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蟹世纪》 世界1 天朝之战 01 我们曾在薄暮朦影中讨论未来的时日,那时候地球被技艺弄得伤痕累累的表面已经历了那场非它而不能抹去其污秽的净化,那时候地球将重新披上绿装,重新有其乐园般的山坡和溪流,最终重新成为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适合已被死亡净化过的人类—— 适合其高尚的心智不再被知识毒化的人类—— 适合那已获救的、新生的、极乐的、已成为不朽但仍然是物质的人类。八一小说网≯ ≯ —— 爱伦·坡 《莫诺斯与尤拉的对话》 一 “以上,就是当代宇宙学的基本内容。谁有问题吗?” 余涣箐如释重负地合上书本,望向教室里一脸茫然的小朋友们。别说小朋友了,就连陪在一边的那位年轻女教师也是满头雾水的样子。余涣箐暗自叹了口气。枉费我一晌口水,看样子他们根本听不懂嘛。既然如此…… 为什么我会在这儿给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们讲宇宙学啊!? 要怪只能怪自己了。昨天余涣箐开车,警察同志客客气气地给他敬了个礼,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开始了为期一周的社区义务劳动,具体工作是给社区小学的孩子们讲自然科学课……今天是头一次上课,结果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跑题越远,居然花一上午功夫为小朋友们简要普及了当代宇宙学…… 算了,事已至此,索性将错就错。 “最后,就刚才谈到的‘费米悖论’,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那些我们没法理解和沟通的外星人,如伊斯人、古老者、米-戈等等,他们的真面目到底是好人还是坏蛋?哪位同学说一下自己的观点?” “坏蛋。”一个胖嘟嘟的男孩站起来说。 “很好,”余涣箐问,“为什么?” “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 教室里哄然。 一个女孩子举起手:“我觉得是好人。” “哦?为什么?” “因为上帝是善良的,所以,所以……” 余涣箐笑道:“这位小姐,你相信上帝吗?” 小女孩点点头。 余涣箐走下讲台,来到孩子们中间,也不管大家听没听,自顾自地喷个没完:“人新世(公元18o8年~sc元年)的人类曾提出过一种‘星际选择’法则,来确保有能力深入宇宙的智慧生物基本上全是善良的。这一法则可分为两种模式:自动模式、审判模式。‘自动模式’是说,如果一种高智慧生物是邪恶、好战、富有侵略性的,那么他们在展出星际航行的技术之前,十有**就因为自身内部的毁灭性战争而灭绝了。‘审判模式’则是说,如果一种生物是邪恶而富有侵略性的,那么宇宙中其他的高智慧生物就会通过各种途径阻止他们飞向宇宙。” 孩子们没啥反应,只有女老师在默默地点头。 “‘星际选择’假说的确有道理,但它忽视了智慧生物演化和社会展的多种可能性。”余涣箐打算泼点儿凉水了:“针对‘自动模式’,我们可以假设有一种高智慧生物,他们诞生于一个自然环境极其恶劣的星球上,他们好斗、暴力、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那么为了生存,为了种族的延续,严酷的外部环境压力很有可能促使他们展出一个世界性的统一政体,为求生存不择手段,通过高压统治维持内部稳定,同时集中全部力量展宇宙航行技术,以逃离不适合生存的家园,侵略、占领其他更温和的世界。地球上很多社会性动物(包括历史上的一些群体、民族、国家)就是内部异常团结、对外则极具扩张性的。一个种群的侵略性强弱,以及其内部秩序化程度的高低,往往与该种群的外部生存压力大小成正比;一个种群的外部生存压力越大,内部秩序化程度就越高,种群的对外侵略性就越强,反之亦然。一种过的很安逸的生物很难产生向外扩张的冲动,一种活得很艰难的生物则很可能团结一致寻找美丽新世界。这种可能性,谁敢说不存在? “针对‘审判模式’,我们也可以假设一系列小概率事件,例如,万一宇宙中最古老、最强大的种族就是刚才我们构想的那种侵略性生物怎么办?退一步来说,就算最古老而强大的生物是善良的,他们又如何鉴别其他生物的善恶,如何决定其他生物的存亡?反观我们cRaB自身,就会现善恶是极难界定的。因此,高智慧善良生物有两种选择,一是花时间仔细研究其他生物,充分鉴别其善恶。但这样很不可靠,就算不考虑善恶标准本身这一难题,万一某种生物在被审查期间突然生了技术爆炸怎么办?届时审判者很有可能会失去遏制他们的能力。二是不予审查,保险起见,先遏制了再说,但如果这样,审判者本身不就成了邪恶的吗?换个角度来想,如果一种生物原本善良,但当他们拥有了极为强大的力量时,他们的本性会不会因此而变化?很多生物之所以善良,是否因为他们缺乏释放邪恶的能力和机会?如果有了这样的能力和机会,他们还会依旧善良吗?再换个角度,如果外星人是和我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存在,如果我们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蝼蚁、甚至细菌,他们还会在乎我们的生死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善恶观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他们的善与恶也与我们无关;即使他们十足善良,依然可能会在很多随意的活动中灭绝我们。 “那么,外星人究竟会是天使还是魔鬼?这在目前看来还基本上是个哲学问题而非科学问题,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就是‘温柔的人创造慈爱的神,冷酷的人创造严厉的神’,只不过在这里,外星人取代了神的位置。即便某一天我们真的理解了伊斯人、古老者或米-戈,这个问题也未必会有最终答案。因为我们无从知晓宇宙中到底有多少外星种族,其中善良的占多少,邪恶的占多少,和我们一样是善与恶矛盾统一体的占多少,根本不可理解、无所谓善恶的又占多少。这在统计学上可能会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一哄而散。这么枯燥无聊的内容,真亏他们能耐着性子坐一上午,平日里听惯神父和牧师讲经的小朋友果然与众不同。余涣箐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夹在咯吱窝里往外走。 “请留步,顾问先生。”女老师叫住了他。 “还有事?” “我记得提醒过您,”女老师盯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个社区过8o%的居民都是虔诚的教徒,他们信仰上帝,他们的孩子也信仰上帝。我个人不反对您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讲演化论、宇宙年龄过6ooo岁、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善恶……之类的无稽之谈,但请您注意分寸。家长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余涣箐从她眼中看到了赤 裸裸的威胁,搞得他后背上全是冷汗。 “……谢谢提醒,我下次一定注意。” 兴奋之余居然把这个给忘了,这是个宗教社区啊。话说回来,既然大家都是虔诚的原教旨主义者,为什么我还得跑来小学里讲自然科学?这是谁在冥冥之中想要我的命啊?上帝吗? 某个当红巨星的时下金曲从校园广播里震荡出来,哼哼唧唧吐字不清,而且鼻音很重,怎么听都像得了重感冒。这样的歌手咋会这么火呢?实在是理解不能。路过的一间教室里,孩子们正入迷地欣赏最近某部收视率高的动画,内容大抵是小屁孩驾驶巨型机器人无脑乱战,拿些个光束剑、能量斧、电击枪、巨型钻头之类的可笑兵器,一番拳打脚踢、刀砍斧凿就干翻了连黑洞都能突破的级宇宙怪兽—— 拜托,那可是连黑洞都不放在眼里、完全不受物理法则支配的家伙啊,你居然能一拳打爆一个、一剑削死一群……你还敢再假点儿么? 逃出小学校门,步入喧嚣纷扰的街头人流,难以排遣的空虚与无力占据了余涣箐的心。举目四顾,眼中只有黑压压的茫茫人海,以及阴暗冰冷的水泥丛林。真是个令人窒息的世界。当年人类统治地球的时候,一切是比现在更好,还是更糟?没人知道。 下午还得去参加第6届全球农业技术博览会。身为政府的科学顾问,这种场合不去不行,虽然政府的人实际上根本没把他夹眼角。很多年前,统治地球的人类拥有先进的科学和技术,却一夜之间就被无所凭恃的cRaB打入食物链的底层。也许正因为如此,cRaB才普遍对科学和技术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吧。老子靠小米加步枪就把江山打下来了,何必眼馋飞机大炮?我大cRaB依靠与生俱来的意识控制能力就足以征服任何生物,科学什么的全都弱爆了。 余涣箐看看手表,动了汽车。 下午16时25分。离阳市城郊。第6届全球农业技术博览会学术报告厅。 (此处删去1591字) 余涣箐颇有点厌恶地别过脸:“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残忍?”坐在一边的赵林杰听得津津有味。 “人类毕竟是和咱们亲缘关系最近的物种,这样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兄弟物种拘束起来,以如此不仁道的方式进行榨取,我觉得有点恶心,更何况人类的外观与咱们几乎一样。” “你的神经也太脆弱了吧,兄弟。”赵林杰不以为然地笑笑:“这就是现实。现在的人类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它们只是普通动物,没啥好同情的。人类是咱们唯一的牲畜,很多东西都只能从他们身上获取。当初人类统治地球的时代,它们对其他动物不也是这样做的吗?这就是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没什么好说的。” 秀才遇上兵,余涣箐只好闭嘴。赵林杰是cRaB东亚军区司令,属于干工作说一不二、其他一概不想的那种人,和余涣箐这种具有强烈反体制倾向的愤青完全不同。可就是这样的两人偏偏成了挚友,连余涣箐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解说员接下来又介绍了“试管肉”的研究进展情况。试管肉固然人道,但短时期内根本看不到市场化的前景。就算技术上、成本上能够市场化,饕餮客们从心理上愿不愿意接受也是个天大的问题。“试管肉”能完全取代天然肉类、将人类从全世界的口腹之欲下解放出来吗?余涣箐不敢过于乐观,至少在5o年以内是这样。 “走吧。”余涣箐低头看表。 “不听了?”赵林杰颇为遗憾。 “老生常谈,没什么意思。想听的话回头我给你讲。” “ok 。” 二人走出学术报告厅,在展会上漫无目的地溜达。来自全球的农业新技术开商纷纷带来了自己的最新产品和研究成果,其中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位于会场中央的“矩阵式”养殖拘束架了。虽不及报告厅大荧幕上的壮观,但这具拘束架上仍然一丝不苟地吊挂了十几个**人类,向参观者和客商展示“矩阵式”养殖法的细节。拘束架周围的Led大屏幕上反复滚动着宣传片和广告语,内容大抵是“矩阵式养殖法—— 养殖业的未来”云云,还有几位美女解说员站在屏幕前,手捧最新最炫的青柰(青柰公司,cRaB世界最著名的个人数码产品开商之一)cpad 6s平板电脑,为络绎不绝的咨询者做详细介绍。会场大门外,全副武装的警察正依托盾牌、车辆组成人墙,与群情激愤的动物保护主义者紧张对峙。今天前来闹事的动物保护组织还算规矩,只是打打标语、喊喊口号罢了,余涣箐见过更极端的:就在上一届全球中医药博览会上,为数众多的动物保护主义者甚至在博览会现场裸奔、泼血、自伤、自残、秀恐怖行为艺术、与警察大打出手,等等等等。那一次闹得比较厉害,最后军队都出动了,死伤好几十人。 赵林杰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些动物保护组织就是吃饱没事做。难道他们不吃肉?既然吃肉还谈什么保护动物?大自然就是这样:食物链,谁在最高端,谁就统治和剥削一切。” “他们当中许多人的确不吃肉。”余涣箐说。 “cRaB是杂食动物,素的要吃,荤的也要吃,这才叫营养均衡。膳食营养金字塔是拿来忽悠人的吗?”赵林杰说:“要是换了你,你忍心不让自己孩子吃肉?让孩子一辈子吃素,吃成营养不良?反正我是不忍心。上帝教导我们,我们cRaB就是所有造物的目的,其他的一切事物仅仅与我们相关,为我们服务,或以其他方式被我们利用。我们统治着整个植物界和动物界,吞噬其他生物,把它们当做合适的食物。我们感激上帝,赞美仁慈的上帝如父亲一般照料着我们。是我们cRaB赋予种种事物以用途,它们也是为其用途而被创造出来。这是上帝的教诲,你敢否认?” 余涣箐一耸肩:“要知道,当初人类也是这么想的。” “对,所以他们比咱们更加肆无忌惮。你昨天才跟我讲过:仅2oo9年一年之内,全世界就有约17o万头骆驼、24oo万头水牛、2.93亿头黄牛、3.98亿只山羊、5.18亿只绵羊、6.33亿只火鸡、11亿只兔子、13亿头猪、26亿只鸭子、52o亿只鸡被人类吃进了肚子。除了吃肉,呃……光是在英国,每年以体育运动名义猎杀的狐狸就过1.2万只。我记性不坏吧?人类的胃口可比咱们厉害多了,你能否认?” “我当然不否认。人类完蛋了,因为它们太自大,太狂妄。我们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与过5亿种已灭绝的生物一样,人类,还有我们cRaB,都只不过是生物演化史中的一个过渡阶段,仅此而已。演化不存在终点,更不存在顶峰。演化迟早会吞噬自己的孩子,任何生物都无法幸免。人类如此,我们也一样。”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不跟你扯了。”赵林杰笑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忧国忧民扯些没用的,到头来连妹子也泡不到半个,快三十了还光棍一条,也好意思跟我这样的人生赢家叫板?兄弟我身边新来了几个女兵,长得都挺不错,用不用帮你撮合撮合?……” “……你够啦……” “外面的人差不多散了,咱们回去不?” 余涣箐朝大门外一望,果不其然,动物保护主义者们似乎折腾累了,三三两两6续散去。差不多可以走了。 “走吧,”余涣箐说,“找地方喝一杯去。今天我请客。” “真的?”赵林杰笑道:“就你?一毛不拔铁公鸡,今儿个居然把太阳从西边叫出来了?” “废什么话。走就……” 一切的一切,都从这一tp(普朗克时间)开始了。 余涣箐话没说完,一道堪比创世劫火的灼目闪光便点燃了整个世界。核爆炸似的冲击波与热浪排山而至,空气彻底变成了无坚不克的浊恶急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涤荡宇内。房屋、车辆、树木、人员……所有东西都在这一瞬间崩溃、粉碎,化作滔天光焰里的缕缕虚无。 cRaB 175年9月27日17时33分,离阳市区完全毁灭。 世界1 天朝之战 02 二 入夜。≯ 八一>中文≥ ≦ 紫凌书院。 大门外的停车场拥挤得连只猫都进不去,扶兰·韦斯特医生只好在公路上靠边停车,然后徒步赶往会场。居然要在紫凌书院召开全球紧急会议,韦斯特不敢想象事态究竟有多严重。 作为供奉蟹神之地、cRaB世界的信仰中心,紫凌书院绝不是凡俗人等能进的。一般说来,有幸置身紫凌书院的只有所谓“圣触女”,即经过神明祝福的触女(“触女”是指不曾有过性行为的女性cRaB)。除她们以外,任何人无权涉足书院,哪怕你是cRaB世界联合会主席也没门儿,除非得到被称为“圣函”的至高圣触女—— 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的恩准。赵林杰当初身为军方与紫凌书院的沟通协调专员,实际上也从未进入过书院大门。他尚且如此,别人就更别提了,所以紫凌书院在外界看来充满了谜团,人们对它敬畏有加,既无上崇拜,又无比恐惧,有关书院和圣触女的市井传说更是多到一千零一夜也讲不完。 正因如此,虽说是“在紫凌书院开会”,其实会场并不在书院内部。紫凌书院门外坐落着一栋不甚起眼的四层小楼,没有单位名称,门牌号是红色的“ooo”。这便是书院唯一的涉外部门,俗称“蟹巢”,真正的会场所在。cRaB世界的惯例:但凡说“在紫凌书院开会”,那你朝蟹巢跑才是正道,千万别冒冒失失闯进书院大门,当心小命不保。 “韦斯特医生到了吗?” 刚走到会议厅门口,韦斯特就听见狼嚎似的一嗓子。他赶紧推门进去:“我就是。” “那就来齐了。开会吧。”主持会议的是cRaB世界联合会主席奥古斯特:“稍后拉芙克莱芙小姐要表视频讲话。在此之前,聂冉将军,请你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事态紧急,我长话短说。”聂冉说:“今天下午17时33分,全球各大城市不约而同生了爆炸事件,时间分秒不差。爆炸威力极强,整座城市瞬间蒸,只留下一个个巨大的环形山,就像这样—— ” 会议厅墙上的环形荧幕显出几张大图,有卫星照片,也有不同高度的空中航拍。那是为数众多的巨型圆坑状结构,直径数十千米,形状十分规整;坑内比金星表面还恐怖,土石白炽透红,高热的空气摇曳腾升,诡异地扭曲着光线;圆坑四周的建筑、农田和森林在凶猛燃烧,滚滚浓烟将大片晴空渲染得犹如墨缸。 场面如此惊人,会议厅里却始终鸦雀无声。韦斯特找地方坐下,偷空观察与会者,其中过三分之一是各领域的专家学者,其他是来自全球的军政界要员。每个人脸上都透着焦虑至极的惨态,仿佛**与精神均已不堪重负。 “事出突然,时间有限,还没来得及对爆炸现场进行详细技术分析,不过经初步判断,这些爆炸的特征不符合已知的任何炸药或核武器。城市毁灭得相当彻底,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爆炸半径之内没有任何东西幸存,据说连稍大一点的石块都没留下。另外,这些爆炸全都生在人口百万以上的特大城市,似乎单纯是在有针对性地杀伤人员,对农牧、工矿等基础产业部门的破坏相对较小。”聂冉说。 “大规模恐怖袭击?”有人问。 “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聂冉回答,“出寻常核武器威力的爆炸物,全球规模的秘密布设,分秒不差的统一引爆,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目前也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宣称对这些爆炸事件负责。” “魏俊先生怎么看?”奥古斯特问。 魏俊,原中东军区席科学顾问,因为9年前的克托尼亚族(net,一种生活在地下的巨型鱿鱼状生物)歼灭战而名声大噪。cRaB 166年,中东军区彻底摧毁了克托尼亚族的老巢—— 埃塞俄比亚沙漠地下深处的格·哈恩,作战中使用的主要兵器就是魏俊设计的“自沉辐射弹”。这是针对克托尼亚族畏惧核辐射的生理特点、借鉴核废料处理技术制造出来的一种低成本兵器,结构非常简单,基本上就是一枚直径5o厘米的钨球,内部装满滚烫的核废料。核废料产生的热量会把钨球加热到13ooc,足以熔化岩石,陷入地下几十千米的深处。理想状况下,每枚自沉辐射弹的下陷度约2米/小时,一年就能下陷17千米;它们可以直接在岩石地表投放,也可以先打下深约2千米的钻井,再投放至井底。虽有下沉度慢、无法攻击移动目标、下沉路线无法精确控制、打击效果受地质条件影响大等缺点,但通过周密部署,采取合理战术,结合地毯式投放,摧毁巢穴、定居点等大型固定目标的效果十分理想。战役结束后,只有极少数克托尼亚族借助地质构造侥幸躲过了打击,克托尼亚族对地面世界的威胁基本解除。 听见主席点自己的名,魏俊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心不在焉地回话道:“我没记错的话,正常程序应当是这样:1、情况通报;2、拉芙克莱芙大人传旨;3、会议研究相应对策。现在还不到我言的时候。” 奥古斯特憋住一肚子火气:“那么韦斯特医生呢?你是拉芙克莱芙大人的御医,大人她没跟你透漏过什么吗?” “没有,”韦斯特说,“达蕾丝小姐表示圣函大人会准时出席会议,别的只字未提。” 扶兰·韦斯特可不是一般的医生,而是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的贴身御医。身为一介凡人,而且是个男性,居然持有紫凌书院的特别通行证,可以每天进入书院侍奉茵苔萝佩,享有如此特权的cRaB,全世界也找不出来第二个。然而给茵苔萝佩当御医可真不是什么舒服差事—— 茵苔萝佩小姐压根儿就是棵病秧子:成骨不全症、胃病、肝功能不全、脐炎、长期营养不良、月经不调、阴虚火旺、严重光过敏……简直想不通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外界没人知道茵苔萝佩是这个样子,韦斯特也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没准儿书院就是相中他口风极严这一点了吧?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出来的人口风一般都很严,扶兰·韦斯特更是其中翘楚。 魏俊、韦斯特这两个重量级人物都不言,会场渐渐从鸦雀无声转向了窃窃私语。cRaB军政界对紫凌书院积忿久矣,只是民怒难犯,多年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在一些人眼里,茵苔萝佩与圣触女们不过是一群有名无实的寄生虫,还不如干脆取缔了事。 环形荧幕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宣告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正式到会。圣函的面貌不能为凡人所见,所以茵苔萝佩表视频讲话时,必须是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除此之外,她的光过敏症状多少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知晓这一内情的只有韦斯特一个。 “我是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 扬声器中传出了茵苔萝佩天籁般的嗓音,悠远空灵,柔润清脆,直抵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使人如沐宇宙之光。 “今天下午,cRaB世界遭受了人类倒台以来最惨重的打击。”茵苔萝佩说道:“你们当中,兴许已经有人得出了结论,但更多人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由我来揭晓答案吧。其实这些诡异爆炸事件的起因非常简单:宏观跃迁。” 世界1 天朝之战 03 “宏观跃迁?”大家一脸茫然。 “通俗来讲,就是‘瞬间移动’。最近生的这些毁灭性爆炸,并非寻常炸药或核武器造成,而是某个大型物体在市中心‘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引起的。它的出现、消失度之快只能以普朗克时间计算,存在于一座城市的总时间只有区区几秒,因此其踪迹完全被爆炸的巨大能量所掩盖,使传感器难以捕捉,给你们造成了‘巨大爆炸凭空生’的假象。但是瞬间移动怎么会引起爆炸?宏观跃迁摧毁城市的机制是什么?稍安勿躁,我这就向诸位解释,瞬间移动有时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先和大家聊聊‘爆炸’。鉴于在座的有不少非专业人士,所以我略微多说一点,敬请专业人士多多包涵。”茵苔萝佩娓娓道来:“通常意义上的‘爆炸’,其实就是物体体积急剧膨大,使周围介质的压力生强烈变化的过程。剧烈的物理化学反应释放能量,排斥周围介质,引起介质震荡,对‘浸泡’在介质中的实体造成破坏,这就是爆炸。例如炸药被引爆时,剧烈的化学反应释放能量,推动周围空气向外高膨胀,这就是冲击波。而炸药对周围物体的破坏力,即猛度,主要取决于装药密度、爆压与爆,密度大,爆压高,爆大,猛度就大。这里主要说说爆。所谓爆,是衡量炸药对外界作用能力的重要指标,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炸药爆炸时排开空气的度。最常见的TnT炸药,爆69oo米/秒,威力已经相当可观;军队的主力炸药Rdx(黑索金),爆86oo米/秒;较先进的hmx(奥克托今),爆91oo米/秒,威力远大于TnT 。但它们与宏观跃迁造成的爆炸效果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在大气层内宏观跃迁,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瞬间’多出一个物体—— 其实比瞬间还要短得多,大约只有几tp—— 这个物体必然要排开它占有空间原有的空气,冲击波就形成了。因为这个物体是‘瞬间’出现的,所以它排开空气的度—— 即爆—— 理论上可以无限接近光。时间太短,度太快,这种‘爆炸’释放出的能量根本来不及散失,只能高度集中,破坏作用极强。尤其爆心附近,其空气分子被瞬间加到无限近光,足以引相对论效应,破坏力更是大得难以想象。距离爆心较远之处,冲击波逐渐衰减,相对论效应也不显著,但空气仍然会受到猛烈压缩,温度暴涨几个数量级,形成极端高热的巨大火球。紧接着,物体短暂现身之后又瞬间消失,周围空气又会以无限近光回填,产生剧烈的‘内向爆炸’。近光冲击波、相对论效应、压缩空气、热传导、近光内爆……多种效应叠加,整座城市就化为乌有啦。在大气层内进行宏观跃迁,基本上就是这个后果。如果跃迁是生在真空环境下,那就人畜无害喽。可惜,可惜。 “还有一点要提醒你们:引这些爆炸的跃迁物体只有一个,而非很多个。至于它是怎样‘同时’现身全球3oo多座特大城市的,是由于它通过实现多个可能的量子态,确确实实‘同时’出现在了每一座城市,就像使用了分身术。为便于描述,我把这种可进行宏观跃迁、可实现宏观量子态的大型物体称为‘物’。以后我提起‘物’,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行了。” “这太离奇了,”奥古斯特说,“您怎么知道这些的?您的论据从何而来?没有证据您让我们怎么相信?我宁可相信这是一场大规模恐怖袭击。” “没有证据。我只说我该说的,你们可以相信,也可以不信,但我不会多做解释。”黑暗中的少女冷笑道:“尔等敬奉蟹神,现在我问你们,你们真的相信你们的主、你们的上帝—— 蟹神存在吗?还是说你们与从前的人类一样,对神明与否的全无所谓,只相信自己对世界的主宰权?” 没人吭声。 “这是来自宇宙的打击,而且只是个开始。”茵苔萝佩说:“对敌人来说,这也许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游戏,就像坏孩子往蚁巢里灌水。但对你们而言,这可能会是一场事关物种存亡的战争,一旦失败,所有的cRaB都将成为历史,连化石也休想留下。这是比人类或恐龙更加凄惨的下场。” “我们就没什么优势吗?”聂冉问。 “优势?嗯,也不能说没有。我刚才说了,敌人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玩玩罢了,并非诚心跟你们过不去,因此他们的攻击很可能是完全随意的。明白了吗?” 奥古斯特点点头:“也就是说,我们有喘息的机会?” “可能吧。祝你们好运,凡人。” 茵苔萝佩的声音消失了,屏幕重新切回了城市毁灭的惨状。从不提出任何有价值的建议,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一向如此。 奥古斯特扭头望向众人:“好了,开始研究对策吧。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跃迁打击针对的是我们cRaB本身,而不是我们的文明。所以我们的工农业生产不会遭到破坏,应对战争所必须的军工研、制造也可以高枕无忧。虽然城市被毁,人员和经济损失惨重,但不会从根本上动摇整个社会。我们只要能撑过这些打击,等对手玩腻了就行。大家的意见呢?” 这几句话当即招来一片声讨: “……我们咋知道敌人几时才能‘玩腻’?现在遭殃的只是特大城市,下一步会不会轮到大城市、中小城市、自然村乃至一切聚落?这样下去是不是得把全球人口平均分散开以确保安全?……” “……敌人是谁?万一是‘神’,军工产业再完好又有何用?火枪能打倒上帝吗?怎样对宏观跃迁进行防范、预警、反击?怎样与无法观测的东西作战?……” “……‘物’排开空气的同时,自身也会被空气挤压,遭到威力无法计算的内向爆炸,但它仍能维持稳定形态长达数秒。我们的武器能干掉这么坚固的东西么?……” “……城市接连被毁,经济损失无可估量,民众恐慌情绪陡增。若不采取果断措施,经济、社会秩序马上就会崩溃。短短一个下午全球就涌现出上亿难民,以后局势只会更严重……” “……为避免被集中打击而向全球疏散人口,基础产业怎样保持规模?基础设施怎样重建?军队作战怎样形成合力?交通、信息网络怎样合理布局?开无人区的成本多大?……” “……就算从物理学理论上能防御宏观跃迁,相关技术的实用化、产业化需要多久?一百年内能完成吗?我们有那么多机会吗?……” “……要不要向向世界公布实情?隐瞒下去能否避免恐慌?还是说应当公布实情以便集思广益?如果不公布,怎样向群众交待?如果公布,怎样应对可能造成的恐慌和混乱?……” “……你是说死多少百姓都无所谓,只要不耽误你吃饭就行吗?你打算放任全体cRaB自生自灭?最起码的人道主义精神哪里去了?……” “……异界突然难,与我们为敌的各种生物会不会趁机作乱?飞息肉、米-戈、夏盖虫族、克托尼亚、洛依高尔、耶库伯人……意识控制对它们没用,我们还有剩余精力镇压它们吗?……” “……人心动荡,‘梦地’失控了该如何是好?……” 世界1 天朝之战 04 会场里转眼间吵成一锅粥。八一小说网 这是史无前例的全面危机,任何组织或个人都毫无准备,更别提立即拿出什么预案或对策了。魏俊始终一言不地冷眼旁观,时不时低头看表。奥古斯特盯了他好半天,攥紧麦克风说道:“魏俊先生,这会儿你可以谈谈看法了吧?” 众人渐渐停止了争吵,目光开始向魏俊攒集过去,简直要将他里里外外照个透明。 魏俊咳嗽一声,用他那磁性十足的性感嗓音说道:“今晚,在这儿,我们大家再怎么争论也没用,还不如踏踏实实干点儿力所能及的实事儿。敌人的技术何等强大,居然可以实现大质量宏观物体的可控量子态。我们呢?时至今日,我们差不多还在吃当年人类留下的老底儿。以我之见,无论理论还是技术层面,短时间内想克制‘物’都是不切实际的。我们现在只能设法减少损失,尽量拯救更多人。至于防御和反击的办法,只能等待科学的进步了,希望大家不要好高骛远。我的话完了。” “果真要疏散人口?停止展城市,限制聚落规模,降低人口密度,牺牲经济?……”不少人面露难色。 “我不是社会学方面的专家。但这也许是眼下唯一能做的。”魏俊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种族的延续必须摆在第一位,有所放弃也是不得已。在我眼里,城市被毁最大的贻害是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大量死亡;失去他们,cRaB就失去了反击甚至存活下去的可能性。考虑到这个,拯救生命就更是当务之急。每一位cRaB都是世界的财富,今天的任何一个普通人,日后都有可能成为新时代的牛顿、爱因斯坦、玻尔、图灵、奥本海默。眼下是存亡之际、生死关头,诸位身为当权者,最重要的工作应是拯救‘可能性’。更好的办法出现之前,不能把希望的种子留下等死。个人观点,大家姑妄听之。” 魏俊话音未落,会议厅的门就被“咣”的一下撞开了。一个军官脸色煞白地闯了进来:“又一轮爆炸!21时18分,全球十万人口以上大城市!” “又生了?”奥古斯特拍案而起。 “呃……没错,和上次情况一样,损失正在估算。”军官看着手里的打印纸支支吾吾。 “还用估算?十万人以上城市全毁,世界人口起码消灭了7o%!” “……” “不能再等了!” “不能就这样被大口吃掉!” “疏散人口刻不容缓!”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对城市的向往和痴迷根深蒂固于每个cRaB心底。他们管进城叫“上城”,管出城叫“下乡”,这一“上”一“下”,已尽显城市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城市是一个隔绝外界的壳,保护着在自然面前赤身**的cRaB们,集中了他们的文明与财富,也掩藏了他们的不堪与罪恶。城市是寄生在地球身上的巨大癌肿,是一头无形的怪兽;它饥饿、贪婪,向四面八方伸出名为“开”与“污染”的触手群,无限制地扩张,鲸吞资源、排泄废热。cRaB崇拜它,热爱它,甘愿被它吞噬、与它融为一体,享受它赐予的一切,堕落成为它的附庸。在cRaB的世界里,“城市”已然成了一尊神明;然而今天,这尊神明被“物”杀死了,城市从文明的摇篮变成了文明的坟墓,从庇护cRaB的居所,变成了湮灭生命的地狱。对cRaB来说,这几乎堪称信仰的破灭。 会场里一时间沸反盈天。韦斯特深吸一口气,起身悄悄溜了出去,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静静脑子。他在这个会上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大家要求他与会,不过是想从他嘴里翘出点儿有关茵苔萝佩的情报而已。没错,扶兰·韦斯特存在于世的唯一价值就是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离开茵苔萝佩,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说到底,“开会”这种挂着集思广益羊头的群体行为,往往会卖出更加不理智甚至荒谬的狗肉。曾有心理学实验认为,开会的作用不在于促进沟通和理解,而是让与会者更坚定原有信念。过分团结的会议将导致批判性思维的缺失,“群体极化”效应可能使会议决策异常极端和冒险,cRaB党同伐异的天性也能把会议搅成一锅糊粥。更糟糕的是,当人们参加会议时,他们的脑力会无意识地浪费在许多与理性决策无关的方面:避免当众出糗、长时间保持良好表现、小心处理和其他与会者的关系、努力维持自己在讨论中的优势地位,等等,其结果就是一旦参加会议,人们的智商便会明显下降。身处团队环境总会影响人的智力表现,这一点在“会议”行为中尤其突出。 没过几分钟,魏俊也偷溜了出来,嘴里叼着个空空如也的烟斗,装模作样地嘬个没完。二人相见,韦斯特瞟一眼紧闭的会议厅大门:“里面还在扯皮?” 魏俊“哼”了一声:“没完没了。” “大祸临头了还耽误工夫。”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天下午第一轮爆炸刚过,各地军政要员立即行动,动用体制之力,先把自己的家眷、财产、宠物……统统转移到‘安全’地点,然后才开始关心普通人的死活。在这儿开会的基本上都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家伙,你还问我他们干嘛一直扯皮?” “这个嘛,在我看来倒是人之常情。换了我大概也会这么干” “敝人可是听说,韦斯特医生从来只关心圣函大人啊。” 韦斯特不禁苦笑:“敢不关心吗?圣函大人万一贵体有恙,我立刻就得掉脑袋。” “世上唯一有权进入书院并面见圣函的凡人兼男人,想想都压力山大。” “嗯哼。” “茵苔萝佩长什么样?” 魏俊突然问道。 “问这作甚?”韦斯特登时眉头一锁。 “我听说茵苔萝佩总是蒙着面纱,从不让任何人看她的脸,哪怕贴身圣触女也没门儿。坊间有两个传闻:一个说,茵苔萝佩的相貌是因人而异的,无论何种生命体以何种方式感知她,所得到的都是符合此生命体意识的最美的形象;另一个说,茵苔萝佩是以量子概率波函数形式存在的,如果有人看见她的脸,波函数坍缩,她的相貌就会针对那个使之坍缩的人,变成对Ta而言最美的形象。够玄的是吧。其实在我看来,这两个说法本质上都是一回事。” “子不语怪力乱神。先生还是回去歇着吧。” “别搪塞我啊,医生。”魏俊显然不是知难而退的那种人:“我还听说,茵苔萝佩有一对黑钻指环,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指环本身由白金打制,各镶嵌一枚经过精心琢磨的黑色金刚石;两枚指环上的黑钻相对拼接,可以组成一颗耀眼的黑钻沙漏。可有此事?” 韦斯特心里一惊:“没错。可是……” “那是一颗来自宇宙深处、来自创世之初的黑色金刚石,”魏俊不怀好意地笑笑,“被人工琢磨成沙漏的形状并从正中间断开,制成一对钻戒。其中一枚戴在茵苔萝佩大人手上,另一枚送给了一个凡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医生?” 韦斯特的两腿开始抖了:“你都哪儿打听来的这些奇谈怪论?拉芙克莱芙大人贵为圣函,怎么可能……” “那个凡人的名字,我没记错的话—— ” 魏俊狡黠地笑笑。 “—— 叫做余涣箐。” 世界1 天朝之战 05 三 哪怕在最杳远黑暗的幻梦底层,哪怕亘古永存的深渊近在咫尺,余涣箐也总能看见自己与茵苔萝佩相识的那一刻: 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圣触女的领袖,cRaB世界的“圣函”,蟹神的守护者,风标玉立在紫凌书院的斑斓秋林中,纤细单薄的肢体被一袭白色萝莉塔洋装紧紧裹束着,阳帽垂幂,广袖长裙,浑如冰晶堆砌、玉屑装缀,艳夺雪光,皓耀环宇,不可一世。≯ 八一小说网 其时金吹凌冽,裙裳翩跹,面纱为风所动,惊鸿一瞥之际,余涣箐已然全身战栗、魂魄飞散。那是一张令人悸栗心痛的脸庞,疑近疑远,纯净无瑕,镶嵌着一对如宇宙般幽蓝深邃的眸子,透出缕缕绝望的忧怨与伤感,仿佛孤苦无助地存在于世、寂寞彷徨了亿万年,充满了渴望交谈的冲动,却又无处倾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余涣箐的杏仁核与前额叶皮层接连炸裂,多巴胺瞬间飚上峰值,**的狂野洪流溃决迸涌,无情地涤荡着他的大脑,在伏隔核里爆燃起炽烈的火焰;下丘脑好像开至极的马达,滚烫的激素泵贯入四体百骸,沸腾了他的全身。他被彻底卷进了爱与命运的滚滚波涛,因为这宿命的邂逅,付出了近乎永恒的代价。 “……爱我吧,狗狗……” 余涣箐醒来了。 身下是一张折叠式担架床上,四周是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还有各种手忙脚乱的响动与嘈杂,好像置身乱军之中。医用强光灯耀得他睁不开眼,直升机挟带着强劲的气流从上方掠过。 “他醒了,医生。” “别管他了。帮我夹住这根动脉!” 身下的担架床被人推动,帮他远离了高亮骇人的强光灯。余涣箐挣揣着起身环顾,茫茫夜色之下,一派世界大战般的景象跃入眼帘。这是不知哪里的高公路,沿途栉比班排着无数军用帐篷、临时营房、集装箱式后勤保障模块,以及各式特种军车:输送车、饮水车、炊事车、燃料车、通信车、核生化监测车、洗消车、机动装甲医院……武装士兵和战斗车辆在公路外保持警戒,医护、通信、后勤等非战斗人员更是忙得跟搬家的蚂蚁一样。不见尾的庞大难民流在公路中央蹒跚蠕动,或步行,或驱车,黑压压,慢吞吞,摩肩接踵,好像一尾奄奄垂死的长龙,在军警疏导下蠢蠢徐行。大大小小、各型各色的直升机在空中往来穿梭,有军队的,也有警察和新闻媒体的,数量之多,恍如雨后群飞的蜻蜓。遥望难民流的来向,乃是一抹白炽耀眼的地平线,以及被明艳火光烙透了的惨红天际。 “你能下地吗,先生?”一个护士跑到余涣箐面前,额头上挂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应该可以。” “病床不够用,能下地的话请你配合一下。” “没问题。”余涣箐吃力地站下地面,把担架床誊让给她。护士没工夫客气,拉上担架床就跑,转眼消失在人群里。不断有看不出人形的恐怖尸体被抬走,随便堆积在公路外的野地里—— 尸体实在太多,只能集中堆积焚毁。放眼看去,公路沿线到处是熊熊燃烧的尸体垛,将一股难以形容的焦香味弥散进粘稠的空气里。 全身Ⅰ度烧伤,衣物褴褛碳化,所幸并无大碍。余涣箐只觉浑身乏力,脑袋里像有一只大号的音叉在嗡嗡作响。他使劲回忆着昏迷之前的情景:农业博览会,赵林杰,动物保护组织,大爆炸……生什么了?恐怖袭击? 他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黑钻指环,冷静了片刻,走向一部野战指挥方舱,对站在门外的一位少校军官说道:“你好,我是区政府的科学顾问,我叫余涣箐。能不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或者,可否帮我联系一下军区司令赵林杰将军?报上我的名字,请他务必跟我通个电话。” “余涣箐?”军官上下打量他一下:“你就是东亚区政府的席科学顾问余涣箐?” “就是我。” “你的身份证?” 余涣箐好容易才从碳化的衣服里把那碎纸片一样的身份证找出来。军官仔细辨认一番,立正敬礼道:“你好,余涣箐同志。奉长指示,我们一直在找你。” “找我?” “请你稍等,我马上联系飞机来带你离开。” “带我离开?去哪儿?等一下,能不能先让我和赵林杰将军通个电话?” “赵林杰将军在今天下午的爆炸事件中不幸遇难。现在指挥东亚军区的是聂冉将军。” 啊? 赵林杰死了!?! 刹那间犹如五雷灌顶,轰得余涣箐脑海里一片空白,懵在当场半天不会动。少校军官走进指挥方舱待了片刻,旋即跑步出来对他说:“飞机马上就到,请不要远离……” “对不起,”余涣箐渐渐回过神来,“到底怎么了?这一切……” “离阳生了大爆炸,整座城市被毁。我部奉命救援并疏散离阳地区群众,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 “恐怖袭击?” 军官摇头道:“不清楚。根据情报,生爆炸的不止离阳一座城市。现在还没有明确的官方消息,新闻上说可能是世界级的大规模恐怖袭击。” “昌定呢?昌定市情况如何?”余涣箐和赵林杰的家属全在昌定。 “不清楚。” 两人正说着,忽见一辆三菱mmR25全地形赛车 [ 2oo8年由乔恩·赫尔设计,全电动力,采用改进型的“麦克纳姆轮(menetum hee1)”8辊子万向轮,具备原地36o°旋转、全向全行驶、全地形越野等能力 ] 径直冲破难民流,朝野战医院方向高横撞过来,连撞带碾了十几个人才被士兵们拿枪逼停,让医护人员有机会跑去援救被轧倒的难民。赛车的密封驾驶舱蚌启而开,一位浑身上下全名牌的妖冶女人探出脑袋,无法无天地冲士兵们嗷嚎乱叫:“你们吃了豹子胆,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怎么回事?”少校军官走上前询问究竟。 “你,当兵的,”女人指着他叫唤道,“你们这儿能跟上头通话吧?马上给我接聂冉将军,叫他派飞机来接我!……” “请问您是哪位?”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啊!聂冉将军是我干爸,我是他女儿。我叫李月月,你没听说过?” 少校军官肃然起敬:“原来是李月月同志!请稍等,我这就去和上边联系。” “那我的车呢?”李月月大呼小叫:“你跟他们说,我的车也得弄走!叫他们给我派大飞机!……” “李月月”仨字儿在东亚军区可谓家喻户晓,不为别的,就为她是聂冉副司令的“干女儿”。于是士兵们惶恐散去,李月月跳下车来,还没站稳便慌着拍掸衣上灰尘;看她这从头到脚的珠光宝气、金围翠绕,往野战医院的灯光下一站,险些晃瞎余涣箐的狗眼。 “哦呦,余先生也在这儿啊。”李月月看见余涣箐,还算热乎地打了个招呼。因为赵林杰的关系,余涣箐和她见过几次面,勉强算是熟人。 “半死不活吧。李小姐自己开车?”余涣箐没处可躲,只能硬着头皮跟她说话。 “甭提了。司机说要回家救老婆孩子,半路下车跑了。钱全白花了。余先生家里怎么样?” “不知道。没有昌定的消息。” “不赶紧回去?” “恐怕还有任务。待会儿有飞机来接我。” “哦。”李月月脸上陡然挂起忿然之色,但是没吭声。二人冷场了片刻,少校军官跑步过来向余涣箐敬个军礼道:“余涣箐同志,你的飞机过来了,请你准备一下,迅登机。” 李月月登时憋不住了:“我的飞机呢?” “上面还没回话。估计得等。” 世界1 天朝之战 06 循着动机的巨大轰鸣,余涣箐抬头一望,在两架s-97“入侵者”高攻击直升机护航下,一架mV-22“鱼鹰”倾转旋翼机正向他所在的空地降落下来,夜航指示灯闪烁不止,旋翼呼啸,沙飞石走,周围人员慌不迭地四散躲避。八一中≧文 ≦机轮尚未接地,一个特种兵便跳出机舱扯着嗓子嗷嗷叫:“哪个是余涣箐?!东亚区政府席科学顾问余涣箐!?” “是我!”余涣箐高声回话。 “是他吗?”特种兵询问站在余涣箐身边的少校军官。 “就是他!”少校同志斩钉截铁。 特种兵瞥了余涣箐一眼,大吼道:“快上来!” 余涣箐迟疑一瞬:“要带我去哪儿?” “书院。” “紫凌书院?” “废话!你丫到底上不上来!?”特种兵一副要甩客的架势。呃,看这如狼似虎的,我还是少惹麻烦,闭嘴听安排吧。余涣箐刚要登机,忽听得李月月一嗓狼嚎:“让我上飞机!我是李月月,聂冉将军是我爸,让我上飞机!……” 特种兵面露难色,回身和机舱里某人说了些什么,转脸出来冲她说:“你也上来!” “还有我的车!” “车不行,”特种兵摇头,“任务紧急,没时间吊运。” “等会儿我们叫专机来吊运,李同志放心先走吧。”少校军官连忙解劝。 “车不走我也不走!”李月月坐地耍赖。会当众人手足无措之时,机舱里猛然紫光遍洒,炸出一声娇叱:“还有完没完了!” 所有人都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余涣箐定睛看去,辉晕灼目之中,竟是一位圣触女现身舱门处,年可十六七,柳眉蕴怒,杏靥含嗔,嫣声呵斥道:“圣函大人旨意,命我等护送余涣箐先生前往书院,你区区一介凡人,蝼蚁无异,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亏我见你可怜,打算送你一程,不想你如此得寸进尺!来人,把她的破车给我碾了!” “是!”一旁的士兵们不敢怠慢,开动军车把李月月那辆级豪车生生轧成废渣。李月月平素飞扬跋扈,可一撞见圣触女,立刻变成了老虎爪下的兔子,只剩噤声觳觫的份儿,大气不敢出。在cRaB世界里,圣触女是令所有人惧恨交加的存在,地位高居体制之巅,对寻常凡人有生杀予夺之权。当然,想成为圣触女也绝非易事:紫凌书院选拔圣触女的流程极其严苛,唯有姿容倾城倾国、身材纤美匀称、气质高贵典雅、学识出类拔萃、文化修养深厚、家庭背景纯洁、政治面貌激进、信仰坚贞不移的玛丽苏之流方有与试资格,且要熬过重重考验和培训,并在蟹神面前宣誓永保触女之身。由此可以想见,随便哪位圣触女的美貌与气场都是普通人绝难招架的;与她们相较,本有几分姿色的李月月简直分文不值了,跟地沟里的小冻猫子一般水准。 除了美貌、气质,将圣触女与凡人区别开的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她们的体表镀有特制的石墨烯涂层,对可见光完全透明,肉眼无法察觉,却足堪隔寒避热、绝风祛雨,因此她们从不穿衣服,一年四季都是浑身赤 裸。她们身上隐约着彩色的花纹—— 只有寥寥几束,宽窄不一,蜿蜒出许多卷曲的分支,缠绕玉体,从颈到脚,少数延伸至脸颊与两鬓,稀稀落落,互不对称,纷错有致,完美融入她们云水柔媚的肢体曲线;细看时,你会感觉这些花纹仿佛立体,好似某种半透明的管道,像金属,像玻璃,像美丽的结晶,中空的内部若有液体湍流不息,闪烁着钻石的光泽,恍若液态的宝石、有生命的活物。这是一种名为“云脉”的纹身,用磁性墨水绘成,感应到电磁场(体内生物电、外界电磁场等)时会出一系列个性化信号,包括变色、光和振动,依每位圣触女纹身不同而异;各种立体感,流动感,金属、玻璃或晶体的质感等,都是纹身变色、光营造出的特殊视觉效果。余涣箐眼前这位也不例外,瑰丽的紫色云脉受到主人身上腾腾怒气的刺激,一时间霞闪霓烁,辉耀千丈,犹如萦绕玉体的娇艳极光,使周围人等无不骇然退避。 豪车报废,众人噤若寒蝉。圣触女冷冷一笑,紫光渐隐,樱唇徐动:“余涣箐先生,请尽快登机。李月月也上来吧。”说罢转身坐回机舱里去了。余涣箐和李月月一先一后,老老实实登上飞机。没等他俩坐稳,大兵们已经“砰”地摔紧舱门,飞机一撅尾巴拔地腾空,与盘旋低空的两架s-97汇合一处,共赴紫凌书院方向。余涣箐挤在士兵中间,透过机窗俯瞰下去。密集的营帐、军车,难民汇成的蜿蜒乌龙,高公路两侧燃烧的尸体垛,全都愈渺小,愈模糊,渐化作一摊抽象的斑块、线条与星点,散落于漆黑的画布之上。 “别来无恙,余先生。” 余涣箐刚一戴上耳麦,圣触女充满不悦与敌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令他汗流浃背。有经验者能从云脉的光色变化看出圣触女的情绪,余涣箐虽没这本事,但最起码的察言观色倒还略懂一二。 “……别来无恙,达蕾丝小姐……” 茵苔萝佩有三位贴身侍女:圣函接班人朵丽尔·芭萝,祭辞起草者菲丝莱丝·布萝珂,以及蟹巢经营者丽诺尔·达蕾丝,三人中又以丽诺尔·达蕾丝最受茵苔萝佩宠爱和器重。当年茵苔萝佩邂逅余涣箐的时候,陪伴在茵苔萝佩身边的就是丽诺尔;茵苔萝佩将那枚黑钻指环赠予余涣箐,也是丽诺尔在场做了见证。与此等人物同机对坐,余涣箐只觉芒刺满身,坐立难安。 “……呃,那个,是茵苔萝佩叫你来接我的?” “嗯。”丽诺尔懒得多理他。 “出了什么事?” “到了蟹巢,自然有人告诉你。” “保密吗?” 丽诺尔不吭声,姣好可爱的小脸扭向一边,表情若不耐烦,云脉光色异样。余涣箐于是不敢再问。耳中只剩下旋翼的巨大轰鸣,简直要震得人神经衰弱。 机队飞行了不到半个钟头,耳麦中突然响起了飞行员的声音:“达蕾丝大人,情况有变,必须尽快降落。” “怎么?” “东亚空天防御中心现了米-戈的行星登6舰队,估计降落在书院-离阳地区一带的几率是83% 。” 丽诺尔恨恨地一咬贝齿:“来的真快。最近的降落场在哪儿?” “一座旧机场,十五分钟路程。” “保持低空飞行,用地形作掩护。被他们现就不好玩了。”丽诺尔嘴上镇定自若,云脉却忠实地闪起了焦虑的光彩。云脉的真实用途是不是监视圣触女的情绪活动?余涣箐一直有这个怀疑。cRaB可以监视其他动物的意识,唯独对同类无能为力。紫凌书院不是寻常之所,对一切人等皆不可不防,圣触女应该也不例外。 “……这么快就降落,早知道还不如开车走……”李月月可怜巴巴地着牢骚。 “大家做好准备,”丽诺尔下令道,“米-戈舰队一旦突入大气层,空中就再没有能飞的东西了。十五分钟后降落,能找到车辆最好,找不到的话就是走也要走回书院去!明白了吗?” “明白!” 米-戈,来自宇宙深处的半真菌半昆虫式奇特生物,地球文明的头号大敌。从前针对人类,现在针对cRaB,好像不把地球洗干净就睡不舒坦一样,屡屡进犯,屡屡被击退,又屡屡卷土重来,不放过任何机会。曾几何时,米-戈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神之领域,但不知为何,他们触电似的缩回了那只脚,并从此再不问津神域。他们甚至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到手已久的级技术,仿佛甘愿自己的文明大踏步后退。他们踏入神域时看到了什么?是什么东西让他们放弃的如此彻底?没人知道。 世界1 天朝之战 07 机队迅下降,在距地面仅十几米的高度全飞行,机腹几乎擦到了树梢。八≯一中>文≯ mV-22和s-97的低空巡航度可达4oo千米/时以上,如此低空保持如此高,单凭大脑很难反应过来,非得信赖机上的地形跟踪及自动规避系统不可。窗外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头戴微光夜视仪的飞行员能看清东西。机队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温带落叶阔叶林,树冠汇成的万顷碧海被旋翼气流搅得翠浪摇曳。 “轰!!!”一股突如其来的炽流几乎把mV-22的机翼拦腰劈断,飞机瞬间失去平衡,机舱内的人摔成一堆,丽诺尔一头撞进余涣箐怀里,勉强磕碰得轻些;所有人都本能地尖叫起来,李月月叫得最响,嗓子都喊劈了。米-戈的先头部队!mV-22的动机起了火,熔化的金属四处喷溅,机舱里全是呛人的烟雾。飞机像秤砣! “求救!求救!我们被击中了!马上迫降!做好抗冲击准备!……”飞行员歇斯底里地大喊。mV-22实在坚持不住了,以鲣鸟扑鱼的姿态、近乎垂直地朝林海俯冲进去,度之快不容人眨眼,机舱里颠簸得浑如12级地震;它“嗵”的一下埋头扎进丛林,水桶般粗大的树木被成片削倒,旋翼叶片撞成卷心菜状,折断的机翼上挂满枝叶,好像戴了一副破烂不堪的手套。机轮着地,在突兀起伏的怪石滩上狂暴地连跳几下,让余涣箐他们好好过了把失重 + 重的瘾。树太多了!主翼、尾翼、动机全被密列的枝干撕扯下来,只剩一根光溜溜状如炮弹的机身,滑行了很远才渐渐停下,没有起火,机舱结构也基本完好。丛林的地面上杂草茂盛,灌木齐腰,枯叶一层摞一层,积水一滩挨一滩,软、湿、滑、冷一应俱全,多少起了点缓冲作用。 世界终于平静。余涣箐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一睁开眼睛,先看到的就是丽诺尔那娇嗔无主的羞赧小脸,还有跟电炉丝一样通红炽热的云脉。 “啪!” 结结实实一记级大耳光,扇得余涣箐牙根都快松动了,半边脸好一阵子没知觉。 “……放开我,臭凡人!”丽诺尔奋力挣脱余涣箐的熊抱,在七歪八扭的机舱里小心站稳:“有人受伤吗?米-戈可能回来扫射,快离开这儿!” 人堆立刻唤醒了似地泛起一片**。士兵们互相搀扶起身,合力打开严重变形的舱门,默默带好各自的装备,一瘸一拐走出机舱。余涣箐爬进驾驶室,帮助摔懵了头的飞行员离开座椅。机上十几人当中,除一人肋骨骨折、李月月嗓子喊哑了以外,其他人都只受了点皮肉伤。摔这么惨居然没人送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夜空中已经看不见s-97的影子。被击落了?或是逃走了?也没见米-戈在哪儿,撤退了吗?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旦米-戈军临地球,包括卫星定位、卫星导航、卫星通讯等等在内,凡是与卫星沾边的设备全都没法用了。此处应该是在离阳到紫凌书院之间的某片丛林,如果根据飞行时间来算,离书院起码还有一百多公里。这么远的路,难不成真要靠双脚走下来?! 茵苔萝佩在等我。余涣箐心想。不管生什么事,不管流多少汗、多少血,我都必须回去,必须见到她。 这是我和茵苔萝佩的约定。 四 深夜。 扶兰·韦斯特心急火燎地奔出蟹巢,一路小跑向紫凌书院。书院大门与蟹巢间横着一条小溪,潺湲清涓,在月光下恍若流动的水银;一株人工修整过的巨型硅化木横跨溪上,俨然一桥,上面平坦如镜,可并行三两人。对岸是高约四五米、泛着金属灰色的怪树丛林,茂密荫浓,一望无际,诡谲可怖的扁圆形六岔枝冠万爪高举,将黑沉沉的夜色死死攫住。 韦斯特一接近丛林,怪树便纷纷扭挪盘根,向两侧冉冉避让,分出一条迤逦小径放他通过。此即紫凌书院的第一层屏障。前方还有另一堵围墙,由一种奇特的触手状藤蔓绞结构建,约六米多高,紧密得一丝风也吹不过去。围墙上留有一处洞门,同样由藤蔓蜷衢而成,其圆中规,仅能容皮卡大小的车辆通过。 不知为何,每当置身这些植物中间,韦斯特嗓子里都会涌起一股呕意,来再多次也习惯不了。好在穿过圆门,里面就是别样洞天了:地面柔草如茵,四顾楚柳抚肩,夜风穿过,万顷碧澐嫋娜眠起,袅袅婆娑,仿佛仙境;柳林深处,只见十余株畸形榕树缠抱成团,对月斜倚,苔衣铁骨,窍穴玲珑,好像一块巨大的太湖山石;榕树根部咧开一口圆洞,里面宏畅轩豁,幽窈难穷,被不知来向的荧光辉照得尾通明、五色灿烂。这才是紫凌书院的真正入口,通称“蟹廊”。至此一路风光虽好,实则杀机四伏;若无圣触女们点头,外界就算千军万马也休想冲破这几道树林。 韦斯特踏出树洞,眼前豁然开朗。蟹廊尽头不是别处,正是紫凌书院的核心区—— 蟹神圣殿。这是一栋可容万人席座的宏大厅堂,却非人工建筑,而是一株独木成林、荫影十数亩地的巨型榕树,树冠部兆枝横出,形同华盖;气生根万条嫩垂,状如立柱;碧叶密攒如织,不漏日、月、星光,可以蔽风遮雨;树根屈曲成月台形状,仿佛讲筵,此即圣函接见圣触女之所。这还是一株经过基因改造的“生物光树”,白天从阳光中获取能量,夜晚则从茎、干、枝、叶散出各种颜色的明亮冷光,将圣殿妆点得如梦似幻。 几位圣触女班立于讲筵两侧,韶丽绝世,异姿同妍,云脉与光树争辉,仿佛从神话里走出的林中神女,令人目不暇给。韦斯特医生强抑住走火边缘的男性本能,俯躬身上前道:“扶兰·韦斯特拜见列位圣触女,求谒圣函大人!” “医生有事请讲,我等代你转与圣函大人。”众女莺声燕语,呖呖撩人。说实话,圣触女们尽管姿容绝世、气度不凡,但因久受紫凌书院洗脑式思想政治教育荼毒,个性惨遭泯灭,故而千人一面,连说话都是一个腔调,好似一群精致的玩偶,完美绝伦却终非活物。但这并不妨碍cRaB世界里涌现出无数做梦娶圣触女当老婆的癞蛤蟆。 “……事关重大,鄙人要求面见圣函大人……”韦斯特硬邦邦地咽了一口唾沫,迫使自己将理智开转全,一直低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按理说韦斯特医生混迹书院多年,早该百炼成钢了;可是圣触女何许人也?任你何等淬火金刚、铁铸罗汉,她们三两下就能把你整成绕指柔。此时此刻,韦斯特眼中只能看见她们的脚,但仅仅这样已经受不了啦!但见胫踦春妍,纤趾玉润,不一而足;其中有一双小脚格外洁白细腻,云脉的光彩也迥异其余。经验告诉韦斯特,这位不是别人,乃是三大圣触女之一的菲丝莱丝·布萝珂,祭辞起草者。韦斯特仅凭一双脚丫子就认出她来,只因为她是所有圣触女中最**的一位,年仅1o岁出头。cRaB一般要年满15岁才可参选圣触女,但菲丝莱丝小姐天赋异禀,不满5岁就被出游途中的茵苔萝佩看中,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圣触女,也是史上爬的最快的一位,只用两年功夫就位列三公,不知羡煞恨煞多少书院中人。 世界1 天朝之战 08 “圣函大人有事不能见叔叔。网 叔叔告诉我就行了。”菲丝莱丝对他说。 韦斯特犹豫一下,微微抬头说道:“……外界有人知道‘光锥之戒’的事了。他知道另一枚戒指在哪儿……” “真的?”菲丝莱丝稚嫩却凛然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儿波澜。 “……那个人叫魏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 “你知道的够多了,叔叔。” 韦斯特刹那间猛醒过来,但为时已晚。“嘭——”只听一声压抑的枪响,一枚xRep(增程电击弹)从暗处飞来,正中他的后心。韦斯特顿时全身痉挛栽倒在地,一连抽搐二十几秒,小便都差点儿失禁。圣触女们从容上前,不紧不慢地把他捆成了粽子。 “……这……这是背叛!……”韦斯特咬紧牙关,哆哆嗦嗦挤出几个字来。 “不。这是革-命。”菲丝莱丝如此回答。 丧失反抗能力的扶兰·韦斯特被圣触女们拽死狗似地拖向书院深处。蟹神圣殿北傍一池,水面王莲千朵,碧叶田田;池边古杨盘旋,树根畸形平出,架临池上,浑似钓台。景致如是可观,韦斯特却禁不住冷汗淫淫。毕竟是书院内老人,圣触女们这是往哪儿去,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果不其然,绕过钓台背后,乃是一座树木扭成的拱门,两侧挂着楹联一对,上联:“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下联:“感恩戴德重新做人。” 宏宇宙在上!!这不是紫凌书院的蟹神狱吗?!菲丝莱丝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啊!!!韦斯特暗暗叫苦不迭。虽说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真当所有希望全如泡沫般幻灭之时,他还是感到了如坠深渊的巨大痛苦。在cRaB世界,“蟹神狱”这个名号可谓神听神怕、鬼闻鬼愁,狱中云集了古往今来一切残忍酷刑,专门用来“改造”胆敢违逆紫凌书院的cRaB 。你就是再有权有势、手眼通天,一旦落入此间,从**到精神全得非死即残。 自从看见蟹神狱的拱门开始,韦斯特就彻底崩溃了,大小便沥沥哒哒流了一路。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叔叔别害怕嘛,”菲丝莱丝很纯很无辜地笑笑,“这是带您回家。” “……” “‘无声室’,叔叔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想忘也忘不了。无声室,蟹神狱中一座特殊的拷问室,外观甚不起眼,四四方方一座普通小屋,比街边公厕大不了几寸,以玻璃纤维隔音棉、双层绝缘钢墙及混凝土建造,巴掌大的室内一团漆黑,内壁是由吸声材料制成的吸声结构,能隔绝室外声响,并吞噬室内过99.99%的声音。千万别以为绝对安静是件惬意的事!环境越寂静,感官就会越敏锐;你的心跳声、呼吸声、肺部舒张声、胃部蠕动声、血液流淌声……各种闻所未闻、乎想象的声音都会越来越响,一涌进你的头脑,令你焦躁、恐惧、仓皇失措。如此安静的黑暗空间,人在里面即使逗留很短时间也会忍无可忍,甚至出现幻觉。无声室建成后,书院曾拿许多凡人和人类做过实验,结果cRaB在里面安全滞留的最长时间不过6o分钟,人类则是45分钟,再待下去迟早要疯掉;而在疯之后,很多实验对象—— 既有cRaB,也有人类—— 都无师自通地哀嚎出了一种无可形容的刺耳语言,与任何已知语言都截然不同,夹杂着歇斯底里的惨叫、悲吟,犹如来自地狱最底层的痛苦呐喊,喷爆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巨大恐惧,直透进人体的每个细胞,令所有闻者恐慌惊骇。这些实验对象,他们到底在无声室里遭遇了什么?没人知道,至少是没人可以诉说。真相已随他们的理智一起,尽数葬送进那个“绝对安静”的黑暗世界里了。 最后,最最讽刺的是:这座无声室正是扶兰·韦斯特设计的。 圣触女们在无声室门前停下了。菲丝莱丝俯下身,挑逗似地抚摸着韦斯特胡子拉碴的脸:“真抱歉,叔叔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明早我会来喊叔叔起床的,请叔叔安心休息。” “等等!”韦斯特嗓子里噎着哭腔:“你想让我干嘛?布萝珂大小姐,求你饶了我吧!我全听你的还不行吗?……” “真的?”菲丝莱丝表情天真地问道:“全听我的?” “……只要饶了我,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嗯嗯,叔叔真识时务,比芭萝姐姐好得多。嗯嗯,这才听话嘛。” “……怎么?芭萝她……”难道朵丽尔·芭萝已经…… 菲丝莱丝叹口气说:“芭萝姐姐好固执,在无声室里呆了好久才认输。不听话的孩子要受惩罚,叔叔是想当好孩子,还是坏孩子?” “……” “不回答么?” “你们为何要……呃,‘革-命’?能告诉我原因吗?” “无可奉告。” “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无可奉告。” “……可是……” “怎么这么多问题?叔叔等不及要睡了吗?”菲丝莱丝站直蛮腰,毕恭毕敬地做了个“屋里请”的姿势,吓得韦斯特针攮似地大叫起来:“不不不!不问了!什么都不问了!千万别……” “嗯嗯,这才是好孩子。姐姐们,把叔叔的东西呈上来吧!” 一位圣触女捧出一个形如“核按钮”的黑色手提箱,打开来双手呈至韦斯特面前。韦斯特战战兢兢地朝箱子里看去,只见在防撞金属泡沫保护下,是一副陈旧的眼镜,还有一支装满荧绿色液体的一次性无针注射笔,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样光芒。 “……这是……” “叔叔忘了?这是茵苔萝佩从叔叔那里夺走的东西。现在我把它们还给叔叔,希望叔叔不要辜负我的好意。” “我的用处是……?” “这是战争,叔叔。敌人在地球布设了一枚‘物’,它能感知‘社会性智慧生物’大量聚集所造成的熵增,并自动攻击熵增点,以消减该社会性智慧生物的种群数量,破坏其社会结构,遏制其文明展的潜力。触‘物’攻击的数量阈值大约是1万人,密度阈值还不清楚;聚落或密集群体的人数一旦上万,都会瞬间遭到毁灭,无法反击,无法防御,无法预警,无法逃避。就在刚才,新一轮打击又生了,全球所有人口上万的城镇,包括移动中的难民流,统统无一幸免。才几个小时,cRaB就沦为了濒危物种,这比地质历史时期任何一次大灭绝都要残忍得多。 “但‘物’好歹给cRaB留了一条活路。只要乐天安命,甘愿放弃高度复杂的社会性群体,‘物’就不会动攻击。所以我们关心的并不是‘物’,而是其他危机,特别是米-戈的侵略。从古至今,战争的核心法则只有两条:一、确保后勤补给;二、集中优势兵力。以cRaB当今的技术水平和战斗力,逼退放弃了级技术的米-戈并非不可能。可是‘物’站在米-戈一方,它剥夺了我们‘集中兵力’的可能性,仗怎么打?这个问题暂时可以靠无人军队解决,但战争若旷日持久,工业生产链被米-戈破坏,无人军队终将难以维持规模。机器人打光之后,cRaB还能靠精神控制力,号令几十亿被豢养的人类去当炮灰。愚蠢的人类能有多大战斗力?至多是绑上炸弹往前冲吧。人类再被打光的话,cRaB就真完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09 “这时就要用到你了,叔叔。网 ”菲丝莱丝小心地取出那支注射笔:“这是叔叔你的毕生心血,‘黑焰’的仿制品,生命力的源泉。它能赋予非生物以生命,能让死者复活;非生物和死者不在‘物’的打击范围之内。有了它,我们可以用死者组成军队,不受‘物’之约束,毫无顾忌地同米-戈作战。叔叔懂了吗?” “……” “机会就在眼前,叔叔。拯救世界的机会,流芳百世、名垂青史的机会,探索生命至高真理的机会……一切都唾手可得。只要叔叔点一下头,我立刻为叔叔安排专属实验室,提供一切必要的人力、物力,帮叔叔完善这种药剂。叔叔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坏孩子可是要去和芭萝姐姐作伴的。” 扶兰·韦斯特盯着那支注射笔,两腿抖得膝盖都软了。冷汗流进了眼睛里,火辣辣的疼;衣物像水洗过一样,死贴在皮肉上,糊得他透不过气。芭萝已遭毒手,茵苔萝佩安危未卜,达蕾丝不知在哪儿,圣触女看似都和布萝珂一条心……或者屈从于布萝珂,暂且苟活一时;或者被关进无声室,在恐怖的黑暗与死寂里聆听未知世界的交响乐…… “叔叔?”菲丝莱丝云脉光闪,嗓音里泛起杀气。 ……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对,这应该叫“曲线救国”…… “一切都听你的,布萝珂小姐。” 韦斯特从皮箱里双手请出那副阔别已久的眼镜,端端正正地戴好,面向菲丝莱丝·布萝珂双膝跪下,屁股撅起老高,伸长脖子亲吻她的小脚:“我,扶兰·韦斯特向布萝珂小姐起誓,做她忠实的仆从,一切听她吩咐,绝不背叛……” “免了这一套吧,叔叔。”菲丝莱丝后退半步:“叔叔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只要好好做事,我就不会亏待叔叔。” “茵苔萝佩夺走了我的一切,是小姐您把它们还给了我。小姐对我有恩,请小姐相信我的忠心。”韦斯特不敢抬头。 “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跟我来。” 菲丝莱丝带他走进一间地窖,几位持枪的圣触女把守在外。这座地窖固若金汤,建造规格堪比核战掩体,入口是一扇半吨重的密封门,没有窗户,全靠一台换气扇输送新鲜空气。地窖内阴冷潮湿,一股说不出的腥臭滋味灌鼻直入,简直能熏烂人的舌头。几枚暗黄欲灭的灯泡构成了仅有的光源,昏惨惨地照映着坚硬的凝石内壁,黑森森的铸铁栅栏,以及满墙满地的可怖刑具。曾经的圣函接班人—— 朵丽尔·芭萝,此刻正被麻绳捆作四马倒攒蹄状,俯面向下,凝固了似的吊在半空中,恍如一只坠挂蛛网的飞虫。(此处删去194字) 目睹这般场面,韦斯特一时有些痴。但他旋即转过清醒,小心试探着对菲丝莱丝说:“这样下去要弄出人命的。能不能放她下来?……” “叔叔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 “这可是叔叔证明忠诚的机会,别浪费。” “……我该怎么做?”韦斯特心底“咯噔”一下,某种糟糕透顶的预感笔直泵进他的脑袋。 菲丝莱丝把那支注射笔递到他眼前:“把这个打给她。” 韦斯特傻了眼:“……对不起,我没听懂……” “我命令你,”菲丝莱丝的小脸渐渐阴沉下来,“把这管僵尸药剂,全部注射进朵丽尔·芭萝姐姐的血管。叔叔懂了吗?” “……” “有疑问?” “……这管药剂过十年了,我不知道……” “那有什么?正好借此机会实验一下。快动手!” 韦斯特体内的水分几乎全部变成冷汗出了。他哆嗦着摘下眼镜,擦了擦脸,又哆嗦着将眼镜戴了回去:“布萝珂小姐,我的药剂根本没有研制成功,效力没法保证。我建议先拿小动物做实验,最后再……” “叔叔是对芭萝姐姐手下留情吗?” “不不不!绝对不是!我向宏宇宙誓!……” “那就动手。”菲丝莱丝又做了个“请”的姿势。 朵丽尔显然听见了他俩的对话,喉咙内呜咽出一缕凄惨的**,肢体徒劳地挣揣了几下,却只能使麻绳捆得更紧、勒得更深,徒增痛苦而已。韦斯特看得心都要碎了。 要么亲手害死朵丽尔,要么和朵丽尔一起死。短短几十秒光景,韦斯特却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怎么办?身后有好几个圣触女端枪看着,来硬的断无活理;就算没有她们—— 圣触女可是文武双修的啊!菲丝莱丝貌似柔弱易推,但真要动起手来,别说单挑一个韦斯特,就是单挑十个八个也毫无压力。 扶兰·韦斯特把心往死里一横,接过那支封装着僵尸药剂的注射笔,缓缓走向朵丽尔,脚底软得像踩着棉花。朵丽尔挣扎得越剧烈,云脉闪烁得如霓虹灯一般,麻绳下边已不只有淤青,而是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别怪我……” 韦斯特涕泪交流,压着嗓子小声喃喃着。他不敢哭出声,不敢让菲丝莱丝听见。 “……这都是为了……熵姬大人……” 朵丽尔的泪水从眼罩后滚涌出来,顺着憔花悴蕾般的庞儿蜿蜒奔淌。韦斯特咬紧牙,将注射笔摁在她的脖颈上,按动了开关。 一切都完了。 o.5m1的荧绿色液体被注入朵丽尔·芭萝的颈静脉。根据从前的实验数据,这点儿剂量对一个成年女性来说已经足够。在接下来的3o分钟内,她会变得思维敏锐、情绪亢奋、性 欲高涨,与狂犬病的某些**型症状类似;但这持续不了多久—— 不出一个小时,她就将生不可逆转的蜕变。韦斯特实在不忍想象那个场景。 朵丽尔已经没救了。现在必须把精力用到更重要的地方。韦斯特强整泪容,戴好眼镜,将注射笔紧紧攥在手心里,转身面向菲丝莱丝·布萝珂:“可以放我走了吗?” 菲丝莱丝满意地点点头,眉宇间尽是冷漠而残忍的天真:“对恋人尚且能下如此毒手,叔叔真是好孩子。” “实验室呢?” “这就领叔叔去。”菲丝莱丝说一不二。 “我有个条件。” “说。”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必须由我自己挑选。”韦斯特开始要价。 “没问题。我只要结果,不管过程。” “那么成交?” “成交。”菲丝莱丝一点头。 离开地窖之前,韦斯特最后一次回望自己曾经的挚爱—— 朵丽尔·芭萝。(此处删去89字)永别了,我的爱人。 五 士兵们把“鱼鹰”翻肠刮肚掏了个遍,有用的全部卸下,能拿的一律带走。“鱼鹰”从紫凌书院飞到离阳只需几十分钟,没人料到会被米-戈中途击落,所以机上携带的装备少得可怜,夜视设备只有飞行员头盔上的两部,武器只有hk416突击步枪、m27轻机枪、m45自动手枪,撞见米-戈必死无疑。况且坠机地点距书院起码上百公里,就算是一马平川的笔直大路、不吃不喝不休息,靠双脚走下来也得二三十个小时(假设步行的平均度是5km/h)。米-戈打着哈哈唱着歌都比他们快得多。 世界1 天朝之战 10 “下一步怎么办?”余涣箐问。 “附近那个旧机场。先去那儿看看有无车辆可用。”丽诺尔说。 丽诺尔·达蕾丝披上了一件特制的黑色遮光斗篷,从头到脚挡得严严实实,唯有白净标致的小脸为人所见。这么做没别的意思,纯是为隐蔽云脉,以免被米-戈早早现。机上这十几人当中,丽诺尔是绝对的最高指挥员,尤其是在与外界信息隔绝的当下,一切大小事宜都要由她做主,担子可谓不轻。 “最好有车,不然要走死我啦!”李月月哑着嗓子抱怨。 “那也得先走到旧机场。”丽诺尔一百个瞧不上她:“走不动就留下,我们也好少件累赘。” 李月月没敢还嘴。丽诺尔不屑一顾地转过脸,对士兵们说:“大家抓紧整理装备,马上动身。咱们必须尽快赶回书院去。” “是!”士兵们异口同声。 一无对外联系,二无卫星定位,三无灯火照路,他们只能借助那两部头盔夜视仪以及暗弱的月光,依靠指北针、地图和自然环境来识别方位,好在这对训练有素的士兵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跋涉丛林不比平路漫步,对体力的消耗相当大,可怜李月月没走多久就扛不住了,又不敢大声牢骚,只好唉声叹气长吁短叹。丽诺尔听得烦了,回头冲她一瞪,吓得她赶紧闭嘴。 零点左右,一群野生人类跟上了他们,在周围密林间隐约出没,鬼祟窸窣,仿佛丛丛魅影。在cRaB的意识控制能力面前,任何人类都绝无还手之力,况且野生人类中十之**都是经过遗传改造的“食粪者”,主要以地面腐殖质和其他动物的排泄物为食,消化不了别的东西;这群野生人类跟踪他们,多半是想捡些屎尿果腹,没什么好担心的。曾经的“万物之灵”,今朝堕落到捡食残羹剩饭乃至污泥、粪便的份上,真是造化弄“人”。 余涣箐尽可能低调地凑近丽诺尔,小声问她:“……茵苔萝佩最近好吗?” 丽诺尔乜他一眼:“你一介臭凡人管得着么。” “我不是担心她嘛。您行行好行不,达蕾丝大人?”余涣箐央求道。 丽诺尔皱锁娥眉,一边偷眼环顾四周,一边与他悄声道:“……书院可能要出大事了。咱们得尽快回去,一分一秒不可耽搁。” “出大事?怎么……” “今天下午三点半,一个被圣函大人称作‘物’的‘大质量宏观量子态知性体’出现在地球上,”丽诺尔说,“它通过宏观跃迁排斥空气引爆炸,只用一个下午就毁灭了全球所有大中城市。用圣函大人的话说,它能对cRaB聚集造成的熵增点进行自主探测和攻击,cRaB聚落或密集群体的人数只要过万,就会被瞬间毁灭,无法反击,无法防御,无法预警,更无法逃避。离阳是第一批被摧毁的城市之一,炸得干净彻底,一个病毒都没落下。第6届全球农博会若不是在郊区举行,你早就化为乌有了,臭凡人。” “就事论事行不?别骂我了。” “骂的就是你!臭凡人!贱民!渣滓!蛆虫!圣函大人到底看上你哪儿了啊!真讨厌!……”看丽诺尔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余涣箐剉骨扬灰一样:“……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我继续。总而言之,全世界都被‘物’给搅乱了,但这还不算最糟糕的——‘物’毕竟是谦谦君子嘛,人群只要不上万就没事。某些臭凡人就没这么绅士,看见两个美少女楚楚可怜散步林间,想都不想直接上前推倒,真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我咋又中枪了哇!?” “指你名道你姓了吗?” “……” 丽诺尔嫣然一笑,嘴角斜钩起一个可爱死人的小酒窝:“我继续。刚才说了,‘物’不会把cRaB斩尽杀绝,所以我们躲过风头就行,没必要跟它死磕。蟹巢的对策是疏散人口,把人群数量、密度控制在‘物’的打击阈值以下,然后通过技术手段建立并完善一个所谓‘分散式’的‘疏松社会’。这会儿就不评价他们这个策略了,反正我也不擅长社会学,就像不擅长跟某些臭凡人打交道一样。言归正传。蟹巢真正担心的是各种异界生物趁火打劫。综合我临走前的情报,蛰伏在地球上的几乎所有异族,差不多全都随‘物’的到来而恢复活动了。渊客和育革袭击了全球沿海,古老者的海底都市浮上洋面,飞息肉从地下要塞蜂拥而出,疯的修格斯吞没了几百座村庄,夏盖虫族离开了塞文河谷,残存的克托尼亚和巨噬蠕虫反扑地表,洛依高尔族重见天日,梦地的秩序濒临崩溃,就连不入流的的妖鬼、食尸鬼、乔乔人、人面鼠之辈也公开造反,还有最最麻烦的米-戈入侵。啊呀呀,这简直应付不过来了!这些坏家伙干嘛扎堆儿闹事啊,简直是全宇宙仅次于某厚颜无耻臭凡人的讨厌存在!……” 这次余涣箐学乖了,自始至终不接腔。见他没上钩,丽诺尔不禁兴致骤减:“你怎么不说话?” “小姐天籁盈耳,振聋聩,小生我倾听尚恐遗漏,焉敢多嘴?” “……” 余涣箐“噗”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问个问题:‘物’有可能是米-戈派来的么?” “……圣函大人说不是。”丽诺尔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撅着樱桃小嘴说:“米-戈早就放弃级技术了。以他们现在的水平,充其量实现一个细菌的量子态,再大的东西……应该没可能。反正圣函大人没说,所以我们无从知道‘物’从何而来。” “哦。那你刚才说的‘书院要出大事’,到底是……” “嗯嗯嗯,我正要说这个。以我的看法,‘物’十有**是来自神界。圣函大人说过,对‘物’的主人来说,消灭cRaB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游戏,就像坏孩子往蚁巢里灌水那样。除了Theao1ogy,还有什么存在会如此无聊?而且最近一直都有谣言,说是‘那三个’已经来到地球了。我们在公开场合不愿讨论这个,但不少姐妹私下都觉得‘那三个’应该为‘物’的出现负责……” “‘那三个’?什么意思?”妹妹你不要随口新词迭出好不? “连‘那三个’也不知道?切,真是孤陋寡闻蠢到家的臭凡人……听好了,‘那三个’是指‘时空与无限维度之女’蓓蕾妮丝·华特立、猫女神芭丝忒(Bast / Basted / Bastet)、鳄女神索蓓珂(sbk / sobek)。按照太极八卦、阴阳五行、善恶二元和四元素学说,这三位可都是蟹神的大敌啊,准是她们搞的鬼,绝对是!……” 什么“那三个”,还有蛋疼欲死的五行神棍四元素……分明都是妹妹你信口胡诌的好不?!槽点太多,吐不动了已经……呃,蓓蕾妮丝·华特立?……这个名字怎会这么耳熟?余涣箐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没有别的可能么?”余涣箐问:“就没人考虑过外星人这条线吗?” “外星人?”丽诺尔睁大了双眼。 “嗯。” “你在开玩笑?” “没。” “那你就是没长大。” “……” “外星人这种荒唐的东西咋可能存在啊。亏你还是东亚军区的科学顾问,这种没根没据的玩意儿你也信?你又不是邪气眼中二电波小屁孩儿。人类从196o年开始搞seTI,cRaB接管地球之后接着搞,几百年过去了,有半点儿外星人的影子没?”丽诺尔对余涣箐的心智育程度暴加狂嘲。 世界1 天朝之战 11 “可是按照民间标准,像伊斯人、米-戈、古老者、飞息肉、夏盖虫族、洛依高尔族、星之精……不都算外星人吗?” “切,自古至今一直住在地球上、基本已经入了地球籍的家伙还能算‘外星’人?” “……” 跟你讨论这个的我真是白痴啊。八一小说网≯> ≯ 余涣箐有种想照自己头上拍砖的冲动。然而丽诺尔的观点的的确确代表了不少cRaB上层人士的想法。在cRaB军政界眼里,不管你的原产地是地球、宇宙还是外宇宙,只要你长期以来一直在地球定居,便是不折不扣的“地球人”,与“外星人”是两码事(民间看法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即使反对这一观点的余涣箐,在讲课时也总是习惯性地把“如果真有外星人”、“目前还没有外星人存在的确凿证据”之类的话挂在嘴上。 “又被你带跑题啦!臭凡人真讨厌!……哎呦……”丽诺尔被石子硌了脚,弯腰俯身揉了揉,直起腰来接着说:“我继续。这次不许打岔,听见没!” “嗯嗯。洗耳恭听。” 丽诺尔再次环顾左右,确认没人留意他俩谈话,这才进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外界没人知道,书院内部实际上并非铁板一块的。照我的分类,书院内基本能划成两派:圣函大人的蟹神党和芭萝的和谐党……” “慢着慢着。书院不是侍奉蟹神的清净和谐之地吗?竟然还分派系,还有党争?这这这……” “切,就说你臭凡人没见识,你还不承认。”丽诺尔冷笑道:“政治、经济、道德,这些东西都是生物演化的必然产物,是客观存在的自然规律,而不是‘人’凭空明出来的。政治的起源可比‘人’古老多啦,严格来说,只要有一定数量的群体,群体内的个体又有互相交流的能力,那么政治行为就必然出现。记不记得弗朗斯·德瓦尔的《黑猩猩的政治》?那本书在人新世可是列入了美国国会新议员的政治入门书单啊。你看看黑猩猩的社会行为,群体内部的权力结构,各种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策略、联合、特权和交易,仲裁和集体领导……跟cRaB或当年的人类如出一辙,只有量的差别,没有质的不同。从社会关系的角度说,政治行为能帮助社会性动物察觉欺骗性的谋略,达成对各方都有利的妥协,优化事关个体展的社会关系,这是对个体和群体都有利的行为,所以被当做一项成功的适应特征,在演化中保留了下来。以黑猩猩为例,它们的权力政治无所谓善恶,而是实打实地给群体生活带来了逻辑上的一致性,甚至产生出‘民主结构’,比如由多只黑猩猩组成领团进行‘集体领导’;成年雄黑猩猩的社会地位,不仅取决于他的打架功夫,也取决于他在‘民众’中的影响力,只有好的政治家才能成为领袖。黑猩猩的政治也是建设性的,‘人’只不过比它们做得更复杂,二者没有根本的区别。所以,‘政治动物’这一头衔,我们应该将其视为一项荣耀,而不是包袱。” “但我们往往做得太过分了,把政治当成排除异己、谋取私利、禁锢思想、动战争和屠杀的工具。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政治就和科学、技术一样,本质上只是一件具有强大力量的工具,是一项久经考验的适应性特征;作为‘人’,我们既可以用它来行善,也可以用它来造恶?”余涣箐说。 “没错。你这臭凡人开窍挺快的嘛……不对!你又害我跑题啦!真讨厌!都说了不许打岔了嘛!回去一定得启奏圣函大人弄死你……我继续了。嗯……咦,刚说到哪儿了?” “书院里有两派,蟹神党和和谐党。” “对。记性不坏嘛,破例夸奖你一下……我继续。朵丽尔·芭萝为的和谐党是书院的叛徒,她们与外界的凡人们暗地串通,一心想要颠覆圣函大人,颠覆圣触女体制。对了,你认识魏俊不?原中东军区席科学顾问。” “见过几次。怎么?” “他就是和谐党的幕后老板!魏俊这家伙野心勃勃,多年来一直暗中刺探书院情报、集结党羽、招兵买马、蠢蠢欲动,就差个合适的时机让他和芭萝里应外合拿下书院了。我和布萝珂早就觉察了他们的阴谋,只可惜他们做得滴水不漏,让我俩抓不到把柄。苦于没有证据,圣函大人非但不听我俩的,还劝我俩别信谣言,真是急死我啦!!!你说说,芭萝接替圣函之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还有啥不满意的啊!活活气煞我也……这次‘物’来袭,诸多异界种族趁乱难,和谐党自然也不甘寂寞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指使军队攻占书院,这火都烧到眉毛上了,圣函大人竟还对你这个臭凡人念念不忘,要我亲自来带你回去!我这一走,天晓得光靠布萝珂能不能镇住芭萝。万一芭萝突然造反,圣函大人的安全怎么办啊,布萝珂妹妹也难逃毒手……” 丽诺尔眼圈都红了,弄得余涣箐鼻酸眶润、感动莫名。芭萝可能造反,茵苔萝佩处境危险!余涣箐心里跟开了油锅似的,却也只能干着急。 “……那个,‘光锥之戒’你没弄丢吧?”丽诺尔忽然凑近他的耳边悄声问道。 余涣箐没说话,只是不引人注意地抬了下左手,把无名指亮给她看。 “嗯嗯,”丽诺尔满意地点点头,“你这臭凡人偶尔……” “不行啦!我再也走不动啦!” 李月月骤然一记嘶嗥,仿佛九霄惊雷平地炸起,骇得所有人都浑身一激灵,连尾随在后的野生人类都给吓跑光了,几个神经高度紧张的士兵还险些扣枪走火。只见我们的李月月大小姐就地一坐,拍着石头呜呜咽咽地耍赖道:“我的脚都要走断了,一步也走不动了,你们弄死我算啦!……” 丽诺尔既厌恶又无奈,叫来特种兵上尉问道:“用夜视仪看看,离旧机场还有多远?” 上尉敬个礼答道:“树林茂密看不见。从方位上看,应该就在这个山坡底下,估计最多一个小时。” 丽诺尔扭头对李月月说:“听见没,最多一个小时就到了。你是想独自留在森林里跟人类作伴,还是和我们一起走?” 李月月还是没起来,沉默了半晌,忽然轻轻拽拽身边一个士兵的裤脚,娇滴滴地说:“……大哥,你背我走吧,我爸有的是钱……” 士兵没敢答应,只顾一个劲儿看丽诺尔的脸色。 丽诺尔长叹一口气,对他说:“力气使不完就背吧。别忘了让她写个字据,免得她过后赖账……走吧,大家抓紧赶路!” 他们低估了到机场的距离。直至清晨,一行人仍在密林里蹒跚跌撞,连机场的影子也没见着。山林终究不比平路,往往眼眺近在咫尺,真走起来一整天都未必够用。大家一路缄默无声,余涣箐和丽诺尔也没再谈话——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紧张得说不出来。几个小时过去了,以米-戈一贯的进军度推算,他们此刻应已深陷“敌占区”腹地,切不可麻痹大意。丽诺尔害怕李月月又大呼小叫暴露目标,索性命令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轮换着背她,再不让她下地。当然李月月也乐得享受,反正代价不过是一大票字据罢了,到时候有那位高富帅的干爹给她埋单。 世界1 天朝之战 12 身为脑子里没一处正常的怪胎,余涣箐的闲情逸致总是摁也摁不住。网 紧张归紧张,但抛开敌情不谈,清晨的山林倒是颇为清朗。金灿灿的晨曦在林间散射出一道道壮丽的光柱,辉煌夺目,暖透胸臆;树冠丛中莺鹂百啭,仿若盈耳笙歌,绕枝不去,愈显林谧山幽。漫步于斯,直使人神怡心旷、尘念尽消,自忖何幸达此妙境,即死于此亦足矣。只可惜没人与他分享—— 连丽诺尔也是心弦紧绷,分秒不敢松懈。 走在最前面的两位士兵忽然停住,向身后的队伍打了几下手语: 无人机。友军。 大家顺着他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麻雀大小的东西正在林间翩跹飞舞,一边盘旋一边接近他们。那是一架cRaB军方的cIcada一次性微型无人侦察机,由印刷电路板充当机翼,装有最基本的导航系统和必要的传感器,能悄无声息地滑翔近2o千米,并准确降落在距离目标点5米以内。由于结构简单、价格便宜量又足,cIcada通常由其他中大型无人机携带,一次性投放数百架,执行大面积战术侦察任务。在米-戈完全掌握了制空权的现在,cRaB恐怕只能依靠这类廉价微型无人机的“机海战术”来获取情报了。 真是上帝保佑!正愁和大后方联系不上呢!丽诺尔一点头,两名士兵立刻跑步上前,看准cIcada的下落位置,正好接在手里,呈回来给丽诺尔过目。丽诺尔小心地捏起它,盯着其微型摄像头注视几秒,将它递给余涣箐:“叫每个人都盯着摄像头看两秒钟。弄完后马上离开这儿。” 余涣箐和众人依言而行。本来一切顺利的,谁料无人机最后传到李月月手中时,她竟对着摄像头一腔大喊:“干爹!是我!……”身边几个士兵当即把她按在地上捂住了嘴。丽诺尔这回彻底憋不住了,扑过去一脚踩在她脸上使劲儿碾:“你想害死大家吗!?你这种蠢得挂相的笨女人赶紧死了算了,少跟着我们添麻烦!……”害得余涣箐等人好一阵解劝。丽诺尔消了气,双手叉腰道:“……今天先饶了你,回书院再跟你算账!……上尉,赶快把无人机彻底销毁,别落在米-戈手里。然后马上动身,咱们不去旧机场了,直接往书院走。” “为什么?”余涣箐不解。 “问那么多干嘛?我是圣函大人最宠爱的弟子,听我的绝对没错。快点儿抓紧时间!……” 清晨的蟹巢。 天幕垂云,甫明尚晻。奥古斯特独站在空荡荡的停车场上,煞有介事地挥动球杆,将一枚高尔夫球击入半空,清脆的击球声轻轻荡漾在静谧的空气里。 “主席同志好雅兴。”魏俊走到他旁边:“这算不算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奥古斯特放下球杆,乜斜着他:“魏俊先生就别圣人蛋了。这叫劳逸结合,懂不?” “嗯哼。”魏俊皮笑肉不笑:“无人机刚刚传来消息,米-戈在离阳方向1oo公里处的一座旧机场建立了临时基地,正在集结地面部队,预计很快就会对书院动强攻。” “哦。”奥古斯特不以为然:“叫聂冉把那座机场炸了吧。155毫米电磁炮不是可以射集束式红汞核炮弹吗?多打几,我就不信米-戈能肤无损。” “无人机还传来了另一条消息:令嫒也在那座机场附近。” “什么!?”奥古斯特傻眼了。 “昨天夜里,令嫒去离阳执行任务,飞机在回来路上被米-戈击落了。聂冉怕你担心,所以瞒着没跟你说。就在刚才,无人机在那座旧机场附近的丛林里现了他们,一行十九人,令嫒安然无恙。同行的还有东亚军区席科学顾问余涣箐、聂冉将军的义女李月月。对照出时的名单,估计他们坠机时没死人。” “余涣箐也在那儿?” “没错。如果他被米-戈抓住,一切就全完了。” “能跟他们联系上吗?” “不行。现他们的是一次性微型无人机,机上只有可见光及红外摄像头,没别的设备可用。而且米-戈一直在试图截获我们的通讯,我也不赞成主动联系他们,以免暴露他们的行踪。” 奥古斯特急了:“他们在旧机场附近,米-戈岂不是随时可能现他们?” 魏俊点头道:“必须想办法把米-戈的注意力引开,给他们创造安全撤离的机会。” “怎么做?” “我是这么想的,”魏俊说,“命令远程炮兵对旧机场进行火力覆盖,并由地面部队动强攻,迫使米-戈把主要精力放在防御上;同时派出一支小分队,利用两军混战的机会潜入敌占区,尽快救他们回来。令嫒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只能步行,在山林里一整天也走不了多远;现在知道了大概位置,小分队找到他们应该比较容易。” 奥古斯特眉头拧到了一块儿:“这已经难于上青天了。往哪儿去找这么能征惯战又够疯够傻的笨蛋?” “强攻行动我来指挥。渗透行动有个现成人选:东亚军区的雁翔宇上尉,此刻正在书院南面组织防御,接到命令可以马上出。” “好像听说过这人……” “他特别擅长避实击虚和安全撤退;属下部队的生还率,在历次对异族作战中都稳居魁。” “你就直说他最擅长钻空子和逃跑吧。” 魏俊大笑起来:“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想想,要在混战之际偷偷潜入敌占区救人,还有比会钻空子会逃跑更有用的特长吗?甭管鸡鸣还是狗盗,只要能把令嫒和余涣箐活着弄回来,再上不得台面的人选也值得一试。你说呢?” “……嗯……” “主席尽管放心。我魏某人一定把令嫒和光锥之戒毫不伤地带回来。” 奥古斯特沉默了半分钟,将球杆扛在肩上,扭头盯着魏俊的眼睛:“这是非常时期,魏先生。我身为cRaB世界联合会主席,必须为cRaB的种族存亡负责。为了大义,放弃一些东西也是迫不得已。你明白了吗?” “明白。”魏俊深鞠一躬。 “如果出了漏子,务必优先夺回光锥之戒。” “是。主席同志。” 奥古斯特弯腰摆好一枚高尔夫球,站直挥起球杆。 “全交给你了,魏先生。”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白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入停车场尽头的茂密树林。 六 凌晨的紫凌书院。 望着实验室窗外荷枪实弹的圣触女们,扶兰·韦斯特陷入了苦闷的沉思。 见不到茵苔萝佩,一切等于零。唯一的自己人朵丽尔·芭萝已经“死”了,再没人能帮他。菲丝莱丝·布萝珂强令他完善僵尸药剂,胆敢违抗断无生理。真要把一切抛诸脑后,埋头帮菲丝莱丝做事?谈何容易。 这种没有正式名称的“僵尸药”,说到底只是对“黑焰”的拙劣模仿罢了。妄图以凡俗智慧洞悉生命真谛,最终只能得到这种不伦不类的玩意儿。当初韦斯特之所以半途而废,主要还是他对生命重新燃起了敬畏,而不单单是迫于茵苔萝佩的压力。如今要把放弃多年的研究重新捡起,简直无从下手。曾经一起研究过黑焰的同事、学生大多已在“物”的打击中罹难,只有少数几人的名字尚未出现在cRaB死亡数据库里。暂时只能靠自己了。 先从最关键的问题开始吧。 世界1 天朝之战 13 僵尸没有思维,cRaB的意识控制能力对它们无效。八一小说网≯> ≯ 不听指挥的僵尸没有使用价值,扔到哪儿都无非一群没头乱窜的烂肉,根本上不了战场。简单的自主智能也好,累人的遥控操纵也好,只要能有效干预它们的行为,让它们服从命令、有组织有纪律地执行任务就够了。 现在麻烦来了:怎样让僵尸乖乖听话? 韦斯特先想到的是通过寄生物。在自然界,有能力控制宿主行为的小坏蛋俯拾皆是:狂犬病毒会让夜行动物在白天出没,并使其更好斗;蛾类有一种通过交配传播的病毒,能使雌蛾不断释放信息素寻求交配,传染更多异性;弓形虫能令老鼠胆大包天、迎猫直上,以回归其主要宿主—— 猫;铁线虫会驱使螳螂跳水自杀,然后破腹而出、入水产卵;巴西热带雨林有几种真菌能控制蚂蚁,命令蚂蚁死在最适于传播孢子的地方;含有egT基因的杆状病毒会逼迫舞毒蛾毛虫没完没了地大吃特吃,放弃躲避天敌,最终一路吃到到树顶、变成一包病毒囊泡并逐渐溶解,把病毒洒落到下方树叶上,感染其他毛虫;彩蚴吸虫属的一种寄生虫会控制蜗牛往高处、亮处爬,使其更容易被鸟类捕食,跑进鸟体内继续育,虫卵随鸟粪排出,等待别的蜗牛吃下鸟粪,展开新的恐怖轮回…… 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具体到cRaB身上,寄生物左右宿主行为的例子同样常见—— 当然不是指病倒卧床这类,是说那种显著影响到“人”所谓“自由意志”的情况。比如刚地弓形虫可以引精神分裂症、躁郁症等病症,莱姆氏病会导致精神分裂症和孤独症,产后链球菌感染可能引强迫症,等等。更别提讨厌的夏盖虫族—— 它们仅仅是“存在”于人脑中,就能造成相当可怕的心理障碍和精神问题,例如影响血液中复合胺浓度及大脑前额叶皮层,搞得宿主神经错乱,难以控制挫败感、愤怒和暴力冲动,重症患者连人格都会扭曲、改变,最终蜕化成虐待狂、受虐狂、变态杀手……诸如此类;这还不包括它们对宿主心智、行为的有意改变和控制。前述那些小朋友的杀伤力与夏盖虫族相比,全都是小巫见大巫。 最后还有个极稀松平常的实例:咳嗽。人感冒后容易咳嗽,这个动作很利于病毒传播。那么问题来了:“咳嗽”只是感冒的“症状”而已,还是说其实是病毒命令我们咳嗽的?这是感冒病毒适应性演化的结果吗?没人知道。 整理一下头绪。 利用寄生物可能是最容易实现的方法,但也有显而易见的副作用:增加传染性。“僵尸药”只是单纯的制剂,必须直接注射足够剂量才能奏效,这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使用安全。如果把它与寄生虫、细菌、病毒、朊粒什么的绑定,万一鼓捣出了科幻电影里那种乔治·罗梅罗僵尸呢?cRaB世界的军事压力够大了,经不起新怪物趁虚索命。绝不能让僵尸拥有自我复制增值的本事,这是必须坚持的原则。排除这个选项,还有别的路子可走吗? 在僵尸体内植入计算机?技术上没问题,动物实验已经很成熟了,但成本令人头大—— 布萝珂要的可是僵尸大军啊。最要命的是韦斯特对计算机技术一窍不通,如果采用这个方案,势必要将更多领域的专家牵扯进来,保密性就谈不上了,布萝珂不会肯。 借助声波或次声波进行遥控?低频低强度的声波可以穿透大脑直达深处去活化或沉默脑细胞、抑制大脑视敏度、选择性活化运动神经皮质……动物实验没问题。但声波遥控有个极其要命的巨大缺陷:易遭敌方遮断。僵尸大军临阵失控可不是好玩的。 利用cRaB意识控制能力?很遗憾,科学界目前对意识控制能力的原理仍然一窍未通,更别提怎么让它奏效于僵尸了。呃,你问为嘛ceaB对自己的天生本领都研究不透?你还真别急着吐槽。只要想想人类直到灭绝都没能把自己的脑子弄明白,你就会充分理解cRaB科学界的难处了。 …… 综合各方面因素,最好还是对药剂本身动手脚,比如给药剂“编程”之类的。可是怎么编程?韦斯特注视着药剂出的绿色荧光,一个想法忽然跳了出来: 光控。 本质上讲,被药剂变成了“僵尸”的生物其实根本没“死”,说是“生命值爆表”或许更恰当。僵尸药剂是对Vita的粗暴模拟,本身即是“活物”。足够剂量的药剂一旦注入生物体,就会迅占领其每个细胞(当然也包括神经元),令所有生理机能、生命体征飙升至顶,淹没其本能与意识,完全支配其行为;可药剂是无意识的,支配了生物体的它不晓得自己“该干什么”,所以是“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直逼着僵尸在生理极限的边缘疯,直到把身体折腾坏。不过坏了也没问题—— 只要保证能量供给,这种僵尸原则上可以永生不死,即使被炸成渣滓,每一粒渣滓也仍是活的,只是没法活动罢了。你可以把它们饿成不能动弹的肉干,但一朝恢复提供能量,它们立刻就能活蹦乱跳。想等它们自然**?没门儿。在药剂作用下,它们的细胞再老再累也不会凋亡。简而言之,药剂不除,僵尸不死。 既然它们仍是“活”的,帮它们找回意识不就得了?僵尸脑在药剂鞭策下高运转,神经元彼此掐架,不再默契配合,有意义的信号被咆哮的背景噪声淹没,陷入混沌无序,无法形成意识。若能施加某种刺激,增强有意义信号的强度,使之从活力泛滥的背景噪声中凸现出来,应该可以组织起一定程度的意识,至少能让僵尸的行为不那么混乱。韦斯特想到的刺激手段,就是利用僵尸药剂自身出的荧绿色辉光。 现有的光遗传学(全称是“光刺激基因工程”)技术,已可以用特定波长的可见光刺激神经元、激活记忆、改变细胞活性,乃至随心所欲地指挥脑细胞、准确无误地控制实验动物的特定行为,相关实验在蠕虫、果蝇和小鼠身上都是成功的。当然,实验用的是预先植入了光敏蛋白、身上插进了光纤的实验动物,你要是指望晒晒阳光浴就能想起昨夜酒醉推倒了哪个妹子(or正太),或者手电筒一照就能让妹子主动投怀送抱……建议你还是别做梦吧。呃,走神了,赶紧回来!目前为实验动物植入光敏蛋白,通常做法是给光敏蛋白基因加装启动子(即开关)后载入病毒,再把病毒注射进实验动物脑内特定部位。前面说过,病毒一类的寄生物原则上不予考虑,但这里用到的病毒只是个装载光敏蛋白的空壳而已,相当于微型注射器,应该没问题…… 大体思路出来了。 一、设计一种光敏蛋白,确保其能精确响应僵尸药剂所特有的绿色荧光; 二、通过病毒转导的方式,将光敏蛋白基因和启动子植入僵尸脑内的目标细胞(最好是把装载光敏蛋白的病毒制成注射剂,与僵尸药剂搭配使用); 三、以僵尸药剂的绿色荧光为光源,持续刺激僵尸的脑部神经元,使有意义的神经信号脱离背景噪声,然后……大功告成。 世界1 天朝之战 14 这一方案难度适中,风险可控,效果值得期待,有可能让僵尸具备最简单的自主意识,不需太多干涉即可执行任务,且基本不会遭到米-戈战场信息遮断的影响,比遥控操作可靠得多,真的再理想不过了。≧ 大方向已有,但还差一个人,一个光遗传学方面的拔尖人才。韦斯特递交布萝珂的名单上有一位候选者,而且他的名字尚未出现在cRaB死亡数据库里: 胡安·利维。 地球背面。纽约地区某地下绝密军事设施。 “各就各位,进入射倒计时。”耳机里传来地面指挥的声音。 “一号明白,开始倒计时。”接着是飞行员的声音。 胡安·利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架“热鹰”跨大气层兵力投送飞行器内部空间不算小,足足容得下2o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及其装备,但利维还是压抑得喘不上气。糟透了,实在是糟透了。cRaB世界时(以紫凌书院所在时区为标准)昨日17时33分,尚处睡梦当中的纽约市瞬间蒸,全城居民尽数罹难;事当时,利维恰好在位于荒郊的研究所值班,这才侥幸逃过一劫。而在今天3时左右,一伙大兵忽然闯入研究所,不由分说将他绑走,先是开车带他一路狂飙、冲进一处绝密的地下军事设施,然后把他塞进这个铁皮闷罐儿里,再也不管不问。你妹的还有没有人权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要把我弄哪儿去,怎么连个会放响屁的家伙都没有?! “别担心,射时感觉爽的。”坐在身边的一位中尉安慰他说。 呃,你妹的“爽”是嘛感觉?你丫知不知道未知是最大的恐惧啊!利维想火又不敢火,只好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射!” 电磁弹射器启动。强大的重力加度骤然威,像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迎面飞来,狠狠地拍在利维身上。利维只觉后脑“咣”的撞上了座椅靠背,全身的血一瞬间全涌向脊柱,眼球猛地深凹下去,舌头堵进喉咙里,前心似乎一刹那间贴上了后背,险些把肠子肚子挤成肉酱。这股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两眼一黑昏厥过去。待他渐转清醒,才现自己呕的到处都是,包括一天三餐、胃液和胆汁。飞机已经冲上云霄,士兵们正对他实施惨无人道的围观,还指手画脚地又说又笑。 机身不停震动,重的感觉仍然明显,看来还处于加上升阶段。利维艰难地接住士兵递过来的卫生纸,使出吃奶的劲儿,照着呕吐物大把大把猛擦。 “冲压式动机已经打开,我们先靠它爬升到三万米高,再用火箭动机继续爬升到八万米,在太空边沿画个抛物线,然后把一切交给地心引力,自由下落到目的地上空进入滑翔,再点着动机平稳降落。”中尉解释道:“用这个法子,我们可以在两小时内非到地球上的任何地方。米-戈取得了制空权,想尽快把你送去紫凌书院只有这个办法。” 原来是去紫凌书院……你妹的这简直是搏命战术嘛……利维又想吐了。 待冲出云层,地球优美的弧度已经一览无遗。无数的米-戈战舰—— 直径数千米的不规则准球体—— 把近地轨道塞得爆满,密密麻麻遮蔽了大半个天球,向地球徐徐镇压下来,无与伦比的震撼犹如众神降临,所谓“天塌”八成就是这种感觉吧!宏宇宙在上,这么巨大的战舰,恐怕仅仅摧毁一个也极其困难!利维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天空竟也有如此巨大的质量,似乎是天空本身在坍缩,在毫不留情地挤压大地……有的战舰已开始散布gax(米-戈的类金属巨型生物兵器)与米-戈战斗机,数量之大浑如密集的雨点,雷暴云似地糊向地球。暂时还没有米-戈注意到“热鹰”,也就是说继续爬升还有希望。但愿能抢先敌人一步,否则被截杀在这里就死定了!利维手心里全是汗。 “看那边!拦截弹!”一个士兵指着舷窗外说。 北美军区倾情奉献了一出昂贵的礼花盛典,拔地而起的导弹密如鬃毛猬刺,可是给米-戈造成的损失只能用“滴水车薪”形容。动能拦截弹无论击中战舰还是gax,对方都没有丝毫反应,撑死冒个火星儿。像米-戈战舰这么巨大的东西,光是装甲就得上百米厚?差不多吧…… 米-戈舰群已下降到3oo千米高度,北美军区孤注一掷射了核弹。热核爆炸瞬间耀白了一切,强烈的电磁脉冲如海啸般席卷开去。幸好“热鹰”的emp屏蔽措施不错,否则早就失控了。电磁脉冲之后是猛到变态的冲击波,“热鹰”登时像被使劲儿抽打的地毯一样颠簸起来—— 幸亏这只是稀薄的高层大气,而且距离很远,不然冲击波绝对会把“热鹰”撕个粉粉碎。 “稳住啊!!!”有人扯着嗓子大喊:“这会儿脱轨就全完了!!!—— ” 正副驾驶双双咬紧牙关狠扽操纵杆,扽得肩膀几乎脱臼。其实这会儿飞行员没多大用,关键是飞机本身性能优越,加之强的飞控计算机从中努力,“热鹰”终于勉强逃脱沦落为空间碎片的下场。待第一波爆炸结束,再看向舷窗外,见有几只gax已被核弹击毁,残骸像流星一般华丽坠落;而米-戈战舰则毫无损失,继续向北美大6平稳下降。太空核爆不会形成冲击波,摧毁目标主要靠x射线和中子;高层大气虽不比真空环境,但核爆威力依然大打折扣,对米-戈战舰这类高防厚血目标的破坏非常有限。 米-戈不会给你第二波核打击的机会。gax向地面喷射了大量“钢水”(一种类似金属熔液的不明高温液体),有的在下落过程中冷却凝固,变成大小不一的动能炮弹;有的直到地面还是液态,无异于从天而降的岩浆团。舰群也在开火,各种光束兵器像扫帚一样狂犁美洲大6,擎天的灵芝云如杂草般丛丛外冒,好似长满地球的巨型毒菇;整个西半球都被面积大得惊人的爆炸覆盖了,一些沿海地带竟被连根轰碎,6块分崩离析、沉入大海。利维从位置上辨得出阿卡姆市,辨得出他的母校——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但那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交叠起伏的冲天烈焰;曾经的一切荣耀与传奇,从此彻底灰飞烟灭,连残砖片瓦也不得留下。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难受得没心思看表,也不忍再望向窗外。总之重的感觉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持续的失重感。估计开始下落了。离紫凌书院不远了吧……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没被米-戈注意到真是走狗屎运…… 你妹!下落阶段颠簸得更厉害!那还用说,这会儿动机没工作,百分之百自由落体,“热鹰”的外壳被气动加热至上千度高温,舷窗外面只剩下一片炽热的混沌。几小时前我还只是名普通研究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眨眼功夫居然干起了宇航员的活计!……利维的鞋快被冷汗灌满了。时间长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机身的震动渐渐缓和,动机重启。看来已经非常接近目的地了。 “紫凌书院到了。请大家做好降落准备。”飞行员如释重负地说。 世界1 天朝之战 15 听得这句话,胡安·利维紧绷了两个多小时的神经终于“啪”的一下松了劲儿,整个人像团烂泥似的瘫倒在座椅上。八一≥小说网 > “热鹰”机轮接地,“吱”地蹭出几股白烟;减伞随即打开,强迫机体在紫凌书院御用机场的跑道上冉冉停下。跑道旁等待已久的士兵们立刻跑步过来,将“热鹰”团团围住。舱门开启,利维被飞机里的大兵推推搡搡地弄下舷梯,上缴战利品似地送到了飞机外的大兵手里。 “长好!胡安·利维博士已送到!请接收!”随机中尉向前来迎接的一位上尉敬礼道。 你妹啊!真拿老子当东西送啊!?利维肚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刚想往外骂,忽觉面前这位上尉颇为眼熟:整体粗大黑,身高中等,肢体健硕,衣着邋遢,板寸头干净利落,八字眉左高右低,一双炯眼眯成细缝,一张长脸皮脂锃亮,面瘫似的没半点儿表情,气质活脱脱一个刚被穷棒子们吃了大户的落魄无良猥琐地主老财。利维调动脑内记忆库,无视军装再仔细一看—— 何止眼熟,分明就是老熟人嘛!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时的同窗—— 雁翔宇! “我**,你丫还活着呐?”利维一张嘴就是这个。 “我靠,你狗日的还没死啊?”雁翔宇条件反射式地狞笑回敬。 二人不再吭气,相看互盯斗了半天眼神儿,突然不约而同地仰天大笑,像破镜重圆的生死恋人那样紧紧熊抱在一起,搞得一圈人全都瞠目结舌。抱了约摸一分多钟,雁翔宇率先放手:“over,适可而止,我不想让人怀疑我的性取向。” 利维也放手了:“呸!老子搅基也得找个帅到无解的正太吧,下下下辈子也轮不到你!” “呸!就你这样的,洗净菊花白送到爷面前爷都不要!”雁翔宇涎皮笑脸:“走走走,路上说。弟兄们,带飞机上的同志们吃饭去!大哥我得跟老伙计叙叙旧。” “是!大哥!”飞机外的大兵们土匪似地一通狼嚎。 于是二人远离飞机,互相吊着膀子走向书院方向。利维看看微明的天色,忍不住问道:“你们弄我来这儿干毛啊?” 雁翔宇两手一摊:“我哪儿知道。菲丝莱丝·布萝珂大人亲自传旨,说是圣函大人点名召你进学院办事。我说你小子这是哪辈子修得的桃花运啊……” “圣函大人点名,布萝珂大人亲自传旨!?”利维激动得手都抖了。 “这是何等恩宠啊!”雁翔宇抓狂:“老子辛辛苦苦卫戍学院,脑袋天天别在裤腰带上,可布萝珂大人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一下!你小子天生科学阿呆,幼儿园起就没女人缘,却不料笑到了最后哇!我不服!……” 利维冷笑一声:“不服?我告诉你,这就叫‘知识才是力量’。想进书院工作?你得有知识,得有文化,得吃苦耐劳踏实肯干,得……” “得有后台抱粗腿、拉关系走后门儿,”雁翔宇白他一眼,“还记得扶兰·韦斯特不?” “记得。他在密大干过一年医学院院长,给我上过几节课。怎么?” “他现在是圣函大人的御医。”雁翔宇神秘兮兮地说:“你能进书院,据说全靠他向布萝珂大人举荐哦。” “不会吧。我跟他都没说过几句话。” “信不信由你。嗯,先不扯公事了。来来来,带你去见见兄弟我手下的精英小队!……” 走进雁翔宇的中军大帐,利维顿时乱花迷了双眼:这座营房里最显眼的不是别的,乃是十二位媚月嫣花的妹子!不单脸庞漂亮,身材也个个一级棒!尤其是她们全穿着清一色的黑色紧身衣,比蛙人装或**服还要性感可体,更显得前突巍峨、后翘圆润,差点儿让利维的七窍爆出火苗来—— “您回来了!主人!”妹子们分列两侧,朝他俩齐齐鞠躬。 “免礼免礼。”雁翔宇得意洋洋地摆摆手。利维心里这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你丫的故意眼馋我?公然军营养奴,当心老子举报你个生活作风腐化堕落……” “兄弟且慢,听我解释。”雁翔宇乐得尾巴都要撅上天了:“这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精英小队——‘打怪十二钗’。她们个个都参加过圣触女选拔,可是被吹毛求疵的考官因为点儿蒜皮大小的毛病刷掉了,这才被我收入囊中……不对,是收入麾下,一直跟着我降妖除魔、打怪升级。别看她们长得跟模一样,其实个个身怀绝技,打仗从不含糊,异界怪物见了她们全得望风而逃。这世上虽说美女满街走、悍妇多如狗,但既是美女又是悍妇的还真不多见,估计全世界也就兄弟我有这个福分啦。啊哈哈哈哈~~~~” “瞅你美那个熊样儿!”利维不忿儿到了极点。 雁翔宇还没完:“告诉你,兄弟我可是军界红人,红得黑紫,军衔虽是上尉,其实比普通的将军还牛逼,直属部队足足小一万人哩,还都是全世界的精英。上头对兄弟我格外照顾,所有最新最好最先进的装备,我要什么上头就给什么。你看她们这身衣服,你说说看,世上还有比这更惹火的打扮吗?口水……这可不是我的恶趣味,告诉你,这是现在全世界最牛逼的综合战术防护服,里边是具有空调功能的智能人造皮肤,中间是平时柔软、中弹变硬的剪切增稠液体(sTF)层,最外面是可以自修复的变色材料,管你红外线还是眼珠子,通通隐身。这衣服里还有叫什么……‘电容式微机械声传感器(cmuTs)’—— 真你妹拗口—— 说是能让人更警醒,帮你减负按摩、放松压力、缓解伤痛什么的……总之功能多到爆!想当年老子刚出来混时,穿个破尼龙军装就敢冲锋陷阵,着火了脱都脱不下来。还是现在的妹子……不对,是士兵们享福啊~~~~” 利维眉头一拧:“这一身得多钱啊?” “所以啦,特别限定版,不量产的。听说全军就这十二套,连我的份儿都没有。啊哈哈哈哈~~~~爽啊,又实用又养眼的装备才是王道……你可不知道,这几件衣服刚下来时,兄弟我一连好几天都没睡着觉,这大概就是那个什么‘当有一份巨大的幸福突然降临,你反而会焦虑得不知所措’吗?啊哈哈哈哈~~~~”雁翔宇俨然成了话痨机关枪。 “雁翔宇君。”利维忍无可忍、“含情脉脉”地盯着他。 “怎么了,利维酱?”雁翔宇对他报以深情的对视。 “你怎么不去死啊!!!——”利维对雁翔宇使出锁喉必杀技。 两人正在基情,位于屋角的一部红色电话突然叫唤起来。打怪十二钗之一迈着标准的猫步过去拿起听筒:“……您好,雁翔宇小队……是!长!……明白,请长稍等。”随即扭头说道:“主人,聂冉将军的电话。” “啊咧?!”雁翔宇三脚并作两步扑到电话前:“长好!我是雁翔宇……是,是,我明白……啊!?!(大惊失色)……长您不是开玩……不,不敢!……呃……能不能(面露难色)……嗯,嗯,嗯嗯(无奈状)……明白,谢谢长。我们马上出……” 雁翔宇压下电话,一脸铁青地望着利维和十二后宫。 “怎么了,主人?”十二钗齐声问道。 世界1 天朝之战 16 “你丫有屁快放,玩你妹深沉!”利维不耐烦。八一小≯说网 ≥> 雁翔宇依依不舍地看着利维:“任务:紧急营救。位置:离阳方向一百公里的敌占区内部。营救对象:丽诺尔·达蕾丝大人、李月月同志、东亚军区科学顾问余涣箐,还有跟他们一起的十六个弟兄。现在是……7点13分。上级命令我们即刻出,不得有误。” “是!主人!”十二钗齐敬军礼,英姿飒爽。 利维坏笑道:“咋的?又得去玩儿命了?” “秘密潜入任务,不能带大军。我和妹子们去就行了。利维乖,自己先玩吧,等我先去推完米-戈,回来再推你……” “你丫赶紧给老子死得硬撅撅去!”利维脱鞋就往他脸上摔。 七 雁翔宇小队离开紫凌书院,奔赴任务前线。 紫凌书院到旧机场的直线距离不过1oo千米,区域内没有城镇、乡村,只有一马平川的农田、牧场,以及数量庞大却布局分散的军事设施。米-戈的实际地面控制线还有前出,雁翔宇他们只需行进6o多千米就可进入敌占区。上头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两昼夜,也就是说48小时内必须救出丽诺尔·达蕾丝一行,至少也要夺回余涣箐手上那枚黑钻戒指。所以行动的核心原则就一条:快。因此人不能多(雁翔宇 + 打怪十二钗 = 13人),装备尽量从简(轻型高履带车 + 大威力轻武器)。雁翔宇的队伍原本就是轻装快反部队,适手的东西很好找:先乘a-9o·15o“雏鹰”地效运输机低空接近米-戈控制线,再坐Bm-3T高履带车进入敌后,在微型无人机帮助下搜获目标、救人、撤退……计划不复杂,难的是怎么应付各种突状况。万一运气不好跟米-戈大部队遭遇,死磕绝对赢不了。营救任务远比一般作战难得多,雁翔宇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魏俊的掩护作战也已全面展开。紫凌书院地区本来就有非常完善的防御体系,各种对空对地火力的密度、强度均堪称举世无双,但魏俊显然不想把有生力量早早浪费掉—— 他派出的主要袭扰部队不是cRaB,甚至也不是机器人,而是从周边农牧业区紧急征召的数千人类。远程火炮和导弹轰击旧机场的同时,这数千人类将背负高能炸药、在cRaB意识控制力的驱策下朝米-戈控制线起大规模自杀式袭击。若能把米-戈的兵力引出来自然最好不过,实在不行也得搅得它们疲于应付。米-戈握有制空权,弹道侦查定位能力也极强,故而cRaB炮兵必须打一炮换一个地方,且始终不能脱离己方防空网;搞自杀式袭击的人类也只能分散行进,待靠近目标以后再统一引爆炸药。针对米-戈可能动的成建制反击,书院卫戍部队早已在纵深5o多千米地域内布满了传感器、地雷、机器人和全自动迎击系统,理论上拖延48小时没有大问题。书院撤退计划也在暗中实施,以求万全。 人事已尽,就看神意何钟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外面热火朝天,紫凌书院内依旧闲适宁静。告别雁翔宇,胡安·利维在圣触女引领下进入书院,直达蟹神圣殿。祭辞起草者菲丝莱丝·布萝珂亲自接见了他。 cRaB 175年9月28日,这对利维而言绝对是永生难忘的一天—— 他自小到大从没见过这么多美女!刚才在雁翔宇那儿就不提了,现在可是身处紫凌书院啊,从今往后要与圣触女们朝夕相处啦!利维几乎爽翻,脚下每一步都轻飘飘的毫无实感。不想我利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怀才不遇**丝半世,今朝终于时来运转咸鱼翻身,课题、经费、助手、实验室……以及最最重要的:无数赤身**的绝色美人—— 要什么有什么!啊哈哈哈哈~~~~ 别了,昨日的我;你好,崭新的我!去你的高富帅,什么玩意儿,全是渣渣而已;我这样的才是终极人生赢家啊哈哈哈哈~~~~ “利维叔叔?”菲丝莱丝笑道:“想什么呢?口水流下来了哦。” “啊咧?”利维察觉失态,赶紧擦掉口水就地稽:“胡安·利维拜见布萝珂大人!” “叔叔平身。圣函大人本想亲自接见叔叔的,无奈身体不适,故命我代劳。圣函大人可是对叔叔寄予厚望哦。” “不敢不敢!”利维惶恐万状,长跪不起。 “带博士去实验室吧,”菲丝莱丝下令,“韦斯特医生还等着呢。” 左右圣触女扶起利维,闪烁的云脉晃得他满眼皆花。啊……这玉指,这小手儿,这藕臂……利维舒服得差点儿哼出声儿来。他忍不住暗中偷眼,对着菲丝莱丝好一番细瞧。菲丝莱丝虽年仅1o岁,面容却已初具倾国倾城的雏形,一双漆瞳水灵晶莹,煞是撼人心魄,日后定会出落成沉鱼落雁的绝世佳人吧!再看她白璧无暇的肌肤、令人悸动的萝莉身段、娟妍清丽的气质……无论哪一样都合利维的胃口!呜呼~~太幸福啦!这真是蟹神赐予我的完美礼物啊!推倒三大圣触女之一不犯法吧?一定不犯法吧? “有件事得提醒你,利维叔叔。”菲丝莱丝突然说道。 “……”利维没法出声。他全身力气都花在强压血气上了,稍一松劲儿就要鼻血悬河。 “叔叔的老师—— 扶兰·韦斯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哦。我们现在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是反蟹神、反书院、反人民、反社会、反cRaB的‘五反’分子。只因需要他的才能,所以暂不治罪。还望叔叔与他合作时多长几个心眼,别被他蛊惑了。” 咦!?雁翔宇不是说韦斯特老师是圣函大人的御医吗?几时成了五反分子? “再见,利维叔叔。”菲丝莱丝冲他嫣然一笑,双颊泛着些许红潮:“圣函大人很期待您的表现哦。还有……我也是……” 这一下可把利维美得魂飞魄散、迷得稀里糊涂,韦斯特什么的全抛到了银河系外。这就是“一见钟情”吧!?一定是吧?!绝对是吧!! 利维清醒过来时,早就被圣触女们拽出蟹神圣殿、拖向韦斯特的实验室去了。得见布萝珂小姐一面,这辈子值了,叫我现在就死也值。布萝珂小姐的一言一笑、一言一语,全都像钢印一样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跟布萝珂小姐一比,世上女人全是粪土!不对,是粪土不如!决定了,此生非布萝珂小姐不娶!…… ……慢着……好像从没听说过圣触女有还俗的?精挑细选那么多好女孩入院,却不准还俗回家,这样只进不出,岂不是要恨煞普天下老少爷们儿吗?而且按每年入院人数算,目前书院里少说得有好几万圣触女吧,怎么这次来只见了十几个?“数万**美女摩肩接踵”这类宏大场面才符合利维心里对紫凌书院的印象啊…… 不行,赶紧收收心。 五反分子!?韦斯特老师?!怎么可能啊。天下书呆子当中,利维还真没见过比韦斯特更呆的。那老光棍一心只知埋头做研究,别的大事小情一概不感兴趣,讲课只会照本宣科,干巴巴的级没劲。他头一次上课,三句话没完,在坐学生就睡倒了9o%;等课上到一半,已有过85%的学生无故退场;唯一一个咬紧牙关坚持到最后的同学,刚一下课就跑去看了心理医生。之所以在医学院院长位子上只坐了一年,多半也是因为他的催眠曲实在太厉害,谁听谁睡着,经常把密大好端端的行政例会变成赛鼾大会。 世界1 天朝之战 17 当然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的韦斯特博士应该不那样了吧…… 补充一句:那位咬牙坚持到下课的“毅力哥”,正是胡安·利维。≧ 网≧ “实验室到了,博士。”拽着他的圣触女们齐声说道。利维抬眼一瞧,面前是架设在林间草地上的4部4o英尺标准集装箱式医院模块,外观上看与军队装备的那种毫无二致,四面八方都有圣触女持枪把守;4部模块并排放置,彼此以钢材和防弹玻璃制成的密封走廊连成一体,内部人员的往来走动,从外面可以一目了然。所谓“实验室”原来这么简陋,利维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失落。不过看在这么多美女左围右绕的份儿上……没关系,实验室什么的全是浮云,人生赢家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嘛!…… 不过走进集装箱之后,利维的失落很快消散一空了。外观虽不起眼,实验室内部却是严格符合p3标准的,设备应有尽有,绝不含糊。利维在更衣室换上工作服,穿过双重密封门进入实验间,看见扶兰·韦斯特独自坐在试验台前,死人似地耷拉着头,纹丝不动,一声不响,老旧的眼镜片被灯光耀得花白。实验间里没见到别人。 “老师。”利维微微鞠躬。 “你来了。”韦斯特瞟他一眼,吃力地站起来:“开始工作吧。” 半句客套都没有,老师你干脆得也太过分了吧……利维驱走杂念,恭敬地问道:“老师要我来做什么?” “这个,”韦斯特拿起一管僵尸药剂冲他晃晃,“还记得吗?” “忘不了。”利维毕业论文写的就是这个。 “书院命令我们量产它。” 利维一怔:“量产僵尸药?干嘛用?” “当然是用来打仗。现在所有异族都在向我们难,因为某些原因,我们的军队只能以万人以下规模行动,没法集中兵力。机器人不受限制,但工业生产一旦被破坏,机器人的产量将无法维持。书院的意思,就是充分动死人,用死人补充兵员。懂了吗?” “……” “怎么?看你一脸茫然的样子。”韦斯特皱皱眉头。 “僵尸全是级脑残啊。怎么上战场?”利维眉头皱得更厉害。不管你是“人”,是机器人,还是僵尸或别的什么东西,任何基本战斗单位想参与成建制、成体系的战争行为,起码得具备相当于社会性昆虫的智能,否则没戏。利维并非军事或人工智能方面的专家,但这点常识还是懂的。 “这就是你的用武之地了。”韦斯特说:“我打算用光遗传学方法刺激僵尸的大脑,帮他们恢复简单意识。光源就用药剂自身的绿色荧光。具体怎么操作,你来想办法。有困难吗?” 何止困难,简直难比攀天。姑且不谈技术,主要是后怕,怕得要死。当年密大僵尸实验失控的惨状历历在目,不知多少次化作暗夜匍匐的噩梦,将他从沼泽般不可挣脱的恐怖中活活吓醒,至今仍是稍一回想就脊柱凉。利维开始有点后悔来紫凌书院了。 “如果我说不可能呢?”他试探性地问。 “那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再想别的辙。火烧眉毛了,耽误不起。”韦斯特不留半点儿情面:“你马上表个态,我说的办法理论上是否可行,技术上能否实现。行就干活儿,不行就走人。” 一走了之也许更好。只是好不容易有个在紫凌书院工作的机会,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一脚踢出去了,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更别提还有以布萝珂大人为的这么多美女呢,阴影诚可怖,妹子价更高,真叫人不忍割舍…… 为了布萝珂小妹妹,老子拼了。 “我参加。”利维同意卖身似地狠狠点了下头。 “那就好。”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利维习惯性地一举手:“您的思路我大体明白。可是照您的办法,光敏蛋白必须预先植入**大脑才行,否则无法起效啊。怎么才能在人们活着的时候往他们脑子里种植光敏蛋白?强行推广全民光敏蛋白接种?或者让每个人随身带两支注射笔,一支装光敏蛋白,一支装僵尸药,知道自己快死时抓紧来两针,还得留神打针次序,先打光敏蛋白、再打僵尸药……这根本不现实嘛!” 韦斯特阴着脸微微冷笑。利维不禁打了个寒战。 “很简单。用转基因食品。” “转基因食品?” “你知道植物的miRna会主动影响人体吧。” “知道啊。”利维回答:“粮食、蔬菜和水果被我们吃掉以后,它们的一些小分子能反客为主,主动控制人体的基因活性。以往曾在cRaB和人类的血液里现过至少4o种植物所特有的miRna,其中少数家伙能精确地‘谋杀’掉人体某些mRna,从而改变人体的蛋白质合成……啊!eureka!eureka!” “明白了么?” 利维瞬间状态全满:“让食品携带光敏蛋白基因,通过人们的日常饮食将光敏蛋白植入人体!这样就方便多了,需要时只用给死人注射僵尸药就行。老师您真是天才啊!” “就是这个意思,”韦斯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但这事不能公开,只能黑着来。现在全球大中小城镇全部被毁,民众流离失所,全靠政府、军队提供食宿。只需把带有光敏蛋白的食品放给灾民,让他们乖乖吃下去,一切就都好办了。另一方面,最好在主要农产区推广种植此类转基因作物,确保人们能吃到的所有食品都带有光敏蛋白基因。现在毕竟是战时,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民众没工夫操心食品安全;信息网络被战火毁坏殆尽,堪用的通讯设备大多掌握在军队手里,普通人打个电话都困难重重,只要体制内部没人走漏风声,民众就很难知道真相。老百姓都是很好糊弄的,尤其是在信息极端不对称的当下,欺骗民众真的再容易不过,只用在食品包装上打上‘绿色有机纯天然、无污染无公害、非转基因’等等字样,他们就会不假思索地往肚里咽。” 利维挠挠头:“可是这样子不太人道吧?” “人道?”韦斯特盯着他的脸:“亡族灭种的风险悬在头顶,你还有心情空谈‘人道’?现在我们是在为生存而战,只要能活下去,就该无所不用其极。况且光敏蛋白本身对人体没有副作用,就算加上僵尸药—— 换个角度看,有意识的僵尸不就是永生之‘人’吗?这不是赋予了cRaB永恒的生命吗?何乐而不为?全世界都应该感谢你我才对。你可以去问布萝珂大人,她百分之百赞成我的计划。” “……” “胡安·利维同学,我知道你一腔热血一身正气,但一切理想、道德、尊严、正义或别的什么,全都只有在‘活着’这个前提下才能得到贯彻,才有真正的价值,才不至于落为空谈。希望你从大局出,认清全体cRaB面临的严峻形势,切不可书生意气。” 利维仍在犹豫。 韦斯特走到窗前,透过几厘米厚的防弹玻璃望向外面:“给你五分钟时间,尽快决定。” “……老师……” “嗯?” “……要执行这个计划,起码还需要一个转基因技术专家吧?” “没错。她就在下面。”韦斯特冲窗外微微一抬下巴。 世界1 天朝之战 18 利维随他望向窗外,见一位瘦瘦小小的圣触女正站在实验室旁边的草地上,和其他圣触女们有说有笑。> 八一≧中文≯ 她生得削脸尖颔,薄唇细目,马尾辫黝黑垂肩,头顶三撮呆毛,面挂五分病色,戴着一副丝毫不输与韦斯特的大眼镜,云脉沉静如一湾镜泊,娇弱中透出一种卓然不俗的知性美,虽远不及菲丝莱丝·布萝珂,却也是一等一的可爱了。 “她谁啊?”利维问。 “邓茜,著名转基因技术专家。本身也是一位圣触女。”韦斯特说:“布萝珂大人坚持要在实验室里安排一位圣触女,推不掉。” 这不是**裸的监视吗?当然,考虑到韦斯特是“五反”分子,布萝珂这么安排并不奇怪。利维望了邓茜一会儿,小声说道:“圣触女戴眼镜可真够罕见的。我一直以为书院拒收有生理缺陷的女性。” “她从前不戴眼镜的。”韦斯特说:“她去年代表书院科学部出席农博会,在会上作了关于转基因作物的学术报告,结果被混入会场的极端分子们围攻了。我当时也在场,眼睁睁看见一伙人冲上讲台,有的抢夺话筒,有的喊着‘不能让这伙砖家叫兽毒死我们!’还有的喊‘在城里研究农业,这不是见鬼吗?今天我见到了你们这些鬼!’有的索性动手打人,会场乱成一锅粥。这件事当时上了新闻头版,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邓茜的眼睛就是那一次被极端分子们打坏了,伤愈后单眼视力连o.o1都不到,做手术风险很大,只好戴着眼镜过日子。” “围攻圣触女?!他们不想活了?” “他们背后有政治势力支持,不是一般的极端分子。天下看不惯书院和蟹神信仰的人多得是,甘愿为某些派系充当炮灰的傻瓜更是不计其数。”韦斯特叹了口气:“打人凶手后来被判了死刑,案件本身却被认定是孤立偶事件。各种黑操作嘛,你懂的。那么多老少爷们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围打一个小姑娘,这是人干的事儿吗?邓茜也真够有涵养的,自始至终没还手,不然那伙人能是圣触女的对手?” 原来还有这么段故事。韦斯特老师是不是受这件事的刺激才想出了“用转基因食品为民众植入光敏蛋白基因”的计策?另外,邓茜会同意他这样做吗?好端端一双眼睛都给毁了,她真会赞同利用转基因食物“毒害”全世界,彻底摧毁转基因技术的形象吗?还是说她也和韦斯特一样对无知盲目的民众抱有仇恨,心甘情愿与韦斯特合作?……正胡思乱想着,韦斯特忽然扯过利维的胳膊,不容反抗地握住他的双手。 “请你一定要帮我,利维同学。”他死盯着利维的眼睛,盯得他心里直毛:“我现在只有你可以信任了,只有你我二人合作才能拯救世界。一定要留下来帮我,算我求你了。” 利维被韦斯特的样子吓呆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韦斯特紧紧攥着他的手,在说话同时偷偷将一枚小纸片塞进他手心里。利维顿时一惊,但旋即收敛悚态,没让更多情绪流露出来。 “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想跟邓茜谈谈。”利维问。 “可以。”韦斯特松开手后退两步。 “那我先出去了,老师。” “快去快回,”韦斯特静如止水地看着他,“时间不多。” “是,老师。” 借着穿过缓冲间走向更衣室的机会,利维假装不经意地略一低头,瞥见纸片上很潦草地写着三行小字: 布萝珂政变 你我被监控 mr. . B. Ty1er 利维强抑住紧张度破表的心脏,故作淡定地步入更衣室,有条不紊地脱下工作服,换上来时所穿的便装;这一脱一穿之际,他已经撕掉了纸片上第三行字,自然、敏捷而精确,全过程不到一秒,换衣服的复杂动作成了最好的掩护。然后他穿戴齐整,做个深呼吸,信步走出了实验室,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这就是十几年寒窗苦读与无数老师斗智斗勇磨练出的鬼手绝技,想不到今儿个用到这儿来了。 望着利维的背影,扶兰·韦斯特默默咽下一口唾液,稍稍润泽了一下干渴燥热的喉咙。他不指望利维真能帮上他,说实在的,只要利维不出卖他就老天保佑了。利维的存在既是为了完善僵尸药,也是为了让布萝珂疲于监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是创造机会的第一步。 胡安·利维踏上实验室外的草地,趁着置身韦斯特视线死角的短短几秒钟,将小纸片递给了距离最近的一位圣触女: “交给布萝珂大人。” 低声说完这句话,利维踏出死角区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走向邓茜。 八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爱我吧,狗狗……” 一双宛如幼儿的小手轻轻捧上了他的脸颊,纤如削,白如雪,冷如冰,腻如玉。少女的爱抚恰似宇宙间最犀利的辐射,无情地摄走了他的生命。他的下丘脑被霎时烤焦,他的垂体被瞬间榨干;催生兽性的睾酮,点燃**的促黄体素释放素,创造依恋的催产素……无数腺体交叠起伏地爆炸,种种激素汇成汹涌澎湃的急流,在他体内乱军横突、一团鏖战;触电似的快感从脚尖直通头顶,使他颤抖不已、飘飘欲仙。伏隔核里的多巴胺浓度越飚越高,前额叶皮层再也听不见理智的呼唤,一切知觉、意识全被名为“迷恋”的无间地狱永远吞噬。贯天洞地的冲动像一条带火的九尾鞭,狠狠抽打着他的每一块肌肉;剜魂剐魄的爱恋像一架红炽的攻城锤,将道德的坚壁轰然摧垮—— —— 茵苔萝佩,我的挚爱!与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哪怕只是无边静谧下的对坐相望—— 我都会沐浴在如登天堂的美妙与幸福里;与你在一起的每个细节—— 虽然只是一轮西下的夕阳,一朵朴实的野花,一次默然的牵手,一个深情的相拥,一缕甜蜜的亲吻—— 我都会宝藏于心、铭刻于骨,直到宏宇宙尽头的大壑归墟。每当命运迫使我离开你的身畔、无觅你的倩影,我都会像毒瘾作那般朝思暮想、神不守舍,徘徊在一个个空寂孤苦的夜晚,细细回味着你的一嗔一喜、一颦一笑,辗转难寐,彻夜无眠…… “什么呆呢?” 一只小脚突然蹬进余涣箐右腿腘窝里,踹得他差点儿跪在地上。眼前茵苔萝佩的音容笑貌顿时失去平衡,在清晰而残酷的现实中跌得粉碎。余涣箐慌忙站稳脚步,朝背后回头抱怨道:“不要恶作剧好不好!这可是山林跋涉,摔跟头很危险!” 丽诺尔·达蕾丝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跪这么干脆利索,臭凡人跟谁求婚呢?” “就知道是你干的!”余涣箐气得肝疼。 “我可一点儿劲儿也没使哦。”丽诺尔笑道:“要怪就怪自己弱不禁风吧。” 丽诺尔话音刚落,晴空里突然炸起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雷鸣,吓得大家全都本能地一缩身。经验告诉他们这不是打雷,而是cRaB军emRg(轨道电磁炮)炮弹在空中拉起的音爆。cRaB开始与米-戈交火了。当然,此等级别的打击至多给米-戈挠个痒,除非emRg炮弹装了战术核弹头—— 实际上余涣箐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刚一听出是emRg炮弹的音爆,除了李月月之外的所有人便齐声高呼“隐蔽”,同时慌不迭地背对声音来向就地卧倒,包括背着李月月的那个大兵也不例外,登时把李大小姐一头掼了个嘴啃泥。紧随这轮emRg齐射,执行自杀式袭击任务的数千人弹在米-戈控制线前沿爆炸了,夺目的光焰冲天而起,耀得山林一片雪白。这些人类携带的是铪-178核同质异能素炸弹,手雷大小的一枚就有相当于1o吨TnT炸药的威力,爆炸时还会释放出强烈的伽马射线。余涣箐他们距离人弹爆炸区域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直线距离不过几千米,只是由于地形和密林阻隔,这才没被密集爆炸的威力波及。 世界1 天朝之战 19 余涣箐和丽诺尔躲在了同一块石头后面—— 这可不是凑巧,而是余涣箐瞬间脑子一热,冒充英雄好汉护花使者,硬把丽诺尔扑倒在地的。≧ 网≧ 谁料丽诺尔非但不领情,反倒在他身下反抗**似地好一通挣扎,各种防狼武术一齐往他身上招呼:有让人骨断筋折的关节技,有能把内脏轻松打烂的泰拳式膝法,甚至还有贝齿玉爪的连咬带抓—— 更可怕的是所有这些大杀招全都快如闪电、刹那间完成到位,前前后后不足三秒钟,可怜的余涣箐已经被结结实实揍成了一滩鼻涕。 “臭凡人竟敢非—— 礼—— 我!!!——” 丽诺尔的怒吼盖过了爆炸声,云脉的火光把厚实的遮光斗篷烧了个里外透明。余涣箐只好抱头求饶:“……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爆炸渐渐平息,但emRg的炮击仍然一刻不停。丽诺尔起身踢了余涣箐两脚:“快起来。看在你是想救我的份上,这次就饶你不死。下不为例哦!” 明知道我是想救你却要下此重手……妹子你真狠……余涣箐浑身疼得喘气都困难,好容易才扶着石头站起身。士兵们纷纷起来观察周围情况,只有李月月坐在地上哭个没完。丽诺尔望着爆炸方向升起的一丛丛蘑菇云,转身对大家说:“估计是铪弹。伽马射线污染会持续一段时间,咱们不能走那边了。得往远处绕路。” “还要绕啊!?”李月月彻底崩溃了:“我不走了,说什么也不走了!你们让我死在这儿算了!……” 士兵们不敢吭声,只是盯着丽诺尔看。丽诺尔的表情活像吃了死苍蝇,拧着眉头刚想说什么,一大片积雨云似的黑影忽然罩住了他们,毫无先兆,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直到遮天蔽日了才被众人察觉。大家不约而同地抬眼一望—— 一艘千米级米-戈战舰。 包括丽诺尔在内的每个人都被吓呆了。就在他们愣神的关头,战舰底部“唰啦啦”掉下一群高度将近4米的白色毛猿,像熟透的梨子般“噗噗嗵嗵”坠落于地,齐刷刷亮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家伙,转眼间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毛猿不是别的,正是披挂了全副6战用生物装甲、被cRaB俗称作“雪人”的米-戈步兵。十几个武装到牙齿的雪人,还有一艘跟刺猬一样浑身插满火炮的主力舰,余涣箐和丽诺尔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掉。 “放下武器。” 雪人用cRaB语齐声说道。它们的cRaB语很标准,吐字清晰流利,却像劣质的电脑合成音一样不见抑扬顿挫,且夹带着重症哮喘似的杂音,仿佛病猫学人话,怎么听怎么难受。不过此刻听见它们说人话,余涣箐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米-戈的意识虽与cRaB大相径庭,但当它们“主动”与cRaB交流时,总体而言还算……呃,可以“理喻”—— 这就是活命的机会!毕竟双方都是“人”,有事儿好商量嘛…… 丽诺尔示意大家放下武器,对雪人们说道:“我们投降。我是丽诺尔·达蕾丝。我们没有敌意。” 一个雪人走到她面前,光学传感器上下扫描了她一下,又看向其他人:“只要丽诺尔·达蕾丝和余涣箐。其他cRaB可以离开。” 怎么回事!?有目的地抓人?不带这么玩的啊!余涣箐傻了。达蕾丝似乎也是一惊,她下意识地瞥了余涣箐一眼,向雪人问道:“你们的目的?” “我们的目的是俘获丽诺尔·达蕾丝和余涣箐。” “为什么要俘获我们?”丽诺尔仰视着铁塔般的雪人,倔强地追问道。娇小可怜的她矗立在如此庞然大物脚下,尽管被斗篷遮挡,余涣箐还是看出她纤细柔美的腰身在微微颤抖。 “无可奉告。”雪人们不客气地用武器对准她和余涣箐:“你们是俘虏了。” 战舰底部垂下一丛细长的触手,攫食般蛇游向余涣箐和丽诺尔。无可言表的恐惧和绝望仿佛一匹疯狗,渐渐咬紧余涣箐的喉咙,愈狂狾地撕扯起来。 ……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庸庸碌碌,一事无成,落得个被米-戈剜颅刨脑的可悲下场。再也不能与茵苔萝佩相见,再也不能兑现对她的誓言,再也不能常伴在她左右,与她长相厮守……余涣箐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眼看着那些触手向自己逼近,在空中膨胀、分裂,化作一张黑洞洞的大网,朝他和丽诺尔当头罩下。他想逃,双腿却焊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大网囊括了他们。余涣箐和丽诺尔被吞噬、咽下,坠入了一个无声无光的混沌世界。这里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暗本身;就连脚下也只有空无一物却又坚实无比的黑暗。这里比紫凌书院的无声室还要岑寂,幸好是两人关在一起,否则连个可以搭腔的人都没有,不一会儿就得崩溃。余涣箐突然庆幸自己身边有个母老虎在了。 “达蕾丝小姐?”余涣箐奋力挪动脚步,朝丽诺尔的方向摸索过去。 “干嘛?” 丽诺尔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强作镇定。 “能不能请你把斗篷脱了?我什么都看不见,用云脉照个亮行不?” “……” “怎么?” “没怎么。” 丽诺尔·达蕾丝脱下遮光斗篷,宛如不见五指的夤夜里瞬然划亮一星烛火,云脉的紫色辉晕耀映四淌,将她幻化成一盏剔透流光的紫晶灯笼,照彻了咫尺远近的小小天地;她的身姿曲线如此明亮夺目,从背景的无垠深黑里清晰地勾勒凸现出来,显得分外云水撩人。看清她可人脸庞的一瞬,余涣箐不禁心旌一颤—— 她竟然哭了!?号称书院第一“傲”的丽诺尔·达蕾丝居然会哭!?一双闪烁着晶莹泪花的明眸,如同两枚光彩流转的黑珍珠,浸渍在销人魂魄的湿润里,着实把余涣箐的心肠软成了一堆泥。 丽诺尔察觉余涣箐表情不对,赶紧手忙脚乱地揉拭双眼,戴上怒容呵斥道:“看什么看!人家才没哭呢!孤独害怕什么的……人家才没有呢!” “哦。”余涣箐低下头。不看就不看呗,再说看了又如何?反正你功夫那么好,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是么……余涣箐转移思绪,把目光投向周围的茫茫窅暗:“咱们这是在哪儿?” “不知道。”丽诺尔走到他身边:“没人了解米-戈的技术。也许咱们被关在一个孤立的小宇宙里了呢。” 然后两人就都不出声了,只是并肩傻站着,像在静待命运的宣判。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丽诺尔的小手悄悄牵住了余涣箐的衣角。不知出于害怕还是害羞,她的云脉光色频闪,使她看上去仿佛深海里某种霓虹灯似的小生物,可爱,玲珑,脆弱,叫人恨不得捧进手心。余涣箐偷眼瞧她,云脉妆缀下的少女裸影一派春光无限、艳绝人寰,令他目眩意迷不能正视。这样下去迟早要犯罪啊!余涣箐慌忙把眼一闭,肚里专心默念“心若冰晶天塌不惊”之类的坑爹冰心诀,不图别的,只为让冲脑的精虫安分点儿。 “达蕾丝小姐。”余涣箐打破了沉默。 “嗯。” “你为什么要当圣触女?” “问这干嘛?” 当然是没话找话啊。这么冷场下去多难受。“……呃,不想说算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20 “是长辈的安排。 ”丽诺尔回答:“家父要我成为圣触女。由不得我。” “不是自愿?”余涣箐总觉得“圣触女”这个火坑是姑娘们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跳的。 “不是。”一贯高峻难近的丽诺尔居然流露出了悔恨与可怜:“我为什么要当圣触女?15岁,及笄之年,本该在双亲怀里尽情撒娇的时候,我却不得已离开家,离开父母,离开学校,离开亲朋好友,独自踏进举目陌生的书院,被迫接受种种残酷无情的训练、投身种种泯灭人性的斗争。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我也想穿漂亮衣服,想吃好吃的零食,想和要好的同学一起逛街、购物、看电影、吃冰淇淋,想被喜欢的男生宠着、哄着。同龄人享有的一切—— 友情、爱情、自由、欢乐……对我而言全是奢望。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一副道貌岸然的躯壳,戴着高高在上的假面具,把真实的自己永远隐藏起来,无休止地欺骗他人,欺骗世界,也欺骗我自己。” 原来大小姐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啊。“地位”这东西还真是座围城,外边的人想进,里面的人想出。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多少得安慰她一下:“……想开点呗,令尊也是为你好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有‘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什么的。现实不就是这样么?” “大道理我懂。可我骨子里就不是那种人。我宁可骑在自行车上笑,也不愿坐在豪车里哭。”丽诺尔眼圈红得快肿起来了。 “呃,既然不愿意,将来还俗好了噻。” “还俗?”丽诺尔看着他嫣然苦笑:“你见过还俗的圣触女?” “……” 丽诺尔这么一提醒还真是。从没听说过圣触女有还俗的,难道她们最后都老死书院里了? (此处删去17o2字) 就在这时,他俩面前突然展开了一个明亮的二维平面,悄无声息地,仿佛未与空气生任何作用;它没有厚度,堪称货真价实的“二维”物体,从侧面观察的话完全不可见。在这绝对平滑的二维镜面之上,徐徐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全身影像: “好久不见,达蕾丝大人,余涣箐先生。” “魏俊?!”丽诺尔和余涣箐惊讶得瞪大了眼。怎么回事?这不是在米-戈的密封领域里吗?怎么可能…… 世界1 天朝之战 21 “怎么,见到老熟人不高兴?”魏俊痞气十足地笑笑。> 网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怎么进来这里的?”丽诺尔警惕地质问道。 “米-戈告诉我的。米-戈放我进来的。还有问题没?” “可是……” “达蕾丝小姐,冰雪聪明的你当真从没怀疑过这一切?为何米-戈一定得是自己打上门来,而不是被某些人、某些势力‘请来’的呢?” “你什么意思?”余涣箐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别着急啊,余先生。好不容易凑在一起,鄙人自然要陪二位好好玩玩,比如……拍个小电影如何?我来当Boss,你们是男女主角。现在,我把你们放进了一个效率低下的杀人机器里面,按照最俗套也最经典的展开模式—— 在把你俩单独丢在这里、让你俩有足够时间逃脱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干点儿什么?嗯,我该当着你们的面把所有罪恶计划和盘托出,这才是群众喜闻乐见的王道剧情,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丽诺尔没心情陪他扯皮。 “哎呦,大小姐生气了。好吧,那我长话短说,实话告诉你们:这场战争,其实是敝人和米-戈联手策划的。入侵地球的是米-戈的无人军队,直接归敝人操纵,主要目的是消耗cRaB的武装力量—— 子曰:‘枪杆子里出政权。’军队是以奥古斯特为的蟹神党最重要的政治资本,没有军队,蟹神党就什么都不是,届时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书院,让全世界匍匐在我脚前,唯我马是瞻。如今各大军区均已被米-戈的舰队火力打垮,只剩书院卫戍部队未伤元气。可我不能把书院一并炸了,我留着它有用。所以我策划了一场战斗,让米-戈的无人军队和书院卫戍部队大战一场;等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我会引爆预先埋设在战场地下的核地雷,将书院卫戍部队一网打尽。这会儿是早上8点多,不出意外的话,战斗一个小时内就会打响。要不要我给二位留个上座以便观战?让你俩亲眼见证紫凌书院和cRaB世界既有体制的覆灭?” 丽诺尔冷笑一声:“cRaB一旦被缴械,米-戈还会把你夹眼角吗?” “别太小瞧我,达蕾丝小姐。”魏俊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我手里攥着一张王牌,米-戈之流根本不足挂齿。” “王牌?” “就是‘物’。” “你说什么!?”丽诺尔和余涣箐差点儿跳起来。 魏俊得意洋洋:“茵苔萝佩只知道‘物’是一个‘大质量宏观量子态知性体’,却不知道它的真面目究竟为何。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个‘物’实际上是‘智能巨型粒子’—— 一枚经过人工智能改造的‘巨子(bigon)’。余涣箐先生肯定知道什么是‘巨子’,我仅向达蕾丝小姐简单介绍一下好了:‘巨子’这个概念,最早来源于人新世时期的一则愚人节玩笑,声称一种叫做‘巨子’的‘巨型基本粒子’是宇宙间所有无法解释的物理现象的原因。这个假设是说,宇宙中神秘的暗物质是由非常大的粒子组成的,其尺度有数光年之巨甚至更大;在这些巨大粒子的包围、碰撞中,可观测的普通物质就像中生代的小型哺乳动物那样,只能在恐龙的脚趾间间上蹿下跳、竭力维持自身的存在。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真的在宇宙中找到了这种‘巨子’,并运用技术手段对其进行智能化改造,使之成为‘大质量宏观量子态知性体’。虽然非常巨大,但‘巨子’仍然属于基本粒子,其行为符合量子物理规律,因此它们可以展现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宏观量子态’行为,不管cRaB还是米-戈全都无力招架。当然了,我派到地球来的只是一枚非常小的智能巨子,尺度只有几千米—— 从理论上讲,巨子的尺寸达到光年级别才是正常的,这么小的巨子实在太罕见了—— 光年级巨子可以把整个太阳系轻松弹飞,我可不想这么干。毕竟我还是很爱地球的不是么。” “‘你们’是谁?”丽诺尔脸色白得像纸:“‘你们’怎么可能拥有这种连圣函大人也不知道的技术?” 魏俊两手一摊:“不要太贪得无厌嘛,我的大小姐。好了,我告诉你们的够多了。本着等价交换的原则,该我提问喽—— 余涣箐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旧神之钥》的真相?” “《旧神之钥》?”丽诺尔望向余涣箐。 余涣箐仿佛受了致命重伤,面上看不见一丁点儿人色。 “……你……我想起来了,你就是……” “我是不会死的,余先生。”魏俊目光里满是无情的嘲弄:“不管你和许冰打倒我都少次,我都会复活。只要宏宇宙里还有‘人’的存在,我就是你们永恒的敌人。” 九 “且慢。”丽诺尔打个“stop”的手势:“我开始听不懂了。你俩不打算给我这个外行讲讲何为《旧神之钥》么?” 魏俊一瞥余涣箐失魂丧魄的颓样,忍不住笑道:“看样子,余先生一时半刻没法长篇大论了。还是交给我吧,达蕾丝大人。”他向丽诺尔潇洒地深鞠一躬:“《旧神之钥》是一部传说中的魔法书,是别号‘自在自存之源’、‘究极祖神’的乌波·萨斯拉从e1der Theao1ogy那里夺来的‘从星辰中凿出的巨大石板,上面铭刻着天地开辟之前诸神那不可理解的智慧’。简而言之,《旧神之钥》乃是可观测宇宙中最古老、最强大的魔法书,它不是我们这个宇宙的产物,而是来自无限维度的宏宇宙本身,威力甚至可以轻易改写宇宙的构造,据说连great o1d Theao1ogy的力量也来源于它。从古至今只有一个‘人’读过《旧神之钥》—— 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哈昂·多尔(haon-dor)。他经过漫长的旅途,终于找到了‘乌波·萨斯拉的洞窟’,踏入了乌波·萨斯拉所在的‘灰色光辉的伊卡(gray-1itten y'qaa)’。乌波·萨斯拉回应了他的祈祷,将《旧神之钥》的很小一块断片拿给他看。但仅是如此不经意的一瞟,哈昂·多尔身为‘人’的存在便被彻底摧毁。他再也未能回到人间,而是位列仙班、永滞神界。” “看一眼就能升入神域!?”丽诺尔求助的眼神洒向余涣箐,可他还是跟木雕一样纹丝不动。 “对。”魏俊回答:“敝人掌握着智能巨子和米-戈大军,但想直面大宇宙的险恶真容,这些还远远不够。我需要《旧神之钥》,余涣箐先生。上一次我失败了,但这一次—— 你不告诉我一切,我绝不善罢甘休。” 余涣箐的两眼逐渐回神。 “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别介啊,余先生,拒绝我对谁都没好处,特别是对你身边的达蕾丝小姐。这本是你我二人的恩怨,你以为我干嘛要把达蕾丝小姐牵扯进来?” 迅雷不及掩耳!几条银灿灿的触手突然从黑暗中射出,度快如子弹,猛卷住丽诺尔的脚腕往回连拖带拽。丽诺尔“啊呀”一声尖叫趴倒,整个人“飕飗”一下被倒提至半空,像一挂优美的风铃般摇曳不已。(此处删去212字) 世界1 天朝之战 22 “住手!快住手啊!”余涣箐吓得嗓子都喊破了。网 看架势魏俊是当真要把丽诺尔撕开!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畜生!禽兽!混蛋!王八蛋!—— 魏俊亢奋地大笑道:“告诉我真相!现在!马上!” 余涣箐“噗通”一声跪倒在魏俊脚前,捣蒜似地磕头叩:“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快放了她!” “这才像话嘛,余先生。敬酒比罚酒好吃多了,你说是不是?”魏俊微微点头,触手立即松了劲儿,拍苍蝇似地把丽诺尔朝地上“啪”地一摔,放开她缩回黑暗中去。(此处删去8o字)余涣箐匆忙上前一把抱住她,脱下外衣小心地为她擦拭身子。看着怀中抽噎不止的丽诺尔,余涣箐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如果告诉你真相,你会放我们走?”他抬头看着魏俊。 “也许吧。” “给我个保证!”余涣箐厉声道。 魏俊眼中寒光炯炯,眉宇间杀气腾腾:“保证?余先生脑子没坏吧?麻烦你看清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没权利跟我讨价还价!达蕾丝小姐的性命就在你手里,如果不说实话,害死她的就是你而不是我!” 好吧。 算你赢了。 你不就是想得到《旧神之钥》吗? 我告诉你就是了。 魏俊。 余涣箐一屁股坐在丽诺尔身边:“我开始了。竖起耳朵听好。” “请。”魏俊毕恭毕敬地鞠个躬。 “这个说来话长。”余涣箐说:“你我都是明白人,不介意我多扯几句专业术语吧?” “别卖关子。快点!” “那我就直奔主题了。关于《旧神之钥》,一切要从41亿~38亿年前的LhB(Late heavy Bombardment,‘太阳系晚期重大撞击’)事件说起。LhB期间,不计其数的彗星、小行星冲进内太阳系,与火星、地球、月球、金星和水星生了密集碰撞。这场狂轰滥炸前后持续了几亿年,把内太阳系的几个星球砸得千疮百孔。具体到地球上,大概每1oo年就会炸开一个直径2o千米以上的撞击坑,小一些的撞击更是频繁到无法统计;据粗略估算,LhB可能在地球上造成了过22ooo个直径大于2o公里的撞击坑、约4o个直径1ooo公里的撞击盆地、还有几个直径5ooo公里的巨型撞击盆地—— 5ooo公里!这几乎和南美洲面积相当了。刚刚冷却下来的原始地壳在轰炸中再次熔化,并向宇宙飞溅出大量物质,有些甚至溅上了月球。但凡事皆有利有弊,这些撞击地球的小天地摧毁了地球早期生命繁衍生息的条件,却也给地球带来了福音:它们携带了大量的水和有机物,一方面为地球海洋的形成积累了资本,另一方面也为地球生命的展奠定了基础。 “随后,地球上的生命在物理化学规律支配下开始了演化。虽说早在LhB初期,最原始的细胞结构可能已经出现,但它们的演化十分缓慢,而且大多被LhB灭绝殆尽了。直至‘雪球地球(snoba11 earth)’时代晚期,地球生命才真正等来了机会。约35亿~33亿年前的‘原始汤(primordia1 soup)’时代,最原始的原核生物、真核生物相继诞生;然后到3o亿年前,主角登场了—— 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型生物统治了地球,它庞大无比,填充了地球上所有的海洋;它花费数百万年时间,把海洋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基因交换工厂,让各种细胞在无竞争环境下相互交换有用物质,从而将自身创造成了一只覆盖全球的巨大生物;我们无从区别它与海洋,因为在那个时代,海洋根本就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是它细胞间的填充物和介质。现存的几乎全部地球生物都是它的后裔,它就是所有地球生物的共同祖先,科学称它为Luca——‘最后普遍共同祖先’,而神学称它为乌波·萨斯拉(ubbo-sath1a)——‘自在自存之源’、‘究极祖神’。 “Luca有没有意识?据我们推测,应该有。在Luca的时代,地球上十分缺乏氧气,血红的阴霾铺满天空,海洋因含丰富的可溶性铁而呈现绿色。我刚才说了,Luca的细胞充满了整个海洋,海水就是它的细胞介质。因此Luca的身体极可能是一个用海水传递电信号的‘电子共生系统’,它的每个细胞都是一枚神经元,它自身就相当于一个大脑—— 一个大到足以填满全球海洋,能够以行星级视角俯察世界、仰观宇宙的级大脑!想想看吧,如此宏伟的大脑会具备何等惊人的威力!受限于电信号的传导效率,Luca大概不具备逻辑与理性,但它的信息存储、处理能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就这一点而言,任何作为个体的‘人’都绝难望其项背。 “这里我忍不住要多说两句。实际上,类似的信息交流机制在今天的生物身上依然可以见到。多年来,我们一直知悉海床中的细菌可产生微弱的电流,并且利用这一点制造微生物燃料电池。我们还知道,一种生活在海底淤泥中、拿硫磺当饭吃的细菌可以产生精细的纳米级蛋白质丝线,构成互相连接的网络、彼此传递电子,使整个细菌群落生活在电子共生系统中,构成一个可以交流简单信息的‘有机体’。这都是遗传自Luca的特征,只可惜不复往日辉煌罢了。 “现在切入主线:《旧神之钥》。不绕圈子了,我现在跟你明说:所谓《旧神之钥》—— 那些‘从星辰中凿出的巨大石板’,其实是指身为‘海洋’的Luca包围下的原始6地。那句‘从星辰中凿出’,正是在暗示LhB事件。无数轰击地球的彗星、小行星,以及其他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它们便是《旧神之钥》的文字,它们携带了来自无限维度的宏宇宙的各种物质,其中蕴藏的关于宇宙奥秘的信息无限庞大。这些小天体重铸了地壳,把它们携带的信息凿刻在地球上,将地球的原始6地锻造成了一部记录宇宙奥秘的大书。Luca守护着它,以匪夷所思的强大智慧加以解读,凭借书中知识成为了真正的outer Theao1ogy 。这样的书—— 魏俊先生,你认为凭‘人’的本事能够阅读、记录和理解吗?你的头脑和Luca一样强大?还是说你高高在上、能以行星级别的宏大视角观察这个世界? “没错,历史上曾有一个‘人’洞悉了《旧神之钥》的只言片语,大魔法师哈昂·多尔。不知是由于碰巧还是别的什么因素,他有幸穿过一个通向太阳系早期的虫洞—— 即‘乌波·萨斯拉的洞窟’,来到了3o亿年前的原始地球——‘灰色光辉的伊卡’。Luca俘获了他,将《旧神之钥》区区沧海一粟的信息量填入他的大脑,然后他就尖叫着逃走了。‘哈昂·多尔知道了。他知道的事情,无论是在他之前、还是在他之后的魔法师都没有一人能够知晓。那巨大而可怖、荒唐而不合理的玩笑的本质,就是诸神的嘲弄。他知道的,是决定我们必将死亡的那些存在,在‘现实’这一毫无意义的词语背后隐藏的本质。’哈昂·多尔知道了什么?很简单,他知道了宇宙的真相,仅此而已。 世界1 天朝之战 23 “时至今日,原始大6已被数十亿年的光阴消磨得无从辨识,LhB的撞击痕迹也被侵蚀作用泯灭殆尽,《旧神之钥》永远消失了。八一小说网 Luca去了哪儿?没人知道。也许去了神界,也许化作了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蛰伏在我们体内,与今天的我们血脉相连。‘乌波·萨斯拉的洞窟’在哪儿?没人知道。联通过去的虫洞确实有,可是寻找它、穿越它的技术手段何在?就算你足够幸运,最终找到并成功穿越了那个虫洞,见到了3o亿年前的Luca,你真能看懂LhB在原始大6上雕刻下的宇宙奥秘吗?就算Luca响应了你的祈祷,将书中奥秘传授于你,你的大脑真能承受那座庞大得几乎无解的数据库吗?好了,我亲爱的魏俊先生,这就是你挖空心思苦苦追寻的最强魔法书—— 《旧神之钥》的真相。该说的我都说了,句句属实,无一字虚假。想得到这部书?自己想办法去。实情我告诉你了,路我也给你指明了,剩下的你自己想辙。over,放我们走吧。” 余涣箐两手一摊,继续擦拭丽诺尔身上的秽物。 魏俊面如死灰,沉默地愣了半晌,忽然迸出一串绝望的狂笑:“好样的!余涣箐!你和许冰炮制了一个弥天大谎,多少年来一直骗得老子团团转—— 我不信!——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这套鬼话?胡扯!少拿Luca、LhB什么的糊弄我!我要真相!!我要的是真相!!!——” “信不信由你。”余涣箐莞尔一笑:“很多时候真相就是这么坑爹、这么蛋疼、这么这么事与愿违。反正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另外,你一口一个‘许冰’的,实话告诉你,我从没听说过叫‘许冰’的家伙。如果令你失望了,我道歉。” 主动权是我们的了。哪怕魏俊盛怒之下杀了我们,横竖也死得痛快!余涣箐望着二维镜面里歇斯底里的魏俊,一时只觉自己与个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神棍无异,从头到脚全是说不出的舒畅滋味,忧乐生死皆置之度外,豪情万丈宛若看破红尘!…… “……余先生……” 怀中的丽诺尔抬起头来,两手攥着他的衣襟,泪眼汪汪地凝视着他,湿润的眸子仿佛在向他渴求,看得他浑身热。 “怎么了?”余涣箐温柔地问。 丽诺尔低垂下满布红潮的脸蛋,用小猫似的声音说:“……我……我的手好冷……” “哦。”余涣箐赶紧握住她冰凉的双手,轻轻搓弄起来。 “……您说的是真的?” “是啊。怎么?” 丽诺尔变这么柔顺乖巧,搞得余涣箐好不适应。不过嘛,每个人都有柔软的一面不是吗?反正都要没命了,临死前好好珍惜一下身边人也不错哦。 “《旧神之钥》竟是这么回事……没法得到?真是这样?” “嗯。” “那你就没什么用了呗。臭凡人。” 丽诺尔腔调猛地一变,晨星秋水般的明眸突然射出两道明亮的煞气,一双纤纤玉手敏捷地抓住余涣箐的左手无名指,朝手背方向猛力一折—— “啪——” 余涣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指骨断裂的剧痛已然瞬间炸碎了他的神经,将他重重击倒—— “丽诺尔……你……” 余涣箐面无血色、难以置信地呆望着丽诺尔—— “谁允许你直呼我名的?臭凡人!” 丽诺尔凶相毕露,一手撸紧他的左腕,另一只手掐死他的断指狠狠一拔—— 十指连心啊!!!余涣箐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肌肉、肌腱、韧带齐齐崩解离析,他的左手无名指—— 被丽诺尔从巴掌上生生拔了下来,殷红的血柱“嗞”地飙出老远!丽诺尔兴奋得云脉如火,她耸起娇躯,飞起一脚当胸踹翻他,把他那根戴着光锥之戒的断指捧到眼前仔细把玩。 “……好可悲啊,余先生……茵苔萝佩总说你一遇见女孩子就智商归零,看来真是这样哈……亦或是我和魏先生这出双簧唱得的确够逼真?看样子演戏也不是那么难嘛……” “……” **的伤痛不算什么。远远过这个的,是惨遭欺骗和背叛的苦楚。余涣箐呆滞地斜跪在那儿,按住自己血涌如泉的左手,脑袋昏昏沉沉,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达蕾丝小姐。”镜中的魏俊双膝跪下,向丽诺尔拜行稽大礼:“敝人不知轻重,如若伤了小姐,还请小姐从重处罚!” “免了免了,我还没那么脆弱。”丽诺尔优雅地朝余涣箐俯下身,粉红的舌尖舔舔小虎牙,一手托起余涣箐的下颏,盯着他因痛苦而朦胧模糊的两眼:“你好啊,我的骑士,护花使者,白马王子。哼哼,看见我遇险居然那么着急,我真的很感动,真的,不骗你。” “……莫非……你才是和谐……” “啊哈?现了啊。对啊,我丽诺尔·达蕾丝才是和谐党的领袖,是我动了政变,是我想要打倒茵苔萝佩、颠覆书院。唯一胆敢悖逆我的圣触女—— 朵丽尔·芭萝,这会儿大概早就被布萝珂妹妹拿下了吧?好了,请放心吧,臭凡人,光锥之戒我拿走了哦。反正茵苔萝佩已经不在了,你留着它也没用。”丽诺尔故意拿光锥之戒在他眼前晃晃,云脉的莹莹紫辉与周围嗜人的黑暗犬牙交错,营造出一圈圈挂着嘲讽嘴脸的诡影。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啊哈哈,你真是笨得好可爱呦。” 丽诺尔抬起一条修长曼妙的**,秀气迷人的小脚踩上他的肩膀,将那被分子水凝胶封得滴水不透的下体呈给他看:“看到了吗?父亲夺走了我的一切,圣触女制度夺走了我的一切,紫凌书院夺走了我的一切,茵苔萝佩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恨他们,我恨这个世界,我恨cRaB的所有体制!我要砸烂它们,用我的双手彻彻底底砸烂它们,从头开始创造一个新世界!我说到做到!” “你疯了……” “你错了,余先生。我很正常。”丽诺尔把那根断指掰成几截,抠下光锥之戒戴在自己手上,心满意足地看了又看:“不破不立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这个世界糟糕透顶,几乎所有人都有罪、都该死。我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救赎他们、度他们。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她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罪魁祸。是她创立了我们的体制,是她在诱惑我们,让我们腐化、堕落,用名为‘罪恶’的枷锁束缚了我们。必须打倒她!因为我们是‘人’,我们必须生存下去!” “……” “你是茵苔萝佩最亲近的人,余先生。我本想撬出《旧神之钥》的秘密后立刻弄死你,没料到你人还挺好,对我那么关切、那么温柔,害我起了恻隐之心。我就饶你一条狗命好了。随时恭候你来找我报仇哦,我的骑士。我们走吧,魏先生。”丽诺尔收回**,窈窈窕窕地后退两步,在云脉的夺目辉光中甩手抛给余涣箐一记飞吻:“撒尤娜拉,茵苔萝佩的爱犬!” 黑暗空间霎时消失,丽诺尔和魏俊也一并不见了。余涣箐跌落在林间草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听得见不远处cRaB与米-戈的密集交火声。 世界1 天朝之战 24 左手血流如注,疼得钻心。网 但现在顾不上这个。时间不多了,丽诺尔和魏俊的毒计马上就要得逞,书院卫戍部队还毫不知情!cRaB世界最后也是最精锐的一支武装,拖延和谐党可怕计划的最后一支力量,很快就要全部葬身在滔天核火中了,我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生!我真恨我自己!…… 余涣箐捏紧断指,强打精神挣扎起身,跌跌撞撞狂奔向北方。“茵苔萝佩已经不在了”—— 他不敢细想这句话背后可能的意思。他只是蹒跚挣揣着奔跑,一直跑,跑向紫凌书院的方向。战斗已经打响,米-戈无人军队在魏俊授意下对书院起全面进攻,书院卫戍部队也在魏俊号令下朝着炮灰之路无畏挺进。余涣箐翻过山头,骋目远眺,眼中的地平线已化作地狱般的绚烂火海,一连串爆盈宇内的白光接踵炸起,不可思议的巨大蘑菇云升腾擎天、卷空排云,仿佛要把全世界一气并吞。距离太远,无从辨识战场细节,可以肯定的是米-戈至少出动了两艘战舰与6只gax,cRaB似乎也有秘密武器祭出,但是被硝烟遮挡看不分明。 恐怕尚处火力准备阶段。等双方陷入混战,就是魏俊引爆核地雷的时候了。当年为了预防克托尼亚族的入侵,东亚军区在书院周边设置了一条纵深5o公里的核地雷障碍带,埋设了当量1o吨~1o万吨不等的大量核地雷,埋深均过1o米,有的甚至深达上百米。与克托尼亚族的战争结束之后,这些核地雷被军方保留下来,用作书院防卫体系的一部分,但其存在一直是军事机密,从未对外界公开。和谐党这是在屠杀同胞啊! 没办法了。 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就算还来得及,我又能怎么办?…… 和谐党有智能巨子,有米-戈军队,这就足够把世界掀个底儿朝天了,天晓得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没亮出来!魏俊嘴里的“我们”是谁?和谐党?可能吗?和谐党若真有能力深入宇宙搜寻巨子,他们还会对小小地球上的政治斗争感兴趣?这不是扯淡么?还有“许冰”是谁?他和我、和魏俊到底什么关系?余涣箐不相信这只是魏俊的恶作剧。还有最最可怕的—— “我”是谁? 余涣箐沿着山坡飞奔向下,血一直没能止住,脸色也愈苍白。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几时几刻。书院方向战斗白热化,此起彼伏的巨大爆炸声隔几十公里仍清晰可闻。我现在跑去真的理智吗?会不会正好赶上核地雷引爆,炸得我连个渣都不剩?管不了那么多!我必须尽快赶到书院,不为别的—— 天下存亡与我何干?世界的走向、cRaB的前途、宇宙的命运、一切的一切—— 我不在乎,我全都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 只有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 只为与她的誓言。 只为与她的承诺。 “等着我,茵苔萝佩。等我回去。” 余涣箐毅然决然地奔跑着,鲜血漓漓嗒嗒洒了一路。突然间,前方的天际线上山崩地裂、峦解丘摧,好像全世界都在如花怒绽,兆亿吨土石掀上晴空,洋洋洒洒遮天蔽日;一柱柱黑暗的旋风爆喷而起,挺拔摇曳、密集林立,宛如捅了龙窝、霎时惊起无数升龙一样;茫茫大地形如一张被左拉右扯、拍打不停的毛毯,翻涌起土石的怒潮、海啸,一**、一浪浪,排山倒海平推而来—— 核地雷引爆了。 十 “你说什么?给老子再说一遍!”雁翔宇跳下Bm-3T高履带式越野车,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一把拎起那个特种兵上尉。 “达蕾丝大人和余涣箐都被米-戈俘虏了。”上尉一把鼻涕一把泪。 “啥时候的事儿?” “就在刚才,快8点的时候。第一轮炮击过后,一艘敌舰突然飞过来,跳下一群雪人把他俩抓走了。” “李月月同志呢?”雁翔宇接着问。 “也被米-戈抓走了。” “操操操操操!”雁翔宇气得直蹦:“那你们几个狗东西是咋逃出来的?废物点心!米-戈干嘛不把你们一块儿抓去挨个儿爆菊算了,害老子白跑一趟!妈的。赶紧给老子上车!” 一听见这句话,16个遭殃兵立马跟得了性命一般,手忙脚乱爬上车去。Bm-3T车队载着众人全回撤至a-9o·15o“雏鹰”地效运输机停机处,油门一下也没松,径直冲进机舱急刹车。 “任务失败了!”雁翔宇看着自己精心**出来的打怪十二钗:“我们的口号是?” “不成功则保命!”十二位大美人一齐敬礼。 “yes!开路回家!”雁翔宇下令。 “雏鹰”离地。机两台11吨推力的涡扇动机喷吐出炽热的气流,垂直尾翼顶端的一部15ooo马力涡桨动机疯狂运转,顷刻将飞机加至4oo千米/时,以不足3米的地效飞行高度朝向书院奔命而去。在他们身后,3艘千米级米-戈战舰、6只飞鸟型gax、6只走兽型gax、无数米-戈战斗机和雪人—— 这在以往是足以攻占一颗矮行星的兵力—— 乌泱泱潮涌出丘陵、密林,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那气势分明是要把全世界连根碾碎。雁翔宇从“雏鹰”的座舱后视镜看见这一幕,禁不住脖子根凉了个透气儿。以米-戈的传感器技术,毫无疑问早就现“雏鹰”了,但并未朝他们开火。主角光环狗屎运么?雁翔宇既暗自庆幸又百思不得其解。 大约一刻钟后,“雏鹰”飙进了紫凌书院卫戍部队的一线阵地。放眼一瞧,防线上几乎全是各种传感器、机器人、自动迎击装置,再不然就是身上绑着炸弹的人类;真正参与战斗的cRaB少之又少,且主要是做目标指示、操纵人类送死一类的轻活儿。不消多说,这当然是为了疏散兵力、以免遭“物”打击。有人可能要纳闷了:战争的核心法则不是“确保后勤补给”与“集中优势兵力”吗?疏散兵力还怎么打仗?简单商榷下这个。冷兵器时代,人员是释放杀伤力的基本单位,人员集中,杀伤力就集中。热兵器时代,“优势兵力”的重要性开始逐渐让位给“优势火力”,“集中兵力”越来越像一种手段,“集中火力”才是目的。到了信息时代,任何单兵、载具都只是作战体系内的一个节点,管你兵力部署疏散还是集中,只要信息畅通、体系完整,火力都可以得到有效集中,对目标造成充分毁伤;如果信息被压制、体系被摧毁,仗也就不用打了,铁定要输。好了,现在公布“战争核心法则2.o”:一、确保后勤补给;二、集中优势火力。信息战等非实体对抗另当别论。 米-戈对紫凌书院全向合围。如果它们使用舰炮直射的话,只消几秒钟书院卫戍部队就会全灭,可它们没这么干。雁翔宇隐约感到不对劲,但没空多想。 “别减。继续走。”雁翔宇下令。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才懒得留下来啃骨头抑或被人啃。“雏鹰”从留守前线的cRaB们面前幸灾乐祸似地掠过,恼得他们撵在后边骂骂咧咧。 “主人,您这样不厚道!”负责驾驶“雏鹰”的妹子说。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们有他们的任务,咱们有咱们的使命。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咋叫不厚道?”雁翔宇有的是道理。 世界1 天朝之战 25 ……不过嘛,咳咳,防线上的倒霉蛋们可不管他有没有道理,看不爽就整!你丫任务在肩过我防区也便罢了,竟然大摇大摆跑老子面前臭显摆,不给你两炮你还真不拿俺当头蒜啊!反正老子活不过今天了,揍死你狗日的又能咋地!几个cRaB士兵恼羞成怒,调动一台兆瓦级防空激光器瞄准“雏鹰”的尾动机一照—— 这可是最大射程足有4oo公里的战略级高能激光哦,如此近距离招呼飞机动机,“牛刀杀鸡”也没这么过分的—— 尾部巡航动机瞬间炸成火球,“雏鹰”一屁股摔坐在地,被机动机生拉硬拽蹭出几百米,机壳磨得钢花四溅,地面犁开一条宽沟,吓得沿途士兵竞相往战壕里卧倒。八一小说网 幸好机体性能优异、驾驶员妹子技术精湛,“雏鹰”总算在巡航动机被爆的情势下有惊无险迫降成功,机上人员、装备完好无损,只是难免磕磕碰碰。 “谁Tm打老子的!”雁翔宇跳出浓烟滚滚的“雏鹰”,晃荡着颠得七荤八素的**,瞪着双金星乱舞的牛眼珠子,冲阵地上的士兵们破口大骂。没跑掉也就算了,最郁闷的是竟然被自己人打下来,真Tmd坑死亲爹! “主人,”妹子们走下飞机,“履带车没坏,咱们坐车走吧。” 16个大兵赶紧跳出来接腔:“就是就是,咱们坐车走吧。” ……说的是。Bm-3T最高时9o公里,在履带车里算数一数二的快了,坐它们完全有机会逃回书院…… 雁翔宇原地傻站片刻,**子渐渐波止浪静。 逃回书院不难,可回书院以后呢?米-戈八面合围,防线迟早要破;大军兵临书院之际,还能往哪儿逃? 一阵热血上涌。雁翔宇回头望着妹子们:“身后就是书院。” 老子想开了。 撤回去又能如何?反正已经退无可退,背后就是紫凌书院。当兵没血性,丢人!大丈夫要死就死个惊天动地,能跟米-戈真刀真枪干上一仗,也不枉白来世间走一遭;与其一时苟且偷生、最终窝窝囊囊挂掉,不如一捋袖子磕个痛快! “不走么?”妹子们声音颤。 雁翔宇豁然一笑:“你们走吧,好好活着。我留下。这才是爷们儿该死的地儿。” 一听见这句话,十二位妹子再也绷不住了,霎时间泪如泉涌:“要死就和主人一起死!想赶我们走,没门儿!” “不行!”雁翔宇斩钉截铁:“这次是玩真的,恐怕大家都活不成。除非我最先挂掉,不然我可受不了眼看着你们死在面前。战斗中没工夫互相照应,你们不在就我自己,以我这机灵劲儿没准儿还能活到最后;非要大家一起冒险,瞻前顾后的反而容易死。听我的话,快走,好好活着!” “绝不!”妹子们哭得桃腮春皱、杏眼通红,泣不成声地说:“如果主人先去了,我们就集体自杀;如果主人活到最后,只用心里记得我们就够了!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陪主人!……”一通哀诉把雁翔宇吃得死死的,怎么讲道理都没用,怎么劝都劝不走。看到这般重情重义的一队主仆,那16个遭殃兵也不好意思自己遛了。于是大家就这么稀里糊涂留了下来,加入坏笑着的cRaB士兵们中间,自觉自愿防守起一块阵地来。 如果雁翔宇知道这场战斗的真相,他绝不会留下来白白牺牲,毫无意义地送掉自己和妹子们的性命。可惜他不知道,而且很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米-戈大军距离书院卫戍部队的防线不足2o千米。包围圈已经形成。和谐党自娱自乐之战终于打响。 在不明就里的cRaB将士们看来,米-戈的进攻策略简直莫名其妙,往好听说是古老或反常,往难听说就是白痴—— 步兵正面强攻,密集虫海,如墙推进,无信息压制,无空天掩护,无炮火准备,有助减轻伤亡的作法全被抛弃,俨然望不见尽头的活靶,随便一炮弹就能炸倒一大片。当然,cRaB的部署也好不到哪儿去—— 以紫凌书院为圆心构筑防线,正面硬顶,避虚击实,有生力量尽在最前沿,无纵深,无预备队,防线与书院之间的地段堪称**;五分之四的机器人“奉上级命令”冻结在书院周边的地下掩体内,不能参与战斗。没人看得懂这场作战—— 谁叫这根本不是作战呢?和谐党谈笑风生之间,无数忠于信仰、忠于蟹神、忠于书院的cRaB便如提线木偶般义无反顾地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捐躯沙场灰飞烟灭去也。所谓军人的忠诚、荣誉或别的什么,往往只是决策者们肆意焚烧生命的助燃剂而已。 全世界最后也是最精锐的cRaB正规军—— 紫凌书院卫戍部队疯了似地向敌人倾泻着战术核弹、温压弹、燃烧弹、集束弹……等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尽一切可能阻止它们推进。可是米-戈战舰拥有免疫万吨级核爆炸的强大防护,gax也是皮糙肉硬、身中数枚战术弹道导弹仍无大碍的样子,cRaB的火力一时只能对米-戈战斗机和雪人造成毁伤。关于gax—— 前文说过,此乃米-戈的巨型类金属生物兵器,尺寸通常为千米级,但其军事价值只能用“坑爹”二字形容:吓唬人、吸引火力、当盾牌、争取时间、耍帅、装逼……基本属于战场耗材,封它们个“前线机动堡垒”、“廉价战舰”的名号都算是高抬它们了。连它们的模样也是对地球生物的无聊嘲讽:每只gax的外形都是一对正在交尾的地球动物,下体接合在一起,一刻不停地变换体位,花样之多叫人眼花缭乱—— 无比崇尚理性的米-戈,空虚起来也丝毫不输与cRaB,鬼晓得这是不是一切“人”的通病…… 呃,跑题了。接着刚才的说。gax的造型是合体状态的动物,所以“走兽”型gax看起来就像两只嘿咻正欢的肥猪,双头双身,八足八蹄;而“飞鸟”型gax怎么看都是一对正在啪啪啪的大鸟,咋一瞧跟早期的双翼机一样。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巨型类金属生物,在地球重力环境下本该陷进地里寸步难行;gax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活蹦乱跳甚至飞行,全是仰赖体内的反重力装置—— 这是gax身上唯一值点钱的东东,据说也是米-戈统计gax战损情况时唯一计入成本的东东。可就是gax这种不值钱的破烂货偏偏吸引了cRaB绝大多数重火力……果然一切高大显眼的玩意儿在战场上全是火力磁铁啊…… 米-戈战舰突然开火,能量强到匪夷所思的波粒二象光束直射cRaB防线,光路上的空气剧烈离子化,辉同核爆!这一击如果命中,书院卫戍部队的下场可想而知。但预想中的毁灭没有生—— 米-戈的炮击被挡住了!和谐党祭出了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将这场无意义的嗜血盛宴推上了**—— 一个比米-戈战舰更大、更伟岸的巨影冉冉驾临防线上空,宛若压城欲摧的城堡云,将方圆数千米范围的阳光遮得丝缕不漏。它的主体部分为一部展弦比极高的飞翼,艏部伸出一对蟹螯状的“7”字形前掠翼,舯部两侧斜下方各有4部蟹爪形的纤长翼面,使全舰整体外观恍如一只又宽又扁的梭子蟹。它悬浮空中,在两军之间张开一个顶天立地、尾无极的二维镜面,将米-戈战舰射来的波粒二象光束径直反射回去,顿时把1艘米-戈战舰、6只gax葬送在灿烂壮观的爆炸中,比千万个太阳还亮!尽管是空爆,但释放出的巨大冲击波还是直接捶响了地震,黑谲酣红的蘑菇云冲上同温层,大地变为沸腾的熔岩之海,远方的丘陵被摧平,闪耀的强光烧毁了cRaB防线上近一半光学设备,许多人被烧焦了视网膜,数不清的米-戈战斗机和雪人被爆炸的巨大威力击散为基本粒子、飞出地球大气层。这一炮刚才若是击中了cRaB军防线,那就什么都没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26 这只几公里宽的蟹形飞船,便是和谐党妄图飞向宇宙的“天朝计划”的最终产物——“核蟹”级宇宙舰。八一≧>小说≥网 在这场和谐党自导自演的大战中,这只核蟹仅仅是刚刚完工、勉强飞起来而已,尚未装备任何进攻性武器,目的主要是测试二维镜面护盾的性能如何—— 但这足以令防线上浑不知情的cRaB将士们山呼万岁了!让他们更激动的还在后头:菲丝莱丝·布萝珂大人竟然乘核蟹亲临前线—— 她站在一只蟹螯的尖端,身穿茵苔萝佩平素露面时的那套白色箐装,蒙着面纱,不露真容,从头到脚打扮得与圣函大人堪称镜像,雪衣飘舞地出现在战场上空,冷眼俯瞰着大地上那些甘愿为“她”去死的千万炮灰。 “圣函大人万岁!!!——” 从短暂的震惊与恐怖中挣脱出来后,cRaB军立刻陷入了沸腾的海洋。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有的人还脱了裤子冲米-戈亮屁股——“你丫知道厉害了吧!”“小样!再开一炮试试啊!”“有种就来干一仗!臭虫子!胆小鬼!”“**你大爷死虫子!”“Fuck you!come here,Baby!”“八嘎!”……一时间南腔北调什么都有。 “不要大意!” 菲丝莱丝的话经过合成器处理、变成与茵苔萝佩一模一样的声音,从所有频段广播出来,传入了每个深深敬爱着圣函大人的cRaB将士耳中: “就算没有舰炮,他们凭数量仍能淹没我们的防线!小心对付!这艘飞船没有完工,只能用来防御敌人的重火力,常规作战就依靠各位了!期待同志们的表现,千万别忘了,你们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军人,是精英中的精英!” “是!!!圣函大人万岁!!!——”cRaB军再次山海齐呼。 所以你们通通为我去死吧。 雪素无暇的面纱背后,一湾清甜纯美的小酒窝泛起在菲丝莱丝的唇角。 cRaB军士气之高涨前所未有。大爆炸扬起的尘埃与热浪仍然笼罩着战场,能见度不高,但对作战不构成障碍。二维镜面护盾的测试任务完成,因此和谐党命令米-戈无人军队放弃重火力,开始以gax为依托起冲锋。书院卫戍部队弹射出全部FaQ-himaT无人战斗机,与空中米-戈展开混战。FaQ-himaT是一型相当优秀的制空无人机,最大过载高达18g,在近距格斗中能频繁拉出15g以上的过载,任何有人战斗机都望尘莫及—— 人体能承受的最大过载只有1o~12g左右,再高就得死。单纯比较大气层内机动性,FaQ-himaT并不输与米-戈战斗机,但双方的机载武器水平差距巨大,更糟的是米-戈战斗机数量多到变态,FaQ-himaT不得已陷入“以一当百”甚至“以一当千”的困境,根本招架不了几分钟。 核蟹收敛二维镜面护盾,再无丝毫举动,只是凝固似地悬在那儿,居高临下冷眼观战;惨淡的阳光从蟹爪间洒漏下来,在无边硝烟里穿插出一席席朦胧的光幕,显得残酷异常。米-戈战斗机没有攻击核蟹(当然不会攻击了!),只顾死缠无人机,一口口吃掉cRaB的空中力量。可惜地面上的cRaB们没能从中察觉蹊跷—— 他们还以为是我堂堂大cRaB天朝核蟹的威严和气势镇住了米-戈呢!碧空已变成地狱的天花板,虽说是“胶着”状态,实际上cRaB一方是在苦苦支撑,不晓得还能顶多久。每秒钟都有双方的飞行器坠落。这般混乱无极的仗大概也只能用无人机来打,否则飞行员就算跳伞也必死无疑,或者在空中被击中,或者落入米-戈的虫海。米-戈不收容俘虏,和谐党下达给他们的指令是全歼书院卫戍部队,不是别的。 制空权一旦丢失,地面战也就不用打了。 身穿xos-hV单兵机器外骨骼的雁翔宇和打怪十二钗躲在防炮洞口,默默仰望着尾迹如织的空中战场。 “士气开始低落了。”雁翔宇摇着头说。空中的不利形势任谁都能看出来。 “大家小心!敌人上来了!!!”特种兵中尉大叫道。 密密麻麻的雪人杀过来了,距离防线前沿不到五千米,一片白花花,仿佛无垠疯长的芦苇荡。它们蜂拥进防线最前沿那片纵深几公里的障碍区和雷区,争先恐后,前仆后继,翻越壕沟、陷坑,冲破钢栅、火障、铁丝网,推翻鹿砦、拒马、轨条砦,撞碎水泥柱、三角锥,抢着来坐“土飞机”;它们如此之多、如此之密,漫山遍野的地雷一个不剩全被踩爆,半空中飞满了炸开花的残肢断臂。专业扫雷也弄不了这么干净啊!雪人们就这样生生蹚过了号称“连耗子也休想通过”的雷区,倒下成百上千个,立即补上成千上万个!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火力准备,雪人的阵势依然看不到头! 地雷被踩光,轮到我们动手了!机器人和自动迎击系统做出反应:智能武器站上的中小口径自动炮“哒哒哒”左右扫射;兆瓦级heL的耀眼光束来回切割敌阵;无人坦克对准冲在最前面的雪人怒射高爆榴弹、反步兵霰弹;各式战术导弹像飞蝗一样;emRg射出装有大量金属球的榴霰弹,在雪人头上浇下五倍音的铁雨;数以万计的人类背负炸药勇往直前,与雪人同归于尽……但雪人实在太多了,已经多到一切语言文字皆苍白乏力、只能以“多”之一字来形容的地步,扫倒一层又翻一层,炸碎一浪又掀一浪;弹药顷刻见底,雪人无穷无尽。米-戈的人海战术简直是作弊! 一线吃紧,后方的远程火炮、导弹却仍在重点攻击gax—— gax“火力磁铁”的坑爹用处再次显露无疑。cRaB军对面压制型emRg射的是重约15千克的实心弹丸,命中目标时仍能保持马赫数5的高,仅凭动能就可以轻松贯穿土石、硬钻进12米深的地下,或在地表生生砸出一个直径3米多的弹坑。战术弹道导弹之类的自不必说,拔地堡、凿要塞,自古就是打硬目标的好手,更别提装上战术核弹头了。可gax简直跟实心的铁王八一般,表面虽然被轰得稀烂,但只要核心里的反重力装置没事,不管何时候都能继续当众宣淫。都怪gax太过吸引眼球,书院卫戍部队在它们身上白白浪费了许多弹药,以至于忽视了真正的威胁—— 雪人。 如果是平台Vs平台的较量,仅凭常规对称攻势是极难突破cRaB防线的。以坦克为例:人新世公元末,人类的坦克普遍能在3o千米/时机动的同时准确命中2千米距离上一个汽油桶大小的目标;一次公开展示中,一辆俄制T-9o坦克以25千米时前进过程中连炮射导弹,仅花54秒就摧毁了4千米外互相间距1.5~2.5千米的7个货真价实的装甲车辆。简单算算:作为进攻一方,想要在54秒内冲过4千米距离,就算一马平川跑直线,时也得达到267千米才够用—— 直升机的平飞度一般也就这个水准了,地面载具打死也跑不了这么快!而在这期间,防守方士兵只要训练有素,仅仅一辆坦克就有至少7次(实际上,坦克自动装弹机从击到再次装填击仅需4秒,54秒足够开火13次)射击机会,更何况cRaB装备的是远T-9o的智能化无人坦克—— 指望开着动漫里那种人形机甲正面冲击、靠左躲右闪突破敌人火力网、扑到跟前无脑乱砍坦克的孩子可以钻被窝做梦去了。 可问题就在这儿。 世界1 天朝之战 27 雪人不是“装备”,而是步兵。 至少是地位相当于步兵。它们成本低,体型小(相对于大多数载具而言),数量大,火力较强,装甲适中;用轻武器难以击倒,用重武器又威力过剩且射太慢;眼下最适合清洗人海的火力大多被坑爹货gax勾走了,雪人有限的损失差不多都是cRaB攻击gax时的附带杀伤造成的。当书院卫戍部队从一锅糊粥似的战场乱局中看清这一点时,改变战术已然来不及。 雪人开始射击。异形枪械呕吐出恐怖的波粒二象光束,一枪能把主战坦克迎面打个透明。阵地上各种车辆转眼间炸得精光,大如门板的碎片将附近来不及隐蔽的人体一分为二。光束所到之处,哪怕数十米开外的cRaB也在大爆炸的摧击下化为齑粉。雪人的火力是压倒性的,不出五分钟,雁翔宇他们所处的防线段就被雪人大军的区区“步兵”火力砸得支离破碎,工事被毁9o%,机器人报废76%,兵员伤亡4o%,人类报销82%!第一只雪人张开双臂跳进战壕,随手拎起一个cRaB士兵生撕成两半。第二只雪人跳蚤似地“嗖”的一声蹦入阵地来,一头正撞在一名cRaB士兵身上,当即把这个可怜的弟兄连钢盔带脑袋一并撞成了瘪茄子,脑-浆从揉挤成一疙瘩的金属和骨头里喷溅而出。更多的雪人潮水般涌上阵地,防线被撕开了一道数百米宽的口子,而此时距战斗打响还不到半个小时! “我靠!”雁翔宇启动外骨骼,拉下防弹面罩,端起一挺L25“响尾蛇”榴弹机枪:“要完蛋也甭从咱这儿开始!妹子们,跟哥哥上啊!!!”说罢跳上一部“粉碎机”履带式滑板车,一马当先飙出防炮洞,一记点射炸翻两头雪人。十二钗也迅启动外骨骼、踩着“粉碎机”紧紧跟上,咬在他屁股后面掩护射击。 “等下!”16位遭殃兵撵在后头乱叫:“我们咋办!?”他们可没有雁翔宇小队那么好的装备。 “你们?”雁翔宇急刹车扭头一瞟:“达蕾丝大人和李月月同志都给弄丢了,一伙酒囊饭袋!自己跑步跟上!”说罢率领十二钗绝尘而去。“粉碎机”载着54o公斤东西也能跑到时48千米,靠两条腿怎么可能追的上!气得那16个人破口大骂:“姓雁的!你Tmd不是人!哪天落老子手里……”话未说完便有一个雪人径直杀到防炮洞前,端平了枪支照他们一撸—— 雁翔宇小队已经飙得很远了。他懒得救人,即便想救也是有心无力。到处都是白刷刷、毛茸茸的胖大雪人,横冲直撞,胡乱开枪。除了敌人,雁翔宇什么都缺。 十一 遥远的人新世,曾有一位署名mr。。B。Ty1er的人写了两个密码,寄给著名诗人、现代推理/幻想/恐怖小说之父爱伦·坡,向这位文学大师和密码专家起挑战。没人知道爱伦·坡是否真的被难倒了,总之他没有破译这两份密码,而是将它们刊登出来、公之于众。公元1992年,Ty1er的第一份密码被破译;而第二份密码,经过漫长曲折的历程,终于在公元2ooo年借助电脑的力量破译出来。两份密码的内容都很普通,从中看不出任何有关Ty1er真实身份的线索。Ty1er究竟是谁?为什么爱伦·坡没有破译他的密码?有人猜测,这个Ty1er其实就是爱伦·坡的笔名,但也仅仅只是猜测。至于真相,早已与爱伦·坡其他充满神秘与传奇色彩的事迹一样,成了历史悬案。 紫凌书院。韦斯特实验室。 扶兰·韦斯特祭出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二指禅”绝活,两根食指快如掣电,杵得键盘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直响。伴着他**不绝的敲击声,一排排精心伪装过的“mr。。B。Ty1er”式密码与基因组序列穿插在一起,借助实时共享软件,同一时间分别涌现至他自己和胡安·利维的计算机屏幕上: “她们在监视咱们。别看我。装作埋头工作。用密码对话。” 坐在桌子对面的胡安·利维不动声色,双手十指飞舞着几令肉眼无可洞察的“无影手”指法,迅敲出一段Ty1er密码回复: “明白。” 利维并非数学高手或密码达人,他只是在担任密大哥特文学社社长的几年里,疯狂钻研了有关爱伦·坡的所有密码,包括爱伦·坡本人设计的,也包括读者设计来挑战爱伦·坡的。有一阵子他研究得着了魔,所言所行几非“人”类,于是被校方强行塞进密大疯人院这座活地狱,里外调-教了好几个月才恢复正常。拜这段经历所赐,利维对诸如Ty1er密码这些“爱伦·坡密码”几乎可以做到触目即破,解读起来易如反掌。韦斯特当年是哥特文学社的指导老师之一,受利维影响玩过几天Ty1er密码,虽不如利维那么熟练,但也足以应付一般的编写和破译了。 韦斯特明白,这种办法不可能奏效很久。圣触女都受过专业的密码学训练,跟她们玩这个无异于班门弄斧。不过不要紧,韦斯特需要的只是时间,只要能增加她们监视自己的难度、为自己争取到时间就够了。 利维:“她们为什么监视我们?” 韦斯特:“布萝珂动政变,囚禁了芭萝大人。圣函大人生死未卜,书院里全是布萝珂的人。你要帮我阻止她。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 时间不多,来不及曲线迂回。韦斯特只能直说。 利维:“布萝珂为什么政变?” 布萝珂妹妹早就说了,韦斯特是反蟹神、反书院、反人民、反社会、反cRaB的“五反”分子。现在韦斯特又说是布萝珂政变,威胁圣函大人……一个是对我含情脉脉的绝色Lo1i,另一个是催命鬼似的中年大叔,你说我该相信谁? 韦斯特:“不知道。这会儿先工作,午睡时间去梦地面谈。” 利维:“ok。” 交谈刚一结束,二人便不约而同地立刻删除了共享记录。离午睡还有几个钟头,这期间被圣触女抓住马脚可不是好玩的。 韦斯特不知道的是,其实利维刚刚才从梦地回来。就在短短几分钟前—— 趁着打盹儿小憩的功夫,利维直奔梦地而去,匆匆忙忙往而复归,全程不过五六分钟。韦斯特以为他是旅途劳累所致,没有防备太多。如此忙里偷闲紧紧张张,利维的目的却很傻很单纯:和邓茜约会。 不必走下千百级凌驾黑暗的阶梯,不必跃向悬崖外的无尽空虚,不必对海天际的白船望穿秋水,也更不必费尽心力寻找时空的裂隙——与软弱可怜的人类不同,cRaB持有通往梦地的捷径、神明赐予的无价之宝——“at1anetacha之桥”。没人了解它的来龙去脉,更没人知晓为何它会属于cRaB;即使cRaB们自己,也只传闻它是蜘蛛女神at1anetacha所造、沟通现世与梦地的高路,因为与伦道夫·卡特的某个契约而无限期“租”给了cRaB,仅仅如此,且真伪莫辨。 现世的五六分钟虽短,却足够撑起梦地的一次浪漫。 “时间”这东西,实质上可以看做是“人”认识物质运动的逻辑标尺,是一种主观感受。所以严格来说,梦中的“时间流逝度”并没有可以量化的数值。处于睡眠状态时,由于摆脱了现实生活节奏的束缚,大脑的一些区域比清醒时更活跃、运算度更快,比方说对白天经历的演绎、回放度可达真实情况的6~7倍。即便在清醒状态,因为大脑的“计时工作”是分散的,不同的神经回路对具体活动均有各自的计时机制,神经细胞的活动性会影响对时间长短的估计,所以人们对时间的感受依然存在着不同。子曰:“一个男人与美女对坐1小时,会觉得似乎只过了1分钟;但如果让他坐在热火炉上1分钟,却会觉得似乎过了不止1个小时。”就是这么回事儿。总而言之,身处梦地的利维有充分的“时间”来享受邓茜的一切。 世界1 天朝之战 28 时间有了,空间呢?毕竟是约会,环境、气氛都很重要。> 网 利维真想高标准严要求地构造一个埃舍尔式的“不可能空间”,可是苦于没有职业造梦师那么高绝的技巧,只好退而求其次,搞出了一个他心目中最最浪漫的环境——只有两个人的阶梯教室。 呃,在梦地盖上几间房、几栋楼,这种小儿科嘛,按理说随便哪个cRaB都能轻松完成(所以cRaB世界的房价一直比较合理);谁料想利维同学到这儿犯了大难,强迫症作一样,看哪哪不爽、干啥啥出错,直到邓茜现身,阶梯教室仍是稀里糊涂乱七八糟,别提营造氛围玩浪漫了,就算是开门见人都不好意思。 “这是干嘛呢?”邓茜向门里探出上半身,头顶呆毛东倒西歪,黑油油的马尾长辫笔直垂下,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大号近视镜,到处寻找下脚处:“装修失败还是拆迁伊始?” “……”利维支支吾吾吭不出声。 “你这造梦水平……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不如啊。”无奈版邓茜。 “……”利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虽说只是约-炮,好歹得留个能坐能躺的地儿吧?”毒舌版邓茜。 “……”利维恨不得钻个地洞进去! “你要是只园丁鸟,肯定得打一辈子光棍儿。”没完没了版邓茜! “……”利维要抓狂了! 邓茜邪恶地笑笑:“好啦好啦,不逗你啦。刚才全都是开玩笑,若有冒犯之处,9o°鞠躬!”——当然只是说说而已,鞠躬什么的绝对不可能,不然就不是她邓茜了。 “……你……你欺负人!”利维正太、小受两大属性一并全开,只差没呜呜呜哭出来了。 “算了算了,时间不等人,回去再吐槽你。”邓茜施展神通,转眼将约会空间重构完成。依然是那座圆形阶梯教室,但已井井有条、焕然一新;鲜艳的红丝绒窗帘垂悬四壁,完全阻绝了梦地的阳光;仅有的一束灯光自上而下照耀讲台,将羽毛花纹的实木台面沉浸入黄灿灿的柔光里;天花板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星空幕,奇特的蓝色光点闪闪烁烁,仿佛美丽的新西兰怀托摩萤火虫洞。 邓茜这哪是帮忙,分明是谋杀——这下子利维想死的心都有了:在现实世界是**丝,到了梦地仍是战五渣;第一次约-炮——不对,是约会!——就在女孩子面前丢如此大人,我没脸活了我!…… (此处删去1375字) 待瞳仁渐渐回复光泽,邓茜一声没吭,而是嘤嘤咽咽地哭了。她这一哭不打紧,可把利维吓得够呛,本还有点儿硬度的交接器疲软成一滩:“……怎么了?别哭啊,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眼泪是女人的杀手锏,女孩子一哭,但凡有点儿人性的汉子一般都会气短声噤,更别提涉世未深的利维同学了。要说为什么——早在人新世,科学界就现女性的眼泪能压抑男性 性 兴奋:只要嗅到女性的眼泪,男性的性-欲和雄性激素水平就会下降,大脑中与性 唤起有关的脑区也会降低活性;再加上同情、怜爱等心理因素起作用,哭鼻子这一招自然屡试不爽,既能降伏雄性人类,也同样能撂倒netbsp; “不是。”邓茜哭着摇摇头。 “……那……” “读过《诗经·召南·草虫》吗?” “哈?”利维莫名其妙。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听不懂……” “没事。我背着玩的。”邓茜在藕臂上蹭掉眼泪,偎趴在他仍在喘息起伏的胸口上,又不说话了。 爽翻之余,利维还是不禁后怕起来。说一千道一万,他推倒的可不是寻常女孩,而是一位圣触女——何为圣触女?圣触女就是在cRaB的上帝——蟹神面前宣誓永保触女之身、将自己的一切统统奉献给蟹神的女性。你敢和上帝抢女人?!你敢抢上帝的女人?!就算不会遭神明报应,于理于法也都是该杀头枪毙的大罪;就算不被杀头枪毙,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啊……(那你小子早点儿干嘛去了?这会儿又来后悔!) “邓茜。”利维说:“咱们这样做,不犯法吗?” “犯法?” “你是圣触女,是……” “你想多了。我们都这样,没人管的。” “哈?”利维大跌眼镜。 “奇怪吗?”邓茜戴好眼镜,像忍着很大痛苦似的,颦着眉、啮着齿,吃力地站起身,向利维伸出右手:“跟我来。” 世界1 天朝之战 29 邓茜牵着利维的手,带他走出阶梯教室,踏入了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行走在一个看不出任何起伏和曲率、布满黑白格子图案的理想平面上,无论哪个方向都遥远得令人晕眩。≯ 网 伴随他们的走动,邓茜的云脉分秒不停地变换着光色,时而闪烁,时而长明,使人联想到某种感知系统,仿佛邓茜正用它探测着什么、寻找着什么。很快,邓茜停下脚步,弯下柔美的腰身,将地面上的黑色正方形翻开一块,露出一个光线黝黯的正方形洞口;一大股浊秽的湿气从洞里飘摇而出,浓厚湿热,腥臊刺鼻,熏得利维连连掩鼻却步。 “往下看。”邓茜向下一指。 利维不情愿地捏紧鼻子靠近洞口,探出脑袋小心俯瞰。下面是一个白雾蒸腾的世界,刚开始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须臾,白雾略微消散了些许,一池令人指的yin乱温泉骤然暴突进他的视野—— (此处删去13o字),各种颜色的云脉霓虹闪耀,把白雾搅成一块不堪入目的地狱画布;各种气味的体液纵横流溢,把温泉淆作一锅惨绝人寰的黑暗浓汤。那些男人——利维见过不少,报纸上、杂志上、电视上、网络上,有的家喻户晓,有的小有名气,有的不见经传;其中有位高权重的官场红人,有叱咤风云的商界大鳄,有万众仰慕的社会名流,有清高难近的文化精英,有驰骋赛场的体坛健将,有光彩无限的影视明星,也有各行各业叫不出名字的土财主、暴户;有道貌岸然的,有英俊帅气的,有风雅潇洒的,也有丑陋猥琐的、不人不鬼的。不管是谁,全都无一例外地与圣触女们交-合在一起,蹂-躏她们,摧-残她们,折-磨她们,死去活来,生不如死。如此场面已是触目惊心,传来的声音更加惨不忍闻: (此处删去466字) …… 利维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进洞去,所幸被邓茜手快拉住。他两腿酥软地朝后跌坐在地,大口小口喘着粗气:“这这这这他妈啥鬼东西?!怎么回事?!” 邓茜盯着他的两眼,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我们圣触女在梦地的工作。” “工作?!”利维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彻底毁了:“圣触女在梦地的工作?你……你也是?” 邓茜微微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回答我啊!!你干嘛不说话?” “我们圣触女,”邓茜摘下眼镜,搁在一旁的地上,“其实就是cRaB世界的高级娼-妓。只要出高价,谁都可以在梦地玩弄我们,随便你口味多重,想怎么玩怎么玩,活活玩死也行,反正是在梦地嘛。通常说来,掏得起这笔钱的都不是一般人,或者就是无需掏钱的特权阶层。我们在现实世界欺压他们,他们在梦地凌-辱我们。这是紫凌书院和外界俗世之间的默契,一种互补和平衡。” “这事怎么没人知道?” “这根本不是秘密。不知道真相的都是没钱、没权、没势、没地位的普通人,比如你。”邓茜扭过脸去,下意识地按了按头顶呆毛:“所有人都一样,所有圣触女。在梦地卖yin才是我们的主业,其他工作全在其次。比如丽诺尔·达蕾丝大人,她是世界联合会主席奥古斯特大人的专属玩物,其他人不能碰她。不过像她这样被某人包养的例子很少。” “可是……达蕾丝大人不是奥古斯特大人的女儿吗?” “亲生女儿。那又怎样?这样奥古斯特大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占有女儿,反对者不知情,知情者不反对,完美。” “……” “例外也有。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朵丽尔·芭萝、菲丝莱丝·布萝珂,唯有她们三个与众不同,从不接客。我不知道为什么。只听说圣触女制度是拉芙克莱芙大人定下的,她就是罪魁祸,是她把我们变成了这样。” “你们干嘛不反抗?!”利维忍无可忍:“你们受过那么多训练,智力和武力都远凡人,还掌握着全世界那么多资源,你们干嘛不反抗!?” “我不是刚说了嘛,这是默契,是平衡,是互补。而且,作为肉-玩-偶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我们全都习以为常了。我们的身心早已沦陷,肉-体和精神早已堕落,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们从成为圣触女的那一刻起就接受了改造,再也无法回复凡人的生活。还有就是,你并不知道,圣函大人的力量绝不是我等所能抗衡。反抗什么的,只能是痴人说梦。” “……” “你脸色很难看。回去休息吧,别被韦斯特医生现。” “等等!韦斯特老师知道这事吗?” “他是圣函大人的左右手,怎么可能不知道?书院里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圣函大人是恶,韦斯特医生是最大的从犯。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公敌,千万不要相信他,利维同学。” 利维双手抱头,痛苦得不能自已:“……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这些不都是秘密吗?……” “走吧。你再不回去,韦斯特该起疑心了。” 邓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戴好眼镜,像一位拯救生命的女神,温柔地伸出双臂,轻轻拽起了半死不活的胡安·利维。 这就是利维梦地约会的经过。 “利维!” 扶兰·韦斯特的喊声将胡安·利维从回忆中唤醒。利维拼命逼走那些令人作呕的记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注意广播。”韦斯特说。 利维竖起耳朵,果然听见实验室的广播在响,里面传出的是布萝珂的声音: “……重复一遍:韦斯特叔叔,利维叔叔,米-戈大军正与书院卫戍部队交战,恐怕很快就会打进来哦。我马上派浮空器把你们的实验室吊装到核蟹内部,请尽快做好准备,到时候别打碎东西造成生化泄露哦。天真无邪、烂漫可爱的菲丝莱丝·布萝珂小妹妹敬上……”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利维问:“核蟹是毛?” “到了你就知道。赶快收拾东西吧。”韦斯特起身望向窗外:“米-戈的进展未免太快了点儿,我还想着至少得好几天呢。” “慢着!”利维一扶额:“咱们是不是要逃了?” “没错。细软走人,溜之大吉。” “紫凌书院怎么办?” “全体撤离。”韦斯特说:“乘核蟹的话,全体圣触女安全撤离应该没问题。书院嘛,只好放弃了。等有机会再夺回来。” cRaB世界的中心——紫凌书院,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还不到一天工夫,cRaB世界就濒临崩溃了?可就是这般生死存亡的关头,在梦地,那些上流社会的寄生虫却仍在不知死活地欺凌圣触女,吞食她们的灵与肉,好像现实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该死!!他们全都该死!!!“物”怎么没把这些王八蛋全炸死啊!?!难道“物”出现时他们不在城市里?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走运!?!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这帮狗攮乌龟艹的渣滓怎么就那么命好,不但毫未伤,还能照旧寻欢作乐?!!他妈的天理何在啊!!!利维恨不得扛一捆氢弹来把紫凌书院连根炸飞。只要能终结这邪恶污秽的一切,只要能拯救邓茜,拯救无数和邓茜一样的圣触女,他宁可去死。 终于,胡安·利维的中二值爆表了。 他想救她们。拯救邓茜、拯救圣触女的念头像一颗巨大的毒瘤,彻底腐蚀了他的心智。美好的旧世界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肮脏、污浊、黑暗、罪恶、亵渎的新世界,一个他无法直视和容忍的世界。不管采取何种手段,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哪怕要他与全宇宙为敌,他都要救她们,一定要救她们!一定! 世界1 天朝之战 30 从窗户仰望出去,从事吊装作业的“海象”巨型运输飞艇正朝实验室冉冉飞来,扁平状的白色艇身遮空蔽日,巨大的阴影一寸寸蚕食而至。八>一小说网 能一次运载6oo~1ooo吨物资的庞然大物不是闹着玩的,布萝珂真给面子。 两人在窗前默然不动站了好一会儿,韦斯特忽然猛一拍利维的肩膀:“利维同学,咱们不去核蟹怎样?” “呃,我连核蟹是啥都不清楚,你跟我说去不去的……” 韦斯特没再理他,而是三脚并作两步跑到电话跟前,拿起听筒拨下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扶兰·韦斯特。容我冒昧,布萝珂大人。我想我有办法挫败米-戈的进攻。运气好的话不只是挫败,还能彻底击溃它们……对,如果您能同意我试一试……没关系,您只管带大家上核蟹,留下几位圣触女帮我就行……我向您保证,绝对管用……嗯,嗯,我明白……好!好!感谢大人的信任!我马上就去!” 韦斯特压下电话,对天长出一口气。 “怎么样?”利维问。 韦斯特走进消毒区:“咱们不用上核蟹了。你,我,邓茜,还有几个圣触女留下来,按我的计划行事。” “布萝珂同意了?”韦斯特不是“五反”分子吗?不是书院的重点监控对象吗?他电话里都没说自己要干嘛,布萝珂就同意他了?布萝珂是疯了傻了,还是眼看大军压境病急乱投医?利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当然同意了!”韦斯特张开双臂宛如飞鸟,大摇大摆地沐浴在化学消毒剂的暴风雨中,防护面罩水濛濛的看不见人脸:“时间就是生命,利维同学!跟我来,咱们去把米-戈揍个落花流水吧!” 十二 雁翔宇小队成“一”字形沿阵地全前进,通过侧向射击压制井喷而至的雪人。友军步兵射的4o毫米榴弹飞得哪儿都是,但因为初低、弹道弯曲、雪人动作又异常敏捷,命中率真是不敢恭维;相形之下,雁翔宇小队使用的25毫米音榴弹效果好得多,但面对雪人的压倒性数量优势,区区一个小队的火力纯属杯水车薪。 战斗进行至现在,米-戈的损失似乎可以忽略不计——起码与cRaB相比是这样。雪人的防护水平大致相当于5厘米厚的钢板,一般枪弹只能在他们身上留下几处浅浅的疤癞,防护增强型雪人甚至能身中数枚4o毫米破甲弹(破甲厚度可达9o毫米)还毫不减地疯狂推进。雪人也没闲着,波粒二象光束威力十足,命中率也极高。几位妹子被光束击中,肢体爆浆成股股血雾;有的纤腰以上的身体全被轰得无影无踪,脏器粉碎漫天飘坠,活像一群受惊的血麻雀,把空气染成诡异的暗红色;头盔的破片、外骨骼的碎块、炸成渣的骨头……皆以不亚于弹片的杀伤力万向飞散,好在sTF防护服性能不俗,不然雁翔宇他们早被死去战友的碎片崩成蜂窝了。 雁翔宇说不清自己打倒了多少雪人,可能几十个,也可能全放了空炮。他已经顾不上照料身后的妹子们。不对,与其说顾不上,不如说是不忍心,不忍心回头看上哪怕仅仅一眼——那些窈窕的倩影、如花的玉容,此刻正接二连三地熔解进血与火的地狱里,变成一滩滩冒着浓烟的、滚烫的肉酱,八方飞溅,一片片、一挂挂,破抹布似的糊在地上。他心如刀绞,脑子里一团乱麻,耳中只有一层叠一层的爆炸,眼里的一切都在剧烈颠簸,嘴里满是肾上腺素的味道;他只知道前进,射击,再前进,再射击……雪人的光束打在附近,冲击波夹带着迸射的土石,简直要把他的腿横向切断。他看见一个防炮洞被掀了个底儿朝天,里面的人全部血肉横飞,一截断腿从他耳畔掠过,度快得拉出了哨响;好几升人血喷上他的面罩,爆成一片遮蔽视野的腥红,抹之不去,越擦越花。他看见一辆无人坦克被击穿,殉爆的弹药将炮塔抛起十几米高,翻着跟头落下来拍扁了附近几个cRaB士兵。只剩半截的头颅,豆腐渣状的大脑,砸成肉片的四肢,七零八落的残体,捧着自己果皮状内脏惨叫的濒死者……充斥了雁翔宇的世界。死亡统治了万物,**裸的、血腥无比的死亡,除了死亡,再无其他。 又一位妹子倒下了。一场近在咫尺的爆炸将一大块车辆装甲板碎片凌空掷来,打穿了她的胸腔,将她整个人掼出老远钉在那儿。她的骨骼跟火柴棍儿似的断得一塌糊涂,肺和心脏变成一堆丑陋的烂肉,晃悠悠地挂在肋骨的断茬上;她像一条被钉住七寸的蛇,扭动着,抽搐着,转眼便在这痛苦无比的抽动中耗尽了年轻的生命。难以遏制的呕吐感让雁翔宇嘴里溢满了苦味儿,缺氧的大脑爆炸出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与眩晕,视野中的一切都似乎丧失了色彩……他的神经要崩溃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狗屎运?主角光环?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们,为什么死的是她们而不是我?!雁翔宇在烈火与硝烟中绝望地挣扎、嘶喊,向不计其数的雪人没完没了地扫射,把它们一个接一个炸回老家。他没注意到的是,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道光束是瞄准他打来的——所有雪人都在看见他的那一瞬挪开了枪口,转而攻击别处。但身处如此混乱不堪的垓心,他即便注意到了也未必有功夫多想。 “当心!”身后一位妹子一声大喊将雁翔宇扑倒在地。一道波粒二象光束贴着他俩过去,在远处引了弹药库级别的大爆炸,火光中有众多人影弹上云霄。要不是她这一下,雁翔宇必死无疑。但他顾不上道谢,妹子更顾不上听他道谢,两人一同手脚麻利地起身,与大家继续前进、射击。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雁翔宇同样没能注意到,方才误瞄误射他的那只雪人,刚一开枪就被同类按倒在地拧掉了头。 阵地战完全陷入死缠烂打。每一寸土壤都至少被爆炸翻耕过四五遍,松软近乎沼泽,炙热不输火炭,一落脚就深陷进去、烧得鞋袜“嗞嗞”作响。包括战壕与防炮洞在内,所有工事都被摧毁了,已经很难找到可隐蔽之处。不知其他防线段如何,也不知我方伤亡情况,只知道雪人在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层出不穷、势不可挡。数据链没被干扰,但雁翔宇没工夫看抬头显示器上的敌我态势,只能一秒不停地与眼前的雪人交手。打了多久了?不知道,大家都已没了时间概念。若非外骨骼和履带式滑板车的优越性能,雁翔宇他们早该疲惫不堪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打这么久还能以4o千米时飞驰并射击?这是真正的恶战,没有艺术化的暴力美学,更没有矫揉造作的英雄主义,有的只是恐怖的死亡、令人作呕的尸体与残酷的现实。失败只是早晚问题了。米-戈的攻势丝毫没有衰减迹象,而防线上的cRaB兵力已然消耗殆尽。众多米-戈战斗机脱出空中战场,俯冲下来扫射核蟹巨影笼罩下的cRaB阵地,而cRaB一方却根本抽不出飞行器来实施空中支援,防空武器也大都遭雪人火力摧毁。制空权丧失,防线在崩溃,时间不多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31 gax逼近防线,口鼻中喷出沸腾的钢水,拦路的一切都被瞬间吞没、融化。八一小说网 虽说被俗称为“钢水”,其实gax喷出来的是一种不明金属熔液,与地球上的钢铁并无关系,温度也高于钢水铁水之类。gax体内全都是这些东西吗?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敌人还有2只飞鸟型gax、4只走兽型gax,这6只gax可以轻而易举踩烂cRaB的防线,把海啸似的米-戈大军投入纵深。雁翔宇穿过敌我双方的密集交火,带领妹子们躲进一处凹地喘口气。抬头显示器里的战场局势惨不忍睹:防线已被撕破多处,哪个方向的都有,无量大数的雪人正汹涌地决堤而入。雁翔宇小队所处阵地其实已经坚守得很好了,或者该说太好了,好得过头了!他们的阵地成了一块半岛状的突出部,再不撤退就有被米-戈包饺子的危险! “怎么办?”妹子们有点儿六神无主。 雁翔宇一咬牙:“撤退!” “撤退?”早已杀红眼的大家不甘心地喊了起来。 “听我命令!撤退!”雁翔宇下令:“再不走全都得死!快撤!” 他们仓皇逃离隐蔽处,脚踏“粉碎机”冲上阵地内侧4o几度的陡坡,一边往书院方向撤退一边四下里大叫:“全部撤退!我们要被包围了!快撤!” 与他们并肩作战的cRaB士兵们听见喊声立刻撤出阵地。雪人一层层翻着浪头涌上来,一个洪峰接一个洪峰,没听见喊话的士兵转眼被敌海淹没。战斗才持续了多久啊,防线就崩溃了? 一只飞鸟型gax在钻地核弹的密集攻击下摔进虫海,势如天崩,体内足以灌满一个湖泊的钢水爆炸状迸溅出来,坠毁引的振动在数公里外都能感觉到,成群的雪人被砸成肉饼,一马平川的原野变成了几千度高温的黏稠海洋,暂时拖慢了雪人的进攻度。但这也仅仅是一时一地的情况。剩下2艘米-戈战舰分别从两个方向突破防线,直接把雪人空降到防线内侧,高射炮与防空导弹狂犬般的攻击连米-戈战舰的皮毛都伤不着。防线上的cRaB军队被彻底孤立了,与后方失去联系。战局到了最坏关头。空降成功的雪人兵分两路,一路杀向防线,一路直接杀向位于大后方的紫凌书院。 核蟹螯尖之上,丽诺尔·达蕾丝和魏俊来到了菲丝莱丝·布萝珂身后。 “好像不用核地雷也行哦。”菲丝莱丝回头望着他俩,云脉兴奋不已地灼灼闪烁:“我看都死得差不多了。” “你说呢?”丽诺尔看着魏俊。 魏俊迷人地一笑:“如此千载难逢的盛大舞会,不配上华丽的焰火表演岂不可惜?” 丽诺尔痴迷地盯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说:“按魏先生的意思办吧。” “好!听姐姐的!” 菲丝莱丝快乐地一拍小手,从衣袖里掏出了启爆遥控器。 “这下回不去了。”雁翔宇苦笑道。 他们站在一处土坡上眺望向紫凌书院。这块阵地上一共只剩下十几个人了,雁翔宇的十二钗也仅余4人幸存。除了核蟹,战场上已看不到太多属于cRaB的东西。四面八方全是敌军,空中也有,即便用单兵飞行器也逃不掉。 “有这家伙在,圣函大人肯定会没事吧?起码可以逃。”一个士兵有点儿欣慰地仰望着高悬头顶的核蟹。 “但书院外的人死定了。”雁翔宇苦笑道。 不到一个钟头,cRaB世界屈一指的精锐之师便宣告覆灭。各处只剩下非常零星的抵抗,但也坚持不了多久。当此之时,雁翔宇却不知怎的油然而生一股坦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了。胆小惜命半辈子,临阵脱逃半辈子,脚底抹油半辈子……这会儿竟会视死如归?难道我骨子里不是个怕死鬼?这不科学! 如果时间充裕,雁翔宇本想在脑海里过过电影,回忆下自己的半辈子,回忆下爱过的人、恨过的人,高兴的事、出糗的事……然后与妹子和战友们一起高呼着“圣函大人万岁”之类的口号,向米-戈大军起最后的无畏冲锋…… 可这是现实,不是电影。 戏剧化的一幕还没来得及上演,一切煽情桥段还没来得及展开,不计其数的核地雷便同时起爆了。没有明显的闪光或火球,雁翔宇眼中的大地恍如庞然巨兽艰难喘息的胸廓,先是以不可思议的升幅高高隆起一个穹顶形状,随即整个儿向空中绽开;上万吨的泥土、岩石,还有成百成千的cRaB、雪人,全都与汽化爆炸云混合在一起,以倒置的截锥形翻抛而起,融化进核蟹阴影下的无边青天。 雁翔宇的战斗宣告结束。 余涣箐呆坐在半山腰一块岩石上,颓唐无力地遥眺天际;断指的鲜血淋漓不止,在脚边滴成一小洼殷红的池塘。战斗结束了,硝烟渲黑了穹庐,火海烧红了大地;霄壤之间,核地雷炸起的旋风状尘柱久久不散,仿佛古老殿堂内的林林立柱,阴森而又雄伟。 达蕾丝和魏俊得逞了,cRaB世界已被彻底缴械。浩浩荡荡的米-戈无人大军席卷入铁血尚炽的cRaB防线,扑向紫凌书院。 尽管奔向书院的心情无比迫切,但眼前的战场绝非随便能进的。先是地形障碍。单枚万吨级核地雷能在地表造成一口直径1oo~2oo米、深度2o米以上的炸坑,眼下这么多核地雷密集埋设、同时起爆——从高空俯瞰下去,无数炸坑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环,呈规则的正圆形,将紫凌书院紧紧围绕,犹如一道美丽的天堑。徒步穿越如此障碍可谓难上加难。其次是核辐射。cRaB的战术核武器大多是冲击波弹,几乎不存在出背景值的辐射,基本可以无视。核地雷就麻烦了,因为初衷是对付克托尼亚族,所以辐射反而比一般核武器更强。像这种浅地下核爆炸,放射性物质9o%以上留在土壤中及炸坑附近,5%以沉降物形式散落开来构成沾染区。如何安全通过沾染区?余涣箐想破脑袋也没辙。最后,书院周围现在全是米-戈,被抓住绝对好过不了。天晓得魏俊和达蕾丝会不会给他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花环”。沾染区。米-戈控制区。怎么过去? 接下来的一切太突然了。 正愁之时,忽如阔别已久的记忆猛然甦醒了似的,在他脑海深处,一个幻觉般的人影徐徐浮现,泛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初甚模糊,继而清明,愈立体;乎想象的奇异感觉潮涨波涌而至,好像某种外来的东西正试图钻进他的脑子、强占他的精神;他头痛欲裂、惊恐万状,却又根本无从抗拒,只能任凭那东西蚕食他的思想、侵蚀他的意识;他如坠噩梦,所有知觉都开始游离、飘忽,万事万物都变得陌生、疏远;一股强大的不可抗力攫住了他,将他的灵魂抽吸至混沌莫名的宇宙尽头…… “别来无恙,余先生。” 一个声音自无边无际的空虚彼岸传来,在余涣箐心间震荡起惊涛骇浪。 “你是谁?”余涣箐问。 “我是许冰。” 世界1 天朝之战 32 “许冰?!”许冰不就是魏俊说的那个…… “没错,我是许冰。≥八≯一小说网 ≦你已经忘了我,忘了生过的一切。数百年前,你我曾是情同手足的挚友,为了地球的未来而并肩奋战过。事情说来话长,而你我时间有限。现在我会将你需要知道的东西直接灌输进你脑子里,可能会有点不舒服,请忍耐一下。” “灌进我脑子里!?什么东西?!快住……” 飘飖惚渺的意识令他无法思考,时间更是短暂得令他来不及反应—— 仅仅1 tp工夫,来自1o^5oo个平行宇宙的至少1o^123x1o^5oo比特信息便一股脑狂灌进了余涣箐那泡小得可怜的脑-浆,仿佛将浩溟烟海倾翻注入安倍瓶,仿佛将八大行星压缩塞进高尔夫球洞,仿佛将银河系抟揉捏成四喜丸子!—— 不,比这些还要夸张无穷倍—— 没有任何拟喻堪与如此恐怖无极的不对等相比!!!—— ……—— 熵姬箐女娜雅小丫头茵苔萝佩周风雪紫凌佳蕊圣函余熵狗狗哥哥神子廷达罗斯余荆沨伊斯欧德无名者唯一者黑焰之枪瑟琳娜索秋渠蓓蕾妮丝南宫雯靖黑基督安诺恩许冰蛇神之子魏俊蛇人女仆菲尔丝乌飒许恬淑张姝云赵湘城猫牧师芭丝忒索蓓珂米戈女皇赵林杰玄子鬼袯御史玄部惊鸿羽法拉威十三世大帝珐菈薇十三世皇后终国法堂触手熊白雪玉萧璟茜姝云晓墨残梅姣月翾凇秋岚奉婳霨怅庭芳冰雨虹枫甄泠婵娟秋水若溦张露月郊静云茈铃雅格鹿嬿然洛媖幽娥戴晓昙彭云幻陈飞卿李灵雎蔺萧念草原彤露赵燕盈赵羽琵赵鸾歌赵翠琴赵泖碧赵杳玉赵隼秀柳媺滢娥织羽衣鹃翔晓春玉凇瑾虹安柔丽盈倩吴云月谢舒玉谢舒琴徐羞月姜雪梦莲安洁空酌月楚霖逝伟渊南景川遥穆山羌原鸇白赤忠豢龙轲铖玥铖苌林邓兴遥辰逄乾彭沄赵天赐乐逍遥周焱枫梓文许如锋淑华特安天下安四海纳撒尼尔克西列夫曼宁虚清宇虚清空扎武利平利民叆萨兰岫霞沉洗劫虚希杰沉匚虚方扎义岫玥蛸玉鹦鸋玉霄月舞纭卡克罗斯荪齐华达拉克昭缙艾梵忒鹤翎巨灵月面罪孽聂蚺苏泊比亚徐唯斌维德梅森卡里纳比灵顿亚列克谢莫朗吉埃里克费伊马克霍姆斯谢姬娜大教堂大图书馆紫凌书院拉芙克莱芙山庄马许庄园圣螺湮海湾华特立庄园莉希奥大剧院伽塔罗涅广场离阳落雁城龙都伽塔罗涅阿祖尔格拉娜采石场公寓教学楼宿舍楼西藏红尘曲瑰素错宏宇宙之梦拉芙克莱芙的婚礼魔女修女灵女妖女彻悟者箐士神徒隐士绿焰乌塔尔猫军团大狗神仆箐装龙族蟾蜍怪渊客毒龙三重冠海拉天使军人新世旧印寞琅密教新科学派自然神人格神机器神灭姬蘑菇林箐女坛蠕海旧神之钥光锥之戒宇宙沙漏克莱因瓶和谐之音群虿女篝火晚会魔女猎人无域水晶森林热寂宇宙沨浏七只号角黑暗圣母龙兵触装夜游参宿四黑巢茔影璇焜炽霰寒飑弋光姁月露渊蜗祖坎特伯雷圣殿寞涌寞流玄晶皓晶婧颍黯墟箐箜寒媛燃烧万物者搅动深渊者主宰者永恒者古斯塔夫爱蜜忒爱奴碧丝寞箐寞茔琇溟姝黎津魔虓芜怛姬铎岫夤翎溏静璐升华者神圣降临者恐怖降临者恐怖潜伏者墨世箐中剑碧石箐之门天意战争玄龙体锷尨翼魔彷徨触妖捷疾暴恶智溏溏虫暗之云玉女乔如毒女物女飞蛟箐龙能侯素孀妍姬青嫔茔虿龙虿龙虫墨虿地蛊异溏猛尸植尸猛双羊彪貘猬灵鲛地狱猎犬尸溏黑暗亡灵蓝煞异蜱胔鼠筛鱼唧蛟凘豸铠虒涉嚣盘寓盲能藏拉魈蟾幻虫幻豸水瘤树瘤神宗魔宗幽渊大壑天甍高原茗玉水红疆亘斫长城龙陵紫凌宫珊瑚宫嫏嬛幽都锟铻雕啼穷苏伊士之战西征帝国尘封风雨故园智猿后宫巡天飞舰冰和雪始皇帝林都龙军围城六日克娄孕卵黑龙皇约翰史密斯零零马斯曼遗言沉默无形吹奏主祭水前黑土村沙耶纤蓓雷剑二小姐救赎傀儡宗麟无节操各种狗三井子村历史之外飞升鸺鹠寺北里十二面体落雁抄—— …… 凶残至无解境界的庞大信息量把余涣箐的脑子搅成了一大坛豆腐渣。5ootp,全过程仅仅用了5ootp;等到爆裂的脑壳**合拢、汽化的脑汁哀鸣凝固,转为清醒的余涣箐撑开睑皮,从一双劣狗般黯淡的瞳珠里鬼飘魅游出来的,是两道陌生、沧桑、惆怅而又恍然明觉的惨光。 “欢迎回来,余涣箐。”许冰笑道。 “只回来了一半。”余涣箐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形容、语气、举止皆与方才判若两人:“记忆恢复了,力量却没有。” “封印是熵姬施加的,没人能解开。除了信息支援,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你得靠自己了。” “没事,”余涣箐笑着点点头,“有信息支援就万岁了,老朋友。现在能帮我想个辙不?我怎么才能穿过战区、躲过米-戈,平安溜进书院?” “今夜24时,和谐党的核心人物要在离阳遗址迎接蓓蕾妮丝、芭丝忒和索蓓珂。那大概是你最近的机会了。” 余涣箐心头一抽:“蓓蕾妮丝!?你这不是叫我去送死么?!” “避开蓓蕾妮丝,攻略芭丝忒,让芭丝忒帮你。” “……怎么说的跟恋爱养成游戏一样……” “本来也就差不多吧?蓓蕾妮丝把芭丝忒和索蓓珂拽来当盟军绝对是个致命的失误,看样子华特立小姐对神界的黑掌故还不甚了解,机会难得。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伙计!攻略芭丝忒,让她帮你找到熵姬大人、打倒魏俊!另外,菲尔丝跟芭丝忒一块儿来了,她兴许也能帮上你。” 余涣箐冷笑一声:“多年不见,你小子恶趣味见长啊。不过眼看书院近在咫尺,我却要转身折回离阳,这……” “眼下没别的法子,绕个冤枉路总比被米-戈抓住强。” “你现在都近乎‘全知’了,难道还看不见小丫头在哪儿?” “看不见。”许冰回答:“这事儿从蓓蕾妮丝和e1der Theao1ogy结盟开始就升级为神界斗争了,我辈再怎么强大也插不上手脚。想知道熵姬大人的下落,只能求真神帮忙。芭丝忒、索蓓珂这二位你至少得攻略一位,再不然就得攻略蓓蕾妮丝本人。你自己选。” 蓓蕾妮丝铁定不行,一照面我就得死;索蓓珂也算了,鳄鱼妹子什么的太重口……还是芭丝忒吧。呃,事后还不晓得小丫头会不会醋意大把我阉了……许老怪你丫活折腾死人……余涣箐恨得牙根儿直痒。 两人正聊着,远方天空中的核蟹突然开始了移动,舰艏转向南方,度越来越快,舰体与翼面挂起强大的气流,摧枯拉朽地撕扯着、粉碎着周围的云霭和硝烟,使得整艘战舰活像一头从星云内部突破而出的宇宙怪兽。 “和谐党动身了,”许冰说,“去离阳做迎接蓓蕾妮丝的准备。你需要交通工具才赶得上。战场附近有不少cRaB军遗弃的车辆,其中一些还能用。” “要是你看得紧,魏俊哪有机会逃来地球兴风作浪。这事儿你得负全责。”余涣箐满腹牢骚。 “魏俊从我鼻子底下溜掉、偷走智能巨子,这确是我的失职。但眼下我还有更麻烦的问题得处理,只能让你孤军奋战了。你若能顺利拿下他自然最好;万一出了岔子,我会派人帮你,就算动粗也得把魏俊绑回来见我。” “派人?谁啊?” “放心吧老伙计,肯定会给你派个软妹子去的。” “那就好。”余涣箐一听见这个立马就放心了。谁要跟那种挖鼻抠脚肌肉大汉搭档啊,男女合体……不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才是王道!…… 核蟹加至高亚音,拖着撼天动地的巨大轰鸣从余涣箐头顶上方呼啸掠过,飞向离阳;这厮高空经过尚且震得人肝胆俱颤,如果飞低一点,非把满山林木刮得一干二净不可。 “我动身了,”余涣箐说,“替我给姐妹们带个好。” “一定带到。再提醒你一下:千万别小看魏俊,千万别和他正面冲突!要是被他干扰了量子纠缠,我想再联系上你就难了。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关键时刻一定要听我吩咐,千万别冲动,千万别冒险,一定要按我的指示行动!” “行了行了,我一不是小孩二不是傻瓜,你丫甭跟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 “好。我尽量不干扰你的正常思路,只在必要时刻对你说话。” “这样最好。”余涣箐点头道。 许冰的存在感消失了。余涣箐只觉脖颈上霍然卸掉扛了千斤重枷,从头到脚一股贯通般的畅快自如;但难以排遣的空虚、失落也随之而来,仿佛脑袋里被猛地抽走了什么。与远在数十上百亿光年外某一个特定的人脑产生宏观量子纠缠,并借此交流意识信息—— 许老怪的本事竟涨到如此水平了?!可即便许冰如此神通盖世,魏俊还是从他那儿盗走了智能巨子、安然逃到地球……且不论他是怎么办到的—— 我以区区凡人之躯,如何与这样强大的魏俊抗衡?必须先找到小丫头,只有这个办法。 所以必须先攻略猫神芭丝忒?许老怪我恨你!!! 余涣箐驱走心头的一百万只羊驼驼,撕下几块衣布,将断指仔细包扎妥当,起身深吸一口气,快步跑下山坡。 世界1 天朝之战 33 十三 像一个张牙舞爪的畸形锅盖,宽达数公里的核蟹盘踞云霄,笼罩大地,黑茫茫的巨影牢牢遮掩住紫凌书院,使之难见天日,将原本体量巨大的“海象”映衬得分外渺小;阴沉晦暗之中,唯见道道青白色的曙暮光条,透澈而又迷蒙,从蟹爪的缝隙里栉比漏落,宛如参差的舞台灯光,在树冠层与草地上打出大大小小、或亮或暗的斑块。八≯一中>文≯ 密集如织的枪炮声自远方传来,时不时掀起一阵撼人心魄的巨大爆炸,地面微微震颤,天际耀彻如燃。扶兰·韦斯特踏出实验室外门,不无忧虑地远眺一瞬,随即向草坪上的邓茜等一干圣触女问道:“接到布萝珂大人的命令了吗?” “哪个命令?”邓茜问。 “叫你们陪我留下来的命令。” 邓茜望一眼韦斯特身后的利维,微微点头:“接到了。布萝珂大人叫我们留守书院,全力协助您抵抗米-戈大军。她还命令我们一切行动听您指挥,无需请示她。您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韦斯特说:“打开‘无影仓库’。” 仿佛祭出了什么冷场神器,一听见“无影仓库”四字,圣触女们顿时陷入了沉默,有的娥眉紧锁,有的面无血色,有的口唇乌青,有的隐隐觳觫,云脉闪得利维眼花缭乱。寂然良久,邓茜压着嗓子低声问了一句:“你想干嘛?” “布萝珂怎么说的?一切行动听我指挥!时间不等人,快来吧!” “……” 圣触女们的犹豫正中韦斯特下怀。他强忍住内心的狂喜,装出一副宽宏和蔼的长者模样,安慰她们道:“大家要是为难,那就由我和利维去好了,估计很快就能出来。你们在外边等我们,万一米-戈先打进来了,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坚持到我们出来。” “……好吧……” 三撮呆毛软趴趴地倒伏在邓茜头顶。 韦斯特回头给利维递个眼色,带他穿过草坪,走向绿影参差的树林,离圣触女们越来越远。利维追紧韦斯特问道:“无影仓库怎么了?她们为嘛不愿跟咱们去?” “到了你就知道。那个,利维同学,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核蟹吗?抬头往上看。”韦斯特指指上方。 经韦斯特这么一提醒,利维终于觉自己头顶上除了“海象”以外还悬着一尊更大的家伙,当时就给惊得迈不开步了。按理说,利维坐过“热鹰”、冲出过大气层、亲眼见过米-戈舰队,好歹算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了,但核蟹横行霸“天”的气势还是令他瞠目结舌:“……老师,这这这这这……” “零号核蟹,核蟹原型舰。”韦斯特说:“目前只是勉强能飞罢了,什么武器都没装,不过防护系统基本完工,用来逃命没问题。” “这家伙是书院造的?” “对。” “这么大东西怎么造的啊?藏在哪儿造的啊?预算哪儿来的啊?外界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少见多怪。书院的秘密比天上星星还多,随便一件就完爆这货。别看了,赶紧走。” 紫凌书院科学部,一座悬浮在巨大乏燃料池中心的半潜式建筑,由一架宽窄可行车辆的金属浮桥联通外界,水面以上唯见一栋圆柱形四层办公楼,表面铺满黑乎乎的太阳能电池板,实验室、仓库等重要部分尽在水面以下,使得整栋大楼活像一枚直指地心的鱼雷。紫凌书院科学部兴建于克托尼亚族战争时期,为防御克托尼亚人入侵,书院不惜工本大兴土木,硬是掏挖出一口直径、深度均逾千米的水池,池底和池壁上密布乏燃料,然后将浮箱结构的科学部大楼半沉入池心,彻底断绝了克托尼亚族釜底抽薪的念想。战争结束后,书院仍习惯性地对水池定期清理、维护,因此时至今日,这片壮观的乏燃料池依然清澈见底,池水蓝莹莹的辉光依然幽美迷人。 作为优先疏散对象,科学部此刻已经空无一人。韦斯特和利维没时间多看多想,匆匆跑过浮桥、冲入敞开的楼门,一头拱进货运电梯。待电梯门关好,韦斯特抬头注视监控摄像头,一个字一个字、念课本似地说:“底层。” 话音甫落,电梯旋即下行,起初徐缓,继而越来越快,秒不一会儿便突破了18米,搞得利维好生难受。 “刚才你看着监视器说话,是不是在接受身份确认?”利维问道。 韦斯特点下头:“这里的监视系统能对人的虹膜、颅相、声纹、体味等生物特征进行综合分析。只有通过这些检查才能进入核心区。” 不满一分钟,电梯便停下来开了门。迎面是一条十几米长的隧道,宽度仅容两人并肩行走,上下左右均为内嵌了摄像头的乳白色光板,光滑且浑然一体,仅在隧道尽头处有一扇紧闭的白色小门,门上阳刻着一个简朴的基督鱼图案。 利维紧跟着韦斯特走出电梯,走向尽头处的那扇门。韦斯特边走边说:“这里的安全措施非常严密,而且高度智能化,无需人员控制。咱们走在这里时就正在接受全身骨相x光扫描以及dna分析。如果是未经备案的入侵者,这条隧道就会在不足两千分之一秒内被Vx毒气灌满,随后被乙炔焰变成大火炉,最后再被液态氮完全淹没。如果这三项不奏效,隧道就会自毁,生一场大爆炸,并注入大量高温钢化树脂,把这里封得死死的,用掘进机都凿不开。过分吧?” “何止过分,简直变态啊!”利维快吓傻了:“万一系统出了问题咋办?误判身份了呢?走火了呢?” “那就自认倒霉吧。”韦斯特笑笑。 “……” 二人走到隧道尽头,韦斯特用双掌按在基督鱼上—— 不用说这肯定是掌纹识别了,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一般人想不到的身份识别方式—— 过了大约两三秒钟,小门底部悄无声息地闪开一条细缝,然后缓慢上提,逐渐收纳进门楣,将一座高达1o层楼、面积过1o个足球场的巨大库房呈现在二人面前—— 这就是紫凌书院科学部仓库,其吊顶、四壁、地板尽为高亮度光板,储藏器又清一色全是透明装甲制成的方箱,因此光照极佳,找不见纤毫阴影——“无影仓库”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灼目明光耀得利维睁不开眼。他双睛眯成细缝,半挪半摸地跟随韦斯特走进仓库,还没等四顾其它藏品,矗立眼前的第一个方箱就骇了他一跳—— 那是一尊竖直放置的矩形方箱,工艺极其完美,像是由整块水晶一次切割成型,表面没有任何缝隙或开口,内部充满了某种完全无色的液体,放射着幽蓝的柔光,宛如一枚天然形成的立方水胆。这不算什么,真正令利维惊讶的是,这方箱的液体中浸泡着一个人,一位圣触女! 世界1 天朝之战 34 蟹神在上!利维疾扑过去“咣当”一声扒在方箱上。≯> ≧ ≦她已经死了,双目紧闭,云脉没有任何光色,肌肤苍白得令人心碎;她凝固似地悬浮在那儿,身子僵硬直竖,七尺黑张狂地弥散开去,两臂不正常地扭曲在胸口,好像曾有过痛苦的挣扎。她又是那么美丽,虽已香消玉殒,却依然娉婷绰约、靓丽撩人;蓝光辉晕,几层透明的白縠纱披在她身上,笼成一身淡雅的银装素裹,恰如霜天白玉、雪山晨岚,灵动轻盈,纯洁娇艳,似一朵命薄的白色子午莲,刚刚绽放便惨遭严寒,永远冻结在无情的坚冰里。 “……这是……” 韦斯特没有说话,用手指指方箱一角的标牌,只见上面用十几种文字清清楚楚写着“跃迁姬”。 “跃迁姬?”利维不解地扭头问。 “简单来说,就是cRaB与空鬼的混血儿,能跃迁时空的cRaB 。”韦斯特站在一旁解释道:“书院一直试图让空鬼和cRaB杂-交,生出具有时空跃迁能力的混血种—— 能跃迁时空的级士兵嘛,其价值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书院因此做了很多实验,包括直接杂 交、人工 授 精、转基因、后天重组……能用的办法都试过了……” “直接杂-交啊我擦!!?” “没错。把cRaB和空鬼关在同一个跃迁屏蔽室内,用 性 激 素刺激双方交-配。空鬼的体型和力量嘛,你懂的,被强-暴者根本没希望活下来。这个荒唐的实验害死了许多圣触女,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还是重组技术帮了忙,但cRaB和空鬼差别实在太大—— 连构成身体的物质都不一样—— 无数次试验只获得了一个成功个体,就是她,我们唯一的‘跃迁姬’。”韦斯特右手指关节敲敲方箱:“成功率如此之低,量产级士兵纯属痴心妄想。与空鬼杂交的研究就此搁置了,再也无人问津。” “……等下……害死了很多圣触女?”利维三观又碎了一次:“你们拿圣触女做实验!?” “对呀。这正是圣触女的最高使命—— 充当试验品。人类用小白鼠做实验,cRaB用人类做实验,紫凌书院嘛,”韦斯特两手一摊,“用圣触女做实验。” “……” “为什么圣触女没有还俗的?为什么紫凌书院只许进、不许出?为什么没人见过年老的圣触女?”韦斯特一连三个反问,然后倒退几步,张开双臂,两手指向满仓库大大小小的方箱:“看这里,利维同学,这就是答案,这座仓库就是圣触女的最终归宿。每位圣触女总有一天都会沦为试验品,倒霉者尸骨无存,幸运者变成标本,变成这里的陈列和收藏。这还算好的,有些圣触女甚至连做实验的机会都没有啊。就在去年夏天,数百位圣触女已经到了实验年龄,却因为重、太瘦或不健康等等原因无法用于实验,最后被统一处死,尸体送到肉制品企业加工出售。市面上出售的各种香肠、肉罐头、方便面肉酱包……虽说都打着人-肉的标签,实际上有不少都是用圣触女的肉做的,这在行业内不是秘密。我们cRaB不仅吃 人 类,也吃同类。” 利维的脑子要爆炸了,但韦斯特一点儿调整和适应的时间都不给他,拽起他就走:“米-戈要来了,利维同学,你一个劲傻可不行,动作快点儿。这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我慢慢给你介绍……”好像还嫌利维受的刺激不够,韦斯特像个资深导游一样,一边走一边给利维讲解沿途见到的陈列: “你看这棵圣触女长成的树,我们叫它‘株姬’,是动物和植物的融合体,实验很成功,虽说目前没啥大用处。我喜欢的是种这棵‘女树’用的透明土壤。看见了吗?这土是透明的,可以帮助我们观察株姬生长时的根系变化。这种用全氟磺酸物做的土壤本身并不透明,只有水分饱和后才会变透明。它和真正的土壤一样,能保持水分和营养成分供植物所需,植物在里边可以正常生长。透明土壤技术在有些地方已经推广开了,不过你应该没关注过。” “……” “此乃‘海豚姬’,cRaB与海生哺乳动物的基因嵌合体。注意到她肌肉的颜色了吗?是不是红得黑?这是体内肌红蛋白浓度过高所致。一般来说,蛋白浓度越高就越容易‘粘’在一起,储氧能力会减弱。海豚姬不是这样。她的肌红蛋白受表面电荷影响相互排斥,不会‘粘’在一起,和磁铁同性相斥是一个道理。结果就是她体内肌红蛋白浓度虽高,储氧能力却不受影响,从而支持她在水下长时间活动。” “……” (此处删去185字) “……” “你再看这个肉山似的‘生姬’,她是所有生肉 人的鼻祖,书院以她为蓝本开出了肉 人生增产技术,很快得到了推广。时至今日,全球各地饲养的无一例外全都是生肉 人,它们从出生到1oo千克上市,养殖周期只用15o~18o天,一般品种的生肉 人16o天左右出栏很正常,优良品种出栏周期更短。当然,品种再好,饲料也得给力。如果不喂饲料、只喂传统 人 食,成本太高赚不了钱,生肉 人的生长周期也至少增加一个月……你看看,要不是这位圣触女的伟大牺牲,cRaB世界的人-肉供应根本得不到保障……” “……” “既然看到这儿了,有句老话怎么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对不对?开农业新技术始终是书院科学部的重点工作,现在通用的乳 人养殖法、活 人取胆法,还有最先进的‘矩阵式’养殖法,统统都是书院明的,样品陈列在仓库另一边,咱们走这条路见不到。矩阵式养殖法很早就弄出来了,但推广不如人意,关键是动物保护组织抵制得太厉害……” “……老师……” “怎么?”韦斯特止步回望。 利维腿脚颤抖得站不住:“你们这样对待圣触女,不觉得良心有愧吗?她们沦落到这个地步,跟那些牲畜、跟人类有何区别?cRaB世界的普世价值呢?她们的人权呢?你们的良心都……” 世界1 天朝之战 35 韦斯特讥笑道:“换作人类,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吗?就可以痛下杀手吗?人类难道不是我们cRaB最近的亲缘物种吗?它们的外表难道不是和我们一模一样吗?人类的命运比圣触女糟糕多了,利维同学。网 不说别的,光说搞科研,全世界每年用于**解剖实验的人类就过1.15亿只,这还是保守数据,不包括接受了检查但最终没被用于实验的人类、以及在实验结束前就死掉的人类,比如在北美军区就有至少17oo万只人类没被纳入统计范围。东亚军区今年也有过1万只人类被运进各类实验室,且只有体重合适、健康状况良好的人类能参与实验,不合要求的人类往往惨遭屠杀。去年,非洲军区的动物保护组织披露了一组图片和录像,显示一所实验室里,大量人类的尸体被丢在垃圾桶里等待处理,一些怀孕的雌性人类也难逃一劫,场面触目惊心,在媒体引起了轩然大波。圣触女只占cRaB中很小一部分,而且她们在变成实验品之前起码还能过好多年舒服日子,可人类呢?要记住,利维同学,只要还是‘人’,不管他或她的命运有多么悲惨,都不可能和真正的牲畜相比。” “……” “快走吧,不要耽误太久了。” 利维一路埋着头、盯着地,途中一具又一具惨不忍睹的标本,他再不敢瞥上一眼;老师一段又一段惨不忍闻的解说,他再不敢细听半句。但这种闭目塞听的状态尚未持续几分钟,韦斯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无影仓库’可谓是紫凌书院最大的秘密之一。即便圣触女,了解仓库真相的也寥寥无几,书院外的俗世更是对此一无所知,哪怕有权嫖宿圣触女的人也是如此……” 韦斯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望向惊得不知所措的胡安·利维: “别那么吃惊嘛,利维同学。你爱上了圣触女,这很正常。每个心智正常的男人都会爱上她们,我也一样,不过结局很糟糕,就在这儿—— ”韦斯特指指左手边一个方箱。那里面不是别的,正是沦为僵尸的朵丽尔·芭萝。她还是那个样子,蒙着黑眼罩,系着一枚咬出裂痕的口球,被几股渍透鲜血的麻绳捆作四马倒攒蹄状,俯面向下吊挂在蝎形金属架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因为徒劳的挣揣而隐隐摇晃着,云脉爆燃出一种病态的莹绿色光芒,简直比探照灯还亮,耀得利维难以直视。 “她是谁?”利维用手遮着两眼。 “三大圣触女之一的朵丽尔·芭萝大人。”韦斯特说:“布萝珂政变,芭萝不愿参与,所以被变成僵尸关在这儿。她已经没救了,咱们搞僵尸药时就用她做实验,好歹物尽其用。” “……可是刚才您说……” “一切都过去了,都是过去式。而且,如果僵尸药成功了,我就可以唤回她的理性。拿她做实验正是在救她,只有这个办法,没别的路。”韦斯特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丢给利维:“下次给邓茜用上这个,试试她的前面。光玩后边有啥意思?好好珍惜她,千万别走我的老路。” 利维接住药瓶,借着芭萝射来的绿光看了看:“这是啥?” “水凝胶溶解剂,效力可以维持一个钟头以上,书院保密配方,千万别外泄。嫖宿圣触女的人都用它。用完了再问我要。” “呃,我不懂……” “到时候让邓茜给你说,这会儿没工夫多解释。继续走吧。” 韦斯特的目标,乃是仓库中心附近一个边长十米多的巨型方箱,箱内封存着一枚红烧狮子头模样的大号绛色肉球,标牌上写着“ubbo-sath1a之茧”。出乎利维意料的是,这“狮子头”看上去虽与腐臭糜溃烂肉丸无异,可他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馋虫上窜、口津泉涌,谓之“秀色可餐”不为过也。还没等他吭声,韦斯特便先一步介绍道:“这是‘ubbo-sath1a之茧’,科学点儿的名字应该叫‘生物反应堆’,来源于数百年前业已失传的生物技术。你只要给它通上电缆、水管,再往里面丢一小片随便什么肉,它就能让那片肉上的细胞快地、无限地分裂增殖,并按照设定好的程序生长育成任何你想要的生物体,肉人可以,生物兵器也可以。这东西若能量产,cRaB世界将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往小处说,比如我们可以不再养殖肉人,完全靠‘茧’产出的人造肉度日,其产量绝非肉人养殖场可比;往大了说,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制造出各种生物机器,甚至生物计算机,制造周期短,使用寿命长,等等等等,传统机器将被完爆,被送进博物馆。可惜的是,‘茧’的技术在今天看来依然高不可攀,全世界仅此一台,没法仿制。而且这玩意儿实在太耗能,从前做实验都是用实验型聚变反应堆供电,别的电源不管用。” “这东西是人类造的?”利维问。 “人类?”韦斯特一脸的轻蔑与不屑:“人类灭亡前造出的最大的生物反应堆也就一个培养皿大,水品还不如咱们。这不是人类的技术,而是he1a的。” “he1a?”利维眉头一紧。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哪有个叫“he1a”的种族。书院的俚语么? “等会儿给你看。”韦斯特掀开标牌,露出后面的一个小型控制面板,极其熟练地在上面按了几下:“‘茧’能加快细胞分裂度,放在里面的细胞平均每8分钟分裂一次,以指数形式增殖,每过8分钟便乘以2;只要有充足的能量、水分供应,就能以此度无限增殖下去,从1个细胞长到相当于成年cRaB体重—— 大概6o~8o千克、细胞数量1o^14个—— 只需分裂46.5次、耗时约6.2小时。如果是普通动物,就算你的细胞分裂度有这么快,实际成长过程还是比这慢得多—— 毕竟长到一定体积后,身体内部的细胞就无法直接从外界摄取能量和营养了,必须靠吃东西来解决,而且你又不可能把吃下去的食物1oo%转化为质量。比如我们cRaB,平均每增加1千克体重,就得消耗128千克的食物。自然演化出来的动物当中,我所知生长最快的是蜥脚亚目恐龙,幼年期平均每天增重5~8千克—— 简直跟气儿吹的一样。‘茧’让我们得以克服这一自然限制,你往里面扔1oo千克人肉,只需分裂7次、耗时56分钟,就能造出体重过12吨的怪物来,比如暴龙。好消息是:当初封存这枚‘茧’时,我特意在里边留了1oo千克人肉,而且陈列箱是通电通水的。” “你是不是想……” “制造一支属于我们的军队。”韦斯特设定完毕,盖好标牌:“‘茧’制造生物兵器需要时间,还不知道军队能坚持多久。来吧,还有别的武器可用。” “还有!?”利维心想这一个生物反应堆已经够逆天了,居然还有别的大杀器哇?! “有的是。”韦斯特拽他继续前进:“紫凌书院又不是农科院,除了农业技术,武器研也没少做。再说不少农业技术本来就有军事价值嘛,人新世不是有句老话么?‘保家卫国农业部,开疆拓土改委’……” “……” 世界1 天朝之战 36 韦斯特的下一个目标非常特殊。≥ ≯八一小说网 与其它陈列品截然不同,它没有密封在透明方箱内,而是纹丝不动地凭空悬浮在离地一米左右的高度,未受任何东西牵拉或承托,仿佛装了反重力引擎似的。这个裸露在外、与众不同的悬浮物也是球状,却并非“ubbo-sath1a之茧”那样的肉球,而是一个圆滑得难以置信的理想球体,像用顶级翠玉雕琢研磨而成,通透温润,晶莹悦目,美丽异常,与周围那些丑陋不堪的重口味标本构成巨大的反差。 “这是什么?”利维问。 “天使、金刚、ange1、Vajra……随便你叫她什么。” 利维脖颈根一凉:“灭姬麾下的低级旧神?!” “正是。”韦斯特指指球体:“我们是在青藏高原的冻土层深处现她的,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直把自己关在这个球状封印里,说什么都不愿出来……呃,也不能说是不愿……你过来看这儿,仔细看。”韦斯特指着球体表面一点。利维傻乎乎地凑到跟前,瞪大两眼好一阵猛瞅:“看啥?我啥都没……” 话没说完,利维突然感觉后背被人猛推一把,登时半身失衡,“哎呦”一声扑在球体上。没等他作出任何反应,球体表面骤然沸腾出密密麻麻的伪足,茸茸蠕动,活像饥饿的变形虫、飙的白细胞,扑食似地将他一把抱住。急转直下的恐怖展开彻底击懵了胡安·利维,他想呼救,想喊叫,但他的脑袋已经完全窒息于伪足群的包裹与阻塞里,五官七窍全都像埋进了果冻,根本没法呼吸,以至于每一丁点的挣扎都令他更加濒临休克。紧接着,伪足森林深处咧开一条狭长的纵裂,像一张左右开合的大嘴,徐徐-夹-吮,将利维一点点、一寸寸吞咽进去。待他溶入完毕,这堆可怕的伪足便瞬间恢复了原状—— 一个浑圆完美的、似由翠玉琢磨而成的温润球体。 “以青年男性献祭,天使就会苏醒。就这么简单。” 扶兰·韦斯特满意地自言自语着,动身跑向来时的入口。 胡安·利维的意识并没有消失。他进入了一个无限的空间,无论朝那个方向看去都是无边无际的流动的极光、滚淌的彩虹。朦朦胧胧地,隐隐约约地,一位如翠玉般美丽精致的少女浮现在他眼前,素体-裸-裎,皓然如洗:“你不是人类,也不是he1a,来此何为?” “我不是被天使吞了吗?”利维疑惑地望着她:“这是哪儿?你又是……” 少女的惊讶和疑惑分毫不输于他:“我就是天使啊。我的确打算吃掉你,可你既不是人类,也不是he1a,我总不能随便咽掉不认识的食物吧,吃坏肚子谁负责呢?回答我,你是谁?属于什么物种?” 利维犹豫一下:“我……我叫胡安·利维,我属于cRaB,人类的继承者。” “哦!……唉,没听说过呢……”天使少女微笑着,一副好生愁的样子,看起来和蔼而又可爱,叫人根本无法与传说中凶神恶煞的下级e1der Theao1ogy联系起来。 “那么,你能放我走吗?”利维试探着问。 “呵呵呵,很抱歉,虽不是爱吃的食物,但我也没打算就这么白白放你走。你这个萌萌的小家伙打动了我,嗯,没错,让我想起那只死狗来了……这样吧,你就留在这儿,直到我腻味了再释放你或者吃掉你!呵呵呵,cRaB吃起来什么样呢?蟹肉味嘎嘣脆、不施油盐而五味俱全吗?……” 利维险些昏死过去。 “不好吗?留下来服侍我,你就能得到我的力量,可以在这愚蠢的世间为所欲为。我能给你一切,无论你想得到什么、想毁灭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不触犯众神,在我腻味你之前,你想做什么都行。这还不够划算吗?” 拥有一切!?我只要留下就能拥有一切!?……我擦嘞,我现在只求活命好不?!赠品不要太给力啊! “那,我……”利维沉默半晌,吞吞吐吐地说:“……我听你的,但是,你要兑现你说的话,先不要吃我。” “自然。那么好吧,cRaB胡安·利维,你可以叫我天使,虽然那不是我的本名。现在我暂且把身体交给你,算是聊表诚意吧。”少女飘然而来,迎面扑在他胸前,与他翕然合一。利维顿时只觉浑身剧烈痉挛,好像有一股股比固体还要粘稠的液体从他的口、眼、鼻、耳、脐、尿-道、肛-门……从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孔窍死命地往里钻、往里拱!他体内每一寸空间都填满了这种液体,天使彻底占-有了他,占-有了他里里外外的一切—— 这他丫的是谁把身体交给谁啊!?! 机缘巧合,命运作弄。无论韦斯特还是利维自己,谁都没能料到,从这一刻起,胡安·利维这个名字将永远铭刻在cRaB世界的历史上,不是作为科学家,而是作为军阀。 十四 核地雷的冲击波,加之苏醒的天使之力,让紫凌书院科学部的乏燃料池摆荡得如同开锅。扶兰·韦斯特一路跌撞着跑过剧烈颠簸的浮桥,没命地狂逃乱奔。在他身后,科学部大楼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破水而出,穿过近千米深的幽幽蓝水,似一枚巨大的潜射弹道导弹,又似披挂着鳞鳞水晶的巨龙,笔直拔离池面、径冲穹窿。金属浮桥吱吱嘎嘎地断裂扭曲、钢条迸绽,蓝莹莹的池水癫狂跳掷,白花花的浪涛飞腾激溅,宛如千万丛冰雕玉琢的雪莲花一起怒放。一层层水帘从圆柱状的楼体上倒挂直下,飞流乘风,好似叠叠云瀑高悬中天,将一片片凉彻心扉的迷雾珠雨抛撒开去。楼顶的青空里渐渐浮现出两道相互交叉的壮丽火光,忽而像“十”字,忽而像“卍”字,浓烈炽热,光耀夺目。转眼间,整座大楼已经完全升出了水面,千米之栋,一柱擎天。随即又是一道燃爆眼球的灼烫闪光,无影仓库以上的楼体部分被整整齐齐纵劈作大小、形状皆一般无二的四瓣,断面明亮如镜,分别倾倒向彼此相悖的四个方向,势如天崩宇坠。大楼里不计其数的各类物品爆炸般飞散出来,化作致命的暴风雨漫天洒下,噼里啪啦、轰轰隆隆地狂轰滥炸向周围的森林和草地—— 邓茜等五位圣触女赶到之时,尘埃已然落定,大片大片的树木、草坪被倒塌的楼体和飞散的什物所摧毁,只有大楼底层的仓库部分基本完好,倾斜搁置在树丛一隅。韦斯特正灰头土脸的,背靠一棵断树,上气不接下气喘个没完。依然摇曳的乏燃料池上空,一个似人非人的模糊影子隐约在“十”或“卍”字的火焰中心,舒展开六片巨大的等离子体羽翼,朝着她们冉冉降落。逼近地面之时,像真菌出芽似的,利维的形状从那影子里萌呈现、慢慢飘落至地;影子随即收缩成cRaB大小,纳敛六片羽翼,化作可爱玲珑的天使少女,浑身一-丝-不-挂,笑容可掬地站在了利维身边。 邓茜她们全看傻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37 韦斯特终于松了口气:“没想到你真能活下来。网 ” 利维当即火冒三丈:“我擦!敢情你真想弄死我啊!?” “米-戈都快打进来了,索性铤而走险试一试。你还活着就好。” “去你的远远儿的!!!……” 韦斯特没再还嘴,转而面向天使附身稽:“天使在上,凡人扶兰·韦斯特在此叩拜。” “你也是cRaB?”天使好奇地看看他,又打量一下骇呆了的列位圣触女:“这个世界好奇怪,你们都是cRaB吗?he1a哪儿去了?你们在打仗?呵呵呵,是不是想叫我帮忙扁人啊?还有还有,余涣箐在不在这个世界?你们认不认识他?他还跟小丫头混在一起吗?……” 利维听得云里雾里,韦斯特倒是一副全都明白的样子:“小丫头、余涣箐都在这儿,不过暂时见不到,稍后会有机会。天使在上,眼下米-戈军队正在攻打我们,在下恳请天使提供保护。” “原来是米虫虫啊!”天使精致可爱的小脸立刻挂起“好好吃”的表情:“胡安·利维已经同意服侍我了,在解除这个合同之前,我会不假思索地满足他的一切愿望。那么,现在,胡安·利维,我问你,你讨厌米虫虫吗?你如果讨厌它们,我就帮你杀掉它们好了,反正只是‘人’而已,杀掉再多、多到连我都吃不完也无所谓。” “……没那么夸张,”利维生怕担上种族屠杀的罪名,“赶跑它们就行,不用赶尽杀绝……” “等一下,”韦斯特打断了利维,“天使在上,我们并不需要您消灭米-戈。这是cRaB和米-戈之间的战争,是‘人’与‘人’的俗事,我们会尽‘人’的力量打这场仗。在下只是希望,不管最后哪方获胜,您都能保证我们几个凡人的安全。这是我们唯一的请求。” “呵呵呵,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啊?有志气!”天使盯着利维的眼睛:“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是要我现在就去赶走米虫虫呢,还是先喝茶观战?” 大招不使,神器不用,捷径不走,非要跟强敌死磕!?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想不通韦斯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天使答应会保护我们,最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给米-戈吧?反正天使说她听我的,天使在手,天下我有,还有啥好怕的? “我听老师的,”利维看看韦斯特,又看看天使,“一切交给老师安排。” “韦斯特的意思 = 利维的意思?”天使问。 “……嗯。”利维仍在思忖自己这样决定对还是不对。 正说话间,头顶上的核蟹突然开始移动了,舰艏徐徐转向,蟹身与蟹爪挑起强大的气流,乘云驾雾飞向南方,度越来越快。安全撤离的最后一线希望就此断绝,他们被抛下了,抛在了万军重围之下的紫凌书院里。若不能设法逆转战势击退米-戈,他们就只有跪求天使救命这一条路了。 “那就这么定了。”韦斯特点点头,询问邓茜道:“就剩你们几个了?书院里其他人走完了没?” “……啊?”邓茜回过神来,呆毛擞然一竖:“哦,对,只留下我们五个,其他人都已登上核蟹。” “刚才地震似的怎么回事?” “好像是书院外围埋的核地雷。”邓茜六神无主:“看来是米-戈赢了。” “没关系。”韦斯特招呼她们走向无影仓库:“过来帮忙,用得上的陈列箱全部打开。我启动了‘ubbo-sath1a之茧’,在它产出第一批兵器之前得尽量拖延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这怎么行!?”圣触女们异口同声:“达蕾丝大人三令五申,但凡存入无影仓库的东西一律不准……” “你们真教条啊!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要不要命想不想活?谁再顶嘴就拿谁喂天使!”韦斯特一边嚷嚷,一边给天使递个眼色。于是他话音未落,天使少女便很配合地舔舔嘴唇,朝五位圣触女抛去一记“你看起来很好吃”的眼神,吓得她们抱成一团哭成一片。 韦斯特他们高估了米-戈对紫凌书院的威胁。歼灭cRaB军队的使命业已完成,米-戈大军已无必要再去挑战书院外围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树林。待象征性地占领了人去楼空的蟹巢,所有雪人、战舰、gax,无不犹如突遭寒流的行军蚁,冻僵似的停止了一切活动。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将书院围得水泄不通,令不明真相的韦斯特、利维等人难以松懈—— 天晓得米-戈纹丝不动是在卖什么药。 与此同时,核蟹内的圣触女们正在有条不紊地紧张忙碌,将从书院里抢救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归置就位。“千钧一”之际逃出蟹巢的政界、军界高官们也在舰上,刨除少数几个自觉自愿、尽职尽责帮圣触女干活的,他们绝大部分人登舰后的第一件事仍是直奔梦地、接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包括圣触女在内,所有人都在暗自庆幸虎口脱险,庆幸米-戈没追上来;道貌岸然的领导们则多加了一条:庆幸自己能继续找圣触女寻欢作乐。 奥古斯特主席腆着油满肠肥的大肚腩,大大咧咧迈进电视会议厅,斜觑着魏俊和菲丝莱丝·布萝珂,没好气地嚷嚷:“这他妈的就完了?我把军事指挥权交给你就是让你带着所有人落荒而逃?!看你他娘的干的算个屁!书院丢了,军队没了……还有你这艘飞船是咋回事?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些啥?你还打算瞒多久?他姥姥的你打算猴年马月再告诉我!?……” “主席大人息怒嘛,”魏俊蔑然一笑,“从咱们目前的处境来看,溜之大吉是唯一的上策啦。况且就结果而言,包括您在内,大家的既得利益不是没受损吗?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切照旧。书院算什么,空壳一个罢了,有机会再夺回来。至于剩下的……”他低头看了下手表:“还是请令嫒为您解释吧。” 奥古斯特闻言一愣。不等他回过神,一声熟悉的滴滴娇唤便不期而至,散着温柔蚀骨的魔力,将他的视线勾引过去—— “爸爸。” 宛如雷霆激爆、炮震长空,奥古斯特的视野中心突然炸亮一团火球,光焰熊熊,辉彻一堂,简直要烤焦他的双眼—— “……丽诺尔??” “是我,爸爸。” 那声娇唤的主人、那团无可直视的火球,正是他那本该失陷于敌占区的亲生女儿—— 丽诺尔·达蕾丝。只见她夭袅而前,莲步生辉,虽娟娟楚楚、貌极妖娆,周身云脉却熇炯如焚、红炽可炙,煅烧成一群仿佛压抑不住复仇渴望、随时可能裂体涌出的红龙。眼见奥古斯特惊得呆住,魏俊给菲丝莱丝使个眼色,牵起她的小手,两人一起轻悄悄溜出房门去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38 “见到我很吃惊吗,爸爸?”丽诺尔微笑着走向他,愈来愈近,直至咫尺。 奥古斯特赶紧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狗啃似地嗅吻着她的长:“蟹神在上!丽诺尔!我的宝贝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 “你还能再假一点儿吗?”丽诺尔别过脸,冷冷地笑笑:“反正这是非常时期,你身为cRaB世界联合会主席,必须为cRaB的种族存亡负责。为了大义,放弃一些东西也是迫不得已。对不对?” 奥古斯特脑袋上“呼”的一下全是汗:“……呃,我的宝贝心肝儿,爸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出了漏子,务必优先夺回光锥之戒。是不是?” “……” (此处删去1o98字) “……不!……快来人!救命!……好女儿,别这样,求你了,原谅爸爸吧,再原谅爸爸一次……饶了我吧,饶了我!……快,快住手!快!—— 啊!—— 啊啊!!—— 啊啊啊!!!——” “咯叽~~~咯叽叽~~~” 片刻之后。 魏俊悠哉悠哉回到会议厅,从口吐白沫昏死在地的奥古斯特主席身上迈过去,踢开那盘现已永别旧主赢得独立、状如剥皮大蛇和生鲜血肠一样的破烂断根大触,拿一块浴巾递给傻站在那儿的丽诺尔:“擦擦吧。” “哦。”丽诺尔丢掉血淋淋的钢笔,接过浴巾,胡乱擦拭着浑身的鲜血。 “过瘾了?”魏俊笑着问。 “嗯。” “解恨了?” “对。” “现在什么感觉?” 丽诺尔没吭声。不过无所谓,魏俊从她惘然的眼神与灰暗的云脉里已经读出了一切。 “走吧,还有事要做。”丽诺尔一面躲避他的追视,一面又乱擦了几下,抛下浴巾动身往外走:“‘磁溏’准备如何了?” “万事俱备。不过你真要这么干?”魏俊跟上去问:“你下得去手?” “是你教我的:‘不破不立’。动手吧。” “好吧。如你所愿。” cRaB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圣触女大屠杀”就此拉开帷幕。魏俊一声令下,无数新鲜烘焙出炉的圣触女专杀工具—— “磁溏”式机器人倾巢而出,密密麻麻蜂拥向核蟹内部每个角落。 下面是解释时间。 何谓磁溏?简而言之,磁溏是一种借助米-戈电磁技术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型磁液机器人。那么,“磁液”又是什么?通俗地说,磁液是“一类具有磁性的特殊溶液,是将纳米磁性微粒均匀分散在载液中形成的稳定胶体溶液”。磁液能牢牢吸住金属,能在电磁场作用下改变粘稠度、形状乃至固液相态,可以畅流如水,也可以坚如磐石。“磁溏”就是用“磁液”制成的不定形机器人,外观好似巨大的水银变形虫,载液里均匀分散有大量的神经元式微型计算机、纳米电磁微粒、细胞级核能电池,通过变化电磁场来改变整个磁液团块的形状。因此,磁溏可以自由改换外形,能在固液两态之间变来变去,还能瞬间生成各种器官,比方说伪足或触手—— 基本上可以视为另一个版本的修格斯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说磁溏是“圣触女专杀工具”? 磁溏不是被设计用来作战的,它们的用途是密封和修补宇宙飞船,例如用于核蟹的战损管制。之所以拿来专杀圣触女,全是拜圣触女身上的云脉所赐。云脉的制作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用含有金属元素(或金属氧化物)的磁性墨水制成的磁化纹身,植入皮肤前对墨水进行暂时消磁,待纹身完成后,再将墨水重新磁化,制成完整的云脉。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云脉实则是与圣触女的神经系统相联接的,相当于一套位于体表的神经系统,就像鱼类的侧线,对气流、水流、触碰等外界刺激极其敏感,可以极大地增加圣触女的感知能力和反应度。正是得益于云脉,圣触女的知觉、度、敏捷远凡人,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凡人和圣触女交手绝无胜算;同样得益于云脉,圣触女被-嫖-宿时也会反应得异常剧烈,给-嫖-客带来乎想象的极大乐趣、极大满足。 云脉,就是磁溏成为“圣触女专杀工具”的法宝。 世界1 天朝之战 39 最先遭殃的,当仁不让是离磁溏机库最近的舰载机库。正在此地忙忙碌碌的圣触女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本该拯救她们生命的核蟹,到头来却成了无处可藏的死亡牢笼。磁溏降临时她们毫无防备,但即使有防备也没什么用—— 磁溏外溢出的强大电磁场直接打在云脉上,利用云脉彻底捆绑了圣触女的**—— 即使远在百米开外的圣触女也像被施了定身术,从头到脚动弹不得;近些的则直接被云脉中生成的感应电流击倒,通体如遭雷殛剧痛难忍,只剩下休克抽搐、便溺失禁的份儿。还没等磁溏真正现身,圣触女的活动能力已被狂的云脉完全剥夺,一个个僵的僵倒的倒,只能身不由己凝固在原地、眼睁睁瞪望着那一大群夺门而入、仿佛汞或铬的团块。它们亮锃锃银灿灿,明晃晃雪茫茫,或蠕动如虫,或流动如水,或滑动如冰,或滚动如球,形状分秒不停地变幻着,从各个入口蜂拥进机库。离大门最近的一位圣触女当其冲,所有人只看见白光一闪—— “唰啦—— 忽刺—— ”她从天灵盖至生殖裂、颀直规整地纵劈成了两瓣,血莲怒绽,喷溅半空,两片尸分别向左右侧僵直扑倒,将身后飘舞着数条薄条带状触手的磁溏呈现在其他人眼前。 圣触女们全骇呆了,可是谁在乎呢,反正她们没吓傻也一样不能动。在磁溏面前,所有圣触女都成了束手就擒的俘虏、茫然待宰的羔羊、呆若木鸡的活靶、等候收割的庄稼,无法躲避,无法逃脱,更无法反抗,只能任其蹂躏、任其践踏、任其摧残、任其宰割;她们竭尽全力所能做的,唯有哭喊,唯有云脉性如狂的光闪。 这就是磁溏面前,每位圣触女的宿命。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不计其数的磁溏参与了这场血与肉的盛宴狂欢。它们大开杀戒,像水蛭,像蛞蝓,像粘虫,像洪流,出骇人心魄的呼啸巨响,从地面、墙壁、角落、天顶,从所有方位和角度扑向毫无缚鸡之力的圣触女们,碾压、倾轧、淹没她们,缠卷、吞噬她们,固结、窒息她们,用触手撕裂、切割、绞拧她们,射硬化的磁液飞镖射穿她们,在高处变成鳐形、飞翼形或伞形,远则滑翔、近则直坠,从天而降镇压她们,变化出镰刀、矛枪、弯钩、大锤、长锯-肢-解-她们,合二为一挤扁她们,钻进体内胀破她们,先行包裹继而解体粉碎她们……磁溏群左冲右突,横奔直撞,肆无忌惮地虐杀屠戮,所及之处别说活人,连完尸也没剩一具,只留下一滩滩咀嚼殆尽的血肉糜。舰载机库成了一部巨型绞肉机,轰鸣着,嘶吼着,咆哮着,进去的是一位位才艳绝世、楚楚可人的圣触女,出来的却是一堆堆血腥溃臭的肉酱肉馅、血浆血水。无法想象,她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感受到了什么;临刑前的她们,霓虹燃烁的疯癫云脉、惊恐万状而严重扭曲的脸、饮刀餐斧的支离肉身,一一映在磁溏光洁似镜的表面上,又倒映回她们自己泪花纷堕的眼里;戚惨凄绝的叫声、哭声、求救声,怖不可闻的骨断筋折声、肢体粉碎声、血肉迸溅声……与磁溏的死亡呼啸交响谐作,回荡宇内。 在魏俊和菲丝莱丝的陪同下,丽诺尔面无表情地踱入舰载机库,漫步在这嫣红殷绝的血之宇宙里,行经一座座醢山、一池池血海,恰如走马观花,默然浏览着姐妹们一一暴死的惨状,聆听着她们惨极悚骨的凄厉哭喊。菲丝莱丝始终兴奋地舔着嘴唇,倒是魏俊一直埋愁眉,不忍目视。 一位年仅十二三岁的圣触女,腰部以下齐齐截断,拖着几米长的肠子、十几米长的血迹,奋力挣扎着爬向丽诺尔,拼命伸出一双血肉模糊的残臂,痛苦而徒劳地挥动,像要用已经消失的双手抓向救命稻草,呛满脓血的喉咙强行呜咽出声音来:“……达蕾丝大人!救救我!救我啊!……” 可她等来的不是拯救,而是唾弃。丽诺尔厌恶地退却半步,微闭起美丽冷酷的眸子,喃喃地说道:“愿死亡洗净你的污秽,好妹妹。” 磁溏的触手卷住拖挂身后的内脏,“嗖”的一声从丽诺尔·达蕾丝脚下拽走了她。尖利刺骨的哭叫,然后是一阵“噗噗唧唧”乱刀剁肉般的动静,丽诺尔再也看不见她了。魏俊眉心拧成了一撮儿,咳嗽一下说:“咱们离开这儿吧,达蕾丝小姐。” “嗯。磁溏的电磁场真叫人难受。”丽诺尔说:“命令它们仔细搜索舰内每个角落,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俗人们呢?”魏俊问。 “一样,统统杀掉,一个不留。核蟹里有咱们三个就够了。”丽诺尔转身拉住菲丝莱丝的小手:“走吧,布萝珂。” 菲丝莱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血池地狱,小嘴一撅:“我还没看够耶。” “还有好多姐妹不在这儿,”丽诺尔劝道,“她们分散在其他舱室,你带磁溏去杀死她们好不好?” “好!”菲丝莱丝来精神了:“除了咱们三个,其他人全部做酱?” “随你高兴吧。” “哦哦!好开心哦!姐姐对我真好!我这就去!” 过一多半的圣触女第一时间死于舰载机库,身处其他舱室的也难逃一劫。没人能活着离开机库,没人能逃走报信,所以其他圣触女们不知道、也压根儿不可能知道机库那边生了什么,只能在一无所知中等死。磁溏冲出机库,三五成群分头行动,循着狭仄的走廊和各种管道奔赴四面八方,如饥似渴地搜寻着它们美艳多汁的猎物。在这视野局促的战舰深处,圣触女还没看见磁溏,就已经掉进外溢电磁场的覆盖半径里了,第一时间即被击倒或定住,无任何希望,无任何机会,磁溏现身之际,便是她们粉身碎骨之时。哪怕侥幸躲在密封舱室里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磁溏的逆天怪力足以轻松扯开密封门,而只要密封门打开一丝丝小缝儿,液体化的磁溏便会汹涌注入、瞬间灌满整个舱室,把躲在里面的可怜少女活活闷死。核蟹内,没有磁溏到不了的地方,没有磁溏进不去的缝隙,没有任何可以庇护她们、拯救她们的避难所,她们唯有一死。一并挂掉的,还有cRaB世界的政界、军界高官们,但他们大多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根本不具备多看一眼的价值。 磁溏在前开道,神挡杀神,佛挡**,一路砍瓜切菜出去;菲丝莱丝·布萝珂在后压阵,在姐妹们的腥风血雨里尽情沐浴享乐,一路缓歌闲步,音声细如转莺、高若鸣鹤: “女曰圣触,羞玉惭珠;飞艳渐流,其匹殆无。今夕梦碎,身归刀俎;登我砧案,为醢为卤……” cRaB世界圣触女的历史,至此画上了句点。圣触女,她们原本只是些普普通通的少女,有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也有烂漫可爱的小家碧玉,哪个不是严父慈母的掌上明珠?只因情操高尚、天资聪颖、才貌出众,便被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送入紫凌书院这口肮脏的大染缸、填进名为“欲-望”的无底深渊、无穷大壑。从天真懵懂、纯洁无暇,到身心沦陷、泯灭红尘,最终堕落成娼-妓、食材、试验品,这是她们的命运,她们无从拒绝,也无从选择;她们眼中的世界,从洋溢着光明、温暖与美好的憧憬,变成充斥丑恶-阳-具、血腥厨房和地狱实验室的悲惨宿命,从抗拒到顺从,从无辜到共罪,从被害到加害,她们无能为力,为什么? 所有这一切,这场终结一个时代的大屠杀,被核蟹的内部监视系统原原本本记录了下来。 世界1 天朝之战 40 菲丝莱丝停下脚步,放任磁溏自主前近;她瞥一眼走廊顶部的摄像头,好像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拿起电话打开了个人专属的量子加密频道: “邓茜吗?我是布萝珂。 ≧ ” 邓茜明显吓了一跳:“布萝珂大人!请问……” “先别说话,听我说:打开无线远程协助,我把你的手机接入核蟹数据链,个东西给你,录像 + 现场直播哦,叫韦斯特叔叔、利维叔叔他们一起看。” “可是……” “别说话,只管看。明白了吗?” “嗯。” 布萝珂挂断电话,开始接管邓茜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一经显示,仅仅三四秒钟就将邓茜打昏在草地上,另外四位圣触女也吓得花容惨白哇哇大哭,不过她们四个的哭声抱成团也不及利维叫得响;唯独韦斯特和天使在不动声色地一直盯着看,韦斯特神情凝重,天使则仿佛饶有趣味。没多久,手机里传出了菲丝莱丝恶作剧感极强的声音:“看到了吗?不愧是核蟹呢,监控系统清晰度好高哦!这下所有的圣触女都死光光了哦,就剩下我、达蕾丝姐姐、邓茜姐姐你们,全世界只剩下咱们七个圣触女了!珍稀物种身价倍增,好开心啊啊啊!不过,天晓得你们五个还能活多久呢?等我和达蕾丝姐姐到离阳办完事,马上就回去料理你们哈,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好好挣扎、好好反抗,不然不好玩的,记住了吗?呵呵呵……” “变态!!!混-蛋!!!王-八-蛋!!!狗攮乌龟cao的臭-婊-子!!!去死!!!—— ”利维一把抢过手机,一口咬在上面死命地嚎。 “……利维叔叔讨厌!我耳朵都震疼了!你赔!你赔!”菲丝莱丝坏笑以对:“利维叔叔,等我和达蕾丝姐姐回来再收拾你哈,到时候你的对手不止是我们,还有书院外面的米-戈大军耶。好好准备吧,打输了可是要送命的,送命是很不舒服的哦……对了对了,cRaB的军政界高官和姐妹们一起挂掉了耶,现在核蟹上只有三个人:我、达蕾丝姐姐、魏俊叔叔。也就是说,嘿嘿嘿,从现在开始,决定世界命运的就是我们和你们了……嗯,我想想看,最终结果会是怎样的呢?是你们被我们灭掉呢?还是你们被我们灭掉呢?……” “咔嚓~~~” 手机被抓狂的利维生生撅成了两截。 墓地似的死寂。 半分钟后,天使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cRaB真是有趣。” 韦斯特看看三观俱毁、面无人色的圣触女们,点点头说:“这下我全明白了。” “明白啥?”利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表情痛苦至极。 “过后我再给你们解释。”韦斯特走过去搀扶起迷迷糊糊的邓茜:“不出意外的话,最晚明天核蟹就会杀回来。咱们只有一天备战时间。” “现在不能解释?”利维大有撂挑子不干的架势:“反正您老胸有成竹,打米-戈只用准备几十分钟,多个核蟹也用不了忙活一整天吧!?我现在就想知道真相!就现在!” 韦斯特摇摇头:“不,米-戈和核蟹都只是饭前的开胃小菜,大餐还在后头,届时天使也未必救得了咱们。听我的,先开始准备,哪怕一边干活一边听我说。” “我擦!”利维一蹦老高:“天使都救不了咱们?那还打个屁啊!……” “不用打赢。”韦斯特说:“咱们有一个盟友正在外面孤军奋战,生死未卜,他才是咱们真正的王牌。咱们要做的就是配合他、掩护他,把敌人的注意力尽量吸引到咱们这边来。” “盟友?”利维俨然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你能和他联系上?” 韦斯特摆摆手:“不需要联系。他知道该做什么,我也相信他一直在努力去做。咱们只管做好份内的事就行。” “……您还没说他是谁。”缓过气来的邓茜插嘴道。 韦斯特注视着她,抬高声音抑扬顿挫地回答: “余涣箐。” 十五 紫凌书院南方的茂密山林里,一辆弹痕累累的“鬣狗”式单履带全地形摩托车跋坡涉水、飞驰跳跃,活脱脱一只被主人撵着抽的猎犬,不顾一切地狂奔南下;蛇腹形的带状橡胶履带高运转,把地表的一切通通往后猛刨,脏水、泥土和枯枝败叶在车两侧及屁股后边扬起一人多高,沿途树木全澎得跟斑点狗一样。狗人骑狗车干狗事,不用说,车上的正是九个指头的余涣箐。 这辆破车是他在战场外围找到的,虽然被破片打成了蜂窝,但跑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军队的家伙果然皮实耐操。余涣箐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电量够不够他跑到离阳—— 紫凌书院和离阳相隔几百公里,坐飞机不过眨眼功夫,可要是骑摩托走山路…… 明天零点,魏俊和丽诺尔将在离阳迎接“yog-sothoth之女”蓓蕾妮丝·华特立、“撕裂者”芭丝忒和“丰饶之鳄”索蓓珂的到来。到那个时候,这场战争恐怕将彻底羽化为“神”而不是“人”的战争。魏俊、丽诺尔一方的力量太过强大,在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下落不明、自己又没有取回神子之力的当下,与和谐党对抗纯属以卵击石,绝无一丝一毫的胜率。他只能按照既定计划打打芭丝忒的主意,设法获取她的支持和帮助……说得轻巧,猫咪什么性格大家都清楚,从脖子到尾巴全是“滚啦”、“摸-屁啦”、“要死啊”、“草泥马哦”、“咬掉你蛋-蛋哦”……之类的,这么傲的属性哪儿那么容易攻略啊!!许老怪挖坑让我跳的节奏么? 旅途漫漫,却并不无聊,毕竟余涣箐连走神都顾不上,更别提停车休息了。他拧死油门不撒手,刹车当做摆设,只管心无旁骛地全直行。“鬣狗”的越野能力相当出色,紫凌书院和离阳之间的山地又相对平缓,没多少大沟大壑,小点儿的坑洼溪流之类,“鬣狗”碾着就过去了。午后13时左右,余涣箐时来运转地驶上了一条架在峡谷半腰上的山区公路,车立马提升一倍多,循着沿途路牌指示直奔离阳。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条途径离募县、直通离阳市区的n55国道了,天黑前肯定能赶到目的地!除非…… 路断啦!!! 说时迟那时快,正前方一条宽大的滑坡带跃然入目,将公路拦腰砍开一处近百米宽的缺口,路面、6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百尺断崖!余涣箐猛踩制动压低重心打横车身,即便如此,“鬣狗”仍然在强大惯性的支配下向前冲出几十米远,履带尖啸刺耳青烟滚滚,鼻孔里全是烧橡胶的怪味儿,路面上硬蹭出老长一道黑色磨痕。幸亏现及时措施得力,“鬣狗”终于在距离断崖不足一米处停住了,吓得他从头到脚全是冷汗。 真他妈倒霉!!余涣箐气急败坏地看看断崖对面的公路,又回头看看身后。掉头回去?那得绕过山丘转很大一圈,鬼知道要走多久!没办法,开挂求助吧:“许冰,快给我指条出路,不然要迟到了。” “别折腾了。天上有路,地面无门。”许冰笑道。 “嘛意思?” “扭头往左看!三,二,一,来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41 许老怪的话不能听更不能信。 这不,余涣箐刚刚朝左侧一扭头,当即被扑面袭来的飞沙走石迷了狗眼—— 伴着震掉狗牙的风声和引擎声,一架遍体鳞伤铁皮褴褛、比他胯下“鬣狗”还破烂百倍以上的mV-28o“勇士”多用途倾转旋翼机转过一个急弯,沿着峡谷公路低空赶上来,一边飞一边掉零件。它第一时间现了余涣箐,于是立即减,悬停在不远处的空中。副驾驶妹子用手捅掉碎成牙齿状的舷窗玻璃,先拿望远镜打量打量,随后摸出个扩音器,勉强压过了旋翼的噪声:“同志!你哪个部队的?” “我是东亚军区科学顾问余涣箐!”余涣箐吐掉满嘴沙,扯着嗓子吼回去。 妹子跟飞机里的人谈了几句,回头端起扩音器:“稍等!我们拉你上来!” mV-28o摇摇晃晃、嘎嘎吱吱地盘旋到余涣箐头顶,既笨重又吃力,还隔几秒就掉下来一两个螺帽铆钉啥的,一副随时要散架的样子。看它机身变形,上面好几处米-戈二象光束炮造成的贯通伤,蒙皮糟得宛如腌咸菜,机翼上也有好多洞,打成这样居然还能飞!?引擎、油箱之类的中弹大户开光环了吗?余涣箐真担心它会撑不住摔下来把自己拍成标本。好在最后没出大问题,余涣箐告别摩托老兄,抓着绳梯爬进了机舱。找到组织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飞机里只有不到1o个人,其中机组两人:飞行员妹(美)子(女)、副驾驶妹(美)子(女),这二位除了稍显疲惫,状态还算不错,且穿的不是军装,而是性感火爆的黑色紧身衣。呃,这不是传说中仅仅量产了12套的高技术综合战术防护服么?……别的就都是汉子了,刨掉一个军官模样的狼狈鬼—— 这厮头上、脸上、身上老厚一层土,相貌、军衔全糊得看不出来,乍一瞧活像一尊雕像—— 和两名轻伤列兵以外,其余4人全是奄奄一息的重伤员:一个缺胳膊的,一个断腿的,一个绷带裹脸的,还有一个能喘气儿的木乃伊。 一窝挨了鞭子的丧家狗。余涣箐就这一个印象。 收好绳梯,mV-28o从悬停转为平飞,继续沿着山谷进。那名军官模样的家伙盯了余涣箐几分钟,开口问道: “你是余涣箐?” 余涣箐点点头:“是我。” “我今天早上奉命进入敌占区,营救丽诺尔·达蕾丝大人、李月月同志还有你。没想到咱们是以这种方式见的面。”那人向他伸出右手:“我叫雁翔宇。” 余涣箐和他握了下手:“我听说过你,书院卫戍部队著名的‘打怪十二钗’的队长。幸会。” 雁翔宇苦笑一下,大拇哥指指驾驶室的两位妹子:“现在没有十二钗了。” “怎么回事?” “回家路上跟米-戈死磕了半晌,又跟核地雷黏糊了会儿。”雁翔宇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命令里说你们一共是19个人,可我只找着了那16个兵,他们说你们仨被米-戈俘虏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仨?”余涣箐如坠五里雾中:“我们当时被俘了没错,可只有我和达蕾丝两个,米-戈没抓李月月,她应该和士兵们在一块儿。” “真的?” “当然!” “那就奇了怪了。”雁翔宇往后一靠:“也许她跟你们俩分别被抓的,你不知道?……也不对,米-戈要她有个屁毛儿用啊!?当兵的都给放跑了,有理由不放她么?米-戈又不是冷原土著或者渊客……你还没说你是咋逃出来的。” 余涣箐举起断指的左手给他看。雁翔宇菊花一紧:“咋了这是?” “米-戈要的不是我,是我这根手指上的戒指,戒指到手,我就没用了。达蕾丝和他们是一伙的,这场战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机舱里顿时沉默了,攒射而来的目光令余涣箐汗流浃背。引擎和旋翼的噪音虽大,他却感觉世界岑寂如死。 “要是换做从前,听见这话我会立马毙了你。”雁翔宇面无表情。 “现在呢?” “世界已完蛋,权当听故事。跟我聊聊吧。” 余涣箐暗自松了口气:“行。可否先问问你们要去哪儿?” 雁翔宇两手一摊:“败军之将不如狗。乱飞,没目的,撞大运吧,哪儿好活命去哪儿。” “呃,带我去离阳行不?刚好顺路。” “离阳?”雁翔宇不解:“那儿啥都没了,就剩炸坑一个,去那儿搞毛?” “‘聊聊’的时候给你解释。”余涣箐回答。 雁翔宇没犹豫,扭头冲俩妹子嚷嚷道:“去离阳!” 俩妹子玉嗓齐声:“是!主人!” 有目的才有动力。mV-28o好似嗅到家乡气味的归雁,引擎声愈震耳,时很快过了5oo千米。照这个度,到了离阳还能有几小时准备时间,魏俊你丫就洗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雁翔宇欣赏了一会儿窗外倏忽掠过的绿林群山,大声问道:“现在能‘聊聊’了吗?” “可以!”余涣箐大声说:“不过得去梦地!你和我一起去!” “去梦地干嘛?” “到了你就知道,朵萝西!” “‘朵萝西’啥意思?” “……” “怎么?” “算了!”余涣箐心想自己的玩笑有这么冷吗:“你跟不跟我来?” 雁翔宇竖起大拇指,裱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姿:“世界已完蛋,权当打游戏!我跟你去!” “走吧!” “ok!” 梦地。 令人不安的黑白格子图案布满了希尔伯特旅馆(hi1bert's grand hote1)无限走廊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白格近乎透明,黑格仿佛无底。雁翔宇战战兢兢地跟在余涣箐脑后,生怕在这无限无垠的梦之世界里迷失。“脑后”,没错,真是脑后—— 雁翔宇走在地上,余涣箐则是悖逆重力头冲下走在天花板上,后脑壳刚好与雁翔宇的视线平行:“这里是‘希尔伯特旅馆’,无限个房间,无限条走廊,一切都是无限的……我讲这些你有兴趣吗?” “没!”雁翔宇嘟囔一声:“乔治·康托、集合论、可数集合、不可数集合啥的通通没兴趣,别叫老子迷路就行。” 余涣箐哑然失笑:“看来会省不少口舌。来吧。” 他往墙上随手一推,一扇与走廊等高的门户便无声地向内打开了。他俩一个倒挂、一个朝上,一前一后刚一进门,扶兰·韦斯特嘲弄似的声音就刺痛了余涣箐:“好久不见,阿基里斯君!” “别再糟蹋芝诺先生了好不好,韦斯特医生?”余涣箐沿着门框走下地面,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脚后跟没问题,我追的也不是乌龟(贼胆包天的扶兰·韦斯特,你说这话分明是作死对吧!?)。我和小丫头那叫‘量子爱动力学’,大宇宙级终极真理,你丫对僵尸的追求才是彻头彻尾的‘运动不可能’,dichotomy paradox,早晚得把自己装进去……你几时又开始戴眼镜了?” “罢了罢了,别耽误工夫啦。眼镜这个是被逼的……”韦斯特惊喜连连满面春光:“……哎呦!雁翔宇同学!我真不想承认我有多高兴见到你!我们现在太缺打架斗殴的人才了!这真是熵姬保佑,一下子给我送来一对儿俩大救星!……” 不约而同地一愣,站成等边三角形的三人互相看看,异口同声:“原来你俩认识?!” 世界1 天朝之战 42 都是熟人就好办多了。八一>中文≥ 寒暄过后,韦斯特带他俩走向茫白一片的房间中心,问余涣箐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手怎么样?” “不碍事。许冰都告诉你了?”余涣箐说。 “该说的都说了。来,我介绍一下,”韦斯特把他俩带到胡安·利维和邓茜面前,“这是我的学生,胡安·利维;这位是邓茜,书院的转基因技术专家。利维,邓茜,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余涣箐,东亚军区的科学顾问……” “我**!—— ” “我靠!—— ” 利维和雁翔宇四目相对,两口齐张: “—— 你丫还活着哪!?” 余涣箐和韦斯特囧了:“怎么你俩也认识?!” 气氛登时囧得够呛,要不是邓茜及时举手言,天晓得他们还要囧到啥时候去:“各位!各位!能否别搞这种狗血桥段?时间不多,赶紧谈正事儿啊!” “唔,说得对,”雁翔宇看她看得两眼直,“该从何聊起?” 韦斯特脸色由晴转阴,张嘴直奔主题:“达蕾丝和魏俊去离阳迎接华特立她们了。和谐党手里有智能巨子,有核蟹,有米-戈无人军队,还有华特立和两尊e1der Theao1ogy,我们胜算不大。” “我们有什么?”余涣箐问。 “呃,神明级别的力量只有一尊天使,貌似还是你的熟人。其他的都是些凡界资源……” 雁翔宇/利维(举手):“智能巨子是啥?华特立是谁?” 余涣箐:“智能巨子就是所谓的‘物’。好在它不是攻击性武器,魏俊不大可能用它轰炸我们。蓓蕾妮丝·华特立是我一个老相识,和我有点儿过节,脾气很坏,很难缠。” 雁翔宇/利维(举手):“是美女吗?” 余涣箐:“……” 韦斯特:“美女!大美女!专门切**割蛋蛋的大美女!你俩闭嘴!” 雁翔宇/利维:“……” 余涣箐:“情势紧张,但我还是想带大家去一趟核心封印。” 邓茜:“紫凌书院的核心封印?” 余涣箐:“没错。” 邓茜(断然):“不行!那是禁区!” 韦斯特:“恕我直言,邓姑娘,书院的体制和秩序已不复存在,你的板凳已经没了,从今往后得自己选择屁股往哪儿坐。余,达蕾丝把圣触女洗白了,她利用米-戈君临书院的假象,唬骗大家登上核蟹,然后杀光了他们。全体圣触女,还有蟹巢里的军、政界高官,死得一干二净。代表世俗派势力的蟹神党已经群龙无,除了咱们几个,再没人能阻止和谐党的图谋。我要不是当初脑子一热向布萝珂要求留守书院,现在也早就死在核蟹里了。” 邓茜(一脸苦相):“这到底为什么啊!?没道理啊!?达蕾丝大人为何如此绝情?她明明说过,说我们帮她的话就能……” 韦斯特:“她已经对你们这样了,这就是摊牌,是撕破脸,哪儿还顾及你们的什么姐妹情谊!?想活命就得与她为敌!你们圣触女不都是优中选优的高智商儿童么?动动脑子好么?达蕾丝到底跟你们说什么了啊?!我都想不明白你们干嘛那么相信她!” 余涣箐(肯):“韦斯特医生说得对。综合我们目前的情报,可以确认魏俊和丽诺尔·达蕾丝才是激进势力和谐党的真正脑。达蕾丝利用圣触女控制了紫凌书院,魏俊则借助米-戈军队铲除了反对和谐党的保守势力蟹神党,同时也消灭了有可能阻挠他的cRaB军队—— 雁翔宇君,我可以百分之百向你保证,和谐党一开始就知道书院周围埋有核地雷,他们就是要等你们和米-戈大军混战之际把你们通通炸死。毫无疑问,米-戈是魏俊的傀儡,那个摧毁了我们所有大小城镇的所谓‘物’—— 智能巨子也是魏俊麾下的,魏俊用它几乎把cRaB赶尽杀绝,简直丧心病狂!这是个彻彻底底的骗局、一个天大的阴谋,这根本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反侵略战争,只是一场争夺cRaB世界领导权的内战、一场规模巨大的政治斗争罢了。你们被骗了,邓小姐,你和所有圣触女都上当了,被和谐党利用,被他们当枪使,等榨干利用价值后又一脚踢开,结果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醒醒吧!” 邓茜(满面为难):“我……我是爱国者,我不能背叛……” 余涣箐(嗤之以鼻):“切,爱国者?哪种爱国者?盲目爱国者还是建设性-爱国者?我看你十有八-九属于前者—— 它强调的是坚定不移的忠诚、服从,要求你站好队、站对立场,也就是纯粹的屁股决定脑袋、自觉自愿的洗脑,最后变成‘不管丽诺尔·达蕾丝是对是错,我都会支持她。’这样的乖孩子。要说对国家的热爱和认同,你们绝对是no.1,你们具有强烈的信息选择性,倾向于回避苦口良药、逆耳忠言,对亟待解决的问题视而不见,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你们更认可符号化和情感性的‘爱国行为’,例如写某志愿书、做某某表态言、面对某某某庄严宣誓,等等;你们推崇权威,强调自己群体的内部一致性,有强烈的国家荣誉感和国别优越感,比一般人更蔑视、敌视或仇视其他种族、民族,更恐惧外来势力,更担心外来文化的‘污染’。 “和你们不同,建设性-爱国主义是建立在理性、思考和批判基础上的,可以概括为‘我反对国家的一些政策,因为我关心我的国家并希望改善它。’建设性-爱国者有更丰富的政治知识、更积极的政治参与度、更大的效能感和责任感,更热衷于接受政治信息、参与政治活动,对民族、种族问题也更包容;在维护国家核心利益的前提下,他们可以接受不同甚至相反的观点,承认社会真实存在的缺陷,能够容忍对国家的不满和批评,并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一切有所改变。现在你明白了吗? “说到底,盲目爱国主义不过是‘一堆随时可以被任何野心家所点燃,去照亮他的名字的易燃垃圾’而已,它狭隘、排外,与民族主义、小团体主义之流没有任何本质差别,实质上是对cRaB世界普世道德与普世价值的反动,为的是把民众变成政治的炮灰。你想做哪种爱国者,邓茜小姐?” 邓茜俨然听懵了已经。韦斯特赶忙圆场:“大家还不了解余先生,他一贯如此,平时看起来面面的,话匣子一开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脱口千言离题万里,语快,有时候我都受不了他。咱们继续刚才的,说到核心封印了。” 雁翔宇/利维(举手):“核心封印是啥?” 余涣箐:“cRaB世界的真相。” 利维:“反正和谐党要来胖揍海扁我们了,我最多只能活到明天,真相还有嘛重要?不知道也罢。” 余涣箐:“随你便。不想去的现在请离开这间屋子,一觉醒来回现实去。” 没人动弹。 韦斯特(看着利维):“你怎么办?” 利维:“……那个……自己回去太无聊了。陪你们一会儿算了。切,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去……” “那就动身吧。”余涣箐开始重构梦境。仿佛在操作全息三维触摸屏,他挥舞双手,在空中十分麻利地画出一个三瓣基督鱼的图形,又在其中写下一个大大的“Zn+1 = Zn^2 + c”,继而太极抱球似地将光如云脉的二者揉捏成团,朝房间中心用力一掷—— 世界1 天朝之战 43 房间消失了。>八≧一小>说网 他们漂浮在一个如宇宙般浩瀚的黑色空间里,不受任何支撑,没有丝毫遮挡,好像失去了飞船和航天服、被永远遗忘在遥远深空里的宇航员,赤-裸,寂静,孤独,无助,恐惧,绝望,无法遏制的晕眩与压抑,只是可以呼吸。如此环境下,你甚至无从得知自己是静是动,因为周围实在太空太空了,比宇宙真空还要空得多—— 宇宙里好歹还有满天繁星,可在这儿,他们唯一的参照物只是彼此—— 也幸亏拥有彼此,幸亏不是一个人来,不然像利维、雁翔宇和邓茜这样初体验的孩子非精神崩溃了不可。 “看,那就是核心封印!”余涣箐手指前方。 他手指的方向,渐渐地,一个极薄极暗的物体在远处隐约浮现,旋转飘摇,越来越近。那是一个黑色等边三角形,黑得如同无物,与无比黑暗的空间背景融为一体,模模糊糊,辨识起来颇费眼力。它初看很渺小,但那只是由于太过遥远;随着距离拉进,它渐显得越来越大,逐渐大如操场、如城市、如大6、如海洋、如星球;它不是黑色,而是无色透明;它也不是极薄,而是根本没有厚度—— 它是一个二维平面。 三位年轻人已经看呆了。余涣箐在前,韦斯特断后,他们朝着这个巨大的二维三角形坠落而去,度惊人,以至于邓茜不自觉地扶眼镜。此时的他们眼中,三角形开始起了变化,徐徐呈现出了分形几何的特征,由等边三角形渐变成六芒星,又变成雪花状,边界愈复杂,终于演化成了一朵大得令人咋舌的科赫雪花,犹如一枚无比奇异瑰丽的印章,泰山压顶般当头盖向他们。它的二维平面一改方才的透明漆黑,浮光泛起似地呈现出累累变幻莫测、美妙绝伦的分形图案,从线性迭代到非线性迭代,一维或二维,又或非整数的一点几维,连绵起伏似群山,聚散飘忽若霞云,有像蕨叶的,像树冠的,像闪电的,像花椰菜的,像鹦鹉螺的,像血管经络的,像冰纹石裂的,像蜿蜒海岸线的……化作一片片缤纷万紫、绚丽千红的茂密丛林;无数分形龙穿梭林间,虹光绕体,闪耀夺目,有的简单,有的繁复,有的像折纸,有的像线团,其来也突然,其去也倏忽,交织成杂乱无章、破碎不堪,却又绝美不可方物的混沌交响。 “核心封印是一个∞次迭代生成的分形迷宫,”余涣箐说,“面积有限但周长无限,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陷进无穷无尽的科赫曲线回廊,永远出不来,再也回不到现世,活不了也死不掉—— 这还只是核心封印的第一重屏障,更厉害的还在后头。世界的秘密就埋藏在这座迷宫的最底层。” “这个空间貌似受数学支配?”雁翔宇问。 “对,”韦斯特回答,“理论上讲,只要有能力改写方程式,你就可以随意构造这个空间,包括打通进入封印底层的捷径。但这需要空间系统赋予你权限,它要是不给,靠你自己打死也练不出来,管你是多么高明的造梦师。” 雁翔宇撇撇嘴:“这算是安全措施?” “对。要是随便哪个造梦师都能进来,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韦斯特说。 利维问道:“遇到有些方程没法改的怎么办?放弃?” “加东西呗,参数、辅助线、坐标系,诸如此类,啥都行。”余涣箐说:“冯诺依曼说过:‘只要有4个参数,我就可以让任何数据的图看起来像只大象;如果有5个参数,我还可以让这只大象摆动鼻子。’在这个宇宙里,系统给我的最高权限就是随意添加东西,从而让不同的方程式得以互相转化。” 利维/雁翔宇:“这他妈不是作弊吗?!!” “这当然是作弊了,可惜没辙啊,谁叫我的权限就是这个呢。这是系统逼我干的,不能怪我。”余涣箐装无辜。 余涣箐飞在最前面,伸出右手,第一个接触了科赫雪花。被他触碰到的一刹那,科赫雪花宛如一位娇羞涩缩已久、终于忍无可忍开蕾怒放的小萝莉,骤然间天翻地覆面目全非,复杂程度陡然提升几个数量级,种种匪夷所思的分形图案层层叠叠趵突涌出,累累硕硕变幻无穷,如羽叶,如花蕾,如火焰,如日冕,如大脑沟回,如开苞的松果,相似而又随机,融合分裂,艳艳燃烧,猎猎狂舞,眨眼间呈现出了其下层结构—— 曼德勃罗集迷宫。人称“神之指纹”与“魔鬼之聚合物”的它是如此繁复抽象、神秘多姿,复杂得以至于根本没有清晰的形状和边界,而是与黑暗空间的背景溶解融合,互相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中每一个点都是一个复杂程度远科赫雪花的朱利亚集迷宫,层层叠加,环环相扣,完完全全出了cRaB语言与文字的描述能力,一旦陷入其中,即使寻常great o1d Theao1ogy也将永无出头之日!与之相比,刚刚不可思议的科赫雪花迷宫根本就是单纯明丽、简单和美得令人指! 不过跟着余涣箐不用担心这些。他再次祭出坑天唬地作弊**,弹指一挥,二维平面的曼德勃罗集迷宫瞬间凹陷下去,缭乱人眼的分形图案和结构看不见了,一切令人窒息的“美”也消失了;二维迷宫转化成了一枚“托里拆利小号”形状的隧道,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愈往里便愈狭窄,直通通地陷入空间本身、指向最底层的封印之地。眼中的世界霎时间自无比绚烂变得单调乏味,那感觉好比刚踏出金碧辉煌的皇宫、立刻一头扎进最穷最脏贫民窟的旱厕,神经纤细的邓茜禁不住喉中一阵呕哕,利维和雁翔宇也只觉头痛难忍。 “跟紧我!托里拆利小号‘体积’有限、‘面积’无穷,千万不要触碰它!不然就只有真神能救你们了!”余涣箐大声提醒。 “有那么夸张么?”雁翔宇说:“小号的表面不应该是二维平面吗?我跳回来不行吗?” “不行,”韦斯特解释道,“刚才的迷宫,还有眼前这个隧道,实际上都是高维存在物,你们看见的只是它们在三维空间里的投影。你没有系统权限,贸然用咸猪手东摸西摸的,天晓得会掉到哪个空间去。” “……” “也不一定,”余涣箐说,“这里的一切也有可能是二维存在物的三维投影,就像引力全息理论所说的‘盒子中的熵不与体积成正比,而与表面积成正比’,具体的你们可以回去查论文。事实上我们不清楚这个空间的实质究竟为何,它是‘神’而非‘人’造的,作为‘人’的我们顶多拥有一定权限,别的一无所知,更甭提洞悉其本质了。这是未知的领域,‘神’之领域。” 世界1 天朝之战 44 在隧道内坠落一分多钟后,余涣箐又不知改写了什么东西,托里拆利小号也消失了。≧ 眼中的世界再次切换,将他们轻轻置放在一座半球形的洞窟里。此地显然经过造梦师的精心装修,17种平面对称群图形平移、旋转、滑移反射、镜像对称,错综复杂、毫无间隙地填满了地面和洞壁。它们精致而优雅,一如简洁有力的数学公式,以寥寥几笔彰显出宇宙的秩序;它们的色彩凌乱不堪,却洋溢着一种既冷静又热烈、既理智又性情、既严谨又奔放、既繁琐又精密的韵律之美,营造出令人头晕目眩、却也赏心悦目的独特效果,就像埃舍尔形容的那样:“丰富繁多的形状以清晰迷人的曲调鸣奏着天籁”。在这半球形洞府、正圆形地面的圆心处是一池浅水,只有几厘米深浅,水面平滑如镜,直把上方高远之处的全部洞景倒映在内,乍一看浑然不觉是水池,还以为是万物倒悬的百丈深渊;驻足池畔朝下一望,任凭你没有恐高症的同志也得吓出心脏病。 “我们到了。”余涣箐说。 利维(四下环顾):“我看不出这儿有啥特别。” 雁翔宇(帮腔):“就是啊。cRaB世界的核心秘密就是这一间破屋子?又不好看又不好住。” 余涣箐与韦斯特相视一笑。韦斯特指指水池旁边的地面:“三位小朋友过来坐吧。离水池别太远,待会儿余老师和我要给你们做演示。都别着急,难得来一次,就算时间再紧也得慢慢道来。” “咱俩谁主讲?” “还是你吧,余老兄。这次说话慢点儿,别老跑题儿。” “遵命。” 邓茜(举手):“期间可以自由提问吗?” “可以。不过最好等我讲完一段再问,别打断我的思路。”余涣箐说。 邓茜(乖乖地):“嗯。” 待大家6续坐下,余涣箐开始了他的“故事”。 十六 “在人新世与cRaB世之间,有过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he1a世。” 余涣箐观察着利维、雁翔宇和邓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讲: “那是一个‘级生物(sc,super creature)’统治地球的时代,地球成了探索碳基生物极限的实验室,各种违反演化规律的级生物主宰着世界,甚至连‘达尔文魔鬼(d2,darinian demons)’这样藐视能量分配原则的反自然生物也曾昙花一现。各种级生物中间,居于绝对支配地位的就是‘he1a’,全称为‘he11astem’。he1a平时的样子与cRaB一般无二,但能随心所欲变化成各种形貌,包括和自己体积相当的所有动植物。她们兼具无性、有性两种生殖方式,孕期不足2o小时,胚胎阶段就已性成熟,出生后24小时即能脱离幼虫形态自由变形。她们寿命无限,再生能力极强,很难被干掉。她们也会受外力伤害,但只要有足量细胞幸存,加上充足的营养供应,大约十几个钟头就能恢复原状、完好如初。她们的体力、运动能力越了地球上古往今来的任何动物,智力也与我们相当。她们不会生病、不知疲倦、无需睡眠,在保证食物的情况下可以永不停息地持续活动,是一种堪称完美的碳基生物。 “我要告诉你的真相就是:人类并不是被我们cRaB打倒的。真正打倒人类的是he1a 。公元末,强大的类神明——‘虿女’突然苏醒,几乎顷刻间就吞噬了地球上过99.99%的生物质,彻底摧毁了地球生物圈;同时,米-戈也对地球动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势,内忧外患把人类逼到了灭绝边缘。人类走投无路饮鸩止渴,以虿女细胞为蓝本创造了he1a,用作对抗米-戈的战争武器。但人类并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真正诞生he1a的不是人类,而是虿女和一位outer Theao1ogy之子!那位‘神子’与虿女结合,生下了he1a,人类对此却一直毫无察觉,相反还在沾沾自喜。后来的故事一如当年古老者的悲惨下场—— he1a反噬了人类,把人类永远地拉下了万物之灵的宝座,把人类变成了自己的牲畜和宠物。虿女平息之后,以he1a为代表的地球力量又与e1der Theao1ogy麾下的天使军进行了艰苦卓越的战争,最后终于在一尊outer Theao1ogy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直到此时,cRaB还压根儿不存在。 “cRaB的诞生也是偶然事件。很意外地,he1a的级生物实验创造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动物,这种动物没有出众的生理特性,智力也仅仅与人类相当,但他们有着独门绝技—— 意识控制能力。这就是我们cRaB,我们的**和人类一样脆弱,如果面对面打硬仗,我们绝不是he1a的对手。但我们的精神无比强大,所以我们不但征服了he1a,也征服了所有的级生物,并把它们变成阶下囚或者赶尽杀绝。可强大的精神没能带来强大的品质。he1a是生理上极度进化的物种,几乎无法从生物学概念上加以摧毁,但智能与人类毫无二致;cRaB生理与人类完全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可以控制其他动物的意识,使其为我所用。但二者真正的区别在哪儿?简而言之,he1a是高尚的生物,她们摒弃了人类的恶习,更适合与其他生物和谐相处;而cRaB则彻彻底底继承了人类的劣根性,集中体现了人性的弱点和阴暗面,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抛开种族立场、完全客观地讲,对地球而言,he1a才是善,cRaB则是恶。就连‘netcer’——‘癌/蟹’一词,意即‘地球之癌’。” “地球之癌!?”邓茜不爽得呆毛欲跳:“he1a才是良知,而我们是罪恶?这岂不是要否定我们存在的意义吗?” “淡定,邓小姐。我当然不否认,善与恶只是相对而言。不过he1a统治下的地球比我们现在更好,这的的确确是知晓这段历史的人们的共识。cRaB在追逐**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与当年的人类没有区别。人类有生鸡、生猪,我们就有生人;人类有活熊取胆,我们就有活人取胆;人类有矩阵式养鸡法,我们就有矩阵式养人法;人类污染环境、破坏自然生态,he1a拯救了被污染和破坏的世界,却又被我们再次污染回去、破坏回去。我们造成了与人类同样的熵增,我们和人类一样是悖逆宇宙的存在。是我们打断了拯救地球的链条,我们颠覆了he1a,我们摧毁了he1a挽救地球的努力。正因为此,he1a世成了不能提及的黑历史,但凡敢于谈及he1a的人一概被扣上‘五反’分子的帽子投入蟹神狱。因为那段历史是对cRaB存在价值的否定,我们无法容忍自己是无意义的罪恶存在,我们必须逃避真相,否则活下去的勇气便会完全消失,宇宙将变成一个陌生而凶险的地方。在从前,宇宙的真相只需要少数科学家来承担;但he1a世的历史一旦公开,全体cRaB就要面临同样的恐惧。这对笃信上帝的民众来说是没法承受的。” “我觉得这没啥啊,”利维没看见邓茜眼镜后边的表情,“不就是见弃于神么?我从小就没信过上帝,cRaB是善是恶我才不在乎,cRaB的存在有没有意义与我何干?你在乎么,老雁?” “……唔……”雁翔宇被邓茜的异样吓得不敢吭气。 世界1 天朝之战 45 “你无所谓,可是别人呢?”余涣箐反驳:“我们的世界是一个笃信上帝的世界,平均每1o个人里就有7个绝对相信上帝的存在,过45%的人认为地球和地球上的一切都是上帝在过去6ooo年内创造出来的。八≥一中文≯网 普罗大众需要一位慈爱善良、万知万能的在天之父,他们不愿赤-裸-裸地晃荡在冰冷默然的宇宙里,独自面对各种已知和未知的危险、解决自身的问题和缺陷,以及自己给自己糟糕的选择擦屁股,这会使他们感到无比的孤独。得到保护性拥抱的渴望太强烈了,如果硬要在真相和信仰之间二选一,多数人宁可接受信仰,毕竟信仰能给予他们归属感和安全感,帮他们逃避那个黑暗、混乱、无意义的宇宙,很多人信教的原因正是他们无法接受‘我的存在毫无意义’这个残酷的事实。人新世有位智者说过一段话—— 他说得太好了,我不能易一字——‘在这个渺小得不值一提的地球上,无数人活过,站立过,行走过,奋斗过,挣扎过,爱过,恨过,快乐过,痛苦过……在熵的魔影里,他们无一例外化作了尘埃,无论你是富人还是穷人,是帝王将相还是无名小卒。难道这就是生命?我们活着,爱着,奋斗着,挣扎着,就是为了在几代人之后被完全遗忘?我们拥有的不过是短短一生未必快乐的岁月,如此奋斗有意义吗?生命是不是毫无意义?这一切是如此可怕,人们会本能地选择逃避,选择笃信能使他们越现实限制的升入极乐的承诺。这是我们的基本需求,你嘲笑它,就是在揭露全世界绝大多数人内心里那种不敢面对的恐惧。’—— 既然如此,你还问我为什么我们要掩盖真相?” “可是蟹神教根本没证据啊!”利维分辩道。 余涣箐冷冷一笑:“你没听明白吗?就‘人’对世界的体验而言,主观感受远比客观事实重要得多。宗教信仰是逃避主义的终极结果,有没有证据算个毛?况且没有证据正是宗教的最大魅力,往往是教义越神秘,人们的信仰就越强烈。什么叫信仰?信仰就是你只管信就是了,别多问也别多想,只要心无旁骛去信,你就会很爽很舒服;想太多你就纠结痛苦去吧。宗教的吸引力来自于人的情绪,这是一种心理需要,是人的本能的产物;信仰折射出的是人的愿望,人们愿意相信某种事物存在,不论它是什么,或者有没有证据。” “可我们有理性,有科普,有宣传教育啊!”利维死到临头还不认输。 “又来了!理性?感性是天生的生物本能,可理性是吗?多数人一辈子也建立不起完善的理性思维!至于科普,我们辛辛苦苦搞了上百年科普了,到头来普通cRaB中有科学素养的还不足3%!这个数字为毛这么低?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受众的抗拒—— cRaB继承了人类一种极端强大的本能,那就是当事实真相冲突到你的既有观念时,你非但不会皈依真相,反而会固守既有观念,对真相视而不见,甚至质疑它、反弹它、抨击它。 “具体到科普上,绝大多数人对科学的态度实质上是这样的:科学若是支持我的既有观念,那么科学说的就对,我的观点也更加牢固不破;若科学和我想的不一样,那科学就是错的,科学家全都是忽悠人的骗子—— 不管科学和他们的想法一致不一致,他们在接受科普后都对自己的既有观念更坚定了。这是愚昧吗?不!这是一种很自然的自我保护反应:当你现新信息与既有观念不符,你总会倾向于先否定新信息,以维护自己遵循已久的‘正确’观点。想想看,感性、经验、文化传统、长幼尊卑、舆论压力、宗教信仰……从呱呱坠地到入土为安,它们始终和你形影不离。理性呢?谁的理性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哪个父母会从小教你说:‘娃儿啊,要理智!要理智!’结果当你日后需要理性时,理性每每与你的既有观念生冲突,没完没了地在你头上打板子,迫使你认错认罪,你舒服吗?好受吗?‘接受颠覆自我的事实真相是需要勇气的,有时候还是天大的勇气。’要是一个人非要当众指着你的鼻子、揪着你的耳朵冲你大喊:‘白痴!傻瓜!蠢货!听我说!你错了!你一开始就站错队啦!’然后用无可置疑的证据、天衣无缝的逻辑证明你的确是个二货—— 你受得了?你不会在自尊心的教唆下排斥他、敌视他?爱面子和逃避错误不是每个人的天性么?再理智的人也不会觉得犯错和认错是痛快事吧?站在制高点上的家伙总是令人讨厌的,管你是知识的制高点还是道德的制高点。 “这就是很多人一直说的:‘只要威胁到信仰,真理也会遭到抨击。’信仰是一种文化,它是维系很多人、很多家庭生活的关键所在,与这种文化相悖的真理只会加重那些人的焦虑,让他们感觉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侵蚀和颠覆。我曾在一个宗教社区给孩子们上过课,他们的老师对我说:‘我们这个社区过8o%的居民都是虔诚的教徒,他们信仰上帝,他们的孩子也信仰上帝。’那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他们的祖辈、父辈、他们自己、他们的后代……无一例外,一直遵循着它走下来。在他们那里,宗教文化是传统的、古老的、源远流长的、久经考验的、多数人所坚持的、从小浸泡着他们的,早已成了他们的共识、常识、普世经验,他们无比真诚地相信那些教义是很久以前由上帝下给他们的。可你呢?你现在要当面指手画脚地说他们错了,要他们彻底否定支撑了他们祖祖辈辈以及他们自己一生的思维方式?你没事儿找抽么?你还想不想活了?你还让不让他们活了?尤其对社会底层的很多人来说,信仰是他们得以忍受现实境遇的唯一寄托、支柱和慰藉,他们除了上帝一无所有,你忍心连上帝都从他们身边夺走?‘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梦醒了却无路可以走’,你打算让他们痛苦到何等地步? “回到蟹神信仰问题上来,就事论事,自打有‘人’出现的那一天起,宗教起起落落,生生不息,伴随文明展一路走到今日,从社会意义上看,它的核心价值不在于认识宇宙、辨真别伪,而在于心理安慰和道德教化,是一种个人心理需要,也是一种社会需要。什么是宗教信仰自由?不说空话套话,可以简单概括成三个字:‘愚昧权’。人有选择愚昧的权利吗?理智地说,剥夺愚昧权当然有好的一面,那样也许能促进社会进步—— 我是说‘也许’。但是你如何能在思维领域内剥夺愚昧权?手段何在?措施何在?嘴炮?独裁?暴力?镇压?那是狗屁!愚昧是一个古老而普遍的社会现象,我们需要正视这个现实,尊重他人甚至是多数人的愚昧权;为了社会、文明和种族的前途命运,挣脱愚昧的人们必须主动担当起来,去理解、关怀和保护那些选择愚昧的人,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不能因为立场不同就抛弃他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他们做不到的事,应由我们来做。注意,以上我说的不包括那些以不可知论当法宝、动辄质疑一切以彰显所谓‘自由个性’或‘独立思考’的人,他们那纯粹是幼稚和不成熟的表现;也不包括技术恐惧症和反智主义的井底之蛙,神棍没有讨论的价值。” 三位年轻同志快要被余涣箐的咄咄逼人窒息了。眼看跑题又跑远了,韦斯特赶紧插嘴:“好了,老余歇会儿,换我说点儿轻松的。你们三位,两个是科学家,一个是军人,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上帝,但你们肯定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在蟹神信仰文化的熏陶下长大的。如果我告诉你们说,我们的上帝——‘蟹神’—— 她根本就是一尊伪神、一尊傀儡,你们会作何感想?” 已然说不出话的三人一齐用目光寻求余涣箐的帮助。 余涣箐肯:“是这样。” “……难以置信……” 世界1 天朝之战 46 “还有更难以置信的。>八≧一小>说网 ”韦斯特继续:“我们崇拜蟹神,但真正坐在上面接受我们崇拜的不是蟹神,而是大宇宙一切混乱和不幸的根源—— 熵姬。你们没听错,熵姬,她就是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我们的圣函大人,她才是真正的唯一真神。蟹神只是她的俘虏,是她控制cRaB用的玩具罢了。极少有人知道这个,魏俊肯定知道,达蕾丝大概也知道,其他人几乎全蒙在鼓里。还有另一个重要人物:你们面前的这位爷,东亚军区席科学顾问余涣箐,他其实就是he1a之父,outer Theao1ogy之子,强大的外来者,只不过由于某些原因他失去了记忆,遭到封印变成了凡人。他同时也是熵姬的猎犬,是大宇宙中与熵姬最为亲近的存在。熵姬还记得他,他却把熵姬忘得一干二净了。最棘手的是,余涣箐老师的宿敌蓓蕾妮丝·华特立,以及两尊与熵姬为敌的神明现在来到了地球,达蕾丝和魏俊肯定是得到了这三位的相助才胆敢颠覆熵姬的。所以我们是在与神明作战,我们最棘手的敌人不是达蕾丝,而是货真价实的神。” 此后老半天没人出声。虽被韦斯特揭了老底儿,余涣箐依然正襟危坐,神色淡泊。三位小同志满面茫然双睛空洞,跟丢了魂一样。 又过了好一会儿,利维受受地举起手:“……老师……” “嗯?” “……您一下子填鸭太多,学生消化不了……” “那就慢慢消化。”韦斯特说。 余涣箐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些年因为科学传播的事跟政府、民众闹了许多不愉快,刚才控制不住泄了下,敬请见谅。好了,该聊的都聊得差不多了,给你们看点儿好玩儿的吧。利维同学,雁长官,邓小姐—— 过来往池水里看,cRaB的伪上帝就在里面。” 神之形貌不可直视。胡安·利维、雁翔宇和邓茜三人无法描述—— 甚至都无法确信也无法理解,自己在这仅仅几厘米深的水池中看到了什么。或许只是幻影,或许是余涣箐和韦斯特欺骗他们的障眼法,又或许所观不谬?他们只知道,一尊河蟹样貌的great o1d Theao1ogy被封印在这清浅平静的池水当中—— 蟹神Basatan,cRaB的“上帝”。除此之外,不可见,亦不可说。 “核心封印是熵姬设置的牢笼、监狱,用来囚禁类似Basatan这样的下级神明,所以会呈现出分形几何的构造。”余涣箐解释说:“分形是无数互相纠缠、自我复制的自然对象拼凑成的有序存在,看似一团乱麻,其实是受确定的几何原理统摄的。正是这种高度秩序化的复杂结构,才能封印住来自混沌的Theao1ogy,比如蟹神Basatan 。” “某种意义上说,手里有一尊被封印的great o1d Theao1ogy不是坏事,”韦斯特说,“起码让我们获得了‘神明细胞’,造出了核蟹。” 邓茜面如苦瓜:“什么意思?” “我们用蟹神的细胞制造了核蟹。换言之,核蟹是蟹神的仿制品。神明现身有无数种形式,最常见的叫‘物化’,也就是在现世生成可接触的物质实体。有圣函大人的帮助,从蟹神身上剜块肉下来有啥难的?”韦斯特笑道:“神明细胞非常有趣,它的一个细胞周期长达1ooo年以上,但遭到破坏又能瞬间修复,其意义就是维持实体存在。这个现让我们对‘神’有了新的认识。” “是什么?”邓茜问。 余涣箐说:“‘神’和‘人’的时间观念差别巨大。物化现身的神明,其‘新陈代谢’极其缓慢,一个细胞周期可以长达数千年。因此神明的时间观念与咱们完全不同,‘人’眼中的千万年,在‘神’眼中不过一瞬尔,这就是为什么总有人问‘众神威力无比且讨厌我们,为何还是迟迟消灭不了我们?’很简单,‘人’的文明史对神明而言实在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就好比你在家小憩片刻,会儿呆,胡思乱想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想着:‘手背上这点细菌好痒,我是今天涂酒精、软膏杀掉它们呢?还是明天呢?还是后天呢?……’与此同时,手背那些细菌已经繁衍了不知多少世代,而且莫名其妙地互相扯皮:‘cRaB不是讨厌我们吗?怎么都过了几百几千‘细菌年’还不消灭我们呢?’何况诸多神明的物化实体是以高亚光穿越宇宙的存在,相对论效应嘛,所谓‘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借此一斑可窥全豹,‘人’和‘神’差别太巨大了,可达蕾丝和魏俊偏偏有两尊e1der Theao1ogy当盟军。对此我只好呵呵呵。” 利维肝儿都颤了:“真要与真神为敌?没别的路了吗?” 韦斯特一笑:“这是命,得认。” “我不信命。”雁翔宇坚决摇头。 余涣箐第一时间动攻势:“你错了,雁同学,命运是任谁都否认不掉的。你生来就是cRaB,生来就是人类,生来就是米-戈或别的什么,这就是命运;你生在朱门大户,生在棚舍寒屋,你的生父是谁、生母是谁,这也是命运。任何人一生中总有一段或几段时间,性命是掌握在他人、外物和概率手中的。当你爸在你妈肚子里爆浆—— 前提还得是他们没有脑子一热用嘴巴、直肠或别的什么地方解决问题—— 几亿精子只有不到1oo个能运动到受精部位,其中又通常只有一个能与卵子结合,这里面除了生存竞争,更多的其实还是要靠机会和运气—— 这还得加上父母一念之差有没有避孕、以及避孕奏不奏效等一系列不确定性因素,稍微哪一个环节出了漏子,你就根本不会存在。好吧,你很幸运地与卵子结合了,育成为胚胎,然后就万事大吉了吗?非也!留不留这个孩子,要不要把你生下来,还有能不能把你生下来,这不都是父母一念之差的事吗?父母脑子一热把你打掉了,或者怀孕过程中一不留神造成流产,再或者生你时难产,或者你自己倒霉一出生就夭折了,当此之时,你的命运还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吗? “然后你出生了,你成长了,这时你就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吗?更是想都别想。且不论那么多有意无意的飞来横祸,单单就没病没灾的寻常生活而言,你就几乎没有一件事能真正自主。小时候依靠父母,上学了依靠老师同学,工作了依靠朋友、领导、同事,成家了依靠家人、家族,死了还要依靠子女、殡仪馆和火葬场。你的衣食住行仰赖社会生产,你的收入仰赖社会经济,你的知识获取仰赖社会传授;没有社会,你一分钟都活不下去,你的命运完全掌握在‘社会’这个无形物手中。社会是一种体制,个人与体制对抗是没有胜算的。就算你从小无父无母,以小混混的身份长大,在社会底层独立奋斗,但是你获取一切资源不还是全靠‘江湖’这个无形物吗?江湖存在,所以作为个体的小混混才能存在。‘江湖’本身也是一种体制。就算你从小脱离社会,被野兽养大,你所需的一切资源不还是得仰仗大自然吗?自然界供给你各种物质,自然灾害夺取你的生命,你自己所能主宰的部分,实在太少太少了。 “好吧,你不愿认命,艰苦奋斗,混入体制,从此不再听从他人摆布,这样就可以了吗?妄想。就算你成功打入体制内部,面临的依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可悲境况,总有人高你一等、压你一头,你总得有意无意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你的饭碗甚至性命,总要掌握在‘上头’手中,你仍是体制内不起眼的一粒渣渣。哪怕你福大命大,最终混到了体制的顶点,自己当了一把手,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可其实呢?内斗,党争,有太多你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东西围绕着你,你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就算你手段高明,终于斗死一切敌人,但是你此时的处境将是无以复加的可悲:你驾临于一个体制的巅峰,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你在掌控体制,正相反,是整个体制支撑起了你,你的生存从此将彻底依赖这个体制,体制存在,你才能存在;你的地位、财富、权利完全源自体制,一旦失去体制,你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乃至根本无法生存,可能连社会底层的普通人都不如。这就是现实,你能怎么办?起玛丽苏计划,产物‘女体形态类神明’,简称‘女神’?亦或是龙傲天计划,产物‘中和二相性战斗机’,简称‘中二机’,用‘神棍’做能源、‘主角光环’做护甲、‘小宇宙爆’做弹药?—— 长大没有啊你!那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叫嚣真真的太过狂妄了好不好!” “我又没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犯得上这么长篇大论教训我吗!?”雁翔宇叫屈不迭。 世界1 天朝之战 47 “操操操操操!!!”利维快崩溃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活着还有啥意思啊!?我才不甘心就这么认命!我不想和俗人一样庸庸碌碌!如果表达不出自己的梦和思想不如去死!!!” “呵呵,独立,个性,自由意志。≧ ”余涣箐很轻松地说:“利维同学,你觉得人类为何会沦为cRaB的牲畜,he1a为何会被cRaB打败,cRaB的意识控制力从何而来?我来告诉你吧,那是因为‘人’的‘自由意志’根本不存在,cRaB只是不自知地洞察了这一点并加以利用罢了。” “你说的是决定论还是非决定论?”利维质问。 “我说的不是哲学。”余涣箐回答道:“一切‘人’的思维器官—— cRaB和人类是大脑,he1a是神经元个体—— 都藏着一个巨大的骗局。早在人新世,人类的神经科学家和心理学家就已经现,人的认知其实陷阱密布,人的许多意识、情感和行为,其实受诸多客观因素所左右。比如晴好的天气使你心情愉悦,炎热的盛夏让你烦躁易怒,持续高温能明显助长冲突、犯罪和战争的生;一去不返的旧时光总是比现在更美好,味道一模一样的美食总是第一口最好吃,微不足道的小细节总能左右你的坚定立场;你喜欢某人或某物也许只是因为Ta经常在你眼中出现,你乐意跟某人上床也许只是因为你俩体味相投;刚地弓形虫就能扭曲你的人格,携带犯罪基因的你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压抑暴力冲动;你那些刻骨铭心、清晰详尽的记忆不过是你自己编造出来、每当回忆之时就给自己复述一遍的故事,你对社会热点事件的‘独立思考’实则受不对称信息、舆论氛围和少数‘意见领袖’的操纵;仅仅依靠极其有限的一点信息碎片,你就能主观编造出一个毫无证据的所谓‘事实真相’,以及我刚才提到过的‘证实偏见’—— 还用我继续举例吗?不过这都不算致命的。科学界最可怕的现是:往往在你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决策之前,无意识就已经替你做出了决定,人对自己的选择的控制力其实非常有限。 “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我说的就是著名的Bp,即‘准备电位’现象:当你做一件事时,在你的大脑出现意识知觉之前—— 短的1.5秒,长的可达7~1o秒—— 无意识的自行为已经开始,你的行动先于决策。在你意识到之前,大脑前额叶皮层已经无意识中作出了决策,你的意识是后来才参与进来的;神经元集群内部产生的冲动放率的变化过阈值后,意志才会出现,内侧额叶皮层能够在人意识到这些决定之前将它们以信号的形式出。在这一环节上,你的意识所能做的,仅仅是在最后时刻叫停某一活动,也就是只有‘否决权’或‘赞成票’:你可以停止做某一件事,但开始不归你管;或者在某些时候,已经决定的事情能够被意识接受。这就是你的‘自由意志’能做到的极限了。后来的实验也证实,我们能在自由决策进入意识知觉前几秒,将自由决策的结果实际解码出来。棒极了!既然能解码,那么预测呢?施加影响呢?乃至主动操控呢?我们能不能去除恐惧与痛楚?能不能让人们更相信我们?能不能扰乱敌人的战斗意志?能不能令敌人服从我们的指挥? “准备电位的现打开了一扇大门,让我们开始逐步质疑自由意志的价值和地位。人真的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可以,但有限。就像山姆·哈里斯说的:‘一个人在每一刻的意识思想、意图和努力的出现,都是由他没有意识到的原因所引起的。更重要的是,它们的出现都有深层原因—— 基因、童年经历等,任何人,即便他穷凶恶极,也无法对此承担责任。我们对这两方面事实的无知会产生道德错觉。’多么可悲啊!我们生活在一个概率模糊的宇宙里,量子不确定性支配一切。意识固然存在,它是我们之所以成为‘人’的理由,但‘自由意志’并非理所应当捆绑在意识之上的。自由意志只是个错觉。意识控制能力的原理为何?被cRaB操纵的生物—— 包括人类—— 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操-纵的。他们仍有智慧,他们的智慧并不输与cRaB,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的思维被欺骗了,他们自觉自愿地成为cRaB的牲畜,他们深信这样才是自己最好的生活方式,他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人类根本没有‘被-操-纵’,他们完全是在‘自由意志’支配下服从cRaB的。虽然还不清楚其中的详细机制,但我们已经明白,这是Theao1ogy赋予cRaB的特权—— 这就是cRaB‘意识控制能力’的真相。cRaB这种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所谓‘自由意志’的极大嘲讽。下面的问题就简单了,利维同学,你如何能相信这个‘嘲讽’自身居然拥有‘自由意志’?我们的头脑几乎和人类一样,他们会犯的错,咱们全都会犯,有时还比他们更严重;我们的意识一样受到准备电位和其他杂七杂八玩意儿的捉弄,你如何能确认你真的拥有自由意志,而不是被某种我们不晓得的‘级cRaB’拎在手心里当提线木偶?” 利维沉默了。早就百炼成钢的扶兰·韦斯特静静欣赏着三位年轻人的模样,心想可算有人和我分担这份耳朵磨出茧子的痛苦啦!当然了,平心而论,余涣箐辩论时的逻辑并不严密,他的优势在于不容置喙的语和压倒一切的强势姿态,一般人很难招架得住。 “……呃,”雁翔宇的神经还是最大条的,“余老师,怎么啥事儿从你嘴里一出来,全都叫人感觉那么绝望呢?” 余涣箐拱手抱拳:“抱歉。我一直过着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生活,习惯成自然了,望多多包涵。用不用我再说点儿安慰人的?” 雁翔宇摆摆手:“得了吧,再听非哕了不可。我有一事不明,余老师,你明知大战当前,干嘛一定要带我们来这儿?干嘛一定要对我们说这些?你的目的何在?” “有目的,但也没目的。你们听听就好。好了,计划一下怎么应战吧。”余涣箐望着韦斯特:“指望天使对抗芭丝忒、索蓓珂这样的上级e1der Theao1ogy根本不现实。许冰和我的计划是攻略‘撕裂者’芭丝忒,让她帮助我们。我们至少得拉一尊e1der Theao1ogy助阵,不然没戏。” “等下,”利维问,“熵姬不是神力无边么?你怎么不叫她出手?” “让熵姬出手?真亏你想得出来!”余涣箐大笑:“她的最高行事准则是‘好玩儿’,凡事无所谓目的、无所谓意义,好玩儿就行。大宇宙就是她的游乐场,万物众生都是陪她做游戏的,咱们玩着她看着,高兴了掺和一脚,乏味了不管不问;她最喜欢乱成一锅粥的瞎胡乱打,越乱越好,只要打得够过瘾够激情,她才不在乎谁输谁赢谁死谁活。没错,她不在乎,可咱们得活命不是?况且她可是熵姬啊,她正是一切黑暗、混乱、罪恶、堕落、死亡与毁灭的源泉,她是我们和所有‘人’最终极的敌人,远比蓓蕾妮丝或达蕾丝之流凶险得多,你如何能冀望她的拯救?我们全得靠自己,利维同学,别瞎指望了。” “也许我们可以跟达蕾丝讲和。”邓茜竟然还在心存幻想。 “那么多圣触女都杀了,你的命比她们的命值钱么?”余涣箐问她:“如果杀掉你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她干嘛还要费口舌跟你谈判?难不成她是同情弱者的老好人,看你可怜就不欺负你?不对等的和谈从来没有善终的,乞降注定要被凌虐。你必须握有足够的筹码,必须要有鱼死网破的觉悟,必须让她感到实实在在的压力,必须让她觉得杀掉你代价太高、与其和你死斗还不如放你一马,那样她才会跟你谈。别幻想了,邓茜小姐!” “……” 韦斯特不乐观:“攻略芭丝忒,你有几成把握?” “喂喂喂,我能怎么办?攻略索蓓珂?那可是大~鳄~鱼~啊,你乐意你自己去!猫咪再怎么不比鳄鱼好弄一万倍啊?” “算了,当我没说。”韦斯特叹气摇头。 “你那边打算怎么办?”余涣箐问。 “米-戈我们能对付,”韦斯特说,“核蟹麻烦些,毕竟是蟹神的仿制品。不过只要你能压制住蓓蕾妮丝她们,我们打赢的几率不小。” 余涣箐点点头:“所以,成败的关键还是在我这儿。” “对。你是了解我的,我这可不是在踢皮球啊。” “我知道。”余涣箐又点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韦斯特起身:“时间也耽误够了,利维,邓茜,咱们回去吧。雁翔宇,你和余老师去离阳?” “对,余老师在我的飞机上。”雁翔宇说。 “那好。各回各家,分头行动。”余涣箐打开了通往外界的捷径。 世界1 天朝之战 48 十七 雁翔宇一梦醒来,下意识地打个哈欠抻个懒腰,半迷糊着望向余涣箐:“余老师嘴皮子真够利索的!对付你这类‘五反’分子就得直接上子弹招呼!不能等你张嘴说话!” 余涣箐恢复了日常的面瓜样儿:“反正‘世界已完蛋’不是么!只要能活命,管他什么五六七八-九反分子的!” 雁翔宇耸耸肩:“罢了!你的计划我明白了!可是具体怎么干?” “你们只用把我送到离阳城郊!条件允许的话,帮我找找看有没有保存完好的市,或者药店、茶叶店,在那儿放下我!剩下的事我自己处理!”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还逛市?”雁翔宇哭笑不得。≯ 八一>中文≥ ≦ “我有我的考虑!你只管照办就是啦!” “那然后呢?我们干嘛?” “没了!你们的任务就此完成!”余涣箐说:“你们就这几个人,弹尽粮绝疲惫不堪,伤员过一半,你们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有陪我冒险的价值和必要!” “他们要是抓住你呢?” 这回轮到余涣箐耸肩了:“我觉得吧,他们有99%的可能性不会杀我!” 雁翔宇“呵呵”一笑:“我怎么觉着死亡F1ag在迎风招展啊!” “我可是熵姬的狗!”余涣箐说:“我有主角光环,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 “好吧!我看你还能得瑟多久!”雁翔宇恨得牙痒痒:“你的目标,那个‘撕裂者’芭丝忒是怎么回事?” “‘撕裂者’芭丝忒,e1der Theao1ogy之一,古埃及的猫之女神,司掌音乐、爱情和多产,同时也是战神和守护神,兼具爱情与残忍两种特质!她喜怒无常,性情乖戾,有时温柔可爱,有时根本就是头母狮子!讨她欢心,一不留神就得玩儿完!” “……我觉着你死定了,老兄!” “不说了!噪音太大,我嗓子都喊哑了!” “我也是!不说了!” 虽在山区绕了不少弯路(低空走山谷,没办法),他们还是在下午15时前进入了离阳周边乡镇地界。这一带的城镇和村落人口不多,且分布稀疏,最大的聚落也就三四千人规模,所以未受智能巨子轰炸;除了几栋慌乱中失火焚毁的,多数建筑物安然无恙。尽管如此,被离阳毁灭吓破胆的居民还是纷纷举家逃离,只留下一座座冷冷清清、白日见鬼的空城。mV-28o缓缓飞入一座城镇,转换为悬停模式,摇摇欲坠地落在空落落的镇中心广场上,旋翼气流将满地沙尘、塑料袋、果皮纸屑横扫向四面八方,化作一围漫空飘舞的灰黄色帐幔。余涣箐跳出机舱,掩着狗脸、眯着狗眼、顶着弥漫满天的尘土,跋涉向广场边上的一幢量贩。在他背后,mV-28o开足马力冉冉升空,继续叮叮当当洒着零件,慢慢吞吞地飞走了。 镇上居民跑得太匆忙,几乎所有的门窗都没上锁。余涣箐推开玻璃大门走进量贩,使劲儿拍拍满头满身的沙土,睁大眼睛松了口气。量贩里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商品琳琅满地,但凡能往肚里咽的东西,无论固体、液体全部洗劫一空,除去被踩坏包装抿在地上的,连话梅也没落下半包。果然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更是为了吃饭哈。 好了,我要找的东西还有么? “阿嚏!~~~”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可把余涣箐结结实实骇了一大跳。他回头一瞧,只见雁翔宇背着吓死人的一大包装备刚从门外进来,一边跺脚掸衣服,一边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真他妈该死的活见鬼,离阳这鬼地方到底是有多脏啊!……” 余涣箐不禁苦笑:“雁长官,你这是干嘛?” “什么干嘛?” “飞机不是走了吗?” “是啊。” “你呢?” “我什么?” 余涣箐一扶额:“晕!咱俩鸡同鸭讲么?我问你干嘛不坐飞机走?” “我干嘛坐飞机走?”雁翔宇呵呵大笑:“你在核心封印费那么大劲给我上课,难道就不希望我有所触动帮你一把?别废话了,余老师,都3点了,咱还干不干正事儿?” “……这可是你自找的,”余涣箐摇摇头,“死了我可不负责。” “少贫了吧啊!正事儿!” 余涣箐走向副食区的货架:“帮我找找有没有猫薄荷茶。中药猫薄荷也行。” “猫薄荷??……嗷!懂了!” “懂了就好。动作快。” “……”雁翔宇站着不动。 “怎么?” 雁翔宇挠挠头:“还以为余老师你有什么攻略秘籍呢,原来就是这个!还这么早就剧透露底儿老实交代了,一点儿悬念都没了好不!” “悬什么念,又不是写小说。过来!干正事儿!” “可是,”雁翔宇跟着他走向副食区,“这玩意儿对Theao1ogy也有用?就算是猫女神也不会处处都像猫吧?” “谁说她像猫了?”余涣箐笑笑:“是全世界的猫像她。” “嗷!懂了!” 两人埋头躬身上爬下跳,好一阵翻箱倒柜扒架子,总算淘出来一小包脏兮兮的猫薄荷茶,辩不清哪年哪月进的货,都不知道还能喝不。离阳地区素来偏爱毛尖、龙井、铁观音、碧螺春之类传统茶饮,这包猫薄荷茶能在市洗劫战中幸存下来,八成是托了居民饮食习惯的福。说实话,考虑到猫薄荷茶在离阳糟糕至极的市场需求,这么快便找到一包着实令余涣箐激动得想哭。 “少了点儿吧?”雁翔宇捏着小得可怜的茶包问。 “再去药店和茶叶店看看。” “哦。那个,这玩意儿喝下去还管用么?” 余涣箐一乐:“谁叫你喝了?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抹点儿,嘴里再嚼几片儿。” “嗷嗷嗷!懂了!” 二人把小镇里能找的地方全搜了个遍,眼看快下午5点了,虽然斩获不多,但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雁翔宇鼓捣了一辆撞烂在电灯杆上、门都撞飞了却还凑合能开的威航跑车,带着余涣箐奔赴离阳炸坑。 紫凌书院。 当今天下唯一能与和谐党抗衡的大军阀—— 胡安·利维,正以“过把瘾就死”的万丈豪情与世间仅存的五位圣触女、以及包括吸-精-姬在内的数十位实验姬展开无节操大乱斗,其时只见群艳狂舞,美不胜收,忙得利维同学左拥右抱不亦乐乎,唯独苦了扶兰·韦斯特—— 老胳膊老腿儿了还得自己一个人跑东跑西,解冻书院周边地下掩体内的机器人部队,保证“ubbo-sath1a之茧”正常运转,释放封存在方箱里的实验姬,调试各种武器样机……体态纤巧的天使少女追着他奔来跑去,活像个好奇的小跟屁虫儿。 日徊西隅,夕霞艳射,天地尽染。须臾,夜色初升,腼腆而又决绝,渐渐攀爬上余晖尚存的天球。俄而,霄壤齐喑,万籁俱寂。地球以15度/时的角度自转着,将欧亚大6东端冉冉送入了直面宇宙的无边黑暗。大战前夜的宁静笼罩了紫凌书院,难以想象的静,静得令人悚然。 但也有例外。 世界1 天朝之战 49 浸渍在幽幽生物荧光绘成的梦幻之海里,怀揣着赎罪似的难言心态,韦斯特把株姬精心手植在蟹神圣殿北面的荷塘边上,站直腰抹了把汗,擦一擦雾蒙蒙的眼镜片,默然望向恣情嬉戏在水中的鲨姬、鳄姬、电鳗姬、海豚姬等七八位嵌合体实验姬。八一小说网 虽然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说话;可重获自由的她们是那么兴高采烈,携手结伴,忽聚忽散,时而如鱼畅游、清漪宛转,时而如鲸跃水、晶花激溅,时而又盘旋水面、如歌嘶鸣;云脉彩光纷呈、烁彻水底,将她们妆扮成一只只奇妙的深海生物,又宛如一盏盏五光十色、翩翩起舞的水晶河灯,与千百朵王莲斗艳争芳,使甫垂书院的夜幕中似乎飘满了笑语欢声。 无论沦为何种样貌,哪怕非人非物,少女之心却从不曾改变。也正因如此,圣触女的命运才显得愈加可悲。 天使问:“你把她们放在这儿,万一敌人攻进来,来得及撤走她们吗?” 韦斯特没回答。 天使又问:“还是说你认定大家活不过明天?又或者,你觉得她们还是死了好?” “敌人有一尊幽阁之女,还有两尊e1der Theao1ogy,”韦斯特照实说:“光靠您是打不赢的。” 天使点点头:“也对。那你想怎么办?” “没主意。”韦斯特说:“但愿余涣箐这次靠点儿谱吧。” “那可糟了!以我的经验,余渣狗从来都不靠谱!” “……” “利维呢?你也不管管他?这样下去,没等敌人打来他就先变药渣了。” 韦斯特苦笑一下:“我也想跟他一样趁还有命及时行乐来着,只可惜我作恶太多,良心不允许我再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有时候我真佩服余涣箐,居然能从绝望中找出希望来。我可不行。我放眼望去全是绝望,只有绝望。” “你的僵尸药还搞不?” “当然,”韦斯特说,“战备上我已尽了全力,好与坏都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回实验室。” “几十个小时能出成果吗?他俩又不帮你。” “必须出成果。”韦斯特想都没想。 天使少女笑眯眯地歪着小脸:“因为朵丽尔·芭萝?” 韦斯特笑笑,不置可否。 “不去看看跃迁姬?你们的王牌耶,杀手锏耶。我看她情绪不好,都不和大家一起玩,建议你开导开导她,省得到时候派不上用场。”天使提醒道。 “哦!对了!”韦斯特一拍脑门:“光顾忙了,忘了个干净。这就去。” “有个问题哈。跃迁姬是遗传了空鬼的跃迁能力对不?据我所知,空鬼的时空跃迁很费能量,吃饱喝足歇够睡美也做不了几次,而且不能携带太大太重的东西。跃迁姬要是带不了重武器,自身又没法频繁跃迁,那还有用吗?” “这个不是问题,放心。”韦斯特到此为止,没往下多说。 “真的?我很感兴趣!韦斯特大叔行行好,告诉我吧告诉我吧……”天使抱着韦斯特的胳膊一个劲儿撒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韦斯特说:“该走了,您跟我去找她么?” “哦哦,好!” 与此同时。 核蟹舰内底层,登6艇船坞。 “怎么样了?” 丽诺尔·达蕾丝步入船坞大门,向背对着自己的魏俊问道。 “万事俱备,”魏俊转过身来,潇洒地斜靠在升降级平台的栏杆上,“只等他自投罗网。” “你确信他会自己送上门?”丽诺尔走上平台。 “相信我,”魏俊说,“我太了解他了,明天零时他一定会准时出现。” 丽诺尔“唉”了一声:“早知如此,当时干嘛放他走。真郁闷。” “没什么好郁闷的,想开些。”魏俊安慰她说:“要怪只能怪咱们情报不足又太轻信传说,以为是个人就能使用光锥之戒。” “就算抓到他,他能跟你合作?”丽诺尔满面愁容:“用光锥之戒打倒熵姬,打倒他的主人、他的挚爱,他凭什么帮我们?你还能把古今中外全部酷刑都给他过上一遍?我们不能杀他,也杀不了他,威逼利诱有用吗?” 魏俊冷笑道:“余涣箐是个意志极不坚定的家伙,他背叛过熵姬很多次,前科满满劣迹斑斑啊,要不是他当初的背叛,达蕾丝小姐,恕我直言,你觉得我们今天能有机会与熵姬倾力一搏?这可全都是余涣箐的功劳啊。熵姬,现在就是条掉进井底的落水狗,咱们能做的就是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趁她虚要她命。” “你的意思是……?” “说动他。”魏俊用力一点头。 “切。”丽诺尔不屑地扭过头去:“我一猜就是嘴炮。” “当然是嘴炮,但我有把握。”魏俊走到控制台前按下按钮,令平台往上抬升:“不管余涣箐对熵姬的爱有多么深厚,他毕竟是个理性至上的明白人,识大局,识时务,只要推心置腹晓以利害,他迟早会帮我们的。” “让他再背叛熵姬一次么?” “对。贼船好上难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还能回头吗?事到如今,难道你还在怀疑你我的立场是否正义、所有这一切是否是你我应该做的?” 丽诺尔没肯,没摇头,也没做声。 魏俊充满魅力地笑笑,大方自然地搂住丽诺尔的雪肩,带她走向平台边缘:“别想太多啦。来吧,看看未来‘天朝计划’的行星殖民先遣队!” 丽诺尔双手扶栏,小心地从高悬的平台上俯瞰下去,将船坞地面上漆黑蠕动的恐怖汪-洋尽收眼底。不卖关子,不绕圈子,魏俊献给她的,乃是一支甲虫族的炮灰大军。甲虫族,没错,正是5ooo万年后主宰地球的那个甲虫族,被彻悟者称作“茔虿”、“龙虿”、“龙虫”或“墨虿”的,伊斯人在地球上最后的躯壳与堡垒。但现在的它们还远未演化成“人”,而仅仅只是he1a的平庸造物、一种普通的级生物罢了,没有意识,更无智慧。因为不是“人”,所以即使纠集百万大军也不会招来智能巨子。它们遍体漆黑,乍一看混沌块然,唯见膜质的翅膀反射出蓝色、金色和绿色的金属光泽,鲜丽耀眼,一道道,一条条,一晕晕,仿佛黑暗之海表面泛起的艳波彩浪。 “有多少只?”丽诺尔问。 “咱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大概七八千吧。核蟹外还有过一百万个个体在待命,其中不包括繁殖虫。” “你的本意是拿它们当工人是吧?” “正解。”魏俊挑逗似地捏着她尖削精致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来贴近自己,若即若离,似吻非吻:“就像我刚才说的,它们是先遣队,在殖民者正式登6前改造当地环境,使之适合cRaB生存和居住。甲虫族的生理特征极其强韧,能承受各种严酷的自然条件,而且繁殖度快,便于补充数量,是探索和改造地外环境的理想物种。伊斯人5ooo万年后才会占据它们,我们有足够长的时间物尽其用。” “可惜它们和磁溏一样,都不是打仗的料。”丽诺尔表情陶醉地凑向他,眸子里流动着诱惑的光。 “那又如何?余涣箐手无缚鸡之力,一只猫咪都能把他推倒,一百万只甲虫族还淹不死他?”魏俊笑道:“米-戈提供远程火力,甲虫族一拥而上,他余涣箐就算带了军队来也得乖乖就范。像甲虫族这种汪-洋大海式的战术,以cRaB现有的火力根本压制不住;要不是有意识控制能力,恐怕cRaB早就被甲虫族灭绝了。一百万啊,就是站那儿不动、排成队让他枪毙也能累死他。而且为以防万一,我最后还留了一手,包管万无一失。” “留了手什么?”丽诺尔温顺地歪靠在他肩上。 “先保密。”魏俊微笑道:“你好好服侍我,把我服侍的舒服了,没准儿我就一高兴告诉你啦。” “你真坏!……嗯,一百万……你喂它们吃什么啊?……” “这个就不消你操心啦,我的小美人儿。” 世界1 天朝之战 50 魏俊和丽诺尔的**桥段到此结束(以为有福利的话你就错啦)。> 八一中≯文网 让我们来看看这支后来给余涣箐他们造成了大麻烦的甲虫族百万大军包括哪些混蛋。 先,作为一支“军队”,其中坚力量无疑是体型最大、杀伤力最强的兵虫。它们背高三米有余,轮廓颇似蝎子,生有六条末端带锋利长刃的小细腿儿,如同一部精巧有力的支架,将铠甲厚重的身体高高撑起—— 兵虫不能飞行,不是因为体型重,而是因为用以飞行的膜质后翅退化殆尽了;作为弥补,它们的鞘翅愈合成了铠甲,厚度过两三块红砖,足堪抵挡一般轻武器直射。虽然飞不了,但兵虫的奔跑度相当惊人,行军、进攻、撤退无不疾如闪电,一般履带式车辆都跑不过它们。 好吧,既然名为“兵虫”,各种杀伤器官即“武器”肯定少不了。兵虫身上有的是好家伙,例如一对令人心悸的锯齿刃剪刀大颚,两只关节极尽灵活、像炮塔一样高高扬起挥来晃去的钳状巨螯,还有一条分节的鞭状长尾,其末端长着一个椭球状毒囊,伸出一根锐利的长针……从它们身上找不到眼、触角、气门等器官,只有一张血盆似的咀嚼式口器,大得能吞下一整个人头,且经过外骨骼强化。甲虫族作战时,最强悍的对手、最难啃的骨头一律交由兵虫解决,算得上是物美价廉量又足的上好兵种。 然后是数量较少却不可小觑的斥候虫。它们的鞘翅也愈合成了铠甲,但不及兵虫那么笨重,且没耽误后翅干活—— 一对透明狭长的膜质翅膀,既轻巧又坚韧,翅展可达12米。太现实不浪漫,在地球的重力和大气环境下,长成这样的翅膀根本无法拍振,至多干干滑翔的差事。好在斥候虫的价值原本就不在于飞得多么高多么好,它们只要能借助风力滑翔得足够远、出其不意降落在敌人头上大开杀戒,任务就算完成。它们同样无明显的眼、触角、气门,从头到尾满满的全是家伙:枯脸上武装着一具铁钩似的鹦鹉喙,六条腿中最前边的两条特化成了一对螳螂刀,腹部尾端还长着一枚黑亮的蜂刺,堪比成年cRaB手腕那么粗。斥候虫的战斗力非常可观,6战几乎能单挑兵虫,其“数量较少”也只是相对于兵虫和工虫而言,真要打起仗来一样是铺天盖地。 最后是看似不起眼的工虫。它们是体型最小、力量最弱的甲虫族,没什么像样的武器,与同族相形之下堪称“长得挫、脑子又二、功夫又逊”的典范,唯独数量比兵虫、斥候虫加一块儿还多得多。不过千万别被外表和“工虫”这个名字给骗了,其实它们才是甲虫族大军的绝对主体,真正的全能选手,跑步、游泳、短途飞行、挖洞、搬运、带孩子、伺候同胞、攻城略地……里里外外大小工作无不精通,尽管个头小些、装备差些、模样挫些……但凭着骇破人胆的无量大数,敌人就算再能打也得被活活淹没,起码要被蜂拥上来的工虫压得无力反抗,然后等待兵虫或斥候虫赶来起致命一击。除了顶倒、推倒、压倒、摁倒敌人,工虫还有别的一些小绝招,比方说用类似萤火虫的腹部光器传递信号,从头脸部喷射臭液、毒液、黏液或强酸(最远能喷到几十米外),用坚硬的鞘翅给同伴当肉盾……真是勤劳可敬的小家伙儿。 在此多说几句:其实每只甲虫族体内都有成串成堆的臭腺、黏液腺、毒腺和酸腺,但兵虫和斥候虫只能用毒刺注射,唯独工虫具备喷射能力。与甲虫族交火时一定要注意保持距离,不然打爆甲虫族之后你自己也会被十天洗不掉的臭液、5o2胶水似的黏液、三分钟致人死命的混合型毒液、腐蚀性近乎王水的酸液溅成大花脸,烧不死你也毒死你,毒不死你也粘死你,粘不死你也熏死你,熏不死你也烦死你,就这样。 介绍完毕,下面反转一下: 所有这些全都是假象。甲虫族大军只是个幌子,骗人用的,魏俊真正的秘密武器你根本看不见,甲虫族只是它的载体,而非核心要素。后来的战斗中,利维同学几乎全部家底儿都栽在了这上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处先按下不表。 深夜。紫凌书院科学部乏燃料池。 圣触女与实验姬终于餍足散去。利维形容枯槁挺尸在地,只觉全世界都是重重叠叠的虚影,啥都看不清。纵欲过度导致视力模糊?……完了完了,这下真成药渣了。几个钟头贪得无厌的轮番榨取,不知多少次迸如泉、一泄千里,死去活来的余韵萦绕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无上极乐的遗波中隐隐痉挛,头脑空白得像一张复印纸,筋疲力竭得手指头都不能动……的确玩得太过火、太离谱、太过瘾了点儿……但也死而无憾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这么多倾国倾城的圣触女扎堆儿伺候我,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待遇突然砸到俺头上了,千载难逢焉可错过! 他哆哆嗦嗦地强撑起上半身,用渐渐清晰起来视线环顾四周。宛如牛乳的潺潺月华,透革渗肌的泠泠夜颸,一个悄然倾泻,一个绵冽吹拂,融化作一双双看不见的温柔素手,轻轻地抚摩着万物。草地茸软如茵、碧浪起伏,散落着大大小小、空荡无物的方箱;树林摇曳风间、娑娑低吟,环抱着分崩离析的大楼残骸,呈现出一派静谧清幽、皓洁如洗的颓废如画之美。而在这破败沉静的画卷中心,戴着防水隐形眼镜的邓茜正无声无息地畅游在乏燃料池那一汪莹莹幽蓝里,潋滟波光之下,她娇俏柔畅的倩影轻巧滑过,肤光粲,云脉荧耀,与美丽的切伦科夫辐射交辉成一派光与彩的幻梦。 利维登时大惊失色,一嗓子扯碎了清静幽美的夜色:“你干嘛!?池子里全是核废料啊!快上来!别在里边游泳!” “你不知道么?”邓茜像条美人鱼似地半浮半沉在水面,笑着回答:“只用7厘米厚的水层就能令辐射量减半,这水池这么大,水体的辐射量比日常环境里的背景辐射还小,只要不直接接触燃料棒就没事。你也来试试嘛,还很暖和的,水温大概3o多度哦。” “衰变热么?” “对啊。” 邓茜往下一沉,然后“唰啦”一声冲破水面、飞上半空,像一条跃水而出的白海豚,在皎月那冰清玉洁的脸庞上划过一道优美绝伦的弧线;无数闪闪光的水珠沿着她纤细的曲线滑落飞溅,被云脉照彻出不可思议的七彩华光,浑似宝石与珍珠缀成的霓裳仙衣。 利维看得魂儿都没了。邓茜落回水中,又像童话中的美人鱼一样,蜿蜒游向利维呆立的池畔:“不来一起游?” “算了,我看你游就行。”利维一想起乏燃料池的深度就头懵。 “别随便拒绝女生的邀请啊喂!真没礼貌!……”邓茜脾气上来了。 “……” “下来下来!” “……” “难得本姑娘邀请你个穷**丝一起游泳,你杵着不动支支吾吾作甚啊,想揍你啊……” 利维满脸涨红,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我不会游泳……” 邓茜一听这个更来精神了:“真的?” “……嗯……”利维羞赧得像个没下过绣楼的黄花大闺女。 “那我就拿出我温柔的一面吧,让我来保护你、照顾你……噗,哎呦……”邓茜装模作样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俊不禁。利维大囧:“笑个毛啊笑!娘希匹不就是游泳么,不会游我还不会沉底儿!?等着!哥这就来!” 世界1 天朝之战 51 他说着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使出吃奶的力气纵身一跃,以一记狂拽酷炫**炸天的脊梁朝天肚皮冲下蛤蟆坠落式姿势,“啪”的一声闷响,在水面结结实实拍了个大饼,拍得水花如沸白濑滔天,自己也摔得直抽筋,笑得邓茜差点儿呛一肚子水。八一小说网 她赶紧游过去捞起他来:“要不要紧?真是的,不行就别逞能嘛,慢慢下来,我教你游就是了嘛……” 其实不止邓茜,所有圣触女都是花样游泳健将和跳水高手。圣触女喜欢水,喜欢游泳,尤其喜欢在书院科学部的乏燃料池游泳,个中原因却不可告人:前文说过,每位圣触女的下体都被打入了水凝胶;前文没说的是,这种特制水凝胶还是光敏感性的,类似于软体机器人用的水凝胶制动器,可以对光照等外界刺激起反应。就事论事,圣触女下体里的水凝胶对切伦科夫辐射的蓝色辉光极为敏感,受到照射就会热、膨胀、变形、弯曲,还会有规律地收缩、振动和爬动,就像按-摩-棒、跳-蛋或电动触手—— 简言之,圣触女游的不是泳,是寂寞。当然,跟圣触女、实验姬狂荡乱斗数小时的利维同学早已洞悉了水凝胶的一切秘密,各种玩法信手拈来,自己和对方都能得到极大满足。 邓茜轻松自如地踩着水,环抱着利维的脖子,帮他漂在水面:“你怎么开始自暴自弃了?” “自暴自弃?”利维还在揉痛处。 “做起来毫无节制,好像不想活了似的。”一听声音就知道,邓茜是真的在关心他。 “……” “是不是余涣箐说的话影响到你了?” “也许吧……”利维颓然无力,鼻子以下全没进水里。 邓茜沉默几分钟,樱唇微翕,静静地问:“如果能选择自己的死法,你想怎么死?” 一句话点醒了利维。 也许余涣箐那只老狗说得对。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事是你无法逃避或无法改变的。你可以不承认,可以不在乎,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抛诸脑后,但它们就在那儿,实实在在,真真切切,你拿它们无能为力。这不就是命运吗?那些无法逃避或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就是命运吗? 也许余涣箐那只老狗说得对。“自由意志”其实只是个美好的幻觉;我们笃信它,不是因为它有根据,而是出于对自我的无限迷恋。“人”的经验当中最根深蒂固的,莫过于源自直觉的经验;而“人”的直觉当中最根深蒂固的,又莫过于对“自由意志”的主观体验。可宇宙的真相往往是反直觉的,我们如何能够确信“自由意志”不是宇宙中最大的陷阱和骗局,不是一种病态的执迷和自恋? 一切迷信的根源,说到底都是对我们自身的迷信。 “怎么不说话?”邓茜问道。 利维把脑袋完全浸入水下,透过幽蓝莹澈的池水,出神地凝视着邓茜的云脉玉体。(此处删去84个字) 如果这个世界真如余涣箐说的那么绝望,起码我要自己决定怎样去死。 十八 时近零点。 离阳大炸坑,举目四望,满眼荒凉,没有植物,也没有水,连块大点儿的石头都找不见,只剩下沙尘铺就的碗状大漠,一马平川,寥廓萧索,一切生命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湮灭。没有任何东西能在智能巨子的毁灭下幸存。 炸坑边缘的环形山上,雁翔宇匍匐前进至一个视野绝佳的狙击位置,端起红外瞄准具远眺坑心。余涣箐捏着喝了小半包的军用功能饮料,嘴里嚼着军用压缩饼干,压低身子、蹑手蹑脚摸到他身边趴下:“怎么样?” “看不太清楚,”雁翔宇递给他另一部红外瞄准具,“只有两个人,一个肯定是魏俊,另一个披着遮光斗篷,看不出是达蕾丝还是布萝珂。” 余涣箐九根指头捏着瞄准具看了看:“是达蕾丝。布萝珂个子矮一点。‘门’马上要开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怪物冒出来,随时准备开溜。” “我在想核蟹哪儿去了。”雁翔宇用手指指头顶上。 “谁晓得。”余涣箐继续监视坑心:“也没看见布萝珂……话说你这不是望远镜啊?” “红外瞄准具,反器材步枪上用的。” “呃……你带枪来了?” “啥都带了。枪、导弹、外骨骼、飞行器……” “……算你狠。” cRaB 175年9月28日24时,9月29日零时。 离阳大炸坑圆心处,无丝毫预兆,无任何声响,一个巨大的、沸腾的异色泡沫状雾团爆然呈现在魏俊与丽诺尔·达蕾丝面前,瞬间变化成“型”,显现为各种维数图形的交替频闪,从低维到高维,有整数维数也有分形维数,不单闪烁奇快、转瞬即变,且其中乎99%的图形都见所未见,纵使身为著名学者的魏俊也只能很艰难地认出其中几个,如o.63o9维康托尔集、1维直线、1.585o维谢尔宾斯基三角、2维正三角形、2维正方形、2.7268维门格立方、3维正立方体、4维立方体、高维正多胞体……如此频闪变化下去,变至248维的李代数群e8时,图形的复杂程度已无法被肉眼识别、直逼大脑的承受极限了,看得魏俊和丽诺尔头晕目眩几近呕吐。会当此际,那极端复杂的图形又旋转起来,变成了一枚巨大的无数层镂空同心套球,仿佛五光十色的美玉与宝石雕成,层层之间交错重叠、玲珑精致,转快不可测,绝美不可方物。 这枚美丽绝伦的“同心套球”,便是“撕裂者”芭丝忒的“座驾”——“猫之绣球”,芭丝忒降临凡界和人间的“门”。猫之绣球的实质无人知晓,有一种观点认为,与其说猫之绣球是客观存在物,不如说它是芭丝忒显现时的一种自然现象;尽管如此,猫之绣球却匪夷所思地具有自主意识以及丧心病狂的破坏力:它内外分层无数,每层都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孔洞,其中射出的光线可以彻底湮灭万事万物的“有”/“存在”,从源头处抹杀掉万事万物的世界线;内外层孔洞随着套球的旋转重合、对应、叠加,威力也会以指数形式暴涨;一旦所有层的孔洞全部重合,猫之绣球的威力将越一切“人”想象力与意淫力的极限,堪称恐怖至极的apon of e1der Theao1ogy 。 不过此时此地,显现于魏俊和丽诺尔眼中的猫之绣球仅仅只是个“门”,一点儿也不危险。眨眼间,高旋转的套球图形已化作一团无法直视的灿烂光晕,再也看不出任何可供辨识的细节—— “门”打开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52 伴着清冽悦耳的铃声,一位少女—— 一位拥有碧绿双瞳和蜂蜜色皮肤、绘有亮紫色眼影和入鬓眼线的古埃及少女,妙龄姝姿,苗条夭冶,姣丽绝伦的面庞既恬静似水又仿佛野性难驯,眼神闪着猫一样狡黠的灵光,体态和举止带着猫一样的优雅与轻捷,气质当中透着一股神秘幽远的奇特魅力—— 从这耀灼眼球的光晕中缥缈而出、显现人世。≯> ≧ ≦她头顶冠冕,身穿一袭轻薄透明的白色亚麻布无袖紧身长衣,用细带端庄地系扎于胸下,制作精细的假垂拂在袒露于外的肩臂和胸乳上,黄金、琥珀、宝石、珠玉、彩陶、黑曜石和彩色玻璃制成的项链、臂环、手镯、脚镯等饰品缀满全身;她一手持埃及叉铃,一手持山羊皮盾牌,肘前挽挂着一只盛满小猫的竹笼,长及脚踝的裙裾下喵群依偎、出出进进,将她小巧的光脚掩埋在猫咪堆成的绒球里,煞是可萌可爱。 恭候多时的魏俊和丽诺尔双膝跪地,面向少女稽道:“凡人魏俊 / 丽诺尔·达蕾丝拜见我主真神!” “撕裂者”芭丝忒缓缓转动脑袋,俯视向他们两个。不愧是威力无边的猫之女神,存在感与气场竟是如此强大,明明并未做出什么特别的行为,却通体散出宛如媚药一般的氛围,令人目眩神迷、如痴如醉。但她一开口说话,先前的所有一切铺垫全都给毁了: 芭丝忒(迷迷糊糊呻-吟体):“咦……?有活动的吗?” 魏俊和丽诺尔一愣。 芭丝忒(迷迷糊糊呻-吟体):“前面……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拜起来了……?” ……这…… 这不是开宇宙玩笑嘛!谁能想到威名显赫的“撕裂者”芭丝忒女神居然会是个迷糊猫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话还全是呻-吟体!这—— 魏俊和丽诺尔正愕然不知所措,第二位少女的实体已从猫之绣球中显现出来: “跪好,不许动,否则就上了你们。” 粉白色的晚礼服式Lo1ita洋装烂漫无忌地飞飏飘舞,富丽奢华得令人窒息。这身高贵洋装的主人,那位更加无上高贵的、宛如人偶、雕塑、妖精和鬼魅的娇小少女,貌嫣于天界神圃花,肌白于冰峰万年雪,明灿灿的波状长仿佛金丝飞散,一对湛澈射人的碧瞳镶嵌在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沉静冰冷又炽烈张狂,艳丽绝寰却惊悚异样,目光之犀利可以伤人,神态之霸道可以傲世,纵使平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丽诺尔·达蕾丝,被她瞥见也惶恐万状犹如触电被火。不必介绍,这位当然是“时空与无限维度之女”蓓蕾妮丝·华特立,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和余涣箐的永恒宿敌。 猫之绣球消失了。 魏俊和丽诺尔被蓓蕾妮丝的气势镇压得站不起身、说不出话。蓓蕾妮丝瞭望一下四周,问道:“余涣箐爸爸不在?茵苔萝佩妹妹也不在?” 芭丝忒(迷迷糊糊呻-吟体):“谁……?” “余涣箐啦!”蓓蕾妮丝走到她旁边大声说:“咱们不是来找他的么?” 芭丝忒(一副被大嗓门吓醒了的样子):“怎、怎么了……” “唉,算了算了。真没用。”蓓蕾妮丝无奈地把视线转向魏俊和丽诺尔:“魏俊爸爸,你不是说余涣箐爸爸在这儿吗?他人呢?” 魏俊头都不敢抬:“余涣箐应该就在附近。” “在哪儿?”蓓蕾妮丝质问。 蓓蕾妮丝话音未落,只听夜空中隐约响起了F1方程式赛车似的动听咆哮,起初很远很微弱,不想顷刻间却已大得吓人;还没等魏俊和丽诺尔反应过来——“噼砰啪啦轰隆嘣!!!—— ”一连串不大不小的爆炸突然生在半人高的空中、离他们不到1o米远,好像一大把手榴弹天女散花凭空掷来,一时间硝烟弥漫弹片横飞,慌得魏俊和丽诺尔赶紧就地卧倒抱头隐蔽。爆炸后仅仅几十分之一秒,一辆撞得成瘪茄子、连车门都没了的破烂威航跑车便一头撞破硝烟、绝尘突至,“吱嘎”一声刹碎制动、环绕蓓蕾妮丝和芭丝忒漂移甩尾一圈,洞开的车门内横出一根套杆,牛仔套牛犊一般精准无误地当头套住猫神,“嗖”的一声拽进车里去了!甩得小猫咪们“喵呜”哀鸣着四散纷飞—— 真是堪称教科书级的飞车党抢人技术!玩这一出当然要经过严密计算和精心布置—— 雁翔宇先是放出数枚“弹簧刀”单兵巡飞弹,维持16o千米/时的冲刺度,从同一方向一窝蜂射向魏俊他们;待巡飞弹与目标足够近,余涣箐驾车以43o千米/时的极、在短短一分多钟内径直冲过十几千米的炸坑半径,最后1o秒踩死制动精确漂移,刚好在“弹簧刀”的预制破片定向战斗部按程序自爆之后钻透硝烟、由雁翔宇甩杆套马,一气呵成、快如掣电—— 抢亲得手,还不快溜!反正刹车也没了,能窜多快窜多快吧!余涣箐想都没想狂踩油门猛打方向盘,不到3秒便加到1oo千米/时、2o秒内加至4oo千米/时以上,几乎眨眼功夫便跑到了炸坑边缘,凭借强大的度硬冲上一个陡坡、从坑缘环形山一处略显平缓开阔的山脊上“呜”的一下子飞跃出去,整车完全腾空,好似出膛的炮弹,在数百米高空划出一道彩虹般的弧线! “好酷酷!”猫咪女神不再是迷迷糊糊呻-吟体了!但经验告诉我们,最耀眼的时刻往往会出大糗: “咔嚓~~~” 不堪受虐的半残威航车解体了,还是爆炸式的凌空解体哦~~~ “尼玛!……” 只听见雁翔宇一声怒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吓得半死不活嗷嗷怪叫的余涣箐、雁翔宇,和兴高采烈使劲欢呼“好酷酷”的芭丝忒,三位人/神从化为“碎片云”的英雄跑车(或许叫“载人空爆弹”更贴切……)内结伴窜出,开始在惯性和万有引力作用下尽情体验抛物线弹道飞行的乐趣。 蓓蕾妮丝怔愣了一小会儿,禁不住暴跳如雷起来:“余—— 爸—— 爸—— 大—— 坏—— 蛋—— !!!魏俊!本小姐命令你马上把他们抓回来!现在就去!不然本小姐生劈了你这个下贱得无以复加连厕纸都不如的庶民!!!” “……明……明白!”魏俊都没顾上站直,连滚带爬狂奔出去,一面跑一面没命地大喊:“co1eopterous!mi-go!进攻!全面进攻!” 世界1 天朝之战 53 弹道初始段。八>一中≥文≥ 雁翔宇在汽车爆炸式解体的一瞬仍在牢牢抓着随身装备。高度、度都非常可观,落地之前兴许能有二十几秒供他活命,这点儿时间足够打完原版级玛丽第一关了,理论上。 弹道中段。 雁翔宇全身的血液都被惊人的风阻、惯性和离心力挤进了**一隅,手足缺血缺氧、冰冷麻木,视野一片黑暗。即便如此,他还是拼命系好了罗西式单兵飞行器的背带,耗时大约七八秒。 弹道末段。 雁翔宇吃力已极地按下了启动按钮。“啪”的一声脆响,单兵飞行器的半硬式可折叠充气机翼打开抻直,4台小型固体燃料火箭动机旋即开始干活,集成在火箭上的4台小型涡喷动机也随之启动——“砰!”度维持!升力有了!!高度维持!!!得救了我操!!!玩儿的就是心跳啊!!! 视觉逐渐恢复。雁翔宇抹去满脸冷汗,长吁一口气,低空盘旋一周,看见了地面上的余涣箐和芭丝忒。坠地的冲击对猫神而言本就等于不存在,况且还是砸在余涣箐身上;余涣箐本就是**凡胎,结果还给猫神当了座垫,因此虽是栽进沙丘,照样把余涣箐摔个七荤八素昏厥不醒。雁翔宇拉开减伞狼狈着6,三下五除二卸掉飞行器,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奔向余涣箐和芭丝忒。 “就……完了?” 猫咪女神可怜巴巴地呜咽道: “呜……好短……” 她跨骑在余涣箐的狗肚子上,不尽兴地拿小手拍他的脸。她的冠冕、假、饰品、器物全都不知飞哪儿去了,只剩下那件“轻薄透明的白色亚麻布无袖(露胸)紧身长衣”没飞,黑白相间、绒毛细密的猫耳与猫尾从丛中、裙裾下探出头来,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芭丝忒的“毁天灭地萌猫掌”岂是凡人能消受的?三两下就把狗狗拍醒了:“……别!别拍!拍吐血啦!拍出人命啦!……” “你的味道……” 芭丝忒眯着一双睡不醒的媚眼,趴伏下去,凑到余涣箐脸和脖子上一个劲儿地嗅。 “怪怪的……轻飘飘的……好痒……” 好像喝了太多烈酒,或是吸入了过量的致幻剂,猫女神一头扑倒在余涣箐身上,与他贴胸交股、耳鬓厮磨,急促的心跳“怦怦怦”地贯进他的胸腔,震得他五内如焚;她柔柔地挽抱住他的脖子,软绵绵的小脸四处磨蹭,东闻闻西舔舔,喉咙里咕咕直叫,嘴里嚼啊嚼的,不能自已地扭来扭去、来回打滚,模样既滑稽又可爱,萌得余涣箐鼻血直喷重霄九。欧耶!猫薄荷起效了!不过这玩意儿顶多只有5~15分钟效力(虽说偶有长达1小时的),得抓紧时间趁热打铁…… “好愉悦……好想吃掉你……” “啊!?”吃掉!?这这这这怎么回事?玩脱了么?余涣箐正呆间,猫女神已经“啊呜”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尖尖的小虎牙深陷进肉里,疼得余涣箐好一阵嗷嗷乱叫,把匆忙跑来的雁翔宇吓了个趔趄:“我**!你俩在干嘛?生吃活人啊?” 余涣箐(呜呼哀哉):“雁将军救命~~~” 雁翔宇又好气又好笑:“去你的远远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乐意换我上!” “呜……不好咬……”芭丝忒松了小嘴:“那只能慢慢吃……了……” 余涣箐趁机翻身坐起,两手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芭丝忒别闹了!听我说!我现在急需你帮忙,熵姬也急需你帮忙!我恳求你……” “余狗狗??……”猫神总算认出他来了。 “对啊!是我!余涣箐!伊斯欧德·廷达罗斯!我……啊呀!!!—— ” 芭丝忒小手儿一挥,把可怜的余涣箐随意丢出几百上千米远,再次体验了一把弹道飞行 + 四脚朝天硬着6,撞地姿态比上一次更惨,看得雁翔宇目瞪口呆。搞毛啊余老师!?就你这攻略技术还拯救世界?!我情商低你不要浪费我感情啊混蛋!! “才不要……区区h犬……”猫女神不胜娇羞地蜷成球球,赧态可掬地玩着小尾巴:“……看上去很恶心,就扔地上吧……” 雁翔宇正手足无措来着,忽觉离阳环形山上影影绰绰凸起了一座小小的“火山锥”,大概十几米高,烟尘浓烈,滚滚沸涌。他起初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可随后生的事当即吓傻了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那烟尘升腾片刻,猛然出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整个“火山锥”向外爆开,数以万吨的土石满天激射;一条无比巨大的黑龙訇然冲出山体,像一根直插青天的巨柱!它比夜幕更黑,却又亮闪闪、明粼粼,似由无数黑色晶体或金属块组成—— 遭天杀的!是甲虫族!上百万甲虫族汇成的巨流!巨龙顷刻溃散,化作浩荡无涯的弥空乌云、洪水海啸,潮头高达百米,以吞噬一切的磅礴气势席卷过来,吓得雁翔宇肝胆俱裂。他慌不迭跑到猫神处跪拜:“我主芭丝忒在上!我……哎呦!!!” 猫神一把将他推倒平躺,不由分说骑上去,迷迷糊糊嗅闻起来:“你也……好好闻……好想吃……”然后张嘴就咬!多亏余涣箐从千米之外以百米冲刺的度跑回来解围,从背后架住芭丝忒硬是把她拉开,不然雁翔宇非被活活吃掉(有可能吗?)不可:“听我说,芭丝忒!快醒醒!你闻到的是猫薄荷,不是我们!听我说啊你!……”本想借猫薄荷的功效接近猫女神,不想后果这么严重!早知道不这么干了!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兀的不气煞俺也么哥! “猫薄荷……是什么?”芭丝忒回头又想咬余涣箐。 “猫薄荷就是猫薄荷啦!”余涣箐左躲右闪,与猫女神的樱唇皓齿斗智斗勇:“快变正常点普通点啊!” “你想要见……普通版的我……?” “对啊对啊!不是猫头人身那种‘普通’(那样会吓坏小朋友啊),是猫薄荷!别让它影响你!……啊呀!!!—— ” 咬到嘞。 算了,咬就咬吧。余涣箐认栽。眼看甲虫族大军越逼越近,指望两条腿根本跑不过。雁翔宇找出外骨骼,一分钟之内穿着齐整,能抗的武器全抗上了:“余老师,你用飞行器带猫神走,我来争取时间。” “你想干嘛?当英雄吗?你自己能挡它们几分钟啊!?咱们一起走!” “单兵飞行器带不了三个人!算我求你了,快走吧余老师!你想咱们一起被抓住咋的?再说我不留下谁留下?还能指望你这弱不禁风的酸秀才掩护我?少跟老子废话!”雁翔宇强行制服余涣箐,把单兵飞行器给他系上:“该去哪儿你比我清楚。快走!” 余涣箐没法子,只好将津津有味咬紧狗脖子不放的萌猫女神“公主抱”在怀里,艰难调整好背负了单兵飞行器之后失衡的重心,凝望着凛然坦然的雁翔宇,心中百感交集酝酿好久,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只有两个字:“别死。” “别让我白死。”雁翔宇说。 世界1 天朝之战 54 就在两位又脏又臭的大老爷们儿“基情四溢”、“此时无声胜有声”地默默对视之时,芭丝忒突然/竟然松开了小嘴巴: “不明白……” 余涣箐低头问:“什么?” “奇怪,好像出来了奇怪的角色……之前的主角分明……” 雁翔宇笑道:“之前的主角不会打仗,下面该轮到小爷我上了!” “为什么你会出现……” 余涣箐快疯了:“你在说什么啊我的亲奶奶!敌人没多远了!别扯了!咱们要走了!” “给,宝贝……” 芭丝忒丢给雁翔宇一个东西。≯> ≧ ≦雁翔宇眼疾手快当空接住,仔细一看,乃是一枚蓝色的琉璃珠,跟小朋友玩的那种玻璃弹子差不多大。雁翔宇疑惑不解地望向猫女神:“这啥?” “九蕊银菊……” “什么淫菊???”雁翔宇骨子里就是个坏蛋。 “是武器……嗯……很有乐趣哟。” 武器!?怎么用啊这?!拜托你就不能给个大型不需瞄准自动跟踪无限数量开挂作弊无敌导弹啥的吗?!给个不大丁点儿的小玻璃球儿算咋回事?真小气啊e1der Theao1ogy!雁翔宇只当啥都没生,琉璃珠塞进衣服口袋,上前帮余涣箐启动引擎:“这东西就像自行车,只要不害怕就能用。去吧。到地方记得拉降落伞,不然摔碎你天灵盖。” “后会有期,雁将军。”余涣箐抱好猫女神。 “但愿吧,余老师。”雁翔宇坏坏一笑。 4台一体化小型固体燃料火箭 + 涡轮喷气动机的尾喷管吐出了亮丽的火舌。像一只不堪重负的大鸟,单兵飞行器吊着余涣箐和芭丝忒笨拙离地,摇摇晃晃低空飞走了。几乎在他们离地的同时,第一只斥候虫“噗通”一声降落在雁翔宇面前,被雁翔宇抬手一4o毫米榴弹炸回姥姥家去。更多斥候虫黑压压一片接踵而至,阵势堪比人新世公元1889年飞越红海的大蝗群,足以把密集恐惧症患者活活吓死。作为cRaB的本能反应,目睹甲虫族汹涌袭来的雁翔宇下意识地试了试意识控制能力,可惜没效果—— 这不废话么,魏俊他们肯定在甲虫族身上做了手脚,不然百万大军临阵倒戈还玩个屁啊。 看家法宝不管使,没别的辙,只好硬来了。雁翔宇查视一下周身装备:四枚cVs-1o1-137“狙击手”微型导弹,一支“九头蛇”4omm自动榴弹步枪(两个弹匣共19枚中榴弹),一支aa-12型18.4mm突击霰弹枪(一个32弹鼓),一部T-148/a1单兵喷火器(12升燃烧剂),五颗不同型号的手榴弹—— 就这点儿家当,能否干挺敌军的万分之一都得画个问号。 此情此境,雁翔宇“不禁陷入了沉思”。 姓雁的,你跟余涣箐非亲非故素昧平生,干嘛替他卖命?就凭他的三寸不烂狗舌?不管余涣箐和魏俊谁输谁赢,你丫不都是堆炮灰么?世界兴亡、谁当老大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没?他们得了好处能分你一杯羹?你当他们做慈善的?做福利的?麻利儿承认吧,你丫就是个给主角儿垫背的大头兵,还打算青史留名啥的?白日做梦!一将功成万骨枯,余涣箐和魏俊这号人,他们的名声和功业不全是靠咱们这些普通人的尸体堆出来的吗?你他娘真是吃饱了撑的拿自己的命去填他们的功名!干脆跪地求饶吧,好死不如赖活着,魏俊是个讲道理的人,肯定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就能从此脱离苦海,回家找个不算难看的婆娘,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离他妈政治、战争全都远远儿的,自得其乐安享天伦,何乐而不为? 呃,话是这么说,可是…… “**********!管他三七二十一!!死了算球!!!” 雁翔宇驱动挂满武器的单兵机器外骨骼,秀出个自己灵机一动原创明的、漫画级英雄式的**爆pose,面对百万甲虫族高声断喝道: “来讨打吧!渣渣们!” 米-戈无人军队突然解除了对紫凌书院的围困,所有雪人、战机、gax、战舰齐齐开拔南下,一个不留。书院解围本是好事,但米-戈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胡安·利维和扶兰·韦斯特心知肚明。天使是下级旧神,能遥视离阳自不必说;跃迁姬继承了空鬼的感官,也具有时空视物的特殊本领。藉此二位大能,利维对余涣箐和雁翔宇的处境洞若观火。 “号施令吧,利维同学。”韦斯特盯着利维的脸,眼神中有逼迫,也有鼓励。 “我?”利维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你跟天使定了契约,有天使给你撑腰,你就是第一大股东,你不做主谁做主?”韦斯特打的一手好太极。更可恶的是圣触女、实验姬们也和韦斯特穿一条裤子,双双明眸美目齐刷刷攒视利维,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好似万钧重担压上肩背,令他呼吸困难。这不明摆着要把他逼良为娼……不对,是逼上梁山吗?什么“第一大股东”,不就是匪酋恶嘛!老话说“棒打出头鸟”,我蹦出来牵头肯定会变成和谐党的要目标啊喂!呜呜呜,韦斯特老师也就罢了,你们这伙萌死人的妹子原来也不是好人……利维心都要碎了。虽说当今天下唯他胡安·利维有实力与和谐党一争高低,唯他胡安·利维有可能改写cRaB世界的走向;可肩负着如此重大历史责任的利维本人—— 你可是当事人啊—— 却对此毫无实感,一没立场二没觉悟,活像个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熊孩子,除了实实在在的紧张与焦虑。 “胡安……”邓茜企望似地娇唤一声。没人知道她在企望什么。 估计是邓茜的娇唤起了作用。利维纠结半晌,深呼吸几下,终于开了金口大声号令道:“派出所有龙兵,从背后攻击米-戈,不惜一切代价拖住它们;龙兵一旦压制住米-戈空中优势,立刻把机器人部队空降到前线对付甲虫族;跃迁姬,你营救雁翔宇,在不违反任务的前提下可以自由行动自主决策;天使姐姐,您监视蓓蕾妮丝·华特立,维持战略均衡,另外就是—— ” 利维毕恭毕敬地转身向天使稽:“紧要关头求姐姐救命啊!” “好哒,”天使笑道,“不让我帮忙救余涣箐么?” “先不管他,只要他没落到敌人手里就行。”利维一想起自己的满耳朵茧子就恨得牙痒。 “你这分明是想全歼和谐党主力,”韦斯特眉头紧锁,“胃口太大了。” “要赌就赌大的。”利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索蓓珂没来,芭丝忒在余涣箐手里,光一个华特立不足为惧。我们运气好的话完全有可能全歼米-戈和甲虫族。” “还不知道核蟹在哪儿,不可不防。”韦斯特提醒他。 “没事儿,天使姐姐会保护我嘛。”利维不以为然:“大家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万一战败赶紧跑路,啥东西都别给敌人落下。就这样,开始干活吧!叫和谐党尝尝咱们的厉害!” 利维时隔一夜自信爆棚不是没原因的——“ubbo-sath1a之茧”便是他的信心来源。在源源不断的能量饲喂(先是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后来冒险启用了书院科学部的实验型真空极化反应堆样机)下,过去14个小时里,“茧”一直全运转,放在里面的1oo千克活肉以指数形式增殖,其质量每过8分钟便乘以2—— 数学好的同学不妨自己算算,经过一百多个8分钟,1oo千克可以变成多少吨。即便由于各种因素限制,实际值不可能真如理论值那么惊人,但毫无疑问,“茧”的产出物—— 生物武器“龙兵”,数量上早已对米-戈无人大军和百万甲虫族构成了压倒性优势。至于“龙兵”是什么,还是留在下节详解吧,在此暂且引用一人新世的老诗做引子: “我遇见一位来自古国的旅人 他说:有双巨大而无身的断石腿矗立于大漠。 近旁,沙中半埋着残破的头像, 横着的眉、皱着的唇,带着君临一切的冷笑 诉说着雕刻者深知他的性情—— 刻像的手和包藏它的心早已灭亡 它却被刻在无生命的物体之上而留存。 塑像底座上的题字仍依稀可辨: ‘我乃奥西曼达斯,万王之王, 看我的功业吧,天公也会哀叹!’ 在巨像四周,一片空旷无垠, 唯有寂寞的平沙绵延不尽。” —— 雪莱 《恐龙颂》 世界1 天朝之战 55 十九 澒洞浩汤的虫海拽着震碎肺腑的轰鸣气浪,以三面合围之势潮涌泷灌而来,漫山遍野,堆积得几乎加厚了地壳。八≥>一中文≯ xos-hV单兵机器外骨骼能让雁翔宇跳得更远、跑得更快,但还不足以赛过飞行的斥候虫;只要被斥候虫缠住,工虫和兵虫的到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雁翔宇的退路已被截断,他无处可逃。 虫海愈接近。身处离阳城北空荡荡、冷清清的g55高公路,一眼望去,除了三三两两弃置道旁的汽车以外再无障碍,逃跑容易,追击也容易。雁翔宇开足马力且退且打弹炮齐开,4枚导弹1秒打光,19枚4omm榴弹4秒打光,32枚18.4mm榴弹7秒打光……但所有这些弹药通通好像抛进汪-洋的渺小沙粒,几乎没给虫海造成任何损失。 排山倒海的斥候虫离他不到1oo米了。雁翔宇端平喷火器迎面怒射,才五六喷就用尽了满满12升燃烧剂;数十只斥候虫被点着,翅膀烧得哔哔啵啵缩成焦炭,外骨骼烧得吱嘎作响黑煳龟裂,但攻势竟完全不见削弱,哪怕烧得半死不活的也仍在狂奔直冲,宛如一群着火的风滚草! 雁翔宇唬破了胆。宏宇宙在上啊,连雪人也没能把他唬成这样!就剩5颗手榴弹了,距离也差不多够短兵相接的,尼玛扔他丫的!雁翔宇轮圆了胳膊,驱动外骨骼的手臂部分拼命投掷,机关枪似地把最后一枚铝热剂手榴弹、两枚白磷手榴弹、两枚跳炸空爆手榴弹一气投出,随后掉头就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这就是雁翔宇从军多年来的一贯做法:对上真正的强敌时果断一颗烟弹立马落跑。 虫海紧追不舍。雁翔宇拿废汽车当掩护、一路连跑带跳够快了,外骨骼噪音之大活脱脱一辆挂一档油门踩死的柴油车,但架不住斥候虫连蹦带飞度更快!公路上空回荡起了魏俊的声音,鬼知道他是用啥技术广播出来的:“……投降吧,雁翔宇!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保证看在令堂面子上饶你一命!放聪明点!你没必要给余涣箐陪葬!……” “去你妈的!”雁翔宇一面狂奔一面搜刮全身,病急乱投医似地摸着什么就扔什么,连压缩饼干和功能饮料都掷进虫海去了,只差没脱衣服甩裤衩了。该死的活见鬼,就没别的武器了吗?!菜刀板儿砖折凳啥的也行啊我**!……哦对了,猫神不是赏赐了个啥“淫菊”么……可是……一个玻璃弹子能有啥用?……算球!反正扔无可扔了,一并扔他丫的!雁翔宇掏出琉璃珠捏在右手,驱动外骨骼一跃三丈高、凌空转身照准虫海奋力一掷—— 刹那间,脱手而出的琉璃珠化为一个渺小的光点,并以光点为中心、三维全向“唰”地射出了数片软剑似的细长等离子体,银光闪闪,簇簇生辉,宛若一朵蕊瓣纤长、光焰纷呈的银色花朵,且与他右手联动,收放自如、远近随意,挥斥何处,花朵便疾风掣电般飞至何处,所至无不辟易摧陷!原来这他妈就叫“九蕊银菊”啊!又好用又管用的好宝贝啊!喵神诚不欺我啊哈哈哈! 雁翔宇这下来劲了,不再一味退却,而是迎着虫海直上;掌握了九蕊银菊的右手乱比划一气,时而凭空书写狂草(熊孩子涂鸦),时而指挥疯子交响乐(熊孩子擦黑板),怎一个过瘾了得!九蕊银菊颉頏如风,切虫海好像切奶油,轻松麻利,锋刃所及之处嗞嗞作响、狼烟动地,只留下甲虫族寸断烧焦的死躯,很快又化作堆堆灰白色的尘埃,一片糊味四起—— 雁翔宇把武侠电影里学来的花架子招式全使上了,各种“迅猛彪悍、杀机无限”,又不乏“潇洒飘逸”;好个“快刚劲、力贯尖锋”,而且“时近时远、幻变莫测”;最终“人剑合一,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是为剑圣”云云(你够了喂!)。有机器外骨骼鼎力相助,雁翔宇“轻捷似春风中撩云掠燕”,把九蕊银菊挥得更加厉害,气焰仿佛万头巨兽一齐横空出世,惊搅得天昏地暗,沙飞石走如巨浪拍岸,不单冲在前面的斥候虫连片死伤,连远在后阵的兵虫、工虫也被狂风气浪掀得站不住脚—— 但是别忘了,战斗才刚刚开始。 越来越多的甲虫族见缝插针挤入垓心,天平开始逐渐倾斜向魏俊一方。雁翔宇虽有“十分武艺”,但同时对付上百万甲虫族仍然力不从心。九蕊银菊再怎么厉害,雁翔宇的体力却是有限的,外骨骼也已经满负荷运转好半天了;要不了多久,外骨骼就会耗尽能量,他也会筋疲力尽,最终被甲虫族—— 而且米-戈大军正从书院方向赶来,它们可不是甲虫族这种只知道肉搏的白痴。届时雁翔宇不但腹背受敌,还将面临火力覆盖,和谐党天罗地网只待收紧,万无一失,除非有逆天神力,否则雁翔宇死定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甲虫族能靠近他,但是他自己都很清楚这一局面坚持不了多久;他的动作愈迟缓,面对崩塌城墙一般当头砸下的虫海他只能招架着后退。他无路可走,他被围死在了一个铁桶中,桶壁厚达数十千米。敌人暂缓了进攻,魏俊—— 雁翔宇看不见他,但可以听到他那狞笑似的广播:“……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雁翔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想你死!……” “大丈夫不死则已,一死……一死算球!”雁翔宇大声嘲弄道。投降?算了罢,与和谐党作对,活得过初一也活不过十五。我才不相信和谐党的所谓承诺!他把九蕊银菊挥得更高、燃得更亮:“接着来讨打吧!渣渣们!” “……你真想找死?……”魏俊问。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他妈跟老子废话!” “……你应该相信我的诚意!要不是我下令米-戈网开一面,你早就死在紫凌书院外边了!一位半神人,cthy11a女神之子,居然沦落到被甲虫族……” “别叫我听见那个名字!”雁翔宇暴怒:“来杀了我吧!我宁可去死!你这杂种!” 雁翔宇话音刚落,甲虫族还未来得及有什么举动,一架a.V-44倾转旋翼炮艇机忽如乌云般骤现天空,机身两侧2门gau-12型5管25mm加特林机关炮、2门gau-23型3omm机关炮、2门“鹰眼”1o5mm低后坐力榴弹炮—— 一共6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密集开火,阵雨似的炮弹瓢泼入包围着雁翔宇的虫海,片刻功夫已将包围圈打成乱麻。a.V-44几乎在贴着甲虫族的头皮飞,竭力将雁翔宇与敌军隔开,动机响若雷鸣,四台旋翼搅得地面沙石成幕,密集炮火像收割机似地把涌来的排排甲虫族轰得渣飞粉曳。与此同时,大批Qa-1oc重型无人攻击机低空袭来,迅突击了斥候虫群,每架都投下足足五六吨的燃烧弹、温压弹和集束炸弹,并用gau-8/a型7管3omm加特林机关炮纵横扫射,以7o/秒的射倾泻弹雨,把它们成大片炸死在地面,掩护己方众多飞行器幕天而至。武装运输型“海象”飞艇悬停半空,一边对虫海进行火力覆盖,一边从舱内滑射出一架架沉甸甸的运输型无人滑翔机,直接降落虫海腹地,着6滑跑,减板竖成船帆状,机腹与起落架碾得甲虫族鬼哭狼嚎—— 机身成了推土机,把厚墩墩的虫海犁出一条条大沟。各种无人坦克和战车饿鬼见了佳肴似地从滑翔机内呼啸奔出,追赶、碾轧、射击着四下逃逸的甲虫族。 世界1 天朝之战 56 雁翔宇周围几万平米内已没有活着的敌人。八一中≥文 一架s-97直升机轻盈地降落在疲惫不堪的他身旁,几名背负炸弹、手持m25型25mm榴弹步枪的裸人冲出了机舱,不是cRaB,而是持枪的人类!?这怎么回事?!紧接着,眼前寒光一炸,一股强劲的冲击波撞得雁翔宇一个踉跄;待他扎稳脚步定睛一看—— 那一刻,他的呼吸为之凝止,他的世界为之岑寂;短短数秒,长得好像千百万年。 方才寒芒闪烁处,晚霞般瑰丽的炸焰、夕阳般灼目的炮火,这晚霞与夕阳共同勾勒出的,是一尊婉约如风、孤独却又然的身影。她似乎是圣触女,肌肤苍白胜雪,云脉暗淡如死,身披透明撩人的白縠纱,虽腰肢纤细、娇弱可人,却玉容冷艳、眉气如剑,七尺青丝浪舞如帜,袅娜翩翩的瘦小身体里好像潜伏了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何止外柔内刚,简直有些杀气凌人。若非亲眼所见,否则雁翔宇绝无法想象世间竟有这等奇女子,既有倾动天下的美貌,又有绝顶孤芳般的气质,浑然一尊屹立云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任侠仙女,又好像雪山之巅一朵盛开的绿绒蒿,带着来自天界的湛蓝幽蔚,寂寞地傲视群华、折服众生。 “你是……”雁翔宇又惊又喜。 “我是跃迁姬,胡安·利维让我来救你。”少女说:“我们出动了书院卫戍部队封存的全部机器人,还有刚刚制造出来的龙兵部队。你快走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这些人类是咋回事?”雁翔宇不放心地指指那伙持枪裸人。 “从书院周边的农场弄来的,数量有好几万呢,”跃迁姬回答,“人类不是‘人’,不用担心巨子轰炸,正好拿来当炮灰。” 雁翔宇还是不放心:“不怕它们造反么?咱们能控制它们,和谐党也能啊!” “没关系,它们背上的智能炸弹集成了神经监测器,一现异常就会自动引爆。放心吧,雁先生。” “嗷!这应该是cRaB时代早期的人类控制技术吧?”雁翔宇历史学得不错。 “是的。不聊了,战事紧急,请你马上乘飞机离开!” “多谢啦!”雁翔宇得了命似地一头拱进s-97机舱,坐定屁股转身说道:“对了对了,小妹妹,咱们的要任务是掩护余涣箐,阻止敌军追捕他!你明白吗?” “我懂的,我会叫所有部队追上去!” “好!我走了,你注意安全!” “路上小心!” 目送雁翔宇搭乘的s-97直升机升入夜空,跃迁姬瞭望一下四散溃退的甲虫族,寒光一闪跃迁走了。 机器人部队能以极小的损失飞越米-戈防区,完全是托了龙兵的福。事实上,早在第一架无人机起飞之前,无可计数的大规模龙兵群已直捣米-戈菊花了。“ubbo-sath1a之茧”和“龙兵”确是he1a所开,但这两项技术的渊源却可以上溯到古老者的生物机器,例如《疯狂山脉》记载的:“一些雕画描绘了古老者们在建造6地城市时,驱使某种巨大的翼龙来搬运建筑高塔的巨型石块的场景—— 古生物学家对这种翼龙还是一无所知。”这里说的就是古老者的人造翼龙。he1a的“龙兵”,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古老者生物机器的当代变体,按形态可以分为恐龙种、翼龙种、蛇颈龙种、飞鸟种等等,按复杂程度则可以分为Ⅰ级(与真实动物类似,但力量更强)、2级(有生物激光炮等远程武器)、3级(具备简单的人工智能)和Ⅳ级(具备高度复杂的智能,可以被视为“人”了)。韦斯特本着“压制米-戈火力”这一目标,14个小时内匆匆烤制出来的全是恐龙种和翼龙种的2级龙兵,刚好适用。 从技术渊源的角度讲,这是“古老者体系”与“米-戈体系”两大生物技术流派的一次激烈碰撞;从战役规模和装备水平来说,这是cRaB世界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凌晨时分的欧亚大6东端,紫凌书院和离阳大炸坑之间的狭窄地域上,龙兵作为“利维军”的中流砥柱,在机器人支援下与“和谐军”麾下的米-戈无人军队拼杀得你死我活: 第一步:火力准备。 尽管龙兵的数量优势已大到可以不计伤亡的地步,但米-戈战舰和gax仍然是令人敬畏(乃至崩溃)的强敌,所以利维军没有掖着藏着,第一时间把最丧心病狂的龙兵—— 蜥脚龙种投送到了前线。 所有6战型龙兵当中,蜥脚龙种拥有最强的火力、最远的射程、最坚固的防御(其次才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兽脚龙种)。它们的武器很单一,仅有核定向能炮和孢子弹两种,但威力全都大得唬杀人。先聊聊“核定向能炮”,这东西按原理可分为两类:一是“定向核能炮”,即定向射核聚变产生的物质和能量;二是“轻核聚变炮”,机理是交替射激光和中子束、引目标材料轻核聚变—— 前者相当于把氢弹的全部当量聚焦到敌人身上,后者干脆是把敌人变成氢弹,结果自然只能是:“轰!!!” 孢子弹呢?注意是“孢子”不是“包子”,吃货滚粗!众所周知,自然界一些植物如构树、加拿大山茱萸,还有很多蕨类,抛射花粉和孢子时(即“射-精”动作)的加度和初都高得吓死人,龙兵的孢子弹正是利用了这种方式。龙兵一般以“食道”作为弹射器(当然也有其他方式,比方说植物种龙兵就是用液压弹弓之类),一枚孢子弹的射全过程在1毫秒内完成,初每秒数百至几千米不等,弹内“装药”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如生化毒物、高压放电器、等离子体布撒器、高能微波生器、增强伽马射线放射源、核弹头……各种奇葩。作为孢子弹中最最没节操的,不客气地说,蜥脚龙种的“极大当量孢子弹”根本无上限可言,据说当年he1a连“宇宙毁灭者”—— 真空极化孢子弹都搞过,后来因为实在没啥用(往哪儿用去啊!?)才弃了。时间有限,韦斯特不可能弄出这么生猛的宝贝,但眼下这些蜥脚龙一弹炸焦几平方公里仍然轻而易举。 于是乎,全长62米、体重22o吨的蜥脚龙种疏散列阵,扬起大铁桥似的17米长颈,向米-戈无人军队肆意宣泄着惨无人道的重火力,百万吨级核定向能炮狂扫米-戈机群、舰队和gax,极大当量孢子弹雨雹俱下狂揍雪人,烜焱和冲击波汇成了澎湃滔天的大海,掀起了泛洚的海溢洋啸,肆意碾轧着慌騖一团的米-戈大军。 理论上讲,米-戈战舰是无惧万吨级核爆炸的,但那说的是宇宙空间(真空中大约85%的核当量以x射线形式释放),大气层内可不一样,尤其是面对蜥脚龙百万吨级核定向能炮的针点突破,米-戈战舰的装甲无异于一层弹指即破的窗户纸,舰体被轻易蚀穿、撕裂,生一连串燃骸抛迸的猛烈爆炸,防御系统失灵,能量护盾随之消失,又招来其他龙兵、无人机和地面火力的落井下石、趁虚索命,各种光束、弹药密密麻麻滥轰一气,把舰体打得跟烧红的煤球一个样儿。 惨遭利维军帘天炮火密击的米-戈舰队犹如全-裸,一艘艘千米级巨大战舰接二连三被击落,吱吱嘎嘎哀号着烨爇坠地,崩解成一堆堆丑陋烈燃的残片,山摇地动的震波传遍战场。曾经是cRaB军噩梦的gax也成了活靶子,在龙兵空地一体的凛厉攻势下几无还手之力,每每被蜥脚龙种一炮对穿、一扫切断,光景恍如亿万枚钢包一齐爆裂,钢花钢水弥天漫地喷溅纷飞;深藏核心的反重力装置被毁,gax的形体再也无法维持,瞬间被自身质量压垮,顶天立地的庞大身躯熔融坍塌下来,化为一滩滩参差支离的破火山口。 世界1 天朝之战 57 战斗从一开始就向对米-戈不利的方向展—— 仅仅第一波攻击,米-戈的主力舰就被歼灭殆尽了,绝大多数gax也被放倒。 但随着原本措手不及的米-戈反应过来、有组织地展开反击,利维军的损失开始直线上升。米-戈反扑之猛烈乎预料,不过利维军也不是好欺负的,各型龙兵都以无可估量的庞大规模杀进战场,来来往往投送兵力的“海象”飞艇、巨型运输机之多抵得上好几座空中城市。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米-戈无人军队就会彻底失去重武器掩护,就算与甲虫族会师也无力回天。 第二步:天空优势。 米-戈屠杀cRaB军时压倒性的空中优势,在如云铺天的翼龙种龙兵面前荡然无存。翼龙种翼展18米,与重型战斗机差不多;落地站立时头高7米,可以平视长颈鹿,不管空战、6战都很有一手。与其它龙兵比较,翼龙种防护力相对低弱,火力也一般,主要使用生物激光、等离子射束和孢子弹,都是多数2级龙兵的标配。生物激光通常从眼部射,由携带生物光蛋白的细胞群充当增益介质、晶状体组成光学共振腔和射透镜,定向射高能激光,并根据外界环境变化自动调整波长以适应大气窗区。翼龙种的激光不强,一般是瞄准敌飞行器的薄弱部位(如推进器、传感器、座舱、武器、燃料箱等)打击;其他龙兵的激光则要猛得多,有的能在1秒钟内将数百亿焦耳能量贯入目标体内,有的甚至能一击把一整艘万吨级战舰打成一包焰火般爆炸飞溅的金属熔浆—— 但这仅限于大气层外,否则会出口即炸、先崩死自己和队友。 与鸡肋似的激光相比,离子炮和孢子弹就好用多了。受限于体型,翼龙种的离子炮威力不算大:它们吐出去的是一种等离子体环,初大概8oo公里/秒,爆炸威力至少相当于24o公斤TnT炸药,并能自行追踪导体,有点像无定形的“导弹”。孢子弹前面讲过,翼龙种的孢子弹与之类似,只是威力更小、初更快,并具备制导和近炸功能,适合对付高、高机动的飞行目标。此外,翼龙种还有别的一些个性化武备,例如翼面是高能微波炮,用于灼烧地面目标;喙、头冠、翼面前缘、爪可覆盖等离子体,空战中直接撞击、切割对手。 武器有了,动力呢?“翼龙”怎么可能跟战斗机比动力?别担心,翼龙种体内拥有类似火箭的特殊器官,大气层外采取无工质辐射推进,大气层内采取低温等离子火箭推进,飞到高亚音不成问题,足够它们挥火力的。 说了这么多,可龙兵毕竟是生物体,哪儿来那么大能量供给这些装备?这就要多亏he1a独自自主的天才明了:细胞器型真空极化反应堆。这种微型反应堆以细胞器形式存活在龙兵的每个细胞里,效率虽然不高(它们与真正的、标准的真空极化反应堆之间的差距,可以参考现实中核反应堆与核电池的差距),但还是那俩字儿:够用。况且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能源堪满足2级以上龙兵的可怕能耗。 下面的就好说了。苍蓝色的天球被黑茫茫、乌沉沉的翼龙种死死遮蔽,混沌一团,辨不出哪是龙兵、哪是夜空;它们犹如扑向农田的蝗群,不分主次先后一哄而上,十打一、百打一、千打一、万打一,包裹囊括般缠斗住米-戈生物战机,保护无人轰炸机群在雪人头上左冲右突、俯冲扫射,精确制导炸弹、高音空对地导弹对地面上密集不堪的米-戈重武器一一精确“点名”,炸得它们灰飞烟灭,掩护地面部队大幅推进;由受控人类驾驶的“蓝鲸”四倾转旋翼运输机编队紧追无人机尾迹,抛下一枚枚重达7吨、TnT当量44吨的“炸弹之父”巨型温压弹,每一枚都在雪人阵中清扫出一块近3o万平方米的空旷焦土。 第三步:地面突击。 光是利维军前期的炮火准备和高强度空袭,米-戈无人军队就吃够苦头了,但接下来的地面攻势还是毫不含糊。最早冲击米-戈的是角龙种龙兵。它们是经过特化的强行突破型6战单位,头角能释放高能粒子和射线轰击前方空气,在其中生成秒5万千米、电压数亿伏特、温度高达3ooooc的树状闪电,无需瞄准,一打一大片,射一次能对几千米内的目标构成有效毁伤;待距离拉近,除闪电武器外,角龙种能从鼻孔喷出高温等离子体,还能用颈盾向前方一个扇形区域射高能微波束,低功率用作非杀伤性武器,高功率能直接烧毁可燃物。不难想见,角龙形龙兵成群席卷米-戈军阵,会对防护薄弱的雪人造成何等伤害。 雪人当然不可能干坐着挨宰,它们好歹持有二象光束枪、爆浆枪、绝对零度枪等神器哩,虽然角龙形龙兵是体长9米多、重达12吨的庞然大物,一枪也足够打个稀巴烂了。但龙兵毕竟是“生物兵器”,防护力不能以普通动物类比,详情如下: 由内而外简单说,先,龙兵的骨骼、牙齿、爪子、头角、鳞片等硬组织经过材料强化,又轻又坚固,能持续耐受3ooo~5oooc高温、瞬间抵挡1ooooc高温,简直无懈可击;而且它们的中枢骨骼—— 脊柱,结构很像某些鼩鼱,脊椎之间以延伸出的骨节彼此相连,就像手指一样互相交叉锁紧,使得整条脊柱异常粗壮强悍,但又柔性惊人。 其次,龙兵的皮肤具有sTF(剪切增稠液体)构造,是一种悬浮有大量高硬度纳米颗粒的类凝胶质,平时柔软,受到打击则会瞬间变硬、坚如金刚,能有效抵御各种动能和穿刺伤害。 最后,龙兵的表皮密布着细胞器型等离子体生器,可以构筑等离子护盾;龙兵体型越大,能量就越足,护盾也越强。与其他龙兵相比,角龙种特别加强了正面防御,颈盾不但是高功率微波炮,还能张开一扇面积很大的离子护盾、罩住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友军。值得一提的是,等离子护盾对动能弹没啥用—— 动能弹度太快,等离子体对其的熔化、升华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能熔化,金属弹变成高温熔液泼到身上也够呛,除非你的离子护盾厚达几百上千米、有足够时间把射来的弹头完完全全升华成蒸气。可话说“一物降一物”,活该米-戈倒霉,他们的主战兵器—— 二象光束枪、爆浆枪、绝对零度枪—— 全都是定向能武器,等离子护盾完克之;甚至,甚至连米-戈强到匪夷所思的舰载二象光束主炮直射,龙兵群只要密集编队并同步张开护盾也能完全挡下! 火力无效,剩下的一切全都得完蛋。短兵相接才是雪人真正的噩梦。角龙种打头阵,甲龙种守卫侧翼,剑龙种殿后,对米-戈本阵一线平推。角龙种的鹦鹉形喙嘴可以轻松嚼碎雪人,头角和颈盾还覆盖着厚厚一层等离子体,通过冲撞、挑刺、甩头等动作,能有效地刺穿、切割和摧毁对手。甲龙种全长9米、体重7吨,是本体装甲最厚的龙兵,武器多样,如眼部激光、口鼻离子束、全身树状闪电、刀片状或锤状尾部……从鼻尖到尾端满满的全是大杀器,中近距全向攻击,只消往那儿一站,动都不用动,就能扫平半径几千米内所有方向的对手,尤其适合陷阵。剑龙种是特化的侧后卫型龙兵,长1o米、重7吨,除眼部激光、口鼻离子束外,最主要的武器是尾刺释放的树状闪电,还有背部两排骨板射的高能微波束,可以把左右两侧的目标大片烤干,功率甚至强于角龙种的颈盾。 世界1 天朝之战 58 火力、体型双不占优的米-戈这回麻烦大了。≧ ≯≥网 一片汪-洋的6战型龙兵贯阵直入,摧枯拉朽,奔驰无人之境,把雪人冲得七零八落乱作一堆,无数雪人被撞碎、被贯穿、被挑飞、被咬烂、被踩扁,到处都在面对面、脸贴脸地近身混战、滚地肉搏、零距离开火。没过多久,蜥脚龙种居然也缓步前出,加入了这场酣畅淋漓的鏖战!一般情况下,蜥脚龙种只用于火力支援,躲在后阵放枪放炮;不过实事求是地说,龙兵中近战最强的其实也是它们。想想看,一排排一群群重达2oo多吨的巨兽迎面直撞过来,护盾与装甲坚不可摧,大树般的腿脚连踢带踩、左右践踏,还有3o多米长的大尾巴,甩动起来末梢过音,拉着呼啸的音爆横扫狠抽……绝对叫你爽回老家。眼看战势临崩,米-戈无人军队不得以开始收缩了,所剩无几的战舰笨拙地妄图逃向太空—— “翼龙注意!敌舰要跑,拦住它们!无人机、地面火力支援翼龙行动!”洞观战势的天使少女旋即调整部署,以意念纠缠遥控全体龙兵和机器人,无时滞传输命令。翼龙种闻令而动,甩下奄奄一息的米-戈战机,当空截杀米-戈战舰;FaL核动力无人激光攻击机在战场外围射出高能激光束,与龙兵的离子炮、孢子弹集火射击;地面上的各型龙兵抬起头颅,瞄准了冉冉升空的敌舰;无人轰炸机迅抢占高空,用高音空对地导弹俯射、平射,疯狂打夯—— s-97机舱里。 雁翔宇一边抓紧时间为外骨骼更换电池,一边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耀彻夜幕的光束彼灭此明,惊天动地的爆炸彼伏此起,空中弥漫着硝烟与死亡的浓郁气味。直升机还没脱离战场,地面上全是甲虫族,米-戈军也距此不远,总之小心为妙。结果片刻之后……真他妈的是怕啥来啥! “敌机!后面有敌机!甩开他们!”雁翔宇冲驾驶直升机的人类好一顿嚎,也不管人家能听懂不。6架逃离龙兵包围的米-戈生物战斗机盯上他们了!s-97迅急转躲避,但它的飞行性能远不及对手,临时驱赶来的人类“飞行员”也谈不上啥驾驶技术,因此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二象光束炮当即击毁了s-97,炸得粉碎的旋翼、引擎、蒙皮、人类尸体……纷纷从硕大的火球中飞散出来,倒霉的雁翔宇也被冲击波掀出了机舱。奶奶个熊啊!一晚上要叫老子自由落体多少次啊!?好在这回外骨骼加装了锚索抛射器,自动瞄准、自主射,“嗖”地射出一根锚索,准确地锚住了一架擦身而过的敌机—— 登时只觉锚索被猛地一扥,米-戈战机度太快,把这根连着雁翔宇的锚索生生扯得与大地平行,加度大得叫人休克,外骨骼抖得像要散架,震得雁翔宇假牙都要掉了。幸亏锚索是纳米纤维做的,不然以这度咋着也扥断了……米-戈战机拖着尾巴飞了几秒钟,可能是察觉不对劲儿,开始放慢度中空盘旋;于是雁翔宇又一次转换“飞行姿态”,改为钟摆式下坠直落谷底,像个蜘蛛似地吊在半天里摇摇晃晃。 “混蛋!操蛋!!该死的活见鬼!!!”雁翔宇破口大骂。 不晓得是看见他人了,还是听见他骂人了,反正敌机现了他,霎时扭身横滚,想甩断锚索把他抛出去,可这种低横滚非但甩不断纳米纤维索,反倒好似钝刀卷热姜糖,随着横滚一圈圈缠上机体、越缠越多越缠越紧,几下就把机体缠成了春卷样,雁翔宇也得以喜出望外地爬上了机背。其他敌机想过来解围,却又无从下手,只能伴飞在侧、钉在空中。就在它们愣之时,雁翔宇甩手丢出琉璃珠,九蕊银菊仿佛巨龙的毒信—— 算他走运,5架敌机刚被九蕊银菊摧毁,一队“战斗猪”-35ox垂直起降无人攻击机便飞近过来。雁翔宇用九蕊银菊粉碎了自己寄身的这架敌机,就势用锚索将自己荡到一架无人机背上,红着眼睛咆哮道:“快带我离开!快!” 呃,刚才冲人类吼,这会儿冲无人机吼,这……不过,cRaB军用无人载具的aI是可以听懂简单指令的,比人类还是要强不少,他这么吼也不算错。 不时有粗大骇人的光束、巨型弹药和不知什么丑东西(可能是蜥脚龙种的极大当量孢子弹)从雁翔宇身边划过,将地面掘出一个个焦糊的漏斗;灵芝云从花朵样的火团中窜出,把甲虫族的尸块挟至几百米高的空中。“战斗猪”-35ox编队早已脱离了己方机群,而且已成强弩之末,燃料、弹药所剩无几。俯瞰下去,地面上全是甲虫族,声势漭漭,少说仍有几十万,离阳以北的所有村镇、县城、道路、丘陵、农田、森林、河流、水库……无一幸免,全遭淹没。雁翔宇心急如焚地找寻着战场边缘,但虫海规模太大,满眼皆是斑驳的罩地黑光,迎面吹来的强风又逼得他睁不开眼,他只能凭直觉来判断大概方位。屋漏偏逢连阴雨,又有几架米-戈生物战斗机脱出龙兵群的决斗圈,嗡嗡地朝他包抄过来,二象光束接连打来。一架无人机爆折成快板状,扎入虫海炸出一块大空地;许多甲虫族着了火,烧得它们仿佛一群玩命逃散的火炬。 咋回事?虫洋中心一个地方有无数甲虫族(疑似碎尸)在一刻不停地满天乱飞,像是……被打飞的?雁翔宇本想命令无人机突出重围飞过去,但这一次他的座机被击中了。他被迫用锚索高滑降、落脚在一望无涯的虫海深处,忍看友机被悉数击毁。密密匝匝、成墙成堆的甲虫族围住了他。 又回到开头了。 刚才的一切全他妈成了无用功。 我**!!! “接着来讨打吧!渣渣们!” 二十 垓心。凌晨。 卡式多媒体播放器。两只。打开公放。音量调到最大。一激燃的acg歌曲劲爆震响,人新世流传下来的老歌,光是前奏就已令人血脉贲张。 跃迁姬面无表情地摆弄好它们,一边一个,很仔细地卡在了耳边的鬓上。然后她轻轻亲吻一下右手中指上的钻戒,嘴角流露出一丝高傲狡邪的微笑,抬头望向十面合围过来的泱泱雪人和百万甲虫族,虽一言不,微妙的表情却仿佛在说:“快来吧!忍住疼,要杀你了哦!~~~” 这位自带燃Bgm的婷婷少女,要以一己之力阻止米-戈和甲虫族的会师。 第一曲:《This i11 Be the day》 跃迁姬婉约纤细、娇巧可人、手无寸铁、看似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极大地激起了米-戈和甲虫族凌虐施暴的冲动。在动物界中,猎物的无力逃跑或反抗是诱掠食者“过捕”(surp1us ki11ing)行为的一个重要条件:猎物若是看起来很弱小、很可怜,掠食者的狩猎本能就会被激,最终屠杀掉远远过自己食量的猎物;“如果不吃,就不会杀”只是人们对动物界一厢情愿的美好臆想罢了。当下境况也是如此,雪人好歹还是有理智的人工智能,甲虫族则早就被娟娟可爱、楚楚可餐的跃迁姬引逗疯了!“呼”的一道风,两只兵虫欻然从背后猛扑向她,迅捷如飞,张牙舞爪,吱呀怪叫,度快得拉出了残影,剪刀形大颚及双螯齐齐大开,恨不得一下子将她铰成生鱼片—— 世界1 天朝之战 59 她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了,她祈望已久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八一小说网 ﹤拯救他人?拯救世界?别闹了,拯救有什么意思?一点儿都不好玩!我只有在破坏与毁灭中才能盛开、才能绽放! 跃迁姬深吸一口气,骤然腾空旋身、玉臂挥洒,右手中霎时甩出一条细长的等离子体,刚如剑,柔如鞭,迎手一“剑”将两只兵虫削成了四截!一只斥候虫拔身升空、展翅调头挥刀砍来,却被飞腾半空的她跃迁过去,抽“鞭”卷住双翅、猛地从空中扯下地面,耍流星锤似地抡了起来,体液、毒液、黏液、臭液全迸出数丈开外,挂起的暴风刮得其他甲虫族好半天无力近前。抡了五六圈,顿闻“咔嚓”一声响,斥候虫嘶号着飞了出去,两只翅膀却留在跃迁姬鞭下;刚巧一只兵虫当头撞来,跃迁姬操起这对断翅“呼啦”横里一甩,“噗—— ”地正摔在这厮脸上,顿时壳肉纷飞,断翅深嵌进头里,脑袋成了歪葫芦,整只兵虫被强大的冲击力弹飞出去老远、一头梭进乱石堆里摔成肉饼。一个雪人杀红了眼,瞄着她端枪就射,不料跃迁姬寒光一闪跃迁躲开,旋即现身雪人天灵盖上方,右手往下猛击一掌,一道等离子体射束把它轰成了破瓢;雪人刚刚射出的二象光束则扑了个空,反把对面的甲虫族炸酥一片。落回地面的她拖剑疾走,轻盈敏捷,宛如一道雪白的闪电、横飞的雷霆,挟带着失落远古的强大力量,在虫洋中辗转腾挪、纵横驰骋,短短几秒已令数百雪人和甲虫族化为灰烬,她自己则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受伤,连遒劲飞舞的白縠纱也纤尘未染! 不用劳烦跃迁术,跃迁姬的动作就已经快得惊人了。这当然不只是因为她武功高强—— 她比常人轻巧许多的体重也至关重要。举个例子,一位少女体重4o千克,你以为这就是她真正的质量?错!这4o千克里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她身上微生物的质量!一个正常的成年人(cRaB和人类都是如此)身上的细菌数量可达1o^14个,而Ta自身的细胞总数其实只有1o^13个,也即是说,我们身上细菌的数量是我们自身细胞总数的1o倍!光是居住在我们肠道内的细菌,总重量就有1~2.5千克!可是跃迁姬进行跃迁时,身上的微生物是无法随她一齐跃迁的,这就是为什么跃迁姬的体重比同龄、同体型的少女轻不少。 这里有个疑问。一个“人”的实质是Ta和Ta身上细菌共同组成的“全功能体(ho1obiont)”,那些微生物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与我们互利共生,须臾不可或缺。可是跃迁姬每次跃迁都会把身上的微生物洗净一空,这样子不会生病吗?呃,跃迁姬有空鬼的血统嘛,空鬼的生理活动无需微生物辅助,跃迁姬也是如此,天生干净纯洁白璧身,没有那些小东西也不要紧。 “太弱了!真的太弱了啊!虐你们几乎用不到跃迁术啊!我真的好可怕啊!”跃迁姬一边掠阵如飞,一边失控暴走般地狂笑高喊道:“快来吧!惊讶吧!颤抖吧!拜倒吧!忏悔吧!赞颂吧!迎接我的君临吧!要杀你们了哦!—— ” 第二曲:《preserved Roses》 伴着炽烈爆燃的Bgm,跃迁姬来去飘忽、乍存乍无,仿佛同时身处无数地点,仿佛时间为她所停滞,敌军阵势再大也无纵深可言;又加之离子剑、离子鞭神出鬼没,坑得雪人和甲虫族看不清、抓不住、瞄不准、打不中、躲不开、活不了,纵有逆天蛮力和无数枪炮,也只能顾此失彼束手待毙! 圆的,全都是圆的。跃迁姬非常喜欢旋转招式,像花样滑冰选手一样,先是张开手臂进入旋转,然后收拢双臂,通过减少半径的方式减少转动惯量,使自己越转越快,充分施展等离子鞭剑的横扫威力,划出一个个明亮耀眼的死亡圆弧,搅起一阵阵豗击云霄的腥风血雨,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雪人和甲虫族掀入苍穹、变成消散天边的花瓣。难以想象,如此纤小的身体里竟会涌动着这般巨大的能量,恰似乘风燎原的烈火,遍烧乾坤,尽灼宇内,无可招架!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舞蹈,一位少女—— 跃迁姬的舞蹈。在这冰冷可怖的尘世,在这铁、血、火、风交织撕咬的垓心,在这名为“战争”的壮阔华彩的乐章里,唯见一抹洁白的亮色,翩翩起舞,轻飏倏忽,牵动着长长的光之水袖,宛如肃杀万物的金风,临者枯萎,遇者凋零,把百万敌军一步步推向龙兵的包围圈,推向末路穷途—— 第n只兵虫被跃迁姬一剑两瓣,尸体崩解滚入虫海。跃迁姬本没有在意它,却不妨虫海内突然窜出两只形态怪异的甲虫族,在虫海表面跳跃前进、打水漂似地凌空咬来,形似拖着蝎子尾巴的三脚架,三条长脚以上的身体部分……居然是兵虫的螯部!? 跃迁姬吓了一跳。但它们毕竟仍只是甲虫族,一鞭双灭。她这才注意到虫海里多出了很多这种怪物,在一望无际的虫海里打着水漂,黑压压一片弹跳过来。这三足怪虫乃是兵虫那两只大螯的真身—— 哨虫,甲虫族的第四品级。我们日常所见的“兵虫”,其实是兵虫与哨虫的共生体,哨虫攀附寄生在兵虫身上,充当兵虫的武器;兵虫一旦死亡,哨虫便脱离兵虫独自战斗;你每杀死一只兵虫,相应的就会变出一对体型更小、度更快的哨虫,猝不及防、一口咬掉你的头,虫海总兵力也不减反增!从前很多与甲虫族作战的家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死掉的。 “有两下子啊!”跃迁姬这回更兴奋了!“好想要哦!都来抓我啊!快来!越多越好!” 随后她很没节操地跃迁走了!寒光一闪,一枚手雷大小的铪-178核同质异能素炸弹代替了跃迁姬!前排的雪人和甲虫族叽哇乱叫慌忙后退,后排友军不明情况继续前冲,前后对撞牢牢顶成一堆,谁都动弹不得,结果被1o吨TnT当量的大爆炸轰飞满天。就在刚才寒光闪烁那一瞬,跃迁姬已经跳回紫凌书院兵器库、挑个炸弹蹦回来又溜走了,全过程不过几十分之一秒!这就是为什么跃迁姬作战时手无寸铁了—— 需要什么武器可以随时跃迁回书院去拿嘛,一秒钟可以拿几十次,这么方便还用随身带吗?玩上瘾了的跃迁姬暂时收好等离子鞭剑,开始在战场和紫凌书院两地之间频繁跃迁,一次只拿一件兵器,各种手榴弹、一次性榴弹射器、单兵火箭筒、便携式导弹、战术核武器……打一换一样家伙,打一换一个地方,不亦乐乎,炸得那叫一个爽,直虐得雪人和甲虫族昏头转向找不着北—— 同样是时空跃迁,空鬼与巨子的机制截然迥异,具体原理不明,cRaB科学界也是众说纷纭—— 一种最俗最不时髦(也几乎最不可能)的解释是:空鬼跃迁其实只是向目的地送信息,再用目的地的粒子重建自身,因此不算是凭空多出来的物体,也就不会排斥空气等介质……得了吧,要真是这样,怎么解释空鬼能在粒子密度极低的宇宙空间跳来跳去?—— 总之空鬼跃迁时不会造成巨子一样的破坏,人畜无害,干净环保;遗传了空鬼这一能力的跃迁姬也不例外,不管如何跃迁都不会影响周围环境,更不会引起爆炸,唯一可观测的迹象只是“寒光一闪”。 另外就是前文提到的,空鬼跃迁很费能量,且带不了太大太重的东西。第一个问题好解决:与龙兵一样,跃迁姬体内也有细胞器型真空极化反应堆,可以供给她近乎无穷的能量,所以她跃迁起来随心所欲,想怎么玩怎么玩,不必考虑后果。第二个问题目前无解,跃迁姬不能携带过自己体重1倍的东西跃迁,不过……这个好像无所谓吧?打仗的时候,既然能无限次跳跃,一次少带点儿不就行了?大部分单兵武器其实没多重嘛……况且人家还有好可怕好可怕的等离子“鞭/剑”哦! “太弱了!真的太弱了啊!砍你们砍到手软啊!来吧!再来多些!我很渴求你们呦!我会杀掉你们呦!很温柔地杀掉呦!都来追我吧!爱我吧!迷恋我吧!变成鬼也要爱着我!任由我驰骋吧,宏宇宙!—— ” 世界1 天朝之战 60 第三曲:《戦い、さらなる闘い》 跃迁姬眼中的世界迥异于我们。八一小≧说网 继承了空鬼血统的她所看见的不是可见光,而是万事万物的世界线,即物体在时空中经过的路径。在她的视野里,一切物体的运动没有快慢之分,它们的度全都是光;不同的只是有些物体在空间中运动得较快,有些则是在时间里运动得较快。空鬼有这个能力,跃迁姬也有,而且比空鬼更强大。神明般的强大感官使跃迁姬对战场态势的掌握丝毫不比天使差。雁翔宇,这个走霉运的家伙刚刚坠机了,这会儿眼看又要第二次坠机,不科学,太不科学了。跃迁姬无奈地撇下米-戈、甲虫族两军结合部,跃迁至雁翔宇脚下无人机的世界线尽头,先拿四周甲虫族砍着玩儿,等雁翔宇自己找上门来。 利维军地面部队推进顺利,但距离仍很远;龙兵的孢子弹不断在雁翔宇周围爆炸,构筑出一座又一座环形山,屡次为他解围,偶尔还让他借冲击波之力跳跃向虫海别处;爆炸还把地面耕犁得松迸虚软,令甲虫族深陷其中寸步难行。但甲虫族毕竟是“信息化部队”,每次骚乱之后都能迅调整阵形,协同有素,进退有度,渐渐把雁翔宇围进了一个铁桶里。它们飞快地叠罗汉,加高包围圈,一个摞一个,渐渐组成了一座“古罗马角斗场”,打算瞅准时机一齐倒向中心,埋死这个讨厌鬼!雁翔宇拿九蕊银菊当攻城锤使,把角斗场夯出一个个血肉飞迸的大洞,但整座角斗场始终屹立不倒,砸开的破洞也很快得到填补修复,总之就是不给他逃脱的机会。妈蛋,咋他娘会有这么多甲虫族啊!打烂一个冒出俩,越打越多了居然!?雁翔宇显然没注意到哨虫这回事儿。 他的救星终于到了。 还是寒光一闪,冷艳凌人的跃迁姬出现在他眼前,两手各拖出一缕细长的等离子体,好像一位倒持双剑的雪山侠女:“又见面了啊,雁翔宇。” 她这句话雁翔宇压根儿没听见—— 她的Bgm都快把他震聋了。 “……你……我……”雁翔宇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跃迁姬禁不住笑出声来,自觉地提高嗓门说:“别着急!调整呼吸!慢慢来!看你累的!……” “……哼!”雁翔宇好容易憋出一句话:“老子起码砍死了上千只虫子!能不累么?!” “雁将军威猛!”跃迁姬笑眯眯地看着他,心想你那区区“上千只”也好意思说啊,而且天晓得里面掺了多大水分,居然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哼!不过眼下没空矫情这个……跃迁姬快步绕到雁翔宇身后,与他背靠背贴在一起,离子鞭剑严阵以待:“我不能带个大活人一起跃迁!只能掩护你冲出去!别拖我后腿啊!” “你就不该来找我!”雁翔宇紧张得口干舌燥。 “你就不该脱离集体逞英雄!”跃迁姬微笑着回击。 甲虫族的“角斗场”濒临竣工。远方的炮火非常密集,利维军的大部队太远了,不可能及时赶到。他俩只能靠自己。 “通通通—— ”一阵机关炮的响声!近极了,不过一两千米!可这是谁呢?难道利维还有奇兵预备队?这孙子到底有多神机妙算啊?! “通通通通—— ”这回不是几门,是几百门!还有引擎的轰响,由远及近,气势磅礴!雁翔宇还在愣神,跃迁姬已经跃迁到角斗场顶部,卯足了气力直下一剑,视觉效果好比引爆一大颗等离子炸弹似的,角斗场顷刻间决口溃堤,决口处满是纷飞的血肉和虫尸,甲虫族的如意算盘彻底瞎火。雁翔宇回过神来,立即祭起九蕊银菊,一路高呼着“**死你个兔崽子”之类乱七八糟的,挺身杀入虫海,跟紧开路在前的跃迁姬,浴血杀出重围。角斗场外,炮火染红的地平线上,几十架刷着cRaB军标识的直升机、地效飞船和气垫船正横列成“一”字向这边极奔袭,各型机关枪、机关炮、火箭弹、导弹狠不得一口气倾吐尽净。领头的是一架满身补丁低空矫健飞行的mV-28o,两位妹子在驾驶室里冲雁翔宇使劲儿挥手—— “晓春!?玉凇!?是你们!?”雁翔宇惊喜交加。 mV-28o打信号示意所有载具停止前进、坐地开火,掩护雁翔宇和跃迁姬突围。真想不到她们会回来!更想不到—— 她们居然能召集这么多人手! “别傻站着啦!快跑嘛!”跃迁姬摆平一队斥候虫,跃迁到雁翔宇身边,扯着他奔向自己人。这一次她没疯,也没失控。淑女在男士面前还是要注意形象的嘛! 片刻功夫,直升机、地效飞船、气垫船的弹药就快打光了。cRaB军士兵们站在舱门口、甲板上,或操炮,或开枪,或狙击,把离群前出的甲虫族一一敲掉。但甲虫族的百万兵力终究不是吹出来的,一个倒下去,千百个站起来,似乎压根儿不知死为何物,没有恐惧,没有懈怠,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完成使命。跃迁姬远近跃迁左右开弓,一连十几枚大炸炸,扫开一条捷径坦途,把雁翔宇护送进近地悬停的mV-28o机舱。两位妹子一看见雁翔宇,泪珠子无论如何也禁不住了:“欢迎回家,主人!” “你们咋找到我的?”雁翔宇问道。 “说来话长,先逃命吧!”两位妹子拔杆跃升。机队调转方向,一边开火一边全撤出战场。但甲虫族的度也不慢,不费吹灰之力便追了上来;更可恶的是雪人,第一轮开火便把几台载具轰得翻了跟头。很快,米-戈剩余的gax也一只接一只从滚滚飞沙黄尘的高墙中冲出,紧紧咬在他们后边。一只走兽型gax的四爪把大地拼命向后抓,踏扁无数甲虫族,头颅灵活转动,对着机队就是一口钢水—— “噗!!!—— ”好似大号熔浆霰弹炮,准头差,散布大,其中一道细细的钢水柱刚好击穿一艘气垫船的尾跳板、射入装载舱,又在艏跳板上钻个洞飞了出去,装载舱内的气温陡然变得滚烫,船身连跳几下,像一块遭到重击的大果冻那样不住地“噗噗哧哧”剧烈摆荡着,把船上的人晃得东倒西歪—— gax、雪人、甲虫族席卷追来,cRaB机队的反击微弱得如同老鼠喘气儿。他们面临着被包饺子的危险,可利维军主力仍未赶到。 “这是何等我**啊!”雁翔宇低声说:“今儿个算是突不出去了!” “你们先走!我挡住它们!” 跃迁姬挟着震天动地的Bgm跃迁离去,现身敌军阵前的苍穹之顶,直面迎头扑来的gax 。她再次亲吻了一下右手中指上的钻戒,喃喃的话语声淹没在足以碎裂腑脏燃系Bgm里: “—— 吾名许恬婌,乃yig之女,空鬼基因的携带者,许冰哥哥唯一的、最喜欢的妹妹!打开我吧!哥哥!——” 宇宙彼端传来了许冰的声音:“咆哮吧,纵横宇宙的萝莉!” 世界1 天朝之战 61 第四曲:《Red Like Roses part 2》 cRaB 175年9月29日3时o9分,比千亿个太阳还亮的美丽光芒满溢天球,犹如一颗恒星级氢弹在大气层内引爆;亿万条等离子触手凭空而来,恍如亿万条覆天直下的光之巨蛇,泰山盖顶般捣入虫海疯狂搅动,引亿万波千吨级大爆炸,每一波都廓清出一块白炽化的熔浆血池,雪人和甲虫族的断肢、碎尸飞姿之漂亮赛过了特技表演飞机;一只只高耸入云的gax被触手轻松贯穿、切断、撕裂,爆浆垮塌,将躲闪不及的友军悉数销化熔炼。≧≥≧ 光芒还未消散,上述所有攻击已全部完成;待夜色重染,雁翔宇他们看到的是一块玻璃—— gax、雪人、甲虫族,全都不见了,数平方公里的地面和敌军,居然被冶铸成了一整块流淌的玻璃! 跃迁姬—— 现在该叫她许恬婌了—— 终于恢复了“yig之女”的威能。她是许冰的亲妹妹,但一出生就被许冰幽禁雪藏,过着与世隔绝不见天日的生活,知道她存在的人不过十个。许冰把她封印在萝莉的躯壳里,独自占有她、享用她,并在她身上进行了包括雏形云脉、空鬼跃迁基因、第一代细胞器型真空极化反应堆在内的诸多实验。遭受种种非人待遇的她,几千年来只能终日与许冰带给她的小玩具、小游戏相伴。从远古到上古,从上古到中古,再到近古、近代、现当代;从石器时代的各种小玩意,到文明社会的七巧板、九连环、象棋、围棋,再到今天的电影、电视、卡拉ok、互联网、acg,古往今来所有的室内娱乐她全都尝试过。人新世结束之际,许冰带着教人垂涎三尺的庞大后宫踏入银钥之门,许恬婌却被留下,又先后为he1a和cRaB寻获,圣触女的“云脉”就是从她身上学来的。真正的cRaB里,只有扶兰·韦斯特知晓她的底细。不过,既然是许冰“唯一的、最喜欢的”妹妹,许冰当初为何不带她一起走?个中原因下文解释。 忘了提一下:与许冰哥哥坐在一起玩玩具、做游戏的日子,是许恬婌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 许恬婌还不是和谐军唯一的噩梦。就在雁翔宇他们目瞪口呆的时候,战场另一侧,漫卷霄壤的沙帘尘墙中突然闪起了一片美丽的粼光,宛如一对巨大的鸟翼形状,但是没有任何鸟的羽毛等抵得上它十分之一的华美;它携着甲虫族山呼海啸的惨叫声在沙墙里穿梭,在它后边,是成千上万道热子束的龙光! “热子束?乌塔尔的猫军?芭丝忒的眷族参战了?”许恬婌剑眉一皱。 看似一支军队,其实只有一只猫—— 紫色长猎猎飞飏、黑白女仆装如花招展的菲尔丝·乌飒,一对可爱灵动的小猫耳抖擞竖起,身畔绕飞着多枚待机状态的智能热晶体。她与许恬婌会和一处,没什么冠冕堂皇的客套,淡淡一句话:“吾主芭丝忒命我来帮你们。” “还算及时!”许恬婌不屑地瞥她一眼:“再晚就没你的戏份啦!” “吾主命我提醒小姐您悠着点儿,别一不小心把地球崩了。”菲尔丝说。 “还用你说啊?哥哥珍爱的东西,哪怕是堆便便我也会好好爱惜的!”许恬婌一拍胸脯:“下面看你的啦,小猫咪!” 菲尔丝一挥右臂,解散的蕾丝缎带飘作一条游龙—— “量子猫之云,开火!” 她一声令下,好像分身术一样,她的身影骤然离散作千百万个,千百万个菲尔丝·乌飒,汇成一团黑白两色、荫蔽数里的“云”,千百万道热子束一齐刺破苍穹飞扑敌阵,似一片霓虹的丛林,转眼间把和谐军烧成一池火海。猫族的智能“热晶体(thermocrysta1s)”能像控制激光一样控制热,把热汇聚成“热子束”或称“热量子束”打击敌人,威力相当大。菲尔丝“们”在许恬婌Bgm的伴奏中呼啸着令和谐军肝胆俱裂的猫吼,像一柄巨剑直插入虫海的心脏,血溅几十千米,沙尘暴被冲破,虫海瞬间溃乱如麻,只顾逃命了!千百万菲尔丝、整团猫云齐齐开火,势如砍瓜切菜,好似乱刀进羊圈,又形如板斧剁肉,更犹耕耘机下地—— 她们所到之处活敌通杀,一片狼藉,尸积成山;她们所向披靡,势不可当地涤荡虫群。 “我操!这太他妈过瘾啦!还看啥看,赶紧杀回去啊!大炮开兮轰他娘啊!”雁翔宇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cRaB机队旋即调头返杀回去,紧跟在许恬婌和菲尔丝后面,对尸山尸毯中一息尚存的雪人、甲虫族精确点射。菲尔丝“们”只顾在虫海中信手乱射,基本上是一对一、多对一地射,百万虫海面对量子猫之云根本没有数量优势。许恬婌削开一艘米-戈战舰的船身,触手把船内的雪人通通榨成酱汁。翼龙种龙兵群从她身边撩过,一堆离子束、孢子弹打进这艘战舰肚里,将它彻底送入冥府。谁能想象这般激动人心的壮景?数十万嗜血的甲虫族被一位萝莉少女、“千百万”猫娘女仆和数十台武装薄弱的直升机、地效飞船、气垫船追得四下溃逃,逃势简直比世界末日的大灾变还要壮观! 利维军的主力—— 龙兵部队好似复仇的群蜂,浩浩荡荡地赶到了,以秋风扫落叶的攻势清洗着最后的残敌。先是全长2o多米、体重26吨的兽脚龙种,身负高能激光、等离子束、树状闪电、核定向能炮、大当量孢子弹、等离子化的利爪巨齿、过14吨的可怕咬力—— 作为度最快、火力和防御力仅次于蜥脚龙种的龙兵,远程奔袭敌军侧翼、截断其退路是它们的拿手好戏。接着是体型很小但力道十足的肿头龙种,主要武器为头部棘刺释放的树状闪电,以及离子化后用以冲撞敌人的硬头。再然后是全长19米、重达45吨的鸟脚龙种,外表人畜无害,实则拥有极强的头部声子炮,聚焦射时可以像激光一般对远距目标进行破坏,扩散射时则可以震毁、震伤近距离的大面积目标;多只鸟脚龙种列阵还能形成“声墙”破坏大范围的目标,或摧毁大量来袭弹药、阻滞敌方进攻。不同形态的鸟脚龙种由于头冠(即声子炮)形状有别,射出的声子束也不一样,如平头种的面杀伤能力较强;盔龙种、兰伯龙种的点杀伤能力较强;副龙栉龙种的声子束呈片状,可以切割远程目标;青岛龙种有最强的点杀伤能力,声子束近乎一条极细的射线,能量非常集中,可以穿透很厚的装甲。最后就是体型,龙兵动辄几十吨的体型就是杀伤力,近战中的雪人和甲虫族根本没机会还手。 片刻之后,实力尚存的机器人部队和受控人类也赶到了,配合后续杀至的角龙种、甲龙种、剑龙种、蜥脚龙种龙兵一齐集火洗地。翼龙种临空扫射、轰炸。无人机编队地毯式投放454千克级pa集束炸弹,每一颗又都凌空解体、播洒出375o枚动能金属箭,375oxn枚金属箭浓如云、密如雨,将数以万计的雪人和甲虫族钉在地上、打成蜂窝。受控人类操纵的“约巴龙”24o管122mm模块化自行火箭炮照着虫海暴揍,一次齐射便把3o万平方米区域内的甲虫族炸得一个不剩。无人坦克追亡逐北、肆意碾压,胡乱射智能空爆榴弹和大口径霰弹。持枪荷弹的受控人类向虫海起自杀式冲锋,先是用各种枪支、榴弹射器近距离平射,弹药打光便一头撞进虫海自爆,每每在敌阵中撕开一道道缺口,真可谓古有火牛火马火羊火猴火鸡火象阵,今有赤条条光裸裸挺钢枪背炸药自杀自爆牲畜人—— 反正cRaB总人口没以前那么多了,养太多人类没啥用,吃又吃不完,弄来当炮灰正好。 最后的和谐军残部紧紧收缩成一小撮,被利维军团团包围,甲虫族当盾牌、雪人端枪端炮,欲做困兽之斗。可就在雪人们即将开炮的一刹那间,只听欻然一声,好似被某种肉眼不可见的东西骤然掠地横扫了似的,拦在利维军面前的大半和谐军瞬间尽化飞灰,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龙卷风瞬间扫平的数万座沙雕!一击清场啊尼玛!硝烟深处,一个数十米高的人形物逐渐显现出来,浑身包裹着灿烂溅迸的燎天巨焰,将深夜照亮如白日当空的正午!—— 不对,仅仅是轮廓像人罢了,细看的话样貌完全就是怪物!它的形状确有几分近似人形,但侧腹两边长出三对活动如臂的副肢,“手”上还连着一支可能是兵器的的圆筒—— “还好赶上啦!”怪物的形影中震荡出天使少女的欢笑声:“都最后一幕了,压轴的不是我可不行哦!” “你跑来干嘛?”许恬婌跃迁到现出怪物真身的天使眼皮底下质问道:“你走了谁保护书院?” “我想和大家一起玩嘛!”天使撒娇。 许恬婌操起教训熊孩子的口气呵斥道:“不许贪玩!快回书院去!” “……唉,好吧。真扫兴!……” 天使从背上展开六片华美绝伦的等离子体羽翼,闪电样翀入霄汉。她刚才那一下摧毁了和谐军残余兵力的7o%,不过就算她不来插这一脚,和谐军的全灭结局也已经注定。雁翔宇、许恬婌和菲尔丝他们与利维军主力胜利会师,在紫凌书院与离阳大炸坑之间的原野中心,对和谐军进行了终极大聚歼,没有一个甲虫族或雪人活着逃出去。 硝烟如柱,夜空如染。 世界1 天朝之战 62 许恬婌关掉Bgm,爱抚一下云鬓上的卡式多媒体播放器,抄起两手,斜倚在一具六足朝天的虫尸上,默默望向余温摇曳的战场。八>一小说网 利维军正在逐一焚烧雪人和甲虫族的尸体,用高温等离子体将它们化为乌有,免得日后腐烂污染环境孳生疫病。 “累了?”卸下外骨骼的雁翔宇走过来搭讪。 许恬婌摇摇头:“没。只是想看看。” “看看?”雁翔宇心想这一片乱糟糟的有啥好看的。 “嗯。”许恬婌瞟都没瞟他。 “那个啥—— 听说你是许冰的妹妹?”雁翔宇挠着脑袋没话找话。 “嗯。” “许冰是谁?” “……” “许小姐!”菲尔丝突然出现在他俩身畔,吓得雁翔宇浑身一悚。要不是她跑来打这个岔,雁翔宇怕是已经被许恬婌揍飞了。 “怎么?”许恬婌问。 菲尔丝行个标准的女仆礼:“余涣箐在和蓓蕾妮丝·华特立、魏俊、丽诺尔·达蕾丝三个交手。吾主芭丝忒命我带您去救他。” “魏俊也在?”许恬婌吃了一惊:“我怎么看不见他?” “跟我去就知道了。”菲尔丝转身又向雁翔宇行礼:“雁先生,吾主芭丝忒请您归还菊花……” “啥米!?”雁翔宇反射式地双手捂腚。本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菲尔丝不禁微微莞尔:“雁先生想多了。吾主是请您归还‘九蕊银菊’。” “……嗷!你倒是早说呀!”雁翔宇自知失态,吁着气擦着汗尴尬笑道:“这东东好使的,要不跟猫神求求情送我算了。” “不行。”菲尔丝摇头。 “借我多使几天呢?”雁翔宇死皮赖脸。 “不行。”菲尔丝还是摇头。 “……那算了……”喵神你个小气鬼!!! 雁翔宇正跟菲尔丝贫嘴,天使的意念纠缠突然闯进了许恬婌脑子里:“我们中计了许小姐!利维和邓茜死了!韦斯特被菲丝莱丝·布萝珂捉走了!你快点……咦!?怎么回……” “事”字还没出口,许恬婌就察觉到了世界线的异样。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cRaB 175年9月29日3时58分,cRaB历史上空前强大却又昙花一现的劲旅—— 短短几小时内全歼和谐军主力的利维军,在智能巨子的跃迁打击下化作了一缕青烟。 二十一 几小时前。 紫凌书院实验室。 “你疯了吗?!”胡安·利维一把抢过老师手里的注射笔:“计算机模拟实验成功率才3o%不到啊!直接做人体实验太冒险了!” “总要有人冒险。”扶兰·韦斯特扯着他的胳膊跟他抢,眼镜都快折腾掉了:“数字模型只是个参考,代替不了人体试验!现在书院里一共才几个活人?除了你和我还有别的男人没?你又是光遗传学专家,实验成功之前你绝不能出事,只有我能做人体实验!不然难道要让女人替我冒险?别废话了,快把它给我!” “芭萝呢?用她试试不行吗?反正她已经……” 韦斯特一蹦三丈高:“不行!少废话!!快给我!!!” “人类!人类总行了吧!?养殖场里有人类!”利维把注射笔高高举过头顶,利用身高和臂长优势左躲右闪。 “哦,对。”韦斯特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说着放开利维戴好眼镜:“书院养殖场里人类有的是。赶快换好衣服跟我走,实验进度越快越好……” 一刻钟后。紫凌书院人类养殖场。 写着“矩阵式养殖法—— 养殖业的未来”字样的标牌背后,一座高达277.5米的矩阵式养殖塔巍然屹立,自塔足至塔尖满满吊挂着数以万计的人类,乍一看恍如来自地狱的黑暗葡萄架。这座巨型养殖塔,便是当初余涣箐在第6届全球农业技术博览会学术报告厅大荧幕上看到的那个立体化垂直肉人场。养殖塔两边,一侧是自动化奶人场,另一侧是传统胆人场,也是农博会上展示过的那几座。作为cRaB世界农业新技术的主要研者之一,紫凌书院在历届农博会上可谓风光无限,不过也深受动物保护组织痛恨。 胡安·利维用麻醉枪瞄准矩阵式养殖塔上的一只人类,刚想扣动扳机,忽然被扶兰·韦斯特按住了枪管:“塔上那些人类的大脑皮层都被摘除了,没法做实验。去奶场或胆场找吧。” “摘除大脑皮层?”利维乐了:“牲口还要动外科手术?” “我们管它们叫‘无头人类’。没了大脑皮层就不会感到难受或者痛苦,这是最人道的牲畜饲养方式了。缺点就是成本高,而且麻烦,除了输氧管、饲喂管、给药管、排泄管以外,还得在它们身上插入电线和电极,用电流刺激肌肉,不然肌肉萎缩就不好吃了。” “我**!这就是你和余涣箐提到过的‘矩阵式养殖法’?” “对。这其实是人类开的技术,最早用来养鸡的。现在用到人类自己身上了,真是讽刺。” “真是恶心才对!”利维快要吐了:“受不了!走了走了!” 他扛着麻醉枪跑进奶人场,瞄准不锈钢拘束架上的一只奶人“嗖”地就是一枪。注射弹猛地扎在奶人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它却浑然不觉似地纹丝未动。麻木了么?不过身体被拘束架扯成“大”字形、嘴里插着饲喂管和给药管、乳-房连着挤奶器、下身捅着排泄管……被各种管线攮成筛子的它们即便有感觉也动不了、叫不出,唯有空虚涣散的眼神、肆流鼻翼和脸颊的泪水在诉说着无以表露的苦楚。从食物链顶端跌落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哈。 “几分钟就行?”韦斯特端着另一只麻醉枪走到利维身边。 “理论上是。”利维说:“g1aaki病毒起效迅,把光敏蛋白基因和启动子植入大脑要不了多久,颈部静脉注射的话更快。” “要是先打僵尸药、后打‘挪挪’能有效吗?” “不知道。要不试试?”利维耸耸肩。 “试试就试试!”韦斯特朝同一只人类开了枪;随后调转枪口-射击另一只奶人,再由利维补枪。韦斯特的注射弹里灌注了僵尸药,利维的注射弹里则是病毒培养保护液,其中满是携带光敏蛋白基因和启动子的空壳g1aaki病毒—— 利维管这种“病毒注射剂”叫“挪挪”,简称c2 。现在好了,两只实验奶人,一只是先注射“挪挪”、后注射僵尸药;另一只刚好相反,僵尸药在先、“挪挪”在后,两相对照,且看效果如何吧。 “挪挪”威兴许只用几分钟,但僵尸药起码得半个小时才能看得出效果。半个小时呢,傻站在臭哄哄的奶人场里真是乏味透了,韦斯特和利维免不了聊上几句。从僵尸药剂聊到转基因食品,从当前局势聊到善后事宜,从神界矛盾聊到人间纷争,从天使和跃迁姬哪个更漂亮聊到茵苔萝佩到底长啥样,总之越聊越跑题、越聊越扯蛋,最后终于聊回到了人体实验上: 利维:“数字生物模型都展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完全代替动物实验?” 韦斯特:“怎么?觉得拿人类做实验不人道?” 利维:“呃,人类跟我们简直一模一样不是吗?总归有点于心不忍的说……” 韦斯特:“但是拿人类做实验的好处也很大。正因为人类和咱们差别极小,所以新药物、新技术只要在它们身上成功就可以直接推广应用,没必要再做人体临床试验。这对咱们搞生物的来说不是天赐福音么?” 世界1 天朝之战 63 利维:“……那倒是。≯八≯一中文≯ 不过……” 韦斯特:“牺牲人类,换取cRaB的医学进步和身心健康,值还是不值?” 利维:“那也得有原则有下限才行啊,应该保障最起码的动物福利……” 韦斯特:“你为什么反对拿人类做实验动物?你刚才怎么说的?‘人类跟我们简直一模一样,所以于心不忍’,是这样吗?那么我问你,要是让你在老鼠和人类之间二选一做实验,你选哪个?” 利维:“老鼠。” 韦斯特:“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真正理性、客观、公正地看,利维同学,老鼠的生命和人类的生命有本质区别吗?老鼠和人类不一样都是普通动物吗?它们都有知觉,有**,有情绪,有好恶,有痛苦,为什么你看到人类会不忍,却能坦然淡定地把老鼠送进实验室囚禁、针扎、刀割、下毒、感染?就因为人类很像我们?看清现实吧,‘人们对演化上接近人、或是被塑造成具有人性的动物,比起不像人、不亲近人的动物有更多情感连结。’我们没那么高尚,我们对万事万物的态度不是公平的,我们对一切生命不是一视同仁的,这是我们的本能。‘对一切生命的平等博爱’只是一句空话,你应当承认这一点。” 利维:“……” 韦斯特:“其实你该庆幸才是。有人类和圣触女作缓冲,全世界千千万万民众才能摆脱人体试验的威胁。回忆一下当年人类是怎么做的?人类搞过多少合法或非法的人体试验?日本731部队那种战争期间拿敌对**民做实验的就不提了,和平年代又如何呢?为节约研成本,达国家的医药公司纷纷把展中国家当成新药物、新疗法的试验场。21世纪初,根据欧洲药物监管机构的统计,所有提交批核的新药的临床数据中,估计有25%~5o%取自低中收入国家。人新世公元2oo5~2o12年,光是在印度就有多达57万人在知情或不知情的情况下(后一种人数更多)‘被参与’各类药物试验,其中至少2644人丧生,而且由于实验对象大多为长期病患者,要调查真正死因非常困难。更可怕的是,实验对象中竟然包括少年儿童和认知障碍患者,一些医院、学校也私自跟外国医药公司合作,暗中拿自己的病人和学生做实验,有些学生甚至是被迫用药的。案后的处罚呢?好像每名涉案医生只罚了92还是94美元?对身亡者家属的赔偿也低得吓人,我记得平均每位死者仅获赔23.8万卢比(约合人民币3万元)—— 对比一下,当时印度人体试验中介行业总值已过1.89亿英镑。除了印度,我这会儿想得起来的就有尼日利亚、秘鲁、东南亚……给达国家当小白鼠的展中国家和地区多了去了,中国不也爆出过啥‘黄金大米’么。 “再比如臭名昭著的‘塔斯基吉梅毒实验’。1932年开始,美国公共卫生部门以免费治疗梅毒的名义,把亚拉巴马州数百名非洲裔男子当作实验对象,秘密研究梅毒对人体的危害,而当事人实际上没得到任何治疗。美国政府隐瞒真相长达4o年,直到1972年实验项目被媒体曝光才不得不终止。没过多久,1946年~1948年,美国研究人员又故意让危地马拉13oo多名囚犯和精神病人感染梅毒、淋病等性病,其中只有不到7oo人接受了治疗,至少造成83人死亡,不知道多少人最终治愈。美国人的实验手段极其恶劣,他们把得了性病的妓女带入监狱,还故意弄破一些实验对象的生殖器、胳膊和脸,往创口里接种病毒。一位美国医生后来坦白说:‘……我为一名精神病女患者接种了梅毒,使她濒临死亡……但出于研究考虑,我继续为她接种性病病毒……她最终感染重病而死。’这些实验是得到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资助的,他们根本没把实验对象当人,甚至没告诉对方他们在干嘛。还有,据我所知,冷战期间美苏两国都曾在囚犯、士兵和普通民众—— 男女老幼一样不缺,孕妇和儿童也休想幸免—— 身上秘密进行过放射性实验,目的是测试核武器、核辐射对人体的影响。别的国家我就不知道了,兴许好点儿?这么看的话,当今社会跟人新世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堂嘛,起码人民群众不用担心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变成实验动物。” 利维:“……” 韦斯特(看看手表):“僵尸药差不多该起效了。注意观察,利维同学。” 不得不说利维的心理素质真够差的。老师此言一出,他的脑髓腑脏立即被乘风急火似的焦虑感灌了个里外浸透,一时咽喉如梗、胸肺压迫、浑身紧绷、肠胃绞痛、膀胱胀,心脏忐忑砰鸣得犹如一台飚临极限的破旧柴油机。一种时光倒流般的错觉笼罩了他,恍惚是暗无天日的学生时代,他正毛骨悚然地端坐在教室里,眼睁睁望着那一纸白惨惨、血淋淋的考试成绩单向自己传递过来—— 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一目了然得很,眼前两只人类径直传达给韦斯特和利维两个讯息:其一是他俩眼巴眼望期待之中的大好结果—— 比期待的还要好得多!两个实验对象均未出现狂暴化表征!这说明“挪挪”确实管用,也说明僵尸药和“挪挪”的注射顺序无关紧要,先打哪个都行!这简直太棒了不是吗!?!下一步展僵尸药和“挪挪”的混合针剂也不是没可能啊!但与此同时,两只奶人也表现出了他俩始料未及的异样—— 它们竭力挣扎起来,被饲喂管插得又直又粗的喉咙呜呜哀鸣,眼珠飞快地转瞬顾盼,眼神不再是麻木与空洞,而是动人心魄的惊醒、恐惧、迷茫、不知所措—— 宏宇宙在上,这绝不是蠢然一物的人类能拥有的眼神!这眼神与cRaB没区别啊!这两个实验人类—— 不,怎么看都像是两个大梦方醒的“人”!—— 正在惊骇莫名地想要理解自身境况! 利维呆住了。韦斯特也是。 ……难道说…… 韦斯特试了试对两个实验人类的意识控制,命令它们安静下来,但是没用。两只奶人仍在无助地挣揣着,模糊的泪眼望向韦斯特和利维,像在乞求他俩的救助。 “这……怎么回事!?”利维感觉自己被焊在了地上。 “不知道—— 过来帮我一下!”韦斯特往上一推眼镜,快步走到其中一只奶人面前,双手拔住它嘴里的饲喂管:“扶着它的头,我把这玩意儿拔出来!” 利维赶忙跑上前去抱扶住那只奶人的脑袋,扳直它的脖子,以便韦斯特将那直达胃袋的饲喂管连根拔出。摆脱饲喂管的奶人宛如一位普通的cRaB孕妇,表情痛苦不堪,把头埋在利维臂弯里猛咳猛呕,颈部剧烈痉挛,胃酸拌着食糜泉涌出口哕他一身,虐鼻贯脑的恶臭险些熏得利维同学昏厥过去。 “快去找邓茜她们!”韦斯特打不开奶人手足和腰部的镣铐:“叫她们来弄开这鬼东西!快!” “……噢!这就去!……”利维随便扒拉几下身上的秽物,调头刚要迈腿—— 所有灯光都毫无预兆地突然熄灭了。紫凌书院陷入了一片黑暗。仍在呕吐的奶人吓得一声尖叫。 “又怎么啦!?”利维快疯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64 光明仅仅消失了一小会儿。大约十几秒后,人类养殖场内的电灯开始依次亮起,明灭闪烁,昏暗萎靡;书院其他地方仍是漆黑一团。除了韦斯特以外没人知道,此时此刻提供养殖场电力的并非应急电源,而是矩阵式拘束架上那些无头人类—— 矩阵式养殖法不但服务畜牧业,也在能源领域小有涉足:无头人类身上植入的可不是普通电极,而是酶涂层电极,能在**内触化学反应并产生电流—— 也就是把人类变成燃料电池。该技术最早由人类明,一开始是拿蜗牛做的实验,蜗牛只要活着(且不断进食)就能持续电,一只蜗牛产出的电足够供应一枚手表或计算器,使用寿命也颇可观(蜗牛不死,供电不止)。倒霉的人类就这样被自己创造的技术变成了cRaB的电池,只是电量相对较小、没太大推广价值罢了。如此看来,得名自人新世老电影《The matrix》的“矩阵式”养殖法真可谓名至实归。 一股大不祥的预感揪住了韦斯特的心口。他借助有气无力的灯光仰观夜空,注目凝视少许,面孔上渐渐绽放开一派不可名状的骇然: “她来了!” “谁来了?”利维什么都没看清。 “布萝珂和核蟹!快跑!”韦斯特疯了似地转身就逃,再也顾不上拘束架上挣扎哭号的雌性人类。相信扶兰·韦斯特老师观星级的眼神吧!机器人、龙兵、天使全都上了前线,已无一兵一卒的紫凌书院上空,菲丝莱丝·布萝珂独乘核蟹凌驾天宇,硕大无朋的黑色舰体与可怖的夜色溶合一体,把整座紫凌书院笼盖在内! 利维完完全全吓傻了。核蟹趁虚而入本在意料之中,但咋可能这么突然啊!?一点预警都没有!?书院周边铜墙铁壁似的传感器阵列全都是吃干饭的?!但这还仅仅是吓傻吓呆,接下来才是吓尿吓屎—— 很快,核蟹雄踞苍穹的磅礴舰影居然“弥散”开了!弥散!对!利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别的词汇能描述这一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了!他所看到的核蟹正变得越来越模糊,逐渐失去了明晰的轮廓,好像已不是一艘飞船,而是许许多多艘—— 甚至无数艘—— 彼此互相叠合、交融、抖动的飞船! 这是cRaB世界次有“凡人”亲眼目睹“海森堡系统”的开启。海森堡系统,顾名思义,该系统能使载具处于“离散”的、不确定的“云”状态(原理跟菲尔丝·乌飒等乌塔尔猫军将士的“量子猫之云”如出一辙),这样一来,载具被敌人精确感知、锁定和击中的概率便无限趋近于零,并能置身多个时空坐标,像四维分身术一样,从若干个方向、位置和时间点攻击敌人,堪称最好的防御装甲,同时也是绝佳的进攻手段。紫凌书院钻研此技术已有数十年(当然仍是拿圣触女做实验),第一代样机血债累累,会令使用者丧失时空感知能力,严重的还会把使用者拖入时空的裂缝、一去不返,曾有好几位圣触女因此失踪。核蟹装备的是第四代样机,使用效果、可靠性、成本均已达到量产化实战水平,尽可放心大胆登台亮相祭出神通了。持有如此法宝,别说紫凌书院眼下已成空巢,就算有亿万龙兵坐镇,怕也奈何不了核蟹一个指头。 奶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和呼救惊醒了胡安·利维,但可怜的利维同学早已被深及骨髓的恐惧所击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得自己先逃命去了啊!!!他艰难无比地拔开脚步,不顾一切地埋头奔命。就在这时,核蟹下方的半空里忽然泛起一片金属光泽的涟漪,继而渐变成一个平摊空中、皱褶流动的二维镜面,好似一张高悬中天、随风起伏的水银薄膜,面积与核蟹相仿,熠熠生辉,反光耀目。千百枚13吨级火箭助推巨型钻地弹从这金属色的二维波纹镜面中密集现身,继而以马赫数1o的高音劈头盖脸直落下来,犹如暴雨狂雹,一厘厘、一寸寸,无间隙、地毯式地耕犁紫凌书院,到处只留下月球表面一样密密麻麻、大小交迭的炽热弹坑。森林、草地、湖塘纷纷消失在凶猛的气浪、飞迸的土石与冲天的浓烟里,人类养殖场也一样,巍然屹立的矩阵式养殖塔形如酥脆可口的松塔饼干,与两边的胆人场、奶人场一道,所有的设备,所有的人类,全都湮灭入天崩地裂的爆炸和塌陷,熔化进一锅铁肉淆乱、血火齐飞的酱汁中去了。 柔媚娇小、云脉旖旎的菲丝莱丝·布萝珂独矗蟹爪尖端,通身暴露在严寒锥骨的空气里,长旗飞,态度蹁跹,似欲凌风仙去,兴致勃勃地俯瞰着苦苦挣扎在狱火和灰烬中的紫凌书院。 魏俊叔叔真的好聪明哦,主意好棒!利用at1anetacha之桥,借道梦地隐秘突袭;开启海森堡系统,防范韦斯特和利维可能的反扑;缺少武器,就在舰体下方打开单向空间门投掷炸弹……还有还有,核蟹真的好先进哦!能在现世和梦地往返穿梭,能离散化,还能随意打开空间门,真好玩真有趣!剩下的就是看风景啦,来噼里啪啦炸个痛快吧!不过……利维叔叔可千万别被炸死哦,多坚持一会儿,等我丢光炸弹以后下去亲手杀你才好!……嗯,就是就是,像我这样容貌婉丽、秀骨如兰的玲珑艳冶小魔女,估计打个照面就能把利维叔叔萌杀了吧? 核蟹中央aI:“紫凌书院地下沉睡着诸多Theao1ogy级的强力存在,钻地弹密集轰炸恐怕有危险。” “切!”布萝珂不屑地撇撇小嘴:“有我在这儿呢,倒要看看哪尊Theao1ogy敢出来露个脸!继续炸,把韦斯特叔叔、利维叔叔他们全都轰出来,不见人不停火!” 核蟹中央aI:“诺。” “邓茜!邓茜!” 利维飞也似地窜到实验室前,只见邓茜正怀抱一个黑色公文箱从门内小跑出来,动作从容不迫,神色却早就魄散魂飞了,头顶呆毛软趴趴的。韦斯特紧随其后,也掂着个一模一样的公文箱:“利维快跟我们走!研究成果不能落到布萝珂手里!” “核蟹都出现了,这么大动静天使不可能没察觉啊!”利维说:“她一定会马上回来救咱们!” “别做梦了!”韦斯特冲到面前扯上他就走:“布萝珂把书院装在‘无域(easunmi)’里了,现在的我们对外界来说‘从未存在过’,不管生任何事天使都不会知道!快溜吧!” “我**********!!!—— 布萝珂咋会有如此大能啊!?”利维哭天抢地。 “天晓得!总之走为上!”韦斯特不比他嗓门儿小。 “等等!”邓茜猛地刹住两脚:“你们看,轰炸停了!” “那是因为咱们被现了!快逃吧傻丫头!”韦斯特硬是拽她上路:“布萝珂是冲咱们来的,书院炸平没有她才不在乎!多亏我留了一手,就算咱们三个逃不掉了,起码还能把其他人和科学部的成果抢救出去!快走吧!” 走不了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65 单手举持着一只小小的荷叶边粉色阳伞,菲丝莱丝·布萝珂像个轻飘飘的蒲公英种子,乘风而至,翩翩降落,极尽优雅轻灵地触地旋身、顺势收伞,亭亭玉立在三人面前,容光照人,云脉惭月,形影俱丽。八一小说网 ≥ 不愧是位列三大圣触女的恶魔萌萝,虽眉如翠黛、唇似涂朱、眼若秋星、腮含春色、令人怜爱消魂,却在淡雅之中暗藏无限煞气,骇得利维和邓茜腿都软了。 “韦斯特叔叔早晨好。利维叔叔早晨好。邓茜姐姐早晨好。”布萝珂双手横握阳伞,微笑着向三人鞠躬。 喂喂喂有嘛可怕的啊!?三比一好不好?而且我们是三个成年人好不好!你只是个没长大的小萝莉耶,身娇体嫩易推倒啊喂!我吃不掉你才叫活见鬼!你当我是只会卖萌的废受吗混蛋!利维给自己打足十分气、平添百倍胆,挺身上前一步:“我来挡住她!你们快走!” “保重!”韦斯特毫不客气,拎好公文箱随便瞅个方向一溜烟儿没了,把利维气了个七窍生烟。妥妥的卖队友啊老师你!罢了罢了,反正是我自己主动出头打掩护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好在邓茜没让他失望,虽不好说究竟是决意留下来陪他,还是吓酥了动不了,总之是站在原地没走—— 这就令利维很满足很满足了,但同时也很矛盾很矛盾—— 邓茜留下来固然令利维很欣慰,但留下来就意味着要跟他一同赴死,这…… 菲丝莱丝抿嘴一笑:“利维叔叔真是品质高尚勇气可嘉。不过,‘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可要牢记终身哦。还有邓茜姐姐,你觉得就凭你们两个,就算你们两个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拖延可怜可萌的小布萝珂妹妹多久呢?……” “都是圣触女,都受过战斗训练,都是**凡胎的普通cRaB,”邓茜一手戴稳眼镜,用悚惧而又决绝的声音说道,“别太自信了,菲丝莱丝·布萝珂大人!” 她打开公文箱往下一扣,装满僵尸药剂和“挪挪”的密封容器、注射笔、注射弹,以及各式各样的骨钻、骨凿、组织剪、扩张钳、螺旋钩、开颅锯、皮肤拉钩、尿道探条……等等寒光懔人的外科手术器械“噼里啪啦叮呤当啷”掉了一地,活脱脱一个来自地狱的酷刑工具包,看得利维毛骨悚然菊花紧。她抚平头顶呆毛,俯身下去抓起一支银锃锃的手术刀—— 对,就是那种随手扔出去即可轻易击穿4o厘米厚人肉的白衣魔鬼大杀器—— 4号加长刀柄,36号刀片,直指菲丝莱丝: “你休想得逞!布萝……” “k”音尚未出口,邓茜双-乳之间的心口处突然绽开了一个鹅蛋大的血窟窿,前后贯通透明,能一眼望穿背后的夜色;碎成齑粉的胸骨、锁骨、肋骨、椎骨,食管、气管、心肌、肺叶,白花花,红灿灿,和着番茄酱似的血肉糜,从她脊背上的破洞中如定向爆炸般喷射出去—— 是布萝珂的阳伞。如虹如电,一击毙命,比离弦的箭还快,比出膛的子弹还快,洞胸而过,直进直出,绝不拖泥带水,快得无法被肉眼看见! 可怜的邓茜,这位如假包换的圣触女,受过严格战斗训练的圣触女,十个八个凡人都没法近身的圣触女—— 居然还没意识到状况就被秒杀了!不可名状的惊骇、错愕与疑惑—— 而非痛苦—— 几乎将邓茜的面部肌肉摧毁殆尽,花娇月媚的容颜瞬间融化成令人心碎的混沌肉块。她“噗通”一下僵挺挺地扑倒在地,眼镜的碎片扎满面庞,红炽的云脉好像一股股疯的铁流、一条条着火的金蛇,灼亮狂舞得似要将她的身体完全箍裂、肢-解!这是邓茜及其云脉最后的回光返照,**一旦死亡,依赖生物电的云脉也将死去;虽然仍能对外界电磁场起反应,但终究会随着**的**朽烂,渐化作土壤尘埃中毫无生机的电子墨滴。许多年后,人们将把浸渍过云脉的尘土奉为奇迹,认为它们埋藏着上古天女的魂魄,把它们散出的辉光视作天女之魂的吐息……可这都是后话了。 可怕的小菲丝莱丝戴着残忍与癫狂绘成的面具,手持鲜血淋漓的荷叶边蕾丝阳伞,跳着以任何语言和文字都无法形容的优美舞姿,踏过邓茜奄奄渐熄的尸,宛如一片划破疾风的粼光飞羽,步履轻逸地走向呆若木鸡的胡安·利维: “邓茜姐姐真是死得好惨烈呢,好可怕唔,吓坏人家了啦……利维叔叔可不要这样,不然把我吓哭了,叔叔可是要负责的哦……” 恐惧的魔力竟然如此强大,利维从没想到过,更没办法理解,自己的双脚怎么可能沉重到这般地步,沉重到像是灌满了中子星物质,沉重得像要陷进地球中心去。不单单是腿脚,利维的全身都冻结或凝固似地僵住了,连一纳米一微米也挪动不得。此刻的他就像一块顽冰,只能焊在原地,听凭菲丝莱丝镩凿伺候,眼看命不久矣,却又无能为力。布萝珂的恐怖气焰已然瘫痪了他的肌体。他的时辰到了。 布萝珂温柔地轻轻推倒利维,一双比婴儿大不了多少的如玉纤手高举阳伞,朝他的肚子用力戳下: “要……进去了呦,利维叔叔!” “噗~~~咕唧~~~” 并不锋利—— 甚至颇为圆钝—— 的阳伞尖,缓缓地攮进了利维的腹部。不是对邓茜那样的瞬间夺命,而是慢悠悠的、一点一点的、细细品味似的,硬生生顶穿皮肤,撕裂腹直肌,直达腹腔内部,继而冉进冉出、徐徐抽-插起来。被固化在空气里的利维—— 他的呼吸因乎想象的苦楚而急促,他的腹肌在无可仿佛的剧痛中痉挛;他的创口像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把那小巧精致的可爱系阳伞死死咬住、恨不得拦腰嚼断,绞得伞骨嘎吱吱咯嘣嘣作响,绞得阳伞再也抽-插不动;殷虹粘稠的血液顺着伞骨和伞布的褶缝泉涌出来,滴滴答答洒满地面,与邓茜泼溅开的血泊融汇在一起。 以这种残忍的“慢杀”手法,菲丝莱丝·布萝珂凌虐了利维很久很久,恣情咀咂着他无间地狱般的痛苦,直至他血肉全非。玩腻了的她丢弃血伞,放任扭曲变形的它继续钉在利维身上,脚下异常灵巧地避开遍地喋血,拿趾尖轻轻拨弄了利维的脑袋一下,流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再见啦,利维叔叔,多谢你陪我玩,我很开心啊。跟邓茜姐姐团聚去吧,祝你们幸福美满的说!……对了对了,下次一定要记住:不作死就不会死哦!……好了啦,时候不早嘞,我要去找韦斯特叔叔玩啦。利维叔叔再见!邓茜姐姐再见!” 世界1 天朝之战 66 布萝珂离开了。八一小≥说≧网 凌晨的紫凌书院里,乌云般的硝烟,漫天飘飏的火星,核蟹阴森磅礴的舰影,纷纷倒映入胡安·利维与邓茜共同渲染开的那一池娇娆嫣红。远处的森林次第销化进蔓延奔突的滔天火海,近处的树木娑娑作响在挟带热浪的风间。不可一世的“cRaB世界第一紫凌书院”至此消失。胡安·利维短暂的军阀生涯也至此终结。 还不算完。 一寸,两寸,三寸…… 侧卧在血泊里,强拖着奄奄一息的破烂**,利维无比艰难地爬向彼岸的邓茜。 死亡的大门已向他敞开。邓茜在那边等他。 他不再感觉疼痛。只是麻木,还有寒冷。冷极了。 浑身的血液即将流干。 布萝珂的阳伞还插在他身上。 土地被热血浸泡成虚软的红泥,纠缠着他的十指。 邓茜身畔,利维眼前,是两支淹没在血水里的注射笔,一支出绿荧荧的辉光,另一支平淡无奇。 利维伸出颤抖无主的左手,把两支注射笔紧紧攥进手心,耗尽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丝力量,使劲儿按在了自己脖子上。绿光荧耀的僵尸药剂,还有携带光敏蛋白基因和启动子的空壳病毒,一并以音注入他的身体,随血液循环泵向全身。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核蟹和“无域”全都消失了。 天使少女回到了半壁焦土的紫凌书院。脱尘世的她对这一切并不感觉难过,尽管颇有些意外和失望,类似玩游戏渐入佳境却不得不终止的那种感觉。真正打击到她、伤害到她的是挫败感,身为下级旧神却被凡人欺骗和戏弄的那种挫败。 她看到了扶兰·韦斯特。他倒在熊熊燃烧的蟹神圣殿内,颅骨被打开,里边空空如也。他身边什么都没有。 她也看到了利维和邓茜倒下的地方。一池余温尚存的血泊,一支形同嚼渣的染血阳伞,满地散落的手术器械,四支刚刚使用过的注射笔,仅此而已。神明之眼告诉她,利维和邓茜已经“死”了(至少不能说是还“活着”了)。契约者之死令她的挫败感更深一层,令她无法忍受。她恼羞成怒地纠缠住了许恬婌的意念: “我们中计了许小姐!利维和邓茜死了!韦斯特被菲丝莱丝·布萝珂捉走了!你快点……咦!?怎么回事?!” 世界线的巨大变动打断了她的话。她看见隐藏在甲虫族身上的骗局浮出水面;她看见智能巨子闻风而动、转眼间消灭了与许恬婌在一起的全部友军;她看见一艘甲虫形的巨舰,满载着无影仓库的藏品从梦地飞向太空;她看见余涣箐、魏俊、芭丝忒、蓓蕾妮丝·华特立和丽诺尔·达蕾丝一起促膝长谈;她还看见了核蟹,看见了站在蟹爪尖端的菲丝莱丝·布萝珂;她看清了一切的真相。她终于明白,她在cRaB世界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毫无价值,她在这个故事里连过客都算不上,她已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地球上了。 看破万事的天使少女微微一笑,张开六片辉煌炳耀的等离子羽翼,跨上不具四肢却能倏忽间穿越宇宙的圆筒形坐骑,周身燃起了创世之初的劫火。 “再会了,小丫头和余狗狗。” 二十二 罗西式单兵飞行器的最大平飞度过3oo千米/时,可动力飞行时间只有短短十几分钟,才飞出五六十公里便燃料告罄,摇身一变成了背负式滑翔机,着实让毫无使用经验的余涣箐叫苦不迭。离阳地区西端的著名古人工湖丹水湖就在前方,踞空中放眼眺望,沿湖一线全是荒废无人、黑灯瞎火的旅游景区和城镇乡村,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勉强撑到那儿。 “这是什么啊……那个是‘水库’吧?”猫咪女神迷糊 + 好奇地看着月下烟波粼粼的浩淼湖面。 “对。离开离阳几十千米了已经。” “没有什么实质进展啊……”几十千米显然不能让芭丝忒喊出“好酷酷”来。 “没油了咱们!”余涣箐抱紧她:“得迫降了!小心!” “嗯嗯~~~”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啊?哪里……有问题?” “没没没!没有任何问题!”余涣箐可不希望自己的脖子被咬断(狗脖子上的吮痕、牙印儿已经多得触目惊心犹如项圈矣……)。反正e1der Theao1ogy是摔不坏的,我操心好自己就行。他一边想着一边努力控制住飞行器,竭尽所能使之平稳滑降。眼看度越来越慢,高度越来越低,飞行姿态马上就要没法维持了,余涣箐一手抱稳芭丝忒,腾出另一只手来拉开减伞—— 只听“砰”的一声,他只觉浑身的脂肪、体液、水分全都被猛地掼进了脸皮胸脯肚子指尖脚尖,身子是刹住了,手臂腿脚却甩得直溜溜平伸出去!咳咳,即便余涣箐的四肢没被惯性掰直……物化成生物体形态的芭丝忒体重七八十斤,加之二三百公里的时,这么生猛的动能……死理性派不妨自己算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抱得住啊!于是刹那之间,余渣狗怀里的猫神化作一枚水平投掷的低阻航空炸弹,“飕飗”一声抛射出去,尖啸着掠进湖畔的废城里了! 余涣箐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担心猫神有危险(怎么可能有危险!?),而是担心自己小命难保—— 我竟然失手把猫神扔出去了啊!!!如此大不敬亵渎之举,猫神肯定会气疯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算了,迫降在即,要是不想摔成一条全身粉碎性骨折的扁片儿状死狗外加一道几十米长的华丽血迹,那就先想想怎么安全着6才是! 事实证明余涣箐想多了。军队装备的罗西式单兵飞行器智能化程度颇高,能够根据飞行状态自动做出反应。感知到余涣箐的糟糕姿态已近失控,飞行器自动抛掉减伞、弹出主降落伞,扯得余涣箐措手不及“啊呀”一声,像个瞎了火的照明弹一样晃晃悠悠落向地面。不过好歹安全了,难看就难看吧。第一次当“鸟人”,出丑也正常,老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肯定不会这么囧……好了好了,不扯那么多没用的了,落地之后麻利儿去找猫神,不然这才逃出几十公里远,蓓蕾妮丝和魏俊很快就能追上来。 落地之后他才现,眼下面临的问题恐怕比被蓓蕾妮丝抓住还严重: 猫中之猫的猫咪女神芭丝忒,掉在了丹水湖畔花卉培育基地的四季温室里啦!!!—— 大家都知道(广大猫奴应该更清楚),猫猫喜欢花花,但花花不喜欢猫猫。猫喜欢吃各种花花草草,可吃了又会生病,轻则消化不良、呕吐、腹泻,严重的还会中毒、抽搐、肝功能衰竭……甚至死掉(其实常见花卉中有毒的真是俯拾皆是,人吃了都要死,更别提猫了)。更糟糕的是猫咪往往不长记性,明明吃了会生病,可它们偏要一吃再吃反复吃,真堪称殿堂级的不要命大花痴。且慢,这还只是“更糟糕的”,最糟糕的还在后头!猫神可是掉在四季温室里了哇!那里面啥植物都有啊!!各种屠猫狂花戮猫魔草啊!!!余涣箐快崩溃了都,还愣着干毛,还不快去救猫神啊你! 世界1 天朝之战 67 余渣狗一阵风地冲进占地几百亩的四季温室大棚。≥ ≯八一小说网 果不其然,棚顶砸开了个大洞,大洞下边,我们的芭丝忒女神正在百花丛中嗨得不能自己,先前的猫薄荷茶根本就是小儿科!余涣箐啥都顾不上了,借着月光一头拱进花花草草中间,抱着芭丝忒的小细腰死命往外拖:“我来救你啦!……别别别!千万别咬槲寄生!那玩意儿杀猫不眨眼!……不行不行!蓖麻也不行!吃一颗就会死!……” “不……不会啊。”猫神乐不思蜀。 “真的会!求你别玩了亲姐姐!快跟我走!……喂喂喂!一品红会刺激猫肠胃啊喂!……唉唉唉!百合最毒!最毒的就是百合!百合会引起猫急性肾衰竭!不能吃啊!……当心那个杉树!杉树会让猫口腔炎、呕吐、腹泻、嗜睡、抖、后腿无力!……住口!杜鹃浑身都有毒!别咬它!……别介呀!那个是紫藤,吃了会呕吐腹泻虚脱!……那个常春藤!它会引起猫呼吸困难和昏迷,要猫命的!……我擦!水仙!绣球!还有鸢尾!它们都会导致猫腹痛腹泻,保你虚弱好几天!离远点儿!……拜托了,求你了,放过那朵菊花好呗?猫吃了它不但会上吐下泻,还会流口水、食欲不振、郁郁寡欢,相当难看啊!……金盏也是!猫吃了它会腹痛腹泻、流涎三尺、口腔红肿!快把它给我!……” 这鬼地方实可谓对喵武器、喵星人专属异次元杀阵,十面埋伏,危机四伏,闹得余涣箐顾此失彼、捉襟见肘、焦头烂额、按下葫芦浮起瓢。搏斗老半天,芭丝忒终于被余涣箐揽着腰拖向门口,猫尾巴左抽右抽,一双光光的小脚还在不甘心地一个劲儿踢蹬:“不要啊……花花,我要花花……” “别闹了!亲!真的别闹了!”余涣箐累得满头大汗。受不了了我!有没有人能来救我一命、把猫神陛下从我身边带走啊!998!只要998!萌猫女神领回家! ……得,牢骚就算了,猫神我还是自己留着吧……没她怎么找小丫头…… 不知道是不是在百花丛中耗得太久,总之单兵飞行器争取来的数十公里全被浪费了。余涣箐拖着芭丝忒挣出温室大门,大汗淋漓地抬脸一看,立即傻了眼:淡淡的月光下,荒凉的街道上,蓓蕾妮丝·华特立,魏俊,丽诺尔·达蕾丝三位就在温室外面等着呢,清一色全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爸爸跑得真快,害我们好找。”蓓蕾妮丝微笑着向余涣箐徐徐走来:“分别那么久,见了面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亏你还吃过本小姐的软饭呢,哼!而且……居然抢猫神不抢我,真可恶!真绝情!高贵端庄风华绝代的本小姐真是难过死了!害本小姐伤心欲绝的责任,余爸爸必须切实承担起来!所以说—— ” 小蓓蕾妮丝标志性地一手叉腰、冲余涣箐傲气凛然地挥手一指:“—— 余涣箐!你死定了!” 余涣箐冷冷一笑:“死在你手里n回了,不在乎多这一次。是你们赢了,随意处置我吧。” “啊……有什么问题吗……?” 芭丝忒再一次惊醒似地插了句嘴。蓓蕾妮丝无奈地搀她站直:“没事啦!余涣箐被咱们抓住啦!不用姐姐操心!……真是的,要是索蓓珂一起来了多好,唉……” “是啊……所以很期待会生什么……”猫神用惺忪的绿眸盯着余涣箐,喃喃地背着书:“h狗的长处是……嗯……小恶魔般的。头脑聪明。感情丰富。可爱。是能让人安心的存在。皮肤很好。感情丰富。有抖m的一面。冷静。机灵。饲养h狗的方法是:肉肉肉&gt;3&1t;,和主人睡在一起p(\3\)q,工口书,只要主人,每天都要自己出去玩,最喜欢洗澡了,猫耳套装是必备!唔唔!好酷酷!~~~ 求出场,求h狗被猎奇。” “没问题!”蓓蕾妮丝大方得很:“调 教好之后,余爸爸肯定交给姐姐处置。” “好棒~~~谢谢~~~”芭丝忒高兴得直拍手。余涣箐则是被悲剧到底绝望至极的未来吓得只差口吐白沫了—— 落到猫神手里比落到蓓蕾妮丝手里还惨啊!还猫耳套装—— 绝不!休想!干脆杀了我算了!士可杀不可辱!我这可不是在傲娇!绝对不是!我—— 蓓蕾妮丝笑着拉开芭丝忒:“等下再玩。得先把h狗交给魏俊爸爸调 教一下,不然不好玩的。” “唔……好麻烦啊……”猫神不开心。 “好啦好啦,不麻烦不麻烦,很快就好啦……” 蓓蕾妮丝费好大力气才把芭丝忒哄到一旁,将孤立无援的余涣箐交在魏俊和达蕾丝手中。 “别得意太早,”余涣箐先制人,“米-戈无人军队和甲虫族未必是扶兰·韦斯特的对手。紫凌书院里剩下的资源足够把你们爆出屎。” 魏俊笑着摆摆手:“嘛嘛,余老师,你我都是斯文人,打打杀杀的事没意思。”然后他指指温室门前的铁艺长椅:“一起坐会儿如何?还有达蕾丝大人也过来吧,难得这么清静的晚上,咱们三个好好聊聊。” “聊什么?”余涣箐问。 “咱们的圣函大人,你的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魏俊回答。 余涣箐摇头道:“如果想叫我帮你们对抗她,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 “别急着下结论,余涣箐先生,”身穿遮光斗篷的丽诺尔·达蕾丝走过来,“不妨先听听魏俊先生怎么说。” 余涣箐冲她亮出断指:“这个我可没忘。” 丽诺尔微微转面,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稍后会向您道歉的。” “不干达蕾丝小姐的事,”魏俊连忙救场,“主意是我出的。反正我一贯心狠手辣,余老师是老熟人了,不会不知道或想不通吧?请余老师先坐下,我估计你我聊上片刻之后,余老师肯定会把手指头的事儿忘个干干净净。” “但 你 不是 他 。”余涣箐突然冒出来一句。 “不是 他 ,但也是 他 。”魏俊笑道:“等她来了我再向你解释。” “她?谁?茵苔萝佩?” 魏俊笑着做个“请”的姿势:“来了就知道。请先入座。” 余涣箐迟疑少许,慢慢吞吞地坐在了长椅一头:“那就听听你的歪理。坐就坐。” 魏俊充满魅力的脸上挂起一副神秘的微笑,信步上前,在余涣箐右侧坐下来。丽诺尔也随之而至,优雅地坐在魏俊右手边,与他紧挨在一起。 真正的、决定cRaB世界命运的决战,魏俊和余涣箐宿命的交锋,至此展开。 世界1 天朝之战 68 二十三 “知道佐治亚引导石(The georgia guidestones)吗,余老师?”魏俊用他性感的磁性嗓音问道。网 余涣箐:“当然。人新世公元1979年,由彻悟者R·net)以‘一群寻找理性时代的美国人’的名义修建于佐治亚州埃尔伯特县(e1bert netty),地底下似乎还埋了时间胶囊,但时间胶囊埋入的日期和未来应开启的日期都是空白。” 魏俊:“对。那真是一座庄严美丽的纪念碑,用6块巨石建成,其中4块高约5米的花岗岩石板严格对应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树立,共同围成星形,中心有一根石质立柱,顶端还安置着一块重达11吨多的盖石。这座当代巨石阵的设计很巧妙,具有天文学意义:石中通道指示天极,水平狭缝指示太阳年度运行轨迹,阳光通过顶石标志全年正午时分,跟千万年前人类建筑的那些上古天文历如出一辙,可惜我在北美军区时工作太忙,没能亲身体验一下。你见过它吗,余老师?” 余涣箐:“没。只是听说过。” 魏俊:“没人知道克里斯蒂安是谁。他只和当地一家大理石加工厂的老板凡德雷单方面联系,由凡德雷独自负责石阵的建造。建设资金的全程周转,由镇上的一位银行家怀特·马丁负责,据说只有他知道克里斯蒂安的真实身份,但他一直把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没告诉任何人。即使是我们,目前也只能确认这位‘R·c·克里斯蒂安’是一位彻悟者(net是基督徒的意思),至少也是某位或某群彻悟者的代言人。不过无所谓,克里斯蒂安是谁并不重要,我们只要知道这座石阵存在的意义就够了。 “既然余老师没有亲眼见过,那我就介绍得详细点儿吧。这座神秘的纪念碑上,在它顶部盖石的四面,分别用古梵文、古希腊文、古埃及圣书字和古巴比伦楔形文字书写着同一句话:‘以此引导石指引理性世界’;四块花岗岩石板的八个表面分别用英语、西班牙语、斯瓦西里语、印地语、希伯来语、阿拉伯语、汉语和俄语镌刻了一份宣言,内容如下: “一、保持人类五亿以下,与大自然永恒共存; 二、明智地指导生育,增进健康与变化; 三、用一种活的新语言来团结人类; 四、用沉着的理性来控制激情-信仰-传统-及万物; 五、用公正的法律及法庭来保障人民与国家; 六、让所有的国家自治,在世界法庭中解决外界的纠纷; 七、废止琐屑的法律及无用的官员; 八、让私人的权利与对社会的义务保持平衡; 九、珍视真-美-爱,寻求与宇宙和谐; 十、不要做地球上的毒瘤,给大自然留点余地,给大自然留点余地。 “这就是佐治亚引导石存在的意义——‘它将要承担跨越千年岁月的使命,告诉那些在不久就要生的大灾变中幸存的人们,怎样吸取教训,怎样防止灾难重演,怎样建设新的家园。’它的价值和目的就在于此。可惜啊,人类根本没能从中汲取什么,其后he1a的所有努力又被cRaB的贪得无厌付诸东流。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会在离阳重建紫凌书院—— 真正的、你我记忆中的那个紫凌书院,而不是现在的这个堂皇富丽、藏污纳垢的赝品—— 我将把佐治亚引导石搬迁到这座新的、真正的紫凌书院,树立在最核心、最显眼的位置,作为和谐天朝的终极理想来供奉,由收藏着它的紫凌书院来改变世界、引导世界,把cRaB世界带上和谐美丽的天道正途。” 余涣箐:“……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了。丰足原理。” 魏俊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正是!丰足原理,mahgriyu,沨浏,黑龙皇,‘人’之原罪,强大的机器神,宏宇宙的大敌。身为熵姬的爱犬,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这个。我,还有丽诺尔·达蕾丝小姐,我们誓要斩断丰足原理,保护cRaB世界的永续长存,直至宏宇宙的末日、azathoth的苏醒!” 一直静静倾听的丽诺尔开了口:“其实我对丰足原理并不是非常理解。我只是认同了魏俊先生挽救cRaB世界的努力,但‘丰足原理’这个概念本身,我……” 魏俊用大拇哥指指余涣箐:“这种课应该请余老师来上。长篇大论的我搞不了。” 余涣箐开始有些乐在其中了:“是这样。‘丰足原理(prinnetitude)’是一种世界观或说宇宙观,是一个‘宇宙学的神话’。‘丰足原理’这个词最早可能是由arthur Lovejoy明的,同样的思想在斯宾诺莎《伦理学》第一部命题16,以及普柏(a1exander pope)的长诗《论人》里都有过陈述,而其哲学源头可以上溯到柏拉图。这里我忍不住多说点儿:在一切文明社会里,最具力量的东西是什么?是思想,是观念,尤其是宇宙观。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工农兵商,构成文明社会的所有个体均是在各自宇宙观的支配和影响下积极或消极活动,从而繁衍文化、生产财富、展经济、塑造历史、挑动战争、维持和平、产生君主、缔造体制、创灭帝国,等等等等。而‘人’的所有这些宇宙观里,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确信,丰足原理正是其中最强大、最具影响力、最根深蒂固的。 “那么好吧,到底什么是丰足原理?简而言之,丰足原理就是相信‘我们身处的世界蕴藏着享用不尽的资源’这样一种理念。它源于以‘人’为中心的信仰体系,除了哲学意义外,更主要的是构成了一种牢固的意识形态。生活中最常见的例子,就是蟹神教徒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上帝教导我们,我们cRaB是所有造物的目的,其他的一切事物仅仅与我们相关,为我们服务,或以其他方式被我们利用。我们统治着整个植物界和动物界,吞噬其他生物,把它们当做合适的食物。我们感激上帝,赞美仁慈的上帝如父亲一般照料着我们。是我们赋予种种事物以用途,它们也是为其用途而被创造出来……’云云,是不是很动听很诱人?这一系列宗教观念正是建立在以‘人’为中心的丰足原理之上的,因为‘人’是一切的核心和目的,全世界都是围着‘人’转的,那么让‘人’感到拘束的有限世界怎么可能成立? “丰足原理告诉人们:宇宙是无限广大的,宇宙中的资源是无限丰足的,真正的财富是享用不尽的;如果你面临资源短缺、能量消耗、人口 爆炸……你只需要走得更远、‘走向那闪光的未开垦的处女地’,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化石能源用完了?没关系!我们还有风能、水能、地热能、太阳能。地球榨干了?没关系!我们还有恒星能、黑洞能、引力能、真空能。宇宙榨干了?还是没关系!我们可以到其他宇宙去接着榨!相信宏宇宙总资源的不可穷尽性,相信随着我们能力的提升,永远都有前人不知道的新资源等着我们去现、开采和利用,这就是丰足原理。 “无可否认,对任何一个年轻的文明来说,丰足原理都是与对宇宙的观测结果高度吻合的,是完全符合经验的。你举起望远镜,看到的是广袤无垠的太空;你俯察显微镜,看到的是乎想象的微生物世界;你探索自己居住的星球,看到的是寥廓而富饶的处女地。‘每一样可以想象的事物都没有穷尽’—— 时至科学与技术高度达的今日,这句话依然基本符合我们对宇宙的观测。这一切都是丰足原理的明证。我们在本能上对‘每一种事物都取之不尽’的相信是如此顽固,即便理智上可以对丰足原理提出各种质疑,但在经验上和感受上,我们几乎没人能挣脱它所带来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就算资源会枯竭,那也是我根本活不到的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了’,这几乎是我们所有人内心的想法。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魏俊插了嘴:“咳咳,凡事要一分为二辩证地看。丰足原理的积极意义也是不可否认的。纵观文明史,‘人’往往是在丰足原理的激励下去自由冒险、在艰辛与困惑当中探索世界的,因为我们相信,永远都有未知的奥妙躲在世界的某些角落。这是丰足原理的积极作用。” 余涣箐立即反驳:“也是它唯一的积极作用。可我不认为丰足原理是‘人’探索宇宙的唯一推动力,在我看来它连主要推动力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对‘人’的一种利诱,用未经现的财富来诱惑人们走出去。因丰足原理而走出去的人不是探险家,而是逐利的商人。很难说这种引诱作用到底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这只是你自己的看法。”魏俊唱反调。 “我去!你到底要不要斩断丰足原理啊!?”余涣箐来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您继续。”魏俊投降。 世界1 天朝之战 69 丽诺尔以求解的表情望向魏俊:“我现这里面有个矛盾。八≯一中>文≯ 打个比方,如果真有一个全知全能全善的 神 ,那么邪恶的存在就成了问题,一神论与善恶二元论的冲突千百年得不到解决。丰足原理也是,如果我们的世界真的无限丰足,那么财富的不平等怎么可能存在?难道真的只是‘人’们自己在瞎折腾,在相互压迫?同为自然规律的经济规律哪儿去了?社会总资产的无限是不可想象的,起码可供使用的总资产不可能无限。丰足原理在这一点上漏洞很大。” 魏俊笑道:“大人圣明。可是别忘了,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人’对安全感的需求可以说是一种刚性需求,丰足原理之所以牢不可破,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它给人们带来了安全感,在提供安全感方面,我估计没有任何宇宙观可与之相比,连宗教都不行。正是因为丰足原理,我们才相信自己拥有无限可能,您说是不是?” 丽诺尔略为恍然地一点头:“有道理。继续吧,臭凡……不对!请继续,余涣箐先生!” “……”余涣箐无语。断指又开始作痛了,这真是……罢了,管她呢:“好吧。我继续。具体到社会学和经济学领域,否认丰足原理更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毕竟嘛,如果我们承认社会资源的有限性—— 至少是在空间和时间上的有限性—— 我们就得或多或少对各种不公平现象做出忍让。我们得承认,经济上的不平等是一种极难根除(我没说无法根除,毕竟未来社会的具体形态不可能被精确预知)的自然现象,而不仅仅是社会阶层或利益群体之间矛盾对立的结果。经济上的不平等是一切社会不平等的根源,如果承认了这些,我们该如何面对身处社会中下层的劳苦大众?难道要告诉他们,说他们的不幸至少有一部分是自然规律造成的,人与人生来就不可能完全平等,叫他们忍耐?叫他们乐天安命?所有体制、所有文明社会,都是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都离不开瞒和骗,不然体制就会崩溃、社会就会混乱,最终损害到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我不想为谎言开脱,但事实就是如此。一味追求真相的人们其实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追求会换来什么。” 魏俊笑着打断他:“余老师跑题啦!我和达蕾丝小姐关注的是人神矛盾,那才是左右cRaB种族存亡的关键!社会问题先放一放好吗?” 余涣箐不自觉地揉揉断指:“哦!不好意思。这么说吧。彻悟者们称丰足原理为mahgriyu、沨浏(说来幼稚,汉语中‘沨浏’一词就是来源于‘丰足原理毒瘤’的谐音)或黑龙皇,认为她是自然神的天敌、最最强大的机器神,是‘人’造成的熵增的具象化,是宏宇宙的大敌、人神矛盾的核心。只要沨浏还寄居在‘人’身上,众神就不会放弃对‘人’的歼灭。反过来说,就算众神对‘人’不管不顾,只要放任沨浏壮大,‘人’迟早也会自我毁灭。这就是个讽刺,沨浏是‘人’对抗‘神’最有力的武器,同时也是‘人’自我毁灭的头等利器。人类和cRaB对自然界的污染、破坏、过渡索取,无不是丰足原理贻害所致。想想看,你把自然界看做无穷无尽的资源宝库,索取起来当然也就是不知节制了,因为你根本认识不到自己这样吃、拿、卡、要可能造成什么后果嘛。” “也对。”丽诺尔表示赞同:“很多人把人与自然的矛盾归结于展现代技术,但我个人感觉,造成天人矛盾的不是技术,而是主宰技术应用的信仰体系。” 魏俊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嗯。丰足原理支配下的精神世界才是诞生无节制技术应用、从而吞噬万物、排泄废墟的罪魁祸。丰足原理使人们相信‘占有是天生甚至神圣的权利’,它纵容了每个‘人’的本能—— 尽可能占有最多的资源(包括自然的和社会的),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自私的种群能在熵所统治的宇宙里长存不灭。” 余涣箐已然把自己和魏俊的敌对关系忘个差不多了:“你说到点子上了。糟糕的是,丰足原理造成的多数问题没有技术解决途径,而且技术解决往往也会带来新的问题,得不偿失,甚至造成更大的麻烦和灾难。例如要解决人口 爆炸问题,一个直接的设想就是向宇宙移民。但霍尔内在人新世公元1975年的‘人口 爆炸与星际扩张’中已经证明了,以人新世2o世纪的人口增长度看,星际移民最多只能解决5oo年的问题:宇宙中的人类居住空间会膨胀得越来越快,再过5oo年就会以光膨胀;人新世另一项研究也显示,人口如果一直按照1994年的增长度膨胀下去,6ooo年后,全人类的体重相加将等于可观测宇宙的总质量!这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恐怖前景。” 魏俊:“正是。所谓‘技术解决’—— 只改变实用技术,而不改变或几乎不改变技术使用者的宇宙观、道德观、价值观和死亡观—— 是一条死胡同。丰足原理属于‘没有技术解决途径’的那类问题,不管你的技术实力多么强大,无节制的一味索取迟早会把你推到与宏宇宙相对立的位置上。就像你刚才说的人口问题,cRaB世界的人口压力一点儿都不比公元末的人类世界轻松,当年人类面临的窘境,今天的我们也正在面对。现在,余老师,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了吧?” 余涣箐一连三个质问:“动这场战争?屠杀圣触女?用智能巨子杀死全世界过7o%的cRaB?你这是杀人犯行为!你这草菅人命的刽子手、乌龟王八蛋,我才不管你扣上‘反丰足原理’还是别的什么帽子呢!” 魏俊冷笑道:“杀掉百分之七八十也还剩下十几亿人呢,距离佐治亚引导石的5亿标准差的还远,我已经很仁慈了。我是杀掉了几十亿人没错,但这是为了cRaB这个种族的整体利益。而且战后在我的治理下,幸存的不到2o亿人可以过得相当好,‘共同富裕’和‘大同社会’将不再是梦想。人口问题是天人矛盾的核心和根本,也是社会矛盾的重要因素。缓解天人矛盾和社会矛盾都必须从控制人口入手,你能否认吗?” 余涣箐:“可是……” 魏俊:“人类踏入工业社会不过几百年,就把地球几十亿年积累的矿产资源消耗殆尽;我们cRaB与之相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场战争打响之前,最重要的生态系统中过2/3都已遭到过度开,全世界每年要消耗掉地球1.5年的自然资源产出;要是全体cRaB都采取达地区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我们每年甚至会消耗掉地球4.5年的自然资源产出!自然资源和社会资源的总量是有限的,可人们的**是无限的,富人(以及达国家、达地区)的生活只能靠剥削穷人(以及欠达国家和地区)来维持,穷人只能为富人的高消耗生活方式埋单;cRaB世界全球人均财富总值也就8ooo元不到,但达地区的人均财富总值可以过12万;全球还有9.25亿~1o.2亿人处于极端贫困和长期饥饿状态,可全世界每年浪费在餐桌上的粮食就高达13亿吨。如果均贫富的话,大家只能都过得很普通,什么‘共同富裕’纯属妄想。这样下去地球能撑多久?我们想生存下去,只有‘禁欲’这一条路可走,别无他途。” 余涣箐:“可人性都是自私的,你认为这种禁欲型社会能维持多久?当初推翻he1a以后,最初的cRaB社会在农业生产上采取了合作社制度,但这样子行不通,因为‘人’本质自私,没人会长久地对公有资本上心,大家只关心自己的私有物。所以我们不得已改变了生产资料占有方式,改合作社为私人承包土地,结果农业一下子就被搞活了。台面上大家都说承包制取代合作社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在我看来,这种‘进步’实则是对cRaB自私本性的莫大讽刺。你觉得在如此自私贪婪的本性面前,你的禁欲型社会能够长久存在下去么?” 魏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这样做就无法生存。如果cRaB认识不到这一点、克制不了自私贪婪的本性,那他们就活该灭绝。宇宙养活不了太过贪婪太过自私的智慧生物。我是在救他们,如果他们不承情,那就不能怪我了。怎么样,愿意留下来帮我吗?” 终于,魏俊把名为“抉择”的皮球踢到了余涣箐脚下。 世界1 天朝之战 70 二十四 留下来帮你? 这是你的目的吗? 余涣箐犹豫了一下:“你的构想是不切实际的。八一≯>中文≥ ≦包括‘人’在内的一切生命都只能游走在混沌与秩序的分水岭上,一不留神就会堕向混沌。自然规律如此,谁都没办法。道德自律是靠不住的。你无法扼杀cRaB的本性。” 魏俊表现得成竹在胸:“我会考虑一切必要的措施。为了规范cRaB世界的整体道德水平,我会不择手段。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藐视过程正义,于我而言,只要结果正义就够了。普世价值、法律、信仰、宗教……一切能用的我全都会用上,即使采用技术手段。” 余涣箐大惊:“技术手段?你要用技术手段提升cRaB的道德?!” 魏俊点着脑袋:“为什么不?**可以用技术都断医治,凭什么道德不可以?为什么要对道德(根源是意识)如此迷信和崇拜?**不是神圣的,凭什么‘灵魂’就是?你我都清楚,道德是演化的产物,完全没有道德的、纯粹自私的生物会被亿万年的演化淘汰掉,根本无法建立起稳定的群体,更别提展出文明社会了。但cRaB不同,他们是‘人造生物’,没有连续的演化史,他们的道德程度没有经历过自然选择,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一方面他们继承了人类与he1a的文明与技术力,另一方面他们没有完善的道德体系,一切只能靠蟹神信仰的瞒和骗来维持—— 这太危险了!‘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技术力带来的道德问题无法通过政治和社会制度来解决—— 别说解决了,政治和社会制度往往只能加剧这些问题。 “实话实说,cRaB的道德比人类都不如,好歹人类从婴幼儿阶段就知道互助和合作,那是它们的本能;cRaB呢?他们一出生就只知道相互争抢,必须经过后天教育才明白社会性的重要(我承认蟹神信仰在这里起了好作用)。cRaB是拥有技术力的智慧生物,技术力是改造外部世界的绝佳武器,拥有技术力的生物不管行善还是作恶都威力十足,虽然在宏宇宙面前微不足道,但也足够祸害一颗行星了,未来还可能祸害到宇宙里去,最终助长熵姬的威能、大大加快宏宇宙之梦的苏醒!这样不行,技术力的掌握者必须德才兼备,否则还不如滚回混沌未开的洪荒时代、滚回洞穴里傻吃傻睡。cRaB的道德体系太糟糕了,他们相害易于相爱、夺命易于救命,自己造成的问题有时比Theao1ogy带来的威胁还多,有些风险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道德上的巨大缺陷也严重制约了cRaB世界体制的有效性,使政治机构无法采取有效行动应对迫在眉睫的危机。我们再也不能错过任何机会了,我们必须想方设法、采取任何力所能及的方式提高cRaB的道德,让他们更好地对待自己、他人、后代、自然界和其他生物。这是拯救他们最好的办法。” 余涣箐:“道德教育就够了。蟹神信仰带给世界的代价已经够大了,我们不能采用更加极端的手段。我认为良好的教育就能改变现状,虽然可能事倍功半。” 魏俊对余涣箐的陈腐大加讥嘲:“是吗?恕魏某不敢苟同!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史中,哪怕最好的教育也只取得了部分成功,你凭什么认为天性比人类更邪恶的cRaB能做得更好?别被偏见迷了双眼,余老师。我们能用技术改变世界,为什么不能改变自身?能用技术改变**,为何不能改变精神?精神凭什么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当我们对大脑和心理的了解已经足够多,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提升自己行善抑恶的能力?凭什么邪恶就不能是一种疾病,凭什么我们不能像治愈感冒一样治愈邪恶?如果我们真的有这个能力的话?用技术打击邪恶、优化道德,这兴许是一个治本之道,兴许能让cRaB成为地球历史上第一个真正征服邪恶的物种,这样的前景不诱人吗?我愿意为此而努力。包括僵尸药剂计划,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余涣箐一愣:“僵尸药?难道……” 丽诺尔面露微笑:“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扶兰·韦斯特他们是被利用啦。” 余涣箐:“我妄自猜测一下:你们在僵尸药上做文章,是为了让cRaB获得‘永恒的生命’?” 魏俊的口气愈得意:“知我者余君也。‘僵尸药’这东西,本质上应该是‘生命药’。如果它能与理性并存,就可以赐予cRaB几乎永恒的生命。过于短暂的寿命,也是cRaB无法提升道德水平的一个原因—— 他们只能存活于世短短几十年,只能利用这短短的几十年来做一点事、享受一点欢乐、承受一点痛苦;当他们撒手人寰,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将毫无意义,他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毫无意义;既然如此,痛快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态度不好么?人生苦短,及时享乐,堕落者往往不就是这样堕落的吗?如果cRaB获得了近乎永恒的生命,他们就将不得不为自己遥远的未来负责,为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后的自己负责,否则到最后他们只能迎来自己亲手酿成的苦果;他们不得不自己承担一切,而不是像从前那样,让遥远的、永远见不到的未来的子孙后代去承担。长久的生命,或许是遏制自私与贪婪的一剂良药呢?当年he1a就是这样,现在我们也该试试。” 余涣箐把话题扯了回来:“那么幸福呢?你要建立一个禁欲型社会,要求所有人都放弃对现世幸福的追求?你要否定最起码的人文主义和人道主义精神,否定人的感情?” 魏俊盯视他的眼神极端鄙夷:“幸福?你说的‘幸福’具体是指什么?十有**是指‘**’吧!别误会我,余老师,我从不否认人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是,cRaB已经在追求**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而他们的**总是打着‘幸福’的旗号在招摇过市。 “所谓‘人文主义’,从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人’尚处幼稚阶段的产物。小孩子总要长大的,cRaB作为‘人’,迟早要克服自私的本性,学会忍耐,学会奉献,学会顾全大局。cRaB不能永远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稚’种族,他们必须学得成熟起来。cRaB虽然年轻,但他们完全继承了人类和he1a的文明,这个文明一脉相承,并且经历过至少两次天翻地覆的更迭、毁灭和重生;从这个意义上讲,cRaB早该成熟起来了,甚至早就该拥有了‘有计划地定期组织本种族人口的大规模灭绝’的觉悟。可他们没有。他们以‘年轻种族’自居,把年轻人常犯的种种错误挥霍到威胁种族长久生存的巨大规模。这样子没有未来。 “无节制地追求‘个人幸福’,说穿了与‘纵欲’没有区别。我们的一切努力、奋斗,我们的一切探索、展,其最高、最终的目的应该是保证种群的延续。怎么能让纵欲吞噬掉我们的未来呢?” 余涣箐不寒而栗:“‘有计划地定期组织本种族人口的大规模灭绝’。你这是法西斯。” 丽诺尔摇摇头:“不,这是让失衡的地球生态恢复平衡。” 魏俊:“牺牲一部分人,换来整个种族的长久不衰。理智地讲,你只能指责我冷酷无情,而无法肯定我是 对 是 错 。动动脑子想想吧余老师,你知道我不是 错 的。” 世界1 天朝之战 71 余涣箐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爱情呢?为了爱情我们可以放弃生命,放弃整个宇宙。八一小说网 ≯ 这样伟大的个人幸福你也要否定吗?” 魏俊用手一指余涣箐的狗鼻子:“我就知道你早晚要说到这个。为了两人的爱而放弃全世界,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自私行为,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爱情,爱情这东西真的可靠吗?没错,当世界末日来临,不少情侣也许会深情相吻、携手面对,好像死亡在他们的爱情面前已经不算什么。但这种爱情有一个致命的前提:大家全都活不了。既然不可避免要死,那就在死前图个痛快、带着幸福去死吧。倘若换一种情景:大规模的死亡正在逼近,两人有很大可能会死,也有很小的可能活下来;如果牺牲其中一人,另外一人活下来的机会能成倍增加。面对这种情景,爱侣们会如何选择?谁做过实验?谁能做这样的实验?这是个难有答案的问题。” 余涣箐:“……” 魏俊:“人的选择往往是环境决定的。很多时候并非我们生性善良或者邪恶,而要看环境因素激了人性中的哪一个方面。不事到临头,没人能说准自己到底会怎么做。喊口号容易,做实事难比登天。好吧,就算你可以为爱人放弃生命,但那几乎都是在你正处热恋之中的时期。热恋、激情会压制理智,使人无法正常思考。当你们一路走下来,激情消退,渐渐变得世俗,即使你们仍然彼此相爱,你还会愿意为Ta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吗?” 余涣箐:“……” 魏俊:“我很多话说的极端了,那是因为你我在辩论。请你相信我,余涣箐,我不是疯子,我不会让过于恐怖的事情生的。我只要求未来的cRaB成为一个高尚和节制的种族、未来的cRaB世界成为一个和谐和节制的世界,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余涣箐:“但你会因此毁灭很多东西。换做是我,即便这个世界集体选择了愚蠢,我也会尊重他们的选择,哪怕这会将他们带向毁灭。” 魏俊:“我尊重世人选择愚蠢的权利,但前提是选择愚蠢的人越少越好。” 余涣箐:“……” 其实魏俊嘴里吐出来的很多大道理,不用说余涣箐也清楚。不扯远的,光是当今cRaB世界的资源危机就快要燎到胡子了。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何等程度,总以为我们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向地球索取、向宇宙索取,但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实际可以使用的资源总是有限的,如何分配这些资源就构成了社会矛盾的核心。实际上,即便技术解决是可行的,我们展技术的度也很可能追不上挥霍自然的度,在这场技术与纵欲的赛跑中,技术不一定会是赢家。一个现成的例子:很多人以为,只用开采月球表面的氦-3就能解决能源问题,认为月球上的氦-3聚变后产生的电力至少能供1oo亿人口使用5oo年,可事实上呢?考虑到cRaB人口的无节制增长,以及全社会电力需求的无节制疯长,综合计算下来,月球上已知的氦-3储量没准儿连2o年都坚持不了,悲观估计甚至只有15年,开采成本还高得吓人。更何况氦-3在月球表面的分布并不均匀,15年都是取最大值计算的结果了。 远的不扯,就说身边的,我们日常生活中的高消耗同样触目惊心。总人口仅3.2亿的北美军区,每分钟就要烧干1.4万桶石油、无故浪费掉足以同时点亮32万盏灯泡的电,平均每户家庭每年用掉的电过47oo度。全球每天起飞的商业航班接近17万架次,平均每架穿越大西洋都需要6万升燃料,同时产生14o吨二氧化碳、75o千克氧化氮。全球淡水年消耗量已达97oo立方千米,人均消耗1385立方米,北美军区甚至达到了惊人的2842立方米,全世界已有3o%的外流河因筑坝等水利工程而无法入海。照目前的态势展下去,不出15年,恐怕2个地球也养不活cRaB世界了;最迟到212年,cRaB世界每年将至少消耗掉地球3年的资源产出。火烧眉毛了已经。 魏俊是对的,cRaB世界早已到了危机边缘,但绝大多数人都浑然不觉。除了杀死很多很多人,余涣箐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扭转局势。改变人们的观念?那个太难太难了,而且来不及。这并不意味着他赞同魏俊的做法,因为他始终相信,不管局势多么糟糕,也永远都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 但无论如何,他动摇了。 这正是魏俊的可怕之处。他深知余涣箐是资深科学顾问,头脑里的理论知识和统计数据储量相当巨大,因此他只要把一个观点摆明说透,余涣箐自己的思维就会主动完成剩下的工作了:梳理逻辑、搜索文献、核对数据、做出推论,等等等等。以及更关键的:魏俊对余涣箐的悲观性格和忧国忧民(其实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毛病了如指掌,只需稍加诱导,余涣箐就会自动往“cRaB世界的未来一片黯淡”这条线上靠。魏俊要的就是余涣箐被自己的头脑说服,至少是暴露出破绽。 魏俊显然看出了余涣箐的动摇,于是不无得意地追上一句: “数百年前,许冰没能说动你。但今天,我说动你了。这就是我的胜利,许冰的失败。” “直觉告诉我,你们还有别的计划。”余涣箐抬起头,看着魏俊和丽诺尔。 “臭凡人挺聪明哈。没错。”丽诺尔说:“天朝计划。用神明细胞制造核蟹舰队,把cRaB的种群撒向宇宙。” 余涣箐(摇头):“向Theao1ogy挑战?” 丽诺尔:“不。只是多找几个篮子装鸡蛋。” 魏俊:“这个计划,想必余老师一定不会反对。” 余涣箐默默地点点头。 二十五 余涣箐陷入了沉思。死去的几十亿人无法复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纠结该不该杀他们没意义,再不该也已经杀了。如果魏俊是真诚的,那么他提出的构想确实很有吸引力,的的确确有可能开创一个高尚而伟大的时代,尽管过程会伴随着不少痛苦。如果我决定帮他,我曾经亏欠人类、亏欠he1a的东西能否得到弥补?我的罪孽能否得到救赎?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一点点?…… 当然,前提是魏俊能说到做到。 “聊完了吗?” 蓓蕾妮丝·华特立笑眯眯地问着,拽着芭丝忒的小手回到了他们中间。只见我们的猫咪女神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碧绿色的瞳子湿漉漉的,小手儿不停地擦着嘴角:“呜呜……咬到花花了……好难受……” “活该你唉!不长记性非要玩花!”蓓蕾妮丝笑道:“怎么样,魏俊爸爸,调 教得如何了?” 魏俊牵着丽诺尔一同起身,把长椅让给蓓蕾妮丝和芭丝忒:“华特立大人,您能看见战场形势吗?” “呵呵,这种小儿科焉能难住本小姐?”蓓蕾妮丝坐到余涣箐身畔,在空中随手画个圆圈,立即变化出一个正圆形的二维平面来,上面显示出利维军与和谐军的战斗画面,实时传输,现场直播,声画并茂,令人如临其境。可见利维军的龙兵集群正对米-戈无人军队和甲虫族大军构成毁灭性打击,战局走向已渐明朗。余涣箐看了看画面,转向魏俊和丽诺尔说:“你们的军队果真被爆出屎了。” 世界1 天朝之战 72 “真是哎!”蓓蕾妮丝不满意了:“魏爸爸,你的手下真不禁打哎!说好给本小姐看的好戏呢?” “我也想问,”余涣箐有点儿幸灾乐祸,“连扶兰医生和胡安·利维都镇不住,你怎么缔造你的和谐天朝?你不是有从许冰那儿偷来的智能巨子么?怎么不用?不好使?” 魏俊不以为然:“智能巨子是许冰设计的‘熵增遏制系统’的组成部分,制造初衷是监视和压制贪婪型智慧生物的无节制展,属于‘审判模式’的‘星际选择’技术,只是许冰后来对‘人’起了恻隐之心,自动放弃了‘审判者’的责任,没有真正使用这一技术。八一小说网≯> ≯ 智能巨子的程序是预先设定好的,自主监测、自主动,无需也无法从外部干预,能改写程序的也只有许冰一人,我是没办法。不过这不是问题,余老师不用多操心啦。” “没有智能巨子,击败he1a的龙兵会极其困难。”余涣箐说。 “干嘛击败?”魏俊乐了:“韦斯特复活龙兵也是在我计划之内的。实不相瞒,天朝计划里cRaB外星殖民的主要武装力量就是龙兵部队,甲虫族负责劳动,龙兵负责安全保卫,cRaB殖民者只管享受生活就好。韦斯特激活‘ubbo-sath1a之茧’可是在帮我忙啊,我感激还来不及。” “有没有什么事是不在你计划内的?”余涣箐冷冷地问。 魏俊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目前为止,没有。” “嗯,一切尽在魏先生掌握。”丽诺尔莞尔颔,也不知是夸他还是刺儿他。 “不一定非要……有事吧?如果能有点更有乐趣的……”芭丝忒趴在蓓蕾妮丝膝盖上滚着小脸儿,茸茸的黑白猫耳贴着洋装蹭啊蹭的,再次萌了余涣箐一脸。一见余涣箐被萌得不行,魏俊匆忙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将他的视线引回半空里的二维画面上:“余老师醒醒!” “嗯?”余涣箐如梦方醒:“哦!不好意思……” 魏俊忍不住大笑:“哈,余老师对猫神这么感冒,小心拉芙克莱芙大人吃醋啊。那个……华特立大人,麻烦您把全球各个战场的画面传过来,拜托了。” 二维画面由一个变成许多个,分别显示出全球各地的战事。利维军与和谐军的战斗虽然规模空前,却并非这场战争的全部。由于战时信息管制,各地残存的cRaB军并未知晓真相,他们仍然服从魏俊的统一指挥,尽职尽责地与种种不受cRaB意识控制能力影响的对手作战:南太平洋军区的反潜舰队用密集的反蛙人榴弹、火箭深弹、空泡水下射弹把渊客和育革撵回海底聚落,然后射核鱼雷一举摧毁之;南极军区的军事长官、政委和牧师正在与古老者大使谈判;澳大利亚军区凭借特高压电网、工业用等离子切割炬、强紫外线探照灯构筑的防线阻挡蜂拥而来的飞息肉,保护硕果仅存的几座难民营;中东军区的轰炸机群对克托尼亚族展开地毯式空袭,安装了自沉辐射弹战斗部的钻地航弹密如暴雨;中亚军区用探照灯与闪光弹驱散突出地表的巨噬蠕虫,再往地下灌注“乳胶液”液体炸药轰烂它们;欧洲军区号称“日不落之师”的人造太阳部队成功镇压了逃离塞文河谷的夏盖虫族;北美军区采取武装飞艇全天巡逻的方式,携带高音动能导弹对露头的洛依高尔族逐个歼灭;全球失控的修格斯均已重归cRaB意识控制之下;地球同步轨道上,尚有数百艘米-戈战舰严阵以待;至于妖鬼、食尸鬼、乔乔人、人面鼠之辈早就被揍得屁滚尿流了。所有这些画面无不提醒余涣箐:世界仍在和谐党掌握之下。 魏俊:“看到了吗,余老师?很快我就能重建这个世界的秩序,韦斯特的所有抵抗都是在为我即将建立的体制添砖加瓦。你真的不想留下来,试着帮助我建设这个和谐天朝?你我二人联手,一起为cRaB的未来不懈奋斗吧!让我们来彻底斩断丰足原理,创造地球文明史上第一个真正的大同社会吧!让我们来消灭贫困、消灭不公,甚至消灭邪恶、消除人神矛盾吧!你将能实现你曾经的所有憧憬、弥补你曾经的所有遗憾,用你我的努力把cRaB带上良善高尚的展之路、带领他们飞向宇宙!扪心自问吧余老师,你真的不想试一次?” 余涣箐沉思几秒,不动声色地说:“我猜,米-戈不是自愿把无人军队借给你的吧。” 魏俊笑笑:“那是自然。我是拿智能巨子讹来的。” “胁迫他们交出武装,然后对他们展开屠杀。别告诉我你没这么干。” 魏俊供认不讳:“有限屠杀。米-戈比cRaB理性得多,他们不觉得以武力手段合理消减人口有什么错。已经有很多米-戈科学家和工程师认可了我的理念并听命于我,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再站错队了余老师,别再给自己留下遗憾。站到我身边来帮我吧,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我是在很诚恳地邀请你。” 余涣箐依然没动声色:“这就完了?你们的下一个请求呢?” 这回开口的是蓓蕾妮丝。她从蓬松的公主袖内摸出一枚亮晶晶的小东西,用纤巧的兰花指递到余涣箐面前:“帮我们打倒宏宇宙所有混乱与罪恶的根源—— 熵姬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 是光锥之戒。丽诺尔·达蕾丝从余涣箐手上夺走的那枚。 没等余涣箐做声,芭丝忒先来劲了,“嚯”地从蓓蕾妮丝手上抢走光锥之戒,绿湛湛的眸子里全是惊喜:“啊,还有么……?小丫头的戒指!” “没啦没啦啊!”蓓蕾妮丝慌不迭地夺回手里:“就这一枚啦!而且这是余渣狗的!不是茵苔萝佩那枚啦!” “啊,好啊好啊~~~ h狗其实蛮有用的不是吗!”猫神还想往回抓:“不过小丫头的信徒……大多数会获得好处吧……比如异界带来的金银财宝……?” “真烦啊迷糊猫!不许再闹了啦!!”蓓蕾妮丝拼命把光锥之戒藏到背后。 这下猫神不乐意了:“咦?戒指那个在哪里……?”然后“喵呜”一声把小蓓蕾妮丝整个儿扑倒,爬在华特立大小姐身上又是摸又是掏的,奢华名贵的Lo1ita洋装搞得一塌糊涂。蓓蕾妮丝没了辙,只好双手供奉出光锥之戒:“哎哎哎好啦好啦!别闹!给你就是!真是的……” “哦哦!好酷酷~~~”芭丝忒捧住光锥之戒,坐到一旁好生开心地把玩起来。 蓓蕾妮丝一脸的无奈:“这回高兴了?” “我很……愉悦。” “随便你吧……”蓓蕾妮丝直叹气。碰上猫神谁也没辙。 “华特立小姐。”余涣箐声音里满是讥讽:“别忘了我是茵苔萝佩的狗,你竟然指望她的狗帮你打倒她?” 魏俊提高声音教训道:“熵姬不是你的主人,她是你的敌人!你曾经为挽救生命、挽救世界付出了多少努力?可她总是轻而易举地把它们毁掉!熵姬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啊余涣箐!你我才是同志!别再执迷不悟了好不好!” 余涣箐白他一眼:“退一万步说,即使你的‘有限屠杀’和‘禁欲型大同社会’是唯一的出路,这也不代表我会无条件地支持你。我赞同你的目的和理念,但我绝不认同你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做法。” 世界1 天朝之战 73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做!”魏俊火了:“你本是我们中间最具力量的,可你总是难以做出抉择,总是拘泥于理想化的‘真、善、美’,拘泥于所谓的‘过程正义’乃至‘完全正义’,前怕狼后怕虎,优柔寡断磨磨唧唧!正因为这样你才丢掉了一次又一次机会!是你与虿女生下了he1a,然后你绝望了、放弃了,任由he1a灭绝人类;然后你又在参宿四绝望于自己的真面目,放弃了身为he1a之父的责任,在与e1der Theao1ogy的战争中背叛熵姬、葬送了he1a—— 人类和he1a都是毁在你手里的!就是你!你的消极被动才是毁灭文明的刽子手!你他妈有什么脸面跟我讨论‘正义’!?” 余涣箐不吭声了。八一小≧说网 “真是没什么内容的争论啊……” 芭丝忒无聊地晃晃尾巴,指尖擦亮一黯淡的紫外线光珠。在它的幽幽照射下,猫神掌心中的光锥之戒辉映出了耀眼的蓝白色荧光,亮度堪比月华,用来读书看报都不成问题。由于晶体内包含的痕量杂质和微小缺陷(一般是原子尺度的缺陷),很多钻石被紫外线照射时都可以出荧光,各种颜色的光都有,镶嵌在光锥之戒上的这颗黑钻也不例外。余涣箐注视了它好一会儿,慢悠悠地说:“你一直觊觎众神的力量,魏俊。从旧神之钥到光锥之戒,你总是在追求最强大的宝具,追求足以改变宇宙的力量。” 魏俊的腔调开始不客气了:“辩论的原则在于就事论事,别转移话题,余涣箐。” “我没转移话题。”余涣箐说:“我承认,你构想的和谐天朝很诱人,非常诱人,但我也看到了你的私心,甚至野心。我相当怀疑你这么做的真正动机是什么,我相当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这么高尚。”他的视线转向丽诺尔:“达蕾丝小姐,你为何这么相信这个人?你真的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志同道合就好。顾虑太多只能一事无成,就像你一样。”丽诺尔一百万个瞧不起他。 “所以你能残杀圣触女,残杀你的姐妹?”余涣箐问。 “麻木不仁的灵魂不能说是‘活着’的。我只是帮她们安息。”丽诺尔不为所动。 没法沟通。罢了。余涣箐继续针对魏俊:“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何种目的从许冰那儿溜走并来到地球的,但我绝不相信你的最终目的就是构建什么‘和谐天朝’。你一定有其他目的,或是想证明什么,或是想否定什么。你的内心真是高尚无私的吗?你是不是在故意做给谁看?跟我说实话吧魏俊同学!” 闻听此言的魏俊居然登时火冒三丈起来:“住口!闭嘴!闭上你的狗嘴!你这熵姬的狗腿子!娜雅的鹰犬!你……” 余涣箐对失态的魏俊还以一个淡然的微笑: “你的百折不挠真叫我佩服,真的。你在‘旧神之钥’上受了骗,现在我要告诉你,你在‘光锥之戒’上仍然受了骗。我脑子笨,斗不过你;可很不幸,打败我的你永远斗不过小丫头。你永远都不是她的对手。我这就告诉你‘光锥之戒’的真相,这个‘唯一能打倒熵姬’的神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二十六 余涣箐问丽诺尔:“先,达蕾丝小姐记不记得钻石平板?” 丽诺尔一怔,随即恍悟道:“你是说青柰公司172年推出的那款用钻石做成的平板电脑?我见过样机,大概就是一张不到1毫米厚的柔性透明薄膜,虽然软得跟布料似的,其实完全用钻石制成,正反两面都是触摸屏,除此之外不设按键。那就是个奢侈品,而且带有技术试验性质,目前市面上还买不到。有关系吗?” 余涣箐:“那么,丽诺尔小姐知不知道钻石平板的基本原理?” “一种固态量子计算机,利用钻石晶体内部的原子级瑕疵储存量子比特,信息储量是传统硅芯片系统的数百万倍,信息处理度也要高出数十倍,使用寿命几乎没上限,理论上。青柰公司还宣称钻石平板之间能以纠缠态传输数据,不过我没试过。”丽诺尔对答如流。 魏俊暂时消了消气:“嗯,还真不是吹牛皮,青柰公司在量子计算机、量子隐形传输领域走得非常靠前,不少产品直接被书院和军队采用,韦斯特跟他们合作过好几年。核蟹上就安装有他们设计的钻石量子计算机。” 余涣箐满意地往后一靠:“这就是了。光锥之戒其实就是一对晶体量子计算机,本质上跟‘钻石平板’没啥不一样的。只不过它还多了一个属性:四维时空晶体。” “又说听不懂的!余爸爸真讨厌!”蓓蕾妮丝娥眉一蹙。 余涣箐慌了:“听我解释嘛!这里所说的‘四维’是指三维空间加一维时间。一句话概括,四维时空晶体是这么一种玩意儿:它不仅在三维空间中结晶,在第四维时间中也是结晶的。嗯,什么是时间?不那么准确地说,时间就是‘人’对熵所引起的一切变化的一种主观体验;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永恒不变的,那么时间当然也就不存在了。时间晶体就是如此,它是一种几乎永恒不变的奇妙物质,在时间轴上是几乎凝固的,连绝对零度对它都没有影响,你即便等上再长久的岁月、哪怕等上至少1o^1oo年,它也不会生任何可观测的变化。” 魏俊盯着芭丝忒手里的光锥之戒:“也就是说,它现在的样子就是其理论上能量最低、熵值最大的状态?” 余涣箐点头:“可以这么说。” 魏俊:“甚至无法破坏它?” 余涣箐:“你不妨砸个试试。管你用什么武器,哪怕是真空极化炸弹,只要能在它表面弄出个印儿来我就跪你。” 魏俊笑笑:“没必要。你说的我想起来了,这不算什么新概念,人新世就有,我可以叫它时空晶体,也可以俗套一点,叫它ouroboros(衔尾之蛇)或‘永动系统’。” 蓓蕾妮丝卖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萌态:“啊啊!永动机吗?” 余涣箐泼她一瓢凉水:“不是。跟永动机不是一回事。永动机与外界有能量交换,但‘永动系统’不是,它一不从外界获取能量,二不往外界输出能量,三不改变自身状态,跟永动机有本质的区别。人类曾经做过制造四维时空晶体的尝试,有理论探索,也有真正的实验。例如它们设想过一种孤立子,它能量最低的状态不是静止,而是在磁场中以一定的角度旋转……” 丽诺尔问道:“结合刚才谈到的钻石量子计算机,也即是说,光锥之戒其实是一对‘四维时空晶体量子计算机’?” 余涣箐一拍巴掌:“正解!不过它和外界没有信息交流,只能在内部周而复始地重复预设程序罢了。与其说是计算机,不如说是信息封印。” 魏俊斜觑着光锥之戒:“要是我想读取其中封印的信息呢?” 余涣箐斜觑着魏俊:“只有破坏它。你能做到吗?” 丽诺尔又问:“也就是说一旦内部能量释放出来,时空晶体作为一个四维结晶系统就无法运作了是不?信息只能一次性读取?” 余涣箐:“是的。” 魏俊:“那我就很关心它里面封印的内容了。告诉我。” 这回余涣箐摇了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魏俊渐渐喜形于色了:“错。我很想知道。让我猜猜看:这里面是不是封印着类似于《旧神之钥》的终极魔法书?或者是古往今来全部的知识、秘密、宝藏、一切谜题的答案、宏宇宙(至少是可观测宇宙)的全部真相?要是我没猜错,打开这个封印必须两枚戒指聚在一起,你的和茵苔萝佩的,两枚光锥之戒放在一起,封印就会解除,黑钻里边的信息就能读取,是不是这样?” 余涣箐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世界1 天朝之战 74 蓓蕾妮丝疯狂挠头:“哇!!!听不懂啊!!!好烦!!!……” 魏俊兴奋得直咽口水:“看来我至少部分猜对了。八一≧中文 ≯ 一定是这样,光锥之戒里封印了打倒熵姬、打倒娜雅拉索特普的唯一方法!所以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才要将它一分为二,一半交给她最信任的猎犬保管、一半控制在自己手上!一定是这样!绝对没错!” “唉唉唉,真的不好玩啊!”蓓蕾妮丝听得无聊透了,伸手拨弄几下二维平面:“魏爸爸你看,仗基本上快打完了啊,你要全军覆没了,敌人要赢了。你怎么下的棋啊!” 芭丝忒眯缝着一双媚眼看看二维平面上显示的战场境况,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忽然凭空对着不知谁娇滴滴地声道:“好酷酷!菲尔丝去帮帮雁那个什么的吧!不是有热子束什么的……吗?嗯嗯,烧烧……吧。顺便……许小姐不来救渣狗……?还有菊花花,只能自己讨要了唔嗯……” “迷糊猫干嘛啊你!”蓓蕾妮丝急得在她耳朵上乱拍:“不帮魏爸爸帮敌人啊你!到底哪边儿的啊你!” 猫神泪眼汪汪老大委屈:“我想玩点什么……” 蓓蕾妮丝气儿不打一处来:“哪有你这么玩的!真是气死我……气死本小姐了!都怪索蓓珂没来!真是的……” 魏俊颇无所谓地瞟了下战场画面,继续追问:“告诉我茵苔萝佩在哪儿,告诉我另一枚戒指在哪儿。” “别折腾了,兄弟,真的。”余涣箐唉声叹气。 “开玩笑!离成功只剩咫尺之遥了!岂能功亏一篑!?” “一个e1der Theao1ogy、一个outer Theao1ogy之女,就能从熵姬手里抢东西?”余涣箐口吻甚是不屑:“熵姬要是这么好对付,你何必再去苦苦追寻什么逆天神器?” 魏俊狞笑道:“没关系,我手里有你呢。拿你做人质,不怕茵苔萝佩不服软。” “你太抬举她了。”余涣箐笑了场:“她才没你想的那么好心。” “我杀了你,她也不在乎?” “要试试吗?”余涣箐四仰八叉地往长椅上一歪。 “少给我充死猪。有的是开水好烫你。”魏俊说:“继续吧,余老师,你说我在光锥之戒上受骗了,可是听你唠叨了这么半天,我还是没觉得自己哪里受了骗。请继续说。” 余涣箐耍出一个相当令人恼火的表情:“我不打算说了。” “你真够贱的。”魏俊咬牙切齿。 “我只是在学你当初的样子啊,魔女猎人小朋友。” 魏俊的脸色顿时大异。 “我问你是谁,问你为何到紫凌书院来抢人,问你既然仇视罪恶为何还要残害无辜少女,可你一直给我背《圣经》,拿里面的鬼话来搪塞我。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你早被赵林杰一枪崩了。我说的对不对,‘魏俊’同学?” 看到魏俊的无双美颜瞬间变作死灰色,丽诺尔大惑不解:“魏先生,他在胡扯些什么啊?” “当年许冰把你也带走了,让你做了他的学生,希望你浪子回头。可你骗了他,盗走智能巨子潜回地球,挑起了这场本无必要的战争。告诉我你的目的吧!你想得到什么?想证明什么?或是想否定什么?跟我说实话吧!别再躲藏在‘魏俊’这张面具背后了,真正的魏俊早就死了!被虿女吞噬了!你不是他!你给我站出来!站到光天化日之下来!你这个魔女猎人的遗毒!沉迷肉 欲的堕落者!以神之名义行渎神之举的恶棍!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大声说出来你到底是谁!” 一片岑寂。 真正的魏俊早就死了,为虿女吞噬。 但他还在。 他是最后一个魔女猎人,一个年轻的、无名的魔女猎人—— 就是人新世公元末被余涣箐和许冰俘虏的那个。 被俘之后,许冰并未为难他,只是严加看管而已。紫凌书院离开地球,他也被一并带走,成为了许冰的学生。 他不再是魔女猎人,而是一位彻悟者。 但他一直对许冰传授的知识和智慧兴趣不大,他有自己的打算。许冰教给他的一切只能助长他的野心。他迫切地渴望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才干,证明自己的能力不逊于许冰,不逊于他的老师。 他也从未放弃过对魔女们的渴望。 宏宇宙彼岸的紫凌书院里,所有魔女都是许冰一个人的玩物,他却只可远观、不得染指。 许冰被称作“∞尾之蛇”。一个近乎无限的后宫在他身下娇吟。 他却被称作“断尾之蛇”。一个无限的后宫之梦在他脑中哀鸣。 他就像一个生活在父亲阴影里的男孩,感到无比的压抑。压抑孳生不满,不满孳生怨愤,怨愤孳生叛逆。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鬼使神差一般,他得到了魏俊留下的东西:便笺,书信,笔记,手稿,著作。无从知晓他是如何得到的,总之他忘我地研读了这些遗物,与残留其中的魏俊的灵魂展开了交流。 许冰没能察觉,魔女们也没能现。也许是因为他复刻了魏俊的伪装技巧,瞒过了他们。 渐渐地,他洞悉了魏俊的思想,认同了魏俊的理念,融合了魏俊的意识。他理解了魏俊的一切,他变得越来越像魏俊,以魏俊的逻辑思考,以魏俊的方式行事,仿佛魏俊的幽灵上身、鬼魂附体。 最后,当他逃离紫凌书院返回地球、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魏俊”的那一刻,“魏俊”便借他的躯体复活了。他的意识已与魏俊别无二致,他的人格已与魏俊如出一模。从精神角度说,他和魏俊已是同一个人。 魏俊就是这样实现了自己的永生。只要宏宇宙中还有“人”存在,只要还有“人”主动或被动地接触他、了解他,他就能无限复活下去,以“精神复制”、“意念传染”这一手段实现“永生”。你可以打败他、杀死他、毁灭他,但他是不会“死”的。 现在余涣箐所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在“人”的意识层面实现了“永生”的“不死怪物”,一位精神上的永生者。不管打倒他多少次,他都能复活—— 只要宏宇宙里还有“人”的存在,他就是余涣箐和小丫头永恒的敌人。 “信我者得永生。” 这就是“魏俊”的真面目。这就是“魏俊”的故事。 余涣箐戳中了要害。 被击准三寸的“魏俊”像一条受伤的毒蛇,嘶嘶地退缩至蓓蕾妮丝身畔,一如余涣箐是茵苔萝佩脚旁的一匹狗,他就仿佛是蓓蕾妮丝脚旁的一条蛇:“竟然被你识破了,余涣箐。还以为参宿四的众神大战后你的记忆被全部清零了呢。真是低估你了。” “确实清零了。但清零不等于找不回来。”余涣箐一步步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江湖骗子怕邻里,我看你还怎么往下装!还有你,蓓蕾妮丝·华特立!你什么时候开始和这个野心勃勃的骗子穿一条裤子了?就因为他承诺为你打倒茵苔萝佩?你干嘛这么恨我们?就因为我抢走了你哥哥的新娘?还是因为我把你哥哥封入黑洞、阻止他滥杀无辜?你也是幽阁之女,你在天的母拥有无限智慧,为何你却这样黑白不分?” 世界1 天朝之战 75 蓓蕾妮丝无上高贵的绿瞳微微一瞥,将一缕极度鄙夷的目光投向余涣箐:“自甘做狗的奴才倒还教训起我来了?嗯,茵苔萝佩妹妹有她的狗,本小姐当然也要有自己的狗。≧ 网 你说是模仿也行,说照抄也行,随爸爸的便吧,本小姐就是要挑战你们!蓓蕾妮丝和魏俊,就是要成为茵苔萝佩和余涣箐的对立面!你们逃到哪儿,我们一定会追到哪儿,有你们的地方一定会有我们!茵苔萝佩和余涣箐珍爱什么,蓓蕾妮丝和魏俊就践踏什么;茵苔萝佩和余涣箐创造什么,蓓蕾妮丝和魏俊就毁灭什么!还黑白不分,呸!黑白不分的不是我,而是爸爸你!茵苔萝佩可是至尊万恶的熵姬啊!她唯一的使命就是加宏宇宙之梦的破灭,她唯一的期待就是azathoth的苏醒,她存在的意义只有这个,她是一切黑暗、混乱、罪恶、堕落、死亡与毁灭的源泉,是我们和所有‘人’最可怕的敌人,是一切生命、一切真-善-美的终极大敌啊!她眼里根本看不见你,她心里根本没你的位置,你对她来说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狗,是她无情利用的对象!明知这个你还当她的帮凶?为什么?就因为你爱她?可她爱你吗?她甚至碰都不让你碰她一下、看都不让你看她一眼!还是说就算她一点儿都不爱你,你也会永远爱她么?你怎么这么傻呢!?放弃她吧,余涣箐!而且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对她的爱真是坚贞不渝的,你干嘛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她?你背叛过她多少次你记得清、数的清么?你真虚伪!你和她根本不是爱情!你就是一条狗!下贱至极的贱狗!没人爱的土狗、脏狗、臭狗、杂种狗!!把哥哥还给我!!!芭丝忒你也说点儿啥啊你!” 猫神呆:“……吵的和我……有关系的吗?……为什么都是兄妹……?……感觉……很多是为了吵架而吵架的……” “算了!!!”蓓蕾妮丝气得直想扇自己的嘴。 没人见过蓓蕾妮丝·华特立一次讲这么多话,魏俊没有,余涣箐也没有。最可怜的是丽诺尔·达蕾丝,蒙在鼓里一脸迷茫:“……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 “一定是许冰搞的鬼。算你扳回一局,余涣箐先生。” 不愧是魏俊之名的继承者,年轻的前魔女猎人恢复了沉着冷静,淡淡地说:“可你抛出这些至多算是攻心术罢了,于事无补,我只要不接招就好。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华特立小姐别被他牵着走,他这是在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垂死挣扎而已。麻烦小姐给他看看紫凌书院的情况好吧?” 蓓蕾妮丝略略消了气,伸手拨动二维平面。画面切换到了正惨遭核蟹蹂躏的紫凌书院。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魏俊来回踱着步子:“龙兵扫平了我的军队,我却端了韦斯特的老窝。核蟹能在现世和梦地来回穿越,余涣箐先生没想到吧?” 吃惊的光景从余涣箐脸上一掠而逝:“反正我只是一条笨狗,智商比你差远了。你做了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我都不奇怪。” “那就好。”魏俊踱至长椅背后,陪他一起仰望画面:“看见没有?可爱的小菲丝莱丝·布萝珂找着他们了……哎呦!韦斯特医生真不地道,丢下年轻人自己逃命!……这个臭小子叫啥?胡安·利维是吧?没想到这么有种,竟敢直面小菲丝莱丝!……” 余涣箐的手心出汗了。 “脑门上出汗了哈,余爸爸。”蓓蕾妮丝破怒为笑:“要不要感受下本小姐九万元一块的手帕?” “……我去!秒杀啊!布萝珂小姐真厉害!萌杀我也!……我勒个去!这个更狠!慢杀!一点儿一点儿捅……还带慢慢儿抽送的!比爆菊还刺激啊这个!看着都疼!……唉?怎么不看了余先生?于心不忍?别不看啊,余老师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人,神经哪有这么纤细!来来来,我陪你接着看!……”魏俊俨然扳回局面矣。 余涣箐恸心疾浑身颤:“……就这样还指望我相信你?相信这么心狠手辣的你会建立一个所谓的和谐天朝?” “是你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怎么能怪我?” “你……” “地球离了谁都照样儿转。你不帮我,我的和谐天朝就没法成功?你自视太高了吧余老师!”魏俊揪住他的衣领死命咆哮:“我邀请你是看得起你,给你个面子而已,当真你就太幼稚了!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这个先后葬送了人类和he1a的怪物来左右cRaB的命运!?我要的是光锥之戒!我只要光锥之戒!我要斩断丰足原理、打倒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阻止宏宇宙之梦的苏醒、让azathoth永远沉睡下去、让宏宇宙永世长存!我是宏宇宙的救世主!!!—— 丽诺尔,把光锥之戒要回来,别叫猫神陛下再玩儿了。” “哦。好的。”丽诺尔转身去哄芭丝忒:“……芭丝忒陛下,请您把戒指借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马上就还给您……” “不……!”猫神这么闹,客观上也算是帮余涣箐的忙了。 “把戒指给我,我采花花给你玩。”还是蓓蕾妮丝了解猫咪的喜好:“真的花花哈,好多花花。” 果然奏效。芭丝忒放开光锥之戒,满眼欢喜地问:“刚才你们叫我干什么……?” 二维平面中的画面追随菲丝莱丝·布萝珂离开胡安·利维,切换至扶兰·韦斯特处。韦斯特正从荧光璀璨的蟹神圣殿里跑出来,两手空空,被菲丝莱丝撞了个正着。蓓蕾妮丝没把声音传过来,余涣箐不知道菲丝莱丝跟韦斯特谈了些什么,只知道时间不长,估计不过寥寥几句话。随后令他震骇的一幕出现了:扶兰·韦斯特突然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大无畏样子,干脆利落地双膝正跪在菲丝莱丝脚前虔诚稽,好像一位祭拜真主的神徒。他这是嗑了什么药?菲丝莱丝给他灌了什么**汤? 魏俊似乎也很意外:“韦斯特在干嘛?忏悔么?” 小菲丝莱丝踹倒韦斯特,亮出一支电动开颅锯—— 应该是从邓茜那儿拿来的—— 朝韦斯特脑门上一摁—— 余涣箐本能地别过了脸,再不看二维平面上的东西:“行了!够了!你赢了!罢手吧!” “罢手?稍安勿躁,故事还没讲完,后面还有彩蛋来着。敬请期待吧余涣箐先生。”魏俊誓要把余涣箐的心理防线彻底摧垮:“看到你的朋友们遭受痛苦是何滋味?你不是很能说吗余老师?试着跟我说说。你牺牲他们所有人,叫他们孤注一掷跟我对抗,只为给你自己创造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支撑你这个希望渺茫的狗屁计划,彻头彻尾的馊主意。你让他们为你送死,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这副熊样的你跟我有何区别!?” “……” 画面再次切换到前线。米-戈无人军队和甲虫族已经完蛋了,利维军正在打扫战场。主力被全歼,这本应是一次惨痛致命的失败,魏俊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愉悦,连丽诺尔都想不通他为何如此乐不可支:“敌人赢了你还这么高兴?” 余涣箐:“龙兵只服从它们第一眼看到的人。韦斯特和利维都死了,我看你怎么控制它们。” 魏俊:“控制?我只需要韦斯特激活‘茧’就是了。只要有‘茧’,龙兵要多少有多少。控制不了的武器当然要销毁。” 余涣箐:“怎么销毁?米-戈都不是龙兵的对手,难道靠netbsp; 魏俊:“你又低估我了,余涣箐先生。我弄出甲虫族是有原因有目的的—— 当然不是让它们当炮灰。实际上,甲虫族才是我的秘密武器,活着的甲虫族很难缠,死了的甲虫族更危险。忘了提醒你了,它们是我特殊培育出来的品种,比野生甲虫族有趣得多得多……” 魏俊尚在絮絮叨叨喋喋不休,一道余涣箐无比熟悉的、深深铭刻在他脑海里的、离阳毁灭之时的那种“堪比创世劫火的灼目闪光”便燃满了整个画面。二维平面上一片花白,什么都看不见了。蓓蕾妮丝不失时机地关闭了二维平面,这才保住余涣箐的狗眼未遭闪瞎。四季温室外的夜幕重归黑暗。 世界1 天朝之战 76 “是智能巨子?”余涣箐眼里全是姹紫嫣红的大小色块:“它不是只攻击……” 魏俊骄傲得不能自已:“只攻击大量密集的‘人’。八≯一中文网≥> 对,许冰这个设计非常完美,我没办法拿智能巨子做武器,但我可以另辟蹊径啊,比如……把敌方的无人军队伪装成‘人’群,欺骗智能巨子上钩。” 余涣箐:“怎么做到的?” 魏俊:“别跟我说你没猜到。” 余涣箐:“甲虫族?” 魏俊:“死的甲虫族。公道点儿说吧,甲虫族的‘大脑’的复杂程度早就达到‘人’的水平了,可它们迟迟未能产生智慧。看样子逻辑系统并不是足够复杂就能顺理成章产生智慧的,不然我们早就不用为级计算机和机器人的智商头疼了。不过就在我和甲虫族接触的时候,现了该种族一个非常非常有意思的特点—— 活着的时候,它们‘大脑’的表现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大个儿神经节,甚至还不如许多高性能cpu聪明;可一旦‘死去’—— 身体停止活动、体液不再流淌、肺叶不再张合、神经不再传导—— 它们一息尚存的‘大脑’却突然出现了疑似‘知性’的征候,所有特征都与真正的人脑一模一样。活着蠢然一物,临死前一刻才出现智慧的火光,这么讽刺的特征究竟是怎样演化出来的?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与真正的‘人’只差一步了,却只能倒在智慧的门槛上,演化真是不公平啊。” 丽诺尔:“就像乌贼对吧?空有高度达的大脑、优秀的学习与思考能力、复杂的‘语言’和社会化行为,却受制于太过短暂的寿命,经验得不到有效积累,展出个体智能的可能性也就不存在了。自然界里‘倒在智慧门槛上’的生物还是很多的,甲虫族只是其中一种形式而已。” 魏俊有意观察着余涣箐的反应:“正是如此。上百万只甲虫族拥挤在离阳和紫凌书院之间的狭小地域里,其中只要有一万只左右的濒死时机基本相近,‘轰’!智能巨子就来了。在一个存在智能巨子的世界里与甲虫族作战,你绝难全身而退:不杀它们等于束手待毙,杀它们又会惹来智能巨子—— 除非你一出手就先打爆它们的脑子,就像龙兵的重火力覆盖那样;要不是龙兵的射击往往直接把甲虫族整个儿化为灰烬,恐怕战斗打响没多久就被智能巨子炸光了吧。 “所以你输了,余涣箐。你的朋友死绝了,你的军队覆灭了,你已经失去了一切筹码。或是帮我打倒熵姬、建立和谐天朝、实现你曾经的梦想、弥补你曾经的罪愆,或是反对我、与我为敌、跟你的茵苔萝佩一起很难看地死掉,你自己选吧。” “罚酒不如敬酒好吃呦,余爸爸,”蓓蕾妮丝高贵的碧绿色双瞳**射人,“如果余爸爸痛快合作,好处和福利很多哦。爸爸的妻子南宫雯靖,还有爸爸的儿子,我都可以还给爸爸。忘掉茵苔萝佩妹妹,换回结妻子和亲生儿子,难道不值得吗?茵苔萝佩妹妹真的值得爸爸牺牲这么多?听本小姐一句劝吧,放手吧。” 余涣箐默然不语。 魏俊:“我会留你做人质,看看茵苔萝佩到底有多在乎你。光锥之戒迟早是我的,熵姬什么的,我早晚要打倒给你看!” 余涣箐又说一遍:“别折腾了,兄弟,我再说一遍。你不知道光锥之戒里是什么。你猜的不对。收手吧,不值得。” 余涣箐的眼神、表情、声音和语气是那么真诚、恳切,以至于丽诺尔渐渐感觉有点儿慌神:“魏俊先生,咱们是不是再跟他好好谈谈?我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关于光锥之戒的事,他肯定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魏俊站在那儿缄默了一会儿,一屁股坐到余涣箐面前的地上:“我还就不信了。说罢,余老师,我看你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你对光锥之戒还知道些啥,通通告诉我!” “那好吧。” 余涣箐笑了。仿佛主动权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我本不想继续伤害你,可你非要自找没趣儿。我就告诉你吧:光锥之戒里,只有一样东西—— ” “卖你妹的关子!快说!” “爱。” 二十七 “爱!?!”魏俊、丽诺尔·达蕾丝、蓓蕾妮丝·华特立三个异口同声。 “对。只有我和茵苔萝佩的爱。” 余涣箐瘦削的狗脸上,悄悄浮现出了久违的幸福。 “这两颗圆锥形的四维时空黑钻,是茵苔萝佩亲手制作的,一个代表过去光锥,一个象征未来光锥;两个圆锥拼合成的黑钻沙漏,便是一个完整的事件光锥,包含了我和她在可观测宇宙中现在、过去和未来的全部回忆。 “你们说的没错,我不知道茵苔萝佩是否爱我。可我不在乎。‘爱’只是一个字眼,一种主观感受,她爱不爱我根本不重要,只要我爱她就够了。我和她的羁绊是无解的纠缠态,越空间与时间,越光与维度,越一切极限,是永远无法解脱的宿命;无论我们相距多远、分别多久,即使分处殊离的世界、分处创世与末日、分处宏宇宙的两极,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和我的羁绊退相干。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如果这样的羁绊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 “这就是光锥之戒最后的真相。传说中的‘打倒’熵姬,仅仅是说它可以在热寂的宇宙里继续存在而已,只是一个象征,不是字面意义的‘打倒’。它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是一颗珍藏着我们爱情的时空胶囊,即使到了1o^1oo年后,在那时间与万物的终点,当一切生命都行将枯萎、死亡、堕落向热寂的归墟大壑,我们相爱的全部记忆—— 茵苔萝佩的每一嗔一喜、一笑一颦,她赐予我的每一次对坐相望、默然牵手,每一个深深的拥抱、淡淡的亲吻,我们所有最珍贵的回忆、最动容的瞬间、最纠结的情感,我们的每一分一秒、一点一滴—— 都将在它的默默守护下永存不灭,在那空无一物、濒临死亡的宇宙中陪伴着我们,将我们曾经拥有的全部浪漫不断回放、不断重演。那将是一个只有我和她的世界,一个只属于我和她的世界,直到宏宇宙尽头的无限深渊,直到azathoth的苏醒。除了茵苔萝佩,我别无牵挂。因为我和她约定好了,要永远……” “……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的声音震撼了夜空。既娇细温柔,亦玉鸣冰碎,纯净透彻如竖琴的弦音,幽远清冽似雪域的风铃,宛若一束来自创世之初的淡淡辉晕,悄然穿越138亿载的悠久岁月、41o亿光年的漫漫长途,化作透漏天门的云隙光,凝照在熵姬之犬—— 余涣箐—— 伊斯欧德·廷达罗斯心上。 “小丫头!” 芭丝忒高兴得跳了起来。蓓蕾妮丝、魏俊和丽诺尔则是骇得跳了起来!他们无比讶异地望向声音来处,看见的却不是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而是身披遮光斗篷、面带微笑的朵丽尔·芭萝,正走出行道树丛,向他们曼步逼近。 “这怎么可能!?你……你已经……” “变成僵尸了么?”朵丽尔微微一笑:“那只是假象,达蕾丝姐姐,魏俊先生。” “没错,一切都只是假象哦,好姐姐,好叔叔。”披着斗篷的菲丝莱丝·布萝珂从另一个方向的行道树丛中出现,走向目瞪口呆的三人。 世界1 天朝之战 77 “……你们……” “吾名朵丽尔(e11er),吾即是熵。>八≧一小>说网 ”朵丽尔·芭萝如是吟诵。 “吾名菲丝莱丝(Face1ess),吾亦是熵。”菲丝莱丝·布萝珂如是吟诵。 “……原来是你……熵姬?……”巨大的绝望与无助彻底摧垮了丽诺尔,将她击倒在地。 朵丽尔与菲丝莱丝相视一笑,彼此徐徐相近,如云雾相融、翕然合为一体,而身形顿异—— 她俩融合成了一位通身黑暗的Lo1ita少女,亭亭立月下,几乎与年仅1o岁的菲丝莱丝·布萝珂一样瘦弱矮小,轮廓恍如一具诡异的拉丁十字;吞噬月光的等身长飞散缠风,犹如死神的琴弦绞杀着空气,黑得仿佛吸干了宇宙间全部的光和热;丧服般的萝莉塔洋装紧束着她的纤身四体,饰、胸花、缎带、姬袖、长裙、褶边、蕾丝、玻璃纱……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毫无光泽的、令人悸栗作痛的黑色,既与夜色融合得难分难解,又从夜色中凌然遗世地凸现出来,宛若一个人形的黑洞;半透明的漆黑面纱完全掩藏了她的容貌,唯见两汪湛湛如沧海、深邃似宇宙的蓝色劫火在幽幽燃烧—— 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 熵姬临世,万类齐喑。甚至高傲不群的华特立小姐也不由自主地色变噤声、逡巡却步。 “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丽诺尔声嘶力竭地大喊。 “对啊,”茵苔萝佩开心地原地一转,“不过说是阴谋太过了,这只是个恶作剧。世界太无聊,我来找点乐子呗。至于你,丽诺尔·达蕾丝,我一向视你为左膀右臂,没想到稍稍给你个机会你就叛变了—— 虽说这个机会是我故意丢给你的—— 这真的让我很寒心、很不爽、很讨厌你耶。所以你给我下地狱去吧—— 以熵姬之名,令丽诺尔·达蕾丝堕落蠕海,刑期是……2.3x1o^25年吧!” “不要!!!等等!!!等一下!!!我求您!!!我……” 还没来得及喊完,丽诺尔·达蕾丝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下坠感攫住了。她坠入了一个绝对寂静黑暗的太虚空间,一头栽进了由无数蠕虫和触手汇聚成的沸腾世界。饥渴了千百载的黏液、蠕虫、恶蛆、触手们如获至宝,疯狂地淹没了她、掩埋了她,汩汩灌入她身上的每一个孔窍、罅隙…… 一切都生得太快了。从这一瞬开始,剧情顿时急转直下了。余涣箐和魏俊还未从芭萝与布萝珂合体化作茵苔萝佩、丽诺尔·达蕾丝凭空消失这两件事带来的错愕万状中反应过来,忽觉视野中寒光一炸,一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却又如狼似虎穷凶极恶的人马便骤然出现在面前的街道上了,其中有头戴卡式音频播放器的许恬婌,有猫娘小女仆菲尔丝·乌飒,有雁翔宇和他的两个妹子,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netbsp; “不许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一大捆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对准了蓓蕾妮丝和魏俊。菲尔丝的智能热晶体四面绕飞成云,围堵得他们滴水不漏。 “缴枪?!”蓓蕾妮丝冷冷一笑:“叫你们尝尝本小姐……” “不行……!” 芭丝忒一把拽住她扬起的小手腕。 “你干嘛!?放开我啦笨猫!” “小丫头……喜欢。”猫咪女神一脸花痴相。 “哈!?”蓓蕾妮丝傻了。 “茵苔萝佩……好可爱的说。不能让你对付她。”芭丝忒的皮肤不知何时已从蜂蜜色变成了陶醉的绯红色,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喷出妖艳的喘息,一双惺忪的媚眼眯成了迷离的细缝:“h狗我 情了。” “冲我 情跟他说个毛线啊你!”茵苔萝佩醋意大:“不许跟我的狗眉来眼去的!” “呜……茵苔萝佩好凶。不过……好帅!”猫神忍不住一手掩住鼻子,红红的奇怪的液体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傲慢自负的蓓蕾妮丝·华特立这回玩儿脱了。她显然忘了,娜雅拉索特普、芭丝忒、索蓓珂、“吞噬亡灵者”爱蜜忒(ammit / amemait)、胡狼头神爱奴碧丝(anubis)这几位可是感情甚笃的“百合邪神”—— 在黑暗时代的古埃及。都这样了,拉芭丝忒来对付茵苔萝佩不是找抽么?要怪只能怪可怜的小蓓蕾妮丝自己没预先做好功课了。蓓蕾妮丝被茵苔萝佩和芭丝忒制住,魏俊则被许恬婌、菲尔丝、雁翔宇他们瞄准,局势至此彻底逆转。 “又见面了,余老师。”雁翔宇纹丝不动地端着枪,面孔铁板一块。 “利维没能撑过去。”余涣箐叹气道。 雁翔宇没回答。 许恬婌四下打量一下,问魏俊道:“你就是那个自称‘魏俊’的家伙?” 魏俊点头道:“不是自称。我就是魏俊。” “啪—— ” 许恬婌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才不是他!魏俊才不是你这种烂人!魏俊是好人!他才不是你这种……” “许小姐冷静下!”茵苔萝佩呵斥一声。 许恬婌吓了一跳,随即怒目直视茵苔萝佩,气冲冲地高腔质问道:“你谁啊你!?连我都敢……” “许冰!管管你妹妹!”茵苔萝佩不耐烦地朝天号令。 不晓得许冰通过意念纠缠对许恬婌说了什么。只知道许恬婌怔了一下,立刻像个吓坏的小猫儿似地“噗通”一下跪倒在茵苔萝佩面前,哆哆嗦嗦地稽:“……对不起……拉芙克莱芙大人……我不是……” “过去的荒唐事儿就别提了。”茵苔萝佩飘过她身旁:“别像暴露狂一样见谁跟谁说。” “……是,大人……” 茵苔萝佩走近余涣箐,仰望着这只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大萌犬:“好狗狗,我回来了哈,见到我不高兴么?” 余涣箐欣喜若狂得恨不得推倒她,无奈周围全是人,不得不装得一本正经人五人六一点儿:“……当然高兴啊……” “那怎么看你一脸苦逼相?”茵苔萝佩话里满是不悦。 “没!没啊!”我才不会说是在心疼达蕾丝小姐! “切,回头再拷问你个死狗、臭狗、贱狗、渣狗、h狗……” “……呜……” “又怎么啦!?” 众目睽睽之下的余涣箐终于支撑不住爽翻在地啦:“我就喜欢你用看狗的眼神看我、用骂狗的口气骂我、用对狗的方式对待我……你每次叫我‘狗’我都很爽很爽!……”(大家全骇呆了。耻度好高……) “去死啦!m狗!”茵苔萝佩气哼哼地把头一扭,再也不理他:“魏俊,魏—— 小—— 坏,你又输了一次。这次如何?服气不?” “你在玩我,”魏俊咬牙切齿猛力摇头,“一直在玩我。” “每次都是嘛。”茵苔萝佩笑语相答:“你自己不也每次都乐在其中吗?” “我才不像你!你这啖食生命的恶魔!你—— ” “你好烦哎,”茵苔萝佩摆摆小手,“那么大嗓门干嘛,败军之将不言勇的道理懂不懂啊,这种局面下,你充硬汉也于事无补哦。不过作为对你的肯定,我认可你‘魏俊继承者’的身份,我承认你就是‘魏俊’本人。感激我吧,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我茵态萝佩·拉芙克莱芙的对手哦。” “三大圣触女中,两个都是你的化身,你可真是无聊透顶。韦斯特和利维都是你的人,韦斯特对你忠贞不二,你却毫不留情杀了他们。你可真是心毒手辣!你—— ” 世界1 天朝之战 78 一听见这话,雁翔宇立马就炸了:“利维是你杀的!?……”刚要作便被余涣箐死命按住:“雁将军冷静!!!—— ” 茵苔萝佩摇头:“是我的人,我就不能杀?这逻辑我不认可。八≯一中文网≥> ” “……” “韦斯特的确忠诚。我一表明真实身份,他立即毫不犹豫就把大脑献给了我—— 那些‘投靠’你的米-戈科学家和工程师,与其为你服务,他们还是更乐意为我效劳哈。没关系,韦斯特活得好好的,虽说是以‘缸中之脑’的形式;利维和邓茜也活得好好的,虽说是以僵尸的形式。紫凌书院里的宝贝全都安然无恙,就算我不从中干涉,她们仍可以和你再战5oo年。” “……这……怎么做到的??” “韦斯特背着你和达蕾丝做了很多事。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会搞小动作。”茵苔萝佩走过魏俊,最终来到了蓓蕾妮丝·华特立和芭丝忒身边:“唔,多年不见,芭丝忒姐姐比我预想的精神许多啊。” “……预想我很糟糕……么……”猫神好生难过。 “当然是……在夸你呢。”茵苔萝佩学着她的语气笑道,然后转而注视着蓓蕾妮丝:“华特立姐姐要和魏俊达成同盟?这是新一轮斗争的前奏么?妹妹我真的很感兴趣。” 蓓蕾妮丝将余涣箐的光锥之戒甩手抛与她,冷笑一声:“当然。你有熵、熵姬、娜雅拉索特普的圣三位一体,我当然也要有我的圣三位一体;你有你和余涣箐爸爸的‘萝莉大叔配’,我当然也要有我和魏俊爸爸的萝莉大叔配。本小姐还没输呢,拉芙克莱芙妹妹!如你所说,这将是新一轮斗争的开始,你等着吧,本小姐绝不让你和余爸爸过上好日子!” 茵苔萝佩凌空接住戒指,绝然颔道:“那我就接着陪你玩,蓓蕾妮丝姐姐。虽然我很希望你我能捐弃前嫌、一起坐着喝茶聊天来着,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既然如此,子曰:‘与天斗、地斗、人斗,其乐无穷。’妹妹我随时恭候姐姐来战个痛快哈。放开她吧,芭丝忒姐姐。” “嗯……”芭丝忒撒开了蓓蕾妮丝的手腕。 “我记住你了,臭猫。”蓓蕾妮丝揉着胳膊瞪她一眼。 猫女神眉头皱皱:“额,讨厌的样子。撒点沙子铲走吧。” “一路顺风,华特立姐姐。”茵苔萝佩下了逐客令:“恕不远送。” 蓓蕾妮丝悻悻地走出去几步,摇身跃迁走了。 她这一走,魏俊就成了斗争的焦点。余涣箐急于向茵苔萝佩献媚,慌不迭地祭出一副讨逆先锋的作态,捣着鼻子责问魏俊道:“魏俊!你已犯下叛国罪、战争罪、反cRaB罪、灭绝种族罪等多项重罪,十恶不赦,你可伏法?” 魏俊看都不看他,只是直视着茵苔萝佩:“熵姬的鹰犬没资格跟我说话。” “狗狗别费口舌了。该说的都说尽了。”茵苔萝佩说:“放他走吧。” “放他走?”干嘛放虎归山啊!?斩草除根一了百了算了呗! “狗狗不觉得没有对手的日子太无聊吗?” “哦!好。” 熵姬大人都话了,再围着逼着也没必要了。大家各自放下兵刃,给魏俊让开一条路来。魏俊轻蔑地扫视一下他们,仔仔细细整理下衣服,望向许恬婌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赞许:“我不清楚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不过,能躲过智能巨子的打击,仅凭这一点就值得魏某钦佩。” 许恬婌懒得看他:“不是我们值得钦佩,而是你找错了对象。你既然自称是魏俊,那就该清楚我是谁。身为‘蛇之父’yig之女,即使没法挽救整支军队,但救出身边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魏俊点头:“我懂了。下次我绝不会再……” “你没懂。”许恬婌秋水一转,凛然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在沉睡之前,听哥哥讲过一件事。他说我必须留在地球上,说有朝一日这个世界会需要我。他告诉我,当地球被一种叫‘cRaB’的‘人’统治时,将有一个名叫余涣箐的家伙需要我的帮助,就算动粗也要把余涣箐的敌人绑去见他。但他没说余涣箐的敌人就是你。” 余涣箐大悟:“哦!你就是许冰说的‘万一出了岔子会派个软妹子来帮我’的那个软妹子?” “哥哥说过这话?那就是吧。”许恬婌显然很不爽“软妹子”这个词。 “等下。”魏俊大感不妙:“你沉睡之前是什么时候?” 许恬婌现出一副天然呆的表情:“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和哥哥住在一个叫做yanyoga的蛇人都市里。当时野蛮的人类正在攻打这座城市。” 魏俊浑身颤抖了。余涣箐也颤抖了。 “怎么?”许恬婌不解。 “……难道说……许冰在1万多年前……就料到了今天?”魏俊抖得愈厉害。 “有那么久?”许恬婌惊讶不已:“感觉跟昨天的事一样啊!” “怎么回事?”余涣箐用目光向茵苔萝佩求助。 茵苔萝佩的声音似笑非笑:“狗狗还不知道吧?许冰在魏俊盗走智能巨子并逃到地球之后痛定思痛了。他把自己的一部分‘存在’投射到了这个宇宙的‘黑暗时代’—— 从大爆炸基本冷却到第一颗恒星出现的这段时期。具体点儿说,他用‘量子纠缠影响过去事件’这种办法干涉了宇宙形成之初的历史,在138亿年前构建了自己的存在,用138亿年的时间使自己成了这个宇宙中‘最古老而强大的外星人’之一。他脱离了‘人’的躯壳,与宇宙融为一体,不产生任何可以被‘人’探测到的熵增,再也无法被‘人’以天文学手段观测到了。他达成了与自然界的平衡态,巧妙地和自然背景融为一体,他和宇宙本身已经无法区分开来,几乎任何观测都不可能现他。他已位列神班,成为幽阁莎妥丝属下的一员。他本想以权谋私,干涉人新世公元末的历史走向来挽救人类,但幽阁阻止了他;不过在魏俊盗走智能巨子这件事上,幽阁不置可否—— 神意难测,也许她赞成许冰清理门户吧。所以许冰干涉了历史,把自己的妹妹留在地球上,作为日后对抗魏俊的武器。” “啊咧!?”余涣箐的跳跃性思维又来了:“与可观测宇宙完美融合、不产生任何熵增的‘人’?这难道不是费米悖论的又一种解释嘛?足够成熟的‘外星人’也许建立了乌托邦式的完全绿色社会,完美解决了人神矛盾……魏俊,就像你构想的那种‘斩断了丰足原理的大同社会’……” “跑题者死!”茵苔萝佩一脚踢进他腿窝子里,可惜人小体弱,力道远不及当初的丽诺尔·达蕾丝,余涣箐连晃都没晃半下。嘛,踢不倒没关系,总之狗狗知道闭嘴就好啦。 “我明白了。”然的气色冉冉攀上了魏俊的眉宇:“看来我是永远赢不了你们了,全知全能的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还有神通盖世的许冰老师。” “你觉得呢?”茵苔萝佩歪着面纱后的小脸,萌萌地问。 “那你一定知道,我最后还留了一手。” 茵苔萝佩颔:“当然。”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说来听听。” “未来某一天,当我留下的东西为害世界之时,你和众神全都不许插手。失去神明的左右,看看cRaB世界仅凭‘人之力’能不能阻止我。”魏俊欲做殊死一搏。 世界1 天朝之战 79 余涣箐懵了:“还没完啊!?你到底要斗到几时啊魏俊!收手吧行不行!?你累不累啊!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陪你玩。≯八一中>文 ”茵苔萝佩相当开心:“‘得不到世界就毁灭世界’?你真有趣啊魏俊同学。” “你错了,拉芙克莱芙。”魏俊再现骄傲得意之态,好像他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胜利者:“就算你全知全能,可你永远猜不透我的想法。” “真的?嗯嗯,我很期待哈。但那是将来的事了,与今天无关。今天,你是我的阶下囚。”茵苔萝佩号令许恬婌:“许小姐,魏俊就交给你了啊,把他和智能巨子一并带回去交给许冰,在我闲极无聊想起他之前不许让我看见他。” “是,大人。”许恬婌上前押住魏俊:“拉芙克莱芙大人,哥哥还托我给他带来个口信,请问可以说吗?” “可以。”茵苔萝佩好像知道口信的内容。 于是许恬婌扯紧魏俊的胳膊、一脚踹在他后背上,把他押成个跪倒在地的“喷气式”姿势,凑近他的耳畔莺莺细语了几句。她究竟对魏俊说了什么,直到几十年后cRaB世界终遭灭顶之灾时才被余涣箐的继承者所知;眼下大家看到的,只有魏俊闻言后愈绝望欲死的凄苦神色。可怜的魏俊啊,曾几何时刚刚被余涣箐口中《旧神之钥》的真相害得几近崩溃,现如今又遭到来自许冰的更加致命的一击,彻彻底底摧毁了支撑着他的一切。 终于,魏俊疯了。 “你赢了!茵苔萝佩!茵态萝佩·拉芙克莱芙!你把我骗得好惨!你把所有人都骗得好惨!去吧!全都去吧!万恶的宇宙!‘人’的地狱!黑暗、混乱、绝望、毫无意义的宇宙!杀了我吧!毁灭我吧!与其在这样的宇宙里永生,我宁可一死!我宁可从未存在过!啊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又在骗我!这又是你的另一个骗局!你就是希望我相信这个!你就是希望我们放弃反抗、任你宰割!告诉我真相茵苔萝佩!你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吗!?你不是位列四大主神、三柱原神吗!?你不是宏宇宙的信使吗!?你休想骗我!休想!告诉我真相!告诉你的敌人真相啊!有种你就说啊!我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害怕了!你在害怕!你害怕你的敌人!你害怕我!啊哈哈哈哈!你输了!你输了茵苔萝佩!我打败了你!你被打败了!所以你只能用这个卑劣愚蠢的谎言来欺骗我!你想让我相信!你就是想让我相信你!正中你下怀!狗屁!我识破你了!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你和你和鹰犬统统去死!我是不会认输的!我是不会输的!我不会输!我会打败你!我已经打败你了!我已经打败你了茵苔萝佩!啊哈哈哈哈……” “抱歉污染了大人的耳朵。在下先走一步。”许恬婌押好嗷嚎乱叫的魏俊,寒光一闪不见了。 就这么完了。 丹水湖畔的小镇街头,四季温室大棚外的路灯下,围绕着一张空荡荡的铁艺长椅,只留下瞠目结舌、缄默无语的众人,还有迷糊淡定的猫咪女神芭丝忒,以及蓝眸如火的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 没错。就这么完了。 这就是后世所称“天朝战争”的最后一幕。熵姬谱写下的结束曲,不是擂天巨响,而是扑哧一下。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所有的爱与恨、生与死、勇敢与胆怯、策略与阴谋、忠诚与背叛……却通通丧失了冠冕堂皇的所谓“意义”,尽化作熵姬指尖谈笑灰飞的一场玩笑,连游戏都算不上。数十亿人用生命和死亡书写成的恢弘大戏,到头来连熵姬的嬿然一笑都无法搏得。 或许,这才是宇宙的真相。 ……我真的做对了么?…… 二十八 看似弱不禁风的鱼鳍状膜翅驱策着暗能量与暗物质,将米-戈工程师带入核蟹的“思想核心”,恭敬肃立在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和余涣箐身边。扶兰·韦斯特正以全息三维投影的形式伫立在他们面前,前言不搭后语地与茵苔萝佩交谈着什么,神色茫然惘然,看上去好像丧失了大半辈子的记忆。 “怎么回事?”余涣箐扭脸询问米-戈工程师:“韦斯特怎么失去记忆了?” 米-戈工程师霉菌团块似的“头部”徐徐闪烁,宛如一株由触须和伪足聚合成的霓光蘑菇,语言合成器里熟练地传出一阵金属感十足的标准cRaB语:“cRaB的意识不是孤立存在于大脑的,cRaB的意识必须和感觉器官相联系才能有效运作。扶兰·韦斯特已经失去了cRaB的形体,即使他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但要完全恢复‘活着’时的思想和记忆也还需要一定时间。不过不用担心,估计很快就好了。” “辛苦你们了。”余涣箐说。 米-戈工程师以米-戈的动作和姿势表呈敬意:“效命熵姬,万死不辞。” “韦斯特医生,”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关闭了全息投影,“要继续给我们好好出力哦。” 方才的全息投影后面,是一枚浸泡在瓶罐中的大脑。扶兰·韦斯特医生的大脑。 不止他这一枚。此刻茵苔萝佩和余涣箐身处的,乃是一座巨大的“思想库”,其间密密匝匝积累了无数米-戈脑罐,地面堆满,四壁挂满,天顶吊满,有些横七竖八随意乱摆,有些挤在一块儿平摊铺陈、活像扎堆密簇吸血的地狱蜱虫,有些则刻意组合成立柱、山峦、丘坡、建筑等各种形状,简直是来自异世界的巨型乐高积木;每个脑罐中都浸泡着一枚活生生的思维中枢、大脑或主神经节,其中有人类的,有cRaB的,有he1a的,有米-戈的,有古老者的,还有其他许多种族的,林林总总,不胜枚举。这就是核蟹的“思想核心”,未来的紫凌书院将用这种方式榨取宇宙中各个种族的智慧,为自己所用。 茵苔萝佩牵牵余涣箐的衣角:“走吧,狗狗。没什么好看的了。” “嗯。” 他们告别兢兢业业的米-戈工程师,结伴走出密恐慎入的思维核心,后脚刚一离开大门,久候在外的猫咪女神芭丝忒便“喵呜”一嗓子扑将上来:“小丫头!让喵喵……吃吃……吧!”“不要啦!走开啦!去死啦!你这蕾丝边百合猫!”小茵苔萝佩力气不如猫(母)女(狮)神(子),被压倒身下撑拒无主:“狗狗站那儿看啥看!快来救我啊!” “不救。”余涣箐乐呵呵地背靠墙壁抱抄着两手:“这么香艳的百合场面千载难逢哈,狗狗我得好好欣赏一下。”吃苦受累这么久,好歹让俺逆袭一下子嘛!小丫头你就从了猫神吧…… “贱狗!色狗!h狗!**狗!坏蛋!!!—— ” “小丫头……可爱……软软的、滑滑的、冰冰的唔嗯……下次带索蓓珂、爱蜜忒、爱奴碧丝、伊荷妩蒂(yhoundeh)……还有伊莉丝菈(I1yth'1a)……一起来……吃吧!” “不要啦!放手啦!……别,别摸那儿啊臭猫!好难受~~~不许乱舔啦!” 嘛,这才是余狗狗的幸福啊。 世界1 天朝之战 80 核蟹外。八一中≥文网≧ 一眨巴眼儿,老朋友,老熟人,老部队,啥都没了。 胡安·利维变成了僵尸,下落不明。本来朋友就没多少,现如今又走了一个。谈不上多悲痛吧,但也倍觉辛酸得很。 还是牺牲的十位妹子更叫人难过啊。 雁翔宇被无以言表的脱力感粘在四季温室门外的铁艺长椅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地仰望向高踞晨空的核蟹。“打怪十二钗”中仅存的两位妹子,苏晓春,冷玉凇,一左一右陪坐在他身畔。他的世界只剩下这些了,别的“啥都没了”,真的啥都没了。 唔,还有魏俊。魏俊临走前大义凛然、虽败犹荣的那副模样,以及后来听见许恬婌的耳语、突然变得虽生犹死的巨大反差,一并深深烙进了他的脑海,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他实在理解不能,魏俊和余涣箐,这俩王八蛋一天到晚究竟在瞎折腾个毛儿啊!?话说回来,茵苔萝佩的想法他倒是还能接受:干嘛瞎折腾?玩儿呗!喜欢就是最高理由!好玩就是终极目的!多单纯,多好!干嘛跟余涣箐或魏俊那样,没日没夜的装逼、装**、装大尾巴狼,分明就是为了一己私欲,非要扯出十万八千条吓煞人的冠冕堂皇大道理,然后拿别人的性命当棋子、当筹码,斗来斗去杀来杀去,就为些个毫无意义的破理由,最后挣来个毫无意义的烂结果,唬谁呢这是,图啥啊到底。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就这么回事儿?! 但愿不是啊我操! “雁将军。” 菲尔丝·乌飒出现了,女仆礼毕恭敬上:“吾主芭丝忒命我前来,关于‘九蕊银菊’……” “还你就是。小气鬼。”雁翔宇掏出琉璃珠就要扔—— 菲尔丝赶紧摆手:“不是,不是问您讨要。吾主原话:‘嗯……这边也留一个吧。’它是您的了,雁将军。” “可我现在‘不是很想要’了唉。”雁翔宇没说“不想要”。 “将军还是留着吧,”菲尔丝掩口莞尔,“多则三载,少则半年,cRaB还会需要您去冲锋陷阵。您毕竟是神界遗孤,放任自灭未免太可怜了点儿。” “我操!还要打啊!”雁翔宇“嚯”的一声窜了起来:“不干!老子对打仗没兴趣了!打死也不干!” “可是打仗对您兴趣很浓啊。”菲尔丝笑眯眯地盯着他。 “浓你个大头鬼!老子说了:不—— 干—— !!!” “不干也得干。”菲尔丝还是笑眯眯的。 “你……” “别让这几天生的事影响您,雁将军,”菲尔丝娓娓劝解道,“别去问这个世界有无意义,只要您自己觉得有意义就好。意义是自己寻找到的,不是宏宇宙或Theao1ogy下给我们的。意义不属于世界,但它属于我们,属于您。” “打住!”雁翔宇没心思听:“怎么谁都来教训老子!?你以为你是余老师啊?!” “我只是说说个人感受,”菲尔丝看样子也有当老师的潜质,而且脾气好的,“您想想看,您毕竟是cthy11a女神之子,贵为神二代,一只脚踩在体制内的,这既是负担也是财富。要是您都觉得过着没意思,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猫军一兵,还有和我一样的千千万万普通人,我们又该怎么过呢?您说是不是?” “操。老子这点儿家底儿怎么是个人都知道。”雁翔宇无地自容地埋下脸。 “与生俱来的东西改不了,只看您怎样面对它。”菲尔丝继续:“‘神二代’、‘体制内’,其实都是中性词,有力量不是坏事,别让命运成为您的枷锁,雁将军。” “……够了,我想安静会儿。” “好的。再见了,雁将军。”菲尔丝深深行个女仆礼,转身跃迁而去。 接下来轮到两位妹子劝解雁翔宇了:“主人想开些,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都给老子闭嘴!”雁翔宇不耐烦地大跨步走出老远,忽然站住脚、猛一扭身回头,异常突兀地问:“你俩谁想嫁给老子?” cRaB 175年9月29日清晨,短短三日的“天朝战争”画上了荒唐的句点。历时虽短,cRaB世界因此生的变化却难以估量。全球人口从7o多亿骤降至不足2o亿,万人以上规模的城镇几乎全部消失,各地的幸存者们只能暂住在偏远村落,以及军队临时搭建的难民营里勉强度日。原先令人眼花缭乱、上瘾着魔的现代化繁荣社会,一下子跌落回了原始小农经济时代,所有人都感到难以适应,不少宅男宅女恨不得自杀了事—— ifi没了!Lifi瞎了!网断了!电限了!信息管制了!宅物丢光了!手机、平板全废了!电脑成奢侈品了!而且挤在闹哄哄的难民营里连个撸管的机会都找不来!酱紫的世界活着还有神马意思!555死了算球吧我……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战后的cRaB世界当然不至于没法活,毕竟被毁的只是城市,广大农村的天地依然广阔(轰轰烈烈的新时代“上山下乡”运动就此展开),远离闹市的科研机构、物资仓库、数据中心、高等院校、第一第二产业等命脉也无有大碍。战前全球能源消耗的75%都是城市造的孽,现在城市没了,能源压力顿时减轻了好多。只要大家打起精神乐观以对、互相协作努力奋斗,这兴许是一个比战前更加美好的时代—— 也可能不是“兴许”,而是必然呢。从这个角度和意义上看,还真的很难说魏俊到底给世界留下了什么。 智能巨型粒子—— 这柄悬在cRaB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陪魏俊一道回了老家(谁知道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全世界的民众们只知道是“紫凌书院付出全毁全灭的惨烈代价,倾尽全力消灭了‘物’、打退了米-戈大军的殖民入侵;包括三大圣触女—— 丽诺尔·达蕾丝、朵丽尔·芭萝、菲丝莱丝·布萝珂在内的全部圣触女,用她们的生命唤醒了cRaB的上帝—— 蟹神巴萨坦,终于把‘物’封印在了时空的裂隙中,拯救了世界”云云。感动涕零的民众们自愿自无偿劳动,才几个月功夫便在离阳大炸坑中心重建了“紫凌书院”—— 后人称之为“cRaB世界第二紫凌书院”,在其中为三大圣触女树立了精美绝伦的雕像,也为全体圣触女塑造了悲壮感人的群像浮雕。至于真相,地球上还有几个人知道的?即便算上茵苔萝佩、余涣箐、芭丝忒、雁翔宇、苏晓春、冷玉凇、见证战争尾声的几个兵……嗯,还有别人吗?参与计划的米-戈算不算?……真相重不重要?重要,但也不重要。真相是什么?是everything,但也是nothing 。真相 ≠ 真理,为真理而真理是崇高的,可为真相而真相则毫无意义。对一个社会来说,真和假就像太极两仪,矛盾双方对立统一,走极端没活路;该讲真话讲真话,该说假话说假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才是自然规律。 关于战后政治和经济,在这儿没什么可聊的(拉开栓聊起来的话能写好几本大部头)。总之旧体制全完了,圣触女制度不复存在,战前把持政界的两大派系—— 和谐党和蟹神党化为乌有,军政界高官、社会名流均已在“圣触女大屠杀”中被磁溏诛得一个不剩,实可谓“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不过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并没有舍我其谁、挺身而出当个女皇什么的,而是很聪明地演出了一场“紫凌书院还政于民”的新世纪改革大戏,人民群众喜闻乐见,茵苔萝佩也落得自在清静。新紫凌书院借此彻底卸下了“cRaB世界政治中心”这个沉重的包袱,敞开校门广纳四海学子,变成了一所货真价实的综合性大学。但要说紫凌书院从此没啥用处了也不对,毕竟科学研究和新技术开的职能尚在,特别是农业技术(倒霉了几百年的人类还得接着倒霉下去);忘却罪恶的无影仓库、白手重起从头再来罢!昂扬向上的蓬勃朝气依然洋溢在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新进师生们身上。 此外,绝大多数民众更加笃信蟹神了。消灭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强敌—— “物”、打退了险些亡国灭种的米-戈攻势、拯救了躲缩在难民营里埋头祷告的2o亿善男信女—— 我们至高无上、威能无限、慈爱无限的主啊!叫我们咋能不信你呢!?紫凌书院“cRaB世界信仰中心”这张假脸算是摘不掉了。 雁翔宇呢?按说以这位老兄的资历、战功、背景(神二代)、人脉(圣函大人的熟人),爬上战后军界之巅应该稀松平常,可他真的厌倦了行伍之事,所以藏好猫神赐予的琉璃珠,光荣退伍顺利专业,并且隐姓埋名、身份改成“约翰··史密斯”,拥着两个丽质妍容的大美女回老家结婚去了,从此摇身一变成了大隐于市的“绝顶高人”、“传奇英雄”、“民间战神”,什么“单枪匹马直捣米-戈中军杀个七进七出”一类的热血奇谈也成了街头巷尾、酒桌茶坊里的常见谈资。呃,不过菲尔丝给他算卦了,少则半年,多则三载,我们的雁翔宇—— 约翰··史密斯老兄还得老老实实上阵打仗去。 对了,还有邓茜的转基因作物。邓茜“死”后,她的研究成果自然落在了菲丝莱丝·布萝珂—— 也就是穿了马甲的茵苔萝佩—— 手里。携带“挪挪”的转基因作物(有粮食作物,也有瓜果蔬菜)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小范围推广种植,知道这些种子真相的人比知道天朝战争真相的人更少(应该只有茵苔萝佩和余涣箐两个吧?),普通民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吃转基因食品—— 反转基因主义不是自欺欺人么,政府完全可以一边让你吃着转基因、一边辟谣说“世界上根本没有哪怕一粒儿转基因种子被种下去”,更何况……战后的cRaB政府确实不晓得转基因这档子事儿。当然了,转基因作物这件事是对是错,只能交给未来(其实也就是2o多年后)的cRaB世界去判断了,后话不提也罢。 对了对了,李月月同志跑哪儿去了?拜托别着急好不?战争期间丢个人难找啊!谁都没忘了她,况且日后她还有用场,才不是某些人想的那样就是个用来吐槽和打酱油的拜金势利眼三俗女,不过在这儿就先不提她啦。 最后,猫女神芭丝忒培养了一个新嗜好: “喵喵要吃冰淇淋不要吃花啦!” 世界1 天朝之战 81 尾声 数月后。八一小说网 宏宇宙里,乎常理的事情余涣箐已经见得够多了。人新世的离阳,那矗立着谢姬娜大教堂的诡异之地,小丫头骇人的威能赋予了他“宠犬”这一耻辱之身。在那里,他亲眼目睹一位少女屈服在大教堂门前,身处魔女们和蟾蜍怪的包围,光洁诱惑的**在恐怖中颤栗,仿佛一盘黏液涂抹的盛宴。他也曾飞越天穹、抵达从未有人类触及的外太空,怅然失落在太阳系的门槛前,为自己的弱小无力而深深自责;被他打入黑洞的“兄弟”的惨叫,无声地萦绕在他耳中。他见过肉 欲横行的水晶森林,还有虿女爆后的尸山血海。但这些都没能让他预备面对眼前这番惊异与试炼—— 满怀着不可名状的恐惧,以及即将窒息的压迫感,余涣箐缓缓撑开了迷蒙的睡眼。知觉从梦境中恢复的那一刻,冰淇淋的香甜扑鼻而来,逼迫他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己那如镇大石的胸口。 她就趴在那儿!比凶残可怖的茵苔萝佩还要高大许多,有着绒毛细密、黑白双色的猫耳与猫尾,蜂蜜色的肌肤,碧绿色的双眸,苗条柔软的躯体像是来自炼狱的摄魄女魔。高高在上的神啊!这回我死翘翘了! ok,卖萌到此结束。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余涣箐睡觉感觉有重物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惊醒后现是猫咪女神芭丝忒全身光溜溜的卧在自己胸口上,显然是在梦游,且刚吃完冰淇淋的样子,还一个劲儿舔他的嘴—— 完了,茵苔萝佩看见这个非弄死我不可……余涣箐小心地从被子下边抽出双手,用九根手指轻轻抚摩着芭丝忒的额头,想让梦游状态下的猫女神放松下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把猫神抱走,虚掩着的卧室门便被“砰”的一声踹开了—— 恼得浑身打颤的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降临卧室门口,一手撑着门扇,小脸躲藏在月光的死角里,两道湛蓝的瞳光炯炯灼灼直射而来,烧得余涣箐心惊肉跳;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装饰着大量蕾丝的细肩带背心、一幅三重三叠褶边的衬裙,整个人比日常的洋装齐整状态足足缩水好几圈,瘦弱得叫人心疼……擦嘞!心疼你妹啊!她是来要你命的好不好啊! “你个贱狗狗贱狗狗贱狗狗!大‘黄’狗!你想气死我!你对我不好!咱俩不是真爱!” “谁说的啊!”余涣箐百口莫辩:“我不是……” “闭嘴!你就是我的狗!我就是你的主人!不能让别人碰你!—— 芭丝忒你个工口猫!咋还不滚回神界去啊!” 猫神被吓醒了:“我似乎听到了信徒的呼唤……?” “去死!”茵苔萝佩捞起余涣箐的拖鞋“嘭”、“啪”两声摔在她后脑勺上。 “呜……小丫头好粗暴……” “少废话!快从狗身上下来!”茵苔萝佩变得跟泼妇一样。 “狗……?”芭丝忒奇怪地眯着媚眼仔细一瞧:“咦?怎么只有鼻子……?啊!h狗!” “除了我还能有谁啊……”余涣箐无奈透顶。 “难道你实际的样子和这会儿一样,因为大鼻子挡着所以要拉的很宽才能看见?!咬着你说啊!”猫女神再度脱线暴走。余涣箐手忙脚乱地想推开她,慌得被子都踹飞上了天花板:“别别别别咬!别咬……哎呦!” 被猫神咬住颈动脉没神马大不了,亲眼目睹茵苔萝佩的黑化才是最大最骇人的噩梦—— “h—— 狗—— 去—— 死!!!—— ” 茵苔萝佩亮出一柄半人多长的加大加长柴刀,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瞄准余涣箐劈头盖脑剁将下去。 次日上午。 遍体鳞伤的余涣箐呆坐在紫凌书院院长办公室里,办公桌上坐着气呼呼却又百般无奈的茵苔萝佩,被芭丝忒抱娃娃似地搂在怀里,隔着黝黑的面纱没羞没臊地亲来舔去。办公桌对面的沙上,则是老农打扮的约翰··史密斯和他的老婆。 “咋的,小夫妻又拌嘴了?”乐得合不拢嘴。 “甭提了。”余涣箐苦不堪言。 “早说过一山不容二(母)虎,老弟我经验之谈。你丫趁早把猫神陛下送回去不就完了?” “哎!这事儿真的不赖我!”余涣箐叫屈:“明明她俩百合来着,老拿我撒气算咋回事儿?……算了不提这个了……小丫头不跟君聊几句么?” “……我再说一遍!不许亲!不许摸!不许舔!……” “小丫头,好好亲……!” “……算了。咱们聊。”余涣箐只当她俩不存在:“别光说我啊,你最近混的咋样?” “我嘛还是老样子,就有一件新鲜事:你猜我最近见着谁了。” 余涣箐喝了口茶水:“最讨厌你卖这种关子!猜不着!” “说出来吓死你。李月月!” 余涣箐一怔:“你说谁?” “李月月你不认识?”歪在沙上傻笑。 “聂冉的干女儿?” “我操,哪还有第二个李月月啊,当然是她!”边说边比划:“你猜猜她现在在干嘛?” “……你又来了!烦!” “谅你也猜不着!”摸出一只卷烟:“她在给老子当保姆。” 余涣箐一口茶水喷出去:“就她?她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吧?给你当保姆?你啥时候在哪儿见着她的?” “你猜猜!” “……你够啦……”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看看!我就知道你猜不着!嘛,其实也偶然得很,老子转业后更名改姓,跟战场上一块儿死里逃生那几个弟兄合伙开了个农家乐,生意好得不得了。不是我国难财,真是现在百废待兴,各行各业数不过来的空缺啊,真是满地都是钱、傻子都能赚……” “跑题儿了喂。”余涣箐干笑着用指甲敲敲办公桌。 “嗷!不好意思。那个啥,眼看生意太大招呼不过来了,老子一想这可咋办?还能咋办?招人呗!老子现在有钱了,当老板雇伙计天经地义!结果三招两不招,居然把李月月同志给招来了!你说巧不巧?想当年她是聂司令的干闺女,见了老子颐指气使吆五喝六的,现如今居然低三下四跑来求老子给口饭吃!这可把老子给爽的啊……” “呃,她没跟你说当时到底出了啥事儿?”余涣箐很是好奇。 这回没那么嬉皮笑脸了。他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慢吞吞说道:“唉,要说也挺苦的。当时你和达蕾丝小姐被米-戈抓走,就剩下她跟那十六个遭殃兵在一块儿。你猜怎么着?那些遭殃兵一看你和达蕾丝小姐没了,想着自己横竖死路一条,干脆痛快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一合伙把李月月给糟蹋了!” “……” “好在恶有恶报,这十六个混账东西后来全挂了,在紫凌书院保卫战的时候。李月月嘛遭了这么大罪,后来好容易逃到离阳周边一个难民营,咱们仗都打完了。聂司令死在核蟹里了,她认识的当官的全都死在核蟹里了,没人能罩着她了,她自己又没一技之长,吃饭都成了问题,全指望在难民营里卖肉换口饭吃,也真够可怜的。前半辈子享福,后半辈子遭罪,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我好心让她当了保姆,不过她那笨手笨脚的,就像你刚才说的,一顿不把饭煮糊我就烧高香啦。” 余涣箐不禁失笑:“你这哪是雇保姆,简直是请回来一奶奶。” “可不是咋的!更要命的是她从前的老毛病还没改,整天浓妆艳抹的,到处追求高富帅,比以前更自作多情了,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岁数了。前不久她刚认识了个新男友,还没怎么展就喜欢得了不得,天天在屋里自作主张给对方织毛衣。又一次她给人家打电话,那男的正和朋友一起在外面玩,可能是随口敷衍了她几句,你看把李月月给怒的呀,坐在地上乱踢两脚,抱着电话又哭又闹,抱怨说自己每天辛辛苦苦给人家织毛衣,人家却背着她在外边玩。说完把电话一摔,抓起织了一多半的毛衣撕成碎片,后来再也不和人家来往了,看得我都直无奈。” “我晕,”余涣箐笑得不行,“李月月同志还这么个性啊。” “你以为呢?”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一口喝干:“伺候亲奶奶都没这么费事的。我是受够了,你要她不?要的话我介绍她来你这儿工作。” “叫她过来吧。我给她安排点儿活干干。”余涣箐笑道。 “中,我下午就叫她过来找你。”又喝了口水,指指窗户外边:“刚我来的时候,见你们广场上支了口直径4米多的大锅,干嘛用?煮恐龙啊?” “开学典礼上用的,”余涣箐说,“芭丝忒陛下出的点子,每年开学典礼做一锅‘巨’菜欢迎新生,当做是紫凌书院的校园文化。今年打算做一锅3吨多的海鲜乱炖,光是鱼肉、龙虾、贻贝之类的就买了快5oo千克,蔬菜是书院里自己种的。明年预计做一锅2吨多的炒菜,也有人提议拌一堆7吨重的水果沙拉,具体内容到时候再定。” 脸都乐歪了:“咋的,用不用我派几个大厨来帮你忙?” “好意心领。大厨我这儿就有,不敢耽误雁将军做生意。”余涣箐又喝了口茶,把目光投向的夫人:“恕余某脸盲眼拙,敢问夫人是当时的哪一位?苏小姐?还是冷小姐?” 史密斯夫人妩然一笑:“余老师猜猜看?” 世界1 天朝之战 尾声 送走史密斯夫妇,小丫头和猫女神也差不多闹够了。> 八一≧中文≯ 打心底说,余涣箐对芭丝忒并不反感,她那种“时而冷淡疏离,时而柔情蜜意;时而惹人恼火,时而可人欢心”的无常喜怒还是很有萌点的,就是伙食费高了点儿:猫咪只能吃肉,基本消化不了植物食物。不过说来也怪,按理说猫是尝不出甜味的,可芭丝忒偏偏爱上了冰淇淋,简直莫名其妙嘛。呃,会不会是因为冰淇淋那种“软软的、滑滑的、冰冰的”口感很像小丫头呢?…… 赶紧打住,再瞎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呜……累死我了……”茵苔萝佩筋疲力竭地半躺在办公桌上,一条腿还被猫神死抱着不撒手:“工口猫真烦唉!” 余涣箐脱下外衣给她盖上:“闹太凶了吧?好好歇会儿吧。” “那倒不用。”茵苔萝佩摆摆手:“史密斯夫人没有以前漂亮了啊,还是紧身衣打扮人。” “深有同感。”余涣箐表情猥琐。 茵苔萝佩送给他一记软绵绵的小耳光:“去去去!看你的贱样!恶心死了!唔,史密斯夫人变丑,估计和怀孕也有关系?起码身材不及从前了,激素作用也挺明显的。他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还行吧。”余涣箐不知道该怎么说:“史密斯夫人倒是没少诉苦,说君现在一身毛病,抠门儿,小气鬼,打老婆……” “打老婆?”茵苔萝佩忍俊不禁。 “嗯。谁知道是真打假打还是怎么打的,‘打’字儿有很多解释嘛。关键还是抠门儿。说是有一次他俩一起出远门,回家的时候坐长途班车,史密斯夫人问司机多少钱,司机说8块。于是俩人上车,走了好久才听司机说是‘一个人8块’。于是史密斯老弟勃然大怒,冲着夫人没完没了地数落,说什么当初自己坐车才4块啦,又是怨老婆上车前没问清楚啦,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好几个小时,整辆车好几十号人就听见他在那吧啦吧啦没完,所有人都盯着看,夫人尴尬得不行。最后是司机师傅实在受不了了,求着跟他说:‘大哥我求你别唠叨了,我还你8块钱行不?’……看看这叫什么事儿嘛。” 茵苔萝佩笑得前仰后合:“真看不出来,雁将军还有这毛病!从前他可不是这样儿啊。” 余涣箐挠挠头皮:“这怎么说呢。一个人的个性有时候非得是在繁琐无聊的日常中才能显露。雁翔宇当了一辈子兵,大大小小打了一辈子仗,战争这东西最泯灭人性了,深陷战争的人们往往分不出你我彼此,旁观者有时连他们的脸和名字都记不住。现在和平了,不打仗了,退伍转业了,生活中只剩下茶米油盐酱醋茶,经年累月,平淡无奇,换做我早就腻了,有十条毛病我能给你亮出十一条来。比如抠门儿这个,当初的雁将军出出进进不是军车就是军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坐哪样儿用他买票?他在部队里吃、穿、住、用,哪一样不是财政供给?他这一辈子不管干嘛都没动过自己腰包,啥时候为钱愁过?想抠门儿都没处抠去,难不成还指望他替政府省钱?你看他像那种人吗?” “呵呵,他不是说自己开了个农家乐么?怎么还会为钱愁?” “一个是自己辛苦流汗挣来的钱,一个是财政无偿拨付下来的,花出手的感觉不一样吧。” “哦哦,没错。” 余涣箐走近墙角的冰淇淋机(自从有了芭丝忒,各式冰淇淋机就成了余涣箐住处和办公室的必备),弄了个甜筒来给茵苔萝佩解围:“芭丝忒女神在上,敝狗甜筒一枚敬奉!” “啊啊~~~好酷酷~~~谢谢。”芭丝忒果然解放了茵苔萝佩,抢过甜筒坐到办公桌上细细品砸起来。 “你整天真是无所事事啊,臭猫,”茵苔萝佩下地站好,动手整理洋装,“你不是打算当作家么?作诗写小说什么的,我记得你从前写得蛮好的,拿去表呗。反正cRaB世界的大神级作家早就被智能巨子轰得不剩几个了,文学界门槛很低,新人出道很容易的。” 芭丝忒举手:“没问题!就是给报纸写的!” “还有画画呢?我记得你画画也不错。” “是……自画像……?”芭丝忒满眼的自怜自恋。 茵苔萝佩又好气又好笑:“别光画你自己啊!到时候办个画展,上万平米会展中心里挂的全是大号猫神、中号猫神、小号猫神、全 裸猫神、半裸猫神、不裸猫神……观众非看吐了不可。” 猫神面露难色:“不行么……?如果有……什么别的我也可以画画看……但是不保证质量就是了……” 好啦,不闹了。 窗外的空气被阳光渲染成温馨的橙黄,新生们的笑语盈盈悦耳,海鲜炖菜的香气勾人馋旌……这不就是和谐世界么?何必再奢求更多呢?魏俊期望的和谐天朝只是一个梦,像梦一样美好,但也像梦一样不真实;也许他是对的,也许他做出的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但命运没给他试的机会。从感情上说,余涣箐真希望他是对的,真希望他能试试。 明明追求着同一样东西,却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真讽刺。 余涣箐明白,眼前这样祥和的景象持续不了太久。很快,更大的考验和危机会降临cRaB世界;而且这一次,cRaB只能靠自己。他不知道他们能否挺过去。“丰足原理”这一原罪寄生在每个cRaB的生命和灵魂里,如果cRaB自己无法醒悟、反抗、自我救赎,谁还能救他们?cRaB会像人类一样愚蠢吗?亦或者会像he1a一样高尚?余涣箐不知道。数百年前,人类垮台、he1a崛起之后,他思索过同样的问题,然而同样不得答案。他总是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知道。 担心也没用。反正我都要走了。放下吧。 小巧玲珑的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打理好一身Lo1ita洋装,正一正帽檐周围垂下的黑色面纱,趴到余涣箐背上,软软地抱住他的腰:“狗狗背我。” “嗯嗯,狗狗来背小丫头啦。”余涣箐单膝跪地,让茵苔萝佩揽着自己的狗脖子,九指的双手把住她精巧的腿窝,极尽轻柔地背她起来。 “嗯……” 茵苔萝佩更加用力地搂紧他,微隆的小胸脯贴上了他的脊背,虽为繁琐华丽的洋装所隔、几乎感觉不到起伏,却足以融化他的一切了。这又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晌午、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瞬间,但光锥之戒知道,光锥之戒记得;这一刻,命中注定地溶入了这一对黑钻琢成的事件光锥,从此永存不灭,在宏宇宙的遥远尽头默默地、静静地等待着小丫头,还有她的狗狗。 - The end - 第一卷《天朝之战》完 世界1 陆城之战 01 几百万个无智能物种已经最好地证明了,不是所有物种都能展出高级智能。≥ —— 厄恩斯特·迈尔(ernst mayr) 宇宙中或许存在着多种不同的进化轨迹,它们各不相同,但通往智能的进化路径的数量总和或许是相当庞大的。 —— 卡尔·萨根(net) 一 cRaB 178年9月27日。晨。 深青城,一座大型海上人工岛,cRaB世界最著名的军事基地。它位于南纬47°9′、西经126°43′的南太平洋上,是一个由若干半潜式模块拼接成的壮观圆环,直径24oo米,吃水深15o米,高出水面5o米,从高空俯瞰宛如一座形状规整的钢铁环礁,规模之大举世无双。它在工程学上堪称奇迹,组成圆环的每个模块都过16o万吨重,内部空间可供大量人员居住和物资储存,顶部是足以起降千吨级飞行器的平旷跑道,围成的环内水域则被用作舰队的避风港。该基地建造于cRaB 119年,迄今已服役了半个世纪有余,鼎盛时期曾驻扎有5o万人的快反应部队,即使是历经天朝战争的血的洗礼、cRaB军大伤元气的今天,常驻岛上的海空军也有两万多人,武力之强在当今世界屈一指。它一直是cRaB军的招牌与象征,也是全体cRaB的骄傲,特别是在这个刚刚惨遭天朝战争蹂躏的世界上,深青城可能是cRaB最后的自信所在了。正因如此,战后三年来,深青城在善后、维稳等方面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许多关键性的全球会议与谈判在它上面召开,许多难解的地区纠纷在它上面得到了圆满解决,等等。 作为一个戒备森严且高度智能化的军事基地,深青城顶甲板上除了机场、雷达、望远镜、武器系统外几乎一无所有,人员与物资均在装甲巨厚的岛体内部活动和流通。蜘蛛网般庞大而复杂的内部交通网络连接起岛内各个舱室,其中甚至包括导磁悬浮列车,以便利人员和物资集散。岛上两万人就天天生活在这密不透风的大铁罐里,终年“不见天日”,一个个养得细皮嫩肉。不过今天是个例外,恰逢天朝战争三周年纪念日,全基地统一放假三天,大家终于可以出去晒晒太阳透透气了…… 天朝战争之后,cRaB世界已再无任何显而易见的敌人和威胁。武装冲突、异界种族和怪物统统销声匿迹,人口急剧下降换来了人均社会资源的极大丰富;全球范围内,三年间最最严重的暴力事件也就是难民营里的流氓斗殴。取代往昔一切社会对立与冲突的,乃是一个空前团结和睦的新世界。浸泡在这舒舒服服的温水里,cRaB政界、军界、民间无不松懈有加,好像“军队”、“战争”、“武力”这类东西快要销化进历史的垃圾堆了。所有人心里都暗暗觉得,地球历史上一个空前的太平盛世正在拉开大幕,千百年来所有地球“人”翘以盼的大同世界、和谐天朝已经降临。 悠闲的官兵们在码头上垂钓,海鸟在他们身边蹦跶着……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海军6战队中尉李宝存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宪兵一左一右挟着,提溜进了深青城司令办公室。 “你是不是不想在军队里混了,李宝存同志?”纳撒尼尔上将收起桌上一摞文件,坐直了腰板,用眼神示意宪兵出去。 两位宪兵离开了办公室。金属门关好锁死。 “说实话确实有点儿,长。”李宝存说:“您瞧瞧俺现在这幅德行,这副熊样儿,在这儿干上两年真比抿什么化妆品都管用。老天爷啊,想当年俺在俺们庄上那叫一个乌黑亮,用俺爹的话说就是‘一关灯就找不着了’……再说,太平兵的日子过得俺生不如死、度日如年啊。当兵不就是要打仗吗?太平兵有啥当头儿?还不如回家安安生生种上一亩三分地,农闲时坐着喝口小酒儿、啃个人腿儿、黏糊个妞儿……”他脸上一大堆的无奈和惋惜。 “得得得,夹住吧,就知道你小子吐不出啥象牙来。”上将笑着摆摆手:“不过……你也未免太过分了,没仗打就向同志开战……”他拣出一张a4纸:“……你小子上个月打掉了后勤部长三颗牙;上周踢废了政委的宠物人;本星期往副司令饭里添泻药;昨天还玩手雷炸坏了一台机器人……你这不是存心想脱军装吗你!?” “长明察,”李宝存举起右手,“后勤部长那三颗是龅牙;政委那条宠物人原本就不中用;副司令那几天刚好便秘;昨天那台机器人正准备大修当时……” 上将不理他:“还有更严重的。昨天人事部的同志来找我了,他们现你履历有问题……按简历上写的,你已经当了两年义务兵和三年志愿兵,可对照你的年龄嘛……也就是说,你入伍时只有十二岁!?就算你天生老相……你到底怎么混进军队来的?” 李宝存两手一摊,显出一副无辜相:“俺需要解释吗?” 纳撒尼尔上将会心一笑:“又得我替你擦屁股。兔崽子。惹得现在人人都说我给紫凌书院舔腚眼儿。好了,不扯这了。喝点啥?” “绿茶。龙井最好,碧螺春也成。”李宝存毫不客气地坐在一旁沙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送上了香茶。当她走开时,李宝存的两眼像一双炮口似地久久锁定着她的腰身,眼珠子闪着神秘的光,活像一对湿乎乎的水晶疙瘩。 深青城以东2oo千米,高度7ooo米。 一架e-1oc mc2a(多传感器指挥控制飞机)正在云霄之巅执行例行警戒任务,独木舟形状的机腹雷达吊舱反射出牛乳样的白光。 “‘隼眼三号’呼叫‘千里眼’,‘隼眼三号’呼叫‘千里眼’,听到请回话。”e-1oc呼叫着深青城预警指挥中心。 “‘千里眼’收到,‘隼眼三号’请讲。” “现集群飞行物进入深青城防空识别区,方向东北,距离3oo千米,高度掠海,敌我识别无反应,呼叫无应答,请确认。” 好半天才来回复:“呼叫无应答。其路线与南美军区来的地效运输机编队重合。必要时可进行警告射击。” “‘隼眼三号’明白。准备再次呼叫……” 执行警戒任务时,cRaB军的mc2a通常会带上几枚射程1ooo千米的远程空空导弹,用来警告、自卫或打黑枪。不过此刻这架e-1oc并未带弹,所以能做的也只有继续呼叫。反正……最大的可能性无非是南美军区的地效飞机保养不善年久失修、设备损坏联络不上嘛,犯得上浪费导弹么?…… “轰!!!—— ”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高能激光束瞬间把e-1oc单薄的机身葬送在一团玫瑰状的烈焰里。独木舟形的雷达吊舱犹如一根大铁棒,被爆炸的气浪甩得旋转腾空横飞开去;机体残片向浩瀚的洋面散花般溅落,在蘸眼的火球、钢花、浓烟中隐约看得到机组成员焦糊破碎的尸如雨掉坠。就在机体残骸摔进浪花之前,只闻“哗”的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飞行物体豗荡着滔天的白濑刺破海水、直击天穹,挟着尖啸从坠机旁侧闪电般掠过,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乃至—— 上千只外形怪异的巨型飞虫!它们像潜对空导弹似地冲出洋面,“啪啦啦”舒展开闪着蓝色、金色和绿色金属光泽的漆黑硬翅,整个虫群瞬间编队完毕,机灵地转为高亚音低空巡航,杀气腾腾地直奔深青城方向,对海面上半沉半浮的e-1onetbsp; 是甲虫族。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甲虫族。 但已不再是天朝战争中那支遭人虐杀的甲虫族了。 在这之前没人见过它们,也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流线型的躯干,可伸缩收放的肢爪,形如飞机机翼的刚性鞘翅,由生物组织构成的推进器……不再是只能借助风力短距滑翔的斥候虫,而是从未有人见过的、装备有各种生体推进装置、既能潜行水下又能飞翔蓝天的全新虫种—— 距离深青城还有15o千米!虫群爬升至高空,定向释放了能量大得惊人的hpm(高功率微波)和uB(宽带)电磁脉冲,仿佛无形的潮涌、隐身的海啸,霎时扫遍整个深青城。顷刻间,深青城的断路器全部跳闸,电灯全部熄灭,通信全部中断,报警装置全部误动作,雷达全部故障,指挥控制系统全部失灵,数枚导弹意外火误射,一座燃料库被电火花引燃……执行警戒任务的无人战斗机、无人水面艇全部失去控制,坠落的坠落,停航的停航……更可怕的是,沉浸在放风中的绝大多数人对此都还毫无察觉! 深青城的衣服被扒光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02 直线距离1oo多千米,高亚音十几分钟即到。八一中≧文 ≦深青城就在眼前!尽管有惨无人道的强电磁脉冲护驾,虫群依然保持着低空掠海飞行姿态,飞得那么低,翅尖几乎划破了海面—— 它们贴着海水冲临圆环,有的急转,有的跃升,密密麻麻蜂拥进环内的军港—— 停泊在港的“监视者”号航母战斗群像靶子一样一动不动地沉睡在虫云投下的阴影里,太平洋舰队主力舰“监视者”号航母已经到了鼻子底下,这些体长7米、翅展13米的未知飞虫已经能看见甲板上士兵们眼珠的颜色了!领头的一只飞虫没二话,侧身急俯冲向“监视者”号,在不足百米距离上突然凌空自爆,火球中迸出一束高能激光,当头正中“监视者”号的舰桥,将整座舰桥烧成一团红炽的熔岩,热浪裹挟着飞散的钢水,立刻吞没了四周十余名士兵—— 这一击只是个指引。“监视者”号飂戾间被无数飞虫自爆投下的激光束穿成了漏勺。激光点燃了巨舰内部的武器和航空燃料,引了猛烈的爆炸,一幕形如太阳耀斑的巨大火球把“监视者”号扩爆成了亿万块升华着的碎片,火焰的长虹直甩起几百米高,舰上的人员无一幸免尽数湮灭。cRaB太平洋舰队主力,cRaB海军最出色的战争机器之一,就这样—— 不出半分钟—— 消失了!但屠杀才刚刚开始,漫天飞虫群涌向全城各个角落,似疾风般往来穿梭。 “监视者”号的爆炸震得半座深青城都在晃。震动传到业已一片昏暗的司令办公室,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上好的碧螺春泼成个章鱼。 李宝存的手有点儿抖。他抬头看看纳撒尼尔上将,Led应急灯下,上将的面目与光线死角里的黑影混成一疙瘩。 “到底还是来了。”上将戴好自己的大盖帽,戴得端正无比。 “……许院长真是料事如神。”李宝存使劲叉住两手:“咱们该怎么办?” “站着死。”上将打开抽屉,取出一支手枪塞进口袋里,“走吧,咱们去见证一下这历史性的时刻。” 李宝存默默点头。他从沙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随纳撒尼尔上将一同走出了办公室。他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位女秘书正镇定自若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便冲他微微一笑,说:“去吧。祝你好运。” 彻天的爆炸把深青城顶甲板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惊骇莫名地望向“监视者”号毁灭后拔起的灵芝云,那里火光冲天,大海被映照得像燃烧了一样红;他们同时也看见了蓝天中不计其数的飞虫,可是没有任何人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如果是敌袭,深蓝城的智能防卫系统会迅启动,高能激光炮、电磁炮、cIs(近距防卫武器系统)会纷纷从隐身炮塔中现身、成群地扬起炮口朝天开火,各型防空导弹也相继腾空,那场景就好似岛上蹦起团团乌云似的—— 放风中的人们就是在等这个,他们习惯了把绝大多数工作都交给电脑和机器人去完成,习惯了让电脑代替自己做出决策,习惯了不用动手也不用动脑的安逸日子。但这次他们等不着了,武器系统始终不见反应,甲虫族的电磁脉冲早已瘫痪了一切。 第一个做对事情的人是一位6战队上尉。他想都没想,刚一回过神来便条件反射似地一头扎进最近的军械库,扛出一具s14m7便携式防空导弹锁定了一只飞虫。导弹“嗖”的一下拖着火尾窜出射筒,2秒后加到马赫数4的高,精准无误地射向目标。谁料那只飞虫猛地一闪身,突然放出一幕骇人的炫目光芒,耀得他睁不开眼;s14m7导弹竟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漫无目的地窜入硝烟,很快就看不见了,气得上尉同志摔下导弹筒两脚直跳。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开始了有组织的应对。刚刚从惊恐无措中反应过来的他们,很快就更加惊恐无措地意识到,自己手中竟然连半件堪用的武器都没有:深青城所有重型火力无不受电脑控制,电脑系统一完蛋,人们能用的就只剩下枪支、火箭筒、便携式导弹这类货色了! 而在他们头顶播撒死亡的,是坐拥绝对优势兵力和压倒性火力的成千上万只飞虫。 纳撒尼尔上将走进乱成一锅粥的深青城作战指挥中心。李宝存也跟了进来。 “长!”焦头烂额的众人齐刷刷起立,军礼一个比一个硬挺。应急灯的寒光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透射过来,在微尘飞扬的空气中照出条条青白色的光路,勾勒出军人们刚毅凛然却又微微颤抖的身影。 “免了。赶快各就各位。”上将回敬以礼:“情况怎么样?系统多久才能恢复?” “够呛。”技术官一手捏着眼镜腿,一手在满是大汗的脸上擦来抹去:“系统设计之初没考虑过这么强的电磁脉冲,备用系统也故障了,我们还在查找原因。乐观估计……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才能恢复部分系统……” “抓紧时间干吧。”纳撒尼尔上将点点头。技术官戴回眼镜敬个礼,与众人一道各归岗位重新开始了紧张至极的工作。 “将军,”李宝存贴到上将耳边说,“咱们赢不了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上将声音小得差点儿累死他的耳朵:“我们的通讯全断了,没人知道这儿出了事,没人会来支援我们。要我丢下同志们自己去逃命?还是告诉他们死定了别抵抗了?” “咱们撤离吧。它们的目标是射电望远镜,不是netbsp; “深青城一旦沦陷,谁也逃不了!”上将揪住他的衣领:“你脑子白长的吗?你—— ”他声音更小了:“你忘了吗?深青城的核心任务是监视螺湮城(R'1yeh),一旦全岛的‘思想核心’感觉到深青城已经沦陷,就会自行启动岛底放置的4颗1o亿吨级氢弹,4颗!你想想看,就算从现在开始撤离,4颗1o亿吨级氢弹一旦爆炸,两万多人怎么可能活着逃出毁伤半径?!” “可强撑着又能撑多久呢?武器全都不能用,咱们这是在拿弹弓向坦克示威啊!” “至少能让敌人有点儿戒心,争取一点儿时间。” “争取时间?争取什么时间?没人能救咱们,许院长说过她不能插手,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上将沉默片刻,问:“你会开‘热鹰’不?” 李宝存猛一紧张:“您想干嘛?” “你留在这儿已经没意义了。走,快走,离开这儿,去完成你的任务!” “熵姬在上啊!要俺说多少遍您才能醒悟啊!?俺知道您还寄希望于许院长,但她必须服从圣函大人的命令,我们能指望啥?再说这不是俺一个人的任务,是咱俩的任务!要走一起走!” 纳撒尼尔上将强压着嗓门:“你声音太大了,混蛋!我不能走,这里离不开我,我只会拖你的后腿!我以长的身份命令你,走,马上走,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愿熵姬保佑你!快走!” 李宝存不再说什么了。他站直身子,抹了抹眼睛:“熵姬与您同在。” “滚吧,小子。”上将坐到总控制台前,面对着一片乌黑的巨型多用途显示屏,还有已化作废铜烂铁的级计算机,冲李宝存笑了笑。 这是他这一生中的最后一笑。 办公室里突然变得黑灯瞎火,嘈杂的警报声震耳欲聋,害得深青城预警指挥中心主任差点儿把早饭吃进鼻子里。 “又他娘的咋了?!连饭也不让老子好好吃!……” 他一手端着热乎乎的饭碗,极不情愿地摸索到电话前,脑袋还在迷糊,忽觉头顶上方光线一亮,一滴黏糊糊的东西“吧嗒”一下落在他耳朵上,冷得像冰水。他浑身一激灵,顿时清醒了九分有余,本能地抬头一看—— 阳光!蓝天!可他分明是在岛体内部啊!这一幕顿时犹如一大瓢凉水,猛地灌了他个十二分清醒—— 有东西蚀穿了深青城的甲板,一连蚀穿数层,从顶甲板一直到他的办公室! “……见鬼!”他目瞪口呆地哼了一声。谁料话音未落,他便“扑哧”一下溶化成了一滩难看的墨绿色胶灰!而且溶化还在扩散,预警指挥中心所在处的岛体转眼间溶出了一个三十余米宽的大坑,每一层甲板以及甲板上的人、物都在不断地溶化成胶灰并呈瀑布状向下倾泻,把感染扩散向更深处的甲板—— 简直是瘟疫!这些“胶灰”飞快地侵蚀着深青城的肌体,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小时整座深青城就会全部溶化! 世界1 陆城之战 03 尽管如此,虫群仍没有刹手,空袭仍在继续。≧ ≯≥网 战斗打响不到半个钟头,先遇袭的东半环岛体已开始沉没,然而较远的西半环却还是一头雾水,甚至顶甲板上的人群挨了半天痛宰仍未明白生了什么。一切都来得太快!到处警报大鸣,乱作一团。 “我们被攻击了!我们被攻击了!—— ”几个兵扔下鱼竿,扭头向一挺m3高射机枪疯跑过去:“我们被攻击了!”那腔调听不出是哭还是喊。 “……怎么可能?……”一名士官傻了似地擦着嘴角的饭渣晃上顶甲板,鹤立鸡群显眼无比:“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快跑!快回去!白痴!”抱头卧倒在四周的众人急得直喊,可惜太晚了!一束激光当胸穿透了他又击中了他身下的甲板,一大堆半液态半汽态的金属向八方激溅。人们惊恐万状地向呛人的有毒浓烟中看去,但那名士官已经糊在了甲板上,变成了一张烧焦的薄饼,根本看不出人形了! “你他妈长的猪脑子啊!”有人一边跳一边冲着这薄饼骂骂咧咧,更多人则争相抢夺安装在顶甲板边缘的人操高射机枪,对准俯冲过来的虫云—— “去死吧!杂种!” 12.7毫米穿甲燃烧弹的密集弹幕正中虫云,凶猛的枪口焰像一道道火屏风,挡得射手啥也观察不到。不过,躲在远处的人们倒是看见被弹处的虫云荡起了翠绿的涟漪…… “打中了!”机枪四周一片欢呼。 子弹顷刻耗尽,火光烟消云散,接下来的景象实在令在场每个人都目似铜铃、舌似僵簧—— 密密匝匝的虫云竟然完好如初,仿佛连半根毫毛儿也没伤着,一只伤亡坠落的飞虫都没有!这些可怕的类节肢动物出嘲笑一样的吱吱声,从容不迫地空中悬停、调转云头,陡然投掷出一枚纺锤形的疑似导弹状物—— 导弹状物正中高射机枪,顿时把那一带所有东西都炸得飞上天去,包括cRaB的残胳膊断腿儿。一名士兵被气浪掀出几百米远,以抛物线飞入环内军港,“噗”地在一艘战舰的螺旋桨上撞了个脑 浆迸裂—— 那条船早就龙骨朝天、状如死鲸了。还有一人更倒霉,气浪让他飞到哪儿不好,偏偏飞到另一挺正在疯狂开火的高射机枪枪口前!几百12.7毫米子弹打在他身上,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嗵”的一家伙就可以拌饭吃了,肉浆把那挺机枪连同枪后射手浇得像一笼蒸熟了的大闸蟹。 岛体内部。 李宝存背着一支步枪,朝向最近的机场埋头奔命。他决意逃走,但是虫云在上,坐飞机开溜真不好说是逃命还是送死……岛体又一阵剧颤,岛内的Led应急灯开始忽明忽暗,有的干脆瞎了。响动这么大,想必是某座弹药库中了彩吧……可恶可恶可恶!李宝存一路上没遇见一个人或机器人。他跑过一处炸开花的岛体,瞥到的外界景象令他的心都碎了:港口中再不见一条好船,大到巨舰,小到快艇,全都七零八落;水兵们一边挣扎海面,一边举着步枪、手枪,盲目且徒劳地望天开火,却只能招来劈头盖脸的激光束和不明射弹;到处血肉横飞、爆炸迭起,巨大的烟柱顶天立海,烟柱下是一艘艘舰艇凌乱的尸骨,或歪在海中,或朝天亮起肚皮……幸存的人群在水中黑压压地扑腾着,拼命抱死任何漂浮物……鲜血宛如溅上了天空,把朝阳染得血红,血红…… 这是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与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或者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新时代诞生前的阵痛。 李宝存在奔跑中平静地想。 甲虫族没给李宝存机会。 遮空蔽日的虫群像雷暴云一样笼罩了深青城顶部所有的机场,攻击之密集好似犁地,纺锤形的“虫族导弹”沿45°斜角在跑道上打出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弹坑,外科手术般精确地把跑道切割成一截截不足2oo米长的小段,彻底堵死了任何常规起降飞机的生路,随后从容不迫地逐一消灭掉停机坪上排列整齐的飞机。由于久无战事、长期警备松懈,深青城各机场上仅设有遮风挡雨用的简易机棚,飞机与飞机之间连防火隔离墩都没弄,只要有一架飞机被炸毁,火势便很快蔓延开去,整排整列的飞机转眼间炸得精光。 随着质量更大、度更快、能轻易击穿数层甲板的“钻地型虫族导弹”的露面,深埋岛体内部的地下机库也无法幸免了,里面的战斗机根本来不及起飞,来不及动,甚至来不及升上甲板。不只是跑道和飞机,还有建筑物、车辆、人员……好像这些大虫子看什么都不顺眼,一定要将其葬身火海、化为乌有。飞行员全成了步兵,在亮得醉人的爆炸丛中挣命。但逃又谈何容易!一阵激光和着弹雨下来,无一虚,或洞人而过,或触地爆炸,机场上狼烟动地,奔逃的人群成片成堆地栽倒,伤势最轻的也在捧着自己冒烟的肠子大喊救命……所有高出地表的建筑全成了废墟,火苗子足有十几米高,在废墟上狂笑着跳跃,绿化带里的植物被热浪烘得焦黄黑犹如烟叶…… 二十分钟以后,顶甲板上再无一个活人。 虫云的打击由表及里,由外而内。它们开始向深青城岛体本身俯冲,高能激光和虫族导弹无声地齐射下来。“轰!!!”直径24oo米的钢铁圆环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浓烟烈火擎着一大堆破碎的岛体,还有岛体内无数人员什物一起飞上半空,一座弹药库殉爆,几千几万枚各型子弹、炮弹、导弹和别的武器弹药像连珠炮似地群响。中弹处的岛体模块立刻就崩离周围模块沉向海底了,仿佛巨型冰山从冰川上坍落—— 却依旧逃避不了虫群的当头扫射…… 越接近机场人越多。沿途的景象令李宝存明显感觉机场万事不妙:岛内四处起火,身穿机器外骨骼的士兵们正在奋力扑救;通道中弥漫着有机物燃烧的怪味,呛鼻的浓烟使得能见度非常低;几名头全烧焦了的士兵倒在毒烟中痛苦地呻 吟着,其中有几个人衣服已经熔化了一大半,像层胶壳似地焊在身上,一个人手臂下面还悬着一片片水袖似的皮肤……李宝存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听见浓烟对面几名飞行员的交谈声: “……咱们可以去五号机库,那里很深,估计没炸坏。咱们开垂直起降战斗机,直接在机库里动,从升降机竖井飞出去。这样起飞度快,也许能有机会飞上天!” “喂!”有人带着问:“要是五号机库也被炸了怎么办?” “鬼知道,反正没别的法子了。”说话者甚是沉着:“而且五号机库是备用机库,那儿没储备导弹。那儿的飞机都没导弹。” “没导弹?活他妈的见鬼,那还打个猴儿屁呀!”有人囔囔道。 “用航炮嘛!别告诉我你们没练过航炮狗斗!” “……几十年前航炮就只用来对地攻击了啊!”另一人插嘴。 “就是啊,我开了三年飞机,一次航炮都没打过!……”又一人附和。 “那你们等死吧,菜鸟。”说话者没好气地回答。 李宝存望见他们爬上一辆卡车,油门踩到最大,在通道里狂奔起来,全驶往五号机库方向。但他们没能走多远—— 一枚虫族导弹忽然贯穿数层甲板砸进通道来,卡车当即被轰的一个跟头倒扣在地上,燃起熊熊大火,车上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远近数人遭爆炸波及而死,连离得较远的李宝存也被冲击波抛出十好几米。他刚刚挣揣着五体半站起身,一辆全地形车突然左扭右拧地全撞来,八个小车轮蹭得白烟乱冒,险些把他送上西天,多亏他眼疾脚快闪了过去。奇怪的是这辆车脏得活似刚出土的文物,车里的人也个个狼狈不堪,满身满脸的墨绿色灰尘,根本分不出谁是谁,简直是一窝灰耗子—— “噗—— ”全地形车从李宝存身边掠过十几米,倏然连人带车化成了一滩胶灰!李宝存顿时寒毛倒竖,这情况他再明白不过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胶灰”逼近,他前进的道路俨然成了一个正在坍塌的沙洞,胶灰化扩散得极快,上层甲板“哗啦啦”地溶化瀑落,形成一道灰帘,他绝不可能冲过去;回头一看,刚才那辆该死的全地形车已经把瘟疫传染给了李宝存来路上的岛体,那儿很快便溶出了一条大沟,通向下层甲板。他的退路被截断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04 但这条退路上的沟并不宽,只有七八米,扩展得也并不是非常迅猛。八一小说网 ﹤李宝存的手捏成了铁锤一样的拳头,紧得满掌心的汗水一滴也渗不出来。七八米,不过七八米而已!他没再多想,从脚旁一个死人身上扒下外骨骼,三下五除二穿在自己身上,轻轻一弹步便跃过了面前八米多宽的沟壑,“咣当”一声重重落在对面甲板上,震得脚底麻。 虽然脱了险,但李宝存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回头望望前往机场的通道,心中最后的希望也断绝了。胶灰区已扩散至备用机库,飞机正在一架接一架地溶化……他没有机会了。幸好岛体内部没有风,胶灰还无法通过空气传播,否则覆灭得会更快! 李宝存走近一个观察窗,再一次望向外面。虫群的轰炸依旧没完没了,深青城顶甲板被掀了个底朝天,防空火力愈零星,抵抗的射击越来越弱。还有什么办法呢?也许…… 他又看了一眼观察窗—— 不对。希望,希望还是有的,一点点极其微茫的希望!他又以最快的度脱掉外骨骼,端起步枪好一顿菜,把观察窗玻璃打个稀烂,随即弃了枪,纵身窜出窗外,以一个标准的“头下脚上”的“冰棍儿”姿势一猛子扎进水里,连口气也顾不上喘,抡圆了胳膊狂刨。还有一架“热鹰”可用,一架正在维修的“热鹰”!深青城的综合维修厂模块没多少武备,虫群对其的攻击也较弱,这就是李宝存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前提是那架飞机修好了能飞! 透过遮眼的浪花和海水,李宝存痛心疾地环顾着现如今的深青城:一座座建筑被击倒,车辆被炸上天,人员被烧成炭……末日战场般布满弹坑炸洞的死地,活像月球或水星的表面。到处是呼号的余生,无论是岛上还是海水里。深青城仿佛一只烧糊了的面包圈,生灵涂炭,一片烟雾蒸腾……李宝存已游出很远,甲虫族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杀他,失去武装的落水狗不值得浪费火力。他停下来歇口气,恋恋不舍地回望着一切。 永别了,深青城! 胶灰在扩散,空袭在继续。一列飞虫犹如掠过草原的苍鹰,笔直地俯冲向深青城综合科研中心模块;一艘几乎与深青城岛体模块等大的巨型生物飞艇跟在它们后边,表面密布着令人作呕的眼球状生体激光炮,底部吊舱延伸出一簇簇细长的触手,密匝匝地缠上了综合科研中心模块顶甲板上的射电望远镜,还有航天测控雷达。 它们玩够了,是下手的时候了。 深青城爆出一阵回光返照式的猛烈抵抗,那队飞虫,以及那艘飞艇,每一秒钟都被无数枪弹、火箭弹和便携式导弹直接命中,但它们始终毫无伤。触手群淹没了望远镜和雷达,甚至蚀穿甲板下方厚达两米的复合装甲、深入了主机所在的密封隔舱…… 深青城完全沦陷。 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4枚1o亿吨级氢弹一齐起爆,聚变反应在几百万分之一秒内完成,释放出高达17x1o^18焦耳的巨大能量,过2oo4年印度洋海啸地震全部能量的4倍还多。爆心温度猛然飙升至几十亿度,压力高达几十亿个大气压,一切物质都能量化了,被抟揉成了炽热的等离子体,仿佛一个震天撼海的末日火球,在水下生生顶出了一个几千米直径的球形高温蒸汽泡,令海面上刹那隆起一个硕大无朋的雾化水穹顶,似一座白雪皑皑的峰峦,在烈日云海间长光如剑,气势之浑然壮阔,犹如从海洋的腑脏里拔起一块突兀的大6。亿万吨海水包裹着蒸汽泡上升至高空,空气冲击波使水汽凝结成迅抬升的威尔逊云,以圆盘状向36o°扩散。紧接着,一根粗大的水柱歘然擎起几公里高,上拱飞升,突破威尔逊云盘,将穹顶化作一棵冰雕玉琢、巍然屹立的巨型花椰菜,晶莹剔透,皓浪噀白,狂飑席天,顶端又像黑牡丹盛绽似地涌出团团黑云;海面以下也没闲着,音液压冲击波以环形扩散着,快逾导弹,海水瞬间变成油污似的深黑色,而紧接在冲击波之后的海面则即时变白,犹如一层白白的薄面在向外高延伸。 十几秒后,花椰菜总算乏了、累了,开始崩散滑溃。亿万吨海水在重力作用下天塌般砸回海面,化作落差千米的级瀑布,从天直降,吞没一切,咽噬一切,嚼碎一切。蒸汽泡也破碎了,四面八方的海水瞬间向内回填,癫狂摆簸,激起海啸似的滔天巨浪。饱受瀑布咀嚼的深青城残渣又惨遭海啸蹂躏,在大锤似的巨浪脚下彻底土坍瓦解、销化成烟。能量的传递势不可挡,几百上千米高的潮涌一波连着一波、一排跟着一排、一座沄嶂高过一座沄嶂,以千钧击顶之势摧毁了水上、水下和低空中所有的东西,传至几千公里外依然势头强劲、拍岸席天。如幕的水雾那么白、那么厚,茫茫升腾,融入穹空云朵,遮掩着深青城化为乌有之后残留在海面上的巨大空洞—— 一座以爆心为中心的、波澜壮阔的水的环形山,取代了原本那座不可一世的钢铁环礁,皎然闶媚,经久不落。 黄昏时分,从核爆中勉强幸存下来的少数甲虫族重整旗鼓,飞向天空。它们迎着落日时的海风离开了这里,多得像离洞的蝙蝠、迁徙的群鸟,密得像是一个而非一群。它们伤亡惨重,但存活下来的数量—— 即便只是原先虫群的一小部分—— 依然壮为观止。它们的计划失败了,但一切都可以挽回,一切都还有机会,一切才刚刚开始。它们似乎比海平线还要遥远,列成一条金属光泽的长龙,扶摇直上九霄,在夕阳血红血红的脸上投下浓墨似的诡影,与晚霞比翼,在苍穹中体味着凌驾万物的豪情。 这便是后天朝战争时代,cRaB世界长达十年的“c-ar”(甲虫族战争)的序幕。 二 离阳地区。靖定县城郊镇。 秋风像一头暴怒失控的野兽,狂乱地撞击着镇里的一切。灰暗的天空好似无涯无际的水泥天花板,几乎压到了房顶。沙石树叶、果皮纸屑,无不在风中飞镖似地东奔西窜,削在身上、钉到脸上,刀割火燎一样疼。 这种天气,一般来说,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想出门。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镇中心广场上一棵被风刮得半死不活的枯树旁边,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矮小身影在蹒跚跋涉。他低垂着头,拼命想避开气流的撕扯,但做不到,只能在呜呜呼啸的劲风中身不由己地一步一晃、两步一摇,走又走不直,站也站不稳。他衣衫单薄得可怜,唯一适合这种天气的什物只有一条破迷彩围巾,死死裹住面孔,只露出一双惨淡的昏眼。 一阵格外厉害的风迎面扑来,夹杂着沉重不堪的大股沙尘,像一记直挺挺的重拳,无情地将他击倒在地。他想站起来,又是一阵风,他连滚带爬轱辘出十几米远,“嗵”地撞上一堵砖墙,再也不动弹了。 风势越来越猛,几棵行道树吱吱嘎嘎地倒下,还有的老房朽屋被撕碎,屋主一大家子人嚎叫着狂奔出来,上蹦下跳地追赶向飘飞空中的家当。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这堵砖墙的红漆木门艰难地打开了一条缝。黝黑亮的齐膝短裙之下,一条纤长优雅的黑丝美腿迈了出来。那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女性,身高中等,披肩整齐利落,清秀的脸上透出一种娴静的美感,宛若一只休憩半醒的猫;她的上身装束仿佛一位修女,下边却穿一条极不搭配的光面皮革短裙,大大咧咧地露着性感黑丝。像是要急着赶路,她用力扶住门框,眯起媚眼吃力地望了望广场上的飞沙走石,又埋下脸,却迟迟不敢迈脚,生怕自己娇小的身躯被狂风卷上天去似的。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她无意间四下瞟了一瞟,现了墙根处那个倒霉的流浪汉。她似乎本无意帮他,了会儿呆,僵持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步一步,扶着墙,慢吞吞地走向他。 鞭子似的烈风抽打在墙上、地上,如雷作响。 终于挪到他身边了。尽管只有几步之遥。 “先生,先生!”她蹲下去使劲儿摇着他。他动弹一下,猛地睁开双眼,像是中了一万伏的高压电,只差没跳起来了,支支吾吾好半天,没一句清楚话。 “呆在这儿会没命的。跟我来吧。”她好心好意伸手扶他,他却惊慌失措似地自己爬了起来,但只是靠墙站着,完全不动。 “来吧,我给你找些吃的。都是出门在外的人,来吧。”她的口气如同恳求。 世界1 陆城之战 05 像是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真诚与善意,他迟疑地迈出脚,跟在她身后,艰难地走进了这户人家。八一小说网 ≯ 可能是被风吹得太久、体温损失过多的关系,他感觉屋里非常暖和,暖和得简直有点儿受不了,连墙壁都是热乎乎的,害得他的大鼻涕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女人合好门,脱下修女款外衣丢在客厅中央的餐桌上,冲里屋喊:“老师!霜老师!” “老师在啃书本呢,听不见!”里屋传出来一个听起来痞气十足的年轻男声,令人不禁联想到那种瘦得像药渣肉干死螳螂一样、浑身奇装异服闪瞎狗眼、一脸贱容赖笑的流氓阿飞古惑仔。可是不对,从里屋迎出来的不是什么猪拱白菜、粪埋鲜花的小痞子小混混,而是一只……猫?! 对,一只猫。 而且是一只俗称的“级猫”—— 就是家猫跟薮猫、豹猫、狞猫之类野生猫科动物杂交培育出来的那种,又大又凶(又萌),体重可达13~16公斤,能原地跳起2米多高——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真伟大!我的小甜心儿!”大猫竖起尾巴,“呼噜呼噜”地正面迎来。那个流浪汉站在女人背后,大猫又是居下仰观,所以一直没看见他,直到女人让开了身子:“伊尔,你领他去梳洗一下,再借他几件衣服。” 这只名叫伊尔的级猫“唰”地拉下了脸,尾巴一阵抽搐,竖胡咧嘴的,看小贼似地盯了流浪汉半天,厉声质问道:“这臭耗子你从哪儿挖出来的?” “他昏倒在咱们门外了,我总不能眼看着他死在那儿。” “你你你你你—— 你有点儿安全意识没有啊!—— ”伊尔的长尾巴猛拍地面,刚想作却又一下子打住了,换上一副面具样的温和脸孔,尾巴冻住了似地不动弹,尾尖却抖个没完:“好好好,我听你的,大小姐!” 他快步跑过两人身畔,头也不回地颠向房门,临出去前狠狠瞪了陌生人一眼,然后用爪子扒开一条门缝儿,又轻又快地走进漫卷的尘沙里了。“咣!—— ”强风把门扇摔得像打雷。 流浪汉惊呆了,他不敢动,不敢说话,眨眼都不敢。女人再次关好房门,回来指着不远处一扇小门,笑着对他说:“那是洗手间,你去收拾下吧。衣柜里有衣服。换洗完了还来客厅。” 临了她又加上一句:“不用那么拘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谢谢……”他做了很大努力才挤出一句话来:“请……请问,小姐你……贵姓?” “叫我雅格好了。”她嫣然一笑,猫步走进里屋去了。 流浪汉怯怯地走进盥洗室,整洁的白色刺痛了他的眼。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他解下裹在脸上的迷彩围巾,露出了面目—— 深青城唯一幸存者,海军6战队中尉李宝存。 深青城沦陷前最后几分钟,他乘坐一架维修过半的“热鹰”跨大气层兵力投送飞行器逃了出来,利用甲虫族无法追及的高音飞越太平洋,历时两个多钟头飞到了离阳地区。遇上今天这样的沙尘天气,靖定县一带应该没人目击到“热鹰”迫降吧。不过无所谓,只要能尽快赶到紫凌书院就行。必须把甲虫族再现的消息马上告知许院长…… ……这情节展开是不是有点儿奇怪?李宝存洗了把脸,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低声自言自语:“……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事儿?……” 他梳洗完毕,换上一身干净西装,正要离开洗手间,忽然犹豫一下,四下里看了看,从梳妆台上摸起一枚刮胡刀片,小心地藏进了衣兜。当他回到客厅时,等候在餐桌前的雅格顿觉眼前一亮:那个冻耗子一样的流浪汉哪儿去了?眼前分明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绅士,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步履矫健—— “衣服蛮合身啊。”雅格微笑道。她换上了一件很朴素的便装,下摆颇长,将短裙黑丝什么的通通遮掩起来,却依旧美丽非常,容貌与身姿都是,像月下树梢顶端的一只黑猫,透漏出不可触及的优雅;又像海涯天际初升的一轮旭日,放射出令人心跳加的光芒,丝毫不为那身刻意朴素的便装所掩藏。李宝存隐隐地感觉到她在刻意不引人注目,但装得极不成功。 见鬼,李宝存又是不敢动、不敢说话了。这种要人老命的羞涩感是怎么回事?? “请坐。”雅格指着客厅餐桌上简简单单的几样饭菜,极有礼貌地、过分热情地、连珠炮似说:“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出远门,没什么好菜招待,只能凑合几样,请先生见谅。伊尔那个讨厌鬼出去了,没人会找你麻烦。衣服很适合先生啊,干脆送给先生好了……” 见李宝存还是没动,雅格只好走到跟前,轻轻抓住他的一只手,将他拉向桌旁:“先生叫什么名字?方便告诉我吗?” 李宝存只觉一股暖流加电流瞬间袭贯全身,几乎要把血管烧爆。妹子的手啊!货真价实的软妹子萌妹子的小玉手儿啊!天降艳福消受不起啊俺啊!他吞吞吐吐好一阵子,使劲儿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答道:“李宝存,俺叫李宝存。” 他神魂颠倒得连自己坐在了凳子上都不知道,脑子里还在精虫缭绕呢,突然被一个大钟般的苍老嗓门儿几乎震碎了耳蜗—— “你都不敢相信!我找到了!雅格!” 一位看上去五十出头的老人眉飞色舞地冲进客厅,花白的头一根根精神抖擞地立着,大号眼镜在鼻梁上一蹦一跳。他见了李宝存毫不吃惊,压根儿就没搭理他,好像我们帅绝人寰的中尉同志只是一包空气。他直奔到雅格面前,把手里的青柰平板电脑“呼”地塞到她鼻子底下:“你看看,人新世公元2oo1年的论文,这种微生物的生存不需要阳光、水和氧气,也不需要任何有机食物,它们只用从外界获取碳、氧两种元素就能自己合成有机食物—— 你懂我的意思吗?” “跟甲虫族一样?”雅格也挺兴奋的,但没他那么夸张。 老头儿绕着餐桌踱来踱去,狂热地挥舞双臂,像一个状态全满的交响乐团指挥家,还时不时随便抓起个什么往嘴里填:“我早就说过甲虫族能窃取其他生物的基因为己所用,可韦斯特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不信我!现在咋样?谁笑到最后了?结论显而易见嘛,甲虫族没有哪样生理特性是独立演化出来的,全他妈是从其他生物身上获取的!我是对的!韦斯特老贼等死吧这下!要不是唱劈了我真想来两嗓子!……” 他啰啰嗦嗦地走到李宝存身后,猛地一拍他的肩:“小伙子,你对生物感兴趣吗?你真该学学这个,有用,而且有趣!” 雅格放下平板,笑着向李宝存介绍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这是我的老师,霜狼慧,紫凌书院的助理科学顾问。” “对,姓霜,名狼慧,arkham疯人院老住户,许院长的朋友。”霜狼慧一屁股墩到椅子上,右手筷子左手刀叉,头也不抬地大吃特吃:“嗯,嗯,好吃!还得是雅格的手艺!比书院食堂里那伙杀人厨师好上一万倍!……来吧来吧,开吃啊,别愣着啊二位!……” 天哪,真受不了。他们是书院的人?俺怎么从没听说过?可以相信他们吗?……李宝存默默地想。他正准备动餐具,却现雅格有些不对劲儿—— 她只吃肉和面包,对水果、蔬菜看也不看。 霜狼慧也是,只吃肉和面包,不碰蔬果。这…… 雅格看出了李宝存的心思,但显然没打算解释,只是笑眯眯地问道:“李先生,你为何会只身一人流浪呢?战后大搞民主自由、分财产均贫富,应该不存在失业无业人员了啊。” “俺?……俺……俺住在县里的,想去离阳市找份工作。可大巴车半路上出车祸了……恐怕整辆车只有俺一个活下来了……”李宝存没说实话:“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借俺几块钱路费,俺到了离阳一定……” “正好都要去离阳!一起走吧小伙子!”霜狼慧说。 “就是,我们也要去离阳的。”雅格邀请道:“一起走吧,我们开车把你送到城里,如何?” “你们也要去离阳?”李宝存问。 “去紫凌书院。”雅格一脸的自豪:“霜老师和我,还有伊尔,我们三个是来自乌飒的猫族,奉命赴紫凌书院任职。可惜来之前设定跃迁程序时出了问题,结果不但偏离目标几十公里,倒霉的伊尔还没能转换成cRaB形态。我们初到凡尘,人生地不熟,对你们的风俗习惯也知之不多,一开始连靖定是哪儿都不清楚,只好租间房子暂住下来再打听。李先生来的恰是时候,再晚一个小时估计我们就租车去离阳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06 原来是乌飒猫族。八一小说网 难怪吃荤不吃素。理解了。李宝存点点头说:“难为你们了。如不嫌弃的话俺可以给你们当向导,离阳一带俺很熟,从小就……” 他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忽然响起,一并传来的还有伊尔急出翔的鬼叫:“霜老师!?雅格!?快让我进去!” 雅格神色一变,匆忙起身去打开门,只见伊尔魂不附体地连滚带爬进来,吓破胆似地嗷嗷乱号:“甲虫族!甲虫族打过来了!” “甲虫族?!”李宝存猛然站了起来。 “是啊!”伊尔吓破胆了:“目测不下几十万,前锋已经冲进县城,咱们快跑吧!我这副躯壳没法开车,不然就直接偷辆车回来了!别吃了诸位,逃命要紧!……” 深青城的惨状历历在目,李宝存浑身汗毛倒竖。深青城遇袭不到一天,甲虫族就在万里之外的离阳地区出现了?难道是…… ……全球攻势?! 三 cRaB 178年9月28日。上午。 离阳市渊城区彤泥湾镇。 “开门!查水表!” 从黑色全尺寸suV上跳下来的十几个彪形大汉正面突入“绝味地锅人农家乐”后院,不由分说,一字纵列直冲进里屋卧室火炕上,连拖带扛、生拉硬拽出一位身着高仿夏威夷衫海滩裤、脚蹬烫金人字拖的老财来—— 农家乐老板约翰··史密斯,恼得史密斯夫人跳下炕抄起一根顶门棍、没头没脑追打出来—— 老娘还没爽够呢,往他妈哪儿溜啊!?要知道史密斯夫人可是当年闻名天下的“打怪十二钗”之一,天朝战争中在米-戈和甲虫族大军里杀进杀出的人物,这一番闷头乱棍谁吃得住啊,十几个堂堂七尺汉子全给吓懵了,赶紧放开史密斯先生自去一旁列队。 “敬礼!”带头的一个便衣军官率大汉们一齐敬军礼:“雁将军好!” 与三年前相比,老兄是愈粗大黑了,水桶腰胜往昔十分,三七分短袖露着胳膊,上边汗毛浓得跟返祖了似的,油脂长脸眯缝眼一如旧日,板寸头邋遢相半点儿没变。由于肚里窝火的缘故,那张长脸比平时面瘫得更加厉害,看上去煞是骇人。他皱起眉头一摆手:“等下,让老子搞清楚。老子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健康证一样不缺,老实本分诚信经营,狠抓环境卫生和食品安全,从不乱用非法添加物,四害密度控制在标准范围内,顾客满意度动态评级一直a+,连续两年荣获全市‘餐饮行业示范店’表彰,一件违法乱纪的事儿也没干过,劳驾有关部门送水、查水表、送快递、对口帮扶、社区送温暖的‘五反’之类的事迹更是想都不敢想……你们到底要干嘛这是?” 毕竟隐姓埋名、大隐于市两年多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绝少抛头露面,包括熟人好友、街坊四邻在内,没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雁翔宇。能当面喊他“雁将军”的,怎么想都不会是寻常来头,最次也得是“有关部门”吧? “雁将军好。”带头的便衣军官又敬了一次礼:“晚生卞强,紫凌书院卫戍部队上尉。许恬婌院长命我请雁将军去面谈。” “急事?”背抄两手,八字眉左高右低,眯眼斜觑着他。 “十万火急。” “那就不急。”慢悠悠走近院中的石桌石凳:“过来坐,咱们聊聊。”一边招呼老婆和伙计:“老婆子回屋去吧。孙师傅,好的下酒菜上几盘,特供白酒来两瓶!” 卞强傻眼了:“十万火急啊雁将军!许院长让我……” “一,别叫我雁将军,老子叫约翰··史密斯;二、许院长那儿吃饱喝足再去;三,叫你的弟兄们去前厅吃饭,菜随便点,就说是我请客;四,少他妈跟老子废话,更甭拿紫凌书院啥的来压老子,老子不吃这一壶。” 语气清淡,其间透出来的气势却犹如武侠故事里瞎掰的那啥“内功狮子吼”,简直能把人的五脏六腑共振出血来。不愧是天朝战争一等功臣,气场足得吓死人啊。卞强被震得脑晕目眩,活像个见了土豪猫大爷的**丝老鼠崽,大气不敢出一下,只能跟在屁股后头往石桌前坐了,打弟兄们前厅吃饭去。 史密斯夫人白了大兵们一眼,扭着丰满有致的美臀,骂骂咧咧地回屋哄孩子去了。酒来了,菜也上桌了。给卞强斟满一杯,自己直接对瓶吹了两口,淡淡地笑道:“说吧,许院长叫你来干嘛?” 他笑起来给人的感觉不正常,净是狞笑、阴笑、冷笑、皮笑肉不笑这道号儿的,看得人心里直毛,还不如面瘫着呢。 “具体情况……晚生也不清楚。”卞强像个羞涩胆怯的小媳妇,都不敢抬头看他:“好像是说……甲虫族又出现了啥的,可能就在离阳附近县里,许院长正在协调驻军布防……” “懂了。”点点头:“你吃完就走吧,给许院长带个话回去,说老子不掺和。” 卞强好生为难:“……这怎么使得,许院长的性子,将军您应该有所谓耳闻,晚生要是就这么空手回去了,许院长非生劈了晚生不可……将军只当救晚生一命好不?” 沉吟几秒,放下酒瓶:“你电话给我。” “是。”卞强赶紧掏出手机搁在石桌上,顺便点开三维全息触摸屏。在屏上拨下一个号码,紫凌书院现任院长—— 许恬婌的彩色全息投影旋即出现在石桌上方的空气里。唔,还是那么眉隐剑气、杀机凌人,而且比从前更美、更成熟、更有味道,真是个绝世绝代的无双尤物,叫人如何把持得住嘛…… “久违了,雁先生。” 许恬婌声若寒霜,冻得浑身一哆嗦。一上来就是凛然难近的冷艳架势啊,不自觉地压低了声调:“许小姐久违!几年不见,更漂亮更有女人味儿了哈。” “当心我回神界告你性骚扰哦,雁先生。”许恬婌不打算跟他贫嘴:“情势紧急,我长话短说。昨天下午16时许,甲虫族大军突然出现在靖定县以西地区,数量不下百万,现已完全占领靖定县城,并朝离阳方向移动,军方正在沿g55高公路布置防线……” “我擦!不下百万!?”一口酒喷在对面卞强脸上:“哪儿冒出来的呀?我还以为三年前就把它们杀光了呢!” 许恬婌摇头道:“不可能的。甲虫族是伊斯人未来的躯壳,命中注定是要活到最后的物种,我们能做的只是摁住它们,不叫它们蹦跶起来找事儿罢了。战后其实有好几起甲虫族活动的报告,有的规模还相当大,甚至造成了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但政府和军方一直隐瞒消息,不想引起恐慌。今年年初,非洲军区一座飞行员训练基地遭遇甲虫族袭击,设施、飞机全部被毁,活下来的人很少。还有,昨天早上7点多,太平洋舰队深青城基地突然失去了联系,等高音无人侦察机赶到时,深青城已经消失了,没有现幸存者。结合海洋地质监测和卫星观测数据,确认深青城是毁灭于一场4o亿吨级核爆炸,并在环太平洋沿岸地带引了不同程度的海啸。军方怀疑这一事件与甲虫族有关,但缺乏证据……” “你妹啊!深青城啊!?”快疯了:“甲虫族多大能耐才能攻陷深青城啊!?我记得它们根本不会飞也不会游泳,更没啥重型火力……” 许恬婌又摇头:“那就不知道了。目前不排除深青城是因为别的问题出的事,军方还在调查。也可能是魏俊在甲虫族身上动了手脚,毕竟天朝战争时它们就对cRaB的意识控制力免疫了,天晓得它们身上还有多少秘密。这次在靖定县出现也是,事先毫无预兆,好像上百万只虫子全是凭空变出来的。那个,拉芙克莱芙跟魏俊打的那个赌你还有印象吧?这次我不能插手,起码是不能动用神力。很遗憾,cRaB这次只能靠自己了,所以我需要你。” “要我干嘛?玩儿命的事可不干啊。” “就是要你去玩儿命。”许恬婌嫣然一笑:“确切点儿说,是要你去救人。几天前,乌飒派遣了三名猫族来书院赴任,其中一个是书院的新任助理科学顾问。倒霉的是他们设定跃迁程序时犯了低级错误,结果偏离目标几十公里,跑到了靖定县城郊镇,今天才跟我电话联系上。听清楚了吗?靖定县城郊镇。” “……我操……”啥都明白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07 “去救他们,雁先生,”许恬婌命令道,“书院不比当年了,我现在指挥不动军队了,连书院卫戍部队都指挥不动。八≯一中文网 我只能靠你了,算是我的个人请求,不对,是恳求吧。我恳求你为我做这件事,把他们三个救回来。你身边这位卞强同志是我的亲信,他会率一支小分队陪你同去,兵力不会太多,但武器随便你挑……” “我想要龙兵行不?”想不出还有别的啥东西能压制住甲虫族的大数量。 “没有。”许恬婌继续摇头。 “核蟹呢?” 许恬婌还是摇头:“改建民用空间站了,明年底竣工。” “那老子不去。”也摇头了。 “呵呵,来劲了是吧?”许恬婌总算露出了魔鬼的一面:“雁先生别忘了,我只是不能插手战争而已,至于害得你家破人亡嘛,那可是毫无压力啊。你总该考虑考虑你的老婆孩子吧?我可不希望她们在我手里出什么事。再说,甲虫族正在朝离阳过来,即便我心慈手软对你家人网开一面,等离阳变成战场,双方枪炮不长眼,也难免……” “好了!别说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彻底服了。 许恬婌满意地点点头:“识趣就好。三名猫族的个人信息我已经给卞强了,路上让他给你介绍。祝好运。” 她挂断了电话。 眼见雁大将军吃瘪,卞强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舌头在嘴里翻腾几圈吐不出半个字。一脸的郁闷,仰脖儿吹干一瓶特供佳酿,起身拍拍屁股蛋:“好了,走吧。” “啊?”卞强没省过神。 “要么再坐会儿?”眯缝着细眼儿:“你小子啥时候入的伍?我咋看你一副没出息样儿呢?” “……呃,战后当的兵……” “没打过仗?……这不废话么。”一百个瞧不上他:“许恬婌真会折腾我,老子都三年没摸过枪了,要老子玩儿命也不给派几个靠谱点儿的帮手来,净来些毛头小子太平兵,真他妈该死的活见鬼!这不明摆着要老子的命吗!?操操操操操!……” 这话严重刺伤了卞强的自尊心。别说卞强了,是个人都不会乐意被当面说成这样好吧!他猛地从石凳上站起立正,赌气似地大声说:“雁将军这话,晚生认为不对!晚生确实没打过仗,那又咋的?晚生一腔热血,受过三年严格训练,参加过好几次演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甘愿为紫凌书院奉献青春奉献生命,耗尽最后一口气、流干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不就是些臭虫吗?有啥好怕的?三年前雁将军您单枪匹马杀进它们百万军中,七进七出斩获无数,毫无损全身而退,抱得美人解甲归田……您可是传奇啊!晚生从入伍开始就一直听您的英雄事迹,每天夜里都抱着广播听评书,《雁将军演义》、《雁将军沙场传奇》全都倒背如流!您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和偶像!有您这样的传奇英雄率领我们,百万算个毛?就是千万亿万甲虫族,我们也绝不畏惧!” 盯着卞强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前仰后合大笑了一阵,笑得卞强莫名其妙。他好容易止住笑,坐回石凳上夹了口小菜,比划着两手说道:“听我说,小子。一,评书和小说全是扯淡,一句都别信;二,老子当时不是单枪匹马,实际上我们的兵力、火力都过敌人;三,老子当时握有猫神芭丝忒陛下赏赐的克敌法宝;四,老子当时始终命悬一线,被好几拨人前后救过好几回;五,当年的甲虫族弱爆了,基本上就是给人刷经验用的;六,老子当时快吓尿了;七,从这儿出去后,不许把第六条告诉任何人,不然要你小命。” 卞强心中高大全伟光正的雁将军至此碎了一地。 “爸爸。” 一个稚嫩的娃娃音传了过来。卞强循声一望,只见一个约摸两三岁样子(呃,拿不准……)的小女孩,腋下夹着一本大得与她不成比例的硬皮画册,呆似地站在卧室门口,羞怯激萌之形难以言喻,黑生生的小脸儿上戴着一副眼镜,型怪怪的,浓密乌黑的短底下好像埋藏着……犄角或是别的什么。在她身后,不复方才凶悍、眉宇之间写满担忧的史密斯夫人倚门伫立,开口问道:“又要打仗了吗?” “嗯。”走近她俩,俯身抱起女孩亲了亲:“小黑,爸爸要去打仗了。你陪妈妈留在家里,一定要乖乖的,要听妈妈的话,不许给妈妈添麻烦,记住了没?” “爸爸别去。”小黑快哭了。 不自然地笑笑:“没事,爸爸很快就回来了。有好多坏虫虫正在往这边来,又大又丑的坏虫虫,喜欢欺负小朋友的坏虫虫。爸爸要去把它们打个落花流水,叫它们再也不敢欺负小朋友。等赶跑了它们,爸爸一下子就飞回来找小黑了,好不好?” “爸爸别去。”小黑真哭了。 “好了,小黑,”夫人伸手把小黑接了过去,“让爸爸去吧,妈妈来给小黑讲故事……坏虫虫最怕爸爸了,爸爸去一下就能把它们全打跑,很快就能回来陪小黑了……” 家人是最大的牵挂。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卞强无法做到与雁将军这样的过来人感同身受。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大致想象出来:一个在刀尖上舔了半辈子血、失去过无数亲密战友的男人,好不容易挣脱炮火硝烟,有了一个完美的归宿,现在却要被迫离开这一切,重回生死难卜的疆场,甚至很可能一去不归,再也见不到娇妻弱子,这个男人会是多么痛苦。 卞强胡思乱想了半天,目光挪到史密斯夫人身上,不知是怎么想的,突然冒昧地问了一句:“敢问夫人是当年的哪一位?冷小姐?还是苏小姐?” 史密斯夫人呵呵一笑:“你猜猜看?” 四 一百来人,3辆4x4 aTV(全地形摩托车),17辆4x4 F a V(快突击车),8枚便携式防空导弹,4门25毫米高射炮,3门82毫米自动迫击炮,3挺12.7毫米重机枪,2挺25毫米榴弹机枪,1挺6管7.62毫米加特林机枪,1具反坦克导弹射器—— 这就是手头所能支配的全部兵力和重型家伙;称得上“信息化设备”的只有一辆通信车、几部对讲机和军用手机,后两者的数量还不多。除此之外,紫凌书院卫戍部队演兵场上杂草丛生一片荒芜,连个鬼影也见不着。 卞强没告诉大家的真实身份。 看看立正在身边的卞强:“就这?” 卞强敬个礼:“报告长官,这都是书院卫戍部队的精兵强将,多次参加军区的特种突击演习,从无败绩。” “打住吧,你们那狗屁演习我在电视上看过,百十号人扛个破红旗呜呜啦啦往前冲,跑得跟赶羊一样,绕过几个预设炸点,打光几匣空爆弹,红旗往土包上一插了事,中个**用。”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看看你们这演兵场跟荒了似的,多久没用过了?” “……呃,两年半……” “战后就一直没用过啊我擦!?”哭笑不得。他随手指着一个兵:“你,当兵几年了?” 士兵立正大喊:“报告长官!两年!” “打过几次实弹?” “报告长官!没摸过枪!” “枪都没摸过啊我操!—— ”大崩溃。卞强慌忙插进来打圆场:“那个那个,长官,战后天下太平,各部队在训练上都不怎么上心。就是各大军区的正规军,很多人服役两年也没打过一次实弹,甚至没摸过枪。实话实说,我们书院卫戍部队比正规军还强些,正规军仗着有机器人部队,当兵的素质还不如我们呢……” “你们没有机器人部队?连外骨骼也没有?”问。 “……那个,实不相瞒,”卞强低声下气地回答,“书院卫戍部队不比当年了,好装备都在正规军手里,装备落后请您理解。不过晚生保证,我这些弟兄个个都是好汉,吃苦耐劳精神和战斗意志比正规军那些棉花兵强一万倍!请长官放心!” 不耐烦地一甩手:“光勇敢顶个鸟用啊!?你能用气势把甲虫族震死?” “长官不用担心,”卞强说,“年初非洲军区那个基地遇袭之后,东亚军区就决定给离阳地区增兵了。第七机步师半个月前已经奉命启程,估计今天傍晚能赶到g55高公路防线……反正咱们就是去救人嘛,战决很快就回来了,剩下的活儿交给第七机步师就行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08 “我日你大爷个亲姑奶奶!”感觉整个世界,不,整个宇宙已经陷入了彻彻底底的疯狂:“第七机步师驻地离这儿不到3oo公里,而且全程高公路,他们竟然走了半个月还没到?!苍天啊!大地啊!这个世界到底他娘的咋了啊!—— ” “……”卞强无言以对。≧八一中≯文≯ 妈蛋,看来这回真是死定了。许恬婌啊许恬婌,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老子还一直不信,看样子一点儿没说错啊我晕!你等着,老子就是变成鬼也得把你给睡了!从卞强手中接过一支m8a2型7.62毫米突击步枪,检查一下弹匣和“金属风暴”式枪挂榴弹射器,面无表情地爬上一辆F a V,对卞强说:“出吧。” 车队沿g4o高公路向靖定县挺近。途径g55高公路时,放眼望去稀稀拉拉的根本没几个兵。得,听卞强汇报的这个劲儿,对第七机步师也甭抱啥指望。 和卞强同乘一辆F a V,一路留意沿途地形地貌,暗中给自己找退路。靖定至离阳的单行道上一团乱麻,及时逃离靖定的难民开车的开车,骑车的骑车,徒步的徒步,衔尾接踵寸步难行,把八车道宽的高路堵塞得风吹不过水泄不通。不少人急得红了眼,翻越甚至撞倒栏杆和绿化带,跑到对面车道上来赶路—— 徒步和骑车子的还好说,轮子大底盘高的越野车也凑合,普通轿车就惨喽,好多轮子陷在隔离沟里的,咋折腾都出不来,只能忍痛撂在原地下车跑路;他们陷在那儿不打紧,把后头有些能过沟的车辆给挡死了,气得人家拍着玻璃破口大骂。 小分队放飞了手投式无人侦察机,前往靖定窥伺敌情。卞强手捧军用平板电脑给介绍道:“长官您看,这就是咱们的营救对象。霜狼慧,助理科学顾问;伊尔,书院卫戍部队特工,这家伙因为跃迁程序错误没能变成cRaB形态,仍是一只猫;这个女的叫雅格,战地科学顾问,挺漂亮的对吧?……” 冷笑一声:“一个老头儿带着一个美女和一只猫。这目标太显眼了。能跟他们联系上吗?” “呃,把这茬儿忘了……许院长说他们带了两部手机和一部卫星电话。手机应该不行了吧。”卞强拿军用手机跟通信车说话:“能跟目标联系上吗?” “我试试,”通信车回答,“靖定县的通信基站被敌人炸毁了好多,只能试试卫星电话。稍等。” 五分钟后,通信车回复:“联系上了,信号不太好。接过来么?” “接过来。”卞强说。 通信车把信号接驳给卞强的手机,一个细腻而焦急的女声立即传了出来,伴随着滋滋啦啦的杂音:“……喂?喂喂?能听到吗?我是紫凌书院战地科学顾问雅格,能听到吗?喂?……” 一把抢过手机:“你好,我是紫凌书院卫戍部队特别行动分队指挥员约翰??史密斯,我们正奉命前去营救你们,很快就到靖定县界了,请报告你们的位置和情况,重复,请报告你们的位置和情况。over 。” “……我们在河边一座工厂里,挨着一家医院……这里有很多难民急需疏散……虫群只有几个街区远了,请求立即援救!请求立即援救!……” “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问通信车:“能通过卫星确定他们的位置吗?” 通信车回复:“可以。无人机已经去了。” 仍在路上的第七机步师开始了对靖定方向的炮击。密集的电磁炮炮弹以8倍音从公路上空飞过,音爆响彻天宇。我靠,你们这样瞎胡乱打有没有准头儿啊!?万一把老子的营救对象给炸死了可咋整啊! 借助卫星和无人机的指引,车队顺利抵达靖定县界河河畔,停在了桥头。河东的原野还算太平,河西的城镇则是人间炼狱。打眼眺去,镇里只有横七竖八倒塌的房屋,到处着火,到处硝烟擎天;低洼地里积满了水,街道两旁散落着烧得焦黑的尸体,遍体枯糊龟裂,只剩骨架的汽车也为数不少。这满目楼宇相撑、瓦砾成山的疮痍景象,令一行人恍如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物”化无数城市为焦土的那一刻。 除了以外的所有人,包括卞强在内,全都吓白了脸。提高嗓门,有点儿幸灾乐祸地说:“看见没?这才叫战场!” 一小队民兵赤手空拳从桥上跑过来:“同志哪个单位的?” 看没反应,卞强跳下车代为回答:“紫凌书院卫戍部队。” 民兵们跑到车队跟前,一个个弯腰扶膝连喘带吐:“唉呀妈呀,可算见着援兵了!县城里全是虫子啊,我们根本挡不住……” “现在呢?敌人现在到哪儿了?”卞强问。 “离这儿四个街区。它们好几个小时没活动了,不知道咋回事儿。” “你们这河边有没有一座工厂,挨着医院的?”卞强开始切题。 民兵们又喘了半天,站直了指着远处说:“有,离这儿不远,战前大炼钢铁时候建的厂子,早就废了,旁边是镇医院。县里逃出来的群众都集中在工厂里,就等着你们来接呢。” “上车。”开了口:“带我们过去。” 五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第七机步师的电磁炮渐渐停了。车队驶入工厂和医院之间的区间道,迎面正对着通往镇中心的大路。医院刚吃了几电磁炮炮弹,不能再用了,医护人员和患者全部转移到了工厂内;厂区大门口停着一溜大卡车、大巴车和农用大三轮,啥牌子啥型号都有,难民们正在警察、消防员和民兵指挥下排队登车,坐满一辆开走一辆,总的而言还算秩序井然,就是度慢得像乌龟爬。 站在F a V顶上环顾一下。厂区大院里人山人海,估计不下一两万,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大包小包扛着值钱家当,有人居然还在席地围坐着喝酒打牌,真够淡定的。院内一隅是医院区,密匝匝站着的、躺着的全是伤病号,空气中充斥着死亡与腐烂的气息,护士们每隔几分钟就得抬出去一个刚刚咽气的,给其他快死的或暂时死不了的腾出空床。 “这么多人,咋找啊?”一个兵直犯愁。 下令道:“卞强,你负责监视甲虫族动静,有情况立刻报告。通信兵,你跟我去找那三位爷,手机联系他们,保持通话。其他人待命,条件允许的话帮助转移群众。好了,分头行动吧!”他说罢带着通信兵一头扎进人海,眨眼间没了影儿。卞强安排好大家各自的任务,叫人又放飞了两架无人机,自忖没漏掉什么,背着枪在厂区大门前踱起步来。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痛苦呻 吟的伤病员,一个又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死者,一个又一个老人幼童,还有一具又一具抬来抬去的尸体,心情愈沉重。四周围人声鼎沸,小娃娃哭闹喧天,吵得他头都要炸了。 “傻大兵,瞎转悠啥呢?” 一个坐在墙角的年轻人不客气地叫唤道。他的左腿、左臂都没了,左半边脸用殷虹的绷带裹着,嗓音十分沙哑。 “没啥。走走看看。”看在是重伤员的份上,卞强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 谁料想那人居然骂开了:“一群饭桶,你们这伙臭当兵的!每年掏那么多税养着你们,结果虫子打过来,你们都跑哪儿去了?有本事别溜啊!留下来替老百姓挨几炮尝尝啊!大爷我干死你妈!干死你妹!干死你全家祖宗八代!” “我们反应是有些迟钝。不过……” “滚。”那人闭上眼,费力地咽了口唾沫。 卞强气得直想端枪崩了他。你们嫌遭罪?我们当兵的这几年也不好过啊拜托!战后全球形势一片大好,军队的日子却过得比谁都苦,毕竟天下太平了不是嘛,谁还愿意出钱养兵呢?社会把精力全投在战后重建和复兴经济上了,军队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受气包,没经费不说,还一天到晚被裁来裁去的,好多精英部队干脆撤了编,航空母舰都卖给海洋局当渔政、海监和海警船了!军工部门接二连三转为民企,原先生产飞机导弹的,最后个个改做大小家电,动作慢的更是只有破产倒闭的份儿,偌大个厂子就剩下俩仨看门儿的,平时只能靠拾荒、捡垃圾、收废品度日,偶尔还得小偷小摸当个贼才能勉强吃饱!现在又来埋怨我们不管用了?有本事你先给老子出军费啊你! “哒哒哒—— ”厂区里突然炸起一阵枪响。闹哄哄的人海刹那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本能地往下蹲。卞强望向枪声处,只见鹤立鸡群在半蹲着的万人中央,双手把步枪举过头顶,枪口斜指老天爷—— “这回看见老子了吧!?臭猫在哪儿?!快给老子站出来!!!” 世界1 陆城之战 09 这一招的确管用!远处立马站起三个人,一个老头儿一个姑娘,还有一个穿西装的爷们儿,挟着只老大的怪猫挤过人海往这边来了:“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等下!”拿枪指着他们:“那个男的是谁?” “俺是紫凌书院驻深青城特派员,海军6战队中尉李宝存!”那人大声喊道:“快带俺去书院!俺有深青城遇袭的重要情报,必须马上报告许院长!” 深青城遇袭的重要情报?! “捞到大鱼啦!”回头朝卞强竖起大拇指。≧≥≧ 李宝存一马当先,挤到面前敬个军礼:“长官好!紫凌书院特派员、中尉李宝存前来报道!” 回礼:“我是约翰··史密斯,这位是我的副官卞强。许院长本来是派我们营救三位猫族同志的,没想到赠品也这么给力啊。”他本想问问深青城的事,可瞧见四面八方的围观群众,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目光转向白老先生:“您是霜老师?” “在下霜狼慧,arkham疯人院资深病号,书院新任助理科学顾问。”霜狼慧笑眯乐呵地抖着一脑袋白毛。 下一位看得眼儿都直了。“那么,这位美女小姐就是……” 雅格略提裙摆袅娜而前,主动伸出右手,从容笑语道:“您好,我是书院新任战地科学顾问雅格。谢谢你们前来搭救,到书院后一定专程登门答谢诸位同志。今后要长期共事的,还请同志们多多关照、多多包涵哈。” 好一个态度娴雅楚楚有致、温良有礼柔顺可人的萌妹子!猫族的女性全都这么可爱吗?! 李宝存望着雅格:“不好意思,没跟你说实话。” 雅格微笑摇头:“没关系的。” “……喔……” 李宝存一向粗神经,大大咧咧啥都不在乎,但雅格这么随便敷衍的四个字还是令他满心失落。唉,是俺一开始就会错了意么?真是…… 一拍巴掌:“ok,任务完成!快上车跟我们走……” “……等下,”近地面飘上来一个蔫巴巴的痞子腔,“这位老兄啊,我说你是不是忘掉了什么?……” 一愣,循声音找了半天,低头一看,呃,原来把这只猫给忘了……他左右打量伊尔几下:“书院卫戍部队新招募的特工?就你这样?不行就回家算了吧,你这样啥也干不了。” 伊尔咧嘴狞笑:“哼,愚蠢的两脚兽,以貌取人会死得很惨哦。” “对对对!全知全能的喵星人……” 伊尔接着笑:“讽刺我也改变不了惨死的后果哦。” “……” 猫族的妹子全都那么萌,咋汉子一个赛一个的讨厌呢?!不再搭理他,转身招呼众人道:“走了走了!上车回家!” 他们挤出闹哄哄的人海,刚把李宝存一行送上F a V—— “—— 哎哎哎!站住!往哪儿跑!”一旁的民兵不乐意了:“咋,你们不是来接应群众的?咋能就这么走了呢?虫子离这儿就几个街区,一两万群众,大车又少,你叫我们等死啊?” 两手一摊:“我们是书院卫戍部队,又不是正规军。上头命令我们把这三个人和这只猫带回去,至于你们嘛,恕我爱莫能助。不过第七机步师天黑前就到了,麻烦你们再坚持一下好吧?让开让开……” “让你个锤子!”民兵们手挽手拉成人墙:“大家快来看喽!无良大兵不顾群众死活自己跑路喽!大家雄起!快逮住别让他们溜走噢!—— ” “我靠……”不打算朝群众开枪,但看这架势不开枪根本突不出去,搞不好还要被万人围殴痛扁抢车缴枪~~~ 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唬你们一下再绕道撤退也不迟。他指着嚷嚷得最响的一个民兵:“你是带头儿的?” 那人腆着啤酒肚,一手正正钢盔:“老子是镇人武部部长。他们都听我哩。” “你跟我来。”冲他一招手,扭脸跟卞强说:“安排几辆车,马上把目标送回离阳,你亲自护送。我和其他人留下。” “干嘛?”卞强愣了。 拿眼神瞟瞟周围:“你看这架势,咱们走得出去么?你带他们回书院,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们想法子抵挡虫子一阵,掩护群众撤离。” “您疯了!?咱们就这么点儿人和装备,镇里又无险可守—— ” “长官!”无人机操作员叫道:“虫子开始活动了!往这边来了!” 猛地扒到平板电脑前:“有多少?” “一百多只,可能是前出侦察的,度不快,但只有四个街区远,2o分钟就能到这儿!” “大部队呢?”问。 操作员摇头:“没动静。不知道咋回事儿。” “把大部队的图像调出来。”说。 操作员调出了另一架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卞强凑到跟前,只看了屏幕一眼,脑门儿就被冷汗爬满了。他看看,嘴唇直哆嗦:“长官……” “怕啥?它们不都没动弹么?”扭头走开,把人武部长喊到鼻子底下:“你们有武器没?” “电警棍。木棒。” “……” 你是不是搞不懂我在说什么……“枪呢?” “武术队的红缨枪。” “……” 算了。由衷地佩服起自己的好性子好脾气来。他铁着脸对卞强说:“实时卫星地图调出来我看。” “是!”卞强在军用平板上点开实时卫星地图。细看半分钟,手指图上一点问人武部长:“这个广场有多大?” “中心广场?坐得下一万人。” “我看,好像全镇的主要道路都经过这个广场?” “是哩噻。俺们这个镇的马路是辐射状的,广场在中心。小巷不好说,大路都经过这个广场。” “那就好。”拍着他的肩膀:“我们要在广场一带设伏,把敌人引到广场里消灭掉。但我们人手和武器都不够,需要你们配合。听懂了没?……” 眼看人武部长脸儿都白了,赶紧解释:“不是叫你们打仗!我这会儿带人去拖住虫子的侦察兵,你趁这个时间赶紧动员你的人,把附近所有易燃易爆品通通搜集装车,什么氧气瓶、煤气罐、液化气罐、汽油桶、烟花爆竹……只要是能爆炸能着火的,啥都行,越多越好,个儿小的交给我们,个儿大的拉到广场上散放堆积,堆好就可以滚蛋了。我只给你半个小时,最多四十分钟。还有啥不明白的吗?” “懂了!炸它个狗日的!” “对!炸它个狗日的!快去吧!” 人武部长走了。抄起对讲机命令通信车:“联系第七机步师,叫他们别在那儿没头苍蝇似地乱轰,顺便问问他们能不能给咱们提供火力支援,咱们拿激光给他们指示目标。” “是。”通信车回答。 卞强一脸绝望:“真要干啊?” “对。”点头:“咱俩分头行动,你带目标回书院,我留下殿后。” 卞强鼻子一酸:“……评书里说,您当年也是主动留下来殿后,掩护那个卖队友的余涣箐逃走……” 眼珠一转:“嘛,其实吧,当时他刚走我就后悔了。所以趁老子这会儿还没后悔,你丫赶紧滚蛋。军用手机留给我,我打个电话。去吧。” “可是……” “这是命令。快去。” 卞强不再说什么了。 二人互敬军礼。无限敬仰的神彩缭绕着卞强的目光。 世界1 陆城之战 10 六 F a V车队迂回疾驶向镇中心,根据无人机情报搜寻前出的甲虫族侦察兵;遍地断砖瓦砾在车轮下作响,每每颠得车身一蹦老高。>八≧一小>说网 F a V火力较弱,反坦克导弹射架、25毫米高射炮、82毫米自动迫击炮之类的重武器,每辆车只能安装一具。不过他们的目标只是拖延时间,甲虫族前出的侦察兵又不多,兴许这薄弱的武装已经够用了。 拿卞强的军用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可是一个号码拨出去,投影出来的却是端坐办公桌前的许恬婌—— “咋回事儿?”一头雾水。 “雁先生,”许恬婌女王范儿十足,“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啊?” “进行你大爷!老子拨的家里电话,咋会是……” “雁先生息怒嘛。是这样:在你为我办完事情之前,你的家人会一直由我照顾;要是你有话想对她们说,只用告诉我就行了;她们对你说的话也由我代为转达。请你放安心,我会把她们照顾得非常非常……” “日你大爷!赶快叫老子跟她们娘俩说话!快点儿!” 许恬婌双手捧起咖啡杯,极其淑女地小啜一口,对他笑道:“说实在话,雁先生,在地球上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像信任你这样信任过其他任何人,除了哥哥大人和魏俊。” “你他妈有话直说!” “不要辜负我的信任,雁先生。我可是看过7oo多集柯南的女人,手段和花样之多不是你能想象的。为了你的家人,千万别辜负我。服从我,有的是你的好处;反抗我,后果自己去猜吧。我再问你一遍:任务进行得如何了?” 又萎了一回:“……猫已入笼。顺带还找到个深青城幸存者。我叫人送他们回去了。” “很好。你呢?你还在靖定?” “界河以西还有两万群众没能转移。我在设法掩护他们。” 许恬婌放下咖啡杯:“真高尚。你有把握吗?别冒冒失失丢了小命儿。” “老子又不傻!十几台车、一百来人,想挡住虫海那不是扯蛋么?好在根据无人机情报,虫海目前处于静止状态,原因不明。我的打算是歼灭它们派出的侦察兵,并在镇中心广场一带建立防线,尽量拖延时间,坚持到群众全部安全转移走,然后呼叫第七机步师用重火力胖揍那些狗娘养的—— 前提是第七机步师不掉链子不迟到。” “群众多久才能撤完?” “我估计……两个半小时足矣。” “那就好。你自己把握吧。”许恬婌的声音很冷:“我强调一下:最好别把我对你的大恩大德忘了。你这条命都是我捡回来的,老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看在我三番五次救你的份儿上,再想想你的家人,你自己说吧,该怎么向我效忠?” “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如果我让你去送死呢?” “我会去送死!”不假思索。 许恬婌微微颔,似乎非常满意:“很好。” “您还有话要交待吗?”如果眼前的不是投影而是真人,真想就地上了她!妈蛋,亏得老子当年乱军之中第一眼就看上你了,不曾想竟是这么个恶毒的丫头片子!…… “有。”许恬婌说:“有一个我个人的请求。” “啥?” “答应我,要活着回来。” 许恬婌挂断了电话。 她这最后一句话啥意思?直呆。“个人请求”?“答应我”?难不成……她舍不得老子?这么说……她对老子有意思? 呵呵。 他们横穿广场,在甲虫族侦察兵的必经之路上设伏。这一带的房屋倒的倒、塌的塌,比较坚固的也只剩钢筋混凝土骨架遗存,宛如一片片灰黑色的化石丛林。装有机枪、榴弹机枪和反坦克导弹的F a V隐藏其间,互相呼应,提供机动平射火力;25毫米高射炮车和防空导弹交错布置在道路两侧,以废弃的汽车为掩护,提防甲虫族可能沿“城市峡谷”动的空袭;82毫米迫击炮车则远远地躲在广场以东镇区,装填激光制导炮弹随时待命。除此之外,马路中央和便道上还布设了几枚定向雷,设置成手动起爆模式,到时候炸它丫的。 最后,每位士兵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们身上挂满手雷,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扔不完也没关系—— 万一濒临绝境了、实在没出路了,干脆拉响光荣弹跟虫子们同归于尽!死也要拉它几个兔崽子垫背! “虫子过来了!”负责诱敌的几个兵一路飞奔回来,跑到跟前一头钻进隐蔽处,手忙脚乱地给步枪换弹匣:“来的不少,一百多只,没见会飞的。” 一咬牙,抓着对讲机喊道:“全体隐蔽!各就各位!作好战斗准备!”说罢扣好头盔抱着枪卧倒在一堆瓦砾后头。就在大家屏息凝神准备玩儿命的时候,一辆aTV突然刹停在他们身后的街角处—— 是卞强!他手拎一只mk17步枪,小青蛙似地跃下车来,飞跑到面前卧倒敬礼:“长官!卞强前来报道!” “你小子不是回去了吗?”眼珠子瞪得贼圆。 卞强一边检查弹药一边说:“我让他们自己坐车回去了。李宝存是6战队的,伊尔是职业特工,雅格小姐身为战地科学顾问也受过军事训练,应该能照顾自己……” “没给他们防身家伙?派了几个人护送?” “雅格说他们带了猫族的啥‘热晶体’,厉害得很,不用咱们多操心。她还给我看了,像是个钻戒,黄颜色的,不大丁点儿,戴在她手指头上。我搞不懂……” “热晶体?好,帮咱们省心了。” 三年前,小野猫菲尔丝·乌飒的热子束不但烧惨了甲虫族,也深深烙进了的脑海。有这般神器还等人来救?臭猫…… “您知道?哈!所以我还是回来帮您吧!” “切,多你一个人也没啥用。”说话级直白。 “没事。入伍后第一次实战经历怎能错过!”卞强还挺兴奋。兴奋去吧,一会儿你哭都哭不及—— “轰!—— ”一记地动山摇的爆炸,镇子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疯狂吼啸、剧烈震颤,像爆了大地震一样夸张。甲虫族这是在搞毛啊?清路障也犯不着动用这么多炸药好不!何况它们咋可能有炸药啊?大家伙儿简直晃晕了,除了抱紧各自的武器之外啥也顾不上,两眼一抹黑,满耳朵“哗哗啦啦”的砖碎石飞声。过了二三十秒样子,“脚下过电”的感觉没了,震动变得平稳而有节奏。大家小心地半爬起来,探出头朝街垒外望去。这一望可好,差点吓出他们的屎尿来—— 上百只工虫和兵虫出现在街道尽头。它们一排又一排、一层又一层,嶙峋的肢体彼此叠加拥挤成一团,像一堆堆浑身是嘴的烂肉,地毯似地塞满了整条马路,大摇大摆地向街垒蠕蠕涌动过来了。 除了,其他人都是头一次亲眼见到甲虫族的尊容,好多士兵当时就给吓傻了。这也难怪,毕竟“人”对与自己形态迥异的生物往往会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和恐惧,人类是这样,cRaB也是如此;特别是当你知道这种生物的力量非常强大、能轻而易举杀死你的时候,联想与暗示就会大大强化你的厌恶和恐惧情绪,足以令意志薄弱的人做一辈子噩梦,甚至当场崩溃掉。 这种情形下,时间拖得越久,军心就越动摇。不能再等了,尽管时机不是很合适。 世界1 陆城之战 11 “定向雷!”一声令下。≯ 网 负责地雷的士兵顿时清醒过来,立即按下起爆器。埋设在马路两侧的数枚重型反步兵定向雷一齐引爆,每一颗都向虫群喷射出高4米、宽1oo米、度高达17oo米/秒的密集钢珠弹幕,火力密度相当于一个连的步机枪齐射!处于外侧的一排甲虫瞬间化作筛子,遍体孔洞惨不忍睹—— 丝毫不给它们喘息的功夫:“火箭筒!预备—— 放!”火力支援组士兵立即射火箭筒,只听“嘭”的一声,那玩意儿猛然后座,差点儿把那些不谙用法的太平兵掀个趔趄;数枚9o毫米温压火箭弹飞进百米之外的虫群,每一的威力都远远过常规155毫米高爆榴弹;广场以东的F a V则送来了82毫米迫击炮弹的亲切问候—— “轰!!!”整个虫群被连根儿掀了,炸得粉粉碎,蘑菇云膨胀飞升,一百多甲虫只剩下二三十只,但也震得浑身麻晕眩难支,抽搐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打!”率先起身开枪。众人纷纷从街垒后踔立起来,看也不看地对准硝烟深处,近百支7.62毫米突击步枪“哒哒哒”喷得煞是过瘾;4o毫米榴弹像利箭一样脱膛而出、划破硝烟射向没死的虫子,炸得它们如糟茄子一般,周身跃火惨叫扑地。F a V不失时机地趁乱补枪,12.7毫米重机枪和25毫米榴弹机枪以最高射暴扫,顷刻间把街道打成一派火地狱,虫子的尸块残肢往几层楼高处乱飞。 这里说几句题外话。甲虫族的外骨骼异常坚固,防护力相当于轻型装甲车,一般枪弹难以穿透,三年前揍它们时主要是靠榴弹。现在不一样了,此刻他们用的是cRaB军战后开的新型制式枪弹—— mea(多环境弹药)空泡枪弹。这玩意儿集合了脱壳穿甲弹结构和空泡技术,无论在空气中还是水下都能使用,也可以跨环境射击(比如从空气中朝水下射击,或者反之),杀伤力大得丧心病狂。举个例子,mea弹头直射2ooo米外的目标a,同口径普通枪弹直射2oo米外的目标B,猜猜看a和B哪个死得更惨?答案是a 。即是说,mea弹在2ooo米距离处的弹道性能,竟然优于同口径普通子弹在2oo米处的性能!还有更狠的:当mea弹击中像生物体这类含有大量水分的软目标时,弹头产生的空泡现象会在目标内部继续保持,类似爆炸效果,对目标的破坏效果令人指。 战斗结束。一百多只甲虫死得干干净净,我方无人伤亡。一场伏击战赢得易如反掌,士兵们全都乐开了花,卞强对的崇敬之情更是有如滔滔江水,搜刮了一肚子赞美之辞却因为过分激动而无从说起,撵在屁股后头支吾半天挤不出话。 不像他们,的心情非但没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只是不愿打击大家的士气而已。瞧瞧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太平兵!拜托,这他妈连小胜都算不上好不好?甲虫族拼的是数量优势,区区一百来只,充其量是虫海中的一小滴水,这点儿损失算个屁啊,对它们来说还不顶洗澡时搓掉几粒儿灰!它们还会再来,来得更多、更残忍;等整个虫海动起来,那就是末日了。 “别玩儿了!”招呼大家:“敌人很快会派出新的侦察兵,咱们弹药有限,不宜久留,所有人检查装备,全后撤到广场一带设伏!快走快走!”他上车把跟第七机步师联系上没。” “是!”卞强登车接过手机,开始跟留在工厂大门口的通信车联系:“喂,我是卞强。跟第七机步师联系上了吗?……嗯……嗯,你说啥?……哦……我晕!火炮呢?……我擦!火箭炮呢?……我去!无人机和直升机呢?……我勒个去!……” “咋了?”问。 卞强放下手机,脸上写着大大的“郁闷”二字:“第七机步师说他们电磁炮坏了,没法支援咱们。” “坏了?咋会坏了?咄咄怪事!”我说咋不继续开炮了呢!操! “说是两年多没人碰过了,仓库漏水、炮膛积灰、线路老化、使用错误……打了几就彻底坏了。他们直升机也坏了,正在修,不过不严重,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修好。” “传统火炮呢?远程火箭炮呢?无人机呢?” “炮弹生虫,一多半没法用了。精确制导组件也忘在基地了,一箱都没带来。无人机和火箭炮他们嫌太贵,不舍得用。我再说服说服他们。” 气得直蹦:“一群败家玩意儿!要是放在战前,他们这样儿的通通得拉出去枪毙喽!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咱们自己干。大家收拾完没!赶紧撤退!” 车队一溜烟儿地退却到镇中心广场。民兵们还算争气,弄来了几卡车的易燃易爆危险品,大到半满不满的储油罐,小到新崭崭的灭害灵,真是琳琅满目眼花缭乱,叫人不禁感叹“原来日常生活中啥都能当炸弹使”。人武部长倒也会动脑筋,主动叫人把这些瓶瓶罐罐堆垛成一座座小山,搞得广场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窝窝头,地面还泼了汽油,管保虫子们不管咋走都得挨烧挨炸。 把车停到人武部长身边笑道:“兄弟行啊,真够专业的,估计混****也没啥问题。” “没俺们啥子事了吧?”人武部长急着要跑。 “没了,赶紧回去转移群众,群众尽早撤完就是帮我们了。” “要的。” 人武部长擦擦汗,叫上民兵们排好队溜之大吉。 一广场的炸弹,可惜是一锤子买卖,走运的话……能炸死上千只虫子不?但愿如此。指挥车队后退至广场以东镇区,呈口袋型设伏,与广场保持一定距离,共设置三个主要支撑点,以废汽车、杂物堆和倒塌的房屋为简易街垒,把守住东进的主要道路;管不过来的小街小巷就布上智能地雷,防止虫群迂回偷过。因为担心可能面临虫海攻势,还将25毫米高射炮放在前沿,与机枪、榴弹机枪、反坦克导弹共同构成直瞄火力网。下面就看虫子们打啥牌了。 不得不说他们运气够好的,居然有这么多时间做准备。虫海为何一直不动呢?天晓得。 七 静得瘆人的广场上空,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曲》孤独回荡,把镇子反衬得愈加空荡死寂。那是一台脏兮兮的老式收音机,半埋尘土,音量开到最大,吵得人耳朵生疼。 独自坐在街垒一角的地上,距收音机咫尺之遥,眯着细缝似的双眼,默默地抽着一支烟,“认真聆听”着如此高雅音乐,也不知到底听懂了没有。 “长官,”坐在街垒顶上压子弹的卞强耐不住了,“长官很懂音乐?这啥曲子?听着……叫人斗志昂扬啊。” “不晓得。没听过。” “……” 捏灭烟头,一弹指丢出去:“反正是引虫子用的,动静儿够大就行。不想听就换个台。” “呃,算了……”早该明白偶像也不是全能的…… “三年,”点燃另一只烟,“才三年,部队就整成这个球样儿了。” “没办法,战后大家都觉得从此天下太平了。” “想当初老子当兵的时候,”说,“部队呼风唤雨,要啥有啥,仗也没少打,福也没少享,要枪炮有枪炮,要吃喝有吃喝,要妹子有妹子。那时候的部队作风也强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打仗也好,祸害老百姓也好,办事效率高极,找个姑娘打排子枪(轮Jian)都是纪律严明军容整洁。哪像现在这帮娘娘腔,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一泡尿能撒一个礼拜。妈蛋。” 世界1 陆城之战 12 卞强失笑:“长官想开点儿吧。八一≧小说网 老话说人穷志短,部队再牛逼,没了小钱钱不也得干瞪眼?再壮的汉子挡不住三天挨饿、架不住三泡稀屎,部队战后最窝囊的事儿您都没见过哩。” “跟老子侃侃。” 递给他一支烟。卞强摆摆手没要,摸出片口香糖嚼起来: “不瞒长官,我的从军经历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我记得清清楚楚,入伍第一个星期,我们基地附近的地方电厂、供暖厂就停止给基地供电供暖了,直到最后基地关闭也没恢复,好像全世界都把我们给忘了。大冬天的,我们没辙只能烧蜡、烧油、烧木柴,熏得宿舍天花板都是黑的,一哥们儿还不小心把床给点着了,那叫一个狼狈。” “……” “电不够用都是小事,更糟糕的是挨饿—— 名副其实的挨饿、货真价实的没饭吃啊!后勤部门瘫痪,物资供应不上,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来形容都不过分,把老百姓养的人类打回来吃的事儿我都干过,结果惹得人家找上门来堵在司令办公室里闹。最困难的一段日子,才半个月不到,我们基地就饿死了好几个,基地政委也饿坏肚子住了院。司令、政委何许人也?那可是喝兵血的家伙,比我们大头兵待遇好得多,居然都饿成那样。您说这还有天理么?” “……”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年的三九严冬,屋外零下十几度,基地官兵们实在饥寒交迫扛不住了,只好裹着破棉被走上大街,站在马路边上排队,向行人讨点儿食品、香烟、零钱啥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当时有个男的,穿着西装皮鞋,看上去人五人六的,可怜我似地塞给我老厚一沓子钞票,还拍着肩膀跟我说:‘兄弟,这年头满地都是钱,只看你捡不捡。哥从前也是部队上的,听哥一句劝,别当兵了,换个营生吧,啊。’这话当时给我刺激得啊……真是没法形容的感觉。” “……” “我明白,他说得有道理。这就是个‘傻子都能挣钱’和‘傻子都不当兵’的时代,谁也没辙,反正不会再打仗了,部队已经没用了嘛,没用的东西留着干啥呢?很多战友都退伍转业了,日子过得很不错,好像还出了几个私企大老板。没联系,具体的不清楚。” “那你也没转业?”怀疑这小子怎么撑下来的。 “没。” “为啥?” 卞强笑笑,没解释。 “别告诉我是啥‘崇高的使命感支撑着你坚守下去’啊。”从来不吃这一套。 卞强没有说,当年的他一无所有,纯粹是靠着收音机和街头巷尾茶馆里的《雁将军演义》、《雁将军沙场传奇》硬撑过来的。后来基地关门,物资、装备全部变卖,战友大多转业,他卞强则抱着一腔未冷的热血,申请加入了紫凌书院卫戍部队。民间对紫凌书院崇敬有加,每年善男信女们捐献的善款就够书院吃饱了,养几个闲大兵不是难事,卞强这才摆脱了叫花子似的艰苦岁月。 “打完仗跟老子干吧,”说,“老子也是当老板干事业的人,将来要是部队还这待遇,你就转业来找我,老子给你饭吃。” 卞强心不在焉,像个懂事的孩子似地点着头。就在这时—— “嗖—— ”凄厉的尖啸骤然撕破了镇子里的寂静—— 一枚拉烟曳火的不知什么东西蹭着卞强的左肩擦过,径直炸断了一根电线杆;“砉”的一道皮骨分离声猛烈刺激着卞强的耳蜗,尽管只是肩膀擦了一下,强大的动能还是令他从街垒上滚下来,一路“稀里哗啦”骨碌进弹药堆,差点儿把口香糖咽进肚子里,肩上的步枪也险些磕着几枚9o毫米温压火箭弹的碰炸引信,吓得一圈战友好几秒钟不敢动。 “快卧倒!各就各位准备战斗!”大喊着就地趴下,匍匐前进至卞强身边:“你怎么样?” 卞强只觉中弹处一阵麻木,隐约有点儿刀割样的疼,但顾不上细看:“我没事!无人机!无人机呢?” “虫海没动静!还是侦察兵!”无人机操作员抱头蜷成一团。 这次不是一般的甲虫族侦察兵!刚想下令F a V还击,广场以西的街巷里突然响起几声坦克炮似的巨响,隐蔽在广场东侧建筑群里的几辆F a V旋即炸成了火球! 新种甲虫族—— “坦克虫”登场了。 它们跟2o吨级装甲车差不多尺寸,长相类似金龟子,圆乎乎光溜溜的,体表覆盖着厚厚一层彩虹光泽的半透明“泡沫”,好像刚洗完泡泡浴、没顾上擦就窜出来的一样;它们的主要特征是头部平伸出去的两对颚,一上一下排列,看上去并不锋利,上面一对尺寸较小,下方的大一些。然而它们立刻证明了“以貌取人会死的很惨”这句话:那两对颚竟然是生体直瞄炮!上边小的是“机关炮”,下边一对大的则是“坦克炮”!三只坦克虫、一百多只工虫和兵虫出现在广场对面,像是预先协调好了一样,同时朝三个方向—— 也就是设置的三个主要支撑点—— 密集开火,布下的整个口袋阵都陷进了它们的火网! 它们怎么知道我们的部署的?! 坦克虫第一轮射击便摧毁了1o辆F a V,手中全部的重机枪、榴弹机枪、高射炮和反坦克导弹一眨眼全没了。“机关炮”开始对步兵实施压制,不明射弹瓢泼似地向街垒打来,密集得听不出头绪。不清楚它们射来的究竟是啥东西,看样子大概是某种动能弹,废汽车一类的障碍几就打成渣了,躲在汽车后的士兵一并粉身碎骨。他们被这般火力压得抬不起头,只能缩在瓦砾堆街垒后一动不动。交响乐声、开炮声、弹着声响成一团,还有就是虫子们向前涌来的声响。 “无人机呢?无人机?”大叫。 “死了!”卞强指向马路对面一辆废汽车。 无人机操作员挂了,平板电脑也挂了,被笔直穿透汽车的虫族射弹打成了一滩肉酱、一堆电子垃圾。拿汽车做街垒是个馊主意,可是甲虫族咋会有平射炮?!这不科学! 无人机成了断线风筝,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了,只能等着耗尽电池自由落体,眼下唯一的希望是那几门82毫米迫击炮。拉着烟的虫族射弹仍在没头没脑劈面洒来,到处留下一堆堆弹坑,炮火这么密集,连伸个手出去都难,根本没法抬头观察,更没法起身为激光制导炮弹指示目标。叫他们瞄准广场乱射?也不行,现在敌情不明,要是虫子们没有全部进入广场,一炮弹下来,辛辛苦苦攒那些大杀器就全浪费了。操他奶奶的七舅姥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他妹的咋整啊! 正想辙呢,忽听见“咔啪”一阵石块滚动声,一名士兵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站起身,调头往大后方逃走了!他明显比瓦砾堆高出一大截,完全暴露在敌人直射火力里! “别跑!快……”刚喊出声,那可怜的家伙就被一射弹贯穿颈部,动脉血“扑”地喷出好几米远。他还没来得及倒下,便又被数枚射弹几乎同时命中,**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趵突飞溅,前一秒是人形,后一秒是蜂窝,再下一秒是肉糊血水,“吧唧”一下撒滩在地上。 将来只能用铲子给他收尸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13 嘴里不干不净的。八一小说网 ≥ 他看看四周,盯了卞强一下,突然把手伸到他面前:“吐出来!” “啥?”卞强不懂。 “口香糖!” “哦!”卞强懂了。他把口香糖吐在手里,一把摸过来往自己的枪口消焰器上一粘,随地捡块碎玻璃摁上去,做成个土制战术侦察镜,探出街垒观察敌情。耶!成功!看得一清二楚!甲虫族已经全部进入广场,正一边开炮一边向两侧迂回,看样子是想包围他们……咦?这不科学啊?余涣箐说过,甲虫族活着的时候是没智慧的,它们咋可能……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马上引爆广场上那些东东,炸死它几个王八蛋创造反击机会;不然等它们冲破防线、包了蟹肉饺子,随便用坦克炮把我们连人带街垒轰个稀糟,或者炸塌两侧的房子活埋我们……那就game over了。 呃,这都是废话。它们不是全都进场子了么?老子省心了。 “迫击炮班!目标广场!开炮!快开炮!” 远处的3门82毫米自动迫击炮没有辜负他们。12枚炮弹在1.5秒内射完毕,几乎同时落向广场—— 虫子们看见炮弹飞来,一时间炸了锅,吱哇乱叫着四散逃跑—— 那可是12枚82毫米高爆铝热剂白磷弹啊!弹丸触地爆炸,无数的白热化钢珠以高音炸向八方,轻易穿透了那些堆成山的储油罐、氧气瓶、煤气罐、汽油桶、杀虫剂、液化气罐、烟花爆竹等等—— 也包括无处藏身的虫子—— 再加上到处喷溅的白磷块、28ooc高温的铝热剂—— 易燃易爆物被引着,连环爆炸,连环起火,镇中心广场瞬间化作血与火的地狱,周围建筑无不墙粉壁碎、顶板散架,瓦片尘灰四下飞窜,水泥地皮被掀到火海上空;街道扭曲,房屋坍圮,大地颠簸,天旋地转,一股股劲风烫浪回荡在楼宇之间,几个街区都笼罩进了经久不散的满天尘埃。 躲在街垒后的他们只觉一席恐怖的火焰在头顶上划破空气,地面害怕似地抖个不停,空气变得滚烫沸腾,每一个表皮细胞都犹如碰到了亮了一夜的白炽灯泡。街垒似乎也松动了,不住地掉着渣渣,仿佛要散架一样。漫空弥壤的灰尘囊裹了他们,他们在黑暗和飞灰深处什么也看不清,而且呼吸困难,感觉肺泡里都糊满了灰。大家干脆屏住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等待一切过去。 卞强趁机看向自己受伤的肩膀。那儿的皮肉被撕烂削开了花,黑玫瑰似的一圈焦肉中间,白森森的肩胛骨骇人地晾在外头,皮、肉、血管烧凝在了一起,不再流血,也觉不出太大痛楚,就是麻木得很。幸好还只是蹭了一下,要是被那枚弹头正中,他这条胳膊可就得挂在路灯上了!可恶!他骂了句黑话,捏紧步枪,准备爆炸一停就冲出去狠狠报销它几个。 令人腑脏乱颤的隆隆震响逐渐过去,众人小心又小心地探出头去观望,看到街垒外面已经烙成了可怕的焦黑色;广场上硝烟仍浓,尘埃未定,满眼皆是甲虫族的残尸,着火腾烟,焦味骇人。 “……哇,好过瘾……”几个兵看得直吐舌头。 “大家小心,”端枪,“可能还有没死的虫子躲在扬尘里。” 他说对了。死的都是工虫和兵虫,那三只坦克虫毫毛未损,唯见体表“泡沫”被炸掉了几块!它们歘然窜出硝烟扬尘,“机关炮”与“坦克炮”转动索敌,紧接着放慢脚步开了火,一枚“坦克炮弹”正中街垒—— “轰!!!”几层楼高的火团在众人眼前炸开,火光把四周的残垣断壁耀得通红,cRaB的尸体被冲击波和弹片抛散八方,几名距离近的士兵直接涂在了地上。 这怎么回事?它们怎么可能还活着?一广场的爆炸物都没弄死它们!?炸成那样儿了都没弄死它们!?有没有这么逆天啊!?从惊惧骇然中清醒过来,边躲闪边开枪,却不料mea脱壳穿甲弹“叮叮当当”地在“泡沫”表面弹开了—— 原来那些“泡沫”是硬体!?这特么简直是模块式附加装甲好么?!所以刚才的爆炸只是把“泡沫”炸掉了几块,丝毫没触及它们的皮肉! 不单单是坦克虫!一群斥候虫嚎叫着从两侧包抄过来,数量不下几十只,地上跑的也是,空中飞的也是!上当了!顿觉后背一阵恶寒—— 难道它们真是有策略有计划的?它们前几次只出动地面部队,斥候虫一直不见踪影,是不是为了麻痹我们?刚才这次也是,地面部队正面强攻,把我们的兵力、火力、注意力全引到一处,然后派斥候虫侧翼迂回包抄、飞行避开街巷里布设的地雷—— 难不成真是这样?它们真是有意这么干的?它们真会制定战术?老子竟然叫虫子给坑了?这不科学啊! 痛苦地意识到一切都完了。他一咬牙高呼一声“快撤!”拽下一颗手雷扯掉拉环、毫不犹豫地甩手抛出去,然后撒丫子就跑,端枪行进中射击。大家全吓得没了主意,只好跟着老兵有样学样,照着各个方向来的虫子们胡乱掷手雷,趁着爆炸和烟幕边开枪便逃命;有几个兵紧张过度,拉环没拽就把手雷扔出去了,砸在虫子们身上还不顶个砖头管用。短兵相接,优势全在甲虫族一方,但是有的选么?打吧!运气好兴许还能干掉它一两个! 八 感觉自己成了绞肉机里的牛排。 视野里除了虫子啥都没有,五个弹匣一眨巴眼打空了三个。7.62毫米mea弹杀斥候虫很管用,对坦克虫就跟挠痒痒一样了。战斗已成对面厮杀之势,枪口每每不得不抵在虫子脸上开火,斥候虫没有远射武器的缺点得到了极大弥补。俗话说祸不单行,此等情势之下,威力不凡的mea弹也给cRaB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甲虫族体内盛满了各种恶臭、黏、剧毒、强酸液体,而mea弹头产生的空泡效应无异于在它们皮下引爆小型炸药,结果可想而知!一旦中弹,甲虫族的满腔汁液立即“稀里哗啦”飞溅出来,把附近的人和物全染得花里胡哨,还是那句老话—— 烧不死你也毒死你,毒不死你也粘死你,粘不死你也熏死你,熏不死你也烦死你。 重武器只剩下三门迫击炮了,大约一个街区远,应该还没被虫子们端掉。但眼下敌我交织,呼叫炮火支援无异于自杀。便携式火箭弹还有几枚,要是能准确击中坦克虫……可这个“准确击中”意味着射手必须停下来就地摆pose—— 谁敢这么干,1oo%会被斥候虫捅成筛子剁成肉馅。 “怎么办啊,长官?!”一班的弟兄问。 “长官,我们怎么办?!”二班的弟兄问。 “我们要死了吗,长官?!”三班的弟兄问。 毫无还手之力。奔跑、躲闪、开枪、投弹,奔跑、躲闪、开枪、投弹……虫族射弹在身畔飞过、着地、爆炸,土石瓦砾与cRaB的血肉混淆齐飞,失足掉队的士兵惨叫着被虫群撕碎……没有外骨骼,没有“粉碎机”,两条腿跑得直抽筋,脑 浆子晃成一杯泡沫红茶。这回真是吃了大亏遭了大罪了,虽说局面远不及三年前阻击米-戈大军时糟糕,但他的心态已跟当年大不一样—— 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我回去呢,放不下的东西那么多,怎么能死在这儿!?有家的男人大都“胆小怕死”,哪怕英雄好汉也难免此俗。此刻的即是这样,简直只顾自己逃命了,完全不管身后弟兄们死活! 世界1 陆城之战 14 说突然也不算突然。八≯一中>文≯ 转机来也。 毕竟是打怪多年的老兵油子,很善于观察异界生物的生理和行为特点,并有针对性地制定策略。他很快便注意到—— 坦克虫没加入追杀。它们走得很迟缓,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阵开炮,哪儿人多往哪儿开炮,把混战难解的cRaB和斥候虫们一齐轰成碎片轰上天。它们不是不想追上来,而是实在跑不快—— 现坦克虫“行进中开炮”时的行走步态与平时大不一样:甲虫族是与鞘翅目昆虫相似的六足动物,步态也和大多数昆虫差不多,即所谓的“交替三点式”步法,每一瞬间有三只脚着地、另外三只脚向前迈步,非常平稳而且高效。但坦克虫不是这样,它们边开炮边前进时的步态就像狂奔的兔子,同时迈出中间两条腿,然后再同时迈出两条前腿,后腿拖在身后没啥用,好比一截一截往前挪,度比三点式步法慢得多;如果不开炮、只行军,它们就会变回三点式步法,前进度能比“兔子跑”高出至少5o% 。 真是天助我也!开始借助地形和障碍物的掩护,半猫着腰,绕着坦克虫所在位置兜起圈子来,迫使坦克虫放弃开火、用三点式步法快改变位置和射向—— 这就是机会!看准时机大喊:“一班二班射击斥候虫!三班瞄准‘坦克’打榴弹!快!” “是!”跟在后头的卞强他们既不明白也没工夫多想,一听见命令,脑子都不过,条件反射似地执行命令,一班二班枪响如爆豆,子弹瓢泼向漫天满地的斥候虫,三班照着坦克虫所在方位乱轰。“嘭—— ”“金属风暴”式枪挂榴弹射器喷出一大片4o毫米榴弹弹幕,破甲弹、高爆弹、温压弹,直瞄的、曲射的、瞎打的,准头儿确实不敢恭维,但毕竟好几十呢,瞎蒙也能蒙着不少—— 一只坦克虫头部被击中,伸出“泡沫”外的两对颚受损,大炮小炮一齐哑了火。可机会又转瞬即逝了,另外两只坦克虫已经转向完成,射弹如雨而至,将他们的纵队拦腰截断,好几人中弹肢 解,脑袋炸飞进旁边的三四楼阳台。 但起码证实了这个办法可行!不敢停脚,保持高运动,边跑边喊边开枪:“大家注意!‘坦克’开炮跑不快、跑快不开炮!各班分散、各自为战,绕着‘坦克’兜圈子,注意互相掩护,找机会射火箭!就现在!散!” 没人听话!所有人都跟在他背后埋头跑路!这他妈都啥兵员素质啊!真要气疯了。他抡枪打倒一只迎面扑来的斥候虫,虫汁溅他一身,慌得他撇了枪就脱衣服;卞强还算懂事,带大家箭步冲上前来开枪掩护他:“长官!长官你没事吧?!” “没事!”把滋滋冒烟的战术背心甩手扔到地上,一把捞起枪来接着喷:“你听好!我带一班找机会射火箭,你带二班三班对付斥候虫掩护我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 卞强其实早就吓得半傻了,没比其他人好多少,不过率众对准所有过两条腿的动物开枪还是胜任的。带领一班脱离大部队,频繁穿梭于倒房塌屋、钢筋水泥之间,快穿插向两只坦克虫的侧翼,迫使它们停火转身。姥姥的,三只“坦克”全瞄着我们这一处,看样子另外两个支撑点上的友军早就死光了。手里就剩下不到一个排的棉花兵,老子咋这么命苦啊!…… 走神了走神了!屏息收心,注意观察着坦克虫的动作:“火箭筒准备!等我命令再射!其他人掩护!……” “嗵!—— ” 火箭已经打出去了啊尼玛!9o毫米温压火箭弹在一只坦克虫屁股上爆炸,火球煞是漂亮,但只炸烂了几块“泡沫”,坦克虫毛儿都没伤着一根! “王八蛋!”怒不可遏。扛着火箭筒的小兵蛋子一副惊慌失措天真无辜的模样儿:“……对不起,长官!我太紧张了,我不是故意……”话没说完就被一枚虫族射弹崩飞了四分之三个脑壳,骇得一个班的人面如土色嗷嚎怪叫。 最后一个翻盘的机会就这么从指头缝里溜走了。仅剩的十几个大活人被包了饺子,被数倍于己的斥候虫包围得形如铁桶,困死在半条街上,无论哪个方向都突不出去。坦克虫不再开火,因为用不着。斥候虫步步逼近,不断收紧包围圈,把所有人往一处逼赶。大家各持武器向各个方向上的虫子开火,枪声愈稀疏,将近一半人的子弹已经打空。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和眼神里全是惊惶与恐惧,连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家伙也有点儿扛不住了。 ……今儿个死定了么?…… ……小黑,爸爸恐怕…… 又一只斥候虫呼啸着驾风扑来。扣动扳机,榴弹不偏不倚正中面门,斥候虫被爆成个瘪罐头形状,掠过人群头顶,结结实实撞碎在街边一幢破楼上。更多的斥候虫猛冲猛杀前仆后继,再扣扳机,枪却没了反应。不只是他,其他人的枪也不响了。 他们没弹药了。步枪弹和榴弹都没了。 大家开始用手枪射击,同时扔手雷,一颗接一颗没命地扔,除了留给自己的“光荣弹”以外,有多少扔多少。爆炸密集交叠此起彼伏,在他们外围织成一圈火的花环,成为抵挡虫群的最后一道防线,但虫子的数量比手雷多得多,这点儿抵抗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就算迫击炮班此刻安然无恙,可敌我交战距离不足二十米,炮弹一旦落下,肯定会连人带虫一并炸死。残酷的绝望感蚕食着每个人的内心,毫无疑问,他们出不去了。 “我们怎么办,长官?”所有的弟兄都在问。 卞强抛下已无子弹的手枪,颤抖的双手攥紧了光荣弹。 “……长官……” “怎么?”看看他,目光淡定而严肃,眯缝眼炯然有神。 “……就这么完了?”卞强哭出来了,泪水里溶满了不甘心,还有不相信。 包围圈越来越小。虫群越来越近。手雷没有了。 “完了吧。” 耸耸肩,表情镇静得叫人难以置信,搞不懂他是在装逼摆酷还是真的视死如归。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是主角,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是那个万里无一的幸运儿,能在千钧一之际死里逃生、成为传奇等等……真可笑,世上哪有什么主角光环,只不过‘唯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讲完整个故事’罢了……” “……可是……”大家泣不成声。 “……没错,不是‘故事的主角活到了最后’,而是‘唯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讲完整个故事’。这才是事实,但是—— ” 看出对手已经弹尽援绝的虫子们终于等不及了。斥候虫加快了步伐,从小跑变为飞驰,马路尽头的坦克虫也开始晃动脑袋、调转炮口—— 世界1 陆城之战 15 高音的音爆犹如晴天霹雳!一条火龙从天直降,一只坦克虫霎时被硕大的火球开了罐头,碎屑飘飞、虫汁蒸雾,火光一直从肚皮底下溢出来—— 透了!不算完呢!接二连三的火龙恍若苍穹降下的天罚,径直插入它体内爆炸!另外两只坦克虫惊恐地转动着大颚,随即又是几道长火下来,“轰—— 轰—— ”这两个家伙也被凿成了露天浴缸! 是空射型高音kem(动能导弹)!第七机步师的无人机来了! 眨眼之间,三只浑身泡沫的坦克虫便一一化作碎片。网 两架“战斗猪”-4oox无人攻击机沿着城市峡谷俯冲下来,一个侧身横滚,开始逐杀地面和低空中的斥候虫。装有集束箭霰弹弹头的7o毫米激光制导火箭倾巢而动,每一枚都凌空洒出24oo枚3.9克重的钢箭,暴雨似地击倒数只正欲升空的斥候虫,并将更多虫子钉死在破碎的水泥地上。一只震迷糊了的斥候虫晕头转向地越过坦克虫残骸,但没逃几步便被无人机3o毫米航炮愤怒的弹流捅成了肉酱。 “—— 我,就是主角!我,就是传奇!” 左掌手枪、右掌光荣弹,纵身跃上一堆建筑垃圾,任由飞燀狂舞的火光勾勒自己健硕英武的身影,外形内神皆高仿吴宇森电影,就差背后飞出一队白鸽了。他居高临下回望向瞠目结舌的卞强和士兵们,豪迈地大笑道: “跟我来吧!跟着老子有肉吃!” 他秀够了雄姿,健步跃下垃圾堆,身先士卒冲向正前方苟延残喘的虫子们,猛力掷出光荣弹,手枪左射右打,杀开一条血径冲到那个脑壳被打烂的火箭筒手尸体跟前,从他背上手脚麻利地解下一枚火箭,操起来“嗵”的一炮,火箭弹“咻”地弧线射入远处疲于奔命的虫群。卞强禁不住燃起来了,攒足一股劲、一口气,张开嘴巴出一声大秦之腔似的怒吼,率众人紧跟涌向敌阵,开枪的开枪,投弹的投弹,甲虫族的碎尸似腊月飞雪—— 第七机步师的先头部队赶到,4o毫米cTs(埋头弹武器系统)机关炮几个点射便彻底压制了剩下的虫群。第七机步师是职业化的城市战部队,战前如此,战后亦然,装备的清一色全是轮式战车,小到4x4、大到1ox1o应有尽有,空中当然也少不了各型无人机和直升机。 “谢了!七师的同志们万岁!” 高高抡起已成空筒一支的便携式火箭,满脸笑容地冲他们打着招呼。幸免于难的十几个兵簇拥在他左右,双手把武器、头盔、上衣举向半空奋力挥舞,欢呼声涨得云彩都要碎掉。一辆8x8装甲指挥车停在他们面前,顶盖掀开爬出来一个军官:“书院的人吗?” 敬个礼:“约翰··史密斯,书院特遣分队指挥官。” “就你们几个?”军官皱皱眉头,神色颇为不屑:“切,浪费无人机……” 好像喝鲜汤喝出一泡人屎,顿觉一阵恶心,对第七机步师的感激之情大打折扣。他拉下脸说:“老子本来有一百来个弟兄,为掩护群众撤离牺牲了七八十个,连续挡住敌人两次进攻,拖延了两三个小时,救了一两万人。老子活着的、倒下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汉,跟虫子面对面死磕的时候眼儿都不眨一下,才不像某些磨磨唧唧的主力部队,3oo公里路居然跑了他妈半个多月!” “你们活该。”车上的军官幸灾乐祸:“听许院长说,你们的任务就是接几个人回去,容易得跟放个屁一样,结果你们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硬撑好汉,你们不死谁死啊?” 卞强毛了:“你特么说啥!?你特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你们活该!我就说了,咋的?你能咋的?”那厮竟然真的又说了一遍!“想跟我们第七机步师炸刺儿?我们有枪有炮有飞机,就你们几把小手枪还想整事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多大尿泡!妈的,救你们命还挨顿骂,真是不知好歹……走了走了!” 他钻回车里,“砰”的一下关紧顶盖。装甲车队倒车、调头,沿来路返回,把一行人晾在了余热炙人的战场上。 死里逃生本该乐开花的,不料“救命恩人”却是这幅嘴脸。操! “长官!”每个人都气得想哭:“他们咋这样啊长官!” “……他妈的。”强压住濒临爆炸的肺:“算球,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赶快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车,别在这儿久留。” “可是……” 一瞪眼:“还不快去啊!你们想在这儿过夜不成?” 大家只好怏怏地走了,分头去找车。掏出一支烟点上,看看卞强的肩膀:“伤得咋样?” “没啥大不了,破了点儿皮……”卞强扯下一块衣角布,自己包扎妥当,并无大碍。 “回去记得看大夫。” “是。” 卞强转过脸,凄然环顾着周遭的一切。尸堆与街垒上炫耀着亮丽的火苗,黑褐色的浓烟升腾如柱,灰蒙蒙的尘霾弥漫在滞重的空气里。颓废与**的颜色恍如在肌体中扩散的毒液,渐渐渲满了天空、大地、万物;一切形状、轮廓、色彩,全部失去了明晰与尖锐,尽数融化进一派混沌未开、压抑欲死的晦暗惨淡里去。没有一栋房屋幸免于难,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大洞、成百上千的弹孔、炸飞天外的整面墙壁、坍圮崩溃的半截楼宇……扭曲变形的钢筋从破碎的水泥筑件里穿刺出来,仿佛剔净了筋肉的累累枯骨。街道上、小巷里、废墟间,到处都是cRaB零乱散落的尸,却只见肉块,不见全尸。 “……一百多弟兄,能回家的,却不到二十个……” 卞强哽住了。 嘬着烟,望空的眼神刁得吓人:“都这样。” “当年也是?”卞强这辈子再也不相信小说和评书了。 “比这惨。”吐掉烟头,用鞋底碾碾:“想开点儿,起码咱们任务完成得非常好,该救的人也救了,该逞的英雄也逞了,靠这么点儿可怜的装备顶住了甲虫族两轮进攻,为群众转移赢得了不少时间。咱们已经尽力了,弟兄们的牺牲不是咱们的错。现在回家吧,叫七师那帮混蛋跟虫子过几招试试,看他们到时候还牛不牛逼。走吧。” 卞强问:“弟兄们的尸呢?不带回去?” 冷冷地随口撂了一句:“没办法,算了吧。” “……哦。” 十多位生还者乘坐没打坏的几辆F a V和aTV,渐渐远离了这片令人伤心的战场。他们沿途见到了那三门82毫米自动迫击炮,完好无损的车辆和火炮四周,遍地是弹壳、炸坑,以及cRaB和斥候虫的尸体。 回家吧。 九 他们血战在前,后方的转移工作却办砸了。民兵和警察们低估了难民人数,直到一行人乘车经过工厂时,第七机步师装甲车队保护下的厂区里仍然有五分之一的群众没能撤走!而就在这时,无人攻击机传来了最最可怕的消息: 虫海动了。 一辆m1131a3轮式坦克转动无人炮塔,炮口瞄向西方,轰然骤射出一枚12o毫米智能榴弹。炮弹低飞过一行头顶,在三千米外的空中起爆了—— “长官!虫海!”卞强失声尖叫起来:“虫海来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16 “不管他们!”命令驾驶员:“往死里踩油门!咱们回家!”他说着捞起对讲机:“通信车注意!我是指挥官约翰!马上向离阳方向撤退!就现在!快!” 站在工厂大门口已经能看见淹街吞巷的浩荡虫潮了。> 八一小说网 无人攻击机和攻击直升机先开火,循着虫海的前锋线来回俯冲、扫射投弹。战车在工厂和虫海之间一字排开,两侧及车后是全副武装的外骨骼步兵,12o毫米坦克炮、76毫米反坦克炮、4o毫米cTs、35毫米转膛高射炮、弹炮合一c-Ram(反火箭炮、火炮和迫击炮)系统、25毫米榴弹机枪……各式火炮齐射横扫,曳光弹灿若串珠,弹幕像链锯一样左右切割着咆哮涌来的一堵堵虫墙。何止是甲虫族,连建筑物也被强火力摧倒一片,滚滚的烟尘仿佛一头无形的巨大怪兽,肆意吞噬八方。 “轰隆!”一串温压弹在虫海里怒放盛开,炸得虫子们腾空的腾空、穿墙的穿墙、糊地的糊地。一只斥候虫从侧面楼房上踊下,企图插入车队侧面进行偷袭,多亏一台c-Ram反应迅,调转导弹射架—— “呼—— ”两枚s17m6防空导弹命中斥候虫,顶着它径飞出数丈之遥,一头扯开一面砖墙钻进屋里;只听一声撼天惊雷,那座砖房内登时塞满了炸眼的滚涌烈焰,火流挤碎门窗喷潏迸溢出去,四壁乱起裂缝,弹出缕缕浓烟。 车队的火力不可谓不猛烈,但甲虫族还是越打越多。刚才的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正餐—— 虫海主体出现了。数以百万计的甲虫族在同类召唤下长啸着、嘶吼着,飞蝗般迎着炮火急急直进,铺天卷地压将过来,好像小行星撞击大海时激的巨浪!楼宇上震颤下来的瓦砾密如雨点,砸得装甲车叮当作响,编钟齐鸣一般悦耳。虫子们一个紧贴着一个,一个紧挨着一个,接踵摩肩密密匝匝,像它们这样子扑上来,撞也把人撞零散了! 大半个镇区完全没入虫海。虫子们竟堆积起了上百米厚,再加上空中飞的—— 镇里的建筑全都看不见了,仅有的几座高楼也只露出了尖顶和天线。随着虫海的推进,各条街道两旁的房屋遭到了巨大的挤压和冲击,“嗵—— 嗵—— ”地出哀鸣似的巨响,一座接一座、多米诺骨牌似地倾倒下来,碎砖、瓦片、断钢筋、烂木头、玻璃渣……一股脑儿地搅在一起,形成了灰黑色的云、雾、霾、雨,“呼呼啦啦”地蒙头洒向民众和军队,砸得人们没法抬头。镇子被垃圾与杂物组成的乌云笼罩无遗,虫海的弥天阴影把白昼化作了黑夜。“嗵—— 嗵—— ”房屋倒塌后又彼此撞击,一同夯倒在大街上垒起堵堵高墙;高墙随即又被虫海撞塌,壮观的碎片云再次击向天空…… “邦当!”一架硕大的坏钢琴砸落在车边,力度之大入地三尺,出弓弦一般的长久嗡鸣—— 见鬼的是工厂里的平民还没撤完!难民们眼见虫海逼近,顷刻间方寸大乱,酒也不喝了,牌也不打了,秩序啥的全抛到九霄云外了,几千人连哭带喊、推推搡搡地一股脑儿全往大门外拥、朝大车上挤,阵势与虫海相比也不逞多让,许多妇女、老人、儿童当场挤得便溺失禁甚至吐血,跌倒后惨遭踩死的也有大有人在;一名孕妇肚子都给踩破了,浑身是血的,躺在千百只脚底下满嘴血沫地呜咽呼救,血淋淋的胎儿拖着稀烂的脐带、胎衣,被惊惶的人流踩得血肉模糊又踢出去一条街那么远,着实惨不忍睹。 “……大家别慌!越慌越乱!越乱越走不了!……” 的嗓子都喊哑了,可哪有人听他的?F a V和aTV被人海吞没,甭说驱车了,徒步也走不动!我日,虫子都没能弄死老子,要回家却被人民群众挤死踩死了?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他们有车!他们有车!” 不知哪个没心没肺的号了一嗓门儿,眼冒绿光的人群立马对一行展开围攻,仿佛地狱里争食人肉的无数恶鬼,把包括在内的十几个人全从车上拽下来扔得远远儿的,然后你抢我夺地爬车,全重仅仅几百公斤的F a V上居然爬满三四十人,aTV小摩托上也不下二十人,场面跟耍杂技一样,果然高手尽在民间啊尼玛!拜托诸位,如此乱象你们开车还不如抬车跑得快好不好! 这下回不了家了。通信车溜得快,现在已经过了河;和卞强他们则陷在了这片简直比虫海还恐怖的人海里。拼尽全力想突出去,可是全身像被水泥浇筑住了似的,感觉胸腔快要被前后左右的人挤得塌进去了。真是欲哭无泪,今儿个到底咋回事儿啊?老子这么多年一向福大命大,如今人品咋败成这样了? 虫海轰鸣隆震,越来越近,潮头足有二三百米高! 继续开火!打他妈的!第七机步师的**们吓破了胆也杀红了眼,玩命似地开枪开炮导弹,使出吃奶的力气抵抗着虫海的立体攻势。虫子们在急骤的钢雨中血肉迸射,它们被击倒、被打烂,尸横成堤,却仍然不死不休地挺近,一个倒下去,千百个站起来,数量有增无减,而且冲锋频率越来越快。死虫已在两军之间筑起了一座大坝,甲虫族踏着同类的尸,浩浩荡荡涌过坝顶,踩得满地虫尸乱喷血;斥候虫像一群群灵巧的游鱼、敏捷的飞鸟,在楼宇之间七拐八绕、冷枪暗箭—— 距战斗打响才几分钟,战车群的弹药就快告罄了。“虫子比弹药还多”可不是一句空话,要知道一辆二三十吨重的战车其实带不了几炮弹,大口径弹药至多几十,小口径炮弹也就几百;以第七机步师的主要火炮cTs为例,其无人炮塔内的备弹量只有19o,理论上一分钟就能打完(cTs最高理论射2oo/分)! 天平将倾。战车群的阻击越来越无力。 无人机耗尽弹药,爬升返航,cas(近距空中支援)的重担全压在了直升机肩上。一架s-97攻击直升机规避不及,被斥候虫撞得一个踉跄,旋翼和尾桨“嘁哩喀喳”打折在楼上,整机当即失衡坠毁,沿着大楼墙面一路滚下。其他的直升机驾驶员怕得要命、紧张得要死,浑身的神经都快绷断了,捏着操纵杆一个劲儿地哼哼,脑袋大汗淋漓得像落汤西瓜一样。 “群众撤完了!快走!”装甲指挥车下令。 群众没撤完。第七机步师派来的这伙人是想自己逃命。所有车辆立刻开足马力全后退,外骨骼步兵们也放下枪掉头鼠窜,只顾逃跑而放弃了开火。他们犯了致命错误—— 退却的军队与人海正面相撞,数百名群众被疯狂倒车的装甲车撞倒、轧扁,被急于逃命的外骨骼步兵踹翻、踩死、徒手扯碎。血肉之躯如何挡得住装甲车队的隆隆碾压啊!人海崩溃了,万恶的遭殃军在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中间硬是犁出一条条血肉如泥的沟壑,乃至把无数慌不择路的平民逼向了咫尺之遥的虫群! 死在军队手里的平民,比死在甲虫族爪下的还多。 但无论如何,他们因此脱了困。各色鞋帽、杂物和死人铺了一地,几个兵踩着它们跑到身边扶他:“长官!你怎么样?” 世界1 陆城之战 17 “我没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肋骨断了似的疼:“快集合大伙儿,赶紧离开这儿!我要弟兄们都活着回去,一个都不能少!去找他们!快!” “是!” 几只斥候虫密集编队,一个低空掠飞冲进了搅成一疙瘩的军队和民众,“唰—— ”若干个人头被麻利地切了下来。> 八一≧中文≯ 一群外骨骼步兵慌忙向空中开火,数十子弹命中一只飞虫,那家伙尖叫着从空中坠下,“扑”地摔在人海里,当即把四五个倒霉蛋钉在了地上。它虽然飞不动了,但战斗力并无衰减,四条细长的肢足猛地撑起身子,挥起双刀“哧”的一声把面前一个人捅出了一身窟窿,动作快得看都看不清。说时迟那时快,一名步兵箭步冲到眼皮底下,猛地把外骨骼上的aIc双口径智能步枪捅进它喉咙里:“去死吧!狗娘养的的!你这狗攮乌龟**的!—— ”“哒哒哒”一顿暴揍,斥候虫彻底零散了,身上只剩下一截断刀;它使尽最后一丝丝力气,用自己残存的刀刃往下一拍—— “快闪!”那人慌忙飞身跳开,旁边一名来不及逃跑的步兵却被斜向纵劈成了两瓣。 这回**们知道枪不能停了。他们逐渐恢复了有组织的还击,战车继续开炮,步兵们一边在战车的炮火掩护下后撤,一边给枪换弹匣,一边破口大骂:“狗日的王八羔子,老子今儿个……” 上百只坦克虫凸出虫海前锋,站上了浪尖潮头。大小射弹如云破空,像山崩岩爆喷溅出来的大堆坠石,挂风凄叫着射出虫群,打得到处开花溅火钢铁碎、石飞砖垮玻璃飘,最前排的装甲战车当即报销了三分之二!军队的枪炮喷火吐烟地还击,空中一时间飞满了弹药,与虫族射弹你来我往地厮杀,空气里欢舞着血、肉、火、烟,各色弹壳流水般蜂拥出各种尺寸的抛壳窗,“稀里哗啦”瀑布似地洒落满地,渐渐的都快把脚丫子给埋了。 空中同样惨烈。直升机编队眼看弹药见底,只得转身爬升,全脱离战场。一架攻击直升机的前座射手忽觉眼前一黑,抬头看去,竟是一只斥候虫扒在了驾驶舱的挡风玻璃上,张开血盆似的鹦鹉喙,尖锥状齿舌“啪”地击碎玻璃插进座舱,舌尖“唰”地打开一张三瓣嘴,飙似地又撕又咬,眨眼功夫便把这可怜的家伙啃成了一滩稀肉泥!射手当即丧命,寸断的肋骨一根根迸出体外,热血把驾驶室无死角洗刷一遍,胸部咬穿了一个大洞,从洞里能看见座椅靠背!“啊啊啊!!!—— 混蛋!!!—— ”后座驾驶员了狂,操纵直升机一家伙钻进附近一座钢筋支叉的废楼,人、虫、飞机一并撞得粉碎…… 若不是第十三航空兵师的千吨级轰炸机奉命驰援,剩下的几千平民、第七机步师派出的这支先头部队、以及他们十几个,通通得把性命交待在这座废城里。m-9o巨型双体运输机展而来的级轰炸机编队飞临战场,每架次一次性投下全重4oo多吨的一两千颗航空炸弹,成功地破坏了虫海的主体。第七机步师主力6续赶来,替换下疲惫不堪的先头部队。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最后一千多名群众终于死里逃生;第七机步师先头部队也仅剩下二三百人和四五辆车还在。 g4o高公路靖定-离阳向车道上,紫凌书院卫戍部队通信车孤零零地疾驰,车前车后,皆是一望无涯的寥廓空寂。狭窄的车厢里挤满了十好几个大老爷们儿,纵欲过度似地东倒西歪成一堆,一多半鼾声如雷有如赛歌,一少半沉默呆滞地干坐着,还有几个在给家里打电话。火药味儿,汗臭味儿,血腥味儿,搞得他们几乎无法呼吸,但谁也没抱怨。 活着就好。 “咱们真是走运。”一个士兵心有余悸地说。 卞强怅然若失地盯着窗外:“还有七十多个弟兄不够走运。” 轰炸机群还在向镇区使劲儿扔炸弹。徐然拉起的夜幕下,那座渐渐远去的城市犹如一节在猛煚中劈啪作响的干树枝,只不过是个亮点罢了,地平线上一个错综斑驳、模糊不清的渺小亮点。但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亮点,却无情地吞噬了那么多条人命,埋葬了那么多生龙活虎的弟兄,叫人不忍回。 “把它们一个不剩全炸死!死虫子才是好虫子!”有人恨恨地诅咒道。 “别逗了。”皮笑肉不笑:“几架飞机就想杀光它们?” 卞强感到肩上的伤在作痛:“紫凌书院受到攻击,全军区、全世界都会派援军过来吧?集合这么多兵力还拿不下百十万虫子?” “援军?”笑得皮麻人:“祝愿他们的运气比咱们好吧。” “怎么?” 转移话题:“手机给我。” “……呃,我记得给您了啊?” “后来我又还给你了,好好想想。” “哦!”卞强浑身一顿扒,找出军用手机来交给 。接到手里,苦大仇深地盯了会儿,拽出骨导式耳机、喉语式话筒仔细戴好,手指头犹豫半晌,按下了家里的电话号。不出意外,投影出来的照旧是女王模样的许恬婌许大院长。 “没死啊?”许恬婌好像挺意外的。 “废话!电话给我老婆!我要跟她说话!” 许恬婌斟满一杯咖啡,拿小勺搅了搅:“我说过了,在你为我办完事情之前,你和你家人的所有通讯都由我转达。你的记性这么糟糕?” 气儿不打一处来:“我的事儿办完了啊!人我都找着给你送回去了!活蹦乱跳的三个!一个都不少!还附带给力赠品来着!你堂堂紫凌书院院长咋能说话不算话……” “你用的‘**模式’?”许恬婌注意到了。 “咋?” “这么说,不管咱俩聊什么,你身边那些人都听不见了?” “废特么话!你特么到底想说甚!?” “很简单,雁先生,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交给你办,”许恬婌故意把“很多很多”拉得特别长,“在我对你说‘完了’之前,你没有自由可言。想回家吗?那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命令,听我的吩咐,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听话的后果、抗命的后果、违逆我的后果……你懂的。” 恨不得蹦进手机里去下跪:“求你了,许小姐,至少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行不行?就五分钟—— 不,一分钟!” “不行。”许恬婌摇头。 “我要见我老婆!还有我女儿!”真想把手机砸了。 许恬婌微微品一品咖啡,放下杯子,伸手去抓砂糖:“在我对你说‘完了’之前,就拿我当你妻子吧,雁先生。” “……啥意思?”有点儿懵。 “你今晚在书院卫戍部队营区凑合一夜,叫卞强帮你安排食宿。明早8:oo准时来书院见我。对了,别想夜里溜回家,否则我会让你悔恨终身。” 她挂了电话。 窗外漆黑一片。通信车的头灯只能照亮前方短短一节路,看不远,也看不清。车前车后,皆是茫茫无际的黑暗。 西方的地平线上,看不见那个亮点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18 十 cRaB 178年9月3o日。网 晨。 紫凌书院卫戍部队主营区。 一觉醒来都是3o号早上了,足足睡了一天两夜啊我晕!咋会累成这样儿?三年不打仗体能退化了么?着急上火地蹦下床踹门出去,边穿衣服边跑路,裤腰带都忘在屋里了。说好29号早上八点去书院,依许恬婌那个女魔头的性子,爽约肯定会被活活整死!我死不要紧,连累到家里人咋办!? 他只穿了一件薄衬衣、一条薄外裤,跣着脚丫子飞奔出空无一人的营房,飞奔过空无一人的操场,飞奔进空无一人的车库,飞奔上一辆aTV点火就走—— “小黑坚持住!爸爸来救你了!—— ” 等赶到紫凌书院,才现自己急也没用。书院院墙外不知在搞什么飞机,东西南北不见头尾、一眼望不到边的全是人,把原本的大冷天闹了个汹汹鼎沸热气蒸腾,规模、场面、气势比前日靖定的地狱人海大出好几倍,烈火硝烟也丝毫不亚于战场垓心,害得吓了一大跳,差点儿把摩托车刹进沟里去—— 他睡眼惺忪看不清楚,还以为甲虫族已经打到书院来了呢!直到看见了人群上空“纯洁绿山”、“环球动物党”、“正义有关部门”等极端动物权利组织的旗帜和标语,还有撒纸钱一样漫天抛撒的彩色传单,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不过……这伙人在围攻书院?整这么大阵势,书院咋惹着他们了? 扎好摩托,踩着满地的传单、字纸和杂物走到人群最外围,拍拍一个高个儿光头的后背:“这位同志,你们在干嘛?紫凌书院咋了?” 那人猛一回头,好家伙,可把给吓得不轻—— 从背后看以为他是个男的,没想到是个人高马大剃光头的大嫂!而且眉毛画成红的、嘴唇涂成绿的、鼻子上打着三个铜环,一脸狂热不能自已的亢奋模样,直勾勾瞪着的双眼,自说自话地高喊:“我们在斗争!不屈不挠地斗争!我们要他们交出凶手!他们害怕了!躲起来了!噢!在上的仁慈的主!他们假借你的名义行使杀戮!他们为刽子手提供庇护!打倒刽子手!—— ” 她从目瞪口呆的面前跑开了,加入一群“掷弹兵”的行列,与他们一起隔着栅栏向书院内的停车场投掷燃烧瓶。好几辆来不及开走的汽车着起大火,冒着黑烟蜕变成金属骨架,车主瘫坐在不远处哭天抢地。 得,问也白问,还是自己动手吧。弯腰捡起一张传单,见上面印着几个人的大头照,有男有女,有青有老,每张照片都打着“凶手”或“罪犯”字样的醒目水印,照片下边还注有姓名、头衔、博客、微博、msn、电子邮箱、电话号码、家庭住址……等等等等;其中一个人没照片,头像被一枚大大的问号取代,名字是……扶兰·韦斯特??? 韦斯特老师? 他不是死了么?三年前。 越弄越糊涂。另外……其他这几人都谁呀?他眯着眼儿细看人名和头衔,里边有医学家、生理学家、药理学家,也有生物学家、病毒学家、寄生虫学家……大抵都是医学和生物学相关领域的一些学者。再看传单的文字内容,好家伙,真是声声泪字字血啊—— 开篇点题,绝不拐弯抹角:以上列出人等全部“有罪”(宗教意义上);接着列举每人罪状,果然血债累累劣迹斑斑,无外乎在过去几十年中虐待和杀死了包括人类在内的无数实验动物云云;最后喊了几句极具煽动效果的正义口号,并以“打电话给这些刽子手,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想的”作结。 呃…… 懂了!一拍脑瓜。平行世界没交集,不管他们,该干嘛干嘛。他混进人群,注意保持低调,努力往书院大门方向挤。好在还是有组织的集会示威,混乱程度尚可接受,步行其间不算太费劲。等接近大门了,老远便看见门外矗着一座三米高台,不知用啥材料搭的(八成是桌椅板凳),从上到下遮盖着一整块血红血红的布,台顶站着个文质彬彬的女青年,一手朝天振臂,一手拿着麦克激情四溢地高呼:“……我们抗议他们!他们一切残忍血腥的暴行、践踏良知的作为,必将遭到历史无情的淘汰!正义在我们一边!我们要求他们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与我们公平对话,倾听道义的呼声!我们的目标是?” “交出刽子手!关闭养殖场!关闭动物实验室!—— ”人海声浪滔天。 “我们的诉求是?” “彻底废除动物实验!让动物永远摆脱实验室!—— ”人海声浪卷宇。 含胸埋头地走过高台,现那块盖台子的“血红血红”的红布居然真是用鲜血染成的,颜色有深有浅,上面用粗细不一、千姿百态、五色缤纷的笔迹写满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皮挫毛悚,内容主要是签名,还有请愿语和誓词之类。难道是那啥“万人联名血书”?用不用这么狠啊诸位! 书院大门就在眼前。卫戍部队士兵和地方防暴警察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好几排盾牌、鹿砦、铁丝网、隔离栏、爆胎器把大门塞得严严实实,后头是怪模怪样的警用装甲车、防暴水炮车和涡喷驱散车。对面的示威者们手持棍棒,“乒里乓啷”没完没了地狠敲盾牌,而且个个举着一米多长的呜呜祖拉(Vuvuze1a),互相配合、有节奏地吹出高达13o分贝的强噪音。估计这群倒霉的士兵和警察今晚回家就得神经衰弱—— 他自己才在这儿几分钟就不想活了。 一看见径直走近,神经高度紧张的士兵和警察们立刻用防暴霰弹枪对准他:“站住!再靠近我们要开枪了!” “我是书院卫戍部队的约翰··史密斯!”本来想说“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想了想没敢:“许院长约我见面,她应该给你们交待过!” 对方交头接耳几句,找来一个手持式生物扫描仪照照他的脸,仔细比对下数据,将信将疑地问:“许院长昨天交待的,你咋今天才来?” “睡过头儿了,”耐着性子,“我刚从战场上回来,太累了。” 对方又仔细瞅瞅扫描仪,终于把盾牌挪开了一条细缝:“进来!动作快点!” ……呃,这么窄一条小缝咋进去啊?老子水桶腰几十年如一日压力山大啊拜托!算了,叫你们见识见识本大爷勇冠三军盖世无双的体术!自忖挤不过去,索性扒着盾牌上沿“嗖”地飞身翻越进去,姿势优美之极,水平直逼奥运会体操冠军,只可惜衣衫不整、裤门大敞、屁沟半露……罢了,莫拘小节莫拘小节!他这么一翻也好,后头想钻空子跟进来的示威者们没了念想,只得悻悻却步,接着吹他们的呜呜祖拉。 “你好,”一名少尉过来敬礼问,“你是约翰··史密斯?” “是。”把上衣扣子全部解开重扣。 “许院长在办公室等着,叫你马上过去。” “好。”扣完衣扣,拍拍身上裤子上的灰,快步走过大门停车场、转进一条樱树夹道的林荫路,往行政大楼方向跑去。 世界1 陆城之战 19 物非人亦非,当今的“cRaB世界第二紫凌书院”哪还有往昔那座“书院”的半点儿影子?一旦洗净了所有的阴谋与鲜血,埋藏了无数秘密的“紫凌书院”还能剩下什么呢?躯壳已在核蟹的无情轰炸中付之一炬,灵魂也因茵苔萝佩的离去而永远消逝;眼下眼前的这个,至多算是同名异物罢了。 值得惋惜吗?当然不。 这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综合性女子大学,名气虽大,其实没什么不得了的。牛人大腕没少聘,花草树木没少植,高楼大厦没少盖,但就是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的特色。想瞻仰三大圣触女的塑像?全体圣触女的群像浮雕?那得去书院礼拜堂,离大门远着呢,徒步一个小时才能到,又不是善男信女,去那儿作甚?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和余涣箐的谎言骗得了全世界,可是骗不了三年前身处真相核心的 。 书院里幽静得很,走出没多远就听不见大门外的响动了,耳朵反倒因这巨大的落差而难受起来。下意识地掏掏耳孔,继续一路小跑。 余涣箐、茵苔萝佩和猫神芭丝忒离开地球以后,再也没来过紫凌书院,不过路怎么走他还没忘。穿出樱树林就是行政楼,四下里冷清无人,放慢脚步进入一楼走廊,敲向院长办公室的门:“许院长在不在?我来……” 门没锁,手指头轻轻一碰就开了。屋里立刻传出一段配着煽情背景音乐的狗血电视对白: 男:“xx!—— 快回去!—— 谁要你来的?” 女:“不!我不走!” 男:“快回去!—— 谁要你看这个?” 女:“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xx,我爱你爱得好心痛!” 男:“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快回去!” 女:“你叫我走,真的好残忍好残忍!我不走!我要生死都和你在一起!” 男:“快回去!我不要你看见我身—— —— 异—— 处!” 寒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不科学!我的许院长不可能这么琼瑶!我的许院长是只爱acg的万年宅女!他“呼”的一下推开门,屋里果然没见许恬婌,电脑前坐的是一位金闪闪、银灿灿、浑身名牌、遍体珠宝的坦胸露背妖冶女,口红、脂粉足有一指厚,飘过来的香水味儿好生浓烈**,就是拿颗毒气弹塞进鼻孔眼也不会比这更凶残了!这特么哪儿来的1o货?!捏着鼻子上前两步定睛一看,顿时肝儿都缠了—— 李月月! 快回去! 谁要你来的? 谁要你看这个? 尼玛这三句台词分明是在警告我麻利儿原路返回啊! “啊呦!~~~ 看看这是谁来了?”李月月的视线从三维全息投影转移到脸上,又慢悠悠移回投影,一副看笑话似的表情:“雁将军好久不见!来找许院长?她去书院附属医院了,您先坐,饮水机随便喝,茶叶边儿上就有。恕不伺候哈。” “……你……”不知从何说起。他看见李月月背后摆了一台红炽耀眼的电热扇,几乎紧贴在一架摇篮上烤,心中顿觉一百万个不妙:“李月月,摇篮里是不是余涣箐的儿子?离电热扇那么近没事吗……” 李月月闻言一惊,转身往摇篮里一看,刹那间脸儿都绿了,嘴巴张得能填进去个柚子,开始以比呜呜祖拉还惊人的分贝数声嘶力竭地尖叫。 十一 “就没见过你们这么马虎的父母!” 紫凌书院附属医院的大夫把和李月月好一通数落。 “电热扇那东西,纸都能烤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对着烤能不出事吗?看给孩子烤的这一脸泡!眼睛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孩子要是残废了,你俩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现在当爹妈的真是越来越不操心,唉!……” “那个啥,”也恼得不行,“我不是孩子他爹,这婆娘也不是我老婆。这孩子是我一个好朋友的,我恳求大夫您一定要治好这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的眼睛,千万别给孩子落下残疾啊!” “我尽力吧。不保证。”大夫气哼哼地进病房了。 李月月一屁股坐在走廊里的靠背椅上,像只吓破胆的小耗子,方才的牛逼架子荡然无存,只顾左一把右一把地抹泪儿,一指厚的浓妆全折腾毁了,抹得跟一幅后现代主义绘画似的,惹得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无数医生、护士、患者、家属,谁打这儿路过都禁不住瞅她几眼、顺带瞅几眼。只觉囧得没法儿说,真想站出去大喊一声:“老子不认识这个女的!”—— 这么个极品奇葩女人,余涣箐当初咋会想着把儿子交给她带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不是亲儿子? 斜眼儿瞧瞧她,不疼不痒地问:“这回咋整?” “我能咋整啊!”李月月难过坏了:“余涣箐非要让我给他带孩子,能怪我么?电视剧那么好看能怪我么?我又不知道电热扇那么厉害,这也能怪我么?” 当年没留下她照顾小黑真是万幸啊。心里一阵后怕。 对了,小黑!小黑还没得救呢!赶紧问李月月:“许院长是不是来医院了?” “是。怎么?” “我有急事找她!知道她在哪个科不?” “哦。”李月月拿湿巾擦干眼泪鼻涕、擦净大花脸,赶紧掏出化妆盒来补妆:“她说要去ccu看病号,好像是书院的教授。你到心内科找找。” “好。那我过去了,你留在这儿看着,余涣箐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许院长和我怎么收拾你!” “……是。” 李月月这回相当老实。 一般说来,除非枪顶脑袋刀架脖子,不然说什么都不会跑进任何一家医院的。为何?且容我解释一下: 与曾经的人类不同,cRaB医护人员上班时不穿白大褂,也不穿戴专用鞋、帽、手套、内衣裤以外的任何衣物,离“光溜溜一丝不挂”只差半步。为何?无他,“卫生”也。很多人不知道,白大褂、护士服、手术服或洗手衣之类的医护制服其实脏的—— 别看着白白的就觉得它们很干净,这玩意儿跟培养皿有一拼!还有,穿它们的医生护士们其实懒的—— 一件制服连穿8小时不换不洗,多数医生甚至连洗手的习惯都没有!白大褂实在太脏了,在医院感染领域“功不可没”,人新世时英国国民保健署就曾建议医师的肘部应该赤 裸。更别提医疗制服还会激患者(特别是孩子和精神病人)的不安、紧张、焦虑和恐惧情绪,就算换成粉色或其他颜色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人新世公元2oo9年,美国医学会考虑过釜底抽薪、一了百了,放弃白大褂(看样子,想叫医生们学勤快点儿怕是比取缔白大褂还难……),但这一提议很快就被否了。说到底还是观念问题:身穿白大褂的医师是2o世纪医学的标志云云,白大褂象征着医生这个职业的权威和卫生云云,医生们愿意舍弃很多东西来维护这一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传统衣着云云……有些人为了驳斥美国医学会放弃白大褂的提议,干脆搬出无往不利归谬**——“来来来,咱们讨论下医生是不是最好裸 体!” cRaB不是人类,犯不着吃这一套。cRaB的回答如下:裸就裸,怕个甚!“无菌”、“卫生”、“安全”才是最高原则!为避免院内感染,医生护士们该裸就裸、能少穿就少穿!cRaB世界医护人员上班“只穿比基尼”的“优良传统”就此形成,一来摆脱了致病微生物喜闻乐见的白大褂,二来抚平了病人们的紧张情绪,三来……人民群众的眼福嘛,啧啧。 解释完毕。 ……呃,这怎么看都是福利吧?咋还避之唯恐不及呢?呵呵,是否福利因人而异,自有苦衷难言,具体的后文再表。总之他嗑下几粒药、使尽浑身解数、憋出天大毅力,强逼自己对周围一切不视不闻,只管闭目塞听埋头赶路。 世界1 陆城之战 20 来到人流熙攘的心内科门口,刚好看见许恬婌身披一件垂及膝下的长风衣,一脸的不高兴,只身一人从里边出来。八一小说网≯ ≯ 兴许(应该说肯定)是咱们的许大院长太过美貌的缘故,周围人等不分老幼 男女,行经左右时无不失神注目于她,回头率何止百分之百,许多人还忍不住指指点点几下、品头论足一番: “看见没?这就是许院长,最后一位圣触女。”(老掌故) “真是个大美人儿!不当演员太可惜了!”(小年轻) “长的是还行,可表情咋那么凶呢?”(酸溜溜) “妈妈快看,那个姐姐好漂亮!”(小朋友) “啥时候能看到她下海啊?”(撸货) 不知道许恬婌听没听见他们的议论,不过以她的个性,就算听见也不会往心里去,脸色难看应该是出于别的理由。见她满面不悦,两道又直又细的剑眉蹙在一块儿,益觉得韵味儿十足。啧啧,生气的样子也这么楚楚可爱,真是…… 不对不对!怎么能对母老虎女魔头来电!?深吸几口气,大步上前,横身拦在许恬婌面前:“许院长好。” “雁先生。”许恬婌裹紧风衣:“昨天放我鸽子啊你。” “打仗太累睡过头了,莫怪莫怪,这不是给你赔罪来了么。”许恬婌满脸不悦,却是满脸堆笑:“来看病号?” “嗯。” “谁呀?”看她锁着一双宝剑似的娥眉,立时涌起一股想吻她的冲动。 “书院一个教授。” “咋回事?” “你问题真多诶。” “关心关心嘛,”可劲儿献殷勤,“许院长的事就是我的事。” 许恬婌轻叹一口气,眉头稍稍舒展了点:“这个老不死的,急性心梗住的院,病情稳定下来好几天了,就是不往普通病房搬,霸在ccu里死活不走。医生跟他说,ccu床位紧张,劝他转出去,把床位让给其他危重病人,结果他不但不听,还对医生破口大骂,脏话连篇,说什么‘他们的命关老子屁事’,‘老子是个教授’,‘老子一个教授的命十个人都换不来’,并且威胁医生,说要找我告状—— 我!你能相信吗?” “这么牛?”乐了:“ccu那么贵,换了我住一天就急着走,这位老兄钱太多烧的?” 许恬婌妩然苦笑:“这不,我刚去教训了他一顿,叫他即刻滚出来。也不怕得罪他了,爱辞职辞职,爱走人走人吧。这种‘叫兽’留着,只会败坏书院名声。” “院长英明!”赶紧把马屁拍上。 “走吧。”许恬婌迈出小脚:“李月月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是。呃,有个坏消息得向你汇报一下……” “什么坏消息?”许恬婌以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比“霸占ccu的钉子户教授”更令人头疼的事了。 “……那个,余涣箐的儿子叫电热扇烤坏了。” 本想着许恬婌听见这话肯定会气得当场把地球给炸了,没想到她淡定得很,可以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淡淡的一句话:“李月月弄的?” “是。”觉得好奇怪好不科学。 “带枪了吗?” “没。咋?” 许恬婌走到路边上,伸出一双白净净细腻腻的小手儿,不费吹灰之力,“霍”地连根拔起一棵比自己腰还粗的行道树,拖在身后就走,把周围行人骇倒一片:“我去干死那个又丑又笨的蠢女人!!!谁也别拦着我!!!—— ” “使不得!使不得啊院长!”趴地抱腿都没用,连人带树一并被拖走~~~ “怎么使不得?我快受够了,干死她一了百了。” “总之就是不可以!”花好大力气才站起来:“先,破坏公物就是不对滴!其次,杀人也是不对滴!再次……” “那你说怎么办?”许恬婌求助似地转脸看着她,看得他心里一颤:“这事要是叫余涣箐知道了,叫许冰哥哥知道了,你叫我怎么跟他们说?” “那个……还不知道孩子情况如何,有结果了再收拾李月月也不迟。我想着毕竟是触手怪的儿子,应该不至于被一台电热扇干掉吧……咱们谈正事好不好?”开始把话题往自己这边引:“本来是昨天早上该说的事,这会儿能聊聊不?” 许恬婌“扑通”一声丢下大树:“你想聊什么?” “……” 我还想问你呢好呗!?不是你叫我29号早上来书院见你的吗!? “哦!”许恬婌一拍额头:“气糊涂忘了。那现在就谈吧。”她整理下衣服,徐徐淑坐在树干上:“请坐。” “……” 拜托啊大小姐,你把大树“就这么”往路中间一扔,然后“就这么”往上一坐,还要叫我也陪着你“就这么”往上一坐,然后咱俩“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吧啦吧啦开聊……这醒目程度可比大花脸的李月月还高啊拜托,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耻度”啊拜托…… 耻度再高也不会死人,得罪许恬婌才会死人。忍了。也坐到树干上,离她不远不近,被路上往来人众的目光刺得抬不起头睁不开眼:“许院长请讲。” 尽管树干不是横在路上的,但枝繁叶茂的大树冠还是把整条路遮挡无遗,医院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只能绕道踩草坪了。这样也有好处:迫使所有行人和他俩保持距离,确保对话内容不被偷听。诶?许大院长是不是故意这么干的?…… “我是想跟你说说当前局势。”许恬婌说:“我就不兜圈子了:局势很糟。” “甲虫族?” 许恬婌莞尔:“还有别的吗?魏俊留下的遗产—— 对cRaB意识控制力完全免疫的甲虫族,正对我们起全球攻势,靖定县只是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中等涌出点。它们本月27日摧毁了深青城,28日开始在全球各地涌出,现在各大军区都已自顾不暇了。千万甲虫族兵临城下,我们却孤立无援;除了第七机步师、第十三航空兵师,离阳再无救兵。书院卫戍部队的德性你都看见了,指望得上么?” “第七机步师还行吧?毕竟是主力部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问。 许恬婌一耸肩:“甭提了。第七机步师前天到的,我专门统计了一下,他们人员和装备的满编率还不到6o%,过五分之一的车辆因长期无人保养而故障抛锚。16天才走完畅通无阻的3oo公里高路,效率如此低下的一支队伍,你敢把离阳城2o万人的生命托付给他们?” “还有空十三师呢?前天我看他们炸那么happy,实力应该不差吧。” 许恬婌摇摇头:“战后三年,空十三师飞行员的年平均飞行时间只有12小时,能白天起飞的大概5o%,能夜航的更是不到3o% 。” “……全指望无人机吗?”郁闷了。 许恬婌继续打击他:“包括无人机在内,空十三师的飞机完好率极低,大量飞机只能靠同型号飞机提供零件才勉强能飞。具体数据我没算,也没问,知道越多越伤心。” 彻底没话说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用什么表情’。” 世界1 陆城之战 21 “‘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许恬婌会意地一笑,心情稍稍好了一点:“我刚提到的那些,可不仅仅是七师和空十三师自己的问题,而是全军的普遍现象。战后这三年,cRaB世界武装力量的荒废程度可谓骇人听闻,曾经敢于跟米-戈大军面对面死磕的强悍劲旅,已经沦为了食不果腹的象征性存在。我很早就知道甲虫族会卷土重来,并因此四处奔走,希望唤起人们的忧患意识,希望能召集到足够的力量来应对这场危机,但我失败了,没人把我的警告当回事,cRaB军的现状更是令我心寒:全球军事战略储备仅相当于战前的3o%,各级军队的满员率不足6%;5o%以上的天区、空域不在雷达监视范围内,其余5o%也就是走走形式、走走过场;4o%的机场需要大修,53%的机场无燃料储备,很多航空兵部队连基础训练课程都完成不了。这般现状,面对甲虫族的攻势焉能不一筹莫展?紫凌书院已没有战前那样的影响力了,我决定退而求其次,只考虑离阳的生存,别的人和地方由他们去吧。因此我需要一个能保卫离阳、保卫紫凌书院的人,就是你。” “我?”叫苦不迭:“就我一个能干嘛?冲它们吐口水?” 许恬婌冷笑一下:“也行啊,只要你吐得够多。” “……” “开玩笑啦,当然不是让你去跟全体甲虫族单挑—— 我要把书院卫戍部队交给你指挥,人不多,总共也就四五千吧。希望你把他们带成一支能征惯战的队伍,好好抽抽正规军那帮棉花兵、草莓兵、遭殃兵的脸。” 举手:“等下。人数无所谓,关键是武器咋弄?对付甲虫族,唯一的法子就是火力覆盖,见一个炸一个、来多少炸多少;没有铺天盖地的大炸逼,仗肯定没法打,咋打都得输。我问你要飞机大炮,你许院长拿得出来吗?一没飞机二没大炮,你要我咋办?就算我有一万人、十万人、一百万人,能把几千万甲虫族活活胳肢死?要还是前天那么差劲的装备,你打死我我也不接这活儿。” 许恬婌微笑点头:“说的是。飞机大炮嘛,目前确实没办法。轻武器我倒是管够。” “小米加步枪?”没敢抱啥期望。 “‘小型米加粒子步枪’!”许恬婌显然已经很开心了:“没你想那么惨啦,我手里这批存货都是正规军、主力师级别的顶尖装备,包括火箭筒和便携式导弹在内,各种轻武器不下一百万件哩。” “……你都哪儿搞来的啊?”强烈怀疑许恬婌是不是个潜在的 恐 怖 分 子 老大。 “黑市上弄来的。”许恬婌直言不讳:“这三年来军队的贪污**和犯罪现象实在太严重了,上将级别的高级军官亲自参与倒卖军火,很多士兵也主动把武器拿到黑市上去卖。据估算,光是东亚军区一地,6个月内便丢失了1.4万支步枪、4ooo多件其他轻武器—— 这个数字绝对比实际数字低很多,因为自从我着手备战之后,每个月都能从黑市上搞来至少2o万件各种武器。所以,飞机大炮暂时没有,不过轻兵器管够!” 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多少轻松了些:“呃,比我想的好不少。可是没有大炸逼终究吃亏。啥时候能再来个韦斯特老师那样的牛人就妥了,跟哆啦a梦一样,厉害玩意儿层出不穷……” “你是说扶兰·韦斯特?”许恬婌问。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鼓捣出了核蟹、龙兵、僵尸药之类东东的扶兰·韦斯特啊。” 许恬婌搓搓冻得青的双手,朝掌心里呵了一口白气:“韦斯特医生还在。” “哈!?”韦斯特不是死了吗!?不是死得硬撅撅了吗!? “韦斯特医生还活着。”许恬婌从大树干上起身,把风衣仔细拍打干净:“好久没见他研究军事技术了,不过咨询一下也好。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那个,不先去看看余涣箐的儿子?”问。 许恬婌一撇小嘴:“你不是说触手怪的儿子死不了么?那还管他作甚?” “嗷嗷!好!”一跃而起。 这回有救了! 十二 紫凌书院农学院牧场。 跟在许恬婌身侧,沿着一道由木桩、铁钉和铁丝网构成的简易围栏散步前行。牧场一带相当冷清,走了半天一个人也没遇见。齐胸高的围栏那边,金黄色的草场一望无际;秋风爽朗拂过,带来阵阵清新贯臆的气息,叫人好生舒服。嗯,这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 人类!? 傻了眼了—— 这三五成群趴在地上啃秋草的人类是怎么回事? 见一脸愕然,许恬婌善解人意地放缓脚步,开口解释说:“草食人类,韦斯特老师的新作品。好玩儿吧?” “我操,这也行?”哭笑不得:“不是说草里含有很多难消化的纤维素、人类吃草会肠梗阻吗?而且草的营养价值很低,没有脂肪,没有蛋白质,连糖分也很少……你看我这中学生物课水平都想得出这么多麻烦。” 许恬婌点点头:“这就是韦斯特医生的本事了,他就是能让人类改吃草,降低畜牧业对人工精饲料的依赖。实验已经成功,年底就会全面市场化。” “他怎么弄的?转基因?” “那就不知道了。”许恬婌笑笑:“我又不懂专业,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大惊小怪地又走了好远,迎面看见一座老大的棚屋,一侧挨着草场,一侧临着马路,门牌上标着“繁殖场”三个火辣辣的红底黄字—— 脑海中顿时涌起一股“前方高能”的预感:“……许院长,你确信咱们没走错?” 许恬婌奇怪地看他一眼:“没啊。怎么了?” 举手指着“繁殖场”:“……那这个……” 许恬婌还是不解:“这个怎么了?前不久,欧洲军区农业部向书院订购了总价4.5亿元的人类精 液,买回去培育良种用的,所以这几日韦斯特一直带着学生和工人们在这儿忙活。来吧。” “4.5亿!?这么贵啊?”受惊了。 “一颗良种人类的精 子就能卖到3o块钱,你自己算算。”许恬婌说:“去年有伙毛贼溜进来偷了几罐良种人类精 液,结果把罐里的东西倒了、拿个空罐子去卖废品。看看没文化多可怕,小钱钱塞到手心里都抓不住……” 诶?跑题了是不?“……我能不能问问,韦斯特他们这个‘忙活’具体是在忙啥?” “还能忙啥?当然是取 精嘛。”许恬婌莫名其妙。她走到棚屋正门前按下门铃:“不过来?你到底要不要见韦斯特医生?” “……” 咱不能换个地方见么!? 薄薄的金属门很快开了,一位身穿淡蓝色一次性手术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轻女性迎接出来:“您好?……哦!许院长!” 许恬婌点点头:“韦斯特老师在吗?” “在。要进来见他吗?” “我们进去。” “好的。这就带您去换衣服。”女性让开路来。当她看见许恬婌身后方的,登时一愣:“咦?您是……” 也看她眼熟:“诶?你是不是那个……” “我叫雅格,”雅格已经完全认出他来了,赶快取下口罩,阳光灿烂地笑着说,“又见面了啊,史密斯先生!看到您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多谢您那天去营救我们,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好吗?我要当面好好感谢您!” “哪里,哪里。”心里美滋滋的:“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不要太谦虚嘛!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感谢都不过分啊!”雅格的热情真是世间罕有:“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更衣室。” 世界1 陆城之战 22 说是“换衣服”,其实只是一人一身手术服套上,帽子、手套、鞋套穿戴整齐而已,想偷窥许院长更衣的话还是别做梦了。 待收拾完毕,雅格便带他俩离开更衣室,踩着整洁平滑的磨砂凝石地面走向棚屋中心。 “没想到挺干净的啊。”大感意外:“而且一点儿也不臭!就是稍微有一点儿‘乡土气息’,不过不难闻。我还想着这里面一定臭得熏死人呢!” 雅格笑着说:“不干净怎么行啊,生物学最怕‘污染’二字了,一点儿纰漏都不敢有。” 许恬婌“哼哼”冷笑一声:“是吗?” 雅格赶快承认:“嘛,黑历史的确也有过。我听说农学院刚成立的时候安全观念很差,简直一点防护意识和措施都没有;老师教授如何给牲畜接生时,竟然让学生赤手伸进雌性人类全是血的产道里。后来韦斯特老师狠抓教学和实验安全,农学院的卫生状况才慢慢好起来了……” 和许恬婌一边听介绍一边往前走。棚屋内部未设隔墙,使得整个大棚成为一间完整的大厅,面积足够办一场千人舞会;房顶倒是不高,四五米样子,Led灯布满吊顶,光如白日,照得没法抬眼。 繁殖工场位于大厅中央,场内数百台各种形状和规格的拘束架整齐森严、明光夺目,大部分都没闲着;还有几处金属制成的围栏人圈,距离远看不清楚,但能听见那里频频传来雄性人类 射 精 时高亢的吼叫声,估计不下二三十只,叫得此起彼伏好生热闹。 只顾看新鲜,结果忘了看路、一头撞在前面已经止步的许恬婌背上。许恬婌“哎呦”一声,小手揉着后心,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下:“干嘛?” 大惶恐:“没啥!忘了看路!……” “再给我捣乱,这辈子别想见老婆孩子了!” “是!” 他俩还在拌嘴,雅格已面向前方恭敬施礼:“韦斯特老师,许院长来了。” “好的。” 一个生硬的程序合成音,单调冰冷,没有抑扬顿挫,且夹带着阵阵重症哮喘似的杂音,听着叫人浑身上下痒痒得不行。这,这不是米-戈语音合成器的动静么?一惊,循声一望,前面哪有什么扶兰·韦斯特—— 和雅格说话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台奇形怪状的机器!它全高两米有余,模样极像中学生物课本里画的有尾噬菌体:中间是碗口粗的弹簧状圆柱,一米多长;下端辐射出六条带关节的“腿”,比十来岁女孩儿的小指还细,成“∧”形稳稳当当支架在地上,“足”尖寒光凛凛,异常锐利,看着都疼;一个半透明的正二十面体高举在圆柱顶端,直径半米左右,璀璨瑰丽,浑如一颗精雕细琢的惊世巨钻—— 这颗正二十面体“巨钻”的核心,“冰冻”着一枚大脑。 “谢谢你,雅格,你可以回去忙了。”名为“韦斯特”的机器说道。 “好的,韦斯特老师。”雅格转身离去,临走特地冲挥挥手:“再见啦,史密斯先生,回头联系哈。” “……” 雅格渐渐走远。 “喵帕斯,韦斯特老师!”许恬婌突然笑眯眯地来了一句。 “听不懂,请说通用语。”仿佛扭脸看人一样,“巨钻”转动半圈,机器开始迈出细长骇人的腿脚,徐徐走向她和:“许院长一向无事不登门,今天来此,定是有求于我。久违了,雁翔宇同学。没想到你还活着。” 拧着眉头屏着气:“你真是扶兰·韦斯特老师?” “如假包换。”韦斯特回答:“躯壳已死,大脑仍存。借助米-戈的脑缸技术,现在的我已接近永生。” 许恬婌刚想开口谈正事,韦斯特又说:“且慢,许院长,我这里人手太少忙不过来,如果想谈正事,我建议边谈边工作。许院长是女士,不方便,我请雁翔宇同学代劳好了。” “代劳?干嘛?”一股上了贼船的感觉。 韦斯特抬起一条长脚,指指右手边几排铐满人类的拘束架:“取 精。” 一时间满头大汗:“这……不干不行啊?” 韦斯特声如冰霜:“不干就滚,什么忙我都不帮。” “那……咋取?”难道用手撸?! 韦斯特逐条介绍:“一、手握法。就是‘撸’。” 许恬婌笑得开心:“对,精彩在‘握’,雁先生试试不?” “pass!”强烈怀疑韦斯特是跟许恬婌串通一气存心整他。 “二、按摩直肠。需要用手插进人类的直肠,按摩相关部位把 精 液 挤出来。” “pass!”手插进肛 门抠便便,这这这岂不比撸管还惨啊!? “三、电击法。用电流刺激腰荐部神经引起射 精,需要牲畜接受全身麻醉,存在一定风险。而且电击容易让人类感到刺痛、血压升高,严重的可能导致抽搐和长时间呕吐。” “pass!”这个口味也不轻啊!人类长得跟我们一模一样,电得浑身抽搐呕吐不止什么的,实在看不下去啊! “四、使用取 精 器。个人强烈推荐。”韦斯特用另一只脚指指旁边地上几件器械:“使用方法和男性 自 慰 器一样,无需手掌直接接触。少年不来一吗?” 绝望得像看见了世界末日:“还有别的选项没?” “没有。四选一。” 许恬婌不失时机地补枪:“我觉得第四种比较好。雁先生呢?” “……” 还是选神器吧。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妈了巴子的,为了干挺甲虫族、救出小黑救出老婆,让老子干啥都行!他甩开大步过去捡起那堆器械,故作轻松地望着许恬婌和韦斯特:“这东西怎么用?” “用嘴吹。”韦斯特说。 许恬婌“哈哈哈哈”笑得前俯后仰。 事实证明许恬婌笑得有点早—— 取 精 器其实没那么可怕,“用嘴吹”只是说取 精 器的内胎要充满空气和温水才能用,职业aI(取 精 员)通常都是直接用嘴吹,毕竟就这么小个东西,打气筒什么的既无必要也不方便,鼓起腮帮子吹两下得了。吹完之后更轻松:不是让你用手拿着往人类身上套弄,而是直接安装在假台畜(用来假装母畜,让公畜爬跨的台子)上,由种人自己爬上去做活塞运动便一切ok 。 收集完一只人类的精 液,按照韦斯特的指示从取 精 器上卸下集 精 杯,交给一名研究生拿到处理室去了。人类1次只能射出少得可怜的3毫升 精 液,真愁他们啥时候才能攒够4.5亿元的量。 “韦斯特老师,雁先生对您培育的草食人类很感兴趣呢。”许恬婌说。 “就是啊,”在身上四处摸烟,“您到底怎么弄的?” 韦斯特回答:“返祖。” “返祖?……啥意思?”想不通。 世界1 陆城之战 23 “远古人类有过一段以草为主食的经历,”韦斯特说,“3oo多万年前,早期人族动物鲍氏傍人(paranthropus boisei)演化出了以草和莎草为主食的食性,可能是为适应热带草原环境而做出的改变。八一中≥文网≧ 在至少5o万年的时间里,草和莎草在鲍氏傍人食物结构中的比例平均达到77%左右,与同一时期的大型草食动物相近。我所做的只是诱导人类返祖,让他们长出远古祖先那种强有力的下颌、巨大的臼齿、能够消化吸收草食的肠胃等等。不过,考虑到禾本科草叶中含有的硅,我目前正在考虑加入转基因技术,让草食人类长出高冠齿来应对磨损。” “转基因我知道。诱导返祖是咋弄的?”摸半天没找着烟,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一件手术服、一件薄衬衣和一条薄外裤。 韦斯特解释道:“简而言之,生物在演化过程中,有些性状和行为虽然消失了,但支配这些性状和行为的基因其实并未消失,依然存在于它们体内,只是不再起作用了而已。理论上说,只要能够精确地、有选择地激活这些基因,我们可以让生物恢复演化史上曾经有过的性状和行为。” “嗷!原来如此!”大悟。 “不止如此啊,”许恬婌不怀好意地笑笑,“让人类变成食草动物,还有更加阴险的目的。是不是这样啊,韦斯特医生?” 韦斯特徐徐转动着璀璨绝伦的正二十面体巨钻:“许院长说的没错。‘人类草食化’同时也是避免人类找回智慧的杀手锏。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如果没有肉食,人类当初是不可能演化出智慧的。这其中有多方面原因,比如说,适量的肉食能让人类获取足够的蛋白质和胆固醇,促进脑胆固醇的合理分配,防止神经元轴突髓鞘损耗,对提升大脑性能非常有用。再比如说,肉食能显著缩短哺乳期,哺乳期短了,每两次孕育的间隔时间便也相应缩短,母亲在相同时间段内能产下‘更多’(包括数量和世代)的后代,人类的繁殖和演化因此大大提……” “这我就不懂了。”问道:“吃肉缩短哺乳期?搞不懂,我一直以为当妈的懒得喂就自然而然断奶了……” 韦斯特继续机械地、不带感情地解释道:“食性对哺乳期的长短有重要影响。人类的相对理论寿命可达12o年,哺乳期只有2年4个月;与之相比,以植物为主食的黑猩猩只能活6o年,哺乳期却长达4到5年。婴幼儿的吮吸能抑制母亲排卵,而婴幼儿大脑育到特定阶段就会停止吮吸动作;肉食的高营养能加大脑育,所以,肉食动物的断奶期比植食、杂食动物都要早。哺乳期较短的好处很明显,就像我刚才说的,能加快繁殖度、产下更多后代;后代越多,基因传递下去的希望就越大。不要忘了,生物演化的实质就是变异的积累,因此繁殖度越快、相同时间段内繁殖的世代越多,变异的积累就越多,演化度也就越快。人类平均每隔2年繁殖一胎,大型猿类每隔4年才繁殖一胎;如此这般,经过几百万年后,大型猿类将比人类少繁殖许多世代,变异的积累远不及人类,演化上也就大大落后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没有肉食,人类将无法成为人类。” 举手:“慢着!肉食营养丰富是不假,可婴儿是吃奶的啊,又不是直接吃肉,大脑的育咋会……” 韦斯特见招拆招:“一、肉食能增加母乳中的营养成分;二、幼崽降生不久就开始吃肉。现在明白了吗?” “所以,让人类成为草食动物,可以说是杜绝人类找回智慧的治本之策?”许恬婌问。 “正是。”韦斯特的巨钻再次转动,好像在转移视线:“斩草要除根。让人类‘能吃草’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要让人类‘不能吃肉’。肉食会损害灵长类动物的内脏,唯有人类演化出了较强的肉食耐受力。我计划从人类体内剔除包括apoe在内的‘肉食基因’,一旦失去这些基因,人类的身体将无法有效分解脂肪;如果硬要吃肉,它们的血管将很快被油脂填满,最终死于高胆固醇引起的各种疾病。失去肉食基因,人类还将部分丧失对致病微生物的抵抗力,吃生肉基本成为不可能。拭目以待吧,雁翔宇同学,很快,我就能封死人类通向智慧的道路,让它们永世不得翻身,彻底解除它们对cRaB世界的潜在威胁。” 听得不寒而栗。韦斯特的狠毒程度和花样之多远远出了他的想象,如果他能成功,人类作为“人”的历史就要永远画上句号了,不管有没有cRaB的意识控制都一样。真庆幸自己不是韦斯特的敌人。 不对!是不是跑题儿了?咋聊起人类的事儿来了?我说怎么觉着这么奇怪呢!打仗啊!赶紧说打仗的事儿啊!一回过神来,立马高举右手:“抱歉打断一下!” “怎么?”韦斯特问。 “今天又不是来上课的!”大呼小叫:“韦斯特老师,甲虫族大军打到离阳城下了,正规军不中用,许院长逼着我率领书院卫戍部队作抵抗,可我手头装备太差,没飞机没大炮,许院长只给我许诺了一百万件轻兵器,明摆着叫我去送死。我知道老师您办法最多了,有没啥神器可借学生一用?” 韦斯特迈动六条长腿,向一旁走出两步:“我很长时间没研究军事技术了。” “……” “书院里有一座战争博物馆,收藏了人新世以来的不少武器,保养得都很不错,坦克能开,飞机能飞,火炮能打。尽管都是珍贵藏品,但拯救离阳的意义更大,我准许你自由使用。美中不足的是每型武器只有一件,弹药也只有一个基数。” “……老师你是不是在搞笑啊……” “是在搞笑。”韦斯特不带语气地回答道:“博物馆里的藏品可以借给你用,但将来需要你原价赔偿,我估计雁同学砸锅卖铁也赔不起。还是跟我去样本仓库吧,看看那里有没有适合你的。虽说我的专长是生命科学,但毕竟做了多年黑项目,对其他领域并非一窍不通,样本仓库里多少存了些东西,兴许派的上用场。许院长一起来吗?” 许恬婌笑笑:“一起吧,我也想见识见识老师的藏品。” 世界1 陆城之战 24 十三 简单嘱咐过学生和工人们几句,韦斯特带领换下手术服的许恬婌和走出繁殖场,前往书院综合实验楼。≯ 八一小说网 注意到韦斯特6条长腿的行走步态,立刻想起了自己前日的战场所见:“韦斯特老师,有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提?” 巨钻微微旋转,像在用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请。” “我在战场上见到了一种新型甲虫族,我打算叫它们,呃,‘坦克虫’。它们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行进中射击时,步态会生改变,不是一般的‘交替三点式’,而是‘兔子跑’,就像这样……”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比划:“……这个时候,它们的行走度会下降很多,根本跑不快,想跑快的话只能停止开炮、变回‘交替三点式’步法—— 总之就是‘开炮跑不快、跑快不开炮’吧,我一直没想明白为嘛。” “行进中射击?能开炮的甲虫族?”韦斯特问。 “对,”许恬婌看着巨钻,“我也接到了关于这种甲虫族的报告,说它们头部长有形似火炮的器官,能以相当高的初射射弹。因为没有炮口焰,军队猜测它们可能是用高压气体推动弹头,或者采用了电磁射原理。它们体表还覆盖有很厚一层‘固体泡沫’似的物质,作用相当于复合装甲,能有效抵御大口径武器直射。” “有意思。”巨钻微微泛光:“我估计是一种体表分泌物,遇空气氧化凝固,就像钢化树脂。分泌物本身经过氧化凝固,或许有很高的强度和韧性,再加上疏松多孔的泡沫状、海绵状结构,便起到了吸收和分散打击力的效果。” “军队也是这么推测的。”许恬婌点头道。 “没有取得它们‘射弹’的样品?”韦斯特问。 许恬婌这回摇头了:“没有。它们好像用了可爆炸弹体材料,击中目标后,足够大的动能使弹体材料生燃烧,并瞬间产生巨大的冲击波;飞散的弹片击中物体后也会燃烧、爆炸,可供研究的样品量几乎为零。” “有可能。”韦斯特说:“可爆炸材料的基本原理并不复杂,用到的反应物质也不算很难得,无非是铝、钛等金属粉末再加上氧化剂,一般触碰不要紧,受到猛烈撞击即生反应。以甲虫族的能力,我认为可以做到。” “等下!”禁不住打岔:“它们只是虫子啊!咋可能……” “所以,”韦斯特不让他多嘴,“下次作战时记得弄几只甲虫族回来给我,活的最好,死的也可以接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的甲虫族是经过魏俊改造的,我们不知道他究竟动了哪些手脚,简言之,我们对敌人的了解太少了,这很危险。我们需要知道甲虫族有哪些生理和行为特点,有哪些突出的优势和弱项,有哪些尚未掘的潜力,有哪些尚未暴露的极限—— 我们需要知道一切,所有的一切。” “嗯,”许恬婌表示赞同,“李宝存在报告里也提到了两种新型甲虫,一种像是能潜水的喷气式飞机,另一种是巨型‘武装飞艇’。它们在攻击深青城时竟然使用了电磁脉冲、高能激光和钻地炸弹,深青城在第一时间就被解除了武装,这才一败涂地的。这里我有个疑问:为什么—— 目前进攻离阳的虫海里—— 没有见到李宝存报告的这两种甲虫?” 也来插嘴:“对啊,它们的好多行为也很古怪,比如攻占靖定县城之后,虫海好长时间都没动弹一下,只派极少数虫子前出侦察。这个时候虫海为啥不动?它们在等什么?它们在想什么?余涣箐和魏俊都说**甲虫族没有智慧,那老子就奇怪了—— 它们在战场上咋把老子坑那么惨的?” “‘它们在想什么’。”许恬婌点头:“好问题。” 韦斯特冉冉旋转巨钻:“不知道。” 按下一口气:“那下次我一定抓只活的回来……诶?不对!”咋又跑题了?!“韦斯特老师,我刚才问的‘兔子跑’咋回事?” “这个问题很简单,”韦斯特回答,“许院长刚刚说了,‘坦克虫’的‘炮管’长在头部。雁翔宇同学,也许你没现,甲虫族以‘交替三点式’步法快移动时,头部必须左右摆动才行,而‘行进中射击’要求炮管必须保持稳定,否则是无法准确射击目标的。所以,坦克虫如果想‘边行进边开炮’,就必须牺牲高,转而采用度较慢、却能保持头部稳定的‘兔子跑’步法。” “嗷!懂了!”恍然。 他们边走边聊,午饭时间才进到综合实验楼的样本仓库里。这座仓库位于半地下室内,看得出是用立体停车场改建的;保管员由一名研究生兼职,仓库里就她一个,再没别人。韦斯特打研究生去吃午饭,自己带许恬婌和进了仓库。 “不好意思,寒酸了点。”韦斯特在前引路:“三年前‘无影仓库’被毁,书院收藏的神器大多遗失无存;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些,多是三年来书院师生们制作的试验品,立足于现有成熟技术,至多算是小玩具。很抱歉,雁同学,我已经不可能给你龙兵那样的神兵利器了。” “这,这还寒酸?”望着仓库里史矛革金山一般的累累藏品直吐舌头:“眼都看花掉!老师您就别绕弯子了,直接给学生推荐几样吧。” 韦斯特的巨钻转动半圈,像是在稍作思考;随后他迈动六条腿,带他俩走近这座地狱杂货铺,抬起足尖指指左边地上一件东西。 “这个?”弯腰捡起它来。 这是一件喷枪形状的东东,大概一个办公室茶杯那么大,做的又糙又土又难看,一点儿也不起眼。 “这是什么?”许恬婌看看韦斯特。 “层流等离子束生器,”韦斯特答道,“能产生长约1~5米的等离子体束,温度23o~15oooc可调,工业上一般用于打孔、切割、焊接、喷涂、热处理、3d打印、垃圾处理等。你可以把它安装在外骨骼的机械臂上,接上电源,用等离子束切割甲虫族,就像一把光束剑。” “嗷!好!”神器啊!“我要了!” 韦斯特又抬起另一侧足尖,指指右边地上一件东西。赶快把“光束剑”掖进怀里、跑过去捡起来:“这个?”看起来跟刚才的等离子束生器差不多啊,大小也像。 “这是人造闪电生器,”韦斯特说,“学名LIpc(激光诱导等离子通道)系统。原理并不复杂:用脉冲激光在空气中电离出一条等离子通道,把电流沿通道传导出去,效果就像打出了一道带状闪电,靠强电流、电磁脉冲和放电产生的声波破坏目标。此外,当传导至物体附近时,电流会突破通道的束缚,自动朝金属、弹药、生物体等良导体的方向偏转;所以拿它射击敌人,你只用对准目标的大致方位即可,不必精确瞄准,傻瓜都能用。” “嗷!好!”神器啊!“我要了!” 许恬婌从手里夺过去打量一下:“我记得龙兵也有类似的武器,特别是角龙种。” “对,但那个威力要大多了。”韦斯特说:“我们的LIpc远远达不到he1a的水平,现在这个只是凑合能用。”他说着挥动一条细腿,突然“呼”挑起地上一捆皮鞭似的玩意,让它“嗖”的一声飞到面前。 “这又是啥?”乐开花了,慌慌张张从许恬婌手里抢回闪电枪,急急忙忙又去扑这个:“鞭子么?” 世界1 陆城之战 25 “全长6o米的电弧生器,”韦斯特巨钻频转,“主体以石墨烯纤维编成,前端加上配重后可以当鞭子用,卷住目标轻轻一拉,目标就解体了。八一小说网 也可以集成在外骨骼的锚索抛射器上,收放更加方便。我们试验过一次,电光绿荧荧的,非常美丽。缺陷是长度过长,需要非常高的技术才能驾驭。” “嗷!没事!老子技术非常高!”照单全收。 “最重要的,”韦斯特指指地上一个保温瓶,“带上这个。” 眼珠子全绿了:“这又是啥神器啊?” “龙兵的肉。”韦斯特说。 “!?” 许恬婌恶心似地皱皱眉:“有什么用?” “细胞器型真空极化反应堆。有了它,你身上的装备永远都不用更换电池。” “嗷嗷!好!”又一记饿狼扑食,贪婪本性彻底爆:“对了老师,有没有强护甲之类的?免疫一切攻击的防弹衣?坚不可摧的外骨骼?诸如这类的什么都行啊!” “无,”韦斯特开始往外走,“无论多么坚固的盔甲,都解决不了**在加度面前的脆弱性。盔甲再坚固、缓冲再完美,也无法消除高撞击—— 不管是冲击波还是动能弹的撞击—— 给你造成的加度;加度只要够大,就算盔甲完好无损,身处盔甲内部的你也早被加度压扁了。在物理规律范畴内,这个问题无解,建议你求助神棍。” “……”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韦斯特用这么冰冷机械的声音开玩笑级无聊吗? 韦斯特转动一圈巨钻,开始往大门处移动:“时候不早,先看到这里吧,我下午要去法院出庭受审,恕不能久陪。等我回来继续,雁翔宇同学。” “受审?”愣了:“咋回事?” 许恬婌叹了口气:“没跟你说。大门外边那些人你看见了吧?好几个动物权益组织联名向离阳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打算通过法律途径为人类争取‘人权’;他们同时指控书院的多名科学家折磨和虐待实验动物—— 主要是人类。韦斯特老师也在他们的指控名单上,今天下午就得出庭受审。” “我擦嘞,他们真是闲得蛋疼啊!”叫道:“几千万甲虫族都打到眼皮子底下来了,他们还有闲工夫整啥动物权利?” 许恬婌又叹气:“你不知道,他们盯着书院不放已经很久了。去年11月,他们给韦斯特老师和书院的一名研究生各寄来一个包裹,里面有恐吓信,还有满满一大包带血的剃须刀片,经化验,刀片上的血里含有hIV病毒。今年4月,一群激进分子占领了书院的两个动物实验室,砸毁设备、放走实验人类、弄乱笼子的标签,搞得一塌糊涂,可能要花数年才能挽回损失。同一天,遗传学院的人类育种实验场也遭到了冲击,激进分子要求完全关闭该实验场,和警方对峙了3o多个小时。远的不说,就在上个月,我坐的车还被他们扔过燃烧瓶呢。” “……” 居然朝一个女孩子,而且是绝世美女的车投掷燃烧瓶?!不知香不知玉,这些人确信自己有资格叫嚣众生平等么? “关键是韦斯特老师怎么觉得?”许恬婌望向泛着微光的旋转巨钻:“从人类到cRaB的上万年来,动物的法律属性都是‘物’而非‘人’,只是财产和生产资料,不具有‘人权’。战后的cRaB世界高度重视判例法,如果他们打赢了这场官司,恐怕会成为‘人’与‘物’关系史上一件里程碑意义的大事,引起连锁反应,导致今后有更多为动物争取‘人权’的官司纷至沓来。但反过来说,如果他们这回失败了,经媒体大肆炒作,今后一些正当的、合法的动物福利活动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依我的个人观点,在当前这种社会现实之下,寻求‘动物权利’不如寻求‘动物福利’更靠谱。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和核心是,韦斯特老师,你认为人类真的应该享有‘人权’吗?” “是啊,”怀里掖着四件宝贝,抱都抱不拢,“不过,我咋记得韦斯特老师您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动物权利主义者呢?在密大的时候您简直就是个愤青。” 韦斯特缓步挪向大门:“有理智的愤青。实际上,大门外那些并非不讲道理的野蛮人,他们的牵头组织—— ‘人类权利’的核心层包括6o多名科学家、律师和政策专家,从战后就开始准备有关人类权利的诉讼了。他们认为,诸如人类这样非常聪明的动物具备自我意识,无论在实验室还是动物园圈养它们都‘无异于奴役’。他们的领导人给我过邮件,里面提到:‘……这是对动物的折磨和酷刑,我们必须停止这种做法。所有的法律都规定,停止这类事件生的方法是,当法庭和立法机关意识到正在囚禁的个体享有主观能动的自我意识,否则这个问题将一直被忽视……’不管他对法律的解读是否恰当,可以确认的是,他们要争取的不单单是人类的自由,也是一切具备认知能力的动物的自由。 “严格来说,3o多年前就有人这么做过了。145年,北美军区的一位律师创立了‘动物法律保护基金会’,开始通过诉讼途径为宠物、家畜及实验室动物争取权益,但在那个时候,公众舆论还难以支持他们的想法。151年,他曾‘代表’一只马戏团的人类向法院起诉,但被法院驳回,理由是人类的法律属性是‘物’,谈不上被‘奴役’。可现在不一样了,战后公众意见开始向保护动物倾斜,动物研究的支持者逐年减少,法律也对农场实施严格限制,动物权利成为热议话题。今天下午这场审判可能非常重要,我对法律不在行,也不清楚这场官司的具体细节,只是听说如果他们胜诉,离阳地区所有被囚禁的人类都将拥有‘法律人格’,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那将是书院生命科学研究的末日。从拯救未来的角度讲,无论我秉持哪种主义,都绝不能容忍cRaB世界生命科学领域的垮掉。 “回到许院长的问题:人类应不应该享有‘人权’?我的答案是‘否’,因为它们不是‘人’。时间有限,我无法在这里详细阐述;但需要指出的是,动物不是‘人’,并不意味着虐待动物可以被接受。我坚决支持一切谋求动物福利的正当做法,也无条件反对所有极端和过激的‘动物维权’行为。很遗憾,在数字生物模型成熟之前,我们想保护cRaB的健康与生命,就必须牺牲一些动物的健康与生命;没有实验动物的牺牲,不过分地讲,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连能否活到今天都不好说。书院外的那些人,其中绝大部分对世界的真相都毫无认识,不是野蛮,而是无知;他们受着朴素的良知、道德感和同情心的支配,一面大声疾呼‘珍视生命’,一面却对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一知半解,殊不知自己的生命正是建筑在无数其他生命的牺牲之上。如果你反对一切动物实验,那就请你务必做好直面各种灾病的心理准备,甚至要直面cRaB的大规模死亡;若无如此觉悟,建议你还是抛掉伪善的面具为好……” 韦斯特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出去了,也不管许恬婌和追没追上、听没听见。 突然醒过神:“……那个,韦斯特老师刚才都说了啥?” 许恬婌无奈地一笑:“不知道,我早就走神了。” “无敌也是一种寂寞。”拿小拇指掏着耳朵眼儿:“余老师一走,韦斯特医生果然独孤求败了?” “可不是么。”许恬婌走向仓库大门:“走吧,咱们回医院看看孩子怎么样了。余涣箐那么信任我,把亲生儿子都托付给我监护,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是我的失职。无论是坏是好,我都得给余老师一个交待。” 世界1 陆城之战 26 十四 龙兵肉、闪电枪、离子剑、电弧鞭,这区区几件小玩具当然满足不了吞天噬地的胃口。网 等韦斯特回来?别开玩笑了,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吗?到医院看完小狗崽,饭都顾不上吃,立刻撒丫子拱进许恬婌许诺给他的装备库里,在上百万枪支弹药中仔细搜刮一番,淘出不少连精锐王牌师都眼馋的宝贝来—— 谁说只有轻武器的?摩托车、突击车、外骨骼、履带滑板、单兵飞行器……甚至便携式核弹!多亏被许院长搞回来了,不然此等大杀器一直流散在黑市上,万一落到极端组织、暴恐势力手中可怎么了得? 同一时刻,许恬婌却孤零零地坐在医院走廊里,一边看电视,一边默默地啃着一根硬得足以开碑裂石的法式长棍面包。李月月呢?还用问么,当然是溜了呗。一听医生说孩子没事了,咱们“温柔贤惠”的李月月同志立马大呼得救,随便找个借口没了影儿,坑得许恬婌只好自己在医院食堂买个面包胡乱吃一口,独自守在病房外。 放凉的法棍实在难以下咽,难怪曾有过“不孝子持法棍将老父打成重伤”的新闻,果真名不虚传。 许恬婌颦着剑眉,把面包丢在身旁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双茶色的明眸浸润在怅然与落寞里,仿佛哀怨满腔无以言表。堂堂蛇神依格之女、紫凌书院院长,此刻却宛如一位被人抛弃、纯情尽遭践踏的初恋少女一样?咋的突然就抑郁了?怎么回事这是? “许院长?” 走廊尽头响起一个憨生生的熟悉声音。许恬婌循声一望,看见李宝存笑眯乐呵地向这边走来,手里提溜着两只沉甸甸的饭盒:“许院长没去吃饭啊?” “这不是么。”许恬婌指指椅子上的法棍面包。 “法棍放凉了死难咬,咋能难为许院长啃这个啊。正好俺饭打多了,一起吃咋样?”李宝存往许恬婌身边一坐,炫耀似地拍拍自己装得满当当的两个饭盒:“可能是俺长得太他妈帅了,食堂打饭那小姑娘一不小心多给了俺几勺,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看看,有烤面筋、炸肉柳、蛋黄灌饼、奶味豆浆、蜜汁烤翅、油炸臭豆腐……没记错的话都是院长您爱吃的。赶快趁热吃点儿吧,放凉了比法棍也好不了多少……” 许恬婌冷然摇头:“没胃口。” 话虽这么说,咽口水的动作却不由自主。 枪口上讨生活的人注意力一般都不差。许恬婌这个萌萌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李宝存的法眼,他赶紧不失时机地打开饭盒双手奉上。香味儿一飘出来,许恬婌的矜(节)持(操)立刻没有了,“呼”地抢过饭盒去,顺便白他一眼:“算你小子会事儿。” 李宝存不吭声,只是目不转睛、嬉皮笑脸地盯着她看。 “专门来给我送饭的?”许恬婌问。 “嘿嘿,这不明摆的么。”李宝存笑道:“听说您在医院守病号,俺就想着您肯定吃不上好饭—— 李月月啥德行谁不知道啊,看把您一天到晚累的……” “嗯。”许恬婌埋头大吃特吃风卷残云,不再理他。午饭前后医院里冷清不少,附近只有李宝存一人,许恬婌无论怎么个吃相都不用担心。至于李宝存这边,不被搭理也不要紧,他照样儿美滋滋的—— 只要能在一旁看着女神吃饭,他心儿里就甭提多舒坦了。 没错,从见第一面开始,许恬婌就成了李宝存心中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女神。 三年前。 深夜。cRaB世界第二紫凌书院建筑工地。 “……按照规划,保护罩的范围是以书院为中心、半径5千米的一个正球体,连同地下、水下部分一同保护在内?箐园也处于这个范围内吧?”女生a说。 “倘若茔虿突然从正上方动百万兵力级空袭作战,我们有什么应对办法?”女生B问道。 “保护罩范围之内的地面下隐藏有大约一千部‘自动对空迎击系统’,也就是无人战斗机,通称adF 。它们都搭载了高能等离子束武器,需要的话可以在几分钟内全部垂直射升空,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女生c说:“此外,我们隐藏的6基定向能防空武器系统到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一千架无人机啊。平时的维修保养费用就已经很可怕了吧?”女生d问。 女生c说道:“每部adF的造价大约5ooo万,理论上可以在密封的垂直射管内保存1o年。其实目前最头疼的问题是防空火力的密度不足。若保护罩完好还好说,万一保护罩出了什么问题,凭有限的对空火力,想仅仅守住书院都很困难。” “攻防一体化系统的建设怎样了?”女生B问:“打算采用什么方案?” “估计要采用所谓的‘护盾膨胀’方案。”女生c说:“我们现在用的是高能等离子体保护罩,所谓‘护盾膨胀’是指通过电磁场的作用,使保护罩在极短时间内全向膨胀或定向延展。说白了也就是用保护罩本身去杀伤敌人。” “很浪费能源的办法呢。”女生a直叹气。 “不过成功的话就可以应付饱和攻击了。毕竟我们没法保证总有彻悟者留守校内。”女生B说。 ……外边儿这伙女生瞎扯掰啥呢?半梦半醒的李宝存即使隔着铁皮围挡和工棚板墙也能听见她们在谈论这些东西。真够呛,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哇!他极不情愿地起身揉揉眼,蹑手蹑脚晃出工棚,生怕吵醒了满地横七竖八鼾声交响的工友。他走近一人多高的工地围挡,把耳朵贴在薄铁皮上接着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话说回来,这围挡和棚屋的隔音效果真是差劲得可以…… 女生d问:“全部系统大约什么时候能建立起来?” “资金到位的话只需三四个月吧。”女生netbsp; “说到头疼的问题了呢。钱啊。”女生B好像在冷笑:“那就祈祷茔虿不要那么早来吧。” “本来也就不指望他们会在明天出现。只是我们必须有所准备,免得措手不及。”女生a说道。 茔虿?什么东西? 女生c又话了:“若又是由gax打头阵,你们觉得这些武器能有多大用处?” 众人沉默了许久。 “咱们才是最后的手段,姐妹们。”女生netbsp; 就在这时,一位新的女生加入了讨论,其嗓音、气度皆与方才几人完全不同,一出声就把李宝存给迷住了:“真正强大的东西,其‘存在’本身对世界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拉芙克莱芙和魏俊做了约定,当cRaB世界再度陷入危机之时,我们谁都不可以动用神力,必须依靠‘人’的力量渡过难关。” ……呃,以彻悟者的直觉,没察觉到俺在偷听是不可能的,可她们还是若无其事地交谈,也就是说……她们不在乎俺听见?她们到底在议论什么?怎么听都像是书院的机密啊!李宝存心想。作为彻悟者的据点,新紫凌书院暗中进行一些研究也是合情合理的,或许她们已经有了越当今时代的先进技术……另外,茔虿是啥?听起来像是很近的某种威胁,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出现,而且似乎相当厉害,非彻悟者不足以应付的样子…… 干听着实在着急人。干脆加入吧,就是不晓得会不会被她们打回来。李宝存抓过手机一看,凌晨3点。他披了衣服,喝下几口水,从工地大门绕了出去。 世界1 陆城之战 27 铁皮围挡外,马路边上,一群女生围拢在大亮的路灯下,各自坐着马扎、捧着保温杯。八一小说网 ≥ 其中一位女生—— 不!不是“女生”!应该、必须、只能说是“女神”!—— 全知全能的蟹神啊!世间竟有这么漂亮、美丽、妩媚、妖艳、绝色、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女人!?李宝存山沟沟里蹦出来的娃,文化不多,搜肠刮肚也扒不出多少形容美女的词儿,好容易扒出来的几个也不晓得用得恰当不。总而言之—— 黄天上帝蟹神在上啊!女神!俺的女神!!俺一生一世的女神!!!为你死俺都心甘情愿啊!!!╭(╯3╰)╮ 夜深人静、黑灯瞎火、四下无人之地突现油亮亮、黑凛凛、精壮壮、八块腹肌民工大叔一枚,能不可疑吗?女生们瞬间停止了说话,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几乎把李宝存照透。 他走近前打个招呼:“早上好各位。” “这位大叔,三个月没见媳妇儿憋不住了吗?”一个女生掩口坏笑,听声音像是女生B 。 “……俺听见你们说话,茔虿、打仗什么的,挺感兴趣……” “大哥耳朵真尖啊。请坐吧。”一位女生(应该是女生a)很客气地起身礼让道:“喝茶吗?” “……” “请您先坐一下,我倒杯茶给您。” “谢谢,不用,俺坐坐就成。”李宝存赶紧摆手。 女生a见他推辞,也就不再多说,鞠躬微笑道:“那您请坐。” 李宝存反复判断下距离,远远地坐在了道牙子上,跟女神最近。他斗胆问道:“你们像是在谈很刺激的东西,俺能加入不?上大学时候俺好歹也是科学社社员。”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大忽悠瞎扯淡—— 李宝存从15岁起就满世界跑着打工,哪儿上过大学?还科学社哩。 “我们在说书院防务的事。”一个女生说,嗓音明显是女生c:“你也知道,紫凌书院的地位很特殊,很容易遭遇各种不测,所以健全防务是必须的。” “也不仅仅是防备敌对的彻悟者,”女生B说,“还有其他的问题。比如来自地球内外的各种非cRaB的威胁。有时地球上其他地方出了什么事,只要是我们该管的情况,我们也会去帮忙灭火。” “好比茔虿?”李宝存问:“那是啥?” “就是甲虫族。我们彻悟者叫它们茔虿。”女生netbsp; 李宝存陷入了“冥想”。 女生c说:“不过呢,平时我们还是净做些灭火的工作。为了减轻彻悟者们的负担,书院卫戍部队也是有活干的,要负责应付世界各地出现的事件,以及书院的日常保卫。都是很危险的工作,所以只招募志愿者,在经过严格考核和训练后编入作战部队。当然了,干这行的报酬也不是一般的高。” “打住!俺问一下,各位都是学生吧?咋会对书院的机密这么清楚?”李宝存有点奇怪。 女生c得意得很:“拜托,我们可是魔女和彻悟者耶,我还是书院学生会的防务代表,只要涉及军事,有时我比院长还有言权。” 要是加入书院卫戍部队,在全球各地跑来跑去的和各种怪事打交道似乎也很不错啊,虽然危险,不过很刺激,或许还能见识到各种新奇的东东,而且报酬很高,总比打工盖房子强多了。呵呵,很叫人感兴趣啊…… “你想干这一行?”女神突然问。 嗷嗷嗷嗷!这个声音!不就是刚才偷听到的那个迷死人的小嗓音吗?—— “真正强大的东西,其‘存在’本身对世界来说就是毁灭性的”—— 不行了不行了,真真的迷死俺了!而且更妙的是—— 哇哇哇哇哇!被女神问到了!!幸福哇!!!╭(╯3╰)╮ “不行么?”李宝存飘飘悠悠地反问。 女生c浇他一头冷水:“也没什么不行。只是你毫无军旅经验,这样纯而又纯的菜鸟我们一般不敢要,去了也是送死。除非你对某一方面特别在行,那倒是能以随队顾问的身份上前线。” “跟着去见见世面也不行?”李宝存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一个女生摇摇头:“别折腾了,真的会死的。” 另一个女生也帮腔道:“就是就是。有时还要对付许多相当讨厌的怪物,有的怪物看一眼就能让你做一辈子恶梦。” “那是你们女孩子吧。俺可是纯爷们儿。”李宝存不服。 女生c正想说话,女神抬手示意她住口:“这位大哥,你真有上前线的打算?” “是啊。” “不是开玩笑?” “同学可以看看俺的思维嘛。彻悟者完全办得到吧?”李宝存铁了心了。 女神看着女生c说:“不妨让他去。现在书院卫戍部队的待遇不比从前,招人怕是没那么轻松,咱们得扬抓壮丁的作风,抓来一个是一个。” 女生c皱了眉头:“这可难办。他是个建筑工诶,什么都不会,去了只能是个累赘,咱们的人不可能一边照顾他一边打怪。他笨手笨脚的可能会害死很多人!” “慢慢教嘛。你敢保证招来的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女神坚持自己的意见。 女生c想了想:“这样吧,待会儿我去找余院长请示一下再说。人员招聘事关重大,我可不敢独断。” “拜托了,学姐!”李宝存冲女生c行个大礼。女生c赶紧摆摆手:“别别别。我要真让你去了,到时候你在战场上尿了裤子可别怪我!有志气不等于有本事,你还是悠着点儿吧。” 李宝存踌躇满志地瞎想着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哈哈,热血男儿终于到了一展身手的时候了!男人果然还是要到枪林弹雨中去闯荡啊!他偷眼望着女神,似乎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担心。莫非她在担心俺么?好幸福!╭(╯3╰)╮而且她一直力挺俺啊!嗷嗷嗷嗷!虽然没怎么和俺说话,其实还是对俺很有好感的是不?不行了,临走时俺要向她表白了!哈哈,奔赴战场的前夜,浪漫而又悲壮的离别…… 以下纯属李宝存个人的胡思乱想: 李宝存(一脸凝重):俺走了。 女神(泪眼模糊):我等你…… 李宝存:一定要等俺哦。 女神(羞涩地):一定,我一定等你,等你回来娶我…… 李宝存:真的? 女神:真的…… 李宝存(坏笑):那现在呢? 女神(不解地):现在?…… 李宝存:壮士临征,美人有何相送? 女神(愈加赧然):可送的……只有我了…… 李宝存:俺爱你! 女神:我也爱你…… 李宝存(大喜过望):那我们来做吧!? 女神(红着脸点头):嗯,要温柔点啊…… …… “噗通”一声,脑补**全开的李宝存同志被女生c按住后脑勺把“帅哥脸”掼在了地上,疼得他满地乱滚。女生c拍了拍手笑道:“男人怎么都是这么又色又笨的,满脑子尽是这些事。” 女神恼得红透了脸,一声不响起身要走。 “许恬婌等等嘛!你从前认识这位工人大哥吗?你俩啥关系啊?为何你那么支持他加入卫戍部队呢?呵呵呵……”女生B一脸坏笑地问。 女神没回答,白了她一眼,迈着流星大步径自走了。 —— 原来俺的女神名叫许恬婌!!!名字也这么可爱哇哇哇哇!!!╭(╯3╰)╮……哎呦,刚才真的好险……臭丫头手再重一点儿俺鼻子就废了。可怜俺堂堂绝世帅哥万一从此破相,那普天下的美女们岂不都要哭死?……李宝存正胡思乱想,女生c问他:“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李宝存。木子李,宝贝的宝,存款的存。” “李宝存,好,待会儿天亮了你跟我去一趟院长办公室。”女生netbsp; “有事么?”李宝存早疼傻了。 “白痴!当然是为了你加入卫戍部队的事!真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一点儿专业素质都没有,还放着好好的舒服日子不过,非要到枪林弹雨中去玩儿命!……我看余涣箐院长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世界1 陆城之战 28 —— 结果—— “同意。八一小说网 ﹤”余涣箐想都没想。 “喵喵……也没意……见……?” 猫神芭丝忒软软地趴到余涣箐桌子上,迷迷糊糊打出一个哈欠,随即被追及背后的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扯着猫耳拽回里屋:“说了多少遍啦!不许离我的狗那么近!没节操的臭猫!……” 女生c囧了:“不会吧!院长大人,他可是外行诶!您就真的没一点而意见?” “内行都是外行养成的嘛。愿意为书院做贡献,我自然是敞开怀抱欢迎。作为他自己,年轻人出去闯闯也是好的。”余涣箐笑道:“至于脑补和现实有多大差别,最好让他自己去看了再说。你说对不对,李宝存同志?” “是,院长大人说的没错!”李宝存大喜过望。 余涣箐吩咐一起来的女生B:“你去安排一下吧,帮李宝存同志办下手续,让他正式加入紫凌书院卫戍部队。嗯,正好今天下午不是就有任务吗?听说人手不够……入行嘛,晚上手不如早上手,就赶今天下午的班机,让李宝存同志以‘实战训练’的名义随部队出一次任务。” “好的,我这就去。”女生B笑着跑出了办公室。 余涣箐又问女生c道:“今天下午的任务,你也要去么?” “我就不去了吧。打僵尸太恶心人了,而且现在的兵力足以应付,也用不着我出马。”女生c看样子是一百个懒得跑。打僵尸?哇噻好过瘾!像打游戏一样耶!李宝存差点儿跳起来。 “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带这小子去领装备。”女生netbsp; “去吧。现在是上午9点,航班是下午13点的。你们快点去准备吧。”余涣箐坐回椅子上:“一路顺风了,李宝存同学。” 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实战训练”啥意思?! 李宝存察觉自己掉坑已经太晚了。当天下午,手持小米加步枪面对满满一村僵尸的“紫凌书院卫戍部队士兵”只有他一个!李宝存弹打光、肺喘炸、腿跑折、胆吓破,真人游戏尸海求生,好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奔回书院,欲哭无泪啊!火炼出真金,作为cRaB世界第二紫凌书院卫戍部队的位成员—— 光荣!真光荣!光荣得都要吐了—— 来自山沟沟、穷屯屯的李宝存同志—— “快快乐乐”的从军生涯从此开始。 后来的紫凌书院没能建成规划中的防卫体系,李宝存也没再见过那几位女生。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猫神芭丝忒和余涣箐离开地球时,书院里的彻悟者们也一同走了,剩下来的都是凡人,以及隐藏身份的魔女。书院卫戍部队就更甭提了,没有严格的考核,没有残酷的训练,不用东奔西走应付全球各地出现的事件,连书院的日常保卫也就是摆摆样子。工作一点也不危险,是个志愿者就能加入。呃,报酬倒真的是“不是一般的高”,可也只是跟普通部队相比较而言。 一晃三年过去了,许恬婌还是那么女神,不对,应该说比三年前更女神了!李宝存对她的仰慕有增无减,但已不再是带有**的那种,而是一种纯洁无暇的、脱了低级趣味的、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宗教般神圣的感情,好像许恬婌已经成为了他的信仰,值得他供在神龛里烧香磕头、顶礼膜拜。 追忆结束。该回归正题了。 “刚刚收到的消息,”李宝存压低声音,“第七机步师打算放弃g55高,全军后撤至离阳环形山布防。” “不意外。”许恬婌嘴里嚼着蜜汁烤翅:“g55高一线一马平川无险可据,可说是易攻难守;高公路虽便于调动部队,但也容易遭甲虫族炮火破坏、把防线和兵力砍断成几截。第七机步师战力有限,不可能与千万甲虫族大军正面决战,后撤至环形山布防还算明智之举。” “是吗?……”李宝存感觉不大对,但没敢说。 “有利必有弊,”许恬婌替他说了,“放弃g55高,就等于把离阳的北、西、南三面全部拱手让给敌人,甲虫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对离阳进行三面合围,进而包围整个离阳城。离阳大炸坑面积仅仅一百多平方公里,城内储备的物资够坚持几天?吃饭才是头等大事,甲虫族只需围而不攻,离阳迟早自破。再瞧瞧第七机步师和空十三师那些家伙,手里有枪有炮,打甲虫族未必够用,欺压市民倒是绰绰有余。我真担心离阳最终的结局不是被泱泱虫海淹没,而是毁于人吃人的内乱。” 李宝存听得肠子都快愁断了:“那咱们咋办啊?还能找来别的援兵不?” 许恬婌微微苦笑:“现在谁也顾不了谁了。” “……” “那个,你待会儿去找雅格,”许恬婌咽下一块肥美多汁的人翅肉,“你俩一起去城西环形山,看看第七机步师怎么布防的,能帮他们的话多少帮一点,提提建议也行。虽说是些混账,但毕竟有求于他们,没办法了。” “好。现在就去吗?” “不急。你下午或晚上跟雅格商量商量,时间自己安排。” 李宝存起立敬礼:“明白!” “吃好了。多谢款待。”许恬婌放下筷子,把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的两只饭盒还给李宝存,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哦,忘记问你吃没吃饭了。不好意思,连点儿菜汤也没给你留……” “不要紧不要紧,”李宝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俺早就吃过了,这饭是专门给您准备的。” 许恬婌满意地点点头:“真会事儿,好……诶,时间到了吧?” 医院走廊里的壁挂式电视机上,离阳市高级人民法院庭审紫凌书院多位科学家的现场直播刚刚开始。 十五 当天下午,经过一段不算太长的法庭辩论,离阳市高级人民法院宣判紫凌书院胜诉,韦斯特等一干科学家无罪。以“人类权利”为的动物权利组织花费3年时间研究法律策略、争取舆论支持、动社会力量,最终结果却是法官和陪审团一个非常简短的决定:人类没有资格享受“人权”,因为它们不是“人”。法官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动物权利组织“提交了非常充分的论据”,但是他本人并不同意“人权”一词可以被施用于人类;他对记者说,自己不希望成为“第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人类与cRaB等同起来的法官”。至于陪审团,陪审团言人面对媒体只说了一句话:“作为一名动物爱护者,我欣赏他们的努力。” 动物权利组织自然表示不服。他们声称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已开始准备新的上诉。紫凌书院仍在遭受围攻,呜呜祖拉的鸣叫仍然响彻云霄。 当然,此次庭审中最出彩的还是扶兰·韦斯特。他一露面就震惊全场,把媒体的眼球通通吸引过去了,“人类权利”组织的代表则显得颇为尴尬—— 自己居然对宿敌无知到了如此地步,连他是不是cRaB都没搞清!然后,韦斯特在法庭辩论环节更是大抢风头,冷酷而不带感情的理性声音、死人都能说活的嘴炮功夫均令对手甘拜下风。最精彩的一幕出现在媒体所谓“王牌对王牌”那一刻,“人类权利”的一位美女律师口若悬河、妙语连珠、铁证如山,谈吐如此犀利,条理如此清晰,风度气质如此耀眼,博得了陪审团的极大好感。眼看书院一方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韦斯特却有针对性地祭出了杀手锏: 世界1 陆城之战 29 “尊敬的律师小姐,我注意到您是一个非常注重形象的人,衣着得体,淡妆素雅,香水、唇膏、粉底、眼线、睫毛膏无不恰到好处—— 请原谅我不懂化妆,想不出更好的词句进行描述……” 女律师义正词严地高声提醒道:“请不要转移话题,韦斯特医生!” “我没有转移话题。 ”巨钻无声地转动,看不见的目光扫视着法庭:“也许您不知道,您日常生活中所必须的各种日用品,包括清洁剂、衣服、鞋帽、蜡烛、避孕套等等,以及您脸上的化妆品,在研阶段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动物实验,否则是不可能上市销售的。您刚才提到的Ld5o(半数致死量)实验,在日用品和化妆品研中同样必不可少,原因您刚才自己说过了:‘一切物质都是毒药,只看剂量大小。’如果真想解放实验动物,小姐您不妨以身作则、甘为表率—— 或痛改前非,从此与一切化妆品、日用化学品一刀两断;或自告奋勇、到实验室来代替动物充当受测**。您怎么选?那些聘请您来打倒我的男男女女们怎么选?请你们内部务必先拿出一个统一意见来。 “另外我还有一个个人疑问:在今天下午这场辩论中,并非实验专家的您向大家展示了详实的资料、完美的逻辑、雄辩的证据,看得出您一定做过很多功课,查阅了大量文献。既然如此,我不相信您对‘化妆品必须经过动物实验’这一事实毫无认知。那么我就要问了,您对‘动物实验’的指责与抨击,究竟是伪善还是双重标准?您是否是在拿着魔鬼的好处为上帝布道?您对这个世界真相的认识,与您脸上堆砌的化妆品相比,哪个更多?对真相避而不谈甚至刻意回避,请恕我无法把您摆在‘正义与良知代言人’的位子上来看待……” 韦斯特后面还说了很长,有的段落相当震撼煽情,但核心论点无非前边这几条。辩论的诀窍不在于驳倒对方,而在于争取听众。不过总的来说,书院这次赢得并不轻松。 甲虫族兵临全球之时,媒体和民众选择无视威胁,两耳不闻窗外事,唯独对扶兰·韦斯特等一干科学家咬死不放,连业已陷入重围的离阳也不例外。讽刺的是,就在同一时刻,被他们死死咬住的扶兰·韦斯特等人却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苦苦求索着打败甲虫族、拯救千千万万民众生命的办法。 也许这是无奈之举,也许我们的社会必须寻找一个看点和噱头,用来转移千千万万民众的视线,让他们暂且忘记迫在眉睫的战争威胁,帮助他们从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恐怖中喘一口气、歇一歇神,防止恐慌蔓延开去、造成更大的社会损失。也许这就是这场闹剧的真相?可谁又能说什么呢?冥冥之中支配着这一切的,不正是cRaB的本性吗? 多数人出于朴素的感情围攻少数人,少数人却为了多数人的未来而一直默默地坚守、奋斗。 这是netbsp; 许恬婌在医院守着孩子看了一下午电视,呢?这小子比李月月也强不到哪儿去—— 先跑进许恬婌允诺给他的军械库,接着是韦斯特提到过的战争博物馆(他真去打博物馆藏品的主意了),再接着又折回实验楼样本仓库,威逼利诱那位看门的研究生小姑娘给自己当向导,把库内金山又仔细翻捡了一通—— 最后给卞强拨个电话,唤来如狼似虎百十个大兵,开着几十台军用大卡车硬闯进上述三个地方,把能拉走的宝贝一件不落通通拉走了!气得博物馆馆长当即休克倒地不省人事、被学生们送进医院抢救去也。 另外,身为英武潇洒、风流倜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君,办正事之余肯定耽误不了个人“性福”。他临走时候,样本仓库里那个研究生妹子还对他依依不舍的:“……大叔您这么猛,咱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啊?给我留个电话好不好?……” 留电话?省省吧妹子!老子是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情场老手 + 已婚男士诶!留电话给你不是找死吗?将来万一你一个电话打到老子家里,老子还不得被夫人生吞活剥喽?命令大兵们把十几大车的家伙什儿拉走,自己几句话把小姑娘忽悠得迷迷糊糊,随即撒丫子跑路—— 枪也玩得,妹也把得,炮也打得,今天圆满啦! 在书院食堂扒拉几口剩饭剩菜,志得意满地溜达出来。天色还早,直接回军营?切,回去有啥好玩的?留在这儿还有满院的妹子好看……去医院陪许恬婌照顾孩子?老子又没那个耐性,而且老子讨厌医院。离天黑还有一俩钟头,干点儿啥好呢?…… 洗个澡去?洗个澡去。闲着也是闲着,只当ki11 time 。出入紫凌书院这么多回,还从没见识过澡堂啥样儿,今天正好体验一把。 下午上课时间,紫凌书院生活区一个人都没有。出乎意料,生活区澡堂压根儿没人看管,用水用具一律免费!咋他妈的这么爽啊!?这不科学!而且这澡堂里空间真够大的,室内面积赶得上标准足球场,地面和墙壁铺着大理石,地上挖了几十个大池子,每一个都足足容得下五六十人一起泡进去。水池上方的天花板设有淋浴喷头,也是“巨大”级的,一打开估计和大暴雨差不多了。最妙的是水龙头不分冷热,随便拧开一个,汩汩注入水池的全是温度适中的热水。怪哉,书院地下难道有温泉么? 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堆积了三天的疲惫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还是泡澡最解乏啊,睡觉都不够看。他闭上两眼,里外上下一并放松,半漂半躺在那儿,浑身每个毛孔都浸得润润的、暖暖的,喘出的气儿里都透着一个“爽”字。唯一的美中不足嘛……身边少个美女。就是,这会儿要是有个软妹子陪老子一起泡就更美啦,最好是许恬婌那样的绝世尤物……啧啧,遐想一下,如果有个什么阴差阳错,许恬婌许大院长来洗澡时走错了门,光溜溜地出现在老子面前,被老子的雄伟彪悍吓得花容失色,小脸儿羞答答、红扑扑,那才叫…… “唰啦—— ” 澡堂与更衣厅之间的推拉门突然打开了。全 裸着的许恬婌踏了进来。 虽然隔着茫茫厚厚的水雾,但还是什么都看得见。 —— 对了,紫凌书院是女子大学啊,没有男澡堂—— 俩眼呆直,脑子一片空白。 一般来说,女人遇到这种事“应该”尖叫一声捂着脸转身逃之夭夭,可是许恬婌居然甩手关上了推拉门,旁若无人地径直进来,戴着一副“该怎样怎样”的表情下到所在的池子里坐好,仰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花容失色你妹啊!羞答答红扑扑你妹啊!—— 可也不该是这等反应吧!?老子这么雄伟彪悍,你丫居然无视老子!?只觉自尊心严重受伤,实在按耐不住,“哗”的一声从池子里站立起来,直面许恬婌,手和胯下那话儿一齐指着她叫道:“你你你……这个样子你就不觉得……” 世界1 陆城之战 30 “一个在家没日没夜干老婆的男人,一个女儿都三岁大了的男人,看见我这样没育成熟的1o1i**应该不要紧。> ≥ ”许恬婌理所当然的样子真叫人吐血。 “……我是说—— ” “这点儿尺寸就想吓到我?回去撸肿一万圈儿再来吧。” 一句话轰得没了脾气,只好无奈地坐回池中。唉,老子咋会认识这样的女魔头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诶?不对,刚才好像还在想她呢?…… 望着水雾下的许恬婌,心里直嘀咕。老话说,美女这种动物,要看的话就得在灯下、月下、水雾下,这样朦胧飘渺地看感觉最好,十分的美人有十二分。此时的许恬婌就是如此,水雾浸润了的面庞,微微泛红的脸颊,刚刚被池水没过的椒乳(口胡!荷包蛋才对!),水面下隐隐约约的无暇玉体……赶紧闭上眼睛,不然下身的感觉实在无法忍受了,就怕大触硬起来一直伸到水池那一头儿去…… ……糟糕,闭眼没用,越不看越意淫,越意淫越硬……试试聊天转移注意力吧:“余涣箐的儿子咋样?” “没事了。” “这么快就没事了?” 许恬婌颔:“恢复度太快,把医生都给吓着了。很快就能出院。” “出院后还交给李月月带?” “不然怎么办?我有空还是你有空?” “我在想,”愁眉不展,“李月月要是知道这孩子这么耐折腾,肯定更不会上心了。这回是烤得一脸泡,下回没准儿还缺胳膊少腿呢。咋弄才好?” 许恬婌眉头比他蹙得还紧:“先不说这个了。烦。” “哦。那说点儿啥呢?”没话找话:“韦斯特老师的官司?” “你没看电视?” “没顾上。有结果了?” “我们赢了。”许恬婌说:“韦斯特独自舌战全场,不敢说驳倒了原告,但至少说动了法官和陪审团。” 服了:“独自舌战全场?这嘴炮……” “对啊,高价聘请的律师没用上,从头到尾就他自己在那吧啦吧啦嘚吧个没完,原告律师都被他说吐了。余涣箐不在地球上,我看谁还敢跟韦斯特老师过招。” “……” “还有,”许恬婌望向他的脸,“第七机步师后撤至环形山一带布防了,放弃了g55高。我已命令雅格和李宝存抽空去前线协助七师设防,你也抓紧着手备战吧—— 离阳环形山与市区不过咫尺,甲虫族一旦突破七师防线,离阳市区必然岌岌可危。你的人员和装备有限,时间却不多。小心点儿。” “如果我能保住离阳、保住书院,”开始谈条件,“你会让我和家人团聚?” 许恬婌扭过脸:“等你先打赢了再说。” “院长大人想过没有,第七机步师放弃g55高,离阳被围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新离阳建成不到三年,各种物资的储备几乎为零,工厂产能也极其有限;与外界的交通一旦中断,最多不过一个星期,全城2o万人就得饿肚子,弹药、燃油什么的就更别指望了。院长大人想怎么熬过这一关?g4o、g312和s83高能不能守得住?铁路会不会被破坏?空中交通能不能维持?要我说,不如趁着包围圈尚未合拢,抓紧时间疏散全城,走为上计溜之大吉。还有……” 许恬婌不耐烦了:“少在这儿乞丐命操皇帝心,战略上的事我来考虑,你只用给我听话当枪使就够了。懂了么?” “哎,你总不能话都不叫我说啊!”争辩道:“我又没说到时候不听你指挥!真要打起仗来,肯定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嘛,但这会儿不就是闲聊么,你连话都不叫我说?有你这么霸道的吗?真是的,难怪十几万岁了还嫁不出去……” “你说什么!?”许恬婌突然一副要气哭了的样子:“你再说一遍!?” “……诶?”被她的模样吓着了。 活像个撒娇耍赖的小姑娘,许恬婌飙似地乱拍乱踢起来,水花激得一人多高,眼圈泛红,满脸哗啦啦的不知是水还是泪:“你个坏蛋!面瘫!水桶腰!大长脸!皮脂头!眯缝眼!没爹妈的触手怪!长不大的八爪鱼!要你管我!要管我早干嘛去了!昨天放我鸽子,今天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午饭都不陪我吃,这会儿又装正人君子、碰也不碰我一下……要你有什么用!要你有什么用啊!你给我死了算了!快去死啊!赶紧去死啊!……” 本是亮点满载的一段牢骚,同志却一个字也没听清—— 许恬婌扑腾得太厉害,还往他身上又捶又打的,害他“哧溜”一声滑进水底,“咕咕嘟嘟”灌了半肚子水,差点儿没淹死在浴池里。等他费老鼻子劲儿挣出水面,许恬婌也差不多泄完毕了,雪白雪白的小手儿揉揉双眼,气呼呼地微微娇 喘着,一声不响、面容冰冷地坐回了浴池对面。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知道自己是惹着许恬婌了。这还了得!小黑有危险!还不赶紧堆笑赔罪! —— 关键是我哪儿错了啊??? “……院长大人消消气,消消气哈!……您刚才说啥了?我沉水里没听见,您能不能再教训一遍?我哪儿做得不对,请您尽管直说,我知错就改,下次绝不再犯!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许恬婌不说话了,而且背过身、扭过头去,只把瘦小雪白的一尊背影甩给他看。 唉,算了吧,问了也白问。卖关子卖得没辙。什么也不想了,鼻子以下全泡进水里,老老实实享受着池水的滋润。但愿这不是人生中最后一次泡澡—— 战争期间,什么都不好说。 十六 下午。 紫凌书院农学院。人类繁殖场。 身着全套手术服的李宝存敲响了处理室的薄板门:“雅格?” “请进!门没锁!” 李宝存推门进去。所有学生和工人都在外头忙活,处理室里只有雅格自己,面前的试验台上试管架、显微镜、离心机、低温箱等一字排开。雅格把双眼从显微镜上挪开,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是李宝存同志吗?” “是俺。”李宝存随手关上门,做了半天笑脸才想起自己戴着口罩:“在干嘛呢?” “处理人类 精 液。”雅格开动离心机:“有事吗?” 李宝存故意耽误时间:“取出来不能直接用么?还怎么处理?” “检验啊,”雅格指着显微镜,“精 子的密度、活率、畸形率、色泽、气味……都需要检验。检验完了是离心,把细胞碎片、白细胞、抗精 子抗体、前列腺素等物质去除。”她又指指高旋转的离心机:“最后还要稀释,用营养剂、缓冲剂、保护剂按需按比例配制成稀释剂……” “稀释?”李宝存大眼瞪小眼:“俺还以为越浓越好哩。” “够用就行啊,不是越浓越好哦。”雅格好像在笑,不过口罩挡着看不明白:“稀释有两个好处:一是便于保存和运输,稀释过的精 液可以常温保存,没稀释过的就必须低温甚至冰冻才行了。二是提高利用率,一只公畜一次排出的精 液,经过稀释能让多只雌性受孕。人类的每次排 精 量很少的,提高利用率至关重要……对了,您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 世界1 陆城之战 31 李宝存继续答非所问:“俺还有个问题想不通啊。网 干嘛非要人工授 精?直接让人类交 配多方便。” “哦,是这样。”雅格又被他牵着走了:“主要是从遗传学角度考虑,采取人工授 精的方式,一来便于改良品种,二来可以使繁殖出的后代更统一,三来能降低生 殖 道疾病传播的风险,四嘛……人工授 精与‘同期 情’技术结合,可以实现一批母畜同时 情、怀 孕、分 娩,商品人同步出栏,便于批量生产……” “‘同期 情’?这也能控制?”李宝存心想搞生物的真是逆天啊。 “没什么难的。 情行为说到底是激素控制的嘛,只要人为用激素调节母畜的卵 巢黄体期长短,就能做到‘同期 情’。这是从人新世就广泛采用的古老技术……咳咳,怎么又扯回我这儿来了?您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李宝存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许院长让咱俩抽空一起去趟城西环形山,第七机步师正在那一带布防。许院长的原话是:‘能帮他们的话多少帮一点,提提建议也行。’俺来找你商量下,咱们啥时候过去?今晚还明天?既然是帮忙,去太晚了不合适……” 雅格稍稍思索一会儿:“今晚吧,我抓紧把手头的活儿做完。” “好。另外……” 李宝存欲言又止。 “另外?”雅格奇怪地盯着他。 “……待会儿跟俺一起吃个晚饭,咋样?”李宝存脸都红了。 雅格一愣,随即解下口罩,非常认真地问:“真的?” “真的。”李宝存扭捏得像个大姑娘。真服了你了大妹子,这还能有假的么?! 雅格颜有难色:“……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繁殖场里做事,身上又脏又臭的,怕是洗都洗不干净,一起吃晚饭……” “没关系!俺不在乎!小姐你只用回答跟不跟俺吃就行!”李宝存其实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人工取 精 授 精 这事儿,他当初在农村里就没少干。那时候谁用器械啊,手套都没人戴,全是赤手空拳直接上巴掌撸的,每次干完,手上那股子**的气味儿好几天都下不去。这么重口味的活都做过,雅格搞这些算个啥?在李宝存眼里看来跟绣花纫针没两样。 “那好吧。”雅格粲然一笑:“几点?在哪儿见?” 李宝存看看手表:“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嗯……要不俺就在这儿等你?你把手头的活儿做完,咱们俩一起走,上哪儿去吃啥路上再说。咋样?” “……手头的活儿啊……”雅格又作难:“……我弄完这些还得去做个胚胎移植,让您久等了可怎么行?……” “没关系没关系!俺等你!”李宝存笑得眼儿都没影儿了。 “哦……那好。” 雅格眉目间掠过一丝不大乐意的痕迹,可是没心没肺的李宝存没能现:“对了,你说的‘胚胎移植’是指啥?做起来是不是很费时间?” “反正一时半会儿做不完的。”雅格闪烁其词:“胚胎移植就是借腹生仔呗,把良种母体的早期胚胎移植到普通母体子 宫里,目的是让良种母体免除繁重的妊 娠环节,尽量把精力、时间用在生产早期胚胎上。也就是说,良种母体只负责制造早期胚胎,孕 育胚胎和分 娩幼畜的工作则交给普通母体来做。我们做胚胎移植,通常还要配合‘数排 卵’技术,增加母体的后代数,加快培育良种的进度。这也是没办法呀,雌性自然人类每月只有一次排 卵,一生中只有4oo~5oo个成熟卵 子排出,实在太少、太慢了,不做手脚根本保证不了产量……” 雅格一聊起工作就没完没了地往下扯,简直跟韦斯特医生有一拼。不过李宝存不在乎,只要能和雅格在一块多待会儿,不管聊什么他都愿意。 李宝存觉得自己一定是爱上这个猫族女人了,他自己也说不清为啥。也许真是一见钟情?呃,恐怕没必要说那么玄乎。女人爱上男人通常需要时间,男人爱上美女却往往只要一眨眼功夫—— 面前摆着个脸蛋漂亮、身材惹火的大美女,男人脑子里除了“骚想干”仨字还能有别的吗?谈啥恋爱,能跟老子困觉就好了嘛! 这么形容可能有点过分,毕竟李宝存同志可是动了“带雅格小姐回老家结婚”的念头的。许恬婌院长是偶像,是女神,是用来膜拜的,雅格小姐这种才有可能抱回山沟沟里跟俺困觉生娃。至于猫族和cRaB有没有生 殖隔离……等等问题,不在李宝存考虑范围之内。 “算了吧,”雅格放下手头的工作,“还是不让您久等的好。我请别人帮我把剩下的活干完,请您稍等,我去交待一下。” “啊?”李宝存一怔:“俺真的没关系,不能耽误你……” 雅格摇头微笑:“那怎么行,这可是我来到现世后第一次受人邀请,不慎重对待可不好。反正我估计这批活是完不成了,等今晚韦斯特老师回来,工作重点应该会转移到与甲虫族的战事上。另外,我觉得进入战争状态的欧洲军区也顾不上这批人类精 液了吧?” 雅格小姐真是对俺太好了!╭(╯3╰)╮李宝存心里那叫一个暖啊,禁不住又开脑补**,连雅格起身出门都没看见: 场景:奢华尊贵高档西餐馆 事件:温馨浪漫烛光小晚餐 人物:极品帅哥猛男李宝存、清纯温顺贤惠雅格妹 李宝存(举杯):你今晚真迷人。 雅格(羞答答):哪有…… 李宝存:真的,皎洁的月色,璀璨的星光,都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雅格(娇滴滴):表酱紫说了嘛,人家都不好艺拾了嘛…… 李宝存:俺字字属实,句句自真心。来,趁热吃,人排凉了就难吃了。 雅格:害您这么破费,真对不起…… 李宝存:为了你,俺花再多钱也不在乎。 雅格(羞):讨厌……可是,肉吃多了会胖诶…… 李宝存:没关系,你再胖俺也会爱你的。 雅格(感动):你真好。 李宝存:俺爱你,雅格! 雅格:我也爱你! 李宝存:嫁给俺吧,雅格! 雅格(低头,脸红透):好…… 李宝存(大喜):今晚回去就做吧? 雅格:嗯,要温柔点哈…… …… —— 当晚—— 紫凌书院西门外小吃一条街。 “老板,来两碗人杂面!一碗不要辣子!”李宝存吆喝道。 “来嘞!”跑堂的伙计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人杂面,一碗没辣子,一碗红得像泼了鲜 血。看他端碗端得那叫一个豪放啊……大拇指都插进面汤里了,大哥你不嫌烫得慌么? 李宝存和雅格并坐在路边大排档的塑料棚子底下,面对着一张脏兮兮、油腻腻、烂糟糟的破木桌,一人一大碗人杂面(好吧,连碗也没刷净),动筷子开吃。李宝存要的面没辣子,雅格那碗却是一片红,面红汤红碗也红,哪是一碗面,分明是一碗火,惊得李宝存下巴都要掉了。 “不嫌辣啊?”李宝存咋着舌头问。 世界1 陆城之战 32 “嗯,吃不出来。八一中≥文网 ”雅格笑道:“变成cRaB形态不太适应,有些感觉都退化了,味觉也是,味道淡了没法吃。” “不理解……” “这么说吧,”雅格打个比方,“猫族置身现世的感觉,有些像你们cRaB呆在条件简陋的空间站里,固然可以生活,但终究不舒服也不自在,时间长了,生理和心理都会出状况。像著名猫族特工菲尔丝·乌飒那样能在人间潜伏多年的,无一例外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懂了。”这是不是说她不能跟俺回老家结婚了?好失落…… “对了,”雅格突然问,“你会不会开飞机?” “会啊,俺们6战队的都是全能,上天能开飞机,下海能操军舰,技术好不好就另说了。怎么想起问这个?” 雅格吃下一口面,嘴唇红淋淋火辣辣的,经大棚里昏惨惨的灯光那么一打,眼瞅着真是触目惊心:“空十三师在招募飞行员,说是无人机和飞行员都不够,需要征召民间飞行员和全部民用飞行器。你怎么看?” ……你是在怂恿俺去开飞机?李宝存喝了口面汤,慢悠悠地说:“征召了又有啥用。俺在深青城见过甲虫族的空军,那架势,空十三师就算满编、全状态再乘以十,能不能守住离阳都不好说。现在临时招募几架飞机、几十个人,俺觉得不靠谱。” “如果离阳失守了,您打算怎么办?”雅格又问。 李宝存放下筷子:“到了守不住那个时候,整个离阳还不早就给虫海包围得严丝合缝了?谁逃得出去?肯定是城破之后大家一块儿完蛋。” 大棚底下已经坐满了人,有书院的学生,也有远远近近的市民,人声喧哗煞是热闹,硬是把一个冷飕飕的夜晚折腾得热火蒸腾。几个膀爷亮着一身铁打似的黑肉,围坐桌旁划拳滥饮,白的啤的兑成“深水炸弹”一口干,猜枚的响动能吓哭小朋友;一位刚当妈的一手拿调羹吃汤圆,一手怀抱婴儿,掀起衣服露出 奶 子,旁若无人地喂孩子吃;一个雪衣飘飘的清纯学生妹,和三五个奇装异服、满脸色相的古惑仔簇拥一桌打情骂俏;还有一帮穿第七机步师军装的爷们儿,不知从哪儿混来几名夜店女,抱在黑洞洞的小巷子里上上下下乱摸乱啃。 一点儿也看不出大战当前的紧张感啊。大排档里越来越吵,李宝存和雅格渐渐听不清对方说话了,好在面已吃完,李宝存付了帐,和雅格一起走出大排档,沿着人流湍动的小吃街并肩散步。周围依然喧闹得很,且人多耳杂,所以他俩一路上没聊几句,只是走啊走的。直至来到小吃街尽头,一串不大不小的爆炸声突然传来,李宝存本能地浑身一紧:“哪儿的声音?” 雅格竖起耳朵仔细辨辨:“好像是书院卫戍部队靶场。” “天这么黑了还打靶?”李宝存心想谁这么刻苦啊:“俺想去看看,你来不?” “一起吧。现在回书院也没事做。”雅格笑笑。 紫凌书院卫戍部队靶场。 “娘希匹的你们这群白吃饱的低能儿!这么紧缺的弹药就不能打得准一点儿?”粗声大气地训斥着一队进行射击训练的士兵,骇得他们个个面色如土,在一旁陪着的卞强也是满脸白。 除了反坦克火箭筒和反坦克导弹,书院卫戍部队基本没有能正面杀伤坦克虫的武器。在紫凌书院搞出逆天神器之前,书院卫戍部队只能使用这样的武器对付甲虫族。不过,光“搞出”还不行,仅凭一两件神器扭转不了战局,必须批量生产才能形成战斗力—— 小说和acg里那种“神器一出谁与争锋”的“爽”桥段,在现实中基本不可能。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你们他妈的不知道啊?回去看看你们的模拟器,上头积的灰一指多厚!叫你们偷懒,娘的都偷懒去吧!老子看你们这伙尿货上了战场一个都回不来!妈了个臭……卞强呢!” “到!”卞强立正敬礼。 “带大伙儿去那边接着练!练不好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是!”卞强转身号施令:“全体都有!—— 向左看齐!” 大兵们稀稀拉拉、磨磨蹭蹭、歪歪扭扭地排好队。 卞强接着嚎:“向右转!—— 齐步走!—— 芽—— 芽—— 芽耳芽—— ” 站在靶场围栏外边的雅格“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卞强同志平时说话没什么口音呀,喊起口令来怎么这个味儿?她这一笑不打紧,立刻暴露目标了。眼神贼着呢,就算天色黝黑,百十米外的围栏处站着俩大活人还是逃不过他的视力。他训斥完士兵,散着步走向李宝存和雅格:“晚上好啊,雅格小姐,李宝存同志,什么风把你们二位吹来了?” “听见你这儿爆炸来着,过来看看。”李宝存趴在齐腰高的靶场围栏上,傻看着迎面走来的:“这么晚还搞训练?” 走到他俩面前:“被许大院长逼的呗,有啥办法。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李宝存摆摆手:“算了。我还是等书院量产了电磁枪、激光炮、离子炮啥的再和你并肩作战吧。” 笑道:“你丫的真他妈不是爷们儿。” “是不是爷们儿,战场上说话。”李宝存跟着他笑。 咦?听这意思,跟老子叫板是不?继续笑:“有道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离阳早晚必有一场恶战,第七机步师肯定指望不上,到时候咱俩真刀真枪比划比划如何?” 李宝存也笑:“行啊,比比看谁杀的虫子更多,输了咋整?” 还笑:“要赌就赌大的,口味越重越好—— 谁要是输了,就罚他一次把农学院里养的人类挨个儿**一遍,不管公的母的,**不完不准歇,你丫敢赌不?” 李宝存追笑:“行啊,就这么整。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见他俩争着要用眼神和贱笑杀死对方,雅格赶紧出来劝和:“你俩这是干嘛?跟小狗抢骨头似的。你们怎么比怎么赌都行,就是不许糟蹋书院里的动物。好不容易才培育的良种,弄坏一只你们就赔不起……” 面子上虽然跟李宝存斗气,但心底很清楚,他和李宝存是不同的“人”,他所拥有的,李宝存永远也无法得到,所以他犯不上跟李宝存争什么、抢什么、较什么劲。毕竟是神二代,是体制内的人,李宝存这样的凡夫俗子怎么比得了他? 不内涵也不装逼,真的,一直自认为仅仅是个凡人,但真要出了什么事,许恬婌肯定会给他撑腰,彻悟者们也会尽力帮他,因为他是特殊的存在。而李宝存呢?敌人打来的时候,他,还有千千万万与他一样的凡人们必须去送死,去当炮灰。他们这些凡人必须舍弃自己的生命,为了保护身后那许许多多根本不知道值不值得保护、又终究能不能保护得了的生命。 ……在这一点上,甲虫族与cRaB又有多大不同呢? 什么叫命运的残酷?他,,他可以和战友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亲如兄弟,也可以一起冲锋陷阵、血战疆场,但他和他们终究是不同的人,终将迎来截然不同的归宿。这与努力无关,这是先天的,命中注定的。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命运的残酷。 世界1 陆城之战 33 一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同李宝存较劲相当无趣了。 都这样了还比啥啊?比出身?比背景?比谁的父母牛逼?尽捡软柿子捏有意思吗?踹狗一时爽是吗?富豪的一掷千金,无法与穷人的最后一分钱相提并论;神二代毫无后顾之忧的驰骋千军,当然也无法与一介凡人视死如归的勇气划等号。李宝存要跟比赛当英雄,一个渺小得不值一提的凡人,公然向女神之子、神二代挑战(虽说李宝存并不知晓的身份),怎么想都觉得李宝存吃亏,自己更吃亏。不用遛骡子遛马,李宝存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也一样。俺是品格高尚之人,不公平的竞赛不掺和。 于是顺着雅格搭的台阶往下走,挠挠头说:“雅格小姐说的对。我走了。再陪这些菜鸟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去哪儿?”雅格问。 “找个妞儿**。趁现在还活着,爽一把是一把。”坏笑着往后退。 “呸!”李宝存笑着啐他一口:“**堕落遭殃兵!” “对了,雅格小姐,”边退边喊,“你可说过要请我吃饭当面谢我来着,不许食言!” 雅格朝他挥手告别,大声喊道:“忘不了!” 走远了。 “Fire!”随着卞强一声令下,一排12o毫米火箭弹呼啸着扑向几百米外的标靶。这回打得还不错。 十七 深夜。 第七机步师设置的离阳市最终防线—— “挽澜防线”位于离阳大炸坑的西缘环形山一带,从山脚到山顶、由低到高呈阶梯型布置,构成层层呼应的多重火力体系;弹药、物资、医院等后勤保障设施集中在环形山内侧的山坡上,大多数直瞄和曲射火力都打不到。 一架正三角形的mI-32n三旋翼巨型运输直升机挂着6o吨级人员载荷吊舱,在s-97攻击直升机护送下凸破黑夜腹中的昏霭,冉冉滑入近地面的薄雾,直奔挽澜防线最前沿。 吊舱里乘坐着一百多名士兵,李宝存也在其中,戴着一副耳机式微型军用电话和喉语式话筒。他默默观察着这些士兵,只见他们的脸和嘴唇苍白如纸,一声不吭地检查着各自的武器,任凭身子同直升机一起晃动。第七机步师这些人大多是战后参军的太平兵,两三年不怎么摸枪的,头一次要实战了,不紧张焦虑才怪。外骨骼也好,枪械弹药也罢,仅仅被他们视为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 能帮忙活命就够,奋勇杀敌?英雄还是让给别人去当吧。 这仗怎么打啊。 全重14o吨的mI-32n平稳降落在前线机场。吊舱门蚌开,士兵们凌乱不堪地奔出吊舱,好几个人因过度紧张失足跌倒,行军包太重,半天挣不起身。 这座前线机场坐落于环形山脚下的平地上,草草铺筑而成,一切建筑设施,还有周边的火力支撑点,都显得十分简陋,还因为灯火管制而一派死黑。无人言语,无人入睡,所有人都在摸着黑紧张忙碌,跫然的足音往来不息。机场跑道上是不间断起起落落的运输直升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分秒不停;cRaB、机器人、各种物资装备潮涌出舱,密密麻麻的像繁殖季节内布满海滩的鲎。各型飞机在夜空中高穿梭,遮天蔽月,仿佛片片金云铁雾。不多时,又有几架无人攻击机飞了起来,或在空中警戒,或飞向西方酣斗不解的垓心。 夜风徐至,格外清冷,渐渐驱散了漂浮在低空的薄雾。露出脸来的银月好似一轮玉镜,高悬在邃黑的青穹里,如此皓洁明媚,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似梦的柔情。机场外,柔软的草地呈现出一片魅人的深翠,地势坦坦荡荡,可以毫无遮拦地一眼望到天边—— 为扫清射界,防线以西几千米内的树木早已全部砍光,视野分外开阔,直瞄火力几乎可以一直打到地平线。作战机器人和各种大大小小的机器停满机场周边,仅无人坦克就有三四十台,其他无人车辆更是多如繁星,组成一座座金属的堡垒与长城。 要不是想到打仗,离阳环形山的夜景还是很美的。可惜。 经过商议,李宝存和雅格决定兵分两路:雅格去环形山内侧的后勤基地,李宝存去防线最前沿。书院方面事先已和军方沟通过,李宝存要做的就是站在机场上等人来接。很快,一辆打着探照灯的4x4装甲指挥车驶入机场,灯光扫射一圈,最终停在了李宝存身上,耀得他抬不起头。 “紫凌书院中尉李宝存?”车上的大喇叭吼道。 “是我!”李宝存回喊。 装甲车就地转向朝他驶来,离老远就刹车,还没停稳便看见一个健硕得像大猩猩似的军官踹开门跳下来,大步迈到眼前来与李宝存握手:“你好,我叫房明德,这里的指挥官。你就是书院派来的同志?欢迎你!你是为数不多自愿上前线的非正规军人员之一,够有种!既然是书院特派员,那你就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要像尾巴和影子一样跟着我,明白吗?” 欺负俺没见过大世面。可笑。李宝存心里想着,嘴上却蔫巴巴地回答:“是,明白,长官。” “想必你没怎么和枪打过交道吧。来,见见这个……”房明德滔滔不绝地介绍起aIc双口径智能步枪的性能与使用方法,甚至交待了射击前要开保险、根据情况选择弹种、调整快慢机、瞄准了再开火……还说了三遍该往哪个方向扣扳机,好像他介绍的根本不是一条枪,而是一架复杂无比的航天飞机,或者李宝存干脆就是个掉渣冒沫的老土。 “是,明白,长官。”李宝存装傻装得很成功。 装甲指挥车快赶往前沿一线。后方的炮兵阵地上隆啸声叠杂不断,不计其数的155毫米电磁炮炮弹拉着长烟在夜空中散布下座座虹桥,从防线上空目无一切地跨过,直捣西方天际。那里的地平线上踔跃着崚嶒的山脉形火海,一朵朵蘑菇云好似林屹的擎天之柱,大半截夜空和所有的硝烟都被镀上了厚厚的朱红,或是灿灿的赤金。但是太远了,炸声微弱得像鼠息雀喘,虽然雄伟的蹁跹万焰是那么震撼心魄。 最大射程8o千米的中型6基电磁炮在轰击虫海。这种炮击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目前来看确实成功遏制了甲虫族的攻势。空十三师始终掌握着空中优势,斥候虫无法从低空突破防线,所以甲虫族只好齐头并进、一线平推,一个劲儿把虫海的伪足往前伸,想在地面战线撕开突破口。但迄今为止,它们只有一支前锋成功挺进了,就是目前正被炮火密集攻击的这支。 他们到了。李宝存跟着房明德跳下装甲车,开始巡视防御阵地;车上其他人也各自奔赴岗位,片刻不敢耽搁。 前沿阵地乍看上去是坚不可陷的,驻有第七机步师5o%以上的机动兵力,攻防能力不弱,又有后方整座防线的阶梯型立体火力支援,应该说是固若金汤,初看时简直令李宝存血涌欲沸。但当他跟着房明德进入阵地转了一圈、近前细瞧略问,心窝子立马拔凉拔凉的—— 世界1 陆城之战 34 人新世时期封存入库的过时装备都拉出来用了!便携式1o7毫米和122毫米单管火箭炮、牵引式14o毫米和16o毫米迫击炮什么的,有些炮膛内的油都没擦净。八≯一中文网 至于现役的新装备—— 每1o辆坦克里,至少有三四辆因为机械故障难以移动,只能靠拖车、牵引车、工程车什么的拽着走,简直是电影道具;有些甚至干脆往那儿一放,当固定炮台使。轮式坦克何其高大,停那不动不是活靶子么?第七机步师这伙太平兵倒也会想辙:就地刨个大坑,把不能动的坦克推进去、地面以上只露出炮塔,这不就解决了?李宝存真是佩服得哭笑不得五体投地。 装备故障只是一方面,第七机步师的防御部署更是叫李宝存从头凉到脚:战壕、掩体、散兵坑、反坦克壕、带刺铁丝网……不是说这些东西修得不标准或不专业,关键是有什么用?纯步兵就那么几个人,战壕却挖了几十公里,平均一人把守那么长一段……你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练长跑的?掩体和散兵坑也是,一人独享十好几个!刨那么多干大粪啊!战后穷棒子们分田、圈地、盖房也没你们这么阔绰好吧!还有反坦克壕,要挖你们不会挖宽点、挖深点?眼前这个尺寸挡坦克还凑合,甲虫族六条长腿、会爬会跳的能被它难住?铁丝网就更甭提了,随便一只甲虫族直着就能冲过去,有捆铁丝那闲工夫还不如多攒几包土炸药! 最叫人崩溃的还是第七机步师的兵员素质。不说无人坦克,就说有人的:天朝战争之前,cRaB军的装甲兵大多是工科院校和专业技术学校的毕业生,在相关领域受过三四年的职业教育。现在就不行了,第七机步师这帮坦克兵统统只受过半年到一年的训练,同一车组成员之间的配合尚且不熟练,不少人服役两年只打过3枚训练弹!就这训练水平,真打起来能抵挡虫海几分钟?估计没因为误操作把自己害死就烧高香了! “……你看看,就这些家底儿,没办法。”方明德朝阵地上指指点点:“去年,中央政府一共就给全军许诺了3o辆新坦克和13o辆新装甲车,可到头来一辆也没落实,最后拨付的军费只够买1oo辆轮式装甲车和维修现有装备—— 全球全军就只给了这么点儿钱。” 李宝存唉声叹气:“这还经不起虫海一回踩。何况电子战和空袭呢?你们考虑过甲虫族的空袭吗?鉴于深青城……” “我们也很无奈啊。装备体系都进行过电磁加固了,应该不会像深青城那么被动……我是说‘应该’。至于空袭这个,我们真是无计可施。激光炮损坏了好多,导弹根本不够用,高射炮也打不了几分钟,基本上都是摆设……好在目前的情报表明,进攻离阳的甲虫族里没有空袭深青城的那种‘战机虫’和‘飞艇虫’,我们还握有制空权……” 事情一旦糟糕起来便总会往最坏的方向展。 谁说制空权在你们手里来着? 房明德还在那喋喋不休地牢骚着,李宝存的耳机式微型军用电话里突然传来了雅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紧张,还伴着急促的喘息:“李宝存?能听见吗?” “能。怎么了?听起来不妙。”李宝存心里一纠。戴着骨导式耳机、喉语式话筒,李宝存能当着房明德的面跟雅格说悄悄话。 雅格惊慌失措地喊叫道:“战机虫!战机虫出现了!” 突如其来的至少一千只战机虫云集离阳上空,空十三师匆忙展开所有防空火力,无人战斗机全部紧急升空,有人战斗机也在6续起飞。战斗机的空空导弹、固体激光、航炮炮弹,战机虫的生物激光、动能射弹、疑似导弹状物,在空中你来我往地密集交织,离阳区区百余平方公里的狭小的空域内像展开了一场无比盛大的焰火表演,夜空里炸得没半点儿间隙,飞行物密度之大近乎肉搏程度,每架战斗机或战机虫的爆炸都会击伤、击落临近的其他战斗机或战机虫。大量战机虫突破战斗机和防空火力的截杀,径直空降着6,开始在闹市区四处狂奔开火、屠杀市民,如入无人之境。 事后经军方推测,此次空袭离阳的甲虫族很可能采取了“天顶直降”战术:上千只战机虫拧成一根细长的圆柱体、从三万米高空垂直急降至离阳市中心上空,不但令空十三师数量有限的远程防空导弹、兆瓦级激光炮无力招架,甚至躲过了第七机步师和空十三师绝大多数对空警戒雷达的监测范围…… 事情当然有疑点。根据此役中获得的战机虫尸体估计,其生体动力装置不足以应对高空稀薄缺氧环境,那它们是怎么飞上三万米高空的?还有,它们是怎么逃过侦察卫星、近空间无人浮空器、高空长航时无人机等组成的空天监视体系(虽说这个体系早已千疮百孔)突然出现在离阳上空的?没人说得清楚。在此后的战斗中,战机虫频繁使用类似战术:大规模的战机虫编队无先兆地突然出现在三万米以上高空、迅雷直降般向cRaB军的各类6海空目标起突击,每每给cRaB军造成惨重的人员伤亡和装备损失,cRaB军对此十分头疼,给这种神出鬼没的诡异打法专门起了个名字:“平流层顶跳水”,代号s-e 。 最先遭殃的是离阳城区,而不是挽澜防线。 后院先起火了。 同一时刻,挽澜防线仍在对西方天际进行炮击,炮声、爆炸声和环形山的地形庇护了市区遇袭的动静,战机虫群也有预谋似地只攻击市区、死也不靠近离阳环形山—— 所以空袭开始好几分钟了,挽澜防线上大多数官兵仍对市区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有环形山内侧的后勤基地看到了渲满苍穹的死亡烟花。 “混蛋臭虫在空袭市区!”有人恶狠狠地咒骂。 “咱们应该到阵地上去!臭虫拖住了我们的空中支援,地面总攻想必不远了!”有人万分焦急地说。 不少热血未冷的战士动身赶往环形山外侧的阵地,然而看出局势不妙、纷纷溃散跑路的逃兵数量更多。等城区遇袭的情报传遍防线,新的敌情也一并出现了,令第七机步师无暇顾及熊熊燃烧的后院—— “你们感觉到没有?”一名新兵双眼睁得溜溜圆:“脚步声!密集的、惊天动地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 西方的地平线上兀然拔起一座“山”,一座巍峨雄伟的“平顶桌山”,下屹火海,上接沉云,两翼望不到头,黑压压,明晃晃,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绿色和蓝色的金属光泽,朝挽澜防线隆隆推进过来,在密集炮火的打击下如淬钢花,却岿然不动。那是虫海伸出的一只伪足,离阳战役开战以来最为巨大的一只;单是看看它的样子,数以千计的人便加入了无耻逃兵的行列。 这是挽澜防线的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留下来的每个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稀稀拉拉地进入阵地。炮口扬起,枪口抬起。各式战车列成了一道道错落有致的横队,炮管参差如犬牙,齐齐对准了那座隆然逼近的“桌山”。 世界1 陆城之战 35 骤闻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仿佛爆炸了一样,虫海的滂湃洪流从“平顶桌山”那几乎垂直于地面的“峭崖”上倾瀽下来,形如一座气吞寰宇的大瀑布,滉瀁的声浪气势撞得远在数千米外的挽澜防线摇摇晃晃。≯≯> 到底有多少甲虫?几百万?几千万?几亿?它们的脚步震起了旷原上的土石,一刹那间犹如龙卷风到来时空中的雷暴云或火山喷爆时弥天漫云的火山灰,辽阔的原野竟几乎看不见一丝月光了,漆黑一团好似地狱或世界末日,满空的飞灰飘尘像个浑然的锅盖,轻松地把挽澜防线前沿阵地囊括其中! 李宝存的哀号险些震破雅格的耳膜:“虫海!上帝啊!虫海!听见俺说话了吗?雅格!虫海来了!—— ” “虫海来了?你说—— ” “它们动总攻了!不计其数的甲虫族!上帝啊,我们死定了!它们—— ” “快跑啊!”雅格慌了:“快离开那儿!快……” 还用雅格提醒吗,李宝存现在正在“跑”呢。他一听说战机虫出现,脑子当即就乱套了,慌慌张张胡扯个理由离开房明德的指挥所,搭上一辆越野车想回市区。算他不走运,车上这伙大兵们居然罕见的一个比一个热血,看见虫海动了总攻,当即停下车、抛下李宝存,抄枪跳下车扑向最近的战壕和掩体—— 这会儿越野车离指挥所才几百米远!李宝存看见房明德从指挥所里出来,登上装甲指挥车,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腿却在抖;他从车里拽出一支步枪,慌忙紧紧攥在手中,一副恨不得含在嘴里的模样。 虫海的度快得惊人。谁也溜不掉了。 李宝存穿戴好一具xos-hV外骨骼,抱起两支aIc步枪,高声大喊道:“雅格小姐!俺感谢上帝安排俺认识你!俺只想最后再说一句话:俺做鬼也会永远陪着你!忘了俺吧!” 不等雅格回话,李宝存一把扯下耳机、话筒甩入草丛。他连车门也不开,一手持枪高高举起,一手撑着车厢护栏,“英姿飒爽”地全身腾起、凌空横身飞越车厢护栏、平稳地双足落地,端枪冲入战壕—— 又见面啦,臭虫们! 十八 cRaB 178年1o月1日。凌晨。 “咔—— ” 前沿阵地上的探照灯一齐打亮,可以清晰地看见虫海虫洋平山荡野的攻势,它们的脚步声、嚎叫声把有些士兵的耳屎都震出来了。房明德转眼就绷不住了,捞起对讲机大喊一声:“Fire!!!—— ” 布设在平原上的大量地雷构成了第一道防御。跳雷、定向雷爆出无数钢珠、钢柱、钢箭和自锻成型破片,将冲在前锋的虫子炸得人仰马翻;网络化智能地雷弹出大量空爆榴弹,在虫海头顶洒下致命的弹片雨;燃烧地雷连环爆炸,白磷、铝热剂、凝固汽油筑起几十米高的黑红色火墙。前沿阵地最前列,轮式步兵战车将大量4o毫米cTa(埋头弹)送入cTs的旋转式弹膛,一道道火线喷吐出炮口,直射入汹涌的虫海;装载在拖车上的155毫米电磁炮压低身管,以过马赫数8的初向虫海平射钨合金霰弹;兆瓦级激光炮开足功率拼命照射;12o坦克炮、76毫米和35毫米高射炮随着炮身的震动向外射各式弹药;还有各型迫击炮和火箭炮的支援压制;外骨骼步兵们的便携式导弹、火箭筒、枪支也同时对已潮涌逼近的甲虫族自由开火。 “……背后就是离阳!是紫凌书院!是蟹神上帝的沉睡之地!是2o万手无寸铁的市民!cRaB军的将士们!英勇无畏的士兵们!跟臭虫们拼了!!跟它们拼了!!!—— ” 房明德一面攥着对讲机嗷嚎怪叫,一面灰溜溜地背着步枪、手脚并用地往环形山顶爬去。前沿阵地上的战士们不知道自己指挥官已经溜了—— 那又如何?敢留下来直面虫海的全是好汉,没一个孬种!他们同仇敌忾,也不管弹药还剩多少,只是一味地倾抛火力。榴弹、霰弹、温压弹在虫海中起爆,高温高压的气浪与破片把接近爆心的甲虫族瞬间化为渣滓。兆瓦级激光束、电磁炮的弹幕、机关炮的弹流像一柄柄大铁扫帚,照着虫海无情横扫,在它们身上轰出密密麻麻的焦洞和烙沟,把它们打烂、打糟、打透明,把它们变成喷香的烤肉、烧焦的漏勺。整个挽澜防线都疯了,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阶梯状炮台、要塞,上下一体、前后谐击,朝虫海投掷着死神麾下的倾盆暴雨,恣情肆意地屠杀它们。甲虫族的惨叫声顿时淹没了枪炮的轰响与震天的爆炸,它们一排排、一堆堆、一群群地在硝烟炮火中倒毙,离阳环形山以西的原野上血 肉 纷 飞、碎 尸 四 溅,虫子们的断肢残体不断闪出可怕的火光,将凌晨时分的苍蓝天幕耀成一席血与火的白昼。 根据卫星传回的实时数据,此刻对挽澜防线动正面强攻的甲虫族不下百万,但只是虫海的“一小部分”—— 更多甲虫族并未参与战斗,而是按部就班地向离阳南北两翼迂回,意图切断离阳城与外界的联系、包围整个离阳环形山。 可即便如此,挽澜防线面临的压力依然重若泰山。 炮打红了,枪也打红了。甲虫族越逼越近,谁也没时间更换炮管、枪管,只能现场想辙解决—— 有水的泼水,没水的撒尿!水和尿浇在通红软的枪炮上“嗞嗞”乱响白烟乱冒,远远近近尽是浓郁刺鼻的阿摩尼亚味儿。即便如此,炸膛事故依然接二连三比比皆是,好多士兵就这样稀里糊涂死在了自己的枪炮之下。战士们这么拼死玩命地努力,却还是无济于事!—— 虫子太多太多了!多得难以想象!没有大编队轰炸机群的地毯式轰炸,光凭面对面火力根本压不住虫海啊!防线上的每个人都感到了危机:导弹打光了,火箭打光了,炮弹所剩无几,连枪弹也已濒临枯竭—— 房明德趴在半山腰的土石上,攥紧对讲机没头没脑地哀号:“司令部!快派空中支援!快呀!敌人冲上来了!马上就要冲上来了!!我们顶不住了!!!—— ” 虫海的前锋冲到眼皮子底下了!前沿阵地霎时被撕破,铁丝网化作洪水里的小枯枝,掩体化作洪水里的小石子,反坦克壕化作洪水里的小土沟。最前列的一排坦克装甲车辆遭遇重击,顶歪掀翻者无算;躲闪不及的步兵与滚滚虫潮正面直冲,连人带外骨骼被生生扯烂撞碎,金属零件绞着白花花的骨头、红漓漓的肉块、长长短短的断臂断腿径飞出十几米开外! 前沿阵地彻底崩溃。对深陷乱麻混战的cRaB士兵们而言,不计其数的甲虫族犹如从天而降,欻然间把阵地上的每个人都卷进了汪 洋无涯的虫海。它们简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仿佛从侧翼和后方包抄而至,顷刻间完成了对前沿阵地的合围,并沿循战壕与交通沟的走向、朝环形山的山坡上疯狂仰攻。因杀红眼而失去理智的战士们毫无防备,立刻被冲乱了阵脚,步兵失去了战车的支援,战车失去了步兵的掩护,只得各自为战各谋出路!挽澜防线没入了甲虫族的汪瀛浩溟,被虫海包裹得像瀛溟中心一个漩涡的涡底! 屠杀者与被屠杀者颠倒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36 率先冲进挽澜防线的只有工虫、哨虫、斥候虫和兵虫,尚未见到坦克虫一类的重型火力平台。八≯一小说网 ≥ ≤它们一时不能把坦克和装甲车怎么样—— 第七机步师的巷战强化型轮式战车装甲厚重,且拥有极强的多目标交战能力,车体顶部装有多个独立武器站或无人炮塔,甚至无人炮塔上摞大武器站、大武器站上摞中武器站、中武器站上摞小武器站……层层摞摞宛如重檐宝塔(注意:此乃夸张,相信你就输了……),跟历史上风行一时的多炮塔坦克颇有几分神似,或者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座座“火力宝塔”同时朝四面八方癫狂扫射,浑如一根根竖立起来的滚轮式绞肉刀,管你是cRaB还是甲虫族,数百米内能跑会动的东西没一个能幸免的—— 与之对照,车外的步兵们就惨到家了!坦克、战车吓疯了似地在虫海里狂奔挣命,把数不清的虫子打成蜂窝、轧成肉饼、碾成肉泥,同样也把进退维谷的己方步兵整死不少。甲虫族的血肉、cRaB的血肉,搅在一起混淆不清,一同沾满轮胎与车身,将几十吨重的装甲战车涂抹成一头头从后现代主义绘画中跃奔出来的怪兽。 战况愈惨烈。没坏的战车能逃跑,摆在那儿当固定炮台的故障战车可不行。它们淹没在虫海的最深处、最底层,无人炮塔与武器站像吃了摇头丸似地来回旋转,左右横甩着一条条凶猛的火舌,将成批涌来的甲虫族打得腿脚脏器乱飞乱迸,车载机枪、榴弹机枪则把那些侥幸未丧命于炮口下的漏网之鱼打成渣子,一些外骨骼步兵便围拢在战车四周开枪,拼命抵挡虫海的围攻。可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甲虫族犹如嗜血的旋风,一个送命、十个补上,十个送命、一百个补上!虫群前拥后挤、争先恐后地冲破了他们那几乎密不透风的火网,冲到了眼前—— 一片崩肉溃骨的惨叫。cRaB的血肉像大雨似地往空中、往四周散洒,车辆、地面一片红,到处糊满肉酱。甲虫族怪叫着爬上了车顶,爪牙利索地折断了炮管、枪管,拆碎了轮胎,凿碎了观察窗,掀开了引擎盖,向车内挤射毒液、酸液、黏液……车内的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变成了一滩滩肉泥—— 甲虫族数量之多,挤得战车跟死了一样,不管怎么踩油门也挪不动半步;渐渐地,炮塔也被虫群挤得转不动了…… 有人车完蛋了。接下来是无人车。 cRaB6军的主要战斗力,当之无愧是各种高性能的无人车辆。抛弃“人”这一脆弱环节,无人战车的动力、装甲、燃料、弹药都得到了极大解放,三大性能无不压过有人车一头。更重要的是战斗意志:“人”随时可能放弃,而机器人不会。无人车不会疲倦,不会焦虑,不会害怕,不会恐惧,更不会投降或逃跑,即使瞎了、聋了、残废了,也会不屈不挠地顽强战斗下去,有枪开枪、有炮开炮,没枪没炮了就撞、碾、轧、跟敌人无休无止地死磕,直至彻底粉碎成一堆废铁、废渣、废零件。正因如此,它们成了甲虫族最难啃的硬骨头,也是甲虫族长驱直入离阳城区的最后一道障碍。 坦克虫仍未出现。普通甲虫族等不及它们,开始对横在面前的无人车施展自杀式的“虫球攻击”—— 就像蜜蜂抵抗胡蜂或黄蜂那样,一拥而上组成巨大的“虫球”裹住敌人,把敌人活活闷死、憋死、热死。比如日本蜜蜂能使“蜂球”内温度恒定在46~48c之间,形成高温窒息环境,以“热死”日本蜜蜂的天敌—— 日环胡蜂;类似的,塞浦路斯蜜蜂也用蜂球作战,但它们的敌人—— 东方大黄蜂能耐受高热,于是塞浦路斯蜜蜂采取了围死硬挤大黄蜂、令其难以张开气门呼吸、最终被“憋死”的战术。 蜜蜂对抗强敌的杀手锏,现今被甲虫族如法炮制。成千上万只工虫、哨虫、兵虫、斥候虫没命地扑向无人车,组成一枚枚大如房屋的虫球,将无人车包裹在核心,并用黏液和酸液堵塞其动机与外界的气体交换,造成的效果相当于把动机架在火上烤!无人车再怎么厉害,其“心脏”也仍是标准的内燃机、电动机,长时间高温缺氧肯定受不了,功率下降、引擎过热等问题接踵而至,迟早得瘫痪。就这样,还没轮到坦克虫一展身手,普通甲虫便把挽澜防线上最后的抵抗力量—— 无人车一辆接一辆地啃掉了。甲虫族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但它们不在乎。 第七机步师从建制、装备到有生力量尽遭粉碎。 通向离阳市区的大门完全敞开。 当坦克虫投入战场时,李宝存正被压在一大堆cRaB的尸体下不能动,只能通过死尸上的透明窟窿看见外面。求活命自己钻进来的?当然不是。稍早他还半蹲在一辆卡车旁边打枪呢,打得脑 浆 子一盆火热、东西南北分不清。结果冷不防泱泱虫海迎面冲撞上来,即时只听“咣噹!”的一阵巨响,附近一辆无人坦克竟然被撞得横滚起来,仍在开火的12o毫米主炮误将一高爆榴弹打在了李宝存身畔这台卡车上—— “轰!!!”车上二十好几名步兵当即死得一干二净,整车炸飞五六米高、十多米远,一家伙倒扣在李宝存头上,满满一车厢死人劈头盖脸、“噼里啪啦”砸他一身,差点儿没把他埋死在里头。 再无任何一只甲虫族靠近这里。李宝存被鲜血呛得难以呼吸,却难以为硝烟、爆炸所动。他身处一个寂静而与世隔绝的密闭空间里,眼睁睁看着虫海像一张飞铺摊开的巨毯,将大半个平原盖得密密麻麻,疯狂咬噬cRaB的血肉之躯。空气恐惧地激荡着,雨点似的斥候虫如空对地导弹般从弥空硝烟中窜扎直下,乌云一样渰涌入杀场。触目所及,尽是一片碧血横飞,第七机步师的战士们化作了具具沾带着些烂肉的胔尸,散出熏人的血腥…… 一只坦克虫迈着“兔子跑”步法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追杀一群丢盔弃甲的cRaB步兵去了。可就在坦克虫刚刚从他眼前闪过的一刹那,一记猛烈的爆炸突然在虫海中喷薄而出—— “轰!!!—— ”一团巨焰夹着极其强大的冲击波,一口咽掉了数万平方米的一块地域,绽放起一股乳白色的浓雾;而这浓雾又生了再次爆炸,比上一次更厉害!那里的虫群骤时被胀裂了,地陷山崩,即使距离很远的虫子也被严重烧伤且抛得不知去向。灰尘、沙石以及积成山脉状的无数死尸被冲击波卷上天空,形成了一朵血黑色蘑菇云盛开空中的奇观。腾空跃起的火焰推动着强的气浪横扫开来,将四方的甲虫族连同地皮一道掀到半空、又烧成灰烬—— 压在李宝存身上的卡车和尸山被爆炸的气浪扔得杳无形迹,他却毛无伤,只是连滚带顺地骨碌,浑身像在血池里泡过。甲虫族在逃逸,尖叫声惊恐万状。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能让甲虫族怕成这样?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李宝存问一个死人要来一支尚有弹药的步枪,警惕地望着失措逃散的虫群。 世界1 陆城之战 37 “李宝存!” 一个猫咪般敏捷的身影倏然飘出爆炸后的余烟,用灼目的光束扫翻一队甲虫,飞身跃至李宝存身边:“天哪!你,你没事吧?!” —— 是雅格! 李宝存激动得热泪纵横。> 八一小说网 他丢下枪,一把将雅格拥入怀里痛哭起来:“……呜呜呜……俺没事……你是来救俺的?可是……你是咋过来的?” 满脸黑灰的雅格极有礼貌地轻轻推开他,亮亮右手中指上一枚黄钻戒指:“‘热晶体’,猫族的武器哦,我们这次来现世特地带了两颗,以防万一。大家全都只顾逃命,没人敢带我来,我是自己找摩托车到这附近的……全完了,咱们快走吧,别呆在这儿,咱们回书院去吧,咱们……” “不,雅格,你忘记市区也遇袭了吗?你……” “刚才的爆炸是咋回事?” “不是你弄的吗?” “不是啊!我只有这一件武器!难道说……”雅格翕动着一对疑惑的眸子。 “……难道说……?” 李宝存觉得脊梁骨一阵凉。 正当此时,他和雅格的耳机里突然响起了的声音:“……喂喂?雅格?李宝存?你俩还活着没?离环形山有多远?身边虫子多不多……” “史密斯先生!?”雅格大喜过望得叫了起来:“我俩活着!没事!距离环形山大概……不到四公里!周围虫子不多!您能看见我们吗?” “……就地隐蔽!老子要炸山了!……” “好!”雅格兴高采烈地答应完才醒悟过来:“啊?炸山?” 李宝存也傻了:“炸山?他啥意思?” 夜色将逝,环形山顶隐约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曙光,恍如亿万根刺破硝烟与乌云的金针金线,将一道益夺目的光之路徐徐铺上天幕。 太阳出来了。 李宝存与雅格眼中的战场,已然炮火阑珊。半壁苍蓝、半壁青白的天球下面,世界仿佛成了一台戏,舞台是余热犹存的焦土,背景是浩浩汤汤的虫流,布景是堆积如山的尸骸,无可言表的悲壮,难以名状的惨烈,却是那么虚无缥缈,那么的不真实,恍惚恶梦里的恶梦。cRaB的尸体,甲虫族的尸体,无一具完好的,全是东一条胳膊西一条腿;有的人被腰斩,断面血糊淋拉;有的人头颅被击碎,红的白的全摊在地上;热血汇成了河、湖,地上、土丘上、岩石上……都像刷了一层蘸眼的红漆。舞台之上、背景之前、布景之间,除了他和她,什么都没有。 挽澜防线消失了。第七机步师也消失了。甲虫族的咆哮铁流一往无前地纵横驰骋,掠过大地,掠过山脚,汇成一川川势不可当的大江大河,席卷向枪响零星的环形山顶。 不!一切还没完! “—— 我,就是主角!我,就是传奇!—— ” 震坼天幕的大喇叭向全世界宣告着女神之子—— 神二代约翰··史密斯的降临。他的身影出现在一道弯月状的山脊上,在百万甲虫族眼前横刀立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被万道曙光剪裁作一枚光焰四射的逆影,宛如创世之初开天辟地的太古巨灵,气压寰宇,不可一世! 仰攻上山的甲虫族一时间呆住了。然而仅是露个小脸打个酱油:他居高临下、大致瞟一眼虫海的无边军势,立马转身没了影儿。紧接着,他溜到环形山背面山坡上,找个稳当地方默默坐好,掏摸出一个手枪模样的奇怪东西,微微一动食指,扣下了上边那个鲜红色的“扳机”—— 十九 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昨天睡了那个管仓库的女研究生之后,咱们这位“不管床上床下都是英雄”的同志把扶兰·韦斯特医生的藏品搜刮一空,其中有几枚“自沉弹”—— 即当年魏俊设计用来打击克托尼亚人的“自沉辐射弹”的变种,结构改为串联式,头端仍为灌填核废料的钨球,后半截是耐高温的模块化战斗部,用什么装药随你喜欢。热爱大炸逼,自然要把便携式核弹头往里装咯。 反智主义者老说“科学家和工程师都是刽子手”,不过紫凌书院这回还真没中枪:他们鼓捣自沉弹的动机不是打仗,而是工程,比如开路碎石、钻孔爆破,当然也包括“炸山”…… 娃是个好娃,可惜都叫流氓给带坏了。自沉弹是好东西没错,但拿来行善亦或作恶全得指望使用者的人品—— 很显然的人品不咋地:他昨天下午刚一回到书院卫戍部队营区,立刻安排工兵把“自沉核弹”组装完毕,并亲自带人连夜潜入挽澜防线、将这批无人知晓的杀手锏精心布设在山脊一线。以自沉弹平均2米/小时的钻地率,天亮时的下沉深度足够干坏事儿了。 ……呃,不得不说的胆儿够肥。书院卫戍部队那帮“工兵”的水平嘛,咳咳,估计也就比马路边上挂牌待雇的泥瓦匠稍好那么一点点,连个有火工证的都没。竟敢叫他们放手摆弄核弹头和核废料,这…… 炸山了。 紧随一连串难以置信的恐怖剧响,虫海所仰攻的山坡上部猛地绽开一条上千米宽的横向裂缝,其下方长约45o米、宽4千多米、总量5ooo万方的巨大山体—— 也即是大半个挽澜防线—— 轰然坍落,变作一席尘土弥漫、飞瀑垮下的碎屑流,以近乎洪水的高直击虫海,犹如泰山压顶,顷刻将拦路的几十万、上百万甲虫族一扫而光,呼啸轰鸣之声在几十公里外都清晰可闻。附带的冲击气浪同样力道骇人,不仅将数以万计的甲虫直接剥皮剔骨、炸上云霄,而且挟裹着大大小小无数碎石、死尸、障碍物、装备残骸、混凝土筑件……天女散花般满天挥洒抛掷,砸得虫子们肢体折断、虫汁爆浆;连黄豆粒似的小碎石子,竟也像子弹、破片一样深深嵌进了它们的外骨骼! 第七机步师苦心经营的“挽澜防线”,就这样在手里灰飞烟灭了,堕落成一堆没有生命的土石方,挟着所有死者和幸存者,铸就毁灭甲虫族的利器。 面对大地之伟力、山陵之震怒,即使强悍有如甲虫族,到头来也是不堪一击。 碎屑流似一条饥饿的魔龙,以排山倒海之势摧枯拉朽,从山顶席卷至山麓,在山脚下激起了高逾百米的土石巨浪,将无数甲虫族淘成齑粉。触地后的滑坡体继续激流猛进、高歌狂奔,在平地上又冲出两千多米远才渐显疲态、渐渐放慢了度;整个战场完全被漫空飞弥的沙土扬尘所埋没,能见度只有二十多米,不戴防毒面具简直没法呼吸。仅仅半分多钟,原先不可一世的茫茫虫海已被摧残成了一个“u”字,好像一枚破烂报废的生锈蹄铁,几乎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左右不能相顾;停滞下来的滑坡体仿佛一条舔入虫群的舌头,又像一条草草铺成的宽阔大道,前沿距离雅格和李宝存不到5oo米远! 反击的机会来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38 碎屑流的巨大威力令甲虫族无比胆寒,而另一边,可没打算给它们喘气的工夫!他穿上最新式的xos-hV mk3全封闭式单兵机器外骨骼,头盔上顶了老大一圈喇叭(不得不说好现眼……),脚踏一具“粉碎机”-sand x1高履带式滑板车,“呜”地一声以185千米/时的度狂飚入战场,在滑坡带上拉起一道气势磅礴的长烟;一支百人小队驾驶着5o台“鬣狗”式单履带全地形摩托车紧随其后,前座操车,后座骑射,与共同构成一个漂亮的楔形阵,仿如又一轮不可阻挡的滑坡—— 或是滑坡而下的千尺雪崩! 灿烂的晨晅追赶着他们,与他们融为一体;这一刻,他们似乎已非凡人,而是携持圣殿之火的天使,身披晨晅打造的金甲,脚踏晨晅铸就的利剑,凌云越,直入垓心—— “—— 跟我来吧!哈哈!跟着老子有肉吃!—— ” 碎屑流的后续危害远比一般滑坡大。八一≧小说网 普通滑坡是固体的运动,碎屑流则是固体与气体的协同运动,滑坡体内部夹杂了大量空气,因此会表现出“液体”或说“流体”的特性。这一特点不仅令碎屑流运动时颇像洪水或泥石流,也使平息后留下的堆积体呈现出非常松散混乱的状态—— 甲虫族往堆积体上一站,它们又细又长的腿脚便会深陷进去、寸步难行。 这个时候,就轮到他们压强小的履带式交通工具登场扬威了。“粉碎机”-sand x1不但度惊人,而且从一开始就是专门为沙漠、雪地、泥泞等地面环境设计的,跑起来得心应手;其他人驾驶的“鬣狗”适应性稍差,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比甲虫族的小细腿强上一百倍。于是率众长驱直入,一道烟儿地冲上空旷无物的堆积体。上百万甲虫族打又够不着、追又走不动,只能站在堆积体周围干瞪眼,对他们施行“惨无‘虫’道的围观”,眼看着他们狂飙突进、短短一分多钟便逼近至堆积体尽头! 和雅格、李宝存之间只剩下不足5oo米厚的虫群。弹出背包里的桅杆式多用途激光雷达,外骨骼肩部的两挺m8o6型12.7毫米重机枪已然饥渴难耐—— “—— 全体都有!锁定目标!Fire!—— ” 这个由一具激光雷达、两挺重机枪组成的系统简称ucs(无人近战武器系统),最多可以同时跟踪2oo个目标、根据威胁等级自动锁定其中4o个、指引12.7毫米exacto-2激光制导子弹进行攻击。初914米/秒的exacto-2弹被m8o6重机枪以265/分的射“哒哒哒”喷出枪膛,5千米距离处误差不过2o厘米,而且智能化、全自动、无需人工参与,理论上讲完全能做到“弹无虚”、“百百中”、“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离得很近了才开火,且设定程序为“每三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虽有浪费弹药的嫌疑,效果却依然显著:不到1o秒便报销了至少15只甲虫;两个5oo弹箱打完,倒在前方的甲虫族数目已三百。这叫一个爽啊!这么**的东东哪儿来的?正规军都没见装备啊我操!许大院长真有你的!老子回去一定要吻死你! 嗯,因为是**装备,所以只有一套。手下的士兵们就没有这么精良的家伙了,只能使用简单点儿的武器:自动瞄准模块。其实这也很**了好不好!这种智能火控系统可以自动计算风、风向、气温、湿度、距离、提前量、后坐力、持枪姿势、呼吸频率、射击习惯等各种参数,把步枪变成傻瓜相机,使用者只需把瞄准光圈套在目标上然后扣动扳机,“砰!”目标就挂了。有了这玩意儿,就是从没摸过枪的战五渣,实战枪法也可以比肩经过长期艰苦训练的优秀狙击手。 不过说实话,让手下人用这玩意儿也是情非得已—— 不然,你觉得就凭书院卫戍部队这帮怂蛋太平兵,随便给把枪……他们能打中啥东西?我才不会说他们跟人新世那些“隔街对射4o分钟无一伤亡”的非洲黑蜀黍们一个水准。 exacto-2弹耗尽,可是最后5oo米虫群仍未打开缺口。抛掉ucs,灵敏地调转方向,带领小分队循虫海边缘全疾驰,专拣最外围的虫子打,始终和甲虫族保持相当距离、躲在工虫液体射程之外。他们这种“放风筝”战术当然维持不了太久:一者是担心雅格和李宝存等不起,二者是坦克虫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慌得跟什么一样,把普通甲虫踩死好多;等它们一到,不用走上堆积体就能用大炮轰死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有利局面必然逆转,到那时恐怕谁都无力回天了。啥?你说靠外骨骼的机动性躲炮弹?……开什么玩笑,机甲动漫看多了吧你。 插一句:说到“放风筝”,其实起初也想过要在大平原上打运动战、利用车辆度优势牵着虫海鼻子走的,但考虑到虫海规模过于惊人,绕行一圈耗时不菲,能干挺的甲虫却极其有限,恐怕对虫海起不到多大牵制作用,故而放弃了这个打算。是明白人—— 千万别相信yy小说里“绕圈骑射百万大军”之类的段子!一般而言万人以上就堪称“不计其数”了,十万百万的大阵势你还想放风筝?绕一圈能累死人跑死马。 没事!不能在外边放风筝,老子就钻进里边去放!男人的最终奥义不就是“进去”吗!?趁着坦克虫还没就位,老子这就“进去”啦!祭出安在外骨骼右臂上的闪电枪,看都不看信手就射。只听“嘁哩喀喳”一阵撼脏振腑的裂响,亮堂堂、白花花,一道水平传导的闪电笔直霹出,在虫群内部扩散成一棵美丽绝伦的光之树,瞬间在虫海外围撕破一条二三十米宽的口子! “跟老子来!”的大喇叭高声召唤道:“到虫海内部去!到虫海中心去!**它们!中出它们!直捣核心才是男人的浪漫啊哈哈哈!—— ” “是!!!”战士们杀声彻天。 有“龙兵肉”这个逆天法宝作能源,闪电枪的功率输出足以令设计者瞠目结舌。它喷射出毁天灭地似的可怕能量,生生在虫海中辟开一条十几米宽阔的血肉峡谷,烧糊、烧焦、半熔化状态的虫尸铺满谷底,好似一条炉灰、煤渣与焦炭铺成的越野赛道! 心里很清楚,闪电枪不可能长时间承受龙兵肉的澎湃能量,所以他采取点射方式,打一休息几秒,让闪电枪充分散热;同时点燃外骨骼左臂上的“离子剑”,功率调升至最高—— 亮剑!一道全长5米、比太阳表面还要热上两倍的层流等离子束轰然出鞘、耀破晨空,在闪电枪散热的间隙照着面前的甲虫族狂砍滥剁,铁石平过,如削烂泥!15oooc高温的等离子束烧凝了虫体断面,一滴虫汁也休想偷漏!左手离子剑、右手闪电枪,左右开弓横冲直撞,所遇甲虫无不两断! 世界1 陆城之战 39 老话讲“强将手下无弱兵”,只有嗷嗷叫的将军才能带出一群嗷嗷叫的兵,才能带出一支嗷嗷叫的队伍。八一小≧说网 横扫千军如卷席的飒爽英姿点燃了书院卫戍部队这帮小子深埋心底的血性,令他们目瞪口呆大开眼界,更令他们热血上涌筋脉欲燃—— 在前开路,百人小分队排成一字长龙追随其后,沿途分秒不停地左右射击,并用履带将倒在地上一息尚存的虫子们彻底碾碎。由于穿戴有外骨骼,他们得以告别可怜的7.62毫米口径突击步枪、换之以12.7毫米重机枪,搭配自动瞄准模块,命中率、杀伤率均大为提升。 不仅如此,他们还汲取了上回靖定县战斗的教训—— 12.7毫米mea弹只用于远程交火,近距射击则改用水下箭形弹。这类枪弹的弹头长约1o厘米,但大部分埋在弹壳里边,整弹外形与一般枪弹没区别,可直接用普通枪械射。它们初较低,空气中射程不过1oo米,杀伤效果好比射箭(或者钉钉子):弹头深达体内,足以使甲虫族毙命;弹尾却留在甲虫族体表,封闭伤口,使毒液、酸液、黏液、臭液不至外迸。逮什么耗子撒什么猫,人新世便已落伍的传统水下箭形弹却在与甲虫族的交手中焕了青春,恐怕连它们的设计者也始料未及吧。 可甲虫族数量不啻百万,挡在小分队面前的亦有几百米厚,玩得倒是蛮欢脱,给虫海造成的损失却顶多相当于刮刮皮屑。好事儿的同学不妨自己算算:不带别的装备,光是1ooo(两个5oo弹箱)12.7毫米mea弹和水下箭形弹的总质量也差不多2oo公斤了,而xos-hV系列外骨骼的标准负重是25o公斤—— 也就是说他们这1oo人撑死只能携弹十几万,即使按照同志“三打一”的理论精度,能操翻的甲虫族也就三万多封顶了,跟“上百万”这个数字差距好大…… 不是存心来找死的。还记得刚才李宝存附近那场大爆炸不?那就是—— 准确点说是卞强—— 搞出来的。书院战争博物馆里的老古董这回派上用场了:各种传说级的大口径舰炮和远程火炮,如mk7型4o6毫米舰炮、mk71型2o3毫米舰炮、“原子安妮”28o毫米自行炮架等等,摆在紫凌书院里就能一炮打到离阳环形山以西的战场垓心。还有更丧心病狂的—— 卞强他们把许恬婌给的便携式核弹(主要是绿色环保无污染的增强冲击波弹)装进炮弹弹丸里了!不用说,这百分之百是出的馊主意。出之前卞强还问他来着:“要是把雅格和李宝存炸死了咋整?” 的回答是:“1oooooo分之2,极小概率事件,无视它!可劲儿炸!” 真没见过这样计算命中概率的。数学功底不差(余涣箐和韦斯特皆可作证),他这通胡扯是为了叫卞强卸下包袱放胆打炮,不然缩手缩脚的只会害大家一块儿送命。 卞强又问:“第七机步师那么多人呢,炸着他们咋整?” “切”了一声:“管他们哩!不死命大、死了活该!只管给老子炸!” 这个时候,降落至离阳城区地面的战机虫已经突入紫凌书院了。卞强等人一面要保护书院师生,一面要为小队提供火力支援,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幸好降落成功的战机虫数量很少,其6战能力也远不及空战能力那么耀眼,书院卫戍部队这才勉强稳住局面。 暂且不提城区,还是把目光转移回这边来,他们才是扭转全局的关键。 战争博物馆里的藏品毕竟有限,每门炮没几炮弹,才三两波齐射就打光了,小分队随身的子弹也即将告罄。好在拦在他们和雅格、李宝存之间的虫子数量已经不多,雅格也在用热子束烧烤虫群,与李宝存一起拼命往这边突围。一看清他们两个的位置,立刻祭起大喇叭:“雅格!老子来了!” 他说着丢下队友,“砰”地一声跳离“粉碎机”sand-x1,活像一枚出膛的迫击炮炮弹,以抛物线凌空跃向雅格和李宝存—— 十几只斥候虫嗡然踔离地面,朝他八方攒扑。 七八只坦克虫唰然扬起炮口,向他四面攒瞄。 闪电枪贡献出了它最辉煌也是最后的一射。那一瞬,虫海中心灼闪起了仿佛来自世界末日的雷暴,一株壮丽绝伦的树状闪电擎霄立壤、辉夺烈日,将乌钢玄铁铸就般的深黑夜幕劈作两瓣,耀得青霄莽壤俱成白昼,光是撕天裂地的爆炸声就把虫子们震了个七荤八素!扑向的十几只斥候虫顿时像烧糊的蚂蚱一样,黑不溜秋、“噼里啪啦”拉着浓烟坠毁在地;那几只瞄准的坦克虫被霹中炮管炸了膛,偌大个脑袋爆得跟烂澡盆似的,围拢在附近的甲虫族也遭炸死炸伤一大片,甚至距离很远的都被辉光烧焦了眼底! 的闪电枪在这一击中彻底过载报废了。他“嗵哧”一声落入虫群,就地抛掉闪电枪、挥起离子剑大开大合、大杀四方,斩翻一堵虫墙蹦跳到雅格和李宝存面前:“雅格快来!!老子要你!!—— ” “‘要我’?”雅格愣了。李宝存也愣了。 “对!老子要的就是你!!!—— ”熄灭离子剑,凶神恶煞似地一头撞向她,一把揽住她的纤腰,猛然将她拉进怀里死死搂住、一手攥住她的右腕往外扯去,几乎把她的胳膊拽脱臼!机器外骨骼数十倍于人体的怪力啊!这个没轻没重不知怜香惜玉的混蛋!雅格本就被他骇得花容失色了,又经这么一扯,顿时疼得尖叫不已,眼泪淌涌如泉—— 李宝存吓傻了:“你干嘛!?快放开她!!你的外骨骼会把她撕烂啊!!!” 二话没说,板着脸一脚踹了他个大马趴,随即扥直雅格的手臂,从自己背包上拽下一根缆线往她的热晶体戒指上一捅,大喇叭、对讲机一齐嚎嗥起来:“所有人就地卧倒!!!马上!!!—— ” 那一瞬,龙兵肉汹涌滂沱的能量流狂涌入热晶体,激出来的强热子束直射宇宙!光路上的空气急剧受热膨胀,暴涨出犹如音爆的强大冲击波,带着“轰!!!轰!!!轰!!!”几乎震碎鼓膜的连串巨响,把盘踞天际的云霄贯穿开一个大洞!还是那一瞬,像在跳一支野蛮粗暴的交谊舞,攥紧雅格的右手、拽直她的胳膊、抱着她原地一转—— 热子束像无限长的光之剑!十几分之一秒,地平线以内所有明显高出地面的物体—— 整个虫海、上百万只甲虫族—— 全部一削两段!几千米外环形山的山体上出现了一条水平蔓延的红炽沟壑,沟壑中的沙尘、土石,通通烧成了熔岩和玻璃! 热晶体 + 龙兵肉,仅仅一击,战斗结束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40 只有极少数甲虫族靠地势逃过一劫,但也吓破了胆,叽叽喳喳作鸟兽散。> 八一≧中文≯ 几百万具遗骸铺满大地,或一分为两,或化整为零,触目惊心,不啻地狱。被硝烟、烈火与死亡染成无尽晦暝的天与地之间,唯有这座地狱的缔造者—— 约翰··史密斯独孤屹立,只手斜挽着娇楚可怜泪目盈雨的猫族少女,其姿其势、其情其景,像极了希腊神话中强掳珀耳塞福涅的冥王哈迪斯;他阴森可怖的身影如凝如冱,宛如一具神像,一具被千百年前的人们怀着无以伦比的恐惧埋藏、封印并遗忘的上古神像,如今终于重见天日、得以再次向人间播撒它的黑暗与威能。 书院卫戍部队的一百个兵从地上爬起身,被眼前的一切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李宝存也一样。 惊愕,然后是忘我的欢呼: “—— 万岁!!!—— ” “—— 史密斯长官万岁!!!—— ” “—— 跟着史密斯长官有肉吃啊!!!—— ” 李宝存参与了惊愕,却没参与他们的欢呼。 长出一口气,突然撒开两手,放任浑身无力的雅格往地上软倒(真Tm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啊!!!),慌得李宝存赶忙窜过去搀扶:“雅格!你没事吧雅格!?” “……我……我没事……”雅格的面庞红得像着了火。她仔细看看右手上的戒指,只见热晶体已经开裂破碎,再也不能用了。细胞器型真空极化反应堆的巨大能量,龙兵肉的巨大能量,就算猫族的热晶体武器也无福消受。 李宝存搀着雅格举目四望,表情越来越难看,咬着牙向厉声质问道:“你脑子坏了吗你!?山坡上、山底下还有那么多幸存的友军,你想过炸山会活埋多少自己人吗你!?你杀的人比甲虫族还多!你他妈的还有良心吗你!?—— ” “关老子屁事。”打开头盔面罩,动手拍身上的灰土。 李宝存怒不可遏:“你—— ” 冲他竖起两根手指:“老子救了你两次,两次!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老子他娘的要是不炸山,你小子早变成虫子嘴里一盘菜了!想打胜仗就得不计代价、不择手段,一切只为打赢!你丫乳臭未干熊孩子一个,**毛都没长出来几根儿,装什么圣母玛丽苏!老子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但最起码你得学会尊重救过你两次命的恩人!懂不!?” “史密斯先生,”雅格脸色惨白地说,“这只是甲虫族的第一次袭击,它们肯定还会动更强的攻势。我们来现世只带了两颗热晶体,您不能涸泽而渔啊,把热晶体当做一次性耗材来用,甲虫族多来几次怎么办哪?” “你们只带来了两颗?”坏笑着看看她。 “对。” “多谢你告诉我,现在我知道了,”挥手指向西方,“可它们不知道。” 二十 许恬婌独坐在一辆黑色的无人驾驶防弹轿车里,默默地注视着战火初灼的离阳城。 装备损失95.9%,人员损失78.3% 。通常情况,如果一支部队在一天中的伤亡达到3%,那么其士气在几天之内就会跌落到吃败仗的水平。3%,对,你没看错,就是3%,3%就够了。而目前的境况是:仅仅一场战斗,仅仅五六个钟头,身为东亚军区主力部队的空十三师、第七机步师便减员78.3%,这…… 空十三师和第七机步师成了一对高位截瘫:一个失去了全部飞行器,一个仅剩下后勤部队。甲虫族掌握制空权只是时间问题,下一次进攻的规模哪怕只有这一次的百分之一,离阳也毫无疑问会沦陷,除非出现奇迹。 在这个被众神遗忘的星球上,除了奇迹之外,什么都可以奢望。这既是地球的不幸,也是地球的万幸。 多亏这两支部队的“顽强抵抗”,总的说来离阳城区受损不大。虫海未能越过离阳环形山,战机虫大多被牵制在空中,很少有机会攻击地面,成功着6的更是屈指可数。尽管如此,纷飞的炮火、坠毁的飞机和战机虫还是破坏了不少建筑。举目可见的伤员比没事人多得多,战机虫的尸体、飞机的残骸比比皆是,有的像利剑一样插在大楼半腰上,令人难于善后。士兵、警察、消防员和市民们尽力从倒塌的房屋里往外救人,有时不得不用吊车、铲车、推土机、坦克抢救车等机械将大块的混凝土铸件整个儿弄走。 不愧是世界大战。许恬婌走这一路,满眼里见到的全是形形色 色的军用车辆,往日里满街乱跑的民用车这会儿都跑哪儿去了?城区每一块空地上都布满了军绿色和迷彩色的帐篷与军车,难民们住的是军用帐篷,吃饭靠的是军队的野战炊事车,就连大小便用的都是军队搭的临时厕所。完好无损的房子明明还那么多,为什么都不敢回家?没有安全感么?其实面对甲虫族的威胁,军队自己也没什么安全感吧。 况且离阳现在的“军队”,说白了就是紫凌书院卫戍部队而已。 没人能帮离阳解围。其实总览全球战况,离阳已是其中最乐观的一处了:虽然损失惨重,但好歹粉碎了虫海的进攻,而且勉强挡住了一次大规模空袭,战绩极其“耀眼”;反观全球其他主要城市,基本上全都放弃中心城区、拖家带口打起运动战来了。东亚军区已获知离阳情况,全军区的幸存部队都在向这里移动,打算以离阳环形山为依托,将离阳变成对抗甲虫族的要塞…… 没错,离阳的军队会越来越多。但许恬婌依然要说,没人能帮离阳解围。 拉丁语版《Let it go》铃声自手机里传出。许恬婌看一眼来电信息,指尖按下“接听”键,的三维投影现身半空: “院长大人,我把雅格和李宝存带回来了。” “在书院?”许恬婌问。 “是。”说:“扶兰·韦斯特老师想跟你谈谈,请你尽快回来开个会。” “我这就回去。”许恬婌刚要挂电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一犹豫,望着说道:“干得好,雁翔宇先生。我谨代表紫凌书院,还有我个人,向你表示由衷的感谢。” 没好气:“少来这个。啥时候放我回家?” 许恬婌答道:“等仗打完了,我自然会放你走。” 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要这样对待许小姐。” 扶兰·韦斯特的正二十面体巨钻匀旋转着,将一道道责备的光芒投向 。 “我就这么待她了,咋地?”心想老子还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出呢:“老师不知道她怎么折腾我的?拿老婆孩子威胁我,不给她卖命就鼓捣我老婆孩子啥的……” “许小姐很寂寞,雁同学。”韦斯特说道:“你该多体谅他。” “寂寞?寂寞个鸟!”脏话满嘴。 世界1 陆城之战 41 韦斯特用一条长脚拨拉着地上的战机虫尸体:“你不知道,拉芙克莱芙大人、芭丝忒大人和余涣箐离开后,许小姐一直都非常非常非常的……‘孤独寂寞冷’。八一≥小说网 > 她是Theao1ogy之女,你是Theao1ogy之子,眼下地球上与她对等的存在只有你一个。想想看,除了你,她还能去跟谁做朋友?凡人?猫族?不,雁同学,除了你,她在这个世界上再无同胞;除了你,她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依靠。她不是在折腾你,而是在亲近你,就像男生故意欺负喜欢的女生那样,是想与你拉近关系的一种表现。你应该谅解她、同情她、关心她、照顾她才是,不要不解风情。” 几句话把忽悠迷了:“……哈?这……难道说……许恬婌喜欢我?” “我只提示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把握。”韦斯特从虫尸上方跨过去:“雁同学,你还欠我一个**甲虫族样本。” 挠挠头:“没顾上。下次吧,下次一定给您弄回来一个。” **样本暂时没有,不过尸体标本怕是连下辈子的份儿都够了。凯旋时拉了不少虫尸回来,每种虫子至少四五具,坦克虫更多一些,拉了好几卡车,通通交给书院作研究用。 他俩在紫凌书院的教学区广场上边走边聊。书院师生正忙着打理校园,搬运战机虫的尸体、清洗涂染地面的虫汁、修葺被炮火炸坏的房屋和绿化带……真想招呼他们别干了—— 打扫啥啊打扫,洁癖吗你们?反正早晚还得打仗,早晚要把书院炸个底儿朝天,打扫它干嘛?破罐子破摔得了呗! “我把甲虫族吓破了胆,也许它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起攻击了。”提起这个,颇有点儿小得意。 韦斯特说:“我没想到你会这样使用龙兵肉和热晶体。” “管它黑猫白猫,逮住耗子就是好猫。” “只能用一次。” “切!”不服:“反正管用了,咋着吧!” 韦斯特问:“这次管用了,下次呢?给甲虫族唱空城计?” “……” “也许你是对的,”韦斯特的“目光”挪向远处,“甲虫族会忌惮热晶体的威力。它们的繁殖度很快,但也没快到可以完全不计损失的地步。而且它们不知道我们只有两颗热晶体,因此很有可能,短时期内很难再出现虫海攻势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稍事休整,仔细研究对策。可我们还是不清楚‘它们在想什么’,这很致命。我不认为它们会很快放弃对离阳的企图,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变成了:如果还要打,放弃虫海战术的甲虫族将采用何种策略攻击我们?我很感兴趣。” 点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对。空十三师和第七机步师一瘫痪,书院卫戍部队就是离阳最后的希望。你们责任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我现在最担心补给问题。”愁得没办法:“军事上我心里有数,但后勤方面真心不乐观。就说吃饭吧,离阳这么座小城,环形山以内面积才多大点儿?能有多少物资储备?全城二十几万人口嗷嗷待哺,甲虫族只需围而不攻,要不了几天我们就得人吃人。老师您有没有啥好点子解决全城军民的吃饭问题?” 韦斯特声色从容:“这个,我早有安排。” 大喜不禁:“操!就知道老师您主意最多了!咋办?” “吃甲虫族。” “……” “吃甲虫族。”韦斯特又强调一遍。 “……甲虫族……能吃吗?”还以为老师您有什么逆天好点子,没想到是叫大家吃虫子!呕~~~ “能吃。” “好吃吗?” “还行。” “那……怎么吃?”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能好怎”。 韦斯特冷冷地说:“怎么吃不是问题,关键是如何帮助市民们调整心态接受虫食,毕竟这里是离阳,不是广东。早在人新世,Fao(联合国粮农组织)报告就曾提出过:‘对于一个人满为患的星球而言,从昆虫那里获取蛋白质在生态学和经济学层面上都是合理的。’那个时候,全世界至少有2o亿人类把包括蚂蚁、蜜蜂、蚱蜢、甲虫甚至毛毛虫在内的大约19oo种昆虫当做传统美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cRaB的消化系统与人类一样,人类能吃,cRaB也能吃,只需要离阳市民转变观念即可。” “观念哪有那么容易转变啊,最难转变的就是观念好不?”自己就是—— 与其叫老子吃甲虫族,老子宁可去吃翔! “或者吃虫,或者吃 人,没有第三条路。”韦斯特说:“离阳只有2o几万人,包围离阳的甲虫族却不下千万,这是一个几乎取之不尽的优质食源。离阳虽是东亚军区重要的传统农业产区,但离阳环形山内部只有城市,没有农田和牧场。想在虫海围城的情况下长期生存并抗战,不‘以战养战’是不可想象的,我们必须善于利用送上门来的资源:甲虫族。我们可以吃它们的肉、拿它们的硬质部分(如外骨骼)制造武器装备、从它们体内榨油和提炼化学物质(如药物)、用它们的尸体做肥料或种植食用菌类,等等。放心吧,雁同学,‘民以食为天’,在这个刚性需求面前,市民们最终会妥协的。饥饿能让人学会任何事情。” “呵呵呵,”皮笑肉不笑,“老师您够狠。但是甲虫族体内好多毒液、酸液、黏液、臭液啥的吧,比河豚还危险啊,我还是想问‘怎么吃’。” “这个由书院来想办法。我可以保证,一定能让全城军民吃上安全放心的绿色虫肉。” “韦斯特老师大能!韦斯特老师万岁!”心里其实都快哭了。到时候要吃你们吃吧,老子我可是坚决不吃、饿死也不吃、打死也不吃!老子得预先给自己找条退路:“……不过,光逮着甲虫族吃也太乏味了吧?老师能不能想辙帮大家调剂下口味?刚才您说了能用甲虫族的尸体养蘑菇,还有别的没?” “可以养殖食用昆虫。昆虫的蛋白质转化率(把植物蛋白质转化为动物蛋白质的效率)是所有动物中最高的,生产效益居肉类之冠。给你几个数据作对比:产出1公斤人 肉,要消耗的饲料是2~8公斤,具体数值取决于你饲养的肉 人品种—— 牛种肉 人一般6~7公斤,猪种肉 人大约3~4公斤,鸡种肉 人最省,只用2公斤左右。与之相比,养昆虫所需的饲料比鸡种肉 人还要少,甚至只喂青草就行。从健康角度讲,昆虫是低脂肪、高蛋白、高维生素、高矿物质的优质肉食。从环保角度讲,养殖食用昆虫所产生的有害气体远低于饲养家禽家畜—— 甲烷比家畜少1o倍,一氧化二氮少3oo倍,氨气就更少了。按我的计划,食用昆虫将是战时离阳的主要肉食来源,甚至将会是战后cRaB世界的主食……” 尼玛还是虫子啊!?“……呃,除了甲虫族和昆虫,还有别的选择没?书院农学院还养着那么多人类……” “远远不够。” “那……有没有不是虫子的选项?” “有。” 世界1 陆城之战 42 “嗷嗷!啥?”我操!有你咋不早说啊!? “我称之为‘苗床工程’,”韦斯特严肃冷酷的电子合成音怎么听都不像在开玩笑,“就是让女人生产各种各样的动物以供食用。八一小说网 ” “……” “不明白吗?”韦斯特观察着的脸色。 “……” “那我解释一下。”韦斯特是不是故意的啊!!!的表情还不够惊悚吗!?“sc世以来,地球上体重大于5o克的非人类动物基本上全都灭绝了,能给cRaB当牲畜的只有人类。年年吃 人 肉、天天吃 人 肉、顿顿吃 人 肉,大家早已厌倦。我一直致力于让各种非人类动物复活,初衷是想满足cRaB对不同肉类的饮食需求,从长远来看,也是在为重塑地球生态系统进行探索。现在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书院已能量产包括鸡、牛、羊、猪、马、狗、鱼在内的多种脊椎动物胚胎了,所缺的只是母体—— 人造子 宫技术暂未成熟。所以我们试着让人类孕育这些胚胎,把雌性人类的子 宫当成苗床、孵卵器或水族馆。值得庆贺的是,实验很完美。我们成功地解决了排异反应和遗传兼容问题,具体细节就没必要跟你聊了……” 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您刚才说是让‘女人’……” “cRaB的子 宫和人类的大同小异,人类实验一旦成功,很容易就能往cRaB身上推广。离阳城区有十多万女性cRaB,雌性人类只有书院农学院豢养的这几百只,很明显,‘苗床工程’更适合在市民身上实施。我们需要动员广大女性市民扬无私的奉献精神,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用自己的子 宫繁殖各类牲畜,为大家提供口粮。” “……” 我擦嘞!就算有人口味重到愿意生,又有谁的口味会重到愿意吃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动物啊!呕~~~ “cRaB的原罪是‘丰足原理’,在可预见的将来,这个问题无解。经过天朝战争,全球人口的确下降了很多,但这一局面注定不会长久。几十年后,cRaB世界会再次面临人口过剩、环境污染、生态破坏、资源枯竭等问题,如果届时cRaB能改变观念、放宽心态,自觉自愿地‘生’出自己所需要的食物,那不是很好吗?营养需求和缔造生命的需求都能得到满足,却不会带来人口的增长。人新世曾有人说:‘为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新生儿显然不能解决问题,而生产濒临灭绝的动物也许才是我们为了生存所需要的。’况且在当代社会,抚养小孩的代价和成本都高的惊人,大家何不改变一下口味,试着抚养自己‘生’出来的小动物呢?当你养够了养烦了,还可以把它们做成饭菜吃掉,让它们再回到你的肚子里去……如此自产自销岂不妙哉?……” “stop!!!”的理智值直逼负点:“韦斯特老师别说了我要吐了!!!您口味也太重了吧!!!让人类生是一回事,我不反对;可是让cRaB生……呕~~~ 您是不是在搞笑啊!!?” “是在搞笑。”韦斯特说。 “操操操操操!!!”果然!可是这他妈的哪里搞笑啊!老子一点儿都笑不出来!韦斯特老师你个级霹雳无敌大变态!!! 韦斯特璨光闪烁:“对了,忘记两件事。可以利用城区的花坛、绿化带、公共绿地种植蔬菜水果;另外,离阳城区有4个水库、9条人工河,可供养殖水产,如鱼类、贝类、藻类等,不喜欢吃虫子的市民可以选择吃河鲜。” “……” 有蔬果河鲜咋不早说啊!总算不用吃虫子了呜呜呜~~~ 韦斯特接着说:“这些蔬果和水产品的价格,我想便宜不了,毕竟城区绿地、水域面积有限,产量和虫子不能比。我个人还是推荐大家多吃甲虫族,为保卫家园尽一份力—— 平民不能上阵杀敌,就在家努力‘吃’敌吧。另外得注意保密,省的甲虫族知道了咱们在吃它们、动手脚给咱们下毒。我们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所以小心为妙,虫肉未经严格检验不能流入市场……” “……彻底服了您了……”韦斯特老师您真是吃货们的救世主啊,心里138.2亿个佩服。 韦斯特转动半圈晶体:“许院长回来了。我走了。” 一愣:“走?您不是找她开会么?” “开会只是喊她回来的借口,为的是给你俩创造机会。”韦斯特腹黑肠毒居心叵测令人指:“好好陪陪她,雁同学。你们是同胞,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应当互相信赖、互相依靠。何况,即使同为神二代,能得到许院长的垂青也不是容易的事,你要珍惜她的好意,做她的骑士,做她的护花使者,不要不解风情。还有就是,记得拿捏好分寸,别太过火了。懂了没?” “没事,我只和她做朋友,老师您就放心吧!”烦着呢。 “最后一个提醒:许小姐对精 液过敏。” “……” “以上。我走了。” 韦斯特迈开六条细长细长的肢脚,以“交替三点式”步法渐渐远去;教学区另一头,许恬婌的黑色轿车正转过一处弯道,徐徐驶上广场。 原来许恬婌对我是这么一种感情?腹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他先考虑的不是要不要忠于老婆,而是—— 你妹的精 液过敏还“垂青”老子?!去你个羊驼驼!只能看不能摸有个毛线意思?!过家家么?!难道要老子整那啥“乎于情止乎于礼”的“精神恋爱”?!想叫老子撑死眼饿死**?!娘希匹,老子暗恋你这么多年,没想到是个这!这是何等尼玛我操啊!韦斯特老师您点破实情也就罢了,多说那一句话干啥?!真特么倒胃口…… 不对。这事儿总觉着有蹊跷。是不是许恬婌看出老子懒得伺候她,所以收买了韦斯特、俩人串通一气给我上美人计?又想给老子上美人计,又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故而扯啥“精 液过敏”的咸蛋来唬老子…… 对对对!百分之百没错!肯定就是这么回事!啊哈哈哈!韦斯特老师,您没料到一上来就叫老子看破了诡计吧?想不到像您这么老奸巨猾,居然也有走麦城的这一天!给老子脱光洗净等着吧,女魔头许恬婌,老油条韦斯特!我要叫你俩好好看看,看看老子咋给你们将计就计顺手牵羊反客为主!也即是说—— —— 老子一定要睡了许恬婌!!!—— 黑轿车缓缓停在身边。许恬婌摇下玻璃,蹙着一双媚死人不偿命的细长剑眉,盯住他问:“韦斯特老师呢?” “韦斯特老师有急事先走一步,说是下午再跟您详谈。”开始“将计就计”了:“不过他和我聊了不少,关于怎么解决全城军民吃饭问题的,院长大人想不想听听?” 许恬婌扭过头:“不必了,他给我汇报过。” “嗷!”涎皮笑面:“院长大人刚才出去了?” “嗯。”许恬婌板着脸。 “仗刚打完就出门?有事?” “去军工产业园看看。” “嗷!”大悟特悟:“院长大人英明!产业园那几家军工厂咋样?” 从古至今,守城万事不怕,就怕“弹尽粮绝”四个字。看前人总结得多好啊,“弹”尽“粮”绝。道理上说,只要有弹有粮,一座城守上个十年八年也不是问题。打了半辈子仗,这点儿道理自然一清二楚。“粮”的问题刚被韦斯特解决了,“弹”呢?且看许大院长如何说道。 世界1 陆城之战 43 “不咋样。八≯一中>文≯ ”许恬婌摇摇头。 “……不咋样是咋样?” 许恬婌叹出一口气:“其实挺好的。现在都搞军民结合,军工厂保留技术储备,平时做做民品养家糊口,战时再改回老本行。离阳是战略要地,军工企业为数不少,硬材料、光学器材、电子设备、机械零件、特种车辆都不缺,还有军队直属的弹药引信研究所和坦克厂。可惜没有航空航天方面的企业。” 慢着!这状况听起来好嘛!“……那您为嘛说‘不咋样’?” “原材料怎么办?”许恬婌一针见血:“光是做子弹就需要多少钢、铅、铜?离阳城区又没有矿山。我们现有的军工厂就像个厨房,锅碗瓢盆一样不缺,可是柴米油盐全都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说该怎么办?” “……” “要是像人新世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那种战争,我们完全可以依靠大后方的工业体系来支持前线的巨大消耗。可现在的境况是甲虫族在全球各地到处涌出,每一寸土地都在打仗,已经没有前线后方之分了。韦斯特说可以用甲虫族的外骨骼代替部分工程材料,但我想那肯定是杯水车薪。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摆脱这个‘没米下锅’的困境?” “……呃,就算你问我我也……”眼珠子滴流乱转:“到战场上回收?号召市民捐献家中物品?开定向能武器?” “那是自然。”许恬婌一直没再看他:“我已经让书院卫戍部队去战场上回收东西了,能拉动的一律带回离阳,包括甲虫族的尸体。市民那边的工作急不得,需要慢慢做。定向能武器使用成本低,没有弹药数量限制,只要有电就能无限射,而且能节约制造弹丸所需的各种材料……” 抢着说:“对呀对呀,那不是完美么?” “缺点:一,受天气因素影响;二,对硬目标效果不好;三,制造激光器、粒子加器、微波激射器等所需的原材料同样短缺。除非搞定这几点,否则定向能武器也救不了离阳。” “……” 拜托聊点儿别的吧大小姐!没完没了的国家大事,活腻味死人!咱不谈风云谈谈风月成不? 想到做到。他故意凑近车窗,秀出个又帅又痞的泡妞专用表情:“……许大小姐,您看这时候也不早了,不知可否赏光陪我吃个午饭?我请客,咋样?您忙一上午正事儿肯定累了,正好休息一下,换换心情。” 许恬婌用灼然如星的美眸望了望他,又扭过脸去:“嗯。” “嗷!好!”这就是要睡你的第一步啦!啊哈哈哈!“院长大人想吃啥?就是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我也豁出命去摘给您品、捞给您尝!” “上车。”许恬婌命令道。 “嗯?” “我叫你上车!” “嗷嗷!去哪儿?” “书院天文台。” “……” 天文台?天文台!那是吃饭的地方吗?!大小姐您不能想一出是一道啊! “去天文台作甚?”直蒙。 许恬婌一拍座椅:“废什么话!快上车!” 悚然立正:“嗷!遵命!” 二十一 正午。 紫凌书院学生食堂。 豆绿色餐盘,两个豆面馒头,半份麻婆豆腐,半份清炒绿豆芽,一小块臭豆腐,一大碗绿豆粥,以上。李宝存对豆类食品有着近乎宗教的狂热,简直不是“爱好”而是“爱情”。但在今天,这种爱情不管用了。 战场归来,九死一生,身心内外的后怕与疲怠长久难去,不管吃什么、吃多少都排遣不掉。 李宝存一面心不在焉地扒弄饭菜,一面默默竖着耳朵,倾听周围学生们的议论: “……听说啊,甲虫族对离阳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我们的飞机没剩下几架。下次再动这么大规模的袭击,我们就会很被动了。” “不能抓紧时间多生产一些吗?” “时间来不及,钱也不够用。有限的资金还得用于保障基本生活呢。虽然目前只用解决在校师生的温饱,但很快就会有数不清的难民蜂拥而至吧。” “那时不单吃饭,连安全也很成问题。” “就是啊。听说全军区的残存军队也会过来。越来越乱了。再这样下去,全世界的军队都跑来也不奇怪。那离阳可就真成了世界第一大要塞了。” “接下来这里的战斗会越来越激烈吧?” “唉,有什么办法呢?刚过了三年和平日子就又打起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呜呜呜~~~ 好想爸爸妈妈,电话没人接,msn不在线,电邮也不回,好担心……呜呜呜~~~ ” “没进城找找看?” “咦?可以出校门吗?不是封校了吗?外头那么乱的说……” “书院官网公告,说允许在校师生结伴离校寻找亲友,但严格规定了返校时限,还必须事先申请和备案,书院卫戍部队视情况可能会派士兵随同保镖哦。” “呃~~~ 算了吧,阿兵哥不刷牙不洗脸也不洗脚的,臭死了。还是自己去最好。” “诶~~~ 今天的午饭好差……好怀念从前的食堂菜……” 世界大战的气氛已经笼罩了紫凌书院,还有离阳全城。考虑到今后可能出现的艰难境况,食堂安排的午饭很简单,师生们也不约而同地节约起来。据书院官网贴出的公告说,下一步紫凌书院要对所有师生的伙食实行军管,每个人依年龄、身高、体重、身体状况等生理指标按份放,想多吃一点是绝对不行的,再多钱也买不来饭吃。非常时期非常政策,饿不死就不容易了。 李宝存转睛看向餐桌对面。雅格双目失神地坐在那儿,神情恍惚得像被催眠了一样,一手一根筷子,慢悠悠地在小米粥里搅和着,仿佛魂儿都飞到不知哪儿去了,光滑如玉的脸蛋还时不时的红一下、白一下。 万恶不赦的约翰··史密斯,看你把好好一个猫族妹子吓成啥样儿了!真混! “雅格!”李宝存关切地握住她的手。 雅格一呆,空虚的瞳仁渐渐回复了光彩,若有所失地望着李宝存:“……李宝存先生,凌晨的时候,您在对讲机里跟我说什么了?我那会儿没听清。” “呵呵,”李宝存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后根,“俺那会儿以为死定了,所以顺嘴胡扯的。” “内容是?” “……俺说感谢上帝安排俺认识你,说俺做鬼也会永远陪着你,让你忘了俺……”李宝存扭扭捏捏的,声音越来越小。 雅格惨然一笑:“我有那么好吗?” 李宝存没察觉她笑容里的意味:“有啊!谁说没有?俺从小到大没少见女人,除了许恬婌院长,你是俺见过的最好最好的女人!打完仗跟俺回老家结婚吧!” 雅格“噗嗤”一下乐了:“有你这么求婚的吗?” “俺一向有啥说啥,绝不废话!小姐你就说中不中吧!” 雅格沉默几秒,仰面看看天花板,叹气道:“对不起,李先生。您是个好人,只是……咱们认识才没多久,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还不想这么早结婚,咱们先从朋友做起,好不好?” “行啊!”李宝存个缺货,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好人卡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44 “……嗯……”雅格走神的样子写了一脸:“……李宝存先生,您怎么看约翰··史密斯?” “那货?”李宝存的表情像在听指甲刮黑板:“人渣!混球!王八蛋!刽子手!道德缺失!良心都叫人类吃了!七师本来有那么多人活着,他把山一炸还剩下几个?连敌人带战友一块儿埋,真该千刀万剐了他!……” 李宝存激愤难遏,雅格却不置可否:“我比较好奇他的背景。> 网 看得出他很受许院长和韦斯特老师器重,可是为什么?许院长和韦斯特老师凭什么那么信任他,把书院卫戍部队交给他指挥?看他那么能打,肯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可我查过军方资料,名叫‘约翰··史密斯’的人不少,但照片全都对不上。还有,他的军装是没有肩章的,他的手下也只喊他‘长官’,从不提他的军衔。他到底是谁?什么来头?” “鬼知道许院长从哪儿挖来的兵痞。管他哩。”李宝存扭头朝地上“呸”了一口:“做人是做事之本,他一个没良心、没道德、没底线的坏蛋能干成啥事?许院长肯定看错人了……” 雅格摇摇头:“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比方说,他怎么知道热晶体可以那样使用?连我都不知道啊!当时真的吓坏我了!还有,他是怎么让热晶体出那么强的热子束的?他往热晶体里输入的是什么能量?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切,越说越神,俺觉得是你想太多了。难道他还能是天朝战争中‘阵亡’或‘失踪’的啥传奇名将,一直隐姓埋名?” “不好说啊!”雅格双瞳炯然一脸认真:“很有可能啊!” “……” 雅格突然拉住李宝存的手,娇绵绵地央求道:“李宝存先生,请您帮我打听打听吧,搞清楚这个‘约翰··史密斯’到底是谁,好不好?” ……啊~~~ 这小手儿~~~ 嫩笋芽似的小手儿啊~~~ 一股酥麻麻的感觉从手上“忽悠”一下扩散到全身,宛如甜美甘醇的毒药,直爽得李宝存骨化成泥筋作水、腿脚软似浆面条,险些心跳过呜呼哀哉矣~~~ “好!俺帮你打听!”李宝存握紧她的双手不放,还一个劲儿地摩挲:“俺帮你把那货的人脸人皮扒个精光!” “就知道先生您是个好人!真是太感谢您了!” 雅格被占了便宜还一副好开心的样子,换做一般人恐怕已经起疑心了,可惜李宝存不是“一般人”,还满心以为雅格是喜欢他才放任他吃豆腐的。**青年无药可医,咱们可怜的李宝存同志一旦对哪个女的动了真感情,那可是要结结实实惦记一辈子的,直到把这份感情带进坟墓—— 后来的故事正是如此:李宝存爱雅格爱了一辈子,忠贞不移,至死不渝。 以下乃李宝存之脑补**: 数年后。 连绵起伏的山包包,一望无垠的庄稼地。 雅格(羞涩):宝存~~~ 李宝存:嗯? 雅格:那个事,我想了好久…… 李宝存:啥事? 雅格(羞):那个事啦…… 李宝存(坏笑):啥事?俺早就不记得了。 雅格(娇嗔):你坏!你好坏!就是那个事嘛…… 李宝存:跟俺结婚?给俺生娃? 雅格(掩面):讨厌啦…… 李宝存:俺说的对不对? 雅格:嗯…… 李宝存:唉,这么些年,你可算答应俺了,等得俺好辛苦。 雅格(嫣然微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这是对你的考验。 李宝存:现在呢?俺通过考验了? 雅格:嗯…… 李宝存(大喜):那你全答应了?跟俺结婚?给俺生娃? 雅格(捶):讨厌了啦~~~ 李宝存:咱们来做吧!雅格! 雅格:嗯,要温柔点啊…… …… “—— 喵了个咪的!给我放开她!你这愚蠢卑劣下流无耻的河蟹两脚兽!—— ” 一声怒不可遏的猫嚎把李宝存从遐想的世界里揪了出来。李宝存扭脸一看,便见一只左携弯刀右配短枪、身披鳞甲式多功能防护服的“级猫”—— 当然是伊尔了—— 仿佛一支离弦的弩箭,径直飞窜而来,胡须前翘、怒目圆睁,口中“嘶嘶”怪叫着,尾巴抽搐得像一条穿在鱼钩上的蚯蚓,惹得大半个食堂的人都往他们这儿看。 “好几天没见了啊,伊尔。”雅格笑道。 伊尔跑到她身旁,“嗖”地一声跃上餐桌:“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的宝贝儿!”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猫爪指向李宝存:“这只臭河蟹怎么还缠着你?你竟然让他乱摸你的手?嘱咐你多少遍了要注意个人卫生……” “……这样说不太礼貌吧……” 伊尔横在她面前,一双亮湛湛的喵睛虎视向李宝存,胡须上竖,嗓子里“呜呜”的:“猥琐龌龊的家伙!雅格是我的东西!敢再碰她一个指头我就剁下你的爪子!” 李宝存笑得不行:“哎呦俺操!你的‘东西’?雅格你听听他咋说你的!”继而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俺郑重地通知你,伊尔老弟,俺跟雅格小姐已经正式开始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了,雅格小姐很快就要跟俺回老家结婚了,服不服?” 大半个食堂的人可都看着呢,李宝存嗓门儿还这么吓人!雅格急了:“李宝存先生别乱说啊!咱俩只是……” “—— 男女朋友关系!”李宝存接话茬接得准。 “—— 生 殖 隔 离啊蠢货!”伊尔气得尾尖乱抖:“别忘了生 殖 隔 离!—— ” “真爱面前一切都不是问题,何况物种?”李宝存懂的还挺多。 伊尔勃然大怒。他猛然人立而起,一爪摸枪一爪掏刀:“来吧!李宝存!跟我决斗!赌上雅格的初 夜!—— ” ……呃,“人立”?没错,“人立”。顾名思义,“人立”当然就是指像cRaB那样竖直站立。不过以猫的肢体结构,直立真是太难为伊尔了,而且姿势嘛……活脱脱一只站起来把风放哨的细尾獴或者草原犬鼠,相当滑稽可笑。 “你俩有完没完?别闹啦!”雅格愁得扶额。 决斗?傻子才跟你决斗。李宝存没打算照单接招,而是另辟蹊径—— 他出其不意地探手抓住伊尔的颈后皮肉,往上轻轻一提—— 伊尔立即像中了催眠术、定身法,或着说被点了穴道、打了镇静剂一样,陷入所谓的“netosis”状态:从头到脚一动不动,面目呆滞,圆睛直视,脊背拱起,尾巴向前弯曲收入两腿之间,彻底沦为一吊毛茸茸软绵绵的猫咪挂饰。 世界1 陆城之战 45 哈,这就是猫咪(包括猫族)的最大弱点、软肋、阿基里斯之踵—— “捏掐诱导的行为抑制现象”。 不单是猫,老鼠、松鼠、荷兰猪、兔子、汪星人等动物都有类似行为,甚至人类和cRaB也有,比如小动物被妈妈叼起后会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婴儿被妈妈抱在怀里晃动时会停止哭泣。至于这种行为怎么演化出来的,一般认为是为了“便于运输”:幼崽变得安静、顺从、蜷缩,母亲便可以更方便、更安全地搬运它们—— 也即是说,李宝存捏住伊尔的脖子后边往上一提溜,伊尔的动物本能立刻告诉伊尔说:“不要动哦~~~ 妈妈叼你起来了哦~~~ 乱动会掉下来哦~~~ 要乖乖的哦~~~ ” 这“记忆与情感的闸门”一开还了得?“记忆与情感的洪流”霎时滚滚而来、滔滔不绝,伊尔仿佛回到了刚出生的时候,回到了那个他呱呱坠地的垃圾堆中的小纸盒里,回到了生他、养他、哺育他的温柔慈爱的妈妈怀中;家的感觉,妈妈的感觉,真的好安逸好安逸、好巴适好巴适、好温暖好温暖……因此他就像一个精虫上脑、丧失理智、屈从于雄性本能的男人那样,老老实实netosis了。 “服不服?还决斗不?”李宝存晃晃提溜在手里的伊尔,可伊尔还是蜷着身子和尾巴不动弹,表情那叫一个呆。 雅格禁不住失笑:“你怎么知道这个办法管用的?” “俺听许院长聊过,”李宝存说,“从前余院长老用这个办法对付猫神,俺就想着猫族估计也吃这一套。” “嗯,”雅格笑得合不拢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大部分猫族都这样,但不是全部,你可别到处乱使啊,当心被咬一手抓一脸。” “放心吧,俺又不傻。”李宝存憨笑着把伊尔交到她手里:“要是你们变成了人形呢?比如像你这样,捏脖子还有效不?” 雅格“刷”的一下红了脸:“去去去!想什么呢!?” “嘿嘿~~~ ” “你可别瞎想啊!我们保持这个静止姿势只是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可不是失去了活动能力啊。你要是想趁这个机会对我们做什么奇怪的事,我们还是会拼死反抗的哦!”雅格祭出一副守身如玉乖乖女的萌态。 “嘿嘿~~~ ”李宝存就会憨笑。 “好了,不吃了。”雅格推开餐盘:“我下午有个会要参加,这会儿回去准备一下。” “不去不行?”李宝存还在拎着伊尔。级猫体重十几公斤呢,他这么长时间单手拎着居然不嫌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当着雅格的面显摆臂力。 雅格微笑摇头:“许院长的会哪能不去呀。上午刚回来就接到她的短信啦,点名要我去。” “那好吧。下次啥时候见?” “到时候联系您。”雅格端起餐盘,起身离开桌子:“快放下伊尔吧,您打算拎他拎到什么时候啊?当心累坏胳膊。” “遵命!”李宝存一手拎猫一手敬礼。 二十二 紫凌书院物理学院。 跟随许恬婌下了车,面向物理学院大楼。书院天文台位于楼顶,离老远就能看到观测室那巨大的乳白色半球形穹顶。出乎的意料,这座大楼周围的战机虫尸体格外众多,负责清理的学生们简直忙不过来—— 女校的最大弊端:缺乏壮劳力。 “有没有现这里的甲虫族格外多?”许恬婌开门见山。 “虫子热爱天体物理学?”背抄两手。 “有可能。”许恬婌边走边说:“我跟你说过吧,天朝战争后有过好几起甲虫族活动的报告,但有关部门一直封锁消息,不让外界知道。” “嗯哼。”一对缝眼儿斜盯着她的娇嫩粉面不放。 “遇袭的大多是科研和军用设施,而且有个共性—— 设施内或设施附近都有大型天文望远镜。” 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恬婌接着说:“比如非洲军区那座飞行员训练基地,它就位于ska-2(平方千米阵列二号)射电望远镜附近。事后现场勘验证实,甲虫族的目标正是ska-2;它们之所以攻击临近的军事设施,一是声东击西,二是牵制可能派往ska-2的兵力。接下来是深青城。它的综合科研中心模块拥有好几座射电望远镜和航天测控雷达,根据李宝存的报告,那些望远镜、雷达在空袭中始终未受攻击。 “再说说前几天的靖定战役吧。你不是好奇虫海为何一直不动吗?也和天文望远镜有关—— 靖定县城外有一座35米口径射电望远镜,战前就废弃了,但主体依然完整。从卫星图像上看,虫海静止期间,那座望远镜正好位于虫海的中心。” “……难道说,”的理智开始出现裂缝,“虫子们是忙着摆弄望远镜,所以迟迟没进攻?” 许恬婌点头道:“那座望远镜已经彻底坏掉,再也不能使用了,可甲虫族仍然没有放过它。它们把整座望远镜,连同所有配套设施一并拆解、化整为零、搬运回巢穴,这才开始向下一个目标—— 离阳进军。” “拆解运走?干嘛?卖废品?”甲虫族有这么萌?! “最后,近在咫尺的一个,拥有一架1.8米口径可见光望远镜的紫凌书院天文台。”许恬婌指指头顶上的半球形观测室:“这里在今天凌晨的战斗中遭遇了最猛烈的虫袭,却没有任何一只甲虫族朝观测室开火。它们是想占领天文台,而非摧毁它。看样子,与其报废拆运,它们更希望望远镜完好无损。 “是不是很蹊跷?热爱天文学、追逐望远镜的甲虫族,没听说过吧?也许一切只是巧合?两件事呈正相关,不等于这两件事一定有因果联系。决定性的证据仍然来自非洲:我们在ska-2的控制室里找到了一只甲虫族的尸体,它身上伸出许多触手状的神经束,与ska-2的光缆和电线溶合在一块儿—— 毫无疑问,它在设法接入ska-2的计算机系统。至于接入之后干什么、怎么干……很可惜它已经死了。” “这不科学啊!”一个眼大一个眼小:“它们要望远镜干嘛?它们只是虫子好吧?就算它们拥有了智慧,望远镜对它们有毛用?看星星?为了看星星就向我们开战?浪费大量生命和物质资源动全面战争,结果就是为了看星星?它们吃饱了撑的闲急闲疯了?这是何等我操!” 许恬婌无奈地一笑:“还是那个问题:‘它们在想什么?’我们知道它们的目标是天文望远镜,可为什么是天文望远镜?它们想干嘛?没人知道。” 举手:“慢着慢着。我假设一下:假如它们的目标真是这架望远镜,那咱们把它拆下来丢出城外,甲虫族是不是就自动解围撤军了?那还等他妈啥啊!给它们!通通给它们!不就是望远镜么?望远镜有人命值钱?管够!要多少给多少!老子亲自给它们磨镜片都成!” “有那么简单?”许恬婌微微冷笑:“我们又不知道它们想拿望远镜干嘛,没准儿是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恐怖用途呢。贸然把它们最想得到的东西拱手相送,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那就把望远镜全砸了!这总行了吧?” 世界1 陆城之战 46 许恬婌一摇头:“你以为没人试过?军界高层知道甲虫族的目标是大型天文望远镜,各军区都试过‘摧毁望远镜’这一招,可是没用,甲虫族的态度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举个例子:就在这几日,南美军区动用几千吨炸药,把aLma(阿塔卡马大型毫米波/亚毫米波阵列)射电望远镜炸成一堆废铁,可虫海还是不依不饶,推平了附近所有城镇和军事基地,并将aLma的残骸、零件一个不剩运回巢穴。> 网 ” “……我操……” “望远镜只是甲虫族宣战的理由;而一旦开打,就再无任何办法能叫它们收手。所以放弃幻想吧,雁先生,在望远镜上动心思是救不了离阳2o万群众的。” “那你的意思是……死守?” 许恬婌注视着他的眼睛:“当务之急是了解它们,搞清楚它们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干。” 作难:“它们是虫子,话都不会说,怎么了解?” “那是韦斯特老师要考虑的事。我只是告诉你一些内情,不是让你帮忙出主意啊。反正你人长得挫、脑子又笨、功夫又逊,没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才能,所以只消乖乖听我的话、给我当枪使就够了。我说的没错吧?” “……” 许恬婌转身上车:“走吧。” “哈?这就走?”好容易跑来了,都不进天文台看看?光是告诉我内情的话在哪儿不能说啊?去食堂边吃边聊不是更好么?害我饿着肚子跟你…… “不走?”许恬婌坐进车里问:“你打仗那么累,肚子不饿?” ……饿倒是有点饿……本来挺饿的,结果被你一折腾不是那么饿了……或者……比起午饭,老子更想先吃了你…… 啧啧~~~ 不得不说许恬婌真真的是个尤物—— 就算说过一万遍了也得再强调一次。“公众人物无**”,何况咱们故事的头号主角同志呢?反正“故事”的存在价值,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满足读者和观众的窥淫嘛,所以在此曝一点儿的小秘密也不要紧啦: 在心眼儿里,“美女”这种动物一直是世上最神奇的存在,没有之一。爱看美女(或美男。下同)是人的本性,管你是交际还是求职(乃至判刑),长有漂亮脸蛋儿的人总要比寻常人更占优势。何也?一句话概括:看美女会激你大脑中的“奖励回路”—— 也就是一切**和“瘾”的源泉,令你产生欣快感,道理跟吸毒飘飘爽差不多。常人如此,更甚—— 他看见美女时真跟嗑药了一样,脑子里狼奔豸突的全是天然吗啡,一作起来,不吃几片阿片肽抑制剂啥的根本把持不住。平素怕进医院也是缘由这个。 所以盯着许恬婌看简直是要他老命嘛!好在未曾放弃治疗,平时药不敢停,一有空赶紧吃几片,至少抽根烟分分神…… 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原地站那儿狠抽两口,喷出一串烟圈,有点儿贱贱地望向端坐车中、一脸茫然的许恬婌:“你想不想堆个雪人?” 许恬婌的俏庞儿从茫然转为木然:“你这是在跟我搭讪?” 一口气把整支香烟嘬得只剩过滤嘴:“院长大人喜欢打台球么?pinba11 game呢?一边玩一边吃着玛芬蛋糕(muffin)抹黄油,那滋味儿……才叫享受生活。许小姐……不对,院长大人就不想尝试一下?” 许恬婌做出一副“思考ing”的样子,假装自言自语道:“……嗯,台球是棍子、球和洞的游戏;弹球游戏象征后 入式 + 撞床头板的xing jiao行为;玛芬蛋糕抹黄油象征润滑yin dao或体外射 精……你是在挑逗我吗,雁先生?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直说你想和我睡觉不就完了?要脱裤子赶紧脱,我最讨厌磨磨唧唧光说不练的男人。” “……” 这下子惊了,不认识似地开始上下打量起许恬婌来—— 额滴神啊!世界上咋会有能把这种话都说的如此一本正经的小萝莉啊!老子要抓狂啦! “看什么看?”许恬婌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还是不是直男?到底要不要做?车 震不合你的胃口?” 完了!对许恬婌的印象彻底颠覆了!原来是个开放的女人啊啊啊!神啊神啊神啊!啥样的环境和经历才会造就这样的心理啊!不过……莫非是老子落伍了?现在的年轻人、宅女很多不都是这样么?可恶!老子一直自诩泡妞英雄、把妹豪杰,这会儿面对如此勾人魂、撩人魄的绝世大美人儿,竟然临事不举、打起退堂鼓了!?这不科学!老子觊觎她三年了好不好!还特么等啥?赶紧推倒她吃了她啊!正好玩车 震,她自己又心甘情愿,此乃天赐良机!我要下决心!加油!加油!!加油!!!—— 许恬婌再次微微冷笑:“等你鼓足劲已经是明天了。走吧,去吃午饭。下回再欺负你。” “……” 操,就知道你是在耍老子……垂头丧气地坐进车里。无人轿车点火起步,载着他和许恬婌渐渐远离物理学院大楼,驶向书院生活区。唉,耽误这么半天,也不知道这会儿去食堂还有没有饭吃? 盯着车窗外沉默稍许,扭头看向许恬婌:“我有个疑问。” “说。” “甲虫族怎么知道离阳有天文望远镜?而且离阳城区面积这么大,房屋这么多,它们怎么知道仅有的一台天文望远镜在哪儿?它们此前从未进入过离阳城区,地面侦察是不可能了,难道它们还有卫星和高空侦察机不成?我觉得,它们肯定拥有某些我们未知的情报获取手段。” 许恬婌点点头:“好问题。其实它们能把天文望远镜与其它人造设备区分开就够奇怪了。想想看,红外、射电、可见光……不同波段的望远镜从原理、材质、结构到外观均千差万别,它们唯一的共性——‘天文观测设备’又是个很抽象的概念,甲虫族是如何做到理解这一概念、把握这一共性的?它们对常见的小型天文望远镜视若无物,也不会把普通的抛物面雷达误认作射电望远镜—— 要知道连绝大多数cRaB都辨不清二者啊。很显然,甲虫族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它们比咱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得叫韦斯特老师好好研究它们。”往后半躺在座椅靠背上:“对了,院长大人下午有什么安排?” 刚打完一场恶战,咋的也得轻松轻松吧?呵呵呵,要是下午没啥大事儿,陪老子约个会如何?一块儿去逛逛街?看看电影?晚上一起划划船?看看满天繁星?吃吃烧烤野餐?星空下、草地上,小风徐来沁人心脾,一片静悄悄的只有老子和你,把氛围整浪漫了,老子好酝酿情绪耍个流氓、打响高傲冷艳萝莉院长推倒大作战……你刚才整那一出差点儿把老子活活气死,老子今晚非得憋足一口气把你活活整死不可! “开会。你也得参加。下午15:3o,行政楼会议室。” “……” 的美梦碎成一片儿一片儿的啦! 世界1 陆城之战 47 “空十三师和第七机步师已经不成建制了,我打算让书院卫戍部队—— 其实就是你—— 接管他们剩余的人员和装备。≧ ≯≥网 下午开会就是研究这个事儿。” 直挠头:“他们的师长和政委都还没死吧?” “活得好好的。” “那他们能听我的?我现在平民一个,连军衔都没有啊!” “那就告诉他们你是谁。”许恬婌冷冽的目光直视着的双眼:“你是雁翔宇,一位半神人,cthy11a女神之子,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的朋友,天朝战争中的传奇英雄、一等功臣,cRaB军界的无冕之王,我的骑士。” “哈?!”这末尾一句听着貌似别有深意啊喂! “做我的骑士吧,逃避命运的女神之子!”许恬婌玛丽苏属性全开:“余涣箐是茵苔萝佩的狗,魏俊是蓓蕾妮丝的狗,你是我的狗!让我踩你的脸、抽你的背、踢你的腚,给我生孩子吧!” 这他妈啥展开啊!登时昏死车中。但他的晕厥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正慌乱迷糊着,猛地感到下 身的滋味不对劲!(此处删去554字) “啪—— ” 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抽得直懵:“……怎么?” “滚开!我要在上边!” (此处删去57o字) 四个小时后。 四个小时后?! 没错,无人车在书院里的僻静无人之地瞎转悠 + 乱晃荡了4个小时,许恬婌终于住手了。她一脚踹开半死的,披了衣服坐起身,耷拉着一脸的失望倚靠在车门上:“真是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也算男人?说话呀你倒是!” 早已昏厥过去,只差没口吐白沫阳 脱而死了。许恬婌无奈地把衣服穿好,伸出两根手指,狠狠一掐他的脸—— “哎呦!”立马像条疼醒的大肉虫,脑瓜壳“嘭”的一声撞在车框上:“……你想弄死我啊?” 许恬婌抓起衣服丢给他:“快起来穿衣服!开会迟到了!” “迟到他娘的怨谁?”惨遭许恬婌抽干榨净,除去一肚子火气啥都没了,脑袋里木得像塞进了一堆棉球,腰酸背痛四肢麻软,脊柱一搐一搐的,哪还有气力跟她较劲?顶多骂两句过过嘴瘾。这也叫做 爱?这根本不是享受!是灾难,是浩劫,是末日!觉得自己快得性 交恐惧症了。 二十三 许恬婌没能去开会。她过敏了。 韦斯特没说谎,许恬婌真的对精 液过敏,还在车上就开始了,咳嗽、打喷嚏、喉咙疼、肚子疼、起疹子、浑身瘙痒、胸闷气喘、头昏头痛、恶心呕吐、下 身灼热水肿……只好先把她送回院长办公室,自己都腿脚酸软的还得忙前忙后照顾她,到书院附属医院开药也不敢说为啥过的敏。何苦呢这是。 言归正传。见许恬婌情况稳定了,赶紧动身赶往会议室。幸好就在同一幢楼里,几步路即到。空十三师和第七机步师的两位师长、两位政委早就等烦了—— 虽说败军之将没脾气,但被人一晾几个钟头,换你你耐得住? “你谁呀?许院长呢?” 前脚刚进会议室,对方劈头就是一句。瞧瞧您四位,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尾巴都要撅上天去了。好家伙么,手底下没人没枪了还这么横?走到圆桌前打个哈欠说:“我叫约翰··史密斯,书院卫戍部队最高指挥官。许院长身体不适来不了,指派我代表她来开会。” “你的军衔?”七师师长故意把自己的大校肩章冲着 。 干笑一声:“不好意思,老子没衔儿,平民一个。” 另一位师长抄起双手:“许院长叫一个平民带兵?怪不得书院卫戍部队越来越尿。” 一匹羊驼摆着副级欠揍的表情站在心里啃草吃。 “怎么不说话,这位平民同志?” 世界1 陆城之战 48 眉头一皱,牛逼哄哄的颜色开始往脸上涌:“我说,都这步田地了,您几位还得瑟个屁啊?甭管师长、师政委还是平民,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甲虫族千万大军堵在外头,一旦城破,你丫就是军长也活不了!许院长叫你们来开这个会不图别的,只为大家一起出谋划策渡过难关,救全城二十几万人的命,救你们自己的命!您四位都坐到师级干部位子上了,论素质,论才干,再不济也总得明事理吧?” “史密斯同志消消气,”空十三师政委笑眯眯地出来和稀泥了,“不是我们看不起你。 将心比心,你要是我们,现在一个平民堂而皇之跑来跟你谈军事,你能相信他?你会觉得他有资格跟你讨论战略战术?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正像你刚才说的,全城2o多万人的性命托付在我们肩上,担子何其沉重,所以我们非常谨慎,希望史密斯同志谅解。” 摆摆手:“我懂你的意思。反正‘英雄不问出身’就是一句空话,出身贫寒根底儿浅上哪儿都吃不开。” “这就对了嘛,”七师政委也笑眯眯参战,“就跟找工作一样的,同样都是研究生、博士生,我还得看你的第一学历,看你是哪个学校出来的,是不是名校。不然咋证明你的水平?我咋知道你是不是那种靠死读书、读死书才考上研究生的高分低能?你得先证明自己,我们才能心服口服。” “哈!”仰天一声假笑:“好!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咱就比出身、比背景、比人脉、拼爹拼妈!老子真名雁翔宇,鸿雁的雁,翱翔的翔,宇宙的宇。老子是战前军界红人,率大名鼎鼎的‘打怪十二钗’小队戍守紫凌书院,在天朝战争中血战米-戈大军全身而退、单挑百万甲虫族毫未伤,被圣函大人视为挚友。老子是天朝战争中的传奇英雄、一等功臣,不了解老子事迹的**自己开收音机听评书!如今大敌当前,许院长封我为她的骑士,命我指挥离阳所有武装力量,带领全城军民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共御虫海!四位大领导听清楚了吗?” 两位师长、两位政委全傻了。 “咋的?没听清?”又穷又横落魄老财的真面目完全展露。 “……雁……雁将军!”四位师级干部立正敬礼。 “哼!” 哥四个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我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雁大将军,恳请将军赎罪!” “免啦免啦!”耍出十分大度十分涵养:“你们也是出于认真负责嘛!换了我肯定也不放心一个外行参与军事决策嘛!大家虽然小有冲撞,但根本目的都是任务,是使命,是全离阳2o万市民的重托,所以不要紧!来吧,咱们捐弃前嫌既往不咎,好好谈正事!” “是!”四人一齐敬礼。 “你们做我的左膀右臂,把剩下的人员、装备全部交给我,有异议吗?”顺势下菜。 “没有!” “今后一切听我的?”乐坏了。 “任凭将军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操!看他们那表情、那态度、那动作,刚才还是顶头儿大佬,这会儿全变垫底儿小弟了啊!反差不要这么大好不好?简直要萌死老子了嗷嗷嗷!—— 尼玛,当领导的感觉果然倍儿爽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头想当领导啊!随便颐指气使、吆五喝六,底下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哈哈哈!有权有势就是得劲儿啊!当初战后头脑热装清高,没借着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的权势往上爬爬,非要退伍转业开什么农家乐,现在看来真他娘笨到家了!那段话怎么说的?“曾经有一顶牛逼的官帽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时,才感到后悔;如果熵姬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官帽说:‘我要你。’如果非要在这个官帽上加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嗨过头了。冷静一下。 做个深呼吸,招呼他们就座:“都坐吧。这个事儿可得保密,出去别乱说,别叫大家知道我是谁。” “是!”四人谁都没问为什么。 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压低嗓门说道:“现在开会吧。” “是!” 大家各自就座。四个人分别向通报了自己的姓名:空十三师师长史莫特·李,空十三师政委刘根硕,第七机步师师长唐鑫,第七机步师政委罗恩·施罗德。然后就是有关当前战局、两个师的现状、下步后勤保障及战略战术等方面的长篇讨论,枯燥乏味,略去不录。 会议室门外,冷清无人、昏暗静寂的走廊里,身穿黑灰色修女服的雅格正倚墙而立,雕像似地纹丝不动。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辨听着会议室中传出的每一言、每一语,一双清亮亮的眸子炯炯泛光,俨如一只耐着性子、磨着獠齿,静静等待大餐上桌的地狱鬼猫。 二十四 晚上。 数万民众云集于紫凌书院礼拜堂前的广场上,手捧蜡烛,在神父与牧师带领下一同祷告,祈祷全知全能的蟹神—— 他们仁慈的天父、上帝降下福祉,像三年前那样大展威能,战胜cRaB世界的敌人,保佑他们渡过难关。 现在没人顾得上抨击紫凌书院了。就算有人想出头,也找不到市民站出来响应。市民眼中已只剩下虔诚,别无他物。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关于三年前的真相,关于一切。 也有很多市民选择了出逃。甲虫族尚未对离阳完成合围,往东边走还是有出路的。但出去之后呢?全世界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甲虫族,哪有落脚的地方?运动战、游击战、边打边跑,军队可以,平民行吗?甲虫族不会跟占领区的百姓搞亲善,它们才不管你是军人还是平民,现cRaB一律杀死。这不是那种受法律约束、讲道理、讲规则的战争,这只是两个物种的你死我活。这般局面,坐守孤城兴许还能坚挺数月,贸然出走绝对活不过三天。 那么,逃到没有大型天文望远镜的城市去行不?不好意思,没这种城市。天朝战争中,全球所有万人以上城镇均遭智能巨子摧毁,如今为数不多的几座“大城市”(比如新离阳)都是战后重建的,承担的社会职能非常集中,每一座皆是所处区、省、州的行政、经济、文化、人口中心,汇聚了各类优质资源,也包括水平良莠不齐的各类学校—— 然后就悲剧了。 cRaB世界建学校有个传统:盖天文台。高等院校如此,中小学校也不例外,堪称“不盖天文台不舒服斯基”、“不盖天文台会死星人”;校园里要是没个一两座天文台、没个一两台大型望远镜,校领导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可实际情况呢?多数学校(特别是中小学)压根儿没有跟天文沾边儿的课程,不少天文台建成后多年无人光顾;天价买来的望远镜也是,往往自始至终没被学生碰过,最终因陈旧老化、保养不善而报废。说白了,校方舍得花大价钱盖天文台、买大型望远镜不图别的,只是为了让学校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而已,一句话:这么搞“倍儿有面子”。 结果甲虫族一打来,全都傻眼。所以说面子工程害死人啊。 城市彻底没戏了,农村呢?躲到农村去总行了吧?不好意思,还是不行。想想看,甲虫族就算不拿农村当目标,它们行军、驻扎总得经过农村吧?虫海一过能留活口?远离一切天文观测设施和城市、相对安全的偏远乡村不是没有,但你真以为自己能跑个几百几千公里、途中却不被甲虫族撞见?这已经不是侥幸心理了,这是意淫。 世界1 陆城之战 49 开完会,陪俩师长、俩政委吃了几口饭、喝了几口酒,带着三分醉意、十分心意(给许恬婌买的晚饭)颠回行政楼,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男:“xx,你不要这样逼我,真的不要!” 女:“我怎么逼你了?你说!你说!你好可耻,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你?因为你有一颗高尚而柔软的心!可是,你让那颗心变冷了,变硬了,让我失望!” 男:“不,xx,你听我解释!” 女:“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你给我记着,我恨你!一辈子……我一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 男:“你要听,你一定要听我解释,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啊!” 女:“不,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男:“xx,你知道吗,只有看见你,我的生命才有激情,我的生活才有阳光,不管天涯海角,我的心,都不会变!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女:“不,不要说爱,这个字太沉重,我们都承受不起……” 男:“我要说!我爱你,我当然爱你,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爱你爱得我心都痛了,爱到无法呼吸,爱到食不下咽,你知道吗?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我仍然那么爱你!” 女:“事到如今,你还这么说!你好无情,你好残忍,你还在玩弄我!—— ” 男:“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寒啊!满身鸡皮疙瘩天女散花般纷纷洒落。八一中≥文 这特么绝逼又是李月月在看电视剧!他辟门进去一看—— 果然!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电脑拿纸巾抹眼泪的正是李月月! “啊呦!~~~ 雁将军来了?”李月月的视线从三维全息投影转移到脸上,又慢悠悠移回投影:“听说你今早打了一场恶战,辛苦了哈。” “……你……你没在医院看孩子?” “这不在这儿呢么?”李月月把抱在怀里的小狗崽举给看。 “医生怎么说?” 李月月抱好孩子,红嘴撇得跟烂桃儿一样:“没事啦。恢复得太快,把大夫都给吓着啦。不过我可啥都没跟医生多说,你可不许冲我嚎嚎。” 这就没事了?不愧是无节操触手怪的儿子,果然牛逼啊!随手关上门,拎着盒饭走向里屋卧室:“没事就好。不过,再出这种事当心老子弄死你啊!别想着孩子经折腾、好得快你就可以不上心、不好好带了,听见没有?” “切。听见啦听见啦!”李月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 “许院长咋样了?” “自己去看呗。” 早知道问你也是白问。下意识地摇头晃脑着走近卧室,隔着门就听见许恬婌有气无力、咳嗽不断、喷嚏不止却强硬依旧的娇蛮嗓音: “……阿嚏!……主席先生,您想清楚!你们军区有2oo多万军队、4o多万民兵、5o多万警察,还有安全委员会……咳咳……下属的数万特工,你们每年花那么财政经……阿嚏!……费养这些人,难道就是要让他们臭在屋里、烂在屋里吗?!……咳咳……少跟我扯这个!再不加强基地防卫,迟早有你们哭的时候!……” 都这个份上就别要强了嘛。来来来,让老子看看咱们的许大院长好点儿了没…… 这一看不打紧,君整个人都不好了: 跃然入目的,竟是一位身材瘦小、柔弱无力的病娇小萝莉,披着厚风衣、背靠床头板半坐半躺在那儿,眼尾泪滴浮动,面庞娇红如炙,一头黑耀耀的长散乱流泻、满榻铺陈,整个人被一床珊瑚绒被褥掩埋得看不分明。她一瞥见进来,赶忙匆匆挂断了手机,活脱脱一个害怕父母听见自己与男友悄悄话的小女生;随后剑眉微颦,似乎想对说什么,却没忍住鼻子痒—— “阿嚏!—— ” 黑钻光泽的长随着打喷嚏的动作飞散进空中,又重新落回珊瑚绒的温暖海洋里,看得心都醉了。啊咧?床上这病娇软妹……这么楚楚撩人、令身为怪大叔的老子怜由心生、把持不住的这谁呀这是?从前那个高冷不群的许大院长哪儿去了?我的药呢?我的烟呢?我的药和烟在哪儿? “……看什么看!?……咳咳……坏蛋!……” 许恬婌想拿枕头砸,却仿佛身体沉重不堪、根本无法力。心疼坏了,连忙走到床边扶她躺下:“快别闹了,我的许大院长!都这样了还不消停?躺好,好好歇着,别乱动!” “坏蛋!你可要负责!”许恬婌一把扯住他的领子不放。 “好好好,我负责就是啦。赶紧躺好……” 不对!不对不对!负你妹的责啊!有没有搞错!分明是你强 暴了老子啊喂!算了,看在你生病的份儿上……不对!还是不对!白天你丫把老子睡了,这会儿老子应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趁你虚要你命,睡了你扳回一局来,不然老子还配当纯爷们儿吗?! 强摁着一肚子坏水儿,服侍许恬婌躺进珊瑚绒海底:“吃晚饭了么?” “没。” 坏笑道:“咋的?是李月月不帮你买饭啊,还是特地等我来送?” “你能不能别这么贫啊?……咳咳……你到底是来伺候我的还是欺负我的?”许恬婌摆出一副很无聊的表情,目光在他身上四处找:“饭呢?你一身酒气肯定去食堂了!去食堂都不给我买饭来啊?饭在哪儿啊?没带饭来的话你可以去死了!” “……” 尼玛,一点儿都不可爱。算球,反正育不完全的小萝莉没啥好吃的,算了罢。 把盒饭放到床头柜上:“这不是嘛。” “切,这还像点儿话……阿嚏!……”许恬婌挣两下没撑起来,微微娇喘几口,锁紧眉头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带饭来了却先叫我躺下?躺下还怎么吃饭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坏蛋!” 我擦!怎么犯了如此低级错误!赶紧补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就是脑残!连躺着没法吃饭都不知道!” “……” 许恬婌使劲儿拍床撒娇:“你什么呆?怎么不来喂我!?还不快扶我起来!?再这么没眼色可以去死了!” 操操操操操操操!老子就没见过这么烦的女人(除了李月月)!对不起,老子“猪八戒撂耙子—— 不伺候(猴)”了!心一横:“我说啊,许大院长,我总不可能端吃端喝、端屎端尿伺候您一夜吧?下午刚跟空十三师和第七机步师的领导开完会,我今晚就得去协调整编他们的人员和装备,没工夫在您这儿多耽误!您还要不要我保卫离阳?饭已经放在这儿了,院长大人您养养气力自己起来慢慢吃吧,老子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世界1 陆城之战 50 好一个不知香不知玉的真汉子,当真起来就走!可他刚踏出不到三步,背后就传来了恨恨的冷笑声: “……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啊,雁先生。≧ > 切,既然软妹计不管用,我只好霸王硬上弓喽!” 脖子根一凉。坏了,难不成……她是装的?他兢兢然回头一看,顿时骇破了胆—— 摘下柔弱面具、卸掉可怜伪装的许恬婌皓臂叉腰屹立床上,眼露凶光目眦如裂,光洁惨白的丝绸睡袍与披散直下的黝黑长相互映衬,简直是岛国恐怖电影中的恶灵女鬼!哪还是楚楚无力美病娇?明明食人不吐骨母大虫一条! 这下坏了菜啦!!!慌不择路直往门外窜,却被许恬婌紧追上来一脚绊倒—— “往哪儿跑!回来陪我玩!” 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仰躺在地、以肘当步往后急退:“你—— 你不是过敏了吗!?” “切,我可是yig之女,区区过敏早就好了!”许恬婌大步撵上他,一脚在左、一脚在右,两条雪练似的修长**呈“人”字形跨在他上方,睡袍下妖娆欲滴的少女春光正冲他的脸,晃得他目眩神迷:“继续白天的事吧,这次一定要满足我!” “不!不可以!—— ”杀人似地惨叫起来。 “不可以也得可以!你还是不是男人?快给我雄起!”许恬婌弯下纤腰,不由分说拽出他的四米大触,三下五除二撸硬扥直,掀起睡袍往上一坐—— “……院长大人不可以!快!快住手……呀!……呀……雅蠛蝶!!!~~~ ” 从此,与许恬婌过上了没羞没臊、没日没夜的“幸福”生活。 二十五 cRaB 178年1o月2日上午。 “嗖—— ” 伴随着2oo千牛推力变循环动机的巨大轰鸣,两架满载空空导弹的FaQ-himaT无人战斗机从离阳机场跑道上旱地拔葱式起飞,开始执行空中警戒任务。空十三师已化作云烟,他们仅存的两架无人机却仍在尽忠职守,拖着弹痕累累的机体,孤独地守卫着翼下这座绝望的城市。 cRaB随时会放弃,而机器人永远不会。 工程兵忙活了整整一夜,抓紧时间对离阳机场的跑道、停机坪进行维修及改扩建。离阳机场本就面积狭小、承载能力有限,在昨日的空袭中又受损严重,不大修一场能行吗? 机场可能是离阳防卫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节点,除去把守离阳环形山的一线兵力之外,多数守军皆以机场为核心部署。还是那句话:“外行看战术,内行看后勤。”甲虫族围城在即,离阳未来最大的交通命脉非空域莫属,保证机场安全至关重要;加之机场周边一马平川,不像环形山防线那样有险可据,战机虫突袭的话只能纯凭硬火力抵挡,所以离阳守军重视机场保卫不是没道理的,至于能保卫到何等程度则是另一回事。 东亚各地残存的军队正在6续赶来,不过尚有战斗力的已经不多了。离阳机场在短短几小时内成了可能是全球最繁忙的机场,不单东亚军区,连中亚军区、东南亚军区、中东军区、东欧军区的航空器也在得到消息后编队飞来。照此势头展下去,恐怕不出一个月离阳就会变成欧亚大6第一大要塞,没准儿什么时候连cRaB世界最高委员会、中央政府什么的也会搬来吧。 不提吃饭喝水,剩下最要命的就是装备问题了。大敌当前,离阳全市大小工厂一律民转军,工人、3d打印机、智能流水线无不加班加点连轴转,拼了老命加紧制造武器装备,城区储备的工业原材料消耗之快像流水一样。 子弹、炮弹、炸弹、导弹都好弄—— 实在没辙土炸药也能凑合啊,一硝二磺三木炭的黑火药也行啊,天底下易燃易爆物何其多也,会放火还怕攒不出大炸逼?棘手的是没飞机。面对绝对优势兵力的汪 洋虫海,单凭地面火力根本没戏,非得掌握制空权、大机群地毯式轰炸不可,没别的路子。 飞机数量必须得到维持,可怎么维持只有天知道。离阳没有飞机厂,现有条件撑死造几架简易农用飞机,前来投奔的各路航空兵又净是些败将残兵。想在此基础上抽起一支堪用的空中力量?靠谱程度还不如埋头祈祷世界和平呢。 许恬婌站在行政楼楼顶的露台上,眺望着空中来来去去的各式飞行器。呢?可怜的这回万劫不复了—— 床上输了气势,床下也**不起来,只能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追在许恬婌左右、唯她马是瞻。奶奶个熊的,老子几十年来推倒妹子无数,到头来居然被个妹子给逆推了,有何脸面再苟活于世…… “……它们在想什么?……” 许恬婌背对,眺向天际自言自语。 插嘴道:“我觉得吧,它们在想什么一点儿也不重要。” “嗯?”许恬婌半扭腰身,回头冷冷地盯住他。 “甲虫族在想什么根本不重要,”有点不自信地摸摸脖后根,“就算咱们理解了它们、它们也理解了咱们,许院长……不!妹妹你觉得战争就会停止?” “当然不。”许恬婌微微摇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那就是了啊,”走近她,“战争的深层次动因从来都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诉求,什么误解、仇恨、偏见……最多只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索,而非根本理由。相互理解就能消除战争、达成和平?这个幼稚的想法只会帮侵略者开脱罪责。” 许恬婌点点头:“说明一下。” “呃,比方说你的邻村被山洪摧毁,然后那里的人未经你允许就径自跑到你村里来,想要反客为主;你阻止他们,他们就一边用刀往你身上戳,一边哭着喊着:‘我们活不下去了啊!我们是为了生存才来的啊!你们咋就不理解我们啊!拜托理解我们啊!求求你们理解我们啊!’—— 这叫怎么回事?为了生存而进行的侵略就是正当的?‘和平无法通过战争取得,只能通过相互理解来缔造’这句话并不全对。能理解不代表能容忍,我可以理解你为求生存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努力,但你因此损害了我的利益,我就不能容忍,否则随便哪个侵略者都可以以各种理由要求被侵略的人‘理解’自己的侵略行为,那么被侵略的人民呢?他们的境遇该怎么说?只要双方都还有相互冲突却无法退让的底线,‘互相理解制止战争’就是句屁话。” 许恬婌兴趣缺缺地转身回去:“你扯远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51 “不算远,”解释道,“这就是甲虫族和cRaB面临的处境。≧八一中≯文≯ 无论甲虫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无论它们把天文望远镜拿去搞什么名堂,cRaB都无法跟它们达成和平或和解。甲虫族杀了太多cRaB,现在也一直在杀;无论它们是出于何种理由,哪怕这理由天经地义无可辩驳,它们对cRaB所做的一切毕竟无异于种族灭绝,任何理由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无论最初的起因是什么,这场战争都已经变成两个物种你死我活的较量了;想制止它们对cRaB的屠杀,唯有结结实实重创它们、彻彻底底打残它们、打得它们再也无力威胁我们,别无他法。我敢打赌,就算有朝一日cRaB和甲虫族做到了相互理解,战争依然不会结束。” “雁先生想多了。我又不是圣母。”许恬婌没看他:“我想知道‘它们在想什么’不是为了跟它们和解。对敌人宽容就是对同胞残忍。我只是想了解它们,从而找到打败它们的办法。” “……” 你还别说,刚才真心以为许恬婌犯了圣母病,虽说“它们在想什么”这个问题原本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在这个资源有限的渺小星球上,cRaB与甲虫族真能和平共存吗?生物学上有个“高斯竞争排斥原理”,简单概括之,就是说“一个生态位只能容纳一个物种”。换句话说,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内,生态位的数量不能小于物种的数量,否则两个以上不同的物种不可能共存,最终结局必然是其中一个或一些物种被灭掉。想打败高斯原理?不好意思,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微生物、浮游生物这类极其简单的小家伙—— 正是因为它们太简单了,有效突变率非常之高,突变度很容易过竞争排斥度、使得一个生态位可以被很多携带不同突变的“物种”占据。简单生物这么玩可以,cRaB和甲虫族等大型复杂生物根本没戏。 说白了吧,以的眼睛看来,cRaB和甲虫族当前的态势就是场零和博弈,无论是“过去的胜负和未来无关”的无反馈,还是“越胜越强”的正反馈,其中一方迟早都要灭掉另一方。除非天降奇迹、双方达成“越胜越弱”的负反馈—— 对,越胜越弱,你觉得像cRaB和甲虫族这样的生物有这种可能吗? “待会儿你到韦斯特那儿去一趟,”许恬婌吩咐道,“他早上给我了封邮件,说是现了一些东西。你帮我去看看。” “遵命。”一抱拳。 许恬婌看看他:“无人机和卫星都没现虫海的迹象,兴许它们真被你那一招吓破胆了。看这样子,它们要动规模攻势还得点儿功夫,在那之前我们还有时间加强离阳的防御能力。” “那敢情好。不过妹妹,咱们的战略是不是有问题?”斗胆提意见:“军方有没有估算过全球的虫巢数量?虫巢应该是甲虫族的命根子吧?就像一条条流水线,源源不断地生虫子,咱们杀一个、它们生十个,这样下去岂不没完没了?难道咱们就一直干坐在这儿,等着它们暴兵来打咱们?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历史上哪有过死守不攻最后打赢战争的?” “你是想……攻打虫巢?” “釜底抽薪啊!确定虫巢位置,一千万吨级钻地核弹进去,不怕它们不老实!” 许恬婌“想了想”(引号没加错,真的)说:“谁知道虫巢内部的材质和结构怎样?又没人进去过。只要炸不死繁殖虫,任何核攻击都是白费劲。就好比炸鱼,你只知道池塘最深处有一条大鱼,却不知道池塘有多深、淤泥有多厚、水草有多茂盛;你盲目地朝水里丢雷管,结果水面漂了一层小鱼苗,最想要的那条大鱼却不见踪影。我们对甲虫族‘知之甚少’,对甲虫族的巢穴则是‘一无所知’,想评估攻击效果都无从着手啊。 “真要赌一把的话,如果cRaB军还保持着天朝战争前的能力和规模,直捣虫巢大概不是问题。但是以战后cRaB军的技战术水平,考虑到虫巢可能的防御力,我觉得,现有全球兵力合击一个虫巢也未必能得手,往虫巢投送军队只能是徒耗兵力。况且现在各大军区都忙着看家护院、集中精力保大城市,谁能有放手一搏的勇气与魄力,放弃挽救中心城市的危急局势、举倾国之兵去虫巢玩儿命呢?” 不服:“都啥时候了还瞻前顾后的!要我说,应对当下局势就得硬起手腕践实行时**政策,15岁以上、5o岁以下的健康男女一个不落全部参战,其余人一个不落全给老子干后勤,不出力者没饭吃!凭什么就我们一两万人出去搏命,剩下2o多万人全缩在城里当观众?” 许恬婌乜斜着一对灿灿星眼,瞥到他脸上的目光犹如两道冷飕飕的寒冰真气:“让你的妻子上战场,让你的女儿来劳军?” “……” “犹豫了吧?你的顾虑也是大家的顾虑。我暂时不打算实行全面战时**政策,除非万不得已。当然,我会尽量号召广大市民群众参与军事后勤工作,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物的捐物;能源和物资管制也不会放松,用电、用水、食物……都需要统一分配,大家的生活会比过去艰难得多。” 稍稍停顿了一下,许恬婌接着说:“甲虫族没有‘我’的观念,个体完全为了集体的存在而存在。它们不会顾及私利,永远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永远只考虑大局、绝不会感情用事。它们的一切只为着一个终极目的:种族的生存和延续。它们永远不会投降、背叛、疲倦、犹豫、恐惧或动摇,只要对种族的延续有利,它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去赴汤蹈火。这是甲虫族对cRaB一个很大的优势。要战胜这样的敌人,实在太难太难了。” 地平线上浓烟滚滚,那是不知从哪儿来的装甲部队正向离阳挺进。如果离阳真的成为欧亚第一要塞、乃至世界第一要塞,并且成功抵挡住了甲虫族的全面进攻,地球会不会陷入分裂对峙的局面?一半是以离阳为核心的cRaB占领区,另一半是以一系列绝大虫巢为核心的甲虫族占领区,这样的局面会出现么?如果真的出现了,又会持续多久? “不要想太多,雁先生。”许恬婌缓步走向:“烦心事交给我就好。你是我的骑士,你只需无条件服从我,做我弦上的箭、枪中的弹,这就够了。” “我……想回家。” “不可以。”许恬婌想都没想。 “……起码让我……见见我的家人……”欲哭无泪。 “我就是你的家人。” “……你……” 许恬婌没再说话,而是径直从身旁走过去了。本以为她会就这样离开,孰料转瞬之间,一双温暖纤细的手臂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柔嫩白皙的小手游走向他的子孙根—— “干嘛!?”方寸大乱。 “废话!我要!”许恬婌板着脸示意他躺下。 “又要!?不!不可以!—— ” 妹妹你要的也太频繁了点儿吧!?过敏症状刚消退还不到俩小时啊!你这天下第一女花痴、举世无双女流氓、旷古未有女色狼、所向无敌慕男狂!你这么没节操你哥哥知道吗?!三年来老子一直以为你是位冰清玉洁冷艳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洁圣女,你把老子骗得好惨啊! “想溜?回来!装什么装,少给我口嫌体直的!—— ” “院长大人……不!妹妹大人饶命!妹妹大人饶命……啊!……啊~~~ 雅蠛蝶!!!~~~ ” 世界1 陆城之战 52 二十六 紫凌书院生物学院。≥≧ “你怎么看起来跟药渣一样?” 扶兰·韦斯特的正二十面体巨钻转得比舞厅里的球形旋转彩灯还快,啥意思?幸灾乐祸? “您说呢?”形容枯槁、眼圈乌黑的像一具僵尸似地晃进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来:“您不是叫我好好陪陪许院长么?老子陪了,结果就成这样儿了。唉,人新世那诗写的真好:‘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被咱们的许大院长强推了三次,每次至少四个钟头!老子的骨髓都快叫她抽干了,能不像药渣吗?” “许院长没过敏?”刺耳的电子合成音里透着一股好奇。 “咋没过,过得还严重呢!” “那她还不收敛点?” 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当时难受一阵,症状刚一下去就又来劲了。真没见过这么欲求不满的女猩猩。不单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这回真是开了眼了。” 韦斯特抬起一支长脚,将身边试验台上的一小瓶喷剂指给他看:“把这个给许院长。” “啥玩意儿?”眯起缝眼,透过烟雾往那瞧。 “帮你脱离苦海的宝贝。” “哈?”精神焕:“我猜猜,是不是专治卵虫上脑的药?女子情抑制剂?做 爱无感催化剂?” “想象力很丰富,雁同学,哈,哈,哈。”韦斯特滋滋啦啦地怪笑三声:“许院长对自己的毛病很苦恼,多次央我帮她想办法,所以我为她设计了这瓶东西。你把它带回去交给许院长,就说是我前几天许诺给她的宝贝。” “嗷嗷!好!”一把抢过小喷罐、攥进手里又亲又吻,感激得声泪俱下:“老师您真是我的大救星!” 韦斯特降低巨钻转,迈步朝实验室中心的一圈活动屏风走去:“不说私事了。跟我来,给你看看我们现的东西。” 淡蓝色的屏风中间围着两只甲虫族,一只是坦克虫,一只是战机虫,都是尸体,都已经过特殊处理,并进行了精细入微的解剖。它们体内五颜六色的血液、臭液、黏液、毒液、酸液等液体均被抽出,灌装在一排排半人高的透明容器内,看上去煞是恶心,一个劲儿庆幸自己没在吃饭时间过来。 “经过初步研究,”韦斯特说,“我对甲虫族的印象可用八个字概括:‘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得不说,它们的某些生理特征令我十分惊讶。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它们的循环系统异常复杂,拥有5个‘心脏’、几套互为平行的循环系统、好几种不同颜色的血液—— 红色、蓝色、绿色、褐色,分别含有血红蛋白(即最常见的那种)、血蓝蛋白(无氧时无色)、血绿蛋白(无氧时无色)、血褐蛋白(无氧时褐色,有氧时紫红色)等呼吸色素。很难理解它们的循环系统为何如此复杂,也许是为了兼容不同化学组成和性质的杀伤性体液?” “5个心脏?这么彪悍?难怪老是中那么多枪还不死!”嘬两口烟:“自然界有类似的动物吗?” “不多。” “我记得蚯蚓是5个心脏?”的中学生物还没丢光。 “2个主动脉、5对‘心脏’—— 实际上是主动脉弓。”韦斯特绕着两具虫尸缓缓踱步:“多‘心脏’现象在无脊椎动物中还是比较常见的,脊椎动物嘛,我就记得盲鳗有一个三房室主心、一对辅心、一个前心、一个后心,用以配合盲鳗的低血压循环系统;有人推测蜥脚类恐龙可能有多个心脏,不过仅仅是推测。” “有必要长5个么?当备份?”问。 “随便伤及哪一个心脏都会造成致命的大出血,备份的意义不大;你说它们总是身中数枪不死,应该是由于其他原因。”韦斯特说:“多心脏其实是麻烦事,如果几个心脏同处于一套循环系统内,那么光是同步率的问题就可能给血液循环构成严重影响。甲虫族采取的策略与头足纲动物相似:多个心脏各自负责不同的循环系统,避免了相互干扰。这可能是对多体液环境作出的一种妥协。” “听您一说,我感觉甲虫族活得真够累的……” “下面聊聊甲虫族的感官。先从视觉说起。你来看。” 韦斯特靠近坦克虫,用长脚扒拉着它头部的一对复眼:“每个复眼由过3万枚单眼构成,拥有12种不同类型的光感受器,分别感知不同的波长;它们不仅能看见可见光,还能看见红外线、紫外线和偏振光。与之相比,cRaB的眼睛里只有3种光感受器,主要依靠大脑来分辨颜色。简言之,甲虫族眼中的世界远比cRaB眼中的绚丽得多,如果它们聪明到能作诗就太好了—— 天晓得能看到如此多彩世界的它们会写出何等动人的诗句!” 弹飞过滤嘴,动手掏下一支烟:“亏您还有这份雅兴。它们可是敌人啊,您可别爱上它们了。” “已经爱上它们了。”韦斯特接着说:“它们眼睛的奇妙之处不止于此。你知道很多夜行性动物的眼睛会光吧?那是因为它们的眼底有一层反射面。当光线进入它们眼中、穿过视细胞后,会被眼底的反射面反射回来、再次通过视细胞,使得极弱的微光得到充分利用,帮助它们在黑夜中看清世界。日行性动物与此不同,它们的眼底大多是黑色的,利于吸收多余的光线,以便克服昼间光照太强的麻烦。” “光的再循环机制嘛。我知道这个。”开始抽卷烟2号。 “该说甲虫族的眼底了。令我非常吃惊,甲虫族的眼底居然是可变的—— 夜间是一块镜子似的反射面,昼间则变成黑色以应对强光;这一变化随光照强度自动进行,周围环境越亮,它们眼底的颜色就越深。昼夜通吃啊,真叫人钦佩不已。” “……” “还有更绝的。它们的眼角膜具有光催化特性,其结构中包含一种纳米晶体,受到阳光照射时会将粘附在角膜上的碳氢化合物污垢分解成二氧化碳和水,达到自清洁效果。我们做了实验,用沾满油脂的手在它们的角膜上摁下一个指纹,然后用紫外光灯照射;9o分钟后,指纹完全分解消失!不看不知道,虫族真奇妙,你说我该不该爱上它们?” “……” “还有更绝的。”还有啊我擦!“麻烦你把灯关掉,雁同学。” “关灯?” “对,全关掉。” 莫名其妙的快步走到门口,关掉了大灯。密封无窗的实验室顿时漆黑一片。几秒钟后,韦斯特打开了两具虫尸上方的紫外光灯:“过来看!” 世界1 陆城之战 53 在光。≧> 八一中≥文网 两只甲虫族的尸体在光。一种绿荧荧、冷幽幽、如雾朦胧的特殊辉光,亮度足以读书辨字,使它们宛若两块雕琢成虫形的巨大萤石,惊艳之余亦令人不寒而栗。嗜血可怖的甲虫族竟也有如此美丽的一面!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烟从嘴里掉出去了都没意识到。 “很漂亮吧?”韦斯特声音里满是遏制不住的得意:“是它们的外骨骼在光。我估计你做梦也想不到,甲虫族的外骨骼本身就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什么意思?” “很简单,甲虫族的外骨骼本身就具有感光能力。你就算打瞎它们的眼睛,它们还是能在外骨骼的‘视觉’支持下完成许多基本工作。” “那这种绿色荧光算什么?跟外骨骼视觉有啥关系?充当主动光源么?”问。 “不知道。只是太漂亮了想让你看看。现在开灯吧。” “……” “下一项:听觉。”韦斯特继续上课:“你听说过绿臭蛙吗?” 摆摆手:“您直说,别问我。” “绿臭蛙是一种神奇的两栖动物,它们能像收音机一样调整自己的耳朵,有选择性地接收不同频率的声波。长期以来,绿臭蛙都是已知唯一一种能自动选择接收声音频率的动物,现在我们现了第二种—— 甲虫族。 “……全波段视觉之后是全波段听觉吗?”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甲虫族的听觉确实是全波段的,普通声波、声波、次声波它们都能听到,但重点不在这儿。”韦斯特指着坦克虫身体一侧外骨骼缝隙里露出的鼓膜:“重点在于选择性。甲虫族的听觉系统好比调频收音机,可以自由选择收听声波、声波、次声波三者中的任意一种、两种或全部。这一特性非常厉害,比如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它们就可以关闭普通听觉、选择声或次声听觉,从而避开嘈杂的环境噪音,更好地识别敌我、判断战场局势、帮助它们从战斗中存活下来。” “真尼玛**爆。”终于现烟不在嘴里了,赶忙一阵乱掏。 “时间有限,我们对甲虫族的感官只知道这么多,今后可能还会有更惊人的现。下面我来介绍一下它们的‘装甲’和‘武器’。先是外骨骼—— ”韦斯特指向地上一块弹痕累累的甲虫族外骨骼碎片:“我们用各种材质、质量和直径的钢珠对外骨骼进行射击,以估算它们对外力打击的抵抗能力。实验表明,当钢珠击中外骨骼时,将近7o%的动能都消失了;从原理上说,甲虫族的外骨骼就像一个沙袋,可以有效地吸收动能、分散外力打击。” 点燃卷烟3号:“也就是说,刀戳比枪崩效果好?” “没那么夸张。”韦斯特纠正说:“我建议采用次口径高箭形弹射击它们,杀伤效果应该比普通枪弹好很多。真拿小刀去戳只会死的很惨。” “我就是打个比方好吧!” “还有,甲虫族身上不同部位的外骨骼,其力学特性是不同的。例如兵虫螯部的外骨骼—— 我估计你们在战斗中一般更在意兵虫大螯的剪切能力,其实它们双螯的啄击远比剪切厉害得多。兵虫的螯壳可以大致划分成多个区域,每个区域的材质和力学性能都不一样:用于捶啄的打击面(或冲击区)分布着致密的钙、碳、硅纳米颗粒和hap(羟磷灰石),薄而坚硬,由层层堆叠的壳聚糖提供支撑,具备卓越的抗断裂能力;打击面(或冲击区)的边缘部分就不一样了,硬度较低,而韧性极高,便于吸收化解传导过来的冲击力。经理论计算,兵虫挥动双螯啄击的力道足以破坏2o吨级以下作战车辆的主装甲。它们之所以喜欢把人剪碎而非捶扁,我想主要是因为没必要。” “我操,”想想都后怕,“老子一直以为闪到它们钳子外侧比较安全呢。幸亏运气好,不然它们反手一砸老子就挂了。” “以后小心,别抱侥幸心理。”韦斯特说:“下面我来简单介绍一下甲虫族外骨骼除了防弹和感光以外的第三种特性—— 抗菌。我用显微镜观察它们外骨骼表面时着实吓了一跳:甲虫族的外骨骼表面覆盖着一层纳米尺寸的微小圆锥—— 我更喜欢叫它们‘微针’。这些‘微针’其实并不锋利,但当它们接触到细菌,有意思的事情就来了——‘微针’能够黏住细菌,慢慢地拉伸、撕裂其细胞膜,拖着细菌下陷进‘微针’之间,将细菌杀死。道理类似把水气球放在钝钉床上,钝钉虽然刺不破气球,但随着时间推移,水的重量会把气球的橡胶皮拖拽进钉子缝里、使气球伸展下陷,最终导致气球破裂、水漏光—— 这个比喻其实不那么贴切,毕竟的细菌的‘体重’可以忽略不计……” 眼珠子瞪得贼大:“把细菌活活‘扎死’?真他妈逆天啊!” “对,活活扎死,而且是一触即死。甲虫族长了一套抗细菌感染的外骨骼,很有趣吧?我本打算试试用生物武器消灭甲虫族,现在看来效果值得怀疑。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因为这种‘机械抗菌’法对细菌的‘皮肤’有要求,‘皮肤’又厚又硬、不会下陷进‘微针’缝隙里的细菌是很难被扎死的—— 钝钉床能破坏水气球,对装满水的皮球就无计可施了。或者喷射携带细菌和细菌孢子的毒雾,让它们直接经由气门吸入体内、避开布满‘微针’的外骨骼。由此说来,生物武器仍值得一试。” 眯回细缝眼的把卷烟3号扔到脚下踩了踩,去摸卷烟4号:“还有么?” “还有很多。”韦斯特走近那几排半人高的瓶瓶罐罐:“说点儿跟作战直接相关的:杀伤性体液。” 二十七 离阳环形山东北隘口。s83高公路服务区。 数以千计的落荒兵、数以万计的难民,在高公路上织汇成一条声势浩荡、绵延几十公里的巨龙,争先恐后地涌向离阳城区。全军区的残余部队都在加紧赶往离阳,随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途中遇到的难民。当然,他们也顺便把能带走的物资一并运来了,包括食物、牲畜、饮用水,等等等等。 无论人员还是物资都在往离阳集中,军区委员会和军区政府也已经在路上了。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一旦甲虫族攻陷了离阳,那就等于攻陷了整个东亚。看这样子,战争能否打下去,全得看离阳能坚守多久了。 “大家不要挤!都别着急!越急越慢!—— ” 卞强站在一辆悬停半空的aerofex m5飞行摩托上,手持扩音器冲络绎不绝的人流嚷嚷: “—— 那几位当兵的同志!劳驾拿出军人的素质和纪律好不好?别跟群众抢道了!主动站出来帮忙维持下秩序好不好?!” “军人也是人!也要活命!”那几个不知哪个部队的遭殃兵还挺有理由。 卞强耐着性子:“同志,晚几分钟进城死不了!你们背着枪呢,让让手无寸铁的群众不行吗?!” 那几个家伙还来劲了:“凭啥听你的?你他妈谁呀你?” 卞强一股火气冒上心头。他刚要驾车飞过去理论,头盔上的骨导式耳机忽然传出一阵气喘吁吁的慌张声音:“长官!大事不好了长官!虫子!虫子沿着高公路打过来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54 “怎么回事?”卞强看着头盔显示器上的来电坐标,是沿着s83向北前出侦察的R3飞行摩托小队:“别着急慢慢说!” “新种虫子!像轮子和球一样滚着跑的新虫子!从没见过!……上帝啊,它们好快!太快了!请求支援!请求火支援!它们追上难民队伍了!—— ” “马上组织还击!注意保持通话!”卞强早就从对方歇斯底里的喊叫中听出了失态的严重性。≯ 八一>中文≥ ≦他一屁股坐到车座上,抓紧手柄猛拧油门。aerofex m5的三部涵道风扇(一前一后两部升力风扇,车尾一部推进风扇)喷出三股劲风,推动车身爬升至距地面5米左右高度,“呜”的一声飞越人群、沿s83高北上,吹得地面上一片襟飘裙舞、飞沙走石,光是吹跑的各式帽子就不下一百顶。 “s83北段沿途守军注意!”卞强将度提升至48千米/时:“北面出现了沿高公路南下的新种甲虫族,形状像轮子或滚球,度非常快,所有人马上做好应战准备,现目标立即开火,全力保护沿途群众!” 这种情况应该第一时间报告雁将军的!卞强用目光在头盔显示器上调出的军用手机号,却忽然犹豫了几秒,然后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对讲窗口。 我自己也能行的。 我一定能行。 一定行。 aerofex m5驾驶起来极其轻松。它内置智能感应系统,可根据驾驶者身体倾斜产生的重心变化自动调整前进方向,飞行度和高度则由手柄控制,哪怕初次上手也能很快掌握。为了不再干扰逃难的人群,卞强开着它飞出隔离带、沿高公路外侧全行驶—— 反正是飞行摩托,离开公路也照跑不误。 “R3小队回话!R3小队回话!” “……正在交战!正在交战!虫子数量很多!呼叫cas(近距空中支援)!呼叫netbsp; “坚持住!支援马上就到!” 刻不容缓!卞强赶紧接通离阳机场指挥中心:“2号(离阳守军的约定代号,为1号,卞强为2号)呼叫机场!2号呼叫机场!s83北段出现甲虫族,R3小队正与之交战,请求立即支援!请求立即支援!” 执行空中警戒任务的那两架FaQ-himaT无人战斗机先做出反应,打开加力、拉响音爆,以2.5倍音直飙离阳东北,向高公路上的虫群射了数枚cuda-eR对空/对面两用小型高音动能导弹,但效果不甚理想。这也难怪,cuda-eR的设计初衷是对付导弹、航空器、装甲车辆、作战舰艇等高价值、高硬度的“点目标”的,用来打击虫群这类比较“软”的“面目标”既不好使也不经济,可谓张飞绣花力不从心。当然,无人机恪尽职守救人心切的“心情”可以理解。 专用攻击机迟迟未到,机场在磨蹭啥啊!卞强驾车赶到交火线时,R3小队、前来支援的民兵武装卡车分队已深陷苦战好久了,前后左右打成一锅粥。卞强眼见十几个直径2米多的车轮状物“呼呼啦”响着飞滚而至,度惊人且异常机敏,追你的话你怕是开着车也逃不了—— 这种后来被称作“车轮虫”的新虫种完全适应了公路环境,它们能把身体蜷成圆环状,平地上滚得非常快,在未来的虫群中常常充当斥候或奇兵。它们惯用如下战术:每3~5只为一组,扬机动性优势、高突破火力网,瞬间将cRaB军的载具(这会儿是武装卡车)围在中间合力歼灭—— 一组虫子攻击一部载具,四处开花、各个击破。 R3小队和民兵分队武装薄弱,但并非毫无优势。刚才无人机射的cuda-eR导弹虽然没炸死几只虫子,却把高公路爆出了一连串大弹坑。坑、沟、坎……可是一切轮子的天敌啊,面对这些大弹坑,车轮虫只能放弃滚动、放弃度优势,“咔咔嚓”伸展开身体,变成一群机器螳螂般的狰狞怪物,步行越过弹坑—— 去你大爷的,没机动优势谁还怕你啊!?R3小队从两翼射击虫群,民兵们把武装卡车拦在难民与虫群之间,有枪的开枪,有炮的开炮。离阳的民兵个个儿都是英雄,有时候比正规军还能干,就地取材啥都能用。见过利比亚的武装皮卡么?离阳民兵的武装卡车比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紫凌书院战争博物馆里尺寸、重量合适的家伙全被民兵们装卡车上了,博物馆馆长已连续三次休克倒地入院急救。 “嗵!!!—— ”一辆武装卡车上的大炮又开火了,强劲的后坐力掀得车身猛一趔趄。那是一门古董级的m81型152毫米低膛压坦克炮(m551“谢里登”坦克的主炮),可以射炮射导弹、多用途破甲弹、黄磷烟弹和霰弹。导弹肯定没的用了,另外三种弹药倒是存货不少,尤其是霰弹—— 想象一支口径152毫米的巨型霰弹枪,每霰弹里都装有总重7公斤的1万枚钢箭,那一炮轰出去的效果…… 卞强飞近那辆卡车,扯着嗓子喊:“还能撑多久?!” “最后几炮弹了!”一个民兵回喊:“现在就得撤!” 卞强指指南面乌沉沉一片仍未走远的难民:“得确保群众安全!不能撤!” 民兵摇头:“没弹药了!顶不住了!” 开炮间隙全凭机枪提供掩护。民兵们用的是14.5毫米大口径高射机枪,射程、威力远远过军队装备的制式12.7毫米重机枪,平射起来甚是欢乐。被困在弹坑区前后的车轮虫进退维谷,窘境堪比人新世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带刺铁丝网挂住、干等着马克沁机枪扫向自己的倒霉步兵。 “嗵!!!—— ”又是一炮。上万枚钢箭脱膛而出、散布开一团密匝匝的金云铁雾,任你跑得再快、闪得再欢也躲不掉。 “顶不住也要顶住!”卞强斩钉截铁:“再坚持几分钟!我来想办法!” “我们尽力吧!” 弹药不多了,不过车轮虫也就那几十只。这只是一场小规模遭遇战,局势并没有卞强预想的那么严峻;若不是被难民拖了后腿,R3小队和民兵早就全身而退了吧?只是……卡车跑得过车轮虫么? 还真不好说。最大的功臣不是别的,就是那一堆弹坑。 车轮虫丝毫没有要退却的意思。它们用以充当车轮接地面的背部外骨骼非常厚重,14.5毫米穿甲爆炸燃烧弹都能挡下几,一般轻武器弹药更不在话下。它们半蜷起身体、以背部外骨骼当盾,冒着密集的弹雨弹幕越过弹坑,打算伺机变成环形高突进。一只虫子被击毙,其他虫子立即抓住它的尸体做挡箭牌,掩护自己继续前进。好狡猾的家伙! 这样下去它们迟早会得手,而我方的空中支援还遥遥无期。只要一只车轮虫冲进防线,一切就都完了。时间在甲虫族一方,拖得越久越不利。 要是雁将军这会儿在这儿,他会怎么办? 冷静。现在我是指挥员,一切我说了算。我有责任让大家活着回去。我必须带大家打赢这场仗。 可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世界1 陆城之战 55 二十八 “甲虫族的杀伤性体液同样不简单。≥≧ ”韦斯特的巨钻仿佛在仔细端详着那些透明容器:“我们习惯性地用毒液、酸液、黏液、臭液为它们分类,可实际上它们的化学成分和来源都千差万别,其中很多根本不是甲虫族自己合成的,而是获取自外界。一言以蔽之,甲虫族精通毒物萃取提炼技术。 “自然界中,利用现成毒物驱虫或自卫的动物不胜枚举。藤壶能从环境中获取溴,使之富集体内,用于驱避捕食者;非洲冠鼠会撕咬箭毒木的树皮和根,把剧毒的树汁浸润在毛上;僧帽猴喜欢往自己身上涂抹各种有毒液体,例如弓背蚁的蚁酸,目的是驱赶蚊虫;烟草天蛾毛虫以烟草为食的同时会用身体囤积尼古丁,遇到危险从气门喷出,靠‘烟臭’熏走敌人;箭毒蛙会用富含生物碱的未受精卵喂养蝌蚪,从小就教孩子掌握化学武器;人新世著名的食用毒鱼河豚,其毒素也是来自外部环境……” “您说这些动物全都灭绝了吧?”开了大灯,动身从门口走回来,嘴里把卷烟4号嚼得可怜巴巴的。 “对。” “甲虫族用的哪种毒物?” “全部。” “全部?!?”卷烟4号被喷出去了。 “全部。”韦斯特转动巨钻:“它们会从环境中获取一切有毒物质,经提纯后囤积体内以备使用。虽说‘一切物质都是毒药,只看剂量大小’,但毒性强与毒性弱毕竟不同,有些几毫克即可致命,有些一次吃几公斤才会死。甲虫族对毒物的甄别、筛选、提取实在做得太出色了,比书院里很多化学系学生都强,参加毒物学考试的话分数绝对低不了。” 不自觉地咳嗽一声,瞟一眼罐中的液体:“而且它们很能喷,一喷老远了。” “仅限于工虫。” “那倒是。” “喷射‘武器级’液体或固体的行为在自然界比比皆是。栉蚕和皮花蛛会喷出黏液粘住猎物;一种壁虎能从尾巴的鳞片缝隙里喷射黏液;戴胜会用液体大便射击对手;一些毒蛇会瞄准敌人的眼睛喷吐毒液;弄蝶的幼虫会射大块粪粒诈唬天敌;举腹蚁从尾部喷出的毒雾可令比它们大得多的白蚁瘫痪而死;管鼻鹱能把恶臭且有毒的胃油吐出5米远、连续吐3次以上;羊驼和大羊驼能把胃酸喷人一脸;射水鱼、黄鼠狼、臭鼬和气步甲更是臭名远扬……类似的例子我能给你举一整天。与甲虫族的其他生理特征相比,工虫的杀伤性液体喷射可以说是最没个性的。还是看点真正惊人的东西吧—— ” 韦斯特渐渐远离瓶瓶罐罐,将尖细的脚尖点在坦克虫头上那两根被纵劈为两的“炮管”上:“好好看看这两根‘炮管’。能看出门道吗,雁同学?说说你的第一印象。” 弯腰俯身细看几眼,有点不相信地望向韦斯特:“这是……电磁炮?!” “简易电磁炮,”韦斯特说,“我计算了一下,其弹丸初应该不过12oo米/秒,远远不及cRaB军动辄m7~m8的制式电磁炮,但作为6战直瞄火力已经够用。我们在坦克虫体内找到了没打出去的‘炮弹’,不出意外,的确采用了可爆炸弹体材料,与cRaB军装备的同类弹药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电磁炮是相当费电的东西啊,”的魔爪伸向卷烟5号,“6军装备的2oo千米级电磁炮模块足有一个12米标准集装箱那么大,1oo千米级电磁炮也得8米标准集装箱才能装下。就算甲虫族对电磁炮的初、威力、射程要求不高……坦克虫再咋的也就是一堆肉,电能从哪儿来?” 巨钻表面微微泛起夸奖似的光:“你问到点子上了。摧毁深青城的甲虫族还有高功率微波、宽带电磁脉冲和激光炮呢,根据李宝存的报告,那些激光能瞬间击穿航空母舰的数层甲板,这么大能量足以在1秒内融化一辆坦克了吧?按照一般常识,给生物体提供能源的物质主要是糖类;想1秒钟烧化一辆坦克,粗略估算至少需要3吨多的糖才能产出这么多能量,这还没把损耗计算在内。它们哪儿来的这么大能量?此外,战机虫的动力来自‘引擎’—— 螺旋桨式的、喷气式的、火箭式的,它们拿什么当燃料?” “……我怎么感觉您已经有谱了呢?” “我们在它们体内找到了这些。”韦斯特用长脚把战机虫身边的一个玻璃罐敲得噹噹响。仔细一瞧,罐子里的东西黑乎乎的,像是稀释过的原油。 “这啥?”问。 “甲虫族的生物燃料。确切点说,是藻类油,而且与cRaB使用的毫无二致。”韦斯特说道:“制备藻类油,通常是靠hTL(水热液化)反应装置营造出高温高压环境,将藻类和水的混合物转化为生物原油,再进一步提纯为烃类燃料。hTL反应把藻类变成原油只需不到1个小时,每1oo克藻类最终可以产生41克原油,无论转化度还是转化效率都令人满意。甲虫族的藻类油与cRaB的完全一样,它们会不会也掌握了hTL反应技术?虫巢内部会不会有能够大规模生产藻类油的巨型hTL反应釜?参与攻击深青城的飞艇虫会不会具备空中加油机的功能? “在没有更多现之前,可以认为甲虫族的武器级能量来源就是藻类油,它们正是用藻类油驱动引擎,并电供给电磁炮和激光炮。这是个聪明的办法,但无疑也是个笨办法,因为烧油所能提供的能量依然有限。回到李宝存的报告上,摧毁深青城的战机虫需要自爆才能射出具备硬杀伤能力的激光束,前日突袭离阳的战机虫也只能射功率很低的高能激光,看样子甲虫族即使解决了激光炮的能源问题,这个‘解决’也很不彻底,而且要付出很大代价。我个人怀疑那些能‘自爆’的战机虫兴许采用了与‘核激励高能激光器’相近的原理,只不过所用的并非核能。” 卷烟5号在嘴角挣揣似地痛苦抽搐:“我越听越觉得咱们是在跟一个高度工业化的文明物种交战了。不过,刚才您提到了航空动机?航空动机的核心是各种耐磨耐高温的高旋转部件吧?生物体怎么可能长出贯通身体的转轴呢?” “你说得对。”韦斯特回答:“轮、轴这类部件必须能自由旋转才有用,这就要求生物体和轮轴之间不能有固定连接,而没有固定连接……就意味着无法通过循环系统等向轮轴输送养料、取回废物。自然界中存在的生物轮轴都是分子尺度的,例如细菌的鞭毛;分子尺度的结构,可以通过扩散、渗透等来解决向轮轴部分供应原料的问题,这种传递的效率可没法与血管运输相比啊,所以从解剖学角度来说,多细胞生物是无法长出堪用的轮子和轴的。” 世界1 陆城之战 56 “我有个想法,”开动脑筋,“要是轮、轴、扇叶等部件不是**组织呢?如果它们是由死细胞构成的,就像头、指甲、甲壳,或者是由分泌物氧化凝固而成的,能解决问题不?” “真聪明。网 甲虫族正是这么干的。”韦斯特“哈,哈,哈”怪笑三声:“但即便如此,甲虫族能长出飞机动机一样的器官还是很奇怪。航空动机号称‘工业之花’,研和制造难度不是一般人想象得出来的。人新世的许多工业强国即使集中顶尖人才、投入数十亿资金、耗时一二十年,也未必弄得出一款高性能的涡扇动机。甲虫族身上的‘类引擎器官’虽然比真正的飞机动机简陋不少,但其复杂程度仍然远我们已知的其他任何生物器官。” 韦斯特走到墙根处,在墙上按动几个按钮,一幕清晰度极高的彩色全息三维立体投影出现在面前的空中。 那是战机虫“喷气式动机”的x光结构图。 “我的天……” 处于燃烧状态的卷烟5号也掉了。 甲虫族又一次颠覆了的理智。如果说紫外灯下的绿色荧光只是让他感到惊艳,那么这副“喷气式动机结构图”可谓实打实地震撼到他了。对飞机动机没有了解的人根本想象不出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任你有何等生花妙笔、如簧巧舌,你都绝无可能将它描述出来、并让读者和听者理解其中的精妙。 “真美。”结构图的光与影映照在韦斯特的巨钻刻面上:“与我们最先进的变循环涡轮风扇动机何其相似啊,完全看不出是由活的和死的生物组织自然生长而成的。” “这……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 “……大学时候的生物演化学课程我还有印象,这样的组织、结构和器官,按理说完全没有自然演化出来的可能啊!”恨不得找家疯人院钻进去调养几日。 韦斯特问道:“自然演化出来的器官,与人工制造的复杂机器如此相似,这种巧合的概率有多大?” “……” “三年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甲虫族长有这么奇特的器官;现在与我们交战的很多种甲虫,三年前连影儿都没有。这些器官是三年时间里新出现的吗?这些新种甲虫是三年间新诞生的吗?所有这些新器官、新性状、新品种,到底是种群‘演化’还是个体‘变态’的产物?” 轮到卷烟6号遭殃了。点上火:“如果是演化,生物演化的度能有这么快?仅仅三年就……” “必须承认,生物演化的率既不平衡也很难估算。”韦斯特说道:“6生哺乳动物体型增大1ooo倍需要繁衍5oo万代,24oo万代才能从‘老鼠体型’演化至‘大象体型’,水生哺乳动物却只需3oo万代就能变大1ooo倍;面包海星演化成雌雄同体、自我交配繁殖的新物种用了1.6万年;虹鳉鱼在天敌较少的环境中不到8年、繁衍不到3o代就演化成了体型更大、产卵数量更少的新品种;蓝月蝶不到1年、繁衍1o代就能将雄蝶的细菌感染死亡率从99%降低至61%;棘鱼只需3年、繁衍3代就能适应致命的2.5c低温水体,尽管这一适应过程伴随着高达95%的死亡率……” “您举的例子有误导性,毕竟微演化总比宏演化快得多。”提出质疑。 “无所谓,反正我不认为甲虫族三年来的变化是自然演化造成的。” “……” 又坑爹!操! 韦斯特的坑爹之旅永无止境:“面临巨大选择压力的物种,其演化过程会大大加快。三年前咱们杀死了一百多万甲虫族,会不会改变了甲虫族的种群结构?会不会给它们造成了选择压力?我认为,会,但应该不是最关键的因素。我觉得,也许不妨参考一下科幻作品里的‘基因窃取’机制……” “俗套。烂大街。”“哼哼”一声冷笑。 “话可不能这么说。”韦斯特报之以“呵呵”:“作为科幻题材,基因窃取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创意,因为出色,所以被滥用。不过我想,很少有科幻作者知道自然界真有类似的机制吧?” 捏紧卷烟,生怕一说话又给飞了:“不是吧,基因窃取也有真实存在的例子?” “有。最著名的例子是蛭形轮虫,一种以孤雌生殖方式生存了几千万年的淡水无脊椎动物,它们身上多达8%~1o%的基因都不是自己的,而是来自5oo多种细菌、真菌甚至植物。它们一直靠窃取其他生物的遗传片段来丰富自己的基因组,不断吸纳有益的新基因、抛弃有害突变。比较出名的还有钝口螈和亚马逊花鮰,前者有5oo万年、1oo万代的孤雌生殖史,后者有28万年、8o万代孤雌生殖史;这两个物种窃取基因的方式是‘骗精’—— 跟邻近物种的雄性 交 配。亚马逊花鮰窃取对方的染色体片段,钝口螈则是窃取对方的整个染色体组。生物学上管这种靠‘骗精’窃取基因的行为叫‘盗窃生 殖(k1eptogenesis)’……” ……骗精?……好家伙……神话传说里各种喜欢跟男人啪啪啪的女妖女鬼女魔都是这么来的? 韦斯特没觉已经走神了:“……其实我最喜欢的例子是海蜗牛。囊舌亚目和裸腮亚目的不少海蜗牛体内都有叶绿体,可以像植物一样进行光合自养,不吃任何食物也能存活9个月之久。它们的叶绿体来自哪儿?答案是食物。海蜗牛以海藻为食,并把海藻中的叶绿体转移到自己体内,从而获得光合自养能力。还有一种学名e1ysia cf. Furvacauda的海蜗牛甚至可以在一生中改变自己的食谱至少三次、吞食不同的藻类进行光合作用。只不过,海蜗牛摄入体内的叶绿体并不能遗传给后代……” 做个“stop”的手势:“海蜗牛这个应该算是hgT(水平基因转移)吧?跟基因窃取能划等号?话说您到底是怎么界定‘基因窃取’的?我咋越听越糊涂了呢?” “无所谓,反正甲虫族并非真能窃取基因,我只是说‘基因窃取’这个思路值得借鉴。” “……” 您特么还能再坑爹点儿吗?!有您这么坑爹的吗?!压根儿不是基因窃取您在那儿废特么半天话!不是基因窃取是特么啥?!再卖关子老子要掏枪了! “是不是被我绕晕了,雁同学?”韦斯特问。 “……已休克。求老师明示……” “就算甲虫族能窃取其他生物的基因,也解释不了它们是怎么长出飞机动机的。所以我的假说是:性状窃取。” 世界1 陆城之战 57 二十九 “嗵!!!—— ” 最后一152毫米炮弹!倒在炸坑一带的车轮虫已满二三十只,但更多的车轮虫正像狂的风滚草一样从北面“呼呼啦啦”全滚来,本来的小规模遭遇战有陡然升级的危险。八一小说网 ≥ 不仅如此,又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型甲虫投入了战斗—— “滚球虫”!它们也是在公路上滚动前进,但身体蜷成的不是圆环,而是一个个近乎完美的球,外壳黑黄相间光滑如镜,好像一群巨大的球蠊、球马6或球鼠妇。它们的外骨骼比车轮虫更加坚固,非得用14.5毫米钨芯脱壳穿甲弹才能打倒—— 吓人的还在后头。滚球虫不像车轮虫那样费力地步行越障,而是滚行至炸坑一带停下、以车轮虫的尸体堆为掩护躲避射击,然后“咔咔嚓”展开肢脚、变形起立。就在它们刚刚暴露出柔软腹侧的一刹那,只听“啪啪啪”一阵排子枪似的脆响,一排黑色的箭矢突然从它们腹部弹射飞出,“嗖”地直射进交火线以南的人群!武装卡车朝向北面的一侧立即“叮叮噹噹”如被弹雨、插得跟刺猬一样,数名民兵中箭倒地惨叫连天;R3小队的两辆aerofex m5也中了招,翻着跟头摔进高公路外侧的野地里,驾驶员当场毙命。 甲虫族又出新玩法了。此刻的卞强等人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见证历史,见证甲虫族从“肉搏时代”跨入“射击时代”的伟大蜕变。此役之后,所有的甲虫族—— 包括以往的工虫、兵虫、斥候虫、哨虫,全都长出了射程5o~3oo米不等、三分钟致人死命的气动弹射式毒箭! “我操!”卞强眼疾脚快、猛地跳下车来抱头趴地。数枚箭矢擦身而过打中他的摩托、结结实实钉进车身,生有膜状硬质尾翼的锥状箭体嗡嗡振响好一会儿,好像一排遭遇重击的音叉。再晚零点几秒就挂了!好险! 其他人可没他这么走运。一位机枪手身中数箭,变成个血肉针毡歪倒一旁,14.5毫米机枪顿时哑火—— 原本被火力压制的甲虫族开始火力压制netbsp; 滚球虫有的直射、有的抛射,单、连、齐,波浪状轮番交替放箭,丝毫不给对手以喘息之机。特别是它们时不时的有组织齐射,上百只箭走不同的弹道、几乎同时落在cRaB头上,叫你躲没处躲、藏没处藏、防没法防,每一波次射击都要带走好几条人命。幸存的士兵和民兵们只能钻到卡车底下,拿轻武器与之对射,勉强挡住越过障碍区的车轮虫。 卞强完全慌了神。他这才明白英雄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就算时势造英雄,也不是每个置身时势的人都能当上英雄。现在的他跟个吓破胆的菜鸟一样,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与一伙同样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倒霉兵们一块儿挤在卡车肚皮下面,只顾趴地开枪、瞄着一切不是cRaB的运动物体扣扳机,根本顾不上看甲虫族有没有从公路外侧包抄过来…… 枪声、箭声、哀嚎声,声声入耳,卞强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一股子想尿的冲动在他膀胱里四面八方乱撞。靖定县那场恶战固然骇人,但当时的虫子大都没有远程武器,你几十米、几百米外就能开枪打它们,它们只能干挨枪子儿没法还手,那心理压力跟此情此景完全不能比啊! 肩上的伤口越来越疼,疼得像被烧红的铁管插进去搅,疼得连扳机都扣不动了。 “……别停火啊!同志!……” “……继续射击啊!同志!……” “……开枪打它们啊!同志!……” 卞强浑浑噩噩的,身边的人吼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一只车轮虫跌撞着冲过障碍区、变成圆环全冲来,所有人都吓得吱哇乱叫,他却睡里梦里似地毫无反应。好在那只车轮虫中途被4o毫米榴弹击中,当时就一命呜呼了,只剩下残败的虫尸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前冲、撞在卞强身边的卡车轮毂上才最终停下。 交火仍在继续,卞强的世界却是一片死寂。他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愣愣地凝视着死在面前的车轮虫,凝视着它那泛着金属光泽、如镜可鉴的外骨骼,凝视着自己在那外骨骼上的镜影。 “……你是个该死的窝囊废……” 卞强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所有人都在拼命,负隅顽抗着车轮虫、滚球虫的节节逼近,卞强的意识却飘回了三年前,回到了他终生难忘的那个夜晚。 gax与米-戈大军降临的那个夜晚。 天朝战争后,一位幸存的记者在回忆录中这样描述gax与米-戈降临时的情形: “……gax和米-戈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这座它们最早降临的小镇,现在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我还记得它们第一次到来的那天,那完全就是世界末日。一只上千米长的走兽形gax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整个镇子淹没在了火海之中。它几百米高的庞大身影仿佛火山爆时的灰云,黑沉沉地埋葬了整个天空,只有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才能看到火柴头似的一丁点阳光。那是大中午,我们却像闷在了一口大钟里,无论哪里都是一片漆黑,无论哪里都充满了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烈焰,空气热得让人无法呼吸。这下富人和穷人都没区别了,钱再多也救不了命。全镇的房屋在几分钟内就被摧毁殆尽,全镇九成的人口可能也就是在那几分钟彻底消失的。那gax的口、鼻、耳,都爆炸似地向外倾泻着钢水,岩浆一般在它脚下汇聚成河流、湖泊,熔化、吞噬触及到的所有东西。军队对它展开了攻击,坦克、重炮、飞机、导弹……全都无济于事,炮弹打在它身上就像蚊子叮。它把大量沸腾的钢水喷射向军队,眨眼间什么都没了。它竟然能把钢水喷出几千米远!不计其数的米-戈从它身上蜂拥而出,洪水一般涌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天空和大地,饥渴地搜寻着一切可以掠夺的东西……” 实际上,卞强当时看到的画面比这位记者描写的还要可怕一万倍,可怕到他的心跳都要骤停了。目力所及的天空变成了漆黑的一整块儿,根本看不出哪是硝烟,哪是成群的米-戈战机,哪又是gax硕大无朋的身影。他从小到大所居住的这座城镇,此刻就像散落在广阔江面上的几片落叶,带着他曾经的家人、亲友、爱人,带着他一切过往的记忆,好的和坏的,幸福的和痛苦的,留恋的和恨忘的,一并绝望而无助地沉浮在钢水汇成的海洋里,沉浮,继而沉没,永不复还。 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决心。但直到战火熄灭,硝烟尽散,雁翔宇的传奇故事传遍街头巷尾,他才想清楚自己的“决心”究竟是什么。他为自己改名“卞强”,憧憬自己有朝一日能像雁翔宇将军那样,成为独当一面、力挽狂澜、拯救世界的传奇英雄。他为此不断督促自己、鞭策自己,疯狂地逼自己变强、变强、变强变强!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地变强变强! 他以为自己能行。 但他错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58 人都是有极限的,每个人都是。八一中≧文 ≦不管你多么出众、多么优秀,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比你帅、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能干、比你运气好、比你掌握更多的社会资源,总有人高你一阶、压你一头;你付出百倍千倍努力争取的一切,他们弹指一挥就能得到,不费吹灰之力,然后在那里炫耀他们的举重若轻、嘲笑你的吃糠咽菜;你眼馋,你眼红,你羡慕,你嫉妒,却又无能为力;当你历尽千辛万古,最终得以与他们比肩、甚至把他们踩在脚下,一路上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的你,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你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但所有人又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在这无比残酷的“同一个世界”中,主角不是你,是他们。面对他们,你唯一能做的只有那句自欺欺人的“做我自己”,以及越之后对往昔那个自己的选择性无视。“每个人最终都会变成自己当初所讨厌的那个样子。”无论越与否,这都是大多数人命中注定的归宿。 或许从没这么想过,但卞强想过。他无法忍受,永远。 “没子弹了!大家快跑!—— ” 民兵们打光最后一梭子,开始爬行后退、撒丫子逃命。硬撑也没用,真的打不下去了。卞强茫然地跟着他们跑起来,冒着滚球虫抛射过来的箭雨、径直跑向千米之外蹒跚南下的难民大军。 ……反正甲虫族只有几十只,再凶猛也不可能把大家全杀光嘛,与其留下来等死,不如能跑多快跑多快、能活一个是一个…… 甲虫族全部越过障碍区,纷纷蜷成圆环或圆球,向拥挤在高公路上的人海起突击。 三十 “性状窃取?”换上新崭崭的卷烟7号点着。 韦斯特不断切换着“喷气式动机结构图”的各个细节:“我认为甲虫族有能力对cRaB制造的机器进行逆向工程研究,模仿其材质、结构、物理特性,生长出与之功能相近的组织和器官。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我确信它们有这个能力。” 咬咬过滤嘴:“逆向工程加以仿制……不就是‘山寨’么?” “差不多。不过‘山寨’通常指凭借技术力达成的仿制,而甲虫族是怎么仿制的尚不得而知;我暂且假设这是它们的一项生理机能,所以称之为‘性状窃取’,你愿意叫它‘山寨’也可以。” “操了,”一拍脑袋,“它们要是真能山寨咱们的武器装备,那这仗打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儿?咱们有坦克大炮飞机导弹,它们就山寨坦克大炮飞机导弹,咱们造啥它们就山寨啥,亦步亦趋紧跟不放,没准儿那天就山寨出核弹来招呼咱们了!装备优势一完蛋,这仗还他娘的咋打?” “没那么严重,”韦斯特说,“我认为甲虫族的性状窃取并非无所不能。先,任何东西都有物理极限,生物体的极限尤其多(这一点远不及人造机器),甲虫族的‘山寨’能力必然受到一系列生物物理极限的制约。特别是材料方面,结构和构造可以模拟,材料则不然,大多数拥有极端性能的材料只能人工制备,不可能无中生有,比如硬材料、耐高温材料等,除非甲虫族展出了完备的材料科学,否则我并不担心它们能鼓捣出高音飞行器、跨大气层载具之类的东西。 “其次,甲虫族应该仿制不了太过复杂的东西。比方说一台高性能航空动机,如果要进行逆向工程研究,那么光是做一遍详细测绘就要一两年时间。天朝战争后第三年,长有‘航空动机’的甲虫族‘就(才)’大量出现,可见它们具有非常惊人的智慧和效率,但在‘工程技术’领域依然局限多多。我个人的观点,它们能做出变循环涡轮风扇动机就算到头了;更复杂的机器它们未必做不出来,但‘效率’和‘时间’这两个因素会使天平愈倾向于netbsp; “最后,也是最根本的一点:简单得很,它们必须先获取样本才能山寨。我们如果能做到‘不给它们’,或者给它们的东西毫无价值,那就不必担心武器装备被它们仿制。例如尽量采取‘非接触’作战方式,避免它们接触到我们的各类装备;尽量使用定向能武器和动能武器,用光束和结构简单的实心弹头杀伤它们,避免它们仿制我们的高技术弹药;尽量在装备上增加自爆自毁装置,避免被它们缴获,等等。我承认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值得军方认真考虑一下。” “照这么说,”眯着眼睛喷云吐雾,“打传统的工业化战争是没戏了,根本赢不了。” “甲虫族就是希望咱们傻乎乎地和它们拼消耗。”韦斯特关掉了三维投影:“甲虫族的‘技术结构’与cRaB完全不同,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因此按常理说,双方的战争也应该就是硬碰硬的传统战争模式,而传统战争是最残酷的,就是在拼消耗,消耗人员、消耗武器、消耗钢铁,谁坚持得久谁就能赢,这可不是cRaB的强项。甲虫族所有的‘士兵’与‘武器’都是巢穴里‘生’出来的,cRaB则不然。第一,cRaB生孩子太慢(没个十月怀胎你试试?),而据估计一只繁殖虫一天就能产3万枚卵。其次,cRaB成长度太慢(没个15岁谁能上战场?),而一只甲虫族从出生到完全具备战斗力只需一两个星期。再次,cRaB的武器太昂贵,一枚导弹便宜的也得几万几十万,而人家甲虫族呢?武器都是天生长在身上的,胎里带,杀伤力还不比cRaB的武器差太多。还有,甲虫族能山寨我们,我们却至今无法山寨它们;它们能对我们实施电子战,我们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它们的‘系统’进行软杀伤。甲虫族已经挖好了坑让我们往里跳,它们一直都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让我们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陪它们玩它们最擅长的游戏—— 消耗战。它们耗得起,cRaB可耗不起。” 完了,越想越崩溃,这怎么可能打赢嘛!抓狂中:“那您说咋办?打又打不过,耗又耗不起,兵员、装备都不占优势,叫cRaB等着灭绝吗?” 韦斯特转动巨钻:“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炸山那一手就很漂亮,值得全军上下学习研讨。” “总之就是要另辟蹊径对吧?” “没错。三年前我们拥有甲虫族无法匹敌的压倒性火力,靠火力能解决一切问题;可现在不行了,我们没有那种火力了,只能想别的办法。就像人新世查理曼大帝说过的:‘让我的军队成为岩石、树木和天空的飞鸟。’” 世界1 陆城之战 59 “得嘞,”卷烟8号替换下卷烟7号,“老师您侃了半天甲虫族多么多么牛逼,现在开始扒扒它们的弱点好呗?它们有没有啥便于咱们利用的劣势、命门、死穴啥的?” “不多。≯> ≧ ≦”韦斯特冷酷的电子合成音听得心里冰冰凉:“它们好歹也是he1a时代的级生物,应对恶劣环境的能力比大名鼎鼎的水熊虫还强。根据计算机建模分析的结果,我们初步认定甲虫族可适应如下极端条件:-273c~15oc温度范围;6ooo个标准大气压(6倍于万米深海);百万分之一毫米汞柱的近真空环境;6o万伦琴放射线;ph值1~13的酸碱度;等等等等。单纯比较数据,你可能觉得甲虫族并不比水熊虫强多少,但水熊虫必须让身体脱水、进入假死似的‘隐生状态(cryptobiosis)’才能挺过上述极端环境,甲虫族却是在上述环境中还能活蹦乱跳。暂时不清楚甲虫族为何如此逆天,我会尽快成立课题组进行研究。 “刚说完了‘硬件’,现在聊聊‘软件’。我也不打算兜圈子了,明说吧:甲虫族在战斗中的反应比cRaB快得多,因为它们不管看什么东西都是‘慢镜头’,这一点与许多昆虫类似。 “要理解这一点,有必要先了解一个概念:时间。到底什么是时间?不知道,没人知道。时间就像一个千面美人,从一千个角度看就有一千种美感。不过不要紧,我们在此只需选择其中一个角度来看就好。简单来说,‘时间’是主体对外界变化的一种主观感受,不同的主体感知到的时间是不尽相同的;一般而言,体型越小、新陈代谢率越高的动物,其主观时间就越慢。动物学上经常用一个叫‘闪光融合临界频率’简称‘闪频值’的数值来测量动物的时间感,个中道理与看电影类似—— 电影的实质,其实就是一张一张连续放映的幻灯片;当放映的度足够快、每秒放映的幻灯片过一定数量,肉眼就会因视觉暂留而看到会动的图像。闪频值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是用闪烁的光源取代了幻灯片;光源的闪烁达到一定度,动物就只能看到一个稳定、持续的光源,而无法察觉其闪烁,这个‘闪烁度’就是这种动物的闪频值。 “方法有了,接下来就是测量各种不同动物的闪频值了。不同物种的闪频值差别极大,例如苍蝇感知闪光的度就要比我们快四倍。即使在同一个物种内部,闪频值也各有不同:cRaB和人类的闪频值随年龄变化,儿童的闪频值高于成年人,成年人又高于老人,这从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何熊孩子的时间总比大人过得慢、人变老以后为何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别扯远!”生怕韦斯特又跑题:“说虫子,别说人。” “好吧,继续说甲虫族。”韦斯特说道:“时间感对动物的生存很重要,在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斗争中往往事关生死。闪频值高的动物能以更高的频率把新信息传送到大脑,这让它们反应更快、动作更敏捷、在战斗中更具优势。不过,敏锐的眼睛只是一方面,动物的大脑也必须能以同样高的率处理眼睛获取的这些信息,不然就是浪费。根据前人的研究成果,比较大脑在单位时间内所能处理的信息量,棱皮龟是cRaB(和人类,下同)的o.37倍,猫是cRaB的1.4倍,狗是cRaB的2.o倍,猕猴是cRaB的2.4倍,苍蝇甚至是cRaB的6.8倍。猫、狗、猕猴、苍蝇眼中的世界都比我们看到的要慢;我们看不见电影和电视的闪烁,但它们行。你是不是感觉有些自卑?” “自卑个毛线!反正阿猫阿狗猴子都灭绝了!活着才是正义!”食中二指夹着烟头嗷嗷叫板。 “甲虫族还活着,它们的闪频值,以及处理视觉信息的能力比苍蝇还要高。大家都知道工虫会光,也都知道工虫出的光被甲虫族当做信号灯来用,不同的闪烁频率代表不同的信息。那么问题就来了:当我们看到它们的光器不再闪烁、而是持续亮的时候,它们是不是在用cRaB的眼睛无法识别的极高闪烁频率传送保密信息?这是一种天然的加密机制,cRaB的视觉系统不够快,看不到那种闪烁,当然也就无从破译工虫的光信号。甲虫族大可以当着我们面叫嚣道:‘快看这些傻逼!’‘来打我啊缺货!’‘侧翼迂回包抄他们!’‘我现他们的弱点啦!跟我来!’等等。我们却只能又挨骂又挨揍,任凭它们玩个痛快。 “读不懂信号还是小事,更要命的是短兵相接。甲虫族的反应远比cRaB敏捷,cRaB士兵的动作在它们看来全是慢镜头,所以被它们近身之后极难存活。大家都知道苍蝇不好打,可苍蝇感知潜在威胁后的反应时间长达1oo毫秒,甲虫族呢?甲虫族只有几毫秒,它们的反应比苍蝇还要快。差距这么大,我们的步兵与它们近距离交战简直等同于送死—— 凡人们可不像你,你是半神人,你遇到危险时的反应率可以凌驾甲虫族之上,但你身边的士兵们没你这天赋;你死不了,他们却很难活。” 眯缝着小眼儿抽了半天烟,丢下烟头拿脚踩踩:“按您说的,甲虫族逆天了,没毛病了。我问它们有啥弱点没,结果您老给我讲了大半天它们多么多么牛逼。” “我欣赏它们,”韦斯特回答,“从我的角度看,除了过于复杂之外,很难说它们有什么明显的瑕疵。真可惜它们会是我们的敌人,真遗憾,太遗憾了。” “那您觉得,它们有智慧吗?”问。 “有。”韦斯特想都没想。 “余涣箐和魏俊都说它们活着的时候没智慧,您怎么看?” 韦斯特摆弄着墙上的投影仪:“那是三年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三年?别的不说,单单它们会朝咱们射炮弹这一项就够聪明了。‘越是扔大便,猴子就越聪明。’投掷可能是最复杂的工具利用行为,是一种高级行为,有计划有预谋地、抱着获取食物以外的目的投掷东西打击敌人更是高级行为中的高级行为,想想绝大多数动物都笨得只会扔自己就明白了。自然演化出来的动物中,只有cRaB和人类(曾经的)会使用专门的投掷武器;大象会用鼻子卷树干扔犀牛,但只是偶然案例;黑猩猩会趁人不备往人身上扔石头和大便,这个常见一些。就凭这一点,你觉得甲虫族的智能不能列入现存动物物种的三甲之列?” 拽出卷烟9号:“越了解它们,您就越爱它们。” “没错。”韦斯特出笑一样的奇怪声音。 点上火:“您可别因为太爱它们以致于最后叛变了啊。” 韦斯特“笑”道:“不好说。留神盯着我吧,万一我反水了赶快一枪把我给毙了。” “切。” 世界1 陆城之战 60 “切你妹!”韦斯特突然骂了一句:“你这是第九根还是第十根烟了?就这么一会儿你吸了几根了?看你扔这一地烟头!想把肺吸成碳疙瘩是不是?紫凌书院所有室内场所一律禁烟,再吸烟当心我把你拽进实验室强制洗肺!” “不吸了不吸了!”慌忙把烟吐掉踩灭:“老师教训的是!学生再也不当着您老的面吸烟了!” “许院长讨厌烟臭味,惹恼了她可比得罪我严重一万倍。网 ”韦斯特说:“今后的战局可能愈艰难,甲虫族的很多生理、行为特性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特别是性状窃取。紫凌书院在个个军区都派驻有隐藏身份的特派调查员,像李宝存这样的。综合他们从各军区传回的情报,甲虫族已经山寨了我们很多东西,比如欧洲军区的甲虫族长出了巷战用的反狙击探测器,几乎一夜之间就歼灭了欧洲军区的全部精英狙击手。许院长大概也跟你说了,甲虫族的主要目标是全球各地的大型天文望远镜,但截至目前它们只抢走了一些报废的。我想它们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要么直接抢一台完好的拿回去用,要么自己山寨一台出来;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各大军区都把大型天文望远镜能守则守、能毁则毁了嘛。” “如果他们要自己建,”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我就很关心它们会把它建在哪儿了。” 韦斯特继续摆弄着投影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们马上要射新的侦察卫星,加强对全球地表的实时监视。一旦甲虫族有了动静,我们马上就能知道。” “射卫星?咱们还有没沦陷的航天射场?” “从核蟹—— 现在叫‘核蟹零号空间站’—— 上射。甲虫族的势力尚无法触及太空,但愿核蟹零号空间站能为我们带来足够的情报优势。” “……好吧……要是核蟹还能用就好了……” “假设不可能的事情毫无意义。面对现实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最后,我想让你看看这个—— ” 韦斯特按下了投影仪的开关。 一只膜质翅膀的光学图像投射出来。是斥候虫的翅膀,但与在战场上见过的截然不同。宏宇宙在上啊,它竟然那么美!明亮鲜艳的红色、橙色、黄色、绿色、蓝色、紫色,以及金橙色、亮黄色、淡绿色、宝蓝色、紫红色……百千种无以言喻的美妙色彩,斑斓嫣姹,过渡、变换、交融、映衬,共同交响成一曲美轮美奂、宛如来自童话仙境的幻想诗;色彩之中没有可供辨识的图案,却又像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图案,只是太过丰富、绚丽、玄妙,因而不可描摹;这色彩、这图案,仿佛圣触女的云脉,溢动着金属光泽的彩虹、辉晕,如梦似幻,又仿佛传说中谢姬娜大教堂的彩色玻璃窗,千红万紫,令人怦然心动、不禁潸然。 像被来自内心深处、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鼻子一酸、嗓子一哽,一时无法言语,也无法作声;一股想要流泪的楚涩与冲辣涌进他的眼眶,火热,滚烫,难以禁忍。 “……多美啊。太美了……”冷酷的电子合成音似乎也浸满了难以遏制的感情:“……表面上看只是土褐色的透明膜翅,可一旦以黑暗为背景,在给定的光照下却呈现出了一个从未有人见过、甚至无人可以想象的不可思议的世界。你能感觉到那种悸动吗?那种触及内心、触及灵魂的悸动?仿佛最纯净的真,最崇高的善,最壮丽的美,最深沉的爱!科学上,我知道这只是构成翅膀的几层甲壳素营造出来的光学效果,与肥皂泡、水面浮油并无质的不同。但我解释不了这种令我怦然欲泣的悸动,我的一切知识、理性都解释不了这种感觉。熵姬在上,甲虫族为何生得如此美丽妖娆!?研究甲虫族的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审判芙拉娜的古希腊法官,当科学的西佩里德斯扯下芙拉娜身上的衣袍、使我看清她那绝美有如天人的身体,这个时候,熵姬在上啊!我只想说: 美 与 神 同样是神圣的!我真想宣判她无罪!……” 颤抖着背过身去,使劲全身力气咳嗽两声:“我走了,回去给许院长汇报一下。有新现再联系我吧。” “这就走?也不主动把你吸剩下的烟头扫干净?真不自觉。” “……” “算了,我开玩笑的。”韦斯特“哈,哈,哈”三声:“你走吧,我自己会打扫。” “……哦……” 晕晕乎乎地走出实验室,脚底像踩在云彩上一样飘然不实。斥候虫翅膀的色彩与图案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不仅盘旋,还在伺机扎根。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摆脱不掉了。 美,是一种不可治愈的毒瘤。 一名戴眼镜的女生与他擦肩而过,快步走进韦斯特的实验室。嗯,美是毒瘤,美女就是毒瘤中的毒瘤了。这妹子长得不错啊,一种略带棱角的知性美,而且……咦?怎么瞟着那么眼熟呢?在哪儿见过?…… —— 不对!!!—— 9月3o日上午,站在一座三米高台上一手朝天振臂、一手拿着麦克风煽忽人海围攻紫凌书院的那个女青年—— 不就是她吗!?她怎么会穿着紫凌书院的制服!?—— “糟了!!!”失声惊叫起来。他掉头撒腿往回奔,比三月里的兔子还快,边跑边喊:“韦斯特老师当心!!!—— ” 实验室爆炸了。几十万atm(标准大气压)的冲击波像一列无形的火车破墙而出,带着崩山摧岳的撼天巨响,携着成吨的烟尘、砖渣、碎石、木料、烂玻璃、混凝土块,仿佛无数看不见的钢拳,照准的正面全身迎头暴击,击碎了他的骨骼、撕裂了他的肢体、压扁了他的腹腔;受腹压增加、膈肌上抬逼迫的静脉血液被猛然推向心肺,与压迫胸廓的冲击波内外交攻、生生撑爆了他的心脏、肺叶和大血管。冲击波压力转瞬即逝,急剧的气压变化使他的胸廓迅回弹、肺内气体体积爆然膨胀,破坏肺部血管的同时将无数气栓楔进了他的全身,包括脑血管和冠状动脉,造成了极其惨烈的二次伤害。好似一枚被熊孩子踢飞的皮球,翻着跟头飞出十几米远,重重地一头掼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61 三十一 车轮虫杀过来了!它们一个个蜷成环状、左右两侧平伸出锋利的肢,“呼啦啦”尖啸着滚进困死在公路上的长龙人海,好似一乘乘冲锋掠阵的古代刀轮战车,将沿途遇到的cRaB全部斩倒,一路虎入羊群杀戮无忌,cRaB的手足、腿脚、头颅、躯干到处乱抛,高公路顷刻间血流成河。八≯一中文网 成千上万的cRaB被十几只车轮虫赶羊似地砍、斩、削、剁,仅仅几分钟时间便见一二百人倒入血泊! 人群慌不择路地四散逃命。卞强无意识地混在他们中间,双手紧紧攥抱着无弹空枪,神情木讷地没命狂奔。人们接二连三地倒下,有他身后的人,也有他身边的人。他看见一个民兵坚持留在那儿掩护群众逃跑,最终打光了子弹、被呼啸而来的车轮虫拦腰斩成两截;他看见一名失去武装的士兵用身体护着一个老太太,本能地伸手挡向直冲过来的车轮虫,然后他就碎了,先是指头飞起来,继而是手掌、胳膊、肩膀、上身;他看见一个警察头部被砍,骨头都绽开了,大股脑汁从创口喷出…… 他看见了很多很多。 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死人。 一位母亲被行李绊倒,拼命把孩子往远处一推,自己却被四五十厘米长的虫爪钉在了地上。 一名父亲来不及躲避,一把将五六岁的小女儿拉到背后,自己却被虫子平肩斩,血如井喷。 一名孩童的爷爷、爸爸、妈妈先后死难,自己也被虫爪刺穿腹部,鲜血呈爆炸状四处迸溅。 一名青年后心被刺,身体完全贯通;奔跑中的他当即跪倒,瞬间被虫子卷入轮下碾成肉泥。 一名少女崴伤了脚踝,无力逃跑坐地嚎哭,眼睁睁看着虫子扑向自己、砍杀自己、轧扁自己。 一位老人满头是血,艰难地翻越护栏逃离公路;在他身后,一个女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男人捂着断脚痛苦哀嚎。 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死人。 他还看见了很多很多。 一张张惊惧万状的脸,一双双恐怖莫名的眼,共同溶化成一头有着千万张脸孔、千万双眼睛的巨大怪兽,追赶着他、撕咬着他、咀嚼着他。 这是屠杀,不是战斗。 再残酷的战斗都可以忍受。但面对屠杀,卞强的情绪崩溃了。 “——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同志!”一个趴倒地上、衣衫褴褛血流满面的男人突然抱住卞强的腿:“我是《南国周末》的主编!你要是救了我,我一定给你歌功颂德!让你出大名赚大钱!让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卞强一脚踢开男人,卸下了空枪,开始更加卖力地逃命。 故事里那种能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现实中真的有吗?不知道。就算有也轮不到他来当。卞强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不是什么天将降大任于身的英雄。雁将军能做到的,他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这是命,得认。 绝望。重甚于山、深甚于海、怖甚于死、无可名状、无与伦比的绝望像一根根粗大的钢钉,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身体,令他喘不上气来。 他只能逃跑,在腾跃着无边声涛、无涯血浪的人海中挣命。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两架FaQ-himaT无人战斗机俯冲下来,3o毫米转膛炮在混成一锅粥的虫群和人海中扫射起两串沙尘、土石与血肉混淆成的的帘幕状喷泉,数不清的甲虫族和cRaB倒毙其间。26o备弹当然经不起转膛炮17oo/分最大射的挥霍,1o秒不到打了个干净。导弹、炮弹均已耗尽的无人机只好使出最后一招—— 低空、音掠地飞行—— “嘣!!!—— 嘣!!!—— ” FaQ-himaT双机同时击穿音障,优美的流线型机身从两朵雪白雪白的碟形云中笔直穿出,音爆之彻天裂地丝毫不亚于当头一枚重磅炸弹;强劲的激波面像两堵看不见的坚墙厚壁,把远远近近的沙土、什物、车辆、cRaB和甲虫族悉数崩飞!在上万米高空拉响音爆尚且能震碎地面上的窗户,无人机这样紧贴着地面飞不把人震死才怪! 几十只甲虫族震瘫大半,cRaB军民也伤亡甚众,口鼻流血者不计其数。全不顾自己人死活,看来无人机根本不是“救人心切”,而是“杀敌心切”,只要能干死敌人,哪怕要捎带上自己人也在所不惜—— 真该把无人机的aI程序员通通拉出去毙了! 难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无人机来这么一下虽敌我双杀,但确实有效阻滞了甲虫族的攻势。几分钟后,姗姗来迟的空中支援终于粉墨登场—— —— 农用飞机!?竟然是农用飞机!?四架螺旋桨式农用飞机组成的两个双机编队!?我擦嘞,真的困难到这个份儿上了,只好给洒农药的飞机装上机枪、火箭、导弹、炸弹来干cas的活儿?!搞错没有啊!? “……‘拖拉机’呼叫地面友军,7o毫米激光制导火箭准备就绪,请提供目标指示……” 让这一切赶快结束吧。 “15秒!(15秒后我要照射了)”卞强本能地大吼一声。勉强从震晕状态下清醒过来的他躲到一辆被音爆掀翻的微型轿车旁边,用集成在头盔上的激光器照射最近的一只车轮虫:“照射!(我已开始照射,请搜索反射光)” “Roger 。” “瞄准!(我已瞄准,马上开火)” 飞机翼下射出一枚7o毫米激光制导火箭弹,在距离目标1oo米处自动引爆战斗部、释放出14枚自带火箭动机的钨合金箭形动能弹,以4倍音贯入那只车轮虫内,动能之大令其瞬间解体,泼溅出来的虫汁“哗啦”一声把微型轿车刷得煞是妖艳。 干掉一只了!耶!“照射!”卞强的下一个目标是一只高滚来的滚球虫——“瞄准!” 可是这一次没打中!这枚火箭似乎没看见猎物在哪儿,直溜溜地从滚球虫上方飞过、一头扎进公路外的田野里爆炸了。怎么回事?!明明瞄准了啊!真是活见鬼!臭弹么?……我 操 我 操!滚球虫杀到眼皮子底下了!还不快跑!卞强撒丫子开溜:“没打中!重复!没打中!虫子在追我!放弃照射!放弃照射!自行选择目标!自行开火!快!—— ” 世界1 陆城之战 62 卞强没有那样敏锐的洞察力,情急之中想破头也搞不懂是哪个环节出了漏子才让火箭打空的。≯≯> 其实原因显而易见—— 常见的战场目标一般表面粗糙、受漫反射原理支配,能使反射出去的激光形成一个“漏斗”或“篮子”,攻击机把弹药丢进这个“篮子”即可确保命中;然而滚球虫外壳过于光滑,照在上面的激光束只能遵循镜面反射原理、朝某一个方向反射出一道很窄的光柱,被激光导引头“看见”的几率微乎其微。拿激光目标指示器照射滚球虫的外壳,效果就跟照射玻璃、水面、镜面、抛光钣一样,激光制导武器能打中才怪! 也许是吓破了胆儿、吓飞了魂儿,也许是慌乱之中弄坏或弄丢了激光指示器,又也许是未受过相关训练、拿着指示器也不知怎么用—— 众多军人和民兵中间竟无一人站出来接替卞强为飞机指示目标!担心误伤自己人的四架农用飞机只得暂且北飞、转而空袭远离人群的虫子去了,好好的cas变成了近似BaI(战场空中遮断)作战。 混在人群里的甲虫族有一多半都被刚才的音爆震懵,瘫倒在那儿挣扎抽搐,愤怒的群众正手持菜刀、拐杖、拉杆箱、折凳、木棒、石块等各种锐器钝器,棒打落水狗,群起而攻之处决它们;仍在乱冲乱砍的虫子还有七八只,包括追赶卞强的这只滚球虫。拿菜刀剁个半死不活的虫子当然没压力,可这生龙活虎撵着人追的虫子该咋对付!?跑直线铁定没活路,绕吧!卞强循着横七竖八搁在路上的汽车左躲右闪、东拐西绕、哪儿人多往哪儿钻,跑得肺都要炸了;滚球虫一心想要弄死他,“乒里乓啷”撞开拦路的汽车穷追不放,压路机似地将途中躲避不及的cRaB妇孺老幼挨个儿轧碎,在身后拖出一道上百米长的血辙—— 诶?不对啊,它不是会放箭吗?站在那儿放箭射死我算了,干嘛费力气猛追啊这是?难道……箭用完了? 任何实体射弹都绕不开“备弹量”这个血淋淋的现实问题。滚球虫又不是神,一场战斗要是一直打下去,它们的毒箭迟早得用光,而且短时间内很难得到补充—— 无论这些毒箭是它们身上长出来的还是从后勤系统补给来的。没了毒箭,滚球虫还能咋折腾?像车轮虫一样肉搏?根据刚才战斗中观察到的情况,滚球虫的爪子不如车轮虫那么锋利,除了放箭就只剩下高滚动、连撞带轧这一招了,至多欺负欺负腿脚不利索的老弱病残孕—— 说一千道一万,没爪没牙没毒箭,你丫不就是盘菜么?嚣张个甚啊!我拎把大刀片也能削死你好不好! 但前提是得让它暴露出相对柔软脆弱的腹部—— 能抗住重机枪直射的背部外骨骼真叫人无计可施。卞强快步插向高公路外侧,飞身跃出护栏、一路踉跄带趔趄窜进野地,拽出身上最后一件武器—— 一柄“黄蜂”式喷射匕,转身直面撞断护栏飞出公路的滚球虫:“喂!西瓜虫!有本事来砍我!” 对。 来啊,来杀我啊! 我是军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不是立志要成为雁将军那样的英雄吗?我怎么能一直躲在他的阴影里、一直仰视着他,却放任自己无所作为?! 不是谁都能选择如何活着。 但我可以决定自己怎样死。 滚球虫抛物线落地,重重地摔进秋草丛中,将黝黑的泥土、石块溅起老高。它“咔嚓嚓”变形站立起来,挂满草叶的肢脚疯狂挥舞,宛如一条竖起上身扩张颈部、与对手双眼平视的眼镜王蛇—— 说时迟那时快,卞强一咬牙猛扑上前、卯足全身上下百分力气甩手一掷——“黄蜂”“嗖”的一声径直飞出,“噗”地攮进了滚球虫的“颈部”—— 24克压缩冷气从刀尖高注出,霎时在滚球虫体内轰出了一个篮球般大的瞬间空腔,周边的组织、器官全被撕裂并冻结;滚球虫的颈部砰然爆浆,汁澎数十步外,炸成破瓢的脑壳洋洋洒洒漫天撒花。这一击没能令它毙命—— 甲虫族跟蟑螂一样,砍掉头还能活一个礼拜(最后一般是渴死饿死的)。不过掉头的家伙肯定谈不上啥战斗力,毕竟最重要的感官—— 眼睛可是长在脑袋上的,脑袋一掉啥也看不见,咋打?甲虫族外骨骼的感光能力在白昼环境下基本可以忽略。 是死是活都不陪你玩儿了!卞强拔腿便走,飞也似地奔过滚球虫身畔、三脚并作两步跑回公路上:“地面指示呼叫‘拖拉机’!地面指示呼叫‘拖拉机’!” “Roger 。”一架农用飞机摇摇晃晃地调头飞来。 “恢复照射!2o秒!” “Roger 。” 刚才跑过滚球虫身边时,卞强看见了它腹部的蜂窝状箭巢。那里面空空如也。 三十二 醒了。 柔和细腻的光芒映入眼帘,暖融融,朦胧胧。是紫凌书院附属医院病房的影院级高清显示屏吊顶,从天花板一直延伸至病床对面的墙壁,将一派清新爽朗的晴夏风光充斥进他的视野,照明氛围与视觉效果都无限接近自然环境,令他倍感放松、舒适和提振。 ……这么人性化的设计,叫老子一辈子住院也没意见啊…… “醒了?” 床边响起许恬婌不冷不热的问候。 “……怎么回事?……” 动不了,也看不清。脖子以下几乎全无知觉,仅有的一丁点儿“感觉”也相当奇怪,让他联想起传说中的“幻肢痛”。这……尼玛啊,难不成老子被炸成人棍了?!这他妈真是有史以来第二悲伤的故事…… ……没错哎,“第二”罢了。最最悲伤的当然是炸断**…… “你不是失忆了吧?”许恬婌昳丽可鉴的小脸儿出现在他眼前:“一个极端动物权利分子炸了韦斯特老师的实验室。自杀式人弹,袭击者当场毙命。” “韦斯特老师呢?他怎么样了?”问。 许恬婌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不会吧!?米-戈的脑缸怎么可能被区区一颗炸弹……强挣着想起身,却被欲裂难忍的疼痛定在了床上。他艰难地喘息几口,咬牙切齿地吼道:“……怎么可能?!……她怎么混进来的?!书院的战时安保咋这么……” 许恬婌的脸和声音冷得叫他心寒:“别火。动怒不利于身体康复。” “可是……” “我已经安排相关专家接替韦斯特老师的工作了。”许恬婌的脸消失了,声音也越来越远:“好好休息吧,争取早日出院。今后还指望着你给我出力卖命呢,‘我的骑士’。” “……” “替我照顾好他,雅格。” “是,院长。” 许恬婌离开了。病房里变得一片寂静。 世界1 陆城之战 63 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都做了这么多次夫妻了,你就这么不冷不热撂几句话,然后一走了之?真无情…… “……娘的……也不多陪老子一会儿……可恶!……” 想着想着骂出声来了。≯八≯一中文≯ “您错怪许院长了。”雅格的声音闯入了的世界:“您昏迷的时候,许院长她一直守在您身边呢,寸步未离,哪儿都没去,连紧急军情都推掉了。大夫说从没见许院长担心成这样过,请您知足点儿好吗?” “我操,难道老子还得受宠若惊才行?”转动眼球望过去,只见身穿修女服的雅格斜倚在椅子靠背上,捧着本砖头厚的硬皮书在读。 “您不应该受宠若惊吗?”雅格虽化作人形,笑起来的样子却还是萌猫一只。 “唉……算了。”模模糊糊地瞟瞟四周:“屋里有别人没?” “没有。许院长专门叫医院安排的单人病房。” “哦……麻烦看看我的**还在不?” “流氓!变态!下流!龌龊!”雅格不带感情地干骂他几句。 一脸无奈:“拜托,老子认真的好吧!一个男人把命根子交给你来确认,你要明白这是多大的……” “好吧。”雅格“嘭”的一声合上书放到一旁,起身走到床边,开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你干嘛?!”脑子懵了。 “不管用吗?”雅格居然满面诧异:“真奇怪唉,不是说女人只用在男人身上胡乱摸几下,男人就知道自己的东西‘还在不在’了吗?你确信自己不是弯的吗?” 哭笑不得:“……你……你这都听谁胡说的?” “都这么说啊。”雅格一本正经:“都说cRaB和人类一样,全年365天、全天24小时随时都能情,不像我们猫族……” “哪有那么随便!”喷了:“没季节限制也得看场合看环境看氛围看心情看对象的好吧?!像你说的碰一下就勃 起……我们还怎么搞日常社交!?……算了算了,反正老子这辈子已经玩儿爽玩儿够了,没啥遗憾……呃,刚才你说许院长推掉了紧急军情?啥军情?甲虫族又来了?” “嗯。今天下午几十只新种甲虫袭击了s83高公路北段的难民队伍,造成了很大伤亡。” “击退了?” “嗯。” 长嘘一口气:“啥样的新种甲虫?” 雅格摇摇头:“我可不知道哦。许院长手里应该有报告吧。” “嗷。那我出院后自己问她算了……” ……诶……? 我真是闲的蛋疼贱得菊紧啊!都半身不遂躺医院里了还在操心战事?去他妈的吧!韦斯特老师挂了,还有谁能给老子出主意出神器?这仗还你妹的能打么?横竖出去也是送死,干脆赖在医院里哪儿都不去得了!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没事儿还能玩几个小护士、女医生啥的……就这么吃喝玩乐、一直耍到世界末日不也挺好?凭什么老子就得…… 不对! 爸爸错了小黑!爸爸一定会出去救你的小黑!一定要等爸爸回去啊小黑! “我的伤重不重?”歪脖盯着雅格。 雅格坐回原处,极尽优雅地跷起一个饱涵诱惑意味的二郎腿;一袭端庄传统的修女服下,两条无比撩人的黑丝长袜异常违和地突兀出来:“您可算问到自己的伤势了。哎,叫我怎么说您呢?看来您最不关心的就是自己。放心吧,医生说您没大碍,随时可以出院,不过出院后要多休息、多静养,少干体力劳动、少做剧烈运动。医生还说这是个奇迹—— 那么大当量的炸弹离您那么近爆炸,您居然只受了些轻伤,身上没有一处骨折,也没有一块破片—— 我不能接受!爆炸袭击生后,我是第一批赶到现场并参与急救的人之一,我当时看到的您,完全就是一张千疮百孔的肉饼,衣物和体表上布满各种形状的孔,血肉模糊没法辨认;我就地给您做手术,看到您的胸腔、腹腔、盆腔、肌肉里全是破片,扭曲的金属、玻璃渣、木头屑、碎石子、碎骨片……什么都有,从您身上取出的破片足足垒了一堆!可当我把您送到医院—— 就这么点短短的时间—— 您的内外损伤竟然痊愈了一大半,我亲手切开的刀口消失无踪,医生说您只受了些擦伤、瘀伤!我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史密斯先生,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您可不可以给我个解释?可不可以跟我说实话?” 眼睛本来就小,乜斜看人时简直小成一根细线了:“你想听啥实话?” “你到底是谁?”雅格直问:“许院长和韦斯特老师和你很熟,你们一定在天朝战争之前就认识了,对不对?你那么能打,许院长肯把部队全交给你指挥,你还很了解我们猫族的武器,甚至比我都了解,你知不知道这多伤我自尊?我怀疑你曾是cRaB军的一员,怀疑你参加过天朝战争,但在军方数据库里根本找不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头?我到底该叫你‘约翰··史密斯’,还是叫你‘雁翔宇’?” “……我靠,服了你了雅格小姐。”心悦诚服:“你咋把我根底儿扒这么清楚的?都说猫族自古出特务,果真名不虚传……” “请回答我的问题,雁先生。”雅格声情严肃。 痞相上来了:“拜托,小姐你调查能力这么高强,难道没查出‘雁翔宇’是何许人也?” 雅格交换一下双腿:“我对雁翔宇的英雄事迹没兴趣,我在意的是他为何不怕炸弹。这么说吧,我绝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离谱之事。如果雁翔宇真的只是一个挂着传奇英雄名号的凡人,那么即便要我背叛芭丝忒,我也会坚持对他的质疑。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别告诉我说你只是个凡人,我不相信。” “切,信不信由你。”扭头闭眼假睡。 “那我换个方式,”雅格再次起身走向他,“说实话有奖励。” “……” 雅格语气暧昧地强调一遍:“有~~~奖~~~励~~~哦~~~” “……啥奖励?” “你说呢?”雅格微微一笑。 ……果然是那个?……这几日公粮全交给许恬婌了,老子这会儿真是有心无力啊……不过一口回绝也不明智,万一哪天有存货了呢?老子从没吃过猫族女人,好容易有个尝鲜的机会了,哪能轻易放过! “改天。”说:“等我出了院,哪天一五一十全告诉你。” “你要是食言了呢?” “我说话算话。”没说食言了会怎么样。 雅格有一阵子没出声。回过头去,眯缝着细眼偷瞟她一下。呃……好难形容的表情,这妹子。本以为她只是个没心没肺的普通女人,看样子没那么简单…… “好吧。”雅格继续翻书:“您出院就得告诉我。我可不想等。” “……” 你这是在逼老子?!有必要吗你!?老子是谁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没?!你又不是我亲老婆!话说亲老婆都没这么逼过老子! 世界1 陆城之战 64 “对了,”说,“别跟我家里人说我受伤了。八一小≯说网 ≥> ” “放心吧。许院长专门嘱咐过的。你家里人什么都不会知道。” “哦。那就好……现在几点了?” 雅格看看手机:“16点56分。吃饭吗?我去给您买。” 得到许诺的雅格俨然变回了那个性格温柔贤惠、待人热情有加的猫族少女。两面人啊你妹!这种女人最可怕了!你都不知道她装出来的给你看的是哪张脸,是真脸还是假脸!万没想到雅格小姐原来是这种人!以后一定得多张个心眼儿提防着她点儿,省得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那就拜托你了。给小姐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你装,我也装;你装,我更装! “哪里。我应该的。” 雅格柔柔地一笑,放下书起身离去。 三十三 卞强捡起一瓶踩得半瘪的矿泉水,吃力地拧开盖子,一仰脖喝光二分之一,剩下半瓶抬手浇在自己头上。 黄昏甫至,万籁无声。硝烟未散的s83高公路上,士兵、民兵和志愿者们默默地打扫着战场,搬运同胞与战友的尸,并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包括甲虫族的尸体—— 逐一收集装车。离阳全城军民已接到命令:尽可能将甲虫族的尸体带回城区、交由紫凌书院统一处理;如果是前所未见的或比较罕见的虫种,书院还会给予奖励。没人知道书院在干嘛、想干嘛,但也没人在乎。 “长官,”对讲机里传来工程兵的声音,“干完了,咱们撤吧。” 卞强扣好头盔:“地雷和传感器全都弄好了?” “都弄好了,长官。” “撤吧。动作快。途中注意警戒。” “是!” 工程兵部队在s83一线布设了大量“智能尘埃”微型传感器和Ims-5网格化智能地雷,以防甲虫族再沿公路动高突击。这些传感器和地雷十分“聪明”,具备声、磁、震动、电视、红外、毫米波等多种探测方式,绝不会把cRaB的人员和装备误认作甲虫族,既能杜绝甲虫族对公路的利用,又保证了后续军民的安全—— 除非地雷的aI出了故障,或者敌我双方在地雷身边陷入混战,再或者甲虫族来得太多、地雷全爆了也挡不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祈祷这三种情况都不要出现吧。 卞强如是想着,开始招呼周围人们加快进度、赶紧弄完走人。尸体和东西都好办,身心俱损的伤员就愁人了:高公路上人海拥堵,汽车只能一寸一寸慢慢挪,而现场的受伤军民何止百千,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急需抢救却又难以移动的重度伤残,数量有限的越野车、直升机、无人运输机和飞行摩托根本忙不过来,匆匆赶到的医护人员只能就地搭台、现场操刀扶伤救死。 “大哥,这位大哥—— ” 没走几步,卞强就被一个泪容憔悴的年轻女人拉住了: “我老公找不到了,打他电话也没人接。大哥您是军官,求您帮我找找吧,求您……” 卞强不敢直视她的脸:“……对不起。稍后会有公安和民政部门的同志来帮大家统计……失联人员,”他迟疑一下,没吐出“伤亡”这个词,“请耐心等一下好吧?我们是战斗部队,得马上恢复高公路沿线的安全防卫。请您理解,我们在打仗……” “……求您……”女人已经泣不成声。 “对不起。真的爱莫能助……”卞强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狠下心甩开她,大步走向城区方向,好像背后有鬼追着似的。可他逃不了—— 世界本身就是个地狱,如何能逃呢?踩在脚下的杂物、弹壳和血迹,在他看来分明就是一颗颗无形的髑髅,用它们空洞的、没有睛珠的眼孔凝视着他的肉、他的灵,令他无法呼吸;可当他想要逃避、当他抬起脸来,却只能被更加血腥惨痛的画面刺疼双眼: 他看见几名女子围着行李相拥而坐,衣物沾满血迹,一刻不停地抽噎。 他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妹妹,后脑被砍伤,一直在哭、在抖,一有人靠近就显得异常紧张和害怕,护士姐姐一直抱着她,轻声细语抚慰她。 他看见一个躺在担架上的青年,头上两处砍伤,腰部一处刺伤—— 这已经是受伤成年人中最轻的了—— 气息微弱,神志不清,一会儿又哭又笑,一会儿喃喃呓语。 他看见一个姑娘,两眼蒙着殷红的纱布,用很低弱的声音跟医生护士交谈,说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记不清了,说她不想死,求医生一定要救她。 …… 斯大林说过:“一个人的去世是一个悲剧,千百万人的死亡则是一个统计数字。”这话其实也可以反过来说:“千百万人的死亡只是一个统计数字,但每个人的不幸都是一个悲剧。”也许在许恬婌和他们那儿,千百万人的生或死的确只是屏幕上、a4纸上几个黑色的、冷冰冰的统计数字而已,他们是坐在高处的人,这个世界总会需要他们这样的人,需要他们站得高看得远,需要他们默然冷对一时一地一人的苦难,着眼大局、运筹帷幄,否则cRaB世界就是一盘散沙、一盘坐等甲虫族大快朵颐的肥肉。但卞强不行,他只是个心怀英雄梦的普通一兵,只能与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那些民众、军人,那些父亲、母亲、妻子、丈夫、孩子—— 搅在一块儿,与他们共患难、同生死,看见他们所看见的,听见他们所听见的,与他们一同赴汤蹈火,一同挣扎在不可逃逸的水深火热里。 这都怪我。是我无能。 我不是雁将军那样的盖世英雄,我太渺小、太无力,我改变不了这一切,我救不了他们,我救不了任何人。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雁将军,会有多少个家庭的命运因此改变?多少个孩子不会失去父母?多少对夫妻不会阴阳两隔?多少条生命能得到拯救? 都是我的错。世界如此残酷都是我的错,因为我太弱小,因为我改变不了这一切。 我要变强。必须。一定。 “长官!”工程兵又叫唤了,声音激动得不得了:“活的!长官!” 世界1 陆城之战 65 沉浸在小世界里的卞强登时一怔:“什么活的?” “甲虫族!活的甲虫族!我们找到个活的!被飞机炸伤了还没咽气!” “哦!”卞强猛省过来,盯住头盔显示器上的对方位置拔腿便跑:“我这就过去!看好它,当心别叫它反抗!” 工程兵得意得很:“放心吧长官!这家伙伤的不轻,能反抗才怪!我们这就把它捆好装车……” “注意安全,我马上到!”卞强屏开拦路的乌泱泱人群,边跑边给“黄蜂”更换气体罐。> 八一中≯文≯网 雁将军一直说要抓活的回去做研究,这回可算逮住机会了。喜出望外的卞强—— 方才锥心刺骨的所有一切,此刻全被抛之脑后—— 赶紧给打电话。谁料电话那头接听的却是—— “您好,我是雅格。请问找哪位?” 诶?咋会是雅格小姐接的电话?我没拨错号啊…… “雅格小姐?……我是卞强,这不是史密斯长官的手机?” “您好,卞强同志。”雅格说:“今天下午有个极端动物权利分子潜入书院动自杀式袭击,炸毁了扶兰·韦斯特博士的实验室。史密斯先生当时在实验室里……” “啥?!”卞强脚下一个急刹:“长官他—— 长官他没事吧?!” “……哎呦您震着我了,卞强同志!”雅格笑着回答:“史密斯先生没事,受了点儿轻伤,现在在书院附属医院里躺着呢,休养几日就能出院。许院长委托我照看史密斯先生,我一定尽心尽力,卞同志请放心。” 哦。没事就好。卞强松了口气:“那我先谢谢你啊,雅格小姐。长官的夫人不在身边,住院期间只能麻烦你了,拜托小姐千万要照顾好他。” 雅格“咯咯”地笑了起来:“放心吧卞同志,我一定把他照料得白白胖胖的。” “帮我带个话,说我今晚去看他。” “好的,一定带到。” “对了还有,”差点忘了正事,“替我转告长官,就说我们抓到了一只活的甲虫族,正在往回弄,晚饭前就能拉到书院里。长官不是一直想抓只活虫子吗?现在有了,请他不用急这个事儿了,安心养伤就好。” “卞同志真能干!”雅格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夸了他一句:“快点儿把虫子拉回来啊,实验室急等着要**标本呢!” “是。晚饭前一定送到。” “好。还有事吗?” “……没了。”应该没了吧?应该没忘掉什么…… “那我挂电话了啊。回见。” “再见。” 雅格小姐咋一股子急着挂电话的感觉?搞什么呢她……万恶的极端分子,竟敢跑到书院里搞恐怖活动,真该千刀万剐!嗯,雁将军果然是堂堂大英雄,区区炸弹根本奈何不了他!唉……我啥时候才能像他一样牛逼啊。上帝真不公平,大家同样都是“人”,偏要弄成**爆的**爆、挫爆的挫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不过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卞强人如草芥,咋可能跟伟大无双的雁大将军比肩啊!雁将军是强人、是伟人,是我们永远的榜样、偶像、旗手和舵手!一想到这儿,卞强眼前不禁浮现出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明耀的光环射向四方,正中间是雁将军慈祥威严、光芒万丈、不可直视的严肃危容大头像。激情澎湃之际,一人新世的经典神曲涌上了卞强的心头,令他不由自主跟唱出声: “他亲密的情谊,在心间流淌。 睡着醒着,呼吸间温暖的心。 我们信任他像天一样高的德行。 我们都跟随他生活啊。 没有他我们活不了,雁翔宇将军。 没有他我们活不了,活不了。 我们的命运,雁翔宇将军。 没有他的话我们活不了。” —— 卞强版《没有他会死》 三十四 1o月2日夜。 前来投奔的各路人马当中,为离阳守军带来最大惊喜的居然不是军队,而是农业部门的人工影响天气专业队—— 仅先期抵达的就有8oo多人、3架中型运输机、129套火箭射器、22oo枚火箭弹,另外还有3o架中轻型飞机、69oo多门中小口径高射炮、38oo多套火箭射器正在路上,最迟2o个小时内就能全部赶到离阳—— 这效率之高,与笨手笨脚磨磨蹭蹭的cRaB军形成了鲜明对比、强烈反差。怪不得都说“保家卫国农业部”,敢情真不是盖的。 离阳城区的生活用水和用电已开始限制供应,优先保证守军使用。说句大实话,经济早就崩溃了。商品流通几乎彻底停止,物资极度缺乏,互联网断网,电视没信号,手机更是废物(军用手机不受影响),唯一尚在运行的媒体就是广播。一切生活必需品都由守军管理,按硬性指标定量放,货币基本上没用。 估计是被紫凌书院今天遭遇的恐怖袭击吓破了胆,离阳守军和书院安保部不约而同加强了戒备,各种明的暗的隐患排查、防恐防暴工作在书院内部和离阳市区齐头并进,分秒不敢放松。军队负责检查各类公共场所和外来人口,民政、公安等部门的同志们则熬夜加班,挨家挨户敲门敲窗、逐一登记核对身份证,害得原本就战战兢兢胆紧肉跳的市民们更睡不着觉了。但说来说去,全城几十万人中压力最大的还要数许恬婌许大院长。全城听守军的,守军听紫凌书院的,紫凌书院听许恬婌的—— 最重的担子压在许恬婌自己一个人肩上,个中滋味,局外人根本无法想象。自古说“宁为小国君,不为大国臣”,可是小国君到底多苦多累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还是乱世大战之中、深陷重重围困、几乎看不见半点儿希望的弹丸小国。 “消防检查!消防检查!” 李宝存带着三个兵大步踏进市中心一家体育用品商店。不过现在这里不卖东西了,而是成了失去家园的难民们的临时居所。 一般来说,到五金店、体育用品店这类地方搞检查是一项极不受欢迎的任务,原因很简单,这里满是可以充当武器的玩意儿,比如金属球棒,打架斗殴抡起来谁说不怕绝对是在吹牛。难民们深受焦虑情绪困扰,往往心情很坏,出于种种原因常会与军队的人生冲突,士兵面对这种情况又不能开枪,只好任由他们撒气。一般的拳脚也就算了,要是在这体育用品店里动了手,各种球棒什么的闷起来谁受得了?就连李宝存这样久浴炮火的“兰博”级老兵,看到难民们一双双呆滞的眼睛也不禁后背凉。 世界1 陆城之战 66 “检查而已,大家配合一下,不必紧张,”李宝存说,“只要灭火器完好、消防栓完好、报警器完好、水塔里是满的、紧急逃生通道畅通就一切ok!来来来,老少爷们儿们配合一下。≯ 八一小说网 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嘛,万一着了火大家都不好过不是?” 难民们一言不,慢吞吞地挪开通路。三个兵立刻分头行动,李宝存就坐在门口等着。从人们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出敌意,但这也许更糟。他们有的只是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就像死人的眼神一样。心垮了的人就是这样吧。 战争要是一直无休无止地打下去,迟早会轮到这些普通民众上战场。届时能有几个人活着回来? “长官,有情况!”一个士兵在厕所里喊。 “怎么了?”李宝存立刻窜起来飞奔进去,只见士兵用枪口指着地面上一个小洞—— 很小,仅比大拇指稍粗一点,斜斜地深入地下;战术灯一照,洞口和洞壁上满是腐蚀烧熔似的痕迹。 ……呃……谁会修完厕所后刻意在地上烧这么一个洞,还烧这么深?…… 一种不祥的预感骤时侵入了李宝存的大脑,他猛醒过来,一把从裤腰带里拽出手枪大叫道:“僵尸虫!僵尸虫进来了!”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只有濒死之人才得出来的凄厉惨叫。李宝存刚刚冲进大厅里,一枚哑铃便导弹似地迎面飞来!他慌忙一闪身躲过,现刚才还老老实实呆在那里的难民们全部抄起各式体育器械蜂拥而至。他们双眼充血,浑身青筋尽暴,“嗷嗷嗷”地咆哮着扑来,度快得看不清,简直比电影里的狂暴化僵尸还骇人! 大厅里的两个士兵已被打爆了头,尸体扭曲着瘫在地上,颅骨里深嵌着铁饼和冰镐。不消说,这一屋子难民全被僵尸虫寄生了。李宝存忙不迭开枪猛打,身边的士兵也端起步枪突突起来。被僵尸虫寄生的cRaB已经没了意识,变得和甲虫族一样不知疲倦、不知恐惧、不知痛苦,身中数枪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甚至一枪爆头也不能让他们停下来!眼见一个高举曲棍球棒的大哥已经冲到面前,李宝存晃身躲过一棍,干净利落地夺过球棍来将他拍倒在地,士兵立刻把枪口顶在那人身上好一通暴打,这才让他彻底不动了。 “他们人太多了,长官!”最后一个兵骇得魂儿都要飞了。 “从后门出去!跟我来!” 李宝存带他绕着一屋子货架且打且撤。娘的,僵尸虫啥时候渗透进来的?真他妈怕啥来啥!那个洞看起来已经挖成很久了,这么说被寄生的人也相当多了?这下麻烦了……更可恨的是,这家店的后门被一座齐楣高的杂物山堵了个密不透风!防火安全不合格果然要人命啊!李宝存他俩只好砸窗户往外跳。不带主角光环就是死得快—— “—— 救命啊!!!救命啊长官!!!—— ” 那名士兵翻窗户刚翻到一半就被一群追及的僵尸拽倒按住了,七手八脚扯掉头盔、噼里啪啦用铅球捶烂了脑壳,脑 浆直澎上天花板,惨叫声戛然而止。李宝存不敢回头救他,自己一个好容易逃到大街上,现情况已彻底失去了控制—— 至少一个街区的人都被僵尸虫寄生了。已经演变成巷战,满大街的“僵尸”用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疯狂攻击所有的正常人。僵尸虫什么时候扩散了这么大范围?我们居然一直没察觉异样?这不科学!李宝存进一条小巷里,攥着手机乱嚎:“6号呼叫书院,6号呼叫书院!蟠龙区爆大规模僵尸虫疫情,局面已完全失控。俺们在新亚洲商厦附近,仅此一地就有数千具僵尸!立即启动应急预案!封锁目标区域!” 离阳守军、民兵和警察迅开始行动。但此时距第一批宿主作已经过去了2o分钟,咆哮的僵尸群早已扩散到了临近的几个街区,正常人不得已抄家伙自卫,前所未有的全民武装式百姓化街头混战拉开了帷幕,菜刀、餐刀、砍刀、柴刀、篾刀、铡刀、木棒、铁棒、钉锤、榔头、铁锤、锯子、锯条、斧头、花盆、折凳、马扎、铁链、电缆、梭铲、铁铲、铁锹、钢管、锥子、铁桶、皮带、拐杖、凿子、雨伞、砂轮、扳手、锄头、镢头、犁头、铁丝、刮锹、钢钎、钢筋、鱼叉、冰镐、冰爪、链锯、开水、磨盘、石碾、石墩、石凳、条凳、锉子、船桨、砂纸、花瓶、胶(喷眼睛)、橇杠、炕桌、轮胎、顶针(十指带满)、秤砣、冰锥、热油、石头、瓷砖、链球、铅球、铁饼、标枪、冰刀、弹弓、气枪、猎枪、铁皮、瓦片、瓦当、哑铃、杠铃、旗杆、熨斗、飞镖、餐叉、饭铲、台灯、大勺、铁尺、镇纸、撑杆、砚台、圆规、火把、油灯、铁盆、椰子、榴莲、菠萝、门闩、刨子、算盘、手机、音响、坤包、电炉、靴子、台球、皮靴、劳保鞋、大杆秤、西瓜刀、剔肉刀、剃头刀、手术刀、斩骨刀、裁纸刀、美工刀、大冰块、装饰刀、炒菜铲、铁筷子、手术剪、开水壶、破窗锤、自行车、蜡烛台、拉力器、铺地砖、炒菜锅、平底锅、铁书挡、雕刻刀、凳子腿、桌子腿、螺丝刀、裁布剪、管子钳、板儿砖、衣帽架、三角板、注射器、鞋拔子、暖气管、花盆架、马蹄铁、丁字镐、千斤顶、毛衣针、窨井盖、接线板、消防钩、消防斧、消防铲、电磁炉、熨衣板、啤酒桶、打气筒、臂力器、胡椒面、石灰粉、辣椒粉、碱面儿、芥末油、拖把棍、灭火器、大铁锁、大铜锁、树枝剪、擀面杖、轮盘锯、地质锤、登山杖、电警棍、婴儿车、电脑锁、T形尺、黑板擦、假山石、三脚架、暖气片、烧火钳、钩杆子(肉铺挂肉用的)、射钉枪、吊灯架、实心球、门球棍、棒球棒、板球棒、冰球棒、铁栅栏(拆开用)、电视机、轮滑鞋、台球杆、麦克风、照相机、摄像机、大梭子(工业纺线用的)、烟灰缸、工兵铲、顶门棍、行李箱、影碟机、录像机、公文包、健身球、保龄球、切菜板、电饭锅、搓衣板、蓄电池、钉书机、装订机、琉璃蛋、开瓶器、收音机、手电筒、安全帽、各种头盔、大玻璃杯、自行车轮、刮胡刀片、教学圆规、自来水管、方向盘锁、垃圾桶盖、电脑主机、金属餐盘、金属食案、铁文具盒、各种酒瓶、火炉通条、曲棍球棒、体育用弩、体育用弓、移动硬盘、石膏塑像、各种木箱、各种摆件、麻将盒子、高压水枪、自制电网、自行车锁、自行车链条、自行车辐条、电风扇叶片、教学三角板、铁皮垃圾箱、路边指示牌、高尔夫球棒、金属化妆盒、笔记本电脑、电脑显示屏、心脏起搏器、防暴狼牙棒、带钉的跑鞋、削尖的竹竿、削尖的木棒、不锈钢保温桶、不锈钢大拐尺、各种武术器械、冰冻的瓶装饮料、铁制羊肉串签子、金属制运动水壶、自制简易狼牙棒(木棒上钉钉)、木棒顶端穿个榴莲、木棒顶端穿个椰子、装满冰块的塑料袋、拆开的汽车保险杠、麻绳上穿一串大螺母、麻绳上绑一串大螺丝钉……你来我往大打出手煞是过瘾。要不是闹这么一出,谁能想到自己身边随手都是大杀器啊! 欲知李宝存能否逃出生天,且看下回分解。 世界1 陆城之战 67 三十五 几分钟后,一辆4x4轻型轮式装甲车呼啸着撞翻轧扁十几个僵尸,“吱嘎”一声急刹在李宝存藏身的小巷道口,车尾舱门打开一条缝,缩手缩脚探出一个兵来:“来接人的!还有活的没?李宝存长官在吗?” “有!在!”李宝存赶紧冲出小巷,拽开舱门撞倒那人、屁滚尿流地往车里拱:“快开车!快呀!—— ” 成百上千的僵尸举着各式家伙洪水般涌来,吓得驾驶员疯了一样全倒车,差点儿把李宝存甩下,气得他撒腿狂撵、“叭叭叭”拍着车身钢板大声叫骂:“操你大爷!你他妹开着装甲车呢好吧!?怕个粪啊你!—— 喂!车顶上的赶紧开枪啊傻逼!” 枪塔上的愣头兵这才手忙脚乱地端平了m8o6重机枪,开始“哒哒哒”地左右收割正面冲来的人墙。 12.7毫米mea弹威力十足,大多数被正中的人当时就碎了,但是彻底不能活动的很少。僵尸虫的宿主哪怕头被打飞,或者打断一条腿,或者被当胸洞穿……也死不了,该冲锋接着冲锋。刚才的街头全民混战中,不少正常人就是在打烂僵尸的脑袋之后松懈了,结果被失去头颅的对手一家伙干掉的。此时的李宝存也一样,明明看到有些僵尸头都给打飞了,可没头的身躯还是全狂奔过来,而且照样把手里的山寨版冷兵器舞得花里胡哨。更糟的是,数不清的僵尸虫就隐身在僵尸海里,每每趁人不备突然窜到身陷混战、头脑一塌糊涂的正常人身上钻进其体内! “喷火器给俺!”李宝存钻进枪塔贴着机枪手的耳朵大嚎。按照对僵尸虫紧急预案,所有前来镇压僵尸虫和僵尸的人员都配备了喷火器,这玩意儿烧僵尸效果一般,但消灭僵尸虫相当管用。与寻常甲虫族不同,僵尸虫体型过小,既无武器又无装甲,一脚踩扁就ok了,用喷火器对付这样的虫子实在再合适不过啦! 李宝存接过车内递来的T-148/a1单兵喷火器,照着人群里就喷。与影视作品中表现的不同,现役喷火器喷出去的不是壮观的一大片火,而是细细的一条火束,打中目标之后才会很漂亮地噼里啪啦燃烧起来。这类喷火器射程更远、精度更高,射击时不影响视野,就是看着不够炫,所以拍影视剧时为了好看,宁可让喷火器打起来更像从前老式喷火器的样子。 装甲车一边缓慢后退,一边用重机枪压制僵尸群,李宝存则趴在车顶上拿喷火器焚烧藏在人群里的僵尸虫。巷战是立体式的。不但地面上有层出不穷的敌人,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上也有。僵尸们从楼上下雨般地扔下来各种东西,差不多凡是搬得起、扔得动的全抛下来了,很多都不致命,但也有一些相当够呛,比如一台9o寸大电视从十几层楼上破空直下,砸扁个把人实在易如反掌。好在僵尸没有多少知性,跟野兽差不了几分,所以扔东西也没个准头,整体来看作战效率不算高,李宝存他们突围突得还算顺利。 直升机盘旋在市区上空,舱门机枪四下里扫射着一切看似僵尸的目标。机上的士兵向下开枪、扔手榴弹,飞得低就对准旁边的楼层平射。居然有一架低空飞行的通用直升机被楼里掷出来的铁锹“啪”的一下击穿挡风玻璃、把飞行员给钉在了座椅上!那飞机晃都没晃几下就一头栽在街道上,旋即被僵尸的涌潮吞没。 在装甲车和外骨骼步兵的重重保护下,一辆辆装甲广播车奔走在市区主干道上四处喊话:“皊河(新离阳城内最大的一条人工河)以北城区已被完全封锁,市民听到广播后请立即向皊河南岸转移。桥上设有关卡,将对所有过桥人员进行严格检查,请大家配合守军的工作……” 李宝存一行好容易冲出重围,在皊河岸边的凤凰广场与主力部队汇合了。广场上人头攒动,到处沸反盈天哭爹喊娘,简直是一锅乱粥。凤凰广场往南就是皊河三大桥之一的双龙桥,守军在广场周围建立了临时防线,掩护群众们撤离。鹿砦、铁蒺藜、水泥板、车辆拦阻带等临时路障组成的街垒与各式装甲车堵死了北城区通往广场的所有道路,附近的高层建筑也被探照灯、重机枪和直升机盯得死死的。除此之外,进入广场之前,每个人都要先被武装士兵手里的aom-4型便携式x射线仪—— 也就是手机那么大的一个小玩意儿,轻便易用,能把拍到的透视图像投影在皮肤或衣物上,效果就像把人体变得完全透明了似的—— 从头到脚扫一遍,等到了桥头还要再接受一次全身透视检查。即便这两道检查你都通过了,走到大桥上时如果突然有了什么异常举动,还是会被候在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当场射杀,至少也会被LRad(远距离音波控制器)射的高分贝噪声束震个半死。 北城区内仍在混战,困在广场前等待检查的市民们越焦躁不安起来,士兵、民兵、警察依托街垒和车辆拼命维持着秩序。人群冲击防线的行为时有生,但很快就被神经高度紧张的士兵们用枪托砸了回去。如果僵尸逼近的话,惊慌失措的人群一定会慌不择路地与军队生冲突吧。到时候军队肯定会开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情况怎么样?”李宝存跳下装甲车,向前来迎接的一名少尉询问局势。 “很糟糕,”少尉摇头道,“僵尸数量越来越多,现在估计有好几万了。上头已经下令轰炸北城区,要求滞留的部队2o分钟内全部撤离。” “靠,这么急。”李宝存啐了口唾沫。用温压弹和燃烧弹搞地毯式轰炸?确实是个省心省力的办法,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会害死很多群众。军队及时撤出没太大问题,平民就惨了,没死在甲虫族手里,倒要被自己人炸死。而且空袭对僵尸虫的地下隧道根本没用,利用僵尸虫挖出来的小洞,其他甲虫族就会逐渐扩大洞道、最后将主力部队从地下引进离阳,那就全完了。僵尸虫一共挖了多少地道谁也不清楚,一个一个去找、去堵根本做不到。从这个层面来说,这次进攻远比从前的凶险,毕竟大地是不透明的,面对从地下袭来的对手,离阳城只能被动挨打。 “马上联系书院,”李宝存对少尉说,“问他们能不能对环形山以内的地下环境实施监测,别叫敌人从脚底下冒出来了。” “是,长官。”少尉转身跑开。 世界1 陆城之战 68 李宝存直接给许恬婌打电话。≯ 八一小说网 妈的,这里实在是太吵了,简直啥也听不见……“院长大人?对,俺是李宝存,俺正在凤凰广场……是,是,明白,俺会尽力的。书院的地下观测系统启动了么?哦,哦,好的,谢谢大人!” 书院已经启用了地下观测系统—— 本来是做地质调查用的设备,干副业也不错—— 这样一来,离阳环形山以内的地下情况就逃不过守军的眼睛了: 情况不容乐观。僵尸虫挖掘的隧道很小,但多得吓人,在离阳地下交织扭缠成了一株壮观的“巨树”,目前已贯通地表的“枝梢”就有上万条,尚未挖通的更多,皊河北岸有,南岸也有,只是受害情况略小于北岸罢了,目前也在交战。这回真是被虫子们掏进心窝子里来了,书院和守军有办法自保,可那么多平民百姓的生命该如何拯救?杀人永远比救人要容易得多。 “大家注意!轰炸机来了!”广播车的大喇叭提醒大家留神。 数个“武装农用飞机”编队从北城区上方低空掠过,数十颗温压弹从天而降,市中心顿时化作风与火的地狱。宽阔的主干道由固定翼农用飞机轰炸,较狭窄的道路由直升机携带火箭弹攻击。轻型武装无人机也加挂弹药投入空袭,冷酷无情地摧毁所有会动的人形物。堵在广场周围的群众都被这恐怖的一幕骇呆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趁早接受检查、过河避难才是正事。 如果这样还控制不住形势,许院长连战术核武器也是会用的吧,李宝存心想。不过这么滥炸一气好看是好看,杀不死的僵尸虫和僵尸依然不少,比如躲在地下室的、躲在坚固建筑物深处的,等等。轰炸过后还得地面部队进去大扫除。还有,就算地面的敌人肃清了,地下那么多隧道怎么办? “长官!”那个少尉跑过来喊道:“要使用钻地炸弹了,注意防备冲击!” “钻地炸弹?哦!”李宝存恍然大悟。在隧道较集中处引爆几枚钻地炸弹,靠冲击波将多数隧道一举摧毁,尚完好的隧道再由步兵去一个一个填。呵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馊主意,但恐怕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利用紫凌书院地下观测系统提供的数据,初到离阳的人工影响天气专业队起飞了一架破破烂烂的老旧c-13o运输机,携带一枚mop钻地炸弹轰炸“树干”,也即隧道最密集的蟠龙区中心地带。配合作战的还有若干农用飞机,使用小型的火箭助推钻地弹、侵彻型炸弹破坏其他的隧道集中处。按照守军的计划,万一这些都不奏效,就有必要动用钻地核弹让离阳北城区完全沉没下去了…… 李宝存想得没错。尽管这不全是许恬婌的意思。 c-13o运输机慢吞吞地飞临北城区上空,货舱门开启,飞机开始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全爬升;重达13.6吨的mop钻地弹以蝙蝠拉屎的方式滑出飞机货舱、头朝下垂直下落。之所以采取这种变态的投弹方式,主要是为了兼顾投弹精度与投弹高度,以最大程度挥非制导弹药的威力。当然,这样投弹可是相当考验飞行员技术的,尤其是在这么低的高度上,驾驶的还是这么笨重的运输机。 人们纷纷蹲在地上做好了防冲击准备。这么多钻地弹药集中使用,造成的影响绝对够得上一场小地震。不要说平民了,就是李宝存也从没离mop的弹着点这么近过。 没看到火光。爆炸生在地下几十米深处,看不到火光是当然的。剧烈的震动很快波及凤凰广场,地面像一张被猛踩了一脚的钢丝床,极快地上下颤跳着,跳得人蹲都蹲不住。果然是地震,虽不及想象中那么厉害,但也足以让无准备的人或胆小鬼尖叫着蹦起来了。说不上是不是爆炸的巨大声响仿佛一个暴躁的拳击手,四面八方疯狂豗击着沉睡的夜幕。总而言之,这种体验远不如传说和预想的可怕,这也难怪,一来距离可能还是比较远,二来是在那么深的地下爆炸嘛。实用难好看,好看难实用,总之奏效就好。 接下来就是农用飞机的工作了。小而灵活的螺旋桨式飞机可以采取俯冲投弹的方式保证精度与侵彻力,不必玩“蝙蝠拉屎”那样的恶心特技。从战机虫空袭中幸存下来的离阳北城区,如今彻底化为废墟一片;未被甲虫族摧毁,却最终完蛋在了cRaB自己的轰炸之下。 可谁又有什么办法呢。 像cRaB这样的生物,即便放着不管,早晚也会自己把自己灭了吧。李宝存望着火光熊熊的城市苦笑着想。山峰般高大的火焰放肆地舔舐着夜空,夜空仿佛被点燃了似的变为一片血红。滚滚浓烟与夜幕中的沉云咬在一起,将天与地连接成了一座宏伟的殿堂。而在这殿堂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化为熔炉的城市在哔哔剥剥地瓦解、崩溃、消失。 三十六 “啥!?甲虫族在市区出现了?”闻讯大惊。 “刚刚从李宝存那里得到的消息,”雅格手捧盒饭说,“到处一团乱麻,说得跟僵尸电影一样。许院长叫咱俩呆在医院哪儿都别去。” “这是为何?怎么只有咱俩行动受限?”大惑。 “你傻啊,”雅格赏他头上一记栗子,“你现在半身不遂高位截瘫耶,跑出去送死么?” “哦。那倒是。”脖子以下不能动,只好蹭着枕头揉脑袋:“到底咋回事儿?咱们不是加强了外围防御么?甲虫族咋进来的?” 雅格摇摇头:“是‘僵尸虫’,一种能把宿主变成僵尸的寄生性甲虫。变化过程不可逆,宿主一旦成了僵尸就永远是僵尸,爆头都死不了。好在僵尸虫在战前小规模出现过几次,所以书院早就制订了应急预案……” “我擦,爆头都不死啊!这么牛?!”甲虫族连韦斯特老师的僵尸药也掌握了吗?! “嗯。挺棘手的。”雅格扭转纤腰凑近,左手饭盒、右手竹筷:“来,听话,好好吃饭。张大嘴,啊~~~” “……” 这回无法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cRaB只能凭小枪小炮和甲虫族干仗。甲虫族们是感觉强攻难以奏效才出此毒计的?不是一味蛮干死磕,而是根据敌方的部署迅调整战术、另辟蹊径直捣要害—— 真不敢低估这伙虫子的智商!所幸双方均无重火力,肉对肉巷战,这场较量还算公平。或者说,对netbsp; 尚不好下此结论。没人知道僵尸虫后边还埋伏着什么。韦斯特老师走了,主心骨也没了。这真是…… 世界1 陆城之战 69 “雅格,那个……” 本想跟雅格说什么,却现雅格的表情突然出现了变化—— 而且不是好变化!—— 宛如一只突遇致命威胁、弓着背炸着毛、“嘶嘶”嚎叫着、全神贯注警戒待战的猫,灼烧般的目光炯炯穿空—— 怎么了这是??? “嗖”的一道风声,雅格扔掉饭盒猛扑上床,面目狰狞地把全身瘫痪的“噗通”一下拽下来摔在地上,随即饿狗扑食似地双臂抱死他、一翻身滚入床底。≯ >网> 顿时像个小受似地受惊了,这这这—— 这这这这不科学!!!老子咋可能这么不(爽)幸(翻)啊!!!继许恬婌院长之后,难道又要被雅格小姐强 暴了?!雅蠛蝶呀!!!~~~ “……别出声!……”雅格一手捂住的嘴,咬在他耳廓上细语道,声音小得像一只育不良的蠓虫在飞。 床单尚在摆曳,豗击之声骤闻;“咣当”一响,房门洞开,似乎有人进来,却像个鬼似的毫无声息,又被床单遮挡着,看不出到底何许人也。竟敢踹紫凌书院附属医院的病房门?不要破坏公物啊混蛋!保安呢?保安去哪儿了?来逮他丫的啊!一头雾水,费力细瞧贴在自己眼前的雅格的脸(……距离太近,可怜的都给累成斗鸡眼了……),只见她面色煞白,紧张至极的双眸紧盯着白床单,大气不敢出一口。到底怎么个情况啊这是!?床底下空间这么狭促,勉强挤下两个成年人未免太不舒服了好吧!?有你这么闹着玩的么?!且是男上女下,雅格就不担心自己被虎背熊腰的活活压死?…… 啊咧?这姿势……不就是考古学说的“叠压打破关系”么?立刻“顿悟”(伪):嗷嗷!自动投怀送抱给老子吃啊!好妹子!老子收了你了!“性”高采烈地压在雅格身上,与她对面相贴,正想咬她一口,忽听“啪”的一声,一只偃月刀形状的碧色利爪落在了床边—— 甲虫族。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操!!!可算明白雅格的意思了,一时间魂飞魄散汗下如雨。可是这怎么可能?甲虫族怎么跑到紫凌书院里来的?医院里那么多人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许恬婌居然没第一时间跑来救我?!主角光环没了吗我擦嘞!!! 一股见弃于神的凄凉、孤独与绝望搅得 脑 浆 子昏昏沉沉、空白一片,五感之中仅剩声感犹存,惟闻一伙近在眉梢的大虫子在病房里嚎叫着乱拆东西。拆啥都不拆病床,这帮虫子真有趣啊。唉唉唉,反正早晚得拆到病床,躲不了几分钟了,等死算球吧……许恬婌都不要老子了,老子活着还有啥意思……埋骨最堪埋花下,做鬼须做风流鬼。老子横竖已经跟这猫族女人贴胸缠股、口唇相亲矣,眼看要死了,何不趁死前最后畅快一把? “药不能停”的此刻没了药也没了烟,天然吗啡浇灌满脑,哪里还把持得住!雅格浑身兰香幽淡、衣衫皆芬,嗅之魂魄尽丧;又兼胸酥柔润、纤腰一掬,益令咱们的大英雄神昏智乱。正迷蒙之际,忽听雅格羞怯微语道:“……君胯下有物坚甚,硌奴疼痛,乞君少怜……” 我 操!雅格小姐咋知道老子最喜欢古风妹子的?!不觉头脑荒白、心如焰焚,本已麻木无感的“第五体”奇迹般地恢复了知觉,摩天大触恰如神剑出鞘。他迫不及待地啃啮上雅格的樱唇,交接器像一条灵活的尾巴、大蛇,撩起雅格的衣裙,二话不说狂捣乱顶。嘛,既然喜欢“古风妹子”,那本期福利就“古风”到底吧—— 其时其刻,“玉鸠春啼,鹊巢难入;春渊浅隘,泪谷泣红;绸缪缱绻,死生颠簸;外为屠世茔虿,内为极乐洞天;虽仅一板之隔,然箐茔甘苦之别,天壤不啻也”云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反正没许恬婌强 暴的时间长—— 和雅格终于“双丢于雨底云端,不知茔虿之去”。甲虫族走后,周遭沉寂了好一会儿,春透心胸喘吁无主的二人才从病床下骨碌出来,相拥瘫卧于地,半天挣不起身。哇哈哈哈,雅格小姐的味道真真是极好的,滴滴香浓意犹未尽啊!倒不是说许恬婌不好吃,只是女人在 床 上若太过强势,男人不管再爽总会感觉欠点儿啥;除非是娘胎里炼就的天生贱种受 虐 狂,不然哪怕女王控、御姐控,终极目的也是在寻求女王、御姐被自己征服时的快感嘛!可许恬婌压根儿就是个萝莉形级黑洞啊!谁能征服得了?咋可能征服得了?吞宇噬宙吸魂抽魄**一开,任你啥金刚不坏逆天神**,全得化作一滩鼻涕!许恬婌这家伙,永远只能是她征服你,是你在她下边 欲 死 欲 仙 呻 吟 浪 叫 挣 扎 求 饶,每每你快挂了她还没来半点儿感觉。还是雅格好,在雅格身上才能体验到征服(甚至蹂 躏、践 踏)的快感啊啊啊!!!而且是触女!没错!雅格是触女!鲜嫩多汁的触女!看来她变成cRaB形态后没跟人搞过!老子是第一个啊哈哈哈!!! 雅格在健硕多毛的胸膛上倚靠了许久,摸摸索索地拿纸巾揩净下体红迹,吃力地扶墙起身整敛衣裳。还在美滋滋地回味着方才的一切呢,忽然注意到—— —— 咦??? 病房里啥都没变样。没有任何东西弄坏,门也关得好好的,跟甲虫族出现之前毫无二致。 ……啊咧???…… “……还以为cRaB对幻觉的辨察力比人类强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耳边传来了雅格嘲弄般的话语声。她穿好衣服,变回了那个仪态端庄、声音温柔的修女装少女:“很不幸,你上当了,雁先生。刚才的甲虫族,还有病房里的一切,都是我接管你的神经系统后在你脑中营造的幻觉,只是一场梦。不过别灰心,你我间这场好事可是货真价实的,而且……别忘了我是猫族,雁先生,就算变成了cRaB形态,我的生理结构还是与真正的cRaB女性有所差别。也即是说……我比你们cRaB的女人更容易怀 孕。现在好了,我肚子里装了你2亿多子孙,从今往后我是你的人了,雁翔宇先生。” 世界1 陆城之战 70 “……你这是讹上我了?!”少跟老子来这喜闻乐见的“我有了,是你的”剧情! “对啊。≧ ”雅格一脸无辜相。 “老子可是有妇之夫,孩儿都能打酱油了。”讹你亲大爷个三姑姥姥啊!去你的远远儿的!老子泡妞无数啥时候叫人讹着过?你当老子是吓大的? 雅格笑笑:“我又没说要跟你结婚。情人足矣,何必夫妻。” “那你到底图啥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子一没钱,二没势,三没权,四没地位,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你这么漂亮一黄花大闺女,凭啥倒贴老子、心甘情愿给老子当二奶?你是助人女神事务所派来对口帮扶特困户的?” 雅格居然当真点头了!“对啊,我就是来扶贫的。” “扶贫你妹!”浑身不能动弹,不然早炸上天花板了:“你特么是何居心!老实招来!” “的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雅格微笑着回答,“我有我的理由,但没必要告诉你。反正我什么都不会问你要,不会要求你承担责任,更不会到你家里、你家人面前去闹。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跟我保持情人关系就够了,无责任、无风险、无后果、无代价、无损失,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还犹豫什么?无需承担后果不是为所欲为的前提吗?从实际效果上看,这与免费的午餐有何区别呢?” 呃,这么一听是挺馋人的……不对!条件越优厚才越可疑啊喂!总之先……“拜托雅格小姐,能不能先把我搬回床上?医院的地板可不怎么干净。” “哪里不干净了?每天好几遍消毒水刷来刷去的。”雅格笑眯眯地盯着他看,就是不动手。 哭都哭不出来:“地上不舒服总行了吧?拜托快把我搬回去!” 雅格摆摆手:“我可搬不动你这大块头。稍等一下,我去叫护工……” “护工你个毛线!!!”拼尽吃奶的力气扥直脖子,用下巴指指自己那根刚刚疲软尚未回缩、蜿蜒拖曳盘满半间屋子的粗大触手:“叫人家进来看老子愤怒的大**吗?!有你这么耻度无穷高、节操没下限的女人吗?!你就不……” “我懂你的意思了,”雅格迈着猫步徐徐走近他,“想叫我帮你塞回去是吧?” “哈!?!”什么脑子才能误会成这样…… 雅格弯下柔软纤细的***,从地上捡起的无双大触,好奇似地边把玩边研究:“……不同于猫族,跟人类差别也好大,真没想到!红彤彤的,光光滑滑的,一根倒刺也没有(注:猫的**上长满细小的倒刺),手感好棒!……而且……这么大只东西能藏进生殖裂?!腹腔竟然容得下!?……再而且……明明是肌肉组织,却能像海绵体一样,硬起来那么硬,软下来却这么软!……怎么办啊!虽说看过好多文献资料了,但见到实物还是感觉好不可思议!……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太有趣太好玩了,根本停不下来哎!……” “—— 诶诶诶!别揉!别搓!别捏!别掐!别别别别玩儿啦!!!—— 哎呦!!!—— ”雅格小姐啊雅格小姐!你这么“研究”不打紧,老子受得了吗!?要知道男人的命根子可是很娇嫩的啊! 雅格被的怪叫吓了一跳:“疼吗?对不起!” “……不,不是……”老子才不会说是爽得叫了出来!哼! “那就是……很舒服?”雅格戴上一副标准的、邪恶的、居心叵测的魔女式媚笑。 “哼!” “舒服就叫出来嘛,说出来嘛,别忍着,”雅格那一双**玉爪变本加厉,“说出来啊,快点告诉我啊,到底舒服不舒服?” “……哼!……” 爽死我也不说!你这万恶的猫娘魔女!你要是以为老子会轻易屈服于你的利爪之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就算**已经沦陷,老子的心和意志是永远不会输给你的!坚持住!老子一定能挺过去!一定能! 前方(战事)吃紧,后方紧吃(妹子)。这个夜晚,李宝存在僵尸的海洋中挣扎奔命、为离阳和cRaB世界的未来浴血奋战着,却浑然不知他所中意的女人、那个他一心想带回老家结婚的女人,此刻正肆无忌惮、毫无廉耻、极尽秽亵地与约翰··史密斯翻云覆雨,自觉自愿地做他的情人,甚至给他生孩子。能翻身的往往不是真**丝,真**丝罕有能翻身的。拥有的一切,李宝存这辈子得不到,下辈子得不到,下下辈子也得不到,永永远远都得不到。这是尘世间千千万万普通人的悲哀与不幸,也是现实世界的冷酷与残忍。你尽可以不甘、可以诅咒、可以抗争,你怎么意淫、怎么呐喊、怎么拼搏都行,但真实世界本就如此。这是命,得认。 但(虽)是(然)活在现世的人们,永远不会停止对世界的叛逆。 三十七 cRaB 178年1o月3日。上午。 “昨晚的算是啥?打僵尸游戏?”卞强一边穿戴外骨骼一边问。 李宝存调试好自己的xos-hV mk2外骨骼,检查了一下武器说道:“靠,别开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乌乌泱泱好几万拎刀抄家伙的僵尸,夹着无数僵尸虫,一股烟儿地迎面扑来,一般人早吓尿了。” 军用型“犀牛”装甲客车的尾舱门打开了,李宝存和卞强跳出车外,其他士兵也跟下来。北城区的大火已经扑灭,废墟中散出来的滚滚热浪仍叫人甚难靠近;满地都是烧成了焦炭的尸,也不知哪些是僵尸,哪些是正常人。 这就是重建仅仅三年的离阳啊,蟹神在上,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昨天夜里,离阳北城区被封锁并摧毁,从北边进城的道路随之堵死,s83高公路上的难民大军只得暂咽血泪,老弱相搀、病残相扶,继续跋涉南下。等卞强他们押着甲虫族俘虏绕道城南收费站返回离阳环形山,时间已是次日清晨。他抓紧安排人手把俘虏送进生物实验室,刚想忙里偷闲到医院探望一下去,却接到了来自离阳守军司令部的紧急命令,就是李宝存眼下跟他强调的这个—— “俺重复一遍任务,”李宝存生怕卞强忘了,“许院长命令咱们严格搜查所有隐蔽地点,包括坚固建筑物、下水道、地下室、地下市、地下停车场、地下人行道……等等等等。啥地方都可能藏着没死的僵尸或僵尸虫,小心为妙。还有,咱们当中不管是谁,一现疑似僵尸虫洞穴的窟窿,马上互相联系告知,别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记住了。”卞强点头道。 世界1 陆城之战 71 士兵、民兵和消防员在城市的废墟中埋头忙碌着,搜查的搜查,善后的善后。 ≧ 各式重型机械和工程机器人清理开破碎的大块建筑构件,由步兵携带穿墙雷达、测地雷达和生命探测仪等设备深入搜索,实在进不去的地方索性用炸药彻底掩埋。 一辆d9RQ装甲无人推土机大声咆哮着、摧古拉朽般推开搅成一团的一辆汽车和几垒巨大的水泥筑件碎块,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暴露在卞强和李宝存他们面前。这是一幢钢筋混凝土大厦的正门,厦体已被彻底破坏,但三楼以下的部分基本完好,可能还有地下室。这种地方最讨厌了,里面空间巨大,可供藏身之处多,搜索起来既累又危险,探测设备又无法区别哪是正常人、哪是僵尸。卞强一挥手,跟在后面的工兵迅把一台加装了喷火器和重机枪的T-53s型履带式救援机器人派了过来—— 这种专用救援机器人全重5吨、高3米有余,两条5米多长的机械臂能举起1吨重的东西,车体前端装有清障铲,再加上喷火器和重机枪—— 机器人打头阵,僵尸还有啥可怕的?T-53s轰隆隆驶入大厦,步兵两人一组跟进,捧着探测设备四下乱扫。 大厦内部其实相当亮堂,那是因为门窗俱碎、楼体也早已千疮百孔,阳光很容易溜进来。大家仔细查看着每个角落,用穿墙雷达与测地雷达一寸一寸搜索。 “现洞口!” 一个士兵叫喊起来。众人立刻跑步过去,七八只枪挂战术灯攒照一看,果然是僵尸虫的隧道开口。不知道洞内情况咋样,可能早就在昨夜的轰炸中坍塌了,但保险起见还是要把洞口处理掉。李宝存掰了根断钢筋插进洞口,然后往洞里灌了几毫升“乳胶液”-F氧化自燃型液体燃烧剂。这种反坑道专用药剂在接触氧气后会生比较温和的“慢烧”,产生两千多度的高温,威力堪比铝热剂,足以熔化钢铁;待熔化的钢筋冷却凝固,隧道内部就会像焊死了一样严丝合缝,僵尸虫再不怕苦不怕累也休想偷过。 “看到没有?再现洞口就这么干!”李宝存站直腰板对所有人话。 “这样搞下去,离阳地底下要打满铁钉子了。”卞强笑道。 李宝存一撇嘴:“总比爬满虫子强。” “灌点儿普通‘乳胶液’炸塌算了,你这么弄得浪费多少钢材?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金属材料。” 李宝存语塞。 “我说的对不?”卞强乐呵呵地盯着他看。 “砰!!!—— ” 李宝存话音刚落,不远处堆满瓦砾的角落里突然出一阵混乱的撞击声。神兵从天而降,迅雷不及掩耳!几乎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高举丁字镐的僵尸已经“啊啊啊”怪吼着撞进队伍里来、当胸一镐把一个士兵钉在地上!李宝存眼疾手快,借着躲闪的角度与度“呼”地从身边一个士兵腰间抽出一柄老大的库克锐弯刀,“唰啦”一下将那个僵尸从左肩到右胯生生削成了两瓣。不料就在僵尸整人遭片的一刹那,一只僵尸虫从他体腔内猛然窜出、正扑到一名士兵脸上,度快得难以置信,那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僵尸虫已钻进他的鼻孔不见了! “哦,见鬼……”卞强端起突击步枪对准了这个倒霉兵的脑瓜子。 “不!……不!!!”倒霉兵失声尖叫。 “邦!!!”“哒哒哒……”一枪爆头,然后是全身补枪。 大家全傻了眼。卞强给枪换了个弹匣:“把这两具尸体烧掉,烧得越焦越好,别嫌费劲。” “何必做到这一步啊?!”你这厮咋跟一个毛病啊?!杀自己人眼都不眨一下!?李宝存实在看不过也气不过,破口质问道:“咱们可以救他吧?送回书院做手术,或者别的办法……” 卞强摇头:“太冒险了。很可能没到手术室他就把咱们全杀了。顺便说句,兄弟刚才好身手。” “你……”李宝存气儿不打一处来。 卞强扭头号令众人:“继续干活!都仔细点儿!别再出这种事!” 昨晚也是这样,很多正常人都是正在和僵尸搏斗的时候,被突然跳上身来的僵尸虫寄生了,真是恐怖。那样的度,一般人确实难以躲开……李宝存越想越后怕,背上满是冷汗。咋会忘了穿套全封闭式外骨骼来呢?不叫僵尸虫无隙可入实在安心不下!…… 一上午没再出现类似的惊险场面,连个会动的僵尸都没见到。清扫任务繁重,午饭时间只能在废墟里啃几口压缩饼干。午睡就更别想了,至多坐在地上唠几句嗑、抽两根烟提提神。 四架FaQ-himaT无人战斗机陪着一架e-1oc mc2a、两架m-9o巨型双体运输机从他们头上掠过、飞往离阳机场方向,引擎的巨大轰鸣回荡长空。那是空二师的残余兵力—— 好歹有四架战斗机和一架mc2a,真容可谓“豪华”了,比现时仅有两架战斗机、若干农用飞机的离阳守军强出何止一头。举双手欢迎你们加入,空二师的同志们! “兄弟,”李宝存问,“你说要是虫子们再来一回,现有条件下咱们能顶多久?前提是许院长不插手。” “几分钟吧!”卞强大笑:“你没听广播吗?地中海沿岸彻底沦陷了,虫海主力开始进入中欧和北极地区。我觉着要不了几天儿它们就会从全球各地朝咱们围过来。” “咱们就坐等挨打?”李宝存又问:“史密斯长官就没啥扭转乾坤的绝招儿?” “史密斯长官又不是神仙。”卞强叹气道:“现阶段根本无力反击。” 又有飞机从头顶上编队飞过。这回不是东亚军区的飞机了,而是欧洲军区的Be-25oo巨型水6两栖运输机,以及最新式的FaQ-1127型垂直起降opV(可选驾驶模式飞机)战斗机。这家伙,欧军也在往离阳撤退吗? 说来讽刺。如今全球的人和物都在往离阳集中,倒是前所未有地整合了一个级巨大的家庭,不少人居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好多失去家园与亲人的人重新鼓起了勇气,与许许多多陌生人互相信任着,在离阳环形山里共同建设新的家园。离阳快变成世上最大的村庄了吧?一座战时**控制下的空前绝后的村庄。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地球村和乌托邦嘛,很美,起码……看起来很美。 前面还有更多的恶战在等着。离阳要塞会是cRaB世界最后的希望吗? “下个礼拜这儿就成万**事博览会了,”卞强开玩笑似地说,“要是整个欧亚大6和西太平洋的军队都往离阳挤,离阳环形山得活活撑死。” 世界1 陆城之战 72 李宝存望着低空掠过的机队:“俺听说覆盖全环形山的保护罩工程重启了。 啥时候能完工?” “能源、材料、工程方面全是难题。比想象的要费时费力。甲虫族很快会再来,到时候能干活的大概还是现成体系。”卞强说:“不过想开些,书院正在开新装备,一旦搞成,杀虫就是小意思啦。” “啥新装备?” “不知道。”卞强低头点烟。 “那你瞎掰啥?!”李宝存差点儿气哭。 卞强不回话,自顾自地吞云吐雾。 “对了,问你个事儿,”李宝存想起了雅格的嘱托,“你对史密斯长官了解多少?” 卞强眼儿一斜:“……你想问啥?” “俺挺好奇的,”李宝存说,“史密斯长官到底啥来历?何方神圣?你看吧,他按说就是个平民,可一个平民咋那么能打?他哪儿来的那么大能耐?许院长跟韦斯特医生都可看好他,放心大胆把全部兵力交给他指挥,啥人物能叫许院长看重成这样儿啊?空十三师和第七机步师的领导平时牛逼二拽的、看人从不加眼角,竟然也对他服服帖帖,真是咄咄怪事。俺听说是兄弟你把他挖来的,能不能跟俺透个底儿?给个暗示也成,俺请你喝酒。” “呵呵,”卞强眼神45°看天,“别问我,要问直接去问许院长。” “咋?” 卞强装糊涂:“许院长叫我去请他的。我可啥都不知道。” “……呃……”李宝存犯了难。 “你不是跟许院长特熟吗?”卞强开始拿李宝存打趣儿:“书院里疯传你都快成许院长肚里的蛔虫了,许院长的生日、体重、三围,喜欢啥不喜欢啥、爱吃啥不爱吃啥,每个月哪天来大姨妈啥的你全都知道。这么熟你自己去问她不就得了?……” 刚一听到“大姨妈”仨字儿,李宝存立马炸了锅:“靠!你再说一遍试试!?俺不许你拿许院长开玩笑!” “哎呀,不就开个玩笑嘛,咋的了?”卞强观赏着像河豚一样气得鼓起来的李宝存。 “许院长是俺的女神!敢侮辱她当心俺跟你拼命!……”李宝存当真伸手摸枪了!吓得卞强使劲儿打手势乱比划劝他淡定:“easy!easy!犯得上吗你?” “哼!!!”李宝存双手叉腰正义凛然。 “我说你呀,”卞强笑道,“男子思妇少女怀春自古皆然,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许院长绝色美女青春年少,多少高耸入云、富可敌国、帅绝人寰的高·富·帅盯着她流哈喇子,她耐得住寂寞才见鬼,你还真相信她是啥‘贞操女神’?一个漂亮女人单身多年,生啥事儿都不奇怪啊,你咋知道她私生活乱不乱?居里夫人还有个‘波兰 婊 子’的外号哩。人前女神、人后bitch的女人多得是,男**现自己的女神其实是bitch、女**现自己的男神其实是种马,能不心碎三观毁吗?再喜欢谁也别把Ta捧那么高啊,省得真相太重承受不了、最后把自己活活压死……” 卞强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骨头痒痒了倒来捋虎须—— 当着李宝存的面说许恬婌的坏话不是纯属找死么?要知道,李宝存对许恬婌的憧憬那叫一个高如山、深如海、一生一世不曾改;后来咱们可爱的李宝存同志还自出心裁地改编了人新世一神曲,专门拿来歌颂许恬婌,闹得全世界都知道、大街小巷都传唱,歌词大概是这个样儿: “她引领全球全军的力量坚固, 她一身肩负人民的命运, 她是把我们所仰望的梦与理想全都实现的人。 伟大的许恬婌院长,我们除了她谁都不认! 伟大的许恬婌院长,向您宣誓忠诚! 她光辉的理想是我们的目标, 院长的决心是人民的胜利, 要向着她指引的道路,暴风般扫平一切。 伟大的许恬婌院长,我们除了她谁都不认! 伟大的许恬婌院长,向您宣誓忠诚! 就算风云变幻,逆风吹来, 我们的心中只有您一人, 永永远远生死与共, 只拥护爱戴您唯一的领导。 伟大的许恬婌院长,我们除了她谁都不认! 伟大的许恬婌院长,向您宣誓忠诚!” —— 李宝存版《我们除了她谁都不认》 不作死就不会死。在李宝存面前说许恬婌是bitch—— 这性质之严重,完全不亚于冲进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刺杀教宗、或者斗胆跑进麦加大清真寺炸毁克尔白嘛!李宝存当然要勃然大怒暴跳如雷了:“俺操你老母!!!你特么敢说许院长是bitch!?!俺毙了你丫的!!!……” “哎你怎么来劲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啊开个玩笑!”卞强被李宝存的架势吓出屎了,慌不迭地扑过去夺枪:“谁说许院长是bitch了?!兄弟你脑残也得有个限度好不好!别冲动啊别冲动!放下枪啊放下枪!……好好好!我承认!许院长是女神!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七情六欲、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女神大人!这总行了吧!……哎哎哎!兄弟饶命啊!!!—— ” 三十八 距地球6万千米处。核蟹零号空间站。 三年前的千米级宇宙舰,今日的千米级大型空间站。由于战后的所有权问题一直没谈妥,所以天朝战争结束至今,核蟹被原封不动闲置了三年,期间全靠舰载aI自主管理,整条舰空无一人、漆黑一片,宛如一抹横亘天球的阴影、一晕渲染太空的黑云,冰冷,死寂,诡谲,几乎是艘鬼船。 官司打完之前,核蟹的原主—— 紫凌书院仍可以对它号施令。 两架oBV-2c太空无人机冉冉驶离这艘鬼船,轨道高度下降至3.5万千米,展开了机上搭载的“云纹”光学侦察系统的核心组件—— 直径2o米的可折叠光学衍射薄膜镜片。这种聚合物薄膜材质的厚度还不及一张保鲜膜或铝箔,极薄极轻,利用衍射原理聚焦可见光,分辨率优于2米的同时可以单机监控差不多4o%的地球表面。高性能往往意味着高成本,每套“云纹”系统的造价高达3o亿,能拿出两套来已经是战后cRaB世界的极限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73 这两架装备了“云纹”的oBV-2c无人机,就是韦斯特许诺给的“侦察卫星”。> ≥ 不是卫星胜似卫星,oBV系列无人机的轨道机动能力远非卫星可比,说它们是实战化的太空战斗机也不为过。“云纹”仅有两套,核蟹上封存待命的oBV却不下百架,万不得已可以让它们携带武器进行对天、对空、对6和对海作战—— 只是成本高得离谱。说一千道一万,光“好用”不行,关键还得“用得起”,oBV虽然先进,真正在cRaB空天装备体系中挑大梁的仍是各种型号的卫星。没法子,这年头儿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不过,即便持有“云纹”,想全面监控甲虫族的动向仍非易事。卫星等天基侦察工具远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神,苦逼的变轨限制就不提了,气象条件对传感器的干扰也不提了,光是“分辨率”一项就够你头疼。举个例子,像大型水面舰艇一类的目标,遥感分辨率达到4.5~9米才能现、2.5~4.5米才能识别、o.4~2.5米才能确定;若是机动导弹射车等小目标,分辨率就得达到2.5~4.5米才能现、o.75~1.2米才能识别、o.1~o.2米才能确定,这里说的都还是理想天候条件下。由此可见,不管是“云纹”还是别的什么星载遥感系统,现、识别和确认虫群虫海确实无压力,但要想识别和确认小分队行进的甲虫族就很困难了—— 虫群虫海的毁灭性毋庸置疑,小股甲虫族的杀伤力也不可小觑。 且慢,cRaB军的kh mk2系列光学侦察卫星不是号称1o厘米分辨率吗?没错,kh mk2的分辨率没的说,可是你得先知道往哪儿看才行,不然光看得清有什么用?大海捞针得捞到什么时候去了。使用中一般是让“云纹”这类广域侦察系统搜索疑似目标,然后再让kh mk2一类的“显微镜”前去仔细分辨。kh mk2可是普通卫星诶,机动能力弱到爆诶,咋可能频繁变轨挨个儿确认“云纹”现的疑似目标? 最后,根据北美军区的情报,甲虫族已经学会了借助烟雾或恶劣天候行军,甚至学会了欺骗卫星和侦察机!—— 它们将大规模虫群化整为零、以小分队方式沿公路前进,移动度、前后间距等等均效仿cRaB的车辆,每只虫子背部还顶着矩形的伪装物,从中高空或卫星轨道看下去简直就是车队! cRaB不断修正着自己的战略战术,甲虫族也一直在观察、在学习、在进步。 “云纹”看到了甲虫族的新动向。 三十九 1o月3日夜。 “来,好老公,吃晚饭啦。” “……” 一身端庄修女服的雅格手捧饭盒,笑眯眯地走近病床上的: “书院今天开始供应虫肉,主要是甲虫族的肉,菜品还挺不少的。我买了虫肉炒饭、虫肉寿司、虫肉烤串、虫肉卷饼、虫肉沙拉、虫肉酱汤、虫肉 棒糖……吃起来别具风味哦,一点儿不亚于红肉白肉。” “……” “别害怕嘛,真的不难吃,一点儿都不难吃,尝一小口就海阔天空啦。来,张嘴,啊~~~” “……”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们楚楚可怜的同学完全无力反抗—— 他正被蜘蛛丝一般强韧的微针绷带(一种安全无痛注射绷带,表面布满了电子显微镜才能看见的微小注射针,能够完全无痛地刺入皮肤注射药物;治疗时可直接缠在肢体上,也可剪成小块当膏药用)捆扎得像木乃伊一样,哪里挣揣得动!眼睁睁瞪着雅格将一勺不堪入目的黑暗料理往自己嘴里捅,瞪得他再次变成了斗鸡眼。 “我为书院立过功!我为院长流过血!”实在受不住了:“我要见院长!我要见院长!” “诶,真的不难吃啊,”雅格无奈了,“观念问题改掉好吧?虾和螃蟹都能吃,甲虫族为嘛吃不得?不都是骨头里面全是肉的节肢动物吗?” “……” 俩人正腻歪呢,病房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吓了雅格一跳,饭盒险些扣到地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恬婌许大小姐许大院长。 “吃饭呢?” 许恬婌不冷不热地问一句。 “嗯,我在照顾史密斯先生吃饭。”雅格装得咋看咋乖:“许院长吃过饭了吗?” 许恬婌随便一摆手,也不知啥意思:“史密斯先生恢复得如何?” “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不过一周内最好保持静养。” “不行。”许恬婌摇头否决的架势活脱脱一尊催命阎罗:“史密斯先生明天必须去太平洋军区,有紧急任务,不能拖延。能去得去,不能去抬着扛着也得去。” 存心要老子死啊这是。唉声叹气的:“啥任务这么急?” “到那儿再说。我安排了一架Be-25oo运输机送你去,最迟明天中午出。” “我自己?” “两个人。” “另一个是谁?”肚里乱猜。 许恬婌口风严着呢:“上飞机就知道了。雅格,你连夜陪史密斯先生做恢复性训练,务必让他明天中午之前……” “叫不叫老子睡觉了哇?!”像个墨西哥跳豆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是,院长。”雅格一脸坏坏的窃喜。 “你出去,我要和史密斯先生单独待会儿。”许恬婌对雅格说:“接到我的电话再回来。” “是,院长。” 雅格离开了病房。 “到底啥任务?咱俩都‘那样儿’了还对我保密?”问。 “咱俩哪样儿了?”许恬婌不认账:“不作不死,再顺嘴胡说有你的好果子吃。” “……” 许恬婌看看饭盒里的东西,兰花指拈起一小块放进樱唇贝齿之间、嘎吱嘎吱嚼了几下:“……出人意料的不难吃啊……有点像薯片,脆脆的,酱有点儿咸,总体而言还不错……韦斯特老师的主意看来能成。” “……你够啦……” “韦斯特老师没给你什么东西?”许恬婌坐到床边椅子上:“药瓶药罐之类的。” 费力地抬起下巴、使劲儿拿眼神瞟向床头柜:“柜子里头。” “哦。” 许恬婌附身拉开柜门,双手请出一小罐又脏又瘪的喷剂:“这个?” “是啊。”说:“被炸弹轰成这样都没漏,我真该拿它攒件防弹衣传上……” 许恬婌把喷罐贴近耳畔晃一晃:“韦斯特没说怎么用?” 祭出强背书**:“‘许院长对自己的毛病很苦恼,多次央我帮她想办法,所以我为她设计了这瓶东西。你把它带回去交给许院长,就说是我前几天许诺给她的宝贝。’原话就这么多。” “懂了。”许恬婌一点头,嘴角突然绽放开一缕肆无忌惮的狞笑,攥紧喷罐纵身跃上病床,挥起十只晶刀冰剑似的寸许长削玉指爪,“刺啦”一声撕开下身处的绷带、抓泥鳅似地一把捉出大触,二话不说抄药罐就喷—— “觉悟吧!普里阿普斯(priapus)!” 世界1 陆城之战 74 这又是啥展开啊我擦!!!“……你……你要干嘛?!这到底是啥药?!” “干嘛?当然是继续‘那样儿’啊!”许恬婌痴女本性全开,一手握着的大触,上上下下、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仔细喷涂,比《状元36o》里的王牌油漆工还专业:“这是韦斯特老师专门配制的即喷即干型石墨烯溶剂,明白了吗?” “……” 即喷即干的石墨烯溶剂!?!那……喷在交接器上不就成了石墨烯避孕套么?有了这个,许恬婌不就不用再担心精 液过敏了么?呜呜呜韦斯特老师你骗人!啥“帮我脱离苦海的宝贝”啊,分明是直达地狱的快车票!此时只觉扶兰·韦斯特真是死有余辜。八一≥≥中文 不同于人新世,cRaB世界是没有“避孕套”这种东西的,这既是因为cRaB女性天生受孕率低、对避孕措施需求不大,也是因为男性cRaB的交接器太大太长、基本没法套套子。现在好了,韦斯特牌液体石墨烯避孕套横空出世,使用方便一喷即可,快凝固后形成的石墨烯套套只有单层原子厚度,延展性、柔韧性远橡胶,耐操程度比金属高出几百倍,传导能力也十分完美,堪称世间最薄、最紧致、最坚韧、最舒适、最没存在感、最最理想的避孕套了。不过,嘿咻之后怎么把这种套套取下来呢?放心吧,韦斯特牌石墨烯清洁剂帮您忙!按比例调和4oc左右温水、将交接器浸泡5分钟,石墨烯套套就自动溶解脱落啦。亲,这么棒的成人床上用品,售价只要998,限时抢购买一送一,不来一打吗? 玩笑结束言归正传。有了神器加持,许恬婌对的疯狂榨取真可谓空前绝后、亘古未有、惊爆上下五千年。好容易熬到天色破晓,许恬婌终因担心影响不好而暂且收手,餍足程度尚不满万分之一。呢?早就只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 “先到这儿吧。”许恬婌面无表情地下床穿衣服:“回来继续。” “……还……还继续啊……” “回来继续,又不是现在继续,怕什么。” ……回来生不如死……执行任务期间死了算球了…… 许恬婌把病房的显示屏吊顶调至反光模式,当作穿衣镜用:“看在你陪我玩的份上,我就给你露个底吧—— 甲虫族在南美军区有大动作。你知道世界第一高瀑布安赫尔大瀑布吧?瀑布所在的那座山,奥扬特普伊山,甲虫族正在那座山顶搭建某种设施,具体什么设施目前还不知道。我们打算派一支特种部队登上奥扬特普伊,查清甲虫族在搞什么鬼。南美军区已经沦陷,此项任务交给太平洋军区了,人员、装备都由他们提供,书院只派两名特派员过去。我想让你去。换别人我不放心。” “受宠若惊”:“承蒙妹妹这么信任,老子还真是荣幸啊!抱歉哈,朕龙体有恙,恕难从命!” “不想去?”许恬婌龇出獠牙:“那你的老婆孩子……”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许恬婌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和:“这才像话嘛。嗯,天都亮了。我待会儿去叫护士来拆绷带,你收拾收拾马上出。” “……唉,”扭头看向窗帘,“韦斯特医生一走,我感觉啥都没了着落似的……现在是谁在统筹战时科研工作?水平咋样?靠得住不?” “助理科学顾问霜狼慧,那个新来的猫族。”许恬婌穿戴整齐、对镜旋舞一圈:“水平还凑合吧,性子活泼,胆子也大,就是人有点激进,还有点疯疯癫癫的,不像韦斯特老师个性阴郁、凡事冷静谨慎。要跟他说话吗?” 点下头:“卞强说他们抓了个俘虏回来,我想问问研究得如何了。知己知彼嘛。” “俘虏是吧。进展不算小。”许恬婌取出手机拨下号码,同时无线连接了显示屏吊顶,将其变成一部巨大的可视电话—— “—— 铛铛铛铛(请自行脑补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谢谢)!老疯子霜狼慧这厢有礼!院长大人今天又美了!”霜狼慧这电话接的果然个性:“早上好,许院长小姐!猫族思路广欢乐多**潮老头儿姓霜名狼慧英语名Rando1ph Frost在紫凌书院生物实验室为您播报!”他说着身子一闪,一头银乱得跟狂版爱因斯坦一样,把实验室中央一只**工虫晒上屏幕:“如您所见!我们在这只甲虫族头部进行了微创手术,用脉冲紫外线激光器钻了个直径35o微米、深度直达脑部的小孔,并且插入了光纤以便直接观察虫脑的工作状况!得益于最先进的微创手术机器人技术,钻孔全过程耗时不到1秒!不仅如此,我们还为这只甲虫植入了有生物荧光标记的dna纳米机器人,帮助我们在甲虫体内开展研究工作!这些纳米机器人非常有用,可以随意变形、折叠和展开,可以自主获取、携带和释放物质,甚至能对甲虫的行为进行简单控制。比如我可以命令它倒立—— ” 霜狼慧按下遥控器。工虫立刻拿起大顶,累得一对小前腿直哆嗦。 “可以命令它卧倒—— ” 霜狼慧又按遥控器。工虫立刻就地摊大饼,仿佛一只被拍扁的蟑螂。 “还可以命令它装死—— ” 霜狼慧再按遥控器。工虫立刻六脚朝天躺地抽搐。 —— 尼玛真是无法直视!搞毛啊这老家伙!?忍不住喷了:“你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的!?干货啊老子要干货!” “说得对,木乃伊先生!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干货才是硬道理,干货拯救世界!”霜狼慧绕着工虫连蹦带跳健步如飞,比全 裸的体操运动员还矫健:“甲虫族有许多很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说我现它们有洁癖!对!洁癖!它们很爱干净,而且觉得cRaB很脏!对!甲虫族非常讨厌cRaB身上的汗、盐分、油脂和气味,对cRaB非常嫌弃,被我们碰过后会躲进实验室的角落里清理身体,不小心踩到人造物品后会马上擦脚!它们的自我清洁特别频繁,除了饮食和排泄之外,几乎所有时间都花费在‘洗澡’上了!它们会用口器和足仔细擦拭体表、用具有杀菌效果的分泌物涂抹全身……它们甚至长有专门用于擦拭身体的可收放式毛刷,就长在腿上!人新世有个昆虫学玩笑:‘蟑螂被人碰到以后,立刻会逃到安全的地方,把自己弄干净。’现在看来甲虫族也是如此!在它们看来cRaB才是又脏又臭令‘虫’恶心的生物!……” “这特么叫干货?!”又喷了:“虫子爱洗澡算啥干货!我要的是打仗能用的知识啊!” 世界1 陆城之战 75 “住口!你这遍体鳞伤的古埃及人腊!”霜狼慧逆喷:“多读书少说话虚心学知识!不过说到打仗能用,坦克虫的泡沫装甲你有兴趣没有啊?!”老头一个箭步跳到墙根处的一大堆坦克虫“泡沫”跟前:“据我们分析,这种‘固体泡沫’只有1%的成分是有机质,剩下99%都是方解石!对!你没听错!莫氏硬度只有3的方—— 解—— 石!奇妙的不是成分而是结构,组成这些‘泡沫’的纳米级方解石晶体的排列非常精巧,受到外力打击时能把垂直传导来的力水平驱散开,消解冲击力的同时能让‘泡沫’始终保持8o%的透光率!真是上佳的透明装甲防弹玻璃候选材料哇!韦斯特医生猜得没错,这种‘泡沫’的确是坦克虫体表分泌的!要说分泌硬体的现象在动物界并不罕见,譬如珊瑚虫能分泌石灰质的外骨骼、肺鱼夏眠时会分泌黏液粘合泥巴制成包裹身体的茧、蜓类(一种单细胞生物)能分泌硬质的壳、6生腹足纲动物能在壳口分泌一个厣保护自己……坦克虫可以分泌‘附加装甲’,不妨假设其他甲虫族也可以!甲虫族早晚会人手一件防弹衣逼死咱们哈哈!” 耳朵都震麻了:“……求您了霜老师,咱捡重点说行不?甲虫族有弱点没?咱们咋才能比较省力气地干死它们?” “有!”霜狼慧岔开两脚、双手高举一个罐罐,姿势宛如释放《变形金刚》里全力释放matrix的擎天柱:“铛铛铛铛(请继续脑补贝多芬《命运交响曲》,谢谢)!请欣赏对甲虫族专用细菌武器——‘一个馒头引的血案’,简称‘一馒血’!甲虫族体表的微针结构杀菌效果极强,所以我们特地培育了这种‘穿衣服’的细菌!嗯,‘一馒血’穿的是什么衣服呢?是人工矿化外壳!有了这种外壳,致病菌面对杀菌微针、溶菌酶、营养匮乏等不利条件时仍能保持较高的存活率,与强效溶菌酶血拼3小时死亡率也不到15%!而且‘一馒血’的制备相当简单,只需把细菌或真菌浸泡在特制溶液里几分钟就成了!脱‘衣服’同样快捷,声波或弱酸一打就行!还有还有,我们在‘一馒血’的‘衣服’里掺杂了纳米磁性微粒,可以通过磁场精确控制‘一馒血’的运动,让它们去哪儿它们就去哪儿!真正的精确制导武器!所以使用方法如下:在虫群中释放‘一馒血’,待它们躲过甲虫族的抗菌系统、深入甲虫族体内,再用声波或酸性化学药剂脱掉‘衣服’激活它们,就大功告成啦嘿巴扎嘿!甚至能用电磁场远程遥控它们精确命中甲虫族体内某一点!嚯哈哈哈!” “这种细菌对cRaB有害么?别再把自己人杀了。网 ”许恬婌皱着眉头问。 “没问题!”霜狼慧按下遥控器,工虫立刻用后两对足人立起来,陪老家伙跳起交谊舞来:“现在的‘一馒血’,以及即将推出的对甲虫族专用病毒,都是专门针对甲虫族遗传基因组设计的,对其他生物一概无害!放心大胆用去吧!把甲虫族毒得七荤八素毒成软脚虾!然后随便怎么往死里虐它们!” ……跟虫子跳交谊舞……越来越没法直视你这个疟虫狂人了。百无奈何地说道:“霜老师啊,我今天就得去南美洲跟虫子大战三百回合了,您就行行好,甭谈理论了,给我支个无脑乱战时候能派上用场的招儿行不?有啥神器赐我两件也成。” 霜狼慧牵着工虫的小前爪越跳越happy:“别说还真有一个!我们现了重火力甲虫族精确射击的秘密!看这个!” 实验室中央的半空中浮现出一幅黑白色全息三维投影,显示的是一对相互咬合的齿轮状结构,但怎么看都不像经过专业设计制造的人工制品。许恬婌盯向醉舞忘我的霜狼慧:“这是什么?” “甲虫族身上的天然齿轮!”霜狼慧一转身甩开跳得晕了头的工虫,捞起一根教鞭摆个威武霸气炫破天的“大张一刀流”pose:“动物身上能长出齿轮结构来!没想到吧?其实甲虫族并非第一种长出齿轮的动物—— 鞘翅瓢蜡蝉的幼虫就有齿轮!长在腿上用于辅助跳跃的!齿轮旋转度过3.3万转/分钟、齿轮转动的加度达到7oog、能瞬间把鞘翅瓢蜡蝉加到3.9米/秒的度!甲虫族的齿轮与之相比也毫不逊色,它们更大、更坚固,更适宜力量型而非度型的工作—— 实际上,甲虫族的齿轮主要是用来调整姿态的!以坦克虫为例,它们的‘火炮’基部就长有一套相当复杂的齿轮系统,两门‘火炮’就是凭借这套齿轮系统来精确调整方向射界和俯仰角!同时,坦克虫的腿关节处也长有齿轮装置,这样当它们开炮时,它们的六条腿就能像驻锄一样牢牢固定地面、进一步提升射击精度!是不是很牛逼?甲虫族身上的精巧结构实在太多了!再比如战机虫的刚性机翼其实是由一片片宽大的鳞片状组织连缀而成的,鳞片之间以类似钩毛搭扣或按扣的结构相互连接、固定!这真是……” “别跑题儿行吗老先生!”老子可是见过战机虫动机的人,区区齿轮有啥好稀奇的?“您的意思是不是说,齿轮结构算是甲虫族的一个弱点?” “既是优点也是弱点!”霜狼慧拿教鞭乱抽那幅投影:“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甲虫族会变得越来越大型、装甲越来越厚!特别是重火力单位,恐怕很快就会强化到对多数轻武器免疫了!届时你们怎么办?怎么用有限的坦克、导弹和重炮来对抗压倒性数量优势的重甲型甲虫族?我的答案是避实击虚、专找它们的薄弱要害下手!爆眼珠爆气门爆关节爆菊花爆齿轮!杀不死它们起码也能让它们瘫痪残废失能!因此你们需要更智能更小型更精确的新型弹药!—— 铛铛铛铛(对不起,还是请脑补贝多芬《命运交响曲》)!在下隆重推出紫凌书院最新诚品力作——‘毒蜂’印版弹出式机器昆虫!” 老爷子从衣兜里摸出一枚一分钱硬币大小的正六边形薄片,信手向上一抛,薄片立即凌空化作一只飞虫,围着霜狼慧“嘤嘤嗡嗡”环绕起来,完全看不出和真正的昆虫有何区别。 “看到没?变形度之快无法用肉眼捕捉,而且变形全过程悄无声息!”霜狼慧原地开打陈氏太极:“‘毒蜂’平时是一块厚2.4毫米、内分18层的含能材料薄片,像立体书一样弹开后就变成一只微型机器飞虫,太阳能动力,能够按照程序设定自主搜寻目标并动自杀式攻击!几克重的含能材料威力有限,但采取蜂群战术爆掉甲虫族的复眼、气门、关节、齿轮等部位无压力啊!用来播撒生化毒剂也很好用啊!更妙的是‘毒蜂’结构简单、便于大规模快生产,随便一台3d打印机就能哗哗啦啦流水一样开造!我现在就能提供好几十万成品给你!‘毒蜂’在手,天下我有!以数量对抗数量、用虫海淹没虫海!觉悟吧甲虫族!” “……” 没话说了。许恬婌沉吟少许,微启芳唇道:“韦斯特老师认为限战是扳回局面的唯一手段,看来霜老师是赞同的了。” “常规战是傻子干的事!”霜狼慧打完陈氏太极,改练降龙十八掌:“现在动限战已经迟了!甲虫族比咱们动作快!不信请看窗外!” “窗外?”不解。 许恬婌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世界1 陆城之战 76 四十 甲虫族有预谋、有计划、有选择地点燃了离阳地区的万顷农田,让燎原烈火烧起的滚滚浓烟顺风而去、笼罩了整个离阳环形山。> 网 甲虫族不吃cRaB的农作物,留之无用;它们把农田这么一烧,一来使cRaB的定向能武器和光电设备无用武之地,二来断绝了离阳军民抢收庄稼的念想,三来可借浓烟之手打击环形山以内的农业生产—— 遮天蔽日的烟雾会严重影响植物的光合作用,甲虫族要是经年累月地烧下去(只要还有可烧的东西),离阳城区种植的粮食果蔬就全完了。更可恶的是,它们还借助风力往离阳散播稻瘟病、小麦锈病等细菌和真菌的孢子,意图将cRaB刚刚开始着手建立的城区农业扼杀在摇篮之中。 无论多么坚固的堡垒,在饥饿面前都不堪一击。 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这雾霾,难不成是甲虫族弄的?” “千真万确!”霜狼慧不知从哪儿拎出一个水桶:“这可不是它们第一次动环境战啦!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甲虫族早就开始在流向离阳的河水里下毒了!幸好书院早有预案:一是用氧化石墨烯薄膜制成过滤闸,对流入市区的河水进行过滤;二是用等离子放电杀灭有毒微生物并降解其释放的毒素;三是用netT(碳纳米管)海绵吸附河水中的毒物;四是推广使用特种聚合物凝胶,就像这个—— ”他一撸袖子,从水桶里捞出一块明胶似的东西:“这种凝胶使用起来非常简单!丢进水里浸泡吸水,然后捞出来轻轻一捏,挤出来的就是不含杂质的纯净水啦!一块4克重的凝胶每挤一次可净化半升水,重复使用过2o次也不会失去过滤能力,肥皂大小的一块成本只有3块钱,实乃居家旅行、泡妞把妹、杀人越货之必备神器!我在此强烈推荐广大离阳军民家家户户人手一块!现在购买还有促销大优惠哦!” “……您能不能别卖档啦……”许恬婌、俩人压着嗓子齐声吐槽。 “还有这个!这个就是netT海绵啦!”霜狼慧自说自话地指指水桶里边,也不管许恬婌和看不看得见:“使用方法跟过滤凝胶类似,扔进水里吸水吸到饱再捞出来‘噗唧’一挤即可!不过netT海绵结构疏松多孔,可以漂浮在水面上—— 你们可以去城区内河的出入市口处看看,几道石墨烯过滤闸之间的水面上漂的全是这种东西!效果非常可喜!……” “等下!”叫道:“不是说雾霾吗?咋又扯到净化水上头了?!您老打算咋处理窗户外头这些雾霾?人工增雨减霾么?” 霜狼慧“乒里乓啷”摔掉水桶,踩着一地水拿遥控器强迫工虫陪他练推手:“增雨减霾早就开始做啦!昨夜至今一共放飞了82架次无人机,打了1o6枚炮弹、199枚火箭!不信开窗户听听,大炮小炮打得正欢实呢!不过人工造雨消除雾霾的效果究竟如何还有争议,在面积狭小的离阳环形山内开炮打火箭也不安全,万一伤了人又得被公知精英喷个没完!” “霜老师,”许恬婌问,“我听说驱散雾霾主要靠风力,光是增雨能有多大效果?” “许院长一针见血!”霜狼慧一手指着他俩:“单纯增雨效果好不了,而且一时一地的云层水量极其有限,如果天气条件不允许造雨就抓瞎啦!还有就是成本太高:火箭弹最便宜的大概一枚1ooo块;火箭射架一部2o万;飞机增雨一个架次成本几百万,其中光是机载催化剂就得4o万元!雾炮(风送式喷雾机)成本比较低,但射程近、时效短,仅能用于一时一地的短时间小范围减霾!我们需要谋求新出路,比如开成本更低的人工造雨技术,或者干脆设法人工造风!但做这些事全都需要时间!时间!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根据最新情报,甲虫族已经开始在流向离阳的几条河流上游建造水坝了,它们想要彻底截断河水、断绝离阳城区水源!这可不是一场单纯的传统军事斗争啊诸位!” 许恬婌看看,漫步走回床边帮他拾掇蜿蜒满床的交接器:“对了霜老师,我听说农业上经常利用培育不育个体的办法防制害虫。现在咱们有了一个俘虏,能否如法炮制、把它改造成不育个体放归虫群?” “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中不!可!!能!!!”霜狼慧拍拍工虫头上的角:“先数量要求就无法满足—— 投放出去的不育个体如果数量太少,很快就会被野生种群淹没而导致失败!光一只虫子有啥用?想奏效起码得培育一支不育大军!能控制那么多个体我还不如叫它们去跟野生甲虫对殴算了!其次就是万一异性甲虫对不育个体没‘性’趣怎么办?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不育个体必须是雄性!院长大人别忘了,能从事劳动的社会性昆虫个体全都是老妇女啊!也—— 就—— 是—— 说—— 本**身边这只虫虫是个大嫂!我咋才能把个大嫂变成能勾引小美女的不育帅哥啊?!饶了我吧!我宁可给全城军民放僵尸药!……” 僵尸药!?心底一寒:“呃,书院还考虑过给大家注射僵尸药?” 许恬婌帮他把大触一寸一寸塞回肚子里:“战后之所以推广种植含有‘挪挪’的转基因作物,最终目的不就是应对可能到来的灭顶之灾么?全世界吃了三年转基因粮食,估计所有人体内都携带光敏蛋白基因了吧。万一我们最后战败、所有的路都走不通了、所有的希望都没了,为了cRaB的种群延续,我只能让大家变成不死僵尸。” “许院长说得对!”霜狼慧飞身跃进三维投影,浑如一只跳入迷雾的猫:“说到僵尸了,我不得不提醒大家诸位朋友们同志们兄弟姐妹们大爷大妈们少男少女们一定要当心僵尸虫啊!”他箭步窜到墙根切换了投影画面,显示出一只金属绿色的蜂,正用自己的尾端刺进一只比它大上许多的蟑螂的颈部:“这是扁头泥蜂,一种寄生蜂!它们能用注射器似的输卵管从蟑螂颈部刺入、直达脑部释放毒液,攻击十分精准!受到攻击的蟑螂会变成受扁头泥蜂控制的‘僵尸’,被这种可怕的蜂类像开车或遛狗一样‘驾驶’回蜂巢、成为幼蜂的美食!僵尸虫控制cRaB的方式跟扁头泥蜂很像!它们钻入人体后会附着在颈椎和胸椎交界处的脊髓上—— 此处的脊髓略粗一点(名字就叫‘预膨大’嘛),上肢运动、感觉神经均由此处接入脊髓;如果这个地方损伤了或病变了,cRaB就会高位截瘫—— 僵尸虫正是从此处‘插队’进入人体神经系统、截断大脑送出来的信号、代之以自己的神经信号、从而控制cRaB的行为!好可怕啊啊啊!被僵尸虫控制的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啊!但他们身不由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也无法和正常人作任何形式的交流!他们只能瞪眼看着自己攻击他人、又被他人自卫还击!这里的‘他人’往往是他们身边的人!他们的亲人、家人、爱人!” 世界1 陆城之战 77 许恬婌眉宇间满是恶心:“甲虫族花招真够多的。 不过我们注意到一个现象:在各个军区出现的甲虫族品种不尽相同,某些新种甲虫只在一个地区出现,其他地区则难觅踪迹。比如坦克虫、僵尸虫只混迹于东亚军区;水空两栖战机虫、能吞噬一切常温物质的‘冯·诺依曼胶灰虫’只在太平洋军区才有;让欧洲军区吃尽苦头的‘反狙击虫’从未在其他军区出现过—— 霜老师觉得这是为什么?” “最简单的解释!——”霜狼慧扎开马步做拉弓引箭势、一笔一划高仿太阳神阿波罗:“甲虫族内部并非同一来源、统一领导的铁板一块!而是分成若干个不同的族群、分属不同的巢穴、来自不同的繁殖虫!” “那不会互相打起来么?”问:“就算是同一个品种的蚂蚁,只要分属不同的巢穴,见了面还是会打得不可开交哇。如果真是分属若干不相关的‘部落’,甲虫族内部咋就没爆‘部落战争’呢?居然抱成一团专揍咱们,这科学吗?” 霜狼慧换个方向拉弓引箭:“科学!非常科学!现成的例子是阿根廷蚁!阿根廷蚁的‘部落’与‘部落’之间就可以和平共处、一致对外!人新世时它们在入侵其他大洲之后获得了对当地本土物种的压倒性优势!它们在美国、欧洲、日本分别建立了三个级帝国,每个帝国都由许多个巢穴和女王组成,但帝国本身却是个井然有序的单一社会!其中欧洲那个阿根廷蚁帝国东西跨度达到6ooo公里、横跨欧洲大6,巢穴数量突破6oo万,总‘蚁口’不下2oo亿!—— 相对于阿根廷蚁女王不到5毫米的小身板,它们统治的疆域相当于一个版图24o万公里的人类帝国!阿根廷蚁没有通讯设施,它们是怎么维持级帝国稳定存在的?社会生物学上是个相当有搞头的课题!好极啦!甲虫族大概也是如此!覆盖全球、类似部落联盟性质的单一社会!每个巢穴都会依据本地区的战况培育新虫种、创造新战术!百分之百是这样!我绝对正确!” 许恬婌颔:“解释得通。” “这对咱们而言是机会吧,”看看许恬婌,“甲虫族各部落间缺乏有效的沟通手段,即便一个部落创造出了极具杀伤力的新虫种、新战术,其他部落也很难……” “对啊,”许恬婌回答,“试想所有品种的甲虫族一齐出现在离阳城外,咱们如何抵挡得住?甲虫族各部落间相对独立—— 起码暂时是这样—— 就无法相互交流、取长补短、比学赶帮,我们就能设法各个击破。每个部落都有其强项与软肋,每个部落的科技树、军事树都是歪的。这确实是cRaB的机会。” “最后!—— 这位木乃伊先生今天要上前线是吧?我这里刚巧有好礼相送!”霜狼慧总算切题了:“铛铛铛铛(……同前……)!看这个!” 老家伙猛砸遥控器。工虫颤巍巍可怜怜地顶起一只黑色的防弹公文箱。 “郑重介绍‘哆啦a梦’2号单兵装备包!内置机器外骨骼式一体化柔性防护服、多用途智能隐形眼镜、高自动充放气式卫星通讯天线等新锐装备!有了它你就是强人、是人、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甲虫族克星!想要吗?现在马上拿起电话……不对!是马上来实验室领回去吧!限时限量过期不候!耶!” —— 啪—— 许恬婌挂了电话。吊顶转而显示蓝天白云葵花地。 “受不了这家伙了,”只觉耳朵里像被塞进了一打苍蝇,“他在乌飒是干嘛的?” “卖大力丸。” “真的呀!?”疯了。 “假的。逗你玩呢。”许恬婌塞完大触,轻轻揉揉他的肥肚子:“没办法,战后核蟹的‘思想核心’被封,我手头能用的智囊不多,韦斯特医生那样的通才就更少了。” 长吁一口气:“也是。” 许恬婌走向病房门:“我喊护士来拆绷带。运输机停在皊河上,你到霜狼慧那儿拿了装备直接去河边赶飞机,时间不等人。” “……遵命。” 又得陪睡又得玩命。做许大小姐的男人可真苦啊。 四十一 “—— 抗议!!!我们严正抗议!!!——” 高举标语、横幅和字牌,手持刀具、棍棒等凶器的市民们群情激愤,将紫凌书院生物学院外三层里三层团团包围,砖头石块、瓶瓶罐罐、蔬果禽蛋、火把火炬犹如骤雨乱雹,生物学院下面几层楼的窗户没一扇幸免的,楼外的花草树木尽遭泼油焚烧,从自行车到小轿车通通砸得稀碎。令人意外的是,除了堵在楼道里的一群学生外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乱局,反倒看见不少士兵、民兵和警察跟市民们站在一条阵线上,朝大楼扔砖扔得甚是起劲儿。壮观的呜呜祖拉方阵聒噪出过13o分贝的声波海,数十台豪华低音炮以最低162分贝的音量拼命高呼: “—— 揪出真凶!!!严惩凶手!!!——” “—— 抗议紫凌书院草菅人命毒害市民的邪恶行径!!!——” “—— 同胞们团结起来!!!粉碎紫凌书院残害人民群众的险恶阴谋!!!——” “—— 你是要做懦夫一辈子,还是要当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来自心底的正义呐喊,只为唤醒多数人!!!大家上啊!!!——” 院长专车停在了远离人海的一条林荫小径上。车窗摇下,叼着烟头望出去:“又出啥事儿了这是?咋连打仗也不能让这伙人消停下来啊!” “你看那边。”许恬婌指指人海一角。循着她的芊芊素指一瞧,只见那里的雾气中悬浮着一团三维投影,映出来一个脸盘微胖、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好像正跟坐在一起的人聊天;由于距离较远,大喇叭出的声音传到耳中时略有零点几秒的迟滞,根本对不上口型,不过好歹能听清楚说的什么: 世界1 陆城之战 78 不露面者a:“主编先生,您怎么看待这次虫肉丑闻?” 中年男人:“我想先和大家一起梳理一下这次事件。八一小说网 根据知情人士爆料,本月1日至今,紫凌书院伪造兽医证明,将从战场上回收的2oo多具甲虫族尸体卖给肉类加工厂,经过简单处理后以普通肉类的名义流入市场,全城的肉店和餐馆均有进货。据知情人士说,涉嫌贩卖这批虫肉的共有21人,包括3名兽医、数名肉类加工商,其余均为紫凌书院生物学院的领导和专家。以我的个人观点来看,以许恬婌院长为的书院领导班子在此次事件中难辞其咎。” 不露面者B:“主编先生,书院方面声称这些虫肉是安全无害的,把虫肉投入市场是为了应对战时食物供给不足的困境,之所以暂时没有公开是担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请问您怎么评价这一声明?” 中年男人:“我不是生物学专家,不过据知情人士所说,书院收集这些甲虫族尸体本来是作实验用途的,从食品安全角度说有很大不确定性,很难讲是否可以放心食用。以我来看,就算甲虫族的肉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确实是安全无害的,紫凌书院贸然将其投入市场也是一种相当冒险和不负责任的做法,有违我们一直秉持的‘程序正义’原则。作为一种未知的食品,无论一个研究者你自己吃多久,或者你给你的实验动物吃多久,都不能判定这种食品就可以给cRaB永久吃下去。给‘人’吃的东西,必须经过时间、科学、良心、法律的多重审核,才能最终端上cRaB的餐桌。如果遵循了程序正义,经过了时间、科学、良心、法律的多重审核,那么在未来的未来,即使虫肉食品导致了灾难,当初签署同意将虫肉作为cRaB食品的人,也可以说于心无愧。现在我想质疑的是,紫凌书院真的可以问心无愧吗?” 不露面者a:“所以您认为这次事件的焦点不在于虫肉的安全性?” 中年男人(点头):“对。你看,我们大家都不是专家,甲虫族的肉究竟能不能吃需要第三方权威专家的专业论证。我们作为生活在离阳大家庭中的普通市民,感到气愤先是因为受到了欺骗。紫凌书院、军队高层和少数缺乏良知的商人侵犯了我们大家最基本的知情权,辜负了我们对他们的信任。而且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次事件中的利益链条是非常明显的,特别是作为中间人的肉类加工企业,他们从紫凌书院手中收购虫肉时,一只甲虫族的进价不到9o块钱,经过加工、包装后却以相当于每只43oo至69oo元的高价出售,利用肉类市场当前的货源紧缺局面牟取暴利。中间商尚且能获得如此丰厚的利润,真正的幕后主使—— 紫凌书院又能从中获取多少好处?大家可以一起开动脑筋想一想。” 不露面者B:“可是您说紫凌书院出售虫肉的价格很低廉。” 中年男人:“我不认为紫凌书院的要目的是经济利益。据知情人士提供的证据,紫凌书院很有可能……有些话我不能多说,这里面水很深,内幕很可怕,不细说。但是我很想大声疾呼,呼吁广大人民群众团结起来万众一心,向紫凌书院施加压力,取回本应属于人民群众的‘枪杆子’,真正让离阳军民自己当家做主、抵御外患,不要把我们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拿蟹神上帝做幌子、依靠战争压力竭力维护自身**统治、完全不顾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神棍院校上头。不懂得反抗**的人民是麻木的,不懂得以反抗来谋求出路的人民是没有前途的。我想再次告诫广大同胞: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我们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 弹掉烟头,扭脸看看许恬婌:“虫肉计划玩儿脱了?” 许恬婌点点头:“是我们的失误。公关课没学好。” “这丫谁啊?看着那么眼熟。”指着投影里那个中年男人:“全城的民用通讯不都断了么?他们咋还能做媒体访谈?” “是《南国周末》的主编。”许恬婌冷冷地看过去:“3号—— 也就是昨天—— 才到的离阳。他扎堆的难民队伍在s83高公路上遇到了攻击,差一点把命给送了。《南国周末》你应该不陌生,一直以打黑揭丑、针砭时弊为卖点,在民众中人气很高,被誉为‘社会的良知’。其实我一向对这位主编印象挺好的,直到他来给我添乱。他们这会儿播放的不是电视台节目,是事先录制好的煽动视频。” “他说的‘知情人士’是谁?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想知道吗?”许恬婌用死人般的目光注视着的两眼,看得他心里直毛。 “……你这么问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正是。”许恬婌扭过头:“我当然知道是谁干的,不过不打算跟Ta撕破脸。留着Ta还有用。” “……跟我说咋就撕破脸了?……” 许恬婌没理他:“这回的麻烦之处是很多基层军警跟不明情况的市民们统一战线了,这么胡闹简直要害死大家。战争还没结束呢,甲虫族没那么容易放弃,别以为两天看不见它们这仗就算打完了。” 许恬婌说的没错。市民们因为虫肉问题大惊小怪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甲虫族对离阳的新一轮攻势已然展开。这一次它们针对的不是离阳城区农业,而是cRaB本身—— 它们开始在飘往离阳的烟雾中添加人体呼吸道传染病的病原体,同时还祭出了继胶灰虫、僵尸虫之后的第三种微型甲虫:飞蚊虫。这种新型甲虫的大小、外观均与常见的蚊子类似,却比正常蚊子皮实得多,不吃不喝能活4天以上,传播虫媒传染病的能力更是令任何昆虫望洋兴叹。懵懂无知的离阳市民不仅对甲虫族的非常规作战不知不觉,甚至无意当中加了疫病的蔓延。例如大家伙儿闹事时最喜欢用的呜呜祖拉就是业内闻名遐迩的传染大户:吹呜呜祖拉时喷入空中的飞沫等液滴、微粒的数量比空口白喊多一倍,飞沫的飞行度则高出两三倍。还用多说吗,人群密集地带狂吹呜呜祖拉无疑会增大呼吸道传染病的扩散风险,可满城跑着闹事的人们哪有这眼光。 闹事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大楼围成这样儿了,咋进去?”惦记着霜狼慧的单兵装备包呢。 “别打岔!”许恬婌神色凝重:“注意看投影!” 世界1 陆城之战 79 歪题了。八一小≯说网 ≥> 雾霾中的三维投影显示出了一幕幕触目惊心的血腥画面。是紫凌书院生物学院的实验室,身穿手术服的师生们正在拿人类幼崽做**实验,许多才几个星期大的幼人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尖叫,哭号,颤抖,哀鸣,抽搐;等待着它们的是被人为地染上各种细菌、真菌和病毒,之后便迎来致命的药物注射和**解剖,最后变成垃圾箱里的累累尸体。这段视频明显是花费数月时间拍摄并经过精心剪辑的,虽然是第一人称视角的偷 拍,清晰度却高得骇人,里面人员的谈话也听得很清楚,离这么老远都听见其中一名学生对实验动物们说:“来吧,伙计,我先看看你是不是死了,然后我们再开始实验。” 随着视频播放,几十台低音炮不遗余力地作着同步解说:“……这段视频用了8个月时间拍摄完成,据拍摄者介绍,在这8个月期间,仅这一个实验室就杀死了117只实验人类,其中92只都是未成年的幼崽。这些人类全都是在紫凌书院实验室中出生的,幼崽很小就被杀死,而它们的母亲也在生产后几小时被杀!紫凌书院一直声称他们遵守涉及动物实验的所有法律法规,而且全体师生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经过严格培训,但核心矛盾不在于此!紫凌书院在模糊焦点!我们所震惊的、所无法容忍的是他们对生命的漠视!据拍摄者说,每年都有上千只动物在紫凌书院的实验中惨遭杀害,而且书院一直向公众隐瞒这残忍的一切,他公布这段视频就是为了让公众了解真相、了解什么是真实的动物实验!……” “我们真的中出了……不对!我们中真的出了叛徒!”差点儿踹门冲下车去:“这视频谁拍的啊?!跟刚才说那个‘知情人士’是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许恬婌点头道。 “那还不赶紧拿下Ta啊!”想不通许恬婌怎么考虑的:“舆论阵地快要全线失守了好不!这么下去还咋做公关!” 三维投影又换了从前某位紫凌书院新闻言人的采访画面,内容是关于活人取胆的。只见那位言人信誓旦旦地说道:“……新型的‘无痛无管引流技术’对胆人的身体健康毫无影响,取胆之后,胆人就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了。网上有人说,你又不是胆人,你怎么知道胆人舒服?给你插一个管,你舒服么?这些网友属于不了解情况,犯了想当然的毛病。我们现在给活人取胆过程和得了直肠癌的患者排便过程类似,不痛苦……” 接下来的画面是一个禁锢在不锈钢拘束架上、怀有身孕的雌性人类,一副三百年前就被玩坏了的表情,肚皮上、身上密密麻麻植入了许多电极,插着饲喂管的喉咙里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声。它腹中怀的似乎不是人类,而是鱼、蛇或蠕虫类的东西,将它的肚皮撑成薄薄的、几乎透明的一层,似海浪一般凹凸滚动着,仿佛一窝拥挤不堪的小怪兽,因为困在它腹中找不到出路而疯狂翻腾冲突、彼此搏斗撕咬。一个女性同期声激情澎湃地解说道:“这只雌性人类,是紫凌书院‘苗床计划’的**实验品之一。紫凌书院可以制造多种已灭绝脊椎动物的胚胎,他们计划让人类孕育这些胚胎,让雌性人类充当苗床和孵卵器!多么疯狂变态、多么令人作呕的行径啊!但是紫凌书院的罪恶还不只于此—— 他们想在广大人民群众身上实施这一反人性的计划!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离阳全城几十万女性同胞!朋友们,同胞们,兄弟姐妹们!万恶的紫凌书院想把你、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的姐妹变成繁殖畜牲的母体,变成培育怪物的苗床!朋友们,同胞们,兄弟姐妹们!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恐怖的试验品,这只悲惨的人类,它肚子里怀着的是一窝鲨鱼!这些鲨鱼正在自相残杀、相互吞噬!你想变得和它一样吗?!你想让你的母亲、妻子、女儿、姐妹变得和它一样吗?!挺身而出吧!和我们站在一起吧!让我们携手并肩打倒紫凌书院的黑暗统治、拯救我们的朋友、亲人和我们自己吧!——” 嚼着烟头:“越扯越远了。我看他们分明是冲着书院来的,虫子肉只是个导火索。” “对的。”许恬婌说:“他们的目的正是整倒书院。” “咱们中出的这个叛徒也太厉害了,啥都知道,”说,“能接触到这么多内容的应该是书院核心成员吧?” 许恬婌示意轿车调头离开:“直接去赶飞机吧。他们一天两天散不了场。” “那老子的装备咋办?” “我叫人给你送去就是了,不消你操心。” “……哦。” 许恬婌的黑色无人轿车走小门逃出紫凌书院,驶上滨河南路。 细碎的霡霂飘洒在车玻璃上,耳中已寻不到增雨减霾的隆隆炮声了。机场方向倒是颇为热闹,凭的经验,一听便知是大批战机排着队紧急起飞的动静。搞什么名堂?甲虫族打过来了? “机场怎么回事?”看着许恬婌。 许恬婌斜倚在磨砂玻璃似的车窗上,没回答,也没看他,恍如一位累于心事、傲然不睬臣子的女王。 不死心:“我听见战机乱飞啊,真没出事?” 还是不吭声!又咋了啊!?老子没心情捞你的海底针!有事儿痛快说出来呗!玩啥深沉!?老子还是不是离阳守军的最(傀)高(儡)指挥员?老子不该掌握大小军情么?这也不说那也瞒着,老子还他妈咋干活!!! 唉,算了。 现如今的皊河,俨然已成为仅次于飞机场的离阳第二大军事设施,各种运输船只和浅水重炮艇—— 有军用船艇改装而成的,也有民船加装机枪、火炮临时凑合出来的—— 或停泊码头,或往来巡弋,宛如爬满水面的黾。比较开阔挺直的河道则被划作水上飞机起降区,此番南美之行的座驾就停在这儿—— 世界1 陆城之战 80 Be-25oo巨型两栖运输机,隶属欧洲军区,全长123米,翼展156米,最大起飞重量25oo吨,最大载荷1ooo吨,装有6台涡轮风扇动机,最大高空航程17ooo公里(1万米高空),最大地效航程127oo公里。 空十三师被打残以后,离阳几乎没有能直飞西半球的远程飞机了,外地前来投奔的大型运输机也没多少:m-9o不到5架,Be-25oo只有2架—— 离阳要塞全部的战略投送平台就剩这五六架飞机。三年前“海象”满天、“热鹰”如云的盛况早已一去不返矣,今昔对比,怎不令人唏嘘扼腕。 无人车留守码头,战斗机撏裂长空。许恬婌和换乘一条充气快艇驶离栈桥,拖着一扇白花花的浪尾,顶霾冒雨的,径直开进了Be-25oo的浸水式坞舱。作为cRaB军现役第二大固定翼航空器,Be-25oo内部空间的巨大及复杂程度不亚于船坞式两栖登6舰,尾部坞舱的结构、布局也与之高度相似。在两名6战队士兵的接应下登上高侧廊,回身搀许恬婌上来。 “可算到了。”许恬婌站稳脚跟整理着长风衣:“衣服都弄湿了,讨厌。” “长好!”两名士兵立正敬礼:“飞机3o分钟后起飞,请长做好长途飞行准备!” 回敬军礼:“稍息。”礼毕转脸问许恬婌道:“我的搭档呢?装备呢?你叫谁去拿的?半个小时赶得上吗?” 许恬婌冷着小脸儿看向侧廊一隅:“在那儿呢。” “哪儿?……”眯缝细眼儿定睛看去:“诶?……那不是……啊咧咧!?” “怎么?”许恬婌的声音乍一听好像冷冰冰的毫无波澜,细听细琢磨却分明强按着一股看笑话似的窃喜。 “—— 那那那不是—— ”眼珠子瞪得好似两只雪白刷亮的5oo瓦灯泡,指着那里的手和胳膊抖得像触了电。 “是什么?”许恬婌嘴角泛起一弯邪恶的小酒窝。 “那不是只猫吗!?!” 一只身穿鳞甲式多功能防护服、右配短枪左携弯刀的“级猫”端端正正地犬坐在装备包上,用他那标志性的赖皮欠揍强调冷笑道:“又见面了哈,约翰··史密斯先生。唉,不得已跟你这**上半根刺儿都没有的双足步行的蠢蛋河蟹一起出远门真是我的耻辱啊。看看我屁股底下这是嘛东西?霜老师给你的装备包嗷。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大忙的份儿上,又看在你把我最心疼的小美人儿雅格给睡了的份儿上……嗯,身为奴隶(指人类)后裔的你是不是该冲贵为主人的我叩谢恩?” —— 该该该该死的猫!!!老子的搭档居然是你!?许妹妹许院长许大小姐您是不是故意拿老子开心啊?!一口老血喷上天花板。 四十二 1o月4日晨。 球形全天域显示屏徐徐亮起,将明媚的晨曦恣情洒入光线昏暗的座舱中来。sRQ-72高音洲际opV侦察机采用完全不透明的内涵式驾驶室,飞行员只能通过eodas(光电分布式孔径系统)生成的球形全天域画面看见机外情形—— 其实这种座舱的视野远好于传统座舱,坐在里边几乎察觉不到飞机的存在,甚至会产生“人体完全暴露在空中”的幻觉—— 开惯了传统飞机的人很难适应;不过对仅仅是“乘客”的雅格而言,这基本不构成麻烦。 除了没有半点儿安全感以外。 “长命令我带你出去,我一定做到。”sRQ-72的aI说道:“飞行时间不会很长,但加度可能导致不适,请做好心理准备。” “了解。”紧身抗荷服裹束下的雅格紧张得喘不上气。 经过短暂的滑行,sRQ-72缓缓对准了跑道正中央的起飞线。一同进入跑道的还有为sRQ-72提供护航的两架FIQ-26可变后掠翼高无人截击机,弹舱内满载空对空导弹。按理说sRQ-72高空巡航度可达马赫数6,这么快还需要护航?何况FIQ-26虽号称“高截击机”,可其最大巡航度不过m3.5,咋可能跟得上“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的sRQ-72呢?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问题出就出在sRQ-72的6倍音上—— 高音造成的音爆实在太凶,即使是在万米高空飞到m6,音爆也足以震坏地面建筑物,因此cRaB军方严禁在城镇上空进行高音飞行,sRQ-72必须先“低”飞一阵子,待远离离阳环形山之后再撒开欢儿狂飙上路。在这个阶段,“低”性能烂到爆的sRQ-72非得依靠战斗机保护才能活命,要知道离阳周边空域里可全是虎视眈眈的战机虫啊。 另外说到空对空导弹了,与人新世世界各国五花八门的机载弹药体系大不一样,cRaB全军现役的空空导弹仅有如下这三种: dRaam大型空射导弹,弹长3.5米,弹重218千克,最大射程55o千米,高空巡航度m6.5,海平面巡航度m4,多模复合制导+高数据链,动能杀伤,离轴角36o°,最大过载5og,远距拦射不在话下,近距格斗亦罕有敌手,可打击各种空中及地、海面目标,可兼职反辐射导弹,并具有一定的反卫星能力,性能是天顶星级别的,价格同样是天顶星级别的; cuda小型空射导弹,弹长1.7米,弹重7o千克,高空巡航度m5,海平面巡航度m4,最大射程1oo千米,多模复合制导+高数据链,动能杀伤,离轴角36o°,最大过载1oog,中距拦截和近距格斗能力均十分优秀,亦可胜任对地、对海、反辐射任务,是为cRaB军主力空空导弹; mhTk微型空射导弹,萌萌的小家伙,全长68厘米,弹径42毫米,射重量只有3千克,最大度m4,主动雷达/红外成像制导 + 高数据链,动能杀伤,离轴角36o°,最大过载7og,单价不到1o万元,又小又便宜,理论上一架战斗机能带几千枚(相对于战斗机8~12吨的最大载弹量来说),空战中可轻松打出“板野马戏”一般华丽的全弹射效果,缺点是杀伤力稍弱,而且对音目标的尾追射程仅有可怜的3公里。 最后,由于cRaB军在弹药通用化这条路上走得非常远,导致以上三种导弹无需任何改动即可供车载或舰载垂直射系统使用,摇身一变成为地空导弹或舰空导弹。dRaam又大又贵,产量低,库存少,一般仅用于打击高价值目标;此刻为雅格护航的FIQ-26上挂的就全是cuda和mhTk,一枚dRaam也没有。再高的性能只要不量产就毫无价值,所以广大cRaB地勤和飞行员们平时只当dRaam这玩意儿不存在。 至于我们的雅格小姐是怎么进到sRQ-72座舱里的,得从她昨天夜里离开之后说起: 世界1 陆城之战 81 1o月3日晚。≥ ≯八一小说网 离阳机场公厕。 “兄弟你真是死不开窍。” 卞强心有余悸地走到小便池前,扯开拉链掏出一小截触手来开闸放水。 “这回饶你一命。下不为例。”李宝存故意比他尿高一寸:“敢再说许院长不好,当心俺枪子儿不认人。” 俩人沉默了几秒钟。 “咋尿不完了。真多尿。”卞强擞几下:“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尿从**里出来的时候度有多快?” “呃……”李宝存一想:“俺听说雄性人类是1秒钟235~325厘米好像。咱们也差不多吧。” “诶?还真有人测过啊?!”卞强乐了:“你听谁说的?” 李宝存泄洪完毕,上下左右甩半天:“人新世1985年一个实验,拿37个男孩做的。俺听雅格说的,不晓得记没记错。” “原来如此!”卞强也完事了,拉上拉链提提裤子:“真受不了这些做学问的,啥都研究。对了,书院里都在传,说你跟雅格小姐好上了?你追的她还是她追的你?进展的咋样了?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这话问的,当然是俺追的人家啦,”李宝存手也不洗径自往外走:“人家雅格小姐可是万里无一的好女孩,又温柔,又清纯,又矜持,待人热情,心地善良,咋可能主动追男的嘛。俺俩也没啥,就一块儿吃过几回饭。” 卞强凑近水池子边洗手边笑:“你说真的?兄弟你太单纯了你呀。啥温柔、清纯、矜持、善良,这都是傻男人、傻男孩儿对女人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而且我觉得热情跟矜持有点儿矛盾啊。现在哪儿还有‘清纯’的女人?不都说触女只能往幼儿园里找去嘛。搞不好雅格小姐骨子里很爱玩儿哩。” 李宝存站住不走了,转身扎架势要跟卞强干仗:“你知道个屁!你才见过雅格小姐几面?!是你跟她接触多还是俺跟她接触多?!是你了解她还是俺了解她?!雅格小姐才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俺忍了你小子一整天了!再他妈胡说俺真掏枪了!俺相信雅格小姐,雅格小姐一定还是触女,绝不会错!俺打完仗要带雅格小姐回老家结婚的!你骂雅格小姐就是骂俺老婆!看老子不薅你口条爆你狗蛋!” “唉,好啦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看把你给气得……走吧走吧,吃饭去吃饭去……” 卞强拽着气哼哼的李宝存走远了。空荡荡的公厕恢复了寂静。 转瞬即破的寂静。 “……啊……” 一丝柔嫩微弱的少女娇 吟,隐约自大便间一扇隔板门后传出: “……继……继续啊……” “他们走了?”一个嗓门粗笨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胆战心惊地问。 “……走……走了……快来,快继续,我好痒痒……” 男人猛地将少女强摁在隔板门上,撞得那门“咣当”一声响,插销都差点儿飞了。他从背后抱紧她光 溜 溜的身子,臭爪子死力揉捏着她的酥 乳,“噼噼啪啪”毫无章法地一通乱顶乱捣,活脱脱一只正在爬玩小猫咪的笨狗。尽管如此,少女还是被捅得春透七魄**无主,趴贴在门板上糜成一滩,嘴里“嗯嗯呀呀”叫个不停;俄而石楠怒放花千树、坤潮一至盈八谷,俩人禁不住体软神飞、“乒乒乓乓”一起摔翻在座便器上动弹不能,只剩下汗津津黏腻腻叠抱作团、蔫耷耷痉挛气喘的份儿。 少女疲倦不已地喘吁片刻,往男人怀中缩了缩,双臂挽住他的脖子说:“长这么厉害,尊夫人一定幸福死了。” “那黄脸婆咋能跟小姐你比啊,”男人蠢拙地啃着她的脸蛋:“我一见着她就勃不起。” 少女笑着回吻他:“那,长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 “那当然。正好明早有架opV侦察机要去北美,高音飞机,驾驶舱不透明的那种,你坐在里头没人看得见。我直接给飞机的aI下指令,绝对保密。” “只能坐侦察机么?”少女有点儿害怕。 “太平洋上空打成了一锅粥。坐高侦察机的话,机会大一些。” “好。安全吗?”少女一边仰面咬他的嘴唇,一边探手把玩着他的交接器,玩得他从脊柱到大腿全是抖的:“绝对安全!6倍音的飞机,臭虫子根本追不上。我还指着小姐你早点儿回来呢,咋可能让你担风险!” “好!”少女得寸进尺地撩逗他:“那就再陪长几次吧。嗯,几次都行……” 男人无奈地拍拍她洁白胜雪的翘 臀 儿:“叔叔可是筋疲力尽了啊,对付不了你这小浪货。” “那就换我伺候长好了。请长坐如钟!”少女离开男人的怀抱,双膝跪倒在座便器前的马赛克地面上,将自己留着一头披肩短的娇小脑袋埋进了男人两腿之间。 这对下限没底节操俱无、堂而皇之在公共厕所里乱搞的狗 男 女,男的乃是原空十三师师长史莫特·李;女的嘛,就是李宝存心目中那位“温柔、清纯、矜持、待人热情、心地善良”的“触女”雅格小姐了。卞强和李宝存进来之前,雅格已经跟史莫特“搏斗”了半个多钟头,听见有人进来才匆忙屏息敛声原地隐蔽;卞强与李宝存的谈话内容,史莫特听得模模糊糊,雅格却听得一清二楚—— 猫族的听力可不是盖的。 尽管如此。 对。尽管如此。 sRQ-72的aI确认自身无异常,向塔台请求起飞,塔台仅仅回了几个字: “准许起飞。祝你好运。” 三架飞机的引擎陡然爆出雷鸣似的巨响,色彩艳丽的尾焰直射而出,拉出一连串钻石形状的马赫环。三机开始编队滑跑。FIQ-26的机翼变形至最小后掠角,前掠式鸭翼、襟翼、全动垂尾、三维矢量喷管一齐动作,仅仅滑跑了一百多米便昂离地、旱地拔葱直入晨空;sRQ-72的起飞滑跑距离较长,但也在一千多米处成功离地了。三机在离阳以东空域会合,迅完成编队调整并逐渐加。在有人模式下,sRQ-72大约需要23分钟加至m6,这期间他们仍有可能遭到甲虫族的高能激光打击—— 战机虫聪明得很,它们最近明了个新玩法:爬升段狙击,即埋伏在离阳环形山外侧的低空、低空,用高能激光仰射正在爬升的cRaB航空器,一打一个准儿。这种伏击战术对cRaB相当不利,毕竟天空是个非常纯净、均匀,简而言之“干净”的背景,有利于甲虫族从中“提取”目标;而大地是个杂波丛生的“混乱”或说“喧闹”背景,机载传感器想从中“提取”出几个“高小目标”谈何容易!加之多数飞行器在爬升段难以实施复杂机动,故而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虽然军方紧急加强了对低空高小目标的猎杀,例如用高机动性的FaQ-himaT无人机24小时不间断低空巡逻、派遣小规模地面部队定点蹲守要害地段等,但漏网之鱼总会有,爬升段风险依然不小。 “绝对安全……” 想起史莫特的大话,雅格只能在心底无奈地笑笑。 引擎声音变了。飞机的“心脏”从变循环动机过渡至燃冲压动机,三机直刺高空,度越来越快,巨大的重感把雅格死糊在座椅上,半口气也喘不上来。FIQ-26的鸭翼变为后掠、主翼变形至最大后掠角;sRQ-72机鼻的等离子减阻锥疯狂工作着,蘸眼的离子茧将整个机体包裹其中,以克服可怕的气动加热。缠卷在雅格心头的紧张、焦虑和恐惧与秒俱增,苦涩的胆汁涌进了喉咙;她觉得自己快被压扁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所有感官都一片混沌,除了机身的震动还能让她依稀觉察……时间过得真慢……她心中一万个后悔…… ……真不是“人”(猫)干的…… 但是,为了史密斯先生,为了雁翔宇先生,值了! 过3倍音的时候,FIQ-26已明显力不从心。之后的旅程只能靠侦察机自己了。澳洲军区飞赴离阳的大机群出现在他们下方,FIQ-26决定放弃护航掉头折返:“‘折刀’呼叫‘黑鸟’,‘折刀’呼叫‘黑鸟’,我们要返航了。祝一路顺风。完毕。” “祝归巢顺利。完毕。”sRQ-72回答。 sRQ-72继续加、爬升,独自东去,高度很快突破了2.4万米,三机至此分道扬镳。 这下总该安全了吧? 雅格刚要松口气,眼前却突然蹦出了一大片标着血红色“enemy”字样的“云”,信号无闪烁,惊得她浑身一紧—— 战机虫!凭空出现在澳军机群上方的大群战机虫!又是s-e战术?!甲虫族究竟怎么做到的啊! “不用担心,”sRQ-72安慰她说,“我们飞得够远了,它们追不上我们。” “可是……那么多友军呢?不帮他们吗?” “我有任务在身,”sRQ-72答,“送你去太平洋军区,并对北美大6进行战略侦察。这是我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除外一切情况均不在考虑之列。” 世界1 陆城之战 82 雅格盯着远程光学侦察系统传来的图像,内心五味杂陈。网 她看见澳军战斗机迎头飞向虫群,导弹齐射;几乎同一时刻,sRQ-72的告警器大呼小叫起来—— 虫子们还击了。战机虫的目标不是也不可能是高空高的sRQ-72,美腻多汁的澳军大机群才是它们口器边儿上的肥肉。天空中霎时爆开上百团新星般辉煌的火球,意味着十几架战机、几十只战机虫生命的陨落。就算cRaB占有绝对的性能优势,甲虫族仍能凭借淹没一切的骇人数量击碎之;就算战损比高达1比1oo,甲虫族仍然输得起,而cRaB赢都赢不起。 sRQ-72越飞越快,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人各有命,非天道无情。 四十三 目送sRQ-72翀天高去,两架FIQ-26减、转向、降低高度,飞向澳洲军区的百机编队。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战机虫突袭,飞机必须始终保证燃油量,FIQ-26开始在机群中寻找空中加油机。雷达信号显示从低空到中高空到处都是航空器,他们根本无法从中找出任何一架加油机来。澳洲军区幸存的飞机还真多啊,奋战这么多天了居然都没打光?还是说这帮家伙一直在保存实力? “离阳空军战机呼叫澳洲空军编队,我两架战机急需空中加油,请通报‘奶人’方位。”FIQ-26长机向澳方mc2a出请求。答复很快就来了:“澳洲空军mc2a呼叫离阳空军战机,我‘奶人’已被击坠,到我这里来,我正充当临时加油机。” 被击落了?!真狗屎!FIQ-26忍着一肚子牢骚,跟随澳方引导飞向机群深处。虽然知道mc2a就在附近,但弥霄漫天的航空器回波严重妨碍了搜索。两架FIQ-26在澳方mc2a所在空域转悠了半分钟,终于在一朵乌云的阴影里找着了他们苦苦寻觅的那个庞然大物—— 一架m-9oe mc2a 。围在它四周的澳方军机有五六架,都是正在或等着痛饮燃油的。FIQ-26立刻靠拢过去,调整姿态,降低度—— “这狗日的,咋不开引导灯?”FIQ-26长机飞行员皱皱眉。 “灯光管制吧。”僚机飞行员耸耸肩。 m-9oe是在cRaB主力军用运输机m-9o基础上展而来的巨型mc2a飞机,翻模复刻似地完全继承了m-9o的庞大体型,翼展92米,8台涡扇动机,最大载荷4oo吨,兼职空中加油机时可同时为好几架战机补充燃油。可能是接到了战机虫出没的情报,输油管上没敢开灯,云层下方又无阳光直照,要完成对接真的有点儿困难。 FIQ-26长机先上。飞行员撒开操纵杆,让aI接手控制。推力矢量喷管和所有动作面都在一秒不停地微调,抵抗气流稳住机身、一点一点挪近输油管。m-9oe传来的压抑感越明显,FIQ-26飞行员低着头祷告不止。大约死寂了十几秒钟,机身忽然一阵轻微的颠簸,FIQ-26的受油口终于准确地咬住了输油管探头,座舱里的大兄弟这才松了一口气。二十五秒后,油表显示燃料箱已满,战机打个饱嗝脱离对接,从m-9oe下方掠过。 轮到FIQ-26僚机受油了。可就在此刻,m-9oe上忽然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全体注意!现战机虫!正上方出现战机虫编队,数量庞大,正在加逼近!立即迎战!所有战机立即应战!注意互相掩护!” “准备交战!”FIQ-26长机紧急加远离m-9oe—— 他可不想被中弹燃爆的4oo吨级燃料罐波及到!编队外围的战斗机开满加力齐头扑向虫群,掩护无缚鸡之力的后勤飞行器仓皇逃遁。但全都来不及了:战机虫凭空现身时距澳军机群已不足五千米,高亚音转瞬即至!很多澳军飞行员几乎吓懵,等他们省过神来,甲虫族导弹已近在眼前!小到战斗机、大到运输机纷纷在aI支配下拉出极限过载高规避,同时狂抛诱饵及干扰弹,甩得不少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有些人甚至被活活甩死!机动可能会死,不机动则必死无疑!战机虫未鼓捣出近炸引信,导弹纯粹靠动能撞击杀伤,“只要不打中就没问题”;许多cRaB从昏厥中清醒过来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件东西便是从身边擦过的甲虫族导弹! FIQ-26双机刚躲开一波甲虫族导弹,他们身旁的m-9oe即遭弹幕击中。身被数枚导弹的它宛如一只耀然炬溅的骷髅巨鸟,火流星似地撞毁在一架运输机上,绽放成亿万朵布天燀射的七彩礼花,凌空爆炸的巨大冲击波震得FIQ-26颠簸起来,纷飞的碎片嵌进了他们的机身。 虫子们杀到了!两只飞翼形状的战机虫率先劈面冲来,高能激光干净利落地削掉了一架澳军战机的机翼,自己也旋即被全弹射的mhTk命中。双方陷入狗斗状态,一架架飞机化作飞散的余烬,一只只飞虫变成四溅的血沫。澳洲军区上百架飞机无可挽回地焦灼进了由数千只战机虫经纬交织成的地狱火网。 战场东方,雅格乘坐的sRQ-72已经看不见了。 “云纹”高悬在上,离阳守军很快获悉了这一切。 没有防空警报。离阳机场在一片压抑的静默中紧张忙碌着。一台台大炮模样的风送式喷雾机功率全开摇头晃脑,一架架战机被牵引出机库,交由地勤人员手忙脚乱地检测、加油、充电、挂弹……继而滑向跑道、队列待飞;薄霾细雨笼罩宇内,在各式动机喷出的灼热废气中摇曳着、蒸腾着,化作一片片鬼魂状的惨淡白雾。 战机虫大兵临城,离阳手头却只有十几架空优战机可用,其他全是“兼职战斗机”—— 也就是由民用飞机改装而成的“战斗机”,比如挂了一堆导弹的螺旋桨式农用飞机、喷气式公务机等等……笑什么笑,不许笑!你知道离阳守军有多努力吗?为扩充空中力量,人家可是把离阳地区所有能飞的东西通通强征入伍了,包括动力航模和小孩子们的玩具飞机!资源就这么有限谁有办法?你行你上啊! 可同一时刻,向离阳杀奔过来的战机虫却有上千只,形势糟糕透顶。所有人都在祈祷澳洲军区的百机编队尽量多顶一阵、多干掉几只虫子—— 澳军弟兄们一定要顽强拼搏、殊死奋战啊!只要别叫虫子跑到离阳来,你们全体壮烈牺牲也不要紧!等打完仗了,我们保证年年清明给你们上坟扫墓、洒酒献花,让你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现任离阳守军空军司令、原空十三师师长史莫特·李身穿飞行服、手拎头盔踏上停机坪,表情凝重地走向一架经过改装的“猎隼”音opV公务机。飞机缺,飞行员更缺,如此“双缺”局面,害得离阳的“空军司令”同志只好亲自驾机充数、上阵玩儿命去也。更烦的是,为了不被娇嫩脆弱的血肉之躯拖后腿,离阳仅有的十几架职业战斗机(全是无人机或opV)皆以“无人模式”参战,cRaB飞行员们只能拿“兼职战斗机”将就将就了,比如史莫特这架“猎隼”—— 样子倒是蛮帅的,外形极似战斗机,全长12.3米,翼展8米,空重2.5吨,最大有效载荷2.7吨,双座双,市价大概31oo万~44oo万元。这架飞机可是原主的心肝宝贝儿,军队费老鼻子力气才强征过来的,原主当时就哭昏在厕所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土豪土豪我们做朋……不对!土豪你就出点儿血吧! 化身单座战斗机的“猎隼”,其后座空间早已被军用电子设备塞满,前座也换成了制式弹射座椅,翼下挂了一个固体激光器吊舱、一个3o毫米航炮吊舱、几捆子cuda和mhTk导弹。要是不带这么多武器,“猎隼”能以116o公里时飞行2575公里,加挂两个副油箱更是连飞354o公里无压力,可惜啊。史莫特这会儿真心希望虫云距离阳环形山别太远。 “报告长!”地勤排好队立正敬礼:“战机整备完毕!请长登机!” “稍息。”史莫特回礼:“去忙吧。” “是!” 人手实在不够用,多数地勤跑开去忙别的飞机了,剩下两个服务史莫特登机。史莫特望了望自己那对三年没摸过操纵杆的巴掌,一恍神儿想起了雅格。掐算下时间,雅格小姐很可能跟战机虫正面遇上,但愿她平安无事…… 这时候不挂念老婆,反倒挂念一个只上过一次的猫族女人……虽说这女人干起来的确比老婆爽……史莫特心里一时间泛起了那么点儿自责。 得。先力争活着回来再扯蛋吧。只要能把老命保住,娘们儿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史莫特戴好头盔,前脚刚要往登机梯上放,忽觉脑后一股杀气腾腾袭来—— “我准备好了!司令!让我上天吧!” 世界1 陆城之战 83 这一嗓之亮堂真可谓振聋聩响遏行云,骇得史莫特险些脚底踩空摔一跟头。≧ ≯≯网 他胆战心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头顶爷爷辈飞行盔、身穿奶奶辈飞行服的老头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很明显经过“精心打扮”,可终究架不住那股“老”气—— 从头到脚、连人带装备,全都像从古墓里刨出来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新世哪个死不瞑目的飞行员诈尸了呢。好在史莫特并非第一次见他,这才保住胆囊没被吓破:“怎么又是你啊?我说你有完没完啊?你这么胡闹你家里人知道吗?” “没完!我就是想不通,长干嘛打死也不让我上天?”倔老头儿咬定史莫特的尾巴不放。 史莫特脸上浮起一股掩饰不住的嫌恶:“我跟你说过几百遍了!军队,特别是空军,不收5o岁以上的!你都75了!严重龄!上天身体受不了!” “可我打过好多仗!还撒了三十多年农药!我……” “不行!我可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你玩这个岁数太大了!”史莫特头也不回,躲鬼似地手脚并用爬进驾驶室,关闭了舱盖。两名地勤撤去登机梯,一左一右把老先生生拉硬拽架走。“猎隼”引擎启动,满载弹药的机体缓缓地、略显笨重地滑向跑道,加入排队起飞的战机行列。opV民机的aI性能并不差,除了打仗啥都会干,进入战区前无需飞行员操太多心。 老爷子当然不服。他极其娴熟地亮出一套太极推手,轻松甩开那俩年纪轻轻的肥壮胖大地勤,随即撒丫子蹒跚跑向附近一架正在整备的“图标”a5轻型运动飞机,冲着忙出一头汗的地勤们好一顿吆五喝六指手画脚:“这飞机不错,就它了!快给我的飞机加油、上弹!……”搞得众人莫名其妙一愣一愣的,好在俩地勤第一时间追上来:“老先生别闹!司令刚说了,空军不招5o岁以上的,您岁数太大啦,身体受不了!” “是啊是啊,”老先生斜瞟飞机的眼神儿堪比偷窥俏老太太洗澡,“可我技术太好了,你们人手又不够,非得请我去不可……快干活!给我多装几导弹,别叫我的飞机饿着!” “……” 四十四 4oo米内滑跑升空——“猎隼”的短距起降能力并不比军机差多少。离阳空军飞机质量良莠不齐,好的如FaQ-himaT、FIQ-26、FaQ-1127等职业战斗机,中不溜的如“猎隼”、su-21、“音巡航者”等音、跨音、高亚音民机,最次的如各式轻型轻型农用飞机、运动飞机;何况作为“中坚主力”的兼职战斗机没有一个带军用雷达的,只能采取他机制导的方式遂行视距空战。如此阵容根本不可能以高合成度的有序编队突击虫云,史莫特必须另想办法。 即使是在信息化战场环境下,数量优势的重要性依然不容忽视。按照信息化视距空战的兰开斯特平方律,只有当“我方战机性能x我方战机数量的n次方>敌方战机性能x敌方战机数量的n次方”,才能认为我方空战实力过敌方。其中n的具体数值是随战场环境、战机数量、战机及其机载弹药性能、战机之间交联程度高低等多方面因素变化的,一般不会太高。如果cRaB军还保有天朝战争前的技战术水平和机队规模,高度智能化、网格化的cRaB战机群完全(或者说有极大可能)能靠压倒性的质量优势击溃虫云。但那是从前,不是现在—— 现在啥情况?现在的离阳空军主力是“兼职战斗机”,度低、载荷小、反应慢、机动性差、电子设备简陋、信息化程度低,对战机虫构不成性能优势。质量没优势,数量就更别想了,人家可是动不动就“虫群”、“虫云”、“虫海”之类的。所以管你是兰开斯特线性律、平方律、平方律还是东西南北什么律,反正咋算都是战机虫占上风。 出路只有一条:挥空空导弹的性能和射程优势,在进入狗斗前尽可能多地杀伤战机虫;进入狗斗后则要挥信息优势,密切协同配合、相互支援掩护,用暂时的、局部的火力优势弥补整体上的兵力劣势,将虫云驱散并各个击破。 没辙了。就这么办吧。 史莫特通告全军:“无人机消灭敌方飞艇,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其在离阳实施空降。其他飞机为无人机提供掩护,视距攻击交由无人机统一指挥。” “收到。” 飞艇虫深居虫云核心,有成百上千的战机虫充当肉盾,干掉它们唯一可行的途径是在同一时间、同一方向集中尽可能多的火力,从虫云里杀开一条血路使其暴露出来—— 这就要求所有导弹必须“几乎同时”抵达目标,让战机虫应接不暇顾此失彼、来不及也顾不上补窟窿,否则就成了添油战术,荼蘼火力不达效果。可离阳空军战机之间性能悬殊如是之大,高的高低的低、快的快慢的慢,这这这……要知道,载机的高度、度对空空导弹的度和射程影响非常大,载机飞得越高越快,打出去的导弹也越快越远,绝不是说随便一架破飞机挂上最先进的雷达和空空导弹就能排队枪毙、无敌制空了。想让杂牌军一样的离阳空军机群打出令人满意的“齐射”效果要经过相当精密的计算,要考虑各种要素和变量,绝非人脑能胜任的。所以没其他办法,史莫特只能任命无人机提供制导并统筹指挥,其他飞机静默开火,打谁、怎么打、什么时候打,都是无人机说了算,其他飞机只管把导弹丢出去就行。狗斗的事另说。 目标距离:1oo千米。 虫云前锋已进入cuda的最远射程,但此刻开火为时尚早。飞抵最大射程的导弹用“强弩之末”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燃料没了,能量也没了,对高机动目标的威胁基本为零。音飞行能给导弹提供较高的初、扩大导弹的攻击范围,可大多数兼职战斗机又没有音能力。波次进攻呢?也不行。刚才不是说过了么?音飞机不够多,第一波能射的导弹太少,很难穿破浓密厚实的虫云将飞艇虫击落,闹不好还会打草惊蛇、提醒甲虫族加强对飞艇虫的保护。 千万别掉链子。史莫特仰望着高空无人机编队拉出的尾迹云,心中只剩下祷告。 目标距离:6o千米。 6o公里是cuda的不可逃逸区,而战机虫高能激光的最大射程约为4o~5o公里,现在射导弹时机正好。史莫特知道,无人机随时会下达开火指令,但眼前的每一秒依然久得像一辈子。 终于,无人机冷静得令人悸栗的声音响起了: “目标锁定。开火。” 全弹射!憋尿太久了一样,飞行员们个个迫不及待急不可耐,4o多架飞机携带的近2oo枚cuda(几乎是离阳空军全部库存)在十几秒内射殆尽,比慌着甩包袱领工钱的农民工还麻利;有的飞机甚至因机体振动、减负过快和吸入废燃气而差点儿出事!采用无烟低焰动机的cuda打不出“板野马戏”效果,肉眼只能看见一根根短粗短粗的金属棒棒从机翼下直线飞出,屁股着光,一眨巴眼儿就变火柴、变细钉、变黑点、继而看不到了;远方的云山云海间霎时撕开一片惹眼的火幕,紧随其后的是无人机编队齐齐突破音爆的巨响—— 虫云被扯烂了。盘踞三万米高空的无人机编队瞬间开满加力、背对太阳全冲刺,在逼近3倍音时射了导弹,随即释放干扰、大过载机动、以45~6o度角转向脱离。过4o枚高音cuda宛如笔直的光束,直捣虫云中心、直接命中目标—— “轰!!!”数以吨计的虫体组织在可爆炸弹体猛击下烧融、沸腾、汽化、爆裂,耀目的火光肆射云霄。三只比“海象”还大出一圈的千吨级运输型飞艇虫燃起了巨焰,高度迅丧失,凄嘶厉号着坠向地面,漆黑的浓烟往整片空域湮渲开去。 成功了!史莫特乐得一脑袋撞在了座舱玻璃上。但还远远不够,无人机观察到的飞艇虫至少有五只,cuda已经耗尽,怎么干掉余下两只?用mhTk玩蚊子咬大象? 时间不允许他多想。痛失三艘飞艇的甲虫族勃然大怒,高能激光和导弹的狂风烈雨迎头而至,十数架飞机当即爆得尸骨无存。史莫特慌忙拉杆躲避,胳膊都快脱臼了也只拽出71米/秒的爬升率来,跟职业战斗机还是不能比啊!恨! “12点钟方向!12点钟方向!距离3o公里!疏开队形自由空战!注意相互支援!”史莫特驾机逼向漫天星雨般的战机虫:“全军跟上!消灭它们!别让它们靠近离阳半步!—— ” 世界1 陆城之战 84 视距内空中格斗,简称狗斗,既是所有空战传奇之母,也是每个飞行员的噩梦。八一≯≧中文 离阳空军飞机数量少、性能参差悬殊,飞行员的技术更是愁死教官—— 一半是三年来仗着无人机撑腰、年均飞行时间只有12个小时的原空十三师太平兵,另一半是开战以来紧急应征入伍、从没放过一枪一弹的民机驾驶员和飞行爱好者,连头盔显示器都不怎么会看,万众期待的狗斗大戏刚刚开演就迅恶化成了一场灾难。无可救药的菜鸟们一脑袋扎进了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迷雾”,眼瞎耳聋鼻塞口哑,仿佛到处都是死角、到处都是盲区,对交战环境、情况与态势的认知除了“糟透了”仨字儿之外再无其他。绝大多数人不到半分钟就吓破了胆,所谓的“编队空战”堕落成为飞行员们为求自己活命而放弃配合、放弃相互支援的无脑乱战,人人自顾不暇,动作漏洞百出,战术惨不忍睹—— 比如躲避时只知一味转弯,不滚转也不掉头,根本看不见敌机方位,更无法自卫还击;又比如想凭大攻角抬头或急遽转弯甩掉对手,却不料耗尽能量束手待宰;再比如几架飞机盯住同一只战机虫请追猛打,结果因航路重叠生碰撞…… 与不堪入目的cRaB飞行员相比,战机虫在空战中的表现堪称专业。它们狗斗时绝不单独行动,而是疏开分散成一朵朵“云”,“云”内的个体之间保持完美同步,以“云”为单位—— 而非以个体为单位—— 遂行战斗;这些“云”的大小、密度、结构、形状、姿态、色彩均千变万化,忽而密聚,忽而舒展,倏忽如海浪,倏忽似花团,乃至幻化作不可名状的复杂几何图形,即使蹁跹于蔚蓝深海的沙丁鱼群、漫舞于黄昏天空的欧椋鸟群也望尘莫及!高亚音大过载机动状态还能维持这么密集齐整、动作泼辣的空中编队,光这一项就说明战机虫的反应度远netbsp; 一团乱麻似的cRaB机群顷刻被打惨。甲虫族导弹度慢、射程近;威力不俗的高能激光受“火控系统”性能制约,精度也不怎么样(不然cRaB的战斗机怎么躲得了激光?)—— 但这两大缺陷完全被战机虫的“云”战术弥补了。整朵“云”同时瞄准锁定、同时开火攒射,不管激光还是导弹皆以“弹幕”形式射出,对普通飞行器的杀伤率近乎1oo%! 一分钟不到,4o多架战机已损失殆尽。 糟透了。 糟糕透顶! 史莫特身边一架友机也看不见,除了虫子还是虫子!再不溜要嗝儿屁啦!他瞅个空子一脚油门,“猎隼”以135o公里的最高时直线往外冲,激光、航炮双开,拦路货不分敌我一概轰成鼻涕。一大票虫族导弹撵在他屁股后头,度不算快,但还是离他越来越近!这些“导弹”其实也是甲虫族的一个品种,也许称之为“自杀式导弹虫”更合适。尽管度慢一点、射程近一点,它们的机动性和命中率却不是盖的,灵巧赛过苍蝇,o.o8秒即可完成12o°转向,能易如反掌做出各种惊掉眼球的高难度动作,一般飞机就算后燃器烧到报废也休想甩掉它们—— 除非度非常快、一直拖着它们跑、直到它们耗尽能量;或者你有办法把它们凌空击落—— “板野马戏”就是干这个用的!史莫特纵机一个横滚,“猎隼”翼下一个武器载荷吊舱砰然弹出上百枚mhTk,在高横滚的强大离心力作用下“唰啦啦”天女散花开去,恰似一朵浴火妖菊怒放重霄,上百条腕足触须状的火龙拉烟四射、弯弯曲曲汇聚向围追过来的导弹虫和虫云!—— 导弹碰导弹!爆炸的冲击波贯入机体,剧烈的震动使得“猎隼”一瞬间几乎失,但终究没有。史莫特一个水平急转插入云缝,甩下的诱饵弹幕犹如一对熊熊燃烧的天使之翼。 拦截成功,捎带干掉了几只战机虫。mhTk的短打能力还算不负众望。 总之暂时安全了。 “猎隼”独自平飞在无边无际的云层之间。放眼四望,各种形状的尾迹云交错如织,上下翻飞咬尾、彼此缠斗绞杀的飞机和战机虫散遍远近几百公里空域,根本找不到出路。所有的无线电频道都充斥着cRaB飞行员绝望至极的呼救,还有撕心裂肺的哀号。但谁也顾不了谁。 “……o42呼叫友机!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呼救!呼救!我是o37!几百只虫子在追我!呼救!呼救!……” “……长官!我被虫子锁定了长官!我该怎么办长官!?!……” “……救我啊!救我啊!!有没有人!?!妈妈!!!—— ” 两只沉甸甸的千吨级飞艇虫穿出云层,以25o公里时飞向离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家伙,远在几千米外仍令史莫特倍觉压迫。这也难怪,浮空器虽说很能装,但其单位体积的有效载荷其实相当糟糕。以氦气为例,1立方米氦气在低空只能载重1千克;载重每增加1吨,飞艇体积就得增加1ooo立方米。高空就更惨了,由于空气稀薄,浮力还不如低空。飞艇虫用的是氦气吗?不知道。无论如何,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立方米的庞然大物飘在天上,实在比小飞机显眼太多了;要是再有一二十枚cuda,哪怕史莫特他们全军覆没,至少能阻止飞艇虫在离阳空降。 早知必败无疑,只是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这么窝囊。 跳伞也没用。甲虫族不知道什么叫法律和道德,弃机跳伞也难逃一死。航炮没弹了,mhTk只剩二分之一,激光炮还能撑一阵。史莫特看看岌岌可危的燃油表,接通了离阳机场: “老刘,一号预案准备好没?” 原空十三师政委刘根硕回答:“还在弄。勉强打几吧。你们还能顶多久?” 史莫特望望云海之巅的零星炸火:“一分钟都不行。我没人了。” “……这么快……” “能打几打几吧。我给你们指示方位。” “收到。” 这将是离阳空军的最后一搏。 四十五 “快!动作快点!”刘根硕双手叉腰跺脚冒汗:“前方的弟兄快死完了!再不动手离阳也完了!快点!再快点!” “是!” 趴在电脑前十指翻飞的炮兵小弟比他还急呢。谁不想御敌于国门之外?等虫子打进离阳来啥都晚了!可这些接收自原第七机步师的hV-emRg(高电磁轨道炮)实在状态堪忧—— 靖定县阻击战时就坏了,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修复。不过十万火急顾不得那么多,长官有令,能打几打几! “准备好了,长官!”炮兵按下“enter”键:“随时可以开炮!” “好!”刘根硕接通史莫特:“老李,数据链好了,随时可以开炮。” 史莫特狼嚎:“那还等啥!?打呀!打他妈的!” “是!” 散布在离阳机场周边的48门hV-emRg打出第一波齐射。电弧明亮蘸眼,铝屑崩解剧燃,淆拌开一朵朵惊天动地的炮口焰,将48枚拖曳着强大音爆的peLe(强化侧向效应穿透弹)掼入碧空。hV-emRg初可达8千米/秒,炮弹一分钟能飞4oo多公里,远普通电磁炮,但打飞机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小学算术:飞艇虫全长3oo多米,平飞时25o公里,1分钟能飞四千多米,相当于13倍艇长,期间还可能进行三维机动。大炮打远程移动目标从来不是容易事,哪怕制导炮弹也得考虑风向、提前量、科里奥利效应等等,况且第七机步师留下的电磁炮用制导炮弹无一例外生了虫! “猎隼”升限仅有14ooo米,飞艇虫却巡航在19ooo米高空。距离差这么远,目测估计的三维坐标能靠谱吗?史莫特自己也捏不准。考虑到炮弹随时会来,他也不想离飞艇虫太近—— 军人最窝囊的死法之一就是被自己人干掉。 “轰轰轰轰轰轰咣轰轰轰咣咣轰轰轰轰轰轰咣轰轰轰咣轰咣轰轰轰轰轰轰轰咣轰咣咣轰轰轰轰轰轰咣轰轰轰轰咣!!!—— ” 晴空中突然炸起一连串密集得无法分辨的巨响。不用多想,百分之百是hV-emRg炮弹造成的激波。电磁炮弹度太快,于肉眼而言可以说是“隐形”的,只能闻其声,不可见其形。大部分炮弹都放空了,但史莫特还是欣喜若狂地看见飞艇虫身上亮起了冲天的火舌!至少五分之一的炮弹正中目标,飞艇虫被peLe绽放开的白热化碎片云撕得千疮百孔,数百只工虫、兵虫、坦克虫、车轮虫、滚球虫“噼里啪啦”纷纷然掉落出来,好像巨型轰炸机投下的一捆捆重磅炸弹。一只飞艇虫顷刻起火爆炸,另一只伤势较轻的也须臾失衡、偏航、坠降,浓烟喷滚,沉没进茫茫云海不知所踪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85 上帝总算开眼了!走霉运这么久可算时来运转一回!史莫特激动得都哽住了,好一阵子吭不出声,吓得刘根硕撵着叫唤:“老李!?老李!?你怎么了老李!?李师长请回话!情况怎么样了?请立即回话!” “我没事!打得好!两艘飞艇都报销了!”好容易缓过劲儿来的史莫特抬眼看看显示屏上的敌我态势:“大批战机虫仍在飞向离阳,你们能看见吗?” “看得见,”刘根硕盯着墙上的大屏幕,“还有近千只。≧ ” “启动二号预案,”史莫特让机头对准离阳方向,开始加,“我们没几架飞机了,等不了。” “好吧。你注意安全。” 还有近千只。基本没给虫云造成多大损失啊。这点儿战果八成还是第一波cuda赢来的,毕竟接下来的狗斗简直是一边倒局面。伤敌肤,自损一万,那么多人真是白死了。击落飞艇虫虽可谓天大的胜利,但大几百号战机虫冲进市区…… 二号预案应该能干挺大部分战机虫。剩下的漏网之鱼……史莫特东张西望几眼,希望能找到幸存的友方飞行物。就在他环顾上下左右时,无意间现了自己左侧下方的一架aT-8o2V“农用战斗机”。 这破烂儿还有活着的? 他先是一愣,随即呼叫道:“我是离阳空军司令史莫特·李。aT-8o2V请回答,谁在驾驶?飞机怎么样?有没有弹药?” “我!老不死的!”75岁老爷子的声音!我勒个去! 史莫特差点儿把飞机开翻个儿:“埃内斯!?你这老不死的!谁批准你上天的!? “没人批准。我偷的。”老头忍不住笑。 “偷的!?你竟敢偷飞机!?飞机是军队财产!你……你75了,玩这玩意儿太老了!” “反正你们人不够用!”老爷子倔得不行。 史莫特抓狂:“是啊!可是……你得知道,这是打仗,不是撒农药!你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你……” “那我也活得好好的不是!”老头子洋洋得意:“我怎么说的?姜还是老的辣!我技术太好了,你们没我不行!我只要开稳飞机、锁定目标、射导弹……打臭虫就像拍蚊子!光我自己就打掉了5只臭虫,救了好几个毛头小子哩!我现在弹药充足、燃料充足,再杀三百回合不成问题!……长代我跟家里人告个别,”老头儿踩了油门,“全”追向虫云,“臭虫还多,我再去给它们点儿颜色看看!—— ” “你站住!快站住!……见鬼!”史莫特气得都忘记自己开的是音飞机了。aT-8o2V最大时不到3oo公里,好撵得很。他操纵“猎隼”低头俯冲下去,追及老头子左右不过一眨眼,有如鹞子戏笨鸡。民机胚子的“猎隼”撵他尚且简单如是,史莫特想破头也搞不懂老爷子是怎么逃过战机虫猎杀的。 史莫特命令“猎隼”与aT-8o2V保持距离,扭头望着眉飞色舞的埃内斯:“就您这破飞机?别逞英雄了。战机虫还有大几百只,想想您的家人,别白白送死。” “要是你们输了,我家里人一个都活不了。要是多出一份力能赢,叫我干神风特攻队撞它们都成。” 多出一份力?唉,该说您太热血还是太天真呢?史莫特苦笑。 “跟我说实话,你还有多少弹药?”史莫特问。他只能看见老爷子机翼下挂着两个吊舱。 “机枪子弹不少。导弹2o几,足够再干它一艘飞艇!” 2o枚mhTk够干嘛啊!?史莫特命令道:“不行,放弃战斗,立即返航。” “为啥?!” “你把弹药用光,返航时遇到袭击咋办?” 无线电沉默了。 难道老先生您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2o枚导弹、几百子弹,紧要关头保命都不够用的,您老竟然还想主动出击找架打,遇上大虫群咋办?虫子比您弹药都多!到时候您斗又斗不过、跑又跑不了,不就等着送命吗?埃内斯不回话,史莫特也觉无语。 视野中已经找不到友机了。 世界像一座不见四隅的大殿,又像一座难觅岩壁的洞穴,宽广寥廓得不可思议,洋溢着略微刺目却不失温暖舒适的光。头上是云,芒白晦暗、厚重沉郁、看似触手可及的云,将万里青空遮蔽无余;脚下是云,团团絮絮,碎满蓝天,像一片无涯无际、柔软膨松的海,倒映出两架飞机小小的影子;身边也是云,如立柱,如城堡,如丘陵,被倾斜透漏的阳光打上一抹抹奇幻动人的颜色。他们在这云朵织成的宫殿里、洞穴里并肩齐飞,看不见别的飞机,也看不见任何一只飞虫,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好像整个宇宙已然死去,虚空之中只剩下他们。 “我开了一辈子飞机了。”埃内斯咽了口唾沫:“一块儿出道的那么多同学、战友,只有我活到今天。我一直想,为啥只有我活着?为啥我就能心安理得一个人活着?今天终于遇见一个死得其所的机会,我……” “你不能这么想。”史莫特心觉不妙。老先生您都平平安安活这么大岁数了,干嘛跑到这个节骨眼儿上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军队跟各种异界怪物打了好多年仗,活到最后的人并不多。他们的死不是你的责任,你能活到最后只是走运罢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既然活下来了,你就该连同他们的份儿一起好好活。” 老爷子放慢了声音:“你看看我的起落架。” 不看则已,一看傻眼。aT-8o2V的主起落架—— 被炮火打断了! “有把握迫降吗?”史莫特压着嗓子故作镇定。不压着行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不压着准得蹦出来。他知道这批匆忙改装出来的“农用战斗机”没有弹射座椅—— 本来就没打算让它们参加空战,改装初衷是当做net(反游击战飞机)一类的低成本攻击机来用,结果…… “试试看。”埃内斯好像没当回事儿。 “农机虽说度低,”史莫特说,“可无起落架迫降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行试试跳伞。” 埃内斯看看他:“叫我一把老骨头费力气往外爬?没必要。我活的够长了,懒得折腾。实话跟你说,我这回上天就没带降落伞。” “我去!”史莫特没忍住:“你这不是作死吗你!?你总得想想你的家人……” 老头子好像在笑:“哪还有家人。年轻时候就跟老婆分了,一阵骚风起,不管儿和女,没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等醒悟过来,老婆也走了,孩子也生分了。世上就没卖后悔药的。啥都晚了。不过,虽说稀里糊涂一辈子,到这会儿好像啥都看开了……呵,就是不想当面道歉,你说怪不怪?死要面子,要面子死,临死了都不想说句软话……拜托长替我传个话儿,就说我愧得慌,我对不起他们娘俩……” “一定带到。”史莫特强忍着没哭出来。 “好。” “—— 要是能活着回去—— ”还是没忍住。眼泪哗哗地流啊。“—— 一起去喝一杯吧。老爸。” “谢谢。儿子。” 埃内斯·李朝史莫特·李的“猎隼”敬了个军礼。 头盔显示器上忽然蹦出了“敌机逼近”的警告。是无人机传来的消息。它们仍在奋战。 “五只虫子迎面过来了,十点钟方向,距离15公里,高度7ooo,度95o,没有射导弹。”史莫特爬升加:“也许它们导弹用完了(但愿如此),只要不被激光打中就行(说得轻巧)。我对付它们,你快走。” “别逗了小子!”埃内斯显摆似地晃晃机翼:“二打五还不如一打五胜算大?怕死快滚,看老爸给你当榜样!……” 史莫特耐着性子:“我没开玩笑!你动力太差,空战会拖累我。听话,快……” “走”字还没出口,只听老家伙“嗷嚎”一声欢呼,aT-8o2V一个急俯冲下去、高度换度猛力盘旋,4枚mhTk沿切线方向欻然射出、一头扎入云缝,云层彼端的晴空里霎时炸开一团血雾、三枚火球,耳机里全是老头儿响天荡地的大笑,快乐得几乎能倾倒一个国家:“跟我来儿子!哈哈!喝酒前先叫臭虫们见识见识啥才是真正的飞行!—— ” “你……该死!”史莫特慌忙俯冲跟上:“呼叫!呼叫!离阳空军司令呼叫附近所有飞机!我们需要支援!有人听到吗!?—— ” 四只战机虫编队冲破云墙。肉眼看不见的高能激光束射向他们。 四十六 经过93oo多米的漫长滑跑,Be-25oo终于以36o千米/时的度挣脱水面、以一个极其平缓的角度升空了;3428平方米巨翼洒下的广阔阴影扫过离阳市区,仿佛垂天掠野的乌云。Be-25oo在cRaB军事装备体系中属于“夕阳装备”,本应按计划被更大更先进的“鹈鹕”巨型地效运输机取代的,可战后军队没了小钱钱,一切全成了空谈。坐老飞机上路就够惨了,更不厚道的是许恬婌一架护航飞机都没给他们派!给紫凌书院院长当男宠就这待遇?!等老子走完这趟镖回来就撂你挑子信不信! 世界1 陆城之战 86 坐在机舱这头儿,伊尔蜷在机舱那头儿,一人一猫离得远远的,谁也不理谁。≥八≯一小说网 ≦ 心里想着:你个臭猫穷横啥穷横啊,理都不理老子一下,还真把自己当头儿蒜了啊你! 伊尔心里想着:你个卑劣下贱的两脚河蟹臭**啥臭**啊,看都不看本喵大爷一眼,还真不拿村长当干部啊你! 于是他俩继续彼此离得远远儿的,谁也不理谁。 看看霜狼慧这厮给老子准备了啥东东吧。无聊至极地打开了“哆啦a梦”2号单兵装备包。唔,龙兵肉,离子剑,电弧鞭,神器一样不少。新东西呢?翻出那件轻薄(比保鲜膜好不了多少)的黑色半透明chT-oox“智能一体化柔性外骨骼自修复防护服”,立马直了眼儿—— 这特么不就是**服么!?!(摔!!!)比当年老子那“打怪十二钗”穿的“先进技术综合战术防护服”还工口有木有?!这玩意儿大老爷们儿能他妈穿吗?!穿上不得被人当成变态啊!最起码也是玩cosp1ay的抖m牛郎好吧!卧了个大槽!捞出电话就打:“……喂?许院……哦不,妹妹大人在上!霜老师那货坑我啊!你看他给我的啥破烂儿!!” “又怎么了?”三维投影中的许恬婌正半坐在会议桌上,一副愁眉不展的可人模样儿,手里掐着一叠皱皱巴巴的a4纸:“闹什么闹,我忙着呢。” “在开会?” 许恬婌盯盯手里的纸张说:“澳洲军区来的机群早上遇袭了,被上千只战机虫堵在离阳以东,几乎全灭。离阳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空中进犯,运兵型飞艇虫也现身了,估计想在离阳市中心空投地面部队。我们的战斗机正在阻止它们。” 呃,上午听见的机场大阵仗就是这个?心里一揪:“地面平推改立体蛙跳了?能顶住么?” “这不正商量着嘛。别来捣乱。” “哦……我家里人怎么办?万一离阳失守……” 许恬婌搁下a4纸,冷冷地凝视向他:“我说过多少遍了,家里事不消你过问,我自有安排。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活着回来见我吧。我还等着你‘中出’叛徒呢。” 她挂断了电话。 中出叛徒?咋的?要把叛徒留给老子拷问?啧啧…… 不对!咋又跑题了!老子最恨跑题!恼得直想在机身上凿个洞蹦出去。大规模空战啊,满天都是飞虫,老子坐这么大这么笨个破飞机能溜出去么?不过想来虫群的注意力八成都给离阳空中防线吸去了吧,老子这也算声东击西的一种?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想它了,想太多是病得治。把“紧身**服”掖回箱子里,着手翻检其他东东。呃,“高自动充放气式卫星通讯天线”,这个还不错。隐形眼镜是干嘛的?拧开盒盖,从保护液里捞出一片戴上试试—— 我擦!这这这!不戴不知道一戴真奇妙!神器啊!看起来不过是一片薄薄的柔性镜片,实则是战场显示器!是智能火控系统!是彩色夜视仪!是穿墙雷达!是生命探测器!**得蛋都爆了!吼吼,光隐形眼镜就这么逆天,这身耻度高的**服是不是也该试试?当秋衣穿就行了嘛,穿在里面谁能看得见?就这么定了! 好东西就像毒品,尝上一口便无法回头。Be-25oo进入8oo千米/时巡航度,机舱内的则进入了8oo倍情热。反正这个舱室里就老子和臭猫两个,现在就换!解开安全带霍然起立,三两下脱得精光,拎起那件性感贴身、爽爆眼球的**服就往身上套,看得伊尔整只猫都傻了:“你这蠢货在搞毛啊?!” “切,懂不懂啊你!这是最新锐的chT-oox‘智能一体化柔性外骨骼自修复防护服’!”现学现唱:“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世上再找不出来另一件!” “不就人形避孕套、保鲜膜**服嘛,装什么大尾巴狼。”伊尔不屑地扭过头去:“丢人丢到家。真是。” “切,啥也不懂你。”穿好防护服,按动腕环上的开关,chT-oox立即自动收紧,仿佛又一层皮肤似地紧紧贴合体表,让人完全感觉不到衣服的存在。尼玛幸亏还是黑色半透明的,不然这不成了皇帝的新装么?!……不对!黑色“半透明”的啊!还是皇帝的新装好不!老子整个**尽览无遗啊我擦!身上每颗痣、每个毛孔、每粒鸡皮疙瘩都看得一清二楚,胸部激凸胯下巨触更是突破天际,这跟没穿衣服有半毛钱差别没!?!妹子穿这个是服务群众爽爆眼球,老子穿这个可是变态绅士搞基皇帝啊妈蛋!nettai”的缩写!?扶兰·韦斯特爱折腾老子,没想到他死了也要换个人来继续折腾老子!你妹!!!—— 正囧着呢,耳边忽然传来伊尔念课文似的声音: “……chT-oox型智能一体化柔性外骨骼自修复防护服,由细胞型自适应传感器单元、人工肌肉机器外骨骼系统、多波段隐身系统、sTF及磁流体防弹衣、微型智能计算机系统、生理指标监测系统、cmuTs系统、战场急救系统、全环境空调系统、光伏及摩擦电系统、生理排泄物综合处理系统、饮用水过滤系统等……36o项子系统集合而成!?这么逆天?!……短期使用有提神醒脑、缓解疲劳、防治伤病、增强肌肉功能、激励机体再生等功效,长期使用能提高智力、强身健体、美容养颜、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哈?!霜老师这是加盟电视购物了么?……话说你个臭猫啥时候凑过来的?! “……好家伙,”伊尔着实被chT-oox的说明书惊呆了,“我看这一件衣服的造价差不多够买下整座紫凌书院了吧。弄坏你赔得起吗,臭河蟹?” “滚蛋!”做个要踹他的动作:“这丢人物件儿,白送我都不要。回头送许院长穿算了。给雅格也行。” “不送老婆?”伊尔似笑非笑。 “……” 居然把老婆忘了。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混、混不如偷? “或者送女儿?”伊尔一副流氓痴汉色大叔嘴脸:“我听说史密斯长官的女儿是个萌萝莉哎,虽然年仅三岁,不过小萝莉总会长大嘛。到时候要不要把女儿交给我啊,岳父大人?我们猫族的**上全是倒钩刺,保证令嫒爽透气爽翻白眼哎……” “嗵—— ” 祭出一脚路易斯·菲戈般的精彩抽射。伊尔顿时化作一枚打饱了气的毛绒球球,拉着“喵呜呜~~~”的凄惨残音、抛物线飞回机舱那头儿去也。 该该该该死的猫!取笑老子也就罢了,竟敢打小黑的主意!实在罪该万死!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小黑别怕,小黑乖,爸爸一定会保护小黑的!三界内外所有雄性存在想接近小黑都得先过爸爸这一关!只要是为了小黑,哪怕与azathoth为敌我也不在乎!啊!鬼父之血要燃起来啦,嚯哈哈哈! ……诶?你还别说,这件保鲜膜穿到身上真挺爽的,感觉神清气爽浑身是劲,整个人一下子轻快了好几倍,不管做啥动作都不必花力气。莫非物有所值?总之先当秋衣裤穿穿看。chT-oox穿在里边,普通衣服穿在外边,成了!perfenetbsp; 正得瑟,伊尔正揉腚,忽见机头方向的舱门“吱纽纽”打开,里头钻出一个飞行员打扮的毛孩子,鼻子歪歪的,脸上好几处疤痕,面向立正敬礼:“长好!雅尼克·李前来报到!” “你谁呀?”下意识地把衣领往一块儿捏捏:“老子脸盲,新人物太多记不住。” 雅尼克继续敬礼:“报告长!我是这架飞机的驾驶员!史莫特·李长官命令我驾机送您前往太平洋军区!飞机现已进入正常巡航状态,采用无人驾驶模式!我特来向您报到!” “稍息。”回敬军礼:“看你年纪不大,刚入伍的?” “报告长官!今年刚毕业!” 菜鸟啊尼玛我擦擦擦!史莫特你他娘的是不是在故意整老子?!派个刚毕业的菜鸟给老子开飞机!还是途径战机虫走廊的上万公里长途跋涉!你以为世上真有gundam男主角一样初经战阵就能“屹立于大地之上”秒杀百战老兵的ne Type驾驶员啊!真他妈该死的活见鬼!嗷嗷嗷老子要气喷火了嗷! “哪儿毕业的?飞过洲际长途吗?” “报告长官!非洲军区马赛马拉空军训练基地!第一次飞洲际长途!” 马赛马拉?马赛马拉基地是不是年初被甲虫族摧毁的那个……诶?雅尼克·李?这名字熟啊,好像这几天刚有谁……对了!史莫特·李的儿子!开会时候他说起过。 “你是李师长的公子?”坐回座椅上。 雅尼克再次立正敬礼:“报告长!史莫特·李是我爸爸!” 世界1 陆城之战 87 哦,原来叫亲儿子来给老子开飞机。≧ 这才像话嘛,且不论技术如何,起码诚意可嘉。瞬间变开心,双手枕到脑后往靠背上一躺:“坐吧。得飞万把公里,养精蓄锐很重要。就着跟老子聊聊你们基地遇袭的事儿,耳闻目睹啥的第一手情报给老子好好倒倒。军队官方的报告材料写的算个屁,一点儿细节都没有。坐吧,别傻站着,在我这儿不用讲那么多路数,老子最讨厌军队把兵当机器人训那一套。” “是!”雅尼克又敬礼,礼毕就近端坐,身板儿绷得跟庙里的神仙一样。 “你爸跟你说过我的事儿没?”问。 雅尼克扭头看看猫耳直竖的伊尔,轻声咳嗽一下回答道:“报告长,家父给我讲过您的事,要求我不择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把您安全送到太平洋军区深蓝城基地。能见到长是我的荣幸,我向长保证,一定克服万难坚决完成任务!” 小子不错啊,有眼色,口风也严,回头老子得在许恬婌枕边替你多美言几句。偷瞟着一脸失望的伊尔,乐呵呵翘起二郎腿:“不说眼前了。咋样,马赛马拉基地的事没给你造成阴影吧?” “报告长,我还没那么脆弱。不过……牺牲了好多战友,的确怪难过的。” 一眼就看出他在说假话。但他没打算就此打住。 “报告上说,甲虫族对马赛马拉基地的袭击有前后两次,都是空中打击?” 雅尼克点头道:“是。那应该是战机虫次出现。第二次还出现了战斗型飞艇虫。” “你们打退了第一次是吧?” “是。第一次只来了不到1o只战机虫,全部被击落,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并不算大。第二次就有上百只了,战斗力也强于第一次,基地被完全摧毁,活下来的人只有……” 示意他停下:“后面的事我都知道。我想了解你们战斗的细节,还有你对甲虫族的看法。” “关于战机虫性能和行为的吗?”雅尼克有点儿没主意。 “啥都行。”一摊两手:“你就当是给我讲故事,不想说的可以隐瞒,想说的尽管长篇大论。必要时我会问你问题,怎么回答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今天不想谈,改日再给我讲也行。决定权在你手中,小同志。” “是!”雅尼克第五次敬礼。 四十七 cRaB 177年末。 伴随着4架FaQ-himaT战机低空掠过时的呼啸声,一艘“海象”飞艇徐徐降落在非洲军区马赛马拉飞行员训练基地的跑道上,抛锚、坐稳、关车,颏部宽阔的跳板式舱门冉冉打开,数架FaT-1127垂直起降战斗教练机及其配套保障设备在装备牵引车的拖拽下离开货舱。与它们一同前来的,是一伙刚刚完成初训不久的新兵蛋子,雅尼克·李就在其中。 一个五短身材、衣着四四方方的军官走上机场,迈向甫离飞艇的新兵们。这家伙挟着一股子杀气,怪兽似地踱到他们面前,手里极尽变态地摧残着一根教鞭。大家看出这是个鬼不缠,慌忙在跑道旁的草地上列队站好:“报告长官!战后第二批飞行学员前来报道!请长官指示!” 军官打量他们几眼,压着嗓门说道:“老子叫冷如锋,是这儿的头儿。咱们废话少说,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在这儿学习最顶尖儿的空战技巧,不依赖无人机的、实打实的真功夫。我刚才说了,在这儿我是老大,一切我说了算。我不会可怜你们、同情你们,更不会对你们网开一面。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干沉你们、操翻你们、把你们的脸往地上踩、当着全世界的面证明你们是饭桶、猪猡、窝囊废、臭大粪,把你们通通扫地出门,叫你们一个不剩卷铺盖滚蛋回家!听见了吗?!在我面前不许质疑,不许犯错,不许抗命,不许提问题—— 不然上帝也救不了你们!记住没有?你,臭小子,笑什么笑?” 看到一个新兵偷着乐,冷如锋一个箭步窜到他跟前,冷冷地盯着这个比自己整整高出一头的年轻人:“报上你的名字来,小子!” “潘达。”这**孩子居然当真不屑一顾。 “你丫笑毛?笑我个子矮吗?” 潘达同学偏要倒捋虎须:“这可是您自己说的,跟我没关系。” “你丫叫板儿咋的?”冷如锋火了:“老子叫你见识见识啥叫五百克拨半吨!”他说着一把揪衣领、一把揪腰带,不费吹灰之力举起这小子,“噗通”一声丢进旁边一个积水坑里摔成落汤鸡,看得大伙儿目瞪口呆。 “老子讨厌自负的杂种!你们将来要跟各种已知的和未知的敌人作战,你们只有把它们想得比自己强才能保持小心谨慎、才有可能活命!明白吗?!” “长官!明白!长官!”这回看谁还敢不恭敬。 奇怪(其实也不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个礼拜,雅尼克他们没进行任何训练,连飞行模拟器都没碰一下,每天唯一可做的就是吃了睡、睡了聊、聊了再吃、吃了再睡,比度假住酒店还悠闲,真不知是在受训还是在养膘。预想中的“各型先进战机起起落落,巡逻、警戒、演习……”的忙碌场面从未出现过,顶多偶有几架无人机飞两圈走走过场,压根儿没新学员们什么事。一打听才知道,马赛马拉基地跟其他空军基地一样,资金匮乏、燃油紧缺、零部件供应不上,每五架飞机里就有三架经年累月趴窝的。想上实机?不好意思请先把油钱交了。想上模拟器?不好意思请先把电费交了。想退学走人?随意啊少年,有了高性能无人机谁还需要飞行员啊?不过退学之前请先把军队建设费交了,具体数额大于等于不限于你在校期间所有学费、电费、水费、餐饮费、住宿费、书本费、学杂费、娱乐费、考试费、补考费、补课费、挂科保过费、航空燃油费、公物维修费、后勤保障费、心理辅导费、就业指导费、学生会保护费、爱国主义教育费……等等等等万费万费万万费的总和再乘以二。钱不多,数不大,少年你自己看着办。 贼船嘛,上来就下不去喽。 终于,新年第一天夜里,冷如锋走进了新学员宿舍,眼神活像个挑货的人贩子:“你们抽签,选出一个人执行任务。现在就抽。” 大伙顿时兴奋起来:“要训练了?” “少废话。”冷如锋给他们呛了回去。于是大家兴冲冲地抽起签来,都眼巴眼望地盼着自己能中彩。结果一个叫向江的兄弟抽到了上上签。 “恭喜你了,小子。”冷如锋看看他:“跟我来吧。” 可大家的羡慕并没有持续很久。向江一去便再也没回来,直到第二天夜里也没见人。 “向江是不是退学了?”一人问。 “可能吧。蟹神保佑,这事真有点蹊跷。” “你们嘀咕啥呢?”冷如锋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屋里。 众人起立敬礼。冷如锋示意他们坐下,冷冷地说:“很不幸,今天向江同学在实机训练时遇到了一群九尾鸟(shantak)。它们数量很多,要不是向江同学拼死奋战,我们就完了。他救了基地和我们所有人。” “你是说他牺牲了?”众人半信半疑。 “我是说他是个英雄!”冷如锋大声强调。 只有雅尼克没参加讨论。他躺在床上,默看着手里一张照片,脸上的坏笑都快要撑不下了。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姑娘,煞是漂亮迷人。 “你女朋友?”潘达凑过来问:“真是个美人儿!” “不,是我表妹。她在六城工作……” “六城!?”冷如锋触电似的中断了与大家的谈话。他回身盯着雅尼克:“你真是个蠢蛋,竟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随口挂在嘴边儿上。” “这已经算不上秘密了,长官。六城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我们……”雅尼克话刚开了个头,冷如锋便掏出了手枪:“闭嘴,不许再提六城的事,一个字也不许。” 极认真地说完,冷如锋收好枪走向屋外:“熄灯了,都给我闭嘴睡觉!” 没人敢再提六城。大家熄灯钻了被窝,潘达却还闲不住:“李,你妹妹芳龄几何呀?” “呃,15了。家里正给她物色对象。” “你们在一起住?” “是,都在乌尤尼住。” “乌尤尼?南美军区乌尤尼市?你是那儿的人?” “……算是吧。我出生在乌尤尼,也一直住在乌尤尼。” “哇噻,不错啊。都说乌尤尼是个好地方,风景优美,历史悠久,出作家,出飞行员。据说全军的飞行员,每三个里边儿就有一个是乌尤尼出来的。” “嗯,是有这么一说。”雅尼克笑笑,收起了照片。 潘达遐想一阵,喃喃地说:“……唔……睡觉吧,睡觉。” 世界1 陆城之战 88 次日一早,冷如锋又找上门来了:“有任务,你们抽签决定谁去。八>一中文> ” “九尾鸟又来了?”潘达故意问。 “废话少说,抽签!” 这一次走的同学也没回来。 “事情不对,李,”潘达对雅尼克说,“我怀疑他们可能是在进行什么秘密研究,咱们就是实验动物。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你想跑?”雅尼克问。 “如果有希望的话我会试一试。咱们上当了,咱们到这里来就是做牺牲品的。我还有父母在家,我不想这么死。” “我倒是无所谓,”雅尼克耸耸肩,“我跟家里关系糟透了,扫地出门一样,无牵无挂。” “你表妹你也不考虑?” “我要是死了,那才算真的对得起她了。”雅尼克叹气道。 当天晚上照旧抽签。这次是雅尼克。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命,这就是命? “跟我来。”冷如锋瞥他的眼神活像在瞟个死人。雅尼克跟着冷如锋刚一踏出宿舍楼,两个早已埋伏好的老兵就扑上来押住了他。雅尼克慌了神:“这是干嘛?” “为了你好,别反抗。”冷如锋面带狞笑。 迎头一通杀威棍。 被押至空仓库的雅尼克·李一进门就受到了拖把棍的“热烈欢迎”。那两个兵撒开了他,放任一名体格如牛、身高如柱、黑凛凛汗津津的胖大膀爷冲他一顿棒喝,不到两分钟就把木棍打折了。这一切快得难以置信,可怜的雅尼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闷成了一堆酱肉,倒在血泊中哼都哼不出来,脑壳嗡嗡得像个音叉。 “我**!这就不行啦?”膀爷一脚踢进雅尼克肚子里,疼得他蜷成一只毛虫:“奶奶个熊的,现在的新兵真他妈越来越娘们儿!搁老子站起来!归队立正!” “……你打人!我……我要告你!……”雅尼克小同学Too young too simp1e了。 “告老子?—— 叫你告老子!告老子!—— ” 不还嘴还好,一还嘴揍得更欢了。一个牛大汉不过瘾,“呼”地一下围上来七八个肌肉爆衣的虎熊大汉轮番大招,各种断子绝孙踹、肝胆俱裂踢,钢头钢底的沉重军靴“噼里啪啦”落如雨点,七八串合金狗牌闪锃锃翻飞如蝶,边揍边嚷嚷:“告老子哩!顶老子哩!搁老子叫板哩!看老子打你个生不出娃娃儿!” 偌大一个空仓库,大到可以临时停飞机的那种,硬是把雅尼克从仓库中央又踢又踹地打进了墙角,然后挤在墙角旮旯里继续拳脚招呼。 “叫你丫立正听到没!真他妈软蛋怂包!搁老子立正!” 神志不清的雅尼克被他们揪住衣领拎起来,软趴趴地背靠墙角勉强站立,开始迎接下一轮拳打脚踢的“洗礼”。大耳刮子“啪啪”猛扇,皮带照脸上直抽,鲜血甩到几米外的墙上。五指扇练累了,武装带抽断了,七八个体重二百来斤的大汗又轮番上阵,朝雅尼克身上飞踢飞踹,姿势个个**炸帅爆,比武侠电影里的还牛逼—— 这可是实打实的真功夫,飞起来都不用吊威亚的! 都是爹生娘养的**凡胎,踹成这样焉能不跪?可雅尼克刚刚倒回地上,新一波锤炼便接踵而至了。他的身上、头上不知挨了多少脚,牙打掉,鼻梁打断,满头满脸都是血,军靴撞击骨头的声音惨不堪闻。可怜空十三师师长的大公子被一伙遭殃兵虐得没人样,挨揍不说,还在“归队!立正!”的大声呵斥中被反复提溜起来再打倒,打倒再站起、站起再打倒,如是一再,三番五次没个休止,每一轮、每一波都比之前打得更爽、更带劲、更过瘾。早就听说部队里有老兵欺负新兵的传统,可也没见过像这样往死里打的啊! ……难不成……先前两个同学是被活活打死了?…… 四十八 “打那么惨?”听得忍俊不禁。 “所以成这样儿了,”雅尼克指指自己脸上的疤痕,“我从前挺帅的,每天早上都被自己帅醒。部队是不是都打人啊?长您新兵时也被打过吗?” 笑笑:“老兵欺负新兵很常见,不过一般无非是叫新兵多干活、多做事,比如替老兵站岗、替老兵打饭、替老兵洗东西……像你这么惨的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你那俩有去无回的同学真是给打死了?” 雅尼克惑着眼微微摇头:“不知道。也不可能再知道了。基地被毁,老兵们全都死了。” “彻底成谜了啊。” “是。”雅尼克一脸的愧疚。 “这就是现实世界啦,”安慰他说,“现实世界里没人能开上帝视角,很多事情看上去的确就是没头没尾的,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到底生了啥、后来又咋样了。凡事有因有果,只可惜这些因和果往往在我们的视界之外。‘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很多时候只是看客们一厢情愿的奢望。反正都过去了,只要你还活着就是胜利。” “呃……” “另外嘛,你得想开点儿,自古兵匪一家,部队素来不缺坏风气和坏传统,譬如烟酒、骂人、攀比风、等级观念、大男子主义……领导心知肚明,全社会也一样心知肚明,只要不闹大就没人管,老兵通常也晓得注意分寸。况且军队也是要面子的,万一搞得太过分出了事儿,被媒体曝出来捅出来,引起社会关注就不好了。” “我真恨透了这风气了。”雅尼克咬牙切齿。 “呵呵,存在即合理,这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军队文化’了吧,不分种族、国家、民族和文化,大家几千年来都这样,传统的东西很难改变。”说:“人新世有一个专门的名词‘hazing’来称呼诸如军队、学校、球队里的欺凌现象,心理学上通常用‘认知失调’来解释—— 你上过军校肯定知道啥是认知失调吧?军事心理学肯定讲过,我就不多说了。除此之外,对军队来说:其一,有心理学研究认为,欺凌现象可以提升新人对组织的认同感,可以增强新兵对集体的忠诚,这对军队当然有好处;其二,欺凌现象在社会矛盾体系中属于‘价值等级较低’的矛盾,风险基本可控,其存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低层群体(就是基层官兵)的视线,用以掩盖可能威胁整个体系有序运转的‘价值等级较高’的矛盾—— 简言之,欺凌现象可能被用作一种转移矛盾的手段,帮助高层人员更便利地管理组织体系。综合以上两种因素,军方会对欺凌现象基本持半默许态度也就不奇怪了—— 前提是不出事。” 雅尼克撅嘴:“您是说老兵打新兵有理?” 摆摆手:“不。我是说这种事很‘自然’,很‘正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虽说不合理、不道德,却是符合自然规律、符合天道人性的普遍现象。这才是真实世界的常态。很多新兵虽说被欺负得很惨,但后来还是和欺负他们的老兵结成了深情厚谊,欢送退伍老兵时跟对方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退伍之后也特缅怀军旅生活,有些人能缅怀半辈子甚至一辈子。市井荤话说有三类弟兄的感情是最深的:一起同过窗的、一起嫖过娼的、一起扛过枪的。事实还真是差不多。被老兵欺负固然很糟糕,但挺过这道坎儿就能赢得集体的认可和接受,这种‘被认可’和‘被接受’的感觉是如此欣快、如此具有迷惑性,几乎会让人本能地心生感激,让人对这个集体越来越忠诚。就是这么回事儿啦。苦媳妇熬成婆嘛,人人当新兵时都被老兵欺负,人人当了老兵也都欺负新兵,循环往复,这就是军营的生态和传统。” “我不能接受。”雅尼克嘴撅得相当难看:“您入伍时也被欺负过?” “没。”回答得干脆利落。“好了好了,就此打住,接着说你的。后来呢?你是咋挺过来的?他们咋饶过你的?” “……” 洗地归洗地,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对部队内部那些个下三滥烂脏事的深恶痛疾程度丝毫不亚于网络愤青中二,接手离阳防务之后更是如此。 必须承认,天朝战争后的cRaB军确实问题多多,软硬件都是,简直烂到底烂到根了。除装备陈旧、军纪涣散、战斗力严重滑坡外,光是**问题就能写好几本大部头。比如权钱交易啦、拉帮结派啦、行贿受赂啦……几乎所有领域都被拉关系、抱粗腿、走后门、买路搭梯等现象搞得乌烟瘴气,无论是部队考核评先、基层士兵考学奖励,还是干部调整调动、调职调级、评任职称,亦或是领导选配任用、提职晋衔……总而言之无一幸免的。不少军队干部还和地方官僚相互勾结,在营房建设、后勤采购、军有土地合作开等方面大肆贪腐,靠军产敛财、靠钱财买官、靠官位谋私,左拿右取不亦乐乎。一扯就扯远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89 权力滋生**,没权力的基层官兵们也没闲着。>八一≥中文网 根据cRaB军内部调查报告,天朝战争后三年来,全军内部性侵案件数一直在以5o%的增长率逐年上涨,177年仅北美军区一地就接到5o61起性侵报告,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同性性侵;再考虑到隐瞒不报行为的普遍性,实际数字恐怕会相当骇人。中央军委言人当着媒体记者的面反复强调:“性侵报告之所以大幅度增加,是因为军队采取了鼓励举报性侵犯行为和侵害者的措施。报告数量的增加并不意味着军中性侵犯数量的增加。”你信吗?反正我是信了。 说来说去,战后的大环境就是“所有人都在瞎胡闹”。如此混乱背景之下,马赛马拉基地出个不明原因虐待新兵致死的案件并不奇怪。 吐槽结束。继续听雅尼克讲故事。 “你们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遍体鳞伤的雅尼克真想这样子大吼一声,可他没有。他们不知道他是空十三师师长的大公子,如果知道的话就没人敢打他了吧?也许。总之他直到最后也没说出来,没说他是谁的儿子,没说他爸是谁。并不是每个人都以自己的家世和背景为荣,雅尼克·李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希望自己成为父辈的附庸,他想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一辈子贴着“xx之子”的标签坐享其成。为了这个理想,他宁可去死。 但他没死成。主角总能活到故事的最后,配角则没这待遇。在这个故事里,雅尼克·李就是主角。说来也真荒唐,救了他一命的竟然是时隔三年重出江湖的甲虫族—— “咣铛!!!”机库大门上的小门被人一脚踹飞了,随那只脚一同进来的是比哭还难听的防空警报声—— “甲虫族!甲虫族来了!” 老兵们一脸不相信似地站着没动。来人都要急疯了,指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脸手舞足蹈乱比划:“我这样子像是在撒谎吗?!真的啊!不是演习!长得像飞机一样的甲虫族!谁骗人谁他妈祖宗十八代叫人类日过!快想办法啊弟兄们!” 所有人都受惊了。没错,所有人都彻彻底底地受惊了。刚刚还在暴虐雅尼克的彪形大汉们瞬间变得像一群面对非礼的小媳妇,一个个叫得比熊孩子(女的)还响亮,纷纷抱头撒脚作鸟兽散,把血泊中的雅尼克、目瞪口呆的冷如锋远远抛在脑后。冷如锋呆愣了一阵,快步跑到雅尼克身边拽他起来:“快起来!快进防空洞!马上!—— ” 雅尼克眼前蒙蒙眬眬的,被冷如锋半搀半拖着往外跑。整座基地慌乱得好似一口盛满跳蚤的热锅,不过99.9%的人都是在瞎忙,一眼望去,只有无人机在本着最朴素的责任感与敬业精神紧急起飞应战。好在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毕竟来袭的战机虫仅仅个位数而已,对质量优势的高性能无人战斗机构不成任何威胁,不到五分钟就遭尽数击落。但不知何故,天亮出的搜索队没能找到任何甲虫族遗骸或疑似遗骸的东西,以至于有人怀疑当天夜里是不是整座基地陷入了集体幻觉。幸好绝大多数人的脑子还算清醒:真奇怪,甲虫族不是在天朝之战中被全部消灭了吗?可眼前所见又确确实实…… 拜此次袭击事件所赐,马赛马拉基地可算开始务正业了。 雅尼克终于如愿以偿地坐进了FaT-1127的座舱。作为cRaB军最新锐战斗机FaQ-1127的载人教练型,FaT-1127装有最新型的变循环涡轮风扇 + 燃冲压动机,并次采用了可自愈机体材料和等离子体减阻系统,综合性能比从前的机型有了很大提升。至于座舱设备,无可否认,驾驶FaT-1127实在是一种享受:视野绝佳,腰部以上完全暴露空中;悬浮式座椅在机体被创时能尽可能降低对驾驶员的冲击;头盔集成了瞄准具、综合显示器、语音控制输入端、脑控计算机输入端四者的功能,同时也是aI和黑匣子的备份;座椅前下方设有四台大型触摸屏多功能显示器,功能强大,使用之简便几乎称得上是傻瓜级;座椅两侧则各设置一个操纵杆,既可分工协作也可独立操控机体……最后,FaT-1127毕竟是一款“战斗教练机”,实战性能不容小觑,虽然比真正的无人机差一些。 “雅尼克·李,请求起飞。” “同意起飞。”冷如锋在塔台上看着菜鸟们。 4架FaT-1127编队飞向训练空域,三维矢量喷口怒射着炸眼的明亮焰柱,等离子减阻鞘飘散着美丽的彩虹。 四十九 “要记住,机动性上你们占不到无人机的便宜,一旦它们进入你的目视范围,就意味着你的麻烦大了!你们唯一的优势是开动脑筋!是相互配合!是随机应变!你们要多动脑子,要尽可能的快!”冷如锋在塔台上攥着对讲机大呼小叫。 雅尼克和同学鲁尔正与一架作假想敌的FaQ-himaT进行缠斗。FaQ-himaT是机动性、敏捷性最强的cRaB战机,与它们进行对抗是所有飞行员参加实战之前最大的噩梦。果然,不出二十秒钟,雅尼克就被判“机毁人亡”。 “白痴!傻蛋!这要是实战你们早死了一百回了!鲁尔,长机被咬你为啥不跟上去掩护?怕死吗?你老娘生你出来吃粪吗?!”冷如锋气得双脚跳。 二人的座机降落在跑道中央。冷如锋冲过来把他俩揪出座舱:“不,不对,你们从一开始就犯了大错!那么老远就开火,你们吓神呐?!你们以为是在干炮儿呐?!真当自己是万年不出一个的神射手?!课上讲的东西你们都他妈拌饭吃了?!上机!继续!打不掉它今儿个不许吃饭也不许睡觉!” 第二次升空对抗,雅尼克和鲁尔利用载弹量优势,采取先制人、远程导弹连续攻击的战术,迫使“敌机”连续躲闪、快消耗能量—— “保持开火!一边全靠近,趁它手忙脚乱时消灭它!”二人驾机逼向FaQ-himaT,很快冲入狗斗距离,迅占位成功,一左一右实现咬尾。就在他俩颇有些得意忘形之际,原本在逃的FaQ-himaT突然机头一抬、原地连翻两个36o°筋斗,飞行轨迹宛如一个精致的锐角!两架FaT-1127机动不及,一下子冲到了FaQ-himaT前面! “下来!搁老子降下来!”冷如锋叫唤道:“无人机机动性敏捷性都比你们强,跟那么紧搞大粪啊!你们得瑟个啥?他妈的,真叫老子窝火!—— ” 晚上回到宿舍时,每个人都累成了稀泥,每个人都被击落了至少二十次。潘达的狂妄也像鸡蛋壳一样碎了:“日啊,对手是无人机,根本就不可能被有人机击落嘛!这他妈叫人咋混?” “要是我在战场上遇到了敌人啊,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导弹,完就跑。”有人说。 “早晚的事儿吧。”雅尼克翘着二郎腿挺尸在床,目不转睛地欣赏妹妹的照片:“甲虫族都复出了不是嘛,咱们迟早得到战场上玩儿命去。” “真是不想混了。”一人沮丧地说:“要是不得已硬碰硬呢?” 雅尼克心不在焉地回他一句:“学机灵点儿,多长几个心眼儿呗。其他的,祈求上帝保佑吧。” “呸!你这不等于没说么!……” 几天后。 “起飞!八机一齐起飞!今天练习编队空战,记住上课讲过的每个要点!目标在东南方向,注意相互配合,要用脑子把目标砸下来!去吧!”冷如锋大炮嗓门重装上阵。 八名新学员驾驶8架FaT-1127,分成两个四机编队奔赴训练空域。 “我说老李。” 潘达无聊似地问雅尼克: “你表妹的婚事有眉目了没?” “……你想干嘛?”雅尼克扭头望向数百米外潘达的飞机。 “问问而已。咋的,同学之间互相关心一下都不行?” “我还想问你的名字咋来的呢,”雅尼克笑道,“panda不是猫熊吗?你家里人咋想的给你起了这么个搞笑名字?” “哎呀呀,这个嘛……据说是我刚出生时有点儿胖,爸妈看我可爱的,就给我起名叫panda了。没法子,家父家母都没啥品味,想不出啥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名字。猫熊就猫熊无所谓,好歹也是史前萌兽。” 雅尼克“切”了一声:“我家里人可有品味,非要给表妹起名叫安洁(ange1),好俗。” “起码不搞笑吧?比猫熊强一百倍。”潘达的注意力转向雷达屏幕:“不扯了吧,快到对抗空域了。咱们得当心……诶诶!?” “敌机”忽然从屏幕上消失了。 “你们快看!”公共无线电频道里传来一声大喊。 遥远的晴空中隐约绽开一团火球,虽然不甚清晰,但用肉眼还是看得到!—— 充当假想敌的无人机凌空爆炸了!—— “是实战!敌机来了!快闪开!”雅尼克率先清醒过来。他话音未落,座舱里猛地响起了激光照射警报!一架FaT-1127当即起火燃烧,飞行员的惨叫声一并传来:“—— 啊!!!眼睛!!!我的眼睛!!!眼睛看不见了!!!好热!!!好烫!!!疼啊!!!救命!!!—— ”随即是一声轰然巨响,根本来不及跳伞,人和飞机一起炸成了碎片! 几十只战机虫背对太阳俯冲下来,猛扑向无头苍蝇似的7个菜鸟。 世界1 陆城之战 90 无人机遇袭后不到5秒钟,上百枚形似巡航导弹的物体以不足1o米的飞行高度低空突击了马赛马拉基地,把跑道、停机坪和主要建筑炸了个一塌糊涂,大量飞机和保障设备被摧毁。八>一中文> 冷如锋痴呆了半天,直到一枚“巡航导弹”炸酥了塔台旁边的一座仓库—— “别光跑啊!找机会歼敌!”他与塔台里的人们一并跌跌撞撞、互相拥挤踩踏着往外逃,边下楼梯边抱着对讲机大喊:“亮出看家本事吧,全看你们的了!” “长官,这咋是实战哪!?”FaT-1127上的菜鸟们齐声哭喊。 “废屁!你问我我问谁去?跑道炸断了,无人机起不来,现在只有你们能救基地了!好好干,小伙子们!”冷如锋摔下对讲机,踩着倒满楼梯的人体没头没脑地奔命:“快呼救!请求附近空军基地支援!快!—— ” 被打了个凑手不及。机场跑道惨遭炸坏,无人机也报销了好多,第一时间阻滞敌人攻势的希望全在于那7架由菜鸟驾驶的FaT-1127—— 只有7架,实在太少太少了。而甲虫族—— 在雷达上看煞是古怪,可以确认有一百余只战机虫,但又有好几个不明飞行物,比战机虫大得多得多,雷达反射信号极像……军舰!? 在天上飞的军舰?! 一枚cuda直扑一只战机虫过去,谁料那只虫子竟不屑一顾侧身闪过、甩翼一炮打爆之!按理说cuda这样的高性能导弹本该在错过目标后调整航向追回去,可是没有—— 雅尼克他们打出的导弹像瞎了似的,从一只只战机虫身边擦过却无视无睹!虫子们嘲笑样的在空中翻着跟头、散射着激光把导弹一一击毁,绽放出一朵朵彩色的礼花。 “咋搞的!?”一名同学气得直拍大腿:“导弹跟踪不了它们?!” “被干扰了吧!别用导弹!用激光!用航炮!”雅尼克早就把远程导弹全扔了,改用机载激光器射击敌阵。虫云刚一疏开,显示屏上突然冒出个标注为“一级威胁”的巨型目标来,混杂在虫云深处,正在高逼近,所有战机虫都给它让道。 “目标信号异常,伙计们。”一个叫唐信的同学先现不对劲儿。 “不是飞虫,是……” 一个庞大的怪影歘然跃出虫云—— 攻击型飞艇虫!这家伙长达3oo多米,形似飞艇,全身挂满了激光器、“导弹”和“炸弹”,体量之庞大使得战机虫和cRaB军机都倍显渺小;它好像一半是生物、一半是机器,看似由生物组织连结一块块金属组装而成,尾部长着一簇涡轮风扇动机状的器官,分成几节的尾巴能使“喷管”转朝任何方向,甚至指向前方! 雅尼克快吓傻了。他急忙推满油门全脱离,战机虫在后边紧追不舍,弹雨如幕,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功。眼看这样下去不行,雅尼克一咬牙猛拔操纵杆,FaT-1127欻然抬头翻了个大半径筋斗,翻到最高点时骤然横滚18o°恢复水平姿态,继而下压机头施展出一串眼花缭乱的“落叶飘”,机身借助下滑惯性水平旋转99o°、机头刚好对准了追在他屁股后头的战机虫编队—— 全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尽管强大的过载几乎令他窒息昏厥—— “去死吧!!!” 3o毫米转膛机关炮一顿扫射,可是—— 一只虫子也没打中!真是白瞎了这么精彩的机动动作!一只战机虫躲开雅尼克的炮轰,骤然弹出两导弹,直冲冲奔他而来—— “啊!!!”能量所剩无几的雅尼克把激光束打得像井喷一样,虫族导弹爆炸的冲击波掀得他乱晃。FaT-1127从战机虫编队的后方俯冲直过,高度换度补充了能量。这一回合是躲开了,却不料又一只虫子朝他射了两枚导弹!好在此刻FaT-1127已重获能量,雅尼克看准导弹离自己仅有几十米远,立即使出当初被无人机坑惨的那一招—— 锐角形72o°原地筋斗,辅之以天女散花般的诱饵弹幕,总算闪过了这一波攻击。 雅尼克同学苦战难脱,其他人呢? “敌机度不行,你们快逃啊!避免低空狗斗,地形会限制度!拉起来!和敌机拉开距离!”潘达见几名同学处境不妙,急得大喊一通。说的轻巧,平飞状态下既要高度又要度,这对惊慌失措的菜鸟来说哪那么容易啊。他们被战机虫钉的死死的,根本找不到爬升的机会,几次机动也全被对手破解,心里一急,只顾在低空乱窜,空战快变成6战了;战机虫群居高临下,火力奇猛,压得他们完全抬不起头。潘达正跟一架战机虫拼得火热,腾不出手救他们;如果他们始终不能自救,那就没办法了。局势对学员们越不利。 “该死的雅尼克,你还没摆平啊!不怕虚死!?”潘达费了老鼻子劲刚刚甩掉这个对手,告警器便出了可怕的尖叫,他忙操纵FaT-1127一边躲一边狂抛诱饵弹。算他运气好,这枚甲虫族导弹擦身径过打在了地面上。 直到此时此刻,仍无任何一只战机虫被击落。 飞艇虫挟裹着大股的虫云逼临马赛马拉基地,顷刻摧毁了跑道上所有待飞的航空器。基地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只剩下高射炮和地对空导弹勉强支撑着。来自附近基地的增援战机开始6续赶到,不过天上的战机虫也越来越多。同样,援军的导弹也是多数放空,命中率低得吓人。度亮相的攻击型飞艇虫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凡的威力,不但火力猛,而且抗打击能力极强,连挨数十颗导弹也能照常作战。一架又一架cRaB战机坠毁在碧色的原野上,不少战机虫摆平了对手之后收戢羽翼落地疾走,向基地里一切尚存一息的东西开火。 五十 四只战机虫把雅尼克、潘达与友军隔开了。空中像闹蝗灾一般飞满了导弹、碎尸和炽热的金属片,连激光束也因为弥漫天宇的硝烟和灰尘而变得肉眼可见。一方面是两人技术确实不凡,另一方面是FaT-1127的卓越性能,两人的座机都未受重伤。潘达方才中了几块破片,这会儿也已基本痊愈。机载激光器还能用,不过航炮炮弹早就没有了,mhTk还剩几颗。战机虫从上方压下来,渐渐围向他们。 雅尼克看看脚下无比壮美的东非大裂谷,说道:“咱们改6战吧。” “我听你的。”潘达压根儿没主意。 “走!玩一把!”两人加俯冲,一头梭入大裂谷谷底,姿态如跳水般优美,霎时间激起了异常强大的音爆和绚烂耀眼的等离子体鞘—— 高音急俯冲!从座舱内向外看去,大裂谷一侧的悬崖岩壁百丈齐天,赤红如火—— 二人将FaT-1127的平飞性能挥到了极限,似雄鹰展翅在这大地的伤疤中狂飙,时如暴浪中的一叶扁舟,时似飓风中的一片翔叶,时而侧身从山石的罅隙间穿插而过;他们顺着大裂谷破风穿雾,激荡着日暮时的满空热血,飘逸在斧劈钺斩般的岩壁前,仿佛一探手就能摸到崖石,又仿佛伟岸高耸的岩壁就要把机体压扁:FaT-1127几乎是擦着崖壁飞的,音爆和等离子体鞘把数不清的土石、植被撕下山崖,抛散迸扬抛出!四只战机虫也冲下来紧跟紧追,犹如四支利箭,风声凄厉,弹光纷射,大裂谷底炸声一片,四处崩塌,弹坑如筛,硝烟氤氲—— 呼~~~哧~~~ 呼~~~哧~~~ 呼~~~哧~~~ 像个煮烂的汤圆一样,雅尼克被难捱已极的强大过载深深压窝进座椅里,满耳朵都是他自己因呼吸困难而憋出的沉重娇喘,以及时不时的痛苦呻 吟。“娇 喘”和“呻 吟”,对,只能用这两个看似不堪的词汇来形容。飞行员进行大过载机动时那种痛苦难言的喘息声,没有亲耳听过的人恐怕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幸亏雅尼克壮得像根柱子,更多亏性能优异的新型抗荷服,哪怕处在窒息边缘也能勉强说出话—— “……好了……它们到咱们后边了……全爬升!你往右我往左!” “……o……k!” 两架FaT-1127“嗖”地窜入云霄,一左一右分飞向两侧;战机虫也紧随其后分成两队,每队两只,分别咬住二人;激光急射,好几次险些命中,他们竭力躲闪。 “下面咋办!快拿个主意!”潘达高号。 “对冲!错开的一刹那把对方背后的臭虫打下来!” “好吧好吧,但愿能成功!” 两机大半径全回旋、头对头直飞似欲相撞,战机虫尖啸着追杀。就在两机眼看要撞上的一刹那—— “唰—— ”雅尼克与潘达同时侧转机身、一左一右交错开,机腹几乎蹭在了一起!就在他俩错开的那一瞬,潘达瞬时急刹车,激光器一次照射干净利落地打下了差点儿抓住雅尼克尾巴的那两只战机虫;雅尼克也一记照射紧接着几mhTk,导弹当非制导火箭弹使,连烧带炸全部干掉! 世界1 陆城之战 91 两人激动得嗷嗷大叫!但他俩的座机也被七零八落的战机虫残骸撞个正着,驾驶舱都撞成露天的了,两人震得几乎昏迷过去,一支虫爪楔进座舱里来险些削到雅尼克,吓得他一身冷汗三个钟头没干透。≧ 网 战机虫虽然是肉长血浇的,但毕竟强度、质量和度在那儿摆着呢,雅尼克和潘达没在相撞中挂掉已属万幸了。 二人利用垂直起降动机迫降在大裂谷底的一块平地上。潘达跳出座舱,就地拿个大顶:“太好了!老哥,你太有才了!以少胜多啊,二对四取得胜利,菜鸟初阵旗开得胜!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也许吧,”雅尼克也钻出座舱,小心地爬下来,“也许只是运气好。我感觉咱们赢得太轻松,轻松得不可思议。飞机伤成这样,凭机体自身的修复能力恐怕不行。也不知基地怎么样了。” “如果有人活着,迟早会来找咱们。”潘达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继续嬉皮笑脸乐不可支合不拢嘴:“老兄,你知道我这会儿最想干嘛吗?” “不知道!”雅尼克没心情陪他欢乐多。 “毕业后申请王牌部队!我要开最好的飞机!我要杀敌!我要冲锋陷阵!你会跟我一块儿对吧?我现咱俩是绝配,是王牌组合,包管天下无敌!” 雅尼克浇他一瓢凉水:“我是海军,你是空军,哪那么容易分到一个部队里。” “卧槽,这个忘了!见鬼!”潘达猛拍飞机轮胎。 十几分钟后,雅尼克和潘达驾着部分自愈的“敞篷版”FaT-1127返回了马赛马拉基地,降落在机场上密密麻麻的炸坑之间。迎接他们的,是少得可怜的几百个灰头土脸的幸存者。甲虫族虽然暂时撤退,马赛马拉基地却已完蛋。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下飞机就被沸腾的人群包围了。 英雄版的礼遇。 冷如锋满面笑容地拍拍他俩的胳膊:“祝贺你们!打得太好了!我在指挥中心看得很清楚,尤其是最后那个动作—— 太精彩了!我从没见过谁能在那种高下飞出那样的动作!你俩是万里无一的飞行天才!如果你们能并肩作战默契配合,一定能成为所有敌人的噩梦!” “呃,我是海军,潘达是空军。我们……” “小子,现在全军经费吃紧,海军马上就要养不起航母了,你还是申请调动吧。” 雅尼克倔倔地一摇头:“我们还有浮岛。而且我相信,人民群众迟早会需要我们的!钱迟早会有,航母也可以再造!我要留在海军,开海军的飞机为被臭虫们杀害的战友报仇!” “报仇?”冷如锋严肃得像个和了一百年稀泥的老政委:“别一心只想着报仇!不然你很可能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无谓的牺牲。化悲痛为力量固然不错,但作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要以保护人民为使命,视消灭敌人为义务!记住,驱使你去战斗的不是复仇心,而是责任感!否则,使你成为英雄的动机就太渺小了!” “是!”雅尼克、潘达一起立正敬礼。 他们在胜利的喜悦中沉浸了不到半个小时,甲虫族的第二波攻击就开始了。 基地经过简单抢修,勉强可以迎战,但机场跑道尚未完全修复,起飞效率提不上去。最要命的是飞机太少,而甲虫族从雷达上看少说有上千只! 雅尼克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便再度出。他冲过蚁阵似的地勤人员,跃入一架FIT-26截击教练机的座舱,关闭舱盖,激活所有系统,以最大战斗载荷强行起飞,地勤们像见了鲨鱼的鲱鱼群一样躲散开去。雅尼克是批起飞者之一,座机装备了2部高能激光器、2门3o毫米航炮、12枚cuda导弹和4个mhTk导弹吊舱。若不是拼了老命,这么大的载荷绝对够呛。可是谁也没有现也没有料到,有三只战机虫正隐蔽在机场外侧的废墟丛中!雅尼克的飞机刚刚离地,它们便“唰”的一下贴地撩杀过来,先是把地勤们削得零零碎碎,随即一昂头、展开飞翼自下而上直刺向雅尼克,一道激光炸飞了他的右侧鸭翼!雅尼克想都顾不上想,mhTk照着下方祭出坂野马戏,一只战机虫几乎就在他尾喷口处爆炸,猛烈的冲击波把他直推上高空。仅仅一刹那的迟疑,更多的敌人已经进入了目视范围。扑入眼帘的并非战机虫,而是攻击型飞艇虫—— 整整9只!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9只攻击型飞艇虫! 人们全惊呆了。就在他们愣的那一小会儿工夫,先锋战机虫早已冲到跟前,一轮齐射把一架战机炸成了一个大火团—— “—— 全军区注意!全军区注意!马赛马拉基地遭到甲虫族大举进攻!请求支援!请求立即支援!—— ”指挥中心里的冷如锋抱着通话器又蹦又跳:“啥?没有?去你妈的!你们那么多飞机都是他娘的暖被窝的吗?活见鬼!” 当他察觉到危险时已经太迟了。冷如锋尚来不及放下通话器,一只冲进屋来的战机虫便挥爪将他的脑袋连同一条胳膊削上了天花板。 援军打光了。 无人机打光了。 防空导弹打光了。 高射炮弹也打光了。 死战。 “—— 大家不要怕!!!逃跑也是死,跟它们拼了!!!—— ” 雅尼克点燃了全部武器弹药,一通齐射后径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战机虫。FIT-26劙破苍云,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度,他可用的攻击时间不过三秒钟!虫子当然无所畏惧,堂堂正正照面迎来,雅尼克在极近距离上乱炮攒射,后座力之大使得战机一阵颤抖;那只战机虫当即骨肉绽趵,扯着狐狸尾巴似的长烟扎向地面。雅尼克还没顾上笑一声,从基地方向就斜杀出来一整群战机虫。距离已经太近!他忙不迭地一边开火横扫,一边拼命乱躲那乱麻一般潮涌过来的激光、导弹等等恶类。射击所到,虫云立时机敏地散开,反应之快乎想象,极难被击中;它们转眼间调整好队形,集中火力—— “唰—— ”雅尼克附近一架友机被激光掀掉了机鼻,其驾驶员吓破了胆急于逃命,慌不择路地将动机推力一下子顶到最大,窜出编队极爬升,刚好在能量殆尽的当口被两只战机虫一前一后夹住了! “上帝啊!它们咬住我了!我甩不掉!”他徒劳地横滚、开炮、射mThk和诱饵弹,声音近乎哀号。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战机虫“呼”地斩下他的机翼,另一架战机虫把一捆利爪齐齐捣进了他的座舱! 忍看着又一位战友化作了在蓝天中嘶号的巨大火球,雅尼克不禁五内如焚。幸存的友机紧紧聚在一起,进则同进,退则同退,弹炮一点攒射,倒也憋得虫云一时找不出破绽。看准个空子,雅尼克集火打爆一只战机虫,叫道:“从这里冲出去!跟着我!快!”大家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照准一个战机虫编队追着扁,咬上去把它们彻底打烂,总算在包围圈上冲破个口子。潘达看出自己后下方一只战机虫想要偷袭雅尼克,赶紧拉出个回旋镖机动—— 高横滚爬升,连续翻滚27o°和36o°,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u”字,下落过程中绕纵轴36o°转向,机头对准战机虫扣动了航炮扳机。战机虫中弹解体,碎尸残片似天花乱坠,却不料飞散的碎块云毅然吸进了一架cRaB战机的进气道! “砰!!!”一台引擎冒烟了!那个飞行员被震得七荤八素;他顾不上别的,赶紧加大另一台引擎的推力,无奈还是直线下坠:“该死!潘达!你个混……”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心碎的爆炸。甲虫族导弹径直洞穿了那架飞机的驾驶室,座舱轰得好似马达加斯加的喀斯特石林,错乱的白炽金属洞穴里根本找不到飞行员的尸体!战机从座舱处折断为两截,黑烟滚滚地坠入大裂谷中,看不见了。 马赛马拉几乎成为赤地。未被击毁的cRaB飞机仅剩个位数。垓心虽然远去,战斗却并未结束;虫云在渐渐撤离,但不是被击退的,而是玩够了,自行退出,一如后来在深青城那样。 “我没油了,得就近迫降。”潘达说。 “我掩护你。这一带离战场不远,当心点儿。”雅尼克驾机飞近他一侧。 “放心吧,”潘达好生轻松,“大虫群里杀了个七进七出的人了,不至于死在降落路上吧……” 一只战机虫突然低空呼啸而过,高能激光束刹那将潘达的座机拦腰削断—— “潘达!!!—— ” 飞机震天荡地的爆炸声也没能压住雅尼克的呼喊。 潘达与他的座机一起从雅尼克视野里消失了。凶手也已无影无踪,它既然能悄然逼近,自然也能悄然逃离。雅尼克泪眼怒视着远去的虫云,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操纵杆。但他有什么办法呢?他的座机已经弹油俱尽遍体鳞伤,根本无力再战。说实在话,他能保住性命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这就是马赛马拉基地覆灭的经过。 世界1 陆城之战 92 五十一 “导弹打不中的虫子。≥≧ ”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有些描述可能不准确,”雅尼克摸摸脖子根,“记忆总是会骗人的。您就当故事听听算了。” 看着他的眼睛:“你们最后逃出来几个?” “9个。” “真够惨的。”显然想牵着雅尼克离开这段回忆了:“我现你小子挺有出息的啊,死都不说你爸是谁。你是不是跟家里闹过什么矛盾?还是真的只为追求个人价值?” “呃……我也记不清了。”雅尼克长出一口气:“小时候的好多事都记不清了。连是不是跟家里闹过矛盾都忘了。这叫啥?选择性遗忘?不过美好的记忆还在,别忘了我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南美军区乌尤尼啊。” 微笑着点点头:“天空之镜。” “是啊。长去过?” “在那儿附近跟异界怪物打过仗。”想掏烟,犹豫一下换成了压缩饼干:“去的不是季节,盐沼没水,可惜了。” 雅尼克笑得像个毛孩子:“打完仗我带您去玩。带上您家里人一块儿。我也带上我表妹。” “可以吗?”敷衍似地干笑笑。那一带现在早就被甲虫族占领了吧。 “怎么不可以?我家在湖边有别墅,小木屋,自己手工建的,非常漂亮,位置也很好,风景棒极了。咱们可以去散步,您带着您的家人,我带着我表妹,绕着盐湖,一望无际,时间无所谓,想走多远就走多远。夜晚坐在湖边,围着篝火,吃着烧烤,看着镜面儿似的湖、天上的银河和星星。新鲜的木柴烧起来了,哔哔啵啵的响着,气味很好闻,乡土气息,泥巴和柴火的味道,温热的烧烤味,还有锅里咕咕嘟嘟冒泡的汤。有时候,我会看着柴火一点一点烧红的界限,一看很久,觉得很神奇:这边是金黄色的,那边是灰色的……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安全感,还有归属感。还有什么比这更棒?” 的双眼隐约出神:“家的感觉。” “哎,我是不是有点儿像个多愁善感的娘娘腔?”雅尼克不自觉地揉几下眼睛:“让长见笑了。” “哪有。”啃一口饼干,挪动一下胖乎乎的肥肚子:“说定了。打完仗一起去玩。” “是!长!”雅尼克敬个军礼。 “对了,”三两口啃完一块饼干,“你妹妹工作的那个‘六城’是咋回事?” 雅尼克挂起吃惊脸:“长不知道?” “干!许院长那女魔头一个字儿都没跟我提过!” “噢……”雅尼克偷眼瞟瞟似乎睡着了的伊尔,声音压低几度:“北美军区六城基地在造一艘大—— 飞—— 船—— ” “大飞船?”眉头一皱:“搞神马?” 雅尼克凑近他的耳朵:“不知道干吗用的,光听说很大,能装下几十万人。大家一般管这个工程叫‘6城计划’,花费不菲,据说战后三年来克扣的军费全拿去支持这个项目了,不然部队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6城计划?搞什么飞机啊,放着好好的现成货核蟹不用,非要从零开始新造一艘大飞船,劳民伤财也不是这么干的。还有就是许恬婌为嘛不告诉老子?有隐瞒的必要吗? “关于6城计划你还知道些啥?”问。 “没了。我表妹也就是在六城基地做点儿文秘工作,对情况并不是全都了解。况且还有保密纪律呢,她就算知道些啥也不敢全告诉我。对了,我表妹叫莉丝·李—— 以前叫安洁,她自己嫌俗气改了—— 长将来见到她的话尽管拿她当自己人。反正6城计划也接近尾声了,应该很快就会公之于众吧……” 吃净一整包压缩饼干,在裤子上抹抹巴掌:“ok了。时间不早了,我得睡会儿,你也早点儿休息去吧。连飞一万公里来着,保持精力很重要。我看你小子不错,比你爸强,咱爷俩儿挺对脾气,将来没事儿多聊聊。” 雅尼克起身立正敬礼:“是!长!” 送走雅尼克,放倒靠背躺到座椅上,骨导式耳机挂好,喉式话筒戴毕,在手机上划拉几下,拨通了许恬婌的电话: “妹妹大人在上受我一拜!敢问离阳战事如何?” 三维投影中的许恬婌好像走在林荫道上,周围光线很暗,看不清表情:“都一天没见了,第一句话就问我这个?” 我擦擦擦!才几个小时就就就“都一天没见了”?!那老子跟老婆孩子这么多天没见咋说!?气儿不打一处来,压着火涎皮赖脸地陪笑道:“妹妹大人教训的是!我有罪,我该死,我不体贴,恳请妹妹大人宽宏大量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这回吧?再说我之所以关心离阳战事,归根到底不还是担心妹妹大人的安危嘛。别气了别气了。” 许恬婌“哼”了一声:“简单说。甲虫族被击退,离阳暂告安全,但损失和伤亡很大—— 澳洲军区来的机群全灭,我们也是—— 我们一名飞行员、一架战斗机都没了,以后只能用高射炮和防空导弹、还有浮空器携带激光器和导弹防御空袭。史莫特·李师长的公子雅尼克·李是不是在你那儿?” “在。” “李师长牺牲了。你挑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啥!?”“呼”的一声坐直了:“史莫特死了?!” “死了。”许恬婌冷冷地说:“返回离阳的飞机只有一架,就是他的。不过最终还是没接到任何活人—— 甲虫族导弹炸烂了他的驾驶室、炸断了他的双腿,座舱里全是血。飞机是靠自动驾驶模式成功迫降的,那之前他早就神志不清了。不过,直到飞机在跑道上停稳,他才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去看过,他的表情很平静,算是安祥瞑目。” “……” 许恬婌接着说:“你也不用太可怜他。史莫特·李为官三年没少违法乱纪,贪污、受贿、强奸、谋杀……不好说死有余辜,起码是罪有应得。虽说死得够英雄。” “你真没人性啊!人家都壮烈捐躯了,你就不能动动金口道人家两句好?” “不是‘人’,哪来的人性?” “……” 操操操操操!你不提醒老子还真忘了—— 你他妈的还真就不是“人”!妈蛋! “每位cRaB军官兵入伍时都面对蟹神起过誓,要以汗水和热血来捍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李师长活着的时候坏事做尽,好在最后喋血成泊、拿生命兑现了入伍时的誓言,我承认他算个英雄。”许恬婌没有看他:“另外,李师长的父亲埃内斯·李也牺牲了—— 他是前cRaB军飞行员,今年75岁,这次未经许可擅自驾机参战,被甲虫族击落,当场死亡。李师长一家几乎死绝了,就剩下雅尼克·李和莉丝·李这对表兄妹。父亲和祖父一日之内双双离世,通知雅尼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的骑士。” 从投影里看不清许恬婌的脸,从声音里也听不出她有任何语气。的心都凉透了。他嫌恶地闭上眼睛躺回去:“跟我聊个事儿行不?” “说。” “北美军区的‘6城计划’是怎么回事?六城基地是干嘛的?”一点儿弯子也不带绕的。没想到许恬婌比他还直接: “‘殄潮’级舰‘殄潮’号,跟核蟹一样用神明细胞制成的千米级宇宙舰,你可以把它看做是核蟹的降级版。‘殄潮’号已基本竣工,预计这个月就能射,届时我会派你去接舰。六城基地人迹罕至,甲虫族没有轨道侦查能力,应该很难现它。但愿如此。” 换只手拿手机:“干嘛不直接量产核蟹?那应该比从头设计一型新舰容易。” “技术达不到。资金也是。”看不清许恬婌是不是在摇头:“魏俊依靠米-戈工程师团队才搞出核蟹来,我们现在可没有那样的技术实力。核蟹过于复杂、先进和昂贵了,真空极化堆、海森堡系统、二维镜面护盾、时空门系统、‘入梦’系统等等,我们没能力也没必要做出来—— 即使能做出来也会吃空财政。魏俊野心太大,他想人工制造出一尊‘神’;而我们需要的是一型又实用又用得起的量产型宇宙舰,不是核蟹那样高大全的怪胎。” “我觉得造殄潮也没必要啊!”实在想不通:“我们过去最大的航天器也不过是4oo吨级民用空间站—— 核蟹不算—— 大跃进似地一下子跨越到千米级宇宙舰,这跨度未免太大了吧!就算殄潮的性能和成本比核蟹低几个数量级、就算殄潮的性能和成本只有核蟹的一个零头……它也是空前的技术难题和吞金怪兽了吧?你竟然还想量产这种怪兽—— 告诉我意义何在?需求何在?cRaB世界有何必要不计成本地一家伙造它好几艘千米级宇宙舰,还是用神明细胞造的?难道世界末日迫在眉睫、我们得赶紧带着大家伙儿卷铺盖跑路、冲出地球奔向宇宙、开拓那啥波澜壮阔的宇宙大航海时代?!” 世界1 陆城之战 93 许恬婌淡淡地回答:“不是‘好几艘’。八≥一中>文 是2oo艘,或者更多。” “……” 不知许恬婌看没看见被吓的那样儿:“至少2oo艘。2o年内完成全部建造任务。别问我为什么,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跑完南美这趟任务后,立刻赶去北美六城基地接舰,省得夜长梦多。” “……这么赶。你真是拿我当牲口使啊……” “如果接舰顺利,任务完成得好,”许恬婌丢个甜枣给他,“我准许你回家。” “我操!当真?!” 许恬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把殄潮号交给我,我就放你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从今往后你我再无交集,我不认识你,你也不用记得我。一言为定,绝不食言。” “—— 欧!!!耶!!!—— ” 原地拿个大顶,乒里乓啷的把手机、耳机、话筒全甩出去了。尼玛今儿个都几号了来着?终于能回家了我操!老子总算要挣脱魔爪逃离苦海回家干老婆抱小黑啦!嚯哈哈哈哈!去你的吧手机君!去你的吧许院长!容我先笑到天亮再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天夜里,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来到了乌尤尼盐沼,驻足湖畔,遥望着夜色下的天空之镜。宇宙蓝色的深邃天穹,铺满了细碎繁密的璨璨星点,宛如各色宝石磨碎成的沙。在这幅沙画中央,一抹如极光般绚烂壮丽的银河斜亘天地,像一株由晦黑的云、金黄的雾、玫红的霭、浅紫的岚、淡粉的晕……千百种光色、亿万般蒸蔚锻造起的巨柱,屹壤矗霄,光耀寰宇。而这充盈天幕的繁星、斜踞星海的银河,又共同倒映在乌尤尼盐沼不见际涯的惭镜之水里,纤毫靡遗,惟妙惟肖。哪里是天界与水域、星空与湖面的交界线呢?完全辨不出来。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亲密无间。天上的星海与湖中的星海相溶,湖中的银河与天上的银河交汇;这星空,这湖水,恰如一对错生在镜像世界里的双胞胎姐妹,虽然一般模样,却永无交集,只能透过这梦幻的天空之镜脉脉相望、十指相牵。 篝火燃起来了,哔哔啵啵地响着,照亮了湖角天隅。妻子和女儿坐在篝火旁,微笑着向他招手,相貌因遥远而依稀,仿佛在记忆之海的深处沉没了太久太久。一缕缕,一丝丝,木柴与泥土的气味随风而至,又随风而逝,送来了故乡的幻影,带走了离家的别愁。他想走向她们,却总是那么远,怎么走都走不近。真的是她们吗?还是虚无的蜃楼、缥缈的海市、永不可及的地平线?他恍惚悟到,也许自己和妻女之间,已经像这乌尤尼盐沼的星空一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湖里,被永隔在天空之镜的两岸了。 “……唉……” 紫凌书院植物学院的四季温室里,许恬婌放下手机,抬起头来,默然地、呆呆地仰望着那一树夭紫如梦的蓝花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五十二 高度7.6万米,度m6,姿态稳定。sRQ-72高音侦察机进入巡航阶段。雅格这才觉自己快憋死了,连忙玩儿命似地抱紧头盔深吸几口气。 “不必紧张,高空高音巡航非常安全。”aI说:“我环绕地球一周理论上只需5.442小时,很快就能把你平安送抵目的地。” 雅格仍然紧张得不行:“等我站到深蓝城基地甲板上才算彻底安全。” “根据情报,太平洋地区的甲虫族拥有已知最强的海空力量,太平洋军区的残余部队不具备正面抗衡甲虫族的实力,只能和它们打游击战。呆在深蓝城基地并不比呆在我体内安全。”破飞机还挺贫的:“请放松心情,尽情享受我顶级奢华配置的高技术座舱吧。” sRQ-72的座舱的确还不错啦。内涵式全封闭结构,看上去像一个嵌入机体内部的圆球,如遇危机可以整体弹射;所谓的“悬浮式智能自适应座椅”位于座舱中央,名副其实地“悬浮”在那儿,座椅本身能根据乘坐者的身高体重、身材身段等自动变换形状、质感和硬度,说是“座椅形智能机器人”也不为过;球形全天域屏幕营造出惊艳眼球的无死角全向视野,还可以根据任务环境自动选择并切换至合适的观察模式……再加上这么聪明的中央aI,估计想跟sRQ-72结婚的同志也大有人在。 “假如,我是说假如,”雅格喘得像得了哮喘,“假如我们被敌人击中了呢?” “我会在合适的时机把你弹射出去。我的整体式弹射座舱会给你足够的保护,即使是在高度7.6万米、马赫数6的极端情况下。” “了解了。谢……” 雅格第二个“谢”字还没出口,sRQ-72就被击中了。 快到连激光告警器都尚未作出反应,刹那的刹那,一束来自北美大6方向的高能激光已经轰穿了sRQ-72的左翼。这道光的能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在大气层中捅出了一条几乎烤爆眼球的等离子隧道,光是头几个脉冲就贯通了sRQ-72的等离子鞘、对其机翼结构造成了致命破坏;能长时间耐受165oc温度、局部耐受183oc高温、使用寿命过1oo小时的碳化硅钛晶复合纤维蒙皮竟然像工厂里爆裂的钢包一样液花飞溅! 失掉一只翅膀的sRQ-72立即失衡乱滚起来,犹如一颗疯的不规则陨石。此刻机体仍在以6倍音飞行,恐怖的风阻、激波和气动加热将sRQ-72拖入了一个白热的熔炉、一个火焱的炼狱,全部蒙皮在数秒内粉碎殆尽,继而是内部骨架的红炽、白亮、变形、熔化和解体,在飞机后方挥洒开一大串不见头尾、恍如长龙的碎片云带,好似一缕描画在地球大气层边缘的细小光晕。直逼1oog(且还在全飙升)的强大加度令雅格瞬间昏厥—— 有记录的人体(cRaB和人类,当然也包括变成cRaB形态的猫族)能够幸存的最大瞬间加度是214g—— 这样下去要不了几秒雅格就会送命! “砰!!!—— ” sRQ-72弹出了带有姿态动机和小型稳定翼的球形整体式座舱。然后飞机就爆炸了,球形座舱在爆炸的气浪深处翻腾几圈,启动动机调整了姿态,恢复平稳并均匀减下降、进入再入程序。 座舱内的失重感非常明显。安全带主动收紧,将失去意识的雅格牢牢固定在座椅上。智能化的紧身抗荷服开始依据监测到的生理指标情况对雅格展开急救,包括输氧、心脏按摩、电脉冲刺激、微针药物注射等;头盔里的异物排除系统也很快把雅格的呕吐物清理干净—— 总之各种精心照料周到呵护无微不至,直到她渐渐苏醒过来。 “我们被击中了。可能是甲虫族的战略级高能激光武器。”aI令人安心的冷静声音传进了雅格的耳朵:“不过不用担心,我的座舱能帮助你安全降落。求救信号已通过公共频道出,着6后附近友军会很快找到我们。” “……谢谢……”雅格迷迷糊糊地支吾一声:“……着6地点呢?……” “预计会在东南太平洋洋面降落。” ……好糟糕…… 虽然神智不甚清楚,可雅格还是感觉自己正在融化。 ……真的值得吗?…… ……非要做到这一步不可?…… ……干了这么多下流无耻的事情……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还这么危险……差点儿丢了命…… ……到头来……真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真是可笑……我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啊?我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那究竟是…… ……不过……反正后悔也晚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是条不归路吧……从一开始就是…… ……我真邪恶啊…… “警报!警报!”全天域屏幕突然一片血红:“座舱出现故障,姿态难以维持,请立即跳伞!请立即跳伞!” “又怎么啦啊!!!”雅格忍无可忍地尖着嗓子叫了出来。 “刚才可能被飞机的破片击中了。部分姿态喷口及稳定翼受损,预计3o秒后将失去姿态控制控制能力。”不同于警报,aI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 废话,机器人能不冷静么!“座舱目前的高度不到4万米、度接近马赫数3,基本满足跳伞条件。为了您的安全,请做好跳伞准备,我会在适当时机把你弹射出舱—— 就是现在—— 我数到三:一,二—— ” 弹射座椅点火,以2og左右的瞬间加度将可怜的雅格抛离座舱、掼进天宇。短短几分钟之内连续两次大过载弹射脱出,这般洋罪就是职业战斗机飞行员也没几个体验过的。 ……“三”在哪儿啊…… 世界1 陆城之战 94 雅格感觉自己的里里外外都已经坏掉了,殊不知脱离座舱才是噩梦的开始。≥八≯一小说网 ≦众所周知,人体是一件脆弱得不值一提的玩意儿,一不留神就可能坏掉死掉。拿高空高跳伞为例,先是直接冲击人体的动压—— 动压大于每平方厘米o.316千克就会使人受伤,高过每平方厘米o.598千克就能致人死命—— 与之相较,仅仅8oo公里时的迎面气流对人体的动压就有每平方厘米o.31千克,达到每平方厘米o.58千克动压也仅需11oo公里时的气流,更别提远每小时3ooo公里的3倍音了!动压加身,如被酷刑,轻则令你呼吸困难、脸部变形、结膜充血、皮下出血、软组织撕裂,重则叫你顷刻毙命。其次,人形与空气动力学要求不符,且身体不同部位的风阻大小不同—— 四个字概括之:“阻力不均”—— 当你身处高气流当中时,这种阻力不均会使你的身体生严重扭曲,比如头部扭转、四肢甩打,从而引起扭伤、脱臼、骨折、关节错位、脑外伤、脑淤血等,最终丧失意识、一命呜呼。最后的最后,假如气流将你身上的防护装具吹掉,高空缺氧和体温骤降同样会要你的命。 神志不清的雅格这下只能靠密封头盔和紧身抗荷服救命了。与不顾驾驶员死活的opV战斗机不同,opV战略侦察机虽说也把自身安全放在位,但并未因此放松对机内乘员的关爱。一察觉环境有变,雅格的头盔和抗荷服立即激活气动弹性表层、调整不同身体部位的风阻;座椅分离,整件抗荷服通过液压作用猛然收紧,迫使雅格蜷缩起身体降低阻力并避免扭甩;遍布全身的微型传感器不断监测着她的加度、姿态和生理情况,避免她陷入高g力旋转导致的昏迷及损伤;头盔面罩也根据光照条件自动变色,生成遮阳板。不仅如此,作为军用型舱内航天服的变种,雅格这身装具完全保留了航天服的气密加压性能,保证穿着者置身“阿姆斯特朗线”(海拔19ooo米,若高于此线,极低的气压将致人体液沸腾)以上乃至更高空间也能生存…… 有了如此先进的防护装具,再联想到人新世乔·基廷格(Joe kittinger)、菲利克斯·鲍姆加特纳(Fe1ix Baumgartner)、传说中前苏联某试飞员等人的光辉事迹,雅格在4万米高空、3倍音状况下弹射跳伞的成功率并不低,或者应该说相当高。 但这只是理论上。理论和实际总是有差距的。实际上相当难受,不死也得扒层皮。 浑身上下紧绷绷的,别说动弹一下了,就是个鸡皮疙瘩也冒不出来;通体烫得要死,好像被箍进了一个尺寸极小又里外烧红的铁处女里;视野中一半黑一半亮,有如小孩子涂鸦乱画的太极图,别的什么都没有,唯见一弯弧度明显、微微亮的地平线在疯狂打转,转得她直想吐—— 却又吐无可吐—— 五脏六腑早在座舱里就吐干净了,腹中空空如也,连胃酸、胆汁都没剩下几滴,哪还吐得出来?她只得任凭本能驱使着,一边猛烈咳嗽一边干呕不止,简直比怀孕生孩子还要难受十倍。 ……只要装具不出故障就万幸了。雅格半睡半醒似地想着。身为科学顾问,她脑子里有的是因为气密加压装具故障而害死人的故事,比如1966年5月1日出事、同年8月29日挂掉的那位尼克·皮安塔尼达(ninetida)大哥。所以……千万要挺住啊小衣服,我可不想变成史上第一只死在同温层的猫啊! 没让她失望—— 智能气动弹性表层真是太争气了,不但渐渐遏制住了可怕的旋转、稳定了她的姿态,还在不开伞的情况下帮她稳步减。液压系统依然控制着雅格的身体,让她从蜷缩状态转为阻力较低的入水姿势,交由气动弹性表层自主调整气流、短短五六分钟时间内完成了从3倍音到跨音的“死亡减”,最终在距离地面15oo多米时教她这位外行摆出了标准的跳伞减姿势,随后砰然开伞—— 猛烈的振动及减感登时把雅格从迷蒙中扥醒。她本能地撑开眼帘抬头望去,只见一望万里的无云蔚蓝当中,一朵红白相间的圆形降落伞如花绽放、摇曳招展在她头顶。红,白,蓝,仅此三色;线、圆、格,形状无它。这么简单干净的色彩与构图,却是雅格今生今世看见过的最美丽的画面。 “我们很走运,”sRQ-72中央aI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没想到你真能活下来。” “你在哪儿?飞机不是……” “飞行头盔集成有黑匣子和主程序备份。只要头盔没损坏,我就一直在你身边。距离最近的友军舰船远在上千公里外,希望我的运算和通信能力能帮你坚持到他们赶来。” “……谢谢……你真好……”雅格快哭出来了。孤独无助中的她几乎忘记了跟自己说话的只是一段无情感的人工智能程序—— 要是没了它,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快要爱上它了,让她马上嫁给它都行啊!她忽然害怕起来,怕自己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它这么安全可靠、温柔体贴、心思细腻的“男人”来托付终身—— 虽然它仅仅是一段程序!管它是不是“活”的呢,机器人真的比人强,真的,不信你去问雅格! “你出现了很强烈的情绪波动,”aI又来了,“鉴于半径几百公里范围内只有海水,我建议你保持清醒和冷静,否则无益于远海求生。” “嗯嗯。我懂的……” 雅格点了点头,瞥一眼海拔表,一手攥紧隐隐晃荡的降落伞绳、一手打开恢复无色的头盔面罩,深呼吸几口,眺向湛蓝浩瀚的太平洋。 五十三 “尼玛!这些王八蛋咬住老子了!” 坐在一架战机里,从壮丽的东非大裂谷上方低空掠过,拼命躲避着战机虫的攻击。莫名其妙的是,正处于生死关头的他居然恍惚看到了一位美丽绝伦的女神,站在一处悬崖的凸角上,形单影孤,任天地洗礼,凡脱俗如置仙境;她在狂风中襟飘带舞,丝缕随风,脸上洋溢着征服者的笑容……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这么美的眼睛正望着他呢…… 身心陶醉,全然忘却了追杀他的甲虫族。但当他凝神定睛仔仔细细再一看—— 我操!是许恬婌! 吓醒了的“扑腾”一声翻下座椅摔到地上。 “咋回事!?敌袭吗?!敌袭!”被许恬婌吓醒,伊尔倒被吓醒了,而且一醒过来立马蹦的高叫得响:“sos!sos!快呼叫深蓝城基地支援!快派高截击机来!快派搜救直升机来!快派高救援舰来!啊!我们要被击中了!我们要中弹了!救命!助けて!??!he1p!hi1fe!Пomoщb!aider!aiuto!ajuda!ayuda!—— ” 捂紧耳朵跟他对吼:“你个死臭猫别号啦!耳朵都震聋了!要叫春滚回家叫去!” 伊尔略微醒过神,惊魂未定地盯着卧佛状躺地掩耳的:“……咋回事?敌人没来?虫子没打过来?咱们不是坠机了么?……” “坠你个毛线!”指指舷窗外万里烟波、浩渺无涯的太平洋:“自己过来看看!光天化日哪儿有虫子!” “……吁~~~ 没有就好……”伊尔没精打采地卧回座椅上,“……梦见一伙战机虫把咱们打掉了。吓死爹了,爹受惊了……还没到?今天几月几号?咱们飞多久了?” 看看手机:“1o月5号。飞了2o多个小时。” “还没到?累死爹了。” “我也想问呢。”皱皱眉:“不过咱们有伴儿了。你看外头。” Be-25oo左右多出了四架m-9o系列运输机,全都刷着太平洋军区的标识。是太平洋军区的后勤机队?离深蓝城基地应该不远了。 “长好,我是机长雅尼克·李。”机舱内的广播响了起来:“我们在今天凌晨跟太平洋军区第五航空后勤大队汇合,现正飞往深蓝城基地,预计1小时3o分钟后抵达。太平洋地区甲虫族军力很强,深蓝城舰队只能跟它们打游击,基地位置一直在变,所以绕了点儿远路,请长多多谅解。” 原来如此!干!都自身难保了还咋支援老子行动?别再跟深青城一个下场就好。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伊尔看看窗外,又回头看看,“你不觉得咱们这一万多公里飞得太顺了?” 躺回座椅上翘起二郎腿:“顺还不好?你丫非得叫虫子半路打下来才舒服是不。” “切,愚蠢的河蟹,”伊尔摆摆尾巴,“你可别忘了那句老话,‘要是作战进行得一切顺利,那么肯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世界1 陆城之战 95 “嗖—— ”二十多只空对空导弹虫突然挂破长风从灿**眼的云霞里杀出,背对太阳、闪电般射入机群。≧≥≧ 落后的一架m-9oc当即被数枚导弹虫击中腰部,机内物资(估计是燃油或弹药)引燃,机身一节一节向两端蔓延爆炸,终于在一朵巨大的礼花中全机化为灰烬。 战机虫四机编队! “—— 我—— 操!!!—— ”这回可谓结结实实喷了一窗户:“死猫你个扫把星说啥来啥呀你妹!!!操操操操操操操!!!” “这这这这能怪我?!”伊尔吓酥了都:“又不是我……” 广播骤响:“各位长好,我是机长雅尼克·李。战机虫四机编队正向我们起进攻,现在马上规避,动作可能有点儿剧烈,请长坐稳扶好系好安全带!—— ” 战斗机Vs运输机,小孩子也知道啥结局。所有飞机都慌了手脚,一边紧急规避、释放干扰、抛洒诱饵,一边没命地呼叫大后方来战斗机保驾。战机虫又快又灵活,轻松自如地戏弄着笨拙的巨型运输机。它们可不怕飞机里的人骂骂咧咧—— 反正骂又骂不死它们—— 高能脉冲激光、箭形动能弹在一架又一架飞机身上扫出一排排弹孔、穿入机舱后引爆物资—— “邦邦噹噹”一路磕碰跌撞地扑进驾驶室,冲着死扳操纵杆的雅尼克和副驾驶问:“咋样?能甩掉吗?” “够鸡 巴呛,”雅尼克头全湿了,脑瓜顶上呼呼冒气,“对方可是战斗机!” “操!有武器没?” 副驾驶结结巴巴地汇报:“那个……本来有几百导弹,可是出前拆掉了—— 为了增加航程我们把飞机上能拆的全都拆了,满油空载起飞,乘员也只有咱们四个。所以……” “我靠!!!”狂晕:“—— 算了。你们专心开飞机,我来想办法!” “是!长!” 又“邦邦噹噹”一路磕碰跌撞地奔回客舱:“伊尔!伊尔!” “……干嘛?” 伊尔从座椅底下探出半张猫脸。 “干嘛?干你老母!快来帮老子打飞机!”三下五除二整开机舱门,狂乱的劲风“轰”的一下灌满了机舱,吹得伊尔顺地打滚儿:“—— 哎呦!!!吹死爹啦哇!!!你这**脑残两脚河蟹在搞毛儿啊!!!—— ” “老—— 子—— 在—— 救—— 你—— 命!—— ” 风大得不可思议,吹得合不拢嘴、喘不上气不说,还灌得他左右腮帮子跟一对气球似的。不过顾不得许多了,撕破脸总比炸成灰强吧!老子就冒险了怎么着!从“哆啦a梦”里拽出一支“天使之蛇”5.56毫米双管突击步枪、“咔吧”一声装上个双蜗牛式15o弹鼓,一手拽门一手端枪照着几百米外的战机虫编队“哒哒哒”奋力开火。采纳韦斯特的意见,出这趟远门特地准备了满满一箱的m645a4型5.56毫米次口径尾翼稳定高脱壳箭形弹,弹芯重o.66克,用“天使之蛇”射时初高达1478米/秒。只可惜不管再怎么神勇、枪弹再怎么给力,对方毕竟是机动灵活的职业战斗机,闪出几百米远只消一歪翅膀,你丫一介步兵扒在运输机舱门口抱个小步枪“BiuBiuBiu”就想掌握制空权?真当自己是人形高达啊?人新世二战期间的轰炸机机枪手们有话要说。 得,15o子弹浪费一空,四只战机虫毫未损。一串脉冲激光烧进Be-25oo机舱里来,在舱壁上留下一连串形状规整的红炽弹孔,和伊尔立时满眼睛白烟、满鼻子糊味。伊尔咳嗽着爬到脚边:“你的枪不行!掏我的!我的比你的射得远!” “啥玩意儿?”飞机里烧烟太大,看不见伊尔在哪儿。 “枪!我的枪!抓住!” 伊尔从腰间抽出短枪往上一递—— 弯腰探手顺地一捞—— 到手了!尺寸宛若婴儿玩具的猫族卡宾枪,无身管,无套筒,整枪除扳机外再无任何可动部件,只有“枪口”处镶嵌的一枚热晶体在吸人眼球!哦耶!传说中的猫族热晶体枪械!?!真是熵姬保佑!恰巧Be-25oo一记水平急转,欣喜若狂的照着战机虫编队一扣扳机,热子束如剑摩云划破长空!虽然战机虫极为敏捷,但它们打死也想不到眼前这几架软弱可欺的运输机居然藏有“定向能武器”,因此猝不及防,其中一只被热子束扫个正着,霎时头缺肢折血喷如雨—— “耶!干掉一个!”捧着小枪猛亲一口:“神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不对!”伊尔眼神比他尖:“你看它想干嘛?” 头部削去一半、全身破烂焦糊,但还活着。这只重伤濒死的战机虫艰难地扑扇了一下机翼,洒着五颜六色的体液,毅然绝然地刹车转身迅猛加、一头扎进了一架m-9onetbsp; 傻眼了。伊尔也是。 爆掉一台动机的m-9oc失去平衡、不顾一切地急转,与之并飞的另一架飞机来不及躲,两个庞然大物凌空撞在一起,立刻怒放盛绽开来。兴许是恼羞成怒的缘故,一只战机虫竟对着这两具残骸开火,激光束“嗞啦啦”地削开了它们着火的机身。不远处又有一架飞机因伤势过重慢了下来,拖着浓烟急剧下坠。随着又一次被击中,它出一声霹雳巨响,化作一个硕大无朋的火球碎裂飞散,并且生了二次爆炸,彻底崩溃在一条冲天而起、比方才更大得惊人的火柱里。多到无法形容的残片在烟火包裹下溅落如雨、冲入海中,机翼折断,枯骨般的机身连翻两个跟头,被海水的强大阻力击断作几截,消失在黑蓝色的洋面上。 只剩下和伊尔搭乘的这架Be-25oo了。它巨大的体型救了它的命,而且它肚子里是空的,油箱也没多少存货,否则不会这么扛揍。但它两台动机停转、方向舵全部被毁,不摔也飞不了多远了。但剩下的三只战机虫仍不打算放过它。它们很聪明地躲进的射击死角,激光、射弹像瓢泼大雨倾泻而出—— 如此密集的炮火哪怕战斗机也躲不开!Be-25oo左翼被击中,像喷灯一样吐出了亮丽的火舌,熔化的金属雨点似地澎溅,黑烟缭绕的机身开始倾斜……虫子们的射弹有如串串玉珠,Be-25oo的又一台引擎爆出了轰然闷响,在短得难以想象的时间里化作蜂窝煤,然后是“嗵!—— 呼—— ”的一下,这台动机的外壳被气流利索地撕走了,熊熊燃烧的内构暴露无遗—— “呼救!呼救!我是离阳空军……” 雅尼克仍在分秒不停地求救。又一排射弹直接命中飞机、贯入驾驶室,打得一切都乱七八糟。副驾驶被其中一枚箭形弹穿入胸膛,立刻“邦!!!—— ”后背被炸飞了,血肉、脏器、骨头全从背上的大洞里飞了出去,人也搅拌着座椅翻窜出几米远撞在墙上。驾驶室内起了火冒了烟,到处一片鲜红得仿佛炸翻了一卡车番茄酱。感到机头方向有震动,连忙抓起手机:“雅尼克?怎么回事?” “……驾驶室被虫子蹬了一脚,长。” “你怎么样?能坚持住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摸索着往机头一步步挪。飞机虚弱得浑身打颤,机舱里充漫着糊味,充漫着浓烟。上下左右的舱壁全成了筛子,大小弹孔密布成堆,透漏进来的阳光在硝烟中打磨出一道道浑浊的曙暮光条。 “我很好。但飞机有些不稳。我必须马上找地方降落。”雅尼克强打精神硬撑着,竭力不让听出自己状态有恙。 “离深青城还有多远?” “……飞不到了。没关系,长,咱们这可是水上飞机,不行就在海面迫降。” 雅尼克身上插满了破片,腰上还别着一根断掉的甲虫族箭形弹。由于失血,更由于虫毒的侵蚀,他的意识愈模糊,头重脚轻直想栽倒。但他明白,Be-25oo的自动驾驶仪已被打坏,无法控制飞机降落。他还不能死—— 飞机还活着,人怎么能死呢! 三只战机虫分别瞄准了Be-25oo剩下的三台动机,狰狞的口器似在狞笑。它们正打算开火—— “轰!!!”一枚cuda空空导弹打得其中一只凌空解体—— 深蓝城基地赶来的FaQ-1127双机编队!二对三,同等级数量下战机虫没有优势,很快被解决。杀虫成功的FaQ-1127从Be-25oo一侧凄厉掠过,出众的外形令人过眼难忘—— 短小精悍、线条优美的机身,机腹进气,双、双垂尾,大角度前掠的主翼与后掠尾翼构成一个巨大的“x”—— FaQ-1127系列战机最显著的特征莫过于此,它们也因此被人称为“x翼战机”。 又一次得救了。总被人救的感觉真不怎么好,不过还是比死了舒服。 爬进狂风呼啸狼藉一片的驾驶室:“—— 雅尼克!你还好吗小子?!” “…………长……”雅尼克已经云里雾里了。 “再坚持五分钟!我已经看见深蓝城了!”手脚麻利地往他身上喷涂急救泡沫:“我们到了!你干得棒极了!你是我见过的最最出色的飞行员!挺住!一定要挺住!—— ” “……谢……谢谢长……” “挺住!别睡着!我命令你给老子挺住!!!—— ”快要疯癫了。妈拉个巴子的,众神是不是故意跟老李家这伙人过不去?爷爷死了,老爸死了,现在儿子也快要死了!操你大爷,老子的主角光环不能老是坑队友啊!母上和姐妹们就不能眷顾老子一次、给老子一回面子!?求求你们开开眼好吧!?!—— 世界1 陆城之战 96 五十四 1o月5日中午。≥八≯一小说网 ≦紫凌书院农学院。牧场看畜棚。 卞强从风力充电器上拔下手机,大拇指划拉几下屏幕:“不错啊。充电够快。” “不错吧?”桌子对面的女生笑眯眯地锁停扇叶,动手把这台小巧玲珑的便携式风力充电器折叠起来:“这种便携式风力充电器可以给各种小东西充电,阿兵哥出门打仗带一个最合适了。” “还是有点儿大了。要是小到能装在头盔或背包上就好了。” 女生极可爱地点点小脑袋:“会有的。我们正在搞一种很小的纳米风车,用柔性镍合金做的,直径只有1.8毫米,一粒大米上能插1o个,一个手机上能装好几百个。将来所有的便携设备,包括微型机器人都可以应用这一技术。就是充电度不快,我们正在想办法克服。” “那咱们以后全得靠风力电了?”卞强指指远方天空中的巨型风力电阵列。 今天早上,紫凌书院的师生们在军队配合下放飞了许多空飘式风力电机,用于保障市区供电。毕竟是试验样机而非量产货,所以高悬在离阳上空的这些玩意真可谓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有直来直去、简单粗暴的实用主义典范“电飞艇”,也就是飞艇上装风车;有主体呈“工”字形、好像大号四旋翼无人直升机的系留式电风筝,上面装着4台旋翼,既能电,也能为风筝提供升力;有整体滚转的椭球形充气风筝,像一枚几十米长的胶囊,表面布满“V”形凹凸槽,在空中徐徐转动,叫人联想起正月十五的走马灯;有圆筒状的BaT系留式软质浮空器,风力涡轮电机布置在前后贯通的“圆筒”内部;有恍如长龙的saLsam挠性轴式风车阵,又细又长,一头连着空中的无动力气球、一头连着漂在皊河水面的巨大浮子,像极了一条尾缠云朵、垂吸水的飞龙,“龙身”上每隔几米就装有一部风扇,以龙身为轴旋转电;最壮观的则莫过于一部采用了旋转木马原理的圆盘形风能/太阳能两用电风筝,直径16oo米,有如电影《独立日》里遮蔽城市的外星飞碟。 女生又极可爱地点点头:“对啊。特别是高空风—— 高空中的风力比近地面大好几倍,能量密度非常高。你看那些空飘式风力电机,它们现在还在路上呢,最后要上升到5ooo~1oooo米高空才会满负荷工作。高空不仅风更大,而且风力很稳定,一年中不刮风的时间理论上只有5%,不像低空这样老是没风。” “晴天也是?”卞强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一样的。你看着很晴朗的无风天气,其实万米高空中还是狂风大作。东亚军区大部分地区,6地上空1万米处的风能密度均值过5千瓦/平方米;北美军区纽约上空有个急流,那附近的风能密度有16千瓦/平方米呢。不过地球上最厉害的还是东亚军区,江浙鲁地区,那里的高空急流能达到3o千瓦/平方米。比比看,最先进的地面风车也低于1千瓦/平方米。高空风力电优势非常大。” “那敢情好。”卞强说:“可是这又是风筝又是气球的,下大雨了能行吗?” 女生魅笑着一摆手:“没关系。我们的空飘式风力电机都经过特殊设计,很轻很坚固,别说一般暴雨了,就是刮台风也能照常工作。缺点是成本高—— 不是说电成本,高空风力电的成本其实很低,占地面积也远远小于传统风电,而且无噪音,不影响环境—— 高的是投入成本,毕竟技术难度在那儿摆着呢。而且在这个范围内必须禁飞。” 卞强崇拜似地盯着女生看:“禁飞倒不是问题。那,既然风力电这么好,你们赶紧跟工厂对接啊,量产风力电机,尤其是高空的。” “已经在做了。我们想让全城每座房子都装上小型风电机和光伏板,可惜磁铁不够用。” “诶?”卞强脑袋懵:“磁铁不是到处都有吗?随便拆个手机都能抠出一块……” 女生摇摇头:“磁铁跟磁铁可不一样。日常见到的都是铁基或铁氧体磁铁,原料丰富,价格低廉,但是能量密度太低,做不了高性能电磁设备。我们需要的是铷系磁铁那样的神器,指甲大的一小块就比地球核心的磁场还强几千倍。什么铁氧体磁铁、铝钴镍磁铁、镧系磁铁……根本不够看。做一台电脑需要5o克铷磁,做一辆汽车需要2公斤铷磁,做一台百万千瓦风力电机甚至需要6oo多公斤。我们没有那么多铷磁,关键是没有足够的稀土矿—— 铷元素,还有维持铷磁高温状态下磁性所必须的镝元素,都得从稀土矿中获取。我们的稀土矿现在全落到甲虫族手里了。没法子。” “……原来这么复杂!长知识了!” “涨姿势了吧?”女生得意地歪嘴一笑:“我们正在绞尽脑汁地研究铷磁替代品,比如碳纳米磁体之类的。不过我估计等研究出来战争也结束了。” 农场远处,小型农用无人直升机在低空忙活着,以1oo倍于人工的度喷洒药物—— 甲虫族散播的烟霾里满是各种危害农业的真菌、细菌,不洒药根本不行;农场近处,几个农学院学生赶着一队人类经过看畜棚,朝棚子里的女生打招呼道:“葵珥斯(Qua11s)学姐中午好!” “中午好。”姓葵珥斯的少女笑着回礼。 “……我没看错吧,”卞强的眼儿都直了,“他们给人类背上背的这是嘛玩意儿?!” 的确够扎眼—— 这一队人类,每一只的背上都绑着个一米多长的圆柱形塑料袋,紫红色,全透明,半瘪不饱的,袋子下端还伸出一根细长管子,弯弯曲曲地插进它们的肚脐。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屁收集包?活这么大头一次见!开眼!开眼! “集屁包嘛。”葵珥斯解释说:“最早被人类明用来收集牲畜—— 主要是牛—— 排放出来的废气。牲畜可是大污染源啊,包括屁在内的排泄物中含有上百种有害气体,人新世全世界有过1o亿头牛,每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占全球总排放量的18%,甲烷排放量占全球的1/3,氨排放量占全球的2/3 。一头牛每天能排放差不多3oo~5oo升甲烷气体,一年排放的甲烷足有7o~12o公斤,既是污染物也是很好的能源。当然,人类的放屁量跟牛没法比啦,一只野生人类每天只能放出o.5~2升屁,其中大约一半是可燃的氢气和甲烷,燃烧产生的热量只有十几千焦,而一瓶5oo毫升的可乐就有9oo千焦热量。所以,虽然我们想拿人类排出的废气派些用场,顶多聊胜于无吧。牲畜粪便倒是有些用—— 甲虫族不是在皊河上游修水坝吗?要是将来离阳没水喝了,我们可以从粪便里萃取点儿水分救急……” “啊!?这—— 叫大家喝粪清?!”卞强顿觉满鼻满嘴全是臭味儿。 “不是啦!不是啦!”葵珥斯慌忙摆手:“是用微生物分离、空气吸脱法、过滤材料和逆渗透等技术把粪便里的水分和燃料物质‘提炼’出来,量不小,水质也干净,就算大家心里抵触不愿喝,至少可以拿去喂牲口、种粮食蔬菜。” “……好厉害……”卞强眼看着学生们赶着放屁人渐渐走远:“你们紫凌书院的人都好厉害,啥都知道,啥都会干。请问小姐你芳名?” 葵珥斯小姐嫣然一笑:“黛波菈(debra)。黛波菈·葵珥斯。工学院四年级一班班长。” “我叫卞强。幸会,葵珥斯小姐。”卞强猴急起来简直跟李宝存一个级别上的:“今晚能不能赏光跟我……” “—— 不许对我们的女生下手!!!你这臭流氓遭殃军!!!—— ” 霜狼慧一连几百个空心跟头翻进看畜棚,飞身跃上桌子挡在卞强和葵珥斯小姐之间:“铛铛铛铛!(你够了……)霜狼慧赴约来迟,导致我校女生身处险境!卞强同志,你说好来找我的,干嘛缠着我们的女生不放!?是何居心从实招来!” 葵珥斯眉宇间写满了无奈,苦笑着起身说:“霜老师误会了。卞强同志刚才只是问了我几个技术方面的问题。书院不是为军方提供技术支持吗?我们聊得挺好的,没什么事,害老师担心了。” “原来如此!”霜狼慧扎个马步做咸蛋人十字交臂状:“ok!算我误会你了,卞强同志!不过你也不能怪我咯,老话说兵色 色一个将色 色一窝,你们老大约翰··史密斯是个操天操地操空气强 暴地球猥 亵宇宙的极品色魔,许院长雅格小姐还有好多老师学生研究生医生护士都叫他给睡了,我以为他手下的兵八成跟他一个鸟样!算了!怪我太武断看错人!卞强还是好同志!葵珥斯小姐你赶快回去上课吧,我跟卞强同志要谈正事啦!卞强变强卞强变强!老子又有用武之处啦!呀!~~~ 吼!~~~ ” 世界1 陆城之战 97 葵珥斯走了。≥≧ 受不了这老不死的亢奋鬼了。真怀念不苟言笑的韦斯特老师。唉。 “霜老师,”卞强启齿,“我在电话里跟您说的……” “知道!你想变成人对吧!?你想越是吧!?没问题!霜记‘美梦帮您圆’公司为您排忧解难!”霜狼慧“扑腾”一声把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黑色公文箱摔在桌子上:“土豪靠装备**丝靠变异!我的‘哆啦a梦’高技术单兵装备包送给了,现在要把‘绿巨人’人成套装送给你!先是‘瘦肉精一号’gdF-8基因阻断剂!”他打开箱子掏出一支注射笔:“gdF-8是制造肌肉生长抑制素的基因,干掉它就能让你狂长肌肉、轻松秒杀全球健美冠军!我们平时用这种阻断剂培育只长瘦肉的良种牲畜,在cRaB身上做实验还是头一回—— 反正cRaB跟人类差不多嘛!别害怕,肯定不会弄死你滴!真要失败了,实在不行也可以杀了你吃纯瘦肉嘛!” “……呃……” “然后是‘催肉王一号’肌肉细胞增殖剂!”霜狼慧捧出第二支注射笔:“这一药剂包含有人工诱导变异的IgF-1基因、大量经过特殊处理的ipsc(诱导多功能干细胞)、以及过16种能促使干细胞分化成肌肉细胞的神奇化合物,能加肌肉生长、帮助肌肉修复,甚至像种菜一样往你身上种肉!也就是说打到身上立刻长肉!想要多少长多少!至少6o%!甚至好几倍!除非你自己嫌难看主动叫停!全是肌肉!不带半点儿肥的!研究这一药剂的初衷是治疗因伤病而失去肌肉的人,比如战场上的伤兵和肌肉萎缩症患者!恭喜你!你将是全球第一位体验它威力的临床实验志愿者!你的名字将会被载入史册!包括科学史医学史生物学史药学史等等等等!” “……哦……” 三号注射笔!“现在隆重请出‘金刚狼一号’Lin28-x基因嵌入剂!Lin28基因与干细胞及癌症有关,通常只在育的胚胎中存在、一长大就失去活性了!不过没问题!全知全能的好帮手霜狼慧帮您忙!‘金刚狼一号’能将改良增强的Lin28-x基因完美嵌入你的基因组、让你获得非同凡响的组织再生能力!只要轻轻一针,你就能变得高大魁梧、毛旺盛、指甲锋利、返老还童、长葆青春!眼球中枪也能长回来!心脏中枪也能长回来!—— 当然得及时止血,毕竟再生需要时间,你不是传说中的he1a,不可能几秒钟之内原地满血复活!不过Lin28并不是唯一对你有用的基因,我还为你准备了别的好东东!铛铛铛铛!往这儿看!—— ” “……哪……?” 四号注射笔!“此刻闪亮登场、向您猫步走来的是‘三一万能侠’复合基因兴奋剂!含有过14o种与体能有关的人工诱导变异基因—— 比如anet3基因能提升你的爆力和度、让你变成举世无双的‘飞人’!比如ace(血管紧张素转换酶)基因能增强你的耐力、让你在消耗同样多的能量时做出更多的有效功!要知道提升效率有时候比单纯增加能量更为有效!想想看人体产生的总能量只有不到一半用于做功你就晓得了!再比如epo(促红细胞生成素)基因能刺激你的身体疯狂生产红细胞、为你从事长跑、越野等有氧运动提供能量!对普通人而言,多出来的红细胞会增加血栓的风险,但我这个不会!放心大胆用吧!变成长跑无敌越野盖世的红脸人吧!又比如VegF(血管内皮细胞生长因子)基因能增加你的血管!没错!长出很多新血管!血管更多意味着心肺、肌肉获取能量和排泄废物的度更快!还比如特种ckmm(肌型肌酸激酶)基因能根据情况智能表达、让你体内的快肌和慢肌随意自如转化!哪个缺就补哪个!帮助你同时包揽百米短跑和马拉松长跑冠军!” “……哈……” 五号注射笔!“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最新最猛最**最炫最酷最牛逼的祖传保密配方‘人坚强一百号’复方坚强药强势出击了啊!它先能呼呼呼灌水一样增加你大脑中的神经肽y,让你更坚强、更能顶住外界压力、无论怎样都不会崩溃!另外它还能降低你对疼痛的敏感程度—— 注意是降低敏感程度而不是感觉不到疼!身负重伤还不知道疼的傻瓜是活不下来的!这个药的具体原理就不解释了!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里面牵扯到b-内啡肽基因、LImk、net、TRpV1等等一大票专业术语!动物实验安全无副作用,人体试验效果如何就看你的表现了同志!为了cRaB世界的未来你一定要挺住啊卞强同志!” “……” 耳朵被说爆、脑子被说糊的卞强彻底丧失反抗能力,比打了麻药还老实。霜狼慧一看他都这样儿了,爽性从“绿巨人”里掏出所有的、全部的、每一支注射笔,满满一大捆抱在怀里,二话不说对准卞强身上使劲一捅—— “哎呦!!!” 卞强给疼醒了。那么大一捆注射笔砸也能给人砸够呛,不醒才怪。但醒了也为时晚矣—— “—— 高兴吧!欢呼吧!跳起来吧卞强同志!你从今天开始彻底变强了!” 五十五 太平洋军区深蓝城基地。 听名字就知道,深蓝城是深青城的姊妹舰,但一直没有深青城出名。原因很简单:深蓝城压根儿就没完工。深青城计划尽管大获成功,但cRaB军方高层还是认为这一型号的海上基地大而无当,因此中途叫停了本该比深青城大出一倍的深蓝城建造工程。其时深蓝城已经造好了7o%多,叫停归叫停,已经造好的部分也不能白白浪费了—— 要知道像浮岛、航母这类大家伙,一旦造出来拆都很难拆的,拆完卖废铁能挣的钱可能还不及“拆解”本身费用的一个零头。既然如此,太平洋军区干脆把深蓝城拖走凑合用了,谁也没想到它会在今天变成整个太平洋地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迫降海面的Be-25oo被拖船牵引进了深蓝城圆环内部的港湾区。飞机已经报废了,但拆巴拆巴还能干别的使。深蓝城如今物资极度缺乏,哪怕一个螺丝钉也不会放过。 载着雅尼克·李的医疗直升机抢分夺秒直飞医疗模块,和伊尔搭乘另一架直升机跟随其后。从空中俯瞰,深蓝城如今的声势恐怕比鼎盛时期的深青城还要浩大。这也难怪,整个太平洋东岸的军队和平民都被甲虫族赶下了海,不来深蓝城还能去哪儿呢?深蓝城之于太平洋,正如离阳之于东亚,人满为患实属正常—— 和伊尔只看见港湾内外贴帮靠艏的全是船,好像漂满海面的七彩水华,乃至大船甲板上摞小船,将深蓝城的面积生生扩大了好几倍,虽然9o%都是民船;顶甲板上摩翼衔尾的全是飞机,仿佛叮满粪坑的五色虻蝇,乃至大飞机翅膀底下塞小飞机,挤得跑道只剩下狭长的一窄溜儿,虽然9o%都是民机;一大群海蛇形状的庞然大物追随在这支“深蓝城军**合舰队”后方,数量不下2o条,每一条的长度都过大型战舰,随着自然海浪与舰队的尾流弯曲起伏、栩栩如生,乍一瞧还以为是准备集群突袭深蓝城的海洋怪兽,看得和伊尔心里直毛。 “那些‘大海蛇’是什么?”抱住耳机问机舱里的6战队士兵。 士兵往下看了一眼:“那是我们的电厂。核反应堆不够用,我们现在全靠它们了。” “电厂?”不明白。 “我也不懂。”士兵一摆手:“长可以去问我们的科学顾问马修·坎普(mattheap),他啥都知道。这个大海蛇电厂是他的主意。” 巨大的海蛇群还不是最令感兴趣的东西—— 海蛇群后方,一个隐藏在海面以下的巨型构造模糊可见,貌似细长管状、刚性,粗略目测长度过1公里,露出水面的部分只有一座船型半潜式海面工作站,模样跟常见的移动式钻井平台很像。海蛇群追随着舰队,这根1公里长的大管子则追随着海蛇群。看来深蓝城基地不像预想的那么无聊啊。 直升机降落在深蓝城指挥模块顶甲板上。和伊尔一前一后跳下飞机,各自翻出身份卡,还有许恬婌手签的命令函,带好随身装备走到岗哨处向执行官敬礼:“离阳军区司令约翰··史密斯、紫凌书院内部安全主管伊尔请求登舰,长官。” “准许登舰。”执行官立正回礼:“欢迎来到深蓝城。” 跟航空母舰一样,深蓝城的甲板岗哨执行官军衔并不高,甚至可能根本不是军官,但他是代表基地司令(或舰长)履行职责,因此你军衔再高也必须向他敬礼报道、称呼其为“长官”并申请登舰,他要是不吭声你就一直敬礼敬下去吧,这就是军队的传统和规矩,不服不行。 世界1 陆城之战 98 先是查验身份卡和命令函,然后就是检查行李了。≯> ≧ ≦深蓝城是cRaB在太平洋地区最后一个据点,万事马虎不得,所有人登舰时的背包行李必须无条件打开检查。盯着执行官一丝不苟地翻检着“哆啦a梦”,心里一万个庆幸—— 幸亏老子先见之明把chT-oox当秋衣穿在里边了,不然要是叫这儿的人当场翻出来……你让老子这张脸往哪儿搁? 别庆幸得太早,还得过安检仪呢!你以为外衣里边穿个作战服不会被查出来?x光安检仪伺候着!电磁安检仪伺候着!太赫兹安检仪伺候着!伊尔脱光了不要紧,反正cRaB和猫族不会互相脸红;就悲催咧,被领进小黑屋里脱了衣服检查,那耻度叫一个高啊……后来没几天,“离阳军区司令是可直可弯男女通吃**变态”的说法就传遍了深蓝城和整个太平洋军区,恨得直想一猛子扎进马里亚纳海沟里去。 唯一让稍稍欣慰点儿的消息是:雅尼克救过来了。 一般来说,新人登舰后得先去找有关部门的负责人或联络官,在他们的协助下签到、办手续;接下来是到人士军官办公室提交上舰命令、人身保险表格、紧急状态数据记录的复印件等,再然后是去行政部门提交个人文件、开始记录出勤和计算工资补贴,再再然后是向餐厅主管报道、安排与军衔等级相称的住舱和餐厅……总之十分繁琐麻烦。好就好在和伊尔级别不一样,所以是直接去找深蓝城基地司令报道,所有手续交由行政人员代为办理。所以说当官—— 特别是当大官还是好啊,当了官—— 特别是当了大官真的能省好多事啊,很多愁死大头老百姓的破事,人家领导—— 特别是大领导,一句话,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甚至一个眼神就能给办了;你不当官又没权没势没地位没小钱钱的人愁出人命也办不了。 深蓝城基地司令办公室舱门洞开,和伊尔远在走廊尽头就看见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坐在办公桌后的沙上,军装周正,大腹便便;另一个歪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浑身邋遢,又干又瘦。但直到前脚踏进门内,他俩才现分坐在桌子两畔的这二人实在反差巨大:沙上那个,面盘白白净净,色油光可鉴—— 说是“大腹便便”,其实本人不算很、特别、十分、非常的胖(相对于军政界清一色的**肚子而言),只是不知何故穿了身小一号的新军装,勒得腰上、肚子上全是大泳圈小泳圈,真叫人替他的裤腰带和前襟扣子捏把汗。转椅上这位则正好相反,一身脏兮兮、旧巴巴的白大褂明显比本人大出一号,前面敞着怀,下摆拖着地,连鬓胡拉拉碴碴,头乱得堪养喜鹊,眼圈黑得妒死猫熊,枯瘦脸惨黄憔悴得像块萝卜干,怎么看都像个从15岁起就每天必抽一公斤鸦片的大烟鬼。 看过资料,知道这俩人正是深蓝城基地司令约瑟夫·卡朋特(Joseph netter)和席科学顾问马修·坎普。卡朋特这人没啥好说的,坎普博士可就不一般了—— 他曾经是cRaB世界最高军事委员会成员之一,干的活跟人新世的daRpa(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类似,负责各种前瞻性军事技术的探索和研,堪称与魏俊、扶兰·韦斯特等齐名的一代科学狂人,最后因为疯过了头被炒了鱿鱼、贬到太平洋军区当战场科学顾问。至于怎么叫“疯过了头”……动动手指头就能毁灭整个地球文明的“光子凝固”算不算? 带着伊尔进门立正敬礼:“离阳军区司令约翰··史密斯、紫凌书院内部安全主管伊尔前来报道!” “我知道你们是谁。坐吧。”卡朋特随手指指一旁的长沙:“马修你接着说。” 居然不鸟我们!?卧了个槽!老子现在好歹是与你平级的一方军区司令,你就这么随意打老子?!你丫存心找抽是吧!? “先待客吧。我的事过后再说也不迟。”坎普点上一支烟,用两只没睡醒似的眼睛看看和伊尔:“幸会了二位长!我还是第一次在现世见到猫族。紫凌书院面子真大。” 卡朋特不耐烦地翻翻桌子上一沓材料:“待什么客。不就是来催命的么。咱干脆不客套了吧,史密斯将军?你们书院来的材料我看过了,实话实说,深蓝城现在兵力、装备都匮乏得很,能活下去就够不易了,主动起空降作战想都不敢想。要是由着我的性子,一枪一弹都不会借给你们。可这是政治任务、军事命令,不想干也得干。给你们6o名士兵、5架直升机,多的没有。火力支援另算。” “那可能是甲虫族的重要设施,这点儿恐怕兵力不够。”捺着火气:“最好料敌从宽。” “我们本来就没多少人。”卡朋特说:“深蓝城现在别看乌乌泱泱挤了上百万人口,其实里头根本没几个兵,绝大部分都是平民。武器也是,战争爆时,我们全军区能出海远航的舰艇不到一半,许多好好的军舰没燃料航行不了,只好扔在军港留给虫子。你们来的路上肯定看见了,深蓝城里差不多全是民船、民机,剩下没几架军机还得留着看家护院呢。如果上头非要逼我们硬着头皮搞一场空中突击的话,我们把所有人员、装备凑巴凑巴也就勉强拼一个降级版的6航战斗航空旅出来。我们现在一兵一卒都稀罕得很,你们这个任务有多重要值得我们冒那么大风险?还不如远程导弹一炸平那坐山顶算了,大家都省心。”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还是登门求人,没法子了。咽下这口气:“那好,6o个人,5架飞机。军情紧急,请您尽快安排,最迟明天下午出。” “别急啊。”坎普眯着眼嘬嘬烟:“欲则不达,这事儿急不得,不周密计划一下不行。我不知道你们东亚军区的甲虫族有多厉害,反正太平洋和美洲地区的甲虫族难缠的很,而且新花样层出不穷,我们简直应付不过来。你们知不知道昨天有一架离阳来的侦察机被击落了?” 一愣:“昨天?” “看来是不知道喽。”坎普翘起二郎腿:“一架离阳来的sRQ-72高音战略侦察机,在7.6万米高空以6倍音巡航时,被一道从北美大6出的高能等离子激光击落。” “6倍音7.6万米都被击落了?!”正要往沙上蹦的伊尔停下了。 坎普没表情:“是啊。深蓝城的航天测控设备监测到了这次攻击,根据计算,这种强度的激光在理想大气条件下能打出5ooo公里的有效射程,操翻低轨卫星都不成问题。这么强大的甲虫族激光武器可谓开战以来见,尚不清楚其跟踪瞄准能力咋样、抗饱和攻击能力又咋样,不过‘料敌从宽’是吧?我建议咱们以后尽量飞低点儿。” “低轨卫星不都好好的么?”问。 “也许甲虫族还不知道‘人造地球卫星’是干嘛用的。万一它们将来啥时候知道了呢?小心总没错。”坎普说:“所以你们登6奥扬特普伊只能借地形低空突防,又费时又费油,而且被战机虫盯上的几率很大。” 伊尔想打退堂鼓了:“不能给我们提供护航?” “没飞机。”卡朋特假话说得特逼真。 日!老子看你丫分明就是找托词不想帮忙吧!“然后你们就啥也没干?都没做个实验看看?高电磁炮朝着北美大6打几,看看多高度的炮弹不会被拦截,好歹测试下虫子到底多大本事啊!不然现在还只是侦察机飞不了,将来打起地面战来轰炸机也不能用咋整?不靠地毯式轰炸怎么压制虫海?” 卡朋特看看坎普。坎普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不敢随便试。我们这儿的甲虫族有很强的弹道侦察能力,贸然开炮会暴露深蓝城的位置。” “……” 卧槽,那看来你们真是打算一直不作为到底了!? “理解万岁啊二位长,”坎普扔给和伊尔各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蓝城现在可不是什么战力强劲的要塞,充其量算是个难民营。甲虫族刚打过来的时候,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反击,可是进了弹药库一看—— 深蓝城弹药库差不多三年没人进去过了,各种炮弹的丝状腐蚀情况非常严重;我们翻箱倒柜,直到最后也就找出几百凑合能用的……” 伊尔看看:“啥叫‘丝状腐蚀’?” 一耸肩:“就是俗称的‘炮弹生虫’。你们猫族只用定向能武器的不会懂。” 坎普点下头接着说:“后面还有。炮弹不能用也就算了,开战后甲虫族向我们射了不少‘巡航导弹’,大多数都被拦截,但仍有数枚击中了深蓝城。这些‘导弹’当时没爆炸—— 不是哑弹,而是根本就不会爆炸。它们的‘弹头’里装了一些微生物,主要是细菌和古细菌,吃火箭燃料的细菌和古细菌。操蛋吧?是够操蛋。当然不指望战损管制员能有所察觉啊,谁能想到虫子还有这一手啊?大家真心以为是哑弹,高兴还来不及,连我也是事后做研究才现的,那时候微生物早就扩散了,把我们各种导弹、火箭的推进剂吃了个干净。” “……所以你们是炮弹也没有,导弹也没有?”伊尔直呆。 “所剩无几。”卡朋特得意地补上一句。 世界1 陆城之战 99 五十六 “妈了个臭。八>一中文 ” 趴在栏杆上的把烟头弹飞入海。 “咋办呐?还干不干了?”伊尔坐在他脚边的甲板上问。 “能不干吗?”说:“5架飞机6o个人总有吧?妈的看老子跑也给你跑到那儿!……” “—— 二位长!” 马修·坎普披着他那件标志性的旧巴巴脏兮兮白大褂,叼着烟头儿踱上甲板。 “坎普博士,”转身背靠栏杆,“卡朋特司令不在,请容老子吐句槽:你们深蓝城这独立王国的小日子过得是真滋润呐。” “我就是实话实说,”坎普扒拉一下头顶乱毛,“困难是客观存在的,隐瞒无助于解决问题。我们搞科学的人最讲究实事求是,从来不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之类的假大空话。” “那就给点儿建议呗,‘实事求是哥’!”伸手要烟:“您老当年可是跟扶兰·韦斯特、魏俊齐名的**人,咋的,几年没见变怂了?” 坎普掏出一支烟扔给他:“我们搞科学的人有句话:‘理解了现实的本质,并不能让你左右现实的行为’。深蓝城的物质基础、人力资源和技术条件都太弱,我脑子里东西再多也转化不成生产力。就好比你这会儿把我扔海里,我就是再懂造船技术也不可能在沉底儿之前凭空攒条船出来救自己命。是,要是当年中央军委从了我,咱们现在尽管用我的‘光子凝固’武器随便吊打甲虫族啊,灭它们族都不成问题。可实际情况呢?还不是在这儿干瞪眼。” “就是,”伊尔问,“你说那啥‘光子凝固’我也听说过。后来咋样?最后进展到哪一步了?” “一台完成度6o%的样机,”坎普满脸恨恨不平之色,“理论凝固半径1oo千米,运到核蟹上当展览品了。” “结果核蟹也给废了。”说。 坎普趴到他左手边的栏杆上,一对猫熊眼眺望向海平线:“人他妈就是虚伪,明明就是要我搞杀人的技术,真搞出来了却又说我这技术杀人太多。早知道还不如回老家搞我的理论物理,写几篇论文就名利双收了,还有排长队的女研究生等着我上……” 失笑:“日,看来咱俩搞不好挺对脾气。跟我说句实话吧,这次我们出任务,深蓝城到底能支援我们到何种程度?” 坎普扭过头,近距离盯着的眼珠子:“要听实话?” “实话。” “理论上说—— 当然,理论和实际总是有差距的—— 动一次相当于‘霸王行动(operation over1ord)’的攻势作战应该不成问题。我只是说物质层面,有没有那么多兵员得另说。” “……” 尼玛这简直**爆了好么!?足够动一场诺曼底登6级别的攻势作战!?我见识少你不要吓我啊魂淡! “武器够用吗你们?”伊尔第一个就不信:“你刚说的炮弹、导弹都没了。” “所剩无几,不等于完全没有。”坎普做出个疲惫的笑脸:“光是核弹头就足够把美洲大6炸个遍了。还有,定向能武器可是我的老本行,深蓝城有的是高能激光炮,真干起来不敢吹牛说吊打,起码压制甲虫族没啥大问题。” “激光武器要能量的,”问,“你们有多少反应堆?靠‘海蛇’么?” “有眼力,”坎普竖起一根大拇指,“那些‘大海蛇’是波浪电装置,简单说,其主体结构就是一根2oo米长、7米直径的橡胶管,两端密封,里面装满水。海浪拍打在‘蛇头’和‘蛇身’上,就会在管子内部的水里面形成压力波;压力波顺着管子传递到装在‘蛇尾’的涡轮机,就可以电了。理论上一条‘海蛇’的输出功率至少1ooo千瓦,而我们一共有25条‘海蛇’,电量还是蛮可观的。” “2.5万千瓦可不怎么可观……”伊尔笑出声来。 坎普故意把烟灰往这臭猫身上掸:“这不是我们唯一的电手段。深蓝城岛体本身就有波浪、风力和太阳能电能力,‘大海蛇’只是个补充。战略级定向能武器直接由核反应供电,不会抢能源。” “燃料呢?”心想火箭燃料都给微生物吃了,也不知道6海空“三油”安泰否。在这个不知道该说富饶还是贫瘠的糟糠世界上,“能源”其实俯拾皆是,但堪用、好用的液体燃料实在找不出几样。 “水变油。生物油。垃圾油。有什么烧什么。有些是赔本买卖,但没辙。希望能撑到战争结束吧。”坎普眼神里看不出是无奈还是轻松:“比如电解海水提取二氧化碳和氢气,经过一系列反应最后制成烃类燃料,成本大约是普通燃料的1~2倍,不怎么划算,而且费电。生物油主要是海藻做的,我们动员老百姓人工养的海藻。还有就是生活垃圾做的垃圾油,大概每5o吨垃圾榨巴榨巴能做出6吨航空燃料,同时垃圾本身也能用来电。深蓝城日常生活全部军管,收集生活垃圾倒没什么难的。” 伊尔连声招呼也不打,“嗖”的一声跳上肩头,压得他猛一趔趄:“那边漂在海面上的是不是鱼笼?你们吃饭喝水也全靠自己解决?” 坎普瞟一眼伊尔说的那些多棱锥状物:“是鱼笼。远离大6,不靠海吃海怎么行呢?喝水都还算容易了,深蓝城有海水淡化模块,用氧化石墨烯离子过滤膜筛掉盐分、拿来直接喝就行了,反正战时体制不考虑成本。我最头疼的就是吃饭—— 深蓝城有上百万人口得养活,你们离阳咋解决这个问题的?” “……呃,一两句说不清。的确挺头疼。”对韦斯特的黑暗食材计划仍心有余悸。 坎普的声音里全是理解与同情:“鱼、藻类、贝类、甲壳类……我们能养的全养了,想了好多办法,包括在浮标、船只和筏子底下挂贻贝。深蓝城是个机动基地,一直东躲西藏的跟甲虫族打游击战,所以养殖场得能跟着跑才行。做那些带推进器和浮标天线的智能网箱真是费了我们不少事,深蓝城岛体上也安装了好多沿岛围网。还有搞‘岸上池塘养殖’的—— 真滑稽,不就是甲板上挖洞灌水当池塘嘛,哪有‘岸’。我们甚至在环太平洋沿线的浅海布置了不少沉水网箱—— 就是锚定在海底的大型鱼笼,一个的体积就有运动场大,靠自主智能设备管理,我们再定期派水上飞机或潜艇去收货。” “一直沉在海底?平时没人管?”伊尔问。 “对。” “在近海海底?甲虫族竟然没现?” “从前没有。现在不好说了。”坎普掏出手机,将一副卫星红外遥感图像投射到和伊尔面前。上面显示的是不知那处海滨地带,一大片红黄色的东西毫无空隙地占满了从6地到浅海的全部区域,构成了一枚占据图像五分之四面积的明亮斑块,前出部分直至溶入海底、被海水隔绝了热量才渐渐看不清楚。 还没等或伊尔问,坎普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解释了:“这是昨天夜里在阿拉斯加沿海拍到的甲虫族,仅仅前锋数量就过25万,正打算横渡白令海峡进入西伯利亚。” “……难道是踩着海底过去!?”伊尔惊了。 “对。”坎普说:“大6架一般不过2oo米深,白令海峡平均水深只有3o~5o米,甲虫族踩着海底就能过去。我觉得吧,它们既然开始这么干了,那么完全占领全球所有海底恐怕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给咱们造成的麻烦可就不单单是‘没法再用沉水网箱养鱼了’这么简单。浅海对甲虫族构不成阻碍,深海恐怕也一样—— 根据你们紫凌书院来的数据,甲虫族在6ooo个标准大气压下还能活动自如,也即是说,地球上最深马里亚纳海沟也阻止不了它们。‘全球海底爬满甲虫族’……我已经无法想象这会是怎样恐怖的情景了。” 全球海底爬满甲虫族。细思恐极。觉得自己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听霜老师说,”伊尔可算说了句有用的,“全球不同地区的甲虫族应该是分属于不同的‘部落’,每个部落都会依据本地区的战况培育新虫种、创造新战术,但部落与部落之间几乎没有交流沟通。现在我想啊,要是甲虫族真能踩着海底进军全球了,隶属于不同部落的军队彼此见了面会怎样?是谁也不认谁、一见面就开打呢?还是胜利大会师、合起伙来继续打咱们?” 狠嚼烟头:“是噻。预言说5ooo万年后的甲虫族会是一个拥有单一集体意识的‘个体’种群,但那是未来不是现在。我很好奇现在的甲虫族社会结构到底是啥样的,巢群与巢群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世界1 陆城之战 100 “我倒真希望它们谁也不认谁、一见面就互相往死里揍,”坎普不怎么乐观,“不过我们搞科学的喜欢凡事往坏处考虑。八一小说网 ﹤假设它们一见面亲如兄弟呢?那它们对咱们的威胁绝不仅仅是兵力上的,还得加上技术上的—— 想想看啊,来自不同地区的甲虫族互相之间友好、深入、充分地交流作战经验、战略战术和新式装备!史密斯将军,要是全球所有虫种同时出现在你们离阳城下,你能怎么应付?那时它们不但在数量上,就连在质量上也能全面压倒咱们!它们的装备体系将再无短板,再也没有空子可让咱们钻!那就真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了!” “操!还真是!” 坎普接着说:“所以从我个人角度来讲,我比你们更想知道甲虫族究竟在奥扬特普伊山顶搞什么名堂。我们必须更多地了解它们,每一天都要比昨天了解得更多。我还没活够呢,反正我一向惜命,三年前‘物’的打击就吓得我半死。想活就得赢,不惜一切代价,打人打到死,把甲虫族消灭得干干净净、叫它们5ooo万年不得翻身。” 伊尔“呵呵”一声,尾巴懒懒地搭在背上:“够狠。” “干嘛不狠?”坎普用夹着烟蒂的手指柔柔黑眼圈:“我听过一个故事,不知真假:人新世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有人问美国总统杜鲁门,当时除了使用原子弹以外还有没有别的选择。杜鲁门回答说:‘没有。记住,珍珠港的死难者也没有其他选择。’他还说:‘像在任何一场战争中一样,我们的目标—— 理所当然的目标—— 是胜利。这是一个不可动摇的目标。’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鹰派科学家,我从没觉得用科学剥夺生命有什么错。一个只有生没有死的宇宙或许更加可怕,生与死一体两面,原则上无所谓谁好谁坏,何况是为了cRaB的生而让甲虫族去死呢!在我看来魏俊那厮完全不够狠,韦斯特和余涣箐更是一对令人恶心的圣母。还是人新世的名人名言,巴顿说过:‘我们迟早会胜利,但我们只有不停战斗,比敌人勇敢,胜利才会到来。我们不仅要击毙那些狗杂种们,而且要把他们的五脏六腑掏出来润滑我们的坦克履带。我们要让那些狗日的德国鬼子尸积成山,血流成河。战争本来就是血腥野蛮残酷的。你不让敌人流血,他们就会让你流。挑开他们的肚子,给他们的胸膛上来上一枪。如果一颗炮弹在你身旁爆炸,炸了你一脸灰土,你一抹,现那竟是你最好伙伴的模糊血肉时,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就帮我们!”现这位坎普博士煽乎人的功夫也不含糊:“卡朋特只考虑他自己,但你不一样。5架飞机、6o个人没什么用,我们恐怕还没飞过安第斯山就被击落了。你一定得帮我们,坎普博士,任何形式的帮助都行。” 坎普盯着的眼睛注视了会儿,眉毛微微一抬,额头上浮起几道横纹: “跟我来。” 五十七 许恬婌走在前边,李宝存跟在后面。背景是脱胎换骨进行时的离阳。 拆的拆,盖的盖。李宝存眼中的离阳市区,俨然成了一座巨大的建筑工地。几十米高的桥式巨型三维打印机“呜呜”剧响着来回移动,用高性能混凝土浆一层一层地“打印”着堵堵高墙。前前后后只有紫凌书院的师生们和部分军人在忙活,广大市民没一个出手帮忙的—— “虫肉门”、“苗床门”等一干事件极大损害了紫凌书院和军方的公信力,以至于市民群众(甚至包括部分军人)开始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给书院找麻烦,集会、静坐、游行、示威、围攻、声讨……虽然紫凌书院始终在想尽一切办法让大家活下去。 拿李宝存眼前这些工程来说,目的就是修建起一个消除烟霾的“城市风道”系统。 甲虫族打限战,离阳自然只能以限战应对。若是换在和平时期,大兴土木搞什么城市风道绝对是劳民伤财之举。但眼下正在打仗,甲虫族释放的有毒烟霾威胁很大,光靠人工增雨毕竟被动,而且雨云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紫凌书院只好想出些万不得已才会采用的“歪门邪道”。 其一是筑高墙。离阳城区囤积的建筑材料不少,全拿去修碉堡、工事、街垒啥的显然没必要,造城市风道倒是物尽其用。按照整体构想,这一工程将依据离阳的气象环境和条件,用一系列的“百米高墙”把城区现有的高楼大厦连缀起来,同时破拆掉碍事的建筑物,利用盛行风、高楼风等自然风力作用把烟霾疏散掉。市民不帮忙也不要紧,反正现在的房子都是三维打印出来的,几个学生摁下按钮就行了,其他工作还有军队的工程兵顶着呢。 其二是拉薄膜。这也是城市风道的一部分—— 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建高墙,那么没法建墙的地方怎么办?紫凌书院的解决之道是拿石墨烯纤维薄膜代替,即在现有高楼之间拉起一道极轻极薄的石墨烯纤维薄膜、以薄膜代替高墙疏导气流。这种薄膜非常强韧,理论上拦下炮弹、导弹甚至喷气式客机都不成问题,区区小风何足挂齿!考虑到这种薄膜如此坚固,它们和高墙共同组成的风道体系在军事上也有一定价值:万一甲虫族大军冲进市区,离阳军民凭借高墙与薄膜族成的“**阵”也能坚守“很长一段时间”。 其三是多吸附。紫凌书院在市区大肆张贴由特殊材质制成的光触媒“除霾海报”,用来吸附漂浮在空气中的烟霾颗粒。这些海报的尺寸一般在2ox1o米左右,可以张贴在各种表面上(包括构成城市风道的混凝土高墙和石墨烯纤维薄膜),且采用了光触媒自清洁技术,对人工保养的需求非常少,除非是遭到了仇恨紫凌书院的市民的恶意破坏—— 真的,如今很多离阳市民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给甲虫族帮忙、拼命把自己往死里作。 至于“海报”内容,可以说“啥玩意儿都有”(连当红aV**的无替****写真都有)。毕竟嘛,所有这些东西都是紫凌书院以往保留下来的实验样品,又不是临时制作的(呸!还临时做,时间允许吗?!),只能有啥用啥、拿来就用。别抱怨了诸位,有的用(而且勉强够用)就不错了!况且有美女看你们还抱怨个啥! 其四……还是吸附,但方法有所区别,用的并非海报,而是蓝藻。特殊培育的蓝藻能有效吸附烟霾颗粒,无需土壤即可种植—— 把培养布缠在树上、栏杆上,或者贴在墙上、铺在地上就行,蓝藻能以培养布为基础,渐渐形成一层覆盖树干、栏杆、墙壁和地面的微生物膜,起到固定沙尘、吸附烟霾的作用。当然啦,把培养布混合某些材料制成疏松多孔的假山石也是可以的啦,这样堆出来的假山能净化空气,又美观又实用。当这些蓝藻吸附够足量的烟霾颗粒后,就会变成肥沃的土块,是非常环保的优质绿肥,对离阳城区农业大有帮助。 最后,紫凌书院还在设法人造龙卷风。且不论他们具体使了什么歪招,总之基本思路就是借助地球工程学原理,在环形山以内、城区以外人工制造几个影响半径5公里左右的低气压中心,带动整个环形山的空气流动,与城市风道搭配使用,彻底消除甲虫族烟霾的威胁。 紫凌书院和军方愿意付出这么多心血、使出这么多怪招,可见甲虫族烟霾对离阳的威胁已经大到了何等程度。 可就在同一时刻,浑浑噩噩、茫然无知的市民们还在为他们的所谓“人权”与紫凌书院作着不屈不挠的斗争。 一旦失去理性,民主也无非就是“多数人的暴政”而已。 李宝存从来不曾怀疑过紫凌书院(特别是许恬婌)的决策,虽说吃虫子的确有点儿恶心,但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嗯,只可能是这样,必须是这样,这可是一个关乎三观、关乎信仰、关乎大是大非的问题。 “好像有心事?” 走在前面的许恬婌扭头问道。 “心事?没有没有,”李宝存傻笑一声,“嗯,就是跟着您走这么半天了,您还没说喊俺出来有啥事儿?” “没事就不能出来走走?”许恬婌深埋在过膝风衣里的纤小身子似乎晃了一晃。 “……呃,倒也不是……就是……” 世界1 陆城之战 101 许恬婌的面容如铁板一块:“你知不知道雅格去哪儿了?” “呃,她没告诉俺啊。八一小说网 ≥ ”李宝存心里也正纳闷儿呢,心急火燎到处找也找不着。城里没见人,环形山外又全是虫子,雅格能跑哪儿去?难道是被俺吓着了?是不是俺求婚太着急,弄得她不好意思躲起来了?……不对不对,别人也都说没见着她,那肯定不是光躲着我一个人。那是为啥?雅格小姐的安全俺倒是不担心了,就是……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诶!!?许院长问这话啥意思啊!?!“……那个……那个……” “你人太好,太老实,这样下去要吃亏的,李宝存。”许恬婌表情怪怪的,看得李宝存肚里直凉:“我告诉你吧,雅格去北美军区了,坐高音侦察机去的,没跟任何人说。” “偷着跑去的?为啥啊?” “去追 。”许恬婌特意把“”这个词念得非常非常重。 “……追他干嘛?!”李宝存顿觉大事不妙。咱们的李宝存同志土归土,可到底是个不疯不傻的智商正常人。 许恬婌嘴角微微露出一个酒窝:“你还不知道吧?他们俩已经睡过很多次了,一开始是强迫雅格的,不过,看来雅格很喜欢那种不由分说、直截了当压倒她、征服她的粗野男人,很快就对一心一意死心塌地了,即使已经玩够了她、腻味了她、想把她甩掉。我早就看出来你很喜欢雅格,所以一直不忍心告诉你。但我又仔细想想,还是不要给你虚假的希望、早点把你敲醒为好,不然事到最后可能伤你伤得更深。雅格是个很单纯很天真的姑娘,只是一不小心上了当、受了骗、被坏人糟蹋了,错不在她。但她如此义无反顾执迷不悟,我很担心她将来会受到更大的伤害……你弄懂我的意思了吗?” 李宝存脸色铁青,五官却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请院长大人明示。” “我给你几个任务—— 有点儿多,可能会很辛苦、很危险,但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许恬婌优雅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捏住了李宝存的肩膀:“你马上回书院去,把那个聚众煽风点火的《南国周末》主编给我毙了。然后到书院农学院喊上卞强—— 他正跟霜狼慧老师谈事—— 去皊河上游把甲虫族修的那个水坝给我炸掉。等这两项任务完成,你和卞强立刻飞去北美军区六城基地,把雅格小姐从那儿救回来,顺便把那个基地里的东西带回来给我。” “什么东西?” “到了你就知道。” 李宝存面向许恬婌单膝跪下:“是,院长大人!” “那就快去吧。”许恬婌拍拍他的头:“要是一切顺利,我就废黜,任命你来当离阳的守军司令。一切全看你的表现如何了,‘我的骑士’。” “为您而战!院长大人!”李宝存改为双膝跪下五体投地。 “很好。” “另外,院长大人,俺有一事不明,”李宝存起立说道,“那约翰··史密斯到底哪路毛神?您当初为嘛要喊他来干守军司令?俺虽然脑子笨,但也看得出来您一直很器重他,扶兰·韦斯特老师也很器重他—— 算了,俺就不问他的真实身份了,毕竟可能涉密嘛,或者您不方便跟俺说实话—— 可既然您那么器重他,现在为嘛又要命令俺拿下他?俺知道您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俺觉得,雅格被那货糟蹋肯定不是唯一理由,您肯定还有那货别的把柄。俺看最近不晓得哪个混球把书院内部秘密泄露出去,搞得公知精英撺掇着刁民们上蹿下跳的,您就跟俺直说吧,是不是就是他泄的密!要真是那货干的,俺一到六城基地立马掏枪崩了他丫的!” 许恬婌若隐若现出一丝微笑:“宝存啊,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李宝存语塞。 “如果被糟蹋的不只有雅格,还有我呢?”许恬婌盯着半空中的巨型三维打印机出神:“你还会觉得我感情用事吗?” 这句话—— 不,应该说是“还有我”这三个字—— 犹如九天五雷灌顶直击,一下子把李宝存整个人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给彻彻底底地炸懵炸焦了。雅格被糟蹋已经是往他心里捅了刀子,捅得他痛彻胸臆血泪满腔啊!结果受了重伤不算,伤口里又狠狠地塞盐塞辣椒塞蒜泥塞毒药!李宝存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他上辈子、这辈子以至下辈子,生命中独一无二的、至高无上的女神许恬婌竟然也…… —— **************!!!约翰··史密斯你这人尽可妻的种马!!!俺**你全家老小十族满门七大姑八大姨祖宗十八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宇宙里古往今来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能比约翰··史密斯和他干下的这桩丑行更令人指!!!哪怕是当着全世界基督徒的面狂搞圣母玛利亚、爆菊耶稣基督本尊,也不及约翰··史密斯和他干下的这桩丑行更亵渎!!!俺以蟹神上帝的名义起誓!!!俺向蟹神上帝誓!!!俺李宝存一定要杀了你,约翰··史密斯!!!俺要亲手弄死你,使劲地弄,慢慢地弄,好好地弄!!!俺要让你拿命来还债,还雅格的债,还许院长的债,还俺的债!!!你他妈在六城基地等好,等俺杀光了公知精英、刁民贱民和臭虫子以后马上就去弄死你!!!—— “别冲动,宝存。”许恬婌故意离他的怀抱仅有半步之遥:“我不需要你杀了他,只要你把他抓回来就行。六城基地有一个秘密工程,我们在那里建造一个足以扭转战局甚至主宰世界的武器。名义上是执行任务,其实是冲着那件武器去的,他想得到那件武器,实现他让全世界所有女人怀孕的野心!能阻止他的只有你了,我只有你可以相信了。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宝存。” “为您而战!!!院长大人!!!”李宝存又一次无比虔诚地跪倒稽。气炸心肺、完全丧失理智的他一点儿也没听出许恬婌是在胡扯八道。 许恬婌赞许的点点头,朝书院方向极致潇洒地一挥手:“去吧,‘我的骑士’!” “是!!!—— ” 李宝存飞身跃上来时骑乘的aerofex m5飞行摩托,“呜”的一声巨响,一眨眼就飙得没了影。 完成“贼喊捉贼、恶人先告状”大业的恶魔萝莉许恬婌目送李宝存癫狂远去,一双洁白锋利、宛如吸血妖女的小虎牙,从嫣然微笑的两瓣樱唇间微露出来。 目的达到了。 能做的我都做了,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大人。 五十八 紫凌书院。 《南国周末》主编妘厉君这两天真可谓开心。三天前,他在s83高公路离阳东北服务区附近遇险,差点儿呜呼哀哉嗝儿屁冰凉、到蟹神上帝他老人家面前报道去了—— 当天一伙能变成圆环和圆球的甲虫族冲进了难民队伍,不分青红皂白乱砍一气,死了好多人,他费了老鼻子劲才抢出一条命来,而且托老天保佑没受什么伤。但有那么一件事儿让他始终咽不下气—— 遇险当时,他满脸是血、满身也是血地拽住一个臭当兵的,哭着喊着求对方求自己一命,可那大兵不但不管他,反而一脚把他踹到一旁、抛下枪自顾自地溜了!可把妘厉君给气的啊…… 现在好了,离阳全城到处都是积极拥护他的市民群众,人们要求改天换地的革命激情已经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在妘厉君(以及其他同道中人)的启迪和指引下,广大市民终于清醒地认识到:离阳城真正的主人不是军队,也不是紫凌书院,而是蕴藏着无穷无尽力量的市民群众自己!大家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站起来抢夺枪杆子、一起打倒以“战时**”大旗当掩护、实则行种种独裁和**之举的紫凌书院!我们自己的命运要由我们自己主宰!绝不能任凭紫凌书院和军方把大家蒙在鼓里,拿甲虫族的威胁当幌子,骑在市民头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要自己保卫自己的家园,把妄图毒害人民的万恶的紫凌书院送进垃圾堆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此刻的妘厉君眼中,全世界都已不复存在,甚至全宇宙都已化为乌有。他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响应他的号召涌上街头、涌上广场、涌进紫凌书院、高举旗号和标语、激昂振臂、群起高呼“还政于民”的热血群众。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市民群众的麻木不仁,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启了市民群众对自由与民主的渴望和追求!最关键的是—— 世界1 陆城之战 102 他站上了日思夜想的万众之巅。≥ ≯八一小说网 万人之上的感觉,怎一个“棒”字了得! 子曰“宜将剩勇追穷寇”。妘厉君的下一个目标,是紫凌书院的帮凶—— 完全无视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遇事只顾自己逃跑的离阳军队。 紫凌书院礼拜堂前的广场上,原本为离阳守军阵亡官兵举行的追悼仪式被狂的民众冲搅得一塌糊涂,就是一群甲虫族闯进来也不会打砸得比这更糟糕了—— 战争打响已不是一天两天,但直到近几日战事稍显稳定,军方才有闲暇和余力把环形山内外的阵亡将士遗骸收殓收殓、搬运到书院礼拜堂前集中悼念并火化。为了保卫离阳,过两个整编师的军人抛头颅洒热血、肉撒疆场马革裹尸,在极端劣势的情况下始终没让甲虫族大部队踏入离阳半步;就算生前干过再多赖事,这帮弟兄们好歹最后死得够爷们儿、够汉子、够英雄,无愧于cRaB军人的本色和光荣,比从头到尾龟缩在城里、脸都不露手都不伸一下的某些人强出何止千百倍!办个简单的悼念仪式,适当祭奠他们一下本来理所应当,起码没碍着谁事儿吧,小钱钱都花不了几个;谁料成千上万的市民群众闻讯不干了,一人高呼万夫响应,像传说中的食人蚁一样再次密密麻麻蜂拥入紫凌书院砸场子,把一具具新鲜的、半**的、全腐烂的官兵遗体从袋子里拽出来,横七竖八扔满广场,接受千夫唾弃万人践踏,人数有限的书院师生和士兵、警察根本拦不住—— 话说回来谁敢阻拦啊?暴民下手没轻重,管你是傻条子、傻大兵还是书呆子、臭老九,只要敢伸个头、抬个手、吱一声,当即就地摁倒一顿修理!螳臂当车何其可笑,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 他们不是英雄,是紫凌书院的炮灰!—— ” 一拨人这样喊。 “—— 打仗无能,欺压群众却游刃有余,兵匪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 另一拨人这样喊。 “—— 遭殃军只会跟紫凌书院串通一气祸害我们!把枪杆子交出来,我们要自卫!—— ” 又一拨人这样喊。 “—— 我家做饭都没火,凭啥浪费燃料烧他们!?把火交出来!谁死了也不能耽误咱大家吃饭!—— ” 还有一拨人这样喊。 人海浪尖上最闪亮的“明珠”,当然就是妘厉君和他的公知精英小伙伴们了。这一彪“社会的良心”在情绪激昂的市民群众簇拥下走近不知所措的书院殡礼官—— 也就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家—— 七手八脚把烈士名单抢夺入手,如鸽子扒食一样随便翻扒几下,然后怒摔在地上、狠踩在脚底。 妘厉君志得意满地看看左右人群,又高傲不屑地瞥瞥小冻耗子一样瑟瑟抖的殡礼官,阴阳怪气地笑道:“难得难得,这么些被虫子搞死的军人遗骸,居然有几个有姓名的。依我看大多数就是炮灰,一个人换回一张烈属证,日后多领几文少得可怜的抚恤金。什么保护群众,扯淡,就是服从命令上前线。一群不顾平民死活的赖渣,扯什么英勇献身牺牲生命……” “听见没有!说你呢!给我站好了仔细听!”一个小将扑上前怒扇殡礼官一记耳光,扯着她的衣领叫她站直挨训:“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扇你!**!” “诶,不要打人!”妘厉君示意他放手:“我们是要让紫凌书院接受市民的正当诉求,自觉自愿放弃独裁政策,真正还政于民。我们不能靠暴力达到这一目的啊,不然不就跟紫凌书院一样了吗?我们追求的是平等、公正、理性、客观、民主、自由,以及……” “听见没有!说你呢!你那是啥表情!?看不起我们!我踢死你个**!—— ” 又一个小将扑上去,朝殡礼官左膝盖上猛踢一脚,疼得小姑娘当时就一头大汗瘫坐在地上哭起来了。陷入集体无意识的暴民们脑瓜子里早已空空如也,一哄而上把广场上的书院师生和士兵统统抓住,挨个儿踹腿窝子摁倒在人海中央辱骂毒打啐口水。场面彻底失控了,愤怒的市民潮比了病的僵尸海还骇人,斑块状的沸腾人群很快变成八爪鱼形,向紫凌书院各个角落延伸出了可怕的腕足,宛如在垂死机体中扩散的感染,汹汹涌涌地搜寻着一切、吞噬着一切! 如果再没人挺身而出制止他们,不但紫凌书院可能毁于一旦,连同书院里的师生们只怕也难逃一死。 “哒哒哒!!!—— ” 一串自动武器的响声撕破了人海上空的喧闹。过一多半人当场愣住,循声遥望,只见一名身穿mkk-oy重装甲型外骨骼的士兵—— 独自矗立在礼拜堂大门前的石砌台阶上,颜色绿油油冷森森的,浑身上下全是枪炮弹药,左手高举一支机枪,枪口指天,轻烟袅袅;右肩头一杆狙击炮似的东西直盯盯瞄准妘厉君,透散出来的强大压迫感令人骨头缝麻—— “—— 妘厉君!!!你丫消停点儿!!!—— ” 是李宝存。 妘厉君无所畏惧地上前一步,口吻里满是不屑:“你要向我—— 向我们开枪?!你要向人民开枪?!你敢?!” “人民你个**蛋!”李宝存把喇叭调只最大功率:“你他妈就能代表人民了!?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不然小爷我……” “你敢把我怎么样!?”妘厉君爽性大跨步奔上台阶,也不怕步子迈太大扯着蛋:“你看看!看看我身后!千千万万市民群众站在我这一边!我代表他们,我领导他们,我指引他们!他们拥护我,声援我,追随我!我就是人民群众的代表!人民推举我来揭露你们的阴谋、戳穿你们伪善的假面具!人民推举我来带领他们向紫凌书院这座天底下最黑暗最邪恶的深渊勇往无前地进军!一切自不量力敢于阻挡我们、阻挡人民的反动势力必将灭亡!我们一定要打倒你们这伙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肮—— ” 突如其来的卡碟效果令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比方才机关枪的镇静作用还要明显,人海中甚至有人禁不住笑了场。 生就一副三寸不烂如簧巧舌的妘厉君居然结结结结结巴了! 令妘厉君瞬间“卡碟”的正是李宝存肩上那杆粗大黑长的“狙击炮”—— 书院人称“言论自由剥夺者”的新型非杀伤性武器“口吃枪”。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个基于人体“延时听觉反馈”效应的定向声波射器:先用高性能枪型指向式传声器捕捉目标出的声音,然后隔个零点几秒再将声音原封不动定向射回目标身上,接下来就轮到“延时听觉反馈”挥威力了—— 一般人日常讲话时,你嘴里吐出的字再传进你自己耳朵里,这一过程是几乎没有延迟的(毕竟嘴巴到耳朵这点儿距离对音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两个声音差不多同步,大脑可以非常娴熟地把它俩与其他声音区别开来,从而帮助你无视自己说出的话、专心处理其他声音。但“口吃枪”打破了这一同步。当“口吃枪”击中你时,你会听见一种极其难受的声音,仿佛你自己说出的话与一系列奇怪回声的混合物,令你的大脑陷入混乱、负责组织语言的部分停止工作,叫你丫的基本不可能再正常说话。 从口若悬河的滔滔然雄辩大师霎时堕落成结巴还不是最失态的—— 李宝存满满的一身非杀伤性神器,叫你丫更失态的还在后头!只见他“唰啦”一声拉下头盔的防眩目面罩,背后猛然立起一支半人高的机械臂、钳着个警灯似的玩意儿开始闪光—— 那一刻,人们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癫痫所支配的恐怖,还有被知名动画击倒的那份屈辱。 人新世公元1997年,一部日本电视动画凭借其凶猛闪烁、令人眩晕抽搐呕吐不止的凌厉画面把大约7oo名观众送进了医院,“光刺激诱癫痫”战术从此一役成名。而今天、此地、此时,这一无赖战术的集大成加强版—— 李宝存背后这盏“癫痫灯”横空出世,其光强、颜色、闪烁频率等等均经过精密计算、特殊设计,通上电呼呼啦啦一闪,半径数百米—— 相当于整个书院礼拜广场—— 内的人全部晕菜瘫倒、乱抽乱吐,恍如一座无比巨大的秽臭喷泉;距离最近的妘厉君教主干脆“哇”地喷了李宝存一身,只差没把肠子肚子和着一道喷出来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103 啥叫大招?这就叫大招,一清场的就叫大招!广场上所有人都在呕吐物的海洋中徒劳地挣扎求生,可又无路可逃。网 “癫痫灯”亮度高,你就算扭过头、闭着眼睛、捂着眼睛也能看见闪烁,除非屏住呼吸把脸浸入呕吐物深处才躲得开—— 那还要不要喘气儿了啊?! 李宝存知道“癫痫灯”引的症状只能持续1~5分钟,所以并未就此罢手,而是本着棒打落水狗的指导思想朝天放出一颗信号弹—— 五十九 “城管!!!对面的城管从山上下来啦!!!—— ” 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随着李宝存的信号弹一飞冲天,埋伏四周磨牙霍霍已久的紫凌书院卫戍部队冲上了广场。他们驱赶着清一色的Ls3-7“懒牛”型四足步行机器人、排成横列对广场展开十面合围,每头“牛”背上都装着a毫米波射频炮、LRad定向声波炮、goRgon脑神经扰乱炮、非杀伤性“金属风暴”或者高压水炮等镇暴大杀器,开始在李宝存指挥下清场。 刚刚从“人造癫痫”中挣脱出来的市民们先遭遇了一道道直径2米的95千兆赫毫米波束。他们先是感觉到一阵干冷,仿佛乍暖还寒的早春空气;但仅仅过了一秒,他们就觉得身上好像烧焦了似的,被一股浸透腠理的酷热与刺痛折磨得要死不得活,一些人身上还烫出了黄豆大小的水泡。绝无例外,每个受到a照射的人都本能地、狂般跳将起来拼命奔逃,能跑多快跑多快、能逃多远逃多远;对于他们中间几乎所有人而言,一切想法、理念、主义、信仰,在生理本能脚下都苍白无力得不值一提。 随之而来的是goRgon射的低功率声波束。这家伙更**,远程振动你的颅骨、把声音直接传输进你脑子里,任你捂耳朵、塞耳塞也躲不过;中了这一招的人就好像大脑里有个上帝、真主、佛陀或唐僧在拿某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喋喋不休地跟你说话,实打实的“如闻梵音”,别说几分钟了,就是几秒钟也受不了啊!想当初紫凌书院做过实验,用goRgon偷袭市中心的街头路人,往他们脑子里广告、打传销,效果跟洗脑有的一拼,传统视听媒体广告根本比不了的;只是法律和有关部门无法容忍任何“以技术手段干涉自由意志”的行为,紫凌书院这一实验才没能进行下去。 不逢时地说句实话,紫凌书院还真是没少拿各种稀奇古怪的高技术祸害老百姓,只是从前一直没人关注过罢了。 除了a和goRgon,其它武器就不太新鲜了。LRad、水炮、“金属风暴”都是非常常见的镇暴武器;书院卫戍部队之所以用了Ls3-7而非车辆,也是出于避免碾压群众的考虑—— 被机器牛踩了脚丫子再严重也死不了吧?除非是被慌乱逃散的人群挤死、踩死……那也怪不到紫凌书院头上。 非杀伤性武器也给了李宝存一个机会。 一个泄私愤的机会。 他要用眼前这几百公斤弹药、几万号暴民来好好泄一下,不然他就要疯了。 先拿妘厉君开刀—— 谁叫他离得最近呢?反正许女神的命令是“毙了他”,所以俺做啥子都行、咋折腾他都行。跟一枪毙掉相比,磨洋工活受罪已经够便宜他了。身穿重型外骨骼的李宝存活像一台嗜血的杀人机器,“喀喀嚓嚓”走到妘厉君身边,一把抓住他拎到半空,将一门m214p型6管加特林机枪顶在了他脑门上。 “好汉饶命好汉爷饶命啊!”妘厉君号得嗓子都哑了,小便“淅淅沥沥”撒了一地:“我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靠,你他妈以为俺会信你的?!”近处爆炸的闪光弹将李宝存的面罩耀成一片彩虹:“俺要是放你走了,你他娘的不出三天还得上房揭瓦!俺算看透你这混账东西了,整天就知道混淆视听,鼓捣着老百姓为了些不晓得啥玩意的东西冒头送死、给你们当枪!你敢说俺们军人是炮灰?你他妈不是拿老百姓当炮灰么?!老百姓要是信了你的东西死了,你就好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爬;要是没人信你的狗屁,你就继续‘痛声疾呼’啥子‘在独裁压迫下沉默的人民,是没有希望的人民;在暴力统治下屈服的人民,是看不到前途的人民’—— 你他妈以为俺上学的时候没看过《南国周末》啊!?老子当年还爱看得很呢!” “……那,那不都是鞭策,是督促嘛!”妘厉君求爷爷告奶奶:“好汉爷您总知道啥叫‘舆论监督’吧?不打黑、不揭丑、不掏粪……那舆论监督不就死了嘛!我们也是在履行职责啊!我们何尝不是想让社会更美好、人民更……” “夹住!”李宝存把黑森森的枪管捅进他嘴里:“平日里爱咋说没人管得着,可大敌当前还闹内乱就是作死!全世界都在打仗,cRaB都要被虫子逼得绝种了,你们还要在这儿无事生非!还‘自己做主掌握枪杆子’哩,还‘自己保卫自己’哩—— 你他妈知道仗是咋打的吗?!指望你们这帮货能顶住虫子一个钟头不?!俺实话告诉你,世界上只有一座紫凌书院,只有一位许院长,只有一个离阳城,每个军人、每个老百姓的命也只有一条;可像你这种只会耍笔杆子、卖嘴皮子煽唬人的货,哪朝哪代都不缺!” 妘厉君膀胱都尿空了,凌空磕头也磕不到地方,狼狈得没法形容:“好汉爷教训的是!我今后再也不折腾了,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让我干啥都行啊!种地也行进工厂也行,总之我就是个小丑,不值得好汉爷浪费子弹……好汉爷千万别脏了自己的手啊!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汉爷您大人有大量,真的犯不着跟我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啊!……” 这厮胆都快吓破了,李宝存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李宝存自认为是个粗人,也一向对所谓“文化人”不屑一顾。在他看来,真正的思想家固然应该有,但活跃于市的大多数“思想家”无非是些大尾巴狼装逼货罢了,谁晓得他们是不是一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深浅的烂泥潭呢?当这些人啥都没有的时候,往往拿“道德”或“普世价值”当大棒,看谁不爽就敲打谁,好像只有他们才是站在制高点上、出淤泥而不染、举世混浊而我独清的世外高人;当他们获得了一些东西,特别是获得了身份和地位之后,那就更加目中无人,好像除了他们以外的所有人不是阴谋家就是乌合之众,连追逐**的行为也能被他们装裱成“更高层次的、一般人理解不了的道德”,那就更是“举世混浊而我独清”的级世外高人了!李宝存看不懂他们,也懒得关注他们,世界这么大,容得下任何东西,求同存异、互相尊重、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么?直到他们今天来找死—— 但是。 —— 真正的勇气,不在于杀戮,而在于宽恕。 —— 打架,重要的不是如何打倒对方,而是知道该何时收手。 本想真的杀了妘厉君的李宝存,脑海里却突然蹦出来这么两句话。 杀虫子是一回事,杀同胞则是另外一回事。李宝存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秉持着这个底线的他,恐怕即使面对也很难起杀心吧。 很多时候,某个人的一念之差会左右将来的很多事。也许李宝存意识到了这一点,又也许没有。当然,他绝不可能想到,自己接下来所做的这个决定将给二十年后的cRaB世界带来何种影响—— 且先不论是不是好的影响。 没人能预知未来。所以杀与不杀,都是悲哀。 李宝存丢下了妘厉君。 “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是!是是!”面如死灰的妘厉君骨骨碌碌地滚下台阶,“吧吧唧唧”蹅着满广场的呕吐物、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趁乱逃走了,还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地牢骚,抱怨弄脏了裤子和鞋。除了李宝存,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包括几分钟前还在誓死拥护他、捍卫他的那些暴民。公知精英对民众是用得着就捡起来、用不着就抛弃;民众们对公知精英也一样。 真难看。没那个逼本事就别出来闹事。 李宝存收拢“癫痫灯”,亮出集成在左右机械臂上的m214p加特林机枪,驱动mkk-oy重装甲外骨骼“嗖”地一下飞入人群;由特殊碳纳米管纤维制成的人工肌肉爆出2oo倍于cRaB肌肉的强大力量,迎面一拳把一个正欲投掷“莫诺托夫鸡尾酒”的暴民“嗷呜”一声打飞进几十米外的灌木丛—— 人已经飞出去了,“鸡尾酒瓶”还停留在半空原地未动!李宝存当空抓瓶入手、猛力掼碎脚下,美丽逼人的火焰腾然升起,将他锻塑得恍如一尊屹立地狱火海的金刚。 “—— 来讨打吧!!!你们这伙杂碎!!!—— ” 世界1 陆城之战 104 两门m214p机枪以2oooo/分的最高射狂泻5.56毫米橡皮子弹,宛如一对火的长鞭,将远远近近的顽抗暴民一律扫倒—— 非杀伤性“金属风暴”打出铺天盖地的恶臭弹、染色弹、催泪弹、致痛弹、电击弹、眩目弹和震晕弹,每分钟1oo万的射只能用“没人性”来形容;天女散花般的弹幕弹雨过后,一台台背负脉冲式水炮、拖着粗长水管的“懒牛”“吭哧吭哧”跑过李宝存身畔,按照预定的“节水模式”—— 即便如此每秒也有12升—— 滥轰人群。网 “水弹”正中一个暴民头胸部,打得他整个人腾空飞起向后仰翻、手脚在空中无助地乱抓挠好一阵子;一个暴民已被橡皮子弹打倒在地,又遭水炮轰裆爆蛋,疼得四仰八叉顺地乱滚;另一个暴民高举利斧、绕到一匹“懒牛”背后想砍断水管,却不料被另一匹“懒牛”的a照个正着,当即“吱哇”一声怪叫调头逃走;还有一个暴民被水炮近距离射了一脸,两只眼球当即脱眶而出、耷拉着挂在脸颊上,只怕眼科大夫再怎么妙手回春也无济于事了。 原先的数万“暴民”完全消失,广场上只剩下手无寸铁哭嚎逃窜的“市民群众”。 每个人,其实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以便于识别分辨而已。标签可以贴上,自然也就可以揭下、可以更换。加害者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受害者也可以贴上标签变成加害者。人人都为他人贴标签,人人都被他们贴标签,无人无辜。 对,无人无辜。 李宝存打光了子弹、卸下双枪当1o千克级烧火棍使,见一个闷一个、见十个砸五双,“十步扁一人,千里不留行”。此刻在他眼中每个人都是,每个人脸上都戴着的面具,每个人都推倒了许恬婌**了雅格,总之每个人都值得他往死里狠揍!杀红了眼的李宝存大踏步一路猛撞横扫,像快艇激起水花一样在人海中冲击起了巨大的“船头浪”—— 漫天飞的都是人!机枪砸碎了就上拳击、上脚踹,场面之惨烈堪比盖世拳王殴打一屋子刚出生的小娃娃,滥虐群小的快感令李宝存的脊髓止不住地一阵阵战栗、射在了裤子里都没察觉—— 这Tmd真Tm爽到Tmd爆啊!!!操 女人也没这么爽吧!?!可怜咱们的李宝存同志还是触男,人生中第一次非自 慰喷浆居然是镇压老百姓时爽透气儿憋出来的,真叫人唏嘘。 “你在干嘛!?!”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不相信似的大喊。李宝存扔飞手边一个暴民、火着双眼“咔嚓嚓”扭身一望,只见一辆巨型肉坦克—— 不对是卞强—— 诶是卞强么?……不大对啊,脸看着的确是卞强同志没错,可是……这一身妒死比利时蓝白花牛(Be1gian B1ue catt1e)的“搞gay王の兄贵筋肉”是咋回事哇!?!明明全身一丝不挂,周身轮廓线却比身穿重型全装甲外骨骼的李宝存还大出一圈好不好!!! “……卞强?” 六十 “如果你们期望得到有效的空中支援,那是真没有。” 深蓝城科研模块顶甲板上,马修·坎普向海中弹出了他的第十根烟头。 “就算没有甲虫族的5ooo千米激光炮,深蓝城也没能力从事高强度空袭作战。战后cRaB军经费吃紧,裁军裁得刹不住车,光是太平洋军区各级指挥系统就裁撤了3459个岗位,主要涉及参谋、联络、情报、侦查等部门;其中军区委员会裁了734人,深蓝城航空部队裁了742人,其他单位裁的少一些。裁这么多人倒真是省钱了,三年省下来1oo个亿;可裁员之后是否达到了‘减负增效’的目的只有天知道。” 无奈地笑笑:“甲虫族一直在暗处扩军备战,咱们却一直在明处自毁长城。” 坎普揉揉眼:“可不是么。裁员倒还好了,反正军队里闲人一向多。烦的是装备体系也下降了很大一个档次。比方说战前全军的cas主力是Qa-1o系列重型无人攻击机,载弹量7吨多,火力强大,装甲厚重,皮实耐用。可现在呢?你们看看那边,我们现在的攻击机撑死也就是net水平,飞机小,火力差,装甲薄弱,而且型号乱七八糟。” “……aRe-2‘战神’式;ahRLac式;‘毒蝎’式;Las-29‘食尸巨嘴鸟’式……”伊尔用他犀利的猫眼清点着对面航空站模块上的各种轻型攻击机:“果然是万国造啊……” “看见了吧。”坎普往栏杆外的海里弹弹烟灰:“这些飞机更便宜嘛,造价低廉,维护成本更低廉,比如‘毒蝎’的每小时飞行成本只有Qa-1o的四分之一、FaQ-himaT的八分之一。当领导的都喜欢这种便宜货,至于士兵喜不喜欢谁会在乎?” “不说这个了,”不想在军队建设问题上浪费时间,“博士还是聊聊任务的事儿吧。” “嗯哼。”坎普仿佛心不在焉地眯起眼睛:“不想点儿辙的话,你们没接近海岸线就被干掉了,必死无疑。甲虫族在东太平洋海岸线建立了庞大的天波雷达和地波雷达系统,稍微大点儿的飞机在几千千米外就会被它们看见。到时候战机虫一拦截—— Boom!全完蛋。我觉得你们走水底下胜算大点儿,而且度也不见得慢:深蓝城有几套空泡水下载具,到时候可以把你们连同飞机一起装进去、水下音接近南美洲海岸。之后的事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怎么想办法躲过甲虫族的监视网飞到委内瑞拉。飞行途中要是出现了燃料问题也得你们自己想办法,加油机肯定去不了。” “说得好像‘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一样。”伊尔的大长尾巴左右甩动。 “就这?”还以为坎普能像韦斯特老师一样变出什么神器呢。 “不止。”坎普博士没让他失望:“乐观点儿说,我对甲虫族的激光武器并非毫无办法,但是深蓝城技术条件不行,不少东西量产不了。比如一次性使用的全反射棱锥,理论上能把敌方射来的激光原路反射回去—— 当然,棱锥本身肯定要完蛋,再好的反射镜也不可能1oo%反射激光能量,总要有一部分激光能量转化为热量把反射镜烧坏—— 对于高功率激光束而言,可能只要1%就能破坏反射镜了。而且激光也分很多种啊,有的吃硬不吃软,有的吃软不吃硬,对付不同波段的激光需要不同材质的反射镜,可不是随便一面镜子就行,也不是激光功率决定一切。万一甲虫族的激光是变频的呢?更别提你的镜子总会弄脏,不可能永远保持干净;镜子要是沾了灰,激光一照就会形成热点,结局还是—— Boom!这里面问题可复杂得很,没法一概而论。” 苦笑一下:“激光武器我还算略知一二。全反射棱镜对激光的入射角度也有要求,战斗中怎么对准激光来向?撞大运?不过要是真能原路反射回去,镜子够一次性使用也就差不多了—— 把5ooo公里等离子激光1o%的能量反射回去,就能把死虫子们炸开花炸上天。” “办法还是有,就是代价高些。”坎普学着他苦笑:“我搞了点儿实验性质的‘对激光反射烟幕弹’,弹头里装有nett perfect absorber)和好几种不同材质的全反射棱锥—— 都非常小,看起来就像一堆沙子,手摸着也像。这种弹爆炸后会形成一片浓厚的烟幕,理论上能把照射过来的激光光路完全打乱,吸收一部分、反射回去一部分、散射开一部分,保护你们不被照个透明。我做过实验,原路反射回去的激光能量趋近3o%,我想足够把射激光的甲虫族‘炸开花炸上天’了。” “卧槽!那简直好评!”“乐开花乐上了天”:“老师快给我来几百您这啥烟幕弹!” “只有十几枚。”坎普看笑话似地喷他一脸眼圈儿:“全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开战后愁得天天失眠,就指望玩这个打时间了。” “……” “不过别急,我还有更好的东西。”坎普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我有一台当大学讲师时候攒的‘全反射镜(omni-ref1ector)’,二位长打不打算拿生命帮我做实验看看?” “全反射镜?!”和伊尔一块儿面面相觑。 坎普的猫熊眼深得像黑洞:“对各种波段、各种来向的武器级激光反射率均为1oo%,产生的热量可以忽略不计。是我和几个学生业余时间搞着玩的,全世界仅此一台,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基本不具备实用化的可能性。无价之宝啊,二位长敢拿去用么?” “操!你敢送老子就敢用!”用!用!用!啥无价之宝能比老子的命值钱? 世界1 陆城之战 105 “问题是怎么用?”伊尔蹬鼻子上脸地坐到天灵盖顶:“甲虫族光射你之前又不跟你打招呼,光打击啊,你觉被照到的时候已经挂了,还能有机会捧着全反射镜挡激光?” 坎普博士咳嗽几声,鼻子里、嘴里咳出成大股的烟:“那得你们自己想辙。 ” “操啊!”忍不住笑骂。 “你就说要不要吧!”坎普摆出“爱要不要”的**样儿。 “要!要!要!”心想先攥手里再说,反正是好东西嘛:“老子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博士给啥要啥!还有别的没?” “没了。”坎普眯眯眼:“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深蓝城没那个金刚钻,没法把我脑子里的东西变成现实。不过我已经跟紫凌书院联系过了,试试看能不能用你们离阳的工厂搞几样出来。我已经尽我所能帮你们了,卡朋特那边我去说,尽量给你们行方便。老话说‘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我就这点儿本事,二位长多担待着点儿吧。” 到此为止了么。 摸出一支烟递给坎普:“任务咱就先聊到这么多算了。我下面想听听博士对时势的看法。关于下步战局走向,不知道博士是乐观党还是悲观党?” “怎么叫乐观、悲观?”坎普苦笑一下,接过烟点上:“我是科学家,又不是算命大仙。如果你们非要听我的意见—— 要是还照目前这种打法,我不得不说,甲虫族获胜的概率接近无穷大。打常规战注定没希望赢,我想你们紫凌书院的专家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战事拖得越久,对cRaB就越不利。其实以我之见,甲虫族直到目前为止对咱们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根据我对它们的研究、以及对双方军事实力的评估,我觉得甲虫族一直在故意放水。” 和伊尔不约而同地一怔:“故意放水?” 紧接着—— “有理由么?”问。 “不可能吧!”伊尔一动不动地盯着坎普。 坎普又眯一眯眼,两道粗大的烟龙从鼻孔眼里直挺挺地喷射出来:“拿你们离阳为例吧。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过在我眼里,几千万虫海封锁离阳这么久却围而不攻、只是小打小闹,除了‘放水’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离阳不过豆腐渣大的一座小城,能有几个兵几条枪几弹药?几千万甲虫族一路平推过去,要不了一个小时城就没了,它们为何迟迟不下决心?这几天离阳以东刚打了场空战,离阳空军全军覆没,而甲虫族除了几艘‘飞艇’外并无太大损失,剩下那么多‘战斗机’只要冲进城里狂轰滥炸,拿下离阳还不是轻而易举?可它们没那么干—— 打光你们的战斗机之后,所有甲虫族立即撤退、不知道去了哪儿。二位长觉得这事符合逻辑吗?难道要用‘奇迹’来解释?要是真如情报所说,甲虫族的目标是天文望远镜,可现在全球那么多级牛逼的望远镜都沦陷了,甲虫族还有必要盯着紫凌书院里那台小家伙不放?它们到底还要不要攻陷离阳?要的话为何明明占有绝对优势却畏手畏脚?不要的话干嘛又一直围着不肯撤军?我真看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的面目被烟雾描画出的疑云完全笼罩,“甲虫族在和我们打默契战?亦或者它们在单方面耍我们玩儿?” 坎普点点头:“我不敢说这场战争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但我觉得一定有阴谋成分在内。我们打甲虫族可谓绞尽脑汁不遗余力,甲虫族打我们却好像心不在焉、点到为止。退一万步说,即便这里面没有任何阴谋,甲虫族的真实目的也肯定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所以我真心希望你们的委内瑞拉之行能成为这场战争的一个转折点—— 这可是开战以来,甲虫族头一次有组织、有秩序地从事建造作业,搞清楚它们到底建造的是什么东西,也许我们能离答案稍稍前进一小步,或者一大步。但愿会是后者。” 掐灭烟头丢进海里:“前提是我们得能活着到那儿。”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甲虫族和cRaB不是生存竞争的关系喽?”伊尔凝视坎普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咬死他。 和坎普没留意到他这幅表情。 “当然不是。”坎普回答:“两个不同的物种想构成竞争关系,起码在利益诉求上得有冲突吧。甲虫族和cRaB有什么好抢的?地球上有什么东西是双方都必须拥有但又十分稀缺的?我不否认可能有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资源使得甲虫族一定要与cRaB对立起来,但就目前我们所知的情况来看,这种资源不存在的可能性更大。二位长能想出来世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咱们和甲虫族赌上全族的性命去抢吗?” 想了想说:“空间?cRaB和甲虫族繁殖都快的。” 坎普摇头摆手:“就算是为空间,双方的种群数量也远远没达到要为争夺栖息地而大打出手的程度。当年全球人口7o多亿的时候甲虫族都没蹦出来,现在减少到不满2o亿,它们反倒绷不住了?有这道理吗?甲虫族在这短短三年里到底生了多少孩子啊,需要把地球表面全部清空来建幼儿园?可能吗?” “……” 坎普下结论了:“以我看来,甲虫族就是‘想’揍咱们而已,没别的,‘想’和‘不想’就是最高理由。期待二位长早日抓个会说话的俘虏,告诉我它们到底为嘛这么‘想’揍咱们。” “甲虫族无法跟咱们交流啊喵!”伊尔冷笑道。 “普通甲虫族肯定不行了,”说,“不知道繁殖虫可不可以。” “我估计繁殖虫也不行,”坎普回答道,“又不是科幻电影,现实中的社会性昆虫根本不存在‘女王有独立意识’、‘女王有高级智能’或‘女王指挥整个巢群’这种设定。实际上社会性昆虫的女王除了能生孩子之外跟工农兵半毛钱区别都没有,女王就是有生育能力的工农兵,工农兵就是没生育能力的女王;谁当女王、谁当工农兵根本不是遗传因素控制的,而是靠后天营养级决定—— 也就是说工人给哪个孩子多吃了几口好的,这个孩子长大就能当女王;工人把哪个孩子饿着了,这个孩子由于营养不良、育不好、生殖器长不全,将来就只能当工农兵。所以谁当女王、谁当下等人其实是工人说了算,女王在遗传上跟工农兵完全一样,工农兵有多脑残,女王就有多脑残。工农兵誓死捍卫女王也不是出于什么忠诚,只是在保卫本巢群的血脉延续,相当于一群不孕不育的母系氏族悍妇保卫她们唯一能传宗接代的亲姐妹。” 叼着烟头大笑起来:“照这么说,甲虫族的繁殖虫十有**也就是个只会吃饭拉屎生孩子的***了?—— 那岂不完蛋啊尼玛!我们永远都没法知道它们在想啥了?!” “甲虫族没有个体智能,几乎可以肯定。”坎普抓紧栏杆,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但它们一定有群体智能。虫群中每个个体相当于一个脑细胞,单个脑细胞什么都做不了,但千千万万个脑细胞整合起来就可能产生智能。作为‘人’的最本质特征,‘智能’这东西实在太奇妙,我们直到现在也搞不懂智能结构(例如cRaB的大脑)与非智能逻辑结构(例如普通计算机)在物理上到底有何本质区别。有人说任何逻辑结构只要复杂到一定程度都可以产生智能,我对此持保留意见。复杂性必然是智能结构的基础,但足够复杂还不足以保证这个结构一定能诞生如人脑一样的智能。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已知的智能结构实在太少,除了cRaB和人类就没别的了,无法从事对照研究;核蟹的‘思想核心’是最最唾手可及的样本宝库,却又不对任何人开放。真是活该咱们的aI智商低啊。” “哼”了一声:“群体智能屁用没有。难道说老子站在阵前大喝一声:‘臭虫子快来跟小爷聊天!’然后成千上万的甲虫族就立马合体成一只顶天立地的大虫子来跟老子侃大山了?要真是尼玛‘群体智慧’这种设定,咱们咋可能跟甲虫族的集体意识交流啊!‘神交’、‘脑量子波’、‘意念传音’之类的神棍么?” 没想到此话一出,马修·坎普那张痨病鬼似的嗑药脸上突然绽开了一抹怪笑: “这个可以有。” “诶?!” 坎普一点头:“梦地。” 世界1 陆城之战 106 六十一 躺在病床上、被智能微针绷带缠成木乃伊的雅尼克·李吓坏了。八一小说网 ≯ 5分钟前,一群人把一个血糊淋拉的渔民抬进了雅尼克所在的治疗室。这倒霉的哥们儿在深蓝城沿岛围网里作业时遭一根突然断裂的钢缆抽中胸部,胸骨、肋骨全部粉碎性骨折,胸腔整个劈开,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当时没挂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治疗室床位有限,人们只好看也不看地把这位“开膛哥”往雅尼克身边一张担架床上“扑通”一撂、交给身穿比基尼的医护人员屠宰似地奋力抢救。 虽然也是打过几场恶战的人了,可空战毕竟是个相对“干净”和“高雅”的活计,雅尼克哪见过惨烈成这样的场面啊。尤其是开膛哥分明只剩一口气了还非要挣扎着表点儿啥感想,呛在气管里、喉咙里、口腔里的血泡沫“咕咕噜噜”连哕带喷了雅尼克一身,血腥味儿几乎把鼻子熏爆,吓得他差点儿尖叫一声“弹”上天花板(木乃伊没法跳,只能扭动着使劲儿“弹”)。好在下一秒钟开膛哥就被两位胖大护士姐姐扳直脖颈子,把一条又粗又大又长又黑、形似高科技情趣玩具的手术用机器蛇送进嘴里,开始扩张气管、排除积血、维持呼吸了。多亏这及时雨一般的“爆口灌肠”,不然天晓得他还要“咕咕噜噜”喷出多少血。 不过闭嘴归闭嘴,开膛哥的手脚可还没消停—— 毕竟意识还在,活生生开膛破肚那叫一个疼啊!麻药再多都不够用,挣扎起来几个人都摁不住。又得绑他又得救他,大夫护士们很快就手忙脚乱顾不过来了,不知谁一声大喊: “—— 雅格小姐!快来帮忙止血!” “—— 来了!” 伴着这一喊一答,雅尼克看见一个大美女—— 身穿黑色三点式护士装,面庞娴静清秀,腰身柔软婉约,双腿修长纤直,姿态气质宛如一只女神猫似的—— 飞一般小步快跑到跟前,动作娴熟地抄起专业设备、开始往开膛哥暴露朝外的胸腔里喷涂“气流辅助静电纺丝纳米胶原纤维膜”,不出1o秒钟就基本止住了大出血。眼看着开膛哥的五脏六腑渐渐转变成塑胶玩具一样的干硬质感,雅尼克的恐惧程度也慢慢回落下来。 “—— 万能血25oom1 !马上!” “—— 是!医生!” “—— 纳米染色剂两支!打开paT(光声成像,photoacoustic tomography)!” “—— 是!大夫!” 雅尼克的情绪稳定了,但雅格小姐和医生护士们离闲下来还早着呢。事实上,等开膛哥脱离危险已经是半小时后了。看到该老兄嘴里插着机器蛇、脖子捅得老直、目光呆滞直视吊顶,而且胸腔大开、晾着一堆塑料质感的内部零件,雅尼克忽然禁不住想笑。幸灾乐祸当然是不对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手术仍在继续。职业的组织器官修复机器人操刀上阵,替换下筋疲力尽的全科医护人员。雅格也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她洗去满手的血,半坐半靠在雅尼克的床帮上,一边微微喘息,一边默默地监督机器人干活。 “……那个!—— ” 雅尼克想跟雅格搭讪来着,没想到临门怯场,心里一慌、脑子一乱,卡壳了。 雅格扭身看看他:“叫我吗?” “……不是!……不对,就是!”雅尼克语无伦次,一张小白脸红透了气:“……小姐您是叫雅格吗?” “哎?咱们认识吗?”雅格故作好奇地打量他一下。雅尼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奇怪语气容易让人误解,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就是……雅格小姐是深蓝城基地的人吗?” ……哎呦!我都问了些什么啊!真是蠢到家!…… 雅格温柔地笑笑:“不是。我坐的飞机在海上被甲虫族击落,深蓝城的人把我救了。” “这样啊!啊哈哈哈!……” 哎,话已至此,干脆顺着往下说吧。看这位小姐性格蛮温柔的,估计不会讨厌我……一想到这儿,被雅格的态度鼓舞起来的雅尼克重新放大了胆子,试探着开脑补乱说一气:“小姐你原先是哪儿的人?肯定也是军队的吧?不然打着仗还坐飞机出来说不通啊。我猜……你一定是位军医!肯定是,不然一般人咋可能救人救这么熟练?” “不是军医哦,”雅格笑眯眯的,“我是离阳紫凌书院的战场科学顾问。深蓝城现在医生护士紧缺,我没事过来帮帮忙。” “紫凌书院!?离阳?!好巧!我也是啊!”雅尼克喜出望外:“我是离阳守军飞行员,开飞机送长来深蓝城办事,结果快到的时候被甲虫族打掉了!没想到在这么大老远的地方还能碰见老乡啊!” 无论从手段还是目的来看,搭讪的精髓都无外乎“套近乎”三个字;不管你祭出什么把妹泡妞的奇技淫巧,更不管你是讲实话还是扯谎,只要能有效拉近双方心理距离,你就算成功了一半。可这位雅格小姐—— 竟然也是从离阳来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不用套就自然近乎了嘛!雅尼克图样图森破,情感经历几乎空白(熊孩子时期偷窥邻家女神干这干那不算),一点儿也没觉察出雅格是在钓他鱼,三两句话就被这位令他一见倾心的大美女吃得死死的。一见雅尼克小朋友顺利咬钩,雅格妩媚如猫的双眼冉冉浮起阴谋的颜色: “~~~ 哦?~~~ 送长啊!~~~ 不知道是哪位长呢?~~~ ” “离阳守军总司令约翰··史密斯!对了,我姓李,雅尼克·李,我……” “你爸爸是空十三师师长史莫特·李,现任离阳守军空军司令。”雅格微笑着脱口而出:“我说的对不对?” 雅尼克大惊:“哎?!你怎么知道!?” “别看我这样—— ”雅格故意似地双手整一整文胸,里面饱满圆润、坚挺绵弹,恍如一对跳踯欲脱的白兔,看得年轻火旺的雅尼克两眼儿直,“—— 其实我跟史密斯长官、伊尔特工都很熟的。实际上我也是猫族,跟伊尔特工是同胞。至于史密斯长官嘛……你可别告诉别人,”她俯身凑近雅尼克耳旁,“我是他的秘密情人哦~~~ ” “……” 大约是见雅尼克单纯得太可爱,雅格不忍心再玩下去了,直截了当跟他说白。她此话一出不打紧,雅尼克心都碎了。从小老爸就教育他:“男人一定要先事业有成,只要你有钱、有权、有势、有地位,美女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排着队向你投怀送抱。”—— 当初对老爸的世俗观念一百个瞧不上,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啊。美女的眼睛都是朝上看的,有处长就不想科长、有司长就不想处长、有部长就不想司长。小职员陪上司一起出门,上司只要脸上写个“领导”或“老总”二字,不管长什么丑样儿都有美女往上凑;咱小职员就不行,人再帅、个再高、再有才,人家美女也不会把咱列入考虑对象。姜还是老的辣,儿子错怪老爸您了…… 俩人之间一时有些冷。貌柔腹黑的雅格小姐品咂着调戏纯情小正太的乐趣,可怜的雅尼克小朋友则郁闷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呆望着组织器官修复机器人在开膛哥身上忙活,望着它用泡沫状的骨诱导型可降解生物陶瓷预制件修补断掉的骨头,用携带干细胞的可降解中空纳米球修补破损的组织和器官,用浓度95%的纯氧持续吹拂创伤面……其中一些雅尼克也挨过。要是早出生几百年,开膛哥这么重的伤绝对活不成,雅尼克也得落下残疾。所以说投胎真是个技术活啊,得生对家庭、生对父母,更重要的是得生对时代、生对社会。这是命,靠个人努力改变不了。 嗯,“美女都是领导的”这种事也是命。 “对了,”雅尼克好容易想出个打破冷场的话题,“史密斯长官和我一起来的,雅格小姐还没去见他?” “晚会儿吧。走之前我和他吵了一架,有点儿不开心。”雅格继续瞎掰。 “吵架?为什么啊?” 雅格俏皮地一耸肩,笑而不答。 “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么多?”雅尼克瓜娃子无药可医矣:“我听说史密斯长官有老婆孩子的,雅格小姐就不觉得难受么?” “不会啊,”雅格把她最柔顺贤惠、最通情达理的一幅假面具戴出来给小纯情看:“你可以说我是史密斯司令的情人,但我自己觉得我更像是他的好朋友,或者红颜知己。我和他相互理解,彼此欣赏,当他远离家人在外征战,我会一直跟着他、照顾他,为他铺床暖被、红袖添饭。他的家人做不到的事,我全都能做到,只要这样,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这怎么行啊!”雅尼克义愤填膺:“你这种‘有爱就够了’的认识是不对的!你这样迟早会受伤害的啊!等长他打完了仗,回家跟家人团聚了,到那时候你怎么办?你不会伤心吗?你受得了吗?” “没关系的。”雅格继续装。她微微慨叹一声,强捺下一肚子乐不可支的坏水,演绎出一幕堪比唐诗宋词红楼梦境界的温婉哀怨、楚楚怜人:“他若一切安好,于我便是晴天。” 雅尼克感动得哭了。雅格小姐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女人!这么好的女人咋就不是我的呢? “好啦,该走啦,”雅格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还是趁早开溜为妙,“李公子安心静养,好好休息,痊愈之前别干什么费心费力的事哦。还有就是,你中了甲虫族的毒,这辈子不能再吃肉了,不然会过敏的。切记管好嘴,绝对不能吃肉!一口都不能吃!” “啥!?!”雅尼克这回真的“弹”起来了:“吃肉还会过敏!?!” “怎么不会?虫毒性肉食过敏症,你只要敢吃一口肉,不出3~6小时就会全身起荨麻疹、水肿、呼吸困难,严重的话还会血压突降、心衰、意识丧失,搞不好要命的。你可别为嘴伤身啊。” “……这……这也太狠毒了!”雅尼克欲哭无泪。 雅格异常温柔体贴(实为咀嚼痛苦)地摸摸他的脸:“我会嘱咐食堂给你准备全素三餐。放心吧,深蓝城的师傅很好的,全素也不难吃。但这个真的不能怪甲虫族,它们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毒素还有这个功能,一切都是巧合,不全是它们的错。咬咬牙坚持住吧,李公子,你可是军人啊,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沟沟坎坎。如果你真的忍不住了,想要大哭一场,欢迎来找我哦,我不会笑你,真的。” “雅格小姐!—— ”已经忍不住了的雅尼克小朋友猛“弹”进雅格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李家父子二人双双拿下!完美! 下面—— 屈服在我的裙下吧,女神之子! 世界1 陆城之战 107 六十二 进入梦地,与甲虫族的集体意识进行交流? 可是老子的“at1anetacha之桥”早就被许恬婌那个女魔头接管了,老子再也去不了梦地了,这活儿只能交给别人。 妈的,又是许恬婌又是雅格,老子最近怎么命犯桃花遇女全不淑啊!真他娘的寸。 还有这只该该该该死的猫。神烦。紫凌书院啥时候跟乌飒签署合作协议了?非得弄几只臭猫来瞎搅合!霜狼慧那样的还有些用,雅格那样的当***尝尝鲜也不错—— 伊尔这种货色弄来干嘛?逗老子玩儿么?等着吧,老子操翻虫子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薅毛扒皮炖了吃!妈蛋!被伊尔坐在头顶不肯下来的气哼哼地这样想—— 你他妹的打算在老子头顶坐多久啊!?一头体重快2o公斤的级猫,要不是chT-oox战斗服自动变硬支撑住脖子,老子的颈椎都要错位了好不!? “这不是5架民机么?”伊尔尾巴抽搐、耳朵后翻:“这也能用?” 和伊尔面前的深蓝城海军6战队机库里,卡朋特允诺给他俩的5架TR-36Td倾转旋翼机一字排开,机身上手工胡乱喷绘上去的简易迷彩连幼儿园水平都不如。TR系列倾转旋翼机是彻头彻尾的民机,尽管飞行性能不错,但军方出于种种原因就是没看上,只在民用市场投放了不少。深蓝城的人也算用心,把这些民机改装得多少有点儿像那么回事儿—— 光电转塔、舱门机枪、简易装甲、武器吊舱、诱饵布撒器……该有的全都有,让人联想起人新世非洲战乱中纵横驰骋的那些武装皮卡车。 “人家的地盘人家说了算。凑合用吧。”撇撇嘴。 地勤人员在马修·坎普指挥下往诱饵布撒器里装填着“对激光反射烟幕弹”。前文说过,激光武器打击是根本没法预料的,毕竟没什么东西能比光更快,你现激光束时就已经中招了。既然如此,要这些烟幕弹还有什么用?你怎么知道甲虫族的激光会从哪个方向照射过来?既然不知道激光会从哪儿来,你又怎么知道该往哪儿打烟幕弹?而且烟幕弹是一次性使用的东西,总共没几颗,还打一少一,这…… 想错方向了。其实烟幕弹不是这么用的。坎普设想的剧情是这样滴:反正你们一共5架飞机嘛,甲虫族激光炮再厉害也不可能第一炮就把你们全干掉吧?那不就得了?只要有一架飞机中弹,其他飞机立即漫天撒烟幕、借助烟幕掩护躲过炮击! “要是甲虫族组织多重、多层、多批次激光照射呢?”当时问。 “那你们就死定了!”坎普当时说。 “就算它们的激光火力网纵深很浅,可万一老子倒霉,虫子第一就打中了老子的坐机呢?”当时又问。 “那你们也死定了!”坎普当时又说。 “靠!” “靠啥都没用!命里该死的话肯定躲不过!” “……” 伊尔“喵呜”打个哈欠:“飞机差不多了,咱们几时上路?” “别说‘上路’这个词儿行不?听着瘆的慌。”头顶着这只死猫,转身往一座夕阳斜染的舷侧式升降机那儿走去:“明天傍晚走吧,水下音跑到南美洲西海岸正好是夜里,趁着夜色拔掉沿海视距雷达,利用地形作掩护往内6飞。其实全程走水下可能更安全,只是不清楚巴拿马运河区的甲虫族兵力部署情况,要是被挤在运河里打就被动了。” “听你的,”伊尔无所谓,“本喵身材娇小,就算飞机中弹也比你们生还概率高……” 伊尔的话戛然中断。 他的目光,和的目光一起,被升降机上一个似曾相识、却又似是而非的身影勾去了。 那座正在徐徐下沉的升降平台上独矗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面戴全黑墨镜,一头乌齐整地拢着双肩,通身正黑色不加任何修饰,在Led强光灯下闪耀着金属般的雪亮光泽—— 那是一套人皮制成的光面紧身连衣短裙,精干利落,裙摆远离双膝,一切都使得本就漂亮非凡的她更显英姿飒爽,且暗暗透露出某种强悍的性感。带有强烈性暗示意味的还不止她这身“某职业女性”式的违和装扮—— 和伊尔居然看到有一条黑乎乎的“大蛇”缠在她身上!而且缠得艺术养眼,那种恰到好处的盘臂卷腿、绕颈勒乳、束腰箍沟,真有如顶级18x同人志画师妙手精心绘制出来的触手x熟女糜乱进行时图景! 远远近近、机库内外、升降机上下,但凡视力没问题的雄性动物全被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直撑帐篷,和伊尔也没免俗。 升降平台落底坐稳,女人优雅(而且挑逗)地迈开猫步,窈窈窕窕地走向和伊尔: “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了,二位?” 卧槽!!!这声音…… “雅格!?!”顿如佛陀贤者般大彻大悟:“你咋变成这样儿了!?!” 反应过来的伊尔把猫脸一别:“切,我才不会说她在乌飒老家一直都这样……” “换个形象嘛,不可以?”雅格摘下墨镜冲一笑,小手拍拍游过肩上的“大蛇”:“拐两,来跟史密斯将军打个招呼。” 名叫“拐两”的“大蛇”从雅格胸前的万丈峡谷深处抽出头来,用Led灯环绕下的多波段摄像头盯住和伊尔,打开微型高保真立体声功放:“我是东亚军区空军3o149号侦察机中央aI,原隶属空十三师战略侦察机中队,现隶属离阳守军航空兵侦察分队,机体型号sRQ-72 p1us 3,主程序编号u-489798648984618954665258854713 。您好,约翰··史密斯司令官。” ……呃,可算看清了,原来是条加长型的手术用机器蛇。雅格这家伙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快醒醒!异种恋,不对人机恋可是条不归路啊妹子!—— “不对不对!”揉着太阳穴:“是我眼花了么?你怎么会在深蓝城的?你啥时候过来的?” 雅格爱抚着拐两:“坐高音侦察机过来的,比你俩稍早。” “昨天被击落的那架离阳侦察机就是你?”伊尔极度不爽地盯着拐两猛瞅:“我还以为是无人机呐。” “我也以为是无人机。”一耸肩:“7.6万米、6倍音还能活下来,妹子你是人吗?!” “全靠拐两照顾我,”雅格俨然把拐两当成一家人了,“其实从理论上讲,sRQ-72的逃生系统就是针对那种高度和度设计的,只是军队一直把它们当无人机使用,乘坐过它们的人很少;真正体验过7.6万米、马赫6跳伞的,我就是全世界第一人啦。” “—— 这—— ”指着拐两的摄像头:“你把飞机的aI导入机器蛇了?” “对啊。”雅格点点头:“拐两救了我好几次命,待出感情了,舍不得。以后我会一辈子把他当家人看待的。” 伊尔一个眼儿大一个眼儿小:“……‘拐两’难不成就是‘72’?……” “对!”雅格肯。 “听着好土。”吐槽道:“而且你的恶趣味暴露得也太明显了吧,那么多智能平台不用,非要用条机器蛇。是老子不纯洁想歪了,还是你真有那种打算?” 雅格一本正经:“还用说吗?唉,我本来想把拐两导入机器章鱼的,可惜深蓝城没有……” 扭脸丢个眼色给伊尔,压紧嗓门小声问他:“喂,她这样子正常么?” 伊尔把猫脸别向另外一边:“切,我才不会说从刚认识开始她就一直是个痴女。” “当众耍宝不合适。”低着头环顾一下四周远远近近的围观人群,只觉耻度高到无福消受:“咱仨找个没人地方再接着聊好吧?” “到我房间去吧,”雅格举手倡议,“我提议咱们今晚4p 。” “诶!!?”和伊尔大惊失色。 “深蓝城给我安排的单间,水密门隔音效果好得很,咱们怎么玩都行。我的建议最好了,就听我的吧—— 史密斯长官、伊尔、拐两和我—— 一起彻夜通宵地4p吧!伊尔你就不想么?都那么长时间没跟我……” “呵呵,算了吧。”伊尔跳下地面,腰身弯成个“u”字回望着雅格:“你俩……哦,错了,该说‘你仨’随便玩,我可懒得当一夜电灯泡。啥时候等我变成了cRaB形态,或者你变回猫形了,再抽空办咱俩的事……”他无力似地转而面向:“……好好玩儿吧,愚蠢的河蟹。可别自以为捡了便宜,我跟你实话实说,紫凌书院里那位冰清玉洁、高贵冷艳的许院长,还有你眼前这位温柔体贴、热情似火的雅格小姐,实际上都是专门玩弄男性的魔女—— 雅格你别不高兴,摸着心窝子想想我冤枉你没—— 拜拜了二位!爷去也!” 世界1 陆城之战 108 伊尔撸直腰身,怏怏地慢步走远了。八一>中文≥ 没想到这死猫平常腔调听着那么痞,骨子里倒是个正人君子……吗? 至少他说话声音够小,没让一圈围观的听见,比一个劲儿瞎咋呼的雅格懂事多了…… “雁将军。” 雅格的神情和语气变回了从前那样: “走吧,一起吃晚饭去。” 莫名其妙地上下扫视她一番:“你今天是不是嗑药了?装疯卖傻也没见过你这样儿的。” 雅格一手抚摸着游走在全身的拐两,一手挽住的胳膊,软软地倚靠在他肩上,轻轻地、半推半拽着他跟自己走:“我和伊尔,都是来自乌飒底层的。乌飒可不是什么人间天堂啊,雁将军。不管什么社会,底层人如果想往上爬,肯定得出卖些什么东西,例如尊严、自由、金钱、血汗……**。” “你就那么想往上爬?普普通通的真的没法过?”眼看离人群越来越近,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小。 雅格冷笑一声:“雁将军是体制内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底层人的辛苦?” 也冷笑一声:“口口声声说我是‘体制内’,你真的知道‘体制内’什么样吗?” “无所谓。我不知道‘体制内’好不好,我只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糟透了。你可以说我太盲目,但我真的受够了现在的一切。只要能有一万亿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愿意堵上一切去试试。”雅格往身上贴得更紧。拐两主动从她身上游离,跑到前面驱散重重看客,给她和开道。 “所以你就非得讹上我?” “有捷径干嘛不走?来现世之前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运—— 我以为你在天朝之战结束后就去神界了呢。” 去神界……你确定老子很想去吗?! 六十三 雅格挟架着步入机库尽头的通道,远离了集体情的男人们。看看视野中远近无人,嗓门稍大了一些:“你刚才耍那一出是不是在故意恶心伊尔?有必要做那么过分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雅格将自己的胸部顶挤在背上:“他最见不得我这副母猪样了,屡试不爽。不过我从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也只是在做交易—— 你认为拿身体交换其他东西很不齿吗?我刚才说过,底层人想往上爬,肯定得出卖些什么东西;至于具体出卖什么,就得看你有什么能出卖的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在社会上活下去并且活的更好,我不是说我这样是好的,只是利用身体是我向上走的一种手段,就像很多人会送车、送房、送现金什么的,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除了身体和头脑以外我什么都没有,或者可以反过来说:除了身体我再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何况在这个由男性主导的攻击性社会里,女性就算再有头脑也不能无视身体的作用—— 说到底,掌握着文明世界基本秩序的是以男性为主的暴力集团,想加入他们就必须懂得利用他们的**、用他们的堕落为我铺路。” “真正堕落的不是你,而是他们。”心想得先稳住她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并没说清楚你最初到底过得有多艰苦,我没法对你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不得以产生一个明晰的印象。你与其一直骂男人不是东西,还不如多跟我倒几碗苦水儿。” 雅格冷冷一笑:“‘过不下去’一定得是物质上的吗?将军你觉得你自己在许恬婌手里‘过得下去’吗?” :“也即是说你本来过得还可以,只是看人眼红才非要往上爬?” 雅格:“他人就是地狱,落差产生痛苦;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难道不是‘人’的本性?所有以种群为单位存在的‘人’从整体上看必然是积极向上、不知满足的,这是演化赋予我们的进取本能,万事知足常乐不思进取的生物只会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早早灭绝掉,不管是自我灭绝还是被其他生物消灭。个人可以安于现状,但种群不可以;有生命力的物种必然是躁动不安的、永不餍足的、向着未知的和自己所向往的领域不断开拓的,胸无大志的种群在宇宙中根本无法存续。**催生动力,逐欲推动历史。你可以说我是想不开自讨苦吃,但我认为我才代表了‘人’的真实一面。” :“但那是cRaB、猫族或其他‘人’站在全种族高度上才需考虑的事。你本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雅格:“说到底你还是认为我这么做不对嘛。这是观念问题,你把道德看得很重,而我觉得很多道德不过是所谓‘文明’强加到弱者头上的臭屁。你我观念不同,纠缠在这上面没意义。凭什么出卖**就比出卖尊严和自由更下贱?凭什么不管猫族还是cRaB的‘公序良俗’都总站在男性立场上说话?道德凭什么必须是我的最高准则?时下的普世道德就一定是合理正确、不容质疑、不容挑战的?如果抛弃道德能为我打开一片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新天地,我干嘛不抛弃它?” (服了):“得,我说不过你。你是干科学顾问的,从前真是小瞧你了,早该想到你跟韦斯特老师、余老师和霜老师是一路……” 雅格(摇头):“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我压抑得太久了,根本没人可以倾诉,麻烦您就多听我牢骚一会儿吧。雁将军有没有想过‘人’—— 尤其是像猫族、cRaB和人类这样有性繁殖的‘人’—— 利己主义的根源是什么?” :“为了自身的遗传延续?余涣箐好像跟我聊过这个。” 雅格(点头):“对。‘基因是自私的’,这就是演化带给我们的副产品,所谓的‘恶’。很好理解,一种完全无私、全然不为自己考虑、把有利资源通通拱手让人的生物肯定很快就灭绝了,能历经亿万年顺利延续下来的肯定是在多数情况下都为自己(或本种群)考虑、追求自身(或本种群)利益最大化的那些物种。这是演化赋予我们的‘必要之恶’,不然我们就无法正常地繁衍生息。不单单是‘人’,所有生物的本质都不过是基因载体,‘适者生存’的所谓‘适者’,本质也无非就是那些‘成功’的、能世世代代传递下去的基因。‘人’费尽心力去奋斗、去拼搏,这些进取行为背后的根本动因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占据尽可能多的资源(包括配偶)、以便将自身基因传递下去吗?说白了不就是‘性’吗?即使你主观意愿上没这么想,但在潜意识深处驱使你去行动的仍是这些东西。生物本能就像一棵大树,一根主干生出许多不同的树枝;同样是‘性 欲’与‘性冲动’,却在不同的心理和社会领域里衍生出了冒险作死、暴力斗争、战争侵略、贪污**、对抗性竞技等各种行为,从这个角度看,说‘性 欲才是社会展的根本动因’也不为过。看美女或者被美女看都能令男人更大胆、做出种种反常甚至危险的冲动行为,这些冲动的行为表现实际上是在向美女出信号:‘和我交配吧,我会为了保护你和孩子不惜冒险!’;还有形形**的‘x二代’现象,以及‘被查出的贪官中95%有情妇’,实际上都体现了支配着‘人’行为的强大的性 欲—— 不论追逐权利、金钱还是别的什么社会资源,实质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繁殖机会,并尽量让自己的后代获取对资源的控制权。” “……”我难道永远摆脱不了余涣箐老师这类人物了?!心里眼泪流成海。 世界1 陆城之战 109 雅格(继续喋喋不休):“早在人新世就有人做过实验,测试男性对战争的态度能否被女性的美丑所影响。≧ ≯≯网 研究者先向男性受试者展示女性照片,然后让他们阅读关于支持动战争的陈述。结果不出所料,照片上的女性越漂亮,男性对拥战陈述的认可度就越高。这只是无数类似实验中的一个,甚至都不是最著名、最重要的之一。这些实验给了我们一些暗示:战争与性之间有着非常根深蒂固的联系,战争的最根本驱动力正是奸 淫掳掠的冲动—— 就甭提士兵在奸 淫掳掠时的表现和黑猩猩群体间的性 侵有多相似了。人们崇尚勇武、男子气和英雄气概;情敌会为争夺异性而‘决斗’;‘战士’、‘斗士’、‘勇士’、‘武士’等词汇意味着出普通人的实力和优势;从符号学上说,军衔上的‘剑刃’标志来自男性 生 殖 器,枪炮、火箭等武器和其他军事物品也是阴 茎、勃 起或男 性 性 征的象征物—— 我可是亲耳听到过一只公猫说我的高 潮‘像火箭’。很大程度上可以这样说:‘人’社会内部战争的真实目的是给男性创造机会、让女性自愿或被迫受 孕!‘抢钱抢粮抢娘们儿’不是从人新世就有的经典战争口号吗?” :“我们目前和甲虫族的战争总不是为了让女性受 孕吧?” 雅格(怒斥):“我说的是‘人’社会内部的战争!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老子到目前为止见过三个雅格了,一个温柔体贴的,一个放荡不齿的,一个激情雄辩的—— 妹子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变啊!!! 雅格:“还是刚才那个实验,当年研究者也针对女性做了测试,但不管照片上的男性是否英俊,女性受试者对战争的态度却没什么变化。这一对照既从侧面证实了男性试验的可靠性,也表明女性心理在涉及暴力时确实与男性不同—— 雁将军一定听出我的意思了吧?是男性缔造了这个以男性为主导的世界,世界的根本规则是利于男性而不利于女性的;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只有不顾一切地全力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只有以一定程度的暴力威慑为后盾才能确保相对安全—— 一个女性气质的、完全和平主义的、好让不争的软弱集团怎么可能在世间长久立足啊!文明社会的三大上层领域—— 政治、经济、军事—— 都是充满了暴力斗争的,都是天生利于男性而不利于女性的,所以男性能主导世界有其生理和心理上的必然性,这个问题哪是喊几句女性主义或女权主义口号、动几场女性主义或女权主义运动就能解决的呢?没人能比现实更现实,这是个男性的世界,运行着男性的规则,维护着男性的权利,女性不能也基本不可能反抗,就算反抗了也没有另一条路可走。说了这么多,其实我的观点就一句话:男性在性 欲驱使下凭借暴力支配了世界,然后为世界设定了一套为男性谋求性 满 足的规则;女性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道德’许可的范围内满足男性的性 欲,要么在‘道德’许可的范围之外满足男性的 性 欲。把‘文明世界’道貌岸然光鲜亮丽的表皮撕开,最里边就是这么些肮脏不堪的东西,你们还装模作样虚伪个什么?!反正最终都要满足男性的性 欲,只要能给我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我的所作所为合不合‘道德’有什么大不了?你们有什么权利质疑我的‘道德’?我就问你一件事,雁翔宇先生,睡过那么多女人的你可曾怀疑过自己的道德?同样是追逐**的烂男脏女,男性被叫做‘种 马’还有点夸耀的意味在里面,女性呢?女性可是被叫做‘母 猪’啊!那可是赤 裸 裸的鄙夷和蔑视啊!就算种 马和母 猪在一起鬼混,那也是种 马 调 教 母 猪、母 猪永远是被调 教的一方!我就想问问你,来自神界的雁翔宇将军—— 伟大的窠茜菈女神之子普里阿普斯,身为阳 具之神的你是怎么想的!” 被雅格彻底整萎了:“服了!老子服了!妹子说得对,明明都快被许恬婌调 教成抖m了,老子在心理上还是觉得是自己操 翻了许恬婌这头母 猪!老子作为男人真是世间万恶之源、一切不幸的罪魁祸!今晚老子就挥刀自宫、剜肉成屄重新做人!这回妹子你满意了吧?老子今晚就割**变为女,咱俩平等百合滚床单、展开蹭屄大战好不好?” 雅格一下子笑了出来:“这就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都不说反抗一下。” “话匣子一开巾帼不让须眉,老子说不过你,趁早认输省得耳根子遭罪。”捏一下她翘生生的小猫屁股:“而且吧,我觉得你说的还是有道理。你刚才有句话我特欣赏:‘没人能比现实更现实。’真是,如果你们猫族和我们cRaB都跟甲虫族一样是女性社会,很多问题怕是就迎刃而解了。可是不行啊,咱们生来就是有两性之分的动物,而且两性中的雄性都相当自私和操蛋……认清这个现实是解决问题的先决条件。我还是想劝你凡事想开些,别一条路走到黑。至于刚才说的自宫割**……妹子你就饶了我吧?留着老子这根东西你也好多爽几天不是?” “讨厌!”雅格笑着猛拽他的胳膊,扯得他没法好好走路:“我怎么就不会讨厌你啊……” 嬉皮笑脸地把她往怀里一拽熊抱住:“又说我讨厌又说不会讨厌我,妹子你是不是凌乱了?再说你之所以不会讨厌我,还不是想让我带你去神界?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反正咱俩也没爱,我只是想拿你泄火,你只是想拿我当梯子……” “男人看长相挑女人,女人看条件挑男人,这也是天性。”雅格媚眼盈盈的:“你不缺女人,对我肯定不是真爱,我可不一样。我就是看中你的条件了,那又怎样?你的‘条件’是长在你身上的,别的男人既没有也抢不走,我爱你的条件就等于爱你这个人。因此我对你就是真爱,绝对比你亲老婆还爱你哦~~~ 你真的忍心辜负一只真心爱你的、已经怀了你的亲生骨肉的小猫咪—— 我吗?” “怀你妹啊怀!”失笑道:“算了,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母上和神界的那些事儿跟你讲清楚,可又怕你知道真相以后没心情陪老子做了—— 明晚老子得去南美大6玩儿命,临走前得爽……” 雅格一记饿虎扑食把按倒在地板上:“怎么会没心情?我永远都有心情陪你做啊,普里阿普斯!—— 拐两帮我望风,有人过来了赶快告警!” “好的,雅格小姐。” 拐两竖起“蛇身”缠上了通道顶部的管线,“蛇头”部的Led灯无比明亮。 ps: 本书至此暂告一段落 未来某日会有《6城之战:决战篇》和《和谐之战》两部续作出现 世界1 陆城之战 110 番外上(上) cRaB 177年3月2o日。{(八{一中文 紫凌书院人工湖畔。 今年的开学典礼可谓盛况空前,算上新生家属和跑来凑热闹的市民,参加人数过去年十倍不止,混乱程度更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高出百倍。书院食堂本已制作了一枚7o厘米高的巨无霸蛋糕,足足用掉了7公斤小麦粉、4oo个栗子、15o个鸡蛋,按理说上千人也差不多够吃了,结果还是被迫紧急采购1吨多南瓜、红枣、代糖、葡萄干,赶制了一枚直径4米、重达19oo公斤的巨型南瓜饼,勉强满足了大家的口腹。蛋糕小些还好说,南瓜饼可是累瘫了4o个大厨;食堂甚至问书院卫戍部队借来一台步履式挖掘机,用于搅拌原料、倾倒下锅。还好余涣箐当初定此传统时考虑周全,大尺寸特殊炊具备货不少,否则紧急关头连口蒸锅都找不来,许恬婌还不得猴抓花椒麻了爪? 人山人海,挖掘机完成任务后开不出去,李宝存只得将其锁好,下车来四处晃荡、消磨时间。许恬婌在主席台上讲完话就走了,韦斯特老师自始至终没露面,李宝存转悠半天没见着一个熟人,感觉无聊得很,只能靠欣赏美女意淫取乐。他漫不经心间路过一棵荫蔽四隅的悬铃木,意外听见树下吃着蛋糕和南瓜饼的一位女教师、三个女学生在闲侃……政治? 政治。 “民主”政治。 “……您是说独裁才是好制度吗!?” “我是说民主‘没那么好’。不要过度解读嘛……” “……” 李宝存对政治呀,不但棒槌吹火一窍不通,而且满脑子反感、满肚子反胃。然而树下这几名师生颜值太高、身段太好、衣着太辣,容不得他反感政治。于是他就近杵在树荫里,假装是个乘凉呆的路人,实则左一瞥右一瞟地偷瞧她们,目光猥亵,上下其手,无所不至。可大美女不是白叫你看的,想看得买票——可怜的李宝存不得不献出耳朵听她们瞎掰扯,听得脑子都死机了。不全是因为难懂,关键是……她们是在闲聊,所以随意性大,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杂乱得很。亲娘诶,早知道真该带俩耳塞子来…… 教师(知性**,西服可体,**桃臀a4腰,一手拎着瓶可乐,一手端着个盛满蛋糕和南瓜饼的托盘,咀嚼不耽误说话,语快):“……民主是手段、途径,不是目的,很多人忽视了这一点。民主同样是‘肮脏的政治’,是一池我们不得不跳进去搅和的浑水,不是什么崇高的追求,更不是什么‘终极正义’。” 女生a(肌肤如雪,五官倔强,眼神凌厉,口气咄咄逼人):“政治的目的是什么?” 教师:“政治的终极目标是共同生存。社会性动物的共同生存。在天然状态下,这种生存从未需要过什么公认的价值和共同努力的方向,也没什么统一的取舍标准;政治规律是自然规律,我们只是受这种自然规律支配着,本能地在‘满足自己’和‘维护群体’之间寻找平衡,无自觉就能做到,有自觉可以做得更好,仅此而已。 “这么说也许让人失望。我换个接地气的:政治的现实目标是实现‘好的治理’,简单说就是‘善治’。民主不民主,和能否实现善治没有直接联系,它最多只是实现善治的途径之一。为了民主可以付出一切?那是本末倒置。史上相对富强的民主国家大多是先富强、后民主,社会富足之后,为了维持体制稳定才推行民主,结果给羡慕富强的后国家造成了一种印象:‘民主是富强的根源’——说白了,就是‘富强国家的体制一定是好的’这种片面看法。其实人家是因富强而民主,不是因民主而富强。民主适用于当代世界不是因为它多么好,而是因为我们的利益分化和社会意识(如人本主义、个性解放等)对民主有了需求。值得注意的是,我们今天的利益分化和社会意识形态,同样也是富足社会的产物。” 女生B(成熟高挑,眉目端庄,玉立稳重,说话抑扬顿挫、咬字清晰):“这很像心理学上说的‘模式化’:‘人们拥有从随机中寻找相关性的心理倾向’。‘人’过于迷信自身,相信自己在所有事情上都能对自己负责,这就导致了‘一切好的和坏的结果都需要有人承担责任’这种观念。于是在向富强群体学习的过程中,一个入世的、推崇政治文化的后群体很容易忽视其他因素、把对方的现行体制当做解决自身所有问题的万灵药。” 教师(点头):“说得不错,尽管不太全面。究竟是什么决定了群体的富强程度,这个话题太大,咱们有空再聊。说回民主。就像每个物理学家都知道相对论其实‘不正确’一样,‘民主存在很多问题’也是政治学的基本常识。‘不民主不成活’的思潮是盲目的。而且从务实的角度出,毕竟cRaB世界的生存困境和背景压力摆在那儿呢,如果民主要以痛苦或生命——甚至种族的衰亡——为代价,这代价未免太大。理想主义没法让人活下去,‘为民主而民主’是不理智的。” 女生a:“为什么‘为科学而科学’是崇高的,‘为民主而民主’却不是?我个人理解,民主不仅是一种协商的手段,也是一种强调珍视他人诉求的理念,起码比唯我独尊、践踏他人诉求的独裁要高尚。民主是复杂的,‘一人一票’在人新世的西方文化语境中是贬义的,简单粗暴的‘少数服从多数’更是对民主精神的背离。就算理想化的民主无法建立、无法完全制度化,民主精神依然是可贵的。” 教师:“我们从事一项科学研究,特别是基础研究时,根本不知道这项研究在将来会有什么用。科学的终极追求是cRaB世界的整体进步,这个大前提不会变。但纵览整个科学史,很多研究、现、明往往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才真正派上用场。从这个意义上说,正因为‘不知道有什么用’才要去研究它们,毕竟谁也无法预测未来。 “民主跟科学不一样。政治规律是天赋的,不是人造的,而大自然对我们充满恶意、处处给我们设陷阱。我们展和改良政治既然是为了善治,那就该无所不用其极,应该认清一切政治的真实嘴脸,哪怕它是恶魔,也要让它在开始造孽之前老老实实地伺候我们几天,怎么能把崇高的精神追求不惜一切地赌在政治上呢?你怎么能指望中性甚至二元性的自然规律满足你一厢情愿的理想追求?要认清现实啊,我们面临着众神和异界种族、怪物的长期威胁,活下去、活得越来越好才是一切的前提。现在社会上有一种观点,认为不靠道德提升,只需依据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科学证据进行民主决策,就能使体制采取行动、绕开前路上潜伏的危机。按照这种想当然,民主将使社会和政治达到巅峰,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就不再有展了,从而带来‘历史的终结’。但民主的缺陷搞不好会带领我们走向毁灭,那就真成了‘历史的终结’了。” 女生c(皱眉乖巧,表情丰富,纯真可爱,更像中学生而非大学生):“有这么夸张吗?难道大家会不约而同一起作死?” 教师(喝口可乐):“举个现成的例子:现在全世界只有许院长一个人认为甲虫族会很快卷土重来,她为此四处游说很久了,但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即便许院长是对的,你觉得依照民主程序,她的建议获得采纳的几率有多大?” 女生c:“许院长没证据,换我我也不信啊。她可以搜集证据,靠证据说服大家。” 教师(摆摆手):“这恰恰是困难所在。‘依据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科学证据进行民主决策’——政治理论家们似乎都忘了,‘获取足够的科学证据并加以正确解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科学为了探求真理、验证假说、完善理论,花费再多的时间也没关系;但体制的一个重要职能是危机应对,在证据不足甚至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做决策是政府的家常便饭,毕竟时不我待。就像人新世某本小说里写的:‘危机当前,你必须做些什么,哪怕是错的也要去做!’古往今来,不管独裁还是民主,体制决策都是服从利益原则,科学证据连陪读丫鬟都算不上。甚至,在面对危机时,民主决策经常因为利益分歧、形成不了同一价值而陷入无休止的撕逼,最终导致体制覆灭。参与民主游戏的人必然抱有‘维护自身价值’这一初衷,当所有价值都需要被民主程序考虑的时候,会议就只剩下撕逼了,最终还是得靠牺牲少数派的价值来寻求解决。” 女生B:“我想起一个案例:21世纪初,极端宗教组织IsIs向伊拉克都巴格达起大举进攻,伊拉克国民议会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会议开到一半,一个议员突然歪题、站出来指责少数族群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于是大会瞬间跑偏,与会各方都为自己所在的族群或集体辩护,同时互相攻讦。IsIs的威胁竟被大家忘了。” 教师(点头):“任何体制,必须保有同一价值才能维持活力、动力,才能应对内部和外部的各种风险。管你是民主还是独裁都要遵循这一原则。这种同一价值可以是具象的,如某个具体的奋斗目标、某个宗教信仰、某个主义;也可以是较抽象的,如认同感、凝聚力、向心力等。民主不能脱离同一价值而存在,失去同一价值的民主要么干不成任何大事,要么陷入自由主义、自己把自己作死。但同一价值的存在又必然导致某种程度的集权和**,不是少数人对多数人的**,就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体制离不开同一价值,同一价值的存在则使得民主和独裁只有一线之隔、一步之遥。‘绝对民主’(或者‘原始民主’、‘朴素民主’、‘天然民主’等等)无一不是这样完蛋的。下面咱们来梳理一下他们的完蛋历程: “在所有的体制之下,人民的主要诉求都是反对不公、争取权利。但人民不知道自己的诉求能否实现、该如何实现,所以极易被某种许诺操纵,哪怕这些许诺是虚假的、别有用心的,或者不切实际的、缺乏可实施性的。在理想的民主环境下,万事走程序,社会不公无法用强制手段调节,人民想满足自身诉求,走程序太繁琐,走捷径又没门路,怎么办?有办法呀:民主原则之下,人民的话语权神圣不可侵犯,自认为遭受了不公待遇的人民可以团结起来声,迫使居于上层的游戏玩家向他们妥协。在这种斗争过程中,人民会体验到团结的力量,一步步陷入革命的狂欢,最终变成狂热的信徒式民众。子弹至此上膛。 “然后只需一个环节被引爆:民众的过度狂热,行;领导层的错误决策,可以;夸张离谱的宣传,更棒。各种因素都会导致闸门开启、恶魔被释放——‘个体与集体无分彼此、无条件融合’这个恶魔。它是最终极的民主,受它影响,人民会自地、无私地、无条件地维护他们所信奉的同一价值,并伴随着对异见者的无情围攻。人民选择了独裁,独裁成了最高的民主,‘人民’=‘独裁者’,有没有一个或一群具体的独裁者根本无所谓。一切异见者都不再是‘人民’,而成了被**的对象。‘绝对民主’成为制度之后,体制就很难保证同一价值的合理性和正确性,一切都随着‘民意’的浪潮飘忽不定。绝对民主是极权的温床。” 女生B(表示赞同):“所谓‘人民独裁’。” 教师:“三观不同无法谈恋爱。人们通常只会与持同样观点的人交流,寻找认同、维护自尊、巩固既有观点、合伙攻击异见者,这是人的心里本能。无论社会公平与否,大多数人能占有的资源和权利肯定无法与少数受益者相提并论,这是最基本的经济规律,无法靠制度改变。认不清这一点的人如果团结起来闹事,人民独裁就会形成,尽管人民独裁就跟**一样,当时爽得很,**一过垂头丧气,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靠谱的民众有责任重建秩序而不是加剧混乱’。诚然,现实是黑暗的,社会是不公的,民众是悲情的,苦难是普遍的……但要明白吐槽容易干事难,是个人都可以抨击社会,但要把社会往好的方向改造,同时在改造过程中不引大规模的痛苦和死亡、不付出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代价……翻遍整个文明史也罕见干成的。政府决策一定要考虑成本、考虑代价,一定要问‘有没有更好’、‘会不会更坏’。提出建设性意见才是硬道理。” 女生a(反对):“您的假设太简单粗暴了。这是违背民主精神的,跟古希腊公投投死苏格拉底没区别。‘少数派、反对分子、离经叛道者、破坏者以及罪犯,往往可能是一个社会保持清醒的疼痛刺激。’绝对民主只是一场‘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的荒唐闹剧。将多数原则绝对化,只会导致‘多数人暴政’和‘社会压抑’这两种结果,前者会践踏(至少也是忽略)个体及少数派的特殊诉求,最终倒向极权;后者会泯灭人的个性和潜力,杜绝个体创造自我、展自我的可能性。” 教师:“但你无法否认这就是民主的‘主谓宾’,即主干。民主的目的在于设计一个博弈平台,大家在此平台上一起决策如何牺牲少数派的利益。民主的主干天然且必然是‘多数原则’,任何实际践行的民主政治都只是在这个主干上增加装饰物罢了。我们的所谓‘现代民主政治’,无非是添加了‘考虑少数异见者的权利,并给予其相应的补偿’这一装饰物;用课本上的话说,就是‘在多数原则的基础上增加变量,整合多元诉求,尽可能照顾到更多人的意见,从而提升决策本身的目的和意义。’实际上,你的观点可以表述为‘缺乏民主精神的民主政治没有使用价值’——想想吧,你相当于从人性角度质疑了民主政治的可行性。依靠某种‘精神’来运作的政治,即便是行之有效的,也注定不会是长远的。人非圣贤,崇高之所以崇高,先是因为大家觉得它‘高’嘛。人人都能达到的,注定不是崇高。真正的‘民主精神’有可能普及全体人民吗?这个,我只想说:人家科班出身的、正儿八经的科学家也不是个个都有科学精神呢。” 女生B(观察着女生a的脸):“嗯。不管添加了什么变量,‘多数原则’都是一切实际可行的民主政治的基础。在多数原则的支配下,人的行为会趋于非理性,投票结果往往会被随机统治。假设米-戈或甲虫族之类的怪物兵临城下,我们没输战局但输了气势,结果大多数人被恐惧压倒、打出了gg,则握有翻盘机会的、想坚持抗战的少数人几乎无计可施。” 教师:“增加‘整合多元诉求’、‘尽可能照顾到少数派的意见’这一变量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按照理想的民主模型,人民的所有诉求——包括最高明、最靠谱、最深思熟虑、最目光长远的,也包括最愚蠢、最整蛊、最脑瓜一热、最鼠目寸光的——都同样需要被考虑,虽然可能权重不同。这往往会淹没真知灼见。尤为致命的是:在现实的政治决策中,民主系统可以容忍异见,所有人都有机会表达自己的诉求,也可以照顾异见者的权利并补偿之,但仅此而已。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异见依然不会被采纳,有可能是最优解的异见依然会被无视,而且只有不侵犯多数派利益的异见才会得到容忍和补偿,在这种情况下,民主决策和独裁决策导向的结果并无不同。另一方面,多元诉求的整合真能制度化吗?制度化的诉求只能是有限的,多元诉求没有同一的价值,这与政治价值的要求相悖……谁还要蛋糕?” 三女生一齐举手。 女教师撇撇嘴,显然是很想自己把盘子里剩下的蛋糕吃光。女生c灵巧地探来叉子,叉走一块南瓜饼咬入齿间,一脸幸福地嚼啊嚼:“……唔~~~好好吃。要是让我在展航天技术和多做糕点之间选择,我肯定把票投给多做糕点。” 女生a(叹气摇头):“吃货毁灭世界!” 女生B(大吃特吃):“哪轮得到吃货。全世界有过三分之一的人笃信蟹神,原教旨主义者占了其中一半还多。要是就政教合一问题举行全民公投,是不是我们就该听他们的,建立一个严格的蟹神教法社会?” 女生c(大吃特吃):“三分之一又不算多数。” 女生B(大吃特吃):“信教的人团结啊。如果真有这种投票,教徒们参与投票的积极性、组织性远高于一盘散沙的世俗民众。” 女生a(顾不上吃):“甭提了吧。全民公投是最坏的民主形式,没有之一。” 教师:“不管我们走的是独裁道路还是民主道路,‘体制能否拯救文明’都是社会的终极难题。全民公投通常有个严重的隐性后果,即对民众的离间。我们如果真的采取公投或其他什么民主程序来决定未来的社会形态,少数异见者能得到什么好下场?投票嘛,本质上是将个体意志上升为集体意志的行为:我投票虽然是基于自己的判断,但我还是希望群体中的大多数个体和我持同一看法。制约公投结果的因素太多,而且人心隔肚皮,参加投票的每个人如何敢确信自己是多数,而不是少数异见者?你如何敢确信自己在投票过后不是被孤立、被另眼看待的一类人?哪怕我们的民主程序再完美、对异见者的保护再充分,异见者和多数人之间能不产生隔阂与鸿沟吗?民主精神要求大家愿赌服输,可是一旦涉及切身利益,你们觉得有几个人会甘愿承受失败的下场?” 女生B:“人心的私斗才是最可怕的。” 教师:“是了嘛。政治家们都是明白人,所以不管民间的呼声有多高,他们都不会组织一场‘cRaB世界要不要实行政教合一’这样的全民公投。这对被标榜成至高至善的民主而言可谓讽刺。 “换个角度。思想实验:假设有个能力独裁者,他拥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可以同时看穿全体人民的思想、知悉他们的诉求,而且他确实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了人民的诉求,他在‘充分倾听和满足人民诉求’这一民主原则上做到了极致,你觉得他是独裁的还是民主的?如果他真能做到这一切,独裁抑或民主还有那么重要吗?我们参与民主政治生活,归根到底是为了提出诉求并寻求满足。许多鼓吹或支持民主的人只是想当然地认为民主能更好地满足他们的诉求,但实际上倾听和满足诉求才是核心,采取什么体制并不重要。” 女生c(吃完擦嘴):“不对吧。哪怕真的存在这种能力‘民主领导者’,我也可以说他仍是个奴役者,而人民都是心甘情愿给他做奴隶的。” 教师:“这么说也没错。万事万物都是‘人’以自己为标准主观评判的。永远都是人决定政治,不是政治决定人。” 女生a(不赞同):“这不是极权主义和人哲学吗?您这种对‘人’自身的迷信可比小蓓(即女生B)说的严重多了。您假设的能力者不可能存在。这个思想实验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教师(笑眯眯地):“谁说不可能存在?甲虫族就是。” 女生a:“……” 女生c:“您是体制拥护者(patriot)?” 教师(笑笑):“我是实用主义者和强迫症患者。我对cRaB世界当下的体制非常不满,但我已知的所有体制范例都千疮百孔,不管走哪条路都无法令我满意,连比烂都比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顺其自然、维持现状算了,让这个世界自己做出选择,让时间带给我们答案。” 小蓓:“所有的体制都不够好?连有所改观也做不到吗?” 教师(叹气):“你们既然要攻读政治学、矢志为cRaB的未来闯开一条新路,先就要从思想上破除对一切政治价值、制度、观念或其他什么东西的崇拜。尽量不要带着预设观点学习政治——我知道这不可能,所以说‘尽量’。毕竟,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人就是政治,有人就有政治;我们每个人都是屁股决定脑袋,每个人都是无形的、无自觉的‘党员’,靠彼此的屁股远近决定他人和自己是不是同一个‘党’;而与此相对,‘客观’却是无法定义的。政治的实质是博弈嘛,只要你是个‘社会人’,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是不是自愿的,你都无可逃避地身处博弈当中。我们与他人交流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博弈;‘我与政治无关’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态度,‘不持政治立场’本身就是一种政治立场,‘没有政治诉求’本身就是一种政治诉求——你敢说‘我不想和政治有关系,我只想平静地生活’不是一种诉求?” 女生c:“如果我能做到无欲无求呢?无旨趣便无主观意愿,就能保持与政治‘无关’。” 教师:“问题是,你能吗?” 女生netbsp; 教师(见她们都不动叉子了,继续自己吃):“只要是‘人’,都会有某种诉求;就算不是世俗的诉求,也会是信仰、理想、执着……这类心灵诉求。我们先是生物,然后才是‘人’。生物性决定社会性,社会性是建立在生物性这一基础之上的,只是生物性的组成部分和延伸……” 小蓓:“这个问题有争议。关于生物性是否决定社会性。” 教师:“至少我们目前的心理学、人类学、动物行为学研究大都支持我的说法。起码‘政治’这件事上如此。ok,讨论个问题:民主是值得引以为傲的精神追求吗?” 女生a:“我认为是。” 小蓓:“我认为不是。” 女生netbsp; 教师:“我个人认为不是。就像前边说的,我不赞同把民主抬高成为一种道德追求,或者‘终极正义’。动物行为学告诉我们,民主只是社会性动物的‘兽性’之一。根据人新世的文献,大象、海豚和黑猩猩都有复杂的政治行为,连智能水平较低的狼也有——比如说,如果头狼太‘独裁’,其手下就会寻找机会、群起推翻之。这就是最原始的民主。好的政治能让社会性动物的群体保持活力,坏的政治则会让群体走向衰败。纵观社会生物学案例,从社会性昆虫到社会性哺乳动物,在其政治生活中,不同水平、不同表现形式的民主都是存在的,跟摄食、饮水、交配繁育没有本质区别。民主一点儿也不高大上,它只是社会性动物的本能,尽管大多数人没有这份自觉。 “再举个人类的例子:人新世21世纪初,科学家对51o4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活动进行了分析研究,时间跨度1oo年,涉及来自5o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约3.o6万名登山者。在综合考虑了天气、环境、成员文化背景、技术条件等多方面因素后,他们现:一个领导集权、等级分工明确的登山团队,其组织性、协调性更好,冲突也更少。在攀登珠峰这种高压任务面前,有领导集权和等级分工的团队更有可能实现既定目标。当然,集权的副作用是不利于团队成员表个人见解,珠峰攀登史上由于这种原因造成灾难性后果的例子不在少数。所以理想的登山团队应该是什么样?既要有强力的集权领导者,也要消除团队成员表达合理观点的障碍,让成员有分担职责的使命感。” 三女生:“……啊?” 教师:“注意到了吗?‘考虑异见者的权利,并给予其相应的补偿’这一现代民主原则,在集权或曰‘独裁’状态下也一样适用。缺乏这一原则的政治,无论独裁还是民主都是糟糕的政治,而且民主在解决实际问题方面还不如独裁有效。承认现实吧:人的能力是有差异的,最出色的人与最糟糕的人相差不止一个爱因斯坦;在很多领域里,往往一个人的贡献会比一群人还要大。探险或登山就是这类领域,一个经验丰富、坚强果断、冷静理智的领导比一群经验不足、优柔寡断、性格冲动的队员有用得多。在攀登珠峰那样的极端情况下,考虑异见的独裁才是最优解,其次是独裁,民主反而成了最差选项。那些登山家、探险家在组织队伍的时候有这个自觉吗?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在从事政治生活吗?登山队几乎就是简化的政治模型,登山者们在无意中给了政治学一个有趣的案例。” 女生c:“您的意思是,我们作为社会性动物,其实可以根据环境压力,本能地觉察出当下需要何种体制,是独裁还是民主;独裁和民主各有各的适应领域。如果换做克托尼亚战争那种外部压力极为紧迫的环境,大家都会本能地选择独裁,推举一个有能力、有魄力、有魅力的精英上台领导我们。” 教师:“当然,这种本能具有可怕的滞后性,经常是当我们察觉到风向必须改变的时候,‘人民独裁’、‘寡夫窃国’之类的恶劣后果已经造成。因此我们有必要作出改进,用有意识的政治行为来调控本能的政治行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研究政治学、要建立体制、要完善法律、要贯彻原则。‘人’的生物属性决定了文明必然要遵从一些天然规则,‘人’的任何概念、系统都不可能凭空创造出来,我们的一切创造物都有自然渊源,政治是如此,民主与独裁也是如此。 “从本源上说,政治是社会性动物调节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群体关系的一系列复杂行为的总和。**可以实现同一价值、保持群体的上升力;民主可以缓和成员之间的矛盾、实现群体的内部和谐;无论多么完美的民主,深处一定有独裁的强大力量在纵横驰骋;无论多么纯粹的独裁,背后一定有民主的博弈系统在挥作用;民主与独裁,二者是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相互转化的关系,现代民主政治就是在**和民主之间寻找平衡点,是在刀尖上跳舞,倒向哪边都得倾覆。可是我们的宣传、舆论、文化……都习惯于给政治概念贴标签,还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化标签,于是民主成了天使、独裁成了恶魔,殊不知独裁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就像维生素,吃多了要中毒,但不吃也活不下去。又好比大家都喜爱狮子、讨厌鬣狗,因为狮子象征着力量、权威、慷慨、光明,而鬣狗象征着卑劣、低贱、猥琐、阴暗;至于狮子和鬣狗在热带草原生态系统中各起什么作用,大家才懒得关心呢。” 世界1 陆城之战 111 番外下 小蓓(喝矿泉水):“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咕咚)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崇拜强者的心理倾向。〔八?[一小说网(( 比如英雄故事人人爱看,英雄做事的时候其实就是独裁的,甚至侵犯人权、动用私刑。这种人物和情节设计就是在迎合受众的心理倾向。以民主和法律为主题的电影没人爱看。不服来辩。” 女生a(不开心):“爱看英雄故事又不等于赞成独裁和私刑。恰恰因为人们在现实中不能这样做,才要看故事泄嘛。” 小蓓:“‘在现实中不能这么做,所以要看故事泄’——你这等于承认了‘虚构故事是对现实的反弹’。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受众对现实中的民主和法律不满,所以潜意识地呼唤独裁和私刑?大家咋不呼唤更高水平的民主和法律呢?” 女生c:“民主是动物本能,这给我的感觉像是自然法、决定论。自然法是否存在应该是有争议的,而且有可能是一时一地的社会价值抽象。” 教师:“好问题。可以当课后作业。下一个概念:‘阿罗不可能定理(arro's Impossibi1ity Theorem)’。什么意思呢?举个例子:假设余院长、许院长、韦斯特老师竞争紫凌书院院长,然后小爱、小蓓、小曹你们三个是选民: 小爱的偏好是:余院长>许院长>韦老师; 小蓓的偏好是:许院长>韦老师>余院长; 小曹的偏好是:韦老师>余院长>许院长。 问题来了。 小爱、小曹觉得余院长>许院长,所以余院长>许院长是多数人的选择; 小爱、小蓓觉得许院长>韦老师,所以许院长>韦老师是多数人的选择; 小蓓、小曹觉得韦老师>余院长,所以韦老师>余院长是多数人的选择。 于是‘多数人’觉得余院长>许院长>韦老师>余院长>许院长>……咦?是不是导向荒谬了?无限死循环吗?衔尾之蛇吗?任何以多数原则为基础的决策系统,总存在这么一个不能传递的结果。” 小曹(即女生c):“这个定理只能证明‘投票无法体现多数人的偏好’。我们可以像设计科学实验一样,采取各种办法稀释群体非理性、中和不利因素,避免投票制度形同虚设。” 教师:“对,理想流体不可能存在,不等于水流不可能存在。‘理想民主’从原理上看只是个伪命题,不等于在具体实践中不能贯彻它的某些做法。但,是,你敢确信原理上千疮百孔的、打了这么多补丁的、让我们如此费劲的‘民主政治’一定是一种很好很理想的政治?想想地心说时代的‘本轮(epinetter)’吧,‘大自然喜欢简单’啊。就算不谈原理,民主在具体实践中也是存在很多困难的。比如决策成本:要求达成一致的人数越多,越策成本就越高。像cRaB世界这样统一了整个行星的庞大群体,要是什么事都按照民主程序来进行,决策成本会高到不可思议,效率却会低到无法想象。另外,提起民主,大部分人最先想到的关键词都是‘投票’、‘选票’、‘多数通过’;有的人可能会想到冷门些的、效率极低的‘一致通过’……谁能告诉我,比较理想的投票模式是什么?” 小蓓:“双盲投票。它能避免少数思维敏捷、口才出众或仅仅是固执己见的强者说服其他参与决策者,能降低少数强者左右集体决策的几率。动物行为实验证实,增加群体中的‘无知’个体(‘无知’个体是指对眼前的各个选项或博弈各方的主张全都不明就里的个体)数量可以中和少数强者的影响力,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强者优势’。所以理论上说,‘选民不知道自己在投什么票’的公投,最不容易被野心家利用。” 教师:“你能举出历史上有过真正的双盲投票案例吗?” 小曹:“好像没有。公元2o16年的英国脱欧公投算不算?” 教师(没提英国脱欧):“为什么没有?” 小曹:“作为选民,我总得听听台上的诸位都是怎么说的吧。我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投票,那太不负责了。” 教师:“那你依然会被强者说服。现实政治中,强者一定会花额外的时间和精力游说其他博弈参与者,而且会撒谎,会虚张声势,会开空头支票,会给你虚假的(或无法实现的)许诺……好,小爱,小蓓,小曹,你们仨本学期末不用考试了,我直接给你们a+ 。” 三女生(蛋糕掉出嘴):“哈!?” 教师:“只要你们支持我竞选紫凌书院院长。” 小曹(将信将疑):“真的?” 小爱(即女生a):“快醒醒!这是虚假的许诺!” 教师:“是了吧?不过另一方面,强者(像我这样的)既然能力出众(看看我的罩杯),说的又有道理(敢说没道理的排队掌嘴!),而且自称能代表选民的利益(不用考试就给你们a+哦),选民凭什么不支持他(我)?对强者的认同一旦形成,还会诱其他决策参与者和选民的懒惰情绪:强者既然比我们大家都有能力,那么只要他的决策大体靠谱,咱们就跟着走好了,省心又省力。这样达成的‘民主决策’会是最优解吗?是坏的吗?是好的吗?投票能解决少数强者控局的问题吗?能避免人民独裁吗?希特勒怎么上台的(尽管他用了很多暴力手段排除竞争对手,但你能因此无视德国民众表现出来的狂热)?人新世某些政教合一的国家怎么借助民意走上极端宗教道路的?就算可以用‘无知者中和法’来抵消强者优势,一大群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投什么的无知者主宰了博弈,真能把我们带向好的决策?雅典是怎么投票亡国的?” 小曹:“多数原则是没戏了。‘一致通过’甚至更糟糕。它会加剧强者优势(一个人就能干掉整个决议):强者不需要升级为独裁者,仅仅依照民主程序就能让哪怕最好的决策无法实现。” 教师:“没错。现实的大多数问题都不是民主问题,民主对它们无能为力。具体权利受损的人伸张自己的权利这类事情,无论什么政体都不是通过民主解决的。民主不过是个政治制度,它解决不了那么多。说句冷血的大实话:政治不关心道义性。” 小爱(眉头紧锁):“说来说去,难道我们的未来只能寄托于精英政治?我们如何确信精英是好人?没人能真正做到大公无私、先人后己,精英肯定会以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为原则来做决策,所以这些决策代表的是精英的利益,并不能代表民众的利益。” 教师:“民主能解决这个问题吗?现实可行的民主不一样是人民选择代理人(或委托人)执政吗?能成为代理人的家伙不是精英?随便拽个一问三不知的路人能当代理人吗?代理人也是人,是有私心的,如何保证他们能大公无私地代表民众做决策?独裁者也可以宣称自己是民众独一无二的代理人嘛。只有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利益共同体才能相互代表,民众和他们推举的代理人会是这样的关系吗?身处精英阶层的代理人必然比民众占有更多的资源和特权,一旦面临各种危险情况,你觉得强力机关会先救代理人呢,还是先去救推选代理人的广大选民?为什么现代民主政治从人新世展至今,始终逃不脱精英解决方案?这是单纯的制度问题吗?可以通过改进具体的施政制度来加以改善吗?建立一个滴水不漏的严密制度,牛不喝水强按头,逼迫代理人悖逆‘人’之本能、无视个人利益、无欲无求地代表人民做决策……这样就能体现民主的优越性吗?还是说代理人和选民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你逼我、我逼你,相约分赃?那么民主的正义性、道德价值和精神价值又该如何自圆其说呢?” 小蓓:“……这就是我们能否在哲学层面上信任‘政治’的问题了。” 小曹:“必然不能信任嘛……政治规律既然是自然规律,民主和独裁都是社会性动物的本能行为,那么信任它们、崇拜它们岂不跟相信自己能一辈子克制性冲动一样可笑吗?” 小爱:“人皆圣贤就不需要体制了,体制完美就不需要法律了。人心靠不住,所以需要体制;体制靠不住,所以需要法律。” 教师(喝可乐):“你这就是打补丁了:如何贯彻民主精神?实践民主政治。怎样实践民主政治?多数原则。多数原则效率低且不理性怎么办?推选代理人。代理人靠不住怎么办?完善制度建设。制度有漏洞怎么办?依靠法律监督。如何确保法律公正?遵循民主程序。怎样遵循民主程序?贯彻民主精神……不但打补丁,而且兜圈子。法律则是另一个旷古大坑,咱们下回再聊。”(喝可乐) 小爱(不开心):“我觉得苍老师您扯得太远太乱。您想说明民主不靠谱,其实一句话就够了:非精英对公共事务的分析、判断和决策能力值得怀疑。” ……苍老师。原来姓苍啊。李宝存心想。 苍老师:“那么下个话题:民主的参与主体能否满足政治的基本要求?民主一个永恒的难题是信息不对称必然存在(最核心、最关键的信息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具备信息解读能力的也总是少数人,平均素质再高也难免如此),因此你无法确保多数人的决策一定是最优解(尽管少数精英的决策也不一定是最优解。例如公元2oo8年的金融危机,当时很多专家都判断错了,导致政府决策失误、社会损失很大)。同样无法否认的是,前边说过的,在很多领域里,往往一个人的贡献会比一群人还要大。在这种前提下却将民主当成最高原则,可能带来的低效率与高风险是显而易见的。” 小曹:“可是,就算选民做出正确选择的可能性只比错误选择高出一点点,那么只要选民足够多,大部分(51%)选民几乎肯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苍老师:“‘选民做出正确选择的可能性只比错误选择高出一点点’——这是个乌托邦式的假设。乌托邦是无法被设计的,因为人心难测。政治哲学不能解决人性的问题,只能诉诸于制度去解决现实冲突。人性复杂多变,人的行为不可预见,你如何敢相信人心和人性?演化赋予了我们太多的负面本能:短视、从众心理、党同伐异、侥幸心理、利己主义、狭隘利他主义……都会影响我们对万事万物的态度。大多数人会选择错误路线的可能性并不低(例如人新世的某国,民众在全民公投中宁可让整个国家陷入经济危机,也不愿放弃自己的高福利待遇。因为大家不相信天真的会塌下来,无论专家们如何警告都不信)。而且我们有无数种方法操纵民意,妨碍公众获取正确信息、让公众受到错误的引导。民主制度不管多么完备,占有社会资源的少数人都能利用信息不对称、采取无数种办法让民主程序得出有利于自己的决策。 “选民有多脆弱?心理学早已证实,连身高、嗓音这类因素也会影响选民对候选人的看法。人新世有个政治家,因病导致肌肉无力、说话语调变得极为平缓。结果你们猜猜?连他的公众形象也随之生了变化:之前是**形象,变声之后却成了亲善形象。统计证据表明,领袖形象与嗓音有着不容忽视的相关性,低频嗓音是统治身份乃至威胁性演讲的一个重要标志。再比如在公元1988年的美国总统大选辩论会上,作为竞争双方的老布什团队和杜卡基斯(dukakis)团队围绕身高问题展开了激烈暗战:老布什比杜卡基斯足足高出21厘米,为了抵消老布什的身高优势,选举委员会特地在讲台后面为杜卡基斯备了一块垫脚板;老布什则刻意和杜卡基斯握了半天手,为的是让大家看清楚自己个子更高。选民不一定能主观意识到这类细节,但他们的心理本能会起作用,积少成多、潜移默化,一点一滴地把他们往不理性的道路上引诱。你如何能在民主程序中避免这种心理战?如何避免投票者被各种非理性因素左右?想做手脚总有办法,就算披上了民主的外衣,骨子里一样有可能是少数人的高智商**。” 小曹:“……这样啊。我还以为从众心理就够麻烦了。” 苍老师:“双盲投票可以中和从众心理,可就像刚才说的,双盲投票自己就是个坑。根据从众心理的强弱,可以把选民大致分为从众型、从善型、混合型、无知型四类,从众型不需要解释,其选择基于频率(即随大流);从善型是相对理性的人群,会综合考虑各种决策及其可能的结果;混合型也不用解释;无知型就是前面提到的‘无知者’,闷头自己选,不关注他人的决策情况,根据粗略统计,无知型在选民总人数中的比例大概是2o% 。 “从众型、从善型、混合型、无知型——这四种模式既主宰你的决策行为,也主宰你的学习行为。它们基于你的生物性,是相对固定的,受生理和认知因素限制,通常不会随着情境的不同而变化,一辈子基本就这样了。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情境,人们很大程度上会依赖于经验做法,以不变应万变,采用某种相对稳定的方式来应对多种不同的情境。这是心理本能,就算你意识到了也很难克服。你是哪个类型呢?面临重大决策时,你是会跟从多数人的决策,还是跟从少数有真知灼见者的决策?” 小曹:“是不是可以认为,从善型或混合型是更好的选民?” 苍老师:“不一定啊。你如何定义什么才是‘好’的选民?强调服从大局是好的吗?掌握真理却自绝于人民是好的吗?” 小蓓(点头):“越想越复杂。” 苍老师:“咱们来分析一下其中两大基本模式——从众型和从善型会如何影响群体决策。统计结果表明,群体合作水平的差异是由参与者的决策模式不同引起的。从众型从宏观上看也是盲目的,在集体决策中,如果他们前一轮选择不合作,则不管同伴如何选择,他们在下一轮决策中都很有可能转向合作;如果他们前一轮选择了合作,则下一轮的选择很可能取决于同伴的选择。从众型的决策方向是可以用数据和概率进行预测的。你们觉得,以从众型为主体的民主决策到底有多大价值? “从善型会更好吗?当群体中每个个体所面临的情境均有最优解时,这个最优解会迅在群体中传播并且稳定下来。当群体利益最大化与个人利益最大化相冲突时,从众型会越来越多地进行合作,选择有利于集体利益的选项;而从善型则会越来越选择不合作。换言之,从善型更自私,会转向个人利益最大化的选项并稳定在此选项。这种决策对群体不一定是有利的。一句话概括:从善型会导致更低的合作水平。这也是为什么‘精英’阶层更容易表现出自私行为的原因之一。你们觉得,以从善型即自私者为主体的民主决策又能有多大价值?和精英政治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三女生:“……” 苍老师:刚才说的还是心理本能。制约公众决策的还有能力,这个更致命。分析公共事务需要理性思维、大量的专业知识、一定的眼光和视角。比如战后大量涌现的农民工问题。农民工问题是政治问题、经济问题还是社会问题?根本归纳不清。所以你要想提出一个关于农民工的政策建议,如果只是政治学视角,或者经济学视角、社会学视角,都不是好的政策研究。决策层看问题很直接:你光提社会压力、农民工如何如何苦,不考虑为解决这些社会问题可能面临的财政的压力和其他约束,这种建议对决策层来说没什么卵用。政策建议必须是一种综合考虑,要把我们经常提到的‘三个可能’——‘原理可能、技术可能、经济可能’都考虑进去并妥善安排,你的提议或决策才是有价值的。绝大多数人都达不到这个要求。有些人权力欲强,渴望掌权,但是工作能力太差,担任不了重要职务;还有些人是理想主义者,志向远大、情操高尚,但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比如自以为政治天才的大诗人李白,还有一辈子全靠受罪来鼓舞他人的曼德拉),那也是不行的,最多挣个诺贝尔和平奖之类的虚名。 “换个角度。在一个理想的民主社会中,社会是为自己立法的,民众明白他们为自己所立之法。但这几乎没有可操作性。现实中的民众实际上只有两个选择:一、了解并适用规则;二、不接受并重新创造规则。你想成为‘民主’这个博弈平台的玩家吗?那你必须具备一系列基本素质,你必须同时保持自明和宽容——自明仰仗于对自身利益关系的详尽调查,宽容的范畴由玩家的共同规则来限定。你在加入游戏之前必须想清楚:你身处哪个利益集团?你的直接冲突对象是谁?你的各阶段、各层次诉求为何?你手里有多少软硬筹码?你打算如何与对方竞争和妥协?……既不了解规则,又想要适用规则,有这便宜事吗?很多口口声声高喊‘民主’的人根本不是真的拿民主当信仰,他们只是期望一夜暴富的赌徒,想打着‘民主’大旗搞乱一切、趁着社会激荡掀起的浪花往上爬。可就算天下大乱,你手里没牌、没筹码,一样无法混进场子参与游戏。 “扯了半天了,不如换个简单的、更基础的:你们先讨论讨论什么是‘人民’?” 三女生:“……唔……” 苍老师:“懵圈了吧?来吧,先吃两口蛋糕再聊~~~” 小曹:“有点儿噎得慌。谁去买几瓶饮料?” 小爱:“等下。(掏手机,拨号)我叫强哥帮咱们跑腿儿。” 小蓓/小曹:“噢呦~~~‘强哥’呀~~~好亲热热呀~~~是那个当兵的?” 小爱(不理她们,只管吼手机):“……咋这么半天才接电话!?……我不听你道歉!不听你解释!……我不听我不听!少跟我废话!……任务?我管你啥任务的……不许找借口!我不听我不听!……快买八瓶饮料给我,现在,马上!……(问众人)要啥?” 小蓓:“冰咖啡。” 小曹:“葡萄汁。” 苍老师:“可乐。” 小爱:“凉的?” 众皆点头。 小爱(继续吼手机):“两瓶可乐、两瓶冰咖啡、两瓶葡萄汁、两瓶辣爆炸冰红茶,全都要凉的!动作快!我们在人工湖北岸一棵大树底下,限你五分钟赶到,敢迟到半秒钟咱就分手!……”(挂电话) 苍老师(忍俊):“这么大脾气?” 小爱:“考验啦这是。” 小曹(花痴脸):“……唉,我也想要男朋友……” 小蓓:“还得五分钟呢。请老师继续。” 苍老师(笑笑):“那咱们继续。仔细想的话,连‘人民’这个更基础的概念也是无法定义的。如果极端原教旨主义统治了我们的世界,我们就会从法律上规定‘人民不包括女性、异教徒和无神论者’。这显然是恶法,与符合世俗道德的善治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却是符合民主原则的。再比如古希腊大事小事都投票,却规定奴隶和女人不能进入政治生活。‘人民’只是个标签,你往谁头上贴都行,圈子划多大都行。这个圈子怎么划?谁来划?‘少数服从多数’里的‘少数’和‘多数’不是指人数,而是指在民主这个博弈平台中能够起作用的力量大小。” 小蓓:“结果是只有被贴上‘人民’标签的人才能通过民主程序来为他们生活的这个共同体负责。每个团体、阶层或政党都只不过代表了它自己。代表‘所有人的利益’或‘至高利益’是不可能的。揭开迷惑性的表皮,一切民主的根本都绕不开这个。” 苍老师:“‘人民’的定义受当时当地的社会文化和社会各阶层力量对比的影响,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民主注定与‘平等’、‘公正’等理想化的追求无缘。那么不考虑太虚的,民主形式本身可不可以理想化呢?可不可以通过一定的制度设计,在收集和代表民意方面尽量做到完善?答案也是不行。人数只要过三个,意见不统一的概率就会成比增长,还要考虑有人闲极无聊、故意捣乱的。所以民意这东西就像《抬驴》故事里的路人,左右摇摆、飘忽不定。更麻烦的是,大部分人的诉求都很朴素、很直接,比如‘我想涨工资’;但能够进入体制决策程序的诉求必须是高度概括的,要考虑整个阶层涨工资的可能性,以及可能造成的正负后果。从体制决策的角度上说,民众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诉求可能通过何种途径实现。所以,对所有的正常体制而言,要实现民主这个目标,一个有代表性的议会都是必须的。” 小爱:“又回到代理人政治了。而且这个议会肯定是来自于前面所说的‘人民’内部。” 苍老师:“对啊。古希腊罗马时代,民主往往导致暴乱和国家羸弱;启蒙时期的民主最终倒向了集权解决方案;现代民主政治看似比原始的‘多数人暴政’好很多,但归根到底脱离不出代理人政治和精英解决方案,很多体制最终沦为了为党争而党争的政棍集中营,唯一能做的,是绞尽脑汁控制党争引起的后果。良好的博弈规则可以达到一定程度上的控制,但也仅此而已了。 “同时,‘人民’定义的模糊性和‘代理人’的合法性还会导致一个荒唐的现象:如果某个人站出来宣称代理人无法代表他的利益和诉求,那么根据‘我代表人民的合理合法诉求’这一条,这个叫板者要么不是人民,要么诉求不合法。这在政治生活中是个普遍现象,历史上有大量记录;大多数人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这类罪名通常只有参与政治斗争的人才会被扣上。” 小蓓:“真正的民主政治从未存在过。” 苍老师:“民主无法定义,谁知道‘真正的’民主政治什么样?政治从来都是精英的游戏。人民或许无比信任自己推举出来的代理人(例如公元21世纪初的许多黑非洲国家),但所谓‘代理人’们却从没相信过人民的智商和操守。历史一路走来,历朝历代都鼓吹民主,却没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民主政治。这就是下一个问题了——到底什么是民主?虽然这个词都烂大街了,可我们是不是连自己究竟在争论什么都没搞清楚?” 小曹:“老师的观点似乎是:民主是个好理念,但不能捧得过高、言必民主?” 小蓓:“不对。老师的意思是:民主是一种政治符号,相比其他政治,民主貌似更能表达民意;但从作出正确的决定方面而言,只能算是平庸。” 苍老师:“没这么简单。什么是民主?常见的定义就有7o多个。太乱了。没人说得清。如果往细里深究,我们似乎只能说民主不是什么,而没办法说它是什么。那么用排除法能得出结论吗?也不可能。需要排除的选项是没有穷尽的。或者干脆承认吧,民主是无法定义的,一切自称民主的政治设计都可以算是民主。按照广义的民主概念,管你是一个独裁者还是几千人的大议会,只要你能反映自己所代表的利益集团、并通过合法程序与其他代理人博弈,你们就全都是民主。民主的面具随文化背景和‘人’的理解不同而易变,实现和展它也需要一定的政治经济文化作为条件,不能脱离背景单纯讨论……” “——爱酱!!!——” 一个兵怀抱八瓶各色饮料狂奔而来,头顶热气蒸腾,脸上汗珠满挂,衣服湿透如洗,俩胳膊却被饮料冻得青。李宝存不认识他,后来才知道他叫卞强。卞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热得新汗摞着旧汗,小爱却连个“谢”字也没有,抢劫似地夺走饮料分大家。四位美女只当卞强不存在,各自喝饮料,继续话题。 苍老师:“好了,下面是自由时间,都来谈谈你们心目中的民主定义吧。” 小爱:“一个体制,它的权力所有者和目的都只能是人民,一切政治的目的是社会和组成社会的每一个人,被选举出来的人只能接受委托、行使他被委托的权力。从这个起点出立宪,之后组成政府和议会,违背这一精神的宪法不是真正的宪法。民主不是具体的规则,而是一系列原则的起点。” 小蓓:“我所理解的民主,一句话:制度化地整合多元诉求。详细解释有三点:一、所有的价值都应该被允许存在,所有被允许的价值都有机会进入民主议程。(被允许的价值由一般社会历史结构决定,建立在生理需求的基础之上,和人的本性有关但抽象地表现出来)二、只有一部分被允许并进入民主议程的价值会被考虑和应用到政治生活中。听起来很无奈,但这是事实。三、取舍的标准取决于……这就不好说了。物质利益、政治价值、社会常识、意识形态、公序良俗……甚至宗教信仰、蟹神上帝的旨意等等。” 小曹:“定义不明确的东西才方便撕逼啊。越是定义不清,越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反正怎么说都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嘛。在一般语境下,人们用‘不民主’指代个人诉求得不到表达、伸张和满足的各种情况,‘民主’只是这种‘不民主’的对立面罢了,‘民主’=‘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我们的文化是一种推崇政治的文化,认为体制问题是一切经济和社会问题的根本;而舆论、媒体、意见领袖都把民主等同于好的政治,所以‘民主’=‘正义’,扛出民主大旗可以获取正当性、得到舆论支持,是在争取道义资源。至于民主是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大家不知道,也不关心。” 小爱:“任何东西的运行都不依赖于人们对它的了解,民主也是。谈政治、谈民主的人了不了解政治或民主根本不重要,‘谈论政治’本身就是一种政治参与。但是,如果在一个体制之下,民众只能以谈论方式参与政治,那么这个体制即使不是独裁的,至少也是悲哀的。另外,政治和民主既然是本能行为,那么人们必然有表达自身诉求的本能,民众必然知道自己的诉求(比如‘我要涨工资’),尽管不能清楚严谨地表达出来;以诉求为基础,民众会本能地与屁股相近的人站在同一阵线、通过不同阵线之间的博弈形成社会秩序。政治学要做的,就是疏导人们的这种本能,用一种人心之外的规则来限制上述博弈,维持和平、避免流血。这个规则就是民主。” 小蓓:“我认为可以退而求其次,把民主限定在‘民众自己承担责任’这个框架下比较好办,因为责任就意味着特权。简单来说:精英承担义务、民众承担责任。由精英阶层承担重建秩序的义务,他们要做的不是代替民众做决定,而是把自己的所知和建议以客观、简明、无利益诉求的方式传播给民众,由民众自己做出选择并承担责任。在整个民主程序中,允许有明确诉求的人参与博弈、推举代理,没有明确诉求的人则要尽量保持客观。” 小爱:“如果把客观作为一种道义义务,自由必受伤害。” 小蓓:“客观不是义务。了解自身政治诉求是参与民主博弈的前提,在参与民主博弈时对他人的诉求保持规范内的宽容和客观是游戏规则之一。” 小曹:“没有诉求的人万一在道义或利益下不能保持客观呢?反过来说,光是保持客观,跟我们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区别呢?” 小蓓:“除了保持客观,你还能要求民众做什么呢?牛人一句话就能动摇股市,普通股民只能背负着一夜破产的风险去做一夜暴富的美梦;一万个平民揭竿而起,抵不过一个军界大佬命令机器人部队开枪。民众的力量太弱小,对于重大社会事务,他们不加重混乱就足够了,不能指望他们去主动重建秩序。能对秩序负责的只有力量够大、足以破立秩序者,以及职责所在、有义务保护秩序者,多数民众跟这二者都不搭边儿;民众能做的只有保持客观,并且在代理人真实地反映了他们的诉求之后,对决策产生的后果(无论是好是坏)自觉自愿地承担责任。” 小曹:“所以说,‘民主精神’≈‘愿赌服输’?” 小蓓:“对。不服不要玩。” 小爱(转移话题):“我还是觉得民主是一种相对较好的政治,无论如何比独裁好,起码它的目的是共赢,而不是零和。我们做民主决策时,其实不会动不动端出多数来压倒少数,而是试图通过协商达成一致、共识或妥协,最后的结果不是谁战胜谁,而是得到大家都‘基本认可’的结果;而且因为我认可决策流程,所以即使不同意这个结果,我也一样会坦然接受它(就当是愿赌服输吧)。关于民主,就从‘我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是我会给你说话的权利’做起吧。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话,是民主的第一步。” 小曹:“愿赌服输还不够。想体现优越性,民主还应该保证参与博弈的玩家‘输得起’。所以我认为一定要从‘基本人权’的角度来定义民主。玩家之间要有共识,博弈过程中的任何牺牲都不能违背这些共识,对输家的牺牲不能过分,不能越界。不能保证基本人权的制度不是民主。简单地用少数派和多数派间的争斗去讨论民主,我认为不妥。” 小蓓:“‘人权’这个坑太大,不好说。我更关注制度操作性。政治价值如果可以同一,在实践中极易导向极权;如果可以多元,在实践中极易导向内讧……操作性太难解决。我们其实不缺好的制度,缺的是好的实施。我还是赞同老师的看法的。那按老师说的,我们的政治彻底没希望了?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胡同?” 苍老师(拧开可乐瓶):“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做学问不鼓励一种声音,哪怕我对民主没什么好感,但我依然欢迎你们现新的民主政治出路来打倒我。至于小蓓的问题,目前看来,我认为效率最高的决策体系恐怕还是智库决策——其实就是换了身皮的精英政治——相当于在独裁和民主之间挂个中间档。可惜连这一点我们都没做好。所以我的观点还是维持现状,完善各级智库,提高智库的研究水平和建议能力,此外该民主民主、该独裁独裁,就好像相对论和量子物理各有各的适用领域一样,不能搞一刀切。再达的民主都不可能让独裁绝对消亡,独裁与民主都是我们的本能,相辅相成,相生相克。不过别灰心,也许子孙后代会比我们更聪明呢,也许新的、更好的政治设计明天就会从你们这一代人当中诞生呢。我们现在能做的,主要是给未来打基础,比如努力收集并妥善保留各种尽可能真实、详细的社会和经济数据,给后代提供参考,让后代汲取经验、总结规律。我们的未来,在于我们每一个人正在创造什么样的未来。这才是我们真正该做的事,比盲目追求‘民主’或其他什么虚无缥缈的、被标榜为‘终极正义’的概念有用得多……” 吃糕点,喝饮料,欺负卞强。 …… 一口气听下来,李宝存俨然“黑人问号”表情,一脸特么的懵逼,一句特么的都没听懂。不过听她们话里意思,“民主”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民主”是跟许院长作对的,这还了得!绝不可以!许院长是俺的女神!是不容侵犯的!不容亵渎的!不容违逆的!许院长说甲虫族会卷土重来,甲虫族就一定会卷土重来!俺李宝存绝对相信许院长!…… 一个想法可以改变世界。 只需一个想法。 世界1 陆城之战 112 身穿xos-hV外骨骼的卞强以56.3千米时冲向李宝存!这尼玛……基本型xos-hV虽然也号称“高外骨骼”,但这个“高”只是说关节灵活,其主要用途仍是提升单兵载荷好不?!到mk2型才有助力增功能啊!所以这厮光靠两条短粗腿儿、一腚肥肉就越了奥运会短跑冠军!?你丫猎豹转世吗你!? 李宝存被卞强吓得傻气乱冒,正愣神儿呢,mkk-oy重型外骨骼的胸甲已经结结实实中了招,“咣噹”一下,堪比5o毫米均质钢板的复合装甲块竟被xos-hV的金属拳套楔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大坑!李宝存震得眼迸金星、不由自主连却数步,全因mkk-oy自重巨大才未后仰翻倒;卞强的xos-hV则是拳套、机械臂齐齐解体,各种断裂、破碎的零件像炸弹破片似地四下瓢泼,本人踉跄后退、顺势摆臂转身,靠姿态变化抵消掉炸筋爆骨的反作用力—— 一个回合,各知深浅。[ 〉 mkk-oy在cRaB军中属于冷门装备,价格高,数量少,性能刚刚的,尽管比xos-hV系列早问世几年。用总师原话说:“不能跟步战车怼肛俺造它干蛤?”——对头,mkk系列的设计初衷就是让机动步兵拥有与敌方步兵战车正面交手的能力,因此其力量、装甲、武器、续航力、传感器等各方面均比xos-hV高出数倍,而度、灵活性与敏捷性较差。可是卞强竟然身穿基本型xos-hV就险些将其打翻!他那身“搞gay王の兄贵筋肉”是浩克附体?!是美队转世?!这把子力气空手扯落小型军用无人机也不在话下吧俺操! “你们快走!” 卞强站稳脚步,朝着市民群众们大喊。 李宝存“嘁哩喀喳”展开全部六条机器附肢,口吃枪、癫痫灯、a毫米波射频炮、LRad定向声波炮、hmg-214p加特林机枪、goRgon脑神经扰乱炮一齐对准卞强:“你闪开!俺是奉许院长之命镇压这伙暴徒,你别跟着瞎掺和、帮倒忙!” “你管手无寸铁的平民老百姓叫暴徒?!”卞强掏出手枪指着他:“你疯了吗?!你为啥当的兵?!” “俺他娘的不就是在保护他们吗!?他们这是在作死!是帮甲虫族的忙!” “那也不能动手!无论如何不能对平民动手!” 李宝存一咬牙,所有武器上膛的上膛、蓄能的蓄能、激活的激活,六条附肢极尽伸展,轮廓涨天,阴影遍覆,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站立起来的甲虫族:“少特么废话!你明白自己赢不了俺,就算你能一拳打倒一幢楼,眼珠子、**子照样儿是坨肉,老子的口吃枪、癫痫灯、射频炮、声波炮、神经炮,哪个你都扛不住!这会儿许院长不在,不然俺请她亲自教导你!” 现实不是级英雄电影,卞强心里明镜似的,人体再强大也扛不住机器和火力。好在他的目的是掩护群众逃走,争取时间就够了。于是他保持瞄准备战态势,小心地同李宝存兜圈圈,迫使李宝存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李宝存看出他打的啥算盘,心想着人也打了、气也撒了、火也泄了,不如顺水推舟、见好就收,省得闹太大不好收场、最后又给许院长惹骚;况且大敌当前,跟同一口锅里搅勺的战友撕破脸也不明智……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激光雷达数据,“无意识”地随口问道:“……你能跑多快?” “啥???” 卞强莫名其妙。 “你刚才扑过来那一下,我这雷达数据是……时56.3公里。你打鸡血了?” “64.4公里。”卞强嘴角溢出的不可一世几乎压倒了李宝存与mkk-oy共同支撑起的滂沱杀气:“跑步机数据。” “……日。你咋搞的?” “废什么话!你就说战不战!”卞强上下点着枪口高声叫嚣,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似的。这就叫“逢敌必亮剑”,你越是落了下风,越得吼他个哇哇咧咧、输阵仗不输屁仗,虚实真假,让对方摸不透水深水浅。好比在森林里遭了某些大畜生,你吓得扭头便跑只会被人家撵上来推倒咬腚爆菊花;还不如原地扎步、怒目圆瞪、双持家伙、捶胸挥臂、嗷嗷嚎嚎、咋咋呼呼,兴许能唬得对方……愣一下再扑上来推倒咬腚爆菊花。老祖宗概括得好:虚张声势。但管不管用得看命。 时64.4公里,秒快18米了;就算是按56.3计算……李宝存估摸着彼此相去,呃,这么近点儿距离,卞强零点几秒就能骑上脸来糊俺,俺空有一身牛逼家伙,劲儿再大也使不出呀……而且他能一拳打凹装甲,掰断机器附肢肯定绰绰有余;mkk-oy灵活性弱,近战对我不利。如此不若罢手…… 卞强惧怕李宝存一身神装,李宝存惧怕卞强骑脸撕逼;再看看市民群众逃散得差不多了,医生护士们开始救治伤员,于是暗生默契、各自松懈。李宝存说:“外头虫子等着拿咱当下酒菜,咱还在这儿闹内讧。傻逼才干这事。” 卞强松劲不松口:“绝不向人民群众开枪,cRaB建军之初的原则。” “幼稚。”李宝存收纳全部附肢,引擎震动,转身走远。 卞强目送他转进林荫小道,绷紧酸痛的浑身肌肉终于驰软下来,“呼”地涌出一身冷汗,内外衣物全部湿透。就算变成了手撕臭虫的肌肉人,拿11.43毫米自卫手枪与重型全装甲外骨骼对峙仍是重度作死。 他穿行广场,蹅着一地秽物,从一具具新鲜的、半**的、全腐烂的军人遗体中间走过,感觉心脏一阵阵绞痛和憋屈。他看过市民们的煽动视频,也认出了那位《南国周报》主编妘厉君是谁。自责、悔恨、矛盾、纠结,像一大捧螺丝钉、一大把橡皮筋,楔满了他的整个胸腔、心肺,扎紧了他的每根血管、气管……还有那位担任殡礼官的书院女生,她的外服、内衣全被“市民群众”撕破,连文胸都扯断了,头也拽掉了许多,脸上、手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满是瘀伤和擦伤,甚至有烟头的烧伤,瘫坐在那儿只知道哭,一个劲儿往抱住她的同学们怀里拱、钻…… 卞强认识她。 小爱。 他曾经的女神。曾经的。 “你,是一只蝴蝶。” 当年,小爱这样对他说过。 “蝴蝶?”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蝴蝶。” “我不懂。” “迟早会懂。”小爱说。 ……我真的是一只蝴蝶吗? 李宝存没脱外骨骼。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打算揍完暴民立即麾军北上、摧毁甲虫族在皊河上游修建的大坝。 参与闹事的军人为数不少,离阳已经分裂,军队也已经分裂;人心一散,十天半月之内铁定收不回来。李宝存无法再相信身边的战友们了,除非他们亲眼见了棺材掉了泪、被死亡的恐惧当头棒喝打醒——在那之前,李宝存绝不敢把一己性命托付在意志不坚、犹豫动摇、盲从内斗的猪队友们身上。所以他一个“人”也没带,光杆司令上前线—— 怕甚?没人还有机器人嘛,军用机器人不够还有民用机器人嘛!想想***吧,“人”早就比不上机器了!——烂铁皮弟兄们,跟老子上! 世界1 陆城之战 113 “老话说‘动艇三分险’……” “九潜一深号”空泡运输潜艇的艇长一面啰嗦,一面下身站进只比洗脸盆稍大几寸的舯部升降口,双手抓住扶梯、双脚钩紧两侧,“嗖”地滑降下去,瞬间完成入舱。八〔一〔中??〈文 也想如法炮制(爷当初混一线特种兵时候,快登艇一类的小特技湿湿睡嘞~~~)却无奈身上家伙什太多太重、太乱太杂——更别提脖子上还盘着老大只猫——活像背了一整家杂货铺,磕磕绊绊耍不成帅,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阶往下爬,花了1分多钟才爬完4米多高的垂直扶梯,可算立足于各式仪表、阀门、管路密布的艇舱之内。 我靠,全球最新锐的军用潜艇,肚子里边儿就这副德行?这人机工程设计和老旧设备是上个世纪的吧!?老子要体验高科技呀高科技!你丫的领老子来考古么?! “……欢迎走进‘鲸他肠’……”艇长上下左右留着神,快步穿梭在狭窄逼人的通道中,比珊瑚丛间的小鱼还敏捷:“……设备和管线凌乱,留神脑瓜壳,还有脚底下……” 伊尔东张西望:“你们两脚蟹的潜艇里都这么邋遢?” “屁,”生怕叫猫看扁了,“老子当兵就没乘过这么孬的闷罐。” 艇长扭头瞥瞥他俩,不疼不痒地说:“歹势哦,二位。战后砍军费砍得骨头芯儿疼,这几条艇刚焊完个空壳子就断了钞,但也不好霉在船厂里不是?所以把退役的一代艇拆巴拆巴塞进来,凑合使。” “五代艇的壳子,一代艇的里子。牛了个逼。”翻白眼。 “一代艇也有空泡功能嘛。大同小异。”艇长同志说得轻松。 “一代艇多快?”伊尔问。 艇长回答:“1oo节。” “这艘呢?”伊尔又问。 “32oo节差不多。一眨巴眼儿就能送你们到地儿。” “……” 伊尔猫脑懵。 往里边走,空气愈浑浊,气味愈难闻。这对来说没啥,对伊尔嘛……猫鼻子灵啊,能怨谁?猫脑子更懵了。 5架TR-36Td倾转旋翼机已经折叠好旋翼、机翼,分别固定在5艘空泡潜艇的货仓里了,6o名特战队员也已就位。潜艇全系统检查完毕,蜂鸣器“嘟、嘟、嘟”鸣响,深蓝城潜艇船坞注水,很快,5艘承担特殊使命的潜艇——九潜一深号、八潜二深号、七潜三深号、六潜四深号、五潜五深号——同时达到航行吃水—— “——Qps(量子罗盘)已校准!” “——各系统正常!” “启航!” 泵喷推进器启动。5艘潜艇6续驶出船坞,驶离深蓝城,潜深不断增大,航不断攀升。 “潜!” 端坐指挥席、系紧安全带的艇长下达了指令。安全带……尼玛!咋没人提醒老子要系安全带?!——1o米、3o米、5o米、7o米、9o米、11o米、13o米、15o米……不啻文物的老式显示屏上,纵横倾、深度等数字闪得人眼眩头晕,然而还没看它们就已经晕了——潜艇仿佛在向地球最深处狂扎猛子,艇体晃荡得像要炸裂。伊尔斩钉截铁地哕了一肩膀。 数分钟后,潜艇编队下潜至巡航深度,艇身逐渐平稳,只有度仍在加快。 “前进四!” 这么快就前进四了!?一到三呢?!飙车呐你们!?——而且不是从三代艇开始就全部采用无级变了吗?!……哦对,忘了你们是一代艇的里子。 “——空化器运转正常!” “——空泡数值正常!” “放‘妹汁’!” ……妹汁……好吧,“妹汁”是海军俚语,指的是空泡航行所需的一种特殊黏液。即将进入空泡航行时,潜艇的流体弹性消音瓦会释放这种黏液,形成一层遍布艇壳表面的厚膜,将潜艇与海水隔绝开,不仅可以降低阻力、中和噪声,还能通过调整潜艇不同部位的黏液喷射量、喷射方向和喷射度(原理类似宇宙飞船的姿态控制动机),以阻力差的形式控制潜艇的航向与姿态。否则一旦进入空泡,相当于冲出海水、飞上了天,船舵等传统导向方式就会失效,潜艇就变成直航鱼雷了。 “妹汁”是空泡潜艇的命。“妹汁”如若耗尽,再先进的空泡潜艇也飙不起来。人新世苏联的p级k222号核潜艇在1971年实现了44.85节(83.o6千米/时)的短暂冲刺度,几乎就是普通潜艇的航极限了,“妹汁”流干的空泡潜艇也就这个水平。 过4o节了。 “前进五!” 进入空泡。航行阻力陡降8oo多倍。火箭动机启动。 “我操!!!——” 毫无准备的和伊尔被扑面直来的强大力道重重砸扁在座椅靠背上,感觉像被哥斯拉从背后猛踹了一脚,简直酸爽劲爆!——这这这这这就音了?!都不叫人喘口气儿吗?!——呃,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音,不过加至足以1oo分钟横渡太平洋的、时58oo公里的水下音(相当于空气中的5倍音还多)也没用多久…… 航如此鬼畜,甲虫族除非造一堵水下长城等着他们自己撞碎上去,否则完全无法反制。 “——加完成!” “——航行姿态稳定!” “——系统正常!” “ok。”艇长松了口气,擦擦脑袋上的汗:“大家干得漂亮。触女航就能这么……” 、伊尔挨扎了似地齐声尖叫。 妈的,说漏嘴了。艇长打个马虎眼:“……二位长,咱们很快就能抵达南美洲东海岸。请长……” 伊尔战战兢兢:“空泡航行出了岔子会咋样?” 六神无主:“被海水撞成渣啊!” 一阵阵晕眩袭脑上头,伊尔哕了一身。居然是触女航……呕~~~……只能寄希望于潜艇质量过硬 + 艇员老司机了。刀尖儿上跳舞就够悬的,开潜艇可是在刀尖儿上跳集体舞诶!一个环节出事就得喂鱼!一想到身为猫却要被鱼啃,伊尔…… 把伊尔扔在座椅上,起身走到艇长旁边:“航向不会出错吧?” “怎么会。”艇长手指头捣捣屏幕上的量子罗盘数据:“Qps一切正常,想错都错不了。” “好。”还想着艇上设备老旧,恐怕连导航都成问题哩:“咱就这么晕头直冲?也不知道太平洋西岸敌情咋样?” “有卫星和机器鱼监视美洲东海岸,每半小时来一次数据。南美军区的游击队也会提供情报协助。” “好。” 飞天无路,入海无门,规模庞大的视距雷达系统还不是甲虫族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障碍:那些爬满大6架的甲虫族,实际上起到了水听器阵列的作用,相当于一张巨大的反潜监听网。如果这张网是完整的,他们就必须在其监听范围之外换乘飞机、早早撞进视距雷达的牙口里。可惜八字太顺——太平洋东部大6架异常狭窄,在北美宽仅18~2o千米,南美最宽处也只有7o千米,这极大地压缩了甲虫族的水下监听范围,可以在距离海岸较近的地方起飞,让对手的视距雷达形同虚设。 1oo分钟横渡太平洋。照这么算还真是一眨眼就能到。看看瘫软在座椅上四处呕吐的伊尔,撇了撇胖嘴,动身往货舱方向走。结果脚丫子刚迈进门就看见特战队员们在嗑药——何止嗑药,竟然还有个阿懦舒华辛加力(arno1d snetegger)巅峰时期一般身材的肌肉兄贵在一丝不挂地全身抹油! “长好!”大家纷纷手忙脚乱地撂下药瓶、集体起立敬礼。 黑着个面瘫脸:“你们干嘛呢?” 队长满脸汗:“……报告长!我们在‘补充营养’!” 一肚子火,挥臂一指右手边铺位:“上交摆好!全部!” 12个兵老老实实地排好队过来,依次将手里、口袋里、背包里的药瓶摆在铺位上。扫眼一看,大致有这么些: 咖啡因、莫达非尼(modafini1)、阿莫达非(armodafini1)、苯齐巨林(Benzedrine)、esa(促红细胞生成素刺激剂)、hIF(缺氧诱导因子)稳定素、酪蛋白激酶1ε抑制剂、ceRa(持续性红血球生成受体激活剂)、saRms(选择性雄激素受体调节剂)、阿卡地新(aIcaR)、芥子油(靠,那位**基兄就是抹的这个么?)、g1516、米屈肼(me1donium)、硝酸甘油、大力补(dianabo1)、司坦唑醇(stanozo1o1)、Thg(四氢孕三烯酮)、士的宁(strynete)、鸦片酊、可卡因……简直Tmd的禁药博物馆!!! 抓起一瓶阿莫达非,浏览一眼标签,冲他们“稀里哗啦”晃晃:“你们靠吃这个保持清醒?” “报告长!……长说得对!” “声醒脑(cmuTs,电容式微机械声传感器)和电疗醒脑(tdcs,经颅直流电刺激)不是战前就普及了吗?你们乱嗑药不怕副作用?” “报告长!醒脑头盔的钱被砍了!” “……” 钱!钱!钱!哪儿他妈都是钱!战后想多要几分钱军费咋就他妈这么难!?老子天生抠门儿,不是不能理解;可再抠也不能抠当兵的啊!你们官僚每省一分钱,我们当兵的就得多流一滴血!真以为再也不用打仗了是吗?!几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哪怕是最炮灰的6军轻步兵、最基本的单兵装备:头盔17oo元、风镜41o元、头套145元、作战服945元、手套66o元、战术背心1o4o元、防弹衣321o元、防弹插板8515元、护膝12o元、护肘75元、背包系统(含水袋)365o元、弹匣包1oo元、手雷包65元、医疗包(含基本急救药品)14o5元、弹匣回收袋13o元、水壶包75元、水壶45元、单兵电台4oooo元、作战靴51o元、步枪(不含弹药)5ooo元、瞄准镜58oo元、刺刀765元……这还只是最基本的!最基本的啊!你们官僚省钱了,我们当兵的自然只能靠“精神原子弹”杀敌了嘛!精神原子弹又靠啥维持?药丸呗!真当政委靠得住? 大战克托尼亚族的年头,老子也嗑过药,这一床铺禁药老子或多或少都试过(尤其是芥子油,跟妹子们一块儿抹了互相推,那小感觉叫一个得劲儿……),可那时辰不是落后嘛,没别的办法嘛!经常连续作战四天四夜乃至五天五夜,不嗑药能活下来吗?可现在呢? 人新世公元1967年,美国科学家做过一个涉及1oo名运动员的问卷调查:“如果给你一片药,吃了它你能拿得奥运金牌,但我要在一年后杀了你,你愿意吗?”结果竟有过一半的运动员选择吃药!当兵的跟运动员又不一样,运动员嗑药是为了虚荣,我们当兵的嗑药是为了活命啊,为了活命!副作用大?不孕不育?折寿早死?我操,老子性命朝不保夕了都,你他妈跟我扯副作用?!有能耐你滚来替老子打仗啊! 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把药拿回去:“抓紧时间休息。马上就到了。” 12个兵立正敬礼:“谢谢长!” 又摆摆手,扭头出去。 当兵的命真贱。当兵的就是要拿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你既然当了兵就得有这个觉悟,这不算啥。可气的是那些被你拿命救下来的货们通常不领你的情,张口闭口“兵匪”、“傻大兵”、“臭当兵的”…… 低人一等也就罢了,扣你各种钱也忍了,更有甚者,舆论对“军人优先”的质疑和反对从没断过:民众一般是因为某些暂时性的具体情况,比如排队办事的时候凭啥允许军人插队这类;媒体的理由冠冕堂皇一些,譬如“军人奉牺牲奉献为圭臬,本应后天下之乐而乐,为何却在公共服务项目上享受优先特权?”;更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故意挑拨军民关系、散播涉军谣言、制造涉军案件,或者煽动游行示威,逼宫有关部门废除关于“军人优先”的法律法规。拜托,我们军人不是普通人啊,而是跟社会签订了生死契约的人啊!cRaB世界体系建立至今百余年,全靠我们殊死奋战才把无数异界怪物和敌对种族挡在了你们的视野之外、让你们有闲情逸致上蹿下跳装**当嘴炮侠!我们还没要求你们跪在地上向我们感恩戴德呢,你们居然鼓捣起我们来了?! ……妈的,想这么多干大粪。老子就一开农家乐的,不关心国家大事。 走着神儿,掏出一瓶△g(一种含酮功能饮料,一度被cRaB世界列为禁药)仰脖吹了一口。不成想饮料刚咽下没一半,艇内警报突然吱哇乱叫起来,吓得他差点儿没被剩下的半**活呛死—— “警报!警报!全艇戒备!现入侵者!” 世界1 陆城之战 114 “……疼……” 雅格呻 吟着苏醒过来,本能地摸向一搐一搐跳着疼、简直像是裂开了的后脑,手指没触到头、头皮,倒是触到了纱布与胶贴,粘得横七竖八的,比蚰蜒还丑。?八<〈一中〈文〔网[?〈[ ……这谁包扎的呀,太不专业了…… 眼前金星飘忽,七彩缤纷,没比刚挨那一枪托的时候少几颗。透过这般“星辰大海”,她觉自己倒在一间又小又窄又闭塞的水密舱内,大小凑合够躺两个人,管线凌乱,舱壁肮脏油腻,气味十分难闻;一盏破烂灯泡耷拉屋角,奄奄一息地泛射出昏黄得令人压抑的光线,照映出一扇格外厚重结实的手动水密门,未设窗口,关得严丝合缝。 舱室在微微摇晃着,偶尔还震颤几下。 她勉力站起。稍一使劲,后脑的伤口立刻一阵狂跳,好像随时可能迸炸,炸她个**纷飞。太过分了,这伙臭当兵的,怎么……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啊…… 呼,站稳了……头好晕。眼睛好花。 她吃力地走近水密门,想试着打开它,却没能扳动一丝一毫,只好卯足力气捶捶门盖:“喂!让我出去!我是紫凌书院战场科学顾问雅格!是自己人!不是间谍!让我出去!” 门开了。以一条狭窄的金属走廊为背景,两名胖大水兵一左一右站立门外,盯视她的眼神里半是警惕、半是饥渴。晕,早听说潜艇部队是cRaB全军最那啥的,士兵们服役期间别说女人了,连母畜生也难得见上几面(据说啊,据说,连后勤部门养的牲口都是清一色的公畜)。我落在他们手里…… 雅格心下一怯,不知怎么好了。刚想打声招呼,话还没酝酿完,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极有节奏的步伐向这边走来。是约翰··史密斯。 “你不单讹上我了,还粘住我了是不是?” 一张口就这样。真是的,也不先关心关心人家的伤势。唉。 “我也是有任务的好不好?”雅格蹙起眉头:“我要去六城基地。” “许巫婆让你去的?”背地里各种咒骂许恬婌。 “算是吧。” 雅格的伤口又开始一搐一搐地跳,疼得眼晕,思绪也乱成了一团麻。看出来,于是示意两名水兵各归岗位,自己上前搀住她,将她带回水密舱里,而后转身关门:“那你咋不递个申请走正规程序呢?非跟偷渡客一样混进来?还好是枪托砸的,万一士兵们紧张过度、开枪崩了你呢?” 雅格摇摇头:“来不及。我必须搭上这班车。” “……犯得上吗。”别瞎掰了妹子!你不就是想粘住老子吗?坦率点儿痛快承认吧!心里美滋滋的。 “怎么犯不上?”雅格语气间透出百般反感:“就你们男人的事儿算事儿,我们女人的事儿全都不算事儿?” “好好好,犯得上犯得上……”太敏感了吧你!我是那个意思吗? “说话放尊重点儿。” “……” 得,看在你来给我送福利的份儿上忍了。 一代艇堪称人间地狱,全天24小时灯火通明,数百台内燃机、电机、水泵等设备昼夜轰鸣号叫,各种怪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混合循环、不断升级,无论对眼珠、耳膜、鼻子还是生物钟都可谓无间折磨。如此情景之下,突然“歘”地蹦出一个大镁铝,还是穿军装的,而且军装貌似小了一号……啧啧,英姿飒爽,制服诱惑,那根本就是……三伏天里的一根冰糕、三九天里的一件棉袄啊!恰似一阵清风拂面至,沁人心脾、提神醒脑,实在不能再赞! 还记得自己小学一年级时候给初恋妹子写的情书,里边有这么句话:“你要是鞋垫儿,我就是鞋面儿;你要是鞋垫儿,我就是气眼儿;你是我夏天里的雪糕、冬天里的棉袄……”妈蛋,那时候纯属无病**,现在才知道“夏天里的雪糕、冬天里的棉袄”意味着啥。要不是时间紧,看老子不拿你一路炮火连天! 相由心生。写满**的脸令雅格面红心跳,若不是艇内广播适时响起,真保不齐他二人会不会情不自禁做出些事来—— “抵达目标海域。准备减。全员做好抗冲击准备。开始倒数:十,九,八……” 是挺快的,感觉刚登艇没多久嘛。与雅格深居密闭空间,左右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于是对个眼色,相互抱紧之余各自抓紧了身边的管线,不是壁咚,胜似壁咚;雅格在内,腰身倚靠舱壁,一手抱住宽阔坚实的后背,娇小精致的下巴枕上了他的肩;在外,一臂挽着雅格宛转适手的纤腰,像做猫肉三明治似地整个人死死贴上她的身子,将她全身的凹凸与曲线尽数压扁,令她几乎窒息。大脑缺氧带来的欣快感迷醉了雅格,她不禁阖闭双眼,由着挤压的力道微微仰面,从喉内呻出一声失神的、颤抖的、饱含魅惑的娇吟…… “……四,三,二,一。全体都有!前进四!” 脱离音的“九潜一深号”仿佛撞进了一大团坚韧粘稠的硬质果冻,航陡降,一切设备、器材、零件无不“嘎嘣嘣”、“咯吱吱”交相惨嚎!——老天爷啊!要死啊这是!和雅格的脚离开了甲板,他们飘起来了!无形的惯性巨手推动着狠狠地向雅格身上掼下去、砸下去,化作一记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的凶猛冲击。雅格“啊啊啊”地大叫——尽管她和此刻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她感觉有什么糟糕的东西在自己体内爆浆了,炸得她通体痉挛、头脑身心一片白炽;许多湿的、热的、黏的、滑的液体决堤溃溢,从下体崩腾奔涌出来,顺着两腿汩汩地往下流。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冲击结束,陷入迷乱的雅格咬在耳边喃喃不止。似乎也刚刚经历了什么,趴在她身上一个劲儿粗喘,浑身汗津津的:“……操……你这只死猫……” “不是‘**我这只猫’?”雅格故意挑逗他。 “……在帕里尼亚斯角以南登6,飞越安第斯山脉、亚马孙平原,进入圭亚那高原,中途在当地游击队的支援下进行补给……”背诵作战计划帮助自己恢复理智,不过没神马卵用:“……嫁给老子吧。” “你不都俩老婆了么。”雅格撒开管线,双臂一起抱紧他,一条腿缠上了他的腰。 “……我靠,这你都知道了。”顺势托捧住她的小猫屁股:“反正也两个了,再多一个何妨?” 俩人“情不自禁”,正要“做出些事来”,广播又来搅局了——不过这一次是要命的! “一级战斗警报!一级战斗警报!现敌潜艇!现敌潜艇!” 敌潜艇?! 甲虫族有潜艇?! 和雅格顾不上那事儿了,慌忙整理衣服冲出水密舱、“咣咣噹噹”一路飞奔进指挥室,太急了险些撞破额头——这他么一代艇的指挥室也太紧张了!进来一次窝火一次!小就小吧,偏偏还矮得出奇,头顶管道七拐八扭,这压迫感……伊尔一看见雅格,立即条件反射式地嬉皮讥笑:“呦呵,我们的大英雄醒了?” “你怎么来了?”雅格怒冲冲地问。 “任务啊。许院长的命令,此次任务由我和史密斯先生共同执行,小姐难道忘了?”伊尔存心气她:“军命难违嘛,我只能一直跟着史密斯先生,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可不是有意要打搅小姐和史密斯先生的好事啊。” “喂,注意影响,”压着嗓子纠正他,“叫‘同志’,别叫‘小姐’。” 伊尔叹口气:“雅格,我并未对你浪子回头抱有什么幻想。可你要知道,我这一切……” “有话回去见了领导再说。”雅格的口气十分冷漠,而且一反常态地强硬。 问艇长:“情况如何?” 指挥室内空气凝重。艇长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屏幕,脸绷得像铁:“声纹比对确认潜艇虫一只,距离18海里,深度4oo米,航1o节。” “朝我们来的?”雅格问。 “不是。” “这么说还没暴露?”伊尔问。 “安全起见,”艇长扭脸看看他们三个,“我建议各位长马上起飞,反正离海岸线也不远了。潜艇虫不会单独出没,不知道是例行巡逻还是在搜索咱们,搞不好要和它们交战,送走了你们我们也好施展。不然错过这个窗口……” “艇长!”通信兵突然出尖叫:“机器鱼传回消息,一只浮岛虫、四只潜艇虫已经离开海岸!” “艇长!”声呐兵也尖叫起来:“那只潜艇虫改变了航向!朝咱们过来了!” “先下手为强!鱼雷射!联系其他潜艇,马上!”艇长当机立断:“各位长快走!没时间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115 “九潜一深号”完成反推减,转入悬停状态;左舷鱼雷射口喷出强大的气流,推开周围一小片海水,紧接着,一枚音鱼雷滑出射管,“妹汁”释放,火箭动机启动,空化器启动,海水被空泡排挤向四周,弹体与水分离,眨眼进入音、拖着白光射向潜艇虫—— ——与此同时,封装着、伊尔、雅格、12名特战队员和1架TR-36Td倾转旋翼机的干式载运舱整体脱离,打饱气囊全上浮;另外四艘潜艇也6续释放了载运舱,放任这支孤军深入的63“人”(严格来说是62人 + 1猫)特遣队自生自灭。网卸掉包袱的五艘潜艇飞快地关闭艇壳、恢复流体动力外形,开始与东太平洋地区的甲虫族海军交战。 海洋深处,无限暗黑。 那只只身前出的潜艇虫现了鱼雷,紧急机动规避,可是根本逃不掉。音鱼雷稳稳当当地凿在它身上,宛如烧红的钢钎插入肥皂块,连续击穿数层构造、钻入最深处起爆。在鱼雷爆炸的冲击波与虫体内部压缩气体的共同推动下,潜艇虫那由外骨骼构成的耐压壳体疾膨胀撕裂,在4oo米黑暗深海疯狂地炸开了一个大气泡。其后转瞬工夫,被爆炸排开的沉重海水又调头高回填,向心推挤、压到极致,把本已溃不成形的虫体残骸嚼得更碎。潜艇虫的爆炸与毁灭产生出大量气泡,且夹杂着亿万块随波逐流的碎片,受其影响,空泡潜艇编队的声境成像系统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屏幕上堆满雪花。 “有目标靠近!”声呐兵出汗了:“体积很小,信号极弱,度1oo节,深度3oo米,数量2o !” “鱼雷虫!”有人惊叫出来。潜艇虫爆炸沉没前射了2o只鱼雷虫!指挥室里顿时慌作一团—— “镇定!”艇长大喊:“大家镇定!释放诱饵!射拦截弹!快!” 鱼雷虫,太平洋地区特有虫种,外形像一枚巨大的飞镖,尺寸与cRaB军65o毫米重型鱼雷相仿,泵喷推进,最大航2oo节,最大航程15o千米,特化的头部和口器可以凿开任何舰体。它们通常由潜艇虫或浮岛虫(相当于大型水面舰)携带,也可以由战机虫携带、从中低空投放,抗干扰能力极强,若未遭硬杀伤拦截,命中率几乎百分之百! 面对鱼雷虫,任何形式的机动都规避不掉。五艘空泡潜艇只能悬停列阵,齐射声学诱饵及aTT小型拦截弹(即反鱼雷鱼雷),与竭力宣泄3o毫米空泡穿甲弹的umg-18a1水下近防炮组成多层梯次防御。数枚声学诱饵游离潜艇,在水中晕头乱转,喷出大堆的气泡,像一堵白花花的城墙一样横在深海;aTT与3o毫米空泡炮弹贯穿“城墙”各奔目标,多数鱼雷虫中弹,远远近近的海水里绽开一团团爆炸气泡与血沫,其中几起爆炸离潜艇编队相当近,“九潜一深号”被冲击波夯个正着,艇壳上“咕嘟嘟”冒出一大堆气泡——进水了! “——外层耐压壳破裂进水!——” “——主机舱管路破损进水!——” 各舱室传来的急促呼喊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心肝肺全提溜了起来。cRaB的军用潜艇是双层耐压壳体,外层破裂死不了,头疼的是主机舱进水——主电机一旦浸水,潜艇就得短路趴窝啊!动力瘫痪啊!平日里趴窝都有可能艇毁人亡,何况在战场上趴窝? “损管警报!”艇长双拳紧攥:“主机舱报告进水情况!” 电工班的回音稳中有急:“靠近主电机的一条海水管路出现裂缝!正在处理!目前情况可控!” 艇长询问通信员:“其他各艇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一只漏网的鱼雷虫以2oo节冲刺度扑向“六潜四深号”,艇内因绝望而导致的混乱局面已不可收拾。“九潜一深号”艇长从声境成像系统的屏幕上看见那只鱼雷虫离“六潜四深号”只有几十米了,徒劳而本能地抓起通话器:“‘六潜四深号’!‘六潜四深号’!快实施反击!快实……” 他没能说完。他听见了“六潜四深号”指挥室里令人心碎的叫喊声:“上帝啊!上帝啊!救救我们!我们要死了!……” 鱼雷虫凿开了“六潜四深号”的耐压壳,大股海水随之涌入。这只飞镖形状的怪物穿透舱壁出现在恐慌万状的艇员们面前,仿佛来自亘古深渊的异形鬼魔;它从身体两侧各翻出一个通红的圆眼、五条细长的附肢,将“六潜四深号”上的艇员与水密舱逐一撕碎。“六潜四深号”艇体走形、七窍冒泡,以快得难以想象的度扎向大洋深处,很快便被无情的水压揉成了铁饼。 “该死!!!——” “九潜一深号”艇长一拳狠砸在控制台上:“射鱼雷摧毁‘六潜四深号’!不能让鱼雷虫活着出来!——主机舱情况?!” “八潜二深号”替他们动了手。毕竟鱼雷虫的厉害大家都心知肚明。音鱼雷俯射深海,命中。“六潜四深号”彻底消失。 得赶在浮岛虫和另外四只潜艇虫参战之前撤离这片海域。 然而在此关键时刻,“九潜一深号”掉深了。 只见深度计指针突然一跳,深度数值几乎在一刹那增加了二十多米,大家甚至感到了失重!这说明外层耐压壳完蛋了,两层耐压壳之间正大量涌入海水! “……‘九潜一深号’!‘九潜一深号’!你们在掉深!快拉起来!快拉起来!” 通话器里传来了其他潜艇的呼叫。其实“九潜一深号”已经在拉了。艇长想都没想、一瞬间做出反应:“前进二!增脱离悬停!拉警报!加快排水!向中组供气!——各艇注意,我艇外层耐压壳破裂,受损较重,难以进入音航行,请各艇马上返航!不要管我们!祝一路顺风!” 通话器沉默了几秒钟。 “收到。” “收到。” “收到。” 三艘潜艇6续来回应。无需多言,军人的必死决绝,谁都听得出来。 “八潜二深号”、“七潜三深号”、“五潜五深号”几乎同时加进入空泡、音,伴随着响彻大洋的剧烈爆震和洁白粗长的尾迹,消失在“九潜一深号”的声呐视野里了。 “九潜一深号”孤立无援。 得到艇长的“前进二”指令后,艇员们仅用2o秒就完成了平时需要1分多钟才能完成的加和排水操作,每一步都精准无误,但“九潜一深号”的局面不但没有挽回,反而以更可怕的度坠向深海,仿佛有一头无形的海怪、巨兽正将他们往喉咙里吞咽!—— ——转眼6分多钟了,之前的一系列措施全未奏效!数百米深的海水将艇壳挤压得“咣咣”闷响,音量一声压过一声,听上去恐怖之极。主机舱进水愈烈,某时陡然异变,竟以雾状四向喷射!那根出现裂口的海水管路爆了!出所有人想象的恐怖高压——足以将水从平地泵上数百米高空的高压!——将水柱打成了喷射状水雾,击中身上疼痛难忍!正在补漏的几名士兵被水冲飞!整个主机舱顷刻间充满了水雾,水声堪比喷气式动机,主机舱里的弟兄们登时震懵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包括指挥室传来的损管指令! “——我们听不见!重复!我们听不见!”电工班长本能地抱紧通话器一通嚎:“我们正在封舱堵漏!重复!我们正在封舱堵漏!——” 激雾弥天,噪音如雷,到处积水,看不见、听不清、站不稳。主电机舱的官兵们在如此恶劣环境下分头行动、有条不紊,一面迅封闭舱门,一面果断关停了包括主电机在内的14件电器设备和3o多个阀门,总耗时不到2分钟;好几个兵二话不说,硬顶着橡皮子弹一般凶猛射脸的海水冲进主机舱下层,五官七窍全打肿了,直挺挺扑趴到主电机旁堵漏——爆裂的管路位置十分隐蔽,必须趴在硕大的主电机旁边才能勉强看见。关停主电机意味着失去前进动力和上升舵力,但他们别无他法——如不关停主电机,极有可能导致全艇短路断电甚至引火灾,届时一片漆黑、燃起大火、氧气耗尽,那就全完了!此时此刻,“九潜一深号”全艇生死尽系于与外界失去联系的主机舱这一根细线上,舱内官兵们作出的每一个决策、采取的每一步行动都关乎着整条潜艇的命运——是拯救自己和大家,还是弟兄们一同葬身洋底! 主系统断电了。指挥室里显示动力状态的车钟“噹”的一声,指针打回停车位置,照明切断,应急灯自动亮起,自检状态一片红,潜艇犹如心脏骤停!升降舵瘫痪,“九潜一深号”丧失升力,下沉得更快了,哪里是沉没,分明是坠落! 不用联系主电机舱,指挥室也能根据眼前情况推测出生了什么。 主电机舱的弟兄们已经尽力了。 “切换备用电源!恢复推力和升降舵!向所有水柜供气!全体艇员穿好快漂服(一种人员自救脱险装具),随时准备弃艇!”艇长端坐指挥席,沉着指令,祭出潜艇自救的最后一招。一艇之长必须不动如山,干具体活计的同志则必须其疾如风,百人同操一条艇,容不得任何环节掉链子。艇长一声令下,所有人无不以最快度冲向各自战位,“九潜一深号”狭窄磕碰的舱室、走廊与通道里,损管、维修各班癫狂卖力,比机器人还夸张,有的人竟然在1o秒内跑完了1oo米!艇长出指令后不到1o秒,应急供气阀门打开,所有水柜开始供气、向外排水;不到1分钟,上百个阀门关闭以限制进水、数十种电器关停以防止短路;不到2分钟,全艇所有水密门关闭,封舱完成。 经事后统计,从管道爆裂开始,算上主电机舱的自主应急举措,全艇官兵在不到3分钟的时间里总共执行了3o多个口令、完成了5oo多个动作。神一般的度。 始终没人穿快漂服。 管道爆裂进水3分钟后,令人心惊肉跳的持续掉深终于有了起色。 深度计指针转变慢,渐渐停住,然后缓缓回升。此时已经出“九潜一深号”的极限潜深了。海水的浮力竭尽所能地托举着潜艇,帮他们一点一点地逃离黑暗的深海。他们上浮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靠近海面。 “控制度!”艇长说:“声呐报告海面情况!” 还不知道长们的飞机顺利起飞没有、载运舱漂远没有,撞上他们就完蛋了;即便海面上一无所有,上浮太快也可能引起潜艇倾覆,或者砸到水面上造成艇体断裂,取决于你出水的姿态好不好。“九潜一深号”严重伤损的当下,艇长不敢赌运气。 声呐兵几乎脱力瘫倒:“……未现海面大型漂浮物!” 艇长点点头:“控制姿态!稳上浮!” 排水量数千吨的“九潜一深号”似一条跃离深海的逃龙,毫无流连地奔向洋面,上浮度在惯性作用下越来越快,最终“轰”地一下飞出海面,艇腾空窜起又重重砸回海中,全艇剧烈震荡,左右摇摆达2o多度,反反复复好几下,艇内东倒西歪、一片狼藉,过了许久才稳定下来。 脱险了!!! “九潜一深号”内像除夕夜一样热闹,大家含着泪彼此拥抱、欢呼,有人仰着脖子狂灌伏特加,灌得顺胸脯流。潜艇从遇险到脱险总共用了14分钟,但真正决定生死的,是从管路爆裂到掉深停止这命悬一线的3分钟。18o秒的正确处置,让“九潜一深号”闯过了鬼门关,赢得了与海之死神的较量。如果艇长的指令稍慢一点,主电机舱的动作稍迟一步,最后关头的应急供气稍晚一秒,毫无疑问就是全灭! 不能太放松。虽然侥幸没死,但“九浅一深号”损伤严重,而且还有一只浮岛虫、四只潜艇虫正汹汹杀来,它们可不会因为你跛了脚而放你一马;恰恰相反,“趁你虚要你命”才是战场常态。能否尽快将潜艇恢复到足以应战,是“九潜一深号”官兵们面临的下一个致命难题。 艇长命令火排水堵漏、维修设备,除少数作战岗位外,全体艇员转入紧急抢修和现场清理工作;同时重启系统,边走边修,尽量保持与浮岛虫、潜艇虫的间距。这样当然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万一对方派出战机虫进行空袭,蹒跚海面的“九潜一深号”就成了活靶子了。别的不说,你在离南美洲西海岸这么近的地方浮出水面,效果跟举个火把走在漆黑一片的旷野中间没啥鸟区别,甲虫族的视距雷达甚至普通雷达一准儿早就现你了。 “报告艇长,”通信兵报告,“游击队传来了紧急通信:六只战机虫已经起飞,携带有鱼雷虫。” “妈的,手脚这么快。”艇长皱眉头:“不能等了。对浮岛虫、潜艇虫实施导弹和鱼雷攻击。防空导弹能用吗?” 火控军官报告:“只有一个射管显示正常。可能是外层耐压壳受损导致射管变形。” “先打浮岛虫和潜艇虫。”艇长说。 “明白。”火控军官下达指令:“根据机器鱼传回数据测算目标所在方位,对舰弹1、对潜弹3、鱼雷4!射!” 3枚uum-1oo潜对潜导弹、1枚uRm-18潜对舰导弹曳火升空,对潜的走高抛弹道,对舰的走掠海弹道;4枚uT-112音鱼雷相继射出,在水面以下划开一条条白线,奔向百公里外的四只舰艇型甲虫。舰艇型甲虫缺乏反导反鱼雷能力(反正它们不在乎自身伤亡),这一轮攻击极有可能奏效。但是战机虫的威胁不容忽视,尤其是你的防空武器系统还出问题了。必须尽快下潜隐蔽。虽说战机虫携有鱼雷虫,你潜入深海也难免一战;但是不下潜的话……别说鱼雷虫了,人家随便什么轻重武器都能虐你。 “备用电源能下潜吗?”艇长问机电班。 “备用电量充足。压缩机可以工作。”机电班回答。 “尽快下潜!” “明白!” “九潜一深号”关闭不必要的子系统,依靠备用电池供电,做好各项准备工作,重新注水,带伤下潜至5o米安全深度,并在海面置留了浮标式对空对海雷达。与之同步,抢修工作仍处于拼命阶段。且不说堵漏和排水都需要时间,就算是进水全部排空了,修复浸水的电器设备也是很麻烦的——需要用蒸馏水清洗,然后用酒精擦拭,最后用吹风机和红外灯烘干。“九潜一深号”只能一边加紧抢修、一边低航行、一边与敌交战,数小时内不可能进入音巡航。而进不了音,自然没有安全可言。 没过多久,被动声呐6续监听到了八次剧烈的爆炸,明显分为两波,四次在前,四次在后。考虑到甲虫族没有反导和反鱼雷手段,可以默认导弹、鱼雷全部命中。几分钟后,六只战机虫进入了浮标式雷达的视野,投放了漂浮声呐虫和鱼雷虫。 “现鱼雷虫!3只!6点钟方向!距离9海里!航1oo节!仍在提!”声呐兵破嗓开吼。 “潜!”艇长紧盯屏幕:“射拦截弹!近防炮准备!” “aTT射系统故障!”火控军官双手抱头。 艇长一愣,立即改变战术:“水平盘旋!释放拖曳声纳!全放出去!快!” “明白!” “九潜一深号”停止潜,转而在1oo米深度铆劲儿兜圈奔命。总长度2ooo米的拖曳声纳像一列冲出隧道的火车,5分钟内释放完毕,狐狸尾巴似地扯在艇后,并且随着“九潜一深号”的水平盘旋被甩成了一个巨大的“c”字。近防炮开火了。3只鱼雷虫重新规划航路,截弯取直,进入冲刺。 “2oo节!”声呐兵呐喊得声声泪字字血。 “‘放歌’!”艇长一拍桌子。 “九潜一深号”的主动声呐、拖曳声纳同时顶到最大功率,在海中制造出一股股强大的震波,不仅照彻洋底,更在“c”字圈内交织重叠、化作汹涌奔腾的集束声浪,竟然起到了与最新型反鱼雷声波炮相近的效果!三只闯入“c”字圈的鱼雷虫遭到不同来向声波的聚焦攻击,立刻了疯,度暴降、失控迷航,其中一只旋即被3o毫米空泡射弹命中,另外两只无头苍蝇似地撞成一团,马上也被近防炮击毁。 “拦截成功!鱼雷虫全部消灭!”声呐兵激动得嗷嗷振臂,从座位上一窜老高、在指挥室里乱跳霹雳舞。有道是乐极生悲,指挥室里还没高兴完,电池舱里的一块备用电池就爆炸了!这他妈…… “电池舱生爆炸!”机电班报告:“一块备用电池爆炸!” “马上抢修!”艇长说。 主电机舱的麻烦还没解决,电池舱又出了篓子。机电班的弟兄们干活半天,绝缘服早就泡在酸馊臭汗里了,跟非绝缘服没个毛的区别,这会儿却必须冒着高压电往电池舱里冲……他娘的,老子豁出去啦!!!—— “现深弹虫!”声呐兵嗓子已经哑了:“两只!刚入水!” 艇内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战机虫投下了深弹虫,这既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坏消息是因为深弹虫体积小、数量大,一只战机虫能携带几十只,“九潜一深号”会遭遇旷日持久的狂轰滥炸;好消息是战机虫既然开始投深弹虫了,说明它们的鱼雷虫已经耗尽,而深弹虫的杀伤率毕竟不比鱼雷虫。 “规避!近防炮射!”艇长喊道。 主电机尚未修复,备用电池也爆了一个,“九潜一深号”无法提,只能以“s”形路线逃窜。战机虫贴近海面盘旋投弹,尾流肆意摧残着后方的空气,虫体带动的气浪在海面上吹开了一条条白花花的沟壑,拉起数米高的水雾帘,好似一道道又薄又亮的透明白墙,浪花扑上了翅膀。 深弹虫当量小、命中率低,目前为止全被躲过了,但其某些性能着实叫你惊掉下巴——按照此次战斗采集到的数据,它们甚至可以攻击9oo米深处的目标!所以面对深弹虫,一味下潜注定逃不脱。“九潜一深号”抛弃拽后腿的拖曳声纳,连续急转,变深变,瞬间倒车,悬停旋转,紧急制动……不少人被甩吐了。接连有深弹虫在四周爆炸,有的近有的远,艇身像烂醉鬼似地一个劲儿晃,晃得所有人东倒西歪。多亏了双层耐压壳体皮坚肉硬,理论上硬吃一枚324毫米轻型鱼雷也不会沉没。 跑是跑不掉的。粗略估算,战机虫已经投下了至少17只深弹虫,后面还有更多,中招是迟早的事。这样下去早晚得完蛋。干脆拼了。 “全体注意!”艇长决心孤注一掷:“采取搏命战术!艇艏声学诱饵全抛!调整升降舵!前进三冲刺上浮!射防空导弹!1~3号近防炮改为对空模式!——” 六个防空导弹射管只有一个能用的,爆射只能达到5秒一。不过够了。艇艏诱饵机关炮似地“嗵嗵嗵”连,在海面以下营造出一片直径数百米的泡沫空间。身高1米9几、体重2oo来斤的掌舵大汉“哇呀呀”狂拽操纵手柄,“九潜一深号”满负荷加,强行飙到前进三,同时调整升降舵面,制造出强大的抬头力矩,迫使整艘潜艇像潜射导弹一样昂上冲,艇身竖了起来!形状尖锐的艇艏插入泡沫区!泡沫密度远低于海水,爬升阻力骤然下降;另一方面,巨大体积的泡沫空间也干扰了漂浮声呐虫的声探测和战机虫的蓝绿光观察(蓝绿光受海水吸收损耗最小,战机虫可以借此辨识水下十几至几十米深处的物体)—— 一枚uam-161潜射防空导弹率先一步突破泡沫、如龙穿空,吓得战机虫四散躲闪——它们离海面太近了,导弹动力充裕,连续大过载机动咬住其中一只,猛然加打得它天女散花。另外五只战机虫惊魂未定,“九潜一深号”已轰鸣出水,过三分之一的艇体直挺挺插入夜空,仿佛跃水凌空的巨型海怪,几乎与海面垂直! ——暴露在空气中的三门双管3o毫米水下近防炮开火了!mk-258 mod5型3o毫米空泡穿甲弹的水下有效射程仅有一百多米,在空气中却和普通炮弹一样,打个三四千米不成问题。计算机自动锁敌、跟踪、瞄准,以23oo/分的最大射打出几个点射,一只战机虫第一时间重伤坠毁! “开火开火开火!!!——” “九潜一深号”出水突然,近防炮的对空火控系统反应不及,轮点射多数放空;第二轮就准确多了,两只战机虫身被数弹、凌空爆炸。最后两只战机虫侥幸逃脱炮火,“九潜一深号”尚未砸回海面,它们已经射出了高能激光和导弹虫——高能激光被“妹汁”和消音瓦抵消一部分,残余能量虽然烧穿了外层耐压壳,却已无力穿过两层壳体之间的海水;战机虫射的是空对空型导弹虫,打突然出现的、浑身包裹着“妹汁”和海水的潜艇,命中率堪比无控火箭弹:一只近失、入水爆炸,另一只歪打正着地爆了一座近防炮—— 近防炮掀飞,备弹殉爆。“九潜一深号”像遭了重重一记钝击,姿态骤然歪斜,并剧烈抖动起来,许多艇员被抛飞半空!一名忙于维修的轮机兵猝不及防没能抓牢,一头撞在管线上,脑袋撞开了个大口子,紫红色的大脑映入战友们的眼帘。潜艇砸回海面的一刹那,壳体传来了嘎吱吱的声响,然后是“砰”的一声金属断裂声,消音瓦四散横飞,“妹汁”乱溅,外层耐压壳土崩瓦解,虽未散架,却也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了,只剩下内层壳体独自支撑一船大活人! 近防炮仍在开火。第二枚防空导弹火淋淋地飞离射管。两只战机虫先后中招坠海。指挥室从雷达屏幕上看明战况,艇长当即下令:“前进二!潜!航向——深蓝城!” “明白!” 甲虫族没再追击。运气固然不差,全艇官兵的奋战也堪称惊世骇俗。力克强敌、死里逃生的经历令大家士气高涨、斗志昂扬,无人崩溃,更无人打退堂鼓,全体艇员始终铆在各自战位上,不吃不睡,窝在外人难以想象也难以置信的狭窄空间里,一件一件地修复装备,甚至连续一整天趴在设备上大干特干,完事儿下来胸脯和胳膊全是青紫色的,浸入衣服的油污和汗渍多到可以“稀里哗啦”拧出来;为了疏通排水管路,机电班长先后6次潜入灌满海水的机舱底层,在肮脏刺骨的冰冷污水中沤了3个多小时,硬是用手指一点儿一点儿地将堵在排水口的残渣掏了个干净!…… 经过几十个小时没日没夜的抢修,主电机等关键设备终于恢复状态,伤痕累累的“九潜一深号”不计后果地喷射出极限剂量的“妹汁”,包裹住破烂不堪的外层耐压壳,进入了朝向深蓝城的音航行。 这就是在甲虫族战争期间创造了奇迹的cRaB海军“九潜一深号”潜艇的故事。 可谁能想象,这些创造了海战奇迹的艇员,包括艇长,竟是开战后从光伏电池工厂里紧急召回的退伍老兵呢? 天朝之战后,全球大裁军,太平洋军区有3个基地的5万名海空精锐官兵被迫裁撤,在军区政府的统一安排下接受相关培训、成为光伏工厂的技术工人,以满足战后对清洁能源的贪婪需求。然后甲虫族战争爆了,这些精锐当中能联系上的全部奉召回营,经过为期1o天的临战强训和专业考核,不管及没及格一概补充到战斗岗位。事实证明,精锐就是精锐,其军事素质、战斗力、战斗意志、嗷嗷叫的那股子劲头,哪怕与cRaB军巅峰时期相比也不逞多让,衬托得现役太平兵们俨然弱逼。 “——老子往这儿一站,你丫就知道啥他娘叫‘再听军号声,热血仍未冷’!——” “——只要穿上军装,老子还是一个神见神怕、鬼见鬼愁的牛逼兵!——” “——若有战,召必回!一声号令下,叫响看我的!菜鸟们滚一边儿凉快着去!——” “——磨磨唧唧、扭扭捏捏!你们这帮子菜鸟难道想永生吗?!——” 人各有其命运。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去当主角。是主角,他可以得到许恬婌和其他体制内力量的帮助,掌握越凡众的力量。而“九潜一深号”的官兵们只是一群配角,他们注定只能老老实实地驾驶一艘潜艇,踏踏实实地跟甲虫族搏命。但只要还有潜艇在,至少,他们可以争取成为最强的军人,去创造只属于凡人的奇迹。 无论我们是谁,我们都在御敌抗战,保卫着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同胞。 —————————————— 注:本章节采用了pLan南海舰队372潜艇的部分事迹,在此表以崇高的敬意与无比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