《苍南火虎》 第一章 楔子 帝国建国已两百余年，中原大地承平日久，兼得当今圣上乃是百年不遇的明君，在他的统治下，帝国北击北蛮，南扩南疆，东部展商业，西方增设新役，老人们都感慨活在了好时候，得以安享晚年，年轻人则愤愤不平，只恨没有早生三十年，好参加建功立业的元嘉北伐，当然，和平的年代，人们都有对平淡生活的不满，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从和平到战争，也许，只是很短的时间，短到让几乎所有人都措不及防。八 一中文 ｗ一ｗ八ｗ八． ８小１网ｚ网ｗ一． ｃ一ｏ八ｍ 帝国永寿七年二月入夜 帝国占星台，足足有十丈之高，用边缘平滑的巨大清河石叠垒而成，起于钦天监原本主殿的殿外空地之上，台上有帝国斥巨资修建了三尊神像，神像皆宜长纱蒙面，看不出面貌，一红，一白，一黑，说不出的奇诡，只是每当言官们对此稍有异议，圣上就会勃然大怒，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再触龙须。网 占星台建于七年之前，建成之日，圣上改年号为永寿，寓意寿元悠长，人们都说，是那个常年在占星台的白衣女子蛊惑了圣上，使得圣上沉迷长寿之道，劳命伤财般了建立了这个巨大的观星台。 ｗ ｗ网ｗ ．八８ １小ｚｗ．ｃｏｍ而今夜，白衣女子静立与占星台之上，看着蒙面的三尊神像，手指快的掐算着，眉头则紧紧皱起，似乎有什么难题难住了她。 今夜的星辰异常的繁密，璀璨的星空本应是人世间的美景，只是星空中央的一颗原本明亮的星辰瞬间暗淡无光，并蒙上了丝丝血色。就在白衣女子停止计算之时，一个身着黄金龙袍的老人孤身一身来到占星台上，眉目之间，依稀可见年青时的风流英姿，正是当今的圣上。 他看着那个女子，冷冷道：“告诉朕，你看到了什么？” 白衣女子似乎并不惧怕这个帝国之中权势最大的人，她头也不回，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陛下时日已然不多，身死之后，帝国破灭。” “嘿嘿嘿——”一阵狞笑从这个老人的口中传出，他毫不介意女子的惊世之言，“告诉你的姐姐，在南疆动她的手下，我要在身死之前，彻底为我儿荡平最大的阻碍。”又是一阵几乎自嘲般的笑声，“身死？国灭？帝国三百年基业，岂可毁于朕身死之后。” 白衣女子则静静看着这个笑到快要癫狂的老人，眼神之中一片平静，如同头顶这深邃的星空。 第二章 幼虎 帝国南疆，青山城，闹市区小巷 “小子，看你刚刚从李老板的药店出来，怎么，是不是近日又在哪个山沟里挖了上等的草药，小赚了一笔啊，看在大家兄弟的份上，请客吃酒怎么样？”说话的混混一脸狞笑，脸上的刀疤显得他有一种凶悍之气，就是凭借这幅凶相和些许拳脚功夫，他才能混到青山城岭南帮的一个头目的位置，而他现在正在与几个兄弟一起将一个刚刚卖完草药的少年推挤在墙角，准备吃掉这点小钱。 少年眉目锋利，眼神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坚毅，身上则是一件灰白的旧衣，此时他似乎一脸认真地与几个混混商量似的，言语颇为柔和，“七天前，我已经给林秀文大哥孝敬过了，大哥你看，我这七天刚刚采药回来，万一林大哥知道了，要我再孝敬下，没了现在这钱我可不好交代啊”。而几个混混听闻此言，不禁面面相觑，林秀文是岭南帮的少帮主，心思幽深，若是吃了他的钱财，那可以说在青山城都不要混了，几个混混气恼之下，推了少年一把，骂骂咧咧之下走了。 终于走了，少年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自小随爷爷长大，从未听爷爷说起过父母的事情，与爷爷一起在附近山岭之间采药为生，只是爷爷三个月前去世，他的日子顿时有些困苦，好在药店的李老板看与爷爷多年买卖草药的情谊之下，对他也颇有照顾，只是每当李老板表露出要招揽他做学徒的意思时，他想到由于与李老板儿子私下里的不和，就婉言谢拒了。少年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在青城山的主街上缓步行走。 初春的青城山，道路两边都是粉色和紫色的风信子，满城的花香让这里的居民都得以享受凛冬逝去的温暖，不过在街上随意翻滚的风信子花瓣却无法引起少年的注意，想到自己飘渺不定的未来，少年叹了口气，难道要像爷爷一样一辈子采药为生？或许等过些年，准备些钱财与上好的草药，寻一位医师学习医术，也算与自己的长处对口了，不然以现在的收入，虽然李老板每次照顾，也不过只是勉强可以温饱而已，要是想把自己在城里的破旧的家翻修一番，那可得不少的银子。八一小说网 “左胤——”一声长呼打断了少年的思绪，左胤回头看去，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大小的敦实少年喘着粗气，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呼，累死本少了，终于，找到你，快和我回药店，李老板，和一些大人物，在等你啊”。断断续续的消息伴随着这小胖墩的喘息一点点吐出，这个王胖子和左胤一样，出生困苦，好在机缘巧合之下，这个小胖子不知和谁学认了一些字，这才给李老板帮工做学徒，不过与左胤私下里喜欢自称本少，常常令左胤哭笑不得。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找我做什么？”。左胤一脸茫然，不过既然是李老板寻他，那么还是得马上去一趟了，毕竟是自己的恩人，于是左胤掉转方向，看着气喘吁吁的小胖子，忍俊不禁地让他自己慢慢走回去即可，自己则立刻小跑奔向药店。 青山城虽大，不过人口不多，不少是给驻扎在六十余里前线的苍南军提供各种服务为生的人，明里暗里的应有尽有，药店的李老板就属于其中之一。 左胤刚刚到药店门前时，就看到门口的柱子上栓了几匹毛色亮丽的赤红色马，比他在城了见过的普通马要高出足足一个头，他知道这是战马，看来应该是苍南军的军老爷要见自己，只是自己一个小小的药农，有什么值得军大爷指名道姓要找的？怀着疑惑，左胤进入了药店的内堂。 刚一进门，左胤就看到李老板站着给几个身着赤红色轻甲的将领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倒茶，他不敢直视，低头快步走到李老板跟前。李老板眼见左胤上前，赶忙放下茶壶，卑躬地道：“几位爷，这个小伙子就是左胤，也是青山城对周围草药最为熟悉的人之一。” 简单介绍了左胤，大腹便便的李老板转头道：“左胤，抬起头，让几个爷好好看看你。 ”说话间，李老板和以往一样的喜气的脸庞让左胤安心不少。 听闻此言，左胤才敢慢慢抬起头，看着几个满身肃杀气息将士，正中的人虎背熊腰，身着赤红色轻甲，脸上被风雨磨砺地粗糙而坚硬，却平添了几分锐气，年龄大致三四十有余，黝黑的双眼熠熠生辉，显露出年起人一样的桀骜不驯。左胤也只敢抬头看着这个正中的中年人，至于其他，他也不敢左顾右盼。 “嗯，不错。”中年人略点点头，似乎对左胤比较满意。 “小子，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我们苍南军最近缺人手，需要点懂得药草的人才，如果跟我们走了，我们可以上报，让你进入沧南军的编制，如何？”中年人的口吻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不过却依然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威严感，没怎么见过大人物的左胤顿时感到一股若有如无的压迫，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而是沉浸在中年的话语之中。 苍南军？编制？稍微对帝国的军力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苍南军镇守帝国南疆，负责抵御不时进攻的异族，实力上是帝国南北两个主力军团之一，虽然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在前线伤亡，不过他左胤过去之后可是负责草药的，想来不会有上前线的危险，而且自己现在就算呆在青山城，一辈子也就这样平淡渡过，虽然平安是福，可是一个少年，内心怎能没有对建功立业的向往。想到这里，他学着士兵们禀告的姿势，单膝跪地，恭敬地对那个中年人说；“属下乐意为苍南军效力。”由于不知道中年人的军衔，所以左胤放弃了对此人的称呼。 “好，听说你家离此处不远，半个时辰后，在城南门集结。”中年人听到左胤答应后，略微一笑对他表示赞赏，随即对左胤下令，微微点头后，就大步流星地带着这几个弟兄离开药店了。 “左胤——”李老板叫了他一声，左胤赶忙回头面向李老板，李老板满面喜气，“这位将军可是苍南军的大人物，通过这个将军进入苍南军，也算你小子的福气了，兵营之中规矩众多，不过你是一个细心的人，我相信你能自己照料自己，本来打算待你再年长些帮你找个医师做师傅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个时间了。”李老板一脸的不舍。 “李老板，”左胤一时胸中充满了感动，“虽然这次离开青山城，不过李老板的恩情，我左胤一定铭记在心”。左胤目光坚毅地直面李老板。 “嗯，你快去准备吧，提前早早到南门等待，也算给那位将军有个好的映像。”在李老板的催促下，左胤赶忙跑回家收拾东西，陈旧的屋子大都是些老物，也没太多要带的，无非是几件衣物和随身用品而已，准备完后，左胤正要出门，却回头看到了自己爷爷的牌位，心中涌过一些怀念，又折返回去上了三炷香，这才锁门离开了家。 等左胤到了南门，南门已经排了长长一队的物资车队，左胤知道，这是不定时的给苍南军的物资补给车队，也是由于每次在此处的周转，青城山才得以展。 车队之中马夫不少，赤甲士兵亦有百余人左右，他们大都四五个人围成一堆，左胤一个个找过去，终于在车队最前头找到了那个中年人。中年人这时仿佛已经将左胤当成了自己的手下士兵，对他爽朗道:“小子，来，你这一路就坐在这个领头马车上，一会让我好好听听你对这方圆百余里草药的见解。”左胤不敢怠慢，在周围士兵和马夫们炽热的眼光之中，赶忙低头坐上了领头的马车。 中年人此时貌似还在等待一些士兵马夫的汇合，暂时没有和左胤主动交流的打算，左胤也不敢乱看，不过此时他倒是可以好好端详下中年人的背影，中年人肩膀宽阔，赤红轻甲上却是伤痕密布，显然经历过不知多少征战，左胤出神之际，中年人耸耸肩，回头对左胤微抬下巴轻笑了一下，显然现了左胤的注视，只是并不在意，左胤赶忙将头偏向一边去。 就在此时，有几个人骑马从临侧街道奔近车队，在离车队有三丈有余之处停下，左胤看去时，却愕然现是自己平日里“孝敬”的林秀文大哥，林秀文有着青城山少见的书香气质，只是气象略显阴浮，全身消瘦，一袭书生式样的青衫。此时他满脸笑容，在马上对那个中年人欠安，然后恭敬地道：“左胤小兄弟是我的朋友，听闻此次进入苍南军，所以特来送送左兄弟，还望白都统包涵。”左胤才知道这个中年人姓白。 “嗯”，中年人不轻不重的应了声，又继续看着远处的山岭葱葱，似乎对林秀文能这么快知道左胤的消息毫不在意，林秀文也不恼，依旧满面的笑容，纵马上前，和煦地对左胤道，“左小兄弟这次鱼跃龙门，为兄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这点心意还望左小兄弟收下。”言罢，林秀文递过一个编织精美的袋子，左胤谢过好意，接收时却依据触感现里面不是金银细软，倒像是装了几册书的样子，不过这时也不好拆开看，他下了马车欠身谢过林秀文的好意。 此时马队已经集结完毕，中年人也不多言，举起双手，然后重重挥下，就像率军出击的将军，车队开始缓缓出，而左胤则回头看着南门口遥送他们的林秀文一行人越来越小，左胤不禁有些离开故乡的些许伤感。不过中年人倒是毫不在意，他在车队出后，就把领队的任务交给了一个面容俊逸的年青人，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左胤的身旁，懒洋洋地垂下一条腿，与他一起在这辆颠簸的运送物资的马车上。 “从今日起，你左胤就是我苍南军火部医师营的一员，称呼我为白大哥就行”，中年人又抬起手指了指向前面年青人所扛的虎旗，“你就算火部的一只幼虎吧，不过，想要咆哮，你还差远了。”大笑之下，中年人大力地拍着左胤的背部，显得豪放之极，左胤不受其力，被拍的咳嗽连连，不过离乡的些许伤感也一散去，只是看着旗帜中烈烈随风舞动的赤虎，左胤不禁有些期待自己在苍南军的未来。 第三章 莫名的师父 押送物资的车队缓慢的行进在返回苍南军大营的大道上，白姓将军不时向左胤询问各种草药的事情，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而左胤也在周围马夫士卒的闲聊之中知道这个白姓中年人是苍南军火部的都统，率领着两万精锐的火虎骑兵，不过看到白都统的一路上的好学姿态，不知道的人没准还会以为是哪个药店的老学徒，在这里谦虚地向“前辈”请教问题。 一路上，左胤对白都统的这种对于草药的求知**感到奇特，不过还是依照自己从小跟爷爷的所学，对将军的疑问一一解答，交谈之中，白都统也对从小在青山城附近长大的左胤介绍了苍南军的大致兵力构成，比如苍南军拥有常驻兵力五万余人，风部五千余人，负责军情的刺探，林部五千余人，都是执行不晓得在暗地里下什么绊子的任务，火部两万余人，负责每次异族进攻时的出击，山部两万余人，各类工匠倒是不少，真正能打仗的有一万七千余人左右，主要负责苍南军附近关隘的防守工作，听得左胤一路的出神与向往。 南疆的春天常常会有细雨，好在对车队的行程没有大的影响，最多也就微微润湿了地面，不少老兵和马夫倒是打笑道这天气的脾气就像江南的小姑娘，温温润润的，同时还插科打诨讲些荤笑话，声音飘散过来时，左胤作为一个山城的少年，听的时侯倒是脸红了不少，让白都统在一旁颇有兴致的看着。网 ｗ说ｗ ｗ小．八８说１八ｚ说ｗ ．一ｃ ｏｍ 左胤就这样一路随车队行进了四天有余，四天时间里，一般车队早起赶路，中午进食休息，下午继续赶路到天黑，晚上一般情况下，士卒和马夫们也就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吹吹牛皮，自我指点下天下大势，讲讲人生的所见所闻，也就直接睡了，左胤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山城的少年，虽然也想和别人打个招呼什么的，只是毕竟还是有些内向，加之左胤知道自己与那些老兵和马夫的无形距离，也就没有主动去接触。 四日的奔波劳累，左胤咽在了肚子里，他在上山采药时候，往往七八天都在深山老林，大都是阴暗潮湿的树林，加之爷爷略懂得医术，经常让他吃服一些山中的野果野草，所以左胤的身体要比同龄人强上不少，而这种身体素质倒是让一旁的白都统啧啧称奇，似乎颇有兴趣。 第四天夜晚，车队就地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上休息，车队驻扎好了营地，刚刚晚饭过后，白都统找来左胤，仔细询问了他的身体素质情况，得知左胤从小锻炼后，白将军转头对一路扛旗的年青人道：“子瞻，把你的刀拿来。网 ” 原来这个一路沉默不语的人叫子瞻，左胤暗暗记住了这个一路领路青年的名字，看到左胤盯着子瞻，白都统解释道：“杨子瞻是我的副将，年纪轻轻就到了这个职位，帝国上下倒是有不少权贵的年轻女子对他爱慕有加。”说罢，还一脸揶揄地看着左胤，左胤心中一阵苦笑，这个白都统还真是“平易近人”，不过也因此，左胤心中对他充满了好感，再向杨子瞻看去时，却见他的脸上依旧默然，似乎对自己主将的轻浮之言毫不在意。 杨子瞻从腰间抽长刀，三指宽的修长刀身在月色和篝火之间闪耀着银色和火红色，刀身之上还有类似鱼鳞一样的花纹，点点的点缀在刀上，整柄刀则是弯曲成了一股特别的流线型，显露出一种古朴的质感。 好美的刀，左胤恭敬地双手接过刀，不过瞬间手一沉，他才知道这柄刀的重量不轻，好在还是能挥的动，整把刀被擦拭的十分明亮，刀身之上则有不少的划痕，显然是柄百战之刀，刀柄用干净的布条包裹着，显然杨子瞻对自己的佩刀十分爱惜，左胤爱不释手的翻看着，却丝毫没有现子瞻的淡漠神色。 白都统看左胤拿到了刀，对他命令道：“提刀，用力砍向旁边的这棵树”，左胤不解其意，不过还是依言走到树旁，双脚张开有肩宽宽度，双膝微曲，然后双手握刀，将刀提起，看着这架势，周围围观的士兵倒是不少人眼中有赞赏之意。 微吸一口气，左胤左脚向前，快用力斩向那棵树，“咔”的一声，刀已经砍入那树四分之一有深，而瞬间的反弹之力则从刀柄传来，几乎要震得左胤脱手！然而左胤深知此时是他的机会，白都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让他这样做，所以左胤死死地握住刀柄，直到丝丝鲜血从虎口渗出，阵阵刺痛刺激着左胤的神经。 “哈哈，子瞻，这个少年如何？”白都统对左胤似乎颇有赞赏之色，却不知为何又要问杨子瞻的看法。 “性子坚忍，懂得草药，体质出一般同龄之人，看他刚才的步伐手法，于刀术一途小有天赋，是个苗子”。杨子瞻似乎丝毫不介意刚才左胤对他爱刀的“折磨”，冷静地做出了对于左胤的基本评价，而周围围观的士兵听闻这个评价，再次看向左胤的眼光，就已经不再是对与他一路与将军同车的暗暗嫉妒了，而是深深的羡慕之色。他们当然知道，能够被将军和杨子瞻两人关注意味着什么。 “呼”，左胤听到了子瞻副将的评价，却不多说什么，而是低头将刀双手递还给他，而看到左胤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杨子瞻的夸奖而有自得的神色，白都统脸上的赞许更甚，最终变为哈哈大笑。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白都统收起欣赏之情，他开口朗声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大战在即，我老白也不知能否活到战争结束，乘此将我白氏的刀法传承下去，虽然只是整个帝国不入流的刀术，不过当作入门，还是适合你的，至于跟随医师采药之事，并不冲突，你采药一旬，扎实练刀一旬，只是采药期间，要好生练习才是。”听闻此言，左胤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为白都统这突如其来的收徒宣言而惊到，不过很快清醒过来，立刻如同初次见面之时，跪下拜向白都统，只是，这次是双膝。 “徒儿，叩见师父。”左胤对白都统深深一拜，内心则是朴实的感激与激动之情。 “你叫左胤，从今日起，仍然按照初始的身份，是火部医师营的见习药师，帮助医师们采药制药，不过在我的亲卫营给你留一个位置，两个身份，一旬一换，只是无论何时，都得每日早起练刀。”白都统一席之言，便已敲定左胤在苍南军的生活。顿了顿后，白都统又开口道：“对了，你师父我，叫白常之，还有，记得包扎下虎口的伤口。”言罢，白常之露出了关怀的笑容。 第四章 帝国军神 车队行进的第五天，由于当日下午就能到达苍南军的大本营，左胤心中还是有着不小的期待，毕竟是能容纳五万士卒的地方，想来应该比青山城大很多，一路上，白常之都在给左胤讲述简单的刀术要诀，左胤则暗暗记在心中，相对而言，比当初爷爷逼他记住的那么多草药的各种知识要简单不少，不过想要运用一心，还是得等到大营之后多加练习。八 一中文 当车马辚辚萧萧地拐过一个山腰时，一片广阔的原野突兀的出现在群山环绕之中，点点的营帐密密麻麻宛若蜂巢一样挤满了原野中广阔的军营，远处青山绿林，春日的和风吹拂下，倒是别有一番壮阔的边关气象。 “这就是大营了，不过一般里面士卒不算多，山部大多数都在殇龙关那里驻扎，林部风部也往往至少一半的军力在外执行各式任务，只有我们火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打盹，当然，若是有了大仗，我们肯定第一个突进的。”白都统简单介绍苍南军的大致情况时，车队已经缓缓走近大营，原本紧闭的大门在车队临近之时轰然打开，看守城门的士卒单膝跪地：“觐见白都统。” “起来吧。”白常之坐在马车上淡淡道，当车队完全驶入大营之中，只见他直接一手把左胤拎下马车，然后简单给杨子瞻指示了下，就带着左胤大步流星地直向营地之中最大的营帐而去。 一路上，身着赤红轻甲或鳞甲的士兵都目露尊敬的看着白常之，同时对白常之身后的左胤投来了或深思，或打量，或阴沉的目光，白常之似乎对此没有看到，只是一路向前，在他身后的左胤虽然初来乍到，但也知道这个环境的复杂，他唯有低头快步疾走。网 还没进入最大营帐的大门，白常之就已经大嗓门地喊道：“老大，我找了一个还不错的苗子，看看这小子如何？”言语之中完全没有刚才在军营门口的淡然，左胤一路上对自己师父的这种反常已经渐渐习以为常，不过依然揣揣不安地跟随这个才认识了五天的师父进入大帐。 能被身为苍南军都统的师父称为老大的，只有帝国的卫国公，苍南军的统帅——吴靖，对于自小在青山城长大的左胤来说，这样的人物一直是青山城民众口中的军神，传说他当年与帝国现在的燕王——卢定北并列为元嘉北伐的两支主力军的统帅，各自率领部队一举大破当时如日中天的北蛮，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草原，自此之后到现在三十余年间，北方再无大的纷争，帝国北部民众至今几乎家家供奉卫国公和燕王的塑像，而元嘉北伐之后，燕王镇守帝国北部，卫国公镇守帝国南疆，两人与当今圣上联手，给了天下三十年太平，纵观古今，也是极为难得的盛世景象。 当一个传奇就活生生的自己面前，左胤心中激动溢于言表，只是不敢造次，直到卫国公话，左胤才敢抬起头，卫国公一身深青色的将袍，腰间佩一柄普通的骑刀，面容祥和，眉目之间十分普通，而且左胤惊奇地现声名在外的卫国公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凶神恶煞，杀伐果决，而是有着大家族族长的威严，与其说是卫国公，不如说是帝国东南某个小家族的年迈族长，不过左胤不敢多想。 ｗ八ｗ说ｗ网．小８说１ｚｗ．ｃｏｍ也许，人老了就会失去锐气吧，就像自己的爷爷一样。 卫国公相貌虽朴实无华，但当他盯着左胤时，左胤还是从卫国公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明亮与淡泊，就像一口井，初看之时清澈干净，细看之后才现其深不可测。正待左胤紧张之际，卫国公温和一笑，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不错，心性可以，这就足够了，只是，我允许你收徒，可不允许你白常之擅自战死把徒弟扔给我。”卫国公似乎心情不错，向白常之玩笑道。 “呀，老爷子我怎么敢啊，让你白人送黑人，到时候你要是在我坟前敬酒，那我可吃不起。”说罢，两人尽皆大笑。 左胤听闻这话，内心则是一阵默然，战死，这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看来今年苍南军的日子很是严峻，只是，越是大战，便是越容易积累军功，虽然自己初来之时只是想做一个药师，但现在有了这个师父，自己至少在战争中可以学会自保之力，而且，左胤望了一眼自己才认识五天的师父，见面五天就肯倾囊相授，我左胤定会尽全力帮助师父。对于从青山城这个小地方走出来的少年来说，孰是孰非，他的心中自有一杆秤，对自己好的人不多，可他一定牢记在心。 与卫国公见过面后，白都统就将左胤带到火部的营地，将他交代给了杨子瞻：“子瞻啊，你先教这小子一旬简单刀术的起手和一些拳脚功夫，再让他去医师部报道。”接着又转身对左胤道：“对了小子，出门在外你我可以以师徒相称，在这里，你就和那些小子们一样叫我白老大就行，而且你小子可得好好练啊，乘着年轻多学点东西，还有要记得这里都是自己人，每一个火部的士卒将领，都是你的兄弟，牢记这点，就没有错了。”白将军在离开前叮嘱道。 “弟子谨记。”左胤恭敬地送走了师父，内心则仔细琢磨着师父的临别之言。杨子瞻看着左胤思索的神情，淡淡道：“随我来。”左胤心中疑惑，不过问道食物的香味时，他才觉自己还没有吃晚餐，刚刚与帝**神见了一面，一时激动之下连这点都忘记了。 入夜，由于连续五天的劳顿，加上今天见到卫国公的精神紧张，左胤终究是感到了一些疲倦，不过好在火部的伙食不错，由于是犒劳他们这些辛劳押送物资的将士，晚餐还能吃到喷香的肉食，左胤好好的补充了一下自己的体力。 晚餐既过，杨子瞻将左胤带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左胤则惊奇的看着这个规模比外面那些大不少的营帐，子瞻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解释道：“我是都统的副将，所以营帐规格高些，”左胤恍然，不禁又为自己对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明白而自责，深怕给杨子瞻留下了不好的映像。 杨子瞻则指着营帐里面偏侧的一个看起来是临时的床铺，对左胤道：“从今夜起，你就睡在那一侧，明日早起。”说完简单的话，子瞻副将就自顾自走入了营帐内侧，两人之间则间隔了一面屏风，与一般附庸风雅的作品相比，这个屏风之上则是一面地图，上头有着密密麻麻的标记。 劳累了五天，左胤终于有时间闲下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五天前，自己还是一介药农，五天以后，自己就成了苍南军的实习药师，更是不知怎么地就得到了白都统的赏识，认自己做了徒弟，还见到了帝国两大军神中的卫国公，虽说貌不惊人，但依旧自有一番气度，说出去估计得让李老板店里的王小胖子羡慕死，不过他应该会不信吧，还有经常要自己孝敬的青山城林秀文大哥，虽说平日吃了自己不少的采药钱，不过在城里报上他的名号后，就没有太多的混混敢于欺负自己，也算各不亏歉，不过他还送了自己一袋礼物，算自己欠他的。 对了，礼物，左胤瞬间清醒，他转头看了看营帐内侧，不过随即哂笑自己气量小，人家杨子瞻副将身为火部的第二号人物，在帝国也是横着走，用的着见自己的钱眼开嘛，左胤拿出锦绣的包裹，光是这袋子就看起来价值不菲。 当左胤拆开袋子，才现里面果然如自己所料是书，上下两册，封面上无字，不过当他翻开书看时，才现竟然是药书，而且经过了多位医师药师的批注，书的侧页空白之处写满了三四种字体的圈点，对于左胤这样熟悉药草本性的药师来说，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系统的药材讲解书籍，他不禁面向北方，在内心默默念到，这份恩情，我左胤记下了。 第五章 练刀之始 来到军营第二天清晨，左胤穿上了杨子瞻早已经让人准备好的内衣与赤红色轻甲，左胤对此十分爱惜，深怕弄脏了哪怕一点点，毕竟是初次着甲。八 一中文 ｗ网ｗ一ｗ八．８１ｚｗ．ｃｏｍ随即左胤跟随杨子瞻走出营帐，快解决早餐之后，左胤就跟随杨子瞻去往营地里面的演武场进行训练。一路上，两人碰到不少火部的将士，由于昨天回来已晚，所以火部营地的很多士卒将领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白都统收的弟子。 左胤自小跟随爷爷在底层生活，所以心思通透，能够看出那些简单的眼神，要么是羡慕嫉妒，要么是不怀好意，不过想起自己师父昨日临走时的叮嘱，左胤在心中还是暗暗沉住了气，在左胤和子瞻经过后，窃窃私语随即在两人身后响起。 “这小子真走运，可惜了，为什么白老大不在咱们内部找个年轻人做徒弟啊，再说了，就算找外面的徒弟，好歹找个会点拳脚的，这小子听说是个药师，还他妈是见习的。” “得了吧，估计是将军心里不踏实，不想让自己的家学就此埋没，你知道的，将军家里也没什么直系亲人了，就剩下一些势利的远房而已，可能正因为是个药师，所以不怎么会上前线，也算将军的家学传承下来了吧，唉。” “这样子啊，那看来连白老大都在准备后事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写写遗书了？” “放你娘的狗屁，白老大什么实力，无心境的高手，怎么可能是在准备后事，只是以备不测而已，而且这小子就算要从咱们老大手上出师，总得几年光景吧，你小子别乌鸦嘴。” “是是是，我乌鸦嘴，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大战来临，老子绝对能拉够垫背的，哈哈。” 一路走来，这样的小声的碎语就随风飘入左胤的耳朵里，无外乎是对于好运的羡慕或者嫉妒，或者是对白都统这种行为背后深意的推测。八 一中文 ｗ网ｗ一ｗ八．８１ｚｗ．ｃｏｍ不过杨子瞻倒是仿若未闻，一路步伐稳健地带左胤来到了演武场。 大营内部的演武场用的不多，毕竟就身处前线，不太怎么需要这么一个“演武”的所在，不过每年一度的苍南军的检阅就在此地，一般帝国也会派遣特使，慰问身处前线的将士，号召将士们忠君爱国，顺带宣读下圣上对于将士的恩情，比如入伍之后家庭税收十去其四等等，到也让不少底层的将士心怀感激。 此刻的演武场倒大多是火部正在训练的士兵，其他三部大多在平日也有不少任务，只有火部，在无战事之时像一只睡虎，只不过是懂得休整和锻炼的睡虎。 杨子瞻将左胤带到演武场的一角，这里四周清净，而且左胤初始学习的只是入门的刀术拳脚，倒也不怕有人看见，火部成员大多也知道这个小子跟随杨子瞻副将是去做什么，所以也不曾有人过来凑热闹或者直接看过来。 “今日开始，教授你刀术的基本要诀，我们火部以骑兵为主，大多配备的是骑刀，刀的式样，便如同这柄”。言罢，子瞻递过一柄早已准备好的火部常见骑刀，递给左胤。 左胤接过并抽出刀后，觉这柄刀的式样与那天自己临时用的子瞻副将的配刀很不一样，手中现在的这柄刀宽背薄刃，三尺见长，刀尖稍有加宽，对左胤来说略有沉重，看起来是专门找了适合他这个少年的骑刀，长度与重量都让左胤感到舒服，看到左胤对这柄刀翻来覆去的把玩，子瞻沉声道：“注意听！” 左胤赶忙放下手中的骑刀，将它拄立在自己身前，像是私塾上被老师罚站的犯错学生，杨子瞻看左胤静立后，开始娓娓介绍，只是言语依旧有着些许冰冷。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说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刀以劈砍为主，相对其他兵刃，勇猛刚劲，气势夺人，但是单凭兵器本身，并不能全部挥实力，还得依靠持刀者自身，所以你在学习刀术的同时，还得自我提升实力，目前天下间的武学分为五个层级，从低往高依次是：锻体，灵引，气合，无心，归一。” “当然，五级之上，也有更高的实力，三百年前的乱世春秋，据传就有出现过第六级实力的仙人，不过现在看来，真假未知，也许只是传说罢了，你不必好高鹜远，现在做的，就是踏踏实实打好根基，虽然对于许多普通士卒来说，此生能达到灵引境就已心满意足，不过你跟随白都统学刀，若是实力太低，传出去也未免堕了都统大人的声名，所以你必须严格要求自己，懂了么？” 左胤自然应了这份承诺，虽然心中倒是想了很多，杨子瞻副将坚持称呼师父为白都统，而不是像其实将士一样称为白老大，可能是对师父有一种特殊的敬意吧，那也难怪会对自己有着一股淡漠了，不过明面上敢于表现自己的情感，杨子瞻副将还算一个磊落之人，随他学习，倒也放心。 摆开架势后，左胤就开始了第一天的练习，因为之前身体素质的基本锻炼的还行，所以子瞻一上来直接就教授左胤挥刀的基本动作，包括撩、刺、截、拦、崩、斩等等，一次性教这么多动作，左胤内心不免嘀咕是不是子瞻副将为难自己，不过现在倒也没那份闲心，只要有锻炼的机会，他左胤肯定会咬紧牙关坚持下来，区区几个动作，还难不住他。 掌握了几个动作的基本要领之后，左胤就开始一下一下的挥刀，除了最开始他需要子瞻纠正下动作的错误意外，其他时候都是一遍遍重复各种动作。春日的气候稍冷，略显阴沉的天气带来了微微寒风，让光秃秃的演武场有一种肃杀的氛围，身处这种环境，耳中听到的是远处将士们练习时的喊杀声，心中则充满自小磨砺出来的坚毅，以及自身渴望突破的大勇之心，左胤不断重复着所学的动作，脑海中则一直回想着自己在青山城困窘的生活，心头似乎有一股火在灼灼燃烧。 他左胤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就像爷爷一样困在大山之中，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天的生活在不断的重复，所以他渴望磨砺自己，渴望用这样的汗水去度过他的每一天，唯有如此，他才生生感受到自己在活着。 当汗水一点点浸湿身上的内衣与外面的轻甲，当手臂由于挥刀而不断的酸痛，左胤反而由于亲身体验到了自我锻炼而感到些许的开心，这种充实的感觉是他一直所渴望着的，身体的肌肉在不断的打磨，而他的内心，又何尝不是？ 演武场阅兵台 白常之此时正在阅兵台上与人喝茶，不过他喝茶可谈不上什么风雅，翘起二郎腿，晃荡着翘起的那只脚，身体痒了还不时挠挠。不过白常之的目光则一直盯着演武场的一角，看着他的副将和新收的小徒弟在那里练习，而他旁边坐着的这个中年儒将，则看起来和白常之完全不同，中年儒将身着淡青色将袍，眉目清雅，虽然正襟危坐，却自有一番洒脱的气度，如果两人做个对比，一个是真性情，一个是真风流。而若是熟悉苍南军将领的人来看，便知道这个中年儒将就是风部的崔九龄都统，出身五宗四姓中清河崔氏的崔九龄，三十余岁便已经成为苍南军的都统，而且性情闲雅温和，处事带兵公允明断，是被誉为有将来最有希望接手苍南军的人。 崔九龄看着在演武场不断挥刀的少年，淡然道：“你这个弟子性子坚毅不屈，只是略有戾气，天资算不得一流，不过修行你的白氏刀法则正好，以战养战，在生死绝境之中突破自身极限，若是机缘不错，未来成就未必低于你。” “哈哈，戾气，战场上的将士，哪个没有戾气，我会好好教他怎么化用心神的，这个就不牢你老崔担心了。”白常之一阵大笑，对这个评价毫不介意。 崔姓中年儒将轻笑一声，就此过了这个话题，不过喝了一口茶之后，又开口道：“不过，你收这个徒弟，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传承家学吧？”崔九龄神色清静地看向演武场，而说出的话，两人尽皆心知肚明。 白常之也不掩饰，“如果你和姓杜的两人消息准确的话，最多三年之内，那些异族就会有大的动作，而且是十年未有的大势，圣上能够容忍吴公执掌苍南军二十年，可不见得能再容忍十年，大战之后，乘着苍南军实力削弱，很大可能会更换主帅，以圣上的心思，绝对不会从苍南军内部选拔新任主帅，而是会直接派遣中央的人担任。苍南军大战之后，必然需要休养生息，此刻吴公可能会坚持留在苍南，万一若是吴公与圣上之间起了冲突，恐怕——”。虽然演武场阅兵台四周空旷无人，不过有的话，即使隔墙无耳，却也不能说下去。 吴公的称呼听起来像是“无功”，以往每次崔九龄都会对老白的这个称呼表示不满，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心思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所以你就找了这样一个小子？” “嗯，这个小子我查过，背景干净，而且懂得医学，医师部大多是朝廷直接派遣过来的，我信不过，我们自己的医师药师，懂武功的太少，而且太明显，到时候五年一度的吴公进京述职，我会让这小子跟着吴公。”看着演武场练习的两个人，白将军淡然地说出了未来的计划。 “也好，不过杜将军那边，我会和他联手做些事情”。两人口中的杜将军，便是四部之中负责暗地里那些行动的林部都统，不过，两人之间互相称呼为老白老崔，而称呼林部都统时，却是“姓杜的”和“杜将军”，外人听来，想来察觉苍南军并非想象中的铁板一块。 第六章 当归 苍南军演武场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走吧。八 一中文 ｗ ｗ一ｗ ．小８ １网ｚ八ｗ说．一ｃ一ｏ ｍ”虽然左胤坚持锻炼了一整天，就算在午餐时节，也是满脑子都在考虑如何用最少的气力挥刀，同时挥最大的效果。联想之下，左胤才觉杨子瞻副将教授他的刀术明显杀伐果决，与他小时候看到的杂耍艺人的耍刀完全不同，更多的时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简单粗暴的挥刀，而这种简单之下，又不知隐藏着不知多少人心血来化简。 洗漱完后，杨子瞻又如同昨夜一样独自早早入睡，似乎对左胤连续两个晚上如何入睡不感兴趣，不想与他有私下的交流，不过这样也好。左胤小心翼翼拿出放在枕头下的医术书，翻开之后，借着营帐里面的烛火，一点一点的理解，默记，左胤不想浪费一丝的时间，他深知越早的学习对自己的以后越有所帮助，月色则慢慢将光华洒向这片群山之中罕见的原野。 接下来的九天，杨子瞻再也没有在刀术上教授更多的东西，无非也就是练刀第一日的那几个动作，左胤每天都要认真的练习成百上千次，他丝毫没有厌倦这种枯燥的挥刀，而是疯魔般的通过练习将其当作一种近乎本能般的动作。每日三餐时分手抖动地几乎都拿不起筷子，吃饭哆哆嗦嗦，但左胤依然没有丝毫抱怨。 杨子瞻选择性的对左胤的手视而不见，不过看到左胤每日疯一样的忘我练习，倒也开始有了几分欣赏，不再如同前几日一般冷脸相对，现在他们两人每日除了联系之外，也会在饭后的一段时间里，杨子瞻对左胤进行帝国基本知识的教授，包括帝国的东西南北中五大战区，甚至细化到各个战区的军队的基本构成以及高级将领等等，虽然左胤对于学刀之外还要记忆这些内容感到些许不解，不过还是认真的将其一一记在心头。网 ｗ ｗ说ｗ一．小８小１ ｚ ｗ．ｃｏｍ 充实的日子往往过的很快，一转眼，十日的训练一晃而过，经过训练，左胤整个人的气质与离开青山城前有了不少变化，军营之中的严谨与杀伐让原本内向腼腆的左胤略带一丝凶险的气息，这也许就是环境对人的改变吧。 而十日的时间里，左胤也就偶尔在演武场的阅兵台上见到师父，只是师父也就看到他时伸出大拇指，露出一口白牙远远地夸赞他，却也没有什么交流的打算，这让左胤略有无语，临别之前，也就杨子瞻一人来送他，左胤毕竟少年心性，看着表情已经相比初见时柔和不少的杨子瞻问道：“师父...？” 左胤本来对师父这十日里没有私下见自己感到一丝疑惑，自己师父满怀的热忱也悄然的熄灭，而杨子瞻看到他的失落模样，欲言又止，只是将这十日练习用的骑刀赠与了左胤。 “这是白都统的意思”。淡淡解释完，子瞻也不多言，转身进入了营帐。 抚摸着这把陪伴了自己十日的骑刀，左胤不禁有些感慨，为自己刚才对师父的怀疑感到羞愧，毕竟自己是他的弟子啊，身为徒弟应该对师父信任有加才是，左胤将自己原本的小心思暗暗掩埋。网 将骑刀放入背包包裹好后，左胤就一路打听，经过十日的适应，左胤也习惯了自己在火部营地内部遭受的指指点点，他选择性的无视了那些人，自顾自的背包行走，最后在营地的东北角找到了医师营。 医师营有自己独有的一片区域，而且方圆数十米内闲杂人等禁止入内，所以与经常熙熙攘攘的军营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冷清，偶尔会有其他部收容不下的受伤将士被转送到此处，给这片营地带来了几分人气。 医师营的四周只用了简单的木栅围了起来，留下可供两辆中等马车并排通过的门口，现在正是上午，满地的阳光显露出这是南疆难得的好天气，看门人是一个在门旁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老人，老人光头黑衣，面容宁静祥和，左胤知道这里的规矩，走了过去，却并不急着将身份证明的铭牌递给老人，而是在一旁恭敬地站着，想等职老人睡醒才有所行动。老人却似乎并不想承情，睁开眼看了左胤手中的铭牌一眼，然后懒散地望着他。 “左胤是吧，今天起你就在当归房帮忙，那边灰色房子后面就是。”指出方向后，老人也不再理会左胤，自顾自地继续闭目养神，左胤拜了老人后，就快步走向老人所指方向，心中则在琢磨当归房的名字。 当他站在当归房前，才现与其叫做当归房，不如叫当归楼更合适，楼高两层，外面用方木相交叠垒成井栏形状，干净的灰白外表倒是容易使人看过之后心情舒畅，显然医师营的人很是注重这些细节，不过从门外能看出当归房里面出奇的大，不时有医师药师服装的人出出进进，不过都未曾看左胤一眼，各自步履匆匆。 左胤也不犹豫，径直走到当归房门口的管事模样的人面前，那人身材佝偻，在当归房门口的柜台之后，正在用笔写着什么。左胤看了他身后一墙壁的铭牌，也不多言，掏出自己的铭牌就轻放在管事面前。 那人在左胤进门之时便已经悄悄瞄了他几眼，看到了左胤的铭牌一眼后，那人放下手中笔，转身从柜台里面拿出另一个同样式样的空白铭牌，写了左胤的名字与身份，将新铭牌挂在背后墙上，又把铭牌递还左胤，完成一切后，这人才用干涩的嗓音道：“左胤，今日起你就是当归房的药师，平日负责在当归房组织下上山采药，或是在此房处理各种药材，鉴于白都统已经吩咐过，我们会每天早晚给你留一段时间，刘二，带左胤去入住。” 话语刚落，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少年从一个药柜之后窜出，身着一件略脏的灰白药师服，他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对着左胤点头哈腰道：“左将军是吧，来来来，这边请，小的我来给你带路。”声音显得有些油滑。 左胤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人如其名，像个店小二一般，不过心理左胤却又对这人的热情产生些许警惕，虽说自己白都统弟子的身份在这里的确十分耀眼，不过苍南军作战部队崇尚军功，医师营则是推崇医术，他左胤两者皆无，何德何能让他人信服，而没有实力做根基的高高在上的身份，就像沙土的堡垒，一冲即垮，这些阿谀自己可一定不能沉迷于此，左胤暗自下决心要在接下来的十日好好磨砺自己。 一路上，刘二不停地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左将军，你可是咱们白都统的高徒，据说白都统教了你白氏绝学，小弟我没有见过白都统的英姿，左将军你改日能否给我展示展示，也让我刘二见识下顶级的武学可好？” 左胤哭笑不得，这十日自己就没怎么见师父，都是杨子瞻副将教他刀法，自己怎么会什么白氏刀法。左胤如实回答，“刘大哥客气了，这几****就跟随着火部的杨子瞻副将学习了一些刀术的基本功，师父，白老大还没有亲授我刀术。”左胤本来想称为师父，只是想起自己师父在来到军营的日的叮嘱，又改口成了白老大，听着倒像是啸聚山林的好汉一般。 只是刘二明显不信，神情上似乎觉得左胤不实在，不过没有明说，刘二也是少年心性，不一会又生龙活虎起来，继续叽叽喳喳。 左胤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不过面上倒也没有不耐烦之色，毕竟是少有的与师父和杨子瞻大哥之外的人进行交流，加之是难得的同龄之人，左胤从刘二嘴里左胤知道了医师营的部门组织和人员构成，两人走过几排房屋之后，人员渐渐稀少，而且地方越来越偏僻，左胤心中疑心渐起，普通药师的房子怎么这么偏，做活时岂不是很不方便。左胤也不曾询问，跟随刘二拐入一个房屋之后，身后却已没有其他之人，面前却是六七个蒙面黑衣之人，虎视眈眈地望着左胤。 第七章 嫉妒与梦境 不好，敌袭！左胤心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正待从身后包裹取出刀时，却见后颈已经被人提起，同时背后那人三下五除二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左胤的嘴，让他不能喊人，左胤回头不得，旁边瞥见刘二已经双腿哆嗦，显得恐惧之际，在面前几个黑衣人瞪眼之下，刘二直接跪下求饶，“几位爷，饶命啊，小的只是一个普通药师，还望几个爷宽宏大量啊。八 一中文 ”几个蒙面人只盯着左胤，领头的身材高大，眼神之中充满仇恨和**裸的残忍，他咬着牙，“在一边不要出声或逃跑，不然就做了你。” 刘二听闻此言，哪里敢多问什么，一溜烟就跑到墙角背靠他们蹲下，显露出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左胤此时已经管不了刘二的袖手旁观的，他挣扎无望后，毫无惧色地直视领头黑衣之人，冷静道：“几位大哥是否认错了人，我左胤可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左胤这时只希望是这几个人认错了人，毕竟他入营以来，也就每日练刀，和其他人都不怎么交流，何谈招惹。 “嘿嘿，老子找的就是你小子，本来一个下贱的不入流药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白都统收你为徒，不过既然是白都统的弟子，肯定有过人之处，我们几个弟兄仰慕而来，想来讨教讨教。”黑衣领头之人皮笑肉不笑，而左胤被背后那个大力之人用手锁着之后，挣扎不得，几个黑衣人都一并围住了他。 “我呸，要是杨子瞻那个小白脸做了白都统的弟子，哥几个也就认了，你小子还真是恬不知耻，给你杆子就往上爬。”另一个黑衣人有开始骂骂咧咧。 左胤还未曾回应，便有一拳不知从何而来，径直打在左胤的眼眶之上，瞬间一股混沌般的痛楚从眼眶传入大脑，左胤想放声大喊，可是嘴却已经被堵住，瞬间，左胤感到不知多少只拳头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那些拳头都仿佛对人体的构造十分了解，只往关节连接处打，左胤一时之间全身剧痛，可他凭借自己从小锻炼出来的毅力，硬生生将这些痛楚咽了下去，眼神微微张开扫视了一眼这些黑衣蒙面之人的眼睛之后，就闭上双眼，装作不堪承受的模样。网 沉闷的声音不断从左胤的身上传出，那是拳头砸到肉身上的声音，左胤身体痛楚，内心更是感到一股愤慨，凭什么自己没有招惹他人，就会平白无故遭到这种事故，咬牙切齿之下，左胤更是鼓起身体，扛着这些伤害，无助之下，左胤的内心只剩下复仇的**，以及一种莫名的血伐之气。 黑衣蒙面人们打了左胤一顿后，气息都有些凌乱，其中一个开始规劝领头之人，“老大，得了，教训这小子一顿就可以了，让他知道下天高地厚，万一这小子体质不好，受的伤重了，以白都统的脾气，怪罪下来，就是老大你家老爷子也得头痛。” 领头之人又狠狠踢了左胤几脚，左胤闷声不语，领头人看左胤不再动弹，收手道：“哼，今天就到这里，哪天再让我现你小子嚣张过头的话，我可要代表白都统好好教育你几番，我们走。”言罢，转身开始离去，其他黑衣人也收手跟随领头之人离去，最后一直在背后锁住左胤的高个子也松开双手，任凭左胤狠狠衰落到地上。 等脚步声渐渐消失，刘二才敢回头看了看现场，左胤身上几处都开始渗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喂，醒醒，左将军，你没事吧？” 左胤这个时候却没有了气力回应，痛楚让他咬紧牙关，连回答都做不到，刘二看到左胤这个样子，只好先把左胤扶起来，这里离他们居住的地方也就不到百步的距离，途中左胤即使被刘二搀扶，也是走的举步维艰。m.81zw.com 好不容易到了住处，左胤却早已支撑不住，一股子精气神在看到床铺的那一刻便已经消散，他直接趴在床上，全然不顾身体的痛楚，只想就这样好好地睡一觉。 “左将军，左将军，醒醒，那是我刘二的床，左将军？”刘二怎么都晃不醒左胤，只好自认倒霉，看着左胤身上的鲜血慢慢淌在了自己的床上，“唉，算我刘二倒霉，左兄弟，我去给你拿药，你先休息着。”对左胤躺在自己床上的不满，使得刘二也换了对左胤的称呼，不过刘二还是稍稍整理了就出门拿药了。 听到刘二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左胤才张开了眼睛，眼神之中满是不甘和愤慨之色，左胤知道自己才入营十一天不到，就直接成为白都统的弟子，自然会有不少人不服气，只是他没想到有人会以这样的行动前来报复，经过这十天杨子瞻的传授，左胤也好歹知道了帝国的基本架构，以五宗四姓为的五大宗族是帝国最为顶级的权利阶层，杨子瞻就是出自五宗之中的蔡郡杨氏，只不过是旁系，不然也不会在苍南军这个战争前线打拼，不过杨子瞻以不到三十岁之龄，就已经做到了苍南军火部的副将，放眼帝国的年青一代之中，也很少有人能够与之齐肩，加之他的家族势力，更是惊人，而那些蒙面人的领竟然敢直呼全名，而且言语之中肆无忌惮，显然并不惧怕杨子瞻，军功上比肩杨子瞻的年青人，在苍南军还没有，那么这些蒙面人背后的势力必然不弱与蔡郡杨氏，这才给了他们直呼其名的胆气。 五宗四姓么，左胤在心中默念。不过心中的不甘显然占据了绝大多数情感，他心中暗暗誓，我左胤有朝一日，一定会讨回这次的全身伤口，即使是五宗四姓又如何？？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一方面是因为牛犊还不知道虎的可怕，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种内心的不畏惧，给了这些年幼牛犊突破现状的可能。 如果让帝国其他之人听到这句话，那么他们一定会当左胤是个疯子，毕竟五宗四姓传承数百年，即使是帝国皇子，如若不是皇太子，也别想娶到五宗内部的嫡系女子，他们更愿意互相之间通婚，以便加深各自的联系，一起联手，占据了帝国统治阶层的大部分。 刘二回来时，左胤已经在伤痛之中睡下了，在这种情况下，睡眠的确能有效的回复体力，而且他已经对于痛觉感到了些许麻木，迷迷糊糊就陷入了梦境。 梦里，左胤在澄澈的天空之中悠哉的飞翔，而在穹顶之下，一座巨大的城池盘卧在平原之上，城池周围，数万甚至更多黑压压的士兵在城池周围厮杀，左胤定睛看去，却见北方有无数的****半身的骑兵耀武扬威的冲锋过来，西边也是无数农民模样的军队，而守卫这座城池的，却是一个冷峻的黑甲青年，左胤看不清这个青年的面孔，只能看到青年站在城池的西北角，目光如龙的盯着两支进攻的军队，城池之下，守卫的军队与两支来敌厮杀在一起。 三支部队的鲜血染红了城池西北角，尸体层层堆叠与其下，高空看去时，这场厮杀让左胤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无数的蝼蚁的互相撕咬。正待左胤要仔细观看这场大战时，突然感到一阵痛楚，立马就醒了过来，而刘二的贼眉正紧紧缩在一起，眉毛下细小的双眼盯着左胤得身体，仿佛有什么天大的难事。 刘二看到左胤醒来，赶忙劝慰他：“啊，你醒了，没办法，这个药虽然治伤的疗效好，可是会十分痛，忍忍吧，这样才好的快些。”左胤听到刘二这般哄孩子的话语，虽然好笑，左胤却笑不出来。 刘二究竟与这次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他们为何能事先知道我在医师营的休憩房间？一连串的问题在左胤脑中徘徊，而刚刚经历这次冲突的左胤，突然有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多谢，刘大哥了。”左胤迟疑了一会，刘二的神情不似作伪，而且自己能够切身体会到身上伤药的疗效，所以终究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感谢之辞。 “没事，你就好好养伤吧。饭就给你放在桌子旁了，你现在的身体谢天谢地还能动作，吃完就放在那里吧，我明天来洗。”刘二也知道今日之事只能烂在肚子里，这次的冲突，一方面是都统的弟子，一方面是背景雄厚的神秘蒙面之人，他刘二怎敢参与，所以给左胤涂好伤药后，刘二就默默地躺睡在原本预备给左胤留的床铺上了。 左胤虽然全身酸痛，不过头脑却无比清楚，在军营之中，普通士卒之间，自然是武力为大，他初入武学，不过老师是杨子瞻，师父是白常之，就这份起点就已经不弱，自己定会好好珍惜这份机缘，今日的受辱，他左胤来日定当十倍奉还，小山城出来的左胤，恩，牢记在心头，而怨，却也一定奉还。 月色，就这样逐渐笼罩了军营。 第八章 警告 来到医师部第二天清早，左胤醒来之时，才现自己的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看来那帮蒙面人忌惮自己的师父，也不敢下狠手，当然一方面也是自己的身体素质使然，但那些人越是如此，左胤反而越是警惕，他们大可以每次都不下重手，然后每天来欺侮自己，不过这也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了。 只是身体的内伤还是需要多多修养，看来这短时间不能像开始一样疯的练刀了。左胤放着兵来将挡的平常心，依旧如同出来军营的十日间的作息，早起洗漱，然后站桩半个时辰。 待到早晨左胤和和刘二一起吃了早餐，两人一起前往当归房，一路上倒也不曾多言，只是左胤看着幽深的路径，有意无意的问道：“刘大哥，你的住处怎么这么偏，做活的时候岂不是很不方面。” 没想到刘二一听此言，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对着左胤大吐苦水：“我刘二惨啊，爹不疼娘不爱的，不像左兄弟你啊，这个偏处的房子是来的时候给我的，我当时也抱怨过太远，只是人微言轻，没什么卵用，唉。”言罢，刘二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着无限的伤感，小眼睛之中也有着自以为迷人的落寞，落在左胤眼中倒是怎么看怎么无语，只是左胤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真假。 到了当归房，今日不知怎么地，医师营的管事竟然告诉左胤今天暂时没有他的工作，请他回去先自行休整，似乎没有看到左胤身上的伤势。刘二则在昨天的主楼里继续打杂，左胤看了满脸微笑的管事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自行回到自己和刘二的屋子门口，在门前空地上开始练习刀术的基本动作，劈砍，劈砍，劈砍，如果说前几日的训练只是因为自己对于功名的向往的话，那么这次，则夹杂了对于自己实力不济的深深不满和复仇的渴望，他索性放开了练习，忘记了自己还有内伤的事实，即使手腕手臂的酸楚已经在一点一点的告诉他自身极限的来临，左胤依然挥着手中的刀，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慰藉自己的内心，直到入夜时分，左胤才结束了一天的联系。八 一中文 接下来连续九日，左胤都被告知医师部没有任何任务给他，左胤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保留了一丝疑惑，九日的时间，师父和杨子瞻都没有过问，不过左胤明白，这点“小事”他也不打算让那两个人帮忙解决，这都无法自己处理的话，下次更大的灾祸又当如何呢？人，终究是要靠自己的，所以左胤在这九日不断的练习，只求得实力上的突破，入了锻体期，他左胤就算入了武学的大门了。 不过在第十天左胤准备又返回士卒营地时，医师部的管事告诉自己，等十天后自己再来的时候，会有一位医师带领左胤学习如何对于草药进行分类整理，贮藏以及简单的医术，左胤谢过之后，就背着刀再次返回十天前来的地方。 十天之后才有医师回来教授我么，看来医师部的人断定我会在这十天解决与那些蒙面人的问题，不然他们也不会把我晾上十天，左胤想着这些，在演武场老地方找到了已经在等待他的杨子瞻，不过令左胤惊异的是，今天杨子瞻一身火部特有的赤红色轻甲，这是作战之时才会穿的戎装，难道今天有什么大事情？左胤一肚子疑问，不过杨子瞻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淡漠让左胤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毕竟上次离开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在改善了。 “跟我来。”杨子瞻仅仅说了这么三个字，然后径自转身开始向军营的一个方向走去，左胤不解，不过还是立刻跟了上去，穿过层层营帐的时候，偶尔有不出席练习的士兵探头探脑地在身后看左胤一眼，然后就在背后与同伴窃窃私语，走在冷清的军营之中，听着背后悉悉索索的私语声，还有今天淡漠的杨子瞻，左胤不禁有些警惕，难道，又要像上次一样？ 两人转过一个营帐后，只见六七个将士正围着一堆火在那里懒洋洋地闲聊，看到杨子瞻这个副将过来，几人才慢慢起身对杨子瞻行礼，只是动作之中，谈不上多少尊重。八一小说网 中 看到一圈人最里面的那个人时，左胤瞳孔一缩，他知道那人就是那天黑衣的蒙面人领，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不驯，而这时左胤也才看到他的脸，修剪整齐的眉毛和小胡须，整个人十分精干，而他的身体骨架比一般人要宽阔不少，显得全身充满一种力量感，而当左胤扫视在场的其他人时，通过眼睛的比对，他知道这些人全都是那天参与围殴自己的人，只是少了那个在背后锁住自己的壮汉，那些人倒也不躲避左胤的视线，反而挑衅般的回视，显得有恃无恐。 那天黑衣蒙面人的领开口道：“火部第十六纵队长，欧阳询，参见杨副将，不知副将这次来我们兄弟们的营地，有何指示？”言语上虽然谦恭，可眼睛里却依旧是一股野性。 第十六中队长？左胤知道火部主力军的四个营两万余人划分了二十五个纵队，每纵大致八百人左右，是火部的中级作战单位，这个欧阳询年纪二十五六的样子，却已经是握有实际兵权的纵队长了，左胤心里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而脑海，则强迫自己想起那天的屈辱，面上显露出一种因为仇恨和激动所产生的潮红。 杨子瞻依旧保留着淡漠，“没什么指示，只是提醒你一句，左胤是白都统的弟子，正式的两人单挑中受点伤不算什么，不过若是还有下次，白都统起飙来，就算是你爷爷，也会头疼吧？”说完，他不等在场的人回应，就直接转身带左胤离开。 两人离开许久之后，在场的六七人除了欧阳询之外都有些面面相觑，毕竟都比不得欧阳家的势力，出了大事情没有人替他们担着，其中一人担心的开口询问：“老大，怎么办，就这样放着这个小子不管？” 欧阳询依旧阴沉的看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不过言语却自有一种坚定，“放心，我们只是把他教训了一顿而已，又没有下重手，算不得解不了的仇恨，而且这小子还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懂得隐藏，怕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而已，等他知道了我们几个人的家族加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么，你猜这小子会不会主动过来和解？哈哈。”听到欧阳询宽解的话语和主动的玩笑，一群人自然跟着大笑起来，显得气氛十分热烈，仿佛就是这种一起的大笑，让他们有一种自己都融入了这个集体的优越感。 火部营地杨子瞻营房 到达子瞻副将的营房后，杨子瞻给两人都沏了杯茶，喝着略带清香和苦涩的茶水，左胤的心仿佛也逐渐沉静下来，杨子瞻看左胤喝着茶沉默不语，开口问道：“欧阳询的身份是什么？” 左胤知道这是在考察自己对于帝国权贵的了解情况，清清嗓子，流畅的说到：“欧阳询是五宗四姓之中洛川欧阳氏嫡系，年青一代第三人，爷爷欧阳致远，当朝辅，父亲为了避讳，没有出现在官场上，不过现在是欧阳家的族长，大哥...”还没有说完，杨子瞻就挥手示意左胤可以停下了。 杨子瞻正色道：“洛川欧阳氏是官宦世家，无论是桃李还是家族自身，皆满天下，欧阳询本可以躺在前两辈的权势之上随便做一个轻松的官员，可他选择了欧阳氏势力范围之外的军界，而且是帝国前线之一的南疆，以一己之力做到纵队长，为人虽然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不过会打仗，作战勇敢，手下也都服他。”说完这些，杨子瞻静静地望着左胤。 左胤苦笑了一下，“子瞻副将是要我放弃复仇的希望？或者，连复仇也谈不上。”杨子瞻则冷静看了他一眼，“叫我杨大哥就好，这些事情，只是让你看清你对手的实际情况而已，今天你做的不错，表面上让他们以为你还是一个容易热血涌上心头的小伙子。”杨子瞻难得的夸了左胤一句。 杨大哥？这个称呼让左胤有些恍惚，因为他能感到杨子瞻对于自己的家族有一些矛盾，所以很少在自称上加上“杨”，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五宗四姓中的蔡郡杨氏，传说中积累了天下三成财富的经商世家，对于杨子瞻的夸奖，左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心思要成熟些的话，后果肯定不会很好。虎扑击的瞬间，才会显露出自己的獠牙。 “一会去吃午餐吧，下午继续锻炼，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左胤也不推辞，直接脱了上衣，让杨大哥检查他的身体愈合情况。 经过九天的愈合，左胤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当杨子瞻揉捻左胤的肩膀和腰部时，左胤顿时感到一股刺心的疼痛，同时心理有警惕与不解，明明已经修养了九天，自我检查时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为何杨大哥一出手便会有这样的伤痛。 “暗劲。”杨子瞻知道左胤的心中充满疑惑，淡然地解释道，“欧阳询是灵引后期的实力，已经略微摸到了气合境的门槛，所以对付你的时候可以轻松的在拳头之上附加暗劲，并悄然送入你的体内，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你的关节之处，不过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散，但是你修行的进度会因此而减慢。” 左胤听闻解释，内心又是一股切齿之痛，他没有想到这个欧阳询这么残忍，不过面对杨大哥时，倒也不必隐藏自己的情绪，左胤额头的青筋有一些逐渐暴起。 “极端的情绪有时候可以帮助人突破自己的极限，极度的喜悦，极度的悲伤，当然，极度的仇恨也是，对这类情绪应用得当，你的修行进度会有所前行，不过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内心，反而欲不达。”杨子瞻的声音淡淡的传递过来，“好了，暗劲已经消除，你可以继续修行了，今天起往后三天的任务与你出来的十天一样，你先去锻炼吧，经过警告，欧阳询那些人暂时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左胤犹豫了一下，还是拜拳告退，而左胤走出营帐之后，杨子瞻叹了口气，开始提笔写字，而他的气息，也在手腕的运转之间逐渐归于平静。 第九章 山与林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欧阳询再也没有找过左胤的麻烦，左胤也无暇顾及其他，他这半年的生活紧张而又看似枯燥，十日修行刀术，十日学习草药学的基本，同时在教授自己医术的老师和林秀文送的医书的帮助下，左胤逐渐开始能够看一些简单的伤病，不过毕竟是前线，将士们受伤的人数比生病的要多不少。 而在修行半年以后，左胤在杨子瞻的帮助下正式踏入了锻体前期的境界，在帝国其他地方倒是可以当一个军队的小头目了，不过在苍南军这个主力军里，只能算是勉勉强强算一个可以上前线的人了，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心他受伤的缘故，医师营一次也没有给他安排出去采药的任务，而是一直教授左胤医术，像是把他当作医师来进行培养，左胤也不多问，反正这种知识，多学点总没有什么坏处，而在这半年过后的某个秋日上午，杨子瞻带左胤去拜见他的师傅——白常之。 刚一进门，白常之就豪爽笑着在自己的军帐之中接待了副将与徒弟，这半年来，一直是由杨子瞻负责教授左胤刀术，而在左胤学会了基础的刀术动作后，两人就开始用木刀练习，只不过每次左胤都被抽的全身红肿，不过他倒也硬气，一直没有吭一声，而左胤的刀术，却也渐渐在运转之间有了些许模样。 “半年以来，我都没有直接指导你刀术，心中可有怨言？”白常之看着经历了半年磨砺的弟子，摸着自己下巴淡淡的胡须笑道。 左胤抱拳回答：“弟子不敢，弟子知晓自己水平还不足以让师傅亲自教授，所以半年来唯有每日练习不辍，别无他想。” 白常之听到这个回答，反而哈哈大笑，他轻轻踹了左胤一脚：“别装了，老子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你心里有没有怨言我能猜不出？心里对我这个对你放任不管的师父有不满，你就直说，别藏着掖着。 ”笑声同时，还大力的拍了拍左胤的肩膀，左胤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住。 看了看神情不似作伪的师父，左胤苦笑一声，诚恳道：“徒儿心中的确小有疑问，徒儿不求师父亲自指点，只是半年来师父也只是常在远处鼓励徒儿，没有一次当面亲言，徒儿心中不解。” 杨子瞻听到这句，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白常之则解释道：“刀术一途，基本功最为重要，以你的天资，半年时间足以掌握那些，所以从今日起，就由为师带你，不过师父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奇怪，我老白还是不习惯，你就叫我白老大。”白常之挥手之下，示意左胤不能质疑，左胤继续苦笑着接受这个正常而又稀奇的称呼。 白常之这时转向杨子瞻：“东西都带过来了吧？” “属下已经准备好东西了。” 左胤看着两人交谈，这才想起出门前杨大哥准备了两个包裹，远行？左胤心中浮现了这个念头。 白常之看到了左胤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然解释道：“没错，就是出门历练，这个月依据风部的情报，异族没有什么大的行动，所以我们两个就去他们的地盘上搞个大动作。”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常之脸上没有一丝身为火部都统的气象，反而像是出门抢劫的强盗。左胤心中不禁有些无语，自己的这个师父，不，白老大貌似在有些地方的确和常人很不一样。 不过来到苍南军营地半年了，左胤还是没有见到异族，毕竟这些年它们都比较老实，也就风部的游骑兵会在侦测情况时时有遇到，导致各个部医师营的日子都清闲不少，在青山城的时候，左胤就听说异族比帝国正常的成年男性还要高出一个头，每一个都几乎是天生的战士，全身肌肉坚硬如铁，还喜欢吃人，不过这半年来不知为何，杨子瞻都没有给他解释，周围的人似乎也被下了禁口令，参加过出关征伐的火部老兵都对此讳莫如深。八一小说网 左胤跟随师父在身后系好包裹后，就直接从营地里开始出，包裹里是准备好的干粮和一些伤药，以及两三件换洗的衣物，他也没有多问，两人两马从营地出，开始向距营地四十余里的殇龙关前行。 一路上，左胤兴奋地看着四周许久不见得南疆景色，看着熟悉的草木在秋日的寒风之中摇曳，内心不禁充满感慨，半年前，自己还在为不定的前途而苦恼，为采药为生的生活而愁，半年后，自己却在苍南军逐渐找到了目标，每天的学习与锻炼正使得他不断提高，他从内心里喜欢这样的生活，而左胤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虽然师父半年的时间里对看似自己不闻不问，不过他相信师父肯定是在意他这个捡来的徒弟的，这次带他去历练，就是最好的证明，原本心中的那些小怨气也一消而散。 左胤正在欣赏沿途美景，思绪整理着半年来的收获。白常之悠然头也不回地问道：“左胤，知道殇龙关的历史吗？” 左胤赶紧收了思绪，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殇龙关是抵御异族的第一线，也是帝国五大险关之一，关高十丈有余，苍南军的山部与风部的主力部队就驻扎在此处。” 白常之听了左胤简短的回答后，简单了称赞了他几句，两人接下来言语交流不多，白常之大多时候在凝息纵马，左胤跟随其后，说起来，这马术，也是杨子瞻大哥教他的，只是左胤学刀很快，学骑马却不知怎么的略显愚笨，学的时候老是被马从背上掀下来，搞得左胤常常为此郁闷不已，好在多加练习之后能够骑行，至于马上作战，那就另当别论了。 下午时候，在转过最后一个山弯后，殇龙关就突兀的出现在了大地之中，是的，突兀，左胤为自己用这个词描述感到很贴切，这里从远处看去，群山连绵不绝，唯独在殇龙关这里戛然而止，留下一个宽阔的山口，殇龙关就修建在这山口之中，整个关隘是朴素的灰白之色，与关隘两旁的青山对比明显，而唯一进出这群山的慷坦大道就这样被封锁，阳光洒遍了这片区域，临近秋季的寒风则簌簌吹落了枯枝萎叶，为这边关之景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白常之和左胤纵马走近之时，左胤现在殇龙关的北部就是山部和风部的驻地，前者需要在殇龙关和这群山之中日夜巡逻，后者则要不时兵出殇龙，刺探异族的动向，左胤跟随师父在军营之中向中军大帐走去之时，一路上所见的士卒气质与苍南军本营明显不同，少了几分喧闹，人人脸上有被战场磨砺出来的坚毅，以及对周围事物的些许麻木，不少人甚至乘着南疆难得的晴朗的天气，就在太阳底下呼呼大睡，显然应该是执行夜班任务的守卫，莫名被这种氛围感染，左胤也沉默起来，最后与师父一起进入这片营地的中军大帐。 刚一进门，一股温暖的气流就迎面吹来，营帐之内生了炭火，稍稍祛除了一些秋季的寒冷，虽然在初秋时节就生火略显怪异，左胤也未曾多想，从师父的背后探出头时，看到营帐之中只有两个人，两人尽皆对大帐之中的那面地图指指点点，背对他们，不过一人身材平庸，身着简服，一身的淡棕色将袍显得朴实无华，倒像是一个田间除草的农夫，只是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的关节异常粗大，显然是个弓术好手，看起来应该是山部的都统——王巡。 另一人坐在轮椅之上，全身都笼罩在黑色长袍之中，就连头上都带了一个挂着黑纱的斗笠，当两人听闻声音转过头时，左胤才现那个轮椅之人连脸都藏在黑纱之中，显得神秘莫测，这般的装饰，那就一定是林部都统——杜万里。 那两人刚一转头，白常之就已经快步前往，王巡则转而憨厚的笑着与白常之拳头轻轻碰在一起，关系亲密，一个动作就在左胤心中留下了映像。 白常之笑道：“王都统，杜都统，这小子就是我的那个弟子了，这次带他去关外溜达下，还望掌管负责殇龙关的两位都统恩准。” 王巡听闻此言，一边笑骂白常之故作客气，一边看向了左胤，左胤现这王都统虽然外表普通，不过却有一种沉稳的气度，像是一座山，就这样矗立在你的面前，仿佛任何狂风骤雨都无法撼动其分毫。而林部的杜都统一直一言不，只微微将头偏了过来，左胤只能认为是在“看”他。 王巡端详了左胤之后，还伸手捏了捏左胤的肩膀，然后满意的说：“是个不错的苗子，天资中等偏上，练习你家的刀法正好合适。”左胤则对这样了评价已经听了很多次，默默站在这里做一个观赏品，几位都统之间的熟络，他也不好随意穿插进去。 白常之却像得了天大的夸奖似的，满面的开怀，“我早就说过了，我老白的刀和你老王的盾究竟谁厉害，咱们争了这么多年都没争出来，这下我就要带徒弟了，你老王也赶紧整个徒弟，咱们就作壁上观，看他们你来我往，如何？” 王巡脸上顿时哭笑不得，“这事情还是放在以后吧，一时半会哪里来的徒弟，你们如果今天从大营一路过来，奔波不少，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可要和你老白好好讨教。”白常之则豪爽地答应下来，两人热烈的交谈之中，左胤现杜都统在一袭黑色之中，静默不语，仿佛与这边热烈的气氛不在同一个世界。 第十章 出关 入夜 中军大帐之中生了不少火炭，加上里面的火把，显得灯火通明，不过营帐里面只有白常之，王巡与左胤三人而已。八一小说网 军中禁酒，三人只好碳烤羊肉，倒也吃的有滋有味，喝茶吃肉之间，白常之与王巡两人就开始闲聊，要么是两人一起畅谈天下格局，要么就是异族最近几年的不寻常的老实。 明明无酒，白常之却似乎心中微醉，叫嚣着帝国的权贵：“听说前段时间帝国西部生了叛乱，若只是普通的叛军还好，无非是粮食歉收的铤而走险而已，到时候这股火自然会熄灭，但这次却不一样，那些叛军打出了废除九品中正的旗号，听听，这像是农民叛军的见识吗？一时之间倒是有着不少人蠢蠢欲动。” 王巡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就像苦脸看着田间的中年农夫：“帝国高门大阀对帝国的官位几乎进行了垄断，至于军中，也就身处前线了苍南还算公正，至于北地，则本来就是五宗之中卢氏的地盘，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只怕西部的这股火苗，最终彻底的燎原起来。” 白常之默然了一会，又豪爽笑道：“怕什么，反正头疼的是帝都的欧阳致远那些门阀，哈哈，我老白则笑看他们为此殚精竭虑。”王巡听后倒是一阵苦笑，为自己好友的这个不羁个性而略摇摇头，似乎无话可说。网 不一会，王巡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那个女子怎么样了？” 女子？左胤耳朵一动，他知道师父其实一直是孤身一人，直系的血亲貌似都已不在人世，只是这种问题他从来没有问过，这次听王巡都统开口，他赶忙轻轻咀嚼，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白常之先是罕见的一愣，随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里面的茶水微微涟漪，静默之中，王巡都统却吧唧吧唧的吃着羊肉，似乎知道白常之一定会回答。 “嫁给了一个普通人。”许久的沉默，白常之只说了这么一句。 “是么。”听到了白常之声音之中的回味，王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不过白常之毕竟心性狂野不羁，几口凉茶下肚，便已经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聊着他父亲参加过的元嘉北伐，分析着当时的战争，王巡则不时穿插几句，对白常之的一些见解提出质疑。 两人畅谈之际，左胤则默默吃肉，聆听着两人的分析，最后还被师父敲了下头，笑骂他乘着两人闲扯之际几乎把肉都吃完了，左胤知道辩解是没有用的，只好默默承受，最后三人困意上来，都直接就地躺下入睡。八 一中文 ｗ 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第二天清早，白长之与左胤就启程，他们从殇龙关的侧门出，然后两骑直接一路烟尘的向南而奔，殇龙关的城楼上，王巡都统都他们遥遥挥手示意，而隐藏在黑色之中的杜都统，则一直“盯”着他们离去，左胤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常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下出了殇龙关，四下没有外人，他开口对左胤解释道：“我一直不喜欢姓杜的那个家伙，不是因为我们两个的性格或者在苍南军中的权力争夺，我想有一天，你也许会知道原因。” 左胤心中疑惑，不过自己师父不多说，他自然不会多问，两人就这样一直前行，不过一路上，白常之看出了左胤骑马的些许生涩，他轻轻在马上拍了拍自己的座驾，回头对左胤道：“慢走时你小子的骑术还行，快走快跑时，用你的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身体前倾，屁股和马鞍半接触，跟着马的跑动节奏起伏。” 左胤依言照做，现果然轻松了不少，白常之放慢度，与左胤保持同一个水平线，看着左胤逐渐掌握了纵马而奔的技能，他又抽出佩刀，左胤这才看到师父的佩刀是一柄有着优雅曲线的长刀，刀身则是淡淡的灰色，材质似石，白常之看到了左胤的目光，笑着把刀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开口道：“这把刀，名叫背水，是一个风骚的老头子送我的，现在给你看看怎么在马上用刀挥砍。” 风骚的老头子？左胤心中一动，能被师父用这样的称呼，自然不是常人，他暗暗记住了这个人，接着仔细看着师父的动作。 白常之瞬间凝息，然后双腿一夹马肚，座驾突击向前，将原本扛在肩膀上的刀轻轻举起，然后白虹一闪，一道光芒绕过路旁的一个树木，左胤细看时，却看到那树安然无恙，白常之轻笑一声，折返回来，轻轻用手一推，需要一人合抱的大树就这样从腰间中断，左胤纵马上前，看到光滑的断头，不禁暗叹自己师父的实力，这样的切口，可不是蛮力就能做到的，还包括了对实力灵活的应用才是。 接下来，白天里除了午餐时间休息一段时间，两人都在纵马行进，一路上，左胤就按照师父的指示锻炼骑砍的能力，倒也有模有样的。三天之后，周围的景色就逐渐的生了改变，树木不再是南疆秋日的枯黄之景，而是转为黑色，道路也变得很少有马蹄踩踏出的印记，可见这条路并非风部的游骑兵常用的线路。 “这是已经废弃的一条路线，不过在前面有一个没有人的据点，我们在那里休整后，就开始你的修行。”白常之给左胤解惑之后，两人又继续前行，一路风餐露宿，在第四日下午抵达那个据点。 据点的外表只是看起来很普通的磨坊，外表已经爬满了黑色的藤曼，临近水边，只不过水车已经坏了，坐落在一片密林之中，如果不是沿着河流的话，在这丛林之中估计很难被现。左胤跟随师父进入据点，这才现里面别有洞天，这栋建筑有三层，地上两层，地下还有一个地下室，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不过充满了蜘蛛网和黑色的灰尘，看起来分外诡异，白常之倒不介意，大不咧咧就拔刀一挥，万千灰尘和蛛网一消而散，而里面已经看起来腐朽的桌椅却毫无损，挥刀之后，白常之得意的看向左胤，左胤自小性子略冷，只是这个时候也知道得说点什么，于是他勉强用震惊的笑容称赞道：“师父，额，白老大的刀术真是天下一流，挥刀之间便见大师风范。” 白常之则挥挥手表示不屑，“能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个是你小子境界不足，看不出这一刀的巧妙，一个是你小子演技不行，太明显了。”白常之毫不犹豫的对左胤做出评价，不过脸上依然是调侃般的笑容，左胤知道师父其实对这点不在意，所以也就不伪装，直接道：“还请师父指教。” “指教什么，刀是用来砍人的，不是用来扫灰的，等你砍人砍习惯了，自然也能做到这一点。”白常之又立刻顶了回去。 左胤无语，不过他还是对师父话中的“砍人”留了心眼，因为师父并没有用“砍异族”这样的词汇。左胤是徒弟，自然负责清理据点，顺便把干粮准备好，一路走来，左胤并没有看到什么小动物或者熟悉的果树，所以也就没有补给粮食，不过师父似乎对这些并不介意，胸有成竹的风范也让左胤没有多问，两人就此休息入睡。 第十一章 异族 来到疆外第五日早晨，左胤与师父用过早餐之后，将两匹马拴在据点内部，然后放置了足够数量的野草，虽然左胤对这些从附近采集而来的黑色野草的食用性表示怀疑，不过看到了自己的座驾打了个响鼻表示满意，左胤还是选择相信师父的经验，两人劲衣负刀，就这样开始徒步沿着河流前行。 一路上，漆黑的叶子随着秋风落下，反而映衬着整个环境都有一种阴暗，整个环境唯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若是普通的少年估计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早就自己吓到自己，不过左胤从小跟着爷爷上山采药，这样的冷清环境早已经习惯，所以心中坦然。 两人沿着河流边的密林之中南下，一路上偶尔能够听到鸟雀的鸣叫声，或者是不知名野兽的啸声，左胤自小穿梭于山林，竟然无法分辨出这些鸟雀和野兽是什么，只好在内心归因于殇龙关外特殊的环境。 两人行走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左胤看着一路悠哉的师父，想着心中的问题，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我映像中异族已经多年没有大举入侵了，火部的老卒似乎也对我闭口不谈这件事情。”毕竟就要与异族对峙甚至厮杀了，左胤却对异族几乎完全不了解，于是开口询问。 白常之看了左胤一眼，心理暗笑这个喜欢沉默的榆木徒弟终于开口问人了，于是回答道：“三年而已，三年前有过一次遭遇战，火虎大破那些异族，只是自身也受伤过重，我的前一个副将就是在那场战斗中受伤过重，不得已退出了前线，杨子瞻那个小子也才补了上来，只是这场战斗由于一些原因最后封了口，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网 ｗ小ｗ说ｗ网．网８ １网ｚｗ．ｃｏｍ”左胤这才知道杨子瞻大哥的迹史。 白常之顿了顿，接着说道：“异族表面上由大祭司主宰，四大长老协力大祭司治理他们的地盘，那个大祭司从来没有出现过，每次的大战最多也就是四大长老出现，奶奶的，要是那个大祭司出现，我一刀宰了他，说不定就没那么多战事了。”左胤对师父的这种抱怨无语，能与苍南军对峙多年，异族的大祭司必然不是等闲之辈，自己的师父说砍就砍，似乎天地无惧，不过，左胤太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这样的锋芒，他左胤从内心里喜欢。 “对了，”白常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说是异族，实力最顶级的那些也就比我们多了点动物的耳朵，尾巴什么的，底层的异族还是长得比较奇特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路上白常之就这样给左胤一点点介绍异族的情况，同时示意左胤跟随他的动作与步伐在林间行进，左胤依言一步一步走着，心里现师父的步伐自有一种特殊的韵律。左胤正在悄然学习之际，突然，走在前面的白常之无声息地停了下来，同时抬手示意左胤安静，左胤心中警觉，悄悄凑上前去，学着师父的做法轻轻拨开了一束浓密的灌木，眼前的一幕却瞬间震惊了他。 灌木前方，围绕着一个火堆，有三个庞然大物，身高足足有一丈二有余。八一小说网 全身青灰色粗糙皮肤，倒像是岩石构成的身体，其中一物正面对左胤，对着背对白常之和左胤的两个同伴叽喱唔噜的说着听不懂的话语，那个面向他们的巨物面相像是一只野猪，獠牙长长的从嘴中伸出，言谈之间露出锋利的尖牙，显得狰狞异常。巨物身上则有着漆黑的诡异图腾，张牙舞爪间爬满了全身。 那三只灰色巨物之中的火堆上正烧烤着不知名的野兽，口水则丝丝从巨物的口中流出，而就在左胤打算更近一步观察时，那个巨物突然眼睛转向他们隐藏的草丛，冰冷的竖眼如同蛇一样盯了过来，左胤被那只异族这么一盯，瞬间头皮一阵麻。 只听得一声利啸，那只巨物顺手提起手边夸张的大斧冲向白常之和左胤两人隐藏的草丛，而它的两个同伴也是反应异常迅捷，立刻转身一同冲了过来。左胤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怪物直直向自己冲来，即使心性成熟，却也楞在了当场，而白常之则是不慌不忙，轻描淡写地抽出灰色的长刀，然后瞬间，右臂青筋凸起，狂暴如虎！ 白常之右手抽出长刀之后，刀背向自己画弧，将刀收在左肩，然后刹那间劈出，一股波动沿着空气桀骜地前行，三个巨物的冲锋一滞，瞬间被波纹穿腰而过，青色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而那三只巨物原本冰冷的眼神则趋于灰暗，并且上半身从腰间堕落，重重摔在了地上，花花绿绿的内脏流了一地，而巨物的下半身还呆呆站在原地，断口之处，如同左胤初次见到师父挥刀砍树一样平滑如镜，腥臭的气息慢慢的飘散过来。 左胤闻到这股气息，又兼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内心突然有了一股恶心，纵使他从小在山中捕杀那些小动物，依然为这幕而震惊，只是半年来在军营之中练习刀法，左胤的心性早已不似从前，当下立刻深呼吸了几口气，全然不顾空气中的味道，生生压住了心头的不舒服。 看着旁边神情趋于稳定的徒弟，白常之洋洋得意地指着那三具尸体，对左胤道：“表现不错，没有尿在裤子里，这三只是异族四大族中的蟒族底层的士卒，去把这几具尸体收拾下，今晚我们应该就在此度过了。” 虽然对现在正处正午就决定在此安歇不解，不过左胤还是走过去将那三具尸体附近的血迹草草掩埋，防止有嗅觉灵敏的野兽走将过来，而在这段时间，白常之则一直抬头凝视着天空中高高飞翔的几只红色鸟雀，沉默不语。 南疆关外，深处 在一片灰色的裸露山脉连绵之间，一个造型古朴粗犷的宫殿长卧在山腰之上，表面蒙了一层疆外特有的黑色沙石，殿宽二十丈有余，若是有人走近了看去，便会现这座宫殿式用一块巨骨雕琢而成，只是不知究竟是何物，竟然拥有这么大的一块骨头，而骨头的原主，又不知身材有多么高大。 宫殿内部，青色的火苗照亮了殿内，却也使得大殿充满一股诡异的气氛，大殿之中有四个人正面朝殿台之上笼罩在红纱之中的女子，那名女子背对四人，正看着殿台之上的三尊神像，神像皆长纱蒙面，一红，一白，一灰，显得无比古怪。 殿台下四人之中的红白相间的长衣女子刚刚睁开双眼，樱唇轻启，面向红纱女子道：“回大祭司，红雀在殇龙关南一百二十余里处现了白常之的身影，只有一个少年跟随于他。”言罢，未等殿台上女子有所开口，大殿下四人之中的另一个消瘦的年青人豁然半跪于地：“白常之只带一人就敢深入我圣域，欺我太甚，彧濂请求亲自带领族人讨伐白常之，乘此机会，断掉苍南军一臂。” 殿台之下其他三人听闻这番慷慨陈词，各有所思，三人之中年龄最长的白老人身着一件土黄色锦衣，拄着一支雕着蟒头的拐杖，缓缓开口道：“彧濂殿下勇气可嘉，只是白常之已然是无心境中期实力，加之修行的杀戮之道，实战能力之强，世所罕见，我们要想围杀他，恐非一时之功，况且大战在即，如此节外生枝，实属不智。”老人的规劝娓娓道来，另两人怎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彧濂转头求助的望向殿台之上红衣女子，女子的目光透过红纱看向这边，清丽的声音随之在众人耳畔响起：“辰晔长老所言有理，不过让白常之出入无阻，未免堕我圣域之望，准彧濂带兵前去讨伐，只是兵力不可太多，征战不可过火。” 彧濂听到准许，大喜快步退下，显然立马就去准备出击事宜，而待彧濂刚走，辰晔老人开口道：“大祭司，彧濂为人冲动，此次无非是想为父报仇，为何——？”老人还没说完，红衣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暗地里的行动，恐怕吴靖已经有所察觉，只是还未曾确认，这次白常之带一人就深入圣域，试探的可能性更大些，就此与他接触，也好打消他们的疑心。”余下三人尽皆拜服。 第十二章 死战 南疆之外 左胤在亲眼见到所谓异族之后，才晓得为何以苍南军实力，如何不能一举荡平。 ｗ网ｗ一ｗ ． ８说１ｚｗ．ｃｏｍ疆外地广，多为密林，搜寻不易，而异族的实力之强也是原因之一。而据师父所言，那天的三个巨物只是普通的异族而已，若非异族内部门系林立，互相之间征伐不断，苍南的压力，恐怕会更大。 两人继续深入疆外，在路上有逐渐碰到更多稀奇古怪的异族，只是这几次白常之没有出手，而是两人一起潜行而过，直到彻底走出风部游骑兵的游荡范围。 两人进过数日跋涉，这次在一个巨树底下休整，白常之巡视周围无误后，这才看着在不停搓手取暖的左胤，笑到：“好了，这次彻底深入异族势力范围了，前面几波也是异族的巡逻士兵，最外围的杀杀还行，再往里就会打草惊蛇，不过越往里，越容易碰到实力孱弱的异族，那些才是你的试手对象，而不是这几日的巡逻兵。”左胤了然，不过还是开口问道：“这几日所见异族，皆似人非人，然而弟子听杨子瞻大哥所言，异族实力顶尖者，皆为真正的人类？” 白常之罕见的地叹了口气，“是啊，所以异族的顶尖高手，其实如同北蛮一样，只是与我们势力不同，不过这些底层的奇形怪状，世人研究多年，依然不知从何而来。八 一中文 ”言罢，两人皆默然无语。 左胤心中想了不少，北蛮与帝国征战多年，然后战事结束之后，依然有着商人前去出售帝国的瓷器，茶叶等奢华之物，同时购回毛皮，铁材等等，算是有着不少的交流，而帝国与疆外的异族，则是真正的不死不休，根本没有任何交流，看来光是外表一项，就使得帝国上层的那些人认为异族不可诚服吧。 进入疆外第八日，两人行走在山林之中，这里又可以看到被踩出来的路了，显然经常有异族经过。不过这里对于异族，仍然属于边境地区，人烟稀少，所以沿着这条路行进的两人一路上并未遇到异族。 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细雨蒙蒙，还好这里的树木高大，叶子也并未因为秋风而落下，两人行走的这条小径基本都是干的，只是空气之中弥漫一股水气，远处则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这倒是个伏击的好天气，左胤心想。 突然，厚重的四足动物的轻跑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这沉闷的声音不是战马，而是比战马粗壮更多的动物，左胤不太相信这只是一个野兽，很有可能就是异族的骑兵！ 左胤回头，本来想问问师傅该如何应对，没想到他愕然地现师父早已经躲入旁边的灌木，伸手半掩住嘴，悄悄道：“徒儿加油，这次来敌实力和你相差不多，交给你了。网 ”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哉让左胤无语。这是左胤第一次孤身直面敌人，倒也想不了那么多，他缓缓抽出刀，双手握住后刀锋向外，不禁想起了那天所见三个巨物的尸体，内心一阵恶心加上一丝临阵的亢奋。 当脚步声哒哒地渐渐放缓时，左胤知道来敌已经现他了，所以放慢了脚步在试探自己。左胤握刀的手略松了松，免得手部肌肉太过僵死，呼吸则渐渐趋于平稳，丝丝的气息在这沙沙细雨声中很难去辨认，正当他眯眼准备看清前方水雾之中出现的模糊人影时，顿时一阵利啸冲他而来，左胤本能的瞬间低下身子，却听到一个不知什么的暗器已经“哧”的一声没入他身后的土地，而来敌则已然手提一杆长枪冲出水雾，仓促之间，左胤提刀上前，与来敌纠缠在一起，两兵相接之时，一股大力从左胤手中的刀上传递而来，差点震得他脱手，不过他还是死死握住长刀，顾不得对面长枪的后收，一个后跳出了来敌的长枪范围，两人交手一轮后，陷入了对峙状态。 此时左胤才有空仔细观察对面，来敌就面貌身形而言，完全可以说是一个人类，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耳朵是兽耳，而面对左胤呲牙之间，左胤也现他的牙齿几乎都十分锋利，身上穿着普通的兽皮衣服，手中的长枪全身漆黑，不过显露出了木材的纹路。而他的坐骑，就像一头牛一般，只是眼睛之中多了几分肉食动物的野性，在来敌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 左胤一时不敢大意，那人死死盯着左胤，翠绿色的眼白有一种特别的诡异，而硕大的瞳孔显露出那人出色的视野范围，左胤这时想起了这几日师父教授的异族的知识，知道那人就应该是异族之中豹族的一员。 而左胤略微出神思索之际，那人从呲牙变为咧嘴，一声咆哮，再次突击上前，而右手中的长枪如同贯月一般刺出，左胤向左一跳闪过长枪，借机三步并作两个步，提刀上前，从那人左下斜斜砍将上来，就在左胤以为那人空门打开，自己即将得手结束战斗之时，却见那人空出的左手已经掏出腰上的匕，斜斜着就要刺向左胤的心窝，眼见就是两败俱伤的景象，不知怎么的，左胤想起半年前被欧阳询带人围殴的情境，以及杨子瞻带他去找时欧阳询时那人的无所畏惧与不屑，左胤心中突然有一股暴戾，师父曾经说过自己有戾气，只是左胤不想去化解，他更愿意称呼这种气为血性，是初生幼虎的咆哮，是一种撕裂他内心的呐喊，仿佛就这样可以无惧天下一般的酣畅淋漓，左胤生死之际，甚至忘记了身旁有师父的存在，怒喝着刀锋不停，就要与那人以命换命。 来吧，以命换命又如何，我左胤就算身死，也要在狼口之中掰下两颗牙来。 临近绝境，那人不知为何却小有犹豫，不想就这样两败俱死，所以他就这样转换匕方向，挡住了左胤的刀势。只是匕毕竟不大，整个长刀的力量压在匕之上，匕渐渐被压住。那人情急之下，再次收枪，准备二次刺出，左胤却不准备给他第二次机会，用尽双手气力持刀压向那人，对着那人的脸咆哮着，气势一时无二，直接把那人压得跪倒在地，身体向后仰着。乘那人准备起身之际，左胤一记挥刀，就已经砍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只是那人的颈椎挡住了左胤的刀势，使得左胤无法继续砍下去，而赤红的鲜血就这样喷涌而出，那人眼神涣散，咳咳的无力叫喊着，口中满是血沫。 左胤看到这与人类一模一样的血液，突然就感到一阵恶心，而且这人受了这伤，已经必死无疑了，可就在左胤迟疑之际，地上那人却突然眼神一凝，就这样躺在地上纵枪刺向左胤的下盘，左胤慌忙之中后跳闪过，那人的枪口落了空，收枪之后就想用枪做支点站立起来，鲜血，则一直从他的脖子上喷出。 左胤没有料到脖子被砍了一刀这人还能挣扎站起，心中对异族顽强了生命力又有了新的直观认识，当下不再犹豫。左胤没有给他机会，一个向前，用刀刺入那人的左胸口，在那人的鲜血溅了自己一身的恶心之中，死死的按住刀，不给那人挣扎摆脱的机会。而怀中的那人，却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揪着左胤衣服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第十三章 生死历练 当左胤回过神来，却见自己的师父正在从一个巨大的动物尸体之中取出内脏，仔细辨别了下，左胤才现这是自己杀死的那人的坐骑，显然师父为了不使这坐骑跑回去报信，就在他恍惚之中杀了这货，见他回过神，白常之笑骂道：“呆头呆脑的看什么，还不把这尸体扔了，和他搂搂抱抱很舒服吗？”说完还露出会心的笑容，左胤这才现他一直没有放手，这下从那人身体里抽出刀，途中又有一些鲜血流淌，不过此时左胤已经对此有了些许麻木，而失去了支撑，那人尸体就这样颓然倒地。网 ｗ网ｗ ｗ网．一８小１ｚｗ．ｃｏｍ “不错，还有几分我老白年青时候的风采，不过这个时候你应该冷酷的装作淡然的态度起身，真正的男人从来不回头看敌人的尸的，这样才能赢得那些女孩子的欣赏，懂吗。”白常之一脸过来人的自豪指点着左胤杀敌之后的动作行为，虽然对师父的这番揶揄和自豪感到无语，不过借这番话的福，刚才的左胤心头的那股恶心感已经消散不少。 那人的坐骑已经在白常之的手上变成了鲜香的肉块，只有这个时候，左胤这才现师父不知什么时候还随身带了这么多调料，进入疆外深处以来，白常之一直没有带左胤捕杀任何野兽，两人一路上靠着自带的干粮和疆外密林之中的野果充饥，估计是师父担心鲜血的气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网 不过这只坐骑只能杀掉，所以在这种无奈之下，两人倒也可以享受一顿难得的肉食。 撕咬肉块之时，左胤才现师父的手艺了得，肉块外焦里嫩，表皮熏烤的酥脆无比，而里面的肉质则十分筋道，嚼劲十足，而白常之看到左胤的大口吞食，又开始大谈特谈野外自我觅食的能力，左胤虽然自小跟随爷爷上山，不过大多是以野果或者小型动物充饥，像这样携带着丰富调味料的野外捕食还是第一次，当吃饱肚子后，左胤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这才感到由于刚才的对峙而产生的疲劳一扫而空。 两人收拾现场之后，左胤收走了那人的匕，虽然在抵挡他的刀锋之时略有缺口，不过还是能用，至于那人的长枪，左胤嫌携带麻烦，就直接挥刀砍断之后扔进了身后的某个草丛之中，也算变相削减异族的军资了，而且手上有个匕倒也方便不少，白常之则在一旁嘲笑他的小家子气，左胤已经对师父出关之后的放荡不羁习惯了，所以也就默默承受师父的调侃。 两人继续一路前行，接下来的几日，异族的数量越来越多，甚至一天之中就可以见到四五波，而且明显的这些异族的实力没有外围的巡逻异族实力强劲，大多只是普通的“人”，是的，像第一次见到的高大巨物那样的异族再也没有见到，剩下的几乎全是类人的异族，不同之处只是外表而已，这几日左胤所见几乎全是豹族与蟒族的异族，左胤就在这几日不断的在实战练习，如果说第一次杀人，左胤还心有余悸的话，那么在这几日高强度的练习之下，左胤早已经对此麻木，刀在左胤手中，更像是臂膀的延伸，而看到异族时该如何对战，左胤也像本能一样将那些方法镌刻在自己的血液之中，而这种残酷的休息却丝毫没有磨灭左胤内心的火焰。八一小说网 只是虽然白常之经常与他谈笑风生，左胤却知道师父与自己一样性情冷谈，只有对于真正内心认可的人才会展现热情的一面，比如在杨子瞻面前，左胤就可以放得开自己，而半年来于自己见面不多的师父，要说师父对自己的感情，实在谈不上有多么深厚，也就在这几日才慢慢建立的互相间的认知，所以左胤在这几次的生死之战中，并未妄想打不过了还有师父这个念头，师父并不老，所以这个徒弟在实战中死亡完全可以找另一个，而他左胤却却不能死在此处，所以每一次的实战，左胤都像是人生最后的战斗一样拼尽全力，几日先来，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但是左胤的双眼，却是越明亮。 在又一次战斗之后，左胤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愈的精熟，在这半个月的历练之中，虽然由于密林的缘故没有怎么晒黑，但是肌肉倒是精干不少，实力上左胤已经到了锻体前期的巅峰，整个人虽然看起来不是力量无穷的蛮力之人，但是当左胤行走坐卧之时，却有一种豹子一般的野性，白常之对此则啧啧称奇。 疆外的晚上比苍南军本营那里要冷不少，夜风夹杂着些许泥土的腥气在空气之中飘散，每到夜晚都则有浓雾笼罩这里的密林，当两人坐下休息之时，白常之看着经常沉默的徒弟，开口问道：“小子，你觉得刀术的精髓是什么？” “啊？”左胤一愣，这个宏大的问题瞬间就使他懵了，不过他还是赶紧回神，略微想了想，试探性地说：“气势？” “哈哈，不错，有点意思，我当初回答的是力量，度与准确度三点，却被我家的老子猛敲了几下头，说我尽说些没用的东西，没错，刀术和剑术不同的是，我认为是刀得有气势，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所以你以为这几天我只教你怎么杀人？没教你白氏的刀法？”左胤连道不敢。 白常之顿了顿，接着说：“什么白氏刀法，只是白家高不成低不就的，就是帝国一个破落的小贵族而已，世代没有别的才能，也就会砍人而已，我父亲当年怀着一腔热血参加了元嘉北伐，结果断了一条腿，再也当不了兵，只好整天拿什么白家的刀法教育我，说的好听，其实只是在生死之境中迫不得已，一刀之间，便可见生死，所以白氏刀法根本没有什么定式，只是在实战之中不断挣扎，知道什么时候用最省力的方法出刀，如此而已，你刀术的基本要领联系了半年，现在就是让你在实战之中摸滚打爬，像博陵崔氏那些武学门派教的武学，在这里只能死更快。” 师父的话语让左胤顿时醒悟，而这样重实战的态度也让左胤很舒服，是的，就是这样一种酣畅之感，对战之时，拔刀即见生死，简单，粗暴，却又也别样的快感让人沉迷，是因为临近死境的亢奋，还是血液中本能中对厮杀的激动，左胤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认可这种对待刀术的态度，正待他想要说什么时，却见师父瞬间一手抓住他，一手拎起地上的包裹，后跳离开了原地，而“咻”的一下，却见一柄古朴的黑色长枪插在了原地。 左胤看向师父时，却现师父已经没有了一路上的轻浮之态，不过依然一脸微笑的看向前方的雨雾，蒙蒙雨雾之中人影绰绰，只见一个消瘦的年青人率先进入左胤的视野，那人全身灰色短衣短裤，****的胸膛和脸上画着漆黑的古怪花纹，而在他身后，走出了两个老人，两个老人相貌一模一样，显然是双胞胎，都和那青年一样全身灰色服饰，也是在脸上有着漆黑花纹，而两个老人走向前之间，他们还出凄厉的桀桀笑声，一脸残忍的望着他们两人，周围的雨雾之中这时却传来无数沙沙之声，无数在夜色中淡淡荧光的双眼盯着他们两人，似乎在看待落入圈套的野兽。 第十四章 追杀 白常之放下了左胤，看着面前三人，笑着说：“怎么，你小子想要给父亲报仇吗？或者是你们两个糟老头子想要给你们的大哥报仇?”白常之脸色一转，故作惊讶道：“糟了，莫不是我老白人头的价格又涨了，你们漠白一族主力压过来是想捞一笔？”笑谈之间，似乎对眼下的情境丝毫不在意。网 ｗ说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为的青年丝毫没有因为这番话而动怒，只是重新捡起插入地下的漆黑长枪，望着白常之和左胤，咧嘴一笑，残忍之中带着兴奋，正待那青年开口之时，白常之却已瞬间孤身一人提刀向前，怒喊道：“笑你麻痹。” 青年一行三人没有料到白常之竟然不等双方互相言语上争斗完就悍然出手，青年横枪抵挡白常之的刀势，却被瞬间轰飞，而白常之此时一左一右两个老头子，两个老人正待上前，却见白常之刀势反转，斜斜的砍向右边的老人，那人虽然眉皆白，但是行动周转之间丝毫不弱于年青人，他竟从腰中掏出一柄树枝，生生挡住了白常之的刀，而后另一老人也突步上前，三人瞬间就战在了一起。 左胤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战斗，却突然想起周围的其他敌人，立刻提刀看向后面，却见有四五个人提枪冲了过来，左胤多日来早已习惯实战，他本能的看出这些人的实力明显比这几日的对手要高出很多，从敌人周身的气流之中，左胤甚至现有几个人是明显的灵引境界，看来不愧是师父口中漠白一族的主力，而且从这些敌人的外在来看，他们应该就是苍南口中的豹族了。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一ｗ八．网８网１说ｚ小ｗ小．一ｃｏｍ 正当左胤有所行动时，却突然双脚一空，抬头看时，却是自己的师父拎着自己疾奔。而白常之左手拎人，右手挥刀一斩，整个周围的空间似乎突然一滞，然后一股波纹就已经快散开来，当其冲的几个人瞬间被拦腰斩断，白常之不等身后的三人缓过气，就疾步带着左胤向北开始飞奔。 青年制止了跃跃欲试的左右两个老人，转而示意其他手下追了上去，沉稳的说：“不急，白常之想要回殇龙关，我们有的是时间和他玩。”青年左手边的老人龇着牙，恨恨的道：“不晓得那个小子是什么人，白常之孤身出来竟然偏偏带他，而且在最后带走那个小子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白常之对他的在意。” 青年听闻此话，不知为何反而大笑，“当一个老虎开始抱团的时候，就说明它已经没有了孤身作战时的毫无顾忌，这次是个好机会，我们一定要让白常之留下代价！” “是。”两个老人随之开始消失在雨雾之中，而青年在一人在原地，不知为何反而越来越开心。 白常之和左胤一路疾驰，不过左胤看得出自己的师父并没有什么紧张，甚至在路上还和他一路的吹嘘自己当年与这个豹族如何结仇，“你师父我啊，当年只是火虎第三营的营长，那次大战带着四千个弟兄在这疆外与那漠白一族干了一架，也就是我们常常称呼的豹族，当时当时我宰了他们的族长和席长老，就是今天那小子的父亲和那两个老头子的大哥，这个漠白顶级战力在异族之中只是中等，不过盛产优秀的战士，漠白的军队是异族最强的军队之一，这次我们遇到的，就是漠白的亲卫，负责族长的保卫工作，实力在锻体后期到灵引前期不等，不过人数不多，在大战之中只能用做奇兵，用不好也只是一堆二流的武夫而已，所以像是博陵崔氏这样自称为武学世家的家族，在我看来没个卵用，学的都是些花架子，习武一生生死之境没遇到过几回，一个个还自傲的不服指挥，干架不行，集团突击也不行，你以后可要引以为戒。八 一中文 ｗ网ｗ一ｗ八．８１ｚｗ．ｃｏｍ”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突然转变成自己师父对世家的批判了，左胤哭笑不得，不过从刚才起紧张的心境倒是平复不少，两人向北奔袭两个个时辰左右，左胤已经累的不停喘气，白常之示意左胤停下时，左胤赶紧利用宝贵的时间平息身体，眼看着天色即将明亮，一夜未睡，加上赶夜路奔波，左胤已经眼前开始朦朦胧胧，心里不住的想找一个床好好睡下，却没想到白常之一个大力拍到左胤的后背，左胤顿时就在大力的痛楚下清醒过来，他知道此刻还不能休息，于是咬着牙对师父说：“师父，我没事，继续赶路吧。” 这个时候，白常之反而一脸无奈的望着左胤，“我的徒弟啊，你动动脑子想想，你师父我可是无心境的高手，如果我愿意，现在一个人就能干掉漠白的那些追兵，可我还是带着你溜了，赶了一夜的路，你就心中没有一点疑惑？” 左胤这才想到自己的师父不仅仅是统帅两万火虎的统帅，同时自身实力也是十分出众，于是毫不犹豫的说：“因为我连累的师父。” “啪！”话语刚落，白常之又是一个巴掌，拍在了左胤的后背，这次拍的左胤一阵的咳嗽，不过左胤的体内却又一种莫名的清凉之感。 “我溜，自然肯定是因为还有潜藏在暗处实力不下于我的人，就这么简单，嗯？你小子看什么看，你师父我的实力很强是没错，那只是冲锋陷阵的时候用的，真正的战争，靠的是士兵，靠的是优秀的军队，一场战争，不是一两个顶尖的高手就能决定的，老子手下的两万火虎咆哮起来，就是天下第一的李大仙人也得绕道避开！”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常之挥手斩下，威风凛凛下的自信，让左胤深深记住了这一幕。 白常之咧嘴一笑，“好了，你小子别想那么多了，你的路还长着，现在我可要好好计划下路线了，天已经快亮了，还记得这几天我们经常听到了燕雀声吗？”左胤点点头，这几天虽然由于密林的缘故看不清天空，但是的确能不时听到燕雀的鸣叫声，他心中忽然一紧，难道？白常之看到他的脸色，点头道：“没错，那就是他们的侦察兵，某种程度上比风部的游骑兵要方便不少，可惜数量太少，不过现在这些家伙都聚集到了我们头上，嘿嘿。”话语刚落，白常之瞬间提刀纵上身旁树木，度之快，眨眼之间便已经窜入上面的树叶之中，只听得的鸟雀的一声声厉叫，左胤的头顶便安静了下来，白常之转瞬之间又回到地面之上，挥手对左胤示意，“我们该走了。” 南疆深处，异族宫殿 自从漠白一族的族长彧濂亲自带兵前往追杀白常之之后，异族四大族长中的印澜以抱病为由不再出席殿台会议，整个偌大的宫殿便只有负责红雀侦察的红白衣女子，拄着蟒头拐杖的黄衣老将军辰晔与大祭司三人而已，这一日，红白衣女子借红雀之眼巡视圣域时候，静静汇报到：“大祭司，印澜族长的主力部队于昨夜悄然出，刚刚与彧濂族长的部族汇合，两支势力正在合力追捕白常之。”辰晔老人听到此言倒是大吃一惊，怒喝道：“什么，印澜的主力开拔去追杀白常之？如此重要之事，为何现在才报！”殿台之上，红衣女祭司挥挥手，示意辰晔稍安勿躁，然后淡然道：“既然两支部族已然出，我们的动作便已经暴露，辰晔长老，秋翼长老，你们也下去安排出征之事吧，三日之内集结完毕，目标，殇龙城。” “属下领命。”殿台之下，两人尽皆领命退下，虽然对于提前出兵耿耿于怀，但是辰晔依然不折不扣开始思索出兵的细节，而在两人离开之后，红衣女子轻轻卸下了面纱，一对赤红的眸子散出异样的光彩。 第十五章 锻体中期 白常之和左胤一连在密林之中奔袭了两日，不过由于左胤初次在短时间走这么多路，所以白常之为了照顾左胤的度，不得不放慢脚步，导致两人在两日之中被好几拨漠白族的骑兵追上，每次都是白常之轻描淡写的把敌人留一个伤重的，然后交给左胤对付，左胤就以一个锻体初期的实力来面对受伤的锻体后期的士卒。八 一中文 ｗ ｗ一ｗ一．八８１ｚｗ．ｃｏｍ 而在这期间，左胤也渐渐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对于刀的掌控越熟练，而在折返的第三日，左胤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突破，在击杀了一个临死前拼命反击的敌人后，左胤感受到自己的全身有一种莫名的放松之感，恍惚间，左胤感到自己仿佛变为了在母亲襁褓中的婴儿，身心通透异常，不禁沉迷在这种感受之中无法自拔，而他本人的意识却像是脱离的身体，仿佛大地的重力再也无法对其进行限制。 左胤如同那次被欧阳询打伤之后的情况一样，深深进入了梦境，在梦里，他看到殇龙关外不知多少里之外有一处古朴的宫殿，宫殿表面蒙了一层不知名的黑纱，左胤的意识游荡着飘进了宫殿内部。 宫殿里面点着青灯无数，正中有三尊巨大神像，神像诡异的以纱巾蒙面，一灰，一白，一红，神像之下，有一个红衣女子静静伫立，似乎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她回头看了左胤一眼，左胤才觉那个红衣女子以红纱蒙面，刹那间，三尊蒙面神像与蒙面的女子让左胤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似乎有潮水一般的窒息感深深浸透了他的全身。 红衣女子看出了左胤的异常，一声轻笑，笑声之中却有着无比的魅惑之意，左胤原本慌乱的心在这笑声之中不知为何又沉静了下来。 红衣女子将头偏了过来，蒙面红纱静静对着左胤，接着，左胤似乎从四周听到了清丽的声音：“既然你就是天命之人，那就让你看看这天下吧。”声音之中，则有着一丝老人才有的沧桑之感。 周围的环境瞬间转换，左胤现自己又到了第一次梦境的场景，他一个人飘散在天空之中，地下是巨大的城池，城池北部是裸露上半身的骑兵，西部则是农民模样的军队，依然是这两者与守城部队的三方会战，只是这次，左胤却看到了那个曾经伫立在城头之上的黑甲青年早已经走下，转身骑了一匹同样黑色的战马之后，带领一支银甲重骑兵冲向了战场，这次依然没有看清那个黑甲青年的面孔，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并不是他自己。八 一中文 ｗ说ｗ说ｗ小．八８一１说ｚ一ｗ网．一ｃ八ｏ八ｍ八 过十万人的会战？左胤心中疑惑，还有刚才那个红衣的女子是谁？红纱蒙面，自己看不清她的脸庞，不过从声音和身材来看，应该是个美女无疑，左胤又不禁哂笑自己，没准自己在满是男人的苍南呆久了之后，以后看谁都是美女了。 就在左胤想继续看着战事的展时，突然，师父的声音传了过来，“醒醒，左小子。”声音刚落，左胤突然感到自己被踹了一脚，原本由于身处梦境的迷迷糊糊瞬间清醒。 而左胤醒来之后，他才现自己的迷失，刚刚结束梦境，一些意识的片段还停留在脑海之中，不过左胤也就记得红衣女子与黑甲青年两人而已，虽然心头疑惑，不过左胤还是暗暗将其藏在了心理，直觉告诉他，这种意识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白常之看自己的徒弟被自己踹醒之后一阵愣神，心想不会坏了脑子吧，可自己明明踹的是屁股，于是劝慰左胤道：“无妨，初次进入锻体中期，常人一般都会都会有特殊的意识，某种程度上也是自我内心的写照，这种写照可以当作是为灵引境的到来做铺垫。” 左胤回头诚恳问道：“那师父当年看到了什么。” 白常之大不咧咧地自豪笑道：“你师父当年看到自己孤身对战一个实力不下于天下第一李大仙人实力的人，还被打成了重伤，可我醒来之后寻思，虽然我看不起个人武力在战场上的作用，不过我承认李大仙人本身实力已经贯绝古今，当世哪里还有实力不下与他的人，再说了，就算有那样的人，你师父我脑袋除非被驴踢了，否则怎么会自不量力去孤身挑战那样的强者。八 一中文 ”言罢之后大笑。 左胤听得疑惑，这么看来梦境果然不一定属实了，不过也是，他左胤哪里来的梦见未来的力量，鬼神之言，一向虚无飘渺，实力的提升才是正道。 这时左胤才感到身体有些麻木，于是站起身来，长长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噼里啪啦的骨骼声不断传来。与此同时，左胤的身体仿佛在这次的梦境之后更加的充满了力量之感，这使左胤相信，如果那些锻体后期的漠白族骑兵冲杀过来，自己至少也有一战之力。 待到左胤升境的气息归于平稳之后，白常之与左胤继续开始他们的北上之路，不过这一次，由于境界提升，左胤不仅现自己连日来战斗的疲倦一扫而空，而且身形周转之间更加灵活，度也比以往提高了不少，这使得两人的行进比预期加快了不少。 是夜，两人寻找了一块空地就地休息，由于自己境界的提升，估计能比预期提前不少时间回到殇龙关，左胤想着离开殇龙关前一晚与王巡都统一起吃的烤肉，心满意足的入睡了。 深夜，左胤突然被踹醒，身处敌境，左胤很难熟睡，被踹之后立马睡意全无，他警觉的半站起身，正要对周围的环境探查之时，却又是双脚一空，被师父从后颈拎起，又是一轮的奔袭。 虽然对师父每次都这样带自己离开险境表示不满，不过左胤在离开之时，才借着在树冠之上快跑过的师父的高度，看到了自己身后整整一片的森林全部被火把覆盖，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数至少数千甚至上万，左胤心中一时震惊，他不禁怀疑师父当年是不是在疆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导致今日一落单就有这么多人来寻他，而从心底里，左胤并没有想到这是异族的大举入侵，毕竟从他有印象以来，这么多年南疆一直安然无恙，只有零星的游骑兵在疆外断兵相接。 左胤出神之际，身后的那些人呼喊着唔噜的声音乘坐坐骑追来，白常之此时已经放下了左胤，两人一起在树冠之上狂奔，略像被捕猎者追杀的动物，不过两人显然更享受这个过程，白常之看到左胤因为这种境况而激动的红的脸颊，边跑边取笑左胤，“你小子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师父很衰啊，第一次带徒弟出疆就遇到这种情况，左胤连称不敢。就在两人疾驰之际，却听到一阵桀桀的笑声传来，前方的密林之中，突然冲出了两个人影，度之快，直接一阵残影就冲了过来，左胤知道这就是前几天漠白一族的两个老头子，白常之直接示意左胤停下，自己则拔刀冲了上去。 刀光之间，那两个老人显然面露震惊之色，他们两人在大哥被杀之后一直潜修到了无心境前期，誓要用白常之的人头祭奠大哥，这次听闻白常之只带一人就孤身入境，于是怂恿同样对白常之有仇的族长带兵讨伐，前几天包围之时，两人与白常之交了手，轻轻松松就争斗了十数回合，这使得两人信心大增，于是继续带兵前来，打算一举杀死白常之，好让其他部族看看，我们漠白也是有顶级强者的。 可是这次交手之后，两人才现自己深深错了，虽然是两个无心境前期围攻一个无心境中期的人，但两人完全是被压着打。白常之的刀势就像出笼的猛虎一样凶狠，刀刀携带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而且在白常之挥刀之时，四周的树木也隐隐的呼应白常之手中的长刀，这已经是能看到归一境的地步了，而且雄浑的气息就像长江大河一样滔滔涌来，两人根本不敢想象如何耗死白常之，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苦苦挣扎，等待族长的救援。 左胤本来看着前方的战斗，只是树林之下，漠白族的骑兵已经追了过来，他们人人装备如同自己初次交手的那个异族一样，兽耳人身，穿着兽皮，手持黑色长枪，腰间别有匕。而他们看到左胤在树干之上正居高临下的望着这边，龇牙咧嘴之间，眼神之中大都闪过一阵凶狠，就直接提前抬起来胳膊，左胤看到这架势，知道他们要抛枪了，进入锻体中期以来，他的意识与反应加快了不少，看到这些人的抬手，立马就向师父那边的方向冲去。 “啪”“啪”，就在左胤刚刚离开原地，几支长枪就已经扎在了左胤刚才所在的大树身上，看到左胤就要逃跑，漠白族的骑兵一阵唔噜的叫喊，就直接又冲了过来，左胤在树上狂奔，回头看见那些异族追了过来，心头一阵暴戾，直接拔出腰间的那把匕，转身扔了过去，却见匕直接插入了当先的一个骑兵的坐骑双眼，那个骑兵就此随着坐骑滚落在地，身后有几骑躲闪不及，直接被绊倒。 左胤心中得意，这能力可是他小时候经常在山里打鸟玩时练就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只是可惜匕只有一柄。而左胤出神之际，却听得“呃啊啊”的一阵惨叫，却是那两个老人中的一个被白常之直接剁下的右臂，两个老人心中早已经肝胆俱裂，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族长，反而受了这么重的伤，当下就直接跑了，白常之也不追赶，看着两人狼狈的像狗一样，大声嘲笑道：“什么豹族，我看以后改名叫狗族算了。” 左胤赶忙走了过去，身后的漠白骑兵在两个老人逃窜之后早就折返回去了，白常之看着安然无恙的徒弟，略点了点头，两人就一齐继续赶路。 南疆关外深处 异族宫殿之中，这时仅剩下了红衣女祭祀与漠白族的族长彧濂，不知为何原本追杀白常之的彧濂会出现于此，此刻他正在单膝跪地，似乎在向红衣女祭司请罪。 “彧濂该死，不该一时贪功冒进，以至于误了大祭司的作战大计。”彧濂额头一阵冷汗，他一时被两个族老蛊惑，这才心急之下，犯了这等大错。 红衣女祭司清丽的嗓音想起，略带一丝稚意，却有着不相符的沧桑，“罚漠白今年的上贡份额增加四成，此事作罢，回去准备大战吧。” 彧濂露出欣喜之色，连忙低头道：“多谢大祭司宽宏大量。”最忌抱拳身退，只是转过身之后，彧濂的面上满是不甘与愤恨的神情。 红衣女祭司则在大殿重新恢复冷清之后，默默看着大殿之中的三尊神像，默然无语。 第十六章 备战 接下来的时间，异族不知为何没有再跟进上来，左胤与师父两人得以放心的前行，只是那天成千上万异族的出现终究是让左胤震惊，他没有料到，大战这么快就将来临。 ｗ八ｗ说ｗ ．网８说１ ｚ说ｗ一． ｃ一ｏ一ｍ一而三天之后，左胤与白常之两人返回了殇龙关。 进入殇龙关后，关内则是一片人马喧闹的景象，显然疆外异族的大动作也被现，这个时候苍南军的火部已经全军开拔，驻扎在殇龙关北边，只待他们的都统归来。 这次在疆外历练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左胤在无形之中与自己的师父关系亲近了不少，所以白常之不避嫌，直接带着左胤进入了殇龙关最高处的议事大厅，刚一进入，左胤就看到大厅中央卫国公吴靖已经一身青色戎装，左边是一脸憨厚笑容的山部都统王巡和淡然微笑的风部都统崔九龄，右侧则是全身黑色的林部都统杜万里，当看到左胤也进入议事大厅后，吴靖，王巡和崔九龄都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看着一路走来的白常之，唯有林部的杜万里偏了偏头，一直静静的用他被黑纱笼罩的头“看向”左胤。左胤被看的毛，心中略有忐忑，所以在师父就坐于杜万里身旁后，就默默站在师父身后。 白常之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又一脸古怪的看着杜万里，懒懒的说道：“我说杜都统啊，我这个弟子来自小山城，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要是这样盯着他的话，徒弟被吓到了，我作为师父也很尴尬啊。” 杜万里似乎轻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卫国公，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卫国公吴靖待四位都统都准备好之后，扫视了一眼全场，目光之中不再如同左胤初见之时古井无波，而是变为了滔天的大海，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左胤一时惊叹于卫国公的气势，而卫国公吴靖看着白常之这边，缓缓开口道：“这次异族即将大举入侵，常之，左胤，你们两人刚好从南疆前线归来，说说你们的看法。 ” 左胤一时惊异卫国公竟然记得他的名字，而且在描述异族动向的时候，明明师父也在场，卫国公仍然愿意听取他的看法，这种信赖让左胤感到莫名的感动。 而白常之也不推辞，直接站起来就侃侃而谈：“这次我带着徒弟前去试炼，没想到才刚进入异族的势力范围没多久，漠白族的那小子就带着手下来找麻烦，我嘛，担心徒弟的安危，所以没有交上手，带着徒弟就是一路北上，结果后来差点被包了饺子，幸亏我剁了漠白族一个老狗的一只手，这才惊退他们，剩下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漠白出现的时候明显有备而来，但他们不可能提前知道我老白的行踪。”听到这里，山部都统王巡不可思议的说：“你是说——？” “没错，他们早就在准备大战了，不过我的出现加了这一进程。”言罢，白常之看向吴靖，吴靖却没有立即表意见，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这才沉声说道：“讲不通，若是提前就在准备，为何你小子一去就狗急跳墙的出动，异族完全可以隐藏好，等待准备好之后再伺机出动。” “的确，这个我一路上也在思索，异族的大祭司明知道漠白族的那个小子容易冲动，为何还要派出他来追击我，这样提前动战争并非明智的选择。 ”白常之将自己这几日的考虑结果说了出来。 王巡听到这样一番对话：“不过异族的目的已经不是头等大事了，现在当物之急，是分析异族的进攻路线，兵力配置等情况吧。”在座其余几人都表示赞同，不过在他们开始讨论前，卫国公吴靖还是看向了左胤，和蔼地问道：”“你的师父说完了，左胤你有什么补充的么？” 一时之间，帝国的军神和四位苍南的都统都看向了左胤，左胤顿时感到了一股不自在，生怕自己说的不好惹了几位大人物的笑话，给师父丢脸。不过白常之却伸出手拍了拍左胤的背部，满不在乎的开口道：“没事，左胤小子，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里的几位都是自己人，说错了也没关系，你就把他们当作自己的长辈，嗯？” 说罢，白常之一脸鼓励的笑容看着左胤，而左胤抬头看去，山部都统王巡憨厚的笑着，与离开殇龙关那个晚上一起吃羊肉时无异，风部都统崔九龄则一直是淡然的笑容，林部都统杜万里则是蒙面黑纱，不过也是转头“看”了过来。 左胤深呼吸了几口气，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能够侃侃而谈，对他的挑战不亚于与异族的死战，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与异族交手的细节，不确定的开口道： “进入异族内部地盘后，遇到的普通异族身上都有些许杀气？” 嗯？左胤的话语瞬间就让卫国公吴靖和四个都统陷入了思索，不过左胤想说的东西很容易猜到，山部都统王巡开口道：“即使在这三年里异族与我们没有大的战争，他们的普通士卒依然保留了杀伐之气，看来他们一直在为战争做着准备。” 这时几人听到了王巡都统的话语，都看向了白常之，白常之当然知道几人想说什么，伸出右手，握拳放在自己左胸前，缓缓开口：“请诸位放心，即使火虎三年没见血，我白常之依然可以保证，当火虎咆哮起来，没有一支异族的军队敢正面抵挡。” 气势如虎 卫国公吴靖看到白常之的表态，挥挥手道：“好了，我相信火虎的战斗力，左胤提供的这个消息很不错。”吴靖又转头看了左胤一眼，对他微点头表示赞赏，左胤一时心里激动，不过也知道现在就是各个都统与卫国公开始讨论防守细节的时候了。于是左胤拜拳告退。 出了议事大厅，左胤顺着来时的道路向下走去，没想到刚下了殇龙关，就看到杨子瞻已经在关下等他，两个人一个多月没见，左胤一时有些怀念。看到左胤下来，杨子瞻走了过来，轻轻道：“今日起，你就是火部的一名普通士兵，同时去除你在医师营的职务担当，我现在带你去找你的小队长报道。” 虽然面色冷静，不过两人毕竟朝夕相处了很久，左胤知道杨子瞻大哥和他一样为这次的重逢而开心，只是军营之中不好表现出来。而左胤则为这个调动感到一丝震惊。 不过，联想到师父在这一个多月让他在生死之境历练，估计早就存了让他上阵的意思在里面吧，相同这一点，左胤收起了震惊之色，转而笑着对杨子瞻说：“那就麻烦杨副将了。”杨子瞻这时露出了两人私下时的随和表情，开始带领左胤走向火部的营地，一路上就像关照自己的弟弟一样询问着这次历练的详情，左胤心中充满了对杨子瞻如同兄长一样的敬爱之情，两人一路上聊的很是融洽，只是左胤没有看到，在营地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几个人正躲藏在阴影之中，默默看着杨子瞻和左胤并肩走了过去。 这几个人都身着火部的兵装，按理来说出现在殇龙关下属于为例情况，不过这个时候负责维护秩序的卫国公亲卫营正在层层把守着殇龙关上的议事大厅，已没有多余兵力去管理这些随意走动的情况，毕竟随时的点名一旦现，那可是要重罚的，不过这几个人明显不担心这些情况，显得有恃无恐。 其中领头的一人正是欧阳询，他身旁的一人担忧的说：“老大，这小子在外出一个月的历练之中已经升到了锻体中期，而且显然这段时间生死之战经历不少，不然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会变化这么大，现在可如何是好。”欧阳询本来神色阴沉的看着杨子瞻和左胤的背影，听到手下的询问，反而转身之后用轻松的口吻说： “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锻体中期的小子而已，而且不要忘了，以我们几个家族的势力，就算是无心境也是毫不畏惧，嗯？”几个手下连忙称是，只是心底里都在骂娘，欧阳询是洛川欧阳氏，目前可以说是诸阀之中权势最大，自然不会担心一个小子了，他们中的几个人可只是帝国权贵中的中下阶层，自然要为自己考虑，此时一个个为了当初讨好欧阳询的冲动而暗自懊悔不已，欧阳询的心中则不住的冷笑，惹了这样一个充满前途的少年，你们不还是得乖乖寻找欧阳家的大树躲避，自己也算间接为家族的势力贡献了自己的智慧，想到此处，欧阳询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得意的轻笑起来。 第十七章 亲卫营 另一方面，杨子瞻带领左胤穿过其他部队的驻扎点，大战来临，人人脸上都有一种莫名的凝重，也不像一个多月前还有闲心对他这个都统弟子指指点点。网 ｗ ｗ ｗ八．说８小１八ｚｗ．ｃｏｍ由于临近深秋，苍南军的士兵都开始身着御寒服装，整个山部也开始依据冬季的气候来准备战事，军营之中都是到处都是繁忙的景象。 当杨子瞻带领左胤来到火部营地的偏角时，左胤现这个营地的旗帜与其他火部的略有不同，一般火部的旗帜都是红底金色的在烈火之中的虎头，而这个营地的却是黑底的金色火焰与金色虎头，显得别有一种厚重之感，杨子瞻看到左胤注意到了旗帜，解释道：“这是白都统的亲卫营，只有两千余人，不过一般在作战之时，都是随着白都统冲锋在第一线的部队，称得上是身经百战，你今天开始，就在亲卫营十纵的十队报道。” 左胤随即跟着杨子瞻进入一个大营，却见里面方圆三丈左右，有二十余士兵都在里面休整，要么擦拭铠甲，要么一言不地打磨刀刃，听到杨子瞻到来，所有人都瞬间抬起头，左胤凝神看过去，这些士卒大都有一种寻常士兵没有的沉静，如果说其他火部四大营是张扬的狂虎，那么亲卫营的士卒则更像是扑击前冷静的猛虎。 看到左胤打量的目光，一个身着赤红轻甲的军官模样的人站了起来，对着杨子瞻将右手放在胸前行礼，杨子瞻看着他，淡淡道：“这就是左胤，今日起归你带领。”言罢，杨子瞻看了左胤一眼，略点头示意后，就径直转身离去。八一小说网 ｗ ｗ网ｗ一．说８一１网ｚ八ｗ说． ｃｏｍ 那个军官走到左胤面前，左胤这才现此人的身高和他这个少年相差不多，只是身材更加精悍，长的面阔耳大，鼻直口方，最奇特是双臂异常的粗壮，即使普通的大腿都估计及不上，他就这样伫立在左胤面前，漠然开口道：“会用刀吗？”声音充满一股似乎因为干渴的沙哑，周围的人则似乎颇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如果是疆外历练之前，没准左胤还会因为这个人的气势而被震惊到，只是他在疆外厮杀了一个月有余，面对面对战的异族也过十人，况且刚刚还直面卫国公和其他三个都统，若说这份见识，恐怕苍南军中也很少有人比得上。 左胤镇定的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长刀，随即坚定的说：“会！”声音自有在血海之中锻炼出来的锐意。 军官咧嘴笑了笑，似乎比较满意左胤的回答，又开口道：“会骑马吗？”左胤一愣，这才想起来几乎所有的火虎都是骑兵，而他只是在师父的教导下学了几天马上厮杀的功夫，这次左胤底气不足的说：“会一点。”军官点点头，“那你小子得在这几日多练练，否则过几日上阵了会比较麻烦。” 话语刚落，他就大笑着把手放在了左胤的肩膀上，对着四周的士卒说：“大家看好了，这就是我们新的兄弟，左胤。”介绍之中，军官并没有强调左胤的身份。八 一中文 ｗ ｗ网ｗ网．说８小１八ｚ ｗ小．一ｃ网ｏ小ｍ 不过左胤毫不在意，他要做的，是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而不是白常之的徒弟这个身份，他又向四周看去，却见一营帐的士卒们大都好奇地盯着他，显然都知道他的来历，有两个年轻点的同龄士卒笑着看着左胤，似乎极为友好，那个军官转过头，对左胤道：“我是亲卫营十纵十队的队长，姓霍，名从文，今后你就是十纵十队的一员。” 左胤行了一个军礼。“霍队长。” 霍从文嗯了一声，这个时候，不知为何那些士兵都站起身围了过来，左胤在他们中间感到疑惑，不过自己现在已经是锻体中期，实力上有了自保之力，所以连带着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也毫无惧色。 霍从文看着左胤坚毅而年轻的面庞，不禁暗自赞叹了一声，看着围过来的二十几号人，朗声道：“今天，我们十纵十队有了新的队员，所以按照传统，我们对幼虎的实力做一个了解。”言罢，径直走出了营帐，而在他身后，十纵十队的成员鱼龙而出，每一个经过左胤的人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那两个对他微笑的少年来到左胤身边，轻轻道：“没关系，就是试试你的实力而已，到时候战场上怎么配合，大家心里也有个数，不用担心。” “就是就是，我当时也是这么过来了，放心，就算被打倒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你的。”两个人争先恐后的在左胤身边以过来人的身份疏导，左胤心中倒是感到了些许温暖，随即一行二十余人前往火部营地的空地上。 一路上，二十余人的身上黑底金虎的标志吸引了不少火部普通士兵的注意，他们知道这是亲卫营的人，看着架势，有新人的加入，才会去那片空地的方向，这几日临近战争，有不少的人事调动，按理来说将士们都对此习以为常，不过当左胤的身份被传开来时，大部分火部营地的士卒们都轰动了。 “喂，听说了吗？白都统的弟子加入了亲卫营。” “什么，那不是要按照传统露一手咯？” “没错啊，现在他们那个队正在往那片空地而去，你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老子早就想看看那个家伙的实力如何了，怎么就成了都统的弟子了。” “走走” ...... 将士们早就知道白都统半年前收了一个弟子，不少人还在苍南军本营的演武场或者医师营里见过左胤，只是大部分人不晓得左胤的实力如何，唯一的几次打斗，也是在演武场上和杨子瞻用木刀过招，算不得数。而且这次听说白都统将这个弟子带到疆外好好历练了一番，他的实力令不少人都感到兴趣。 一时间，左胤在营地空地上的比武消息穿过了一座座营帐，临近大战，将士们都聚集起来关注这场比武，虽然显得略微心浮气躁，不过倒是可以很好的缓解下大战来临的紧张氛围，所以有人的无良师父只是在殇龙关上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趴在围栏之上向下看去。 山部都统王巡看到喧闹的营地，苦笑道：“你的弟子倒是很好的继承了你的不安分啊。”白常之回头看着王巡，似笑非笑道：“这可是咱们的传统，怎么能叫不安分呢？”王巡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向下看去。 此时已经有一大波将士来到这里，将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空地中，左胤已经摆好了架势，虽然有些惊奇来了这么多观众，不过左胤毕竟在经历不少，心性早已经不是初来苍南军的楞头小子，他屏息静气，无视周围人的喧哗呼喊。 当他看向对面时，才现自己的对手不是原以为的队长霍从文，而是另一个二十五六上下的青年，身材消瘦挺拔，整个人显得有些弱不禁风，而眼睛则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手中提了一柄比正常骑刀要细不少的长刀。当左胤打量自己的对手时，霍从文在一边解释道：“沈牧，副队长。”左胤点点头，又转身看向了沈牧。 霍从之看两边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于是伸了伸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在这临战前的静谧之中，霍从文看着沉着的两个人，挥手道：“开始！”两个人就像两只突破囚笼的猛虎，互相扑了上去。 第十八章 杀伐 当霍从之队长刚刚喊出开始之时，沈牧和左胤两个人就互相扑了上去，左胤能够看出来这个沈牧是锻体后期的实力，而在旁人眼中，这自然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他们聚集过来，也只是想看看白都统的弟子到了什么程度而已。八 一中文 但是他们不知道，锻体后期的敌人，左胤对战了可不止一个，即使大都是伤重的异族，可是这宝贵的经验，却能为这场战斗带来不少悬念。 两人身子眼看着冲在了一起时，当沈牧提刀准备刺向左胤，左胤却在临近他的瞬间向左便轻跳过去，同时两人的刀互相碰触，火星一闪之后，两人再次分开。 “唉”人群之中出了失望的声音，他们本以为是一场热血纷呈的打斗，没想到两个人只是相交了一下就重新开始对峙，而眼尖的人则看到，沈牧持刀的手则在那一瞬间有些震颤，相比左胤的手要明显不少，难道这小子的力气这么大？疑问，浮现在他们心头。 一刀未果，沈牧没有丝毫气馁，虽然惊异于左胤的气力，不过战斗，可不是力气大就能决定一切的。 左胤看着沈牧在不断的蓄势，两人互相围绕而走，当沈牧瞬间加大呼吸的那一刻，左胤知道时机已经来临，他提早突步上前，却见沈牧把手中的长刀向长枪一样后收，在左胤冲过来之时，一枪刺出。 骗局！左胤危险之际瞬间凝聚心神，没有丝毫的慌乱，沈牧故意用呼吸骗自己向前，却转而用手中刀守株待兔，自己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得逞。左胤虽然势头过猛，收刹不住，不过在瞬间就做好了决断，直接用尽自己锻体中期的力气，将手中刀直接掷向沈牧！ 沈牧没有料到左胤竟然如此凶悍，临战之时就这么弃了武器，要知道一旦被挡住了这一招，左胤可就赤手空拳了，不过眼下沈牧还不得不横枪挡住了这一刀，心头却有些窝火，这小子，未免太不讲道理了。网 ｗ小ｗ说ｗ网．网８ １网ｚｗ．ｃｏｍ 左胤却不打算给沈牧喘气的机会，他深知乘势而行的道理，借着前冲的力量，直接用侧身撞向了沈牧。沈牧刚刚横枪弹飞了左胤的骑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左胤狠狠撞在了身上。 “轰”，一声巨响从两人撞击之时传来，灰尘渐渐弥漫了起来，挡住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围观的人则大都目瞪口呆，左胤的打斗完全就有一股残暴的气势，而刚才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掷刀压制沈牧，显然实战经验也异常丰富。 “这就是将军的弟子？未免也太那什么了。” “这股气势还真是有几分白都统的真传。”有人啧啧赞叹着，感概着人们对左胤刚开始时的不服气，暗自自豪着自己现在看出了左胤的能力。 灰尘渐渐散去，人们也能看出两人的身影了，不禁眯着眼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想要知道战斗的结果，却见左胤与沈牧两人尽皆眉头紧皱，双手则在死死的争夺沈牧的长枪，两人的两臂之上尽皆青筋暴起，汗水则滴滴滑落下来，显然正是胶着的状态。 这个时候左胤凝聚全部心神在自己的双手之上，一定不能让沈牧得到机会，就是要靠着这种姿态死死的压制住他，自己已经失去的佩刀，如果被沈牧抡起长枪，自己必败无疑，胜负，就看现在的长枪之争了。八 一中文 ｗ一ｗ八ｗ ． ８网１ｚｗ．ｃｏｍ 而沈牧内心也是一阵无语，一般演武之时，一方失去了武器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左胤如此无礼，弃刀之后依然不依不饶的过来和自己抢夺这柄长枪，现在两个人就像骂街的泼妇一样比较着力量，看起来着实不雅，他沈牧可是锻体后期实力的存在，竟然在气力上和一个锻体中期的小子不相上下，传出去真是丢人现眼。 当下沈牧心中就有了怒气与燥意，他心思一动，就这样略略送了手，然后原本往后拉枪的双手顺势一推，左胤本来正在向后拉着这柄枪，瞬间重心不支，就此向后倒去，沈牧见左胤露出了空隙，当下心中大喜，与这个小子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他立刻就一步向前，左手依旧抓着枪柄，右手就直接伸向左胤脖子，打算就这样制服这小子。 左胤却没有丝毫慌乱，直接倒地瞬间抬脚就势踢向沈牧的下巴，看着这凌厉的腿法，摆明了依旧是两败俱伤的场景，这是沈牧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自己作为副队长，如果不能就此打败这个小子，那还怎么在队伍里面混？ 所以沈牧再次憋屈的收手，反而抓住左胤的腿，乘着左胤倒地之时，直接右脚抬起，就要狠狠踩下，这场战斗到了这一步，也就基本结束了。 胜负已经快要分出之时，沈牧心中感叹，只有真正对阵之时，他自己才能现这个少年的可怕之处在于身上的杀伐之气，完全不弱于上过战场的自己，那是在血色之中磨砺出来的气势，火虎亲卫营的将士们也有，只是数年没有战事，将士们的气势自然就稍显孱弱一些，没有左胤这么锋芒毕露，不过沈牧相信，只要在战场上见了血，火虎们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复最昂扬的姿态，那个时候的火虎，才是睥睨天下的帝国最强军团之一，火虎突击，势不可敌。 就在沈牧因为胜利临近而一丝出神之际，一闪的寒芒直接刺向沈牧的裆部，却是左胤在地上瞬间半起身后，直接拔出腰上的匕刺了过去，说起来，这种匕似乎是异族之中漠白一族的标配武器，左胤原本的匕扔了之后，又重新从一个敌人身上搜刮了一个，这个时候反而派上了用场。 沈牧裆下直接一凉，这里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啊，本能就向后退去，左胤打算一鼓作气解决掉这个副将，心念一动，顺势起身，刀就直接在手上一转，再次刺了过去，沈牧后跳之时，仓促再次横枪格挡，一个重心不稳，就这样倒了下去。 围观的人们出惊异的赞叹，有点眼光的老兵都能看出来，左胤的这种战斗的风格只可能是在真正的实战之中锻炼出来的，虽然略显狠辣，不过战场之上，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而这个时候，当左胤展示了自己的这种实力，已经没有人再怀疑白都统的眼光了。 左胤在沈牧倒下的那个瞬间，却没有停下自己的行动，他直接冲了上去，左手抓着沈牧的长枪，右手提起匕对着沈牧的脖子，正要继续时，却听到自己新的队长霍从之喝道：“够了，演武结束。”围观了人本来想看接下来的展，听到此言出了一片的嘘声，霍从之却毫不在意。 左胤疑惑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不过霍队长既然说结束了，自己也就可以停止了，他耸了耸肩，将匕收入鞘中。不过当左胤看到沈牧正在独自一人从地上爬起，左胤犹豫了下，将手伸了过去。 沈牧怔了一会，将手放在左胤手上顺势起来，这个时候围观的人已经在散去了，当然大多数口中都在说着左胤，不时还有人边走边回过头来看着场地，目光之中各式各样，有的震惊，有的暗自鼓励，不过经此一战，大多数人都得重新考虑对待左胤的方式了，这个小子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没有辱没白都统的名声，自然不会再有人借此去找麻烦了，在这之前，他们可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而战斗的细节与结果，则以最快的度在军营之中传递。十营十纵的二十几人则围了过来，看着比武结束的两人，大多数人还保持着刚才的震惊之色。 不待霍从之开口，那两个从一开始对左胤微笑着的少年争先的跑到了左胤跟前，兴高采烈的赞叹着，左胤虽然早熟，但毕竟少年心性，内心还是有几分愉悦的，霍从之则走到了左胤跟前，笑着开口道：“不错，看来都统对你的训练很不错，今天起，你可要帮我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对付异族，这里有不少还是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的。”左胤自然毫不推辞，沈牧这个时候也来到了左胤的旁边，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看看这个副队想说些什么。 沈牧张了张口，道：“比武单挑，你比我强。”神情倒是有几分不服，左胤当然知道原因，毕竟在战争中，这里的将士们都是靠手中的骑刀去砍人的，一般也不会用匕，沈牧对自己身上所携带的武器不了解，加之略有轻敌，才导致了败北。 左胤对沈牧的这种不服不禁感到有几分孩子气般的可笑，虽然他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孩子”，沈牧还想说些什么，霍从之却已经喝道：“够了，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所以，若是想证明自己，就在战场上多多杀敌，才是正道，口头的不服气有什么用。” 左胤感到霍从之的口气有些重，回头果然看到沈牧脸上的阴晴不定，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自己下来好好和这个副队长聊聊吧。一行人就这样开始返回营地。 第十九章 入侵 第七日夜晚，殇龙关北部灯火通明，此时刚刚入夜，大多数返回营地中途，十纵十队的一行人依旧为刚才的战斗而感到些许的震惊，不过这个时候，霍从之队长一路攀着沈牧副队长的肩膀，在前面不停的说着什么，想来是什么安慰的话语吧，而那两个年龄比左胤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跑过来争先恐后的介绍自己： “我叫张思朔，左胤兄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说ｗ．８１ｚｗ．ｃｏｍ”说话的这个年轻人唇红齿白，笑起来还略带一丝羞涩，不过依然能够看出他的明朗，漆黑的瞳孔看着左胤时，左胤自然地对他产生的好感，他笑着对张思朔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另一个年轻人也急忙开口道： “左兄，在下李恩彦，出身扬州李氏，这几日还想向左兄讨教几手，还望左兄不吝赐教。”话音刚落，本来走在前面的霍从之队长回过头来，笑骂道：“讨教个屁，左胤的刀术明显是杀人刀，不带杀机是没有办法施展的，你小子还不如这几日好好听听左胤对异族的分析，这才是正道。” 李恩彦一时低了头，为不能与左胤这样的“高手”交流而感到遗憾，不过过了一会又生龙活虎起来，与张思朔两人不停地斗嘴，显然关系亲密之极。 现在正是下午，天气依旧是南疆常见的阴云密布，十队对左胤的试炼显然出了他们的想象，原来十队之中有不少人是对左胤的到来有些抗拒的，毕竟战场之上，队友间的配合十分重要，左胤却是白都统的弟子，无论如何，在战场之中众人还得小心保护他，无疑是个累赘，不过现在看来，左胤的实力在战场之上肯定有自保之力，那么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了，这个时候反而为有了这么一个不错的队员而感到些许兴奋，毕竟这意味着十纵十队的实力的提升。 回到营地的十队营房之后，待得众人都6续就坐，霍从之全场扫视了一眼，众人也都知道队长有话要说，各自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 霍从之看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于是开口问道：“沈牧副队长境界比左胤高，为什么还是输了？” 众人一阵默然，这个时候开口岂不是打沈牧的脸，一些人还偷偷的瞄向沈牧，却见他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左胤虽然略显诧异于这个问题，不过他不好回答，这个时候霍从之队长偏偏看了过来，望着他问道：“左胤，你来说说沈牧副队长为什么输了？” 嗯？左胤一阵愣神，这种打败别人还要当面分析原因的事情，他还是次碰到，不过一码归一码，既然霍队长问道，他自然不会推辞，生死争斗多次，他早就养成了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他豁然站起身，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也包括沈牧，沈牧的眼神盯看着他，似乎也在等待左胤接下来说出的话语。 左胤清了清嗓子，朗朗道：“沈牧副队长与我对战之时，我知道他的行头都是火部的标准装备，他却不知晓我有匕，这是其一。对战之时，我有疆外历练而来的气势，而火虎大都数载没有经历厮杀，对战之上自然气势稍弱。” 左胤说的直接，不过还是有几分没有说出，他看着霍队长，霍从之笑了一声，似乎对左胤的这点心思感到有趣，他看着众人道：“还有一点，沈牧队长今天有些轻敌，毕竟是一个毛头小子，他凭什么能赢我，当然，我知道沈牧副队长还是不服气的，不过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沈牧输来就做不了我们十纵十队的副队长来吗？” “不能！”这下倒是一帮子人叫喊道，霍从之听了这个回答，看着脸色已经有所缓和的沈牧，又抬头看着大家伙，说道：“没错，不能，他左胤有实力，单打独斗，我承认这小子行，可马上砍异族，我老霍认为只要让沈牧副队长在站场了来那么一遭，立马就能恢复巅峰时期的能力，到时候左胤小子可不要不服气，嗯？” 霍从之看了过来，左胤苦笑着点点头，这个时候他还能做什么。 霍从之接着道：“沈牧能做到副队长，靠的是实力，也是对大家的责任之心，你们这些个小子，在我不在的时候，是谁帮你们打磨实力？” “沈牧！”又是一阵叫喊，显然沈牧副队长的声望完全不弱，这个时候沈牧反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直接站了起来，对霍从之说： “队长，你不要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什么抬手抱拳，对着其他坐着的众人说到：“这次对战失败，我沈牧现在回想起来，心服口服。”又转头看向左胤，诚恳说到：“接下来几日，还望左兄能教授他们队长异族的细节，大战在即，这些东西能保住不少兄弟们的性命。”风部的游骑兵每次巡视回来，都会公开异族的最新信息，只是一个与异族厮杀过的人来亲口诉说，效果当然与风部游骑兵的那些情报不同，左胤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多谢沈牧副队长好意，接下来我左胤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大家，只望沈副队长帮忙。” 话语刚落，霍从之就一手抓着沈牧，一手抓着左胤，来回看了他们几眼，大笑道：“得了，我说你们两个也别文邹邹的了，这里是火虎，不兴这个，既然大家的心结都解开了，那就都准备临战要用的东西吧。” 霍从之一席话，使得沈牧解开了心结，也使得左胤不再担心沈牧副队长的芥蒂，同时更团结了一下众人，左胤细细品来，这些东西可值得他好好学习下。 接下来的几日，风部的游骑兵受伤归来的越来越多，显然异族已经加大了巡逻的密度，而且风部的游荡范围也在不断的被压缩，战争已经变成黑云压城一般呼之欲出，使得几乎每个人心头都是这样的压抑。 左胤在这几天则几乎变成了讲课的先生，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只是第一次做老师终究是经验缺缺，好在有沈牧副队长帮忙，倒也足以应付过来了，霍从之身为队长，要不时地参与一些军事会议，包括对战的时候该与哪支部队协作，冲锋的时候该要怎么压缩队伍等等，所以他倒也没有太多时间管理队伍，更多的时候是交给了左胤和沈牧。 霍从之早就知道左胤在疆外与异族厮杀了一个多月，还见到了异族四大族中漠白的主力军，这些消息让霍从之心里极为自豪，有了左胤的这些消息，可以让人提前准备很多东西，也可以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返回殇龙关第五日夜 月亮刚刚躲进云层，大多数士兵还没有睡下，左胤关于异族的情况也介绍的差不多了，抽时间倒是在沈牧副队长的帮助下好好强化了一下马术，毕竟作为火部的一员，这是最基本的功力。在骑马归来之后，左胤在军营的澡堂好好洗了一番澡，苍南军驻扎在南疆，这里水资源不少，只是难以获取，好在殇龙关北边不远出就有一条河流，加上地下挖的井水，五万人喝水倒也够了，只是想要洗澡终究有些勉强，不过卫国公一向认为军容代表了军队的气象，所以坚持增加水的获取，使得每个士兵在平日至少一旬一洗。每年帝国的慰问团来参观时，常常对苍南军的精气神赞叹不已，说是帝国的楷模。 洗完澡后，左胤感到浑身清爽，不过他还是很快穿上了火部专用的赤红色轻甲，大战来临，按照规定，每天有三分之一的部队保持甲在身，刀在手的状态，三日一轮换，为的就是防止意外，只是当左胤听到天空之中的鸟叫声时，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那天一直监视他和师父的红雀，在这方面，异族的手段的确比苍南军优秀很多，想着那些天的事情，左胤仿佛在耳畔也回想起了那些红雀的鸣叫声，不禁有些出神。 鸣叫声！左胤突然一怔，自己平白无故怎么可能有幻听，他赶忙向天空看去，却听到自己师父的声音如同大钟一般，瞬间从殇龙关上，轰鸣到了整个营地。 “异族入侵，火虎出击。” 第二十章 激战 永寿七年秋 殇龙关 疆外异族时隔数载，大举入侵。 一瞬之间，无数翅膀呼扇的声音从天空传来，同时伴随着刺耳的尖啸之声，就像有无数的蝙蝠在头顶飞来，喳喳的叫声相成一片。山部驻守在殇龙关上的劲弓手抬头本打算确定一下来敌方位，可惜刚刚月色掩藏进了云层之中，导致整片大营无法分辨来敌的具体位置。 月黑风高，突袭之夜。 “妈的，风部的游骑兵在干嘛？头顶那么多的异族怎么不事先放个信号。” “吵啥子，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快去帮忙搬运火折子。” “换弓箭，快！” “火部亲卫营，准备出击，多备箭矢。” “风部其余游骑兵迅去殇龙关两侧山脉之上，协助山部，防止异族多线进攻。” ...... 嘈杂的叫喊声，交错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大风刮起的呼呼声，一瞬之间就沸腾了这片区域，人们都各自去归属自己的作战单位。左胤匆匆走向营帐，一路上的将士们大都是小跑着执行各式命令，左胤不由得内心也被这种临战的气氛所感染，加快了步伐，刚到十队营帐门口，却看到他所在的这个队伍里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全员赤红轻甲，负刀挎弓，看到左胤进来，霍从之略一点头，催促道：“快，就剩你小子一个了。 ” 还好左胤已经事先着甲，现在要做的就是拿刀而已，说起来，白常之和杨子瞻都没有教他弓术，想来是怕他分心，不过专心于刀就已经够让他喝一壶了，而且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反正也看不清天空，苍南军唯有靠密集的箭雨来抵挡来自天空的敌人，火部的任务，就是出关之后抵挡异族的6上进攻。 左胤跟随队伍匆匆前往马厩时，抬头却看到南边殇龙关上的天空已经几乎通红一片，只见无数箭头附带火焰的箭矢射向天空，宛若逆向的流星一般，连带着染红了周围的区域，使得后续的箭矢在这微光之下能够更好的瞄准。 火光之下，左胤抬头现，这次天空中那嘶叫着的奇怪之物，似乎就是大号的蝙蝠，根据自己的师父白常之在疆外历练时的介绍，这应该就是异族四大族中雀族的饲养之物，名叫幽蝠，明显的凶悍异常，有的幽蝠即使身中数支燃烧的箭矢，依然挣扎地扑腾了一段距离才掉落，整个天空从火光来看大概有一两百只的样子，它们分散成一大片想要突围殇龙关的箭雨，只不过殇龙关毕竟被苍南军经营多年，一些防空手段还是有的，就在幽蝠大部分已经飞到殇龙关上空时，“轰”“轰”，接连不断的巨大的爆照火花在空中绽放。 左胤一时被这巨大的轰鸣而震撼到，霍从之队长回头看到了他的脸色，取笑般的解释道： “左胤啊，这么大的阵仗没见过吧？” 左胤倒不介意，诚恳对霍从之说：“的确没见过，还望霍队长赐教。网 ” 霍从之没想左胤倒也大气，直接开口道：“异族的进攻甚是奇诡，所以为了防备，在殇龙关上装备了不下二十个弩炮，配以山部工匠特地弄出来的一触即炸的火药，倒也可以有效的对付这些幽蝠，普通的锻体后期实力之人，挨一也得跪，哈哈。”说到最后，霍从之似乎对此很是兴奋，左胤到也理解，作为守关将士，守关手段越多越强，自然就更能减少伤亡，只是异族真的会一点不知情，就这么直接让幽蝠来送死么？疑问，浮现在左胤心头。 与霍从之聊天的时候，十纵十队一行人已经到达了马厩，天空之中的爆炸显然有点惊到这些战马了，左胤跟随队伍到达马厩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嘶鸣，一旁的沈牧倒解释道：“虽说是战马，可和普通士卒一个样，爆炸生在不知名的地方时会有心慌，真正上了战场，进入那种氛围以后，反而就不怎么在意这些了，到时候你可要握好缰绳。” 经过那天在霍从之带领下的推心置腹，沈牧和左胤的关系倒也缓和了起来，加之连日来两人一起与大家讨论对阵异族的具体行动，更是亲密不少，左胤听得沈牧的解释，当下抱拳笑道：“那上了战场，可得沈大哥多多关照。” 沈牧笑骂道：“得了，到时候你左胤可得给那些小子们展示下，数年没见血，不知道他们的心还滚烫么？” 当下就有人不同意了，“沈大哥，你这什么话，我李恩彦这次可是会好好拿些军功的，也好堵住我家老爷子的嘴。” 另一旁一向与李恩彦共进退的张思朔也急忙开口道：“就是就是，沈大哥未免太瞧不起我们了，到时候你们在前面冲锋，看我在后面弓箭掩护你们。”说罢还拍了拍自己胸前挂的大弓。 左胤倒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知道张思朔一向对他这把弓爱惜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别人想摸摸他都得脸黑一阵，不过的确是好弓，被磨得光亮的木头材质弯曲成光滑的曲线，没有上弦的时候，左胤则注意到这把弓的弓壁末端向外弯曲，与一般弓箭很不相同。 据张思朔说，这把弓是他投笔从戎的时候家里的老爷子专门委托人做的，也算一个对家乡的念想。苍南军在兵刃方面规定比较灵活，一般来说，只要不是火药这种高危的武器，都是可以自带一些武器进入苍南的，像是火部都统白常之就佩戴的是自己的长刀——背水”，山部都统王巡则是一扇一人多高的巨盾和大弓，不过对于主力作战部队来说，主要的武器还都是标配，比如火部的骑刀，而骑刀之外，比如张思朔的弓，左胤的匕之类，上面也就不管了。 进入马厩之后，每个人按照预先的牌号去取自己的战马，这些都是事先分配好的，而且一旦分配，除非战马与骑手有一方不能上战场，否则一般是不换的，这也是为了让骑手与战马培养感情，到时候上了战场好配合，只是看到左胤打量自己座驾的时候，沈牧才拍额道：“糟了。” 看着左胤疑惑的眼神，沈牧解释道：“忘了给你说了，应该让你提前熟悉下你的战马的习性的。” 这几日两人都忙着与队伍推演上阵时的情况，一时繁忙，左胤倒也理解，眼下说什么也无益了，他对沈牧略点点头后，仔细看了一眼自己的这匹马，只是这马的眼神之中，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呆意，似乎没什么灵性。 不过左胤心中一阵苦笑，要什么灵性啊，能配合自己就行，当下直接跨上战马，这马虽然榆木脑袋，不过毕竟是训练过的，随着左胤用通用的指令指示这匹马的时候，这个木头就一路小跑着跟随十队的其他战马，集结在马厩前的大片空地上。 一队人骑马在马厩前的空地上随大部队集合完毕，左胤身处人群之中，他借着火光仰头大概看了一眼，现在在场的大致有五六千人的样子，看来火虎并没有一次性把全部兵力压上去，倒是留了后手。而火虎之前，便是他的师傅，都统白常之。 白常之高台之上稳如磐石，目光扫了一眼全场之人，虽然火光微亮，远处的人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出白常之身上散出的气质，那是一种危险的气息，就像是在扑击前静静看着你的猛虎，令人不寒而栗，但是当这只猛虎是自己的都统的时候，所以人都有一种镇定与心安，这便是白常之的威望了。 白常之看到火虎将士们被火光映照得微微泛光的脸庞，猛然抽出骑刀，“火嗜黄泉！” 底下将士们提刀高呼：“虎行碧落！” 白常之走下高台，上马之后道：“随我来。” 六千火虎，悍然出关。 第二十一章 空中突袭 苍南军中，每个风部的游骑兵都有配备简易的祈天灯，在现敌情时可以通过祈天灯来传递情况。八一小说网 这次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数百只飞行的幽蝠先头部队，有人推测这些家伙是一路从高空飞近，所以这些异族的先锋军临近殇龙关之时，象征敌情的祈天灯才从从远处的密林之中缓缓升起，只是看到远处互相之间间隔很远的十几个祈天灯都是红色，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凉，这表明是最高等级的险情。 六千火虎已经出关，如果风部游骑兵的信号没有意外，那么就在关前五六里的密林之中，异族大军正在行进。随着白常之当头勒马，后续的火虎6续停下之后摆好阵形，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异族走出密林的时候瞬间突击上去，以往这样做，都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并且可以很好的探查下敌人的实力。 月光此时慢慢从云层之中显露出来，原本一直阴暗的天空也逐渐趋于明朗，火虎的将士们都手握兵刃，盯着前方的密林，队伍后面，则有不少人回头看向殇龙关的顶上，左胤回头看时，却见到在密集的箭雨和爆炸之下，仍然有几只异族突破了进去。 殇龙关的最高处，山部都统王巡身旁立着一人多高的巨盾，一人一弓，连数矢，瞬间箭矢刺穿空气的尖锐声音响彻殇龙关，原本已经飞过殇龙关的几只异族，都身体一滞，中箭落下。 “好！”喝彩声响了起来，这个时候为将者的勇气与能力往往能很好的鼓舞正在作战的士卒，只是由于王巡背对着月光，没有人看清他的脸色，这个时候他的眉头紧皱，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似乎被他忽略了。八 一中文 就在王巡绞尽脑汁之时，电光火石间，他的意识在缓慢的回放刚才幽蝠的进攻，而那几只被射落的幽蝠，正在从天空直直坠下，殇龙关上的士卒，大都已经收了弓矢，幽蝠既然被消灭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出关的火虎们胜利的好消息了，如此一来，今夜的战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吧，不少人想着这些，内心都送了一口气。 不好，王巡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心神不宁了，刚才弩炮击中幽蝠时，爆炸程度明显比预计的要大，当时殇龙关的将士和他都对此忽略掉了，现在看来，那些幽蝠身上也携带不少爆炸之物。 想到了这一点，王巡瞬间提弓，打算再次盯着殇龙关北边的苍南军临时大营，只是终究慢了一拍，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在所有人都以为异族的空中先头部队已经被消灭时，空中被山部都统王巡射下的幽蝠之中，有两只幽蝠再次展翅，以措手不及之势加飞到了殇龙关北部的营地上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个幽蝠如同自杀一般从空中直直冲向大地，在临近大地一瞬间方向诡异的变为了平飞，然后数个看不清具体模样的球状物体从它们两个身上掉了下来。八 一中文 “轰”“轰”，球体落地之处，临近的营帐接二连三的生爆炸，附近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好在恰是出关火虎的营帐，周围将士不多。正待那两只幽蝠继续有所动作时，数支箭矢已经再次刺穿它的胸膛，这次它们颓然地扑腾了几下翅膀，凄厉地嘶叫着从空中落下，借着飞行之势，重重砸到了地上，只是落地之时，更大的爆炸从它们坠落之地生，周围一圈的将士们躲闪不及，大都被凌空炸飞，鲜血和残肢洒落了一地，附近的几处营帐也都着了大火，熊熊的燃烧着。 “救火啊，快去帮忙搬水！” “医师，快过来，把这个家伙先抬回去救治。” “来几个人，这个残堆底下压了个人，帮忙拉他出来。” ...... 一时之间，呼喊声不断，还在营地修整的将士们赶忙互相协作，拿着水桶去灭火，各个医师营的医师们则赶忙救治伤员，伤重的直接抬走，伤轻的就地包扎涂药，虽然数年没有大的战事，不过平日里医师营的训练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倒也不是显得慌乱。 殇龙关北部营地这惨烈的一幕落在了山部都统王巡的眼中，这个人到中年的憨厚汉子次露出了愤慨的神色，他原本以为这次进攻的只是普通的幽蝠，所以本着节约气力的原则就直接未尽全力射了出去，看到之后那两只幽蝠的再次行动，他才明白自己被耍了，还他妈是在整个苍南军面前被耍了。 数百幽蝠之中，有几只应该被特殊训练和改造过，所以能抗住普通的射击，之后隐藏在数百幽蝠之中，装作中箭的样子再乘机突袭苍南军的营地，以达到烧毁营帐的目的，只是现在看来，它们携带的火药量还是不足。 “挑衅啊。”王巡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刚刚来到殇龙关最高处的风部都统崔九龄，后者一袭青色将袍，端的是大气洒脱，崔九龄和煦地笑着，拍了拍王巡的肩膀，劝慰道：“无妨，这些意气之争，有时候倒也挺无趣的，接下来，就看白兄的了。” “倒也是，我老王在这里幸苦了这么久，他这次出关要是没有什么大的斩获，我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王巡想到刚才的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不过殇龙关内的这些事情目前都不大，地下的人都能够处理好，现在他们两人则抬头看向了殇龙关南边，那里，才是今夜的重点。 月华如水，映照着整个关外大地都异常明亮，空地之上，六千火虎严正以待，就等着异族大军走出前方密林。只是身后，殇龙关里面的火光终究让不少人都心神扰动，连带着胯下的战马都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打着响鼻，抬起前蹄轻轻扣着土地。 白常之盯着前方的密林，头也不回，提刀遥指天空：“镇静！这场战争，勇者生，怯者死，勇者奋战而生，怯者退缩而死，想活，随我来。”白常之瞬间提马向前突进，而大地却也有着轻微的震动，显然异族的今夜的6上作战部队已经赶将过来。 “勇者生！怯者死！”六千火虎出怒喝，一时倒把身后殇龙关的事情放在脑后，他们都选择了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们。左胤身处其中，虽然他一直讲求镇定自若，遇事心静如水，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知怎么地，他的内心仿佛有一股火在不断的灼烧他的鲜血，是本能的对战场的渴望，还是身处这种环境中的自然而然的反应？左胤不得而知，不过他也如同其他士卒一样，怒喝着纵马前进。 这个时候，副队长沈牧骑马来到了左胤的身旁，对他叮嘱道：“记住，紧紧跟随队长，队长战死，跟紧我！”不待左胤回答，沈牧一个加，跟在了霍从之的身后。 左胤向四下看去时，所有人都紧紧闭上嘴，大多数脸上皆是勇毅之色，有几个人明显双手在颤抖，只是仍然死死的握住刀，咬牙切齿的压抑内心的恐惧。 毕竟殇龙关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异族的入侵了，最近几年新入的士卒还没有经历过与异族的厮杀，所以内心的复杂与恐惧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左胤正想着这些时，抬头却看到前方一大片密林的树叶一阵抖动，瞬间，几十上百的灰色巨物从密林之中嚎叫着扑了过来，身高足足有跨坐在战马之上的火虎之高，一边扑过来有的还一边捶打着胸膛，正是左胤第一次见到异族时的灰色巨物。 第二十二章 夜战 看到灰色巨物，左胤倒想起来当时师父的介绍，这应该就是异族中豹族的饲养之物，名为雷兽，他们往往血盆大口，一双突出的獠牙是最为显著的特点，身材虽然巨大，但是突击度十分几人，与火虎的战马几乎不相上下，而且嗅觉听觉十分敏锐，是巡逻的好手，只是雷兽大多智慧未开，作战只会一股劲地前进，毫无战术可言，不过话说回来，一力降十会，就是这样蛮横的冲撞，倒也让火虎们头疼不已。八 一中文 火虎前面的队伍已经在突击，后方的火虎则大都引弓开射，一时之间，“咻”“咻”的箭矢之声不断从左胤头上传来，紧接着就是最前面的十几个雷兽身中箭矢，只是雷兽大都身体坚韧，除非是胸口或者头颅这样的致命位置，其他时候些许箭伤反而使其更加残暴。 “扑通”，最当头的一只雷兽被射中眼睛，直接当场翻滚在地，借着前冲之势生生滑了几丈，其他身边雷兽倒是看也不看它一眼，张开已经满是森白牙齿的血色大嘴，怒吼着冲了过来，六千火虎的先头部队则跟随最前面那个一身赤甲的男人一路突袭。 就在雷兽们刚刚冲出了密林之时，却听到“轰”“轰”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续的爆炸火花在雷兽的脚底下绽放，一时之间，雷兽群中血肉横飞，大火与爆炸生生迟滞了雷兽进攻的锋芒，诸多后续雷兽减不及，倒与前方的几个撞在了一起，雷兽的队形就此生混乱。 “哈哈，不错嘛，老崔，什么时候埋的这些？”殇龙关上，一直关注着关外这场战斗的山部都统王巡一声大笑，刚刚自己被那些鬼蝠戏耍了一番，现在同样的方式正在回馈那些异族的蠢笨的雷兽，他王巡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几日前，老白回来的时候，我就让手下在准备这些了，也算我代表我们苍南，给这些异族一个小小的见面礼。八一小说网 中”风部都统崔九龄出身五宗四姓中的清河崔氏，气度自然不凡，俊逸而洒脱，此刻倒也没有因为这点“小礼”而兴奋，淡然地指着关外白常之的方位，回头道：“异族今夜的行动以试探为主，主力大军应该不会压过来，不过那些顶级强者倒有可能暗中窥测，只希望老白不要马失前蹄。” 王巡略皱了皱眉，崔九龄这番言论自然有理，只是想到火虎，王巡随即放开了身心，笑道：“怕什么，老白不是一向吹嘘他的两万火虎咆哮起来，连天下第一的李仙人都不怕么，这次不正好是个验证的机会嘛。” 崔九龄鼻息重了一分，这是他表示轻笑的一种方式，随即开口道：“这倒也是，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殇龙关外 爆炸的势头虽然猛，不过范围和密度并不是很大，想来也是风部的游骑兵担心炸到自己人，所以在雷兽刚刚从爆炸之中回过神后，堪堪冲出一片爆炸产生的大火之地，火虎的前锋部队在白常之的带领下瞬间与雷兽狠狠撞在了一起，一时之间，战马的嘶叫，雷兽的怒吼，火虎的喊杀声响成一片，若是从天空看去，就像赤红色的浪潮拍向灰色的雷兽！ 就在此刻，白常之已经一骑向前，瞬间横刀格开了两个当先雷兽的阻挡，仅仅一瞬，雪白的刀光在月色之下熠熠生辉，宛若长虹一般在巨物的腰间闪过，待到白常之突过两只雷兽的联手，两只雷兽膝盖着地，颓然地跪下，上半身已经从腰间滑落，青色的鲜血在火光之中宛若泉涌，洒满了大地。网 网 那些雷兽如同左胤初次所见，当其直立站立起来，几乎与骑在战马上的士卒等高，而在最前面的火虎冲过去之后，左胤也跟随霍从之队长在最后的距离加，眼见前方有一个灰色巨物，身上挂着诸多见血的伤口，甚至右胸之上，森森肋骨触目可见，霍从之冲到那只雷兽面前，右手提刀后伸，随即刀光从那只雷兽的腹部侧面轻轻划过，一个见血的口子在那只雷兽身上显现。 左胤明白这是霍从之给后面的队员创造机会，好让他们在这场战斗尽快成长或者找到曾经的感觉，只是看着那只雷兽冲了过来，左胤想起来再疆外的历练，不由自主地直接冲了过去，手中刀锋后仰，临近那只雷兽时狠狠地划过那只雷兽的腹部，动作与霍从之的相差不多，只是多了几丝狠辣。 那只雷兽直接腹部被左胤划过一个巨大的口子，花花绿绿的内脏就这样倾泻出来，腥臭的气味从战场上逐渐弥漫，那只灰色雷兽则在腹部被划开的时候眼神白，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瞬间颓然的倒地，后面的十队几个人眼见那个大个子的身躯就要倒下，赶忙偏转马头，躲过了巨大尸的倒地，后者在在地上溅起了一大片的灰尘。 左胤后面的李恩彦不满地喊道：“左胤，别这么一个人独吞啊，给我们哥几个留点肉吃。” 左胤这个时候则进入了当时在疆外的状态，精神高度的集中，死死盯着身边的每一处的情况，这个战场简直就是他的表演的舞台，左胤听到李恩彦的抱怨，心思开怀之下，反而哈哈一笑，“好啊，你加上来，我就给你让几个。” 张思朔这个时候也跟进了上来，笑到：“你知道我们要保持队形的，别酸了，赶紧杀敌要紧，早点解决早点回去。”一行人继续突进。 等到左胤冲了十几丈之后，前方最先头的部队已经停止了冲锋，正在各自三四个人一起围攻一个灰色巨物，而本来在最前方的白常之，已经和一个罕见的身披金甲的雷兽交上了手，那个金甲雷兽显然实力不俗，手背上绑着的铁青色巨爪甚是迅捷，左胤只能看到一连串的残影在师父的身边流转，不过师父不知为何，只是以同样的度用刀不停格挡那只金甲巨物的攻击。 “注意前面！”就在左胤一边跃马一边看着师父的战斗，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喊，左胤当然知道原因，即使观战师父的身影，他的心神还是放在了前面，就在左胤前面十余丈之处，一个度迅捷的黑灰色雷兽正在扑击着马背上的火虎，那个战马被掀地倒翻，马背上的火虎则狼狈地滚落在地，一路上光是左胤所见，就有三个火虎骑兵连人带马一起被那只雷兽撞飞！显得凶悍异常。 那只雷兽一脚踩碎了倒地的火虎骑兵，猛然捶胸出了怒喝，然后看着左胤这边，就瞬间开始加突袭。 霍从之一骑当先，十纵十营的二十余人跟随霍从之，向着那只灰黑色雷兽冲了过去，那只雷兽在邻近霍从之时，瞬间低下身子，然后狂吼着用粗大的双手从下而上推着霍从之的战马，口中两支突出的獠牙刺入了战马的胸口，那只战马一阵痛苦的嘶鸣。 霍从之心知座驾已然凶多吉少，他似乎丝毫不留恋这个陪伴了自己两年的”兄弟”，直接双脚挣脱马镫，站在马背，纵身跳到了那只雷兽的左肩之上，就在那个雷兽还在抓着战马之时，一刀深深砍在了雷兽的左手，瞬间连肉带骨砍入了一半有余，那个粗壮的左手颓然地垂在肩膀上，灰黑色雷兽不禁出了痛苦的怒吼。 霍从之的动作也只是一瞬之间，此时左胤一行人已经赶了过来，就在左胤打算从那只雷兽的右侧攻击时，却见那只雷兽右手松开了霍从之的战马，直接一拳向自己左肩砸了过去。 “小心！”沈牧的呼喊从左胤身后传了过来，霍从之刚刚砍了那只雷兽的左肩，骑刀似乎卡在了雷兽的骨骼之中，他正在用脚蹬着雷兽的肩膀，用力拔刀之时，沈牧的呼喊传了过来，霍从之本能的直接就从雷兽的肩膀跳下，却还是晚了一步，他刚刚起跳，那只雷兽的硕大拳头便已扫过霍从之的双腿，月色与火光中，霍从之的双腿被直接打飞，整个人似乎从膝盖处断开，身体重重的砸到了地面。 “队长！”悲痛的呼喊传了过来，左胤也是一阵愣神，毕竟虽然刚刚战场上死了不少的火虎骑兵，左胤依然心中怀揣着冷静，分析着如何用最便捷的方式杀死一个雷兽，当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天左右的霍从之瞬间重伤，左胤心中才对战场的残酷有了深刻的体验，这片的修罗场上，不仅仅个人会随时死去，而且你身边的战友也会随时在你的身边化为一具死尸甚至更惨。 可毕竟是战场，哪里有时间给人去悲伤，这里的每一个生命，只有生与死的区别，如是而已，在这之上，荣耀，野心，痛楚，不甘，统统不重要，活着，才是胜利。 一个多月的在疆外密林中的历练，左胤不仅仅是学会了如何直面死亡的恐惧，然后杀死敌人，更是在师父的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怎么面对修罗场的种种。他很快凝聚了自己的心神，纵马加，在经过那只灰黑色雷兽的时候，乘其还在在意左手的伤势，左胤刀身熟练地一转，巨物的腹部被深深划开。 不顾那只雷兽的嘶叫，左胤顺着刀势将刀伸手向后握住，咬着牙继续突击。 第二十三章 副队长 数百雷兽在六千火虎的冲击之下，大部分已经倒地身死，偶尔还有零星地在嘶喊着的，也被闻声赶过来的火虎包围起来剿杀。 ｗ一ｗ八ｗ网．说８说１小ｚ ｗ八．一ｃ小ｏ一ｍ异族今夜的第二波进攻已经逐渐结束，只是这惨烈的战场让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心情沉重，左胤身上也沾满了或青或红的血迹，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又是一刀熟练地划开一个雷兽的腹部之后，左胤抬头看向那边的战场，自己的师父已然开始动用真正的实力。 长刀“背水”在白常之手中大开大合，每一刀都有着狂暴的意味，那只金甲雷兽只能被动防守，背水每次与那只雷兽的金属爪相击都出巨大的金星，不过雷兽在气势上已经被白常之完全压制住，不停着喘着粗气，就在一个格挡之后，那个身披金甲的雷兽直接被白常之拦腰斩断。 白常之吹了一声口哨，远处的座驾噔噔地小跑了过来，他重新上马之后详细看着周围的战场，乱战之中，灰色雷兽眼中都是骑马的火虎，落单的战马则被它们忽视了。只是，看着密林边大片平地上的尸，白常之心里一阵沉痛与愤怒。 刚才就在他与那个金甲雷兽交手之际，一股强大而冷漠的气息游荡过来，实力绝对不在他白常之之下，只是他映像中上次大战并没有那股气息，异族上次在藏拙还是有了新的强者？白常之不得而知，不过这样一个消息必须回去与卫国公吴靖好好商议下。 刚才的战斗，他白常之只有一边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着那股气息，一边与那个金甲巨物战斗，就在不久前，那股气息消失掉了，白常之才得以全力之下短时间结束战斗，若是自己刚才能尽早干掉这只金甲巨物，火部的将士可能就能多活下来几人。 白常之在战场上默然无语之时，杨子瞻已经一骑赶了过来，他在马上抱拳道：“都统，战事已经结束，火虎死亡四百余人。 ｗ八ｗ ｗ一．一８说１网ｚ说ｗ ．网ｃ网ｏ八ｍ“ 四百人，与那些灰色巨物几乎是一比一的死亡比，只是，白常之深知这并非重点，他开口道：“重伤多少人？” 杨子瞻罕见的犹豫了一下，这才道：“重伤，五百余人。”果然，重伤加死亡，仅仅一战，今夜的火虎便已经伤亡六分之一，而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大战，并不少。 就在两人尽皆默然之时，大地再次颤动了起来，白常之开口道：“班师，回关。”伤重的士卒与自己的战友两人乘坐一马，就这样，这出关作战的火虎开始返回殇龙关，只是相比出关时，人数少了不少，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尽皆沉默，显然这场战斗让他们也心有余悸。 “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啊，我们面对的是异族之中负责巡逻的雷兽，以往都是和风部的游骑兵交战的，这次我们一举打掉了敌人的耳目，接下来的战争不是容易不少吗？”白常之似乎在气势上依旧是那样的雄浑，火虎听到自己统领的取笑，这才一个个脸色不那么凝重。 霍从之膝盖以下，都已经是空荡荡的，残破的布片随风荡动着，倒显着略有诡异，只是此时十纵十队的人都没怎么在意这些，经历今晚的这场战斗，他们损失了四个人，好在重伤只有队长一人，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在战场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不少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只是霍从之毕竟是锻体后期，并且摸到了灵引境门槛，失去双腿还不足以要命，左胤本来担心这个一直以来明朗的队长有什么想不开的，回头才看到霍队长一直的看着天空的星辰，脸上似乎有着淡淡的笑容。 “队长。”左胤呼喊了霍从之一句，霍从之从沈牧的身后转过头来，他看出了左胤的担忧，笑着说：“左小子，让你见笑了，这刚上阵，你们队长我就成了这个样子，带领不了你们进行接下来的战斗了。八一小说网 ” “队长。” “队长你别这样说。” “队长你在后面小心修养便是，就算提刀砍不了人了，你一样可以做一个山部的士卒，在殇龙关上防守便是。” 霍从之笑骂到：”屁，让我老霍就这样在殇龙关上蹲守着，那还不得急死我。”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倒是惹得周围一同返回的其他队伍好奇的看了过来。 “得了，我霍从之就不说什么丧气的话了，这就是命啊，命让你今天受重伤，你还能躲过？”霍从之似乎看开了，说着这种安慰的话。 “队长，”左胤心中一阵苦涩，他是绝不信命的，他一直相信，个人的人生轨迹是由自己创造的，小概率的事件也许自己无法掌控，可大的趋势，一直是自己可以争取的，只是面对这个时候唯有靠命来自我安慰的队长，自己却无法反驳。 进入殇龙关之后，营地的大火已经扑灭了，还好没有造成太大的慌乱，所有人内心都庆幸着异族的几波进攻连续性不好，不然一波接一波，环环相扣，那么战事可就比现在严峻的多。 进入殇龙关之后，白常之叮嘱了杨子瞻几句，接着站在高处，看着地下刚刚结束战斗的五千多火虎，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斑斑血迹，有的人几乎则是从血海之中捞出来的一样，说不上是敌人还是自己战友的鲜血。 灰色雷兽冲过来时，风部的炸药给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使得火虎可以乘机冲锋过去，不过也导致不少人脸上都十分黝黑，那是地上的灰尘使得冲锋第一线火虎们灰头土脸，每个人嘴唇都看起来很干燥，这样的军容，若是外人来看，哪里相信这便是身为帝国精锐的火虎。 只是，白常之在内心默念，是的，只是他们的目光依旧明亮，也许他们的身体经过夜战已经疲惫，也许他们看到战友就在自己身边死亡，内心有着悲痛，也许他们心中依然有着恐惧，可是，他们的目光依然明亮，这是明知自己的恐惧，明知自己的悲痛之下的相信，相信他们可以结束这场战斗的信念。 远处已经慢慢聚集了其他火虎，白常之看着在场的众人，提刀指向星空，怒喝道：“火虎！” “咆哮！”地下万千火虎同样出怒喝，刚刚那场遭遇战，似乎并没有锉断他们的脊骨，左胤身处其中，也不禁如同他们一般出怒喝，他想到了受伤之后将原因归于命的队长，想到了那四个与自己相处了四日的弟兄们，左胤不禁暗暗握住了拳头，誓要用全力去挑战这个战场，命运，哼。 火虎在集合之后就地解散，这个时候，参加过今夜之战的火虎大都可以去休整了，另一波六千人的队伍则准备好出击事宜，随时应对突情况，霍从之则被医师营的人接手，做进一步的治疗，十队的一众人本来还想看看霍从之，却被笑骂着赶走了，“赶紧去休息，你们养好精神了，来日继续杀敌，这才没有堕我霍从之的名声，懂吗，别整这些虚的东西。” 沈牧拗不过，只好带着其他人先行回营，刚刚到了营地，沈牧看着众人，想了一会说道：“霍队长暂时受伤，队长由我沈牧接任。”所以人都看着沈牧，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按照战时的规则，这是很正常的。 “我们需要选出一个副队长，来协助我。”顿了一顿后，沈牧继续说道，这个时候，队伍里面怎有不少人将目光看向两个地方，一个是在大战之中实力有目共睹的左胤，虽然年轻，不过在这几日的相处中，一直是由左胤和沈牧两人教授大家关于异族的一些细节，一个是资历很老的已经三十岁的老肖，他参加了数场对阵异族的战斗，也算经验丰富。 老肖看着有不少人都在看着他，连忙摆摆手，“这次的大战左胤的实力大家也都看到了，我老肖认为左胤当副队长肯定比较合适，而且左胤年少英才，我老肖就不占着茅坑不拉屎了。”说什么也不干，本来看向老肖的人无法，转头看向了左胤，沈牧一脸严肃的看着左胤 “左胤，你有信心做这亲卫营十纵十队的副队长吗？” 左胤看着目光询问的沈牧，又转身看着其他人，他们目光之中有鼓励，有信赖，虽然境界上，有不少人都是锻体后期，只是战斗之中境界不是一切，要不然已经摸到灵引境的霍从之也不会受伤了，战争，也考验一个人的机变，策略以及气运。 而经过一夜的战斗，左胤的实力使他们信服，在战场上，对于一个小队来说，一个实力强劲的领头总是使人安心的，左胤又想到了受伤的霍从之，虽然表面上，霍从之依然还是以前的铁打的汉子，只是，左胤想到了将受伤归因于命的队长，他知道队长的心已经累了。 但是，左胤又抬起头，虽然成为副队长意味着拥有了对全队的担当，可我左胤不怕，我在这场战争中，不仅仅想要做一个副队长，我还想去帮助自己的师父，帮助自己的杨子瞻大哥，所以这样担子，我能承受。 左胤不再犹豫，目光直视沈牧，“我愿意。” 气势如虎。 第二十四章 冲突 亲卫营十纵十队的众人在选出左胤担任副队长之后，一个个都倒头就睡了，似乎这个时候，潮水一般的疲倦才将他们深深卷住。八 一中文 左胤也不例外，虽然这次厮杀的强度与自己在疆外历练时相比还差了一些，不过毕竟也是大战，自己在战斗之中似乎对锻体中期的掌握又高了一些，加上相对其他人来说对付异族的丰富的经验，那么他左胤在这场战争的目标是要做到能真正帮助师父和杨子瞻大哥的职位，睡意，就这样涌来。 一夜无话。 “杀” “快快，把这些箭矢搬到殇龙关上” “医师营呢？这家伙右胸中了一箭，快来处理！” ....... 无数的声音在营地之中回想着，左胤猛然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睡得惺忪的双眼，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全身出一阵骨骼的噼啪声，左胤顿时感到清爽，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件干净的衬衣，大战已经开始，想要洗澡是不可能了，所有的水都被严格的管控着。喝水，管够，洗澡那就免谈了。 左胤拿出昨夜染满了血液的旧衣服，翻开找到还算干净的一角，擦拭了一下身体后，就穿上了干净的衬衣，然后套上自己的赤红轻甲，铠甲虽然有着不少塌陷，不过还能用。 这种轻铠的好处就是对将士的行动几乎没有影响，能最大限度地挥应有的力量与度，而且拥有较好的韧性，能很好的缓冲钝器的攻击，就像昨夜的雷兽一样，轻甲能卸去一部分力道，这点上比那些重铠更适合南疆。八 一中文 ｗ一ｗ说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十队的其他人也大都起床了，经过了充足的睡眠之后，人人脸上都回复了不少神采，昨晚的那些沉痛也都一扫而去，沈牧与左胤带领十几人去往食堂。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深秋，气候慢慢严寒了起来，天空则不复昨晚后半夜的晴朗，乌云掩盖了天空，军营之中不时有不知从哪里来的叶子随风飘散过来，被人们踩碎之后落在泥土之中，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将士大都一路小跑，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严肃，不时有一脸焦急的传令兵骑着战马，背负传令旗从军营奔过，十队一行人一路沿着路边走，直接去了食堂。 这个点正是上午时分，大多数人已经按点吃饭了，能这个点来的，基本上也都是昨夜参加出征的那五千火虎，而医师营的伤者，自然有人负责送饭过去。 饭堂已经是无比喧闹，从战场上下来又睡了一晚的火虎们，正是养好的精神又充满戾气的时候，只是似乎昨晚的伤亡让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大多数只是匆匆的往嘴里扒饭。 “哟，沈牧。”一声招呼响了起来，原本正打好饭准备用餐的十队不少人则是闻言看了过去，一个队长式样佩刀的赤甲青年看向这边，微笑着挥着手，只是，那因为微笑而半眯的双眼之中怎么看都是一股嘲讽的意味。 “苏士信。”沈牧看到这个人，瞬间目光阴沉，而十队的不少人则是暗暗握住了拳头，脸上带着些许的敌意，一旁的张思朔在左胤身后悄悄提醒道：“十纵八队的队长，苏士信，与我们霍队长向来不和。八一小说网 ”左胤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只在军营之中呆了三天，大多数时候都在给十队的成员们讲解疆外的见闻，没怎么与其他队伍交流过，不过毕竟昨夜跟随大部队出征，这个苏士信自己还是有点映像的。 苏士信这个时候已经端着吃过饭的餐盘走了过来，在他身后，看起来应该是苏士信队伍的十几人来围了过来，似乎昨夜的战争对这个八队也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苏士信一行人这时已经走到了左胤他们面前，周围原本在吃饭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大都颇有兴趣的看了过来，似乎大都知道两支队伍的恩怨。 苏士信直盯着沈牧，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了霍从之霍大队长昨夜的不幸，苏某心中甚是伤感，请替我转达的苏某的慰问。”苏士信言语似乎真诚无比，眼神之中却是调侃意味甚浓。话语刚落，十队的一行人就已经怒目而视，霍从之是他们的队长，更是力战而伤的勇士，怎么可能被这样羞辱。怒火攻心，十队几个人已经把手放在腰间，只是他们才现自己吃饭的时候没有带刀，只能暗暗握紧拳头。 这边两拨人对峙之中，左胤却觉得心头似乎涌上来一股无明之火，知道昨夜情况的人，都晓得霍从之的军旅生涯很可能就此而断，但是，想到霍从之队长临战前认真地与左胤一起教授大家对战异族的场景，左胤突然冲到与沈牧齐肩的位置，众目睽睽之下，朗声道： “霍从之队长再如何，也是与异族力战而伤，况且他昨夜大战的变现，堪称勇敢，无论如何，还轮不到罗队长来对霍队长指手画脚，冷嘲暗讽，对他的不敬就是对昨夜所有奋战的将士们的侮辱！”左胤说的激动，声音都带上了些许的颤抖，只是更加凸显真情。还未待苏士信开口，一旁围观看来的将士便已经神情变化，倒是大多站在了左胤一边，毕竟不管怎么说，平日里大家互相之间有冲突矛盾很正常，只是军旅之中，最忌背后暗箭伤人，而且罗士信当面侮辱一个伤者，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苏士信面色则是略显阴沉之色，只是看到周围人的神情，知道此时不是细究的时候，他深深看了左胤一眼，开口道：“不愧是都统的弟子，改日我苏某希望与左小兄弟讨教讨教，还望到时候不要推辞。”言罢，愤愤然带着手下离开，离开之时，八队之中倒是有不少人回头看过来，眼中倒是好奇与暗赞之色。 苏士信一行人离开后，沈牧回头看着左胤，“你做的很好，守护住了霍队长的荣誉，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可要精诚合作，如此才不算辜负了霍队长。” 左胤应了下来，毕竟这几****与十队的人相处的不错，从内心已经认可了自己在这里的位置，况且来到军营日，师父就叮嘱自己要把火部的将士当作兄弟来看待，现在看在，虽然自己还做不到把他们都一视同仁，不过对十队的诸人，他左胤自然会尽力在战场之上与他们协手，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们。 用过早餐之后，十队一行人回了营帐之中，现在虽然关外喊杀之声震天响着，只是殇龙关上容纳不了太多士卒，而且需要将士们休息，所以采用的轮换之制，十队现在要做的，就是认真分析昨夜的战斗，阵形该如何配合，对战昨夜的雷兽该如何最快捷的杀死对方等等，不一而足。左胤，老肖，沈牧三人是经验最为丰富的，由他们带领大家一起反思昨夜的战斗。而营帐上空，浓密的乌云使人难以分辨时辰，没有时间点的概念之中，一天往往过的很快。 临近夜晚，十队一行人用过晚餐之后，就开始整理装备，老肖则笑呵呵的在一旁帮左胤用刀粉涂抹骑刀，起到除潮的作用，南疆潮湿，这是保养兵刃的必备方法之一。杨子瞻虽然细心，却不知为何对这些对战时的小细节在半年的练刀生活之中没有教给左胤，不过左胤心里想来，估计是杨子瞻想看看自己能否通过老卒们学到这些基本的东西吧，变相的算是一种考验，左胤心中苦笑，杨子瞻大哥对自己还真是处处磨砺啊，内心却也有一种淡淡的敬意。 “好了，这下子用干布擦一下就好了，以后平日里就这么处理。”老肖帮左胤处理好了骑刀，笑着把刀递给了左胤，左胤赶忙双手接过，抚摸着细腻的刀身，当下谢过了老肖，老肖则连连摆手，“这只是些在这边活久了就自然而然明白的东西，算不得什么，左小兄弟就不用为这个谢我老肖了。” 老肖的憨厚则引起了其他人的轻笑，有人开口调侃道：“老肖啊，你对左胤兄弟这么好，不会是想收左兄做你的女婿吧？” “就是就是，我可是听说老肖你女儿长得很是水灵啊，怎么样，要不让我老李也和左兄竞争一番。” 取笑声不断响起，老肖在这其中则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毕竟都是相处很久的兄弟，老肖开口反击道：“你们啊，就别打我女儿的主意了，我老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将来还指望着靠女儿养老的，你们这些小子，一个个油嘴滑舌的，都别痴心妄想了。”其他人则一齐笑了起来，气氛显得轻快之极。 左胤也为老肖的一番辩解而感到好笑，只是这气氛之中，人们放声大笑，也许是因为知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生死未知，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泄吧，左胤心中略显一丝阴云。 第二十五章 临战会议 白天之中，苍南军与异族的喊杀一直在持续。八 一中文 这次大战异族准备了许久，除了前两拨的幽蝠和雷兽之间的进攻衔接不紧密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雷兽组成的先遣队被剿灭后不到两个时辰，异族的大军就大举攻打殇龙关，只是殇龙关多年来，早已经被山部的能工巧匠打造的固若金汤，除了殇龙关最上面配备了诸多巨弩之外，还在关上暗藏着许多火油，弓矢，物资齐备，殇龙关上层也开了两层小孔，如此可以与最上面的弓弩形成配合，保证弓箭射击的连续性。 殇龙关两侧的山脉，则在多年来被修整的陡峭不已，攀爬难度不亚于殇龙关，而且密林之中，最易布置各种机关陷阱，无论是大型的壕沟还是带有剧毒的铁丝防护网，都能大量带走异族的生命，所以异族的主力选择了地势相对来说开阔的殇龙关，也容易展开兵力。 而在异族已经连续不断进攻了一个白天之时，殇龙关下尽是堆叠的尸体，火焰则将那些尸慢慢吞没，给这片战场带来了浓烈的臭味，不过也因此防止了异族踩着尸爬关，从凌晨到黄昏的一日血战，殇龙关上的将士大都脸色黝黑，身体疲惫不堪，眼神却依旧充满凶狠，当此之时，就是要看两支军队的韧性。 殇龙关顶最高处，山部都统王巡傲然站立，虽然各自不高，不过没有谁敢因此而轻视他的存在，王巡身边插着一扇大盾，手持一张巨弓，脚下插满了修长而狰狞的箭矢，他每次瞄准关下，都必会带走一个实力不错的异族，这种对整个战场强大的压制力不断侵蚀着异族的意志。网 只是人们知道，这才是开始，异族真正的强者还在观望，他们要用这些普通异族的生命慢慢消磨苍南军的实力，双方就这样暗暗的博弈着。 入夜，亲卫营所有队长与副队长级别的都参加了临战前的会议，这也是左胤第一次参加这类军事会议，来的一路上沈牧倒是给左胤介绍了不少这类的事情，左胤已经是副队长了，战前的会议与动员，作战时的领头作用，这些都是他需要学习的，不过左胤在苍南本来就是以学习出身的，无论是草药学，还是刀术等等，他都能比较快的掌握，现在自然也不例外，沈牧倒是对左胤的这种思维上的迅捷不断暗自赞叹着。 这次的临战会议总共有两百余人参加，人挤满了火部的中军大帐之中，显得熙熙攘攘，左胤在后面，看不到营帐之中的情况，毕竟他现在还在长个子。人群中的汗臭味和夹杂的其他气息则浓重地让他一阵无语，不过毕竟他也是上过战场了，那种修罗之境他都能挺过来，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向四周时，现有不少人他竟然都有点映像，在昨夜的奋战之中，也许一些人就在十队的左翼或者右翼，或者在战场上匆匆一瞥就能看到。就在今天，左胤正式开始参加苍南军火部的决议阶层，虽然目前只是一个听众，不过他已经能能够看到自己些许的未来了。八一小说网 ｗ网ｗ ｗ说．网８八１网ｚ网ｗ．ｃｏｍ “今夜的行动定于一个时辰之后，在这期间，殇龙关上山部的兄弟会逐渐减弱攻势，给予异族实力不济的错觉，到时候由我们出，给予关外疲惫不堪的异族最后一击，今天才算是大战的日，异族不会投入最大的兵力，所以我们要乘机吃掉关外的异族，明白了么？” 杨子瞻的声音从营帐之中传了过来，左胤一时激动，他已经多日没有见到杨子瞻了，不过左胤毕竟与杨子瞻生活了半年，从声音能够听出杨子瞻有着些许的疲惫，估计最近几日都在忙着火部的大小事宜吧，左胤暗暗握住了拳头，他会尽快成长到能够帮助杨子瞻的层次的。 会议结束，诸多队长副队长鱼贯而出，大多数看到左胤时都会心一笑，显得亲切异常，经过来到营地日与沈牧的战斗，又经过昨夜的大战，还有上午在食堂对苏士信的驳斥，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左胤的实力，以及坚忍的品质和不错的机变，也许还稍显稚嫩，但是却已经比一般的士卒熟练不少，所以火部的将士大多承认了左胤的能力。 也许刚开始，很多人对左胤成为白常之的弟子感到不解和不服，不过现在，大多数人则是暗暗赞叹白常之的眼光，毕竟只用了大半年时间，左胤就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露出善意的很多人，左胤也点头回应，既然别人示好，他左胤自然不会端着架子，沈牧是最后离开的队长，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大帐之中的杨子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左胤的肩膀，轻轻说道：“早点回来。” “嗯”左胤回了他一句，他已经从心里认可了十队，无论是气势恢宏的霍从之队长，还是喜欢沉默的沈牧，或者是憨厚笑着的老肖与略带腼腆的同龄人张思朔和李恩彦，他都是像对待兄弟一样，会以自己的力量去守护。 这个时候人都已经走光了，偌大营帐之中只剩下杨子瞻和左胤两个人，此时的空旷与刚才的熙熙攘攘形成鲜明的对比，杨子瞻与左胤两人相视一会，突然都各自大笑起来，气氛顿时融化，左胤笑着走上前去，与杨子瞻拳头对拳头碰在了一起。 杨子瞻轻笑道：“你成长很快啊，经过白都统一个多月的训练，战场上的表现完全不亚于一个老卒了，嗯？” 左胤对这份夸奖倒有些不好意思，半年来杨子瞻一直是严格要求自己的，很少会直接说出这些鼓励的话语。左胤解释道：“一方面的确是白老大训练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异族数年没有大的动作，所以将士们都有些手生，等战事一开，我这些对战异族的小小经验根本算不得什么。” 杨子瞻取笑道：“你还蛮谦逊的嘛。” 左胤苦笑，他只是实情禀告，两个人自从白常之带左胤出关以后就没怎么见过，本来应该好好聊聊的，只是大战在即，没有太多时间挥霍，杨子瞻见左胤状态不错，对左胤告诫道：“战争上悠着点，可别期望我帮你收尸。” 左胤这时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他回头正色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不过现在，我还想在苍南有自己的一番基业，怎么会轻易地死在了这里。”言罢，径直离去。 杨子瞻则在左胤离去之后，想着左胤刚刚说着那些话语时的朝气，轻轻自言自语道：“基业？若非高名上姓，如何做到，现在，可没有一个元嘉北伐再让人打破目前的权利阶层啊。” 叹息，深深回荡。 左胤回到了营地之后，十队的其他人已经大都准备完毕，左胤拿了刀之后就和他们一起去马厩领了马，左胤自己的座驾还是那头榆木的楞货，好在奔跑的度和前冲的力量还是可以，左胤倒也可以完全驾驭。 这次的夜袭依旧由白常之带领，五千厉兵秣马的将士在殇龙关大门的北面静静等待，隔着六丈宽的巨大铁门，人们仍然能听到门的另一头那呲牙的嘶吼与临死前的哀嚎，就在出击前的一段时间，原本守势已经放缓的山部突然加大了攻击力度，然后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大门被缓缓拉开，白常之一人一马当先冲出殇龙关，身后五千火虎，咆哮沙场。 第二十六章 战场上的少年郎 刚刚跟随大部队冲出殇龙关，左胤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尸臭的气味，马蹄踏着烧焦的尸前行，地上满是残尸与断肢，五颜六色的鲜血则粘稠的粘在了地上，马蹄踩上去黏黏糊糊，极大的减慢了战马的度，而且尸之间空隙不少，刚刚出了殇龙关，就有几个倒霉的战马一蹄踩空，连带着背上的骑兵也摔了下来。 好在左胤胯下的战马虽然榆木，但是跑的却很平稳，身为亲卫营，左胤他们都是紧紧跟随白常之，而左胤在马上也能清楚看到师父的身影。升为了副队长之后，骑兵冲锋时，左胤就跟随在队长沈牧身后，偶尔有一两个落单的普通异族被放了进来，沈牧一刀砍伤之后，左胤则负责给上致命的一刀，惹得后面十队的其他人嚷嚷着左胤太心黑，都杀光了让他们做什么，左胤这个时候却已经放开，头也不回地大笑道：“放心，一会有大家的。” 今夜月色如同昨夜一样明亮，战场之上又都是各处燃烧着尸或是其他东西，所以虽是夜晚，却也一样看的清楚，这次经过了一天的攻战，异族伤亡惨重，殇龙关下早已经成为了炼狱，不过左胤知道异族并没有伤筋动骨，关下满地的尸大都只是普通的异族，异族四大族的主力部队还没有出现，他们现在就像猎人一样，先放出这些普通的“猎狗”来消磨苍南军的锐气，等待差不多了才会露出真正的獠牙。 只是根据风部游骑兵冒死得到的消息，这次来犯的是异族四大族的联手，主力部队就至少有两万人左右，其他的杂七杂八的部族加起来，目前至少也有八万之众。 疆外地域宽广，这么多年来苍南一直没有将整个疆外的地图勾勒完全，实在是一种遗憾，每次得到俘虏，大多也是十分硬气，宁死不屈，只有少数几个才偶尔透露一些异族的信息，只言片语之中，苍南军队异族也才慢慢勾勒了一副图景。八 一中文 战场之上，异族进攻了一夜的部队正准备退却，只是火虎压了上来，他们并没有办法及时抽身。这次只是普通的异族，大都只是有着兽类的一部分特征，其他地方与常人无异，不过大多数人内心对此毫无波动，战场之上，管你敌人是什么样。 左胤跟随在沈牧身后，这次他前方的视野开阔了不少，火虎冲过那些攻城的普通异族之时，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直接碾压而过，左胤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熟悉了对付这些异族的办法，冲锋过去时大都直接一刀而过，留下身后的异族头颅直接飞起，鲜血溅起，暴力而又简洁，这给其他人留下深深的映像。 “大家快点，老肖，你在后面注意下。” 沈牧负责跟随白常之，保持整个队伍的方向，左胤则根据自己的判断学着下命令，现在的情形比昨天夜里要轻松不少，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左胤的任务就是尽快适应副队长的任务职责。 “得嘞，左小子你就带好队。” 老肖为人虽然憨厚，不过上了战场自然是气势凶残，与在营地之中判若两人，但是这种凶残身为自己的队友时，又给大家带来一种安全感，现在就由老肖负责队伍的后面，左胤倒也放心。网 月色明媚，杀人之夜。 前方，一个身形高大异族双手持斧，身形矫健，披着赤黄的简陋兽皮服饰，正在怒喝着挥舞着大斧，身上的黑色纹身在月色下显露出诡异的光泽，白常之一骑突过，直接无视了那个异族，继续向前突进，身后的火虎一怔，随即明白是对他们的考验，当下也不再犹豫，上千人就这样冲锋向前。 那个异族实力不俗，已经到了灵引中期的实力，这在苍南军中唯有纵队长才能与之匹敌，不过若是直接纠缠，会拖慢整个队伍的度，所以大多数都是接一刀而过，偶尔有一些人出手不利，被直接连人带马砍为两截。 前面沈牧一刀接住那人的右手斧，很快左手斧就霸道地劈了过来，左胤双腿夹了马腹，直接加上前，硬生生帮沈牧扛下了那一刀，不过还好那人已经奋战许久，气力不支，左胤这才没有收到重创，当下十队的其他人都冲将过来，左胤直接从马上跳向那人，乘那人斧势即将结束之时，一刀插在那人的左胸口，鲜血，就这样喷涌而出。 “漂亮！”左胤身后的李恩彦和张思朔惊叹道，同样是锻体中期，左胤的实力明显比他们要高出一截，这种一次又一次死亡边缘锻炼出来的杀伐之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他们两人都对此有些倾羡。 “嚎！”一声咆哮传来，那个异族并没有就此死亡，而是直接不顾身上的鲜血，继续拿起斧子，就要砍向还由于骑刀而挂在身上的左胤。 左胤当下不再犹豫，脚踹着那人的胸口，抽出佩刀后就翻身挑落，后方，一支长箭直接插在那人的眼睛里，正是张思朔的弓箭，那个异族本来就已经奋战力竭，所以连张思朔这支普通的弓箭都没有躲开，当下直接中箭倒地，左胤为了防止那人反扑，直接补了致命一刀，这下翻身上马，继续领在十队之前。 左胤考虑到自己身为副队长的责任，接下来并没有将异族直接全部杀死，而是留了几只伤重的给后面的人，使得队伍尽快在战场上找到感觉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战场的冲锋转瞬就到，眼看着那些哭喊着逃跑的异族即将进入前面的树林，白常之挥手示意部队停下，左胤猜测是怕埋伏，不过还是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树林之中枝叶沙沙作响，一个消瘦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身上有着漆黑的诡异花纹，正是豹族的族长——彧濂，身后是隐隐约约的骑兵，一时之间，战场上陷入了对峙状态。 “白常之都统，好久不见啊。”彧濂咬着牙咧嘴笑着，显着奇诡异常，其他人不知道原因，左胤却几乎想笑出来，想来是上次这个自作帅气的漠白的族长被自己师父的瞬间突击吓到了，所以这次虽然也是笑着打招呼，却依旧留了足够的距离来防备，并且那笑容也不复当日的自信，看来师父的彪悍给那人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火虎大都停留在离树林有段距离的地方，不过看现在的架势，漠白族的主力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今夜的战斗就到此为止了，白常之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个彧濂，调转马头就走，临走时还嘲讽了一番： “我认识的某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胆子都比你大。” 言罢，带领火虎扬长而去，左胤心中无语，师父这话显然是在说自己，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倒是有不少人向他看了过来，李恩彦和张思朔两个则显然对此兴趣盎然，拍马在左胤身后揶揄道：“哎，白都统说的那个小子是左胤你吧。” 两个人的年纪比左胤稍大了一两年，没有经历过上一次的异族入侵，不过他们一直把左胤当作同龄的弟兄，即使左胤成为了副队长，依旧是直接称呼，左胤反而为此感到些许的开心，本来还略有担心这样的身份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什么影响。 听到两人的询问，左胤苦笑着点了点头，自己的师父这是把徒弟放在火上烤了，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左胤回头看了那个漠白族的彧濂，那个人的眸子正盯着他，左胤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只是他现那个彧濂并没有生气，而是带着一丝残忍，正看着这边的火虎，那眼神，就像看待落入陷阱的猎物。 不寒而栗。 第二十七章 故人 接下来的十天，异族的军队的数量还在增加，只是很明显殇龙关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前的空地的容纳不了太多的士卒，所以异族每日只是排万余人的部队梯次进攻，每天临近晚上的时候，火虎再出击收割下战场，异族倒为此伤亡惨重。八 一中文 保守估计，在这十余日的进攻中，异族已经留下了至少四万具尸体，不过基本都是实力普通的异族，大多是实力也就在锻体前期。 而让异族留下这四万具尸体的代价，则是苍南军大多数的部队都有明显的减员，左胤所在的十队则是只剩下了十七人，情况算是不错的，但是活下来的人倒是对于异族还未出征的主力部队满怀信心，这死去的四万异族固然消耗了不少苍南军的实力，可是也深深磨砺了原本修养了数年的将士，十日的血战，使得每个人都有一股杀伐之气，每当卫国公吴靖在殇龙关上看到那些历经血战而眼神坚毅明亮的士卒，内心都不由得有一股欣慰。 十天后的上午，左胤直接清早起床，这十天他们队都是黄昏出征，每次收割战场到了临近关外密林之处就会停下，异族也不知为何，没有出手帮助那些还在战场的同类，想来是想靠着这死去的数万炮灰来消磨苍南的锐气和物资，只是短时间内来看，反而成为了苍南的磨刀石，不能不说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营帐之中，其他人还在呼呼大睡，毕竟每天征战完都已经是半夜了，不过左胤半年来养成了早起练刀的习惯，只要睡得不是太晚，基本上每天都能按时起来，当左胤收拾好自己，就提刀出营帐。 现在正是清早，一般异族都还未进攻，是一天之中难得的宁静时候，大多数将士还在睡着，山部的不少人则在换班，照明的烟火还没有熄灭，出淡淡的香甜气息，这个时候是左胤最为享受的场景，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心里不由得淡忘了几丝战场的紧张。八 一中文 一路上有不少人笑着和他打招呼，毕竟左胤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确有资格做白常之的徒弟，所以大多数人也就接受了，左胤在演武场练刀半个时辰左右，就赶去食堂匆匆吃早餐，刚刚吃完，左胤正待离开，却听得有人叫他： “左副队长，这边。”左胤转过头去，却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只不过看服饰应该是负责军需的士卒，他一路小跑过来，正在喘着粗气，不过目光之中对左胤倒是露出了尊敬的神色，左胤看着他，诧异问道：“你找我？” 那个士卒赶忙说到：“左副队长，您有一个朋友要找您。” 朋友？左胤心中惊奇，苍南军之外的朋友？他不由得想起来那个跟随李老板的小胖子，难道是他？大半年没见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想起与那个胖子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他也不由得心里有些愉悦。 苍南军中规定森严，左胤一时也想不出那个喜欢自称“本少”的小胖子如何进来的，他也没有多想，直接跟着那个士卒，一路七拐八拐，进入了军需处，以前左胤在医师营的时候有时会来这边帮忙搬运草药，这里对他也算熟悉了。 待到进入会客之处，那个领路的军需处小卒直接拜拳离去，而左胤看向会客堂，一袭青衣的书生正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南疆地图，衣服上花纹繁密，显然出自大家之手，听到左胤走进的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轻笑着说：“左胤小兄弟别来无恙？”言罢双手抱拳，只是笑容之中略带一丝阴柔之气，显然体虚气弱，和现在气势如虎的左胤形成鲜明对比。 林秀文？左胤心中一时诧异，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林秀文老爹的岭南帮一直是青山城最大的帮派，这样一个在苍南军附近的帮派，怎么可能和苍南没有关系？不过他应该不是为了自己而来，虽然在这边闯出了点名声，不过还没有大到这种地步。八一小说网 想到此处，左胤赶忙抱拳道：“左胤见过林大哥，当时在青山城林大哥多有帮助，临走之时又以医书相赠，此情左胤当铭记在心。”恩情这种东西，有时候不仅要记在心里，还要在口头上表示出来，关系一般的人更应该如此，左胤深知这一点。 林秀文却轻笑道：“不介意我坐下来吧，连日赶路，倒也有些疲倦了。”左胤听到这句，才晓得林秀文是刚来到殇龙关前线没多久，两人互相推辞一番就这样入座，左胤本来只是苍南的一个副队长，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使用这座苍南军需处的会客堂的，想来应该是借了林秀文的面子。 林秀文开口道：“这次由我负责运送些东西过来，刚好顺路来看看左兄，”又端起茶啜了一口，放下之后继续说道：“这峨眉的竹叶青可是好茶，左兄不尝一下？” 左胤在军中呆了一段时间，性情倒是跟随师父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不少，当下直接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林大哥指教。” 林秀文对这个称呼倒也不推辞，直接道：“你说。” 左胤凝重开口问：“当日我离开青山城时，林大哥为何亲自相送，又赠与医书，从现在林大哥在苍南军军需处的待遇来看，林大哥与苍南军也有一定合作吧，当日没有结好我这个普通采药人的必要。” 林秀文轻笑一声，“如果我说，是我向白都统推荐的你呢？” “什么。”左胤瞬间就被震惊了，这种事情，自己的师父怎么一直没有说，他突然对自己在苍南的存在有了一丝疑问，刹那间脑子有无数的问题浮现出来。 林秀文看到左胤的神情瞬间大变，这个时候脸上原本的淡淡笑容也散去，就像浮在水面上的油一样褪去，留下了原本平静的表情。 林秀文解释道：“不要想太多，之所以推荐你，是因为在这一带的年青采药人之中，你的经验是最为丰富的，而且经过不少的考察，无论是性情，心理，还是机变，都比其他适格的人合适，所以最后就推荐了你。至于你师父为何没有告诉你，虽然我不应该妄自揣测白都统的意思，不过想来以他的性格，对此根本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你能否好好学习医术，练习刀术，仅此而已，其他的他可能无视掉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秀文稍稍有些气喘，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 左胤则对这番话既震惊又无语，震惊于自己早就被别人在暗中考量，仔细想来真是不寒而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评论，分析，无语的则是林秀文对自己师父的开脱，不过以左胤对师父的了解，林秀文的解释没准还真是事实。 左胤长长吸了一口气，即使真如林秀文所言，那又如何呢？自己的师父是真心将自己看作一个传承刀术的徒弟的，这份心自己能看得出，还有杨子瞻对自己这大半年来的照顾，自己也能感受的到，即使有着前面的那些暗中的考量，那，又如何？ 左胤的心神已经趋于稳定，林秀文看在眼里，原本淡然的表情倒露出了几分欣赏，他开口称赞道：“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如此快的回复内心，这份大气就已经凌驾于众人之上了。” 左胤对于应有的称赞从来不推脱，可惜这个不是，他解释道：“只是在战场了见了不少生死，所以在我看来，生死之外，很多事情都不甚重要的。” 林秀文轻笑了一声，似乎对此不是很赞同，他抬起头来，从会客大厅的门口，看着远处南疆特有的阴沉天气，淡淡道：“有时候，还有比生死更加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那件事情，你可以来找我。”说罢，林秀文把手中的茶碗放下，站起身来理了理青衣，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左胤则暗中思量着林秀文这一番话的用意。 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左胤一时不知道林秀文想表达什么，白常之？杨子瞻？十队的那些人？也许他们在战场上值得自己去舍命相救，这么说来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可是林秀文依然说了那样一番话，左胤心中沉思了一会，不过实在无法揣摩林秀文的用意。 算了，战事吃紧，自己也没太多心思去考虑这些，左胤很快就凝聚了心神，林秀文的这次与他的会晤让他知道了一些原本接触不到的事情，包括岭南帮与苍南军的暗中合作，以及自己当初进入苍南的事情，不过这些对左胤而言并不重要，现在异族大军就在殇龙关外虎视眈眈，他要做的，就是考虑如何活下去，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他都可以放在脑后。 回到营地，沈牧看着左胤有些恍惚的表情，关切地问道：“听人说你去了军需处，怎么了？” 左胤安慰地笑了下，“没什么，见了一个故人而已，沈大哥，我们来分析下明日的冲锋队形吧？” 沈牧虽然关切，不过既然左胤都说了没什么，他自然也不会有意去深究，当下就挥手让其他人都聚集在一起，十七个人就一起看着中间的那张大地图，沈牧则和左胤一起带领大家探讨着。 第二十八章 大军压境 异族入侵第三十天，苍南军已经渐渐习惯异族的存在了，在这期间，异族在殇龙关及两侧的山脉上留下了过八万具尸体，然而即使受到这样惨烈的创伤，异族四大族的主力部队，依然没有出征。八一小说网 殇龙关上，议事厅 卫国公吴靖与四位都统共聚于此，异族主力的动向成为了他们关注的焦点。 “干，这些异族大军每天物资消耗也不少，就这么和我们耗着，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火部都统白常之心情最是不爽，除了异族进攻的日以外，接下来的日子，但凡异族入侵，全都是些小鱼小虾，让胃口巨大的白常之十分失望。 山部都统王巡苦笑着劝慰道：“得了吧，老白，我们山部才是最惨的，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得在殇龙关上守着，你们火虎好歹还有时间休整。” 两个人的嘴斗虽然无趣，不过也是泄下内心的一些担忧，当下风部都统崔九龄抬头看向吴靖，恭敬道：“吴公，据风部游骑兵的一些探测，异族漠白族的豹骑和天凰族的翼射都已经推进到了第一线。” 白常之和王巡也停止了牢骚，转而看向吴靖。卫国公吴靖扫视了一眼四人，目光原本古井无波，此刻却如同蛟龙出井，他缓缓道：“如无意外，异族的大举进攻，就在最近，这次他们用八万普通异族的尸体想要磨掉苍南的锋芒，我看只是痴心妄想。”说罢，一记拳头重重砸在了身前的桌子上。网 白常之立刻露出心疼之色，“老爷子，这个桌子可是我当年深入疆外，亲自劈了一颗千年神树做的，你砸了想修都没地方。” 吴靖笑了一声，“看你白常之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来对接下来的真正考验满怀信心？” 白常之咧嘴笑了，“信心不敢，不过异族的主力只要敢来，我白常之保证用火虎把他们碾压下去。”眼睛之中，满是火焰。 “好！”吴靖气势雄浑地赞了一声，“你们都下去准备吧，无论这次异族的主力如何进攻，你们大都心里也有数。” 四位都统开始起身离开，不过临走之时，崔九龄有意无意地转身问道：“吴公，帝都那边？” 白常之和王巡听到之后，都停下了脚步，凝重地看向了吴靖，林部都统杜万里脚步不停，径直离开了议事厅，其他几人倒对此也不介意。 吴靖看着面前三人，宽心地笑道：“放心，异族入侵日，林部的乌鸦就已经把消息送过去了，昨天刚刚收到回复，整个南疆的兵力都暂时由我掌管，所以如果你们不好好打的话，到时候我们苍南就得拉下老脸让那些普通的驻守在城池的将士过来帮忙了。” 三人听到这番话之后，略松了一口气，白常之立马笑道：“老爷子你就放心吧，你拉不下脸，我老白也拉不下啊，说什么也得靠我们苍南自己解决掉这些异族。八 一中文 ｗ一ｗ说ｗ说．８１ｚｗ．ｃｏｍ” 三人就此告退，卫国公吴靖转身，重新看向了帝国的版图，不过他的视线，却是帝国的西部，目光复杂。 殇龙关下，苍南军大营 经过三十日的奋战，似乎就连苍天也知晓双方的辛苦，所以反常的露出了晴朗的天气，天空之中白云蓝天，偶尔还有飞过的小鸟，倒是显得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此时已经是初冬了，估计大雪也即将来临。今天异族也在休整，没有进攻殇龙关，看来难得的晴朗天气，使得异族也想享受一下，如此倒也好。 左胤这个时候正躺在大营某个空地之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静静地看着天空，现在正是午后，不少将士乘着异族进攻的停滞在补充睡眠，左胤睡不着，就跑来这边看着晴空。 在上次见面之后，左胤闲下来打听了一下，青山城的岭南帮如自己所料，的确是和苍南军有点关系，林秀文的父亲林宏曾经参加过元嘉北伐，是卫国公吴靖侍卫营的人，后来卸甲归乡，做一些暗地里的生意，卫国公吴靖调到南疆，组建苍南军之后，林宏就顺势与苍南军展开合作。不过即使知道了这些，左胤依然对林秀文走之前最后一句没有弄明白。 不过，管他呢，难得是个好天气，这个时候就该好好享受一下才是，左胤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轻轻咀嚼着口中的枯黄草茎，丝丝苦味在口中散开，这是他在采药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品尝各种草茎也算他的一个古怪的爱好吧。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挡住了原本暖暖地晒在身上的阳光，左胤扭头看过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却干净的战靴，这种干净在战事频繁的苍南军算是极为难得了，左胤抬头看去，却是面带微笑的杨子瞻。 左胤赶忙做了起来，杨大哥这个时候来找他，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杨子瞻直接拉着他，一起坐在了干枯的土地上，轻松道：“这么好的天气，我出来走走，看到你在这边悠闲着，就走了过来，怎么，没打扰到你吧？” 左胤笑着说：“杨大哥哪里话，反正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与杨大哥聊聊天，也是不错。” 杨子瞻这个时候看着天空，问道：“连续用普通异族的性命来消磨苍南军，你认为这个法子怎么样？” 嗯？左胤疑惑，随即明白这是杨子瞻在考验他，不过他思索之际，杨子瞻轻笑一声，“这不是对你的考验，只是我随便问问而已。” 左胤随即恍然，开口答道：“经过这三十天来二十多日的战斗，苍南的减员的确不少，不过这种鲜血的历练反而使得还能继续战斗的人更加强大，我看到的，就有不下十个人在战场之中境界突破了，所以异族的这种计划反而适得其反。” 杨子瞻笑道：“不错，看来当了一段时间的副队长，你的口才也长进不少，只是希望我们目前看到的是对的吧。” 左胤对这份夸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摆摆手，本来还有些推辞的，不过这个时候，“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殇龙关前传了过来，声音所到之处，巨大的狂风直接呼啸而过，卷得不少营帐都飞上了天空，原本悠闲的两个人都直接变色。 远处，殇龙关的守关将士传来惊呼，杨子瞻心中一紧，转头对左胤急忙道：“你快归队，我去整合火虎。”左胤重重点下头，当下就起身准备离开，杨子瞻看到他，末了有加上一句，“别死了啊。” 左胤笑着看了他一眼，毕竟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半年的人，也是苍南之中难得对他真情相对的人，左胤大声答道：“放心，我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两人就此分开，左胤急忙小跑这回到营帐，一路上所见的大多将士都是急忙地和他一样小跑着，一些人明显是午睡被打扰，正在营帐门口匆匆披甲，左胤到了十队的营帐之后，其他人大都已经准备完毕，沈牧看到他之后，略点点头，看着左胤拿刀之后，沉声道：“出。”十队一行人就此去往马厩。 殇龙关上，山部的铜墙一营二营目瞪口呆地看着殇龙关下，一块足足有数丈大小的巨石从殇龙关前异族驻扎的那片密林之中被抛了过来，碰撞的瞬间，巨大的震击直接使得关下附近的十几人被轰飞，关上一些境界比较低的将士也有些昏昏然，山部都统王巡左手提弓，右手提盾，直接跳上了殇龙关最高处，他放下巨盾之后，抬手遮住阳光，然后，王巡雷鸣般的怒喝就传荡在整个殇龙关。 “异族主力进攻，苍南，备战！” 第二十九章 豹骑与翼射 永寿七年冬，异族主力进攻殇龙关，而这场战斗，也为后来的乱世埋下了当时几乎谁也无法察觉的伏笔。 殇龙关外，漠白族的豹骑和天凰族的翼射正在进，豹骑的座驾正是疆外特有的黑豹，漠白族每个孩子在十岁左右就会开始驯养刚出生的黑豹，然后与之共同成长，最后双方建立一种近似战友的关系，与火虎相比，豹骑在骑手与座驾的联系上显然更加紧密，而且作战之时，黑豹往往能挥出相当强的实力，若是普通的战马，估计早就被黑豹的气息惊吓，好在火虎们的座驾在这方面训练过，勉强可以挥出正常的水准。 而天凰族的翼射，则几乎是天生的神射之士，每一个天凰族都天生视觉惊人，射程上，翼射比人类稍远，不过弓矢的力道和准度都远一般人，而且大都会涂有一些致命毒药，以往与异族的战斗之中，苍南的伤亡至少一半以上是由于翼射的弓矢。 白常之看到远处前进的大军，直接抬头对殇龙关顶的王巡喊道：“老王，翼射的射程远，如果我们让翼射逼近，我们的弓弩都会被展开的翼射压制住，你们山部的铜墙两个营在上面巨弩掩护，我们火虎冲出去，先解决掉翼射。” 王巡低头阻止：“老白，别冲动，你们火虎现在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下面的豹骑和翼射加起来，至少有三万人，后面应该还有异族其他两族的主力，你们扛不住的。” 白常之哈哈一笑，“谁说我们只有一万五千人的，不是还有你们山部打掩护么，别担心了。”说罢，不等王巡再次劝阻，白常之直接纵身几步跳下殇龙关，王巡看着白常之傲然的身影，默默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老白，可别死在这种鬼地方啊。” 殇龙关下，一万五千火虎已经集结完毕，这也是左胤来到苍南军的大半年时间里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进攻，当下左胤向四周看去，一万五千火虎，尽皆黑赤甲，气势如虹。 白常之骑在战马之上，面对火虎，提刀向天：“火嗜黄泉！” 火虎怒喝“虎行碧落！” 白常之道：“没错，火嗜黄泉，虎行碧落，这就是我们火虎，在生死之境中求生，想活，随我来。网 ｗ说ｗ小ｗ ．八８一１小ｚ一ｗ网．ｃｏｍ” “轰隆隆”，一阵机械地响声之后，殇龙关的大门被缓缓拉开，白常之单人独马，一骑而出，身后火虎咆哮跟随。 冲出殇龙关之后，左胤在队伍的前面位置，他抬头看到远处的一大片烟尘，知晓那就是豹骑和翼射了，隔得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左胤还是紧紧握刀，这次有如此多的火虎出击，老肖也就不必掩护十队后方，他直接纵马与左胤两马并排，与沈牧一起，三人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阵形，这也是目前十队最强的三个人了。 一万五千人要从殇龙关出来，得花点时间，白常之只是略略放缓了下度，等待火虎全部集结，远处豹骑与翼射正在高接近，白常之看着对面异族整支队伍最先头的那个消瘦年轻人，转身对杨子瞻道：“杨，那个漠白族的彧濂就交给你了，我去解决掉豹骑后面那个天凰族的秋翼。” 杨子瞻沉声道：“都统无需担忧。” 白常之在战马之上却突然大笑起来，说不出的豪放，“杨，放开点，对面只有三万人，还不够火虎砍的，哈哈。”当下不再多言，白常之直接夹紧马腹，加向前，身后，火虎亲卫营都紧紧跟随。 杨子瞻不再犹豫，转身道：“火虎一营二营，随我来，三营四营从异族侧翼进攻。”刚刚全部出了殇龙关的一万五千火虎，瞬间分开阵形。 远处，彧濂看着冲锋过来的火虎，残忍地笑了下，转身对身后的豹骑大声喊道：“看看对面，看看那些火虎，就是他们，四年前的那场战斗，狠狠羞辱了豹骑，我的父亲身死，豹骑主力几乎一溃，你们大部分人，是在父亲或者兄长身死之后才进入的豹骑，那么，现在，让我看看你们复仇的决心！” 两万豹骑怒喝道：“复仇！复仇！”气势一时无二。网 带领着一万翼射的天凰族族长秋翼听到这番怒喝，不禁眉头一皱，她一直信奉战争是靠着双方战士冷静地对敌方起进攻，毫不犹豫地执行将领的命令，如同双方在棋盘上的博弈一样，这种鼓舞士气的东西她不会，但也不想学，秋翼白皙的右手五指握住长弓，提弓向上，清冽地高声道：“弓箭准备。” 一万翼射就这样开始张弓，箭头，直指火虎。 五万人的战场，已经是无比宏大了，左胤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梦境，那个梦里过十万人的会战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他怀疑是的确存在的。不过，管他呢，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左胤转身看到了远处正在疾驰的火虎三营，他们负责的是从异族的右翼进攻，而最前面的，除了三营的营长，便是第十六纵队长，欧阳询。 想到曾经受到的侮辱，左胤气息有些紊乱，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了，他直视前方，看着豹骑不断接近，瞬间，“咻”“咻”，连续不断地弓矢刺穿空气的声音从左胤头顶响起，前方正在冲锋的豹骑有不少被直接钉在地上，左胤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还在殇龙关的山部在用护关巨弩掩护他们。 乘着豹骑冲锋的势头被弓弩放缓，白常之不再犹豫，直接纵马向前，漠白族的族长彧濂则残忍地笑着，骑着一头额头有着白色花纹的黑豹，手执漆黑长枪，直接冲向白常之，身旁两个护卫模样的人也呼喊着过来。 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白常之直接纵身一跃，离开战马，跳过漠白族彧濂，以奔雷之势直接在豹骑之中突进，目标直指豹骑之后，彧濂心有不甘，他知道白常之是朝着天凰族而去，不过眼下火虎依然逼近，他身为豹骑的统帅，怎么可能学着白常之胡闹，而且天凰族的秋翼也是无心境，还有一万翼射作为掩护，绝对不会轻易被白常之杀死。于是彧濂不再犹豫，当下回身喊道：“豹骑不要乱了阵形，全军迎击火虎，放过白常之。” 不顾已经突进进入豹骑军中的白常之，豹骑大都持枪前冲，就这样，黑色与红色的浪潮狠狠拍打在一起。 左胤在疆外历练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豹骑，不过并未交手，虽然师父视豹骑仿若无人，但左胤深知能作为与苍南军对峙多年的异族主力，必然有它的过人之处。两军相接，最前面的双方将士大都冲撞在了一起，说不上是火虎或者是豹骑更强，只是单论冲击力，双方不相上下，前锋冲撞之后，后续部队马不停蹄，继续加向前，略略避开已经失去锋芒的前锋，瞄准空袭就穿插进去，左胤身为亲卫营一员，在整个队伍之中属于前列，他眼前就是前锋火虎与豹骑的厮杀，刀枪相接，就看谁更快，更准，更狠。 左胤避过前锋，跟着沈牧直接冲向6续赶过来的豹骑，这些豹骑大都身着露出胸膛的兽皮，身上黑色的花纹熠熠生辉，他们怒视着火虎时，野兽一样橙黄而又无情的双眼不停闪烁。左胤目光紧紧盯着战场，手起一刀就是与一个豹骑相接而过，巨大的震击瞬间传来，一击不中，左胤纵马继续向前，这个豹骑就交给身后的十队其他人了。 前方，一个锻体中期实力的豹骑冲锋而来，这次的主力会战，前面的沈牧不可能在放过这些实力稍弱的异族来磨砺队伍了，决战时刻，带领全力杀敌才是他身为队长应该做的事情。 沈牧凝聚全身气力，两骑相接，沈牧一刀砍掉那人持枪的右手，左胤突进上前，在那人锁骨上深深补了一刀，骑刀划过那人脖子的时候被骨骼咯了一下，从手感左胤判断那人已经必死无疑了。 每次当进入这种死战的局面，左胤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的加快不少，这使得他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脸庞有些轻度的烫，不过在这种境况下，他反而更能加大呼吸，凝聚心神，敌人的动作在自己的眼中都放慢了不少，自己的心跳在这个喧闹的战场反而清晰无比，嗵嗵地声音通过血液和骨骼传来，左胤知道，这种状态暗示着他内心的无比激动，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自己本来就对这样血腥的战场有着无比的渴望？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一定要在这场战斗之中活下去。 左胤伸手一刀，又是格挡一个突刺过来的长枪，那个豹骑胯下的黑豹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就这样扑了过来，左胤无法，不过还是横刀生生砍进了那个黑豹的口中，直接划开了那张大嘴，黑豹身上的豹骑本来已经收回了长枪，这个时候正要突刺，却被一直短箭刺入了脖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却是看到一个年轻的火虎还保留着张弓的模样，而这，是他生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呼，左胤常常出了一口气，经过他与张思朔两人人的合作，数息时间就杀死了这个锻体后期实力的豹骑，这就是真正的战场，锻体与灵引的实力，根本无法左右战局，甚至一不留神，都会有死亡的危险。左胤本来心想即使再如何强大的敌人，只要陷入大军的包围，都会被生生耗死吧，自己的师父不也豪言可以用两万火虎堆死天下第一么。不过，左胤抬头看了一眼前面，自己的师父已经突进到豹骑的中央了，再突进一半，就能接近豹骑后面的翼射了，显然是想以一己之力阻止翼射的射击。 想到一个人就能决定战局的实力，左胤不禁有些燥热，第四级的无心境就如此可怖，第五级的归一境岂不是可以决定天下的命运？ 就在此时，天，黑了。 左胤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天空之中，尽是弓矢，从翼射的阵形之中射出，直接宛若一场瓢泼大雨，倾泻在了这片阵地之上，无论是还在纠缠的豹骑与火虎，还是后方依旧在冲锋的火虎，都被覆盖，左胤只能瞬间跳下战马，躲在马腹之中，豹骑与火虎都是骑兵，很少有人带盾，箭雨来临之时，大部分人都跳下战马，想要找个马腹或者尸体来躲藏，偶尔有几个自信之人，或举刀，或持枪，想要格挡，不过当箭雨飞到上空之后，度瞬间加快，几乎呈直线地呼啸而落，刹那间，整个战场被箭雨染成了黑色的丛林。 第三十章 无心之战 还在豹骑大军之中的白常之看到头顶的“黑云”时，不禁恨恨暗骂了句：“秋翼这个女人真他娘的歹毒。网 ｗ小ｗ网ｗ说．小８八１一ｚ一ｗ八．说ｃ网ｏ小ｍ八”由于火虎大军被箭雨笼罩，白常之更加坚定了突击的决心。当下他直接彻底释放无心境的实力，手中长刀“背水”挥舞之下，一丝割裂的气息云淡风轻地在他面前散开，十丈之内，被这股气息碰触到的豹骑，尽皆拦腰而断。 被腰斩的豹骑的上半身大都“扑通”倒地，不少人只剩下半个身子在地上作垂死的挣扎，口中“咳咳”地叫喊着，出生前最后的声音，双手徒然地抓着土地爬着，似乎想要逃离这片修罗场。一时之间，场面无比血腥。不过那些失去主人的黑豹反而怒吼着冲了过来，想要为主复仇。 白常之右手横过长刀，暗红色的气息丝丝缠绕住了整柄刀，他整个人的气息在逐渐改变。血管在皮肤表面狰狞而蜿蜒着，原本被战火和泥土弄得有些黝黑的皮肤也由于血液的流动加快而趋于暗红色，他咧嘴笑了笑，说不出的残忍，整个人如同一个低吼着的魔王，视两万豹骑如同刀下亡魂。 原本就要冲过来的黑豹瞬间停滞，动物对于危险事物的本能使得它们毫不犹豫地转身，想要离开这里，而其他豹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压上来，他们的任务就是略略阻挡下，否则如果直接放白常之过去，对他们后面的天凰族也不好交代。 白常之狠狠踩在了大地之上，瞬间加向前，前方的豹骑被他直接一刀连人带豹砍为了两截，接着白常之身形迅捷，直接面朝天凰族的方向砍杀过去，一路之上，豹骑尽是被一刀砍断，其余之人早就心里胆寒，让他们对阵火虎，他们心中毫无畏惧，可是要对付这么一个看起来几乎势无可当的疯子，却没多少人有这样的兴趣。 当下最后面的豹骑就要调转豹头，想要让开一条路。 天凰族的秋翼身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袍，显得甚是英气，袍子的衣领两侧则有着回转盘桓的花纹，使得这件衣服有了一丝古典的韵味。八 一中文 ｗ小ｗ说ｗ说．一８说１说ｚ小ｗ ．一ｃ八ｏ说ｍ看到白常之在豹骑之中的大杀四方，秋翼心中有了一丝冷笑，这么早就动无心境的力量，一会那人过来时，自己的胜算无疑会更大。 秋翼明媚的瞳孔满是冷静之色，她缓缓抬起手中靛蓝色的大弓，空拉弓弦，而一支蓝色的无形弓矢也渐渐幻化而成，秋翼瞬间松手，弓矢直接飞向前方，那只箭矢似乎凝聚了一股气意，使得白常之不得不横刀抵挡，当下晶蓝色弓矢与白常之的附带了暗红气息的长刀相撞之后，撞击之地，方圆两丈之内，尽皆化为蓝色的领域，除了白常之之外，附近的豹骑全部化为蓝色的水晶，大都还保持着身前跳跃，呼喊的动作，宛若一个个蓝色的塑像，就这样矗立在战场之上。 白常之看到这一幕，反而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仰头笑着赞许道：“不错啊，秋翼，四年不见，你的实力又近了一步啊，可是要记住，女人太强了，男人会不喜欢的。” 秋翼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这点嘲讽而色变，一箭射出之后，她就从腰上拔出两柄短刀，说是短刀，却比匕要长不少，大概有两尺左右，双刀呈诡异的鲜红之色，不知是材料使然还是涂抹剧毒。 数十丈距离，白常之不顾两人相隔着的上千豹骑，嘲讽之后就笑着大踏步地狂奔而来，三息就到了秋翼跟前，直接一刀霸道地横砍向秋翼，刀势到来之际，原本缠绕在长刀“背水”之上的赤红气息，瞬间狂暴如虎。 秋翼目不转视，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依旧决然地举起双刀格挡，四周的空气，在长刀与双刀相撞的瞬间，凛冽如冬。 周围的翼射与前面的豹骑都赶紧离开了这片战场，两个无心境之间的战斗，这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也因此，最前面的翼射由于离开这片区域而停下了射击。 春秋年间，曾有得道的庄姓老人写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网 ｗ小ｗ说ｗ说．八８小１ｚｗ．ｃｏｍ”先有一种“无”的状态，修行者才能“有”，先舍而后得，是为“无心”，而有了这种对于天地的谦逊之心，无心境之人方可得到天赐的力量。整个天下间，无心境之人，明面上的，也只有不到三十人，或在北蛮，或者帝国，或在异族，无一不是牧守一方的大能之辈。 白常之与秋翼两人刀光闪烁之际，身形皆是飘渺无踪，若是有人能仔细看去，便能看出秋翼的刀术有逍遥之意，而白常之的刀法却有杀伐之气，这恰恰是两人选择的两种不同的武学道路，逍遥道与杀戮道，究竟谁更胜一筹？ 这边的战斗如火如荼，而左胤那边，他刚刚躲进马腹之下，就听得上面“哧”“哧”的声音接连响起，他上面的那头榆木的战马出凄厉的惨叫，明显是被数支翼射的长箭射中。当下马蹄不断踩踏着，想要离开这片箭雨淋漓之地，可是，偌大战场，又怎么有无雨之处，左胤从战马身下的缰绳死死拽住了它。 既然已经无法避免死亡，那就只能让这个陪伴了自己多日，现在正在临死前的“战友”再帮助自己一程了，左胤心中略不忍心，不过也是非常之举了。他在马腹之下看去时，整个战场大多数人都在死尸和马腹之下躲藏，而还暴露在天空之下的人，有的来不及躲藏或者丢失了战马，只好持枪或者举刀，只是箭雨之下，尽是无用功，翼射的长矢狠狠刺穿了这些无助无奈之人。 一时之间，人马的喧闹声，长矢钉入肉身的沉闷声，鲜血四溅声，混杂着构成了这片战场的主旋律。 箭雨之后，天地俱静！ 这番令人恐慌的安静显露出一股死意，左胤在这番沉静之中想起了自己在爷爷去世之后的三个月里，独自上山采药的时光，那个时候自己孤身在连绵大山之中，每次到了夜晚，山林之中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能听到的，就是风声，几乎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这种静谧有着令人窒息的感觉究竟是恐惧还是一种别样的美感？左胤一时无法分辨。 多少年之后，左胤回想起这段经历，想起自己在翼射的弓矢下的躲藏，想起翼射箭雨后的静谧，笑着对坐在腿上的小孙女说着这些往事，那个女孩则睁着黝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爷爷，满是好奇，怎么一个千军万马的大战场就这样安静呢？小孩子不理解，左胤却也不想解释这番战场的残酷，他只是轻轻哼着那些南疆的古谣，不经意间又想起了自己初次面临大战的岁月。 天凰族阵前，白常之已经与秋翼两人激战在一起，白常之像是癫狂一般，手中长刀不断暴怒地挥舞着，一下下狠狠地砸向秋翼，两人脚下的大地则被白常之的气息震地不断颤抖，天凰族的一万翼射都有意无意地后退，即使没有直面白常之，他们依然被其气势所震慑，内心悄然地有了一丝俱意。 秋翼的血色双刀则如同一只鲜红蝴蝶的两个翅膀，就这样在手头飞舞着，似无心，似无意，每次堪堪挡住白常之的刀势，虽然看起来被压制，然而秋翼并没有败相，清冽的鲜红气息不断从其身上传来。 看着两人在阵前的相斗，窃窃私语从翼射的阵营之中想起。 “你觉得谁会赢啊？” “很难说啊，不过族长的赢面可能小一些。” “胡说，你竟然敢诅咒族长。” “屁，我只是就事论事，族长本来真正擅长的是弓矢，如同殇龙关上那个以一己之力就能压制战场的山部的王姓都统一样。” “靠，我记得族长的刀术也不错啊，话说那族长又为何要与那个白常之短兵相接？” “我怎么知道，继续看下去吧，弓矢准备，没准一会就要靠我们来掩护族长了。” 白常之与秋翼的周转范围极大，生生使得整个翼射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来给予两人，这也使得他们无法用弓矢对前面的豹骑进行掩护了，况且豹骑已经大多数与火虎纠缠在一起，如此下来，翼射倒也可以安之若素地观看这场罕见的无心之战。 身为这片战场主角的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们的目光之中仅仅剩下对方的存在，环境的纷纭似乎被两人无意地无视掉了，两人在交手之中，互相比拼的，不仅仅是刀术，更是意气，更是对于天地，对于自身的感悟，而正是这种感悟，使得他们手中的刀，有了一丝难以言料的底蕴。 白常之的进攻虽然有癫狂之意，然而他的目光依旧明澈，他紧紧盯着秋翼，内心则在思索着这次异族进攻的一点一滴，徒劳消耗八万普通异族的无用之举，面对他舍弓提刀的秋翼，以及反常的主力进攻，白常之的脑海之中似乎有什么线索被串联起来，可是，无心境的战斗，本就已经足以消耗他的心神，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深思下去。 当下白常之不再犹豫，刀势继续加强，似乎让人一时无法揣摩他的极限究竟在何方，秋翼被这瞬间增强的刀势似乎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嘶拉”一声，她的衣服的左肩被白常之的刀锋扫过，护体的气息一瞬间被割裂，柔弱的衣服就这样裂开一个口子，雪白的左肩显露出来。 白常之一个后跳离开了战场，看到秋翼滑腻的肌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呀，对不住了，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孩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嫁不出去了，我会很自责的。”言谈之中甚是轻佻，白常之的嬉笑神情之中，哪里有什么“自责”之意。 秋翼似乎有些愠怒，直接将手中两柄刀的刀柄相接，只听得“咔嚓”一声，似乎由于触动了什么机关，两刀刀柄就这样结合在一起，双刀瞬间成为了双刃长枪，白常之则聚精会神地看着秋翼，等待下一次出击。 就在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金黄色的影子瞬间出现在白常之面前，以迅雷之势，将他狠狠击飞。 第三十一章 我本楚狂人 那个金黄的身影似乎得势不饶人，突袭成功之后，就直接借势拔剑刺向白常之，幽绿色的剑光分外显眼，身上散出来的气息，分明也是无心境，只是一时之间，人们无法分辨这个忽然出现的强者究竟是谁？ 白常之被击退后，双脚在地上滑了深深两道痕迹，泥土翻滚地触目惊心，只是不待他回气，那个金黄身影就已经赶了过来。 远处，秋翼冷笑着看着白常之，嘴角弯起了扭曲的弧度，似乎像是在看进入陷阱的猎物一般。她将手中的双刃长枪插在地上，又重新拿起了靛蓝色的大弓，弓矢所指，正是白常之，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个金黄身影被误伤。 “轰！”乘着白常之倒退之势，那个金黄身影又赶上前去，与白常之刀剑相争，一股巨大的轰鸣直接响彻了这片战场，战场最前端，原本从翼射的箭雨之下存活下来的火虎与豹骑刚刚走出原本躲藏之处，火虎的三营四营正在从豹骑的两侧开始夹击，彧濂所率领的豹骑主力与杨子瞻在战场上错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双方正要重整主力，继续作战时，却大都被南边的巨大响声所吸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惊世战斗。 殇龙关上，山部都统王巡本来在最高处用弓矢给予战场上的火虎以支援，看到远处白常之被金黄的身影压制之后，王巡脸色大变，瞬间右手提盾，左手提弓，在整个殇龙关将士的惊讶眼光中，直接纵身跳下殇龙关，“都统！”“都统！”山部的将士们大声疾呼，王巡头也不回的直接向着远处的战场狂奔而去。 白常之被那个身影压制之时，暴躁地怒喝一声，巨大的暗红气息直接笼罩了以白常之为中心方圆三丈的距离，那个身影的行动被暗红气息稍稍阻挡，身形略微一滞，乘此机会，白常之凝聚一口气息，手中的长刀“背水”刹那间被宛若暗红色火焰的气息包裹，直接挡开那个金黄身影的幽绿长剑，两人就此分开，互相开始对峙，白常之终于得到喘气回神时机。 待到那个身影停下，战场上所有人才看清那是一个光头的中年人，面容冷酷凶悍，尤其是一对利眉，异常显眼，身上一件略宽大的金黄布衣，手腕脚腕则用白色布条绑紧，显得十分精干，手中幽绿色的长剑倒是颇有古韵，剑身上有着交错的菱形花纹，看到这个身影的外貌后，白常之目光复杂，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活着，楚歌。”声音之大，传遍了整个战场，似乎是白常之刻意让整个苍南知晓此人身份。 听到白常之的称呼，无论是异族还是苍南，双方那些有些年纪的将士，大都脸色大变。 老肖刚刚从一具插了数支箭矢的尸体下爬了出来，看着远处那个叫楚歌的中年人，目光之中有了一丝神往，他看着疑惑的左胤，一脸凝重地解释道：“楚歌是元嘉初年的帝国最强之人，实力达到归一境，当年曾经挥毫写下‘我本楚狂人，高歌笑众生’之句，说不尽的大气，只是后来败于李大仙人之后就消失了，人们都说是经历那一战之后，楚歌心境被破，从此实力一蹶不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一直隐修才是，只是不知为何竟然会与异族在一起。” 楚歌漠然看着白常之，宛若石头般硌硬的声音响起：“你，拦不住我，你师傅，没准可以。”说话的时候，楚歌吐词不是很清楚，而且断断续续，就像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一样。 白常之面对曾经的天下至强之人，突然笑了，笑容中有那么一丝无奈和嘲讽，“拦你？只凭我老白自然不行，可惜，我身后，还有万千火虎，够胆，你来试试。” 说罢，白常之突然提刀，怒喝一声：“火嗜黄泉！”孤身就再次冲向楚歌。 战场上的火虎似乎心有灵犀，纷纷重新在箭雨覆盖的战场上集结，最前方，杨子瞻拔刀大喊：“虎行碧落！”赤红色的大军开始冲击豹骑大军的西侧，刚好错开了豹骑统帅彧濂的主力，只是这次冲击，火虎明显带上了疯狂之意，似乎知道他们的都统正在苦战，正是需要他们之时。八 一中文 殇龙关上，卫国公亲吴靖自现身，身旁则是卫国公直属的亲卫营营长——公孙焘，公孙焘生的人高马大，身上则穿着一身粗布短衣短裤，与其说是苍南军的将军，不如说是某个穷苦的长工，只是脸上因为墨刑而带有的黑色文字，给公孙焘带来一丝危险气息。吴靖直视远处的战场，淡淡问道：“确认么？” 公孙焘沉声回答：“吴公，那股气息，那柄‘绿玉’剑，必然是楚歌无疑，异族定有其他强者暗中伺机不动，属下恳请吴公暂时躲避。” 卫国公吴靖笑着道：“笑话，我吴靖什么时候躲藏过，这次他们强者尽出，不是还有你们么，不是还有苍南军的数万百战之师么？” 吴靖一人走到了议事堂前的巨鼓旁，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老人脱下了代表帝国大将军的战袍，露出了里面穿了衣服，裸露的胸膛之上，尽是撕裂的伤口，吴靖身着单衣，拿起来两个大骨制作的鼓槌，就这样悍然敲响巨鼓。 “咚！”“咚！”巨大的鼓声瞬间传来，霸道地传递到了整个战场。 “咚！”“咚！”殇龙关上，山部的铜墙一营二营的老兵大都热泪盈眶，时隔多年，卫国公吴靖再次敲响了决战的鼓声，他们感慨于鼓声，更是感慨经历大战活下来的自己。 “咚！”“咚！”风部都统崔九龄正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查看一些文件，分析着异族这次入侵的蛛丝马迹，听到鼓声之后，崔九龄凌然一笑，“老爷子，终于，要用全力了么？”说罢，崔九龄直接沉声对着帐外喊道：“消息让风隼都准备集结。”声音之中，尽是杀意。 “咚！”“咚！”鼓声传递到了殇龙关外的战场，翼射齐射之后，不少火虎都失去了战马，不过鼓声传来，瞬间火虎仿佛受到了莫名的鼓舞，一个个怒吼着开始奔向中央战场，想要去帮助他们的都统，一起去面对曾经的天下第一人。 “咚！”“咚！”林部都统杜万里站在殇龙关东侧的山脉之上，一袭黑衣，头颅笼罩在黑纱之中，看向天空，似乎在鼓声之中陷入了沉思，身旁，十个劲衣黑衣人单膝跪地，面向杜万里，似乎在等待他的命令。 白常之本来死死瞪着面前的楚歌，听到这个鼓声，不知怎么的反而放松了心神，哈哈一笑道：“楚歌，凭你一人也想击败我这万千火虎？” 楚歌不为所动，冰冷道：“杀死你，足矣。” 白常之似乎这句话颇为感兴趣，调侃道：“杀我？可惜啊，可惜。”话音刚落，“咻”地一声，一支长矢以迅雷之势袭向楚歌。 “当”的一声，楚歌瞬间横着幽绿色的阔剑，挡住了这支弓矢，却是山部都统王巡身负巨盾，狂奔之际所射出的。白常之则在听到弓矢之声时就已经行动，直接提刀冲向楚歌。 “轰”，刀剑向争，若说刀势狂暴如虎，每次都带有一往无前的气势，那么剑势则绝情绝性，冷漠似冰。两人挥刀之间，隐隐有难以言料的玄妙气息散开来，南边的翼射有的则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山部都统王巡不多时便已经追上了火虎大军，他已经将巨盾负在身后，虽然身形在苍南军中算是矮小，不过当他处于千军万马之中，身上的气势使得四周的将士让开道路，王巡大喊道：“火虎，随我上！”当下直接空拉弓弦，四气凝之箭尖啸着射向豹骑大军之中，每一箭落地之时，都有着雷电的轰鸣之声，四周的豹骑被接连掀起，火虎最前面的杨子瞻回看到王巡的到来，略略减缓了冲击的度，他四周之人都是火虎的强者，担任在敌军之中开路的重担，即使刚才有箭雨淋漓，却依旧保下了战马，算是一线火虎之中少有的还保持冲锋能力的部队，杨子瞻正打算等待与王巡一起，共同闯关。 左胤自从知晓与师父对战之人的身份之后，心中就十分担忧，虽然从远处看起来师父与那个楚歌斗得不相上下，可是楚歌毕竟是曾经踏入过归一境的强者，自己的师父单打独斗之下怎么能安然无恙，当下心中焦急，看到杨子瞻重新整顿火虎，冲击豹骑大军，左胤直接提刀奔跑着向前冲去，没了坐骑，就只能靠双腿了。他所在的区域，偏了杨子瞻一段距离，前方正是豹骑的统帅，漠白族的族长彧濂，那人正督促着豹骑主力向着西边而去，想要拦截下杨子瞻。 沈牧看到左胤向着前方，急忙喊道：“左胤，别乱来，我们应该往西边去增援！” 左胤直接喊道：“不行，如果单单凭借火虎四营，无法给豹骑的主力以压力，我们应该向前冲击，拦下向着杨子瞻副将而去的豹骑主力才是啊。” 沈牧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与他讨论刀术，讨论与异族作战细节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见解，等他回神之时，左胤已经与老肖带着张思朔等七八个人向前突进，沈牧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霍队长，你的眼光，果然不错。” 当下沈牧不再犹豫，转身对身旁的人喝道：“老李，去给纵队长说，我们十队请求去前面帮忙拖住豹骑主力。”话语刚落，却见象征着火虎亲卫营十队的旗帜已经向着豹骑主力而去，沈牧略叹口气，“这个小子竟然和纵队长想的一样，真是神了。”当下不再犹豫，直接加带领剩下的几人向着前方而去。 第三十二章 胶着 楚歌早在元嘉初年就已经迈入了第五级归一境的地步，这次不知为何，与白常之作战之时用的一直是第四级无心境的实力，或许真如传言所说，当年与李仙人一战之后心境破损，实力跌境。八 一中文 不过即使如此，他依然不是普通的无心境可以阻挡的，所以山部都统王巡在看到楚歌出现之后就立马从殇龙关上赶来，要帮助白常之共同御敌。 眼下白常之与楚歌虽然表面上难解难分，但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很难挡住楚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全力拖到火虎和王巡的到来，这才有一线赢面。 “帝都的那些蠢货，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应该让吴公返京述职的时候进言处死。”白常之心中一阵愤怒，帝国每一个无心境实力以上的人按理来说都应该有相应的登记措施，所有人的大致活动范围都应该清楚，大统一的帝国，这样的维稳是必须的，这次楚歌不声不响地来到疆外，钦天监那些人都该被吊在帝都城墙之上！ 白常之的心神思索之下，怒火攻心，手中的刀势更加狂暴，原本只是一柄长刀的“背水”却像是突然之间成了活物，整柄刀竟然在白常之作战的空隙不停地呼吸，喘出暗红色的气息，刀身也在轻微的游动，犹如一条活蛇，仿佛原本在刀身之上有着某种禁锢，而现在，在主人被压制的情况下，原本被压制的剑身渐渐苏醒，光滑的刀身之上，一丝丝的鳞片逐渐凸起。蓦然之间，一双血红的双眼在护手之上显现，与白常之一样的狂暴，白常之这个时候与“背水”几乎融为一体，场面竟然渐渐被他扳了回来。 楚歌却几乎对此毫不在意，虽然他的剑招大开大合，可是却依旧有着一丝漫不经心，似乎与白常之的作战不能使其出全力，只有在白常之的长刀苏醒之后，楚歌才有了点兴致。 远处，王巡在狂奔之下，终于追上了放缓度的杨子瞻，两人只是目光一对，互相略微点头之后，就由王巡接手火虎最前方的突击之势，一切尽在不言中。八一小说网 王巡虽然现在是步将，不过在与豹骑相对的大军之中，王巡与身后的火虎度相差不多，这个时候王巡已经收起了长弓，转而拿起了原本背负的巨盾，悍然地将那扇巨盾当作武器，面前的七八个豹骑直接被巨盾挥舞着击飞，留下长长地一地血线，周围的豹骑大都有些心惊，他们未曾料到过去一个白常之之后，竟然还有一个更加凶残的王巡出现，当下阵形有些凌乱。 就在此刻，蓝色长箭来袭！ 王巡直接将巨盾狠狠砸在地上，堪堪挡住了那支长箭的进攻锋芒，只是箭矢与巨盾碰撞的瞬间，冰蓝色的气息直接笼罩了巨盾，巨盾内侧倒是安然无恙，只是外侧周围的豹骑全部被变为了蓝色冰晶，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人惊惧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天凰族的族长秋翼正重新拉弓，目光灼灼地瞄准着这边。当下豹骑反而有些退缩，有不少人甚至直接让开了原本挡住火虎的道路，战死沙场，对于豹骑来说是一项荣誉，可是不小心误死于秋翼的箭下，那可什么都不算是的。 远处，漠白族的族长彧濂看着被蓝色长矢的气息笼罩的火虎与豹骑的前线，不禁恨恨咬着牙道：“秋翼那个女人欺我太甚，豹骑与火虎交手的箭雨也就算了，这下又直接在我豹骑军中乱射。”当下直接对身后的人道：“传令，让西边的豹骑尽力散开，既然火虎主力想要给翼射那边找麻烦，我们也没有必要舍命相陪。” 彧濂身旁一个身着豹骑之中罕见金属甲胄的将领问道：“族长，那现在我们要全力与这边赶过来试图拖住我们的火虎交手么？” 彧濂目光凶狠道：“打，为什么不打，火虎主力已经聚集在战场西边了，那么我们这里的这些火虎既然可以白吃掉，为什么要放过。”当下彧濂继续传令，“打出旗号，让豹骑主力随我冲锋。” 土黄色的豹旗直接竖了起来，这是象征豹骑主力全力出击的信号。 战场这一侧，负责夹击的火虎四营已经从战场的东边与豹骑交手，左胤等亲卫营的人则奔跑着去支援，试图拖住豹骑主力，战事，一触即。 沈牧加奔袭，终于带领剩下的十队其余成员与左胤汇合，双方聚集之后，就开始朝着十队的旗帜而去。前方，第十纵队主力正在前行，看到沈牧一行人过来，亲卫营十纵纵队长郭世熊看着沈牧，大笑道：“嗅觉挺灵敏的啊，沈牧，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郭世雄年过三十，不过正是经验丰富又身强力壮之时，是白常之比较看好的将领，毛浓密，甚至在两腮之上都有着黝黑的胡须，虽然郭世雄手下仅仅是亲卫营十纵，越两百人左右，不过若是再积累一些经验，就直接可以出任统帅八百人的火虎四大营的纵队长，届时便是如龙入水，一飞冲天。 沈牧站直身体抱拳道：“岂敢，是左胤小兄弟先提出拖住豹骑主力的，所以我们提前行动，刚好看到郭纵队长的旗帜，就直接赶了过来。” “是么？”郭世雄摸了摸胡子，赞叹了一句：“不愧少年英杰啊。”也不知是否真心，不过当下郭世雄没有纠结沈牧所言是否为真，直接开始大声喊道：“十纵集合，与其他四个亲卫营纵队全力拖住豹骑主力，等到火虎主力突破豹骑，与都统汇合，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算是死，也要给我坚持那一刻！” 郭世雄气势雄浑，声音更是有一种狂野之气，当下十纵的队员受到鼓舞，开始向着豹骑主力部队那边冲将过去，左胤身处其中，前方是沈牧，身旁是老肖，他们三个人将联合，开始为身后的十队队员开出一条血路。 两军相接，豹骑的主力竟然停下了原本西进的步伐，直接全力压了上来，甚至不顾战场东边有着四千多人的火虎四营的侧面进攻，看来是一心想吃掉这支人数“稀少”的部队。 郭世雄拎着火虎之中罕见地长柄大砍刀，配上他的外形，到像是天神下凡，他直接第一个突上前去，一刀就狠狠砍开了四个阻拦的豹骑。翼射的箭雨淋漓之际，这边的火虎大都失去了座驾，但是前面的豹骑主力反而凭借强悍的实力和对同为异族的翼射的了解，不少都保留住了胯下的黑豹，这次火虎的阻挡，便是以步挡骑，更加显得困难，不过既然十纵的队长都话了，而且第一个冲了上去，其他人断然没有冷眼旁观的意向，也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上前去。 “咣”“轰”不断的碰撞之声从战场传来，那是火虎在以血肉之躯抵挡着豹骑的进攻，原本在豹骑眼中，失去的战马的火虎无疑是待宰的羔羊而已，不过眼下看来，更像是身处绝境而更加凶残的猛虎，即使豹骑有着胯下黑豹的帮助，有着长枪的距离优势，可是一时之间，竟然被压制住。 十队刚刚来到前线，便已经投入战斗，前方，沈牧一个人担当着整个十队的领头之人，左胤看着这片惨烈的战场，不禁有了自然而然的怒意，直接对老肖道：“老肖，我们一起上，帮助沈队长，让他一个人在前面，他会抵挡不住的！”老肖原本憨厚的面庞这个时候也有了杀意，直接点点头，两人就这样来到沈牧的一左一右，共同抵御豹骑的呼啸而来。 沈牧看到他们突上来，本来大吃一惊，怒喝道：“左胤，别他妈乱来，你想让整支队伍死么？”左胤这个时候也在战场上的厮杀之中有了癫狂之意，直接也吼了回去，“队长，你就是整个十队的核心，你若没了，让我一个新人怎么带队！” 言罢，一个失去主人的黑豹直接咆哮着冲了过来，左胤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直接低身躲过了那个黑豹的扑击，顺势用用刀狠辣地划过了黑豹的腹部，就像打开了一个囊袋，里面的内脏就这样倾泻出来，黑豹直接凄厉地惨叫一声，就这样在地上挣扎一会就不动了。 沈牧听了左胤的言语，倒是楞了一下，他本来想着保护全队的人，却没有想到他的存在对于全队来说意味着什么，出神之际，老肖刚刚剁掉一个豹骑的头颅，对着沈牧大喊到：“小心！” 沈牧疑惑着回头，却见前面一个漆黑的长枪在他眼中不断放大，然后沈牧的身子被狠狠一推，他重重摔在了地上，左胤听到老肖的大喊之际，回身之时，却只看到老肖一个飞扑推开了沈牧，自己被豹骑的长枪狠狠贯穿了身体，强大的力道直接带着老肖向后滑去，他们后面的十队有三四个人被连带着撞飞，一枪之威，强悍之极。 左胤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热血涌上了心头，这个憨厚的老肖在他眼前被长枪贯穿。左胤恨恨地看向长枪到来的方向，金色的豹旗之下，一个阴冷的青年被簇拥着，刚刚又从身旁之人手中接过一个长枪，这次面朝西边，仔细地寻找着目标。 “彧濂！”左胤心中就是一股血腥之意，只不过彧濂出手之后，明显被西边火虎四营的进攻所吸引，驾着黑豹就向那边过去了，仿佛刚才的随意出手只是不经意间的举动，只是他在行进之时，突然转头与左胤的目光相对，彧濂眼中有着一丝嘲弄，不过却没有丝毫对左胤的兴趣，而这种无视才是最致命的鄙视。 左胤身旁，沈牧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左胤还在呆呆盯着远处的豹骑，直接就是踹了左胤一脚，吼道：“别看了，对付前面的豹骑。”只是大喊之间，泪水，却在这个汉子的眼中死命挣扎着，没有流出。 左胤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的，眼下的豹骑才是他应该关注的，只是，他在心中深深将那个彧濂嘲弄的眼神记在了心里。身后，十队的人已经踏过老肖的尸体，战事吃紧，他们也没有时间拔出还插在老肖身体里面的长枪，不过人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决然之意。 沈牧又是一刀击退一个豹骑，回对着身后的十队人喊道“都跟上，狠狠地揍这帮狗货。” 十队一行人咆哮着冲上前去，与豹骑胶着在一起。 第三十三章 战场处处起烽火 战场东侧，漠白族族长彧濂带领部分豹骑的主力去战场最东侧，想要抵挡有着四千人的火虎四营的突击，这也给东侧的左胤等人来带来了一线生机，只是此时十队的人都因为老肖的身死而有了愤怒之意，竟是悍然地与豹骑的主力继续战斗，全然不顾战场西边的火虎已经阻碍大大减小。八 一中文 一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老肖一直对左胤颇有关怀，而且是不带有任何功利心的，从老肖的言谈与举止之中左胤能够感受的到。这个教了他如何涂抹刀粉，在讨论对战异族时一直呵呵的笑着的人，还由于有个貌似很漂亮的女儿而经常被十队其他人调侃，为此还像个老财主一样对自己的女儿避而不谈，生怕这些小伙子哪天卸甲归田了去找他的女儿。现在老肖就这样死了，被一枝长枪穿身而过，如果说以前左胤对于战场的认识是生死的话，那么现在，战场使得左胤更加体会到其残酷性，他会让你最亲近的人就这样措不及防之下逝去在你的面前，无论是在战场上失去双腿的霍从之，还是现在就直接死亡的老肖，战争，就是这样折磨着你自己，还折磨着你身边之人。 可是，就能因为如此，就对战场产生恐惧么？左胤心理怒吼着，正因为战场的残酷性，所以他才在霍从之队长受伤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练刀的信念，战场的公平之处在于，当你的实力足够强大，那么你就能做到你想做之事，无论是守护自己所想守护的事物，或者是做到自己想做之事。 现在，就在第一线，就在这片战场，左胤直接突入了豹骑的大军之中，身后就是张思朔的弓箭掩护，只是他的箭矢也已经不多了，沈牧与左胤背靠着背，就在豹骑之中协作砍杀，豹骑本来对这些步行的火虎心存蔑视之意，只是当他们前几个人被砍翻之后，豹骑就开始正视这些怒目而视的火虎，他们心中也在疑惑着，为什么，明明这些火虎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战马，他们应该为此而感到无助，明明他们的那个实力不错的队友被族长的长枪一击而杀，他们应该为此而感到恐惧。八 一中文 但是这些火虎依然有着一股气意，最为显著的就是那个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手中的刀却是异常熟练，至少有六个豹骑死于那个少年刀下，而且那些火虎明显是被这样一个少年的锐意所激励，所以才如此奋战。 当下，在彧濂离开之后，这里的剩下的豹骑主力开始集合，向着左胤他们所在的地方压了过去，明显是想把激励这块区域的左胤围杀。 一旁，亲卫营十纵的纵队长郭世雄也看到了左胤他们所引起的骚动，他皱了皱眉，左胤是白都统的弟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救，只是异族按理来说应该不知晓这一点，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个只剩下十余人的小队被豹骑的主力包围呢？十队的其他人都是老卒，郭世雄都认识，毕竟十纵原本只有两百人左右，不少他还能叫上名字，他清楚那些人都有着什么样的能力，最可能吸引豹骑主力的，就是他郭世雄不甚了解的左胤了。 当下这个高大的壮汉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刀斩一个豹骑的头颅，自言自语道：“不愧是都统的弟子啊，在战场上这么能闹腾，这下可算你左胤欠我郭世雄的。”当下不再啰嗦，直接提刀大喝道：“十纵的诸位，我们十队的弟兄被那帮狗货包围了，大家随我，一起解救。”十纵的成员高喊道：“解救！“一百多人就这样直接冲向了左胤那边。 十纵的后面，便是已经压了上来的火虎一营，经过了一个月的力战，一营仅仅剩下三千人左右，伤亡算是比较惨重的，不过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当下一营的战斗力在平均水准上，比一个月前要强悍不少，一营长郭世霸看到前面亲卫营十纵的动静，连忙叫来了自己的亲兵，满脸的虬髯纠缠着，直接怒喝着问道：“去，给我去前面问问什么情况，他郭世雄是怎么打的仗，战场东侧火虎的主力已经快要穿过豹骑了，右侧豹骑的主力与火虎四营已经交手，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赶过去帮四营，不是在这里纠缠！” 那个亲兵满面的苦笑，拱手道：“营长，刚才前面亲卫营的五个纵队一起传来消息，说是让我们赶过去帮四营，由他们在这边拖住敌人，据传是亲卫营十纵的纵队长郭世雄的提议。八 一中文 ｗ说ｗ ｗ小．说８ １八ｚｗ．ｃｏｍ” 郭世霸恨恨的道：“我就知道是这个小子，我们走，去战场的最东侧，一纵七百人在后面策应，万一前面亲卫营顶不住了就给我上。” “是。”亲兵再次抱拳告退，接下来就去传令，只是心里在暗自腹诽这两个兄弟之间的暗自拆台。 战场西侧 豹骑的部队在接到族长的命令之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想着东边移动，将宽阔的大道让开给了火虎，最西边负责夹击的火虎三营也奋力越过了豹骑的部队，与火虎主力在战场西侧汇合，接下来在王巡和杨子瞻的带领之下，接近六千人的队伍就在战场西侧开始向着白常之与楚歌战斗之处而去。 即使隔着不近的一段距离，火虎依然能够感受到无心境战斗的狂暴，丝丝气息不断从那两人战斗之处流出，将原本被诸多大军踩踏之后坚硬的土地划地支离破碎，翼射与豹骑早就聪明的走到了安全的距离，隔岸观火。 “咻”“咻”凝气而成的箭矢不断在这边战场的天空之上飞过，却是整个战场最擅长弓矢的两个人在对射，王巡本来还想着用巨盾帮忙开路，可是当豹骑开始无心恋战之后，整个队伍推进的难度就在于那个天凰族的族长秋翼了，当下王巡爱惜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巨盾，就又决然的将其背在了后面，由杨子瞻领头，火虎二营三营紧随其后赶过去，而王巡则放缓了度，在慢跑之中射出弓矢，逼的秋翼不断变换方位。 王巡内心冷笑，直接大声喊道：“秋翼小姑娘，想比弓矢的话，你比老子差远了。”王巡本来想说“射”的，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整个战场，直接说出这样的粗语，他王巡可做不到，他又不是白常之那个流氓，不过想到这里，王巡又心急地看了一眼前面的战斗，心里默念着：“老白，你可别死在这里，说好的还要给我引荐高人来让我提升武学的。” 战场南侧 白常之的长刀“背水”活了之后，的的确确压制了楚歌一段时间，不过楚歌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有一剑没一剑的应着白常之的刀势，虽然场面上看起来楚歌竟然被死死的碾压着，这也使得即将增援过来的火虎看到之后，深受鼓舞，不过除了白常之和楚歌之外，能真正看清局势的两个个人心思各不相同，王巡是一脸的焦急，天凰族秋翼灵巧着躲避着王巡射过来的弓矢，脸上则一直挂着胸有成竹的自信笑容。在靛蓝色长弓的映衬下，这也给她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魅力，使得她身后不少翼射都略略加粗了一丝气息，秋翼对此心知肚明，却毫不在意，有时候，用这种魅力能让她的手下更加勇敢的作战，使得他们相信，勇士能够被族长所记住。 “咣”又是一记精准的格挡，楚歌生生拦下了白常之的刀势，只是这手之后，白常之又一次与楚歌开始对峙，似乎是觉所用的办法不足以打败楚歌，所以停下来打算想想办法。 楚歌漠然地看着白常之，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若非离得近，恐怕就连白常之也难以现。 楚歌再次开口，依旧是疙硬之声：“你，势头尽了。”白常之明白这是在嘲笑他，只是不知为何，白常之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挫败感，自从他进入苍南以后，历次与异族的大战就没怎么输过，唯一一次例外是被号称异族最强者的泠蛇族，也即常称之为蟒族的族长辰晔所击败过，不过那个人是无心境巅峰实力，那次白常之，王巡，公孙焘三个苍南军最强之人联手，才生生拦下了辰晔，除此之外，他白常之就没怎么在这里吃过亏，而现在陷入困境，白常之才惊觉，自己似乎安逸了太久了啊。 嘿嘿嘿，一阵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白常之在被看穿强弩之末的状况下，却突然反常的笑，楚歌皱了皱眉，这是他出现之后第二个表情，他似乎有些难以理解白常之的思维方式，不过，楚歌心里想到，这只不过是没有胜利希望之后的虚张声势而已，他在这些年的血腥杀戮之中，不知见了多少。 当下楚歌不再犹豫，直接挺剑，直直刺向白常之，却在临近之时，蓦然回，看到一扇巨盾出雷鸣般的啸声，直接狠狠地砸向了他！ 第三十四章 阴谋 战场东侧，五个亲卫营都死死咬着剩余的豹骑主力部队，左胤在一个月的战斗之中，倒也与沈牧培养出了某种默契，当下两人联手，左突右挡，凶猛无比，由于两人在最深入之处，给予其他人以极大的激励，亲卫营十纵纵队长郭世雄吼道：“都给老子使出全力，别连一个新兵都不如。网 ｗ说ｗ小ｗ说．网８网１一ｚ八ｗ．ｃｏｍ” 十纵八队队长苏士信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小郁闷，他当日在十队面前调侃了受重伤的霍从之，算是与十队结下梁子了。不过眼下战场上硝烟已经燃起，他倒也没有空去理会这些东西，如果他现在迟疑不决，就算从战场离开，也会被有心人检举，到时候他就可以不用在苍南混了，倒不如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十队，苏士信不再犹豫，不顾八队的人员有些疑惑，直接喊道：“八队，随我来。” “哧”的一声，左胤闪开一个豹骑的突进之后，一刀深深割开了那个人的软肋，张思朔在后面补了一箭，直接从那人的额头扎进，宛若豆腐沫般的脑浆从弓箭造成的伤口空隙流出，那个人的眼睛瞬间失神，就这样从黑豹背上摔下，失去主人的黑豹出一声哀鸣，它停下了前扑的趋势，转身跳到主人的尸体旁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主人，似乎希望主人会突然之间醒来。 李恩彦乘着那头黑豹专注于豹骑的尸之际，快步走到黑豹身前，一刀就狠狠砍在了黑豹的腰上，黑豹吃痛之际，怒吼着吹着胡须，想咬死这个人，可是却逐渐失去了力气，一头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李恩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左胤回头看到这一幕，对他轻轻点头，李恩彦却像受到了天大的鼓励一般有着几分开心，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对左胤是真正的服气，虽然左胤的年纪比他还小一些，不过无论是内心的强大，还是对阵异族的经验等都不是他能比拟的，而以左胤的年纪，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他需要的，就是时间，假以时日，他若能保持现在的状态，未必不能做到白常之都统的地步。 想到此处，李恩彦不禁有些燥热，他出身扬州李氏，虽然比不上帝国的五宗四姓，不过也算是大族了，以他李恩彦在李氏的地位，以李氏在扬州的地位，足以使他轻轻松松地做一个地方官员，再老老实实做一些政绩，将来和一个名门女子联姻，没准在老去之前还能有望跻身于帝国中央。可是，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李恩彦所想要追求的，他对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很是厌倦，所以当年不顾家里人，悄悄一人离家出走，凭借从小经过名师教授的武学，来到了苍南军，在这里，他可以不被姓氏所负累，人们提起他时，只会说他是亲卫营的李恩彦，而不是说扬州李氏的李恩彦，在这里，他像是一只独鹰一般完完全全的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什么家族。 等到他在苍南站稳之后，他才敢给家里写信，这个时候李氏族长李仁蒲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跑到了苍南，可是却没有什么办法捞出来，要知道当年帝国辅的欧阳致远的孙子欧阳询进入苍南之后，有次欧阳致远想要将孙子调到更加安全一些的丹东军，不过被苍南军的统帅卫国公吴靖无视掉。身为帝国除了皇族之外势力最为强大的欧阳家都无法，更不用说是扬州李氏了，老人无法，只好听任孙子的胡闹。 现在就在这片战场，李恩彦回看到张思朔从地上又拔起了一支箭，张思朔的箭袋只剩下四五支箭了，现在只能从地上捡箭来支援前面的队友了，李恩彦看到前面沈牧与左胤苦战，咬咬牙对张思朔喊道：“张思朔，你就在这里弓箭支援，我去帮队长和左胤那小子去。” 张思朔却知道这个相处了两年的战友在想什么，露出与战场氛围很不相符的明亮的笑容，安慰道：“快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张思朔可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ｗ小ｗ八ｗ网．说８１ｚｗ．ｃｏｍ” 李恩彦只有点头示意，接着就直接向前冲去，不过正待他又所行动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扛着大砍刀就直接大步向前狂奔，势头之猛，战场附近的豹骑都被吸引。 左胤与沈牧两人周围尽是豹骑精锐，包围他们的有数十人之多，那些豹骑似乎认定这两人已经必死无疑了，所以当下存心戏弄一番，就如同人类逗弄落入陷阱的猎物一样，左胤则心中略有些慌乱，死亡真正的来临之时，他终究有些恐惧，可是正是这种恐惧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他将刀死死的握住，沈牧在他背后喊道：“左小子，你他妈别在老子背后颤抖，抖的老子都不淡定了。” 左胤突然之间却像是对着凶险的战场视而不见，头也不回地回喊道：“沈队长，你别要求这么多，我也只是个新兵而已，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站着就已经不错了，觉得我不合适，你就再找个人去。” 沈牧笑骂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找个屁啊。”绝境之中，沈牧满口的粗话，不过也借着沈牧在绝境之中的笑骂，左胤内心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一些，当下直接提刀，就是向着一个锻体后期实力的豹骑冲了过去。 锻体期的前中后期，实力之间的差距并不算太大，只是在力气，敏锐等方面有所逐渐提升，但也因人而异，而战场之上，又不是单打独斗，即使实力差个一两级，依然可以在队友的帮助下将其击杀，而火虎大军集结起来，正如白常之所言，即使是面对天下第一的李仙人也有一战之力，只是不知李仙人想要万军丛中，取将军级的时候，自己的师父又该如何？ 左胤一边想着这些无聊的东西，缓解了一些因为恐惧带来的肌肉僵硬，现在，他心里原本因为老肖的死亡而带来的一丝血性正在逐渐衰退，丝丝疲惫也开始如同潮水一样拖着他，在战场上厮杀了这么久，又是在心境上经历了大悲痛，大愤怒，身体和内心都在被极具的消耗着。 “切”左胤就地翻滚，躲过那个豹骑的长枪，就势起身之后，顺手回身砍向那个豹骑，那个豹骑因为长枪刺空，正在减，打算回身再次突刺过去，可是他错算了左胤的反应，直接被一刀深深刺进了后背，当下就痛的从黑豹背上摔了下去，左胤身后，两个豹骑小距离的冲锋过来，想要借着左胤在这种情况下来夹击他，必死之局，来临！ “轰”却见一个巨大的身影直接砸在了左胤的身后，左胤回过头，却见那个身影正是一身火虎特有的赤红色轻甲，那个身影着地之后，直接大喝着用肩扛的大砍刀一刀之下，斩开了那两个冲过来的豹骑，刀锋之中缠绕着丝丝波动，分明是灵引境的实力，两个黑豹托着只剩下下半身的主人向前慢跑了几步，左胤即使身体疲惫，却还是咬着牙与赶过来的沈牧一起解决了那两个黑豹。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看到左胤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战斗，不禁微微点了头，左胤才现此人竟然是十纵纵队长郭世雄，这月余的战斗之中，十队一直是在十纵的旗帜周围作战的，所以左胤一眼就认了出来。郭世雄的雄姿一时之间倒是惊到了这些豹骑，不过毕竟是豹骑的主力，很快就有灵引境的豹骑目光冷漠地走出了大军与郭世雄对峙，左胤身后，一阵喊杀之声传来，左胤回头看去时，却惊讶地现亲卫营的六七**纵队也赶了过来，七八百人的“大军”就这样冲锋了过来，左胤死里逃生，一时之间倒是心中激动，不过他知道眼下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当下就再次提刀，和身后的这些人一起，与豹骑厮杀。 战场西侧，王巡的大盾直接击退了楚歌的进攻，然后王巡大踏步着赶到了白常之的身旁，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老白，还能继续作战不？” 白常之这个时候却笑骂了出来：“屁，这点小事，我当然能继续了。” 两人一齐转过头去，楚歌却在后退之后纹丝不动，看两个人看了过来，淡然说道：“说完了？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白常之和王巡互相笑了下，白常之突然感慨道：“老王啊，多少年了，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王巡也笑着说：“是啊，本来以为执掌大军之后就能悠闲了。” 两人北侧，六千火虎，奔袭而至。 白常之一提刀，火虎瞬间轰然停下步伐，止步不前。杨子瞻心中疑惑，现在火虎已经赶到，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两个都统与六千火虎联合之下，尽量击杀翼射，如果楚歌与秋翼想要拦截，就连他们一并解决，可是为何白都统要他们停下？ 杨子瞻不解，六千火虎同样不解，只是这个时候，翼射大军一直静默地观战，随着原本呼喊而来的火虎停下步伐，凝神屏息，这片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在吹着，不时有黑色的落叶被吹的满天飞舞。 杨子瞻脸上疑惑，白常之与王巡满是凝重之色，楚歌漠然看着他们两人，唯有天凰族的秋翼，转瞬之间，似乎是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几乎快要止不住笑意。 “哧”，成千上万人的目光之中，一柄蛇头的拐杖，从王巡的心口狠烈穿出。 第三十五章 青衣 王巡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蛇头拐杖，那个蛇头狰狞而又眼熟，鲜血正从伤口之中不断流传，他能感受的到，就在刚才，自己的心脏被这个拐杖瞬间地穿过，眼下的伤势，除非立刻医治，否则拖延久了绝无回天之力。m.81zw.com 只是，他王巡可是无心境中期的强者，刚才竟然能被人悄无声息地近身，并且出手之时自己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机，同等境界，绝对没有人能做到。 想到这里，王巡颤抖着想回头，却听到耳旁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嘿嘿嘿，王都统，这一下，算是老朽敬你的。” “哧”蛇头拐杖在王巡的胸口消失不见，那个人抽出了拐杖。 好熟悉的声音，王巡迷迷糊糊地想着，生机的迅流失使得他思维有些迷乱，身体也有些说不出的困倦，好想就此长睡不醒。只是不待他反应，白常之已经出怒喝：“辰晔！” 辰晔？王巡瞬间有些清醒，身后的气息已经转瞬即逝，随即王巡睁眼看到白常之快步赶过来，全然不顾身后的楚歌在注视着，一把将他重重搂住，不想让他就这样倒在地上。白常之眼中有着浓重的悲伤之意，王巡有些无奈，他苦笑着说：“老白，你他娘别这幅儿女情长的心态，不然我老王可要好好嘲笑你一番。”心情激动之下，王巡罕见地带上了粗口。 两人北边的六千火虎已经看清了场面，一个个都直接愣神，王巡都统刚才一路上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宛若天煞孤星，又用巨盾生生逼退了曾经的天下第一强者楚歌，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即将在两位都统的带领下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才是。 可是事实出乎他们的意料，就是这样一个无可匹敌的强者，竟然瞬间被人偷袭受重伤，火虎大都喊着：“王都统！”一个个有了难以相信的眼神，要知道王巡实力可是苍南军的前三，就这样被刺杀了？ 所有人，都看着王巡身后那个刺客，那个刺客在偷袭成功之后并未离开现场，只是一个后跳离开白常之和王巡一段距离，那是一个身着土黄色锦衣的老人，竖线的瞳孔令人不禁想到蛇，冰冷而又残忍。网 ｗ ｗ ｗ ．说８八１一ｚ说ｗ．ｃｏｍ 老人出桀桀的笑声，像是有着令他窒息般的喜事一样，甚至不少人怀疑这样狂的喜悦是否会要了这个老人的性命。 而听到白都统的叫喊，所有人反应过来，泠蛇族族长辰晔，一直号称异族明面上的最强之人，四年前出手之时，白常之，王巡，公孙焘三人联手，才生生击退了此人，只是四年之前，那人明明才是无心境巅峰的实力才是。 众目睽睽，辰晔伸开双手，双目微闭，脸上露出酣醉般的面容，似乎沉浸在这种万众瞩目之下，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白常之，说了一句让外人莫名其妙的话：“没想到吧。” 白常之这个时候心神都放在了辰晔身上，根本无视了身后的楚歌，他咬牙道：“是啊，没想到你这个本该踏入墓穴的老蛇，竟然机缘巧合，突破无心境。” 突破无心，火虎一个个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战场南侧的翼射也是如此，看来即使是异族那边也做了保密的措施，他们都清楚突破无心意味着什么，又一个第五级归一境的强者，诞生了。 就在此时，楚歌的身形缓缓升起，刹那之间，天空的阴沉的云层似乎缓缓流动，度越来越快，最终流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浓重的流云宛若泼墨大画，倾泻而来，最终化为细细一条线，流入了楚歌幽绿色的长剑——绿玉之中。 白常之回看到这一幕，眼神复杂地道：“一剑而出，天地异动，楚歌，你也重回归一境了啊。” 战场上的六千火虎，内心又是一沉，杨子瞻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看的最是清楚，他听到白常之的话语之后，如同其他人一样，流露出彻底的震惊之色，一夕之间，连续出现两个归一境，这个事实甚至使得杨子瞻不愿意去相信。 对了，假的对不对，白都统在开玩笑对不对，如果那个楚歌真是归一境的话，为什么刚才还要和白都统纠缠那么久？难道是引诱王巡都统？说不通，那两个归一境为何要隐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杨子瞻一向以冷淡著称于苍南，只是眼下这一幕终究深深震撼了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八 一中文 ｗ说ｗ网ｗ小．说８ １说ｚ说ｗ小．小ｃｏｍ 这个时候，楚歌已经不再掩饰，直接冲了过来，万千阴云幻化为云龙，直接穿过了白常之的身体，那个身躯就这样直接倒地。另一边，泠蛇族的辰晔也直接再次过来，轻轻一挥手中的蛇头拐杖，王巡的头颅，就这样飞起。 “不！”六千火虎大都疾呼，声音甚至响彻了整个战场，原本这边的云层之变就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左胤本来已经在强忍着继续作战，只是战场西侧的那些变化使得这里原本作战额豹骑与火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作战，一同看向那边的云龙之变。 “啪”一个手搭在了左胤的肩旁，左胤转头看去时，却是一脸凝重的郭世雄，他缓缓开口道：“天地异动，归一境的强者啊，就是不知是异族人的还是苍南的暗棋。” 归一境？左胤的呼吸有了停滞，传说中第五级的实力竟然会在这片战场出现，只是听郭世雄的意思，现在那个强者的身份还不得而知。 郭世雄重重拍了一下左胤的肩旁，道：“左小子，别多想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赶过去，哼，第五级的强者，无论是谁，单独面对火虎都必然失败，只是眼下还有这么多异族大军，事情难办啊。” 战场之上，所有人注视着那个云龙飞向了殇龙关，只是这时，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云龙之上和下面，好像有两个人。” 郭世雄回头笑道：“想什么呢，归一境的强者，自然有实力带人凌空，就是不知云龙去殇龙关，是邀功？”郭世雄顿了顿，眼神之中有了一丝阴沉，接着道：“还是杀人。” 战场的变化甚至使得原本擂鼓的卫国公吴靖停下了双手，与公孙焘一起关注着战场远处那一幕，他们看得更加清楚，而且知道那些状况意味着什么。 楚歌和辰晔在得手之后，一个驾驭云龙，一个驾驭拐杖，都朝着殇龙关而来，公孙焘直接对吴靖劝道：“吴公，撤吧。” 吴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亲卫营营长，怒喝道：“撤？敌人的目标必然是我吴靖，哼，两个归一境的追杀，也算是给我吴靖面子，就由我在这里阻挡他们，你带着山部和风部走！” 公孙焘正待要说什么时，吴靖直接吼道：“滚，别再这里碍着老夫的眼，要是你敢打晕再带走老夫，我醒之后，就立刻自杀，你，信么？”原本已经苍颜白的老人，这个时候浑身的气势展开，宛若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元嘉年间的北伐名将，公孙焘一时之间竟然被压制，他目中有了泪花，抱拳道：“吴公既然不走，那我公孙焘也绝不后撤，与其走了之后被天下之人戳脊梁骨，还不如就战死在这里。” 吴靖摸了摸自己已经花白的胡须，笑道：“你小子越不听命令了，算啦，要送死，没人拦你。”吴靖站在战鼓之前，看着殇龙关上的山部将士，他们的脸上大都有着因为归一境出现而有的恐惧之色，毕竟是传说中的强者，现在又是一下子出了两人，若只是如此倒还好，只是眼下还有着异族的主力大军，这令战场的形式对于苍南军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吴靖的面色开始放缓，这些将士，很多都还在三十岁以下，他们的人生才不到一半，不过，想到殇龙关后的帝国南疆，吴靖又开始目露悲悯之色，他直视着每一个人，完全不顾战场那边的云龙正在高接近，吴靖喊道：“苍南的每一个将士，都无愧于勇者的称呼，你们是帝国的骄傲，现在，在你们面前，就是那些异族，一旦越过殇龙关，整个南疆就会就此沦陷，所以，你们不仅仅是为了守护殇龙关，你们守护的，是南疆，是你们的家人，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宁，壮士悲歌，慨当以慷！” “壮士悲歌，慨当以慷。”殇龙关上，数千将士对着吴靖，抱拳一拜，吴靖则深深回礼。 “昂！”云龙来袭！暗灰色的云龙呼啸着过来，云龙额头，楚歌一脸漠然的看着殇龙关，地下，泠蛇族的辰晔正在御杖而行，他心中兴奋无比，就在不久前，他在大祭司的帮助下突破了囚禁了他二十年的困境，一举从无心境后期踏入了归一境，这下在同是归一境的楚歌的帮助下，就要攻破殇龙！ 今日今时，数百年异族都未曾做到之事，就要在他辰晔的手中实现，他焉能不开心，甚至都想放声高歌一曲，展示下对于战场上死去的将士们的惋惜。 一个即将取得胜利的强者，自然是有着对于弱者的怜悯的。 就在此时，一个青衣身影出现在殇龙关顶，原本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注视着两个归一境的逼近殇龙关，没人关注殇龙关的最高处。只是那个青衣不知是否是一心寻死，直接从殇龙关最高处跳了下来。 看着迅坠落的身影，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人注意于此，不知为何，卫国公吴靖看着一瞬即逝的身影，原本悲凉的神情突然有了一丝激动，甚至双手紧紧抓住栏杆，公孙焘心中疑惑，在这种绝境之下，还能有什么转机。 辰晔看着那个青衣的坠落，心里暗想这人是寻死么，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楚歌的度突然放缓。辰晔看着那个青衣直直摔下，却在落地之时，突然消失不见。 什么？辰晔心中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踏入归一境之后，无论是对天地的感悟还是身体素质，都比以前提升了不少，现在竟然能有人在他眼中消失，这怎么可能！ 众目睽睽，那个青衣身影突然出现在辰晔的头顶，辰晔似乎心有所感，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干净的漆黑步鞋瞬间临近。那个青衣，直接一脚踩在辰晔的额头。 “轰”巨大的冲撞震动一息之间就散出去，只是青衣的踩踏势头不减，从空中将辰晔狠狠踩近大地之中，附近数十丈的土地，直接分离崩析，无数土块被直接扬起。巨大的轰鸣之声再次传来，尘土，掩盖了殇龙关下的这片区域。 楚歌的眼睛，瞬间从麻木有了仇恨之色。 第三十六章 黄河水 那个青衣的行踪堪称诡异，前一刻还在下坠，下一刻就出现在辰晔的头顶，一脚就将辰晔从半空之中踩入大地，两个人一起被坠地的尘土所掩藏，一时之间倒是所有人都看不清具体情形。八一小说网 殇龙关北侧，苍南军大营 风部都统崔九龄刚刚走出了军帐，他也注视到了战场的风云剧变，虽然隔着高大的殇龙关，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崔九龄能够猜出这突然出现的天地异象意味着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白常之和王巡安然无事，刚刚倒是有殇龙关上下来的士卒禀告了王巡的突入战场。 不过就算真的是归一境出现，也不是他崔九龄能够左右的，现在就做他该做的了。崔九龄不再犹豫，转身对副将问道：“准备好了都？” 副将立马抱拳简短答道：“是！” 崔九龄轻笑一些，眼神之中似乎有着几分杀意，他自言自语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随即对副将挥手下令道：“开始计划！” 一颗闪烁着的信号灯在营地之中渐渐升起，此刻已经即将入夜，天色渐黑，信号灯倒是显得十分清楚，估计隔着数十里之地都能看的清楚。 殇龙关东侧山脉上，林部都统杜万里一直静静注视着战场，即使是看到两个无心境的强者逼近殇龙，他也未曾因此而有着些许的异样，这种镇静落在他周围的十个黑衣负刀之人眼中，自然引起了这些人的折服。看到一袭青衣瞬间将辰晔踩入大地，杜万里的蒙面黑纱轻轻无风晃动了下，似乎终于开始有所反应，他直接一挥衣袖，十个黑衣人似乎早就明白了命令，瞬息消失不见。 ｗ ｗ说ｗ ．说８ １ｚｗ．ｃｏｍ而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杜万里，突然叹了口气，声音之中有着一丝寂寥。 殇龙关 楚歌依然静静站立于云龙之上，看着那个青衣与辰晔消失在尘土之中，原本漠然的面容瞬间有些扭曲，他大吼一声：“李太白！”就直接紧紧握剑，如临大敌，声音之大，偌大战场尽皆听闻。 李太白？所有殇龙关的将士都瞬间懵了，天下最强之人，竟然出现于此？这么说，他们有救了。 尘土渐渐散去，辰晔直接趴在深坑的中央，原本的蛇头拐杖已经断为了两截，白凌乱着，土黄色锦衣则破旧不堪，微微耸起又落下的后背显示出他还有这一丝生机，只是一个归一境的强者，就这样被一记踩踏而重伤，这直接颠覆了几乎所有人对于实力体系的认知。 辰晔上面，李太白的身影随着尘土的散去而显现，那是一个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但是眉眼有着不输年轻人的锋芒，只是整个人有一股懒散的气质，那是锋芒毕露之后天下无敌手的慵懒。青衣上有着墨绿色的莲花盛开，背负一柄雪白长剑，手中则是一柄土黄色剑鞘的长剑。 看到李太白的出现，殇龙关上所有人都有着死里逃生的庆幸之感，卫国公吴靖有了一丝感慨，这次异族派遣两个归一境来入侵，没想到是他这个老友拯救天下于危难。 楚歌看着李太白，面容有了一丝罕见的阴沉，他看着这个后起之秀，看着这个破了他武学心境之人，不禁暗暗握住了手中的长剑绿玉。 李太白却满不在乎的看了楚歌一眼，似乎是直接无视了整个战场满眼狂热的将士，他直接瞬息来到云龙前方，直视楚歌，只是他的目光之中，却只是一阵萧索与聊然，似乎这场战斗很是无趣。八 一中文 楚歌看着李太白手中之剑与背后之剑，冷笑道：“李太白，你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这些年你每柄剑都修行一种剑道，只是，想凭借区区‘黄河水’和‘悲白’就拿下我，未免太过狂妄。” 李太白却是悠然一笑，似乎毫不在意，他开口道：“至人无己，到了这个时候，你依然无法放下心中的负担，又怎么可能赢。”当下手执土黄色巨剑，指向楚歌，“对付你，黄河水足矣。” 而楚歌看到李太白的态度，有着被无视的愤怒，他的气息瞬间冰冷起来，整个人的气质有着完全对于外界环境的漠然，似乎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战斗。楚歌又是大喊：“李太白，你来战吧。” 李太白一直抱着“黄河水”，有些兴趣地看着楚歌的蓄势，楚歌的性情有些异常，这样的大喊大叫不符合他的气质，他隐约猜到楚歌为何如此反常。待到楚歌凝聚好气势，李太白轻叹一声，似乎对于要进行这样的战斗有些无奈。 楚歌的话音刚落，却见李太白挥了挥衣袖，巨大的云龙如同遇上狂风，直接分析崩析。楚歌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视了身下云龙的消散，直接挺剑而刺，剑势之中蕴含着某种玄妙的色彩，若是有人能够感悟，便是对于心境和见识是一个极大的提升。 只是还没到跟前，李太白直接用未出鞘的土黄长剑向前一刺，楚歌隔空便已经退却！ 出现短短一段时间，李太白一踩，一挥，一剑，两个归一境高手，一个重伤，一个败退，这边是当今天下第一人的风采！ 李太白则似乎有些疑惑，自己刚才只是对那个人的些许试探，并未全力，抬头看去时，却见楚歌诡异地大声道：“厉害，不愧是天下第一强者，楚某佩服。”言罢，楚歌拜拳，就要告退。 战场上的众人则开始惊呼，殇龙关上的将士看到李太白的老当益壮，眼神都十分炽热，男儿如同吴靖一样指挥千军万马是一种风流，如同李太白一样弹指之间，强敌尽败，亦是一种风流。 李太白则在心里有些无语，这个原本修行绝情道的楚歌，这些年看来在在心境上有所改变，只是另一方面，也是楚歌不愿在此刻与他交战吧。 楚歌原本上升的身影在空中突然一顿，直视着观战的吴靖，开口道“我答应异族大祭司协助，眼下如此，我已做到，既然李太白出面，今日，就到此为止。”言罢竟然直接御空打算越过殇龙关，看来是将要直接去关内，不过即使以楚歌现在的实力，杀了帝国的都统之后，估计依然难以幸免。 楚歌即将翻到殇龙关的最高处，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停下身子，漫不经心地回头道：“对了，快去救治吧，晚了的话，那个姓白的，没准真会死掉。” 白常之还活着，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露出庆幸之色，不过吴靖和公孙焘都明白，这是楚歌的某种“妥协”，如此一来也算是给了帝国面子，当下吴靖直接沉声道：“山部铜墙两个营，铁壁两个营，共同出击。” 殇龙关下，李太白直接轻轻挥手，异族的新晋归一境强者辰晔就这样灰飞烟灭，看得众人又是一阵感慨。 整个战场因为殇龙关前的变动使得所有人都停下了原本的交战，战场东侧，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左胤心有所感，无论是楚歌的驾驭云龙，还是李太白在殇龙关前的那三式出手，似乎都蕴含了某种特有的武学气息，隐藏着天地间的道理。左胤心中感悟之际，脑海中回想着自己在月余的战斗之中的感受，既有自己的生死，也有霍从之的无奈，老肖的身死，还有火虎的“火嗜黄泉，虎行碧落”的血气。左胤身上的气息就因此有些紊乱，似乎有着某种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一旁的十纵纵队长郭世雄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直接略带震惊和无语地说：“这小子，竟然在这种时候破境了。”当下郭世雄直接挥手道：“你们几个都过来，这小子走****运要破境了，都护着点，异族马上就要退却了。” 另一旁，杨子瞻已经赶了过去，本来是想着在翼射面前保住两个都统的尸的，没想到刚走进，白常之就已经挣扎着站起，只是咳嗽声不断，面容沾了不少泥土，看不出神情，不过既然白常之重新站起，那么这里的六千火虎，就有了主心骨，有了咆哮的统领者！ 天凰族的秋翼似乎对白常之的生还十分震惊，只是她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李太白之后，不甘心地挥挥手，接近一万的翼射大军，就开始戒备着后撤。 战场最东侧，火虎四营与彧濂带领下的豹骑主力的作战也已经渐渐停止，李太白的出现，使得异族的谋划溃于一旦，战争，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不过彧濂知道，此时此刻，苍南军失去了两个都统，异族，终究是赚到了啊。 就在彧濂开始让手下准备离去之时，战场东侧的山林之中，突然之间，有两三百银甲骑兵瞬间突出，目标直指漠白族族长彧濂。 原本就要在傍晚结束的战场，烽烟再起。 第三十七章 殇龙血 两三百的骑兵明显奔着漠白族族长彧濂而来，银色的甲胄在逐渐漆黑的傍晚异常醒目，周围的新来将士大都对于这支骑兵感到疑惑，因为这种装扮他们并未在苍南见过，不过鉴于这支骑兵打着风部的旗号，他们也都了解这是自己人。 ｗ八ｗ ｗ一．一８说１网ｚ说ｗ ．网ｃ网ｏ八ｍ 郭世雄看到银甲骑兵的到来，叹了口气，“风隼都出动了，战争，果然要结束了。”随即他转身对周围的人指点道：“你们几个，看着这左小子，让他安然破境，其他人随我来，我们掩护风隼。” 郭世雄等人原本就在战场前线，看到风隼的到来，郭世雄直接带着人就去追杀豹骑主力，藉此帮助风隼骑兵，当然，这些左胤都不知道，他自己深深又一次陷入了梦境之中。 就在一个半月前，他踏入了锻体中期，而现在就到了破境之时，实力的成长度不可谓不快，即使放眼帝国，一样可以被世人惊叹，只不过左胤知道，这是他一个半月的生死搏杀才得到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厮杀，一场又一场的战斗，而且在这其中，如果稍有不慎，对于他这样的少年来说，心境就会沦落为嗜血的莽夫，幸好左胤靠着从小锻炼出来的意志，完完全全地掌控着自我。 晋升锻体中期的时候，他做了奇怪的梦境，现在又是陷入了原本的梦境之中，似乎冥冥之中，有人要他看完这个故事，这次依旧是那个战场，只不过他刚刚在空中看到了巨大城池的轮廓时，突然之间，天地崩塌，整个世界完全被无数的黄沙掩藏，城池湮没，整个大地一片荒凉，左胤瞬间就惊醒了。 睁开眼时，左胤却看到一个凌厉的老人就半蹲在他面前，身着青衣，背负两柄长剑。老人直视着他，眼神有着一丝凝重，似乎有什么令其警觉之事。 左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坐在地上的他抬头看去时，却见整个一圈围了不少火虎的将士，火光之中，一个个要么目瞪口呆，要么神情炽热，大都灼灼地看着这个老人，左胤刚刚从梦境走出，还有些迷迷糊糊，而且有些疑惑，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是在升境的时候要认真准备，而且在这期间要隔绝外界干扰，努力着去冲击瓶颈，为何自己做个梦就行了？ 不过被那个青衣老人这样看着，左胤终究有些不好意思，他试探性的询问道：“这位前辈，有什么事情么？” 老人脸上的凝重之色褪去，径直站起身，目光直视南边，周围的火虎则随着老人的动作而也一个个感兴趣地看着南边，似乎被老人不知不觉地影响。八 一中文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对还坐在地上的左胤道：“我是小白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懂么，小子。”刚刚那幅忧国忧民的神情立马消失不见，眼下的老人活脱脱就是一个仗着资历“欺压”晚辈的无良老贼。 小白？左胤原本还有些疑惑，不过在听到师祖两个字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悠然自得摸着胡须的老人，这个老头子就是自己师父的师父？能教出师父这样的天才人物的人，又会是谁？ 左胤突然想起了自己进入梦境前的所见，这个老人不就是击退两个归一境的强者的人么？当时有个归一境强者还大喊了一句，貌似是，李太白？ “你，你是天下第一强者李太白？”左胤顿时呆住了，他手指有些颤抖地指向老人，也难怪左胤这么没有礼貌地用手指着师祖，实在是这个真相太过惊人，他一时之间竟然被深深震惊到了。 “哼哼”李太白似乎很是满意左胤的反应，流出出自得之色，看起来有些老不正经，这一幕倒是深深颠覆了周围所有人对于天下第一强者的认知。 李太白直接伸出了右手，左胤一愣神，还是将手递了过去，任由老人将他拉起，老人直接道：“走，带你去见那个半死不活的师父。” 半死不活？左胤想到刚才从战场西侧出现的两个归一境强者，心中顿时一阵担心，不待他说什么，老人直接一把把左胤从后领拎起，这个动作上倒是与白常之如出一辙，看来是某种“传统”了。 左胤还未曾来得及与周围战场的将士们告别，就直接感到双脚轻微离地，顿时一阵泠然的风卷过身体，四周的人突然之间就离他而去。 次挣脱大地的束缚，左胤的心思自然是惊恐之中带着兴奋，就像是次登上青山城外那座大山，看到地下阡陌纵横，人群往来交织如蝼蚁的壮阔之感，不过李太白似乎看到了他的惊异，淡淡一笑道：“所谓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大抵如此了，不过也就只能一小段距离罢。” 左胤心下有些了然，要是归一境强者能长时间停留在空中，自己的师父怎么豪言用火虎堆死李大仙人。李大仙人？左胤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师父经常如此豪言，现在谪仙人就在自己身旁，这还真是让他有些羞赧。 李太白似乎看出了左胤想着什么，目光直视前方，依旧紧紧抓着他的后领，不过说出的话却让左胤怀疑这个老头子会不会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扔下去，“小白是不是经常在你面前豪言说要用他的火虎堆死老夫我啊。” 这个时候李太白倒是用上了老夫的称呼，看来是想拿身份压人了，左胤被夹在师父和师祖中间，有些难堪，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事实，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低头道：“是。” 李太白显然对此不屑一顾，不过貌似有几分兴致指点下徒孙的武学见识，当下就道：“小白说的没错，要是我和两万火虎硬砍，的确是我先死，不过你动动脑子，你师祖我又不是有病，打不过还能跑嘛，而且跑之前宰掉火虎的都统也是很容易的。” 左胤顿时一阵苦笑，师祖在自己面前拆师父的台，他怎么回答都不妥，当下直接索性沉默了。 李太白似乎也没了兴致继续逗弄这个徒孙，两人就在整片战场的众目睽睽之中，驾临到了战场东侧。 刚一落地，左胤就看到前面半蹲着的师父，内心顿时一紧，师父的背影看上去狼狈不堪，衣服不少地方都是残破的碎絮，还有着一些尘土。 周围的将士原本还围在这里，看到李太白和左胤到来，直接让开了一大片空地，似乎知道这三人有事情要聊，杨子瞻直接指挥着剩余的火虎去了别的地方打扫战场，把这里留给他们三人。 杨子瞻离开时，走到左胤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不过临走时，杨子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不到一年时间修行到锻体后期，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火虎的队长了。”左胤心中有些苦闷，想要说些什么时，杨子瞻却已经挥挥手走了。 偌大的这片战场，仅仅剩下三人。 夜色已经渐渐笼罩这片战场，月亮慢慢显现，战场西侧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日光，侵染地那片天空宛若血色，一如这片战场的主色调，殇龙血。 白常之知道他们两个人到来，自己慢慢站了起来，不过一个酿跄，左胤赶紧上去把他扶住，却被一把推开，这个时候左胤才看清师父的面容，充血的双眼看起来异常可怖，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之气，而左胤低头时，却看到自己师父的怀里有着一具无头尸，看着那服饰，分明就是山部都统——王巡！ 王都统被斩！这个消息直接震惊到了左胤，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师父会如此模样，左胤知晓王都统和自己师父的情谊，眼下的情况分明是王都统在师父眼前被斩，难怪师父会这么愤怒。 白常之死死盯着李太白，声音之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听说辰晔已死？” 李太白却满不在乎地挠着头，漫不经心地道：“是，我杀的。” “楚歌已进入帝国境内？” “嗯” 白常之连着问了两个问题后，就直接抱起王巡的无头尸，对着左胤道：“小子，帮我把老王的头抱回去。” 左胤赶忙想着四周看去，却现自己师父的脚下就是，想来已经有人捡了回来。只是当左胤拿起王巡的头颅时，却现这个中年汉子保持着怒吼的神情，想来是最后一刻都心有不甘吧。左胤心中有些悲痛，两个多月前，他出关时，还和这个王都统一起吃肉喝茶，现在他就成了这个样子。 白常之直接开始抱着尸向着殇龙关走去，也不多言，左胤紧随其后，李太白看着他们师徒两人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轻轻叹了口气。 淡淡雪花飘散下来，左胤一手抱着头颅，一手接住了一朵雪花。雪花很快就成了掌中的一滩水，转瞬即逝，就像战场上这些人的生命一样，大地之上，尽是尸体，红色的火虎，黑色的豹骑，以及白色的翼射，涂满了这片战场，雪花则为他们附上了一层洁白的葬衣。 远处，卫国公吴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眼神复杂地看着这片修罗场。 整个战场，所有人都默然无语，安静地整理着尸和兵器，这场战斗异族留下了近十万具尸体，估计往后十年都很难恢复元气了。 万众尽皆默然之下，只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李太白已经驭风返回殇龙关，独自坐在殇龙关最高处，看着这片战场，满不在乎地喝着酒葫芦里面的酒，两柄剑在月色下出异样的清辉。豪饮一口之后，他自言自语道：“北落明星动光彩，南征猛将如云雷，如云雷啊。”末了，又是一口酒。 卫国公吴靖抬头看着这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似乎有些无奈，他知道，李太白性子太过飘渺，无拘无束，否则若是他肯从军，帮忙苍南，也不至于有今日的损伤惨重。 南疆，永寿七年冬的初雪，就这样来临。 第三十八章 祭奠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经历了从午后到晚上的连续数个时辰的大战，所有人都有着深深的疲惫。八一小说网 不过冬雪来临，还有余力的苍南将士们拖着身子去整理战场。 让烈士们曝尸荒野是不仁之举。 左胤与自己的师父回到殇龙关后，山部的那些将士明显愣住了。 一个个经历厮杀的勇士就这样大都隐隐有着泪光，为他们都统的离去而悲痛。 白常之抱着王巡的无头尸，左胤抱着头颅，两个人被渐渐走过来的人群所包围。 卫国公吴靖看着殇龙关下这一幕，罕见地叹了口气。 侍卫营营长公孙焘则一拳狠狠地砸到了身旁的巨柱上，为自己的实力不济而有着深深的挫败感。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似乎踩踏在人们的心头，原本聚成一堆的人群自觉地散开。 却是林部都统杜万里和风部都统崔九龄。 两个人看着前面沉默的白常之，心中都是轻微地叹息。 不过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 崔九龄手中是一柄漆黑的长枪，与豹骑的长枪不同的是，这柄长枪上有着金色的繁复纹路，异常精美。 而杜万里手中则是一张湛蓝色的大弓，远处看到这熟悉大弓的火虎大都有些感慨。 他们当然知道最后的落幕，就在李太白击败两个归一境强者不久，战场的西侧就突然出现了十个黑衣负刀之人，悍然地于乱军之中突袭天凰族的秋翼。 当时秋翼忌惮李太白，不敢使出全力，生怕引起那人的注意。 所以竟然被这些实力从气合到灵引境不等的黑衣人围剿成功。 堂堂无心境的强者，就这样丢了一只右手，实力大减。 当然，黑衣人最后也只生还了三个人，也算伤亡惨重。 崔九龄走到白常之跟前，略略叹了口气，说道： “这次异族进攻，四大族长之中，泠蛇族族长辰晔，漠白族族长彧濂尽皆身死，天凰族族长秋翼重伤。八一小说网 文” “煌竹一族则一直没有出现，豹骑主力伤亡过半，除了四大族的主力之外，普通异族死亡过...” 崔九龄话还没有说完，白常之就直接向上伸手，崔九龄不自主的停下了话语。 白常之充满煞气的眼睛从乱之中显现出来，他直视崔九龄： “老崔，这些东西，一会你给吴公说，你若是不忙，陪我先安置好老王的尸，到时候好火化。” 崔九龄一直是云淡风轻的俊逸，不过此时却有着一丝沉重。 他不顾鲜血，直接从左胤手中接过了王巡的头颅。 白常之这个时候才想起了自己的徒弟，他咧嘴一笑： “小子，境界提升很快嘛，现在能做个队长了，你先回去吧。” 知道自己的师父要去缝合王巡都统的尸，左胤拜拳告退。 火与风两个都统则一齐想着后面走去，数千的山部将士则紧紧跟随其后。 回到营地之后，左胤才现饭菜已经在营帐中间放好了，想来是苍南的厨师们提前准备好的。 鉴于这次是大战结束，所以饭菜比以往丰盛了不少，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有胃口的。 整个十队有着一股莫名的沉闷气息，左胤数了一下，整个营帐之中，仅仅剩下十一人。 相对于开战前的二十二人，整整减员一半。 亲卫营在突进之时，往往是整个火虎的最前部队，所以伤亡相对来说也是最重的。 沈牧原本正在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骑刀，看到左胤进来之后，沈牧抬头道： “感觉吃吧，明天还要整理战场。” 左胤略点点头，他知道沈牧现在心里肯定堵得慌。 老肖为了救他牺牲之后，沈牧一直有些沉默，这可以理解。 当时他左胤也是回天乏术，不过想到眼下到了锻体后期，左胤又有些信心。网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一丝时间来感受下自己的身体。 经脉无形之中有着丝丝气流，左胤知道这是气合境的预兆。 等他正式踏入气合境之后，经脉之中这些细小气流将化成娟娟细流乃至涛涛大河，届时他的实力将有极大的提升。 只是可惜，左胤摇了摇头，杀死老肖的漠白族族长彧濂竟然死于乱军之中，听闻是风部游骑兵中的精锐——风隼的功劳。 左胤又是一阵感慨，异族有着诸多谋划，苍南何尝不是，双方这次顶级强者的伤亡来看，还是异族的伤亡更加惨重一些。 不过也是由于李太白的突然出现，导致战争的天平突然崩溃，若是这样一个强者肯带兵出击，那么在他的带领下，异族何愁不平。 想归想，通过与李太白的短短接触，左胤还是能看出他这个师祖的内心逍遥。 就像扶摇而上九万里的鲲鹏，内心有怎么会在意人间的风景。 想的多了，疲惫却不知不觉涌了上来，用过晚餐之后，左胤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床铺，就直接到头就睡了。 死战之后，还能有一个舒服的床可以休息，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加幸福之事了。 胡思乱想间，左胤就逐渐沉入了梦乡。 月色，则为这片修罗之场披上了一层轻纱。 第二天一早，左胤就直接起来。 多年来养成的早起习惯，现在倒也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即使经历了昨天的那场大战也是如此。 十队的不少人还在呼呼大睡，倒是张思朔已经不见了。 左胤收拾好自己，刚出了门口，就看到张思朔在修理自己的弓箭，看到左胤出来，张思朔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啊，队长。” “嗯。” 左胤也笑着回应，不过突然之间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怀疑地问道： “刚刚你叫我什么？” 张思朔一脸坏笑地道： “队长啊，大战结束不久，你的身份就升为了队长，沈牧队长则调到十纵的八队了。” “那个苏士信战死了，不过是在跟随郭世雄纵队长作战之时战死的，那个时候整个十纵其他队伍都在赶过来支援我们。” 左胤听闻之后，又是一阵唏嘘，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逐渐对于情感有些麻木，不过左胤不会。 他受到了屈辱，自然会还回去，而他受到的恩情，自然也会记住。 左胤与张思朔吃过早餐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去关外帮忙收拾战场。 刚刚走出殇龙关的大门，一股浓烈的尸臭的气味铺面而来。 昨天夜里，已经有不少人帮忙来处理尸了。 比如大战之时收缩兵力的风部游骑兵等等。 不过即使如此，几千火虎的尸也是要好好整理下。 两人开始帮忙捡拾着战场的兵刃，包括火虎的骑刀，还有豹骑的长枪等等。 张思朔的心性还是能放得开的，他看着默然无语的左胤，一脸神秘地道： “左胤，你知道为什么异族不要他们自己人的尸么？” 左胤疑惑地皱了皱眉，坦然问道： “为什么？” 张思朔既然肯问，那么事实不会那么见到。 张思朔解释道： “对于异族来说，他们相信，每一个战死的人死后都会去勇士的归处，在那里每一个勇士都可以长存。” “而身体，只是他们的精神寄存的皮囊而已。” “这也是异族作战勇猛的原因之一。” 左胤笑了笑，这种说法还真是有趣，对于他而言，他并不在乎死后的世界，他在意的，是现世。 日光渐渐升起，越来越多睡醒的将士赶来帮忙，人多了以后，战场整理的自然快些。 即便如此，偌大战场，整个苍南也用了两天时间才收拾完全，最后上万战死的将士的遗体就分开地摆放在营地背面的空地上。 雪天倒也不怕尸体腐烂，异族的尸体，则被拖到一起之后，焚之一炬。 战争结束第三天，苍南军开始正式火化战争中死去的战友。 火化从早晨开始，卫国公吴靖亲自主持，在他身后，则是三个苍南的都统以及侍卫营的营长公孙焘。 第一具尸体自然是山部都统王巡的，所有人都为这个人的离去而内心悲痛。 吴靖的眼睛则在火光之中，复杂地闪烁着。 公孙焘则在他身后道： “吴公，帝都那边已经在催促了。” 吴靖伸手示意公孙焘止声。 待到王巡被完全火化之后，吴靖转过身来，看着地下数万将士，沉声道： “此次大战，你们无愧于南疆的守护者，诸位，请受老卒吴靖一拜。” 言罢，吴靖拱手，身体重重一拜。 数万将士，默然无语，只是整齐划一地，拜向吴靖。 接下来，上万具尸体被依次点燃。 焚化之后，这些骨灰会被装入陶瓷罐中，送往将士们的家中，使其魂归故里。 焚化渐渐趋于尾声，吴靖拿起一碗酒，轻轻道： “壮士悲歌，慨当以慷。” 数万将士亦一同端起酒，应声道： “壮士悲歌，慨当以慷。” 言罢，数万碗酒，洒向大地。 殇龙关最高处 李太白看着地下这一幕，不禁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 “这一幕，和元嘉北伐结束之后，如出一辙啊。” 言语之中，似乎有着些许怀念。 第三十九章 麻雀 战争结束第四天，战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按照计划，殇龙关北的火虎将士们也该启程返回苍南军大本营了。八一小说网 这天上午，左胤本来正在营帐之中整理着东西，却有卫国公侍卫营的人来找他。 “左队长，卫国公有情。” 左胤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卫国公找他还能做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恭敬地跟随那个传令之人去了殇龙关上的议事堂。 刚刚一进去，左胤现整个议事堂只有两个人，卫国公和侍卫营营长公孙焘。 昨天祭奠死去将士的时候，公孙焘就在自己师父旁边，所以左胤记住了他。 听到左胤到来，原本在观看地图的吴靖转过身来，左胤离得近了，才现卫国公看上去像是一瞬之间苍老了不少。 吴靖看到了左胤的失神，取笑道： “怎么，是不是现我这个老卒真正老了。” 左胤大惊，正要解释的时候，吴靖却挥挥手，坦然道： “不用拘谨，我开玩笑的。不过我吴靖，的确是一个老卒，所以左胤你不必老是这么束缚，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 公孙焘听到这番话，脸上有着一些笑意。 吴靖一席话说的大方，左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拱手道： “不知吴公传召左胤，可是有任务。” 吴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孙焘，后者点头示意。 随即公孙焘向前走了一步，目露坚毅之色，道： “想必你也知道，吴公这几日就将启程，前往帝都，这是每三年一次的返京述职。” “原本苍南军大战初结，纷繁事务需要吴公处理，不过帝都那边催的紧，吴公不得已，近日将出。” “吴公对你感官不错，左胤，我且问你。 ” “你可愿意随吴公入京？” 左胤听完之后，直视公孙焘。目光之中，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议事堂外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来，刚好笼罩了左胤。 看到这一幕的吴靖，不知怎么地有些感慨。 大概是想起了三十年前某个天才般的年轻人。 左胤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胸前，沉声道： “左胤愿意跟随吴公。” 吴靖挥挥手，示意左胤站起后，他缓缓道： “之所以要你随同，是因为我相信你左胤的为人与忠诚，一如你对待你的战友和你的师父一样。” “此次进京，随同人员有侍卫营，有乌鸦，当然，还有火虎，你要好好与他们相处。” “三日之后，出。” 左胤握拳于胸，沉声道： “左胤定不辱使命。” 吴靖似乎对左胤很是关心，开怀道： “放心，又不是让你去厮杀，不过让你一路随行而已。到了帝都之后，你就去帝国讲武堂报道，为时一个月，也算与帝国未来军武的年轻一代交流交流。” 对这样的安排有些疑惑，但左胤还是将其记住。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不知道进入帝国讲武堂意味着什么，而这个安排，却在日后深深影响了左胤的人生轨迹。 左胤起身，拜拳就要告退，公孙焘似乎想起了什么，提醒道： “左胤，杜都统似乎有事找你，你去拜见下。” 林部杜万里都统？左胤心中有些寒冷，杜都统一直将自己隐藏于黑衣之中，自己到了现在，连杜都统长什么样子，什么声音，什么喜好等等一概不知。 整个苍南军的将士似乎对杜万里讳莫如深，这是十分诡异的。八 一中文 吴靖看出了左胤的所想，认真解释道： “其实风部和林部的任务相差不大，都是刺探情况，不过一个对关外，另一个相反。” 相反！左胤瞬间就反应过来，林部的任务一直是对帝国进行刺探？这个消息怎么是他一个火部的队长能知晓的，他立刻再次单膝跪地。 吴靖摆摆手，道： “无妨，你是常之的弟子，知晓这些也是应该，况且不算的什么秘密，帝国上层基本上都知晓此事，如同我们也知晓帝国在苍南之中安插了探子一样。”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双方各自的默许。” 左胤心中顿时一阵感慨，在青山城时，说书人提起元嘉北伐，提到比较多的，就有三人义结金兰。 当时，即位十年的圣上，新任燕王的卢定北，被拔擢于军中的破落贵族吴靖，三个人联手，生生击退了肆虐北地及中庭二十年之久的北蛮。 自此之后，才有了元嘉北伐后的三十年盛世。 只是左胤没有想到，当年上演了君臣互相知遇的主人公，现在看起来，并不像说书人口中的那么和睦。 也许，只是一种手段罢了，在圣上心中，依然有着对于吴公的信任。 而这，就不是他左胤能够妄加揣测的了。 从殇龙关上的议事堂出来之后，左胤就去找杜万里都统。 整个月余的战斗之中，林部也就在最后一刻出手，十个黑衣锐士联手突袭天凰族的秋翼，倒也给其他人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林部的临时营地非常小，杜万里大部分时候都在殇龙关东的山脉上，很少来这里。 不过眼下战事已经结束，杜万里也返回了营地，。左胤直接就向门口的卫兵禀告了一下，就进入林部的总营帐。 营帐之中，物品稀少，一柜书，一面帝国地图，一张桌，数个椅子，仅此而已。 营帐之中的物品大都是墨色，到也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杜万里依旧是那一身装扮，他正在认真地“看着”一卷书，左胤倒是有些怀疑，隔着那样的黑纱，还怎么看清书上的字。 杜万里身后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老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眼睛细长无比，看上去倒不像是中原人氏，不过左胤知道老人就是杜万里的副将——独孤望。 听到左胤进来，两个人都看了过来，独孤望看到左胤打量过来，略微一笑，道： “左队长来到这里，看来已经答应吴公，随行前往帝都了？” 左胤这才知道答应吴公之后，才会有杜万里的召见，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独孤望双手交错着，满是皱纹的面庞逐渐舒展，笑道：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想告知左队长。” “如左队长所知，林部的探子，被称为乌鸦，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 “准确来说，林部的探子，男的，称为乌鸦，女的，则称为麻雀。” 左胤顿时有些惊讶，女的？苍南军中，也就各个部的医师营，后勤部有女性随员。 作战部队，从来都是全员男性的，现在林部的探子竟然有女性，左胤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之感。 不过考虑到林部的刺探，主要面向的是殇龙关内，那么这点倒也可以理解。 有时候，也许女性会更方便和容易一些。 看到左胤的神情很快稳定，独孤望暗自赞叹了一下，随即拿出一张地图，对左胤道： “左队长，你过来下，这就是林子里某个麻雀的所在。” 嗯？左胤疑惑，这种事情应该是机密内容才是，不过他相信两人没有恶意，经历了战场的厮杀，左胤对于杀机有了近乎本能的敏感。 左胤走了过去，却看到是一幅囊括整个帝国的地图，北地，西荒，南疆，东海，中庭，五块区域用不同颜色标记出来。 独孤望用手指着中庭中间的大标记。 “这是帝都，汴安城。” 随即他用手向着帝都的南边滑了一点距离，目光直视左胤，道： “在这里，有一个小城，名叫朱仙镇，是北上帝国的最后一处憩息之地，这也是麻雀们飞的最远的距离。” 左胤有些了然，看来林部的势力没有进入帝都，估计是吴公的命令吧。 独孤望的眼神突然有些深邃，就像一只狼，死死盯着左胤，道： “朱仙镇的里面，就有麻雀的窝巢，我相信左队长能够现，嘿嘿。” 独孤望说完之后，一阵嘿嘿的笑声，在这略显黑暗的营帐之中，倒是有着几分诡异。 杜万里挥了挥手，独孤望向着门口喊道： “送客。” 左胤这才反应过来，这就结束了？不过没有办法，左胤对着杜万里拜拳告退。 看到左胤离开之后，独孤望开口道： “也不知道那个小子能现不？” 声音之中，有着些许关切。 杜万里则在黑衣黑纱之中，轻轻点了下头，似乎对左胤很是相信。 左胤走出林部的营地之后，他还是有些疑惑，杜万里都统对他展露了林部暗地里的布置，不过也相当于没有说。 朱仙镇，左胤在心里将这个地名揣摩了几遍，倒是没现什么藏头藏尾的字谜。 罢了，到时候再看吧，左胤大致知道去帝都汴安城的路线，他们一行应该是从汴安城正西进入的，估计也没时间去南边的朱仙镇了。 不过帝国的讲武堂，自己可得好好询问下，也好有个准备。 帝**武的年轻一代？ 左胤不禁有些兴奋。 第四十章 启程 大战结束第六天 经过了两日的阳光照射，原本大地上的积雪也逐渐消散，倒使得苍南的将士有一种雪散天晴的畅快之感。 ｗ ｗ网ｗ ．八８ １小ｚｗ．ｃｏｍ 这个时候，火虎大都已经返回了苍南军大本营，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白常之也逐渐返回了原本嬉笑怒骂的本性，不过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够现，白常之相对于以前来说，多了一丝韧性。 那是锋芒收入鞘中的内敛。 看到这一幕变换的李太白，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自顾自说道： “和其光，同其尘，小白，你这是要换条路子走啊。” 李太白一直呆在苍南军中，常常与吴靖彻夜长谈，两人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 但左胤能够看出来，对于李仙人这样的逍遥之人来说，他或许只是闲的无聊，所以才来找吴公聊聊天。 启程前往汴安城的日子就在今日，左胤在昨天就随大军返回了苍南军的大本营，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整理物品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两本受赠的医术，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在苍南军学医半载，算是没学出什么名堂，只能看一些简单的病症罢了。 不过要说有什么值得称赞之处，那就是他在医师营那个老医师的教育下，对帝国的药草有了十分全面的了解。 也许自己以后，可以种点药草，自给自足，倒也不错。 左胤胡思乱想着。 整理好了东西，左胤穿上了火虎的赤红轻甲，配上了新的骑刀，整个人显得十分锐毅。 一旁的李恩彦和张思朔看到了，显得十分兴奋，这次左胤随吴公进京，虽然只是一人，不过依然使得同队的两人感到自豪。网 看到没，我们的队长可是吴公亲自选择的随行人员，一万多火虎中，有几个有这样的待遇？ 看到这两人的神情，左胤就知道他们在自己走后要吹嘘好几天了，当下有些无奈。 他正色道：“恩彦，思朔，我走之后，就由你们两个来暂时接管队伍。” 话语刚落，李恩彦就已经把胸膛拍得作响，豪气地道： “左胤你就放心吧，我们会照看好大家的。” 经过了这次战斗，两个人的实战经验提升了不少，而且李恩彦虽然性子有些跳，但出身世家，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学功底，都比其他人要优秀不少。不过，左胤最为倚重的，还是张思朔。 张思朔一直对自己的家世没有提及，他的武学底子比李恩彦稍弱些，好在弓箭水平很不错，加之性格稳重些，左胤离开之后，在李恩彦的帮助下，他应该能够掌控整个十队。 左胤开口道：“我走之后，大的事务就拜托你们两个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拿捏不准的话，可以去找沈牧队长帮帮忙，平日的话，恩彦你就多听听思朔的吧。” 李恩彦立马攀上了张思朔的肩膀，有些贱贱地笑道：“左胤你就放心吧，你走之后，我们能够照看好队伍的。”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左胤看着和自己相处了月余的兄弟，和自己经历了生死之战的兄弟，心情有些不舍。 他们的脸上都是笑意，从最开始霍从文的推荐，到他们真正见到这个白都统的弟子，再到与他一起上战场，看着他从一个实力出众的少年，到现在隐隐有都统风范的队长，所有人内心都有着不小的感慨。 “左胤，路上小心啊。” “左胤，放心吧，新人补充进来后，我们会好好宣传下你这个队长着。” 这九个人是十队仅剩下的力量了，不过当新人补充进来之后，相信火虎很快就能恢复元气了。八一小说网 ｗ说ｗ小ｗ小．网８１ｚｗ．ｃｏｍ 左胤与他们一一额头相触，算作告别，而这几日，与死去战友的离别过去不久，所以场面也谈不上多么伤感。 左胤走到苍南军大本营的门口之时，车队已经准备好了，原本卫国公吴靖是要一路乘坐马车的，不过老人笑着说他是一个老卒，乘马乘习惯了，坚持骑行，原本的马车反而空置着。 左胤打量了一下车队，大致有两百人的样子，不算多，不过明面上有着公孙焘这个无心境的高手坐镇，以及随行的卫国公侍卫营的人，暗地里还有着林部的乌鸦与麻雀，倒也算是安全。 何况帝国境内，有谁敢对卫国公吴靖下手。 看到左胤到来，老人挥了挥手，显得十分热切，左胤赶忙走了过去。 吴靖看着左胤的朝气，笑道： “去车子里吧。”说完还对左胤轻轻眨了眨左眼。 左胤略一愣神，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不顾周围人的诧异的目光，左胤弯腰进了吴靖身后的马车之中。 进去后刚一抬头，左胤就看到自己的师祖正在悠哉游哉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拿着一本书翻看着，土黄与白色的两柄长剑，就横放在腿上，想来就是传说中的“黄河水”与“悲白”了。 左胤赶忙弯腰拱手，正要开口时，李太白却还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得了，别见外，坐吧。” 虽然接触不多，但左胤知道自己师祖的脾气，也不谦让，直接就坐在了李太白的对面。 刚一落座，李太白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开口问道： “小子，看书么？” 李太白这个问题有些跳跃，左胤毫不犹豫地回到道： “只看过一些医书。” 李太白咂咂嘴，不满道：”这可不行啊，不读书，何以明大道啊？” 就在此时，马车开始骨碌碌地前进了，左胤没有在意这些，气血上涌，直接问道：“敢问师祖，难道远古之人，未曾著书立说之前，便没有羽化登仙之人么？” 李太白似乎对这个徒孙的倔强很感兴趣，他直接笑骂道：“你小子别诡辩，无论是谁，读书终究是有益的。” 左胤却不卑不亢道：“这话没错。” 李太白才晓得这个徒孙是对他前一句的驳斥，他不禁有些无奈，道： “小子，不错啊，不过你若是见过了风风雨雨，见过了那些种种不畅快之事，还能保持这样的锋芒，那，你才算是入了门。” 李太白一席话说的有些沧桑，左胤好奇问道：“那敢问师祖有曾遇到此类事情吗？” 李太白用脚轻轻踹了左胤一下，“自然是有的，虽然你师祖我无所不能，有的事情，却不是人力就能决定的。” 李太白看着因为这话有些思索的左胤，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左胤的锋芒已经足够，可是过刚易折，用言语提醒敲打下，也对他有好处。 “哗”马车的帘子被掀起，却是吴靖弯腰进来。左胤看到吴靖进来，赶忙让开了位置。 李太白看到吴靖，张口就嘲讽道：“你个老卒不是乘马习惯了吗，怎么还躲进马车中了。” 吴靖在李太白面前，却不像是稳重的帝国大将军，倒像是山野间某个好客的员外，他笑道：“听到你们两个人在里面斗嘴，一时感兴趣，就进来了。” 李太白撇撇嘴，“你吴靖这次入京，竟然把苍南托付给崔九龄，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吴靖淡笑一声，原本因为大战而憔悴的面庞有些舒展，缓缓道：“相对常之，九龄性子更加稳重，人望也高，苍南暂时托付给他，我也放心。” 李太白诡异地笑道：“暂时？” 左胤身处两人之间，一时不知何以自处，两个人的话题似乎越来越偏向苍南军的未来，他听也不是，不听却也由不得他，大是尴尬。 吴靖仿佛看到了左胤的不安，笑着对左胤问道：“左胤，知道我和这个风骚的老头子什么关系么？” 左胤如实摇了摇头，李太白却漫不经心地哼着小曲，没有了继续谈话的兴致。 吴靖则兴趣勃勃地解释说：“我曾听过说书，世人眼中，元嘉北伐是三人之功，圣上，燕王，以及我这个老卒，其实还有一人，就是你面前的这个老头子，当年他可是斩了不少北蛮的强者，也算得大功一件，可就是不喜欢在世人面前出风头。” 李太白轻哼了一声，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他随意开口道：“五个人。” 听到这句话，吴靖的脸色，瞬间有些感慨，他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了？” 这些秘闻，出乎左胤的意料。元嘉北伐的旧事，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李太白理了理衣服，看着吴靖道： “前面我就下了，去拜访一个汪姓老友，接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吧。” 言语之中，似乎有着淡淡的疏离之感。 吴靖沉默一会，问道： “最后一面？” 两人的目光皆有些复杂，左胤看不太明白。 李太白道：“这次殇龙关出手，我欠你的，已经了结。” 未说出的话，吴靖与李太白尽皆心知肚明。 自此之后，两人再无恩情。 不必再见。 第四十一章 青山 李太白说完后，身形瞬间消失，吴靖则是闭上了双目，似乎有着悠悠的沉思，左胤身处这种尴尬的情景下，也只好屏息静心，一言不。网 马车走了数个时辰，当车队停下时，却已经是天将入夜。 左胤跟随吴公走出了马车，其他将士看到左胤，大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与吴公同乘一辆马车，帝国上下，不知是多少人的奢望啊。 左胤无奈摇摇头，有些事情，解释了也没有用，况且吴公和自己这个师祖的恩怨，貌似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也不好去有所思虑，反正当下之事，就是为进入帝国讲武堂做准备。 南疆的气候比较平和，变化不大，常常是略显潮湿的阴沉天气。现在已经入冬，夹杂着细小冰粒的风常常吹拂在脸上，有些隐隐生痛，不过左胤早已经习惯。 看到将士们都在忙碌着搭建营帐，左胤也赶过去帮忙，走了过去，才现是侍卫营营长公孙焘在指挥着。 公孙焘看着左胤到来，手中正在把一块木桩打进地下，他指挥道： “左胤，去把那块雨布拿过来。” 左胤赶忙走了过去，把那块放在地上的墨绿色雨布递给了公孙焘，随后两人与其他人一起，搭建好了这个临时营帐。 做完这一切后，公孙焘挥手道：“好了，大家都去吃饭吧。” 他回头道给左胤指道：“对了，左胤，你是这次车队的随行人员，就跟着林老一起吧，他是苍南的医师，你们也有的聊。” 左胤顺着公孙焘的手指，现在那边有一个身着白衣黑裤的老人，老人光亮的头颅十分醒目，正在背靠着一棵大树，细嚼慢咽着晚餐。由于低着头，左胤看不太清相貌。 左胤匆匆吃完饭后，走到了那个老人身旁。老人原本在闭目养神，没想到左胤刚一走近，未及行礼，老人已经抬头睁眼，看着左胤道： “左胤是吧，这是你第几次叨饶老头子我了，嗯？”眼睛之中，满是调侃之色。八 一中文 左胤看到老人之后有些惊讶，这个老人他认识，正是火部医师营的看门人。当日他初次去医师营报道时，就是这个老人给他指点的路。 而且这次和上次如出一辙，老人都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对外界感知十分敏锐，再看到老人的灼灼目光，当真称得上是耳聪目明。 左胤拜拳，“火虎医师营药师，左胤，拜见林老。” 老人疑惑道：“是谁告诉你我的姓氏的？” 左胤毫不犹豫，“公孙焘营长。” 老人有些恍然，随即道：“既然如此，你在这漫漫长路就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吧，希望左队长少年英才，不要排斥老人家。” 左胤连忙道：“左胤不敢。”不过心中还是有着一丝疑惑。 林老既然能够以医师的身份随行，显然医术不低，只是自己在医师营学了半年草药，对这个看门的林老虽然常常见到，却并不知他的身份，看来这个林老在苍南军中有些神秘。 看到左胤思索的眼神，林老淡然道： “别想太多，我就是一个看门的老头而已，要说医术，也就略懂一点。” 略懂？左胤嘴角略抽搐了下，整个队伍里面他看了下，明面上身着医师服的，也就林老一人而已，要说他只是略懂医术，左胤说什么也是不信的。 不过老人既然不肯明言，左胤自然不会去一探究竟，有些事，糊涂些好。 夜深之后，左胤与老人共处一个营帐，就这样入睡。 原本左胤还想守夜，不过后来吴靖听闻之后，笑他一个少年，就不必担心此事，有侍卫营的将士们负责即可，左胤也就放下心神，安然睡下。 接下来三日，左胤随车队走过了九个月前来过的道路，他内心有些感慨，自己从九个月前无助的小药农，成长为现在的火虎队长，倒有些遥襟甫畅之感。 ｗ说ｗ ｗ一． ８说１一ｚ小ｗ ．网ｃ网ｏ小ｍ 出第五日下午，车队终于驶近了青山城。左胤早远处看到故乡时就有些怀念，青山城在他眼中，和九个月前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老样子。 有些不同的是，今日青山城的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等到走进青山城城门口，左胤才现门口一堆人泾渭分明： 一方面，是以青山城的县尉赵金希为的吏员，另一方面，则是林宏为的岭南帮成员，林宏实力是气合境后期，身材高大，即使冬日也身着短衣，露出粗壮的双臂，神情一股子坚毅，有着中正之色，不过脸上的刀疤破坏了这一感觉，给林宏带来几分煞气。 左胤甚至看到林秀文就在其父身后，隐藏在黑色锦衣之中，所有人则弯腰恭敬向吴靖行礼。 “见过吴公。” “见过卫国公。” 两种不同的称呼想起，一般而言，只有吴靖曾经的属下或者门生才会称呼“吴公”，其他人则是依照爵位称呼为卫国公。 而林宏曾经是卫国公侍卫营的人，自然有资格称呼吴靖为“吴公”。 吴靖的神情倒是没有丝毫变化，在马上抬手道： “不必多礼。” 赵金希年过三十五，对于为官而言，正是有精力又有经验的时候，却被派到了青山城。 谁都清楚，青山城就在苍南军眼皮子底下，正是苍南军的势力范围，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滔天之错，要知道即使是当今圣上，也对卫国公礼遇有加。 所以赵金希一直兢兢业业，生怕犯了一点差错，对于曾经隶属于卫国公侍卫营的林宏，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身为帝国官员，与当地驻守的军事将领进行接触，很容易引起非议。不过这次是卫国公，帝国唯二的大将军，赵金希倒也不必担心这些。 礼毕之后，赵金希拱手道：“卫国公驾临青山城，实乃小城的幸事，金希恳卫国公休憩于驿馆。” 吴靖直接道：“我的这些人，今夜就休息一晚，不必麻烦赵县尉了。”倒是拒绝了赵金希的安排。 赵金希也不恼，他知道卫国公前来肯定是下榻于岭南帮之处，他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当下道：“那就不叨饶卫国公了，金希告退。”随即带领吏员离去，看来是了解吴靖的性情，不愿打扰。 看到赵金希走远，林宏直接笑了笑，脸上的刀痕也因此不显得那么吓人，倒是生出了几分老卒的痞气，要是年轻的小姑娘见了，指不定会因此而倾倒。 林宏直接走到吴靖面前，熟练地牵起吴靖胯下的战马，就这样向前走去，公孙焘则对此见怪不怪，坦然地随着吴靖进入青山城，左胤则有些惊奇，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青山城的黑道第一人有这样的表现。 随着车队缓缓踏入青山城，这个故乡也逐渐对左胤露出她冬日的风景，房屋井然有序，不少地方还有着些许积雪，青山城主街道的两旁，房屋上，甚至屋檐上，都有着大批民众在围观着。 开玩笑，帝**神三年才入京一次，好不容易等到了，自然要与老婆孩子一起看看，顺便吹嘘下自己要是生在了元嘉年间，又该建立怎样的基业。 吴靖看着这些普通的百姓，倒是没有一点在赵金希面前的威严，和蔼地笑着，拱手向百姓行着礼，被吴靖看到的百姓则瞬间有些不知名的荣耀感，一时激动地面色潮红。 林宏在前面一边牵马，一边玩笑道： “吴公，您老三年才在这边出现一次，可是比整天都呆在这里的我老林名气还大。” 吴靖看到这个自己当年侍卫营硕果仅存的人，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要是当年你留在军中，现在怎么说手下也能有五千人吧？” 林宏边走，边撇撇嘴：“累啦，前面的路被挡着，不好过啊。” 说罢，领着吴靖进入一个人少的小巷。 吴靖则叹了口气，“是啊，前面的路被挡着。”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左胤跟随队伍，一路上则兴奋看着熟悉的景色，这个毛皮店，那个铁匠铺，一点一点，都是自己的回忆，左胤毕竟少年心性，隐隐有荣归故里之心。 在左胤四处张望时，林秀文则不声不响地跟了过来，左胤回头看到时，倒是吓了一跳。 林秀文依然是那幅隐隐病态的模样，看来是还是那么体虚，今天他身上的黑色锦衣，倒是给他带来一丝华贵之感，不过在青山城这个地方，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林秀文似乎看出了左胤所想，笑道：“没办法，每到冬天就容易着凉，所以虽然看着臃肿些，却也只好将就了。” 林秀文虽然看着有些阴沉，不过加上这次，与左胤正式的三次见面里，都算是坦诚相待，左胤对他的观感也是不错。 左胤看出了林秀文的武学境界不高，现在才是锻体前期而已，只能勉强算是有自保之力，相对与林宏气合后期的境界来说，实在说不上高，当下左胤道： “武学倒是可以提升身体素质，林大哥平日倒是可以练习下。” 林秀文笑了笑，笑容之中的意味，左胤看不明白。 林秀文反问道：“你以为我境界低，是因为懒于习武？” 左胤一时有些尬尴，他就是这样想的，因为跟随老医师学习了半年的缘故，左胤能够看出来，林秀文的体虚不是什么大的病症，只是有些缺乏锻炼而已。 不过左胤经历了战场上的生死考验，心性自然要明朗不少，当下回答道： “左胤的确是这样想。” 林秀文摆摆手，轻笑道：“世间习武之人众多，多我林秀文一个不多，但是真正的读书人，在我看来，连我在内，天下间，也只有两人。” 林秀文的狂妄， 一时深深震惊到了左胤。 第四十二章 夜宴 林秀文与左胤就在车队前方，除了最前面的林宏，与左胤在一起的林秀文，岭南帮其他人都跟随在车队的后面。八一小说网 ｗ ｗ一ｗ八．网８１ｚｗ．ｃｏｍ 所以，当林秀文轻声说出这样的惊世之言时，听到的人，也就卫国公侍卫营的人。 只是很明显他们并不在意这些话语，对于他们这些百战锐士来说，实力，才是说话的本钱，空口最是无凭。 林秀文似乎也对其他人的看法毫不在意，说完之后就继续看着前面，似乎是无辜的路人。左胤之所以被震惊到，是因为在他映像中，林秀文一直是一个沉稳而敏锐的人，似乎懂得不少，看事情也比他左胤清楚。 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言语，这倒是让左胤想起了某个刚刚分别不久的风骚老头子。左胤摇了摇头，将这两人比较，知道的人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胡思乱想间，岭南帮的总舵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到了。 现在正是日暮时分，夕阳将金辉挥毫在这片宽阔的宅群，映衬着门口的两个石虎，仿佛披上了一层黄金战甲，甚是壮观。 大门之上的精致牌匾上书“林府”二字，虽然左胤不懂字，却依然能够感觉出一股大气。 门的两侧，则是一幅对联，书写着“一辞湖上月，三见岭南春”，与“林府”的大气相比，这十字对联倒是有些稍显秀气。 林宏带头停下，其他人也知道到地方了，开始下马的下马，整理东西的整理东西。吴靖看着身后的车队，问道：“这次的人稍稍多了些，能住下？” 林宏豪气地拍着胸脯，“吴公哪里话，青山城您清楚，人口不算多，所以地不贵，这些年我又扩建了下。” 吴靖笑道：“你啊你，当年我就说你小子真是穷怕了，战场中尸体上的弓矢，你捡的那个欢快啊，现在又像是地主老财一样大肆买地。” 林宏在吴靖面前，似乎依然是那个三十年前的侍卫营士卒，一点也没有青山城黑道第一人的大哥风范，不过岭南帮的人自然是知道他们帮主和卫国公的关系的。 林府的大门在在一行人走近之时就已经大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开始在门口招呼着，林秀文偏头给左胤介绍道：“钱管事。八 一中文 ｗ一ｗ八ｗ ． ８网１ｚｗ．ｃｏｍ” 入了林府，林宏领着吴靖一路向着里面走去，一进二进的院落显示着林府的别有洞天。 两人身后，公孙焘不缓不急地跟随着，再后面则是林秀文与左胤了。 左胤入了林府，才觉里面真是独特，刚进入时看似宽大，但两侧的房屋窗户异常之小，倒像是弓箭的设计口，而且房顶之上似乎空间不小。 林秀文看出了左胤的疑惑，解释道：“家父一直喜欢将林府里设计的有防御能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就是这样。” 左胤不置可否，反正这是人家的喜好，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车队的其他成员都被林府的钱管事领着去了别间，想来会在那里招待，左胤本来想随着大队伍去的，毕竟他也是普通的随行人员而已，不过脚步刚刚抬起，林秀文却已经拉住了他。 “今天，你就算是我林秀文的客人，不如赏我一个面子如何？” 左胤认真看了林秀文一眼，现他神情不似作伪，而且这个时候，林老悠哉地走了过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催促道： “要走就赶紧走，不就是和我们几个老头子吃顿饭嘛，至于不？” 林老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两人一顿，言语之中，直接把吴靖，林宏等人视为老头子，倒是嚣张无比。 左胤出入沙场，生死看淡，不过对于这类老前辈的指教却一向无可奈何，而且他也不是扭扭捏捏之人，就直接对林秀文抱拳道： “如此，就多谢林大哥邀请了。” 林老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对左胤的“识相”表示满意，三人随即前往林府的正厅，正厅后面，隔着一扇巨大的屏风，就是今夜的饭局了。 跨国屏风之前，左胤还借着灯火看了一下，但仅仅一瞬，他就突然怔住。 那是一幅血战的场景，几乎如同在观看者眼前生一样，画的正中央，是身着赤红重恺的铁骑在悍然的突进，铁骑前方，无数的身着皮甲的骑兵冲锋而来，看着装束，左胤能够猜出皮甲骑兵就是北蛮。 ｗ小ｗ小ｗ ．一８小１一ｚ八ｗ．ｃｏｍ 雨水，洒满了整片天地，混合着鲜血，给这片战场带来了冷寂的气息，蛮族骑兵的怒喝，赤红铁骑的沉默，似乎在恍然之间让左胤回到了那个战场。 林老直接绕过屏风，林秀文则注意到了左胤的出神，催促道： “夜宴之时，你可以直接问，我想家父在吴公面前很喜欢回忆年轻时的岁月的。” 左胤倒是有些笑意，这一点上，这个林帮主和自己的师父还是有着几分相似的。 越过屏风之后，左胤才现饭桌旁才四个人而已，吴公，林宏，公孙焘和林老，这么说来，加上他和林秀文，一共只有六个人。 吴靖看到左胤进来，瞥了林秀文一眼，对左胤笑道：“你小子也来了，那就快入座吧。” 林宏显然知道左胤的身份，直接道：“既然左队长也来了，那就一并入座吧，在青山城外等了那么久，饿死我老林了。” 在城外等待客人，直言等的久了，显然不怕客人误会为暗自的埋怨，这份大气，和对吴公的信任，给左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六个人就坐之后，吴靖右手林宏，左手公孙焘，林宏下面则是林秀文，公孙焘旁则是林老，这样一来，竟然是左胤直对着吴公。 不过左胤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一路上他与吴公交流不多，不过知道吴公的为人，对这些小事都是不甚放在心上的。 林宏在众人就座之后，先给众人各自倒了一杯酒，随即拿起酒杯，起身道： “今天，吴公亲临我林宏家中，是吴公对我林宏的信任，为此，我先自干一杯。” 吴靖笑道：“你小子，倒是直接喝上了。” 林宏劝慰着说：“吴公还是少喝为好。” 接下来，林宏又依次敬了公孙焘和林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左胤才知道林老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林宏的命，那也难怪会被邀请了。 当到左胤时，林宏笑了笑，道：“既然是秀文之邀，左小兄弟还不要拘谨。” 左胤知道，虽然他现在是白常之的弟子，不过在林宏这个“老人”的眼中，这自然算不得什么，自己能被他高看，估计也是沾了林秀文的光。 而林秀文这个当事人则一脸淡然地喝着粗茶，似乎恍若未闻。 说起来，这次的饭菜以素食为主，显然是对吴公的口味很是了解，大都是些南疆常见的野蔌，但若是要在苍南军中一次吃到这么多种类，倒也比较困难。 敬酒完毕，自然主客皆欢，接下就是林宏与吴靖不断地聊着许多事情，包括现在岭南帮的收益，南疆的局势，西荒的叛军如何与帝国对峙，北蛮那个成长在北地的质子如何在北蛮整合各个部落等等，左胤倒是对于天下的局势有了直观的映像。 在半年的练刀生活之中，杨子瞻对他教授了不少知识，不过毕竟时间有限，并不算很完全，现在出了苍南，也算嗅到不一样的空气了。 公孙焘不时插上几句，他和林宏年纪相差不多，而若是论跟随吴靖的时间，自然是林宏更早一些，公孙焘是元嘉北伐之后才担任吴靖的侍卫。 看到气氛之间热烈起来，话题也渐渐转到了元嘉北伐，左胤乘着空隙，问道：“林帮主，大厅的那扇屏风上的画不知出自哪场战役？” 原本还在聊天的众人停了下来，大都对此有些笑意，林老则是仿若未闻，继续喝着清汤。 林宏笑了笑，淡淡的胡渣在灯火下倒是隐隐有着莫名的魅力，他看了一眼吴靖，后者则放下了筷子，显然也在等着林宏的话语。 林宏开口道：“黄旗湖之战，也是与北蛮决定性的一战，那一战，吴公和燕王联手，生生消灭了近十万北蛮的精锐，自此之后，北蛮一蹶不振。” 顿了顿，林宏接着道：“我知道左小兄弟你为画中赤色重骑感到好奇，没错，那就是火虎的前身。” 左胤了然，这个时候饭局也渐渐结束，夜色已深。林宏开口道：“吴公，你们明天还要赶路，我林宏就不叨饶了，你们先休息吧。” 吴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左胤问道：“左胤，我记得你的家就在青山城附近？” 左胤点头，“难为吴公记得了，故居就在青山城。” 吴靖摆手道：“既然如此，你若是思念，今晚就回家休息吧，明日一早赶过来。” 左胤为吴公还记得自己的事情而有些许感动，当下就拜拳离开，林秀文把左胤送到门口时，四下无人，他开口道： “不要忘记，上次见面时，我的最后一句话。” 林秀文似乎对此比较在意，不过左胤当时身处战争，也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不少的疑点，他问道： “如果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我左胤已经寻找到了，就是我在苍南的师父，大哥，和弟兄们。” 林秀文轻笑了下，似乎不甚满意这个回答，他挥手道：“罢了，你先回家吧。” 永寿七年冬，林秀文与左胤的最后一次单独会谈，就这样结束。 左胤的家就在城南的一所小巷子里，左胤走在小巷之中时，淡淡思绪飘上心头，他从小随爷爷上山采药，大多数时候都在山中，所以与附近的同龄人谈不上有多么深的交情，除了某个姓王的胖子。 今天左胤看着欢迎吴公的青山城民众，还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没有看到李老板，也没有看到王胖子，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况且明天应该是清早出，看来自己是没有时间对那两人特地拜访了。 “吱呀呀”，随着左胤伸手推开，老屋的院门出了粗重的喘息，仿佛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踏入院子后，眼前的一幕倒是让左胤有些慨叹。 月华倾泻下，院子被洒满了清辉，九个月左右的未曾整理，院子里野草和原本的药草混杂在一起，生出了几分荒芜之意。 老屋已老，不过当左胤进入屋子，看到房间里都蒙上的一层灰尘，左胤苦笑道： “吴公，回家休息是好，可我还要半夜三更打扫屋子啊。” 第四十三章 飞羽 左胤看着满屋子的灰尘，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没办法，如果现在打扫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完，明天还要早起赶路的。网 ｗ 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就在此时，他听到院门口有脚步声沙沙地传来。听声音，有人正在进入院落，左胤心中有了几分警惕，暗自用左手扶住了腰间的佩刀，悄悄向着老屋的门口走去。 没想到刚刚迈开了几步，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是左胤吗？” 虽然声音有着一丝变化，但那略显粗重浑厚的声音，左胤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他赶忙快步走到老屋门口，却见到月光下，那个喜欢自称为“本少”的胖子就站在院子里，只是稍稍显得有些拘谨。 看到九个月没有见到的好友，左胤心中有着由衷的开心，他走了上去，像以前一样用拳头轻轻砸在了王飞羽的肩膀，笑道： “王少，好久不见了啊。” 没错，王姓胖子的大名叫做王飞羽，配合他这个体型，倒是有着莫名的幽默之感，九个月来，他的体型就没怎么变过。 王飞羽听到左胤的取笑，嘟嘟囔囔道：“左，左将军，好久不见了啊。” 左胤听出了王飞羽的敬意和疏离感，他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赤红轻甲，明白了原因，左胤随即抬头正色道： “飞羽，无论我左胤是何身份，你我关系，一如从前。” 王飞羽听出了左胤口吻中的郑重与真诚，当下有些不好意思，他挠着后脑勺道：“这，这个我也知道，只是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现你变了很多，所以也只好这样称呼了。” 变了很多？左胤有些了然，习武之人，精气神终究与常人有所不同，更何况他经历了尸山血海，外在气质与九个月前有所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 左胤笑道：“九个月里经历了不少，有些变化也是正常，不过，我对你这个胖子的态度，可是一直未变啊。” 胖子的称呼，显然让王飞羽有些不满，他抱怨道：“什么胖子，我现在比以前减了不少，而且加上每日的锻炼，本少现在这叫‘壮’。 ｗ说ｗ一ｗ小．八８小１ ｚ ｗ说．一ｃ网ｏ一ｍ” 两个人在这些小小的斗嘴之中，原本有些疏淡的友情又重新活络，两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王飞羽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双手，解释道：“李老板去附近有些事情，所以估计这次你是见不到了。” 左胤有些怀念，虽说自己进入苍南的事情，后来知晓是林秀文的推荐，而非他一直以为的李老板。 不过即使如此，在自己爷爷去世的那段时间，也是李老板帮忙料理的后事，同时给自己采的药草也有不少优惠价格，这些恩情，他左胤都记在了心里。 看着左胤有些出神，王飞羽如同以前一样攀着左胤的肩膀，道：“本来应该给你打扫下家里面的，不过铁匠铺那边实在有些忙，我现在跟着师傅每天忙到晚，你见谅下。” 左胤笑道：“没事，无非是些杂草与灰尘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在铁匠铺？” “嗯，从李老板那里走了。”解释完，王飞羽揽着左胤的肩膀，道：“走吧，今晚去我家睡，这个点我老爹老娘都睡下了，你我就悄悄进去就行。” 左胤想起了什么，“你等我下。”随即三步两步就走到了老屋里面，爷爷的灵位就在正厅的里面供奉着，虽然现在上不了香，不过磕几个头还是应该的。 看着灵位，左胤似乎又想起了那个慈祥的老人，他虽然总是沉默，但是在传授草药知识时的场景，左胤一生都无法忘记。 王飞羽没有进来，把这份独处留给左胤。 左胤出了老屋后，对王飞羽招手道：“走了。” 两人随即在月华下的小巷中移动着，冬季的冷风吹来，出呼呼的响声，树影在月光之下斑驳着，而两个少年的轻笑声，则为这个夜晚带来来一丝生气。 第二天一早，左胤就如同往日一样按时醒来，随即开始一丝不苟地整理自己的甲胄，王飞羽本来还想赖床的，他的起床气显然有些大，不过想到左胤就要走了，他还是咬咬牙挣扎着爬了起来。 ｗ小ｗ小ｗ八． ８一１一ｚ ｗ小．一ｃ一ｏ ｍ一 左胤收拾好了自己，看着王飞羽笑道：“得了，实在不行就再这里告别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王飞羽却是犟脾气上来，龇牙道：“你把本少当什么人了，不就起个床嘛，这有何难。”却全然不顾脸上浓重的睡意。 左胤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这个时候，“扑腾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一个中年妇女从两人的房间门口探出头，吼道：“王飞羽，快起床，左胤就要走了，你还赖在床上，还本少，你以为你是谁，林家的林秀文少爷吗？” 中年妇女正是王飞羽的母亲，脸上有着一些在厨房的黝黑，不过眼睛充满了精神，显然是个干练之人。 当着好友的面被自己的亲娘嘲讽，王飞羽有些挂不住脸，他不满道：“娘，你要做饭就快去做，我本来就在起床了。” 中年妇女直接无视儿子的狡辩，她向着左胤看过来，笑道：“左胤啊，你大妈我和你大伯昨晚睡得早，没有见到你，不要见怪啊。” 左胤连忙摆手道：“大妈哪里话，只是在你们家借宿一宿，还蹭了顿饭，大妈不要介意才是。” 中年妇女为左胤的这番客气有些不满，直接道：“客气啥，这么多年来，你爷爷也赠了我不少药草，这份恩情大妈我也是要还的，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就好，唉，要是飞羽这个孩子有你一半的出息就好了。” 王飞羽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抱怨道：“出息？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了，至少我自己很满意。” 说完赶紧拉着左胤去洗漱，逃离了自己娘亲的说教。 王飞羽的父亲大清早就出去做活了，虽说是在青山城，不过底层的民众毕竟干活早。左胤离开王家时，王飞羽和他娘亲本来要送送的，只不过被左胤坚决拒绝，但是王家的“好意”，左胤却没有办法推辞掉，只好收下。 当左胤拎着一个飘散着淡淡食物香味的包裹出现在林府门口时，却见到车队已经在进行准备着。 林秀文看着他的这一身装扮，笑道：“一包裹的食物，你在路上好好加油。”言语之中，似乎有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左胤有些无奈，不过林秀文的这般“取笑”，倒是让他与其的距离拉近不少，只有在这个时候，左胤才觉林秀文也不过是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大哥而已，终究还是有着几分少年心性的。 吴靖这个时候正在与林宏说着什么，林宏依旧如同昨日，牵着吴靖战马的缰绳，随着整个车队整理完毕，在林宏的带领下，一条长龙开始缓缓启程。 刚刚走了没有几步，却见到青山城的县尉赵金希也赶了过来，只是明显看出赵县尉睡眠不佳，眼圈的颜色不太健康。不知是不是因为吴靖的到来，给了这个青山城明面上的第一人太多压力。 赵金希来到吴靖跟前，拱起双手，正要说着什么时，吴靖却摆了摆手，生生让赵金希的话语咽了下去。 吴靖道：“行了，也不难为赵县尉了，心意我吴靖领了，接下来的一小段路，我吴靖希望和林宏走走，赵县尉不介意吧。” 赵金希哪里敢多言，直接弯腰道：“赵金希恭送卫国公。” 车队开始缓缓启程，冬日的早晨还是比较冷的，加之亮的比较晚。此刻天空刚刚明亮不久，微红的朝霞显示着今天又是难得的好天气，看来能够多赶些路。 今天来送行的人只有林宏与林秀文两人，不过这些事情，主客双方都未曾放在心上。 车队走出青山城北门后，四下已经只剩下车队人员，估计青山城的百姓也知道现在的状况，不好与卫国公争道，大都延迟了出门的时间。 吴靖看着周围没有外人，眼睛看着在前面牵马的林宏，缓缓道： “赵金希这个人不简单。” 林宏头也不回地，“前几个青山城的县尉要么是对我林宏暗地里敲打，要么是捏着鼻子同流合污，大都干不了多久，只有这个赵金希，性子坚忍，虽然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私下搜集了不少东西。” 吴靖笑道：“你也不节制点。” 林宏无奈地开口：“吴公，我的那些人又不是苍南军，大都是些地痞流氓，我以兄弟义气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不是太出格，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吴靖的面庞有了欣慰之意，“当年侍卫营的那些人里，你林宏冲锋陷阵没的说，就是太直，这些年锻炼下，倒也不错。” 林宏叹了口气，“老了，比不上吴公，现在我只希望秀文能够踏踏实实接管岭南帮的这些事务，秀文虽然有心，可是心太大了，到时候恐怕不太好收场。” 吴靖知道林宏想说什么，笑道：“得了，看在你林宏的面子上，我会让人照看下的，你要做那件事，就放心去做吧。” 林宏转身认真看了吴靖一眼，拜拳郑重道：“如此，吴公保重了。” 吴靖也似乎有些感慨，“你一路小心。” 两个人在一路攀谈的时候，只有公孙焘慢慢悠悠地跟在身后，其他人则离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看到林宏停下，所有人都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 林秀文一直跟在左胤身旁，默然无语，依旧是昨天那身略显臃肿的黑色锦衣，不过在晨光之中，倒有了几分雄伟之意。 林秀文看到父亲停了下来，转头对左胤道：“左胤，我就送到这里，一路小心。” 普通人送别都是一路顺风，林秀文却是一路小心，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不过左胤还是抱拳道：“多谢林大哥对左胤的关照了。”言罢，开始驾马向前。 整个车队开始向前，林老在路过林秀文的时候，似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林秀文却不避讳，浅笑着盯着林老。 林老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林宏竟然教出了你这样的儿子，真是难得，将来你要帮助左小子？” 林秀文依旧是那幅笑意，只是眼神却是宁静如水，他开口道： “那就看，他左胤能否使我林秀文折服了。” 第四十四章 渝都 离开青山城之后，车队继续一路向北，左胤对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期待之感。八一小说网 他自小跟随爷爷上山采药，虽然把附近的山脉踏了个遍，可若是说正儿八经地游览，这还是次。 异族攻伐最后一日，雪漫殇龙，那天往后，一直未曾下雪，而且多日来的罕见晴朗天气，倒为这片区域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冬日之景。 左胤本来正在队伍之中，欣赏这番景色，不过前面来了一个传令之人，说是吴公的召唤，左胤放下心神，纵马加到了前头。 看到卫国公正在前面，左胤赶忙赶上前去，拜拳道： “吴公。” 吴靖回头看了他一眼，用马鞭指着远处，问道： “左胤啊，我听说你对这附近的大山都很熟悉？” 左胤恭敬道：“吴公，是很熟悉，左胤自小跟随爷爷上山采药，山上的草药，道路都了解。” 吴靖笑道：“你小子倒和常之越来越像了，一点都不谦逊。” 左胤正要开口，吴靖却扬了扬马鞭，止住了左胤，他开口道：“有这股当仁不让的气势，很好，若是你在帝国讲武堂仍能保持住这一股子精气神，那才是未堕火虎之志！” 吴靖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左胤有些沸腾之感，不过既然吴公能强调这点，想来帝国讲武堂并不轻松。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声战马的嘶叫，同时还有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左胤回头看去，却见一个黑色服饰的轻骑正在赶了过来。 这几天随着车队前进，左胤倒也对车队的防御有了大致了解，大部分人都是在车队之中，还有一部分林部的“乌鸦”分散在周围巡逻。 那个黑色服饰的轻骑正是林部的乌鸦，只是脸色匆忙，当他快到吴靖跟前时，“吁！”一阵轻呼，那个轻骑就正好停在吴靖身旁，刚刚好比吴靖往后了一个马头，随即双手把一个筒子递给吴靖。 左胤大概能猜出来是从殇龙关那边过来的急件，只是才离开几日，就有急件送来，这趟旅途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帆风顺。 吴靖拆开筒子，拿出了急件，脸色则是没有变化，看完之后，他随手就把急件递给了左胤。 对于吴靖的这种莫名的信任，左胤有些感慨，不过当他拿到急件之后，脸色却突然变化了。 急件之上，写着近日在离殇龙关有三十余里的深山之中，现了浅浅的马蹄印，那里已经是苍南军风部游骑兵的最远巡荡范围。 据游骑兵的估计，有一伙大致不到十人的队伍经过了那里，从方向来看，也就只可能去异族之处了。 左胤看完之后，又把急件递给了两人身后的公孙焘，后者则看了之后撇撇嘴，有些不屑于那些人的鬼鬼祟祟。 吴靖沉默一会，开口问道：“左胤，车队诸人中，你是少有的月余战斗都在场之人，你说说看，异族的进攻有何疑惑？” 异族攻伐已经结束这么多日，吴公肯定已经和苍南的将领们讨论过此事，现在又提起来，想来是考验自己？ 左胤略略思索之后，开口道：“我听说异族有四大族，然而这次主力军队只有豹骑与翼射，四个族长只出现了三人，煌竹一族一直未曾现身。” 吴靖点点头，“异族并非铁板一块，所以四大族之间有所内斗，尚算正常。” 左胤继续道：“这场战斗，虽然表面上异族伤亡惨重，然而异族主力部队，豹骑伤亡有八千人左右，其余三支部队，都几乎完好无损，异族明面上的强者倒是伤亡惨重，两死一重伤，与部队的损耗形成鲜明的对比。” 吴靖略显凝重地道：“这也是此次异族攻伐的疑点，而且汴安城那边，对楚歌的行踪的失察也是问题，看来得好好查探一番。八一小说网 ｗ ｗ一ｗ八．网８１ｚｗ．ｃｏｍ” 随即吴靖回头道：“好了，大家伙慢慢悠悠走了这么久，估计也都习惯了长途跋涉，现在就加向前，目标——渝都。” 吴靖似乎因为这份急件有些担忧，不过另一方面，接下来的路基本上都是帝国的官道了，道路平坦，每隔一段距离还有小规模的驿馆供人马歇息。 接下来的几日，就是这样按部就班的行程，越往后，冬日的气候就越严寒，在加前进的第四天，车队赶到了渝都。 渝都是南疆第二大城市，帝国共有十三郡，每郡一都，身为渝郡都城，渝都的气派自然不是青山城可以比拟的，当渝都在远隔数里之外时，就已经隐然可见。 为了不扰民，车队在离渝都还有一天的距离就摘去了旗帜与各式标志，不过早有侍卫营的人提前去给渝都的郡守通知，不扰民是一方面，不过给当地的官员通知，又是另一回事了。 靠近渝都之时，路上来往的百姓大都好奇地盯着这支车队，虽然南疆除了最南边的苍南军之外，大多数地方承平日久，不过基本的眼力，大部分民众还是有的。车队的所有人身上的杀伐之气，明显比驻守渝都的士兵要让人心惊胆战。 而且这支车队人员身上的甲胄，也是五花八门，有银色的重恺，有黑色布衣的轻骑，还有赤红轻甲的少年，看的周围人都啧啧称奇，窃窃私语： “欸，你看这支车队是什么来头？” “这股气派，这股精神头，明显比渝都的驻守士兵强不少，而且还是从南边来的，只能是苍南军了。” “苍南军？这么多人的车队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见到了。” “不知道，估计有什么事情吧。” 原本暴露在众人之下，公孙焘还有些担心，只是吴靖坚持继续骑马，他笑道：“驻守南疆这么多年了，怕什么，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过？” 公孙焘见到吴靖坚持，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左胤倒是在车队之中有些尴尬，他就在车队的最外侧，与林老在一起。民众们看到他这样一个少年，身着赤甲，腰配骑刀，骑在高头大马上，都暗自揣测他是哪个将军的孩子，倒是让左胤哭笑不得。 车队渐渐靠近渝都，这个时候，众人看到城门之下，早就有两个人在此处静候，周围还有认识那两人的民众，在探头探脑地看着，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看着车队临近，渝都郡守欧阳澈与都督崔临渊，尽皆弯腰下拜。 看着那两个人的动作，有些阅历的百姓都明白是谁来了，也都弯腰拱手，元嘉北伐之后，异族祸患严重，只是得益于苍南军长达三十年的镇守，才有了南疆来之不易的和平，卫国公吴靖，当的起这一拜！ 左胤看着车队的靠近，抬头看着眼前的城池，说起来，殇龙关与渝都的大门是两种风格，前者厚重凝实，有着粗犷的朴实，后者则有着一丝雍容之感，城门造的比较华美，装饰颇多，牌匾上书“丽正门。” 吴靖淡淡道：“都不必多礼，起来吧。” 欧阳澈恭声道：“卫国公亲临渝都，是渝都百姓之幸，欧阳澈身为渝都父母官，为卫国公镇守殇龙关，守护南疆大地一事，深深拜谢。”言罢，又是一拜。 吴靖挥手制止了想接着说些什么的崔临渊，“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早些进去，也就不打扰百姓的进出了。” 两人又是一阵赞叹卫国公的仁慈悲悯，跟随在吴靖与公孙焘身后开始进入丽正门，车队则尾随其后。 当车队开始在渝都的正街上前行时，原本两侧的百姓还不知情，不过看到欧阳澈与崔临渊，看到两个人都跟随在一个老人身后，大都沸腾了，所有人都涌到街道与楼上观看着。 左胤看着人人脸上的兴高采烈的神情，内心不由得也为自己在异族攻伐之战中的拼命有了一丝自豪。身旁的林老则依旧一脸平静，看着左胤的脸庞，淡淡道：“左小子，这就心境扰动了？” 左胤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看到百姓们的笑脸，觉得殇龙关的战斗有了意义。” 林老显然有些嗤之以鼻，反驳道：“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最主要因为你们打了胜仗，要是你们打败了，即使你有力地抗击了异族，百姓也会对你鄙弃的。” “所以，最不能认真的，就是普通大众的追捧，哼，海边沙城，一冲即跨。” 左胤一时愕然，不过林老的脸上神情似乎有着些许悲愤，这与一向淡然的他很不吻合，也许，林老曾经经历过某些事情。 左胤经过林老的教训，倒也放下了原本的心境，开始坦然地接受百姓们的注视。 队伍进入原本准备好的驿馆之后，车队的将士们开始整理东西，虽然现在是上午，不过渝都里面，吴靖需要拜访一些人，所以明天才会走。 正在左胤搬卸东西时，公孙焘走了进来，他对左胤笑道：“左胤，你不是侍卫营的人，只是这次的随行人员，所以你要在渝都走动的话，就去转转吧，多见见市面也好，当然，这是吴公的意思。” 左胤心中有些兴奋，一路上在渝都所见，那些繁华让人过目不忘，不愧为天府之国，只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道：“公孙营长，不知，你有银钱吗？” 公孙焘的脸上顿时有些古怪，他有些愕然地问道：“军需处没有给你每月的饷钱？” 左胤摇了摇头，公孙焘无奈道：“你是白都统的弟子，除非他暗示，否则没人敢拖欠你的饷钱。”当下就从怀里掏出了几块碎银子，对左胤道：“没事，这些银子你日后饷钱了再给我就行，白都统也是，私吞弟子的银子。” 公孙焘明显在开玩笑，左胤也未自己师父的这点有些疑惑，不过有了银钱，也就可以在渝都买些书本了，自己的那个师祖曾指点过，而且买些书本，旅途上也不至于太过单调。 左胤换了便服之后，就揣着银钱，哼着南疆的小调，悠哉地走出了驿馆。 第四十五章 窈窕淑女 此刻是临近中午时分，渝都街上，人流如河，挥汗如雨，街道两旁则是各类店铺，茶馆，当铺，花草房等等，不一而足，人人脸上都有着富足的气息，显露出渝都的繁华。八 一中文 一 问了一个人后，左胤找到了渝都的最大书屋——三味，书屋位于渝都正街的一个拐进去的小巷，离繁华之处不远，却自有一番清静。 左胤进了书屋之后，觉里面只有两三个人，左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笑着现自己竟然在午饭时分来此，难怪人这么少了。 书屋装饰颇为古朴，在书屋的中央，是一列列书柜，上面有着“诸子百家”“才子佳人”“江湖侠影”“诗词歌赋”等各式标签，左胤颇感兴趣，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小时候也会去听人说书，当下就去“江湖侠影”的地方，随手拎起一本书就翻看了起来。 书中讲的是主人公出身高贵，父母皆为当世人雄，却从小家国破灭，身负血海深仇，偶遇高人指点，拜师学艺，要去报仇雪恨。左胤看的精彩，却又不知道怎么地想起了自己。 遇到高人指点，拜师学艺，这点还是和自己很像的，要说父母有多么厉害，他则有一丝迷茫，自己的爷爷从未告诉过自己这点，想来是老人与儿子儿媳失去联系。老人却不明说，左胤为了不使爷爷伤心，也就闭口不谈。 不过，左胤没有一丝关于父母的回忆，所以也就是有感而，有些惆怅。 当下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又来到“才子佳人”的书柜前。 这里的一本却是平民女子偶遇功夫高强的同龄人，后来才知晓是博陵崔氏的嫡系弟子，两人又是一番爱恨情仇，看到这里，左胤叹了口气，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不再对这些书籍感兴趣，来到“诸子百家”的书柜之前，寻找到自己的师祖特别推荐过的《庄子》，拿起之后，随手翻看一页，却是“大宗师”一卷。看到卷名，左胤心中一动，细细看了下去： “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 对于“真人”的描述，书中隐隐有一股逍遥之意，似乎忘记了一切，却又在遗忘之中得到了世间的真谛，没有刻意追求大道，大道却不请自来，这些描述，让左胤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感受。 “踏踏”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左胤身旁响起，左胤抬头看去时，却突然愣住了。 刚过中午时分的阳光，暖暖地从书屋的窗户之中照射进来，映照着一双眼睛分外明亮与澄澈，在那双眼睛之中，左胤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就像一面湖水一样，反照出湖面之人的模样。 左胤打量了一下，却是一个有着干净面容的少女，大致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长整齐地向后梳理着，两鬓的丝则俏皮的打着卷，紧紧贴在粉嫩地脸庞上，鼻子旁还有因为今天的炎热而泛起的点点汗水珠子。她身着一件素衣，却有一股出尘之意和书卷气质。 左胤看的脸红，这个时候，从少女的身后窜出一个小女孩，大致十三四岁，看服饰应该是这个少女的丫鬟之类，这个女孩直接右手指着左胤，左手插着腰，怒目道： “非—礼—勿—视！你还算君子吗？” 女孩的声音有些大，原本还在书屋角落的某个读书人直接愤怒地看了过来，似乎在埋怨女孩打扰了书店的安静。 左胤连忙解释道：“抱歉，实在是这位，这位姑娘身形亮丽，在下一时之间，惊为天人，这才，才...”左胤情急之下，把生平会用的高端词汇一股脑地抖落了出来，生怕惹的这个少女的不喜欢，他的心脏则似乎有些鲁莽，在胸口不停冲撞着。 少女看到左胤的这番语无伦次，扑哧一笑，似乎感到很是好玩，她的声音在左胤耳中，就像他曾经听到过的风铃声，清脆而灵动无比。 少女随即拉住了还在龇牙咧嘴的丫鬟，宽慰道：“小雨，这位公子我看也是好人，不必如此。” 名字叫小雨的丫鬟显然没有打消对左胤的怀疑，气呼呼地道：“小姐，你看看他，刚刚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你看，再看看他的眉毛，他的眼睛，哪里是好人了？” 小丫鬟说的直接，左胤有些无语，他的外貌是有些棱角的，配上锐利的眉目，往往使人觉得有些粗犷和豪放，只是这些他本来还有些自得的“帅气”外表，竟然成了这个小丫鬟口中的凶徒之相，不能不说对于左胤来说是一个打击。 少女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她有些加重了语气道：“小雨，好了。”小丫鬟这次闭口，但依然紧紧盯着左胤，看来是担心在这个只有四个人的书屋，左胤会做出什么非礼之举。 左胤无奈看着小丫鬟，似乎自己给这个小雨的第一映像很不好啊，少女施了一个福，歉然到：“小女子教管不周，还望公子恕罪。” 左胤直接宽慰道：“无妨，小事，小事。” 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轻笑道：“方才见到公子在看《庄子》，心中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好奇？左胤疑惑着看着少女，少女似乎知道左胤所想，解释道：“当今朝廷，以九品中正取士，同时兼以考察士子的文化底蕴，考察重点，以儒学为主，所以看到公子似乎对《庄子》颇有兴趣，感到有些惊奇。” 左胤好奇问道：“姑娘很懂这些？” 小丫鬟对此嗤之以鼻，显然对自家小姐在方面的造诣有着莫名的信心。 少女笑了一下，解释道：“略懂。” 左胤内心有些受伤的感觉，这个少女的回答真是有着小小的狡黠和小小的骄傲，他，很喜欢。 就在此时，左胤现少女的手中有一本书，开口问道：“不知道姑娘手中的这本书是什么？”他想知道这样一个少女喜欢的书是什么类型。 少女倒不介意，大大方方地把书递给了左胤，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诗集。” 左胤拿起一看，封面上书“青莲”二字，原本左胤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诗集，没料到当他翻开第一页时，上书“李太白”三个飘逸的字。 李太白？左胤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少女最喜欢的诗集竟然是自己那个豪放不羁的师祖的作品。少女明显看出了左胤眼中异样，一本正经道：“李仙人号称‘四绝’，即‘诗绝’，‘书绝’，‘剑绝’‘酒绝’，这样惊才艳艳的人物，真是令人高山仰止。” 少女的眼中有着莫名的神采，显然对李太白推崇之至，同时她还拿过左胤手中的诗集，翻开一页指给左胤看，却是“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一句，对左胤推荐道：“既然公子喜欢《庄子》，那么这《青莲诗集》想必也会喜欢。” 左胤正待回答，却现少女在给他热切推荐诗集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靠近了过来，丝丝幽香懒懒地传来，弄得左胤鼻子有些痒，却有种莫名的宁静之感。而少女的脸颊由于刚才的激动，有些微微的潮红，左胤不禁一时之间看呆了。 “啪”却是那个小丫鬟一手撑开左胤，一手撑开自家小姐，生生分开了两人，少女显然也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不禁有些脸红，左胤则一时之间大是尴尬。 “无礼之徒！”丫鬟毫不犹豫地训斥道，书屋角落里的书生恨恨暗骂了句，还好那人脾气好，依旧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书本。 少女又一次施了个福，笑道：“刚才对于书籍的些许推荐，公子参考下即可，不必刻意品读。”左胤赶忙还礼，道：“不敢，姑娘的推荐，在下定然会认真思量。” 小丫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少女拉住了身体，随即恨恨地低下了头，碎碎念道：我们小姐的推荐，竟然还只是思量下云云。左胤倒是对这个丫鬟已经免疫了，反正第一映像已经崩了，他就不用怕再次惹得丫鬟的厌烦了。 左胤随即买了一本《庄子》，与那个少女在书屋门口分别。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左胤回头看去，冬日的小巷，一排全是漆黑的枯树，与两侧的雪白墙壁相映成趣，主仆二人的身影，让左胤看的有些入迷，这是他第一次与同龄女子如此接近。 就在此时，那个小丫鬟突然回头，对左胤吐了一个舌头，对左胤的回视表示不满，左胤笑了下，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就这样径直离去。 丫鬟回头对自家小姐抱怨道：“小姐，那个登徒子又回头看你了。” 少女轻笑一声，显然并未放在心上，解释道：“无妨，他的眼睛虽然有些执着之意，却很清澈，不是坏人。” 丫鬟有些无可奈何，不过又不好直接驳斥小姐，只好劝诫道：“小姐，刚刚在街上也算是见到卫国公，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再不回去，老爷会骂小雨的。”说罢还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少女摸了摸丫鬟的脑袋，笑道：“那就回去吧。” 小丫鬟立即欢呼雀跃道：“真的？太好了。”只是突然之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疑惑道：“小姐，你不是一向与陌生男子冰冷相对吗，这次为何与那个家伙如此接近？” 少女原本还放在丫鬟头的手抽了回去，丫鬟立即低头道：“小姐，我不该问吗？” 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嘴角有着莫名的笑意，没有回答丫鬟，自言自语道： “将来，还会再见面的，左公子。” 另一头，在三人走后不久，那个原本一直在角落的书生就探出头来，看到双方都没有在意他，就溜进一条小巷之中，潜入不见。 左胤回到驿站之后，脸上一直有着莫名的笑意，以至于不少侍卫营的人还关切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左胤无奈之下暂时收了笑脸。只是这人呐，就是容易变成傻子，在一屁股坐到林老旁边时，左胤又忍不住有些痴痴的笑着。 林老看着左胤的模样，一脸古怪，掐指算了一下，有些疑惑道：“左小子，看你这模样，不会是吃花酒了吧？” “哧”左胤瞬间喷出了口中的茶水，他连忙就要解释，却见林老一脸凝重地按住了他的肩膀，似乎有什么大事。 左胤一时愣住，他还以为林老现了什么，随即却见林老从他的肩膀上提起了一根青丝，那长度，明显是某个女子的。 “我，我...”左胤有些语无伦次，他还想解释什么时，林老却已经大手一挥，决然道：“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我想公孙营长知道你拿着他的银子去吃花酒了，也不会说些什么，在苍南那么久，有些需求也是正常。” 左胤还想说些什么，林老却已经起身，背对着左胤道：“事后难免会有些体虚，我给你弄点药草补补，算是老头子我的请客。”左胤瞬间有些内伤，这事情，看来是解释不清了。 只是林老临走的时候，还自言自语疑惑道：“渝都的价格什么时候这么便宜了？” 左胤又是一阵无语，自己的“脸面”，这下是彻底毁了。 第四十六章 自己熄灭的麻烦 整个下午，左胤都呆在驿馆。八 一中文 这一路上，他与林老交流最多，与侍卫营的将士们，也就互相见面了打个招呼，若说结交，左胤反而没有那份心思，他想顺其自然，能成为好友最好，即使不能，大家见面问候一下，也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急着与对方深交。 借着窗口的阳光，左胤翻起了刚刚买的《庄子》，书角似乎还有着某人的气息。不过原本还有些心猿意马的左胤，在翻看书的时候，却又迅地沉迷。 与其说这本书是某个经典书籍，不如说是一本寓言故事，整本书直接以“逍遥游”起，同风而起九万里的壮阔，让左胤惊叹于庄子此人的恢弘想象力，那个以五百岁为春的南冥，八千岁为春的大椿，反映着人世的短暂，却又似乎想表述人力的有尽，而自然的无穷。 相比之下，何其可悲！ 左胤心中倒是有着别样的情绪，人世再苦短，可也是自己的人世，行走一遭，酣畅淋漓，心境顺畅最为重要，彭祖八百岁，与我何干，何必羡慕与他人的生活？ 看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一句，左胤若有所思，看来前面的那些描述，都是为了阐述“逍遥游”，只是对于他这样一个正值韶华的年轻人，未免不是很认同。 “吱”门声响起，左胤抬头一看，却是林老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裹，左胤笑问道：“林老，这次怎么不陪着吴公？” 左胤一直以为林老是负责吴公饮食安全的人，这次见他没有陪同，有些好奇。 林老一屁股就坐在左胤的旁边，拿起茶壶就灌了几口，长吁一口气，显得惬意之极，他挥手道：“吴公今天是去拜访一个好友，公孙焘陪着，那个好友，吴公很信任，所以我不陪着也可以。” 随即林老一脸的诡异笑容，把手里的小包裹提到与脑袋同高的位置，问道：“左小子，猜猜看这是什么？” 左胤有些无奈，怀疑道：“不会真是药吧。” 林老直接把包裹丢给了左胤，脸上也回复了原本正经的表情，调侃道：“想什么呢，是看你第一次离开南疆，给你点思念的东西。” 左胤好奇地拆开包裹，却现是几颗种子。八一小说网 半年的草药学习生活，虽然不见得对于草木全知全能，不过包裹里的种子，却是左胤绝对会记住的——风语草。 风语草是南疆最常见的草木，生长在山川平原，随处可见，所以名为“风语”，是指随着风可以传递思念，作为南疆的回忆，风语草的种子无疑是非常合适的。 左胤不禁有些感动，林老的这种细致让他有些温暖，林老却挥挥手，表示不屑，对左胤道：“左小子，别瞎想，这是罗老的委托而已，让我在一路上帮忙照看他这个学生。” 罗老正是左胤在苍南时候的草药方面的“师父”，不过只是跟随学习，并没有正式拜师。 左胤拿到种子之后，倒也有些许开心，林老坐了一会，就又去床上静坐，开始养神，冬日的下午，就这样渐渐而过。 晚上的时候，吴靖拒绝了渝都郡守欧阳澈与都督崔临渊的邀请，与侍卫营的将士们一起进餐，用林老的说法，要不是吴公要在渝都见一个故人，没准就直接路过了。这种耿直倒是让左胤有些敬佩，他当然明白，吴公不是因为是卫国公才拒绝，而是因为他是吴靖，这就是他的性格。 晚上，左胤练了一会刀术，公孙焘则在一旁指点了下，接着左胤就回到房间继续看书，难得的空隙，左胤当然要好好珍惜。 渝都的夜晚，不同于驿馆的早早歇息，街道上灯火通明，晚饭后到睡前的一段时间，正是渝都最为繁华的时段，各式杂耍艺人开始表演，说书人也在棚子里讲着帝国之前的春秋往事，或者元嘉北伐的英雄史诗，端的是欣欣向荣之景。 渝都，某小巷。 左胤白天所见的少女与小丫鬟正在小巷之中，少女抬头看着渝都的冬季天空，眼中满是对星辰的好奇之色，小丫鬟则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不时还用脚踢着石头。 “呼”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两人身后，感受到身影出现后，小丫鬟欣喜地跑了过去，抱住了身影的大腿，甜甜笑道：“高爷爷。” 少女则施了个福，恬静地看着这个身影。 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却是足足比普通人高了一个头的高大老人，年龄有五六十岁，眼睛宛若怒目金刚，手指的关节异常粗大，手背上全是厚厚的老茧，显然在拳术一道，有着极深的造诣。八一小说网 高姓老人和蔼地揉了揉小丫鬟的脑袋，显得疼爱之极，与他的凶猛外表形成鲜明对比，他开口对少女道：“小姐，该走了。” 少女还未开口，小丫鬟就不满地道：“高爷爷，你不知道啊，我们在那个三味书屋的时候，有个书生一直在监视我们呢。”小丫鬟说的煞有其事，高姓老人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有什么谎言，当下脸色凝重地看着少女。 少女略点了下头，开口道：“小雨说的没错，不过既然我们今夜就走，也就不节外生枝了。” 看着老人怀疑的眼神，少女轻笑一声，宽慰道：“高爷爷多心了，不是帝国的探子，估计是某个大户人家的鹰犬吧。” 听到少女这样说，老人才不坚持，他咧嘴一笑，问道：“小姐今天见到了卫国公，也算了结心愿了吧？” 少女笑道：“见到卫国公，方知天下名将是何等风采，只是终究有些老了。话说回来，高爷爷你当年不也在北伐队伍里面吗？年轻时候的卫国公，又是什么样子？”少女漆黑的瞳孔之中满是好奇之色，澄澈到几乎可以映衬出今夜的星辰。 老人轻叹一声，声音有了些许思索，开口道：“北伐之时，我大部分时间跟随老爷，唯一一次在战场上见到卫国公，是黄旗湖之战，那一役，双方总兵力过十五万，那个广阔的战场上，卫国公与燕王的英姿，真是令我此生难忘。” 老人的言语有些感慨，显然回想起那个硝烟的时代，不过他随即歉意一笑，“说这么陈年旧事做什么，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少女笑了一下，“接下来，可就出不来了。” 老人劝慰道：“小姐不要担心，老爷都说来，天下之变，就在下一年，到时候，我们就不必如此惶惶度日。” 少女喃喃了一句：“永寿八年么？” 老人拉着小丫鬟的手，与少女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渝都，都督崔临渊府邸。 原本崔家与欧阳家一起准备了一道大宴，想款待卫国公，没想到被直接拒绝，两家倒也没法子，只好各回各家，度过今夜。 崔临渊只有一个儿子，对其视如掌上明珠，现在崔家公子正在自己的厅堂之中，给自己的席贴身护卫抱怨着： “这个卫国公还真是骨鲠，我们崔家和欧阳家联手请他吃饭，他都不给这个面子。” 护卫年纪三四十有余，气息浑厚，身上有着隐隐的波动，正是气合境的象征。护卫听到自家公子的抱怨，倒是毫不在意，淡淡解释道：“若是卫国公肯屈尊一些，现在早就迎娶五宗的某个嫡系女子，成为帝**部第一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呆在殇龙关，一把年纪还要亲自指挥战事。” 崔公子不屑地笑了一句，“这倒也是，也是难得这份‘骨气’了。” 护卫则对此没有做评论。 就在此时，一个书生踏着步子走了进来，崔公子看到此人，眼睛不禁一亮，急切道：“快说，那位姑娘今天又做了何事？” 书生正是左胤在书屋见到的那个第四人，他单膝跪下，对崔家公子回道：“启禀公子，那位姑娘今天中午去了三味书屋，还与一个年轻人热切交谈。” “什么？”崔公子显然颇为意外，他本以为这个偶遇的姑娘是一个冰冷女子，没想到竟然如此，他的脸上瞬间就有了些愤慨，咬牙道：“如此重要之事，为何现在才报？” 跪下的书生身子一抖，显然惧怕崔公子的手段，连忙解释道：“公子息怒，公子今天一天都在陪着老爷，小的实在不好打扰。” 崔公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整个下午都在与老爹谈论卫国公到来之事，这个书生不敢打扰，倒也可以原谅。 随即崔公子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情，问道：“说，那位姑娘在书屋都做了什么？” 书生立刻回复道：“那个年轻人拿起了《庄子》之后，姑娘似乎颇感兴趣，与其上前攀谈。” 《庄子》？崔公子不屑地笑了笑，这种尽是大而无当之言的书籍，竟然也有人去看，看来那个年轻人也不怎么样，随即他喝问道：“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 书生的身子又是一抖，他能想到这个年轻人被自己家公子找到之后，会是什么下场，不过公子问到，自己只好如实答复了。 “回禀公子，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庞坚毅，眉毛很是锋利，走起路来一板一眼，像是个军人，对了。”书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公子身后的护卫说道：“那个年轻人的气息，和钱护卫很像。” 公子回头看去，却见钱姓护卫眯起了双眼，问道：“你确定？” 书生有些迟疑，不太确定地说道：“气息都令小人有些害怕，不过有些不同，那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显然更浓一些。” 钱姓护卫有些凝重地对自己家公子道：“公子，看来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十七八岁的年纪，就有着浓重的血伐之气...” 护卫还没有说完，就被公子打断，他疑惑地看着护卫，问道：“钱护卫，你莫不是怕了不成？” 钱护卫立马单膝下跪，“属下岂敢，只是据曾书生的禀告，那个年轻人像是军人，还有着血伐之气，属下怕是卫国公的人，所以才劝诫公子啊。” 崔公子长长喘了一口气，“接着说。” 护卫继续道：“公子试想，能在这样的年纪就有杀气的人，根本不多，却又在今日现身，天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恐怕是卫国公随行人员的可能性比较大些，我听说卫国公车队之中，的确有一个年轻人，公子可以去打听一些，再做决断。” 崔公子迟疑地思虑了一下，随即对曾书生命令道：“去，去问问驿馆的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如果真是如同钱护卫所言，此事作罢。” 书生赶紧领命而去，留下公子与护卫在这个厅堂之中。 崔公子略微扶额，这个渝都，竟然还有他治不了的同龄人，这点令他很是不爽，而钱姓护卫，则把玩着左手的扳指，扳指内侧，紧贴大拇指的一面，有一个小小的“林”字，若是左胤能够看到，便会惊讶地现，这个“林”字，与青山城“林府”的“林”，出自一人之手。 “阿嚏”左胤正在看书，却打了一个喷嚏，他并不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躲过了一些麻烦。 “天气冷了，早些睡吧。”林老淡淡说了句，左胤随即熄灯。 早些休息，明天好赶路。 第四十七章 马队 第二天一早，车队继续出，渝都郡守欧阳澈，都督崔临渊两人，似乎是领教了吴靖的“不拘小节”，所以送别之时，如同昨日一样，依旧是仅有两人。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小ｗ说．八８说１ｚｗ．ｃｏｍ 这一天的天空，又是阴沉沉的浓云密布，淡淡的碎雪飘洒下来，使得车队的周身，几乎成了雪的国度，南疆的第二场雪，就这样来临。 接下来的路，就是出疆之路了，车队走了几天之后，就到了渝都地界最北边，也就是秦山山脉。当车队穿过连绵的群山之时，左胤在山腰回头看了一眼南疆大地，这是他第一次出疆，心情与离开青山城时倒相差不多，在这里看去，洁白的大地有一种莫名的肃穆之感，使人不由自主地静心来，似乎可以忘却尘世的烦恼杂事。 林老原本就在左胤的身旁，见到这番景象，自然不免赞叹了一番，转身对左胤道：“左小子，知道这秦山山脉以北是什么吗？” 这种常识，左胤自然不假思索地道：“西荒。” 林老略叹了口气，“也对，也不对，这山以北的确是西荒，不过可当不上‘荒’字，而是颇为繁华的平原，之所以叫西荒，是这平原以北，平原以西，大都黄沙满地，因此得名西荒。” 林老的一番娓娓而谈，倒是让左胤有些受教，不过他疑惑地问道： “林老今日又为何给我介绍这些事情？” 一路上，林老也就与他插科打诨，完全没有闭目养神时的庄重，而要说正经地介绍些东西，则是少之又少。 林老的眼睛里有了把玩之色，“昨天下午公孙焘给我透露了些，我知道你要去那个地方，不过，想要进去，还是得多补补知识。” 进去？左胤有些不好的预感，“我，还不算进去？” 林老“啪”的一声就把手搭在左胤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开始教育： “帝国讲武堂，那是什么地方，培养未来帝**武方面的最优秀的人才，这方面规定很是严格，即使是吴公，也不能正面让你进去的，得经过一番考验才行。八 一中文 ” 左胤心中顿时有些不妙，他本来以为是直接凭借吴公的推荐进入的，不过，兵来将挡，自己宽心就是。左胤大方地问道：“请问林老，不知道都考验些什么东西？” 林老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头颅，不怀好意地笑道：“那可就多了，武学，射箭，骑术，正面战斗，军略，口才等等，军略还分为帝国的大势，以及某个小战役的分析。” 左胤顿时一阵头大，骑术他勉强可以凑合，不过射箭就免了吧，他基本就不会，还有军略，要他分析帝国的大势？还有口才是什么鬼？ 左胤苦笑道：“不知道这个口才又是什么？” 林老惊讶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为将者，自然要懂得激励手下的将士，还有在与参谋的谋划之中，要能说服大家认同制定好的策略。” 左胤隐隐有些内伤，自己，貌似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 秦山山脉中的道路陡峭艰难，车队走得甚是麻烦，不过帝国当年曾经花了大代价修路，才有了今日能够通车的蜀道，相对以前，已经是好上不少。 走到山顶，自然又是另一番穷尽千里目之景，既有着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壮阔，亦有着凌万顷之茫然的遗世独立。 正在左胤享受着雪后之景时，正在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左胤伸头看去，却是吴靖在抚摸着路旁一块石碑，面容有些怀念之意。 末了，吴靖又重新开始赶路，车队继续向前，等到左胤走到石碑旁边时，仔细看去，却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句，大概是说以前的蜀道难以行走。 只是当左胤看到底下的小字的时候，却又不禁愣住了，那是飘逸的三个字——李太白。 左胤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师祖的墨宝还真是天下尽是啊。网 不过想到曾经有着样的一个年轻人，一壶酒，一卷书，一把剑，行走天涯，放浪形骸，这番洒脱，莫名的使得左胤有些激动。 车队下了山，已经是下午了，日光正在从西边的天空之中隐藏起来，当左胤随着车队拐过了下山的最后一个弯，却见前面有至少四五百人的马队，正在虎视眈眈。 敌情！ 左胤本能就把左手放到腰间的骑刀上，眯眼仔细观察着前面的这些马队，从外表看，这些人大都目露凶光，一个个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只有两百人的车队，只是身上都穿着破旧的布衣，手中的刀剑也是磨损的厉害。 按理来说，双方人数的差距，并不算大，这些人即使是劫道的，也不该如此莽撞才是。 林老本来在马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后，小小瞄了一眼，淡淡道：“恐怕是好久没有大买卖，这才昏了头。” 马队的前面有个人犹豫了一下，纵马小小向前几步，那人额头缠着暗红色的头带，映衬着地下的双目锐利如鹰，身处冬日，他的臂膀却露在外面，显示着结实的肌肉。 那人把剑插入剑鞘，以示没有敌意，对着车队前面的吴靖说道：“我们兄弟几百号人，日子实在不好过，还望老爷子能够拉弟兄们一把。” 那人身后，几百把刀剑，明晃晃地闪烁。 说的谦卑，但左胤知道，这是车队里侍卫营的将士们的气质镇住了对面，如果是普通的商队，估计早就开始冲杀了。 左胤有些疑惑地转头问道：“林老早上不是还说，秦山以北是繁华的平原吗？” 林老大是尴尬，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狡辩道：“就算是天下最为繁华的汴安城，也会有落魄的乞丐。”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个回答站不住脚，对面这五百号人左右的马队，那可不是小问题了。 吴靖随意看了整个马队一眼，被看到的人，突然有了一丝寒冷，这不是冬季带来的寒气，而是内心被冰封的彻骨。 马队最前面的那个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似乎有些惧意，他的内心也在纠结着，好不容易有了大买卖，不做，弟兄们难过冬，做了，看着这架势，弟兄们必然伤亡惨重，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吴靖开口道：“你当过兵？” 那人犹豫了一会，似乎觉得这个老人突然又有些面善，点头道：“永寿元年，在绛西军做过纵队长。”那人倒是对这些信息无所谓，反正自己都在官府有了案底。 吴靖叹了口气，“这么说，你身后之人，都是你的部下了？” 那人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马队，有不少人的刀都有些残缺，有的人还面黄肌瘦，大多数人的衣服都不是棉衣，只是用布填充着一些草而已，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笑容。 “是我曾经的部下，现在都是我的兄弟。” 这个时候，吴靖却有些怒意，“既是帝国将士，却做劫道之举，实为军人耻辱！”吴靖的胡须似乎有些飘荡，那是老人极其愤怒的前奏。 五百多人的马队，一时之间有些懵，为何军人劫道就不行了？这个老头子至于为此大动肝火吗？ 吴靖无视这些人的心思，喝道：“你们下马受降，我吴靖必替你们查询真相，若是其中有冤情，我定会替你们昭雪。” 马队诸人听到卫国公的名号，大都面色大变，昔日的北伐名将，到镇守南疆二十多年的帝国大将军，这样的身份几乎压着这些人喘不过气来。 那个曾经的纵队长却是惨然一笑，眼睛之中，完全没有惧意，他问道： “昭雪之后，该当如何？” 吴靖毫不犹豫。 “昭雪之后，依军律，皆当问斩。” 那人的似乎叹了口气，随即决然道： “既然如此，得罪卫国公了。” “唰”随着那人话音刚落，车队之中，侍卫营众人，尽皆拔刀。 那人刚刚张开嘴，还未喊出冲锋的话语，一直漆黑的长箭便已经尖啸而来，却是隐藏在车队之中的乌鸦，率先开弓。 “铛！”随着那人的提剑格挡，双方的战斗，正式拉响。 这样的战斗，公孙焘自然不会参与，他只是漠然地看着自己手下的侍卫营众人开始冲锋。 左胤跟随队伍之中，虽然对前面的那些谈话听得不甚明白，不过看到马队领头的人开始提刀，倒也明白该做什么。 左胤随即对林老道：“林老，你在这些小心些，我很快回来。” 言罢，也不等林老回应，左胤直接纵马加，开始突进。 侍卫营的人，在这些日子的行程之中，与左胤的关系有些微妙。一方面，这个少年是卫国公钦点的随行人员，然而另一方面，他们对于左胤受到卫国公的重视，即是坦然，又是有些羡慕和说不出的嫉妒。 坦然，是因为以左胤的年纪，达到锻体后期，的确是了不起的成就。更何况左胤修行还不到一年，比起那些从小习武之人，更是难得。嫉妒，则是他们侍卫营的人，同样有人能达到左胤的天赋，甚至更高，只不过平日里守卫卫国公吴靖的安全，没有太多上前线的机会，所以境界的提升，全凭刻苦的修行。 而当左胤开始突进时，周围侍卫营的人才明白为何吴靖会对这个少年多看一眼。当他目光坚毅地直视眼前时，身上似乎隐隐有着一股力量，或者说气势，使得人们隐隐有种跟随其一起前进的冲动。 莫名的，侍卫营的将士想起了某个人。 那个苍南最为桀骜的虎。xh:.218.2o4.13 第四十八章 亲卫营的不甘 两百人对五百人，看似数量上差距颇多，加之长久没有上过前线，究竟侍卫营的实战能力如何？ 当两军相接，刀枪往来，弓矢疾飞，两股势头恶狠狠地砸在了一起，出了肉身碰撞的沉闷响声，夹杂着血肉被割开时的哗然之声。八 一中文 马队的人与左胤，都深深见识到了，身为顶级的军队的卫国公侍卫营，实力如何。 与这些马队呼喊着的冲锋相比，这边侍卫营的队伍最大的特点，就是沉默。 一支沉默的部队。 这是最让马队的众人感到压抑的地方，他们人数比对面多，自己也曾经是士兵，论实力，双方相差并不多，可是对面的沉默，给了马队的众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种沉默，是对自身实力的极度自信，是内心的漠然的宁静，是无视面前敌手的冷淡的张扬。 即使是交手的时候，这些侍卫营的将士也是毫不客气，直接一刀或者一剑而来，管你喊得什么口号震天响，管你内心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是这样的霸道！ 战场北边。 那个曾经的纵队长是气合境后期的实力，姓周名瑾康，当年在绛西军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不过他手下兄弟们的实力则是参差不齐，大都在锻体中期，好在身上的血气，比侍卫营的人要强一些，这也给了周瑾康继续作战的信心。 要知道，他们可是来自镇守西荒的绛西军，同时也是沙场老卒。现在整个绛西军身处关中平原以西，全力围剿叛军，无力处理他们，这，是天时。 依托于秦山山脉，借着对深山老林的熟悉，时而隐藏，时而出击，这，是地利。 秦山深处，有着他们的据点，不少兄弟们的家人都深处其中，没有帝国的赋税，没有被强征的劳役，他们就这样，生生存活了数年时间，数年的相处，原本的上下级，早就变成了兄弟情谊，这，则是人和。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小ｗ小．八８小１小ｚ ｗ．ｃｏｍ 有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点，别说是行商的车队，就算是西荒的普通官军前来，他们，也有信心周旋。 卫国公吴靖？北伐名将？今天，就折戟于此吧，你的时代，早就已经该过去了，该给年轻人让路了。 周瑾康心中想到这些事情，莫名的有种颤抖般的激动。 战场中央偏南。 左胤原本就在队伍中央，与前线的距离不算短，当他看到车队之中，有人向着那边马队射箭之时，就已经开始加，两兵的先头部队交火之后，左胤已经冲锋到了吴靖和公孙焘身旁。 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看着火红色的身影瞬息而过，吴靖则是有些欣慰之意，常之的这个弟子，很是不错。 马队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张弓射箭。 左胤向北加，前面过来的两个马队的骑手注意到了他，一身赤红的轻甲，在皆是银色的侍卫营中很是醒目，而且他身上散出来的气势，明显是从战场的血海之中爬起来的杀伐。 当下两个骑手都喊着冲杀而来，其中有一人竟然直接掷出手中的长枪，随即被旁边一个亲卫挺枪刺下战马，另一个马队成员继续向前。 左胤瞬间提气，无视那人的怒目而视，与他眼看就要擦肩而过之时，左胤左手勒紧缰绳，身子向着另一侧偏去，精准地与那人的长剑擦身而过。同时，左胤的刀则顺势向着那人的腰部狠狠划去，借着双方的前冲之势，即使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也直接给那人开膛破肚。 左胤没有管那人在他身后是垂死挣扎，还是落马之后被后续的亲卫们乱马踩踏，他吐出了一口浊气，重新呼吸之下，继续向前。 度甚至过了大多数的侍卫营亲卫。 周瑾康在战场北面，已经击落了不下八个亲卫，他的实力本来就是气合后期，原本还应该击杀更多人的。只不过当他刚刚感觉出了点汗，正是气势浓烈之时，对面的亲卫之中同样冲出了气合后期实力的人，与他厮杀在一起。 周瑾康无法，与那人战在了一起，不过他相信自己弟兄们的实力，他能够看出，在战场上出手的敌人，没有实力过气合境的。 卫国公的护卫人员，怎么可能没有好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明显是在旁观。 哼，周瑾康冷笑一声，若是好手皆出，没准自己这边还有些麻烦，可惜啊可惜，这些人的大意，将会付出血的教训。 天助我周瑾康。 他乘着作战的间隙，开始用眼角余光扫过这片战场，很快，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赤红色的身影，实力应该是锻体后期，不过刀法老练，身上的气势，明显是战场老兵的气势，与周围的那些侍卫营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且，随着那个身影的突进，原本还在一边厮杀的卫国公亲卫，突然之间就像是打了继鸡血，一个个奋不顾身起来，即使依旧沉默，可是行动与刚才相比，明显多了几分一往无前之意。 似乎那个身影，激励了整个队伍。 战场南侧，吴靖看着左胤的突进，有了几分笑意，转头对公孙焘感慨道：“这个小子，在战场上的激励，似乎比你公孙焘还强。” 公孙焘倒是不在意，沉稳地道：“这是自然，看着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冲到了前面，只要侍卫营的这些家伙还有这几分血性，自然会不甘心被比下去。” 吴靖摸了摸胡须，“这么多年，侍卫营的这些人，都没有上过战场，升迁的机会，比风林火山四部少了很多，心中怨言不少吧。” 公孙焘原本还在留意着战场的变化，听到这句话，却抱拳道：“吴公何出此言，您的安危，便是苍南乃至帝国的基石，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而且跟随您，耳濡目染之下，至少军略一项，堪称帝国第一。” 吴靖有了几分笑意，“你公孙焘什么时候也会拍马屁了。” 公孙焘也不辩解，倒是直接开始对着战场吼道： “你们这些人，别他娘被一个新兵火虎比了下去，拿出侍卫营的真实水准出来，谁要是落后，我第一个宰了他！” 公孙焘运用了无心境的实力，喊的大声，整个战场都能听到这雄浑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的侍卫营众人，却是有了不甘。 别开玩笑了，我们侍卫营，担任的是整个苍南军最重要的任务——保护卫国公，我们自然本应该就是苍南军最强的军队。 即使有些年没有经历厮杀，那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火虎，敢冲锋到我们前面的理由。 两百侍卫营的将士，似乎有着烈火，在他们的血液之中燃烧。 使得他们快要压制不住这股怒意。 不甘的怒意。 尽数凝聚在手中的兵刃之上。 战场中央。 左胤原本正在与一个同样是锻体后期实力的马队厮杀，听到这个声音，却是有些震颤，手中的刀一时有些颤抖，还好他的心境迅平稳，这才稳住了局面。 与他相对的敌人显然也听到了雷鸣般的声音，眼神之中露出几分凶残之色，估计是看出了左胤在战场的价值，手中的长剑更加迅捷。 左胤躲过一击之后，锻体后期的力道凝聚在刀势之上，直接横砍过去，那人刚刚艰难地抵挡，却见“哧”的一声，一支漆黑长箭从左胤头上飞过，直接插入那人的眼眶之中，瞬间黄白的粘稠之物就涌了出来。 左胤心中倒有些恨恨，刚才这个长箭就离他的头顶不远，要是他身子起来一些距离，估计就中箭了，不过现在又有几人围了过来，倒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周瑾康看到了左胤的突进，顿时有些心急，让这个人继续下去，估计能够点燃对面的整个士气，这对自己极为不利，当下他就转身喊道： “韩，赤红！” 他只说了“赤红”二字，但他知道，自己身后的那个人，知道目标是谁。 一个枣红色的战马一头奔出，马上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身上是破旧的衣服，手执泣血的长枪，他刚刚解决掉一个侍卫营的亲卫，听到老大的叫喊，立马冲了过去，身上，正是锻体后期实力。 目标，左胤。 左胤原本一直加，甩开了不少亲卫营的人，不过公孙焘喊出那句话之后，亲卫营开始不顾一切地压了上来，给了前面的马队不少压力，一时之间，马队原本在注视这边的人，倒也无法分心来合围他。 只是左胤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他刚刚给还在徒步作战的一个马队的人补了一刀，本能了感觉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 一个清秀的少年，暗红色的布衣，枣红色的战马，手执长枪，冲锋过来。 外形与他很像。 气势与他无二。xh:.218.2o4.13 第四十九章 少年？ 左胤看着那个少年死死盯着他，便知道自己成为了对方的目标，暗红布衣少年冲锋而来时，顺手一枪将一个亲卫刺下战马，枪术狠辣，运转之间有真意，明显经过了系统训练，且在生死之间有所磨砺。八 一中文 ｗ ｗ一ｗ ．小８ １网ｚ八ｗ说．一ｃ一ｏ ｍ 这点倒是和左胤很像，不过，既然对方来了，他又怎么可能后退。 左胤将骑刀反手握紧，向后伸去，这样对方过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从腋下划过，这也是他现的最省力的出刀方法。 近了，对面在不断与他接近。 附近的亲卫都被马队的人用人海死死阻挡住。 看着那个少年的加，左胤在心里默默估计他到来的时间，在这里沉着等待。 只是，守株待兔，终究是死板之事，别人怎么可能让你安安静静地蓄势待。 就在那个少年离左胤有半箭之地时，瞬间纵马，竟然在那样的狂奔下，还能加！ 还好左胤反应迅捷，生死之间，天地运转都在变慢。 “呼”万籁俱寂，左胤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少年的面庞，面庞之上的淡淡绒毛。 刀枪相接！ 那人的枪尖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左胤的刀身中央，直接化解了左胤的力道。 两人一击而过。 左胤心中惊讶，这人的度和准头都十分优秀，竟然能击中他刀势的弱点。只是，就在他考虑如何对敌的时候，那个少年竟然在两马交错而过之时，将手中长枪抡了一个圆，顺手扫到了身后，眼睛看也不看，一下就挥打在左胤胯下战马的屁股上。 坐下战马吃痛，直接出一声惨叫，当下就挺起前面的双蹄，直接站立了起来。 左胤刚刚结束交手，心思还放在刚才的战斗之中，只是一瞬间，他就陷入了困境。 他也在异族攻伐之中，用过这一招，但刚才那个少年的冲锋太快，左胤根本没有时间回身再击。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少年一来没有回头，二来借助长枪的优势，直接让他走入死胡同。 左胤还想用手抓紧缰绳，只是胯下的哥们有些狂，就像是春天了情一样，直接把左胤掀了下来。八 一中文 ｗ说ｗ ｗ说．八８网１ｚｗ．ｃｏｍ “啪”的一下，左胤滚落在冬日坚硬的土地上，顿时有些狼狈。 他从地上赶忙挣扎，不顾脸上被摩擦的刺痛，还好刀仍在手中。左胤抬头准备打量战场时，却听到“踏踏”的马蹄声，正在接近。 那个少年在两段击之后，竟然迅回转。 再次袭来！ 左胤心中有些恨恨，他在异族攻伐之战中的表现，被很多人称赞，然而只有他知道，那是在老肖身死之后的愤怒，愤怒于朝夕相处的人就这样死亡。 如今，经历了厮杀，他依然心中有着对于死亡的恐惧，如同他对战场和鲜血的渴望一样，都是他的本能。 他怕死，但也正因为怕死，所以他不想死在这里。 左胤咬着牙爬了起来，刚刚起身，那个少年却已经冲锋而来，枪尖闪烁着寒芒，如同死亡的光辉。 左胤的刀还在手里，不过身处地下，与对方的人高马大相比，无疑处于劣势。 那个少年估计是心中看到了左胤的生死，隐隐有些面红，是对即将得手的亢奋？ 左胤嘴角有些狰狞的笑容，顺手就将刀掷出，骑刀打着弧线飞到了那个少年的面前。 少年没有料到这人的疯狂，幸好左胤的刀飞的太高了，少年直接身子后仰，躲了过去。 只是此刻，他的长枪也就不能瞄准左胤，眼看就要从左胤身边划过。 在那个少年身子后仰之时，左胤快步上前，直接双手抓住了长枪枪身，不顾略显粗糙的枪身在摩擦着他的手掌，顺势把少年从马上拉了下来。 被拉落在地，少年被摔得有些懵，刚刚的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生，他只看到一把刀飞了过来，然后闪躲之时，手中的长枪就连累着他摔落。 左胤哪里敢让这个实力与他不相伯仲的少年重新回神，直接就扑了上去，一下坐在少年的身上，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少年本能的双手反抓着左胤的双手，想要脱离死境，可惜同样是锻体后期，少年的气力却比左胤小了不少，无法挣脱。 左胤的双手逐渐陷入少年的脖颈，口水，顺着少年的口角不由自主的流落。 少年口中“咳咳”的挣扎，略显通红的双眼中，满是对死亡的不甘。八 一中文 对于左胤而言，这样慢慢绞杀一个人类，和在战场上快刀杀死一人，或者杀死一个异族的感受，明显不同。 左胤心中有过一丝犹豫。 然后那个少年弓起膝盖，借着机会，用力顶到了左胤的胯下。 一股难以言料地的剧痛从下身传来，左胤瞬间有些口干舌燥，本能就像用手抓些什么来释放下内心的压抑，却在双手乱抓之时，一把扯掉了少年的头巾。 青丝散落。 两人都有些呆滞。 女孩？ 暴露了？ 不过几乎同时，两人又反应过来，左胤则又是蛋疼的无法自己，而少女却下手狠辣，乘此机会，用手掐着左胤的脖子，顺势翻滚着把左胤压在了身下。 这个时候，左胤胯下有着难以言料的痛楚，肚子上却感受到了一股温软之意，正是少女稚嫩的臀部，在不断摩擦着，再加上生死之境的考验，三股不同的感受就这样侵蚀着左胤的大脑。 冰火两重天。 只有这个时候，左胤才现掐着自己脖子的是一双略显粗糙的手，不过手臂却很白皙，而少女的漆黑的瞳孔之中，却满是杀机。 在生死折磨间，左胤心中有些无奈，就这样被一个女孩杀死，未免也太衰了。 师父一定会在他左胤尸体前大骂他有多么窝囊，玷污了白常之三个字的名声，当然，师父其实内心会有悲痛。而狂放的师祖，没准会默默喝几口小酒，表示哀悼，心情再不爽的话，也许会挥毫写下一篇祭奠的文章，然后左胤两个字就可以青史长留了。还有卫国公，还有林老，还有十队的成员... 心里恨恨骂了一句，左胤又瞬间睁开了双眼，为何自己会突然之间这么婆婆妈妈，怕死，活下去不久好了？ 左胤一把反掐着少女的脖子，虽然触感有些滑腻，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峙着，看看是谁先松手，或者是谁先身死。 战场的厮杀，似乎被他们两人抛弃在了脑后。 两人的眼睛之中，反射的，也只有对方的身影。 犹如两只饿狼。 自相残杀。 不过左胤明显比少女想象之中气力更大，她感觉自己渐渐支撑不住。也许，会比对方先一步身死。 她的视线，有些隐隐的模糊。 左胤看到了少女的眼睛开始泛白，艰难地在她的双手紧抓之下，咬在了她的手背上，想借此挣脱少女的双手。 “啪”一个人影瞬间过来，一脚踹开了那个少女，使得少女直接翻滚了一段距离，就此昏迷。 脖子得到解放，左胤赶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他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能够呼吸，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情，甚至吸气过猛，还咳嗽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点，我听说过有人吃饭太猛噎死的，可还没有听说过喘气太快岔气死的，你要做第一个吗？”声音之中，有着一丝调侃。 左胤抬起头，这个时候夕阳从云层之中显露，慷慨地奉献出了光芒与温暖，左胤被阳光直射到，眼睛不由得有些模糊，当渐渐适应了强光时，左胤才看清了这个身影是谁——侍卫营营长，公孙焘。 左胤有些惊讶，就要站起身来，给公孙焘行礼。公孙焘却直接压着左胤的肩膀，又让他刚刚起身，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公孙焘笑道：“今天，你做的不错，把你小子在火炉上烤烤，整个侍卫营的人都在狂暴了起来。” 左胤嘴角一丝苦笑，“左胤无能，最后还让公孙营长前来营救。” 公孙焘挥挥手，“无妨，不过，下次可就不一定有人来救你了。”随即公孙焘开始向着战场走去，那个少女也被亲卫捆了起来。 左胤抬头看去，夕阳鲜红似血，一如这片战场，尸体铺满了这小片土地，有几个没有了主人的马还愣在这里，偶尔打个响鼻。 这次的战斗，在最后关头，公孙焘等几个车队中的强者悍然出手，想来是认为亲卫营的浴血战斗已经足矣，再接下去，就是无谓的伤亡了。 有了几个强者的横扫，战场的形势，瞬间反转。 周瑾康和其余六个俘虏被推到了吴靖面前，这是仅仅剩下的七个人。周围，侍卫营的人无声地围了过来，左胤踮起脚尖，看着战马之上的卫国公。 吴靖看着这七个人，面容之中有了一丝惋惜，对着周瑾康道：“周瑾康是吧，御下有方啊。” 卫国公的一句称赞，分量十足，若是传出去，这个周瑾康倒是可以名扬四方了。 周瑾康却已经对这些身外虚荣毫不在意，他挣扎着回头看了一眼战场，眼神之中有着惨然的笑意，开口道：“卫国公既然要问斩，那就快些动手吧，何必行擒拿之举。” 吴靖缓缓开口：“看你的眼神，不似奸邪之徒，你的事情，我要向沈沐风问清楚。” 沈沐风，正是秦郡都督。 周瑾康对这些事情，已经没了兴趣，五百多弟兄们都死去之后，他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吴靖也知道现在不是与他谈论这些的时候。 公孙焘站了出来，看着这七个俘虏，这七个人是整个马队之中最强之人，除了周瑾康之外，其余六人都是锻体后期。 若是小鱼小虾，如何有让其活着的必要？ 看着这七个人，公孙焘开始指点着，一个个分配出去。 “牛大金，这个交给你了。” 气合境后期的周瑾康被交给了一个黝黑的壮汉，他胳膊的粗细，完全不亚于周瑾康，左胤猜测这个牛大金实力应该比周瑾康强一些，很可能是灵引境的高手。 “鲁仁嘉，这个是你的。” ...... 一个又一个的俘虏被分配了给了亲卫营的将士，左胤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公孙焘为何不把这些人放在一起羁押。 随着俘虏的被领走，很快就剩下那个少女，她咬着牙，死死盯着公孙焘，似乎这样就可以杀人一样。 公孙焘则对这样的眼神毫不在意，淡然地在人群之中来回扫视，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随即他的眼睛看向了左胤。 左胤原本还在考虑着公孙焘做法的缘由，可是，当公孙焘看过来时，左胤看着他的不怀好意，突然有些不详之感。 随即，公孙焘指着暗红布衣的少女，对左胤道： “这个女孩，左胤你一路可要收押好了，丢了，拿你是问。” 刹那间，围观的侍卫营众人都看了过来。 那个女孩也是，转过头来盯着左胤。 嘴唇似乎快要咬出血来。 第五十章 俘虏 . 听到公孙焘将俘虏分配完毕，侍卫营的将士就开始各自打扫战场。八一小说网 经过了这场战斗，侍卫营战死有四十余人左右，称得上惨烈。不过对比五百人的马队，最后仅仅剩下七人，侍卫营倒也算是大胜。 只是，在帝国境内，竟然遭遇这样的战斗，终究让不少人心里不是滋味。 夕阳已经渐渐沉沦，不肯再为大地献上一丝一毫的光辉，看来今晚只能在附近休息了。公孙焘牵着那个少女走了过来，看着依然感到不可思议的左胤，把绳子给了他，绳子的另一头，则捆着少女的双手。 左胤向着公孙焘露出了疑惑的目光，想要明白为什么是他，总不可能是因为他是与这个少女战斗过的人吧。 公孙焘则目光内敛，沉声问道：“左胤，你认为你能赢她？” 左胤略歪着头想了想，在最后关头，自己的气力明显比少女要大不少，两人互掐之下，应该是他赢得胜利。 公孙焘却摇了摇头，“以你的心境，最后关头，很难去下死手。”看着左胤的略有思索，公孙焘淡笑到：“无妨，战场杀敌是一回事，杀妇孺又是另一回事，不过，这个女孩，可算不上妇孺。” 言罢，公孙焘回头看了少女一眼。她在两人对话之时，一直闭口漠言，俨然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俘虏。 左胤有些所悟，战场残酷，便在于此。不过，他左胤并非迂腐之徒，只不过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境有些松懈罢了。 公孙焘道：“你左胤不是笨人，所以这次把这个俘虏交给你羁押，直面带刺的花朵，下次，才不会被刺伤。”接着就把绳子给了左胤。 左胤抱拳，“多谢公孙营长好意。” 公孙焘挥挥手，却去布置战场的打扫与今夜的驻扎事宜了。八 一中文 这下四周没了其他人，左胤看着手中的绳子，再看着绳子另一头的少女，略有些尴尬。这个时候，他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英烈的少女。 少女的眉眼很是凌厉，这也是为什么她蒙着头的时候，左胤没有看出她的女儿身，更准确来说，少女有些介于中性的气质。 她的全身都是尘土与泥点，混杂着血迹，当然，战场上的将士，也都相差不大，左胤也是。少女的嘴角还有些淡淡的血迹，估计是公孙焘在最后关头的一脚，给了少女一些内伤。她原本的青丝，则已经有些凌乱，现在的模样，半夜三更被看到，估计能吓到不少人。 左胤叹了口气，这才觉得口中有些腥味，是自己的血混杂着别人的血，他顿时有些恶心，顺手从地上拔起一截枯草，熟练地剥去外表层，将枯草含在嘴里，丝丝的草茎独有的味道，冲淡了口中的腥味。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一直一言不，只是静静看着左胤的动作，不过毕竟还算不得成熟，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和厌恶，被绑住的双手则死死地护住胸前，似乎怕左胤会做什么禽兽之举。 左胤看着这个满是戒备的女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挠挠头，既然对方和他刚刚还在死战，那么当成普通的俘虏来对待即可。就在左胤考虑的时候，林老哼着小调，慢悠悠走了过来，左胤有些尴尬，手中的绳子拿着好生别扭。 林老的脑袋在最后的夕阳下有些锃亮，他直接对左胤笑道：“无妨，我相信你小子的为人，不会做什么坏事，我只不过来看看你们两个的伤势。” 左胤连连摆着空着的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林老却看到了他手掌心的血迹，一把抓住，却是左胤刚才在拽着那个少女的长枪之时，被粗糙的枪身所磨破的血痕。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小ｗ说．八８说１ｚｗ．ｃｏｍ林老翻来覆去看了几下，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淡淡说：“修养下就好，一会用干净的布条绑一下，两只手都这样？” 左胤点点头，林老道：“你小子命不错，可惜还是个小子，连美人关都没有过去。”左胤苦笑着，没有辩解，那个少女却在左胤身后咬咬牙，目光露出如同陷入绝境的小猫的眼神，看起来是不同意林老把她比作美人。 林老注意到了这点，有些稀奇，“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喜欢被夸赞为美女的女孩，有趣，不过左小子，你可悠着点。” 老人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丝缅怀之色，“底层的士兵感受不清，可是当年北伐之中，双方探子，刺客间的互相渗透，可是一点也不比战场逊色，帝国为此折损的将领与强者，又岂止一人。” 左胤有些明白，看来，公孙焘是奉命行事，吴公是想把他心中的弱点，一点点祛除掉？ 他左胤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有着这样两个如同爷爷一样关怀自己的老人。 言罢，林老摇了摇头，对左胤道，“饭好了，快过来吧。” 左胤牵着少女走向营地中间，侍卫营的人看到之后，则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弄得左胤走路都不晓得怎么走了，那个少女则是毫不在意，有谁看她，她就狠狠地瞪回去，似乎对这些残杀了她的战友们的家伙，从内心里唾弃着。 今夜的伙食是粘稠的粥，顶饱，且易于消化，最重要的是，对这些双手被捆在一起的俘虏来说，吃起来方便。 左胤端了两碗饭，把还冒着热气的一碗递给身后的少女，少女则回头看着周瑾康，后者在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味同嚼蜡，马队众人大都战死之后，支撑这个人的精神气魄，就一消而散。 泪水，从少女的眼中流了出来，不过她又很快用袖口擦干净，不想让这样的“丑态”显示在这群凶手眼中。看着左胤递过来的碗，她狠狠瞪了左胤一眼，随即端起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着粥，竟然完全不惧滚烫。 左胤有些无奈，这个马队的剩下的几个人都是这般，看来他们的下场也都注定了，只是，不知道与绛西军作战那些叛军，是否又像这支马队一样不屈？而在原本繁华的关中平原都出现了这些人，那么，整个西荒的局势，恐怕不容乐观。 关注这些事情，一方面是左胤感兴趣，一方面也是为了进入帝国讲武堂做准备，射箭，骑术，军略，他左胤打算在这几天临阵磨枪，好歹还有些作用，只是这口才，实在是难为他了。 左胤一边喝着粥，一边为那些考验愁着，很快就吃完了，他从少女的手中收走碗之后，那个少女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再来一碗。” 声音就像蜻蜓点水，飞过左胤的耳畔。 几乎细不可闻。 嗯？左胤本来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少女低下了头，耳畔的通红也不知道是由于害羞还是由于火光的映射，左胤有些无语，这个少女的年纪估计比他还小一些，食量竟然如此之大。 左胤只好又给她盛了一碗，看着她吃完之后，把碗交给了兼职亲卫的厨子。少女吃完饭后，似乎又在寻找着什么，她从胸口抽出了一个手绢，仔仔细细擦了用餐之后的小嘴，又重新装进去，看的左胤有些惊奇。 林老又晃了过来，还好左胤清楚林老的为人，不然还真会以为是由于有个女孩的缘故，老头子才会频繁过来。 林老有些笑意，对着左胤问道： “左小子，考考你的眼力，这个女孩是什么身份？” 左胤一愣，随即明白，林老应该是看出了这个女孩并非原绛西军的士卒，才有此一问，他看了女孩一眼，与刚才在他眼中几乎没有区别，少女则回瞪着左胤，还好看在左胤热心地给她多盛了一碗饭的缘故，不像刚开始那样子凶狠了。 左胤摇摇头，“很喜欢，干净？枪法似乎有些韵律，应该是经过好好训练的。” 林老指着少女道：“从一个人的站，坐，饮食，还有精神气质，眼神，习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涵养，或者说生长环境，这个小女孩出生，不算高门大阀，但也是富贵之家，估计闻名于一郡，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女孩听到林老的分析，眼神又恢复了几分凌厉，同时还夹杂着一些愤怒与痛楚，就像受伤的小兽，看来是被戳到了痛处。 林老不以为然，继续道：“所以，查查这些年被帝国抄家的那些大点的家族，也许，她就是在逃的人员之一？” 少女低下了头，看起来被猜中心事，林老则拍了拍左胤的肩膀，“小子，想好今晚怎么睡了么？” 怎么睡？！左胤突然想起来，有了俘虏，自己难道要晚上也看守着？随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林老调侃了。那个周瑾康被坐着绑在了临时营地中央，周围还有守夜的士兵，他依照其他人的行动，把少女领到旁边的一个大树前面，也不多说，直接就把绳子从女孩的手腕开始，一圈圈绕着大树缠紧。 不过每当左胤手中的绳子绕过女孩的上半身时，她还扭了扭身子，充满青春气息的曲线显露无疑，眼睛，挑衅地看着左胤。 左胤对此视而不见，缠好之后，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居高临下，诚恳抱拳道：“姑娘的确是个美女，今天多有得罪了。” 言罢，转身离开。 少女气的猛踹了几下地面，这个人不是不解风情之人，而且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同时还保留着坚定。 这点上来说，他更加可怕。 . 第五十一章 沈沐风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网 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左胤回到营帐之后，又抱着营帐之中的被子，走了过来。少女是锻体后期的实力，再这样的冬夜，冻死倒是不会，不过终究容易染上风寒。 看着左胤抱被走来，少女的眼神之中，满是警觉，如同落入陷阱的雌豹，她瞪着左胤，取笑道：“怎么，兽性大了么？” 虽然言语在挑衅，她的内心却害怕的要命，身子轻微颤抖着。 左胤倒也没有闲心和她做口舌之争，有那力气，还不如好好回想下今天的战斗。他仔细地把被子铺在女孩的身上，把她的身体捂得严严实实，在这期间，女孩反常地安静了下来，似乎看出了左胤没有携带其他心思。 做好这一切之后，左胤又返回了营帐，却没有注意到，女孩的瞳孔，幽幽地反射着火光。 营地的中央营帐。 营帐之中，灯火还在燃烧，吴靖与公孙焘两个人在讨论着，今天侍卫营的伤亡比较惨重，只不过令两个人担忧的，并不是这些。 公孙焘的眉头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他开口道：“吴公，这次有些反常，如此一支马队，渝都的欧阳澈与崔临渊肯定都清楚，事先却没有通告。” 吴靖则摆摆手，“乌鸦曾经提前送过消息，不过这些年，西荒局势不是很好，单单是秦山山脉之中，落草为寇的匪贼，就有不下六七支，原本战事可以避免，不过这个周瑾康，身为帝国将官，竟会如此行事，实在是混蛋。” 言罢，老人一拳砸在了临时的桌子上，桌子腿出吱呀的惨叫，看来快要寿终正寝。 公孙焘有些苦笑，吴公什么都好，就是对于军人的要求很是严格，好在这次侍卫营，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八一小说网 ｗ ｗ ｗ小．小８小１网ｚ网ｗ网．网ｃ小ｏ小ｍ小 估计见到秦郡的都督沈沐风后，会有不少有趣的事情。 一夜无事。 第二天，左胤依旧按时起床，然后乘着清晨的时间练刀，他所在的营帐，离那个暗红布衣少女被绑缚的树并不远，所以左胤练刀之时，少女也一直盯着他，似乎对他平日里如何训练很是好奇。 少女明显没有睡好，两个眼圈有些黑，好在昨天晚上借着左胤的棉被，倒也没有感冒，现在她睁着有些惺忪的双眼，看着这个少年的练刀。 左胤的实力已经在锻体后期站稳，气势上自有一股浑厚，手中的刀在挥舞之中，带着一丝沉稳，犹如山川大河，就是这样正面的侵碾。 令少女奇怪的是，左胤的练习很是死板，都是一些基础的刀术动作，没有一丝动作的连贯性。而且少女想了起来，他在与自己交手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沙场老卒，而不是经过系统训练的人，考虑到他的年龄，少女突然开口道： “你的刀术，是谁教的？” 话才刚开口，少女就现自己的嗓音很是干涩，毕竟一晚上滴水未进。而且，想到昨夜的粥，少女突然感到身体有了一些本能般的反应，这让她很是有些羞意。 左胤虽然对很多事情不感兴趣，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迟钝的人，他眼角余光看出了少女的不适，这也是在学习草药知识时候，锻炼出来的观察力。他停下了动作，凑了上去，试探性的问道： “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少女的脸更红了，从脖颈到耳根都是赤红之色，就像是艳阳下盛开的的花朵，有着令人炫目的色彩。左胤有些好奇，不过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连忙摆手道： “抱歉抱歉，我忘了这一点。 ” 说着赶忙把少女的绳子解开，连带着手上的绳子，失去了一夜束缚的少女，重新获得自由之下，揉搓着通红的手腕，眼睛里却有些谨慎，看来在担心是不是陷阱。 左胤笑了笑，“昨天你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你们的纵队长，想来很是担心他，而且就算你现在想跑，下场也不过是被重新抓回来，接着被打一顿而已，对付你，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心了。” 跟着自己的师父在疆外历练了一个月，又经历了那么多的血战，原本山城之中的少年早已不复青涩，虽说仍然有着年轻人的心性，但在思虑方面，却已不亚于成年之人。 少女咬了咬嘴唇，眼神之中的不甘心如同火焰一样渐渐熄灭，看来是完全接受了自己当下的境况。而且昨天夜里，没有人注意到，周瑾康悄悄给了她一个眼神，那是活下去的意思，自己义兄的那些颓唐之色，半真半假。 眼下，还有出路。 少女慢慢走进了丛林的深处，左胤则拿着绳子，想着西荒的这些事情，一支五百人的马队，训练有素，靠山吃山，未免太过恐怖。 左胤抬起头仔细扫视了一眼秦山，山脉连绵不绝，他们现在，也只是下了另一座山而已，要是得出去，还得花些时间。只不过，马队的存在，竟然没有被车队前面的乌鸦所探知。 真是奇怪。 少女从丛林之间走了出来，径直对着左胤伸出了双手，虽然手上有些泥土与血迹，不过左胤承认，少女的皓腕有着别样的魅力，无论是苗条的曲线，还是皮肤的质感。 左胤深深呼吸了几下，祛除了些心中的杂念，他继续绑住了少女的手腕，动作之中，两个人难免有着肢体的碰触，倒是让左胤有些异样的感受，当时战场上，两个人生死互搏，直接的接触不算少，回想起来，左胤的双手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脖颈的滑腻。 看到左胤脸上的异样，少女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恨恨地踩了左胤的脚一下，刚刚还以为这是个聪明而知晓分寸的人，没想到立马就露了原型。 左胤有些尴尬，不过倒也没有兴致解释，活在他人的眼中，是很累的事情。他直接牵着少女开始向着营地中央走去，这里，侍卫营的将士们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似乎想起了什么，左胤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我的刀术，是师父和大哥教的。” 少女一愣，随即想起来，是自己在刚才问过的问题，可是这个家伙竟然隔了这么久才回答，是故意晾着自己吗？而且这个回答，一点诚意都没有，少女扭过头，轻哼一声，跺着脚就大步走到左胤前面，看来是不屑这个回答。 左胤叹了口气，这个少女怎么这么喜怒无常，比自己在渝都的三味书屋见到的那个素衣女孩差远了。只是，天下偌大，估计是见不到那个女孩了，也罢，就权当一场偶遇，了解太多，没准反而会破坏那种感觉。 左胤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净想着这些事情，难道在苍南呆久了，整天见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将士，自己的心理也不正常了吗？ 车队收拾完毕，开始缓缓启，接下来就是无尽的山路，上山，下山，就是车队的动作。好在冬日的秦山，倒也景色秀丽，积雪之后，更是有着苍茫之感，偶尔车队还能遇到一些药农或者隐士，双方进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战斗结束第三天，车队走出了秦山，不过刚一走出，便见到旌旗飘散的队伍在严正以待，左胤初见之时，直接把手放在了刀鞘之上，戒备地盯着。 车队前面，吴靖看到对面队伍领头的瘦子之后，大笑了下，就这样纵马前去，与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互相拳头相碰，左胤这才放下戒备之心。 说其貌不扬，那都是对这个瘦子的赞美，要是天黑被人看到，没准会被当成猴子，只是看到瘦子身后白甲骑手的军容，左胤就知道此人不简单。 不可貌相。 瘦子，正是秦郡都督，沈沐风。 只消知道此人在没有家族势力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和平的年代，做到一郡都督，便知此人的能力，是多么恐怖。 吴靖有些感慨道：“沐风，有些年不见了啊。” 沈沐风的座驾不知是什么品种，竟然比吴靖的座驾高了一个头，可即便如此，沈沐风依然比吴靖矮，他倒也不在意，抱拳道：“沈沐风见过卫国公，不知卫国公在秦山之中，是否遇到匪贼？” 沈沐风见到卫国公吴靖身后的侍卫们大都目露杀气，而且身上的甲胄有不少是新的痕迹，明显在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秦山山脉之中遇到的。 吴靖点点头，挥了挥手，那个叫牛大金的护卫就推着周瑾康走了出来。 看到周瑾康怒视着自己，沈沐风不禁有些冷汗，他直接滚落下马，跪着道：“沐风该死，剿匪不力，以至于使卫国公受惊。” 他身后的白甲骑手，尽皆下马，跪倒一片。 动作整齐划一。 恰如大雪满地。 吴靖淡淡道：“起来说话，西荒的局势，我要问问你。” 吴靖说的郑重，沈沐风也不再推诿，直接站了起来，就此上马，两支队伍合为一对。 而左胤分明看到，那个沈沐风不经意间，扫过了周瑾康，只是眼神复杂。 绝不是地方官员对待匪贼的仇恨。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13 第五十二章 韩家有女初长成 队伍开始向北而去，一路上，沈沐风与吴靖在队伍最前面，互相之间低语细聊。网 ｗ一ｗ说ｗ一． ８小１说ｚ ｗ ． ｃ一ｏ网ｍ两人身后，公孙焘一脸漠然地紧紧跟随。 在外人面前，公孙焘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无心境强者的骄傲。 两支队伍说是合一，其实是侍卫营残留的这一百五十多人，跟随在前面三人之后，而沈沐风手下五百人的白甲骑手，则在最后。 两者之间，泾渭分明。 左胤回头看了一眼白衣骑手，面对卫国公的侍卫营，他们并无自卑之感。人人脸上都有悍然之气，左胤很熟悉这股气息，最近刚刚见过血的侍卫营，亲卫们脸上的精神面貌与这些骑手相差不多。 这是，经历过生死之境后，对于外界的一种淡漠。 死生之外，无大事。 左胤身旁的少女，则是在沈沐风出现之后，一直沉默，原本少女还会对着秦山的美景，眼神之中流露出莫名的光彩，想来内心还保留了对于景色的喜爱。 但是现在，少女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杀意，就像是当初挺枪与左胤相对时的风采。少女的转变，让左胤为之侧目。 唉，这个喜怒无常的姑娘，真是难伺候。 左胤有些头疼。 一行人开始转道向着东边前进，接下来，道路渐渐有了绿意，松柏葱茏，为这冬景增添了几分活力。 看到少女一直沉默不语，左胤犹豫了下，开口问道： “沈都督和你们，有仇？” 这个问题问的蠢，匪贼和官府自然是势不两立，不过沈沐风看向周瑾康时的眼神，却绝对不简单。网 他既然能显露，看来并不怕别人看出，公孙焘和吴靖自然也能知晓。 秦郡，有点意思。 少女咬咬嘴唇，几根青丝被她含在了口中，低头思虑了一会，她开口道：“沈沐风一直想要招安我们，只不过大哥一直不同意，但是现在到了这个境况，大哥很有可能会归顺沈沐风。” 言罢，恨恨地看着左胤，似乎认为正是左胤他们，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当然，她目光中的指责，倒也没错。 左胤选择性的无视，对少女的回答则有些点头。这很合理，任谁看到了周瑾康的队伍，都会知晓此人的统兵之能，沈沐风起了惜才之心，人之常情。 只是看到少女的神情，似乎对于招安一事，很是厌恶。 左胤想到了什么，疑惑地开口： “你不是绛西军的吧？” 少女神情有了一丝愤慨，“既然猜到，又何必再问。” 左胤拱手问道：“敢问姑娘何方名氏？” 这话说得像是白面书生，与左胤的气质大大不符，少女没有料到这个杀人无情的家伙，竟然还会有玩笑的一面，当下有些恼怒。 少女瞪了左胤一眼，就在左胤以为她会回避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女开口答道：“韩晚枫，夜晚的晚，枫叶的枫。” 谈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韩晚枫眼神之中有了一丝追忆，看来在她名字背后，有很多往事的承载。 左胤一愣，“好名字。” 韩晚枫的眼神则像是杀人一般，这个称赞，简直没有一点诚意。八一小说网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几天前的战斗之中，还以死相搏的两人，现在却是这番境地，不由得让人感慨何谓无常，左胤倒是没有在意，他心里想到了什么，问道： “关中平原之地，你们这样的匪，绿林之人有多少？” 左胤本来想说匪贼，不过话刚刚出口，就立马改了过来。 韩晚枫却没有刁蛮地挖苦左胤，她开口道：“秦山之中，人数过百人的，有三支而已，不过关中平原以北就多了，至于西边的甘郡，由于这几年来的，西部的起义军与帝国方面的战争，落草之人众多，更加不可胜数。” 左胤若有所思，这里的局势，并非外地传言的那样安稳。 讲武堂的军略考验，看来不必担心了。 车队行进了数里之后，一条长约百丈的大河显现出来，这即是关中平原的渭水，沿着渭水两岸的平坦之地，便是西荒粮食最主要的产出地，现在地里种植的正是冬小麦。 眼中望去，大片的田地被积雪覆盖，点点绿意从白雪之中渗透出来，别有一番田园风光。 沈沐风原本一直与吴靖讨论着西荒的局势，不过两人的气氛越来越沉重，有着一丝窒息之感，让沈沐风有些透不过气来，为了调节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对吴靖道：“吴公，队伍里那个赤红的小子，是什么身份？” 吴靖笑了笑，“今年帝国讲武堂的人选。” 沈沐风有些惊奇，“偌大苍南军，就这么一个小子吗？” 吴靖沉默了一会，显然是默认了。这下子沈沐风更是啧啧称奇，看来得派人好好查查这小子的来历了。 渭水两岸，人口稠密，每隔几里，便是一个村子，虽说现在匪贼有些多，不过大都劫掠的是往来秦山的行商，对于当地居民，倒是各不相犯，如此一来，村民对如此大的阵仗，大都好奇地围观着。 六七百人的队伍经过时，还有些黄垂髫的孩童，在车队身后跟随，蹦着，跳着，唱着，没有一点惧怕。 左胤看到之后，为秦郡的治安，心中有些喜欢，他的血液里渴望着战场，但是同时，他也喜欢这样的安详之景。 第二天下午，队伍就到了秦都。 说是秦都，不过帝国建立之前，曾经有不少朝代以此为帝都，相对其他郡的都城，秦都多了一丝王城的风范，左胤这些日子一直看着买来的书，所以对于气势，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觉。 人，有气势，军队，有气势，城池，也有着气势。 秦都的气势，壮阔而又质朴。 入了秦都，都城的来往人员看到这支六七百人的车队，自然都让开了道路，一个个还指点着，心中好奇是哪个大人物，才有这样的阵势？ 秦郡的郡守由于圣上的召唤，已经先行一步去了汴安城，现在整个秦郡的事宜，由别驾主持。原本秦郡的别驾还想大肆欢迎一番，不过沈沐风知晓卫国公的喜好，没有大张旗鼓，直接从西门进入，马不停蹄，又从东门而出。 别驾倒也是个明白人，马上从收拾好的府邸里出来，赶忙来给卫国公送别。 看着身后的部队，吴靖的面庞上有了一丝追忆，人事往来，生生不息，而城池就这样矗立在这里，百年不变，帝国曾经的两大难题，外患，内忧，如今只是解决了外患，至于内忧，估计自己的有生之年是见不到了。 老人一声叹息。 沈沐风凑了过来，吴靖看着他，低头小声劝诫道：“周瑾康不是久居人下之辈，你若要用他，务必小心。” 沈沐风原本嬉笑的神情也散去，郑重道：“卫国公放心，他的事情我查过，我有办法让他安心。” 吴靖点点头，既然对方都准备好，他也不必说些什么，当下就把俘虏递交给白甲骑手。 左胤与韩晚枫分别的时候，心中倒是有着异样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异性相处这么久，当下就在马上对着韩晚枫抱拳道：“韩姑娘，走好。” 韩晚枫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很可能就此加入秦郡的驻扎部队，只是以她对帝国的仇恨来说，这是她十分厌恶的一件事情。 左胤看出了离别之际，韩晚枫的纠结，他犹豫了一些，劝慰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韩晚枫看着左胤的眼睛，嘲讽道：“哦，活着的重要性？既然如此，左将军当时与我们交战之时，怎么那么主动和勇敢呢？” 韩晚枫把主动和勇敢两个字咬的极紧，最后一个呢字故意拖得长些，她挑衅的意味，又是这样重。 左胤叹了一口气，“战场上，越是退缩，越是容易死，而且，我的确勇敢，但也怕死。” 勇敢而又怕死，看起来互相矛盾，韩晚枫却知道，能够直言恐惧并将其克服，这样的内心，才是可怕。 左胤这个时候已经驾着马开始向东而去，他想起来了什么，回头道：“下次别这么带刺了，军营之中，规矩众多。”言罢，挥挥手就离去了。 韩晚枫看着夕阳下左胤的背影，习惯性的咬咬嘴唇。 脸上映照着晚霞。 通红一片。 第五十三章 冬风得意马蹄疾 秦都之旅，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前后不足一个时辰。八 一中文 左胤倒是对这没有什么不满，大城市的风景，自然是有其魅力，不过景色不会自己改变。 将来，终究有时间再见。 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讲武堂的考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克敌制胜之道。 千古不变。 林老看出了左胤的思索，打笑到：“怎么，那个女孩一走，你就魂不守舍啦？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 林老面露痛心疾之色，似乎是为左胤的这番心神所惋惜。 左胤有些无语，林老与侍卫营的将士之间，更多的是明面上的关系，私交不足。 因为林老隶属火虎医师营的关系吧？ 左胤想到这个，有些疑惑地问道：“林老，苍南军为何要把医师分散给四部？” 林老瞪了一眼，看来是被韩晚枫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这个习性，真是有种老顽童之感。 与他静坐时的宠辱不惊，形成鲜明对比。 林老开口道：“亏你学了这么久，这个分配是吴公定下的，说是以后部队分散作战，医师与作战部队可以有力配合，比如火虎的医师，就得学会骑马，不要求你会打仗，至少得能跟上部队的行进。” 林老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也是，你小子每次都是跟着罗老在房子里学习，自然没有在意了。” 部队的分散作战？ 左胤有些沉思，若是剿灭异族，即使是深入疆外，山部也必然是驻守觞龙关。 除非，事情有变。 吴公对于苍南军的期望，看来不仅仅是剿灭异族那么简单。 联系到林部乌鸦麻雀的部署。 左胤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看似平和的帝国，底下的暗流涌动，又是惊险之极。八 一中文 ｗ网ｗ一ｗ八．８１ｚｗ．ｃｏｍ 乱世倘若来临，自己又当如何处之？ 莫名地，左胤有种对于实力的热切渴望。 无论如何，有了强大的力量，一个人便有了立足之本。 行走坐卧，自会有一种无惧。 扎根于自身实力的无惧。 入夜，车队停下休整。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是严寒无比，车队辚辚萧萧地前行，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用过餐后，左胤拿出《庄子》，不停的翻看着。 《齐物论》一篇，又是给了左胤不一样的感受。 庄周梦蝶，不知物我。 是两者混为一谈，还是蝶与周皆忘？ 左胤不知。 心中倒是有着一丝悠悠的气息，仿佛自己随着文字进入了书中的情景。 乘云气，骑日月。 游乎四海之外。 旦暮遇圣人。 神思沉沦。 猛然惊醒。 左胤的后背几乎完全湿透，而他就像大梦初醒，略带迷茫地看着四周。 眼前篝火依旧。 亲卫营的人依旧。 世界，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 林老原本就一旁静坐，左胤睁眼之时，却像是被其察觉。林老睁开了双眼，拍着左胤的肩膀，关心道：“左小子，你做噩梦了？” 左胤无语，林老又那他开刷。 他解释道：“看了书之后，有些特殊的感受，一时沉沦于书中所讲。” 林老点点头，认可道：“多年以前，我看《房中术》一书时，也是如此，年轻人嘛，这很正常。” 言罢，老人又拍了几下左胤的肩膀，为自己的亲切的开导表示满意。 左胤无奈，林老的“好心”，真是让他“映像深刻。” 好在交谈之中，原本的恍惚也在消去。 不过，左胤没有现的是，自己原本锻体后期的气息，似乎隐隐有些缥缈之意。 看似不稳，实则有大道风范。 只是尚算弱小。 这个心中的种子，将来若是成长，未必不是他的造化。 冬夜漫长，渐渐而过。 第二天，左胤继续早起练刀，挥刀之中，手中却多了一丝变化，不再如同以前一样，只是联系基本的刀的动作。 现在则是让手中长刀沿着心神所至的地方，自然而然的挥砍过去。 气势依旧果断，却多了几分难以预料的随意之感。 防不胜防。 公孙焘看到了左胤的挥刀，有些感慨。 吴靖走到公孙焘跟前，与他一起看着左胤。 朝阳之下，少年挥刀，气势如火，又如风。 步履飘逸。 吴靖赞叹道：“大家风范！虽然还小，不过有了‘种子’，将来走到无心境，会轻松一些。” 公孙焘点头认同，“只是不知，他将来会走何种道路，李太白的逍遥道？还是白常之的杀戮道？” 队伍已经逐渐整备齐全，吴靖上马，公孙焘指示着车队前进。 回头看了一眼乘坐马上的少年，老人对公孙焘开口道：“那，就要看他日后的经历了。” 公孙焘点点头，当年李太白杀伐果决，十步一人，千里无行，在他手下，前途被毁之人，楚歌只是其中之一。 后来经历颇多，李太白心境才生转变，以杀戮入武学之境，却以逍遥入归一之境。 前后转变，世人侧目。 左胤的道路，没有人能够断言。 未来，虚无缥缈。 夭折的天才，天下，又不知有多少。 公孙焘摇了摇头，跟随队伍，开始向东而去。 队伍之后，左胤专心于书籍，如饥似渴，虽然《庄子》一书，对自己的杀伐之心有所损耗。不过，心境自然是磨砺而出，要是因为而畏惧退缩，那他就不是左胤了。 作战如此，读书，亦如此。 就在此刻，前面有人传令过来，说是卫国公召唤。左胤不敢怠慢，收了书，就略略加，赶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吴靖正在欣赏千里雪景，看到左胤过来，老人笑了一下，感慨道： “少年英才，该当如是。” 左胤对于这种夸奖，保持沉默。推辞还是接受，都显得不是很合理，既然他擅长的不是言谈，那就少说多做，这，也是他的处事。 吴靖看到这小子一言不，挥了挥马鞭，指着他道：“你这份性子，和常之可是大大的不同，也知道他是怎么教出你的。” 老人顿了顿，接着道：“左胤啊，你得加前进了，最近的日子，大场面你也都见到了，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接下来你就一路向东，我相信你不会迷路。” 左胤对这份安排坦然接受，算算日子，帝国讲武堂的开学也即将到来。 只是，他心中有些不舍，这些日子，吴公，公孙焘和林老三人对他很是照顾，称得上良师。 不过，既然吴公话，他自然也是直接接受。 当下左胤抱拳道：“吴公，公孙营长，一路小心。” 吴靖笑道：“回后面的马车里，去换了衣服，一身赤甲，旅途不易。” 左胤再次拜拳，向后而去。 左胤弯腰进入马车之中，卸下轻甲，留着身上的棉衣，又套了一层黑色大衣，就此出来。 看到左胤这一身，林老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左胤拜道：“林老多日来的照顾，左胤铭记于心。” 不想林老却哼了一声，“不过几日不见而已，至于这么多繁礼？快些走吧。” 左胤笑了，林老明显也是有些唏嘘，只不过老人不好表现出来，当下左胤就调转马头，回头道：“林老保重。” 快马向前。 身后，林老看着左胤的背影，喃喃道：“讲武堂？嘿嘿，帝国偌大，你小子可得好好创出一番名头才是。” 马队前方。 看到左胤一袭黑衣而来，公孙焘递过来碎银子，和两卷文书，解释道：“一卷是你的身份证明，一卷是讲武堂的推荐书，也就代表你有参见考验的资格，能够进入，全看你了。” 左胤沉声道：“左胤定不会辜负苍南军的名声。” 吴靖挥了挥手，“去吧，入了讲武堂，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老人倒是对左胤颇有信心。 似乎是依稀看到了某个天才年轻人的影子。 与左胤，似而不同。 左胤纵马，留下整个车队在其身后，冬日气候苍茫。 车队隐藏于晨雾之后。 终已不见。 十日旅途，便是一瞬而过。 十日来，左胤见到了帝国的洛都，五宗之中的洛川欧阳氏便是出于此。 可惜左胤赶路，没有去见识一番高门大阀的气象。 如此倒也好，欧阳询当日的羞辱，他左胤不会忘记。 倒是与欧阳氏无关。 仇恨便是仇恨，倘若日后他左胤复仇之时，欧阳氏有所阻拦，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冬风得意。 马蹄疾。 少年马踏残雪，哼着南疆小调，口中叼着草茎。 一身黑衣，倒是行人侧目。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少年郎，如此意气风。 星月落下又升起。 第十日下午，左胤终于赶到汴安城。 帝都气象。 大为不同。 第五十四章 夜色汴安 左胤抵达汴安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黄昏奄奄，映衬着帝都有着莫名的迟暮之感。八 一中文 一层层的砖石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历史。 一颗颗的杨柳好像在讲述着依依不舍的离别。 帝都气象，又不同于秦都的古朴，反而有一种浮华之感。 是的，浮华，这让左胤有些不舒服。 见过了那么多的大都市，他还是打心眼里喜欢青山城的简单。青山城，青山环绕，四季都有着山林之中新鲜的空气，虽然天气常常阴沉，但也正因为如此，附近的人们有着爽朗的性格，似乎要以此来驱散天气带来的负面情绪。 汴安城的浮华，就在城头上王旗的繁复之中，在守城将士身上精美夸张的甲胄之中，在似乎满城飘洒的胭脂气中。 也许，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于此，从小的生长环境与这里完全不同，所以才有这这样的不舒服。 毕竟是帝都，若只是从第一眼的气象来做评判，肯定失之偏颇。 左胤不再瞎想，牵着马就进入了汴安城。 门庭若市。 出乎左胤意料。 洛都，秦都，左胤都是匆匆而过，渝都虽然有过夜，夜晚左胤却没有出去，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城市的夜景。 灯火通明。 店铺，商社，客栈，鳞次栉比。 可供六七辆马车并排通行的中央大道上，人满为患，临近春节，人们都在采购年货，脸上的喜气让左胤不由自主的融入其中。八一小说网 叫卖声，谈论声，不知名的鸟雀和狗的叫声，夹杂着奔入左胤的耳朵。 左胤牵着马，在人群之中挤着，好奇地看着四周的阁楼亭台。 待他走到一间装饰普通的客栈之时，左胤估摸着价格不会太贵，就驻足观望。 这边门口的小儿早注意到左胤，待看到这人停下脚步，立马笑着迎了上来：“这位爷，本店还有上好的客房，价格公道，名声，都是响当当的，来来来，里面请。” 小二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丝毫没有感到虚伪应事。 左胤点点头，早有人过来帮忙把战马牵到后堂。 按理来说，左胤现在依然是军人身份，来到帝都，自然可以住进驿馆。 可惜，春节临近，即使是帝都的驿馆，也是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官员将领，大都是奉召参加四年一度的大朝会。 左胤进入客栈大厅之中，却见里面虽然简单，却自由一番简单的华贵之感，无论是柱子上的字画，还是最里面竖立着的大棋盘。 自己终究是小看帝都，一个客栈，都隐藏着富贵之气。 客栈大厅之中，不少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大朝会的召开。 “四年一度的大朝会，帝国的风云人物都会聚集，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 “安啦，帝国驻守各地的都统与都督，大都不会前来的，还是以文官居多。” “不打紧，只要能见到卫国公和燕王，我这趟帝都之行就没有遗憾了。八 一中文 ｗ ｗ一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瞧瞧你什么出息，那两个人是你能见到的？我这次可是陪着犬子来参加太学的考验的，届时，帝国未来的鱼鲤，才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场面。” “是啊，太学，讲武堂，归一院，这三者，才是帝国的基石啊。” 左胤听得好奇，看着那三个人讲得热火朝天，而且也是面善之人，他凑上前去，拜拳道：“小子有事情不明，恳请三位前辈解惑。” 这三个人正在小饮高论，忽然面前站了一个年轻人，细细看出，三个人内心都暗暗喝彩，这个年轻人看似十七八岁，身着一件漆黑长袍，整个人却有着一股气势，让人侧目。 犹如出鞘长刀，锋芒毕露，而又浑厚无比。 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内心的坚毅与无惧。 当中的中年人嘴角一颗大痣，身上紫衣有着回复的纹路镶边，他咧嘴笑道：“小兄弟，真人杰也，不必拘礼，一同来坐。”言语之中，甚是客气。 左胤也不推辞，直接坐下，要了点小菜之后，开口问道：“不知这太学，讲武堂，归一院，都是什么来历？” 三个人面面相觑，为左胤竟然不晓得这些常识而有些惊讶，当中的紫衣中年人爽朗一笑，化解了尴尬。 他回答道：“小兄弟估计次入京吧？这太学，讲武堂，归一院，便是未来帝国的三个基石，太学培养的是官员，讲武堂出将军，归一院，教育的是未来帝国的顶级强者，这三者相辅相成，才有了帝国今时今日的盛景啊。” 言罢，另外两个黄衣与青衣中年人举杯，“为帝国盛世，干杯。” 左胤也举杯，与这三人对饮，心中有些思索。开口又问：“多谢诸位大哥刚才为小子解答，小子还有一问，不知这三个学院，每年招人多少啊？” 左胤左边黄衣中年人眉眼露出笑意，开口道：“看这位小兄弟的样子，是要去参加？” 三人早就注意到了左胤身上的佩刀，帝国之内，行走天下，防身武器是必须的，也因此，几乎游历之人，人人都有对于兵刃的眼光。 左胤身上的佩刀，明显是帝国的制式武器，又是这么年轻，还询问着入学的事宜，猜猜也知道是做什么。 只是还不待左胤回答，中年紫衣年轻人却已经打断，“金兄，问什么，萍水相逢，投缘足矣，何必问那么多？” 黄衣中年人抱拳道：“哈哈，小兄弟不要见怪，金某看到小兄弟一表人才，心中欢喜，这才有此一问，不错，投缘足矣，何必多问，来，干。” 左胤为这三人的豪爽有些心服，“干。” 四人又是一饮。 放下酒杯后，黄衣中年人道：“帝国的三个学院，太学规模最大，每年招收两千人左右，不过前来参与考试者也多，讲武堂和归一院差不多，每年也都是招收三百人左右，不过后两者由于门槛低些，所以参加者人员众多。” 左胤点点头，难怪街上所见，有不少洋溢着朝气的年轻人，而且从服饰口音来看，不少和他一样是外地人。 聊着聊着，当中的紫衣中年人一叹：“听说燕王得病，这次好像不来了。” 黄衣中年人刚刚还在盼着见到卫国公与燕王，听到紫衣中年人的叹息，赶忙问道：“侯兄可是听到什么消息？” 紫衣中年人道：“据传说当年战场上染上了老病，又作了，帝国也派了圣上的贴身太医前去查看。” 另一个青衣中年人惋惜道：“燕王可得没有事情啊，帝国的北地，就靠他来镇守了。” 紫衣中年人道：“怕什么，燕王好歹是灵引境的强者，寿元活到八十岁还是没有问题的，况且现在燕王的次子据说力能扛鼎，有王者气概，加上现在北蛮的可汗与燕王次子从小长大，两人情同手足，帝国北方，不必担心。” 紫衣人口音咬的重，显然对自己的消息确信之极。 左胤看这人对帝国北地极为熟悉，笑道：“听说玄北军与苍南军并列为帝国最强军团？” 紫衣中年人显然对这个话题极为自豪，拍着胸脯道：“不瞒小兄弟，老哥我也见过玄北军的气象，称得上是如狼似虎，而且虽说玄北军只有不到三万人，那可是每两年一换的，若是大战来临，玄北军扩张到七八万人，那是松松的。” 左胤笑道：“老哥稳，帝国有这样的军队，真是高枕无忧了。” 青衣人笑了笑，“那是，什么西荒的叛军，要是来到北地，还不是一天被剿灭的事情。” 三人尽皆大笑，左胤也笑了起来，只是想到周瑾康的领兵之才，左胤知道，西荒的局势，不是那么简单。 莫名的，他又想起来那个叫韩晚枫的少女，那个骄傲的少女。 进入帝**之后，应该不会再这么任性了吧。 吃过饭后，左胤与那三人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现在他身上，就是一柄刀，一本书，一袋风语草的种子，若干碎银，东西简单之至。 当左胤静坐之时，他已经在构思明天的考试种种了，进入讲武堂，他倒是对自己颇有信心，异族攻伐战，还有那天在秦山之中，与周瑾康手下马队的交锋，这些丰富的实战经验，他相信就算是帝国之内，也没有多少同龄人有。 夜色渐深，想到明天的考验，左胤隐隐有些兴奋。 帝国境内，谁为敌手？ 第五十五章 少年有刀 第二天清早，左胤起来之后洗把脸，仔细地整理整理服饰。网 经过了十天的旅程，他身上的黑袍终究有些污迹，好在大多数都是灰尘，抖落就好。整备好之后，左胤站在铜镜跟前，满意地笑了笑。 来到客栈的大厅之中，出乎左胤意料的是，明明这么早，却已经有不少人在用早点。左胤找来店里的小二一问，才知道帝国三个学院的入学考验来临，大部分人都赶着去凑热闹。 即使不参加，见到帝国的万千鱼鲫，也是畅快之事。 出了门，大街之上，也是人满为患，大都面朝着东方而去，方向，正是帝国三学院。左胤一笑，这番热闹，不知圣上出巡，可有这么多百姓围观。 冬日早晨，天才微亮，不过冷风吹来之时，左胤的最后一丝睡意也一消而散，他骑着小二早已经牵来的战马，随着人流，去往城东。 春节临近，左胤这个时候才觉，帝都之中，到处都是梅花的气息，淡雅的香味出来，虽然清香，却无媚意，难怪被称为花中的高洁之士。 左胤转身对着一个同样马上的路人感慨道：“帝都之中，梅花竟如此多。” 那人是一个已经加冠的青年，眉目清雅，身形举止，显露大家风范，身上一件鹅黄长袍，更显俊逸。 他如同左胤，也是一人前来，听到左胤的感慨，那人一笑，摆手道：“兄台有所不知，帝国建立之初，便是要满朝公卿，记住帝国建立不易，也因此，我朝高祖曾经下令，若是帝国人人能记住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那帝国便万古长存，所以帝国无名。” “因为自此之后，” “再无他国！” 青年人说到最后，语气不由自主地，有了极其狂热之色。左胤也不禁有些神往，建立帝国的那些人，当真是天生奇才，能够生生结束持续了五百年的乱世。 或许，自己对于西荒局势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罢了，帝国大才何其多，一些吃不起饭才揭竿而起的普通人，又如何能够颠覆这个已经存在了三百年的庞然大物？ 可怜，可叹，可惜。八 一中文 左胤摇摇头。 汴安城城东。 帝国三大学院，呈品字形排布，占地极多，这在寸土寸金的帝都，更是难得。 眼下人流汹涌而来，随着道路，分为三个去向，左胤自然是前往帝国讲武堂，与鹅黄长袍青年就在马路之中抱拳分别。 当左胤转过一个街角，一个硕大的广场，便在他眼前如同旷世长卷一般。 猛然展开！ 广场上，宽阔的灰色石板紧密地排列，中央大道，尽是各式的马车，座驾，有人从马车上下来，有人与友朋高谈阔论，有年轻人背负长枪，一脸漠然，甚至在路边，还有摊贩在叫卖着些许小吃，却被身着朱衣的侍卫驱赶而走。 十根巨大的石柱冲天而起，沿着道路两侧整齐地排列，这便是讲武堂的标志，每一座石柱，便镶刻着一个将军，这是有史以来，最为有名的十位将军的浮绘。 左胤知道规矩，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好奇地边走边看，石柱上的将军，他大都听说书人讲过。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或怒目而视，或纵马扬鞭。广场上的众人，被这时代巅峰的弄潮之人所注视，任谁心中都会有一股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吧？ 越往前走，人群就越挤，在最前面，负责维持秩序的朱衣卫呼喊着让人们排成一列，查验身份之后，才决定能否进入讲武堂的考验会场。 左胤在后面听到消息后，回头看了自己的战马，有些无奈，自己孤身一人，战马不可能放在一边不管的，只好牵着马开始排队，倒是惹来一些人的侧目而视，好在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左胤仔细看了一下队伍，大都是几个人一起到来，要么是三五个同龄人，身着锦衣，腰配长剑，神采飞扬地谈论着今年的测验，这是世家弟子。网 要么是父母或者其他前辈带着儿子，在一旁絮絮叨叨，年轻人不堪父母的叨饶，别过头去，无聊地看着天空。 左胤出神之际，队伍却已经轮到他了，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帝国的办事效率还是异常之高。 主管模样的人坐在朱红大桌面前，对着左胤也不言语，直接伸出了双手。 左胤立刻将两本文书递了过去，那人原本略有烦躁，这种枯燥而必须集中注意的事情，的确很是繁琐。 只不过当他看到左胤文书内容之后，面露惊讶之色，对着左胤问道：“你来自苍南军的火部？” 左胤看到那人的神情，眉头略皱了皱，心中不解，不过还是抱拳道：“在下的确隶属苍南军火部。” “嗡！”原本还在后面排队的人，听到两人的问答之后，一下子炸开了锅。 消息，瞬间传到了后面。 “喂，听说了吗，这次考验有苍南军的将士前来？” “什么？这算什么事情，他们苍南军好好镇守南疆就是，何必还来抢占名额？” “嘿嘿，怎么，没有信心？” “这不废话嘛，这下好了，苍南，玄北，还有帝国那些高门，这次的讲武堂，难进啊。” 左胤注意到了身后人们的切切私语，以及或直接，或悄悄地打量而来的眼光，心中倒是不甚在意。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何必太过在意他人的看法。 负责查勘的管事很快合上了文书，递还给了左胤，同时一挥手，马上有一个朱衣卫过来，帮忙把左胤的战马牵走。 管事笑道：“无妨，你就直接进去即可，你的战马是属于苍南军吧，没事，我们会把这匹马的配额算到下次给苍南的补给之中。” 左胤抱拳：“如此，多谢大人了。” 言罢，他看了一眼大门之上的“讲武”两个大字，心中倒是对这两个字的气势有些感叹，随即一步，踏入帝国讲武堂。 大门相隔，便是两个天地。 左胤想着，看向了讲武堂内部。 里面深藏不露。 别有洞天。 进入讲武堂，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灰色的石碑，碑上大书朱红色四个字： “武以安邦。” 字有些潦草，却有一番桀骜之意，冲天而起。 这是本朝高祖的亲手所书，左胤晓得这一点，也学着刚刚进来的人们，拱手一拜。 礼敬本朝的缔造者。 礼敬这和平盛世。 以石碑为分界点，原本的道路分为两截，向左是参加今年讲武堂考验的学子，向右则是有资格观看学生测验的名流。 两条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不断前进。 左胤略看了会石碑，就此走向了道路左边，眼下他的四周都是差不多的同龄之人，大都三五结伙通行，看起来，不少人的实力都在锻体中期，锻体后期左右，偶尔有一两个气合境的年轻人，让左胤一阵侧目。 就在左胤四处张望时，一个人却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左胤战场之上摸滚打爬，对于活物的气息十分敏锐，他能感觉到身后之人在不停地打量着他。 所以左胤忽然之间停步，猛然回头，向着身后打量而去。 阳光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尴尬地笑着，他身上穿着还算整洁的淡紫色布衣，虽然看似光鲜，不过明显有些年头了，洗的有些白。 少年的眉眼有一股粗粝，想来内心也是耿直之人。 看到左胤回头，少年指了指左胤腰间的佩刀，用手半捂着嘴，小声道：“虎？” 这下子轮到左胤有些惊讶了，他为了不惹人瞩目，特地用白布包裹了刀鞘上的浴火虎头的徽记，这个少年竟依然能够认出来。 不简单。 而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自己排队的身后之人，想来应该早就进来，那么此人知道自己佩刀的来历，应该的确是自己的眼光。 左胤略歪了头，不冷不热地问道：“兄台识刀？” 少年眼见左胤这么问，看来已经暗自默认了，当下脸上露出大喜之色，连忙拜拳道：“在下白一峰，还问兄台尊姓大名？” 左胤看他没有恶意，也就回礼拜拳：“左胤。” 两人开始同行，左胤有些好奇，问道：“不知道白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一峰显然口风不错，没有大肆声张，笑道：“左兄不知，是因为我们宗族祠堂里面，供奉了一把同样的刀。” 同样的刀？左胤知道，火虎的军械管理，极其严格，除非是百战老卒，才能在退伍之时，用成本价买下贴身佩刀，带回家中。 左胤问道：“白兄家里有人入伍过？” 白一峰点头，“我们这支白氏，参加过的，有三个人。” 左胤点点头，这个白氏看来不简单，一族之中，能出三个火虎，而且都是荣归故里，看来无论是实力，还是气运，都相当不错。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左胤内心与白一峰有了几分亲近。 两人结伴，走向测验的场地。 第五十六章 初试 今天天气晴朗，虽然气候寒冷，不过阻挡不了讲武堂内所有人的热情。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说ｗ．８１ｚｗ．ｃｏｍ左胤与白一峰刚踏入场地，才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下一千多的同龄人。 这些人分散开来，要么在一起窃窃私语，要么一个人东张西望，甚至还有家伙临考抱佛脚，在角落里拿了一本书在不停翻看着。 左胤注意到了参加之人的服饰，大多数应该家境在中等以上，相当一部分甚至还是贵胄弟子，从衣服的规格就能看出啦。 自己师父所言不假，帝国在这方面，门阀弟子，的确有不少资源。 场地两侧，则是巨大的观礼台，白一峰看着左胤不断抬头打量的眼光，笑道：“左兄是第一次来讲武堂？” 左胤点点头，“的确是第一次，想不到在讲武堂内部，还有如此壮阔的场地，外面的广场已经让我很是感叹了。” 白一峰哈哈一笑，“左兄勿忧，一会还有你吃惊的。” 看着白一峰神秘的笑容，左胤一挑眉毛。 这次的试炼，貌似会很有趣啊。 太阳渐渐爬升，眼下已经是上午时分，场地两侧的观礼台上，高官贵胄比比皆是。 待到考生与观众都来的差不多，一个身着暗蓝长衫之人，傲然站在了东侧观礼台前方，随着那人的一步踏出，原本熙熙攘攘地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着黑压压的考试，和对面观礼台上的观众，暗蓝长衫之人雄声开口道： “诸位，帝国历三百一十四年，帝国讲武堂招生，即将开始，接下来，有请太子殿下，转述圣意。” 那人随即弯腰拱手，后退入了观礼台。网 左胤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太子殿下亲自前来，要知道帝国三大学院的招生，圣上历来不甚参与，而派遣的代表人员，从其重要度上，也能看出一些帝国未来的走向。 白一峰也是皱了皱眉，对左胤小声道：“怪了，往年都是太子前往太学，以示对士子大夫们的尊敬，没想到这次竟然来了讲武堂。” 暗蓝长衫之人的这番言论，显然也引起了窃窃私语，左胤看没有人在意他们，略偏过头，小声道：“那也比较正常吧，让太子与军部的关系走进一些，未尝不可。” 白一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话语刚落之际，一个一袭白色锦衣的中年人径直走到观礼台前方，即使隔着有段距离，左胤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人的英锐之气，由于春日雪融，夏季凉风，让人心生惬意。 太子面容温文尔雅，不过没有掩藏住他的雄心魄力，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是，太子的白色锦衣短衣短袖，精干异常，若不说身份，倒像是博陵崔氏出来的习武之人。 看到左胤的惊讶，白一峰把手搭在左胤的肩膀上，自豪地道：“怎么样，咱们的太子殿下够范吧？” 左胤笑了笑，从外表来看，太子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希望他能够给天下继续安稳吧。 观礼台上。 太子伸出两只手，淡淡地往下压了压，原本还嗡嗡的人群，迅安静了下来。 君王之姿。 看着底下的上千少年，太子笑了笑，朗声道：“诸君能来参加帝国讲武堂的考验，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帝**武的佼佼者，将来都可凭借实力，建功立业。网 所以，放下包袱，尽力即可。” 左胤顿时对这位太子的观感大增，他本以为这位太子殿下，要训诫一番，使众人表示下对于帝国的忠心，没想到却是宽慰之语，与其说是太子殿下，不如说更像是关怀后生的大龄兄长。 场地中央的众人，显然心思也与左胤相差不多，偶尔有几个少年，心情激动之下，竟然当场落泪。 太子看到自己的一番言语，又使得现场气氛热烈起来，当下直直伸出右臂，用力一挥：“帝国讲武堂考验，正式，开始！” 现场的气氛，顿时达到顶点。 这边早有人在场地一侧指引，上千考生开始沿着场地一侧，排列好顺序。 排列顺序之时，不少人还依旧在热烈讨论着今日太子的前来，左胤在人群之中，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观礼台上，人群已经在张望，还有端着箱子的人在走来走去，白一峰介绍道：“这是帝国官方的赌场，开出来考生成绩的预测。” 左胤有些百无聊赖：“讲武堂的入学考试而已，为何要如此？” 白一峰得意一笑，悄悄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可是造势啊，通过大肆地购买自己子弟的胜票，来提高名声，那些富贾之家，最喜欢这种事情了。” 这点左胤倒是赞同，除了杨子瞻大哥所在的蔡郡杨氏以外，其他富贾家族，大都有财无势，可若要踏入帝国权力中心，要么联姻其他高门，要么就只能让自家子弟在讲武堂和归一院努力，太学是不用想了。 最显著的例子，便是在元嘉北伐结束之后，依然有不少军界的新贵，凭借军功，立足于帝国权力阶层，比如苍南军的火部都统白常之，比如秦郡都督沈沐风，皆是如此。 左胤略叹了口气，自己，可真不擅长官场上的那些交道。 所以，唯有凭借自己的实力了。 左胤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前方的靶场。 轮考验，正是弓术。 早有仆役模样的人，拿出了五十张长弓，置于所有人面前，那个最先宣布的暗蓝色长衫之人，早就来到现场，对着考生高声道：“每人三箭，成绩，分为上中下九品。” 介绍完毕，那人就站在一边，他身后另一个同样颜色长衫之人，开始宣读道：“依照刚刚排列好的顺序，依次上前。” 最开始的五十人张弓射箭，不过动作并不一致，有的少年之间引弓就射，显得自信满满，射完之后还左顾右盼，看来得意之极。 有人一脸凝重，慢慢地搭弓，仔细地瞄准之后，才一箭射出，引得身后之人不停地抱怨。 不过令左胤为难的是，大部分人的成绩，都相当不错，看来，如同自己所料，射术上，估计是自己最弱的一项了吧。 白一峰与左胤刚好就在相邻两队，两人相差不远，看到左胤的神情，白一峰伸出了右手，轻轻挥着，看来是为左胤加油。 左胤笑了笑，这个白一峰虽然见面还不一个时辰，不过为人不错，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每人三箭，度很快，大多数人拿到了上下的评分，偶尔有几个拿到上中的评分，这是在射中之后，弓矢势头不减，还深深冲入靶心的缘故。 力道，同样是评判的标准。 轮到左胤之时，左胤拿起弓，快看了一下，弓是好弓，不过和苍南军用的有些不同，更短一些，力道也小，想来是照顾了参加的人员。 左胤搭箭引弓，瞄准之后，略略估计了一下距离，一箭射出。 锻体后期的实力，弓矢的力量自热不用怀疑，可惜准头有些歪，偏了靶心一段距离。 左胤摇摇头，心境却没有受到影响，射术他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所以反而没有压力，当下没有停歇，直接继续搭箭，堪堪瞄准后，又是一矢射出。 这次比上次要好一些，只不过依然偏了，左胤突然感受到一股子微风，才现自己视线没有考虑风向的问题。 第三箭，综合了风之后，终于挥出了正常水准。 一轮之后，五十个负责人小跑这上前，看了一下结果，开始记录成绩。 负责左胤的人对他道：“中中。” 随即下去，另一轮的人开始上前。 白一峰早就结束，看到左胤走了过来，赶忙过来，关切问道：“左兄，不知射术一项，成绩如何？” 左胤倒是没有隐瞒，直接道：“中中，不知白兄如何？” 白一峰听到左胤的成绩之后，有些惊讶，突然直接有点尴尬，手都瞬间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期期艾艾地道：“中中，没事，没事，左兄身为那支队伍的一员，想来术业有专攻，负责的并不是弓矢支援吧？” 看到左胤点头，白一峰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一会可得见见左兄的实力啊，哈哈。” 白一峰没有说自己的成绩，估计是不想打击左胤，不过看他的神情，也不是很优秀，大概就是上下，这也是数量最多的成绩。 两人结伴，继续走向下一个试场。 第五十七章 白马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接下来是骑术的测试，左胤与白一峰两人随着队伍出了这片试场，没想到刚刚拐过，却见一片长有两里左右的阔大草地显现出来。八 一中文 白一峰对着左胤挑挑他的眉毛，笑道：“怎么样，没想到吧，在帝都之中，还有这样一块地方。” 两里的草地，在帝都之中，的确很是罕见。草地四周，铺满了细细的碎石子，整体风格粗犷而又细密，不愧是有着三百年历史的讲武堂。 左胤感兴趣地道：“的确是没有想到。” 一众考生来到了草地一侧，这里的临时性马栏之中，有着数百头战马供考生选择，骑术是一方面，对着战马的眼光也是考察的范围。 左胤经历了两场战斗，马术早已经十分精熟，不过两次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战马，要说挑选的话，那就不是他所长之处了。 白一峰看出了左胤有些难色，安慰道：“无妨，你既然出自那里，骑术肯定不会差，至于坐骑的选择，就看缘分了。” 左胤点点头，众目睽睽之下，白一峰不可能公然帮他，而且两人的交情还不值得他冒这种险，左胤也是打算依靠自己来解决。 当下他就开始绕着马栏，一个个看了过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果不仔细看地话，其实战马的外表都相差不多，不过左胤却能看出来差别。 这里的战马，应该来自两处，一处是北地，一处是西荒，苍南军的战马，大部分也是从西荒运送而来，两地的战马很是不同，不过有了经验，左胤自然是选择西荒战马。 两地战马不同之处在于，西荒战马耐力不错，北地的战马则是冲击力相对来说好一些，当然，这也因马而异。 看到左胤的到来，这些养尊处优的战马，一个个有些退缩。 这也是正常，虽说是战马，不过这些大都是给讲武堂的学生们平日里训练用的，大多数都未曾上过战场，鲜血厮杀见的少。 而现在，一个浴血奋战过的少年巡视着他们，动物的直觉，让它们感受到了少年身上浓郁的血气。 恐惧，让这些战马不安地嘶鸣着。 马栏之中，自然有不少的人员，负责随时控制局势。一个独眼的中年人就在马栏之中走视，看到左胤的时候，他咧嘴笑了笑。 今年参与考验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错的苗子。 这个时候，一个手下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也注意道了这块区域里的异常，拱手道：“将军，这...” 还未等那人开口，独眼中年人就抬起了右臂，示意手下安静，他头也不回地道：“实力不错，可惜还不懂得隐藏气息，是个苗子，给我记住此人。” 手下还有些担心，“将军，最里面那些战马，都对血腥气息很敏感，到时候...” 独眼中年人笑了笑，“那样才有趣，每年都像是过家家一样，岂不是很无趣？里面那几个，出来透透风，倒也不错。” 言语之中，似乎有着对于左胤的信心。 手下低头轻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将军，什么都好，要不是太过于张扬，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只是讲武堂的一个骑术老师。 当下手下也直接拱手退却，若是战时，以自己这个曾经追随过的男人的实力，足以跨入一线骑将的行列。 可惜。 生不逢时，生不逢势。 为之奈何。 左胤原本一个人在里面转悠，周围也是各种考生，不过他们大都随便转了转，看到差不多的战马就开始领取，准备考试，左胤连着看了这片区域的所有战马，都不甚满意。 他是经历厮杀的人，自然能够看出来，这里圈养的战马，大都没有上过战场，不少还面对他的气息时有些退缩。八 一中文 若说考验，他连自己的气息都不用凭借，这些已经被驯服地失去了野性的战马，只要有人骑上，便会乖乖地随着指令前进。 可是，左胤并不想就这样草草走过这个环节，帝国讲武堂，设立这个项目如此多年，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况且，无论如何，他也想看看，讲武堂的考验，究竟如何，如果只是培养那些文弱的领兵之人的话，那么讲武堂对他左胤而言，完全是食之无味的鸡肋而已。 还不如回到苍南军，在一线厮杀之中，锤炼自己。 烈火焚烧，若等闲。 越往里走，考生越来越少，所见的战马，也就越是安静，对于左胤的到来也完全不在意，甚至还有几匹桀骜地战马，对着左胤嘶叫着，显得凶悍之极。 左胤对这种挑衅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聊有兴趣地看着。 有意思，看来，这份考验还真是不简单啊。 左胤一步走出，来到了最里面的马栏之中，出乎左胤意料的是，这里除了暗蓝布衣的讲武堂人员之外，还站着一个黑衣的少年。 听到脚步声，黑衣少年漠然地回头，面容俊逸，身形修长，不过眼神之中，却有着和他脸庞不相符的内敛的狂妄，身上的黑衣也是裁剪得体，左胤看不出那些花纹意味着什么，不过明白对方是贵胄之家。 那个少年显然如同左胤一样，有些诧异于竟然还有人能够来到此处。不过他本来就是冷漠心性，看了左胤一眼后，又回头继续观察眼前的战马。 左胤倒也没有继续打量对面，而是颇有兴趣地看向马栏，这里只有六匹战马，相对于最前面一排七八十的战马，的确很少。 不过当左胤看过去的时候，有两个战马低声吼着，似乎在责怪左胤走入了他们的地盘。 左胤没有在意，而是直接一步踏近，这下，那两匹战马都更加狂暴，显然为左胤的这番不敬而勃然大怒。 身形高大的两匹战马，开始用蹄子不停踩踏着马栏，这种巨大战马的怒火，要是普通人见了，肯定要被深深惊吓到。 左胤却没有在意，摇了摇头，这两匹战马虽然暴躁，却并不适合他。 这种适合，就如同一见钟情一样，若是拿异性做比较，韩晚枫虽然脾气不好，不过和他很对胃口，适合做个朋友。 而在渝都的三味书屋所见的那个少女，虽然见面不到半个时辰，但左胤知道，他的内心很是喜欢对方，这就是不同之处了。 可惜，萍水相逢，如何再见。 自己若是主动一些，索要了对对面的讯息，会不会好一些。 估计被那个叫做小雨的丫鬟更加厌恶吧。 左胤摇了摇头，清除了杂念。 那个黑衣少年在打量一匹战马，左胤面前的这两匹又不合适，他有些无奈，又抬起步伐，走向剩下的三匹战马。 那两匹战马本来就是不满，眼下看到左胤没有选择他们，顿时感受到被无视的不屑，更加愤怒，可惜就在此刻，一声长啸，让原本嘈杂的场地，顿时安静了下来。 偌大的马栏，鸦雀无声。 左胤看着面前这匹战马，它竟然是罕见的金色毛，一双眼睛，竟然有着如同人类一样的气势。 犹如帝王，君临此处。 一声长啸，万马臣服。 还在马栏之中的独眼中年人听到了长啸之后，似乎有些开心，喃喃道：“嘿，连‘龙王’都惊动了么。” 已经在考试的学子，原本正骑着战马，在草地之中冲刺着，听到金色战马的长啸之后，胯下的战马突然一抖，有几个倒霉的家伙直接被掀下了战马，狼狈异常。 马栏最后，左胤看到了金色战马之中浓浓的君临之意，暗暗摇了摇头。 这匹马并不适合他，对方也明显没有认可他的意思，估计只是因为刚才那两个蠢货的叫声，打扰到了金色战马，这才惹得其一声长啸。 左胤继续往后面走，金色的战马也重新闭上双眼，竟然在大白天入睡。 再往后，就是一匹白色的战马，身上的毛如同柔滑的绸缎，但当白色战马睁开双眼时，左胤才惊讶地现，这批战马竟然是血红色的双眼，它显然也对左胤的打量颇感兴趣，双方互相注视着。 左胤笑了笑，他能看出来，这匹战马有着一股子淡然，这是对于外界境况的无视，刚刚那匹金色战马长啸之时，白色战马没有丝毫异常，既没有长啸与其争斗，也没有臣服，就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生一样。 而且双目之中，有着一丝渴望。 那是对自由的向往。 与他左胤，何其相似。 左胤伸出手，打开了白色战马的马栏。 白色战马看了左胤一眼。 随即，慢慢走出。 普通的就像是普通的战马。 但是，却连金色战马都结束了刚刚的闭眼，看了过来。 眼神之中，有着一丝钦羡。 眼光下，白色战马的毛，更显柔顺，左胤抚摸着它的修长脖子，把头贴在上面，双方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 我们，都是同类啊。 左胤深吸一口气，直接跨上战马，纵马而出。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五十八章 雨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左胤刚刚跨上白色战马，奔了有段距离后，突然踏出一个独眼的中年人，中年人吹了一声口哨，白色战马便渐渐停下了脚步。 ｗ一ｗ八ｗ网．说８说１小ｚ ｗ八．一ｃ小ｏ一ｍ 独眼中年人穿了一件在这里很常见的暗蓝色布衣，不同之处在于，中年人的布衣胸口，有一个徽记，那是讲武堂的标识——刀剑之徽。 左胤知道此人应该是讲武堂的老师，虽然不解对方为何停下白马，但还是拱手道：“见过先生。” 独眼中年人仅剩的眼睛有着独狼一样的幽深和残忍，与温暖繁华的帝都格格不入，他看着左胤，突然笑了笑，“浴血而奔，所以取谐音，名为雨血。” 告知名字之后，中年人转头而走。 雨血？ 左胤记下了这个名字，摸着白色战马的脖子，淡淡道：“雨血？走吧。” 仅仅听到声音，白色战马仿佛听懂了一般，再次加，迅疾如风。 左胤身在白色战马身上，几乎能够感受到风声呼呼地吹过他的脸颊，这让他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历练的时候，常常在疆外的巨树上奔走，那个时候的感觉，与现在和其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现在是真正的白驹过隙。 一闪即逝。 来到考场，一轮考验刚刚结束，大部分人都已经早早选马，早早跑了一圈以后，去往下一个试场了，现在还留在草场周围的考生寥寥无几。 树荫下，白一峰看到左胤出来，大力地挥了挥手，显得开心之极，看来他拿了挺不错的名次。 左胤对他一笑，随即挺马傲立在白线后面，等待暗蓝布衣的工作人员宣布开始，当他向周围看去时，才现在等待的，就他一个人了。八 一中文 一个人的比赛？ 左胤心想着的时候，却听得一声雄厚的嘶鸣，气势如同冰山雪水，冷冽无比，一个漆黑的影子在声音刚刚传递而来之时，就已经来到左胤的旁边。 却是那个黑衣少年，左胤刚刚还与他一起在最后的马栏之中选马，不过他花费的时间有些久，左胤到的时候，他在看马，左胤走的时候，他还在看马。 很好看？ 左胤略低头看了一笑，黑衣少年的座驾也是无比神骏，就是多了一丝冷漠气息，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还真是人马一体。 难怪黑衣少年看了那么久。 的确很好看。 有趣。 黑衣少年则直接无视了左胤，双目直直地盯着前面，身形挺拔如雪原大松，嘴角则有着一丝邪魅的笑容，似乎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很是感兴趣，这为他原本冰冷的神情增添了一份生气。 旁边站立着暗蓝色布衣的讲武堂人员，在看到两人到来之后，凝声道：“注意——。” 左胤与黑衣少年开始半弯腰，双腿略略收紧。 “开始！” 两道残影，一瞬射出。 势如出笼猛兽。 不可抵挡。 左胤在传令之人喊出之时，就微夹马腹，坐下的白色战马颇有灵性地直接狂奔而出，要知道，就在刚刚出栏之时，白色战马有着掩饰不住的欢快，似乎被圈在马栏之中颇久。 得到自由之时，白色战马度惊人，要不是看到了那个独眼的中年人，估计它早就一溜烟绕着草场连跑几圈撒撒野了。网 眼下左胤心意刚到，白色战马就兴奋地直接加，四个腕大的马蹄猛烈地踩踏在地面上，声音几乎融为一声。 左胤由衷地为这位白色老兄重获自由感到开心，两人似乎一见之下，便成为了好友。 是的，与战马成为好友，听上去像是疯了。 然而上过战场的左胤却知道，这是正常之事，大凡天下神骏，往往都具有灵性，在情感方面，并不一定弱于人类。 更何况，自由，是所有生灵流淌在血液里面的向往。 如风一般，掠过了大地。 左胤的每一个毛孔就畅快的呼吸着，每一根毛都随着白色战马的步伐起伏跌宕，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第一次觉得，纵马狂奔，也是一件快意之事。 青春纵马。 好还乡。 左胤似乎都忘记了黑衣少年的存在，忘记了这场考试，就这样纵马，几乎忍不住将要高歌。 丝丝暗红色的汗水，直接从白色战马的身上流淌下来，染红了原本洁白如同锦缎的毛，染的战马由于浴血的恶魔。 浴血，雨血，这便是这匹战马名字的由来。 天生血汗。 汗血之马。 而狂热的烈马奔腾，戛然而止。 左胤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感受之中，久久不能平息，随即他的心跳慢慢稳定了下来，睁开了双眼。 空气的气息之中，依然还有着淡淡的梅花气息，略带甜腻，天空还是澄澈无比，只是在左胤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丝缝隙，让他得以窥探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那是什么，左胤不知道名字，但大概能够猜出来。 那是，叩开气合境大门的钥匙。 大门若开，就是他左胤凌驾于普通士卒的台阶。 一步之隔，便是两个世界。 有人一生都不得一窥究竟。 左胤幸运，却在纵马之际，隐隐感受到了。 能否走出那一步。 就看他的造化了。 左胤前面，黑衣少年依旧冰冷，不过他似乎看到了左胤的表现，对左胤有着某种认可，略点点头后，随即下马，转身而走。 左胤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倒是个有趣的人。 “左胤——”一声长呼，却是白一峰跑了过来，他的脸上有着深深的震撼之色，来到左胤的身边时，他似乎有些畏惧，探着头看着左胤胯下的神骏。 血汗的战马，终究让人望而生畏。 “没事，它不凶。”左胤看出了白一峰的畏缩，宽慰道。 只不过左胤明显还没有真正了解坐下的兄台，战马直接转头瞪了回去。 白一峰刚刚看到了白色战马的表现，知道这匹马虽然看似漂亮之极，然而实则凶悍无比，岂是他可以随意招惹的。 当下白一峰干笑道：“没事，没事，你下来就行，我们一起去下个考场吧。” 左胤点点头，从白色战马上下来，血汗有些粘在了他的衣服上，不过他并不在意。 刚刚下马，那个独眼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伸出右手。 左胤看着他仅剩的眼睛，终于还是把缰绳递了过去。 独眼中年人面容酷烈，不过这个时候似乎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咧嘴笑道：“不错，能与雨血融为一体，真是难得。” 左胤犹豫了一下，抱拳道：“敢为这位先生，不知道这匹...” 话还没有说完，独眼中年人的就恢复了漠然，直接拒绝了左胤。 “不卖！” 左胤大是尴尬，不过也是正常，讲武堂的这些马，如同苍南的战马一样，都是帝国所有，怎么会私下贩卖？ 那是死罪。 左胤有些遗憾地拍了拍白色战马的脖子，这个名叫雨血的战马也回过头来，舔了舔左胤的手，似乎有着同样的情绪。 白一峰与左胤两个人，随即开始走向下一个考场。 这个时候，独眼中年人曾经的手下来到了这边，对着他小声道：“将军，雨血和墨魇明天都要送到那边去。” 独眼中年人头也不回地道：“就说两位大爷今天被人骑了之后，心情不爽，头疼脑热，把这事情往后拖。” 手下还有些迟疑，“将军，这...” “让你去说什么你就去，就说是我的原话。” 手下叹了口气，只好离开了。 场地附近，只剩下了独眼中年人一人，他又想起来刚才那两个少年，自言自语道：“神骏好不容易遇主，怎么可能就这样送出去。没准将来会大放光彩。” 但愿如此。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五十九章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白一峰跟着左胤前往下一个试场，只不过他明显很是兴奋，一路上还在叽叽喳喳。八一小说网 ｗ ｗ一ｗ八．网８１ｚｗ．ｃｏｍ “左兄真是厉害，刚刚你是没有看到，当你纵马扬鞭的时候，剩下的那些讲武堂的人，还有些零星的考生，都看呆了，我白一峰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看别人纵马也是一件快意之事，哈哈。” 左胤耸耸肩，他刚刚在纵马之时，隐隐有突破自己境界的顿悟之感，沉浸在那种感觉之后，外界的事情对于他而言似乎被刻意地模糊。 不过，对于陌生人的赞美或者是批评，他一向是不以为意的。 左胤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与我一起纵马的黑衣少年表现如何？” 白一峰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表情突然怔住，随意嗫嗫喏喏地道：“恐怖。” 恐怖？ 左胤心理有个大大的问号，他疑惑地看向白一峰。 白一峰犹豫了一会，解释道：“你的那匹战马，虽然狂奔之后汗血满身，不过看起来有一种浴血奋战的凶猛之感，就像是一只虎，而那个黑衣少年的战马，却似乎如同一个出狱的恶龙，既有桀骜，又有残忍，所以恐怖。” “你是势不可挡，他是凛冽如冬。” 左胤拍了拍白一峰的肩膀，“白兄怎么似乎心有余悸，难道被吓到了？” 白一峰扭过了头，狡辩道：“胡扯，我白一峰是谁，这点小事怎么可能被吓到。”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没有意外的话，你们两个的马术一项，估计就是罕见的上上了。” 声音之中，尽是深深的羡慕之色。 左胤打趣道：“白兄不要这么快就气馁，我也是运气好，碰到了不错的战马，接下来，可是还有不少的困难考验啊。” 白一峰也恢复了意气，“哈哈，左兄言之有理，接下来就是军略一项了，你我可要好好指点一番帝国霸业。网 ｗ说ｗ一ｗ小．一８一１小ｚ八ｗ小．ｃｏｍ” “这是自然。” 左胤心里则想起了自己在西荒的那些见闻，心理不禁有些慨叹，不知这里有多少人曾经亲临西荒的一线，单单是在秦郡的遭遇，就已经让人头痛。 一个周瑾康，就凝聚了五百老卒，若是更为偏远，局势更为复杂的甘郡，事情，恐怕更加困难。 现在想想，当时周瑾康也是迫不得已，冬季来临，商旅减少，秦山山脉之中，要是想要隐居，勉强可以，可是要供养五百人的马队，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秦郡的都督沈沐风采用的，正是焦土之策，严密的防范周瑾康，使其不能从秦山附近的居民手中得到粮草，以此来压迫，所以才有了周瑾康的铤而走险。 卫国公的队伍与周瑾康的队伍的相遇，也是如此的巧合。 只是，这些办法，不能解决根源。 左胤想着这些时，已经来到了一座殿堂面前。 殿堂外表是沉重的灰色，石头砌垒的地基，石头的柱子，仅仅在顶上，用木材撑起了穹顶。 石制殿堂，没有花纹，没有字画，仅仅在正上方的牌匾之上大书“点兵”二字。 点兵者，多多益善之意。 左胤随着白一峰进入了殿堂，殿堂之中，宏大无比，巨大的石柱支撑起来，顶部离地足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偌大的空间里，上千考生正在奋笔疾书，有人挥斥方遒，有人却紧紧皱着眉头。 军略之事，便是考验的军国大事。 或者指点天下大势。 或者详细到战争的指挥。 没有固定的方向，一切全看你如何作答。 只要精彩。 ｗ小ｗ八ｗ网．说８小１ ｚ八ｗ八．ｃｏｍ 三十年前，据说有人仅仅写了平日里洗澡对军队的益处，便拿到了上上的评论，之后，帝国大多数驻扎的部队在非战时都会尽可能提供洗澡服务，为的，便是要将士保持一股锐气。 军容整，心境自然容易整。 左胤与白一峰轻轻踏着脚步，来到最后面的空着的桌子上，意料之中的是，刚刚的黑衣少年也在这里，不过他似乎文思如同泉水一样倾泻，正在大书特书，面上依旧是那番的没有表情。 左胤不再东张西望，想着自己已经想了很久的腹稿，开始提笔。 帝国西荒的局势，太大，不是他一个人就能随随便便阐述清楚的，但是，他依旧要写，写的，不是帝国该如何如何做，而是写出了他左胤的担忧。 如同韩晚枫所言，仅仅在秦郡，上百人的匪贼，单单在秦山之中就有三支，关中平原以北，更多。 沈牧风采用的防范之策的确有用，生生把周瑾康逼上了绝路，可是，这种方法只是适合对付单一的部队，而且不能治本。 秦郡的大体稳定，一方面是关中平原的物产丰富，百姓尚算丰衣足食，二是沈沐风的能力。 但是，情况若有变化，这些匪贼将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 如果有心人整合这些匪贼，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奔赴甘郡的战场，几千的匪贼，也许起不了太大作用，可是在山林之中，切断秦郡与甘郡的物资联络，那是轻而易举。 而匪贼，大都也是本地人，落草为寇，若是在局势中立之时，一声呼喊，号召力在本地之中，绝对比官府要强。 左胤所担忧的，他自己感觉，就差一个大事件。 那么整个西荒的局势，将截然不同。 天下。 大变？ 左胤不想思虑太大的事情，眼前的担忧，已经足够他所写的了。 不时地，有人起身交卷，大都自信满满。 毕竟，射术，骑术这些，与临场挥有关，可能一不小心就大放光彩，也可能瞬间走了臭棋。 但是军略毕竟不同，所有人都有过事先的准备，请求名家来指点，找文笔不错的人来润色，届时写下就是。 简单，而又不简单。 左胤起身，黑衣少年几乎同时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 隐隐的世人碌碌，天下英雄仅你我的感觉。 是真，是假。 左胤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场的所有人中，这个黑衣少年有着不一样的气质，是孤傲，但不仅仅是孤傲。 还有，犹如龙的君临气质。 睥睨众生。 白一峰溜了过来，笑道：“怎么，答的不错吧。” 左胤点点头，问道：“你写的什么？” “嘿嘿，我写的是，帝国应该乘着北蛮新的大汗立足不稳之际，挥师北上，再次北伐，一举荡平北蛮，完成卫国公和燕王都未曾做到的霸业。” 白一峰的脸上由于激动，有着隐隐的潮红，似乎是看到了他指挥着千军万马的英姿。 左胤有些无奈，不想打扰他的梦境，只好先向前走去。 没想到刚刚迈开脚步，白一峰就追了上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左兄？我的提议还可以吧，殇龙关是天下之险，让渝郡的驻扎部队去也行，苍南与玄北两大军团联手，万古大业，就在你我之手啊。” 还未等左胤回答，扑哧一声轻笑，却是两人前面的几个人听到了，突然笑了起来。 这几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公子哥，羽扇纶巾，说不出的风流，只是装扮终究有些做作，还在他的面容与身材相当不错，要是走出这里，估计有不少的女子会倾心于此人之貌。 公子哥摇了摇手中羽扇，面容安详，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便在此刻，他的两侧好友全都看向了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这人拱了拱手，礼数做足之后，才缓缓开口：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北蛮纵然不复三十载前的强盛，却也不是轻易可以剿灭之辈。” “况且，若真要剿灭北蛮，非十万精锐大军不能，加上运送物资的民夫，至少也得二十万之众，还得有探子提前的消息。” “当此之时，西荒叛军如何？异族如何？帝国岂能同时三线开战，落入此等万劫不复之境。” 公子哥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他的几个好友自然是连连称赞。 “欧阳兄说的好啊，分析的很是到位。” “就是，某人妄言战争，其心可诛。” “为了自己积累军功，竟然不惜让帝国陷入此等地步，真是混账。” 他们几个人说说笑笑，竟然就这样直接走了，完全不顾左胤与白一峰。 白一峰紧紧的握住双手，几乎要握出血来。 左胤拍了拍白一峰的肩膀，“走吧，比试之中，悠着点。” 白一峰猛然抬起来头，原本颓丧地脸色有了一丝神采，“左兄，你是说...” “我可什么也没说。”左胤露出了无辜的神色，他只是觉得，眼下直接对对方争论，没有任何作用。 况且，虽然那位公子哥说的的确在理，可是就此对白一峰的心境进行打压，实在不怎么正道。 最终的考验，恰好是实力的比拼。 届时，便见真章吧。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章 欧阳公子 经过了射术，骑术，军略三项测试，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左胤与白一峰两人去了讲武堂的食堂，鉴于今天前来的，都是高官贵胄，或者是考生，所以讲武堂的食堂是免费开放。八一小说网 ｗ网ｗ ｗ说．网８八１网ｚ网ｗ．ｃｏｍ 只是各大来宾，自恃身份，怎么可能来到讲武堂的食堂屈就，也就是学生，为了赶下午的考验，大多数来到了这里。 左胤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份大碗扯面，经历了一上午的那些考验，这个时候来一份扯面最能管饱。 而且讲武堂的厨子，真心不错，面条做的筋道十足，盐放的有些多，正好可以补充下今天流汗的损失，里面的肉和葱花也是毫不吝啬，味道香辣无比。 咀嚼之时，左胤满口的麦香和肉香，葱花的气息则中和了这两者，使得整体的口感融合为一体，最终融化在舌尖之上。 白一峰则要了一份米饭，配菜也很是精致，夹杂着面食的小点心。他扒拉着饭，看着左胤吃的满嘴流油，当下就抹了下嘴，直接道：“左兄，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的。” 左胤经历了大战之后，吃饭一直很快，因为你吃饭的时候，没准下一刻就得去殇龙关上帮忙。 现在即使来到了讲武堂，可这习惯还是改不掉，或者说，他不想改，在左胤看来，把时间浪费在吃饭和睡觉两件事上，简直是对自己人生的极大浪费。 哪怕是无所事事，也比在吃睡上度过人生要好。 虽然这个人生准则看起来怪怪的。 左胤吃着饭的时候，绝对不会去想那些要动脑子的事情，他就这样想着自己的准则，很快就哧溜哧溜地吸完了一碗面。 看到左胤这么快解决战斗，白一峰嘴里含着米饭，含糊道：“左兄啊，你慢点，等等我。” 左胤笑着道：“哪里快了，容我喝口汤先。”他拍了拍白一峰的肩膀，起身去盛汤。 饭后来碗面汤，也是惬意之际，只是左胤刚刚舀了一腕，他享受餐后时间的快乐就被打扰了。 “这位兄台，还请借一步说话。”一个有些盛气凌人的声音在左右身后想了起来。 左胤回头一看，心里有了暗暗的戒备，却是刚刚与那个反驳白一峰的公子哥在一起的人之一，身着一件黑色的劲衣，短口步鞋，面容貌似冷峻，只不过终究虚伪。 若说冷峻，与刚刚同左胤一起纵马的黑衣少年相比，天地之别。 人与人的差距，当真是大。 当时这人也曾出言不逊，对白一峰大肆嘲讽，嘴脸有些让左胤恶心。 看到左胤的面上显现出不友善的神情，这个人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竟然要低下头却会见这么一个卑贱之人，简直是对他们家族的羞辱，要不是为了讨好欧阳公子，他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了。 他再次几乎快要捏着鼻子般，做足了姿态，“这位兄台，欧阳公子眼见你气度不凡，想要结交一番，不如赏个面子如何，在下燕郡黄...” “不必了。” 在这个人还没有自我介绍完，左胤就淡淡地打断了他，战场的厮杀，使得他的周身有一股气概，一个不必了，直接让那人愣在了当场，随即左胤转身离去，似乎就像是刚刚与熟人打了个招呼一样。 云淡风轻。 这个黄姓的贵胄紧紧握住了双手，只是这人明显不知道自己的遭遇，与刚刚某个被自己羞辱之后的少年的表现如出一辙。八一小说网 说不上是不是天道有轮回。 饶过谁。 他慢慢转了身子，来到了他的“朋友们”的桌子前。 刚刚的欧阳公子一摇羽扇，从黄姓手下的表情，就能看出任务的结果了。 欧阳公子温和地问道：“黄秋礼，那人怎么拒绝的？” 声音满是颇感兴趣。 黄秋礼打了个冷颤，欧阳公子越是温和，便意味着他的内心越是愤怒，想到这个人的手段，黄秋礼有着浓浓的后悔。 真不该自告奋勇地接了这个任务。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所谓的好友，除了欧阳公子之外，所有人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又一个人还暗暗道： “哼，不愧是北蛮子。” 北蛮子，北蛮之后加个子，对北地之人的侮辱的称呼。 黄秋礼咬了咬牙，自己的那些努力，似乎功亏一篑，他凝声道：“欧阳公子，那人在听了我的大致来意之后，仅仅说了不必了三个字，就转身离开。” “哦？”欧阳公子面露一丝疑惑，“你说了我的身份？” 黄秋礼低头道：“自然是禀告了，可他依然无视。” 未等欧阳公子有所表示，他们之中，已经有一个人恨恨地道：“这人如此无礼，这种蛮野之辈，不结交也罢。” “结交？那是高看了他，我们给他个儿台阶，他竟然敬酒不吃，日后，有他好看的。” “呼”欧阳公子一甩羽扇，这些人全都噤声。 “啪”他又将右手的羽扇拍在左手上，典雅地道：“无妨，本来，我观此人气度不凡，是有前途之辈，可惜所结交的那个人，满口的功利之言，而又不考虑帝国的实际，所有想要让他见识下真正的军略，既然他没有意愿，那么此事就作罢。” 话语刚落，称赞之声便响了起来。 “欧阳公子好气量，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就是就是，得之不惊，失之不馁，实乃大将风范。”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高，高啊” 一连串的恭维声此起彼伏，惹得远处还在吃饭的考生侧目而视，京城里面的，大都知道欧阳公子是什么身份，也都默然无声。 外地的，有的第一次见到，还好奇的打听，待到知道此人身份后，则有不少人暗自盘算。 讲武堂的考验，激烈异常，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最终能够一半的留下来，那就相当不错了，而留下来，又分为普通的学生，和拥有刀剑之徽的学生，两者的待遇，完全不同，后者，往往只有不到五十人。 这五十人，才是帝国讲武堂的精锐，而历届的五十人，往往互相协助，互相帮扶，这些人脉，才是最为重要的。 破落贵族出身的吴靖，正是凭借自己，得到刀剑之徽，才有了自己的班底。 可惜，大多数人是别想了，还是做做更加实在的事情。 看得见，摸得着，才有着落。 不少人开始走向那边，想要毛遂自荐，入了那人的法眼，就等于坐上了洛川欧阳氏的大车，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至于能否成功，那就看欧阳公子的心情了。 只是，虽然他刚才说的轻松，然而某个人无礼的拒绝，终究让他有些不爽，只是不好明面表现出来。 所以无一例外的，所有向欧阳公子哥自荐的人，都被婉言谢拒了。 若是他们知道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是谁，不知道会不会联手打死此人？ 一个“不必了”三个字，惹得暗流涌动，而制造了这一切的某人，正在咕咚咕咚喝着食堂里面的面汤，面汤里面被浸了面条上附带了盐分，还飘着几片青菜，左胤连吃带喝，直接灌了两大碗面汤，这才满足地长吁一口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在经历了战事之后，他才觉得能够吃饱饭，吃好饭，实在是人生的幸事。 只是享受即可，沉迷于此可就不好了，左胤直接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白一峰也吃完了，两个人结伴，走出了食堂。 冬光正好，适合年少轻狂。 左胤很舒服。 眯着眼看着太阳。 结果差点被亮瞎。 谁说冬天的阳光不猛烈的。 靠。 第六十一章 北地质子 左胤与白一峰来到了空闲的凉亭之中，现在正是饭后时间，讲武堂之中的诸多考生也都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养精蓄锐。八一小说网 左胤一直没有午睡的习惯，这是从小就有的，不过白一峰可没有这么幸运，吃完饭刚刚走了一段路，他就两只眼睛不断的挣扎纠缠着，显得痛苦之际。 看到认识了半日时间的好友如此纠葛，左胤不禁有些好笑，直接拉着他来到这个凉亭之中。 凉亭四周透着风，在这冬日时光里，只有一个悠然自得的青年在这里看着书，青年身着月白锦衣，袖口与衣服中央都有着金色的流云纹，衣服的右胸，则有一个精致的刀剑之徽，他头上则用雪白带紧紧系住了丝，眼睛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左手则放在腰间的长剑上。 整个人显得慵懒之际。 却自有一番洒脱的气度。 左胤打量了一下这人的长剑，剑长三尺，剑柄宛若白玉，剑格之中，则有着镂空的圆圈，圆圈内部，似乎有着装饰之物。 很奇特的剑，左胤第一次见到。 不禁多看了几眼。 白一峰已经是天人交战，周公召唤，哪里还管得了周身的情况。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凉亭的长椅上，反正也是锻体后期的实力，这点冬日的寒风，还不至于让他感冒，倚靠着凉亭的柱子，白一峰就直接呼呼睡了起来。 这个睡货。 左胤有些好笑，自己的这个朋友，还真是睡魔到来，天塌地陷也不管。 ｗ八ｗ ｗ小．八８小１八ｚ ｗ ．网ｃ ｏｍ不过那个青年似乎察觉到了左胤刚刚的打量，抬起头来，对着左胤微微一笑，权当问候，笑容之中，自有一番文质彬彬。 然后君子。 左胤也是抱拳回礼，随即开始静坐养神，这是他从林老那里学的养神之术，虽说林老在左胤跟前时有些为老不尊，但这只是老人的一面，在苍南军中，在上京的一路上，老人都是在他人面前德高望重，不可亲近。 他学着林老那样，双腿盘坐在凉亭的椅子上，静坐之后，闭上双眼开始冥想，神思也渐渐趋于安详，让呼吸跟随心跳规律性的起伏，周身似乎淡化了对于外界的感知。 他开始构想下午的口才之术，自己究竟该如何辩解，虽然自己不擅长此道，可全无准备，那也太过儿戏。 失败一回事，一点准备都不做地迎接失败，又是另一回事。 而自己，又该在讲武堂之中学些什么东西。 是得好好分析下。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淌，待到左胤睁眼时，白一峰还在呼呼大睡，那个宛若白玉的青年，则放下了手中书，颇有兴致地看着左胤。 左胤虽然刚刚恢复神思，不过还很清醒，他看到了这个青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些疑惑，抱拳道：“这位兄台，不知可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话一出口，青年就哈哈大笑，声音之大，甚至直接让睡死的白一峰清醒过来，睡眼惺忪，面带愤怒地张望是谁打扰了他的美梦。 白一峰看到了这个青年，原本还要找点道理，不过看到青年右胸的刀剑之徽后，立马泄了气。 左胤注意到了白一峰的变化，顺势看到了青年的徽章，他知道这是讲武堂的标识，心中有些好奇。八 一中文 每一个讲武堂的学生，不都应该有这个标识吗？ 不过他更加感兴趣的，是青年的笑，左胤丝毫不恼，平和地问道：“不知有何好笑之处？” 虽然心思依旧平稳，不过青年的莫名其妙，让左胤也放弃了对他的称呼。 青年连连摆手道：“无事，无事，这位兄弟不要见怪，只是兄弟明明是百战老卒，说话却一点没有军旅的习气，所以我感到好笑，若是刚刚兄弟感觉不妥的话，在下先行致歉。” 说罢，青年竟然郑重起身，对着左胤和白一峰，分别一拜。 周到之至。 白一峰倒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阁下太过多礼，呵呵。” 看来某人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怒目而视。 左胤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佩刀，心中有些小恼火。 什么时候，火虎特有的骑刀人人都能认出来了？ 有这么烂大街？ 白玉一般的青年似乎是看出了左胤的所想，温和一笑，伸出右手，坦然道：“这位兄弟估计是想错了，我是观兄弟精神气质，非沙场厮杀不能培养，兄弟是来自绛西？还是苍南？” 既然对方都猜的相差不多，左胤也不掩饰，拱手道： “苍南。” 青年点了点头，慨叹道：“听说今年苍南军只来了一个人，想必就是兄弟你吧。讲武堂设立之意，是为帝国培养军武人才，所以此处学子，大都是先修学，再入伍，如同兄弟这般先入伍，再修学的，真是少之又少。” 左胤笑了一笑，却也没有辩解，来到之前，吴公就暗示过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么他在这讲武堂，就是一个参加过苍南军的少年，因为战场表现不错，才得以有机会来讲武堂深造。 左胤对着青年拱手道：“阁下能够一眼看出我的来历，想来也是见过识广。” 这却是左胤的小小试探了，不过青年却也不在意，直接开口道：“兄弟说的没错，以前再家乡见得多而已，对了，之所以关注兄弟你，是因为刚才看你静坐养性，入了门，却未得其法，感到有些可惜罢了。” “未得其法？” 左胤有些疑惑地看着青年，青年直接拱手道：“德养五气，心能得一，乃有其术，有了这些，才有养神养志的根本，兄弟空有其形，却没有相佐之道，所以在下有些可惜。” 青年顿了顿，看着若有所思的左胤，接着道：“不过无妨，我已经记住了兄弟，改日再会。” 说罢，竟然扬长而去。 左胤愣了愣神，这人当真是洒脱不羁，话说一半，直接走人。 论精神气质，左胤只在风部都统崔九龄身上见到过，他转过头，白一峰貌似对汴安城了解不少，应该知晓吧？ 左胤刚看了过来，白一峰就知道这家伙想问什么，连忙摆手道：“不要看我，我也不认识，不过他身份很不简单，他胸口的刀剑之徽，讲武堂每年仅仅颁给五十人，而且他的衣服的级别，很高，其他的，我也看不清楚。” 这些消息虽然很多，不过依然没有推测出这个青年的身份。 他曾经说过，在他家乡，像左胤这样的人见得多。 有血气的部队，难道是绛西，这么说，青年应该来自西荒了？ 不过左胤不确定，也没有继续想下去，看那个人的言行举止，虽有些玩世不恭，却是个正派的人，可以与之交往。 既然对方都说改日再会，那么无需多想。 左胤不再想这些事情，看到白一峰已经完全清醒，打笑道：“白兄睡醒，我们倒是可以赶赴考场了。” 白一峰故作正经，“左兄身为百战老卒，言行不必如此多礼。” 神态语言，一如刚刚的青年。 两人尽皆大笑。 离两个人不远处，黄秋礼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本来以为来到汴安城之后，可以依靠下刚刚的那个青年，可惜那人也是如履薄冰。 现在倒好，这个青年竟然宁愿去结交那个蛮野的小子，却也不愿意帮扶一下自己这个同时来自燕郡的老乡。 卢慕楚，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去他娘的北地卢氏。 还不是个质子而已。 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我呸。 第六十二章 不足为道 白一峰与左胤两人共同前往点兵堂，上午是在点兵堂答的军略，下午也是在这里进行游说之术的展示。网 说是游说之术，其实是看一个人的个人魅力，或者说号召能力，使得手下能够跟随自己去完成一个目标，使得一支军队在困境之中依然拥有战心。 仅仅凭借嘴皮子，自然不能看的全面，却也可以看到大部分人在这方面的资质。 左胤与白一峰来得早，不过找了后面的位置正襟危坐，也可以借此来看看众多考生是如何准备的。 一看之下，左胤才现自己真是愣头青，一头就扎了进来，自己在这方面的准备，简直就是少之又少。 看看其他人，有人正独自在墙角念念有词，看起来在熟记着某些知识，有人则与身边的好友聊的火热，看起来是信心十足。 千姿百态。 不经意间，左胤看到了上午所见的公子哥，他正在闭目养神，安详的神情上，显露出胜券在握的信心。 鲜红的长袍，显得他有着雄壮的气势。 在公子哥的四周，则是一直跟随着他的那些“好友”，各自准备着即将来临的考验，不过所有人都未曾出任何声音，看来是给公子哥一个安谧的环境。 在左胤看过来时，一个仇恨的眼光死死盯了过来，却是那个黄秋礼。 左胤自然不知道此人的姓名，只是记忆中好像是来自燕郡，姓黄，剩下的信息，他当时并没有听下去。 看到此人掩饰不住的敌意，左胤倒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只不过拒绝了公子哥的邀请而已，不至于这么敌对吧？ 当然，左胤不知道自己的拒绝让黄秋礼损失了什么，也不知道刚刚与某个青年的交谈甚欢，深深激起了黄秋礼的嫉妒之心。 不过，就算知道，某人也只会一笑置之，不以为意。 见过了生死，胸襟自会开阔不少。 看到左胤东张西望，白一峰直接拉了拉左胤的袖子，紧张地道：“这里没有铜镜，左兄你帮我看看，我的脸上有无污迹，梢可还整齐，衣服有没有歪？” 白一峰一连串说了那么多，左胤突然之间想扶额。网 这个朋友，还真是对细节一丝不苟。 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左胤双手放在白一峰的肩膀上，郑重地看了他几眼，沉声道：“白兄勿忧，你的面容与着装，都很完美。” 完美的让我很无语。 白一峰听到了左胤的这番保证，原本还忐忑的心思立马沉静了下来，得意洋洋地道：“哈哈，左兄有眼光，不愧是我白一峰看重的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左胤突然之间想打人了，自己的这个朋友，有些“小”贱啊。 白一峰看到了左胤的神情阴转不定，立马抓着左胤原本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诚恳道：“左兄如此待我，不如改日来我家拜访，就在城北，乘坐马车很是方便。” 刚说完，白一峰突然对着左胤挤了挤眼睛，“我看左兄也是心思纯正之人，正好我有个整天被登徒子骚扰的妹妹，到时候介绍给你吧。” 说完，白一峰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似乎要割去他身上的一块肉一样。 左胤看了看白一峰，虽然这人有些贱，不过长得还算过的去，要是像自己上午刚刚见到了那副正经的样子，也属于帅气阳光的类型。 那么他的妹妹，想来也不差？ 什么鬼，我怎么突然会想这些东西？ 左胤有些凌乱，自己的原本在临考时候一本正经的心思，被某人搞得纷乱无比。 白一峰看到了左胤的纠葛，笑着拍了拍左胤的肩膀，坦然道：“左兄不必担忧，我知道你是从那里出来的，只不过见过生死是一回事，享受大好时间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又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接着道：“不瞒左兄，我们家族虽说在汴安城之中，尚算中等贵族，但是我们家只是家族的旁系，所以从小见了不少阴暗的东西，但也因此，我誓要好好度过我白一峰的每一天。网 ｗ小ｗ说ｗ网．网８ １网ｚｗ．ｃｏｍ” “世间越是黑暗，我便越是要笑对。” “这，就是我白一峰的准则！” 说这话的时候，白一峰依旧低声，不想打扰别人，但依旧掩饰不住他身上的凌然之气，左胤不禁有些惊讶。 随即左胤郑重地执起白一峰的右手，对着他道：“白兄气魄，左胤佩服。” 只是，某人又恢复了贱贱的本色，对着左胤一本正经道：“左兄啊，你佩服我，我知道，毕竟我白一峰就是这样的充满魅力。” 白一峰罕见地犹豫了一下，看着左胤拉着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接着道：“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亲密，汴安城中，民风开放，你这样子，我们的关系，会被误解的。” 看着白一峰挤眉弄眼，左胤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直接就想一脚把这货踹开。 太贱了。 某人却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笑着闪开了身子。 两个人的嬉笑打骂，惹得有些还在临阵磨枪的考生怒目而视，左胤和白一峰自然立马安静了下来。 不过两人的感情，经过这番，却也提升了不少。 考场一角，欧阳公子原本在养神，却也注意到了那两人的玩闹，心中不屑地笑了笑，越是临战，为将者便越是要镇定自若，打打闹闹，没有一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黄秋礼注意到了欧阳公子的神色，赶忙道：“公子，这两人这样都静不下心来，也不足结交。” 欧阳公子自然知道黄秋礼的小小心思，不过还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句，表示些许肯定。 黄秋礼心中狞笑，那两个人，不过是小人物，不足为道，北地卢氏的卢慕楚，洛川欧阳氏的欧阳舜，这两个人，才是自己在讲武堂的目标。 有了讲武堂这个起点，自己的人生路径，才是完美的。 绝不能败。 下午来临，点将堂的钟声想起来。 “咚” “咚” 巨大的轰鸣不断在宽阔的点将堂之中回响着，一些实力不济的考生，甚至面露痛苦之色，死死捂着耳朵。 九声钟鸣之后。 讲武堂测验第四项——游说，正式开始。 上千考生聚集在巨大殿堂之中，静坐待命，考生分二十五块区域，每个展示的考生面前都有至少三名讲武堂的先生，周围更是围坐着其他考生，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左胤一看这阵仗，立马有些汗颜，在游说之术上，他从未有过任何锻炼。 虽然自己和吴公，和公孙焘，和林，火，山三位都统都交流过，好吧，如果与杜万里都统的沉默相对也算交流的话。 可是，他见识了那么多屹立于帝国众人之上的名将，依然对所谓的游说之术有所疑惑，直觉告诉他，这里有什么问题。 左胤开始组织语言，想要理清心中的思路。 外界考生的口若悬河，被他无视。 欧阳公子欧阳舜有一点是对的，为将者，自然当有镇定自若。 但是，这种镇定，绝不是牺牲个人情感而得到的，对于一切事物都淡然相对，那种绝情绝性，左胤，做不到。 与好友相处之时，左胤是至情至性，但到了紧要关头，他依旧如此，保留自己性情的镇定，这才是他左胤的本色。 “第三百三十七号，左胤。” 每个人的时间，很短，要在千字之内，阐述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以队伍排的很快。 但也因此，最是考验语言的功底。 叫到左胤的讲武堂先生，从身旁箱子中抽出了一张纸条，看了看，淡淡道：“统兵之道。” 左胤看了看四周，有一二十个考生正坐在他的周围，前面，三位讲武堂的先生静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下午的阳光从窗口跳进来，奔跑在偌大的点兵堂，明亮了这块空间。 左胤想起来了在苍南军的亲身经历，在来往汴安城一路上的见闻。 深吸了一口气。 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 左胤直视面前的三位先生，沉声道：“在下认为，游说之术的展示，没有意义。”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两边的两个先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子想做什么，中间的先生面无表情。 四周考生，窃窃私语。 左胤已经沉浸在心中所想，朗朗而谈：“在下曾经有幸，得以遇到某个老将军，老人的口才虽然出色，但那是因为老人心系天下所至，他是左胤此生所见的最为正派之人。 老人虽老，可是一腔热血，却丝毫不弱于年轻人。 左胤也曾有幸，听过他的号召，没有丝毫的虚浮，全是老人的肺腑之言，对于全体将士而言，他如同所有人的家长。 他视五万将士，皆为己出。 所以老人才有这一呼百应的能力，是因为他先有了对于将士的情感，万千将士，才认可他，才认可他们对于驻守的价值。 所以，是有了将军对于士卒的关怀，或者说其他维系的情感，才有了指挥军队，如手臂挥展的舒畅。 抛开了将军与士卒的关系，空谈游说之术，实在是小道。 不足为道。” 左胤在刚刚的沉思之中，就相通了这点，所以对于这场考试，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索。 这番话语，侃侃而谈。 而让偌大点兵堂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第六十三章 院长 左胤一气呵成，这才现有些安静。 当他环视四周时，才现不只是周围，竟然连远处的考生都目瞪口呆的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 “咕咚”有吞咽的声音传来，一片安静之中，显得异常清晰。 白一峰小声吹着口哨，就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欧阳舜原本已经结束，不过在看到左胤上去之后，就颇有兴致地驻步不前，耐心听完了左胤的一番慷慨之辞后，他若有所思。 黄秋礼的眼神更加扭曲，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在游说之术上如此出众，但他的内心，却有着一丝兴奋。 这个人的这番言论，明显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啊，这么嚣张，只会惹众怒而已。 墙角之中，左胤上午遇到了黑衣少年略挑了挑眉，给他原本淡漠的表情增添了一丝特别的魅力。 考生之中，一个灰色短衣短袖的少年，目露认可之色，他的这身装扮，在冬日里十分扎眼。 一时间，左胤千众瞩目。 “咳咳。” 咳嗽声打碎了这片寂静，却是左胤面前的最中间的先生，他面容普通，但是眼窝深陷，显得整个脸庞有着异于常人的立体感。 满脸的络腮胡子，使得他有一种粗犷的感觉。 他慢慢的起身，所有的目光，随着这人的咳嗽声，开始看了过来。 站起身后，他扫视了一眼全场，整个人竟然有着一股冲天的气势，直接压制住了全场。 这已经不单单是修养身心所得来的“势”，更是个人实力的体现！ 左胤心里震撼于这人的压迫感，心中有所猜测。 至少是灵引境！ 沙哑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说的不错，可惜，这只是讲武堂的考验，只能从简。” 那人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左胤的言论不以为意。 盖棺钉死？ 考生之间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则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过来。 “看看，这就是投机取巧的下场。” “这人不好好思考怎么回答问题，却在这里大肆批判考验本身，简直胆大包天。” “哼哼，我看这人也就到此为止了，此事我们当引以为戒才行。” “就是，还什么老人，他口中的老头子，估计也是哪个混迹军武的老兵吧。” “哈哈哈，什么老兵，就是老油条而已。” 讲武堂先生寥寥数语，直接犹如烈火一般，点燃了这里的干柴。 左胤听到了某个方向对于吴公的侮辱，当下就直接怒目而视。 血海之中捞出来的人，气势，又怎么是一只绵羊能够抵挡的。 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某个考生，直接赶紧藏在好友的身后，不敢直视左胤。 开玩笑，那是杀人的眼神啊。 虽然这里是讲武堂，可是这个考生完全没有一丝安全感。 如坠冰窖。 原本已经对此事定论的讲武堂先生，看出了左胤身上的杀伐之气，有些惊讶。 他开口问道：“你口中的老人，是谁？” 点将堂，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无论看着这边的，还是故意赌气看着别的地方的，都伸长了耳朵。 左胤看了看全场，笑了笑，带着尊敬，豪声道： “吴公。” 说罢，转身离去。 毫不留恋。 轩然大波，再次袭来。 考生再次沸腾，一个个都给左胤让开了道路。 左胤目不转睛，直接大踏步地前进。 白一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大多数人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所谓的吴公，究竟是何许人也？ 为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如此自豪，究竟此人是虚张声势，还是的确是某个名人？ 可是，没听说过有个叫吴公的名人啊？ 大多数人一头雾水。网 然而，有人却在听到的瞬间，反应了过来。 欧阳舜停下了手中的羽扇，嘴角露出颇感兴趣的笑意。 黄秋礼和其他几个人看到欧阳舜的这副神情，突然还是觉得不打搅的好。 墙角的黑衣少年，眼神之中有着几分炽热。 灰色短衣短袖的少年，显露出深深敌意。 提问的讲武堂的先生，愣在了当场。 渐渐的，关于吴公是谁的解释，传遍了整个点兵堂。 帝国大将军。 卫国公。 吴靖。 所有人，心头都有着一丝沉甸甸的感觉。 那个刚刚大放厥词的考生，已经不是哭丧着脸，而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骂卫国公为老油条？ 三十年来，估计他是第一个。 他有点想骂左胤。 说话说明白，能死啊。 而左胤与白一峰，已经走出了讲武堂，终已不见。 左胤原本面前的其他两个先生，犹豫了一下，对着中间的面容立体的先生道： “要不，我们请示下院长吧。” 院长，自然是讲武堂的院长。 堂中称院长，有些奇怪。 却是依照学院之意。 帝国建立之初，讲武堂人数稀少，故称之为堂，后来扩招，却保留了原名，以示不忘初心。 所以讲武堂现在的管理之人，被称之为院长。 万千帝**武最优秀的人才，便从他的手下经过。 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 游说之术的考验继续进行，只不过，左胤的那番言论，终究是对不少人的心境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使得他们暗暗怀疑游说之术考验的意义。 讲武堂的诸位先生，却没有解释，没有安抚。 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生过。 仅仅被别人一席话，就能扰乱内心。 这样没有主见的人，不要也罢。 左胤与白一峰出了讲武堂，此刻已经是日暮奄奄，给原本充满冬日肃杀氛围的讲武堂，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白一峰在随着左胤走出之后，一直有些沉默，与他贱贱的性格很不相符。 左胤注意到了这点，取笑道：“怎么，白兄？难道你也被我的气魄震慑住了？” 白一峰没好气地道：“扯，我白一峰身经百战，见的多了，就这还想唬住我？” 言罢，两人大笑，宽阔的学院之中，回荡着两人的笑声。 白一峰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左兄，你这几天住在哪里？” 左胤一愣，随即想起来，今天早上，自己从客栈走的时候，把东西都拿光了，这就意味着自己还得找客栈。 白一峰看出了左胤的一丝恍惚，笑着道：“无妨，今晚就来我们家吧，我二叔见到后辈到来，会十分开心的。” “后辈？”左胤疑惑着看向了白一峰。 后者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我二叔也是来自那里，只不过后来受伤，现在在家。” 左胤恍然，随即用右手碰了碰白一峰的肋骨，“如此，就打扰了。” 白一峰义正言辞地道：“左兄不必多礼，只是我妹妹尚且年幼，还望兄台正经点。” 去你的。 左胤差点就想踹这货了，不过从他的言语之中，也能看出来，白一峰对妹妹很是关照。 让左胤有些感慨。 自己，要是还有亲人在世就好了。 讲武堂。 临近晚餐时间，所有的游说之术的测试终于结束了。 只是考验过程之中，生了很多事情，让诸多讲武堂的先生们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去请教院长。 院长室。 此刻院长室之中，围了一圈讲武堂的先生，他们一个个沉默不语，看着面前的院长。 讲武堂的院长是个头有些花白的中老年人，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淡淡的皱纹已经爬上了他的眉眼，显露出男人饱经风霜之后的稳重。 犹如一柄传承数代的名剑，锋芒收敛而又厚重无比。 整齐宽阔的大衣，无法掩盖院长巨大夸张的身躯。 他担任讲武堂的院长已经有十五年了，称得上是德高望重。 汴安城乃至整个帝国，军界乃至整个权贵阶层，院长都称得上是数人之下，万人之上。 眼下他正双手交叉，放在颌下，眼神闭紧，陷入沉思。 自然是左胤的成绩。 处置不当，便是损害讲武堂三百载的信誉。 沉默的气息，让院长室有着莫名的压抑。 院长睁眼。 扫视了一圈全场，顿了顿，他才道： “他说的，有理，虽然没有考虑全面，但能跳出界限来思考，这种胆量，不错。 所以，评为上中。” 诸多先生点头，没有异议，随即鱼龙而出。 最后一个眉眼深邃的先生留了下来，正是考验左胤的那个人。 他对着院长拱了拱手，道：“那院长，游说之术的上上，就只有两个人了。” “嗯” 院长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那位先生随即告退，留下院长一人在房间之中。 院长室安静了下来。 院长拿起端起茶杯，不停的把玩。 自言自语。 “吴公，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麻烦。 这个左胤，锋芒不输小白当年啊。” 一声无何奈何的叹息。 第六十四章 故人从南来 左胤与白一峰出了讲武堂之后，在门口雇了一辆车，今天是三大院的入学考验日，所有不少车夫都早早赶了过来。 ｗ八ｗ ｗ小．八８小１八ｚ ｗ ．网ｃ ｏｍ 一方面是有钱赚，另一方面，却也是蹭蹭学生们的朝气。 左胤与白一峰上了车之后，车就骨碌骨碌地往前走了，只是还没有等两个人坐稳，赶车马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说两位小哥，这么早就出来，看来答题胸有成竹啊。” 白一峰却是个自来熟，搭起了门帘，也不顾丝丝的寒风，直接笑道：“这位大哥那里话，只不过我们弟兄俩有自知之明，与其苦苦挣扎答题，还不如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嘛。” 马夫爽朗地笑了几声，背对着他们，右手挥着马鞭，左手伸出了大拇指，赞叹道：“这个小哥稳，家人的确才是最重要的，我赶完了你们这一趟，也就收车回家喽。” 左胤则借着马车的车门与窗口，看着汴安城之中的繁华夜景，露出感慨之色。 宝马雕车香满路。 古人诚不欺我。 一路上，大街小巷之中，都是灯火通明，映照地人流如梭，车夫还得放慢了度，防止碰到人了。 夜市之中，有拖家带口出来游玩的，有真值青春年华的少年少女三五成群的说说笑笑，看着那些鲜活的面孔，左胤也不禁有了略微的笑意。 好一个帝都汴安。 街道两侧，屋宇鳞次栉比，茶坊，肉铺，酒肆，公廊，庙宇等等，还有买卖香火纸马的，珠宝玉石的，刀枪剑弓的，纸墨笔砚的，以及看相算命，地方小吃，杂耍卖艺。 街市之中，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满身富贵气息的商贾，有骑马的下班官吏，有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有青年士子，有乞讨的残疾老人。 各色人物，应有尽有。 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八 一中文 ｗ说ｗ小ｗ一．小８１ｚｗ．ｃｏｍ 一路上，白一峰则兴奋地指点这这个那个，什么这家店里的点心最好吃，那家店面的水果最新鲜，左胤在听到此人的絮絮叨叨之后，心里暗暗加了个吃货的评价。 他们两人雇佣的车夫显然也是对这些颇有研究，而且白一峰所说的，都是普通人都能接触到了东西，两个人都热心地给左胤当起了向导。 左胤心中感兴趣，也是将这些有趣的点一一记在了心理。 白一峰看出了左胤的记忆，一脸神秘地道：“左兄不必担忧，我们考验结束之后，会直接上十几天的课程，元宵节前两天会放假，到时候兄弟我带你去逛花灯。 要知道，到时候汴安城全城一起放飞祈天灯，那才叫璀璨如星空。” 车夫也来了兴致，顺着白一峰的话语，接着道：“哈哈，这个小哥所言不假，汴安城元宵节的祈天灯，的确是一大壮景。” 三个人的言笑之间，白一峰的家也到了。 下车的时候，白一峰本来坚持要请客，不过左胤驳斥道：“白兄别争了，反正今晚要蹭吃蹭睡，要是路钱还让你掏了，我也过意不去。” 白一峰也就不再坚持，两人下车之后，车夫打了声招呼，渐渐离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从城东到城北，那距离也不算近，月光温柔的斜斜照射下来，明亮了左胤面前的房屋，却是一座普通的居民房屋，不大不小。 看样子，有三栋屋子左右。 左胤倒是没有在意，也没有多问，自己的这个白姓兄弟，虽然见面仅仅一天，两人关系却似久别重逢一般，一见如故。 白一峰却大方，直接拉着左胤，就推开了远门，直接进了院子。 院子大概有七丈见长，两侧与里面，都是房屋，不过只有两处点了灯火。 院长虽小，却有一种田园情趣，在刚刚进门的拐角之处，密密麻麻地种满了各种蔬菜，而且照料地很是仔细，院子也很干净，装饰用的花草都是有着典雅的风范。网 左胤不禁有些叹为观止，这样一个院落，也能装扮出精致的感觉。 白一峰注意到了左胤的惊讶，挠着头，不好意思道：“这些都是我妹妹在鼓捣，反正我也不是很懂这些花花草草，嘿嘿。” 左胤笑了声，自己的这个朋友，要说吃，自己当然是不会怀疑，只是要说种植蔬菜，那就另说了。 就在此时，几声铃铛的清脆响声传来，却是最里面房屋门口之上的铃铛被触动，在这样的静谧月色下，显得很是顺耳。 一个身着花碎衣的女孩俏生生地跳了出来，屋檐下，月光被挡住，左胤看不起脸。 女孩看到了院落中的两人，柔柔地叫了声：“哥。” 白一峰大喜，回头看向左胤，正要向两人互相介绍之时，女孩却突然大踏步地冲了过来，一时之间，左胤疑惑地看了过来，白一峰则有些畏惧，竟然想躲在左胤的身后。 女孩直接来到两人旁边，一把伸出手，直接揪住了白一峰的胳膊，把他从左胤身后拉了出来。 她严厉地道：“说，哥哥你路上又做什么好事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月光下，女孩略带一丝稚气的面庞显露出来，大概有十三四岁左右，她前方的刘海遮住了额头，盈盈如水的眼眸，正带着好笑的神情瞪着白一峰，柔弱的肩头纤细无比，粉嫩地嘴唇正仅仅的抿住。 白一峰连忙告饶，“妹妹啊，妹妹啊，你就绕了我吧，我今天与左兄一见如故，所以带他回来的时候，一路上走走停停，给他介绍介绍汴安城的风景名胜，这才耽搁了一段时间。” 女孩眼见哥哥已经心虚地解释，却也不再纠缠，当下后退一步，对着左胤施了一礼。 左胤赶忙回礼，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姐弟的关系。 这让他有些无奈。 女孩抬起头，温和的目光看了过来，让左胤心中一颤，“我的这个哥哥，虽然心情熟络，可是能够将朋友带回家中，阁下还算第一个。” 左胤正要解释些什么，白一峰却已经不满地大叫了起来，“什么阁下，你应该叫左兄，和我一样。” 随即某人对左胤歉意笑道：“小妹管教不周，左兄见——” 话还没有说完，这人的声音就从“见”字开始，变成了一连串的尖锐声音，却是他的胳膊又被妹妹狠狠地掐住，让某人痛苦不堪。 左胤笑了笑，这对兄妹的关系还真是好，他直接拱手道：“左胤见过——” 突然现，他还不知这个妹妹叫什么。 白一峰强忍着疼痛，故作正经地道：“白荨，你叫她白熊也可——” 某人又出凄厉的声音。 这下子左胤看清楚了，白荨已经不只是掐住了，更是在掐住时候拧了拧，看的左胤心惊肉跳。 白荨手下毫不留情，面上却是甜甜的笑容，露出皓齿，对着左胤轻轻道：“欢迎左兄到来，进去吧。” 说罢放开了一直掐着白一峰的手。 某人赶紧故意大喘着气，仿佛经历了生死之劫一样。 左胤看着白荨已经领头向着里屋而去，他同情地拍了拍白一峰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 白一峰这个时候却装出了满不在乎的神色，摆了摆手，大声道：“左兄什么话，作为哥哥，对妹妹关心忍让点，也是应该的。” 左胤笑了笑，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白一峰和白荨的嬉笑，让他的心中也有些暖意。 这样的亲情，真好。 进屋的时候，门帘上面的铃铛出悦耳的响声，白一峰看到左胤注意了这个，半是不屑半是自豪地道：“我这个妹妹啊，就爱鼓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左胤点点头，随即道：“可惜。” 白一峰一愣，“可惜什么。” 左胤这个时候也会故作神秘了，他对着白一峰一笑，“一会告诉你。” 进了里屋之后，左胤才现饭桌旁边还有一个中年人，年纪有四十岁左右，身形消瘦，脸上有着四五刀狰狞的伤痕。 左胤自然能够看出来，这些伤痕，应该都是刀剑一类的武器所至。 中年人看到他们进来，对着左胤略一点头，随即道：“院子里面吵吵了那么久，赶紧吃吧。” 声音恬淡，这是长期过着简朴生活才能修养而出的气意。 与他脸上狰狞的伤痕，形成鲜明对比。 白一峰却不急着坐下，对着中年人贱笑道：“二叔啊，我给你引荐一个故人。” 故人？ 中年人打量了左胤一眼，目光之中露出疑惑，随即眼神往下，定格在了左胤腰间的佩刀上。 看到白一峰点头，左胤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刀解了下来，递给了中年人。 白荨端着茶水，眼神复杂地看了过来。 中年人如获至宝，温柔地在抚摸着刀身，眼泪，点点地洒落了下来。 老泪纵横。 他颤抖地道：“火嗜黄泉，虎行碧落。” 声音之中，尽显苍茫。 左胤把右手放在胸前，沉声道： “火嗜黄泉，虎行碧落。” “火虎亲卫营，左胤，见过前辈。” 第六十五章 老兵不老 见到左胤的佩刀之后，这个看似冷厉的中年人留下了泪水。八 一中文 ｗ八ｗ小ｗ ．八８一１网ｚ八ｗ一．网ｃｏｍ 故人从南来。 老兵却已老。 不复当年。 白荨看到二叔这番失态，想要走过去安慰，却被白一峰一把抓住了袖口。 白一峰对着白荨使了个眼神，白荨才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撅着嘴，气呼呼地拧过了头。 二叔的失态，也让白一峰有些呆住，但他毕竟还是明白一些东西。 自己这个二叔，想起的，不仅仅是他这些年一直在慢慢遗忘的战场厮杀，更是曾经与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时光。 也许，和自己一个队伍的同龄人，就会中箭躺在自己怀里死去。 也许，一直对自己骂骂咧咧的队长，却在敌人到来之时，第一个冲了上去，把整个队伍，护在身后。 也许，当把好友的骨灰，递给他的家人之时，好友的老父老母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二叔沉默在了当场。 这些事情，在二叔醉酒之时，白一峰断断续续地听说过。 虽然是些只言片语，但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白一峰的父亲，只是个本分的行脚商，赚些小钱。 可是，却在多年前病逝，去地下追随白一峰和白荨的母亲去了。 两个孩子孤苦之际，受伤归来的二叔——白默安，收养了他们。 后来，借着家族之中，那个传说中的男人，白氏一族，才有了低级贵族的身份。 也算时来运转吧。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白一峰的血液里，依旧有着对于战场莫名的渴望。 所以他才不顾二叔和妹妹的反对，执意要进讲武堂。 男儿就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这才是他白一峰的追求。网 房间里。 白默安已经止住了唏嘘，他抬起头，看着左胤的眼睛。 细细端详。 左胤没有躲避，直视白默安，没有考虑尊敬与否的问题。 老卒对“老卒”。 中年人对年轻人。 这是，火虎的传承。 白默安一声叹息。 “你这个孩子，也在战场之中，经历了很多。” 左胤默然无语。 异族攻伐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但他依旧很难忘却。 霍从文残废之后的心志衰退。 老肖的身死。 那个曾经出言侮辱过霍从文的苏士信，也在救援左胤他们队伍的途中，战死。 这些事情，都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血液之中。 深深强化了左胤，每天练刀的动力。 他当用刀，对内，守护自己的信念，对外，守护自己的周围。 所以，战场的那些厮杀，不但没有摧垮左胤的斗志。 反而让他更加坚强。 正因为知道战场的残酷，所以才会有勇气去面对。 白默安看出了左胤眼睛之中的火焰。 他后退一些，看了一眼左胤整个人。 猛虎破柙。 正是锋芒毕露之时。 年少轻狂。 一如自己家族之中的某个同龄人。八 一中文 白默安有些感慨。 他止住了泪水，开口道：“我叫白默安，二十年前，在火虎三营担任过中队长，后来受伤致残，也就从行伍之中退了下来，现在在军部担当一个小吏罢了。” 如果说刀剑的伤痕，只是战场的痛楚，那么白默安的皱纹，以及两鬓的白，则显示出他这些年来的艰苦。 白一峰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听说三个月前，异族大举入侵，虽说苍南军击退，不过伤亡如何？” 左胤一愣，他疑惑着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帝国没有公布伤亡情况？” 白荨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市井之间，只是知道异族又一次被击退了。” 白默安却挥挥手，“这点事情，无妨，以前帝国也是在伤亡数据完全统计好之后，才会按照战争的惨烈程度，举行不同规格的祭悼仪式，估计是临近春节，两件事情合在了一起，所以才有所推迟吧。” 左胤点点头，白默安的推测很是合理，这次的异族攻伐，山部都统王巡的战死，是这些年来，整个帝国战死的职位最高之人，那么帝国必将会举行隆重的仪式。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所有人心头都想起了这诗。 现场的氛围一时有些凝重。 看着僵硬的环境，白荨巧笑着拉起白默安的右臂，撒娇道：“二叔~，早点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白一峰也反应过来，拿起筷子就劝道：“吃，吃，左胤你也拿起筷子，别客气，这几天的考验你就住我们家吧，反正我二叔肯定和你有很多事情可以说。” 左胤接过了白默安递过来的刀，对着白一峰一笑，权当答应了。 这里的确很合适，白默安这个老卒的气质，其他人可能还会有些畏惧或者不适，但对于他左胤而言，却是再也熟悉不过。 如此，甚好。 吃过饭后，时辰已经有些晚了，左胤早早洗漱，今晚，就由他睡在东侧的偏房之中。 左胤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想着今天生的事情。 今天是三大院招生考验的日，各地来的学子们都大显身手，仅就左胤所见，能称得上劲敌的，就有与自己马术对峙的黑衣少年，有那个欧阳公子，更不用说其他卧虎藏龙的人。 他左胤是由军伍如学，的确特殊，可不可能就只有他一人，绛西军这些年与叛军作战，玄北军也是常常与入境的北蛮零星骑兵互相厮杀，东海之地也有流寇，这些部队，一样可以派出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卒”。 而且，经过了白一峰的解释，左胤也知道了刀剑之徽的事情。 他左胤既然来了，那么定然不会仅仅考虑进讲武堂，这个每年五十人的刀剑之徽，才是他的目标。 讲武堂还剩下的考验，就剩下了实力比拼。 这点上，左胤对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而且，这是分组别的。 锻体三大境界分三个考试组，气合三个境界分三个考试组。 至于再高？ 二十岁之前，能达到灵引境，还上什么学？ 三大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交的。 左胤抚摸着自己的佩刀，手顺着优美的弧线下滑，粗糙的磨砺感，让他有一份安心。 同等境界，不知几人能挡我？ 夜色渐深，左胤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清早，左胤本能地起来，整理好着装之后，推开门，才愕然地现白荨正蹲在院子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照看着花草。 早晨的空气有着令人奋的力量，再听到这样一个小姑娘柔和的腔调，左胤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宁静下来。 体内已经渐渐生出了一丝丝的气机，这是他破除锻体境的预兆，待到气机如同小溪那样涓涓流淌之时，便是真正的气合境。 一念而起，气息流转。 白荨听到了左胤的脚步声，回头看了过来，甜甜地笑道：“左胤哥哥早。” “早。” 左胤点了点头，随即走了过去，蹲在了白荨旁边。 白荨看到左胤一点也不避讳，有些脸红，随即才现左胤熟练地掐去草茎的枯枝。她有些惊讶地问道：“左胤哥哥还懂这些？” 左胤笑了一笑，却只是点点头，他在苍南军中，跟随罗老学习草药学，现在看起来，倒是派上了用场。 略微动手之后，左胤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白荨道：“你等我一下。” 随即左胤快步走到房间里面去，拿出了当初林老送给他的风语草的种子。 这是南疆最常见的草，风吹过之处，便有这种草的存在。 故名风语草。 反正这种子在他手里也没有用，眼下刚好有一个喜欢花草的女孩，就权当见面的礼物了。 看到左胤递过来的小包裹，白荨可爱地歪着头，看了左胤一眼，漆黑浑圆的眼眸之中，满是好奇的神色。 待看到左胤肯定的眼神之后，白荨才用她白嫩如玉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 看清楚包裹里是什么时，小女孩出了一声欢呼雀跃，“种子欸！” 随即白荨跳着用手搂住了左胤的脖子，开心地道：“荨儿谢谢左胤哥哥了。” 左胤还没有说什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已经传来过来： “我说你们两个，大清早在做什么——！” 白一峰原本还睡眼惺忪，可是突然之间睁大了双眼，哀嚎道：“荨儿，你可从来没有这样搂抱过你哥哥我啊。” 白荨松开了双手，完全不顾左胤有些小尴尬，骄傲地双手叉腰：“哼，左胤哥哥可比你上心多了。”随即晃了晃手中的小包裹。 小小的虎牙有着小小的得意。 白一峰顿时有些内伤，“见面就送礼，左胤，你经验真丰富，我服。” 夹在两人之间，左胤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这种耍泼斗嘴，还真是温馨啊。 他很喜欢。 第六十六章 车水马龙 打闹一番，白荨笑着道：“好了好了，哥哥你也别嫉妒了，饭就在锅里，你们赶紧去吃吧，早些赶路，不然一会赶上早晨的人流了，你们可就会迟到。八 一中文 ” 白一峰这才想了起来，赶紧风风火火地拉着左胤去了厨房，惹得白荨在两人身后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在这冬日的清晨之中，笑声异常柔和，温暖了寒冷的气侯。 早餐以馒头为主，就着凉拌菜和五花肉，还有一锅热乎乎的米粥，简单而又搭配均衡，显然白荨下了一番心思。 左胤吃饭饭，对着白一峰感慨道：“你这个妹妹，很会关照人啊。” 他指的，自然是居家方面，白荨既会做饭，又会整理家务，院落也打扫地干净有序。 白一峰谈到了自己的妹妹，自然是无比自豪。 “那是，我妹妹是谁，和我有着相同的血统，有这些优点，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来某人把左胤对白荨的赞扬，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此厚颜无耻。 左胤有些忧郁，同样的爹妈，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会这么大呢？ 天道不公啊。 吃完饭后，两人出了厨房，白荨也已经整理好了花草，她蹦蹦跳跳地过来，一把抓住左胤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左胤拉到了苗圃旁边。 看的白一峰是连连叹息，感慨什么女大不中留之类，左胤权当没有听见。 白荨的小手有些微微地汗迹，摸上去柔嫩滑腻，左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放置自己的另一只手。 放在腰间也不是，直接垂下也不是，总之就是很尴尬。 最后他只好摸了摸鼻子，表示无奈。八 一中文 ｗ ｗ一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白荨一下子就蹲下，以她的身高，左胤也只好屈就，蹲在了她的旁边。 一如刚才。 白荨指着苗圃旁边的一小块空地，开心地道：“左胤哥哥看，那里就是你带来的种子，对了，我还没有问这是什么种子？” 小女孩满是好奇的眼睛盯着左胤，皎白的脸蛋有些红，却是在冬日的寒风之中被冻的缘故。 左胤则想起了青山城，想起了自己在那里度过的很多日子。 有爷爷，有李老板，有叫做王飞羽的小胖子，以及小胖子一家。 他嘴角露出笑意，有些怀念地开口：“风语草，随风传递思念之意。” 风语草？ 白荨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一种莫名的韵味在她的口中化开，她一时之间有些痴意，呆呆地看着左胤。 朝阳下，他坚毅的眼神，锋利的眉毛，真好看。 “咳咳”某个人不合时宜的打破了气氛。 白荨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连招呼也没打，直接低头就跑向了房间，任凭白一峰在她身后呼喊。 白一峰看到没有效果，没好气地对左胤道：“女大真是不中留，可这还没长大呢。” 左胤同情地拍了拍某人的肩膀，“得了，赶紧走吧，你不是说一会街上人就多了么？” 白一峰这才想起来，心急火燎地催促道：“对对对，赶紧走，妹妹啊，你老哥我就先行一步了。” 白荨这个时候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哥哥，停步转身，挥手道：“你们两个早点回来啊。” 左胤与白一峰两人启程，在路边拦了一辆马车之后，就开始向着讲武堂而去。 今天为了赶路，一个是走的早，另一个是抄小路，结果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竟然在小巷子里，也是挤满了各种车马行人，马车一时之间停驻不前。 白一峰心里着急，对着马夫问道：“我说老哥，能不能换一条路来走啊？” 马夫苦笑着回头，“我说这位小哥啊，今天的日子你们也知道，三大院招生考验的重头戏，况且临近春节，很多人都空闲着，这个时候自然会拖家带口地去蹭热闹。别说这条街，就算你换另外一条，还是一个样。” 白一峰和左胤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算是早起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低估了这次的汹涌人流。 左胤对着白一峰无奈笑道：“白兄啊，你也是京城人氏，怎么看起来对这点不甚清楚？” 白一峰的脸色有些红，他支支吾吾地道：“左兄啊，你也知道兄弟我，喜欢养生，对对，养生，所以睡眠充足了，才会赶来，嗯，就是这样。” 左胤有些无语，敢情自己这个兄弟以往从来没有挤过早潮，这样的懒散，竟然也能修炼到锻体后期，真是人才啊。 左胤却不知道，要是让人知道他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修炼到锻体后期，那才是让人无语之处。 人比人，气死人。 白一峰实在等不及了，直接就掏出钱给了马夫，“老哥，钱我们就付了啊，实在等不及，我们还要赶路。” 说罢就直接与左胤下了马车。 马夫老哥还在后面叹气，“这两个小哥也是，要么让我拉到地，要么早点下，现在我夹在这小巷之中，前进后退都不是个事儿啊。” 两个人直接在小巷之中挤来挤去，凭借两人锻体后期的实力，还是能挤得动，只不过在这过程之中，难免踩脚推搡之类，惹得一些剽悍的中年妇女直接破口埋怨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后生。 左胤无法，对着白一峰使了个眼神，后者也会意，两个人同时从怀中取出推荐文书，大吼着：“讲武堂考生赶考，各位大哥大嫂麻烦让让啊。” “让让啊，让让啊，寒窗苦读二十年，就看今朝，麻烦各位体谅下了啊。” 左胤听到白一峰的叫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寒窗苦读二十年，你蒙谁啊？ 不过人流开始给两个人渐渐让开了道路，看来这番叫喊终究是起了一番作用。 两人前进的时候，给让开道路的行人频频点头，表示感谢之意，白一峰小声抱怨道：“点头，点头，我还没到讲武堂，脖子就要断了。” 左胤对着路人面带微笑地往前，头也不回地道：“知足吧，虽然我们是讲武堂的考生，但人家也没有义务一定要让路，这点感谢还是应该的。” 白一峰在人群之中无比燥热，索性直接拉开了一部分衣服透透气，“左兄你说的道理，我老白也明白，只是感慨下，嗯，感慨下。” 左胤也懒得和他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就在无数好心人的热心下，终于挤出了小巷。 眼界顿时开阔，人流也稀疏不少，白一峰用手当扇子，不停地扇着，“我没有想到，在冬天也能这么热。” 左胤也有着丝丝汗意，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寻找一辆马车才是。 可是偌大街道，所有的马车都有人，现在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刚刚出门的情况了，但凡落单的马车，必然被一抢而空，哪里还轮得到他们。 两个人有些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巡逻的轻骑经过，马上的铃铛不停作响，眼下是汴安城中最为热闹的日子，安保巡视自然也严密了不少。 这队轻骑全身轻铠，防护周密，连头都包裹在头盔之中，只留下两个眼睛在外面。 轻骑领头的人看到了两个人手中拎着的文书，对着手下示意停步，然后一个人骑马而来。 看到全是甲胄的骑手，两个人有些疑惑，不过毕竟是在汴安城中，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骑手过来之后，对着两人伸出了双手，白一峰一愣，左胤却已经从他的手中拿过文书，一并给了骑手。 骑手淡淡扫了一眼两本文书，随即回头挥了挥手，马上有两个骑兵赶了过来。 他看着两人，淡淡道：“上马，由他们两个，送你们到讲武堂。” 声音清冽。 左胤和白一峰接过文书，随即赶紧上马，各自与轻骑共乘一马，然后在周围群众羡慕的眼光之中，扬尘而去。 骑手挥挥手，一队人再次踏上巡逻的道路。 有了两个轻铠骑兵，度自然快了不少，骑兵前进之时，马匹上的铃铛不停回荡响着，前面听到的人流和车马都提前让开了道路。 感受着这番风驰电掣，白一峰有些得意，洋洋地道：“哈哈，真是痛快。” 左胤笑了一笑，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这番安排，应该不是骑手的临时起意，不然就算巡逻不力。 看起来，官府早就料到这一点。 也是，三大院招生考验这么多年，汴安城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措施？ 只是这骑兵... 左胤仔细看了一眼自己抓着的骑兵，没有血腥的气息，应该没有杀过人，而且只是锻体中期的实力。 锻体中期，对付普通人自然是够了。 不过，不算强。 想来汴安城里，暗中有不少好手。 在盯着偌大帝都。 第六十七章 赵破奴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八一小说网 左胤与白一峰乘着原本巡逻的轻骑，在车马人群中直接前进。 铃声叮叮当当，甚是悦耳动听。 路人却心有敬畏，听到声音，远远地就让开了道路。 开玩笑，汴安城中的轻骑，那可是一点不能惹啊。 就算帝国官吏，听声之后，也要避让。 一路上，看到轻骑身后的左胤与白常之，路人都露出了羡慕和复杂的神色，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赶考的考生，才能享受的待遇。 太学，讲武堂，归一院，这三大学院的入学考验资格，至少得有县一级长官的推荐，并且在推荐之中注明是九品之中的哪个等级，这才可以。 对于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自身能耐不错，这是一个方面，可还得有认识的县级长官，这就难了。 所以普通人想进入三大院，基本不可能。 若没有三大院的起点，想要从基层做起，难。 一步慢，步步慢。 因而一个贵族之家的建立，得有数代人的努力才行。 左胤的内心有些默然。 要不是有一个做都统的师父，估计他也拿不到推荐吧... 苍南军中，似他这样的人，不知有几个，天下，又不知有几人？ 这，却也不是自己所能改变的。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能力，无论是武学的境界，还是其他才能。 这才是正道。 康坦正道。 思索间，一行四人已经到了三大院的外围。八一小说网 ｗ ｗ一ｗ八．网８１ｚｗ．ｃｏｍ 现在外面已经是真正的人山人海，而且权贵众多，两个轻骑也不再前进，直接示意白一峰和左胤下来。 两人下来之后，对着轻骑拱手一礼，随即匆匆地向着人群里面挤着。 似曾相识的喊声，又响了起来。 “来一来，让一让了啊，讲武堂考生赶考，各位大哥大嫂高抬贵手贵脚了啊。” “二十年奋图强，寒窗苦读，只为今朝试剑！诸君还请避让，且看我如何大显身手。” 情急之下，左胤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有什么喊什么，只要能赶紧进去。 原本他还有一丝羞意，不过在某人的影响下，脸皮子变厚了很多。 推挤的群众渐渐如水流般分开，左胤和白一峰大喜，以为时来运转了。 走进人流分开之处一看，却是三大院联手，从外围一直到院内，构建了考生的应急通道，汴安城的御林军也来了不少，正在维持秩序。 昨天本来在维持秩序的朱衣卫，却是一个也没有见到。 不过左胤也无暇顾及这些帝都守卫军的职责分配，直接小跑着前往讲武堂。 白一峰虽然紧紧跟随左胤，却已经是气喘吁吁，左胤无奈地回头，“我说白兄啊，你好歹也是锻体后期实力，这么点路根本不算什么，赶紧走吧。” 没想到左胤这么一说，白一峰度更是放慢了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对着左胤断断续续地道：“左兄啊，不是我懒惰，实在是太热了。” 左胤这才现这货已经面色通红，看来耐热的能力不行啊。 白一峰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也不顾周围还有不少民众，直接就脱了外面的几层衣服，只留下了一个鲜红小背心，端的是风骚无比。 “呀”看到白一峰裸露的粗壮双臂，竟然有个柔弱的富家小姐直接惊呼起来，白一峰没好气地瞪了过去。 他奶奶的，老子只露了两条胳膊，连胸毛都没抖落出来，呀什么呀。 白一峰咬咬牙，就要张口，却被左胤直接捂住嘴。 左胤对着那个富家小姐歉然一笑，随即拖着这个家伙赶紧奔赴考场。 必须赶紧啊，一会巡逻的御林军过来，看到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家伙，还不得打入大牢？ 两个人这才艰难的走进讲武堂的大门。 一路艰辛，一言难尽。 白一峰喘着粗气，对左胤抱怨道：“这帮普通民众都这么闲啊，起的这么早，我们明天还不得更加努力？” 左胤一脸揶揄地望着他：“怎么，起不来？” 白一峰嘴硬道：“扯，起个床而已，还不是小事。” 随即某人重重地拍了拍胸脯，“为了防止今天早晨的事情再次生，明天早上我叫你。” 声音斩钉截铁。 左胤笑着道：“好好好，你叫，你叫。” 白一峰咬牙道：“我就不信了，明天天亮前我们就出，我就不信还能碰到人潮。” 左胤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多亏有轻骑的护送，这才及时赶到了考场。 今天的试场，正是昨天弓术考验的场地。 两侧场地，就是观礼台了。 现在场地之中，支起了二三十个临时的擂台。 场地一角，负责考试的讲武堂先生，正在放号码。 讲武堂依照惯例，将考生分为了五个部分，锻体境前中后三个部分，气合境前期是一个部分，气合境中期以后是一个部分。 这样也是为了公平起见，防止实力碾压，能在同等级脱颖而出的，才是大才。 至少，帝国是这么认为的。 左胤和白一峰都是锻体后期，自然一起去领号，幸运的是，左胤是十六号，白一峰则是四百二十一号，两个人离得比较远，短时间内，还碰不到一起。 白一峰看到自己的号码，有些哀叹：“锻体后期的考生人数最多，左兄，老白我压力很大啊，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和同境界的人打过架。” 左胤拍了拍白一峰的肩膀，“没事，无非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话说回来，你和不同境界的人交手过？” 一说到这点，白一峰立马两眼放光，得意洋洋地道：“没想到吧？当年月黑风高，有几个混混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家白熊，被我一个人揍翻全场，当时你是没见到，几个混混不停地磕头求饶，我家白熊也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嘿嘿嘿。” 说到最后，某人的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眼睛之中，满是对曾经威风八面的回忆。 左胤有些无语，白一峰看来是上瘾了，在他面前，一直称呼白荨为白熊，希望别把自己也带得顺嘴就行。 “咚” “咚” ... 熟悉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原本喧哗的考生也渐渐安静，所有一齐抬起头，看向了前方的观礼台，在台上，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位置与昨天的太子，完全一样。 中年人身形异常高大，宛若一个直立而起的巨熊，就这样矗立在观礼台上。他身披一件银灰色的大衣，与他花白的头相互映衬，更加凸显冷厉之色。 他瞪着锋利的眉毛，慢慢地扫视全场，骄傲地就像一头老虎，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莫名的压抑感，浮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中年人扫视全场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面对他的眼神，似乎在那目光之中，有什么洪水猛兽，在伺机待。 让人不寒而栗。 左胤却是毫不畏惧，直视中年人。 中年人的目光看过来，与左胤的目光碰触，一闪即逝。 刹那间，左胤似乎感受到此人的目光有了一丝柔和。 错觉？ 事实？ 左胤不确定。 不敢妄自断言。 在中年人的身后，有着数十个讲武堂的先生，从他们毕恭毕敬地姿态与眼神之中，大部分考生都猜出了中年人的身份。 中年人用眼睛巡视完了整片场地，淡淡道：“我是赵破奴，今日考验，点到为止，开始。” 随即离去。 从出场，到离去，只有很短时间。 他扫视一眼全场，简单说了十五个字，就走了。 然而所有考生，心中没有丝毫的轻视之心。 稍稍了解的人，都知道赵破奴的性情。 这也是讲武堂的性情。 “呜——” 号角声响起。 “咚” “咚” 鼓声奏响。 宽大的考场之中，顿时有了一股肃杀的氛围。 左胤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好久，没有听到号角声与鼓声了。 好在，并没有忘记。 血液，似乎有些沸腾之感。 他抬起头，咧嘴笑了。 笑得有些狰狞。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六十八章 他自苍南来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八 一中文 左胤的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出血腥的气息，正如他的师父白常之所认可的武学之道——杀戮道，手中的刀，自然是用来杀人的。 那么无所谓报效家国，也无所谓爱恨情仇。 生死之间，无他事。 只有生死而已。 周围的考生开始渐渐散开，眼神复杂地看着左胤。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看似淡然实则骄傲的少年，是什么身份。 他自苍南来。 与玄北军并列为帝国最强军团的苍南军。 实战经验，必然不是他们这些还未见过血的人所能抵挡的。 希望不要过早地碰见这个家伙。 大部分人都内心暗暗祈祷着。 白一峰看到周围的人渐渐给他们两个让开了空间，不由得有些得意，挑衅地看着一个个考生，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左胤有些无奈，昨天自己在游说之术上的那一番即兴所言，虽说也有自己多日来的思索，但依然是神来之笔，不可多得。 那样的一番言论，他并不懊悔，反而觉得自己挥的不错。 虽然眼下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来自苍南，而且，他们心里对自己的评价，一定是嚣张两个字。 不认识的人对自己的看法，他左胤没有能力去管，也没有兴趣去管。 随他去吧，清者自清。 白一峰却在左胤思索之际，一把拍了拍左胤的肩膀：“嘿，左兄，又在思念哪家的女孩啊？” 一脸的揶揄之色。 左胤有些无奈，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这货必然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他开口问道：“白兄，你还没有开始？” 白一峰点点头，“和你一样，还得等等，先来看看场吧。” 就在此刻，轮比武的考生，已经都站在了擂台之上。 这次的擂台，有五丈见方，对于锻体期的考生来说，足矣。 左胤回头看去，在场地的东北角，欧阳舜轻轻跳上了擂台，感受到左胤的目光之后，他看了过来，对着左胤一笑。 有赞赏，也有敌意。 随即欧阳舜开始与对手对峙。八 一中文 ｗ小ｗ ｗ八． ８网１八ｚ八ｗ．ｃｏｍ 左胤也转过头，看向了场地。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互相对视对方。 却只是一个开始。 擂台之上，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双方将兵器舞的虎虎生风，左胤却有些萧索。 他自然能看出来，虽然境界上去了，可是面前这两人的实战经验，并不多。 这所谓的实战经验，自然不是同龄人之间的先礼后兵，点到为止。 而是死战。 血不流干，死不足惜的死战。 左胤把左手放在了自己的刀上，抬起头看了一眼阳光，今天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只不过令他惊讶的是，两侧观礼台上，围观群众寥寥无几，与他刚刚进来之时，在外围看到的人山人海很不相符。 看样子，其他两个学院今天的考验很吸引人啊。 就在左胤思索之际，擂台之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已经过了三轮。 这个时候，在左胤面前擂台上的先生开口：“十六号，左胤，七号，宋儁乂。” 左胤平稳了一下呼吸，随即跃上了擂台。 在他对面，是一个身着黄衫的士子，倒是与讲武堂的军武氛围格格不入，像是太学的学生。 那人哭丧着脸，显然已经认为自己必败无疑了。 开玩笑，看看叫做左胤的那个家伙的气质，明显杀人不止一个，讲武堂也是，上过阵的人，和我们这些人，能一样吗？ 简直不公平。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宋儁乂盯着左胤，缓缓抽出长剑，随着手中握着兵器，他的神情也平静不少。 呼吸，渐渐平稳。 左胤却依旧右手自然下垂，左手放在刀鞘之上，默然无语。 随着两人中间的讲武堂先生挥手后撤，宋儁乂的呼吸，重新加重。 他的身形，开始跃跃欲试。 左胤却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子犹如河岳大川，巍然不动。 两个人竟然开始对峙。 场地周围，锻体后期的所有擂台之中，就数左胤与宋儁乂的比试，最为惹人注目。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昨天大言不惭的家伙，是否的确是如同他的言语一样强悍。 或者，只是外强中干之徒。 而现在两个人的对峙，显然让地下的考生有些不满，甚至有人直接叫喊：“上啊，别怂。八一小说网 ｗ一ｗ 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就是，快点打，这场比试有时间限制的。” ... 左胤依然不动。 宋儁乂却有些按捺不住，他感受到一股燥热，随即用手松了松领口。 这个家伙，难道真是在装模作样？ 宋儁乂咬了咬牙。 周围的考生看到宋儁乂有动静，更加喧哗。 “上啊，别磨叽。” “宋兄弟是吧，我敬你是条汉子，这就去把那个家伙揍一顿，为我们大家，出出气。” “对，赶紧上，都是锻体后期，怕啥子？” 这些考生之间的叫嚣沸腾，只要不是太过分，讲武堂一概不管。 临阵之时，岂能被外界干扰内心？ 宋儁乂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那个依旧闭着眼睛的家伙，有些恨恨。 让你虚张声势。 随即快向前。 步伐灵敏，手中剑则收紧，死死对准左胤。 一路冲来。 左胤依然不动神色。 似乎未曾听到。 宋儁乂越向前，心中越是大喜。 他们家族的秘技——燕刺，可是以迅捷著称。 这个左胤如此托大，胜负已分，只是胜了之后，自己是好好羞辱下呢，还是云淡风轻地下台？ 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然后宋儁乂在离左胤有五步之远时，瞬间加。 手中剑宛若长枪一般刺出。 精准，快捷，轻盈。 燕刺！ 左胤猛然睁眼，瞳孔之中浓郁的血气让宋儁乂心中一颤。 随即左胤重重踏在擂台上，侧身躲过了宋儁乂的剑。 左手力，腰间长刀向前。 刀柄直接狠狠击在了宋儁乂的腹部。 一击而退。 满场哗然。 “咳，咳”宋儁乂就像一个龙虾，在地上弓起了身子，不停地打着滚。 口水，不停地流出来。 四下的考生，瞠目结舌。 他们能够看出宋儁乂的剑势，不少人更是知道燕刺的威力。 可就这样被化解了。 仅仅一击。 回想起来，左胤的动作，简单而又粗暴。 却异常实用。 所有人，都暗暗吞咽了唾沫。 接下来，可千万别遇到这个家伙。 擂台之上，左胤原本想直接下去，可是擂台一角的讲武堂先生，却开口道： “过了。” 左胤满不在乎地回，看了讲武堂先生一眼，也没有辩解，直接跳下擂台。 随着他跳下，四周的考生，瞬间散开。 讲武堂的先生却有些愣神，刚才左胤的眼神，暗暗隐藏的杀伐，竟然让他都有些隐隐的退缩。 这股气势，绝对不是杀人多就能积攒的。 今年苍南军中，只来了这么一个左胤。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同样的问题，浮现在了每一个人心头。 白一峰却还在那边的擂台之上奋战，这个家伙打架完全没有章法，虽然武器是剑，却没有一丝中正平和的气势，反而像是街头的混混。 他的手中，与其说是剑，不如说像是被他随手拎起的棍子，直接一股脑地不断向着对手砸去。 毫无风范而言。 白一峰的对手显然也是憋屈无比，这次的考验，输赢虽然重要，但毕竟能够接受，只是就这样被面前的家伙毫无尊严地砸输，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随即这个对手悲愤地哀嚎一声，一剑格挡住白一峰的剑，就要挥拳。 白一峰却贱笑一声，一脚踹向那人的裤裆之处。 就在此刻，两人被讲武堂的先生分开。 随即他宣布，白一峰获胜。 对手不可置信地道：“我的一拳挥中这人的脸后，他就输了。” 讲武堂的先生却淡淡解释道：“他会头晕眼花，却不会倒，你下体受重伤，直接倒地不起，接下来的比赛，都不必参加了。” 对手恨恨看了一眼白一峰，拱手道：“阁下的高风亮节，让人眼前一亮。” 随即一挥衣袖，就此离去。 白一峰在他身后，高呼道：“没错，我就是如此高风亮节，阁下过奖啦。” 左胤笑着走过来，一把拍着白一峰的肩膀，“你呀，这么贱会遭天谴的。” 白一峰一把拍了拍胸脯，夸张道：”天谴，我好怕啊。” 两人大笑。 白一峰原本还在笑，只是突然之间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着四周看去，却见其他考生，都给他们两人让开了一块空地。 看到其他人复杂地眼神，白一峰有些疑惑，他回头看了一眼左胤，捅捅左胤的肋骨，小声问道：“哎，我说左兄你啊，刚刚做了什么，怎么他们看起来，有些怕你？” 左胤轻笑一声，“没什么。” 白一峰也不再多问。 就在此刻，“十六号，左胤，五十一号，伍生。” 这么快？ 左胤与白一峰面面相觑，随即白一峰想起了什么，对左胤解释道：“轮每人对战三场，按照胜场取名次，而且战斗时间越短，积分会越高，也会越早地安排下场战斗。 左胤这才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和那个宋儁乂，耗得时间有些多啊。 随即迅捷地赶到那个擂台之上，还是刚刚的讲武堂先生。 左胤心中想着白一峰刚刚的话，也不顾对手，左手直接放在了刀鞘上，随即，从腰间取下了刀。 左胤对面，他的对手是个粗壮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粗壮的血管，在他额头与脖子蜿蜒着，手里提着一根粗壮的铁棒，看起来都快接近三十岁了。 二十岁，是讲武堂的入门门槛，能长成这个样子，也是绝了。 左胤倒是无暇顾及其他，直接开始蓄势。 台下的考生，又兴奋了起来。 ”快看，是伍生！” “伍生虽说是个莽汉，但是毕竟一力降十会，哈哈，这个左胤有苦头了。” “嘿嘿，我看他如何嚣张下去。” 一时之间，所有人颇有兴趣地围观。 却全然不知，左胤在盘算的，是如何最短时间结束战斗。 胜负，其实已经定了。 因为，他自苍南来。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六十九章 势不可挡？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ｗ小ｗ八ｗ网．说８１ｚｗ．ｃｏｍ 讲武堂的先生挥手示意，随即，重重挥下。 左胤瞬间踏步冲向伍生，度之快，所有人为之侧目。 那个伍生一愣，不过他虽然身形高大，反应却丝毫不慢，直接一把握紧铁棒，狂吼着也冲了过来。 竟然是要与左胤正面对战。 左胤心中没有丝毫异样，刀已经从左手换到右手。 依然未出鞘。 “呼” 巨大的铁棒来势汹汹，当头就对着左胤，狠狠砸下。 势头之猛，甚至有人怀疑，讲武堂的先生是否能够阻止。 左胤，凶多吉少？ “轰” 巨大的铁棒直接凶恶地砸在了地上，坚硬木质的地板，直接被砸穿。 一片的木屑横飞。 迷人眼。 在这一瞬之间。 左胤突然从铁棒旁边闪出，一脚踏在铁棒上，借力突向了伍生的面门。 右手长刀如枪一般刺出，带着刀鞘，狠狠地砸在了伍生的胸口。 庞大的身躯，被直接轰飞。 滚落在擂台之下。 又是一击。 这样的简单。 这样的霸道。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难道，真的没有人能治服这个家伙了？ 讲武堂的先生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的伍生，心中有了一丝怒意，这个家伙，下手太重。 他训斥道：“虽说点到即止，但是下手也该有个分寸！” 左胤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这个先生，咧嘴笑道：“没死，更没重伤。八一小说网 ” 六个字，淡淡的解释。 随即跳下擂台。 这个先生的脸色，却被气得有些铁青。 对于这些指责，左胤从来不以为意，这也是他被这某个嚣张的师父暗中影响所致。 跟随那个自信杀伐的师父久了，左胤的性情也有了一丝细微的改变。不过，他就算察觉到这一点，却也不会做任何更改。 如此，甚好。 台下，白一峰已经看呆了，他从来没有料到，简单粗暴四个字，竟然可以被表现地淋漓尽致，与其说是在看一场比试，倒不如说，是在看一场优美的舞蹈。 是的，舞蹈，白一峰的心里就涌现出这两个字，刚刚左胤的突进，持刀，刺出，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精准而又完美，不是舞蹈是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他对于这些动作的欣赏，是本能里，对于杀戮的渴望。 那是，埋藏在鲜血之中的暴虐。 本能。 接连两场比试，都是一击败敌，而且宋儁乂和伍生，都是这次讲武堂考验之中的热门人选，竟然就这样落败。 人群中，有人开始自我安慰，“别担心，这个左胤来自苍南军，实战经验比我等丰富，是正常之事，好歹也是帝国最强军团之一嘛。” “王兄言之有理，我等不必担忧，讲武堂选拔的，是未来的统兵之才，不是这等莽夫，还有军略，游说之术等考验，最终成绩，才算。” “哈哈，妙极，妙极，待到后来总成绩出来之时，我看某人如何继续嚣张下去。” ...... 人群的嗡嗡之声，看似模糊不清，却有恶意，明目张胆的散出来。 这也是正常，毕竟能有资格参加讲武堂考验的，最不济，家中在县一级也是望族，而这个左胤，凭空出世，没有任何背景，仅仅靠着在战场上历练过，就骑在了他们头上，如何叫人服气？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这番心地，同样也有人，对着左胤微笑示好。网 无论此人背景如何一般，终究是有能力之人，借着讲武堂的平台，安知此人不会是下一个沈沐风或者白常之？ 左胤却有些腻烦这些刻意的好意，也不好明面上表现，少年苦恼地把手放在刀柄上，抽出，又收起，抽出，又收起，如此反复。 偶尔闪现过的寒芒，让有心人心中一颤。 见过血的刀，不是没见过，可是要真心对上，却又是另一回事。 白一峰站在左胤旁边，似乎有些沉默，他虽然心思活络，却毕竟也算一个低等贵族，对于其他人的冷眼，他自然比左胤明白不少。 他白一峰要走的路，是如同家族之中的那个男人一样，在行伍之中，开创自己的基业。 既然苍南已经有了那个人，那么他白一峰，就只能去玄北军。 为了走这条路，他白一峰少不得和高官贵胄打交道，这些周围的考生，应该都是他所结交之人啊。 白一峰眼神复杂地看了左胤一眼，因为这个认识一天左右的左兄，自己竟然与其他考生的交流，堪称没有。 实在是不应该。 可是，左胤在身旁，又有谁敢过来？ 白一峰不自然地道：“左兄啊，我去那边看看，你就在这里等待下一场战斗吧。” 左胤还在无聊地消磨着时间，听到白一峰的话语，他也没有在意，嗯了一声之后，就看着白一峰消失在人群之中。 时间已经在渐渐过去，就在左胤以为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之时，声音又响了起来。 “十六号，左胤，二十九号，于如海。” “我投降！” 讲武堂先生的话音刚落，一声疾呼就这样传来，随即之间一个瘦小的家伙赶紧跑到擂台之下，举着推荐书，证明自己的确是于如海。 周围的人有些无奈，不过倒是理解。 与左胤对战的下场，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虽然不是重伤，但至少一天之内，肯定浑身剧痛，而且对于战心也是一个损耗。 因此，还不如认可自己的“倒霉”，把心思放在下一场战斗之中。 擂台下的大部分考生，都已经暗自认定了左胤的实力。 实战方面，他们承认这个家伙的确在同等境界之中，堪称无敌手。 左胤有些无奈，自己真的是这么难以抵挡吗？ 只是突然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头向着场地的一角看去。 一个满身灰色短衣短袖的少年，正在盯着左胤。 眼神有着癫狂之色。 右手上，竟然满是鲜血。 而他，正在把右手放在嘴里，陶醉般的享受鲜血的滋味。 身上的凶煞，不输左胤。 左胤看着挑衅的少年。 突然笑了。 人群之中，果然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人。 接下来的战斗，会有意思很多。 擂台之上，讲武堂先生提起笔来，开始写些什么东西，随即面对着台下的左胤，冷漠地道：“三战皆胜，你今明两天，都可以不用来了。” 听到这个评价，虽说众人都知道左胤的实力，却还是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两天的休整，直接可以开始下一场比试。 左胤却是微微耸肩，没有在意。 注意到刚才的灰色短衣少年之后，左胤已经知道，他真正的对手是谁了。 他双手抱头，哼着南疆小曲，随即就去找白一峰了。 冬日阳光正好。 院长室。 赵破奴与那个眉眼深邃的讲武堂先生一起，他面色凝重地看着桌子上的两份文件。 一新，一旧。 那个先生拱手道：“院长，左胤对于西荒局势的分析，很是细致，而且应该是建立在切身考察之上的，若是有心人整合西荒的那些匪贼，的确是一个大麻烦。” 赵破奴略点点头，随即把桌子上的旧文件推给了他，“迩纳，你看看这个。” 这个先生，姓梵，名迩纳，来自西荒更西。 除此之外，外人对他一无所知。 眼下梵迩纳拿起旧的文件，略略扫了一眼，随即有些惊讶地道：“卢慕楚？这是他去年入学之时的军略试卷。” 赵破奴嗯了一声，随即有些担忧地道：“卢慕楚去年就提到了北蛮的情况，不甚稳定，他是燕王的三子，对北蛮，肯定比我们了解。” 梵迩纳试探性地问道：“院长是说，北蛮和西荒叛军，可能会联手？” 赵破奴扶了扶额头，“联手？不清楚，只是，若是北蛮选择从延郡南下，那么西荒的局势，就有些麻烦了。” 秦郡以北，便是延郡。 两个人有些沉默，不过梵迩纳笑了一声，“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北蛮的可汗可是从小在燕王府长大，深受中原文化的熏陶，而且最近据说要向燕王唯一的女儿求婚，这下与燕王的关系更是亲密，短时间内，北蛮绝无大动作。” 赵破奴点点头，“嗯，这点倒是。” 梵迩纳黑中带黄的眼睛看向了讲武堂的院长，询问道：“那左胤的军略成绩？” “上上” 看到梵迩纳惊讶的神色，赵破奴淡淡道：“他对于西荒的担忧，很有道理，不过秦郡都督沈沐风显然意识到了这点，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分化那些匪贼，左胤能看出来，很不错。” 从一向严厉的院长口中流露出赞赏之语，梵迩纳有些惊异，不过还是告退。 院长室，只留下赵破奴一人。 他看向了左胤军略试卷的最后。 “但是，情况若有变化，这些匪贼将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 赵破奴的嘴角勾起。 情况，有变？ 有意思。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七十章 卢慕楚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 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时间已经临近上午，左胤是少有的在一上午之中，连战三场的人，更不用说他三场连胜。 知道情况的人都知道，左胤进入讲武堂，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所以大都也放弃了那么点小心思，转而专心备战。 反正那人的名额已经敲定，自己再怎么抱怨，再怎么厌恶，也是无用之举了。 左胤在场地之中转了一圈，所到之处，人群如同水流遇到顽石，不由自主地分开。 从上空看去，异常明显。 左胤却依旧是那种对于外界有些淡漠的神情，不过他之所以到处走，不是想享受什么万众瞩目的眼神，而是为了找白一峰。 临近中午，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去了什么地方。 左胤叹了口气。 有些无奈。 就在此刻，一个目光打量过来，暗含着一丝中正平和之气。 如同月满西楼。 有繁华，有冷清。 两种不同的气息，混而为一。 左胤抬起头，却见到空旷的观礼台上，一个月白长衣的公子正在盯着他。 眉眼之中，尽是笑意。 如同久别重逢的好友。 却是昨天中午，左胤在凉亭之中遇到的人。 当时他还对自己的静坐指点了下，不过没有说完全。 左胤看到那人对自己点了点头，心中颇感兴趣，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事情，而且还要找白一峰，居高临下更好些。 所以他直接抬腿，消失在考场之中。 四周的考生，却像是胸口的大石消失，心中轻松不少。 这个家伙，终于走了。 不一会，左胤出现在观礼台上。 冬日的阳光很是不错，暖暖地晒在身上，使得左胤有一股懒散的感觉。八一小说网 说 而那位公子，正是燕王三子——卢慕楚。 左胤却还不知道。 看到左胤走上来之后，卢慕楚颇有兴致地挥挥手，似乎显得很是开心。 难得在这偌大讲武堂之中，还能碰到这样对待自己的人，左胤走上前去，却现卢慕楚手里拿着一卷书，整个人就半躺在观礼台的座位上，也不嫌弃是否会弄脏他的月白长衣。 卢慕楚直接伸出手，“在下卢慕楚。” 左胤也不犹豫，直接握住他的手。 “左胤。” 简单一握，然后松开。 突然之间，左胤反应了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北地卢氏？” 卢慕楚却是哈哈一笑，“小意思，现在只是讲武堂的学生，和左兄一样。” 真诚无比。 左胤顿时有了好感，这个卢慕楚完全没有一丝架子，反而有些玩世不恭。 与他倒是脾气相投。 左胤直接坐在了卢慕楚旁边，他不介意，卢慕楚也不介意。 都是一类人啊。 两人却不知道，后世的史学家，说书人，极尽所能，用磅礴丰厚的语言来描述两人的相识。 后来的世事沧桑，出乎了当时所有人的意料。 眼下，两个人却没有丝毫察觉。 左胤想起了什么，直接开口问道：“卢兄昨日曾经说过，像我这样的人，见得多了，敢问卢兄，你的家乡是否连年兵祸？” 左胤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好奇而已，元嘉北伐之后，按理来说，北蛮应该安分不少才是。 卢慕楚没有掩饰，爽朗道：“虽说元嘉北伐早就结束，不过每年春秋两季，都有贫困的乌卑一族的牧民，前来劫掠。所以北地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是将士们却保留了血性。” “乌卑？” 左胤有些疑惑看着卢慕楚。网 ｗ网ｗ ｗ网．一８小１ｚｗ．ｃｏｍ 卢慕楚勾起嘴角，解释道：“就是中原常常称呼的北蛮，他们自己的称呼就是乌卑，北地也常常这样叫。” 左胤感到有趣，又问道：“我听说北地北边的居户和乌卑差不多？” 卢慕楚点点头，随即抬起头，扫视了一眼整个考场，有些感慨，“所以说，中原常常有人把北地人氏称呼为北蛮子，也是这个道理了。” 左胤突然之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接。 卢慕楚哈哈一笑，“无妨无妨，左小弟不必在意。” 左胤有些不满，“阁下也没有比我大多少吧？” 卢慕楚伸出手，一把抓住左胤的肩膀，“我看左兄为人不错，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如何？” 竟然是直接邀请。 左胤探出头，扫视了一眼全场，竟然还没有看到白一峰，他不禁有些无奈，自己的这个朋友，真会玩，考试的关头，都跑得不见了踪影。 他点点头，“那就麻烦卢兄了，只是，我看讲武堂之中，往届的学生似乎没有几人？” 卢慕楚挑了挑眉毛，“因为现在春节临近，大部分人都回家了，只有新生，为了让他们体验下日后军伍的生活，所以让他们享受享受与家人分别的感觉。” 左胤对于这个决定，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现在一直是孤身一人，过不过春节，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在苍南军中，似乎将士们对于所谓的节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 大部分人，都这样沉默地驻扎于南疆。 就像一棵棵屹立不倒的大树，守卫着帝国南疆的和平。 敬重。 与这个卢慕楚，也算是第二次谈话了，虽然交谈不深，左胤却也感受到了卢慕楚的不羁，而且，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身份。 所以左胤也没有详细问。 何必多问。 两个人下了观礼台，出乎意料的是，刚刚走出会场，就碰上了一群人。 为的，正是欧阳舜。 欧阳舜等人也没有料到在这里能见到左胤和卢慕楚。 只是卢慕楚终究在帝都深居简出，不是所有人都认识。 好在左胤这两天来大放光彩，几乎全部考生都知道这么一个嚣张的家伙。 当场就有一个人心急火燎地指责道：“左胤，你应该知道欧阳公子是什么身份，为何昨日那样直接拒绝。” 言下之意，竟然要问罪左胤。 黄秋礼等人都冷眼旁观，似乎要看看左胤如何回答。 只是还未待左胤开口，欧阳舜就举起了手，示意身边的人不要妄动。 随即他和煦地对左胤笑道：“左胤，昨天与今天上午，你的表现，很不错，过几天，汴安城中有庆典，左兄一起来如何？” 这，就是明面上的邀请了。 卢慕楚眯起了双眼，看不出眼神。 欧阳舜伸出手，似乎满是期待。 其他人有些惊讶于欧阳舜的邀请，一个个看着左胤，想知道他如何抉择。 左胤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想起了那个狂放的男人。 突然有些笑意。 随即他正视欧阳舜，抱拳道：“谢过欧阳公子的好意，只是左胤不是喜欢那些环境，欧阳公子的心意，我左胤心领了。” 满座皆惊。 除了当场的三个人以外，其他人都几乎快要咬牙切齿了。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被欧阳公子看重，是什么结果吗？ 一夕随风九万里的腾达。 别人求之不得，左胤却弃之如敝屣。 简直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子。 以后就在所谓的苍南军中当一辈子的士卒吧。 哼。 活该。 虽然被当面拒绝，不过欧阳舜的脸色却没有太多变化，他拱手对左胤道：“那就下次再见了。” 似乎没有任何生气。 涵养极佳。 左胤点点头，虽然欧阳舜身边的人有些趋炎附势，不过欧阳舜本人，却是人情练达。 通晓世事。 不愧为大家之后。 既然他被拒绝之后，也没有翻脸，左胤自然不会蹬鼻子上脸，也回礼道：“还请欧阳公子原谅左胤的无礼。” “哪里哪里。” 左胤与卢慕楚两人开始向前。 欧阳舜身后的七八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 这一幕，映在了不少人的心里。 使得他们以后，才惊觉人生如戏剧，所有的结果，其实在初见之时，就已经决定了。 看到卢慕楚就要经过身边，欧阳舜突然开口：“慕楚兄，到时候不来吗？” 卢慕楚猛然回头，其余人有些心惊。 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就免了罢，到时候，记得代我向欧阳老爷子问好。” 欧阳舜点头，“自然。” 随即卢慕楚哈哈一笑，就上前去追上了左胤。 两人并肩而走。 慕楚，欧阳老爷子。 就算刚刚不知道卢慕楚身份，不过在场之人，又岂有真正的愚笨之徒，当下就都知道了卢慕楚是谁。 五宗之中的卢氏，燕王三子，北地质子。 有人惊讶，有人不屑。 却没有一人敢于明面上表现出来。 自然是因为北地卢氏，是五宗之中，唯一真正握有兵权的宗族。 帝国最强军团之一的玄北军，四位都统之中，两位听命于帝国，两位听命于卢氏。 这，就是裂土封王的卢氏。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七十一章 三人行 卢慕楚与左胤两人并肩而走，一路上，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人看到，都侧目而视。网 左胤知道原因，毕竟卢慕楚是世家出身，身上有一股自然而然的温和，那是数代贵族的浸养，才能培养出来的精神气质。 更何况，卢慕楚的眉眼比普通人深邃不少，看起来轮廓分明，左胤倒是想起了那个曾经考校过自己的讲武堂先生，还有林部都统杜万里旁边的老人，好像叫做独孤望。 他们外形都有些相似。 卢慕楚，慕楚，左胤心里有些了然，不过对方的家事，对方不说，他也不会问。 两个人就这样走在学院内的大道旁边，道路铺了一层碎石，两侧则是通天的巨树，虽说能够有效遮荫避雨，不过眼下的冬日，却有些清寒。 好在两人境界不错，这点问题，可以克服。 卢慕楚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左胤，你可知道，再过几日，卫国公就将入城？” 左胤点点头，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 卢慕楚若有所思，“卫国公吴靖，镇守南疆这么多年，这次大战一了，也该歇息了。” 左胤有些疑惑，“歇息？” 卢慕楚点点头，“是啊，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了，你不知道？卫国公的退位已经是必然之举，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苍南军，将由谁来统领？” 说这话的时候，卢慕楚却看着左胤，询问这个来自苍南的人。 左胤犹豫了一下，“应该是风部都统崔九龄，他出身清河崔氏，而且威望和能力，都足以服众。” 卢慕楚嗯了一声，“更重要的一点，崔九龄的出身，不是主宗，而是分宗，借着这一点，他可以在帝国新贵之中，获得足够的人望。八 一中文 ” 左胤听到这些复杂的人事安排，有些无奈，他在苍南军中，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优秀的士兵和药师来培养的，只不过没有想到，竟然还要考虑这么多东西。 卢慕楚看出了左胤内心所想，哈哈一笑，“左兄不必担忧，大部分情况下，我们这些人，只需要知道怎么打好仗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用追究。” 两个人结伴，去了讲武堂的食堂，左胤如同昨日一样，点了一份扯面，回头才现卢慕楚和他点的一样，左胤不禁有些惊讶。 卢慕楚却毫不在意，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动作狂放无比，要是单看他吃饭的动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莽夫。 在左胤惊讶的目光之中，卢慕楚很快吃完了一碗面，放下碗筷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个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掏出手巾优雅地擦拭着饭后的嘴角。 看到左胤的注视，卢慕楚笑道：“怎么？” “没什么。”左胤赶紧地下头，快扒拉起来。 这个卢慕楚，果然特立独行。 吃过饭后，左胤依然没有在附近找到白一峰，他有些泄气，自己的这个白兄，还真是喜好玩乐而不知归啊。 两个人走出食堂之时，卢慕楚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服之中掏出一本书，却是左胤今天刚见到他的时候，在他手里的那本书，也不知道刚刚藏在了什么地方。 卢慕楚大大方方地把书递了过来，左胤接过一看，却是《本经阴符》四字。 “昨天我说左兄你养神未得其法，刚好手头也有这么一本书，暂借于你了。” 既然对方借，左胤也不会推辞，正要拱手之时，卢慕楚却抓住了他的手，“不必多礼，我卢慕楚敬服一个人，自然如此，眼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行一步。” 随即挥挥手，竟然不要左胤相送，一个人消失在了道路尽头。八 一中文 ｗ ｗ网ｗ网．说８小１八ｚ ｗ小．一ｃ网ｏ小ｍ 左胤却呆在原地，手里是《本经阴符》一书。 说起来，这是第三次有人向他推荐书籍了，第一次是师祖李太白，第二次是渝都所遇到的那个同龄女子，第三次，就是这个燕王三子卢慕楚。 阅读一事，自然是应该的，况且自己眼下手头的这两本书，都还不错，自己在这下日子，可得好好补补。 是时候学习了，不然以后回到苍南，每日的训练都很忙碌，更不用说战火一起，连睡觉都成问题了。 就在此刻，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左胤背后。 探知到熟悉的气息，左胤回头一看。 正是白一峰。 左胤无奈地道：“白兄啊，你刚刚那么久都去哪里了？” 随即左胤一脸揶揄地道：“难道刚刚的观礼台上，有某位贵族小姐，白兄去一寻恩泽了？” 白一峰却是有些闷闷不乐，摆摆手，“我今天的考验结束了，明天再来吧。” 随即开始向着讲武堂大门走去。 左胤连忙追了上去，关心地道：“白兄，怎么了？” 白一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却是不愿意细说。 左胤不好继续问下去，两个人互相沉默，搭着马车，一路返回白一峰家中，竟然连其他两大院都未曾去转悠下。 按照白一峰的性格，应该是会带着左胤在太学和归一院之中浪一把的。 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回到家中，院子里，白荨正在打扫院子，地面上有些灰尘，白荨固执地要打扫地一干二净。 看到两个人回来，白荨甜甜一笑：“哥哥，左胤哥哥。” 小女孩开心地小跑过来，脑袋后面的小辫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甚是可爱。 白一峰看到了妹妹，原本一路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 他似乎又恢复了那副贱贱的神色，对着白荨道：“我的妹妹啊，今天我和你的左胤哥哥回来的早，我们三个出去玩吧，正好你也好久没怎么转悠过了。” 白荨随即欢呼雀跃道：“好啊好啊，你们等等我。” 随即白荨对着两人一笑，一头跑进了闺房之中。 看到白一峰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左胤心中松了一口去，他试探性地问道：“白兄，刚才...？” 白一峰挥了挥手，坦然道：“刚刚在想些事情，一时之间有些出神，左兄勿怪啊。” 解释之中，白一峰一直看着白荨的闺房，似乎在关心妹妹。 左胤却有些察觉。 白一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在撒谎。 只是，无论是什么原因，虽然见面不到两天，但是白一峰待他相当不错，可以说是他来到汴安城之中第一个朋友。 那么，他必不会辜负白一峰。 白荨已经换上了一件清丽的袄裙，上白下蓝，倒像是出水芙蓉。 她的脸蛋微圆，看上去倒是有一种婴儿肥，眼眸如同出水一般，静静地看着白一峰和左胤。 两个人都有些惊讶于白荨的亭亭玉立，好在白一峰毕竟是见得多了，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本还想气势汹汹地指责左胤的目不转睛，没想到看过来时，却现左胤的眼中，有欣赏，却无痴迷。 远观而无亵玩意味。 自然是左胤的心中，恐怕早就住进了那个在渝都偶遇的女孩吧。 可惜萍水相逢，尽是过客。 来去匆匆，怎能再见。 左胤有些叹息。 白一峰攀上了左胤的肩膀，头却抬起来看向天空，摸着不存在的胡子，某人意味深长地说：“据我多年的观察，男子在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子时，如果不心动，只能说明心中早有了其他人，我家白熊这么漂亮，我倒是想知道，左兄心里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啊？” 左胤想到了渝都的经历，脸上有些笑意，“白兄别开玩笑了，我们赶紧走吧。” 白一峰听出了左胤话语之中的一丝低落，也没有多问，右手拉着左胤，左手拉着白荨，朗声笑道：“天下最大的幸福，就是右手兄弟，左手妹妹了。” 白荨却赶忙挣脱了白一峰的手，恨恨地道：“哥哥不要脸，应该是以后的嫂子才是。” 左胤竟然是哈哈大笑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放松。 白一峰急忙解释道：“白熊啊，你要体谅下你哥哥，眼下不是还没有你嫂子嘛，你今天先暂时代替下。” 没想到白荨直接绕过了白一峰，溜到左胤这边，做着鬼脸对白一峰道：“哥哥真不正经，我还是在这边好点。” 随即白荨抬起头，对着左胤笑道：“左胤哥哥，你往前面走，我指路。” 看样子，是打算坚持在这边了。 白一峰更加垂头丧气，连连道：“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啊。” 竟然像一个教书的老先生。 三人尽皆笑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有刀悍然打脸 冬日下午的阳光正好，汴安城不像南疆，这里大多数时候都是明朗的天气，蓝天白云，即使寒风吹拂，却也使人有一种莫名的畅快之感。 环境清静，内心也清静。 白一峰，左胤，白荨，三人并肩而走，漫步于街道之中，四下张望。 眼下春节临近，大街小巷基本都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 士子，商人，贵妇，行僧，三教九流。 吆喝声，叫卖声，讨价声，赶马声，不一而足。 白荨一路上兴奋地探头探脑，入了街市，就立马脱离两个哥哥，一会在这个摊子看看小饰品，一会又在那个摊子看看景品，活泼好动。 就像一只小巧的狸猫，在人群之中钻来钻去。 白一峰身处人群之中，又是满身大汗，挥洒之下，几乎如雨。 他又是如同早晨一样，狂放地脱了外衣，鲜红的小背心，在街道之中，甚是醒目。 至少，白荨在人群之中走来走去之时，也不怕走失，反正只要离得不远，只要一抬头，准能看到那一抹风骚的鲜红。 独树一帜。 左胤则挠有兴致地四下打量，汴安的繁华，的确是天下罕见。 各个商铺之中的商品，琳琅满目，甚至都堆到了街边，显示出民间的富足。 可惜，繁华虽好，他却更加想念青山城中简单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偶尔上山采药，听松看云，才是畅快之至。 这才是他左胤想要的生活。 不过，眼下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体验下。 在三人悠哉地转悠之时，迎面走来了几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士子，附庸风雅之态，跃然眼中。网 ｗ网ｗ小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一路上，他们指指点点着路过的女子，评头论足，被评价的姑娘大都目露怒容，只不过看到这几个士子的华丽服饰，大都也是敢怒不敢言。 好在，这几个士子也没有过分举动，最多也言语上轻薄一番。 花丛之中，拿捏得当，这是他们多年来锤炼的火候。 自然各自得意。 白一峰原本在四下张望，看到了这几个士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回头看到白荨还在一个摊子前，手里在把玩几个小镜子。白一峰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白荨的手腕。 “呀，哥哥，你做什么啊？” 白荨不满地抱怨道，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小镜子，白一峰给了她一个静声的眼神，随即就想拉着白荨潜入人群。 左胤注意到了白一峰脸上的紧张，左手暗暗放在了刀上。 可惜，却已经来不及了。 “呦，一峰，荨儿，好久不见啊。” 几个士子当中一人眼睛锐利，一眼就看到了白一峰和白荨，一把合住了手中扇子，故作优雅地道。 鲜红的小背心，的确醒目。 狂蜂浪蝶，飞舞而来。 被看到之后，白一峰转过身来，冷冷地道：“白皓。” 白皓浅浅一笑，算是应声。 他面庞有些浑圆，眉眼松散，双目神色有些虚靡，显然身体被酒色掏空，好在一身纯白的长衫，给了他一丝英武的气质，勉强遮盖了孱弱。 他右手握住扇子，正在一下一下轻砸在左手上。 气定神闲。八一小说网 其他几个人显然都是这个白皓的好友，立马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道：“白皓兄，这位姑娘你认得？不如给我们几个介绍介绍” 他们大都和白皓的气质相符，想来常常一起吃喝玩乐。 几个人早就配合熟练，看到白皓的眼中有着厌恶，自然知晓该怎么做。 况且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很是不错，那种将熟未熟的青涩味道，让人内心骚动。 白皓“哗”地一声又展开了扇子，得意洋洋地道：“几位可能不知晓，这位姑娘便是我们白氏一族的白荨，若是几位想要结交，在下可以与之引荐，是吧，荨儿妹妹。” 白荨看到了白皓的笑脸，嗫嗫喏喏地躲在了白一峰的身后，似乎有些惧怕这个白皓。 虽然已经有了几分火药的味道，不过毕竟是汴安城中，想来不会生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这毕竟也是白氏一族的内务，左胤也不好插手。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左手，却从刀身，放在了刀柄。 白皓显然有些兴奋，他一脚跨出，就要再向前一步，却被白一峰挺胸挡在了面前。 “白皓，不要太过分了。” 白一峰冷冷地警告，眼神之中，有了罕见的锋芒。 几声轻笑从白皓好友之中传了出来，“白皓，你不行啊，就被这么一个小子吓到了。” “就是，就是，还说什么要为我们引荐这位姑娘，结果人家完全不鸟你啊。” 看热闹的，自然不嫌事情大。 白皓“啪”地一下，又合起了折扇，回头轻笑道：“诸位莫慌，且看我的。” 随即他转过头来，阴沉着脸，低声道：“一峰，我就把荨儿给几个朋友引荐下，能有什么，况且这几位，都是世家公子，你认识了，对你也有好处。” 白一峰却连正眼都不看白皓的身后，死死瞪着他，“够胆，你来试试。” 匹夫之怒。 白皓也有了几分火气，他直接用扇子指着白一峰的脸，“白一峰！你莫要不知好歹，不要忘记，你能参加讲武堂的考验，举荐书，究竟是谁给你的？” 白一峰的脸上有了一丝惨然，他的举荐书，还是靠着二叔往年的人脉，向白皓父亲央求而来，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荨在后面揪住了白一峰的衣角，小小的脑袋已经地下，有些哭音地道：“哥哥，好了，让我去吧。” 白皓听到这句话，脸上立马焕了光彩，“啪”地一声，又撑开了扇子，故作和煦地道：“还是荨儿妹妹明白事理，你我毕竟同属白氏一族，我白皓又怎么可能坑自己人，是吧？” 说“是吧”二字的时候，他却死死盯着白一峰。 白一峰的脸上阴晴不定。 白皓后面的朋友却快要按捺不住。 似乎就要一亲芳泽。 这一幕，仿佛静止。 随即，一柄长刀，霸道地横在了白一峰和白皓两人中间。 位置，正是两人的脖子。 白皓吞了吞唾沫，缓缓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个满脸凌厉的少年，正在漠然盯着他。 如同看着死人。 白皓有些震惊，那个眼神，似乎直直侵入他的内心，几乎要紧紧握住他的心脏。 白一峰却伸手，一把抓住左胤握刀的手，心急地劝道：“左胤，别乱来，这件事情，由我出面就行。” 白荨有些出水的眼眸，望向了左胤，里面，有着一丝求救的意味。 左胤了然。 白皓原本被震慑住，不过看到了白一峰脸上的担心，自然知道这个叫做左胤家伙后台不硬，不然白一峰早就蹬鼻子上脸了。 什么啊，一个普通人而已。 白皓从上往下打量了左胤一眼，口中啧啧响着，他能看出来，这个少年虽然气势不错，可惜不是贵胄之家。 空有蛮力的武夫而已。 不足为惧。 白皓想到了身后的那些朋友，胆气上来，看着左胤，直接脸凑了过来，淡淡地道：“小兄弟，你爹妈没有教过你，面对贵族，该如何行礼吗？” 左胤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盯着白皓，眼神之中，有了一丝深邃。 如狼，如虎。 蓄势待。 白皓却借势再向前走一步，脸几乎要贴着左胤了，他伸出手，用扇子轻轻砸了几下左胤的脸，笑容更加灿烂，“小兄弟，出门在外，英雄救美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我们几个人加起来，可是能够在汴安城中都横着走的，嗯？” 白皓的几个朋友，尽皆大笑，挠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果能有些乐子，一会动用下自己家的实力来摆平，自然也是件趣事。 白一峰却大惊，他是知道左胤的脾气的，而且这家伙虽然看似淡漠，其实内心无比血腥，没准还真会拔刀。 他怒喝道：“白皓，别乱来。” 白皓回了头，看着白一峰担忧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 “我说一峰啊，刚刚把你妹妹引荐给我的朋友们，不就完事了吗，没准我还能做个月老什么的。” 原本还在犹豫和不甘的白一峰，眼神之中，突然有了难以置信。 白皓感受到了什么，回过头去，却见到一柄熟悉的长刀，在他眼中放大。 紧急关头，白皓内心只有一个字。 “日！” 第七十三章 有人桀骜不驯 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左胤手中的长刀，狠狠抽在了白皓的嘴上。网 白色的牙齿，红色的血液，飞溅而出。 在下午的阳光之中，异常醒目。 四下的群众看到这一幕，慌乱的散开，给这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然后群众们站在安全区域后，开始作壁上观，指指点点。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惨。 倒是为不少人原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份见阅。 帝国贵族当街被打？ 一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件啊。 受到刀鞘的重击之后，“啊——”地一声连绵不绝的长音，白皓出了惨叫，却由于还有破碎的牙齿在口中，惨叫又变成“咳咳”地挣扎。 原本那些朋友，看到了白皓这番境地，立马慌了神。 同时有一股感同身受的后怕，在他们之间弥漫着。 不过，这几个公子终究没有被吓破胆子，反应过来之后，有人大喊：“快叫御林军！这小子今天完了。” 有人则赶紧举起双手，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声喊道：“诸位看到了啊，是这个小子先动的手，一会御林军的人来了，诸位可得评评理啊。” 不过，任由这个公子如何喊叫，围观的群众，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甚至有人握了一把瓜子，在悠闲地嗑着，似乎把这件事情，当成吃瓜子的佐料。 气得这些公子有些咬牙。 一群贱民。 左胤收了刀之后，完全不顾刀鞘上已经有了血迹，他双手交叉，拄刀而立。 冷冷地看着白皓的那些朋友。 这些公子被左胤看着，内心这才本能地感受到杀机。 浓郁，而又腥重无比。 有人如坠冰窖。八一小说网 文 白皓朋友中，有人走出，他颤抖地指着左胤道：“你，你今天完了。” 是的，无论如何，终究是左胤先动的手，今天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这也是他们的信心所在。 这人的话语刚落，熟悉的铃铛声响起。 “叮当” “叮当” 听在几位公子的耳朵中，宛若溺水的人，突然现面前有根绳子一样，让他们欣喜万分。 数个御林军的轻骑，叮当而来。 他们全身轻甲，却防护周到，就连脸庞，都隐藏在银色面甲之中。 腰间佩刀，腰后配弩。 装备周全。 看到这些轻骑，几个原本被吓到的公子哥定了神，立马指着左胤，却颤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是生气，半是恐惧。 他们，何曾吃过如此大的亏。 还是被一个平民小子，骑到头上。 为的轻骑看了一眼现场，淡淡道：“全部带走。” 随即下马，指着白一峰，左胤，白荨，几个公子哥。 他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还在地上打滚的白皓，摇摇头，“门齿都碎了，不过不算重伤，死不了，六子，也带他去巡捕房。” 一个轻骑应了一声，随即下马，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把白皓搀扶上了马。 为的轻骑站起身子，打量了左胤一下，目光在左胤拄立着的刀上看了几眼，轻微摇了摇头，“刀是好刀，可惜，用错了地方。” 左胤没有说什么，直接把刀收回腰间，淡淡看了他一眼。 这个为的轻骑判断现场没有异样之后，翻身上马，随即一挥手。 在场的人，开始跟着那个轻骑开始前进，其余轻骑，则跟在了后面，防止这几个人逃跑。 几个公子有些惊讶，还在大声抱怨，“御林军搞什么，我们是什么身份，你们应该能一眼看出来，就算去巡捕房，也得找辆马车过来。” 有个公子索性直接站住。 为的轻骑回头，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冷漠地道：“春节临近，帝都戒严，御林军有权，先—斩—后—奏。” 最后四个字，咬的极重。 看到这个人缓缓抽刀，几个公子内心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原本还在抱怨的人，立马低头，乖乖前进。 为的人冷哼一声，又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的群众似乎突然之间恢复了流动，开始各走各的路，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生。 一切如常。 太阳已经在慢慢转变为夕阳，略带红色的阳光，染红了这里的大街小巷。 左胤，白一峰和白荨走在一起。 左胤把左手放在刀上，心中略有所思，这些维护治安的御林军，在见到现场之后，竟然没有收缴他的刀，看来他们颇有自负。 白一峰看出了左胤的深思，以为他在担忧接下来的情况，于是安慰道：“左兄，别担心，你现在是参加讲武堂考验的考生，凭借这一点，就算治罪，也会拖到考验结束，到时候你进入讲武堂了，罪责就更会减轻不少，最多呆几天就出来了。” 白荨原本一直在攀着白一峰的胳膊，听到这句话，也对左胤劝慰道：“左胤哥哥别担心，二叔在军部任职，应该能说上话吧。” 白一峰无奈地一笑，宠溺了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白荨还是有些小，不明白帝国的权利阶层，这几个公子，出自不同的家族，他们加起来的力量，目前对于左胤而言，也只有讲武堂可以抵挡了吧。 希望如此。 左胤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他在意的，不是后面的刑罚，而是他内心的确有几分暴戾了，就像自己师父所说的，自己有戾气。 至于究竟如何掌控，一切就看自己了。 那本《庄子》，是得好好看看了。 几个人到了巡捕房之后，白皓直接被带去治疗，而鉴于有几个公子，一群人被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放置在临时的房间之中，门外，则有人把守。 这是对付特殊犯人的临时羁押方案，左胤有幸，倒是体验了一把。 接着，便有文职人员过来，分别录起了口供。 几个公子大是诉说那个左胤如何暴虐，如何行凶，顺带着，几个人还详细说明了各自的家族。 暗暗的压力，跃然在记录口供的纸中。 而轮到白一峰和白荨时，他们兄妹二人，则详细地讲述了故事了生，同时略夸大了下白皓的挑衅。 自然要分担下左胤的压力。 最后，当文职人员来到左胤的房间时，却有些惊讶。 夕阳斜斜地从窗口照射进来，少年手捧一本书，借着夕阳，专注地看着。 目不转睛。 书，自然是卢慕楚送给左胤的《本经阴符》一书，他回到白一峰家中，没有放下，眼下难得的“空闲”，倒是可以一览。 左胤刚打开书，就看到巡捕房的文职人员过来，对于刚刚生的事情，他也没多少辩解的，淡淡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就拿起书，重新开始看。 这个文职人员怜悯地看了一眼左胤，这个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眼下的境况吧，他伸出手，对着左胤淡淡道： “身份证明。” 左胤拿出文书，红色的名册，让这个文职人员有些惊讶，随即，当他翻看之时，眼中有了深深的震惊。 巡捕房后面。 “啪”，郑一川把刚刚呈递上来的卷宗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有些苦恼。 郑一川肥头大耳，面色油腻，肚子夸张地挺起来，几乎要撑破那身官服，要说是个官，信，要说是个老捕快，却绝对没有人信。 当然，现在的郑一川，既是帝国官吏，也管理着大大小小的捕快，负责汴安城北部的治安。 眼下春节临近，汴安城中人流众多，好在多方面的协同下，大的问题没有生，现在倒好，眼下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郑一川很是头疼。 他身旁干瘦的文书拿起卷宗，快扫了一眼，嘴角有些笑意。 郑一川摆摆手，“老刘，笑什么，说，这事情怎么办。” 刘姓的文书看着貌似心急的郑一川，调侃道：“你老郑心里，不是早就知道怎么做了么？” 郑一川抱怨道：“他娘的，都要过春节了，不好好和家人团聚，整日搞什么幺蛾子，这下好了，下层贵族被人当街抽脸，还有几个同为贵族的公子哥，在那里生气。” 刘姓文书试探性地道：“毕竟是那个少年先动手，要不按律来治罪？” “制个屁！”郑一川一句就顶了回去，“那个少年来自苍南军，而卫国公还有三日就要来临，在这个关口去惹事，我郑一川命还没有那么大。” 刘姓文书有些犹豫，“那些还在纠缠的几个公子哥中，有身为中层贵族的湖郡宋家。” 郑一川哼了一声，“中层贵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五宗，也得掂量掂量，就算卫国公什么都不说，军部那些参加过元嘉北伐的老人，还不得掀了我这里。” 刘姓文书迟疑道：“可要是不管，于法说不过去。” 郑一川狠劲地敲了几下桌子，“妈的，我郑一川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件事。” 刘姓文书突然之间现了什么，有些惊喜地道：“将军，有转机。” 什么？郑一川赶紧凑了过来。 刘姓文书指着证供的一处说，“犯事的这小子，来自苍南，而将军你应该知道，这个新兴的白氏一族，是什么来历。” 郑一川哈哈一笑，一拍大腿，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还是你老刘心细，既然是苍南军的内部事宜，就让他们私下解决去，我郑一川，才不会趟这趟浑水。” 随即他拍板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第七十四章 大水就冲龙王庙 得到郑一川的肯后，刘姓文书点点头，就此告退。m.81zw.com 巡捕房前台大厅之中，所有人都被带到这里，分成两拨，互相之间，泾渭分明。 自然是白一峰，左胤与白荨三人，对峙白皓和他的贵族朋友们。 这些朋友眼见白皓就在自己面前受伤，脸上都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他们是谁，他们是贵族，是支撑这个帝国的基石，可是就这样被人当街打脸。 还是被一个平民小子。 不可饶恕。 这只羊虽然有了牙齿，还好现在已经被圈养，一会，就是这只羊接受刑罚了。 所有人有些兴奋。 獠牙，在狼群之中露出。 不怀好意。 白皓此时已经被包扎好伤口，只是整个嘴被白布包裹，连呼吸都让他有些痛苦，更何况说话，现在他只能用一双眼睛恨恨地看着白一峰和白荨，不时回头，看着他的朋友。 至于左胤，白皓的心里已经有了莫名的阴影，这个家伙，简直是恶魔，一言不合就悍然提刀相向。 还他妈有没有王法了。 他连看都不敢看左胤一眼。 只能在内心暗暗恶毒地诅咒。 白皓的几个朋友则不停地安慰着他，不时有人转过头看，轻轻瞄一眼左胤。 如同看待死人。 白荨乖乖地站在白一峰和左胤的身后，小姑娘思虑了一会，歪着脑袋，有些懊恼地小声道：“都是荨儿不好，要是刚才——” 话还没有说完，白一峰就“啪”的一下，熟练地把手放在了白荨的脑袋上，温和地安慰道：“没事，这不是白熊的错，是哥哥我保护不周。” 左胤原本还在闭目养神，消化刚刚看过的《本经阴符》，这本书对于气势的培养，的确很是完备，至少，自己以后的养心，可以依照这本书来展开，不再是如同以前一样盲人摸象了。八 一中文 只是，听到白一峰的话语，左胤却是忍不住静坐，就想踹这个家伙一脚，睁眼道“我还需要你保护。” 白一峰却暗自狡辩道：“左胤，你别自作多情，我是说对我妹妹保护不周，不是对你。” 左胤冷笑，“你妹妹就没受伤，何来的保护不周，少来占我便宜。” 白一峰露出了痛心疾的神色，“我家白熊身体没有受伤，可她幼小的心灵却受惊了，这不是受伤吗？”某人义愤填膺。 白荨看到那边的几个公子都闻声看了过来，不禁有些脸红，低下头，小脚重重地踩在白一峰的脚掌上，“哥哥不要脸。” 白一峰面露痛苦之色，“好重的一脚，不愧是白熊。” ．．． 经过了小小玩闹，白一峰和白荨原本紧绷的心，终于有些安定。 左胤知道这两人是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互相拆台，虽然他对于接下来的刑罚，不甚在意，但在心中，还是有过一丝暖意。 为白一峰和白荨两人。 “哗哗”，大声的衣袖舞动的声音突然传来，白皓原本颓然地脸上有了惊喜之色，随即一个双眼精光的中年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步伐虎虎生风，显然是个凌厉的主。 中年人保养的极佳，身着白色的长袖，长袖的袖口和衣领，都是金色的镶边，他胡子修剪地很是整齐，微微的山羊胡自然垂落，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之色。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蒙着下巴的白皓，原本倨傲的神色，立马慌了神，出了一声惨叫。 “儿啊——” “父亲——” 父子都互相垂泪。 中年人，正是白皓的父亲，现在白氏一族的族长——白燕琅。 白燕琅细细端详了白皓的伤势，随即一脸厌恶地看着白荨和白一峰，他恨恨地道：“白一峰！我为了要到讲武堂的资格书，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吗？现在你倒好，出息了，叫人来把你的兄长打成这样，你个白眼狼！” 说到最后，白燕琅单手指着白一峰，不停颤抖着，显得内心气愤之极。八一小说网 白皓的朋友们看到白燕琅的出现，都向前行礼，随即一起站在了白燕琅的身后，用行动表达了他们的立场。 面对自己家族的族长，白一峰终究不敢上前驳斥，这是常年来白燕琅的威严积压而成。 白荨身处其中，两手勾着，一对食指不停地打着圈，不知该做什么。 她很怕白燕琅。 左胤看到白燕琅的气势凌人，冷冷地道：“内斗的好手。” 白燕琅猛然转过头，听到左胤的评论后，他嘴角不停地颤抖着，已经是愤怒之极。 这个混蛋小子，还敢顶嘴？ 他想找死不成。 他本来想怒斥左胤，不过接着，一个文书模样的人漫步走了进来，胸有成竹，看来对于这件事，巡捕房已经有了定论。 官方的人现身，白燕琅冷哼了一声，也罢，让这个小子再嚣张这么一会，反正他已经完了，自己何必堕了白氏的威风。 白皓暗暗给父亲使了个颜色，白燕琅了然，自己的儿子，看来已经把几个公子的身份都报了上去。 那么，此事已定。 干瘦的文书正是跟随郑一川的那位，他走了进来，看到厅堂之中，众人的各异神色，心中轻叹了口气。 他宣布道：“今日之事，寻常打架斗殴，诸位私了即可。” 私了！？ 白燕琅几乎要怒喝起来，对面不过是两个无权无势的自家子弟，那个打人的年轻人，也不过是普通平民而已，看他的装扮就知道。 巡捕房竟然如此罔顾王法，难道，自己为了这件事，还要孝敬下？ 白燕琅用眼神询问这个瘦弱的文书。 文书走到白燕琅跟前，略微低头，在他的耳边轻轻指点道：“刀。” 随即转身离去。 刀？ 白燕琅疑惑地看着左胤，却现左胤的佩刀有些熟悉。 左胤看到白燕琅的打量，倒也没有躲避，眼睛盯着他。 随即，白燕琅有些了然，他回头看了一眼儿子。 白皓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燕琅咧嘴狞笑一声，“小兄弟，你来自苍南的火虎？” 白一峰曾经说过，白氏一族，有几个族人都曾在火虎效力过，那么白燕琅能够认出他的佩刀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什么胜券在握。 让他有恃无恐。 左胤漠然地点点头。 白燕琅咬牙切齿道：“那你可知，我们白家是什么来历吗？” 左胤有些无奈，为什么这个白家的主宗这么张扬，他所遇见的贵族，除了在苍南军中的欧阳询，其他的，比如卢慕楚，欧阳舜，杨子瞻，崔九龄，这些五宗之中的人氏，至少表面上都是自有一种淡然，显然五宗之中，族法极严。 而欧阳询，左胤后来了解过，也是为了拉拢原本还摇摆不定的手下，这才给他制造麻烦。 虽说欧阳询是他左胤日后必然要寻仇之人，但他承认，欧阳询的能力不错。 凭借自己的实力，在火虎之中做到统帅八百人的纵队长，自然不错。 但是白燕琅和白皓这两个白氏的主宗，却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 一夕成为贵族，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向普通人展示自己的权势。 左胤心冷。 白燕琅看到左胤默不作声，有些得意地看了左胤一眼，“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白氏一族的白常之，就是你们火虎的都统！” 左胤有些震惊，看向了白一峰，后者颓然地点了点头。 他和左胤之间，是朋友相交，所以没有报出自己的家族身份，是为了不给他们的友谊，增添其他的色彩。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成为了左胤的死穴。 白燕琅似乎已经将军，这个时候倒也恢复了几分贵族族长的风范，豪气地道：“也罢，你给白皓磕九个头，此事作罢。” 还能如何，这种事情，私了也好，不然闹大了，对于他们白氏一族的名誉也是个损耗。 左胤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白燕琅一眼，他的师父，他当然清楚是什么性情，若是生死之事，他可能会管管，可除此之外，他会让人自行解决，带领火虎如此，他被欧阳询带人殴打，也是如此。 绝对不会溺爱手下。 自力更生，自己成长。 正因为这样的放养，才有了他左胤的今日，才有了今日的火虎。 这，就是火虎的精气神。 身为白氏的族长，恃虎而骄，却对火虎一无所知。 迂腐。 左胤摇摇头，转身离去，不顾身后。 白燕琅大惊，他没有料到，这个小子竟然如此嚣张。 白常之都镇不住。 若是让此人出去，白氏一族的名声，岂不毁于一旦？ 刹那间，他瞥见某对兄妹，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大声吼道：“左胤，你要是敢从这里出去，我白氏一族，就除去白一峰和白荨两人。” 左胤原本的脚步，缓慢停下。 第七十五章 随你 看到左胤停步，白燕琅大喜。Ⅶ Ⅺ八一Ⅹ 小Ⅻ ⅫⅦ ⅤⅨ说网Ⅺ 白皓和他的朋友，面露得意。 白一峰动动嘴，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面上，有着一丝愧疚。 白荨有些不忍，别过了头。 众人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正待白燕琅想说些什么时，左胤满不在乎地回头。 眼神淡然如水。 “随你。” 随即一步踏出厅堂。 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这小子，连自己的都统都不尊敬？ 什么鬼？ “啪”，白燕琅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木质的厚实桌面，被拍出一个坑。 这个左胤，不仅打了白皓，还狠狠地扇了白氏一族的脸面，在巡捕房，在白皓的朋友面前。 世事不公啊。 白皓的几个朋友，眼中都有退缩之意。 反正挨打的人不是他们，而且这个左胤这样有恃无恐，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有后手。 仔细想了想，两者都是的可能性，更大些。 刚刚他们也都从白一峰那里，知道了这个左胤的来历和身份。 眼下他是讲武堂的考生，在帝国的律法中，属于比较特殊的人群，至少考验结束之前，他们拿他没有办法。 几个人之中，身份最高的，就是来自湖郡宋家的宋晨启，他的心思也最为活络，当下直接对着白燕琅拱手道：“白叔，眼下这个左胤是讲武堂的考生，我们只有等他结束考验，才能继续行动。 言下之意，自然是劝阻白燕琅的擅自行动。 白燕琅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白皓的眼神之中，有着深深的不甘，他的脸面，在今日全被毁了！ 要是当初没有挑衅这个疯子就好了，自己是贵族，何必和这个贱民一般见识。 白皓恨恨的咬牙切齿，被白燕琅看在了眼中。 知子，莫若父。 他当然知道儿子的痛苦，此刻，他的心里，只有着对于左胤的仇恨。 难道真的给白常之写信？ 想到家族里的那个人，白燕琅心里一哆嗦，虽然同属一个宗族，但他和白常之的血缘关系并不深，而且，他在心里，也有一丝对于白常之的恐惧。 是的，恐惧，那个人以前就沉默寡言，成为苍南军火虎的都统之后，只回过几次家族。 每一次回归，都让白燕琅如坐针毡，因为白常之身上的气息，浓郁的像是血海之中捞出来的一样，他能感觉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狂怒暴虐的猛虎，龇牙磨爪间，一切活物，都是他的食物。 猛然间，白燕琅想起来了。 刚刚左胤临走时的眼神，和白常之，如出一辙。 他们的身上，似乎有着某种相同的气质。 白燕琅也终于明白了，他对于左胤，为何在心里有着一丝莫名的惧意。 这让他很是愤怒。 他一直想融入帝国的贵族，虽然白氏是凭借白常之的都统身份，才成为了贵族，但是白燕琅一直想证明，他身为白氏的族长，才是能够带领白氏振兴的人。 眼下，交友广泛的白皓，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气的白燕琅想摔些什么东西。 不经意间，他又看见了某对兄妹。 白一峰和白荨，还在犹豫。 左胤已经走了，可是白燕琅还在，他们身为白氏的族人，要是就这样走了，那就真是会被除名了。 这对兄妹在犹豫，白燕琅也在犹豫。 事情很明显，是这个左胤，悍然出手，而且也对这两人毫不在意，那么，自己将其除名，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转身对宋晨启几个人拱手道：“今天左胤当着诸位的面出手，明显是对贵胄的不敬，待到左胤在讲武堂的考验结束，还望诸位能够主持公道。” 宋晨启等人自然拱手回道：“这是自然，白皓兄这几日就好好休养，等左胤结束考验，我们定当出面。白皓兄，白叔，我们先行告辞了。” 几个公子先行告退，至于来日如何，那就得看双方的筹码了。 究竟是左胤来自苍南军的这个身份特殊，还是白氏一族的身份特殊，那，就不好说了。 白燕琅与白皓也走出这个厅堂，整个过程之中，他连正眼都没有看那对兄妹一眼。 清静之后，白荨的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泪水，却还强忍着没有落下。 白一峰叹了一声，温柔地低身牵起妹妹的手，随即拉着她出了巡捕房。 外面，夕阳已经残余，颓然吐露着最后的光辉。 似乎在嘲笑这一幕戏剧。 白氏主族，在汴安城的东北，而白一峰的家，则靠近西北。 出了巡捕房，两人就一路向西，没想到第一个转角，就遇到了抱刀靠在墙边的某人。 看到脸色沉默的左胤，白一峰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他深呼吸了几下，终于还是开口。 “为什么？” 自然是左胤的随你二字。 左胤淡淡解释道：“我没做错，而且若是屈服，你的族长也不见得会绕了你们。” 话语刚落，白一峰就猛然一手按在墙上，对着左胤沉声道：“我白一峰离了白氏，自然可以，但若是白荨被除名，我定不饶你。” 左胤冷笑道：“所以，我不是赌对了么？” 两人对峙。 无形硝烟，渐渐弥漫。 看着两人眼中的火药味，白荨站在两人的身边，左右手各自一个，狠狠地掐了下去，顺带还熟练的拧了一圈。 白一峰和左胤，脸上都有些扭曲。 这个刚刚还有些哭泣的少女，却已经恢复了，顺带展露了她恶魔的一面。 白荨恨恨地道：“不许吵架，两个人都有错，不过已经结束了，不许再想，不然今晚都别吃饭了！” 白一峰和左胤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迅地扭过头去。 白荨则看着两个人，有些头疼，然后想到了什么，甜甜一笑，伸出胳膊，一左一右，攀上了两个人的胳膊。 两人无奈，只好被白荨带着，向着白一峰家中走去。 夜晚降临，三人一路慢走，看着阑珊的灯火，看着人流如梭，都有莫名的感觉。 白一峰低头，轻声道：“刚刚，对不住了。” 虽说身处闹市，人声喧哗，左胤还是听清楚了，他有些感慨，也回应道：“刚刚，我也有问题。” 两人却是一笑，恩怨，就这样化解了。 白荨小巧可爱的脑袋在两人之中探出，开心地道：“好诶，今晚就好好买点东西吧，我们小小庆祝下。” 白一峰朗声笑道：“甚好，甚好，明天反正我们两人都没有考验，得到后天去，今天不眠不休都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白荨就娇声拒绝，“不行不行，考验期间，必须按时作息。” 只有这个时候，这两人才像一对姐弟。 白一峰笑着答应了白荨的要求，转头看到左胤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关心问道：“怎么了？” 看着面露担心的两个人，左胤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错误而已。” 两个人也没有继续问。 汴安城城北，一栋高楼之上，某个光头的中年人，收回了目光。 中年人身着金黄布衣，整个人有着一番宗师气度。 如渊。 如岳。 高楼之中，在这最高一层，还有一个人戴着斗笠的人，此人身材高大，面上却似猫儿一样，有着几根长长的胡须，整个人藏身于白衣之中，白衣之上，却有几根金色的竹子点缀。 这个人看出了中年人的异样，笑了一声之后，开口问道：“楚歌兄，可有什么现？” 中年人，正是重新回到归一境的强者——楚歌。 却是不知，为何他在殇龙关消失之后，出现在了此处。 此刻，楚歌淡漠地看了一眼中年人，缓缓道：“无宁族长，注意，称呼。” 声音依旧如同以前一样，坚硬无比。 无宁，异族四大族中，煌竹一族的族长，也是整个异族攻伐之战中，唯一没有现身的族长。 正待无宁想要说些什么时，房间的门自己缓缓打开，看起来无比诡异。 无宁和楚歌两人，都眯起了双眼。 随即，一双干净的藏蓝步鞋，踏入房间。 步鞋的主人，是一个笑得都看不见眼睛的老人，老人瘦小，加上这副和善的面容，看似人畜无害。 楚歌冷笑一声，“冯，我，等了，很久。” 冯姓的老人开口道：“两位久等，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我们家主人，自然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来回馈两位，两位请。” 老人声音无比尖锐，几乎就像是女子一般。 无宁和楚歌对视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随即跟随老人，消失在了这栋高楼之中。 第七十六章 将军复仇 左胤，白一峰，白荨三人买了不少食材，这才悠哉地回家，没想到刚刚进门，就看到白默安在院子里面，静静抬头，看着一轮明月。ⅨⅪⅨ Ⅸ ⅪⅦ八Ⅹ一ⅩⅫ中 文 网 月下独影。 白一峰似乎有些惧怕，犹豫了一会，还是叫道：“二叔。” 白默安叹息了一声，看着他们三人，缓缓道：“都进屋吧。” 言语之中，似乎有些落寞。 白荨轻轻向前一步，怯生生地问：“二叔，你都知道了啊。” 白默安原本已经抬腿向着里屋而去，听到白荨的这句，回头道：“无论生了什么，你们，都会没事的。” 这，是他对于死去兄长的承诺。 不会变。 白一峰和白荨两个人，不禁有些感动。 为他们二叔的大义。 难以言料的情绪，在两人的胸口回荡着。 白一峰赶紧深呼吸了几下，生生回复了轻佻的态度，笑道：“安啦，安啦，我们快进屋吧，在巡捕房呆了那么一会，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说罢，左手搭在左胤的肩上，右手搭在白荨的肩上，就要督促兄弟与妹妹进屋。 白荨狡猾地扮了个鬼脸，“哥哥最贪吃了。” 白一峰却义愤填膺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问题吗？” 左胤看着这对兄妹，笑着道：“好了，赶紧进去吧。” 看到左胤都督促了，白一峰自然大喜，第一次现自己在和妹妹争论的时候，还有一个可靠的帮手，当下得意了看了一眼白荨，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进了里屋。 看到哥哥的这番样子，白荨自然是捂着嘴，眉开眼笑，一双澄澈的眼睛犹如弯月，在夜色之中，有着别样的色彩。 这双眼睛，却在那一霎那间，让左胤想起了某个人，某个曾经邂逅的女子。 某个和他贴近，一起看着书的女子。 她的气息，似乎回旋在自己的身边。 这让他有些呆住。 眼神有了一丝迷离。 白荨看到左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有些欢喜和羞涩，少女的心思，总是这般难以言料，难以捉摸。 恐怕，就连白荨自己，都无法说清自己的情绪吧。 一丝红晕，浮现在少女的脸颊上。 点点甜意，在她的心间如花儿一般绽放。 少女扭头，就径直去了厨房，只是那步伐之中，怎么看都有一种开心。 给左胤留下一个小巧的背影，而白皙的脖颈，也在月色之中，异常醒目。 左胤摇了摇头，祛除了杂想，转身也进了里屋。 晚餐，自然是最适合冬日的火锅。 汴安城的冬季，寒冷而干燥，火锅，也是最受欢迎的美食。 里屋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左胤右手白荨，左手白一峰，面对的，就是这对兄妹的二叔——白默安了。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少女的小小心思了，只是某个当事人，却全然没有察觉，只顾着和白一峰一起，大快朵颐。 而少女原本的欣喜，却又变成了某份闷闷不乐。 独自扒拉着。 白默安注意到侄女的情绪，关怀地问道：“怎么了？” 说完，给白荨夹了一份猪血，推荐道：“多吃吃这些，对身体好。” 白荨撅起嘴，扭头道：“这个我不喜欢，我自己夹吧。” 无视了白默安的问题。 白默安倒是不在意，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如此，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当然理解，也就开始自己吃了。 白一峰和左胤两个人，则热切地聊起了今天在讲武堂的所见所闻，当然，对于自己在中午莫名其妙的消失，白一峰依旧一字未提。 每个人都有小秘密，左胤也没有问。 说起那些众人展示的招式，白默安也来了兴趣，参与了进来。 无非是说各个习武的家族，都有自己的特殊技巧，名字也都起的漂亮无比。 说起宋儁乂的“燕刺”，白默安想了一会，肯定地道：“这是湖郡宋家的绝技，这个宋儁乂还不算精熟，否则，燕刺配合上宋家的步法，那是十分厉害的。” 白一峰不满地吧唧吧唧完了一个油麦菜，随即抹抹嘴，直接道：“二叔啊，你是没有见到，我听说左胤直接用刀柄这么一撞，那个宋儁乂就像个龙虾一样在地上了，哈哈。” 白一峰说的活灵活现，就连一向对武学不感兴趣的白荨，听到后也笑了起来，小小的脑袋也向前凑了凑，打算细细听着三个人的聊天。 左胤无奈笑了一下，摆摆手说：“那个‘燕刺’，的确很强，只是度还不够快，否则我也得头疼了，那个宋儁乂的步法，倒是很精妙。” 白默安点点头，“虽说博陵崔氏的武学最为出名，不过其他家族，也有很多可取之处，不过左胤啊，你这些身手是怎么练出来的，恐怕，单单在战场上，是训练不出来的吧？” 左胤有些沉默，他是白常之的弟子这件事，他打算一直保持下去，否则，可能对他在讲武堂的学习有影响。 看到左胤沉默，白一峰笑道：“左胤强就是强，二叔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来，吃，吃。” 随即又站起身子，迅捷地夹着鸡块，洋洋得意道：“鸡块可不多，你们不要的话，就都归我啦。” 白荨一听这话，大惊失色，赶紧出手，度比白一峰慢不了多少，一边抢一边埋怨道：“哥哥真是狡猾。” 白一峰却似得了鼓励一般，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 寒冬，火锅，兄妹，二叔。 这些温暖的情景，也让左胤有些温暖。 当下他不再犹豫，豪气地加入鸡块的争夺战之中。 笑声，传遍了这个屋子。 ...... 南疆，苍南军大本营。 今夜是南疆难得一见的月夜，不少将士都走出营帐，看着柔和的月色，怔怔出神，不知是想起了父母，还是新婚妻子，或是刚出生的孩子。 月光，最易哀思。 火部大帐，白常之手执狼毫，挥笔泼墨，豪放地写了一页留言，随即长叹一声，看着营帐一角挂着的大弓，默然无语。 正是山部都统王巡的大弓。 随即，白常之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把长刀“背水”仔细地绑缚在背上，最后看了一眼长弓，消失在营帐之中。 夜色渐深，负责更换烛火的士卒在火部大帐外面禀告道：“白老大，该换火了。” 营帐之中，一边寂静。 似乎没有一丝生机。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个士卒猛然拉开营帐的门帘，随即看到了空无一人的营帐。 原本，他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当他看到最中间的长案上的一张纸，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怀揣的不安，他快浏览了一遍，随即面色大变。 苍南军大本营，中军大帐。 风部都统崔九龄咬牙切齿，看着手中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墨字，手，在不停的颤抖。 熟悉崔九龄的人，定然会惊讶，这个一向清雅的儒将，竟然会如此失色。 底下，那个士卒半跪于地，头颅深深低着。 面露苦涩。 “啪”，崔九龄狠狠把这张纸拍在了案几上，还好他在最后一刻收了手，不然这个案几就要报废了。 原本愤怒的神色，渐渐趋于惆怅。 崔九龄问道：“其他人知道吗？” 这个士卒立马拱手禀告道：“在下看到之后，就直接来到了崔都统您这里，其他人未知。” “嗯，你做的很好，此事不要声张，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在这个士卒离去之后，中军营帐，重新恢复冷清。 随即，崔九龄把这张纸重新临摹了一遍，又把新的分为了三份，分别装在三个信筒之中。 接着，铃铛声响起来。 “叮当” “叮当” “叮当” 响了三声。 三个银甲骑手出现在了中军营帐中，拱手，无语。 崔九龄看着他们三人，把三个信筒递了过去，随即，沉声道：“这三个信筒，七日之内，交到吴公手上。” 七日？ 即使这是三个老兵，即使这三个人已经执行过多次任务，依然为这疯狂的命令而惊讶。 看着这三个人的眼睛，崔九龄死死盯着他们，只说了六个字： “不惜！一切！代价！” 看出了崔九龄眼中的火焰，看出了火焰之中的意味，三个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离去。 中军大帐，重新归于安静。 过了一会，崔九龄自言自语道：“老白啊，老王为了支援你而死，你，也不必如此冲动吧。” 一声叹息，在中军大帐之中回荡。 永寿七年东，临近春节之时，苍南军，火部都统白常之，一人一刀，消失于营地之中，仅仅留下一张纸。 纸上，他写了对于山部都统王巡身死人手的愧疚，以及对于楚歌和辰晔的痛恨。 随即，他要去复仇。 他要用楚歌的鲜血，祭奠王巡。 将军复仇。 第七十七章 通悟 第二天，左胤依旧按时起床，他仔细地叠好了被子，随即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提刀来到了院子中。八 一中文 现在正是清晨，天色微亮，空气之中，有着一股干净的气息弥漫着，使人原本刚刚起床，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过来。 白一峰和白荨这对兄妹，由于昨天夜里连吃带喝，划拳讲趣事，玩的太嗨，估计今天得上午才能起来，不过眼下的清静，正好。 左胤祛除杂念之后，开始提刀运气。 微微的气流，开始绕着他的身子，周转不息。 如同无形的血液一般，为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运送力量。 现在左胤的练习，依旧是杨子瞻曾经教他的那些简单招式。但是，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之战后，左胤才现这些招式的简单干练。 就说这劈砍，他通过手腕和上臂的运转，在头上绕一圈之后再斜斜砍下来，经过这段圆弧，刀的力道和势头，都增强不少。 而他完全可以提前完成这段运转，从而化简动作。 而且，这些碎片化动作的好处，就是让他不被拘束。但凡各个武学世家的修行，他在军伍之中也有所耳闻，大都是有一整套的动作，从起手，到收手，繁复无比。 这些动作经过无数人的修改，威力，自然是有的，然而对于年轻人来说，过早的接触这些，固然可以有效地提升实力，却也在某种程度上会固化他们的反应。 也许，临战之时，他们想打破常规，更改运刀的动作，但是千百次的练习，却使得他们下意识的继续下去，这种意识和本能的割裂，是十分可怕的。 一瞬间的迟疑，就是生死相隔。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左胤才明白，为何他的师父白常之出身卑微，仅仅依靠自己，就能成为无心境的强者。 正是在生死之境中磨砺，逐渐掌握基本的反应与动作，再在此基础上，修行各式武学。 先拓宽自己的实战经验，再学习。 一如左胤现在的道路，先在苍南军实战，再进入讲武堂。 这是同样的道理。 没有这份积淀，自然，少了一丝悟性。 对于生死之战的悟性。 左胤，开始通悟。 他提刀伫立，脑海之中，回想的是昨天宋儁乂的“燕刺”，他将宋儁乂的动作，慢慢回放，然后琢磨那些动作与步法。 左胤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要知道，他可是从小被爷爷抓着去学习那些枯燥的药草知识，昨天对战之中，他早就记住了宋儁乂的动作， 要完全的模仿出来，自然是不可能，不过仿照个七七八八，对于现在的左胤来说，不算难。 手中长刀慢慢后伸，同时手腕翻转，刀尖向上，左手托着右手，左胤慢慢深吸一口气。 随即，一刀刺出。 和宋儁乂相比，少了一丝轻盈，多了一丝狠辣，这，自然是两人的风格不同所至。 也是刀剑的气度之分。 一刀既出，左胤有所明白，开始一刀刀刺出，看似最笨的练习方法，其实，效果也最踏实。 在这个过程之中，左胤不断微微调整动作，使得这个“燕刺”能够契合他的身体与刀。 力求完美。 朝阳下，少年练刀，刀势不辍。 屋檐下，白默安早就起来，看着左胤的一刀刀地刺出。 有些感慨。 年轻。 真好。 左胤收刀之后，却看到白默安正在看着他，于是拱手道：“前辈。” 白默安点点头，“可惜没有湖郡宋家的步法。” 左胤有些苦笑，这也是他无可奈何之事，宋儁乂的动作容易模仿，但那冲刺的步法，似乎颇有奥秘，一时半会，左胤不得其法。 白默安安慰道：“能做到现在这点，已经很不错了，我先去赴职，一会那两人起来之后，让荨儿做饭吧，我在外面吃点就行。” 左胤站在一边，目送白默安离开院子。 他犹豫了一会，随即自己去了厨房，在里面鼓捣着。 白一峰和白荨两人起床之后，各自嚷嚷着快饿死了，洗漱完毕之后，白一峰提起扫把，开始打扫院子，白荨则轻声哼着小调，去往厨房，没想到，他们两人都从厨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情况！ 兄妹两个人探头探脑地趴在厨房的窗边，却看到一个消瘦挺拔的身影，在案板前双手不停，只是看不到在做什么。 左胤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人的到来，微笑后，端着两盘凉拌菜，都是冬日常见的蔬菜，凉拌之后，搭上热乎的馒头，这就是他今天早上做的早餐。 白一峰惊呼道：“兄弟，厉害啊，懂花草又懂做饭，你让某些女孩子如何过活？” 说罢，白一峰轻轻用手捅了捅妹妹。 白荨则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一眼白一峰，随即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紧，装出掐人的姿态，某个立马面上求饶，白荨这才以胜利者的姿态，骄傲地来到左胤旁边。 拿起快起一尝，白荨的眼睛立马弯了起来，不是说左胤做的有多么好吃，而是在简单之中，有一种家的味道。 是的，家的味道，就像母亲做的饭一样，也许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是什么山肴野蔌，却能让你每天都吃不腻，离开母亲之后每天都想起来。 白荨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怀念的气息。 她歪着头，转身对着左胤道：“谢谢左胤哥哥。” 白一峰却吓了一跳，对着左胤疑惑道：“左胤，你在饭里下了什么，我妹妹吃了之后怎么不正常了。” 白荨气得狠狠踩了白一峰一脚，某人这才闭上了嘴巴。 左胤却有些笑意，催促道，“感觉吃吧，一会馒头要凉了。” 为了方便，三个人围在厨房里面，在一个低矮的案几上，解决了战斗，白一峰却是吃不出什么母亲的味道，只是感觉这菜的味道很平淡，却有那么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饭后，白一峰又想拖着左胤去转悠，可惜，左胤想到明天的比试，摇摇头拒绝了。 白一峰抱怨道：“左兄啊，不是我说你，好不容易来汴安城一趟，好玩的东西海了去了，让我带你去见识下，到时候进了讲武堂，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左胤笑了笑，也不解释，而是拿起刀，站在院子里，又是像刚才一样，一刀一刀的刺出，看样子，竟然是想在明天比试之中，将“燕刺”大致掌握！ 白荨却就揪着白一峰，训诫道：“哥哥，你看看左胤哥哥，反正要考验了，你干脆哪里也别去了，在家好好练习吧。” 白一峰哀叹道：“姑奶奶啊，就这么一天，能练个鸟蛋啊？” 话音刚落，白荨就又作势要掐人，这下白一峰学乖了，拿起刀就开始练习。 动作倒是颇有方圆，看来也是经过训练的。 左胤眼角稍稍瞥了一眼，心中轻笑，随即不放在心上，开始专心练刀。 燕刺。 忙里偷闲，却又有着莫名的紧张，这样的日子，轻松而短暂，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 第二天，左胤依旧按时起床，开始练刀，白荨则几乎与他同时起来，在厨房里面忙碌着，不时偷偷看左胤一眼，随即很快垂下眼神，生怕被现，少女的心脏，如同小鹿一般砰砰跳着。 低下头的时候，白荨想的，却是前天左胤的出手，在白皓挑衅的时候，他直接一刀拍在白皓的下巴。 虽说有些粗鲁，虽说有些胆大妄为，但是她，就是喜欢那样的任性。 少年任性。 少女倾心。 青春，便是这样的简单与懵懂。 送走白一峰和左胤之后，少女独自蹲在院子一角，看着花草坛中的一块空地，心中窃喜。 那里，正是风语草的种子埋下之处。 她似乎能够听到，些许的轻声柔语，随风传来。 第七十八章 重现燕刺 考验第四天，左胤和白一峰汲取了前天的教训，两人早早出，终于看到了人群稀疏的汴安城。八一中Ⅸ文 Ⅵ网 在雇佣的马车之中，望着街上，白一峰心满意足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没有众生，我心甚慰。” 左胤好气又好笑地轻踢了这货一脚，督促道：“悠着点，今天的考验会很难。” 白一峰点点头，恢复了正经，“的确，讲武堂的考验比较特殊，不是直接通过两人对决，取出胜者，而是通过三局之中的胜利与表现，决定第二轮的对决，这一轮，估计参与人数不会过两百人。” 两百人！左胤诧异地看以一眼白一峰，一次性只留下六分之一的人？ 白一峰没好气地道：“你想多了，主要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讲武堂要赶在春节之前决出胜负，排出名次，确定谁被录取谁回家，今天应该就能全部比完了。” 左胤苦笑一声，“还真是简单粗暴。” 不愧是培养将军的地方。 雷厉风行的抉择方式。 到了讲武堂之后，依旧是那个巨大的场地，此刻两侧的观礼台上，已经熙熙攘攘的有了不少群众，各色锦衣如云，显得华贵异常。 最当前的观礼台上，有几个空闲着的椅子，似乎有什么大人物要到来。 左胤暗自算了一下，第一天是太子，第二天是院长，昨天不知道，这最后一天，还能有哪位有这般隆重的资格。 白一峰顺着左胤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指点江山，“今天那几个椅子都是空着，只是象征着太子和院长等人在场而已。” 同时，他歪头对着左胤，不动神色地指点着台上，道：“今天是讲武堂的正戏，不少达官显贵都会出席，就算没有被录取，若是被某个贵胄世家看上，也算有出息，所以人人都会奋力拼搏，能否一举成名，就看今日了。” 说罢他拉着左胤，就去已经挤满了一堆人的墙角，那里，巨大的红纸之上，正写着今天有资格参加考验的名字。” 白一峰与左胤两人挤了又挤，闷气和汗臭夹杂而来，白一峰几乎要眩晕，左胤倒是军旅生活惯了，没有在意。 挤到红纸之前，两人仔细看着。 左胤之名，赫然入列。 白一峰细细看着，他的序号在后面，还得多看几个，最后在中间的一栏看到了“白一峰”三个字。 白一峰立马翘起了尾巴，得意洋洋地看着左胤，倒是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了。 后面马上有人大喊：“看完了就赶紧走啊，别挡路。” 白一峰恨恨看了那人一眼，与左胤一起出了人群。 左胤却还想着刚刚的问题，关于贵胄的收人，他疑惑道：“今天只能看出谁的实力强而已，并非统兵之才。” 白一峰有些无可奈何，对左胤解释道：“各个家族招募人才，要统兵之才做什么，有那么多私家卫兵吗？来这里想被看上的，基本是锻体后期的人，就像你我一样，这些人去了归一院，那只是找虐，那里平均水平是气合初期，所以很多这样的人来讲武堂，是为了躲开归一院的那些变态。” 一个小小的考试，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左胤也是大开眼界，看着场中人数绝对过五百人的考生，他问道：“这些应该都看完了名单，为何还有这么多人不走？” 白一峰诡异一笑：“今天这么多高名上姓出没，平时想见都没得见，比赛结束之后，自然有人会毛遂自荐。” 左胤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一朝学武，卖与贵胄之家。 大统一的帝国，又岂会容忍门派的出现，习武之人，也只好投靠各个世家了。 只是，当局势不稳，这万千武夫，可是能够掀起狂风骤雨。 ...... 日上三竿，时辰已到。 “咚” “咚” ... 熟悉的钟声响起来，厚重无比，为这原本虚浮的帝都气息，蒙上了一层边关的苍茫。 观礼台两侧，场地之中，众人尽皆肃穆。 无论帝国展多少年，对军武的尊敬之心，不会湮灭。 这是帝国的立国之本，也是帝国能够绵延三百年的根基所在。 尚武。 钟声过后，诸位讲武堂先生登上擂台，开始宣读。 “第三百二十一号，林涯，第七百七十二号，雷长行。” “第十六号，左胤，第二百四十一号，崔如海。” ... 宣读之声，此起彼伏。 左胤有些惊讶，没有料到第一个就是自己，虽然如此，他却毫不迟疑，就要一步走向擂台之时，“啪”，一个胳膊拽住了他。 左胤回头，却是白一峰，只见他凑过来，低声道：“博陵。”然后松开了拽住左胤的手。 博陵，博陵崔氏？左胤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他对着白一峰，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纵身跳上了擂台。 在左胤对面的，是一个深褐劲衣的年轻人，目露精光，面容如玉，倒像是个书生，身上自由一股浩然之意，似乎对于自己所手执的长剑，有着无限的自信。 天地浩然，上至日星，下至河岳，充沛于天地，修养于人心。 这就是博陵崔氏一族，享有盛誉的浩然剑。 至大至刚。 左胤见到这个年轻人的精神气魄，便知他的剑道大致是何等路数。 而他修行的杀戮道，却也是极其刚烈的心道，一刀之中见生死，无惧无悔。 而浩然道，也是到达归一境之后的大道之一。 孰优孰劣，就看接下来的比试了。 与此同时，其他擂台之上，也有比试正在进行。 观礼台上的众人，目光则在场地上二三十个擂台之上来回扫动。 左胤倒对这些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冷冷地盯着宋如海。 眼神之中，有过凶狠。 宋如海心境不为所动，无论对方或暴躁或沉静，这，都与他无关。 他要做的，就是击败对面。 擂台上，讲武堂的先生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举起手，重重挥下。 “啪” “碰” 两个人重重地踩踏地面，借机获得足够的加，从而瞬间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左胤手中长刀低垂，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同时眼睛死死盯宋如海的动作。 而宋如海也现自己的这个对手不必寻常，左胤的反应似乎十分灵活，在他自己前进的过程中，每当微微变换动作时，哪怕是细小的幅度，也能被这个左胤很快察觉。 这让宋如海心上有过一丝阴沉，如果对方的感知如此敏锐，那他的诸多剑招变化的奇效，可能就要大打折扣。 两人接近。 宋如海已经思量好自己出剑的剑招，嘴角露出了笑意。 他的剑上，有过淡淡的荧光。 几乎微不可见。 擂台上的讲武堂先生，则是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惊讶。 就在两人距离不足七尺之时，异变突生！ 左胤突然左手一动，空荡荡的刀鞘随即飞向了宋如海，照着他的脸上狠狠砸了过去。 宋如海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即只好一剑避开刀鞘，沾染了荧光的剑身，刚刚碰到刀鞘，就直接将其劈开。 无形的剑刃，暗含在荧光之中。 锐不可当。 只不过，比试之中，时机昙花一现，变换了剑招，宋如海自己的下次攻击必然威力大减，他只好用“时穷节乃现。” 这是危难时刻的背水之招。 此招用出，必然会胜利。 可惜，剑鞘被劈开之后，左胤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宋如海心中大惊，手中长剑一凝，身形一滞，随即，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在他左侧，左胤已经身体微屈，双手握刀，向后伸去，整个人宛若一把张开的大弓，蓄势待。 随即，在宋如海转头之际，左胤直接弹射向前。 手中长刀犹如利箭，射向宋如海。 没有轻盈，只有狠辣。 没有迅捷，只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燕刺！ 却不是湖郡宋家的燕刺。 经过了一日的练习，左胤已经知道燕刺的招式，大致的动作并不难，只是他还无法在突进过程之中使用，缺少湖郡宋家的步法，他只能找机会蓄力，在向前突刺。 好在这次，他用刀鞘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 一击破敌。 刀势刚刚呼啸而出，讲武堂的先生就已经出手，一根铁棍霸道地挡住了左胤，不过铁棍顺势引导左胤的刀势散尽，倒是没有给他造成太多的伤害。 随即，这个先生宣布：“左胤胜！” 这是第一个结束战斗的擂台，刹那间，万千的目光打量而来，大都落在了左胤的身上。 好奇，叫好，思量。 不同的情绪纷至涌来，不一而足。 左胤默然无语，无视宋如海的苍白面色，收刀之后，纵身跳下擂台。 身后，左胤的名字，被以最快的度，通告到了在场的所有观众。 第七十九章 石中有狼，得志猖狂 刚刚下了擂台，左胤就瞥见一个熟人，很不巧，正是目瞪口呆的宋儁乂。八一Ⅹ中文 ⅣⅨ Ⅸ 宋儁乂原本干净的面庞上满是不可思议，显然，左胤在他面前使出了“燕刺”，让这个湖郡宋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赶过来，将左胤拦下，冷冷地道：“左胤是吧，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偷—师！” 大声的斥责，让周围的考生都看了过来，不过，看到倒霉的是左胤，让不少人都心情舒畅。 这小子，也翻跟头了？ 左胤冷冷地看着宋儁乂，只是还不待他说话，白一峰却抢先为好友开脱，“姓宋的，你说清楚，什么叫偷师，不就是一个动作吗？要是我白一峰宣布，提刀挥砍的动作是我明的，那么天下所有会这招的人，是不是都算偷师了？” 宋儁乂直接无视白一峰，死死盯着左胤，怒火，似乎快要压抑不住了，他输了比赛，然后看到打败自己的家伙，竟然用宋家的绝学来取胜，这如何让他信服。 四周考生，渐渐围成一堆，幸灾乐祸的声音，不时传出。 就在此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人群，不由自主的分开，让这人得以进入争论的漩涡中心。 这个身影容貌深邃，甚至胡子尖尖，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紫意，如此异象，自然是讲武堂先生——梵迩纳。 他看着两拨争锋相对的考生，毫不留情地斥责：“众目睽睽，如此给讲武堂丢脸，就不能私下说话，嗯？” 气势，和当初在点兵堂之中一样的气势，从他狂暴的散出来，让周围的考生都无形之中一滞。 那是即将狂风骤雨的海面。 汹涌波涛，藏匿其中。 左胤，白一峰拱手道：“学生知错。” 说罢，就直接告退。 看到两人的身影，宋儁乂有些气愤，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也拱手致歉：“是学生刚刚挑起事端，还请先生责罚。” 看到原本围聚起来的考生都四下散去，梵迩纳略点点头，随即又决然离去。 考场一角，白一峰和左胤两个人一脚撑地，一脚撑墙，看着场中众人的比试，白一峰伸手手指，在鼻孔里挖了挖，随即满不在乎地弹出污物，目不转睛地道：“你这下又结仇了，前天打人的时候，那个宋晨启算一个，现在宋儁乂又算一个，这两人都是湖郡宋家，加上白氏，你这是要和世族结大仇啊。” 听出了白一峰的担心，左胤笑了笑，却没有应声，宋家，白氏，都不算高阀，要是让白一峰知道，自己还和欧阳询结了大仇，那该作何感想。 五宗之一的洛川欧阳氏，又岂是庞然大物可以简单说明的。 然而，欧阳询的侮辱，他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这点上来说，对于那些小家族的仇怨，他已经不甚在乎。 ...... 场地另一角，欧阳舜一人，双手抱臂，手中握着羽扇，闭目养神，一会，他可是要出战的。 虽然气合境的实力，略略表演下就行，反正评分都很高。 可惜，在他欧阳舜的心里，没有敷衍了事二字。 一个灰色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看起来就像是打扫卫生的奴仆，毫不起眼，他若无其事地走过欧阳舜之后，一张小纸条，凭空出现在欧阳舜的手上。 待到确认周围无人之后，欧阳舜在掌心摊开纸条，随即，快扫了一眼。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为他增添了一丝别样的优雅自信之感。 “白常之的弟子？有趣。” 轻笑一声，欧阳舜咳嗽了几下。 声音刚落，还在远处观望的一个绿衣考生立马赶了过来，他惶恐地道：“欧阳公子，还请吩咐。” 欧阳舜依旧看着场地之中，没有正眼瞧这个考生一眼，他淡淡道：“前天交给你的任务，今天继续，只是，这次变换任务。” 变换任务？考生面露疑惑。 欧阳舜详细吩咐道：“前天中午，你约见白一峰，今天照旧，这次目的，让白一峰离开左胤，可以告诉他，是我欧阳舜的意愿，否则，他们一家，在白氏宗族的身份，他二叔的官职，甚至，他在讲武堂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绿衣考生拱手道：“是。”接着后退离去，心中却是不敢多问。 前天的时候，这个欧阳公子还打算通过白一峰来结交左胤，怎么今天就变换了方向？ 五宗之人的思路，还真不是普通人能了解的。 欧阳舜的周围，又恢复了清静。 他把羽扇轻轻一挥，“与我哥哥欧阳询有仇？而且还没有化解的意向？左胤啊，那就对不住了。” 当然，欧阳舜并不知道，这是整个欧阳家，收到的最后一封来自苍南的密信。 ...... 很快，就轮到白一峰上场了，只是，左胤正准备去观摩时，“第十六号，左胤，第六百六十二号，燕南宫。” 左胤刚刚跳上擂台，却见一个头花白的年轻考生捂着肚子，告饶道：“弃权。” 在这个时候弃权，擂台上的讲武堂先生有些惊讶，无论如何，在众目之下表现自己，纵使失败，也可能赢得加分，竟然要放弃？ 这个头花白的考生，正是燕南宫，少年白头，颇为诡异，他解释道：“昨夜着凉，肚子疼，接下来的考验，估计不行了。” 随即，燕南宫立马向着茅厕的方向一溜烟而去，惹得其他考生哈哈大笑。 擂台上的先生摇了摇头，似乎也有些无奈，随即宣布道：“左胤胜。” 他立即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了点什么东西，又宣布道：“第十六号，左胤，第九百九十九号，石狼。” 这么快？左胤有些无语，这安排也是醉了。 只不过他刚刚上台，就看到对面是一个灰色短衣短袖的少年，面色有着不健康的消瘦，而且手里拿着一柄短刀，正在****着刀身，也不怕割到舌头。 身上的凶煞，不输左胤。 正是前天见到的那个少年。 石狼。 石狼看到左胤上来，从口中取下短刀，狞笑一声，缓缓道：“绛西。” 左胤了然，眼下除了苍南军，也只有和叛军对峙的绛西军，能够有这样血腥的人物了。 他有些兴奋，以同样的狂野，回应道：“苍南。” 两人的眼中，再无外物。 风声，渐渐作响。 莫名的气息，从两个人身上传递出来，使得观礼台上的大部分人，注意到了这点。 眼下，满场都是锻体期的较量，对于在座的达官显贵来说，这也是他们大部分人的实力水准，而左胤的名字，不久前被众人知晓，现在，这个石狼的信息，也被传递了过来。 有人一字一句念道：“石狼，绛西军‘昴’字旗下的一员，虽然是普通士卒，却执行任务五十三次，屠戮叛军，一百二十七人。” 屠戮过百！ 这也是石狼身上的血腥气，为何如此粘稠的缘故。 讲武堂先生的手，重重挥下。 两个人却都没有出手，反而互相之间对峙着。 从对方身上，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同类的感觉，这种危险的气息，使得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对峙，而非直接动手。 这是野兽在捕食之前的蓄势。 这是对敌我实力的一步步精确的判断。 左胤细细盯着石狼，这个人不断把手里的短刀挥舞着，防止手腕的固滞，眼中则死死盯着左胤，而石狼的腰间，似他手中这样的短刀，在腰间两侧还各有一把。 而左胤的刀鞘在刚刚就用完了，现在只有一柄刀，火虎的骑刀，刀刃有三尺左右，刀柄一尺，宽三指，这样的尺寸，只为了方便对付那些身形高大的异族，比如雷兽之类，不过现在对上这个手拿短刀的石狼，估计有些不便。 两个人绕着圈子，开始互相之间踱步，两个人的呼吸，趋于无声，胸膛也没有任何起伏。 保持自己的呼吸不被现，这，是最基本的功夫。 可惜，就在左胤刚刚换气，气势充沛之时，石狼冷笑一声，直接冲了上来。 酷烈异常。 竟然在最不可能起进攻的状况下，起了进攻。 第八十章 龙与虎 当石狼以迅雷之势冲过来时，左胤的脸上，有过一丝震惊。≥ 正是这份震惊，让石狼的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 战场上，即将被他杀死的人，震惊，是他们最后一个表情。 这让石狼有过一丝兴奋。 可惜，就在石狼突进而来时，左胤也反映了过来，直接一刀挥出，势如斩岳！ 沉重的刀势让石狼一滞，随即他瞬间低下身子，在左胤刀势挥过之后，不知何时，他左手已经多了一把短刀，两刀对准左胤的肚子，一齐刺出。 与燕刺有异曲同工之妙。 比宋儁乂少了一丝轻盈，比左胤少了一丝狠辣，却多了一份阴险。 犹如在深夜悄悄注视猎物的独狼。 瞅准时间，静静而来，缓缓下手。 出其不意。 不经意间，就杀死对面。 左胤心中沉着，侧身躲过这两刀，随即接连后跳，再次摆出“燕刺”的起手。 竟然打算再用这招，前来御敌。 擂台之下，宋儁乂的眼睛，气得快要冒出火来。 这个左胤，竟然又用我们宋家的招式？ 太不讲道理了。 石狼狞笑一声，直接冲了过来，竟然是悍不畏死。 左胤渐渐平复呼吸，在石狼过来之时，刀尖微微向下，竟然直接向上挑起。 怒喝，从左胤身上传来。 石狼凛然一惊，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变化，他也在暗中观察过左胤，知道这是个什么路数。 只可惜，左胤并不是死学的书呆子，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 石狼前冲的势头已经无法避免，他只好用两把短刀相互交叉，想要抵挡左胤的攻势。 可惜，左胤的刀势，是在对付雷兽的狂野之中锻炼出来，是在与豹骑厮杀的血海之中锻炼出来，一刀既出，上面凝聚的浑厚气意，又怎么是石狼能够抵挡的。 更何况，眼下的左胤，已经渐渐摸到气合境的门槛，他全身细微的气流刹那间加，为刀势，又增添了一份势不可挡！ “轰——”两把短刀与长刀相击，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声音之中，更是夹杂着金属间摩擦的尖锐之声，还在台下观战的众多考生，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观礼台上，不少贵胄都眉头紧皱，就算是他们，也有些无法忍受这种尖锐之声。 一刀既出，击飞石狼。 血线，长长拖了一地。 左胤的刀，就是这般霸道无匹。 满座皆惊。 人们都看出来，这场战斗异常凶险，两个人与其他考生的打打闹闹完全不同，那是在生死相搏！ 擂台上，讲武堂先生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没有出手，石狼虽然被击飞，但是并不是致命伤，他，还能战斗。 可惜，一切失算。 左胤在击飞石狼之后，立马转刀，快向前突击，他绝对不会给敌人有喘气的机会。 斩草。 除根。 石狼刚刚滚落在地，气血翻滚，内心却没有危机感，反而癫狂的笑了起来。 像是疯了一样。 现在的境遇，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出任务时，小队里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死了，而他则被对方十几人追杀，那种近乎绝望的日子，不但没有摧垮他，反而让他更加强大。 也更加疯狂。 后来的结果是，在接下来的半年里，他耐心的守望，将这十几人全部袭杀。 更加准确的说，他还报复了这十几人的尸体。 他报仇，不是为了队伍里其他人而报仇，而是为了这十几人竟然胆敢追杀自己而报仇。 他的血，天生就是凉的。 他是独狼。 他是，石狼。 石狼宛若狼一般厉啸一声，声音里面的不甘，甚至不少还在战斗的考生，都呆呆的看了过来。 满场，尽皆注视到了这场战斗。 左胤在石狼刚刚出声之际，就已经冲到石狼的身边，他毫不犹豫，直接一刀，狠狠照着还倒地的石狼砍了过去。 势头之烈，观礼台上不少贵妇小姐都花容失色，别过脸去，似乎是接下来的血腥，让她们不忍直视。 石狼倒地，两把刀都掉落在离他不远之处，他抽出最后一把刀，咬咬牙，最终还是掷了过去，借着这个契机，他可以起身，再做打算。 到时候，他要好好折磨下这个左胤。 这种倒地的屈辱，他记下了。 可惜，石狼面对的是左胤。 左胤直接任由那柄刀刺入他的肩膀，任由鲜血滴落，而后，一刀砍出。 面无表情。 那是面对死人的面无表情。 石狼脸上一片死灰，却挣扎着盯着左胤，似乎要把左胤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 “当——” 铁棒如同第一次的战斗，直接挡住了左胤。 讲武堂的先生，眼神复杂地宣布道：“左胤胜。” 满场沸腾。 ...... 院长室，处于讲武堂的最高处，可以一览整个讲武堂所有的风景，院长赵破奴手执茶杯，看着刚刚结束的那一幕，心有所感，缓缓道：“虎行碧落，小白啊，你是要培养出这么一个猛虎啊，这个左胤，又该去嗜谁的血呢？” 欧阳舜自然看到了这一幕，羽扇停在了手中，随即又拍了拍羽扇，黄秋礼赶了过来，恭敬地站在一边。 看着那边的战斗结束，欧阳舜似笑非笑，“秋礼啊，你说要效忠于我，现在你的机会来了，那个石狼不错，你劝服他归顺于我。” 黄秋礼一惊，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心里则在思量，看到左胤和石狼的这场战斗，这两人尤其会被看重，不过，自己的身后，可是五宗之一的洛川欧阳氏，怕什么。 幸好不是那个左胤，要是欧阳公子让他再去拉下脸招募一边，他真是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只是这个欧阳舜，神气什么，等到我黄秋礼腾达之际，你也必将被我踩于脚下，还有卢慕楚，还有左胤。 场地一侧，一个冷漠黑衣少年看着台上的一幕，颇有兴趣，他正是那个曾经与左胤共同骑术比赛的人。 ...... 场地之中，左胤看着肩膀上插着的短刀，眉头略微一皱，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他现这柄短刀上竟然涂毒了。 短刀之上，两侧都有三道细小的血槽，血槽之中，显露着淡淡的灰色，不仔细看的话，几乎不知道。 好在这个石狼也知道这是正式比赛，没有涂抹剧毒，只是一些使身体麻痹的轻微毒而已。 左胤摇了摇头，盯着已经站起身子的石狼，慢慢从肩膀上抽出短刀，鲜血，点点滴落，宛若落梅一般，洒在左胤的脚下，与石狼面前刚刚长长的血线，相映成趣。 看着手里的短刀，左胤冷哼一声，霸道地道：“归我了。” 随即转身离去。 看到这人这么无礼，就算是狡猾的石狼，也是愣在了当场，他没有料到，这个人在赢了之后，没有一丝胜者的风范，反而这么无耻，这么贪婪。 可惜，左胤显然知道他涂毒一事，所以石狼咬咬牙，也认了。 仇恨的种子，渐渐生根。 左胤跳下擂台之后，身上的鲜血还在滴落，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手巾，堵在伤口之上。 看着半个身子都是鲜血的作用，周围的考生愣住了。 他们以为这场比试，是大家各自尽力，展示自己的实力，展示自己的临战应变能力就行，但是，左胤和石狼两人，用暴烈的方式，告诉了他们。 战斗，便是血战，便是死战！ 没有这种心态，谈何统军作战。 战场，不是儿戏！ 左胤向着场地一角而去，顺带拒绝了讲武堂医师，这种伤，他自己可以解决。 四周考生，无形散开，给左胤留下了道路。 这个时候的左胤，行走在人群之中，不像是考生与考生的关系，倒像是检阅部队的君王。 看着左胤，考生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头虎。 一头狂野而骄傲的虎。 苍南，火虎。 ...... 到达场地一角后，除了一个冷漠的黑衣少年，再无他人。 正是考验日，与他一起选马比拼的黑衣少年。 看到左胤到来，这个少年原本的神色露出了一丝欣赏，伸出了他的手。 略带寒意的声音响起：“6子龙。” 左胤一愣，随即伸出手，“左胤。” 两手相握。 龙与虎 第一次正式相遇。 第八十一章 刀剑之徽 左胤与6子龙一起靠在墙角，看着场中的局面，白一峰不知道为何，又像上次一样消失不见，左胤无奈，不过他现在有伤，也不好去找，只能和这个刚刚认识的6子龙一起，作壁上观。≥≧ 两个人似乎都是比较冷淡的性情，在打过招呼之后，尽皆沉默不语。 左胤倒也喜欢这样的安静，他还真怕遇到一个问东问西的人，6子龙明显还是比较懂时事的，没有开口。 场中，考生之间你来我往，互相攻伐，看起来甚是激烈。 6子龙注意到左胤的细细旁观，有些惊讶，因为从左胤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是重实战的，这些考生的打闹，竟然还能入了他的法眼？ 左胤略歪了歪头，看出了6子龙的询问，笑了笑，回答道：“我承认这些考生实战经验不丰富，但是他们的招式，大都有着各自的传承，那么，旁观一下，倒是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6子龙点了点头，原本淡漠的神色有了一丝生机，他接着问：“能看懂？” 左胤苦笑了一下，他只能看个大概，由于不是亲自面对，看的，自然不是很懂。 6子龙伸出手，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擂台，淡淡说明道：“延郡钱氏的斩马刀法，气势磅礴，刀路扎实，现在在使用的，是‘风烈’一式。” 他又指着更远北边第二个的擂台，接着解说道：“博陵崔氏的浩然剑，路数你清楚，上一手是‘浮云白’，这一手是‘我心悲’。” ...... 解说还在继续，左胤心中震惊，这个6子龙竟然对这些招数如数家珍，不过眼下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赶紧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 6子龙看出了左胤的记忆，摇了摇头，“记个大概就可以，你已经快到气合境了，这些普通人的招数，对你没有太大帮助。” 左胤倒是不在乎，笑着道：“反正多记点，总没有关系的。” 6子龙也不坚持，继续给左胤解释。 两个人，一人说，一人记，冬日的阳光略过了这片角落，四周的考生也没有过来。 这一幕，让左胤不由得眯上了双眼。 多年后再次回忆起这一刻，两人尽皆默然。 时代的洪流，卷裹着每一个人，使得人人都深陷其中。 但是有些情谊，左胤却终生未曾忘却。 ...... 欧阳舜的上场，让整个比试场，到达了**。 两侧的贵族小姐们兴奋地出尖叫，就连一些上了年纪的贵妇，也都热切的参与了进来，惹得周围的男性官老爷们一脸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没办法，人家可是洛川欧阳氏的嫡系子弟啊，而且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怎能不引起轰动。 欧阳舜对于偌大的试场，淡淡挥手致意，被他看到的女孩，大都俏脸一红，随即低下头，却又娇羞地甜蜜着。 欧阳舜的对手，是博陵崔氏的一个弟子，可惜不是主宗，而且外表和云淡风轻的欧阳舜差远了，他的脸上不禁有些黑线。 此战若是能胜，他可就大大出名了。 ....... 场地一角，左胤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语，不过对这种盛况，他倒也有着心理准备。 看到场中受尽众人瞩目的欧阳舜，左胤不禁想起了杨子瞻，杨子瞻的出身，也是五宗之一的蔡郡杨氏，虽然不是主宗，但是他实力和能力都相当不错。 而且，据自己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师父说，杨大哥当年在帝都，也是许多贵族小姐们的中意之人啊。 就是不知道，现在，他还好吗？ 6子龙面无表情，继续解说道：“欧阳舜，修行的是欧阳家的剑术‘易之六十四’，比博陵崔氏的浩然剑要难，但是练成之后，同等境界要强不少，所以，大局已定。” 左胤听之一愣，这个欧阳舜，竟然如此之强？ ...... 擂台上，其他人的考验已经基本结束，这是最后一场。 也是最为受人瞩目的一场。 可惜，欧阳舜的剑招，刹那芳华。 一招便已经结束。 擂台上，那个博陵崔氏的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剑，剑已经从中间折断，而一丝血线，从他的手腕之中流露出来。 欧阳舜从容地掏出金丝纸巾，擦拭着剑身，剑身无血，却和那个对手相接触，对于欧阳舜来说，这是他不能容忍的污迹。 观礼台和场地之中，大部分人都没有看清欧阳舜如何取胜，只看到他与那个博陵崔氏的弟子之间，两剑交错而过。 就是这么简单。 左胤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6子龙本就是没有表情，看到欧阳舜的出剑，也只是瞳孔微微缩小而已。 他略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易之六十四——明夷。” 左胤记住了这个名字，也记住了欧阳舜的出手，他的剑身被气息包裹，再赫然斩开，但在那一斩之中，还有很多左胤看不透的东西。 只有一剑。 简单。 而又不简单。 这就是气合境的实力。 ...... 比赛结束之后，时间已经临近中午，然而，在场的众人，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因为接下来，才是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 讲武堂这一届的学生，就此确定，并且，在考验之中，表现最为优秀的五十人，将被授予刀剑之徽。 一朝鱼跃龙门。 依旧是那个眉眼深邃的梵迩纳，他拿着刚刚登记好的名单，对着众人道：“讲武堂今年招生三百二十七人，名单在讲武堂门口的石碑后面张贴，眼下，由院长授刀剑之徽五十人。” 赵破奴，出现在了最中间的擂台之上。 宛若熊虎一样的巨大身影，给人一股深深的压迫感，花白的头与眉毛，更是为他增添了冷厉之色。 而身上银灰色的大衣，整齐而如霜华般凝重，使得在场的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 满座，尽皆闭口不语。 莫名的沉默，更加加深了赵破奴的威严。 这是，与繁华的帝都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是，边关的苍茫之感。 左胤有些笑意，这样的气质，他很熟悉。 因为，他来自苍南。 赵破奴扫视了一眼全场，随即一挥手，梵迩纳开始念名字：“宋儁乂，崔流云，冯若龄，6子龙......” 没有想到刚开始就有6子龙，左胤转过头去，本想祝贺一番，没想到6子龙却没有动身，依旧在静静聆听梵迩纳的宣读。 注意到左胤看了过来，6子龙淡淡解释道：“肯定有你，一起走吧。” 左胤有些惊讶，这人竟然对自己如此有信心，不过，他在最后一场的比试之中，六战皆胜，再加上其他的成绩，除了游说之术和射术，他都有信心。 所以，左胤也就不再犹豫，与6子龙一起，并肩走向场地中央。 还在场地之中的考生，观礼台上的贵胄，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两人，心中倒是颇有兴趣。 大多数人，即使知道左胤的表现十分出色，却还是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强，无所谓，关键是左胤明明很强，却还如此高调，这让很多人都不爽。 他们不怀好意，看着左胤的背影，到时候，要是念完了名单，却还没有左胤，那，这个左胤，就是讲武堂至少十年来最大的笑话了。 这让很多人都暗暗期待着。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 “左胤” 左胤的名字传来，让不少人的期望，都无情地被打碎。 6子龙虽然注意到了这点，不过他的心性本就冷漠，也没有在意，他也相信，左胤，绝对不是这般能被扰乱内心的人。 否则，就不配得到他6子龙的认可。 左胤的确没有在意，反正，刚刚进入苍南军之时，很多人也对他暗中不屑，可是后来，左胤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而且，还不是他有意地证明。 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其他的人看法。 怎么看我，与他无关。 可是，要是欺负到头上来，那个白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 站在中央擂台上，五十人一字排开，大都面露激动之色。 毕竟，获得了刀剑之徽，就以为着拥有极为庞大的人脉资源，日后到了军中，这个营长是永寿元年的讲武堂学生，那个是元嘉二十八年的，诸如此类。 鱼跃龙门，那这讲武堂，就是滔滔大海。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表情与众人不同。 欧阳舜一脸淡笑，接过了赵破奴递来的刀剑之徽，神情无懈可击，眼睛里，却平静无比。 6子龙也接过，却是一直以来的冷漠，面对院长赵破奴还是这份表情，让他两侧的人不禁有些怒意。 这个黑衣的小子，真是无礼。 轮到左胤时，其他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他们想知道，这个嚣张的小子，究竟会何等的狂妄。 左胤从赵破奴手里接过刀剑之徽，心中倒是没有太多想的，反正，讲武堂只是他临时的学习之处而已，到时候，还是要返回苍南军的。 不过，当他向赵破奴鞠躬结束，抬起头时，却看到一直如渊如岳的赵破奴，眼中有了一丝冰雪消融。 只是，左胤看不懂。 他确信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赵破奴，不过，反正他是来学习的，院长怎么看他，与左胤自己的本心，无关。 其他人暗暗握住了拳头，这个左胤，果然不懂事，竟然敢这样直视院长。 要知道，就算是太子殿下，也得恭敬地低头啊。 第八十二章 决裂 授予刀剑之徽结束之后，院长赵破奴已经率先离去，他走之后，整个场地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众多考生赶紧心急火燎地冲向讲武堂的那块石碑。≯ 网 虽然本朝高祖曾书“武以安邦”于石碑之上，不过对于考生来说，石碑后面的名单，才是重中之重。 能否进入讲武堂，就看此一搏了。 观礼台上，众多贵胄也开始深思熟虑，优秀的人才如此之多，究竟该拉拢那一位？这也是让他们头疼之事。 眼下是中午，左胤扫视了一眼全场，还是没有看到白一峰，不禁有些无语，不过想到今天的日子，左胤猜测没准白氏一族也有人来，白一峰可能去应酬去了，也只好放弃寻找。 6子龙看出了左胤的孤身，略耸耸肩，随即抱拳向左胤告别。 又是独自一人，好在左胤已经习惯，他开始向着饭堂走去，只是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刚刚走出场地，就有不下七八个人围了过来，男女老少都有，大都端庄矜持地微笑着自我介绍。 某个大腹便便的老人亲切道：“老夫是蔡郡李氏的大管家，这是我们家大人的请帖，还请左兄弟能够赏光。”眼神之中，倒是有几分轻佻，没有什么故作威严之感。 一个有着花容月貌的黄衣少女行了个礼，露出皓齿，缓缓道：“小女子跟随兵部主事秦瑞大人，今晚还请左兄弟能够赏光。”说罢，少女还轻轻用手整理了下衣领口，淡淡的魅惑之意，散出来。 ...... 众人七嘴八舌，各自介绍自己身份，同时暗暗比拼或打压其他人，形式复杂无比。 左胤有些头疼，要他战场御敌还行，可要是应酬这些，那他可差远了，这些人是怀揣亲近之意而来，自己就算不去，也得思量下如何拒绝。 至于这措辞，让左胤很是无奈，这些人，各个世家，各个官吏都有，自己光是如何称呼，都是个麻烦。 就在此刻，一双白玉般的手搭在了左胤的肩膀，动作之中，似乎有着一丝熟络。 左胤心中大惊，他竟然没有感受到这只手主人的接近，顿时身上的汗毛就立了起来，这是他本能的反应。 待到他转过头去，去见到一个俊逸而懒洋洋的面孔，正是燕王三子——卢慕楚。 卢慕楚出现之后，原本想要亲近左胤的七八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 北地卢氏，这个名号，可是帝国三百年来，用北蛮的鲜血浸透的。 卢慕楚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众人，随即脸上换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淡淡道：“各位，对不住了，今晚我要请左兄喝酒，你们的那些宴会，我就代左兄拒绝了。” 左胤心中喘了一口气，这个卢慕楚，还真是救了他，虽说同样是喝酒，不过他面对卢慕楚，总得面对那些还不认识的各个贵胄要好。 眼见左胤默认，其他人倒也无法，各自拱手告退。 开玩笑，北地卢氏的赫赫威名之下，谁敢明着抢人？ 倒是那个兵部主事门下的黄衣女子，在临走之前，还对着左胤媚笑一下，才款款而走，背影之中，有着不属于她年纪的风情。 看到左胤的目光盯着，卢慕楚哑然失笑，用胳膊捅了捅左胤的胳膊，调侃道：“英雄爱美，本是没错，可是，要是这样的女子都能让左兄失色，未免堕了英雄之志啊。” 左胤回过神之后，有些无奈，这个卢慕楚，还真是一点不与他见外，不过，想到这人热心为他解围，左胤心里还是有着感激。 他拱手道：“多谢卢兄帮忙解围，左胤在此谢过。” 卢慕楚摆摆手，嘴角有着莫名的笑容，“我本来就是邀请左兄喝酒的，什么解围，我怎么听不明白？” 看到这人故意装傻，左胤也不继续纠缠，随即就想去食堂。 这个卢慕楚显然很闲，不然他应该去多多结交下其他考生，而不是吊死在左胤着一棵树上。 看着卢慕楚跟着他一起走向食堂，左胤有些无奈，这人，在脸皮上，还真是不弱于白一峰啊。 一路上，左胤东张西望，希望找到白一峰，可惜天不遂人愿。 兴许是看出了左胤的搜寻目光，卢慕楚若无其事地道：”刚刚有个新生，在找你的朋友闲聊，那个新生，投靠了欧阳舜。”声音之中，有过一丝冷意。 不复刚刚的和煦。 左胤神情一凛，欧阳舜对他有过招募之意，这次，难道又想通过白一峰来接近自己？ 他的面子，还真是大，加上杨子瞻大哥，他已经认识三宗的年轻人了。 卢慕楚看到了左胤嘴角的情绪，脸上露出淡淡的悲悯，似乎是预见到接下来会生什么事情。 两个人用餐之时，卢慕楚又一次向左胤展示了什么叫做海量，大快朵颐的风卷残云，让左胤自愧不如。 洒脱不羁，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这也是两人共同拥有的特质。 用过餐后，两个人刚刚出了食堂，就看到白一峰，低着头走了过来。 卢慕楚随即摆摆手，向着左胤告退，叮嘱道：“左兄啊，记得今晚的酒。” 言语又重新恢复了轻佻。 左胤不禁扶额，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经过了卢慕楚这么大声一说，不少人都看了过了。 认识卢慕楚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在考验之中大放光彩的左胤，已经被卢慕楚收归囊中。 那么各方势力，日后无论是结交，还是欺辱，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了。 虽说北地卢氏在汴安城中势力不盛，可是，北地虎踞龙蟠的玄北军，方是卢氏最大的底气！ 卢慕楚走之后，左胤快步来到白一峰跟前，打笑道：“我说白兄啊，你这老是玩消失，要是在家，白荨还不得骂死你啊。” 白一峰抬起头，不自然地笑了下，算是应了左胤，随即有些慌乱地道：“左胤，我们马上回家吧，把你的东西拿着，这些天，我们都要在讲武堂度过了。” 左胤的心里有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却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白一峰似乎有些不对劲，左胤想起了什么，疑惑道：“白兄啊，你应该进了讲武堂吧？” “嗯。”若有若无地回应传来，气息，细若游丝。 若是往常，按照白一峰的性格，左胤问出了这种问题，某人必然会拍着胸部自豪道：“那是，也不看看我白一峰是谁。”现在却是这样的无力。 左胤看了看自己手中攥着的刀剑之徽，有些明白，估计是看到自己成为了讲武堂最为精锐的一员，心中有些不爽吧。 一声轻笑。 左胤豪气地拍着白一峰的肩膀，待到对方转过头来，他正色道：“白兄，无论我左胤身处何位，你永远是我的白兄。” 目光之中，有些许气势。 如虎。 白一峰的内心，却更加煎熬，他勉强笑道：“是啊。” 随即一步向着门口走去，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左胤略叹了口气，难道，自己得到刀剑之徽，连白一峰都会不甘吗？ ...... 回到家后，刚刚进了院子，白荨就跳着过来，嬉笑道：“两位将军，战况如何？” 见到妹妹，白一峰的神色才有了一丝缓和，他取笑道：“还能如何，自然是过了。” 却绝口不提左胤得到刀剑之徽的事。 白荨终究了解哥哥，她歪着脑袋，端详了一会，有些生闷气地道：“哥哥说谎，你现在不太对劲啊。” 白一峰却不理白荨，转身对左胤道：“左兄啊，赶紧收拾东西吧，晚上还要在讲武堂度过啊。” 白荨听到这话，放下了心中的别扭，连忙拉着白一峰的胳膊，急切道：“你们这就要走？” 左胤点点头，“这是规定，不过，临到元宵节的时候，会放个小假。” 待到两人收拾好东西，白荨将两人送到了门口，有些依依不舍。 冬日无雪，少女的心里，却有悠悠的离别之感。 她挥手道：“左胤哥哥，记得元宵节过来啊。” 左胤笑着回应，随即与白一峰上了马车。 留些白荨呆在原地，莫名感慨。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时间已经是临近下午，马车之上，白一峰闭目了一会，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道：“左胤，以后，我们不要往来了。” 声音之中，有过一丝痛楚。 左胤愕然。 继而露出了警戒的神色，“白兄，你为何会成为现在的样子。” 白一峰怒喝道：“不要问了！” 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儿一惊，差点就揭竿而起，还好马夫及时拉住了，随即他继续赶马，装作什么都未曾听见的样子。 左胤有些沉默，他没有想到，这个来到汴安城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会成为现在的样子，而且，白一峰明显有难言之隐。 考虑到这几天两人的经历，左胤点点头，“我不强迫你，既然你不愿说，可以，讲武堂之内，你我，不曾相识。” 白一峰却已经有泪水，从脸上留下。 左胤决然地看着他，郑重道：“但是不要忘记，你永远是我的白兄！” 这点，左胤深记。 第八十三章 三人相遇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交流，左胤心中有着一丝苦闷，但还是打起精神来，细细思索此事。八一≧中文 ≯ 卢慕楚曾经提醒过他，欧阳舜派人找过白一峰，这是最有可能产生影响的事件，以欧阳舜的势力，的确可以对他们两人的关系产生极大的影响。 问题是，欧阳舜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只可能有三个，要么是他拒绝其招揽，惹得欧阳舜不爽，进而来报复。 要么，因为他和卢慕楚走的近，两人之间不对头，所以欧阳舜拿他出气，就那天所见，卢慕楚和欧阳舜两人，同为五宗嫡系的年轻一代，关系，绝不简单。 至于第三点，左胤眯起了双眼，那就是欧阳询的事情了。 这是他和欧阳舜之间，唯三的矛盾，只是，若是第三点的话，意味着他是白常之弟子的身份，也被对方所知。 那他在讲武堂之中，恐怕就有些不便，不过，倒也没什么可以畏惧的，最多是麻烦多一些而已。 现在的左胤，还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无良的师父，已经消失了。 白一峰注意到了左胤的思索，心神有着难以忍受的挣扎，一颗心宛若在烈火之上灼烧，他犹豫了一会，看着被门帘挡住的马夫，有些犹豫地道：“欧公子说，若是继续，宗族的地位会没有，二叔也会失去位置，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白熊去做一个平民。” 说的是欧公子，而且内容也比较晦涩，加上白一峰的小声，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左胤略点点头，那么，这件事情就很明了，一切都是欧阳舜在背后的操作，白一峰既然肯和他坦白，自然在他心里，两人还是好兄弟。 他伸出了手，看着白一峰，目光之中，有信任，有坚守。 白一峰深吸了几口气，随即，重重地握住左胤的手。 两手紧握。 即使在讲武堂之中，两人从此各走一边，但是在他们心里，对方，都是兄弟。 这就足矣。 马车抵达，左胤率先跳下马车，直接背负包裹，向着讲武堂而去，一路，未曾回头。 白一峰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左胤的决然背影，突然笑了。 他暗骂道：“竟然借机溜走，不平摊车费，你小子真他妈黑。” ...... 现在的讲武堂，人迹冷清，没考上的，自然会远离折戟之处，考上的，则是冬风得意，指不定和亲朋好友互相宴请，或者说被某个世族高官邀请，能留下来的，几乎没有。 左胤入了门之后，稍稍走一段路，便是那块石碑。 石碑之上，“武以安邦”四个大字，潦草而桀骜的意气，扑面而来。 左胤走上前去，看着这四个字，将手伸上去，摸着字体的凹痕，然后，宛若挥毫般，顺势写出。 手腕运转之间，左胤仿佛可以感受出，写字之人的气息。 那是一个狂放不羁的人，视天下群雄如待宰羔羊，高歌猛进间，无人能挡他的锋芒，却又在细节之处，有着一丝柔和。 本朝高祖。 就在左胤刚刚写完，一个懒懒地声音响起来，“这块石碑是本朝高祖的遗物，你这样肆意用手乱摸的话，是要被关押的。” 左胤一惊，不过很快就知道声音的主人之谁，满不在乎地回头，果然是卢慕楚。 公子如玉。 左胤笑道：“身为讲武堂学生，渴慕本朝高祖的文治武功，有何不可？” 卢慕楚还真是闲，午后临走的时候，两人刚刚见过，现在又出现，要不是左胤知道自己周围的情况，否则还真会怀疑这个卢氏之人是不是派人盯着自己。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卢慕楚叹了口气，对他叮嘱道：“左兄啊，汴安不比苍南，说话还是注意点，你可以渴慕开国的那些武将，却不能渴慕开国的高祖，嗯？” 左胤反应一慢，终究还是明白了，他看到四周无人，悄声问道：“现在查的这么严？” 卢慕楚白了他一眼，“讲武堂的建立，就是培养帝国将军，自然怕某些别有用心之人。” 左胤笑了笑，“那我渴慕初代燕王，总可以吧。” 卢慕楚没好气地道：“少来拍马屁，不过初代的燕王，和你差不多，都是平民出身，但那位在年轻的时候，可是干过不少违法乱纪的事情，和你这个自律的家伙，还是不一样的。” 左胤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说，这个卢慕楚，能够如此直言自己的先祖，看来也是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份。 有趣的公子。 卢慕楚一把攀上左胤的肩膀，笑道：“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天下安定，又不是乱世，你小子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裂土封王的，走吧，已经快晚上了，喝酒去。” 声音充满平常的意味，就好像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样。 只是，两个人刚刚转身，就看到了拿着东西进来的白一峰，三个人愣在了当场。 气氛有些尴尬。 终究还是左胤心性决然，决定的事情，就会坚决的执行，他仿佛不认识白一峰一样，不动声息地把某人的手从肩膀上拿下，随即毅然地向西而走，那边，正是讲武堂的食堂。 卢慕楚倒是挠有兴致，看了一样白一峰之后，就去追着左胤的步伐，留下白一峰一个人。 那一眼，有着说不清的意味。 白一峰抬起头，看着天空，太阳，已经渐渐被云层遮掩，只是这天下，已经通明，似乎这云层，无法掩盖住光辉。 他深深吸了口气，是的，他和左胤的友情，与此何其相似。 欧阳舜！ 想到这个名字，白一峰的内心有着咬牙切齿之痛，这几天看着左胤在考验之中内敛的桀骜，他早就深受影响，所以在心里，对于这个欧阳舜，有着说不出的敌意。 甚至恨意。 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和左胤的关系，只能变为地下，但是他绝对不会忘记这份屈辱，如果可能，他会狠狠予以回应。 左兄，等我。 ...... 卢慕楚追上了左胤，双手抱着头，走在左胤一侧，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淡淡解释道：“卢氏在汴安城的势力，并不强，所以，我帮不到你。” 帝国，能够容忍卢氏的裂土为王，已经是最大的忍让，至于在北地之外展势力，这是帝国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左胤明白这点，点点头，“无妨，我自己解决就好。” 这件事情的确让左胤很是愤怒，但是眼下，他还无法正面对抗欧阳舜，而且，他也不打算依靠卢慕楚。 毕竟，他们也没有相识多久，要卢慕楚去对抗欧阳舜，简直痴人说梦。 原本懒散的卢慕楚，似乎想起了什么，淡淡道：“提醒你件事，就算欧阳舜没有欧阳家的身份，他的能力，也不是你能够对抗的。” 能力，自然不只是实力，还有为人处世，还有才学，还有个人的魅力。 左胤笑了笑，却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早在苍南军中，就已经与欧阳舜的哥哥——欧阳询结仇了，再加一个，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变化。 卢慕楚倒是对左胤的这份坦然啧啧称奇，有些惊讶地道：“洛川欧阳氏乃是官宦世家，天下官员，无不以在欧阳家的私家书院受训为荣，你小子倒是毫不在意啊。” 左胤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回答。 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好。 ...... 两个人顺路走到了学生的住宿之处，现在不少新生还在外面浪，住宿之处就没有几个人。 左胤转身对卢慕楚道：“我先去放行李，卢兄稍等下。”随即走到这片住宿区域的门口，正准备进去时，一个黑衣的少年默默的走了出来。 只是，两人之间互相看到时，都愣在了当场。 正是6子龙。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左胤有些惊讶，这个6子龙明显身手不错，以他的表现，应该有不少人来招揽才是，只是为何还呆在此处。 难道，和他一样？ 两人之间，有了些笑意。 这是，互相之间的认可。 就在此刻，卢慕楚不合时宜地挥手，毫无风度地大喊道：“6兄，左兄，今天哥哥我请客，一起喝酒去。” 声音豪放无比。 左胤和6子龙，互相都惊讶地看着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对方都认识卢慕楚。 事情，似乎有趣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龙，虎，狐 左胤与6子龙两人对视一会，几乎同时问道：“你认识他？” 声音出奇的一致。八一中≥文网 他，自然指的是卢慕楚。 卢慕楚却大笑走来，开心道：“既然两人都在，那就一起喝酒走。” 一如三人早就相熟。 左胤连忙定了定神，疑惑地看着卢慕楚，6子龙虽然淡漠，不过这个时候也表现出一丝纠葛。 卢慕楚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你看，我忘了最为重要的事情，先来介绍一下。” 说完，他就指着左胤，对6子龙笑道：“左胤，来自苍南的老卒，身手很不错。” 6子龙点点头，其实他都知道。 卢慕楚又指着6子龙，对左胤介绍道：“6子龙，我去太子府拜访的时候，偶然认识的。” 左胤有些惊讶，太子府？这个6子龙竟然是太子府的人。 不过，显然6子龙对自己的身份不愿意多谈，他直接道：“我是6子龙，与我身处何地，身处何位，没有关系。” 冷冽的气息，丝丝传来。 左胤有了一丝笑意，他似乎现，他们三人在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之处了。 只是，他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有些凝重地道：“我最近有些麻烦，6兄，还是小心点。” 卢慕楚豪放地一笑，拍了拍左胤的肩膀，调侃道：“左兄啊，不必介意，再过几年，6兄可是不可限量啊，他可不必担心什么洛川某家。” 左胤默然，洛川欧阳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在自己身边，竟然有两个不曾畏惧的年轻人。 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和后台，而不曾畏惧，还是因为他们的本心，就不曾有过敬畏？ 左胤认为是后者。 或许，这也是他们三个人能够聚集在一起的原因。 当然，左胤也相信白一峰，他不是会被洛川欧阳氏所吓到的人，更多的原因，是他还有一个妹妹。 对于白一峰而言，他自己可以吃苦，可惜做一个平民，但不会允许妹妹和他一样受难。 左胤有些无名的火焰，在灼烧着内心。 很痛，但是让他深深记住了这份轻辱。 ...... 卢慕楚与6子龙，都注意到了左胤的变化。 气氛有些凝重。 卢慕楚却生性轻佻，活跃氛围很是擅长，他连忙对左胤笑道：“这次还得感谢下左兄，前几天考验的时候，6子龙这小子见到我只是略略点头，连话都很少说，更不用说约出来了，这不，看在你的面子上，终究还是引龙出洞了。” 龙，强大而骄傲，凌驾于众生之上。 6子龙却毫不客气，反唇相讥道：“以动物而论，狐狸倒是最为适合你。” 没想到这点驳斥，反而让卢慕楚有些得意，他洋洋道：“还是6兄看的明白，当年在北地，我二哥被称为北地狼，我被称为北地狐，狐狸，的确是我的外号。” 左胤听了之后，有些默然。 北地之人的性情，他大致了解过，由于气候寒冷，加之临近北蛮，所以在北地，人们崇尚勇武，崇尚团结。 狼这种动物，凶狠而群居，所以是不少北地人的图腾，但是狐狸，就算不是北地，在帝国大部分人的眼里，都是狡猾的象征。 狐狸，不可信。 被称为北地狐，意味着，卢慕楚在北地人的眼中，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眼下卢慕楚的有些荒诞的行径，也很可能是破罐子破摔。 卢慕楚身材高大，他看出了左胤的思索，稍稍低头，凑到左胤跟前，狡黠笑道：“左兄啊，未来的燕王，已经确定是我二哥了，你就不用再考虑其他，喝酒的时候，想这些东西，很不合时宜啊。” 左胤笑了笑，没有说话，帝国的人，都知道下一任的燕王是谁，就是现在燕王的次子，燕王卢定北北伐之时，长子战死沙场，所以由次子卢玄琅成为即位者。 等到卢玄琅有了儿子，卢慕楚这个质子，也就完成了任务。 外人看起来卢慕楚有些可悲，可是他明显不以为意，反而乐在其中。 似乎很享受这个逍遥快活的身份。 ...... 左胤对着两人打了个招呼，按照预定好的单人间，去放下了自己的东西，随即赶紧出来。 三人并排走在黄昏下的校园，冷冷清清的场地，也就他们三个人。 阳光倾斜而下，为这枯枝败叶的讲武堂，附上了一层颓唐的气息。 6子龙淡漠问道：“酒呢？” 卢慕楚哈哈一笑，揶揄道：“6兄啊，这就贪杯了？酒在这里。” 说完，卢慕楚就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不大的酒瓶，也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藏的，淡淡的醇香开始传递而来。 东风飘散，还未喝酒，酒精的气息就让人心神扰动。 卢慕楚得意道：“这可是杜小康前辈的手笔，我多方索求，也才要了这么一瓶而已。” 杜小康？看到卢慕楚的得意，估计是酿酒大家，只是这瓶子的外观，实在是寒碜，搁到普通人眼里，估计没几个认为是好酒。 左胤嗅了嗅，却没有闻出什么所以然来，他不确定地道：“酒香，似乎很普通。” 刚说完，卢慕楚似乎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就连淡漠的6子龙，脸上也有了笑意。 看到两人的反常，左胤有些无语，他有些恼火地道：“气息的确很普通啊。” 卢慕楚笑得把胳膊都搭在左胤的肩膀上，开怀道：“左兄真是真人啊，有趣，有趣。” 只是连叹有趣，去没有多言。 还是6子龙比较懂，淡淡解释道：“杜小康前辈的不少佳酿，气息都很一般，而且都置于普通的酒瓶之中，按照他的习惯，他更喜欢人们品尝酒的本身，而不是其外在。” 左胤点点头，这个杜子康前辈的性情，的确值得钦佩。 卢慕楚接过话，继续道：“可是杜子康前辈出了名以后，帝国的不少贵族都附庸风雅，说杜前辈盛酒的瓶子是如何精巧，酒的气息是如何芬芳香远，气得杜子康前辈拒绝了不少贵族的订单。” 左胤有些哑然，这个杜前辈还真是有趣的人。 卢慕楚感慨地拍了拍左胤的肩膀，月白的长袖不停地抖动，他笑道：“即使如此，却依然很少有人敢于直说杜前辈的酒，所以我和6兄才笑逐颜开嘛。” 6子龙却哼了一声，“笑逐颜开的人是你才对。” 卢慕楚眉毛一挑，有些感兴趣，却终究没有继续调侃6子龙。 日已沉沦，明月渐渐升起，三个人走到了一处空闲的凉亭之中，却见到那里早就有了一桌小食。 一个女子，正在那里翘以待，看到三人到来，女子感觉走了过来，对着三人施了一福，随即抬起头来。 明月之下，一个亮丽如月的女子，眉眼温和，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 女子的长整齐地向后梳去，在脑后有一个碧绿的簪，挽住了这青丝，额头上有一个醒目的红色花钿，给予她一丝妩媚的气息，身着一件大方的红白广袖，纹路宛若流云，与花钿相得益彰。 她的皓齿轻笑，柔亮的声音随即响起：“见过殿下，见过两位公子。” 卢慕楚点点头，随即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总管，你们称呼为苏姐就行，这两个就是我的好友，这位是6兄，上次在太子府你见过，这位是左兄。” 左胤，6子龙与这位女子互相见过，苏姓的女子随即笑道：“那6公子和左公子就请慢用，在下先行告退。” 随即转身，款款离去，只是步伐之中，冷厉而整齐，有军旅之风，显然身手不俗。 卢慕楚看到左胤和6子龙都注意到了自己的总管，笑道：“6兄，上次去太子府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见过了，怎么，念念不忘啊？” 6子龙显然对这类玩笑深恶痛绝，随即白了卢慕楚一眼，接着毫不客气地走向凉亭。 左胤与卢慕楚两人面面相觑。 随即各自都笑了起来。 左胤想到了刚刚的女子，与卢慕楚一边走向凉亭，一边问道：“卢兄，苏总管是不是军旅之人？” 卢慕楚的神色罕见的没有了轻浮，轻轻道：“要不是因为我，她都可以做到将军了。” 左胤一时愕然，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刚刚的丽人，竟然有将兵之才？ 第八十五章 对影成三人 卢慕楚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要左胤为此保密，随即他高深莫测地一笑。八一小说网 那是对苏管家的得意与骄傲。 恐怕，也只有北地，才能培养出这样温婉与英烈共存的女子。 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这样的强大异性，更加能令人有向往感。 看到卢慕楚的自得，左胤能猜出来，卢慕楚与这个苏姓的女子关系很好。 那是，不需言明的信任。 只有长期相处之后，才能拥有的，如同家人一般的信任。 对于这种信任，左胤有些羡慕。 因为这是他未曾拥有的。 而苏姓女子的姓名以及真正身份，左胤也不便多问，但是他知道，她绝不只是一个总管。 只不过提到女将军，他突然想到他认识的某个少女——韩晚枫。 那个在秦山山脉之中做匪贼的少女，有着同样神秘的出身。 如果没有意外，韩晚枫将加入秦郡的守备军，她也会成为罕见的女性军伍人员。 某种程度上，他与她，也算同行了。 至于能否做到女将军，左胤有些莫名的笑意，韩晚枫的性子太过骄傲。 就像晚秋的枫树，其他树木尽皆枯枝败叶之时，她却独自展示鲜红的身姿。 而且，那场生在秦山之中的战斗，两人生死互博，几乎不分胜负。 即使参加讲武堂考验的年轻一代，也没有几人能稳赢韩晚枫。 在左胤的经历中，这是第一个与她不分胜负的女子，所以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似乎有敬佩，有欣赏，在心口淡淡回旋着。 说不出的感觉，在细细咀嚼。 左胤，猛然惊醒。 却现他已经坐在了凉亭之中，对面是卢慕楚和6子龙，两个人都有些古怪的神色，在盯着他。 似乎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两个人的眼神，让左胤有些不寒而栗。 此刻，月华如水，清冷的寒风飘荡而来，卷裹着这片区域。 突然之间，卢慕楚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调侃道：“左兄啊，没想到你竟然好这一口啊。” 即使对于朝夕相处的自家总管，卢慕楚也能面不改色，坦然地在朋友面前开玩笑。 左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卢慕楚指的是什么，他恼火道：“怎么可能。” 6子龙放下了酒杯，刚刚的啜饮让他心满意足，借着酒精，连这个一向淡漠的黑衣少年也有了几分放松。 他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左兄的性格，应该是内敛的狂野，外表看似普通，但是内心犹如蓄势待的猛虎，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一个外刚内柔的女孩，恰好和他的性情相互补充。” 一番分析，侃侃而谈，末了，6子龙还加了一句，“当然，我并不是说左兄外柔。” 这下子，左胤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恨恨地把手放在刀上。 卢慕楚唯恐天下不乱，大笑着拍手称赞，却为他增添了一丝洒脱之感。 若是散扁舟，那便是风流无双。 他本是三人之中年纪最长的，却最为不正经。 卢慕楚慨叹道：“妙极，妙极，子龙与左胤不过见面数次，却能完整猜出出其性格爱好，而且分析地细致入微，这番功力，卢某佩服。” 激动之下，卢慕楚也舍弃了左兄6兄的称呼，直接更加亲昵地称为左胤和子龙。 说罢，这位北地质子拿起小酒瓶，爱惜地倒了一点杜小康大师的佳酿，随即举杯，“来，为子龙的分析，干。” 说罢仰头喝完，动作说不上的豪放。 可惜，在座的另外两人，都知道那点酒杯里有多少酒。 还不够塞牙缝的。 蒙谁啊？ 6子龙和左胤互相对视一眼，突然都有些笑意，左胤这个时候才现，6子龙也不是一直都冷漠无比，而且笑起来很是温和，就像某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男孩。 当然，不是某个叫做王飞羽的胖子。 卢慕楚想起了什么，豪放道：“左胤的‘爱好’我们已经分析完了，现在来子龙的。” 无视6子龙身上散出来的气息，卢慕楚感慨道：“三年前，我在太子府随便走走，没想到碰到你小子，当时三个恶奴在那里仗势欺人，我路见不平，上前喝走那三人，没想到被救的这小子一声不坑地就走了，当时把我气得啊，差点就像揪住那小子的衣领，吼道你是不是男人。” 一连串说了不少，卢慕楚有些口干，拿起小酒杯，又灌了一口，似乎已经有些微醉，而6子龙罕见地沉默，没有阻止卢慕楚继续说下去。 一杯酒下肚，借着酒劲，某人似乎更加善谈，左胤好奇地往前凑了凑，想要听地更加仔细一些。 卢慕楚接着道：“就在我想上前的时候，苏姐却拉住了我，要我不要随意参与太子府的私事，可我偏不，当时我卢慕楚，也是侠义之人，可是，刚刚往前走了几步，那个小子就冷冷地回头看了我一样。” 声音顿了顿，卢慕楚挠有兴致地看着左胤，“左胤啊，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左胤转头看了一眼6子龙，后者霸道地从卢慕楚手里抢过酒瓶，算是卢慕楚对他的补偿，正在那里沉默地喝着。 左胤摇了摇头。 卢慕楚有些感慨，“我看到了不屑和骄傲，不屑，自然是对那三个恶奴的不屑，骄傲，自然是对自己的骄傲，龙游浅水，即使被虾戏弄，却依旧是龙，终究要扶摇而上九万里的，但是虾，日后却在泥塘里洋洋自得自己的伟业，全然不知两人的差距。” 左胤想到了什么，轻轻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6子龙和卢慕楚两人，心头都是一亮。 卢慕楚有些感慨，“没想到左胤，竟然是读书人。” “咳，咳...”左胤刚刚灌了一些酒，听到这句话之后，立马汗颜地咳嗽起来，他是读书人？开玩笑，除了医术药书，他也就读过《庄子》和《本经阴符》两本书而已。 6子龙却不理会两个人的互相拆台，在那里用筷子迅捷地夹着下酒小菜，不一会就解决了两盘，左胤与卢慕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加入到战斗中来，正值青春期额的少年，半夜被饿醒的痛苦，三人都深有体会。 在抢夺下酒菜的过程中，似乎三人之间的最后一丝芥蒂，也一并散去。 连吃带喝，三人也解决了杜小康大师酿造的酒，左胤没有喝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过就是觉得好喝，而且度数不高，反而暖胃而不伤胃，在冬日里，很是舒服。 可惜，酒不醉人人自醉。 卢慕楚似乎有些微醉，他指点着左胤和6子龙，笑道：“我们三个人，还真是有趣，竟然能够聚集在一起，你，左胤，一看就是平民出身，我，卢慕楚，算是贵族，而你，6子龙，等到太子登基，你的姑姑就是新皇的贵妃，你也算个皇族了，啊。” 出身平民一事，若是其他人，或许会有些回避，左胤却没有在意，即使是被卢慕楚直言，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大概是苍南军中呆了段时间，左胤对于朋友间的身份，并不在意，因为在战场上，这些都没有用，两个人之间，仅仅剩下了最为浓厚的生死之交。 就像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沈牧和张思朔的家世。 但是，在战场上，并不妨碍他把后背交给那两人。 而卢慕楚言语之中，流露出来6子龙的身世，左胤有些了然。 看起来，6子龙的姑姑很得太子的喜爱，这才有了6子龙眼下的身份，毕竟，就左胤的观察，6子龙的出身，只能说是比他好一些，大概和白一峰差不多。 6子龙没有说什么，眉眼平淡，拿起酒杯，默默啜饮。 虽说如此，这天下间，却没有什么能让少年们担忧的事情。 帝国安稳如死水，卢慕楚是悠哉的北地质子，6子龙将来依靠姑姑，加上讲武堂学生的经历，可以得到一个太子跟前侍卫武官的职位，左胤呢，将来在苍南军，要是异族攻来了，没准还能得到些军功。 未来，似乎就这样宛若江水，一眼，就能看到走向。 这是大多数人的道路已经被确定的时代，但是，有些东西，却依旧不能被阻挡。 比如年轻人的热血。 比如年轻人的友谊。 此刻，月满西楼。 三人酌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日后的龙，虎，狐三人，这是他们的次相聚。 第八十六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一早，左胤依旧准时睁眼苏醒，看着陌生的房间顶，他才现自己已经在讲武堂的校舍里。＞八一≥中文网 昨天晚上，三个人都喝的有些小醉，好在行动不受影响，最后卢慕楚在苏姐的搀扶下回去，而左胤和6子龙两个人互相帮助，回到校舍。 倒也离得不远。 虽然醉酒，有些东西左胤却记得很清楚，那个苏姐在看到酣醉的卢慕楚之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怜悯和关怀，溢于言表。 两个人，就像是姐弟一般。 让左胤有些由衷的笑意。 6子龙与左胤回校舍的路上，向左胤淡淡道：“我们两个的老底都揭的差不多，他卢慕楚却没有怎么谈论自己，真是不公。” 左胤当时想起卢慕楚的神色，摇了摇头，无奈道：“还能有什么老底，无非是北地质子来汴安，多年来心凉如水。” 简单，而又有莫名的悲哀之意。 6子龙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两个人略微地跌跌撞撞，最后各自返回校舍。 这些场景左胤深深地记住，眼下白一峰受困于欧阳舜，自己很难去做些什么，原本以为自己将孤独地在讲武堂度过这段时间，没想到，终究还是遇到了两个同龄人。 两个，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这让左胤有些开心。 ...... 洗漱完备之后，左胤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有些无语。 昨天赶着喝酒，所以房间里面都没有怎么收拾，好在干净无比，床铺，日用品之类的，讲武堂都统一放，自己昨晚能够安心地到头就睡，也是由于这一点。 靠近门口的，就是挂在墙上的铜镜和衣架，衣架上，正是讲武堂的银灰色校服。 左胤走过去，拿起之后才现，校服是柔软的丝织衣物，质地很是细腻，而且衣服的肩膀和两侧都十分冷硬。 左胸上，正是刀剑之徽。 当他穿起来一看，才现这件衣服十分贴合他的身材，讲武堂的人，即使没有测量，单单凭借目测也能看出考生的身材，这份眼力，当真厉害。 穿着一身新的校服，左胤在铜镜之中打量了一下自己，有些满意。 少年如朝阳。 随即，推开房间的大门。 刺眼的阳光直直地照射进来，左胤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耳中只听得不知名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欢快地传来，在这冬日，显露出罕见的生机感。 待到眼睛适应了这光亮，左胤细细看了一眼，现在校园里面一片冷清，他抬腿开始走向校舍之外，在门口，很恰好地遇到了6子龙。 左胤一愣，“好巧啊。” 6子龙也是一身银灰色的修身校服，衬托出他的消瘦身材，而且，这身银灰也是极为符合他的气质，被他穿出了冷峻的感觉。 听到左胤的感慨，6子龙则有些无语，对着左胤认真解释道：“别忘了，我们是同期的，而且都有刀剑之徽，如果你认真观察了周围，那就会现。欧阳舜，石狼，黄秋礼，这些和你有恩怨的人，都在你的住所周围。” 左胤咧嘴笑了笑，却毫不在意，只是想到黄秋礼，左胤突然想起来，那个家伙来自燕郡，说不定卢慕楚还认识。 两人开始结伴，走向教室，虽然在讲武堂已经来了三次，但是左胤依旧对学院的构造不甚理解，还好有一个懂路的6子龙。 看到左胤的腰间还配着刀，6子龙有些无奈，“你是去上课的，不是去上战场的，兵刃不能进课堂的。” 左胤愕然，指着6子龙腰间的小匕，疑惑道：“你这不也是吗？” 6子龙白了他一眼，手放在匕上，解释道：“这个匕，只是个装饰品而已，你这刀比你只矮了一个半头而已，这么夸张的兵器，你怎么带着。” 长有四尺的刀，配在腰间的确显得不伦不类，不过刀的刀柄也有一尺之长，所以能够有效的平衡，左胤叹了叹气，把刀拿起来，又背在了背上。 6子龙点点头，“这样看起来才像话。” 左胤无奈地解释道：“这柄刀虽然看起来长，不过在苍南，我们一般都是马上作战，所以不会有问题，而且也容易拔刀，但是背在背上的话，以这刀的长度，想要拔出来，得费一番力气才行，下马之后，我也习惯把刀配在腰间了。” 6子龙点点头，“这刀的宽度和长度来看，对付的敌人，想来体型都很高大。” 想起了在殇龙关下的血战，左胤有些沉默，那些宛若炼狱般的场景，他从未忘记。 雷兽，鬼蝠，豹骑，翼射，这些凶狠的异族军队。 要是踏破殇龙关，凭借普通人，又不知要填多少具尸体，才能击退。 苍南军的肩上重任，又岂是外人能够想象的。 吴公执掌二十余年，又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 看到沉默的左胤，6子龙一声轻叹。 这些东西，他也有所耳闻。 也只有那种地方，才能培养出左胤这种人吧。 两个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食堂，眼下里面也是冷清无比。 不过，用过早餐之后，晚睡的新生们三三两两的走了过来，开始补充体力。 三百二十七人，是今年新生的人数，刀剑之徽，只有五十人。 新生们看到左胤和6子龙胸前的刀剑之徽，大都面色复杂。 进没进讲武堂，是天地之别，得没得刀剑之徽，也是天地之别。 世间的规则，大都如此残酷。 只不过，对大部分人而言，他们都知道左胤这个嚣张的家伙，知道这个来自苍南军的狂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愤慨。 只是似乎是得到了某人的暗中警告，这些人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从两人身边经过。 6子龙似笑非笑，“看起来，昨天夜里，某人就算是吃酒，也没有忘记暗中对付你。” 左胤耸耸肩，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讲武堂的经历，对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种学习。 交友？人脉？这些都不是他本来的意向。 他的内心，早就属于战场了。 ...... 正在两人刚刚离开食堂，还没走几步，前面七八个人慢步走来，看起来气势不错。 为的，正是欧阳舜。 身后，则是黄秋礼等人。 欧阳舜今天也是银灰校服，只是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华贵的感觉，犹如银色的芝兰玉树，使人过目不忘。 看到了6子龙和左胤，欧阳舜眼前一亮，手中的羽扇轻轻拍打着手，随即带头走到两人身边。 周围的人，似乎是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大都停下了脚步，颇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左胤与6子龙，不动声色。 欧阳舜却没有先关注左胤，而是看着6子龙，和煦地笑道：“6兄，上次太子府一别，可好啊。” 欧阳舜与6子龙在四天的考验期间，打过多次照面，可惜的是，6子龙一直没有理会，这次终于有机会，而且左胤也在，欧阳舜自然是想借机试探下。 究竟这个人，有没有收到自己的暗暗警告。 6子龙脸色却漠然依旧，“你挡路了。” 声音如常，就好像在说：“你好啊。” 左胤却差点没有忍住笑意，这个6子龙，还真是在平淡之中言语伤人啊。 话音刚落，欧阳舜身后七八人，义愤填膺的一步踏出。 欧阳舜手执羽扇，伸出右臂，黄秋礼等人，这才停步。 他淡淡笑着道：“6兄好气魄。”却不再招惹，6子龙的态度，他已经试探出来，又何必惹是生非。 至于如何应对，那不是眼下该考虑的事情。 而随即，欧阳舜从上往下打量了左胤一眼，叹息道：“左兄果然一表人才，难怪6兄认可，只是，可惜，可惜啊。” 可惜的，自然是他打压左胤一事。 左胤冷眼相对，淡然道：“苍南军应该很有兴趣，除去一些钉子。” 这句话别人听不太明白，欧阳舜却很清楚，这是在暗示他，左胤已经知道，欧阳舜所知道之事。 两人的信息是对等的。 不同之处在于，左胤是白常之的弟子，可以直言：在苍南军的内部，有欧阳家的密探。 当然，苍南军是帝国最强的军团之一，内部有其他势力的探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这事终究不能摆到明面上。 暗地里是一回事，可要是被现，却是毫不留情地追查。 欧阳舜的后背，有些冷意。 这个左胤，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而且机变无双。 欧阳询已经在苍南军打过这小子一顿，加上白一峰的事情，欧阳家的两个年轻一代，算是和左胤撕破了脸面。 仅仅剩下可怜的一层窗户纸而已。 两个人眼中的火焰，似乎越来越炽热。 第八十七章 有人脸白又脸大 “啪。≧ ” “啪。” “啪。” 三声不紧不慢的鼓掌声响起，在这个所有人都安静地围观之中，异常清亮。 一身月白色长衣的翩翩公子，姗姗来迟。 卢慕楚挠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对峙，手中却鼓起掌来。 没有说什么。 欧阳舜自信地一笑，随即眼睛从左胤脸上移开。 再看向卢慕楚时，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和煦的笑容，温和问候道：“卢兄，好久不见啊。” 卢慕楚却不像6子龙那么直接，而是正经地点点头，“无论是你大哥在太学院，还是你二哥在讲武堂，可都未曾欺负过同学啊。” 同学，共同学习之意。 言语之中的暗含的陷阱，让人不寒而栗。 欧阳舜却不以为意，露出了谦虚的笑容，拱手道：“卢兄哪里话，我是多次招揽左兄弟却都被拒，因此就想问个清楚而已。” 一番温文尔雅的解释，让人不禁领略到这位欧阳公子的风采。 如同春风化雨一般，化解了卢慕楚的质询。 可惜，这句话却露出了破绽。 某人直接就势，射出暗箭。 左胤借着他的话，“我之所以不答应欧阳公子的邀请...” 所有人都伸长了耳朵。 欧阳舜似乎有些不妙的感觉，却又不好当面阻止。 左胤看着欧阳舜俊逸的面庞，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脸—太—白—了。” 说罢，他从欧阳舜的身边，擦肩走过。 而一向冷漠的6子龙，脸上却有着罕见的笑意，竟然也跟着左胤走了。 两人径直离去。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有的人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听了不该听的东西，将来没准会被找麻烦。 有的人，则暗暗为左胤的调侃而感到好笑，却又不好笑出来，所以憋的脸色通红，有些内伤。 卢慕楚则直接毫不留情面地大笑起来，此刻他已经走到了欧阳舜的身边，一边笑，还一边拍着欧阳舜的肩膀，似乎十分乐不可支。 满身的月白长衣，随着他的拍动而不停抖动，似乎有些滑稽。 满场的寂静中，只有卢慕楚一人在大笑。 他似乎很是开怀。 又似乎很是孤独。 欧阳舜保持着沉默，没有阻止卢慕楚的大笑，而是眼睛淡淡地扫过了全场。 被他看到的人，都在其威压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或者只是，不愿招惹麻烦。 欧阳舜身后，黄秋礼心思比较活络，他的家族本身就来自燕郡，眼下又抱上了欧阳舜的大腿，自然要好好的奉献忠心，才能赢得信任。 于是他故意咳咳了几声，打断了卢慕楚的大笑。 黄秋礼看着有些愕然的卢慕楚，同时热切地感受到了全场之人的注视，包括欧阳舜，于是内心有些得意。 得意于此刻的万众瞩目。 只要他好好说话，那么今日起，他就是这个讲武堂新生之中的风云人物。 也许，他在武学上，没有左胤的举院瞩目。 也许，他在家世上，没有欧阳舜和卢慕楚的背景深厚。 然而，他会用聪明才智，来征服这个学院。 这个帝国的军武最强学院。 因为战争，可不是莽夫的冲动与否，或者完全的实力比拼啊。 想到这里，黄秋礼不禁有些激动。 卢慕楚注意到了这个打断他的人，仔细一看，却现是同郡的黄秋礼，于是，故作愕然地问道：“黄兄，有事？” 黄秋礼淡淡的嗯了一句，养足气势，高声道：“在下燕郡黄秋礼，慕楚殿...卢兄这番大笑颇为不妥，左胤本是出身蛮野之徒，放肆之言，何足道哉。” “卢兄既然身为欧阳公子的好友，自然应当怒斥左胤此等言行，方显昭昭信义。” 他本来顺口叫成了慕楚殿下，这是整个北地之人，对于燕王三公子的称呼。 不过黄秋礼突然又醒悟过来，眼下他已经身在汴安城，一个北地卢氏，已经压不住他了。 这是何等的畅快！ 原本在燕郡只能低声下气应付的卢慕楚，在这里却可以直言训诫，这种将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物踩在脚下的快感，让黄秋礼忍不住轻哼起来。 还有谁，能挡我？ 欧阳舜看了黄秋礼一眼，目光之中有着鼓励。 当然，只有他清楚，用北地的人去对付卢慕楚，也是一件让他愉悦的事情。 左胤与6子龙在说了“脸白”之后离开，留下卢慕楚一人，面对满是不怀好意之徒。 其他人，则有些兴趣，渐渐围了过来。 眼下的情况很明了，倘若他们能见证这次质询，那在无形之中，就与欧阳询有了一份亲近。 至于势力从来只畏缩在北地的卢氏，自然被他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大部分人，眼前的利益，足以让他们忘记一切。 放弃一切。 忘记卢氏，放弃卢氏，选择欧阳氏，多么明智的选择啊。 卢慕楚孤身一人，看着这群围绕着他龇牙咧嘴的野兽，突然又笑了起来。 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似乎在这个北地质子的身上，有着无数让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只是这次的笑容，却有了几分讥讽。 他看着黄秋礼，不屑地道：“什么时候，我北地的人，如此的卑—躬—屈—膝！” 卑躬屈膝四个字，咬的极重，而每一个字，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黄秋礼的脸上，让他一瞬之间，就有着一股羞愤。 羞愧于卢慕楚的训斥，愤怒与卢慕楚的训斥。 你我都已经不在北地，为何还想用身份来压我。 卢慕楚，你欺人太甚！ ...... 无视黄秋礼的心思，卢慕楚的气势蓬勃地散出来，在场的人，无论新生老生，都感受到一股凌冽之意。 就像北地的雪，千里冰封，万里心寒。 只有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惊觉，卢慕楚，是继承了北地卢氏血统之人。 虽然他看起来温温润润，似乎像是翩翩贵公子。 然而血液里，依旧是狂野的卢氏！ 黄秋礼却一时有些昏头，他悲痛地盯着卢慕楚，伸手怒斥道：“卢慕楚，你不要嚣张，这里不是北地，这里是汴安城！” 卢慕楚的嘴角，有着浓郁的嘲讽，“哦？” 黄秋礼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惊讶道：“卢慕楚，你想做什么？” 卢慕楚往前走了几步，却被欧阳舜横在两人之间。 欧阳舜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卢兄，如此匆匆向前，究竟所谓何事啊？” 寸步不让。 原本跟随卢慕楚的七八人，都呈扇形，将卢慕楚半包围起来，人人脸上不敢造次，只是有着暗暗的锋芒。 看来，是想保住黄秋礼了。 卢慕楚盯着欧阳舜，冷冷道：“欧阳舜，想好了？” 欧阳舜轻笑一声，随即转身看着在场所有人，朗声道：“我等皆是在讲武堂求学的学生，所为之事，便是守护帝国疆土。” 一个帽子扣完，他又回过头，看着卢慕楚，笑道：“所以卢兄，还请三思啊。” 都是讲武堂的学生，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某人在用身份欺负人。 一席话，便断定了卢慕楚的行为。 这个时候，淡淡的嘲讽响起：“学生？既然大家都是学生，怎么这么多人都跟随欧阳公子啊？” 所有人脸色大惊，却看到去而复返的左胤，与6子龙站在人群的边缘。 两个人的身上，似乎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6子龙接过左胤的话，看着围住卢慕楚的众人，冷冷道：“自然是欧阳公子面子大呗。” 左胤有些惊讶，大惊小怪道：“原来如此啊，看来我们的欧阳公子不仅脸白，还脸大啊。” 欧阳舜的脸色，瞬间阴沉。 卢慕楚看着左胤和6子龙，又露出了笑容，不过这次，却是无比的畅快和开心。 就像是久别重逢。 只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向前，越过欧阳舜。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和目瞪口呆。 看着卢慕楚以奔雷之势。 在黄秋礼的尖叫和挣扎后退之中。 一脚将他踹翻。 第八十八章 你可知我是谁？ 这一脚腿风凌厉，暗暗混杂着杀伐之气，甚至丝丝的无形气流婉转缠绕，随着腿风，一并砸在黄秋礼的身上。≯ 八一小说网 “轰” 黄秋礼的身子当场就挨了这么重重一击，小小的骨裂之声，在这场轰鸣之中，异常醒目。 所有人都呆在了当场，他们没有想到，卢慕楚，竟然如此大胆。 即使气合境的欧阳舜，也没有来得及阻止。 当然，卢慕楚其实清楚，欧阳舜根本就没有打算制止，因为他乐见这一幕。 卢慕楚是老生，况且也是气合境中期的身手，踹翻只有锻体后期实力的黄秋礼，那是绰绰有余。 而且他用力的方向，是由上而下，所以黄秋礼没有向后飞去，而是凄惨地砸在了地上。 在他倒地的四周，一个契合他身形的小坑，瞬间出现。 黄秋礼直接晕了过去，而脸上和身上，则满是尘土，看起来异常狼狈。 围观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为卢慕楚的嚣张。 也为卢慕楚的残忍。 既然是老乡，又怎么可以如此下凶手？ 大部分人，都忘记了刚刚黄秋礼的上跳下窜。 虽然内心在暗暗责怪卢慕楚，但是没有人敢于直面说出来。 因为恐惧。 隐隐的退意，在众人心头渐渐形成。 说到底，这场争斗，是欧阳舜和卢慕楚之间的争斗。 要知道，这可是两个五宗的人，而且是年轻一代的嫡系子弟。 普通人凑凑热闹，没准还有几分谈资。 将来可以吹嘘吹嘘，甚至更近一步，拉近与欧阳舜的关系。 可要是太过火，那他们还是赶紧走人吧。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看看这个黄秋礼一样，那可不是现成的牺牲品？ ...... 众人的嘴脸，被欧阳舜清晰地看在了眼中，他冷笑一声。 随即，欧阳舜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他直接快步走到黄秋礼的身边。 看着他如同死猪一般的蜷缩在一起，有些哀声地道：“黄兄，你醒醒，你可不能这样就晕了啊。” 可惜，现在欧阳舜的逢场作戏，已经不能挽回局面了。 卢慕楚直接用霸道地一脚，在所有人的心里种下了种子。 恐惧，在生根芽。 有人后退，有人踱步。 然后，围观的学生，离开了此处。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事件了。 当然，还有一些人不死心，想着留在此处，期望能够得到欧阳舜的青睐。 卢慕楚转头，看着左胤和6子龙。 6子龙淡漠依旧。 左胤面露担忧。 卢慕楚有些欣慰之色。 即使一时气愤，闯下大祸，却依旧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人生得遇知己。 足矣。 ...... 就在此刻，两个暗蓝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正是讲武堂的先生们。 威压若影子，惊醒了众人。 还在后退的，还在踱步迟疑的，还在面露悲痛的，还在与好友互相对视的，尽皆停下手头的动作。 除了已经晕死的黄秋礼，所有人伸出双臂，拱手行礼。 礼敬两位先生。 其中一人站着不动。 一人走向前去，低下身子，查看黄秋礼的身体。 两人尽皆沉默。 所以在场之人，也就只好保持拱手的动作。 查看情形后，低身的先生回身，点了点头。 还站着的先生，面无表情，淡淡道：“黄秋礼，欧阳舜，左胤，卢慕楚，6子龙。” 被点到的人，心中情绪，各不相同。 站着的先生看着他们四个人，“你们五个人随我来，其余人等，散去。” 眼下的场面如此复杂，两个先生却能在一眼之中，就看出究竟谁有关联，想来在刚才，早就将众人的各个举动收入眼里。 至于为何现在才出手，恐怕是因为黄秋礼被踹一事，实在有些过火了。 过火到让两个先生有些不开心。 今年的这些新生，加上卢慕楚，都是不安分的家伙啊。 刚刚低身的先生，一把抓起黄秋礼，与站着的先生一起，抬步向着院长室走去。 身后，6子龙，左胤，卢慕楚三人，并肩而走，似乎无所畏惧。 因为他们不是孤身一人。 欧阳舜脸色有些阴沉，对着他的那些跟班，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随即走在六人身后。 只是，看着他前面的那三个人，看着那三个人之间的无形信任。 欧阳舜有些冷笑。 看谁能笑道最后？ 一行人离开之后，在场的人，也各走各的路。 今日生的一切，在他们的心里如何盘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场地一脚，某个苏姓的亮丽女子，将这一切收入眼中，随即，在一张小纸条上草草写了一行字，装入小筒。 无人注视下，一只不起眼的云雀，携带小筒，消失在了天际。 至于是否有某个家族因此蒙难，苏姓女子不关心。 她只知道，北地之人，都应对燕王和两位公子，心怀敬意。 虽然某个人在她眼中，就像她的弟弟一样。 ...... “吱呀~” 院长室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行人鱼龙而入。 一字站开。 黄秋礼被仍在了地上，落地的痛苦，让他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些蜘蛛网的天花板。 黄秋礼暗骂，这是哪里啊，真是破旧。 难道自己被关禁闭了？ 随即看到欧阳舜在一旁站立如松，顺带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黄秋礼猛然惊醒。 随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身形如熊的赵破奴，正在擦拭一柄长刀。 擦拭地很是温柔，如同抚摸爱人的肌肤。 与他雄阔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些滑稽。 却没有人敢笑。 对于赵破奴来说，这柄长刀，自然就是他的爱人。 刀长五尺，有两掌之宽，称当上是厚重无比，而且青锋之上，划痕，缺口，不一而足，也没有怎么修理，但也为这把大刀增添了战场的气息。 而且，以这柄刀的大小来看，就算没有开锋，这么用力挥中的话，估计连战马都会被一刀而断。 如熊的男人，巨大的长刀。 莫名的压抑，逐渐传来。 两个讲武堂的先生，没有禀告情况，只是略一拱手，随即告退。 留下五个年轻人，对抗赵破奴的威压。 ...... 赵破奴没有说话，依旧仔细地擦拭着爱刀。 刀很长，刀很宽，所以他擦了很久。 四个人站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黄秋礼摸着痛的伤口，有些咬牙切齿。 卢慕楚那一踹，让他似乎有些骨裂，所有现在他理所当然地坐在地上。 别管什么院长的威压，先让我舒舒服服地坐一会。 总得照顾下病号吧。 更何况，被踹的人是我，那么今天，卢慕楚完了。 想到这里，黄秋礼有些兴奋。 挨了一踹，换来卢慕楚的麻烦，自己也算赚了。 “啪” 赵破奴轻轻将擦刀的细布仍在了桌子上。 随即淡淡开口：“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们也知道。” 左胤与6子龙看着院长，眼神有隐隐的张扬。 卢慕楚一脸淡然，似乎对接下来的惩罚，毫不在意。 欧阳舜恭敬半弯腰而站，脸上是和煦的笑容，并没有多说什么。 黄秋礼却心有不甘，只是看到欧阳舜，终究还是聪明了几分，没有去控告什么，而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赵破奴看着神态各异的众人，接着道：“卢慕楚打人在先，思过一周。” 卢慕楚对着6子龙和左胤安慰的笑了笑，随即离开，估计是要被禁足。 这个惩罚，算是很轻了，黄秋礼的脸上，瞬间郁郁不忿。 “欧阳舜煽风点火，思过一周。” 欧阳舜的脸上没有丝毫颓然，而是拱手告退。 临走之时，他没有管黄秋礼，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左胤一眼。 眼中，是左胤看不懂的笑意。 “黄秋礼宵小之态，思过一周。” 宵小之态？ 黄秋礼瞬间就想吐血，自己公然被打，还要被关禁闭？ 这他妈还有没有王法了！ 只是，赵破奴的威压还在，黄秋礼也知道时事，所有拱手告退。 只是拱手寥寥草草，说不上多少尊敬。 赵破奴也没有在意，他看向6子龙，后者却已经拔腿就往出走了。 感受到院长的目光，6子龙淡淡解释道：“既然是思过一周，那么什么原因，已经不甚重要。” 说罢，走出院子室。 留下左胤一人目瞪口呆。 这个6子龙，还真是直接。 只是赵破奴的脸上，没有多少不满，而是看着左胤。 目光之中，却没有了刚刚的威压。 看着左胤，赵破奴沉声道：“我是赵破奴。” 左胤一愣，突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院长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强调他的姓名，他当然知道院长是赵破奴了。 自我介绍完毕，眼见左胤没有反应，赵破奴有些怒意，“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左胤毕恭毕敬：“您自然是院长。” “屁！”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直接就呛住左胤，赵破奴褪去了威严的面孔，恨恨地道：“难道小白没有告诉过你，我赵破奴，就是火虎的第一任都统吗？” 左胤大惊。 第八十九章 关禁闭？ 左胤的目瞪口呆，显然是伤到了赵破奴。 小白这小子，竟然没有宣扬老子的赫赫威名？ 他反了天不成。 在众人面前，赵破奴是冷漠霸道的讲武堂院长，但是在火虎后辈的面前，他自然展现本来的一面。 他是黄旗湖之战中，大放光彩的年轻将领。 也是飞扬跋扈的火虎第一任都统。 赵破奴用手爱惜地抚摸着刀，似乎想起了曾经的岁月挽歌。 他看着左胤的惊讶表情，笑道：“看起来，小白的确是没有告诉你。” 面对火虎的第一任都统，左胤有些不知所措，他也突然明白过来，为何欧阳舜在临走之时，会露出莫名的笑容。 看来，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左胤沉吸几口气，拱手道：“火虎，亲卫营十纵十队队长，左胤，见过赵都统。” 他的心中涌上莫名的情感。 有敬重，也有亲近。 没想到赵破奴却是摆摆手，拒绝了左胤的见礼。 “左小子啊，我是院长，你是学生，所以别想着套近乎，懂吗？” 竟是直接了当的摆明两人的身份。 左胤露出了苦笑，明明是赵破奴先自报身份，自己顺势打个招呼而已，怎么就成套近乎了。 还真是冤枉啊。 赵破奴却面不改色，低头看了一眼长刀，有些叹息，他缓缓道：“昨天半夜，吴公到达汴安城，今天会和陛下一起共商国事，晚上出席大年三十的帝国庆典。” 吴公已经到了！ 左胤有些惊讶，又有一些喜悦，吴公待他极好，多日未见，他还是很想念的，而且眼下他拿到了讲武堂的刀剑之徽，算是没有辱没苍南军的名声。 还有多日未见的林老，以为外冷内热的公孙焘营长。 看到左胤面上的表情，赵破奴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左胤想了想，还是拱手道，“左胤告退，多谢院长告知。” 赵破奴看着他要走，似笑非笑，“怎么，这就走了？” 左胤有些无奈，“吴公已经平安抵达汴安城，左胤自然高兴，只是眼下，还有一周的禁闭。” 赵破奴点点头，“你去吧。” 左胤再次拱手，走出院子室。 这次与赵破奴的聊天不算长，而且气氛也说不上多么热切。 除了一开始赵破奴有些恨恨以外，其他时候，都依旧是那个威严的院长，也就稍稍透露了吴公的消息。 不过左胤没有丝毫的不满，赵破奴能称呼自己的师父为小白，两人的关系自然十分亲切，只是这种关系并没有传递到他身上，这也是正常之事。 他左胤眼下，虽说有了刀剑之徽，但是讲武堂每年也会放五十个，所以想入院长的法眼，这点程度，还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他左胤也没有心思去搞这些，他来讲武堂，只是想系统地学习下军学，至于与院长的关系，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不能算数的。 顺势而为即可，不必强求。 在讲武堂，还是得依靠自己的能力。 他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妙，由于欧阳舜的警告，相当一部分人，只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不过，他也不在乎。 他的朋友，明面上，有6子龙，卢慕楚两人，暗地里，还有白一峰。 自己有这三个兄弟，足矣。 ...... 走出院长室所在的大楼，左胤迎面就见到一个狂野的先生。 这个讲武堂的先生有些怪异，将长衫搭在肩上，整个上半身什么也没有穿，精光的胸膛上，漆黑浓密的胸毛从胸口一直绵延到肚脐，下半身穿着一件青灰的长裤。 也正是通过肩膀上搭的衣服，左胤才知晓他是先生。 这个先生的脸色通红，就像是喝醉酒的人一样，脸上倒是有些书生意气，与他粗犷的上半身，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到了左胤，这个先生竟然拱手行礼，朗声道：“在下孙文和，阁下的禁闭，这边请。” 说罢，还伸出手，恭敬地指明方向。 左胤顿时有种崩溃的感觉。 敢情自己被关禁闭，还是被请进去的？ 什么时候，自己也有这么大爷了？ 要不是这个孙文和的脸上一本正经，左胤甚至以为是这人在故意挖苦他。 他拱了拱手，对着这个孙文和道：“还请孙先生带路。” 不管如何，传到桥头自然直。 《庄子》看多了，左胤身上的杀伐之气有着些许的掩藏，而多了几分洒脱。 孙文和点点头，随即带头往前而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言，似乎除了最先的打招呼，再无纠葛。 随着前进，左胤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路途，越来越偏僻。 人，则几乎没有。 莫名的，左胤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也是这样的幽深路径，也是这样的人烟稀少，接着，自己就被欧阳询带人殴打了一顿。 那种身体痛苦和内心的不忿，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所以左胤看着孙文和的背影，渐渐起了戒心。 整个身体渐渐鼓起，保留着势头。 一有麻烦，可以随时出击。 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孙文和长吁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随即转身对左胤笑道：“左兄，我们到了。” 顺着孙文和的后面，左胤只看到一个建筑，而且只是一个平房，虽然看起来大，但是唯有一层而已，自己要被关在这里？ 孙文和背着手向着，就像是视察军队基层工作的小将军，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他领着左胤去了门口，随即对左胤点点头，然后，一把推开了大门。 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似乎有着几分诡异。 门上有烫金的虎头，在咬着门环，只有在这时，左胤才惊觉，这个虎头，正是苍南火虎的标志。 只是少了背后的火焰。 对于帝国大部分人来说，他们都不知道苍南军四个部队的标识。 毕竟，驻扎南疆三十年，苍南军从来未曾踏出过南疆。 每次卫国公吴靖返京述职，也只是携带亲卫营而已。 门被打开后，显露出门后原本的黑暗。 左胤一步走出，进入黑暗之中。 面对不可知的黑暗，丝丝恐惧如同野草一样在心头生长。 但是左胤却懂得如何通过恐惧，来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最佳状态。 身后，大门缓缓闭合，左胤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孤身一人。 黑暗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莫名的气息，在不断地传来。 这绝对不是人的气息！ 左胤身上的寒毛立起。 他不动声色，把手放在了背后，慢慢取下了长刀。 “呼——” “呼——” 淡淡的喘气声，在黑暗之中，异常醒目，左胤这才惊觉，在他的面前，那种东西，不止一只。 气息，似乎有着隐隐的熟悉。 好像听过这种呼气的声音。 随即，左胤猛然惊觉。 豹骑！ 这是豹骑的座驾，异族特有的黑豹。 左胤开始缓缓拔刀。 淡淡的清辉，在黑夜之中散出来。 随即，灯火通明！ 左胤四周，光明瞬间传来，充满了这里的空间。 猛然从黑夜之中返回光明，左胤不由自主的眯眼，但还是保留着警惕。 防止黑豹突然之间向前。 可惜，那两只黑豹，只是在远处慢慢的呼吸，并没有冲过来。 待到眼睛适应了光明，左胤睁开眼，却见这里是一处巨大的空间，外面看，这是只有一层的平房，而且外表毫不起眼。 但是在平房之内，则是深达三层的巨大空间，整个三层完全镂空，就在左胤不远处。 巨大的墙壁上，则是各种张牙舞爪的壁画，在有些昏暗的灯火之中，甚是狰狞。 三层空间的底部，则是一个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两本书。 隔着巨大的镂空地底，两个黑豹正在盯着左胤，只是眼睛之中，却有着一丝疑惑和恐惧。 疑惑和恐惧，是因为左胤的身上，有着它们同类的血气。 而且，不少。 左胤看着这两头黑豹的眼睛，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个建筑，无论无何，也不像是关禁闭。 而他左胤，也只是苍南军的普通的一员，虽说是白常之的弟子，但是对大势，没有影响。 而且，赵破奴最后的眼神，的确是善意的，左胤战场上杀伐多次，几乎养成了近乎动物般的本能。 谁对他是好意，谁对他是恶意，他能感觉出来。 赵破奴对他，虽然不是很热切，但是依旧有着一丝关怀。 所以他相信，这不是害他。 左胤向前走了几步，看到楼梯。 于是顺着楼梯，他向着地底而去，走到了两本书之前。 第九十章 死式 两本书的周围，有着一圈小蜡烛，所以显得异常明亮。≧八一中≯文≯ 只是看这蜡烛的燃烧情况，估计点燃不久。 时间，似乎就是左胤刚刚进来之时。 然而到目前为止，除了左胤自己，他还没有现其他人的存在。 这莫名点燃的蜡烛，让他有些警惕。 所以左胤抽出了刀，确认了一下握刀的手感，保持着自己的爆力。 再看着面前的两本书。 两本书都十分崭新，封面是普通的暗蓝色，线装而成。 名字倒是有趣： 《煌龙止息》， 《夏虫语冰》。 前者有着赤金般的强力与霸道，后者则是清流如水。 不同的风格之间，左胤一时难以抉择。 就在此刻，一个苍老而干涩的声音响了起来： “煌龙止息。” 左胤大惊，他提刀挡住自己的身体，瞬间侧跳再回身。 动作一气呵成，防止突然被人偷袭。 而他身上的鲜血，流突然增强，心脏在不停地大声跳动，整个胸腔之内，都有着一些轰鸣。 那是，心神的高度集中！ 在左胤的面前，有一个沧桑的老人，老人穿着一件大衣，却裸漏着胸膛，肌肉宛若狰硬的岩石一般蜿蜒着。 而在胸膛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从老人的右肩，一路到左腹。 翻滚的肌肉，显露出道伤痕当时的惨烈情况。 老人面庞干瘦，与健硕的胸膛形成鲜明对比。 左胤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老人能够屏气凝息，躲过自己的感觉。 最可怕的是，他刚刚有认真地扫视过全场，竟然没有现老人。 感觉出错，视觉也出错。 左胤有些小恼火。 这个老人，绝不简单。 老人看到左胤的戒备神色，突然笑了起来，有感慨，有狰狞。 “嘿嘿嘿——” 低沉干硬的笑声，在这个空旷的三层巨大空间内，显得十分恐怖。 无限的回响着。 两只黑豹出了一声低嚎，有着深深的恐惧。 左胤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持刀姿态，看看这个老人想要做什么。 老人眼见左胤不为所动，止住了笑意，略点点头，看着左胤道：“小子不错，不过，天分比起卢玄珝来说，差远了，也不知道，你怎么继承李太白的杀戮道？” 什么！ 左胤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老人一席话，说出了很多东西。 卢玄珝？那好像是燕王长子。 李太白？这个老人认识师祖？ 看到左胤虽然瞳孔缩小，却依旧戒备，神情不变，老人有些无奈，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带动了锁链的声音。 这个老人，是被锁在这里。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链锁，面上流露出苦笑之色，又转过头，看着左胤问道：“看你的年龄，应该不是李太白的弟子吧？” 左胤不知道此人是谁，却也不敢轻易回答问题，在这个诡异的环境，碰到这样一个诡异的老人，任谁都会心中有过警惕。 老人倒也不再坚持，一屁股坐在地上，露出了背后的粗大黝黑的锁链，他若有所思，随即淡淡道：“老夫是独孤烨。” 虽然声音平淡，却自有一番宗师气度，而且隐隐的骄傲，掩藏在老人的名字之中。 左胤一脸茫然。 他还真没有听说过。 早上面对赵破奴院长的茫然，又再次浮现。 独孤烨大怒。 “你不知道老夫是谁？” 不待左胤回答，他的脸上又回复了悲哀的神色。 “岁月，真他娘的无情，我独孤烨，都被人遗忘。” 声音有着落寞。 似乎，当年的老人，也是天下闻名的人？ 左胤不懂，他只知道，老人的变脸，当真比翻书还快。 独孤？ 左胤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林部都统杜万里身旁的老人，他叫独孤望。 都是北蛮，或者说乌卑一族的姓氏。 左胤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独孤烨，这才现，独孤烨的眼睛比普通人要狭长一些，黄色的瞳孔，在火光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而且就面容来说，他的鼻子也坚挺一些，不似中土之人。 不过，不待左胤开口，独孤烨就简单地一挥手，“罢了罢了，尘缘已了，小娃娃你去选择一本书，然后老夫教你，当年我和李太白有约，我替他教会三个人，他就放我离开，你小子是第二个。” 说罢，老人狠狠地拍打这地面，气呼呼地骂道：“他娘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差这么多年，等到第三个娃娃来的时候，老夫我岂不是要入土了？” 老人单手指着上面，怒斥道：“李太白，你小子真歹毒——” 毒字的音节长长的拖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冲过了整片区域。 刹那间，左胤感道自己的面前，似乎有着猛虎咆哮，狮子獠牙。 野性的狂放不羁。 偌大的空间，一个毒字，充斥着，狂呼着，如风，如火，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狂澜，散出最为极致和纯粹的力量！ 左胤眼前一亮。 他看着独孤烨，“老前辈此言当真？” 独孤烨骄傲地插着腰，恨恨地道：“自然。” 左胤眼中有过一丝狡猾的神色，他一本正经地道：“那我要学老前辈刚刚的咆哮。” 独孤烨睁大了眼睛，随即放生大笑，“哈哈——，你这个娃娃，还真他娘的有意思，学咆哮，哈哈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 静寂，降临。 独孤烨的神色，突然有了一丝凝重，他抬头，低眼看着左胤道：“当真？” 左胤点头。 独孤烨死死盯着他，“我独孤一族，以刀和拳闻名，我继承的，是这一世的刀，你既然要学，也好。” 左胤心中有过一丝奇妙的感觉，他问道：“不知这一世的拳，是谁？” 他的心中，有过一个答案，让他难以置信的答案。 却就像是本能一般，让他有所确认。 独孤烨却吹嘘着胡子，瞪着眼睛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好好听老夫说！” 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左胤的问题。 至于端着架子来要挟老人，这种事情，左胤还做不出来。 反正只是一个答案而已，到时候见到了林老，公孙焘营长，都可以问出来的。 他看着独孤烨，双手握刀，拱手道：“左胤，见过前辈。” 独孤烨背负双手，淡淡道：“刀，只有两式，一死，一活，对付比自己弱的，用活式，对付比自己强的，用死式来争取一线生机。” 左胤心中有过一丝明亮，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 独孤烨看着他，有意无意地道：“看你小子的精神气质，生死之境，也经历过不少，尸山血海，也爬过，这些东西，你理解的都很快，不过，你既然能进来，李太白自然教了你不少东西，所以，我只教你死式。” 左胤点点头，他和这个老人之间，也只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再详尽的的东西，两个人都没有说出。 秘密，不宜全盘托出。 自己和师祖的关系，还是保留一些的好。 独孤烨对着左胤道：“把你的刀给我。” 左胤犹豫。 独孤烨大怒，“小子，老夫当年纵横捭阖，难道会贪图你的一把破刀不成。” 左胤看着手里的刀，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个老人的实力究竟如何，而且他也知道，有些强者可以用心中的气意来强化兵刃。 万一被老人借机突破枷锁，那就是他左胤的罪过了。 两个人，一时间有着一丝隔阂。 独孤烨叹了口气，缓缓道：“也罢，你把‘煌龙止息’给我。” 左胤还是犹豫，试探性地道：“敢问前辈，上一个人，您是如何教授的？” 独孤烨挠了挠头，突然有些尴尬。 他心烦意燥地摇了摇头，“你这个娃娃，怎么这么无趣，罢了罢了。” 独孤烨举起手，顺势挥下。 一个无形的气凝之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左胤大惊。 同时对气合境有着隐隐的期待。 老人得意地看了左胤一眼，大概是很久没有和人交流，所以心中有些痒痒，他持剑对准左胤，缓缓道：“死式，在于心中的背水一战，在于舍弃生的希望，才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总纲，老人说完之后，看着左胤。 左胤有些思索，却摇了摇头，“不对。” 独孤烨大怒：“放屁，老夫这是多少代人修改过的，不对个鸟蛋！” 左胤看着独孤烨，倔强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存在‘生’的念头，心中还是抱有生的希望，这，不算死式。” “我以为，若是死式，应该就是一往无前的厮杀，心中没有自己的生，只存敌人的死，这才应该是‘死式’。” 无己生。 有敌死。 一言既出，独孤烨的眼神闪烁着奇异的神色，看着左胤。 第九十一章 怒海 独孤烨看着左胤，喃喃道：“无己生，有敌死，好见识，好见识。八一小说网 ≥ ” 随即老人抬起头，居高临下地道：“见识不错，也许你的才华比不上卢玄珝，但是未来若是努力，成就未必在卢玄珝之下。” 这是老人第二次谈论到卢玄珝了，想起卢慕楚，左胤问道：“卢玄珝，天赋如何？” 没想到此话刚刚问出，独孤烨哈哈大笑起来，老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老人看着左胤，脸上诡异地笑道：“看你的衣服，应该已经是讲武堂的学生了，怎么，那些人没有告诉过你卢玄珝的事情？” 左胤犹豫了下，解释道：“昨天才结束了考验，今天是开学日。” “屁！” 独孤烨脸上青筋皱起，在他干瘦的额头上异常醒目，与川字纹相映成趣。 他直接打断了左胤的解释，怒喝道：“帝国的这些人，太不厚道，卢玄珝可是你们这个国度三百年来最为惊才艳艳之辈，可是竟然在死后不为人所知。” 老人最后吐出了两个字。 “懦夫。” 看起来，老人似乎与卢玄珝是敌对势力，但是却对其颇为欣赏。 当时杨子瞻教授左胤知识的时候，对这个卢玄珝只是一笔带过，似乎连他都不怎么了解，只知道是个战死于元嘉北伐之中的少年英才。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对于这些成年旧事，如果不是因为卢慕楚是他的好友的话，左胤也不会关注卢玄珝此人。 老人摇了摇头，似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罢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帝国的那些懦夫，对一个死人如何恐惧，那是他们的事情，现在还是教授你刀吧。” 老人没有说刀术，只是说了一个刀字。 似乎在他看来，刀，就容纳了一切。 独孤烨手中便是气凝之刀，他对着左胤，淡淡道：“刚刚你对于生死的理解，很不错，但是我要教你的死式，只有两招，便是‘怒海’与‘狂澜’。” 说罢，老人直接伸直手臂，挺刀而立。 随即，一刀横扫而出。 淡淡的波纹，直接狂呼着冲过这片区域，从左胤的腰间猛然而过。 左胤感到一股凉意，随即，不可思议地回头，一刀裂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触目惊心。 独孤烨收起了刀，傲然道：“怒海之意，便是这番波涛汹涌，气势无双，一刀既出，便当如同北海巨浪，霸道地拍毁眼前的敌人，却又能收放自如，所指之处，力量倾泻而出。” 左胤点点头，刚刚的一手，的确很是漂亮。 独孤烨看着他，“你现在也快到气合境，这‘怒海’对你而言，足矣，至于‘狂澜’，等你把前者学习差不多，再来继续。” 左胤道：“一切但凭前辈吩咐。” 独孤烨狞笑一声，“小娃娃，这可是你说的，接下来，可不要惧怕。” 左胤挺直身子，笑道：“自当无惧。” 老人眯起了眼睛，似乎是现了，这个娃娃，与前一个的不同之处。 ...... 讲武堂，院长室。 赵破奴正在看着今年新书的成绩，他的手中，正是左胤的单子。 马术，军略，武学，凭借三科成绩的上上，左胤得到了刀剑之徽，这是他当之无愧的荣誉。 只是，在赵破奴的身前，那个刚刚见到左胤的孙文和，正在拱手而立。 赵破奴放下了左胤的单子，轻轻道：“文和，左胤此人，你觉得如何？” 孙文和犹豫了一下。 赵破奴笑了出来，“有屁快放，想说什么说什么，送他去那里，是李太白的权利，老子只负责看管独孤烨而已。” 孙文和拱手道：“左胤此人，性情凶悍自然不必多说，可还是缺乏一份历练，若是能够再滚打几年，可以做第一等的先锋之才。” 先锋之才，赵破奴为这个评价有些笑意，他看着孙文和，“继续说，他和白常之是师徒，两人差距在何处？” 孙文和拱手道：“学生仅仅在七年前见过白都统一眼，然而其桀骜凌然之姿，令人过目不忘，他懂得打仗，也懂人心，举手投足，自然有一股令人亲近的魅力。” “但是左胤此人，性子有些冷，就目前来看，刚刚来到讲武堂，就与周围同学的关系相处地如此糟糕，恐怕日后在军中，难以有大的作为。” 赵破奴一笑，“你给左胤的评价，和当年吴公给卢玄珝的评价一样。” 孙文和苦笑一声，“院长，当年卢玄珝的成绩，可是五科皆为上上，而且是天生的帅才，左胤此人，和卢玄珝的差距，真不是一点，就事实而言，真正有卢玄珝之风的，反而是太子府的那个6子龙。” 赵破奴淡淡一笑，没有评价，“你下去吧。” 孙文和拱手告退，心中还是在感慨，左胤这个平民出身的小子，眼下拥有的资源，可是让五宗之人，都足以眼馋啊。 真他娘的气人。 只是，他刚刚走到门口，赵破奴平和的声音传来。 “你对左胤的评价，不甚准确，若他不死，火虎将在他的手中，出让天下畏惧的咆哮。” 孙文和大惊回头。 赵破奴却已经低头，继续整理文件。 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说，又或者只是不经意之言。 然而孙文和，却深深记在了心里。 那个少年的身上，必然有着某种特质，某种让李太白，白常之，赵破奴三人都认可的特质。 只是，火虎咆哮？ 孙文和笑了笑。 最多也就在殇龙关战斗而已，到了帝国大部分人手中，只会是一份简单战报。 上书杀敌如何，战死如何而已。 如何给天下人最为直观的畏惧。 还能走出南疆不成？ ...... 讲武堂，秘密地下房间。 左胤伸手举起刀，咬牙切齿地支撑着。 面前，独孤烨盘腿而做，身形放松，无形的气势，从他的身上传递出来。 同时伴随着老人淡淡的话语，“死式，得先经历生死才能学，你小子杀过人，这不算什么，只有和最为顶级的强者对峙过，才能开始学习‘怒海’。” “‘怒海’之意，就是要心中有一股气，一个比你强大太多的人，要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碾死你，小娃娃你的心中焉能无怒？” 说话间，冲天的杀意汹涌而来，左胤此生，也旁观过惊世之战，殇龙关前的那场攻伐，异族与帝国之间，一环又一环。 然而亲自面对强者，这是他的次。 虽说理智告诉他，老人只是在教育他如何面对强者。 然而，左胤的本能却在不断地挣扎，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谎言。 而老人现在，就是在准备动手杀他! 汗水，从左胤的身上滴落。 只有亲自面对独孤烨，才知晓此人的可怕。 左胤甚至能够想象，当这个老人出现在战场之时，单单是身上的凶煞之气，就足以让周围空间的普通士卒失去战斗力。 若是老人手中有刀，那他就是战场之上，最为可怕的收割人。 必然有大片的士卒，如同割草一般，被他无情地夺去性命。 独孤烨。 究竟是何人？ 这个老人，当年在元嘉北伐之中，必然是大大出彩的人物，可自己却没怎么听说过，再加上卢玄珝，那场旷世的征伐，似乎在三十年的时间里，被人有意地遗忘着某些东西。 “昂——” 独孤烨身上的杀机更甚，兴许是看出了左胤的心有杂念，老人大怒，他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气凝之刃。 左胤心中，猛然警惕，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一般，他的本能，在无情地打碎理智。 他开始相信，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老人猫捉老鼠一般地戏弄。 什么“怒海”，什么“狂澜”，都是骗人的，只是老人在杀死他之前，丢出的一个诱饵而已！ 左胤猛然提刀，心中，无形有了愤怒。 士可杀，不可辱的愤怒。 即使身死，也绝不将后背对向敌人。 我左胤，必然是面向敌人，力战而亡。 于是少年大喝，突进向前。 手中的长刀，隐隐有紊乱的气流在流窜。 似乎，少年的身体，已经压制不住自身的狂暴。 随即，左胤一刀斩出。 与老人的气凝之刀。 隔空各自挥出。 两股波纹，猛然相遇！ 第九十二章 北地狼 “轰” 整个建筑之内，都出了轰鸣之声，隐隐的震动，连带着建筑顶上的灰尘和木屑，不停地洒落。八一小≥说≧网 两只来自疆外的黑豹，出呜咽之声，却由于被链子拴着，只能东躲西藏，闪避掉落的碎屑，看起来狼狈异常。 灰尘渐渐消散，整个空间之内也逐渐清晰起来。 即使是受到了这样猛烈的波纹冲击，整栋建筑之内的蜡烛却依旧明亮，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最底层的两个人，还保留着挥刀的动作，老人横刀而立，左胤刀势挥出。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动不动，宛若石雕。 “咔咔——” 左胤手中的刀出一声悲鸣，随即，从中断裂。 跟随了他有一个月的火虎骑刀，就这样崩溃。 左胤愣在了当场，却现自己，在悄然之间，有了巨大的变化。 自己身体里，原本的涓涓细流，已经变为了滔滔之河，周转之间，似乎有无形的气力，在强化着自己的身体与心神。 而自己的心意一动之下，似乎可以掌控身体的这份新生的力量。 仿佛就像是自己的另一种肢体一样。 看着左胤在内视自己的身体，独孤烨脸上流露出惊讶之色，感慨道：“你个娃娃，还真是天生的战场之才，在刚刚的濒死危机之下，能够突破自身，这份能力，也是没谁了。” 即使有着老人的一番解释，左胤心中，依然有着某种芥蒂。 因为他相信，刚刚两人对斩之中，自己若是心神稍稍有孱弱，那么就会受到无法想象的重创。 不是身体的伤痛，而是自己的一颗心，可能就此磨损。 但想到刚刚的一幕，自己毕竟能够得以突破，于是左胤拱手道：“多谢老前辈了。” 独孤烨摆摆手，没有放在心上，他不屑地道：“小娃娃，这是你应得的，若是你刚刚有退缩之意的，你就没有资格学习‘怒海’，至于你是否会因此意志消散，那就不是老夫我能管的了。” 老人话说的明白，左胤也知道刚刚的凶险之处，不过将其放在了背后。 过分纠结此事，不是明智的选择，既然独孤烨能够直言刚刚的危险，那就代表，此事过去了。 左胤想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略一犹豫，拱手道：“敢问前辈，我这可算是气合境了？” “哈哈——”话语刚落，独孤烨就爆出狂野的笑声，似乎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扣了口身后的墙壁，随即，一个洞口悄无声息地出现。 在左胤的目瞪口呆之中，两个巨盘出现，食物的鲜香，丝丝地飘散而来。 独孤烨看着左胤，挑了挑眉毛，“小娃娃，吃饱饭再说，接下来的几天，你就祈祷自己别崩溃吧，嘿嘿——” 老人的笑声，分外诡异。 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虽然已经交过手，但是左胤对于独孤烨的警惕，还没有消散。 这个老人行事奇诡，性情也是分外古怪，说不得心情不好了，就会想着法子折磨他，还会美其名曰“锻炼”。 左胤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折戟于此，多份小心，总是没错。 好在老人似乎很久没有何人聊天，谈性正盛。 两个人面对面，相隔两丈距离，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聊着那些风云往事。 独孤烨当年似乎地位颇高，对于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不过可惜，老人只愿意讲他想讲述的。 他吞下一块大肉，满意地打了个饱嗝，随即伸出筷子，指点道：“要我说，当年的那些名将们，我最敬佩的，就是慕容垂，当年要不是他被你们的卢玄珝千里奔袭斩，黄旗湖一战，还说不上谁赢谁输。” 左胤苦笑，老人对往事还是不能释怀，随即他想到了什么，问道：“敢问老前辈，当年黄旗湖之战中，赤甲重骑的统领是谁？” 没想到左胤刚刚问出，独孤烨就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左胤，“你这娃娃怎么这么多废话，当然是赵破奴了。” 左胤了然，赵破奴，卢定北，当年的那些人，名字之中，都囊括了家人的某种寄托啊。 至于慕容垂，左胤有所耳闻，那是当年号称“青鬼”的名将，能够以一己之力，抵挡燕王卢定北，和卫国公吴靖的恐怖存在。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被卢玄珝突袭而死，称得上有些滑稽。 左胤一边想着，一边吞下了最后一口饭菜。 老实说，这里的饭菜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肉太多，菜太少，不过看到老人的狼吞虎咽，估计是专门照顾这个来自北蛮的老人。 看到左胤看向了自己，老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的牙齿，桀桀道：“还有一个秘密，关于卢玄珝的，想不想听？” 左胤想到卢慕楚，朝着老人挪了挪，想要听的清楚一些。 没想到独孤烨突然暴起，手中气凝之刃显现而出，一刀向着左胤斩出。 左胤心中震撼，却依旧保留行动力，眼下去拿放在地上的断刀已然来不及，他无法，只好双手交叉，防护胸口。 波纹一闪而过。 杀机消散。 独孤烨散了刀，淡淡道：“刀在手，和刀不在手，你个娃娃还真是两种性情，真正的强者，凭借的是心中的兵刃，而不是手中的。” 老人的一席话，又是在提点左胤，只是刚刚两人还尚算谈笑风生，这就突然暴起。 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左胤而言，那就是极度的摧残了。 独孤烨简直，不，他就是个疯子，在左胤吃饭的时候，在左右睡觉的时候，老人都是杀机突然而至。 左胤只能勉强自己，凝聚自身的气息，刚开始还只能被动防御，后来就渐渐能够将自身的气流外放出来，甚至慢慢有了兵刃的模样。 这样左胤有些欣喜。 等到兵刃在手，自己就能照猫画虎，使出“怒海”了。 至于偷袭，老人也只是在左右方便时候，才会停手。 这点上来说，还算是厚道。 一老一少，就在这三层建筑之内，不断交手。 在左胤身上，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也在天翻地覆地变化着。 ...... 北地，燕郡 春节刚过去不久，繁华的街道上，人流如梭。 只是突然之间，一声狼啸出来，明白的人立马向着路边靠站，看到有愣在当场的笨蛋，好心人赶紧拉着他们，远离道路中央。 随即，一直巨大的白狼奔袭而来，紧随着上百人的漆黑的骑兵，骑兵最前面，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他既有年轻人的桀骜，又有一些成熟的气息。 头上散凌乱，给他增添了一丝狂野的魅力。 青年淡薄的嘴唇紧闭，而眉头有着一丝怒意，让人望而生畏。 他身着黑色轻甲，甲胄之上，是一个白色的狼头。 上百黑色骑兵，正是玄北军最为精锐的“破军”。 一队人停在燕郡黄氏的门府前。 提早得到消息的黄氏族长黄景，早就与一众家人府丁，跪迎卢玄琅。 北地狼——卢玄琅。 卢玄琅摸了摸乱，看着跪下的黄景，狞笑一声，“黄大人，你可是教了一个好儿子啊。” 黄景的额头顿时露出细汗，在北地，自己家的那几个小子，谁敢去招惹卢玄琅，躲还来不及啊，究竟是怎么了？ 暮然间，黄景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黄秋礼，又想起来，黄秋礼似乎和卢慕楚，都在讲武堂。 汗水，瞬间湿透了这个五十多岁老人的全身。 卢玄琅从胸甲之中掏出一张纸条，正是苏姓女子的飞信传书。 黄景一眼就扫完了那几个字，随即，磕头如捣蒜。 “卢将军，这个逆子，我定当好生教诲，还请卢将军稍等，我这就写信，让这个逆子回来，听凭卢将军落。” 卢玄琅淡淡地“嗯”了一句，黄景暗中送了一口气。 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也是，没事去招惹什么卢慕楚啊，这下好了，家里来了这么一尊凶神。 好在这个凶神还算好说话。 黄景回过头去，赶紧对着奴仆道：“快去，拿笔墨纸砚来。” 没想到卢玄琅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已找人准备好了。” 随即一个黑甲骑手下马，把一张白纸，铺在了黄景面前。 看着面前的白纸，黄景有些疑惑，他试探性地问道：“卢将军，这，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还望卢将军赐笔。” 说罢，黄景又是磕头一拜。 卢玄琅冷笑道：“怎么，你不是带笔了吗？” 黄景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伸直了脖子，想着自己也算是北地的官员，心中有着底气，耿硬地道：“卢将军究竟想说什么，黄某愚钝，还请明示。” 卢玄琅点了一下头，随即，刚刚给黄景白纸的那个骑手，抽出腰间的长刀，众目睽睽之中，一刀斩下。 “啊——” “呀——” 黄景本人和他的家眷们都呼喊起来，只不过前者是痛苦的呼喊，后者是被吓到的惊呼。 一个断指，连带着鲜血，滚落在卢玄琅的座驾脚下。 卢玄琅面不改色，声音依旧冷漠，“等我没有耐心了，黄大人，你可就有更多的‘墨’来写信了。” 黄景养尊处优，平日里哪里受过这等伤痛，十指连心啊，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 只是，他终究是黄氏的族长，这个时候，也知道轻重缓急，他咬着牙，开始用残指，就这鲜血，写信。 血信。 不少黄氏一族的后生，胆子小的，早就晕了过去。 卢玄琅抬起头，看着糟糕的天气，神色如常。 他座驾旁边的巨大白狼，则握在地上，凶残地看着那些跪着的人。 龇牙咧嘴。 第九十三章 变天 帝国，北地。＞ 按照往年的习俗，燕王卢定北本来应该去汴安城参加大朝会，可惜今年不知怎么的，燕王竟然得了大病，导致卧床不起。 民间里都在私下传言，是元嘉北伐之中落下的老毛病，这才让铁打的人这样倒下。 北地的民众都在暗暗祈祷，希望燕王都够度过难关。 毕竟，他可是整个北地之人的守护神啊。 燕郡，燕王府。 燕王卢定北已经七十余岁，但他是无心境前期的实力，当年也是纵横一方的猛将，活到百岁，不成问题。 可是这病根作起来，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不过眼下，他却没有功夫去管这些。 卢定北躺在病床上，原本的精神头有些虚靡，眼神虽然有些昏聩，却依旧有智慧的光芒散而出。 他的头倒是与卢玄琅的乱很像，都凌乱地披散着。 眼下卢定北一脸威严地看着房间的一角，在那里，卢玄琅正跪在地上，在他面前，放置着一个鲜血淋漓的断指，看起来触目惊心。 卢定北叹了一口气，恨其不争地道：“黄氏已经扎根燕郡百余年，黄景更是帝国官员，你身为卢氏的继承者，竟然如此草率行事，如何叫我安心将家业传于你！” 卢玄琅则一脸平静，似乎对父亲的斥责没有放在心上，他淡淡地道：“无论如何，黄秋礼欺侮慕楚在先，我身为二哥，帮他找找场子，有何不可？” 这番解释，让卢定北的神色有了一丝缓和，兄弟间的这种情谊，终究让他有些感慨。 想到了某些人的小时候，卢定北放下怒意，有些欣慰，“罢了，罢了，下次注意点，你小的时候，不是经常欺负慕楚吗？” 卢玄琅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向着父亲敬了一碗茶。 看着儿子的恭敬，卢定北终究有些心软，他拿起茶杯，一口干尽。 卢玄琅这才解释道：“即使到了现在，我依旧讨厌慕楚，因为他没有我卢氏的勇武，反而有些孱弱，他的那些小计谋，削弱了他的战心。“ “但是，他终究是我的弟弟，我可以欺负，却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一下！” 声音斩钉截铁，卢玄琅的目光之中，有着无限的坦然。 兴许是想起了某个叫做“楚”的女子，卢定北的神色，有了一丝温柔。 卢玄珝，卢玄琅，卢慕楚。 三个兄弟，三个母亲，卢定北的前两个妻子，各自是汴安城和燕都的人，唯有“楚”，是北蛮的人。 北伐名将，爱慕一个北蛮人？ 这要是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心思反转。 好在，卢定北当年直言，“楚”只是他的俘虏，这在战争之中很是常见，所以外人也没有想太多。 伊人已逝，卢定北有些怀念。 只是终究还有事情要交代。 卢定北看着卢玄琅，笑道：“玄琅，你好好去准备下吧，到时候安抚下黄景，事情别做绝了。” 卢玄琅的脸色，淡漠依旧，他冷冷地道：“等到黄秋礼的头颅送过来，我就再去黄府。” “卢玄琅！” 燕王卢定北，出怒喝。 “你小子，想造反吗？让你的人滚回来，在汴安城中动手，你想死不成。” 卢玄琅的散，被风吹拂着，零散地飘动。 他看着窗口，看着北地的天空，突然笑了笑。 “我不想死，但，我的确想造反。” 听到这句话，卢定北瞬间把手放在了枕边的刀上，可惜，动手之时，老人才觉自己的酸软无力。 茶！ 卢定北反应了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计谋得逞，卢玄琅的脸上，没有得意之色，他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待到感觉差不多了，才缓缓地回头，与卢定北对视。 父子二人，眼神各自复杂。 栽在最信任的儿子手中，卢定北面上各种神色逐一闪过，最后，却化为了一丝笑意。 得意的笑意。 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看着年轻的儿子，卢定北放弃了拔刀，缓缓道：“你都准备好了？” 卢玄琅点点头，“军队和内政，都已经无忧。” 卢定北笑了笑，“这两者，你又掌握了多少？” 虽然大局还未曾全部定下，不过卢玄琅面对父亲，没有丝毫的隐瞒。 “军队方面，‘破军’，‘贪狼’，‘武曲’，玄北最强的三支军队，都已经听命于我，有了军队，内政又何必担忧？” 听着儿子的解释，卢定北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认可地点点头，“没错，只要军队在手，其他又有何妨？你姓卢，又是继承人，即位没有丝毫不妥，只是，你既有叛心，又要如何摆脱帝国，你有做好争夺天下的准备？” 卢定北的心中，在这个时刻，重新归于那个当年的北伐名将。 而眼前的一幕，也让他有些熟悉。 他依稀记得，当年，参加过战争后的年轻人，聚集起来，想要改变这个时代。 一腔热血，只为平生。 为万世，建盛世。 可惜，他们的意见没有统一，最后天各一方。 有人从此浪迹天涯，诗酒为伴，有人远离朝政，在南疆做一个孤独的看门人，有人在帝都逐渐腐朽老去，而他们的主心骨，那个人，最后却选择消失，似乎对这一切都已经看破。 眼下，又有人想要改变天下，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 卢玄琅神色如常，“父亲，我没有争夺天下的心，我只是想守护北地，您应该清楚，我们卢氏，我们北地为帝国镇守三百年，可是换来了什么，您的父亲，我的爷爷当年因为剿蛮不力，被当众处死，而您做质子的时候，我做质子的时候，都经历过什么，你我都清楚，甚至北地之人，还要被暗中戳着脊梁，被骂成‘北蛮子’！” 说到激动处，这个年轻人终于有了一丝愤慨，他没有停下话语，继续道：“既然帝国如此待我，我又何必帮他，北蛮，就让它自己去对付，我北地，不是任何人的大门！” “北地，是北地人的北地，不是帝国的北地！” 卢定北的眼中，有着奇异的神色，他看着儿子，“你和独孤宏都商量好了？” 独孤宏，正是现在的北蛮“天可汗”，他作为元嘉北伐的俘虏，从七岁开始，长于燕王府。 除了他自己，他的所有兄弟姐妹，尽皆身死。 他是前任“天可汗”唯一的血脉。 在他二十七岁的时候，由玄北军护送，就任“天可汗”一位，随即依靠自身的手腕，重新统一了分裂的北蛮。 也因为这层关系，帝国对北蛮甚是放心。 卢玄琅脸上的潮红，渐渐散去，他瞥过嘴，回答道：“是，只待一个契机。” 想了想天下的大势，卢定北的脸上有着奇异的神色，“小子，你想死可以，别拉上整个北地就行，听说异族的攻伐已经结束，数年之内，异族应该都没有进攻的迹象，如果你们两个小鬼出手，吴靖一个人，就足以踏平整个帝国的北方。毕竟，他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这次无非多个北地而已。” 卢玄琅平静地端起茶杯，“父亲，好好休息吧，等慕楚回来了，我会让他见见你。” 卢定北终究还是担忧，“你，想将他怎么样？” 卢玄琅嘴角有着一丝笑意，“再怎么如何，他也是我的弟弟，虽然他的身上，也有蛮族之血，他这一生，做一个逍遥的小王爷就足矣，这也是他一直所享受的，不是吗？” 出门之时，卢玄琅提醒道：“父亲，现在附近都是我的人，为了你我的安危，还请......” 话还没有说完，卢定北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小子怎么这么啰嗦，要滚就滚，在逃跑的过程中死去，我还没有这份意向，只是，你要是被我将了军，我可会毫不犹豫地处死你。” 卢玄琅想都没有想，略耸耸肩。 “请便。” 走出房间，关上大门。 卢玄北看着被风吹起的窗帘，以及窗外的天气，有些感慨。 “云雾阴沉，要变天了啊。” 第九十四章 气合 春节已经热热闹闹地进行着，人们欢喜地庆祝，经历了一年的劳累，终于得以歇息。八≯一中文网 永寿八年，就这样来临。 可惜，某人似乎已经被遗忘掉，他和某个同样被遗忘的老人，互相之间“厮杀”着。 每天的厮杀。 说是厮杀，其实两个人没有丝毫的接触，而是相距一段距离，隔空交手。 神秘建筑之内，以两个人为中界，两人的四周，尽皆触目惊心的深深痕迹。 那是每时每刻在这空间之内到处流窜的气流。 气合境，所修行之道，就在于控制自身的气息，使之能达到随心所欲而掌控的境界。 有人能气化成刃，有人能一气斩敌上百，可以说，到了气合境，便是脱离了凡间的普通武学，正式迈入了强者之路。 眼下的左胤，已经对自身的气息慢慢掌握，而“怒海”，则是在与独孤烨的对峙之中，逐渐有了模样。 真正修行“怒海”，左胤才惊觉，气合境的武学，和锻体期的武学简直是天壤之别，有了气，就如同鸟入天空，鱼游大海。 犹如鲲鹏展翅，扶摇而上九万里。 这是何等的畅快，仿佛心念一动，便有无穷无尽的气流，随着自己的呼吸而欢呼雀跃。 那是，自己的新生。 “轰” 在独孤烨的压力之下，左胤以手为刀，一刀斩出。 足有一丈的气刃，瞬间切割着这片区域。 而在切割的凌厉之中，还有一丝霸道，暗含其中。 愤怒的霸道。 独孤烨不慌不忙，轻轻用右手食指一戳，便简单地化解了左胤的攻势。 老人点点头：“不错，你个娃娃掌握的很快，老夫的这一手‘怒海’，没有固定的动作，而是凭借内心的怒意，以怒意带动气机，从而化其为气流之海，吞没敌方，眼下，你就好好修行便是。” 左胤知道，分别的时间已经到了，他对着老人拱手道：“左胤多谢老前辈的指点。” 独孤烨摆摆手，“去吧，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看着老人面上的凝重，左胤点点头，“只要不违背本心，我便答应前辈。” 老人不甚在意，“放心，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只是我估计是出不去了，而前一个小子，学的是活式，日后你要是见到姓独孤的好苗子了，将‘怒海’与‘狂澜’传递下去。” 即使被关押在这里几十年，老人依旧心念族人，想着武学的传承，对于左胤而言，无疑又是一种心境的感悟。 他看着老人，沉声道：“左胤答应前辈，只是这‘狂澜’....？” 独孤烨盯着左胤的眼睛，“这几日，‘怒海’如何使用，老夫已经详尽教给你，而‘狂澜’，老夫使一遍，小子看好。” 话语刚落，老人的身上，瞬间散出无穷无尽的癫狂之意。 左胤心有所感。 似乎所有的风，所有的雷，所有的电，都在黑夜之中咆哮着，闪耀着一切的一切。 天地算得了什么。 神佛算得了什么。 且以癫狂，笑这众生。 我自狂歌。 空度日。 独孤烨凝刀，狂笑着挥舞着。 动作，没有方圆，没有美感，甚至还有丝丝破绽。 但是，他的动作似乎就像是一个舞蹈，一个狂歌之舞。 似乎要用尽生命的每一份力量，去展示这一份美感。 无形之中被感染，左胤有了一丝躁动，似乎独孤烨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人认同的特质。 使得左胤想随之一起，共同起舞。 而最上面的两只黑豹，不断拉拽着链子，张牙舞爪，出怒吼。 似乎他们也沉迷其中。 狂澜。 左胤惊醒，在他的背后，冷汗，已经浸湿他的衣服。 而他也明白过来。 狂澜，不仅仅是自我的癫狂，更是让周围的人，都有一种狂暴的意味。 这不是个人的“狂澜”，这是，将军的“狂澜”。 老人当年若是在万军之中，展开狂澜，试想他背后的军队，又是怎样的生猛。 左胤不能亲见，然而神向往之。 展示完毕，老人也出了一身虚汗，对他而言，“狂澜”也是对身体消耗极大的招式。 他平息了乱动的呼吸，对着左胤使了个眼神。 左胤点头，“小子已经记住‘狂澜’，答应前辈的事情，小子绝对做到，前辈保重。” 左胤拿起两片断刀，拱手，随即告退。 独孤烨的脸隐藏在烛火之中，幽幽冷冷，自言自语地道：“‘煌龙止息’？‘夏虫语冰’？真想看看啊。” 左胤推开大门，没想到外面早就积了一层厚雪，好在大雪已经停止，雪后的中午天空，反而令人有着莫名的舒畅。 左胤回身关上门，就开始向前而走，这里地处偏僻，平日里应该没有人来。 而且独孤烨老人实力和身份，都不一般，暗中肯定有人盯着。 只是左胤现在已经能够掌控自身的气机，却不知道算不算气合境，老人也一直没有明说，自己还得好好问下。 顺着原路返回，左胤走了没有几步，就看到光着上半身，肩上搭着衣服的孙文和。 这个雪天都****上半身，还真是有些怪异。 孙文和看到了左胤，眼前一亮，随即啧啧地称赞了几声，赞叹道：“恭喜恭喜，左兄迈入气合，可喜可贺啊。” 虽说自己的内心已经有了一丝确认，但还是有些激动，他看着孙文和，试探性地问道：“可是我还没有悟道，没有经历破境的磨难。” 孙文和笑笑，“那是更高等级的武学，才会有的经历，至于从锻体到气合，更多的是一种厚积薄，从量变到质变，只是七天前我送左兄来的时候，左胤至少还得一年的时间才行，看来奇遇不小。” 对于这种称赞，左胤点头，算是笑着认了。 至于独孤烨之事，他不确定孙文和知道与否，不过他既然没有说，左胤自然也不会大嘴巴。 两个人七扭八拐地出来之后，孙文和对他点头笑道：“快去洗漱一番吧，衣服和饭菜都在你的房间之中，今天是初七，卫国公在下午要来讲武堂。” 吴公要来？ 虽然惊喜，左胤却有着心理准备，倒也不怎么惊讶。 吴公身为帝国大将军，四年才回一次汴安城，来讲武堂看看，是很正常的事情。 左胤对着孙文和点点头，便立即转身，向着住宿区域跑去，眼下自己经历了七天的训练，满身臭汗。 不过话说回来，独孤烨老人同样是七天和他战斗，全身却看起来没有什么污迹，这个在长期战斗中保持清洁的方法，才是无比的实用啊。 很不凑巧的是，眼下正是中午，宿舍群内，人来人往，随即人群出惊呼，一个满身污迹的脏小子冲撞而来，度之快，令人罕见。 气合境的小子！ 人群面面相觑，虽然汗臭飘散着，但是那小子的身手，那在快冲撞之中的随身气流，却无疑不显示着气合境的实力。 只是，这里明明是新生区域啊，那几个气合境的人，他们都知道才是啊。 看着脏小子一头扎进了某个房间，目瞪口呆的人群，有人不确定地道：“那好像是，左胤的房间。” “别开玩笑了，左胤虽强，可只是锻体后期的实力而已。” “没错，达到锻体后期，那个小子的气运估计都用完了，怎么还会突破。” “那个小子太过杀伐，明显是在透支自己的天分，这可不是可取之道。” ...... 人群不断质疑着，但越是大声质疑，就越显示着他们的心虚，和内心的后悔。 如果是真是，那么当初因为欧阳舜而冷淡左胤的行为，无疑就很白痴了。 欧阳舜是欧阳家的嫡子，但又不是下一任的继承人，他的大哥才是，因为欧阳舜而与一个这样的天才少年交恶。 似乎，的确，好像，有些不怎么划算。 人群在呆滞着，似乎所有人的行动，都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而有了变化。 就在此刻，欧阳舜扇着羽扇，被七八人簇拥而来。 他刚刚结束禁闭，与他的几个人一起，前来宿舍区拿点东西。 众人都看到了欧阳舜，眼中，却不像七天前一样敬畏。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舜的羽扇，不由自主地停下。 而另一头，6子龙和卢慕楚两人，先后从房间里走出，他们两个人禁闭结束的稍早，所以提前换好了衣服。 只是众人的头又偏转过来，似乎对这两人，有了一丝亲近。 6子龙淡漠依旧，没有在意。 卢慕楚嘴角有些笑意。 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生了啊。 就在此刻，有人拉开门，穿着新衣走出。 围观群众的眼神，瞬间炽热。 第九十五章 若晴 左胤进入屋子，里面早有准备好的水，他匆匆冲洗了一下，就赶紧换上新衣。 这个时候，他本来打算直接出去，和6子龙与卢慕楚一起吃饭，顺带还想问些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刚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一群人看了过来，眼神之中的炽热，让左胤心里有些毛。 他倒是不怕被众人敌视，只是现在的众目睽睽，那眼中的意味，就像是看到院长赵破奴一般。 纯粹的敬畏。 左胤自认为还没有那份魅力。 在他刚刚出现，原本还不明情况的某些人，立马明白众人的反应。 他们，都看出了左胤身上的气息。 欧阳舜冷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走，也不打算回宿舍取东西了。 他的那些跟班都面面相觑，不过既然已经上了船，哪有中途下船的道理，一行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好在单以天赋而言，欧阳公子可是举世瞩目，而且又有家业在身，这让他们安心了不少。 只是他们心里只能暗骂，这个左胤，太不讲道理。 关个禁闭都能破局，太气人了。 石狼也在这些人其中，这个来自绛西军的狼崽，嘴角冷笑，有着说不明的意味，但还是选择跟随欧阳舜。 黄秋礼则咬牙切齿，他和欧阳舜一同结束禁闭，原本想着通过这次的经历，可以拉近与欧阳舜的距离。 只是现在看起来，由于左胤的破境，倒使得欧阳公子心情不爽，那么他这次的举动，作用可是大打折扣啊。 黄秋礼的内心，有些吐血。 6子龙和卢慕楚虽说惊讶，却也没有表现地太过震惊，他们从人群之中而过，来到了左胤的面前。 远处，白一峰看着这一幕，面色复杂，转身而去。 气合境？左胤啊，想要对付欧阳舜，这可还是不够啊。 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左胤的脸上有着由衷的笑意，只是还未待他说些什么，卢慕楚就一拳锤到了他的胸口，笑着道：“可以啊，小子，没给我丢脸。” “去你的。”左胤瞬间反击。 6子龙倒是没什表示，只是略点点头，淡淡地道：“走吧。” 然后率先走去。 左胤跟在后面，卢慕楚则顺势攀上了左胤的肩膀，边走边取笑道：“左胤啊，这下子，你即使在归一院之中，也算中上水平了。” 左胤嗯了一声，没有多言，现在人多眼杂，他还不想问太过敏感的东西。 待到三个人离去，四周的人群才醒悟过来，左胤达到气合境，这算是新生之中第一个破境的。 要知道，今年的新生之中，锻体后期的人数最多，要是能从左胤那里讨些诀窍，也算有所收获了。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眼前的东西，让他们足以忘记一些事情，只有明显有人，却记在了心里。 待到四周清静，左胤看着卢慕楚，缓缓问道：“气合境的武学，是否更重气意？” 卢慕楚也是气合境的实力，这些问题来问他，最为合适。 看着左胤的眼睛，卢慕楚点点头，“的确是，普通的武学，大都有着固定的套路，比如你该如何出剑，如何力，详细到了极致，从而使得一套武学甚至可以在书中传承，通过动作的描绘，来让后人学习，只是，终究是下乘。” 6子龙听到两人的谈论，也参与了进来，他点点头，“慕楚此言不假，我认为，每个人先天就有不同，胳膊的长短不同，身体的气力不同，手持的兵刃不同，如何能用同一套的规则，来让所有人遵守？ “所以，武学所教给人的，应该不是具体的动作，或者说套路，而是一种气意。” 可意会，不可言传。 三个人似乎在这点上，找到了共通之处，左胤想着自己掌握的“怒海”，以及独孤烨老人展示的“狂澜”，不由得感慨。 修行武学，当真如同爬山，一山而过，眼前才有更高的山脉，而当你回头的时候，才会觉，自己曾经所留恋过的风景，是那样的渺小。 不过，他不会因此而摒弃普通的武学，这就像登山，前面的道路，是基础，有了这份基础，自己才得以达到现在的成就。 只是左胤他自己，在锻体期的时候，也算学了半个“燕刺”，其他的功夫，都是在自己师父的带领下，在战场的厮杀之中磨砺出来的。 现在想来，师父之所以没有教授自己具体的武学，恐怕是因为怕因此而束缚自己，进而可能压制自己的天赋。 所以师父带他去了疆外历练，也只是让他亲自杀人，亲自感受生死之间的存亡危机，从而挥自己的潜能。 最后，注重实践的杀戮道，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融化在了自己的心里。 这份教育，左胤深深牢记。 三个人到了食堂，各自点了饭，大快朵颐期间，卢慕楚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左胤，你现在有没有掌握气合境的武学？” 左胤一愣，随即响起了那个被枷锁囚禁的老人。 独孤烨。 6子龙虽然淡漠，其实内心聪慧无比，左胤的略一愣神，他就猜出了些什么东西，随即在桌底下轻踹了一脚卢慕楚。 卢慕楚也不是笨人，立马明白了过来，哈哈道：“安啦，安啦，我就不多问了，对了，下午卫国公要来，你们两个要去随我一起去拜访下吗？” 拜访？ 左胤随即想起来，卢慕楚的父亲，正是燕王卢定北，而燕王这次大病，没有来参加大朝会。 吴公和燕王之间，当年一起联手，大破北蛮，两个人关系相当不错，那么他来讲武堂，自然会特地见下卢慕楚。 想到这点，左胤立即答应，只是6子龙还有些犹豫。 左胤是苍南军的成员，卢慕楚是燕王的三子，他们两个人去见卫国公，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但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恐怕...... 看到6子龙在犹豫，卢慕楚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慰道：“放心，卫国公和我老爹关系很好，而且他老人家对我很关照，我也有四年没有见他了，我这次就带三个人，自然不会有问题。” 三个人？ 6子龙和左胤有些疑惑。 卢慕楚嘴角有些奇妙的笑容，“自然是苏姐了，苏姐的父亲，可是被卫国公都称赞的天才将领。” 两个人随即了然，6子龙是本能地看出苏姓女子身上的气质，左胤则是被卢慕楚告知过，所以都不怎么奇怪。 吃过饭后，三个人刚出了食堂的门，就看到了不少人，眼下四周的学生也都6续用餐。 原本由于左胤的破境，使得不少人有亲近之意，况且，眼下欧阳舜也不在附近。 只是，周围人不想明面上抛出善意，若是被人告到欧阳舜那里，也不好办，所有大部分人，都是对着左胤一笑，期望左胤能够主动接近他们，这样也就不会落下任何把柄了。 反正这个左胤，几乎被所有人孤立，眼下自己展露好心，他还不得乘机主动过来？ 但是，所有人都失算了。 左胤目不转视，眼中只有6子龙和卢慕楚，让不少人的热切殷盼，都化为乌有。 这小子，真不上道。 活该被孤立。 大部分人在笑脸无果后，都有些恼羞成怒，可惜，他们只能自怨自艾罢了。 某三个人出了食堂，走了没有几步，就看到苏姓女子就款款而来，苗条而健康的身形，尤其是腰肢，轻盈地宛若滴水，让周围的其他学生都看呆了。 按理来说，讲武堂培养的是未来的将军，不能搞私人的特殊化，只是卢慕楚毕竟是北地的质子，加上欧阳舜，两个五宗的嫡系之人，都有各自家族内的人员陪同。 毕竟，若是嫡系子弟出了问题，一个五宗的愤怒，就算是帝国，都会头疼。 苏姓女子对着三个人施福，随即温柔地笑道：“若晴，见过两位公子。” 苏若晴，单是名字之中，都有着某种魅力。 6子龙和左胤，立刻回礼。 卢慕楚则不满地道：“总管，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在苏若晴的面前，卢慕楚似乎总是一副弟弟的模样。 虽说两人的年纪来看，的确是姐弟。 苏若晴抿嘴一笑，随即眼睛犹如弯月，轻轻地道：“那，三位公子随我来，讲武堂安排了特别的位置，卫国公演讲结束，便能直接拜见。” 声音如同糯米一般甜腻，完全不似北地之人。 痒痒地回荡在众人的心里。 卢慕楚嘻嘻一笑，“还是我家的总管贴心，走起。” 至于左胤和6子龙，则有些无语。 这个卢慕楚，瞬间熟练地装成一个玩世不恭的弟弟。 与此人为伍，还真是略显羞耻啊。 第九十六章 天下未来 一行四人直接向着会场而去，正是当时举行弓术比试的场地，不过现在他们的位置，就在最大的观礼台上，卫国公就将在他们面前，进行讲演。八一中≥文 现在是午饭后不久，冬日的阳光不算毒辣，而且场地之中，铺了一层白茫茫的大雪。 不知是不是有意，场地的大雪，洁白无痕，没有一丝踩踏的痕迹，开来为了今日卫国公的到来，讲武堂还特地保持了场地的干净。 四个人从旁边绕行，踏入了木制的观礼台。 左胤他们等人身处其上，左胤与6子龙一起，卢慕楚与苏若晴则在两人前面，四个人倒是聚在一起，趁着周围难得清静，互相闲聊。 苏若晴虽说年纪比众人都大，却也是二十多的年龄，而且岁月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丝成熟的气息，夹杂着她本身的青春，这种奇特的魅力，让远处来到的几个讲武堂先生都侧目而视。 左胤想着自己在神秘建筑中的经历，向卢慕楚问道：“慕楚兄，你对你的你的大哥了解多少？” 话语刚落，卢慕楚和苏若晴都有些色变，倒是让左胤一愣。 卢慕楚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想了解我大哥，我只知道，他是天下无双的将才，十七岁入讲武堂，十八岁毕业，当年就加入玄北军的‘破军’，十九岁的时候，就在北边的战场打出了名声，二十岁统帅整个‘破军’，最后千里突袭‘青鬼’慕容垂，为黄旗湖之战奠定了基础，喏，你们这位苏姐，她的父亲，就是我大哥当年的副将。” 左胤与6子龙都有些震惊，没想到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她的父亲却是一方名将。 苏若晴却摇摇头，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反而显得有些惆怅，她淡淡道：“当年卢玄珝将军与家父兵分两路，战场上相隔不远，可是最后突袭慕容垂中军的时候，家父至死都没有追上卢玄珝将军，这也成为了他一生的憾事。所以北伐结束之后，家父辞官，就此归隐。” 左胤默然，看着自家主将在浴血奋战，而自己的队伍却无法前进一步，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他也遇到过。 异族攻伐之中，自己的师父与自己，也就相隔了一个战场，但就是无法过去，整个战场东侧的队伍无法，只好拖住自己身边的豹骑。 聊到当年的往事，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不知不觉间，讲武堂的学生们已经6续地进入这片场地，新生老生按照各自入学的年份，依次排列，老生在前，新生在后。 而拥有刀剑之徽的学生，则另当别论，他们两百余人在所有学生的最前面，这种荣誉感的强化，也是讲武堂的教学内容之一。 为的，就是言传身教，让学生们懂得何谓带兵。 至于讲武堂的先生们，则大多数都就坐于左胤他们所在的区域，好在先生们都知道卢慕楚的身份，所以给他们四个人留了足够的距离。 就在此刻，左胤突然察觉有个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当他回过头去，才现是一个独眼的中年人。 正是左胤在马术比试之中，遇到的那位先生，他当时还对自己介绍了那匹名为“雨血”的战马。 想到当时的场景，左胤对着他点点头，对方显然也现左胤注意到了凝视，轻笑一声就转过了头。 卢慕楚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到处在东张西望，他注意到了左胤的眼光，顺着过去看到了独眼中年人后，略耸耸肩，随即看向了前面。 而待到左胤转过头来，卢慕楚头也不回，看着前面的场地，轻轻地道：“小心那个人。” 嗯？ 左胤有些疑惑，却也同样保持着直视前面。 卢慕楚想到了自己听到的传闻，解释道：“曹化及，带兵不错，和秦郡都督沈牧风是同期，不过在军营里面犯过事，好在有人念他能力不错，将他保了出来，自此以后在讲武堂做先生。” 估计是担心左胤，卢慕楚又加了一句，“离这个人远点，他很危险。” 卢慕楚天地不怕，却会对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讲武堂先生做出“危险”的评价，显然他有着某些直觉。 左胤点点头，嗯了一句。 小心点，总没有错，只是那个人的眼睛，有着一丝无惧。 似乎他的内心里，没有任何条条框框束缚。 没有底线的疯子。 这是左胤的评价。 ...... “哗——” 就在此刻，人群沸腾起来。 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左胤的眼帘，他顿时有些激动。 卫国公走进了场地！ 在他身后，亲卫营营长公孙焘，讲武堂院长赵破奴，还有林老，三个人紧紧跟随。 吴靖笑着向场地中的学生们摆摆手，回头对赵破奴笑道：“破奴，孩子们的精气神都不错啊。” 在吴靖面前，赵破奴自然是毕恭毕敬，只是他的身材实在高大，要回答吴靖问题的时候，还得弯腰低头才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作揖的巨熊，分外滑稽。 但是吴靖和赵破奴两人，却毫不在意，因为他们已经对此熟悉了几十年。 赵破奴答道：“不行了，比不得从前，原来还会让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去‘熟悉’下战场，可是后来伤亡有些惨重，加之现在帝国平稳，唯二有战事的西荒和南疆，叛军和异族，都不是学生们能够对付的，而且太远，所以都是些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娃娃而已。” 吴靖则想起了殇龙关的惨状，不禁有些凝重，苍老地道：“没有战事，也是福气啊。” 面对吴靖的感慨，几人都有些沉默。 这次吴靖来到汴安城，恐怕，很难再回到苍南军了。 赵破奴跟随吴靖最久，也最是了解老人的心情，当下劝慰道：“吴公，此番苍南军面对过十万异族的入侵，损失不到一万五千人，这已经称得上是大获全胜了。” 吴靖笑笑，“是啊，年轻人大都注视着胜利，我可不能将老人的衰颓之气传递给他们，他们还年轻，应该相信，战争，是一件虽然血腥但热血的事情，年轻人保家卫国，护得一方平安。” 说罢，老人率先向着观礼台而去。 场中的学生，则一直用尊敬或者狂热的眼神注视着卫国公的到来。 要知道，卫国公的出身，可才是普通的下等贵族啊，他完全是凭借一己之力，站到了今天的位置，成为整个帝国举足轻重的存在。 对于大部分的讲武堂学生来说，相对于天生便拥有良好资源的燕王卢定北，卫国公吴靖，显然更加适合作为他们的榜样。 吴靖在千众瞩目之中，来到了观礼台上，上面，全体的讲武堂先生尽皆起立，左胤等四个人也同样站起身子。 一群讲武堂的先生之中，夹杂着身着学生衣服的年轻人，看起来甚是醒目。 吴靖注意到了四个年轻人，随即微笑着点头。 左胤等人自然很是激动，卢慕楚在吴靖面前，终究有了几分正经的模样。 翩翩如大家公子。 卫国公吴靖来到了观礼台前，看着地下朝气蓬勃的讲武堂学生，微微一笑。 原本还有些纷乱的众人，瞬间沉默。 吴靖开口道：“诸位，你们身为讲武堂的一员，未来都是帝国的军武基石，眼下帝国安稳，南疆，异族伤亡惨重，未来数年没有进犯的迹象，西荒，叛军被压制在了甘郡，绛西军主力已经在逐步缩小包围，北边，乌卑一族‘天可汗’乃是从小生长于燕王府，对待我中土甚是感怀。” “所以，你们生在了一个好的时代啊。” 听得卫国公的谈笑风生，底下的学生们，都出了哄笑声。 吴靖顿了顿，又开口道：“但是，我们能因此而放松警惕吗？真正的和平，是由骁勇的将士们所缔造，未来，也是由于你们，而给了天下人一个安宁，使得普通人能够每天安稳的生活。” “所以，你们，受的起我吴靖的一拜，帝国的未来，就将托付于诸位了。” 老人一拜。 底下的学生出骚动，都为吴靖的一番简短的言语而有了感动，同时想起自己的使命，众人瞬间有了一股担当。 不知是谁起的头，所有的学生尽皆弯腰，同样对着老人一拜。 礼敬创造了天下三十年和平的卫国公。 第九十七章 再遇神驹 卫国公吴靖与讲武堂学生之间的互相一拜，使得现场的气氛达到了**。≯八≯一中文≯ 吴靖虽然说的简短，但是依旧让人充满对未来的希望，想着帝国的将来，就靠着他们来守护，不少学生甚至激动地面色潮红。 而观礼台上某四个人，却表情如常，显得与这热切氛围格格不入。 卢慕楚原本就志向就不大，做一个逍遥的王爷，没事了调戏下自己的总管，这样日子才是他向往的。 苏若晴因为父亲的关系，对于军伍的认识，要比一般人深刻不少，而且她虽然外表柔弱，内心却是无比冷静，不会轻易被扰乱心神。 6子龙淡漠依旧。 左胤想起了殇龙关的血战，不由得略微叹了口气。 守护和平？ 那是将士们用鲜血堆积出来的盛世啊。 就在此时，又一个老人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走过来，一下子就坐在了左胤的身边。 光亮的脑袋异常醒目。 林老。 左胤连忙想站起来行礼，却被老人按住了肩膀，虽说没有用力，不过左胤也不再坚持。 林老却没有看向他，而是望着苏若晴，笑眯眯地道：“若晴啊，你老爹现在如何啊？” 苏若晴面对林老，就像孙女面对爷爷一样乖巧，她低眉顺眼地道：“托林老的福，家父身体还不错，只是还是老样子，平日里吃斋念佛，除此之外，也没有异常了。” 林老摸了摸锃亮的光头，笑道：“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要我说，你老爹就是差一个能支撑他的上司，就像当年的卢玄珝一样，这样子，曾经的‘迦楼罗’也就会回来吧。” 苏若晴微笑道：“林老，现在已经是和平之世了。” “是啊，和平之世，南疆的血腥气息，终究传不到繁华的汴安城啊，这里只有冬日的梅香，只有脂粉的刺鼻，老头子我真不习惯。” 老人的喃喃自语，让四个人有些沉默。 然后林老突然转头，对着左胤解释道：“左小子，这个苏若晴的老爹，当年是我在后方救回来的，所以才认识。” 只是老人突然之间像是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道：“你小子都气合境了？” 还不待左胤回答，卫国公已经返回了这里，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而原本在四周静坐的诸位讲武堂的先生，各自行礼，随即鱼龙散去，将清静的观礼台留给一行人。 看到了左胤，卢慕楚等人，吴靖的面上，自然有些喜意。 只不过这种喜意，在看到左胤的时候，化为了一丝惊讶之色。 吴靖看着左胤，出了和林老一样的问题，“左胤啊，你破境了？” 众目睽睽之中，左胤突然有些不自在，他没有想到，独孤烨的事情，竟然连吴靖都没有看到，他只好疑惑着向着赵破奴看去。 赵破奴在吴靖身后拱手，低头恭敬道：“吴公，这是李仙人的安排。” 吴靖回过头，似有似无地看了赵破奴一眼，随意地道：“无妨，我相信你赵破奴，我也相信李太白，虽然他有些放浪形骸，但是为人还是可以的。” 面对吴靖评论李太白，赵破奴不敢插嘴，只是点头称是。 这个时候，亲卫营营长公孙焘也从吴靖身后站了出来，对着左胤微笑着。 吴靖则没有深究此事，只是对着左胤点点头，就直接坐在了卢慕楚和苏若晴两人中间。 卢慕楚对吴靖一点也没有畏惧，反而大不咧咧地道：“吴叔啊，你这样坐，直接隔开了我和我的总管，可不算厚道啊。” 吴靖笑笑：“你小子一点都不像你爹，倒像是你的母亲。” 卢慕楚抱怨道：“吴叔啊，有点诚意嘛，每次都说同样的话，我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大概是没有孩子的缘故，加之卢慕楚的母亲是吴靖也很熟，所以一老一少之间，随性不少。 苏若晴在一边掩着嘴，轻轻笑着。 吴靖又转头看向了她，问道：“北地的‘迦楼罗’，还是老样子？” “回禀卫国公，是的，家父依旧每日吃斋念佛，安静度日。” 吴靖点点头，“如此修养身心，长寿之道啊，以后他可得写本书，将北伐的风云往事都好好写写，那样的风流年代，可不能就此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卢慕楚在一边打笑道：“吴叔，我看啊，是你想青史留名吧。” 没想到吴靖毫不客气，一把拍在卢慕楚的肩膀上，让后者不由得面露痛楚之色。 看到后面的两个人时，吴靖竟然有了罕见的失神，正是由于6子龙。 吴靖喃喃道：“真像。” 赵破奴在吴靖的身后，笑道：“不光外面像，性情也像，可惜和卢玄珝还是差了一些东西。” 自然是卢玄珝的张扬。 6子龙淡漠依旧，冷冷地道：“6子龙见过卫国公。” 吴靖点点头，有些恍然，“前天去太子府的时候，太子殿下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这句话说大不大，在场的人也都是自己人，所有没有其他想法。 可若是被外人听去，那可不好办，堂堂帝国的太子，竟然对自己沾亲带故之人赞叹之极，还是在军武方面，未免让人有些异样的想法。 吴靖最后才看向左胤，不过左胤本身自然没有丝毫不满，这正是对他的信的体现。 老人的眼光之中有过一丝赞叹，“气合境，可以做亲卫营的纵队长了。” 左胤抱拳，却没有说话。 吴靖将手放在左胤的头上，随意摸了摸，随即起身。 “你们几个就在讲武堂好好锻炼，我先走了。” 卫国公吴靖返京述职，自然有很多事情要他处理，难得抽出时间来讲武堂，也只是坐了一会。 四个人起身，恭送卫国公。 老人在雪地之中，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就此离去。 ...... 左胤一时之间还有些怀念，只不过6子龙用脚，轻踹了他一下。 嗯？ 6子龙淡淡道：“走吧，一会就是马术课了。” 左胤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讲武堂依旧抓紧时间对学生进行训练。 两个人和卢慕楚与苏若晴就此分别，走向了马术课程的场地。 另一边，走了有段距离，公孙焘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向着吴靖问道：“吴公，白都统的事情......？” 吴靖半举起了手，示意公孙焘止声，随即他道：“先不告诉左胤，等到你们回苍南的时候，再告知。” 虽然知道吴靖很难回到苍南，但是亲耳听闻，公孙焘依旧沉默起来。 吴靖却郑重地道：“苍南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们了。” 公孙焘苦笑道：“吴公，我也就适合做个护卫而已，而除了您之外的其他人，我实在不知道如何相处。” 这番哭诉却逗乐了吴靖，他取笑道：“得了，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哭丧着脸，好歹也是无心境的高手，到时候，我会举荐崔九龄就任下一任的苍南军大都统，你对他也熟悉，到时候跟着他就是了。” 想着未来的守护者，是自己的熟人，公孙焘好歹安心了几分。 赵破奴则一直在后面跟着，没有一言。 虽说事关苍南军的下一任传承，不过赵破奴也是任火虎都统，吴靖等人也没有避嫌。 林老一边摸着头，一边在后面亦步亦趋。 四个人将这条雪路，踏出了莫名的意味。 ...... 左胤和6子龙赶到了马术课的场地，不出所料，课程的老师就是独眼的曹化及。 想到卢慕楚的警告，两个人内心都有些戒备，只是曹化及显然没有在意他们，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助手牵来的烈马之上。 这是专门为这一届的刀剑之徽所开设的课程，共五十人，除了左胤与6子龙，还有欧阳舜，石狼，黄秋礼，崔如海，宋儁乂等人，这些人由于最后武学考验的事情，都与左胤有着一些距离，若有若无地与左胤和6子龙分开站立。 身为讲武堂先生的曹化及，却对此视而不见。 只是，当两匹神驹被牵到左胤和6子龙面前的时候，却让学生之间的矛盾，暗暗激化。 正是“雨血”与“墨魇”。 第九十八章 纵马城池下 当初左胤和6子龙挑选好战马之后，大部分考生都已经结束马术考验，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过左胤和6子龙的纵马身影。≯ ＞网＞ 不过，看到了那两匹神骏与两人之间的无形亲昵，大部分人，也都猜出来了。 只是，这让他们更加不爽。 如果说武学比试，好，那是实打实的比拼，左胤大放光彩，好歹也无话可说，但是马术考验，这小子竟然能得到这样一匹神骏的认可，简直气人。 这可是完全凭借自己的“魅力”啊。 左胤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爱惜地摸了摸“雨血”，对方则把脖子凑过来，蹭着左胤脑袋。 估计是拿他在蹭痒痒，这让左胤哭笑不得。 其他人也都领到了战马，无一例外，都是当日马术考验之中他们各自的选择。 明白这一点，相当一部分人不由得想要搬起石头，砸向当日的自己。 早知道如此，当时应该直接去马栏最后面选马的，眼下可好，自己的这些马，难道要陪伴自己的整个讲武堂生涯？ 见到众人都领了马，曹化及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朗声道：“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这些战马都将陪伴诸位，只是曹某提醒诸位一句，当年有人不满自己的座驾，想要更换，所以暗中毒死自己的战马，后来其人被帝国判处死罪，凌迟而死，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所有人心中一凛。 眼见这个小故事镇住了诸人，曹化及满意地笑了笑，咧嘴笑道，“所有人，上马。” 曹化及自己也骑上了自己的座驾，看着身后五十人，提问道：“有人知道，为何讲武堂的考验，一定要有马术吗？” 欧阳舜率先举起羽扇，曹化及点点头，同时提醒道：“军伍之中，可以有个性，但在自己还不算个人物的时候，低调些好。” 欧阳舜拱手道：“学生受教。”随即收起了羽扇，接着朗声道：“帝国之所以重马术，乃是因为帝国的两大强敌，北蛮与异族，尽皆需要马上作战。” 曹化及点点头，“有理。” 欧阳舜坦然接受，面上如常，只是坐姿却显露出内心的一丝倨傲。 看着若有所思的学生，曹化及继续道：“欧阳舜说到了点子上，帝国未来的隐患，也只在于南北，而统帅骑军，也是大部分将领都必须学会的事情，为此，我先不交你们如何统军，先给我骑七天再说，随我来。” 话语刚落，曹化及突然纵马，向着马场的出口而去，学生们早就领略了曹化及的雷厉风行，也一个个跟了上去。 只是，曹化及并没有在校园里面溜达，而是一路纵马，向着讲武堂门口冲过去，看样子，是想在汴安城中纵马？ 学生们的心中，大都一愣。 这个先生，还真是大胆。 曹化及眼见有人迟疑，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道：“等到溜了一圈回来，所有跟不上的人，延迟毕业。” 听到这句话，大部分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感觉或踹或夹，拼命让自己的座驾加，同时暗自祈祷，自己胯下的这位大爷，可别半路出了什么毛病，到时候自己可就得多修学一年了。 五十一人，纵马而出讲武堂。 眼下已经是下午，太阳已经显露出一丝红晕，而左胤纵马之间，“雨血”的身上，也渐渐显露出红意。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暗暗冷笑，这个左胤啊，还是太年轻，这个马虽然看起来神骏，却是个病秧子啊，跑了没有几步就开始渗血了，接下来，你怎么办呢？ 左胤却是无比的畅快，加追上了曹化及，与6子龙并肩纵马。 少年得意。 一日踏尽汴安梅。 五十一人的小马队在汴安城之战纵马，按理来说应该是大罪，只是曹化及面子极大，巡逻的御林军看到了他们，仿若未闻。 而曹化及选择的道路，也是大道中央，没有招惹什么人群。 目标，直指城门。 一马当先。 而年轻的学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的刚刚溜了没有多久，就没某个马车挡住了道路，只好绕过去，却吓倒了某个正在路过的老人，战马惊得高高扬起了马蹄，差点没有把背上的学生摔下来。 老人虽然看着衣着普通，却不依不饶，直接上前，熟练地揪住了战马的缰绳，不依不饶地道：“你是讲武堂的学生？你们校内有马场，还在汴安城里纵马，有没有王法了，走，跟我去巡捕房。” 马背上的学生，却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从家乡来到这里，好不容易通过了考验，没想到却碰上了这种场面。 只是这里可是汴安城啊，帝都之中，说不得这个普通的老爷子就有极深的背景，僵持之中，其他纵马的学生都快而过，落下了这个倒霉的孩子。 另一边，左胤已经跟随曹化及出了城门，守门的将士显然知道情况，没有盘查，直接放行。 曹化及在出了城门之后，就停马驻足，看着身后的学生。 毕竟是在汴安城中狂奔，不是所有人都有曹化及的勇气，能跟上曹化及的肆无忌惮，也就六七人而已，其他人，则大都在放慢度的时候，或多或少遇到了些麻烦。 看着这六七人，曹化及狞笑了下，“在汴安城中纵马，你要是够快，就没人敢拦你，除非他想被撞死，可你要是敢慢下来，那些什么马车行人，立马就敢挡你的路，行军打仗，也是如此，你的骑军够快，万军之中，阻力就会小很多，小子们，多学着点。” 左胤对于这样的歪理，有些无语，不过6子龙则在一边若有所思。 欧阳舜手里把玩着羽扇，不知作何感想。 而来自绛西军的石狼，则面露深深的认可之色。 后面，6续有学生追了上来，曹化及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纵马绕着汴安城而走。 身后六七人，骑马跟随。 绕行城池，自然少了阻碍，众人也都能加跟上，这次的经历，必然会让他们深深记住。 曾有这样一个先生，在帝都狂妄地纵马。 城池的轮廓，在左胤的脑海之中渐渐勾勒成型，他这才现，这座城池，自己竟然有着隐隐的熟悉之感，随即猛然惊醒。 这，不就是当时自己在梦中的城市吗？ 只是当时的梦中，还有黑衣青年，还有过十万人的军队？ 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帝都，那么为何在梦境之中，自己竟然能够得一窥汴安城的全貌。 冷汗，渐渐在左胤的背后流淌，这一切显得分外诡异。 6子龙在左胤身边，看出了他的异样，关心地问道：“没事？” 左胤点头，还好6子龙的身形气质与梦中的黑衣青年不像，要不然他真是心虚了。 犹豫了下，左胤转身问道：“子龙，人会不会看到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真实场景？” 6子龙某些方面上博古通今，应该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想了想，6子龙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有人曾经去过某地，却又忘记了自己曾经去过，而内心还保留着对于某处的记忆，后来故地重游，会惊讶的现自己对于某处的熟悉。” 左胤点点头，这个解释很是合理。 只是，自己以前来过帝都？ 说起来，自己的爷爷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父母的事情，那么这点上来说，自己没准还真有汴安城的经历。 ...... 等回到讲武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即使是这样的时间点，能够跟随曹化及一起回来的，也还是那七个人，其他的，都在路上。 好在现在春节期间，城门不闭，他们倒是可以慢悠悠地往回走，至于马术课程的成绩，那就另说了。 期间，有人快马来报，某个学生当街纵马，被一个老头逮到送去巡捕房了，这下子，仅有的七人有些惊讶。 敢情曹化及没有打过招呼就如此行事啊。 曹化及平静地着看着这七个学生，有左胤6子龙，有石狼，欧阳舜，崔如海，还有其他两个学生。 他冷笑道：“怎么，都怕了，要我说，我现在是你们的先生，出了事自然是找我的麻烦，有人顶着都蹑手蹑脚，能做什么？还有那个被老头逮到的学生，简直是蠢，能拿到刀剑之徽，还能被逮到？再不济了，求爷爷告奶奶，装可怜抱大腿，这点骗人的手段都不会，还能被拉去巡捕房，就这水平，以后还怎么在战场上欺骗敌军，嗯？” 大概是某种程度上，对于讲武堂的精英教育不屑一顾，曹化及一口气说了许多，只是他的桀骜之下，却没有人反驳。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而曹化及话语之中传递的思想，也让他们若有所思。 只是这些地痞流氓的性情手段，能够给这些未来的将领带来什么改变，这，就看他们各自的理解和取舍了。 第九十九章 有人目无法纪？ 返回了讲武堂，众人都是一身臭汗，加之饥肠辘辘，所以直接就地解散。≧ 而所有人的战马，则被曹化及和他的助手们收起来。 左胤恋恋不舍地和“雨血”告别，和6子龙一起去食堂吃饭，去解决已经在大声抱怨的肚皮。 而学生们解散后不久，就有巡捕房的小吏直接找到赵破奴。 这个时候的讲武堂院长，正在院长室中悠哉地看书，被打扰之后，难免有些不爽。 巡捕房的小吏则是不卑不亢，拜拳道：“赵院长，再怎么如何，讲武堂先生带领学生，当街纵马，总归不是个事情？” 一个小吏竟然如此有恃无恐。 赵破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才缓缓道：“你们东城区，是不是换上司了？” 小吏一愣，却想也没有想地答道：“是的，现在东城区的治安司是由......” 话还没有说完，赵破奴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随即，落雷般的声音响起：“我不管是谁，讲武堂每年的纵马游行，是上面默认的，要是他有什么不满或者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念在他新官上任，此事作罢，可他要想拿讲武堂开刀......” 赵破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看起来甚至可怖，“那就请他另谋高就吧。” 昔年的火虎都统，身上的气势，又怎么是一个巡捕房的小吏能够抵挡的？ 这个人被吓的有些哆嗦，原本的依仗，则被赵破奴的怒视而击溃。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小吏哪里敢多言，赶紧告退。 待到院长室清静之后，赵破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就开始施压了么？” 声音飘散在房间之中，似乎有着一丝复杂。 ...... 第二天一早，左胤按时早起，只是想要练刀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佩刀已经被某个老头子弄断，现在只有断刀而已。 不过，习惯就是习惯，如果不让他练刀的话，左胤说不准一整天都会不舒服，所有他手执断刀，在房间里比划着。 待到身体内的气息周转之后，他凝聚心神，将气息附着在断刀之后，随即散去，再附着，再散去，如此周转。 最终，左胤的气息趋于稳定。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目中多了一丝明亮。 那是，身心俱净的明亮。 左胤收起刀，推开房间的门，不出所料地遇到了6子龙，他正双手盘着，在校舍区域的门口等待。 而来来往往的人，大都在经过6子龙的时候绕行，似乎在这个冷峻的少年身上，有着令人敬而远之的精神力量。 看到左胤，6子龙略一点头，随即向着食堂而走，左胤立刻追了上去。 ...... 第一堂课是军略，讲武堂的军略课，用以前的兵学经典为课本，由老师讲授。 只不过，拥有刀剑之徽的五十个人里，大部分都有着浓郁的黑色眼圈，这也难怪，昨天晚上除了七个人，其他大都落在了后面，汴安城作为天下的最大城池，又岂是一时半会可以走完的。 今天上军略课的，出乎左胤的意料，正是当时带他去往神秘建筑的孙文和，只不过当孙文和的一番装扮亮相的时候，在场的学生，竟然没有因为此人的半裸上身而窃窃私语，反而沉默了起来。 左胤想起了曹化及昨天下午对众人说的化，不禁有些恍然，大概是因为在一众学生的眼神，越是身形怪异的人，反而地位越高吧。 虽然这个歪理有些异样的感觉。 孙文和看着课堂之中睡眼惺忪的学生，出了无何奈何地苦笑，向着学生温和问道：“怎么，昨天跑马跑累了？还有，你们怎么少了四个人？” 底下有学生有气无力地答道：“回先生的话，昨天那四个人在当街纵马之时，被愤怒的市民逮住，送往巡捕房了。” 孙文和恍然地点点头，随即，猛然散出凶煞之气。 势如狂蟒，怒目而视。 所有还在昏昏欲睡的学生，都猛然一愣。 这个刚刚还温和的先生，突然变成了这样一尊凶神。 孙文和看着他们，冷冷地道：“怎么，这就气息虚靡了？如果只是这样的废物，那就尽早滚吧。” 锋利的言语，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每一个学生的心里。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在各自的郡县，属于年轻一代的风流人物，加之获得刀剑之徽，自然都有傲气，此刻听得孙文和的挖苦，不少人面露怒意。 看着因为愤怒而有了精气神的学生，孙文和缓缓点头，“这才像话，不过在课堂上，我就是老大，想要不被我说成废物，就证明给我看！上课！” 最后一声上课，孙文和几乎如同吼出来一样，在座的学生同样大吼着回应：“是！” 这堂别开生面的开课过程，让左胤若有所思，带学生和带兵，两者之间有可取之处，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只是当左胤转过头的时候，却惊讶地下，在他眼中严谨认真的6子龙，竟然在翻看着一本书，封面上赫然是《志异录》。 鬼故事？ 左胤瞬间有了几分冷汗，没想到冷漠的6子龙，竟然喜好这类故事，只是，毕竟是在课堂上，好歹收敛下吧。 孙文和刚刚低头道：“大家把你们各自面前的《孙子》翻开到页，我们以这本书来......” 先生的话突然卡住，所有人都抬起头，却看到先生在望着教室的某个地方，那里，某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某本书，从尺寸来看，绝对不是《孙子》。 看到6子龙如此嚣张，不少人竟然心中窃喜，有些人还不怀好意地看着左胤，目光似乎在说：看吧，能和这种人为友，你也就如此了。 左胤对于这种目光，一向是选择性的无视，难道瞪回去？那是对自己时间的极大浪费啊，除非是像白皓那样得寸进尺，否则，他不会有大动作的。 至于6子龙的行为，左胤身为他的朋友，选择了对他的信任，他相信6子龙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做出此类事情的人。 孙文和沉声道：“6子龙！” 6子龙一脸淡然地抬起头。 “为何看闲杂之书。” “回禀先生，学生认为兵书无用。”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孙文和眯起了双眼，看不出喜怒，“为何？” 6子龙这才站起身子，拱手道：“学生认为，战场之中，情形多变，岂能由兵书来学习战事。何况孙子此人，一生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骑战，又如何能够以古人之书，指导今人之策？” 孙文和面露古怪，“你都看完了？” 6子龙点头。 “哼——”孙文和出轻哼，却没有怒，而是淡淡道：“既然你都看完了，那就继续看你自己的书吧。” “学生领命。” 这样的处理，立马就有人不服，有个学生直接道：“先生，学生不服。” 孙文和没有一言蔽之，而是看着他，“有何不服？” 那个学生却已经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昨天累死累活骑马，今天又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心里满是郁气。 孙文和看着他，坦然道：“叶稍安，6子龙的军略试卷，是我改的，他的才能我清楚，所以，他能够充分利用自己的时间，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然而这份侃侃而谈，却让叶稍安更加不满，他直接道：“先生，军略试卷大都是请人阐述，自己记忆作答而已，岂能算数。” 此话一出，连一向因为左胤而敌视6子龙的欧阳舜，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叶稍安。 孙文和淡淡道：“自己的军略是请人做的，不代表别人也是，你这句话，既充满自己的愚蠢，也充满对其他人的无知，你可以走了，顺带留下刀剑之徽。” 叶稍安，愣在了当场。 只是立马有负责维持秩序的讲武堂先生进来，拽着叶稍安的胳膊，就将他拉向教室之外。 某人这才明白了什么，大声喊道：“我不服，我要见院长，我不服——” 声音最后，变成了闷声，估计是被捂住了嘴。 学生们，都是为这一幕的变化而震惊。 孙文和看着他们，咧嘴笑道：“这就是讲武堂，欢迎大家前来修学。” 洁白的牙齿，有着说不出来的冷酷。 左胤嘴角弯起。 这个讲武堂，似乎要有趣不少啊。 第一百章 酒神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讲武堂的规定甚是严格，而且拥有刀剑之徽也不是永久的，随时有收回的可能。八≯一小说网 ≥ ≤ 这一点，让大部分人心头一紧。 退学，宛若悬刀，就垂在他们的头上。 左胤没有在意那个叶稍安的呼喊，而是淡然地翻开书。 反正对于他而言，安心学习兵学便是，讲武堂可以学，苍南军也可以学，有了这份底气，自然多了几分悠闲。 这让孙文和有些侧目。 6子龙上课看闲杂书，让不少人心思都蠢蠢欲动，一群人里，只要有一个打破了规则而没有受到惩罚，终究会让其他人有不同心思。 原本的求学之心，或多或少有些影响。 只不过对于左胤而言，当他翻开书的时候，还是认为《孙子》有可取之处的，也不像6子龙说的那样无法可取。 课堂之中，孙文和用以前的实例，来对战争进行讲解，分析，将此书思想传递给每一个人的头脑之中。 上午的时间，就如此紧张而充实的度过。 ...... 下午的时候，左胤本来打算继续去上课，没想到在校舍之内，却有一个讲武堂的先生过来，悄无声息地给了他一份信。 左胤愕然，转身却现没有人在意他，所以他走到了墙角，拆开信封，却是下午有人要见他，而且已经向讲武堂打过招呼。 有人要找他？ 信里详细标明了地点，看样子是南城区的某处地方，似乎不近啊。 左胤有些犹豫，现在他在讲武堂之中，树敌不少，要是像欧阳询那样聚众找他麻烦，也不是个事情。 不过翻到信纸背面的时候，有一个字，让他打消了疑虑。 那是一个“李”字。 写的龙飞凤舞，相当的飘逸。 让人过目不忘。 而左胤也的确没有忘。 字迹，与左胤在翻越秦山山脉之时，于石碑之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且这个字上，有着一丝真意。 那是实力达到某种境界之时，挥毫之中显露的真意。 无法作假。 自己的师祖来了汴安城？ 这个消息让左胤有些兴奋，他赶紧回到宿舍整理了一下着装，只不过眼下他的旧衣服还没有洗，只有穿着讲武堂的银灰色校服前去拜见了。 左胤直接在校门口拦了一辆马车，讲武堂的学生，入学之时就有银钱可以拿了，绝对比普通大众的收入要高。 马夫看到左胤的着装，倒是啧啧称奇，慨叹道小兄弟少年英才云云，左胤心急见到师祖，也就随口应了几声。 马车停下之后，左胤付了钱，转身却看到这里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只不过有淡淡的香味传来。 酒？ 深巷之中藏酒香? 左胤怀着疑惑，径直走到小巷最里头，却见一个府邸，没有牌匾，两侧有些点点野草，看起来很是简朴。 敲了敲门，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探出头来，眉目清秀，短看起来异常干练。 看到左胤之后，女孩眼睛在左胤胸口的刀剑之徽停留了一会，她开口问道：“先生找谁？” 左胤将请帖递了过去，女孩随即出惊呼，连忙推开门道：“先生请，先生请。” 入了门之后，左胤才现满院尽是酒缸，酒香扑面而来。 一个中年人正在搬动着酒缸，足有两人合抱的巨大酒缸，被他毫不费力地抱起来，看起来甚至可怕。 单单是这份力气，就已经远远过普通人了。 听到了声音，中年人转过头来，左胤才现这个人年纪四十有余，眉目清雅，宛若儒生，与他的巨大气力，相映成趣。 中年人点点头，“左胤是吧，我叫杜小康。” 左胤拱手，正要拜见，却突然想起来什么，难以置信地问道：“酒神？” 杜小康有些骄傲，”没错，我便是‘酒神’。” 竟然是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左胤顿时有些好感，这样不带谦逊的骄傲，才是豪杰气魄。 杜小康盯着左胤，直接道：“是李太白托我，给你一样东西。” 左胤试探性地问道：“酒神前辈，和李仙人认识？” 他和李太白的关系，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所以用李仙人来称呼师祖。 虽说世人尽皆称呼杜小康为酒神，不过左胤身份特殊，能够被他称为“酒神”，显然让杜小康极为受用。 杜小康点点头，“是啊，李太白被称为‘酒仙’，酿酒一事，若是李太白能够专心于此，成就必在我之上，而不至于到了现在，只是和我七上八下而已。” 话说的简单，左胤却为自己的师祖这份才华而震惊。 论武学，他是天下第一，而论酿酒，他和天下最厉害的酿酒师杜小康不相上下。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想起了前来的目的，左胤拱手问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杜小康没有说话，而是率先带路，向着里面的房间走去，左胤跟随。 待到了里面，两人分开就坐，杜小康把一个两只手掌大小的长盒子推了过来。 左胤拿起一看，盒子看起来朴实无华，不过表面的纹路则似乎有些古朴荒蛮的气息。 正待他要打开时，杜小康却起身，直接向着外面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地道：“悠着点。” 竟然是不想参与。 左胤也明白，他是不想趟这个浑水罢了。 有了杜小康的提醒，左胤小心翼翼地揭起盒子，露出了一条缝隙，待到完全没有异样的时候，他才慢慢地将盒子完全拿掉。 一张纸，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 上面有墨色的字。 信？ 左胤拿起这张纸，刚刚摊开，就有冲天的剑意，铺面而来。 明明只是一张纸，明明只是墨字，却暗暗包裹着一种大气磅礴，在左胤摊开纸张之时，突然而来。 连带着整个房间，都有隐隐的震动。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 纸张之上，只有这两句诗，很不凑巧的是，左胤恰巧知道，那天师祖李太白来到殇龙关，身上所带的两把剑，正是“黄河水”与“悲白”。 而纸张之上冲天剑意，也在此刻，让他有了一丝熟悉。 这的确是自己师祖的笔迹。 这两句诗的笔法，宛若龙蛇，前一句拥有豪放的狂气，后一句却又一种时间流逝的悲哀。 而且，这种感觉，明显被某种东西所压制着，若不然，绝不会只有这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在他端详纸张之时，杜小康已经站在了门口，“看完了？” 左胤感觉收起了纸张，回头看着站立在门口的杜小康，他在下午的阳光照射下，显露出一股宗师风范。 看着杜小康，左胤问道：“前辈是武学宗师？” 也难怪他这么问，刚刚搬动酒缸时的气力，和自己的师祖相识，还有现在的宗师风范，无一不显露出他的不同寻常。 杜小康看出了左胤所想，骄傲地道：“宗师风范？我杜小康就是酿酒的宗师，你们啊，把宗师想的太简单了，谁说只有文武二道，方可成就宗师？要我说，天下诸多事宜，皆可为宗师，酿酒成宗师，做菜成宗师，捏泥人，也能成宗师。” “现在人们感慨门阀之制的狭隘，却又有多少考虑过，他们自己，也有狭隘之处，为何人人不从文便从武，难道没有第三条路？” “我杜小康要做的，就是为天下之人指出一条路，即使他们不读书，不杀人，一样可以得感悟，一样可以证天道！” “这就是我的酒道。” 酒神——杜小康。 左胤默然，天下武学，到了归一境之后，往往被归于各个门路，比如杀戮道，比如守护道，比如绝情道，周小康明明不懂武学，却能从日常出，自己感悟，单单是这般见识，这份胆量。 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及？ 第一百零一章 童姓小姑娘 杜小康的一番话，让左胤有种豁然开悟之感。≥ ≯八一小说网 的确如其所言，倘若心有所悟，又何必拘泥于文武两道，世间万物，杜小康以酒入道，这番打破常规的智慧与勇气，无疑使得左胤拨云见日。 登山，知天地之大。 见人，亦是如此。 左胤拱手，拜服道：“多谢酒神指点。” 杜小康摆摆手，“没事，我只是随便和你聊聊而已，李太白对你很是看重，认为你能够走的更远，我身为他的酒友，随便扯点长者的经验，你不要介怀。” 酒友，在寻常大众人的眼中，是靠不住的朋友，不过杜小康和李太白两人，以酿酒为乐，互相交友，其中的深情，又岂是普通人的酒肉之友能够比拟的。 当左胤走出这座院落的时候，杜小康还在搬动酒缸，他的神情之中，分明是沉溺其中的乐趣。 送左胤出来的那名女子掩嘴而笑，略带嘶哑的声音有种别样的魅力，“先生还请回吧。” 左胤点头，随即走出小巷。 身后，青草点缀着院落，在这冬日异常难得。 女孩回到院子之后，杜小康放下了酒缸，“走了？” “回前辈，那人已经走了。” 杜小康摸着下巴，有些思索。 女孩蹦跳到杜小康身边，仰着头好奇道：“前辈，怎么了？” 收回了思绪，杜小康摇摇头，“没事，只不过，你家老板似乎对左胤很感兴趣？” 女孩撒娇道：“先生~这样随意打听女孩子的秘密，可不是一个宗师会做的事情。” 现在的女孩，神思之中的幽深，哪里还是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会有的。 杜小康听了这番话，哈哈大笑，“你啊你，要是想讨好我这样的宗师，光会哄人和撒娇是不够的。” 女孩有些闷气，“先生怎么这么轻佻了。” 堂堂一介酒神，在这个女孩面前却似一个大龄兄长一样，他笑道：“算啦，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老板是谁，不过李太白曾经说过，你家的老板，可是天下之中，仅次于他的绝世天才啊，是吧，童一瞳？“ 名字叫做童一瞳的女孩，骨碌着眼睛，最后终于在杜小康的注视之中败下阵来，无何奈何地道：“是啦是啦，我家老板的确是绝世天才，只不过他太懒了，到现在也才是灵引境，要是努力努力，早就是归一境了，这样我也就可以大大方方操持老板的那一堆家业了。” 杜小康笑道，“有趣，有趣，归一境这么容易，还真是让我汗颜啊。” 中年人与少女，在冬日下午的院子里，各自闲扯着，显得悠哉之极。 ...... 回到校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左胤早早洗漱，关好房门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纸。 看似只有两句诗，然而当左胤细看的时候，才察觉在纸张之上，有着隐隐的气意包裹其中，只是有着无形的薄膜在护着气意。 这让左胤有些担心。 开玩笑，李太白的真迹欸，如果那股气意流散出来，恐怕其威力足以夷平他的房间了。 只不过既然师祖能够给他，自然说明安全性还是有所依靠的。 不过，他明明已经在讲武堂的神秘建筑之中，修行了“怒海”，观摩了“狂澜”，自己的师祖，又为何要要再给他一份亲手写的诗？ 左胤仔细端详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 那是不同的气息，一时半会，他还看不太明白，但是他突然明白了这两诗的作用。 是尽可能早地让他见识到最为顶级的气意，不求相仿而学，但求他能够观天下之大。 第一句，写黄河之来，势不可挡，黄河之去，势不可回，极尽空间之大。 而第二句，则是写尽人生短促，以“朝”“暮”结束。 而其中精神气质，令人回味。 左胤看了一会，随即伸出手指，隔空而书写，他体内的气息，也随着手指而舞动，渐渐有了莫名的意味。 ...... 接下来的几天，左胤像往常一样去教室，每天上午都是军略课程，下午则是各种训练课程，包括马术，体能训练等多种多样。 不知不觉间，春节就这样慢慢而过，元宵节，到来。 在这日子里，左胤每天保持了规律的作息，按时早起用断刀练习，白天上课，晚上则看书或者观摩师祖的笔迹，从中获取某种知识。 到了元宵节，讲武堂放了两天的假期，让学生们好好休息下。 只不过对于左胤而言，略略增添了几分伤感。 当时在春节前夕，还有某个贱贱的同龄人，和他可爱的妹妹邀请左胤去家里过元宵，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又在想谁家的姑娘了？” 卢慕楚熟练地搭上左胤的肩膀，嬉笑道。 虽然这人爱开玩笑，不过这次还真算是猜对了。 6子龙在一旁有些无奈，他们三人这次便衣出门，一方面是游玩放松下，一方面也是左胤想找个铁匠铺，看能不能重铸自己的断刀。 当时他就此询问的时候，6子龙看着左胤的断刀，明显脸色有些怪异，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么一把四尺长刀忽然断裂，要说没点问题。 蒙谁啊？ 三个人在街市之中逛游，一路东张西望，左胤不由得想起曾经也是在汴安城之中，三个人一起游走，当时某个少女一手哥哥，一手哥哥的好友，这一幕让左胤印象深刻。 这已经是左胤出了校园之后，不知道第几次呆了，6子龙和卢慕楚，显然都有些头疼。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少年思春，何解？ 突然之间，卢慕楚想到了什么，得意地道：“左兄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出了，不过我们去找那两个人的话，也会在无形之中，给他们带来麻烦，不如我今天介绍一个同龄的美女给左兄，不知如何？” 这话说的左胤很是无语，他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不过卢慕楚兴致勃勃，他只好求助地望着6子龙。 没想到6子龙竟然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有道理，由前人的观测可以推知，一个人在内心有所缺失的时候，往往需要找到替代品，否则内心会趋于奔溃状态。” 这他妈什么歪理。 两个人生拉硬扯，活生生把左胤带到了某个酒楼前。 左胤抬起头，“醉香春”三个字的旗帜飘散着。 眼下是上午，酒楼之中人来人往，不过看到这一幕，他还算送了口气。 至少酒楼，尚算正经的场所，以卢慕楚的放荡不羁，要是把他拉到某个青楼之中，那他的名声，可全部就毁了。 卢慕楚熟人熟路，一脚踏进醉香春，一边毫无风度地喊着：“童一瞳，来来，本少给你介绍个少年英才。” 满座的酒客，都目瞪口呆。 身为这里的常客，他们当然知道这个童一瞳是何等心性了，虽然年纪只有十四五岁，但她却是这座酒楼的负责人，可以说是天生的商才，将偌大一座酒楼打理地井井有条。 而且待人接物，无不是大家风范。 不少人都要探知童一瞳的幕后老板是谁，可惜都已失败告终，而所有的招贤，也都被她婉言拒绝。 曾经有不知名的外地贵胄想要一亲芳泽，结果却被整的很惨，这下子，人们反而更加趋之若鹜。 对于汴安城的人来说，这样的奇女子，那才是征服的目标啊。 而眼下，竟然又有小子言语这么不敬，这让不少人都有看好戏的欢喜。 只是事实，却无情地让他们大跌眼镜。 童一瞳一边风风火火地出来，一边不耐地叉腰站立，气呼呼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楚公子啊，你就别取笑我了。” 然后，她看到了左胤，两个人面面相觑。 汴安城，还真是小啊。 第一百零二章 娇蛮小公主 童一瞳和左胤互相注视，眼中都有惊讶和感慨，没想到几天前酒神杜小康的院子里一别，他们竟然又在这里见面。八一小说网 ﹤ 卢慕楚看着这一幕，有过一愣，随即无语地道：“什么啊，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声音之中，很是失落，似乎现了什么受到打击的事情。 他随即搭着左胤的肩膀，抱怨道：“好你个左胤，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思春的少年，私下里早就邂逅了不少女孩，是不是，枉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同龄异性，没想到你早就先下手为强了。” 左胤有些无奈，他只好回答道：“楚兄，我们只不过见过一面而已。” 出门在外，他和6子龙都称呼卢慕楚为楚兄，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听了左胤的回答，童一瞳深以为然，对卢慕楚反唇相讥：“楚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我和左公子如何认识，你管我？” 最后的三个字，童一瞳说的理直气壮，配合上她干练的短，一股英气让卢慕楚哑口无言。 酒楼一层的普通人，则已经不能说是瞠目结舌，而是妒火中烧了。 这三个少年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和童掌柜认识，而且看起来还熟悉不少。 要知道，醉香春可是有不少狂蜂浪蝶想要亲近童掌柜，可惜不得其法。 眼下有人肆无忌怛，他们身为自诩的护花使者，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当下就有某个翩翩公子手执纸扇，气呼呼的过来，看起来要做出头鸟了。 他恨恨地道：“家父兵部侍郎房亦安，不知几位是谁？” 好家伙，开口就是搬家世，而且是兵部侍郎。 三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童一瞳面不改色，款款地道：“房公子，这三人是我家老板所看重的少年，我亲自接待，也是老板的意思，所以房公子还请继续入座吧。” 这个房公子却不依不饶，冷笑道：“哼，我来醉香春喝酒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见这三个人，童掌柜好手腕。”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信了。 左胤和6子龙，都一脸坦然的看向了卢慕楚。 还在等什么？ 我们三个里面，能镇住兵部侍郎的，也只有你了。 卢慕楚苦笑一声，他本来是想给左胤当个牵线人，没想到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件事情。 他只好过去，横在了房公子和童一瞳的中间，看着房公子，突然一愣。 卢慕楚的脸上，有着一份熟悉的笑意，这让房公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但还是沉着脸，“还请这位公子让开。” 卢慕楚的气质，自然是大家风度，三代出贵族，讲得也是这个道理，房公子一时之间摸不准，倒也没有恶语相向。 卢慕楚一把就抓住房公子的手腕，力量之大，房公子挣脱不得，他怒喝道：“你做什么，想行凶不成？” 卢慕楚淡淡地道：“北地‘迦楼罗’的墨宝？是你的父亲送你的吧，可惜了。” 房公子突然愣住，这把纸扇的确是自己的父亲送自己的，据说是当年父亲的一个苏姓好友相赠，不过那人的确是北地人，看样子，这个楚公子竟然认识。 他自己看到了扇子之上的大鹏金翅鸟，突然有些疑惑，能够认出这个苏先生墨宝的，又会是谁？” 卢慕楚突然凑到房公子的耳边，低声道：“上次我陪着我家总管去拜访你爹，可惜你小子不在，当时老爷子谈起你这个小子，可是恨铁不成钢啊，气得他当面摔碎了他的玉扳指。” 房公子，大惊。 他像是见鬼一般，用手指着卢慕楚，哆哆嗦嗦地道：“你，你.....” 只是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对方是谁，于是服气地道：“楚公子风范，在下敬服，告辞。” 北地，卢慕楚，这五个字，在房公子的心头逐渐盘桓着。 看到兵部侍郎家的独子都毫不犹豫的泄气，想来这个楚公子家世惊人，四周的人也都要么喝酒，要么告辞。 出头鸟走了，他们自然不会轮番上阵，这个时候，就讲究一个判断。 看着一场危机就如此化解，童一瞳调侃道：“怎么，没有搬出家世砸死他？” 卢慕楚有些无奈，低声道：“你家世如何，我家世如何，大家互相搬出来比试一番，很是没有意思，而且这个房侍郎当年也是跟着我父亲做事，看在这点上，给这小子一些面子。” 左胤目睹了这一幕，倒是有些笑意，随即看着远处观望的苏管家。 作为卢慕楚的管家加侍卫，苏管家一直跟在三个人的不远处，只不过她显然看到了房公子手中的纸扇，刚刚也认出了是自己父亲的墨宝，在那里有些笑意。 童一瞳看再也没有人打扰，伸手指点道：“楼上请。” 三人一边上楼，卢慕楚一边揶揄道：“童掌柜，你还没有说，你怎么认识我这个左兄的？” 童一瞳面不改色，“我已经说过了啊，我们家老板对左公子很看重，我遵从老板的命令，自然就认识左公子了。” 老板？ 左胤的第一反应是酒神杜小康，那么想来，是杜小康前辈因为自己师祖的事情，而对自己有所看重了。 卢慕楚能够听出了话语的真假，他有些惊讶，得意地道：“不错不错，你家老板的眼力和我有一拼，改天一定认识下。” 童一瞳回头古怪地看着卢慕楚，“让卢公子失望了，我家老板已经几年没有回来了，估计到哪里云游去了。” 这个消息，让卢慕楚有些失望。 不过四人就座后，卢慕楚看着毫不客气的童一瞳，笑道：“童掌柜，底下可有一堆客人要招待的。” 童一瞳在卢慕楚面前，则是青春少女的模样，不客气地道：“今天是元宵，没准会有某人出来也说不定。” 话语刚落，6子龙和卢慕楚两人，额头尽皆有冷汗。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奈。 左胤一愣，竟然有人能吓倒卢慕楚和6子龙，于是疑惑问道：“谁？” 话语刚落，就听到咣咣的脚步声，重重地踩踏着木制楼梯，连带着木板出吱呀的惨叫，让人有些担心会不会就此垮塌。 随即，一个骄傲的声音传过来，“姓6的，我知道你在上面。” “啪！” 脚步声停下，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毫不畏惧的站在了四人面前，女孩年纪大概有十二三岁，蓝白相间的服饰很华丽，看得出家世相当不错，而且她的神情之中，满是天地不怕的无惧，也不知道哪家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人。 随着女孩上来的，还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干瘦老人，刚刚竟然没有听到第二个上楼的脚步声，明显是女孩的保护之人。 只是那个老人却让左胤瞳孔一缩，他本能的察觉到某种危险，这个老人的实力，绝对很强。 而老人原本一脸淡漠，只不过注意到左胤的气息之后，突然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 小女孩直接冲到四个人的面前，气呼呼地道：“姓6的，为什么躲着我？” 看这样子，八成是感情债了，债主上门，卢慕楚和左胤都闭上了嘴巴，这种事情，清官都管不了啊。 6子龙没有理她，而是淡然地喝茶，喝完之后，才看着小女孩道：“殿下，不要逾矩。” 恭敬有礼，却又拒人于千里。 殿下？这个称呼，一般人可用不得，卢慕楚在北地被称为殿下，而在汴安城中，能够被称为殿下的，似乎也只有禁城中的人。 皇族？ 左胤有些惊讶。 小女孩则不依不饶，又往前踏了一步，狠狠地道：“我不管，什么逾矩，等我十四了，我会向父...父亲大人亲自禀告下嫁于你，看你怎么翻天。” 卢慕楚则面带笑意，和一丝悲悯。 皇族的公主，大都是用来扩充皇族势力的，6子龙本身已经算是半个皇族了，而且他的姑姑是太子的爱妃，而这个小公主则是太子最小的妹妹，于情于理，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可能的。 只不过这位公主殿下，似乎还对自己的父皇有着一丝期盼。 童一瞳则有些笑意，伸了伸手，随即小公主就像欢喜的宠物一般，乐呵呵的到了童一瞳的面前，甜甜地道：“童姐姐。” 童一瞳爱惜地摸着小公主的脑袋，狡黠道：“这次醉香春里又有新的甜点了，你一会走的时候带一点。” 小公主有些闷气，“柴爷爷从来不让我在外面乱吃东西，等甜点被检查过之后都凉了。 童一瞳有些神秘地道：“不必担心，这次的甜点本是就是凉的，冰凉甜软，可以好好照顾下你这个小馋猫了。” 小公主出惊呼，“真的？” 随即她攀上了童一瞳的脖子，欢喜地道：“爱死童姐姐了。” 卢慕楚有些笑意，“佳人如此亲昵，倒也是不错的风景。” 小公主显然也和卢慕楚很是熟悉，娇恨地道：“姓卢的，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了。” 卢慕楚一脸惊讶，“殿下这话说的妙，什么是龌龊的事情？还请殿下明示。” 这番厚颜无耻的反问，让小公主涨红了脸，不知所云。 卢慕楚则哈哈大笑起来。 左胤看得有趣，却现6子龙还是一脸的淡然，有些好笑。 眼下的桌子，五个人坐在这边，小公主吃着甜点，一边偷瞄着6子龙，而其他四个人则聊着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 这样悠闲的时光，让左胤有些舒服。 就好像自己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任由皮肤被晒得略点焦灼，四周只有青草被风吹拂的声音，头顶蓝天白云，远处山水清秀。 殇龙关的血战，离繁华的汴安城似乎是如此的遥远，仿佛诸人只要大声地争吵着，喧哗着，就可以沉迷于这样的温柔乡。 一切的权谋都在暗地里进行，一切的对峙如同君子弈棋，没有鲜血，没有残忍，明面上，所有人都是衣冠楚楚。 这就是汴安城。 第一百零三章 烟花般的美人 在整个元宵节的上午，五个少年男女都在酒楼之中度过，各自吃着小菜，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在五个人之中，唯一一个认识四个人的，就只有卢慕楚了，而他理所当然地当起了五个人的核心，在一路穿插着话题。 只可惜，有些人的心思，明显不在聊天之上。 小公主一直在借着其他人说话的时机，一边悄无声息地抢着吃碟子里的小菜，一边不断接近6子龙。 只可惜某个人不解风情，一直板着脸。 当然，对6子龙来说，他的表情天生如此，或许也和性情有关。 对于小公主不断挪着屁股的接近，6子龙没有直言，而是不断向着左胤挪着，左胤则扶着额头，有些无奈。 冷淡的6子龙和活泼娇蛮的小公主，似乎还真是性情相异啊。 卢慕楚见多识广，言辞幽默，要是抛开身份，单单是他身上的学识与谈吐，就足以让他在汴安城混的不错。 当然，若要是更近一步，没有家世，可是比登天都难。 左胤想起了什么，乘着卢慕楚喝茶的份上，问道：“话说回来，卢兄，你和童掌柜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连6子龙也看了过来。 卢慕楚一愣，随即略带神秘地道：“还记得我那天请你们喝的酒吗，酒神的佳酿，可是极为难得，还是苏姐给我介绍的童掌柜，这才搞来了。” 童一瞳无奈道：“我敢不给吗，某人如此低声下气，我要不给，估计改天就有玄北军的人来砸场子了。” 卢慕楚漫不经心，“玄北军可是归我二哥管的，他带兵极严，不会有这种事情。” 左胤有些疑惑，“难道酒神不是童掌柜的幕后老板？” 童一瞳叹了口气，“你们啊，为什么都想打听女孩子的秘密呢，难道不知道，神秘感也是魅力的一环吗？” 卢慕楚听到这话，两眼放光，“不愧是我看重的女子，这番见识，那是花丛老手才有的。” 童一瞳咬牙切齿，“你把话说清楚，谁是花丛老手。” 两个人嬉闹成一团。 另一边，6子龙已经几乎是紧贴着左胤了，而小公主在不知不觉间也挪了过来，这下，左胤的处境相当尴尬。 6子龙给他的眼神，是继续往过挪，小公主则气呼呼地瞪着左胤，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若是普通的事情，哪怕她是帝国公主，左胤自然不在乎，可现在明显是男欢女爱，左胤一时无法决断。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现，世间还真有不少事情，不是像打仗一样击破敌军那样直接。 卢慕楚和童一瞳已经停下了谈话，挠有兴趣地看过来，却一点没有打算帮左胤解围的意思。 两个人脸上，都有着看好戏的笑意。 左胤叹了口气，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啊，于是他抬起头，帮6子龙说到：“殿下，还请自重。” 自重！ 小公主立马炸毛，她恶狠狠地瞪着左胤，“你把本殿当成什么人了？” 卢慕楚和童一瞳，则已经笑抽了过去，他们没有想到，左胤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虽说可以解场，不过也太不给小公主面子了。 好在他们都知道小公主的性情，虽说有些娇蛮，却没有害人之心，最多也就与左胤动动口舌之争而已。 左胤看着小公主，似乎在她的身上，现了一丝白荨的影子，两个人都有些小姑娘的骄傲，不过白荨更为柔和一些。 而他与白一峰白荨两人的相处，还有那个火虎老卒的二叔，也让他很是怀念。 自己当时与他们约定一起过元宵，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看到左胤的目光有些痴意，原本还生气的小公主有些被吓到。 这人莫不是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她赶紧揪住了衣领，转身看到自己的柴爷爷就在屋角，随即有过一丝心安。 卢慕楚有些无奈，他搂过左胤的肩膀，解释道：“殿下勿怪，我这个兄弟，最近有些心事，绝对不是对殿下有不敬。” 话这么说，卢慕楚的脸上，却满是调侃的笑意。 五个少年男女之间，虽然有人互相之间是第一次相识，不过毕竟都是同龄人，彼此之间，有着许多可以聊的，时间如同流水般飞逝着。 临近中午，小公主和陪同她的老人打个招呼就走了，估计不能再外面呆太久，临走的时候她还装了不少甜点，看得左胤一阵愣神。 这个小公主，食量还真是惊人。 走出酒楼之后，街道上已经是来来往往的人流，不过早有准备好的马车停在酒楼门口，柴姓老人和小公主一起钻进了马车之中。 小公主还在美滋滋地想着今天与6子龙的见面，老人却开口道：“小心那个少年。” 谁？ 小公主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自然是她事先不认识的左胤了。 她歪着脑袋道：“柴爷爷，怎么了，你这么强，还怕一个小子不成。” 老人宠溺地摸着小公主的脑袋，轻轻地道：“他的精神气质很特别，杀伐之气与逍遥之气混杂着，而且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令我都心惊的力量。” 小公主有些惊讶，“柴爷爷，你可是一等朱衣卫，还会有让你心惊的东西。” 似乎是有感而，老人淡淡地道：“殿下，你要记住，世界之大，人外有人，人可以不聪明，但不能没有自知之明，不能没有对未知的敬畏。” 小公主低着头，“柴爷爷的说教，我记下了。” 不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公主驳斥道：“可是啊，柴爷爷，我听说李仙人可是号称‘最强’，难道在他之上，还有人吗？” 老人一愣，随即苦笑道：“为人不能好高骛远啊，也许，只有李仙人自己才知道，在他之上，还有没有人了。” 两个人谈话间，马车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酒足饭饱，四个人都有些快意，卢慕楚摸着自己的肚皮，笑道：“童老板，难怪你每天都不在下面吃，要是让那些仰慕你的人知道，你的食量竟然有如此之大，会不会大吃一惊呢？” 童一瞳哼了一声，骄傲地道：“连我的饭量都不敢直视，以后还怎么直视我的人老珠黄。” 理直气壮，让人无法反驳。 出了醉香春之后，三个人一起去铁匠铺，不过路上卢慕楚似乎想起了什么，挥了挥手，于是苏若晴无奈的走出来。 看到自己的总管，卢慕楚有些笑意，他凑了过去，嘴唇紧贴着苏若晴的耳朵，轻轻道：“苏总管，今晚的饭局，就帮我推脱了吧。” 虽然某人表现的情深意浓，可惜在某件事情上，苏若晴不为所动，她淡淡地道：“今晚元宵大宴，殿下身为北地卢氏的代表，不去不妥。” 卢慕楚一脸无奈，“我的总管啊，我的性子，那些人都知道，我就算不去，理解我的自然不会在意，比如圣上和太子，不理解我的，就算我去了，却也依旧不能缓和我们的关系，比如和蔡郡杨氏之间，你说是吧。” 卢慕楚的声音虽然轻，却自由一番不容置疑。 而且苏若晴看着自己的殿下，这些年来，左胤和6子龙可以说是殿下的真正倾心之交，三个人乘着假期难得出来一下，好好放松，也是人之常情。 终究拗不过，苏若晴有些心软，只好道：“那，我去禀告说殿下今天不舒服？” 卢慕楚立马开心起来，当街搂抱着自己的总管，笑道：“还是我家总管贴心，就算万一一会逛街的时候被人看到，我会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我是被某两个人拉出来游玩的。” 看样子，卢慕楚是想把锅甩在左胤和6子龙头上了，这让两个人有些无语。 苏若晴临走的时候，卢慕楚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把她叫了回来，叮嘱道：“虽说那天拜见过了，不过已经是半年前，兵部侍郎房亦安是你老爹的生死之交，你代表你父亲去拜访下，也是应该。” 苏若晴却有些担心，“殿下，那你的安危......” 卢慕楚却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啦，虽然汴安城中看我不爽的人有很多，但是敢下手的却没有，不用担心了。” 开玩笑，四万玄北军，加上北地林林总总的兵马加起来，足有十万之众，又有谁敢动北地质子呢？ 似乎是想明白这一点，苏若晴才放下心来，转身告退。 待到苏若晴消失在了街角，卢慕楚在送了一口气。 看到他这番摸样，两个人都猜出，恐怕这个人要干什么坏事了。 三个人就地找了一处茶摊，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享受着在冬日罕见的阳光，6子龙淡淡道：“要做什么，早点说，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卢慕楚看向了左胤，后者也笑着点点头，随即某人一脸鬼鬼祟祟地低头，小声道：“还记得么，上午我说给左兄介绍个同龄女孩，可是那个童一瞳左兄认识，不能算，我卢慕楚说的话，自然要算数。” 左胤有些无奈，“楚兄啊，不必这么麻烦的。” 不过他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可是介绍同龄女孩就算了，我们为何要如此诡异行事。” 6子龙显然见多识广，指点道：“既然要支开苏姐，自然是不正经的地方了。” 卢慕楚强自辩驳道：“什么不正经的地方，汴安城的不少清流显贵都会去的。” 左胤看着卢慕楚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以置信地道：“不会是，青楼吧？” 卢慕楚看着左胤，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道：“猜对了，左兄机智啊，今天带你去见一个烟花般的大美人，所以你就忘了那个姓白的小姑娘吧。” 第一百零四章 十面埋伏 卢慕楚不由分说，就带领两个人向着西边而去，左胤无法，看着6子龙，没想到正经的6子龙竟然淡淡地道：“也好，人生在世，便当观天地，观众生。≧ ≯≯网 ” 左胤额头出汗，他无语道：“这就是你们逛青楼的理由吗？” 卢慕楚一脸的过来人心态，指点道：“记住了，左兄，一会见到人家姑娘的时候，不要太过拘谨，不然人家会笑话的。” 看到两个好友都兴致勃勃，左胤有些无奈，只好跟随而去。 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卢慕楚却在一家铁匠铺前停下，左胤看着这寒碜的门面，心中有着冷汗，再看到卢慕楚嘴角翘起，率先进去，左胤心中叹气。 他相信卢慕楚的眼光，不过为什么这个铁匠铺这么破旧呢，看起来就没有人的样子。 推开门，一股腐朽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夹杂浓郁的铁锈味道，整间房子如同日暮西山的老人，在喘气咳嗽。 屋子里面很是阴暗，好在三人推门而入的瞬间，阳光吝啬地溜了进来，这才带来一丝鲜活的气息。 左胤借着阳光，看到屋子里七零八落的全是各种零件或者金属制品，与其说是铁匠铺，倒不如说是一个杂货铺。 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个巨大如小山般的身影正在起伏，看起来正在沉迷于醉人的梦境，单单是那副身躯，就让人望而生畏。 卢慕楚毫不在意，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巨影身边，然后吼道：“有活干了，金老头！” 巨大的身躯瞬间一震，随即缓缓起身，整个人甚至比院长赵破奴都要高大一些。 姓金的老人睁开惺忪的双眼，揉了揉有些口水的嘴角，这才看到风度翩翩的卢慕楚，老人顿时眉开眼笑，“呦，今个是什么风，把楚公子都吹来了。” 卢慕楚没有回答，而是回头摆摆手，左胤略一犹豫，随即把背负的断刀取了出来，将两截递了过去。 接过两截短刀，金姓老人的神情有些凝重，在昏暗的铁匠铺里看起来甚是可怖。 老人粗糙宛若老树皮的右手缓缓抚摸过刀身，道：“这是制式武器？” 左胤点点头。 老人看到左胤，有些唏嘘，“少年英才啊，这柄刀的工艺相当不错，不过明明是一柄骑刀，尺寸却设计的如此之大，当真怪异。” 卢慕楚笑道：“金老头，这刀就交给你了，而且原样修复对你而言太简单了，好歹强化强化。” 说罢，卢慕楚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石头，放在了手头的桌子上，“定金，先给你了。” 以石头做定金？ 左胤有些惊讶，老人却眉开眼笑，“还是楚公子懂我金某人，我不喜欢黄白之物，就喜欢这样的稀奇品，不过，这个清河石看成色还相当不错啊。” 昏暗的房间了里，老人却能看清石头的成色，如果不是有意伪装，那就是此人的夜视能力相当出色。 出了铁匠铺，卢慕楚显然已经等不及要前去某处，左胤想着刚才的人，倒是有些惊叹。 元宵节的路上，人来人往，三教九流，无一不备，虽然心急，不过尝尝这个小吃，看一眼那个说书的，倒也趣味知足。 一路玩耍，临近傍晚的时候，三人才来到烟花巷。 这条巷子宽阔而平整，现在是元宵佳节，华美的马车和坐骑来来往往，不同的绫罗绸缎的美人在各自的二楼欢笑着，看起来轻佻异常。 对于这种场所，左胤和6子龙都未曾来过，不过卢慕楚却是熟人熟路，带头向着里面而去。 而当三个人行走在这天烟花巷中，还在二楼嬉笑的那些女子无不出挑逗。 这也难怪，三个人各有特色，卢慕楚一看就是出身于豪门大族的贵公子，而6子龙身上的冷峻气质也是别有魅力，至于左胤，则是带着隐隐的杀伐和坚定，就算是阅人无数的诸女，也是快要欢呼起来。 卢慕楚明显享受其中，不停地对于各色女子抛着媚眼，看得左胤是一阵愣神，而6子龙则带着思索的眼神打量着一切。 左胤悄悄凑到6子龙的跟前，悄声问道：“子龙，你在看什么？” 6子龙一脸的平静，略歪头道：“这些姑娘，不同的姿色，不同的才学，有不同的价格，身为青楼的老板，应该有一杆秤，去衡量这些，以最小的价格，来提供最好的服务，无论是姑娘的培养，还是青楼的装潢，都是学问。” 左胤已经不能叫目瞪口呆了，无语道：“你真是天才啊，上课也没见你怎么认真过。” 6子龙嘴角有些笑意，“将来上了战场，你我是不同风格的将领，所以不必担心。” 自然是怕左胤跟着他“学坏”。 左胤倒是被逗乐了，“来，说说看，从来不听课的6将军，你我各自是什么风格的？” 6子龙解释道：“我擅长评估，擅长分析，所以我将会用最小的代价，以最恰当的时机去击溃对面，而你左胤虽然不擅言辞，然而内心却是暴虐无比，你适合带三万人以下的精锐部队去冲击敌阵，陷阵杀敌，我不如你。” 看到一向骄傲的6子龙竟然肯承认自己的短处，左胤有些惊讶。 不过对于6子龙的评判，他还是比较赞同的，于是笑道：“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将来能够做到火虎的都统，就是我最大的目标了，即使到了那一步，也就是两万火虎而已，刚刚好在6兄你的预测之内。” 6子龙却有些莫名的情绪，淡淡道：“如此也好，不过，我倒是不是很喜欢杀人。” 左胤一愣，身为将领，怎么可能不会杀人，不过两个人已经没有机会继续闲聊下去了。 卢慕楚找到了三人的目的地，还在门口的时候，就有机灵的小童在招呼了：“楚公子好雅兴啊，您里面请，我这就去招呼烟花姑娘。” 说罢就匆匆离去。 几个嘤嘤的女子，赶紧环绕在了卢慕楚周围招呼着，看到跟随卢慕楚已经进来的两个人，自然也是热情无比。 各色女子都欢笑道：“楚公子啊，你可是好久没有来了。” “就是就是，我们姐妹几个可都想死你了。” 卢慕楚一把搂过一个女子，调笑道：“不知道莹儿是哪里想呢？” 叫做莹儿的女子故作生气，粉拳锤着卢慕楚的宽阔胸膛，“楚公子真坏。” 这番撒娇，却让卢慕楚哈哈大笑起来。 左胤身处一群脂粉之中，各种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鼻子有些痒痒的，他有些尴尬，赶紧快步紧跟着卢慕楚。 女孩子们看到左胤的这种窘迫的模样，都用手绢掩醉而笑。 到了楼梯口，刚刚的小童走了出来，伸手道：“三位公子这边请，已经给烟花姑娘说过了。” 说罢就带着三人上楼，二楼之中，则是各色的包厢，里面男男女女的欢笑声，透露出这里的奢靡。 三个人上到第三层，出了楼梯口，就是一条悠长的大道，清雅的琵琶声，在这繁华的场所，异常别致。 小童拱手道：“三位先生，烟花姑娘就在最里头，你们进去便是。” 说罢便拱手告退。 三人踏步前行，卢慕楚小声解释道：“这里是烟花巷，能够获得烟花称呼的，同时只能有一人，这个烟花姑娘已经保持这项称呼有三年了，相当不容易。” 就在此刻，琵琶声突变。 《十面埋伏》！ 嘈嘈切切的乱弹。 凶猛的金戈铁马气息，怒斥着这条通道。 杀机，几乎快要掩饰不住。 这杀机是如此真实，让三个人都有些凌然。 卢慕楚回头一笑，似乎在说：“看吧，我看重的姑娘，是不是很别致。” 三人推门，偌大房间里，琵琶声还在怒鸣。 淡黄衣服的长女子，背对三人，正在忘我的弹奏。 背影娇俏无比，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身影，如何弹奏出这样的铁血之音。 卢慕楚回头，把右手食指放在了嘴边，示意其他两人噤声，随即蹑手蹑脚的前行。 随即，琵琶声一变，杀意更甚！ 数个黑衣蒙面之人，手执漆黑长刀，突然出现！ 《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 第一百零五章 飞蛾扑火 杀气泠然如雨。网 无从躲避。 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互相配合熟练，前后六人持刀而来，走廊的最尽头，有四个人在用短弩瞄准。 显然早就躲藏两侧。 就等有人入瓮。 “哧” “哧” ...... 短箭不断地射过来，狠狠刺破了空气，在这不长的走廊之中，甚是凶猛。 三个人一时之间手头没有兵器，只好全部进了屋子，各自闪避。 而琵琶声，还在继续！ 烟花姑娘似乎对这一切都仿若未闻，继续沉迷于她的弹奏之中。 短弩却似长了眼睛，从烟花姑娘的身边穿过，没有伤她分毫。 似乎就连弩箭，也不愿打扰琵琶声。 屋子里原本躲藏的两个黑衣人，都是气合境，眼见左胤等三人为了躲避箭矢进了屋子，心中都大喜过望，丝丝的气流如蛇一般缠绕在他们刀上，看起来奇诡无比。 走廊之中冲过来的四个人则是锻体后期，这六个人的身上，有着左胤极为熟悉的杀伐之气。 不是刺客。 是士兵。 而且是百战老卒。 左胤心中震惊。 究竟是谁，要置他们于死地？ 可惜眼下的危机，已经不容他多想。 屋子里的两人，面对三个少年，瞬间就是一斩。 刀势如漆黑狂蟒，张牙嘶鸣，呼啸而至。 身为三人之中实力最强的卢慕楚，不声不响地站在了最前面，伸手一挥，一道气幕之墙横在了前面，看起来晶莹剔透，却有无比的神圣之色。 “轰” 气墙与两道漆黑气息狠狠相撞，出了一阵纷乱的气流，暴躁地席卷着这片区域。 屋子里的桌子，烛火，纷乱飞舞，甚至木制地板与墙壁，都出不堪的吱呀声。 楼底下有人惊呼。 甚至有人破口大骂：“我去你妈，见到烟花姑娘能不能矜持点啊兄弟。” 可惜在场的诸人，哪里有机会去管下面。 左胤与6子龙，已经转身与那四个前来的黑衣人都战在了一起。 但由于手中没有兵器的缘故，两人各自以一敌二，有些吃力。 左胤心中有震惊，有愤怒。 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敢在汴安城之中闹事！ 瞬间，他想起了独孤烨老人曾经教授过他的，那些动作，那些杀气。 面对独孤烨时所承受的压力，可比现在大得多。 左胤在对战之时，心中默默回忆当时的场景。 再瞬间睁眼，少年咆哮如虎！ “昂——” 与左胤对战的两个人心中大惊，这个少年看似才是刚刚踏入气合境，而且没有武器。 然而当他开始怒喝的时候，身上似乎有着无形的气流在周转，在躲避刀势的时候，竟悍然地以拳头出击。 而且拳风之上，甚至有着让他们心惊的怒意。 愤怒，暴躁。 君王的愤怒，君王的暴躁。 那是因为有不起眼的蝼蚁，竟敢挑战他的权威！ 不自量力！ 左胤完全沉浸在了当日的回忆之中，那个时候，独孤烨在与他分别之时所展示的，就是一曲狂歌。 笑看天下的狂歌。 左胤睁眼，手臂如刀——怒海！ 面前的两个黑衣人，直接被凌厉的气意席卷进去，纷乱的气流如同无数的利刃，瞬间无情的切割着他们的身躯。 “哧——” “嘶——” “哗啦——” 鲜血，内脏，碎肉，零零落落，洒了一地，腥臭的味道，浓郁得整个房间都是。 两个黑衣人，被无情地碎尸万段！ 沿着木制的地板，鲜血流淌而下，原本以为上面在搞某些运动的人，都开始惊呼起来。 楼上的打斗，早就惊动了一层和二层的男女们，有人连裤子都来不及穿，直接从二楼跳下。 三十年的和平盛世，足以让人们忘记战场。 但是本能，却驱使着他们远离这片修罗场。 一时之间，东西的倒地声，男男女女的呼喊声，火焰燃烧木头的声音，响成一片。 风尘场所，变成所有人恐惧的存在。 楼上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原本在攻击6子龙的两个人大惊，他们没有料到，这个左胤不仅踏入了气合境，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心意。 可惜，他们已经来不及后悔。 左胤杀意毕露，在面对独孤烨时所历练出的浓郁血气，倾泻而出。 一挥手之下，又是砍碎一个锻体后期的敌人。 剩下的，交给6子龙就可以了。 左胤立即转身，去援助卢慕楚，与他一起，各自对战一个气合境的敌人。 看到左胤扭转了刚才的局面，卢慕楚一边出手，一边阴沉着脸道：“左胤，这次算我欠你的。” 左胤又是用气意击退对面，乘着空隙，头也不偏地道：“卢慕楚，你他妈杀人的时候还这么啰嗦，敢不敢闭嘴先宰了对面再说。” 虽然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左胤有些紧张，但是毕竟少年心性，想着可以见到某个烟花般的姑娘，要说左胤内心没有点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妈现在是什么事情，烟花般的姑娘还在弹奏，可是连脸都没有看到，他们三个人却平白无故遭受力量伏击。 五成的情况，这个烟花姑娘也是刺客，五成的可能性，刚刚弹奏《十面埋伏》是在提醒他们。 现在左胤一肚子的怒火，就倾泻出来。 被左胤吼了一顿，卢慕楚的神色更加阴沉，他气息十足，出手的时间还能用气力说话，同样大声吼道：“别他妈满嘴脏话，你是讲武堂的学生，不是兵痞！” 6子龙已经顺手提起了地上碎肉旁边的漆黑长刀，解决了那个锻体后期的黑衣人，转身加入了他们的战斗。 他冷冷地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打斗的时候互相拆台。” 三个人联手对付两个气合境前期的敌人，将其杀的节节败退。 卢慕楚和左胤乘着机会，几乎异口同声地道：“不能！” 随即各自相视一笑，互相骂了几句，似乎感情也好了几分。 生活之中，也许互相骂****的两个人，关系比互相尊称的两个人更好。 坦诚相待，自然亲近。 远处，原本还在放冷箭的四个黑衣人，也抛弃短弩，手持匕冲了过来。 一时之间，凶险万分。 三人身后，琵琶声，停止！ 烟花姑娘一直背对这场战斗，而当她放下琵琶，开始站起的时候，身上的气息，不断增强。 锻体中期。 锻体后期。 气合前期。 气合中期。 她的气息，最终停在了气合境后期的实力。 到处肆虐的气流，已经直接霸道地掀开这座房间的屋顶，露出了繁星密布的天空。 前有狼，后有虎。 三个人被夹杂其中，前进后退不得。 无形的压迫之感，几乎让三个人都快要站立不住。 卢慕楚嘴角有些笑意：“你们两个，赶紧走吧，这些人是冲我而来。” 左胤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暴虐，他冷笑道：“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你卢慕楚真他妈是混蛋啊。” 6子龙点点头，深以为然，淡淡道：“他们既然对我出手，那我就自然击败他们。” 年轻人的无所畏惧，在这一刻，被挥地淋漓尽致。 左胤不后退，是因为他不允许自己的战心出现破损，就算是当日面对独孤烨的冲天杀机，他都没有后退，更何况现在。 6子龙不后退，是因为他的骄傲，固执到死的骄傲，身而为龙的骄傲。 卢慕楚一笑：“你们啊，你们。” 随即想起了什么，他淡淡地道：“左胤啊，下次骂人的时候，别提我妈。” 三个人背靠背，左胤感受到其他两个人的背部，咧嘴笑道：“够好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妈在哪，还有，要真有下次了，我一定会注意。” 卢慕楚笑笑，“如此，甚好。” 6子龙冷哼一声，没有多说。 随即卢慕楚长吸一口气，满腹豪情：“好，两位小弟，且看我的。” 随即，无视走廊那边的六个黑衣人，他对着烟花姑娘冲了过去。 势如飞蛾扑火。 能够扑灭这十面埋伏？ 第一百零六章 有剑意，自天上来 卢慕楚孤身一人，前去对付还在背对他们的烟花姑娘。八≥一中＞文 左胤一时之间，也没有兴趣去瞅瞅她长什么样子，而是和6子龙一起，对上那六个黑衣人，想要尽快解决战斗，好去支援卢慕楚。 现在只希望，卢慕楚能够多支撑一会。 可惜，对面的黑衣人显然刚刚看到了左胤的“怒海”，心中早就有所提防，两个气合境前期的黑衣人联手，对着左胤用刀不断攻击，刀势连绵如水，却又阴险无比。 卢慕楚乘着与烟花姑娘对战的空隙，用脚后跟把刚刚死去黑衣人的漆黑长刀踢了过来，左胤直接一手“怒海”，狂暴地逼退两个气合境之人。 乘此机会，左胤握刀。 独孤烨老人对左胤的评价是：手中无刀，手中有刀，有两种不同的心境。 但是对于左胤而言，既然有刀可以用，那就用，哪里来的那么多唧唧歪歪，砍死对面，才是最终目的，而不是纠结于什么心境的问题。 目的，比过程更重要。 左胤握刀，身上的气势立马浑然一变，更加的残忍，也更加的凶神恶煞，对面两个气合境的高手，不由得为之一愣。 这小子，竟然还能更强？ 这他妈是刚刚进入气合境的实力？ 左胤凝聚气意，归于刀上。 如果说，他刚才的愤怒，是愤怒与他竟然被两个锻体后期之人缠住，那是对于蝼蚁不自量力的愤怒。 而现在，则是因为这两个气合境的人，竟然阻挡他去帮助卢慕楚！ 是谁允许你，挡在我的路上。 身后，纷乱的气流肆意地乱舞，刮得左胤后背疼痛无比。 轻微的伤口，反而加重了左胤的凶性。 他开始低吼，漆黑长刀，竟然不能承受他的暴躁气流，开始“咔咔”地出现裂纹！ 两个气合境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赶忙突进上前，要阻止左胤的蓄势。 可惜，为时已晚。 怒海！ 袭来！ 汹涌的气流，一瞬间冲过这两个黑衣人，甚是将他们直接冲击了十余丈，冲击到了走廊尽头，冲击出了三楼！ 四周的木制门框窗户栏杆，尽皆破碎！ 声音之大，气流之凌冽，少年之怒意，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战场，出现了一丝罕见的安静。 6子龙却只是瞳孔一缩，随即注视到还在围攻自己的四个人都在目瞪口呆，转而一刀刺翻一个。 余下的三个黑衣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正准备出手，可惜，凶神已至。 左胤一刀，霸道地将三个人拦腰斩断！ 花花绿绿的内脏，倾泻了一地。 要不是6子龙见机不妙，早早低下身子，恐怕也遭到了厄运。 当他起身时，却没有抱怨，而是与左胤一起，看向了卢慕楚。 这种情况下，兄弟间的战场配合，不必多言。 这就是默契。 转身之际，左胤才看清了烟花姑娘的模样。 那是一个略带忧郁的美人，年纪二十出头，却有着浓郁的叹惋，让人不由得想要凑近她，好去细细抚慰，眉眼之间，温婉若水，尤其是白皙的脖颈，高高瘦瘦，无比诱人。 而烟花姑娘的身影，袅袅若细柳，肚脐小巧可爱，露在外面。 而她自己，与其说在与卢慕楚交战，倒不如说，是在起舞。 是的，起舞，左胤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战斗，竟然也能如此充满美感，烟花姑娘以流云水袖作为武器，一掷一收之间，翩翩起舞。 卢慕楚的气意十足，每次都与余力来说话：“你们两个他妈看够了没有，打败了她，我动用关系让你们玩个够，现在还不来帮忙！” 听到卢慕楚的话，左胤赶紧上前，却只是着急帮忙，而不是着急战后的玩乐。 6子龙却转身向着走廊尽头而去。 而烟花姑娘，对于卢慕楚的一番挑逗，似乎有了隐隐的愠意，手中水袖被气意包裹，充满坚硬若刀剑的意味。 6子龙深知以自己的实力，只能上去扯后腿，所以他向后拿起了刚刚被丢弃的短弩，用弩箭来支援。 就算是灵引境乃至无心境的高手，也不可能防护全身，偶然遇袭中箭而亡的例子，比比皆是。 卢慕楚注意到了烟花姑娘水袖的变化，对着赶过来的左胤笑道：“看到没有，烟花姑娘已经‘硬’了。” 说的是水袖的变化，可惜某人听出了卢慕楚的调侃，杀意更甚！ 左胤以刀生生挡住了水袖一击，却气血翻滚，差点要吐血出来，他怒喝道：“卢慕楚我去你大爷，别挑衅对面啊！” 卢慕楚乘着防护的间隙，同样吼道：“你丫废话，打过架没有，这个美女还没有尽全力，明显在猫捉老鼠，我这是逼出她的后手！” “美女你大爷，这个时候还痴情！” “左兄此言不妥，烟花姑娘是美女，这是事实，不以人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实罢了。” 左胤已经懒得和卢慕楚废话，而是凝尽全力，“怒海”汹涌而出。 烟花姑娘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她没有料到，这个刚刚踏入气合境不久的少年，竟然懂得如此高深的技能，想来必有不错的师承。 可惜她猜反了，左胤是拥有高深的技能，也拥有天下顶级的师承，可惜两者之间，毫无关系。 “嘟——” “嘟——” 两支弩箭与烟花姑娘擦身而过，射在了木制的墙壁上，箭羽出一阵的轻颤。 在三个少年的联手下，烟花姑娘似乎终究有些怒意，脸上的忧郁神色逐渐褪去，杀机显露。 而楼底下，有人在呼喊：“谁在闹事，马上下来。” “楼上的人听着，帝国巡捕房缉拿尔等，降者生！战者死！” ...... 嘈杂的声音传过来，甚至还有人在踏步上楼，看样子，经过这么一番打闹，巡捕房的人终于出动了。 6子龙心中焦急，直接喊道：“走，去叫朱衣卫过来！” 他心里清楚，面对气合境后期的人，只有朱衣卫才能挥作用。 因为朱衣卫，本身也是江湖人士构成。 可惜，烟花姑娘对着三人，嘴角勾起。 配合上她血红色的眼影和嘴唇，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魅惑之意。 随即她的身形，消失不见。 卢慕楚松了一口气。 左胤难以置信地回头。 烟花姑娘伸出芊芊右手五指，对着6子龙抓了过去，她的身上，气息流转。 看她的样子，似乎只是想过去，温柔地抚摸6子龙。 宛若爱人。 就像带刺的玫瑰，想要去接近对面。 人们往往只看到玫瑰的艳丽，却忘记了玫瑰花下刺。 6子龙似乎被烟花姑娘的气息锁定，动弹不得。 他的眼中，冷漠如同今夜的星空。 濒死依然不畏惧，因为他是6子龙。 为龙，便当狷狂。 卢慕楚感受到了什么，缓缓回头。 左胤的眼中，这一刻，时间被无限的拉伸，所有人的动作，都无比缓慢。 他看到了，烟花姑娘的玉手，已经快要碰触到6子龙的脖子。 似乎下一刻，6子龙就要身死。 左胤有着悲痛，愤怒，和浓郁至极的杀意。 你他妈，滚！ 他的胸口，突然一热。 某张纸上，原本包裹气意的薄膜，轰然消散。 某个宏大至极的存在，似乎突然被惊动。 “嗡——” “嗡——” 左胤的周围，万千气凝之剑，忽然显现。 出清鸣。 汹涌的剑意，充满了偌大的空间。 这些剑是如此之多，当它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了剑意的滔滔大河。 奔流到海，不复还。 左胤没有注意到，他胸口纸张上，原本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一句，失去了气魄。 因为这句诗的气意，全部化为了剑意。 剑意组成黄河水。 自天上来。 第一百零七章 光柱冲天而起 烟花姑娘注意到了身后的凌厉剑意，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英气的脸庞上，满是惊讶，随即她看到漫天的滔滔剑影，都悉数倒映在她的眸子之中。≯八≯一中文≯ 清明如镜。 而这，是她最后看到的风景。 “轰——” 无情的剑光肆意地倾泻，直接轰在了烟花姑娘的背影之上，出震耳的轰鸣。 她鲜血都没有流出，直接化为了粉尘。 而这，才是开始。 似乎是觉得这个对手太不够意思，无穷无尽的剑光肆意的向着周围散，整个三层阁楼，开始无法承受这剑意，吱吱呀呀的叫喊着。 将行倾泻。 卢慕楚和6子龙看到这一切，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们没有料到，这个一直以来和他们嘻嘻哈哈的左胤，身上竟然有这么大的杀器。 不过，感受到了阁楼的变化，连原本上楼的巡捕都赶紧下来。 他娘的，这些混蛋，看到自己被包围就想寻死吗？ 卢慕楚看到左胤还在愣，似乎为这剑意而惊讶，也来不及吼叫，直接冲到左胤面前，乘着旁边有空隙，一脚把左胤踹了下去。 卢慕楚和6子龙互相点点头，也赶紧从栏杆的旁边跳下。 至于烟花姑娘，卢慕楚心里竟然还有过一丝惋惜。 左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从三楼踹下，重重摔到了地上，身体自然是疼痛无比。 要知道，虽然到了气合境，可是身体素质和锻体后期差不了多少，而且他措不及防被人踹下，要不是反应得快，那可是脸先着地啊。 左胤大怒。 随即看到卢慕楚和6子龙轻盈地从三楼落下，远处还在看热闹的群众，竟然为两位公子的落地而鼓起掌来。 左胤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也不顾身上的疼痛，吼道：“卢慕楚！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 卢慕楚摊开手，无辜道：“没办法，你小子刚刚愣神，而这种阁楼将要倒塌，只好先踹你下来了。” 左胤指着身后的阁楼，怒喊道：“倒？这不是没倒吗？” 话语刚落，阁楼出惨痛的吱呀声，外形开始膨胀，似乎在阁楼内部，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周围原本要围住他们三个人的巡捕，赶忙开溜。 三个人面面相觑，随即拔腿就跑。 “轰” 三层的阁楼出轰鸣之声，随即楼顶破碎，一道光芒冲天而起，甚至冲破了头顶的乌云。 光芒的明亮之中，甚至整个汴安城都清晰可见。 皇宫之中，露天的元宵大宴原本群臣尽欢，冲天而起的光柱，却打断了这一和谐。 圣上的眉头略微一皱，善于察言观色的公公，立马派人去请一等朱衣卫。 朱衣卫，帝国分为三等，一等朱衣卫仅有二十四人，无一不是当世强者，大都以代号相称。 群臣看着圣上，原本还在喝酒嬉笑的人群，有些沉默。 场面一时有些冷清。 当朝辅欧阳致远拿起酒杯，看着群臣，他的虽然年逾六十，却保养的极好，看起来就像刚刚过了四十岁的儒生。 欧阳致远头浓黑如墨，也就两鬓的白，显示出他的真实年纪，面向上，欧阳致远雅致中正，宛若黄山老松，令人信服。 此刻他起酒道：“诸位，卫国公为我帝国镇守南疆，此次殇龙关下，大破异族，异族四大族长，两死一残，如此大胜，大大扬我帝国之威，诸位何不与老朽一起，敬卫国公一杯。” 群臣会意，这真是极好的化解之法，于是端起酒杯，敬道：“恭贺卫国公大捷！” 吴靖有些沉默，殇龙关的血战，山部都统王巡战死，这是元嘉北伐之后，帝国第三位战死的都统，称得上是惨重，而且苍南军的将士，也是伤亡过万，但是对比于异族，尚算胜利。 大捷，就免了吧。 不过吴靖也知道局势，顺势而为，拿起酒杯道：“此战是诸位苍南将士之功，是陛下统筹之功，吴靖不敢造次，我提议，为苍南将士，为圣上，恭贺一杯。” “干” “干” ...... 场地之中，觥筹交错，气氛似乎又有了几分热烈。 圣上看着吴靖，嘴角有些笑意。 吴靖啊吴靖，当年那么孤傲的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这时，一个须皆白，面容愁苦的老人，出现在了陛下身后，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似乎除了陛下，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这个老人的出现。 老人凑到圣上旁边，低声道：“是李太白没错。” 圣上的眉头一皱：“李太白，他又什么疯？” 老人似乎对于李太白有着莫名的兴趣，问道：“陛下，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圣上用手摸着嘴角的胡须，淡淡道：“不必了，他就是狂生一个，虽然年老，性情却没有像某些人一样改变，喝酒喝高了自然会疯，让朱衣卫都安分点，别去触霉头。” 老人似乎有些心急，对着圣上进言道：“这——圣上，李仙人乃是天下第一强者，怎么会醉酒。” 圣上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笑意：“三，你要知道，有些人醉的不是身躯，而是心啊。” 代号为“三”的老人沉默一会，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去，来去之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另一边，汴安城的一角，楚歌与异族煌竹一族的族长无宁并肩而站，看着冲天的剑意，两个人都有些感慨。 无宁知道楚歌的往事，笑道：“楚兄，不知道这剑意如何？” 楚歌哼了一声，冷漠道：“告辞。” 竟然直接向着城北走去。 无宁看着楚歌的背影，也是冷笑：嚣张什么，还不是被李太白凑的从天下第一得宝座上摔下来，变成了无心境的废物。 他也随即转身，向着城南而去。 楚歌心中默然，想起了李太白的剑意，天下间，恐怕就他最为熟悉李太白，楚歌当然知道，这道剑意是真是假。 可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眼下他回到了归一境，要做的，自然是加紧训练，才能打败李太白。 至于那个拥有李太白剑意的是什么人，他毫不在意。 白府里，白一峰看着冲天的光柱，笑道：“白熊啊，赶紧来看，那边有罕见的光柱欸，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可能是新型的烟花也说不定。” 要是往日，白荨一定兴趣盎然的过来，但是现在，小姑娘蹲在院子的一角，看着泥土之中的一些新芽，幽幽的很是惹人喜欢。 白荨似乎是看得入迷了，两只手托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左胤哥哥啊，我不知道你和我哥之间生了什么，但是现在，风语草已经芽了，不知道，它能否替我随风传递话语呢？” 白一峰听着妹妹的喃喃，有些沉默，有些痛楚。 两个人的二叔看着兄妹两人的这般反应，也是叹了一口气。 都是冤家啊。 帝国占星台。 白衣女子罕见的没有对三尊神像进行祭奠，而是看着远处的光柱，静静出神。 同样的光柱，落在不同人眼中，自然情绪各不相同。 史载，帝国永寿八年正月十五，有冲天光柱，数十里外，清晰可见。 只是后人查阅了诸多资料，都不曾知晓，究竟是谁，制造了这一奇景，或者说，只是自然的变化？ 这个问题，恐怕永远没有答案了。 ...... “轰——” 阁楼倒地，无数的尘土被激扬起来，木屑横飞，左胤脸上被刮了几道口子，心中有些怒气，可是却又无从泄。 卢慕楚一手抓着6子龙，一手抓着左胤，就想乘机溜走，可惜，全副武装的巡捕们已经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 巡捕的身上，尽是甲胄，看着架势，说是上阵杀敌，也不为过。 卢慕楚有些叹气，不就是抓人，至于么？ 这边的巡捕提刀对着三个人，远处还有弓弩瞄准，最前面的中年人肥头大耳，气喘吁吁，看起来赶路很是辛苦。 他的盔甲式样高级一些，应该是这群巡捕的头领。他仰起头，傲然对着场地中的三人喊道：“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武器？ 卢慕楚和左胤面面相觑，随即一齐看向了6子龙。 6子龙悄无声息地丢了短弩。 卢慕楚扶额，哥哥啊，那是弩箭，是帝国明令禁止的武器，你现在当着人家巡捕的面丢掉，这不是认栽吗？ 左胤对于帝国的这些规定也是有所耳闻，刀剑之类的武器，帝国几乎不怎么管理，可是弓弩一类的远距离武器，一向是严查严打，6子龙偷偷拿着一个短弩，这下子，事情可不小啊。 第一百零八章 再入巡捕房 巡捕房的人看到他们三人两手空空，开始有人拿着枷锁过来，看样子，是想锁回去。八≯一小说网 ≥ ≤ 卢慕楚有些抽搐，他可是公子，怎么能被如此大煞风景的方式带走，于是他举起双手，喊道：“我要见雷大帅！” 可惜在场的巡捕，都不为所动，带头的中年人冷笑道：“帝国治安司的廷尉大人，也是你小子想见就能见的？” 声音尖锐刻薄，充满了浓郁的嘲讽意味。 这个时候，参与围捕的一个巡捕有些惊讶，喊道：“卢公子？” 卢慕楚大喜，“你认识我？” 领头的人看着手下，怒喝道：“说，他是谁？” 这个小巡捕对着自己的长官拱手道：“长官，这人好像是北地质子卢慕楚，小的在讲武堂考验的几天，一直在那边负责维持秩序。” 领头的中年人有些狐疑：“你确定？” 被这么一问，这个小巡捕反而有些不确定了，“这，长官，这人很像卢公子，就是有些黑了。” 卢慕楚大怒，伸手指着后面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那么多灰尘木屑飞舞，我能不黑吗？” 兴许是对自己手下的眼力有些信心，领头地挥了挥手，没有缉拿他们三人，而是道：“请把。” 无论如何，反正带回去就行了，万一真是北地质子了，现在有些不敬，到时候被穿小鞋，那可真是没处哭去。 同时他挥了挥手，早就有巡捕带着刚才逮到的青楼诸人开始撤走，一群人还不停的叫喊：“放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拿开你们的脏手，你们这些臭男人，老娘自己能走。” ...... 这次的事件有些大，那样明亮的光柱冲天而起，估计整个汴安城都清晰可见，前来缉捕的中年人有些冷汗。 到时候，恐怕他就得应对大人物的质疑了。 他娘的，什么玩意嘛，元宵节不好好的游玩，跑来搞个大事件，很有趣？ 身为巡捕，他可是无比希望和平啊。 这一边，三个人开始跟随巡捕的队伍，向着巡捕房而去。 路上，6子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卢慕楚，别告诉我你身为质子，保护你的人只有苏姐一个。” 卢慕楚露出苦笑：“苏姐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有一个灵引境中期，两个气合境后期的高手，而且就算是遇到无心境的高手，他们也能出信息的。” 左胤疑惑道：“不会被黑了吧？” 卢慕楚一愣，随即不自然地道：“不可能吧，除了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三个的存在的。” ...... 汴安城城南，煌竹一族的族长无宁，头戴斗笠，遮住了他猫儿一样的胡须，哼着小曲走在路上。 今天下午，他可是收获颇丰，原本想着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异族当时承诺人类帝国圣上，进攻苍南军的报酬，可惜后来，他又遇到一个大人物，在下午的时候，遵照那个大人物的指示，搞定了一个灵引境和两个气合境的人。 原本以为只是举手之劳，不过那个灵引境的人身上各类暗器毒物颇多，让他很是开心。 作为一个强者，到处搜集增强自身实力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嘛。 回去了以后，自己的族人看来有不少要仿制的东西了，没准下次进攻殇龙关的时候，可以派上大用处。 ...... 三人连同那些在青楼之中的男男女女，一起被羁押在了巡捕房的大牢之中。 说起来好笑，左胤来到汴安城还不到一个月，却是第二次进巡捕房，可惜这次，虽然这冲天光柱和他有关，可是自己师祖李太白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 现在知道这一点的外人，也就是欧阳舜了，不过欧阳舜做事有分寸，也许会留着作为对付左胤的手段，却绝对不会将这个消息乱传出去，否则就是平白无故为欧阳家招惹李太白。 6子龙看出了左胤的思索，把手放在了左胤的肩膀上，诚恳地道：“放心，我们知道该说什么。” 经过了今晚的厮杀，三个人的感情，似乎深入了不少，这种生死之境中锻炼出来的友情，岂是容易断裂的。 卢慕楚也点点头：“不用担心，虽然青楼之中有不少人知道，就我们三个人和烟花姑娘在三楼，但是我会用权势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 如果让帝国的高层知道，北地质子卢慕楚在汴安城中遇袭，恐怕他们也没有心思去管什么冲天光柱。 左胤看着安慰他的两个人，有些感动。 可惜某个人却不懂得时势，用脚轻踹了下左胤的脚，懒洋洋地道：“今天算是圆满了，说要介绍给你一个烟花般的姑娘，还真介绍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想到今晚的遭遇，左胤一肚子的火气，他恨恨地道：“还不是你的馊主意，她什么人啊，我就没怎么看。” 谈论到这点，卢慕楚似乎来了几分兴趣，也不顾厮杀之后的疲劳，笑道：“废话，烟花姑娘以琵琶和水袖舞出名，今天你不是见了吗，她在挥舞水袖的时候，那腰肢，那眼睛，还有那双裸足，简直了...” 说罢，某人毫不知耻的舔了舔嘴角，如同现猎物的野兽。 原本闭目养神的6子龙突然睁眼：“裸足？” 看到6子龙来了兴趣，卢慕楚更加心志高涨，正要说话时，却被隔壁打断。 不知道是谁家的人在喊道：“我说隔壁的三位，能不能消停点啊，大爷我今天刚刚付了钱，还没怎么运动呢，就莫名其妙的从上面渗血，现在一肚子的火。” 看样子，正好是烟花姑娘楼下的那位。 卢慕楚却是自来熟，隔着栏笼，眉开眼笑道：“哟，这位爷，咱俩可是一样啊，今天我带着两个兄弟，想要一亲某位姑娘的芳泽，可惜遇到了这事，你说这是什么事嘛。” 隔壁的人原本还因为这三个年轻人的吵闹有些不满，一听卢慕楚的话，立马就像是遇到了同类后欣喜，凑过来笑道：“哈哈，小弟上道啊，只是小兄弟这个年纪，就懂得与好友‘分享’？” 说分享的时候，这个人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揶揄某件事情。 昏暗的烛火下，映衬着这个模样像是一个屠夫的中年人，有些猥亵的意味。 卢慕楚原本正要兴致勃勃地回答，可惜6子龙冷哼了一声，而左胤也抬起脚，重重踩在卢慕楚的脚掌上，让他痛苦不堪。 卢慕楚这下次学乖了，没有继续触弄两位大爷的“胡须”，可惜正待他要继续与中年人的谈话时，却被打断。 “啪” “啪” ......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嘈杂的脚步声中，卢慕楚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激动地起身，6子龙和左胤疑惑的抬头。 这小子，屁股被咬了不成。 囚笼的门被哗啦一下打开，一袭红白广袖快步走进。 女子额头的花钿很是引人注目。 苏姐。 卢慕楚与苏总管，两人深深相拥。 而隔壁的屠夫模样的人透过缝隙看到了这一幕，他羡慕道：“我说老弟，家里有这样的美妻还去偷吃，太不知足了吧。” 卢慕楚得意的笑笑，只是刚刚回头，就被苏若晴揪住了耳朵，她恨恨地道：“我的殿下，是不是想说什么‘妾不如偷’之类的。” 声音软如甜米，醉醉黏黏。 卢慕楚哭着脸，“我的总管啊，我哪里敢这么想，再说我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嘛，更不用说侍妾了。” 跟随苏若晴进来的，各式人物都有，老人，孩童，儒生，管家，富豪，看服饰，估计是汴安城中的各个势力。 见到卢慕楚和苏若晴见面完毕，这些人都单膝下跪，“见过慕楚殿下。” 燕王之子，当的起殿下二字。 在外人面前，卢慕楚始终是翩翩贵公子，他淡淡道：“起来吧，还有，我这两个兄弟可得和我一起走。” 人群之中，汴安城治安司的廷尉雷大帅哭丧着脸，“即使不用慕楚殿下说，我们也会放了两人，就在刚才，太子殿下和讲武堂的赵破奴院长两人亲自来保这两人了。” 他的内心则几乎是崩溃的，好嘛，这下次好了，太子爷的内侄，北地的质子，讲武堂院长看重的门生，全都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到袭杀，自己这下可是遇到大麻烦了。 三人隔壁的那个屠夫则是看呆了，慕楚殿下，难道是北地质子卢慕楚？ 想到自己刚刚还和北地质子一起聊青楼内的闺阁趣闻，屠夫不禁有些与有荣焉的兴奋，他吼道：“慕楚殿下，看在刚刚的份上，也让我出去吧。” 卢慕楚回头，露出洁白的牙齿：“老哥别怕，审问你没有清白了，自然无事。” 是的，虽然他卢慕楚和那人刚才聊的起劲，但在事实查明以前，除了6子龙和左胤，在青楼之中的所有人，卢慕楚，都不相信。 他只相信他的兄弟。 第一百零九章 元宵灯火 在巡捕房的门口，卢慕楚对着前来慰问的诸人，拱手道：“感谢诸位关心，还请诸位各自返回府邸，就说我卢慕楚没有大碍，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不必为我这样一个放荡不羁之人如此操心。 ≧ ” 诸人立马答道：“慕楚殿下什么话呀，这哪里是放荡不羁，这就是真风流，真性情，我们家少爷，可得好好向您学学。” “就是，慕楚殿下太过客气了，您平安无事，我们老爷可就放心了，他可是经常念叨您呐。” ...... 诸人之中，奉承不断，而卢慕楚也显示出了他的世家公子风采，坦然应对，每一个人背后代表的势力，他都能准确的说出，并且用恰当的用语来表达他的谢意。 左胤看在眼中，啧啧称奇，这种技能，是他没有的，而且他也觉得十分麻烦。 要他去和不同的陌生人做朋友，他可以做到，可像是这样萍水相逢，虚与委蛇，他却做不到。 等到诸人散去，还在门口的，也就卢慕楚，左胤，6子龙和苏若晴四个人了。 至于各位参与抓捕的巡捕？ 估计他们得连夜审问了，北地质子帝都遇袭，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啊。 要知道，虽然燕王是唯一裂土封王之人，不过历代的皇帝和燕王之间，都有着莫名的默契。 帝国需要燕王来震慑北蛮，北地也需要帝国来获取各种物资，双方相当于共生的存在，而且历代的燕王都做过质子，他们也都对帝国本身了解的透彻无比。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那么，明天的朝会，可能会天翻地覆吧。 行走在午夜的街道上，今晚是元宵之夜，汴安城中灯火通明，天空之中，祈愿灯和繁星互相映衬，显露出一股别样的平和之景。 路上，还有深夜不睡觉的孩子，在开心的跑来跑去，而他们的家长则在后面呼喊：“熊孩子，快回来，已经午夜了，还不睡？” 而小孩子被家长抱起来之后，则不依不饶：“不嘛，我就再和小花玩一会。” 看到这一幕，左胤的心中，有着莫名的宁静之感。 他开始体会到，为什么自己的师祖会给他《庄子》一书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在担心，看这种书，是不是会对他的杀心有所影响，现在看起来，只是为了冲和他的杀意。 杀戮道，这是左胤现在所走的道路，然而现在他的眼中，看到是元宵节的安静祥和，对于刚刚从生死之境中回归的他来说，这让他莫名的享受。 真正的杀戮，是对敌方的无情冷漠，却并不意味着整个人都要沉迷其中，那样的话，很容易变成只知杀戮的野兽。 思索间，左胤的气息，也在逐渐的沉稳下来。 那是，历经厮杀之后的沉淀，将每一次的战斗，都转换为内心的底蕴。 真正掌控杀戮的人，必然是心中宁静的人。 这一点，左胤深信。 苏若晴与卢慕楚本来走在最前面，不过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看到左胤在不断思索，有些笑意。 有秘密的孩子啊。 苏若晴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几个，吃过饭没？” 话刚一说完，左胤和卢慕楚就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就算是6子龙，也有着一丝扭曲。 因为他们三个人这才现，他们，都—还—没—吃—饭！ 苏若晴有些无语，“走吧，这都午夜了，我们走走，没准还有卖小吃食的摊点。” 冷清的街道上，只有他们四个人，灯火将影子映照得悠长无比，看起来，就像是四个人融为了一体。 卢慕楚抱怨道：“总管啊，明天可得好好歇息歇息，万一还有人来慰问，你就替我推脱了吧。” 看到四下无人，苏若晴的面上，有过一丝凝重，她轻声道：“他们三个，应该都死了。” 悲哀之意，融化在苏若晴软软的话语之中。 卢慕楚知道，这是说他的三个影侍卫，他有些沉默，抬起头看着满天的灯火，有些感慨：“都是好人啊，老李还说等他回去了，要好好休息下。” 苏若晴有些沉默。 卢慕楚轻唱道：“将军百战死，了却君王天下事；壮士十年归，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生。” 声音之中，有些许苍茫。 6子龙和左胤两人，跟在后面，有着唏嘘。 只是某人明显的没心没肺，卢慕楚突然又惊呼起来，“快看，那边好像有个馄饨摊。” 话语刚落，他就小跑而去。 原本围绕在四个人之中的悲凉之意，淡然消散。 苏若晴回头苦笑一下，似乎对于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很是无可奈何，不过这个时候，再怎么感慨人生无常都没有用了，天大地大，吃睡最大。 三个人赶过去的时候，卢慕楚已经在捧着一碗馄饨大快朵颐，清汤在他的嘴边流淌。 左胤叹了口气，这个卢慕楚，还真是心情转换奇快无比，刚刚在哀悼保护他的影侍卫的身死，现在就已经在吃的无比欢快。 不过，饿着肚子去哀悼，这种事情，的确不怎么好，而且死去的，也是卢慕楚的侍卫，他干嘛要为难自己。 四个人围在馄饨摊周围，一起吃喝着。 卖馄饨的老伯笑呵呵的，揭开锅又下了一通，估计是看出四个人的胃口了。 左胤吃完了一碗，顿时觉得生死之战中损失的气力又恢复了，他笑着问道：“老伯啊，这么晚还不收摊？” 老伯笑了笑，原本还因为四个人的华丽服饰有些嗫嗫，不过兴许是看出了左胤和他一样，都是普通人家出身，也就没了那份疏离感，他笑着道：“就要收了，不过看到几位过来，我再赚个小钱，几位再填填肚子，不是皆大欢喜吗？” 卢慕楚又端起了第二碗，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老伯稳，改天我一定再来。” 老伯笑呵呵地道：“几位喜欢就好。” 吃过馄饨，四个人的肚子都饱了不少，付过钱后，就开始返回讲武堂。 苏若晴宽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和赵院长联系过了，今夜会加强安保，现在我们的四周，也有禁城特地抽调过来的朱衣卫在暗中保护。” 卢慕楚有些不自在，“我还是习惯老李啊，有时候他会装成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在你身边经过，然后像刚刚那个老伯一样，笑呵呵地给你一串糖葫芦，再走入人群之中，他要是不当我的影侍卫，估计能一统燕都的糖葫芦界吧。” 6子龙淡淡道：“糖葫芦工艺虽然简单，但是百人百样，味道难以统一，而且原料的采集，贮存，糖汁的煎熬，都得有一个标准，如果要做到统一一个都城的境界，很难。” 卢慕楚恼羞成怒，“我说6子龙，我在感怀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意境都被你搞没有了。” 左胤笑了笑，“子龙的意思我明白，怀念一个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把自己的感怀配上那些看似优美的文字，有某些小女子顾影自怜的感觉，就像你刚刚说的糖葫芦一样，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却牵强来增添那个人的悲剧感，不是很不和谐吗？” 苏若晴掩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很想说，慕楚殿下虽然文采不错，对下人也很关心，但有时候就会有些小情绪，这是远离第一线所产生的，现在他结交的两个朋友，左胤和6子龙，无疑都是务实之辈，那么对于自家的殿下来说，会有不少好处。 卢慕楚瞪着6子龙和左胤，却不一会就泄了气，有气无力地道：“好好，你们两个厉害，看在你们两个今天没有丢下我的份上，我不和你们计较。” 6子龙冷冷地道：“丢下你？哼，只是我不喜欢临阵脱逃而已。” 左胤认可的点点头，“我在殇龙关的战斗中，从没有后退过一步，现在也是如此，狭路相逢，抱歉，我只会砍人。” 说这话的时候，左胤露出了有些森然的牙齿。 卢慕楚有些无奈，他指点道：“左胤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话，也很矫情啊。” 左胤一脸坦然，“随他呢，能吓倒对面就行了。” 说罢，三个少年出大笑，似乎在笑声之中，他们可以无惧天下的风云变化，那是年轻人充满对于未来希望的笑声。 朝气蓬勃。 三人身后，苏若晴巧笑倩兮，无比开心。 元宵灯火映照着四人，轻轻摇曳。 第一百一十章 谁家刺客 第二天，左胤依旧按时起床，不过这个时候，他才现自己的刀已经被送去重铸了，前几天手执断刀，倒也可以凑合，眼下没有刀，还真是让他心里痒痒的。网 本能，可不是那么容易违背的。 没有办法，他只好拿出晾衣杆，虽然长了点，不过勉强可以用，他手执木杆，不断挥舞。 讲武堂师生数量虽然有两三千人，不过校园巨大，马场，礼堂，试场，教学的屋舍，校舍等等，一应俱全，每个学生独立的房间也都空间巨大。 之所以不用体验合宿的感觉，是因为讲武堂的学生出来之后，基本是从中级军官做起，所以这种待遇，培养的是他们对于自我身份和使命认同感。 “咚，咚” 轻轻的两下敲门声，节奏连接紧密而不急促，明显是6子龙无误了。 左胤快收拾好自己，拉开门一开，卢慕楚，6子龙和苏若晴都在门口。 卢慕楚笑道：“走吧，元宵两天假，这才第二天，可不能呆在学校腐朽糜烂啊。” 左胤有些无奈，“你的心还真大。” 卢慕楚拍了拍胸脯，“放心吧，今天整个汴安城都戒严，朱衣卫，巡捕房，甚至御林军都出动了，别说是刺客，就算是天下第一的李太白来攻城，都没有问题。” 看到卢慕楚的自信满满，左胤突然有些无语，不过，殇龙关的情况毕竟不能和汴安城相比较，也许苍南军比御林军要强，但要是论顶级的战斗力，汴安城之中，恐怕真是卧虎藏龙。 由于还是假期的缘故，讲武堂内师生不多，里面冷冷清清，不过今天四个人也不打算在校内度过，苏若晴直接找了一辆可靠的马车，将众人拉到了“醉香春”的门前。 下了马车，看到昨天刚刚逛过的酒楼，左胤有些无奈，他原本以为卢慕楚会带他们去北地在帝都的势力范围内。 卢慕楚回头，看了左胤和6子龙一眼，左胤才明白，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经过昨天的事情，汴安城中全城戒严，无论是出入，还是在街道上，都会有人进行盘查，如果有人没有足够的身份证明，那可就完蛋了。 进了酒店，众人现里面酒客寥寥无几，和昨天的盛况对比明显。 童一瞳原本还在柜台边有些哭丧着脸，不过看到卢慕楚等人进来之后，立马眼前一亮，随即高声道：“几位公子小姐，来，来，楼上请。” 殷勤的招待，倒是把几个人吓了一跳，卢慕楚莫名其妙地道：“童一瞳，你搞什么鬼？” 童一瞳有些咬牙切齿，冲到了卢慕楚跟前，可惜她才十四五岁，身高比起卢慕楚，才到他的胸口。 她蹦跶了几下，估计是察觉自己无法和卢慕楚直接说悄悄话，嘴角有些无奈。 卢慕楚低下头，童一瞳才小声道：“楚公子，今天风声这么紧，你还来我的小店啊，我可是听说，你昨天去的那家，从客人到店家全员都还在巡捕房啊。” 卢慕楚嘴角一笑，“你怕了。” 童一瞳虽然个字不高，年纪不大，但是好斗的心却强大无比，她立马拍着扁平的小胸脯，冷哼道：“我的字典里，可没有怕字。” 几个人上了楼之后，整个二层楼都没有其他人，卢慕楚大大咧咧的坐下，看着童一瞳，笑道：“童掌柜，给我们搞点茶水呗？” 童一瞳哼了一声，随即扬着小脑袋就走了，她知道卢慕楚要谈点事情。 看到四下没有了外人，卢慕楚往桌子中间凑了凑，几个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也都聚在了中间。 卢慕楚的眼睛看过三个人，淡淡道：“现在帝都很不安全，我能够相信的，也就你们三个人了。” 左胤想着昨天的死战，问道：“昨天的那十个黑衣人，明显是军旅之人，你知道是哪里的吗？” 他自己虽然出身苍南，可惜对帝国其他军团的了解不算多，也就和绛西军的石狼交过手，所以这件事情上，他只能问下。 苏若晴看着卢慕楚，“今天早上的消息，那两个气合境的黑衣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而其余八个黑衣人，连同烟花姑娘的尸体，都化为了粉尘，消失于昨夜的光柱之中，诡异的是，光柱的威力之下，普通人却没有收到伤害，而且朱衣卫并没有就此事太过关注。” 苏总管的话语刚落，6子龙和卢慕楚，一齐看向了左胤。 左胤有些苦笑，自己师祖给自己的东西，还真是一个大杀器啊，可惜，就这一次，一下子用了一半。 昨天晚上他看的时候，那张纸上，前半句已经失了神韵，估计化为了满天的剑影，剩下的一半，他可得好好保存。 卢慕楚摆摆手，“这不是重点，总管，你给朱衣卫和巡捕房放出风声，就说公子我不管什么冲天光柱，先找到刺客的身份再说。” 左胤明白，这是在转移众人的视线，好不让官方的人重视到自己。 不过，想着左胤刚刚的问题，卢慕楚有些凝重，“那些黑衣人，应该都来自玄北军。” 声音之中，有过一丝痛苦。 玄北军！ 其余三个人，都为这个消息而震撼。 玄北军刺杀自己家的殿下？ 什么事嘛。 苏若晴有些急切，她连忙一把抓住卢慕楚的袖子，“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卢慕楚长吁了一口气，“没有错，就是玄北军的路数，这点我确定。” 6子龙想起了某个人，淡淡问道：“那个裸足的烟花姑娘，是什么来历？” 卢慕楚气得牙有些痒痒，“子龙兄，没想到你好这口啊。”不过想着情报要紧，他没没有管这个6兄的“爱好”。“烟花姑娘是草原人，和我母亲很像，都会唱草原的曲子，我来到汴安城以来，经常乘着我家总管不注意溜去听曲。” 苏若晴头上的丝有些顶起，那是她愤怒的象征，她直接把手放在卢慕楚的耳朵旁，温柔地笑道：“殿下啊，你说，你是不是没有良心？” 6子龙的评价则是一阵见血，“恋母是一种病，不过也难怪你会喜欢年长的女子了。” 原本在爱抚卢慕楚耳垂的苏若晴，脸颊有些烫。 卢慕楚大怒，直接重重拍了下桌子，“6子龙，你说谁有病啊。” 看清场中的情形有些失控，左胤有些头疼，他喊道：“都别吵了！” 三个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左胤想着昨天的事情，问道：“除了烟花姑娘来自草原，你知道些什么？” 卢慕楚摊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左胤大怒，“卢慕楚你大爷，你去听了那么多次小曲，就知道这点？” 卢慕楚也是怒气冲冲，“左胤啊，我是去听曲的，问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哪个姑娘在卖身卖艺的时候，会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啊？” 苏若晴似乎敏锐的嗅到了什么气息，狐疑道：“你怎么知道她卖身？” 卢慕楚立马冷汗下来，“嘿嘿，这，我听说的，都是我听说的。” 可惜在场的三人，明显露出不信的神色。 6子龙叹了口气，似乎为这谈论的进度有些无奈，他淡淡的道：“那么，就只好问询下青楼的那些客人和店家们，看看这个烟花姑娘是何人，同时加紧追查那两个气合境的黑衣人，他们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 苏若晴点点头，“至于玄北军，我会消息问下。” 左胤想起了什么，问道：“现在玄北军的掌权者，还是燕王吗？” 苏若晴有些犹豫，卢慕楚却在兄弟面前没有隐瞒，直言道：“玄北军分为七个军，除了‘破军’之外，其他六个军，每个都统统领两支，‘破军’目前在我二哥卢玄琅手中，他也是玄北的都统，不过按理来说，目前玄北的青壮派，都是以我二哥马是瞻。” 看到6子龙的眼睛，卢慕楚知道他在想什么，挥手道：“我相信我二哥，就如同我相信6子龙你和左胤一样，所有我倒是想亲自回北地一趟，去看看究竟生了什么。” 苏若晴有些犹豫，她劝导：“殿下，再等几日，二月结束，就是大朝会结束，到时候再做决定吧，现在汴安城中，由于殿下你的遭遇，可是人心惶惶，估计圣上也得追查下。” 卢慕楚点点头，“也好，我就再呆一个月的时间，最近估计得进宫一趟，圣上必然会召见我的。” 左胤默然，这次的事情，出其不意，但是从长远来看，北地质子在汴安城中遇刺，收益最大的人，自然是对帝国充满恶意的人，他们在暗中希望北地和帝国分离，可是黑衣人竟然是玄北军？ 这，就是重磅消息了。 若是传出去，恐怕整个天下，都将震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草原共主 “咚，咚……” 小巧的脚步声传来，童一瞳在楼道上大喊：“我说几位，你们谈好了没有啊，我要上菜了。 ” 声音清脆，让人想起初春的绿芽。 左胤透过窗户看看阳光，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中午了。 卢慕楚笑道：“上来吧，童掌柜，要不今天我请客，你也来陪我们几个吃点如何？” 童一瞳小巧的脑袋从楼梯口探出来，嘻嘻笑着道：“没事，今天本掌柜我请客，看在诸位昨天辛苦的份上，我就好好犒劳下几位。” 卢慕楚毫不犹豫地道：“好啊，难得童掌柜有这样的雅兴。” 饭菜上来之后，却是鱼肉俱全，量也足够，卢慕楚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款待啊。” 童一瞳得意地道：“知道你们辛苦，所以好好补补，不过大补的话又太过，所以上的是这些。” 左胤笑笑，“倒是难为童掌柜了。” 童一瞳扮了一个鬼脸，却没有多说。 吃饭的时候，想着刚刚聊天的内容，左胤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己的心中，同时有着对于安静生活的渴望，和杀伐生活的向往。 这两种看似矛盾的心境，还真是让他纠结无比。 童一瞳扒拉着米饭，看着左胤的沉思，小姑娘歪着脑袋，问道：“吃个饭而已，至于这么纠结吗，还是说不合你的胃口呢？” 可惜，不待左胤回答，卢慕楚就吹了一声口哨，笑道：“我现我们三个里面，左胤才是闷声做生意的神人啊，你看，不声不响的，连童一瞳掌柜都这么关心，却对我和6子龙不闻不问的。” 某人似乎有着小小的醋意。 童一瞳叹了口气，小姑娘对于卢慕楚的这番调侃很是无可奈何，“我说楚大公子，你吃着碗里的，怎么还管别人啊？” 卢慕楚嘿嘿一笑，“左胤是我的兄弟，他的情况，我自然要关心关心了。” 左胤对于两个人的这番言语争斗，颇有些无语，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腾，似乎心情都好了不少。 旁边，6子龙默默吃饭，不过明显伸长了耳朵在听，苏若晴眉眼弯弯，看着自己家的殿下，痴迷其中。 这样温和的冬日中午，似乎让左胤隐隐的，有了一股家人在吃饭的感觉，就像是他在王飞羽家中度过的，也像他在白一峰家中度过的。 舒服的让他脸上的汗毛，都似乎能够感受的到。 …… 吃过饭后，四个人又去昨天的铁匠铺取刀，还是午后，还是破旧的屋子，进去的时候，那个金姓的老头也还在睡觉。 时间，似乎在这个铁匠铺里停步不前。 卢慕楚把金老头叫醒之后，他还有些迷糊。 金老头看样子明显是睡了很久，卢慕楚看到他的模样，调笑道：“金老头，今天全城戒严，你知道不？” 金铁匠对此意兴阑珊，直接把刀拿了过来，递给左胤道：“来，小兄弟看看，这刀可还趁手？” 一天时间，就能重铸完全？ 左胤接过刀，结果瞬间一沉，他惊讶地现刀的重量被增加了不少，而且看外表，似乎是黝黑如墨。 不过基本的弧度还是和原来一样，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适不适应的问题。 左胤拱手道：“多谢金老了。” 卢慕楚从腰间，又拿出一块石头，“喏，金老头，这是第二块清河石，这次多谢了。” 金老头把石头放在嘴里，咬了一下，似乎在用牙齿来鉴定，倒也不怕咯了牙齿。 确认是真品后，金老头这下笑道：“楚公子哪里话，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这是应该的，应该的，话说回来，今天全场戒严？” 卢慕楚一脸无辜地道：“是啊，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大事，所以金老头你这几天悠着点，别外出遇到麻烦。” 金老头摆摆手，“楚公子哪里话，我嘛，闲人一个，最多也就是接接老顾客的活，其他时候，睡觉吃饭，别提有多快活了，外边的世界如何，与我何干？” 左胤苦笑一声，这个能够在一天之内修好刀的铁匠，还真是个妙人啊。 …… 南疆，苍南军大本营。 林部都统杜万里如同往常一样，隐藏在黑衣黑纱之中。 现在他在林部营帐内，闭目沉思，身形蔚然不动，定如山岳。 不过很快，“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进入营帐，打破了寂静。 正是杜万里的副将独孤望。 独孤望手里拿着一个信筒，有些激动地道：“大祭司，独孤宏来信，说已经大致准备就绪，现在就需要您的力量。” 独孤宏，现在的草原“天可汗”。 杜万里沉默一会，有些感慨，“望，这个称呼，可是很久没有听到了。” 独孤望瞬间单膝跪地，面色潮红，似乎有着无限的气意涌上他的胸口，“大祭司，不要这么说，您是草原的大祭司，这是三十年都未曾改变的事情。” 杜万里点点头，这才开口道：“他都准备好了？” 独孤望嗯了一声，“是的，独孤宏已经和北地的卢玄琅联手进行准备了，现在，草原的子民需要您啊，大祭司。” 杜万里仰起头，眼中和耳中，似乎回荡着很多事情，“三十年了，我都快忘记草原的青草幽幽，忘记马头琴的声音了。” 声音之中的苍茫，也让独孤望老人有些眼泪。 那是，远离家乡三十年的思念之泪。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唏嘘。 由一声“大祭司”勾起了往事，杜万里幽幽地道：“当年遭遇了那样的大败，罪责在我啊。” 独孤望似乎有些急切，“大祭司，这并不是您的过错，当年中土之人齐心协力，吴靖和卢定北两个人又是不世出的名将，而‘青鬼’慕容垂最后被卢玄珝奔袭斩杀，这些，都不是您一个人可以扭转的大势啊。” 大势？ 杜万里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提起笔，想了想，开始在纸上写些什么东西。 独孤望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大祭司，您走了，那林子里的乌鸦和麻雀怎么办？” 杜万里一边写着绣花小字，一边平静地道：“乌鸦，由岭南帮少帮主林秀文主掌，至于麻雀，能不能收服，就看他林秀文的本事了。” …… “啪” 崔九龄把手中的信纸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随后揉了揉眉头，似乎有些忧愁。 他的副将看出了自己都统的心事，疑惑道：“都统，出事了？” 崔九龄冷笑一声，“出事？出大事了！这下子，苍南军四位都统，就剩下我一个了。” 副将震惊道：“难道林部的杜都统也出走了？” 崔九龄有些叹气，“我不知道，苍南的老人都说，杜万里是元嘉北伐之后出现的，从当时到现在，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算是林子里的麻雀，也是由他的副将独孤望一手培养。” 副将有些担忧，“杜都统的副将，姓独孤……” 崔九龄长吁一口气，“那又如何？独孤是草原第一大姓，姓独孤的人足有上万，不能说明什么，而且独孤望并没有出现在北伐的战场上。不过，既然副将是独孤，那么杜都统，很可能是草原人氏，这也难怪他会遮掩面目了，毕竟苍南军的前身，可就是在北伐的战场上捞的功勋。” 副将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会不会是杜都统离乡过久，思乡心切，这才出走？” 崔九龄笑了笑，“这只是最好的打算，现在就怕，他是草原上的某个大人物，那么他的行动，可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铃铛。 三个风隼骑兵，抱拳站立，一如当初。 崔九龄淡淡地把信纸叠好，直接撕成三份，各自装在信筒之中递了过去，叮嘱道：“记住，这次不同于上次，这次的信筒，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外人看到，时间，依旧是七天送达。” “诺！” 三个风隼抱拳告退。 崔九龄走出营帐，南疆特有的阴沉天气，看起来风起云涌。 他感慨道：“要变天了啊。” 永寿八年正月十六，苍南军林部都统杜万里与其副将神秘消失，世人不知其踪影，这成为无解的问题。 而在两个月之后，当时的草原的大祭司自愿请辞，为自己的老师让出位置，这个据说隐居了三十年的前任大祭司，重新上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带兵 元宵节的假日结束后，讲武堂又开始了正常上课。八≥一中文 ≧ 只不过对于这里的大部分学生来说，他们都知道卢慕楚遇袭一事。 虽然平日里卢慕楚对他们来说过于高傲，但是这依然让他们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世道，不太平啊。 6子龙和左胤倒是对此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他们即使想正常的上课，却依旧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试图借机接近他们两人。 不少人都知道，那天晚上，就是6子龙和左胤陪着卢慕楚去的，自然有人想套取点什么东西。 最先过来的，是黄秋礼，他看着左胤，有些犹豫。 看样子，又被欧阳舜当枪使了。 对于这一点，左胤有着深深的警惕。 他警惕的，不是黄秋礼，而是黄秋礼这种不得不依附于某个大族的行为。 他对于这一点，有着自内心的不喜，他不想成为某个家族呼之即来，招之既去的人。 因为他的内心，有着对于自由的渴望。 那是，不愿戴上枷锁的桀骜。 “啪！” 左胤将刀摔在了桌子上，冷冷看着黄秋礼。 气势惊人。 黄秋礼看了一眼左胤的架势，终究还是放弃了。 经历了一场厮杀，同时又在元宵节的灯火之中，对于杀戮道的感悟又有所增强，左胤现在已经是实实在在的气合境前期实力了。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已经早早的为无心境打下的基础，提前选择的自己所要走的道路。 那么他的精神气质，自然相对于普通同等境界的人来说，更多了几分韵味。 惊走黄秋礼，是自然之事。 6子龙直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倒是比左胤看起来难以亲近的多。 前天晚上的事情，很多都知道，太子和赵破奴院长亲自来提人，之后又放任三个少年一起走，这能说明很多东西。 比如6子龙的姑姑，恐怕在太子登基之后的地位会提高很多，也许她由于出身的缘故做不了皇后，但依旧能为6子龙赢得不少的成长空间。 那么讲武堂的诸人，对于6子龙的评价，恐怕就会提升很多。 至于左胤，这是三个人里面最让其他人想不明白的一点。 为什么赵院长会亲自去提人？ 赵院长早年担任过苍南军的都统，左胤来自苍南军，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但是凭借这一点，要出动院长捞人，还是说不过去。 教室的一角，欧阳舜在悠哉地看书，似乎元宵夜生的事情，他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欧阳舜的一些跟班放心不下，凑到欧阳舜的面前，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欧阳公子，卢慕楚在元宵夜遇袭，您怎么看？” 怎么看？ 这个问题问得如此直白，显然这个人的心里，已经由于元宵之夜各位大佬们的表现，对于欧阳舜有了一丝质疑。 欧阳舜眯着眼，死死盯着他，缓缓道：“厉无言，你若是对于我的决议有异议，大可以不遵守试试。” 决议，便是对于某三个人的群体孤立。 说罢，欧阳舜扫过整间教室，被他看到的人，除了石狼之类狠辣的角色，尽皆低下了头。 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进行了选择，现在表面的事实，只不过是赵院长亲自去捞人。 然而，左胤毕竟是拥有刀剑之徽的讲武堂学生，这点上来说，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当然，这只是学生们心中的安慰而已。 欧阳舜心中冷笑，一群趋炎附势之辈，赵破奴院长的确是左胤的前辈。 不过，那又如何。 即使是卫国公吴靖，洛川欧阳氏也不会放在眼中。 在帝国三百年的历史上，像吴靖这样权倾一时之辈太多了。 如果把帝国的历史比作大河，那么吴靖等人就像是水中的漩涡，也许一时之间的确很显眼，但最终会趋于消散。 能够永存的，只有如同水底青石的世家大族。 想到此处，欧阳舜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自信，自己在讲武堂考验的时候，表现的太过简单，似乎给人的表现是，他欧阳舜是凭借家世，让别人不敢与之对战。 那么他今天，就将真正的证明。 谁，才是这一届新生之中的王者。 一战，定权威。 现在还没有上课，欧阳舜起身，向着左胤走去。 作为新生之中最为出名的几个人，欧阳舜的行动，自然引起了很多的关注，尤其是当他们现欧阳舜走向左胤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都有一份期待。 欧阳舜和左胤，都是气合境初期，究竟谁强谁弱呢？ 也许，在大部分人的心里，他们都忽视了左胤踏入气合境不足十天的事实。 欧阳舜站在左胤桌子前，低头看着他，目光自信无比。 左胤抬起头，看着面色俊逸的欧阳舜，嘴角有些笑意。 “要打架吗？” 两人对视一笑，却又有无形的火焰，在逐渐燃起。 6子龙翻了一页书，转头看着充满硝烟气味的两个人，摇了摇头。 似乎有些无奈。 自然是认为欧阳舜是不自量力。 他可是亲眼见过左胤的那两式的，一式杀气弥漫，一招击退两个气合境，一式冲天光柱，恐怕，就算是灵引境也绝无可能抵挡。 某人，还是太年轻了。 “咚——” 悠长的钟声响了起来，这代表上课的时候到了，欧阳舜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他与左胤两个人之间的对峙，却让不少人，都心中有趣。 没想到刚刚结束元宵之假，就有这样一场大戏可以看了。 有人心中暗含对于左胤嚣张的恨恨，有人则暗自希望高高在上的欧阳舜能够衰落，众人情绪各异。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对此兴致勃勃。 上午的课依旧是军略，孙文和先生这次带领所有人来做推演，战役的思路，据说来源于真情实景。 孙文和站立于墙上的地图之前，宽阔的胸肌显露出他的健康，依旧是裸露上半身的风采。 他指着地图，淡淡道：“今天我们推演的，是某人的千里奔袭之路，他统帅着不到一万的骑兵，就敢在当时的草原上迂回，这里，这里，是他奔袭的路线。” 底下有人举手，“先生，不知这场战斗，生在何时？” 孙文和面色突然一冷，“问那么多做什么，如果是你，你将如何确保在千里之路上，保持军心？” 那个学生嗫嗫喏喏了一会，不知所云，孙文和冷哼一声。 左胤了然，这次考验的，便是他们这些学生之中，对于此类情况的机变能力。 孙文和看到众人都陷入了沉思，有些笑意。 想要做将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一众学生的愁眉苦脸之中，6子龙伸手。 孙文和有些惊讶，这个不听兵书讲解的家伙，竟然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6子龙站了起来，冷酷地道：“身为将领，让士卒们相信自己，是应该在平常就做到的，这样才能在战争之时军令如一，执行无疑，如果到了困境再去想如何维持军心，那边是无稽之谈。” 欧阳舜不服地站了起来，“敢问，士卒也是普通的人，平日里遵守将令自然容易，到了此等千里不能见人烟的境地，生出别样的心思，那是正常之事。” 6子龙转头，盯着前排站着的欧阳舜，以更冷的声音道：“那就是训练不足，训练足够了，就算是御林军，一样可以对战苍南与玄北。” 这话说的狂妄，御林军就算是在北蛮肆虐的时候，也都没有上过战场，作为军队，他们外表的仪式感与庄重感才是最为重要的。 代表的，可是帝都气象。 眼下，6子龙竟然扬言御林军经过训练后，可以对战两大帝国最强军团，这简直是信口开河。 欧阳舜气极反笑，“这么说，6子龙你认为御林军很弱了？” 这话问的，就有几分凶险了。 有的东西，即使是事实，却也不能摆在台上说。 孙文和抠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痒痒，却没有阻止。 他想看看，这个6子龙，究竟会做何反应？ 6子龙的神色更冷：“御林军，本来就是废物。”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各自爱好 6子龙的这番言，称得上是直言不讳。 所有人都知道，御林军负责保卫汴安城的安危，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作为仪式的存在。 虽说如此，能够直接说御林军是“废物”的，6子龙还是第一个。 孙文和的内心有些笑意，他倒是想起来，曾经有一个姓孙的家伙，说他能将宫女训练为战士，最后的结果是他证明了自己。 眼下的6子龙，和那个姓孙的，在某些方面很像，不过最像的，还是三十年前的某个年轻人，当时他也对华而不实的御林军不屑一顾。 而现在他们所讨论的千里奔袭，恰恰是那个年轻人的杰作，他就像是元嘉年间的流星，却璀璨地让所有人都为之瞩目。 孙文和，悄然叹了口气。 其他的学生则是目光闪烁，6子龙的这番话，如果大肆宣扬下，那么对于太子殿下的名声，可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啊。 说话，可要谨慎。 6子龙则坦然自若。 左胤有些笑意，却没有说是什么。 对于自己兄弟的这番话，他不算完全赞同，至少就他现在所见，御林军想要达到苍南军的成就，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 欧阳舜对于6子龙的这番直言有些挑眉，他没有料到6子龙这么直接，不过这样也好，祸从口出。 某人，终究是太年轻了。 两个人都认为对方是太年轻，只是，只有时间，才能证明谁是正确的了。 孙文和看到众人的心思都已经飘离了课堂，于是拍了拍桌子，学生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经历了上次的暴怒，加上请辞了一个学生，孙文和在学术们的心中，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咳，咳……” 孙文和咳咳了几声，淡淡地道：“我说你们几个，不要把话题扯出问题之外，我问的是，如何让军心在长途行军中保持稳定，左胤，你来回答。” 大概是看在左胤是在场的之中，除了石狼之外唯一的军人，所以才会提问。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左胤，想看看他对于自己好友的这番言论，有何评价？ 6子龙看着左胤，目光却看不出表情。 左胤看着众人，突然笑了，有些无奈，有些把玩。 “回孙先生，我认为，奔袭是可以有的战术，不过千里奔袭，那就基本是在赌运气了。” “先生不能因为一次的千里奔袭成功，就来让我们分析该如何如何做。” “因为对于我而言，我是不会赌运气的，战争，应该是建立在合理分析之上的，除非是必须要进行的战斗。” 孙文和眼睛一亮。 这个左胤的思维，还真是特别，6子龙是从军人训练的角度来看，左胤则是从成功可能性的角度来看。 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称得上是不错的见解。 而且就事实而言，当年卢玄珝的奔袭，的确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正是有着千里青草悠悠地，“青鬼”慕容垂才敢于让自己的主力先行出击，从而造成自身周围兵力疏松。 欧阳舜则暗暗握住了拳头，有些不甘心。 他一开始，是想孤立左胤，但是现在，左胤的表现越的出彩，而且隐隐有取代他的趋势，这是欧阳舜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没错，他的家世是凌驾于左胤，但是要欧阳舜凭借家世去击败左胤，这是他的骄傲所不能容忍的。 既然课堂上的表现这么好，那就在下午的时候，让自己用实力来教教左胤。 谁，才是新生之王。 有了左胤和6子龙的开头，其他学生的思路也被渐渐的打开，大都参与进来了讨论，气氛一时之间看起来激烈无比。 然而在大部分人心里，左胤和6子龙的答案，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墙，横在了他们心里。 也许只是一个问题，却让他们看到了，什么叫做内心的差距。 有的人，天生心中就有龙游于海，有的人，天生就有虎啸于林。 …… 上午的课程结束，在大家走出教室的时候，欧阳舜走到左胤身边，淡淡地道：“别忘了。” 左胤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出了教室，各自朝着两个方向走去，留下其他人，面色有些激动。 讲武堂的生活，是充实而略有枯燥的，能够有这样一场好戏来看，何乐而不为呢？ 转瞬之间，两个人要开打的消息，在讲武堂之中传递开来，引来不少学生甚至老师的关注。 左胤和6子龙吃饭的时候，卢慕楚乐呵呵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两人的旁边，诡谲地笑道：“左胤，听说你要和欧阳舜开打？” 左胤正在扒拉着面，没有空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样子，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卢慕楚有些遗憾，“太不够意思了，这种大暴冷门的事情，要是提前准备下，开个庄，不知道能赚多少，要知道，这里的学生，可都是富得流油啊。” 6子龙冷淡地道：“你身为北地质子，还会缺钱？” 这句话貌似戳到了某人的痛处，卢慕楚几乎要呻吟起来，“6兄啊，你是不知道，我看起来衣着光鲜，那可是我一口一口省下来的，虽然我有北地和皇室的双重补贴，但你别忘了，我家总管把我卡的死死的，哪怕出去听个曲都难啊。” 左胤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擦了擦嘴，冷笑道：“那你还请我们去找所谓的烟花姑娘。” 卢慕楚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前天晚上的血战，却几乎没有在这人心里留下影子，他抱怨道：“你要知道，对于烟花姑娘这种女人来说，她们看重的，反而不是黄金白银，而是你背后的价值。你想，我要是去找她，再吹捧几句，回头人家一宣传，北地质子亲言：烟花姑娘远胜北地诸女。你看，这名声不是打出去了吗？” 左胤有些好奇，“说了这样的话，难怪你要被自己人打了。” 6子龙点点头，深以为然。 卢慕楚有些无奈，感觉转移话题，“知道吗？昨天一天的时间里，御林军，朱衣卫，巡捕房，三方出动，全城逮了有三四百人的样子。” 左胤哦了一声，“所以说，逮到犯人没？” 卢慕楚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现在还在审问之中，不过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前天去逛青楼的人都还没放，其中有不少贵胄子弟，现在他们的老爹老娘一个个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左胤叹了口气，他估计那些贵胄子弟的心里，一定如同吃了屎一般难受。 明明是好好的去逛青楼，结果遇到这种事情。 北地质子遇刺，要不是有卢慕楚，太子和赵破奴院长三方面的保证，估计他和6子龙现在也呆在里面。 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某人一定要介绍一个烟花般的姑娘，这种事情会不会生，还真说不准。 想到了什么，左胤回头看了看，虽然有人目光闪烁，不过核心的问题，左胤自然不会当众询问。 左胤往卢慕楚跟前凑了凑，“话说回来，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去处？” 卢慕楚摇了摇头，又略微的点点头，目光闪烁。 左胤顿时明白，既然黑衣人是来自玄北军，那么自然有内部的人，会熟悉卢慕楚的行踪。 想到苏若晴苏总管，左胤沉默。 无论如何，苏若晴都是卢慕楚的总管，亲密无比，他不会去说什么怀疑的话，因为他毕竟也接触不多。 不过卢慕楚看出了左胤的猜想，又对他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对自己的总管无比的信任。 这类的话题，他们已经讨论过，所以这次，只是强化了某种信任。 卢慕楚通过他自己，构架了一个有四个人的圈子。 虽然苏若晴常常只是在一边微笑，然而却没有人因此而忽视她的存在。 相反，少了某个人的巧笑倩兮，三个人之中，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看到左胤的神色，卢慕楚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捅了捅左胤，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左胤，有的东西，兄弟之间可以分享，有的却不能啊。” 说的郑重无比。 啊？ 左胤第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明白卢慕楚指的是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放心吧，虽然苏姐的确美如画中人，但并非我喜欢的类型。” 6子龙这个时候似乎分析完毕，淡淡的道：“左胤说的是实情，以他的性情，喜欢的应该是年纪相仿的异性，这样也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卢慕楚似乎是现了新的天地，开心道：“在6兄的眼里，我喜欢年长的，左胤喜欢同龄的，那么6兄你，该不会喜欢比自己小的吧？” 话说完，卢慕楚突然把脸凑到6子龙的身边，轻轻地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小公主吧？” 6子龙的脸色，罕见的有了一丝变化。 第一百一十四章 破舜（上） 6子龙冷哼一声，却没有作何反应，这下子落在卢慕楚的眼中，更是落足了“罪名”。＞八一≥中文网 左胤笑着道：“你这样子做，和摸龙的屁股有什么区别，要被打的。” 卢慕楚得意洋洋，“如果能够确认这些东西，就算被打我也心甘情愿。” 6子龙眉头一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调侃足够，饭也吃够，恰好在此刻，欧阳舜率领一棒子人走了过来。 食堂之中，原本的其他人，挠有兴致地看过来，有的还在窃窃私语。 欧阳舜看到了三个人，摇着羽扇，轻笑道：“这帮贼人实在可恶，堂堂汴安城中，竟然敢作恶。” 说话的时候，欧阳舜左手握着拳头，看起来义愤填膺，这幅姿态，还是做足了的。 卢慕楚用手支撑着头，懒洋洋地道：“不劳欧阳公子费心了，我卢慕楚，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尤其是不会死在青楼这种地方。” 看样子，某人对于自己去青楼毫不在意。 欧阳舜笑笑，没有继续与卢慕楚交谈，有时候，表面的关心适可而止就行。 当然，这次贼人在汴安城之中作乱，目标是五宗的嫡系子弟，让欧阳舜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左胤看到欧阳舜的姿态，冷淡地道：“你还不走？有事？” 欧阳舜一拍额头，“你看看，我差点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今天下午，原本是曹化及曹先生的马术课，不过他今天有些事情，要推迟两个时辰再开始，对于我而言，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了，不是吗？” 说话的时候，欧阳舜的脸，几乎快要贴近左胤了，而他的嘴角抿起，看起来信心十足。 左胤直接起身，身形之快，差点就撞到欧阳舜的下巴，让欧阳舜有些恼火。 就算是比试，好歹注意些风采吧。 左胤淡淡地道：“那就走吧。” 说罢，率先向着比试场走去。 作为讲武堂，为了维系学生们的尚武之心，自然有设置各种比试的场所，如同考验之时一样，经过申请，有相应的讲武堂先生来维系生命安全。 不过，曹化及先生一向准时无二，如同军人，该不会是他知道两个人要比试，这才故意推迟的吧？ 以他敢在汴安城中纵马的性情来看，没准还真有可能。 不过，战斗就要来临，左胤也没有兴趣去探访这些无关的东西。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比试场而去，一路上，不断有普通的新人和其他高年级的人听到消息，也赶来加入。 不少人都私下里说，这是北地卢氏和洛川欧阳氏之间的战斗，只不过卢慕楚毕竟是高欧阳舜一级，所以找了新人来做代理人。 这样一宣传，所有人都有些沸腾。 五宗之中的两家对峙，这是所有普通人都喜闻乐见的剧情，无论谁胜谁负，他们都可以站在观众的视角，来对败者表达一种优越感，何乐而不为呢？ 左胤在前面走着，后面6子龙和卢慕楚跟了上来，再后面，就是欧阳舜等人了。 卢慕楚懒懒地道：“左胤啊，你要是赢了，我就给你介绍个姑娘如何？” 左胤立马冷汗就下来了，赶忙回头道：“别，还是算了，我受之不起，上次是运气好，某些奇景可不一定会再现。” 6子龙轻轻把手搭在了卢慕楚的肩膀上，“都要临战了，你却还说这种话。” 卢慕楚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让左兄放松放松嘛，要不然输了，以后学校里一堆人就得踩着我的脸了。” 左胤没好气地道：“踩脸？我觉得你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吧？” 卢慕楚吹了一声口哨，“谁知道呢？” 说罢三个人都会心一笑。 欧阳舜在三个人的后面，面色却是坦然自若，似乎胜券在握，毕竟，他从小经受的，是普天之下最优秀的教育，又岂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左胤能够比拟的。 兴许是这番坦然，欧阳舜的跟班都自信满满，而原本对欧阳舜进行质疑的厉无言，此刻也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去触霉头呢？ 就因为赵院长亲自去提人，自己就怀疑欧阳舜的势力，简直是蠢。 厉无言暗暗打算，他可要在战斗结束之后，好好和欧阳舜请罪。 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可不能就这样放弃。 到了比试场之后，独眼的曹化及翘着二郎腿，嘲弄地对着众人微笑，“这次，由我来负责你们两人的安全。” 怪不得曹化及要将马术课推迟，敢情是他自己要亲自做维护安全的人。 这份凑热闹的心思，还真是和普通学生无二啊。 不过，左胤和欧阳舜都未曾多想，各自登上了擂台。 左胤拔出背负的长刀，欧阳舜从腰间拔剑。 左胤单手握着四尺黝黑长刀，势头狂野。 欧阳舜单手执三尺白玉之剑，势若惊鸿。 两人兵器，一黑一白，对比明显。 各自的身上，都是讲武堂的银白色校衣。 围观的众人，早就挤满了擂台之下，却又不由自主地保持了沉默。 因为他们从左胤的表情之中，看出了自信。 内敛的自信。 不输欧阳舜的自信。 众人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曾经在锻体后期无敌手的左胤，难道在踏入气合境之后，面对同等境界的欧阳舜，也敢必胜？ 这不可能。 左胤，应该是故作镇定才是。 虚张声势。 曹化及淡淡的瞥了一眼众人，大多数人，立马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比试，就要开始了。 正月十七的午后，气候寒冷，然而阳光却宽容无比，从窗户倾泻进来，恰好落在了擂台之上。 被阳光照射着，左胤和欧阳舜，都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 人群之外，白一峰脸色复杂，看着两个人在擂台上。 绛西军的石狼，有着深深的嫉妒之色，无论是左胤，还是欧阳舜，都应该是他越的目标啊，他，才是一路完全靠着自己的实力，走到这一步的天才。 他，才应该是这样，受到万众瞩目的存在。 石狼，不甘。 临战前夕，看着擂台上的两人，众人心思不一。 算了算时间，曹化及冷笑了几分，举起右臂。 众人屏住呼吸。 左胤略松松了握刀的右手。 欧阳舜姿势不变，静如山岳。 “开始！” “轰——” 开始的声音刚落，左胤瞬间重重出击，脚踩在擂台之上，出巨大的轰鸣，单单是这份爆力，就让不少人惊异。 这，哪里是刚刚踏入气合境的实力？ 欧阳舜看到左胤到来，面不改色，虽然有些惊讶于左胤的实力，但是，一只蚂蚁再强，也不可能战胜狮子的。 有的差距，是天生无法逾越的天堑。 欧阳舜剑尖低垂，随即咻然长刺。 易之六十四——否。 卦象之中注解，君子应该提高警惕，在小人势力衰颓之时，给予致命一击。 可惜欧阳舜放弃了蓄势，放弃了以静制动，一出手，便要以雷霆一击，解决战斗！ 对付一个踏入气合境的新手，哪里需要他用尽全力。 左胤狂放地提刀，狠狠地砍向了欧阳舜。 他修行的，是诸道之中最为狠烈的杀戮道，踏入气合境之后，学习的第一式，便是“怒海”。 即使没有刻意，他在提刀的时候，无形的气意，就像桀骜的鹰犬，围绕在他的四周，最后，悉数回归与刀刃之上，一齐随刀，咆哮而出。 刀剑相击！ 欧阳舜的剑，看起来简简单单，然而再与左胤的刀势想碰触之时，却定如山，深如海，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就这样，随意地挡住了左胤狂暴的刀势。 众人暗暗喝彩，光是看这份架势，这份自若，这份洒脱，欧阳舜就不知道比这个左胤，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对战，可不是有势头才行啊。 左胤内心咬牙，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感受道欧阳舜的强大，如同一面无法逾越的墙，横在他的前行之路上。 这让左胤有些气极反笑。 拦路？ 我左胤的路，从来是一往无前的！ 火虎的道，便是火嗜黄泉，虎行碧落。 火虎，从来都是桀骜前行的存在，有拦路的，踏过去便是。 左胤深深吸气，胸腔之中，气息瞬间加快，无穷无尽的气流，周转身体，加快了身体每一个肌肉的力量。 甚至有些气流，都从皮肤表面的毛之中溢了出来，在左胤的四周回转。 左胤的眼神之中，渐渐有着嗜血的神色。 手中的刀势，更加嚣张桀骜。 欧阳舜的脸色，从坦然自若，变为了些许惊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舜（中） 欧阳舜没有料到，在自己如同深渊一般的气机之中，这个左胤竟然没有挫败感，反而在压力下越的桀骜。八一小说网 他当然不知道，对于左胤这种人，这种在生死之中走了几遭的人来说，除非是一次性能够将其摧垮，否则这种程度的压力，反而会使其凶性大增。 如同受伤的老虎。 左胤左手放在了刀柄上，改为双手握刀。 这下子，万千的气流汹涌而来，直接尽数如同银河落地一样倾泻。 欧阳舜的剑，开始有轻微的颤抖。 这是在对战左胤的刀势之中，所不能敌的表现。 欧阳舜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知道，自己有些托大了，易之六十四，本身就是变换无穷，但是现在与左胤正面相对，反而相当于把先手送给了对面。 这个左胤，明显在正面冲锋的劲头很强力，自己本来应该拉开距离，见机行事。 不过，目前也只是平手罢了，如果他就此躲过左胤，在气势上就会被先声夺人。 而自己的躲避，也必将留在众人眼中，这对于欧阳舜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他，必须正面将左胤光明正大地击败。 此战，便当如此。 欧阳舜凝神，气息聚于身前，化而为马。 白马。 白马小如拳，栩栩如生，却做长啸之态。 气外化物！ 人群之中，一时有些沸腾。 这可是相当高级的气化之术，而且从所化之物，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爱好。 眼下欧阳舜化出白马，自然让不少人都暗暗赞许。 不愧是洛川欧阳氏，这份高贵与磊落，当真优秀。 左胤在白马出现的瞬间，蓦然感受到一股危机之感。 这种危机感，不是生死危机，而是败亡危机。 似乎这个白马，昭示着他的失败。 对于战斗，左胤从来不会被声名所累，所以他当机立断，扯刀后退。 同时横刀抵挡欧阳舜的再度进攻。 战斗开始到现在，两人刀剑相争，再到左胤后退，而欧阳舜也巍峨如山，面前的白马，美丽而危险。 任谁都看出来，是欧阳公子占了上风。 人群之中，爆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喝彩声。 为欧阳公子的喝彩。 曹化及没有阻止众人的出声，而是放下了原本翘起的二郎腿，似乎连他也被欧阳公子所震惊到。 然而熟悉曹化及的人却看了出来，曹化及的嘴角，有着一丝嘲讽之色。 嘲讽欧阳舜的心中包袱。 是的，这场比试并不算公平，却也公平，区别在于，左胤和欧阳舜如何看待胜负。 对于欧阳舜来说，他是绝对不能落败，所以现在他在左胤后撤之时，有了一阵的茫然，没有立即追杀上去。 因为他没有料到，这个左胤，竟然如此决然。 刚刚左胤的杀机显露，气势如虹，按理来说，应该一鼓作气，与他欧阳舜战斗到底才是。 可是左胤，竟然瞬间就做了后撤的决定。 而欧阳舜费尽心机召唤而出的白马，也不能就这样收回，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驱使白马向前，而他则持剑在后。 易之六十四——乾。 卦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是的，无论这个左胤如何挣扎，他终究是退却了，自然是说明，他不敌白马之势，那么欧阳舜自然当乘机向前，解决战斗。 再拖下去，徒然成就左胤的名声罢了。 可惜，在欧阳舜的犹豫之时，左胤已经做好了决断。 欧阳舜的起手，太慢，由于有白马做掩护，所以欧阳舜自信的选择了威力强大的“乾”。 可惜左胤要做的，就是以快击慢。 燕刺！ 擂台地下，湖郡宋家的宋儁乂怒睁着眼睛，这个左胤，又用他偷学来的招式，简直无耻。 可惜，就在宋儁乂张嘴，打算喊出“无耻”二字的时候，突然，他感受到后颈一凉，随即他看到，原本在注视着擂台上的曹化及，正冷漠地看着他。 眼神之中的冰冷与杀伐，与左胤，石狼两人，如出一辙。 宋儁乂咽了咽唾沫，乖巧地低下头去，曹化及这才满意地转过头，重新注视擂台。 开玩笑，孙文和谈笑之间，就请辞了一个今年获得刀剑之徽的新生，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进入讲武堂，并不是意味着以后都安然无恙，而是得时时刻刻注意自身。 他宋儁乂，可不想在这里就折戟沉沙。 擂台上。 燕刺的起手已经做好，左胤整个人宛若满弓长箭，蓄势待。 欧阳舜冷笑一声，却还是英勇地冲了上去。 白马在前，公子在后！ 剑若白玉，翩如凛冬之梅。 欧阳舜的心里，有着一丝叹息。 这样的情景，若是有妙龄女子，一定会为他的英姿所折服，说不定还会芳心自许。 若是有美酒，自己定当畅饮一番，再挺剑而刺。 恨无醇酒与美人。 在白马呼啸着冲向左胤的时候，左胤不为所动，还是保留着燕刺的起手，看样子，是想硬抗白马，再以燕刺来突袭欧阳舜。 欧阳舜的嘴角，有些笑意。 白痴，白马之威，加上我的“乾”式，这都想硬抗？ 狂妄，愚蠢。 擂台地下，宋儁乂嘴角冷笑，他当然清楚，燕刺的优缺点是什么，作为他们湖郡宋佳的名招式，若是没有正确的引气之法，那么根本无法与气合境的高手相战。 可惜这个左胤，聪明在能够照猫画虎，使出燕刺，愚蠢在，妄图以锻体之技，对抗气合。 底下的众人，似乎都认为大势已定。 白一峰暗暗握拳，为左胤鼓气。 6子龙和卢慕楚一脸淡然，反而在交头接耳，似乎没有将这场引人瞩目的战斗放在心上。 而曹化及，则嘴角勾起，似乎是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白马过隙！ 瞬间冲到左胤眼前。 左胤深深呼吸，随着由于呼吸的身体起伏，瞬间，气息大作！ 无穷无尽的气息，疯狂地在一瞬间冲到刀刃之上。 随着气息的动作，整个厅堂之中，空气瞬间冷厉起来，不少人锻体中期甚至后期的人，都不堪其中，用手捂住了脸。 他们毫不怀疑，在这样的气息之中，他们的表面皮肤会被无情的割裂。 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平白无故的流血，也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 而几乎所有人，包括欧阳舜，都为左胤这番变化而震惊。 这小子，竟然藏了这么一手？！ 左胤瞬间蓄力完毕，乘着白马来到他跟前，一刀挥出。 整个空间，宛若一张白纸，左胤提刀如提笔，泼墨一般的黑色的气息，就这样汹涌而出。 瞬间，整个天地，仿佛就剩下了黑白两色。 白马。 黑色长河。 白玉之剑。 黑墨之刀。 猛然想遇！ “轰——” 灰尘，木屑，一下子就掩盖了擂台上的两人。 浓厚的气息，无情的流淌倾泻，就像是打铁时四溅火花一般，到处飞舞。 曹化及有些冷笑，没有出手。 这些气机虽然看似惊人，却对学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无非是割点口子的事情罢了，受伤流血，小事。 曹化及的作壁上观，可苦了这些学生，锻体期的一个个躲避不及，大都被气息伤的苦不堪言。 好在人群之中的一些气合境的学生看不下去，伸手张开了屏障，算是保住了一方面的安危。 尘埃，落地。 阳光，依旧。 场地中的两个人，宛若定格的雕塑，一动不动。 但是他们的样子，却惨烈无比。 左胤身上的衣服，破碎成布条，而他的手腕，脸上，身上，大腿上，尽是一道道的伤口，看起来凄惨无比。 鲜血，正在从伤口缝隙之中流淌。 看到左胤的惨样，卢慕楚喃喃道：“受伤不要紧，可别伤到那里就行。” 6子龙刚刚在气息流转之时，躲在了卢慕楚的身后，眼下听到卢慕楚的这番话，6子龙不满地踹了一脚。 卢慕楚嘿嘿一笑，却也不躲，两个人一起看向了欧阳舜。 人群之中，渐渐低呼。 因为欧阳舜，惨烈程度与左胤，几乎一模一样。 欧阳舜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露出了白皙的肌肤，身上伤口不是很明显，然而，欧阳舜的嘴角和鼻孔，鲜血正在缓缓流淌。 看样子，欧阳舜的内伤，也不轻。 人群，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料到，这个左胤，竟然正面对战欧阳舜，而且看样子，分明是两败俱伤。 这个成长度，怎么可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舜（下） 看到欧阳舜的身体，卢慕楚大肆评论道，“这小子挺白的啊，而且你说奇怪不奇怪，两个人身体都是破破烂烂，但是那里的布条还算完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可是相当的不雅。八≯一中文网 ” 卢慕楚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掩盖，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某人的叫嚣，欧阳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的内心，一半是羞耻，一半是难以置信。 这个左胤，竟然和他斗了个不相上下。 我欧阳舜，不服！ 人群，也从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不断嗡嗡着。 “明显是左胤输了，看着样子，欧阳公子只是嘴角流了点血，而左胤则是满身伤口，一目了然。” “就是就是，欧阳公子，加油啊，可别输给了那个家伙。” …… 人群在喧哗着，反正喊加油是最简单的方法，他们也不亏什么，像这样看着欧阳公子像斗鸡一样战斗，倒也满足了一些人内心的阴暗想法。 欧阳舜听到了擂台之下众人的呼喊，心里更是有些扭曲。 他可以容忍失败，但他不能容忍，自己被左胤这样的人打败！ 绝不能忍。 而且就他所观察的，左胤受的伤，比他更重。 欧阳舜嘴角一阵冷笑，虽说白马已毁，不过眼下，大局已定。 他伸直了白玉之剑，指向左胤。 人群欢呼。 欧阳舜，要再次出手了。 左胤身上，鲜血还在不断流淌，在他的脚下，血摊正在逐渐扩大。 但他还在支撑着。 无视遍体鳞伤。 “怒海”已经用过，现在，他在认真地探知自己的身体，认真地探知自己的内心。 接下来，该如何作战？ 究竟是他这几天一直在感知的“黄河水”？ 还是独孤烨老人最后的桀骜一击——“狂澜”？ 鲜血，头晕，目眩。 这个欧阳舜，远比那天的气合境初期的黑衣人要强，而烟花姑娘，左胤只是挡住了她的随意一击，最后李太白的“黄河水”动，才将其一举击杀。 说起来，欧阳舜，是他真正与之交手的最强之敌。 可惜，左胤想起了白一峰的无奈，再往前，他想起了欧阳询的羞辱，内心的气息，慢慢有了升腾之感。 我自狂歌。 我当狂歌。 欧阳舜冷笑。 这个时候，你还要再次作战吗？ 你想战，我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强大！ 欧阳舜举剑，这次，他身上的所有气息，都凝聚于剑上，原本的白玉之剑上，光芒大作，即使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毫不逊色。 宛若小太阳。 四周围观的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左胤，依旧未动，但是他的四周，气息有些微微的颤抖，就像是人激动地浑身抖一样。 那是，压抑不住的癫狂。 大部分人，都看到了欧阳舜的光芒，少数几个，比如曹化及，注意到了左胤的变化。 刚刚两人激战扬起的尘埃，悉数落地。 阳光之中，空气干净无比。 “轰” “轰” 欧阳舜和左胤，同时前进，想着此战的胜负之争，欧阳舜不由自主地，想要高呼。 然后他喊了出来，手中剑上的光芒，宛若夏至日的银河，璀璨无比。 左胤心神凝于一线，刀如巨鳄，狂放而落。 就让我心中的愤怒，心中的不甘，心中的狂妄，悉数归于此刀之中。 这是我的年少轻狂！ 心中想要打破某种枷锁的**，即使如同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内心。 所有原本在左胤周围颤抖的气息，瞬间呼啸向前，直接将欧阳舜连同他的光芒吞噬。 “呼——” 大风起，气飞扬。 气流如同亘古长歌，绵延不绝。 欧阳舜直接被淹没。 不能抬头，不能挣扎。 擂台下的众人，震惊到无以复加。 一个个呆在当场，宛若雕塑。 如果说刚才，两个人的交战之中，还是欧阳舜略占上风。那么现在，左胤则是用自身气息将欧阳舜完全击吞没。 欧阳舜，就这么败了？ 气息，逐渐模糊，逐渐透明，最后趋于消散。 使出“狂澜”之后，左胤有些虚脱，差点就要支撑不住，好在他的刀足够长，这才支撑了他的身体。 擂台另一边，气息撒去，欧阳舜怒睁双眼，仰天张嘴，似乎有些不甘，但是眼神之中，却已经不复神采。 随即，他的身体，颓然倒地，溅起些许的尘土。 阳光下，一人拄刀而立，一人倒地。 众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面色复杂。 一个踏入气合境半个月左右的左胤，竟然就这样击败了欧阳舜。 这个左胤，还能简单地用“天才”来评价吗？ 他们自然不知道，在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左胤在独孤烨的杀机下艰难挣扎，见识到了酒神的以酒入道，体会了“黄河水”与“悲白”的字帖，元宵之夜生死交战，见证了冲天而起的光柱，刚刚又以“狂”字入道，使出“狂澜”。 别人只见到了左胤击败欧阳舜，却没有一个人完全清楚，他在这半个月，都经历了什么？ 曹化及有些笑意，指点道：“胜负不用我说了吧，卢慕楚，6子龙，黄秋礼，石狼……你们这些人，扶这两个家伙去休息，其他人，随我去马场，准备上课。” 看样子，曹化及对于在场之人的各自关系，了如指掌。 人群之中有人问道：“曹先生，这次为何在马场上课？” 曹化及抬起头，悠悠地道：“无惧规则是一方面，往枪口上撞就是另一个方面了，最近查的严，你们都给我注意点。” 查的严？！ 几乎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了卢慕楚，他们当然知道，汴安城中为何如此戒严。 卢慕楚耸耸肩，这个当事人对于众人的注视毫不在意，与冷漠的6子龙一起走到擂台上，将左胤扶起，走向门口。 众人如流水般分开，目光或闪烁，或复杂。 黄秋礼，石狼等欧阳舜的跟班，都是有些叹息。 自此之后，恐怕日子有些难过了。 左胤被两个人搀扶着，喘着粗气，似乎有些难受。 卢慕楚淡淡地道：“忍者点，眼下你众目睽睽之下逆袭成功，要好好骄傲地抬起头，大家知道你小子很强，下次可就没有这么惊讶了。” 左胤咧嘴笑着，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卢慕楚似乎有什么现，大惊小怪道：“左胤啊，明明是上过战场的人了，却还怕疼吗？” 左胤对这家伙的调侃有着极大的不满，“上过战场，又不是说不怕疼了，只是不会大喊大叫而已。” 卢慕楚哈哈一笑，6子龙却现了左胤的气息孱弱，有些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左胤嘿嘿笑着，“没事，没事——” 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晕过去了。 卢慕楚大不咧咧地向着周围盯着道：“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晕倒啊。” 四周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复杂之色。 …… 左胤这一晕，就像是精力虚脱，呼呼大睡到不知道天昏地暗，等到他迷迷糊糊的醒来，随即看到熟悉的天花板。 这里，是他的房间。 左胤的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他摇了摇头，随即想起来，在自己的这场大睡之前，都生了些什么事情。 这次使出了“狂澜”，不能不说是他的运气，或者说，正是由于他面对的是欧阳舜，所以在最为要紧的关头，他才能凝聚心神，给予一击。 如果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左胤就没有那种心境了。 就在此刻，左胤突然感受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诧异地从枕头上稍稍起来身子，随即看到，在他的床边，有一个小姑娘，正在安心的熟睡。 看到她安详的眉眼，以及神情之中的一丝小纠结，左胤有些无奈。 白一峰啊，白荨趴在我的床头，这不是我做的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吃着火锅斗着嘴 左胤看着白荨就在自己的身边，不禁细细看了下四周。八一小说网 还好，房间里的门关着，窗户紧闭，看不出时间，所幸没有人看到。 好个屁！ 左胤猛然反应了过来，现在房间的门窗，是关着的。 这岂不是说，待会别人看到白荨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去，自己可就百口说不清了。 左胤顿时一个激灵，以白一峰对于妹妹的看重，那个家伙，没准会扒了自己的皮。 左胤赶紧瞅了瞅，他惊讶地现，自己的贴身衣物都已经被换为了新的，新的校服，正在门口的衣架上挂着。 或许，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再趁人不注意溜出去，不然，讲武堂学生宿舍藏娇这种事情，明天估计就会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不少人的谈资。 左胤已经能够想象，那些老人或者大妈们在听到此事时的啧啧叹息，顺带再加上“现在的学生，哪里能和三十年前比。” 或者“讲武堂的学生就这个样子，帝国要亡于这一代年轻人的手里啊。” 想到这些，左胤顿时打了个寒颤。 于是他悄悄掀起被子，从床的另一头慢慢爬下，生怕惊醒了白荨。 期间，白荨哼了几声，估计在做梦吧。 小丫头睡得蛮香甜的。 鼻子尖尖，倒是看起来可爱无比。 要说起来，左胤和白荨之间，见面时间也不长。 不过，他，白一峰，白荨三个人一起走过的汴安城北区，却很是回味。 那个时候，讲武堂考验第二天的下午，他们一起去游走大街小巷，以及遇到白皓，再到左胤进入巡捕房，这些事情，依然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左胤的嘴角，有些笑意。 然后，他就在微笑之后，不小心踢倒了水桶。 “咣——” “哗啦——” 水桶倒地，出声响，同时桶里的水倾泻出来，洒了一地。 左胤，僵在了当场。 就在此刻，白荨迷迷糊糊地醒来，还一脸刚刚苏醒的茫然，迷糊道：“啊，左胤哥哥啊，你在做什么？” 左胤一时之间，无比尴尬。 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当务之急，是赶紧稳住白荨，然后自己见机溜走。 未来的名誉，就看自己的随机应变了。 左胤转过身，看着白荨明亮的眼睛，突然有些期期艾艾，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东西时。 “咣——” 房间的门被粗暴的踹开，随即男男女女的声音响起。 “卢慕楚，你用手开门能死啊！” “开个屁，没看到我两只手上都有东西啊，话说子龙你也是，你就不会先敲门啊，非得让我直接开。” “卢慕楚你别说话了，6子龙手中东西也不少。” “呦，子龙兄可是某个小女孩的盘中餐，你这么关照，可是会让某个小女孩吃醋的。” “我不是谁的盘中餐——” “就是，不，不对，哎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随即，卢慕楚，6子龙，童一瞳，小公主，四个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看到了只穿着内衣的左胤，以及床边的白荨。 白荨由于刚刚睡醒，脸上有着明显的压痕，而且头丝有些凌乱。 众人面面相觑。 卢慕楚感慨道：“不愧是左兄，果然是闷声撩妹大财啊，卢某佩服，佩服。” 左胤这下子，真是百口也说不清了。 …… 场面的尬尴中，6子龙淡淡地道：“你们三位，左胤还没有穿外衣。” “啊——” “呀——” 三个女孩这才明白了过来，赶忙放下东西往出走，从她们近乎一致的步伐来看，似乎感情不错。 感情不错？ 白荨什么时候认识的小公主和童一瞳了。 房间的门被关上后，卢慕楚指着这一堆东西，嘿嘿笑道：“小子，看到没有，知道你击败了大名鼎鼎的欧阳舜公子，汴安城中可是到处在传颂着你的大名啊，不少家族或者官员，送了这么多见面礼，来来来，要不要拆拆看？” 左胤有些哭笑不得，“别，先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白荨在这里？” 卢慕楚故意用手摸了摸下巴，装出一副思虑的样子，随即恍然大悟道：“对了，在你这几天休息的时间里，人家白姑娘一直来看望你，看着这副痴情的模样，连我这个风流公子都有些感动啊。” 左胤扶额，有些无奈，“那白荨又是怎么认识童一瞳和小公主的。” 卢慕楚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立的6子龙，揶揄道：“这是当然了，小公主那次和你见过面，这次你受伤昏迷，她恰好可以借着探望‘朋友’的机会来亲近某人了，顺带拉上了童掌柜。” 卢慕楚解释完之后，6子龙淡淡地道：“还是先穿上外衣再说。” 左胤顿时有些窘迫，赶紧拿起门口的外衣开始穿，卢慕楚则是哈哈大笑，调侃说“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之类。 穿好衣服之后，三个女孩这才进来，各自站立。 虽说年纪相差不多，不过童一瞳明显心理年龄最大，当仁不让地站在白荨和小公主前面，笑着向左胤施了一福，“左公子此次声名大振，我们小酒楼还专门请了说书先生，细细讲述左公子在殇龙关前的奋战。” 左胤大惊，“你们，都知道了。” 童一瞳掩嘴笑道，“这有何妨，听众才不会管什么真实，只要故事精彩就行，要的，就是少年英雄，郎情妾意。” 左胤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敢问童掌柜，什么叫郎情妾意？” 可惜，不待童一瞳回答，小公主就已经嚷嚷道：“快搭起架子，本宫……我快饿死了。” 卢慕楚一脸的无奈，“好的，马上，我家总管很快就能把东西搬全了。” 左胤有些不明就里，“东西？” 卢慕楚优雅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火锅。” 话语刚落，小公主就叫道：“没错没错，冬天吃火锅最好了，还有这么多人。” 说罢，小公主还拉起白荨的胳膊，亲昵地用脑袋碰碰白荨的脑袋。 左胤想起白一峰的事情，终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白荨，你哥哥的事情——” 白荨在左胤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温和地点头笑道：“没事，我都知道了，这事情，不怪左胤哥哥，也不怪哥哥，我来，其实是想告诉左胤哥哥，风语草，已经芽了。” “风语草！” 童一瞳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我家老板半年前也给我寄过风语草的种子，可惜我一直没有种下。” 老板？风语草？ 童一瞳的老板在南疆？ 不过眼下，不是打听这些东西的时候。 左胤看着几个女孩在一边笑着，打闹着，他的两个兄弟，站立在两侧，他有些莫名的温馨之感。 这就是，家的感觉？ 就在此刻，四五个壮汉搬扛着东西进来，锅，碗，蔬果，油，调料等等，一应俱全。 门打开的时候，左胤从门口看到了冷清的校园，以及在高处把风的老人。 正是上次跟随小公主前来的老人。 看样子，是小公主的守护者。 苏若晴跟在这些壮汉的后面，指点着他们是哪个房间，童一瞳本来就是酒楼老板，熟练地帮这四五个人把东西依次摆好，随即招呼走他们。 房间，顿时剩下了少年男女。 左胤环视了一下四周，白荨，小公主，6子龙，卢慕楚，苏若晴，童一瞳，他们七个人围成一圈，看着中间的炉火旺盛，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笑意。 这样朋友之间的聚集，还真是舒服。 卢慕楚是众人的核心，端起酒杯，笑道：“各位不用担心，杯子里面的是米酒，没有辛辣，反而酸甜可口，你们尽可开环大饮，今天我们聚集在一起，先为左胤的伤势复苏，干！” “干！” “干！” …… 众人看起来都豪放无比，小公主刚开始试探性地舔舔，随即两眼放光，一口气就开始喝了起来，看起来如同鲸鱼吸水一般。 饮酒完毕，自然就是煮菜煮肉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左胤问道：“今天，不上课吗？” 卢慕楚嘿嘿傻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6子龙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卢慕楚，再认真看着左胤解释道：“这两天，全体的师生都被朱衣卫叫过去，一个一个地谈话，你和我，由于某个人的拍板，这才躲过了这一劫。” 左胤有些惊讶地看着卢慕楚，感慨道：“你的面子还真大。” 卢慕楚遇刺，这下子，真是搞得满城风雨了。 一个人的安危，让帝都都不能安宁，这个卢慕楚的面子，可见一斑。 小公主恨恨地道：“大个什么，这个家伙还被父皇亲自召见，好好安抚了一般，得了便宜卖乖。” 卢慕楚得意地道：“小公主此言差矣，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笨蛋。” 小公主立马站了起来，气呼呼地道：“你占的，都是皇家的便宜。” 卢慕楚眨眨眼睛，“那也没有办法啊，我远离家乡，又遭遇了这样的劫难，小小的内心，当然是千疮百孔了，圣上叔叔好好补偿我一下，有什么不可。” “你——” 小公主被这货的厚颜无耻，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苏若晴掩嘴笑着，自己家的公子，与这个小公主，还真是针尖对麦芒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南北的两件小事 汴安城东北一百余里，平原，官道。八一小说网 现在虽说是冬日，不过极为难得的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下雪，大地露出荒草古道，枯枝老鸦，一片凄凉之景。 官道上，一对锦袍的富豪，正并肩骑马，马蹄不急不缓，看起来两人在享受大好的冬光。 只不过，他们身上显露出淡淡的冷厉杀伐之气，让人知晓，他们两人，是真正的百战之卒。 不容小觑。 正是元宵之夜，刺杀卢慕楚的两个气合境之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出汴安城的紧闭城门。 只不过，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在官道上行驶，一路向北。 自然是有所不惧。 这是对于自身伪装的信任。 但是在他们的心里，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个，一个凶狂如虎的少年。 明明他们已经快要得手，那个少年突然暴起，身上气息狂傲桀骜，仿佛疯了一般。 但是那股巨大的气流之河，却将他们无情地从三楼击下，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能感受到阁楼的颤抖。 随即，两人躲到安全地带，看到了他们终生难忘的景色。 冲天光柱。 破云掩月。 这次的失败，是他们对于那个少年的失算。 回去了以后，可得好好向自己的将军说说。 刺探军情的那些人，都他妈该死。 “哒，哒哒……” 大地轻微的颤动。 前方一脸串的马蹄声响起。 马蹄声犹如轻雷，定是高头大马。 两个人互相一望，随即装作坦然自若的样子，继续前进。 现在四下空旷，他们既然敢走官道，自然不怕被人看见。 远处，十二个黑衣骑手，悍然而来。 身形气质，与这两个人很像。 双方都注意到了对面，在相隔有半箭的距离，各自停下，互相打量。 目光有试探，也有疑惑。 “贪狼？” “破军？” 互相确认了身份，这两个隶属于玄北军“贪狼”的气合境之人，却没有放松警惕，目光依旧冰冷。 如狼。 身着锦袍的狼。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执行的任务，是何等的不可告人。 那是，行刺自家殿下的任务。 十二个人与两个人，互相点头，随即各自准备继续前行。 反正玄北军虽说势力在北地，但是在各地执行任务的人，却也不少。 就在此时，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鸟，“扑棱棱”地落在了十二人领头之人的肩膀上。 那个领头人身形消瘦，但是精干无比，眼神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知为何而喜，他的大腿上密密麻麻，挂着六七柄小刀，看样子是个狠家伙。 在看到黑色小鸟的时候，领头人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扫过了那两个锦袍。 两个锦袍心头一紧，似有似无的，把右手放在了刀上。 血管轻微凸起。 领头人取下小鸟腿上的挂件，拿出密信，细细看着，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两个锦袍之人，不知为何，没有前行，似乎在暗中戒备。 看完密信之后，领头人把小鸟放飞，对着两个人笑道：“‘贪狼’的两位，既然是执行任务，就尽快去回复吧。” 说罢，十二个人让开了道路。 两个锦袍松了一口气，随即开始纵马前行。 可惜，就在他们与那个领头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领头人突然暴起，一拳击在了一个锦袍的软肋之上，顿时把他凶狠地砸飞了出去。 一拳，碎骨。 霸道无比。 与此同时，一个蒙眼的冷漠中年人，用手放在另一个锦袍的下巴，直接捏碎了那里的骨头。 两个气合境的人虽说受了重伤，却还是瞬间被解决。 领头人转身指点道：“你们八个，把这两个人押送回北地，记住，只有二殿下才能见到这两人，懂么？” 一个模样有十六七岁的少年笑着道：“老大，你们就四个人，可以吗？” 领头人把手放在少年的头上，温和地道：“记住，我们是去迎接三殿下，谁敢不从。” 少年似乎有些苦恼：“可是老大，二殿下不是说，要我们在讲武堂宰一个人吗？” 领头人冷哼一声，“讲武堂又如何？我杀一只北地的叛徒，他赵破奴还敢找北地的麻烦？” “够胆，他来试试。” …… 南疆，苍南军大本营。 欧阳询拿着信纸，面色有些担忧，眉头紧紧皱起，就连小胡子也扭曲成一团，看样子很是纠结。 他的副将和跟班都在营帐两侧，有些担心。 一向天地不怕的欧阳公子，竟然会露出这等表情。 真是奇怪。 末了，欧阳询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对着诸人，面色稳重，拱手一拜。 底下的众人大惊，欧阳公子竟然如此大礼，必然是有不同寻常之事。 说句心里话，欧阳询是洛川欧阳氏的嫡系子弟，但是在军伍之中没有一丝公子哥的做派，打仗也总是身先士卒，毫不含糊。 跟着他打仗，痛快。 这些人看到欧阳公子的反常，心中早就有了决断。 一方面，欧阳询是不错的顶头上司，一方面，洛川欧阳氏也是枝繁叶茂，所以众人拱手道：“欧阳公子但有难处，我等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是，欧阳大哥平时里待我等如兄弟，此刻必然是我们报效之时。” …… 众人一时之间，群情激昂，欧阳询淡笑着伸出手，众人随即静声。 看着自己在苍南军中的手下，欧阳询笑道：“各位不必担忧，只是我家中有些事情，需要回家一趟，最多一百天就能回来，你们几个，在我不在的时候，可要把咱们纵队带领好。” 一听到只是普通的返乡，众人的心中石头落地，虽说欧阳询没有说是什么事，不过百天就能返回，想来不是大事。 苍南军，中军大帐。 崔九龄看着欧阳询，再看看手中的信纸，嘴角有些笑意，“怎么，你欧阳询不对我说实情，还怕我不放你走不成？” 欧阳询面对崔九龄，从来没有倨傲的心思，在他眼中，整个苍南军最可怕的人，不是深不可测的林部都统杜万里，反而是风部都统崔九龄。 如果做一个对比，前者就像是幽深的井，在黑暗之中难以看到井底，那么后者，就是波澜无边的大海，你能看出他的雄阔，却也知道，他的宽广是你一生难以逾越的。 崔九龄看着信纸，有些叹气，“辅大人年事已高，眼下身染重病，你身为欧阳家的嫡系子弟，前去看望看望自己的爷爷，也就应该。” 随即，崔九龄拿起印章，在通行文书上盖下章子。 有了通行文书，欧阳询身为在职的军官，就能在帝国境内畅通无阻了。 欧阳询，没有多说什么，拜拳告退。 崔九龄的副将看着欧阳询的身影，有些疑惑，他小声地道：“都统，乌鸦那边，没有任何关于欧阳致远的病重消息。” 崔九龄有些头疼，挥了挥手，“欧阳致远是当朝辅，又是洛川欧阳氏的实际家主，他的病重，自然是帝国的重大消息，不可能轻易外泄。” 不过想到林部，崔九龄有些苦笑，“这个杜万里，临走的时候，竟然举荐岭南帮的林秀文做下一任林部都统，简直是胡闹，帝国的都统，哪里是你想做就做的。” 副将想了想，试探性地道：“林部的乌鸦在以前，经常和岭南帮有合作，所以林秀文在林部的声望其实不错，眼下又有杜都统的推荐，不如先让他暂时接管？” “胡闹！” 崔九龄毫不怀疑地训斥，他接着道：“林部是什么情况，我不管，但是要让一个岭南帮的少帮主，暂时接管林部，其他三部，可不会服气。” 末了，这个以儒雅闻名的崔九龄，磨着墨，似乎在深思，深思这一连串的事情之中，究竟有何联系？ …… 欧阳询骑马，走到高处，他回头，看着苍南军大营，有些怀念。 冬日风尘，日色昏。 他已经四年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四年来，一直看着南疆的阴沉天气，反而有些怀念了。 只是，自己的爷爷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从以往的来信之中，老人家的身体一直不错，怎么会突然病重？ 难道，爷爷身体一直不好，家人都对自己有所隐瞒？ 欧阳询的内心，有过一丝阴霾。 他转身驾马，向北而去。 终已不顾。 刚刚眼中的风景，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所见。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占星台 七个人，冬日吃着火锅，斗着嘴，当真是其乐无穷。八一小≥说≧网 填饱肚子后，又是刚刚的壮汉们进来收拾东西，众人则一起向外走去，小公主还有些依依不舍，临走的时候对着6子龙，欲言又止。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止步。 6子龙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有事？” 小公主沉默着。 卢慕楚看到左胤还在一边愣着，一把攀着左胤的肩膀，生拉硬扯带着左胤出了房间。 两人一边往出走，卢慕楚一边谆谆教诲道：“左兄啊，女孩子大都比较怕羞，所以啊，有时候你得懂得避嫌。” 左胤想到这点，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走在前面娇小的白荨，小声恨恨地道：“你还有脸说，我问你，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白荨会在我的房间？” 卢慕楚挑挑眉毛，“废话，我卢慕楚又不傻，当然是好心给你创造机会了，话说，你做了些什么都？” 他的嘴角，有着明显的揶揄。 左胤掐人的心思都有了，“这么多人中，你是少有的知道我和白一峰的事情的，你应该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卢慕楚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正视左胤，诚恳地道：“人家女孩子都不嫌弃，你怕个鸟，再说了，你这次将欧阳舜狠狠打脸，不是很爽的事情吗？估计你那个兄弟，会重新考虑的。” 左胤有些默然，老实说，将欧阳舜当众击败，的确让他在那一瞬间有股迷醉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力量能够掌控这一切。 那是，无与伦比的自信。 但是，左胤当时瞬间清醒。 因为他习武的原因，不是为了打败谁，而只是为了看到更高的风景。 是的，这才是他的内心追求。 他喜欢在使出“怒海”之时的胸臆散，也喜欢“黄河水”的张扬逍遥. 他甚至渴望如同楚歌一样，驾驭云龙，纵横天地间。 殇龙关前，左胤见到了楚歌，见到了李太白。 曾经的天下第一，与当今的天下第一。 当一个人见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高峰时，他还会在意小山小谷的跌宕吗？ 至少，对于左胤而言，他能从击败欧阳舜的激动当中，瞬间清醒，便是由于这个缘故。 卢慕楚见到左胤的气息渐渐沉稳，笑着道：“反正今天下午没有课，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 左胤有些好奇，“什么地方？” 卢慕楚诡异地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某人随即看着前面的三个女孩，喊道：“诸位，下午我们去一个地方玩下，这个地方，按理来说只有我和小公主才能去，不过我借着‘好友陪我来散心’的理由，可以让大家出入无阻哦。” 话语刚落，小公主就在后面吼了起来，“卢慕楚，你想做什么，又要占皇室的便宜？” 卢慕楚故意摸着后脑勺，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嘿嘿道：“小殿下，你这话就不对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饭后走走，不是很应该的吗？而且这次，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连你都不能带人去。” 小公主的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不可能，你能带人进去的地方，我也能！” 卢慕楚看着众人都看着他，得意道：“上车，见分晓。” “上就上，谁怕谁。” 看着两个人斗得不亦乐乎，其他人都有些无奈，不过，走在前面的苏若晴早就准备好了一辆宽大的马车，七个人一起，先后进入。 马车看着宽大，里面装了七个人，却也绰绰有余。 车厢内两侧都是褐色的鹿皮长椅，柔软无比，而且在冬日还有着莫名的温暖，当真是奇异。 马车的中间，则生着一个小小的碳炉，祛除了一丝寒气。 在碳炉的两侧，则是为了一个圆形金属板，防止炭火溅到木制的马车上。 车厢之内，散着一种奇特的香味，这让几个女孩都很是欢喜。 七个人里面，就数左胤最为惊叹。 毕竟，就连白荨，也算是贵族，这种豪奢之物，倒也见识过。 上了车，6子龙道：“看这马车的宽度，我们要去的地方，沿途都是大道才是。” 卢慕楚点点头，“没有错，是个大地方，你们安然就坐便是。” 这个车厢之内，明明没有开窗户，但是丝丝气流却从底下和上面流动，一点也没有气闷的感觉。 苏若晴看到左胤注意到了这点，笑着解释道：“鉴于殿下的遭遇，所以这次找了很安全的马车。” 左胤点点头，一朝被蛇咬，可谓十年怕井绳啊。 刚刚吃过午饭，现在又坐在温暖的车厢内，众人都有些睡意。 左胤也在不知不觉间，眯起了眼睛，他是刚刚大伤治愈，又大吃了一顿，眼下真是感觉睡意涌上来，渐渐弥漫全身。 …… “咣当！” 马车一震，随即停稳。 作为在战场的厮杀过的人，左胤在马车停止的一瞬间，就警觉的惊醒，而其他人，也慢慢醒了过来。 刚刚，大都小睡了一会。 卢慕楚看着大家，笑道：“到了。” 马车停稳之后，众人依次下来，十丈而高的巨大台阁，展现在众人面前。 小公主的眼中，有震惊之色，自言自语道：“占星台。” 卢慕楚点头。“没错，帝国占星台，由清河石叠垒而成，高十丈，原本在帝都之中应该清晰可见，只是由于禁城城墙高，这才挡住了普通人的视线。” 小公主一见到占星台，莫名的有种心悸，她低声道：“下次来这种地方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下。” 卢慕楚看到小公主有些白的脸色，笑道：“你怕了？” 小公主有些犹豫，“自从修建了观星台，父皇似乎有些改变，当时言官们很是不满，认为应当对于天命有所敬重，而不是去一窥星辰轨迹来推测天命。” 谈论到当今圣上，其他的人，都没有开口。 些许对于朝政的议论，还是可以的，但是谈论占星台一事，那就是当今圣上的逆鳞了。 众人默然。 左胤看着雄阔的占星台，突然问道：“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卢慕楚露出和煦的笑容，“玩啊，占星台这种连不少京官都没有见过的瑰丽建筑，大家来看下，不是很好吗？” 左胤有些无语，该是说卢慕楚心大呢，还是该说他的眼中，就没有各种规则的束缚？ 这点上来说，卢慕楚与那个敢带人当街纵马的曹化及，很像。 白荨歪着脑袋，有些怯生生地道：“能上去吗？” 卢慕楚，僵在了当场，随即感慨道：“厉害，厉害，这份胆略真是傲视汴安城啊，不知道有多少权贵，提到‘占星台’三个字就会神色大变，更不用说上去了，就算是邀请，他们也会严词拒绝。” 小公主用脑袋像小宠物一样蹭蹭白荨，解释道：“上不去的，这么大的占星台，就住了一个白衣女子，父皇几乎每个月都来看她。” 6子龙对于这件事也有所耳闻，不过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从永寿元年开始算，整整七年，那个白衣女子都没有下来？” 小公主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肯定地点点头。 童一瞳看到6子龙的思索，问道：“怎么了？” 6子龙淡淡道：“那白衣女子，如厕怎么解决？”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面上表情精彩万分。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住了众人。 卢慕楚一把拍着6子龙的肩膀上，恨恨地道：“6兄，拜托，这次只是来带你们玩的，这话要是被听到了，那可就完了。” “而且，”卢慕楚对着6子龙低声道：“下次再有这类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大煞风景的话。” 6子龙，如有若无地点点头。 左胤看着拔地而起的巨大观星台，突然有种莫名的目眩之感。 仿佛间，又一个人在暗中注视着他。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几乎使得左胤头疼欲裂，似乎隐隐地有某种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众人看到了左胤面色的痛苦，不禁都为了过来，白荨心急地有些眼红，急切问道：“左胤哥哥，怎么了？” 卢慕楚面色凝重，看着左胤。 左胤此刻，却已经无法感受到了外界，他明明闭着眼睛，却“看”到了占星台，以及一个白衣女子。 在白衣女子的身后，有三尊高大的神像，神像皆以纱巾蒙面，一灰，一白，一红。 这一幕，与他在进入锻体中期时做的梦，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曾经梦境之中的女子，是红衣。 白衣女子，静静站立，风姿绰约。 犹如仙子。 第一百二十章 下午，开始 左胤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回头。八＞一中≥文≥ 在他周围，轻微的气流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脸庞，远处，城楼城墙连绵不绝。 他在占星台上？ 这个情况，让左胤悚然一惊，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当时在踏入锻体中期的时候，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也是不知不觉中踏入了一个神秘的地方，此刻，同样如此。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左胤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四下安静无比，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静寂如同死境。 面前的白衣女子，慢悠悠地转过头，白色纱巾蒙面，看不出表情。 左胤暗暗戒备。 他知道，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应该只是幻象，那么让他进入幻象的人，应该就是眼前的白衣女子了。 左胤把手放在腰间，却突然现他忘记带刀。 手中无刀？！ 白衣女子看出了左胤的动作，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缓缓伸出右臂，一点细小的光芒，在她的食指见凝聚。 璀璨，如同星空。 占星术？ 左胤猛然明白。 却看到那团光芒越明亮，最后轰然散开。 左胤，瞩目。 七个精致清晰的光点，在白衣女子的手中展现出来，排列成一个熟悉的图案。 北斗七星。 随即，光华散去，一切归于光尘之中。 白衣女子转过身去，似乎只是给左胤展示一下北斗星辰。 左胤不得其解。 上次的时候，那个红衣女子曾说，他是天命之人，眼下，帝国占星台，又是占卜星辰轨迹，这两者之中，究竟有何联系？ 左胤开口道：“那个，请问……” 话还没有说完，白衣女子似乎有些愠怒，愠怒于左胤打破了这番寂静。 所以她挥了挥手，左胤的脚下，瞬间坍塌。 帝国占星台，破裂！ 左胤惊呼，却被万千的巨大清河石埋葬其中，无穷无尽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随即猛然惊醒。 冬日的下午，阳光正好。 六个人将他围在其中，各自面带关系地看着他。 左胤的额头和后背，冷汗浸透，宛若掉落水中。 他的眼中之中，依旧有着一丝惊恐。 卢慕楚面色凝重，他认识左胤这么久以来，左胤一直以狂而不妄给他深刻映像，在这么一个天地不怕的人身上，竟然会有惊恐的神色。 卢慕楚看着左胤，轻轻地道：“知道我是谁吗？” 左胤一愣，目光有些疑惑。 众人面面相觑，完了，不会傻了吧？ 左胤想了想，诚恳地道：“卢慕楚，我虽然晕过去，但不是傻了，下次再用这么弱智的方法来试探我，我非揍你不可，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力水准。” 听到这么一长串的愤恨，众人的面上，这才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还好。 卢慕楚笑道：“没事没事，只要你小子醒来，就算揍我，我也认了。” 听到卢慕楚的关怀之语，左胤还是有些感动，犹豫了一会，“谢了。” 卢慕楚豪放地摆摆手，似乎要左胤不要放在心上，随即他凑过来，认真地道：“真没事了。” 话语刚落，6子龙就轻轻踹了卢慕楚一脚。 卢慕楚不满地道：“子龙，别老是踹我啊，我的衣服可是私人定制，很贵的。” 6子龙冷淡地道：“我怕你一会被左胤打死。” 其他四个女孩，听到6子龙的这番话，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尤其是以小公主最开心，她得意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这让左胤有些怵。 他挣扎了下，想要起来，可是身体却软绵绵的动不了。 卢慕楚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有些坏坏地道：“左兄，老实说，是不是有人给你下那种药了，所以你才动弹不得，我可是一直想要搞一点的。” 这次，却是苏若晴在卢慕楚的头上狠狠敲了下，似乎在责怪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可惜，这话已经引起了某人的注意，小公主睁大眼睛，疑惑道：“什么药？” 卢慕楚，左胤和苏若晴三个人，都有些尴尬。 白荨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呼地道：“不会是蒙汗药吧，我听说有人打劫的时候，就暗中下蒙汗药。” 卢慕楚似乎突然找到了救星，差点就想给白荨深深一拜，随即感觉道：“对对对，就是蒙汗药，嘿嘿，嘿嘿。” 小公主却有些不信，“卢慕楚，你的脸色明显心虚了。” 卢慕楚四下看了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在几个人各自斗嘴争吵的时候，6子龙默默地把左胤的右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问道：“能起来不？” 左胤犹豫了下，随即点点头。 关键时候，还是6子龙靠谱，卢慕楚只顾着和小公主唇枪舌剑，完全忘了自己。 下次卢慕楚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晾他一个时辰再说。 左胤恨恨地想到。 其他人看到了6子龙的行动，也都七手八脚的上来帮忙。 只不过，对于左胤而言，这一生第一次让这么多女孩子动他的身体，终究有些不习惯。 身体，似乎有些异样的感受。 左胤很是苦恼。 上了马车的车厢，众人把左胤放在了最里面，也都各自上车。 随即，马蹄声踢踏踢踏，车子开始前进。 这个时候，左胤终于可以回味了自己的经历了。 是梦吗？ 毫无疑问，是，也不是，自己不可能做相同的梦境，而且两次的梦境是如此地真实，还出现了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情景。 或许，自己应该去求证一下。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和权力，既登不了占星台，也无法深入殇龙关外。 不过，以后有了机会，他一定会亲自踏足这两处地方，去仔细看一看，去亲面那两个女子。 红衣，白衣。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 马车往回走的时候，半路上，小公主，白荨和童一瞳就下车了，看样子，这三个小女生估计要去“醉香春”搞点小吃食。 临别的时候，白荨还有些不舍，她看着左胤，突然微笑道：“左胤哥哥，我相信你能和我哥和好的。” 说完，小姑娘就直接跳下马车，也不管左胤作何反应。 卢慕楚有些叹气，随即对左胤叮嘱道：“被辜负了人家。” “去你的。”左胤本来在想白一峰的事情，听到卢慕楚的话后顺口就反驳了回去，解释道：“虽然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在我的家乡，也是有好友的，不过，白荨这样的妹妹一般的人物，我是第一次接触，在我的心里，我只是把她当作了妹妹。” 卢慕楚有些惊异，“我看到你的神态，猜测在你的心里有着一个女孩，不是白姑娘吗？” 左胤有些无奈，“不是。” 6子龙诧异地看了一眼左胤，随即淡淡道：“有的事情，如果不做，就尽早说清楚。” 卢慕楚嘿嘿一笑，“呦，子龙，你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嘛，那么，你有没有说清楚呢？” 6子龙面不改色，“自然。” “自然个鸟。”卢慕楚有些无奈，“小公主走的时候，明明对你不舍，这叫说清楚了？” 6子龙吸了口气，随即看向了卢慕楚，“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别人听不听，那是她的事情。” 卢慕楚看着一本正经的6子龙，有些哭笑不得，左胤却也摇摇头，他和白荨的事情，那还好说，白荨在心里，也只是对他有着朦胧的感情而已，说明之后，两个人可以做义兄义妹。 但是小公主对于6子龙，明显地是爱慕之情，而且左胤的观察，小公主是那种坚强不屈的性情。 这种不放弃不服输的性格，想要劝服，可就麻烦了。 …… 第二天，讲武堂正常上课。 经过了两天的盘查，其他人明显有些心有戚戚，在吃早饭的时候，都在议论此事，左胤，6子龙和卢慕楚三个当事人，若无其事地吃着油条，满嘴都是油。 不过，看到左胤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复杂的神色。 就是这个少年，击败了欧阳舜，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今年新人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究竟是苍南军的培养之力，还是他自己的努力缘故？ 众人不知。 不过，已经有人，不敢直视左胤了。 这个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步履之中，似乎有着一丝犹豫。 左胤抬起头，却惊讶地现是白一峰。 白一峰没有看同样转过身来的6子龙和卢慕楚，而是直视左胤，下定决心后，开口道：“下午，开始。” 随即转身离去。 下午，今天下午。 开始，那就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了。 第一百二十一张 返回？ 由于有白一峰的话，左胤这一整天，都没有怎么认真听课，只是草草地做了些笔记和讲义，这对于他而言，很是罕见。 6子龙倒是目不转视，反正对他来说，左胤如何与其他人处理关系，自会有办法。 作为朋友或者兄弟，要做的，就是相信。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课下，左胤匆匆赶去了两个人约定的地点，那是他和白一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讲武堂门口的石碑。 石碑之上，“武以安邦”四个大字，一如既往的豪放不羁。 字迹宛若刀劈斧砍，冷厉无比。 一切，仿佛从头开始。 现在是讲武堂正常的教学期间，来到这里的人很少，师生们大都在教学区域。 左胤一路疾步而走，到达的时候稍稍有些气喘，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着银白色的讲武堂校服，眉眼一如既往的粗粝与耿直，只是眼睛里，少了几分从前的贱贱神色。 白一峰。 白一峰听到左胤的脚步声，慢慢的回头。 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彼此，都有些唏嘘。 将近一个月前，他是白氏一族的普通族人，却由于天赋不错，得到了参加讲武堂考验的机会。 而他，则是苍南火虎的队长，经历血战和千里路途，来到讲武堂。 命运，似乎在无形之中，通过一把刀，将他们联系起来。 后来的展，却有些无常。 白一峰的脸上，现在多了几分稳重。 他看着左胤，轻轻地道：“和你的那两个朋友比起来，我是不是显得有些窝囊？” 左胤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白荨，才不得已。” 白一峰有些感慨，“窝囊，就是窝囊，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想要在汴安城中讨生活，必须得看别人的脸色，但是，6子龙的姑姑，是太子殿下的爱妃，卢慕楚，是北地的殿下，你觉得他们两个人，需要在意别人的家世吗？” 左胤默然。 白一峰慨叹道，“所以说，这个帝国，表面上看起来，经过努力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就像秦郡的都督沈沐风，但是想凭借一己之力，来改变命运，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是无法做到的，因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沈沐风的妻子，可是博陵崔氏族长之女啊。“ 左胤无言以对。 对于这些，他也只是有所听闻，但是切实的感受，却不算多。 不过，就他在讲武堂的所见所闻，明明获得刀剑之徽的学生，都是帝国未来重点培养的对象，按理来说，都应该有各自的傲骨才是。 但是，在欧阳舜表达态度之后，除了6子龙，所有人都对左胤敬而远之。 不约而同。 包括同为五宗，但不是嫡系子弟的崔如海。 这种权势，便是洛川欧阳氏的底蕴。 左胤有些沉默，但还是开口道：“我不知道世族是什么样子，我从小出身在南疆的一个小城里面，那里每到春天的时候，便会有大片的风语草，就是我送给白荨的那种。” “在以前，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好好采药，攒够了钱，再去大点的地方学医，将来做个医师。” 左胤的嘴角，有着一丝无奈，“可惜没有想到，现在却拿起了刀来杀人，不过，我不后悔。” 他的脸上，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在殇龙关下，我亲眼见到队伍里的前辈身死，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认真地交你如何处理佩刀，结果就在你的面前，如同漏气的皮囊一样被击破。” “所有在那个时候，我深深地想要学武，为了将来有一天，再遇到这类情况的时候，没有人，能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去动我想保护的人。” “我也见到了很多的风景，殇龙关下，有人驾驭云龙，有人一脚踩死归一境的强者。” “我在渝都，碰到了喜欢的女孩，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终究欣喜，我还在秦山山脉之上，见到了千里冰封，在这里，我又遇到了很多朋友，你，6子龙，卢慕楚，还有白荨，苏若晴，还有很多。” “见的越多，我越不想死，因为我知道，还有更多美好的东西让我去体验。” “正应为不想死，正应该经历过生死，所以我想活得精彩一些，活得快意一些。” “就我所了解的，6子龙和卢慕楚两个人，之所以愿意和我做朋友，不是因为他们的家世，而是应该他们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当让，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白一峰也是有着匹夫之怒的人，只不过又一个妹妹要关照。” “世族的权势，我在苍南军中就体会到，我不管他们如何，但是，只要他们敢踏在我的脸上，我必将把他们拽下来，狠狠地抽打。” “我如何对付那个白皓，你也知道。” 白一峰想到当时，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但是眼眶却有些湿润。 左胤笑笑，接着道：“所以我和欧阳舜比试，一方面，是我和他的二哥欧阳询有些过节，另一方面，是我对于他，也有愤怒。” “我怒，我便要泄，我怒，我便要揍他。” “所以，如果欧阳舜因为败于我手，而去找你和白荨的麻烦，你大可以推到我的身上。” 听到了左胤的这么多的言语，听到左胤口中的不屈之意，白一峰有些感慨。 他笑了笑，“是啊，你就是这样一个狂而不妄的家伙啊，竟然要去挑战洛川欧阳氏，我该说你自不量力呢，还是该说你对于权势麻木呢？” 两人相视一笑，曾经的那些事情，似乎都随风散去了。 左胤微笑着，“这几天，白荨常常来找我。” 白一峰似乎有些苦恼，“我这个妹妹啊，见到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不错的同龄朋友，自然会操心不少，不过，还好我知道你的品行，不然……” 某人出故作残忍的笑声。 左胤无奈地摊开手，“你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想好了，接下来，你的二叔很可能会被从军部辞退，你们三个人的贵族身份，恐怕也会剥夺。” 白一峰脸色有些古怪，“这几天，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知道？ 左胤愕然地看着白一峰。 白一峰现左胤的神情不似作假，接着道：“你击败欧阳舜之后，欧阳舜直接被拉去看伤，伤势不重，伤好之后就又被拉到他爷爷那里，听说被他的爷爷训了几句，所以回校之后，基本对于你的那些敌意都散去了，讲武堂里面的学生和先生都夸赞欧阳舜的大度。” 大度？ 左胤只是感受到了可怕。 欧阳舜那样的高傲，被他当众击败，必然心中不忿，眼下的隐藏，反而如蛇环伺。 左胤心中一冷。 白一峰宽慰道：“无妨，眼下欧阳舜不会有什么动作，他的重心，会放在讲武堂的学习上。” 左胤想起了什么，“洛川欧阳氏，不是以出名相而著称吗，为何年轻一代的三个嫡系子弟，有两个人投入军界？” 白一峰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洛川欧阳氏想给家族之中，带来一些铁血的气息吧。” 左胤耸耸肩，不过依旧感到开心，现在，白一峰不用担心白荨的事情，两个人可以重新恢复曾经的关系。 作为他在汴安城中遇到了第一个朋友，左胤由衷的为两人的重归于好，感到愉悦。 “踏踏——” 马蹄声传来，左胤原本看着白一峰，听到熟悉的马蹄声后，愕然地转头。 讲武堂的门口，卫国公亲卫营营长公孙焘，骑马而立，看着左胤。 这个中年汉子的脸上，有着一丝欣慰，笑道：“左胤，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应该在这三天就准备返回苍南。” “关于你的离开与否，就看明天卫国公的觐见，不过还是早些做点准备，因为一旦做了决定，可能我们就要很快离开汴安城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人已变，有人未变 汴安，禁城，皇宫。 冷清的小花园里，卫国公吴靖和当今的圣上坐在凉亭之下。 气氛，有着莫名的诡异。 圣上看着吴靖，看着他身上的甲胄，有些沉默，终究还是开口：“殇龙关的血战，我听了详情，你们，辛苦了。” 吴靖面色如常，“苍南的将士，守卫帝国平安，是他们的职责，英烈之魂，早已堆积为苍南的传承。” 听到吴靖话语中的铁骨铮铮，圣上有些叹息，“吴靖，你还未曾放弃吗？” 吴靖低头，递过来一册文书，拱手道：“圣上，这些人，都是值得信赖的。” 值得信赖，自然是可以重用，可以用来—举大事。 圣上接过了文书，却看也没有看，直接扔在了桌子上，无奈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最为信任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你。” 吴靖却想也没有想，抬头一脸坚毅地道：“圣上，我知道这文册之中不是所有人忠心无二，但是我吴靖敢以性命作保，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托付生死大事的。” 对于吴靖的坚持，圣上，依旧还是有些叹气。 两个人，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吴靖想起了什么，惋惜道：“当年我们五个人，如果他没有出走，那么世家的势力，自然早就根除了。” “根除？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吗？”圣上不屑地笑道：“世家的势力，是不可能根除的，当年参加北伐的无权无势之人，你，还有赵破奴，还有一大批人，早就成为了新的世族，生生不息啊。” 随后，已经苍老的圣上，有些感慨。 吴靖默然，随即拱手道：“但我吴靖，自问清白。” “清白？” 圣上似乎是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是，你卫国公吴靖自然是两袖清风，但是你的家人呢，你的那些因为一人得道而升天的鸡犬呢，是，他们是没有捅什么大篓子，但是你去详细地问问，就连你那个四年没有见的结之妻，暗中，又为她家的那些亲人走了什么样的后门。” 此言一出，吴靖的额头，有些冷汗。 圣上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生硬，于是缓和了语气，“吴靖啊，你统领众将，这份才能的确天下无双，可要说到政治，你比他还是差远了。” 吴靖点头，随即道：“其实圣上和我都清楚，他在哪里。” 圣上伸出右手食指，揉着太阳穴，似乎某个人让他极为头疼，他认可道：“没错，能够提出废除九品中正的，也只有他了，他的蓝图之中，必然有未来世代的模样，只是我先后派遣了过十次的朱衣卫，却一次也没有找到他。” 想到这点，吴靖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笑意，“是啊，当年北伐之中，就是由他一手掌握各种情报资源的，即使他人已经走了，可他暗中布置的那些棋子，三十年来还在放光热。” 提到这个人，圣上依旧愤愤不平，“当年若是他肯留下助我，外有你和卢定北，内有他主政，还有李太白这个绝世高手做盾，世族势力，何愁不平！” 想到自己名垂青史，成为万世之君的计划，就如此泡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圣上依旧内心不满。 吴靖有些苦笑，那个人的心思，一向难懂，很多他当面说过的话，也许要过了很久才能明白。 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吴靖终于下定了决心，沉稳地道：“当时他曾经说过，帝国已经腐朽不堪，北伐，是将帝国最后的新锐力量消磨殆尽，自此之后，便成为世族的完全掌台了。” 这话很是大逆不道，不过圣上没有动怒，而是思索起来，最后道：“怎么，他早在北伐之前，就设计了这个策略了。” 吴靖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北伐让他深深见识到了世族的势力，所以才最后离去吧。” “懦夫！” 圣上狠狠地评判着这个人，顺带把茶杯丢在了地上，出清脆的破碎声。 吴靖沉默，其实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当年那人曾经评判过圣上：有魄力治病，却没有魄力断腕，说的，自然是圣上有北击蛮族的信心，却没有根除世族的魄力。 自此之后，两人再也未见，曾经入京赶考的两个少年，一个报了太学，一个报了讲武堂，都想改变这个时代，最后却分道扬镳，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吴靖选择从帝国内部改变，那人选择从外。 只是他终究不懂军事，眼下的西荒叛军，可谓摇摇欲坠，就剩临门一脚了。 而那一脚，只是圣上念在昔年的情谊，这才手下留情。 可当圣上的耐心被消磨殆尽，恐怕那人的头颅，就会被快马送到汴安城中吧。 这场讨论，没有任何结果，圣上也没有看吴靖呈递的那册文书。 不过在吴靖告别的时候，圣上有意无意地道：“吴靖啊，给你两个选择，接下来的日子，你是打算在汴安城度过，还是，苍南军。” 吴靖原本向外走的步伐收住，转身看着圣上。 当年的圣上，是帝国太子，意气风地想要改变这个时代，他，卢定北，李太白，还有那人，四个人就是因为圣上的雄心壮志而聚在了一起。 太子，智将，狂夫，剑客，书生。 可是眼下的圣上，眼袋浮肿，面容苍老，神情之中，满是阴沉，哪里还有昔日的影子。 但是吴靖相信，在圣上的内心，依旧是当年的太子。 也许，他们这一代的人已经做不了什么，不过还有未来。 吴靖想到了苍南军那些年轻的面孔，想到了殇龙关血战之中，愿意和自己一同赴死的万千将士，内心，终究燃起火焰。 他看着圣上，坚定地道：“就让我吴靖的余生，在苍南军度过。” 圣上啊，我会好好培养新生一代的力量，也许，在他们之中，会有人来终结世族的。 进而开创新的时代。 我相信，未来。 圣上看着吴靖，有些愣神，随即回过神来，淡淡道：“是么，你终究还是没有改变。” 随即圣上摆摆手，“好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回来了。” 吴靖低头，“圣上保重。” 随即转身离去，终已不顾。 身后大雪满地，分外寒冷。 圣上看着吴靖的背影，有些沉默。 又有些孤独。 永寿八年初，吴靖告别圣上，着手准备离京事宜。 这是昔日亲密无间的一对君臣，最后的见面。 …… 讲武堂。 左胤向先生们请了假，在放假里收拾东西，原本他的东西不多，只不过，那天他醒来之后，房间里堆满了大包小包的礼物，都是汴安城的高官贵胄在得知他胜了欧阳舜之后送的，这几天来他一直没有收拾，眼下倒是为这些东西的处理有些苦恼。 “踏踏。” 军马的声音响起，左胤耳朵一动。 应该是卫国公侍卫营的人来接他了，难道说，卫国公没有卸甲归田？ 左胤疑惑地走出房门，却看到三个黑衣劲服的骑手，冷酷地扫视着这片校舍。 身上的杀伐之气，让左胤稍稍瞳孔一缩。 这三人，绝对是老卒，手上见过血的老卒。 那三个黑衣人注意到了左胤，似乎咦了一声，有些惊讶。 没有想到在培养绵羊的讲武堂，竟然能够看到狮子。 有趣。 大雪飘落，却没有遮掩住双方互相打量的眼神。 就在此刻，有月白衣服的公子翩然而来，在他身后，一个红白广袖的女子温柔地撑着伞，女子身形婀娜，容貌秀丽。 卢慕楚，苏若晴。 两个人对着左胤点头致意，随即看向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见到这个公子，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恭敬地道：“见过三殿下，我等奉命迎接殿下。” 三个人中，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样子比卢慕楚稍微年长一些，他对着卢慕楚递过一个信筒，随即又后退，再次单膝跪下。 卢慕楚也没有阻止他，而是从信筒之中拿出白纸，细细看着，脸上却有着凝重之色。 “父王，病危？” 第一百二十三章 离别 听到卢慕楚的小声惊呼，三个黑衣骑手有些愕然，他们没有料到，自己家的殿下，竟然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就这样说了出来。≧ ＞ 随即，三个黑衣骑手，怒视在一旁“偷听”的左胤，目光之中，有阴冷。 也有杀机。 卢慕楚叹气，摆了摆手，“无妨，他是我的好友，我们什么什么时候走。” 黑衣骑手毫不犹豫地道：“越快越好。” 卢慕楚点点头，“那就明天吧，给我一天的准备时间，你们先去北地在京的驿馆休息，明早在汴安城北门集结。” “诺。” 三个黑衣骑手拱手告退，随即翻身上马，只是临走之时，还打量了一下左胤。 浓浓的警告意味。 大雪满地，黑骑散去。 三个黑点消失与白色的世界。 卢慕楚冒雪走了过来，看着黑骑离去的方向，对着左胤道：“他们就是这样，你不要介意。” 左胤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刚刚的消息，他连在心头咀嚼的念头都没有。 这是，对卢慕楚的尊重。 只是，想到自己也很可能在这几天离去，左胤笑道：“今天吴公去面见圣上，如果吴公选择回到苍南的话，那我估计也得走了。” 卢慕楚的神色，有些把玩，“吴叔的此次动向，可谓十分重要，众所周知，他代表的是，通过元嘉北伐而崛起的新兴贵族，而且很多贵族当年也在他手下当过兵，威望几乎可以说仅次于圣上，就连当朝辅欧阳致远，也不能比，如果他选择呆在汴安城，卸甲归田，那，才是众人希望看到的境地。” 左胤疑惑，“为何？” 卢慕楚笑笑，却没有继续。 世族与新贵之间的恩怨，又岂是一言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 他转移了话题，“明天早上，估计有人要来送我们了。” 我们？ 左胤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吴公一定会选择离开。” 卢慕楚抬起头，看着雪花飘飘，“吴叔在某些方面，和我老爹很像，都是闲不住的人，而且都不喜欢繁华丰腴之地，北地苦寒，南疆阴沉，这些地方，才是他们这些老骨头想要的养老之处。” 左胤有些笑意，调侃道：“这点上来说，你则刚好相反啊。” 卢慕楚叹气，“是啊，本公子好不容易在世上来了这么一遭，自然要好好享受享受，醉卧美人膝，笑谈风云事，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啊。” “矫情。” 左胤毫不客气地给出了他的评价，两人随即大笑。 身后，苏若晴看着两个人，笑而不语，只是脸颊上有一丝红晕，也不知是大雪之寒的缘故，还是是刚刚卢慕楚“醉卧美人膝”这一句的缘故。 …… 当天下午的时候，就有卫国公亲卫营的人过来，左胤也知道了吴靖的选择，倒也没有多少哀声叹气。 只不过，和他的好友分别，终究有一些离别的伤感。 晚上，三个少年在曾经相聚的凉亭之下，赏雪喝小酒。 苏若晴则在远处把风，魅影在月光和白雪的映衬下，有些淡淡的丰腴。 “啪。” 卢慕楚把小酒杯放下，开怀道：“好了，酒神的佳酿已经全部喝完，我可以一身轻松地返回北地了，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不过不用担心，我肯定在北地活得滋滋润润地，将来儿孙满堂，寿命过百，你们两个，可别指望我每年清明给你们上酒。” “去你的。”左胤笑了出来，“只是普通的离别，又不是生死，你看你有矫情了，而且我虽然在苍南，但是好歹也有不少任务，每隔个几年也能入京一趟，到时候你也从北地过来，我们在汴安城相聚下。” 6子龙点点头，把手各自放在了卢慕楚和左胤的肩膀上，没有多言。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卢慕楚和左胤，相视一笑。 元宵夜的刺杀，真正让三个人的关系，成为了生死之交，无论他们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而不后退，但是终究，生死之间，各自帮扶。 更难为可贵的是，他们在品行上，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有诸多相似之处。 这就足矣。 雪夜，少年离别，思绪有谁知。 …… 第二天，左胤按时起来，细细的练了半个时辰的刀，等到头上出了一层细汗，这才停手。 最后一次，在这个房间练刀了。 他擦过汗之后，这才把东西收拾好，其实也不多，就是两本书和佩刀而已。 至于讲武堂的银灰色校服，左胤叠好之后，放在了整洁干净的床上。 颇有封印告辞的感觉。 至于高官贵胄们送来的礼物，左胤已经委托童一瞳，在他走之后将这些礼物悉数奉还。 推开门，大雪已经停止，整个讲武堂都是银装素裹，6子龙，卢慕楚和苏若晴，三个人正在走来。 白衣，红衣，撑红伞。 黑衣，撑黑伞。 犹如跳动的画卷，就这样铺陈在左胤面前。 很好看。 左胤笑笑，走向了他们。 留下他住了一个月的宿舍在身后。 少年离校，也离京，更离友。 卫国公是今天中午出，所以众人相约，在童掌柜的酒楼相聚。 最后一杯离别酒。 卢慕楚被刺的风波，也逐渐散去，帝国追查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眉头，烟花姑娘，也只知道是北蛮之人，但是详情，却扑朔迷离。 更为诡异的是，这次的追查，表面上由辅欧阳致远统领，但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全城搜捕，但是暗地里，帝国并没有用尽全力。 似乎在官方看来，还有什么比北地质子遇刺，更加重要的事情。 怪事。 不过卢慕楚已经要走了，他内心在意的，还是那些玄北军的刺客，加上燕王病危的消息。 卢慕楚的内心，有过一丝阴霾。 北地，有些不对。 如同暴雨来临前夕，沉闷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到达“醉香春”后，童掌柜心思灵透，看到几个人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赶忙招呼四个人上了二楼，随即给四个人留下足够的安静。 不过，临下楼的时候，童一瞳笑道：“今天掌柜做东，请客！” 随即骄傲地踏步下楼。 虽说昨天晚上已经小醉过，不过眼下才是真正的别离，所以几个人都沉默，反而是平日里最为寡言的6子龙最先开口：“今日一别，下次再见恐怕相隔已久，不过，不用担心，我会过得很好，将来你们若是需要帮助，尽管开口便是。” 卢慕楚笑笑，“你小子说什么呢，不过，要是本公子真有那么落魄的一天，我和我家总管一定会来，将来就可以自豪地宣布：帝国的左都统和6将军，可都是我的朋友，哈哈。” 左胤呵了一声，“我们三个，南疆，北地，中庭，帝国的三个方位，天南海北，相隔甚远，不过，只要你们有麻烦，我一定会来。” 看着左胤眼中的沉毅，卢慕楚又是干了一杯，“公子好酒，离别的时候，没有什么好的礼物，左胤喜欢刀，我就赠你一把刀。” “啪” 苏若晴把长盒递了过来，左胤一挑眉毛，他无奈地道：“慕楚，好意我心领了。” 卢慕楚有些不满，“你小子，心里是不是觉得：趁手的兵刃只要有一把就好了？” 左胤点头，“而且看样子，这刀的尺寸，有点短啊。” 卢慕楚得意道，“你要返回的地方，是苍南，贵重的金银饰什么的，根本不需要，而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了想，还是刀比较合适，这刀是普通的‘破军之刀’，不算太过贵重，所以你也不用怕被人眼红什么的，不过用来砍人的话，比你的佩刀稍微趁手一些。” 左胤也不再推辞，“多谢了。” 卢慕楚又对着6子龙嘿嘿笑道：“我知道你当初讲武堂考验的时候，遇到了一匹神骏，‘墨魇’，我通过老爹在军部的关系，帮你搞到手了，至于左胤你的那匹‘雨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左胤笑笑，“无妨，到时候，驽马依旧杀敌。” “干！”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 无故人。 大雪满地，少年别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两个消息 中午的时候，左胤和6子龙，卢慕楚在“醉香春”辞别，就此赶向南门。≧ 网 不过，他觉得拿着长盒子很麻烦，所以直接将卢慕楚的赠刀取了出来，却是一柄有着些许弧线的弯刀，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酷银色，鱼鳞般的花纹，倒是有种别样的美感。 暴力美感。 不错。 但是这么华丽而优美的刀，绝对不是普通的“破军”就能拥有的，卢慕楚恐怕是担心左胤拒绝，这才降低了这刀的身价吧。 只是这小子，竟然欺负自己的智力水准，下次见面了，可得好好修理一番。 左胤背负火虎的长刀，腰间挎着这柄弯刀，行走在汴安城中。 路上，突然有一兄一妹，在街角笑着挥手。 白一峰，白荨。 左胤迎了上去，轻轻用拳头砸向白一峰的肩膀，后者倒也不多，硬生生地扛了这么一击，随即面露痛苦之色。 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左胤点点头，“在我刚刚来到汴安城的几天，多多承蒙你们三个照顾了，记得给你们二叔带到。” 白一峰不满地挥挥手，“别客气，知道你赶时间，我们也不好拦你，来，给你爱的拥抱。” 说罢，某人直接给了左胤一个熊抱，左胤笑笑，却也给了白一峰一个拥抱。 兄弟情谊。 放开之后，白荨露出皓齿，眼睛弯弯，笑着跃跃欲试。 白一峰大惊，还没有说出妹妹不可，白荨就已经小跳着搂住了左胤的脖子，淡淡的清香，和柔软的触感，倒是让左胤有些心神扰动。 一触即逝，白荨很快松手，左胤的脖子间，却似乎还萦纡着某种感觉，白一峰咬牙切齿道：“哼，我真是带了个坏头，让你小子占便宜了，不过不许瞎想。” 左胤苦笑，但还是很快正色道：“讲武堂中若有不顺，尽可来找我。” 白一峰得意道：“放心，有便宜能占，我一定会来的。” 白荨也挥挥手，“左胤哥哥，我会好好照顾风语草的。” 左胤点头，“你们两个，多多保重。” 随即转身离去。 身后，白荨的眼中，似乎有泪水，终于止不住。 少女心思，有谁知？ 白一峰，悄然无奈，搂住了妹妹的肩膀。 到了南门，卫国公的队伍已经基本准备完毕，侍卫营大都整装待。 吴靖看着车队，有些叹息，老人似乎苍老的几分。 那是因为他看到了，当年意气风的“太子”，如今已经垂垂老矣。 来到汴安城之前的那些准备，似乎都已经没有用了。 吴靖挥挥手，一个貌不惊人地亲卫营骑手，不动声色地向前。 随即，吴靖悄然把一个纸条递了过去，小声叮嘱道：“渝都，林宏。” 骑手领命而去。 岭南帮帮主，林宏。 前卫国公亲卫营一员，林宏。 这，都是此人的身份。 看到左胤过来，吴靖脸上露出笑意，“这次让你小子在讲武堂只呆了一个月，感觉如何？” 左胤想起了独孤烨的授课，想起了曹化及的带人当街纵马，想起了他的好友，还有很多事情，有些感慨道：“很不错。” 吴靖点点头，“是啊，学生的时代，是一生中最为美好的时间啊，可惜大多数情况下，学生们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左胤知道，吴靖当年也是从讲武堂出来的，不禁有些笑意，老人当时应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军界领袖吧？ 亲卫营营长公孙焘看着左胤，和煦道：“林老这次正式告老还乡了，所以接下来的一路，可就由你小子负责吴公的饮食安全了。” 左胤突然感到重任在肩，不过还是拱手道：“左胤定当完成任务。” 吴靖却是挥了挥手，“不用担心，我这个老头子这下子是不回来了，帝都里的那些人，庆祝还来不及呢。” 左胤默然。 老人的风趣之中，有着一丝感慨和无奈。 被时代洪流包裹的无奈。 也许，吴靖在早些年的时候，还是一个立志改变时代的年轻人，可是现在，却只能带着还剩下火苗的内心，想在苍南点燃火种。 成败与否，又有谁知？ 似乎是不约而同，整个南门，除了亲卫营，再也没有其他人。 没有官吏，没有将领，没有平民，也没有圣上。 似乎这座汴安城，这个帝国，都遗忘了吴靖。 左胤的心里，不是滋味。 吴靖却没有在意，挥了挥手，车队开始缓缓进。 亲卫营，还有一百四十余人左右。 百余人的车队，离开汴安城。 就此离开。 左胤有些怀念。 老实说，他在这座城里，只不过呆了一个多月，但是却经历了很多东西，也，遇到了很多朋友。 一生之友。 他和6子龙，卢慕楚有过约定，将来每个几年一聚，还有白一峰，白荨，甚至也包括了一起吃过饭，一起玩闹过的童一瞳，小公主。 这些人，都是满满地回忆。 看到左胤的眼中有过怀念意味，吴靖笑了笑，淡淡道：“左胤啊。” 左胤赶紧收回心思，恭敬地看着吴靖。 吴靖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没有告诉你，常之在前段时间，从苍南出走，去找楚歌寻仇，他啊，终究放不下王巡的身死，尤其是，王巡还是为了支援他而被偷袭致死。” 左胤心中震惊，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的师傅白常之，就是这副直爽的性子，也正是因此，火虎比起其他部队来，多了一丝匪气。 那是，桀骜的匪气。 吴靖看到左胤的神色，从突然的震惊，再到很快的回复正常水平，不禁点了点头。 的确是个苗子，有大将之风。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吴靖若有若无地道：“林部都统杜万里辞别，他临走的时候，举荐林秀文做下一任的林部都统，你怎么看？” 啥？！ 左胤突然愣住了，如果说刚刚的关于自己师父的消息，那还是符合师父的本人的，但是这个消息，则直接让左胤愣在了当场。 愣住的原因，不是杜万里的辞别，而是林秀文的被举荐。 那位岭南帮的少帮主，竟然有望成为林部都统？ 左胤突然说不出话来。 震惊？嫉妒？羡慕？不可思议？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左胤的胸口回荡。 因为林秀文，是他的同龄人，尤其是在青山城中的时候，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但是后来，他进入苍南军，成为火部都统白常之的弟子，这让他的心里，有种咸鱼翻身的自信。 但是现在，有这样一个年轻人，在明明被自己“打败”的情况下，竟然又重新站到了他的前面。 左胤的心里，不是滋味。 吴靖将左胤的神情，都看在了眼力，有些笑意。 “穷苦”人家的孩子，在得到某种东西的时候，往往会很珍惜，很爱护，因为穷怕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这种东西失去的时候，很多人会因为而怒不可遏，甚至大吵大闹。 这种“穷苦”，不是家贫家富，而是人的内心世界。 目前看来，左胤的争心，似乎很浓啊。 吴靖，悄然摇头。 还是得多磨练磨练。 左胤终究是回复了气息，虽说这个消息的确惊人，不过当他回过神来，却又有几分欣喜。 为林秀文而欣喜。 是的，虽说一开始，他有些惊讶，有些其他情绪，但是终究，心中只剩下了欣喜。 林秀文在青山城中，向自己的师父白常之举荐自己之时，在他告别青山城时，都无一例外地给予了他帮助。 无论如何，这些人情，他都还记得。 左胤暗中下定决心，拱手道：“左胤不知杜都统身份，也对林部不甚了解，所以对于林秀文就任林部都统一事，左胤不知。” 好一个不知。 吴靖摆摆手，“无妨，我只是听说你和林秀文的关系不错，所以问问而已，不过，毕竟是帝国都统，就连山部都统的空缺，到现在都没有补上，暂时还轮不到林部，我们出。” 随着卫国公的高呼，一行人开始启程，似乎和一个多月前完全一致，只是方向不同而已。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袭击 离汴安城有十里左右，古朴的凉亭之下，两个人正在静候。≯八一中＞文 肃立于雪地之中。 赵破奴，孙文和。 两人身后，一排的烈酒，甚是醒目。 浓郁的酒香，为这冬日之景，增添了些许的狂野。 看到吴靖到来，赵破奴有些唏嘘，这个熊一样的男人，竟然有些泪水。 滴落在地。 吴靖示意其他人原地静候，随即一人驾马向前，笑道：“破奴啊，你小子也是，当年战场那样的惨烈，弟兄们伤亡惨重，也没有见你如何悲痛，怎么，现在在汴安城中安稳日子过惯了，心志松懈了？” 赵破奴顿时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吴公！吴公此去，不再回来，破奴怎能无动于衷！” 嘶吼之下，最后几个音节，嘶哑粗粝。 苍茫的雪地之中，尽是悲哀之意。 亲卫营众人，默然无语。 “哼！”吴靖似乎有些无奈，“你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赶紧起来，虽然我不再回来了，不过你小子闲暇了，还是可以过来的。” 赵破奴总算止住了泪水，他看着吴靖，沉声道：“吴公此次南行，破奴无以为报，唯有以酒送别。” 吴靖微笑着点头，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手下，“你小子倒是有心。” 他转身道：“诸位，难得赵院长一片好心，此去路途遥远，你们都喝点，冬天里暖暖身子。” 亲卫营的众人，开始三三两两的上前，取酒啜饮。 左胤想着自己的身份，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吴靖却看出了他所想，挥挥手道：“查什么，你对自己的院长还不了解吗？” 赵破奴却拱手，“看来是左胤负责吴公的饮食起居，还是检查下比较好。” 吴靖笑笑，“你们啊，左胤，告诉一些事情，有的事情，要聪明，有的事情，要糊涂，不然，只会徒然伤了弟兄们的心。” 左胤想到卢慕楚，想到6子龙，点了点头，就像是以后遇到他们两个人了，左胤也不会去检查一样，这是一种信任。 喝过酒后，亲卫营的众人再次集结队伍，赵破奴却端着酒碗，对着吴靖道：“吴公，破奴敬您一碗。” 吴靖看着赵破奴，把手放在赵破奴的手腕上，深深地点了点头，随即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知者，不言。 一碗既尽，孙文和再次添酒，赵破奴端着酒碗，走向公孙焘，沉声道：“公孙营长，吴公此行，就由你来守护了。” 公孙焘却有些笑意，“前辈放心，我公孙焘就算身死，也绝对护得吴公安全。” 随即一饮而尽。 第三碗酒，赵破奴端在手中，看着左胤，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朗声道：“我赵破奴，敬诸位一碗。” 仰天长吸，随即赵破奴将碗重重摔在地上，低头拜手：“恭送吴公！” 声如烈雷。 孙文和同样行礼。 吴靖挥挥手，带领军队，与两人擦肩而过。 终不复见。 汴安，禁城之上。 圣上背负双手，默然看着南面，似乎看到了曾经的好友正在离去，辅欧阳致远拱手，站在一旁。 城头有风起，如云飞扬。 圣上淡淡道：“吴靖此去，可算是了却你们世家大族的心愿了。” 在圣上面前，欧阳致远一向不避讳自己的内心所想，微笑道：“卫国公有此一行，大局已定，圣上大可安心便是。” “安心？哼！” 圣上出浓重地嘲讽之声，随即大袖一挥，转身离去，似乎不想再看南方一眼。 身后，欧阳致远一人站立城墙之上，看着偌大汴安城，嘴角，有过一丝冷笑。 这座城，是皇族的，是天下人的，但是终究，是我们的。 …… 告别赵破奴以后，吴靖一行人继续前行，当天夜里，在一处驿馆下榻，第二天一早，继续前进。 一如一个多月前。 不过，事情似乎有些古怪。 原本离汴安城有七十余里的地方，应该路人不少，只是当一行人进入某片树林之中时，似乎环境突然死寂了起来。 没有行人车辆，没有附近居民，甚至没有鸟兽的叫声。 吴靖多年军旅生涯，眼光自然独特，他看着这片树林，淡淡道：“倒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咻！” “咻！” …… 话音刚落，无数的箭矢从密林两边射了出来，一些亲卫营的侍卫躲闪不及，被直接射中身死。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之极。 左胤急切之间，只能先拔出腰间的破军之刀，不断格挡着箭矢。 “敌袭——” 公孙焘一身疾呼，可是刚刚运行内心与气息，他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面露痛苦之色。 豆大的汗珠，从这个汉子的额头上滴落。 紫色的鲜血，则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左胤大惊，他赶到公孙焘的身边，吼道：“公孙营长？” 这边，吴靖指挥着剩余的人，继续抵挡。 公孙焘眼神有仇恨，“毒！” 毒？ 左胤心中惊讶，却有一些自责与懊悔，因为他虽然对天下草药十分熟悉，但是对于毒品的鉴别，却并称不上有多么熟练。 这一路上，自己只是简单在早上离开的驿馆检查了一番，但是要说能否鉴别出天下至毒，左胤当然是不能。 既然自己分明不熟悉毒物，又为何要自逞勇气，应下此事。 难道吴公说了没有事情，自己也就听之任之了？ 左胤气喘吁吁，拔出背上的刀。 右手四尺火虎骑刀，左手三尺破军之刀。 少年狂呼。 泄内心的苦闷。 “怒海”！ 漆黑的长河波纹，瞬间朝着一边的射箭之处冲去，嘶拉一声，却不知道是谁的**被无情地切割开来。 “啊——” 树林之中，有人痛苦的呼喊。 亲卫营的侍卫，也展示了极好的军事素养，在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射箭反击。 吴靖虽然在指挥着战斗，但是在他的心里，其实有过一丝叹惋。 他是帝国的卫国公，他是军界的第一人，他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没有那个人的点头，不可能有针对他的刺杀。 圣上，当真要杀我吴靖？ 老人，无奈。 君要臣死，可眼下，苍南军接连三位都统不在其位，仅剩风部都统崔九龄，未来的新鲜血液，还没有培养出来，在这个时刻，臣，还不能死。 吴靖，出怒吼。 犹如衰老的狮子，须皆张，却又有一丝悲哀。 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道路的尽头，那是一个头胡须都雪白无比的老头，面容愁苦，身上淡淡的雄浑气势，显露出他的实力。 看到这个老头，吴靖确认了他的猜想，开口道：“我记得，你代号是三？” 金牌朱衣卫，代号三。 老头沉默不语，脸上有着一丝淡漠，缓缓伸手。 青色的两团气息，在他干瘦的掌中游荡，就像两只小兽，互相亲昵地蹭来蹭去，倒是有种可爱的感觉。 危险的可爱。 吴靖大喝：“焘！左！” 公孙焘做了吴靖十多年的亲卫营营长，早就对吴靖的一些话语了如指掌，他咬咬牙，忍住了毒物的侵袭，一把抓在左胤的腰间。 左胤一愣，“公孙营长？” 公孙焘咧嘴一笑，有无奈，有悲痛，也有自责，“记得，报仇。” 四个字说完，公孙焘怒喝，手中大力传来，一把将左胤向着西边掷了出去，势如陨落之石。 一下便是消失在远处。 代号为“三”的老头，眉头一皱，可惜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从车队之中闪出来一个面容年轻的小卒，拦在了“三”的前面。 “三”淡淡一笑，“你就是卫国公的影卫？” 话语刚落，两个各自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生死杀戮。 无心之战！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朝青丝，暮白雪 树林之中，有黄色锦衣的胖子咬着牙，他身上绫罗绸缎，可惜大腹便便的肚子，生硬地撑开了衣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八≯一中文≯ 像是个圆球。 他看到一个少年被公孙焘投掷了出去，立马在瞬间认出了少年的身份，直接指挥道：“你，你，你，你，你们四个，去追杀那个左胤！” “诺！” 四个人影，瞬间消失。 胖子自言自语道：“走漏了消息，我们可都得死啊。” 是的，刺杀卫国公失败，面临的，可是苍南军以及整个军界的怒火，甚至连燕王卢定北，都有可能挥兵南下。 所以，所有人，都得死。 密林之中，人影攒动，随即有数十气合境的高手，悍然出击。 冲入车队之中。 卫国公亲卫营的平均实力，只是锻体中期，虽说里面也有不少好手，但是毒物侵袭，又有几个人，能够挥出正常的实力？ 屠杀，开始。 那个看似年轻的影卫，与代号为“三”的老人战在了一起。 只是刚刚出手，便是生死杀招。 “三”手中的两团青色气息，瞬间化为了两条青蛇，嘶嘶着吐着信子，呼啸而来。 他的面色，则有一丝凝重。 卫国公的影卫，究竟有多强，汴安城之中，没有任何人知晓。 影卫拔刀，瞬间，幽蓝的光芒随着长刀离鞘，溅射成半圆形，一刀劈开了青蛇。 拔刀术。 厉若锻铁。 青蛇，痛苦的嘶吼。 而“三”的嘴角，也有一丝鲜血。 他没有想到，这个影卫竟然能够通过气化之物，影响到其主人。 真是歹毒的招式。 锦衣的胖子看到那个影卫还在出手，不由得恨恨地把手砸在了地上，暗骂道：“赵破奴个废物，毒酒怎么还有人没喝。” 话语刚落。 “哧——” 一把青色大刀，宽近一尺，从那个影卫的胸口，霸道地穿出。 连带着鲜血与破碎的内脏。 影卫踉踉跄跄地前进了几步，不可置信地回头。 竟然有人，能够偷袭他？ 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 那是如熊一般的男人。 眼神冰冷无比。 在三十年前，是他的至交好友。 赵破奴。 赵破奴面无表情，缓缓从影卫的胸口抽出刀。 后者的身体，宛若烂泥一般，颓然倒地。 吴靖面色复杂，“破奴……” 赵破奴却似乎疯了一般，桀桀笑了起来，肩头不停地抖动，似乎是在嘲笑吴靖的轻信，又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背信弃义。 他缓缓道：“吴公，你还不明白？你这样的盛极一时的人物，最终也只会湮没于历史大河之中，只有世家大族，才是永恒的存在。我是讲武堂的院长，帝国人人对我尊敬万分，可是当我卸任，你以为，又有多少人还会念着我的情谊？就像你，吴公，当你昨日辞别，除了我，还有谁为你送行？帝国上下，尽皆无视你的存在，尽皆无视，你的离去……” 说到最火，赵破奴似乎忍不住，泪水，流落下来。 不知为谁。 树林之中，一片哗哗的响动，随即有各种人跳了出来，有人怒喝：“赵破奴，杀了吴靖，功就是你的。” 吴靖面色复杂，叫嚣的那个胖子，正是欧阳家的总管。 当他抬起头扫视全场，却神色了然。 洛川欧阳氏，蔡郡杨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 再加上代号为“三”的老头。 四大世家，联手皇族而出。 天要绝我吴靖啊。 赵破奴，终究是下定了决心，狠声道：“吴公，休怪我背叛，你也知道，我赵破奴，不愿只做一个讲武堂的院长，我要做的，是整个帝国的军界第一人，我要让我的名字，我的姓氏，百年千年传承下去！” 说到最后，赵破奴面色潮红，十分激动。 又或者是，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在不断地说服自己。 吴靖稳重地从腰间拔剑。 那是一柄血红色长剑，薄如蝉翼，如同女子般的轻灵。 红拂。 吴靖仰天豪放大笑，随即冲锋在前。 没有对于赵破奴的指责，没有对于世家的愤慨，没有对于圣上的恨意。 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战心。 世人只知道他以谋略出名，却甚少有人见过他直接上战场。 然而，他的武艺，也是灵引境前期，至少，在这一堆锻体境和气合境的士兵之间，有一战之力。 也只有一战之力。 最后一站，就让我学学卢定北，做一个狂夫吧。 永寿八年初，卫国公吴靖，被袭杀于汴安城西七十余里处，天下震惊。 而这一事件的后续影响，却是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后人将这一天，称为乱世之始。 …… 左胤在空中被烈风将脸刮得生痛无比，但还是咬着牙，只不过内心，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刚刚生的一切。 吴公，遇袭？ 开什么玩笑。 那帮人都疯了吗？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明白无误地摆在面前，无论你的相信与否。 悲哀？心痛？难以置信？懊悔？ 各种复杂的心绪，缠绕在他的心头。 可惜现实，已经不容他多想。 “轰——” 左胤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还好落地之处都是泥土，这才没有过多的摔伤，但也摔了个头晕目眩，腰酸背痛。 可是，现在还不能就此休息，左胤咬咬牙，爬了起来。 他先压制住了杂念，大脑高运转，心中在思量着这一切。 吴公遇袭，这帮人既然会伏击吴公，那么定然思虑周密，返回苍南最近的路，就在西边，西边必然会有不少的埋伏，公孙焘能将他掷向东边，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只能向着东边逃亡。 左胤看了看太阳，确认下方位，随即一脚深，一脚浅地向着东边小跑而去。 他必须活下去，他必须将这一消息，带到苍南。 终有一天，他会带着苍南的大军，前来复仇！ 少年，愤怒。 还有那个代号为“三”的老头，左胤已经将老头的面容深深牢记，他目前还不清楚代号“三”意味着什么，但是苍南军中，必然有人清楚。 “吼——！” 长啸传来，左胤身后，四个人影毫不掩饰地出现。 狂喜地向前。 在任务的目标之中，这个左胤可是排列第三位的，仅次与吴靖与公孙焘。 吴靖必然有影卫保护，公孙焘虽说中毒，但是拼死之下，势必凶狂，只有这个左胤，实力只有气合境前期，功劳又不错。 折算下来，逮到这个小子，才是这次所有目标之中，最划得来的。 能够抢到性价比最高的任务，让这四个人，都有些开心与愉悦。 左胤感知到了危险，内心早已经愤怒万千，转身一刀挥出。 无穷的少年怒火，随刀倾泻而出。 “狂澜！” 汹涌的气流之海，直接将那四个人吞没。 惨叫，传来。 可惜，气流过后，还有两个人站立在当场。 另外两个人，则化为了漆黑的尸体，惨不忍睹。 剩下的两个人看着左胤，有些冷笑。 他们桀桀道：“不愧是卫国公看重的弟子，这样境意高的技能，还真是让我们兄弟俩大开眼界呢，可惜，只是气合境前期而已，想要伤到我们，你小子，太嫩了。” 两个气合境后期的高手。 身上的残忍和血腥，比当初的烟花姑娘，不知要强多少。 两个人笑着，却有几分难以言料的快感。 杀死这样的天才，真******痛快。 左胤咬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还有很多东西要去处理，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不甘心。 胸口的纸张，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的胸臆，渐渐热。 又突然冷如雪。 两句诗中，第二句的气息，悄然从纸上褪去，细小的白色气流，延展开来。 “悲白！” 一瞬之间，以左胤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尽皆化为了白色的空间。 从外面看去，宛若一个白色的大球，将这一片包裹其中。 除了左胤，这个空间之内的所有生灵，包括草木，包括那两个人，包括小虫，尽皆化为了白色的雕塑。 时间，似乎突然从这些生灵的身上，流转了很多年。 朝青丝，暮白雪。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目标：朱仙镇 白色的表皮散去，眼前的一切，让左胤目瞪口呆。 两个气合境后期的高手，都化为了腐朽的干尸，而满地的枯草，则黝黑无比，出糜烂的气息，方圆十丈，尽是如此。 以他为圆心，十丈之外，依旧是冬日之景，前天的大雪，还覆盖在枯草之上，远处，孤鸟独飞，出嘶哑的叫声。 左胤，突然感到了几分不真实。 这就是，“悲白？” 创建出这一式的李太白，虽然在左胤的映像之中，还是那个放荡不羁，腰间挂着酒葫芦的青衣老人，但恍然间，李太白的英姿，在左胤的心中不断完善。 天下第一人的风采，便连这“悲白”，都有着莫名的意味。 很快，左胤深吸了几口气，缓过神来。 他的身体由于刚刚的冲击，外面看似只有几块淤青，但他清楚，他的身体必然受到了重创，眼下当务之急，是立马向着东边而去。 也只能去东边。 可是，究竟去哪里？ 蓦然，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在他离开苍南军之前，林部都统杜万里的副将——独孤望曾经告诉过自己一些事情。 汴安城以南，有一个小城，名叫朱仙镇，那里，是林部的“麻雀”，飞的最远的距离。 在那里，有“麻雀”的栖息地。 可是，当时独孤望没有说如何去辨别寻找，只是相信左胤能够现。 眼下，也只能去那里了。 希望杜万里离开之后，“麻雀”们还在恪守岗位。 左胤咬着牙，向着东边小跑而去。 …… 左胤离开有一个时辰左右，六七个人影窜到此处，驻足在一个十丈之长的“圆盘”形空地附近。 说是圆盘，是因为在这圆盘之内，有两个手脚扭曲的干尸，看起来异常恐怖，而脚底下，原本的积雪早已经消融，露出了底下的枯草，却是可怖的黑色，诡异无比。 看到这一幕，这六七个人的脸色，都有些犹豫。 杀人，不难，可要把人变成干尸，把枯草变为这番模样，这样的狠辣歹毒招式，他们几乎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六七个人之中，领头的老头，正是代号为“三”的金牌朱衣卫，老头搓了搓手，似乎感受到一股寒意，随即不容置疑地道：“收手，回去禀告。” “收手！？” 其他人立马不同意，虽说他们有些惊惧，但那只是因为敌人招式的诡异而已，要说直接退却，放走这个叫左胤的少年，到时候追查下来，他们可是结结实实的替死鬼。 一不做，二不休。 斩草，便当除根。 看到其他人的跃跃欲试，“三”叹了口气，有些沧桑地道：“这个圆形区域内，有李太白的气息。” 李太白！ 一听到这话，刚刚还群情激动的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开玩笑，找李太白的麻烦，嫌自己命不够长吗？ 而他们，都不怀疑这个老人的判断。 事实上，派出这个老人，也正是因为他身经百战，见多识广，所以才能很好地应对突情况。 有人疑问，“前辈，我们就这样放这个左胤离开？” “三”沉默一会，随即重重地点头，“李太白行事，不受拘束，在没有确信这个左胤和李太白关系的情况下，擅自动手，可能会触怒于他，所以我们如实禀告便是。”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只好作罢，随即，分属不同势力的几个人，各自开始返回，准备禀告。 几个人中，只有属于洛川欧阳氏的刺客，面色有些难看。 他当然知道左胤是什么身份，只是眼下，这个“三”故意隐瞒事实，他又怎么可能愚蠢到当面戳破，究竟如何定夺，应该尽早禀告给辅大人才是。 而“三”在离开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这片圆形区域，悄无声息地割下干尸身上地一块肉，随即向北而去。 他的内心，终究有些疑问。 那元宵之夜的冲天光柱，究竟是不是李太白所为？ 这个左胤，师承白常之，李太白对于这个少年，究竟有多么看重？ 这一切，就得交由圣上来决断了。 …… 这一天，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生了什么，也并不清楚，这一天，在历史中的地位。 毕竟，历史的浪花刚开始之时，平民，大都难以察觉。 入夜，讲武堂。 新生之中，拥有刀剑之徽的学生们在曹化及带领下，又一次当街纵马，好在这次，所有人都有了经验，当然不会被某些嚣张的市民拦下。 纵马结束，曹化及就地解散，黄秋礼跟随欧阳舜行走在校园之中，不时说些笑话。 左胤和卢慕楚走了的这两天里，他们一群人不知道有多么快活，原来那可恶的三个人还不时来拆台，眼下就剩下一个6子龙，属于半天不吭声的闷**，根本在其他人的眼里没有一丁点的号召力。 所以，以欧阳舜为的势力，正在讲武堂之中展壮大，而黄秋礼作为这一势力的“元老”，地位理所当然的水涨船高。 黄秋礼对此，内心暗自得意洋洋。 只是突然之间，他的身体有些不舒服，随即告退道：“欧阳公子，诸位，失陪一下。” 随即溜向茅厕。 其他有些人还在后面笑道：“黄公子，你的那里功能不强啊，这点路都忍不了了？” 黄秋礼回头取笑道：“李仁杰，我的能力强不强，下次去比试比试不就知道了？” 众人大笑，欧阳舜的嘴角，也有些淡淡的笑意。 黄秋礼再次转身的时候，脸上却有了几分阴沉。 什么欧阳公子，故作正经，和卢慕楚一路货色，内心里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终有一天，我会走到你们所有人的前面。 那个时候，在我的眼前，没有世家，只有皇族。 黄秋礼，忿忿。 他走到茅厕的时候，才现里面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没了灯火，不由得暗自骂了声晦气，眼下要再去校舍区解手，那可还有相当的一段路。 讲武堂什么都好，就是太大了。 黄秋礼摸黑进了茅厕，里面空无一人，如此倒也安全。 安全，黄秋礼轻笑了下，自己在想什么啊，这里是帝国讲武堂，当然安全了。 “咕嘟嘟——” 黄秋礼的肚子，出一连串不满的叫声，他不敢再过耽搁，赶紧找了个位子解衣蹲了下去，正要放松时，他的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寒芒。 清冷，如雪。 黄秋礼，顿时憋紧了肚子。 面色有些痛苦的扭曲。 一个阴森的声音在黄秋礼的耳边响起，低沉如喘息：“往高处走，好事，但，走的时候，还把以前的殿下的踩踩，那，可就不厚道了。” 以前的殿下？ 黄秋礼顿时明白，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喉结小心地耸动下，随即心思飞转。 这里是讲武堂，自己还是获得了刀剑之徽的精英人才，根本不足为惧。 刚刚的话，看来应该是北地的警告。 哼，果然蛮野，视帝国律法如无物，自己的家族，怎么会尊敬这个北地卢氏。 不过眼下，自己当然应要好好服软。 适当的演技，对于黄秋礼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黄秋礼张张嘴，自信的小声道：“这位壮士，我的言语对三殿下不敬，我心里也有……” “哧——” 话还没有说完，寒芒便毫不留情地割开了黄秋礼的脖子。 鲜血，触目惊心地溅射出来。 “呵，咳……” 黄秋礼捂着脖子，在茅坑旁边无助地挣扎着，他伸了伸手，想要抓住那个人。 瞳孔之中，渐渐失神。 自己，竟然还没有动用口舌之力，便被无情地割喉。 不甘心啊。 这里可是讲武堂！北地的刺客，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黄秋礼，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怎么能死在这个时候。 我，我…… 黑影之中的那个人，毫不留情地把左手放在黄秋礼的额头上，大拇指与中指捏着黄秋礼的太阳穴。 随即右手力，割下了黄秋礼的头颅。 …… 第二天，讲武堂通报，新生黄秋礼有事，突然回家，暂时取消讲武堂刀剑之徽的拥有资格。 只是，自此之后，黄秋礼再也没有出现。 只有少部分的人才知道，这是一种交换。 四大世家袭杀吴靖，卢玄琅暗杀黄秋礼，某种程度上，双方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第一百二十八章 西荒波澜 西荒。网 最近一年来，西荒的叛军节节失利，损失惨重，绛西军乘此直接西进，打算在甘郡的深山之中，将叛乱的火种，一举浇灭。 “踏踏——” 三万将士在峡谷之中前进着，穿过这个峡谷，就是一片小盆地，那里，也是叛军最后的驻扎地。 快八年了，叛军从永寿元年起兵，借着西荒大旱，民心惶惶之时扩势，当时宛若星火燎原，一时之间，京师震动。 可惜，农民，终究只是些普通的农民，成不了大事，眼下，叛军们苟延残喘，他们的性命，终于迎来了终结。 绛西军的大都统苟富贵，踌躇满志地骑在马上，目中无人。 苟富贵生得富贵之像，广额阔面，虎体熊腰，背上一杆大戟，狰狞无比，早在讲武堂之中，他就获得了母亲所在的家族——蔡郡杨氏的支持，后来更是青云直上，一路做到了绛西军大都统。 而他，也有得意的本钱。 元嘉北伐之后，帝国三十年的和平，也就在南疆的殇龙关有异族之患，而这些年来，唯一一场在帝国境内的战争，就将由他苟富贵来终结，他焉能不骄傲？ 一个幕僚骑马上前，在马上对着苟富贵拱手道：“大都统，这里地形险要，万一叛军设伏，何解？” 苟富贵淡淡地扫了幕僚一眼，那人立马把头低下。 苟富贵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用右手抠着鼻子，满不在乎地道：“峡谷两侧，我们的‘参’在上面看着，前面又是‘奎’和‘娄’，后面有‘昴’和‘胃’，中间是‘毕’，而‘觜’来做支援，如此大军，有什么可怕的？” 幕僚沉默一会，随即强颜称赞道：“大都统治军有方。” 苟富贵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就在此刻，前军突然出喊杀之声，同时还有高呼，苟富贵宠辱不惊，平静地道：“去问问，前面在喊叫些什么？” 身边的亲卫得令，立即驱马前去，不一会儿就回来报道：“禀告大都统，前方的‘奎’字军遭遇敌人埋伏的先头部队，有五百人左右，‘奎’字军和‘娄’字军冲杀一轮，敌军伤亡惨重，眼下有一百多人，正在向着峡谷深处逃窜。” “啪！” 苟富贵立马举起了大都统之剑，号令道：“全军，全前进！” “吼！” “吼！” …… 整支队伍都出了兴奋地呼喊，接近八年的战斗，即将结束，现在正是放心捞军功的时候，又有谁会屈居人后。 一时间，随着苟富贵令，全军开始加，漫天的尘土纷纷扬扬，直冲云霄。 等到大军慢跑有两里之地，人人都有些气喘，只是道路两旁的干柴，都多了起来。 苟富贵抹了一把汗，拿着小扇子不停扇着，当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些干柴，嘴角有着冷笑。 一群智障，这种火攻的伎俩，爷爷我早就用过了。 可惜，现在在峡谷上方，有“参”字军在前进，如果有埋伏，早就提前通报了。 苟富贵大喊道：“都他妈快点，到时候叛军要是有人溜到更西边，你们就得给我去追！” 接近八年的战斗，早就让人有些厌倦，听到这个消息，人人争先恐后，赶紧突进，一时之间，队伍有些纷乱。 刚刚的幕僚再次向前，劝诫道：“大都统，现在队伍纷乱，应该整军之后，再行前进。” “整个鸟蛋！” 苟富贵毫不犹豫地骂了出来，他絮絮叨叨地道：“现在对面的先头部队已经现了我们，要是被通告给峡谷后面的叛军余党，他们再往西边逃窜，我们补给线拉大，怎么追剿下去？” 幕僚苦笑一声，三万人的进军，就算没有探子，这漫天的灰尘，只要不是瞎子，是个人都能看见。 “滴答。” 灰尘之中，有水滴在了苟富贵的脸上，他骂骂咧咧地伸手抹了一把。 真他娘的晦气，眼看就要全歼叛军了，现在竟然下雨了。 只是他伸手一看，却见到手心之中的，哪里是水。 分明是血。 还有余温的鲜血。 从天而落的鲜血。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苟富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随即，数十具尸体与残肢，从天而落。 一支火箭，宛若流星一般，在灰尘之中划过峡谷。 一箭插在峡谷一侧峭壁的中央。 “轰——” 峭壁突然出轰鸣，随即炸裂开来，无数的石头，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滑落。 随着第一支火箭的出现，刹那间，在峡谷的上方，无数的火箭射出，纷纷击中峭壁中央，一连串的轰鸣，不断传来。 峡谷上方，各种火箭再次射将下来，原本峡谷里面的干柴，被刹那间点燃，一时之间，落石，爆炸，火焰，无情地吞噬了峡谷之内的将士。 “啊——” “收缩兵力，集结，集结！” “医师呢？他娘的医师呢？快过来啊！” “灭火啊，混球，灭火！” …… 将士们一时之间慌了神，宛若无头的苍蝇 苟富贵，愣在了当场。 他的眼中，仅剩下了将士们的呼天抢地。 战场上，失败，从来与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踏错，即见生死。 “咚！” 一个高大的老人，凶悍地从峡谷之上跳下，他的眼睛宛若金刚怒目，手指关节异常粗大。 当他跳落下来，苟富贵周围的亲卫们赶紧集结，可惜老人竟然直接冲撞而来，被他碰撞到的将士，瞬间身形破裂开来。 铁甲包裹着碎肉，无力地摔在地上。 场面血腥之极。 “咚！” 苟富贵的亲卫营营长向前，横刀挡住了那个老人。 这个营长无心境前期的实力散出来，倒是凝聚了不少的军心。 “快，跟随营长的脚步，拦住这个老鬼。” “一起上，大家不要怕。” …… 亲卫们渐渐逼近老人。 苟富贵似乎反映了过来，咬着牙，却在犹豫要不要撤军。 他的幕僚不顾身死，冲到了他的身边，大喊道：“将军，撤吧！” 可是，想到自己此次大军而来，非但没有杀死叛军最后的余党，还遭遇了这么惨烈的突袭，火光之中，苟富贵的脸色，狰狞若鬼。 他冷笑一声，伸剑喊道：“全军——” 话语刚落，一支长箭，狠狠地射入了他的肩膀，将苟富贵带着飞到后面而去。 “大都统！” “大都统！” …… 亲卫们出惊呼，就连亲卫营的营长，都在那一霎那之间，有些分神。 可惜那个金刚一般的老人，乘此机会，身影迅捷如鬼魅，一息之间狂呼而来，一拳轰爆了那个营长的头颅。 无头的尸体，“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而附近所有绛西军将士的战意，也随着烟消云散。 老人得手之后，随即霸道向前，众目睽睽之下，他冲到苟富贵的身前，满脸的淡漠。 看待死人的淡漠。 苟富贵咬牙，把手放在了背后的大戟之上。 可惜，多年没有浴血厮杀，他的反应，在这片修罗场中，已经太慢。 慢到，足以判处他的死刑。 老人一记右拳，霸道地击在苟富贵的胸口，随即用左手，温柔地拉住苟富贵的脖子，不让他被击飞。 霸道，温柔。 如水火交融。 诡异异常。 老人咧嘴一笑，随即扭下了苟富贵的脑袋。 “吱，咔咔……” 头颅从身体被拧下的声音，让所有将士们的内心，都被恐惧笼罩。 这个老人，是恶鬼不成？ 而苟富贵的脸上，则是深深地不可思议之色。 老人冷笑一声，再次踏着两侧的峭壁，几个起落，消失离去。 剩下的绛西军将士们，则颓然绝望地挣扎着。 …… 峡谷上方，一个老书生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将军，并列看向下面。 老书生身穿灰色的大褂，看起来有些古朴和死板，他的眉眼粗犷，浓重的胡须在嘴唇上方密布着，嘴角有些笑意，“封，这些年，辛苦你了。” 面容还算清秀的将军瞬间单膝跪地，“为义父效命，乃孩儿本职。” 寇封，绛西军“参”字军统帅。 老书生点点头，喃喃道：“算算时间，吴靖的日子，也到头了，乱世的狼烟开始燃起，我们用了八年的时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声音有着苍茫，又有着一丝感伤。 可惜这一幕，苟富贵是见不到了。 是役，西荒叛军利用一连串的“失利”，引诱绛西军主力孤军深入，最后在一个山谷之中，落石与火焰，埋葬了过三万的绛西军的将士，绛西军大都统苟富贵，据传被一个金刚般的老人当众斩杀。 帝国西荒，波澜汹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梵楼 汴安城南，朱仙镇。＞ 八一中≯文≯网 朱仙镇是一个好地方，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出了这个镇子，往北三十六里地就是帝都。 借着这一地利，朱仙镇作为物资的集散地，多年来展的异常优越，说是个镇子，其实富足的程度，堪比某些县城。 而这一地利，也催生了朱仙镇的风尘之处，单看那两排的青楼装饰，和姑娘们的姿容气质，便知一般。 这天，风尘巷之中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而没有人在意，一个有些灰头土脸的少年，腰挎一把三尺弯刀，出现在这里。 正是左胤。 左胤这两天以来，一直奔波向东而走，因为担心被通缉，所以他走的是小路，沿路靠着不多的金钱，和附近农民更换粮食，取得住宿之处，这才得以过来。 至于四尺长的火虎骑刀，那太显眼了，左胤将它埋在了一个大树之下，只能等待以后来取了。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他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这条街上的青楼，一般来收，如果是女性的探子，那么在青楼和客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毕竟人流多，探听消息也容易点。 当他经过的时候，不少原本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眼中都有些不屑。 也是，看到左胤的这一身行头，大都能够猜出来左胤没有多少钱，这点眼力，青楼女子还是有的。 左胤对此倒也没有在意，继续向着里面走，却还是没有现任何线索，但是他的心里，依旧不慌不忙。 独孤望曾经说他能够现线索，自然是考虑到了他的学识和能力。 蓦然，左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株熟悉的植物——风语草。 风语草隐藏在一对杂草之中，看起来根本不甚起眼。 可惜左胤在药草方面的学识，要说认识，那还真是相当不错。 他的心里，有些笑意。 真是简单而又复杂的标识，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路边的杂草的。 于是他走向那栋青楼，青楼只有一个字——梵。 可惜在门口，被青楼的一个青年管事拦了下来，管事的面色，有些犹豫。 是的，只要对武学稍稍有些了解，就知道这个少年身上的煞气，是多么深重，而且看他锋利的眉眼，便知道此人是何种性格，万一拒绝了他，到时候大打出手起来，梵楼的名誉，可是会有所折损。 左胤看出了他的犹豫，笑了笑，伸手给了块小银锭，权当打赏。 青年管事悄然叹了口气，算了，来着皆是客，有钱是大爷。管他的行头如何，也许人家就喜欢穿得破旧不堪，然后扮猪吃老虎呢？ 管事一伸手：“这位爷，里面请。”随即看着左胤，打算把他带进去。 可惜左胤突然向前，把脸凑近了管事。 在那一瞬间，管事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这个小年轻，不会好那一口吧？ 他的心里，有些无奈。 客人有需求，满足就是。 可惜左胤的内心，却没有多想，而是凑近了那人的耳朵，低声道：“听口音，你是渝都的人？” 这个管事一愣，随意漫不经心地道：“是啊，小的是渝都人士，不过听这位爷您的口音，倒也像是南疆的人啊。” 左胤点点头：“我要见你们老板娘。” 管事微笑道：“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吧，我们店里，只有老板，没有老板娘。” 左胤凝神静息，把手放在了青年管事的肩膀上，轻轻地道：“我要见麻雀。” 管事脖子上的汗毛，突然有些耸立，他若无其事地道：“麻雀，冬天很常见啊，客官想在闺阁里面放松的时候，要些麻雀，好办，我这就去找人弄几只过来。” 左胤在沿途一直在打听消息，目前来看，卫国公生死未卜，而他遇袭的消息，也还没有传开。 那么就算自己稍稍暴露身份，也没有危险。 当务之急，就是在那些人追查过来之前，尽早得到“麻雀”的帮助，然后离开汴安城，从东海之地，返回苍南。 左胤打定主意，而且，他从这个管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蛇。 阴冷环伺。 绝对不是普通的青楼管事能够拥有的。 在生死之境中经历过多回，左胤的见识，也远胜于同龄之人，他一把抓着这个管事的手，轻轻道：“冬日天干物燥，这么大的木制建筑，可得小心火烛啊。” 随即悄无声息地，在管事的手心，写了一个“火”字。 管事的神情，突然之间变得平静如水，微笑道：“既然客人中意于小可，那就请来。” 看到两个人的亲昵模样，这家青楼的姑娘在二楼调笑道：“哟，这位爷，我们这里姑娘众多，可别冷落了啊。” 言毕，说这话的姑娘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故意撅着嘴。 其他姑娘则都殷殷笑着，互相打闹。 左胤略点点头，没有回应。 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时间，卫国公遇袭的消息，很可能会传过来，他必须赶在这之前就离开朱仙镇。 只能，赌这一家了。 青年管事带着左胤，去了他的房间，房间里倒是颇有书香气息，文房墨宝，玉石古玩，一应俱全。 看到左胤注意到了这些，管事笑道：“没办法，有些老爷就好这一口，在书香气息的房间里，让他们往往兴趣大。” 兴趣？ 左胤摇摇头，而是看着管事的行动。 管事走到书架旁，取下高处的一个小瓷瓶，随即在墙上敲了三下。 “咚。” “咚。” “咚。” 节奏不急不缓，错落有致，而且声音显露出空心的音感。 书架，自主的慢慢挪过去，露出了背后的黑暗通道。 管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左胤看着他的眼睛，随即勇敢地走了进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管事在通道的门口，看了一眼房间，确认无误后，随即轻笑着走入黑暗之中。 两个人消失之后，书架又慢慢地返回原位，似乎什么都没有生。 …… 左胤行走在黑暗之中，听着身后那个管事平静的呼吸，心中只有平静。 自己现在的境况，只有赌一把。 穿过黑暗，光明，瞬息就来。 左胤的眼睛眯着，待到熟悉了突如其来的光明，这才睁眼。 眼前，是一个颇有古韵的房间，一个三十二三左右的贵妇静坐在书桌旁，正在捧着一本书，她身着黄杉，身形婀娜，容貌秀丽绝伦，明明看似年纪已经过了三十，却又有一丝少女的娇俏，这给了她难以言料的魅力。 黄衫的贵妇听到声音，却没有抬头，而是依旧沉浸在书本之中。 青年的主管拱手站立一旁，没有多言。 左胤沉默，也没有无礼地端详贵妇，站在一边，眼睛注视着这个房间的一角。 这点“静”的功夫，他还是有的。 “哗啦——” 黄衫的贵妇又翻过了一页，这才感到满足，于是微微抬头，看着两个人，笑而不语。 青年的主管张张嘴，正要开口的时候，黄衫贵妇伸手，青年主管立马闭口不语。 黄衫贵妇从下往上，细细打量了一下左胤，点头道：“你是左胤？” 左胤心中震惊，却还是知道情况，点头道：“是！” 却也只回答了一个字。 眼下的局势，在于卫国公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来，“麻雀”应该还有忠诚可言。 黄衫贵妇面露赞许之色，“独孤望大人曾经写书，说你很可能会过来，让我们负责接应你，现在看来，你本来应该跟随卫国公返回苍南，为何会如此狼狈？” 说这话的时候，贵妇的眼睛幽幽，宛若黑夜中的烛火，闪烁不定。 卫国公？ 这个称呼，让左胤心中一沉。 苍南军中成员，都称呼吴靖为吴公，只有外人，才称呼为卫国公。 左胤盯着这个黄衫贵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们不属于苍南军编制？” 黄衫贵妇把手放在茶杯上，淡淡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容拒绝。 要说杀敌，左胤自然是当仁不让，可要说用言语应对别人，左胤，并不擅长。 他也不擅长说谎，既然如此，何必故意隐瞒，徒劳之举。 下定决心后，左胤盯着黄衫贵妇，沉声道：“吴公车队，在汴安城西七十余里处遇袭，除了我之外，应该尽皆身死。” 黄衫贵妇和青年管事，面露浓重的震撼之意。 第一百三十章 嫣儿姑娘 左胤在说出了真相之后，没有悲伤，没有无措，只有刻骨的仇恨，和血腥的意味。八一小≧说网 他的泪水，早就随着公孙焘营长的那一掷，悉数散尽。 怒火，在不停地灼烧着他的心。 黄衫贵妇反应了过来，招了招手，“瑞，你过来。” 青年的管事放下心中的震撼，走到黄衫贵妇的跟前，低头弯腰道：“焱大人。” 黄衫贵妇看着自己的管事，嘴角笑着。 这个时候，左胤才现这个贵妇的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这给她增添了一丝妩媚的气息。 黄衫贵妇往前凑了凑，似乎要说什么密语，青年管事赶紧再往前，两个人的脸，几乎要挨在一起。 闻着贵妇身上特殊的气息，青年管事，有些迷醉。 焱大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显老，身上成熟的风韵，反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贵妇则温柔地把手放在管事的肩膀上，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随即，她的右手一掌刺入管事的左胸口，左手，则死死抓着管事的嘴巴，不让他喊叫出来。 右手刺入管事的胸口之后，还死死抓着管事的心脏，狠狠握住。 青年管事，原本身上如蛇一般的气息，肆意地散出来，他的背部，有七八条黑色的宛若尾巴一样的东西，不停地挥舞着，看起来无比奇诡。 他在不断挣扎，随即气息渐渐，归于死寂。 左胤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 看着这杀戮。 经过了吴靖遇刺，以及这两天以来的逃亡，左胤的心境，要比以前成熟很多。 也许，遭遇了大变，你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强大。 黄衫贵妇将青年的管事轻轻放在地板上，抽出沾满鲜血和肉酱的右手，也不管自己的衣服上贱了不少鲜血。 她静静地从衣服里掏出手绢，仔仔细细地擦着血，然后才抬起头，看着左胤。 现这个少年的眼中没有一丝慌乱，黄衫贵妇认可地点点头，赞叹道：“不愧是白常之都统的弟子，这份胆量，也是很不错了。” 左胤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黄衫贵妇皱着眉头，疑惑地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地道：“对哦，刚刚你问我，麻雀属不属于苍南军的编制是吧，答案是肯定的，我们只忠于林部的杜大人和独孤大人。” 说这话的时候，这个贵妇娇俏可人，哪里有刚才的狠辣影子。 左胤心中有过一丝纠结，杜万里和独孤望，都在前段时间离开苍南军，临走的时候还推荐林秀文做下一任的林部都统，那就相当于，现在所有的”乌鸦“与“麻雀”，都属于群龙无的状态。 管他呢，左胤沉声道：“焱大人是吧，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尽快赶回苍南。” 贵妇毫不思索地道：“问题，你怎么逃出来的？” 左胤盯着她，淡淡地道：“我自然有办法逃出杀手的包围。” 贵妇冷笑道：“据我所知，卫国公的身边，防御周到，如果贼人能够行刺，那，可不应该留下活口才是。” 这一点，左胤也有几分疑惑，不过，想到当时汴安城里的冲天光柱，或许可以解释。 也许，是因为“黄河水”与“悲白”之中，有自己师祖的气息，这才让追兵放弃了搜捕。 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 想到此处，左胤答道：“你应该知道，我师父的师父是谁，既然如此，何必问这些问题？” 黄衫贵妇点头，随即笑道：“这个解释，我还算认可，只是，我们的据点虽然隐秘，但是要想把一个大活人从朱仙镇送到苍南，沿途还不能被现，恐怕，你是不能现在走了。” 左胤眯着眼，看着黄衫贵妇。 她倒也不恼，巧笑地道：“梵楼之中，姑娘们第一个要学习的，就是化妆，第二个要学习的，就是培养气质，这两点，我想你在踏上返回苍南的归途之前，必须要学会，否则，你再怎么提前赶路，都跑不过天上飞的信鸽。” 左胤想了想，倒也同意了她的看法。 也是，自己现在的外貌与气质，虽然说不上绝世帅气，但是那种冷厉杀伐的气质，却也让人过目不忘。 站立在人群之中，属于狼在羊群里面一样显眼。 看到左胤答应了，黄衫贵妇哧哧地笑了几声，随意柔媚地道：“既然如此，左胤小兄弟就先从梵楼的小跟班做起吧，你现在，由嫣儿姑娘负责，她会交你如何化妆与培养气质，如何？” 左胤点头，眼下，自己既然入了“麻雀”的巢穴，也只好先由这个贵妇来安排他的生活了。 贵妇甜甜一笑，露出了皓齿和粉嫩的香舌，随即伸手道：“淼焱，三水淼，三火焱，你可以叫我焱姐。” 淼焱？ 这个名字有些古怪，不过，青楼女子，大都也没人用真名的，左胤倒也没有在意，而是开口问道：“那我现在，就去找嫣儿姑娘？” 两个人说了这么久，叫做“淼焱”的黄衫贵妇这才起身，不过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左胤竟然现这个淼焱竟然比他还高！ 要知道，左胤从小就爬山下山，又有爷爷给他草药吃，最近一年来更是不停地锻炼，身高早就比普通人要高大。 现在这个淼焱，竟然还比他高了一些，真是不可思议。 现左胤注意到自己的身高，淼焱有些笑意，取笑道：“有意思，我见过有喜欢盯着胸部看的客人，也见过喜欢腰肢的客人，可喜欢看身高的客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这个淼焱，取笑别人的时候，颇有魅惑之意，可惜，左胤刚刚看到她是如何在微笑间对那个管事下手的，所以也就没有回应，而是淡淡道：“走吧。” 淼焱笑着，倒也没有在意，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外衣，遮住了身上的鲜血。 这才带领左胤从这个房间走出去，至于房间里的尸体，自然会有人去处理。 左胤跟随淼焱，一路上，他才现，他出来的地方，是这个梵楼的后院，而在这里，有不少青楼女子拉着线，在晾晒各种贴身衣服，看到红红绿绿的小肚兜和小亵衣亵裤，左胤目不转睛，保持沉默。 淼焱却显然没有放过左胤的心思，她充分挥了“小女生”的好奇心，小声呼喊道：“各位姑娘们，还在房间里面的都出来一下。” 一时间，莺莺燕燕，三三两两的挤在三层的小楼上，大都好奇的看着左胤。 被阿妈带进来的少年？ 当她们开始注意左胤，心中则有着暗暗的称奇，看看这个少年，眉眼之间锋利无比，眼睛里自由一番镇定与无畏，在他的气质之中，还有这自信与果决，宛若少年将军。 到底是阿妈，竟然能够找出这样一个少年。 左胤看到这些姑娘，眉头稍微一皱，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只是形式比人强。 梵楼里，“麻雀”绝对没有这么多，这些人，只怕大部分都是普通的青楼女子而已，自己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个即将见面的嫣儿姑娘。 左胤的冷淡，丝毫没有浇灭姑娘们的骚动，反而让她们更是高看了几分。 这才是霸气啊。 只是，淼焱却带着这个少年进了一楼的嫣儿房间，着实让不少人都哀叹了几分。 可惜了这么一个少年。 推开房间里的门，淼焱站在门口，看着左胤，目光之中，有调侃。 左胤莫名其妙地看了这个有些疯疯癫癫的贵妇一眼，接着，一步踏入房间。 房间里，简单而整洁，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梳妆台，一个书架，如此而已。 借着阳光，有一个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女子，正在安安静静地看书，只是眉眼之中，有一股冷酷自信，竟然和左胤有几分相似。 只是，竟然也喜欢看书，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梵楼的传统。 放下了书，这个女子才抬起头来，她额头上的花钿，看样子是血红色的海棠花，而她盯着左胤的时候，左胤现她的眼睛有些像猫儿，明亮而又敏锐。 嫣儿姑娘。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请君赴死 在左胤进入嫣儿姑娘的房间之后，黄衫的淼焱也随之进来，顺带关了房门。八≥一中文≯网 看到淼焱的举动，嫣儿明白了什么，也随手把窗户关起来。 屋内，顿时有些昏昏暗。 淼焱还没有开口，嫣儿却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冷淡道：“你杀人了？” 问的，自然是淼焱。 左胤倒是佩服这个姑娘的嗅觉。 淼焱轻笑一声，“瑞死了，听了不该听的话。” 先是死了，再是听了不该听的话，而不是因为听了不该听的话，再死了。 这个语序，让左胤有些思量。 嫣儿没有细问，能让瑞都身死的消息，淼焱不说，她也不会问，只不过看到左胤，她有些疑惑：“那这个少年……” 淼焱点点头：“接下来，由你做他的老师，教会他怎么化妆和隐藏气质，越快越好。” 嫣儿这才细细打量了左胤一眼，似乎有些为难，“杀气过甚，要隐藏很难。” 淼焱巧笑道：“这点小事，我相信嫣儿姑娘一定能做到的。” 嫣儿呵了一声，没有对淼焱的恭维做任何反应，而是看向左胤，淡淡道：“我的时间很紧张，所以你最好聪明点。” 左胤嗯了一声，对于嫣儿的淡漠，倒也没有不满，而是拱手道：“多谢。” 看到左胤的这番表态，嫣儿的眼中，有几分好奇赞许。 宠辱不惊，风范不错。 谈妥之后，淼焱打开门，让阳光洒了进来，头也不回地道：“最近会有大事生，你早做准备。” 这话是对嫣儿说的，不过，左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疑问道：“刚刚，有很多人见到了我。” 淼焱哼笑一声，“既然瑞能带你进来，就说明你是在门口遇到他的，既然如此，徒然的掩饰，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里的姑娘，虽说大都不是同类，但是，好歹会管住自己的嘴。” 同类，便是麻雀了。 说罢，淼焱关上房门，离去。 房间又重新昏暗了起来，嫣儿指着梳妆台，对着左胤命令道：“坐到那里。” 左胤倒也没有说什么，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易容隐息，才是当务之急。 嫣儿从梳妆台上拿起小剪刀，开始修理左胤的头。 经过了两天的奔波，左胤虽说还能找到溪流洗脸，但是头也就稍稍洗了下，嫣儿倒也没有嫌弃，一言不地剪着左胤的碎。 丝，不断的掉落。 左胤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幽香。 很轻柔的香味，说不上名字，也无法描述，却不知不觉间，沁人心脾。 他感受到了一股闲适，这是他经过了吴靖遇袭，两天逃亡路之后的闲适，慵慵懒懒，似乎自己，可以在这种香味之中安然的睡去。 睡去。 左胤睡着。 嫣儿手中的剪刀，停了下来。 她走到前面，看着左胤的眉眼，蹙眉想着怎么化妆，随即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床上，拿起一床棉被，盖在了左胤的身上。 至少，这样能睡得好一些。 不会感冒。 …… 吴靖遇袭的消息，虽然没有在民众之间流传开来，但是各方势力，却都知道了消息。 北地，燕王府。 燕王卢定北人好好的，却平白无故生了大病，人们私下都议论纷纷，是燕王在元嘉北伐之时，杀戮过重，这才遭了天谴。 眼下，燕王的房间里，只有三个人。 燕王躺在病床上，全身散出浓重的药草苦味，他须洁白，人也干瘦如柴，哪里还有曾经的“狂夫”模样。 黑凌乱的卢玄琅，则拿着一封密信，正在仔细地看着。 明明上面只有一行字，但他却看了很久，似乎要仔细确认，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 返回北地的卢慕楚，跪在床边，对眼前的这一切，难以置信。 他才刚刚见到自己的父亲，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老人，就是雄才伟略的燕王。 堂堂的燕王，身体的底子在，生活条件优渥，府里的药师医师也都是天下顶尖，为何会成为这个样子？ 而且，从他进入燕都，事情就似乎有些不对劲。 明明是民风豪放，但是燕都却暗中戒严，究竟在防备什么？ 就算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测，下一任的燕王，明显是二哥卢玄琅的，北地要说悲伤，肯定会有，但要说生乱，却绝无可能。 况且从他进入燕都，到这里，一路上，没有与任何北地的官员武将接触。 这，又是为什么？ 卢慕楚跪在地上，用膝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憔悴的父亲，说不出话来。 卢定北却没有多言，而是爱惜的抚摸着卢慕楚的脑袋，眼睛之中，只剩下了回忆。 似乎是有些怀念，那个叫做“楚”的女人。 父子二人，有些沉默。 卢玄琅终于确认了密信的内容，轻轻地道：“吴靖死了。” 声音虽轻，却掩饰不住他的欣喜。 “咳咳……” 听到这个消息，卢定北大声的咳嗽了起来，气息浓厚无比，咳嗽地脸都通红起来，而额头之上，青筋暴起。 卢慕楚虽然心中震撼，但是自己的父亲这个样子，他也只能帮忙揉着父亲的胸膛，帮他缓解痛楚。 卢定北缓过气来，咬牙道：“四大宗族？” 卢玄琅笑了笑，“是的，当时其他四大宗族对我暗示过，可惜我没有兴趣，不过作为袖手旁观的交换，我拿到了黄秋礼的头颅，三弟，还记得这个家伙吗？” 卢慕楚面色复杂，他没有想到，四大宗族，竟然越过父亲，和二哥交易。 至于黄秋礼，卢慕楚对于这个叛徒，当然有印象。 卢玄琅邪魅地笑道：“往高处走，好事，但，走的时候，还把以前的殿下踩踩，那，可就不厚道了，这句话，我让人原原本本地带给了黄秋礼，算是北地对他的‘礼物’吧。” 卢慕楚看着卢玄琅，沉重地道：“二哥，你……” 卢玄琅此刻，却没有心思管他的弟弟了，而是看着卢定北，淡淡地道：“父亲，这些年来，我已经受够了北地的忍辱负重了，我北地，不是谁家的门户，这里天寒地冻，物产贫薄，但是北地之人，自由一番骨气，我们是骄傲的狼，不是狗。” 说这话的时候，卢玄琅的眼中，似乎有淡淡的幽绿色。 如狼。 北地狼。 卢定北此刻，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老人，只是颓然地抬起手，艰难地指着卢玄琅，似乎对于这个逆子，有什么东西要说。 卢玄琅却突然单膝跪地，泪如泉涌：“父亲，为了北地的未来，还请您，赴死。” 为北地，赴死。 卢慕楚的心里，突然一凉，随即，他不可置信地豁然起身，怒气冲冲地来到卢玄琅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咆哮道：“卢玄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卢玄琅的眼中，有悲痛，有泪水。 却没有后悔。 他的心里，似乎有着一种坚定的信念。 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卢玄琅有些柔和，他轻轻地道：“二哥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咚咚……” 话音刚落，卢玄琅踏了几下地板，石质的地板，竟然被他踏出了沉闷的响声。 房间的门，被人踹开，一群身着黑甲的士兵，哗啦地持刀进来。 “破军”。 卢玄琅一把抓住卢慕楚的手，把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拿开，随即吩咐道：“羁押起来，除了我，谁都不许见。” “诺！” 卢慕楚面色难看，正要做出抵御的姿态是，却被卢玄琅一记手刀，砍中后颈，随即颓然倒地。 黑甲的士兵，将晕死过去的卢慕楚带走，房间里，重新趋于安静。 卢定北，有些忧愁，这个时候，老人已经看淡了自己的身死，开口问道：“你要如何处置你这个弟弟？” 卢玄琅轻笑道：“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说过，他这一生，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就可，天下大事，何必去操那份心呢？” 卢定北点点头，“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永寿八年二月初，在听到卫国公吴靖身死的消息后，燕王卢定北愤慨于好友的死亡，怒火攻心，加重了原本的疾病，随吴靖而去。 同时，卢定北二子卢玄琅，继任成为新任燕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北地诡谲 燕王卢定北身死的消息，在民众之间传开，随之传开的，还有卫国公吴靖的身亡。 一夕之间，帝国南北两尊军神，就都离去，这给享受了三十年和平的北地之人，在心里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沉闷的，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燕王府。 灵堂之中，卢定北的尸体，在最里面放置。 老人身着战衣，还保持着身前的模样，干干瘦弱，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昔年的“狂夫”。 底下四个人，跪倒在地，尽皆缟素。 玄北军四大都统。 最前面的，就是卢玄琅，他的眼中，悲痛之意，难以言表。 黑散乱地披在肩上，加上刀削斧凿般的坚硬面庞，看起来分外不羁。 底下三人，左起第一个，则是北地人氏的李元青，他身得肩宽体阔，腰间别着一个小小的流星锤。 明明是大不敬的行为，其他人却熟视无睹，因为李元青石是“武曲”，“贪狼”两军的都统，那可是仅次于“破军”的存在。 也因此，他享受的特却，可是极多。 李元青的左边，是一脸猥琐的龙烜，明明是帝国上下仅仅二十余位的都统之一，他的面相，却似市井的混混一般，加上低矮的身材，恐怕在街上走着，就会被巡捕拦住盘问吧。 龙烜的左边，是一脸正气的裘寒朔，他身着银色重甲，重甲周围，缠绕着白色布条，作为哀悼。 他刚刚从北边的边境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龙烜和裘寒朔，则是帝国人氏。 虽说玄北军属于北地管辖，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玄北的四大都统，往往是两个北地人，两个中原人氏。 这一规则，绵延了百年有余。 四个人，尽皆跪。 卢玄琅叩头完毕，开始起身，而随着他的行动，其他三个人，也都散去了哀悼之意，心思转向了其他方面。 性情耿直的裘寒朔最先开口，他一点也不客气地道：“二殿下，这次燕王的身死，末将恳请，由德高望重的将领与官员组成调查团，同时通知汴安城，请求圣上派遣刑部的医师药师，前来勘验。” 明明卢定北已经身死，卢玄琅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新燕王，裘寒朔却依旧坚持原来的称呼。 话音刚落，不待卢玄琅回答，壮阔的李元青就嘲讽道：“怎么，听裘大人的意思，是怀疑前燕王的身死，有诈？” 裘寒朔一拱手，淡淡道：“不敢，只是，公道自在人心，民众之间，议论纷纷，我们，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卢玄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看着相貌猥琐的龙烜，略抬起下巴，问道：“龙将军，你怎么看？” 龙烜搓了搓手，嘿嘿干笑道：“都好，都好，我不懂这些，三位大人看着办就行，嘿嘿。” 分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裘寒朔却愤怒之极，指着龙烜的脸，破口大骂道：“猥琐小儿，你身为帝国都统，理应忠于圣上才是，现在竟然如此胆怯，与你为伍，真是我裘寒朔的耻辱！” 龙烜却依旧是嘿嘿笑着，似乎不以为意。 卢玄琅眉头皱起，“裘将军，你当真要禀告汴安城？” “那是当然！而且，二殿下要是想继任为燕王，还得汴安城同意才行。” 卢玄琅轻声笑道：“北地，是卢氏的北地，不是皇族的北地。” 裘寒朔瞪圆了虎眼，怒叱道：“卢玄琅，收回你刚刚的那句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这个身为北地二殿下的卢玄琅，此刻的嘴角，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冷酷之意。 “押下去！” “踏踏——” 七八个黑甲的精锐士卒，出现在了灵堂之中。 “破军”。 裘寒朔心中一沉，但没有放在心上。 开玩笑，他可是无心境前期的实力，想走，谁能拦得住。 可惜，在他要运用气机的时候，腹中，却痛如刀绞，汗珠，一滴一滴的滴落。 感受到自己的嘴角，莫名的有口水流出来，他伸手一抹，却现了那是紫色的鲜血。 毒。 裘寒朔仰天笑道：“卢玄琅，看来传言果然是真，是你小子，暗杀了燕王吧？” 卢玄琅摇摇头，“我不会弑父，正如裘都统你不会背叛圣上一样。” 裘寒朔却咬咬牙，还想挣扎。 就在他动弹的瞬间，一个流星锤，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狠狠砸向了他的口中。 一击将裘寒朔从灵堂侧面击飞，甚至“轰”的一声，裘寒朔撞碎了墙壁，被碎石和断木掩盖了身体。 碎齿，鲜血，口水，混杂着从裘寒朔口中落下。 正是李元青的流星锤。 流星锤上，还有汹涌澎湃的森森杀机。 裘寒朔是无心境前期的实力，就算中毒，却还能挣扎，可惜，仓促之间被李元青偷袭，这个耿直的大汉，直接在一堆废墟之中，凄惨如野狗。 龙烜心思一转，出了这么大的响动，燕王府没有任何人来过问，而且他现自己竟然没有中毒，这可就值得深思了。 他和裘寒朔一样，都是效忠于圣上的，卢玄琅竟然对他如此信任？ 卢玄琅看着跪在地上的龙烜，微笑道：“龙都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龙烜笑笑，嘿嘿道：“我龙烜，就是个粗人，虽然全家老小都在汴安城，不过嘛，男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说罢，龙烜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裘寒朔的头颅，随即单手用力。 他擅长的，正是歹毒之极的爪击。 鲜血，顺着裘寒朔的七窍流露出来，看起来甚是恐怖。 而这个大汉，却还在大肆的挣扎，辱骂。 毒，断了他的气机。 锤，折了他的骨头。 眼下，他只剩下一股子精气神了。 却也逐渐消散。 裘寒朔的身体，渐渐不动。 卢玄琅点点头，“龙都统，你依旧是玄北军的龙都统，不过待遇上，汴安城那位给多少，我给双倍。” 龙烜虽然脸上猥琐，却没有多少欣喜的，只是拱手道：“多谢……燕王。” 李元青看着还愣在一边的几个黑甲士卒，用下巴指指裘寒朔的尸，几个士卒会意，立马把尸体抬走。 寒冷而充满峻意的灵堂之中，只剩下了三个人。 卢玄琅背负双手，看着自己的父亲，淡淡问道：“龙都统可知，我为何要自立？” 龙烜立马拱手，可随即反应了过来。 自立！？ 北地自立！？ 虽说刚刚龙烜为了活命，对裘寒朔下了杀手，可那也是因为裘寒朔本来就和卢玄琅不和，刚刚还在不停地叫嚣要调查卢定北的死因。 对于龙烜来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反正卢定北死了，卢玄琅的继任是必然的，你裘寒朔在人家的地盘上撒什么疯。 刚刚卢玄琅露出杀机，李元青悍然出手，龙烜就知道事情不对。 他虽然外表猥琐，不过内心聪慧，眼见情况不对，自己要是不出手，恐怕难以走出这个灵堂。 可即使如此，他也以为是卢玄琅借机，杀了裘寒朔泄愤而已，然后把自己拖下水。 要说他们两个人，背景，自然是有的，可要说为了他们两个人，要帝国和北地翻脸，那是绝无可能。 所以，他在心思运转之下，这才选择出手。 可是，卢玄琅竟然要自立！ 乖乖，这个二殿下疯了不成。 卢玄琅看着龙烜的眼睛不停地微微转动，笑道：“怎么，龙都统认为，自立的成算不大？” 龙烜身为都统，在军事领域不可能睁眼说瞎话，不过，看到卢玄琅的镇定，龙烜拱手道：“燕王成竹在胸，想必定有决策，龙烜就不添乱了。” 卢玄琅打趣道：“添乱？你龙烜的才华，可是与你的外表截然相反啊。” 不过，新任的燕王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个家伙了，转身对着李元青道：“传信给他，就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看着龙烜的些许疑惑，卢玄琅淡淡地道：“等到草原的骑兵马踏中原，帝国，也就没有空去管我们了。” 草原！骑兵！南下！ 六个大字，让龙烜，愣在了当场。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青楼里的少年郎 梵楼装饰古朴，却自有底蕴和背景，那里的姑娘们大都才艺双绝，所以人流纷纷，是整个朱仙镇数一数二的青楼。八＞一中文 也是很多达官显贵的交友会客场所。 这天，有一个少年，在梵楼的门口，招呼着客人。 少年的眉眼虽然锋利，但是整个人却有一种谦和的气质，而细看之下，却能现这个少年如同火焰上的冰山，自有一份烈雷怒火，隐藏在胸臆之中。 这也因此，给他带来了一份独特的气质。 加上坚毅的面庞，以及明锐的双目，当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男客们都感慨，这样一个少年才俊，竟然误入青楼，真是可惜。 而有时候随着家人前来听曲的女眷，则会对这个少年不时地打量，这样一个仆从，若是能招募回家中，在姐妹们面前，也是极为有面子的事情。 可惜，每当有人提出优渥的条件，试图将这个少年“请”到家中，都被梵楼的阿妈淼焱巧笑着拒绝，久而久之，人们也都不甘心地放弃了。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左胤了。 事实上，自从他进入嫣儿姑娘的房间起，他就开始静养身心，每天规律作息，但是没有练刀，而是改为早上学习书法，晚上则在灯火之前读书，有时候和嫣儿姑娘交流一下心得。 这样悠哉的日子，倒像是个读书郎。 除了每天白天都要做一个迎客的仆从。 左胤的工作，就是在客人来临之时，帮忙将客人的车马指引到相应的地方，同时带领客人去往大厅之中，到了那里，基本是是由淼焱来负责。 这样的工作，与那个被杀死的“瑞”，相差不多。 说实话，左胤从小到大，这样的经历还是次，虽说这迎客的工作，讲究的就是一个笑脸相迎。 可惜，对于左胤而言，他还是平静待人，不卑，不亢。 每次接待客人，他的腰板，挺直如松。 这一点，非但没有让那些客人感到无礼，反而使得他们在各种肥腻的笑脸之中，看到了一丝不同。 某种程度上，梵楼的底蕴，经由左胤这个“门面”，更加让市井和显贵之人认同。 这，或许是左胤始料未及的吧。 “宋掌柜，张掌柜，请。” 这两个中年福的人，是朱仙镇中开丝绸店的掌柜，虽说同行是冤家，不过两个人联起手来，甚至在汴安城中都能分到一些汤水，以普通人而言，那是相当不错了。 宋掌柜脸上皱纹密布，眼睛隐藏在上下眼皮之间，往往看不出神思，但是丝毫不妨碍他的慈眉。 此刻他乐呵呵地对着左胤笑道：“赢渝啊，你这番才华，何苦在梵楼做一个小仆役呢，我可以帮你，让你在我的店里工作，我相信你能够做好。” 赢渝，便是左胤在梵楼之中的名字了，赢，谐音是“胤”，而渝，则是左胤在渝都的三味书屋，遇到了他此生之中，第一个心动的姑娘。 故名“赢渝”。 这次的招揽，也是宋掌柜的第三次招揽了。 左胤心中不为所动，拱手道：“多谢宋掌柜好意，只是阿妈待赢渝极好，一时半会，赢渝还没有出走的心思。” 宋掌柜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有些遗憾，事不过三，这个赢渝看似谦和，实则内心坚定如钢。 看来此事，终究不可能了。 张掌柜性情，与宋掌柜截然不同，像是战场上下来的将军。 他常常说，商场厮杀，不属于战场，也因为，对于左胤谦和之下的冷厉，颇感性趣。 只是宋掌柜三次邀请，都被拒绝，他也不会去凑热闹了，当下对着左胤指点道：“赢渝啊，带我们去见嫣儿姑娘吧，我们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左胤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态，随即走在前面，带领宋、张两位掌柜，行走在梵楼之中。 沿途，酒醉的客人攀着姑娘的肩膀在踉踉跄跄地走着，或者是几个姑娘端着茶水，前往各个房间，三层高的厅堂之中，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夹杂着各种乐器的声音，显露出人世间的欢乐景象。 灯红，酒绿。 令人迷醉。 左胤步足其中，却目不转睛，眼中微微亮。 经过了嫣儿姑娘的“调教”，左胤就连原本斩钉截铁的步伐，都收敛了一些，不然，一看就是军旅之中出来的人。 其他姑娘看到左胤，都有些莫名的笑意。 她们都知道，这个赢渝是阿妈带过来的，当时有不少人在后院都看到了他，那个时候的赢渝，眼神不知有多么吓人了，就连曾经在街头自称杀过人的郭混混，都没有这样眼睛。 简直就像是恶虎一样，说不准就扑了上来吃人。 后来，这个赢渝早晚跟着嫣儿姑娘学习梵楼的规矩，性情倒也渐渐有了转变，现在的赢渝，就算让她们玩玩，只怕有不少人，都会求之不得。 可惜阿妈在这方面，下了死命令的。 谁要是去勾引这个赢渝，那是要被梵楼除名的！ 真是扫兴。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在空闲的时候，喜欢调戏这个谦虚的赢渝。 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 宋掌柜虽然走在左胤后面，但是对于左胤的观察，却一直没有停止，当三个人走在楼梯之中时，他赞叹道：“年轻人往往因为年轻而气盛，赢渝你身处梵楼之中，却目不转视，心中沉着，这份‘定’的功夫，可比同龄之人，要高出不少啊。” 左胤笑笑，“宋掌柜谬赞了，赢渝心中已有喜欢之人，所以才有这种定意。” 张掌柜是性情中人，听到左胤的回答，吼道：“答的好，心有所属，自然不乱，于人如此，于国，亦如此，赢渝小兄弟心有所爱，所以居于花丛而不滥情，推及到为官之道，倘若为官，有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有怎么可能会堕落。” 宋掌柜眉头一皱，看了这个同行一眼，若是普通人，对于官府如何指责，官府自然懒得管，可是他们这些仰仗官府支持的商人，却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不妥。 张掌柜哈哈一笑，“宋兄何必在意，这里是梵楼，哪里有那么多密探，再说，就算是有，又有谁会在乎我们两个丝绸商的。” 宋掌柜苦笑一声，对于这个同行的豪放，有些无奈。 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左胤一直一言不，恍若未闻。 这，也是梵楼的规矩。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到了三楼，最里面就是嫣儿姑娘的接客之处。 嫣儿姑娘卖艺不卖身，以“书”和“茶”闻名于朱仙镇，不少达官显贵在谈论事情的时候，会特意来到梵楼，在嫣儿姑娘展示茶艺的淡雅之中，交换意见，这，也是一件雅事。 左胤推开房门，干净而略带清苦的茶香，随之飘散开来。 宋掌柜的鼻子轻微地抽动，随即自信地道：“湖郡的君山银针。” 张掌柜不满道：“我说宋老弟，生意要紧，早些谈便是了。” 宋掌柜轻笑道：“既然来到了嫣儿姑娘这里，自然应当好好品尝下。” 说罢，抬脚随着左胤进了房间。 张掌柜哼了一声，“好喝就行，管他那么多作甚。” 也随即进屋。 里面，嫣儿姑娘跪坐在案几旁，正在“洗茶”，将沸水倒入壶中，又迅倒出，洗去前茶的味道与气息。 房间里的墙壁上，大都是嫣儿姑娘的书法作品，她的字体秀丽端庄，却没有娇小的媚态，反而在秀丽之中，见大家风范。 这些东西，也是这几日左胤学到的。 要说风雅，就他所知，卢慕楚和欧阳舜这两个五宗的嫡系子弟，在风雅之事上，修养颇深。 在以前，他一直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不过接触之后，却现终究在修养心性方面，颇有用处。 至少，现在他已经能够让内心趋于一种暂时性的平淡之中，加上嫣儿姑娘在他脸上的化妆，整个人与多日前，几乎完全不同。 是的，现在的他，是梵楼里面的赢渝，不过苍南军的左胤。 左胤淡淡一笑，随即对着嫣儿姑娘略一点头。 后者神情如常，只是终究多了几分亲切。 当一只“麻雀”，能够与一个知晓自己秘密的人相处，终究可以卸下一些伪装，以真面目示人。 恐怕，这也是嫣儿与左胤之间，少有的几点共同语言吧。 左胤轻轻合上门，转身离开。 第一百三十四章 马踏中原 走出嫣儿姑娘的房间之后，左胤又返回到了梵楼的门口，继续他的工作。≯ 八一＞中文≥ ≦ 做梵楼的“门面”。 在他又一次带领两个公子进入厅堂之后，淼焱巧笑道：“哎呀，何公子和元公子又来找周姑娘吗？来来，里面请。” 接过客人之后，淼焱对着左胤，施了一个眼神。 左胤会意，不动神色地消失在厅堂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随即前往那个“瑞”的房间，现在，这就是他的房间。 鸠占鹊巢？ 左胤不以为意。 虽然那个“瑞”就死在自己的前面，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因为他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才会被淼焱杀死，不过左胤的心里倒是没有负担。 人又不是他杀的，疯癫的，是那个黄衫贵妇淼焱，不是他。 左胤坦然地从密道之中通过，穿过之后，就看到淼焱已经正襟危坐地端着茶杯。 也不知道她在接待客人之后，又是怎么迅捷地返回这里，再泡上一杯茶的。 看到左胤进来，淼焱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品了一口茶，再徐徐从脚底往上扫视左胤，出了啧啧的称赞声，“数日之间，就能变化到如此程度，你的天分不错嘛。” 自然是伪装的天分。 左胤面色丝毫没有骄傲，淡淡询问：“有事？” 淼焱妩媚地笑了下，轻轻道：“大事。” 左胤哼了下，“还能有被吴公身死更大的事情？” 淼焱的眼中，有着幽幽的笑意，“有，而且是三件，绛西军主力基本全军覆没，草原骑兵有集结的动向，以及，卢玄琅继任为燕王。” 三个消息，让左胤愣在了当场。 正在变天啊。 时代的洪流，似乎在一瞬之间，就降临在了已经享受了三十年和平的天下人身上。 在说完三个消息之后，淼焱的眼睛，一直盯着左胤，嘴角有着莫名的笑意，看得左胤有些毛。 左胤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淼焱幽幽地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的你，可是能够决定天下未来的人啊。” 天下未来！ 左胤又一次，愣住。 整个天下的未来，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淼焱叹了口气，开始分析道：“现在的局面，三万绛西军身死之后，西荒叛军的势力，必然大为增长，草原骑兵集结，独孤宏自称，这是为了迎接归来的前任大祭司，从而举行阅兵仪式，不过，信的人不多。而卢定北身死，卢玄琅即位，北地的势力应该要重组，在这个时候，身为帝国最强军团的苍南军，绝对不能乱。” 不能乱。 左胤嘴角，有着莫名的嘲讽之色，“既然知道不能乱，又为何还要袭杀吴公。” 淼焱有些叹气，“估计帝国也没有想到，卫国公的身死，会有这么多连锁反应，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知晓卫国公身死真相的你，恐怕会被大肆的追捕，目前来看，他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只不过，由于李仙人的缘故，帝国方面才没有立即下手，他们估计也很为难。” 左胤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淼焱收了了神色，郑重道：“如果没有意外，你的归期，应该很快就到了。” 左胤点头，“多谢焱姐的照顾了。” 随即转身离去。 他要回去，准备下东西了。 淼焱看着左胤的背影，有些笑意，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我的决定，也能改变天下了，真是头疼。” 她揉了揉眉头，似乎还真是头疼。 …… 汴安城中，朝会之上。 所有的官员武将，尽皆低头，大部分人的心里，都为刚刚的三个消息而震惊。 袭杀卫国公的凶手，是西荒叛军。 绛西军主力，全灭。 燕王卢定北身死。 只不过，朝会的情报，自然比淼焱要清晰很多。 圣上则铁青着脸，终于忍不住怒意，狠狠骂道：“他苟富贵这个大都统是怎么当的，啊？三万帝国精锐，被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打败！” 说罢，圣上狠狠地砸在皇椅上，出让朝臣都心惊的狂怒。 终究是曾经总领元嘉北伐的帝王，当他咆哮的时候，气势让大部分人的心里，都有隐隐的畏惧。 君王之怒。 天下畏怖。 “咳咳，”辅欧阳致远咳嗽了几声，打破了朝堂之上的沉默，他拱手道：“圣上，西荒的局势还没有完全的恶化，依旧有可以挽回之处，叛军行恶毒之策，虽说侥幸得以存活，但是其主力也伤亡殆尽，当此之时，应该尽快确立西荒的军政局面负责之人。” 圣上冷笑道：“辅大人既然开口，想必心中早有合适的人选？” 欧阳致远毫不避讳，大气凛然地道：“老臣举荐秦郡都督沈沐风，作为新任绛西军大都统。” 圣上转头，看着兵部侍郎崔北洪，淡淡问道：“崔侍郎，你怎么看？” 沈沐风的妻子，正是崔北洪的妹妹。 作为出身博陵崔氏的崔北洪，他修行浩然剑道，自然心直不屈，当下拱手道：“启奏圣上，微臣以为，沈沐风有能力，来力挽西荒狂澜。” 圣上点点头，“即日起，册封沈牧风为绛西军大都统，同时，甘郡，秦郡，安郡，三郡所有兵力，尽皆归于沈牧风主管。” 群臣，大惊。 当下就有人跳了出来，劝诫道：“圣上，不可啊，此行此举，就连卫国公都未曾有如此大的权力，帝国，已经有了一个燕王了。” 在四大军团之外，还统领各郡军事力量，也只有北地的燕王，才有这种权势了。 圣上不屑地哼了一声，“此事已决，诸位要有异议，就请拿出解决西荒局面的办法，否则，就以‘妄议’之罪论处。”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官员，立马闭上了嘴。 劝诫圣上，只是混个脸熟而已，还能有些许美名，至于在否定某些做法之后，还能否有其他做法，这就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了。 圣上看着心思各异的群臣，冷笑一声。 这帮腐朽之木，不断侵蚀着帝国千古大业，若非我的时日已经不多，又怎么可能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想到自己的好友，圣上心里，略微叹了口气。 为了帝国的长存，他只能选择与世家联手，处死吴靖了。 当时，他曾经在皇宫之中问过吴靖，究竟是留在汴安城，还是留在苍南。 生死之路，那个人选择了死路，多少年来，经历了风风雨雨，“智将”还是那个智将，心中依旧有着纯粹的热血。 可惜，“太子”，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子了。 朝堂之上，百官之前，圣上突然有些落寞，有些怀念，三十年前，五个人的意气风。 而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卢定北，也死了。 看到圣上陷入罕见的沉思之中，欧阳致远略一犹豫，“圣上，燕王之死，疑点颇多，而且在他死后，就连裘寒朔都统也不明不白的死去，这……” 欧阳致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群臣都知道辅大人想要表达什么。 北地，有变。 圣上冷哼道：“怎么，诸位信不过卢玄琅？” 此言一出，群臣立马沉默起来。 这话，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来议论的。 欧阳致远犹豫一会，开口道：“圣上，微臣以为，还是派遣调查团前往才是，一方面是祭奠燕王的身死，恭贺卢氏二殿下的即位，另一方面，也是暗中调查。” 圣上点点头，“嗯，就找你说的做，人选，由你来定。” 他，累了，兴许是知道大限将至，所以圣上，考虑的更多。 “晋郡士卒张大狗，上堂觐见——” 司礼太监拖着长音，在朝堂之中回荡着，圣上的心中，突然一怔。 随即，“踏踏……”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满身风干血液的士卒，小跑这进来。 他的脸上，黝黑无比，满是烟熏与尘土。 身上则散出浓烈的汗臭和尸臭味道。 见到这个叫做张大狗的士卒，不少官员都悄悄皱着眉头。 司礼太监也是，朝堂之上，何等重要的场所，好歹把这个士卒洗洗。 那个士卒却不在意，在见到皇椅之上的那个人后，他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空。 看到张大狗，圣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元嘉北伐，于是和煦地问道：“不要慌，怎么了？” “哇——” 明明是脸色坚毅的士卒，却在圣上询问的那一瞬间哭起来起来，他嚎啕道：“圣上，北蛮十五万大军南下，晋郡已经丢失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下缟素 “嗡——” 听到张大狗的哭号，群臣瞬间纷乱了起来。八一小≥说≧网 十五万大军，南下？ 战事又起？ 这，这该如何是好？ 兵部尚书韩东海几乎要咬碎牙齿，他原本庄重的面容也有着轻微的颤抖，怒吼道：“说，晋郡有飞鸽可以传书，有狼烟可以送信，还有长城抵御，如何就能丢！了！” 丢了二字，韩东海咬的极重。 张大狗不知道这个高官是谁，但还是知道消息要紧，他一边抽泣着，一边喊道：“他们行动太快，长城，烽火台，在第一时间都悉数丢失，而晋都的信鸽，都提前被人毒死，晋郡都督马天龙本想据城而守，但是这次北蛮有众多攻城武器，晋都仅仅抵抗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破门而入。” 一个时辰！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凉，作为汴安城几乎正北的晋郡，它的城池，可是经历了多年的改造，每年都有修缮，竟然在一个时辰之间，就被攻破。 北蛮此次，来势汹汹。 却又不知道，除了卫国公吴靖，和燕王卢定北，帝国之中，还有谁能统领诸军，再次北伐？ 户部尚书崔万和清眉儒雅，淡然问道：“伤亡如何？” 张大狗略一迟疑，“小的受命，是第一个向南而走的探子，在我走的时候，城头已破，不过晋都之中，居民似乎安然无恙，士卒则基本被屠杀干净。” 居民无恙？士卒死尽？ 这个消息，让不少官员都心中一愣，三十年前，草原骑兵的马蹄之下，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被夺取，这次竟然没有居民伤亡？ 独孤宏在搞什么鬼？ “啪！” 原本还在皇椅上思考的圣上，突然间摔倒在地，就此不省人事。 “圣上！” 群臣顿时惊慌了起来，连忙惊呼，满堂的红衣高官，犹如油锅中的龙虾，沸腾地活蹦乱跳。 辅欧阳致远从容不迫，指挥道：“御医，御医！” 张大狗跪地地上，颤颤抖，若是圣上是因为他带来的消息而晕倒，那他可就万死难赎啊。 …… 后宫之中，养心殿内，圣上悠悠从床榻上睁眼，却现皇后和太子都在一旁，底下还跪着辅与六部尚书。 看到圣上醒来，众人都有些激动，当此之时，帝国风雨飘摇之际，圣上可不能出大事啊。 然而，圣上早就从占星台，知道了自己的命势长远。 知天易，逆天难。 他“咳咳”了几声，随即轻轻道：“太子留下。” 声音之中，说不出的虚靡之意。 却不容置疑。 群臣的心里，有着担忧之色，但依旧照搬。 众人鱼龙而出，皇后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她安慰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随即合上房门。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圣上浮肿的眼袋越的肿胀，两只眼睛有些充血，他死死盯着太子，“那件事做的怎么样了？” 白色锦衣的太子看起来温润有礼，帝王气势。 太子拱手道：“父皇，参与袭杀之事的人，除了‘三’与赵院长，都已经处理了。” 圣上点点头，“那个左胤呢？” 太子略一犹豫，“原本以为，左胤使用李太白的气意之后，应该向着西南逃窜，不过，朱衣卫在划分半径后，却没有现左胤的身影，京畿之地，人流众多，而且此事得暗中走访，不能派遣过多人员，只能大致确认，左胤此刻，应该在汴安城的偏南方面。” 圣上的眉头一皱，“这个左胤，是吴靖的手下，赵破奴的学生，白常之的弟子，李太白的徒孙，这样一个人，不好处理啊。” 太子问道：“那，还是继续保持活捉的做法？” 圣上点头，“活捉就行，不能让他死掉。” 不过，垂垂老矣的圣上，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叹息道：“知道，为什么吴靖非死不可吗？” 太子毫不犹豫地道：“新贵与门阀之间，势同水火，选择世族，帝国还可以继续，选择吴靖，那么帝国势必动荡不安。” 圣上却摇了摇头，老人的脸上，有着一丝的哀悼，“吴靖啊，太直，不懂得妥协，北伐之后，他和洛秋蝉选择的，是两种路，吴靖想从内部改变这个帝国，而洛秋蝉，选择从外部改变，西荒的局面，也不知道那个‘书生’，是下了多么大的一步棋，至少，卢玄琅的不正常，必然有他的动作。” 谈论到元嘉年间的第一谋士，谈论到那个算无遗策的洛秋蝉，太子的后背，突然有些冷。 彻骨之寒。 犹如自己被毒蛇嘶嘶地盯着，让人窒息。 不过想到吴靖，太子依旧有些不明白，“父皇之意，帝国无法从内部改变？” 圣上摇头，“可以改变，但是吴靖不合适，朕若身死，吴靖必然与世族形同水火，你夹杂其中，难以自处，唯有在朕身前解决掉，才有这个可能。洛秋蝉有这个才能，可惜他选择了外部。” 太子对于此事，依旧有着迷茫，“敢问父皇，为何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卫国公处死。” 圣上哼了一声，他已经气若游丝，淡淡道：“自己去想，身为太子，这都不明白吗？” 太子沉默不语，面色似乎有些羞赧。 圣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终究心软起来，他感慨道：”目前的朝政，皇族，世家，新贵，是三大支柱，你上台之后，应当做到平衡之道，西荒，沈牧风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可以信赖，北蛮骑兵的南下，玄北军是靠不住了，不过依托御林军，加上赵破奴等朝中的将领，还是可以拖住北蛮的节奏，到时候，必须让丹东军大肆进军到汴安城，才是王道，至于北地，一时半会，卢玄琅必将忙于整个北地的内部势力，暂时不会出兵。” 听到父皇抽丝拨茧般的分析，太子犹豫一会，“那，苍南……” 圣上想起了某个人，警告道：“记住，这个帝国之内，对你而言，最危险的人有三个，洛秋蝉，欧阳致远，以及，崔九龄。” 崔九龄？！ 这个答案，让太子愣在了当场，洛秋蝉是元嘉第一谋士，又妄图从外部改变帝国，欧阳致远是门阀之，又是帝国辅，两人自然应当防备，但是崔九龄目前只是苍南的代理大都统，而且只是清河崔氏的旁系子弟，为何要如此重视？ 圣上看出了自己儿子的谨记与疑惑，淡淡解释道：“崔九龄的能力，相当之强，若不是此人性子太过散漫，本身又是世家出身，那么吴靖必然会与之联手，与士族门阀‘交战’。” 话语刚落，圣上突然之间口吐白沫，似乎他的心神，早在听到北蛮大军南下的瞬间，就已经散去，只是挂念着太子，这才强忍着一口气。 太子大惊，正要去叫御医的时候，圣上拉住了太子的胳膊，死死地道：“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左胤返回苍南，切记，切记……” 老人，倒在床上。 太子出惊呼，而房间的大门也被打开，皇后，辅欧阳致远，六部尚书，以及太监宫女，尽皆跪倒在地。 哭声，弥漫在皇宫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辅欧阳致远的嘴角，有过一丝激动。 圣上的双眼，已经渐渐失神，只是神情之中，突然有过一丝怀念。 三十年前，他是那么的意气风，想要改变帝国的屈辱，他做到了，在四个朋友的帮助下，他一举解决了肆虐帝国北方的草原骑兵。 可是后来，他变了，在深宫之中三十年，曾经的“太子”，早已不复当初。 为了帝国的延续，而与世族联手，杀死自己曾经的好友，对于他来说，心中，终究有着一丝愧意。 吴靖，对不住了。 就让我，来地下陪你吧。 …… 永寿八年二月，圣上驾崩。 太子，智将，狂夫，书生，剑客。 当年联手推进元嘉北伐的五个人，在短短两个月之内，逝去三个。 后人对这一切，都有些疑惑，帝国最重要的三个人，卫国公吴靖，燕王卢定北，以及圣上，为何会在短短一个月左右接二连三的逝去。 却很少有人知道，正是某人的大限将至，所以吴靖才会身死，也正是吴靖的身死，让卢玄琅看到了机会，这才选择了弑父。 所以说，有些人的生命，是可以改变国运的。 一人身死，天下缟素。 不外如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落九天 渝郡，渝都，地下黑市之中。≥≧ 这里是整个渝都的黑帮总坛，各个帮派聚集此处，各个暗中交易在这里完成，繁华，不亚于渝都的夏熙路。 曾经有人扬言，谁掌控了黑市，就掌控了渝都。 可见地下势力之强盛。 眼下，这一块的街区，有一绿一蓝两拨人，正在对峙。 势同水火。 一边，是岭南帮帮主林宏为，身着青衣的岭南帮帮众，以及投靠他们的地方势力。 另一边，则是以一个胖子为的蓝衣帮众，正是渝都本土的大帮。 两拨人，泾渭分明。 林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阴沉着脸，看着那个胖子。 握刀的双手，却还在轻微地颤抖着。 胖子手里拿着一个鸡腿，正在大啃特啃，啃的满嘴流油，但是他却毫不在意。 心中无惧。 刚刚林宏出手，本来要一举解决那帮人，可惜胖子突然出现，一根兰花指就击退了林宏。 四两拨千斤。 这份实力，早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却又采取了兰花指这么令人羞辱的方式出手。 林宏有些苦笑，原本他在吴靖的示意下，伺机潜伏在渝都，若是吴靖有令，他便会借机控制渝都的地下势力，也算呼应吴靖的变革之路。 可惜，功败垂成，那个圣上，根本没有接受提议，而是选择了放弃。 为上者没有魄力，下人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而林宏在依照吴靖的指示，打算撤离渝都的时候，却被这个胖子盯上了。 “吧唧吧唧。” 胖子终于啃完了鸡腿，看着林宏，憨厚地笑道：“林帮主是吧，我奉命，来取你命。” 林宏把大刀扛在肩上，依托肩膀，手终于不抖了，他的心中，没有畏惧。 这个胖子的实力很强，而且，他不敌。 但是既然身死，他也会拿出决战的勇心。 狭路相逢，纵使身死，也当奋战。 苍南出来的，没有一个孬种！ 吴公，对不住了。 林宏，怒。 胖子把手中的鸡腿骨对准林宏，随即憨笑着。 只是，快要被肥肉遮住的眼睛里面，满是嘲弄。 他的身体，突然凌空飘了起来，胖子淡淡地道：“奉圣上命，诛杀尔等猪狗之辈。” 声音虽然轻，但是却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回荡，清晰异常。 林宏的眼中，有着惨然。 归一境啊。 就连胖子身后的自己人，都目瞪口呆。 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渝都黑道的第一人，竟然是归一境的强者。 恐怖，可怕。 胖子看到自己的一番凌空起，就直接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的目光之中，有些迷醉。 没错，就是这种崇拜感，小爷我幸苦修炼这么多年，这个逼，让我多装一会。 胖子的嘴角，狞笑着。 事实上，作为镇守整个南疆的“南狱”，他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神龙隐居，哪怕在路上，也不能随意暴露自己，这次终于有机会出手，他还不得好好的展示下归一境的力量？ 胖子手中的鸡腿骨，在逐渐变形，似乎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在改造鸡腿骨的内部结构。 “丝丝——” 黑色的粉屑不停地散落，鸡腿骨看起来缩小了一圈，颜色也变为了诡异的黑色，胖子手中拿着改造过的鸡腿骨，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阴恻恻地看着林宏，骄傲地道：“林宏是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 话还没有说完，林宏已经悍然提刀冲了过来，面色狰狞。 胖子有些恼火，他赶紧用拳头温柔地握着黑色的鸡腿骨，口中宛若连弩一般，不停地道：“爷爷的这一式，叫做‘敢叫日月换新颜’，就算是一根头丝，爷爷也能把他变为绝世武器，林宏小子，看好了！” 说罢，胖子身形瞬间来到林宏面前，林宏还没有反应之时，胖子将黑色鸡腿骨放在了林宏的胸口。 “呼——” 鸡腿骨瞬间炸裂开来，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林宏和胖子的四周，方圆十丈之内，漆黑的火焰席卷而来，房屋，帮众，兵刃，尽皆融化。 诡异的是，现场却没有任何灼烧之感。 除了胖子之外，所有人，瞬间被融化蒸掉。 烈烈火焰之中，胖子的身形显现出来，这个时候，他脸上的憨厚早已经散去，变为了冷酷的漠然。 他喃喃自语道：“黑莲业火，焚尽世间的丑恶吧。” 但是转过身，胖子又暗自窃喜道：“刚刚的一幕，真是帅呆了，可惜，我的观众，都死了。” 遗憾啊。 …… 湖郡，某青山山腰。 丝雨蒙蒙，一个有些年头的茅草屋下，李太白正在听雨煮茶，只是他的心情，说不少有多么好。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死了三个朋友。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朋友是被另一个朋友所杀。 对于他而言，帝国的权势，奈何不了他多少，只是，他的心性本就淡漠，寄情于山水之间，人世间的情谊，他不想管太多。 不过，在他听雨煮茶之际，有某个嚣张的胖子，狂妄地散出气势，淡淡的黑色火焰，在李太白的眼中，清晰可见。 他眉头皱起，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竟然有人来打扰他，“一个小胖子，也这么嚣张。” 说罢，李太白一挥手，一记长剑，窜入云霄之中。 随即，雷声大作，轰轰隆隆。 史书记载，在那一日，白虹贯日，千里之地，清晰可见。 从湖郡一路向西到渝郡，白日里所有人都看到了惊世长虹而过，同时还伴随着震天的声响。 胖子展露出了归一境的实力，可惜，刚刚将林宏在内的一众人等屠杀干净的时候，他正要起身离开，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 随即被一剑从胸口而过。 所有的长虹与烈雷，悉数归于一柄长剑之上，在胖子的体力轰裂而开。 生死之际，胖子早已没有轻狂，喃喃道：“这就是，‘落九天’？” 他的身体，化为粉尘。 疑似银河，落九天！ …… 朱仙镇，梵楼。 左胤在梵楼的门口，正在打扫灰尘，经过了一夜的繁华，清早的烟花巷，安静无比，过夜的客人大都在入睡，左胤也难得享受这番清晨的时光。 他已经在这个梵楼呆了有两月有余，本来左胤打算早点走的，不过，根据后来淼焱的情报，在东海，在西荒，在南疆，帝国暗中布置了天罗地网在等待左胤。 而且，最近在朱仙镇附近的帝国密探，正在逐渐增多。 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打扫完了街道，左胤按照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准时来到了嫣儿姑娘的房间之中。 “咚。” 左胤轻敲了一下门，表示下敬意，随即推门，雕花的木门出“吱呀”一声响，犹如上了年纪的古琴，反而有种莫名的韵味。 淡淡茶香，铺面而来，沐浴在清新的空气与茶香之中，左胤感受到了一丝宁静。 却没有颓废之意。 他的锐意，并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堕落下去，反而犹如藏入剑鞘中的利剑，只会更加的锋利。 左胤期待，拔刀的那一日。 屋子里，嫣儿姑娘正在秉笔直书，一横一竖，端巧秀丽，微亮的晨光之中，又长又翘的睫毛有些轻微的颤动，宛若蝶羽。 在她桌子的另一头，还有七八个茶壶茶杯，摆放整齐。 每次来到嫣儿姑娘的房间，左胤都有种莫名的心静之感，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朱仙镇中，那么多名流喜欢来到此处商讨事宜。 茶香之中，的确沁人心脾。 似乎是现了左胤的”偷窥“，嫣儿姑娘停下了手中笔，略歪着头，晶亮的眸子宛若清水流淌，却又充满了几分无言的责备。 左胤略摇摇头，随即来到嫣儿姑娘的旁边，在长桌之上铺开宣纸，拿起笔后，直接蘸着嫣儿姑娘的砚中墨，开始书写。 两人共用一方砚台。 书写之时，两个人的手中笔，宛若小鸡啄米，不停地点在砚台之中，甚是有趣。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面黄肌瘦公子哥 两人共用砚台，各自提笔写字。八一≯≧≥中文 相聚无言。 当左胤书写之时，心中宛若明镜止水，只不过，鼻中有茶香与兰香氤氲。 气若游丝。 这样的情趣，是左胤以前所不曾体会到的，红袖秉笔，写小行楷，而他执笔，写楷书。 手腕的运转之间，见心中之意。 对于初学者而来，楷书自然是基本，只是，当瞥见左胤的笔迹之后，嫣儿不由自主的，有些叹息，有些头疼。 她的大红袖口，略略扶着额头。 嗯？ 左胤有些疑惑，转过头来看着她。 嫣儿放下了手中笔，伸出芊芊玉指，指着左胤的字帖，她的指甲盖，还有淡淡的樱红色，看起来甚是可口。 她无奈地道：“虽然是楷书，你所写的每一个字，前几划都工工整整，精雕细琢，但是每次到了最后一笔，你的气势都有些收刹不住，倾泻开来。” 左胤想着自己的心意，摇摇头，认真地道：“做到目前的程度，已经尽我的所力了，我可以伪装内心，但是有的事情，终究不能自己欺骗自己，我不能忘记，一个年逾六十的老人，就这样死在阴谋之下，我恨那些庙堂之中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幕后策划者，终有一天，我要把他们通通揪出来，悉数，处死！” 说这些话的时候，左胤的声音很轻，轻的宛若风中飘荡的羽毛，但是，与羽毛不同的是，他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在飞扬，而不是随波逐流。 嫣儿的眼中，有着惊异，大言不惭地说出要处死幕后之人，大部分人看来，都会当这人是一个疯子吧。 但是这个少年说出来，却有种使人相信的意味。 这一点，很重要。 嫣儿笑笑，猩红的嘴唇有着莫名的媚意，她的心里，却是在左胤的坚定之中，突然有种信任。 没准，还真能成了呢。 她和左胤相处了两个月，两个人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不冷不热，转变为渐渐的有了默契。 他们两个，在某种程度上，身处同一个阵营。 有时候她也会想，在这个只有两只“麻雀”的梵楼，有左胤这么一个可以放心聊天的同龄人，也是一件极为畅快的事情。 至少，不必为不小心睡着而说梦话，都心惊了。 想到此处，嫣儿有些笑意，她看了看自己的笔迹，感觉有些满意，今天早上的练习，可以就到这里了，于是提议道：“陪我去买点东西？” 左胤有些气馁，“你是梵楼的头牌姑娘，我帮助你，是应该的。” 嫣儿莫名的有股酸意，“我只是头牌吗？” 左胤转头看着她：“啊？” “没事，”嫣儿一笔带过的刚才生的一切，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左胤几乎以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左胤有些犹豫，“你刚刚问我，你是不是只是头牌。” “啪。” 一支善琏湖笔，被嫣儿硬生生地握断，出清脆的声音。她狠狠地道：“你什么也没有听到，听到没？” 左胤哭笑不得，却蓦然有了几分轻佻的心思，“那这句话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自然是听到的。”嫣儿气鼓鼓的两腮，倒是有种特殊的红意，宛若晴空的晚霞。 她哼了一声，随即站起身子，在脸上带了一份纱巾，就走出房间，左胤赶紧跟上。 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梵楼的赢渝，伺候梵楼的嫣儿姑娘，那可是本分工作啊。 想到这点，左胤心中的异样心思，倒是逐渐的褪去。 宛若潮水后落。 两个人，一起走出梵楼。 街道上，现在已经是上午了，早起的店家已经开始贩卖东西，街道之上，人来人往。 这便是朱仙镇早市的余韵。 身处汴安城南部的朱仙镇，地理位置上无疑是近水楼台，诸多由东海运送而来的茶叶，丝绸，酒水，瓷器等等，都如流水一般经过此处，也给这个城镇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繁华。 当左胤和嫣儿行走在街道之中时，吸引了相当多的目光。 这也难怪，两个人都是青少年男女，左胤有着年轻人的谦和与暗暗锋芒，而嫣儿虽然用纱巾遮住了脸庞，但那看似简单实则华贵的服饰，还有隐藏在衣服之中的身材，再加上摄人心魄的双眼，惹得不少人都频频回头。 不过，左胤在街道之上，恢复了淡漠，不过对于朱仙镇的繁华之景，倒是有着小小的惊讶。 他踏入朱仙镇之后，一直没有怎么观察，把重心放在了寻找“麻雀”的巢穴中，而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梵楼之中修养身性，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来慢慢观察朱仙镇的景象。 “啪”，左胤的袖口突然被嫣儿抓住，随即他被拉着向着前面围了一堆人的地方而去，这个时候的嫣儿，眼中闪烁着，完全不是梵楼之中那个写字沏茶的嫣儿姑娘，而似乎只是一个开朗活泼的青年女子，如此而已。 左胤有些愣住。 嫣儿却没有管这些，而是在人群之中拉着左胤，一直俏声地喊着：“借过~借过~” 凭借不俗的实力，嫣儿在人群之中如鱼得水，见缝扎针，带着左胤竟然溜到了最前面，却看到是几个灵巧的猴子在爬竹竿，竹竿不高，所以刚刚在外围，两个人都没有看见。 嫣儿欣喜地蹲在了地上，大红的袖裙宛若一朵花，盛开在地上。 她招了招手，立马有机灵的小猴子试探性的过来，大概是感受到了这人的善意，小猴子后退站立，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目光之中有着幼兽的无辜神色。 嫣儿的眼中，满是爱怜之意。 看到她不同于梵楼之中的自然，左胤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开心，他看着脖子上绑着绳子的猴子，有些感慨。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嫣儿才如此喜欢猴子吧。 同情？ 左胤不知。 他们两个人却没有看到，原本在人群之中，有两个服饰华贵的年轻人，只是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明显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他们在看到嫣儿的背影之后，眼睛一亮，随即驻足一旁，等待两个人出来。 守株待兔。 嫣儿逗弄着小猴子，惹得周围围观的群众，都有些眼直。 朱仙镇，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大美人了？ 也难怪，梵楼是朱仙镇数一数二的青楼，而嫣儿姑娘又是青楼的头牌，自然大部分普通人都不知道其相貌。 不过，嫣儿也并非以相貌著称，她的“茶”与“书”，才是本钱。 待到左胤与嫣儿从人群中走出来，那两个公子立马迎了上去，一个个点头哈腰，眼中则有着猥亵之意，“这位小娘子，不如——” 话还没有说完，嫣儿就哼了一声，淡淡道：“交给你了。”随即从两个公子的中间灵巧地钻了过去。 左胤有些头疼，虽然说现在世道混乱，但是这种当街调戏女子的戏码，竟然会生在他的身上，当真是让他感到狗血。 如果他的生活是一部剧，那么编辑还真是没有才华。 那两个公子还想去追嫣儿，却被左胤一把抓住胳膊，随即两手力。 “唉，唉，疼，疼。” “你个穷小子，快放开手，知道我爹是谁吗？” 看到左胤一瞬之间，就勇敢的拉住两个不学无术的公子，旁观的群众，都在喝彩。 天子脚下，哪怕一个貌不惊人的干瘦老头，没准都是宰相门房，这么不长眼的公子哥，朱仙镇的人可是好多年没有见到了。 只是，左胤的眉头，有些皱起，他现，那两个公子的胳膊上的肌肉，似乎如同流水一般不停的滑动，滑腻若蛇鳞。 这两个人，不简单。 就在此刻，两个人似乎是约好了，突然不知从何处拔出匕，以迅雷之势头，刺向左胤。 周围人，出惊呼！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朱衣卫的试探 两把匕，如两条猩红长蛇，瞬间弹射而来。≯ 网 左胤看到两把匕，神色一凛，但是本能的反应却让他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这两个人，不对劲。 看似衣裳华丽的公子，实则身手相当不错，而且朱仙镇靠近汴安城，属于京畿之地，哪有那么多敢于当街行凶的蠢货。 左胤心思机灵，立马反应了过来，两个月来的修养身性，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挥。 他的脸上，有震惊，有难以相信，但就是没有，原本属于他的冲天杀机。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那两个面黄肌瘦的公子，手中匕眼看就要刺到左胤的胸口之时，他们两人的胳膊，却突然如同蛇一样不停地颤抖，随即快的收回。 两个公子瞬间倒地，不停地颤抖和口吐白沫，一个人还大喊道：“谁，谁他妈暗算我们哥俩。” “靠，明人不做暗事，你给我出来。” 看样子，竟然有高人暗中助阵。 “蹭——”的一下，两个人又瞬间弹起来，就像是屁股被火烧了一样，然后连忙向着街道一侧跑去。 显然是怕了隐藏在暗中的高手。 众人看到这两个人的狼狈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议论纷纷。 “这两个公子哥也太逗了，当街竟然行凶，还被人下了黑手。” “不过行凶终究是重罪，得好好治理治理。” …… 左胤听得群众的议论纷纷，也只好装模作样，向着天空拱手道：“多谢大侠相助！” 众人听得俩公子和左胤都这么说了，一个个都用手遮住阳光，赶紧瞅瞅天空，他们可是听说，前不久在整个帝国的南面，有长虹贯日，异常醒目。 难得这次，有暗中助人的大侠？ 乘着众人的抬头看天的空隙，左胤悄悄地在街上消失，转过一个街角后，他果然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嫣儿。 两个人对视，眼中都有几分凝重。 嫣儿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左胤直接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点头道：“回去再说。” 两个人消失在了繁华的街道上。 …… 另一边，那两个公子哥逃到了无人的地方，立马收声，哪里还有气喘吁吁的模样。 其中一个抱怨道：“得，看样子明显不是，我们得换换行头再找了。” 另一个人有些无奈，耸耸肩道：“没办法的事情，现在事情太多了，前几天，朱衣卫西荒去了一批，北地潜入了一批，南疆听说前些日子有长虹贯日，也去了一批，现在来找那个左胤的，就只有我们几个而已。” 听到同事的无奈，第一个人把手锤在了墙上，“他娘的，刚刚那小子的背影很像，可惜气息上不对，脸也对不上，现在朱仙镇中，每天人流巨多，就靠我们几个来找，这不是欺负人嘛。” 第二个安慰道：“我看啊，新皇也没有多少心思去找那个左胤了，眼下找到又能怎么样？前几日，苍南的大都统崔九龄已经飞鸽传书过来，说他忠于朝廷，听说新皇拿到书信之后，在群臣面前感慨：要是人人有崔大都统的忠心，帝国何以会是现在的模样。” 第一个摆摆手，“好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赶紧继续找吧，接了命令，就得完成啊。” 两个人，又在街角消失不见。 …… 回到梵楼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理来说应该是接客的日子，不过看到左胤和嫣儿的神色，淼焱没有说什么。 她暗中点点头。 回到嫣儿的房间，两个人闭好了门窗，重新坐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朱衣卫！？” 两个人的面色，有些色变。 是的，那两个公子哥，最可能的身份，就是朱衣卫。 嫣儿对于这点，比左胤了解的多，她歪头思索了一会，道：“那两个人的身体和脸上，都是经过化妆的，而且眼睛之中的狠辣与杀伐，绝不是普通人就能有的。” 左胤想到刚才的惊险，有些小恼火地道：“你知道都不提醒我一下。” 嫣儿笑笑，“如果提醒你了，你就不会糊弄过去了。” 左胤点点头，他也只是小小的抱怨下，不算真的生气，不过想起刚刚的经历，还是有着不小的后怕，若是他被那两个人激怒，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意，那么恐怕，两个月以来的所有苦劳，都化为了乌有。 嫣儿却想得更多，“眼下将他们迷惑过去，却绝非长远之计，朱衣卫的刺探范围，已经在这里，那么”麻雀“的巢穴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意思很明显，分别的时间，到了。 左胤有些感慨，“在梵楼里呆了两个月，书法的水平倒是提高了一些，同时耳濡目染，至少也会简单的沏茶了。” 嫣儿有些笑意，眉眼弯弯，“赢公子，此次返回，一路小心，乘着这最后的时间，我就为你煮茶一次，权当这些日子来，对你的谢意。” 话题轻松起来，左胤想起了什么，“其实，应该是我的谢意才是，杜都统和独孤副将走之后，你们按理来说，应该不需要再效忠于苍南才是，你不是说，你们‘麻雀’，其实是不属于苍南的编制的。” 嫣儿点点头，“不过，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个传承了有三十年的组织，你要是从小在这个环境之中生长，终究是有一些感情的，而且，帮助你的缘由，主要有两点。” 哦？ 左胤有些感兴趣。 嫣儿的嘴角笑着，“第一，是前些日子，崔九龄已经任命林秀文为林部的临时负责人，那个青年最近在大肆地整合‘乌鸦’与‘麻雀’，新的老板上任，我们自然应该表现好点，之所以现在才说，主要是怕你分心，第二点，是焱姐和我也想看看，你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究竟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传奇？ 左胤不由得笑出声，自嘲道：“我这哪里算什么传奇人物？” 嫣儿却一本正经，“白常之的弟子，李太白的徒孙，吴靖——” 说到这里，嫣儿蓦然反应了过来，看到左胤的脸上神色，有些捏捏地道：“抱歉。” 左胤摆摆手，“我会记住仇恨，但并不意味着，我会每时每刻活在仇恨之中，日子，终究还是要过的。” 听到这句话，嫣儿不知怎么地，有些莫名的感慨，“我听说卫国公身亡的消息传开之时，军部有很多官员都哭天抢地，要求圣上严惩凶手，以正天下。” 这件事情，左胤也有所耳闻，“那些官员是否是真情实意，我不知道，反正，走好自己的路就好了，何必在意其他人的做法。” 嫣儿点点头，“如此心意，甚好。” 两个人沉默起来，嫣儿则开始煎水调水，左胤则静静地看着她煮水，看着一个个的水泡不断在水面破裂开来，心中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似乎连全身的气机都沉淀了下来。 沉淀之中，有着莫名的力量在挣扎着。 那是，经历了逃亡之路，经历了两个月静息之后的复苏。 杀机，复苏。 在左胤没有现的地方，他的气息，原本的杀伐之气，与恬淡生活之中培养的逍遥之气，正在逐渐地融合。 两股气息，宛若两团云雾，却各自充满灵性，相互之间试探着，现了各自的共同点之后，却手牵着手，水乳交融。 左胤轻轻呼吸，看着霓红衣裳的嫣儿手指运转之间，点点的茶叶飘散在沸水之中，上下翻滚。 茶香，渐渐弥漫在房间之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离去 “咚，咚，咚咚咚” 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这是三人之间约定的暗号，一袭黄衫飘然闪进来。 淼焱的脸上原本还挂着揶揄地气息，不过看到嫣儿在制作茶引与配香后，淼焱倒也知道茶艺的规矩，她安安静静地跪坐下来，面向左胤和嫣儿两人。 脸上风情，万种难言。 可惜遇上了两个不解风情的人。 嫣儿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左胤则拿着嫣儿的字迹在认真地观摩，右手执笔还在临空写写画画，两个人似乎都对她的到来熟视无睹，淼焱就如同一拳击在棉花上一样，无法力。 淼焱无聊地打了声呵欠，刚刚自己还看着那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进来，现在却又一本正经地享受茶艺，真是的。 日光渐渐上移，而嫣儿的动作，也终于接近尾声。 淼焱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两个今早出门这么早，回来的时候眼睛里却又一丝慌张之意，是在外面见鬼了吗？” 嫣儿淡淡地道：“遇到朱衣卫，还好左胤抖了个机灵，蒙混过去。” 淼焱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这里，看来朱衣卫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啊，也是，两个月前的那件事以后，西荒，草原，北地，大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先皇忧虑而驾崩，新皇估计也是焦头烂额。” 说着说着，淼焱竟然有些窃喜。 左胤犹豫了一会，拱手道：“这两个月来，多谢嫣儿姑娘和焱姐的照顾了。” 淼焱已经卸下了初见之时的泼辣，右脚直接毫不客气地放在椅子上，也不介意是否走光，她豪放地摆摆手：“小意思，既然你小子要走，那么我安排一下，最近宋掌柜要派人去东海取货，你和他也熟悉，又有‘三次邀请’的关系，如果没有意外，就是他了。” 三次邀请。 左胤有些苦笑，这个宋掌柜坚持他是少年英才，每次来梵楼的时候都要拉拢自己去他那里，可惜左胤每次都拒绝，现在返回苍南又要借助他的力量，倒让左胤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过，看到左胤和嫣儿两个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分别的痛楚，淼焱又不满了起来，斥责道：“我说，你们两个，不，我们三个人相处了两个月了，眼下就要分别，你们两个怎么都怎么淡定，还像平时一样？” 左胤看着嫣儿的樱红指甲，看着她的双手犹如白鸽一般翩翩飞舞，莫名的有股笑意和悠闲，他轻轻地道：“多谢焱姐的收留，这两个月里，每天清早，来这个房间练字，两个人邻座写字，很是不错。” “每天晚上，帮嫣儿姑娘收拾房间之时，听到房间里水煮的咕咚咕咚的冒泡声，味道略带苦涩的茶香，我很喜欢。” …… 左胤每说一句，嫣儿的肩头就有些轻微的颤抖一下，而淼焱的眼睛，就越古怪。 她瞅瞅两个人的神情，有些啧啧称奇，“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当真不错。” 不过，想到了安排，淼焱淡淡地道：“你乘坐宋掌柜的车辆，到达湖郡，再经巫郡，返回苍南。” 是么，听到这种安排，左胤有些苦笑，一年前还在采药的少年，眼下竟然走过或者即将要走这么多地方，西荒，中庭，南疆，东海，这样子算起来，他除了北地之外，帝国的五处区域，竟然要踏足四处。 一年前的自己，可是完全无法想象这一点。 那个青山城中的少年，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当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左胤的胸襟之中，突然有过一丝激动，犹如山民第一次见到大海，犹如虫子化蝶，第一次飞扬，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只要他伸手，便可以握住天下。 星空与大地的距离，就在他的胳膊之间。 这是一种难以言料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开始升华，是对于远方的渴望？还是自己血液之中的野心？ 左胤不知道。 “啪” “啪” “啪” 三个茶杯被依次放好，刚刚煮好的茶呈现暗红色，茶引在最里面则变为黑色，有种莫名的静意。 虽然略带一丝苦涩，不过反而加重了回味感，所谓唇齿留香，便是如此吧。 看到左胤稍稍转动了一下茶杯，就直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淼焱笑道：“你啊，都学习了两个月了，还没有学会怎么品茶吗？” 左胤一饮而尽，随即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他轻松地道：“跟着嫣儿姑娘学会了沏茶，不过喝茶就免了，再怎么说也就是种饮料，就像饭菜一样，做饭的时候自然要有各种工序，可是吃饭的时候，开心就好，这个时候还遵规遵矩地限制自己，在我看来就是活受罪了。” “哦？”淼焱有些笑意，“不知道嫣儿对你的这番话，有怎么理解呢？” 嫣儿瞪了淼焱一眼，随即平静地道：“左胤的比喻，也对，也不对，怎么看待，就看站在哪个角度了，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何必强求一致？” 左胤笑笑，这份包容之心，恐怕能够免除很多争端啊。 嫣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到她的梳妆台前，拿起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端过来递给了左胤。 那是一个红木的盒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岁月不仅没有腐蚀掉盒子的材质，反而给予盒子一股难以言料的柔和感，犹如在丝雨之中，邂逅一座百年的塔寺。 嫣儿轻轻地道：“这个盒子，送给你了，里面都是化妆品，数量足以使你用到苍南。 左胤点了下头，他在这些日子，也学会了简单的化妆，至少，可以让人第一眼认不出左胤来，而只会以为只赢渝。 他想了想，笑道：“这个盒子送我，那我的那把刀就送给嫣儿姑娘的，那把刀太华丽了，路上也不容易隐藏。” 淼焱笑道：“好了，一会我替你找把普通的刀来，你俩这下子，就算是互相交换礼物了。” 三个人相视，却有种莫名的笑意。 不过，淼焱的脸上，终究有些阴霾，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崔大都统我们没有见过，不过，听说前些日子，他飞鸽传书给新皇，说苍南依旧忠于帝国，不过对于那个人的身死，崔大都统却只字未提，即使如此，你也坚持要回去？” 左胤想着那个苍南的儒将，轻轻道：“我和崔都统见过几次，如何评判，我不好说，但是终究要回去看看，既然他是吴公指定的继承者，那么我终究选择相信。” 吴公，指定。 两个词让两女有些沉默。 左胤却没有在意，这个时候把茶杯递过去，豪爽地道：“姑娘，再来一碗？” …… 东西收拾好之后，左胤站在梵楼的后门，看着这个这栋建筑，有些感慨。 这里是飞的最远的“麻雀”，在这个据点，只有两个人，淼焱与嫣儿姑娘。 至今为止，左胤依旧不曾知道，杜万里和独孤望两个人是如何让这些“麻雀”忠诚的，他也没有问。 只是看着身后的两个女子，他略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表面看去，没有太多的感伤。 左胤走后，嫣儿姑娘负手靠在门栏上，淼焱松了松领口，露出大片的雪白，在这个临近春天的日子里，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她问道：“你们两个，就这么分别？” 嫣儿古怪地看了淼焱一眼，“我们两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只是朋友？” 淼焱的脸上，明显是不相信的神情。 嫣儿有些无奈，“之所以和左胤聊得很多，主要还是因为在这里，他是我唯一一个可以放心交谈的同龄人。” “同龄人……” 淼焱的脸上，满是无辜的醋意，“难道在嫣儿你的眼里，我还不算是同龄人吗？” 嫣儿白了她一眼，“所以说，我们就是这样的朋友而已，或者说，某种程度上，我算是老师，教教这个学生怎么化妆，怎么写字，怎么沏茶，如此而已。” 说起化妆，淼焱找到了同性之间的话题，“你教的那些，有用吗？” 嫣儿点点头，“自然是有用的，而且，焱姐，你也开了这么多年的梵楼了，化妆一事，你可比我有经验的多。” 可惜，淼焱还在为刚才的某句话而小生气，“有经验，回过头来，你这不还是变着法子指明我年纪大嘛。” 第一百四十章 公子白头 北地，燕王府。 燕王府的天武堂，一向为世人所畏惧，传说中，这里凝聚了整个北地的地脉，所以才能培养出一代又一代雄武的燕王出来。 只有亲自踏入这里，才能感受到建筑之中凝固的气意，天武堂由石头叠垒而成，显得厚重无比，而内部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只有武器架与书柜。 武与文，结合之后，才是天武。 这便是北地卢氏的家训。 天武堂里的装饰，只用黑红两色，显露出铁血的冷酷气息。 眼下已经是初春，然而北地的气候依旧寒冷无比，随时有大雪来临，倒春寒的威力，可是让不少人都胆战心惊的。 天武堂之中，生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火炉之中闪烁的细微火苗，映亮了两个人，映得他们的脸庞，有些微微黄。 燕王卢玄琅，傲然站立。 玄北都统李元青，跪在地上。 卢玄琅的散依旧不羁地飘荡着，他锐利的双眼犹如狼一般，在炉火之中反射着光芒。 自从他就任燕王以来，北地内部的质疑声一直不断，虽说裘寒朔都统的身死让这些人安静了一会，然而暗地里，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将会怎么样。 眼下的北地，忠于前燕王卢定北的老臣，与忠于新燕王卢玄琅的青壮派，双方之间摩擦不断，这也导致北地自立的决断，一直没有下定。 此刻，天武堂中，卢玄琅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元青，浑身散出滔滔的杀机，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拔刀砍人一般。 李元青虽然跪着，但是他的头颅，却昂扬不屈。 宽大的身躯，撑开了漆黑的军服，非但没有臃肿感，反而看起来有种强力的意味。 卢玄琅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死寂的沉默，他恨铁不成钢地询问：“为什么？” 只有三个字。 只是一个为什么。 李元青神色不变，恭敬解释道：“殿下，您是北地青壮派的领头人，然而在北地，相当多的人只是中间派，我们要和那些老臣作对，必须拉拢中间派，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杀三殿下，这样子，所有的中间派没有选择，只能投靠过来。” “愚蠢！” 卢玄琅毫不客气地斥责，他的嘴角有着不停地颤抖，“不要忘了，那个黄秋礼是什么下场，你想和他一样？” 李元青点头，“自然记得，然而，黄秋礼是为一己私利而行叛逆之举，我李元青为北地的千秋大业，才行此不得已之举。” “不得已之举？”卢玄琅冷笑道：“李元青，不要嚣张过头了，眼下你虽然是北地的武将第一人，但很快，就不是了。” 李元青这个时候，才终于低头，“末将明白，由北地的‘迦楼罗’来统领玄北军，我李元青没有二话。” 卢玄琅冷哼一声，中止了谈话，他随即高声道：“带上来！” “哗啦，哗啦” 脚铐的声音不断传来，由远而近，金属的脚铐摩擦在石质的地面上，出让人心惊的声音。 随着哗啦声到达这个天武堂的门口，卢玄琅和李元青两个人，都看了过去。 两个月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卢慕楚。 白，探出。 公子已白头。 卢慕楚充满血丝的眼睛隐藏在白之中，看起来狰狞可怖，可是他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优雅与淡然，嘴角还露出浅浅的微笑，似乎两个月的囚禁，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粗布短衣，小腿和前臂都裸露出来，犹如街头吃苦力的汉子。 看到这一幕，卢玄琅不由得有些愤怒，他瞪着押送卢慕楚过来的那两个“破军”的士卒，大吼道：“我让你们把三殿下羁押，不是让你们如此对待！” 燕王怒，那两个士卒连忙跪下，哭丧着脸解释道：“回禀燕王，不是我们虐待三殿下啊，实在是三殿下自己要穿这种衣服，您过命令，除了自由，不得对三殿下有所干涉，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啊。” 卢慕楚拧了拧脖子，骨骼出“咔咔”的声音，他随即轻轻地道：“二哥，不怪他们，这的确是我自己的选择。” 在卢慕楚的面前，卢玄琅一直是以哥哥自居，眼下听得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卢慕楚依旧愿意称呼他为二哥，这让卢玄琅有些感动，他连忙拉着卢慕楚的胳膊，关切地问道：“楚，你的头……” 卢慕楚淡淡笑了下，“二哥，没事，只是刚开始有些思虑过多，不过后来自己想想，其实你的出点，也不算有错，北地以卢氏为的世家，守护帝国北方这么多年，却人丁逐渐凋零，我们，的确应该喊出我们的声音。” “哈哈哈……” 听到自己的弟弟如此开明，卢玄琅放声大笑。 得意，自信，与开怀。 李元青的脸色，则有些阴沉，他绝对不会相信，面对杀害父亲的哥哥，这个卢慕楚还能如此淡定。 然而，他越是淡定，越是讨好卢玄琅，李元青的心里，就越冷，他似乎感受到，自己的面前，不是一个白的青年，而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看似人畜无害，但在适当的时候，这个狐狸一定会露出森然牙齿。 明明屋子里生了火炉，李元青的身子，突然有些冷颤。 卢玄琅想起了什么，对着卢慕楚正色道：“楚，二哥对你一直信任有加，那次北地的刺客之事，我查过，是李元青都统的罪责，眼下，北地要自立，李元青都统的能力还不错，我希望你……” 话还没有说完，卢慕楚就微笑着点点头，“二哥，我明白，只是，就这样放任一个试图杀我的人，终究是不可能，这样吧，李都统留下一根手指，如何？” 卢玄琅满意地点点头，要是他这个三弟什么都不要求，反而会让他起疑心，眼下，一根手指，合情合理。 李元青惨然一笑，随即左手握拳，唯独伸出小拇指，他怒喝道：“三殿下，我李元青，给您赔罪了。” 言毕，这个狂野的中年汉子以右手为刀，一刀斩断左手小拇指。 鲜血，瞬间喷涌出来，十指连心，李元青的脸上，立马惨白一片。 卢玄琅的脸上，却有着开心，为兄弟重归于好而开心。 他攀着卢慕楚的肩膀，轻松笑道：“这些日子，那个苏语晴一直请求见你，现在你的禁闭已经结束，你可以去看看她，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让我们兄弟俩联手，北地的狼与狐，必将出让天下震惊的啸声！” 卢玄琅说得激动，卢慕楚面色没有变化，他轻轻跪下来，叩头道：“慕楚愿追随二哥。”声音平和中正。 卢玄琅点点头，随即对李元青吩咐道：“你也下去，收拾收拾伤口。” 李元青拱手，“燕王，保重。” 他说得沉重，卢玄琅却没有任何在意。 兄弟两个人，对于父亲卢定北的身死，没有任何谈论。 在这一点上，两个人有着不约而同地默契。 走出燕王府，李元青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感受到了轻微的寒意，他喃喃道：“要下雪了，只怕，我们都要亡于卢慕楚之手了。” 这个中年汉子，出无何奈何的叹息。 永寿八年二月末，卢慕楚重新走到北地的众人面前，成为卢玄琅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他在经历两个月的囚禁生涯之后，头皆白。 自此之后，卢慕楚以“白狐”之名，开始闻名于世。 北地的中间派，看到卢玄琅卢慕楚二人重归于好，纷纷投靠，卢玄琅在弟弟的帮助下，开始统一北地的内部势力。 这个冷眼旁观北蛮南下的北地，终于开始展露獠牙。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屠夫魏 东海，湖郡，细雨蒙蒙之中，一行车队正在前进，人数大概有三十人左右。八一≯＞中文≥ ≦ 车队最前面的头马，身上挂着两个铃铛，在官道上走的时候不停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在这雨中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头马的背上，驮着一个精干的大汉，大汉年纪四十有余，脸上一道刀疤，给他增添了几分冷血的气息。 不过现在，这个刀疤大汉正扶着额头，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驾，驾……” 车队之中，一个骨瘦如柴的病秧子，阴恻恻地过来，对着这个刀疤大汉悄悄地道：“大哥，又开始了。” 刀疤大汉叫林戎，是兴隆镖局的镖头，眼下这个车队，就是承接朱仙镇宋掌柜的货物，同时捎带一个少年。 按理来说，像宋掌柜这种大商人都有自己的武夫的，不过，他们要运送的路途有些远，宋掌柜的手下忙不过来，而且也听说不是什么大货物，所以就来委托兴隆镖局。 不过，货物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兴隆镖局能否借机攀上宋掌柜的大腿。 所以，对于宋掌柜派遣来的这个少年，林镖头可是尊敬万分啊。 可惜自己女儿，似乎一直对这个少年看不上眼。 这，也正是林戎林镖头头疼的原因。 他转身看着后面，而一如既往的谈话，又在开始。 一个神态有些骄傲的少女，身着粉红的紧身短衣，丹凤眼中满是怒意，她指着那个少年，毫不客气地道：“喂，我说，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啊。” 少女正是林戎的女儿林晓，虽说林晓平日里机灵可爱，不过现在却多少有些无礼。 但林戎也明白，出镖这种事情，一般队伍里人心不齐，那是万万不行的，他原本旁敲侧击，想要问些什么东西，可惜那个少年每次都巧妙地搪塞过去。 少年，正是左胤。 他直接无视了林晓的问，而是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心情则有些复杂。 说起来，从小到大，他一直是有熟人陪同。 小时候是爷爷。在苍南的时候，是师父与杨子瞻大哥。汴安城中，又是吴公，6子龙和卢慕楚等人。在朱仙镇的日子，则是淼焱与嫣儿姑娘。 现在自己的周围，完全是素未平生的人，而且自己用的，是赢渝这个身份。 借着宋掌柜的便利，左胤跟随镖局正在运送的货物，从湖郡到巫郡，穿过那里，他就可以返回苍南了。 这，就是他的千里归途。 左胤冷眼看着这帮镖队，他的眼里，只有手里的书。 在梵楼潜修的日子里，他每天早上练字，晚上则学着沏茶，偶尔忙里偷闲，白天工作之余才能看一小会书。 眼下他跟随这个镖队，正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 林晓看着左胤不为所动，更加的张牙舞爪，她的丹凤眼中，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这么多年来，比她地位低的，无不敬服兴隆镖局的名声，从而对她敬重有加，比她地位高的，则是欣赏她的美貌，那些公子哥也都文质彬彬。 可惜，现在林晓遇到了这么一个木头，简直是油水不进。 左胤旁边的一个憨厚的红衣少年挠挠头，笑道：“小姐，您就消消气吧，赢渝只是喜欢看书而已，并不是坏人，我们都走了一路了。” 林晓瞪了这个红衣少年一眼，指着他骂道：“李大腿，你以为你是谁的大腿啊，尽帮着这个家伙说话。” 没错，这个红衣少年叫做李大腿，一个十分古怪的名字。 李大腿听到林晓的指责，只是又挠挠头，笑道：“小姐，其实私下里，赢渝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 “平易近人，哼，这岂不是说，这小子故意给我摆了一个臭脸？” 估计是看着左胤一直注意力放在书上，林晓的眼睛瞪得更大，眼看就要作的时候，前面的林戎终于出声：“晓儿！” 严厉的声音，让林晓终于收敛了下来，她生气的用脚踩踩马身，随即又一个加，冲到了前面。 看到自己家的大小姐终于走了，李大腿叹了口气，对着左胤解释道：“赢渝啊，不要介意，我们家小姐其实心地不错，你不要放在心上。” 左胤眼睛看着书，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算作是看在李大腿的面子上，对此事不予追究。 李大腿憨憨一笑，他对于这个赢渝，有着莫名的敬意，似乎在赢渝的身上，有着某种隐藏的气意。 林晓气呼呼地冲到了车队最前面，看着林戎和那个骨瘦如柴的人，恨恨地道：“父亲，姜叔，那个赢渝太可恶了。” 骨瘦如柴的病秧子，叫做姜晔，是兴隆镖局的二把手，听到了林晓的抱怨，他笑着把手放在林晓的脑袋上，显得十分宠溺。 林戎却有些不满，“晔弟，你也太宠这个这个丫头了，你看看她，宋掌柜的客人，就被她不停的地整。” 姜晔阴沉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大哥，晓丫头虽说有时候娇蛮了一些，不过还算懂事，其实这次运货，我的心里也有疑问，宋掌柜的那些货，其实并不怎么贵重，根本不用担心被劫，而且那个小子的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晓丫头为了镖局着想，试试也是可以理解的。” 林晓甜甜一笑，“还是晔叔懂我。” “懂个屁，”林戎没好气的骂道，“我们兴隆镖局押镖，管他是什么名头，人家要送货，我们送便是，哪里有那么多问题，再说了，人家宋掌柜什么身份，怎么会对我们有不好的念头，所以啊，晓儿，你的那些试探就给我收起来，别丢人了。” 林晓闷闷不乐地低下头，“知道了，爹爹。”小丫头驾着马，慢慢往后走去。 姜晔笑了笑，开始转移话题，“大哥，前面就是鬼哭涧，给‘屠夫魏’的钱，都已经准备好了。” 林戎点点头，做镖局的生意，要有三硬，一是在官府有硬靠山，二是绿林有硬关系，三是自身有硬功夫。 前面的鬼哭涧，就是一伙土匪的聚集之地，那群人凶恶成性，以”屠夫魏“为。 好在兴隆镖局也不含糊，实力也不错，每次经过的时候，林戎都会象征性地给钱，也算双方都有面子。 虽说如此，那伙土匪的胃口，近年来却有大开的趋势，这不是个好现象。 …… 左胤悠闲地在马车上看书，一路上，他已经可以背诵很多《庄子》与《本阴符经》上的东西，也算充分利用了时间吧。 眼下整支镖队所走的路，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悬崖，端得是奇险无比，好在路途宽阔。 倒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就在此刻，一声厉响！ “咻！” 一支白羽箭，直接射在左胤所在的马车车顶上。 箭尾出令人惊慌的颤抖。 敌袭！ 整支车队立马有些纷乱起来。 林戎在前面抽刀，大喊道：“不要慌，保护好前后！” 李大腿在白羽箭射中马车的一瞬间，就碰的一下软了身子，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左胤，“赢兄啊，保重。” 满是生离死别之意。 左胤叹了口气，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没到过这种情况？” 李大腿摇了摇头，“林，林——” 说了半天，李大腿的牙齿一直打着颤，舌头都伸不直了，他咬咬牙，终于压下了惧意，慢慢道：“林戎镖头走镖这么多年，其实一路上与各方势力的关系都打点的不错，一般也就交交钱就可以了，真正遇到劫道，这还是我的第一次啊——” 话还没有说完，李大腿就又呼天抢地起来，这个时候，整支镖队缺乏实战经验的缺点就暴露了出来，单单是左胤所见，这支车队的秩序，就堪称混乱无比。 这里每个人的身手都还不错，只是，缺乏结阵的练习，遇到同等实力的军队，只能是惨败。 左胤摇摇头，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想的这些。 前方的路上，隐隐绰绰，出现了七八个人，而在车队的后面，也是七八个人。 一共也就镖队一半的人数，竟然要包围镖队。 看到前面那伙人的头领，林戎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他阴沉地道：“屠夫魏。” 外号叫做“屠夫魏”的家伙，看起来也的确是一个屠夫，他穿着袒胸露乳的衣服，毫不介意浓密的胸毛裸露出来，甚至在他的胳膊上，也是浓密的毛，当真不知道怎么长的。 他把一把带着锯齿的狰狞长刀，扛着肩上，残忍地一笑，“林镖头，东西，都留下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兄弟阋墙 镖队之中，所有人都神情紧张，虽然兴隆镖局没有和“屠夫魏”有过真正的交手，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的内心有着恐惧。八一小说网 ﹤ 那可是传说中吃人心的魔王啊。 左胤在车队之，懒懒地看着两拨人的对峙，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折了一段枯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草根。 淡淡的苦涩，让他莫名的想起了嫣儿姑娘的茶。 某个人事不关己，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是，眼下，林戎与姜晔都抽出了武器，摆出起手架势，如临大敌。 屠夫魏瞅瞅两个人，现对面没有反应，于是“啪”地一下从肩膀上卸下锯齿屠刀，直接砸在了地上，看着那个重量，镖队之中大部分都吞了吞唾沫。 乖乖，这么一柄武器砸在身上，就算不死，那也是惨啊。 林戎的面色很是阴沉，但是出门在外，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他拱手道：“魏爷，这些年我们兴隆镖局的孝敬可一直没有落下，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指正。”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谦卑了，屠夫魏突然灿烂的一笑，满脸的横肉随着笑容逐渐舒展，反而更加恐怖。 他看着这支镖队，开怀道：“林老弟。” 一听这个称呼，镖队之中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至少，没有一上来就打打杀杀，那么就还有得谈。 屠夫魏继续道：“林老弟，你也知道，这段时间，镇守东海之地的各个军队，都并入了丹东军，丹东军要在短时间内由五万人扩充至十二万人，并且开赴汴安城，眼下，东海三个郡的驻守兵力基本都是新兵蛋子，林老弟何不与我一起，共商大业呢？” 大业？ 造反！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讶之色，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屠夫魏竟然如此大胆。 左胤倒是挠有兴致，对于东海的局势，他在一路上也有所了解，虽然丹东军大肆扩军和前往汴安城，但是东海的三万水师却依旧未动。 水师在，那么江河纵横的东海，就不会乱。 林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反心。 他拱手道：“魏爷，承蒙关照，只是，兴隆镖局毕竟是祖上基业，我林戎虽说没有大肆扩张之心，却也会恪守祖训，所以，还请魏爷见谅。” 屠夫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小木枝，慢慢地剔着牙，也不说话。 气氛，顿时沉重起来。 眼下的空气，似乎无比的闷热，镖队之中的人，不由自主的松松领口。 而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林晓，也没有刚刚的娇蛮，而是怒视着屠夫魏，似乎这个女孩，从来不知道什么天高地厚。 这份镇静，倒是不由得让左胤高看了几分。 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李大腿紧张地揪着左胤的衣服，不停地颤抖。 左胤叹了口气，现在这个荒山野岭，衣服被揪破了，他可没地方补。 于是某个人毫不客气地从李大腿的手里拿过衣角。 后者则可怜兮兮地看着左胤，就差哭出来了，左胤很是无奈，哄孩子，还是哄这么大的“孩子”，他可是一点都不擅长啊。 看在李大腿一路上没有如同其他人一样，对自己有所疏离，左胤对他点点头，“放心吧，没事。” 不只是为什么，听到了左胤的应诺，李大腿突然不抖了，似乎心境稍微好了一些，他嗯了一声，“赢兄不要介意啊，我从小，嘿嘿，胆小。” 左胤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轻声道：“除了最为顶尖的那些人，大部分人，内心都有或多或少的恐惧，我也有，但是，最重要的，不是忽视恐惧，害怕恐惧，而是如何正是它，你应该这样想：小爷我就是怕了，咋地？” 或许是左胤说这话时候的小嚣张与他平日里不一样，李大腿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一笑的时候，竟然让周围那些如临大敌的镖师目瞪口呆。 这个胆小的李大腿，疯了不成？ 左胤微笑着，这个出身普通甚至低微的李大腿，和他再某些程度上，很像啊。 镖队前面。 屠夫魏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把握着锯齿屠刀的右手，突然紧了紧。 林戎的神色，瞬间压抑到了极点，他一下子就开始提气，他的座驾也颇通人性，瞬间就站了起来，高声叫着，随即，马蹄重重落下，出沉闷的重响。 林镖头，蓄势待。 “哧——” 一柄朴刀，狠狠地从林戎的腰间刺入，出令人心悸的肌肉割裂声。 林戎不可置信地转过身，从那柄朴刀看去，现刀柄被握在一个兄弟的手中。 兴隆镖局二把手，姜晔。 姜晔一刀刺入，手中刀一反转，整个朴刀的刀刃就在林戎的腰间转动着，鲜血，肉屑，飞扬出来。 “呀——” 看到这一幕的林晓，在马上不可置信的惊呼起来，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而镖队之中的大部分人，也都惊呆了。 二把手偷袭一把手？ 左胤的眉头一皱，他似乎现，自己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眼下这姜晔反叛，那就说明对方早有准备，恐怕很可能拉着所有镖队里面的人加入土匪之中，自己，难道要开杀？ 这些人，实力最高的，无疑是那个锻体后期的屠夫魏，林戎也是锻体后期，姜晔是锻体中期，其他镖队之人，大都是普通的武夫，或者锻体前期而已。 这，才是这个帝国大部分武人的实力，他们终其一生，恐怕都无缘一窥气合境的门槛。 林戎腰间受了重伤，在马上已经摇摇欲坠，他挣扎着没有掉落马下，恨恨地问道：“为什么？” 姜晔阴恻恻地笑着，“林大哥，你还没有明白吗，由你来带领兴隆镖局，只会每况愈下，看看这些年，镖局的经营范围逐渐缩小，我建议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没有采纳，这次宋掌柜的货物，也是我厚着脸皮央求过来的，你呢，除了实力最强以外，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四个字犹如四把刀，狠狠扎在林戎的心口，他惨然一下，转身看着镖队之中的三十多人，那些人大多数都没遇到这种情况，人人脸上惊慌失措。 大势已去。 屠夫魏一把拎起了锯齿屠刀，指着镖队之中，大吼道：“投降了，跟着老子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有我魏无天一口，就肯定有兄弟们一口，想要战斗，我魏无天不介意把你们从这里扔下去。” 虽说都是镖师，不过又不是战场上的士卒，哪里有那么多的军纪，眼下的情况，兴隆镖局的一把手重伤，二把手反叛，就是再笨，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为杨镖头而死？ 别他娘开玩笑了。 “扑通” “哗啦” 镖队之中的镖师，顿时下跪的下跪，仍兵器的扔兵器。 三十几个人，几乎悉数投降。 屠夫魏满意的点点头，只是，当他认真看向镖队之中时，却现了两个不和谐的“音符”。 一个是其在马上，怒瞪着他的林晓，另一个，则是一脸悠哉的少年，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看起来有些小小的痞气。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要紧之事。 李大腿下了马车，半弯着膝盖，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于是求助地看着左胤。 左胤靠在马车上，懒懒地道：“自己做的决定，何必看他人的眼色，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李大腿，终究没有完全跪下去，却也没有直起腰。 似乎这个半弯着膝盖的动作，依旧是他的极致了。 “哗啦” 林戎终于握不住兵器，他的刀，颓然从手中掉落。 “爹——” 林晓出惊呼，她一下子纵马上前，扑到林戎的怀里，不断的哭泣着。 梨花带雨，倒是让周围那些劫道的有些眼直。 屠夫魏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挣扎什么，林镖头，看在这些年来孝敬的份上，我给你个面子，加入我们，你可以做三把手，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的女儿考虑啊。” 林戎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儿，这种刀疤脸的汉子，终于叹了口气，他爱怜地摸着林晓的头，有气无力地道：“魏爷的提议，我林戎不接受，还能有第二条路吗？” 听到这话，屠夫魏大喜，他知道这个林戎已经屈服了，于是挥了挥手，在他的身后，一个手下拿着酒壶向前，端给了林戎。 屠夫魏温和地笑道：“也成，林镖头，喝了这杯酒，你我就是一家人了，如何？” 林戎端起酒壶，面色犹豫，而林晓，则在不停地摇头，想要阻止父亲。 姜晔在一边冷笑道：“杨大哥，喝吧，我们要是想害你，怎么还会做这么多无用之举？” 林戎下定决心，一饮而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冰火结合 看到林戎喝了酒，屠夫魏哈哈大笑，随即点点头，“诸位都起来吧，今天起，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我魏无天绝对不会亏待一个弟兄，眼下东海的局势，大家都清楚，我魏无天，早些年也是丹东军的士卒，可惜看到帝国的黑暗，因此才揭竿而起，诸位放心，你们的老小，都会被安置好，前面的鬼哭涧，你们也都清楚，丹东军的水师一直没有完全占领，所以不用担心。＞ 八一中≯文≯网 ” 左胤依旧在马车上坐着，冷眼看着这一切，不过，他倒是承认这个屠夫魏有点本事，一席话就忽悠地众人打消了疑虑，既指出了他们一伙人的历史，有指出了良好的展前景。 这番功力，倒是可惜浪费在了占山为王上。 “哧——” 林戎突然吐出了鲜血，而他原本被姜晔洞穿的腰部，也再次渗出血来。 林戎颤抖地指着屠夫魏，难以置信地道：“你，下毒——！” 屠夫魏听到了林戎的怒叫，嘿嘿笑道：“哎呀呀，真是难啊，林镖头，你这个锻体后期的家伙，就算受了伤，魏爷我也很头疼啊，不过眼下好了，你去了，我也轻松，但是放心，你的女儿和你的镖局，魏爷我都会好好‘打理’的。” 说这话的时候，屠夫魏舔了舔嘴角，似乎有着说不出的猥亵之意，一向娇蛮的林晓被吓到了，紧紧地缩在父亲的怀里。 镖队之中，三十几人，除了左胤，尽皆俯。 左胤吐出了草根，这个已经被他含地没有了味道，他又顺手从侧边的峭壁上拔了一根草，剥去干枯的外皮之后，继续叼住。 对于镖队的举止，左胤倒没有什么看法，求个生活不容易，这也不能说是贪生怕死，况且，怕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若是一支军队，则必须有自己的灵魂，这才是征战的本钱。 “啪” 林戎的身躯倒在了地方，干冷坚硬的土地，出沉闷的响声。 屠夫的笑意，也到达了极点，这个时候他看着镖队，却突然眉头皱皱。 因为他现，还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在那里冷眼旁观。 刚刚屠夫魏没有在意，是因为林戎还有死前的反击之力，但是现在，大敌已除，他刚刚接管这个镖局，刚好需要杀鸡儆猴。 他娘的，贼老天怎么这么好，要什么人来什么人，回去得好好杀头猪祭拜下。 屠夫魏扛着锯齿屠刀，一脸狞笑地过来，沿途，所有的镖师尽皆让开。 李大腿心中大惊失色，他虽然没有见过生死局，但是屠夫魏的手段和能力，他也是听说过的。 他赶紧对左胤劝诫道：“赢渝，快从马车上下来，这个屠夫魏当年可是丹东军的一员，实力远比普通的锻体后期要强。” 左胤对着李大腿淡淡笑了下，随即竟然直接从马车上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屠夫魏。 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嚣张的家伙，屠夫魏怒极反笑，“小子，知道我的名头了，还这么淡定，你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啊。” 可惜，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一个娇小但是无所畏惧的身影，挡住了屠夫魏的肥大身躯。 林晓。 她眼中虽然含着泪水，却几乎都是怒火，犹如一头愤怒的母狮子。 林晓满怀恨意地道：“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与刚才林戎的问题一样，却都包含了这对父女的不解，因为不解而愤怒。 屠夫魏突然笑了起来，哈哈的笑，张扬的笑，得意地笑。 他看着林晓，似乎是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乐不可支地道：“我说，你们父女两个人，都是蠢货吗？这他娘的还要问为什么，兴隆镖局能走到现在，真是见鬼了。” 屠夫魏的身后，姜晔如柴般的瘦骨显现出来，他阴恻恻地道：“晓丫头，你的父亲虽然死了，但是你依旧可以做兴隆镖局的女当家，为了亡父支撑起这个家，就算想要报仇，活着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屠夫魏嘿嘿一笑，“没错，你叫林晓是吧，我是杀了你的父亲，不过，看你的眼睛，那么仇恨我这个屠夫，现在就急吼吼地来送死，以后谁来复仇呢？” 两个人的连续追问，让林晓有些退意，他们虽说无耻，但是这些话却说的有道理。 死了，还怎么报仇。 就在此刻，一个不和谐地声音响了起来，“你来自丹东军？” 所有人，看着那个马车上站立的少年，这才想起来，除了林晓，还有这么一个喜欢出风头的蠢货。 镖队之中的大部分人，早就对左胤有所不满，他们本来以为这个赢渝是宋掌柜的身边之人，都想来抱抱大腿，可惜这个家伙竟然盐米不近，一直板着脸。 得意什么，不就是个宋掌柜的小跟班嘛。 眼下这个赢渝竟然自恃身份，居高临下，这让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有着看好戏的心态。 如果不对这个赢渝进行大肆的贬低，岂不是说他们现在的行为，很无耻？ 屠夫魏看着这个傲然站立的少年，突然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少年的身上，似乎有着某种他熟悉的味道。 很熟悉，但是他已经快要忘记了。 左胤转身，对着半弯着膝盖的李大腿，用他此生最温和也最像个师长的口吻，轻轻地道：“大腿，要记住，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骄傲到风骚的老头子，他叫李太白，但是，他不是因为他是李太白而骄傲风骚，而是因为他骄傲风骚，所以他才是李太白。” 这句话有些拗口，有些难以理解，有些不像平日里赢渝与李大腿交流的内容。 但是一向愚笨的李大腿，突然有些懂了。 因为懂了，所以他，站了起来。 左胤“啪”地一下，又把李大腿按了下去。 被左胤大力按着，李大腿突然有些懵，“这，这，赢兄，你刚刚说的……” 左胤毫不客气地道：“心中有股气意是好事，但是找死就是另一回事了，冷静到冰冷很容易，热血到一股脑冲锋向前也很容易，但是将火与冰相结合，那就难了。” 李大腿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又重新蹲了下去。 是蹲，不是跪。 这么一番言论，让众人都以为这个赢渝疯掉了。 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又直呼李仙人的名字。 这，这世上怎么又如此二的人物。 听到左胤大肆谈论李太白，屠夫魏冷笑道：“原本还以为你小子有些名堂，没想到这是装模作样之辈，你小子何德何能，竟然也能谈论李仙人？” 说罢，这个屠夫拿起锯齿屠刀，似乎终于忍受不了左胤的絮絮叨叨，瞬间大踏步而来。 “轰。” “轰。” 屠夫魏的步伐，重重地踩在地上，每一步都声如烈雷，一些胆小的镖师，直接震颤地又伏在地上。 “通——” 屠夫魏前前冲之时，突然又一个后跳，然后驻步不前，眼中带着惊疑来打量着左胤。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杀机。 很淡，但是很血腥的杀机。 身为屠夫，身为曾经的丹东军士卒，屠夫魏对于杀机，自然有他的理解。 不是杀的人多，就能培养出杀机的，要不然，那些执行秋后问斩的刀斧手，怎么没有几个人培养出来杀机？ 看到屠夫魏的后跳，左胤略点点头，“感知不错。” 兴许是被某个人的狂妄所激怒，屠夫魏再次向前，这次他不再犹豫，将刚刚的感知当作没有。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算什么高手，有什么杀机？ 屁！ 屠夫魏手中锯齿屠刀朝天提起，露出他浓密黑毛的胸膛。 宛若天神降临。 左胤不慌不忙，右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 那是一柄极为普通的腰刀，各地只要找个铁匠铺，花上几钱银子，就能给你打造一把。 这样的刀，往往为是那些没多少钱，又想打肿脸充大爷的小年轻们准备的。 这样的破腰刀，好歹让屠夫魏放下心来。 左胤的上衣衣摆，突然无风自动，轻柔地飘着。 李大腿瞪着眼睛，他的脸上，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气流的扰动。 可是诡异的，这股气流不是从哪边吹向哪边，更像是悉数吹向左胤那里，就像左胤是气流漩涡的中心一样。 娘咧，空气气流也成精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屠戮 屠夫魏脸上的肥肉随着步伐，一跳一跳地颤抖着，他大呼着，直接砍向左胤。＞ 八一中≯文≯网 势如拔山。 “轰！” 四方的巨大马车，被他一击化为了漫天的木屑，不少木渣甚至溅射而出。 木屑与木渣，一下子就遮掩了众人的视线。 哪怕是隔了有一丈之远的某个家伙，脸上倒霉地被木渣划过，被生生割开了一道血口。 “啊——” 脸被割开的倒霉鬼，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手指缝里满是鲜血。 其他人的眼中，带着震撼的神色。 不愧是屠夫魏，单单是这一刀之威，恐怕，就已经站在了锻体境的巅峰。 难怪可以称雄鬼哭涧。 木屑渐渐掉落，众人也都探头探脑，想看清那里的局势。 其实，又有什么好看的，结果都注定了。 然而尘屑落定，两个人影，显露出来。 屠夫魏瞪大了双眼，看着完好无损的左胤，他突然现，左胤的周围，那些木屑似乎长了眼睛一样，环绕在他的周围，再缓缓落下。 似乎有未知的力量，在操控木屑。 “气——” 屠夫魏的眼中出现了恐惧之意，掌控身外之物，这是，气合境？ 他的心中，有着无穷的后悔，他娘的，这个消息他根本不知道，怂恿他吃掉兴隆镖局的姜晔，莫非要借机黑掉他不成？ 可惜，不待他喊出来，左胤已经右手提着带鞘的腰刀，对着屠夫魏的左眼，狠狠的刺入。 那一瞬间，屠夫魏整个人，似乎都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压制，他几乎动弹不得。 那种力量，就像是兔子之类的小兽，在碰到老虎之时的无法动弹。 来自本能的恐惧，紧紧握住了屠夫魏的心脏。 他的面前，似乎不再是一个有些痞气的少年，而是化为了一头凶猛嗜血的野兽，在狂妄地出击。 一爪挥出！ 两个人四周所有的木屑，似乎都被控制，直接从地上溅起，悉数跟随在腰刀之上，突入屠夫魏的眼眶之中。 “哧——” 腰刀与木屑，带着赤红鲜血与白色的脑浆，从屠夫魏的脑后穿出，而眼球破裂的些许水渍，也滴落在地。 那个肥大的身躯，在那一瞬间被带走了所有的生机。 屠夫魏的眼睛，失神。 众人，惊呆。 传说中的屠夫魏，鬼哭涧的实际掌控者，就这样死了？ 肥肉满满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像是做梦一般，不敢相信这一切。 这，这个赢渝，怎么如此之强？ 场地之中，突然有过死寂。 有风吹过，出呼呼的声响。 率先打破这一气氛的，是某个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少女，她快步冲上前来，一把揪住左胤的衣角，大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你如此之强，为什么刚才不出手？” 林晓的怒喝，传荡在这片区域，被峭壁回响着，听上去有种莫名的凄惨之意。 左胤身上的气机动，不待他动手，就直接震开了林晓的双手，他淡淡地道：“我出不出手，与你何干？” 听到左胤口中的淡漠，林晓不由自主的跪坐在地上，不停地哭泣着。 刚刚经历的一切，无情地摧毁了这个少女的认知，她这个时候，感受到了无助之意。 以往被父亲捧在掌心的明珠，看到了漆黑的天空。 她的世界，不再是斑斓色彩与光明满地。 恐惧与心悸，紧紧揪住了少女的内心。 李大腿慢慢地挪过来，站在林晓的身边，有些怯懦，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乎想要安慰自己的小姐，却又住了手。 其他人的，眼中都带着敬畏之色。 对于强者的尊敬，是人类最优秀的美德之一。 刚刚的叛徒姜晔站在原地，手中拿着朴刀，眼睛瞪大，似乎无法相信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明明自己的飞黄腾达，自今日始，这就完了？ “嗒嗒——” 脚步声传来，背后的镖师都让开了路。 却是刚刚负责在后面包围镖队的那七八个人，领头的，是一个眼睛如鹰的青年，他的嘴唇之上，还有淡淡的胡须，嘴角扬起，看起来有着冷酷之意。 “嗒！” 鹰眼青年站住脚步，他在远处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屠夫魏的下场，可是依旧敢于站在左胤的面前。 左胤挠有兴趣，他口中叼着的草根抖了抖，随即咧嘴笑道：“有事？” 鹰眼青年看着左胤，仔细地端详，似乎在左胤的脸上寻找什么东西。 他试探性地轻轻问道：“瑞？” 左胤疑惑着看着他，却不解其意。 锐？睿？瑞？ 看到左胤面色有些迷茫，鹰眼青年接着道：“嫣？” 锐眼？ 他想说自己的眼睛很锐利？ 可惜，某个人打算一口气说完。 “淼？” “焱？” 四个奇怪的音节出之后，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这个鹰眼青年，说的是什么疯话？ 还是某个地方的方言？ 左胤听懂了，却面无表情，眼神之中，愈加冰冷。 他所在的湖郡，可是世族众多，焉知没有帝国的朱衣卫或者其他探子，况且，他这一路，可是随着这个兴隆镖局前进，度并不快。 怎么知道在他走之后，梵楼的消息没有外泄？ 鹰眼青年看到左胤没有反应，又细细端详了一会，随即有些迟疑。 似乎不太确定，眼前的这个少年，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左胤看着他，也有些纠结，却最终化为血腥之意。 现在帝国对外界的宣传，是西荒的叛军为了分裂帝国内部势力，所以才进行了针对卫国公的暗杀。 但是，苍南军有自己的“乌鸦”与“麻雀”，对于崔九龄乃至整个苍南是如何反应，外人不知，帝国也不知。 左胤选择了相信吴靖看人的眼光，也许赵破奴反叛，但是，吴靖应该不会看走眼两次。 他要返回苍南，将事实带给苍南，所以，他必须安全的返回。 风儿，再次飘起。 有些喧嚣。 那个鹰眼的青年，似乎现左胤动了杀机，有些不可思议。 帝国上下，哪里有这么多到达气合境的少年？ 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轰——” 左胤瞬间力，直接开始突进，那些镖师早就看到了左胤的实力，哪里敢挡路，一个个连忙闪到一边。 那个鹰眼青年显然没有料到左胤如此凶悍，他正要用刀抵挡，可惜左胤一击击中他的刀刃。 一瞬之间，狂暴的无形气流冲破了鹰眼青年的防御，他被无情地推挤到悬崖边上，眼看就要坠落下去。 鹰眼青年的脸上，闪现出求饶的神色，“我是苍——” 不等他说完，左胤撤刀，一拳怒砸在他的胸口，拳头重重砸入他的胸口，将那个鹰眼青年砸飞地面，坠入悬崖之中。 “啊——” 山谷悬崖之中，回响着那个人的惊呼，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了一声闷响。 一时之间，左胤杀屠夫魏，击落鹰眼青年，除了林晓和李大腿，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自处。 他们突然现，他们所以为的那个冷漠到喜欢一个人看书的少年，竟然是可以一击杀死屠夫魏的强者。 原本包围镖队的十几个人，慢慢后撤。 大当家二当家都死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左胤回头，看着已经止住泪水的林晓，淡淡地道：“林姑娘，恐怕接下来，就得由你来接任林镖头的职位了，还请你帮忙，把宋掌柜的这些货物运送过去。” 是的，左胤现在的身份，依旧是宋掌柜的小跟班——赢渝。 当然，众人肯定不会这么想，他们会以为，宋掌柜这次运送的货物，肯定有什么大用处，否则也不会派左胤这么一个强者前来护送了。 有宋掌柜来做挡箭牌，左胤倒也乐得清闲。 看到那些在不断后撤的土匪，左胤倒也没有管他们。 失去了两个领，那些土匪，估计又会陷入新的内乱吧，这就不是左胤能够管的了。 镖队的人，不少还在为刚才的投敌有些别扭，不过，不少人毕竟心理素质不错，没有对回归兴隆镖局有所别扭。 但是林晓却不一样了，她明显心中有疙瘩，这些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镖师，在大敌来临之时，却纷纷降伏，没有一丝骨气。 眼下，这个内心坚强的女子，自己一个人把父亲林戎的尸体放在某个马车上，随即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似乎不想让这些“叛徒”，碰触父亲的尸体。 随着那些土匪的散去，镖队也开始继续前进。 “叮当，叮当。” 头马出的叮当声，轻轻回响在这片路上。 有些悠长。 第一百四十五章 黑豹 艳阳高照，天蓝云白，这难得的好天气，让大部分人都心情愉快了起来。≧＞ 八一中≥文网 “叮当。” “叮当。” 伴随着叮当声，一群车队踏入了巫郡都城，这里是帝国的南面，山水环绕，易守难攻。 鉴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巫郡的商贸异常繁荣，来来往往的车队异常之多，加之巫郡远离帝都汴安城，为这里的人们带来一丝自由的气息。 眼下的车队，就是经历磨难的兴隆镖局的车队。 随着林晓一马当先，英姿飒爽的身影，让城门口的官兵和路人都有些眼直。 这样一个姑娘，就算在人流众多的巫郡，也是极为少见啊。 可惜林晓不为所动，冷着脸驾马前行，自从经历了父亲的身死，她似乎也在一夕之间张大了不少。 一个人内心的强大，也许，只需要一瞬间。 镖队之中，其他人默默无闻地随行，大部分人，在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莫名的有些沉默，虽说当时情势逼迫，但大部分人终究对于自己的“背叛”行为，不可能无动于衷。 车队的气氛，有些小小的尴尬。 而某个人，依旧充当了不和谐的音符。 左胤坐在马车之上，翘着腿，双手抱头，看着这晴朗的天空。 眼睛微微的眯着，似乎在享受偶尔吹来的风。 就像在夕阳下晒太阳的懒猫一样。 等他到了苍南，这样的天气，可就不多见了。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天的所有事情。 在那些土匪撤去的时候，原来兴隆镖局的二把手姜晔也随着溜走，不过当时林晓没有请求，左胤也没有兴趣再杀人。 大部分的镖师，虽说在林戎死后怀有异心，不过，那是对镖局而言，若是要他们成为拦路土匪，没有人强迫的情况下，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于他杀死那个鹰眼青年，左胤的心中，有过一丝淡淡的惋惜，却没有后悔之意。 他在朱仙镇，遇到淼焱姐和嫣儿姑娘，那是因为早在他离开苍南的时候，林部都统杜万里和副将独孤望两个人就暗示过，所以他才敢赌。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不能赌，因为他已经隐匿身份了，况且就算当时出手，其他人也不会想太多。 最多只会以为宋掌柜权势不错，有钱请的起“高手”来护送货物。 这也是左胤的底气。 …… 李大腿这个憨厚的少年，在左胤旁边坐了很久。 一开始，他还对左胤有些排斥和畏惧，不似一开始时对左胤的亲切。 大概是看到这个朝夕相处的同龄人，突然之间成为了比林镖头和屠夫魏都强大的强者，从而内心有着不知如何吧。 后来，他倒是想清楚了，是又如何，他这个叫做赢渝的朋友一直没有变，只是他隐藏了自身的杀伐而已。 李大腿眼看就要与左胤分别，内心有些不舍，他犹豫了一会，开口道：“赢兄，这几天，抱歉了。” 左胤正在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流，听到李大腿的话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耸了耸肩，“没事，不过，记住我给你说的话。” 李大腿点点头，“镖队之中，也就赢兄待我很好，这份恩情，我李大腿绝不会忘记。” 左胤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突然看着镖队的前面，看着那个英姿的女子，突然笑了笑，低声道：“老实说，林晓姑娘的背影还是蛮不错的。” “赢兄，你——” 李大腿显然没有料到，一向正经淡然的赢渝会说出这样的话，左胤笑笑。 前面的那名女子，估计是后背有所感应，她愤怒地回头，却看到了脸红的李大腿，和脸上有些坏笑的左胤。 林晓咬了咬牙，却最终恨恨地看向前面，不再管那两个家伙。 到了交接货物的地方，左胤看着宋掌柜的分店，找到了分店的负责人，他想了想，看着一脸清雅如儒生的负责人，问道：“这位先生，你这里，有钱吗？” 说实在的，这是左胤第一次借钱，还是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不过儒生模样的负责人显然知道左胤和自己家掌柜的关系，当下和煦地笑道：“赢小弟的吩咐，我们定会完成。” 左胤点点头，低声道：“一百两，有没有。” 那个负责人的脸上，有些古怪，他本来以为这个赢渝要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才要了一百两。 虽然说这钱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巨额，但是对于他们丝绸店来说，并不算多。 考虑到这个少年是宋掌柜看重的人，负责人犹豫了一下。 左胤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妙。 难道自己要的太多了？ 他再次问道：“要不，五十两？” 负责人的脸上更加古怪，对于钱财的认知，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大气与否，这个叫做赢渝的少年虽然看上去面相出众，气质也内敛而褪去光华，怎么对于钱财，这么小气呢？ 他当然不会知道，左胤虽说战场上勇猛无比，面对高官贵胄也能应对自如，和五宗嫡系中的卢慕楚谈笑风生，和五宗嫡系的欧阳舜又打了一架，但是在钱财上，左胤却依旧是左胤。 依旧是那个青山城中的小采药人。 负责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打算好好在宋掌柜的眼中红人面前表现一番，于是他恭敬地道：“要不，三百两？” 左胤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好在心境如常，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内心里，他有些无奈，不愧是开丝绸店铺的，就是有钱。 儒生模样的负责人收拾了一下，递过来一个装满了三百两白银的大包裹。 左胤笑着点头，随即扛着包裹，走进了这家丝绸铺的院落。 在这里，兴隆镖局的众人已经快要卸完东西了，左胤看到了最里面的林晓，她正在和丝绸铺的管事核对东西。 他本来已经踏入这个院落，不过突然响起了一些事情，又重新原路返回。 镖局中的那些镖师，原本面色有些古怪，因为他们现这家丝绸铺对左胤只有尊敬，却没有多少熟络，感觉就像是初次相见一样。 左胤对于镖队之人的注视，不以为意，他返回到了这家丝绸铺的前台，又找到了那个负责人，问道：“兴隆镖局，是不是还没有结账？” 负责人点点头，他看着左胤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猜测，“赢渝公子可是要……” 那人指了指院落，同时会心一笑，露出男人都懂得的神色。 左胤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负责人如此懂得人心，于是笑道：“还麻烦将这个包裹送给林晓姑娘，就说是我这一路上蹭吃蹭喝的费用。” 负责人犹豫了一下，“赢公子，据我观察，这个林晓姑娘属于内心刚烈之辈，恐怕……” 剩下的话，负责人没有说出来，不过他相信，左胤懂得。 左胤思考了一下，淡淡道：“来的路上，林晓姑娘经历了很多事情，她应该懂得何为审时度势。” 审时度势？ 这四个字，让那个负责人眼睛一凝，随即拱手道：“赢公子放心，你的话，我会带到。” 交代完这点，左胤挎着腰刀，出了丝绸铺。 这里是东海与南疆的中间地带，虽说是巫郡的都城，但是临近湖郡，借得地理便利，得以展。 眼下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咸腥味，这是依靠河流，有着大批的海产品由此运往帝国各地。 长这么大，左胤还没有见过海，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街道上，路人的服饰都与中庭之地大不相同，这里的服饰更加精干一些，左胤倒是满怀兴趣。 突然之间，人流涌动起来，不断有人嚷嚷着，街道两旁店铺里的人，突然之间冲入街道上，向着某个地方冲去。 “走，走，一德大师又要说法了。” “快点，快点，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孩子他娘，快点啊。” …… 人群纷扰，看样子就什么有趣的事情，左胤经历了这么久的路途，反正要在这里休息一天左右，刚好也去凑凑热闹。 只不过，当他冲到某个街角，挤入满满的人群之中时，却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蒙面人，全身素衣，盘坐在地上。 他露出了淡黄色的瞳孔，满是安详，两只手则呈莲花印的模样，甚是出尘。 在他的手臂之下，还卧着一个黑豹。 有些眼熟的黑豹。 黑豹原本安安静静地卧着，只不过，在左胤出现的一瞬间，黑豹似乎心有所感，蓦然伸直了耳朵，紧盯着左胤。 它的锐利牙齿，不断的显露出现，甚至粉红色的牙床，都在震颤，愤怒，而又恐惧。 左胤把手，放在了腰刀上，看着黑豹。 内心，却早已波澜汹涌。 异族的黑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德 黑豹的异样，引起了那个蒙面素衣之人的注意，他的眼中，闪露出柔和之意，轻轻摸了摸黑豹的脑袋，理了理毛。网 原本龇牙咧嘴的黑豹，呜咽了几声后，重新安静了下来。 左胤神色一凝，右手却依旧放在腰刀上。 旁边的人，却没有几个注意一德大师的黑豹，大都把主力力放在了大师自身上。 一德大师双手合十，手中佛珠散出木材的质感，却又有一丝油亮。 沉稳如井水般的声音响起，“天地之间，有六道，一曰天道，二曰阿修罗道，三曰人道，四曰畜生道，五曰饿鬼道，六曰地狱道，六道，乃是我佛根据果报所具福报大小而划分。” “人道和天道为善道，其中众生造作善业多于恶业，乐多苦少。” “阿修罗道享有天人福报，但其心受种种染污，造种种不善业。并因此福报衰减，堕入人、畜生、饿鬼道中；而造作地狱业因的，则会堕入地狱道中。” “畜生、饿鬼、地狱称作三恶道，其中众生造作恶业多于善业，苦多乐少。其中地狱众生唯苦无乐。” “世人究竟去往何处，便是由此生所做诸业决定……” 一德大师的话语，娓娓道来，众人都听得很是认真。 其实，六道之说，早已经在帝国境内流传，西来的佛学，与本土的道学，一直在展之中。 只不过，对于帝国上层，以世族为的门阀，大都以宗族之学，以祖训来约束族人，所以暗地里，其实帝国对于佛道两学有所打压。 不过对于左胤而言，这些事情，只是他在茶余饭后，听卢慕楚讲的，他也没有太多的关心。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个一德大师，竟然饲养异族才有的黑豹。 这，可不是小事。 这代表着，有人能够将异族的东西搬运过殇龙关。 是不是苍南军自己做的？左胤不确定，但他还是得探查下。 即使到现在为止过了很久，但是殇龙关的血战，他却不会忘记。 那是他的第一次上战场，他知道了战争的残酷，所以在平日里，他才喜欢看天，喜欢叼着个草根享受享受闲暇的时间。 被鲜血浸透身子的感觉，老实说，相当难受和恶心。 “啪——” 不知不觉间，左胤已经坐在了一个酒楼的二楼，在他所在位置的下面，就可以看到那个街角，此刻，行人过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 看到狂热的民众，左胤略无奈，个人有各自选择自己信仰的自由，不过，把自身的幸福，寄托于虚无的来世，在他看来，很是无趣。 是很无趣。 左胤用手抓着盘子里的一粒一粒的花生米，慢慢地吃着，日光渐渐到了正午，大概是听大师讲经太久，众人也都有些累了，各自开始散去。 人群，分散。 一德大师起身，大概是终于讲完了，他对着众人，再次双手合十，而还留在街角的民众，应该是真正的铁杆信徒，对于大师回礼相敬。 在民众低头回礼的时候，一德大师抬起头，看到了酒楼上的左胤，微微一笑。 似乎有所邀请。 左胤转身看了看一碟花生米的价格，把钱放在了桌子上，随即起身离去。 当他走下酒楼的时候，却看到街道上人流纷纷，哪里还有一德大师的身影。 左胤的眼睛，略微的眯起。 “呜——，呜——” 像狗一样的呜咽声，在左胤的旁边响起，左胤低头仔细一看，却现是那只黑豹。 黑豹的眼睛里，明显有动物本能般的恐惧，大概是在左胤的身上，感受到了它同类的鲜血。 不过，不知道是何种缘故，这只黑豹竟然能够克服自身的恐惧，来到左胤的旁边。 它看到左胤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又呜咽了几声，随即钻入人群之中。 左胤有些笑意，刚刚吃了点花生米，好歹垫了垫肚子，一会干起架来，不会太饿。 他跟在黑豹的后面，在人群之中穿梭。 这个一德大师，在这座城应该很有名，路人虽然看到了这么大的一头黑豹，脸上却没有多少恐惧或者好奇的神色，大多数都是双手合十，随即各走各的路。 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黑豹渐渐远离闹市区，将左胤带到了一条贫困的小巷之中，巷子里的路竟然是纯粹的土路，没有用青石板来铺垫，而且两侧的房屋，显而易见都很破旧，大多数甚至是泥土墙。 “嘿嘿——” “哈哈——” 刚刚过了午饭的饭点，吃完饭的小孩子，满身的活力，他们的父母还在要小孩子回去午睡，可惜，大多数不怎么管用。 出乎左胤意料的是，这里虽然穷困，不少孩子们的身上，仅仅是破布条的缝绑，大概能稍稍御寒，然而这条街以及两侧房屋，都很干净。 穷困，而干净。 这一幕，让左胤有些挑眉。 身处底层，能够保留这么一颗喜爱生活之心的，很少见。 几个小孩子，大概是对于左胤这个生人的走动，很是好奇，大都睁着一个个圆圆亮亮的眼睛来打量，当左胤看向他们时，不少孩子都害羞地低下了头。 不过，对于黑豹，孩子们倒是很熟络，甚至不少大人还熟练地打着招呼。 这个时候，那头黑豹就像是一只大狗，咧开了嘴，左胤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笑容。 黑豹，成精了？ 到了这条街的最尽头，是一个普通的院落，在这一排土屋之中，倒是显得很“高贵”。 进了门，那个一德大师，正背对着左胤，用刨子打磨一块木板。 黑豹则乖乖地溜到主人的旁边，又安安静静地卧下。 院子中，有一棵巨大的皂荚树，让左胤有些侧目，看到这个院子里唯一的凳子，就在一德大师的屁股底下，左胤有些无奈。 好歹给个凳子啊。 他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皂荚树的树根上，然后抬头看着树枝，看着树枝之中的绿意，以及被树枝切割地支离破碎的天空。 院子中，只有刨子出了“哗——哗——”的声音，除此之外，安静异常。 似乎就连刚刚那些孩子们的吵闹声，都被无形地隔离。 左胤突然笑了起来，轻轻地道：“能够让如此大范围的气流都随心所欲的流走，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德大师手中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道：“李仙人曾经写过一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和李仙人的’三千尺’比起来，这些小伎俩，不算什么。” 黑豹呜呜然，似乎深以为然。 左胤笑笑，看着颇通人性的黑豹，“在帝国境内，看到黑豹，还真是少见。” 是黑豹，而不是黑色的豹子。 黑豹似乎听出了左胤话语之中的敌意，立马又低吼了起来。 一德大师叹了口气，把手放在黑豹的背上，理了理毛，光滑的黑毛，甚至显露出油亮的感觉，看起来保养的相当之好。 黑豹的眼睛里，露出享受之意，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一德大师缓缓道：“黑豹，原本在帝国境内也有，只是，某个女子曾经说，黑豹，是不详之物，恐怕会危及帝国社稷，所以帝国下令，于境内捕杀黑豹，这一只，大概是帝国最后的黑豹了。” 黑豹听出了主人口中的意味，自身也呜咽了几声，声音有些凄惨。 左胤一笑，“帝国下令，大师却公然饲养，胆量真是不错。” 一德大师笑了笑，“帝国之令，有很多，有的重要，官员们为了保住饭碗，大都会尽心尽力，有的不重要，所以人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抵如此。就像是两个月前，帝国布了某个少年的通缉，最后却由于崔九龄大都统聊表忠心而取消，不外如是。” 说完话后，一德大师似乎什么也没有感受到，有些诧异地回头，却现左胤只是把手放在了刀上，没有做防御的姿态。 他整个人，依旧懒懒地坐在皂荚树的树根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苍生劫 一德大师笑了笑，“听说左将军杀伐果决，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又神色内敛，当真有吞吐八荒之心。≧＞ 八一中≥文网 ” 吞吐八荒？ 左胤笑笑，对于这种奉承，倒也没放在心上，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怎么认出来的？” 一德大师笑道：“恐惧，有很多种，这只黑豹的恐惧我能感受出来，是因为同类被杀的恐惧，当今之世，只有苍南军才会有猎杀黑豹的机会，至于能够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达到气合境，苍南军中，也只有一人罢了。” “嘶——” 左胤，缓缓抽刀。 日光映照着寒光，影影绰绰。 明明被太阳照射着，黑豹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意，似乎空气中的温度，突然之间降低了很多。 一德大师的眼中，有些疑惑，“刚刚还懒懒洋洋，现在左将军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左胤冷声道：“刚刚，是因为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平和之意，没有杀机，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你，这恐怕也是那些民众对你顶礼膜拜的原因吧？但是对我而言，平白无故对一个陌生人有好感，还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当真让我不爽。” 一德笑笑，“将军岂不知道，天下之事，皆由缘起，皆由缘灭，乘势而来，顺势而往，又何必在意？” 左胤身上气机有些凝聚，“大师所言，一会引用佛学的‘六道’之说，一会又引用道学的‘势’之说，当真杂糅。” 一德双手合十，“世人只知佛道两学皆为出世之学，却不知其设立之初，便是解众生之惑，由此观之，亦可称之为入世之学，各派学说，殊途而同归，既然如此，何必分离而言呢？” 可惜，左胤已经凝聚了全身的气意，在一德的话音刚落，他就悍然地向前。 一瞬之间，他体内的气流，宛若沸腾之水，炸裂开来。 无穷无尽的力量，突然间充满全身，又如同老树生根一样，蜿蜒盘绕在左胤的刀上。 “吱——” “吱——” 精铁的刀刃，在轻微的颤抖，那是刀刃不能承受左胤气意的缘故。 左胤咬牙，一刀横斩！ “嘶——” 他周围的空气，似乎活跃了起来，流淌在他的周围，宛若大河。 河水！ 一德点点头，一般来说，一个人的气意，是能够看出很多东西的，眼下左胤的起手，显然大气磅礴。 “啪。” 一德双手合十，两掌之间，圆润的木制佛珠，突然间金光大作，一个“卍”字，隐隐绰绰地出现。 我佛慈悲！ 腰刀砍在卍字印上，明明是看起来虚无缥缈的印记，但在左胤持刀的手，却突然震颤了起来。 如同撞到了巨大的石墙之上。 他面前的卍字印，看起来不过一个巴掌大小，却在左胤的感知之中，无限宽，无限高，无限深。 亘古长存！ “咔，咔……” 左胤的腰刀，出一连串的声音，似乎在左胤气意与卍字印的夹击下，不堪承受。 以两个人为中心，周围风声大作，原本已经有些绿意的皂荚树，树枝不断地弯曲扭转，如同骨折的士卒，看起来异常恐怖。 “砰！” 左胤一下子后跳，同时瞬间换气，再次提刀。 刚才，只是试探，现在，才是杀招！ 左胤，一刀挥出，刹那之间，空气似乎沾染上了一股枯黄的洒脱之意。 原本无形的气流，突然之间变为了黄色。 与金色的佛光，分庭对峙。 “黄河水！” 一德的眼中，原本古井无波，此刻却有些变化。 竟然是黄河水。 果然是黄河水。 刹那间，平地之上，土黄色的气流，肆意的倾泻，甚至汹涌到要冲破这座院落的保护层。 一德无奈地摇摇头，随即怒喝道：“五蕴皆空！” 巨大的保护层，以肉眼可见的度坠落，狠狠地压在原本要冲天而起的黄河水之上。 这一幕，让左胤想起了某个故事中，被压在山下的猴子。 他迅后退，两个人，又开始对峙起来。 黑豹乖乖地溜到屋檐底下，看着两个人。 覆盖整个院落的巨大屏障，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一德大师点点头，“‘黄河水’，千里奔流不复回，本身就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左将军气意，当真乃年轻一代的翘楚。” 左胤淡漠道：“你，是谁？” 一德大师笑了笑，“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眼下，左将军万金之躯，不能折在了这里，待你回到苍南，那么天下，恐怕风云又起了。” 想了想天下的局势，左胤的声音，更冷，“天下风云，已经起了。” 一德双手合十，“不错，但是左将军返回苍南，整个天下的格局，将会截然不同。” “哧——” 左胤将刀收回了刀鞘之中，这柄腰刀，已经满是裂纹了。 一德的眼里，露出微笑，“终于打算收手了？” 左胤满不在乎地道：“打不过，自然不打了。” 一德点点头，随即伸手道：“请。” 左胤径直走到院落之间，一屁股坐在唯一的凳子上。 “哼——哼——” 那个黑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又从屋子里叼了一个小板凳出来，欢喜地放在了主人的脚下。 左胤冷笑道：“主人既然有两条凳子，又为何放起来。” 一德笑笑，“因为我并不知道，客人是否愿意入座。” “啪！” “啪！” 乘着两个人说话的时间，黑豹又把左胤脚下的刨子和木板叼放在了主人的脚下，随即安静地卧下。 “哗——” “哗——” 一德手中又开始打磨木板，左胤坐着，突然问道：“大师，对占星术了解多少？” 院落之中，瞬间安静异常。 一德停下了手中动作，黑豹突然噤声。 死寂，笼罩了这里。 左胤没有继续说，而是耐心地等待。 一德叹了口气，“通过星辰轨迹，来预测天下事，众生事，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道学讲究‘羽化’，佛学讲究‘涅槃’，便是天下众生，可通过自身修行，证得自己，亦可通过修行，达到人力不可为之事。” 左胤听出了一德的意思，眼中一凝，“占星，突破了归一境？” “轰——” 原本晴朗的天空之中，雷声大作，轰轰隆隆的响声，让黑豹突然呜咽了起来。 一德苦笑一声，“左将军，有些事，不可说，不可说啊。” 对于一德的话，左胤自然不会全信，只是却也有自己的思量。 自己曾经有过两场奇特的梦境，一场梦到疆外荒野之中，白骨宫殿之内，有红衣女子，供奉三神像，而他在汴安城的占星台上，也遇到过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同样是供奉三神像。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先皇改名为永寿，寓意寿元永存，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笑话，但是占星台上的那个女子，必然有独到之处，否则堪称雄主的先皇，怎么可能会轻信。 一德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这种事情，当今‘天下第一’的李仙人，必定知道，左将军想要了解细节了，何不去问问？” 天下第一四个字，一德咬得极重，听上去倒有种讽刺的意味。 如果归一境之上，仍有强者，那么李太白，又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 左胤默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在“逃难”的人罢了，眼下所想的，也就是为一个老人讨个说法，讨个公道，有些事情，还是日后再说吧。 不过，从一德的口中，倒也知道了很多事情，左胤想了想，还是双手合十，对这个大师表示感谢。 一德大师同样合十回礼，只是，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左将军日后，还望能多怀善意，不可杀戮过重。” 左胤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无所谓杀戮重不重的问题，该死的，自然要死，该活的，我左胤也没有兴趣。” 说罢，左胤转身离去。 看着少年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德苦笑了道：“一朝拔剑起，十年苍生劫啊。” 苍生劫。 第一百四十八章 葵花秘术 走出了一德的院落，左胤原路返回。≯＞ 八一小说网 在穿越来的时候的小巷之时，左胤没有在意两侧打量他的小孩子，反而陷入思索之中。 这次的经历，非但没有解惑，反而让他更加困惑。 只不过，目前为止，他和那个一德大师也并不熟练，甚至要不是对方实力远远出他，一开始他甚至会对那个一德大师下杀手。 所以，对方没有义务将所知道的东西全盘托出。 只不过，若是真如一德所言，那么自己的那两次梦境，恐怕，是被人刻意修改所致。 左胤打了个冷颤。 临战杀敌，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恐惧，毕竟，敌人再强大，也是实质性的强大，但是操纵梦境，这种能力，已经出了他的认知。 这，已经不是人的力量了。 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再次遇到师祖李太白，应该可以了解吧。 当左胤返回宋掌柜旗下的丝绸铺时，兴隆镖局大部分人都去花天酒地了，刚刚领了赏钱，又经历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么长的路，还经历了被屠夫魏威慑的恐惧，恐怕在那些人的心里，急需找个地方泄放纵一番。 从侧门出来，左胤才看到在街边，林晓坐在路旁的道沿上，李大腿如同忠犬一般蹲着，两个人看起来很是落魄。 犹如沦落街头的兄妹。 左胤双手抱头，懒洋洋地走过去，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淡淡地道：“林镖头，这个地方晒太阳，当真不错啊。” 林晓气得脸颊微微泛红，她握紧了双拳，冷声道：“赢渝，那三百两银子，是你的意思？” 看来，某个人终究内心受之有愧。 左胤嘴角笑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和兴隆镖局的展相比，很重要吗？” 林晓从胸口掏出了一张纸条，哼了一声递给左胤。 左胤接过来一看，却是借条，写着年月日以及三百两的金额。 他点点头，倒也没有推辞，虽然这张借条上，还有林晓淡淡的温度，难免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大概是看到左胤的手在摩挲着纸条，林晓大怒，“姓赢的，你果然很****！” 听到林晓的斥责，左胤反而有些笑意，“我说林小姐，大街之上，你我二人在街边，你大声如此斥责我，别人听到了，很可能会想歪的。” 经过左胤这么一提醒，林晓才突然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只是，她依旧瞪着左胤，看来已经不只是把他当作登徒子那么简单了。 左胤晃了晃手中的纸条，笑道：“每年我会收息的，到时候林镖头记得一并还上。” 林晓抬起了头，经历了这一路，这个原本有些娇蛮的女孩，早就成熟了很多，眼下，兴隆镖局原本的两个领头人都离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的肩膀上。 看起来有些可怜，但是林晓却在道沿上双臂抱膝，沉稳地坐着。 犹如寒雪之中依旧傲立梅花。 左胤不由得想起了苍南的崔九龄，眼下，苍南军原本的高层，卫国公吴靖死去，山部都统王巡战死，火部都统白常之，林部都统杜万里两人尽皆出走，亲卫营营长公孙焘也死了，苍南军三个无心境的强者，都不在了。 现在，苍南仅仅剩下了崔九龄一人，他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大风起兮的时刻，又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左胤索性一下子蹲在林晓的旁边，也不管林晓如何表态，他一只手托着脑袋，慢慢想着。 帝国暗杀卫国公，这个消息，眼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关键问题是，当他说出之后，苍南军中，又有多少人相信？ 难道凭借他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少年的一席话，便要苍南军反叛？ 这不可能。 况且，苍南军要反，第一个障碍苍南自身，深受帝国恩情的苍南，如何举起旗帜，又该举起怎样的旗帜？ 第二个，便是南疆的民众如何认同。 这两点，才是左胤要考虑的。 只是，对于他来说，这些实在是太难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战斗和带兵，左胤好歹还有小小的经历，但是大方面的军略，就不是他所长了。 左胤悄然叹了口气，学习，还是得加强学习啊。 林晓则在一边瞥眼看着，不过左胤的侧脸让她有些异样的感觉，尤其是闻到左胤的身上还有这莫名的香味，林晓不禁有些鄙夷。 看到左胤在叹气，林晓毫不客气地道：“我说，你一个这么强大的人，怎么还像个女孩子一样往脸上涂粉啊。” 左胤的背上，突然间有了冷汗，他不自然地道：“粉，有吗？” 林晓娇俏地哼了一声，“虽然我喜欢武学，不喜欢胭脂，但是好歹也知道，别以为我真是……” 话说一半，林晓又没有说下去，估计很可能想说自己其实也是个女孩子一类的。 左胤这个时候，却在心里有些抓墙，他敢打赌，无色无味的化妆品，嫣儿姑娘肯定有，但是她给自己的，却是有些淡淡的栀子花香。 如果不是靠得特别近，一般是闻不出来的，不过林晓毕竟是女孩子，这次又是自己大意，一下子蹲在她的旁边，离得这么近就被察觉了。 这个时候，李大腿也在林晓的另一边探过来头，他听到了林晓的话，突然间面色有些古怪。 他不确定地道：“赢兄，你很强？” 左胤点点头。 “赢兄，你不到二十？” 左胤又点点头。 这下子，李大腿的脸色更加古怪，他突然放低了声音，“赢兄啊，我听说世间有一种葵花秘术，修炼之后，能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提升境界，就是，男人要修炼，得那个啥，然后行为举止就会比较女性化。” 左胤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 很不好看。 林晓从下习武，对于市井传说了解不多，此刻她的好奇心起来，很想知道左胤是为何这么强大，赶紧追问道：“那啥是什么意思？” 李大腿面对自己的小姐，突然嘿嘿一笑，林晓突然之间现，一向憨厚的李大腿，竟然也有这种眼神。 有些猥琐的眼神。 左胤的气机，突然动，他沉声道：“李大腿，我想打人了。” 李大腿看看面色冷厉的作用，又看看面色好奇的小姐，最后还是在朋友与美色之中，选择了美色。 他开口道：“所谓那啥，就是挥刀自宫。” 话语刚落，左胤从林晓侧面过去，直接给这个李大腿一脚。 林晓捂住嘴巴，眼神之中满是震撼之意，她颤声道：“赢渝，你，真的自宫了？” 突然之间，街道两旁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看着林晓所面对的左胤。 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些讶然，看来都听到了林晓的高声呼喊。 这个模样俊俏的小年轻，竟然自宫了？ 看着路人的指指点点，看着大爷大妈们的惋惜，看着同龄人的坏笑，左胤突然想砸墙。 他的名声，在这个巫郡算是全毁了。 到了明天，全城的人都会知道，有一个少年竟然自宫了。 然后经由宋掌柜的丝绸铺，传到宋掌柜那里，再由宋掌柜，传到梵楼。 完了。 焱姐和嫣儿姑娘，该在暗地里怎样的放声大笑呢？ 左胤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想杀人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副营长 看到左胤的面色就像是暗红色的猪肝，林晓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大笑，似乎这么多天以来内心的抑郁，在这一瞬间得到释放。＞ 网 晴空之下，繁华街道边，有少女大笑。 看上去如同疯子。 李大腿看到自己家的小姐这么疯癫，有些担心，想要劝阻，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唯有叹息。 左胤的脸上，有些怜悯。 痛楚，释放出来，的确会对人好很多。 这些日子，也是难为她了。 左胤拍了拍腰间的刀鞘，邀请道：“我要去找个铁匠铺，你们要来吗？” 李大腿连忙站了起来，又看了看林晓。 林晓止住笑意，用手绢擦拭眼角笑出的泪水，突然嘴角勾起，“谢了。” 左胤挥挥手，随即向着街道的一头走去，给两个人留下一个背影。 林晓轻声道：“走路的时候，等等女孩子，不是最基本的礼仪吗？” 李大腿赶紧来到小姐跟前，打算伸手“邀请”。 可惜林晓已经抬腿前进了。 李大腿挠挠头，赶紧跟在两个人的后面。 三个人一路打听，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小巷，找到了一个热火朝天的铁匠铺。 铺子里，七八号人正在忙来忙去，一个年老的铁匠原本正在拉着风箱，见到三个进来，瞅了瞅他们的服饰，随即点头哈腰，笑着道：“两位爷，还有这位小姐，你们三位，是想修补兵刃，还是想购买兵刃？” 左胤淡淡开口，“买刀。” 林晓左手一把抓住左胤的肩膀，急忙喊道：“姓赢的，你疯了？铁匠铺买刀？” 左胤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铁匠铺，不就是锻刀买刀的地方吗？” 林晓气得都想揪住左胤的耳朵，“你傻啊，你这么强，怎么能用这种刀，应该去高端的地方，而且，那次你出手的时候，你的刀不还是好好的吗？” 说罢，林晓右手就想抽出左胤的腰刀，可惜被他闪开。 老铁匠显然不同意了，“这位小姐，您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铁匠铺的刀，虽说不是削铁如泥，但也是好钢啊。” 林晓右手“唰”地一下抽出自己的佩剑，挑明道：“好，找到一把和这柄剑想比拟的。” 老铁匠看着剑上的寒芒，面露犹豫之色，“这，这不是让我难看吗。“ 大概是有些恼怒于林晓的纠缠，老铁匠哼声道：”你们三位，要是不买，也请不要拿老朽我开涮。” 左胤看着林晓的左手还在抓着自己的衣服，不着痕迹地松开，随即笑道：“老先生不要生气，我只要买一把趁手的刀就行，二十两左右的就可以。” 老铁匠脸上的皱纹如同花朵一样绽放开来，他伸出大拇指，称赞道：“还是这位公子爷有眼光。” 挑好了刀，付了钱，三人出了铁匠铺，林晓还在闷闷不乐，她似乎对于兵刃有着一种崇高的敬意，对于左胤这种行为，讥讽道：“我说姓赢的，你的武功那么高，怎么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对于这种事情，左胤自然是要搪塞过去，“以前有，不过丢了。” 林晓啧啧称奇，“像你这么精明的家伙，竟然连手头的兵器都能丢，我长这么大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左胤恍若未闻。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日光下移，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三人行走在日光通红的街道，慢慢悠悠欣赏着巫郡的风景，就在此刻，前面突然有一群人在打打闹闹，甚至有不少人在围观。 三个人觉得有趣，冲上去一看，才现竟然是兴隆镖局的四个人，在和其他五个人对峙。 双方看起来，就像是街头斗殴的混混。 兴隆镖局的一个年轻小伙，骄傲地昂着脑袋，还在叫嚣着：“我说你们几个，刚刚骑在马上撞了人，这就想走吗，这点钱就像摆脱干系，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混江龙的名头，是怎么闯出来的？” 林晓的脸色阴沉起来，她走到那个人的身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原本嚣张地如同斗鸡一样的小伙，听到后面有人，赶忙回头，却看到了自己家的小姐，远处，还有那个赢渝，这人立马心中大定。 嘿嘿，有了这个赢渝，老子还怕你们五个？ 那个是一击击杀屠夫魏的高手啊。 随着林晓的出现，对面五个冷肃的青年，脸上也都有喝彩之色，这样一个英姿的女子，当真很少见。 只是林晓在看到对面五个人时，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明明才五个人，但是他们身上的气势加起来，却如同有千军万马站在他们身后。 有恃无恐。 五个青年人的身上，都有着遮掩不住的嗜血气息，而且站姿整齐划一，明显是军人。 但就算是巫军本土的驻守军队，都没有这样的气息。 哪怕是林晓以前见过的丹东军，都没有多少人，能够比拟眼前的这五个人。 她不禁有些头疼。 兴隆镖局的几个人，突然就不乐意了，他们连忙道：“镖头，这件事情，你可得替我们做主了。” 林晓面色有些犹豫，求助性地看向了后面，打算看看赢渝怎么看待。 不过当林晓回头之时，却现这个赢渝的嘴角满是笑意，笑得很是灿烂。 如同远方的游子回到家中，很是温暖。 这一瞬间，这个跟随兴隆镖局一路的冷厉少年，突然间柔和了很多。 似乎，这才是他的本性。 林晓和李大腿，突然面面相觑。 这个冷漠的赢渝，怎么突然间乐开了花。 对面五个人也有些疑惑，任谁被一个陌生人这么温暖地看着，都会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这个陌生人还是个同性。 五个人领头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材消瘦挺拔，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他看着那个少年，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 左胤看着熟悉的青年，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沈大哥！” 领头的人，正是左胤一开始在火虎十纵十队时的副队长——沈牧。 沈牧听到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声音，感觉似乎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在他的脑海之中重合。 可惜面相和气质上，沈牧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不过，当他瞅了瞅少年的眼睛，沈牧突然明白了过来。 是的，脸再变化，气质再变化，但是眼睛，终究不会骗人的。 沈牧上前，与左胤抱在了一起。 两个人，紧紧相拥。 如同兄弟。 亲昵异常。 李大腿和林晓，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什么鬼？ 沈牧的身后，其中一个人明白了过来，于是他从腰间取出弩箭，对着天空一射。 “咻——” 一个小箭，闪烁着亮红色的光芒，在凄惨如血的夕阳之中，异常醒目。 原本和那五个人吵架的兴隆镖局的成员，刚开始有些后怕，他们没有想到，这五个人竟然和那个可怕的赢渝认识。 只不过，当他们看到弩箭，突然笑了。 这几个人，找死不成，明目张胆携带弩箭，还敢如此射箭，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围观的群众，显然也都知道帝国的律法，都想看看，这几个人，是什么下场。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愚蠢的家伙了。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看出了弩箭是标准规格的，这代表是制式武器。 “踏——” “踏——” 马蹄声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让这条街上所有人，心中都似乎有着隐隐的不安。 似乎有什么狂暴的野兽，正在袭来！ “轰！” 街角上，赤红色的骑军，奔踏而来！ 人数虽然只有一百人，但是在当他们踏来之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如同赤红色的猛虎，桀骜不驯。 仿佛脚下，便是黄泉与碧落。 无所畏惧。 “踏！” 马蹄声息。 一百骑军下马，领头的李恩彦与张思朔，看着左胤，面色激动，却还是单膝跪地。 一百骑军，尽皆下马跪地，高声呼喊： “苍南军火部亲卫营，进见副营长！” 第一百五十章 诡异的和平 一百赤红骑军的高呼，让街道两旁，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八一小说网 火虎的副营长！ 乖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副营长？ 这是谁家的子弟啊，难道是五宗之人？ 林晓捂住了嘴，花容失色。 她知道左胤很强，却没有想到，左胤不光是强，更是有这样的身份。 李大腿的脸上，潮红一片，这个跟随他走了一路的同龄人，竟然是苍南火虎的副营长，说出去之后，恐怕他老李也能吹嘘好一阵子了。 沈牧松开了左胤，笑道：“我们等你很久了。” 左胤点点头，看着跪地的一百火虎，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宽声道：“都起来吧。” 待到所有的火虎起身，左胤与张思朔和李恩彦，三个人相互再度拥抱，相视而笑。 李恩彦性子跳脱，他急忙道：“左兄啊，你现在可是副营长了啊。” 左胤张张嘴，正想说什么时，沈牧却一把拍在了李恩彦的头上，随即对左胤和煦道：“赶紧回去吧，整个苍南，都在等您。” 一股莫名的胸臆，充斥在左胤的身体里，他重重点了点头，随即看到队伍里有人牵来一匹早就准备好的马。 事情紧急，只能现在出了。 左胤骑在马上，看着林晓和李大腿。 那两个人，也都明白过来左胤的称呼。 林晓似乎有些犹豫，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道：“你，姓左？” 左胤看着她，有看了看林晓身后的李大腿，拱手道：“苍南，左胤，谢过两位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了。” 李大腿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闭口不谈。 左胤看着他，突然笑道：“大腿，别忘记我给你说的。” 李大腿重重地点点头，他不会忘记，这个赢渝，不，左胤曾经教给他的东西。 那是，王道！ 左胤回，与一百火虎离去。 残阳如血。 马蹄踏碎了晚霞。 看着左胤的背影，林晓有些感慨，这个跟了自己一路的少年，这个杀死了屠夫魏，为自己的父亲报仇的少年，自己竟然在最后的关头，方才知晓他的名字。 时邪？运邪？ 少年离去。 看着左胤的背影，李大腿有些难舍，他问道：“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林晓的嘴角，突然笑了起来，“如果他是人才的话，那么他的名字，估计会很有名吧？” 左胤。 林晓的口中，不断咀嚼这个名字。 永寿八年三月，在经历了长久的流离之后，左胤终于找到了苍南军的成员。 官道上，一百骑军正在前行。 道路两旁，临近傍晚，人流稀少，沈牧点点头，“左副营长，你现在可以问了。” 左胤突然就想踹人了，“赶紧说，这个副营长是什么情况？” 后面的李恩彦嘿嘿一笑，“崔大都统知道你达到了气合境的初期，说你是师承白都统，还能打败欧阳舜，那么自然说明你的实力比一般的气合境初期还要强，又在讲武堂学习过，所以他举荐你做了火虎亲卫营副营长。” 左胤神色一凝，“现在火虎，是由谁来负责？” 张思朔沉稳地道：“目前，由杨子瞻副将和一营的营长鹤逾白共同统领。” 左胤点点头，不过，他更加关心的是，是天下大势，“北边怎么样了？” 这次则是沈牧来回答，“十五万北蛮攻克晋郡之后，没有进一步南下，反而在晋郡开始进行改革，尤其是进行了整个乌卑一族的汉化，比如，现在北蛮的统称，就是‘青元’。” 青元？ 左胤在口中咀嚼这个名字，只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这个名字不好。” 沈牧一愣，“哪里不好？” 左胤笑了笑，“慕容一族，是北蛮，不，青元的第二大族，他们三十年前的将军，就是‘青鬼’慕容垂，眼下北蛮以‘青’字为名，恐怕不妥吧？” 对于世族，出身扬州李氏的李恩彦无疑知道得更多，他开口道：“左胤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这次青元十五万大军南下，但是其中并没有慕容氏的身影，独孤宏此次，应该是向慕容氏释放一种善意。” 左胤点头，也只能如此理解了。 不过对于所谓的汉化改革，他倒是更有兴趣，“独孤宏实行汉化，倒真是有趣。” 沈牧想起了陈年往事，感慨道：“是啊，独孤宏在燕王府长大，对于中土的了解，远胜一般的北蛮啊。” “除了汉化呢？” 说到这一点，李恩彦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独孤宏在汉化之时，还在整肃整个晋郡和青元内部的势力，整个晋郡所有中等以上的世家，一律抄家，同时重新划分土地，言明晋郡居民但有参军者，以人头论功，有功必赏。” 左胤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这下子，可是整个汴安城，都得寝食难安了。” 沈牧叹了口气，“所以眼下的北面，陷入了诡异的时间争夺战之中，青元需要时间来消化晋郡，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抢一把就走，而帝国需要时间，来将扩充好的丹东军运往汴安城。” 左胤想起了卢慕楚，“那，北地呢？” 说到北地，三个人的面色，才有些色变，张思朔想了想，开口道：“北地宣布自立，消息还没有传到民间，卢玄琅为燕王，在他麾下，玄北军的四大都统是：‘叛徒将军’龙烜，李元青，‘白狐’卢慕楚……” 说到这里，左胤面色一凝，“为什么，是白狐？” 张思朔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听闻燕王身死之时，卢慕楚不满自己的二哥，所以被临时囚禁，出来之后，头皆白，自此北地之人，开始以‘白狐’相称，至于龙烜都统，他没有如同裘寒朔都统一样以身殉国，所以他在汴安城的家人，上至老母，下至儿女，尽皆被处死，鲜血染红了整个汴安城的西行刑场，帝国以‘叛徒将军’称呼龙烜。” 左胤没有想到，那个生性风流洒脱的卢慕楚，竟然会头皆白，难以想象他在北地经历了多少事情。 不知道下次两人相遇，又该说些什么。 甚至，还有没有下次相遇的机会？ 左胤不知。 张思朔看到左胤陷入一种悲愁之中，他有些迟疑，却还是开口，“除了龙烜，李元青，卢慕楚，玄北军四大都统之，便是有北地‘迦楼罗’之称的苏弘一。只是宣布自立之后，北地民间的反对声出奇的大，眼下卢玄琅和北地官员一起，在着手平息这些声音，一时半会，还不会出兵。” 左胤想起了那个声音宛若糯米的苏若晴，苏弘一，便是她的父亲吧。 整个北地实力格局，算是有了基本的了解。 沈牧知道他们这次迎接左胤，路上应该说什么，他似乎等不及全部的归途，要把这些日子来的大事件，向着左胤一一说清楚，“绛西军精锐三万人，尽皆葬身甘郡的峡谷后，汴安城任命原秦郡都督沈牧风为绛西军大都统，同时执掌西荒三郡的一切军事事宜，恐怕这么多年来，沈牧风是除了燕王之外，第一个有如此军事大权之人。眼下西荒的叛军已经推进到甘郡和秦郡交接的群山之中，秦郡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左胤有些苦笑，“这么看来，眼下整个帝国的北面，都是进入了一种暂时性的和平之中。” 说到这里，沈牧才终于忍不住了，他凝重地道：“左胤，我们不会现在问你，但是你要知道，等到了苍南军，你面向所有人要说的东西，都决定整个苍南的决策，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如果吴公真是五宗所杀，那我沈牧，第一个不答应！” “对，不答应！” 沈牧表态之后，李恩彦赶忙开口，他似乎是怕左胤误会，末了又加了一句，“别看我，这种程度的事情，肯定没有我家老爷子的份。” 张思朔也淡淡地开口，“如果北上，我愿陪你一起。” 北上。 这个念头，让左胤有一些茫然，复仇，是肯定要的，可是真要苍南军挥师北上？ 虽然在心里，左胤很是想念两万火虎的奔腾之景。 那是，上群碧落下黄泉的桀骜不驯。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苍南未来（一） 南疆，苍南军大本营。网 看守营地大门的士卒，整齐的站立，在初春的日子里，安详地享受阳光，也是极好的事情。 只是突然之间，他们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颤动，来自战场的经历，让他们知道了，有一股骑军，正在到来。 远处的山脚下，一百火虎，高奔驰。 看门的士卒立马激动起来，他们当然知道，这一百火虎，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是的，左胤一行人经过了长途奔袭，终于返回了苍南。 从异族攻伐战结束之后离开，到现在，接近半年的时间，左胤终于再度归来。 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刚刚踏入锻体后期，火虎亲卫营的队长。 现在，他是气合境初期，而且面对气合境中期甚至后期的强者，他都有一战之力，更是火虎亲卫营的副营长。 只是，左胤的心里，却没有多少激动，反而有种莫名的思绪。 有一个老人，在这个地方镇守了三十年，毫无怨言，一心为国，末了，却被他所守护的帝国无情地“处死”。 真是讽刺。 也真是可悲。 左胤现在，只想跃马到那些世家门阀的面前，揪住他们的衣领，大声吼问为什么。 他要用那些人的头颅，来还老人一个公道。 天道不公，便当有人替天行道。 左胤怒目，驾马踏入苍南军大营。 直奔中军大帐。 沿途不断有士卒面露惊异，看着左胤的少年雄姿。 有些人原本还想拦住左胤，让他下马，可是看到少年的气势如虎，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虚。 一百火虎，如入无人之境。 或者说，如同油滴落入沸水，刹那间炸裂开来。 整座军营，都在以最快的度，流传着左胤归来的消息。 “吁——” 马蹄声碎，停止下来。 一百火虎，止步于中军大帐前。 四周，无数的将士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左胤骑在马上，面色复杂，这里，有山部的铜墙两个营，铁壁两个营，有林部的乌鸦，有火部的火虎，有风部的游骑兵，有风隼，这些苍南的将士，明明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询问左胤，却不知为何，大部分人都沉默了起来。 沉默。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笼罩在这座军营。 只有战马的响鼻声，才有一丝生气。 “哗——” 中军大帐的门帘大开，素衣的儒将踏步而出，在他身后，尽是苍南现在所有主要统领。 崔九龄。 左胤在马上，看着崔九龄，面色复杂。 崔九龄在大帐门口，看着左胤，一脸淡然，以及小小的惊讶。 接近半年的时间过去，他突然现，当初那个白常之的弟子，竟然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成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当真是提升迅捷。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他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怒喝道：“左胤！见到现在的大都统，为何不下马？” 左胤充耳不闻，他的眼中，现在只有崔九龄。 他仔细地端详着，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 崔九龄面色如常，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虬髯大汉住嘴。 大汉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甘，却对崔九龄很是信任，最终沉默起来。 而随着左胤的打量，时间逐渐流逝，周围的人，也是越的急躁，不少人则心情紧张。 这个少年，究竟在打量什么？ 杨子瞻在崔九龄的身后，看着左胤，神色有些恍惚，什么时候，这个自己曾经教授刀术的少年，达到了今天地步。 造化弄人啊。 自己当初对于白都统选择了左胤有些不满，现在看起来，白都统还是眼光独特。 “踏！” 左胤翻身下马，两只脚重重踩在了地上。 而随着左胤的下马，他的身后，一百火虎骑军尽皆下马，动作整齐划一。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心中一紧。 这个左胤，在短时间内，竟然能够凝聚一百火虎的战心，甚至让他们敢跟着自己却面对崔九龄。 这份凝聚力，当真可怕。 左胤看着崔九龄，最终还是拱手道：“苍南，左胤，觐见崔大都统。” 这个自称，让有心人有着莫名的感觉。 左胤的自称，只是加了个苍南，看来是提醒崔九龄，不要忘了身份啊。 崔九龄面色如常，只是点了点头，清雅地道：“回来就好。” 说罢，转身返回中军大帐。 其他统领大都打量了左胤一眼，随即返回大帐。 那个虬髯的大汉哼了一声，进入营帐。 接下来的讨论，才是关系到整个苍南的去路，甚至天下去路的决断。 杨子瞻将要进帐的时候，给了左胤一个安慰的眼神。 左胤对着杨子瞻轻轻点头，只是突然之间感受到了什么，他向着杨子瞻身后看去，却现了一个目光阴沉的人，他身着火虎的赤红轻甲，年纪大概有四十左右，尤其让左胤侧目的，是他的腰间挎着一柄漆黑的镰刀。 沈牧凑到左胤的跟前，“鹤逾白，小心点。” 左胤回头，对着身后的诸人宽慰的一笑，随即勇敢地踏入大帐之中。 随着左胤的进入，周围原本围观的将士，也都知趣的散开，给中军大帐留下足够多的空间。 进入大帐的第一眼，左胤就看到了在里面安然坐着的林秀文，后者正在慢慢品茶，似乎没有注意到左胤的到来，看起来安静平和。 大帐之中，崔九龄站在最里面，他的两侧，依次有五个人，崔九龄介绍道： “山部，原王巡都统的副将，相柳。” 相柳正是刚刚那个虬髯的大汉，崔九龄刚刚介绍完毕，他就怒喝着道：“左胤，你小子他娘的放尊重点！在你面前的，是吴公钦点的苍南军大都统，刚刚你军营之中纵马，还无礼地没有行礼，你个混球想造反不成，嗯？” 左胤面色如常，似乎对于相柳的这番挑衅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看着接下来的人。 崔九龄用眼神示意相柳止声，接着道：“山部，铜墙一营营长，夏天无。” 夏天无虽说名字听上去有些清新，然而他面容愁苦，看上去就像时运不济的老学究，他对着左胤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崔九龄继续道：“火部，白常之都统的副将，杨子瞻。” 杨子瞻是手把手教左胤怎么使刀的，他也是左胤在苍南军中结交的第一个好友，眼下杨子瞻对着左胤轻轻笑了笑，算作回应。 崔九龄伸手，指着那个目光阴沉，腰间佩戴镰刀的人，介绍道：“火部，火虎一营营长，鹤逾白。” 鹤逾白直勾勾地盯着左胤，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犹如看上腐肉的乌鸦，让左胤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最后一个，就是还在品茶的林秀文。 “林部，代理都统，林秀文。” 听到崔九龄的介绍，林秀文抬起头来，看着左胤，目光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介绍完毕，崔九龄淡然道：“说吧，吴公是怎么死的？” 左胤扫视着全场，他打量着眼前的这六个人，相柳，夏天无他都没有怎么见过，至于鹤逾白，则有着模模糊糊的映像，说不上熟悉，只是有着几面之缘罢了。 而崔九龄，他也是在当年练刀的时候见过，却没有怎么详细交谈过。 唯二的同龄人，就是杨子瞻和林秀文了。 左胤开口道：“吴公被赵破奴欺骗，喝了毒酒，在离开汴安城七十余里处遇袭，遇袭之时，整个亲卫营都没有一战之力。” “放屁！” 相柳第一个就吼了起来，虬髯怒张，他伸手右手，指着左胤骂道：“你小子他娘的别血口喷人，赵破奴是前任的火虎都统，现在是帝国讲武堂的院长，他为什么要背叛吴公！” 左胤冷眼看着相柳，保持沉默。 相柳倒也知道分寸，没有进一步相逼，其他人，看着左胤，似乎都很感兴趣，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沉默。 沉默。 左胤只是看着这六个人，最终沉声道：“事实如此。” 只有这四个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当年明月 在场的六个人神色有些凛然，相柳原本还想说什么，和他同属山部的夏天无拍了拍相柳的肩膀，示意他噤声。≯ 网 相柳冷哼一声，随即负手而立，端得是气势雄浑。 杨子瞻看到场面有些冷寂，赶紧帮左胤打圆场，他提问道：“参与这次袭击的人，都有谁？” 左胤毫不犹豫地道：“大部分人，都是精锐高手，但不是军人，更像是散养的门客，其中有一个”代号三“的老人，可以操纵青色的气息，让吴公如临大敌。” 几个人，看向了崔九龄。 崔九龄捋了捋胡须，不缓不急地道：“应该是金牌朱衣卫，‘三’是暗中保护圣上的人员。” 鹤逾白看了看左胤，又看了看崔九龄，目光如恶狼一般，凶狠地开口：“如果左胤所说的是真，我鹤逾白，恳请大都统准许我带兵北上。” 说罢，鹤逾白直接单膝跪地。 杨子瞻大惊，“鹤营长，你疯了？” 崔九龄背负着手，右手拳紧，又放开，又拳紧，又放开，如此反复，末了，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左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左胤点点头，“没有了，不知崔大都统怎么看？” 崔九龄看着他们六个人，点头道：“左胤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们几个都出去吧，左胤留下，我要问些事情。” 对于鹤逾白请求北上，崔九龄没有回答，这让鹤逾白的目光，更加阴沉。 相柳，夏天无，鹤逾白，杨子瞻，林秀文开始往出走。 相柳经过的时候，还不满地冷哼一声，夏天无有些无奈，赶紧把他拉走，末了还回头，对着左胤歉意一笑。 杨子瞻拍了拍左胤的肩膀，低声道：“不用担心。” 鹤逾白则阴沉着看了左胤一眼，没有说什么，随即走出大帐。 最后离开的林秀文，显然还没有打算直接离开，他正视着左胤，笑道：“‘麻雀’们已经6续回巢，接下来，可能会用到。” 左胤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不过林秀文显然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打算，他轻笑一声，走出了营帐。 此刻，只剩系了左胤和崔九龄两个人。 崔九龄看着左胤，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左胤，突然开口问道：“你不相信我？”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左胤也没有拐弯抹角，“信，也不信，我相信吴公的相人，虽说在赵破奴那里栽了一个跟头，但我相信不会有第二次错误，所以对于吴公钦点的继承者，我对于崔都统，是相信的。” 崔九龄的眼睛如同平静的湖面，看不出底下的波澜，他略微扬起下巴，示意左胤继续。 左胤双腿分开有肩宽的宽度，傲然道：“不相信，是因为吴公死后，崔都统您身为清河崔氏的族人，又是苍南的大都统，帝国的世族，必然会对您拉拢，而我对您，并不了解，所以不知道您在这种拉拢下的选择。” 这就属于，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眼见话题挑明了，崔九龄也没有生气，只是右手从他身后桌子上的棋盒之中，拿出了一枚黑色的云子，在不断的摩挲着。 看着黑色的棋子在崔九龄的手指间翻转，左胤保持着沉默。 崔九龄沉默一会，开口道：“你先出去吧，关于这件事情，一时半会还讨论不出来，只是，你应该知道口风吧。” 左胤点点头，转身离去。 只剩下一个人的大帐之中，崔九龄拿出棋子，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互相厮杀。 眼睛晦暗不明。 出了大帐之后，左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门口不远处等他的林秀文。 看到左胤出来，林秀文略歪歪头，不咸不淡地道：“走走？” 左胤点头，看到远处的杨子瞻露出关切的神色，左胤歉意的一笑，随即跟在林秀文的后面，向着不知所终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苍南的将士们看到有些弱不禁风的林秀文，都是悚然一惊，随即很快的散开，只不过看到左胤的时候，不少人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一个个探头探脑的打量着。 两个人，倒也没有在意这些外界的打探。 到了营地的演武场，左胤看着这熟悉的空地，熟悉的军旗，熟悉的枯草，有些感慨，他在这里练刀接近半年，眼下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才返回来，如同在外面受尽苦难的游子返回家中。 林秀文看着四下无人，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过，天下间，真正的读书人，算上我，也只有两个人，你还记得吗？” 不知道为什么，林秀文似乎对此很是自负，不过他既然提出来，左胤顺着他的话问道：“记得，另一个人是谁？” 林秀文突然嘴角笑着，有些冷酷，有些向往，“元嘉年间第一谋士，北伐第五人，‘书生’洛秋蝉。” 左胤的瞳孔一缩，他清楚的记得，在他离开苍南的时候，李太白曾经说过，促成北伐的有五个人，当时吴靖很想知道第五个人过得如何。 他看着林秀文，疑惑道：“如果这个洛秋蝉真是北伐的第五人，为何我没有怎么听说过，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汴安城之中？” 林秀文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不屑地道：“因为，恐惧。” 恐惧？ 林秀文看着左胤的脸，解释道：“北伐结束之后，帝国的外患短时间基本没有，原本借着北伐培养出来的新兴军事权贵，可以扫除世家门阀的势力，但是这个时候，一直在南边相安无事的异族突然叩关，帝国无法，开始让吴靖统领重兵前往，而在这个时候，洛秋蝉也神秘的消失，自此不见于帝国的诸多文献之中。” 左胤点点头，却还是不明白，“为何消失？” 林秀文看着天空，“因为当年在先扫除门阀，还是先抵挡异族的问题上，洛秋蝉与先皇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先皇的意思，让吴靖带兵南下，卢定北带兵坐镇汴安城，由洛秋蝉主持对于世族的削弱之策，洛秋蝉是想直接开始，可惜，后来欧阳致远一道奏折，打消了先皇的念头。” “什么奏折？” 林秀文的嘴角，有着嘲讽之色，“欧阳致远的奏折，说是奏折，其实足足有过二十万字，上面详细的罗列了北伐之后，帝国国库的亏空情况，粮食贮存的削减情况，战死及伤残士卒的安抚情况，还有各种杂项，欧阳致远最后写道：刚刚经历了战乱的国度，急需要稳定下来，让民众恢复生产，这个时候削减世族，无异于动摇帝国的根基，先皇看到这份奏折，思虑了一天一夜，最终停止了对于世族削减的念头。” 左胤点点头，“欧阳致远的缓兵之计不错。” 林秀文哼了一声，“没错，这就是真正的阳谋，这也是欧阳致远的可怕之处，他用了几乎无可置疑的事实，打消了先皇的念头，或者说，他也是看到了先皇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这才敢于如此上奏，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世族利用帝国休养生息的几年里，大肆拉拢新兴的贵族，洛秋蝉愤慨于先皇的不思进取，就此消失，而吴靖这一驻守，就再也没有挪动过。” 对于这些权谋之术，左胤有些头疼，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听林秀文讲完，对于这种机会明明就在眼前，你却不能去抓的无可奈何，左胤深有体会。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些？” 林秀文看着左胤，嘴角有着浓郁的残忍之色，“西荒叛军的一手策划之人，便是‘书生’洛秋蝉。” 左胤大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指名道姓 林秀文似乎早就料到了左胤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看着左胤，嘴角莫名的笑着，显着有些刻薄之意。八一小说网 左胤沉静下来，“所以说，这和苍南现在的情形有关系？” 林秀文点点头，“前些日子，经过林部在西荒的乌鸦和麻雀，多次转手之后，送过来了洛秋蝉的信件，写了什么不知道，我只知道的是，崔九龄拿着薄薄的信纸，看了很久。” 左胤想了想，却还是不知所以然，干脆把这件事先放下，他问道：“我这一路回来，都没有遇到朱衣卫。” 林秀文的脸上，有着得意之色，“‘乌鸦’的存在，帝国境内基本都知道，甚至连各个据点，暗地里帝国也掌握了不少，如果你当时去找‘乌鸦’，九成以上的可能性，会被朱衣卫直接拿下。” 左胤点点头，“也多亏在我走的时候，杜万里都统特意嘱咐。” 话刚刚说完，左胤的瞳孔，突然在一瞬间收缩，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震惊。 他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为什么麻雀有那么多巢穴，杜万里却为何单单给他指出了朱仙镇的那一个？ 林秀文看到左胤的面孔，大致猜测出来他在想什么，“左胤，杜万里都统能够指出朱仙镇的麻雀巢穴，只能有两个原因。” 左胤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秀文。 林秀文嘴角勾起，有一种看破天下事的高深莫测，“一，他知道你要去汴安城，所以告诉了你朱仙镇的麻雀巢穴，二，他知道吴靖要出事，所以才告诉你，你觉得，是哪一种？” 左胤的心中，茫然一片，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可要是后者，那，就麻烦了。 左胤看着林秀文，死死盯着他，“杜万里，究竟是什么身份？” 林秀文摇了摇头，“虽然这些年来，林部和岭南帮联手做了很多事情，托这个的福，我也赢得了很多林部兄弟们的认可，但是要说对于杜万里的了解，其实都不多，整个苍南之中，估计知道杜万里身份的，也就只有吴靖。” 左胤点点头，这些事情，估计只能是悬案了。 林秀文拍了拍左胤的肩膀，轻轻道：“这么远的归途，你也早些歇息吧，估计很快就能上路了。” 上路？ 左胤愕然地看着林秀文，后者却已经弃他而去，哼着南疆小调走了。 左胤摇摇头，也开始返回苍南的营地。 到了火虎的地盘，沈牧，李恩彦和张思朔等人都涌了上来，左胤看看，现他所在十纵十队的人基本都在。 李恩彦性子跳脱，看到左胤直接道：“左胤，你说，吴公是怎么死的？” “对，快告诉我们，吴公是怎么死的？” “就是，如果真是西荒叛军所杀，那我们就马踏西荒！” …… 一群人义愤填膺，气势汹汹，不少的火虎逐渐围了过来，转瞬之间，左胤的周围，就有了一大圈的火虎。 左胤看到这些人的面庞，突然有些慨叹，这，才是苍南的根基所在啊。 “哗啦！” “哗啦！” …… 一连串诡异的哗啦声传来，在人群纷纷的场面之中，莫名的清晰。 大部分人都听出来是什么声音，所以都让开了一条路。 人群让开，鹤逾白阴沉着脸，走近左胤。 他腰间的漆黑镰刀，在随着他的步伐，不停地拍打着甲胄。 “哗啦！” “哗啦！” 左胤的心中有些惊讶，看起来是微不足道，到要是能将气机操纵到如此的细腻，精准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旁，当真可怕。 “啪！” 鹤逾白站立在左胤的面前，他比左胤高了半个头，所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左胤，目光之中满是浓郁的警告意味。 只是，不待鹤逾白开口，左胤不咸不淡地道：“该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该说的，我也懂得，只是，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真相，应该交还给所有人，让整个苍南来评判才是。” 说罢，左胤也不顾鹤逾白如何反应，与他擦肩而过，沈牧等人犹豫了一会，都跟在左胤的后面，想着火虎营地的深处而去。 鹤逾白把手放在腰间的黑镰上，突然之间吼道：“各自回营，三天之内，关于苍南的去向，就将讨论而出！” 虽然大部分人，都与此有着心中的疑问，但是多年来的训练，终究让他们选择了遵循鹤逾白的命令， 火虎，散去。 鹤逾白在原地，不断用右手抚摸着黑镰的把柄，神情愈加阴郁。 回到营地之后，左胤看着营帐里的自己人，有着笑意，他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怎么在巫郡找的我？” 李恩彦嘿嘿一笑，“左胤，你还不知道吧，眼下的情况，虽然说我们只是一个苍南军，但是暗地里，渝郡和巫郡都有我们的人，那些帝国的官员，不会说什么的。” 左胤一愣，苍南军暗地里控制两郡之地？ 沈牧拍了拍左胤的肩膀，“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眼下的情况，是有了渝郡之后，我们的可以直接前往北面，袭杀吴公的，无论是西荒的叛军，还是帝国，我们都能北上去讨个公道。” 左胤有些苦笑，“我没有记错的话，苍南大部分人的家世，都分散在帝国各地，这点上来说，与玄北军不同。” 沈牧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吴公待我等如同父亲，父亲身死，身为儿子的去讨个说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左胤突然间笑了，心中有着欣慰之感，“是啊，儿子给父亲讨个说法，天经地义！” 在他的心里，则在嘲笑着，汴安城里的门阀，估计没有想到吧，吴靖是死了，但是他所点燃的星星之火，现在，可正在成为燎原之势。 …… 第二天，会议依旧，还是七个人，这次，众人有了第一天的心理准备，倒也不显得那么慌里慌张。 相柳最按捺不住，他第一个开口道：“崔大都统，各位将军们，昨天，左胤已经将他所见到的情形说得很清楚了，眼下，我们如果选择相信，那就挥师北上****娘的，如果不相信，那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替帝国镇守南面的门户。” 同属山部的夏天无有些苦笑，加重了他的满面愁容，“说得轻巧，单单是随军的粮草，马料，医药，箭矢等等，那就是一大堆的物资，兵马要动，粮草，更要先行啊。” 崔九龄依旧背负着双手，看着诸人。 杨子瞻看了看场面，出来道：“大都统，此事的确不可听信左胤的一面之辞。” 说完，杨子瞻歉意地看了左胤一眼，随即拱手接着道：“我认为，我们与其在这里空无实际地讨论，不如派出得力的探子，在汴安城和西荒叛军两处，进行多方面的刺探，再做决定。” 崔九龄点点头，似乎对杨子瞻的提议颇为满意，他看着林秀文，似笑非笑地道：“秀文，你怎么看？” 林秀文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淡淡地道：“汴安城的探查，有困难，整个中庭的乌鸦都被人暗中监视着，麻雀们也不敢随意的飞动，更何况，有关卫国公吴靖的消息，帝国封锁的很紧。” 崔九龄点点头，看着左胤问道：“左胤，你觉得呢？” 六个人的眼睛，都一同注视着左胤。 左胤单膝跪地，“如果诸位不相信左胤所言，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单单凭借我的一席之言，就让整个苍南军北上，我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声望，但是我恳请崔大都统，如果要去西荒探查实情，我愿意一同前往。” “不行！绝对不行！”相柳第一个跳了出来反对，“左胤你小子的话语既然存疑，此刻，你又怎么能加入寻求真相的队伍之中去？” “无妨。”崔九龄挥了挥手，同时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西荒的洛秋蝉，指名道姓要见左胤，这，不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元嘉第一谋士？ “书生”洛秋蝉？ 几乎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崔九龄手中的信，只有林秀文，拿起茶杯在不停地吹着热气，看起来闲庭信步。 只是，林秀文在吹完热气后，嘴角却有着诡异的笑容。 森然无比。 第一百五十四章 皇族救星 左胤反应了过来，第一个就提问道：“为什么是我？” 崔九龄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这个嘛，洛先生作为元嘉年间的第一谋士，他的幽深心思，外人岂可探知，不过你放心，他是不屑于搞什么小手段的，所以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八一小说网 ≯ ” 在场的其他人，则保留了沉默，眼下，苍南要派出查探的队伍，左胤被洛秋蝉点名前往，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要左胤一个人去，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次，倒是鹤逾白第一个出声，“大都统，既然洛先生有这个意向，那就让在下陪同左胤前往，我们同属于火虎，带领少许兵力前往，也比较合适。” 络腮大胡子的相柳立马不同意了，“姓鹤的，你他娘能要点脸不，合着这事情都让你们火部做了，我们都不关心吴公的身死疑云？” 鹤逾白的脸上顿时有过怒意，夏天无见情形不对，赶紧拉着相柳，让他别再说下去。 相柳却不依不饶，依旧看着鹤逾白，就差没有把唾沫星子吐过去了。 “林秀文。” 崔九龄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三个字，随即看着面前的六个人，他接着道：“陪同左胤前往西荒的任务，就交给林部的代理都统林秀文。” 其他人，都面露惊讶地看着林秀文，后者却还在慢慢悠悠地品茶，似乎对于这一点，早就了然于胸。 相柳顿时单膝跪地，拱手大吼道：“大都统！林秀文才来了苍南多久，由他来代表苍南查探，太荒谬了，况且林秀文和左胤是同乡，怎么知道两个人没有穿一个裤子？” 崔九龄看着相柳，轻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相柳，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哦？相将军，林秀文从小就跟随他的父亲为苍南做事，而且，他成为林部的代理都统，是整个林部所有人的推荐，要不是我念在林部都统的任职，需要汴安城的肯，他早就是林部的正式都统了。” 相柳的第一个反驳理由，就这样被无情的反驳回去，而相柳却还不停止，强自挣扎着，“那，两个人同乡？” 崔九龄看着相柳，也看着诸人，“左胤的性情，虽然诸位没有接触过，不过，白都统和吴公的眼光，诸位总是信任的吧，至于林秀文，整个林部的弟兄们都肯为他担保，难道还不够？” 搬出了白常之和吴靖，搬出了身为普通士卒的林部成员，相柳一时语塞。 看到其他人也都沉默起来，崔九龄拍板道：“左胤！林秀文！” 左胤立刻站直了身子，“左胤在！” 林秀文则不急不缓地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站起来，“在！” 声音之中，似乎有一丝孱弱。 崔九龄点点头，“左胤去火虎亲卫营之中挑选五百人，林秀文不宜以苍南的身份出现，你就找五百个岭南帮的成员，加上三百风隼，一千三百人左右，足以应付突的情况了。” 对于林秀文的身份问题，其他人都有些疑问，不过既然是崔九龄的安排，自然有他的深意，况且，崔九龄还派出了风部最为精锐的风隼，足以说明问题了。 异族攻伐最后一日，就是三百风隼，在乱军之中，斩杀漠白一族的彧濂，虽然风隼当时损失惨重，但是底子还在，依托风部的游骑兵，很快又归于重建，眼下，风隼竟然要跟随北上。 不过，这肯定也是崔九龄的监视之策。 其他人考虑了一会，倒也没有异议。 崔九龄扫视了一眼全场，“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你们就都下去吧，苍南的未来，就交给左胤和林秀文两个人北上，来做决断。” 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左胤的肩膀上，但是他没有丝毫的抱怨，因为他清楚，自己在吴靖遇袭所看到的，都是真相，他要做的，是让整个苍南都相信他所看到的真相，从而凝聚苍南之力，来给一个老人讨回公道！ 左胤，大踏步的走出营帐。 身后，林秀文看着众人都逐渐走出，又拿起茶杯，轻轻用茶水湿润嘴唇，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如同现猎物的猛兽。 潜伏出击。 …… 汴安城，禁城之中。 新皇手执爱妃，在宫中后院行走，看起来夫妻和睦，让人羡慕。 新皇的爱妃，名叫6修静，本来是普通人家出身，不过后来被一个贵族之家现有血缘关系，因此认了亲，同时还把这位爱妃送往太子府，当时的太子爷与6修静称得上是一见钟情，也传为汴安城中的佳话。 眼下的新皇，虽说皇后是出身洛川欧阳氏的欧阳薇，但是在他的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6修静，眼下6修静被封为“6夫人”，当真称得上是尊宠无二。 只是6修静，却没有恃宠而骄，而是犹如从前一样，做一个依人的小鸟，安静地呆在新皇的身边。 新皇步履在后院之中，看着儿时经常来玩的旧景，不免有些叹气。 6修静微微一笑，“圣上何故叹气？” 新皇把手放在6修静的背上，抚摸着熟悉的身段，即使隔着三层服饰，他依旧能够感受到爱妃的滑腻。 他一边爱抚，一边叹气道：“眼下最让我担心的，不是外患，而是内忧啊。” 内忧？ 6修静睁着明亮的双眼，看着新皇，满是好奇的神色。 在这样简单如同小鹿般的眼睛之中，新皇总是可以得到莫名的慰藉，他解释道：“北蛮十五万大军南下，可是在攻破晋郡之后按兵不动，实行改革，而为了防止北蛮的进一步行动，丹东军短时间内扩军至十二万，开赴汴安城北，只是这十二万人，如果依旧交给丹东军的大都统马伏波，不甚安稳。” 6修静点点头，“所以，赵破奴院长不是已经接手，带领了有六万人的样子了吗？” 新皇无奈道：“这正是让朕不放心的一点，赵破奴在吴靖死后，冷酷异常，焉知他没有二心？” 6修静巧笑道：“圣上何出此言，赵院长原本就性子冷了些，我想他在心里，也对于杀害卫国公的西荒贼人痛恨万分吧，听说他还写信给沈牧风，要沈牧风捉到凶手之后交给他，所以圣上可以放心。” 新皇心中却是无奈，卫国公吴靖身死的真相，帝国上下知道的，也就那几个人而已，他就算对于自己的爱妃，也不敢言明啊。 看到新皇依旧有些愁容，6修静笑道：“陛下既然如此担忧战事，臣妾不如向圣上举荐一个人。” “哦？”新皇的好奇心顿时被吸引，他调笑道：“不知到能让朕的6夫人都认可的，又是哪位将军呢？” 6修静巧笑一声，“不是将军，是臣妾的侄儿——6子龙。” 6修静说了名字之后，就没有多言，而是一脸笑意地看着新皇。 新皇看着怀中的丽人，感受到她背部的柔顺，点了点头，“6子龙，朕听赵破奴院长说过，甚至不少见过他的北伐老人，都说6子龙有当年卢玄珝的英姿，既然老燕王卢定北能够下定决策，让家中只有十七岁的卢玄珝出来带兵，那么，朕也有魄力，让6子龙出来统军，让他先从八百人的骑将做起。” 6修静有些惊讶，她连忙道：“圣上，臣妾之意，是让子龙先从随军参谋做起，一下子就带兵，恐失公允啊。” 新皇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丝霸道，他一把搂紧6修静的腰肢，看着6修静冷声道：“欧阳致远那个老头子，将欧阳询和欧阳舜都安排在了军中，一向喜爱钱财的蔡郡杨氏，也往军中安置了年轻一代，甚至清河崔氏的崔河川，博陵崔氏的崔浩然，都已经踏入军中，朕希望皇族，也出现一个领军人物，最好，能够将这些人，都狠狠地踩在脚下，先皇做不到的事情，就在朕的手里来完成！” 新皇略松了松胳膊，抬起头看着天空，“如果6子龙有大才，莫说八百人，就算将整个帝国的防务都交给他，朕，亦有这份大气！” 声音，掷地有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杀人好节气 “踏踏——” 一群千余人的马队，行走在秦山山脉之中，马蹄声不时地传来，却又有某种坚硬的质感。≯ ＞网＞ 这支马队很是奇怪，队伍之中，泾渭分明，最前面的，是五百余背包的骑兵，虽然服饰简单，但是气质上，却冷厉无比。 再往后，则是五百余普通骑手，模样大都是市井之人，一个个在队伍之中剔着牙，在马上翘着腿，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最后面，则是两百余轻骑，负责殿后。 这支队伍，自然就是左胤和林秀文的队伍了。 左胤与林秀文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个人不时看着四周的景色。 深山之中，山路曲折蜿蜒，只是不知为何，竟然还有这样一条通向西边的康坦大道，令人惊奇。 左胤看着脚下路，突然问道：“沈沐风会允许我们就这样过去？” 林秀文轻笑一声，懒懒地道：“岂止是允许，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句不好听的，沈大都统，可比谁都操心啊，要是他的探子不小心看到我们了，你说他是放过我们呢，还是不放过我们呢？” 左胤摇摇头，“我不明白。” 林秀文在马上坐直了身子，伸手马鞭，指着前面道：“现在的情形，虽说汴安城宣布吴靖死于西荒叛军之手，但是私下里，不少人都说是汴安城动的手，苍南军内部，也有不少人其实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怎么办呢？挥师北上？别开玩笑了，异族攻伐造成的人员伤亡，其实已经快要补充完毕，五万人的北上，怎么可能，崔九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会让你掌握‘大势’。” 左胤疑惑道：“那大都统为何又让我带兵？” 林秀文嘴角冷笑道：“自然是为汴安城做做样子了，让你这个看到了‘真相’的人带兵北上，加上我这个‘代理都统’，表面上看，只是两个小子罢了，汴安城肯定也能放下戒心，认为是崔九龄压制不住苍南内部的北上声音，这才放开手脚，让我们两个小子带军，这样子，汴安城肯定认为崔大都统忠心谋国，就算是放开我们两个人，也相当于徒然地消耗苍南的北上势力罢了。” 左胤神色，有些凝重，“那，大都统是如何想的？” 林秀文摊开双手，“崔九龄这次，表面上只是顺势而为，让你我带兵，但是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那就没有人知道了，你要明白，崔九龄是吴靖钦点的继承者，而不是你的师父白常之，这就说明了，当时吴靖就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但是，崔九龄又是清河崔氏之人，暗地里据说自身的钱财不少，这，就比较复杂了。” 左胤点点头，却还是在内心思索，最终还是坚毅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有一千余人，加上在西荒的些许‘乌鸦’，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林秀文故作惊讶，“左兄啊，这点人要去打仗，那可真是渣渣都不会剩下，你要知道，现在西荒叛军号称人数达到二十万，沈牧风收拢了甘郡与秦郡两郡之地的士兵，兵力也有九万人左右，我们这一千出头的兵力，呵。” 左胤没好气地道：“不要忘记了，当时风隼三百人，就能在乱军之中斩杀漠白的族长，眼下我们有一千人，做一个尖兵，还是可以的。” 林秀文看着天空，“不知道，你带着尖兵，是想杀叛军，还是想杀帝**。” 左胤咧嘴笑了笑，“目前来看，我对两个都没有什么感觉，到时候先听听洛秋蝉的说法。” 林秀文点点头，就在这时，“吁——”一声长息，一个银甲的骑手，从远处而来。 待到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左胤笑了笑，“方大哥，辛苦了。” 这个银甲起手，便是方天龙，也是风隼的队长，眼下，他正带领了一百风隼，在四周查探情况。 方天龙年纪三十五六，经验丰富而又身体不错，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他生的普普通通，唯一的特点就是眼睛太小了，几乎看不见，如果丢在人堆里，几乎都没有人注意到。 而他身上的银甲，也是晦暗无比，在山野之中奔走，抛开声音，几乎都看不见。 方天龙看到左胤，把右手放在胸口，沉声道：“左副营长，眼下往前三十里之地，没有意外，很快就能到甘郡了。” 左胤点点头，“方大哥，先行归队吧。” 方天龙也不可气，直接就在左胤的左边开始跟随队伍，而左胤的右边，就是林秀文。 队伍，继续前进。 方天龙却似乎有些话想问，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左胤，吴公真是汴安城动的手？” 左胤点点头，目光丝毫不惧，紧紧盯着方天龙。 似乎在左胤的目光之中看出了很多的东西，方天龙沉声道：“如果左胤你所言为真，那么风隼自然愿意，为吴公讨一个公道。” 林秀文看到这一幕，感慨道：“汴安城里的人恐怕没有想到，就算有人背叛，但是更多人，却是认真地遵循某个老人的教诲。” 左胤看着方天龙，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明白就好，不必多言。 左胤打量了一下前面，又回头道：“沈大哥，恩彦，思朔，我们到了。” 身后，沈牧，张思朔和李恩彦都纵马向前。 看到这一幕，林秀文笑着，“怎么，要去哪里？” 左胤解释道：“异族攻伐之中，我们队伍里有个姓肖的老伙计，他家就在这里，我们几个去祭奠下。” 方天龙立马劝阻道：“左胤，眼下我们队伍正在前进，况且兵荒马乱的，你这个时候去，恐怕不合适。” 左胤笑笑，拍了拍腰间的火虎骑刀，“方大哥放心，我们几个只是上个香，要不了多久的。” 看到左胤坚持，方天龙也没有继续劝阻，他把带鞘的长刀挥了挥，队伍之后，立马有二十余风隼加前来。 方天龙看着左胤，沉声道：“左胤，这是二十风隼，他们的度很快，因此会远远地跟在你们的后面，如果情形不对，他们会掩护你们四个人撤退。” 左胤点点头，骑马向着北面而去。 身后，沈牧等三个人紧紧跟随。 二十风隼等这四个人走了有一段距离了，这才出。 林秀文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茶盒，打开之后往嘴里放了点茶叶，直接慢慢品尝着茶叶的气息。 一个身材结实的小胖墩跳了出来，看着左胤等人的离去，抱怨道：“林大哥，一路上，我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多东西啊。” 小胖墩，正是左胤在青山城中的好友——王飞羽。 在这支车队经过青山城中时，王飞羽作为岭南帮的预备成员，竟然也加入了队伍之中，左胤当时还为此惊喜了很久，两个人聊了不少东西。 只是眼下，王飞羽王胖子遵照林秀文的指示，背上背着打量的物资，虽说是在马上，但是那些东西，可是沉甸甸地压在王飞羽的肩膀上啊。 林秀文看着王飞羽的可怜模样，一边咀嚼着茶叶，一边淡淡地道：“想要尽快提升自身的境界，你可得好好努力，到时候，恐怕左胤会需要你的。” 一听到小的需要，王飞羽顿时来了力量，他恶狠狠地道：“他娘的，要是老子哪天到了锻体后期，一定要让左胤那小子请我大吃一顿。” 林秀文笑笑，却转过了身子，看着前面。 青山葱茏，万物复苏。 杀人的好节气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钱大富 肖大娘，是一个手脚麻利的婆娘，她跟随丈夫姓氏，居住在秦郡和甘郡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子里。≯ 八一＞中文≥ ≦ 原本啊，日子倒也过得去，她的男人在苍南军中做事，这么多年了只是一个老卒，好在每个季度寄过来的银钱足够补贴家里用了。 肖大娘守望着驻守南疆的丈夫，以及三十多岁才生下的女儿，日子倒也在平淡之中有安详。 只是，好景不长，永寿初年的西荒大旱，让这个家庭的一点积蓄，都损耗殆尽，当好不容易走出难关之时，肖大娘却收到了来自南疆的盒子。 骨灰盒。 老肖的骨灰盒。 而这，也摧垮了肖大娘的精气神，导致她病重缠身。 有时候，家里的顶梁柱突然离去，会直接导致一个家庭的奔溃。 普通人家，就是如此的脆弱。 “娘，吃药了。” 肖大娘的女儿肖慧，眉眼低顺，有着莫名的乖巧，她端着熬好的汤药，轻轻地吹着，吹去了热气，给自己的母亲一口一口地喂着。 四周的屋子，也已经有些破旧，一圈一圈的阳光，透过缝隙跳了进来。 “咚——” 肖家院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同时，一个高亮的嗓门毫不客气地响了起来，“我说肖大娘，您的病情怎么样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看啊，您得去秦郡的郡都里看看去，这钱啊，我来出。” 说话的这人，从房屋的门口探出头来，却是一个满脸粉刺的年轻小子，他身着华丽的淡黄锦衣，服饰上满是铜钱的图样，看起来“雍容”无比。 看到这个小子进来，肖惠的脸上，有过一丝厌恶，对于她来说，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娘亲的病情，自己又何必要下嫁于这个钱员外的长孙——钱大富。 钱大富却毫不在意，直接凑上来，乐呵呵地道：“惠妹子，别客气，都是一家人，你妈就是我妈，啊。” 肖大娘暗中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病，可真是苦了自己的女儿了。 说完了话，钱大富想起了什么，把手搭在了肖惠的肩膀上，“惠妹子，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对你说。” 肖惠不情愿地扭过头去，冷声道：“等等，我还在喂我娘吃药。” 钱大富干笑了几声，讪讪地把手伸回去，然后再旁边看着肖惠喂药。 两行浊泪，从肖大娘的眼角滑落。 肖惠却是在母亲面前，强颜欢笑，她喂了药，就跟着钱大富刚刚出了房屋的门，看到钱大富的两个小跟班在院子门口笑着。 似乎有些猥琐。 肖惠的脸上，闪现出厌恶之色。 钱大富一把抓过肖惠的皓腕，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肖惠的脸上，犹如被蛇爬过身体的一样，强忍着不动声色。 可惜，这又怎么能够瞒过钱大富的眼睛，他把脸凑过去，嘴唇几乎要挨着肖惠的耳垂，吹气道：“我说惠儿啊，你的母亲就在屋子里，你说，要是你在这里不小心和我生了矛盾，她老人家，会不会很失望啊。” 肖惠迅抽出了一只手，捂着嘴，强忍着泪水。 钱大富似乎对于这一幕，既是心疼，又是有着暴虐的快感，他一把搂过肖惠，正要一亲芳泽时。 “踏踏——” 马蹄声出来，原本还嚣张无比的钱大富，突然之间就有些紧张。 眼下，西荒的二十万叛军声势浩大，要不是绛西军的大都统沈牧风带着收拢的军队挡着，恐怕这一带早就被叛军突袭过来。 钱大富踹了两个小跟班中的一个，吼道：“快，快爬墙上去看看，看看是哪里的军队。” 那个年轻的小跟班幽怨地看着主子一眼，小腿一蹬就趴在墙头，观望了一会，然后跳下来，正要报告的时候。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 不急不缓。 只有三下。 钱大富和两个小跟班面面相觑。 好快的度。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末了，又一起看着肖惠，眼神之中，满是“鼓励”之意。 肖惠心里对于钱大富的胆量有着深深的鄙弃，她走向门口，又回头看着院子中的三个男人。 “咚，咚，咚。” 大概是察觉院子里可能没有人，或者是担心屋子里的人没有听到，门外的人，又敲了三下。 有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肖大娘在吗，我们是老肖的战友，这次来上上坟，” 肖惠的眼睛，瞬间一亮。 父亲的战友？ 肖惠赶紧拉开大门，却看到门口站着四个年轻人，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散着青春的活力，一个二十五六上下的青年，有些弱不禁风，而最为奇怪的是，这三个人，竟然都紧紧跟随着一个少年。 少年的眉眼很是锋利，犹如出鞘的利剑，但是他的眼里，却很特别，既有着老练的味道，却还有年轻人的干净。 成熟，而不世故。 这个穷乡僻壤，完全不会出现这样的人物。 肖惠的眼前一亮。 这四个人，正是左胤，李恩彦，张思朔和沈牧。 左胤看着肖惠，打量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是肖姑娘吗？” “踏踏——” 某个气势“雄浑”的锦衣小子冲了过来，他一下子站在肖惠的旁边，看着面前的这四个人。 当现这四个人的服饰，都是普通的街边货之时，他的鼻子不屑地喷了下，大不咧咧地道：“我说你们几个，不知道规矩吗，这里是村庄，不能纵马，要在村子门口就下马前进，怎么，村子门口的那些刁民没有人教你们？” 左胤看着钱大富，疑问道：“这位是……？” 钱大富骄傲地挺起胸膛，显得上半身高大一些，他学着见过的官老爷，端着架子道：“本少，就是肖惠的夫君。” 李恩彦立马跳了起来，“胡扯，老肖当时给我们说的时候，他的女儿明明未嫁，况且老肖才过世多久，守丧还没有满，怎么可能论嫁？” 左胤眉头一皱，盯着肖惠。 肖惠在听到李恩彦的“反对”之后，面上却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钱大富立马慌了，他赶紧解释道：“我说，我和肖惠只是定亲，又不是娶过来，再说了，我们两个人的私事，你们四个，就算是肖师傅的战友，也别管得太宽了。” 李恩彦在山里跋涉了那么久，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无名怒火，他听到这个钱大富口中不客气，就要作，左胤一把抓住李恩彦的手腕，同时对他摇了摇头。 李恩彦哼了一声，放下了心中把这个人收拾一顿的念头。 看到这个家伙这么凶，钱大富似乎是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脸上露出掌控一切的微笑。 他的粉刺，愈的舒展与柔和。 钱大富悠悠地开口道：“诸位，你们若是想要闹事，还是请记得看看村口的牌坊，这里，可是先皇钦点过的礼仪之乡，我想你们，还是不要太放肆才是。” 某个人，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称呼这里的村名为“刁民”一事。 左胤却没有看钱大富一眼，他看着肖惠，诚恳地道：“肖姑娘，如果你的确有难处，可以告诉我们，如果我们能够帮得上忙，一定会出手相助，当时老肖在战场上是我的前辈，帮了我很多事情，涂抹刀粉，帮忙打磨，这些恩情，我铭记于心。” “咔咔——” 一连串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钱大富的某个小跟班突然想到了什么，牙齿打着颤问道：“你，们，你们，是火虎？” 钱大富，震惊地看着这四个人。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他看不起的家庭，那个老农一样的男人，究竟来自哪里。 那是，帝国最为精锐的骑兵。 苍南，火虎。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讲道理 钱大富的心头一紧。≯ 网 苍南军驻扎在南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啪！” 左胤看到这个钱大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一把抓着了他的手腕，似笑非笑道：“这位兄弟，你似乎知道很多东西？。” 钱大富连道晦气，他娘的，过来见自己的小娘子，竟然遇到这么一伙兵痞，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 帝国的士卒，怎么能够欺负帝国的子民啊？ 他看着左胤，讪笑道：“这位兄台，这位将军，我是钱大富，我爷爷是这方圆二十里最大的地主，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钱大富的那两个小跟班见到情形不对，还想去通风报信，只是两个人刚刚抬起腿，就已经有人在他们后面架着人了。 一瞬之间，场面就反转了过来。 肖惠捂着嘴，看着这一切。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现，自己父亲所在的部队，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 飞扬跋扈的钱大富，竟然也能够在瞬间低头服软。 肖惠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有些欣喜，却在最后，悉数化为一丝痛快。 自己的命运，可以得到改变了？ 肖惠求助地看着左胤，“这位先生，还请救救小女子。” 救救？ 左胤狐疑地看着肖惠，柔声问道：“肖姑娘，不要急，还请解释解释。” 钱大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肖惠，他挣扎道：“肖惠，你想做什么，我们钱家待你不薄，肖大娘的病情，可是我们钱家一手找医生治疗的。” 沈牧用手锁住钱大富的双手，沉声道：“不许出声，不然小爷我饶不了你。” 形势比人强，钱大富咬咬牙，最终闭上了嘴，只用一双恨恨的眼睛瞪着肖惠。 看到左胤等四个人轻轻松松地治服了钱大富，肖惠心中大定，她用白玉手指指着钱大富，略带哭音地道：“家父身死之后，家母病重，为了给家母治病，小女子这才不得不委身于钱大富，这个钱大富行事伪劣不堪，求将军给小女子做主啊。” 没想到钱大富竟然差点跳了起来，他大声地道：“肖惠，你胡扯，你我婚事，都是你情我愿，父母也都同意，怎能如此反悔。” 左胤顿时有点头疼，清官斗难断家务事啊。 张思朔却念在老肖的面子上，先入为主，他甚至都想踹那个钱大富一脚，还好没沈牧抓着钱大富及时地闪开。 左胤看着肖惠的眼睛，后者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低下头，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心虚。 左胤点点头，看着沈牧，“先放开吧。” 钱大富被沈牧松开后，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心中有着些许骇然。 刚刚他的手腕上面，感受到的力道，比他家里那位镇族的老先生都不输几分。 苍南军，真是可怕。 左胤看了两个人一眼，问道：“你要退婚？” 这话一出，肖惠立马有了一些迟疑，她看着左胤，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左胤回头，看了自己的三个兄弟一眼，沈牧等人都点点头。 左胤了然，随即安慰道：“不用担心，如果肖姑娘的确想退婚的话，我们可以帮忙，至少，经济上，以及这个钱大富家族的问题上，这两点我们都可以解决。” 听到这个承诺，肖惠心中大定，她似乎有了十足的底气，瞪着钱大富，眼中满是厌恶之色，“好，如此，小女子多谢将军了，只是，将军能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看着肖惠的眼睛，左胤点点头，“你说。” 肖惠冷笑一声，随即道：“还请将军出手，将这个钱大富教训一顿，他这个登徒子，平日里坏事做了不少，就算将军为民除害了。” 听到这个话，钱大富差点跳了起来，“肖惠，你个歹毒的女人，我对你做了什么？无非就是搂搂抱抱而已，竟然如此狠毒！” “唰——” 左胤右手握刀，骑刀在空气中微微的颤动声，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钱大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肖惠则满怀期待，她觉得自己忍辱负重这么久，今天终于遇到了她的神明。 左胤看着两个人，淡淡道：“肖姑娘，收起你的小聪明，我最基本的识人之术，还是有的，不过不用担心，答应你的两件事，我都会做到。” 肖惠的脸色，突然有些白。 左胤看到钱大富，淡然地道：“带我去见你的父母。” 兴许是左胤的脸色太过冷厉，钱大富难以置信地看着左胤：“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不要乱来啊，我们钱家在这一带也是有势力的人，就算在秦都，我们都能说上话。” 左胤一脸微笑地拍了怕钱大富的肩膀，安慰道：“这位兄台，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想和谈谈肖姑娘的婚事罢了。” 兴许是左胤从刚刚的冷厉突然变为了微笑，钱大富瘦小的心灵一时难以接受如此之大的转变，所以他有些哆嗦，最后犹豫了一下。 兴许是想到自己家在这一带的势力，钱大富有了不少的底气，他冷哼一声，昂着脑袋向着门外走去。 那两个小跟班犹豫了一会，也跟在了自家主子后面。 肖惠看到左胤等人就要前去，心中有些不安，她犹豫了一会，轻轻地道：“几位将军，一路小心。” 左胤拜拜手，却没有回头。 兴许，在他的心里，对于这个心思有些阴毒的肖惠，不想搭理。 …… 到了钱家之后，看着三进的院落，几个人都有些讶然，没想到在这个山沟沟里，还有这么富豪的宅邸。 大院之中，满是青松翠柏，郁郁葱葱。 “咚，咚。” 一个老爷子，拄着拐棍走了出来，他须皆白，脸上尽是褐斑。 他看着左胤等人，上下打量了一会，点头赞许道：“尽是少年英才，不错，不错，不知几位到来，所为何事啊？” 钱大富看到了这个老爷子，立马哀嚎一声，“爷爷啊，帮帮孙儿啊。” “咚！” 老人用拐杖狠狠地戳了一下地，不怒而威。 钱大富被自己的爷爷这么一蹬，立马安静了下来。 老人云淡风轻地道：“大富，要记住，为上者，当泰山崩与眼前而面不变色，懂了吗？” 钱大富点点头，看起来对自己的爷爷很是尊敬。 “哧——” 李恩彦憋不住笑意，笑出了声，大概是觉得，这个土财主竟然谈论什么为上者，有些好笑。 左胤看着老人，倒是有些打量。 待到钱大富平息了呼吸，老人才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着左胤等四个人，随意地道：“何事？” 钱大富凑到老人的旁边，趴在耳朵旁窃窃私语。 老人点点头，了然之后，问道：“你们是来给肖惠还钱的？” 左胤点点头。 只不过，看到这一幕，老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是灿灿，“其实，不必如此见外，惠儿是我的孙媳妇，都是一家人，钱不钱的，无所谓。” 左胤看着老人，突然现这个钱大富貌似没有说出重点，于是他朗声道：“老先生，我们此次，是代表肖惠来退婚的。” 退婚！ 老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怒意，他怒摔了手中的拐杖，手指着左胤等人，哆哆嗦嗦地道：“胡扯，大富与惠儿乃是明媒之言，岂可轻言放弃，来人，轰出去！” “诺！” 刹那间，院子周围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武夫，看起来磨刀霍霍，怒目而视。 一个小小的财主，倒是养了不少好手。 左胤微笑着，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呼——” 一瞬之间，刀，出鞘！ 白光如虹。 骑刀划着触目惊心的弧线，狠狠地扎在老人脑袋旁边的墙上。 带落了几根白。 老人，目瞪口呆，他难以置信地道：“苍南的将士，就是这么欺负平民，不讲道理的？” 左胤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老爷子竟然如此愚蠢，只好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能讲道理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讲道理，但是不能讲道理的时候，我们也只好不讲道理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讨个公道 左胤的这一番话，虽然说得嚣张无比，但是他的脸上，却还是那副平静之极的眼神。八一小≧说网 看起来异常可恶。 钱家的当家老爷子，把拐杖往地上“咚咚”地在地上敲了几下，一个面容阴毒的长男子，踏着步子，骄傲地出现。 他的背上，有着一柄修长的大刀，刀柄一直延伸到头部，而刀的底部，则紧贴着地面，看起来雄阔异常。 当真神刀。 他双手抱拳，嘿嘿冷笑道：“在下神刀门二堂主——张……” 话还没有说完，沈牧就直接提刀向前，一刀狠狠地砍向了他。 既然不讲道理，那么谁还有兴趣听你叽歪。 那个姓张的神刀门门人脸上大惊失色，他连忙向从背上抽刀，内心则在痛斥这帮人的无耻。 江湖比武，就算生死相斗，但还是有着基本的礼仪的。 不等对面抽出兵刃，就这样出手，算什么好汉。 可惜，事实证明，比自身身高还长的刀，想要瞬间拔出来，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极难做到的。 沈牧一刀砍在那个人旁边的墙上，原本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子，突然爆出凶悍之意，直接震慑住了现场的所有人。 那十几个武夫，踌躇不前。 左胤四下看了看，这十几个人，说是武夫，其实就是强壮点的庄稼汉罢了，估计平日里帮这个地主家里种庄稼，需要的时候，凭借那些气力来充当门面。 这些人全部都只是普通人，连锻体前期都不到，至于那个神刀门门人，也就是刚刚踏入了锻体中期罢了，而且看样子，还是用了大量的草药堆积起来的，气息有些虚靡。 他们四个帝国最精锐的骑兵军团出来的，来对阵这些人，真是有点欺负人的感觉。 那个钱家的老爷子，看到自己的“大杀器”就这样被轻松收拾掉，他的脸上露出惊疑地神色，尤其是左胤的骑刀还在他耳边墙上插着，老爷子顿时有些心虚。 左胤看着他，淡淡道：“写一份退婚的书，就说钱大富和肖惠的订婚结束了，注意，不是休书，至于她欠你们的钱……” 说到这里，左胤回头看着李恩彦。 出身扬州李氏的他，身上肯定有值钱的东西。 李恩彦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他看到左胤看他，倒也爽快，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石，抛给了钱家的老爷子。 左胤点点头，转身看着钱大富，笑道：“其实，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肖惠在心底是怎么看你的，这样强扭的瓜，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肖惠在最后的关头，要左胤等人把钱大富揍一顿，只是，左胤看出了钱大富属于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就算是订了婚，却也不见得能对肖惠做什么，所以当时也就对肖惠的请求置之不理。 经过了这么一场“闹剧”，钱大富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他看出了左胤是比较“耿直”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最后对肖惠那么冷漠了。 钱大富对自己的爷爷劝诫道：“爷爷，今天的事，就这样吧，我来写订婚中止的文书，您不用担心，其实我今天现，肖惠也并不是怎么适合我。” 听到自己的孙子直呼肖惠的名字，而不是惠儿，再看到钱大富脸上的些许死灰之色，老爷子大概也懂了不少东西，他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 说完，钱家的老爷子开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向着屋子里而去，大概也厌倦了这荒唐的场景。 钱大富挥了挥手，十几个武夫们都开始散去，而那个神刀门的张姓门人，则乐呵呵地从沈牧的刀下钻了出来，然后乖巧地从墙上拔出左胤的骑刀，恭恭敬敬地递给左胤。 左胤一挑眉毛，一边拿过了刀，一边点头道：“谢了。” 没想到这么一声感谢，直接让那个神刀门门人受宠若惊，他正要说什么时，左胤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离去。 留下了那个人愣在当场，呆呆地看着四个人的背影。 这就是，帝国的精锐？ …… 左胤等四个人离开之后，钱家的老爷子出现在了后院的宗祠之中，他刚刚踏入，一个模样与钱家老爷子很像的老人，缓步走出。 面容，苍老很多。 这个老人的步伐中正稳健，每步的距离长短一样，只是，这个老人，紧闭双目，如同盲人。 正是钱家的镇族老先生。 兴许之看到了这个老人的主动出来，钱家老爷子的脸上，有着一丝暗暗地骇然，他问道：“二叔，今天的事……？” 闭目老人站直了身子，巍峨不动，如同山岳耸立，他平和开口道：“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二叔的赞赏，让钱家老爷子有些荣耀，他赶紧半弯着腰，愈加恭敬。 闭目老人称赞完，继续开口道：“那个领头的少年，实力已经是气合境初期，而且气机雄浑，气意深厚，世所罕见，定有高人指点。” 气合境初期！ 钱家老爷子如同见鬼了一般，不到二十岁的气合境初期，就算是帝国的境内，这才有多少，也就三大院之中的归一院才会有吧？ 这样的存在，恐怕是苍南军的重点培养对象。 他迟疑道：“那个少年……？” “刷！” 闭目的老人一下子举起手，示意钱家老爷子闭嘴，同时不容置疑地道：“不用管，不管他是谁，你就当没有见过，记住，除非是沈牧风亲自派人来问，否则，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说！” 钱家老爷子点点头，末了，看到自己的这个二叔又开始闭目养神，他犹豫了一会，悄然地退出宗祠之中。 …… 返回到了肖家，原本喝了药之后昏昏沉沉的肖大娘也醒了，肖惠基本把事情都说了，肖大娘握住沈牧的双手，老泪纵横。 沈牧赶紧开始劝慰肖大娘，在四个人中，他和老肖待过的时间最多，这个时候也是由他来出面。 肖惠站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 大概是左胤对她的“警告”，让自认为聪明的肖惠有些不知所措。 四个人对着家中老肖的牌位上了香之后，就开始离去。 追赶大部队的路上，沈牧看着左胤，突然笑了起来。 左胤感觉莫名其妙，他看着沈牧，疑惑道：“笑什么？” 沈牧解释道：“今天的事情，一般来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一个方面走到底，要么选择站在肖惠姑娘一边，顺带把钱大富揍一顿，要么选择站在钱大富一边，兴许日后还能用得上这个家伙，而你左胤呢，是既招惹了钱大富，又招惹了肖惠姑娘，相当于两边都没有讨好，所以我觉得很好笑。” 是好笑，不是可笑。 左胤有些无奈，“沈大哥，你也能看出来，那个钱大富虽说不怎么正经，但也不是什么歹毒的坏人，稍稍震慑下就可以，把他打一顿就过分了，所以我斥责了肖惠一通，其实说起来，无所谓站在哪一边的问题，我只是做最符合道义的做法罢了，帮助肖惠，是因为老肖和我的恩情，斥责肖惠，是因为钱大富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道义？ 其他三个人，都略有思索。 张思朔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就是你选择‘复仇’的原因？” 左胤点点头，“没有错，吴公身死，我选择了‘复仇’，一方面，吴公待我不错，但是我进入苍南的时间并不长，相对于你们来说，吴公的存在，对于我而言并不是很清晰，只不过在去往汴安城的路上，他对我照顾颇多，这是复仇的原因；另一个方面，吴公为了帝国戎马四十年，最后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说起来，帝国这件事情，终究不太厚道。” 左胤想起来什么，突然笑道：“吴公膝下没有子女，却遭遇了这么没有道理的结局，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左胤，来帮他讨一个公道。” 有些沉默的张思朔突然开口：“左胤，你小子别太嚣张了，搞得只有你在乎一样，其他人对你不了解，但我是知道的，我相信你所说的，所以，替吴公讨个公道这件事情，还有我的一份。” 李恩彦急吼吼地道：“喂，喂，我说，我也相信啊，所以你们不能不带我！” 左胤的嘴角，有些开心和欣慰，无论如何，有能够于自己一同前进的兄弟，终究是令人愉悦的事情。 沈牧看着三个人，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所以啊，我们得赶紧在西荒找证据，只要能够证明是汴安城的人做的这件事，那我很期待，整个苍南北上的时候，那些世族大阀，脸上的表情又是怎么样的精彩？” 四人，放声大笑。 这就是年轻人，就算是面对掌控整个帝国的五宗，他们也无所畏惧，无所迟疑。 有的，只是一腔热血！ 灼灼燃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合谋 燕郡，燕都。≧ 在燕王府的旁边，便是北地三殿下卢慕楚的府邸，作为当今燕王唯一的弟弟，虽说不同母，但是燕王卢玄琅对于卢慕楚的宠爱，却是独一无二。 正是这份兄弟和睦的景象，才让老燕王卢定北死去后动荡的局面，有所缓和。 眼下，卢慕楚正坐在自己府邸的厅堂下，看着下座的一个低矮的混混模样的猥琐家伙，默然无语。 这个猥琐的混混，正是北地的都统，有“叛徒将军”之称的龙烜。 玄北军有四大都统，两个北地都统，两个汴安城委派的都统，而老燕王身死之时，裘寒朔虽说死因不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何而死，与裘寒朔想比，同样是汴安城委派的龙烜，就显得怯弱不堪，没有身死报国的勇气。 也因此，“叛徒将军”的称号，愈的响亮。 哪怕是远在南疆，或者茫茫草原，都有稚童知道，在北地，有这样一个龙都统，要不是燕王卢玄琅大人有大量，这样的家伙，早就被处死了。 而眼下，龙烜却挂着嘿嘿的笑意，看着卢慕楚，要是外人看到了，没准以为这个猥琐的家伙，还对北地的三殿下有些非分之想。 卢慕楚面色如常，他的白简单地扎起，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魅力，白玉的五指，则托着白瓷茶杯，轻轻地吹起，似乎对于龙烜的傻笑，毫不在意。 一口啜饮，卢慕楚放下了茶杯，轻轻道：“清明过了不久，这震雷剑毫的味道，恰到好处，龙都统如果喜欢，走的时候带一点。” 龙烜的脸色，突然之间平静了下来，他盯着卢慕楚，嘿嘿冷笑道：“把茶叶带回家？可惜，我龙烜的家中，只有一人，这茶，我还用不上。” 听到某个人的暗中指责，卢慕楚神情不变，他把手放在白瓷茶杯上，轻轻地摩挲着，沉默不语。 龙烜倒也不心急，反正这次两个人的会晤，是卢慕楚提出来的，这个三殿下不点明，他也懒得急吼吼地表明自己。 清风吹拂过这座厅堂，带来丝丝凉意。 卢慕楚的手，突然停下，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龙都统，你的事情，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他人。” 龙烜嘿嘿笑着，脸上又恢复了懒散，他随意地道：“三殿下说得没错，我选择了活下去，那么我在汴安城中的家人，也自然会身死了，不过对我而言，父母，妻子，儿女，仆役，没了就没了，我的存在，才是第一位的，有死全家而活我一人，没有死我一人而活全家，这就是我龙烜的选择！” 这样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显得毫无畏惧，而话语之中，却不知道有多么惊世骇俗。 卢慕楚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当然能够分辨出，什么样的话是真正的内心所想，什么样的话，是强作镇定，自我开脱。 这个世界上，家庭之内的悲剧，自然极多，但是像龙烜这样所想的，恐怕世上，没有几个。 卢慕楚突然有些兴趣，他看着龙烜，挑眉问道：“龙都统的话，还真是特别，就是不知道，如果连家人都不在意，这样一个冷漠绝情的人，有怎么可能会忠于卢氏？” 龙烜面不改色，“三殿下的话，我听不懂，您说的这个卢氏，请问是卢玄琅的卢氏，还是卢慕楚的卢氏？” 卢慕楚舔了舔嘴唇，嘴角一丝刚刚的茶滴，被他舔入口中，他平和地道：“自然是我二哥的卢氏。” 龙烜起身，转头看着厅堂之外，此刻已经阴云密布，看起来天将大雨，刚刚的清风，已经在逐渐的加强。 “咳咳——” 龙烜清了清嗓子，面上的猥琐之意，已经变为了大气磅礴，只有这个时候，这个矮小的人才有了一丝玄北军都统的气势，他朗声道：“三殿下，其实这每个人的心里啊，有很多珍重的东西或者人，只不过，有的爱得多，有得爱得少，如果用一个个重叠包裹的圆来比喻，那么心中所有珍爱的存在，都在这一圈圈的圆里，只不过有的最靠近里面，有得靠近外面罢了。” 卢慕楚似乎有些惊讶之意，兴许是没有想到这个龙烜能够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语，他想了想，问道：“龙都统的意思，是在你的心里，家人，没有你的性命更靠近圆的中心？” “没错！” 龙烜挥了挥手，点头接着道：“在我看来，卢氏，自然比我的家人更重要些，燕王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对我有如此的错爱。” 卢慕楚突然有些冷笑，“不知道，在龙都统的内心，最里面的是什么？” “天下！” 又是一声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时候，龙烜的内心，似乎已经被烈火灼烧着身心。 卢慕楚有些惊讶，这个害死全家人的龙烜，竟然心怀天下？ 龙烜似乎已经打算彻底挑明，他盯着卢慕楚，一字一顿地道：“三！殿！下！我龙烜知道你为何今天叫我过来，事实上，我知道你，而你呢，却对我只是怀疑和迟疑，那咱们说明白吧，我龙烜，知道你想做什么，而我，也愿意帮你。” 卢慕楚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端起白瓷茶杯，又慢慢啜饮了一口，这个时候，茶水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 龙烜也不心急，对于这次的会晤，他早就有了决断。 卢慕楚放下茶杯，点头道：“龙都统，似乎见事很明。” 对于这种程度的称赞，龙烜毫不在意，他背负双手，似乎已经有了引颈就戮的打算，他的双眼，看着卢慕楚的白，冷笑道：“其实，你我都清楚，燕王放过了你我二人，对于我们，却谈不上多么信任，燕王放过你，是因为老燕王卢定北的突然身死，已经有些疑云，他不可能还处死你，来让时局动荡，至于信任你，也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装腔作势而已，就算还有那么一丝真情实意，但是看看三殿下你的白，便知道在你的内心，对于父亲的身死，还有多么介怀！” 说完，龙烜有些惨笑，“至于我，裘寒朔身死之后，我还有点用处，这才活了下来，所以，如果三殿下想要做那件事情，我可以帮你。” 卢慕楚点点头，“既然龙都统都说明白了，那我就不推辞了，日后，多谢龙都统的相助了。” 龙烜摆摆手，“帮助谈不上，只不过对于天下来说，三殿下你，比当今的燕王，更安全一些。” 卢慕楚对此，不置可否。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龙烜补充道：“对了，三殿下有计划吗？” 卢慕楚用手抚摸着茶杯，微笑道：“写下来吧。” 说罢，两个人蘸着茶水，在各自的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两人起身之后，却现都是同一个字。 李。 龙烜笑道：“看样子，我们想到一块去了，现在的燕王，最为信任的人，无疑就是李元青了，同时，现在北地的老一辈，大部分都已经退隐，军中唯一还算砥柱的‘迦楼罗’苏弘一，却又一心向佛，不问世事，青壮派中，李元青是仅次于当今燕王的二号人物，从他入手，最为合适。” 卢慕楚拱手。“如此，日后就与龙都统共同商事了。” 龙烜的脸上，这个时候又恢复了猥琐的神色，他嘿嘿笑道：“刚刚小的说了一番胡言乱语，还望三殿下不要放在心上，告辞，告辞。” 卢慕楚点头，却也没有送客，而是目送龙烜独自走出府邸。 龙烜走了之后，偌大的府邸，只剩下了两个人。 苏若晴走出来，身着红白广袖，花钿之上，散出成熟而妩媚的诱惑之意。 她认真地收拾着茶杯，只不过，卢慕楚突然叫住了她：“总管，你觉得，龙烜这人如何？” 苏若晴认真想了想，最后却摇头道：“他刚才的话，半真半假，不好判断，不过，和殿下你合作一事，倒是可以相信。” 卢慕楚单手扶着脑袋，“没错，只要这件事情是真的，其他话语的真假与否，不重要，只是，有一件事他不清楚，我的二哥，是真正地疼我啊，可不是因为要安抚其他人，才放着我不杀，我现在要和他作对，心里，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嘴上说着过意不去，卢慕楚的嘴角，却突然有残忍之意。 苏若晴看在眼里，心中满是心疼之意。 在以前，她一直期望自己的殿下长大，可到了现在，却变为了狡猾冷漠的“白狐”。 世事难料。 老燕王卢定北的身死，囚禁，两件事情，在短时间内，直接让原本放荡不羁的殿下成熟了不少。 好在，在他的内心，对于自己，却还是有着以前的依恋。 卢慕楚站起身子，从背后搂住苏若晴，细细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渐渐迷醉。 一如从前。 第一百六十章 龙起 汴安城北，御林军营地。网 御林军，又被成为老爷军，里面大大小小的军官职位，往往是汴安城中各个高官贵胄子弟上升的阶梯，多年来，在他们如同蛀虫一样的侵蚀下，加之没有实战，御林军的战斗力，已经沦为五大地区的驻守军团战力垫底的存在。 这不，当十二万丹东军长途而来，看到御林军的衰颓样，一个个心里都鄙弃不已。 看看，看看御林军，拿着五支主力军团里最高的俸银，却成为了现在的模样，我们丹东军，就算比不上苍南与玄北，那也好歹是在东海剿过匪，杀过海贼的。 这些声音，自然传到了当今新皇的耳中，所以，新皇特地批示，让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在御林军之中选人，组建自己的队伍。 这下子，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御林军的那些少爷公子，可就不干了，新皇的这道命令，是什么意思？合着我们自己队伍里的人，都是皇帝的不成，总得讲点道理不是？我们这些人的手下，那也是我们自己打赏，自己提拔的，都是心腹，现在一个小孩子说挑走就挑走，像什么话？ 如果是皇族的皇子，那大家也就认了，可是现在呢，明明就是新皇的那个6夫人的侄子，这算什么？ 半个皇族？ 可惜，新皇的命令，严烈异常。 这个新皇，登基之后，为了表示对于先皇的尊重，依旧使用”永寿“的年号，等今年过去，再另立年号，只不过，现在新皇明显是上任三把火。 这一把火，烧的就是御林军。 大战来临，人心惶惶啊。 “踏踏——” 一老一少，两骑踏在御林军的军营之中。 黑衣少年，漠然如冰，骑在马上，那一身气度，当真令人惊奇。 如龙降世。 6子龙。 老人，说是老人，其实也就五十余岁，他身着银灰色的大衣，一头花白的头，凸显杀伐之色。 赵破奴。 不知道是不是吴靖身死的缘故，又或者是最近帝国的前景不容乐观，赵破奴的脸上，皱纹愈加深重，而头的色，也浅了不少。 不过，当他端坐在马上，依旧没有谁敢轻视他。 眼下的赵破奴，志得意满，他的麾下，有着六万丹东军听候号令，听说，不少讲武堂的先生，也都脱离了原本的“闲职”，进入丹东军中。 两个人骑马在军营之中慢慢行进着，沿途的将士，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都一惊，随即停步行礼。 看样子，这个6子龙，不仅有新皇的后台，还有赵破奴给他撑腰。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生得好，果真比什么都重要。 6子龙目光直视前方，他感受道了天空的微微细雨，伸出手来，看着细小的“水针”在掌心消失不见，沉默不语。 似乎是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赵破奴笑道：“子龙啊，这下子，借着新皇大力整饬御林军的机会，你成为了八百人的骑将，可喜可……” 话还没有说完，6子龙就冷淡地打断了赵破奴的话语，平静地开口道：“赵院长，我没有记错的话，您现在还是左胤失踪的元凶吧？” 赵破奴似乎有了隐隐的怒意，他是帝国讲武堂的院长，这么多年来，帝国最为精锐的将领，大都出自他的教导之下，而在吴靖和卢定北身死之后，在帝**界，他隐然有成为军界第一人的迹象。 这个时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是他的学生，竟然敢如此无礼？ 赵破奴盯着6子龙，不怒而威地道：“6子龙，有些事，还是想好了再说比较好。” 6子龙也转头，盯着赵破奴，身上的气势，竟然在赵破奴的浓重杀伐之意下，巍然不惧。 他握紧了双拳，想到了那个和他一起月夜喝酒的少年，那个在元宵之夜爆出巨大能力的少年，那个似乎背负了不少秘密的少年，那个战斗之时嗜血杀伐的少年，6子龙，突然有过嘲讽之色。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拥有极大感染力的少年，原本可以做一个“狂夫”卢定北一样的人物，就这样“失踪”于政治事件之中。 真是讽刺。 6子龙看着赵破奴，看着他的已然苍颜灰，讥讽道：“背叛卫国公，谋害学生，赵院长的做法，我怎么敢在心中想想，我怕玷污了我的内心！” 6子龙的声音之大，直接让附近的人，都震惊无语。 这个6子龙，疯了不成？ 赵破奴死死攥着马鞭，他环顾四周，被他看到的人，都醒悟过来，赶紧各自找事情，借机离开此处。 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聋了。 听了不该听的东西，可是会死人的。 面对一脸严肃认真的6子龙，赵破奴的心里，虽然狂怒，却还有有过一丝叹气。 像。 真像。 又不像。 6子龙和卢玄珝，在某个方面的确很像，都是少年出众，在讲武堂的战事推演之中，行军打仗的风格，也很像，都是在疯狂之中，包含着缜密的分析。 只不过，终究有些不同，两个人都很骄傲，但是卢玄珝是张扬的骄傲，因为他是北地的大殿下，是未来的燕王。 而6子龙，却是沉默的骄傲，如同黑夜的君王。 希望，这个年轻人能够给帝国的军界，带来一丝改变。 想到这里，赵破奴有些柔和之意，他看着6子龙，略微点头道：“吴公和左胤的事情，帝国已经查明，就是西荒的叛军所为，至于左胤为何失踪，只是因为在他的眼中，对于帝国信任不足罢了，等到他出现，自然真相大明。前面，你的八百人都已经挑好了，作战的日期，也已经确定，到时候，晋郡收复战，就将由你，来做第一人。” 说完，赵破奴引马往回而走，看来，他也厌倦了与6子龙之间的口舌之争。 6子龙看着赵破奴的背影，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 他不知道真相，但是有自己的猜测，现在，只希望在汴安城南消失的左胤，有着自己的归宿。 平安，就好。 …… 到达预备好的营地之时，正是午餐的时间，场地之中，八百人正各自坐在地上，淋着细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御林军虽然有钱，但那是因为军中有相当多的贵胄子弟，所以在财政上，有很多支持，不过，这些支持，也只是到了军官一层。 对于御林军最底层的士卒来说，优越，从来与他们不搭边。 6子龙看着目光有些呆滞的普通士卒，突然有些怒意。 怒其不争！ 但他也知道，这些人，只不过是看不到希望，这才一步步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能够把这八百人交给他，那么自然说明，这八百人，没有多少势力，他可以放心的使用。 倒是个挑战。 6子龙大踏步走到旁边分食物的士卒旁边，那个腰间裹着白布的士卒看到6子龙过来，早就眼前一亮，他赶忙从预备好的食物匣子里拿出牛肉饼，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笑道：“6骑将是吧，这是您来到军营的第一餐，我们专门为您准备了……” “啪！” 不等那个人说完，6子龙一把夺过了牛肉饼，狼吞虎咽地咬了几口，直看得周围的将士，愣在了当场。 这个6骑将，是饿鬼转世不成？ 怎么这幅吃相？ 6子龙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突然举起了才咬了几口的牛肉饼，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同时大声道：“饱了！” 八百人，几乎都看向了这边，所有人的目光，有疑惑，有可惜，也有鄙弃。 好好的牛肉饼，吃不完就随意地丢在地上，这就是“皇族”的奢侈？ 还以为新皇要好好改造御林军，他们这些心怀一些希冀的人才来到这里，现在看来，是看错人了。 什么6子龙，还不是靠着姑姑关系上位的小屁孩？ 伴随着6子龙摔牛肉饼，所有人的心思，都开始扰动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洛封 6子龙看着场地之中，看着神情各异的八百人，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他高声道：“怎么，诸位因为我扔了一个吃不完的牛肉饼，就这么不服气了？” 说话的时候，6子龙扫视着全场，目光之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 被他注视着，大部分人都低下了头。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谁让人家是咱们的骑将呢？ 看到在场的众人都服软，6子龙猛然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扔掉牛肉饼？因为我乐意！” 这样一番狂妄的言论，众人只当听着，各自低头，扒拉着自己的饭菜。 6子龙接着道：“我6子龙，是八百人的骑将，所以，我有资格享受我所拥有的这一切，你们羡慕吗？嫉妒吗？肯定羡慕，肯定嫉妒，你们的心里，也想像我一样，吃着牛肉饼，对着手下呼喝，多么威风，多么嚣张，是不是？” 这些话，倒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里。 当兵的，愿望也没有那么大，都统或者都督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努力努力，钻研下路子，没准升个几级，能够统帅百人，就是这些人最大的愿望了。 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整天在军营里胡吃海喝，这人生啊，也就称心如意了。 众人听着6子龙说的话，够实在，倒也不再那么排斥。 6子龙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就像其他人一样，他摊开手，认真地道：“但是，在别的地方，你们虽然羡慕，虽然嫉妒，却最终都是归于无奈，因为你们知道，在御林军中，各个大小的军官职位，都是被像我这样的混蛋贵胄子弟们把持，是不是？” 混蛋贵胄子弟。 这个笑话，虽说有些冷，但是众人却依旧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现，这个6骑将，似乎就像是他们的小兄弟一样，说的话，都是如此的“贴心”。 6子龙把右手放在胸口，坚毅地道：“你们都知道，我的姑姑，是当今圣上的爱妃，要说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有两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每次的战斗，我都会在最前面，二，你们的功劳，是多少人头，就是多少人头，没有人抢，你们不是羡慕我吃牛肉饼吗，不是嫉妒我可以随意糟蹋粮食吗，只要你们会砍人，你们，一样可以拥有！” 这样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细雨蒙蒙，而众人的心里，也都有些懵。 这个6骑将，是在动员大家？ 看着6子龙黝黑的瞳孔，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这些被赵破奴挑选而来的将士，终究有些相信。 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 就算到时候上了战场，这个小子说自己会冲在最前面，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在场八百人的目光，开始显露出认可之意。 6子龙看着他们，沉声道：“跟着我，你们不一定会吃得好，穿得好，但是我敢保证，只要你们能力够，你们想要的，都可以凭借自己去争取，有多少军功，我就敢报多少军功，能不能做到都统或者都督，就看你们自己了。” “哈哈——” 八百人不由得哄笑起来，愈觉得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顺眼了。 6子龙的嘴角，也罕见地露出笑意，他突然抬起头，看着细雨如针的天空，似乎是想起了某个“失踪”的少年，又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一夜白头的兄弟，6子龙的心中，突然有过一丝烈焰。 龙起，自当有龙焰灼烧世间。 …… 西荒，甘郡。 左胤一行千三百人，行走在甘郡的田野间。 说是田野，其实已经废弃了，土黄色的风呼呼地刮着，卷裹着莫名的味道，淡淡的腐朽气息，充斥在天地之间。 八年的战争，已经完全摧垮了甘郡的粮食种植，加之人口流失，加剧了这一地区的荒凉之感。 然而，正是在这种逆境之中，叛军的势力，却愈壮大，此时，号称二十万人的叛军主力，已经开拔到甘郡最东边，随时准备翻山，进攻秦郡。 左胤一行人，早在踏入甘郡之时，就已经被叛军的探子现，眼下，五个身着粗布衣裳的骑手，正在指引着他们。 这些骑手，年纪都在二十有余，脸上有着长期日晒的黝黑，而且看起来都有些少年老熟。 激烈的环境，男男女女都成熟的快一些。 只不过，虽然环境恶劣，但是这些骑手的眼睛里，却有种莫名的光芒。 那是，对于未来的信任。 相信自己明天的光芒。 这一点，让左胤一行人，都有些惊讶。 在这一路上，他们见过太多的普通人，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大部分人的眼睛，都是有着莫名的麻木之色。 生化中的挣扎，足以摧垮群众对于未来的信心。 而现在，他们又能在这里看到光芒，焉能不惊讶？ “踏踏——” 远处，有三千人左右的队伍，正在逼近！ 左胤神色如常，在这一刻，苍南军的众人，以及岭南帮的帮众，都显示出了自身极好的素质，没有轻举妄动。 三千人的骑兵，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将军，嘴唇上方的胡子有些浓重，他的面色，似乎有些沉郁之色，气质当真独特。 林秀文纵马，来到左胤身边，低声道：“寇封，也是洛封，洛秋蝉的义子，曾经绛西军‘参’字军统帅。” 绛西军主力覆亡一事，左胤也有所耳闻，传言之中，这个洛封带领“参”字军，负责查看峡谷上方的情况，也正是由于他的临阵倒戈，才导致了绛西军三万主力的全灭。 现在看起来，洛秋蝉早就将洛封作为一个棋子，安插在绛西军中。 “轰——” 三千骑手，逐渐停下，激扬起了一大片的灰尘。 场面，顿时有些混混掩掩。 灰尘逐渐散去，而双方之间，也开始互相打量。 火虎与风隼的气质，自然不用说，就是岭南帮的帮众，气质上也是杀伐之色。 而洛封身后的三千骑手，相比起来，就有些见绌。 这些人，看样子大部分都是牧民，骑术是有的，实战经验，大概也是有的，然而一支骑军，可不是会骑马，会砍人就足够的。 还需要夜以继日的磨练，包括冲锋时的间距与配合，一轮冲锋后如何回转，冲入大军之中如何厮杀，这些经验，这些架构，才是一支军队的底蕴。 洛封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当他看到左胤，林秀文与方天龙身后的军队，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苍南，可惜，左将军的身后，只是一支灰袍骑手，不过一叶知秋，两万赤甲火虎的冲锋，还真是让人神往。” 对于这种赞叹，左胤也只是略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盯着这个洛封，拱手道：“洛将军，还请带路。” 这幅“高傲”的模样，一下子就激怒了洛封身后的骑手，面对号称帝国最强骑兵的火虎，他们早就不满，现在这个左胤又是如此的倨傲，当真可恶。 洛封一伸手，直接拦住了身后之人的心思，他看到左胤在说出那番话之后，林秀文和方天龙这两个人都一脸平静，而左胤身后的千余人，也都默不作声，似乎都是默认了由左胤来出面。 这幅场景，让洛封眯起了双眼，他随即笑道：“请。” 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 左胤点点头，随即驾马向前，林秀文和方天龙，紧随其后。 洛封的身后，他带来的三千骑手，早就让开了一条路。 经过洛封时，林秀文突然看着他，似乎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洛姑娘，还好吗？” 洛封突然转身，看着林秀文，在那一瞬间，这个三十余岁的将军，突然有过一丝霸道。 如同龙之逆鳞，被人碰触。 末了，洛封的气息散去，平和地道：“洛姑娘，一切安好，不牢林将军费心了。” 林秀文笑笑，他随意地道：“那就好。” 随即纵马向前。 洛封看着林秀文的背影，突然有过一丝忌惮。 就像是被蛇盯住。 如坠冰窖。(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棋手 西荒，甘郡。八≥一中文≯网 四千余人的队伍，拖成一长串，行军在荒野之中。 谁又能想到，这里，在八年之前，还是青草地。 而八年之后，却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战火，毁坏的，不只是大众的生活，更是这里的环境。 一路上，洛封对一行人详细介绍这西荒的情况，只不过，他似乎有意无意地远离林秀文。 想来，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之时，聊天的内容，让这个洛将军，心有余悸。 而此刻，洛封在队伍最前面带路，和方天龙聊得热火朝天，这两个人，一个是苍南军风部的将军，另一个则曾经是绛西军参字军的将军，倒也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从帝国的军制，到练兵，到天下格局，双方倒是对于对方愈的顺眼了。 托这一点的福，左胤带来的人，与这些西荒的叛军队伍之间，互相也没有刚开始的敌意。 而左胤和林秀文，则故意走在队伍最后面，远离大部队，两个人不时窃窃私语。 岭南帮的帮众，与苍南军的众人，都对此见怪不怪，大部分人也都知道，左胤和林秀文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了，估计当年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左胤看着前面，突然感慨道：“说起来，我没有想到，岭南帮竟然在暗地里展了这么多人。” 林秀文端着巨大的瓷杯，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要尝尝吗？秦郡的大碗凉茶，虽然粗，但是粗的有一种朴实感，夏天，秦郡的农民们收麦子的时候，都会晾一大杯，满身大汗的时候喝下去，任由那种淡淡的苦涩味道在口中融化开来，真的很爽。” 听到林秀文这么一本正经地介绍与推荐，左胤古怪地看着他，“我从来不知道，喝个茶也能喝出这么多东西，我也从来不知道，你真是到了哪里，就能在哪里找到茶。” 不去做个茶商，太可惜了。 林秀文晃了晃手中的瓷杯，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找茶叶这种事情，自然有人会帮我了。” 左胤听出了林秀文的意思，“麻雀和乌鸦，已经撒下去了？” 看着左胤的询问面庞，林秀文点点头，淡淡地道：“他们现在已经在刺探情报，但是不限于此。” 对于这一点，左胤当然清楚，看看苍南军的风部，表面上看，只有五千多人，平日里负责对于殇龙关外的异族动向，但是暗地里，风部藏了三百风隼这么一个杀招，林部，自然也不会如此简单。 再联想到岭南帮，左胤笑道：“眼下，你的手里，可是有着林部和岭南帮两方面的资源，我注意到，半路有大概一百多人的帮众都消失了。” 林秀文嗯了一声，“我们得先搜集秦郡的消息，沈沐风是重点，不过，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吗？” 话题突然一转，左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林秀文看着天空，突然吹了口气，“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左胤猛然想起来了，在异族攻伐期间，林秀文曾经特地来看过他，临走之时，林秀文曾经问过，他有没有找到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而当时左胤的回答，是苍南军中的战友。 只不过，对于这个答案，当时的林秀文，似乎不是很满意。 现在，左胤经历了在汴安城中的生活，经过了与6子龙和卢慕楚的相交，经过了吴靖的身死，经过了在朱仙镇中的潜行，经过了千里归途，他的心境，早就不同于以往。 苦过了心志，劳过了筋骨，现在的左胤，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 左胤笑了一声，似乎突然现这个问题很有趣，他认真地道：“有，也没有，我的生命，我很看重，我不会随意让它逝去，所以我怕死，但是，怕，是担心，而不是畏惧，为了给那个老人讨个公道，我，甘愿赴险。” 说完，左胤拿过林秀文手中的瓷杯，开始品尝起所谓的大碗凉茶。 林秀文的眼睛，似乎突然亮了起来，他在这句话中，突然现了自己很认可的东西。 有献出生命的勇气，但是却依旧怕死。 矛盾，但又很和谐。 他看着左胤，赞许道：“很不错，不错，不过，距离当皇帝，还差了点。” “哧——” 左胤刚刚含在嘴里的茶水，直接就喷了出来，他人生第一次对于大碗凉茶的品尝，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 而他的心里，却是波澜万丈，他几乎怀疑自己耳朵有了问题。 啥？ 皇帝？ 什么鬼？ 纵然是心地坚强如铁，但是当“皇帝”二字出来的时候，左胤依旧心境扰动。 林秀文却似乎只是随意说了点什么东西，他耸肩道：“没事，做好你自己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与其讨论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对付洛秋蝉。” 说到这个，左胤终于放下了刚刚的皇帝一事，而是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见我？” 林秀文点点头，“你是吴靖身死的见证者，洛秋蝉当年和吴靖的关系相当好，所以，见你，估计是想了解下吴靖死前的事宜，同时，他也想看看，吴靖看重的年轻人，以及李太白的徒孙，这个双重身份下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左胤对于这一点，不置可否，他摇头道：“这些东西，你是知道的，没什么看头。” 林秀文却盯着他，突然咧嘴笑了，有些捉摸不透，“吴靖难道没有告诉你，你和‘狂夫’卢定北，很像吗？” 卢定北？ 燕王？ 看到左胤又一次惊讶，林秀文叹气道：“卢定北被称为‘狂夫’，就是因为他的作战风格，狂而不妄，而你的气势，性情，其实和他是比较像的。” 说到这一点，林秀文的脸上，似乎十分地确认。 左胤看着他，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不会见过卢定北吧？” 林秀文摇摇头，“了解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亲眼所见，从行事也能看出很多，其实，我们此行，刚刚已经说过了洛秋蝉的目的，那么接下来，就是你的选择了。” 左胤似乎明白了什么，“刀锋所向？” 这四个字，简洁明了，林秀文笑笑，随即右手握拳，如同握住了天下的权柄，他骄傲地道：“没错，现在的天下，虽说狼烟四起，但是西荒，才是最为危险的，如果西荒是一盘棋，那么，这盘棋，可是汇聚了天下最优秀的三个棋手。” 林秀文顿了顿，看着左胤，突然有些神往之意，他近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三个名字，“崔九龄，洛秋蝉，欧阳致远。” 苍南军大都统，叛军的幕后策划人，当朝辅。 以天下苍生为局，左胤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犹如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早就被人看透，现在自己所走的路，所见的人，看似是自己的选择。 但是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人已经预测到了这点，自己的路，也许早就被人规划好了。 如同自己在那几个莫名的梦境之中，所看到的场景。 很真。 左胤深吸了一口气，分散了心中的杂念，他看着林秀文，认认真真解释道：“棋手什么的，有道理，虽然我听着不舒服，不过，在见过洛秋蝉之后，我会做出我的选择，我也会给所有人解释，是否要与沈沐风作对，还是再说吧。” 林秀文低下了头，对于左胤的回答，没有回应，不过，他的口中，喃喃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可惜，红颜易老。 英雄薄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老书生 如果问，在荒野之中，见到城镇是什么感觉，那么左胤的心里，会告诉自己。八≥一中＞文 不可思议。 而眼下，左胤的眼中，便倒映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看似风沙呼呼的原野之上，一座古朴的城池，耸然而立。 如同大河之中的顽石，坚强地阻挡着河流的侵蚀。 城池之下，只有一行百余人在静候，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流。 左胤走近了，才现这一百余人，领头之人大概有五十余岁，他穿着一件腰身宽大的布袍，上嘴唇很是宽厚，头却已经有些花白，中等的身材，只是略见肥胖，笑眯眯的甚是慈祥。 要不是他身后那百余人的冷厉模样，这个领头人没准会被当成土财主，或者某个小镇上的掌柜，说不定张张嘴，立刻就是“恭喜财”之类的话。 左胤和那个领头人刚刚打了个照面，洛封就在马上开始互相介绍起来：“左小弟，这位就是我们义军的雷将军了，他的斧头，可是很锋利的。” 如此慈眉善目的人，竟然善于使用斧头，当真是反差明显，不过左胤知道，这只是表面而已，实际上，在洛封回归之前，叛军，或者义军的作战工作，一直是由这个雷啸天负责。 能够统帅一群吃不饱饭的农民，与帝国精锐的绛西军周旋这么久，雷啸天的统军之才，可见一斑。 而眼下，就左胤沿途所见，来往的普通人，虽说仍然面露饥色，但至少，在精神面貌上，与其他之处相比，多了几分自信的味道。 犹如凌晨的登山者，看到了日出。 对于洛封的赞赏，雷啸天只是笑笑，不过，面对左胤的时候，他依旧有着忍不住的惊叹，“年少有为这样的赞叹，估计左将军也听过很多了，我雷某就不多此一举了，请。” 左胤拱手，“请。” 一行人随即进入城中。 街道两旁，已经看不出这里处在战乱之中，商贾，小贩，士绅，僧人，各种皆有，人来人往，与帝国境内比较，这里的氛围，有种莫名的轻松之感。 雷啸天对着左胤指点着介绍这里的情况，而当路人们见到雷啸天之时，也都对他挥手微笑示意。 看起来，一派军民祥和之景。 街边，一个老书生在书摊前看着书，背对着这边，雷啸天的眼睛看到老书生时，突然有过一丝狂热。 左胤皱了皱眉头，随即猜到那个老书生是谁，他来到这里，最开始的原因，就是“书生”洛秋蝉想见他。 此刻，他早就迫不及待。 左胤回头，看着林秀文道：“林大哥，队伍你帮忙安顿下。” 林秀文点点头，目光之中是让他放心之意。 左胤与雷啸天和洛封告别，那两个人，也都知道情况，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指挥着军队继续向前。 左胤下了马，却没有急于去找老人，而是转身消失在了街角之中。 他的身上，可是随身都携带者嫣儿当时给的小盒子，对于伪装，他也是经受了两个月训练的。 返回苍南，他在朱仙镇的梵楼呆了两个月，返回才花了一个月，时间上对比起来，看似不等。 但，正是有着两个月的准备，他才能如此轻易地返回。 左胤把外面的袍子脱下，翻了个面后又重新穿上，这个时候，衣服的颜色也生了改变。 至于刀，左胤用携带的白布草草饶了几圈，遮掩了最主要的部分。 当他再次出现在街头之时，没有人会注意到。 而且，他的感知，现在很是敏锐，如果有人注视他，只要不是境界相差太多，他都能知晓。 左胤踏着规整的步子，来到那个老书生旁边。 老书生眉眼粗犷，嘴唇上方有着浓重的胡须，眼神里看起来有些古朴和死板。 他正在翻看着一本书，随即似乎下定了购买的决心，从胸口取出钱来，细细数了两遍，这才递给书摊的老板。 老书生将新买的书夹在腋下，慢悠悠转身向着一边走去。 左胤赶紧跟在他身边，与他相差了半个身子左右。 老书生走在路上，突然问道：“他走的时候，你不在场？” 对于老书生能够认出自己，左胤毫不奇怪。 他也知道，老书生问的是吴靖，所以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老书生一直看着前面，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 左胤立刻补充道：“陷入包围之后，我被公孙营长抛了出来，吴公最后的一幕，我，没有见到。”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纵然过去了那么久，但他依旧无法释怀。 老书生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那一年，我来参加归一院的考试，不过路上耽搁了些，在临近汴安城的某个小旅店里，碰到了去讲武堂赶考的他，当时的汴安城四周，可没有现在的安全，北蛮的骑兵，说不准就有哪些漏网了的游荡而来，当时我也是吓得不行，可惜他却是一脸的坦然，叫嚣着要打到北蛮，看起来，就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 左胤突然笑了起来，他印象中的吴靖，是一个沉稳和睿智老人，他气质清雅，却又有内敛的热情，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现在听到吴靖的年轻时候，左胤的映像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影子，这个影子，与他映像之中的吴靖重合。 融为一体。 老书生回忆起过去，嘴角也略带一丝笑意，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田间老翁，在夕阳下的长椅上，絮絮叨叨地回忆着自己的以前。 也许，现在的他，早已经疾病缠身，早已经容颜苍老，白横生，但是在回忆之中，恍惚间，老书生又变成了年轻士子。 意气风。 “我还记得，我们两个相见恨晚，当时，我们都心怀对于帝国的忠诚之心，想着怎么解决现在的麻烦，吴靖要带兵北伐，我呢，则认为世家大族，才是帝国的心腹之患，后来，我们两个达成了一致，先解决北蛮，也就是现在的青元的问题，再利用战火之中锤炼的年轻一代，解决世族，呵呵，当时，我们两个都才二十出头，竟然就想着如何改造帝国，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老人似乎在嘲笑当时的那两个小子，但是脸上，却突然有一种自豪的红润。 左胤会心一笑，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不就和当年的那两个年轻人一模一样吗？ 区别在于，那两个年轻人，当时是想在帝国内部，进行改革。 而他左胤现在想做的事情，恐怕，是要完全的摧垮帝国。 老书生莫名地叹了口气，“我啊，当时正是一腔热血，我们两个赶考，所幸都考上了，九品中正，我当时的评价是中中，也算不上不下了吧。” 左胤取笑道：“那是因为您的钱没有给够吧。” 老书生也笑了，“九品的评价，最低，也得县一级的官员来评判，你要是官员，自然就得照顾照顾当地的势力了，谁的势力大，谁给的钱多，谁就能获得评价，至于我，虽然家里穷，不过我们当时的县尉，不肯同流合污，大力举荐我，我这才拿着他的举荐书，和附送的银两，一路省吃俭用，来到了汴安城。” 左胤抬起头，突然感慨道：“这一个举荐，就举荐了个第一谋士。” “呵！” 对于左胤这种程度的恭维，老书生不置可否，他只是继续回忆着，“后来，北蛮的骑兵继续肆虐，帝国的局势，也愈加不稳，而我们在这样的战火连天下，竟然在汴安城中安稳的求学，如同乱世中的净土，吴靖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卢定北，那个时候的卢定北，和现在的你，在某些方面，很像。” 这，算是第二次有人说他像老燕王卢定北了，左胤突然很感兴趣，不过，他知道老书生现在在回忆自己的过往，他也没有去打断。 两个人边走边聊，已经说了很多，兴许是走累了，老书生找了一个大户人家的房檐底下，正要坐的时候，左胤赶紧上前，用袖子挥了挥土，然后扶着老书生坐下。 老书生略点点头，算作对左胤的赞赏，继续道：“卢定北啊，那个时候性子有些急躁，说话做事都如同一团烈火，似乎这个人在屁股后面，有人拿鞭子在抽他一样。” 这个比喻生动形象，左胤突然一笑，这个时候，他就像是老书生的孙子，在安安静静的听自己爷爷的晚年回忆。 “卢定北与吴靖，一个像火，一个像水，但是面对帝国，都有着一腔热血，这也能理解，他们两个人，都是贵族出身，虽然吴靖，就是挂着个贵族头衔的普通人罢了，我们三个人，后来在卢定北的牵线下，遇到了当时的太子。” 左胤神色一凝，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因为他想知道，当时君臣和睦之景，为何会演变成帝国对于吴靖的袭杀。 先皇在吴靖身死这件事情上，究竟参与了多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时代的刀 此刻，正是下午，春天的下午，阳光往往不怎么刺眼，反而有一种慵懒的感觉。≯ 网 暖暖的，很舒服。 在这个时候，人们往往会疲倦而午睡，不过，在台阶上晒太阳的两个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感觉。 老书生，也就是洛秋蝉看着天空，怀念道：“那个时候，其他的学生们闲来无事，都会去参加各种交际活动，与汴安城中的世族官员打好关系，方便日后的晋升，当然，如果是五宗之中的成员，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就算是旁系，宗族都会替他们安排好这一切。而我呢，在假期的时候，很多时间都像这样，抬起头看着天空，想着自己以后该做什么工作，想着帝国未来的走向，想着世族，皇族和平民间的三角关系。” 左胤竖起了耳朵，他知道，这个被称为第一谋士的老人，他的每一句话，也许都暗含着某种道理。 不过现在，洛秋蝉明显只是一个田间老翁而已，他如同牛的反刍一样，回味着以前的味道。 青草幽幽。 霜华不老。 “再后来，我们三个人，遇到了太子，那个时候的他，怎么说呢，乍一看很普通，就像个中层的贵族，但是他有着莫名的激情，就像情期的野马，却又找不到配偶，只好把浑身的烈火散到别的地方。” 左胤会心一笑，却又忽然有着惆怅之感。 他能想象那个渴望改变国家的太子，也能想象那个蜗居在禁城之中阴狠的老人。 人，都是会变的。 6子龙会变吗？卢慕楚会变吗？ 左胤不知道。 不过，在左胤胡思乱想之时，他突然看到了洛秋蝉的嘴唇有些干裂。 也是，在这个下午絮絮叨叨了这么久，老人肯定口干舌燥了。 他赶紧起身，拱手道：“洛先生等我一下。” 不等洛秋蝉推辞，左胤快步向着街边走去，在街角，恰好有一个茶摊。 茶摊的老板，是个慈眉的老人家，他早就瞅到左胤和洛秋蝉在那边坐了很久，此刻看到左胤过来，立刻会心地沏好了一壶茶。 左胤用钱讨了一壶茶，顺带要了两个杯子，又原路返回，坐在原地。 反正在茶摊老板的视线内，他也不必担心卷着茶壶逃跑。 一老一少，一茶壶两茶杯，继续享受着阳光。 有风吹起，莫名地惬意。 洛秋蝉喝着茶，继续道：“太子啊，当时是一心想要改变这个国家，他面临的问题，是外有强敌，内有世族，而且那个时候，异族也开始蠢蠢欲动，原来的几百年里，异族都没有北上的心思，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四个人聚在了一起，讨论着北伐的事宜。” “该怎么北伐，北伐的兵从哪里来？粮草，军械，战马，随军的医师药师，还有铁匠，这些都是问题，就这样，以我们四个人，逐渐团结了一大批青壮派，那个时候，刚刚击败楚歌的李太白，也云游到了汴安城，当时的李太白，无惧权贵，长风破浪，当真是仙人之姿，我们，在汴安城里潜伏了十年。” 老人盯着左胤，认真地道：“十年，我们等了十年，等到了老燕王因为作战不力，被老皇帝处死，看着卢定北在雨中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最后却还是擦干净眼泪，坚强地忍着。” “最后，我们终于等到了我们的时代——元嘉。” 元嘉北伐！ 洛秋蝉的目光之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这一瞬间的光芒，让他突然激动了起来：“虽说帝国的掌权者，是皇族，是传承到现在，已经成为了符号，没有名字的皇族，但是实际上，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是士卒，评判一个人才能的，是血缘，是家世，一个又一个的世族，层层叠叠，堆垒起来，构成了这个国家的架构，他们疯狂的获取土地，连接姻亲，再培养继承人，再疯狂的获取土地，一步步扩大权利，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蛀虫！” 说完了这些，老人看着天空，又恢复了平静。 左胤，默然无语。 洛秋蝉继续道：“那个被称为‘元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这些老人，都去世的产不多了，吴靖的身死，你也知道是谁做的。” 洛秋蝉的眼睛，初看之时，普普通通，但是却在简单之中，看透世间。 左胤看着他，咬牙切齿道：“先皇！五宗！” 洛秋蝉点头，却又摇头，“北地卢氏一向不怎么参与，卢玄琅有没有这个动机，不好说，你可以去查查。” 末了，他想起了什么，突然笑道：“现在，是你们的时代。原本在我的预想之中，新的国度，最适合做皇帝的，就是崔九龄，可惜，他不愿意。” 对于吴靖的身死，洛秋蝉似乎就这样轻描淡写而过，没有悲伤，没有缅怀。 只是平静的陈述。 可惜此时，左胤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他因为老人的最后一句话，内心狂澜万丈。 林秀文曾经说过，天下最优秀的“棋手”，便是欧阳致远，洛秋蝉和崔九龄三个人，如果其中两个相联合，那岂不是说。 天下，唾手可得？ 洛秋蝉看出了左胤的惊讶之意，他无奈地摇摇头，“可惜，崔九龄和李太白一样，都是比较懒散的人，他之所以会呆在苍南，只不过是一个承诺罢了。” 承诺。 老人继续道：“现在的情形，如果没有意外，那么崔九龄便是打算将你培养为苍南的继承者，我叫你过来，也是想看看，被吴靖和李太白共同看重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现了。” 洛秋蝉突然转过了头，看着左胤，老人把干枯如树根的右手，放在了左胤的手上，“你像卢定北，但是不同的是，你有杀心，却没有戾气，新的时代，必然需要一把刀，一把无情却理智的刀，这柄刀，就是用来斩杀世族，却不会滥杀无辜的存在。” “我们要破除的，是世族之制，而不是世族本身，当然，在极端的时刻，你也可以去屠杀，只要有用，只要，你不会沉迷于这这简单却不聪明的手段。” 洛秋蝉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莫名的狂热，“这样的刀，我知道你应该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心中必定有所迷茫，在帝国境内，你也去过了很多地方，现在，你可以亲自在这里四下里看看，甚至，你想要去前线，看看十几万的大军，也是可以可以得。” 他举起了茶杯，看着左胤，认真地道：“关于‘刀’的答案，我希望你会亲口告诉我。” 左胤点头，放下了心中的震惊，今天的交谈，他已经有过太过的惊讶，他的确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茶杯举起，左胤郑重地道：“我会去前线看看，回来之后，给您答案。” “叮——” 两个茶杯碰触，出清脆的响声，嗡嗡地回味着。 两个人都清楚，这个茶杯的碰触，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们却并不清楚，这在历史上，是多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两代人，一种理念，就在茶水之间传递。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新的国度的根基。 与开始。 老人拍了拍身上的土，颤颤巍巍的起来。 他的年纪，和吴靖，卢定北几乎同岁，但是却没有他们的境界，所以寿命也短，眼下，恐怕大限也将来临了。 看着阳光下的老人，左胤突然有种莫名的悸动。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洛秋蝉背负着双手，突然高声唱道：“四海波澜乱莫收，苍生苦兮苍天泣。何当得见太平春？心意悠然如梦里。” 如梦里。 歌声苍茫，如同草原上的牧民，不知道自己的归处，只是不断地迁徙。 漂泊不定。 此时此刻，左胤的心里，恐怕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要去战争的前线，去确认一些事情。 他的刀锋，他带领的五百火虎手中之刀，究竟，要面相谁？ 或者说，该如何对帝国出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刀锋所向 第二天，左胤在清早将五百火虎都聚集起来，一起在一处空地上坐着。八一小说网 ≥ 经过了一夜，他早已经想明白了，所以这次，他没有征求林秀文的意见。 左胤看着五百个跟随了自己一路的兄弟，他面向众人。 “你们都知道，我是白老大的弟子，但其实呢，我哪里有那么高的觉悟，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跟随我的爷爷，做一个小药农，每天上山采药，幻想着哪一天攒够了钱，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没准还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赚得足够的家产，取个媳妇。” “嗡——” 在座的五百火虎，都哄笑起来。 他们都知道左胤将他们聚集的目的，不过，这个开场，很亲切。 左胤也笑着，他手指了指王飞羽，取笑道：“看到那边的胖子没有，你们不少人应该都清楚，他叫王飞羽，是我从小到大的伙伴，我们的生活，都很普通，甚至贫困，不过那个时候，很快乐。” 转角，一个淡蓝长袖的女子，悄然出现，静静的偷听着。 那个叫做小雨的丫鬟，不满地抱怨着：“小姐，这个左——” “嘘——” 淡蓝衣裳的女子，赶紧示意小雨止声，随即又满怀期待地聆听着。 小雨则闷闷不乐的低下头，她想捂住耳朵，可是左胤的话语却渐渐传了过来。 “一年多一点以前，你们都知道，白老大押运粮草，当时林秀文认为我是青山城中，对附近草药最为熟悉的人，就向白老大举荐了我，结果不知道怎么地，白老大看到我有刀术的天赋，突然选了我做弟子。” “当时我是什么，我就是个小药农，杨子瞻大哥天分比我高那么多，他都没有选上，我何德何能啊？” 众人，也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林秀文，慢慢踱步过来，他的身后，是风隼的队长——方天龙。 两个人，沉默地聆听着。 “白老大当时对我期望很深，我想着不能辜负他啊，练刀，那就练呗，我练了半年，你们很多人都看过我练刀，说不上多么厉害，全是基本动作。” “后来，白老大带我出关，再然后，你们知道，异族，叩关了。” “战场上，我和你们一样，见过战友的身死，一个昨天还乐呵呵的给你收拾佩刀的伙计，第二天就被无情的洞穿身体，像一个浮萍，我当时也害怕，可是害怕有什么用？见到朝夕相处的战友就这么死了，哪怕相处了才一个月左右，但我依旧感同身受啊，我就像个疯子一样，在战场上厮杀着，侥幸活下来之后，我誓要好好习武，我不要再有我身边的人，在我的眼前离去。” 左胤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可惜，我依然没有做到，吴公遇袭的时候，虽然我不是吴公亲卫营中的一员，但我是苍南的火虎，守护自己的大将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结果呢，我被公孙焘营长抛出了战场，后来，又侥幸躲过追捕，像一个死狗，是的，死狗。” “我本来可以死战而死，但是吴公让我活了下来，那么，我的这条命，就有了意义，我可以活下来，但是吴公的仇，我一定会报。帝国方面，皇族和五宗联合起来，袭杀了一个忠心为国的老人，你们都见过他老人家，都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什么能力，这样一个人，在距离汴安城七十余里处，被西荒叛军所杀，可能吗？御林军虽然弱，但是朱衣卫却没有那么废物。” “帝国如此行事，我左胤，不答应，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有人提刀，刀锋所向！” 左胤拔刀，提刀向天。 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气势，突然之间冷冽起来，气合境的气息，一瞬间席卷了全场。 恍惚间，众人都似乎看到白常之的影子。 林秀文负手，斜靠着墙，嘴角似笑非笑。 方天龙则沉默不语。 而在另一边的淡蓝衣裳女子，眼眸之中，散着异样的光彩。 烟波流转。 “啪。” 看到左胤说完，王飞羽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看到众人都看向了他，突然有些紧张，“我，我，我是左胤的朋友，嗯，小，我，我对于卫国公这样的大人物，不了解，他的仇啊，什么的，我也不懂，不过，我知道——” 王飞羽的眼睛，突然闪烁着光芒，“我们青山城，虽然小，但是朋友之间，讲义气，既然左胤要做这件事情，那么我会帮他，我是不是苍南的一员，我不知道，但是左胤，是我兄弟，嗯，就这些。” 说完这些，王飞羽拍了拍左胤的肩膀，又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左胤，微笑着。 兄弟之情的浓烈，就像一杯醇酒，痛快。 沈牧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众人，“大家都知道我沈牧吧，曾经十纵十队的副队，要说我呢，别的本事没有，不过，左胤毕竟是我们小队里面出来的，吴公身死，他要复仇，我就想把这小子踹一脚，敢情你扯了那么久，就你一个人尊敬吴公，啊？” “吼——” “轰——” 五百坐着的将士，都举起刀，用刀鞘的底部撞击着地面，出整齐的声音。 森然无比。 沈牧坐了回去之后，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他是亲卫营的九纵的副纵队长，左胤记得他的名字叫做韩光。 韩光生得眉清目秀，不过，此刻他的面容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左副营长，你说的都有道理，只不过，我们苍南，不像玄北军，玄北军除了两个都统之外，所有的兵力基本都是北地人，而我们苍南，则是来自于各个地区，北地，西荒，南疆，中庭，东海，都是有的，我们如果刀锋指向帝国，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气氛，顿时沉默起来。 不少人都盯着左胤，看看他怎么回答。 左胤抬起头，看着天空，依稀之间能够在看见大片的云层，当真让人心情舒畅，比南疆常见的阴云要好很多。 左胤看着韩光，看着满怀期待的众人，他点头道：“苍南建立以来，服从命令，是每一个将士最基本的职责，不过这次，我没有权利替你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不会强迫你们加入我，崔九龄大都统在名义上，依旧是帝国的大都统，你们可以放心，现在，有不愿意随我东进的，你们可以起身，一起返回苍南。” 韩光的话，让几乎所有人都心思扰动。 是的，为了一腔热血，他们提刀面相帝国，那么他们在帝国境内的家人，又会如何？ 只不过，左胤的坦然，吴靖的身死，也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办。 一时之间，很多人都面露犹豫之色。 “啪。” 又是一个人站了起来，这次是九纵一队的队长——凌云。 凌云名字虽然飘逸，不过面色黝黑，皱纹颇多，看起来就像个老农，他站起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韩光，再是看着众人，拱手道：“我是九纵一队的队长，凌云，刚刚韩副纵说的话，没有错，我们很多人的家人，都在帝国的辖区之内，如果我们刀锋指向帝国，那么形同叛逆。” 不少人都点点头，凌云继续道：“但是，有一点，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西荒的大旱，各位应该都听说过，不过，我是西荒人，感受比其他地区的要多一些，大旱来临之时，帝国拨款拨粮，可是到了普通民众手里的呢，呵呵，他娘的就够吃两顿！” 凌云的面上，突然须皆张，纵然是黝黑的面庞，也难以抵挡他的血色。 他愤怒地道：“看到西荒义军，我感到很熟悉，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举起叛乱的旗帜？西荒的层层官吏，犹如吸血的蛀虫，而一个个的世家大族，则将他们的金钱与地位，建立在一个个普通人的血汗之上，这样的情形，仅仅是西荒一处吗？” 韩光，低下了头。 凌云看着韩光，一字一顿地道：“这样的国度，不是我凌云的国度，我就剩下一个儿子，寄养在远亲的家中，我希望当他长大的时候，看到的国度，是一个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去谋生的国度，我受苦，可以，但是，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再遭受这样的苦难！” “国已不国，你们，又能躲到哪里，抱守着一份薄田，就这样老去，然后你们的子女，依旧给世族的老爷们效劳，或者说，像我们一样在战场上舔血？” 众人，沉默。 心头的石头，是那样的沉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曾经的邂逅 听到凌云的一番肺腑之言，众人都沉默起来。八一小说网 ≯ 他们是现在的样子，可是他们孩子呢，还是过这样的日子？ 如此循环往复，贵族，永远是贵族，平民，永远是平民。 这样如同一滩死水的生活，这样过了几十年，与同一天重复上万次，有什么区别？ “刷——” 有人站起，将右手握于胸前，瞪着双眼怒喝道：“苏恨水，愿意追随左副营！” “刷——” 又有人站了起来。 “张晓，愿意追随左胤副营。” “李如天……” …… 一个又一个的火虎站立而立，握拳面相左胤。 所有人，都神情严肃。 他们，是将自己的生家性命，托付给了左胤。 一个无形的重任，压在左胤的肩头。 最后，所有人的呼声，都化为了八个字： “火嗜黄泉，虎行碧落。” 沸腾般的声音，响彻了这片区域。 明明是一群身着布衣的人，但是他们的气势，却直贯云霄。 铺天盖地。 场地的一角，林秀文突然一笑，洒脱而去，他已经猜出了这一幕的结果，不必再看。 火虎，不愧是帝国顶级的骑兵，就算是提刀面对帝国，都是如此的热血。 某种程度上，却也是浓郁至极的讽刺。 方天龙看着林秀文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会，停步看着左胤。 此刻，五百人的布衣火虎，大部分都已经站了起来。 左胤的心里，涌过一种难言的感动。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是没有亲人在世，而他们，上有父母，下有儿女，还有结的妻子，在等待他们的回来。 而现在，这些人都选择了相信他，即使他们要走的路，是一条血腥而不见底的修罗之路，是一条失败之后可能会招致全家破亡的道路。 但是他们，依然不悔。 影影绰绰间，左胤在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男人，平日里嬉笑怒骂，但是对待手下极为豪爽，犹如兄长一般爱护。 那个男人，带着他去殇龙关外厮杀历练，与异族的族长谈笑风生。 那个男人，在好友为了救他而死之后，毅然踏上了复仇之路。 现在的火虎，就是那个男人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 这么多人对他的认可，其实，何尝不是选择了对于那个男人的信任。 左胤，心中叩。 为了自己的师父——火虎都统，白常之。 远处，洛秋蝉在阁楼之上，看着那片空地的群情激昂，感慨道：“吴靖啊，你厉害，你的死亡，带来了这个乱世，也燃起了真正的火种啊。” 有的人，活着，是时代的基石，死了，也是乱世的开端。 一身之命，便是天下安危。 火虎的群情激荡，渐渐平息。 左胤看着他们，点头道：“全部准备，三天以后，大军开拔，目标，甘郡与秦郡的边境。” 恍惚之间，所有人都回到了殇龙关的关下。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在指挥着两万火虎。 众人，突然激动起来。 “诺！” 声音如烈雷。 又如虎啸。 “踏踏——” 火虎的将士，开始离去。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都是激动不已。 又似乎，他们的热血，如同火焰一样流淌着。 场地之中，剩下七十余火虎，他们都是在刚才没有起身的人。 为的，就是刚刚表达疑虑的韩光。 他似乎有些羞赧，慢慢来到左胤的身边，余下的那七十余人，都似乎面有愧色。 韩光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左胤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诚恳道：“韩副纵，不必如此见外，面对异族的时候，火虎都是顶天立地的将士，但是面对帝国有所迟疑，很正常。” 左胤的眼睛，闪过了韩光，他看着剩下的人，高声道：“诸位不必介怀，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的一人行为，你们不见得就一定得听从我左胤的命令，接下来，休息三天之后，诸位就请原路返回，还望将这里的情形，详细禀告给崔大都统，告诉他，我左胤，一人做事，一人担当，我不后悔！” 说完，左胤大踏步着走出这里。 在他身后，韩光等人，本来还想挽留下左胤，却最后都悉数化为了沉默，与叹息。 …… 左胤刚刚走出场地，方天龙就拦住了他，这个风隼的队长，一脸凝重地看着左胤。 左胤突然笑了，“方队长，您现在是帝国的风部队长，统领着世间最为精锐的轻骑，我，现在已经是叛乱分子了，您不会是想……” “屁！” 左胤的话还没有说完，方天龙突然睁大了双眼怒喝着，这个跟随崔九龄修炼出了几分儒雅之气的汉子，突然间在左胤的面前回复了狂野的本性，“左胤，你以为，只有你们火虎是忠于吴公的，啊？” 看着方天龙质询的面孔，左胤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方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哼，你左胤要去征战，这种好事，怎么能够独享？” 说完，方天龙雄赳赳地转身返回，也不管左胤。 就是这么一句话。 左胤愣在了当场，过了一会，他看着方天龙的背影，突然无声地笑了。 笑得很开心。 永寿八年初的时候，他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向着朱仙镇逃亡之时，他过的凄惨之极，内心充满着关于吴靖身死的哀伤，当时他就誓，终有一天，他会讨个公道。 火虎与风隼的联合，应该就是基础了，林秀文那里，他还得去说服下。 如此，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又将如何惊讶与后悔。 这样想着，左胤开始返回驻扎地，只不过，他还没有走几步，突然传来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 “左公子。” 这个声音，是那样的熟悉与陌生，冥冥之中，左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却看到阳光之下，一个天蓝衣裳的少女，娇俏地站立着。 在少女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气鼓鼓的小丫鬟，似乎对于自己家小姐的打招呼，很不满意。 当小丫鬟现左胤盯着自己家的小姐之时，她勃然大怒，可是忽然之间，又在左胤的眼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温和，怀念。 如同好友之间，好久不见。 左胤看着少女，陷入了怀念之中。 那个时候，在渝都的那个下午，当时的天气，是雪后晴朗不久，很冷，但是当那个少女看过来时，突然就有了一束光，洒在他的心间。 所谓冬景，不过如此。 当时，少女还给他介绍了书籍，聪慧灵巧，却又有着小小的骄傲。 那一见，左胤以为，只是两人之间的偶遇，也是最后一见。 惊鸿一瞥。 此刻，少女好奇地看着左胤，她的眸子，澄澈如当初。 她柔柔地施了个福，脸庞犹如新月，秀丽绝伦，只是嘴唇之间，却显得血色极淡，看起来有些弱不经风。 少女轻声道：“洛芊芊，见过左公子。” 两人相遇。 一如当初。 左胤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洛姑娘，洛？” 洛芊芊掩嘴巧笑着，“家父，洛秋蝉。” 左胤大惊，他看着洛芊芊，似乎是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个他在渝都偶遇的少女，竟然是洛秋蝉的女儿？ 元嘉第一谋士的女儿？ 左胤的心中，有过一丝迟疑，“那，洛姑娘当时……” 洛芊芊知道左胤想说什么，自然而然地点头道：“左公子所想，没有错，在当时，我就认出了左公子了。” 左胤的内心，似乎慢慢滑了不可知的茫然之中。 又或者，是深深的怀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临近夏天的阳光 左胤看着洛芊芊，突然有些不自在。≯≯＞ 他有些难以相信，在他心目之中，一直是当作最美好回忆的少女，竟然早就认出了他。 阴谋？ 阳谋？ 因为自己已经被吴靖所看重，还是因为自己当时是李太白的徒孙的缘故？ 左胤苦笑着。 洛芊芊轻点着尖尖下颌，微笑道：“左公子估计是想错了，芊芊当时只是在三味书屋之中看书，偶然见到左公子，当时在家父的手中，有着苍南军很多人的画像，而且左公子的身形气质，也是独一无二，正因为如此，芊芊才认了出来。” 这样一番脸，犹如花树堆雪，楚楚可怜，左胤却看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洛芊芊的解释，应该是真相。 他迟疑了一会，“那，洛姑娘当时怎么会在渝都？” 洛芊芊笑道：“当时，我听说卫国公吴靖要入京，想着自己一定要见他一番，所以就来了渝都，至于秦都，你也清楚，当时秦都因为有义军的缘故，所以戒严了很多。” 左胤点点头，他看着少女如同新月般的脸颊，突然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见？” 这个问题，洛芊芊没有认真回答，她反而半弯着腰，将脸凑近了自己的小丫鬟，露出了柔妙的身段，轻轻地道：“小雨，你先回去吧，我和左公子有些事情要聊。” 叫做小雨的丫鬟，当时在渝都，就对左胤恨恨不已，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个家伙会拐跑自己的小姐，她握着粉拳，对着左胤叫嚣道：“左胤，你要知道，这里是义军的本营，哼！” 说罢，小丫鬟就昂着脑袋，骄傲的走了。 左胤会心地笑着，对于这个小雨的这番表态，他倒没有太多异样想法。 对于一个丫鬟来说，她是极为称职的。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左胤与洛芊芊并肩而走，行走在行人稀稀的侧街上。 青石板的路，被两个人踏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左胤突然嗅到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虽然不浓，但是幽幽沉沉，让人心中一荡，只不过，转瞬之间，他原本的心猿意马，突然化为了恬淡，似乎两个人之间，本该如此。 岁月安好。 两个人突然沉默着，却还是洛芊芊打破了寂静，她眉眼弯弯，笑着道：“刚刚的演讲，很精彩。” 要说同龄的女孩，左胤也接触过不少了，从一开始的韩晚枫，到汴安城中的白荨，小公主，童一瞳，再到嫣儿姑娘，不过，要说真正让他心动的，也就洛芊芊一人。 而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女，竟然是洛秋蝉的女儿。 世事，当真难料。 洛芊芊见他陷入了沉思，微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左胤连忙解释。 这份慌张，反而让洛芊芊感到很有意思，她想起了刚才左胤的问题，认真地回答道：“之所以要见卫国公，是因为卫国公乃是当世人杰，如同家父所言，一人之身，关系天下局势，后来，你也知道了，卫国公身死之后，老燕王卢定北不知道怎么的也突然死了，青元十五万大军南下。” 左胤点头，不过，他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听洛姑娘的意思，卫国公比老燕王，更加重要？” 洛芊芊略歪着脑袋，露出了白皙的脖颈，由于洁白的天鹅一般，左胤赶紧目视着前方，防止被误解。 洛芊芊继续道：“行军打仗，我不清楚，不过，要说影响力，卫国公对于新贵的影响，应该要比老燕王对于五宗的影响要大。” 左胤点头，却突然有一股怒意，他咬牙道：“辅，欧阳致远。” 是的，天下宗族世家的领导者，便是欧阳致远，某种程度上来说，将欧阳致远称之为“二皇帝”，也不为过。 不过，很快的，左胤冷静下来，他看着洛芊芊，赶紧想解释什么，没想到被抢了先手。 洛芊芊莞尔一笑，静静地道：“无妨，心有正意，方显英雄，只是，左公子既然将要上战场，当下还是放下心来，享受下平和之景才是。” 说完，洛芊芊率先向着城区而去，看样子，是想带左胤去一个地方。 左胤心中好奇，紧紧跟随了上去。 他在背后，看着少女的背影，干干净净，说不出来的舒服。 洛芊芊分明是性子略冷，眼中略带一丝漠然之意，却不知为何，对他如此热情。 或许，她眼中的漠然，和他，是同一种。 路上，不少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来打量左胤。 毕竟，左胤的精神气质，与这座城，格格不入。 这里是热情洋溢的新兴国度，而左胤，却是来自“旧世界”的军人。 左胤对于这些注视，视而不见，他坦然地行走着，最后他跟着洛芊芊，竟然在街边找到了雷啸天，那个时候，雷啸天正在一所花店的门口给花浇水，看到左胤过来，他笑呵呵地招招手。 左胤有些惊讶，“义军的领，竟然是个花匠？” 雷啸天却对此不在意，他挥挥手，暗暗风雷之声响起：“欸，左小兄弟什么话，我本来就是个花匠，卖得最好的时候，我的花甚至可以卖到汴安城区。” 洛芊芊掩嘴笑道：“雷将军当年，就算是在帝国的花界，也是很有名气的。” 雷啸天眯着眼，和煦笑道：“哪里哪里，就是随便养养花罢了，说起来，小姐怎么和左将军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雷啸天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左胤一眼。 他的眼中，似乎有着莫名的深意。 却不是敌意。 洛芊芊想起了刚才的所见所遇，有些小惊讶地道：“刚刚左公子的一席话，可是震聋聩。” 雷啸天立马就猜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听说左将军带着人去集合了，现在看样子，是已经准备好了？” 左胤点头，伸出了手：“接下来的日子，还望雷将军指教。” 雷啸天看着左胤伸出的手，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看着左胤的眼睛，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的赫赫烈焰，他点了点头。 两人握手。 南疆，苍南军，火虎亲卫营副营长，左胤。 西荒，义军，统帅，雷啸天。 后世，极尽渲染两个人的会面过程，比如两个人大战了三百回合，这才互相认可了对方。 又或者，是两个人共同出手，擒拿一个小蟊贼，这才相识。 后人，也很难想象，左胤和雷啸天的真正认可，就是这么简单。 仅仅一握。 雷啸天看着左胤，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说，左将军从小是个采药人？” 左胤笑着点头，“从小跟着爷爷上山。” 雷啸天嗯了一声，随即转身返回了花店，过了一会，又拿起一包种子，递给了他，“这是西府海棠，就当是见面礼了。” 左胤也不推辞，点头接过，又挥手与雷啸天告别。 左胤和洛芊芊，继续行走在街道上。 时光，似乎就这样缓慢了下来，让人走不到尽头。 两个人，没有继续交谈，只是这样走着，任由阳光洒在身上，临近夏天，日子，也渐渐炎热了起来，树影婆娑之下，点点阳光投射过来，显露出别样的风景。 似乎，左胤和洛芊芊之间，早已经如同多年的深交。 可惜，这座城，太小。 道路，到了尽头。 左胤有点惆怅。 少年心事，当拿云。 离别之时，洛芊芊柔声道：“左公子，接下来的三天，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芊芊就不打扰了，只是，有一点，还望左公子谨记。” 左胤看到洛芊芊认真的脸色，点头道：“你说。” 洛芊芊有些担忧地道：“芊芊不懂战事，不过人心略懂一些，杀戮是正常之事，不过还望左公子不要沉迷此道。” 左胤点头，“告辞。” 终不回头。 洛芊芊看着左胤的背影，突然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唇红齿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人将死 汴安城，占星台。≧ ≯≥网 新皇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上了占星台，这里是禁区中的禁区，在先皇时代，只是极少的人才能有资格踏入这里。 而现在，新皇独自一人，来到此处。 占星台上，蒙面的白衣女子，飘然出现。 在她的身后，便是三尊神像。 新皇一个人走了上来，多少有些气喘吁吁，他一边喘气，一边抬起头，看着这三尊神像，突然问道：“这三尊神像，都代表了什么含义？” 白衣女子右手的手指悄然掐算，淡淡地道：“没有什么含义，神，可以是个体的存在，也可以是三个个体的存在，一切，就看神的意愿了。” 新皇笑了笑，他不是先皇，先皇想要长寿，想要永生，却在永寿年间死去，说不出的讽刺。 这些江湖骗子的把戏，可骗不了他。 新皇看着白衣女子，突然笑了，笑容之中，有着浓郁的嘲讽之色，“子不语，怪力乱神，神灵之说，怎么可能存在。” 白衣女子的头纱，轻轻歪了歪，似乎对于新皇的嘲讽，有些不知所措。 末了，她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圣上，神明，是存在的，只不过，值得尊敬与否，在于位置。” “哦？”新皇挠有兴致地看着白衣女子，取笑道：“那还请大国师解释下，这个位置，是什么意思？” 白衣女子突然抬起头，声音空灵，如同失去了全部的情绪，冷漠的不似人类，“对于蝼蚁而言，人类能够移山填海，人类便是神灵，同样，比人类更高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自然便是神灵了。” 新皇收起了嘲讽之色，反而若有所思，末了，他苦笑道：“罢了，罢了，现在讨论这些问题，有何意义，帝国现在的局面，一团纷扰，不过，大国师给朕算算，也算取悦朕了。” 没想到，白衣女子冰冷地道：“圣上，占星之术，唯有夜晚，方可占卜。” 新皇叹了口气，挥挥手无奈道：“算了，你就好好守着这座占星台吧，到时候布点对帝国有利的消息，也算安稳民心了。” “啪。” “啪。” 年轻的皇帝，一步步又从占星台往下走，对于他而言，这场驾临，只是兴致所至而已，本身也就没有太多的心思。 白衣女子在占星台上，看着晴朗的天空，她的手指，突然又掐算了起来，只是这次，她的眼睛突然黝黑如夜，里面竟然有星辰闪烁。 熠熠生辉。 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人将死，帝国若能抓住机会，便还有赢面。” 有风吹起，席卷着只有一人的占星台。 新皇，早已经走了。 白衣女子，显得分外孤单与寂寞。 她看着天空，突然感慨：“三百年了啊。” 声音如同孤鸿野鬼。 …… 草原。 大草原的东边，战事热火朝天，占据了晋郡之后，整个郡中所有中高等的世族，尽皆被抄家。 而这些家族多年来积攒起来的财富，据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 参与战争的十五万草原人，人人都拿到了不菲的奖赏。 当然，对于贫苦的普通牧民来说，来自晋郡的这些奖赏，对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不菲的。 消息传来，更多还在犹豫的牧民，心神扰动，不断加入。 整个草原，独孤氏堪称王族，他们所掌控的势力，占到了整个草原的一半，而草原的第二大部族——慕容氏，则占据了三成左右的势力，剩下的两成，便是各个小部族了。 自从“青鬼”慕容垂死于卢玄珝的突袭之下，黄旗湖之战，彻底宣告了青元的惨败，而战争之后，草原势力，基本处在北地的掌控之中。 暗地里，独孤氏联合草原其他部族，将战败的责任，推给了慕容氏。 指责如果不是慕容垂的愚蠢，就不会有最后一战的败北。 那一战，慕容氏损失了堪称最优秀的将军，最优秀的亲卫团。 全族的精锐，在“破军”的马蹄之下，几乎损失殆尽。 当时“破军”的统帅，便是卢玄珝，副统帅，则是北地的“迦楼罗”——苏弘一。 此刻，安郡北边的草原之中，平和如常。 似乎草原东边的战争气氛，丝毫没有波及到这里。 某处不知名的草地之中，有一人一马，慢慢闪现出来。 歌声，传来： “天穹庐兮，盖四野。” “天苍苍兮，野茫茫。” “风吹草兮，见牛羊。” 男人的声音，一如歌声般苍茫。 就像是迁徙的牧民，充满了流浪的气息。 男人抬起头，伸手遮住阳光，看了看太阳，心中默默计算了下时间。 他胡子拉碴，脸色黝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洗漱了，不过他的眼睛，却在痞气之中，充满一股正直之意。 他拍了拍身边的马儿，无奈地道：“老伙计，今天晚上，难道我们两个又得吃草了吗？” 马儿打了个响鼻，似乎对于晚上吃草这个建议，很是认同。 男人有些无奈，这么久没有吃肉，对于他来说，还真是难受，他的包裹里，只有一些干粮而已，还得省着点吃。 他苦笑了一声，曾几何时，他也沦落到了这等地步。 男人闭上了双眼，正要细心感受下周围时，他却突然很快睁眼。 远处，袅袅的炊烟，正在升起。 “哈哈哈，有救了。” 男人兴奋的高呼一声，随即赶紧骑上马儿，这匹马倒也颇有灵性，直接撒开蹄子就向着炊烟的方向跑去。 估计，马儿也知道，在哪里，很可能会有它的同类，也很可能，会有漂亮的母马。 “嗒嗒——” 马蹄踏在松软的草地之上，出急促的声音。 当翻过一个小山丘之后，男人看到了远处的帐篷。 帐篷的旁边，四五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边，炊烟飘渺。 听到马蹄声，这几个人都回头，有男有女，看样子，倒是一家子。 草原的牧民，往往十天半个月都只能见到自己的家人，所以大都热情而好客。 此时，这一家子看到来了这个远客，自然殷勤的招待，连忙地呼手。 男人也不推辞，直接驾马过来，看着这家子，用熟练的草原语问他们，“哲古山还有多远？” 听着哲古山这三个字，这家人的男主人连忙劝阻，“客人呀，还是往回走吧，那里去不得，那可是吞噬了不知多少牛羊的地方啊。” 男人摆摆手，直接大不咧咧地坐下来，“有没有羊腿子？” 眼见男人回避了他们的劝阻，这家人也不再坚持。 这家人有五个人，男女主人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看模样，女儿是姐姐。 此刻，三个孩子都睁着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男人。 那个女儿正是青春的年华，身段已经逐渐长成，见到男人坐了下来，脸色一红，赶紧躬身给男人倒着马****。 男人豪放，嬉笑之间，言谈风趣，看得出来去过很多地方，这一家子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男人讲述着草原之外的事情。 宾客尽欢。 席间，这家的女儿不时地偷瞄着男人。 男人虽然年纪有四十多，但正是这样的年纪，却是充满智慧和魅力的时候，成熟的气息，刚好是不少女孩的杀手。 饭后，男人还想掏出点银钱，权当饭食的费用，不过，男主人立马板起了脸，“客人这么做，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见到男主人的怒意，男人只好收起了银钱，不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拱手道：“主人家的名字是什么，以后见面了，我也好报答下。” “我叫独孤狼，报答就不必了。” 独孤？ 男人露出好奇的神色，“西边的草原，不是慕容氏的地盘吗，独孤氏怎么跑过来了？” 男主人叹了口气，阳光晒着他的脸颊，黝黑异常，他解释道：“东边的草原，被占的差不多了，我们只好迁徙过来，其实说实话，哲古山离这里不远，其他的牧民，都不敢在这一带放牧了，也就我们。” 男人点点头，他看着独孤狼，问道：“对了，老哥，你想学武吗，我可以教你。” 独孤狼一愣，连忙想摆手推辞，没想到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露出了调侃式的笑容，“放心，这几招，本来就是一个姓独孤的老人教给我的，我帮他教给姓独孤的，合情合理。” 独孤狼的直觉，告诉他不要打听那个族人的名字，不过，他看着男人，突然问道：“不知道兄弟，叫什么？”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姓白。” 他的背后，一柄宽刀，有着莫名的煞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未来皇帝 西荒，秦郡，西府。网 西府以西，加之西府城中地势高，所以这里理所当然的作为抵抗西荒叛军的先头城市。 眼下，西府附近的某个山头，有四个人，正在探测地形。 为的，正是雷啸天，洛封两人，在他们身边，还有左胤，方天龙。 雷啸天随手指着，点头道：“远处的军营，便是沈沐风的先头部队，大概有三万人左右，由原绛西军的“奎”字军的参将——贺安，以及沈沐风收复的匪贼——周瑾康两人统领。” 左胤的眼神之中，有过复杂的神色，当时，他跟随吴靖入京，就是在秦山之中，遭遇了周瑾康的马队。 那个时候，他以帝**的身份，单人独马的突袭，眼下，情况却似乎反了过来。 世事难料。 看到左胤的一阵出神，方天龙关切道：“左副营，怎么了？” 左胤摇摇头，勉强道：“没事，只不过，当时在秦山之中，我与周瑾康遭遇过，当时吴公曾经赞叹了他的统帅之才。”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上，都有些担忧之色。 能够被卫国公吴靖称赞，那么必然有独到之处。 方天龙想起了他在军营之中所见，毫不客气地道：“雷统帅，洛统帅，恕我直言，西荒的义军号称二十万，其实真正能够称得上有一战之力的士兵，恐怕有五万人就已经不错了。” 这样一番直言，让洛封十分不爽，他看着方天龙，不屑地道：“方将军，我承认苍南军很强，堪称天下第一，但是请注意，我们义军虽然不如苍南军那么精锐，但是战斗力，却还是有的。” 天下第一四个字，洛封咬得极重。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洛封对于左胤和方天龙两个人一直明敲暗打，心中怀有敌意，这股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眼下洛封这么一嘲讽，方天龙立马怒了起来，他蛮横地道：“洛封，你他娘别指桑骂槐，比不上就是比不上，怎么，不服？” 说话的同时，方天龙还嚣张的往前踏了一步。 身上浑厚气息，霸道异常。 洛封面上冷笑，却也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之间，顿时剑拔弩张，硝烟弥漫。 “够了！” 雷啸天低声喝道，虽然雷啸天和洛封都是义军的统帅，不过雷啸天资历更老一些，洛封只是在前期和最近在参与义军事宜。 所以，面对雷啸天的阻止，洛封哼了一声，没有继续。 方天龙在左胤面前，一直是犹如军中的前辈一样，同时还保留着对于左胤的赞赏和尊敬，但是在其他人面前，方天龙一直是嚣张无比。 当然，他也有嚣张的本钱，就算是无心境的强者，一样死在风隼的突袭之下。 这，就是方天龙的骄傲，也是风隼的骄傲。 不过，他看到洛封停下了嘲讽，倒也止住了声。 左胤与雷啸天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之意。 这个时候，他有点想林秀文了，现在林秀文在大军的驻扎地，处理各种文件与信息，没有跟随，要是他在，必然能够在他们四个人之中做一个很好的桥梁。 雷啸天想着刚才方天龙的话，倒是点了点头：“方将军的建言，其实颇有可取之处，二十万大军，听起来声势浩大，但是部队的协调之间，必然会周转不灵，眼下，收割的时节也快来临，我决定将军队裁剪一半，十万人，洛封你觉得呢？” 虽然对于雷啸天的决议有些不满，不过，当着左胤和方天龙的面，洛封不会直接反对雷啸天的建议，这也算他对雷啸天的尊敬。 左胤想了想，有些迟疑道：“一下子裁撤掉一半的人，恐怕，涉及到的人事调整，至少也要有半年的功夫才行。” 雷啸天笑了笑，“这，不正好是极好的陷阱吗？” …… 回到了营地之中，左胤和方天龙分别，他独自一人来找林秀文。 进入营帐的时候，林秀文正在翻看这厚厚一叠的文书，看起来倒是个十足的幕僚。 听到左胤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脸上原本的病态之色，已经好了很多，此刻他看着左胤有些阴沉的脸，不由得似笑非笑。 “怎么了，什么事情惹得左公子如此生气？” 左胤原本还心中满是对洛封的不解和生气，此刻听到林秀文“左公子”三个字的称呼，他的心里，突然一紧，讷讷地挠头道：“你都知道了啊？” 林秀文哑然一笑，“左兄花丛老手，与洛芊芊姑娘在城中相会，寻光觅影，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啊。” 这番调侃，却掩含着某种深意。 左胤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洛封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个？” 林秀文端起茶杯，轻轻点了点头，“西荒义军的统帅，就是洛封和雷啸天两个人而已，雷啸天生性淡泊，喜欢侍弄花草，不是最终的帝王之才，在洛封看来，他如果迎娶洛芊芊，就能够得到洛秋蝉的支持，也继而可以拿到西荒义军的最大权利，你说，洛封该不该如此对你？” 左胤细细思索，却还是不明白，“说不通，洛封能够在绛西军中隐忍多年，他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心急火燎。” 林秀文喝了一口茶，任由茶香由口腔浸透全身，他一针见血地道：“因为，他已经不需要隐忍了，眼下的局势很明显，洛秋蝉身死之后，他洛封就是整个西荒义军的最高统帅，当他拥有‘大势’的时候，你觉得他还需要微笑地对你指出你的‘过错’吗？” 看着林秀文嘴角的冷酷笑意，左胤有些冷，却也有些不屑，“这种手段，终究太过无聊，洛姑娘如何，我管不到。” 好一个管不到。 林秀文手中握紧了茶杯，“洛封有帝王之气，当他拥有的东西被人企图染指之时，他一定会用最为残暴的手段来剁了那人的手，可惜，他最多也只能做一个暴君罢了。” 左胤哑然失笑，“罢了，罢了，我们走自己的路就行，只要他不背后捅刀子就随他去吧，说起来，你觉得我有成为帝王的才具吗？” “没有！” 林秀文毫不客气的打破了左胤心中还存留的那么一丝幻想，他看着左胤，调侃道：“要说打仗的时候，你应该是个好手，在战场上突袭挖坑埋陷阱，你的脑袋应该很灵光，不过，要说道权谋，说到联姻，说到分化，说到整合，说到敲打等等，你就不行了。” 被人说不行，一般人都会强自辩驳，不过对于左胤而言，自己在哪些方面有优势，哪些方面欠缺，他都心里有数，所以对于林秀文的指出来，倒也没什么恼怒。 相反的，有这么一个敢于直言的好友，真是人生的幸事。 在左胤思考的时候，林秀文已经喝完了茶，他又起身沏茶，同时接着道：“方天龙是风隼的队长，也是崔九龄大都统的得力干将，你觉得，你的能力，会只凭借简简单单的一席话就让方队长加入你吗？” 这个时候，左胤的机变也逐渐锻炼了出来，“我知道，当然是不可能的，当初风隼的随行，我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现在看起来，崔大都统早就猜到了我的选择，所以才让方队长随行，幸运的是，如果崔大都统有什么过分的想法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所以，有了一支可以信任的风隼，也是火虎的福气啊。” 末了，左胤挠挠头，似乎对于刚才的事，有些苦恼，“洛封这么行事，不行啊，雷将军人不错，可惜了，没有洛封的话，义军的统领者，没有人了啊，我们仗是打完了，可是没有一个核心。” 左胤起身，看到林秀文已经沉默地在批改文书，看来是对乌鸦和麻雀的情报进行汇总，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营帐之中，重新恢复了安静。 林秀文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看着简朴的桌案，轻轻地道：“未来的皇帝，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话语刚落，传来一声咳嗽。 似乎痛苦之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光起 西府，城中大营。≧ 周瑾康和贺安两个人，正在看着地图，细细研究。 说起来，两个人都曾经隶属于绛西军，只不过，一个是败军之将，一个是降将，沈沐风能够将镇守西府的重任交给他们，也可以看出他的大气。 用人不疑。 眼下，这两个人正在为军队的作战，争论不已。 “啪！” 贺安将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摔在桌子上，他有些颓唐的脸上，散出激动的潮红，“姓周的！你也看到了，眼下那些狗娘养的农民已经开始，在准备改变军队的架构，一旦让他们完成，那么他们的战斗力将提升一大截，而且，眼下农忙时节已经快要来临，那群狗娘养的农民构成的军队，大部分人必然无心恋战，我们必须出击！” 每当描述到了农民，贺安必然会加狗娘养的两个字，毕竟，三万绛西军的精锐，就是在这群农民军的手里，全军覆没。 周瑾康看着贺安激动的脸，平静地拒绝：“不行，叛军声势浩大，人数是我们的接近七倍，不能贸然出击。” 贺安的露出了浓郁的嘲讽：“怎么，听说周将军当年都敢叛出绛西军，现在却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周瑾康的脸上浮现出怒意，但他还是强忍着，毕竟，沈沐风敢于启用他，这份知遇之恩，他是要报答的。 他不能让贺安去冒险。 “哼！” 贺安直接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他一把拿起桌子上的佩剑，头也不回地道：“三万人里，给你留一万，剩下的两万人，归我了。” 周瑾康立刻起身，情急之下差点踢到了椅子，他大喝道：“贺安！” 五指伸出。 可惜，却已经无法挽留。 周瑾康在房间之中，神情阴转不定，最后叹了口气，立刻赶到自己的军政厅厅中。 集结的号令响了起来，隶属于周瑾康的几员将领都来到厅堂，拱手而立。 周瑾康看着他们，严肃地放命令：“所有人，今夜集结，听候命令！” 对于这个命令，几个将军都面面相觑，却还是应了下来。 另一边，贺安集结的两万的军队，深夜，向着西荒叛军的营地。 出击！ 沿途，没有人声，没有马嘶，只有“沙沙”的声音，两万人的队伍，声音细小无比。 而且，先头还有斥候，专门解决叛军的探子。 早在大军被现以前，斥候已经暗杀了过五十人的探子，这也让贺安的内心安心了不少。 等到了营地，先头的探子报告营地之中，大部分营帐已经熄灭了灯火，看起来都已经休息了。 贺安心中欣喜，他挥了挥手，两万的将士，连夜突袭。 刹那之间，灯火通明。 无数的军队，宛若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虽然这些军队的装备低劣，不少人还用的是普通的木杆长枪，就算是刀，也不见得能够人手一把，但是这些叛军的脸上，却是兴奋异常。 那是，对于战争的热情。 最为极致的战意。 抗战守土之责。 贺安的心中，犹如水中的石头，不断地下沉。 他不禁惨然一笑。 今晚，这两万人就交代在这里了。 此战过后，西府全面失守，沈沐风必然只能退守秦都。 西荒的局势，由此直接败退。 贺安心中，充满了浓浓的自责。 他是绛西军主力覆亡的见证者，现在，又要见证西荒局势的崩塌。 剩下的烂摊子，只能交给沈沐风了。 悔不听周瑾康的劝阻。 乱军之中，灯火大作。 有少年带头冲锋。 直接冲向了贺安。 贺安此刻已经有了求死之心，他纵马前行。 他在绛西军中，只不过位列参将，实力也只是气合境中期。 不过，火光之中，虽然看不清那个少年的脸，但是贺安能够确信，那个人，不到二十岁。 什么时候，一个小屁孩也能参战了。 我贺安就算身死，却也不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能够侮辱的。 贺安，勃然大怒。 他拔出佩剑，雪亮的剑光之中，他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脸。 锋芒毕露。 狰狞如虎。 “咣——” 刀剑相击，出一阵轻颤，一股大力沿着佩剑，直接传到了贺安的臂膀之上。 他的胳膊，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好大的力气，而且，沿着佩剑，还有一股气意传来。 这股气意，与贺安所认识的气合境之人，都不同。 明明是狂暴如火，却在火焰之中，还暗含着一股纯粹的意味。 那股意味，就像是最为凝练的杀机。 十道——杀戮道的本源之意。 在白常之，李太白和独孤烨三个人的磨练，在天下年轻一代之中，左胤是少有的领悟十道意味的人。 也正是杀戮道，给了他的气意，一股不同寻找的霸道。 “刷——” 贺安的剑尖回转，就在此刻，他的一个亲卫扑了上来，想要阻止左胤，可惜，锻体期的实力，在左胤面前，连一息都没有撑过去，被直接斩杀！ 那个亲卫胸口被横砍了一刀，弥留之际，他勉强转过身，对着贺安喃喃道：“将军，撤……” 话音还没有说完，这个亲卫的头颅，被左胤一刀剁下。 鲜血，喷涌而出。 恰如这片修罗场。 “啊——” 惨败，已经让贺安心神扰动，而眼下，他是又经历了一场惨败，尤其是，这场惨败还是由他引起的。 眼见自己的亲卫为了保护自己，被那个少年残忍地砍了头，贺安的内心，狂怒！ 他高声喊道：“全军，集结在我身边！” 应者寥寥。 两万人的队伍，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被西荒的义军包围切割。 雷啸天与洛封两个人，在高处指挥着队伍，这两万人无论如何突袭，最终只能被义军全部吃掉。 继峡谷之战后，帝**在西荒，又迎来了一场惨败。 贺安咬牙切齿，他提起剑，全身气意大作。 在他的心里，满是骇然。 西荒的叛军之中，竟然有不到二十岁的气合境少年，这个情报，他是传不出去了。 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满是底层人民的叛军，绝对找不到这样的天才之辈。 尤其是，这个少年的背后，还有这数百精锐骑兵。 这些骑兵身上的杀机，让贺安心中警惕。 “咣——” 又是一次刀剑相击，这一次，借着火光，贺安猛然现，这个少年的佩刀，竟然有四尺之长，而且，这柄刀的规格，明显是制式武器。 就在贺安乱想之时。 光。 在贺安的剑光之外，他见到了光芒。 有光起。 汪洋自肆。 恰如黄河水。 汹涌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月黑雁风高 黑夜的战场，原本是火光通明，但是在火光之外，却有更加光亮的东西出现。＞八＞一中文＞网 “刷——” 无数柳絮一般的光点，点点地闪现出来，仿佛凭空出现，刹那之间，左胤周围的区域，尽皆苍白如雪地。 光点缥缈，但是在出现的一瞬间，融合到了一起，一个个轻柔的光点，当它们聚集在了一起，便是大河。 白光之河。 滔滔不绝。 在这些日子，左胤每天都在感悟李太白的字帖，虽然在使用出了“黄河水”和“悲白”之后，字帖的精气神已经损失殆尽，但是从笔画的勾勒之间，依旧可见当时写字之人的所思所想。 左胤跟随嫣儿姑娘，在那两个月里每天都在写字，除了修养性情之外，更多的，其实是左胤为了让自己更好的领悟字帖的真意。 况且，元宵之夜，左胤是亲眼见到冲天光柱的人。 当时的那道光柱，除了最为纯粹的气意之外，更是包含了不一样的东西。 黄河水，不复回。 在自信昂扬之中，有着一丝叹惋。 无法挽回。 却也正因为这份叹惋，让昂扬更为可贵。 现在，当左胤明白了这一点，他的“黄河水”，自然也就越接近李太白。 贺安的眼中，只剩下了白光。 他嘴唇喃喃道：“光？” 似乎有些不确定。 战场之上，灯火之间，怎么突然有了光？ 怎么就他娘的有了光？ 而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轰——” 巨大的轰鸣之声出来，最附近的人，耳膜都受到了刚猛的冲击，不少境界地下的人，耳朵甚至流出了鲜血，狰狞异常。 无法比拟的气流，汹涌地从光柱四周散开来，肆意的撕裂着它们所遇到的一切，方圆数十丈之内，所有人，被白光遮盖了双眼，他们放下兵器用手护住眼睛之时，无数的气刃飞舞而来。 “哧——” “哧——” 伤口，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显现，鲜血渗出。 这些气流，就像是蝗虫一般，收割着遇到的一切。 单单是在外围，就已经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而光柱之中，连同左胤和谢安在内的十几个人，都被白光吞没。 整个战场，因此而有了一丝的停滞。 众人，目瞪口呆。 又面面相觑。 雷啸天在高台之上，看着修罗场之中的光柱，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转头看着洛封，笑道：“看来，这个左胤能够在这个年纪，就赢得这么多人的认可，还是颇有能力的。” 洛封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再次看向光柱之时，他的脸色如常，只是眼睛里，分明是阴沉之色。 毒辣之极。 光芒，渐渐散去，一个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周围，原本捂着眼睛的火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所有人，顿时单膝跪地，高呼道：“火嗜黄泉！虎行碧落！” “火嗜黄泉！虎行碧落！” …… 心悦诚服。 这样霸道的一击，与身为火虎都统的那个男人，何其相似。 火虎的统领者，就应该如此嚣张。 如此张扬。 四百余火虎的呼喊，在这一瞬间，竟然沸腾到了顶点。 剩下的西府军，在主帅身死之后，又见到敌方的斗志如此激昂，许多人甚至放弃了反抗。 而义军，不少人则愕然地看着这里。 左胤咧嘴笑了笑，他的脸上，虽然完好无损，却也是被周围的火光和灰尘覆盖，显得有些黝黑。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时，他的身子突然一颤，差点倒下，一个火虎立刻起身，扶住了左胤。 却是沈牧。 左胤看着沈牧脸上的血口，突然苦笑道：“让大家受伤了。” 沈牧取笑道：“下次用一招的时候，悠着点。” 左胤点点头，却还是强忍着站了起来，他看着单膝跪地的火虎，伸直了握刀的右臂，沉声道：“上马，目标，西府！” 六个字，冷冽干练。 “杀！” 火虎出咆哮，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也是乘胜追击，斩草除根之夜。 高台之上，洛封看到了火虎的行动，他对着台下的传令兵大喊道：“快，让那个左胤回来，不要轻举妄动。” “慢着！” 不待传令兵行动，雷啸天制止了他的行动，转而盯着洛封。 洛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拧了拧脖子，这才分析道：“雷哥，今天夜里，大家经过了这么一场战斗，都已经心神疲惫，我们完全可以等到休整之后，再行攻城。” 这个分析，合情合理。 只不过，某个人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雷啸天不紧不慢地道：“让他去吧，左胤知道他能够带多少人，当然也清楚该怎么做，用四百人去冲击一万人，他还没有那么蠢。” 洛封咬着牙，却也之好接受了这个提议。 战场之上，还在抵抗的西府军，已经被消灭殆尽，义军正在打扫战场。 两万人，冲进了过十万人的包围之中，就像一盆水泼入了河中，只是掀起了几朵浪花。 就在此刻，喧嚣渐渐沉寂的战场，有一群骑兵，悍然出击。 连夜杀敌。 月黑雁风高，正是杀人时。 …… 西府城中，在周瑾康的命令下，一万人已经集结完毕。 几乎所有人的心理，都清楚他们的使命，自然是掩护贺安的两万夜袭部队。 只有少数几个人，都从周瑾康的脸上，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毅然决然。 似乎早就做好了决断。 周瑾康站在城头之上，看着远处有些细微的光火，面色阴晴不定。 在他的身边，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手执一杆长枪，傲然站立，看起来英姿飒爽，有着罕见的凶狠意味。 这样骄傲的女子，犹如一朵带刺的玫瑰，散出危险的味道。 城头之下的部队，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这个女子，有的人还暗暗舔了舔舌头。 他娘的，要是能够得到这个韩晚枫的青睐，老子这辈子都值得了。 是的，这个少女，正是韩晚枫，去年在秦山之中，与左胤搏命厮杀的韩晚枫。 眼下，韩晚枫看着远处的光火，实在没有忍住，她开口问道：“周大哥，我们集结部队，究竟是要做什么？” “啪！” 周瑾康怒拍了一下城头，大喝道：“全军，向东进军，撤回秦都！” 向东？ 撤回？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周瑾康。 窃窃私语，不断从军伍之中传来。 周瑾康几步跳下了城头，看着地下的军队，高声喊道：“贺安的突袭，已经被人现，两万人绝无生还的可能，与其一万人全部葬送在这里，不如返回秦都，所有人，随我来！” 这剩下的一万人，不见得都对周瑾康服气，不过大都也承认他的能力，既然他说被现了，那么应该是真的了。 反正也没有说谎的好处。 只不过，无形的石头，压在众人的心头。 放弃了西府，留下秦都来面对叛军，究竟能够可行？ 至少，整个秦郡过四成的土地，可就相当于拱手送给了叛军。 这片土地的战争天平，已经近乎完全的倾斜了。 韩晚枫最后看了一眼西边，毅然走下了城头。 身后，黑影绰绰。 似乎有一支部队，正在进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好久不见 黑夜之中，左胤带领着四百多火虎，正在连夜追赶。八一≧中文 ≯ 为什么要追赶？ 恐怕，在左胤的心理，他对于吴靖当时的评价很在意，这个周瑾康，绝对不简单。 如果等到明天，周瑾康绝对会带领一万人后撤，左胤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周瑾康就会这么做。 可惜，慢了一步。 当左胤来到西府城池之下时，借着微弱的火光，他才现，城头之上，空无一人，城门大开。 其他人都有些迟疑。 就算逃离，也完全可以紧闭城门，拖延时间。 左胤歪着脑袋，一刀挥斩下地上的草茎，将草茎放在口中品尝着。 这个时候，左胤的眼神，忽然有些幽邃。 其他火虎，肃立在左胤的身后。 今天晚上，左胤用自身的实力，用自身的气意征服了所有人。 如果说，在刚开始，其他人还以为左胤只不过是实力远远出同龄人的话，那么今晚，左胤在“黄河水”之中展现出来的桀骜之意，才真正让火虎认可。 草茎的苦味，在左胤的口中化开，他的脸上，突然浮现笑容。 嘲讽的笑容。 “踏踏——” 左胤一马当先，纵马冲向西府城。 其他火虎不再犹豫，紧紧跟随。 一旦他们认可了统帅，那么就算前面是十万异族大军，或者幽深诡异的城池，他们都无所畏惧！ 踏的，便是黄泉。 踏地，便是碧落。 四百火虎，入城。 此刻，已经是凌晨，西府城中，安静异常。 要么，是夜里连着两拨大军的行动，早就麻木了城中的居民。 要么，则是居民们听到了这四百匹马的马蹄声，却不敢出来。 这些，都不是左胤想管的。 知晓稍微探知一下，便知道，这座城里，早就没了军队。 左胤咬咬牙，他倒是慢了一步。 他往后看了一眼，四百火虎，都对他投来信任的目光。 左胤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纵马。 深夜追击。 …… 周瑾康处在一万大军的末尾，负责断后，军队的撤退，尾翼历来是重中之重，他只能亲自压阵，才能放心。 身边，韩晚枫似乎有些犹豫，面露难色。 周瑾康看到某个人的脸色，取笑道：“怎么，对这里舍不得？” 韩晚枫摇摇头，马尾辫在脑袋后面可爱地跳动着，她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周大哥，今夜，贺安的两万人被叛军吞没，我们没有救援，也没有守城，就这么回去，恐怕会被人非议。” 对于韩晚枫的言下之意，周瑾康当然清楚，他叹了口气，“沈大人对我们几个很看重，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之恩，我就算背负骂名，也得为西荒保留这一万人的战力，为了些许虚名，就让这些人白白身死，我还没有那么虚荣。” 周瑾康的一席话，光明磊落，只不过，韩晚枫的愁容，更深。 这是孤臣之路啊。 就在韩晚枫还想进一步劝阻的时候，周瑾康突然伸出了手。 周围的将士，突然停步。 停步的命令，不断地往前传去。 就在大部分人还迟疑的时候，韩晚枫的耳朵动了动，也感觉到了。 远处，有一股部队，正在高而来。 周瑾康挥了挥手，淡淡道：“全军继续前进，这里留一千人就可以了。” “周大哥！” 韩晚枫连忙劝阻，她话还没有说，周瑾康就示意她止声，肯定地道：“这股敌军，人数不会过五百人，现在是夜晚，让大军继续前进，切末乱了阵脚，自相践踏。” 传令之人得令，开始快马高声传递着命令，这一万人的大军，又开始移动。 周瑾康拿出佩刀，端直地坐在马上。 敌人既然敢用不到五百人就追击，想来不是为了送死，那么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相当可怕。 自信到这种程度，要么是白痴，要么是的确如此强大。 既然能够识破自己在西府城中的空城之计，想来就是后者了。 看来，这股敌军，很不一般。 火光之中，周瑾康与一千军队，如临大敌。 黑夜之中，那股敌军没有打着火，就在摸黑前进。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丝丝的喘息声，逐渐传来，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猛兽，如同出击前的一瞬，杀机顿显。 周瑾康的座驾，突然出不安地嘶鸣，他赶紧用双腿夹紧马腹，防止战马有些异常。 不只是周瑾康，这一千人中，许多人的座驾，都有异常的反应。 这一幕，让周瑾康眯起了双眼。 因为他突然现，在暗夜之中，他似乎嗅到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似，而又不同。 他很疑惑。 声音消散！ 一片寂静！ 就在一瞬之间，周瑾康面前所有的声音，尽皆细若无声，仿佛什么都没有。 又仿佛，猛兽已经准备好了出击。 队伍之中，有人忍受不了心理压力，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将手中的火把，用力掷向前面。 “呼——” 火把划着弧线，在空中飞舞。 而一千双眼睛，也都汇聚到了火把之上，他们想知道，火把落地的时候，又将映照出怎么地场景。 “啪！” 一只粗糙的手，精准地握住了火把。 黑夜之中，火把缓缓移动，一张森然而年轻的面庞，浮现出来。 是个年轻人。 在年轻人的四周，影影绰绰，可以见到有不少人，正在端坐于马背之上。 伴随着火光，冲天的杀机，顿时显现！ 一千人的军伍，神情紧张。 周瑾康的脸上，有着一丝凝重，与深深的忌惮。 他转过头，看了韩晚枫一眼。 后者正捂着嘴，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去年冬天，他是帝**，她是匪贼，两人势不两立。 今年初夏，他是西荒叛军，她是帝**，两人又是对峙。 身份，却打了个颠倒。 而这一切的变化，时运，还是天命？ 韩晚枫不知道，她面色复杂，转头看到了周瑾康的脸，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瑾康了然。 少年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开心：“韩晚枫，又见面了啊。” 两个人之间，就像是好友在街上偶遇，对方欣喜的打了个招呼一样。 韩晚枫的脸上，突然有着莫名的意味，她有些羞愧，却最后还是点头道：“好久不见。” 只是一声好久不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有姑娘找你 火把燃烧的声音，呼呼悉索。八一小≧说网 有风吹起，吹过了少年与少女的过往。 他们之间，以杀戮开始，最后平淡离别。 只不过，在这个战场相遇故人，终究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不是吗？ 听到韩晚枫的招呼，左胤点点头，拨马回头，竟然离去。 韩晚枫目瞪口呆，在左胤主动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是有一些欣喜的。 这个少年，他所隶属的军伍，是号称帝国最强之一的苍南，正是这支军伍，摧毁了她在秦山之中好不容易的大家庭。 但是，少年却在“俘虏”她的一路上，礼貌异常，没有邪念，甚至有些腼腆，与战场上的凶神恶煞，形成鲜明的对比。 正是这种对比，给韩晚枫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她也曾想过，如果不是因为仇恨，恐怕，他们能够成为好友吧。 不过，看到左胤毫不犹豫地往回头，韩晚枫就知道，在对方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有过几天相处之缘的熟人。 仅此而已。 四百火虎，随着左胤，往回而走。 他们的统领者，似乎就是过来，和某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这一幕，却没有让任何人不满。 似乎在他们的眼里，男人，就应该如此。 周瑾康笑了笑，却最后笑不出来，左胤出现，这说明，西荒叛军的身后，很可能有苍南军的存在，这，可是个重大的消息。 一千人的西府军，开始继续往东行进。 左胤则带领着火虎，返回了西府城。 这场相遇之后，下次相遇之时，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 当火虎入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清早，这个时候，市民们也都起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卖豆腐的卖豆腐，打铁的打铁。 底层市民，似乎对于自己的未来，毫不关心。 城池中心的广场上，却聚集了一大波人，正在听着一个小吏讲解着西荒义军的规矩。 看起来，仅仅一晚上，这里就恢复了秩序。 一夜之间，城头变幻大王旗。 这里的人，看了三百年的旗帜，今天，终于有所改变。 没有慌乱，没有抢劫，左胤知道，这些都是雷啸天来负责，看样子，他在西府城中，早就有不少人在帮他维护秩序。 二十万大军，已经有三万人遣返回去，都是些老弱之卒，剩下的人，则在核对信息，义军，最终只会留下十万常备的军伍。 左胤让火虎去找驻扎之地，他则一个人去找雷啸天。 他见到雷啸天的时候，后者正一个人在核对各种东西，雷啸天看到左胤进来，笑呵呵地挥了挥手中的账目，“看起来，那个周瑾康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太多的钱财，都留给我们了。” 对于大军的钱财，左胤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依旧知道，要维持二十万大军的简单作战，需要的物资，是多么惊人。 单单凭借西府收缴的这些东西，完全不够。 左胤直言不讳，“雷将军，裁军的事情……” 点到为止。 雷啸天点点头，“眼下农忙时节，得收割完了庄稼，我们还得重新将各个世家们的土地重新丈量，重新划分，到时候，免不了有些冲突，再加上裁军，恐怕啊，我们对秦都的作战，至少也得半年以后了。” 左胤了然，拱手拜了之后，就打算离去。 “左胤。” 雷啸天叫住了左胤，他和煦地道：“你我之间的称呼，不必那么见外，叫我雷大哥就好了，对了，今夜的战场，你率军突袭贺安，你是怎么知道他在两万人中哪里的？” 左胤有些诧异，却还是道：“帝国大军，冲锋之时，大部分将领会选择的位置，就那么几个，怎么，洛将军没有说？” 雷啸天一愣，左胤看出了他的茫然，知道了什么，却没有表示，直接转身离去。 身后，雷啸天一声叹息，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响起了喃喃声，“封，你果然变了吗？” …… 出了城，左胤正在街道之中晃悠，他现在其实很困，不过肚子饿扁了，先弄点吃的再说，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尝尝特色美食，再去睡觉。 这才是人生的乐事啊。 见过了汴安城的繁华，他对于这些街市之景，已经没有第一次见到时的惊讶了。 不过，就在左胤溜达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小乞丐跑过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他仰起头看着左胤，怯生生地道：“这位大哥，在那边有个姑娘，让大哥过去。” 姑娘？ 左胤顺着他的手看去，却是一条幽深的巷子，看起来几乎没有人的样子。 左胤看了小乞丐一眼，点点头之后，就向着小巷而去。 姑娘？ 眨眼间，左胤的脑海之中，出现了许多人的影子。 能在这里时候，特意挑选这种地方来看他的，究竟会是谁呢？ 当左胤踏入小巷的时候，却看到这里树荫凉爽，上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燥热，但是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 小巷幽幽。 不过，没有蝉鸣。 刚刚左胤进城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不少蝉鸣之声，似乎在欢庆夏天的到来。 但是现在，这里的死寂，仿佛与小巷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事情有些不对劲。 左胤，把手放在了背后的刀上。 “刷——” 寒光显现。 原本有些微风的小巷，突然之间，风停了。 犹如暴风雨的前夜，有种让人沉闷的气氛。 左胤的嘴角勾起，现在的他，经过了一夜的战斗，又连夜赶了那么多的路，早就疲惫不堪。 不过，就算遭遇危险，他也有一战之力。 小巷的尽头和巷子口，有两个人出现。 尽头的，是一个粗布衣裳的大娘，水桶腰，普普通通的脸，不过看起来和蔼异常，手里还拿着切豆腐的小刀。 小刀很亮，还沾着几点豆腐渣。 貌似是个卖豆腐的。 巷子口的，是一个铁匠，黝黑的胸膛裸露着，满脸是常年接触炉火的黑红之色，光头锃亮无比，而他粗壮如老树根的大手上，还紧紧握着一个锤子。 很大，很重，很黑的锤子。 左胤侧目。 他忽然笑了，开口问道：“朱衣卫？” 他的心中，倒是有些抱怨。 用“有个姑娘找你”这个借口，难道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是个好色之徒？ 什么玩意嘛，这么误人子弟。 那两个人没有说话，大娘用还算干净的袖口，擦了擦小刀，铁匠则将大锤在胸毛上蹭了蹭。 时间，有了一丝凝滞。 “轰！” “轰！” 大娘和铁匠没有多言，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他们刚刚还驻足的地方，被踩出了两个巨大的深坑。 下一刻，那么就出现在了左胤的身边。 从消失，到出现，没有中间过程。 就是如此突兀。 大娘的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看待左胤的眼神，就好像左胤经常来照顾的她的豆腐摊生意一样。 又或者，是将左胤看成了她的孙子。 一刀刺出。 小刀上的豆腐渣，突然湮灭。 仿佛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让豆腐渣直接崩溃，小刀的模样，飘渺不定，它周围的空气，都紧紧地凝聚起来。 刺向左胤。 另一边，铁匠没有什么花招，直接举起锤子，对着左胤的脑袋砸了下去。 似乎在铁匠的眼中，杀人，就是这么简单。 腹背受敌。 濒临绝境！ 左胤出怒喝，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死在这种地方。 刀光显现出来，一上手，就是“黄河水”！ 不到十二个时辰，连续使用两次黄河水，这对于左胤的身体负担非常大，但是他别无选择！ “呼——” 有狂暴的风，吹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飞斧 左胤心中怀着激动，他能够看出来，这两个朱衣卫的实力，都是气合境后期，两人联手，自己扛不住多久。八一小说网 但是依靠“黄河水”的光柱，自己完全可以出警告，火虎和风隼都在城中待命，只要他们看到，就算是无心境的强者前来，自己也能应付。 “咣——” 汹涌的光柱，再次从地上升起，这次的光芒和亮度比不上昨天夜间的，但是依旧不容小觑。 “咣——” 就在左胤满怀希望之中，光柱升起的势头，戛然而止。 “轰！” 在离地面只有几丈的高度上，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光柱的升起。 汹涌的黄河水，尽数倾泻在无形屏障上，趋于消散。 左胤的额头和后背，有着冷汗出现。 铁匠和大娘刚才双双后退，躲避黄河水，现在这一式的势头已经散去，他们两个人，又重新面相左胤，开始冲锋。 蓦然间，左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却看到在小巷一侧的房屋顶上，有一个灰色的影子，模模糊糊，影子似乎伸出了手臂，在支撑着什么。 三个朱衣卫，吗？ 左胤苦笑，还真是看得起他啊，在朱仙镇摆脱了朱衣卫之后，他原本以为这些效忠于帝国的武夫，也就那样了。 没想到这次以来，就是大杀手。 左胤握紧了手中刀，看着面前突进而来的铁匠，突然咧嘴笑了。 “怒海。” 他的嘴唇，轻轻说出了这两个字。 伴随着这两个音节，左胤全身的气息，似乎被尽数的压榨而出，悉数充斥在四周。 他最先学会的气合境招式，便是“怒海”！ 怒海，狂怒之海，气合境之所以出了普通人的能力范围，便是因为气息的存在。 故人曾云：一息尚存，战斗不止。这便是对于气息最为直观的理解，当身体宛若容器一样，能够每天产生气息并贮存起来，这就是气合境的基础。 而调用气息，虽然就像是挥手一样简单，但是要一次性掌握那么多的气息，犹如控制全身的毛，难度可想而知。 故而，踏入气合境，人们所修行的，就不再如同锻体境一样，沉迷于一招一式之中，更多是对于气意的领悟能力。 黄河水，逍遥张扬，而怒海，则是霸道的一高歌！ 左胤，高歌。 怒海来袭！ 原本从左胤的身体之中缓慢蒸腾的气息，转眼之久就融合翻滚，犹如夏日雷雨季的浓云，又或者是深冬凌冽的大雪。 狂暴地前进。 前进。 前进。 似乎要吞没眼前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左胤将“吞没”的意志，深深地插入怒海之中，使得原本独孤烨所教授的“愤怒”之意，在左胤的心意中，多了一丝残忍和野蛮之意。 铁匠的眼中，有着不屑之意。 虚张声势而已。 他的名字，曾经在这个国度，也是极为有名，只不过，大统一的国度，根本不允许有人凌驾于帝国之上。 除非，是到了李太白那种层次。 他放弃了名字，放弃了过往，成为了一名朱衣卫。 只为在修行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杀了这个左胤，就是大功一件。 铁匠自信地伸直了手臂，一锤子敲了下去。 就像是他在铁匠铺里敲了成千上万次一样。 怒海之意，奔腾之中，渐渐成型，竟然有了虎的模样。 铁匠，大惊。 这个左胤，依据情报，明明踏上修行之路不足一年半，竟然就懂得了气外化物？ 这，怎么可能？ 可惜，事实，已经无情地摧垮了铁匠的认知，同时气流之虎，将他吞没。 “额啊啊——” 气流之中，惨叫传来，显得撕心裂肺。 甚至惨叫之中，有着浓浓的后悔。 左胤的眼睛里，早就闪现出了各种金星，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这一式的“怒海”，已经压榨了他残留的全部力量，现在的他，恐怕一阵强风吹来，都会摔倒。 “哧——” 一个小小的刀尖，从左胤的胸口刺出。 豆腐大娘的小刀。 左胤苦笑，杀了一人，却还是着了道啊。 他勉强扭过头去，看着面容普通的豆腐大娘，突然笑了笑。 少年的面容上，有着无奈，有着惋惜。 似乎对于这个人世间，还有着一丝留恋。 他张了张嘴，喘息道：“其实，那一天逃跑的人，不止我一个。” 大娘微笑着，皱纹宛如菊花盛开，她有些得意，嘲讽道：“投胎的时候，好好学习下骗人。” 她咧开了嘴，瞬间抽出了左胤身体里的短刀，就在她准备第二次刺入的时候。 “哧——” 一支短弩，准确地插在豆腐大娘的腋下。 她歪着头，似乎有些疑惑，于是她转过头，想看看是谁射出的弩箭。 在这个小巷，明明有他们的人在“把风”，怎么还会有人进来？ “踏踏——” 有人高来袭！ 方天龙。 他的身后，过二十人的风隼，正在举起短弩，对准大娘。 大娘笑了笑，她可是朱衣卫，她，可是死士啊。 她握紧短刀，眉头一紧。 然后她的两条胳膊，就断了。 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断了。 一把黝黑的飞斧，准确地插在地上，两条断臂，凌乱地躺在地上。 小巷旁边的房顶上，雷啸天的手里，把玩着另外一个飞斧。 左胤的眼中，模模糊糊，光线逐渐黑暗起来。 而他倒地后最后所看到的，就是正在赶来的士卒。 …… 秦都，将军府。 正厅之中，数员大将，正站立两侧，最中间猴子一样的人，正是当今的绛西军大都统——沈沐风。 在这个帝国之中，除了燕王卢玄琅，就数沈沐风的权势最大。 当然，这种权势，是建立在二十万叛军的压力之上的。 眼下，这些人联合起来，正在“审讯”周瑾康。 周瑾康跪在正厅里，低下了头，似乎在听凭落。 沈沐风不断敲着手指，尖嘴猴腮的脸上，阴转不动。 “大都统，周瑾康刚刚所言，分明是在为自己辩驳！” “就是，大都统，周瑾康没有劝住贺安，这是其一，贺安与两万大军陷入包围，他没有前去救援，这是其二，叛军来袭，没有死守西府城，这是其三，既然他说那个左胤加入了叛军，而当时左胤的周围，只有不到五百人，那周瑾康为何不缉拿左胤来做证据？这是其四，有此四点，周瑾康的野心与怯弱，昭然若现。” “就是，大都统，末将等恳请大都统处死周瑾康，以正视听！” …… 正厅之中，群情激愤。 这也难怪，周瑾康可曾经是秦郡的匪贼，这些沈沐风的亲信曾带兵多次与周瑾康交战，伤亡颇多，而收复周瑾康后，沈沐风明显有重用周瑾康的心思，这让这些将领，更加不满。 眼下，既然可以落井下石，何乐而不为？ 周瑾康跪在地上，看着石质的地板，嘴角一阵冷笑。 这就是面临强敌的人们？这就是号称要与秦都共存亡的人？ 如此短视，蛇蝎之行，真是羞与为伍。 “够了。” 沈沐风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止声，他紧紧盯着主人，瘦小的身躯突然爆出巨大的气势，“周将军临阵脱逃，剥夺绛西军“胃”字军参将身份，念在战事期间，准许其戴罪立功，仍然留在原职位，其他人都去准备战事，周将军留下。” 听到沈沐风对于周瑾康的“宣判”，众将都颇为满意，无论如何，让这个匪贼将军见识下，知道什么叫做好歹。 有的人经过周瑾康的时候，还得意地在他的身边“哼”了一声。 自始自终，周瑾康始终低着头，但是他的头颅，没有因为沈沐风的责罚，和同僚的嘲笑而抖动一分。 坚如磐石。 如同雕塑。 待到众人走掉，正厅之中，只剩下了周瑾康和沈沐风两个人。 沈沐风连忙扶着周瑾康的胳膊，安抚道：“瑾康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责罚你，我的心，也很痛。” 说话的时候，沈沐风把另一只手放在了心口，似乎真的痛苦不堪。 周瑾康，依旧低着头，却在沈沐风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沐风叹了口气，“西府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贺安原本就是绛西军的参将，他对于驻守西府的三万人的掌控，原本就比你强，你没有劝住他，这一点的人事安排，是我的错误。” 听到这种自责，周瑾康才抬起了头，看着沈沐风，沉声道：“大都统不必多言，我都知道。” “嗯，这就好。” 沈沐风踮起脚尖，拍了拍周瑾康的肩膀，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笑着道：“你先下去吧。” “是！” 周瑾康拱手告退。 只剩下一人的正厅之中，沈沐风揉了揉眉头，有些为难地道：“左胤啊左胤，我该拿你如何？” 一声叹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浮生若梦 梦境之中，少年挣扎。八一中≥文 少年在黑夜之中奔跑，他的脚下，是漆黑的道路。 而在黑色道路两侧，则尽是森然白骨，累累的一直到天际，似乎这片大地，除了道路之外，全是白骨。 无比诡异。 远处的天际，似乎有着微光，看样子晨光将至，少年感受到了黑夜之中的微光，向着天际追逐而去。 不断奔跑。 他跑得气喘吁吁，跑得汗流浃背，但是那天际的距离，却一直未曾改变。 近如咫尺，却又远如天涯。 少年，迷茫。 他跑得越来越慢，最终停下，他没了力气。 当他在漆黑的道路上喘气休息的时候，突然现，地上的无数白骨，似乎都在看着他。 所有的白骨，眼神空洞，却都“盯着”少年。 少年心中，恐惧异常。 就在此刻，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屠戮过重，便会陷于自责悔恨之中，还望切记。” 这个声音，中正平和，从中又能听出浓浓的悲悯之心，单单是这个声音，就让人知晓出声之人的大慈悲。 少年突然咧嘴笑了，笑容之中，满是不屑和嘲讽，他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本能的，对于这个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杀该杀的人，屠该屠的罪，像你这样高高在上，对世人指手画脚的存在，真让我恶心，我总有一天要将你从天际拉下，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看，就是一群自我陶醉在软弱道德之中的废物！” 软弱道德。 少年毫不犹豫地批判着天空之中的声音。 “呼——” 少年的声音刚刚结束，天空之中，突然之间大风起，无穷无尽的气息，充斥在这天地之间，少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依旧清楚，能够将自身气息充满天地的，该是怎么样一种可怕的存在。 这，还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 大风转瞬之间，化为了神像，一个又一个的神像，所有的神像，尽皆蒙面，但是在这一刻，他们都伸出了手臂，对准少年。 天地，崩塌开来。 神罚，来临！ “咻——” 一柄无形的气刃，横跨于天地间，只是一瞬，将所有神像，尽皆斩碎。 漫天神像，烟消云散。 天际的声音，怒喝道：“李太白！你敢！”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姓杜的，“老夫这一式‘浮生梦’是不是很强？还有，别老是整你自己的雕塑来臭美，吓到老夫的徒孙了，没准我要去南疆找你玩了。”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老人的笑声，听起来豪放不羁。 天际的声音，有些沉默，最后道：“李太白，天命不可违，你是知道的。” 少年的头顶，一个青衣，逐渐浮现出来。 正是谪仙人——李太白。 他的头已经是灰色，手上血管凸起，脸上是苍老之色，但是他的眼睛里，却依旧有着不输年轻人的狂妄。 他点头道：“无论可不可违，做自己想做之事就行了。” 天际的声音，满是不屑，“天下风起云涌这么多年，终于才出了你这样一个人物，你原本能够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李太白嘿嘿笑道：“算了吧，我对成神没有兴趣，而且，当年的卢玄珝也是天纵之才，结果呢？” 天际的声音怒道：“这个世间，你我这样的人物，最多只能有四个，如果卢玄珝达到你我的成就，那么我们四人之中，必然要死去一人。” “嘿嘿嘿——” 李太白出一阵笑声，满是嘲讽之意，“死？那又如何，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我这个世人眼中天下第一的头衔，总有一天也会被其他人拿去，就像是山野间某个大家族的族长，也会代代更替。” 天际的声音，沉默着。 李太白却依旧喋喋不休，“神仙当惯了，所以不想死？可笑，你啊你，还是学学占星台的那位，或者草原的那位吧，这样的怯弱模样，这样的小女子，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轰隆隆——” 天空之中，雷霆大震。 似乎天际的那位存在，对于“小女子”这样的调侃，很是愤怒。 少年，一直呆呆地看着天空。 看着头顶临空飘荡的那个老人，对着天空叫嚣着。 他不知道老人是谁，只是觉得老人很面熟，而老人的桀骜不驯之意，似乎让他很舒服。 在少年的心目中，强者，就应该是这样的姿态。 指天骂地。 无所畏惧。 远处，天涯间的微光，逐渐扩大。 李太白低下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年，爱惜地笑了笑，“小子，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没有腐烂吧，记住了，我讨厌洛秋蝉那幅视天下人为傻逼的姿态，如果你能抢了他的女儿，也算为师祖我报仇了，哈哈哈——” 老人大笑，逐渐散去。 少年伸出手，还想去抓住什么，可惜，天涯那边的光芒，已经逐渐扩大。 少年的视野，白茫茫的一片。 “左胤！” “左胤！” 恍惚之间，少年逐渐清醒过来，他在突然之间，感觉到了自我的存在，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 他是左胤。 苍南的左胤。 左胤猛然惊醒，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视线和思维，一下子清晰起来。 眼前，是一张床，自己正在床上，而床的四周，火虎两位纵队长，方天龙，还有…… 洛芊芊？ 左胤愕然。 方天龙是个粗人，眼下看到左胤醒来，还想激动的说些什么，结果被人暗地里踹了一脚。 方天龙立马大怒，瞪着火虎亲卫营十纵的纵队长郭世雄，大吼道：“****你奶奶的郭世雄，踹老子做作甚？别以为你哥在火虎做一营长，你丫就可以嚣张了。” 郭世雄虬髯怒目，不过这个时候，这个大汉的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他低声恨恨地道：“方天龙你****，你没长眼色啊，耽误了我们副营的好事，老子带着全部的弟兄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方天龙一愣，随即看到还坐在床边的洛芊芊，他立马心中恍然，低声对着郭世雄说了声抱歉，随即高声道：“左胤醒来了，我们几个，快起把消息传给大家。” 正说着呢，房间外面就已经传来了一阵嚷嚷声，看起来，听到左胤醒来，有不少人想要查看一番。 方天龙和郭世雄相视一笑，尽是了然之色。 随即房间里的人，除了左胤和洛芊芊以外，尽皆雄浑霸道的出去了，不一会，房间外面的嚷嚷声就消失了。 刚刚还热闹不已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左胤的脸上，尴尬无比。 说起来，上一次他受伤昏迷，醒来的时候，是白荨在他身边，不过，那是因为在白荨的心目中，一直想挽回他和白一峰的友情。 而现在，洛芊芊本身聪慧异常，她的到来，左胤可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有什么过人的魅力。 人贵自知。 明白了这一点，左胤单独面对洛芊芊的时候，也就没有了那份不自在的感觉，况且，经历了忘记内容的梦境，他似乎比以前，多了些什么东西。 左胤抬起手，点头打招呼，“芊芊姑娘来到这里，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洛芊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视着左胤，她的睫毛，在这一刻，轻轻地颤抖着。 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洛芊芊轻声道：“家父，有些事情找你。” “我，现在在哪里？” “西府。” 简答的问答之后，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不过，洛芊芊显然不想给左胤太大的压力，她垂下了眼睛，后退坐到了椅子上。 左胤，有些思索。 洛秋蝉要见他？ 他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刚刚洛芊芊在叙述的时候，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是她的眼睛里，分明有更多的东西。 仿佛现在的洛秋蝉，身处龙潭虎穴。 左胤看着洛芊芊，看着她的雪白下巴，静静地道：“好！” 洛芊芊抬起头，眼中有着欣喜之意。 左胤微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说客 西荒，秦郡。八一＞中文≥ 夏天已经来临，今年的天气，炎热异常，午后的时间，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远处的空气，都被炽热的阳光照射地模糊起来。 热浪不断袭来，使得人们的脸上，灼灼疼痛。 这个时候，野外一般没有什么人，不过，在一处树荫下，有七个人，正在休息。 正是周瑾康一行人。 在去年初冬的战斗之中，周瑾康原本五百多人的“兄弟”，最后被吴靖的亲卫营杀得只剩下了七个人，六男一女，就是昔日秦山中的伙伴了。 几个人，都算是陪着周瑾康过来散散心。 自从西府的兵败之后，周瑾康作为替罪羊，这些日子遭受了不少明里暗里的贬斥，好在沈沐风一如既往的支持，这才让这七个人有了些暖意。 “大哥，现在这么热的天，有个西瓜那该多好。” 说话的这个人，肥头小耳，面容都挤在一起，看起来很是猥琐，好在他的胳膊和胸膛都健硕无比，给他增添了几分凶狠的气息。 韩晚枫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张大狗，别多想了，这附近哪里的西瓜地？” 张大狗一愣，随即嘿嘿起来，揶揄道：“我说韩大姑娘，那一天，那个左胤专门跑过来和你打招呼，你不会因为这个，这些日子才这么带刺吧？” “你胡说！” 韩晚枫立马勃然大怒，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她毫不客气地训斥道：“那个左胤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张大狗口中念念有词，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韩晚枫立马把手放在后背的枪鞘上，眼看就要拔枪。 “好了。” 周瑾康挥挥手，示意众人他止声，看来是嫌弃打扰了他的休憩。 张大狗和韩晚枫两个人，都不自主的低下头。 其实，说是打闹，但其实是增添一丝生气罢了。 要不然，七个人的队伍，如此的沉默，也太死寂了一些。 周瑾康双手抱头，暗自叹了口气，他的这些兄弟和韩晚枫的心思，他何尝不知道，只是，眼下的他，却不是那个逍遥快活的山大王，而是重新成为绛西军的一员啊。 走了那么多路，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 人生真是无趣。 周瑾康在地上躺下，打算乘着树荫和眼光，好好睡一觉。 就在此刻，周瑾康的耳朵动了动，他立马警觉起来，起身低声道：“敌袭！” 其他六个人，立马悄然取出了兵刃，严正以待。 这个时候，他们也都听到马蹄声了。 几个骑手，正在朝他们而来。 “踏踏——” 马蹄声渐渐接近。 七个人摆好了防御的阵型，做好准备。 来者，不善。 “呼——” 三个骑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慢慢停下。 距离周瑾康等七人，有半箭的距离。 张大狗和几个人，送了口气。 只是，对面没有直接冲过来，看起来，没有交战的可能了。 三个灰衣骑手，尽皆披风蒙面，不知身份。 这样的一束装扮，在这初夏时间，显得诡异异常。 侧边的一个骑手，突然抬起手。 “小心！” 韩晚枫出惊呼。 “哧！” 话音刚落，一个手剑，精准地插在众人面前的草地上。 手剑的末尾，还有一个信封。 信？ 韩晚枫正要去拿，这种文书工作，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啪。” 张大狗打掉了韩晚枫伸出的说，看着后者怒视的目光，耸耸肩道：“可能有毒。” 他随即满不在乎的拿起信封。 韩晚枫的心里，突然有过一种暖流，只是，当她想抢过信封的时候，却被张大狗将信封举在了头顶，他厚颜无耻地道：“枫儿啊，你再抢，可就全部扑在我身上了，让外人看见，多么不好。” 这一席话，直接“打退”了韩晚枫。 张大狗得意的一笑，随即拆开信封，取出信件，却看也没有看，直接递给了周瑾康。 其他人也都十分默契，配合地转过头去，等待他们的老大看完信件。 对面的三个灰衣骑手，依旧在马上一动不动，似乎定格了一样。 周瑾康细细看着信封，他的瞳孔，突然之间缩小。 他随即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对面三个骑手，却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回复了心中平和之意。 “啪！” 三个灰衣骑手之中，最中间的那个人下了马。 周瑾康这边，其他六个人都心中一紧，握着兵器的手，都紧了紧。 没想到，那个骑手下了马之后，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样子，是想请人往旁边去聊聊。 六个人回头。 周瑾康拿着信封，面色凝重地踏步前行，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安全不用担心，等我回来。” 说了十个字以后，周瑾康直接与那个骑手，进了旁边的密林之中。 张大狗一愣，“我们就这样等着？” 韩晚枫担忧地看了一眼密林，听到张大狗的问题，她毫不客气地道：“必须啊，盯着对面那两个人就行。” 六个人，盯着对面两个人。 这，似乎是这个下午，他们唯一能做的有趣的事情了。 …… 密林之中，灰衣骑手停下脚步，取下了头罩，一个有些病态般苍白的面孔显露出来。 面孔主人的眼睛，异常的黝黑和深邃，似乎反射着一切，却又包容着一切。 尽管内心早有准备，但是看着这幅面孔，结合着信件，周瑾康的心中，依然一惊。 苍南军，林部代理都统，林秀文。 周瑾康咬牙道：“林代都统，左胤和西荒叛军联合，苍南，是想背叛帝国吗？” 林秀文却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头罩，漫不经心地道：“周瑾康，说话小心点，左胤是自己溜走的，他的举止行为，与苍南无关。” 听到这个直呼名字的称呼，周瑾康想起了某些传言，嘲讽道：“呵呵，林代都统好大的气势，听说你在苍南军中，连称呼卫国公都直呼名字，引得很多人不满啊。” 林秀文将手中的头罩翻了翻，点头道：“那又如何，我找你，不是来聊我怎么称呼别人的。” 听到林秀文有些不耐烦，周瑾康反而一笑。 对方不耐烦的时候，就是心神扰动之时，他刚好可以借机试探下对方。 林秀文，猛然抬起头。 他盯着周瑾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周瑾康甚至怀疑，这个林秀文，上辈子不是是蛇转世而来的吧，否则眼神怎么会如此冰冷。 林秀文直言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来，只是有些事情要说，你周瑾康当初离开绛西军，就是看不惯当时绛西军对于平民的屠戮行为，所以才带领部下，落草为寇，那么你应该清楚，真正为了大众谋福的，是西荒的雷啸天和左胤，还是沈沐风？” 对方没有提及洛封，想来是不想点出这个投靠了西荒叛军的叛徒吧。 周瑾康讥笑道：“那又如何？沈大都统待我极好，想让我背叛他，哼。” 林秀文丝毫没有因为这些驳斥而沮丧，他平和地道：“你与其他六个人，都是被吴靖交给沈沐风的，他之所以让你活了下来，只是因为你对他有用罢了，但是，一，你不是他的心腹，否则他就不会在西府兵败之后，将你作为替罪羊了。” 周瑾康，沉默起来。 林秀文不紧不慢，继续道：“二，你的心中，应该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你这些年杀了这么多秦郡的官兵，沈沐风又怎么可能接纳你，何况，对于帝国而言，你再如何努力，也只是混口饭而已，我能看出你的迷茫，也能看出，你的野心。” 周瑾康，面色大变。 林秀文将头罩重新戴在头上，转身离去时，他点头道：“如何抉择，就看你了，既然心中有着野望，又何必在意世人的看法。” 周瑾康，陷入沉思之中。 树影婆娑，有人脸色阴晴不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人愤慨 西荒，甘郡。八＞一中文＞ 郡城之中，某处平民宅邸之内，有七个人，身处其中。 洛秋蝉，洛芊芊，洛封，雷啸天，还有一个金刚般的老人。 这是西荒义军的基础。 左胤，方天龙。 这两个人，就是来自苍南的力量。 七个人，便是目前整个联合军的顶头之人。 经过了深夜突袭贺安之后，左胤的声名，在义军之中流传，况且，他在经过一夜奋战之后，面对两个气合境后期的杀手，竟然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还能杀敌一人，这种强悍的战斗力，加上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给了很多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不过，眼下的房间之中，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凝重的氛围里。 洛秋蝉的脸色，灰暗了很多，看样子最近遇到了让老人不顺心的事，不过他的模样，睿智依旧，他咳嗽了几声，轻轻地道：“封，把你的话，再给大家伙说说。” 洛封拧过了脖子，倔强地道：“左胤和方天龙两个，不算义军！” 雷啸天面色一沉，就要斥责，可惜左胤挥手，示意雷啸天不要出声。 左胤看着拧过头的洛封，淡淡地道：“你说得没错，我不是义军，因为我他妈是来对抗帝**的，是不是义军，很重要吗？” 洛封“哼”了一声，却不再回答左胤，而是看着雷啸天，强硬地道：“这么多年来，我帮义军做了很多事情，雷大哥，你做我大哥十多年了，当年刚开始掀起义旗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漕县的衙门里面砍杀，你我两个加起来剁了五十个人，这才有了义军的基础，你还记得吗？” 雷啸天面无表情，“记得。” 洛封笑了笑，“后来，战事需要，你正面带兵，我去依靠义父的棋子，潜入绛西军，最后一路爬到‘参’字军的统帅，坑掉三万绛西军，论功行赏，我最大，是不是？“ 雷啸天依旧面不变色，“没有错。” 洛封的脸上，已经是激动的潮红之色，“我才三十四岁，会带兵，懂人情，由我来做义军的领导者，不好吗？我站在领导者的位置，我会自豪地宣布，雷啸天是我大哥，洛秋蝉是我义父，芊芊是我的妻子，这不很好吗？” 洛芊芊的脸上，突然有过寒霜，“寇封，你疯了。” 将洛封称之为寇封，显示出洛芊芊心中的冰冷彻骨之意。 洛封却有些疯癫之意，“我回来之后，逐渐开始接管各种事物，哪一件不是办得妥妥当当，西荒义军号称二十万，精简机构势在必行，是我依靠在绛西军的所学，写了完整的重构方案，雷大哥你也看到了，如果让我继续下去，我是不是义父的继承者？” 雷啸天面色复杂，看了洛秋蝉一眼，最后叹气道：“没错。” 洛封环顾了一眼众人，显得睥睨众生，他最后把眼睛放在了左胤身上，“原本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这个小子出现之后，义父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雷大哥你对他赞誉有加，就连芊芊，在这个小子刚来的时候，就与他在街头谈笑风生，在这小子昏迷的一个月的时间里，芊芊竟然常常来看他，我呢，我在绛西军每天心惊胆战的时候，芊芊可曾有来看过我？” “唉——” 有人叹息。 洛秋蝉抬起面孔，看着洛封，脸上满是慈爱之色，他絮絮叨叨地道：“当时我捡到你，是因为你小时候很像卢玄珝，卢定北那个混蛋，自己粗鲁一根筋，却生出了卢玄珝这样的儿子，我很羡慕啊，我就打算，将你培养成为卢玄珝，可是我错了，错了啊。” 老人抬起头，看着房顶道：“卢玄珝那样的天纵之才，犹如山涧傲立的野花，仅此一个，又怎么可能人为的培养出来。” “错！” 洛封毫不犹豫地斥责道，面对这个被称为元嘉第一谋士的洛秋蝉，洛封的脸上，毫无惧意，“义父，你错了，一开始你就错了，你对我的培养，培养的是我洛封，不是卢玄珝，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像他看齐，为什么？” 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出嘶吼，显得心痛之极。 而这一声吼叫，也让洛秋蝉有些颓然之意，“是啊，一开始就错了。” 洛封冷笑道：“岂止是一开始，让我去潜伏在绛西军，我用了几年的光景，就做到了‘参’字军的统帅，可是外表的光鲜下，谁又知道我内心的痛苦，我将那些手下人看作兄弟，但是我知道，终究有一天，我要亲手葬送他们，我和他们一起作战，一起吃喝，‘参’字军的诸人，对我是那样的信任，可是我从来不敢在他们面前睡下，因为我怕，我怕我的梦话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其他人，尽皆沉默，似乎在这一刻，洛封才是主角。 洛封狂笑着，“内奸不好当，可要做一个坑掉自己兄弟的内奸，更不好做，峡谷一战，我配合着义军，将我的那些兄弟们尽皆杀死，我至今忘不掉，他们在濒死之时看着我的眼神，没有痛恨，没有悲伤，因为在最后一刻，他们依然从心底里不相信，不相信是他们这个年轻有为的统帅背叛了他们。” 泪水，从洛封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啪！” 洛封将手，狠狠地砸在了墙上，“现在的我，除了义军，已经没有退路了，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贡献下，我来做义军的领导者，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四个字，斩钉截铁，扎在众人的心头。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雷啸天对于洛封的这番控诉，满是无奈之色，他宠溺地看着洛封，这个满脸和气的人，柔声道：“封，没有人和你抢的，时机到了，自然就是你的了。” “没有人抢，没有人抢，嘿嘿嘿……” 洛封出了一阵笑声，他瞬间伸出了右手食指，指着左胤咆哮道：“这他娘的叫做没有人抢？” “啪！” 左胤握住了洛封的右手食指，冷漠地道：“我抢了又如何，没有抢又如何，有人抢你的位置，那就去战斗啊，那就去拼搏啊，像个孩子一样大吼大叫，嚷嚷着这些都是我的，你们都不要动之类的话，真是无聊。” 无聊。 这两个字，就像利箭一样，射在洛封的胸口，让他的步伐，突然有些踉踉跄跄，他的脸色，则是有些惨白。 雷啸天皱眉，“左胤，过分了。” 左胤不屑地笑了笑，“其实，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芊芊姑娘说是洛先生要找我，没想到来了之后，才现是你们义军内部的事情，别忘了，虽然我们一起合作，但是那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不想管，某些人也别想把义军的某些事情扣在我的头上，告辞。” 左胤径直向外面走去，方天龙转身看了一眼房间里，嘴角有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反正，在这里，大方向上，他跟随左胤就行了。 可惜，房间之外的院落里，已经包围了一圈的士兵。 左胤一凛，他竟然没有察觉这些人的到来。 看样子，有高人在帮助这些士兵隐匿气息啊。 房间里，洛封已经面露疯狂，“今天，我就是义军的领导者了。” 他伸直了双臂，似乎拥抱了这个世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公民 房间之中的众人看到了变化，除了洛秋蝉之外，都震惊的站了起来。八一小≯说网 ≥＞ 洛封，想要叛变？ 洛秋蝉又咳嗽了一声，义子的背叛，似乎在压榨了这个老书生残存的精气神，让他的身子骨，又病痛起来。 “父亲！” 洛芊芊一声惊呼，她连忙扑了过去，耐心而又温柔地给洛秋蝉拍着后背，帮助老人喘息。 房间里的其他人，左胤，方天龙两人拔刀，雷啸天从衣服之中，取出飞斧。 那个一直沉默着的金刚般的老人，向前踏了一步。 有风起。 氤氲的云雾，渐渐地从地面上漂浮着，轻轻渺渺，看起来随意无比。 左胤有些挑眉，他当然知道，在西荒的峡谷之战中，就是这个金刚般的老人，在万军之中拧下了苟富贵的头颅。 无心境的强者。 只不过，左胤担忧地看了一眼外面。 这个消息，洛封肯定也知道，那么他也必定有所凭仗。 洛封看着金刚般的老人，冷笑道：“高哭，你想寻死吗？” “呼——” 黑夜的烟，在洛封的身后，燃了起来。 一个影子，恍惚间出现。 是的，不是人，只是一个影子。 叫做“高哭”的老人眉头一皱，“影炎？” 影子之中，有桀桀的声音响了起来，“洛封，你的后手，都拿出来吧。” 洛封点点头，转而看着屋子里的众人，嘲讽道：“现在，这里已经被我控制了，外面也有我的人，你们几……” “咔咔——” 洛封还没有说完，影子突然莫名其妙地颤抖了起来，不停地大笑着，“哈哈哈，嘿嘿嘿，呵呵呵——” 似乎要把所有表示喜悦的音节都吐出来，影子笑得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一个欢乐的声音，从影子之中响了起来，“蝉儿哥，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个欧阳致远，我还没有现有谁敢对你使用谋略啊，这个洛封，笑死我了，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 影子乐不可支，洛封的眼神，却突然阴沉了下去。 他被耍了？ 听到影子的这番话，叫做高哭的老人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洛秋蝉。 看着这个元嘉年间的第一谋士。 洛秋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洛芊芊将他小心地扶着。 老书生叹了口气，絮絮叨叨道：“封啊，你要反叛，我不怪你，可是反叛的依仗，仅仅是一个无法确信的无心境之人，和几个手下，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洛封的脸上，早就红了眼睛。 洛秋蝉看着洛封，目光柔和，似乎在恍惚之间，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那个为了他这个义父，甘愿赴虎穴的青年人。 一眨眼，他就三十多岁了。 时间，真快啊。 洛封惨然一笑，他拔出了剑，轻轻地道：“义父，多年的内奸生活，真的可以摧垮一个人的。” 说罢，他转头看着那些跟随他的士卒，轻声道：“诸位，义军的展，还需要你们，放下兵器吧。” 那些士卒互相看了几眼，眼中都有着泪水，显然他们对于洛封十分地信任。 左胤则拿着刀，死死盯着对面。 那些士卒看到了洛封眼中的死灰之色，最终将兵器仍在了地上。 “砰！” 整个庭院的大门，被人用力的冲撞开来，火虎和风隼，悍然出现。 他们毫不犹豫地开始绑缚这些叛乱分子，而洛封，将被送往监牢之中，在那里，他将受到最为严密的关押。 只不过，临走之时，洛封回头看了一眼洛芊芊，却没有多说什么。 无言以对。 左胤和方天龙，相视一笑。 早在来到这里之前，洛芊芊就告诉他提前准备好，这样子，有了三百风隼，加上火虎，就算面对无心境的强者，却也不用担心了。 异常内乱，就这样胎死腹中。 或者说，所谓的内乱，也只不过是洛秋蝉对于洛封的某种试探而已。 也许，在洛秋蝉的眼中，他只不过是挖了一个坑，就等着别人来跳。 洛封被人带走之后，房间里多了一个影子，还是七个人。 洛秋蝉看着其余的人，叹气道：“这才多久，洛封就大肆的拉拢人心，安插亲信，多少将领都收了贿赂，战争还没有结束，就堕落为了这个样子，如果我们的目的，是在打倒世族之后，重新扶植起新的世族，那么这场战争，不打也罢！” 老书生的怒喝，在房间里回荡着。 “踏踏——” 有脚步声传来。 房间门口，出现了一个灰色长袍的人。 林秀文。 他略带病态般苍白的面孔，有些诡异的笑容。 林秀文带着深意，轻轻地道：“和他联系好了。” 他？ 几乎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洛秋蝉却点了点头，取笑道：“你想好了？” 林秀文想了想，最后摇头道：“你知道我不适合。” “我说的不是这个，如果让他来做，未来，你的身份会很尴尬。” 林秀文凝视着洛秋蝉，突然笑道：“崔九龄，不也做出了和我同样的选择吗？” “崔九龄没有野心，而你有。” 林秀文叹了口气，“野心分为很多种，想要见到新时代的光芒，并不一定意味着我要站在最前面，那会闪瞎我的眼睛的。” 听到了这样的调侃，洛秋蝉叹了口气，对于林秀文的选择，他也不好说什么，一切只能好自为之了。 洛秋蝉看着诸人，点头道：“你们都出去吧，左胤留下，陪我这个老书生说说话如何？” 众人鱼龙而出，林秀文对着左胤点点头，而洛芊芊，则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看来，在她的心里，对于左胤和洛封两个人，终究有些复杂的情感。 左胤低下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众人离开之后，洛秋蝉提议道：“陪我走走？” 左胤搀扶着老人。 洛秋蝉慢悠悠地道：“别人说我推翻世家，是因为我要平民讨一个公道，你觉得呢？“ 左胤有些愣神，不过还是直言道：“不对，您的眼中，似乎视天下人为刍狗，不单单是世族。” 洛秋蝉有些讶然，他看着左胤，突然来了几分兴致，大概是随口的问，让老人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左胤耸耸肩，表示自己只是随口说的。 洛秋蝉哑然，他继续道：“没错，我讨厌世家，讨厌他们的遮天蔽日，但我也讨厌皇族，讨厌他们占着茅坑，只知道拉屎，我更讨厌平民，讨厌他们的自私和目光短浅，我想了很多年，还是没有想出来，新的国度，应该是什么样子，不过，目前看来，先搞掉世家，再搞掉皇族，最后搞掉平民，这样的三步，才是正确的道路吧。” 左胤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一个国家，没有了世族，没有了皇族，没有了平民，那，国家由什么组成？ 似乎是看出了左胤所想，洛秋蝉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突然感慨道：“吃得起饭，住得起房，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人们安居的时候，自然会有更高的精神追求，自然不会只考虑自己的事情，这种心中怀公的人，我称之为——公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试探 洛封的叛变，更像是一场闹剧，但就是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洛秋蝉早就察觉的话，恐怕会对义军造成很大的震动。八＞一中≥文≥ 眼下，义军之中，青年将领有三分之一被隔离审查，剩下的人，则对左胤都有些敌意。 毕竟，一些小细节他们也都听说了，如果不是这个左胤，那么堪称义军未来之主的洛封，又怎么是成为现在的模样？ 对于这些质疑和不怀好意，左胤未曾放在心上，只不过，天气转阴了。 左胤站在西府城头，看着城下的数万大军，神色一沉。 义军开始精简军队，队伍之中，人心多少有些慌慌，而洛封的叛变，也使得很多人都心有余悸，至于占领了西府，则让一些人感受到了满足，认为是时候开始享福了。 农忙时节刚刚过去，这支主力由农民构成的队伍，眼下不少人都返回家中，开始处理农事。 就在此刻，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沈沐风带领五万大军，凶悍进攻。 …… 城头下的军队正在修建营地，左胤似乎很感兴趣，雷啸天则不声不响地来到左胤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上的肥肉一阵地颤抖，他似乎有些累了。 雷啸天叹口气，叫骂道：“沈沐风的嗅觉真他娘的灵光，在这个时候选择进军，真是让我一肚子的晦气。” 左胤取笑道：“西府城中，兵力至少还有八万人，我们又是守城的一方，不用担心。” 雷啸天的眼中，似乎有着深意，“左胤啊，我们顶级的高手，可真心不多，那一次，在刚刚得到西府城的第一天，你就遭遇了三个高手的围攻，侥幸不死，这座城里，暗地之中可是有不少老鼠的。” 左胤笑笑，“这是肯定的，不然沈沐风不会急于用兵，不过他也大胆，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进军。” “怎么？” 左胤指着北面，目光微微眯着，“西荒三郡，甘郡在我们手中，秦郡正在争夺，而安郡，则是在秦郡之北，安郡再往北，就是青元的慕容氏了，独孤氏能够凑出十五万大军，慕容氏也能凑出个九万人来，单单凭借安郡的兵力，完全不够守的。” 雷啸天点头，却无奈地道：“人家怕个鸟，帝国五大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有一个归一境的强者来镇守，以‘狱’作为代号，北地的‘北狱’，直接投靠卢玄琅，而‘南狱’，年初不明不白的死掉，帝国一直不敢吭声，好在其他三狱还在挥作用。” 左胤抬起头，“这么说，‘西狱’如果死掉了，慕容氏就会进军？” 雷啸天叹了口气，“管他呢，今晚好好休息。” …… 西府城下，中军的军帐之中，沈沐风看着自己的手下，指着地图道：“这几个点，都记住了？” 诸员大将一起拱手：“谨遵大都统之令。” 沈沐风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周瑾康，关切地问道：“周将军，你怎么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 其他诸将，都各自不屑地看了周瑾康一眼，这个秦郡的匪贼，在这一刻，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看着沈沐风，微笑道：“多谢大都统关怀，刚刚在想进攻的事宜，所以一时沉思了。” 沈沐风嗯了一声，不再继续细究，“没有意外的话，都下去准备吧。” “尊令！” 帐中空旷之后，沈沐风看着地图，这个瘦小如同猴子一样的人，突然出一声叹息，“亲手埋葬元嘉第一谋士，还真是件悲凉的事情。” …… 入夜，西府城中，灯火通明。 左胤，方天龙和林秀文三个人，聚集在林秀文的房间之中，一起吃着花生，互相闲聊着。 方天龙的性子，成熟稳重，三人之中，他的统军之才也最强，此刻他用花生米分析着局势，“沈沐风有五万人，我们呢，看起来人多，有六万人，还占据了守城的优势，但是正如雷啸天所说的，我们目前，天时，双方半斤八两，地利，我们风隼和火虎一起，加上雷啸天手下的人，搜查了那么久，一个朱衣卫也没有逮到，而且西府城的最详细的构造，我们依旧不清楚，人和？洛封的叛变，让青年军官人心惶惶，而且普通士卒也都操心着自己家的粮食，这次，是他们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土地，很多人都想去看看农忙的时节，这个仗，不好打。” 左胤点头，“沈沐风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会很快动攻势，时间拖得越久，就对他越不利。” 林秀文手中摩挲着茶杯，笑道：“这位绛西军的大都统啊，现在的权势，恐怕仅次于欧阳致远和卢玄琅了，当然，是明面上的，他如果真想打仗的话，那么快攻，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比如说，所有人都认为他长途进军而来，需要休整的话，那他在今夜，在这第一天就可以进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左胤和方天龙面面相觑，随即心中有着难以置信之意，“不会吧？” 喧哗的声音，从东边响起。 “踏踏——” 有马蹄声，告诉接近。 一个风隼，急在房门外高呼：“南门城头，帝**，猛攻！” “啪！” 左胤一把拿起佩刀，直接向着门外冲了过去。 方天龙也紧紧跟着左胤，只不过，他临出门的时候，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林秀文。 后者，正端坐在椅子上，全身灰色长袍，神情冷漠。 散出来的气息，一如林部都统杜万里。 方天龙转头，终于离去。 …… 左胤临近城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城头之上，士卒之间正在交战。 不时有人从城头掉落。 西府虽然是军事重镇，但是帝国安稳三百年，心腹大患一直是草原，所以身居内地的西府，城墙并没有多高。 当时贺安选择夜袭，也是想一举扭转局势，可惜，天不遂人愿。 左胤拔出佩刀，直接三步两步冲上城头，伴随着他的快突进，周围一圈义军的将士，都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厌恶左胤对于洛封的影响，但是左胤的加入战斗，却也让他们有了一种安全感。 同时，城头将士们高呼道：“左胤来啦！” “老虎獠牙了！” …… 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左胤有过无奈的苦笑。 自从他率领火虎突袭贺安之后，火虎的名声，似乎加在了他一个人头上， 说起左胤，义军之中，人人都知道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左胤横刀，刀势斩钉截铁，一刀砍翻三个帝**。 踏入气合境，领悟了气意，那么就算不使用气机，他的战斗力，也远远不是这些锻体期的士卒能够抵挡的。 虎入羊群。 周围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义军，顿时抖擞精神，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在这种小范围的战斗之中，有了左胤这样一个存在，完全可以振奋一方。 少年如虎。 左胤的出现，显然也被帝**所探知。 城头之下，帝**军营门口，沈沐风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城头上的战斗，左胤出现的一瞬间，沈沐风和他周围的将士们，都有些惊讶。 有人立马就想请战，沈沐风挥了挥手，云淡风轻地道：“不急，今晚只是试试手罢了，虽然周将军已经禀告过了，但是亲眼见到，还是令人惊讶啊，身为苍南军的左胤，竟然真的加入义军了。” “大都统，这个左胤公然参加义军，崔九龄绝对知道此事！” “就是啊，大都统，我们应该参他一本。” “诸位怎可如此迂腐，眼下崔九龄已经暗中控制了渝郡和巫郡，帝国政令根本达到不了南疆，崔九龄暗中其实和卢玄琅无异，此刻揭穿，不是给帝国的局势火上浇油吗？” …… 诸位将领激烈地争吵着，沈沐风却直接转身回营，同时吩咐道：“今夜的试探，到此为止了。” 黑暗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在沈沐风的嘴角，有着浓郁的嘲讽之色。 似乎在嘲笑，西府城中的诸人，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人选 西府，南门城头。 战斗还在继续，左胤乘着空隙，看了一眼下面的军营，他不禁有些头疼。 帝**方面足有五万人，加上帮忙搬用物资的民夫，加起来足足过十万，沈沐风的驻军，选择了西府城的东南角，可以从东门，南门同时进攻。 现在左胤的眼中，城楼远处的帝**营，大都已经灯火漆黑，看样子，今晚的进攻，只是打义军一个措手不及罢了，沈沐风并没有大肆攻城的打算。 虽说如此，城头之上这些摸黑上来的帝**，着实还是有着几把刷子的。 “咔！” 左胤又是一刀，砍翻了一个帝**的壮汉，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心中有些阴沉，义军虽说举兵多年，但是一直都在攻城，真正守城的经验，屈指可数，城楼之上应该几步一岗，多久换一次班，暗哨怎么布置，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学问，义军想要展壮大，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呵啊——” 凶狠的高呼传来，一个毛浓密的“黑熊”，提着长柄大砍刀，宛若天神下凡一般，卷裹着大片的尘土。 火虎亲卫营十纵纵队长——郭世雄。 另一边，一个矮小的胖子，身形灵活地跳上了城头，抡着一条长鞭，大杀四方。 亲卫营九纵纵队长——无奈何。 遣返了七十余火虎之后，剩下的四百余人，组建了两个纵队，各自由郭世雄和无奈何统领，而沈牧，李恩彦，张思朔和王飞羽等“老人”，则构成了左胤自己的亲卫部队。 眼下，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战火洗礼，这四百火虎的心中，逐渐烙上了左胤奋战的身影。 对于火虎而言，他们的统帅，就是应该站在最前面，带领着他们冲锋。 用马蹄和骑刀，碾压身前的一切敌人！ 左胤的嘴角，出会心的笑意。 在他来到火虎的第一天，他的师傅白常之就说过，要他将所有火虎当成兄弟，当时，在欧阳询的****之后，左胤对于这一句话，有了深深的怀疑，可是现在，经历了战火，他则是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呜——” 城头下的帝**军营，撤退的号角声响了气啦，今夜帝**的突袭，宣告失败。 左胤伸手抹了一把脸，却现自己满脸都已经是鲜血和碎肉屑，城头之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起来，在火焰的吞噬下，早已经分不清面孔和服饰。 恶臭传来。 而左胤的四周，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拄刀，立于尸之间，似乎有些疲惫。 郭世雄看到这一幕，本来想过去安慰下左胤，可是一个肥嫩的手挡住了他。 无奈何。 无奈何看着满脸疑问的郭世雄，淡淡地道：“一个王者，在品味战火之中的暴虐和生命无常时，不应该被打扰。” 郭世雄啧啧称奇，去没有说什么，转身招呼着手下离开。 无奈何却没有回头，而是一直盯着左胤，目光有些模糊。 火光之中，左胤的身影，还真是有些像白常之啊。 …… 经历了一夜的鏖战，左胤困得要死，回到房间里直接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有换，一直睡到了日上三杆，这才心满意足地起来。 推开门，天空似乎有些阴沉，看起来有雨。 这个时节，往往都是夏季的雷雨，瞬间从天空泼洒下来，来得快，去得也快，乘着雷雨的时候，打开城门，倒是没准能偷袭下沈沐风的军营。 左胤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背着刀，在街道里溜达。 占领了西府以来，雷啸天开始动手，将所有世族的土地全部强收，分给普通的大众，一时之间，以西府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普罗大众都对雷啸天顶礼膜拜，据说还有不少人家都供奉着雷啸天的塑像。 听到这个消息的左胤，一阵无语。 好在，整个西府，也都是些小世族，没有多少人有实力反抗，有了分地在先，这次帝**攻打过来之时，西府城中的居民，倒是有了几分同仇敌忾的心思。 民心所向啊。 左胤叼着草，看着满脸希冀的居民，心情倒也好了几分，昨夜自己的战斗，似乎在这些普通人的身上，有了几分充实的感觉。 “呦，左胤，刚起来？” 满脸笑容的雷啸天，温和地打着招呼，他的身后，跟随着一队的士卒。 左胤看着雷啸天的黑眼圈，取笑道：“怎么，雷将军昨天夜里没有睡？” 似乎是说到了痛楚，雷啸天暗骂道：“睡个蛋，那个沈沐风真他娘的阴险，最后清点了一下，昨天夜里来进攻的，只有四千人左右，纯粹是沈沐风为了不让我们睡觉而恶心人的举措。” 左胤点点头，“我们夜里加强下城防就行了，雷将军还是多多休息，你的安危，可是很重要的。” “哈哈——” 雷啸天叉着腰大笑几声，似乎左胤的这番一本正经的言论很是有趣，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卒都各自散去。 四下没有别人，雷啸天把手搭在了左胤的肩膀上，笑道：“来到西府这么久，你恐怕还没有怎么享受过风土人情吧，今早带你去尝尝豆花泡馍，这可是西府的一绝啊。” 他不由分说，拉着左胤就往某个地方跑去，一边还絮絮叨叨，“快点，快点，那家店里的老板脾气大，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到了某个街角的摊点，那里早就排起了长队，其他人看到雷啸天的到来，心中都悚然一惊，连忙让开道路，雷啸天也不含糊，直接大摇大摆地带着左胤，来到了摊点前，端起了刚刚出炉的豆花泡馍。 老板本来还想免费的，雷啸天大手一挥，“我们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坚决要给钱，老板被感动的泪眼婆娑。 两个人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一边大口吃了起来，而人流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队伍继续排着。 左胤想着刚刚的一幕，突然笑道：“雷将军的做法，还真是有深意啊，敢插队，却不敢不给钱。” 雷啸天吞了口豆花，嘿嘿笑道：“那没办法，我的时间精贵，不容浪费，当然，钱还是要给的，两个并不冲突。” 左胤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品尝着，豆香融入泡馍之中，咬一口泡馍，豆汁融入口中，当真称得上可口。 只是，在他大口品尝的时候，左胤突然现雷啸天盯着他，眼中满是浓情之意，要不是左胤对雷啸天也算了解了，不然肯定会直接把口中的豆花喷出去。 大概是知道左胤误解了他，雷啸天连忙解释道：“左胤啊，我其实很羡慕你啊。” 羡慕？ 左胤不置可否，至少明面上来看，雷啸天是义军的实际统帅，底下有那么多人，在整个帝国，他的名字都堪称赫赫威名。 雷啸天大口吞了一块馍，抹了一下嘴就解释道：“你左胤只需要担心四百人就行，就算加上方天龙的人，也就不到一千人，而且还有林秀文帮你，多轻松，我啊，那事情可就多了，农民们收割粮食，我得算算他们该上缴多少，义军之中，骑军太少，马倒是有，牧民不多啊，我还得找人培养，诸如此类的事情，好不容易闲了下来，也就只能回归我的老本行，种种花了。” 左胤默然，雷啸天的担子，的确很重。 数百万的生死，系于一人身上，这该是怎样的担当？ “沙沙——” 有脚步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道：“雷将军不必担心，帮你分担后勤任务的人，已经找到了。” 林秀文。 “哗啦！” 雷啸天激动起身，直接带翻了椅子，他开心地笑道：“真的？” 林秀文点点头，随即高深莫测地笑道：“他姓杨。” 雷啸天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林秀文既然能够特地指出来这个人的姓氏，雷啸天自然也明白，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蔡，郡，杨，氏？” 声音之中，满是仇恨的意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帝王才具 左胤看看林秀文，再看看雷啸天，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八一中≥文网 蔡郡杨氏以经商致富，一直负责帮助皇族打理国库，传言占据了天下三成的财富，在五宗之中，以“钱财”著称。 既然这个人出身蔡郡杨氏，耳濡目染之下，打理钱财和物资的能力，想来是有的。 只是，雷啸天竟然如此仇恨。 林秀文则在一边负手站立，只是略显苍白的脸色，映衬着他的嘴唇，愈的红润。 他微笑地看着雷啸天，似乎早就确定了雷啸天的选择。 雷啸天脸上的仇恨，如水一般慢慢退去，他阴沉着脸仔细思索，最后仇恨趋于漠然，“他已经来了？” 林秀文摇摇头，“还在路上，后天应该能到，而且他是蔡郡杨氏的嫡系子弟，沈沐风不敢阻拦。” 嫡系！ 左胤有些惊讶。 五宗的嫡系子弟，他就见过欧阳询，欧阳舜和卢慕楚三个人，平心而论，三个人都是当世人杰，那么，这个人也绝不简单。 想到这个人，左胤倒是有些想念苍南的杨子瞻了，那个教他刀法的“老师”，在欧阳询****之后，带他去找场子的杨大哥，他也是出身蔡郡杨氏，可惜是旁系，而且选择了军武的道路，与杨氏一直以来的“经商”风马牛不相及，真是可惜。 似乎是被这件事情占据了身子，左胤陷入怀念之后，竟然没有注意到雷啸天是什么时候走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四周只剩下了他和林秀文两个人，那个豆花泡馍的摊点早就撤了，四周的食客和老板也都各自散去。 左胤的记忆力，一向不错，他看着林秀文脸上的表情，突然问道：“这个人，怎么感觉你对他的期望很深？” 林秀文的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有吗？忘了说一句，他在帝国的年轻一代之中，是最具有帝王才具的人。” 帝王才具！ 这个称谓，让左胤的眼神，狐疑无比，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个人，不会就是你找的义军的新领导？” 林秀文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嘴唇边，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异的神采，“嘘，别声张。” 左胤一阵无语，不过对于这个人的存在，心里倒是有种古怪的感觉。 义军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击世族，结果竟然来了五宗的嫡系子弟，当真是有趣。 造化弄人。 这个人能够来，一定经过了洛秋蝉的同意，只是，这样的事情，洛秋蝉选择了和林秀文一起商议，略过了雷啸天，这不由得让人深思。 左胤摇摇头，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他头大。 林秀文拍了拍左胤的肩膀，同情地道：“左胤啊，你还是操心操心战事吧，沈沐风可和那个急躁的贺安不同。” 说吧，林秀文自顾自地负手走了，留下左胤一个人。 左胤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语地道：“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如何让雷将军接受啊。” “左公子？”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左胤的背后响起，似乎是突然感受到了声音主人的模样，左胤讶然的转身。 洛芊芊。 左胤有些讷然，经过了洛封戏剧性的叛变，他和洛芊芊之间，似乎突然之间多了一些东西。 虽说在左胤的心里，对于洛封毫无感觉，并没有如同外界猜测的那样自责。 ****娘，洛封疯了，关我鸟事？ 左胤的心里，自然满是腹诽，但是他并不知道洛芊芊如何看待这件事情，这也让少年的心里，有着一丝忐忑。 洛芊芊今天穿着天蓝色的长裙，配合着她清丽的面容，在这个夏日，倒是别有一番凉爽之感，让人心生惬意。 她明亮的眸子似乎看出了左胤的犹豫，于是展颜一笑，霎那间，在左胤的心里，似乎有一朵花，在悄然地盛开。 雪莲。 洛芊芊看着左胤，柔声道：“家父突然想尝尝这家的小吃，没想到路上耽搁了下，竟然晚了。” 左胤点点头，他直接问道：“洛封的事情，洛小姐怎么看？” 他问得直接，因为他不想与洛芊芊之间，因为这件事情，而落下心结。 洛芊芊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她提议道：“走走？” 左胤点头。 两个人漫步在夏天的西府城中，并肩而走，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刚刚在甘郡相遇的情景。 蝉鸣，伴奏。 一开始，洛芊芊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左胤笑着开口问道：“怎么没有见到你的小丫鬟？” “啊？” 洛芊芊呆呆地看着左胤，一时处于迷茫的状态，随机才反应了过来左胤的意思，她满脸通红的解释道：“小雨今天有些不舒服，抓药去了，夏天嘛，凉西瓜吃多了，难免吃坏肚子。” 左胤的脸上，颇有些笑意，既是为了那个馋嘴的小丫头，也是为了刚刚洛芊芊的愣神。 这个时候他才现，这个以“聪慧”著称的少女，竟然也有这么娇憨的一面，这一点，如同当时在渝郡相遇之时，少女的那些可爱的小骄傲，这些一颦一笑间的魅力，才是让左胤着迷的点滴。 洛芊芊似乎察觉了左胤的“取笑”之意，她气鼓鼓地瞪了左胤一眼，却现后者眼中的欣赏之意更中，不禁有些郁闷。 这人，不会有病吧？ 左胤似乎也现了，这样一直盯着人家少女似乎不妥，他赶紧转过了头，咳咳了几声，权当转移气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洛芊芊，心中突然就存了几分挑逗的意味，难道自己在无形之中，竟然成为了一个混蛋？ 洛芊芊似乎终于恢复了过来，她故作正经地道：“左公子，你刚才不是还有问题吗？” 想到刚刚的问题，左胤的心情，顿时有些沉重，刚刚的轻佻之态，也一扫而空。 洛芊芊眼睛看着前面的道路，看着人流的来往，轻轻地道：“所谓的爱，并不是对某一个特殊人的关系，而应该是一种态度，一种倾向，这种态度与倾向决定了一个人与这个世间的关系，而不是与一个‘爱的对象’的关系，如果一个人只爱着一个人，而对其他人漠不关心，他的爱就不是爱，而只是一种放大的自我认同罢了。” 左胤愕然。 一个少女，这样大肆谈论着她所认为的“爱”，让他有着几分荒诞的感觉。 但是洛芊芊想表达的东西，左胤思索一会，有些理解，他不敢确定，试探性地问道：“洛姑娘的意思，是洛封对你的态度，只是一种自我的认同？” 洛芊芊点头，她想着那个人的年轻时候，有些怀念地道：“寇封大哥，曾经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在我小的时候，一直协助着家父，与雷大哥一起在西荒行动，义军能够有今日的成就，与寇封大哥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似乎是想起了曾经那个人的转变，洛芊芊的脸上有些阴影，“当时，义军的主要敌人，就是镇守西荒的绛西军，但是左公子你应该清楚，一支帝国主力军团，与普通的农民起义军之间的差距，为了摧垮绛西军，家父与寇封大哥联手，制定了潜伏的计划，自此以后，能够与寇封大哥联系的，只有家父而已，我和雷大哥都无法与寇封大哥交流。” 左胤默然，他没有做过内奸，但是依旧能够在自己的心里，有过想象，一个青年，为了心中的那个新国度，毅然地加入了敌对的军团之中，数年如一日的坚守着，在这个时间里，他不能和心爱的少女交流，只能和自己的义父通信，而且还必须坚强地爬升着，在这个途中，青年在一个个孤单的夜里，心怀恐惧的醒来，身边却是无法坦然面对的手下，他只能做一个冷漠的将领。 但是他的手下，却信任他，将他看为了绛西军的一股清风，却没有料到，正是这个人，亲手又出卖了他们。 峡谷之战中，寇封，或者说洛封亲手埋葬手下的时候，恐怕他的心里，就有些疯癫了吧。 孤独与不可知的畏惧，就是最大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虎旗飘扬 想到刚刚洛芊芊的回答，左胤有些异样的感觉，他有些落寞地道：“在洛姑娘看来，是不是洛封如果还有着对于外界事物的喜爱，那么他就还是你的意中人？” 洛芊芊的嘴角勾起，“不是。＞八一≥中文网 ” 好简单的两个字的回答。 左胤有些内伤，这个洛芊芊对于爱情，还真是难以言料的固执啊。 洛芊芊略歪着脑袋，她额头的的丝有些歪斜，看起来就像是被风吹起一样。 冷静的声音响起，“就算寇封心中怀有着真正的爱意，就算他恢复成为了曾经的洛封，但是他也并非我所喜欢的人，在我的眼中，喜欢意味着尊重，意味着不能利用对方，我希望我所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都能够以自己的方式和为了自己去成长，去表现，而不是服务于某人的目的。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感觉到我和他是一体的存在，但是同时，他仍然是他自己，我不会要他成为我所希望的样子。” 洛芊芊伸出手，遮住已经有些刺眼的阳光，她目光之中，有过坚定，“我已经拥有了独立的地位，已经在没有‘拐杖’的情况下站立了起来，能够自己走路，我所喜欢的，也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尊重对方的基础上，在这种自由的基础上，才会有所谓的爱意。” 这样的一番宣言，堪称惊世骇俗。 左胤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洛芊芊，但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知晓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如何思考爱恋的问题。 也只有洛秋蝉这样渴望建立新国，推翻世家这么一个“叛逆分子”的家庭教育之中，才会培养出洛芊芊这样的独立少女。 很罕见。 但是左胤并不讨厌，相反，正因为这种特别的思想，反而使他对于洛芊芊的感觉更加浓厚。 街道很长，但是在两人的心中，却很短。 路的尽头，洛芊芊挥手道：“其实，我也很想听听左公子的所思所想，不过眼下战事要紧，待到日后，再来慢慢倾听吧。” 左胤点头，伫立原地，看着洛芊芊的天蓝色身影逐渐消失，心中倒是有些小小的惆怅，这大概就是少年心事。 回到营地的时候，火虎大都在保养着佩刀，或者在帮洗刷着马匹，一阵繁忙的景象。 经过了昨夜的战斗，大部分人可能也知道了沈沐风的套路，十有**，每天夜里会派上几千人前来骚扰，就在义军放松之际，再把真正的突击夹杂其中。 “他奶奶的，沈沐风这个猴子一样的瘦子，竟然这么歹毒。” “我说吴老四，你这就什么话啊，你见过肥胖的猴子？” “去你的，赶紧说说，怎么解决，我们总不可能每晚都派兵去驻守吧？” “想个啥子嘛，反正今天才第二天，昨夜夜里那些人摸黑过来，早就累了，最近几天应该都会试探性的进攻，办法嘛，慢慢想撒。” …… 火虎的将士们，就在这样子讨论着沈沐风的进攻事宜，现在在这里的，只有四百人，也谈不上多么分离，互相之间没有那么多讲究，所以大家就放开了身份，互相之间聊着天，想着法子。 对于这种情况，左胤是十分欢迎的，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多一个力量嘛，而且人多了，法子也多，应对起麻烦事来，更加的得心应手。 听到左胤的脚步声，火虎们都停下手头的工作，笑着打着招呼。 刚走了没有几步，就有一个年轻的火虎义愤填膺地走上来，对着左胤提议道：“左副营，我们完全可以在某几天伏击下优势兵力，在对面试探性进攻的时候吃掉他的几千人，这样子最多两三次，损失过大了，沈沐风就不敢再分兵了。” 左胤的眼前一亮，这个办法，还真是不错，利用对面的分兵，集中起来揍他几次，沈沐风自然就安分了。 左胤拍了拍那个火虎的肩膀，点头道：“很好的法子，你去将郭世雄，无奈何和沈牧三个人找来，我们五个人，一起分析下。” “是！” 听到自己竟然有机会在这些人的面前陈述想法，这个火虎不禁有些激动。 等到五个人都齐了之后，时间也已经到了下午，他们就那个人的想法探讨了下，分析了一些细节，都觉得可行。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了傍晚的时候，五个人都讨论得差不多了，觉得有必要将情报报告给雷啸天。 就在此刻，一个神情有些慌乱的士卒跑了进来，直接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北门大开，帝**的骑军正在突入！” “哗啦——” 所有人都惊讶地起身，左胤几乎就要揪住那个人的衣领，他怒喝道：“北门怎么被打开的？” 前来报信的士卒，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哭腔，“西府城中有精锐的死士，北门的防守也不是很严密，他们杀了守城的将士，打开了城门，早就埋伏好的帝**骑手开始进入城中。” 左胤转眼之间就穿好了赤红轻甲，他一边往出走，一边问道：“进入城中的骑军有多少人？” “大概有三四千人左右。” 左胤点点头，身后，火虎已经集结完毕。 赤浪翻滚。 他回头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将手中的刀举起来，高声喊道：“刚刚，帝国的骑军已经突入西府城的北门，现在，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最强的骑军，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吼——” 四百火虎，出咆哮。 左胤冷声道：“出！” 尘土飞扬。 队伍最前面，王飞羽右手举着一杆大旗，神情肃穆地前进。 与他并肩的，就是左胤。 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即看向前面。 身后，火虎在西荒，第一次展露出真正的装备。 …… 西府城北。 火光闪烁，临近城门的房屋都已经被烧毁，大火乘着风力，呼呼地席卷着，在夕阳的映衬下，显露出血一样的颜色，看起来狰狞可怖。 绛西军的骑军正在收割着眼前每一个人的生命，他们全身灰衣灰甲，就连脸都被面甲包裹起来，犹如一个个的死神。 普通的平民哀嚎着，挣扎着，偶尔还有零落的义军将士想要过来，但是以步对骑，简直就是螳臂当车，徒然送命罢了。 有的人上了房顶，想要依靠着地形节节抗击，但是这三四千人的骑军，大都配备帝国的弩箭，高处的目标，只是一个个的靶子，火光逐渐散开，****着尸体和杂物，散出恶臭的气味。 领头的骑手，手里拿着一柄大枪，枪尖还密密地排列着锯齿，看起来狰狞异常，他的眼睛里，散出凶残的气息，举起大枪高吼道：“全军，前进，杀光你们面前的一切，这些卑贱如狗的蠢货，竟然用卑劣的伎俩杀死了三万绛西军，现在，沈大人已经重建绛西，我们要用鲜血和火焰，让这些平民知晓，谁，才是西荒之主！” “昂——” 四千灰甲骑手，出怒喝。 就在此刻，大地，震动。 绛西军的诸多骑手都有些色变，可怕的声音正在传来，仿佛是轻微的地震，正在从地底传来。领头的骑手眉头一皱。 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地震，听上去倒像是马蹄声，但更像是某种洪荒的猛兽，正在喘着粗气，爬行而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声音里包含着难以言料的危险，但是他不能后撤！ 他答应过沈沐风，要用尽这四千人的性命，依托北门，死死拖住对面的增援部队。 既然西荒的这些叛军能够派来这么强的东西，那么他们这些人的任务，也就达到了。 远处，黑色的浓烟，正在升起，越来越近。 灰尘，被霸道地洒在了天空。 “踏踏——” 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是马蹄声。 十分古怪的马蹄声。 听声音，介于轻骑和重骑之间，而且人数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马蹄声的临近，有一种沉重的势头，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心口，犹如一只大手一样，握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不能呼吸。 无法挣扎。 这，究竟是什么？ 街角，一杆赤红色的大旗，哗啦一下展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旗所吸引，旗帜之上，一个虎头正在烈火之中张口，虽然只是静态的图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旗帜的一瞬间，这些人都能够感受到虎头的暴躁和桀骜，甚至能够隐隐听到虎啸。 虎啸！ 旗帜之下，有四百赤甲骑兵，悍然出现。 这股骑兵显露出了本相，绛西军的四千骑手，心中都有些荒谬的感觉，对面的骑兵，人人赤红色的甲胄，一如最前头的旗帜颜色，他们大部分人的手里，都拎着四尺长刀，长刀的刀刃上反射着夕阳的光芒，犹如溅了血，这些骑手在冲锋之时，都骄傲地抬起他们的头颅，怒视着对面。 明明只有四百人，明明要面对十倍于他们的骑军，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眼中，毫无畏惧，反而有种看待羔羊的残忍。 狂妄异常。(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千军之中悲白发 “呼——” 熊熊的火光之中，凸显着这群骑军的赤甲，绛西军骑军的领头人突然心思一动。八一≧小说网 他沉睡的记忆，有些苏醒，他想起来这个虎旗是属于谁的了。 苍南，火虎。 明白了这一点，他的内心，有些阴沉，有些恐惧，却最终，化为了挑战权威的快感。 以多欺少，打败号称帝国“最强”之一的苍南，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没有比这更加让人兴奋的事情了。 他举起锯齿大枪，怒吼道：“全军，前进！” “咚！” “咚！” 四千灰甲骑军，排成长长一列，开始向前，他们不断出挑衅的呼喊，或者是用舌头****着兵刃，暗地里，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弩箭。 这个距离，只能一轮射击，射击之后，便是短兵相接。 四百人冲击四千人，这他娘不是送死吗？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还是很轻松的嘛。 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够在灰尘和残余的夕阳之中，看清对面那些人的手中武器。 那是，制式武器。 “咻！” “咻！” 两支骑军的距离足够，双方都拿出短弩互相射击，一时之间，漫长纷飞的箭矢犹如蝗虫一般肆虐，只不过，那四百名的赤甲骑兵前面，有几个人突然之间拿出了大盾，帮助队伍抵御箭矢。 绛西军骑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的任务就是突袭，这次根本没有携带各种防御工具，最当先的数十人被直接洞穿，箭矢刺破甲胄，又钻入血肉之躯中，出沉闷的响声。 短弩！ 灰甲骑军有些震惊，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短弩，对面究竟是什么来头？ 领头的人暗骂一声，苍南军据说有部分火虎参加了义军，但是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整个绛西军，也只有沈沐风和他等几个人才知道而已，并没有声张开来。 毕竟，现在在明面上，崔九龄依然是苍南军的大都统，风林火山四部，也依旧属于帝国。 即使渝郡和巫郡都已经被苍南暗中操纵。 而战场之中，围绕着这纵向的三条街道，战事，一触即。 灰甲骑军，宛若鱼鳞翻滚，倾泻而来。 作为绛西军的骄傲，也作为对于对方的尊重，领头的骑手双手执枪，高声喊道：“绛西军都统，鹿流岚！” 绛西军重建之后，分为四个都统，鹿流岚身为刚刚踏入灵引境前期的将军，实力上稍稍有些孱弱，但是他带兵的能力，却是一流，故而也位列都统之位。 双方越来越近，鹿流岚甚至能够看清楚，对面的四百骑军，最当先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个略微胖，手里举着烈烈虎旗，另外一个则怒视着他们，那个怒脸少年的牙齿在火光之下异常的明亮，少年张开了嘴，突然之间大喊：“苍南，火虎！” “咻！”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支又黑又长的箭矢。 鹿流岚一枪格挡开了箭矢，心中却是波澜万丈。 猜出来时一回事，亲耳听到对方承认，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火虎之中，张思朔收起了大弓，转而抽出了刀，紧紧跟随着队伍。 从天空看去，红色和灰色的浪潮开始碰撞在一起，出震天的响声！ 而夕阳，收起了最后一缕光芒，似乎不忍心看着这片战场，潜入了山野之中。 黑夜，君临。 两支队伍的最前面，鹿流岚和左胤兵刃相接，刀枪相击，仅仅一瞬之间，刺耳的声音割裂着这片区域，火花四溅，明亮异常，而其他的骑军恍若未闻，继续冲锋。 王飞羽举着旗帜，上牙齿咬着下嘴唇，他一只手端着旗，另一只手则放在缰绳之上，这个经过锻炼还是显胖的少年在心里暗骂道：“奶奶个熊，老子第一次上战场，可别就这样做了烈士了，我还没有娶媳妇生娃娃啊。” 话虽这么说，王飞羽却死死握着旗帜，仿佛要用尽一生的力量，去守护虎旗。 人在，旗在。 而整个火虎都围绕在虎旗之下，似乎这就是他们的阵地。 左胤和鹿流岚一击之后，气流纷涌，他的手中一股狂暴的力量传来，几乎使他握不住手中刀，他连忙深呼吸几口，压制住了口中的腥甜气味。 这是左胤第一次直面帝国的都统，这个鹿流岚，实力比左胤的师傅白常之差远了，但是依旧在一击之中，给左胤造成了内伤，不过此刻，左胤已经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他目光直视着前方，带领队伍冲入敌阵。 战马碰撞之下，出沉闷的声音，血肉混合在一起，被金属无情地切割。 就在刚才，这些绛西军的骑军已经进行过一场屠杀，附近的居民和义军都被杀死，只是这些人的血液刚干，眼下新鲜的血液又重新涂抹在地面上。 滚烫的鲜血，为这片区域上演了红色的哀歌。 人命浮萍。 鹿流岚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冲在了火虎的队伍里面，只不过，他正想厮杀之时，一个矮小的胖子，和一个满脸胡须的黑熊，两人联手，配合着周围的火虎，竟然将鹿流岚拦下。 亲卫营，十纵纵队长，郭世雄，九纵纵队长，无奈何。 这两个人都是气合境，但是万军之中，除非是到了无心境，否则任你万般能耐，还不是得乖乖俯。 鹿流岚冷笑一声，原本跟随着他的那些绛西军骑手，都在这短短的路上被切割开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单枪匹马。 但是，那又如何？ 鹿流岚不屑地一笑，随即举起锯齿大枪，冲向了郭世雄和无奈何。 三个人刚刚一接手，周围的一圈都被无形的气流封闭开来，火虎之中，有人拿出投枪和箭矢，乘着作战的空隙，给这个鹿流岚压力。 而绛西军中，左胤带领着主力已经突入进去，在王飞羽手中的虎旗号召之下，大部分人都团结在了旗帜下，随着左胤前进。 骑刀冷漠，无情收割着绛西军的性命。 作为重建之后的绛西军，他们原本是由西荒各地的驻军抽调而来，只不过挂上了绛西军的名头，沈沐风为了重建一事，耗尽了心血，而这些骑军也不负众望，毅然参加这次几乎是有死无生的北门攻伐。 但是，事实终究残酷。 这些赤甲的火虎，他们的赤甲古怪异常，明明看起来不如金属甲胄，但是当刀剑看上去之时，突然滑过赤甲表面，除非之突刺之类的动作，才有可能造成伤亡。 而这些火虎手中的四尺骑刀，也是杀伤力异常之大，一旦砍中了身子，必然伤口深深无比，连带着内脏或者血脉。 更何况，眼下四千骑军堆挤在三条街道上，街道两侧的房屋，都被火舌****着，根本不能拓展开来，而最前面，四百火虎与他们已经冲杀开来，后面的人推挤着，想要用严密的人马之墙，来强行减缓火虎的冲杀势头。 “呼——” 左胤看到在对面骑军的严密阵型之下，火虎的冲锋势头逐渐放缓，即将殆尽，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双方之间的白刃之战了，虽然由于地形的缘故，火虎不会被对方包围，但是这样子纯粹拼人力的情况下，火虎虽强，却也吃不掉十倍于己的敌人。 左胤咬着牙，直接起身半蹲在马背之上，他旁边的王飞羽和沈牧等人，都不经意间瞥见了左胤的动作，还不待他们有所阻拦，左胤之间站起身子。 他站在了马背之上，纵身一越。 最前面的绛西军骑军心中震惊，连忙向着身后看去，而那些推挤的灰甲骑军，一个个都举着兵刃，想要阻拦。 黑夜之中，白光降临。 左胤在这瞬间，呼吸趋于一种平和之态，他闭上了眼睛，似乎能够感受到风，能够感受到气流，感受到自己每一个毛孔的舒张，感受到那些灰甲骑手的情绪，或震惊，或不屑，或嗜血。 他举起了刀，轻描淡写地划了一个圆。 “砰——” 白色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着身子下面散而去，携带着枯寂的气息。 “悲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鹿流岚 火虎之中，鹿流岚张扬异常，他双手舞起锯齿大枪，以一敌二，在他的凶狠之下，无奈何与郭世雄两个人都顶着巨大的压力。八〔一?小说?网 郭世雄举起长柄大砍刀，就像是黑熊在世，他的每一刀，都充满着雄厚的力量感，每一刀，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抗者鹿流岚的压迫。 两个气合境的火虎纵队长，与周围的火虎们联手，对抗灵引境的鹿流岚。 无奈何则右臂上缠绕着长鞭，当他需要进攻的时候，长鞭就像是毒蛇一样，瞬间弹射向鹿流岚。 仅仅一瞬之间，双方就互相探知了对方的实力。 “啪！” 郭世霸跳出了鹿流岚的枪圆之中，他不顾满脸的汗水，略微转头看着无奈何，笑骂道：“老无，这他娘的，谁能想到我们有这么一天。” 无奈何跳到另一边，嘿嘿冷笑道：“是啊，到时候返回苍南了，老子要好好给那些营长队长们吹嘘下，我无奈何，也是对战过帝国都统的人了。” “瞎几把扯淡！老子是说灵引境的强者，不是什么帝国都统，******，要是白老大在，剁碎那四千人，还不是几息的事情。” “啪！” 鹿流岚将锯齿长枪重重扎在地上，无视着那两个人的絮絮叨叨，他慢慢卸下了灰色的面甲。 无奈何与郭世霸闭上了嘴，脸上有些凝重，他们担心是陷阱，没有乘机向前。 月光之下，一个英俊的青年傲然站立，他的嘴唇上方，有着淡淡的胡须，整个人大概接近三十岁的模样，正是既有青年的朝气，有有着中年人稳重的年龄。 鹿流岚有着刀削斧砍般的面容，犹如一尊静立的塑像，他的刻薄嘴角，此刻有着冷漠的笑意。 黑色的长，在他的脑袋之后，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整个人看起来豪放不羁。 郭世霸看看鹿流岚，再看看又矮又胖的无奈何，突然有些窃笑之意，“老无啊，你和这小子在外表上比起来，差远啦。” 无奈何怒道：“郭世霸，你小子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老子胖，老子矮，老子还没文化，干，战场上大家不还是放开了身子互砍，这些玩意，有个卵用啊。” 郭世霸鄙弃道：“你懂个蛋，人家这叫真人露相，让你自惭形秽。” “啊我呸——” 无奈何吐了口唾沫，他将长鞭又缠在了腰上，转而盯着两人中央。 鹿流岚面容肃穆，他似乎在凝聚着什么东西。 “喝！” 鹿流岚大吼一声，随即双手握住锯齿大枪，无数的气息，在高飞行之中，竟然产生了白色的雾气，附着在大枪之上，一个小小的气化梅花鹿，安安静静地呆在鹿流岚的头顶。 还真他娘的是鹿啊。 郭世霸与无奈何相视之间，互相苦笑，两个人随即握紧了兵刃，准备战斗。 就在此刻，在鹿流岚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有一缕难以言料的气息，在他的背后绽放。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回头，却看到月夜之下，半空之中，白色的波纹轻柔地扩张着，温和地吞噬着面前的灰甲骑兵。 而更多的灰甲骑兵，却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之中的森然之意，而战马更是本能地嘶鸣着后退，无论他们的主人如何拍打或者收拢缰绳，都没有用。 “扑通！” 有人在慌乱之中坠马，这边聚集了上千人的灰甲骑兵队伍，有些骚乱。 鹿流岚阴沉着脸，他大吼道：“左胤！” 可惜，已然来不及。 正是左胤的“悲白”。 高堂明镜，悲白。 朝青丝，暮白雪。 以左胤为球心，瞬间产生了一个白色的球，这个白球的表面光滑无比，甚至还隐隐有白光明亮，将四周包裹起来，过十个灰甲骑手，被包裹在内。 战场中央，出现了这么一个白色的球，看起来无比诡异，然而这个球所散出来的气息，却让周围的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咔” 白色的光点散落。 “咔咔——” 越来越多的光点，扑簌簌地散去，显露出白球内部的景象。 仅仅是一瞬之间，十二个灰甲的骑手，已经全部化为了白色的塑像。 就在塑像的旁边，刚刚有一个人与战友相隔了一点点距离，所幸没有被圆球包裹在内，他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的战友，就如此被轻描淡写地化为了这副模样。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白色塑像，但是手指尖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雕像破裂，化为了白色的粉尘。 恐惧，犹如深渊一般，覆盖了这些骑手。 这，这是什么诡异的招式？ 要说起来，这招“悲白”，左胤掌握地并不完全，而且他也不能使用太多次，否则就会对身体有所损伤，但是这些事情，灰甲的骑手们却不知道，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满脸残忍笑意的少年，正在从地上缓缓起身。 随着他的站起，无形的压迫感冲击着他面前的每一个人。 灰甲骑手，有人后退。 恶魔，绝对是恶魔，这个少年是恶魔，这些赤甲的骑手，也是恶魔。 他们仿佛能够看到，黑夜之下，火光之中，有血红色的恶魔，正在苏醒。 战心，丧失！ 左胤举起长刀，在他周围，有碎成粉尘的光屑，也有惊恐的灰甲骑手。 少年半蹲下身子，随即开始冲锋。 带头冲锋。 在他背后，原本还在阻挡火虎的那些灰甲骑兵，都慌乱地被冲击践踏。 队形大乱。 王飞羽举着虎旗，大吼着前进。 赤红的大河，开始汹涌。 鹿流岚看着身后的这些变化，他的神情有些阴沉，一支军队，一旦丧失了战心，那就和待宰的羔羊没有区别。 那个少年刚刚的那一式很古怪，其实杀伤力虽然看似大，但是鹿流岚能够看出少年的损耗，他敢打赌，这一招，少年绝对用不了几次。 只要他回到队伍，刚刚被震慑住的军队，必然回归战斗！ 鹿流岚回头，看着郭世霸和无奈何，冷声道：“请君，下黄泉！” 锯齿大枪，狰狞来袭！ 金黄色的气息，伴随着锯齿大枪的舞动，在这一刻轰然炸裂开来。 四周的火虎，竟然被直接轰飞。 郭世霸赶紧跳了开来，他就势打了个滚，躲开了溅射的金黄气息，可是就在他打算起身之时，一个小小的梅花鹿，安静地站立他鼻子尖前的空气中。 看起来很是可爱。 然而，冷汗却从郭世霸的后背渗透出来。 “刷！” 一个长鞭，灵活地刺向梅花鹿，可惜，当鞭头碰触之时，梅花鹿却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陷阱！ 郭世霸和无奈何两个人，心头都是一震。 灰甲身影，来到还坐在地上的郭世霸身边，霸道地遮住了月光。 鹿流岚居高临下，看着郭世霸，眼神如同看待死人，冰冷异常。 他用最为漠然的声音道：“去，死吧。” 锯齿大枪，举在了空中。 伺机待。 “咻！” 一支狼牙箭，携带着飘逸的气息，划破夜空，凶狠地射了过来。 鹿流岚冷哼一声，反转右手，一枪击中了狼牙箭。 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分明看到，在狼牙箭的箭杆之上，有一个秀气的“风”字。 风。 起了。 黑夜之中，似乎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让人躁动不安。 有一个嚣张的汉子，站在房顶之上，无视着身边的火焰，高声喊道：“苍南风部大军前来，尔等还不投降！” 随着这个汉子的呼喊，在北门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两百余银甲骑手。 左胤拖延了这么久，风隼，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毕月乌 这三条街道的南边，方天龙站在房顶之上，身上的气息散开来。〔 八一(小说?网 ? 鹿流岚原本眯着眼睛，刚刚方天龙的那一箭，颇有些玄妙的气息，而且能够作为这些火虎的支援，想来还是有些本领的。 更让人吃惊的是，刚刚这个人竟然喊说什么风部支援，不知道是不是疑兵之计。 如果不是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他鹿流岚所率领的骑军，只有四千人，如果苍南军火部和风部加起来，完全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可惜，他可是绛西军的都统，他手头的情报，可不是吃素的。 据他所知，整个苍南就算派遣了兵力来到西荒，人数绝对不会过两千，这一点，可以肯定，既然如此，就以两千人来算，他手下四千人以二敌一，就算苍南与玄北并列为五大军团最强，那也不用担心。 想到这里，鹿流岚打定了注意，他感断定，对面那个人所说的，就是用来吓唬人用的信息而已，只要他击败这几个人，返回军伍之中，军心就能够重新安定下来。 当鹿流岚端详着方天龙之时，他现方天龙才是气合境后期的实力，鹿流岚的嘴角，刻薄地冷笑，他嘲讽道：“呵呵，我还是以为是风部的都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气合境之人，竟然也如此狂妄？” “啪！” 方天龙随手丢了长弓，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他潇洒地用手摸了摸头前的刘海，嘿嘿笑道：“灵引境？垃圾而已。” 郭世霸知道方天龙的意思，却还是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方天龙，脑子有坑是不是，你宰的灵引境是多，但是现在这么说，岂不是连我们在内的这些气合境之人，连垃圾都不如了？ 鹿流岚对于方天龙的不屑，有些哑然，他伸直了锯齿大枪，轻微地划着弧线，嘲讽道：“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郭世霸和无奈何都有些凝重地看了方天龙一眼，后者却只是略耸耸肩，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缓步走来，他身上的气息，慢慢的凝聚。 方天龙的每一步，都重重踩在地上，而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亮，似乎声音直接从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产生。 他淡淡地道：“郭纵队，无纵队，你们两个，去帮助左副营，四千‘毕月乌’，就交给你们了。” 鹿流岚的神情，有些阴沉，能够看出他们的番号，这个看似大不咧咧的中年汉子，似乎知道的不少啊。 不过，一切结束了。 郭世霸和无奈何两个人对视一眼，他们互相点头示意，都选择了相信方天龙。 “踏踏——” 就在这些包围鹿流岚的火虎开始去支援北面之时，火光之中，出现了十几个银甲骑手。 两侧房屋的火焰，熊熊燃烧，这些全是锻体期的银甲骑手，竟然能够无惧火焰，这让鹿流岚眯起了眼睛。 有意思。 他大喝一声，锯齿大枪再度光芒大显，鹿流岚整个人宛若战神降世，月华与火光的映衬下，他威风凛凛，毫无惧色。 方天龙轻轻甩着短刀，身形，突然向前，犹如离弦之箭，射向鹿流岚，在他之后，十几个风隼，三人一组，要么全是短弩，要么是长弓，还有长枪，各种组别之间，武器不同，进攻也不同，一起开始压制鹿流岚。 …… 这片战场的北边，左胤带领着火虎的主要兵力，突入“毕月乌”，双方开始激战。 刚刚左胤的一式“悲白”，在那一瞬间震慑住了这些毕月乌，而左胤则无视着身体的负荷，直接带人冲锋，单单是短短的时间里，三百多火虎就已经砍翻了过二百人！ 而且，火虎最为擅长的，就是这种硬战，当初在异族攻伐之战中，异族的豹骑凶悍无比，骑手与充当座驾的黑豹，尽是残忍狠毒之辈，即使如此，这些豹骑依旧没有在火虎的手中讨到便宜，更何况是这些失去的先机，有各级临时抽调而来的“新兵”？ 战场之上，有无形的火焰，燃烧而起。 这是火虎所带来的威压，是火虎快刀斩乱麻的酣畅，是在多年以来，血泊与战火之中锤炼出来的咆哮。 在左胤沉默着，手中刀却不停，割下一个又一个的头颅，斩断一个又一个的兵刃，他现在在火虎的最前面，充当的，就是开路的角色，这是最为沉重的担子，却也是无可拒绝的荣耀。 一骑前行，风雷赫赫。 在左胤的身后，王飞羽一直紧紧跟随，他倒是不必担心别的，只要一直举旗就行，沿途就算有人想要拦住他，但是火虎会立马掩护他的前进。 王飞羽的心里，处在这种环境之下，原本应该是恐惧于鲜血和碎尸，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却不知道为何，充满着一股胸臆，而驾马前进，是唯一的泄之法。 身处战火，岂有畏惧？ 这三百多火虎，便是天下间最为锋利的刀，挥砍之时，无可抵挡。 火虎所收割之地，血色，是唯一的颜色。 最为前面的一两千毕月乌，心中满是恐惧。 这下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没有恐惧，为什么他们只会一直向前，为什么他们如此的团结一致。 这些的锋芒，这样的破坏力，就是苍南的火虎？ 可恨，可惧。 毕月乌的南边队伍，已经被火虎冲击的散乱开来，大军之中，有不少人都想远离这里，冲击之下，不少人甚至被自己人冲挤得从马背摔落下来。 便在这样的时刻，毕月乌的北面，也就是西府城的北门，出现了两百多银甲骑兵，快袭来！ 这些银甲骑兵，没有旗帜，没有军号，只是沉默地向前，而在这样的沉默之中，拥有无可匹敌的自信感。 似乎是对于面前的敌人，不屑一顾。 毕月乌腹背受敌，虽然说四千人被五百多人包了饺子，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当三条街道周围的房屋都在燃烧，当四千灰甲的毕月乌挤成一团，当两侧包围他们的，是天下间最为强大的骑兵之时，这样的事情，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毕月乌的军队中间，大多数人都翘望着两侧，前，是赤甲的火虎，后，是诡异的银甲骑兵。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毕竟这些银甲的骑兵只有两百余人左右，在这个西府北门的战场，能够有什么用？ 徒然送死罢了。 毕月乌大军北面的灰甲骑手们不屑地笑着，随即拔出了武器。 有人环顾四周，对着同伴笑道：“真是天助我等，原本还以为在队伍后面捞不到军功了，没想到立马有这样送死的敌人。” “唉，这世上的人啊，为什么就不明白呢？螳臂当车，突然送死，有什么意义？” …… 嗤笑声不断传来，而两百风隼，面无表情，依旧突进。 高接近。 北面的那些毕月乌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都高呼一声，瞬间就一大片人突击过去，双方，交战。(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斩首 毕月乌的众人心中怀揣着杀敌立功的美梦，可惜，就在他们向北冲锋之时，天空，流星滑落。<? 八一中〈文 有人眼角的余光注视到了这些，惊讶地抬起头，这才现天空之中的哪里是什么流星，分明是燃烧着的箭矢！ 月光之下，黑夜之中，有箭矢滑向毕月乌的大军之中。 “咻！” “咻！” 箭矢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覆盖了这片阵地，原本还在冲锋的毕月乌，被箭矢一轮齐射之后，就瞬间纷纷倒地，他们的队形，瞬间乱了起来。 而两百风隼，趁着这些毕月乌还懵之时，马踏而来。 风隼手中举着短弩，直接直线对准正前方就是射击，最北面的毕月乌接连被射落马下，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惧的目光。 而左胤，已经天空之中箭雨的帮助下，冲到了毕月乌的队伍中间，大开杀戒。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内心气机的涌动，心念一动，便有仿佛无穷的力量涌上双臂之中，整个人化为了杀戮的猛兽，跟随着他的火虎们，团结在虎旗之下，另外两条街道的火虎都心有灵犀，不紧不慢地冲锋着，从天空看去，赤红色的潮流已经冲刷着灰色的顽石，势无可当。 两侧包夹。 在火虎身后，郭世雄和无奈何率领的一百余火虎，逐渐跟进，准备进行第二轮的冲锋。 灰甲的毕月乌挣扎着，更多的人，却是充满着迷茫，他们看着周围的战友在刚刚的火箭齐射之下，颓然的中箭倒地，失去主人的战马，打着响鼻，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火焰之中，尸体燃烧的臭味肆意地散着。 残尸，血水，呻吟，构成了这片修罗之场。 南边，红色的骑军如同潮水，正在冲杀，北面，银甲的骑军，梦魇一般杀来。 毕月乌南北不能相顾，或者说，整个大军，即将被左胤带人凿穿。 恐惧，紧紧地握住每一个人的心脏，几乎让他们窒息。 这种无可抵御的压制力，这种强悍的冲击力，就是苍南？ 他们是绛西军，但是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只是驻守西荒各地的普通驻军罢了，平日里浑浑噩噩，哪里有什么战事，领着军饷，天气太热太冷都可以不用训练，日子简直美滋滋，冬天里吃着火锅唱着歌，夏天里溜到附近的村落里面调戏小娘子，为什么，为什么绛西军的主力覆亡之后，要由他们来面对这些恐怖的军队，面对这个苍南？ 毕月乌中，有人在马上抱头，眼睛里满是恐惧，似乎不相信，这片修罗场，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有人大声呼喊着：“都振作起来，收拢兵力，大家不要互相分……呃！” 这个将官话音刚刚落下，一支长矢，直接从他的脖子穿过。 血如泉涌。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直接崩溃，慌乱的扔下兵器，想要从两侧着火的房屋逃跑，但是熊熊的火焰之中，只是徒然送死罢了。 绝境之中，却也有人有了背水一战的勇气，他们拿起刀枪，目光露出坚毅之色，反正都是死，那么为什么不拉几个垫背的？ “咻——” 一支响箭划破天际，声音尖锐无比。 似乎是某种命令，原本快要短兵相接的风隼，突然拨马转身，向着北门而去。 背水之战的困境，就这样散去了？ 灰甲的毕月乌们面面相觑，困境解决，他们突然失去了刚刚的勇气，不知道谁起的头，北面的灰甲骑手一起向着北面而去，一路丢盔弃甲，不是去追击这些风隼，而是从西府城的北门逃跑。 慌乱之中，谁还记得他们的都统鹿流岚？ 溃败，降临。 左胤狞笑一声，大声喊了几句，那些灰甲的毕月乌吓得屁滚尿流，更加加快了逃跑的度。 “轰！” 战场的南面，出轰鸣。 鹿流岚喘着粗气，手里握紧了锯齿大枪，鲜血，不断从他的身上滴落。 他当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溃败，心中有些惋惜，终究是缺乏实战的普通驻守兵卒，突然之间将他们推向战场，而且又缺少了自己的坐镇指挥，也难怪会有这样的逃跑了。 在鹿流岚面前，方天龙手中的短刀依旧坚挺，直直地对准鹿流岚。 在方天龙的周围，已经倒下了九个风隼，在这样连绵的攻势下，给鹿流岚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无心境以前，实力固然可以让人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但是战阵之中，最多也就匹敌数百人，更何况，风隼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卒，专门猎杀高手，而鹿流岚只是灵引境前期，故而眼下这些风隼，足以要他的命。 鹿流岚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的嘴角冷笑着，看着方天龙嘲讽道：“鼠目之辈，我纵然身死，但是你们今夜，将彻底失败。” 方天龙嘿嘿笑道：“我曾经听人说过，世间的三位深谋之辈，是崔九龄，洛秋蝉和欧阳致远，不过，我看啊，还得加一个林秀文，你以为你们的那些计划，很容易掩藏吗？” 鹿流岚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意，“这，不可能……” “踏踏——” 纷乱的马蹄声，逐渐接近。 鹿流岚回，却看到一柄长刀，向他砍来。 他的瞳孔瞬间一缩，随即迈动重伤的身子，躲过了这一刀，与那个骑手擦身而过的时候，鹿流岚看到了一个年轻而沉稳的面容。 左胤。 鹿流岚的心里，突然有过一丝无奈，苍南的年轻一代，方天龙，左胤，林秀文，单单是出现在西荒战场上的，就已经是罕见的人杰，那么整个苍南，又该有多么可怕。 也许，绛西军的精锐损失殆尽之后，西荒战场，便已经没有人能够抵挡他们了。 方天龙乘机向前，伴随着他的，还有风隼士卒原地的射击，这些涂抹了特殊毒药的箭矢，虽说不见得能够毒死灵引境的强者，但是也能够有效的让人损耗战斗力。 借着箭矢的掩护，方天龙突击向前，同时回转而来的郭世雄与无奈何，也加入的战斗，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把兵刃，被锯齿大枪挡住了一个，其余的长柄大砍刀和长鞭，都刺入了鹿流岚的身后。 鹿流岚站在原地，颓然地“咳咳”着，嘴角满是血沫，他强硬地用大枪支撑着身体，看着面前马上的左胤，面容扭曲，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沈沐风，那个男人的背影，虽然瘦小如猴子，但是却值得他一身去追随。 大都统，毕月乌阻挡苍南两个时辰，西府北门的任务，我没有完成。辜负你啊。 鹿流岚抬起头，仰天大喝。 “啊——” 声音之中，满是不甘心之意。 左胤驾着马，来到鹿流岚的身边，面无表情，他缓缓举起刀，一刀剁下了鹿流岚的头颅。 绛西军都统鹿流岚，战死。 西府北门的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终于结束。 四周的火虎与风隼，都松了口气，随即感受到了潮水般的疲倦。 真是累啊。 …… 西府城中，某个废弃的院落。 黑夜笼罩着这里，加上蜘蛛网和满地的灰尘，看起来阴森可怖，但是，突然之间，院落最里面的房屋里，木门突然“吱呀”地一下子打开，看起来诡异无比。 “踏踏——” 月光之下，一个瘦小如猴子一样的人，突然显现出来，在他的身后，不断有沉默的士卒，从房屋里走出来。 瘦子看着院子里已经集结了接近五十人的队伍，他点点头，抬起头看着略显昏暗的月光，感慨道：“蝉鸣，终于要在今夜止声了。” 其中一个士卒犹豫了一下，悄悄凑到瘦子的旁边，悄声道：“大都统，时间差不多了。” 绛西军大都统——沈沐风。 沈沐风点点头，沉声道：“目标，洛秋蝉！” “诺！” 五十人立马神情肃穆起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样的一场混乱之中，在他们的大都统带领下，对洛秋蝉进行“斩”行动。 秋蝉，将在盛夏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初恋没了 西府城。〈〔? 八{{一中文网(〈[〈 从高空看去，西府城中火光冲天，不少地方都烟尘四起，而街道上，无数蝼蚁一样的人，正在互相厮杀。 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流浪汉在月空之下瑟瑟抖，似乎被恐惧所笼罩，无数的房屋都大门紧闭，城中的居民在战火之中，似乎都躲了起来，偶尔有一两只夜猫跳过街道，看着互相残杀的人类，疑惑地歪着脑袋，随即又不感兴趣地走了。 主街之上，左胤带领着火虎，正在狂奔。 眼下的西府城中，北面的灰甲“毕月乌”刚刚溃逃，四百火虎，仅仅剩下两百人左右，不过，他们配合着风隼，杀退了鹿流岚带领着的四千毕月乌，缓解了北面的局势，已经无愧于火虎的名号。 眼下，城中有不少朱衣卫正在杀人放火，制造混乱，而西府南门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进攻。 义军的编制，在这一刻显露出极大的破绽，慌乱之中，义军人心惶惶，不少人甚至在茫无目的的救火救人，看起来人人都在做事，其实只是加剧了局势的动荡。 左胤骑在马背之上，阴沉着脸在思索，眼下的局面很明显，沈沐风利用北门的骑军，以及西府城中的朱衣卫，乘乱攻城，好算计，但是义军的主力毕竟都在南门，沈沐风要想破城，很难。 至于作乱的朱衣卫，风隼已经四下前去冲杀，能够缓解城中的局势。 那么，沈沐风到底在想什么。 斜挎里，一个骑手突然出现，他的右臂，有一个白色的绑带，上面绘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乌鸦。 林部，乌鸦。 在这一刻，林秀文终于动用了林部的力量。 那个骑手看到了这两百余骑，他暗中松了口气，上前拱手道：“左副营，大牢被朱衣卫打开，洛封正在号召他的力量。” “干！” 左胤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声，这个沈沐风真是恶心，大军前来第一天就摸黑攻城，现在才第二天，就利用所有人的麻痹心里，一动手就是雷霆之击。 恐怕，在他大军来到西府城下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伎俩。 北门骑军，城中朱衣卫，南门攻城，释放洛封。 一连串的“四段击”，当真防不胜防。 左胤心中细细分析，洛封在义军中的地位颇高，可以说仅次于洛秋蝉和雷啸天，当时对于义军之中年轻一代，洛封拥有无可比拟的号召力，眼下，雷啸天在南门督战，洛秋蝉最近身体不好，而且，洛封叛乱的行径，只有义军之中的高级人员才知晓，对外，雷啸天宣布的是洛封最近病重，不能见人。 原本依附于洛封的人，低级中级高级军官太多，一下子就全部打死，未免失之偏颇。 雷啸天的本意，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的削去洛封在义军之中的影响力，可是没有想到，就在今夜，洛封被人从牢里放了出来。 这样一来，洛封的存在，可就是义军心口上的尖刀啊。 不过，只要洛秋蝉在，义军的主心骨，就在。 那个算尽世人的老书生，肯定知道该怎么做，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去缉拿洛封才是。 左胤调转马头，正要带领全部的一百余火虎，前往大牢之时，又一个乌鸦前来，“左副营，我们都统已经前往大牢，他说，让您现在尽快去找洛秋蝉，还说，还说……” 这个时候，这个乌鸦突然有些犹豫。 都火烧眉毛了，还在犹豫个卵子！ 左胤差点想踹那个乌鸦一脚，经过了和鹿流岚与“毕月乌”的奋战，他现在浑身是伤，一些伤口还在慢慢地渗血，哪里有时间耽搁。 他怒视着那个乌鸦，无形地压迫之力，犹如巨石一般压在那个乌鸦的身上。 那个乌鸦估计也是豁出去了，他直接闭上了眼睛，大吼道：“我们都统说，告诉左胤，要是他去晚了，他的初恋就没了。” “扑哧——” 左胤的身后，有一些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经过了洛封的叛变，虽然详细的情况没有流露出来，但是在私下里的演绎之中，人们都说是左胤和洛封抢夺洛芊芊，这才有了洛封的叛变，虽然这个故事格局太小，但是人们却都对此津津乐道。 想一想吧，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一个三十多岁的将军，两个人都前途无量，却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尤其是这个女子还是德才兼备，堪称完美，在西荒这片土地上，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了。 左胤咬咬牙，这个林秀文，现在直接把他的事情抖落了出来，还有，什么初恋，明明只是他的单方面相思而已，要是洛芊芊因此心中有了芥蒂，他一定非找找林秀文的麻烦不可。 左胤再次调转马头，看着身后的这些一起浴血的兄弟，看着他们的灰头土脸，心中突然柔软了起来。 战场之上，生死无情，能够有些乐子，恐怕也很不容易。 左胤的心中，突然有过豪情万丈，他笑骂道：“你们笑个蛋！赶紧去找洛先生。” 王飞羽端着虎旗，没有再举着，他转头附和道：“就是，还不赶紧前进，嫂子有难，还不赶紧去支援。” 众人哄笑着，这两百余人似乎在这一瞬间，有了难言的默契。 左胤有些欣慰，他举起了刀，高声道：“没错，我承认，现在的突袭，一方面是为了援护洛先生，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助洛姑娘，男子汉敢作敢当，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此战之后我左胤还活着，我一定要诸位见证下我的求爱！” “吼——” 众人都举起了兵器，看起来亢奋异常，论年龄，论资历，左胤在这两百余人中都属于末尾，但是他的实力强悍，早就证明了自己，眼下，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充满着难以言料的号召力，众人眼中的左胤，原本犹如他们的弟弟或者后辈，此刻却突然变为了他们的统帅。 两百余火虎的内心，被左胤拧为了一根绳子。 呼喊止声，所有人都驾马，悍然向前。 身边，那两个乌鸦都目瞪口呆，看着两百余火虎的经过。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的内心，有过一丝激动，似乎就想要跟随这样的一支队伍，外面冷漠，内心炽热地向前，向前，用马蹄和长刀，却粉碎面前的一切。 这就是，火虎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之中，看出了苦笑和敬畏之意。 …… 西府大牢，门口。 这里尸体满地，然而地上没有鲜血，所有的尸体，似乎都被火焰灼烧过一样，诡异的是，除了尸体之外，这里的建筑，以及兵刃，砖石，地面，都完好无损，没有火焰的迹象。 这一幕，让前来查看的林秀文眉头一皱。 林秀文身披一件黑色的大衣，目光阴冷，今夜的复杂局势，在某些细枝末节上他还没有想明白，而他十分讨厌这种“不知情”。 通晓世间诸事的感觉，世人有怎么会明白。 他的身边，一个蹲在地上查看尸体的“乌鸦”站了起来，他似乎终于确认了情况，拱手道：“都统，情况无误，这些人，都是被高手所杀，这些灼烧尸体的火焰，并非明火，而是气息所化……” 这个乌鸦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林秀文知道他想表达的。 黑衣的林秀文端着胳膊，仰天看着月空，柔和的月光洒在这个有着阴柔美的青年脸上，似乎有些朦胧。 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叹气道：“好一个‘假死’之计，骗过了所有人，不愧是洛封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答应 西府城外，高山之上。［［ 八一?{＜中文（网 有白衣公子静静站立，在树木的掩映之下，他的面容看不太清，不过，看着西府城南门的惨烈攻伐，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 双方，还真像是无数的蚂蚁在互相打架啊。 一个孩童蹦蹦跳跳的过来，也歪着头看着底下，很快又缩回了脑袋，大概是太高的缘故吧，小孩童疑惑地问道：“杨大哥，一群人厮杀，有什么好看的？” 姓杨的青年摸了摸小孩童的脑袋，感受到手指间的板寸头的针扎感，微笑道：“岂止是好看，西荒的局势，决定了洛秋蝉和吴靖两人燃起的火焰，能否焚尽旧有的秩序，还决定了一直在安郡按兵不动的草原慕容氏，是否会兵南下，更决定了‘西狱’诸葛汀是否会南下助阵沈风，甚至，秦郡一破，义军可是直接就能攻打洛郡了，到时候，整个洛川欧阳氏，又该如何运作，汴安城中的欧阳致远，又该如何部署。“ 小孩童听了自己认的这个大哥说了这么多，不禁有些头大，他连忙嚷嚷着：“杨大哥，我都快晕死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你不是说，把这些东西送过去，我们就回杨家参加祭典吗？” “祭典？” 杨姓的青年嘴角突然笑着，“天下纷乱成这个模样，号称天下富之家的蔡郡杨氏，竟然只想着赚钱，真是愚蠢，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世间，最大的生意，可不是赚钱，而是赚国家啊。” 说完，杨姓青年伸出手，面容陶醉，似乎要拥抱这个世间。 仿佛阅尽人世纷争的君王。 孤独而又强大。 小孩童苦恼地挠挠头，他心里很想说：虽然自己家的公子说的是没错啦，但是刚刚的那番话，不是把公子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毕竟，公子也姓杨啊。 小孩童摇摇头，似乎是不想去思考这些冗长而又无聊的话题，他转身从身边的坐骑身上拿出半块西瓜，西瓜早已经切好，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啃着西瓜，无聊地看着远处的血战之景，虽然不明真相，但他可是吃瓜的群众啊。 …… 西府城中。 两个朱衣卫劈开了一个院落的房门，狞笑着冲向院子里唯一的房屋，屋子里的人估计是听到了声音，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同时还有孩子的哇哇大哭。 “咚——” 房屋的们，被人狠狠地踹开，男主人的脑袋上绑着手帕，气呼呼地蹦跳着出来，大概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家人倒在面前，所以想要拼死一搏。 两个朱衣卫看到竟然有人敢反抗，不禁有些好笑，他们能够看出来，这个男人是锻体前期，比普通人自然强些，可惜，只是个瘸子。 两个朱衣卫，哈哈大笑，一个瘸子，也想翻天不成？ 房屋的门口，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探出头来，看着自己家的男人，哭喊着：“回来啊，别丢下我们娘俩啊，呜呜——” 男人惨笑一声，随即握紧了有些生锈的柴刀，大吼道：“守土之责，岂有他哉？” 两个朱衣卫面面相觑，随即放生大笑，“哈哈哈，这个瘸子，笑死我了，还守土之责，娘的，明明是帝国的疆土，自然要收回来！” “就是，不自量力的家伙，说起来，能够踏入锻体期，你小子也比普通人强不少嘛。” 男人踉跄地走了一步，咬牙切齿地道：“原丹东军二旅副队长，章闻天。” “哼，丹东军。” 一个朱衣卫看着这个瘸子，面露不屑之色，“这么说来，你的伤口，是当年剿灭水贼的时候落下的吧，可惜了，兄弟我今天有任务在身，对不住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个朱衣卫看着门口的那个女人，脸上突然露出邪淫的目光，“不过嘛，不用担心，你的妻子，我们哥俩会好好帮你处理的。” 说完，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 横行霸道，鱼肉百姓，还真他娘的爽啊。 男人握着刀的手，又是一紧。 “踏踏——” 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同时，在这一家的院落周围的墙上，突然探出了几个脑袋，有男有女。 院子门口，有十几个人出现，有男有女，相同的是，人人的手里，都有柴刀菜刀斧头等常见的家伙。 墙头上，那几个人也都跳了下来，一下子，这二十余人就将两个朱衣卫包围起来。 男人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泪水，他颤抖地道：“郭大娘，李大爷，林大哥，你们，你们……” 说到最后，男人竟然带着一丝哭腔。 人群领头的，是一个老头子，披着一件破旧黄的皮衣，他拿着一杆烟枪，咳咳道：“肖啊，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互相之间帮帮忙，自然应该，你刚才说的守土之责，很好，你三叔我啊，没文化，说不出这样的话，但是有一点，这里，是我们的地方，外人想要闹事，还得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对，不答应！” …… 这些人群情激昂，似乎已经豁出去了，他们手持各种家伙，怒视着这两个朱衣卫。 其中一个人，明显胆怯了，被这么多平民注视着，他突然有些退缩，说来也怪，今天夜里，他们两个人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大多数人，都是在哭喊求饶挣扎的时候，被他们俩个人乱刀砍死，但是眼下，这二十多个男女老少的身上，却突然多了一些东西。 似乎有某种精神力量，从这些人的身上觉醒。 正是这种力量，让人惊恐。 另一个朱衣卫冷笑一声，身上的气息散开来，他可是锻体中期，这么多人压上来，那又如何，狮子与绵羊的差距，可不是数量能够弥补的。 “踏踏——” 脚步声越来越多，门口，不断有居民经过，要么忙着搬水救火，要么忙着救治受伤的其他人，而一旦有朱衣卫现身，精壮的汉子们都会抄起家伙，怒视向前。 西荒纷乱了八年，这里的人们，也都在战火之中坚强的生活了下来，自然也磨砺出了一颗战心。 无惧强权的战心。 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聚集了过来，他们有的是在城外种菜的菜农，有的只是在城里卖豆腐，有的则是成日里无所事事的混混，有屠夫，有小商贩，有伙计，有铁匠，但是，此时此刻，他们联合起来，就是这座西府城的主人！ 无数的普通人，站在一起，他们的气势，让两个朱衣卫，都有些胆寒。 这些平日里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的贱民，竟然也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或者存在，让他们联合在一起的？ 人群的外围，方天龙带着几个风隼出现，他远远地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两个朱衣卫，嘴角露出笑意。 这个中年汉子的心里，满是感慨：大都统，这就是你说的民心吗？洛秋蝉对于平民恨其不争，可他真应该看看，普通人，也能闹个天翻地覆啊。 方天龙不再犹豫，他胯下的座驾，出长啸，人群如同流水遇到顽石一样，自觉地散开。 两个朱衣卫看到了方天龙，脸色大惊，其中一个人急中生智，还想着拿下那个老头子做人质，可惜，他刚刚抬起握着兵器的手，手臂就掉了，从他的身体上滑落。 那个朱衣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胳膊掉在了地上，鲜血，肆意的喷涌出来。 “啊——” 惨叫，传来。 方天龙面无表情，虽然他刚刚掷出了他的佩刀，不过，面对这种程度的朱衣卫，他还用不着借兵刃之力。 他的身影，犹如一只大鹏鸟，直接飞向那两个朱衣卫。(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花之君子 “刷！” 方天龙的身影，瞬间飞过那两个朱衣卫，他随即站立不动。［［{ 八?（一(小＜{[?说网 两个朱衣卫面面相觑，似乎还不晓得生了什么，他们的心里，涌过被无视的愤怒。 两个人都几乎同时转身，却看到了他们的后背。 后背？ 围观群众的眼中，这两个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丝血线，逐渐扩大。 “咚！” “咚！” 两个头颅坠地。 失去脑袋的躯体，肆意地喷涌着血液，随即颓然地倒地，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周围的人，沉默不语。 方天龙大踏步地走到尸体旁边，看着众人，拱手诚恳地道：“今夜，多谢诸位帮助，眼下，城中相当多的房屋起火，还请各位能够再度施出援手。” 面对普罗大众，方天龙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风隼队长，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汉子，犹如田间的农民一般朴实。 领头的老头子磕了磕烟枪，认真地道：“这位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拾掇拾掇西府城，是应该做的。” 说完，老头子挥手道：“各位青壮的小伙，分成两拨，一拨去帮忙救火，另外一拨随我来，瞅瞅还有没有残余的敌人，女子有力气的，帮忙去抬水和准备宵夜，小娃娃都不要乱走动。” 人群点点头，都开始散去，方天龙面露难色，“大爷，这些朱衣卫实力都很强，还是让我们来。” 老头子抖了抖身上披着的旧皮衣，“将军，老汉我当年也是扛过枪的，怕啥，雷将军给我们分了地，还承诺我们说，将来建立了新的国度了，人人都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来谋生，老汉我已经没了那份野心，但是我的孙儿们，可不能让他们吃一辈子土啊。” 说完，老头子有些颤颤巍巍地走着，几个小伙子扶着他，生怕老人摔倒。 方天龙站在院子里，有些感慨。 谁又能想到，被世族所无视的平民，有一天竟然也能够联合起来，踹这个帝国一脚。 蝼蚁之力，尚可以移山，天下之人的力量，颠覆一个帝国，又有何难呢？ …… 西府城，将军府。 这座将军府，还是当初贺安与周瑾康议事的地方，西府被义军占领之后，这里就被雷啸天改造成为正厅，用来商讨义军的一切重大事宜。 而在将军府的最里面的小院子里，就是洛秋蝉休憩的地方。 此刻，这个老书生正大开着房门，一边看着月夜与竹影婆娑，一边在袅袅青烟之中，提笔写字。 而洛芊芊，而安静地端坐在一边，不时给灯火添油，或者为洛秋蝉磨墨。 月光之下，她的身影苗条而灵动，充满着渺渺的仙气，只是时而转动的眼珠子，又给她增添了一分调皮的气息。 洛秋蝉写着字，嘴里却絮絮叨叨：“芊儿啊，现在义军的展，已经步入了正轨，无论是战事的走向，新的国度的制度，还是未来的皇帝，基本都确定了下来，你现在给我个准信，你对那个左胤，究竟是怎么看的？” 洛芊芊面色如常，不过想到那个少年，她的心里，终究有过难以言料的味道。 是爱意？还是一种亲近之意？ 她很难去辨别。 所以陷入了沉默之中。 洛秋蝉叹了口气，少年心事如拿云，少女心思，又何尝不是。 他算尽天下事，算尽身前身后事，可是自己女儿的心思，作为父亲，他却算不准。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吧。 洛秋蝉摇摇头，继续写字。 “呼——” 有风吹起。 人影重重。 洛芊芊瞬间警觉，她站起了身子，可是又瞥见了洛秋蝉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禁又坐了下来。 一个矮小的瘦子，在石板路上出现，他手里竟然拎着一个竹笛。 沈沐风。 沈沐风看着洛秋蝉，拱手道：“沈牧风，觐见洛指挥使。” 洛秋蝉手中的笔点了点墨，继续在纸上挥毫，似乎对于沈沐风的出现不以为意，他随意地道：“觐见？沈大都统太看得起我这个老书生了，我现在早已经不是朱衣卫的指挥使了，就算是，你也比我高一级。” 沈沐风面色如常，“洛指挥使是当年促成元嘉北伐的五人之一，‘书生’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就凭借这一点，作为晚辈后生的在下，称呼一声‘觐见’，也是应该。” 洛秋蝉没有多言，而是似乎将所有的身心，都放在了狼毫的运转之间。 沈沐风也不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啪！” 一声轻响，洛秋蝉将手中的狼毫，搁置在笔架上，他一边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一边半眯着眼，看着月色道：“杀人的时候，还这么多废话，这么多繁文缛节，也不知道崔幼安是怎么看上你这个女婿的？” 崔幼安，博陵崔氏当家之主，兵部侍郎崔北洪的父亲。 沈沐风微微一笑，“那自然是因为崔姑娘的倾心。” 崔莺莺。 此刻，沈沐风的脸上，有着甜蜜的笑容。 洛秋蝉有着一丝的失神，他一直以为，沈沐风能够有今天的地位，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能力和博陵崔氏的关系网，但是今日所见，他才现，沈沐风与崔莺莺的感情，竟然如此真挚。 他自然能够分辨谎言与真相。 五宗之内，果然也有痴情儿女。 就像那个“狂夫”卢定北和叫做“楚”的女子。 洛秋蝉，有些叹息。 沈沐风似乎感觉闲聊已经差不多了，他抽出了佩剑，似乎有些疑惑，“怎么没有见到‘高哭’与‘影炎’两位指挥同知？” 洛秋蝉抬起头，看着柔亮的月光，轻轻道：“我说过，我已经不是指挥使，他们两个人，与我自然也不再是上下级关系，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命令他们？” “刷——” 沈沐风缓缓拔剑，在抽出剑鞘的一瞬间，剑身微微地颤抖，出清鸣。 洛芊芊心中大惊，她的秀脸之上，眉头紧蹙，流露出担忧之色。 四周包围这里的士卒，同时向前一步。 “轰——” 无数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最终悉数归于澄澈。 沈沐风明明相貌平庸到丑陋，身形矮小到猥琐，但是此时此刻，他的气息展露出来之时，却突然清明无比。 如同山野间的莲花，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 洛秋蝉拍手赞叹道：“莲，花之君子，沈大人隐匿于淤泥之中，唯独此刻，方展现清涟之姿，世所罕见。” 末了，洛秋蝉似乎想到了什么，叹息道：“可惜，淤泥，又怎么可能接纳莲花，你终将死于‘淤泥’之手。” 对于洛秋蝉的这些评判，沈沐风不置可否，他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刚刚进来的时候，这里就有着莫名的诡异。 门口的卫兵，都太弱了，不堪一击，但是这可是洛秋蝉啊，当年智计百出的“书生”，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原本打算一拥而上的，但是当他直面洛秋蝉的时候，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遮天般的压力。 这种压力，并不是武学境界上的压力，而是人与人之间心境的压力。 就是对于洛秋蝉的忌惮，使得沈沐风有了一丝迟疑。 无心境的“高哭”与“影炎”两个人，才是应该防备的重点，尤其是“影炎”，当年被称之为“夜君王”，虽说这个称呼有些犯上，但也说明了此人的刺杀能力。 这次突袭洛秋蝉，沈沐风要做的，就是确保那个人的消息，足够的准确。 否则，他很怀疑，那个人是和洛秋蝉联起手来，坑他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反了 西府城，南门。 血火连天。 从高处看去，无数的帝**犹如蝼蚁爬动，密密麻麻，借着战场上的火光与火把的作用下，一个个端着云梯冲锋，不时有人中箭倒地，但是在督军队的铁血之下，没有人敢做逃兵，只能不断的向前，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去抵抗冰冷的砖石西府城。 大军之后，整齐的方阵使用弩矢，用来压制城头上的义军。 而城池上的某处拐角，雷啸天手执大斧，看着城下的帝**，面色凝重。 西荒的义军，眼下还在城里的，有六万人之众，人数比城下的帝**要多，而且又是守城，按理来说不用担心。 但是雷啸天的心里清楚，这只是表面罢了，实际上，义军的人员编制，早就暴露出了脆弱的本性，人员的分配，各个将领之间的统筹，一直是他雷啸天这些日子的工作。 不过，眼下攻城之战，虽然残酷，但是在血火之中锤炼，才是让一支军队成长的最好方法，苍南与玄北军之所以远远强于其他帝国的军团，不也是如此吗？ 看着城头之上那些人的奋战，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敌人的进攻，无论是咬牙切齿地挥砍兵器，还是面无表情地射击，义军的蜕变，正在生。 雷啸天的嘴角，有着一丝欣慰的笑意，终究有一天，这些人将褪去平民的本性，转变为真正的军人。 “报——” 传令兵快步地跑向雷啸天，在到达的一瞬间，单膝跪地禀告道：“雷将军，北门的危机已经化解，四千帝**的骑兵或战死，或溃逃，眼下，方队长正在全场搜捕朱衣卫。” 雷啸天点点头，不过，他想起了今夜的重点，问道：“大牢那边，事态如何？” 传令兵犹豫了一下，“林将军带人去了大牢，但是那里只有尸体，包括原先的囚犯和狱卒，除了那个人的。” 在雷啸天的面前，传令兵没有说出洛封的名字。 对于这一点，雷啸天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能够做传令兵，自然会知道很多东西，但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依然对于洛封有种敬意。 看样子，要在义军的内部将洛封的势力连根拔起，可是极为困难。 雷啸天挥挥手，“算了，你去找到林秀文，告诉他，洛封的事情，全权交给他来办理，准许他，先斩后奏。” “诺！” 传令兵一脸震惊地退下，而雷啸天看着城下的战火，沉默不语。 洛封的越狱，究竟是义军内部所为，还是有着朱衣卫的帮忙？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情况，可就复杂了。 …… 西府城南门附近，某座高楼之上。 金刚般的老人，正坐在围栏之上，平静地看着偌大西府城，看着城中的居民在火焰之中挣扎，看着朱衣卫的疯狂杀人，看着最终有人奋起反抗。 他叫高哭，三十年前，是朱衣卫的指挥同知，在帝国的北边，他带人不断与草原的探子交手厮杀。 如今，高哭放弃了过往，忠诚地呆在洛秋蝉的身边，一如他很多年前做的那样。 时至今日，他依然对于那个人，有种浓重的敬意，敬佩他的谋略，也敬佩他的人格。 在高哭看来，天下的读书人，只有洛秋蝉，才是为万民着想，其他的，如同苟活的猪狗，只知道眼下的一亩三分地罢了。 在他的印象中，洛秋蝉总是很平静，但是在那种平静之中，有种喷涌如同火山烈焰一般的激情，又如同星空一般的深邃，这种独特的精神气质，让他深深折服。 高哭学着洛秋蝉，平静的处事，也平静地执行任务，通过独处，来达到内心的安宁，比如现在，他就一个人呆在这里，远远地盯着雷啸天，确保雷啸天不会出问题。 “呼——” 有风吹过，带来了影子的飘扬。 高哭头也不回，冷淡地道：“今天夜里，你做什么去了？” 淡淡的黑影，在高哭的背后显现出来。 影炎。 影炎嘿嘿地笑着，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是知道嘛，我去找洛封了，洛先生吩咐我去做些事情。” 高哭嗯了一声，没有继续细问，当初在朱衣卫的时候，他主明，影炎主暗，两个人配合地相得益彰，处理洛封这种阴暗的事情，自然是由影炎来做。 不过，影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伸出手，身上的气息，渐渐升起，询问道：“哭，还记得吗，当初我们都跟随洛先生，在元嘉年间做了那么多事情，后来却被那些世族所不齿。” 影炎的话说了一半，不过高哭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怎么，今天面对朱衣卫，你的心境扰动，所以需要一些借口？” “嘿嘿呵呵……”，影炎出一连串的诡异笑声，“哭，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罢，影炎将头凑向高哭，金刚般的高哭，不得不低下头，心中对于自己这个伙伴的“童趣”，有些无奈，不过对于那个秘密，他还是蛮好奇的，能够让冷漠的影炎都如此郑重的，想来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影炎将手搭在了高哭的肩头，舔了舔嘴唇，邪魅地道：“老子，反了！” “轰！” 影炎刚刚就凝聚起来的气势，在一瞬间就轰然炸裂开来，高哭措不及防之下，肩头瞬间血肉模糊，而他的气机，却在这一刻疯狂地散列开来，整栋楼都被这个高哭体内的气机冲击地摇摇欲坠。 一击得手之后，影炎手中不停，继续出手，他整个人似乎化为了影子，诡异地轻飘飘起来，月光下，无数的树影，楼影，人影，都在这一刻扭曲起来，犹如弯曲盘旋的老树根。 全部的影子，都汇聚起来，化为了黑色的猛兽，咆哮着冲向高哭。 纵然身受重伤，但是高哭毕竟也是无心境的强者，他反应了过来，皮肤如同干涸的土地一样裂开，同时化为了枯黄色，显露出坚硬古朴的质感，整个人如同泥塑的雕像。 高哭，一拳击出。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被无情的放大，拳头与黑色的猛兽慢慢向前，缓缓撞击在一起。 定格。 一切事物，都静止起来。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化为了一副画，高哭的脸上，带着悲哀，愤怒与不解，而影炎的脸，则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出来，但是他的嘴却极度的弯曲，似乎有什么天大的乐事，让他不能自己。 “扑通！” 静止的画面，似乎突然抖动起来，如同宁静的湖水，被投下了一个石子。 丝丝波澜，从最中央散开来，高哭的拳头，影炎的黑色猛兽，都被小小的漩涡所笼罩。 小漩涡逐渐扩大，吞没了两个人，黑色的光芒，渐渐璀璨起来。 “轰——” 经历了诸多的延迟，两个人的力量，终于炸裂开来，从高楼之上，无数的事物，都被黑光所吞没。 西府城头，不少还在厮杀的将士都感受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回头，却看到了在南门附近，一个黑色的帷幕，正在缓缓升起。 月光之下，一切东西都有着淡淡的轮廓，但是他们能够看到，那个黑色帷幕似乎能够吸收一切的光芒，令人心惊的可怕力量，正在逐渐攀升。 雷啸天大惊，他能够感受到，在这个黑色之中，有着他所熟悉的气息。 难道，在朱衣卫之中，有人在与高哭厮杀？ 西府城中。 左胤带领着两百余火虎，终于赶到了将军府，门口的两个卫兵立马过来，挺枪向前，“站住，洛先生有令，谁都不许进去。” “吁——” 其他人的战马慢慢停下，左胤看着这两个卫兵，继续向前，不过减缓了度。 两个卫兵似乎有些紧张，最后去还是坚持道：“左将军，别为难小的们了，放你进去，我们两个都会受重罚的。” 左胤咧嘴一笑，寒光，突然从他的刀鞘之中炸现。 那两个卫兵，被左胤拔刀之时，悉数斩杀！ 左胤提刀，回头道：“诸位——” 他刚刚喊了一句，却突然看到了远处了黑色帷幕，瞳孔随即一缩，不少火虎也都看到了那个景象，都有些凝重。 他们胯下的坐骑，则不安的嘶鸣着。 左胤深吸一口气，他是得到了林秀文的告知，这才来到这里，眼下，他选择相信林秀文，相信那个人能够处理好一切。 左胤挥刀：“前进！” 所有的火虎，都直视着前方，马蹄声碎，轰然冲进将军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此心光明 月色之下，黑色的帷幕在缓缓升起。〈八一?中文 左胤本能地感受到一股纯粹的力量，蕴含在帷幕之中，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在意那些东西。 刚刚在将军府门口的那两个卫兵，明显是帝**假扮的，或许别人不太清楚，但是左胤毕竟也是属于苍南，曾经也算是帝**，而且又在义军之中呆了这么久，对于两者之间的不同，有着近乎本能般的直觉。 这么说来，已经有帝国的刺客，潜入了这里。 洛秋蝉，危机！ 左胤阴沉着脸，不断地加前进，只希望能够尽快的抵达。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个老书生的模样，还有洛芊芊的小小骄傲与柔和。 心急如焚。 “踏踏————” 一队人，停在了竹园的门口，这里安静异常，充满着死寂的气息，似乎根本没有人烟。 左胤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挥了挥手，所有人都下了马，拿着兵器，轻步前进。 当他转过一个角，却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竹屋门口，洛秋蝉躺在洛芊芊的怀里，眼神迷离而空洞，洛芊芊的眼中，满是泪水。 而洛秋蝉的右手，还在捂着肚子，丝丝的鲜血，不断地渗透出来。 左胤连忙赶了上去，其他的火虎，怎如临大敌，似乎在戒备着有敌人的出没。 洛秋蝉听到了声音，略微歪了歪头，待到看清了左胤之后，他笑了笑，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老书生的笑意中，似乎有着如同长辈一般的关切。 这样的目光，左胤并不陌生，卫国公吴靖看待他们这些下属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原本在洛秋蝉眼中的那种冰冷透彻的意味，似乎悉数散去。 左胤连忙双手握住洛秋蝉的手，心中却莫名的有种悲哀之意，当初，他在面对吴靖身死的时候，迫不得已离开，没有见到老人的最后一面，即使今日，吴靖已经被国葬，当时他依旧未曾祭奠过。 而现在，又有一个老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他原本是有机会察觉，有机会去挽救的。 悔恨，在左胤的胸口弥漫，他不知道在日后的时间里，该如何去面对洛芊芊，甚至他知道，在崔九龄原本的计划之中，他就是维系苍南与义军的纽带，而现在，在原本最有可能援护这座将军府的人里，他却失职了。 左胤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自处。 洛秋蝉温和地笑了笑，似乎是看出了少年的困窘，他轻微摇了摇头，劝解道：“左胤，不必悲伤，我原本就大限将至，离去之日，本身就已经不远，当一件事情无法避免，悲伤并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你听我说。” 老书生一把握紧了左胤的手，咳咳地咳嗽着。 洛芊芊立刻贴心的拍抚着洛秋蝉的后背，帮助他疏通气息。 看到了这一幕，无奈何悄悄地踹了郭世霸一脚，郭世霸挨了一脚后，怒视着无奈何，似乎想要把这个家伙生生吞掉。 无奈何很无奈，他用头指着门口，郭世霸却咧嘴指了指他的膝盖，看来是不满无奈何的提醒方式。 两个人虽然小打小闹，却从头到尾没有破坏这里的氛围。 而沈牧已经无声地挥手，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离开此处，没有出一丝声音。 竹影之中，只剩下了三个人。 洛秋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呼吸，平静地道：“沈沐风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对我很尊敬，所有留了我一口气，让我可以交代遗嘱，这件事，你记下来，以后杀他的时候，动作快点，他就不痛了。” 左胤愕然，随即有点莫名其妙的哭笑不得，洛秋蝉已经即将身死，却还记着这些事情，他连忙答应了下来。 小事说完，洛秋蝉问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刀’的事情吗？” 左胤点头，他当然清楚，当初洛秋蝉曾经说过，要他来做新时代的刀，用来斩杀世族。 为了给吴靖复仇，这样的事情，也正是他所愿意做的。 洛秋蝉看出了左胤眼中的沉着与坚定，他继续道：“你是个意志如铁的孩子，但是面对这个世界，终究会有迷茫的时候，毕竟，这个世界太大了，即使是皇帝，也难以一窥天下，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何时，遵守本心就行，让自己的一生，不留有遗憾，不留有悔恨，就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说完，洛秋蝉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月色，轻轻地道：“现在看起来，我们五个人，活得最轻轻松和愉快的，还是李太白啊，逍遥剑客，剑客逍遥。” 老人，微微合上眼睛，似乎有些睡意。 洛芊芊眼眶之中的泪水，更加的浓重，不断滴落。 洛秋蝉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熟练地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叹息道：“我啊，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现在，你也大了，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一生如何度过了，只是，乱世之中，求生不易啊……” 老人，话没有说完，又微微合上了眼睛。 洛芊芊，已经不能忍住悲痛之意，轻微的啜泣声，不断地响起，如同玉碎。 左胤的心中，满是惆怅之意，洛秋蝉身死，义军的战斗，恐怕，难了。 两个人，守候着已经成为风中残烛的老人，竹影婆娑。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左胤地下头，却看到洛秋蝉在不知不觉间，垂下了捂着伤口的右手，蘸着血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看到这八个字，洛芊芊的一边啜泣，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洛秋蝉的身体，如同母亲在哄着孩子入睡。 竹影婆娑，月光，早已经消失不见。 …… 街道之中，方天龙一身的血臭味，但是他毫不在意，一边负责引领那些精壮的城中居民似乎寻找敌人，一边追杀朱衣卫，他身后的风隼，虽然劳累，但是每一个人的眼睛里，却熠熠生辉。 “嗒嗒——” 轻飘飘的马蹄声，在方天龙的背后响起，一个“乌鸦”前来报告：“方队长，我们都统希望您能去西府城南门。” 方天龙抬起头，看着南门的黑幕，嘿嘿笑道：“就算不说，我也会去的，无心境的强者出手，老子早就想再宰一个了。” 说罢，这个汉子狂呼道：“目标，南门！” “咻！” 鲜红色的烟花，突然上升炸裂，出璀璨的光芒。 散落的风隼，原本在大街小巷追逐着朱衣卫，这个时候都注意到了烟火，开始集结。 风部最精锐的骑兵，开始集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玄天武 “滴答！” “滴答！” 细小的雨滴，逐渐的滴落，原本干燥的地面，渐渐****。［［ 八一?{＜中文（网 西府城中，原本火焰四起，居民们有序地打扫狼藉的城池，感受到了雨滴的落下，不少人抬起头，看着天空，心中一宽。 有了这场雨，这些火焰，也会熄灭，看样子，今晚的这场战争，终究是结束了。 雨夜之中，年轻人跪在老房子的废墟前痛哭，老人抱着亲人的尸，沉默不语，似乎已经失去流泪的气力。 无论百姓们如何挣扎，这个血腥的梦境，结束了。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还在这个夏天不断鸣叫的知了，都已经噤声。 原本在秋天才死的蝉，盛夏时节，悄然离去。 …… 西府城中，某个废弃的院落之内，瘦小如猴子的沈沐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雨滴落下的天空，似乎有些感慨。 跟随了沈沐风一路的副将，终于忍耐不住，抱拳道：“大都统，为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沈沐风就抬起了胳膊，示意手下止声，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微笑道：“洛秋蝉，终究是一世人杰，死，也要死的有模有样，如果直接被我一刀捅死，未免太可惜了，人生入戏，‘书生’的离去，应该由最盛大的帷幕来散场。” “哗！” 刚刚说完，沈沐风直接转身，走入摇摇欲坠的破屋之中。 在他身后，那些跟随而来的士卒面面相觑，最后都跟随上去。 天空，电闪雷鸣！ …… 西府城，南门附近。 黑色的帷幕，逐渐消散，露出了这方圆上百丈的废墟之地。 刚刚黑色帷幕升起之时，巨大的冲击直接冲垮了附近的一切，房屋分离崩析，树木被连根拔起，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废墟之中，只有两个人还在站立。 雨夜之中，人影绰绰。 高哭，影炎。 高哭金刚般的身体佝偻着，他肩头的血肉，已经化为了诡异的灰黑色，散出腐烂的气息，甚至他能够感觉到，在肩头的血肉之中，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有细小的虫子，正在繁衍生息，不断生长。 影炎隐藏在一团黑色雾气之中，似乎漂浮在空中，桀桀笑道：“背叛的滋味，真是让人陶醉。” 说罢，影炎舔了舔嘴角，似乎显得兴奋之极。 高哭阴沉着脸，横眉冷对，他绝对不会相信影炎会如此轻易地反叛，大事往往起于微末，必然有某种理由，让影炎不惜背叛追随了三十五年的洛秋蝉！ 不过，他估计是不知道了。 身既已死，便当狂歌。 高哭豪放一笑，全身的干燥皮肤愈的干裂开来，犹如龟甲，显露出厚重古朴的质感。 “大玄天武！” 无心境的武学，早已经不同于凡间，最为世人所熟知的，便是无心境的十道，意味着无心境强者需要选择自己的道路，同时从前任的经验之中学习归纳，而高哭所选择的，便是“守护道”。 守护道，心有执念，心有所属，心有想要保卫的一份独有的存在，对于高哭而言，这份守护，便是对于洛秋蝉的守护。 当年，若非那人的知遇，他也做不到朱衣卫的指挥同知，对于他而言，官爵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一个人能够认可你的能力，能够在你最落魄的时候，伸出手来帮助你。 对于高哭而言，遇见洛秋蝉之后，他的生活，便有了光芒。 那个人虽然工于谋略，然而其实是一个很温和的书生，有时候还有些执拗。 他比不上吴靖，李太白那些人，做不了洛秋蝉的知己，只能如同下属一般，守护那人的一生。 此刻，他就用烟花流逝般，来做最后的守望！ 天雷炸裂的声音，轰然作响，高哭如同天神降临，整个人凭空高了几尺，如同小巨人一般，大踏步着冲向影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猛兽，凶悍的冲击而来。 在这一瞬间，原本水平落下的雨滴，被他直接冲散，如同冲击着瀑布一般。 影炎微笑着，全身去散出数到影鞭，直刷刷地冲向高哭。 一柔，一刚。 轰然相撞！ …… 西府城，某处空地，人头密集。 这里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全都是年轻人，他们充满着激情与斗志，随时准备着战斗，即使是天空之中飘落的雨滴，也不能磨灭他们的内心火焰。 而现在，这些人都一脸狂热地看着高台之上的那个身影。 洛封。 洛封身着一件白色的丧服，额头上绑着白色的布带，他盘着手，沉声道：“我刚刚得到情报，洛先生死了。” “嗡——” 这些人立马有些纷乱，很多人都面露震惊之色，也有一部分人很是迷茫。 “这里的诸位，有人知道洛先生是谁，有人不知道，但是没关系，他的功绩，他对于义军的贡献，不是可以随意抹杀的，他是我的义父，也是整个义军的真正创建者，更是一个高尚的书生，一个和蔼的老人！” 洛封的眼角，有泪水滑落，混合着雨滴，流到地上。 这些人都听出了洛封的激动与愤慨，沉默不语。 “雷将军这次援护不力，更是轻信了苍南军，那个左胤，暗中联合绛西军大都统沈沐风，做了如此卑鄙的暗杀之事，可怜洛先生，可怜啊，他熬过了北蛮肆掠的元嘉年间，熬过了后来帝国的搜捕，却最后，死于宵小之手！” 洛封手指着天空，似乎在怨恨在贼老天的不公，“我恨啊，我恨我自己没有在场，我恨我自己当初被奸邪陷害，被关押在监牢之中，否则，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生！” 听众无一不被感动，为洛封的赤诚之心，有人在地下大声喊道：“洛将军，别说了，我们相信你，现在这些贼人还没有走，怎么做，你说！” “对，洛将军，你说，我认得洛先生，他是个值得尊敬的老人，我们要为他讨个公道！” …… 不远处的房屋里，林秀文倚靠着门栏倾听着，最后却出一声轻笑。 林秀文的旁边，一个看样子是“乌鸦”的人拱手问道：“都统，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嗯。”林秀文点点头，指示道：“撤退。” “撤退？” 大大好的时机，就这样子浪费，这个人露出不解之意，他疑惑道：“都统，这次可以一网打尽啊。” 林秀文嗤笑道：“洛封能够亲自说服这些人，说明他们还不是洛封的真正亲信，眼下，我们是外来人，洛封才是在义军之中素有威名的年轻将领，而且又有大功，我们现在冲出去杀人，只能抹黑自己，杀洛封的事，还得雷啸天动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杨紫安 分析完毕之后，林秀文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他人在哪？” 这个乌鸦立刻恭敬地道：“七天前，杨公子的车队就通过了秦郡，不出都统您所料，崔莺莺不在的时候，整个秦郡，没有人敢于阻拦杨公子，现在依照周瑾康在秦山之中的关系，车队已经在路上，估计还有五天，就能到这里了，至于杨公子，他好像对于战事很有兴趣……” 说到这里，这个乌鸦有些迟疑。(［八?＜＜〈＜一中文＜〈网 林秀文有些头疼，顺着他的话继续道：“你是说，这个杨紫安现在很可能在观战？” “是！” “胡闹，他现在的身份何其重要，你立刻派人前去接应，先不管那批东西，务必让杨紫安平安到达西府城！” 林秀文罕见地怒，乌鸦立刻严肃起来，沉声道：“诺！” 随即离去。 房屋里，仅仅剩下林秀文一人。 他端着胳膊，右手的中指不断地点着太阳穴，似乎在考虑什么烦心的事情。 旁边的桌子上，茶香弥漫。 末了，林秀文自言自语道：“洛封啊洛封，众叛亲离的‘修罗之路’，就是你想求的？” 短视。 …… 西府城南门附近。 黑色的帷幕落下之后，在这里又一次爆出巨大的冲击，无数的破碎砖瓦，肆意地零落着。 “悉悉索索——” 有密密麻麻这样的细小声音传来，听上去就像是无数的小虫子在爬动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影炎的身子在雨中显露出来，他的身体有着病态般的苍白色，如同森然白骨一般，他的身体骨瘦如柴，****的肋骨清晰异常。 而他的脸，却并非苍老之态，看起来仿佛才三十出头，年轻异常，而且有着异常邪异的魅力，令人过目难忘。 此刻，影炎“咳咳”地咳嗽着，嘴角有鲜血不断流出，狼狈异常，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却嘿嘿的笑着，很是开心。 整个废墟犹如漏斗一般，而在最中央，也是冲击的中心，高哭躺在那里，眼神之中，神光已经渐渐散。 两人的实力，本身就几乎不相上下，而且影炎偷袭得手，一出手就是狠辣的杀招，在高哭的肩头种下虫卵，此刻，高哭内伤作，身子如同破裂的杯子，无数的气息正在泄漏出来。 命不久矣。 高哭当然知道这一点，此刻，他对于自己的离去，没有丝毫的惋惜，只是有着不解。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雨水冲刷着他肩头的烂肉，疼痛异常，坚硬的石块垫着他的背部，很不舒服，可惜，他已经无法翻身，只能勉强骗过头，看着影炎，平和地问道：“为什么？” 影炎抬起头，任由雨水在他的脸上，许久，似乎才现他还有问题要回答，影炎阴恻恻地道：“在第二代之中，你负责洛芊芊的守护，而我，负责洛封的守护。” 听到这话，高哭似乎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道：“难道说，你……” 影炎的呼吸，几乎不可听见，他的胸脯也不见起伏，“孩子做错了事，我有责任，但是不能因此就废了洛封，他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既然如此，为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高哭冷笑道：“改过自新？洛大人待寇封如同己出，逆子却行叛逆之举，如此狼子野心，怎可饶恕！” 影炎看着天空，淡然道：“饶恕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洛大人的志向与遗愿，将由洛封来继承。” “遗愿！” 高哭原本已经趋于僵硬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他不顾一切的挣扎着，怒喝道：“什么遗愿？影炎，你****的说清楚！” 影炎毫不在意某人的怒火，转而掏出纸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双手，看来是觉得与高哭的交战玷污了他。 “嗒，嗒……” 影炎轻轻地走到高哭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雨水，从影炎的两鬓滑落。 高哭此刻已经能够感受到钻心的痛楚，无数的小虫子正在蚕食着他的身体，从肩头的腐肉，顺着骨骼与血管而下，慢慢地爬动着，沙沙地啃食着，不断生长。 影炎把手中用过的纸巾仍在高哭的脸上，冷漠地道：“今夜，洛大人已死，雷啸天也将死亡，而明天的太阳升起之时，洛封就是义军的统帅，而他，也将是新国的皇帝！” 言罢，影炎抬起了腿，狠狠踩下。 “哧——” 鲜血，肆意地溅射开来，散落了一地，又很快被雨水冲刷着。 影炎毫不留恋地走入雨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留下了高哭的尸体，颓然散落。 在影炎走后不久，一个白玉的小虫子从高哭的额头钻了传来，白白胖胖，有米粒般大小，当它正准备骄傲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时，却直接被雨水冲走。 …… 西府城，南门，帝**军营。 沈牧风带着人回到了军营之中，中军大帐内，负责指挥今夜攻城的将军早就全部到位。 沈沐风挥手道：“全军休整，雨停之后，后撤五十里。” 后撤？ 大部分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他们此刻已经知道了大都统今夜的计划，所有人都不理解，明明洛秋蝉已经死了，帝国搜捕了那么多年，终于在他们的手上死了，而义军已将面临分裂，这个时候，就应该斩草除根才是。 沈沐风看了众人一眼，也不解释，他需要的，不是参谋，而是强有力的执行者。 所谓的将领，不过是统帅的棋子罢了，认真执行任务就行。 不过，似乎是想起什么，沈沐风问道：“毕月乌怎么样？” 众将，沉默。 哀伤的气息，悄然弥漫。 有人出列拱手道：“回禀大都统，毕月乌四千人，战死两千有余，返回的仅有一千八百余人。” 说完，这个人悄悄瞄了一眼沈沐风，这才继续道：“鹿流岚都统，战死。” 所有的将军，都低下了头，说不上是兔死狐悲的感慨，还是有了一个都统之位空出来的喜悦。 沈沐风略点了点头，平静地道：“是么，鹿都统他，也去了。” 在所有人都低头的时候，沈沐风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在地上泼了一杯茶。 清明茶叶的香味，弥散开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造化弄人 西府城，南门。（八一?中＜<文[ 〔 > “呜——” 声音悠扬的号角声，在雨中吹响，透过重重雨幕，在这片战场传递着。 帝**，开始收兵，停止今夜的攻城。 事实上，早在大雨瓢泼的时候，帝**的攻势就已经减弱了很多，虽然大雨能够减缓城头的弓弩攻势，但是也会对攻城造成很大的困难，尤其是雨水众多，登城不易，强攻只是突然送死罢了。 眼下听到号声，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包括帝**，也包括义军。 城头之上，某个低矮的房檐之下，雷啸天沉默不语，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轻松，而是担忧地看着北面，面色凝重。 刚刚，距离这里不远处有着巨大的轰鸣，甚至有着黑色的帷幕遮天蔽月，他心里清楚，那里，正是无心境的高哭进行守望的地方。 而能够引起这么大的阵势，难道收，高哭遇到麻烦了？ 在雷啸天看不见的地方，空荡荡的街道之上，有一个影子，正在赶过来。 经历了朱衣卫的扫荡，加上刚刚那样的冲击，这附近的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眼下四处黑灯瞎火，原本的月光，也被云层遮蔽起来，愈显得环境黝黑无比。 事实上，影炎虽然击杀了高哭，但是他自身也有很多伤势，而且是重伤，不过，想要再去偷袭雷啸天，对于影炎来说，还是不难的。 雨，越来越大，几乎成为了天地之间的帘幕，浓郁的水气弥散开来，遮盖了视线。 影炎走进了一条小巷，他现在只能捂着受伤的腹部，慢慢地挪步。 “啪嗒！” 有盔甲的声音传来，影炎警觉地抬起头，透过重重水滴，他看到在前方有着银色的光芒。 异常的耀眼。 在影炎的背后，四十多个银甲的士卒出现，前面，也有四十余人。 这些人的身上，全部有伤。 影炎甚至能够看出来，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分明很新。 但是这些士卒的身上，却有着某种气质，就算是雨幕也无法遮掩。 骄傲，而又强大。 影炎也猜出了这些士卒是什么身份。 风隼。 苍南的风隼。 方天龙拎着一把短刀，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显得轻松之极。 他的脸上有着嘲讽的笑意，温和地问道：“哟，这不是传说中的朱衣卫指挥同知大人吗，这么晚，您去哪里溜达去啊？” 影炎阴沉着脸，事实上，经过了和高哭的战斗，他的衣衫已经大部分破碎，此刻，仅有一些小小的布片在遮盖着关键部位，而这些布片，还是影炎催动着自身的气机来掌控的。 方天龙对此啧啧称奇，“影大人，您的身子骨不错嘛，白皙如玉，光滑似脂，不去青楼工作工作，真是太可惜了。” 影炎原本还有些愤怒，但是在听到方天龙的讥讽之后，他反而恢复了平静。 无心境，无心，修行的便是从心所欲，本心不会轻易被外界扰动，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蔚然不动。 刚刚与高哭的作战，损耗了影炎的心神，自然会表现出一丝松动，但是当他平和之时，他便是影炎。 影炎看着前后负伤的风隼，漠然道：“如果是真正的三百风隼，没准还真能杀死我，但是凭借着不到五十人的队伍，就想杀我？” 嗤之以鼻。 方天龙笑道：“杀不杀得掉，总得试试，也许一不小心，就杀掉了。” “哼。” 影炎的身子，在雨中有些飘忽不定。 “咔咔——” 机括的声音响起来，雨中本来应该是不利于弓弩射击的，但是风隼的装备，可是帝国最为顶级的存在。 影炎，朱衣卫指挥同知。 方天龙，苍南军风隼队长。 两个人都曾经隶属于帝国，此刻，却又同时为了义军而战斗。 造化弄人。 当真弄人。 …… 西府城，某处清雅的宅院之内。 林秀文端着白瓷茶杯，在屋檐下看雨，他身披黑色的大衣，映衬着他病态般的苍白身体。 在他旁边，一个低矮的和善胖子，身着满是铜钱图案的锦衣，像是个管家一样，这个胖子此刻端着茶壶，静静的站在一边。 如果左胤在旁边，肯定能够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林府的钱管事，当初左胤跟随吴靖在林府蹭饭之时，曾经见到过，也是林秀文介绍给左胤的。 雨夜，少爷，管家。 林秀文抿了一口茶，悠悠地道：“洛秋蝉，还是不够狠。” 钱管事摇了摇茶壶，恭敬地站在一旁，承接着林秀文的话语，问道：“少爷为何这么说？” 林秀文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洛秋蝉曾经告诉过左胤，让左胤做‘新时代的刀’，用来斩杀世族，可惜啊，单单有‘吴靖之死’，还不足以锻造出一柄绝世之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说完这句，林秀文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莫名的有些森然之意，“如果让洛芊芊死于世族之手，那么左胤，才算是疯魔了。” 钱管事端着茶壶的手，突然抖了一抖。 林秀文却似没有看见，依旧自言自语，“洛秋蝉肯定知道这一点，但他就是放不下女儿，身为一个谋士，如果想要谋己身平安，谋家业兴盛，这样注重家人，倒也情有可原，但是他洛秋蝉想要的，是一个没有皇族，没有世族，没有平民的全新时代，如果要创建这样一个前无古人的千秋大业，为万世树立榜样，必须舍弃一切身外之物，耗费数代之功，方有成功的可能。” 钱管事弯下腰，慢慢地添茶。 林秀文轻轻晃着茶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不管茶水的微烫，一饮而尽，他随即端起茶杯，仔细地端详着，“现在的西荒，表面上来看，是左胤，洛封和沈沐风三个人的棋盘，其实，是崔九龄，洛秋蝉和欧阳致远的棋局，这样一副天下棋局，就此少了一个绝顶棋手，未免可惜，既然如此，洛秋蝉留下的残局，就由我来完成。” 雨声，夹着这林秀文的声音，“洛秋蝉所描绘的新国，我也很期待啊。” “轰！” 林秀文刚刚说完，天空之中，风雷大作。 他背负着双手，看着黑云压城的天空，自信地笑着。 黑色的披风，不停地随风抖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潜龙在渊 西府城，将军府。八一中（文 雨声滴答，竹屋屋檐之下。 洛芊芊跪在地上，仔细地整理着洛秋蝉的服饰，尽力弄得平整一些，随即又用湿毛巾擦拭着洛秋蝉的脸。 左胤在一边帮忙，帮助洛芊芊递着东西。 洛芊芊看着地上的那个人，一双明亮的眼睛虽然没有流泪，但是神情之中有着浓郁的哀伤，甚至连睫毛都不时地颤抖着。 无以言表。 做完了这一切，她轻轻地道：“在那边的竹桌上，有几卷文书，你替家父转交给林都统吧。” 左胤迟疑了一会，问道：“洛姑娘，洛先生似乎和林秀文之间，有些隔阂。” 这些事情，左胤能够看出来，当初在青山城之中，林秀文曾经对他说，他所认为的读书人，天下间仅有两人，就是他自己和洛秋蝉。 原本，左胤以为有着这份认可，林秀文来到西荒之后，会和洛秋蝉大相会谈，成为忘年之交。 但是，两个人却似乎互相躲让着对方，让左胤有些不解。 洛芊芊呵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有些通红的眼珠灵动地转着，认真解释道：“其实，林秀文的父亲林宏是卫国公身边的人，也因此，当初林秀文出生的时候，林宏还能够联系上我的父亲，让我父亲帮忙取名，后来，依托于林宏的关系，林秀文与家父偶尔有书信往来，只不过，两个人互相尊敬对方的才华，却又互相摒弃。” 摒弃？ 左胤有些愕然，他没有料到，林秀文竟然如此的彪悍。 “没错，是摒弃，林秀文认为家父没有舍弃一切的决心与勇气，家父认为林秀文太过阴毒，所思所想危险之极，但是同时，家父也认为，在帝国年轻一代的人中，单以谋略所言，林秀文应该与欧阳衍并列第一。” 欧阳衍，辅欧阳致远的长孙，洛川欧阳氏族长欧阳清的长子，也是欧阳询和欧阳舜的大哥。 汴安城中，他以作诗和善饮出名，世人眼中，多是玩世不恭的世族公子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而洛秋蝉眼中，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幼龙。 潜龙在渊。 …… 收拾完了洛秋蝉的遗体，洛芊芊瞥见左胤的身上还有些伤口，虽然血都止住了，但是伤口外露，终究不好，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一条白色的布带。 看着洛芊芊的样子，左胤能够猜出来她想做什么，原本还有些羞赧，不过洛芊芊直接抓着左胤的胳膊，同时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对身体的不爱护，左胤这才乖乖地坐在地上，任由洛芊芊给他绑上布带。 少女张开了小口，轻轻地撕咬开布带，将其一分为二。 在这个过程之中，洛芊芊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她的小虎牙，看起来很是锐利。 她认认真真地在左右的胳膊上缠着布带，左胤看着低头的洛芊芊，突然笑了起来，嘿嘿地有些傻气。 洛芊芊抬起头，原本的哀伤之色略微衰减了下，她略歪着头，就像有些呆的白鹅一般，疑惑问道：“傻笑什么？” 左胤看着她，充满了回忆的神色，“我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一些，父母从小不在，基本上都是爷爷拉扯大的，小的时候，我一直跟随爷爷采药，大部分时间都在南疆的山林之间转悠，有时候，爷爷会用竹草编织动物，给我做玩具，有时候，老人家还会教我如何吹树叶，我也汴安城里也听了很多曲子，但是没有一个能够有爷爷的树叶声好听，有时候爬山的时候，会蹭破膝盖，爷爷就随手从路边拔下几株野草，嚼烂了覆盖在我的膝盖上，你刚刚给我帮布带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所以笑了。” 洛芊芊温和一笑，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深有同感，似乎是被触动了一些记忆深处的往事。 她微笑道：“我出生之后，一直由父亲带大，高爷爷做我的守望者，从我出生起，就一直在西荒的，父亲曾经说过，帝国的五处，北地是卢氏的地盘，中庭属于皇室，东海之地，有博陵，清河两崔氏，世族的势力雄厚，卫国公则暗地之中布置南疆，只有西荒，才是一切的突破口。” 左胤点点头，他似乎看出了少女眼中的回忆，也因为这个缘故，她不再那么哀伤，反而有种淡淡的恬静。 屋檐下，雨声滴答。 竹子在雨中不时弯腰，雨滴落在竹叶上，出清脆的声响，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丝灵动。 “西荒之地，我从小就看着父亲的各种笔记，他也不全是写天下大势或者谋略，有时候，他会写写豌豆的做法，写豆干和花生米同嚼的味道，他大部分时间都奔波在外，我对他的了解，更多的是从他写的东西上，有时候，是对于古今人物的评判，有时候，是一些打油的小诗，不过啊，一旦他回来，肯定会亲自为我做饭，看到他那样一个三四十岁的人还在厨房里忙活，我的内心，原本对于他的怨恨，也逐渐消散。” 左胤略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少女的侧脸，静静地聆听着。 淡淡的灯火之下，她的脸颊，白里透红，甚至能够看到微微的绒毛。 号称“书生”的洛秋蝉，在左胤的映像之中，一直是一个自负而深邃的人，没想到，他平日的爱好，竟然是饮食。 还真是平易近人。 洛芊芊坐在地上，双臂搂着弯曲起的膝盖，“说起来，以前我对父亲一直很不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弃优越的生活，以他的能力，如果想要过得舒适，无论是帝国的皇族，还是五宗，都肯定会给他面子，皇帝，燕王，卫国公，天下第一的李太白，都是他的朋友，他放弃生活也就罢了，但他又不是一个心怀黎民百姓的人，事实上，他同时厌恶平民和世族，在以前，也有人提出过取消‘九品中正’的选人方式，不过反对的声音太大，这一次，他在这几年点燃了火焰，虽然，他看不到这股火苗燎原的一天了。” 左胤想到了重要的事情，“那，未来义军的统帅？” 洛芊芊微笑道：“想知道家父对你们的评价吗？” 不等左胤有所表示，洛芊芊就自顾自说了起来，这个时候，她似乎想通过这种“喋喋不休”来缓解内心，“我父亲说过，林秀文太阴毒，雷啸天将军太老实，你太愣了。” “嫩？” 左胤有些哭笑不得，“我不算嫩吧。” 洛芊芊一愣，随即才反应了过来，她认真解释道：“是愣，不是嫩，你认定的事情，是绝对会付之于行动。” 左胤想了想，默然的点头，就当是承认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至于是否被洛秋蝉认可，左胤并不在于，自己认定的事情，与他人何干？ 洛芊芊微笑道：“其实，这也挺好的，至于未来的义军统帅，在那些文书里面，有的。”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紧紧依靠着，肩并着肩，一起看着竹屋外的雨幕。 左胤嗅着淡雅的香气，突然有些困倦。 今天，他早上与雷啸天一起吃小吃，陪着洛芊芊走了一段路，下午又在商讨作战的事宜，又从傍晚战斗到了现在，在西府城中不断游走，称得上是劳累过度了。 眼下，他坐在洛芊芊的旁边，疲倦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吞没。 左胤，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在洛芊芊的旁边，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一股宁静之意。 仿佛他变为了纯真的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安然入睡。 洛芊芊感受到左胤逐渐沉默，气息也趋于平缓，她的胳膊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年的赤诚。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又看着书桌之上的文书，少女将鬓角的丝绕到耳朵后面，轻轻地道：“父亲，您虽然身死，然而您所描绘的国度，终究会由年轻人来实现。” “甚至，没准在数百年之后，您所希望的那个没有皇族，没有世族，也没有平民的时代，也会来临。” “那个时候的人们，应该没有精神上的压迫，也没有物质上的压迫吧，他们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想要的，那样的时代，真好啊。” “我很喜欢。” 雨夜，竹屋，少年少女相互倚靠。 战火的气息，似乎与这里无缘。(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诸葛汀 西荒，安郡。八一中<文网?〔 ? 此时已经是深夜，安郡安都之内，万家灯火祥和，星空明亮，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异常醒目。 安郡位于秦郡以北，再往北就是草原了，这里民风彪悍，在帝**中，经常出一些来自安郡的先锋，称得上是军武氛围浓厚。 此刻，深夜时分，安都的街道之上，行人寥寥。 有一个老头子，面容平和，却自有一番气度，他穿着一件朴素干净的白色布衣，底下则是黑色的裤子。此刻他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走着。 街道一角，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伙计瞅见了这个老人，他眼前一亮，立刻点头笑道：”哟，诸葛大爷，大晚上的，您又溜达啊。” 老头子转过头来，眯着眼端详了一会，似乎是眼神不太好，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伙计是谁，他乐呵呵地道：“原来是小李啊，是啊，大爷我溜达下，白天里安都城里人马喧哗，这人老了，就喜欢清净，所以晚上出来，而且你看，这星空不也很好看嘛。” 姓李的伙计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嘿嘿，还是诸葛大爷您心境祥和。” 不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伙计苦恼道：“您老啊，不像我家的老头子，他老是神神叨叨，念叨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做什么，说那家的小王都找到媳妇了，说这家的小赵每月能赚多少银钱，我都烦死了。” 姓诸葛的老人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小声训责道：“小李啊，子女怎可轻言父母之过，这样，不好，不过你放心，我下次见到你爹了，我会给他说说的。” 听到这话，年轻的伙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就知道，您老啊，最好了。” 说完，年轻的伙计一拍脑袋，他赶紧转身进屋，很快拿出了油纸包好的油炸豆腐干，恭敬地得给老人，“诸葛大爷，这是送给您的。” 老人倒也不客气，理直气壮地当成了作为“说客”的工资，他拿起油炸的豆腐干仔细嗅了嗅，老人立马眉开眼笑，如同一个笑面佛一般，他赞许道：“小李啊，你的手艺，越接近你的老爹了，一技在手，吃穿不愁啊，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不也很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老人似乎有些叹气，在年轻伙计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附近的树木，都轻轻晃了晃。 诡异的是，没有风。 年轻伙计打个哈哈，对于这样老年人的说教，不感兴趣，他可是还年轻啊，怎么可能会甘心整天做油炸豆腐干，他最向往的，就是三十年前的卢玄珝，当时帝国年轻一代第一人，堪称“完美”的存在。 他常常想象着自己就是北地的大殿下，呼喊之时，五万的黑甲玄北军令行禁止，无数的骑枪如同密林，无数的骑刀则明晃晃散出光芒，璀璨如太阳，而他自己，则跃马在山丘之下，挥剑之时，面对北蛮的骑兵勇敢地向前。 那，才是他的一生。 血之所至，义无反顾。 谁，能没有这样的梦想呢？ 年轻伙计突然来了几分兴趣，他突然问道：“诸葛大爷，我听说您当年也是上过北伐战场的，说说当时的情况呗？” 老人呵呵地点了点头，“一定，一定，不过现在，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太晚了，你的老爹又得说你了。” 年轻伙计想到自己的老爹，立马泄了气，赶紧挥手道：“好咧，那诸葛大爷您一路小心，我就先回去了。” 老人站在原地，挥手与年轻伙计告别，在对方走了之后，他才慢悠悠地抬腿走着。 脚下的青石板，已经换了三茬了，年年岁岁都不同，世道，也越来越乱了啊。 老人继续走着，街道两侧，越来越漆黑，人也越来越少，但是老人知道，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不少的乞丐在苟延残喘，西荒的大旱虽然已经过去，但是对于西荒的影响，却时至今日也没有消除。 人心，不古了。 “踏，踏——” 木屐踩在石板上，出了清脆的声响。 老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吃力地弯下腰，珍重地将油炸豆腐干放在了地上。 一个淡漠的声音，从老人面前传来，“不急，等你吃完再动手。” 老人点点头，似乎是知道对方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说了吃完再动手，就绝不会偷袭。 老人又再次弯腰，将油炸豆腐干捡起，他从油纸里面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撕下了一角，放在嘴里咀嚼着。 老人嚼得很慢，一边吃，一边随意地聊着天，“是你的老师让你来的？” “是。” “吴靖死后，他就离开了苍南，为什么？” “承诺，已经结束。” “这没道理，虽然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但是你的老师据我所知，可不是个和善的人啊。” “众生，有众生相，我的老师术法精深，又怎可能只有一种相？” 诸葛老人露出嘲讽的笑容，“何苦，他化名为杜万里，做了苍南的林部都统三十年，乘着山中无虎，猴子称王，既然你要打，那就来吧，我在这座安都看山听雨二十年，也该履行我的职责了。” “西狱”诸葛汀，替帝国镇守西荒二十年，一直居住在安郡安都，防范着草原南下，此刻，他开始全力以赴。 而诸葛汀的对面，那个上一任的草原大祭司，冰冷地伸出手，漠然道：“你的行踪，我都知晓，你在这里虚无度日二十年，而我，在极寒之地修行，冰天雪地浴血搏杀，你又怎么能赢？” “吱呀呀——” 街边的木门，突然间自动打开，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这里。 诸葛汀突然问道：“柯度根，能不能去城外？” “呼——” 原本的无形之风，悄然散去。 “踏，踏——” 木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诸葛汀面前的那个人往前走了几步，月光散落下来，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苦大仇深，满脸悲愁之色，就像是最穷困的牧民，但是他的眼睛里，分明是浓郁之极的自信。 仿佛伸手间，就能够掌控这座天地。 柯度根几步踏出，冷淡地点头，“依你。” 诸葛汀的脸上，这才显露出笑容，不过还是眉头一皱，因为柯度根眼中的那种自信，很没有道理。 那是已经偏性狂妄的自负了，身为归一境，心境自然应当平和，不应如此轻易显露爱憎。 不过，临近战斗，诸葛汀也没有太在意，他反而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道：“我出生在江南水乡，当初就算是踏入了归一境，最想守候的，还是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江南，可惜天不遂人愿，被帝国分配到了西荒，做“西狱”，一开始啊，我很不安分，因为毕竟西荒和你们草原相邻，说不准就有草原的强者前来偷袭，可惜呢，这一太平，就太平了三十年。” 老人抬起头，看着明亮的星空，看着一轮圆月，微笑道：“三十年里，我在这座城，吃着油炸豆腐干，一开始吃老李做的，老李死了之后吃大李做的，现在呢，又吃着小李做的，这日子啊，就像是这一家子，不断地向前运转。这里的大漠风光，山水柔情，两相并存，我很喜欢，这样过一生，也挺好的。” 柯度根，默然走在最后面。 诸葛汀毫不在意某人的沉默，他看着城门，平和地道：“好比以前，在看着夜空之时，我的眼中只有这轮圆月，但是现在，我的心里，更是赞美着璀璨的星辰，这些无数卑微细小的存在，聚集起来，竟然能够和明月比肩，这种众志成城的力量，才是天下大道。” 城门，突然轰然大开。 城头之上，火把大作，不少守城的士卒还不知道生了什么，大声喊道：“我去他娘的，谁把门打开了，找死啊。” “日，下面的狗东西呢，大晚上的，还让人睡不睡了？” …… 纷乱的声音，不断传来。 诸葛汀看了一眼身边已经昏迷过去士卒，做了一个手势：“请！” 柯度根哼了一声，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诸葛汀随即跟在他的后面，两人身后，城门又缓缓闭上。 安郡之内，灯火祥和依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清君侧 西荒，西府城，将军府。网 厅堂之中，一百余火虎正在这里休整，不少人乘着难得的间隙，倚靠着墙壁就沉沉睡去，乘机恢复体力。 雨声滴答，落在青石台上，让人心境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在这一刻，战斗的劳累，似乎得到了缓解。 在另一边，沈牧，无奈何，郭世雄三个人围坐在一起，用捡来的石子商量着局势。 郭世雄性子最为急躁，他直接将石子一拍，恨恨地道：“现在，洛秋蝉被杀，义军失去了最高的精神领袖，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洛封那个小子又从监牢里溜走，今夜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无奈何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指着石子最密集的地方，指点道：“沈沐风那个矮子杀了洛秋蝉之后，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今夜加紧攻城，一个是撤兵等待我们和洛封互相残杀。” 说完，他看着其他两个人，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分析。 沈牧侧耳倾听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南面的声音，似乎小了很多。” 无奈何点点头，“第二个选择，也是最为明智的，不过，这也说明在沈牧风的眼中，洛封纵然不敌我们，却也能够对我们造成重大的伤亡。” 郭世雄和沈牧，深以为然。 聊完了战事，三人之间陷入了一股沉默，似乎在战事的间隙，他们都有些心累。 “啪！” 王飞羽屁颠的地凑了过来，他看着三个人，亲近地问到：“几位老哥，我问下，你们火虎都是怎么训练的啊，我这虎旗，举得还行？” 郭世雄嘿嘿一笑，立马活络起来，他大力拍着王飞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客气啥，王小胖，你就把我们当作你的兄弟就行，毕竟，你也是和左胤从小尿裤裆的交情。” 王飞羽立马摆上了苦瓜脸，“郭老大，我可没有尿过左胤的裤裆。” 这两个人，一路上早就臭味相投了。 无奈何叹了口气，“老郭，人家还是个孩子，你说话也注意点形象，说话别他娘像个土匪一样。” 郭世雄立马板起了脸，“老无，你这叫什么话，你他娘每次说话都带个他娘，哪里又像文明人了。” 沈牧夹杂两个人中间，满脸尴尬。 论资历，论实力，他不过是亲卫营的副队长，不过后来转正，而郭世雄和无奈何两个人都是纵队长，在火虎之中，也是经验丰富。 这次五百火虎北上，虽然是以左胤为，但是在商讨作战计划之时，左胤也是相当仰仗郭世雄和无奈何两个人。 不过，王飞羽对于这些感触不深，所以面对火虎的诸人，大都是按照年龄来对待，同龄的，就放纵一些本性，年长的，就稍稍装成憨厚的小胖墩。 虽然事实来说，他的这番“小伪装”，一个人也未曾骗过。 沈牧看着王飞羽的脸，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问道：“说起来，左胤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立马流露出感兴趣的脸色，就连附近几个还在打盹的火虎士卒，也都凑了过来，似乎想听听，他们这个无所畏惧，一直往前的副营，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王飞羽被众人注视着，心中一时之间搜肠刮肚，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此刻。 “嗒，嗒……” 纷乱的脚步声，在雨水中践踏着，出清晰的声音。 原本有不少火虎乘着间隙，直接躺在地上休息，但是听到脚步声之后，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这股脚步声，听声音，不下一千人。 来者，不善！ 所有人，暗中握住了兵器。 “轰！” 将军府的厚重大门，被直接轰开！ 无数的年轻将士，额头之上绑着白色布带，神情坚毅地冲了进来。 这里的一百余火虎，立马持刀，全员站立在屋檐之下。 兴许是火虎的气势冲天的惊人，这一千人冲进了将军府的第一个大院之中，没有进一步向前。 无奈何，郭世雄和沈牧都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凝重。 看这些人的服饰，明显是西荒的义军，但是不知为何，这千余人以年轻人为主，同时又明显带有敌意，和杀机。 战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千余年轻人，不由自主的分开，人群之中，一个身披蓑衣的人，慢慢踏步而来，此人的脚步极轻，每一步却踏地十分沉稳，草鞋踏在雨水之中，丝丝涟漪化开来。 “哼，故弄玄虚！” 郭世雄哼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对着身后的王飞羽道：“王小胖，拿好虎旗，一会离开了屋檐，你就得把它竖起来，记好了，旗在，人在！” “是！旗在，人在！” 王飞羽一脸郑重地点头，同时死死握住旗杆，如同握住了他的一生荣耀。 那个领头之人慢慢卸下了斗笠，一个熟悉的脸，展露在众人面前。 洛封。 火虎诸人的脸色如常，虽然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无奈何冷冷地道：“姓洛的，你丫现在还是待罪之身，懂？” 洛封谦谦一礼，淡然道：“我蒙受不白之冤屈，此次得诸多兄弟信任，方能够清‘君’侧。” 清君侧的“君”字，洛封咬得极重。 无奈何阴恻恻地道：“哼，好一个君，这个帽子，戴得真好。” 洛封伸出双手，任由雨水滴落，他自信地道：“我义父为义军做了如此多的工作，将来建国之后，称呼他为高祖，又有何妨，谁，又有异议？” 所有的义军，都向前迈出一步，无形的压迫，立马扑面而来。 沈牧看了郭世雄和无奈何一眼，挺身而出，高声道：“据我所知，洛先生的存在，对于义军之中的绝大部分年轻人来说，一向是保密的。” 洛封冷哼一声，“你们，还有脸说，正是这种该死的保密，才让你们这些外来的家伙，乘机而入，今日，我就要还我义父一个清白！” “清白！清白！清白！” 千余年轻人，手执兵器，怒喝。 “咻！” “咣——” 众目睽睽之下，一柄白刃之刀，直直地从空中飞来，毫不客气地滑过空气和雨水，出刺耳的尖锐声，最后一头扎在双方之间的空地上。 顺着刀飞来的轨迹，千余年轻人一齐抬头，屋顶之上，一个赤甲少年环抱双手，漠然站立。 挺拔如松。 气势似虎。 无数汹涌的杀意，凝化在少年的周围，让人侧目，让人，恐惧。 左胤。 他看着底下的诸人，咧嘴冷声道：“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听到这个声音，屋檐之下的一百余火虎突然军心大定，郭世雄和无奈何看了一眼，嘴角有着笑意。 郭世雄将大砍刀扛在肩膀上，随意笑道：“好了，我们该干活了。” 而洛封的脸色，在这一瞬间，近乎有些扭曲。 “左胤——”(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死地 左胤的到来，无疑让整个场面都有所改变。网 场中原本磨刀霍霍的千余年轻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 这也难怪他们如此，自从左胤来到义军，目前的几次战斗之中，无论是西府城西对战贺安的一战，还是马踏西府城的战斗，所有人都看出了火虎的实力，也都明白了，帝国顶级的军团，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是什么？ 实力上，找一批锻体中期的人，不难，可要让他们懂得战阵配合，这种磨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培养出来的。 所以说，一支军队的底蕴，才是这支军队的精气神。 火嗜黄泉。 虎行碧落。 不外如此。 “啪！” 左胤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双脚重重踏在青石板上，溅起纷乱的雨水，涟漪化开，慢慢向着洛封脚下传递过去。 他盯着洛封，面无表情，冷淡地拔起地上的刀，用刀尖指着洛封。 雨水，冲刷着刀上残留的血迹，猩红的水珠，滴落在地。 天地之间，有杀意。 随着左胤的动作，周围的火虎，都不断集结在一起，形成战阵，似乎坚不可摧，又如同猛虎开始低身，准备出击！ 雨，越来越大，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洛封抿起嘴，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作为，想到了某个人的厚颜无耻，他咬牙切齿地道：“又是你！” 血管，暴起。 可惜，左胤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侧眼看着火虎的集结。 这种漠视，更加激怒了洛封，他死死盯着左胤，看着这个少年，两个人就在雨中对峙。 两人身后，火虎与义军的年轻人，各自神情戒备。 只不过，火虎明显要轻松和残忍一些。 他们，早就见惯战争，见惯了生死，杀人，不就是一刀的事情吗？ 何必紧张？ 洛封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脑海之中，不停回荡着这些日子的点滴，无论是左胤到来之后洛秋蝉的态度，还是洛芊芊的变化，这些事情，如同一粒苍蝇一般，卡在了洛封的脖子里，让他十分恶心，现在，十倍的兵力包围了左胤，终于能够一雪前耻。 这是何等的畅快！ 洛封简直要忍不住高呼起来。 苍天助我！ 左胤眉头略微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终于开口，淡淡地道：“忘了告诉你，洛先生钦点的继承者，不是我。” 洛封一口回绝，用毫不质疑的口吻道：“不可能，我的义父被你蛊惑，他必然会立你做继承者，你，别想蒙我！” “踏！” 一千义军，齐齐向前一步。 丝丝的气息，开始蒸腾起来。 洛封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冷笑道：“左胤，看样子，今夜的战斗，你损耗得不少嘛，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虚？” 这番挑衅，倒是让洛封身后的将士们神情一松，原本对于火虎的一丝紧张，也一消而散。 是啊，无论这些火虎是如何强大，但是终究只是血肉之躯，他们的数量只有百人，而且又经过了大战，看看他们身上的伤就知道了。 就这样子，也想翻天？ 痴心妄想。 郭世雄等人也都察觉到左胤的虚靡，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们都清楚，今夜的战斗之中，左胤在千军之中施展悲白，一路带领火虎的主力在毕月乌之中冲杀，身子估计早就精疲力竭了，眼下，他还能统领这里的火虎吗？ 疑问，浮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左胤的身子，似乎有些摇摇晃晃，经过了刚刚的休息，他的气息仅仅恢复了一点点，根本是杯水车薪。 面对这种情况，左胤却突然笑了。 雨水之中，他无声地笑着，充满着浓郁地嘲讽之色。 他的眼睛里，却是愈加地狂野。 当初，在讲武堂的地下密室之中，他独自面对独孤烨七天有余，在那七天，独孤烨的冲天杀机，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磨砺着左胤的内心，犹如一柄刀，不断地褪去外面的锈迹，露出里面的森然白刃。 越是这种绝境，左胤反而越能够凝聚心神，不断地去突破自身的极限，纵然这种代价，很可能是在透支生命！ 有人，额头之上，青筋暴起，蜿蜒如山路。 无数的气流在这一刻就像是蛇一般，迅的扭曲起来，沿着左胤的全身开始疯狂的流动，同时带动着左胤的气机。 气合境的前，中，后期三个境界，不同之处就在于身体的容量多少，这是最为直观的判断，但是，实力与境界又是两码事。 实际的对战之中，自身的心境，周围的环境，战法的熟悉程度，这些都是决定胜负的重点。 所以说，同等境界之内，除了归一境，其他各个大境的内部等级划分，只是表面的外像罢了。 而左胤虽然只是气合境，但是他的杀心经历了独孤烨的磨砺，又有李太白和白常之的调教，自然凌驾于普通的气合境之上。 左胤的眼中，只剩下了洛封的身影，他盯着这个已经有些疯癫的中年汉子，瞳孔之中，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冰冷的杀机。 无论洛封原来是什么样子，无论洛封当初为义军做出了什么牺牲，只要他开始出手，那么左胤也必然将全力以赴地对待。 以生死，解恩仇。 胜者高歌离去，败者白骨长眠。 “轰！” 空气凝固地一瞬间，左胤瞬间突进，在他身后，无奈何，郭世雄，沈牧三个人跟随而上，全部的火虎宛若鹤翼，分布在左胤的两侧。 而原本的千余义军，呼啦一下就全部向前而去。 这一次的战斗，这些人都是洛封在场地之中亲口说服来举大事的，在这些人之中，有大概两百余人，是洛封的亲信，其他人则是依托这两百人为骨架所拓展的。 此刻，从天空看出，雨水的冲刷之下，大院之中，黑色的人群与赤红色的火虎狠狠相撞！ 最前面的左胤一人当先，迎面来的三个年轻义军，脸上都是愤怒与摒弃之意，似乎是打心眼里认为左胤是一个内心猥琐卑鄙的小人，或许，只是狂热地追随洛封。 “哧——” 鲜血冲天飞起，三个头颅被一刀剁下，直接滚落在地，失去脑袋的身体颓然地倒地，溅起大片地水花。 雨水无情，冷漠地看着这片院落之中的杀戮。 兽性，化为了最为原始的杀戮本能。(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结束 雨水洒落西府城，如同敲钟一般，轻轻敲打着房檐屋顶，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异常。（ 八?一中文网 但是，将军府中的人们，却早已没有心思在意雨中的美景。 雨水，对于这些人而言，只是衡量对身体阻碍的程度而已。 火虎与千余义军刚刚一交手，就陷入了死战的境地。 院落之中，所有人都化为了野兽，只剩下了似乎永无休止的杀戮。 鲜血，残肢，无情地落地。 断剑，碎刀，不断地折损。 义军之中，洛封带领着这些年轻人，不断冲击着火虎的阵型，但是作为帝国的顶级军团，当火虎开始集结成阵，一时半会，他们还无法冲破火虎的防御。 不过，依托于人数的关系，他们已经逼迫地火虎不断地后撤，很快就已经退到大厅堂的门口。 胜利，就在眼前。 洛封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甚至能够看到，只要突破进入将军府，拿到洛秋蝉最后的遗作，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之前的叛逆行为，只会被视为某些人的陷害。 扭转乾坤，在此一击。 洛封拔剑，怒喝道：“义军未来，就在此战，诸位，助我！” 场中的年轻人高声道：“愿为洛将军奋战！” 一时之间，场中群情激愤，年轻人的热血，在这一刻沸腾起来，他们似乎在雨水之中，看到了他们这番杀戮的伟大意义，这让这些年轻人变得疯狂起来。 无处泄的激情，就化为了残忍与狂妄。 左胤面色沉稳，似乎没有看到眼下那些人的癫狂，他冷静地挥刀，即使手已经不断地颤抖，即使肌肉还在酸痛。 这些狂热的人，是相信他们能赢，而左胤，是知道他们能赢。 他相信林秀文，相信那个经常喜欢品茶的人，那个心思幽深的青年，林秀文，必然会有后手。 而另一方面，洛芊芊也在他的身后，他绝对不允许这些人去打扰洛芊芊缅怀父亲的氛围。 杀意，冲天的杀意，就像是绵延的黄河水，延展开来。 洛封在人群之中，眯起了眼睛，虽然看到了左胤的英勇，却似乎毫不在意，甚至拄着剑，不断用手指拍打着节拍。 胸有成竹。 郭世雄霸道地一刀劈向对手，将身前的这个小头目从左肩一直劈到右腹，刹那之间，鲜血和内脏留了一地，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而半个身体的那个义军小头目，竟然还在雨水中挣扎着，不断出扭曲的惨叫。 周围的义军，都在瞬间被郭世雄所震慑，一时间竟然不敢动弹。 看到场面有所缓解，郭世雄瞥了下两侧的情况，头也不扭地大吼道：“沈牧你个****的，你们那边都压到老子这里了，你丫行不行啊。” 沈牧虽然有着军伍之中罕见的雅量，却还是一头黑线，他手中的长刀挥舞如花，无数的刀尖刺向敌人，乘着作战的间隙，沈牧低吼道：“郭世雄，闭上你的狗嘴，老子这边，还用不上你来操心。” 刚刚说完，沈牧立马话锋一转，“我说你们这些人，砍些普通人都这么吃力，都他娘被郭纵队笑话了，老子的脸没处搁的话，你们也别想好过！” 话虽这么说，沈牧却突然冲到了最前面，奋不顾身地对战那些龇牙咧嘴的义军，受到沈牧奋战的鼓舞，沈牧手下的几十人突然爆出巨大的战力，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反转。 所有的义军，都面朝北方，不断冲击着火虎，没有人注意到，在不知不觉中，洛封的嘴角，有些得意的笑意，似乎已经看到了左胤等人的失败。 又或者，是看到了自己的君临。 洛秋蝉已经死去，雷啸天应该也死了，左胤这些烦人的家伙也将葬身在这里，短短的一个雨夜，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也间接了改变了往后数十年的天下局面。 而这，将是他洛封正式得势的一天。 如龙遇水，从此扶摇万里而上青空。 场面，伴随着不断有人倒地，逐渐的倾泻。 火虎已经剩下五十余人，这里的战斗，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引起前线部队的注意，又或者说，前线的部队，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没有人知道。 左胤咬着牙，他的臂膀已经开始渗血，鲜血刚刚从毛孔之中渗透出来，立马被雨水冲刷走，露出苍白的病态肌肤，显示出他身体的极限。 局势，真的无法改变？ 天空之中，有黑影掠过，如同黑鹰坠落。 伴随着这股黑影而来的，还有一种阴寒的气息，在雨中弥漫，体质不是很好的将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感受到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恶心感，这种恶心感，似乎就是他们本能地对于某个事物有所反感一般。 洛封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在人群之中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却惊觉一个黑影降临在他的身边。 影炎。 此刻的影炎，哪里还有掌握一切的自信感，反而充满了仓皇之色，他全身的衣服都破碎不堪，脸上蜡黄无比，就像是一条流浪的野狗。 不知归处。 影炎急促地道：“走！” 不容置疑的一个字。 说完，他一把抓住洛封的腰带，立刻带着洛封向着西边而去。 “不！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的兄弟，我的霸业……” 洛封的声音，在雨夜之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还在战斗的义军与火虎，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厮杀，互相之间面面相觑，似乎还不清楚情况。 洛封，就这么被带走了？ 什么鬼？ 千余义军，还有八百余人，他们似乎有些迟疑，不知道这场战斗究竟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或者，是去西边追赶他们的洛将军。 “吁——” 纷乱的马蹄声传来，左胤乱军之中，听出了声音。 风隼。 经历了这样一番厮杀，风隼终于到来。 只不过，刚刚那个影炎虽然仅仅逗留了一瞬间，但是左胤依然看清楚了。 影炎的身上，有很多刀伤，很多箭伤，而这座西府城里，能给无心境强者留下伤痕的，只有风隼。 结合刚刚影炎的神情和话语，看样子，这个朱衣卫曾经的指挥同知，也叛变了义军？ 那么当初洛封反叛期间，影炎的作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左胤不知道，当他看到将军府的门口出现熟悉的银甲之时，他只能用刀拄着身子，不让自己摔倒在地。 今晚的战斗，恐怕真的是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章 虎旗不落 西府城中，高楼之上。八〔一〔中??〈文 林秀文站在栏杆旁，看着远处将军府的动静，似乎暗中松了一口气。 在那里，有着三千左右的义军正在赶过去，那些叛乱的千余义军，估计能够很快拿下。 只是，林秀文依然微微蹙眉，似乎有些阴郁之色。 钱管家轻轻来到林秀文的旁边，直接拱手道：“少爷，雷大人受伤虽重，但是没有性命之忧，修养月余就可以了，只是，在这段时间的城池防守……” 林秀文挥手，“无妨，只要雷啸天不死就行，这次是我失算，没想到除了影炎，洛封还在雷啸天的身边安插了刺客，不过还好，不算最坏的结果，而最近三十天对于义军来说至关重要，洛秋蝉身死，两大无心境高手，一死一叛变，雷啸天重伤，洛封西逃，我们必须扼守西府城。” 钱管家犹豫了一下，“少爷，是否需要向崔大都统求援？” 林秀文冷笑一声，“崔九龄是何等的人物，他要是想派人支援，恐怕，早就在路上了。” 说完，林秀文抚摸着粗糙的木制栏杆，感受到古朴的质感，轻轻闭上了眼睛，叹息道：“自此之后，就剩下我一个读书人了。” 天下读书人千千万，读圣贤书，学忠君道，在他林秀文看来，尽是谋自身，谋家业的自私自利之徒罢了。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笔下文章道德，口中爱国仁恕，无非是愚民之道，但恐怕只是愚弄了自身罢了，那些人却尚不自知，反而为此沾沾自喜。 吴靖和洛秋蝉燃起的星星之火，已然燎原。 可惜了洛秋蝉，没有亲眼看到新的时代。 林秀文睁开了眼睛，暗暗握住了拳头，这个一直以来懒散的黑帮少主，终于显露出一丝残忍。 这个新国，就由我来帮助创建。 …… 将军府。 左胤收了刀，沉默地看着院落之中，火虎与义军的尸体横七竖八，互相交叠在一起。 那些还在场中的八百余叛乱义军，在洛封离去的一瞬间，似乎失去了精气神，偶尔有几个还想负隅顽抗的疯子，都被赶来的风隼一箭射穿。 而三千义军，正在赶来。 脚步声踏在雨水中，水花四溅，声音直接传到了将军府，让场中的叛乱义军，失去了反抗的意愿，他们大都随手就把兵器仍在了地上，看来也都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而左胤与一众火虎沉默不语，并没有乘机对这些叛乱义军进行羞辱，而是一个个沉默着收拾火虎的尸体，这也是火虎的惯例。 众目睽睽，五十余火虎，包括左胤，沈牧，无奈何，郭世雄等人，都各自弯下腰，将死去火虎左胸口的火虎之徽取下来，珍重地收起来。 至于尸体，就先搬运到屋檐下，等到天晴，再行埋葬。 死于战事，是军人之不幸，却也算是战士永恒的归宿。 左胤紧紧闭着嘴唇，认真地取下火虎之徽，转身交给自己身边的王飞羽，这种仪式感，也是让王飞羽尽快融入火虎的最好方式。 王飞羽则心里堵得慌，似乎有浓雾笼罩在心头，又似乎像是巨石压在心口，让他几乎不能喘息。 他在青山城的时候，林秀文告诉了他外面的世界，也告诉了他左胤在苍南的所作所为，身为一个少年郎，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又怎么可能甘心在近乎隔绝的小城里度过自己的一生？ 所以在左胤带领火虎北上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跟随，为的，就是一见。 见天地之大，见人事纷争，见铁骑轰鸣。 更见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日子，才是他王飞羽渴望的。 一路上，火虎的诸人，冷峻的无奈何，豪放的郭世雄，喜欢微笑的沈牧，这些人都给王飞羽留下了深刻的映像，还有更多。 而现在，经历了一晚上的两场战斗，他认识的人，大部分都去了，都永远的沉睡在这座西府城。 初次经历惨胜的少年，徒然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唯有如此，方能缓解内心的沉重。 左胤收集完了火虎之徽，转过头才现王飞羽还站在原地，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拍了拍王飞羽的肩膀，轻轻地道：“壮士悲歌，慨当以慷，这是曾经一个老人说过的话。” 说完，左胤从王飞羽的手里拿过那些火虎之徽，珍重地放进怀里之后，开始搬运火虎的尸体，看样子，是想将尸体先搬到屋檐下。 王飞羽听到左胤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突然有种不解和无名的怒气，他突然吼道：“就这样？就这样完了？这些人相信你，这才选择了帮助义军的道路，刚刚他们与帝**作战，现在，却又死于义军之手，我们两边都不讨好，你只是做了八个字的评论，这就完了，这太娘的就完了？” “啪！” 左胤直起腰，看着王飞羽，眼中却是平静异常。 还在一边收拾火虎尸体的其他人，都一脸担忧地看了过来，郭世雄大踏步地过来，骂骂咧咧地赶过来，“你给我闭嘴，王小胖，你他娘看好虎旗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左胤伸直了胳膊，制止了郭世雄的冲动，他淡淡地道：“郭大哥，你不必如此维护这个家伙，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还不至于因为这点问题就反目。” 郭世雄一愣，这才现眼前的这个平静的少年，在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早已经不是当初初入火虎的小药师了。 左胤看着王飞羽，平静地道：“老虎在出击前的一刻，都是伏击不动的，缅怀战友的离去，很应该，但更重要的，是复仇，这次进行鼓动这些义军的，是洛封，我们要做的，很明显：埋葬战死的火虎，杀洛封，如此而已。” 就是两件事。 说完，左胤又低下身子，直接扛起一个火虎的尸体，向着屋檐下走去。 郭世雄来到王飞羽的身边，看着有些思索，有些懊悔的小胖子，大力地拍着王飞羽的肩膀，毫不客气地道：“王小胖，想成为火虎的一员，还得习惯火虎们的思考方式。” 王飞羽点点头，看着左胤的背影，却又有了几分感慨。 那个和他一起掏鸟窝听评书的小子，竟然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世事沧桑，当真令人惊讶。 想到刚刚的一幕，王飞羽暗暗握住了拳头，他知道左胤想表达的是什么，所以，他暗自誓，既然这些人如此信任他，将端举虎旗的任务交给他，那么只要他王飞羽还活着，哪怕在战场之上。 虎旗，绝不落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没死 夜色，微亮。八一中<文网?〔 ? 雨过，天晴。 凌晨时分，下了半个夜晚的雨终于停了，说来也怪，夏天时分，往往都是雷阵雨，像这样子一下就是数个时辰的雨，还真是罕见。 此刻，熹微的晨光呈现粉红之色，在东边的天际逐渐的浸染，使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西府城中，原本这个时候正是一天的开始，小商贩们乘着早上的时间贩卖果蔬，商人开门打扫店铺，城中的小孩子则去私塾读书。 一切，本应如此。 不过，今晨的西府城，有些不同，城中满是木屑燃烧的味道，同时夹杂着血腥的气味。 如果站在高处俯瞰，那么就会现，在城池的不少地方，还有着稀疏的硝烟，被大雨浇过之后，烟依旧没有完全散去，慢慢地从地上升腾起来，进入天空，犹如一个个黑色的长蛇，看起来狰狞可怖。 城中则有不少地方都化为了灰烬，尤其是南门附近，有一个巨坑，看上去触目惊心，不知道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有这般的破坏力。 昨天傍晚到今天凌晨，整整一夜的战斗，西府城中伤亡惨重，先是毕月乌在北城的杀戮，再是朱衣卫乘乱在城中纵火暗杀，而城中的地痞流氓有的也乘机作乱。 混乱，纷杂地掩盖了这座城。 早晨时分，西府城中的居民和不少义军联合起来，慢慢地清理着街道，搬运着尸体，人人都神色凝重，有些心地脆弱的可怜人，抱着亲人的尸在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吼声似乎在出最后的声音。 这里，是地府与天庭的交界处——人间。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义军之中的主要领导人都不能统领诸人，二十多个将军如同失去脑袋的苍蝇一般，聚集在将军府中，诸将面对着正厅那个蒙着白布的尸体，神情各异。 秋蝉，已死。 义军的精神领袖，死了。 义军未来的路，又在何方？废除“九品中正”，怎样废除？传言洛封和影炎都叛变了，是真是假？怎样打败绛西军？ 无数的问题，在洛秋蝉死后扑朔而来， 有人哀伤，有人沉默，有人面无表情。 面上神情，究竟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 一片迷茫的静穆之中，洛芊芊平静地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她身着白色的丧服，眉眼低垂。 看得出来，洛芊芊昨夜并没有睡好，甚至根本就没有睡，她的眼窝四周有着明显的浮肿，眼白之中布满血丝，但就是这幅模样，当她出现的时候，义军诸将不由得一振。 洛秋蝉死了，但是洛芊芊还在，大部分人都是看着洛芊芊长大的，对于他们来说，洛芊芊已经不仅仅是洛秋蝉的女儿那么简单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她就是义军的“大小姐”。 洛芊芊的平安无事，似乎在无形之中，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好让义军的人可以安慰自己，昨夜的战斗，也不算是完全的惨败。 在洛芊芊的身后，左胤一步走出，一脸淡漠地扫视过了全场。 诸将被他看到，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这个少年的眼睛，纯粹而干净，却也因此而无比强大。 来自苍南的幼虎，正站在他们的大小姐身后。 昨夜的事情，很多人也都知道了，正是左胤在关键时刻的出手，才保住了洛秋蝉的遗著和洛芊芊，这也使得大部分人对于左胤有种难言的感觉。 生子，当如是。 洛芊芊略微抬起头，她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各位将军，眼下西府城的保卫事宜要紧，沈沐风必乘机作乱，还望诸位以大局为重。” “大局，哼！” 洛芊芊刚说完，就有一个满脸横肉的肥大将军不屑道：“我说芊芊大妹子，眼下的局势，洛先生走了之后，我们义军急需一个统领者，我觉得，这件事情才最重要，有个主心骨，大家也就安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将军也是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洛芊芊的上下，如同野兽打量着猎物，眼中的那种冰冷和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左胤向前踏了一步。 这个肥大的将军立马站了起来，如同猫被踩了尾巴一样，他瞪着左胤，强装狞笑道：“怎么，来自苍南的左副营，这个时候，你还要呆在灵堂里？这里，是我们义军祭奠洛先生的地方，你，还，没，有，资，格。” 虽然说得嚣张，但是这个将军却是充满了戒备的神色，无论是谁，只要看看北门的那些毕月乌的尸体，就能知道，苍南的火虎，究竟有多么可怕，这样一支队伍，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竟然能够将其击败，而且杀敌两千有余。 如此的强悍的军队，是每一个将军最渴望得到的事物，但是作为敌人，却也让人深深忌惮。 而这些火虎，就是被这样一个少年所统领。 左胤没有说话，只是随意地把手放在了左腰的刀鞘上，轻轻地拍着。 “哒，哒……” 似乎只是在考虑问题。 但是左胤的动作，却让灵堂之中的局面，有些硝烟的味道。 一向恬淡的洛芊芊，这个时候却罕见的有些怒意，她轻飘飘地往前走了一步，微微遮挡住了左胤的一点身体，瞪着那个将军，认真道：“曾将军，左胤的到来，是家父与苍南那边的协议，而且就左公子与他的朋友的表现来看，昨天夜里，也只有苍南的人，能够挡住北门的毕月乌，以及图谋不轨的影炎了。” 影炎。 听到这个称呼，不少人都是面色一变，他们当然都知道影炎的身份，此刻洛芊芊直呼其名，这，可是说明了不少问题。 昨夜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洛芊芊的眉毛凌厉起来，“我本来不应该参与义军的实际事宜，因为我并没有权限，但是在座的诸位，都是我的叔叔或者兄长，请容我说一句，昨夜，洛封与影炎叛变，高哭战死，现在那两个人正在向着甘郡逃窜，而在那里，我们刚刚裁撤的老弱士卒返乡不久，还有不少青壮在忙于农事，此刻，洛封叛变的消息还没有告知底层，我们必须马上前去追赶洛封！” 一个一直以来安安静静的女孩，此刻突然咄咄逼人。。 诸将开始交头接耳，互相窃窃私语。 左胤面色有些沉重，雷啸天重伤之后，目前还是昏迷之中，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不能理事，此刻，义军在军事上，仍然处于一团糟的状态。 洛芊芊，很难压住局势。 这里一旦崩盘，沈沐风可以直接将西荒的这股火苗完全浇灭。 生死，存亡。 “咳，咳。” 左胤咳嗽了两声，义军的诸将立马看了过来，神情戒备。 他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同时对洛芊芊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少年开口道：“昨天夜里的战斗结束之后，我问了一下，帝**为了掩护沈沐风和朱衣卫，加紧攻城，所以损失也很惨重，有相当多的攻城器械交代在了南门下，一时半会，他们也无法进行下一轮的进攻，在这个时间段内，我们必须解决洛封的事情。” 不少人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左胤的提议，无论如何，沈沐风正在城外虎视眈眈，昨天夜里帝**伤亡惨重，虽然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境地，但是攻城器械损伤严重，眼下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哗——” “哗——” 有两个四十余岁的将军站起，拱手道：“大小姐，就让我们去吧。” 洛芊芊点头，正要说什么勉励的话时，那个姓曾的肥胖将军突然开口打断了洛芊芊，他毫不客气地道：“芊芊妹子，我说啊，洛先生死了，雷将军又昏迷不醒，追捕洛封的事情，由你来决断，似乎不妥吧？” “曾听雨，你放肆！” 刚刚还在提出申请的某个将军，突然出怒吼，而其他人却似乎对这个肥胖将军有些认同，一齐看了过来。 名字文雅的肥胖子却毫不在意，他嘿嘿冷笑道：“肖晓，你丫还没有资格来说老子，这么急着帮芊丫头说话，你小子，该不会收了什么好处吧？” 说完，曾听雨突然变换了口吻：“我也不是不尊敬芊妹子，只是，你要统领政务，我曾听雨没有二话，但是涉及军务，还是让我们这些粗人来吧。” “叮——” 有刀在清鸣，如同泉水叮咚。 众人一齐闻声看了过去，却现是左胤在敲着刀柄，让佩刀在刀鞘之中就颤抖起来。 这一手，让不少人眯起了眼睛。 这个左胤，实力又变强了啊。 左胤转过头，看着曾听雨，突然微微一笑，“曾将军是吧，洛先生还没死呢，你就想夺权？” 没死？ 夺权？ 所有人，都面露疑惑之色。 夺权还好理解，没死是什么情况？ 这个左胤，疯了不成？(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王与皇 左胤似乎没有看到其他人的不解，他面上露出几分缅怀之意，“老实说，我知道洛先生的存在，是在今年，而与他相识，也不过数月时间，但是，这些时间，足以使我保留对于他的敬意。八一中<文网?〔 ? ” “有的人死了，但是他的精神是不亡的，洛先生的遗愿，是建立一个没有世族的新国，也因此，义军在帝国境内，第一个喊出了废除‘九品中正’的口号，这，就是义军的民心所向之处。” “我来了之后，打听过义军的展，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西荒大旱，甘郡与秦郡几乎颗粒无收，世家大族却囤积粮食，不肯接济，所以才有人揭竿而起，出吼声。” “对于政治，我懂得不多，也不敢妄言，但是我知道，一个人能够到达哪些位置，倚靠的应该是自己的能力，而非自己的家世，这样的理念，我十分认同，所以我愿意帮助洛先生。” “洛先生死了吗？我认为，他没有死，他将永远存活，活在世人的心目中，对于甘郡和秦郡，乃是天下的平民来说，他是永远不死的，他是我们这个时代，第一个喊出反对世族的人，有了他，才有了今天的义军，才有了未来的天下！” “我来到这里，洛先生与我有过几次交谈，我受益匪浅，他老人家说过，我们反对的，是世族之制，而非世族本身，他也说过，他其实不喜欢那些仅仅着眼于吃穿的普通人，他修身极严，他近乎一丝不苟，对于自己的作为，对于天下未来，有着内敛的狂热，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为聪明的人，因为只有他，才是看到了往后百年的格局。” “智者，谋一身平安，谋家人幸福。” “在这样的时刻，我们要做的，不是讨论这些细枝末节，而应该做的，是如何继承他老人家的遗愿。” “那个没有世族，人人能够凭借自身的能力，谋取官员之位的时代。” “那个阶级平和，权利放诸皇权之手的时代。” “究竟，我们能否实现？” 灵堂之中，有参与了八年战争的老人，热泪盈眶。 不知是否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饮冰八年，热血难凉。 洛芊芊站在左胤的身后，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的背影，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只要左胤一旦开口，那么就是斩钉截铁般的敲定。 一言，九鼎？ 更多的人，则面露惊讶之色，说起来，左胤等人来到义军之后，他们一般都是与雷啸天直接接触，与义军的诸将交流不多。 对于灵堂中的诸将来说，他们所了解的左胤，不过是个来自苍南的愣子罢了，打仗用勇气，靠着火虎的强大倒也算所向披靡，可要是论战略，论战术，略权谋，没有人看得起这个小子。 但是此刻，左胤的这样一番肺腑之言，与他刚才的淡漠判若两人，然而无论如何，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左胤指出了义军未来的方向——废除九品中正，打破世族垄断。 这样一个旗帜，无疑鲜明清晰，而刚刚请命出战的肖晓和另一个将军，都神情激动，似乎是突然之间抓住了什么，他们立刻单膝跪地，肖晓对着洛芊芊恭敬道：“大小姐，我们认为左胤言之有理，义军的目的，就是建立洛先生的新国，此刻选举义军的总统领，并无必要，追捕洛封，才是重中之重。” 虽然话是对洛芊芊说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肖晓的这些话都是回敬刚刚曾听雨的反对。 此刻，所有人都因为左胤的话而有所动摇，似乎也不再坚持一定要选统领者了。 曾听雨看到局势不妙，神情阴沉了下来，他还向说些什么，但是，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哒！”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却给这座灵堂带来了一丝寒气，这股寒气，如同一个冰冷的毒蛇在环伺众人。 众人回头。 上午的阳光稍稍有些刺眼，却还是照映出一个青年的身影。 青年身披黑色的大衣，似乎毫不嫌热，他白皙的右手正端着白瓷茶杯，整个人看起来黑白分明。 只不过，他的嘴角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天下的诸事，都无法逃脱其掌心。 那是，掌控天下的自信。 林秀文。 他那双略微慵懒而富有深意的眼睛缓缓扫视，义军的诸将中，大部分人不由自主地有些退意。 左胤倒是毫不避让，坦然地打着招呼，“你怎么来了？” 林秀文微微一笑，“追捕洛封的人，早就出了，不过，目前洛封还不能死，至少不能公然死去。” 左胤不解，“这是为何？” 林秀文伸出手，慢慢摩挲着茶杯，悠悠地道：“有了洛封，沈沐风会认为我们义军依然处于内乱之中，这样，他想要攻打我们的决心，也会减弱一分。” 对于这种解释，有人认可，但是一个清瘦的将军霍然起身，拱手道：“林代都统，无论怎么说，洛封终究是我们义军内部之人，由您来负责抓捕，恐怕不妥吧？” 林秀文慢慢转过头，满不在乎地道：“来将军，现在的义军，有谁能对付影炎？” 这话问得直接，但是林秀文的意思也很明白，纵然影炎身受重伤，但是他毕竟是擅长隐匿的无心境强者，他要是想带着洛封躲起来，不费一番气力，又有谁能轻易找出来。 更何况，眼下义军之中兵力已经紧张，派兵的数目，也是一个问题。 沉默。 久久的沉默。 看到众人不说话，林秀文慢慢抿了一口茶，温和道：“既然没有意见，那么诸位将军就请备战吧，最多三天，雷啸天将军就苏醒了，到时候我们再行讨论。” 一场足以使义军离心的危机，似乎就这样化解了。 众将为洛秋蝉上香之后，开始散去。 肥大的曾听雨哼了一声，豁然大踏步地往外走，只不过，在经过林秀文的时候，这个大胖子似有意似无意地道：“刚刚下了雨，可别滑倒了。” 说完，曾听雨不等林秀文回应，就径直离去。 在他背后，足足有六七个将军，跟随曾听雨，看来，这个胖子的人脉还很是宽广。 对于这种挑衅，林秀文微微摇头，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他看着诸位将军都各自散去，准备战事，轻轻地道：“他来了。” 灵堂之中，只剩下了左胤和洛芊芊。 左胤一愣，他看了看洛芊芊，又看了看林秀文，疑惑道：“谁？” 林秀文的眼神，似乎突然之间有了神采，他看着左胤，认真地道：“蔡郡杨氏，年轻一代的二号人物，杨紫安。” 未来的“王”与“皇”，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已有命运的丝线，将他们捆缚。(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祭奠 杨子安？ 听到这个名字，左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杨大哥——杨子瞻，那是他的第一个老师，在苍南教授他基础的武学功底。〔八?［一小说网(（ 在他北上之前，杨子瞻是坚决支持他的人，帮助他在火虎内部挑选了北上的五百火虎，对于他而言，杨子瞻就是自己的兄长。 看到左胤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林秀文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是杨紫安，紫色的紫，不是子，杨紫安自己将名字改过了。” 左胤大为诧异，“世家大族，不是对于血统和姓氏十分看重吗？” 林秀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如果杨紫安真是对血统那么看重，他又怎么可能抛弃在蔡郡杨氏中的地位，前来支援义军。” 支援。 这两个字，让左胤有些思索，他转身看着洛芊芊，却现后者一直在柔和地看着他，估计早就知道样杨紫安的事情了。 洛芊芊看着左胤看过来，轻轻将左鬓垂下的丝放到耳后，解释道：“家父大概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提前准备了三卷文书，第一卷关于新国的建立，第二卷，就是未来的大体人事布局，杨紫安是家父亲自敲定的人员，他认为那个人是继崔九龄之后，最适合做义军统领者的。” 义军的统领者，这个称谓有些复杂，但是左胤知道，换句话说，这个杨紫安就是未来的皇帝了，在西荒的局势还未明朗的时候，洛秋蝉就预见了杨紫安的成就，这样的“远见”，让左胤不知做何评论。 林秀文伸出了手，做了一个“请”的姿态，“两位，那就请跟我来吧，在雷啸天将军苏醒之前，就由我们三个来会见这位蔡郡杨氏的青年才俊。” 左胤点头，管他杨紫安是不是未来的皇帝，既然林秀文能同意，那么说明那个人肯定是真心支援义军的，就为了这一点，也值得他们去接见一番。 出了将军府，三个人进入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马车随即开始慢慢行驶。 洛芊芊在马车之中，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将军府，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失去了几分平日里的灵动，父亲的身死，终究让这个少女沉浸在悲伤之中，只不过，在外人面前，她估计是不会表露出内心的真正所想的。 也只有进入了相对封闭的马车之中，洛芊芊才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心思。 左胤虽然外面略显粗犷，但是心思细腻，他注意到了这点，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洛芊芊勉强笑了笑，突然道：“借你肩膀一用。” 啊？ 左胤还没有反应过来，洛芊芊竟然直接倚靠着左胤的肩膀，开始闭上了眼睛，逐渐憩息。 感受到身边少女的气息归于平静，左胤感受到一种难得的祥和，他略微侧脸看过去，少女低垂着眼睛，眼睫毛还在轻微地颤抖，不知是梦境的缘故，还是还未曾入睡，那白玉脂般的肌肤在略显昏暗的马车之中，异常醒目。 经过了昨天整整一夜的厮杀，此刻在这辆小小的马车之中，他竟然有种得到休息的感觉。 身边淡雅的香味，似乎有些温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曾经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之中的云卷云舒一般。 就这样吧。 不知不觉间，马车之中，仅仅剩下了左胤和洛芊芊，少年少女相互依靠，一如昨夜。 战火纷飞的乱世，也只有在这样的空闲之中，两个人能够感受到难得安宁。 而林秀文，早就一声不响地出了马车，悄无声息地坐在马夫的旁边，沉默地看着路的前方。 只是他的嘴角，有着奇妙的笑意。 …… 汴安城，午后。 某处小巷深处的院子里，酒香飘散。 灰的老头子豪放不羁，端着巨大的夜光杯，大口地喝着酒，似乎有什么心事，而略带儒雅的中年文生则敞开了肚子，在院子里乘凉，手里还拿着一把纸扇在不断扇着，不时小口啜饮着小酒杯，十分悠然。 他们两人的身边，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酒坛，看样子两个人已经喝了不少。 剑仙——李太白。 酒神——杜小康。 对于这两人来说，酒肉朋友，便是以酒会友。 李太白的眉眼有些落寞，他忽然又不喝了，转而悄无声息地将酒洒在地上，看样子，是在祭奠某个人。 杜小康有些沉默，这次李太白突然出现在汴安城，又“强买”他的佳酿来喝，自然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不过，李太白不说，他也不问，两个人本来就是酒友，私事不过问，一起喝酒就是了。 李太白忽而又看着院外的槐树，听着树上传来的蝉鸣，淡淡地道：“山蝉秋晚妨人语，你也去了么？可惜了，没能亲眼见到那个新的国度，你是否会有不甘啊？” 太子，狂夫，书生，儒将，都死了啊。 就剩下一个孤独的剑客了。 可怜白生。 小院的屋子里，一个灵巧的女孩将小酒桶搬出来，她模样十四五岁的样子，有着女孩子罕见的短，看起来异常的干练，而她的眼神之中，也是有着一股英气。 此刻，女孩看着满院的酒桶，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叹气道：“杜前辈，剑仙大人，这里的酒，都快被你们喝完了，啊，那一桶是我已经向杜前辈预定了的，你怎么可以随便喝！” 说完，女孩气鼓鼓地冲到李太白的面前，盯着他手里的夜光杯，眼神之中，满是责备之意。 李太白一愣，随即一拍大腿，“童一瞳童掌柜，这也怨不得老头子我啊，姓杜的也不说，不过没关系，一会让他在帮你酿几桶就是。” 杜小康有些头疼，这个李太白，刚刚还满脸的落寞，关键的时候，竟然这么快就能变脸坑人，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酒友，真是倒霉啊。 童一瞳却一脸鄙弃，“我说剑仙大人，您不会不知道这个‘兰亭雪’要酿造多久吧？至少也得一年呐~” 随后一个呐字，童一瞳拉得极长，看来女孩的心里，的确有些抓狂了。 李太白哼了一声，“罢了罢了，看在你们家老板的面子上，拿笔来。” 听到拿笔来三个字，童一瞳立马眉开眼笑，她立刻欢快地进屋，拿了笔和纸出来。 李太白也不含糊，看样子是对喝酒的赔偿了，他大笔一挥，刷刷写了几个字，随意地就给了童一瞳。 童一瞳满腹狐疑，这么短的时间，能写什么？ 她拿起一看，却是“举杯消愁愁更愁”。 字迹缭乱，但是在笔画的狂舞之中，依旧有着某种气质，让人过目不忘。 联想到李太白在这座院子里的浇闷酒，童一瞳不禁有些担心，“剑仙大人，您没事吧？” 李太白却满不在乎地伸出手，揉了揉童一瞳的脑袋，慨叹道：“小丫头片子，老夫我这样的人物，也是需要别人的怜悯吗？” 似乎想起了什么，李太白突然问道：“对了，童丫头，你也见过左胤那小子了，你怎么看？” 怎么看？ 童一瞳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随即坦然道：“性子太直了，我听说在讲武堂的时候，他就敢和欧阳舜交恶，不过也因此，证明他是一个不会被世俗所束缚的人，若是他能够有剑仙您的实力，估计就能够真正然世外吧。” “嘿嘿——” 李太白出一连串的低笑，“然世外？与欧阳舜交恶？放心，他很快就会很有名了，到时候，左胤两个字，将成为世家大族最恐惧的名字。” 说完，李太白豁然起身，“童丫头，给你家老板带句话，我大概能猜出他想做什么，请他好自为之吧。” 说完，剑光闪过，平地之中，李太白突然消失不见。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有满地的酒缸，才能证明某人的海量。 童一瞳略歪着脑袋，抱怨道：“丫头片子？我可是已经长大了啊。” 杜小康躺在凉椅上，扇着纸扇，若有所思。 刚刚李太白临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 那条线上，最有名的建筑，就是帝国占星台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天下风云 汴安城，帝国占星台。?八＜一中文〔 ＜（ 自从先皇逝世之后，“永寿”这个年号就成为了一个笑话，而当初，先皇为了长生而修建的占星台也无人问津。 青元大军南下，帝国财政吃紧，占星台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现在还在把守着占星台的，也只有不到二十人了，全然没有曾经的森严。 世事巨变，往往一瞬间。 “哒。” “哒。” …… 缓慢的脚步声，不断敲打着安谧的占星台，为这片死气沉沉的环境，带来了一丝生机。 一个老头子，面容安详，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踩地结结实实，他身着简单的白色素衣，看样子像是有亲朋逝世。 当老头子终于来到占星台的时候，他抬起手遮住阳光，看着高大的三尊神像，似乎很是感慨。 占星台建立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辅大人身为大儒，亲身涉足占星台，传了出去，未免让读书人寒心啊。”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子声音响起，飘散在占星台四周，不知道来自何处。 辅大人，自然是当朝辅欧阳致远了。 欧阳致远露出阅尽繁华的平静眼神，没有回应女子的感慨，“老夫十二岁的时候，你就预言我们洛川欧阳氏有大气运，说我欧阳致远是我欧阳氏三百年来第一人。” “不错。” “呵呵，可惜了，能夜观天象的，不止你一人，洛秋蝉已死，天下格局，已成定式，你的预言，真假与否，已然无用。” 女子呼了一口气，倒像是暗中笑，“请便。” 欧阳致远也不多言，又慢慢转身，重新走下了占星台，似乎这次前来，只是嚣张地展示一下自己的胜券在握。 只有欧阳致远自己清楚，刚刚的那番试探，意味着什么。 一个活了上百年的女子，恐怕，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妖孽来形容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惜这个大千世界，终究有一些存在，让普通人心悸。 即使是他欧阳致远，也不能免俗。 占星台的神像之后，闪现出一个白衣的女子，对于刚刚欧阳致远的一番言语，她似乎豪不在意。 女子看着三尊蒙面神像，叹了口气，“帝国最后的逆转机会，也逝去了啊。” 她的眼中，已然看到了汴安城的易主。 虽然感慨，却没有丝毫留恋，如同看惯了秋月春风的老人。 想到欧阳致远刚刚的挑衅，女子自言自语道：“看出天象，和更改天象，可是天壤之别。” 帝国，已死。 …… 西荒，西府城。 左胤一行三人，来到一座府邸之前。 看着门饰豪华的府邸，左胤看着林秀文，突然问：“这座府邸，是杨紫安的产业？” 林秀文却是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头，反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左胤指着府邸的四周，“这座府邸的左右和前面，都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明显是朱衣卫的手笔，不是西府城的地痞流氓干的，他们能够避开这座府邸，自然能够说明很多东西。” 林秀文点点头，“没错，这里就是蔡郡杨氏在西府城的地盘，义军占领之后，雷啸天原本想将其收归公有的，不过被洛秋蝉拒绝了。” 左胤叹了口气，“看来，洛先生早就料到了很多事情。” 说完，左胤回，看着身后的洛芊芊，后者只是看着这座府邸，眼神之中依旧有些困倦。 没有武学修为的普通人，在精力上，自然比不上左胤了。 洛芊芊感受到了左胤关怀的眼神，她摇摇头，“没事。” 话音刚落，府邸的大门，缓缓地打开。 左胤眯起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准备随时拔刀。 红漆大门被打开之后，一个白衣金边的青年，肃然而立。 青年面白如玉，眉眼之间，却没有商人的油滑与精明，反而更像是一个翩然公子，数百年的家业传承之下，为这个青年增添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质。 这个人给左胤的感觉很奇特，明明身上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但是此刻在这里一站，却给人一种严肃的气势，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的身上融为一体。 玩世不恭，如同卢慕楚。 严肃以待，恰似6子龙。 而他身上的白衣，边角用金丝装饰，金丝一路蜿蜒盘旋，最终在青年的右胸，化为了一朵花。 剑兰。 金色剑兰花。 左胤有些兴趣。 林秀文却看样子早就和杨紫安见过面了，他直接转过身子，伸手道：“不用我介绍了吧。” 左胤点头，看着那个青年，还是拱手：“苍南，左胤。” 白衣青年略微一低身，伸出了右手，平静道：“杨紫安。” 声音澄澈而干净，却又如深渊般不可测。 左胤看着杨紫安伸出来的右手，犹豫了一下，最终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两人相握。 命运的齿轮，自此开始缓缓运转，围绕着两个年轻人，天下的格局，风起云涌。 在这个时间近乎被定格的一刻，草原“天可汗”独孤宏正在晋郡附近打猎，辅欧阳致远刚刚离开占星台，燕王卢玄琅还在埋头处理政务，崔九龄在殇龙关的城头，看着万千漆黑树林沉默不语，草原之中，某个姓白的中年人，结束闭关，6子龙看着战场之上的尸横遍野，眼神冷漠，卢慕楚端着鸟笼，在街上溜达。 无数的风云人物，有着无数的生活。 他们在这一刻，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情。 天下之内，绝不部分人都不知道，左胤和杨紫安的握手，意味着什么。 南蛮王，柱国大将军，左胤。 大魏世祖皇帝，杨紫安。 柱国大将军，林秀文。 日后，大魏八柱国中的四人，已经云集在了西荒的战场之上。 …… 占星台上，白衣女子面对三尊神像。 南疆，巨骨宫殿之内，红衣女子无声而笑，“‘皇’与‘王’的相遇，真是令人期待，只是可惜，同一个时代，竟然有六个具有‘皇’之资质的人，所谓的瑜亮之争，也不过如此吧。” 宫殿内的神像，在这一刻，竟然有着些许的抖动。 似乎是在，笑。 草原之上，黑衣笼罩了全身的男人，盘腿静坐。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略微抬起头，随即轻轻拔下身边的一株草，仔细端详。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终究不可抵挡？” 声音嘶哑，字节零落，似乎很久都没有开口。 曾经的草原大祭司，曾经的苍南军林部都统，现在的草原大祭司，杜万里看着手中的青草，沉默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凤纹玉 左胤握着杨紫安的手，感受到对方的适中力道，点头示意。八一中＜?[文〔[ (?〔 ] 杨紫安一笑，随即松手，他看到了左胤身后的洛芊芊，微笑道：“见过洛姑娘，请。” 林秀文毫不客气，径直向着府邸里而去，左胤经过杨紫安的时候，突然问道：“紫安兄，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杨紫安看了一眼林秀文，随即满不在乎地点头道：“随意。” 左胤盯着他，问道：“还望紫安兄为我解惑，你身为蔡郡杨氏年轻一代的二号人物，按理来说前途无量，又为何帮助义军。” 虽然在洛秋蝉的遗书之中，杨紫安是关键人物，但是左胤明白，杨紫安并不清楚他被义军的厚望程度，因此，他想知道下，对于义军，对于现在陷入困境的义军，他杨紫安，为何要出手。 杨紫安看着左胤的眼睛，毫不避让，两个人，互相注视，眼神之中，都强大无比。 许久，许久。 杨紫安突然一笑，“这个问题，我原本准备好了对于义军中的诸人解释，不过，对于左胤你，我可以做一个特别的解释。” 说完，杨紫安突然伸出手，指着天空，坚定地道：“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告诉我，你是蔡郡杨氏的子弟，注定要为家族牺牲自己的一切，所以，你必须学习这个，学习那个，所幸，虽然我小时候厌恶着各种强迫性的学习，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有好处的，只是，我讨厌那个无情的家族，似乎在那些老人的眼中，为了一个家族，所有的人，都可以牺牲自己。” 杨紫安突然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我杨紫安，是一个自私的人，虽然我从家族获益颇多，但是这些年来，我为家族打理内务，已经还清了，这是我脱离家族的原因，至于帮助义军，嘿嘿，其实我很喜欢经商，只是，投资商品，买卖货物，终究是小道，可惜家族里一群人还不知道，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沾沾自喜。” 看着杨紫安的笑容，左胤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想到“疯狂”二字。 来自蔡郡杨氏的疯子。 杨紫安突然伸出了手，犹如戏台上的戏子，面对着万千观众，陷入了自己所编制的幻境之中。 “要我说，世间最大的买卖，就是买卖天下的未来，买卖，众生。” 说这话的时候，杨紫安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潮红，似乎全部的鲜血都用到了面部，看起来激动异常。 左胤突然一笑，拍了拍杨紫安的肩膀，随即走向府邸之内。 虽然左胤还未到二十，但是由于从小爬山涉水，加之这一年半以来的习武，身子骨早就比一般人高大一些，而杨紫安只到了他的眼睛位置。 不过，对于左胤的这番居高临下，杨紫安并未太过在意，他只是目送着三个人进入，随即自己关上大门。 厚重的红漆木门缓缓闭上，金漆的兽面咬着铜环，狰狞如鬼。 …… 府邸内，一个小孩童蹦蹦跳跳地出来，虽然有些嗫嗫喏喏，但还是能够看出这个孩子的淳朴，犹如山野间的小草，干净而青翠。 林秀文却似乎知道这个小孩童，他伸了伸手，面上依旧是没有表情。 左胤看了一眼洛芊芊，两个人互相耸肩，不知道林秀文在做什么。 三人身后，赶过来的杨紫安眼睛里露出奇异的神色，却并未有所表示。 小孩童将手指放在下巴，似乎在学着大人捋胡子，可惜却只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稚气，有些滑稽。 末了，小孩童又挠挠头，苦恼地看向了自己家的公子，似乎在求助。 杨紫安不置可否。 小孩童最后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慢慢将手放在了林秀文的手上。 小手放在了大手之上。 “呀！” 小孩童突然出了一声惊讶的叫声，随即又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他的手里，一个精致的白玉之环出明亮的光泽。 林秀文的眼睛里，依旧是宁静无比，不过里面的意思，小孩童看懂了。 白玉环，送你了。 小孩童却立刻跑到自己家公子的身边，炫耀似捧着白玉环，杨紫安和煦地笑着，双手放在了小孩童的肩膀上，眼睛却盯着林秀文，“林兄，凤纹玉可不应该随意送人啊。” 林秀文点头道：“见面小礼罢了，不足挂齿。” 两个人的眼神之中，都有着莫名的光泽。 左胤咳咳了几声，径直道：“紫安兄，有水喝没？” 杨紫安哈哈一笑，伸手道：“茶，管够！” 小孩童连忙下去，看样子是去准备茶去了，四人来到厅堂之中，依次入座。 刚刚落座，小孩童已经欢喜地端来了茶壶，杨紫安亲手给三人沏茶。 左胤看着面前的茶水，又抬头仔细看了一眼杨紫安，问道：“紫安兄是怎么来到西府城的？” 杨紫安沏好了茶，双手端着两杯，率先递给了左胤和洛芊芊，这才解释道：“我将全部的家产变卖为物资，一路搬运而来，给外界的说法是要运送到渝郡，等过几天，就能送到这里，至于路途，是林都统指引的路。” 林秀文却从衣服里拿出自己的白瓷茶杯，他一边自己添茶，一边淡淡道：“放了点种子罢了，至于能否成长，就看我们能不能扛住沈牧风接下来的几招了。” 左胤点点头，在踏入西荒的时候，林秀文手下的五百岭南帮的成员就直接消失在苍茫的大地之中，估计早就暗中潜伏待命，或者已经在地下行动了。 说起这个，杨紫安却似颇感兴趣，“还在家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听说过岭南帮的名字了，当时并未在意，以为只是卫国公的暗桩罢了，世家大族，百官贵戚，谁的手里没有一些私人力量？但是这里一路而来，岭南帮的组织之严密，人员之精良，世所罕见。” 听到这番吹捧，林秀文看了一眼左胤和洛芊芊，不咸不淡地道：“杨公子，你吹捧我，没有什么用的，今天的正主，可是洛姑娘。” “哦，是吗？” 杨紫安收起了笑容，郑重拱手道：“草民杨紫安，见过洛姑娘。” 听到草民二字，洛芊芊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自从见到杨紫安起，洛芊芊就一直一言不，只是打量着四周。 眼下，杨紫安郑重行李，洛芊芊却坐在椅子上，没有表示，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西岐书院 洛芊芊睁大了明亮的眼眸，看着杨紫安，漆黑的瞳孔之中，似乎有些隐隐的不安，如同见到了什么心悸的事物，她咬了咬下嘴唇，沉声道：“恕我直言，杨公子在我看来，未免太过虚浮，您来帮助义军，是否只是因为有利可图，而非真正的为了一个没有世族的新时代？” 左胤听懂了问题，所以他直接看着杨紫安，似乎在期待着这个来自五宗的公子的解释。八一中<文网?〔 ? 小孩童有些紧张，一脸焦急地看着洛芊芊，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个好看的大姐姐看上去很可怕。 林秀文却似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慢慢地品着茶，似乎是在场之人中最为悠闲的。 杨紫安拧过了头，没有看着洛芊芊的眼睛，反而自言自语道：“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问题直白，没想到回答更直白。 有利可图。 果然在商言商。 洛芊芊立刻眯起了眼睛，粉嫩地双手紧紧握住，似乎很是生气，她的脸颊也因此绯红起来，“我想提醒杨公子一件事，义军成立的意义，便在于消除世族，而非让某些人横财之处。” “嘿嘿嘿——” 杨紫安突然低下身子，出桀笑，听起来有些诡异。 转瞬之间，他又收起了笑容，快地眨眨眼睛，“洛姑娘啊洛姑娘，恕我直言，洛先生的遗愿，应该是消除世族之制，而关于这一点，我杨紫安还算认同，眼下，‘废除九品中正’这六个字的口语早已经传递到了帝国各处，黎明百姓响应纷纷，我也十分认同，既然我们有着同一个理念，那么我个人在践行这个理念的过程中是如何自私，那也无妨，不是么？” 说完这话，杨紫安得意地拍了拍肚皮，似乎在抖落里面的墨水。 洛芊芊豁然起身，冷声道：“义军所立，为天下万民，而非谋利之处，升官财，请往他出。” 这几句话，这十几个字，掷地有声。 厅堂之中，一时陷入冷寂的安静。 洛芊芊看了看左胤，又看了看林秀文，最后扭头向着屋外而去。 左胤犹豫了一下，对林秀文点头示意，还是匆匆追了上去，留下三个人在厅堂之中。 林秀文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最后也起身，临走的时候，他轻轻留下一句：“过了。” 杨紫安瘫坐在椅子上，让身子软在木制长椅上，显得惬意之极，“林都统啊，你说，现在这年头，连做个真小人都不行了，这他娘什么世道嘛？” …… 另一头，西府城的街道上，左胤追上了洛芊芊，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急促地道：“洛姑娘，你冷静些。” 洛芊芊回过头来，眼神之中平和无比，哪里还有刚才的生气。 眼见她这么快就恢复了，左胤一时有些愣，“你——” “扑哧。” 洛芊芊突然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摆手，“怎么，你真以为我那么无礼？” 左胤不由自主地挠挠头，“不，我，我并不知道——” 洛芊芊歪着头道：“刚刚的临时出走，只是一种态度罢了，林都统暗示过一些东西，我也是顺势而为，不过不用想太多，走吧？” “走？” 左胤疑惑着道：“去哪？” 洛芊芊伸出葱白的手指，指着远处道：“在那边，有西府城最大的书院，昨夜遇袭之后，有不少书籍散落，你要去帮忙吗？” 街道之上，废墟遍地，路面上还有些许积水，西府城的居民互相帮忙，正在打扫着一切。 虽然是战争之后，但是城中的治安还是恢复地很快，在这样的砖瓦碎石之间，似乎有一种生机，正在成长。 无论遭遇了什么样的苦难，人们都会重新建设他们自己的家园。 这种力量，这种家园的信仰，让左胤有些感慨，他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向着洛芊芊所指的方向而去。 在他身后，洛芊芊紧紧跟随，两个人的影子，在下午的阳光下，似乎紧紧依偎。 西岐书院，是西府城最大的书院，始建于三百年前，原本是西府城著名的景观，可惜昨天夜里遭遇朱衣卫纵火，这让整个书院损失了诸多古籍。 火后又是大雨，直接让书院的现状狼藉不堪，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现在，纵然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是书院的学员和先生们都在帮忙清理，以期能够尽快恢复正常的教学。 “你，麻利点，赶紧把那一片瓦砾都清理了，明天就要重建，快点！你，你，你，你们三个拿着细土，先把那里的积水都填了，再把土都铲除喽，都麻利点。” 说话的老头子，操持着一口浓重的西府城口音，虽然神色俱厉，不过没有人敢于露出不满之色。 因为这个粗布衣裳，看起来如同农民的老人，正是西岐书院的院长——曾弘毅。 曾弘毅自己则拿着一本书，躲在一面残墙下细细翻看，那面墙摇摇欲坠，当有学生指出来时，曾弘毅立马骂道：“麻利收拾废土去，老汉我时间不多，已经半个脚要见曾子，当然要抓紧之间学习，小娃娃懂啥？别打扰！” 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曾院子什么话，您这幅生龙活虎的模样，我看啊，再活个二十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四周的学员面面相觑，寻找着声音的主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姑娘，竟然这么大胆，敢拍曾院子的马匹。 要知道，曾院子可是最痛恨这种奉承的。 可惜让学生和其他先生们目瞪口呆的是，听到了这个声音，曾弘毅眉开眼笑，简直就像是自己的亲闺女出嫁一般，他笑呵呵地仰头道：“来来，小芊啊，陪老爷子我说说话。” 这幅温和慈祥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雷厉声色？ 残墙旁边，素衣的少女，负刀的少年走了出来。 还在打扫废墟的学生和先生们都眼前一亮。 北国佳人，遗世独立？ 少女身着一件简单素衣，没有任何花纹装饰，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脂粉，但就是在这里一站，清清爽爽，干净地如同夏日的荷花。 她的眸子里有着一股哀伤，眉眼低垂着，但即使如此，走路的步伐和站姿之间，却自有一种大家闺秀之气，这种气质的积淀，没有优秀的家庭熏陶，绝无可能。 而负刀的少年，站在这样一个少女的身边，丝毫不逊色。 少年穿着简单的布衣，却无法遮掩挺拔的身材，凌乱的黑，漆黑明亮的眼眸，显露出一股桀骜之意，站，如同音乐之中的黄钟大吕，又如同山涧的最粗陋最坚硬的石头。 他背负的长刀，更是从左肩一直垂到右腿，配合上少年随时准备出击的跃跃欲试，任谁都知道，少年的实力，恐怕绝非年龄能够衡量。 少年少女，自然便是左胤和洛芊芊了。 而身为西岐书院的曾弘毅，在看到左胤的第一眼起，原本还慈祥的眼神，突然又恢复了凌厉。 更是夹杂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曾弘毅 左胤有些莫名其妙，他看着曾弘毅，老人的脸上沟壑纵横，不过左胤确认他没有见过这个人。{（八{一中文 他试探着问：“老先生，有事？” 曾弘毅还没有回答，场地中的学生突然出惊呼，“是苍南军的！” “哗——” 这个指认一但出来，众人瞬间沸腾了起来，大部分学生与先生都十分惊讶，这样一个少年，竟然是苍南军的，也果然是苍南军的。 对于苍南，所有人都有些复杂的情感。 人家义军反叛帝国，好歹当初是吃不起饭，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苍南军呢？帝国每年奉上那么多物资，结果却成为谋逆分子。 不过，苍南军协助义军一事，帝国的高层都没有声，此刻这些学生也只能一个个怒视着左胤。 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对于学习仁义的学生来说，左胤无疑是令人厌恶的。 不忠之人。 不可饶恕。 左胤转过了头，看到了学生们眼神中的鄙弃，却没有在意，只是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他昨天半夜才睡下，虽然已经是气合境的“高手”了，但是适当的睡眠，还是必须的。 这个呵欠，这种厚颜无耻满不在乎的态度，似乎让热血的学生们更加激动，有的甚至都握紧了手中的锄头或者铁锨，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在左胤的旁边，洛芊芊担忧地拉了拉左胤的袖口，似乎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左胤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少女似乎在群情激愤下有些小紧张，正在咬着下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很少面对这么多人的敌意。 **裸的敌意。 左胤伸出了手，随意而又自然地握住了那只在他袖口的小手，柔软而又有些滑腻，似乎有些****。 果然是紧张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在南疆的日子，在深山之中采药累了，就这么找块巨石一躺，任由阳光照射在身上，而当他伸出手的时候，无数的微风悄然从指尖滑过，只留下一丝特殊的气息。 而现在，这种触感，被自己真实地握在了手中。 左胤握着，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如同瓷器一般碎裂，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不知道洛芊芊会不会抗拒。 洛芊芊的手在被握住的那一瞬间，有些轻微地颤抖，不过很快安静了下来。 或许，在少女的心里，有这样一个站在自己跟前的身影，无疑会安心很多。 如此，甚好。 曾弘毅对少年少女间的小动作心知肚明，却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老头子凶狠地看着那些学生，没好气地骂道：“闭嘴干活！嚷嚷个啥嘛，三天之内，西岐书院要重新教学，懂？” 雄鸡打鸣，天下白。 老院长积威颇重，这样一番怒喊，书院的众人又开始埋头苦干，一时之间，瓦砾的呼啦声，积水的四溅声，响成一片，热火朝天的重建工作，又步入了正轨。 似乎某两个人的忽然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 对于刚刚左胤的问题，曾弘毅哼了一声，“碎小伙，你身上的杀机，有些忒重了点。” 左胤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这个老先生竟然这么说，“老先生——” 话才刚刚出口，曾弘毅就摆摆手，“你的杀机浓重与否，与我何干？老头子我就是感慨一下。” 左胤倒是有些稀奇，这个西岐书院的院长，当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有趣。 洛芊芊不着身色的从左胤手里挣脱，同时悄无声息地轻轻掐了一下左胤，似乎在恼怒某个人的无礼，她恭敬地对着曾弘毅行礼道：“芊芊见过曾院长。” “呵呵，院长。” 被这么一称呼，曾弘毅立马笑了起来，脸上所有的皱纹都似花儿一般绽放。 枯木逢春，不过如此。 他连忙拉着洛芊芊的手，慨叹道：“小芊啊，你是个坚强的姑娘，我相信你能够迈出去这道坎的。” 洛芊芊的脸色依旧有过一丝晦暗，但是她眼睛里的光芒，却没有消减一分，依旧明亮如镜，她恳切地道：“多谢曾院子关心了。” 老人亲和地摸了摸洛芊芊的脑袋，“无妨，你称呼我为曾叔即可，无需见外，至于这个娃子嘛——” 说着，曾弘毅看向了左胤，左胤倒是目光之中坦然无比。 这份由内而外的澄澈与坦然，让曾弘毅啧啧称奇，“好一个‘赤子之心’，曾子擅养的浩然之气，也不过尔尔。” 听到老人的称赞，左胤犹豫了一下，还是行礼道：“左胤见过曾院子。” 曾弘毅点点头，他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左胤是吧，我知道你，你不是自称要为卫国公复仇么？” 左胤点头。 曾弘毅指着东面，眼神突然深邃无比，“那么，你要面对的，就是世家大族了，世家大族，世家，嘿嘿嘿——” 似乎是有些往事，让老人陷入了回忆之中，“世族门阀，依托‘九品中正’，构建了属于他们的国家。真正可怕的，不是宗族子弟的天生高人一等，而是他们依靠着重重家族，联手把持着帝国的朝政，更是可以修改帝国的律法，不断吞噬着原本属于平民子弟的资源。” 老人的声音，苍茫无比，“有的人，生来就是官宦，生来就是统治者，而有的人，则一辈子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恐怖的是，这种生来，不是天赋，不是后天的成长，而是出生。” 说罢，曾弘毅看着洛芊芊，唏嘘道：“就连洛秋蝉，也只能做见不得人的朱衣卫都指挥使，他死之后，依然会有继任者，而在一摊死水的朝政之中，有的人，有的家族，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左胤，默然。 洛芊芊则是一脸的了然之色，想来在洛秋蝉的身边，少女早已经对于帝国朝政有着出同龄人的了解。 曾弘毅看着不断劳作的学生和先生，叹气道：“能上得起书院的，往往都是低层的贵族，或者是商人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是有什么用呢？辛辛苦苦读书，九品中正之中，能评一个下中，便已经是他们的造化了，洛秋蝉能够去太学，那是他运气好，有伯乐相助，但是更多的人呢，做一个刀笔小吏就已经不错了，而还有的农民或者说其他手工艺人，辛苦地攒钱，送孩子来西岐书院，想着借助书院的名头，能够光宗耀祖。 曾弘毅的脸上，有过晦淡，“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流水不腐，帝国现在这样子，只是因为没有出问题，好比西荒，一旦饥荒，立马便是洪水滔天之举。就算爱帝国的东海之地，世族最为林立之处，也有一些不和谐的音调。天，终究是要变的。” 老人盯着左胤，“只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还望左将军能够认真对待自己的手中刀，屠戮，并非解决一切之道。” 曾弘毅的絮絮叨叨，让左胤有些思索，只是他的最后一句，却似乎有些隐晦的意思。 左胤问道：“曾院子，又怎么知道未来一定是我？” 曾弘毅没有回答，而是摆摆手，“小芊啊，你们去吧，我知道你们是来帮忙的，只是，帮忙一个书院的重建，终究太小，你们应该做的，是更大的事情，书院的重建，自然有人，可是有的事情，就不见得人人能做到了。” 左胤犹豫了一下，还想问些什么东西，不过洛芊芊又再次拉住了他的袖口，示意左胤不要再过问了。 两人恭敬行礼之后，又重新原路返回。 曾弘毅看着左胤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一德啊，佛学，儒学，道学，也终将面对新的时代么？” 谁又生来高高在上？ 打破囚笼。 斩碎枷锁。 猛虎，已然出柙。(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有人已不在 返回居住地的时候，林秀文早就已经回来了，而洛芊芊今晚则要为父亲守灵。 左胤开始走向属于火虎的院落，在路上，他慢慢回想着，不断咀嚼自己的记忆。 从昨天下午在到今天下午，整整一天的时间，无数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 义军的进攻势头，被沈牧风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不愧是被帝国委以重任的将军，在苟富贵和贺安的两场溃败之后，依旧能够力挽狂澜，恐怕，三天之后，义军能否存活都尚未可知。 左胤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压力。 来自那个瘦子的压力。 唯有亲自统军，才知道自己的重任在肩，手中握有的，可是很多兄弟的性命，他们近乎完全的相信自己，而自己的任何决断，都有可能葬送整个火虎。 “啪！” 左胤站在了大院之前。 院落里，过两百具棺材，摆放整齐，每一个棺材的前方空地上，都插着火虎的骑刀。 以骑刀，做标识。 左胤的内心，沉默起来，他慢慢地走近，一个一个棺材走过去，仔细地看着那些失去主人的骑刀，以及崭新的棺材。 阳光下，新刷上漆的红黑棺材肃穆异常，散出油漆和木材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而院子另一边，剩余的火虎看到左胤过来，都一个个起身。 左胤看完了全部的棺材，心中默默数了数数量，对上之后，他看到迎面过来的郭世雄，问道：“郭大哥，什么时候送走？” 即使是在休整，郭世雄的长柄大砍刀依旧背在身上，他身上的甲胄，也都整齐异常，似乎随时准备出击。 郭世雄看了一眼院落外，平和地道：“后天，这些人都会被分开焚化，按照习俗，会由林部的乌鸦们出手，将这些人的骨灰送回他们的家乡。” 左胤犹豫了一下，“我们昨夜对战了帝**，骨灰的运送，会不会有麻烦？” 郭世雄摇摇头，“上次殇龙关的战斗之后，有一批人由于住址的变更或者消失，还没有送，现在沟通之后，我们会将这里的兄弟与那批一起送往帝国各地。” 左胤点点头，算是了解了，他看着院落中的棺材，突然感慨道：“要是师傅还在，火虎的日子，会好很多。” 郭世雄突然转过身，郑重的抱拳道：“左胤，请你理解白老大，也请你，相信崔都统。” 其他火虎，突然之间沉默起来。 一片静谧之中，左胤嗯了一声，“师傅的苦衷，我自然明白，他是那样一个重情义之人，王巡都统是他最好的兄弟之一，又是为了支援他而死，师傅的心里，自然放不下这一口气，即使是现在，他就算知道了吴公的身死，恐怕也会放心地选择相信崔都统，而继续他的复仇事业。” 郭世雄也沉默起来，最后无奈道：“没法子，白老大就是这样的人，这也是兄弟们都敬重他的地方。” 谈论到白常之的时候，在这里的五十余人，似乎回到了军营之中，大家还是火虎的一员，还每天辛苦的操练，不时被某个豪放的中年将领取笑或者关怀，那个男人的身影，早已经在左胤的心里扎根。 左胤看着天空，突然微笑起来。 师傅，我现在就在西荒，希望你能够听到消息，西荒的火虎们，可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啊。 火嗜黄泉。 虎行碧落。 我们，没有丢人。 左胤回头。 郭世雄，无奈何，沈牧，这三个人是在这里仅次于他的统领者。 李恩彦，张思朔，这是他在苍南的第一批战友。 王飞羽，是他一起长大的兄弟。 正是这些人，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一直跟随着他的冲锋。 而左胤，也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 战场之上，有这样可以信任的人，何其幸运！ 左胤面对五十火虎，深深一拜。 有的微笑，有人惊讶，有人不知所措。 最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左胤的内心里，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些感悟。 似乎在转瞬之间，抓住了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地上，两百死去火虎之间，有气息，升腾起来。 树木葱茏，阳光温暖，时间正在慢慢沉沦，转向傍晚。 生死之间，见本心。 左胤的体内，原本的气息已经充沛轻灵，此刻，在他的刻意调动下，气息沿着体内的道路，不断的循环，将肉眼看不见的力量，充斥在整个身体内。 而在身体重心，一个另类的容器，正在如同心脏一样膨胀收缩，但是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容器内的气息，正在不断地冲击着容器壁，似乎是嫌弃容器太小，从而无法容纳那巨大的力量。 气合境，每个人的气息都独一无二，先天的天赋，后天的修炼或者经历，都会对体内的气息产生影响。 左胤屏气凝息，在踏入气合境之后，他就几乎没有老师来指导自己，不过左胤清楚，在师父白常之和师祖李太白的培养下，他正在不断的感悟杀戮道。 以杀戮，见真章，见自己的武学之道！ 这些日子来，见生死，见义军的兴盛与衰亡，无数的思绪，都逐渐沉淀在他的气息之中，而在这一刻，在这个火虎入棺之地，终于喷涌而出！ 破境！ 郭世雄看了一眼左胤，回头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其他人都明白过来，开始向着院子外面悄悄走去，看样子，是想把守着四周。 无奈何走过的时候，还轻轻拍了拍郭世雄的肩膀。 郭世雄苦笑了一声，“去年异族来袭，这小子就堂而皇之地在战场上破境，当时就是老子给他守候，现在倒好，这小子又破境了，得，这种天赋，真是令人感慨啊，年轻，就是好。” 无奈何哼了一声，“别嚷嚷了，这小子一个人能从汴安城返回苍南，上千里的归程，究竟有多么惊心动魄，想想都知道，再加上战场上的厮杀，能够破境，是很正常的事情，老郭啊，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比较实在些。” 两个人垂着头，慢慢走出了院子。 只留下左胤一人，在自己的心里挣扎。(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拜访 三天之后，西府城下，帝**营。[ ＜{?＜< ?〔 此刻，朝阳升起，正是一天之中最令人清醒的时刻。 现在，帝**全部的将军都集结于大帐之中，听后沈沐风的指示。 那一夜的战斗，帝**刺杀洛秋蝉，暗中联合洛封，对义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而今天，他们就要来为持续了八年之久的西荒叛乱画上终止符，这是何等的荣耀！ 力挽狂澜，拯救帝国，他们这些人的名字，终将伴随着义军的尸体，万古流传。 虽然大都统还没有到，但是几乎所有的将军的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不少人甚至凑在一起，商量着胜利之后怎么找乐子。 与热切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周瑾康，他在一天前刚刚从秦都赶过来，准备参加面对义军的最后攻势，只不过，他明显没有任何的喜悦之色。 有的将领扭头看了一眼周瑾康，略耸肩之后又继续与同伴们交谈，这个周瑾康，性格一直有些阴郁，况且当初还背叛过绛西军，也不知道大都统怎么想的，竟然还要重用他？ “哗啦！” 军帐的帘子被粗暴的掀开，身在瘦小的沈牧风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奇怪的是，他是一个人来到军帐之中的，进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一脸平静，同时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诸将，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气氛，有些尴尬。 “啪！” 沈沐风来到众人的面前，眼睛扫过了面前每一个人的脸，他淡淡地道：“我们，撤兵。” 说这话的时候，沈牧风的声音平和之极，如同在说我们打猎去这么简单。 然而话一出口，就在绛西军诸将之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大都统，为何撤军？” “眼下雷啸天重伤，洛秋蝉身死，义军原本的两大无心境强者都不在了，还有洛封在后方牵制，当此之时，正是我等建万世功勋之时。” “都别嚷嚷，听听大都统怎么说？” …… 众人群情激愤，但是也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喘着粗气看着沈牧风。 也难怪，眼看升官财，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身材瘦小的沈牧风站在诸将之前，与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众人相比，他就像是一个猴子站在老虎的面前。 有些滑稽可笑。 又有些可怜。 沈牧风盯着众人，抖了抖手中的信件，纸张在空气中出清脆的声响，也响在了众人的心里。 “刚刚来信，三天前，‘西狱’诸葛汀在安都被人所杀。” 什么？ 这个消息，显然比刚刚撤军的消息更加令众人吃惊。 西狱。 归一境强者。 琅玡欧阳氏的天纵之才。 这些称号云集的诸葛汀，就这样死了？ 他可是镇守安郡几十年的大人物啊。 谁有这样的能力？ 又是哪个势力？ 而诸葛汀死后，安郡没有强者坐镇，单单凭借原本的一万绛西军，加上本地的三万人，根本把守不住。 安郡以北，便是慕容。 地府，太近。 有将军立刻开口，“大都统，在草原的‘天可汗’独孤宏兵之后，慕容氏一直没有动静，事实上，三十年前，整个草原将战争的失利归咎于‘青鬼’慕容垂之后，慕容氏就收敛了锋芒，就算诸葛汀死了，慕容氏也不一定出兵。” 其他将领看着这个同僚，认可地点点头。 “赵将军此言不妥，无论无何，我们还是要做防守的，单单凭借安郡的兵力，太过危险，慕容氏可以动员的青壮男子，有九万人左右，我们还是退到秦郡安稳一些。” 说这话的，正是周瑾康。 此刻，他从诸将之中走出，站在了众人的面前，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僭越。 姓赵的将军轻蔑地看了一眼周瑾康，毫不客气地道：“周将军，虽然您也曾经属于绛西军，但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没有在安郡驻守的经历吧？” 听到这番暗讽，周瑾康面不改色，“没错。” 赵将军冷笑一声，“慕容垂死后，整个慕容氏的当家主就是慕容垂的哥哥——慕容恪，我曾经在安郡驻守过，在安郡和草原之间做买卖的商人都知道，慕容恪性格软弱，要不是独孤氏看在慕容垂的背锅份上，估计早就暗中吞并了慕容氏了吧，没错，慕容氏是有九万个男人，个个能骑马，个个能射箭，但是又有什么用？战争，不是有人就行了，兵力的配置，将领的配合，兵器，医药，箭矢，马匹，这些都不是一日之功，朱衣卫在慕容氏之中有探子，要是有动静，我们必然会提前得知。” 慕容恪。 听到这个名字，大部分人都都出了轻松和调侃的表情，显然，那个懦弱的老人的名声，还是相当响亮的。 只有周瑾康转身拱手道：“大都统，草原之人，弱肉强食，慕容恪能够以‘懦弱’立身，绝不简单。” 一时之间，众人都看着沈牧风，有的人的眼睛还有几分期待之色，看样子是希望他们的大都统能够回心转意。 “啪！” 沈牧风转身，将手中的信纸狠狠拍在了身边的案几上，低吼道：“今日准备，明日凌晨，撤军！” 大都统都如此说了，剩下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只不过，大部分人都面露不甘之色。 但是没有办法，眼下，只能希望那个洛封能够让义军分裂，绛西军下次前来之时，就是真正的雷霆之击！ 周瑾康看了一眼沈牧风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往出走的时候，沈牧风突然开口道：“瑾康，你留一下。” 等到营帐之中只有两个人时，沈牧风转过了身，他看着周瑾康的眼睛，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周瑾康神色坦然自若，他盯着沈牧风，没有丝毫的避让。 沈牧风盯了一会，冷不防地开口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和秦山之中的其他匪贼有联系？” “啪！” 周瑾康的左手，放在了腰间的剑鞘上。 沈牧风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眯了起来。 “唰！” 周瑾康右手拔剑，明亮的寒光在有些昏暗的营帐之中璀璨无比，但是周瑾康又反转手腕，剑刃放在了左手的手腕上，他直视着沈牧风，慢慢滑动佩剑。 鲜血，从手腕上滴落。 猩红冷艳。 周瑾康淡然道：“倘若我周瑾康做了有违大都统之事，便让我如此流血不止而死！” 近乎一字一顿。 沈牧风的面上似乎有些动容，他点点头，“你下去吧。” “唰！” 周瑾康又重新收起了剑，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营帐的时候，沈牧风叫住了他。 一个洁白的娟秀手帕，被递了过来。 周瑾康看了一眼大都统，点头收起了手帕，仔细地覆盖在了伤口上。 沈牧风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周瑾康的肩膀。 两人默然。 “哒哒哒——”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有人在营帐外高声道：“启禀大都统，苍南军的左胤带着一口棺材，前来拜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亲手杀你 沈沐风在这一瞬间，有过罕见的失神，似乎是没有料到此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沉声道：“诸将集结，随我前往营地门前！” 说完，他大踏步地走出了营帐，而有些昏暗的营帐之中，周瑾康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冰冷如寒霜，哪里还有刚才的坦然自若。网 为了真正的本心，纵然使用谎言，也只是手段罢了，何须介怀？ 营帐之外，阳光正好。 左胤前来拜访的消息，随着悄无声息的风儿，迅传遍了整个帝**营，一开始，不少人还不相信，或者说只是以为那个少年是来投降的。 或许，在那个小子看来，他曾经是帝**，现在看到义军陷入极大的劣势，估计想要顺势投降，至于那个棺材，没准是杀了义军某个高级的将领后，前来纳的投名状？ 唉，战争这么顺利，以后他们还怎么吹嘘，连个像样的敌人都没有？ 人群，汹涌。 潮水一般的众人，都涌向了军营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不少人都听说过左胤的事迹，火部都统白常之的弟子，剑仙李太白的徒孙，前一阵子的战斗中，还在乱军之中斩杀了绛西军的贺安，重挫了绛西军的防守态势，称得上是一个嚣张狂妄的家伙。 所以，大部分人都想看看，这个小子究竟是长什么样，究竟有多强，他又为何放弃在苍南军的大好前途，来到西荒的战场？ 沈沐风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营地门口，即便如此，他依旧比身边的诸将要矮一些，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不过，没有人笑，也没有人敢笑，事实上，帝**的将士们将眼神放在沈沐风的背影上时，很多人的眼睛里，都有过信任和狂热神色。 这个男人出身卑寒，却在军伍之中展露头角，青云直上，后来赢得博陵崔氏的崔莺莺爱慕，就此抱得美人归，从而踏入帝国的真正权利阶层，一路做到了秦郡的都督，再在绛西军近乎全军覆没之时，领命出手，力挽狂澜，一手扭转了西荒的战事。 此战结束，沈沐风必然会扶摇直上，就算是做一个类似于北地卢氏一样的封疆之王，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逆袭之路，让每一个普通的士卒，都充满了信仰，似乎他们只要轻轻松松跟随着那个瘦子的背影，就能够复制他的成功。 沈沐风无视身后的喧哗，他握手缰绳的手，不断轻轻敲打着，心中则是不断考虑。 在他面前，有七个骑手，正在马上端坐，而骑手的前方，一口黑色的棺材，静静躺在地上。 骑手背后，则是一个小马车，看样子，正是这个马车，搬运来的棺材。 看到沈沐风出来，左胤的眼神之中满是复杂之色，正是这个瘦子，大军压境，第一日攻城，第二日便是雷霆一击，这样的悍然攻势，几乎如同大海之中的海潮一般，汹涌而无处可逃。 又如同一顶天幕，横跨在左胤面前，左右无穷之大，上下无穷高低，无法逾越。 但是，左胤的眼神之中，有忌惮，却绝无畏惧之色，坦然而澄澈。 身上的气息，有些隐隐的升起。 他盯着沈沐风，慢慢地道：“鹿将军的尸体，沈将军收好了。” 鹿流岚的尸体？ 满营哗然。 大部分人都激动了起来。 这是公然的挑衅。 可恶，可耻，可悲。 大军即将破城，还要做这些无用的举动，徒然挣扎罢了。 沈沐风背后的诸将，也大都有些愤愤，似乎是觉得这个左胤太过做作了。 士可杀，不可辱！ “哗！” 沈沐风突然抬手，威严之下，所有人都止住了喧哗。 他看着左胤，有些感慨。 去年见到这个小子的时候，那还是一个跟随卫国公吴靖入京的小子罢了，结果，今年以来，这小子简直让整个帝国都关注了起来。 卫国公吴靖遇袭，只有这个左胤存活了下来，后来帝国大肆搜捕，竟然没有找到，数月之后，他竟然出现在了苍南军中，帝国的那些人得知之后，都一脸紧张，不知道这个小子会不会说什么混话。 好在崔九龄也算识得大体，为了平息苍南内部的声音，直接让这个左胤带兵北上，当时，谁也不看好这小子。 区区五百人，能够对西荒的局势有什么影响？ 只有他沈沐风，才敏锐地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义军的“民心”，加上苍南的“军武”，究竟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力量？ 至少，昨天夜里，他算是见识到了。 要不是左胤和方天龙那两个人，恐怕，现在帝**就已经在西府城头了。 关于左胤，他是得好好给上面上一份奏折。 沈沐风的沉默，让气氛有些诡异的静默。 而帝**中，不少人都有些误解，暗暗把手放在了兵器身上。 “嘶——” 如同毒蛇吐信，万千的刀剑，悄然出鞘，虎视眈眈。 左胤面不改色。 沈沐风点头点头，他看懂了左胤的眼神，所以赞叹道：“左将军心境然，有大争之心，却无暴戾之意，不愧是白都统的弟子。” 是的，沈沐风一眼就看出了左胤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归还鹿流岚的尸体罢了，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对于沈沐风的称赞，左胤不置可否，他看着前面的黑色棺材，沉默一会，有些回忆地道：“鹿流岚将军，很强，火虎与风隼联手，这才将他击杀，对于我们而言，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肺腑之言。 谈论到了爱将，沈沐风的脸上有过一丝柔和，却最后化为了冷厉，“火虎风隼加起来，不足八百人，能够击败四千人的毕月乌，还能够击杀鹿将军，你们做的，可以，为了给鹿将军报仇，下次交战的时候，我会亲手击杀你和方天龙。” 左胤咧嘴一笑，“荣幸。” 言罢，拨马转身而走。 其他六个骑手，也都跟在左胤的后面，慢慢回撤，马车的车轱辘开始转动，一行人将自己的后背完全的暴露给了绛西军，似乎并不担心背后冷箭。 绛西军军营，曾经和周瑾康争执过的赵姓将军悄然拉弓，弓弦一点点张开，出“咯咯”的声响。 沈沐风眉头一皱。 “唰！” 无形的气刃直接从他身上散出去，精准地洞穿了赵姓将军的左手。 拇指粗的窟窿，恐怖的出现在那个将军的左手上。 “啊——” 惨叫声响了起来，周围的绛西军将士，都面色复杂。 沈沐风头也不回地道：“偷袭？你赵武乙不要脸，我还要脸。”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的同时，只有周瑾康看着左胤离去的背影，眼神之中，有些回忆。 他想起了那个敢于赴险和他谈判的林秀文。 义军之中有此人，帝**想要赢。 难。(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苏醒 左胤返回西府城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信使独马而来，看到了左胤，他直接在马上抱拳道：““左将军，雷将军邀您一见。八一★中文网” 雷啸天醒了？ 这个消息，让左胤为之一振，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身为义军最高统帅的雷啸天的苏醒，无疑可以极大地振奋人心。 人心不散，义军，至少还有希望。 “驾！” 左胤喝了一声，立刻加前往雷啸天的住处。 三天的时间里，西府城已经恢复了基本的秩序，只是对于义军而言，虽然粮草不用担心，但是物资奇缺，尤其是兵刃和医药，现在，就希望杨紫安的货物，能够派上用场。 到达雷啸天住所门口的时候，出乎左胤意料的是，这里门可罗雀，只有一个淡蓝色服饰的少女，手里拿着普通的纸伞，静静站立。 伊人独立，燕子双飞。 洛芊芊。 这样的夏天，左胤很喜欢。 不过，对于这里的情况，他还是有些疑惑，下马之后，左胤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洛芊芊的旁边，“怎么就你一个？” 洛芊芊微微一笑，伸出葱白的右手，轻轻拍了拍胸脯，有些小得意地道：“机密事宜，自然人越少越好。” 看样子，似乎走出了父亲逝世的阴影。 然而，更像是勉强。 顺着洛芊芊的动作，左胤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某人的胸膛，可惜很快被察觉，洛芊芊瞪了一眼左胤，哼了一声就直接进去了。 左胤一愣，随即赶紧跟在后面，心里纷乱如麻，思量着怎么解释。 两个人进了里屋之后，雷啸天正躺在床上，看到两人进来，他微笑着招呼着，哪里有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 看到雷啸天精神头不错，左胤也由衷的高兴，不过，屋子里有不少五颜六色的花草，倒是让左胤有些惊讶。 后来，想到雷啸天曾经是一个花商，左胤倒也释然，乘着空隙，他还挠有性质的瞅了瞅，大都是些寻常的花，名贵点的，几乎没有。 雷啸天笑道：“左胤，你也是药农出身，对于花草，该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吧？” 两个人刚一见面，雷啸天没有问洛秋蝉的事情，没有问洛封的去向，也没有大肆谈论义军的未来，这让左胤有些奇怪。 不过，他还是很快答道：“雷将军赞誉了，药农往往采本地之药，而花匠却可养百地之花，不可同日而语，说起来，我对于这些花的药用倒是了解一些，知道怎么贮藏，但是要养活，养好，养开花，还得看雷将军的了。” 雷啸天对于这番恭维明显不感冒，他笑骂道：“怎么，今天不见，你左胤倒是有些油嘴滑舌了，嗯？” 左胤还想开口：“雷将军——” 话还没有说完，雷啸天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雷大哥就好，虽然我的年龄和你的父亲差不多，但是你要知道，没有人会不喜欢年少。” 今天的雷啸天，总是有点古怪的意味，相比以前的沉稳，似乎多了几分多愁善感，左胤和洛芊芊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看到了担忧之色。 左胤往前走了一步，“雷大哥，前几天，我和芊芊一起——” “呵呵。” 又是被打断，雷啸天出了诡异的笑意，他仰起头，突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感慨道：“芊芊，这个称呼好。” 洛芊芊视雷啸天为她的兄长，此刻看到他伤势好转之后还大肆饮酒，不由得生气起来，她快步冲了上去，一把抢过了雷啸天的手中酒，原本柔和的眼神凌厉起来，“雷大哥，你不能再喝了。” “唰！” 雷啸天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露出白布包裹的身躯，他使劲摇了摇头，眼神之中，突然又恢复了清明之色，“遗书。” 洛芊芊低下头，犹豫了一会，随即慢慢从胸口取出了一卷文书。 雷啸天拿到之后，迅扫了几眼，似乎是对于文书的内容早就心中有底，仅仅数息的时间，他就将文书递还给了洛芊芊，随即沉声道：“带我去见他。” 左胤点头，但是看着雷啸天此刻冷静的模样，没有丝毫当初的仇恨之色，他也放下心来。 雷啸天一步跨下床，拍着左胤的肩膀道：“无妨，我厌恶蔡郡杨氏，但我也相信洛先生的眼光，不过，你们对他的观感如何？” “自私。” “赌徒。” 两个人给出了不同的评价。 雷啸天不由得有些兴趣，他在床边晃荡着腿，哪里有义军统帅的庄重模样，倒像是一个和煦的大叔。 他一边抖腿，一边挑眉道：“说说。” 洛芊芊看了一眼左胤，随即才道：“他之所以支援义军，不是因为认可义军的理念，倒像是为了个人的投机，纯粹为了自己。” 雷啸天没有评价，而是看向了左胤。 左胤想着那天的短暂会面，沉默着想了一会，这才开口道：“他是个赌徒，一个疯子，但是一个聪明的赌徒，平常不会轻易下注，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旦看准某件事物，便会有顷世豪赌，哪怕是以生家性命作为代价，所以，他已经将自己的未来，绑定在了义军的战车之上。” 看着左胤的眼神，雷啸天突然问道：“你似乎，对于这类人很熟悉？” 洛芊芊猛然转头，看着左胤。 左胤的嘴角，有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他想起了某个朋友，当初，在讲武堂中，那个喜欢黑色的少年虽然总是沉默不语，但是当他一旦做出了决定，便绝不会后撤。 “是啊，我有一个朋友，在某些方面，和杨紫安很像，只不过，我那个朋友更冷一些。” 没有骨子的疯狂。 左胤在心里加了一句。 雷啸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左胤点点头，拉着洛芊芊走出了房间，等待雷啸天换衣服。 花香弥漫的房间中，雷啸天看着闭上的门，自言自语道：“杨紫安？” 放弃了蔡郡杨氏的荣华富贵，视钱财如云烟，你究竟想要什么？ 钱。 权。 不想做一个田间大富翁，看来，是想做孤家寡人？ 自私的皇帝？ 有意思。 雷啸天的嘴角，突然勾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花，不好 西府城，蔡郡杨氏院落。网 庭院深深，树木掩映，正是夏日之景。 雷啸天，左胤，洛芊芊一行三人，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悄悄进入了杨府的院落。 清幽，如常。 上次前来的时候，左胤就有隐隐的察觉，这个府邸，恐怕只有杨紫安和那个小孩童两人，看样子，那个杨紫安并不是很喜欢仆役的服侍。 倒是与其他的公子哥们不同。 这次，虽然在未曾禀告的情况下就直接进去，有些无礼。不过，雷啸天存心来一个“突击”，倒也让左胤无可奈何。 进了院子，雷啸天并未直接向着里面走去，他刚刚进来，就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脑袋向着院子旁边一扭，脸上随即显现出开心的笑容。 如同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 他挠有性质地走向了院子的一侧，在那里，有一个三丈见长的花坛，绿叶的掩映下，花开正盛。 繁花似锦。 雷啸天的看着眼前的盛景，眼神里满是回忆之色，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花商的日子，他突然感慨道：“夏日观荷，方是人间美景，可惜了。” 可惜。 “雷将军身为花商，自当应该一视同仁，怎可偏爱于一景？” 清雅的男声在三人身后响起，杨紫安手执纸扇，款款而来。 公子如玉。 白衣上的金色剑兰花，熠熠生辉。 那个小孩童则紧紧跟在杨紫安旁边，还是那么的怕生，待看到洛芊芊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上次，想起了这个大姐姐的愤怒而走，于是有意缓和这个大姐姐和自家公子的关系，冲着洛芊芊一笑。 干净的笑容。 犹如山泉清冽，沁人心脾。 洛芊芊略一欠身，点头致意，面上有过温和之色，她当然能够看出来，这个孩子是穷苦出身，根本不是什么仆役，脸上有着山里孩子的害羞之色。 要不是脑袋上的板寸，倒像是个女孩子。 只是，还不知道他和杨紫安是什么关系？ 听到了杨紫安的声音，雷啸天一愣，随即慢慢转身，自下而上看了一眼杨紫安，目光在杨紫安胸口的金色剑兰花上停留了一瞬。 两人对视。 雷啸天的眼睛里，有仇恨，有感慨，有落寞。 满是复杂之色。 恩怨情仇，似乎就融化在了两人的对视之中。 杨紫安看着面前的这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突然微笑起来，犹如一盏白玉砚台，在世人的眼中展露出光泽，“好久不见，雷将军。” 雷啸天嘿了一声，似乎有些难以相信，“想不到，杨二公子竟然还记得我？” 杨紫安的眼睛，愈温顺，哪里还有当初和左胤洛芊芊相见时的癫狂之色，他拱手道：“这是自然，雷将军当年卖花，从北地燕都，一直到东海的湖郡，称得上是行业的龙头老大。” 将军，卖花。 一个鲜血染就的称呼，一个飘逸的清新的动作。 两件事物联系起来，似乎有些不和谐。 有些滑稽。 雷啸天的眼睛里，突然有过自嘲之色，“龙头老大？天下的商人，谁不是活在蔡郡杨氏的影子下，当年你大哥一句话，就能让我辛苦了十几年的产业灰飞烟灭，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很清楚啊。”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十年前的他，志得意满，一心要靠着自己的才智出人头地，在这个门阀势力林立的帝国，要是读书做官，凭借他的家世，那最多只能做个执笔的小吏罢了。 于是，他想起了卖花，简简单单的卖花，简简单单的生意，可他却做到了誉满天下，还向禁城送上了他亲手培育的牡丹，只待皇帝肯，他就能一举成为皇商，专门为皇室供应四季的花草。 可惜，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在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改变了。 那一天，雷啸天记得很清楚，夕阳很美，日暮奄奄，让人有种慵懒的姿态，他就靠在躺椅上，看着街道之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乘着一天的结束，小小的休憩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华美的马车，停在了花店的门口。 马，是八匹全身雪白的宝马。 车，是木栏雕刻的香车。 一看就是大家之气。 雷啸天立马“腾”地一下从躺椅上弹起，他知道大生意来了。 马车上，下来了两个白衣金边的公子。 青年公子，胸口绣着金色蔷薇。 少年公子，胸口盛开着金色的剑兰。 两个人，似乎是兄弟俩，当真如同画中人一般。 那个青年的公子，拉着自己弟弟的手，无视着雷啸天的招呼，自行拿起了一束花，轻轻嗅了嗅。 随即，他的脸上，有过一丝的厌恶，说了一句：“这花，不好。” 然后就走了。 四个字。 只有四个字。 就让雷啸天经营了十几年的产业，一夕崩溃。 雷啸天看着洛芊芊，看着左胤，咬牙切齿地道：“四个字，只有四个字，就让我从北地到东海的产业，全部轰然倒塌，那一日的场景，我永生不会忘记，因为有人以言语为刀，将那一幕，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 有人额头之上，青筋暴起，狰狞如鬼。 院落里，突然有过一丝安静。 死寂般的沉默。 小孩童躲在自己家公子的身后，似乎有些惧怕，但是又觉得这个中年大叔很可怜。 像是个孩子，在大吵大闹着。 听到了这番的愤怒之言，杨紫安没有丝毫的内疚，他略耸耸肩，“我大哥只是对花粉不舒服罢了。” “嘿嘿嘿——” 雷啸天怒极反笑，“对花粉不舒服，然后就说了四个字？” 杨紫安眉头一皱，“雷将军，如果这么多年来，你对于帝国五宗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霸道’和‘强权’四字，那么未免，太过无知。” 雷啸天一愣。 有些罕见的失神，似乎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左胤和洛芊芊，略有所思。 杨紫安指着雷啸天，手指画了一圈，“明天，我要见义军诸将，我想，是时候让大家明白，帝国五宗，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的脸上，突然又浮现出了癫狂之色，“也是时候让大家知道，我们的敌人，究竟有什么样子的优势，又有，什么样子的劣势？” 我们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帝国五宗 第二天一早，左胤就来到将军府，与洛芊芊一起，等待着杨紫安的到来。八一中√文网√ 议事厅之中，雷啸天与义军诸将正襟危坐，虚左以待。 至于这种等待的诚意，是否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日上三杆，清风徐来，带来了夏日难得的凉爽。 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出现在街头，吱吱呀呀地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早就得到授意的守门将士没有阻拦，任由马车驶入。 白衣金边的公子，从马车下来，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对于这里的布局早就心中有数，他径直向着里面而去。 天生商才，杨紫安。 到了议事堂门口的时候，杨紫安看到了左胤正在等待，两人点头示意。 似乎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某种认可。 当杨紫安踏入厅堂的一瞬间，十六名义军将军，豁然起身。 或怒视，或打量，或有笑意。 尽皆不怀好意。 义军起军八年来，反对的是什么，不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吗？眼下，蔡郡杨氏的杨紫安来到这里，那就是羊如虎口。 杨紫安面带微笑，似乎并未察觉到这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看似翩然洒脱，但是却又如同磐石一般，屹立在诸将之中，纹丝不动。 数百年的世家传承，在这一刻，尽致地展现出他的风采。 左胤靠在门栏上，把手放在了刀上，暗暗戒备。 无论如何，这个杨紫安是洛秋蝉亲自挑选的人物，无论忠诚与否，至少目前的义军，是需要杨紫安的力量的，那么他左胤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 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的气息，杨紫安略微转头，对着左胤轻轻点头，随即又继续向前而去。 义无反顾。 在这一刻，这个英俊洒脱的公子，似乎没有了癫狂，没有了轻佻，只剩下了自信。 与庄重。 心中自有沟壑。 “哗——” 有将军伸出手，突然拦住了杨紫安，那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将，隐隐已经有风烛残年的衰颓感，但是此刻，他有些浑浊的三角眼突然爆出精光，“敢问杨公子，千里从蔡郡来，所为何事？” 杨紫安转头看着那个老将，朗声道：“天下之事！” 还未答完，又有人出列，手指指着他问道：“杨紫安，你小子是五宗的嫡系子弟，那又为何放弃荣华富贵，前来这里？” “荣华富贵？” 一声嘲笑般的低喃，杨紫安看着那个将军的神情气质，点头道：“我的前二十五年，早已经享受尽了繁华，而现在，我想追求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的东西。 诸将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那人继续追问，咄咄逼人：“何物？” “新的时代。” 所有人一愣。 杨紫安笑道：“诸位难道以为，洛先生所构建的新的时代，只有你们知道？” 雷啸天在议事堂的主位，他眉头一皱，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说下去。” 杨紫安摊开手，详细解释道：“早在元嘉北伐结束之时，朝堂之上，便有改革与否的论战，当年，洛先生独自一人，面对满堂虎狼群臣，据理力争，大斥九品中正取士的弊端。” 众人听得入迷，“后来呢？” 杨紫安冷笑道：“后来，欧阳致远上书先皇，直言北伐之后，帝国需要修养生息，不宜大动干戈，这一修养，燕王卢定北返回北地，卫国公吴靖镇守南疆，偌大汴安城，洛先生孤身一人，面对一百七十二世族所构成的门阀权贵，他在最为孤独的时候，先皇却背弃了他，所以洛先生愤然出走，才有了日后的义军。” 看出了众人的神往与追忆，杨紫安有些会心的笑容，“而我，在小的时候，看到了洛先生朝堂辩论的记录，心生敬仰，所以来到此处，协助义军，度过难关，洛先生所描绘的新的时代，我杨紫安，也很想见识见识。” “啪，啪，啪。” 三声不急不缓地掌声响起，雷啸天面色沉稳，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提到洛秋蝉，而面露缅怀之色。 看着还想问问题的诸将，雷啸天挥了挥手，“好了，要是还有想问的，下来慢慢问，至少目前而言，紫安公子能够协助义军，已经说明了他的诚意，接下来，由紫安公子为我们说说帝国宗族。” 紫安先生。 诸将点头，对于这个称呼，倒也心知肚明。 杨紫背负双手，走到了中间，对着雷啸天和十七名将军行了一礼，沉声道：“帝国五宗，先说北地卢氏，卢氏一门，镇守北地三百年，是五宗之中，‘军’的代表，至于卢氏有多强，诸位看看现在这里的左将军，他手下的火虎有多么强，诸位都知道，而北地的玄北军，不逊苍南，相当于有五万个火虎那样的骑兵。” 说这话的时候，杨紫安还指着倚门而靠的左胤，随着这番的解释与指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左胤。 左胤略微一皱眉，却是没有直接反对或者承认，对于玄北军，他只知道与苍南齐名，战力应该大致相当，但要说五万玄北军等于五万火虎，这个比对，他还得下来问问。 不过，义军诸将，则是目瞪口呆，火虎的强大，他们都是有着直观感受的，可是现在，单单一个卢氏，就有五万个火虎那样的战力？ 杨紫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对了，被称为‘北地狐’的卢慕楚，可是左将军的至交好友。” 左胤把手从刀鞘上放开。 乘着众人惊讶的时候，杨紫安一笑，继续道：“洛川欧阳氏，是五宗之中，“文”的代表，欧阳致远位列当朝辅，门生子弟，遍布天下境内，而欧阳舜在苍南军历练过，欧阳询今年刚刚进入讲武堂，不过两人也都领兵上了战场，对了，这两个人左将军都打过交道，你们可以问他。” 又是左胤。 诸将再次看向了左胤，连续的震惊，他们本来以为这个少年只是来自苍南，却没有料到，这个家伙和这么多五宗的子弟有关联，让诸将都有一些麻木了。 不过，杨紫安的朗朗声音，却没有停止。 “博陵崔氏，是五宗之中，“武”的代表，帝国之大，一统天下，不允许有江湖之人，扰乱朝纲，所以对于江湖门派，一向是严加查处，武夫们，要么进入朱衣卫，要么，就只能投靠博陵崔氏，想要活得滋润些，没有第三条路，灵引境乃至无心境的强者，在博陵崔氏非常多，至于博陵崔氏的崔浩然，今年刚刚过了二十岁，然而已经继承了‘浩然’之名，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奇才，他也参军了。” 灵引境，无心境。 众人的心头一沉。 义军唯二的无心境强者，也都不在了。 “清河崔氏，是“礼”的代表，礼部，刑部，半个吏部，这两个半的六部往往都是清河崔氏的囊中之物，年轻一代，全是废物，不足为虑，不过苍南的崔九龄，却是奇才，武学天赋，不逊李太白，统军作战，他是吴靖最信任的中军大将，智慧谋略，在吴靖死后，他能够稳住苍南，暗中收割渝郡，巫郡两郡势力，并且还能够让汴安城相信他的忠诚，单单是这份“全才”，便是世所罕见。” 众人再次看向了左胤。 有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这个崔九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雷啸天眼睛眯了起来。 杨紫安笑了笑，“崔大都统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洛先生接纳了来自苍南的左将军。” 众人点头。 “至于蔡郡杨氏嘛。” 杨紫安突然转了个身，似乎有些炫耀的意味， “蔡郡杨氏，便是“财”的代表，我的那个‘霸道’的大哥只要一句话，天下商人，郡县财路，无不噤若寒蝉。” 霸道二字，杨紫安咬地有些重，其他人倒也没有在意到这些细节，只有雷啸天和左胤知道原因。 杨紫安看着雷啸天，往前踏了一步。 “这便是五宗，帝国世族，层层堆叠，一百七十二个世族之上，便是帝国五宗，这才是帝国的立国之本，这，也是我们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青莲 杨紫安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而更为重要的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有一种拨云见月的清明。八一中 文网 义军的目标，似乎在这一刻，才清晰起来。 雷啸天还在想着什么，“然而，我们所反对的，是世族之制，而非世族本身。 杨紫安冷笑道：“至少，对于眼下的我们而言，两者并无区别，唯有取得天下之后，两者之分，才有必要。” 诸将对视，互相点头，不少人都认可了杨紫安的认识。 信任，渐渐弥生。 雷啸天手指敲打着座椅，似乎是考虑清楚了，他对着杨紫安点头道：“紫安公子，多谢介绍帝国世族门阀的情况了，现在还请您出去一下，我们有些战事有行讨论。” 杨紫安对着十七名诸将行李，直接走出议事厅。 经过门口的时候，左胤慢慢跟在后面，洛芊芊犹豫了一下，呆在了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将军府中，门庭重重，灰色的建筑搭配着绿色的植物，在厚重之中，显露生机。 杨紫安略一歪头，看着跟在他后面的左胤，笑着道：“草原和北地，有人没钱，帝国，有钱没人，义军，没人没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左胤嗯了一声，没有回应，就好像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守护者。 杨紫安倒也没有泄气，他晃着脑袋，对着这个不合格的听众解释道：“草原和北地，物产贫瘠，民风彪悍，都有不错的兵源。帝国嘛，钱够了，可惜兵源差了点，没有玄北军和苍南军，帝国的其他军伍，都缺了点气质，至于义军，在以后的时间，义军的‘钱’，由我来负责，而义军的‘人’，就交给你了。” 身为刚刚来到这里的“外人”，杨紫安却堂而皇之的指点着义军的展，而且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左胤对此倒是没有在意，只不过，他想起了某个被杨紫安大肆称赞过的人，突然问道：“那苍南呢？” 杨紫安一笑，嘴角的笑容，有些幽幽的味道，“苍南啊，是有钱，也有人。” 左胤一愣。 随即坦然。 似乎本该如此。 杨紫安倒是蛮有兴趣，“你似乎不怎么惊讶？” 左胤没有回答，反而拱手道：“洛封的事情，想必杨公子爷知道了，方天龙将军追击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要去处理一下，在接下来的时间，还望杨公子注意自身安危，告辞。” 说罢，左胤大踏步而去。 杨紫安看着左胤的背影，突然挥手道：“我说，你貌似没有向某个人请辞啊？” 左胤突然停步，却只是停留了一瞬，随即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 …… 博陵郡，琅玡山。 琅玡山，博陵崔氏宗族祠堂所在，数百年来，祭祀香火不断，云烟袅袅，围绕着山顶的祠堂，是无数博陵崔氏的门客居所。 从高空看去，密密麻麻的白色房屋，布满了整个琅玡山，不少建筑甚至凌空而建，白色的建筑与绿色的植被交相呼应，堪称人间至景。 当年先皇曾经南巡至此，看到了这壮观的一幕，不禁赞叹道：“天下武人，半入其中。” 竟是丝毫没有介怀。 上万所门客房屋，依靠自身的战力由高而低地排列。 山脚之下，白色房屋多如牛毛，不可胜数，越是靠近狼牙山山顶，房屋越是少，而最为靠近山顶之处，只有三处居所。 这便是博陵崔氏的前任族长崔季珪，以及门客逐鹿，鸿鹄。 三位归一境强者，坐镇狼牙山，也是博陵崔氏的底气所在。 这一日，琅玡山附近，天气阴沉，似有大变。 墨色的云层，厚厚重重，沉沉地从天空压下来，犹如天塌一般，让人感受到一股烦躁和闷气。 琅玡山顶，近千丈见方的场地之中，白玉地板铺成下，一个个雕刻地栩栩如生的巨大塑像，屹立两侧，足足有上百个。 这些塑像，一列是历代继承了“浩然”之名的博陵崔氏族人，而另一列，则是境界高强的门客。 藤蔓攀树，郁郁葱葱。 此刻，大风起兮，有一个穿着简单青衣的老人，一边喝着酒葫芦里的酒，一边慢慢走上台阶，来到琅玡山顶。 偌大山顶，唯有老人一人，上百巨大塑像屹立道路两侧，整个环境肃穆无比。 却又有一丝凌然的剑意。 浩然和平，以为气渊，以为剑意。 浩然剑。 若是普通人前来此处，恐怕，刚刚踏上山顶，便会被暗藏的剑意重伤身体。 可是青衣的老人无惧，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的剑仙。 李太白。 刚刚踏入山顶，李太白晃了晃了酒葫芦，似乎是觉已经没有酒了，他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 庄重的博陵崔氏宗族祠堂，自然没有酒肆。 “呼——” 有风吹过，夹杂着丝丝细雨。 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出现在了祠堂之前，与李太白，刚好隔了一条白玉石之路。 也隔了两列巨大雕像。 这个身影，是一个胡子浓密的中年人，他的眼睛很小，与厚重的眉毛相比，显得更小，此刻，他的眼神之中充满着一丝无聊，那是对于“活”的厌倦。 犹如暮气沉沉的老人，看淡了人世间的花开与花谢。 唯有不经意间，才能看到中年人眼睛之中的锋芒。 浩气长存。 正是博陵崔氏的老祖宗，归一境后期的强者，崔季珪。 事实上，明面之上，帝国之内不少人，都将崔季珪看做是仅次于李太白的强者，在他的庇佑下，才有了这一代年仅二十岁的崔浩然。 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李太白，崔季珪的脸上，浮现出怒意。 君子之怒。 充斥苍冥。 “你来，所为何事？” 李太白没有理他，而是又晃了晃酒葫芦，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末了，他抬起头来，将心思由酒葫芦放在了对面那人身上，随意地道：“杀你。” 虽然知道来者不善，但是崔季珪的脸上依旧浮现出一丝怒意，“你身为天下第一的强者，就是如此无理闹事？” “闹事？” 李太白冷笑道：“洛秋蝉死了，是你们博陵崔氏的女婿杀死的，我没有兴趣找一个后生的麻烦，所以就你来偿命吧。” 就你来偿命。 不是你就来偿命。 “哼，麻烦？” 崔季珪嘲讽道：“可笑的借口，年初的时候，你又为何对西狱出手？” 李太白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这才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随意动作意味着什么，“你说那个胖子啊，我那天心情不好，他又愚蠢地展露自己的实力，在我的眼里，那个胖子如同一个白炽的太阳一般明亮，我嫌他闪了我的眼睛，所以给了他一剑，可惜他没接到。” 这种不走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崔季珪，他盯着李太白，看着这个行事太过随意的后辈，身上渐渐有白色的气息升起。 那是最为纯粹的剑意。 浩然之气，让剑意显现出实体的质感。 “唰！” 无形的剑意，在崔季珪的手中凝现而出。 飞沙走石，绿叶落下，蝉鸣止息。 大变来袭。 “这般霸道，如此不讲道理，这就是阁下身为天下第一的风度？” 李太白没有承话，直接拔剑。 三尺青锋。 如莲花盛开。 青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众生退散 盛夏时节，漫天飞雪。★网 偌大平地之上，琅玡山一枝独秀，高高耸立，此刻，琅玡山顶，被云雾笼罩，透过重重水汽，无数的大雪飘散而下，犹如空中雪崩。 只有走进之后，才会惊觉，整个山顶的白色细丝飞絮，哪里是什么飞雪？ 分明是无数的纯粹剑意。 在这样一个白色的世界之中，剑意缓慢落下，当附着在两列巨大雕像之上时，原本石制的雕像竟然有些虚影。 曾经死去的强者，肉身虽散，剑意未消，在崔季珪的刻意引领下，这些崔姓先祖和博陵门客的身前修为，寄托于各自塑像之上，轰然显现。 崔季珪面对天下第一的剑仙，一出手，便是雷霆之怒，狂暴一击！ 天地，浩然。 乌云碾压下来，孤独的琅玡山似乎要化名“不周”，支撑起这个墨色天空。 明明是晴天，整个山顶，却阴沉地可怕。 “哗！” 云层之中，电闪雷鸣，凄厉的声音扭曲诡异，闪电的光芒，在一瞬之间，照亮了天地。 足足上百个虚影，腾空飘起，或青面獠牙，或心死如灰，或癫笑狂妄，或魅惑众生。 相同的是，人人手中有剑。 人人周遭有剑意。 这便是博陵崔氏的立族之本，数百年的积累之下，无数的英才豪杰在临死前贡献自身修为，共同积聚起了这座琅玡山。 先皇曾言，“天下武人，半入其中。” 也对，也不对。 更准确的说，就算往前数上百年，天下武人，亦是半入琅玡山。 这，才是博陵崔氏的底蕴。 而现在，整座山中的英灵，仅仅为了某一个青衣老人的拔剑，倾巢而出。 因为青衣老人是李太白。 是千年罕见的剑仙。 同样是剑，这里的虚影身上，剑意凌厉杀伐，却又有中正之意。 浩然之剑，自然心中浩然。 犹如山崖瀑布，浩然自放。 面对汹汹之敌，李太白刚刚的轻佻已经消散，他略低下头，没有看着前面。 无视天地异变，无视漫天虚影，无视森然剑意。 只是低头，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三尺青锋。 嘴角一笑。 轻松之极。 恰似携友踏春，又像醉酒挥毫。 他抬起手腕，随意一挥。 天地，静止了。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 天上地下，似乎被无穷的黑色笼罩。 有光起。 那是绵延的一条明亮的光线。 光线凝固在了空气之中，从这头，到那头。 连接的，不只是李太白和崔季珪。 更是时间。 时间，化为了光，明亮在了崔季珪的眼睛里。 光线之中，崔季珪看到了一个老年人。 老人的面孔与崔季珪一样，只是苍老了几分，他潜修数十年，终于熬到了同辈之人全部死去，从此以后，他就是博陵崔氏的老祖宗。 权御宗族。 哪怕是帝国皇帝，见了他的面，也得尊称行礼。 无可匹敌的实力，无与伦比的权利，这就是他崔季珪的晚年生活。 琅玡上，由山脚到山顶，上万的武夫，苦苦追寻武学的真谛，哪怕是已经达到归一境的门客——逐鹿与鸿鹄两人，也在每日静修，每日磨砺，只望在临死之前，能够看到人世间最顶峰的风景。 整座琅玡山，唯有他崔季珪，最为无欲无求。 因为他已经站在了最高处。 只是有些孤独。 做一个世家大族的老祖宗，就像是一个神像，每日被人所供奉。 没有可以一诉衷肠的友人。 光线，继续流淌。 犹如时间。 崔季珪看到了一个中年人，意气风。 在人生中的春天，中年人娶妻生子，武学之路通坦无比。 而画面之中，他更是看到了自己已经死去了妻子。 那个一直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子。 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不外如是。 此刻，那人就站在崔季珪面前，一袭粉红长裙，笑靥如花，一如当年。 崔季珪原本站地笔挺的身子，似乎有些踉跄。 他多么想时间静止，回到当初。 做一个孤家寡人，没有同龄亲朋，没有她，还有什么意思。 原本漫天的虚影，似乎早就湮没在黑暗之中。 消失不见。 泪水，从崔季珪的眼中渗出，但是他的眼睛，却又恢复了坚强之色。 虚妄。 尽是虚妄。 他冷笑起来，只是笑中带泪。 光，没有停止。 在恍惚之间，崔季珪没有继续做一个旁观者，变成了那个一心求学的小剑童。 小孩子。 他身穿简单的布衣，背负着一柄木剑，正在攀爬琅玡山，他的膝盖明显已经不断颤抖，却还是咬着牙，不断前行。 毒辣辣的太阳，恶狠狠地照射着。 四周，还有年轻稍微大一些的同龄之人，不断嘲笑： “放弃吧，人生七窍，我看你就通了一窍，还想学剑？” “浩然之剑，先就要心中有浩然之意，你这么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如何能行？” “老族长竟然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嘘，小声点，人家还在试炼。” …… 窃窃私语，宛若毒蛇，无情地钻进了崔季珪的耳中，让这个少年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 委屈之极。 一个小女孩冲出人群，不顾众人惊讶的眼神，毅然掏出手绢，细心地擦拭着崔季珪脸上的汗水。 阳光之下，她眉眼清秀，是最美的风景。 崔季珪，有些痴痴，苦苦挣扎在幻境之中。 但是，修剑百年，剑心早就融入血液，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不知何时，崔季珪早已经披头散，他嘿嘿狂笑着：“没有错，当年，我一心修剑，只求问鼎天下，冷落了她，辜负了她，但是，过去之事，已然无法回，想要凭借这些幻象来摧垮我的剑心，未免，太过无趣！” 这次，伴随着崔季珪的呼喊，天下没有变换，环境，也没有变换。 没有了大雪满地的剑意，没有了重重叠叠的历代虚影。 时间，似乎遗忘了这里。 不可知之地。 刹那之间，崔季珪明白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却现那是一个小孩子的手。 简单干净。 他是崔季珪。 但他已然不是身为博陵崔氏老祖宗的崔季珪，而是当年那个剑童。 一剑浮生。 一剑入梦。 崔季珪喃喃自语：“浮生如梦，为欢几何？好一个浮生梦，同样是归一境后期，我竟然连你的一剑都接不住，呵呵，呵呵，修剑百年，不过如此。” 我以为我到了人间最高处，却不过窥探到天道的门槛罢了。 不过如此。 “扑通！” 崔季珪单膝跪地，却不肯倒地，他强自挣扎道：“我不相信，所有的人，在一生之中，都有憾事，都有自我才能知晓的龌龊之事，为何在‘浮生梦’中，你的镜像，如此清明？你我同为归一境后期，为何，我……” 少年稚嫩的嗓音，回荡在一片黑暗之中。 原本细微的光柱，逐渐消散。 崔季珪的身子突然一滞，就此慢慢化为光屑。 一式“浮生梦”，击杀博陵崔氏老祖宗。 归一境后期强者，只堪一击。 李太白耸耸肩，没有说什么挽留的感慨之语，他收了剑，就此下山。 琅玡上顶，阳光重现显露。 由始至终，博陵崔氏的两个归一境的门客——逐鹿与鸿鹄两人，没有出现。 永寿八年春至夏，数月时间，李太白连杀两个归一境强者，当时的人们，没有人猜出原因。 直到很久之后，人们才惊觉，这是剑仙在人世间的最后出剑。 这也是飘洒的剑仙，在世间的最后一瞥。 众生退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欧阳三兄弟 永寿八年夏，蔡郡杨氏嫡系子弟——杨紫安投奔西荒义军，这一消息，在偌大帝国境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八一中 √文网 义军在西荒叛乱八年有余，事实上，帝国高层大部分人都将义军看作一个笑话，这些叛乱的分子，无非是一些吃不起饭的贫民罢了，等到灾年结束，自然该做什么做什么。 年初的时候，苟富贵和三万绛西军葬身峡谷，也只是在帝国上层掀起了小浪花而已，虽然三万人的精锐军队的覆灭，让义军得以苟活，但这并不足以让这些灾民翻天，然而，杨紫安的投奔，却在在帝国的根本上，毫不客气地扇了帝国一耳光。 世家，乃帝国之本，眼下，身为五宗嫡系子弟的杨紫安，竟然投靠那些叛乱分子？ 这，可是让所有人都心中震动。 不少嗅觉灵敏的人，更是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身为五宗之一的蔡郡杨氏，难道已经在分散族人？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有了五宗带头，恐怕，其他还在观望的世族，也得好好考虑考虑自身的未来了。 汴安城，洛川欧阳府。 偌大的洛川欧阳府，是整个汴安城最为华贵的府邸之一，作为帝国五宗之一，洛川欧阳氏以文载道，私家书院更是天下读书之人的心中目标，有人说，只要你踏入过那个私家书院，那么出来以后，到哪里都是人人敬仰，甚至比九品评价一个“中中”都更加有用。 此刻，府邸之内，一个明亮的书房之内，书香淡淡。 书房很大，却也很小，书房的占地自然不小，可惜里面贮存了很多经史子集，导致仅有一袭桌案，可以书写东西。 此刻，一袭赤红战甲的欧阳询傲然站立，身姿英挺，面容在恭敬之下，包含了桀骜之意，他正在拱手禀告着战争的细枝末节，而他所禀告的对象，便是他的爷爷，当朝辅——欧阳致远。 此次，帝国开始着手准备北伐事宜，历经数月，帝国方面终于准备好了兵力，眼下，不少世家子弟都加入军中。 也只有这个时候，不少人才惊觉，一向以“文”著称的洛川欧阳氏，嫡系子弟的三个人，竟然有两个都投入军旅。 苍南军，欧阳询。 帝国讲武堂，欧阳舜。 汴安城以北，晋郡以南，广袤的战场上，无数的战场杀伐，无数的浴血挣扎，在草原与帝国之间，大战还未开始，但是小股骑军之间的交锋，每天都在上演。 试探，诱敌，联合，突围，反杀，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人战死，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意图，都在探查对方的底线。 而这种小规模的冲突，给了帝国年轻一代无与伦比的初试。 无数年轻英才之中，有几个人，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欧阳致远听着自己的孙儿禀告细节，不时点头示意，最后他微笑着点评着，“这几次的战事，你和舜表现不错，大大长了我们洛川欧阳氏的威风，不错。” 一向严肃的欧阳致远竟然能亲口称赞，这在外人看起来，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然而欧阳询不为所动，他只是一脸淡漠的回应道：“还不够。” 欧阳致远知道自己的孙子在说什么，他想起了朱衣卫们的消息，点头道：“无妨，虽然那个6子龙表现地异常出色，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洛川欧阳氏的嫡系，不是他一个靠着姑姑的裙带关系上位的可以相比的，你和舜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其他的，不必考虑。” 欧阳询毫不犹豫，立刻拱手，“是！” 刻板地犹如接受上级命令的士兵。 欧阳致远眉头一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他揉着太阳穴，轻轻道：“询啊，胜战归来，你就只是公事公报吗，正好，我们爷俩啊，难得有空闲可以好好说说话了，你的心里，是不是对于吴靖的死，还有芥蒂啊？” 欧阳询猛然单膝跪地，低头沉声不语。 欧阳致远有些无奈，“你啊你，怎么又是这幅样子？你认为爷爷做得不对？” 欧阳询沉声道：“欧阳族长所做，自然是为了洛川欧阳氏，又何错之有，只不过，对于我而言，亲眼见到谋害主帅的凶手，又岂能无动于衷，我的爷爷，早就在我的心里死了，现在的您，对于我而言，是洛川欧阳氏的族长，而非，是我的爷爷。” 憋了许久的怨恨，在这一刻，倾斜而出！ “哗啦——” 欧阳致远面前的茶杯文书，被一齐摔在了地上。 欧阳致远豁然起身，他怒视着欧阳询，手指不停地颤抖着，“你，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知道当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吗？吴靖入京，本身就要逼迫先皇制裁宗族门阀势力，那么必然以五宗为切入，我们洛川欧阳氏，又哪里能够独善其身？” 欧阳询身子一动未动，抬头沉声道：“吴公是军人，为了帝国安危，他戎马倥偬数十年，最后竟然人如此陷害，这是对吴公的侮辱，是对帝国将士的侮辱！杀吴公，可以，但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个老人，太过卑劣。” 欧阳致远怒斥道：“行军打仗，偷袭敌军是最为常见的行动，你在苍南的这些年，就学了可笑的仁义？” 欧阳询强拧着脖子，“那是因为吴公相信，他相信他的后背，他相信即使斗争失败，他所守护的帝国，他所培育的军队，他所效忠的君王，不会——” “下去吧。” 欧阳致远的怒火，突然收敛，犹如汹涌的风暴，轰然消失，他直接打断了欧阳询的回答，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似乎是不想再和这个不孝的孩子继续纠缠下去。 欧阳询咬着牙，最后还是拱手告退。 刚刚出了书房，“啪”，一个白玉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手的主人，是一个优雅自信的青年，沉稳而睿智的眼神，正盯着面前的人，青年身着一袭浅灰之衣，由内而外散出一股明亮的气息，这种气质，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青年旁边，便是欧阳询的三弟——欧阳舜。 只不过，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看到此人的一瞬间，只会觉得是什么世家公子，而不会知道，这个青年，是欧阳氏这一代中，最可能成为族长之人。 青年，正是洛川欧阳氏嫡系子弟——欧阳衍。 在洛秋蝉的评价中，欧阳衍，林秀文，并列为帝国年轻一代两大谋略深厚之人。 欧阳衍看着自己的二弟，微笑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家族这边，有我。” 有我。 仅仅两个字，欧阳询突然感动起来，“大哥！” 他知道，无论自己犯了什么错，自己的这个大哥，终究会站在自己的一边。 欧阳衍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和煦地笑道：“我得到消息，那个左胤，在西荒表现地不错。” 不错。 能够让自己的大哥称呼一声不错，欧阳询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似乎不想多说什么。 曾经的事情，他终究会做个决断。 只是目前，草原大军压境，帝国面临三十年未有之困境，那些小小的过往，他欧阳询，还不会放在心上。 欧阳舜却还想缓和下自己的二哥与爷爷的关系，他开口道：“二哥，那个左胤是白常之的唯一徒弟，你当初对他那样子——” “无妨。” 欧阳询的眼睛里露出敬佩的眼神，“白老大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我有所偏颇，这也是他的独到之处。” 说完，欧阳询就离开这里，向外而去。 欧阳舜看着自己二哥的身影，想起来那个突然崛起，逆袭击败自己的左胤，不禁暗自握紧了拳头。 二哥不在意，但是他却知道，那个左胤，绝对是一个瑕疵必报之人，为了洛川欧阳氏，他既然已经与对方结仇，那么，若有机会，他欧阳舜，绝对不会介意杀死那个左胤。 离开了讲武堂，他得让那个左胤知道，帝国五宗，究竟有多么强大？ 欧阳衍站在书房门口，温和地笑着，笑容似乎是他唯一的表情，似乎对于自己三弟的暗中动作，丝毫未曾察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龙骑 汴安城，禁城。网 皇宫之内，甘露殿中。 皇帝玉簪珠履，身着秀袄锦衣，神情恬淡安详，似乎依旧是当初锐意改革的太子，只有鬓角的白，才能让人知晓，先皇死后的数月时间，帝国的沧桑巨变，狠狠折磨着这个年富力强的人。 此刻，珍珠帘卷之外，黄金殿前，一袭黑色甲胄的年轻将军拱手而立，身形肃穆庄重。 现在，晋郡的草原大军中，大大小小的头目将领，人手一份帝国的将军名单，上面还有各种悬赏。 名单之上，这个黑甲的将军，位列帝国年轻一代第一人。 讲武堂，6子龙。 皇帝手里握着战报，看着6子龙，脸上笑意颇甚，“好，好，好。” 连道了三个好字，皇帝称赞道：“这几次的突袭，你做得很好，大大张了帝国的威风，仅仅以八百人的骑军，斩获敌过三千，自身伤亡不足一半，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有你这样的表现，真是皇族之幸。” 6子龙单膝跪地，并不言语，对于这样的称赞，似乎并未有什么动容。 皇帝却并不介意，他知道这个6子龙的性情，面上总是一脸淡漠的样子，不过，想起来自己的小妹妹，皇帝不禁有些头疼。 他这个小妹，年龄与6子龙相当，当初在先皇在位之时，她就多次溜出皇宫去找6子龙，本来，两个人之间若是真心喜欢，还是有些希望的。 但是，等到他从太子登基为皇帝，却希望渺茫，自己的小妹，喜欢上了自己的侄子，这样的辈分错乱，怎么可能有结果？ 皇族不会答应，天下，也不会答应。 花开，无果。 6子龙跪地，沉默不语。 气氛似乎有些冷场。 皇帝想到自己小妹的哀求，又想到6子龙这次表现出来的天纵将才，想了想，还是问道：“子龙啊，你对于小公主，怎么看？” 怎么看？ 这个奇怪的问题，让6子龙一愣，他随即抱拳，正待说些什么时…… “皇兄！” 一声呼喊，从甘露殿门口传来。 红裙盛开。 宛若扶桑。 小公主缓慢从殿门走出，淡妆轻抹，宛若大户人家的骄傲小姐，却全然没有公主的雍容华贵。 想来，她刚刚一直在门口偷听。 小公主走到殿中，先是行礼，随即一脸郑重地道：“皇兄，6将军征战幸苦，还望皇兄让他早些回去歇息吧。” 竟是直接岔开这个话题。 皇帝眉头一皱，刚刚的问题，也只不过是他的临时起意，此刻既然小公主知道了，那么正好问问。 他和颜悦色地道：“子龙，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多多歇息，对了，你的八百骑军，也得扩张下了，这次，至少可以扩张到五千人的规模，人员之类的，交给赵破奴将军就行，怎么样，有没有想好队伍的名字？” 6子龙伸出手，看着自己手掌心的纹路，似乎有些沉思。 他头上黑色的森严头盔上，鳞片般的金属甲片，细细地排列着，宛若龙鳞，显露出金属的冷硬质感。 心中早就有所答案，6子龙沉声开口：“龙骑。” 少年的黑色瞳孔之中，似乎有一头巨龙，正在呼啸。 洪荒巨古。 龙骑？ 皇帝在喃喃念了一遍，咀嚼着这个名字。 简单，而又充满某种嚣张之意。 他突然笑了起来。 不同于刚刚对于6子龙赞赏式的笑容，这次的笑，是得意的笑，是认可的笑。 “龙骑，好一个龙骑，就叫这个名字，朕很期待，当你的旗帜烈烈在草原上时，那个独孤宏，又该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6子龙点头，却并未回应。 皇帝却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依稀看到了皇族的希望，先皇有吴靖和卢定北，而他，现在有赵破奴和6子龙，军伍之中慢慢培养，未来，未尝不能强力削弱世族门阀的力量。 而这场战争，就是最好的试验机会。 皇帝看着依旧跪地的6子龙，和煦道：“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抽空，去后宫看看你的姑姑，她很是想你。” “是！” 6子龙起身，临走之时，他略微侧过头，看了小公主一眼，似乎有些罕见的犹豫，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出去。 而自始至终，小公主一眼也未曾看6子龙。 形同陌路。 甘露殿内，只剩下两个人。 红漆的栋梁与房梁，显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面对自己的小妹，皇帝不禁有些头疼，“茳，刚刚为何不让朕问下去？” 对于世间大部分人而言，皇族，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化为了一种象征，皇族无姓无名，就连当年开国的那位性情张扬的高祖，其名字，也渐渐湮没在了三百年历史长河之中。 平民所要做的，就是在心底里相信皇族的统治地位，甚至在不少人的观念之中，皇族，都是继承了特殊血统的神人，不可轻易违逆。 至于世家大族如何看待，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有少数皇族才能记起，他们，也是有名字的。 他们，虽然高高在上，却也是人。 不同的，只是身份。 被称呼名字，小公主脸上依旧耿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皇兄，你的意思，茳儿知道，但是，我喜欢子龙是一回事，你想要亲上加亲，拉拢于他，却是另外一回事。” “胡说！” 皇帝豁然起身，大声怒斥，罕见火，但是龙颜之怒，却并未让小公主变色。 她依旧不卑不亢，恭敬行礼，“还请皇兄恕罪，只是，我并不想在我和子龙的关系上，增加别的东西。” 少女立于甘露殿内，皇帝之前。 亭亭玉立，而有大家风范。 唯有此时，皇帝才突然现，这个他一直关怀有加的小妹，已然长大。 是啊，皇宫之内，帝国中心，她这个年纪，也该长大了。 皇帝的心里，有一丝气馁，他轻拍了一下桌子，“这件事情，朕会考虑，你下去吧。” 小公主行礼，毅然转身，退下之后，空落落的甘露殿内，纵然有阳光进来，却也难掩冷寂的气息。 皇帝坐于皇椅之上，丰朗的面容有一丝无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帝国不存，你的些许爱恋，又将存于何处？” 永寿八年夏，6子龙着手组建龙骑，这支依托于年轻将军的军队，正在慢慢显露獠牙。 天生将才，不过如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北地流血 北地，燕都郊外。八 一中文网 即使是夏天，燕郡依旧有些料峭的微冷，不过，上千年来居住在北地的人们，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气候。 眼下的夏天，是一年之中北地难得的“温暖”时间，所以人们也会稍微放下手里的活，四处郊游走动。 要知道，等到了冬季，北地可几乎就是人人窝在家里了，也因此，夏天，是北地人们之间互相联络的时刻。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间，燕都东北的郊外，贫瘠的硬土之地上，却有一骑独自疾驰而过。 马背上的，是一个英俊洒脱的青年，模样有二十六七的样子，他披头散，看起来桀骜不驯，身上一袭黑色的贴身皮甲，显露出他健硕的身材。 青年负刀持弓，如鹰一般的眼睛里，此刻正在四处盯寻猎物。 燕王，卢玄琅。 北地之狼。 弑父囚弟的卢玄琅。 在他的眼神之中，究竟折射出怎样的内心，没有人知道。 “燕王，燕王，等等我们。” 正在卢玄琅稍微停马之时，身后几个随从快马赶来，只是，这几个随从的马力，明显不及卢玄琅，人人都气喘吁吁，连马都起了一层细汗，不停打着响鼻。 卢玄琅看了他们一眼，却又“驾”了一声，继续快前行。 几个随从面面相觑，人人都有无奈之色。 没有办法，他们这个二殿下继任燕王之后，立马就宣布了北地的自立，原本以为在帝国忙于对付草原的份上，北地可以好好清除下帝国方面的影响。 但是谁知道，北地的民众，却对于自立一事，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这种分歧甚至很可能让北地陷于内乱之中。 所以，身为燕王的卢玄琅，相比此刻心中也是郁闷无比，难得的好天气，自然就来纵马打猎，散散心了。 卢玄琅一骑当先，冲进了密林之中，不顾身后的随从，他自幼在玄北军中历练，驰骋在大漠之中，弓马自然是娴熟无比，野兔野鸡什么的，不会入他的法眼。 他所追求的看猎物，可不是什么动物。 而是，北地的未来。 “咻！” 卢玄琅松手，手中弓箭迅将箭矢弹射出去，“嗷”地一声，一头半人高的野猪出惨叫，瞬间就红了眼睛，身上的猪毛像是利剑一样竖起，“哼哧哧“地喘着粗气，竟然悍不畏死地反冲了过来。 以卢玄琅的境界，动用实力之后，拿下一个野猪，那简直是不在话下，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竟然想单单凭借弓箭来制服这个野猪。 “咻！” “咻！” …… 刹那之间，数支箭矢，急飞来，风雷赫赫，竟不是平凡攻势。 目标直指卢玄琅。 偷袭！ 卢玄琅寒眉一皱，瞬间拔刀，刀如黑夜，明亮了他的四周。 残箭，散落一地。 野猪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危险，悄悄了止住了声音，不知所踪。 “啪，啪，啪！” 密林之中，拍手声传来。 “不愧是二殿下，这番身手与气魄，难怪玄北的‘破军’会对你死心塌地了。” 二殿下。 这个称呼，透露出一种古怪，卢玄琅却瞬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怎么，你们这几个北地的世族，对本王不满？” 树林沙沙地响动，三个苍颜白的老人走了出来，包围了卢玄琅。 老人虽老，但是精神矍铄，人人都身着三十年前的旧甲，臂膀都粗壮如水桶，身上伤痕累累。 百战老卒，不过如此。 其中一个虬髯老人怒斥道：“我等于三十年前，跟随老燕王北伐，杀人如麻，论忠诚，我们老哥们几个敬重北地卢氏，但不要忘了，我们忠于的，是老燕王，不是北地卢氏，你这个狼子野心之徒，弑父囚弟，卢氏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叛逆，今天，看在卢定北大哥的份上，我们就要为北地卢氏清理门户！” 卢玄琅看了一眼身后，却没有想到，他这个动作，招来了无情的嘲讽，“怎么，二殿下，你还在期望着那几个随从报信，他们啊，恐怕早就见了阎王了。” 令人惊讶的是，听到手下人的身死，卢玄琅既没有哀伤缅怀之意，却也没有恐惧之色，只是冷声道：“是么。” 长张扬。 卢玄琅的手中长刀，笔直如枪，漆黑如墨，就连刀锋，也隐藏在黑色之中。 书法之中，有一手自然的回转，名为“藏锋”，字可藏锋，刀，亦可。 即使是对立的敌手，某个矮胖的老头依旧赞叹道：“好一个藏锋，外表藏锋于墨色之中，实则杀机……” “唰！” 胖老头还没有说完，卢玄琅如同大鸟一般从马背飞起，漆黑的火焰，瞬间在他的四周燃烧。。 他的眼睛，幽冷地如同炼狱的烛火。 火焰之中，一个个幽冷的眼睛，森然睁开。 狼。 无数的狼。 皮毛之上，燃烧着火焰，黑色的狼一个个仰天而嚎。 “呜——” 三个老人，面对高高在上的当今燕王，虽然白丛生，但是人人却是神情肃穆。 君待我如兄弟，我等今日，便为兄报仇！ 三个老人，是最为纯粹的武将，一生所修，不是什么气合或者灵引，而只是锻体之境。 一般而言，锻体之境，只是一个阶梯，或者是诸多普通士卒的武学终点，但是对于这三个老人而言，锻体境，既是终点，也是可以不断探索前行的武学之路。 锻体，可不单单是锻造自己的身体。 锻心为锻体。 锻意，亦为锻体。 锻体之上，便是气合之境？ 对于这三个老人而言，锻体，是他们可以穷之一声来追寻的康坦大道。 锻体到了极致，一拳暴躁砸出，便是气合灵引，也得退散。 便是这般霸道！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一幕，化为了永恒。 一方面，是被黑狼围绕的卢玄琅，另一方面，则是三个苍颜白，手执玄北军刀的老人。 …… 燕都，李府。 北地都统李元青，是燕王卢玄琅身边的红人，也因此，李元青虽然出身卑微，但是凭借军功与卢玄琅的赏识，也成为了燕都赫赫威名之辈。 下午的时候，李元青难得地在家里，一个人打磨着流星锤，从军十几年，倒是没有成家，也算是他的一桩心事吧。 “哗——” 李府的大门，被人狠狠地推开，接着是一连串急促之极的脚步声，一个士卒跌跌碰碰地跑了进来，沿途还稀里哗啦带倒了不少花盆。 李元青神情瞬间阴沉起来。 “都统，都统大人，不好了，燕王在郊外遇袭，身受重伤。” 李元青，豁然起身，身上煞气大作！ 他怒喝道：“情况如何？” 士卒慌忙跪地，“燕王遇袭，是燕郡的刘家，梅家与谢家做的。” 刘家，梅家，谢家。 李元青瞬间明白了这三家的共同点，他拿出布帛，草草擦拭了几下刚刚打磨完的流星锤，立刻命令道：“‘武曲’，‘贪狼’集结，听我号令！” “诺！” 士卒立刻快马而去，李元青看着管家牵来的战马，翻身而上。 永寿八年夏，燕王卢玄琅遭遇北地旧世族的袭击，身受重伤，天下震动。 而得知这一消息的北地都统李元青，亲自带兵，毫不留情地屠杀了三个世家共计四千余人。 史载，那一日，燕都之内，血流成河。(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山雨欲来 “卢玄琅遇袭？” 这个消息，让左胤一愣。√★网 此刻，他带领着残留下来的五十余火虎，和方天龙的风隼合军，正在甘郡的沙地上行军，而他的手里，拿着林秀文派人传来的纸条。 纸条之上，轻描淡写地描绘了北地生的一切，白纸黑色，难以掩饰事实的触目惊心。 三个世家，四千余人，惨遭屠戮。 而燕王卢玄琅被袭重伤，更是重磅消息。 北地的局势，恐怕已然纷乱。 细雨丝丝，淋在了左胤的赤甲之上，溅起了小小水珠。 方天龙接过了纸条，看了一眼之后，感慨道：“北地，怕是要变天了。” 左胤摇摇头，“不至于吧，卢玄琅听说能力很不错，应该能压得住场面。” 方天龙却不置可否，“袭击燕王这样的重罪，即使是满门抄斩，也不算重罚，但是帝国境内，世家大族一向享有然的特权，就算是这些家族要被判罪行刑，也应该由卢玄琅亲自宣判才行，李元青没有得到命令，擅自动手，终究是坏了规矩的。” 坏了规矩。 左胤似乎想到了什么，“李元青能够做到都统之位，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怒火攻心之人吧？” 方天龙叹气道：“他啊，还是老样子，没有变。” 听出了方天龙的口气，左胤感兴趣地问道：“怎么，方大哥认识李元青？” 方天龙幽幽出了一口气，“当年，我和他是讲武堂同期，他那个人，老是毛毛躁躁的，他家里穷，能来讲武堂，也是卢玄琅写的推荐信，虽然他年纪比卢玄琅大，但是对于自己所效忠的那个小主子，却是忠心耿耿，每当提起的时候，老是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 两人身后，不少风隼和火虎的骑兵悄悄驾马，往前跟近一点，好听方天龙讲故事。 方天龙伸出粗糙的右手，接住了细雨，看着掌心中的水滴顺着掌纹流淌，喃喃道：“这雨，和当年一个样子啊，那个时候的讲武堂，元嘉北伐过去不到二十年，讲武堂的学生们血气方刚，整天嚷嚷着要二度北伐，因为当时北地收留了前代‘天可汗’仅存的儿子——独孤宏，所以不少人都对北地颇有微词，李元青但凡听到对北地的不屑或者污蔑，都会用拳头讲道理，或者抄起桌椅就是干，为此，没有少挨训，要不是卢玄朗在撑着，恐怕他早就被开除了。” 看着左胤听得入神，方天龙摇摇头，“所以啊，自己效忠了十几年的主子遭受袭击，身受重伤，他暴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是符合他的性情的，只是，这样子杀了四千人，还是灭门，恐怕，整个北地的轩然大波，连卢玄琅也无法庇佑他吧。” 左胤看着方天龙的追忆之色，突然笑道：“方大哥，你不也找到了自己将要效忠的人吗？” 方天龙一愣。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心中那个俊逸的背影，他感慨道：“是啊，在我的心目中，那个人一直是我所追寻的目标，此生，能够有这样一个可以仰望的背影，真是人生的幸事。” 两人身后的五十余风隼，当然知道自己的队长指的是谁，人人都挺直了腰板，一脸崇敬之意。 一旁的火虎则是熟视无睹，没有惊讶，事实上，火虎听到白常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大家，都一样。 左胤会心一笑。 只不过，现在的他，并没有多想，也并不知道，方天龙对于崔九龄的神往，意味着什么。 十几年之后，当“血月”来临之时，左胤坐在疾驰的马车之上，看着马车背后的硝烟四起，那个时候，他才惊觉，才想到了曾经方天龙的神往之情。 种种结果，早就有所缘由。 世事沧桑，令人无奈而唏嘘不已。 “嗒嗒——” 队伍前方，马蹄声急地传来，有银甲风隼高而来，他勒马之后禀告道：“方队长，左副营，前方现痕迹，应该就是了。” 左胤方天龙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左胤还回挥挥手，人人都瞬间出刀，杀气腾腾。 追寻了接近半个月的洛封，终于找到了。 百余人的队伍，开始快马加鞭。 刀已出鞘，便当见血。 …… 马蹄声震，就连路边的小石子都有轻微的颤抖。 一百余骑兵，来到了一处空地。 荒凉破旧的石滩地旁，矗立着一所破旧的小寺庙，庙外支撑的柱子都已经褪去了颜色，依稀还能看出是曾经的红艳，斗拱之上，蛛网密布，加上从外面可以看到的残损神像，一切都似乎有些悲悯的气息。 被人遗忘的神，如此的缭乱。 寺庙门口，两个人正互相支撑着，勉强站了起来。 黑色长袍的影炎，白散乱如鸡窝，看起来很是不堪，哪里还有当初身为无心境强者的高傲？ 而支撑着影炎的洛封却是神情悲愤，同时又有一种慷慨就义的悲壮，他恨恨地看着左胤，眼睛通红如鬼魅，“左胤啊，你害我这么惨，现在，又来嘲笑我，是不是？” 左胤感到莫名其妙，“洛将军，虽说你背叛义军，和我无关，不过现在我和雷将军是合作关系，有的事情，有我们来做，终究是方便一些。” “呵呵，雷啸天不过是那你们当枪使，你知不知道？” 左胤反唇相讥，“那么，在那个夜晚，你知不知道，你也是被当沈沐风当枪使？” 洛封一愣。 “其实，说什么冤枉，没意思，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认不认罪，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的任务，就是让你伏罪。” 洛封咬着牙，“你想做什么！” 影炎自从众人来到这里，一直一言不，头也一直低着，看来，那天晚上，接连对战高哭与风隼，对他的伤害非常大，此刻，听到洛封的质问，他却悄悄捏了一下洛封的手背。 洛封会意，他突然跪倒在地，目光露出意思柔和之色，“左胤，我洛封此生从来没有求过别人，但是这一次，还请你对我师父网开一面，他只是被我所蛊惑，一时走了弯路，义军现在没有了无心境的强者，还需要我师父的力量，请你告知雷啸天将军，至于我洛封，甘愿伏罪。” 左胤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我说了，没意思。” 方天龙一挥手，狞笑着向前。 银甲的风隼，宛若水中鱼鳞，在细雨之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涌向寺庙。 细雨，突然变大。 山雨欲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虫潮 “哗啦！” 影炎身上披着的袍子突然炸裂开来，化为了三十七个碎片，直接冲向前来的风隼。八★一中文网 当先的三个风隼，被直接冲到，明明只是普通的布片，却坚硬如同飞刀，钉在银甲之上时，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如同雨水落地。 好在这些风隼身上穿着特质的银色战甲，能够有效地抵挡布片上的无心之力。 每当布片上附着的力量倾斜之时，风隼的银甲都会有丝丝微光，闪烁在甲胄上的纹路之中，正是这些阵符，给予了风隼无与伦比的抵抗力。 其他风隼对于战友的遭遇熟视无睹，继续向前，刀锋的明亮，有一种金属的无情之意。 悍不畏死。 真正面临身死，影炎却似乎早就放下了一切，他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阴沉，反而充满了豪情壮志，他怒喝道：“老夫曾经是朱衣卫指挥同知，元嘉年间纵横于荒凉大漠之时，屠杀草原强者如杀鸡，当时你们这些小娃娃还不知道在哪里，就凭你们，也想杀老夫？” “窸窸窣窣！” 随着影炎张开双臂，无数虫子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让人毛骨悚然，整个世界，都被这样的声音围绕着。 而原本充满了碎石的地面，却忽然在变白。 大片大片的白色，如同有画匠在涂抹染料，将这里变为白色的世界。 好似大雪满地。 好似柳絮风起。 虫潮。 无数的虫子，宛如潮水一般，在所有人的脚下出现，似乎要吞没面前的所有活物。 细细小小的虫子，肉眼几乎看不见，虽然在阳光下有些晶莹剔透，但是谁都不会怀疑这些虫子的杀伤力，要是被咬上一口，恐怕难以继续作战了。 方天龙暗骂一声，上次他们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被影炎逃脱，要说实打实的战斗，你来我往，真刀真枪，风隼还真不怕无心境的强者，怕就怕在这些诡异的手段，一个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立刻与左胤背靠背，提醒道：“让众人都小心点，这些虫子应该不怕火！” 左胤咬牙道：“应该？” 方天龙恨恨地道：“和上次的虫子不一样，上次是黑色的，妈的，这个影炎的手段真恶心！” 事情紧急，连平时威严内敛的方天龙，都骂出了声。 在这种诡异的攻击下，风隼和火虎都有些捉襟见肘，冲到最前面的几个人的双腿，都已经变为了白色，虫子像石膏一样凝固在了附着的人腿上，使人寸步难行。 左胤的双脚不停地小范围跳动，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虫潮的弱点。 气流，升腾而起。 白色的虫潮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左胤周围一圈的大片白色，如潮水一般急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呼！” 巨大的气流呼啸而出，直接席卷了左胤面前的面前！ 过十丈的长度，所有的虫子，都被一卷而空，就连泥土也被圆滑地切割，给大地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深深痕迹。 左胤气合境中期的实力，轰然显现！ 上百火虎的棺材之间，感受所有人死前的倔强不屈之意，带着这份对于战友的承诺，左胤一举踏入了气合境中期。 这，就是他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 影炎面色一沉，有一种虎落平阳的不甘心，操纵鬼虫之术，先就是对操纵者的身体有巨大的损耗，眼下的他，只能用这些虫子来对付锻体境后期的敌人，勉强对付气合境初期，只是没有料到，这个左胤，竟然达到了气合境初期！ 左胤，方天龙，经历战争残留下来的风隼火虎，气合境之人，已然过了六人。 而且，有了左胤的带头，所有的人都似乎被拧成了一股麻绳，这个少年的身上，似乎有着巨大的号召力，当他举刀冲锋之时，周围的火虎，都忍不住与他一齐向前，就连风隼，都有些隐隐的震动。 一呼，百应。 六种气流，喧嚣在这片石滩地，寺庙斗拱下的蛛网，悄然破碎。 无数的气流，宛若利刃一般在地面切割而过，虫潮瞬间奔溃，四下散去。 方天龙赞许地点点头，对于他们风隼而言，身上的银色战甲，是最好的护具，但是面对细小的虫子，终究是麻烦不少，这些小家伙会从靴子上附着而上，直接钻入甲胄的缝隙之中，甚是麻烦。 不过，六个气合境一起出手，已然压制住了局势。 方天龙高声道：“都小心点，三三攻击！” 听到命令，风隼分散开来，三人一组，依次开始向前，压制影炎对于虫潮的掌控，只要能够突破这一大片白色的虫子，那么他们就拿下了胜利。 曾经权势滔天的朱衣卫指挥同知，落得如此下场，早知道如此，不知道影炎是否会后悔跟随洛秋蝉离开汴安城。 影炎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疯癫的笑容，“当年归一境的朱衣卫也归老子管，你们几个气合境的，都想翻天？” 不屑。 深深的不屑。 一旁的洛封，却拔剑怒视着众人，看来打算与他这个师傅同归已尽。 倒是有几分骨气。 “扑通！” 最前面的三个风隼，膝盖跪地，重重摔倒在地上，虫潮立刻散开，在三人倒地之后，又密密地爬上了身体。 “咻！” 一支长箭，狠狠插在了三个风隼中间，箭矢落地的一刻，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突然散射开来，白色的虫子纷纷向后退却，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左胤惊讶的回头，却看到眼神安静的张思朔，刚刚收弓。 这个在火虎队伍中一直温和微笑的少年，在这一刻，终于展露了他非同寻常的弓术。 看到左胤看了过来，张思朔的笑容，有些得意，他还拍了拍手中的长弓，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在张思朔的旁边，李恩彦如临大敌，死死盯着周围，似乎是在守护者持弓的张思硕。 左胤会心一笑。 “咳咳，咳咳咳……” 兴许是身上的伤太过严重，影炎突然弯腰，痛苦的咳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通红无比。 左胤和方天龙互相看了一眼，点头示意，在这一刻，两个人决意练手，就如同他们在西荒已经熟练做的那样。 两个人，两把刀，银色与赤红色，闪耀在荒地之上。 澎湃气流之下，虫潮，不得不退！ 快步突进下，左胤，甚至能够看清影炎脸上的绒毛，以及鬓角的乱，胜利，似乎触手可及。 刚刚咳嗽完的影炎，脸颊依旧通红无比，只不过，他的嘴角，却是在冷笑。 又像是嘲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陷阱 “哗！” 方天龙和左胤的佩刀如同切豆腐一般，划开了影炎的身子，事情进行地如此顺利，几乎让两人为之一楞。网 死了。 这就死了。 “窸窸窣窣！” 熟悉的爬虫声，从影炎的残肢上响起来。 左胤愕然地转过头，却看到影炎的残肢根本没有流血，伤口处，全是血红色的虫子。 这哪里是影炎，分明是无数的虫子所构成的身子罢了。 陷阱！ 方天龙也反映了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 血红色的虫子似乎在吞食着什么，一个个身子不断膨胀变大，在一瞬间，就已经有人的大拇指那么大，随机，轰然炸裂！ 血雾，霸道地笼罩了寺庙门口。 “左胤！” “副营！” “队长！” 风隼和火虎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人人都面带紧张地看着寺庙门口。 这个影炎，真是歹毒。 可是他就不怕炸死了洛封吗？ “桀桀……” 凄厉的笑声，阴森无比。 众人循着声音，却看到影炎早就站在了众人之后，他的手上，还拎着洛封。 人人的眼睛，瞬间通红。 性子最为暴躁的郭世雄端起长柄砍刀，他瞪着影炎，怒骂了一句，“我******！”瞬间就冲了过来，无奈何对着沈牧使了个颜色，随机也上前支援。 “唰唰！” 鲜红色的长爪，从影炎的双手伸出，随机他丢下洛封，桀然冲向了这里。 张牙舞爪！ “淅！” 诡异的声音扭曲着，如同来自阴曹地府，影炎瞬间略过郭世雄，直接冲向了队伍之中。 在那里，胖墩墩的王飞羽端着虎旗，正目瞪口呆！ 乖乖，战争的大场面，咱王小胖也是见过了，可是这满地的虫潮，这操纵虫子的花哨招式，咱还真是头一次见啊。 李恩彦一把推开王飞羽，一边骂骂咧咧地，“王飞羽你他妈啊，举好你的旗！” 王飞羽气不打一处，“李恩彦我去你爸，别说我妈！” 两个人斗嘴的功夫，张思朔在背后连箭矢，短短不到三息的时间，六箭矢瞬间飞了出去，死死封住了影炎的前进方向。 风隼里的不少人都是暗自喝彩，他们没有看出来，这个火虎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出众的箭术！ 影炎的面上冷笑不止，在他的前方土地上，碎石乱动，地面之上，裂开大坑！ 突然窜出两个巨大的手臂！ 密密麻麻，由无数爬虫聚合而成的手臂！ 巨大的手臂挥舞之下，霸道地格挡开了张思朔的箭矢。 “啪啪！” 拍手声传来，一个略显沧桑的男声道：“没想到，三十年之后，‘六芒’能够再次出现啊。” “呼！” 长刀从寺庙门口的血雾之中冲出，狠狠扎在了地上，横贯在张思朔和影炎之间，长刀上附着的狠辣气息，即使是影炎也是瞬间一滞。 爆炸的血雾渐渐散去，两个人影慢慢浮现出来，如同从水底来到地面一样。 “队长！” “左胤！” 众人惊喜的声音传来，那两个人影，正是方天龙和左胤，原本被爆炸波及的两人，看上去狼狈不已，脸上和身体上都是伤痕累累，血液不断冲伤口渗透而出，方天龙腹部的甲胄甚至有一个不小的凹陷，看样子触目惊心。 影炎转过头，看着两个人，冷笑道：“竟然能够从‘喽啰’中活下来，不错，可惜了。”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空中张牙舞爪的两个巨大手臂，忽然冲向寺庙！ 势不可挡！ 方天龙和左胤迅闪开，但是原本的寺庙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四人多高的寺庙被巨大手臂砸成了粉碎，一时之间，乱石横飞，尘土飞扬！ 左胤提着刀，虽然他的身体还在不断流血，但并非致命伤口，他还能继续作战。 乘着手臂砸向庙宇的时刻，左胤一连踏步，以迅雷之势奔向影炎，心中则已经想好了对付的办法！ 影牙桀桀一笑，手背上赤红色的长爪狰狞可怖，直接对准冲来的左胤，一巴掌拍下！ “咔！” 左胤用长刀死死格挡住了影炎的攻势，但是影炎一旦略占上分，便绝对不会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一息之间，影炎就像是疯了一样，一下下砸向左胤，鲜红的长爪不断刮蹭着左胤的身体，就算没有直接接触，但是长爪所带动的气流，却也在左胤的脖子和手臂上割裂了一刀刀伤口。 方天龙怒吼道：“一一，冲！” 风隼得令，不再三人一组，面对狂的影炎，所有人分散开来，悍不畏死的向前而去，但是没有料到，那两个巨大手臂却恢复过来，从寺庙的瓦砾碎石之中又一次升起，狠狠砸向了火虎之旗！ 王飞羽，楞在了当场，他目瞪口呆，“乖乖。” 方天龙暗骂了一句，正要向前时，郭世雄却抢先一步，一脚踹开了王飞羽，而他本人就是一滚，利索地躲开了巨大手臂的攻势。 另一边，左胤却陷入了苦战之中，似乎越来越无法支撑，刀上的力道也在不断衰减，影炎察觉了这一变化，脸上诡异的笑容，越的鲜艳。 如同见血的蝙蝠一般。 “啪！” 左胤的脚踩到了石块，身体突然不再后退，似乎是察觉了死境到来！ 影炎嗤笑道：“死吧！” 他伸出了右手的爪子，地面之上，突然渗出血液，瞬间凝聚到了爪子之上，随机狠狠拍下。 明亮的红色光芒，照亮了少年的面庞。 左胤的眼睛，宁静无比，似乎胜券在握，他一言不，只是握紧了刀，慢慢呼吸。 有小小的白色小球，出现在左胤面前。 小球疯狂地吸纳着左胤的气息，影炎的身子，突然一滞。 白色小球之上，似乎有着某种令他心悸的力量。 在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清醒，因为他想起了左胤是谁。 想起了左胤是谁的徒弟，是谁的徒孙。 而影炎，也猜出了这一招的名字。 他会杀死左胤，但是不会同归于尽。 所以影炎一脚踏在地面上，想要后撤。 左胤咧嘴一笑，有些得意，“晚了。” 刹那间，白色的光球炸裂，在空中出现了巨大的撕扯之力，似乎要吸纳周围的一切！ 悲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灭影 无穷无尽的白色气息，疯狂地席卷，周围十丈之内，草屑乱飞，地上的碎石却纹丝不动，影炎内心瞬间阴沉起来。★网 这个左胤的“悲白”，与他所听闻的，可是很不一样。 这个小子，还能有这种变通之才？ 左胤的内心，却是平和异常，在他静坐修行的那段时间，看起来仅仅是三天，但是他在内心的世界，却仿佛过去了很久，久到他都忘记了时间，若是普通之人，恐怕早就迷茫在了无尽的时间里，但是左胤自幼心志坚定，他固守本心，在时间之海中，好好的参悟了一下自己所掌握的招式。 “怒海”，“狂澜”。 “黄河水”，“悲白”。 这四式，在某些方面很像，独孤烨的“怒海”与“狂澜”，一个走的是“愤怒”之道，一个走的是“癫狂”之道，而李太白的“黄河水”与“悲白”，一个是“恢弘”，一个是“悲伤”，四种招式，其实是四种心境，而互相的对比之下，左胤更能现气合境的奥秘所在。 气合，以气牵动自身气机，而这个理念，只是气合的基础，真正要挥气合的实力，则是要体会不同情况下气机的不同，没有人能够明白气机的构成，但是气合境的人，却大都知晓怎么应用。 古往今来，无数仁人志士苦苦追寻，有人说气机由无数看不见的“气”构成，产生于体内，也有人说“气”实际上只是一个指令，通过这个指令，来沟通人与外界，从而引更大的反应，但是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明白，同样的气息流通方式，在不同的心境下，有着不同的效果。 这点上来说，气，倒像是个淘气的小子，他愤怒时，气机往往旺盛暴躁，他平和时，气息往往柔和如水，心境的细微差别，往往也能烙印在气机上，所以气合境的武学招式，可以看做是“气机”与“心境”的结合。 悲白，便是以悲歌之心，化自身气息为凌冽杀机，但是仅仅如此，却还是不够，李太白当年挥笔写下“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其中心境，令读者为之惆怅。 但是，左胤自从观摩了自己师祖的字帖之后，却品读出了自己的意味。 尽信书，则无书。 左胤于死去火虎之间明悟，自然有了自己的心境，有了自己的道路。 于战场见众人挣扎，见己心明亮，也见兄弟情谊。 他是左胤，他会为杀伐间兄弟的死亡而悲愤，也会在看到洛秋蝉的最后一幕时苦恼自责。 如果说，李太白的“悲白”，是悲哀时间流逝，伊人不再，或是一种人力不可违的无力，那么左胤的“悲白”，便是浴火重生，是知晓自己的孤独之路，却依旧一往无前的勇气！ 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刻，白色的汪洋气流中，左胤的面容，渐渐模糊，但是影炎的内心，却是如坠冰窖。 可怕，这个小子，天分只是中上，并非绝顶之才，但是可怕在，他能够在一次次的战斗之中学习，在战斗之中领悟，这种对实战近乎本能的感触，也只有“十道”中的杀戮道，才有这种凌厉之意。 影炎感受到自己身体被不断的吸纳着，他怒吼道：“左胤！” 愤怒，不甘，一瞬间悉数聚集在他的心头，甚至他都尝到了一股甜腥的味道。 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流出。 巨大磅礴的白色光球，更是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影炎的身体被撕扯着，黑色的长袍早就化为了碎步，而他衣服里的杂七杂八的杂物，也都飞了出来。 毒蛇，虫子，小型的暗器，都一个个被吸纳进入了光球之内，纷纷化为了粉尘，影炎自身也感受到了一股恐惧之意。 死亡的恐惧。 让他窒息。 “额啊啊啊——” 汹涌气流之中，传来了影炎凄厉的声音，这个无心境的强者，纵横数十年，这一次，在那个夜晚与高哭生死对决，与风隼血战，此刻又强行激自身潜力，鏖战火虎风隼，对决方天龙左胤。 一股无奈的虚弱感，充满了影炎的身体。 究竟是后生可畏，还是他已经老了？ 已然白的影炎，不知道，他只是在恍惚之间，想起了高哭，想起了那个粗粝如石头般的大汉。 很多年前，他与高哭一起追寻那个人，帝国北境的战场上，那个人智计百出，一手策划朱衣卫的暗中行动，他当时为那个人的魅力所感动，所以即使那个人离开朱衣卫，离开汴安城，他也义无反顾。 后来，他应那个人的要求，开始带着一个小男孩去各种行动，顺带教那个男孩怎么用剑，怎么辨别言语的真假，多年来，他早就视男孩为己出。 影炎仰头，唏嘘笑道：“洛先生，不是我背叛您，只是，给了我一个未来的希望，却又将希望打碎，这样的事情，我影炎可做不到！” 白的衰朽身影颤抖了几下，颓然倒地。 曾经的朱衣卫指挥指挥同知，义军最为顶级的刺客，就此战死！ 失去的目标的白色光球，渐渐湮没，纷乱的白色气流却挥进了空气之中，碎石滩上，景物重新显现出来。 左胤手中执刀，似乎有些愣，似乎不敢相信一击的杀敌。 又或者，是战斗之后的虚弱。 “赢了，我们赢了！” 空地之上，传来了少年的欢呼声，张思朔，李恩彦，王飞羽这些左胤的同龄人立马赶过来，奔跑的时候，王飞羽还不忘认真地端着虎旗。 沈牧，郭世雄和无奈何三个火虎的“老人”松了一口气，互相之间看了看，面上都有敬佩之意。 曾经的那个少年，已经成长到了让他们都惊艳的地步。 方天龙快步走道左胤的旁边，看着左胤还在愣，拍拍左胤的肩膀，赞许道：“干得不错。” 左胤摇了摇头，“那天晚上，高哭和风隼都已经对影炎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他带着洛封一路狂奔，不断逃窜，影炎的生机早已经被消耗殆尽，刚刚他又强行压榨自身的最后一口气，来对付我们，我的那一式，不过临门一脚而已。” 王飞羽等三个人早就冲到左胤的面前，除了张思朔，其他两个人都激动得脸色潮红，李恩彦的眼睛里焕出不一样的神采，“无心境啊，无心境的强者被你干掉了，可以啊！” 说完，还轻轻给了左胤一拳。 王飞羽一脸的崇拜，“左胤啊，赶紧送我点小物件，以后你闻名了，我可得好好拍卖一下。” “去你的。” 左胤没好气道，几个少年嬉戏打闹。 战场上，一片狼藉。 对比之下，似乎别有趣味。 在这一刻，有一个人，似乎不敢相信，跌跌跄跄地扑到影炎的身边，突然之间，泪流满面，他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在影炎面前，他就是孩子。 虽然他是洛秋蝉的义子，但是在他的心里，这个阴沉的老人，也是他的义父！ 左胤沉默起来，看着跪倒在地的洛封，一时之间，有些迟疑。 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天龙半蹲下来，在影炎的身上不断翻找着，只是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暴起拔刀！ 迅雷之势！ 左胤没有反应过来，其他人都呆在了当场。 “哧！” 鲜血，不断低落。 洛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在那里，一个明亮的刀锋，正从衣服里钻了出来。 左胤的脸上，震惊无比。 方天龙一脚踩在洛封的后背，狂放地抽刀，内脏带着鲜血溅射了一地。 失去支撑的尸体，如同烂肉一般瘫倒在地上。 浓郁的腥臭味道，散开来。 面对着呆住的左胤，方天龙随意地拿出手绢，仔细地擦拭着刀上的鲜血，他微笑道：“洛封是洛先生的义子，也算是洛姑娘的义兄，你将来还要面对她，这样的脏活，让我来做就行。” 风隼的队长，这一刻的笑容，温和无比。 就像是个对弟弟关怀异常的兄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只平民 讨伐洛封的战斗，终究是结束了，一切的一切，化为了两颗头颅，悬挂在了方天龙的战马上。√网 从影炎携带洛封逃跑，一路上，风隼就像是嗅觉最为灵敏的猎犬一样，紧紧跟随，丝毫不给洛封与其他义军接触的机会，最后，在荒无人烟的寺庙门前，将影炎与洛封就地击杀。 义军分裂的危机，就此化解。 沙草地上，马蹄声不断传来。 百余人的队伍，不断驱马前进。 左胤的心里，却是不断回想着最近所生的事情，想到卢玄朗的遇袭，他看着身边骑马的方天龙，突然问道：“方大哥，北地的玄北军，实力究竟如何？” “玄北啊！” 方天龙感慨了一声，手中马鞭轻轻打着圈，他看着自己身上花纹繁复的银甲，“玄北与苍南，并列帝国最强的军团，要说咱们是强，但是玄北也不差，裘寒朔，李元青，卢玄琅，苏弘一，卢玄珝，龙烜，都是当世名将。” “当年元嘉北伐的时候，那个卢玄珝，嘿，真是大出风采，不到二十岁就统领玄北的‘破军’，连战连捷，以五千人的兵力，硬生生让草原用几万人去围追堵截，却还是没有拦下，以前都是草原来帝国境内劫掠，可是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帝国人能够去草原劫掠的，那个卢玄珝也是杀伐果决，在草原上基本就是见人就砍，在他的带领下，‘破军’的武器可是一直在换，为什么，因为砍人太过，损耗太多了。” 说道这里，方天龙露出的神往之情，想来是因为没有和那样的人物同处一个时代，有所遗憾吧。 左胤扶了扶头盔，现还是没有扶正，索性直接去下，倒也凉快，他疑惑道：“那青元就没有能够抵挡的军队？” 方天龙一拍大腿，笑意颇盛，嘴唇上的胡须看起来很是粗犷，“有啊，怎么没有，那时候奉命去围堵卢玄珝的，就是‘青鬼’慕容垂的哥哥——慕容恪。” 左胤皱眉，“慕容恪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妇人之见！” 方天龙冷哼道，他的脸上浮现出崇敬的目光，“崔大都统对于近五十年来各个将军有所点评，其中慕容恪的评价绝对不低，只不过被他弟弟所遮掩了，如同现在的苏弘一，当年也是被卢玄珝的风采所遮掩。” 苏弘一。 卢玄珝的副将。 左胤喃喃着这个名字，想起了那个声音宛若糯米一般甜软的苏若晴，当初左胤在讲武堂的时候，苏若晴身为卢慕楚的管家，给了他不少的照顾，而苏若晴的父亲，正是苏弘一。 左胤感慨道：“那个家伙，倒是有个不错的岳父。” 方天龙自然猜出来左胤说得是谁，他也知道左胤和卢慕楚的关系，只不过，想到了前些日子收到的飞鸽传书，方天龙的心头，还是有些冷汗，“燕王卢玄朗遇袭重伤，燕郡的三个世家被李元青带兵灭门，李元青被卢玄朗罢免都统之位，这一连串的事情，当真是衔接紧密啊。玄北军纵然强大，短时间内，恐怕内斗不止。” 左胤看着方天龙，“还请方大哥指教。” 方天龙也不推辞，伸手指点道：“卢玄朗遇袭，说明北地的局势不稳，人心不定，三个世家被李元青灭门，很难让人相信没有卢玄朗的示意，北地的世家大族，必然为此寒心，而李元青身为玄北军青壮派的代表人物，为燕王起兵报仇，却被直接罢黜，难免让普通的士兵们有些不满，卢玄朗夹在在期间，那可是放在火上烤啊，玄北军的内部，恐怕又有清洗了，上次裘寒朔死了，龙烜叛了，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倒霉啊？” 左胤默然，北地的风云变化，当真是让外人目不暇接，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很想念卢慕楚的，那个得意洋洋的北地质子，未老已白头，不知道在北地，他究竟遭受了多少苦难。 好在，他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苏若晴。 人生有一红颜知己，足以慰藉了吧。 想到在西府城中，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左胤的心头，突然有过莫名的期待之感。 一路的风尘颠簸，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一行百余人，路过了甘郡与秦郡的边界。 左胤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你们先走，我去看个故人。” 故人？ 其他人一愣，李恩彦最先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难道是老肖的那个女儿？” 左胤点点头，“主要是看看肖大娘，上次走得匆忙，没有见到，而且……” 张思朔看出了左胤有些迟疑，“而且什么？” 左胤看着他，“追求肖慧的人里，上次我们去见了那个钱大富，我想去看看，在义军的当下，这些普通贵族的生活。” 李恩彦出身扬州李氏，对于贵族之类的东西，知晓得自然比左胤多，他点点头，“听说前段时间，在我们走了之后，杨紫安直接一个个找人，与各个贵族世家的领头人面谈，据说效果不错。” 左胤一笑，“杨紫安好歹是五宗出来的人物，对付这些普通的世族，想必有的是办法。” 李恩彦贼笑道：“那左胤啊，你知道杨紫安都说了些什么吗？” 左胤一愣，诚实地道：“不太清楚。” 事实上，一路以来，他一直在回想着自己的武学之道，对于外界的变换，竟然浑然不知。 张思朔却不想绕弯子，直接微笑道：“杨紫安面见那些贵族，直言当今朝政的闭塞，底层的贵族想要往上走，并不比普通人成为贵族简单，杨紫安甚至鼓动周围的贵族们参加义军，说是参加之后，将来划分土地之时，可以给予他们优惠，同时他们加入义军，并不是普通的士卒身份，反而依据每个人的才能，给予适当的官职，你要知道，贵族之中，熟悉文书和武学的人，终究不少。” 左胤叹气道：“是啊，义军之中，兵源是不必担心的，但是雷将军想要治理这近乎一个半郡的土地，需要的文职人员，可是不少。不过，那些贵族又为什么情愿加入义军，要知道，义军可是会没收他们的土地。” “未来。” 骑马在前面的方天龙，淡淡说出了两个字。 左胤似乎在隐约之间抓住了什么。 张思朔点点头，“是的，未来，杨紫安许诺给了这些贵族一个未来，不接受，那么就只能一贫如洗，过着和平民一样的生活，就算将来义军溃败，这些贵族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反之，如果接受了条件，那么他们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家财，失去的仅仅只是土地，同时还能在义军之中担任中层的职务，帝国森严的权利架构之中，他们这些普通的贵族，终其一生，也不过只是在自己的小土地上作威作福，对上升通道的不满的，可不只是平民。” 说这话的时候，张思朔的嘴角，似乎冷笑不已，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身上，极为罕见。 方天龙突然回过头，问道：“张老爷子身子骨如何？” 众人一愣。 张思朔似乎早就料到了方天龙有此一问，他点头道：“爷爷身子骨一向硬朗，多劳方队长挂念了。” 张老爷子。 李恩彦却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好友一般，他问道：“什么张老——” 话还没有说完，左胤抬起脚，踹在了李恩彦的腿上。 李恩彦当即闭嘴。 方天龙却似乎恍若未闻，“‘六芒’的光辉，当真璀璨，若是日后还能见到，实在是天下武学的幸事。” 说完，“驾”地一声，方天龙驾马往前而走，风隼紧紧跟随。 哗啦哗啦，甲胄的声音，响成一片。 郭世雄经过的时候，点了点头，“你们路上小心点。”也径直往前而走。 留在这里的，就只有左胤，张思朔，李恩彦和沈牧四个人了。 火虎亲卫营十纵十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要见他 老肖的遗孀与女儿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苍南的接济，也能让这个两口之家过着普通的日子，再加上一些稀薄的田产，倒也可以度日。网 如此，四人也放心了。 只不过，出乎左胤意料的是，当他们拜访结束之后，准备离开之时，那个曾经追求过肖慧的钱大富又过来了。 不同的是，这次，他是孤身一人。 一身普通布衣的钱大富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平民，完全没有贵族子弟的样子，只是，他那油光满面的脸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原本钱大富哼着小曲，快快乐乐地小跳着进来，只是他一抬头，突然看到了左胤，身子一抖，楞在了当场。 就像是在野外突然遇到大灰狼的小白兔。 事实上，上次左胤直闯他们钱家大院，硬深深逼迫钱大富的爷爷放弃婚约，就能够说明很多东西了。 左胤看着钱大富，微微一笑，“钱老爷子在家吗？” “在，不，不在……” 钱大富看着左胤的笑容，心里有些毛，他本来是想说在的，可是话道嘴边又改口了。 天知道这个腹黑的少年会做些什么。 他可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左胤看着钱大富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一动不动。 钱大富赶紧低着头，他可不敢和这个左胤对视，只是眼下骑虎难下，他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肖慧的鹅蛋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微微蹙眉。 有种让人心疼的风情。 上次左胤走了之后，钱大富过了几天，不知道哪里想通了，又来追求肖慧，有了左胤当时的敲打，肖慧倒也不再对钱大富内心厌弃了，反倒是真心接受了一般，倒是无心之举了。 钱大富被看地毛，终究是没有支撑过去，想到家里还有爷爷，还有家丁，心中倒也是有几分底气，他强拧着脖子道：“我想起来了，我爷爷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我带你们去，不过我得说下，你们上次来的时候，见到的不是我钱家的真正实力，所以奉劝你们不要乱来。” 左胤点头，微笑道：“这是当然。” …… 义军进军西府城之后，接近半个秦郡的地盘完全处于义军的势力范围之内，雷啸天出面推行新政，杨紫安则大肆联络中低级的贵族，整个义军现在可称地上是热火朝天，原本洛秋蝉死去之后的衰颓之气被一扫而空。 钱家。 钱家的大门敞开着，不时有人进出，看着忙忙碌碌的院子，左胤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义军到来之后，像钱家这样的应该土地被没收才是，没有想到到了现在，依旧有不少的雇工为钱家帮忙。 左胤的心情，有些莫名的沉重，与不解。 钱大富则是得意地看了左胤一眼，“没想到吧？钱家的土地被全部收公之后重新划分，只不过，整个附近的浇灌事宜，以及农忙时节所有人的合作，还是由我爷爷来安排。” 左胤点点头，钱老爷子毕竟做来了这么久的乡贤，就算是没了土地，余威犹在，而且通过这类人来掌控普通的平民，其实是一种很方便的举措。 至于这种做法是对是错，左胤不知道。 政务一事，他不懂，所以也不会胡乱指责。 当他踏入钱家院子的时候，早就得到消息的钱老爷子正在房屋门口等待，只是他坐在竹椅上，优哉游哉，这种欢迎的方式，倒不甚热烈。 李恩彦性子最跳，当下就像说几句，结果被左胤一把抓住手腕，这才作罢。 面对高高在上的钱老爷子，左胤拱手道：“晚辈左胤，见过钱文义老爷子。” 钱大富悚然一惊，他爷爷的名字，那可是没有几个人知晓，这个左胤，是怎么知道的？ 钱文义脸上的老人斑密布，他没有否认，“左将军是如何得知老夫的名字的？要知道，老夫已经多年没有用过了。” 左胤看了看四周，笑而不语。 钱大富反应过来，赶紧给下人挥手道：“还愣着做什么，上茶上茶，瞧瞧你们几个，几天没有伺候人了，是不是都懈怠了，嗯？” 仆役们匆匆忙碌去了，钱文义慢悠悠从竹椅上起来，钱大富赶紧过去搀扶着自己的爷爷。 进了屋子以后，钱文义坐在了最中间的座椅上，眼睛一直盯着左胤，左胤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悠哉的打量着雕栏画柱，看着这个钱家的底蕴。 钱文义看着左胤，左胤看着房顶。 两个人，都只是看着。 没有丝毫进一步的打算。 李恩彦有些站不住，原本四周是有座位的，只是左胤一进来就打量周围，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他悄悄走到张思朔的跟前，小声道：“思朔，左胤在和这个钱老爷子较劲？” 张思朔转过头看着李恩彦，眼神里有几分欣赏之意，似乎是在说，“行啊你小子，这也能看出来。” 李恩彦切了一声，索性如同军中那样，站得笔挺，如同竖立的长枪，多年的行伍生活，早就训练处了火虎的一股子气质，往那里一站，就是端端正正，杀气凌然，不可小觑。 沈牧嘴角微微一笑，左胤终究是在成长啊，虽然战场上性子激烈，但是也懂得了以退为进。 钱大富乖巧地给自己的爷爷捶背，眼角偷偷瞄着左胤和其他三个人，不知道这些家伙想做什么。 难道，连晚饭也想吃不成。 左胤突然看着钱文义，指着头顶道：“敢问钱老爷子，那一副画中间的那个黑甲将军，是否就是卢玄珝。” 众人一齐抬头。 钱文义点点头，沧桑的声音响起，“是啊，卢玄珝对阵的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便是慕容垂。” 左胤会心笑道：“卢玄珝将军双十年龄，率领‘破军’千里转战，实在是军人的楷模，而将这一幕绘于房顶之上，想必钱老爷子也是对这一幕十分敬仰。” 茶水上来，左胤坐在旁边，沈牧等人也依次落座。 钱文义看着左胤，突然问道：“左将军前来，敢问何事？” 左胤伸出了两根手指，微笑道：“两件事，一件，是想看看雷啸天将军和杨紫安的联手之下，这片土地原本的贵族们生活得如何？” 钱文义淡然道：“杨公子手腕，令老夫敬佩，不愧是蔡郡杨氏的子弟。” 左胤笑道：“钱老爷子，可是话里有话啊。” 面对左胤的直截了当，钱文义却似没有听到，只是喝着茶，“左将军的到来，想必是想了解下义军的新政，那么老夫直言，倘若义军能够攻克秦都，那么义军依托两郡之力，足以在西荒做一地之主了。” 左胤不置可否，“西荒，可是还有一个安郡。” 钱文义古怪地看了左胤一眼，似乎是认为左胤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安郡有‘西狱’镇守，义军还是打消这份念头吧。” 左胤等四个人相视一笑，笑容之中，有些难以捉摸的味道。 “钱老爷子还不知道吧，‘西狱’诸葛汀已经死了。” “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钱文义猛然一惊，可是很快又泄下气来，“慕容氏，也准备好了么……” 左胤摇摇头，诸葛汀的死亡，他是通过林部的乌鸦们知道的，而且他归还鹿流岚的尸体之时，也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因为，他才会放心的离开西府城，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沈沐风，不得不退兵。 钱文义从震惊中缓过来，悠悠地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左胤伸出了手指，“我要见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钱武义 还在给爷爷捶背的钱大富突然一愣。八√一★中文网★ 见他，见谁？ 难道，是他？ 可是，那个人的存在，是整个钱家最大的秘密，这个左胤，不可能知道的。 当钱大富低头时，却看到自己的爷爷突然呆住，老人的眼睛里，满是唏嘘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人。 钱文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钱大富赶紧扶住，生怕老人站不稳，然而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钱文义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宝贝孙子，沉声道：“谁告诉你的？” 老人的眼睛里，满是精光之色，似乎在这一刻充满了认真细致的神色。 左胤抱拳，“林秀文。” “嘿嘿嘿——” 钱文义出了几声诡异的笑声，“是啊，林秀文的父亲林宏当年给卫国公牵马，他自己现在又掌控着乌鸦和麻雀，知道这些，是正常的，你跟我来。” 李恩彦一听，立刻精神抖擞，虽然左胤事先没有和他们说，但是眼下既然有神神秘秘的事情，他李恩彦，当然要好好瞅瞅。 没想到刚刚起身，张思朔就踹了他一脚。 李恩彦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好友，“你怎么和左胤一样，老是踹我。” 张思朔依旧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端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道：“钱老爷子说得是‘你跟我来’，不是‘你们’。” 李恩彦一愣，随即气鼓鼓地坐下，他歪头看着同样淡定的沈牧，突然又来了兴致，“嘿，沈哥，你说那个‘他’是谁啊。” 沈牧一脸的真诚与无辜，“不知道啊。” 钱大富还想扶着老爷子进去，钱文义直接瞪着孙子，“老夫刚刚说了啥？” 钱大富立刻哆嗦了一下，讨好道：“孙儿错了。” 左胤顺手搀扶着钱文义，转头给了沈牧三人一个宽心的眼神，随即慢慢向着屋子后面走去。 钱家大院虽然看着空旷，其实里面布局严密，隐隐有军旅的扎营风格，这样的建筑风格，左胤映像最深的，就是林秀文在青山城的府邸，也是岭南帮的总部。 那个林府据说是林宏督建的，所以想来定然有奇特之处。 一路上，钱文义絮絮叨叨，“他啊，潜修这么多年，此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见他，不过，既然是林都统的建议，老夫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左胤面对老人，自然也不会摆架子，他恭敬地道：“还请钱老爷子原谅，只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需要查明白。” “呵呵，查明白，当年的战场上，明面上是帝国英勇面对草原大军，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苟且之事，罢了，罢了，你要是想听故事，老夫心想啊，老夫的二叔想必很有兴趣讲述的，毕竟，你和他可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左胤抬起头，感慨道：“是啊，帝国的一介都统，竟然隐居于此，当真令人唏嘘。” “都统，呵呵嘿嘿。” 钱文义却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娃娃真不会说话，什么叫都统，那叫苍南的都统，同样是都统，苍南玄北，那能和其他军团的都统一样吗？” 看着老人家的吹胡子瞪眼，左胤倒是有几分好笑之意，“是，您老说得是，帝国其他军团的都统，是比不上苍南与玄北的。” 钱文义得意地仰起头，骄傲地像一只公鸡，“那是，就像你小子前段时间杀了绛西军的都统鹿流岚一样，换成是苍南玄北，你能这么容易得手？” 左胤背后的冷汗，突然不停地往下冒，“敢问钱老爷子，是谁说我杀了鹿流岚，那可是风隼和火虎一起的功劳。” 钱文义挥挥手，“你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左胤的大名，可是已经在整个西荒流传了，哪怕是帝国中心的汴安城，你的名字也是街巷所议啊，想想帝国这么多年来，有哪个都统是死于一个少年之手？” 左胤还想辩解什么，钱文义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狡黠的目光，他眨眨眼睛，“一支军队要有军心，适当的时候，建立一个英雄的光辉形象，是十分必须的，至于是真是假，没有人在意，人们在意的是，当他们想要进军的时候，是否有一个能够令他们仰望的背影。” 左胤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大概猜出来，在他出开始追击洛封的时候，雷啸天他们估计是想将他打造成一个义军的英雄，因此将击杀鹿流岚的功劳全部算在了他的头上，虽然左胤知道，方天龙的风隼和其他火虎都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不过，他终究要去说说。 背负着这些，终究让人不痛快。 钱文义带领着左胤，来到了钱家的书房之中。 书房不大，但是布置地干净整洁，不过东西倒是简单之极，只有一个桌案，两个蒲团罢了，几个书架密布。 左胤赞叹道：“简单好。” 钱文义白了他一眼，这算什么称赞的，以往别人都是称赞藏书，称赞桌案的，这个左胤，只是说了个简单？ 不过，钱文义也不屑于计较这些，他走到了书架之前，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感的敲击声，随着声音的震动，书架缓缓挪开。 左胤笑道：“这个地方，不怎么隐秘。” 钱文义哼了一声，“我的兄长要是不想见人，外人就算进入密室，也见不到他的。” 左胤嗯了一声，“倒也是，毕竟也是无心境的强者。” 无心境。 这三个字，让钱文义很是感慨，不过他也只是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书架打开，一个幽深的通道，显现出来。 钱文义伸手，“你想好了？” 左胤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色彩，“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这不只是我的责任，更是苍南的责任。” 钱文义叹了口气，随机带头向着里面走去。 通道很窄，也很黑，两侧并没有灯火，不过，前方隐隐约约的光芒，促使人不断前进。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足足有十丈见方的空间，甚至在角落里有阳光悄然进来，想来外面应该做了一定的伪装。 这个空间的周围全是石头，密密麻麻的巨石堆砌起了这个空间，丝丝流水从石头的缝隙中流出，出滴答滴啦的声音，为这里增添了一丝灵动的气息。 空间正中央，一个老人正静坐在蒲团之上，面容冷峻，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现这个老人和钱文义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肃杀之气。 左胤快步向前，单膝跪地，拱手道：“苍南军火部亲卫营副营长，左胤，见过钱都统。” 三十年前，山部都统钱武义，也是左胤此行的目标。(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气合后期？ “副营？” 钱武义看着左胤，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热络，反而有着渗人的冰冷，如同草原的狼一般漠然。√★网 这个钱武义虽然是钱文义的二叔，但是从外表来看，只有五十余岁，两鬓的白与头顶的黑相互映衬，充满一种岁月带来的沧桑之感。 老而弥坚，不外如是。 钱武义的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但是在这个地下密室的一角，有一个巨大的鳞盾，透漏出一股古朴荒蛮的气息，左胤不由得想起了王巡都统，那个憨厚的中年人，最常用的兵器，就是大弓和巨盾，看样子，这种巨盾，倒像是山部的一脉相承。 看到左胤四处打量，钱武义冷淡地问道：“气合境前期，就能做到副营之位？” 左胤一愣，随机反应了过来，他的实力现在是气合境中期，但是很容易看出来是踏入中期不久，而火虎营一级的职位，至少也是气合境，所以被猜出是以气合境前期做到副营之位，也不奇怪。 左胤笑了笑，“以武服人罢了。” “唰！” 话音刚落，钱武义瞬间消失于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是一只手伸向左胤的脖子，五指成爪，以迅雷之势袭来！ 在这一刻，左胤甚至能够看到，钱武义的指甲，锋利如刀！ 杀机！ 左胤面不改色，似乎心中早有准备，他在一瞬之间拔刀，长刀带着轰轰烈烈的气势，狂妄地从刀鞘斩出，狠狠砍向了钱武义的手。 你敢抓我脖子，我便剁你的手。 以刚克刚。 竟是正面对抗无心境的攻击。 “轰！” 在最后一刻，钱武义的五指，砸在了左胤的刀上。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却并没有马上消失，冲击的波纹一阵接着一阵，绵延不断，整整持续了十息之久，在这样的不断冲击下，左胤握着刀的右手也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好在多次的训练下，佩刀早就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才没有弃刀后退。 至于这片十丈空间的周围，钱武义似乎提前布置了防护的屏障，所以没有对墙壁造成太大的损伤。 但是，对于左胤而言，宁死不退的后果，就是他的身体内部，已然出血。 而钱武义，却是毫无伤，哪怕是最普通的指甲，也没有一丝瑕疵。 一见面，便是气势汹汹！ 左胤咬牙，不管这个钱武义是不是在考验他，但是，他左胤可不会堕了苍南的骨气！ 怒海！ 微微带着红色的气流，如同钱塘的大潮，铺天盖地的袭来，充满了整个空间，上下之间，左右之内，无处可躲，无处可避，只能硬接！ 这一次，左胤在挥出怒海之后，没有原地驻足，而是凶悍的乘着“怒海”的气流，顺势砍了下去。 狂怒的气流之海里，刀光如雪，刹那见照亮了这个地下室。 钱武义冷笑着，一动不动，守株待兔，在乱流之中，精准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左胤的刀。 原本浑身杀伐的左胤，如同蛇被握住了七寸之处一样，瞬间没有了后继的力量，这让他楞在了当场。 “怒海”却像是没有目标的潮水，从钱武义的周围冲击往后而去。 整个的攻击，好似从倾盆大雨，突然变为了艳阳高照。 用手，接住了“怒海”，还握住了刀？ 这，怎么可能。 钱武义看着呆住的左胤，哼了一声，“怎么，这就软了，苍南的火虎们，现在成了这种样子？” 不屑的表情，冰冷的眼神，长刀被人握住的不甘心，左胤的心头，突然有过怒火。 他不惧怕失败，但是他，不允许自己就这么窝囊的败了。 “嘿嘿嘿——” 低沉的笑声，从左胤的牙齿缝中传出，就像是穷途末路的旅人，又像是无家可归的游子。 无路可退。 所以不会再退！ 钱文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往后走。 他的这个二叔，似乎在玩火啊。 虽然二叔也的确有资格玩火。 “呵！” 左胤吼了一声，左手挥拳，狠狠砸向了钱武义，既然刀被人握住，那他的身体，也是武器。 拳风凌冽，分明附着了气合境的力量。 甚至隐隐约约间，有一个虎头，出现在了左胤的拳头之上。 这个显现出来的虎头虽然外表模糊，不甚清楚，但是开口咆哮的气势，却分明是属于王者的霸气。 气化为虎。 钱武义的眼睛里，有过一丝惊讶，却还是没有动容之色，他只是轻轻抬起右腿，在左胤的拳头到来之前，一脚踹在了左胤的肚子上！ “轰！” 左胤被狠狠地踢飞，猛然后退撞在了墙上。 “哗啦！” 火虎的刀，滚落在地。 鲜血，顺着左胤的嘴角不断流出。 此刻的他，看起来凄惨无比，浑身上下皆是伤痕，充满了淤青与血口，这还是在钱武义放水的情况下。 对战一个真正的无心境的强者，便是这般的无力。 左胤的膝盖不断颤抖着，但他还是用手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每站起来一点，他的手就得往上一点，不断借助着墙壁的力量。 原本光洁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血色的手印。 有些血腥，有些可怕。 钱武义不说话，直接大步走到左胤的面前，他没有继续出手，只是看着左胤。 居高临下。 俯视着。 左胤瞪着他，突然又一次向前，双手握紧为拳，霸道地砸了过来。 “咣！” 这一次，有无形的屏障出现，左胤狠狠地撞在了屏障上。 钱武义背负双手，颇有宗师风范，他看着左胤的模样，点了点头，“心志尚可，不过，要在三个月的时间修炼到气合境后期，难。” 左胤擦着嘴角的鲜血，感觉到自己的牙齿有些晃动，他吐出了口中的残血，咬着牙齿笑道：“是啊，这就是我的目标。” 钱武义倒是若有所思，“三个月后就是冬天，看来春节的时候，我就能陪着你们去秦都过节了，你先休息一会，我一会过来。” 两个人一问一答，语稍快，老迈的钱文义却疑惑着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这个左胤在和自己的二叔说些什么。 似乎两个人早就约定好，左胤要来这里修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三件事 战斗结束之后，看着左胤伤痕累累的身子，钱文义关切道：“左将军，我这就去叫人拿伤药过来。★网” 左胤摇头，“没事，我和钱老爷子您一起出去，顺路向我的朋友们告别。” 说完，左胤转身向着钱武义行礼，随机跟着钱文义消失在了暗道的尽头。 密室之中，又剩下了钱武义一人。 他重新开始静坐，双手结印，面容恢复了安详之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 钱府，会客厅堂。 沈牧等三个人还在焦灼等待，不过看到左胤出来，三个人都霍然起身，长刀半出鞘，锋利的寒芒一时之间明亮了这里。 因为三个人都看出来，左胤的身上脸上，全是伤痕与血迹。 李恩彦直接冲到左胤跟前，满脸戒备地看着四周，警惕地问道：“说，是谁干的？” 还在厅堂的钱大富突然一抖，心中暗道不好，这帮子家伙这么野蛮，哪里有一点底蕴风范，称之为土匪也不为过，天知道这些家伙会做些什么。 钱大富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来的时候，那个左胤掷出的刀，可就插在他们老爷子的脸旁边，就差了那么几寸啊。 不过，能够伤到这个左胤的，难道是家族里的那个人？ 左胤笑了笑，不过笑容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让他有些龇牙咧嘴，“没事，这里隐居着一位前辈，我这段时间向他讨教讨教，沈大哥，思朔，恩彦，你们三个先回去吧，到了西府城之后，按照我们事先计划好的，大家开始行动吧。” 计划？ 钱大富悄悄竖起了耳朵，可是还没有等他凑近，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在他的耳垂出现。 “额啊啊啊——爷爷我错了，爷爷我错了。” 钱大富下意识地喊了出来，这种喊爷爷求饶他早就习惯了，可是转头一看，一个满面威严的老人正怒视着他。 那是钱大富最害怕的一张脸。 不是钱文义，又是谁？ 钱大富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爷爷——” 钱文义吹嘘着胡子，“谁是你爷爷？从现在起，直到春节，你就给我呆在屋子里读书学习，哪里也别去了。” 钱大富还想求些什么，可是看到爷爷罕见的怒容，只好病怏怏地退下了。 左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道：“难得见钱老爷子如此的严谨。” 钱文义冷笑道：“左胤啊，虽然我不知道二叔和你之间，有过什么约定，但既然二叔做好了决定，要将我钱家拖入西荒的这趟浑水，那么我钱文义，自然会遵循他老人家的意思。” “我有个问题。” 钱文义看着左胤，哼了一声，“左将军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左胤目送着三个朋友的离开，转头看着钱文义的脸，嘿嘿笑道：“我只是好奇，钱老爷子和你二叔，为何姓名如此之像？” 没想到问题一出，钱文义冷淡地吐出了四个字：“干，你，卵，事？” 左胤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钱文义的脾气，还真是喜怒无常。 …… 晚上的时候，钱武义端着稀饭，面前还放着三张饼，他看着进来的左胤，他问道：“林秀文的信里说，你来是为了三件事？” 左胤毫不客气地坐下，顺手抄起一张饼，点头道：“一，是在您这里修行到气合境后期。” 钱武义略微颔，“第二件呢？” 左胤手中的动作，突然停止，脸上浮现出一丝的愤怒仇恨之意，“第二件事情，我想知晓赵破奴，他当年是火部的都统，而您是山部的都统，应该有所了解。” 钱武义的眼中，有些苍茫，“赵破奴啊，嘿嘿，你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一些，在你的心里，是否认为是赵破奴背叛了吴公，联合五宗杀死了他老人家。” 左胤点头，“汴安城的繁华，的确厉害。” 没想到，钱武义却摇摇头，“要说别人能够被金钱权利所腐蚀，我还信，但是赵破奴绝对不会是那样一个人。” 左胤看着钱武义，眼神之中，满是怀疑，“钱都统，您也很久没有见他了吧。” 钱武义跪坐在地上，腰板挺地笔直，“赵破奴，绝不会是一个被时间磨平棱角的人，但是你要知道，他是一个忠义之人，承受皇恩数十年，皇帝让他做什么，他自然就会做什么，如果单单将陷害吴公这一罪责视为‘背叛’，未免，有失偏颇。” 左胤冷笑道：“忠君也要，背叛也好，做了错事，就得受罚。” 钱武义对此不置可否，他只是说出他知道的事情，至于如何决断，那就是左胤自己的事情了。 左胤的手指，轻轻点着地板，出“咚咚”的声音，待到察觉钱武义眉头一皱，左胤又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第三件事情，林部的杜万里将军，究竟是谁？” 钱武义一愣。 这个已经达到无心境后期的强者，突然间哆嗦了一下。 似乎有些恐惧。 他沉默着，没有直接回答。 左胤也不着急，只是手里慢慢撕下一片饼，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着，让麦香四溢在唇齿之间。 许久的沉默之后，钱武义慢慢地道：“杜万里，八成是一个假名字，至于他是谁，我不知道，元嘉北伐期间，整个帝国的军情刺探，完全是由洛秋蝉领导下的朱衣卫来负责，吴公领军镇守殇龙关之后，杜万里突然出现，协助吴公建立苍南自己的军情机构，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左胤沉声，“但是，在杜万里将军的身边，有一个叫做独孤望的老人。” 钱武义摇摇头，“独孤望，并未出现在元嘉北伐的战场上，况且草原之中，独孤氏有上万人，我们不可能全部知晓，不过，杜万里和草原的关系，绝非一般。” 青元。 左胤喃喃着这个名字，草原的“天可汗”独孤宏推行汉化之策，整个草原被统一称呼为“青元”，那个杜万里既然和草原有关，难道他消失之后，去了草原？ 钱武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但是吴公和李仙人绝对知道杜万里的身份。” 吴靖。 李太白。 左胤苦笑着，吴公已死，他那个放荡不羁的师祖，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多事之秋 秋天悄无声息的到来，一路横卷了天下的叶子，这种肃杀的氛围也为这个国度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息。八一中√文网√ 多事之秋。 西荒，钱府。 钱府这段时间以来，有些奇怪，府邸里经常有莫名其妙的震动，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地震，可是谁家的地震能持续一个月？ 好在，钱文义老爷子御下极严，钱家自己的奴仆杂役倒也不敢乱嚼舌头，事实上，自从夏天过后，钱家在整个秦郡的地位水涨船高起来，义军的雷啸天常常与钱文义书信往来，有了这层关系，就算义军在西荒推行新政，钱家倒也安然无恙。 地下密室。 “轰！” 又是一阵巨响，巨大的冲击沿着墙壁和土层，又一路传递到了地面之上，带来了一丝轻微的震动，尘土和草屑微微颤抖起来，如同在恐惧着什么。 “不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看来，你心中的执念很深啊。” 感慨的人，正是钱武义。 他身着一件褐色粗布短衣，露出了粗壮的手臂和大腿，再加上双脚的麻鞋，如同苦行的僧侣，只不过，短衣之上，有些新添的缺口， 制造缺口的人，正是左胤。 他自从来到了钱家，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近乎不眠不休，疯狂地进攻，不断的进攻，一次又一次挑战钱武义。 如同疯狗。 钱武义一开始的时候，自然轻松随意地可以应付，所以每次也能恰好击退左胤而不让其受伤，但是后来，左胤似乎在不断的交战之中愈熟练，钱武义还想手留余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左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来平复呼吸，同时恢复身体缺失的“气”，他面对钱武义的赞赏，却连一句话也不想说，这点闲聊的时间，他也不曾浪费一丝一毫。 钱武义暗中叹气，摇头道：“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的‘怒海’使用了八百七十二次，‘黄河水’使用了六百三十三次，而且短时间里，各自能够使用出四次与三次，这样高强度的训练，效果还是很明显，但是越往后，你身体的负荷会逐渐显露出来，下一个月，还想像这个月一样进步，不可能了，我认为你应该出去走走，在这几天，最好一丝的武学都不要动用，等到你的心气恢复，再来继续。” 左胤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血液的流动中那种灵动之意，“钱都统，我的时间很紧——” 话音未落，钱武义瞬间消失，左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苦笑道：“又来啊！” 下一刻，钱武义出现在了左胤背后，他举起手臂，以掌为刀，以迅雷之势，狠狠砸在了左胤的头上，同时怒斥道：“现在，你是学生，就好好听老师的话！” 干涩的疼痛从头顶传来，左胤有些无奈，他知道钱武义的这一手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只不过，每次被这样子“偷袭”，真的很没面子啊。 左胤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回头告饶道：“行行，我就听钱都统的，出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在回来。” 钱武义别过了头，冷哼道：“记住了，是七天假，你小子要是敢提前回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三条哦。” 相处了一个月，钱武义的军伍脾气也显现出来，动不动狂飙老子之类的粗话，让左胤一阵的无语。 那个刚刚见面时高冷的无心境强者，究竟去哪里了？ …… 离开钱府之后，左胤挎着刀，骑着马，就像是一个游学的公子哥一样晃荡，只不过，任谁看到他的健硕身材和锐利的眼神，都知道此人绝非是士子。 钱家到西府城，其实也就百里左右，左胤骑着马，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只不过，晃荡到了西府城西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灌木一阵抖动，二十多个士卒窜了出来，一个个手执长枪短刀，警惕地看着左胤。 似乎是闯入了不得了的地方。 左胤随意地看着这些士卒，都是义军，只不过相对义军而言，是属于精锐的那一批，而且看着这些人身上整齐的崭新甲胄，左胤有些笑意。 他当然能够看出来，这种甲胄，短时间内义军是制造不出来的，那么应该就是杨紫安带来的物资了。 倒是一份很适合当下义军的大礼。 这二十个士卒领头的是一个矮胖的花脸汉子，竟然是在脸上涂抹了脸谱，真是怪人，那个花脸汉子看出了左胤的气息绵长，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晃了晃手里的刀，威胁道：“这位兄台，义军在这里有事，还望兄台能够绕道而走。” 左胤挑眉，没有说话。 察觉到了左胤的无动于衷，花脸汉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兴许是新式装备给他带来了底气，再加上最近的训练，二十个人，还怕拿不下一个少年？ 笑话。 “住手！” 一声清丽的声音，在灌木之后响起。 听到声音，原本还磨刀霍霍的二十余士卒，不禁有些埋怨之色，他们的队长也是，犹豫个卵啊，见到不之客，上去就是干，对方就一个少年，先拿下再说。 好不容易有一个在大小姐面前表现的机会，就被队长放走了，太他妈可惜了。 花脸汉子回身，恭敬地拱手道：“大小姐。” 灌木轻动，左胤回想着刚才的声音，心中突然有过一丝期待。 一个月没有见了啊。 少女灵巧地钻出灌木，身边还跟着个小丫鬟。 叶子慢慢地飘荡着，枯黄色的灌木掩映之下，少女是最美的风景。 左胤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会心地笑着。 满地的枯萎之意，但是少女的出现，却为这里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想起了那个雨夜，少女头靠着他肩膀的温度与触感。 不是洛芊芊，又是谁？ 她披着一件天蓝色的披肩，一袭蓝白相间的长衣，手里拿着一些香火，刚刚钻出灌木之后，洛芊芊还有些心急，担心这些士卒会对行人有不利的动作，不过看清来人之后，她明亮的眸子有过惊喜，甚至有一丝慌乱之意。 不过，洛芊芊很快明白了过来，施福道：“左公子。” 大家闺秀。 一听左公子三个字，那二十余个士兵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显得兴奋异常。 能够被义军大小姐称呼为左公子的，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斩杀帝国都统的左胤！ 传言中在那个雨夜，左胤单人独马，勇闯帝国骑军，四千人的骑军中，怒斩绛西军都统鹿流岚。 而且前不久，听说那个影炎也死在了左胤手中，那是谁，曾经的朱衣卫指挥同知，纵横大6数十年，无心境的强者啊。 此刻，左胤这样的传说人物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么能不令这些士卒激动。 顿时士卒之间有些推搡，这些士卒甚至有些含羞，不敢直接上前，领头的花脸汉子背后冷汗直冒。 他娘的，还好老子反应慢，刚刚要是出手了，那么我们弟兄岂不是会大大的出丑？ 这个左胤，没有千人，谁能拿下？ 洛芊芊站在士卒之后，悄悄眨了眨眼睛，吐出了小小****。 显得调皮异常。 这样的一幕，只有左胤能够看到。 那个叫做小雨的丫鬟则揪着自己家小姐的衣服，撅着嘴，内心愤愤不平。 老天爷真是太不开眼了，这个左胤究竟走了什么样的运气，竟然变为了现在的存在。 当初在渝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可只是一个呆子啊。 气死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自在 被二十几个士卒围观，左胤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估计是杨紫安和林秀文两个人搞的什么“宣传”吧？ 要不然，这些士卒怎么如此的谦恭。 网 他在战马上拱手道：“兄弟们辛苦了，请问下，你们的武学指导是谁？” 花脸的大汉放下手中的兵器，恭敬地低身道：“是沈牧将军。” 左胤点点头，虽然沈牧擅长使用是细长骑刀，不过教这些士卒是完全够了。 有了这层关系，难怪见到他的时候，这些士卒是如此表现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左胤在疯狂训练，火虎也没有闲着，剩下的五十余火虎没有闭门造车，而是担任了义军的军伍指导，给新编的义军指导作战的事宜。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 犹如黎明前的黑夜，这一刻，是义军的悲惨的时刻，却也是临近腾飞的一刻。 而左胤身为这个时代的一员，能够亲眼见证并参与，每每想到这里，都让他的血液有些滚烫。 似火燃烧。 面对着左胤，洛芊芊似乎有些小小的生气，不过，看到左胤在认真与这些士卒交谈，她倒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看着左胤，眼眸之中，流光如星。 小雨看了看自己家的小姐，又看了看被士卒围绕的左胤，不禁大声吼道：“喂，我说，现在该回去了。” 听到某个小女孩的叫嚣，花脸的汉子有些尴尬，他欠身道：“左将军，今天我们来护送洛小姐扫墓，现在得回去了。” 左胤点头，笑道：“你们慢走。” 他同时还对着洛芊芊挥挥手，只是突然之间，他想起了那个雨夜的勇气，全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势，指挥着这些士卒，“你们先行回去，洛姑娘由我送回，不必担心。” 花脸的大汉有过一丝迟疑，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小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赶紧赔笑道：“无妨，无妨。” 说完，赶紧督促着手下以最快的度离开了。 落叶密布的树林之中，重新安静了下来。 左胤翻身下马，看着洛芊芊，提议道：“走走？” 洛芊芊一笑，没有答应，只是开始往前走去。 蓝白色的身影，在满是金黄落叶的树林间，似乎格格不入，却又完美的显现出来。 伊人独立。 左胤笑笑，牵着马与洛芊芊并肩而行。 而那个小雨，恨恨地跺了几下脚，鞋子踩在枯叶上，出沙沙的声音，她可不会让那个左胤单独与左胤相处，当时她也不会打扰自己家的小姐，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背后。 左胤和洛芊芊两个人漫步在树林之中，枯黄的落叶使这里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清凉的空气穿梭在树林之中，叶子一片一片落在大地上，渲染着这里的金黄。 左胤看着两个人之间有些沉默，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解释道：“我不知道杨紫安和林秀文他们两个怎么说得，不过，鹿流岚和影炎虽然都是我最后击杀，但是最主要的功劳，还是风隼和火虎的兄弟们。” 洛芊芊微笑着，“哦？” 听到心爱的女孩只是说了这么一个字，左胤的内心有些纠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这段时间的生活，是紧张而又枯燥，哪里有什么乐事可以说？ 不过，低头瞥见洛芊芊手里的竹篮，左胤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那个花脸的队长说洛姑娘你是来扫墓的，应该不是洛先生吧，他应该被厚葬才是，不是这种荒地。” 洛芊芊的神色，有些黯淡，“是高爷爷。” 左胤沉默一会，感慨道：“影炎的身上，有着诸多的拳意，在最后一刻悉数爆开来，高哭老爷子的双拳之力，当真惊人，若非是被偷袭，胜负，尚未见分晓。” 不过，看到洛芊芊的刘海略微遮住了双眼，左胤有些尴尬，他挠挠头，“抱歉了，我忘记洛姑娘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无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生者，终究还是要生活下去。” 左胤看着天空，秋高气爽，让人的心情也舒畅不少，“是啊，生者终究要生活，不过，活得开心，也是很重要的。” 洛芊芊快步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子，“那么，对于左公子而言，如何才能算得上是活得开心？” 左胤一笑，笑容之中，有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之色，“至少，当初设伏吴公的那些人都死了，才算是吧。” 两人身后，一边蹦跳一边偷听的小雨，冷哼了一声。 洛芊芊微笑道：“左公子这么说，就不怕吓到女孩子吗？” 左胤一愣，不过，他坦然道：“有时候自然要三思后言，但是如果和洛姑娘在一起的时候，还每句话走斟酌斟酌，那样太累了。” 洛芊芊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她见到左胤的时候，一直是这样会心地笑容，但是此刻，她脸上的笑靥，却瑰丽无比。 如同此刻天际的晚霞。 左胤有些呆住。 洛芊芊伸出了手，“左公子所言，甚合我意，既然如此，那就请左公子原谅小女子的不羁。” 小女子。 这样娇俏的自我称呼，倒是充满了一种活泼的风趣，左胤看着洛芊芊的玉指，又看着少女的脸，也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一丝的温暖。 这时，距离他和洛芊芊第一次见面，已经接近一年。 一年前，他是跟随吴靖入京的火虎，对帝国讲武堂满怀期待，异族攻伐的战场上，他见过了生死，见过了天下第一李仙人的无双身姿，堪称意气风。 在那个阳光温暖的下午，渝都的三味书屋之中，他见到了洛芊芊。 那个时候，他以为两人只是萍水相逢，自此以后，只能不再相见，那个少女的眼眸与浅笑，终究只是记忆之中的瑰丽影像，却没有想到，还能有今日。 手中的温暖滑腻之感，是如此的真实，却又让左胤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恍如隔世。 看出了左胤眼中的深邃，洛芊芊似乎觉得很是好玩，“左公子，怎么了？” 看着面前少女的巧笑倩兮，左胤的心头，突然有一种冲动，他好想将少女就此搂入怀中，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不过，长久的自制，终究让他心思冷静下来，想到刚刚的冲动，左胤有些赧然，“抱歉了，洛姑娘。” “无妨，左公子性情中人。” 左胤想着什么，“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洛姑娘为何对我青睐有加？” 看着洛芊芊的脸颊，左胤解释道：“要说起来，洛姑娘你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也见过了很多风景，我以为，你欣赏的，应该是林秀文那种聪明而冷峻的人，或者说杨紫安这种真正的世家公子才是。” 洛芊芊却似乎一眼看出了左胤的所想，“怎么，左公子面对着两个人有些惭愧？” 左胤挠挠头，“至少我知道，我对女孩子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 “自在。” 洛芊芊的眼睛看着前面，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两个字。 左胤一愣。 洛芊芊的声音，宛若庙宇屋檐之中的风铃，轻轻地飘荡着。 “自在，对于我而言，才是最为重要的，至少，与左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坦然自若的言谈，而不用做义军的大小姐。” 左胤疑惑着：“可是，我并未看出两个有什么分别？” 洛芊芊得意地勾起嘴角，“时间久了，左公子自然会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健硕的背肌 这一瞬间的小得意，让左胤会心笑着，他呵了一声，“我最喜欢的，还是小时候，那时很多东西，我到现在都记忆尤新，很多时候爷爷在一边抽烟，我在另一边看着山野之中的风起云涌，甚至闭上眼睛，都能回忆起林中的那种清爽的空气，那种悠闲的日子，还真是让人心情宁静。网” 洛芊芊听得入迷，“那后来，左公子你又为什么如此坚持武学之道？” 左胤笑道：“叫我左胤就行，战场上见多了生死，自然就不想死了，世间风景何其多，无论是囊括了天下过半武人的琅琊山，还是北地冬季的千里冰封，又或者是草原上的牛羊满地，这么多的风景都还未曾见过，我可不想离开这人世间啊。” 少年谈生死，似乎有些滑稽，但是作为火虎的一员，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生命，恐怕消失与否，就在一战之间。 甚至一刀之间。 洛芊芊看着前方，眼神之中，有着一丝惆怅，“是啊，世间趣事何其多，纵然是一个西荒，也有诸多名胜与小吃，不去尝尝，真是可惜。” 左胤转过身，看着洛芊芊，认真地道：“来年开春，洛姑娘如果不介意，那就请和我一起去体验这些西荒的风土人情。” “好啊！” 洛芊芊欢喜地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们，已经计划好了？” 左胤点点头，“希望春节的时候，我们能够在秦都度过。” “秦都啊。” 洛芊芊叹了口气，“秦都也是古都了，听说曾经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做‘长安’。” 看着少女唇齿轻扣，说出“长安”二字，左胤突然心中一动，“名字被掩藏的，又何止是秦都，帝国建立三百年，现在的称呼早就深入人心了，曾经的名字，又有几个人知道，就好比那个建立帝国的开国大帝，到了今天，又有谁还记得他的名字？” 两人漫步交谈间，渐渐出了密林，在这里已经可以听到轻微的水声了，那是渭水流淌的声音，这条河从秦郡出，一路可以流淌到黄河之中。 由渭水带来的淤泥，也是沿岸灌溉庄稼最好的肥料。 河流的远方，丝丝的雾气之中，传来了纤夫的声音，“嘿，嘿嘿呦嘿嘿，嘿，嘿嘿呦嘿嘿”。 沉重的声音，在水流之中挣扎，似乎有什么重物在沿水而下。 左胤想起了什么，“‘稷下学宫’已经在建了？” 洛芊芊点点头，“杨紫安公子当初提出这个设想，立刻被雷将军采纳了，同时，林秀文公子举一反三，打算在武学上也来这么一幕。” 左胤突然坏笑道：“这么说来，‘解文令’之后，还有一个‘解武令’？帝国高层的那几个人，恐怕得永远为此头疼了。” …… 永寿八年九月，义军颁布“解武令”：但凡天下的武夫，只要战力达到一定的程度，便可以在义军所掌控的地盘之上开宗立派。 这一消息，在秉承“侠以武乱禁”的帝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解武令”的颁布，在帝国境内，顿时让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心中一惊。 帝国的根基，已然摇摇欲坠。 从那天起，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武人负刀执剑，往西荒而去，一路跋山涉水，只为可以一展平生所学。 自帝国建立三百年来，原本死气沉沉的“江湖”二字，终于如同江河一样，流动起来。 生生不息。 …… 秦郡，秦都。 作为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都，秦都的建筑一路传承下来，自然相对别的地方多了那么一些古韵，只是，对于曾经做了接近五年秦郡都督的沈沐风而言，这些古风古韵，他一概没有兴趣。 在他的眼中，一座城池，有没有足够的防守能力，才是重中之重。 亭台楼阁再漂亮，防守的时候，有个蛋用？ 此刻的沈沐风，站在宫宇的高处，隔着栏杆，看着房屋密布的秦都，忧心忡忡。 “沙沙。” 有一个肥壮如牛的女子从他背后走过来，双腿跨开站稳，瓮声瓮气地道：“夫君何故叹气？” 这个肥壮的女子若不是一头秀，只会让人以为是一个彪形大汉，而若是看正面，却会让人大吃一惊，这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女汉子，再加上粗壮的臂膀，宽大的腰围，当这个女汉子站在沈沐风身边，与瘦小的沈沐风相比，画面倒是有了几分滑稽之感。 如同巨熊与瘦猴。 正是沈沐风的妻子——博陵崔氏的崔莺莺。 崔莺莺修行浩然剑，自身也是第四境·无心境的强者，父亲更是当今博陵崔氏的族长，只是这样一个无论背景还是实力都十分强大的女子，也不知当初是怎么看上了貌不惊人的沈沐风。 沈沐风伸手，指着西边道：“‘解武令’布之后，几乎每天都有浪荡的穷武夫挎剑西行，前几天还有一个灵引境的想要过去，还好被你拦下了。” 崔莺莺略低下高大的身子，咧嘴笑道：“无心境之下虽然不用担心，但是想要悉数拦截，太难了，人手根本不够，若是不管，每天十几个的，也是烦心，叛军的这个举措，还真是恶心。” 沈沐风叹了口气，“是啊，‘解武令’一出，天下武夫蠢蠢欲动，谁不想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过着高高在上的生活，就算是在朱衣卫或者你们家的琅琊山，纵然身为归一境的强者，也不过一世之功，很难福泽照耀后世，但是建立门派之后，可就不一样了，我听说前段时间，至少有一两百人从琅琊山溜走了。” 崔莺莺点点头，“目前只是开始，走的都是些气合境的，第三境·灵引，只走了四个，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剑仙·李太白不知道了什么疯，突然单人独闯琅琊山，整座山上的武夫，竟然没有一人敢于拦他，光天化日之下，让李太白杀了老祖宗，因为这个，‘西狱’诸葛汀的继任者，一直没有敲定，现在更是没有人考虑武夫的逃走问题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惜了，可惜。” 想起自己的夫君夙夜操劳，崔莺莺不平地道：“陛下也是，青元独孤氏的大军气势汹汹，难道慕容氏就不是虎视眈眈吗？早些派个归一境的强者镇守安郡，早些派兵支援秦郡，西荒的局势，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沈沐风摇摇头，“安郡还是要守的，新一任‘西狱’的人选，会很快敲定，但是派兵的话，不可能了。” 崔莺莺急切道：“为什么，现在秦郡帝国的兵力这么少，我们七拼八凑，现在才七万人左右，相对叛军而言，人数太少。” 沈沐风呵了一声，“对于汴安城里的那位皇帝来说，他才不会派兵支援我们，我们能赢，固然是好，我们就算输了，那么也算是削弱了博陵崔氏的力量，更何况，秦郡如果丢失，叛军必然兵锋直指洛川，用一场兵败，削弱博陵崔氏和洛川欧阳氏的力量，五宗中的两个将因此受到影响，这样划算的买卖，咱们的皇帝，当然会干了。” 崔莺莺恨恨不平道：“帝王心术，令人恶心，他就不怕那些叛军打到汴安城去？” 沈沐风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爱妻健硕的背肌，“无妨，皇帝怎么想不打紧，我们赢了就好，眼下冬天快到了，我们也恰好有机会落子，冬天布局，来年开春，一举剿灭叛军！” 瘦小的沈沐风，看着偌大秦都，握紧了双拳。(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下棋之人 永寿七年的秋天，西荒的局势趋于平稳，沈沐风退兵之后，加大了对于安郡的情报刺探工作，义军的“解武令”颁布之后，整个义军也算是上下忙碌起来，充满着热火朝天的气息。八一中 文网 而若是放眼整个天下，那么最让世人为之瞩目的，就是有一支骑军横空出世！ 龙骑！ 在夏季进行了试探性的互相攻伐之后，6子龙领皇命建立“龙骑”，当时，百官不平，称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竟然统领五千人的骑军，简直是对将士的不尊，是对战事的不敬。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三十年前，也有一个少年将军，一跃成为了玄北军的都统，统帅号称玄北最强的“破军”。 皇帝收到百官弹劾之后，勃然大怒，将6子龙的战报狠狠丢给了言官，同时，已经成为帝国大将军的赵破奴力保6子龙，这才有了“龙骑”的顺利组建。 黑色的硬皮甲，金色的龙纹装饰，而当黑底的金龙旗帜飘荡的时候，整个北境，都会为之沸腾。 有人喜出望外，有人恐惧。 那是，青元的梦魇！ “啪！” 独孤宏将战报丢在了地上，恶狠狠地道：“五千人，只有五千人的骑军，你们竟然拿不下他。” 作为前代草原“天可汗”唯一的儿子，独孤宏的兄弟姐妹们，都死了，元嘉北伐结束之时，他还不到十岁，就被掳去燕王府，自小在北地的燕王府长大，与现在的燕王·卢玄朗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青元南下，北地自立，这样的默契，也是兄弟俩的手笔。 此刻的独孤宏，早已经不是那个茫然无措的孩子，而是权倾草原的“天可汗”，他从北地回来之后，草原的各个部族，反抗者众多，称独孤宏在中土人那里生活了二十年，身上的苍鹰之血，早就消失殆尽。 面对孤立无援的境地，独孤宏一方面联手燕王·卢定北，一方面联手慕容氏的当家之主·慕容恪，用铁与血，教会了草原一个道理。 鹰，永远是鹰，哪怕曾经在地面生活了二十年，但是雄鹰，依旧是要直上云霄的。 而独孤宏心中的蓝天，便是这座天下。 青元的马蹄践踏之下，所行之处，皆是青元的牧场！ 想着自己的誓言，独孤宏的眼睛，渐渐锐利起来。 满头碎的将领一部跨出，将右掌放于胸口，“天可汗，恕末将直言，我们是时候出击了。” 另外一个将领立刻高声道：“出击？我们怎么过河？要不是有那条黄河在，我们早就大军南下了，眼下，等到冬天河水封闭，才是我们出击的时候。” 独孤宏点点头，“没错，大祭司预算过，今年的大雪，会笼盖这个天下，那时才是我们南下的最好时机，况且，对付一个五千人的‘龙骑’就兴师动众，未免堕我青元之志，提升封赏，将6子龙列为第四人。” 第四人！ 众人面面相觑，要知道，现在青元的榜单之上，封赏最重的，自然是帝国的皇帝，其次就是辅欧阳志远，第三便是现在的大将军赵破奴，区区一个6子龙，竟然列为了第四。 不过，天可汗有令，草原之上，谁敢不从。 “哗啦！” 大金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不怒而威的老将，气势汹汹的走来，直接拱手道：“天可汗，我军不利，在于两处。” 老将不等其他人呢，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其一，草原，不，青元大军南下，然而身为青元第二大势力的慕容氏，却一个男人，一匹马都没有出，反而呆在我们的背后，依附于独孤氏的中小氏族，自然不敢全力作战，这才给了那个6子龙可乘之机。” “其二，中土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十五万大军从春夏之际就南下，然而现在却无所事事，倘若真的等到冬天再乘冰过河，我青元大军的气势，早就没了！” 独孤宏点点头，用手中的弯刀，指着沙盘上的某一处道：“慕容氏不用管，秋冬两季，我们十五万人的粮草箭矢，将会由慕容氏供应六成，至于战事，不必担心，新政已开，我们青元6续有人移居晋郡，这里，将是我们青元一统天下的开始。” 他环顾了下四周，仔细看着每一个人的眼睛，“至于6子龙，哼，晋郡的子民，是时候和我们一起作战了。” 永寿八年秋天，青元出动四万大军，立势要将所有还在黄河以北的帝**赶过河去！ …… 风云变幻的时节，左胤依旧在钱府之中苦修，只不过，林部的乌鸦倒是时不时地带来天下最新的消息，好不至于让他消息闭塞。 左胤打开纸条，却突然笑了起来，笑意之中，有过一丝自豪。 本来闭目养神的钱武义有些惊讶，缓缓睁开了眼睛，在他的映像之中，左胤似乎很少有这样的表情，能够让他自豪的，难道火虎有什么大的动作？ 左胤笑着道：“钱都统，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吧，我有一个叫6子龙的朋友。” 钱武义点点头，“6子龙的姑姑，是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有这样的关系，少年统军，倒也是正常之举，怎么，打胜仗了？” 左胤点点头，“6子龙带领五千人的‘龙骑’，绕到了那四万青元大军的背后，深夜突袭，乱军之中，斩杀了带兵的独孤大蛮，四万青元大军死了一万五千左右。” 钱武义讥讽道：“这个作战风格，听起来倒是有些像当年的卢玄珝。” 左胤笑着，又展开了信件。 这次乌鸦送过来的东西，一个纸条，写了北边战事的结果，一个信件，是6子龙知道他还活着以后，写给他的信。 信件走的是正常路线，所以慢了点，不过沈沐风镇守西荒，倒也没有拆开来看，估计是知道6子龙的为人，虽然和左胤交情不错，却还不至于卖了帝国。 左胤看着信件上锋芒毕露的字迹，心中会心笑着，在朱仙镇的梵楼，他跟随嫣儿姑娘每日学习书法，对于字迹倒也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 从字迹中能够看出来，虽然6子龙为人冷静沉稳，但是依旧有着一丝意气风的激昂。 放下书信，左胤似乎能够看到，那个一袭黑色的少年就在他的身边，虽然6子龙话不多，但是每次开口，却都能直指要害，当他分析局势的时候，眼睛总是深邃而锋芒毕露。 那个时候在汴安城，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想在想起来，还真是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6子龙，卢慕楚三个人，每次都在汴安城的街道上溜达，而卢慕楚的管家苏若晴就微笑着跟在众人之后，到了酒店之后，还有叫做童一瞳的小掌柜，笑嘻嘻地陪着众人闲聊，有时候，那个一心追求6子龙的小公主也会气呼呼地冲上来，嚷嚷着加入进来。 …… 钱武义看出了左胤的深思，“如果战事顺利的话，终有一天，你会与他兵戎相见。” 兄弟相残。 左胤笑笑，认真地将信收起来放入胸口的夹层之中，“当初在汴安城的时候，子龙曾经说过，就算是花花架子的御林军，通过训练，也能达到苍南的战力，我当时没有信，只不过，既然他能以御林军为基础建立‘龙骑’，那么我还真想看看，他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梦境的事情，左胤没有说。 但是他记得很清楚，梦境之中，黑色的少年将军独自站立在汴安城城头，看着两方大军压境。 左胤的心中，有一种预感，那个时候，他会率领义军的先头部队，在汴安城下，见到一望无际的青元大军。 三方会战？ 左胤笑笑。 天下的战场，生死难言，却又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慷慨激昂的壮阔之景，无数的天下英杰投入其中，官吏，将军，士卒，强者，商人，悉数上演一幕幕的挽歌。 众生纷纭，又有几个人，能够跳出其中，做那高高在上的下棋之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浴火之虎 西荒，钱府。★网 时间如马，白驹过隙，眨眼便已经到了冬天。 不知怎么的，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虽然还未曾下雪，但是室外已经很难呆住人了，随便呼出一口气，还没有一两息，便会化成小小的冰渣。 贫苦人家过冬，自然是件难事，不过，对于钱府来说，却是轻松对待。 入冬之后，钱府之内的仆役们都穿上了新的衣服，这是钱文义老爷子特地准备的，虽然现在义军推行新政，但是仆役们还是愿意呆在钱府，毕竟比种地之类的收入，来得轻松和稳定一些，况且钱老爷子为人也不错。 在钱家做仆役，在这方圆百里之地，也是让人羡慕的工作。 “嗡——，嗡——” 钱府的地面，又是一阵的颤动，一个新来的小仆从突然抖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他慌张地问着旁边的壮汉：“张大哥，这，这是什么，地震吗？” 壮汉嘿嘿一笑，诡异地道：“嘘，别乱说，这钱家啊，据说在地底之下镇压着怪物，每次到了一定的时间，这个怪物就会在枷锁之中挣扎，你小子啊，习惯就好。” 小仆从颤声道：“张大哥啊，这个怪物会吃人吗？” 壮汉的上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张嘴则暴露在了灯火之下，只见他轻轻开口，阴森森地露出了黄色的牙齿，“吃啊，尤其是会吃还是雏鸟的男娃子。” “啊——” 钱府之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 地下密室之中，左胤手里拿着银色长刀，对峙着钱武义。 钱武义则抱臂而立，他的额头之上，有着罕见的一丝细汗。 对于这个已经达到无心境后期的强者而言，要击败左胤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在击败这个小子的同时，还不让他受伤。 不过，看到虎视眈眈的左胤，钱武义还是有些闹心，这个小子，真他妈不安分。 左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手臂已经通红无比，黏稠的汗水宛若血液一般凝固在了汗毛上，严重影响了散热，虽然是初冬时节，但是他的全身却灼热无比。 钱武义看着他，点点头，“两个月来，你以武学招式冲击气合境的壁垒，现在时机已到，屏气凝息，心神合一，去感悟那一丝存留于天地间的灵气之海。” 既然是灵气之海，有怎么只有一丝？ 这个问题，钱武义没有解释，想来在他看来，当左胤“看到”灵气之海时，自然会明白。 气合境分前中后三层，其中，气合后期与前两层有所不同，因为它是承接第三境·灵引境的关键，当武者踏入气合境后期之时，所见识到的风景，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踏入灵引境的可能。 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气合后期，便是他们一生的最高追求了，到了这一层级，纵然在囊括天下过半武人的琅琊山，也足以有一间自己的小院，过着每天吃喝不愁的小日子。 但是对于左胤而言，这只是对他而言比较重要的阶段，他从未对于自己的武学之路有过明确的规划，不一定非得在多少岁的时候达到什么境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顺利踏入气合后期，才能在冬季的作战中，完成他的目标。 击杀沈沐风！ 左胤放下刀，缓缓静坐，双手搁置在弯曲的膝盖内侧，眼睛慢慢闭上。 意识，渐渐朦胧起来，周围的一切，包括地下密室的布局，包括钱武义，都似乎突然之间远去，而他仿佛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国度。 气与灵交接的国度。 左胤缓缓的睁眼，眼前的一幕，让一向心神坚定的他，不自觉的张开了嘴。 海洋。 他看到了海洋。 无数轻灵如同蝴蝶的光点，在空中飘荡飞舞着，这是一丝丝的气流所幻化而成的景象。 共同构成了蝴蝶的海洋。 下一息，蝴蝶突然消失不见，如同飞入了漆黑的花丛之中。 左胤眯起眼睛，视线之中，却满是黑暗。 对他来说，踏入气合境后期并非难事，每天的疯狂联系，又有钱武义这样一个老师，一切只需要顺水推舟罢了，但是，在踏入气合境后期之时，能否为灵引境搭好台阶，才是重中之重。 单单一个气合境后期，还不足以让他满足。 想要再次进入汴安城，只有灵引境，才勉强够格。 左胤使劲眨眨眼睛，但是面前的景象，没有丝毫的改变。 靠！ 左胤暗骂了一句，刚刚的光之蝴蝶，毫无疑问就是灵引境的关键，那一撇的时刻，他似乎在蝴蝶的飞舞之中有过隐隐的感悟，那是一种难以言论的心灵体验，仿佛在自己的内心，有一个从未睁眼的眼睛，突然之间显露瞳孔。 从此，他便非同常人。 他可以见到星辰轨迹间的玄妙，能够在草木生长之中如获新生。甚至可以沟通天地与自我的联系。 他将不是孤独一人，只要他愿意，便可以从自然之中，汲取无法想象的力量。 左胤紧紧握着拳头，任由指甲刺破皮肤，此时此刻，唯有这种近乎自我虐待的痛楚，才能让他紧紧地保留着自我的注意力。 他不甘心，他要仔细地上下寻求。 踏入气合后期的路，不只是这样子！ 左胤的四周，只有漆黑一片。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体内，原本容纳气息的空间，正在缓慢的拓展，只是诡异的是，这种拓展，并非是均匀的，而是有的地方向外伸展，有的地方则静止不动。 渐渐成型。 却又蠕动不止。 气的容器，明明是一个死物，此刻却如同一个动物一般不断的挣扎着，看起来诡异无比。 对于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左胤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捂着心口，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撕裂者自己的身体。 “额啊啊啊——” 左胤咬着牙，死死扛着身体的痛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可以惨叫，他可以挣扎，但是他绝对不能就此昏睡过去！ 虽然说，同等层级之内，冲击的次数并非一次，但是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进行第二次冲击。 此次，只许胜，不许败！ 左胤重新呼气，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可以呼吸，此时，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钱府之中的地面，突然颤抖起来，就像是浑身沾了水的狗在抖动一般，连绵不绝的颤抖，让整座府邸的人，都吓得蹲了下来。 天要塌了？ “轰！” 地下密室之中，原本闭眼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 眼神茫然，似乎还沉浸在环境之中。 但是他的眼睛里，已经多了一丝通红之意。 诡异的是，这种通红并不是一个静止的存在，而是缓慢的抖动。 如同火焰。 在没有人察觉到的细节之中，左胤的瞳孔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图案。 虎。 浴火之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眼中有火 密室之中，原本纷扰的氛围，突然止息。网 如同雪过天晴。 经历了破境之后，左胤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焚毁，那是来自灵力所幻化成的火焰。他赤身**，静坐在原地，显露出健康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充满着野性的美感。 钱武义看着左胤的诸多变化，冷酷的面色有些动容，内心惊讶不止。 冲击境界的人，他见过不少，有平平淡淡的，有颓然挣扎的，但是像左胤这么诡异的，还是第一个。 眼中有火？还有虎？ 他钱武义活了这么久，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样的小妖孽，也不知道白常之从哪里捡来的？ 左胤的眼睛眨了眨，原本存在于瞳孔之中的虎头消失不见，只是眼睛里依旧不时有着火焰在抖动，邪魅而又狰狞，这给他带来了难以言料的魅力。 钱武义看着左胤还在失神，不知道这个小子有没有从自己的意识之中恢复过来，于是笑了笑，一拳挥出！ 密室之中，狂风大作，山崩海啸般的巨大压迫，直接冲向了左胤，甚至隐隐约约间，这一拳充满了玄妙的气息，明明就在眼前，但是视觉却难以锁定，似乎游离出了现有的规则之中。 第四境·无心，已然是一窥天道的境地。 左胤的眼睛，瞬间火焰大作，刚刚消失的虎头，一眨眼又显现出来，野兽王者的威严，加灌在左胤的身上，他立刻抬手，乱象之中，精准地抓住了钱武义。 风雨，止息。 钱武义笑着点点头，在左胤抓来的一瞬间他就收了手，能够看出他的拳头轨迹，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东西。 只不过，待到他低下头时，立刻啧啧了几声，语重心长的道：“老夫虽然见多识广，心平气和，但是你的那玩意在老夫面前晃荡，终究不是件事情。” 左胤低下头，这才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全部不见。 他赶紧本能地捂住要害之处，没想到这个动作却惹来了钱武义的嘲讽，“怕什么，老夫又不是没有，又不是比不上你的，哼！” 最后一声的“哼”，有着淡淡地不屑与自豪。 虽说军旅之中，长期征战，士卒们互相用荤段子取乐，也是少有的乐事了，不过左胤不知怎么的，对于这些事情虽然了解，却很少去参与，眼下原本高高在上的无心境强者，竟然以此取乐，他倒是感到一种尴尬。 钱武义哈哈一笑，转瞬之间，消失在了密室之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神出鬼没。 左胤看到旁边有准备好的衣服，顺手就穿上了，刚好合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钱武义消失的方向，恭敬一拜。 三个月来，就是这样老人在无私陪着自己训练，这份恩情，他记在了心里。 有他左胤在的一日，便会有对于钱家的一份承若。 我若不死，许你繁华。 钱府之中。 现在正是下午，两个仆役跟着钱大富，亦步亦趋，抱怨道：“少爷，也不知道怎么的，刚刚的晃动比以往更大了，钱府的地基不会没有打好吧？” 听到下人敢抱怨祖宅，钱大富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用纸扇敲了一下那个人的脑袋，训斥道：“想什么呢？我们钱家的祖宅建立已经百年之久，哪里能说完就完呢？” 话音刚落，一个调侃的声音突然响起，“从今以后，不会有了。” 什么！ 钱大富心中一惊，连忙向着四周看去，却现周围一丝的响动都没有。 两个仆役看到了主子四下张望，也都看了看周围，却什么异常也没有，疑惑道：“少爷，怎么了？” 钱大富的心里有过不详的预感，“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两个仆役面面相觑，少爷的脑子，不会有问题吧，否则平白无故，怎么会有幻听呢？ “没有啊，少爷。” 钱大富拍了拍额头，有些昏昏然。 自己昨天刚刚来了一，不会因此虚了吧，现在感觉身体有些像是被掏空一样。 不过，为什么自己的幻觉之中，听到的却是那个左胤的声音。 难道，自己的深层意识里，对左胤…… 钱大富忽然出了冷汗。 …… 西府城。 自从“解武令”颁布之后，来到义军地盘的各路强者，堪称络绎不绝，这也成为了今年夏天西荒最为精彩的景象。 此刻的将军府中，有三个客人正端坐其上，神情倨傲。 当中的一人，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妪，就像是村头常见的贫苦妇人一样，穿着破旧的灰色衣服，只是她眼神嚣张地扫视着全场，不时抽抽鼻子，充满一种不屑的气息。 似乎来到这里，是委屈了她一般。 在老妪的两侧，分别是一个中年的儒雅书生，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书生执箫，女子负剑，神采姿态，皆是神仙般的人物。 不落凡尘。 老妪不停地敲着桌子，看着面对着的雷啸天，不耐烦地道：“雷将军，你们这些义军玩文字游戏还真是熟练啊，说好的开宗立派，没想到还要让我们自己找人去建造房子，这样的诚意，真是有你们的。” 雷啸天微微一笑，慢悠悠地端起茶来，显得从容不迫，多年执掌生杀大权，早就在他的气质之中浸润着杀伐之气，他眼神锐利地盯着老妪，淡淡道：“我们准许各路英杰前来开宗立派，但是，总不至于让义军为你们服务吧。” 老妪哼了一声，她虽然是第三境·灵引前期的实力，但是此生已经无法再进一步，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但是义军的“解武令”，又给她带来了新的希望。 自己是无法更上一层楼，但是平生所学，就此消散，却也心中不甘，倘若能够传承下来，倒也算了却心中憾事。 只是，当老妪千里迢迢赶来西荒，却没有想到，开宗立派的诸多事宜与物资，竟然不是义军双手恭敬奉上，还要她自己来掏腰包。 岂有此理！ 老妪冷笑道：“义军的待客之道，当真令人映像深刻，小小的义军之内，灵引境强者才有多少，雷将军想必心里清楚。” “咳咳，咳咳咳……” 中年书生突然咳嗽起来，他只是气合境后期，比不上老妪，但是放在义军之中，也足以算“强者”了。 漂亮的女子眼波流转，翘起二郎腿，不经意间显露出裙底的风光，面对老妪的愤愤不平，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显得涵养极佳。 笑容掩藏在红唇之中，诱人之极。 雷啸天看着三人，又转而微笑道：“诸位，这开宗一事，急不得，几位先选好地方，等各地的英杰来得差不多了，我们进行评比，自然会给出足够的诚意。” “评比，哼，雷将军这是看不起我们了？” 话虽然这么说，老妪的心里却有几分心急，等到灵引境乃至无心境的强者前来，她一个灵引前期，自然没有多少好处，就地起价，才是上上之选。 老妪盯着雷啸天，浑身的气势散开来，刹那见，会客厅内晃动不已，茶水之上一丝丝的波纹回荡着，老妪充满寒意的声音响起，“雷江军，没有学会走就想跑，会跌跟头的，如果老妇我就此愤怒返回，将义军的这番作态好好张扬天下，将军你说，天下之人，该有多么失望啊。” 在门口把手的方天龙扭了扭脖子，等待着雷啸天的命令。 他早就看着帮人不爽了，一个个他娘的自视甚高，要是有真本领也就算了，大都是些野路子，看起来境界是到了，生死之战却没有经历了几场，丢在上万人的战场上，保证连一点水花都没有。 就这还想谈条件，我呸！ “啪！” 一双手放在了方天龙的肩膀上，熟悉的感觉，让方天龙一惊，他立刻转过头，看到了一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 眼睛之内，有火焰在燃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宋宗英 左胤和方天龙两个人多日未见，一见面就相互拥抱，方天龙还狠狠地半嘞着左胤的脖子，左胤笑着予以反击。网 一起经历过了生死，自然会有存于心底的信赖。 外面的喧闹，引起了里面的注意，老妪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为雷江军镇守门厅，士卒竟然敢于喧哗，义军的纪律，当真让人影响深刻。” 雷啸天还没有说什么，左胤一步跨出，倚着门栏，懒洋洋地道：“宋姑娘，注意你的称呼，我现在是帝国治下，苍南军火部的副营长，你这样子直接指责，打的可是帝国和苍南的脸啊。” 苍南，火部，副营长。 前来谈判的三个人，一瞬间明白了他们面前的这个少年是谁。 左胤。 传说中杀了鹿流岚和影炎的传奇之人。 中年书生低下了头，手中玉箫轻轻响着，漂亮的女子则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左胤，美眸之中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姓宋的老妪冷笑着，对于左胤的那些街巷传言，她自然是不甚相信的，但是既然义军能够将这个左胤推到前面，倒也能够说明几分问题。当下老妪就仔细地查看左胤的气息，只是一瞬间，她就目瞪口呆！ 气合后期。 不到二十岁的气合后期！ 这样的武学度，纵然与博陵崔氏的那个崔浩然，也不相上下。 究竟该说这个少年的天赋好呢？还是该说不愧是李太白和白常之两个人教育出来的？ 可怕。 不过一转眼，老妪看着左胤，冷笑道：“过刚易折啊。” 只是眼神里，已经有了些许的忌惮。 漂亮的女子笑盈盈地迈开****，柔柔地弯腰施了一个福，露出了胸前的半分光景，款款地道：“左营长，我听说义军之中，以三个年轻人最为出色，奴家想问下，杨紫安公子和林秀文公子，现在何处？” 五宗的嫡系公子哥。 帝国现在最年轻的都统。 杨紫安和林秀文两个人，毫无疑问是引人瞩目的存在，左胤笑着道：“俞姑娘放心，今晚的晚饭，杨紫安让我来问问你，姑娘可有空闲？” 姓俞的女子微笑点头，随机将头瞥向了一边，似乎是不打算参与老妪与雷啸天的讨价还价。 宋姓老妪看到同来的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失算，这两个家伙，一个被左胤震慑住，一个贪图杨紫安的身家钱财，全是目光短浅之辈！ “哼，这件事先放下，雷将军，老身且问你，这开宗的一应准备与物资，你们义军，是出还是不出？” 老妪的这个怒，似乎是为一些钱财的事情，不过左胤明白，这是一种试探，一种讨价还价，看看他们能够在义军这里，捞到多少好处。 雷啸天看了看左胤，笑而不语。 左胤了然，他抱臂道：“宋姑娘，义军说得很清楚，是欢迎各路强者前来开宗立派，你有本事，横跨几个山头，建立大门大派，义军没说得，自己没有能力，就不要奢望了。” 没能力？ 老妪怒极反笑，“这么说来，义军这是在质疑老妇的能力了？好一个欢迎，好大的威风。” 左胤没有废话，把左手放在了腰间的短刀上，伸直了右手道：“不如，由我来验证下宋姑娘的能力，如何？” “啪！” 姓宋的老妪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茶水四溅，她桀桀笑道：“左将军啊，这般年级就到了气合后期，想来一路之上，机缘不错，只是，倘若一战败北，将军的意气风就此折损，老妇可担当不起啊。” 左胤叹了口气，不耐烦地道：“打不打？” 在来的路上，林秀文就派人说过这些事了，他要做的，就是一个“恶人”的角色，来给这些趾高气扬的人展露几手，事后再由林秀文和杨紫安出面安抚，所以，他就是要做一个仗势欺人的小混蛋。 宋姓老妪豁然起身，身上杀机大作，“今天，且让老妇来代替李仙人和白都统，教育下他们的门下弟子。” 左胤的眼神冰冷起来，“你，还不够资格。” 宋姓老妪笑笑，大踏步地走出厅堂，一点也没有老年妇人的慢悠悠，反而有种残忍的感觉。 左胤看了一眼雷啸天，跟在了老妪之后。 厅堂里的其他人，自然都是颇感兴趣，立刻跟在后面。 这一战，可是决定了义军对待各路豪杰的基调啊，雷啸天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突然有些沧桑之感。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左胤，那个时候的左胤，只是带兵北上的少年将军，心中怀着一腔复仇之意。 而眼下的左胤，虽然热血依旧，但是终究内敛了不少。 成长地真快。 …… 将军府里，文职人员众多，不少都是原本的世家宗族弟子，毕竟普通的贫民很少有识字的，原本忙碌的将军府，却突然沸腾起来。 左胤学成归来！ 灵引境前期的宋宗英，要和左胤对决！ 左胤已经到了气合境后期！ 消息一波接着一波，原本的那些文职之人全部哗然，不知道是不是雷啸天有意放任不管，几乎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一个个涌向了将军府的比武场。 “你说，这次谁能赢啊？” “难说，左胤虽然进步迅，但是那个宋宗英曾经在在中庭修行过，实力浑厚，就算对上灵引境中期，也有一战之力。” “我看不然，雷将军何等的沉稳，既然他能让左胤出战，必然是有必胜的把握。” “必胜？你在逗我，差了一个境界，你告诉我宋宗英怎么输？” …… 窃窃私语，不断传来，经过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宣传，左胤早就被打造成为了义军的希望之光，英雄少年，本来就是大众最为喜欢的故事，更何况，左胤的经历，与其说是故事，倒不如说是真相。 到了比武场地，那个老妪一人踩上了高台，睥睨着周围的人，显得嚣张之极，事实上，她也确实有嚣张的本钱，夏天的那个夜晚，义军的两大无心境强者一死一叛之后，在顶尖强者的层面上顿时有些捉襟见肘，要不是还有风隼的支撑，恐怕朱衣卫就会将义军渗透成筛子了。 眼下，她就是这里最强的战力！ 宋宗英看了一眼台下的四周，嗤笑道：“众目睽睽，左将军倘若一战败北，这些日子来得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左胤耸耸肩，一脸的淡然，“我又不用担心，气合后期输给灵引前期，没有人会说三道四，人们只会以为是理所当然，不过，要是宋姑娘老马迷途，那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哼，好一个阴险的小子，这样的歪门心思，简直是对武人的羞辱！” 宋宗英的身姿，渐渐平和起来，似乎打开了一扇门，释放出了另外一种气质。 左胤眼神之中的火焰慢慢地抖动，他盯着宋宗英，原本消失的虎头，慢慢显现出来，诡异之极。 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这个宋宗英明明是灵引境前期的实力，也算得上是一方高手，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激怒，究竟是这个宋宗英心高气傲，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这些问题，是他打完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现在嘛，先干一架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笼·雀 面对着高出一个境界的敌人，左胤慢慢地拔刀，明亮的刀刃似乎有些通红之意。 网 如血。 他一席浅灰色的劲衣，简朴之中又显得干净利索，当左胤站在这里的时候，不少人都眼前一亮。 好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 宋宗英冷笑着，似乎是受不了左胤的蓄势，她不等雷啸天宣布开始，双手拈花，冷笑道：“笼·雀。” 笼中雀！ 石制的地板突然破裂开来，八条光鞭飞舞着，宛若长蛇出水，在一瞬间，就挺直了身子，恶狠狠地刺向左胤。 光鞭如枪！ 左胤咧嘴一笑，深深呼吸。 巨量的新鲜空气被吸入体内，全身的每一份肌肉都似乎绷紧，他感受到了胸腔之中的气势，多日来的训练，给了他深深的自信。 能赢！ 左胤横刀，身形迅捷，转眼躲开了面前了三条光鞭的袭击，只是背后的五条光鞭袭来，他只能强上！ “咔！” 左胤连身子都不转，直接负刀格挡，光鞭与长刀撞击的一瞬间，出了凄厉扭曲地声音，就好像蛇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几乎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境界低下的一些倒霉家伙，耳朵旁边就如同有人在敲鼓。 洪钟大鼓！ 刚一出手，两人便是凌厉之击！ “咔！” “咔！” …… 左胤不断格挡着光鞭的攻击，但是八条光鞭却不知道由什么构成，完全斩不断，要知道，以左胤的砍杀能力，纵然是同等粗细的钢铁，也能一刀两截！ 压制，不断压制。 宋姓老妪冷笑着，有一种胜券在握的畅快之感。 笼·雀，便是笼中之雀，通过不断的走位压制，让敌人最后只能活动在一个极小的空间，最后一举击杀。 什么义军的希望之光，什么气合后期的天才，在真正的战场，这个左胤应该学着明白，境界之间的森严壁垒，又岂是他可以挑战的？ 左胤的活动空间，逐渐缩小，看客们渐渐屏住了呼吸。 战斗，这就结束了？ 左胤扭转身子，将刀放在了身后。 这个动作，让宋宗英眯起了眼睛。 “唰！” 赤光大作！ 比光鞭还要璀璨的赤光，突然显现！ 左胤的刀刃，赤光浓郁的如同滴血一般，他顺着刀刃转动的方向，倾泻着身上的气机。 怒海！ 不同于以往所使用出来的招式，这一次，怒海围绕着左胤的四周，如同一个圆环，冲向了四周的光鞭。 如同蛇被敲打了七寸，所有的光鞭被怒海的气焰所斩，都摇摇欲坠起来。 只是一击，便缓解了局势。 看客惊呼！ 左胤松了口气。 老妪面色阴沉下来，手中印记又一次变化，“蛛·网。” 蜘蛛之网。 所有的光鞭瞬间精神抖擞，在天空之中穿插起来，犹如天罗地网一般，轰然落下。 无处可逃，无处可避，左胤站在台上，看着天上的光之网，突然想到了一个猴子。 一个被佛陀镇压的猴子。 他笑了。 又想起了一个字帖：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如雪。 说到底，这些都是他那个师祖的感悟，而这些日子以来，他将“黄河水”与“悲白”用了千次万次，就如同在临摹字帖一般。 最终，他将挥毫写下自己的感悟。 左胤执刀，犹如执笔。 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刀。 古井无波。 天空之上的光之网，没有任何变换，无情的碾压而下。 “轰！” 光鞭编织而成的光网，狠狠砸在了石台之上，一时之间，碎石乱飞，围观的众人慌忙地后退，但是推挤之中，依旧有人来不及，被小石子狠狠划破皮肤，惨叫一片。 灰尘大作。 逃到了安全地带的人们茫然的看着场地，心中难以置信，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了？” “左胤就这么败了？” “不愧是灵引境的强者啊，这样的大杀招要是放在战场上，没有个千百人的，谁能拿下？” 人群还在议论纷纷，不知道该不该鼓掌，但是场上的宋宗英却越来越阴郁。 她感受到一丝的不和谐。 这样酣畅的击败了左胤，她却感到了不妙。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宋宗英眯起了眼睛，灵引境的气息散开来，去探查粉尘之中的左胤。 随即，似乎是现了什么，她一脸震惊。 “咻！” 一个影子迅从尘土之中冲出，度之快，甚至连肉眼都很难捕捉。 偌大场地，有少年提刀狂奔，如同猛虎出柙。 经历了长久的修行，一路的厮杀，左胤的身上早就浸润着鲜血的气息，当他开始冲锋，那就是来自炼狱的修罗。 看台之下所有人，虽然没有直接面对，但是一股寒意从他们的脚底直冲脑门，冰冷地似乎要冻结他们的热血。 左胤面对有些惊讶到呆的宋宗英，面无表情，精准地计算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估算宋宗英的后手，气息之上，已然沸腾！ 距离宋宗英还有三丈的距离，左胤举刀，狠狠斩落。 狰狞的气化之虎栩栩如生，从地面猛然钻了出来，对着宋宗英就咆哮着奔跑了过去。 倘若只是普通的气化之物，还不足以让宋宗英惊讶，但是左胤挥刀斩出了这只虎，却充满了狂暴的气息，似乎有一种存在充斥了气化之虎的全身，让这只虎成为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难道说？ 宋宗英瞬间拍手，光之网散开，重新化为了一个个的光鞭，就这样跟在左胤的后面，狠狠地追了过来，只要左胤有丝毫的迟疑，那么就会被后面的光鞭重新缠住，再次陷入“笼·雀”之中，想要逃脱，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同时，在前面，宋宗英一挥手，又有两条光鞭重新从地面窜出，瞬间就像两条蛇一样扭曲缠绕，编制成了一个菱形巨盾。 前有盾，后有鞭，宋宗英的脸色，再次明朗起来。 这个左胤，还是太年轻。 面对宋宗英的瞬间反应，左胤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一脚重重踩在地面上，直接以诡异的角度转身，直面光鞭，竟然是将全部的胜利希望，赌在了气化之虎之上！ 宋宗英冷笑，心中竟然起了挑战的心思，单单是击败这个左胤，怎么能解气，她不仅要赢，还要赢的干脆，赢得彻底，赢得让左胤心服口服！ 义军颁布“解武令”后的第一个门派，将是她宋宗英的囊中之物！ 宋宗英挥手，菱形巨盾竟然缓缓向前，要与气化之虎正面相抗。 左胤的嘴角，突然勾起。 狂虎！ 巨盾！ 猛然相撞！ 嘶—— 天地，安静了下来。 没有意料之中的轩然大波，没有无情的冲击，仅仅是碰撞在了一起，如同雪花撞击在了棉花之上。 悄无声息。 只是，诡异的是，没有声音。 现场围观的群众，有人张大了嘴巴大喊大叫，有人兴奋地跳跃起来，但是，没有人听到声音。 在这一刻，一切的气息流动，都似乎静止了。 仿佛有一种跳出规则之外的存在，压制了这里原本的气流规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初雪 广袤的草原之上，牛羊遍地，草香与牛羊身上的气息混杂在一起，马头琴的声音悠长地传来，让人想起了那些自由自在的牧民。★★网 黑衣蒙面之人坐在草地上，手里捏着枯草，似乎在查看今年的雪情，只是，忽然之间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哼了一声。 他与那个人之间的战斗，终究无法避免。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恐怕，千里草原，将天地变色吧？ 杜万里重新站了起来，膝盖出“咔咔”的响声，他吩咐道：“告诉‘独孤宏’，大雪将至，青元的将士，可以看到汴安城头了。” 偌大草原，也只有他有资格，直呼“天可汗”的名字。 因为他是草原的大祭司。 话音落下后，没有人应声，只有一个黑鹰突然飞起，如同利箭一样直插云霄。 汴安城内，占星台上。 白衣女子仰头看着星辰轨迹，光滑的脖颈犹如天鹅一般舒展，皮肤如玉脂，她笑而不语，只是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古琴。 古琴有五根弦，它的一头，已经烧焦，这种残缺不仅没有破坏古琴，反而为其增添了一丝残缺之美，遗憾之美。 焦尾。 南疆，殇龙关外的深处，异族的宫殿之内，红衣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轻轻抚摸着一副青色刺绣。 刺绣很是精美，短针细密，针脚平齐，光亮的片线下，拥有独特的立体感，上面是几个熊猫在竹林之间打滚玩耍，充满着鲜活的气息。 往事如烟。 红衣女子突然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针线了，小时候学的那些刺绣技法，似乎也渐渐遗忘，时至今日，只剩下了这么一副刺绣，还能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 她叹了口气，“可惜了。” 不知是可惜自己的遗忘，还是可惜某个人接下来的命运。 帝国，东海。 陡峭的山壁之上，海潮声不断，淡淡的鱼腥气味飘散着，这里是帝国的最东面，由此往东，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某个老人正在登山，他容貌虽老，但是浑身上下充满着年轻人的干劲，甚至有一种罕见的朝气，只是，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西北方，又瞅了瞅西方，哈哈大笑道：“笨蛋徒弟和笨蛋徒孙都不错啊，我也放心了。” 说吧，这个被世人称为“剑仙”的老人，突然消失不见。 难觅踪影。 …… 西荒，西府城，将军府。 战斗，还停留在那一刻，似乎在短时间内，没有人知道，这一场战斗，已经被人察觉。 宋宗英，楞在了当场。 如同雕塑。 “滴答！” 原本没有声音的场地，突然有了第一个声音，就像是春天第一缕新芽，又像是冬天的第一朵雪花。 “滴答！” “滴答！” …… 滴答声不断，宋宗英难以置信的低头，却看到鲜红色正在浸染着她的胸前，如同巨大的虞美人在盛开。 战斗，结束了？ “轰——” 无法想象的气流，迅从四周溅射开来，携带者巨大的冲击力，肉眼可见的波纹，缓缓散开来，虽然度不快，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一旦被这股波纹撞击到。 生死，难料！ “咻！” 关键时刻，四支箭矢从天而降，瞬间插在了石台四周，箭矢落地的一刻，那股巨大的波纹一顿。 围观的众人乘机逃跑，只是大部分人慌乱之极，明明他们只是围观的群众，但是为什么，竟然如此危险。 以后，还是不要瞎凑热闹的好。 房顶之上，钱武义看着石台，淡淡道：“****。” 箭矢爆裂开来，狠狠反向冲击着波纹，两股气息撞击在一起，竟然诡异地融合在一起，悄然消散。 左胤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背后，六根光鞭紧紧抵着，只差一丝，就能刺入他的身体。 他赌的，就是气化之虎能够击破宋宗英。 显然，他赢了。 不过，钱武义竟然能够如此轻松的压制这巨大的冲击，倒真是让左胤一惊。 无心境对于力量的掌控，恐怕，已经达到了妖孽般的地步。 至于宋宗英，最多重伤，还不至于死掉，他现在要考虑的，却是刚刚那一刀。 他早就考虑出来了这一招，将“黄河水”蕴含在气化之虎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竟然爆出了难以想象的战力，他是得好好研究研究，唯有如此，在接下来的战争之中，才能达成目的。 左胤迈开了步子，走下石台，留下宋宗英楞在当场，似乎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 周围的人看到左胤，都赶紧让开了道路，众人一个个眼睛里透漏着兴奋。 气合后期对战灵引前期，还赢了！ 这一幕，就生在他们面前！ 他们见证了传奇的诞生！ 不知道谁起的头，有人喊了起来。 “左胤！” “左胤！” “左胤！” …… 众星拱月！ 美人如玉，将军似刀，意气风的少年，本来就是人世间最为蓬勃的力量，宛若初升的朝阳一般，让人感觉到了无限的希望。 在这一刻，左胤就是整个义军最为引人瞩目的存在。 他站在这里，人们就有信心去追随，仿佛这个少年的冲锋所至，所有人将战无不胜！ 左胤挂着一丝疲倦的表情，点头示意，当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道路的终点，却看到了一个人。 黑衣的青年静静站立，眼神之中平和无比，没有丝毫的动容之色。 与前方众多狂热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手里端着那个白瓷的茶杯，微微的热气还飘散出来。 林秀文。 周围的人都知道林秀文，一个个连忙散开。 如果说，左胤是一只强大骄傲的虎，人们可以为之追随，那么林秀文就是一个冷血的毒蛇，被他的眼睛看到，几乎所有人都会心底冷，仿佛一切的秘密，被轻易的看穿。 林秀文面对众人的慌忙躲避，没有变色，他看着左胤，淡淡赞许道：“做得不错。” 左胤嘿嘿一笑，“你的那些消息，我都收到了。” 林秀文点头。 一个小小的白点，出现在了林秀文的肩头。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却看到了阴沉的天空中，无数的雪花随波逐流。 如同众生，乱象丛生。 今年冬季的初雪，终于来临了。 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也将是他们所能见到的最后一场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离人 西荒，西府城，将军府。网 大雪飘散的季节里，在议事厅中，左胤，林秀文，杨紫安，雷啸天四个人，围绕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坐在小凳子上，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过冬的场景。 他们四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义军现在的决策者。 雷啸天在上座，他看着左胤，边烤火边赞许道：“做得不错，这下子，通过‘解武令’前来义军的各路英杰都能安分一些了，我们能够好好备战。” 左胤有些咬牙切齿，他看了看林秀文，又看了看杨紫安，“老实交代，宋宗英是谁找来的？” 林秀文一脸坦然，只是慢慢晃动着白瓷茶杯，加快散热。 他的茶杯里，似乎每时每刻都有热茶。 杨子安得意笑了笑，充满着一股阳光的气质，他握起右拳，伸出了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宋奶奶是我找来的。” 不过，想到了左胤今天的表现，杨子安似乎有些的大开眼界，“可以啊小子，今天不仅打得不错，而且从头到尾都称呼宋奶奶为宋姑娘，我想，要是老人家再年轻个四十岁，你没准还能勾搭成功。” 林秀文端起茶杯，淡淡道：“现在也能勾搭。” “啪！” 杨子安一拍双手，恍然大悟，“对啊，只要有爱，年龄不是问题，是吧。” 左胤哭笑不得，看着面对着的雷啸天微笑不语，他不禁叹了口气，“说吧，你们就打算用这样的办法来阻止朱衣卫？” 林秀文看着左胤，眼神之中宁静如水，“‘解武令’是一步好棋，最应该下这一步棋的时刻，是我们占领秦都以后，不过现在，得用这一步棋来逼迫沈沐风，唯有如此，他才会在冬季出动。” 左胤点点头，“那么，我们出兵的时候，后方怎么办，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各路的强者虽然多，但是几乎是来者不拒啊，鱼龙混杂，不好处理。” 林秀文慢慢地掏出了一个琉璃小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左胤看着他，一把拿过来，打开一看，却现里面是血红色的水，诡异无比。 心中似乎有了几分念头，左胤晃了晃琉璃瓶子，“毒？” 林秀文点点头，“无心境以下有效，目前来看，无心境的也不会来，不用担心。” 左胤笑了笑，看着雷啸天。 雷啸天自然懂得，他从衣服里拿出地图，慢慢铺开，看中三个人，笑着道：“这样子看来，各路的准备都已经好了，现在就差左胤你们的了。” 左胤一笑。 “啪！” 他往桌子上拍了一个东西，一个徽章。 这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徽章，最中央是一个金色虎头在咆哮，周围全是无穷的火焰，让人分辨不清这只虎究竟是在火中挣扎，还是在火中沐浴。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火焰之中，它获得了重生。 黑底，金色的火焰，金色的虎头。 其他三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苍南火虎，亲卫营。 左胤豁然起身，目光直视雷啸天，“火虎亲卫营两千人，已经准备完毕。” 雷啸天有些唏嘘，有些感慨，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人，他挥了挥手，“接下来，便是我们的计划。” 杨紫安有些感慨，“崔九龄，终于开始站队了。” …… 四个人商议好了义军的决策，左胤点点头，起身告退。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也知道，在接下来的战争之中，他的任务是什么。 那是最为重要担子。 西荒局势，就由他来扭转乾坤！ 心中怀着气意，左胤的步伐也迅捷起来，一步步犹如踩在了大鼓之上。 气势汹汹。 大雪落在了左胤的赤甲之上，慢慢融化。 沿途的众人都赶紧散开，生怕挡了左胤的道路。 开玩笑，现在的左胤，可是义军之中最为耀眼的少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纠结于左胤从苍南而来，反而人人为左胤的到来，感到开心。 天生左胤，前来完成洛秋蝉的遗愿。 在将军府的门口，左胤的步伐突然一滞，他碰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少女身披雪白色的裘皮大衣，独自站在门口，身边没有那个小丫鬟。 洛芊芊。 看出了左胤的全副武装，洛芊芊微微行礼，似乎有些关切，她犹豫了一下，静静走上前去，从胸口掏出了一个红色的香囊，递给了左胤，“左公子此番征战归来，芊芊有些话，想要告知左公子。” 左胤看着洛芊芊的眼睛，少女似乎心中有一头小鹿在乱撞，要不然，原本恬淡的洛芊芊，也不会有这番的小女儿情态。 不过，他很喜欢。 左胤握着香囊，五色的丝线密密的缠绕，熟悉的味道传递而来，作为从小采药的药农，左胤当然一下子就知道里面填充的是什么。 白芷与山奈。 他在这一刻，知道了幸福是什么含义。 当你出征在外，有一个人，能够静静的等你，不离不弃，为你挂念，为你祈福。 左胤突然张开了双臂，豪放地将洛芊芊拥入怀中，显得霸道之极。 在这一刻，他的双臂似乎能够感受到少女的温度，洛芊芊的肋下有些坚硬，如同皮包骨头一般。 少女似乎没有料到左胤的大胆，身子还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冬天的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左胤将头凑在了洛芊芊的耳边，悄悄道：“洛姑娘，你的肋骨太硬，得多吃点才行。” 少年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体氤氲在少女的耳廓旁，洛芊芊感到自己的耳朵有些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在这一刻，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 不过，想着左胤刚刚的话，洛芊芊有些小恼火，她悄悄的伸出手，想要掐着左胤，却现这个家伙全身轻甲，根本无从下手。 欺负人。 左胤哈哈一笑，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留下了少女心事的少女，内心欢喜而又惆怅的呆在了当场。 永寿八年冬，整编完毕的义军开始磨刀霍霍，决定西荒归属的一战，已经到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亲卫营的出击 永寿八年冬季的初雪，来得突然而又迅捷，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从西荒到中庭，从草原到北地，尽皆化为了白色的世界。八 一中文网 有人欢喜，有人愁。 天下，堪称雪国。 秦郡，秦都西南。 一支骑兵正踏着雪高行进之中，人数约莫有五千人左右，人人身着金属亮甲，在雪中显得极为的冰冷，好在铁甲的里面，有着两层绒衣，可以有效地御寒。 大地之上积雪深厚，半个马腿都能淹没在雪中，若是人走在地上，估计连腰都得沉在雪里了。 五千铁骑，鸦雀无声。 最前面带领队伍的，是一个瘦小的家伙，就外表而言，他没有一丝身为帝国大都统的强大气势。 但是周围的将士，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小瞧他。 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就是沈沐风最好的写照。 夏天的那场战斗之中，他第一天大军压境，立刻攻城，第二天便是雷霆之击，乘乱杀死洛秋蝉，达成目的。 如此的凶悍，当真让人恐惧。 “吁——” 沈沐风喊了一声，顺带着抖了抖缰绳，胯下的爱马立刻停了下来，五千人的队伍，停留在了雪中。 他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查看的标示，心中了然之后，沈沐风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周瑾康，“前面就是了？” 周瑾康一手抓着缰绳，一手行礼，“回禀大都统，前面就是了，由那里进去，山路约有三十里，终点就是我的那些兄弟们。” 沈沐风豪放地笑了笑，“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们愿意降，我沈沐风便绝不会亏待他们。” 冬天，本来是休兵之时，不过对于沈沐风而言，西荒的局势已经是小劣势了，尤其是“解武令”的颁布，不断有各路的英杰前去义军，虽说不是直接帮忙，却也让人忌惮。 这个时候，就需要强有力的援助，既然帝国方面不会派兵，那么他沈沐风自然有办法，招募到合适的手下。 西荒的匪贼，便是最好的士卒，他们来去如风，依托于地形，与帝国抗衡多年，实战经验丰富。 但是那些与帝国的不快，都是前任绛西军都统苟富贵的责任，他沈沐风在担任况秦郡都督的时刻，其实已经暗中与这些匪贼有谈判，况且他现在手里有周瑾康，自然有信心说服这些流寇。 有了这样一支力量，来年开春，沈沐风就有了与叛军征战的本钱。 五千骑军进了山，两侧的山谷陡峭无比，大雪过后，山谷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丝毫人烟，沈沐风一挥手，全军减慢行，开始保存体力。 一会见了那些匪贼，天知道会生什么变化。 周瑾康看着安静的四周，在马上抱拳道：“大都统，还请让瑾康走在最前面，万一那些人有变，瑾康也好……” 沈沐风摇摇头，“唯有如此，方可显示我的诚意。” 周瑾康还想劝诫些什么，沈沐风拍了拍胸脯，“怕什么，纵然情况有变，我们的支援就在不远处，不会有失的。” 大都统都这么说了，周瑾康也不好继续劝诫，只好跟在沈沐风身边，只是脸上依旧有着担忧之色，看来对他的那些“兄弟”不甚相信。 这一幕，被沈沐风悄悄看在了眼里，他不禁暗暗点头，这样的表现，才算真实，说起来，他已经对周瑾康考察了接近一年，眼下看来，可以确信，周瑾康，值得信赖。 有了这样的新锐将领，绛西军的风气，也可以整顿整顿了。 沈沐风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宜，慢慢分析。 五千铁骑，在积雪之中前进。 …… 秦山之中，某一个空地之中。 秦山连绵不绝，群山环绕，很难有大部队展开的地方，但是在这里，恰好有一个罕见的空地，可以容纳两三千人。 眼下，在这个空地上，有两千赤甲骑兵，肃穆而立。 这些赤甲的材质极为特殊，似木非木，似铁非铁，正是火虎独有的轻甲。 赤甲骑兵最前面，是一个端着头盔的少年。 少年不到二十的年纪，但是浑身上下有一种铁血的气势，当他的眼神扫过众人之时，人人都心中一凝。 此刻的少年，和当初的白常之都统，何其相似！ 沈牧，郭世雄，无奈何三个人站在了最前面，有些唏嘘。 到了这一天啊。 少年，正是左胤。 左胤看着底下的两千火虎，微微一笑，“今天，我左胤很荣幸，能够暂带火虎亲卫营营长一职，与诸位弟兄一同战斗，多余的话，我也不说，只有一点，这场战斗，我会冲锋在最前面，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两轮冲锋之后，彻底瓦解敌方的战力。” “唰！” 左胤拔刀，刀尖轻微的颤抖，出嗡嗡的声音。 “唰！” “唰！” …… 两千柄长刀出鞘，刀鸣的声音，响彻秦山之中。 左胤看着众人，突然咧嘴一笑，笑容之中，有临战的兴奋，有无与伦比的自信。 这里的两千人，是帝国最为精锐的骑兵，经历了异族攻伐已经一年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崔九龄已经暗中恢复了苍南的战力，人员数量和当初不相上下，甚至据左胤所知，某些特殊的部队，比如风隼，数量只会比当初要多。 韬光养晦一年后，崔九龄终于开始落子。 左胤上马转身，怒喝道：“火嗜黄泉！” “虎行碧落！” 两千火虎同样怒喝，纵马而行。 犹如火焰燃烧在了积雪之上。 在左胤的身边，就是他从小到大的小——王飞羽。 此刻的王小胖，经过了诸多的历练，身材早就锻炼了出来，看看那粗壮的胳膊，看看那结实的胸膛，任谁都难以想象这个小子一年前的模样。 左胤纵马之时，略转头道：“王小胖，一会可别跟丢了。” “呵呵。” 王飞羽不屑的笑笑，“左胤啊，你以为只有你在前进？告诉你，小爷我可是已经锻体境了。” 说罢，王飞羽还挺了挺手里的大旗，不同于前几次的旗帜，这一次，是黑底的虎旗。 亲卫营的旗帜。 崔九龄亮明了态度，左胤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代表火虎亲卫营，开始战斗。 看出了王飞羽的得意，左胤点点头，要不是两个人都在马上，没准他会直接给这家伙一脚。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站得越高，身上的责任也就越大，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关系到的，可不是一人的生死。 不过，唯有这样的担当与责任之下，他才能压榨自己的潜力。 想要再次见到汴安城，这样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保护 秦山的峡谷之中，沈沐风带着五千骑军正在前进。八 一中文网 三十里的山路，加上又下了雪，一时半会急切不得，不过沈沐风倒是拿着笔，借机修正着地图。 作为一名出色的将领，对于地形的直觉是最基本的素养之一。 周瑾康不时地看着四周，眼神有些深邃，似乎是想起了曾经在这里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他，看不惯绛西军对待贫苦叛军的所作所为，一怒之下，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叛出绛西军，来到了这茫茫的秦山之中，在这里，没有军事的条例，没有对于平民的屠杀，只有兄弟义气。 只有，快意恩仇。 周瑾康的旁边，一席银色战甲的韩晚枫紧紧跟随，作为随军作战的唯一一名女子，她的甲胄是特殊定制的，即使穿在了身上，也能完好的契合她的身体，这也导致了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背后血气方刚的士卒们，不时偷偷打量着。 周瑾康麾下，还有一个张大狗，他则是悄悄看着韩晚枫，嘴角有些苦涩。 晚枫这个丫头，心高气傲，能够让她心服的，恐怕，也只有周瑾康大哥，以及那个左胤了。 左胤！ 张大狗暗暗握紧了拳头，这些日子以来，风言风语不少，那个左胤已然成为了西荒最为耀眼的少年，杀鹿流岚，诛影炎，越是如此，张大狗就越是不甘。 凭什么，那个家伙的运气如此之好？ 凭什么，那个家伙能够让晚枫念念不忘？ 面对这样一个情场“对手”，张大狗感到了一丝无力。 更何况，对于那个左胤来说，韩晚枫恐怕只是一个熟人而已，这样子算来，他张大狗的那些“敌视”，岂不是很可笑？ 三个人，呈现一条单线的爱慕，男女之间的情事，有时，就是这么的纠葛。 队伍最前方，沈沐风举起右拳，伸出了三根手指。 五千骑军，开始下马修整。 他们五千人已经行军数个时辰了，虽说一直都是在马上，但毕竟也有那么一些鞍马劳累了，当下各自下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开始补充体力。 周瑾康则带着韩晚枫张大狗，来到了旁边的一处地方，与其他人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说不上疏离，却也没有人过来打招呼。 这就是周瑾康现在在绛西军中的地位。 有些尴尬。 积雪厚重，连坐都不能坐，张大狗只好站着，掏出猪肉饼啃着，嘿嘿道：“可惜了，还是羊肉好吃一些。” 周瑾康笑了笑，“羊肉味道太大，大军前进的时候，用羊肉不利于隐蔽，等返回秦都，我请你们，一起去胡记羊杂店大吃一顿，那家店是秦都的招牌。” “好啊好啊，难得周老大请客，嘿嘿！” 张大狗笑着，转身看着身边的韩晚枫，却现后者并不言语，只是有些沉默，今天的她，似乎总是在想着什么。 周瑾康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吧？昨晚没有睡好？” 韩晚枫摇了摇头，勉强一笑道：“没事。” 只是这话，假的不能再假。 张大狗有些担心。 周瑾康看着自己这个义妹，没有说什么，吩咐道：“我去找大都统，你们两个先坐。” 张大狗挥手，“老大慢走——” 四下只剩下了两个人，张大狗吞了吞唾沫，突然感受有些口干舌燥。 韩晚枫默默地掏出饭盒，经过了一上午的行军，冰天雪地之下，食物早就冰冷无比，为了隐藏行踪，烧火做饭，是万万不能的，只好将就。 张大狗的心里，突然有过一些心疼。 韩晚枫明显是世家小姐出身，这样的人物，就应该高高在上，在这样的天气里，就应该呆在温暖的闺阁之中，刺绣吟诗。 而现在，她却在冰雪之中肚子进食。 “啪！” 韩晚枫轻轻将饭盒搁在了膝盖上，她看着张大狗，眼睛之中，有些好奇。 大概是不知道，这个同袍为何不吃饭，一直看着自己吧？ 张大狗干笑了几声，赶紧低头吃饭，一会还有不少路要赶，得好好补充体力才行。 韩晚枫犹豫了一下，“大狗，你有没有觉得周大哥今天有些奇怪。” “奇怪？” 张大狗一愣，随机苦苦的思索，可是没有任何结果，“不会吧，周老大和平时没有区别啊。” “是么。” 韩晚枫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又开始默默地吃饭，咀嚼着冰冷的食物。 张大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口才明明不错的，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呜——” 集合的小号角吹响，五千骑军用餐完毕，开始集结。 乘着周围没有外人，张大狗突然站到了韩晚枫的面前，结结巴巴地道：“晚，晚枫，接下来的战斗，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用，不用担心。” 说完，张大狗赶紧端着饭盒，一溜烟地去集合了。 韩晚枫看着某个人在积雪之中奔跑，张大狗每一脚都踩在了雪中，大腿以下都被积雪覆盖，看起来就像是个鸭子在水中扑哧扑哧划水一般，很是滑稽。 韩晚枫笑出了声。 只不过，想到了刚刚某个人的承若，她有些叹息，战争的残酷，便在于此，她虽然战斗之中无畏，但其实心中很是迷茫。 这个时候，韩晚枫突然想起了一个少年，一个眼神总是坚定无比的少年。 他就不会犹豫，他就是勇往直前。 十八年里，那是第二个闯入她心田的男子。 无声笑了笑，韩晚枫开始向着队伍走去。 不会结果的花，没有欣赏的必要。 五千骑军，慢慢集结。 沈沐风看了看四周的群山，用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陡坡，向周瑾康问道：“瑾康啊，这样一个陡坡，很适合冲锋啊，轻骑兵由这里下来，底下的敌人，几乎很难那当那样的冲击力。” 周瑾康拱手，却罕见的没有说话。 “嗡——” 地面，有些轻微的颤抖。 积雪簌簌地从陡坡上滑落。 五千骑军，大部分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个个地抬起头。 大雪封山，山巅之上，一杆黑色的大旗烈烈飘扬。 虎头咆哮！ 一个人坐在战马之上，手中提着一柄长刀，虽然相隔甚远，但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一股无言的气势。 似乎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跃跃欲试的猛虎，正在准备出击。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人物！ 韩晚枫捂住了嘴巴，瞳孔一缩，紧张之极。 张大狗有些苦涩，他猜出了那个人是谁。 周瑾康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有着一丝隐藏极深的坚定。 纵然千夫所指，他也要踏出自己的道路。 沈沐风苦笑一声，“崔九龄啊崔九龄，苍南终于要反叛了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小姑娘与大丈夫 如果说，在这之前，帝国高层对于崔九龄的态度，还是不甚确定，但是看到火虎亲卫营的旗帜之时，沈沐风却明白了，这个和他一样同为大都统的人，已经背叛了帝国。网 自此以后，南疆与西荒，便脱离帝国的掌控，加上宣布自立的北地，帝国现在所控制的地方，也只有中庭与东海了。 穷途末路？ 帝国余晖？ 沈沐风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身后的众人，这些年轻人只是看到了山顶的敌人，大都跃跃欲试，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火虎亲卫营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唰！” 沈沐风拔刀，盯着他身边的诸将，沉声道：“诸位，此战凶险，然西荒安危，在此一战。” 瘦小如猴子一般的男人，在这一刻，全身涌现出无与伦比的气势，仿佛就算面对着天下最强的军团，也会冲锋向前。 决不撤兵，决不后退。 就是要正面相战！ 所有人看着沈沐风的凝重神色，慢慢明白了什么。 沈沐风咧开嘴，举刀向天，“帝国不灭！” 冰冷的季节，五千骑军却仿佛感受到了血液的热流，所有人举刀，高喊着四个大字。 “帝国不灭！” 五千人的骑军，朝着山顶的火虎，开始冲锋！ 铁甲洪流。 …… 夹杂在军伍之中，不同于其他人的狂热，韩晚枫的眼神眯了起来，今天的事情，很不对，甚至，女性独有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左胤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周瑾康绝对与这一事件脱不了干系。 她的义兄，究竟在想什么？ 张大狗驾着马，还没有走几步，转头一看韩晚枫还楞在当场，他连忙大喊道：“晚枫！快些过来，别被冲散！” 人马喧嚣之中，五千骑军早就有些拥挤了。 这是男人的战场，对于不少人来说，更可能是他们的坟场，一个女子身处其中，有几分古怪。 韩晚枫苦笑一声，张大狗那个笨蛋，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担心他自己，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人身上，这样做，在战场上很容易出事的。 她没有继续思索，坚定地挺枪向前，无论如何，她都会选择相信周瑾康，就算有什么变故，临战之时，她的义兄绝对会安排好一切。 无需担心。 这种信任与默契，从很多年前，周瑾康给了她这个小乞丐一口饭吃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韩晚枫与张大狗并肩，开始向前。 紧紧跟随周瑾康。 …… 山顶之上，左胤看着底下，直接提刀向天，没有向后看，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直接纵马而下！ 在他身后，王飞羽紧紧端着虎旗，好让身后的两千火虎明白，他们的刀锋，究竟该向着哪个方向？ 两千火虎，从陡坡冲击。 赤红的火焰，灼烧着这个峡谷。 这两千余人中的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跟随左胤，但是多年来的训练，在他们的血液之中浸透了服从与信任，服从命令，信任长官，更何况，前来这里的路上，所有人都知道，左胤带着三百火虎，生生打出了火虎的威风，让天下的人，从此都不敢有任何的怀疑。 面对左胤，他们怎么可能迟疑。 自从吴靖镇守殇龙关，三十年来，苍南的大军一直没有北上，没有人确切知道，对战那些凶残的异族，究竟是如何血腥的一件事，也没有知道，在那个堪称荒凉的南疆之南，苍南又是如何一步步稳稳把守的？ 更没有人知晓，敢于和异族正面相抗的火虎，战力究竟达到了怎么样强大的地步？ 而今天，是多年之后，火虎大军的次出征。 上一次，左胤仅仅用了三百人，就能够生生扭转局势，这一次，人数增加了接近七倍！ 却又不知道，沈沐风带领的这五千骑军，与鹿流岚的四千“毕月乌”想比，能够强到哪里去？ “咻！” 红色的烟花迅窜向了天空，轰然绽放，一个巨大的“西”字，出现在了阴沉的天空之中。 绛西军骑军中的不少人都抬起头，看着那个璀璨的“西”字，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烟花报警，援军很快就会到来，无论这些火虎如何凶猛，只要他们能够坚守，那便能赢。 似乎大部分人都忘了，他们，才是兵力占据优势的一方。 “轰！” 在秦山的这条峡谷出口，又是一个红色的烟花绽放开来，依旧是一个“西”字。 烟花在传递，消息在传递，短短的时间里，整个西荒，都将因为这个烟花而活络起来。 原本应该避寒修整的时节，各方人马却行动起来。 热火朝天！ …… 秦山边缘，有赤红色的烟花绽放，在大白天里，不甚清楚，但只要认真观察，还是能够看到那被日光霸占的光芒。 秦都之内，崔莺莺黑衣负剑，走出了大都统的府邸，高大的身影步步生风，显示出她的心急火燎。 别人的死活，她崔莺莺很少去管，但那个人是她的夫君，当年，沈沐风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小伙，而她，则是博陵崔氏的天之骄女，纵然自小身形高大，声如洪钟，追求者却也络绎不绝。 但是她一个也没有看上。 论实力，同龄人之中，鲜有能够与她比肩的存在，论家室，她的父亲是博陵崔氏的族长，当年，崔莺莺的鼎鼎大名，在整个帝国都极为耀眼，理所当然的，她很骄傲。 博陵崔氏的天之骄女，自然有资格骄傲。 在她最为骄傲地时候，她碰到了沈沐风。 一个五短身材的瘦子。 眼睛很干净的瘦子。 不同于其他人的心机，沈沐风看她的眼神，满是惊艳，如同在看一个心仪的姑娘一般。 崔莺莺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沈沐风就站在梨树之下，偷偷地摘果子。 而她，则现了这个小偷，恶狠狠地窜了出来。 在那一刻，沈沐风突然一惊，随即转过头来。 崔莺莺就此，看到了人生之中的第一个惊艳的目光。 不是尊重，不是心机，只是简简单单的惊艳。 那个夏天，蝉鸣不断，阳光暖暖的让人慵懒，她碰到了一生的挚爱。 天意如此。 崔莺莺笑了笑。 似乎还是当年那个骄傲而害羞的姑娘。 在沈沐风的面前，她就是那个小姑娘，而他，则是她的大丈夫。 将军既然有难，她作为将军夫人，自然义不容辞。 秦都将军府的大门，敞开着。 将军府外，一个面色冷峻的老人，手提大弓，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到崔莺莺出来，老人转过头来，咧嘴一笑。 似乎就是在等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暗之朱衣卫 秦都的将军府，地处秦都最为繁华的未央街终点，按理来说应该人来人往，但是此刻，却诡异的空无一人。网 只有积雪满地。 只有一个持弓的老人。 崔莺莺的步伐停了下来，感受到了来者不善，她盯着那个老人，身上的浩然之气，开始氤氲地散，“谁？” 老人左手提弓，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抖动着，似乎有些紧张和兴奋，“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我都快忘记怎么搭弓射箭，感谢崔姑娘给老夫这么一个机会。” 皱纹与老人斑，没有掩藏老人的锋芒。 属于第四境·无心境后期的锋芒。 崔莺莺皱眉，无心境后期的强者，使用弓箭这种不算强的兵器，出现在西荒，又在这个时候拦住她。 帝国境内，符合这四个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曾经的苍南山部都统，钱武义。 崔莺莺的面色，更加低沉。 钱武义当年在北伐的战场上，弓矢之力，被誉为当世第二，仅次于“青鬼”慕容垂的哥哥——慕容恪。 不过，人老了，怎么能和年轻的时候相比，名将如美人，不许见白头，钱武义曾经的那些传说，也该画上句号了。 更何况，她可是博陵崔氏的天之骄女！ 崔莺莺拔剑，清冷的光辉嗡嗡地散开来，明明地上有积雪，明明寒意逼人，但是崔莺莺拔剑的时候，将军府的砖墙，门前的两个巨大石狮子，都慢慢地明亮起来。 冰晶，不断出现并生长。 钱武义明显有些亢奋，即使崔莺莺已经在改造周围的环境，但是他依然无动于衷。 只是双脚在原地踩了踩，似乎怕脚冻僵了。 无心之战！ …… 秦山以北不远处，一队白衣骑兵正在高前进，倘若从天空看去，那么就会现，在雪地之中，这伙骑兵几乎察觉不到。 朱衣卫，身着白衣。 迅支援沈沐风。 马蹄踏雪，雪花四溅，这伙骑兵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只是不断前进，所有人都面上带着白色面具，每一个人的花纹也都不同，有的是两个互相套起来的圆，有的是一个三角，有的则是鬼脸，看起来诡异无比。 朱衣卫，作为帝国武人的最佳出人头地之路，集结了天下各路的英雄豪杰，不同的是，朱衣卫有明暗之分。 明的，就是出身清白无误的那些人，只要好好给帝国出力，各种奖赏不用愁，美人，金钱，豪宅，甚至是——权利，自此以后，这些人此生就傍上了帝国的这颗大树。 暗的，大都是一些杀人放火的凶残之辈，不少人其实都应该判处死刑，只不过帝国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当他们走出牢房的时候，过往的自己，都已经死去，重生活下来的，都是朱衣卫。 头戴面具的朱衣卫。 这就是他们的名字。 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将功赎罪！ “吁——” 这伙朱衣卫领头的两个人一起高呼，马队慢慢停下，从声音来听，领头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队伍前方，，三百余人的银甲骑兵正在等待，一个个磨刀霍霍，冷酷无情。 银甲骑兵最前面，是一个模样老成的将军，他嘴角挂着一些痞气和自信的笑容，让人印象深刻，单单是这份笑容，想来就能征服不少异性。 风隼，方天龙。 方天龙把刀背扛在龙头肩甲上，刀上的花纹繁复如星，他下巴对着对面，“诸位，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玩啊，怎么不带老哥我一个？” 朱衣卫队伍最当先的两个人哼了一声，“唰！”地一下亮出了兵器。 鸳鸯剑。 两对鸳鸯剑。 甚至两个人出剑的动作，都堪称一样，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在，从握剑的手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一男一女。 身上，都是无心境的气息。 方天龙有些头疼，“娘的，两个无心境，谁他妈说汴安城没有支援西荒的。” 无心境强者，在帝国境内不少，但是两个人都使用鸳鸯剑的，也只有那么一对罢了。 光不度，水成文。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他们两个人，也是双胞胎兄妹，双双踏入无心境。 方天龙的眼睛里，闪烁着揶揄的色彩，“我说二位，斗胆问一句，昨天晚上，是谁在上面啊？” 光不度转头看了妹妹一眼，没有说话。 绿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光不度和水成文的手中鸳鸯剑，慢慢蒙上了一层幽绿色的光芒，宛若绿叶上的脉络一般，又像是，绿色的血液。 碧血鸳鸯剑。 方天龙将刀从肩甲卸下，伸直了手臂，将刀高高举起，随即，重重麾下。 “呼——” 挥刀的瞬间，凌冽的杀机直接冲破了厚厚积雪，万千雪花从地面飞舞起来，染白了这片天地。 风隼，出击！ …… 秦山深处。 巨大斜坡高高耸立，从上而下足足有百丈左右，大雪过后，积雪厚重的铺了起来，数不清的冰棱在斜坡两侧，凌厉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感慨自然的鬼斧之工。 而现在，两千火虎，已经冲锋到过了斜坡的中点，只差五十丈，就能抵达坡脚之下。 借着坡势，火虎的势头越的凶狠，马鼻和战士的口中，不断呼出热气，新鲜的空气被补充进人马体内，寒气狠狠刮着每一个人的喉咙，疼痛无比！ 而积雪，则被高高扬起，火虎如同踏浪而来。 滚滚大雪，倾盆翻滚。 左胤冲锋在最前面，他看着沈沐风逐渐组织兵力，正准备反冲一波，嘴角不由得冷笑。 从山顶冲锋，火虎可以借助巨大的坡势来增强冲击，但是一旦在坡地被阻挡，陷入了交战之中，那么后续的部队只会与前面的自己人相互践踏，等同于自相残杀！ 左胤选择这里作为冲锋地点，那是因为他相信，火虎的冲击，是普通士卒的噩梦。 帝国境内的其他人不会知道，殇龙关外的异族，那些以“雷兽”之名著称的庞然大物，究竟有多么凶残，当数百个雷兽成群的张开血盆大口冲过来时，那样的压力，又有多少人能够克服？ 面对那样的敌人，火虎依然能够冲锋不断。 更何况现在！ 曾经，那个男人提着刀，豪放地冲锋在前，带领着亲卫营和其他四大营的前进。 两万火虎，尽皆唯那个男人马是瞻。 而现在！ 左胤咧嘴一笑。 无论他的师父现在在哪里，但是只要出现在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火虎的传说。 而传说的缔造，就从今日开始。 少年举刀，跃马扬鞭！(未完待续。) 记者发布会·杂谈 夜阑（作者）：咳咳，咳咳，今天，是《苍南火虎》的第一次记者布会，现在，正是本书第三卷结束之时…… 左胤：额，你的言可以结束了吧。八一 中文★网 夜阑（作者）：……好你个左胤，枉我将你列为主角，竟然如此对待你的执笔人！ 洛芊芊：怎么，你对我的夫君有意见么？ 夜阑（作者）：……没，没意见，洛姑娘你们几个聊，我先闪了…… 卢慕楚：终于走了，我们几个可以狂欢了，来来来，左胤，让大哥我抱抱，看看你有没有吃胖，呦，这个姑娘不错啊，看来你这一年里除了修行打仗，还没有忘记勾搭小姑娘啊。 洛芊芊：你，说，谁，小，姑，娘？ 卢慕楚：（悄悄的）娘咧，这个姑娘真凶，书里不是说是一个柔和可爱的小清新么，怎么这才一会，已经呛走作者，呛得本殿哑口无言了。 苏若晴：（娇嗔）殿下！ 6子龙：无聊。 卢慕楚：哇，龙小弟，好久不见啊，我可是听说作者给了你全书最Bug的“统御”，简直羡慕死老哥我了。 6子龙：（冷冷地）你大哥也是。 卢慕楚：哈哈，我那个大哥，算了，不说了，他才是我们三个里最适合做燕王的，可惜了…… 左胤：林大哥，你也来了。 林秀文：我素来敬仰6将军，这次听说他会过来，我就来拜见下。 6子龙：有事？ 林秀文：现在没事了。 左胤：…… 洛芊芊：…… 卢慕楚：……对啦，你们两个，可是现在全书的“冷面”担当啊，究竟谁最冷啊，本殿很有兴趣。 杨紫安：（张开扇子）6将军和林都统，自然是两种不同的“冷”了，前者是对万事不关心的呆，后者是宛若蛇一般的阴毒。 卢慕楚：（同情地）紫安兄，看在大家都是五宗嫡系子弟的份上，本殿提醒你一句，蛇和阴毒两个词，可不是什么褒义啊。 杨紫安：三殿下不用担心，想来林都统对于我这个评价，十分认可呢。 卢慕楚：……马蛋，差点被你骗了，林秀文的表情从来就是这样淡定好么，我就算骂他，他也不会变色的。 林秀文：（淡定地掏出白瓷茶杯，开始泡茶） 卢慕楚：（瞪大了眼睛）你哪里来得热水？ 林秀文：（没有理睬） 卢慕楚：（痛心疾）子龙啊，你看看你，一点都不会推销自己，看看人家林都统，出场自带白瓷茶杯，出场自带茶香氤氲的特效，你就不会弄点么，话说林都统，这个狂拽酷炫的特效多少钱一个月啊？ 6子龙：无趣。 林秀文：（淡定看着茶杯） 左胤：咳咳，诸位，我们是来召开记者布会的，主要是来谈谈本书的走向问题，你们别自己在台上自问自答啊。 xxL：左胤~ 左胤：（大惊失色）这位姑娘，你是谁？喂，喂，我女朋友还在旁边，姑娘你别这样。 卢慕楚：吼啊，又有漂亮的妹子了，只是这妹子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熟悉啊？ 洛芊芊：（愤怒）这，位，姑，娘，请，你，自，重！ 杨紫安：左兄真是好福气！ 左胤：（气急败坏）杨紫安你给我滚蛋，不帮忙就别说风凉话，还有那谁，林大哥，子龙，都来帮帮我，我真不认识这位姑奶奶啊。 xxL：哼，我可是你师傅钦定的，你可别赖账，不信你问他，喏。 白常之：哈哈，笨蛋徒弟，还是师傅对你好吧，看看，你师傅我给你物色的媳妇还不错吧？ 左胤：（快哭了）鬼咧，不错个啥啊？师傅，这点事不牢您费心了，我自己找到妹子了。 xxL：哼，我不管。（说罢，某人直接用胳膊挽着左胤） 洛芊芊：（急了）我也不管，我的夫君怎么会给你。（同样挽着左胤的胳膊） 卢慕楚：（煽风点火）加油，洛姑娘，加油，一定要赢啊。 左胤：卢慕楚你妹啊，别以为我们俩一年没见，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信不信我把咱们做的那些事情，全都告诉给苏姐。 苏若晴：（颇感兴趣的）哦？ 卢慕楚：左胤你大爷，别拖本殿下水啊。 6子龙：活该。 白常之：原来是洛姑娘啊，徒弟，听为师说，吴公是我的前辈，我又是你的前辈，而人家洛姑娘是洛先生的女儿，洛先生又和吴公是一辈，你看，你要是娶了洛姑娘，这他娘的辈分不是乱了么。 左胤：师傅啊，你不是向来桀骜地无视各种规则么？ 夜阑（作者）：咳咳，xxL美女，你别串场啊，虽然设定上你是白常之找到的，但是你的出场得等到第四卷末或者第五卷初啊。 xxL：（举起大弓）你有意见？ 夜阑（作者）：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左胤：你妹的无良作者，眼睁睁看着我陷入修罗场啊。 小公主：子龙~ 6子龙：（一脸淡定） 卢慕楚：（惊讶）扶桑公主！我看书了，你不是拒婚了么？ 小公主：呵呵，我只是拒绝在那种情况下嫁给子龙罢了，因为我们两个的爱情，一定是纯洁无暇的（星星眼，花痴脸） 6子龙：…… 卢慕楚：（得意洋洋）哈哈，我说两位贤弟，你们啊你们，这一点还是得向老哥我学学，你看我从来洁身自爱，没有丝毫情感方面的困惑，因为老哥我有青梅竹马的总管啊！ 苏若晴：殿下~ 左胤：咳咳，各位记者们大家好，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就到此结束了，虽然没有让大家问问题，但是请各位不要介意，因为，因为，总之我还是先闪人吧。 xxL：别跑啊左胤…… 洛芊芊：都怪你，你究竟是谁啊？ xxL：哼，我追我的男人，你管我？ 洛芊芊：（一脸的不可理喻）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卢慕楚：帷幕，帷幕，赶紧拉下帷幕，有的情况就不要播出来了，对了，诸位请继续关注，感谢大家对无良作者的支持了。 杨紫安：对了，这次的记者招待会，只是主角团阵营，下次没准会请到其他势力的角色，欢迎大家收看下集记者招待会。 卢慕楚：走啦总管，我们的戏份快开始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嘿嘿嘿…… 苏若晴：殿下~这样的笑容很猥琐的。 卢慕楚：…… 杨紫安：全程都是卢公子在主持，辛苦卢公子了。 卢慕楚：小意思，虽然按照设定来看，我现在的角色是白之后，应该阴沉了很多，不过嘛，汴安城里那个北地质子，才是本殿的本体啊，哈哈哈。 林秀文：（喝完了茶）无良作者拖更的手段而已，赶紧结束吧。 卢慕楚：别啊，我都一年没有见我的两个贤弟了，这才多久嘛？喂喂，帷幕，别拉啊，帷幕！ 杨紫安：（偷笑）按照设定，林部的“乌鸦”也是很Bug的，没准帷幕已经被控制了。 杨紫安：（看着面前）诸位，下一次的记者招待会，应该是各个军队的介绍，感谢诸位的支持，谢谢大家。 卢慕楚：我去啊，竟然让你抢到最后的话筒啊，话说下次的记者招待会究竟是啥啊，你竟然放了两个消息，哎，哎，帷幕，别啊！ 《苍南火虎》第一次记者招待会，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是人 左胤与沈沐风交手之后，直接冲入了绛西军的阵营之中，隔着无数的甲胄骑兵与刀剑丛林，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网 周瑾康。 隔着上千骑兵，两个人对视一眼，双方的眼睛里都似乎能散出光芒，只是仅仅一瞬，就被千军阻挡。 周瑾康低下头来，心头在思索着什么，没有催马上前作战。 韩晚枫在周瑾康的后面，心头的猜测，越的真实。 张大狗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他“驾”了一声，直接与周瑾康并肩，立刻道：“老大，再不前进，功劳都没了，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周瑾康直接瞪向了张大狗，眼神之中，宛若雷电翻滚。 张大狗吓了一跳，立刻收声，他还没有见到自己的老大有这样凌厉的眼神。 真是恐怖。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周瑾康柔和笑了笑，“我们去中段！”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拨转马头，看样子，竟然是想要后退，去这五千骑军的中段。 虽然说现在绛西军与火虎们交上手了，但是五千骑军毕竟是很大的一部分，大部分人又是刚刚吃完饭，根本来不及集结，眼下还有一半的人正在向着斜坡而来。 就是不知道，当他们到达的时候，还有没有空隙让他们作战。 “驾！” 周瑾康大吼一声，向着中段而去，看样子，是想疏散骑军，为前方作战的人员留出足够的空间，防止自己人的自相践踏！ 韩晚枫毫不犹豫，立刻催马跟上。 张大狗叹了口气，也跟在了后面。 这样也好，在后面看着晚枫的背影，其实也不错啊。 …… 随着左胤带着火虎冲下了斜坡，那些还在集结的绛西军也逐渐压了过来，对于他们来说，刚刚没有在第一轮帮助大都统抵挡火虎，现在正是将功补过之时。 上千骑军，笑容狰狞的纵马而来。 此刻的火虎，刚刚失去冲锋的势头，正是拨转马头，准备二轮冲锋之时，左胤在最前面，看到了压过来的绛西军，他没有说话，直接向前。 身后火虎振奋起来，王飞羽瞅了瞅四周，赶紧跟着左胤，只要他手中的黑金虎旗还在，那么火虎便知晓应该前行的方向。 来自青山城的王飞羽王小胖，此刻已经露出了两个精光的胳膊，黝黑的肌肉宛若磐石，他已经跟随左胤北上大半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铁匠，而是火虎的一员！ 那个与他一起长大的小，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他王小胖，可绝对不会甘心落后！ 王飞羽头也不回，大吼道：“李恩彦，跟紧了，别他妈墨迹！” 风，粗暴地风吹着。 王飞羽纵马在乱军之中，战马快前进，头凌乱的抖动着，大风呼呼地吹着他的脸，夹杂着冰粒的风真他娘的疼，但是在这种乱象之中纵马。 真他妈痛快！ “吼！” 王飞羽甚至忍不住大吼一声。 李恩彦跟在王小胖的屁股后面，手中挥刀不断，他吼叫道：“王小胖，端好旗，他娘的要是歪了，老子非揍你不可！” “哈哈，可以啊，要是歪了，尽管来找我王飞羽！” 雪地之上，大军之中，少年肆无忌惮，对着天下，尽情展现他们的朝气蓬勃！ 这，就是年轻！ …… 火虎最前面，左胤一路冲锋，已经连续砍翻七八人，此刻迎面而来的又是两个绛西军骑军，这两个人都目露凶光，他们虽然都看出来了左胤的气合后期实力，但都没有放在心上。 乱军之中，无心境强者都有可能陨落，更何况气合境？ 蚂蚁都能咬死大象！ 绛西军中，各个小头目已经在高声大喊： “杀了那个少年，无论是谁，都官升三级！” “杀，那小子冲在最前面，我们人多，不用怕。” “弟兄们加油，只要那人一死，西荒自此之后，就是一边倒的局势了！” …… 杀人之后的万众瞩目，以及金钱，权势，各种奖赏让这些将士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当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纵马而来，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眼神，看待左胤，如同看待一个移动的钱袋子。 左胤哼了一声，两腿一夹马腹，战马以更快的度度冲向了敌阵！ 他右手握刀，将刀背置于左肩上，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随即一刀挥出。 “呼——” 黄河水！ 天上来！ 足足有七丈之宽的巨大气流如同旋涡一般，直接冲向了绛西军的阵中，土黄色的气流，宛若黄泉的颜色。 带来了最为恐怖的死亡绝境！ 前来的骑军都神色一凛，但是汹涌的气流之海，又岂是那么容易躲避的？ “额啊啊啊！” 惨叫声传来，最前面的七八个人，直接被黄河水洞穿，甚至最中间的那个人连人带马，直接被气流斩为了两段！ 花花绿绿的腹中脏器，流淌了一地，人与马的混杂在一起，出浓郁的恶臭。 森森白骨，从鲜血与碎肉之中显露出来，如同河流之中的顽石。 左胤没有减，不躲不避，径直冲过了血雾，他的身上顿时被鲜血染红，眉眼间全是别人的血液，看起来狰狞可怖。 犹如来自炼狱的修罗。 “不是人，这不是人啊！” 有几个人被吓得不轻，直接喊了出来，喊出了不少人的心中所想，绛西军的军心，立马有些不稳。 “哗！” 刀光闪现，刚刚还在哭丧着脸大喊的人被直接砍死，行刑的人，正是一个满脸诡异笑容的将军，只不过，他的左手上缠着白布，看样子似乎有伤。 这个将军杀了哭喊的士卒之后，恶狠狠地道：“扰乱军心者，杀，后退者，杀，不作为者，杀！” 杀！杀！杀！ 一连三个杀字，震慑了偌大军队。 纷乱的军心，开始整肃起来。 左胤一笑，他觉到了目标，调转马头，随着这个将军，开始冲锋！ 他的目标，就是斩杀那些将军，防止他们整顿军伍！ 刚刚的将军显然现了左胤，他桀桀冷笑了一声，举起了自己缠着白布的手，大吼道：“左胤！此手之仇，我赵武乙来取了！” 声音如同洪钟，穿越了层层士卒。 左胤眉头一皱。 他想起这个赵武乙是谁了，当初他去归还鹿流岚的尸体，交代完之后转身就走，那个赵武乙想要背后放冷箭，结果被沈沐风直接以气刃洞穿了左手。 而他暗中看在了眼里，看样子，赵武乙是想报仇啊。 左胤握着刀，笑了笑，马蹄踏在雪中，直接冲过来。 赵武乙已经是气合境后期，在绛西军中，也是有名有姓的高手，不过对于左胤而言，他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灵引境的气息。 看来，那些灵引境的武将都在掩藏自己，乱军之中，人员纷杂，却也是最好的袭击场景。 这个赵武乙，想来就是诱饵了。 一丈距离！ 左胤怒目，直接挥刀，这次他没有使用任何技巧，仅仅就是一刀。 犹如锻体期的普通士卒。 赵武乙嘿嘿冷笑着。 “小子，不自量力！” 他举起刀，身前有着堪称实质的气流屏障，而他的刀锋之中，隐隐有一丝冰蓝之意。 恰如大雪崩塌！ “咔！” 左胤的刀，直接刺穿赵武乙的气流屏障，以难以想象的度，直接刺向了赵武乙的握刀右手！ 赵武乙的冷笑，瞬间变成了骇然。 众目睽睽之下，赵武乙的右手，飞了起来。 犹如大海之中飘零的小船。 孤苦无仃。 他的右手，被左胤直接被砍断。 两人错马而过。 这个时候，赵武乙才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剧痛，他用左手死死握住了右臂，鲜血却依旧如同小溪一般流淌。 “额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凄厉如鬼混的呼喊。 原本还想着升官财的将士，都沉默起来，没有了当初的贪婪。 此刻，他们的心脏犹如被人狠狠握住，并且还狠狠一捏。 气合后期的赵武乙将军，就这样简单地被解决了？ 这个左胤，还是人吗？ 众人看着左胤的眼睛里，已然带上了敬畏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来不及 “呼！” “呼！” 千军万马之中，两个巨大的身影如同大鸟一样飞起，直接冲向了左胤。八★一中文网 来了！ 左胤突然笑起来。 绛西军里的灵引境强者，终于要忍不住出手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两个灵引境强者，左胤没有惊慌，事实上，在他看到敌人的同时，有两箭矢，已经随着左胤的目光，狠狠地刺向了敌人。 张思朔的弓！ 在左胤冲锋之时，他的好友，便是他最为坚强的后盾。 沈牧，无奈何两个人，各自掩护左胤的左右方，而李恩彦跟着王飞羽，带着人已经赶来支援。 左胤一笑，转而看着面前的敌人，当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兄弟，纵然战事惨烈，又有何惧？ 又何须惧？ “唰！” “唰！” 两个巨大的身影，横贯在左胤的面前。 那是两个肌肉密布的狂徒，足足有一丈之高，堪称小巨人，每个人的周身都有隐隐的波动，仿佛他们的身体在无时无刻影响着周遭的小环境，而最为让人在意的，就是这两个人的拳头，都黝黑无比，散出金属的沉闷光泽。 军伍之中，相对其他境界而言，军人战士往往最为注重锻体境，也因为，即使是达到了更高的境界，但是不少人却还保留着对于自己身体的完全信仰，排斥使用“气”或者“灵”的其他花哨招式。 这两个人，毫无疑问，虽然是灵引境的强者，但是境界，只是为了让他们自己看到更高处的风景，至于作战，却绝对是拳拳到肉的霸道无双。 此刻，这两个绛西军的小巨人看着左胤，冷笑道：“左胤是吧？” “注意你很久了。” “从殇龙关千里送人头，真是辛苦了。” “我们兄弟俩个，这次可是要升迁了。” “所以，借用下你的脑袋。” “赵舞阳。” “崔仁安。” …… 两个人自问自答，倒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看起来诡异无比。 左胤没有等他们说完，直接从马上跳下，举刀而落。 “哗——” 一个方圆三丈的圆形光圈，突然出现在了左胤的周围，这个光圈散出赤红色的光芒，与此同时，左胤眼中的无形之火，愈的燃烧起来。 附近的普通绛西军将士，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有的人还吞了口唾沫，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似乎有什么无法想象的凶猛存在，正在光圈之中，喘气呼吸。 “呼！” “哈！” “呼！” “哈！” …… 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呼噜噜——” 光圈之中的存在，开始磨牙撕爪，开始跃跃欲试。 赵舞阳与崔仁安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凝重之色，所以，也没有人迟疑。 “轰！” 两个人，几乎同时重重踏在了地上，借着这样的践踏，他们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只是一息之间，就由原来的静止，变为了高冲击！ 还未临近…… “嗡——” 光圈四周，散出巨大的波纹，直接将这两个人狠狠弹开。 一片红光之中，有眼睛睁开。 冰冷而无情。 却又充满了桀骜地意味。 一双，又一双。 十二个凶残而孤傲的眼神，瞪着两个小巨人。 虎。 光圈之中，有虎逐渐出现，一个个缓缓走出。 这些虎全身皆是气化虚幻而成，看起来影影绰绰，但是神韵俱在，而且全身由血红色与黑色杂糅而成，看起来充满着铁血的气息。 赵舞阳与崔仁安一愣，随即心中大惊，充满着一种近乎直觉般的警惕。 这个左胤，仅仅是气合后期，就能后御使如此之多的气化之虎！ 简直可怕！ 山坡之下，沈沐风已经冲出了火虎的包围，此刻他也看到了左胤的出手，也看到了崔仁安与赵舞阳的挥拳，他心中不禁大急，高喊道：“住手！” 却已经来不及。 左胤的眼睛里，瞬间虎头璀璨，光圈之内的十二只气化之虎，咆哮着冲向了那两个小巨人。 天地，俱惊！ 巨大的冲击宛若名为“壶口”的瀑布，汹涌澎湃地直接而来，虎原本隐藏于光圈之中，却挣脱了枷锁，疯狂地出击。 崔仁安毫不犹豫，他冲了过来，抡起巨大拳头，像疯子一样轰轰挥拳，每一拳都带着毁灭的气息，每一拳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狠狠地轰向了气化之虎。 而另一边，借着崔仁安的掩护，赵舞阳重重踩在地上，靠着巨大的反冲作用，竟然一飞冲天。 小巨人，飞在了空中，看起来气势磅礴。 地面上的诸多将士，都抬起头，仰望着那个身影，指指点点。 “好一个一飞冲天，小张，你可记得有一个从天而降的拳法。” “当然记得了，赵舞阳前辈的罗刹拳嘛！ “人家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是赵舞阳将军的双拳，别说四手，就是四百只手，也不见得能够裆下。” “嘘，别说了，快看！” …… 处于对自家将军的信任以及尊重，在赵舞阳和崔仁安出手的时候，其他人并没有动手，反而一个个冷笑着看着左胤。 毕竟，两个灵引境前期对战一个气合后期，这可以说是板上钉钉子的胜利了。 飞在了空中的赵舞阳，由于阻力的作用，越来越慢，最终在一刹那间，趋于不动。 他飞到了天空中的最高点。 在空中，他俯瞰着峡谷之中的众人，犹如人类俯视蝼蚁，一股无法想象的自信感，充斥了赵舞阳的全身。 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高空之中，赵舞阳气定神闲地道：“接受制裁吧，左胤！” 仿若神明，审判众生。 目空一切！ “呼！” 天空之中，突然出现巨大的拳影，足足有七个，每一个都有十丈大小，看恰来蔚为壮观。 拳影出现的一瞬间，赵舞阳冷笑一声，直接从天而落！ 他伸直了拳头，对准左胤，由天空冲来。 在他的周围，七个拳影出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这一刻，灵引境前期的赵舞阳，就是这片战场的战神！ 睥睨天下！ 地面上的众人，瞅着拳影落地的方位，一个个连忙避开，方圆五十丈之内，仅仅剩下左胤一人。 孤独面对！ 只是，有人已经深陷泥潭！ 在左胤的前面，独自面对十二只气化之虎的崔仁安，已经心神受损！ 一开始的时候，崔仁安对于这些气化之虎，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同时御使十二只，的确称得上是惊才艳艳，但是数量一多，每一只虎的力量也势必减弱，想要凭借数量取胜？ 吹牛吧！ 但是刚一交手，十二只虎仿佛拥有灵性一般，蜂拥而上。 双拳可敌四手，但是崔仁安的双拳，却绝对抵挡不了十二只虎！ “啊——” 崔仁安一个不小心，肩头直接被虎所扑过，在一瞬间，巨大的能量在他的肩头爆裂开来，肌肉宛若花岗岩的崔仁安，直接血肉模糊。 露出了森森白骨。 天空之上！ 赵舞阳已经在高坠落，但是此时此刻，他的战友崔仁安正陷入了危机，甚至有生命之忧！ 他会赢，但是战友死去，却绝对是输！ 赵舞阳，绝不会允许！ “喝！” 半空中，赵舞阳大吼一声，硬生生改变了拳影的轨道，直接冲着崔仁安而来，围绕着崔仁安的十二只虎，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是猛烈咆哮，看样子，不将崔仁安杀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滚！” 天雷怒吼！ 赵舞阳高喊了一声“滚”，七个巨大拳影，直接冲向了气化之虎。 但是诡异的是，左胤并没有乘机出手，他将刀扛在了肩膀上，突然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在感悟着一丝丝和气化之虎的联系。 赵舞阳的心里，突然有过一丝难以言料的察觉，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却看到了左胤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似乎是在嘲讽。 左胤动了动嘴，淡淡道：“狂澜。” 狂，澜。 两个字。 在这一刻，崔仁安被气化之虎包围，而赵舞阳已经靠近了地面，拳影已经先于他，冲向了气化之虎。 一切，都已经趋于定式。 光。 有血红色的光芒，在气化之虎的眼睛之中闪动，隐隐然仿佛大火灼烧起来。 “不好！” 崔仁安不顾肩头的血肉疼痛，直接对着赵舞阳喊道：“不要过来！” 却已经来不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心险恶 十二只气化之虎，在这一刻，全部周围散出剧烈的波动，犹如水的即将沸腾，又像是火山爆之前的硝烟。网 巨大的危机感，充斥了崔仁安与赵舞阳的心头。 但是两个人，却已经没有空去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啊。 空中的赵舞阳，看着被气化之虎包围的崔仁安，突然笑了笑。 没有后悔。 崔仁安，看着战友的毫不悔恨，泪流满面。 一笑，一哭。 这就是绛西军灵引境强者，最后的表情。 “唰！” 璀璨的光芒，突然盛开在了这片峡谷，带着死亡的光泽，十二只气化之虎，瞬间湮灭。 隐藏在虎中的气流，呈螺旋状开始上升，一个个虎的身躯开始崩塌。 这是力量强大到极致的表现，不是爆炸，而是崩塌。 气化之虎，收缩为一个个晶莹透亮的红色小球，随即，红光满地！ “嗡——————！” 连绵不绝的震动，直接冲向了四周，原本还想着支援左胤的火虎们心中都是一惊，好在他们离得远，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撤退。 李恩彦叫嚷道：“我靠，又来？这你妈还好我们离得远。” 说话间，张思朔握着弓，一溜烟地已经经过了李恩彦，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张思朔还冷不丁地道：“再慢，会死。” “我去，不会吧，这么恐怖。” 张思朔的判断吓了李恩彦一跳，他转身一看，原本还在他的前面的王飞羽王小胖早就驾马跑到他后面了，李恩彦的前面，除了左胤，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日啊，你们怎么这么快！” 李恩彦赶紧大吼着给了战马一鞭子，立刻拨转马头，向着后方撤退而去。 …… 战场最中央。 气化之虎湮灭之时，最靠近的赵舞阳和崔仁安两个人，都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大力狠狠吸住，根本无法逃脱。 赤红色的光球，光芒越的明亮，最终，一切都化为了红色的世界。 “轰——————！” 碾压般的巨大冲击，在地面上向着四周散去，在竖直方向，直接冲向了高空之中，巨大的红色光柱，霸道地冲开了原本堆积的阴云。 天空之上，数十里的磅礴阴云剧烈的翻滚起来，犹如山崩海啸一般，最终，在红色光柱冲击的那里，纷纷散开。 “唰！” 太阳温暖的光芒，从阴云的缝隙之中透漏出来，为这千里冰封的大地，带来了一丝炽热。 这种温暖，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圣洁感，犹如婴儿躺在摇篮之中，使人心境祥和。 地面之上，磅礴的冲击呼啸着四散开来，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奔跑在战场之上，原本骑在马背上的各路骑兵，都被冲击地摇摇欲坠，不少人甚至就地跳下战马，俯身在雪地之上。 保命要紧啊。 “呼——” “呼——” 冲击一波又一波，仿佛无穷无尽，而背对着天空的将士们，后背都被气流粗暴地刮扯过，即使有甲胄的防护，却也疼痛无比。 积雪，纷纷扬扬，整个战场，直接被红光与白雪所覆盖！ “嘶！” 嘈杂的战场，慢慢安静了下来。 原本伏倒在地的将士们，一个个悄悄抬起头，打量着战场，随即，他们的瞳孔，都是狠狠一缩！ 冲击过后，战场最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坑，足足有五十丈之宽，整个战场，都几乎由此割裂开来。 所有人，都有一刹那的失神。 这，这是气合境后期的实力？ 开什么玩笑！ 原本对赵舞阳和崔仁安信赖有加的将士，都楞在了当场，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反转。 灵引境前期——崔仁安。 灵引境前期——赵舞阳。 战死！ 沈沐风瞬间红了眼睛，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爱将，一个是他妻子的族弟，更是被博陵崔氏一门在军中寄予厚望的将才，就这样战死了！ 这个瘦子的身上，突然爆出巨大的吼叫。 “左胤，你找死！” 沈沐风的心，在浓郁地滴血，那一个个倒地的手下，都是未来帝国的希望，越多的年轻人倒在这里，那么西荒的局势，就会越的倾斜，最终一败涂地。 更何况，这些人，在出之前，可是不少和自己一起喝过离别酒，自己的肩上，担当的就是这些人的生命。 沈沐风，没有退路，他的后面，就是百丈斜坡。 这些积雪厚重的斜坡，冲下来容易，可要说冲上去，绝无可能。 已然是背水一战！ 沈沐风盯着左胤，怒冲冠。 “诸君，我等已入死境，唯有尽力向前，方有生机。” “向前！” “向前！” 被巨大陷坑所割裂，沈沐风与一千左右的骑军收拢在一起，磨刀霍霍。 对准了周围的两千火虎。 双方调换了方向之后，各自准备第二轮冲锋。 骑军之间的作战，便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 山坡之上，一个隐蔽的树木之间，有两个脑袋，悄悄地探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山谷之中的惨烈战斗。 年轻的那个有些惊惧，他迟疑道：“老大，周瑾康已经快到了中段，我们是时候支援了。” 年级大的那个人有四十多，面色狡猾，看起来颇有些匪气，此刻他敲着烟枪，冷冷地道：“支援？支援个屁！” 被自己的老大这样怒斥，年轻的那个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笑容愈盛，“老大，虽然我们不必和这些火虎讲什么道义，不过如果我们不按照计划来的话，我怕那个杨紫安和林秀文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利。” “不利？你懂个锤子，秦山这么大，别说那些义军或者说帝**了，他们就算是联手，八百里大山之中，上哪去找我们？” 年轻人深以为然，“是啊，八百里的山川，就是我们的家园啊，只不过，老大啊，这件事我还是不明白，杨紫安开出的条件，其实挺好的啊，你看，我们可以保留自己的……” 说着说着，小家伙看到了自己的老大眼神之中越犀利，声音不由得小了起来，最终趋于消失。 “哼！” 老土匪哼了一声，“条件好？栓虎，记住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当你对别人有用的时候，自然有无数的人会将你高高捧起，但是一旦你失去了你的价值，那么别人就会如同丢弃旧抹布一样抛弃你，杨紫安的价码？我呸，蔡郡杨氏的嫡系子弟，了不起啊，林秀文的价码，我呸，苍南的林部都统，好大的威风。” 一连呸了两下，老土匪似乎愤愤不平，年轻人笑着看着老大，恭敬之极。 老土匪从腰间摸索着土烟，一边放到烟枪里，一边指点道：“你记住，在这些人的眼里，我们终究是蛮野的土匪，不值得信赖，栓虎，你是我们这些人之中天赋最高的，现在已经是气合中期，纵然是在帝国境内，也是一等一的天才，但是，天下间，人心险恶啊，一定要小心。” 老大的谆谆教诲，让名叫“栓虎”的年轻人有些感动，他突然跪下，哽咽道：“老大，有我栓虎在的一天，就绝对誓死为山寨效力！” 老土匪，或者说老寨主叹了口气，“其实啊，前些年的时候，我们手底下的兄弟们有人收买路钱的时候，不小心劫了杨紫安的商队，这次前来会晤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让老大我心里没有底啊，不过没关系，对于绛西军骑军和火虎而言，这个高冠峡，真是绝佳的墓地。” 叹息完之后，老寨主没有听到回应，转头一看，却现栓虎还跪在地上，似乎为刚才的教诲而感动着，老寨主叹了口气。 这个栓虎，是他捡来的孩子，天生神力，五岁的时候就能握刀，十八岁就踏入了气合境，堪称天纵奇才，更何况，栓虎为人机警，做事稳妥，这些年被他们山寨寄予厚望，说是他的手下，其实他有意将栓虎培养成为未来的寨主。 人心险恶，不可轻信于人，就当是栓虎的一堂课吧。 老寨主伸出手，扶住了栓虎的胳膊，和蔼道：“起来吧，一会扫荡战场的任务，就交给你……” “哧！” 利刃刺透血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啪嗒，啪嗒……” 似乎有什么黏稠的东西，不断地掉落在雪地上。 老寨主难以置信地低头，却看到一柄翡翠色的短刀刀柄，正停留在他的左胸口前，而他一直以来为之自豪的鎏金软甲，早就被翡翠色短刀刺透。 鲜血，不断滴落。 翡翠色短刀，被一个熟悉的右手握着。 这只手，老寨主很熟悉，因为就是他，当年握着这只手，教着手的主人如何拉弓，如何握刀。 “咳，咳……” 老寨主的喉咙，出嘶哑的叫声，他握紧了栓虎的胳膊，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瞪大了瞳孔，似乎难以置信。 栓虎年轻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瞬间用左手掐着老寨主的脖子，狠狠一拧。 “咔啦！” 脖子的骨骼，出一声脆响，原本揪着栓虎衣袖的双手，颓然松开。 “啪！” 一具年老的尸，轰然倒地，溅起一圈白雪。 栓虎掏出手绢，擦了擦手，淡淡吩咐道：“信告诉林都统和杨公子，龙马寨已经准备好，一切无误，我们即将按照计划，支援周瑾康将军。” “唰！” 栓虎身后的丛林里，突然失去了一丝气息。 仿佛从刚刚为止，这里一直有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黄雀在后 西府城里，小街巷之内。网 这里是西府城最常见也最普通的小巷，只不过离街区很远，所以平日里几乎没有人，小巷街口的积雪，也都完好无损，似乎没有人来打扰这里的静谧。 小巷深处，有七个人影正在窃窃私语，悉悉索索的声音宛若虫子的爬动一般。 “怎么办，这些叛军大举出动，我们得通报小姐。” “不必，几万人的大军根本不能隐藏行踪，这点不用担心，但是，叛军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执意出兵，这是为何？” “刚刚得到的消息，几天前，那个左胤突然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五十个火虎。” “混账东西，这个情报怎么今天才知道。” “老大，现在知道就不错了，左胤他们只有五十个人，还都是精锐的火虎，要想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对他们进行跟踪，根本就不可能。” “操，消息麻利点，今天晚上之前，务必让小姐知道。” 这七个人身披白袍，高低不一，在雪地之中影影约约，只不过，他们的脸上，却都有着面具，都是纯白的面具上，配一些稀奇古怪的花纹。 “唰！”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七个人的身边，这个身影立刻单膝跪地，“老大，刚刚在东边，有赤红色的烟花盛开。” “什么！” 其他人都是瞬间一惊，互相之间“面面相觑”，虽然隔着面具，但是他们也都知道对方的极大惊讶。 七个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身形高大异常，他狠狠地将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揪了起来，“胡说，这么多天以来，整个西府城就走了五十个火虎和五十个风隼，只有一百人！一百人！懂吗？大都统怎么可能会被这一百人所拦住？” 被自家老大揪住的人哭丧着声音道：“老大，我，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大都统的确是今天去秦山，也的确刚刚送了求救的信号。” “哼！” 被称为老大的人，不甘心地松手，随即漠然道：“无论如何，大都统既然求救，自然是陷入了极大的危机，西府城里的叛军大肆出动，也能证明这一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延缓叛军的前进步伐。”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沙，沙。” 小巷的一头，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战！” 带头的老大突然低声喝了一声，八个人立刻暗中取出了藏在白袍中的武器，警戒起来。 出脚步声的，是一个黑袍的青年，青年眉眼冰冷，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之色，再加上一席略显华贵的黑袍，整个人有一种冷漠和刻薄的意味。 诡异的是，青年的手中，拿着一株香，青烟袅袅，慢慢挥进了空气之中。 老大向前走了一步，脸色瞬间阴沉起来，“林秀文！” 对于他这个潜入西府城的朱衣卫来说，要说他最为畏惧的人，就是这个一点武功也不会的林秀文了，作为苍南的林部代理都统，他手下的“乌鸦”，不知道已经暗中与朱衣卫交手过多少回。 西府城的臭水沟，秦都周边的废弃庄园，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几乎没一天，都有鲜血在流淌。 林秀文看着这些人，淡淡道：“金牌朱衣卫——武炎，还有七位来自琅琊山的武夫，诸位借着‘解武令’的机会，以普通江湖武人的身份潜入西府城，还真是好算盘啊。” 老大，也就是武炎往前走了一步，“林都统，我倒是很好奇，不知道区区一百人，是如何让我们的大都统遭遇困境的？” 林秀文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与这些人的交流是一件无聊的事情，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唰！” “唰！” “唰！” …… 小巷两边的房顶上，瞬间出现了三四十个武者！ 这些人，有提着血煞大斧的壮汉，有拿着轻罗小扇的贵妇，有书生，有农民，无一例外的，这些人的身上都散出一阵阵的波动。 全是气合境以上的强者！ 正是“解武令”之后，前来西府城的武人。 站得最靠前的，是一个紫衫的老妪，虽然年老，她的眼睛却依旧凌厉无比。 灵引境前期·宋宗英。 “切！” 武炎啐了一声，突然豪情满怀，“弟兄们，一次性同这么多强者作战，爽不爽？” “嘿嘿，老大你说的什么话啊，打就是……” “呃！” “咦？” 这些人正要准备作战，却突然现他们的肌肉酸软无力，就连握着兵器都快要做不到，双手诡异的垂了下来。 “什么鬼，我的手。” “扑通！” 有人突然倒地，却只能在地上挣扎，根本爬不起来。 “老大，我，我没力气站住了。” 毒！ 有毒！ 武炎的心脏犹如被人狠狠一拳，他赶紧回想着一切，却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这些人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里，恐怕，早就被人识破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林秀文将手中的焚香，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呵呵，呵呵。” 武炎的脸上，有着浓郁的自嘲之色，他已然明白了一切。 林秀文一向是嗜茶如命，这次罕见的拿着焚香前来，恐怕，那就是他们体内之毒的作引子吧。 他们这些人还想突围？真是太年轻。 只是，可惜了。 武炎仰头道：“大都统！请恕……” “咻！” “咔！”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巨大的血煞之斧，就已经凌空飞来，呼呼地转着大圈，狠狠砍在了武炎的脸上，大斧深深地砍入，白色的脑浆和鲜血瞬间溅射开来。 犹如被人一拳轰爆了脑袋。 小巷之中，惨叫声连连。 对于参与围剿的江湖武人而言，虽然他们自诩自由之身，不过，既然想要开宗立派，那么义军的支持无疑是重中之重，此刻有一个可以立功表现的机会，还是屠杀几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废物，这样的好事，谁会落后？ …… 小巷不远处，一个白衣的公子哥，与自己的小仆从大不咧咧地蹲在路边，各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在大吃特吃，满嘴的红油。 正是杨紫安和他的小仆从。 这个小仆从穿着讨喜的红色棉衣，配着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倒是可爱之极，尤其是一双黑色的圆眼睛，此刻满怀欣喜地看着碗里的豆腐脑。 要不是一头的寸头，倒像是个女孩子。 看到林秀文走出巷子，杨紫安赶紧吞下了口中的豆腐脑，擦了擦嘴，不满道：“我说，你动手的时候能不能动静小点，这附近的人家还要做活呢，你看，我们刚买了两碗豆腐脑，人家卖豆腐脑的大爷一听有惨叫声，立马老汉推车就走了，唉，还好我把碗钱都追着给他老人家了，现在好了，买了两个碗。” 林秀文看了杨紫安一眼，没有丝毫的内疚之情，“王栓虎来信，他已经动手，龙马寨，火虎，再加上周瑾康的反叛，三方联手，沈沐风已经死了。” “唰！” 杨紫安突然起身，将手中吃完的碗，放到了小仆从的手中，他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看来，我们要搬到秦都去住了。”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风起云涌，嘿嘿道：“这下子，西荒连失两郡之地，汴安城里的那位皇帝，又将颁布什么样的新年号啊？” 林秀文冷冷道：“西荒并非第一线，帝国最为担心的，是乘着黄河结冰，会压境而来的十二万青元大军。” “是啊，青元十二万人，帝国北边现在也有二十万人了，这样的战场，此生要是能够亲眼见一面，绝对不会虚度了。” 林秀文看了看小仆役，转身离开。 雪地之中，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小仆役抬起头，看着自己家的公子，苦恼地道：“公子啊，我吃不完了。” 杨紫安满腹豪气，“来，你一口，我一口，我们一起解决‘战斗’，要知道，等去了秦都，我们可就不怎么会回来这里了，这吴记的豆腐脑，没准是我们最后一次吃了。” 荒凉的街道上，年轻的公子哥与自己家的小仆役，端着普通的瓷碗，一人一口，吃着豆腐脑。 满嘴生香。(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屁股 秦都。八一中 文√网 秦都的将军府，是沈沐风的指挥中心，整个绛西军，以及西荒三郡的全部兵力，悉数由将军府出的命令来调遣。 按理来说，将军府的门口，应该是人来人往，车马喧哗的热火朝天之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将军府门口，却是安静的异常可怕。 死寂一般的冷清，如同荒郊野外。 那些文职人员或者普通将士，也不知道溜去了哪里。 “呼——” “呼——”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将军府外大风起，将地面上的大雪悉数吹刮干净，露出了青石地板，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裸露出来，面对着阴沉的天空，默默无言。 此刻，将军府门口的巨大广场上，有一个老人，正仰着头，闭上眼睛，一呼一吸。 他的胸膛，却不见丝毫的起伏。 老头已经年老，但是眉毛却是锋芒毕露，加上干劲有力的大手上握紧了大弓，仍谁都能看出来……老人不老。 志在……千里！ 正是钱武义。 而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方圆三十丈之内，所有的青石板，尽皆破碎！ 犹如被巨人狠狠踩踏了一脚。 “哗！” 一个高大莽撞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将军府的大门之上。 这个身影充满着巨大的压迫感，与已经有些干瘦的老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更何况，这个身影此刻正手里握剑。 剑长三尺，却是洁白如雪，散出一阵阵的轻轻微光，充满了令人心惊的力量。 正是崔莺莺。 钱武义原本闭目探查，他突然开口道：“崔姑娘，老夫若拼死，纵然你是博陵崔氏的天之骄女，没有半天的功夫，也休想走出老夫的弓箭之圆。” “哼！” 崔莺莺冷哼一声，但是心里却知道，钱武义的所言，情况属实。 她自己是无心境中期的强者，对上无心后期的钱武义，本身就有所劣势，更何况，钱武义也是百战名将，当年麾下也是有着上万兵力，所以军伍之中的历练之下，钱武义的一举一动，都有着十足的杀伐凌厉之气，绝得普通的江湖武夫能够比拟的。 就在刚刚，两个人交手数十次，每一次崔莺莺想要出剑，钱武义的气箭都能精准地落下，无情的封杀着她的走位，而最终，当她不得不后退之时，也必然会被箭矢逼入将军府。 这样的憋屈，是崔莺莺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 钱武义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容有些无奈，皱纹上满是怜悯之色，“崔姑娘，沈将军败局已定，您就算现在过去，又能来得及？” 崔莺莺握紧了剑，心中毫不犹豫自己的做法，因为沈沐风，是她的夫君！ 既然已经相濡以沫，又怎么可能相忘于江湖？ 崔莺莺，银牙咬着嘴唇，心头反复衡量着，要不要使用那最为凌冽的一剑，就在这时…… “嘶——” 一丝淡淡地波动，轻飘飘地传来。 地面的雪花，有些滚动。 一个麻雀，突然出惊叫，飞向了天空。 这股波动，十分轻柔，如同春日的微风一样，吹拂过了两个人。 要不是两个人都是无心境的强者，恐怕真以为是一股风罢了。 而倘若追根溯源，就会察觉。 钱武义睁开了眼睛，有着一丝欣慰，似乎是做了某个少年三个月的便宜老师，此刻见到学生的成就，心有感慨：“成了。” 崔莺莺，杀机大作！ 她精准地感受到了，刚刚那股波动，来自哪里？ 想到自己的夫君此刻恐怕陷入了危机之中，崔莺莺的身上，突然渐渐膨胀，就连原本的血管，也都慢慢由青色，变为乳白色。 此身，尽皆浩然！ 浩然之躯！ 只有极少的人才知道，崔莺莺之所以身形高大，肌肉密布全身，绝非仅仅是锻炼的缘故，而是为了承担全身浩然之意，这才后天刻意修炼至此。 没有一个强健的身躯，是绝对不可能承受最为纯粹的海量浩然意的。 当她真正怒而拔剑之时，积攒了十数年，被萃取了无数回的浩然之意，会明亮炽热的如同正午的太阳。 那样的决然，才是真正的浩然剑！ 上，可斩日星。 下，可斩河岳！ 天地有浩然，杂然赋流形！ 感受到了空气之中慢慢干燥起来，钱武义突然侧身一步，伸出左手道：“崔姑娘若是一心为夫，可尽情而去。” “唰！” 崔莺莺突然收起浩然之意，空气之中的恐怖气息，瞬间消散。 她面色复杂，看着钱武义。 崔莺莺当然知道钱武义的为人，这个老人是绝对不会故意做这些无聊的姿态，他既然能够让步，自然能够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钱武义确信，沈沐风……败局已定！ 一丝苦涩的意味，在崔莺莺的口中融化开来，犹如世间最为浓烈的中药。 可惜，医治不了她的心。 崔莺莺收剑，对着钱武义一拜，随即，她半弯下腰。 “轰！” 崔莺莺原地站立的将军府大门，突然出一声轰鸣，高达三丈的木石大门，瞬间化为了一阵碎石木渣爆裂开来，无数的粉尘纷纷扬扬。 宛若前几日的漫天大雪！ 而崔莺莺，早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大踏步在秦都的街道上，每一步，都狠狠砸在地面上，每一步，都带着心急如焚！ 如同一颗大秤砣，冲向了南边。 度飞快，纵然是千里之马，也难以追赶！ 钱武义在原地，用鹰一般的眼睛打量着崔莺莺远去的背影，没有挽留之色，他瞅了一会，突然感慨道：“整天锻炼的姑娘，屁股果然浑圆紧俏。” 老人的声音，充满了阅尽屁股的沧桑感。 随即，钱武义哼着小曲，拿着大弓，慢慢离去。 秦郡的将军府，恢复了死寂之色。 唯有充满裂纹的青石板，见证了这样的无心之战！ …… 秦山。 左胤的气化之虎爆裂之后，灵引境前期的崔仁安和赵舞阳悉数战死，除此之外，整个战场都被巨坑所分割开来，除了沈沐风周围的人以外，大部分绛西军的骑军，都在巨坑的北边。 也包括了周瑾康。 此刻，周瑾康看着战场南面的巨坑，瞳孔微微一缩，尽管事先有所猜测，但是亲眼所见，依旧触目惊心。 更何况，一年之前，他可是在秦山之中，亲眼见见到左胤出手的人。 一年时间里，这个少年，已经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不禁让人唏嘘。(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龙马寨 周瑾康看着周围的将士，大多数人已经有些慌乱，甲胄纷乱，枪林扰动，他挥剑道：“所有人，集结！” 一声令下！ 声音宛若斩刚之音！ 虽说周瑾康是一个叛军，但是沈沐风新官上任之后，对于人事有了极大的调整，其中周瑾康属于被重点栽培的对象，这一点，绛西军中，近乎人人皆知。★网 所以，在沈沐风被隔离开之后，周瑾康骤然令，也没有人觉得意外。 令行，禁止！ 只不过，在这支大部队之中，突然有人抬起头，惊慌失措伸手指点道：“那是啥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几乎所有人抬头，却惊恐地现，这条山谷两侧的山脉上，突然出现了黑色的旗帜。 纯黑色的旗帜，犹如死亡的色泽，冰冷，而又无情。 山谷之中，所有人都如坠冰窖。 他们当然知道，纯黑色的旗帜，意味着什么？ 龙马寨！ 秦山匪贼——龙马寨！ 作为八百里秦山之中最大的匪贼团伙，龙马寨拥有无与伦比的号召力，每一次绛西军前来围剿，秦山的匪贼都是团结在龙马寨的纯黑旗帜之下，这一幕，也成为不少人的梦魇，令他们恐惧，也令他们……彻夜难眠。 沈沐风此次前来招安的对象，也正是龙马寨！ 此刻，在这个绛西军遭遇火虎伏击的“绝境”之中，龙马寨却突然出现，莫非，是想乘人之危？ 绛西军中，不少人都握紧了兵器，满脸的紧张。 他们现在，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年轻将士的脸上，充满了泥垢，凌厉的冬风使得不少人的脸上都通红无比，金属的甲胄在雪地之中，愈显得寒冷。 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龙马寨的突然出现，让人的心寒！ 山坡之上，一处凸出来的悬崖边上，年轻人身披虎皮大衣，驾马缓缓出现。 虎皮大衣上，有着清晰的黄黑相间的花纹，显得年轻人身形高大，此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杀气。 年轻人，正是王栓虎。 他缓缓举起了刀，如同对山谷中央的数千骑军进行审判一般，狠狠挥下！ “嘶——” “窸窸窣窣——” 在无数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山谷的两侧坡顶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个巨大的雪球！ 高达一丈的雪球，在坡顶之上，有着恐怖的压迫感，仿佛大厦将倾！ 摇摇欲坠。 “快跑啊！” “****，那是什么？” …… 绛西军的士卒，顿时哗然，头顶之上悬着这么多的大雪球，仍谁都会心情惊惧，只是，他们的情绪，也只不过持续了一点时间罢了。 雪球，滚落！ 大雪崩！ 一丈之大的雪球，瞬间滚落而下，在峭壁上出“轰轰隆隆”的巨大轰鸣之声，犹如出笼的野兽一般，磨牙撕爪而来！ 随着不断在斜坡上翻滚成长，雪球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了令所有人都恐怖的存在！ 周瑾康毫不犹豫，立刻指挥道：“散开！” 其他普通的士官也都叫喊起来，“快离开这里！” “都他妈快点！” …… 但是，大雪封山，足足有一百丈长的山谷地段之中，无数的雪球滚落。 轰轰轰轰轰！ 无数的大雪球狠狠砸在了地面上，直接爆裂开来，雪花四溅！有人躲闪不及，直接被雪球砸为了肉酱！ 鲜血，从雪球地下渗透出来，缓缓流淌入了大雪之中。 无数学球，瞬间就淹没了绛西军众人。 白色的雪，在这一刻，成为令所有人都畏惧的颜色。 这里的三千左右的绛西军，被人从中一分为二！ 周瑾康扶了扶头盔，大吼道：“斩！” 声音穿透了层层的大雪，传递到了附近每一个人的耳中。 斩？ 这是什么命令？ 大部分人刚刚逃脱大雪倾覆的攻击，惊魂不已，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此刻周瑾康突然喊了一个“斩”字，让人们疑惑不已。 可惜，有人听明白了。 周瑾康的话音刚刚落下，残余的绛西军中，突然有数十人暴起，横刀对准身边的兄弟，狠狠砍过去。 刹那之间，血光四溅！ “呃，老刘，你他娘的在做什么？” “****，你们疯了不成？” “杀，杀，兄弟们，杀了这帮叛徒，别管是因为什么缘故背叛！” …… 绛西军中，突然混乱起来，嘈杂不断。 周瑾康回头，深深看了韩晚枫和张大狗一眼，随即，突然拔刀，对着周围猛烈挥击！ 一刀之间，三个普通的士兵，就此头颅飞起，鲜血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天空。 这三个人的眼睛里，在最后一刻，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不明白，他们靠近周瑾康，是因为在这样慌乱的时刻，周将军才是实力的保障，才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而现在，他们所信仰的希望，却突然背叛了他们。 难以置信。 去你妈的。 这三个人更远处，其他的将士突然瞪大了双眼！ 这……什么意思？ 面貌端正的周瑾康将军，也叛变了？ 韩晚枫早就心中有所猜测，她看到周瑾康出手，毫不犹豫，立刻挺枪冲了上去，一连捅穿了两个士兵。 此刻，她就是战场之中，最为娇艳也最为灿烂的蔷薇！ 带刺蔷薇！ 张大狗没有韩晚枫那样的敏感，周瑾康的出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而随后，韩晚枫立刻挺枪向前，更是摧垮了他心里的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要知道，他张大狗，昨天晚上出征之前，还和绛西军中的好友们一起喝酒吃肉，其乐融融，当时，他张大狗还拍着胸脯道：“明天收服了那些匪贼之后，来年开春，就是我们大举反攻之时，到时候，我张大狗，一定会成为西荒的冉冉新星，你们哥几个，就等着瞧吧！” 此时此刻，张大狗的眼睛里，只有屠杀！ 猝然之下，有接近百余人被砍翻落马，场面一时之间混落无比。 张大狗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已经在人群之中挥刀的周瑾康背影，大喊道：“为什么？” 他不明白。 “唰！” 周瑾康突然勒马，大吼道：“烈！” 继“斩”之后，第二个命令！ 烈！ 人群在这一刻，再次惊慌，这一次，又是什么！ “哈哈，****的世族们，老子受够了，为了我等庶民的胜利！” 一个绛西军的骑官，突然站在了战马之上，撕开了甲胄，露出了胸毛密布的胸口，大喊出了上述的话语之中，他全身的气机，隐隐然有沸腾之感。 气合境！ 其他人大惊失色，却已经来不及！ “轰！” 在这一刻，这个气合境的绛西军骑官，直接全身爆裂开来，方圆三丈，尽皆轰鸣！ 第二波攻击！ 周瑾康暗中点头，一连两拨攻击成功，他也终于松了口气，此时，韩晚枫也来到了他的身边，两个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致意，随即，一人往左，一人往右，竟然是直接在绛西军中，乘乱大杀四方！ 这样的言语之外的配合，他们已经熟悉了很多年。 张大狗，苦涩更重，他喃喃道：“为什么！” 在他周围，已经没有了自己人。 无数的绛西军士卒，小心翼翼地包围了上来，犹豫着，试探着，不知道这个低头的少年，是不是一个圈套。 “轰！” “轰！” “轰！” …… 山顶之上，突然又是一连串的轰鸣之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有人抬起头，瞳孔突然放大，“我日！” 无数的黑衣之人，突然出现在了山顶，此刻，最当先的王拴虎，直接从山顶跳了下来。 面对着数千甲士，面临着高达数十丈的峭壁，他纵身一跃！ 犹如雏鹰的初次展翅。 翱翔！ “啪！” 年轻人狠狠砸在了峭壁上，此时此刻，所有人才看清楚，这个年轻人的脚上，似乎绑了什么东西，让他在峭壁之上，迅突袭而来！ 利箭，离弦！ 随着年轻人的落下，山顶的黑衣人纷纷跳下，就像是下饺子一样，疯狂地落下，悉数冲来！ 龙马寨，出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有人负剑踏雪 沈沐风隔着数千人的距离，隔着赤红的火虎，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瑾康的反叛，看着龙马寨的出击，内心滴血。八一中 文网 心，很痛。 被人背叛的痛楚！ 沈沐风突然怒吼起来，“周瑾康，贼心不改，叛徒，果然是叛徒！” 他可以容忍左胤麾下火虎的强大，他可以容忍龙马寨的投敌，但是，他沈沐风，不能容忍背叛！ 尤其是，周瑾康还是他特地看中之人，当初，卫国公吴靖缉拿下周瑾康之后，将这个人交给了他来收押，那个时候，按照帝国律法，周瑾康已经是死路一条。 但是，他这个时候却起了爱才之心，特地为周瑾康搞来了****之令，当初，镇守西府城那么重要的任务，他力排众议，将这个任务托付给了周瑾康和贺安，事实上，这也证明了他沈沐风的用人之明。 当初，要不是贺安一意孤行，周瑾康完全是可以守下西府城的。 但是现在，在他准备将周瑾康当做他的副将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背叛了。 还是这样的致命之击！ 沈沐风的心口，突然有过钻心的疼痛。 圣人果然说得没有错，越是亲近的人，伤害起来，也就越痛！ 左胤没有回头，事实上，背后的那些慌乱的声音，他很容易就知道生了什么，其实目前为止，一切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在那个喜欢喝茶的青年的掌握之中。 左胤看着沈沐风，嘲笑道：“沈将军，你是在等朱衣卫，还是在等崔莺莺？” 沈沐风一愣，随即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没有错，他在拖延时间，这一次是他轻敌了，他只知道西府城的普通士兵没有动，便以为这次的招安一事，是十足的安全。 毕竟，纵然西荒的匪贼想要做什么，他沈沐风麾下有五千人，还有着朱衣卫和他那个强大妻子的支援，绝对安全。 但是现在，他就像是一只待宰的鸡，那些他引以为傲的鸡毛，正被人一根一根的除去。 左胤抬起头，透过刚才的缝隙，阳光从乌云之中倾斜而下，天空之中，宛若神国降临世间。 他观察着阳光的角度，淡淡道：“看看时间，雷啸天将军率领的义军大军，估计也已经出动，沈将军，你，可是一败涂地啊。” 无情嘲讽！ 沈沐风哈哈一笑，面临这样的绝境，他竟然毫不畏惧，“好，好，左胤，林秀文，杨紫安，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或许得再加上方天龙，你们，原本都应该是帝国年轻一代的栋梁之材，应该出现在草原或者是南疆疆外，可惜啊，可惜！” 将军，可惜。 “疆外？” 左胤冷笑道：“吴公率领苍南，镇守殇龙关三十年，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帝国的无情暗杀，此时此刻，沈将军竟然还想着这些，令人恶心！” 沈沐风面色复杂，这个中年汉子有过一丝晦暗之色，“卫国公的遭遇，令人扼腕，但是，权利的游戏便是如此黑暗，倘若因为一个‘暗杀’就耿耿于怀，那么帝国三百年来，暗地里的血腥之事何其多，他们每个人，岂不是都要说一个……不公？” 左胤举起了刀：“苍南有刀，所以我们有底气来质问帝国，了却君王天下事之后，便是如此的狡兔死，走狗烹？” “杀！” 两千火虎，出怒喝！ 佛陀怒目，尚且化身明王，屠戮异端，更何况是原本杀伐的火虎？ 剧烈的凶猛杀机，宛若狂涛一般，狠狠冲向了沈沐风！ 他周围的将士，慢慢地的后退，有些骚乱。 畏惧！ 已经畏惧！ 沈沐风眼睛微微眯起来，他突然明白了，为何左胤不乘机上前砍杀，而是要在这里唇枪舌剑。 锻炼！ 这个小子，在战场之上再锻炼自己，锻炼自己的统军之才，更是通过一连串的质询，让这些火虎凝为一柄刀，一柄纯粹的杀意之刀！ 为将者，能够让全军人心归一，这份将才，已然是崭露头角！ 左胤斗志昂扬，全然没有沈沐风的无奈之色，他眼中的火焰，愈的灼灼亮，在这个阴沉的天气之中，熠熠生辉。 沈沐风大吼道：“左胤，你小子啊，是想给卫国公和洛秋蝉报仇吗？” 大风起兮。 阴云密布。 天气瞬间阴冷起来，看样子，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即将到来。 风尘之中，冰粒密布，无情地擦过战场上所有人的身体，似乎在鄙视这些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普通人。 面对沈沐风的质问，左胤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似乎是没有做好与沈沐风交谈的准备。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交谈，此刻他的眼中，只是在打量着，眼皮迅眨动，似乎是用眼过度导致的眼球干涩。 唯有离近了看，才会现，此刻的左胤，眼球微微颤抖，因为他正在仔细观察与回想着沈沐风的交战细节，分析着沈沐风的一举一动。 从巨大斜坡开始冲锋为止，左胤已经连续斩杀多个敌人，包括普通的绛西军骑军，也包括气合后期的赵武乙，同时还有灵引境前期的崔仁安和赵舞阳。 而整个战场，也因为他的左突右冲，慢慢活络起来。 现在的他，全身困顿不堪，执刀的右臂酸痛无力，但是经历了那一百天的疯狂训练，在这个时刻，在这个考验耐力的关键时刻，左胤的潜力，才慢慢展现出来。 绝境之中，方显勇气。 他的潜力，正在一丝一丝被慢慢压榨出来，在看不见的身体内部，原本近乎枯竭的气流，正在慢慢地流淌出来，氤氲沉浮。 左胤的长刀，狠狠挥下！ 猛虎出柙，大煞西荒！ …… 秦山以北。 荒野大地之上，黑色的树木零落在道路两边，此刻，大地之上，失去主人的战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浓烈的白色气息从马鼻散出来。 而在这些无主战马的不远处，杀戮，正在进行！ 道路附近，白色的骑兵与银甲的骑兵相互撕扯着，已然乱象丛生。 代表着死亡的血红色花朵，正盛开在原野之上，充满了娇艳的动人心魄。 不断有尸落地，不断有战马嘶鸣，似乎这里的人与马，都化为了杀戮的猛兽，互相之间展露最为原始的兽性！ 战场最中央的地方，方天龙呼呼地穿着粗气，他身上的银甲早已经不复明亮之色，变得晦暗阴沉，如同放置了多年的银器，却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现在的落魄，反而笑着看着被包围的那两个人，嘿嘿道：“朱衣卫已经有七成倒地了，你们兄妹俩，连个孩子都没有，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 带着面具的水成文与光不度默不作声，他们两个人，手里的碧血鸳鸯剑经过了上百次的攻伐，已然有些钝化。 就在这个对峙的时刻，在双方的北边，突然之间，大雪翻滚！ 巨大的踏步声音，轰轰烈烈地传来，犹如什么浑水猛兽在咆哮嘶吼一般！ 方天龙，水成文和光不度，三个人一齐看向了北边，随即，全部被深深震撼！ 大雪地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披头散，如同野人！ 崔莺莺，负剑踏雪，狂奔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血雾如云 雪地之上，崔莺莺横冲直撞而来，狂暴地如同怒的野牛！ 一心为君。㈧㈠中文网 大雪宛若潮水一般，在她的身后不断翻滚，汹涌澎湃。 方天龙“切”了一声，苦笑道：“钱武义，你他妈能不能走点心，竟然直接放过来了！” 他立刻指挥道：“全军集结，准备——” 话说了一半，方天龙突然余光一瞥，现水成文与光不度在后退，竟然不打算乘机与风隼交战。 有什么不对劲！ 方天龙瞬间反应了过来，钱武义也是心思缜密之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放崔莺莺过来，必然是钱武义确信左胤能够胜利，所以放崔莺莺走人，他才好乘机捣乱秦都内部！ 失去了无心境强者的秦都，里应外合之下，义军现在的统帅·雷啸天可以轻松拿下！ 想到这里，方天龙怒喊道：“闪开，放行！” 而与此同时，光不度也举起了左手，轻轻一挥。 风隼与朱衣卫似乎是进行了约定一样，各自散开到了道路两侧，看起来井然有序。 隔着堆满尸体的道路，方天龙看着光不度和水成文，有些头疼。 这对兄妹俩，太精明了，估计是看到了崔莺莺的心急如焚，所以有所猜测，没有继续纠缠，等到崔莺莺过去，这些人也就拖住风隼，不会深入交战，这样的局面，对于朱衣卫而言，真是可进可退。 难啊，都他妈是老狐狸。 方天龙扭头看着秦山，群山的山顶被积雪覆盖，有一种隐隐然的圣洁感，令人心思通透。 希望那个小子能赢吧。 眼下，他就是下最后一步棋的人了。 大雪如龙，白色的泼墨大画，轰然展开！ 崔莺莺来势汹汹，狂野而过。 不回头，不顾，嚣张冲过！ 白色朱衣卫，银甲风隼，尽皆俯。 在这一刻，崔莺莺便是这片战场的无冕之王！凌冽地无人敢直视！ 面对数百敌我双方的对峙与俯，崔莺莺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的动容，直接对准秦山的那条山谷，直线前进！ 如入无人之境！ 巨大的风雪跟随在崔莺莺的身后，席卷而来，宛若白色浪潮，直接笼罩了方圆百丈的大地！ 轰轰轰！ 粗暴地声音直接在四周响起来，方天龙感受到了什么，恨恨地暗骂道：“操，有雪就算了，雪里还夹杂着石头，算你狠！” …… 秦山之中，左胤面朝沈沐风，开始冲锋！ 少年的脸庞，在这一刻，有着狰狞之色，张扬桀骜！ 持刀而来！ 面对敌人，沈沐风眼中的踌躇与斟酌，悉数化为了威慑之意。 西荒存亡，便在此一战！ 他，决不后退！ “诸君，西荒大乱，已有八年，而乱象终结，乾坤涤荡，便在今日！” “杀！” 千余绛西军，出整齐划一的声音，兴许是背水一战的勇气，又兴许是帝国存亡的荣耀感，所有人都迸出了此生以来最为强烈的呼喊，两支骑军，加起来仅仅两千人左右，却要决定偌大西荒的未来！ 左胤纵马，感受到了风雪呼呼地吹着脸，他的内心想起了一年半以前的往事，那个时候，他在军伍之中学习骑马，跟随师父白常之一起前往殇龙关外探查，临走前的一夜，山部都统王巡为他们两个人送行，那一晚的炭火烤肉，真的好吃。 可惜，有人战死，有人复仇。 都已经不在了。 在他的眼前，早就没有了沈沐风的身影，反倒是他从小到大的一幕幕。 他是青山城中的那个小药农，常常跟随爷爷进入南疆的深山，王飞羽是他仅有的伙伴之一，在苍南军中，他碰到了师傅白常之，还有外冷内热的杨子瞻，还有十纵十队的众人。 他第一次开始学刀，在一次次的挥舞之中，磨砺自己，他反而喜欢上了这种近乎自虐与枯燥的练刀生活，因为他的心里，仿佛一直有一个愿望，一个憧憬。 要去更高的山，要去见到更加壮丽的风景。 殇龙关血战，他见到了天下第一李太白的“逍遥”，仅仅是一脚，就踩死了第五境·归一境的辰晔，惊走了重回归一境的“前天下第一”楚歌。 如此的睥睨众生，方是天下第一的本色。 异族之战，战事虽苦，但有兄弟在背后，心中，便无惧意。 当他离开苍南，一路上，又有卫国公吴靖和公孙焘的照顾。 而在讲武堂的地下室之中，他学会了“怒海”与“狂澜”，又通过师祖的信件，学会了“黄河水”与“悲白”，通过钱武义的训练，又有了现在的各种技能的组合应用。 前尘，往事，一幕幕而过。 他一生的轨迹，似乎就是如此的清晰，很容易就能梳理出来。 武学之路，也是如此。 一切的一切，看似纷繁，其实，有相通之处。 火虎今天冲锋而下时，大部分人的动作，只有两个。 举手，挥刀。 生死就在一刀间。 何等的简单，又是何等的决然！ 两支骑军，已然接近！ 沈沐风与左胤的照面间，突然心中震撼。 少年的眼睛里，分明有火焰在燃烧。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仅仅是气合后期的左胤，就已经摸到了无心十道的境界？ 这样的武学天赋，天下之大，恐怕也只有博陵崔氏的崔浩然能够比拟。 年轻人的天下啊。 沈沐风的心里，有些叹息。 而左胤，却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睁开眼，瞳孔之中，似乎有了那么一丝卓然之意，仿佛不融与天地。 两年的武学之路，悉数化为了这一刀。 左胤，挥刀！ 天地，瞬间静止！ 一刀而过！ 凌空之刃！ 巨大的割裂感，充斥了这方圆三十丈之内，无数的积雪被狂暴地压缩，仿佛又一个君王在下达命令。 地面上的积雪，积雪之下的碎石，随意瘫软的尸体，残破的兵刃，一切的存在，都被命令“割裂”。 君要臣死！ 双方的骑军，都有些骇然，胯下的战马仿佛疯一般，低下脑袋，直接冲进了被“割裂”的领域之中！ 血雾，如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守序 左胤一刀挥出，无形的气息聚集到了沈沐风的周围，宛若旋涡一般，狠狠吸纳四周，风雪的翻滚之下，只能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双方骑军，人人面露惊异之色，但是，战马冲锋的势头已起，不能后退，唯有向前！ “嘭！” “嘭！” …… 接连不断的**碰撞声，不断在这里响起，包裹着铁甲的肉躯在这一刻，脆弱如纸！ 最前面的骑兵没有办法，唯有向前，后面赶来的还有空余的场地来回转，稍稍侧转马头之后，将战场中央留出来，从侧翼互相攻击。㈧㈠中┡文网 左胤挥刀之后，瞬间虚弱无比，仿佛刚刚的那一刀，消耗了他全身的最后潜能，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膛不断欺负，全身的经脉血管如同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动，酸麻胀痛，就连刀都快要握不住。 “吁——” 沈牧一声长喝，赶紧一下将左胤从腰间抓起，瞬间摔到了他的背后，郭世雄一把接过左胤，嘿嘿笑着将左胤放在了自己的前面，“我说左营长啊，你们年轻人还是得多练练，别到了关键的时刻才雄起一两次。” 听着话语之中的调侃，左胤笑骂道：“郭大哥，赶紧往前走，我可得亲眼看着战争的结束！” “哈哈，放心，这一战，已经结束了，不信你看。” 左胤心中一动，他慢慢地转过头，却看到地面上的雪落之后，沈沐风的身影站立在地面上，有些佝偻。 巨大的缝隙，轰然出现，由左胤这边，连接到了沈沐风的身后。 一个巨大的冰凌子，刺穿了沈沐风的身体。 “咳咳，咳咳咳——” 他不断咳嗽着，嘴角的鲜血，流淌不断。 而绛西军的众人，看到了大都统的落败，大部分人，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战心，颓然地扔掉了兵器。 如果连他们的大都统都败了，这场战斗，还怎么赢？ 还能打吗？ 左胤看了郭世雄一眼，后者明白过来，慢慢驱马，来到沈沐风的身边，轻轻将左胤扶下马。 四周的绛西军，还有人不甘心放弃，想要夺回大都统，可惜，只是突然送死。 前一刻，人人热血沸腾，振臂高挥，下一刻，便是瑟瑟抖，充满绝望。 战场之上的瞬息万变，冷冰无情。 “扑通！” 沈沐风一下子躺在地上，他看着阴沉的天空，喃喃道：“左将军，你见过西荒的大旱吗？” 左胤沉默。 沈沐风没有在乎左胤回应与否，他只是继续自言自语：“西荒大旱，死了很多人，很多人，多到尸骨都没有地方掩埋，可是大部分的人，都不是饿死的，而是在饥荒之中，失去了秩序，失去了帝国威仪的情况下，民众互相残杀而死的，为了食物，或者是为了性格中的丑恶而悍然举刀，后来呢？绛西军大军开到，铁血镇压那些叛乱的疯子，这才给了西荒一个安宁。” “哇！” 沈沐风又吐出一大口血，直接染红了他的脖子，被战火熏陶的黝黑脖子混杂着鲜血与白雪，但是他已经没有空去在意这些了。 “眼下的帝国北地，世族与燕王卢玄朗之间的关系急剧恶化，北地都统李元青凶残地杀了四千人，为什么，因为他的心中没有秩序，失去了秩序，受到损害的，还是平民，左将军，即使是这样的‘修罗之路’，你也坚持要走吗？” 左胤歪着头，认真想了想，随即咧嘴笑道：“秩序？这样可怜的秩序，我可不要，义军，也不会要！” 他慢慢举刀，高过头顶。 刚刚云层散开，阳光透过圆形的缝隙照射下来，此时恰好映照着左胤的影子，投射到了沈沐风的身上。 投射到了这个瘦小如猴的人身上。 他冷笑道：“相信我吧，权利和金钱，足以腐蚀一个人，等到义军成为了统治者，你们，会变成和帝国一样。” 左胤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他：“抱歉啊，杨紫安那家伙，貌似不缺钱，也不缺权利。” 是的，如果杨紫安留在蔡郡杨氏，那他就是未来蔡郡杨氏的第二家主，放眼整个帝国，纵然是六部的尚书，也得对他礼遇有加。 这，便是帝国五宗的然之处。 而拥有，便对于追求不甚执着。 沈沐风嘿嘿道：“天下的权利，天下的财富，那是天下人都虎视眈眈的存在，他会为了守护他的权利，守护他的金钱而费尽心机，将来啊，我很期待你们的反目成仇。” 一语，成谶？ 没有人知道。 沈沐风却犹自喋喋不休，“穷人看到富人的第一眼，想到的往往是不公，然而他们却几乎没有人去想想，这种不公，是不是自身的原因，他们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富人是如何富有的？左将军，帝国已经有了秩序，三百年来，天下相安无事，每个人只要在自己的规则是内生活就好，何苦去破除秩序，让天下纷乱？” 左胤点点头，似乎同意沈沐风的意见。 沈沐风眼睛一亮，似乎是现了左胤内心的动摇，他和煦地笑着，全然不顾满脸鲜血的笑容，有多么恐怖。 只要能够在左胤的心中植入“怀疑”的种子，那么他的苟延残喘，卑躬屈膝，都是有价值的。 沈沐风微微吸气，将全身最后一股力气，强行挤压出来，打算继续动用口舌之力。 “哧！” 左胤的双臂落下，长刀直接插在了沈沐风的脸上，干净利落地由嘴巴深深刺入！ 鲜血溅出。 “嗬——嗬——呃啊啊，啊啊——” 连绵的剧烈痛楚，让沈沐风癫狂起来，他的身子就像入了热水的龙虾，不断地翻滚着，他没有料到，这个左胤，竟然这么固执，竟然不听他讲完！ 而今日的惨败，他怎么可能服气！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帝国的余晖，还要靠他去延续，他对于西荒的局势，明明一切尽在掌握，只是由于隔着秦山，他没有苍南的消息，没有火虎出击的预警，所以才有了此时的境地。 而指挥这一切的左胤，不过是那个林秀文的棋子罢了，关键时刻横冲直撞，打仗打得一点章法都没有，输给这样的一个小屁孩，他沈沐风……不甘心！ “呃，嗯——” 沈沐风伸出手，狠狠地伸向左胤，他的眼珠浑圆如满月，无数的血丝密布，甚至鲜血都从眼角流出，额头之上，青筋暴起如蛇，整个人狰狞若鬼！ 左胤扭过头，不再看沈沐风的挣扎，他直接一步一步离开。 走得很慢，但是此刻，这个少年的身影，却让战场上所有人都为之瞩目。 如同君王的御驾亲征。 郭世雄则嘿嘿一笑，感受着手里拎着的金背砍刀的重量，随即一刀挥出。 剁下了沈沐风的头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结束？ 战场之上，巨坑的另一边，周瑾康和王栓虎相互接近，点头示意，只不过，还不待他们说什么，近乎极致的“割裂”气息，纷至沓来！ 飓风过岗，万木蛰伏！ 便是如此的霸道！ 旗帜与枪林纷纷扰动，无数的人蹲下了身子，尽力减小受风的面积，韩晚枫还在战斗！ 而原本包围张大狗的那些士卒，却在这样的狂暴气息之下，四下散开。㈧ ㈠中文』网 周瑾康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的气息，喃喃道：“结束了啊。” 王栓虎纵马，与周瑾康并肩，他转身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拱手道：“周叔。” 风声止息。 战争，已经结束了。 周瑾康看着王拴虎的脸庞，有些叹息。 他们两个人，都曾经是秦山中的匪贼，一年以前，还能不时地走动，打了野味，夺了财物，互相也会分享一些。周瑾康年龄大，王栓虎年纪小，不过差不了多少，所以私下里，两个人的交情也还不错。 看着王拴虎的拱手，周瑾康点点头，从昨天起就一直阴沉着脸的他，终于笑了起来，“栓虎。” 互相称呼。 而龙马寨老寨主的事情，周瑾康能猜出来，却没有问，王栓虎也没有说。 两个人见面，只是互称名字。 如此而已。 “唰！” 韩晚枫擦着汗，突然从人群中冲过来，“周大哥，沈……沈沐风的头颅被高高挑起！” 在这一刻，韩晚枫额头之上，皆是汗水，甲胄之上，鲜血还在不断地低落，但是此刻她，花开正盛！ 艳丽地让人无法直视！ 王栓虎的眼神里，有过一丝惊艳之意，他没有想到，这个他一年没有见过的姑娘，竟然又有了新的成长。 周瑾康摘下了头盔，长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是心结已了，再无沉重的负担。 某种程度上，他和王拴虎是同类人。 他背叛了信任自己的沈沐风，而王栓虎，则背叛了相信他的龙马寨老寨主。 至于一手策划整个布局的那个青年，周瑾康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天下间，竟然真的有如此算无遗策的人，当真是令人畏惧。 被这样的毒蛇所盯到的人，恐怕，没有人能够逃脱。 战场的南边。 沈沐风的头颅被剁下之后，郭世雄将这个死不瞑目的脑袋挂在自己的大砍刀上，高高挑起，属于帝国大都统独有的头盔，在阳光之下，散出明亮的色泽。 清晰而又醒目。 所有人，都有一阵的失神。 有人欢喜激动，有人泪流满面，也有人，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抓起了泥土和肮脏的积雪，痛哭流涕。 无论愿意或是不愿意，战争，终究是结束了。 伴随着整个永寿年间的西荒叛乱，在这一刻，终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短短一年之内，绛西军接连两任的大都统悉数战死，而秦郡的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了沈沐风坐镇指挥，面对着雷啸天率领的义军大军，剩余的帝**，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妄想收服西荒匪贼的沈沐风，终究已死，至于他这种做法的对错与否，已经不重要。 左胤骑着马，慢慢向北。 在他身后，除了挑着沈沐风头颅的郭世雄，所有的火虎，悉数单膝跪地。 而绛西军的众人，看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场景。 少年赤甲，纵马于冬日阳光之下，他很疲倦，他很劳累，但是少年的身子，却挺直如枪，而眼睛里，似乎在不经意之间，有着火焰燃烧。 君临。 帝王君临。 此时此刻，少年就是战场上的皇帝。 绛西军的将士，面面相觑，最后却像是失去了残存的战意，也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 俯臣服。 随着左胤的前进，所有人都让开了道路，各自跪倒在了道路两侧。 在这一刻，他就像是太阳一般，散出炽热地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道路尽头，还有不少人在马上，没有跪地。 王拴虎的眼睛，平静如水。 在他身后，龙马寨的众人有些犹豫，也有些畏缩，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纯粹战意。 周瑾康，满脸复杂之色，似乎是依稀之间，想起了一年前，某个少年在战场上的英姿。 韩晚枫，低下了头，刘海微微遮住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脸呆滞的张大狗，似乎依旧不解，不知道自己的周大哥，为何要背叛宽以待人的沈沐风沈大都统。 左胤慢慢来到了这些人的面前，他先看着王栓虎，尽管身体疼痛无比，却还是挤出了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兴许是杨紫安和林秀文事先承诺了什么，王栓虎没有坐地起价，只是平和地道：“左将军的奋武，让人钦佩。” 说罢，王栓虎下马，低头拱手而立，在他身后，龙马寨众人，动作整齐划一，效仿他们的少寨主……或者说寨主的动作，一同低头拱手。 左胤转过头，看着周瑾康，和对方一样，他也有些慨叹。 一年之前，他是帝**，周瑾康是匪贼，后来，他是叛军，周瑾康又成为了帝**，两个人轨迹，便是如此交错而过，而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却又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人生，有时当真如梦。 周瑾康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左胤往前凑了凑。 “轰！” 战场北边，一声巨响，响彻天地！ 随着这声巨响，无数的轰鸣之声，不断传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 如同天雷炸裂一般，巨响滚滚而来！ 迅接近！ 左胤面色一变。 原本还跪在地上的众人，突然心中一惊，天雷般的声音里，有一股纯粹的气意，干净而强大！ 宛若刺破苍穹的利剑，锋芒毕露！ “轰！” 山谷北边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瞬间出现。 那是一个披头散的女子，负剑踏雪，虽然狼狈得像是一条狗，但是她的眼睛里，有着强烈的“守护”之意。 无心十道——守护。 透过无数的士兵，透过无数的枪林，崔莺莺一眼看到了那一个被高高挑起的头颅，她瞬间，泪流满面。 当初说好一起携手，许诺白头到老，怎么就先去了？ 黑人送黑人，生死离别。 崔莺莺猛然抬起头，出此生最为激昂也最为悲痛的怒吼： “啊————————” 她的身上，突然有些白光。 浩然之意，逐渐缭绕。(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猛虎出柙 山谷之中，火虎，龙马寨与周瑾康的部下三方面将士，如临大敌！ 左胤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林秀文的计划，竟然会出现问题。㈧ ㈠中文』网 按照原本的计划，崔莺莺应该由钱武义拖住，等待解决掉沈沐风之后，雷啸天带兵大军压境，届时，纵然崔莺莺是无心境强者，也没有回天之力。 而现在，这样的存在，就如此突兀出现，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左胤听到了崔莺莺的悲鸣，却没有丝毫的动容或者说感同身受，战争的残酷，便在于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可还没有好心到给敌人哀悼。 郭世雄看着崔莺莺的面容逐渐扭曲，自己悄悄地把手中的砍刀放了下去。 他娘的，他的大砍刀上现在可是挑着沈沐风的头颅的，要是被这个娘们看到了，鬼知道她会什么疯？ 可惜，已经晚了。 崔莺莺瞬间抬头，目光透过了无数的甲胄铁士，突然拔剑。 光芒万丈！ 空气之中，无数细小的光剑，如同羽毛一般，渐渐聚集在了她的背后，随即，轰然展开！ 雄鹰展翅。 长达一丈的巨大光翼，栩栩如生，在四周有着一阵阵的波动，恐怖而强大。 山谷之中，所有人，心情紧张。 战争，莫非还要继续？ 左胤看着崔莺莺，往前踏了一步。 如同踏在了“钥匙”的“孔洞”之中，四周的规则，似乎有些改变。 下一刻。 “嗡——” 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在左胤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阵光芒，如同一扇门，崔莺莺在那边，推门而入。 下一刻，她就出现了在了左胤的跟前。 一步，跨过数千士卒，跨过数百丈距离。 因为进门而收拢起来的光翼，重新展开！ 身形高大的崔莺莺，衣衫凌乱，有些肮脏。 左胤一身赤甲，抬头看着崔莺莺，眼神之中，火焰轻轻地抖动，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似乎心中确信着什么。 郭世雄，沈牧，无奈何等人大惊失色，立刻就想过来支援左胤，但是左胤没有出声，直接伸直了左臂。 两千火虎，停在了原地，没有前进一步。 令行禁止。 崔莺莺深深看着左胤，“给我。” 只是吐出了两个字。 左胤点点头，原本伸直的左臂，悄悄挥了挥。 郭世雄犹豫了一下，随即赶紧将沈沐风的头颅取下，小跑着来到左胤跟前，看了看左胤，又看了看虎背熊腰的崔莺莺，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了头颅。 看到自己夫君的脑袋，崔莺莺的脸上，阴云再起，不过这次，却满是怀念之色，似乎过往近二十年的相濡以沫，一幕幕而过。 左胤没有打扰，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出声，也没有后退一步。 就这样昂然拄刀站立。 白色的雪花，突然从天而落，笼罩了四周。 左胤心中一动，轻轻抬起头，却看到天空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阳光不再，阴云集结，大雪从空中慢慢飘落，孤苦伶仃。 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终于到来了。 如同为整个西荒送葬，祝福它，葬送了旧有的秩序。 其他的将士，看着场地中央的那两个人，看着他们没有要打的意思，各自逐渐从最开始的惊慌之中走出，沉默着收拾着战场。 “呼——” 崔莺莺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很快化为了一团水雾，她低头看着左胤，面容恢复了寂静，“骤临强敌，心中无惧，有勇，猜出钱武义放行的用意，猜出我的心思，有谋，我夫君，输的不冤。” 说罢，崔莺莺背后的巨大光翼，轰然消散。 如同大雪遇到了夏日的烈阳。 消融于无形之中。 崔莺莺大踏步往前走，自己拾起了沈沐风的尸身，将其扛在了肩膀上，下一息，光门出现在了战场北边，崔莺莺踏出一步，直接从光门的那一端出现。 左胤看着崔莺莺的背影，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在这个时候，火虎经过了数次冲杀，气势已经显露衰颓之气，更何况，火虎所针对的，是军队，而不是单个的强者，要是崔莺莺突然暴起，火虎的军官必然损失惨重。 不过，他相信钱武义的判断，而见到崔莺莺的第一眼起，他就能感受到一股纯粹的气意，骄傲而又强大。 一个自傲的人，一个执着于自己剑道的人，不见得会对比自己弱小的人出手。 这，是博陵崔氏天之骄女的骄傲。 可惜，左胤算错了。 在崔莺莺从光门走出的一瞬间，她突然回头，看着周瑾康，冷漠道：“叛徒？” 周瑾康，突然之间汗毛立起，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死亡危机，这种危机是如此的深刻，仿佛下一息，就会将他由内而外撕裂一般。 崔莺莺冷笑一声，她可以容忍夫君被敌人杀死，但是，她不会容忍叛徒的存在。 崔莺莺，伸出了一个手指，突然一指。 灵犀一指。 “唰！” 有一个人影，仿佛是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出现，拦在了周瑾康的面前。 张大狗。 从刚刚起，一直为“背叛”一事迷茫的张大狗。 在这一刻，他的嗅觉宛若真正的狗，准确地猜出了崔莺莺的下一步，舍生取义，为周瑾康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最为凝练的力量，在碰触到第一个**之时，轰然炸裂开来。 “嘭！” 血雾浓重，方圆一丈之地，尽皆被张大狗身上的碎肉覆盖，浅红，深红，血红，玫瑰红，全是红色。 场面血腥异常。 崔莺莺有过罕见的失神，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她的骄傲，怎么可能让她再出第二手。 周瑾康却楞在了当场，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韩晚枫捂住了嘴巴，泪水滑落脸颊。 龙马寨的王拴虎，有些感慨，这个张大狗，他早些年也见过几次，也一起吃过几次酒，但是在他的映像之中，这家伙一直是一个心志不怎么坚定的人，这一刻，张大狗竟然舍命护主，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啪！” 一只手放在了周瑾康的肩膀上。 左胤看了一眼面前血腥的一幕，淡淡地道：“周将军，你得给你的弟兄们说点话了。” 此时此刻，由周瑾康来收拢残余的绛西军，最为合适。 周瑾康点点头，收起了悲哀之意，指挥着其他人打扫战场。 韩晚枫却跪在了碎肉之前，终于哭了出来。 左胤看着四周，叹了口气，“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秦山一战，火虎，义军，龙马寨，加上周瑾康做内应，钱武义拦截崔莺莺，五方练手，狙杀沈沐风。 而统领这一战，杀死沈沐风的左胤，随着战事消息传播的那一日起，以“西荒狂虎”之名，成为了帝国所恐惧的名字，横贯在所有人的心头。 大雪满地。 猛虎出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割让 左胤斩杀沈沐风的消息，伴随着雷啸天攻克秦都，一并向着东边传来。㈧㈠Δ中文Δ网Ｗｗ『Ｗ．Δ８⒈Ｚｗ．ＣＯＭ 天下震惊。 “嘿，听说了吗？帝国的大都统，竟然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给宰了。”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了，我还听说了，是绛西军中，有人做内应，这才让那些叛军一举得逞。” “啥子？内应？这可不得了，这个叛徒是溜了，他的家人可就要遭殃了。” “叛军都能够出现左胤这样的天纵之才，庇护一个帝国的‘叛徒’，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哎呀，那场面，想想都激动啊，万众瞩目之下，剁下帝国大都统的脑袋，成为战场上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我想到的时候，简直浑身抖啊，太你妈爽了。” “得了吧，就凭你？” 酒楼，茶肆，街巷，无数的场所之中，疯传着左胤的“壮举”，帝国方面还想压缩消息，只是，悠悠众口，怎么可能屏蔽。 而这个消息，让原本还在观望的不少武人侠客，都对于义军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再加上“解武令”的颁布，天下间，无数负剑背刀的武夫，纷纷往西而去。 沉寂了三百年之久的武林，终于赢来了一次壮丽的活跃。 …… 汴安城北，朱仙镇。 朱仙镇作为由南通往汴安城的门户所在，商旅如流，络绎不绝。而玲珑精巧的“梵楼”，是整个朱仙镇最为顶级的青楼之一，梵楼借着朱仙镇的位置，声名远扬。 至于“梵楼”的头牌——嫣儿姑娘，更是以“茶”与“书”，让追求者趋之若鹜，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纷纷拜倒在嫣儿姑娘的淡雅之下。 只是，没有人知道，梵楼……是“麻雀”的巢穴。 苍南林部的……麻雀！ 此时此刻，一袭淡紫绒衣的嫣儿姑娘站在了梵楼的最高处，看着大雪倾覆朱仙镇，沉默不语。 心事重重。 略微寒冷的天气，让她的脸颊有些通红之意，看起来吹弹可破，犹如秋季成熟的苹果一般，只是眉眼之间的冷淡，冲杀了那股可爱之色，是她整个人的气质，与这天气浑然一体。 凌冽如冰。 “吱——” “吱——” …… 木质的楼梯出苟延残喘的声音，显得痛苦之极，嫣儿没有回头，从楼梯声音的频率与大小，她很容易猜出来者是谁。 梵楼的主人——淼焱。 轻浮挑逗的感慨声，随着吱吱呀呀的木板声，一并传来： “谁能够想到，当初来梵楼避难的那个小子，竟然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走到这样的地步，‘西荒狂虎’的名字，如今可是天下闻名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姑娘，对着左胤芳心暗许，我听说就连叛军的那个大小姐，都对左胤青睐有加，嫣儿啊，你……很难成功啊。” 冬日大雪时节，淼焱穿着单薄的黄杉，无惧酷寒，身上的玲珑曲线，一览无遗。 红唇如火，显露出她独有的风情。 嫣儿冷哼一声，“不过是做了那小子几天老师罢了，要说我因此对他有着特别看待，你也太高看他了。” 淼焱抿嘴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将手伸入了丰腴的****，缓缓掏出了一封信，这个动作似乎有着莫名的挑逗意味，“上面来信，我们可以继续下一个动作了。” 嫣儿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上面的命令来得这么快，她犹豫了一下，“自从林秀文成为林部都统以来，他对于我们征召了很多次，这一次，是打算彻底决裂吗？” 淼焱抬起头，“别忘了，虽说‘乌鸦’和‘麻雀’都是飞在林子里的，但是终究不同，我们靠的是风月场所，靠的是姐妹们的才色换来的情报，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工作，我，不喜欢。” 不喜欢。 嫣儿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莫名其妙的感慨，别人只知道她身处梵楼，洁身自好，却不知道她的大部分姐妹，都以身体为武器，渗透到了偌大帝国。 淼焱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那位大人的来信，让我很是感动，林秀文只是将我们看成了与‘乌鸦’同样的存在，但是那位大人，却许诺了我们——未来。” 嫣儿叹了口气，轻轻地道：“既然焱姐你已经决定，那么我们便开始行动。” 淼焱似乎预见到了什么，无奈笑道：“接下来，我们至少要潜伏十年时间，等到十年以后，你没准还能再见到他……” 话还没有说完，嫣儿就已经打断了她，她恭敬地行礼，“焱姐的意思，嫣儿明白，只是，既然已经成为‘麻雀’的一员，我便已经做好了觉悟。” 那一天，梵楼燃起大火，火苗吞噬了存在三十年之久的梵楼，偌大朱仙镇，都因此而震惊。 自此以后，朱仙镇里人，再也没有见到梵楼里的姑娘，甚至梵楼的存在，也隐隐约约成为了一个传说，闻者向往，听者惋惜。 不复存在。 …… 汴安城。 临近新年，汴安城里充满着红色的年味，各家各户张灯结彩，无数的年货出现在了各处集市，显露出帝都独有的繁华。 更何况，永寿这个年号，终究将伴随着先皇的逝去而消失，新皇的年号，也将在新年颁布，所以整个帝都都开始为此准备，只是，原本应该喜气洋洋的城市，却因为西荒的局势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禁城，小朝会。 与普通的朝会想比，帝国境内，又有小朝会与大朝会之分，大朝会，自然是四年一度的朝会，届时，大多数镇守四方的将军都会来朝述职，至于小朝会，则是汴安城内部的小型会议，参与者大都不到十人，往往是帝国五宗与朝廷六部的共同参与。 此时，小朝会上，新皇将信函放在了面前的红木长桌上，冷声道：“北边的战场，赵破奴将军挡住了青元的锋芒，失去了势头的青元马蹄，只要稳扎稳打，不足为惧，只是这个左胤，竟然在乱军之中斩杀沈沐风，西荒的甘郡秦郡两地，已经丢失。” 群臣，沉默着。 沈沐风接手西荒近乎一年的时间，帝国方面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只是在朱衣卫的派遣上，毫不吝啬。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他们的这个新皇帝，怕是要借着西荒叛军之手，铲除博陵崔氏在军中的势力，更是以此逼迫洛川欧阳氏。 所以新皇出声，群臣……噤若寒蝉。 “咳咳……” 辅欧阳致远轻轻咳了几声，他的面容中正平和，丝毫没有异样的思虑，起身之后，他恭敬拱手道：“帝国十三郡，北地的两郡之地，可算丢失，中庭失去晋郡，西荒失去秦郡，甘郡，南疆的渝郡巫郡两郡之地，今年的税收一直没有送入京城，不过，帝国的东海，一向是赋税的重点，今年的税收，尚有六成有余。” “六成？” 新皇冷笑一声，“今年以来，东海的丹东军大肆扩张，我想，也是时候从中庭抽调人选，进行备战了。” 此言一出，底下群臣神情各异。 中庭三郡，除了已经被青元占领的晋郡，只剩下了汴安城西边的洛郡，以及……汴安城东边的蔡郡。 洛川欧阳氏。 蔡郡杨氏。 这是打算，对五宗出手吗？ 难道，皇权与世族的纷争，终于要摆在台面上吗？ 所有人，没有出声，都偷偷看着欧阳志远。 作为天下世族之的洛川欧阳氏，作为当朝辅，欧阳致远，又会作何决断？ 新皇的锋芒，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个老人，他的眼睛，在这一刻，充满了舍生取义的昂然。 欧阳致远，平静地道：“微臣，恳请陛下割让洛郡，以阻止叛军东进的步伐。” “什么！” 新皇大惊失色，瞬间站起，其他群臣，呆在了当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再度君临 “为什么？” 这个恳求，在过令人震惊，所有人都不可思议。『㈧㈠中文网ＷｗＷ．８⒈Ｚｗ．ＣＯＭ 不大不小的御书房中，安静异常，如同空无一物，只有几个人浓重的喘气声。 洛郡是什么地方，那是洛川欧阳氏的家业所在，是帝国五宗之一的兴盛之所，帝国建立了三百年，欧阳氏也在洛川繁衍了三百年，无数的文人士子留下了华美的诗篇，无数的佳人留下史书中的魅影。 私家书院闻名天下，天地的读书人，都以在欧阳氏的私家书院借读过而自豪，甚至某种程度上，欧阳氏，就是帝国的颜面。 新皇的眼中，难以置信，他是想借此削弱五宗，但是欧阳致远的这个提议，却相当于反过来掌控了主动权，将包袱扔给了皇族和叛军。 他颤声道：“为什么？” 欧阳致远的眼睛没有丝毫波澜，深沉如海，两鬓的白，与头上的黑清晰地反衬，“陛下似乎忘了一些事情，当年，洛川欧阳氏的先祖欧阳修文舍弃家业，追随高祖皇帝，至今已有三百年，三百年来，洛川欧阳氏一族一直效忠于皇族，皇族与世族，本就一体而共生，于情，忠君之心，爱国之道，一直是我欧阳氏的家训，此心，不敢忘却。” 新皇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于理呢？” “于理，无论是叛军，或者是青元，他们的目的，都是通过摧垮世家大族，来赢得平民大众的拥戴，这样的邪乱之法，非老臣所能忍受。” 说罢，欧阳致远的眼眶，突然湿润起来，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族人所面对的禽兽强敌，心中不能自拔。 其他数位军政重臣，在这一刻，都激动起来，一个个慷慨地站起来，握拳道： “陛下，我等绝非坐以待毙，必当全力报国，死而无憾！” “陛下，怎么能让欧阳大人如此付出，我蔡郡杨氏，愿意将这三年来的全部收成，悉数交付帝国！” “陛下，我博陵崔氏一门的琅琊山，也是时候拿出东西，让天下的武人，都以叛军的要人物，作为刺杀目标。” …… 一时之间，欧阳致远的话语，宛若点燃了某种隐藏在人们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对于经久风霜的帝国重臣而言，这样的激动，是十分罕见的。 欧阳致远这个时候却低下了头，沉默如石。 新皇举起手，示意众臣安静，他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一脸坚定地道：“如此，请众位与朕一起，化解这帝国史上最大的‘危机’！” 拳头，紧紧握起，他依稀之间，见到了自己父皇临死时的无奈，而他，要通过这样一场战斗，彻底竖立皇权的神圣。 三百年来隐然衰落的皇族，将在这样的旷世战争中，重新站起！ 再度君临！ …… 禁城，后花园之中。 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纷纷扬扬飘散下来，凄冷而无情。 皇族的后花园，这个时候也变为了白色的天地，除了偶尔几株长青的树木还在展露生机，其他的花草，都已经隐藏在白色之中，瑟瑟抖地度过冬季。 空旷的雪地之上，两串脚印，连绵到了远方，而一个兴奋的中年人声音，清晰传来： “静，没有想到吧，这次就连那些老油条都被调动起来，一起抗敌！” “哼，帝国的中兴，将在朕的手中实现。” “当年，父皇的手里，有吴靖，有卢定北，而朕的麾下，有赵破奴，有曹化及，有6子龙，这次除了子龙之外，那个出自讲武堂的曹化及先生，在骑军的统领之上，也颇具才华，是仅此于子龙的人物，再加上世家大族的参与，青元大军，何愁不破！” 风雪之中，一男一女，共撑一柄白色墨梅油纸伞，慢慢前进，似乎在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天地。 相敬如宾。 女子身披淡雅的绿白长袍，身姿修长，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尤其是一双眼睛，在浊然的后宫之中，竟然还能够保留如同少女般的清丽，尤为可贵。 而男子，身披金色龙袍，五条金龙张牙舞爪，盘踞了整件衣服，他的眉眼之中，依稀可以见到高居上位的威严，不怒之时，自由一番威严与气度，正是当今的天子。 新皇撑伞，满心欢喜，向着自己喜欢的静妃，一股脑地倾诉着今天小朝会上生的一切，而身为静妃的6修静，浑圆的眼睛之中，却满是担忧之色。 她向着刚刚新皇的那些话，劝诫道：“陛下，先皇逝世时的教诲，还望您能够记住。” 新皇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他大不咧咧地挥了挥手，自信笑道：“没错，父皇当年临走之时，让朕小心那三个人，只是目前为止，洛秋蝉已死，欧阳致远一心为国，唯一的那个崔九龄，才是朕应该当心的目标，哼，崔九龄！火虎！这次，崔九龄提拔那个一直反对北伐的鹤逾白，让他担任火部代理都统，要不是如此，朕一定要质问崔九龄一番！” 6修静还想说什么，新皇却已经搂过她的肩头，开心地道：“河川一战，子龙再次打出了帝国的威风，冰冷的黄河水，让青元过三万人化为水鬼，说吧，静儿你觉得给子龙什么样的奖励才好。” 6修静摇了摇头，青丝在风雪之中舞动，“臣妾听闻，子龙杀敌三万，自损有一万五千人，加上除了‘龙骑’之外其他帝国将士的伤亡，这次的战役，双方只能算是平手罢了。” 新皇傲然一笑，“平手？不，是我们赢了，我中土大地，人民众多，哪怕是一比一的交换，也是我们占据优势，眼下的帝国，虽说丢失了数郡之地，但是主要的郡城都还在，优势，依然属于我们。” 6修静的眉眼之中，忧愁不减，由内而外的担忧，使得她充满了一种令人怜爱的娇小之意，“风雪凄冷，陛下对外应该多多联系前线将士，对内查询黎民生存，如此，才是帝国兴盛之道。” 新皇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一边说着话，他原本放在6修静肩头的手，却慢慢往下，感受着爱妃的身段，调笑道：“今日事毕，天下太平，静儿，我们也该做点正经事了。” 6修静犹豫了一下，“陛下，今日，应该轮到皇后娘娘了。” 新皇的头顿时大了起来，“哼，皇后？要不是历代的皇后人选，必须从世家大族之中选取，朕此生只会迎娶你一人，她做她的皇后，朕做朕的天子，如此而已。” 6修静的眼睛之中，虽然柔弱，此刻却充满了坚持之意，但她没有直言相劝，只是轻轻握住新皇撑伞的手，静静看着皇帝。 “唉！” 新皇叹了口气，他这个静妃，老是对一些小事坚持，不过，他身为天子，怎么会介意，“这次，洛川欧阳氏割出了洛郡，皇后也是欧阳氏的人，朕自会去安抚她一下，如何？” 6修静的眼中，终于失去了那一丝的锋芒，重新变为了娇小的静妃。 新皇却似乎得到了大赦，立刻侧转过身，一下子搂住了自己的爱妃，霸道地吻了上去。 无惧风雪。(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解文令 黄河。??八一中?文?Ｗ＝Ｗ≤Ｗ≈．８１ＺＷ．ＣＯＭ 母亲河。 黄河身为帝国境内的第二大河流，水流汹涌，河道之内布满了漆黑的暗礁，如果不是熟悉水性的老水手，往往会连人带船一起被礁石刺破船底，就此沉陨。 除了这样的危险之外，每隔数十年，黄河就会展露它狰狞的一面，汹涌的黄河之水，往往是肆意无情地侵吞着两岸的土地，让无数人流离失所。 不过，对于帝国而言，黄河也是防御草原入侵的防线之一，只是，这次北国千里冰封，黄河也就失去了她的功用。 此刻的黄河之上，水面闪烁着寒冰的光泽，不过很快，大雪就覆盖了这里的区域，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再度降临。 黄河之南三十里处，有着巨大的军营，营帐之间密密麻麻，旗帜如雨，骑枪若林。 杀意森然。 连绵不绝。 黑金双色的龙甲少年，孤身骑着马，握着墨色的长枪，缓缓地行进在军营之中，他嘴唇紧紧闭着，脸上一如既往的漠然。 正是6子龙。 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两个亲卫，经过了与青元大军的三日血战，帝**终于阻挡了对方的锋芒，但是自身也是伤亡惨重，此刻，几乎大部分人都瘫痪在了军营里，近乎放松般的修养。 “将军，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这么冷的天，还这样到处走的话，您的伤可就……” 6子龙的身后，一个随从军官欲言又止，面容上又有着一丝愁苦之色。 这个6子龙，刚刚来到军伍之中时，嚣张而又狂妄，自己大肆地享受着身为统领者的各种权利，吃喝用度，都是上上之选。 那个时候，军营之中，谁人服气？大家都说是那个静妃给新皇吹枕头风，将她的侄子送来蹭军功，可怜他们这些大头兵，还要用鲜血来给这些权贵子弟卖命。 惨啊。 命苦啊。 但是，通过了几场战斗下来，原本还不屑一顾的将士，却都对他服服帖帖。 6子龙这家伙虽然讲究个人的衣食住行，但是平日军队的各种物资调动，只要他法令，没有任何一个后勤的官员敢于克扣，作战之时，他也绝对是带头冲锋。 而且，这个家伙简直是战场上的君王，只要敌兵的阵型有一丁点变化，6子龙就能准确地察觉出来，再统领骑军，狠狠地插到薄弱之处，让对方防不胜防。 天才。 这他娘的就叫天才。 对于普通的士兵而言，他们敬仰的将军，就应该是这样子，跟着6子龙这个少年打仗，绝对赢，绝对有赏，绝对有军功，有了这三点，谁还不是脑袋别在裤裆里，狠狠地卖命？ 毕竟，三十年前的元嘉北伐之中，军伍里面不知道产生了多少新贵。 有了6子龙这个赏罚分明的将军，谁不希望多多捞一笔。 富贵，险中求嘛。 6子龙看着军营之中，道路一边有人烤火取暖，不禁多看了几眼。 在他过来的时候，那些烤火的士兵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此刻看到了自己家的将军看过来，其中一人离开高声道：“6将军放心，您的命令我们都收到了，所有人烤火的时候，都会用石头围一圈，并且远离营帐！” 6子龙点点头，却没有言语。 视察完军营之后，他开始拨马往回走，而副将却微笑着道：“听闻这次在西荒大出风头的左胤，当年也曾经是将军的同窗。” “一年而已。” 6子龙淡淡道，不过，似乎是在这一年里经历了颇多，他也有些感慨，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风雪，眼睛里有复杂的光芒。 “一年了啊。” 当初我曾说过，即使是帝国最为腐烂的御林军，只要会训练，也一样可以达到苍南军的高度，你不相信。 但是，我做到了。 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你我能否在战场上相见？ 到时候，不知是我御下的“龙骑”出色，还是你统领下的“火虎”更胜一筹？ 真是期待啊。 6子龙的嘴角，突然有过一丝弧度，这也使得他原本冰冷的面容，有了一抹暖意。 如同海棠花开，绽放在了冰山之上。 …… 秦郡沦陷！ 火虎咆哮！ 青元大败！ 龙骑出世！ 四个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整个天下都沸腾了起来，在元嘉北伐三十年之后，天下，又成为了年轻人天下！ 无论是在西荒战役中大出风头的左胤，还是出谋划策的林秀文，亦或者是突然背叛帝国，给叛军运送物资的杨紫安。 还有亲自训练御林军，将其打造为“龙骑”的6子龙，这些璀璨的年轻人，似乎在热情洋溢地宣告着： 新的时代，将在他们这一辈上产生！ 天下之内，有人翘以盼，有人咬牙切齿。 至少，在现在的时刻，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的光芒！ 但是没有想到，在这之后，一个更加震撼人心的消息，从帝都·汴安城传出： 辅·欧阳致远请命新皇，愿意为了大局为重，将洛郡，割让给叛军，以换和平。 所有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瞪大了双眼。 无数的茶馆酒肆，生意大好，人们纷纷从家里出来，分析着这一局势，渴望用指点江山的昂扬，来掩盖随波逐流的无奈。 “嘿嘿嘿，洛川欧阳氏，与帝国一同照耀天下的名门，此刻却要丢掉他们的祖传之地。” “你个酒鬼，懂个卵子，人家欧阳致远以大局为重，知晓华夷之辩，懂不懂？无论是叛军，还是帝国，说到底都是自己人，可北方草原的那些蛮子算什么，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成功啊。” “唉，可惜啊可惜，欧阳致远大人为了我华族延续，甘愿做此牺牲，就是不知道，帝国·汴安城的那个新皇，还有西荒那些叛军领不领情了？” 叹息，悠悠。 消息的真假，已经确认，人人都知道了辅大人的牺牲，人人也都敬佩他的声明大义，反而对于答应此事的新皇抱怨不已，竟然坦然让这样一位贤相，做出如此无奈之举。 皇帝无能啊。 …… 战争过后一个月。 攻克秦郡之后，义军便以秦郡作为最主要的驻扎地，开始对于自身进行彻底的整改，而在这个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又一道惊天动地的命令，由义军传出。 解文令！ 义军修建“稷下学宫”，诚邀天下文人来此开坛讲学，一应起居，皆有义军承担。 至于内容，没有限制！ 不限于“儒”之一道！ 帝国之上，世族之所以能够在九品中正的评比之中，屡屡获得优异的分数，一方面是有人“照顾”，但是另一方面，世家子弟，大都接受了极为优秀的教育，甚至可以说，越是大的家族，对于后代子弟的教育，就越是严格，否则，家风散漫，又怎么可能传承百年以上？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世族对于“文”之一事，往往有着垄断的话语权，文人墨客，书香翰林，无不是敬仰“儒”之一道，也因此，当“解文令”一出，嗅觉灵敏的人，都察觉到了什么。 曾经的“百家争鸣”盛景，莫非要重临人世间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群狼 秦郡。 灯火辉煌的大堂之中，金碧辉煌，雕栏画柱，酒香混杂着脂粉的气息，到处飘散。 一派浮华之景。 洛芊芊素手执杯，静观周围的各路英杰，淡然应对。 大堂中的这些人，有秦郡甘郡本土的贵族，有通过“解武令”前来的武人，有在义军内部立功升迁上来的年轻人，此时此刻，这样人都围在了洛芊芊身边，不断恭维夸奖。 衣冠楚楚，微笑自信，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似乎对于自身有着明确的规划，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似乎总是胜券在握，充满着成功之人的气息。 内敛。 而又咄咄逼人。 如同群狼。 洛芊芊举起小茶杯，欠身道：“诸位公子，各位将军，各路英杰，请恕芊芊不胜酒力。” 端的茶杯，却说不胜酒力，这样的推脱之辞，虽然明显，洛芊芊却是一脸的坦然。 周围之人，却显然不这么想。 有人上前一步，举起青青夜光杯，华服流离，咧嘴笑道：“洛小姐，一点小酒嘛，何须介意，来来，一起干。” 说着一起干，这人贪婪的眼神，却只是盯着洛芊芊的无暇面容，仿佛要用目光，狠狠挖下几块肉来。 却是秦郡本土的贵族。 旁边的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把拽住这个贵族，怒喝道：“胡闹！我们大小姐不喝了，那就是不喝了，你怎么能强人所难！” 年轻的义军战士，胸前还挂着彩，淡淡的血腥味，在这金脂玉衣中，格格不入。 另一个壮汉却伸出粗壮的右臂，一把握住了义军战士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觉得这位贵族大人说的在理，我们这些人，大老远跑过来，洛小姐却连酒都不喝，是不是不给我们兄弟面子啊？” 来自东方的武人，被“解武令”吸引而来，但是不仅仅是一身的勇武。 还有永远发泄不完的欲望。 这里的动静，明显已经越来越大。 各方的势力，虽然暂时糅合在了一起，但是没有几次协同，很难融洽相处。 更何况，至今未曾有过婚约的洛芊芊，如今仿佛最为诱人的苹果。 谁手握其中，谁便是洛秋蝉最正统的继承者。 谁不心动？ 大堂中，愈发嘈杂。 边角某个桌子边，杨紫安玉树临风，正在与一些老狐狸讨价还价，每一次交锋，都决定了无数物资的周转，无数人心的笼络。 有可能，一分的利益，就能让人心反转，让人背叛最亲近的好友。 而大堂中心的嘈杂，让他眉头一皱。 无法压制各方的利益，在有心人眼里，可不是个好现象。 而他面前的那几个老狐狸，已经放下了心思，停止了讨价还价，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看热闹。 还是在看千里之堤下的蚁穴。 厅堂之中，有风吹过。 丝丝浸骨。 有人感受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却突然握紧了白玉杯。 有人则心中一颤，连忙让开了道路。 整个厅堂的浮华景象中，人人丝衣玉服，却有少年一席赤甲，负刀而来。 灯火，飘忽不定。 嚣张的武人，却丝毫未曾察觉，手中似乎逐渐发力，狠狠抓住年轻义军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地叫嚣道：“洛，洛小姐，我告诉你，在秦郡以东，无数的武者都在往这里而来，为什么？那是给你们这些起义军面子，你们呢，难道不应该表示点什么？” 酒醉，还是心醉？ 无人能知。 洛芊芊身处群狼之中，眉头依旧舒缓，仿佛有什么依托。 这让嘴脸最为贪婪的那个贵族，愈发地不满。 看到这样一幅宁静的面容，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一股戾气，想要狠狠地破坏这样的气氛，唯有将世间一切高雅之物践踏，才能让他这个俗人安心地活着。 所以他举起了青青夜光杯，将血红色的美酒，慢慢倒在了地上。 嘴角，已经近乎挑衅。 对洛芊芊的挑衅。 这种侮辱，让他的鲜血，有些沸腾。 呼—— 有风吹过。 手中的夜光杯，悄无声息间断裂开来。 一半，已经坠地！ 而另半个夜光杯，还被这个贵族握在手上。 下一秒，地面上的酒水，一瞬间变为了白色的酒气，蒸腾起来。 而在淡淡的白雾之中，贵族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突然间高声尖叫！ 呀—— 恐惧的叫声，让厅堂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一支有力的手臂，从贵族的手中，夺过了那半个夜光杯，随手扔在了地上。 一个厚重的军靴，毫不留情地踏在了两块夜光杯上。 咔擦。 名贵的酒杯，就此化为了粉末。 扑通—— 那个贵族，已经无力地瘫倒在了地面上。 雾气消散！ 左胤坦然站立。 他看着那个桀骜的武人。 而武人，手中还握着那个年轻义军的胳膊。 武人咧嘴一笑。 “你小子，就是……” 呼！ 话还没有说完，左胤猛然提气出拳，朴实无华地拳头四周，空气竟然隐隐地凝聚起来，无数地水气，被凝聚在拳头四周，化为了一个小小的虎头。 如同白色的泼墨之虎，笔画粗糙，但是神威赫赫！ 一拳，正中那个武人的鼻子！ 哧—— 一声闷响之后，夹杂着骨骼咔擦的声音，这个武人的巨大身躯，如同一条破布一般，直接被霸道地轰飞出去，一连杂碎了三四张桌子。 汤汤水水，洒落了一地，与血水混杂在一起，充满了莫名的恐怖意味。 而那个贵族，如同见了鬼一般，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一路出去，一路的尿骚味。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左胤，只是轻轻扶着洛芊芊的胳膊。 他环顾着众人，眼神一个个扫了过去。 淡淡地火焰，在燃烧。 其中的桀骜与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众人一脸惊惧，但凡能够出现在这里，谁人不知，当初左胤是如何乱军之中，斩杀绛西军大都统·沈沐风。 只是，终究有人对自己颇有自信，看着眼前的洛芊芊就要离去，终究不舍， 一个背负长剑的青年不忿地站了出来，“左将军，众人欢聚于此，共同为了……” 话还没有说完，左胤突然放下扶着洛芊芊的右手，突然消失！ 青年心头一惊，他连忙伸手去摸后背的剑匣，但是手刚刚往后伸去，却被人凌空抓住。 左胤抓着这个青年的手，淡淡道：“下不为例。” 这是他出现为止，说的第一句话。 嘭！ 青年后背的木质剑匣，已经炸裂开来，三尺青锋，坠落于地。 青年目瞪口呆，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清左胤是如何出手的，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看到左胤与洛芊芊两人已经走出了大厅之门。 洛芊芊一脸微笑，手挽着左胤，两人之间，好似经历了多年风雨的老夫老妻。 而被拯救的年轻义军，浑身舒坦，好像刚刚有人用雄浑的灵力，为他治疗了一般。 他的眼眶，突然湿润。 …… 目睹了这一切的杨紫安，脸上微笑，他看了出来，场中原本嚣张之极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收敛了那份骄傲，眼神之中…… 尽是忌惮。 大事…… 已定。 他面前的那几个老狐狸略微睁眼，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杨公子，刚刚的那些谈判，我们继续。” 这一次，却是对方主动提起。 杨紫安大袖一甩，尽是世家弟子的风度。 “请。” 第一章 最忠诚的将军 北地，燕都。 燕都虽然是北地的第一大城市，但是城中依旧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贫民窟，事实上，这一幕在帝国极为常见。 光鲜的贵族府邸，破落的普通茅屋，往往存在于同一间城市。 燕都的臭水巷中，一间灯光昏暗的酒馆里，人声喧嚣。 这附近的工人们累了，往往会在晚上来这家酒馆花钱买醉，或者是去小巷子里找一些*****，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最好的写照。 此刻，酒馆旁边，一个个衣衫单薄的汉子们互相唱着歌，看起来兴高采烈，却又像是临死前最后的欢畅。 角落里，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在喝着闷酒，这样的身材，在贫民窟里可是身份的象征，吃得起肉，还能有闲情逸致来针对性的训练，才能有这样的身材。 而这个人的气息，也让周围人有暗中戒备，更不用说此人腰间挂着的流星锤了。 “哗啦！” 酒店的们被人推开，带来了一丝秋季的寒意。 一个黑色大衣的人，缓缓坐在了那个魁梧身影的旁边。 “都——” 黑衣人刚刚说了一个“都”字，就被魁梧的背影无情的打断，他转过身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要叫我都统，我早已经不是玄北军的都统了，只不过是一个平民罢了。” 声音之中，有着一丝怨气。 曾经的北地都统——李元青。 黑衣人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没有料到，曾经玄北军青壮派的领袖人物，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李元青郑重地道：“狗儿，‘武曲’和‘贪狼’，就交给你了。” 来狗儿，李元青的副将，也是现在的玄北军四大都统之一。 来狗儿眼里含着泪水，“大哥，您才是玄北的都统，狗儿誓死效忠于您。” “胡闹！” 李元青低声吼道：“无论是谁，偌大的北地，我们能效忠的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燕王，他才是你的王。” “我不管！” 来狗儿倔强地道：“兄弟们私下都觉得，您那一天的做法并没有错，偷袭燕王，本来就是死罪，您依令前去缉拿，也并没有错，那三个世家拼死反抗，您为了我们这些部下的安危，不得已才刀剑出鞘，这也没错，当时的情景，燕王他又没有在现场，怎么能够强行判断——” “轰！” 李元青一拳砸在了面前桌子上，厚重的木桌瞬间化为了碎渣，甚至在轰裂之下，原本桌子上的茶碗化为了粉末，无数的木屑瓷器渣溅射而出，周围几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有几个倒霉蛋甚至脸上挂彩。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因为人人都察觉到了李元青身上的气势。 那是，尸山血海之中活下来的杀气。 甚至能够让人感受到血液的黏稠味道。 原本熙熙攘攘的酒店，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啪，啪，啪。” 三下拍掌声，在酒店门口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却看到了五六个黑甲的士卒，为首的那个人，脸上挂着阴测测的笑容，“来都统，见不该见的人，还对当今燕王口出狂言，可以啊，跟弟兄们走一趟吧。” “哗啦，哗啦。” 酒店四周的墙壁，突然被人破开，一个又一个黑甲的士卒，手执利弩，面无表情了对准了李元青和来狗儿。 李元青默然起身，看着一脸不甘的来狗儿，淡淡道：“令狐将军，今天是我约来都统出来的。” 令狐灵冷笑道：“对不住了，李元青，今天的事情，让燕王来断定吧，都给我带走！” “唰！” 来狗儿突然拔刀：“令狐灵，我操你妈，老子是玄北军的都统，李老大也是玄北军的都统，你他娘来动动我们试试，不想活了啊！” “咚！” 李元青一拳冲击在来狗儿的腹部，直接将自己曾经的副将打晕，他一下子扛起来狗儿，淡淡地道：“来都统刚刚上任，一些规矩还不懂，令狐将军多多担待下。” 令狐灵嘿嘿冷笑道：“担待？我是燕王钦点的军尉，专门查出军纪败坏之人，至于如何判断，还是燕王的责任，你就随我一起去见燕王吧。” …… 卢玄琅在房间里踱步，虽然屋子里炭火旺盛，他却依旧止不住地咳嗽。 卢慕楚看着自己的二哥，担忧地道：“二哥，要不我找大夫过来。” 卢玄琅自己笑道：“无妨，不过是些小伤病罢了。” 被三个世族的老族长们偷袭，他所受的伤，还没有好。 咳嗽，只是表面的小毛病。 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当然清楚。 卢玄琅低着头，看着那一对炭火，沉默不语。 静静思索。 末了，他沙哑的声音响起，“三弟，刚刚令狐绑了李元青和来护儿，你也在场，他的那些辩护，你怎么看？” 卢慕楚面色一变，立刻跪倒在地，久久匍匐。 卢玄琅有些头疼，“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卢慕楚心中略一犹豫，这才开口道： “二哥，李元青当初杀了三个世家，究竟是为了表露忠心，收拢人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您应该清楚，现在李元青就算离职，但是玄北军的青壮派依旧以他为首，来狗儿能够说出效忠李元青，足以说明问题，就怕现在，这些青壮派表面效忠卢氏，实际忠于李元青啊。” “啪！” 卢玄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他愤怒道：“不可能，李元青已经跟了我十几年了，他怎么可能……” “二哥，父亲不会理解你关于北地的想法，你也不会明白李元青的做法的。” 这样一番话，让卢玄琅，沉默着。 他不停地摩挲着刀柄，心中，却悠悠地响起了很多事情。 小时候，父亲教他握刀，教他射箭，那个时候，他在父亲的背影下，觉得那就是整个天下。 谁，也想不到后来的一切。 或许，一个人的野心，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他能变成弑父之人，安知李元青不会变？ 更何况，为了接下来的战争，他必须整个北地的所有势力。 为此，他要给燕郡的其他世族一个交代。 违规屠了三个世族的李元青，单单是贬为平民，还不够！ 卢玄琅，握紧了刀柄，沉声道：“宣令狐将军。” 白发苍苍的卢慕楚，由双膝跪地，变为了单膝跪地。 “喏！” 低着头的他，眼中古井无波。 如同被驯化的羔羊。 新年刚刚过去，本已经成为平民的李元青，被关押进了大牢，玄北军青壮派的领袖，被燕王所抛弃。 只有少数嗅觉灵敏的玄北军军人，才闻出了什么。 而李元青听闻卢玄琅的命令之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在牢狱之中大呼“殿下”之后，以头触墙，自杀身亡。 偌大燕都，对燕王·卢玄琅最忠心之人，已死。 第二章 修罗场 燕都，九香山。 九香山，作为整个北地最为著名的佛教圣地，拥有着数百信徒，虽然灯火不绝，但是终究人烟稀少。 没办法，生活在北地这样穷苦地区的人们，往往相信的，是自己的袍泽与刀。 至于追寻来世回报的佛学？ 谁信呐！ 九香山的大雄宝殿内，烟雾缭绕，鎏金的佛像慈眉善目，看着底下。 一个五十余岁的老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老人身披一件灰色僧盘，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是健硕的身躯撑起了僧袍，可想而知，老人的肉身之力，必然惊人。 他眉目之间，依稀能够看出坚毅之色，军人独有的气质，被佛经焚香浸透之后，化为了一股超然。 不远处的架子上，贡献着水果与小吃，而这些东西的背后，则有一柄被黄布包裹起来的刀。 锋芒不露。 事实上，这柄刀，已经有三十年未曾出鞘。 老人在自己最青春最壮丽的年华里，封了刀，入了庙，就此隐居。 北地偌大，无人知晓，为何被称为北地“迦楼罗”的苏弘一，会突然间变为一个佛教徒？ 这样的疑问，伴随着苏弘一长达三十年的隐居，也渐渐无人在意。 沙沙—— 寺庙的院落之中，传来了脚步声。 一男一女，如同两个信徒一般，来到了这个清冷的寺庙。 男子虽然面容年轻，却已经白发苍苍，眼眸之中，充满了一股看透世事的淡漠。 而女子，则手挽男子的胳膊，明眸皓齿，带着一丝心疼，看着苏弘一的后背。 她额头上绯红的花钿，艳若桃花。 九香山枯萎的枫树，已经渐渐开出新芽，绿意盎然，两个人就此驻足，男子欣赏着春意的到来。 略一叹息。 苏弘一手中的佛珠，不再转动。 他缓缓起身，抬头看着鎏金大佛，面容不悲不喜，只是轻轻道： “三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北地三殿下，被称为“北地狐”的卢慕楚。 而女的，自然是卢慕楚的管家——苏雨晴。 苏雨晴松开了挽着卢慕楚的手，看着苏弘一的背影，眼中愈发的悲哀，只是那一声“父亲”，她却无法叫出口。 卢慕楚略一欠身，“燕王托我转告苏将军，您现在已贵为北地都统，统领‘破军’，还请早日下山，着手‘破军’的训练事宜，开春之时，北地的大军，就将南下，踏上蔡郡的土地，积累了帝国三成财富的蔡郡杨氏，是时候吐出点东西了。” 苏弘一轻轻摇头，“‘破军’，主杀伐，它的敌人，应该是强敌，而非蔡郡的那些商人。” 老人的声音，娓娓道来，似乎在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卢慕楚心中一动，“苏将军，此乃……燕王之命。” “嘿嘿嘿，燕王之命？” 苏弘一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他猛然回头，黝黑的眉毛下，一双星眸熠熠生辉，此刻发出摄人的光芒，哪里有什么佛教徒看破红尘的淡然！ “三殿下，燕王统领‘破军’多年，不懂‘破军’的军魂，这也罢了，您身为燕王的三弟，北地的都统，竟然不知提醒燕王，做得真是好啊！” 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心中有鬼，卢慕楚的后背，突然有些寒意。 他的父亲，老燕王·卢定北说的不错。 迦楼罗·苏弘一，是乃北地最聪明之人！ 卢慕楚正要说话，却眼角瞥见了苏雨晴的担忧，于是他略微一笑，这才开口道：“岳……岳父，您是聪明人，我想要的，您清楚。” 岳父这样的称呼一出来，一旁的苏雨晴，有些脸红。 她站在卢慕楚的身边，有些希冀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却还是没有说话。 苏弘一哼了一声，面容上浮现出不屑之色，“三殿下，我原本以为，一夜白头的你会变聪明，没有想到，还是如此的浮躁，你想要什么，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 四个字的质疑，如同四发利箭，怒射而来！ 卢慕楚突然弯腰一拜，再次起身时，他以手指天，坚定地道： “天下！岳父您想要的，是这个天下，你有着对于天下的野心，而我，能够给予您。” 苏弘一猛然回头。 大雄宝殿内的老刀，发出一声悲鸣。 苏雨晴终于没有忍住，她看着面前的老人，泪如雨下，“父亲。” 苏弘一嘴角勾起，却是森然的嘲讽之色，“小子，你要娶我的女儿，随意，不过，想凭借几句话和我女儿的眼泪，就想让我投靠你，想太多了，更何况……” 他看着卢慕楚，如同看着最恶心的存在，“你的身上，流淌着蛮族之血，北地卢氏，北击蛮族三百年，眼下燕王与那个天可汗联手，是时势，但是，要让你这半个蛮子站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你小子，找死！” 话音刚落，大雄宝殿内的刀鸣，愈发的刺耳！ 如同在驱赶着不速之客！ 刀鸣凝练为线，刺破了十丈的距离。 两行鲜血，从卢慕楚的耳朵里流了出来。 猩红恐怖！ 苏雨晴心疼自己的殿下，她瞪着自己的父亲，没想到父亲竟然说出那么过分的话，竟然还出手，她想辩解几句，卢慕楚却伸手，制止了苏雨晴。 他看着苏弘一，再度一拜，随即，转身离去。 苏雨晴恨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也立刻转身却跟随卢慕楚。 刀鸣止息。 寺庙之中，重新恢复了清净。 苏弘一叹了口气，有些寂寥。 …… 帝都·汴安城北边三百里处，数十万大军，已经开始对峙。 无数的营帐，连绵不绝，平坦的大地上，帝国将士，就是最稳固的要塞。 看着山脚下的营帐，在山头登高远眺的赵破奴，面色凝重。 身为帝国大将军，他身上的担子，可想而知。 而在他的身后，一席漆黑鳞甲的陆子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赵破奴头也不回，平和地道：“西荒的叛军，已经和平接手了洛川，虽然叛军还得平定一些小麻烦，不过那个小子，很可能会提前过来。” 那个小子，自然指的是左胤了。 陆子龙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校园的时光，总是令人怀念的，天真无邪的时光，谁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短暂。 越是如此，那些时光，越能成为一生的记忆，让人在战火纷飞的岁月中，轻轻一览。 这是陆子龙唯二的心头柔软之处。 另一处，自然是他的姑姑了。 赵破奴看着陆子龙，只是他在想什么，却也没有打扰。 战前偷闲，也许，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欢快时间。 永寿八年终于过去了，然而乱世，才刚开始。 乱世第二个年头的春天，已经到来。 在这年春天，西荒的叛军在帝国让步之下，进驻洛川，全军终于停止了东进的步伐。 而帝**主力，开始对北面的青元大军出击，最惨烈的修罗场。 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