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弃妇》 完结文:弃妇翻身 推荐楚楚完结文——《弃妇翻身》,本文首页,作者其他作品里,轻轻一点即进入: 重生为名门庶女,她用计戳穿了姨娘的阴谋,将夺去她一切的姐姐从高坛拽落!恢复嫡女身份,却被未婚夫家嫌弃退婚! 不就是个侯府世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穿越女何愁嫁?她以聪明睿智折服了皇室最优秀的王爷,当他看到她的光华而后悔时,却只能叫她:婶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章 异世同命 醒过来的舒桐,先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这气味并不陌生,在她的一生中,几乎每天都能闻到这种气味。 奇怪的是血腥气很淡,被另一种浓郁的味道盖了下去,若不是她较为敏感,可能都觉察不出来。 难道我是在医院?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眼皮变得沉重无比,脑中突然间一片哄鸣,像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针刺一般的痛。耳中一片嘈杂,脚步声响起,有人匆匆进来,有人慌慌出去。 “少夫人,少夫人……”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这是在叫谁?舒桐感觉到手被人拿起,脉门被人扣住。 “林大夫,怎样?”温润的声音,带着几丝彷徨。 年迈的老大夫抬起头,对着说话的中年妇人摇了摇头:“怀夫人,请恕老朽直言,少夫人身子本就孱弱,这头胎就小产,就算是好好调养,将来只怕也难再有子嗣!” “啊……”中年妇人愕然,眼睛一闭,几欲晕倒,身后的丫环赶紧上前扶住,出声安慰道:“夫人保重,莫急坏了身子!” “这可怎么办!都是真儿他……他……唉!谁能想到五娘她怀了身孕,这么几年来,一直都没怀上,若不是为这个,真儿想必也不会……可怜我那小孙孙,还未出世就没了……” 一切都听在舒桐耳中,这妇人的声音,很是熟悉,脑中的疼痛不过一会儿功夫,随着妇人的话,一些影像在她的脑海中若隐若现,这是关于另一个女子的一切,就像是电影一般,在她的记忆中闪过,一幕幕,那般清晰分明。 她好像没有名字,有人叫她少夫人,有人叫她五娘。她是简家的女儿,是大夏朝铁血将军简守恒在这个世上唯一幸存的血脉,简氏是天夏王朝最大的功臣,简氏儿郎守卫着大夏最重要的西北防线,可惜在与北方狼族的战斗中,军中出了叛徒,简氏一门六将军,简守恒及其弟、四个儿子,尽皆殉国,尸首无存! 舒桐的心没来由地一抽,眼角滑下一滴泪。她看到了一张张慈爱的笑脸,四个英俊伟岸的小伙子,笑眯眯地看着一个小女孩儿,亲切地拍着她的头,他们叫她小五。 “小五,娘不在了,可是你还有父亲,有哥哥,别害怕!” “小五,想要什么礼物?告诉二叔,等二叔从京城回来,带来给你。” “小五,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大哥定饶不了他!” “小五,你不是想骑马么?二哥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二哥,不许自己偷偷跑出去,骑马的时候一定要有二哥在身边。” “小五,走不动了吧,三哥背你!” “小五,这是四哥给你抓的雪兔,好看吧?” …… 小五虽然没有娘,可是她过得很开心,六个男人,将她保护得很好,从小到大,她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在她十三岁那年,生命中最重要的六个人,却离她而去,眼前一片血流成河,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疯狂地在满地尸体中寻找着她的亲人,可是太多了,边关十万将士,有六成躺在那里,站着的人中,没有她的亲人。 她几天几夜不曾闭眼,状似疯狂,直到那个十八岁的少年随着援军来到她面前,对她说:“小五,你还有我……”她才扑入他怀中,号啕大哭! 那一年,十三岁的简五娘嫁给了十八岁的怀藏真,成为平远侯府怀家的儿媳妇。 怀藏真与她青梅竹马,简夫人生下女儿后没多久就去逝了,简大将军在军中时,没少将女儿托付给好友平远侯爷怀震南夫妇,简五娘与怀藏真相差五岁,怀藏真与她的三哥同龄,在她心中,怀藏真一如她的哥哥。 怀夫人没有女儿,带简五娘带出了感情,便相商着为自家儿子订下了这个貌美的小姑娘,简五娘十三为君妇,怀藏真成了她唯一的依靠,而这个男人也不负所望,一心一意地对她,新婚之夜,他满心怜惜,握住她的手,对小小的她承诺:“此生怀藏真只有简五娘一个妻子,今生今世,断不负卿!” 有人在身后垫了靠枕,喂舒桐喝下一碗很苦的药汁,一边喂她,一边喃喃说着话,口里自是称呼她“少夫人”。 我就是简五娘,简五娘就是我?舒桐这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些突然多出来的记忆,正是简五娘的,而此刻,她所在的这具身子,就是简五娘。我来了,她还在吗?她轻轻捏起右手指尖,想要探查一番,可惜丹田空空,神识亦是一片空濛。 我的功力……没了!大惊之下,她蓦然睁开了眼,把喂她吃药的丫环吓了一大跳,但是那个身着水蓝缎裙的大眼睛姑娘很快恢复了正常,惊喜道:“少夫人,您醒了!您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绿袖,”舒桐轻轻摇头,伸手端过药碗,喝尽了碗中剩余的药汁,“你和其他人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少夫人,奴婢就在外间侯着。” 绿袖放下床前的帘钩,招了招手,七八个丫环随她出去了,留下舒桐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帐顶,继续着她纷繁复杂的回忆。 简五娘与怀藏真结婚三年,这是她怀的第一个孩子,她身子本就孱弱,在父兄身死后,更是伤心过度,虽然得怀家好好调理,却也恢复不到最佳状态,一直是个病美人。 这三年来,不得不说怀藏真对她其实挺好的,坚守着对她的誓言,就算怀夫人见简五娘一直无孕,为着子嗣的问题催促过几次,要儿子纳妾,怀藏真也没有应允。 舒桐笑了笑,男人啊,不过是那么回事,他没有答应,是因为还没碰到让他喜欢的吧!怀藏真是个骄傲的男人,就算娶妾,他也要娶自己喜欢的。 简五娘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心中暗暗喜欢,也没声张,只等着怀藏真回来,给他个惊喜,她日日倚门北望,盼着夫君凯旋而归,心中也有一丝紧张,她只怕怀藏真遇险,为此还专门到佛寺去上香,祈求菩萨保他平安,自己情愿减寿十年。 舒桐心道,简五娘果真痴情,她在这里宁可减寿为夫祈福,那人却在边关风流快活。她之所以会小产,是因为一封信,信是从怀藏真身边送出的,寄信人却不是怀藏真,而是他的副将简思成。 简思成大五娘两岁,是个孤儿,当年在北疆时,五娘救了他的命,从此后他就跟在五娘身边,简氏一族亡后,也随着五娘来到了怀家。 怀藏真也有信来,将他的信与简思成的一对照,简五娘就知道简思成所言非虚,而且简思成对她忠心耿耿,断不会骗她。 怀藏真的信很简单,说了几句对五娘的思念,又说战事已了,大军正要回归,还提到大将军冯昆中了敌人的计,阵前亡故,他救下了冯昆之女冯月英,希望五娘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要暂时安置在怀府。 简思成的信则写得很是详细,将发生的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他提到冯月英虽为弱质女流,却巾帼不让须眉,本来怀藏真要送她回肃州,她却拒不回去,提剑誓报父仇,要与他们一同上战场,此举震撼了鲜衣怒马、年少英俊的少年将军,那一刻他忘记了曾经对简五娘的承诺,最终,冯月英冯姑娘没有如愿上战场,不过却上了怀藏真的床。 当然,简思成不可能说得这么直白,可是他用隐晦的语言,让简五娘知道了一切,冯月英没有了父亲,可她还有母亲,还有亲族,若非与怀藏真之间有关系,又怎么不回自个儿在肃州的家,却跟着他来到京城? 而同一时间,大夏国皇帝也接到了冯昆大将军为国捐躯的消息,皇太后夸赞了冯月英一番,将其标榜为大夏朝的女子典范,一道圣旨赐下,人还未进京,就被赐封为婉和公主。公主上了丈夫的床,自己如何处之?简五娘两眼一黑,于是那个三个月不到的小生命没有保住。 舒桐断定,这个冯月英不是善茬,可怜的简五娘,与她的遭遇何其相似! 她不也一样吗?与那人相恋,结婚,一心一意爱着他,为了他,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天大机缘,她只愿与他相爱相伴,哪怕是短暂的一生,也心满意足。 可是她的真心换来的是背叛,那个男人在她的默默支持下,从一个小职员慢慢成为当世青年才俊,他却与一个名门千金搞在了一起,那个女人怀孕了,他对她摊牌,对她说,他觉得像她无所事事,对他的事业,他的未来没有任何帮助,他要的是能够理解他,能够对他的事业锦上添花的女人。 他让舒桐在离婚书上签字,舒桐告诉他,自己也怀孕了,那个男人一脸的愕然,收回了离婚书,可是几天后,他再次来到她面前,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让舒桐签字,但是自己不会抛弃她,让她带着孩子另过,他说了,那个女人也不介意,从此后他有两个家,两个女人。 他想得倒美,齐人之福,他以为也是他能享的!舒桐没想到这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男人会这般无耻,让她仅存的一点幻想也全然断去,她当然不会答应,很爽快地拿过离婚协议书,大笔一挥签了字。 “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希望你不要后悔!”她对那个男人说道。 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会后悔,因为他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她,若是没有她,这个男人危矣! 当他知道她就是与自己合作,一直扶助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幕后大老板时,他确实后悔了。她雷厉风行,撤资,收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个女人在得知男人风光不再时,毫不犹豫地踢了他,他来到舒桐面前,求她原谅自己。 他满脸悔色,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舒桐想,正如他所说,为了孩子,自己会不会原谅他呢?这个答案她也不知道了,因为就在那天,就在他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时候,一场地震毁去了一切,带着她离开了那个世界。 睡梦中,她似乎听到那个男人哭喊着说:“她是我的妻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她!老天爷,是我错了,你为什么不惩罚我!” 她有一个秘密,从来不曾告诉他,这个世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有着某些奇特的家族,他们修练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法,她和她的同伴们,正是他口里时常称颂的人,他们有一个名字——修真者。他永远不知道,她和他的第一次相遇,若不是她出手相救,他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对自己好点 舒桐冥想之间,下腹一阵濡湿,而后一阵抽痛,很快又晕了过去。 醒来时一灯如豆,丫环绿袖伏在床头,睡得正酣,这一晕也不知过了多久。 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比先前浓了些,她舔了舔嘴唇,只觉口干无比,舌尖还有股子苦味,想来是昏迷时有人喂她喝过药。她想要起身,奈何全身无力,只得费力地抬起手,推了推绿袖。 “少夫人,您醒了?”绿袖慌忙起身,揉了揉眼睛。 “我想喝水!”舒桐说道。 “奴婢这就去!”绿袖正要走,依红早听到了里间的动静,将一直温着的水倒了一盅,亲手捧着递了进来。 绿袖冲她点了点头,两人一个扶头,一个拿茶盅,服侍舒桐喝了水,绿袖对依红说道:“少夫人昏迷这么久,腹中想必饥饿,依红姐姐,麻烦你去厨房看看,盛些粥来。” 依红答应着去了,舒桐重新躺下,已无睡意,打量了一下自己住的这个屋子,一屋子的实木家具,雕花的架子床,半透明的流苏纱帐,绣的是百子千孙图,入眼一水的红,如同新婚时一般。窗前搁置着条案,案上摆放着一方砚,一个笔架,粗细不一的毛笔垂挂在架子上。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生动的画面,简五娘坐在案前低首作画,怀藏真悄悄儿进了屋,食指放在唇边,不让丫环出声,而后踮着脚绕到她身后,突然伸手搂住了简五娘的腰,出声道:“画的什么?” 简五娘惊呼出声,饱蘸的浓墨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好好的一幅春日牡丹图便给毁了。她不依地嚷着要他还她的画来,怀藏真眉眼舒张,任那小拳头在身上捶得软了,这才满含情意地握住她双手道:“好好好,我这就赔给你!” 他提笔蘸墨,不过了了几笔,那滴墨便绘成了一片牡丹花叶,浓淡合宜,叶脉分明,比她画的好了许多。 “真心要赔不是,就把它画完了送给我!”简五娘嘻嘻笑道。 怀藏真伸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凑着脸上前,低声道:“亲一下,我就依你。” 简五娘四下瞅了瞅,丫环们早知趣地躲开了,便红着脸踮起脚来,在怀藏真脸上匆匆点了一下。 怀藏真满意地哈哈大笑,重新挥笔,龙飞凤舞间,鲜艳的牡丹在宣纸上绽放…… 那时候的爱情,又何曾是假呢?舒桐叹了口气,回忆当初,她甚至能感到那种让人心醉的甜蜜。她的手放在腹间,感受着小腹的平坦,心中一时迷乱。 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化蝶,还是蝶化庄周,此刻舒桐也不知道是自己化作了简五娘,还是简五娘化作了自己,或者,舒桐与简五娘,本就是一个人!两段记忆重合成一段,或许这便是前世今生。 依红端了粥来,熬得浓浓的小米粥,放了红糖,甜滋滋的,吃下肚始觉精神好了些,她问绿袖:“如今是什么日子,世子爷……他可有消息?” 绿袖答道:“少夫人,前前后后加起来,自您……病倒,已经过去七天了,世子爷带着大军一路南下,这就快到了,您别想太多,好好把身子养好了,精精神神地,世子爷见了也高兴,不然他会担心的。” 简思成的信,只有五娘自己看了,绿袖是她的贴身丫环,却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信看过就烧了,除了自己,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新封的婉和公主爬了怀藏真的床,所以绿袖也不知道那位世子爷如今只闻新人笑,哪理会得旧人哭。 舒桐经受过刘元浩的打击,此刻面对怀藏真的背叛,已经麻木了,虽然拥有简五娘的记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简五娘,只是可怜那个身世坎坷的姑娘,一生多厄,真情错付。 “绿袖,拿镜子来,你帮我梳洗一下。”她说道。 绿袖愣了一下,大晚上的,少夫人要梳妆?还是依红机灵些,她对绿袖使了个眼色,笑道:“还不快过来帮少夫人梳洗,少夫人,奴婢去给您打水,这屋子里烛火太暗了,那铜镜白日里都看不分明,等奴婢叫小丫环们多添些灯火,亮堂些才看得见。” 舒桐知道她是怕自己照见了现在的样子伤心,对这个丫环不禁高看了几分,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安排。绿袖也反应过来了,取了梳子过来,扶舒桐坐起,帮她打理一头长发。 躺在床上这么多天,头发一直没洗,都打结了,舒桐叹了口气道:“真想洗个澡啊!” “这可使不得,小月子里可用不得水,少夫人还是再忍忍吧。”绿袖忙道。 舒桐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如今虽是初春,天气还凉,对一个习惯了天天沐浴的人来说,实在是难受。心中不禁多了一分对怀藏真的怨,这可不是属于简五娘的,而是属于舒桐的怨,她开展期盼怀藏真快些回来了,她倒要看看,那个男人会怎么对她这个结发之妻交待冯月英的事! 我呸!还公主呢,比J还不如,父亲才亡,就爬了男人的床,这个男人还是别人的丈夫。 舒桐心想,前世勾搭刘元浩的那个小三也是个J货,她当时还没来得及收拾那个J女人,就穿越到这个地方了,现在冯月英算撞在枪口上了,谁让她抢的这个男人,是她舒桐名正言顺的丈夫呢? 数罪并罚,冯月英既然选择了当小三,就该有小三的觉悟,俩小三的债,就都让她一个人来背吧,不知道这位令怀藏真抛弃廉耻不顾德行有亏也要早点上手的“巾帼英雄”,受不受得住她的“照顾”! 梳着双髻拿了烛台进屋的小丫环欢儿点好蜡烛,抬眼看到少夫人的目光,硬生生打了个冷颤,匆匆退出了屋子,一头撞到了门框上。 “欢儿,怎么添了灯火,你眼神反倒不好使了?还好是空着手,若是打翻了烛台,仔细你的皮!”依红训斥道。 “对……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下次不敢了,依红姐姐。”欢儿低了头道。 “别训她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舒桐轻言细语道,“你给她看看,有没有撞伤,我屋里还有治瘀伤的药油,给她擦一点。” 依红瞪了欢儿一眼,说道:“还不快谢过少夫人!” 欢儿砰地一下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谢谢少夫人!”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地上,会把膝盖弄坏的。”舒桐说道。 欢儿这才起身,飞快地睃了舒桐一眼,倒退着出去了,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舒桐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心道:我有这么吓人么?那丫头看我的样子怎么像见了鬼似的?明明简五娘是个貌美如花,还带着几分柔弱的女子啊!再小产憔悴,也不至于能吓坏人吧? 屋外的欢儿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拍了拍胸口嘟囔道:“少夫人的眼神好可怕,就像上次秋围小侯爷猎到的那头狼!” 舒桐洗了脸,头发梳顺了,也没让绿袖给盘起,只用根丝带松松挽了个结,披在背后。依云取了铜镜过来,她对镜看了看,一色儿的黄,也看不出脸色如何,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怪不得以前看到的古代仕女图上,那些个贵族小姐脸画得不是跟猴子屁股一样,就是像一堵白粉墙,对着这样的镜子,涂多少都看不出白来啊! 还好她的下巴变得尖了一些,眼睛有些浮肿,其他的也和之前的简五娘没多大区别。 放下镜子,她吩咐道:“绿袖,明日你给厨房带个话,我早上七……哦不,辰时要吃燕窝粥,午时给来碗鸡丝面,要母鸡的,汤熬得浓一些,放点党参红枣之类的,酉时过半上晚饭,要……另外,再弄些牛乳,早晚都要一碗。” 看着一脸惊讶的丫环,她微微一笑道:“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计高一筹 冯昆打了败仗死了,怀藏真接替了他的位置,打了胜仗,凯旋回归。他是平远侯府世子,平远侯府的爵位是世袭制,并非终身制,所以将来是要承爵的,等老侯爷怀震南归天了,怀藏真就是下一任侯爷。 该怎么赏赐怀藏真呢?皇帝费起了脑筋。侯爷的爵位是迟早的问题,虽然现在还没继承,人人都喊怀藏真小侯爷了,再给他加官进爵,难道还能让儿子大过老子去?这可不行,他怀家有一个侯爷就行了,难道还能再出一个侯爷不成?那样一来,不是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到他家去了? 皇帝向来最懂得制衡,他一向深谙此道,这么多年来,没有让大夏朝哪个家族的权力过于集中,一山不容二虎,这大夏,是他萧家的天下,任何人也不能沾指,哪怕是一点点萌芽,也不能让它滋生! 但是怀家是忠臣,这一点皇帝很明白,对忠臣是要拉拢的,怀藏真又是大夏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文武双全,熟读兵书,继承了老侯爷怀震南一身衣钵,且有青出于蓝之势,怀家,是大夏国不可多得的栋梁,这样的臣子,不能不赏! 赏得重了,皇帝自己心忧,赏得轻了,皇帝拿不出手,这事还真是为难了。就在皇帝为难时,一封密报先于凯旋的大军入了京,皇帝一看密报,心中大喜,这真是瞌睡来了遇枕头,送上门的好事啊! “哈哈哈!冯氏女这次可说是为朕解了难题,当记一大功!” 皇后见到皇帝高兴的样子,不禁好奇,她与皇帝结发夫妻,伉俪情深,后宫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甚得皇帝敬重,皇帝有为难事时,这位聪慧的皇后也能帮着出些主意,所以关于怀藏真的事皇帝也没瞒她,甚至让她帮着想法子。这些日子以来,皇帝烦忧的事,可不就这么一桩?于是皇后好奇,遂问道:“皇上,那冯氏女难道能解君之忧?” “可不是!”皇帝将密报递给了皇后,第一页写的,自是冯氏月英的壮举,一介弱质女流,竟然冲入军营,要与众将士一同上战场,为父报仇,皇后边看边夸赞道:“真乃烈女,孝行可嘉,冯昆将军为国捐躯,他的女儿,皇上该厚赏才是!” 皇帝笑道:“梓潼接着往下看。” 皇后翻页再看,看到后面,眼睛越睁越大,惶然抬头道:“这……岂有此理!本宫还夸此女纯孝至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皇上,此事会不会有误?” “绝对无误,朕手下的人,可不敢对朕撒谎!再说当事人这就进京了,一查便知。” “皇上,若此事当真,还请看在冯昆的面上,从轻发落!她父亲新丧,正是伤心,那怀藏真少年英俊,又是怜香惜玉之人,想是劝慰她之余,两人生了感情,这才做下错事,听说怀藏真与简氏之女琴瑟和鸣,曾许过她终生只得一妻,若是他事后不认此事,只怕这冯月英也……” 皇帝闻言,笑得越发高深莫测,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梓潼,你向来最能明白朕,朕先前说冯氏女有功,又如何会发落于她!朕正愁不知拿什么赏这怀藏真,这下正好,朕要让他明白,他是立了大功,不过也同样犯了错,功过相抵,这下朕不用再为难了!” 于是,本来打算给冯氏族人的封赏被皇帝收回,所有的封赏都落到了冯月英的头上,旨意颁下,她成了大夏的婉和公主。 皇后至此方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怀藏真与冯月英若是你情我愿,人家不声张,旁人也没办法不是,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冯家不管的话,旁人就算有证据也只能说说闲话,而且皇帝的密探也没有当场把住把柄,没准说出来也没人信,还道这是诬谄忠良之后。但是现在冯月英摇身一变成了公主,那皇帝就可以明正言顺地管她的事了,冯月英的婚事,也成了皇家的事,怀藏真不管是要人也好,还是想隐瞒也好,都不可能顺了他的意思! 怀藏真不知京里的皇帝已经挖了个大坑,等着他跳进去。一路南下,身后的马车里坐着冯月英,那个再次搅动他心湖的女子,偶尔回头,能看到她掀了车帘探出头来痴痴凝望着他,两人目光接触,都会情不自禁地粘住,不忍稍离。 每当此时,他都会还她一个微笑。不过越靠近京城,怀藏真的心中越是烦闷,他不知道回到家中,该如何对简五娘提起这件事,当年对她承诺时,他是真诚的,他以为此生唯有那小小的姑娘让他有要呵护一生的冲动,唯有她才能带给他那种少年独有的微妙情怀,那时的他,不知道在三年后的某一天,会遇到一个外表娇弱,内心如火的女子,和她在一起,让他有一种仿若杀入千军万马的激情,那是简五娘不曾带给他的。 五娘那么善良,她应该会同意的吧?怀藏真想着,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点。他承诺此生唯有简五娘一个妻子,是妻子,那么……月英可以为妾,她们都是一样的善良,她们都那么爱他,应该……会好好相处吧! 马蹄声声,少年将军入了京,他与冯月英在皇城外分了手,他得回家换洗整装,才能进宫接受皇帝召见,这是规矩,衣衫不整,可是对皇帝的大不敬!而冯月英则被宫里派来的人迎了进宫,说是皇太后要见她,皇太后不姓冯,却与冯家有着那么一层关系,虽然这关系远得不能再远了,不过人家现在怜惜孤女,要见见冯月英也无可厚非。 知道太后召见,冯月英有些激动,恋恋不舍地别过怀藏真,跟着前来迎接的公公入了皇城。 怀藏真快马加鞭,回到平远侯府,春风拂面,如同简五娘的手指,温柔中带着丝丝微凉,他微微眯了眯眼,抬起头对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侯府门前立着娇俏可人的她,正在欣喜眺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世子爷回来了 此时的舒桐正靠在桌边,用细长的银勺盛了熬得浓浓的银耳八宝莲子羹,眯着眼往嘴里送,享受之余,不忘夸赞站立在一旁的小丫环欢儿道:“手艺不错,绿袖,赏!” 绿袖从里屋拿出个水红绣着比目鱼的荷包,取出一个约莫一两的银锞子,想了想又添了几颗银豆子,赏给了欢儿。 欢儿连忙称谢,手捧着赏银,眼睛一径盯着,舍不得移开。她只是二门外的粗使丫头,平常没什么进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都只有二钱,简五娘小产后,这院子里需要添人手,才将她从二门上调了过来,知道她会做菜后,绿袖就将给少夫人开小灶的任务交给了她,几天下来,她的表现还算让舒桐满意。 舒桐见她那个傻样,不禁好笑,说道:“在我身边的,只要好好听话,好好做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从今天起,欢儿就留在我院里吧,先做个二等丫头,负责我的饮食。” 欢儿“扑通”一声跪下,边磕头边道:“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 “起来吧,以后说话站着说就好,别动不动就下跪。”舒桐轻言慢语道。她的声音和长相很相似,柔柔的,颇有些吴侬软语的味道。 “咱们少夫人最是和善的,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不过也别想着偷懒耍滑,若是犯了错,少夫人一样不会饶恕。”绿袖搀起欢儿来,顺便敲打了几句。 这丫头倒是个会事的,舒桐低眉垂眼,微微一笑,只不知她忠的是自己这个主子,还是怀家那个?她嫁到怀家来时,一样物事也没有,就连绿袖和依红两个所谓的陪嫁丫环,也是怀夫人给安排的。 想到这里,她目光悠悠,同样是将门之后,简家的付出更胜,皇帝的封赏却很是耐人寻味,冯家死了一个冯昆,其女就被封了公主,而简家的男人全在战争中死光了,她生的儿子将来只能姓夫家的姓,简家在大夏朝可说是绝了后,皇帝老儿却只给死去的人赏了封号,人都死了,要那虚名何用?凭舒桐的记忆判断,简家的男人肯定宁可皇帝对家族唯一幸存下来的这点血脉多点照顾,胜过那些身后名,但是皇帝老儿对活着的简五娘半点怜悯也无。 舒桐吃好撤了碗筷下去,院里的丫环纷纷笑着给欢儿道喜,她一上从粗使丫头升级成了二等丫头,算是越级提拔了,惹得人羡慕不已。 不过自然也有那不服气的,廊下一个穿粉色半臂,海棠红束腰的丫环就冲着欢儿翻了个白眼,轻轻呸了一声。舒桐站在窗前,正好看到了,那丫环身材娉娉婷婷,一张瓜子脸竟也有几分妩媚。 她叫了绿袖过来,问道:“那是谁?看着有些眼生。” “她啊,是和欢儿一道新调过来的,原是夫人屋里的二等丫头,叫做姗儿。夫人说就放在少夫人屋里听您使唤,因为您吩咐过想要清静,不许人打扰,所以奴婢没敢放她进屋问安。” 舒桐笑了笑道:“既然是夫人调教的丫头,想必是能干的,就让她到屋里来侍候吧,你们也多费费心,别让人给比了下去。” “是,少夫人!”绿袖答应着下去,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依红听到这话,却微微露出了几分不甘,看舒桐的眼中,隐然有一丝幽怨。 “少夫人,您该歇了,坐久了不好。”绿袖出去一阵,回来看到舒桐还在窗前,上前劝道。 “嗯!”舒桐点了点头,扶着绿袖的手站起身来,到了里间歇下,绿袖将纱帐放下,捧了镏金瑞兽香炉出来,将前夜的余灰倒到院里的花树下,重新换了宁神的香点上,拿了针线守在湘妃帘外,直到屋里传出轻浅绵长的呼吸声,这才蹑手蹑脚地出去,拉了依红到屋外守着,压低了声音闲磕牙。 舒桐这段日子就是这么睡了吃,吃了睡,怀府反正是大户人家,什么好的没有,她把那以前吃过的,没吃过的,都赶着尝了一遍,她自有一套养生之法,在调理身体方面,自问这世间没有大夫能够赶得上她。 睡觉的时候,她就配合着独门练功密法重修丹田之气,原以为简五娘这个身子太弱,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恢复几成是几成,不曾想一试之下,却发现这具身子外表看似孱弱,底子却好得不得了,七经八脉都已打通了,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简家那群强悍的男人设法给打通的,若是以这个速度修炼,估计要不了几年,就能恢复到她原先的水平。 原来的她因为遇到了刘元浩而放弃了一切,过起平凡的生活,荒废了修炼,和同门的几位师兄妹们相比,她可说是最差劲的一个,如今她知道男人靠不住,却不能再懒了,尤其在这样的时代,没点立身保命的本事,人命就是草芥。 绿袖以为舒桐睡着了,其实不然,她大多时候是在练功。这一次的修炼不同以前,中间都没有停滞的地方,正自浑然忘我之际,忽听到外间一阵喧哗,舒桐睁开了眼,目光如电,含了一丝玩味的笑自语道:“负心汉回来了!” “世子爷回来了!”守在门口的绿袖与依红对看一眼,皆见到对方眼中的惊喜,赶紧上前见礼。 “少夫人呢?”怀藏真摆了摆手问道。 “少夫人在里屋睡下了,奴婢这就去叫。”依红笑道。 “不用了,你们退下吧,我自己进去就好。”怀藏真道。他见过父母后,得知妻子小产,母亲更是隐约地告诉他,简五娘此后再难有孕,他心中大痛之下,却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竟然在脑海中浮起一个想法,这样一来,妻子应该不会拒绝月英进门了吧! “不用了,你们退下吧,我自己进去就好。”怀藏真道。他见过父母后,得知妻子小产,母亲更是隐约地告诉他,简五娘此后再难有孕,他心中大痛之下,却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竟然在脑海中浮起一个想法,这样一来,妻子应该不会拒绝月英进门了吧! 怀藏真怀着复杂的心情掀帘进了里屋,一眼看到娇小的妻子抬着铜盆,盆里的水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 怀藏真一惊,忙上前去接:“小五,怎么不叫丫环,你……” 话没说完,舒桐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地上倒去,怀藏真忙着去捞她,那盆水倾泄而下,好巧不巧地淋了怀藏真一身,还溅得一脸都是。 “啊呀!对……对不起!”舒桐捂着小嘴,面上蹿起一层红晕来。 “没关系!”怀藏真抹了一把脸,笑着摇了摇头,“反正就当洗把脸了。” “可……可那是隔夜的洗脚水,我听人说用隔夜的洗脚水浇花,花长得好……” 怀藏真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夫妻分房 铜盆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外面,“怎么了?”依红问绿袖,指了指里面,院里的丫头们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你去看着,别让那些长舌的乱嚼,我去看看。”绿袖摆了摆手,进了里屋。 去时,发现少夫人已经穿戴好下了床,她愣了一下,片刻前她才探头往里间看过,那时少夫人还睡得正香。 看到地上的铜盆和一地的水,再看看怀藏真湿漉漉一身,绿袖赶紧认错,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虽然她不知道少夫人的脚盆里怎么会有水,她头一晚上明明端出去倒了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她的失职。 “算了算了,”怀藏真郁闷道,“赶紧给爷找身干净衣裳换掉,再打些水来,我要沐浴。” “慢着!”舒桐开口叫住了要去张罗的绿袖,转向怀藏真,“你还是去西屋吧,这里没你的衣裳,前儿收拾屋子,我让人送去那边了。” 笑话!别说这个男人违背了对简五娘的诺言,就算没有,她如何能够让他上自己的床?她之所以下床,将花瓶中的水倒进了脚盆弄这么一出,就是要让这个男人离开。 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怀藏真不管是不是对她心怀愧疚,就冲着冯月英的事,他也一定会在现阶段讨好她! “为什么?”怀藏真问道。 “我身上不便,这屋子里尽是药味,半夜又常睡不着起来折腾,何况……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怀藏真一听不言语了,他从母亲处知道五娘差不多再不能怀孕,以老人家急着要抑孙子的情形,这种事还真的做得出来,没准西屋里已经给他安排了几个年轻貌美的丫环。 舒桐倒不怨怀夫人,当怀夫人给她说这事,让人收拾西屋时,她心中还暗自高兴,这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不用跟怀藏真住到一起了。怀夫人打的什么小算盘,她自然清楚,虽然不忿,但与自己想法一致,也就权当她是在做好事了。 她实在不习惯叫怀夫人作娘,所以一直称呼她夫人,也不知怀夫人是不是高高在上惯了,对儿媳妇的这个转变,竟然没有半点诧异。 舒桐催着怀藏真去换衣裳,他却笑着摇了摇头,用绿袖找来的帕子随便擦了几下,拉住舒桐的手道:“我陪你说说话,一会儿回去再换,小五……你受苦了!” 舒桐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脸上堆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道:“妾身没有大碍,让世子爷费心了。” 怀藏真皱了皱眉:“小五,你怎的变得见外了,你我夫妻,何必如此生份?” 舒桐低垂了颈,唇角漾起一丝讥讽的笑,让自己摆出一幅温婉的模样,才抬眼看向怀藏真,轻声道:“听说此次你在边关立了大功,朝庭定有重赏,只不知道会赏什么?若是赏几个美人给你,那要如何?” 怀藏真有些尴尬道:“哪有的事!小五,别多想,庸脂俗粉,又如何入得我眼,这世上的女子,谁也比不上你。” 舒桐叹了口气,男人的甜言蜜语果然很中听,若是她不知晓冯月英的事,也几乎被他的表情骗倒。摇了摇头,她说道:“这次只怕由不得你,两位长辈盼着抱孙子,可惜我没有福气,孩子终是离我而去……” 说话间,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红了,若是不出事,她舒桐也是会有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只属于她的孩子,刘元浩是个混蛋,但孩子是无辜的。手放在小腹处,心中的痛此刻半点作不得假,这个时刻,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就是简五娘,简五娘就是舒桐。 “小五,别难过,我不会怪你,咱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对,还有机会!”怀藏真肯定地说道。 舒桐笑了,所有的人都瞒着她,可是偏偏她听到了大夫的话,她这辈子,只怕难以再有孩子,就算有希望,也是渺茫。虽说怀藏真这话是安慰,可她只觉得痛心!他可真会说笑,竟然说不怪她,看来怀家把孙子没了的帐,算在了她这个受害人身上,怀藏真……亦是如此! 她深深地看着他:“你认为孩子没了是我的错?”] 怀藏真忙摇头:“我没有这么说,小五,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都怪丫头们没照顾好,那些个懒惰的丫头,不行就打发了出去,另换些勤快的来。” 舒桐闭上了眼:“我乏了,想歇息会儿,你回西屋去吧。” 春寒时节,天气还凉,怀藏真一身的水,自然不怎么好受,见她如此,只得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少夫人,好不容易盼着少爷回来了,您这又是何必……”屋里的一切,绿袖都听到了,她进了屋,对舒桐说道。 “绿袖,你不明白!”舒桐笑了笑,“你知道吗,要不了多久,这府里就要添新人了,我这个少夫人,还不知道能当几天!” “少夫人,您想多了,少爷一向痛惜您,怎么也不会负你的!” “绿袖,你不用瞒我,其实我都知道了,大夫说,我再难有子嗣,你想一个不可能有子嗣的女主人,能够长久吗?何况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尤其是话说得越好听的男人,越不可靠,将来你选夫婿时,千万要看清楚了。” 绿袖心头一酸,语带哽咽:“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您不会有事的,大夫也不是说了,这事还是有希望的么?至于奴婢,少夫人更不用担心奴婢受人骗,奴婢不嫁人,这辈子都留在少夫人身边,服侍少夫人。” 第二天,怀藏真终于知道了冯月英被封公主的事,他顿时懵了,接着另一个消息,更如晴天霹雳,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照之前的想法,他本是要先缓冲一段时间,以怀夫人的名义接冯月英进府住一阵,顺便陪陪简五娘,等两人相处一阵,关系好了,再说服妻子,将冯月英收房。 冯月英表示过,她一心一意只爱怀藏真,自己的命是怀藏真救的,这辈子她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就是做个丫环也愿意,所以就算为妾,她也不会说什么,他甚至想冯月英与简五娘身世相仿,想来不会委屈了她,到时候做个平妻只怕也使得。 怀藏真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可惜他忘了,这个世界不是以他的命令为转移的,他不是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 请你让位 冯月英被帝后收为义女,赐封公主,皇太后很是喜欢她,留了她住在福寿宫。她让人传出消息给怀藏真,尽快求娶自己,因为她怀孕了!这下怀藏真想拖也拖不成,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距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冯月英如果再不进门,肚子就要大起来了。 怀藏真不得已将事情告之了父母,怀夫人才刚失去一个孙子,闻言不仅没有责怪儿子,反倒大喜过望,怀震南却摆出了一副严父的面孔,请了家法出来,说是要将怀藏真打死。 怀家就这么一个独子,怀夫人如何舍得,苦苦哀求,又说到若真打死了儿子,婉和公主肚子里那个可就没了爹,怀藏真做错了,自然应该将功补过,不能对不起人家婉和公主,这才从轻发落,打了二十板子。 “慈母多败儿!”怀震南斥责妻子道,“若是以前,儿子要求娶那冯氏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现在她是公主!如今她的婚事,就是冯家也作不了主,你以为是你去求就能娶得了的吗?何况你是有妻室之人,公主岂能予你为妾?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求娶人家,你拿什么去求娶?” 怀夫人用手帕蘸了蘸眼角,说道:“婉和公主自己都愿意嫁给儿子了,真儿也说了,就算为妾她也愿意,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的?” “胡闹!胡说八道!”怀震南跳脚道,“这话是能说出去的?未婚先孕,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算她是公主,咱们家也不能要这样不知检点的儿媳妇!” “可是我要我的孙子……”怀夫人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怀藏真看到父母争执,心中不安,跪下道:“父亲,一切都是我的错,月英是个好女子,你别错怪了她,一切事情,都由我担当。” “你担?你担得了吗?”怀震南怒瞪儿子一眼,再瞅瞅哭得不成声的怀夫人,长叹了一口气。 怀夫人见他似有心软之意,上前拉着他的胳膊道:“侯爷,就算不娶婉和公主,真儿也是要娶别的女子,大夫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咱们怀家总不能绝了后……” “可是,当年简大哥将女儿交给我们怀家,我承诺过会待她如亲生之女,媳妇才有丧子之痛,儿子竟然在外面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这让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简大哥!” “她往后不能生,照七出之条,真儿便是休了她也不为过,咱们又没有虐待她,只不过再娶一房媳妇传宗接代,真儿都说了,冯氏女愿意做小,五娘仍然是正室……” 怀夫人话未说完,就被怀震南打断:“你见过哪个公主下嫁,会给人做小的?” “那大不了,就让她们两个平起平坐,不分大小……”怀震南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妻子,怀夫人越说声音越小。 “这件事,你无去给五娘说一下吧,五娘是个体贴的孩子,如果她能主动让贤,那是最好不过……” “如果她不愿呢?”怀藏真脸色发白,声音微微发抖,“父亲,我已经对不起五娘了,真的不能折中吗?”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冯氏女是皇上新认的义女,亲口嘉奖的巾帼英雄,说不定心里已存了用她来拉拢某个家庭的意思,你就是娶为正妻人家还不见得给你,其他的,你想都别想!”怀震南说道。 “我……我说不出口!”怀藏一脸地沉痛。 “快去!”怀震南吼道,“若是事情闹大了,我们怀家还要不要脸?你告诉媳妇,就算做小,我们怀家也不会亏待了她,以后再给你纳个妾,生了儿子,过继到她名下就是。” “五娘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怀藏真喃喃道。 怀震南叹道:“谁让你这逆子做出这种事来,权衡利弊,咱们只有对不起媳妇!现在她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把一切都告诉她吧!明日为父舍下这张老脸,为你进宫一趟,亲自向皇上呈情,求娶婉和公主。现在我要去后堂,在简大哥的灵位前上炷香,求得他的谅解!” 舒桐见到怀藏真一脸悲痛与纠结地进门,就知道好戏开场了。 远远地她就从窗前看到那个男人一路上换了几十个表情,看来是在练习对着她时,该用怎样的面孔。 他进来时,舒桐正在看书,竖写的繁体字,线装的书册,闻之有墨香,倒是勾起她不少回忆。年少时第一次接触书本,不是在课堂上,而正是在那个神秘的师门,师门里的书,全都是这种样子,所以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小五,好些了么?”怀藏真取了披风放在舒桐肩头,“怎么开着窗,着凉了可怎么办?” 舒桐看着他,浅浅一笑,错了错肩膀,怀藏真搭在她肩上的手便滑了开来,她摇了摇头道:“已经没事了。” 他不说,她亦不言,两人间再没有了往日在一起旖旎的气氛,怀藏真看着妻子尚有几分苍白的小脸,忆起往昔,心中百味陈杂。 但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该说的,终是要说,他错开眼神,看着窗外的某个虚空,开口道:“小五,我有话和你说。” “你说!”舒桐轻声道。 “我……”怀藏真心一横,一口气说了出来,“皇上新封的婉和公主,也就是冯昆将军之女,她和你一样,父亲死在了战场上,我救下她,我……我们……我对不起你,小五,她怀了我的孩子……” “嗯,我知道了!”舒桐回道。 怀藏真一脸错愕,他以为小五会伤心,会难过,会落泪,会哭会闹……可是都没有,看着舒桐一脸平静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烦闷。 “你……你就不问我点什么吗?” “哦,然后呢?” “本来我想纳她为妾的,可是如今她成了公主,所以小五,希望你能理解,”妻子的态度让怀藏真有些莫名的不满,话就这么不经思索地说了出来,“前些日子怕你受不了,大家都瞒着你,你以后不能再有子嗣了,她肚子里的是怀家骨肉,父母亲的意思,让你顾全大局,我们全家都会对你好的,向以前一样!你知道,我心里最爱的是你,小五,冯姑娘的事,那时我是把她当成了你,我喝醉了……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男人犯了错,通常都以酒作借口,酒何其无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答应我一个要求 舒桐笑了,她垂下眼,不看怀藏真,也不再说话,那个冯月英,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她还真是好奇,能够有上战场为父报仇的大义,此女必不是娇弱之辈,至少应该不会像她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想必是个会武的。 她知道怀藏真一向喜欢娇小惹人怜爱的女子,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对她那么好,莫非这个男人的口味突然间变了?还是说,冯月英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小白花,外表柔弱,内心坚强,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是这种女人,那还真的是难以对付。 “小五,你到是说句话啊,你别这样小五,我发誓,就算她占了妻位,我一定会加倍地对你好的,至于孩子,只要咱们努力,说不定上天开眼,哪天就能有了,就算真的没有,我以后的子嗣中,挑一个过继给你,让他叫你娘,孝顺你,好么?”怀藏真急切道。 舒桐醒悟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如今的自己是舒桐,再不是原来的简五娘,他怀藏真要娶,就随他去吧,难不成自己还真的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如果是以前的他,倒也将就,可是现在……还是算了吧,他不配! 他以前何尝没发过誓今生只爱她一个?誓发得多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妻又如何?原先的舒桐难道不是妻么?对男人来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所以一个男人给了你地位,并不代表就是对你好。现在怀藏真不是一样信誓旦旦说自己爱她胜过冯月英,这种话,听听就行,不管真不真,她这颗心是注定不会相信他了。 原先有法律保障的婚姻制度下,刘元浩尚且能弃她不顾,现在这个男人可以随便娶几个的社会,怀藏真的话还能当真?命运还得靠自己掌握,她发誓,她舒桐从今往后,再不依附于人,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抬起头来,她唇角轻扬,含了一丝讥讽看着他:“如果我不答应呢?”怀藏真的脸沉了下来。 舒桐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你们早就有了决定,对吗?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一切已成定局,那么,你何必来问我的意见?” “小五,别这样,你应该知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他让她从妻变成妾,要娶别的女人,竟然还是为了她好?若不是现在的自己还太弱,不到翻脸的时候,她真想一个耳光甩到怀藏真的脸上。 “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什么都依你。”舒桐说道。 “你说,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十个,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提。”怀藏真说道。 “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找一个地方,让我搬出去另住,当然,衣食住行所需要开销,还得你来担待。”舒桐说道。 “小五,不要说气话。”怀藏真无奈道,他以为她是在吃醋,所以故意如此。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的要求就只有这点,你也不想那位公主进了门时,我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吧?” 怀藏真思量了一下,她肯退让,这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容后再说,遂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搬出去住是不可能的,这府里那么大,有的是院子,收拾一个出来,你带着丫头们搬过去就是了,我去回了母亲,确定了再遣人来给你搬箱笼。” 目的达到,怀藏真自去向父母复命,他没说舒桐的那个要求,而是说她愿意让出自己住的地方给新人,二老对她的识大体很是满意,怀震南捻须道:“如此甚好,夫人,看看她屋里缺些什么,给儿子置办喜事时,一并添置了,五娘是个好媳妇,总不能太过委屈她。” 怀夫人笑着应了,对丈夫说道:“莫非侯爷觉得真儿这事此番没问题了?” 怀震南道:“只要冯氏女自己愿意,五娘这里又甘退一步,只要说他二人是两情相悦,此前就有了约定,皇上也不可能硬要拆散人家姻缘吧!” “还是侯爷想得周到。”怀夫人说道。 翌日父子二人进了宫,请求皇上赐婚,皇帝哈哈笑道:“朕新收了义女才几天,此女深得皇太后与皇后喜爱,原想留在身边好好享享天伦,没想到平远侯府这就来跟朕抢人了,冯昆将军为国捐向躯,朕可不能亏待了他的女儿。怀卿家,你立了大功,朕是该好好赏你,不过换一样吧,想要朕的义女,这可不成!” 怀藏真闻言急了,跪下道:“皇上,臣不要别的赏赐,只求皇上能够将婉和公主许配为臣!” “这件事,可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的,容朕与太后、皇后再商议商议,还要问问婉和自己的意思,容后再议吧。”皇帝说道。 平远侯父子退了出去,他们才将离开,皇后的身影就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笑盈盈道:“皇上料事如神,臣妾佩服!” “梓潼,你下去将此事告诉婉和公主。”皇帝笑道。 “皇上,既然您准了此事,为何不当场应了他父子?”皇后问道。 “太过容易答应,就显得朕不重视这个女儿了,咱们就让他家急一急,等他多催一催,再允了他,朕要他们知道,朕对这个义女,可是很宝贝的!” “说起来,月英倒真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礼,相貌出众,配那怀藏真,亦是相得,只是怀藏真早年娶了简家的女儿,没想到那姑娘竟然如此识大体,甘愿为了丈夫放弃妻位,退而为妾,这份心襟,倒也让人另眼相看。” “这是他们父子说的,谁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不过这样也好,简家……”皇帝目光幽幽地看着远处,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简家……”皇后也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平远侯府几次请求,皇帝最终允了婚事,过不了几日,颁下圣旨,婉和公主赐婚平远侯世子怀藏真,三月初二大婚,简五娘为夫求贤,甘愿退而为妾,其行可嘉,封七品孺人。 舒桐听罢旨意,不禁遗憾,封号又不能吃,她倒希望皇帝赏些真金白银,自己手头也宽裕些。 婚礼定得急,如今已是二月中,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平远侯府忙开了,贺客纷纷上门,在这一片繁忙中,舒桐静悄悄地搬到了府中南隅一角的小院,院子紧挨着府里的后门,墙外是京里出了名的葫芦巷。 巷子两边,住的都是京中达官显贵,据绿袖说,与他们后门对后门的那家,就是太平王府,里面住着当今皇上唯一活着的弟弟太平王爷和他的独子,那位小王爷十二岁的时候骑马摔断了腿,从此成了残废,从来不出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婚礼上的第一把火 三月初二,怀藏真与冯月英完成了婚礼。 冯月英如今贵为公主,皇室的婚礼,规矩比简五娘出嫁时要繁杂得多。两人的境遇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同为将门之后,都在战场上失去了亲人,嫁的都是同一个男人,但是显然冯月英的命要比简五娘好得太多,当年简五娘出嫁,除了几个忠心的家仆,再无半个亲人,轮到冯月英,送亲的队伍却是浩浩荡荡,蜿蜒了几里地,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 平远侯府热火朝天,一派喜庆,小侯爷尚了公主,虽说这个公主不是皇帝亲生的,可照样身份尊贵,不光皇帝皇后喜欢,就连皇太后她老人家,也是交口称赞。今日没有人记得偏南一隅的小院子里那位曾经的少夫人,如今她已不能够这么称呼了,怀夫人对仆妇们说,以后要称呼她简姨娘,也不知怀藏真是不是觉得愧疚,说姨娘这两个字眼太过敏感,让大家叫她二夫人。 二夫人就二夫人吧,都到了这份儿上,叫什么已经无所谓。 舒桐神情闲闲地在手上涂着丹蔻,试验着这个时代的指甲油,虽然说没有以前那个时代的花样多变与持久,不过胜在纯天然环保无污染。 一边的依红正气鼓鼓地向她抱怨自己去厨房里受到的冷遇,她早将南院的菜单子给了厨房,可到了正午去取饭菜时,厨房却说今日世子大婚,没时间做,只随便给了她些,她一看,竟然是昨夜的剩菜,今日侯府大宴宾客,好酒好菜的不知有多少,却如此对待他们,就算是来不及做他们的,将现做好的挑几样给她,她也不会挑事,依红气不过,便与厨房争执了起来,现如今眼还是红红的。 “二夫人,他们这样做,分明是不把您看在眼里!如今有了新主子巴结了,就忘了您当初对她们的好来。” 绿袖看舒桐充耳不闻,训斥依红道:“你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就忍着些吧,别给二夫人惹事。” 舒桐染好了指甲,翘起十指,对着阳光晃了一晃,微笑问道:“你们看,好看吗?” 绿袖抬眼一看,只见十个暗红的手指头,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那颜色竟透着几丝诡异。她记得二夫人向来喜欢素雅,从不曾用这过等颜色,心中微微一跳。 “好……好看!”绿袖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花做的?奴婢却不曾见过这么艳丽的丹蔻。”依红上前,好奇地问道。 “嗯,我不过在胭脂里加了点别的东西……”舒桐说道。 “二夫人,可要开饭了?”绿袖小声问道。 舒桐眼盯往依红端来的托盘上一扫,开口道:“你没听依红说那都是些剩饭剩菜么,怎么吃?让厨房重做!” “二夫人,可是他们……”绿袖看了一眼依红,希望她也跟着劝劝,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生事,今非昔比,二夫人性子一向是个绵软的,她怕二夫人吃了亏。 “没什么可是的,依红,你去告诉厨房的管事,限她在半炷香的时间内,把我要的东西端上来。”舒桐说话时的声音很平和,还带着一丝微笑,看不出半点火气。 “是,二夫人!奴婢这就去。”依红闻言,却很高兴,二夫人这意思,就是要为她撑腰了!她白了绿袖一眼,说道:“绿袖姐姐,你就是脾气太温和了,如今人家都欺负到了二夫人头上,咱们可不能任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原来!” 她迈步要走,却又被舒桐叫住,舒桐对着桌上的托般抬了抬下巴,说道:“把这个还回去,谁要是再废话,你就把这些东西泼到他脸上去!” “二夫人,这妥当吗?”绿袖有些担心。 “绿袖,依红说的对,谦虚谨慎是优点,但是太过谦虚谨慎,那就是弱点了,当日侯爷和夫人是怎么说的?这阖府的下人又不是没有听见,今日才不过是新人进门第一天,就能如此欺我,若我选择忍气吞声,那以后咱们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你放心吧,今日是世子爷大喜,府里宾客如云,他们不敢让这事闹大。” 这世上再大的苦难她都忍受过,可是有些东西,却是不能忍的,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那要看是什么情形,如果后面是悬崖,你也退吗?退无可退,唯有前进。 “可是……二夫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正如您所说,今日宾客众多,若是给其他人看到了,只怕不大好,咱们总该顾及些世子爷的脸面。”绿袖说道。 舒桐笑了笑,怀藏真的脸面,与她何干?是他先放弃了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她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这世上她什么都可以容忍,唯有爱情,不能妥协!现在是他先不要了,她何必再留恋?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孤单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本来就在心里憋了太多的东西,从醒来那一刻起,她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原以为这个身子底子好,练功会比以前大有精进,可是一练起来才发现,想与做终是两回事,经脉再开,这个向躯壳总是受了损,尤其是这次小产对她身体的伤害太大。 算起来她才十六岁,以她原来的算法,实际上不过十五,还是个未成年人,一想三年前她就嫁给了怀藏真,心头就打颤,这么小,还是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还怀了孩子,如今孩子还没了! 所以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棵生命力最强的小草,可是却很不巧地长在了沙漠中,自己的条件再好,抵不过环境恶劣,要想茁壮成长,就得改变生存的环境。 别看她外表平静,这就是她的性格,心头的火越旺,越是表现得平静,如果人身上的火气能看见的话,舒桐想她此刻一定全身都在冒火,如果有人再敢往这火上泼油,她不介意让它燃烧。 依红很快就回来了,一只手捂着脸,进了院子,“扑通”一声就给舒桐跪下了,强忍好久的泪潸然而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以牙还牙 “二夫人,奴婢无能,没有办好您交待的差事!”看依红披头散发,脸颊红肿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次去厨房,仍旧没讨得了好。那些人不仅没给她添新菜,还着实奚落了她一番,说是如今新人进府,人家才是正室夫人,又是公主之尊,夫人交待过了,今日的一切都要以喜事为重,二夫人这里有菜吃就行了,将就着些,免得夫人怪罪下来。 舒桐问依红:“她们还说了什么,就算这样说,也不见得让你和人家打起来,不是吗?” “都是些粗言,奴婢学不来!”依红支支唔唔不敢说,还是舒桐不耐烦了,皱起眉头又催了,她才说道:“二夫人,奴婢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她们说……说二夫人就是那隔了夜的剩饭,所以什么货色配什么饭菜,有得吃就不错了。奴婢气不过,就按夫人说的,把那些剩饭剩菜兜头扣在了她们身上,这才打了起来,她们人多,三个打我一个,我挨了申二家的一巴掌,还被她抓破了脸,也不知道会不会破了相!” 依红放开手,露出了被抓出几条血痕的脸,哭得越发伤心。 “虽然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舒桐轻喃一声,站起身来,“不过你这也是为了我,绿袖,上次宫里赏的冷玉膏我记得还有些,全给了依红,每天洗过脸擦擦,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那冷玉膏可是贡品,听说可生肌养颜,宫里的贵人们都没几个得的,还是简五娘与怀藏真大婚时皇后娘娘赏赐的,就这么一盒,她自己都不舍得用,现在居然要赏了依红,依红感激涕零,磕头道:“奴婢谢谢二夫人,谢谢二夫人!” 绿袖把冷玉膏取给了依云,说道:“二夫人待你真好,她自己都舍不得用,你这一巴掌挨得也值了。” “二夫人,可是这响午的饭菜怎么办呢?要不奴婢再去一次吧。”绿袖说道。 “你去了,有用吗?”舒桐问道。绿袖一听噎住,依红和她都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环,那些人不给依红脸子,难道就会给她了?说不准去了一样挨一顿打。 “算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你陪着就是了。”舒桐说道。 依云眼珠一转,小跑着前来:“二夫人,奴婢也去,奴婢脸上这伤可是证据,有了这个咱好说理,是她们欺负人在先。” 这丫头倒是个不怕事的,舒桐笑了笑:“那就走吧!” 出了院子冷风一吹,依红和绿袖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舒桐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不见半缕阳光,不禁暗笑,看来怀家看的这个日子不怎么好啊,大喜的日子太阳都吝啬出来,照老辈人的说法,这是新媳妇不贤惠。 舒桐原来住的院子有地龙,甚是暖和,搬来南院,这边却没有,侯爷和夫人说是安地龙也挺费事,此刻来不及,都开春了,不如等明年再给她安排,舒桐觉得冷一些对自己的修行也有好处,也就同意了,照今天的事看来,只怕这一拖,将来也不会有人记起这件事来,她就算无所谓,屋子里的丫环可受不了,寻思着今日之事闹一闹也好,让那些小瞧她的人长长记性。 大厨房里热火朝天,开了十几个灶火,蒸的煮的炒的,都架在灶火上滋滋地响,府里专门从外面请了几个厨娘来,正干得热火朝天。 看到舒桐带着丫环进来了,先前打了依红的申二家的有些气短,上前笑道:“哎哟,这不是二夫人么,怎么上这里来了,这里到处都是油烟,没得污了二夫人的衣裳,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是了!” 舒桐笑了笑,面容温和,声音轻柔,说道:“我记得你是申二家的吧,你家申二是侯爷面前的红人,我可不敢支使你。” “这是哪里的话,二夫人是主,我是奴,主子吩咐奴才做事,那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有一件事,二夫人不来,我也正要去找您,方才您屋里的丫头依红到这里来拿晌午的饭菜,因为今日要宴客,夫人事先交待过各院的饭菜都不另做,所以没按二夫人开的菜单子做,谁知道这丫头先不说,去了一会儿又绕回来,二话不说将领了的饭菜倒了咱们几个一身,二夫人,您可得管好屋里的人啊,今日大喜的日子,可别让她坏了规矩,惹侯爷和夫人怪罪!”申二家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她男人申二原是侯爷跟前的长随,前不久帮侯爷办了个好差,如今升了外院管事,颇得平远侯看重,她自己在内院也扬眉吐气了。 “她胡说!”依红见申二家的颠倒黑白,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气愤不已,挽了袖子就只差要扑上去了。 舒桐伸臂挡了一下,轻轻瞪了依红一眼,依红咽了咽口水,忍着气退到她身后。不知怎地,她相信二夫人既然来了,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 “您看您看,二夫人,我可没乱说,这丫头当着您的面都这般猖狂,您不在跟前时,更了不得!”申二家的数落着,口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 舒桐脸上带着笑:“这么说,她挨了你一巴掌,这是事实了?” 见舒桐温温和和,不见半丝火气,申二家的更加胆大,心道二夫人本来就是个软善的,如今失了势,正是怕不得世子爷欢心的时候,肯定只能忍气吞声,没准儿是带了丫环来给她们赔礼了,这么一想,更是得意,遂点头道:“正是,我这也是代二夫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舒桐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这个申二家的资料,发现这就是个欺人的恶奴,仗着自己是怀夫人陪房过来的,在府里没少祸害人。 她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冤枉人,那就好!”说罢一扬手,众人只听得“啪”地一声响,申二家的一声尖叫,脸上已然挨了一巴掌。 “你……你……你敢打我!”申二家的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痛,伸手一摸,一手的血,舒桐竟毫不留情,在她脸上抓出了五道血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踹你没商量 舒桐冷笑着上前,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申二家的比她高了一个头,又高又壮,却给她一脚踹在心窝,一下倒在地上,痛得直抽气。 “没眼的奴才!你倒会乱告状,你既知道我是主,你是奴,缘何在我面前一口一个我啊我的?你以为你是哪根葱?还想替我教训丫头,我让你越俎代庖……”她说着,又上去连着踹了几脚,“敢给主子吃剩饭剩菜,谁给了你熊心豹子胆?别说我的丫头没有错,就算是错了,也只能我自己教训,哪个敢乱动手?” 她冷冽的眼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厨房里的其他人从来没见过二夫人这个样子,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都愣住。 有个胆大些的,和申二家的一向要好,还想跟舒桐理论几句,才站出来叫了声二夫人,舒桐冷眼一扫,说道:“怎么?你想为她出头?” 她伸出食指,指着那个仆妇,指甲上的颜色像极了申二家的脸上流出的血,那仆妇被她被她冷冽的眼光一扫,不知怎地心头突突直跳,舒桐上前一步,她后退两步,张了张口,待出声的话给噎了回去,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她始终是主子,这些人再怎么猖狂,也只敢在背后讲讲,真当着她的面,根本连个屁也不敢放。 舒桐说道:“以后你们说话做事,最好小心些,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自己先思量好了,尤其是说我的坏话,背后说,我没听见也就罢了,若是传到我耳朵里,这个就是你们的榜样。” 她指了指地下,申二家的躺在那里,按着心口只有出气的份儿,舒桐的气势彻底压倒了她,她眼中此刻只有一片惊惧。 接下来舒桐没理别人,让绿袖挑了几个适合她口味的菜,拿了就走,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依红则是彻底的扬眉吐气了,临走时还呸了申二家的一口。 不过一会儿功夫,舒桐在厨房的所为就传到了怀夫人耳里,她皱了皱眉头,招手叫过贴身丫环云霞,吩咐了几句,云霞点了点头,去二门上叫了两个颇为壮实的婆子,来到舒桐院子里,先对舒桐见过了礼,这才笑盈盈道:“夫人说今日府里人多眼杂的,还请二夫人不要出了院子,怕二夫人这里有什么招呼不周,特意挑了两位妈妈过来,二夫人有什么事就差使她们一声,她们自会传话过去,自会安排人给二夫人办妥当了。” 舒桐瞅了瞅那两个婆子,点头道:“请姑娘回了夫人,就说我知道了。”见云霞停在原地微笑不动,她淡然道:“不知姑娘还有什么事?” 云霞呆了一下,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了,那奴婢这就给夫人回话去。”这才慢慢走了出去,那两个婆子自然跟着到了院门口,像两个门神,一左一右守在那儿。 舒桐抬眼睃了一眼,冷哼一声。 绿袖道:“怕是方才的事给夫人知道了,这是给派人守着院子,不让咱们出去惹事呢!” 依红点了点头,有些意兴阑珊,她还想到外面去看看热闹呢,这下可去不成了。 云霞回去将一切告诉了怀夫人,因为以前来简五娘这里,都会得些赏钱,这次却空着手回去,心头难免有些不快,遂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怀夫人皱着眉道:“这么说来,她很不甘心了?” “正是,夫人您没看到,她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想生事的,幸好夫人英明,让两个妈妈守在院里,奴婢吩咐过她们了,没有您的允许,那院子里的人一个也不许出来。” 怀夫人满意地说道:“办得好!对了,云霞,你到府里来也有不少年头了吧?” “奴婢是十一岁上头跟了夫人的,到如今已经七年了。”云霞微笑着答道。 “这么说来,你今年可十八了!”怀夫人微笑道,拉过云霞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时间过得真快啊,在我心里还当你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云霞笑了一下,绕到怀夫人背后:“夫人,奴婢帮您捶捶肩吧!” 怀夫人享受地闭上了眼,说道:“你也大了,我不能老拘着你,赶明儿回了你老子娘,该给你找户人家了。” 云霞的手仍旧有节奏地敲打着,在她耳后低声道:“奴婢哪儿也不去,就守着夫人,侍候夫人一辈子!” 怀夫人笑了笑,闭目不语,不过歇了一会儿功夫,又起身忙开了。 冯月英半夜就起来装扮,她人本就长得娇美,盛装打扮之下,更是美艳无比。天才蒙蒙亮,就入宫向太后、皇上和皇后谢恩,而后鸾仪从皇太后住的福寿宫出发,经皇宫各院,沿皇城绕了一圈,这才向平远侯府而去。沿途鼓乐齐鸣,前方是宫廷侍卫开道,后面是送亲的队伍,六百宫女身着统一的霓裳,列队将大红鸾轿护在中央,一路上观看的百姓数不胜数。 冯月英坐在轿中,谨记着喜娘的嘱咐,端端正正地两手交握放在膝上,盖头下面,那张美丽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在北疆,怀藏真是第一次见到她,可她却不是第一次见到怀藏真,三年前,当简家的五娘捧着父兄的灵位进京时,她正好随父亲进京述职,人群中一眼见到这位小侯爷,她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那时候的怀藏真,眼里只有满脸悲凄,孤苦无依的简五娘,自然容不下他人。冯月英却在那一年对这位小侯爷暗动芳心,只可惜她的爱恋还未及让那人明白,他就娶了年仅十二岁的简五娘过门,那一年,她十五岁。 只是她从小要强,看中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手的!这三年来,她时时处处打听怀藏真的一切,对他的喜好,他的习惯都了如指掌,终于让她有机缘碰上了他,如此精心准备了三年的她,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又有何难呢? 她几乎是重复了一遍当年简五娘与怀藏真相遇的情形,一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冯月英的以退为进 经过了繁复的婚礼程序,怀藏真和冯月英进了洞房,盖头掀开,四目相对,怀藏真眼前一亮。 他面前的冯月英一袭盛妆,满头珠翠,两道柳叶眉斜扫入鬓,大又圆的眼睛含羞带怯地轻睃他一眼,迅速低下了头,娇羞无限。 皇后给的陪嫁嬷嬷带着众宫女太监退了出去,怀藏真回头看了一眼合上的门,转过身来,面上浮起一丝笑容。 “月儿!”他叫了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衣襟,有些急不可耐。 简五娘尚在小月子中,他房中又没有侍妾,已经忍了好一阵子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来对着简五娘时能忍,自与冯月英成其好事后,却有些忍不住,看着她如花的容颜,怀藏真心头火热,眨眼间已经解开了新娘子半截衣襟。 冯月英长长的睫毛一眨,在他呼吸急促之际,却突然伸手挡住。 怀藏真一愣,看着那呈现在眼前的半身雪白,眼中有着疑问。 “今日是你我新婚之夜,却是五娘伤心之时,夫君,我们本就对不起五娘,你还是……还是去陪她吧,这样我也能心安一些。” 怀藏真一个震动,深深地看了冯月英一眼,问道:“月儿,这是你我的新婚之夜!” “夫君,我说真的!”冯月英急道,“我本想求得五娘应允了你我之事,便是做个妾室也心甘,谁想到造化弄人,皇上会收了我为义女,害得她不得已退而为妾,我心中实是难安,夫君,来日方长,在我心中,早将五娘当作了姐姐,毕竟她进门在先,我发过誓,进怀家门后,定会尊她敬她,以她为先,若是今夜我留你在此,却叫我心中有愧了!” 怀藏真轻轻抚摸着她如细瓷般光滑的肌肤,眸中闪烁不定,闭了闭眼,眼前浮现出简五娘凄凄然的面貌,他曾经许她一生一世,却在遇到冯月英后,打破了当初的誓言。就在这同一个地方,三年前,他就是在新婚之夜,向他的小新娘承诺此生只娶她一个…… 他摔了摔头,摔不掉脑中那紧抿着唇,泪盈于眶却忍着不落下的小小身影,三年前在死人堆里看到孤单单伫立的简五娘时,他就将那个小小的影子镌刻在了心上,就算现在娶了冯月英,他对她的爱也没有减轻半点。可是自己终是伤了她的心,她让他别去打搅她,就算他说不会碰她,只想挨在她身边,两人说说话,她也拒绝了。 今日是新婚之夜,如果他真的去了五娘的房里,告诉她这是冯月英的主意,她从没想过和五娘争什么,五娘会不会就原谅他了呢? 这么一想,怀藏真动了心,认真地看着冯月英:“月儿,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是了,夫君还怀疑我的用心吗?我心中实有万分不舍,在宫里就总想着见你,可是……可是我现在是怀家妇,更希望咱们一家安乐。这样做,应该能让五娘好过些吧!” 冯月英缓缓拉起了衣襟,怀藏真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容,乌黑的眸子带着爱恋落在冯月英身上。 “月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可是……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你是公主,我这么一走,宫里那些人会不会……” “你放心,太后娘娘让赵嬷嬷他们几个随了我,我现在就是他们的主子,我不会让他们乱说,再说这是咱们的家事,宫里又如何会过问这些?” 怀藏真听了,这才放了心,紧握了一下冯月英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也不能委屈了你,一个女人一生就这么一次洞房花烛,你先歇着,我去一阵就过来。” 冯月英温柔地笑道:“去吧,别让五娘久等了。” 她推荐着怀藏真,亲自送他出了新房,赵嬷嬷等人就守在外间,见状不过诧异了一下,也不多问,由一个陪嫁宫女提着灯送怀藏真往南院去了。 “公主怎么让驸马爷去南院了,今日可是公主的新婚之夜……”赵嬷嬷跟了冯月英回屋,不解地念叨着。 “嬷嬷,这是我欠她的!”冯月英轻叹一声,眼中盈上了一层泪花,吓得赵嬷嬷赶紧道:“哎呀我的公主,大喜的日子,可不许掉泪,这可不吉利!” “嗯,我知道!”冯月英笑了笑,“还是给驸马留个门吧,你们忙了一天,也早点歇着,留吉儿陪我吧,我一个人有些怕……” 赵嬷嬷答应着出去了,留了冯月英的贴身丫环吉儿陪她,心中暗道,这公主虽然嫁到了侯爷府为少夫人,可小世子爷看来对前头那个也是有情的,这新婚夜竟然丢下了她去陪那一个,公主往后的日子,恐怕不怎么好过! “男人啊!”赵嬷嬷摇了摇头。 吉儿悄声问道:“小姐,您怎么让驸马爷去那边了?奴婢不明白。” 吉儿是冯家的丫头,从小就跟着冯月英,是冯月英的左膀右臂,人也聪明,当初打听怀藏真的事,她可没少出力,冯月英的事,她大多都知道,冯月英没让她叫自己公主,还保持着以前的称呼,这样显得亲切些。 面对着吉儿,冯月英一改先前的柔弱温婉,笑容中透着一丝狡黠,“吉儿,不用担心,我这么做又没什么损失,还能得个好名声,你看着,他一会儿准会回来!” “真的吗?那简姨娘见他洞房花烛夜抛下你去了那边,岂不是会很得意,只怕缠住了就不放,还会放他回来?”吉儿问道。 “枉你平时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就想不明白?”冯月英伸指戳了吉儿一下,轻笑道,“我想简五娘在知道我怀了世子的骨肉后,肯自请为妾,也不是个笨人,显见得也是个要名声的,她哪里会干这样的事!如果她留下了世子爷,还省得我费事了,怀夫人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若是她不留世子爷呢?” “不留正好!不管她留不留,总是我占了先,在世子爷心里,我才是好的那一个!”冯月英笑道,明媚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拒之门外 冯月英在心里对自己说:“世人都传是简五娘贤惠,让我进了这个门,总有一天我要叫人知道,怀藏真的妻子自始至终都是我冯月英,简五娘,有你在一天,藏真的心就不会全属于我,所以,你必须滚,就算是做妾,我也不能容忍!” 冯月英之所以那么爱怀藏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怀藏真对简五娘的深情,与其说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不如说她是爱上了这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情真义重,她需要的,也是一份可以天长地久的爱情,而环顾周遭,她只在怀藏真身上看到了这个可能。 从怀藏真刚才的表现来看,她的选择并没有错,就算娶了她,怀藏真心里一样爱着简五娘,如果他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她反倒不喜,正是因为这个男人重情,她才会一心要得到他。 她知道现在怀藏真心中,自己的份量还比不上简五娘,因为他是她偷来的,纵然有着激情,但更多的这个男人娶她是为了责任。 在北疆时,冯月英知道自己的引诱只是勾起了这个男人的回忆,并没有真正打动他的心时,为了达到目的,她给怀藏真的酒里下了药,伪造了他醉酒把自己当成简五娘,而她“力小难拒”,这才造成了两人之间的事实。 她喜欢怀藏真的重情,但是这份重偏生不是对她,对的是另一个女人,她要完完全全地拥有他的爱,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那个女人彻底从他心上抹去,那么,自然他心里就只有她了! 爱上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如果简五娘认为她的退让可以让两个女子共享一夫,那么也只能怪她自己傻! 宾客散尽,之前的丝竹喜乐之声终于停歇下来,舒桐洗浴过后,换了丝制的里衣,准备开始入睡兼练功。 前段时间小产害得她近一个月没洗浴,这对一向爱干净的她来说实在是不能忍受,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发霉发臭了,所以时间一到,她就养成了天天沐浴的习惯,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才睡,这样让全身的毛孔都散开来,也便于排除体内污浊,吸收天地灵气。 就算她告诫自己不必在意怀藏真这个人,可是心情不知怎地还是受到了影响,之前府里的乐声让她觉得嘈杂刺耳,这会子清静下来,舒服地叹了一声:“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可惜她才发出这声惬意的感叹,院子里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门都栓上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来?”绿袖一边念着,一边差了小丫环去看看。 舒桐皱了皱眉,吩咐道:“先别开门,问了是谁,回来报我。” 小丫环答应着去了,很快回来回禀道:“二夫人,是世子爷!奴婢不敢不依,给开了门,还请二夫人恕罪。” 舒桐已经看到了小丫环身后的怀藏真,她对绿袖说道:“绿袖,明儿找个人伢子,领了她出去,我这院里容不下这等吃里扒外的奴才!” 小丫环惊惶地跪下磕头:“二夫人饶了奴婢,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舒桐摇了摇头:“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让你去做这件事,就是给了你机会,我不是没有一再重申过这院子里的规矩,今日你胆敢不听主子的话,他日未必就不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绿袖,别发呆,带她下去!” 绿袖闻言,赶紧拽起那哭哭啼啼的丫头,微怒道:“你消停些吧!万一惹得二夫人怒了,当心你的下场更惨!我白给你们说了那些规矩了!快走,明儿我帮你给二夫人求求情,不找人伢子,就给你在这府里另寻个差事干,你若是不听我的,我也不管你了。” 小丫环听绿袖这么说,只得抹着泪跟她走了。 “这是怎么了?她不过给我开个门,用得着你发那么大脾气?”怀藏真问道。 “见过世子爷!”舒桐上前,给怀藏真施礼。 “五娘,别这么客气!”怀藏真见她穿得单薄,我见犹怜,伸手便要扶她,却被舒桐一躲,两手扶了个空,只得讪讪道:“你还在后我的气吗?今日我放下她,特意来陪你,五娘,你就消消气吧,月……月英她实是个好女子,你试着去接受她,你们一定能够成为好姐妹。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骂也好,打也好,都任凭你,只求你不要生气,不要怪她!” 舒桐见他这么护着冯月英,心中一明,问道:“是她叫你来的?” 怀藏真见她猜出来了,只得“嗯”了一声,随即马上补充道:“就算她不提,我也是想着你的,五娘,你不知道,我看着她,就想起了我们那个时候……” “停一下!”舒桐赶紧止住了他的话头,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忆苦思甜,“世子爷,你忘了今日是你和公主的大喜吗?到我这儿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快回去吧,万一宫里知道了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不会的,五娘,今日我就在这里歇吧,明日再去陪月英,她不会生气的。” 舒桐心头一阵怒火,这位爷是真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她不生气我生气!她冲怀藏真说道:“世子爷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我同意了你提出的条件,你也要答应从今后没我允许,不得纠缠于我,现在才迎了新人进门,满足了你的心愿,立刻就要过河拆桥了么?” “五娘,你我是夫妻……”怀藏真说道。 “夫妻?”舒桐冷笑一声,“世子爷记性不好,洞房里那位,才与你是夫妻,夫妻夫妻,一个是夫,一个是妻,五娘不过一妾室,世子爷别说漏了嘴,惹人笑话!要知道这世间的男人,妾可以有很多,妻,只……有……一……个!” 舒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言中之意,怀藏真如何听不明白,脸上一红,又是羞愤,又是心急,他好心弃了洞房花烛来陪她,她竟然说话如此刻薄。 “五娘,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怀藏真说道。 “我以前傻,现在不傻了!”舒桐向着门外一指,“世子爷请回吧,公主该等急了。” “你……”怀藏真哆嗦着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拂袖而去,门在他身后大力合上,半点不迟疑。 ------题外话------ 谢谢luodingyang,第一朵鲜花啊,耐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新妇敬茶 院门一关,隔绝了两个世界。 舒桐将自己到里的门也关上,随之关上的,还有她的心门。冯月英今日进门,她与怀藏真的一切,终是成了过去,从今往后,她与他之间,再不提姻缘,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她会努力,总有一天,她会让世人都知道,女人没了男人,一样活得精彩! 她告诉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为男人流一滴眼泪! 院门外的怀藏真紧抿嘴唇,站了许久才离开,心中颇为后悔,着实不该来这一趟。 他好心好意抛下洞房中的人儿来讨简五娘欢心,却被她冷脸相待,这让他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对简五娘,他多了那么一丝愤懑,连带得对她的愧疚也淡了些。 “不是我不珍惜,是你自己不要!”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长呼一口气,坚定了目光,大步往来路而去。 来的时候有冯月英屋里的小丫头提着灯笼送过来,走的时候却没个人引路,幸好今夜是大喜之日,院里的房廊下都挂着灯笼,要燃一整夜,就借着远处透过来的这点光亮,怀藏真沿着原路返回。 饶是如此,经过花院拐角的时候,怀藏真依旧被脚下一根树枝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明儿把这几棵树都给我连根砍了,栽花栽草栽菜都行,就是别栽树!”他厉声道。 “是,少爷!”他身边的小厮赏茗低头应了一声,在心中为这几棵树默哀,眼看就春天了,它们却被一根树枝连累,再也看不到春光! 吉儿一直在院门口守着,远远地看着怀藏真回来了,赶紧回了屋报信。 “小姐,您果然料事如神,姑爷回来了!” 冯月英微微一笑,眉梢眼角,尽是风情。 怀藏真进了屋,享受到冯月英款款深情,两相比较,更觉她温柔体贴胜过简五娘许多,便抛了心头那点阴郁,与之百般恩爱,一夜缠绵。其间怀藏真自是小心谨慎,怕伤了腹中那块肉,反倒是冯月英动作较之激烈,一再向他保证悄悄找宫里一个御医看过,那人给了她些保胎的药,中以保证两人做事时不影响到胎儿。 第二日新妇敬茶,怀震南与夫人见到冯月英进屋,躬身道:“参见公主!” 怀夫人原来并未见过冯月英,昨日一见之下,是个不弱于简五娘的,看那身段更是个好生养的,比简五娘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可让人放心得多,顿时就满意了,唯一让她不满意的,恐怕就是今日这一幕,娶个公主进门,她婆婆的威风不好摆不说,还得向她行礼。 冯月英身形一晃,半侧着身子避过了怀震南夫妇的礼,脸红着到了怀夫人身畔,赶紧扶她起身,说道:“父亲母亲,这可折煞媳妇了,我既入了怀家门,便只是怀家的媳妇,可当不得两位长辈的礼。” 怀夫人顺势起了身,怀震南却是个倔的,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公主代表着皇家,我怀家是臣,咱们先论国礼,再论家礼,公主先受了臣这一礼,稍后咱们再来受媳妇之礼。” 冯月英一听,脸上便多了一丝惶恐,眼睛一红,说道:“媳妇是什么出身,父亲母亲何尝不知,封这个公主,不过是太后和皇上皇后感念我父为国之功,可怜我这个孤女罢了,媳妇又不真是从小金枝玉叶过来的,还请二老在我面前千万别多礼,又不是在宫里,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是您们儿子的媳妇,是您们将来孙子的娘亲,今后只论家礼就好,要父母亲给我行礼,我是绝对不敢受的,若是父亲不答应,媳妇这里给您跪下!”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下跪,眼中更是涌上了泪花,忙得怀夫人赶紧拉住,急着催怀震南快些应了,她看冯月英手放在小腹处,生怕她这一跪给肚子中的孩儿造成什么损失。 怀藏真在一旁听着,心头大是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月儿性子温和,为人大度,还真的比简五娘有大家主母的风范,若真委屈她作妾,那倒可惜了。 如此一想,便悄眼看了站立在一旁的简五娘一眼,却见她双眼漠然,压根没有半丝表情。怀藏真心头掠过一丝失望,原想看她难不难过,谁知道她脸上连恨意也没有半分。 “哪怕是她对月儿露出的是恨意也好啊!”怀藏真在心里想到。 很快他就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到,原来他竟还这么在乎她吗?若是她对月儿有恨,至少证明她心里对他是在意的,他宁可她恨,却见不得她那般面无表情。 舒桐觉得这一幕很是无聊,因为这样的场景她太熟悉了,以前她嫁给刘元浩一心做家庭主妇时,只能开着电视陪伴自己,那种三流的肥皂剧里没少这样的情节,她给了冯月英一个中肯的评价:演技尚可! 眼睛才是心灵的窗户,嘴巴不是,冯月英嘴上说得好听,可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那种带着几分飘移的视线,是说谎者惯有的,舒桐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低下头,转了一下腕上的手镯,心道最好冯月英不要来惹她。 那边怀震南听了儿媳一番“肺腑之言”,这才罢了,捻着胡须,将冯月英大大夸了几句,于是两老坐到上位,接过了儿子儿媳递上的茶,很干脆就喝了,还给封了个大大的红包。 舒桐记得这一幕与三年前颇为不同,三年前她可是足足在地上跪了近半个时辰,听这两位一个念叨完一个又跟上,虽然说那些话都是对她的安慰与期望,可是现在想想,真的体恤她的话,完全可以拉起来再说。 敬完茶,便是家里的其他人上前与新媳妇认识,怀震南不好女色,妾室不多,只有两个,都是少年时代就跟了他的丫环,生了孩子后就抬成了妾,只不过两个妾室生的都是女儿,有两个年龄比简五娘要大,已经嫁了,现在家里还有个小的,今年不过十二,小名叫浣娘,和简五娘关系还算不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第一次交锋 冯月英见过了小姑子和两位姨娘,视线就落在了舒桐身上。 “这位不用介绍,我猜猜,想必就是简家妹妹了吧?”冯月英微笑着道。 怀藏真说道:“你猜的没错!” 冯月英亲热地上前一步,握住了舒桐的手,亲热地说道:“妹妹的大名,我早年就听说过,你我都是一样的命,咱们姐妹如今成了一家人,以后要好好相处才是。” “五娘见过公主!”舒桐曲身行了个礼,有些无奈,这个时代规矩还真多,幸好她记忆中这些点点滴滴都在,不至于连基本礼节都不会。 “哎呀,妹妹叫我一声姐姐就好,都说了不必多礼,”冯月英急道,转向怀震南夫妇,“对了,父亲、母亲,媳妇给您二老敬茶是应该的,妹妹这里就不必向我敬茶了!” 舒桐听得冷了脸,自己答应她进门,却撇不开与怀藏真的关系,才不得已还占着个妾室的名份,可是事先怀家的人说过,她的一切仍旧与原来一样,变的不过是个称呼,怀藏真还说,冯月英为人和善,定不会为难她,可是现在一听这话,显然眼前的女人不是这么好相与的,明明她不提,也没人要说这个,她这一提,反而把人逼到了台前。 果然,冯月英才这么一说,她身边一位嬷嬷就来了劲儿,婉如唱双簧般上前笑道:“公主,奴婢本不当说的,不过来时娘娘嘱咐奴婢,说是公主仅不在京居住,怕是不知道某些规矩,要奴婢记得提醒公主。这主妇进门,妾室不仅要敬茶,日后还要每日早起向主妇问安,这是规矩,侯府是不是普通人家,这些规矩自是应当守的。”末了又转向怀震南和怀夫人,福了福身道:“娘娘说了,公主以前跟着大将军久居边外,婚事又办得匆忙,还来不及教她太多,若有不是的地方,请侯爷和夫人看她的面,多多见谅。” 冯月英柔柔地冲怀震南和怀夫人笑了笑:“对不起,是媳妇考虑不周!” 得,人家都搬出了娘娘来做后台,若是这茶不敬,反是侯府没规矩了!怀夫人只能把对舒桐的承诺放在一边,示意丫环端了茶到舒桐跟前。 舒桐没有接丫环递到跟前的茶,也没有说话,只将眼睛死死要盯着怀藏真,可那个男人竟然不正眼看她,避开了她的目光。 所有的人都看着舒桐,绿袖不安地悄悄碰了她一下,轻声道:“二夫人……” 她笑了,没有能力一击必中,撂倒敌人时,就要学会委屈求全,如今她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幸好……她没有心软到去原谅那个男人,他,果然不值得! 她微笑着请冯月英上座,端起托盘中的茶盅,双手捧着跪在她面前:“请公主喝茶!” 今日她是公主,她是草民,权且跪她一跪又如何?她相信自己,来日总有一天,不止是冯月英,就是怀藏真,也一样只能匍匐在她脚下。 站在她身后的绿袖红了眼眶,觉得二夫人真是可怜,被眼前的女人把一切都夺了去,还被逼得节节败退,接道理,应该是她向二夫人敬茶才对。 冯月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是笑意温柔,还夹杂着那么一丝惶恐的样子,接过茶喝了一口,急急来搀舒桐起身。 “妹妹快快请起!”她没再提让舒桐别叫她公主的话,想来对这个称呼还是挺满意的。 舒桐却是故意这么叫的,她没那么厚脸皮,明明心里恶心对方,还姐姐妹妹地叫唤。 敬了茶后,她说身体不舒服,禀过怀夫人,带了丫环回去了,怀藏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滑过一抹忧心。 没有人相信她是真的不舒服,都以为她是触景生情,心中伤感才选择了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么点小把戏,根本玩不倒她,她才不会生气,与人生气,伤的是自己,她不过是无视他们而已,不重视,又哪里来的在乎? 她只是练功遇到了第一个瓶颈,昨日强行突破,没有成功,导致自己受到反噬,所以真的不舒服。她想自己是太心急了,就想着有了自保能力,早早地离开这里,却忽视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今日看了冯月英的表现,反倒让她心安了些,如果她真的是怀藏真口中那个大度善良的女人,她还不得不妨着,事实却恰恰相反,这样一来,她反而觉得可以在怀府呆下去,因为冯月英会阻止怀藏真来她这里,从这点来说,这个女人是她的同盟军。那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最好不要做傻事才好! 边想边走,行到半途,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将她的思绪打断,抬起头来,迎面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眸子,目光直直停驻在她脸上,满含关切。 “属下见过小姐!”那人单膝跪下,抱拳相向,身上铮铮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身边跟着怀藏真的小厮赏茗,亦躬身道:“小的见过二夫人。” “快起来吧,都说过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不必行此大礼!”舒桐叹了口气,侧身避过,没有受他的礼,对赏茗,却只是点了点头。 见到这个人,她的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他就是简思成,从小跟在她身边的简思成,在简五娘心中,他就像是她的哥哥一般,因为在她的童年,一直都是这个人在身边守护着她。 他的命是简五娘救的,一直都跟在简五娘身边,她嫁到怀府后,简思成再不能随时跟着她,她便让怀藏真将他招入了军营,如今已做到了副将。 “小姐,您还好吧?”简思成问道。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还有……谢谢你!”舒桐点了点头,对他绽放出一抹微笑,“你是找世子爷有事吧?” 简思成点了点头:“军中有些事,需要世子爷前去处理,这才让赏茗领了末将前来。” “世子爷就在侯爷的院里,你们去吧。”她笑了笑,错开身来,往前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承诺 身后的简思成目送着舒桐走远,调回了视线,对赏茗道:“走吧。” 府时的人都知道简思成的来历,也知道他一直对简五娘坚持着旧时的称呼,他本就是简家家将,如今就算跟了怀藏真入伍,也还将自己当作简家人,对旧主忠心不二,对这样的人,赏茗心里是佩服的,可以说简思成就是他的榜样。 他容颜清俊,不过十八岁,就已做到了副将,虽说有怀藏真提携之功,但他自己的能力却也让人刮目相看,武艺精湛,尤其马上功夫,更是得简大郎亲传,一手回马枪,不弱于当年的简家四勇士,战场上常能出奇制胜,取敌首级。 本来简思成心里是有些担心的,可是见到小姐的样子,心中稍安,小姐没有半分伤心难过,他知道小姐不是那种什么都藏在心中的人,既然面上无恙,那就是真的没事,心中虽觉得以她对怀藏真的感情,有些不大对,但不知怎地,暗中竟有些欢喜。 他行走如风,唇抿得很紧。小姐的态度不代表他的态度,对怀藏真与冯月英二人,他心中实无好感,不说别的,在军中时,那个女人就整日跟在怀藏真身后,还装模作样地要上战场,她那个样子上战场,也只能是去送死。 发现了那两人的不正常后,简思成十分气愤,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了五娘,就是要她提防,早点拿个主意,就算不能阻止那个女人进门,也不能让她得了势,没想到那女人命好,被皇家封为公主,如今怀藏真娶了那个女人,他的小姐被迫从堂堂正妻沦落为妾,简思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在见到舒桐之前,他甚至想过如果小姐受不了这等委屈,他便带着她离开侯府,天下之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怀藏真不珍惜小姐,他会珍惜!可是一切都建立在简五娘的意愿之上,得她愿意才行。 看今日简五娘的表情,简思成知道不用提了,小姐的脸上并无委屈,也许她真的很爱怀藏真,就算为妾,她也不愿离他!那么,他只有遵从她的心意,继续守护着她。 在他心里,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小姐,他已经向怀藏真请命,不再去军中任职,而是回到侯府,担任家将,保护的自然是他的小姐。 他还记得当初四少临死前的嘱托,简玉临只大他一岁,三年前简守恒将军与简家大郎简玉宗、三郎简玉崇突遭敌人刺杀身亡,其弟简守正带着二郎简玉琪、四郎简玉临领军与十万敌人拼杀,曲阳关一战,尽皆身亡。 简玉临是最后一个死去的简家儿郎,他本不该死,但他替简思成挡住了敌人,用自己的命换来了简思成的生。尽管之前简思成也曾拼死救过他,可他是主,简思成是仆,在简思成看来,自己贱命一条,简玉临的命要比自己金贵得多,可他还是以死相胁,迫简思成一个人逃回了关内。 简玉临说:“思成,我一直都拿你当兄弟,从没当你是外人,我简家的儿郎,拼着和敌人战死,也没有脱逃的,父兄叔叔都不在了,我不能扔下我的将士,一走了之,你不是军中人,你只是跟着二叔来学习的,你可以逃回去,一定要保住命,帮我带个话给五娘,让她坚强地活下去,告诉她,父亲和哥哥们的灵魂会在天上好好看着她,告诉她,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得自己是简家的子孙,不能轻贱了自己,她得替我们哥四个活下去,告诉她,哥哥不能活着看她嫁人了,将来她有了孩子,设法过继一个给简家,别让简家绝了后!替我照顾五娘,如果怀家肯照顾她,以后,就由你来当她的哥哥,如果怀家不愿,你……你就带她走,照顾她一生一世!” 那时候的简思成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对天发誓,含泪答应了简玉临,简玉临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在他的坐骑上刺了一刀,大吼着冲进了敌军队伍,他在马上回头,看到简玉临的后背被乱枪刺穿,一身是血,尤自屹立不倒,他用行动向敌人宣告,要想伤害简思成,只有踏着他的尸体过去。 因为如此,简思成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只是简玉临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没有嘱托,简思成也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五娘,因为在他的心里,从她救下他那天起,就许下了诺言,这条命从此后就是她的,他会永永远远跟在她身边,守护她一辈子。 从五娘的太爷爷、爷爷到父亲,简家军为大夏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简守恒与北蛮大小数百战,从不言败,此次却全军覆没,多年守卫北疆的简家军十万余众,最后只剩下不到五千。 呼延王庭却没有趁胜追击,而是与大夏签署城下协定,以曲阳关为界,割西北十三州予呼延王庭,呼延王庭大可汗呼延赞正式称帝,国号大金,定都塔城。 呼延王庭虽与简家军立场敌对,却对敌手甚是敬重,尤其呼延赞在简守恒手中从未胜过,对这位一生的对手很是敬重,将所有尸体收敛葬于曲阳关外的鹰山中,简五娘去收父兄尸首时,已是晚了一步,不过她想,父兄得以与他们的将士一起,在地下也不会孤单。 她在曲阳关内为父兄另立了个衣冠冢,简思成一直陪着她,直到怀藏真来之前,她一滴泪也没有流。 简思成站在屋外,赏茗进去通禀时,他从半敞的门看进去,看到了侯爷和夫人一脸慈祥的笑,怀藏真与冯月英陪坐在下首,正自说着家常,冯月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甜蜜,怀藏真亦然。 简思成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恨: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无视对小姐的承诺,另娶其他女人! 他更恨自己,如果当年的他不自卑,向五娘说明简玉临的遗言,说不定五娘不会选择怀藏真,说不定她真的会跟他走,就算日子可能没有在怀府过得安逸,可是他不会绝对不会负她,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到了今天,这份情只能深深埋藏,再也无法说出口。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纠缠 反噬的结果很惨,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丫环们都脱了夹袄,换上了薄衫,舒桐却只能每日抱着个手炉,缩在屋子里发抖,很长一段时间,她连走路都感觉吃力。 大夫来看过,说她脉像紊乱,开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绿袖每日照着药方熬了端来,舒桐都给偷偷倒在了窗外的花架下,是药三分毒,她这不是病,那些药也治不了,只能靠自己慢慢修复。 这样一来,她顺理成章地不用去向冯月英请安了。 冯月英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她才嫁进怀家,简五娘就病了,在她看来,简五娘分明是心里有刺,不想屈居她之下,故意弄了个病的借口躲避向自己这个主母请安。 一直拖了好几天,直到大夫也请了,药也开了,怀藏真脸上也显出几分担忧,冯月英才信了。 为了体现她的贤良淑德,这一天,冯月英收拾得珠光宝气,明艳照人,让丫环备了几样补品,来到舒桐的院里,向她表示了关怀。 她拉着舒桐的手温声细语道:“妹妹这个样子,不知道让夫君如何心痛呢,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该好好将养身子,早日康复才是。” 舒桐微笑道:“多谢公主关心,我会的。” 她尽量客气,与冯月英保持着疏离,希望她快些走,可是有人的脸皮总是特别厚,冯月英像是没看出来,拉着她不停地嘘寒问暖,还伸了手去她额上探,还好舒桐动作快,躲开了。 “公主还是坐远些吧,若是病气过了你,五娘可担心不起。”舒桐说道。 冯月英死死地盯着她,她很想从这张看上去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精致面容上找出一点不伤心难过,可是看了半天,她终是失望了。冯月英很不理解,自己抢了怀藏真,夺走了属于简五娘的地位,她难道一点都不痛苦?这让她很不高兴,她希望看到的可不是这样安然的简五娘,难道说怀藏真还给了她什么许诺? 带着这个疑问,冯月英变得疑神疑鬼,派了个丫环每日跟踪怀藏真,看他去了简五娘的院子没有。 赵嬷嬷劝她道:“公主,奴婢听说这简五娘小产伤了身子,就算世子爷常去她那儿,她也折腾不出什么来,您何不放宽心些,反显得您大度。” “嬷嬷,就是这样才不得不防,谁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她这般模样还能勾得世子爷天天往她那儿跑,我这心里……他明知我怀着身子,还如此这般让我难过,可见在他心中,简五娘比我重要!” 冯月英心烦,舒桐未尝不心烦,这怀藏真也不知是怎么了,她一再没给他好脸,还能惦记着她,见天地往舒桐的院子钻,说些没营养的话,舒桐开始还应付两句,后面都懒得理他了,他却像唐僧一样,一坐下来就开始念叨两人的过去。 这天怀藏真又来了,才刚一开口,就被舒桐打断,她说:“大夫嘱咐了要我多休息,病也好得快些,公主那里怀着身子,世子爷还是请回吧,孕妇最大,好好照顾她才是要紧事。” 怀藏真神色变了变,眉心微微攒起,凝视着她。这几天他越来越觉得简五娘不像以前了,一开始让她让出怀府少夫人的位子时,她的表情还是不甘的,还对他说了那些气话,尽管舒桐说的是实话,可怀藏真认定了那是气话,没办法,谁让原来的简五娘与他本是夫妻恩爱。 现在呢?现在的五娘变得平和了,不再对他瞪眼,不再朝他撒小性子,更不会用幽怨的目光盯着他,这样的五娘让怀藏真觉得陌生。若是她还像之前,他心里就算有气,也会体谅她这是因为在乎自己,因为妒忌才会如此,可是她变得安安静静的,不争,亦不抢,不妒,亦不恨,这样的安静,让他心生不安。 他可以肯定,不是因为冯月英善良大度,五娘为他着想,要妻妾和平共处,才会变成这样,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这个原因,因为以前只要他出现,五娘的眼中就只有他一人,如今她眼里却没有了他! 是的,那双眼睛依然灵动,他第一次对她产生心动的感觉,就是因为那双眼睛,黑得纯粹,亮得惊人,他想,人间的女子如何会有这么美的眼睛,她一定是仙子的化身。 曾经那双眼里,他就是唯一,他就是全部,可是如今那双眼里却没有了自己,就算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可是他就是能感觉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在看他,哪怕是对一朵花、一棵草,甚至是桌椅门窗那等死物,她的兴趣都要比对他来得大。 “五娘,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怀藏真轻轻叹了口气。 舒桐漾起一丝微笑:“世子爷请回吧,公主等着你吃晚饭呢。” 怀藏真走过去,伸手触碰她的脸,舒桐躲了一下,没躲开,只能无奈地任他因练剑而略显粗糙的手指抚在脸上,她的下巴被他轻轻抬起,与他四目相对。 “五娘,别再躲我,好吗?就算娶了月英,我对你的感情不曾变过,我不会因为有她就不要你,我会对她好,亦会对你好,你别再这样,行吗?” 舒桐累了,她不想再和他周旋,伸手将怀藏真的手拿开,她郑重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我那天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你应该清楚,我从未骗过你。从你决定娶冯月英的那一天起……不!应该说是从你与冯月英发生关系的那天起,这一切就注定了。世子爷,是你先背叛了我们之间的诺言,你不看重,我看重!既然你先撕毁了诺言,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已经跟着毁了。” “你是因为我让冯月英当了正妻?你也知道,那由不得我,我本是让她作妾的,可是她是公主……” “不是这个原因!”舒桐打断了他带着沉痛的倾诉,“名份我根本就不看重,我看重的是人心。世子爷,你既然喜欢上了她,我们的一切就已经成了过去,你就好好喜欢她吧,别再惦记我。” “我也喜欢你!” 舒桐笑了:“可能吗?你惹还喜欢我,又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怎么会违背了我们的誓言?别对我说你其实两个都喜欢,那是不是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的心只有一颗,我要的是全心全意。世子爷,换个角度想,如果是我心里有了别的男人,你能容忍吗?” “你说这一切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的心里有了别人?” 舒桐不讲话了,和一个不懂真爱的男人谈真爱,她根本就是在自找苦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柳菁 可能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怀藏真得手冯月英后,见舒桐不再理会他,竟然又对舒桐生了心思,比原来更加牵挂。 其实当初就算舒桐苦苦哀求,他也必定不会弃了冯月英,这男人啊就是个贱的,你对他好时他看不见,当你对他不好了,才会想起原先的好来。 绿袖劝舒桐:“二夫人,世子爷这般低声下气,您也就顺着他些吧,他如今娶了公主,对您比往日还好,这样不好么?” 舒桐冷笑一声:“他哪里就是离不了我了,不过是因为那边怀着身子,没人服侍罢了,现如今屋里头又没别个,若是有人,也不会往这边跑。” “话不是这么说的,世子爷原先不也没纳妾,只守着二夫人?” “原先倒是没纳,就是为着如今娶个大的呢!”舒桐摆了摆手,“绿袖,别再和我提这些,我听着心烦,若是你心疼你家世子爷,干脆我明儿和他说,调你到他身边。” 绿袖脸色一变,跪下道:“二夫人,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舒桐淡然一笑道:“有没有都没关系,若是有就早些说,我也好成全你。” 旁边的依云傻了眼,看着绿袖,微张了张嘴,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奴婢真没有!奴婢就跟着二夫人,还请二夫人不要嫌弃奴婢!”绿袖跪着走了两步,上前扯住了舒桐的裙摆。 “行了,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子!既然如此,你就好好跟着我吧。”舒桐说道。 打了个哈欠,舒桐站起身来,往里间去了,绿袖赶紧跟上,将锦被掀开,服侍舒桐脱鞋上床,给她盖好,又将尚吊着同心结的银帐钩放下,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因为这番谈话,绿袖有些烦闷,叮嘱小丫环守着,游到了侯府后花园。这时节园里花开得正好,她站在一株白牡丹前发起了呆。三年了,她从怀夫人身边调到简五娘身边时,已经十六岁,因为简五娘年纪小,怀夫人说要调个懂事些的丫环,好时时提点着些。 时光易逝,她今年已经十九岁,说起来是老姑娘了,照府里的规矩,满了十八岁就会放出府去,之前简五娘也与她提过,主仆三年,简五娘的生活起居几乎都是绿袖一手操办,两人感情深厚,她舍不得离开,也没有她看得上眼的男人,便恳求五娘继续留在府里。 两人名为主仆,绿袖暗里却把简五娘当成了亲妹妹,时时提醒着她,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可是今日,她竟然说这样的话,绿袖不由得有些委屈,叹了口气,心想是到离开的时候了,自己年纪大了,这么呆在府里也不是办法,难怪二夫人会怀疑。 站起身正要离开,却见花架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淡黄衫子郁金裙,一柄绣着穿花蝴蝶的团扇拿在手中,那手白玉似的,团扇遮在胸前,扇柄坠着红色流苏,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绿袖不知她是何时来的,见这姑娘一身贵气,看着眼生,心道定是府里的贵客,赶紧背过身去,擦干了眼角的泪,迈步要走。 如今府里的事有怀夫人和公主管着,二夫人这边半点沾不上手,府里如今哪天来了什么客,她们这边儿的人都不知道了,绿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跑这儿来,幸亏遇见的是个陌生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然若给人晓得,还不知会给二夫人惹来什么麻烦,赶紧离开才是正事。 “等等!”她才走了两步,却被那黄衫姑娘叫住。 绿袖暗暗叫苦,回头道:“这位姑娘,叫住奴婢,不知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还有,你刚才为什么在这里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黄衫姑娘问道。 绿袖摇头道:“奴婢叫绿袖,没有谁欺负奴婢,奴婢只是一时触景生情,想起了过世的爹娘。” 黄衫姑娘轻“哦”了一声,绿袖松了口气。 “对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叫柳菁,今日是到侯府做客来的,我母亲与侯爷夫人正聊得开心,我觉得闷,便一个人出来走走,府里我不熟,不如你给我引个路吧。” 绿袖福了福道:“原来是柳小姐!小姐怎的不带个丫环出来?奴婢不是夫人院里的,还当得有差,只能给小姐引个路,只怕是不能陪您。” 柳菁吐了吐舌头,样子甚是俏皮,“我是偷跑出来的,好不容易才甩脱她们,怎么还能带上!既然如此,那你是哪个院里的?你主子是谁,带我去你们院子玩玩,好吗?” 这柳菁看样子和二夫人差不多大,一脸的孩子气,甚是天真可爱。绿袖犹豫了一下,她便上前晃着绿袖的手,连声叫“好姐姐”。 绿袖摆手,“柳小姐,这可使不得,您叫奴婢的名字吧!”她想,这柳小姐天真活泼,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不如就随了她,带她到院里去玩玩,若是二夫人醒了,两人年纪相当,说不定还说得上话。二夫人就是太沉静了,她什么话都放在心里,如今也不和绿袖说了,绿袖不知道她整天在想些什么,也许有个有说说话,她能好过些。 柳菁跟着她,一路叽叽喳喳地,听说她是二夫人的丫环,恍然道:“啊!我早听说过简家姐姐的名字,却从不曾见到过她,她怎么没出来?冯月英都出来了,她也在陪我母亲。” 绿袖看她一眼,有些愕然,这位柳小姐竟然直呼少夫人的名字,少夫人可是皇上的义女啊,她的话语不带半点尊崇,只有一个可能,眼前这位柳小姐的身份尊贵,还在冯月英这个公主之上! “柳小姐以前不曾来过咱们府上么?”绿袖笑问道。 “没来过,以前我都不住京城的,这次是随母亲回来给外祖母贺寿。”柳菁笑道。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舒桐午睡睡得并不长,这会子已经起来,在树下的秋千架上坐着,慢悠悠地晃,风吹得她长发往后飘扬,脸似雪瓷一般,小小的一张,较先前又瘦了一圈,望之惹人生怜。 不用绿袖介绍,柳菁就自己跑上前和舒桐说起话来了,她的性子直爽,舒桐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还是有些喜欢,陪着她说了一阵话。 柳菁其实很聪明,没有提别的,不过和舒桐聊些小女儿家的琐事,两人说了一阵,越聊越是投机。原来柳菁说的话题,舒桐都能接上,两人都喜欢塞外风光,竟然都去过,说起异域风情来,你一段我一段,头头是道。 令柳菁想不到的是舒桐知道的竟然比她还要多,似乎就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她感叹道:“简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菁儿,原来你在这里!害我们好找!”院门吱的一声响,走进来一个男子,锦衣玉带,一双如星的眸子盛着宠溺,微笑着走向柳菁。 他的身后跟着三五个人,皆是男子,怀藏真就站在他身旁,目光灼灼,望定了舒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史上最年轻的臣相 舒桐睡时出了一身汗,起来换了衣衫,原来的她喜着素色衣裙,不怎么佩戴饰物,从小跟着父兄,没有母亲教导,性格上有几分男儿家的大大咧咧,不爱涂脂抹粉。如今却与以往有了很大不同。 她未做新衣,穿的仍旧是以前那些素衫,白底蓝花的裙子,不过耳朵上坠了滴水玉珠,手腕上套了八宝攒丝金镶玉镯,颈上是一串绿豆大小的珍珠串链,腰间挂着彩线打的络子,头上乌鬓松松挽了个髻,斜簪了一支银钗,脸上薄施脂粉,神情带着些许慵懒,妩媚浑然天成,这么一打扮,那一点素色竟给她穿出几分艳来。 她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背靠一丛盛开的红蔷薇,灼灼光华,竟将身后的花给比了下去。 怀藏真的目光顺着那盈盈一握的纤腰缓缓往上,最后怀不自禁地落在缀着珍珠的前襟上,她的腰身细了许多,显得那么羸弱,但是胸前已有了波澜,某些地方竟然较以往丰满,似乎不过一夜之间,她就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 之前为何没有发现这一点呢?想来是小产之后的改变,怀藏真移不开眼了,身上某个地方蠢蠢欲动,有抬头之势,纵使他人不知,自己却也觉得尴尬,低咳了一声,缓步上前。 “五娘,你与柳小姐谈些什么?” 舒桐只以微笑作答,慢慢起身,看着步入庭院的这群人。 柳菁站起来,朝着柳延卿吐了吐舌头,笑道:“大哥找到了好去处就不管我了,我自然也会找地方!”指舒桐,“你们俩没见过吧,简姐姐,这是我大哥,他叫柳延卿,大哥,这是简姐姐。” 舒桐对她的这个介绍很满意,没有多余的修饰,只一句“这是简姐姐”,很好! 她笑着对柳延卿点了点头,启口道:“原来是柳相,以前却不曾听说你有妹妹!” “你们认识?”柳菁惊讶问道。 柳延卿是大夏朝史上最年轻的副相,今年不过二十八岁。三年前的变故后,朝中不少老臣子自承失职,告老还乡,永嘉帝顺势启用了大批新人,其中就有这柳延卿,那时他不过是吏部侍郎。 吏部尚书文同锡也在辞官之列,他走后吏部没了领头之人,柳延卿于是被提拔为吏部尚书,短短三年,他整顿吏治,除贪惩恶,提拔有真才实学之人,将被呼延王庭盘剥而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的大夏官场打理得井井有条,今年年初,副相张之峰因罪被罢免,永嘉帝便将他任命为副相,辅佐臣相顾光宪管理六阁。 舒桐之所以熟知这段历史,是因为简五娘的记忆里,这个人她认识,并且他还是怀藏真和她的证婚人,当年两人的婚书上,便有他的签字。只不过嫁入怀家后,简五娘深居简出,不爱抛头露面,与这位年轻的大夏重臣便没再见过。 三年前见到他时,虽只是匆匆一瞥,却也能看出他的锋芒毕露,三年过去,柳延卿的眉梢眼角,少了张扬,多了一丝沉稳。 舒桐记得,这位大夏朝最年轻的副相有一句名言,便是“国土不拾,何以为家?”他曾发誓,不将西北十三州从呼延王庭手中夺回来,绝不成家!不知道如果西北十三州真的夺不回来,这个热血青年会不会终身不娶。 见舒桐疑惑,柳延卿笑道:“菁儿是我堂妹,原是小叔之女,这次要不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寿,她也不会来京。” “怀世子,之前怎么听你说简姐姐身子不好,不能见客,我看她这不是好好儿的么?”柳菁想起前事来,对怀藏真兴师问罪道。 柳延卿见怀藏真神情似有尴尬,忙圆场道:“菁儿,别乱说,世子爷那不是心痛你简姐姐么,你这么能折腾,给你一闹,只怕没病的都要闹出病来。” 柳菁撇了撇嘴道:“大哥你就会说我,我哪里闹了,我可是很明白事理的,对吧,简姐姐?” 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挽着舒桐的手,舒桐笑道:“柳小姐很是活泼可爱,我和她聊得很投机。” 柳菁不依道:“简姐姐,我都叫你姐姐了,你怎么还叫我柳小姐,你和大哥一样,叫我菁儿好了。” 舒桐温婉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菁儿!” 柳菁答应了一声,很是开心地冲怀藏真道:“怀世子,我从小没有姐妹,简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你可不能欺负她!” 怀藏真笑应道:“自然不会!你既然叫她姐姐,岂不是要叫我一声姐夫?” 柳延卿抱歉道:“菁儿没大没小的,还请世子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柳小姐这才叫真性情,五娘在京中没什么朋友,难得与柳小姐投契,还要请你多过来陪陪她才是。”怀藏真说道。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舒桐一瞬间的冷淡,柳菁那声姐夫没有叫出口。 怀藏真身后有人说道:“怀兄与娇妻美妾都那么伉俪情深,实在让人羡慕,什么时候也传授兄弟几招,我家那几个可是天天争吵,吵得我头都痛了!” “公主与五娘,都是性情温和之人。”怀藏真说道,偷偷瞟了舒桐一眼,见她没有说什么,心中稍安。 他想,五娘还是顾大局的,在人前不会落他的面子。要知道这些时日他来这院里,可没少受冷遇,简五娘有时候迎了他进去,只让丫环陪在一旁添茶,自己拿了书卷一看就是大半天,根本不理会他。 自他娶了冯月英,她连碰都不让他碰了,说什么妻妾和美,其实不过是个笑话。 “五娘,介绍一下,这是……” 舒桐低垂的粉颈抬了起来,面对着怀藏真介绍的那三个年轻男子,突觉有一道目光在她的身上停驻,带着一阵烧灼感,怀藏真说了些什么,她压根没听到,凝了神仔细再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面前的三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对着她都是一样的笑容。 她福了福身道:“三位公子好!” 他们姓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听,只好一并招呼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 原来是故人 绿袖终于知道了为何柳菁提起冯月英时没半点敬意,随着这姑娘来怀府的次数增多,她也终于了解到一切。 柳菁的身后有着庞大的背景,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的身份比冯月英来得高贵,就算冯月英名义上多了个公主的称号,那又如何?她毕竟不是真的公主,而柳菁的母亲,却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当今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当朝皇帝最小的妹妹,大夏朝仅有的长公主。 长公主是永嘉帝的妹妹,大夏朝除了太后、皇帝和皇后最尊贵的人。 长公主在很多年前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她现年三十八岁,比永嘉帝小四岁,她从小习武,是个不让须眉的女子,曾经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与边关将士一起杀敌,很久也没被人发现她的女儿身,可以说大夏能在中原四国中强盛起来,疆土在永嘉帝手中扩展到最大,有她的一份功劳。 长公主二十二岁才嫁人,这个年纪在这个世界算是老姑娘了,谁都以为她喜欢舞刀弄枪,应会嫁个武将,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夺得芳心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弱书生。柳菁的父亲柳崇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吟诗作对,写得一手好文章外,什么也不会。 柳菁的外表融合了父母的优点,性子却像母亲多些,长公主很疼爱这个女儿。 舒桐很喜欢柳菁的到来,因为柳菁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聪明、美丽、大方、谦虚、大方!她从不拿架子,她一直瞒着舒桐自己的母亲是长公主,还是怀藏真提起,舒桐才知道。 还有一个原因,是柳菁很崇拜已故的简大将军,她说起简家军的那些事儿来,头头是道,犹如亲眼所见,时常把舒桐都听得一愣儿一愣儿的,心道自己这个正宗的简家女儿还不如人家小姑娘知道的多。 这也就能够解释柳菁为什么会喜欢来找舒桐,舒桐却从她的身上,看到了长公主的善良。若不是长公主言传身教,柳菁也不会形成那样的思想,从柳菁的字里行间,舒桐仿佛看到一个眉清目秀、英姿飒爽的少年与父辈并肩战斗,在沙场上征战杀敌,守卫着大夏百姓平安。 是的,长公主十六岁女扮男装入伍时,所加入的正是简家军!二十二年前,长公主与简五娘的父亲、叔叔,曾经称兄道弟。 柳菁眼中的钦慕半点不作假,她说,在战场上,简守正曾经救过长公主的命,也就在此后发现了她的女儿家身份,迫其离开了军中。 长公主那时是离家出走,因为她的父皇要将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舒桐问柳菁:“你母亲选择入伍,莫非她那时已有了心上人,她的心上人在军中?” 柳菁点了点头,“正是,母亲在还是个比我小的小姑娘时,就想着要嫁给那人,只可惜……”她笑了笑,“不过她后来遇到了父亲,父亲是个极好的人,对母亲好得不得了,母亲也终于找到了她的幸福。” “为什么,是那人地位低下,配不上长公主的身份吗?”舒桐问道,若起是这样,长公主倒也可怜,千里奔波入军营,最终与心上人也未能成眷属,“对了,这些事情你是哪里听来的?” 柳菁眨了眨眼,叹气道:“那人地位倒也不低,这世间配得上母亲的男子没有几个,但他一定是其中之一,一则迫于父母之命,母亲不能嫁给他,二则那人的心不在母亲身上,他只当母亲是兄弟!这些事自然是母亲告诉我的,她很怀念在军营的那段时光,我小的时候,常常抱着我给我讲,说起简家军的英勇事迹。” “她给你说这些,不怕你父亲听着生气么?”舒桐疑惑道。 “不会!父亲当时也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母亲说到动情处落泪,他会低声安慰她,直到引得母亲破啼为笑,母亲说,父亲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男子。”柳菁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向往。 哪个少女不怀春,想来在她心中,也希望有一天能有这么一个男人,将她捧在手心呵护吧! “是啊,像你父亲这样的男子,实是难得!”舒桐想到自己遇上的两个男人,不由得跟着叹气,她活了两辈子,却是没有这样的运气,“你母亲也是个奇女子,那男子放弃了你母亲,委实是他没有福气!” 柳菁笑道:“对啊,母亲和父亲玩笑时,也常这样说,不过她从未恨过那人,说起来她能遇到父亲,也是那人一手安排。” “还有这样的事?”舒桐诧异道。 “嗯!”柳菁点了点头,“连我父亲都说,那个男人值得母亲去爱,他是个好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虽然很敬爱父亲,可是对那个人,听得多了,连我都忍不住要佩服,甚至希望我将来也能遇到那样一个男子。” “为什么?”舒桐问道。 “父亲娶了母亲,一生不纳妾,专守着她一人,可说是好男人了吧?” 舒桐点头。 “说实话,可是若母亲不在了呢?他肯定也会再娶,就算他心中念着母亲,可是为了家族香火,为了传宗接代,他还是会有别的女人。但是那个男人不同,他守着一份承诺,珍藏着一份真爱,一生未娶,只为了故去的红颜知己!” 舒桐眉心一跳,柳菁说的一切,似曾相识,她飞快地在记忆里搜寻着一些片断,依稀记得北疆无战事的某个冬日,风寒似刀,冰封大地,二哥带着她去林子里打野味,裹得跟个雪团儿似的,一身狐裘,仍觉得冷,去林子的路上要经过一片草泽,在那里她听到一阵笛声,惊喜叫道:“是二叔!” 她叫着就要跑上去,却被二哥拦住,二哥说:“别过去,不要打扰二叔。” 最终二哥拗不过她,让她发誓不出声,还是悄悄带了她前去,她躲在土堆后面,看到早起就不见了的二叔在守在草泽中央的一个土丘前,手拿横笛背对着她吹奏,一遍又一遍,吹的是《相见欢》。 后来她发现高大挺拔的二叔一有空就会去那里,每次都吹《相见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次一坐就是一整天,任它冰霜雨雪,从不动摇。 多少年后她知道了二叔的苦,土丘里埋着他心爱的姑娘,他用笛子吹着《相见欢》,却与她再不能相见! “你说的这人,与救你母亲的是同一人?”舒桐问道。 柳菁抬头,眉间带着一丝伤感看向她,“是的,简姐姐,你猜出来了,那个人,就是你的二叔,所以你该知道为何我会喜欢跟你亲近了吧?母亲说,她当年做了一件对不起简叔叔的事,怕简叔叔还不肯原谅她,不敢去见他,等我长大了,让我代替她去北疆给简叔叔说一声对不起,可是还没等到我长大,简叔叔却……” 舒桐的眼中也浮起一层轻雾,她扶着柳菁道:“没关系,听了你说的,我明白了,想必长公主就是二叔口中的那个遥弟,你回去告诉你母亲,二叔没有怪他,从来不曾怪过!” 长公主叫秦娆,当年女扮男装入军中时,化名秦遥,与简守正出生入死,两人结拜了兄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冯月英的烦恼 大夏皇室已经历了五代,这并不是一个太平的世界,中原四国之间时有战争,紧领北寒之地,被中原人称为蛮人的北人亦经常犯大夏边境,或许因为连年征战,皇帝并不好当,劳心又劳力,所以大夏历代君王都死得有些早,只有永嘉帝的父皇德熙帝是个特例,这位皇上十五岁登基,在位四十余年,驾崩时已有五十七岁。 皇帝长寿并不是一件好事,德熙帝其实很健康,若是可以的话,他还能活到七老八十,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太子是他十六岁那年生的,如果他活到八十岁,那时太子都六十三了。德熙帝在太子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儿子,这片江山,将来全都是他的,太子守着,等着,可是眼看着自家老爷子的身板一天比一天硬朗,自己则一天天老去,心想照此情形,不知道自己活不活得到登上皇位的那一天,没准他老子比他活得长呢,那这一辈子也太窝囊了。 所以太子人到中年时,实在等不得了,发动了政变,要德熙帝退位让贤。德熙帝精力旺盛,儿子生得多,一个个都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于是这场政变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混战,几个儿子分成几股势力,一边逼老爹退位,一边大打出手。 当别人都打得差不多时,最为老实的永嘉帝出来了,最好的猎人,不会过早显示自己的实力,他寻找的是一个最佳机会,势必一击而中,永嘉帝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成功地清洗了一切,以勤王之名除去了自己的对手兼兄弟,逼宫上位。那时候德熙帝只剩下了两个儿子,另一个从来胆小怕事,胸无大志,没有卷入这场风波,所以也平安活了下来。 德熙帝的公主们身为女流,也没有逃出这场风波,为了势力的扭合,他们的丈夫也参加了这场争斗,事败后,几位公主有的自杀,有的被软禁,在随之而来的漫长岁月中孤苦无依,郁郁而终,竟都不得善果,到如今,只剩下了秦娆一个。 永嘉帝的上位经历过血的洗礼,所以他吸取了先皇的教训,一是对女色较为节制,儿子生得少,二是对儿子们管教严格,时时将孝字挂在嘴上教导,并且他没有立太子,而是告诉三个儿子,谁的表现让他满意,大行之后,会将天下交给他。 三个儿子他都当成了接班人来培养,他知道这样也有弊端,导致了三个儿子之间勾心斗角,向来不合,不过他不在乎,只要他们敬畏和孝顺他这个爹就行了。 唯一的弟弟太平王爷不是太后亲生,与永嘉帝始终隔了一层,所以永嘉帝对长公主这个妹妹很是友爱,连带得对柳菁也很宠爱。 冯月英知道了柳菁的出身,对她登门怀府不是拜访自己而是寻上简五娘就多了一丝疑问。长公主与简守正的事毕竟只有当事人和他们亲近的人知道,冯月英自然不晓,她一直想不明白简五娘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拉拢了柳菁。 想到自己陪着笑讨好柳菁时她那不屑的目光,冯月英心中很是憋屈,她如今贵为公主,明明柳菁该亲近的是自己才是,简五娘不过是个小妾,她凭什么可以与长公主的女儿坐在一起! 怀藏真陪她吃完晚饭,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忍不住要动手去摸,被冯月英一掌给拍开了。 “我不过是想要摸摸孩子调不调皮。”怀藏真笑道,听母亲说孕妇的脾气都会有些怪异,让他顺着媳妇一点儿,原来是真的。 冯月英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抚着小腹嗔怪道:“这个时候还小呢,还不会动,你摸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说了,你这么突然一摸,吓了我一跳,你是练武之人,别没个轻重,伤着了孩子。” 怀藏真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显见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怏怏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当爹么,不懂这些,对不起,以后一定不会再吓着你了。不过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会动啊?真希望他快点出来。” “哪有这么快!”冯月英笑道,“对了,这几日简妹妹身体如何了?你去看看她吧。” 怀藏真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轻轻抚摸着,脸贴着她的脸道:“月儿,你真是个贤惠的娘子,母亲说的对,能娶到你,是我怀藏真的福气。” 明知道他心里牵挂着简五娘,在她怀孕期间还天天往简五娘屋里跑,冯月英却从未抱怨过,还时不时劝他,说五娘年纪还小,只顾着些小儿女情长,没想过顾全大局,只要怀藏真对她还像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要好,总有一天,五娘会明白过来。 怀藏真懊恼的是,要是简五娘有冯月英这么明白事理就好了,他娶冯月英,也是不得已,就算他不娶,以五娘现在的身子,怀不上孩子,为了怀家的子嗣,迟早也会让他纳妾,其他女人可不见得有冯月英这样的好性子,她和五娘境遇相同,对五娘怀着一份愧疚,对五娘真的像对亲妹妹。 这些天冯月英也不让他碰了,让他去找简五娘,说是一来怕伤着孩子,二来也不该冷落了五娘,可是五娘一直就没正眼看过他,他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有一次,怀藏真急了,心道管他什么承诺不承诺,她本就是自己的女人,为何不能正大光明地抱,便想要用强,五娘却突然拿出剪子横在胸前,目光绝决地看着他说,若是他再逼,就死给他看。 从那以后,他再不敢逼她,在心下对自己说慢慢来,总有一天他能够用真情感化五娘,看着五娘一天比一天动人,冯月英那里又不能碰,怀藏真急火攻心,却也无可奈何。 怀夫人不是没有劝过儿子纳个通房丫头,不过怀藏真自己拒绝了,他已经对不起简五娘,不想再对不起冯月英,毕竟这头还大着肚子,他就急着找别的女人,那就实在说不清了,他还指望着五娘能原谅他,冯月英这桩事,总的来说是个意外,虽然在他心中,对这个意外也是欢喜的。 和冯月英耳鬓厮磨一番,怀藏真这才去了,倚着门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冯月英豁然转身,如旋风般回到卧室,手中的绢帕绞得死紧。 “哎呀我的小姐,你可小心些,你现在是孕妇,孕妇!”贴身丫环吉儿见她这模样,先关上了房门,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冯月英咬了咬牙,烦躁地摆了摆手,“人都不在了,还装什么装?小日子都来了,要真怀上还会见红?夫人那里要请大夫来看,我还得找理由拖着,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简五娘简五娘,他心里就只有个简五娘,气死我了!” 谁也不知道她每日装大度,装贤淑,有多么地辛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 恨她 “不会吧?这个月不是到了日子都没来么?都超好些天了,怎么……”吉儿摇了摇头,“小姐,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奴婢天天给你换洗衣裳,也没发现啊!” “昨日小解的时候发现了一点,我采取了措施,自然没弄脏衣裳!”冯月英没好气地说道,“看来这个已经行不通了,之前就不该听你的,按我原先说的做,也不用装这么辛苦,那贱人也不会到现在还这般逍遥。都不明白她哪里好了,连孩子都不能生,世子爷还整天围着她转!” 吉儿见自己也被责怪,不敢出声了。 冯月英眼睛眯了眯,双手放在小腹上,心中计划着,这一切真的该结束了,什么孩子,见鬼去吧,早就应该先对付了简五娘,等除去了这个眼中钉,她才能放心怀孕! 她的计划很完美,知道朝庭派去的援军是怀藏真,她就开始布置一切,让自己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怀藏真面前,并且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她扮演着简五娘,尽可能地让自己像她,勾起了怀藏真的回忆,同时她知道怀藏真并不喜欢女子太过柔弱,他更喜欢独立特行的女子,于是她坚持要为父报仇,一直跟在他身边,让他不得不分身出来照顾,只要跟着他,就有机会,她果然成功了。 当怀藏真一夜醒来,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个不着寸缕的女子时,他已经掉入了冯月英的圈套,男女之间的事,做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不能当它不曾发生过,怀藏真在明白这一点后,加上她的“善解人意”,索性就放开了,在她的柔情蜜意下,正当少年的男子,自然会心动,就算她在他心中不如简五娘,也肯定占据了一个位置。 嘴上说她可以嫁他为妾,可是从小饱看惯大宅门内是是非非的她又怎么会甘心为妾?她的父亲娶了六个女人,她的亲娘就是冯昆的妾,身为庶女的她,在冯府时不知受了多少冷遇,所以知道了怀藏真和简五娘的故事,她才会恋上了这个男人。 可是她一个庶女,又怎么可能嫁到侯府做正室?冯月英只能将这份喜欢偷偷藏在心底,她多方筹划,极尽孝道,让父亲准了她跟随到北地照顾起居,正是为了躲避家中嫡母给她安排亲事,她知道那个女人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她不想命运像生母一样,所以宁作寒门妻,不为高门妾,父亲的手下自有一批忠诚的将士,她可以在其中挑选一个,只要父亲这里发了话,嫡母也不敢不允。 犹豫再三,她一直没有选定,她也害怕遇到个像父亲这般寡情的男人,好不容易看中一个,那人却只是个小校,家境贫寒,真真切切的是寒门出身。冯月英看过那些将士的妻儿是怎么过日子的,心中定不下主意,毕竟自己虽是庶女,也是将军府的小姐,这辈子在生计上是没有愁过,嫁给那人的话,真就得为柴米油盐操心了。 父亲一死,她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这时候,那个叫赵君的男人带给了她不少安慰,差一点她就把自己交给了他,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个好男人。 现在的冯月英还无比庆幸自己在那一刻清醒了过来,当赵君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会照顾她一辈子,问她是不是愿意跟着自己时,她想起了赵君那一穷二白的家,和他那个瞎了眼的老娘,最后关头她顾左右而言他,还是没有答应。 然后她就遇到了怀藏真。她知道怀藏真有个简五娘,所以她只能先委屈自己做妾,不过她也想好了,这个妾的身份,不会太久。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要想达成目的,坐等老天爷是不会给机会的,必须自己去争取。 她踏出了第一步,计划中还有第二步、第三步……当她得知自己被公主时,她知道机会来了,为了让怀藏真早下决心,她仍旧假装怀了身孕,迫使怀藏真娶了自己。 一切都如计划之中,只不过原来的计划是进门后施计把本就不存在的“孩子”弄没了,嫁祸给简五娘,让她失宠,被休,就算一次不成,还有二次,直至自己顺理成章地成为怀府的少夫人,可是没想到老天爷终于也开始帮她,皇帝封了她为公主,她直接就成了怀藏真的妻,简五娘不仅沦落成了妾室,还没了孩子。 冯月英思量再三,觉得如果这时候自己的假怀孕成了真,将大大巩固自己在怀藏真心中以及整个怀府的地位,于是她打起全幅精神应对,一边要劝着怀藏真对简五娘好,一边又要设法勾住他,不让他总往那边跑,还要百般讨好怀夫人,在她面前勾起些对简五娘的不满,趁势表现自己。 让她没想到的是简五娘对怀藏真的冷淡,这让她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如无意外,她应该可以顺利怀上孩子。 她是个规矩贤淑的儿媳妇,不摆公主的驾子,每日去向婆婆请安,前几天,怀夫人提起让怀藏真搬去书房睡的事,说之前是因为他们夫妻新婚,不好提这话,只是暗中告诫了儿子要小心些,现在也过去了一阵子,冯月英肚子渐渐大了,为了孩子,夫妻应该分房睡。 她觉得夫妻在一起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她又天天吃生子的秘方,这个月的月信也迟了好些天,应该是怀上了,于是很温顺地答应了怀夫人,把怀藏真赶去了书房,没想到昨儿就发现了不对劲,小解时发现马桶里有一点点红,今日月信真来了。 怀夫人这一插手,她还没怀上,计划可就全盘落了空,到时候十月期满,她要如何变出个儿子来? 她叫吉儿过来,低声附耳吩咐了一番,吉儿点了点头。 “吉儿,这次你一定要把事情办妥了,那边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么?” “是,小姐,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只是小姐既然要对付她,又为何要给她这么多好东西,还让世子爷宿在那边,奴婢却不明白。” “傻丫头,所以说你只能是丫头命!正因为要对付她,才要对她好,我对她越好,到时候才会显得她越坏,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坏事,得先把自己摘干净了,别陷了进去!”冯月英笑得意味深长,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前些日子她病着,怕病气过给了我,才没去看她,如今听说她大好了,我也该去看看这个妹妹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 礼物 舒桐休养的这段时间,怀藏真不遗余力地送这送那,便是新入府的婉和公主也派丫环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包括了两只宫里赏赐的千年老参。 舒桐用这些东西调制了药物,精心调理,终于修复了受伤的经脉,从这点上来说,她还是挺感谢怀家的,毕竟那些药材价值不菲,她也庆幸自己没有冒失选择离开,果然自己如今还不够本事,得靠着怀府这棵大树。 不过一码归一码,怀府对她付出的,日后有机会她自然会回报,但可不是以身相报,与怀藏真的事,各归各路。所以舒桐依旧没有给过怀藏真好脸,不管这个男人摆出怎样的颜色,怒也好,求也好,反正想留宿在她的屋里,没门儿! 修真之人各家有各家的修练法门,但是也有共通的地方,那就是经脉。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七经八脉,仙家所谓的经脉看不见也摸不着,与大夫把脉的那个“脉”也有着本质的区别,有一些人也把这叫做“灵根”,有没有灵根,是决定普通人能否修仙的关键,若是没有灵根,就算花上一辈子,顶多能强身健体,但是触不到修仙的门坎,因此古来传说中能够修成正果的人也就那么寥寥。 世人所修习的内家心法,按照舒桐曾见过的修真界历史档案记载,应该算是被抛弃的修真心法,也就是说,是修真者创造出来的,却又经验证失败的产品,也就是残次品,但就是这样的残次品,普通人练习了都能起到不小的作者,可见修真之法若成,该是怎样的光景。 舒桐前世若不是自己放弃,想来地震时她也不会轻易死去。她一生好事做得多,坏事从不曾做过一件,或许应了善有善报,她才会精元不灭,异世重生。 舒桐不知道是自己的灵魂入住这个身体让简五娘的体质得到了改善,还是简五娘原本的体质就有潜力,反正她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可谓之“天赋异禀”,经脉是不错,可惜简五娘的本体还是弱了些,之所以她才会急功进利,导致自己差点走火入魔,还没有巩固好修练的第一步——感知,才感受到身体周遭的天地元气,她就想进行第二步——入玄,想要将天地元气纳入自己的七经八脉加以融合,越级挑战的结果,自然以失败而告终。 幸好舒桐收手得快,也幸好怀家能及时提供给她千年灵芝、千年老参这类的灵药,不然她可能不死下半生也会成为残废。 对于怀府能够拿出这些灵药,骆灵很是奇怪,这些东西都不是凡品,一般世存很少,怀府虽然说不是普通人家,但一下子拿出好几种来,还是让人有些纳闷,而且皇室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就赏给个刚认下的公主,听冯月英的丫头说起,似乎不止一件两件,也让舒桐很是诧异。皇室这也太大方了吧,难道说大夏皇室就这么富有?若真如此,又何苦年年征战,抢夺人家的资源! 这个问题她私下问了绿袖,绿袖不过是个丫环,根本分不清楚百年千年的有何区别,更别说其他,自然没给她答案。 舒桐斜倚窗前,正逗一只红嘴鹦鹉,这只鹦鹉是怀藏真买来讨好她的,说是怕她寂寞,送给她玩耍。 那天怀藏真提了个鸟笼过来,喜滋滋地对她说:“五娘,你看我给你弄了什么来?你不是从小就喜欢鸟儿么,这只鹦鹉是我从许奉世手里高价转过来的,你好好喂它,教它说话,还能给你解闷儿。” 除了那些自己必需的药材,对怀藏真的示好舒桐一概谢绝,这只鹦鹉也不例外,隔着门听到了,根本就不让他提着进屋,让他提回去给冯月英养。 怀藏真一听,在门外笑着说冯月英不喜欢鹦鹉,她喜欢的是画眉,自己已经给她另买了一对,让舒桐不要担心什么。舒桐在屋子里头听得直翻白眼,这个男人是听不明白她的话怎么的?他还真当自己是在为他着想啊,怎么说都说不走,越冷淡他越来劲,那表现出的热乎劲儿,倒比三年间两人情浓时还要多。 想了一阵,舒桐也算想明白了,怀藏真虽然是个会打仗的武将,但是他本身的性子并不果断,应该说他是优柔寡断型,他这么做,要么就是他这样的人,爱真的可以分成几份,一份放在舒桐这边,一份放在冯月英那儿,他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谁也不想得罪,都哄着;要么就是他入戏太深,太喜欢自己扮演的痴情男主形象,舍不得放弃,更怕别人指责他的负心忘情,所以就算是假的,他也要装下去。 不管他出于哪一种目的,舒桐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在她看来,爱只有一份,正如心只有一颗,只要掺了那么一点杂质,也就变了质,馊饭都是该扔掉给阿猫阿狗吃的,正常人谁会专拣馊饭吃?怀藏真对她来说,就是一碗馊掉了的饭,没道理她还要把他吃下去。 怀藏真拍不开门,就将鸟笼给了临近的丫环,正好是那个舒桐自己提拔上来的二等丫头欢儿,欢儿不敢不接,怀藏真一走,马上向绿袖请示,绿袖心想着二夫人不喜欢,最好就别放在她面前,于是让欢儿自己养着。 没想到那鹦鹉不是自小家养的,被人从林子里捉来关在笼子里,顿时失了生机,它居然还挺人性化地表示了严重抗议——绝食! 才养了一天,欢儿就跑过来告诉绿袖,那只鹦鹉不行了。 “绿袖姐姐,若是世子爷追究起来,是奴婢养死了它,那可怎么办啊?”欢儿可怜兮兮地看着绿袖问道。 绿袖想了想,要真那鹦鹉死了,说不得世子爷真会怪罪,欢儿若因此被责罚,只怕是不会轻,只得将这事禀报了舒桐。 舒桐那天也听见了,知道怀藏真把鹦鹉给了丫环,心想鹦鹉要真死了,怀藏真只怕会迁怒欢儿,这丫头可是自己屋里的人,尽心尽力干活,平常也没什么错,自己的事,何必祸及别人! ------题外话------ 推荐姐妹文《高门弃妇》,文案简介上有链接,新文,请大家多支持! 推荐朋友文《部长,今夜休战》,现代新文,请大家多关照! 推荐朋友文《娃仔闹翻天》,古代种田新文,请大家多捧场! 推荐几部好看的种田文《嫡妇福星》、《重生之嫡女不乖》。 以上文案简介处都有链接,喜欢种田文的朋友不要大意地上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鹦鹉小邪 舒桐叫欢儿把鹦鹉带来给她看看,欢儿提着鸟笼子来了,这只鹦鹉真的很漂亮,一身翠绿的毛,头顶和尾羽还是红的,它站在笼子里,耷拉着脑袋,怎么逗也不叫,两眼无神,给它水不喝,给它食也不吃。 舒桐叹了一声道:“它是想家了,任谁被关在笼子里会开心呢?”说话间她打开了鸟笼,用手将那鹦鹉捧了出来,柔声对它说道:“你走吧,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到了舒桐手中,没想到一直精神萎靡的鹦鹉一下子仰起了头,冲着舒桐一阵欢快地叫。 “咦,奇怪了,二夫人,这只鹦鹉有灵性呢!”欢儿兴奋地说道。 舒桐也有些奇怪,这鹦鹉像是听得懂她说的话,于是她又拿起笼里的小碟子,里面还有些鸟食,说道:“吃点东西才有力气飞,吃吧。” 那鹦鹉没有吃,不过却飞起来,飞进了笼子,从挂着的小罐子里啄了点水喝下,又飞回了舒桐的身边,停在她肩头,舒桐伸开手,它跳进了她的掌心。 众丫环看了,均觉得新奇,全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那只鹦鹉竟然也不怕,仍旧站在舒桐手上,微偏了头,眼睛只看向舒桐。 “太神奇了,没想到它理也不理我们,到了二夫人手上却这么乖巧,二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仙法啊?”依云笑道。 舒桐也陪着大家笑,她说道:“是啊,我是有仙法,以后你们行事小心些,你们的一举一动,可都瞒不过我,小心偷懒了到时候吃板子!” 她语气轻松,众人知是玩笑话,一齐跟着笑起来。 “我看是这鸟儿知道感恩呢,捉它的人把它关了起来,二夫人却心善要放了它,它这是向二夫人表达感激之情。”绿袖说道。 舒桐笑了,挥了挥手,又让那只鹦鹉走,可是它在舒桐头顶上飞了一圈,又回到它的手上,似乎很喜欢呆在她身边,不想走了,其他人要来抚摸它,它却根本不让人碰。 舒桐心头一动,散了丫环们,自己带着鹦鹉回到房间,开启六感,运起功,空气中的天地元气刹时往这个方向涌来,她身上灵气大涨。那鹦鹉却叫了两声,更显兴奋,还用脑袋挨着舒桐,在她腮边轻轻蹭了蹭。 舒桐伸手轻抚一下鹦鹉,眼中别有深意道:“小家伙,你是想留在我身边吗?好吧,那你就不走了,不过要好好听我的话,你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你还是走吧!” 那只鹦鹉对着她,竟然点了点头。舒桐笑了,原来她的猜想是正确的,这确实是个有趣的小东西。 动物对天地元素的感知要比人类来得强烈,这只鹦鹉肯定是感受到了舒桐身上的灵气,才会如此喜欢亲近她。 舒桐修的是纯正的浩天玄功,这功法是现存世上修真功法中最为顶尖的,对自然界的灵物有莫大的吸引力,这只鹦鹉颇有灵气,它定是感受到了浩天玄功对它的好处,自然不舍得离开。 从那天后,这院子里就多了一只鹦鹉,一只不用笼子关起来的鹦鹉,不管舒桐干什么,它都会在一旁相陪,多数时候是站在舒桐的肩膀上。 这只鹦鹉很爱干净,天天洗澡,而且是自己洗。它会冲入舒桐给它准备的水盆里,全身上下泡一通,浸够了才扑棱着翅膀飞出来,府里的人表示谁也没有见过爱洗澡的鸟儿,一传十十传百,这只被舒桐取名叫小邪的鹦鹉出了名。 其实舒桐本来要给它取了好几个名字,小翠、青青、一点红……不过这只鹦鹉自己不同意,用这些名字叫它时,它都不答应,然后舒桐想到个问题,检查了一下,笑道:“原来你是雄性,怪不得这些名字你都不喜欢,那么叫你什么好呢?你又不会说话,要是你自己会说,自己取好了!要不我就叫你小邪吧,像你这样邪门儿的鸟儿,只怕这世上也没几只。” 不想鹦鹉一听,拍了拍翅膀道:“同意,同意!” 舒桐一愕,随即恍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瞧我忘了,你是八哥,你还真的会说话!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叫小邪。” 小邪其实并不爱洗澡,之所以成为怀府的卫生模范,是因为舒桐逼的,这个女人说不天天洗澡就不许站在她肩膀上,她自己也是天天洗,当然,让小邪最终妥协的一点,是因为舒桐告诉它,给它准备的专用洗澡水是舒桐特制的,凝聚了不少天地灵气。 舒桐摸着它的羽毛说道:“小邪,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普通的八哥区别也不大,你得快快修炼,早日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 最近冯月英很是殷勤,不仅又送了不少上好的药材过来,还亲自上门看望舒桐,一口一个简妹妹,叫得亲热无比。看到鹦鹉依恋舒桐的样子,心中自然又大大妒忌了一番,心道这简五娘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不止人给她勾住整天往这儿跑,连鸟也与她这般亲近,她那两只画眉若是开了笼,只怕嗖一下就飞走了,根本不会回头瞧她一眼。 舒桐看在礼物的份上,对冯月英笑脸相迎,不过说话时就打起了太极,不管冯月英怎么说,她都不会接下去,反而是跟她绕回去,说了半天,两人口水都讲干,却像是什么都没说明白。 舒桐觉得冯月英表现得非常完美,正因为太完美,舒桐不信她,因为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太完美的东西都不真实,人性也如此,物极必反,越是表现完美,越是不可靠! 她本来可以把怀藏真这个麻烦甩给冯月英解决,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个女人的假,让她觉得这样做可能适得其反,她也许会让怀藏真不再纠缠舒桐,可是舒桐自己也一定讨不了好。 另外不这样做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舒桐的恶作剧了,当然,说是恶意可以。不管冯月英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小三,是个掠夺者,试想简五娘仍旧是原来的简五娘,本就没有亲人,唯一的依靠怀藏真给她弄走了一半,还因他二人之故失去孩子,失去正妻的地位,在这个时代,那就基本上等于失去了一切,这样的简五娘,要怎么活?估计唯一的路,还是一个字:死!所以舒桐不会和冯月英说明什么,让这个女人添堵,她高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 闲言碎语 冯月英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战场上,感叹着自家经历与简五娘的相似,直道两人命运相同,怪不得此生要做姐妹。舒桐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一边在心里腹谤,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要这扇窗户开着,就别想瞒过旁人。舒桐看着冯月英那被泪水浸泡后还能转得那么飞快的眼珠子,顿时明白这女人的心思不单纯,任她脸上表现得如何纯洁无辜,眼中的狡黠与探测骗不了人。 这女人明明知道简家是五娘心上最重的伤,还偏偏将简家六位将军的事拿出来说,若不是不怀好意,那就是个蠢猪,但她能够使出手腕上了怀藏真,还能顺利嫁进平远侯府,就一定不蠢,所以只可能是前者。 冯月英一边说,一边掉着眼泪,那眼泪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流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谈自己的亲爹,走的时候两只眼睛红得像桃子。 每每听到简家人的名字,舒桐的心口都会闷痛,过往的一幕幕会不时在她脑海中闪现,不可否认,尽管画面显得有些陌生,可还是牵动了她的心,就像对待怀藏真的事件上一样,明明不在乎,可是很多时候见到他,依旧会有难过的情绪。 她将手放在胸口,捂着呯呯乱跳的心,对自己说道:“简五娘,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别再纠缠不放,你现在获得了新生,记住,你叫舒桐!” 冯月英来的次数多了,府里渐渐有了传闻,下人们都说新少夫人贤惠温和,更胜从前的少夫人,人家是公主,还从来不拿架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对于舒桐,因着原先厨房那场大闹,已经成了悍妇的象征,再加上有人好奇小邪,想来看看却被她拒之门外,于是得罪了不少人,一个传一个的,她原先在侯府树立的威信渐渐消散,被冯月英全盘代替。 冯月英每次来看她,都会哭红了眼回去,慢慢地府里起了传言,说是她忌恨冯月英取代了自己的地位,所以不给人好脸色,“和善”的公主好心来看她,次次被她骂哭。 “她胆子好大,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妾,和咱们也差不了多少,仗着世子爷念旧情不忍怪她,便这盘在主母头上作威作福,日子久了,总有她倒霉的一天!” “嫣红你就少说两句吧,我觉得二夫人挺可怜的,好好儿的当家主母,沦落到这个地步,任你是谁,也会受不了!” “呸!她可怜?若不是侯爷夫人心善收留了她,她还不知怎样呢,若是她孩子还留着,这还好说,谁让她不小心流了孩子?悄悄给你们说,她这个结局已经是好的了,还好她有自知之明,同意让出正妻的位置,让公主进门,否则她可就惨了,我亲眼看见的,夫人让世子爷把休书都写好了。” “为什么?二夫人孝顺公婆,规矩守礼,并未犯错啊,就算是休妻,也要有个理由,休了她娶公主进门,侯府岂不是会受人诟病?” 嫣红得意一笑道:“自然是有理由的,我偷听到了侯爷和夫人的谈话,我们这位二夫人啊……小产伤了身子,以后再不能生了!就这一点,休了她可不是正大光明?是主子们心好,还给她保留了个妾室之位,要我说啊,这种不会下蛋的母鸡,就该发卖出去,还能得几个钱花,免得留在府里什么活儿也不做,浪费米粮!” “原来是这样!唉!不过我还是觉得二夫人挺可怜的,话说她和公主都一样是大将军的女儿,可这差别也太了,一个在父亲死后被捧上了天,一个却孤苦无依,连个依靠也没有!” “你痛惜别人,认一类痛惜你啊?人家好歹好吃好活过着,有我们侍候,真正苦的是咱们!” 两个丫环小声议论着,反正四周无人,也不怕人听见。 忽然间嫣红“哎哟”一声惊叫,跳起来伸手去摸头顶。 “怎么了怎么了?”另一个丫环紧张地问道。 嫣红的手拿了下来,手上全是鸟粪,她怒瞪着扑扇着翅膀在她头上盘旋了一下才慢腾腾飞走的鸟儿,骂道:“死牲畜,竟敢往我头上拉粪!” “好像是二夫人那只鹦鹉,鸟粪落头,可不是好兆头,快些去佛堂烧炷香,去去晦气!” 两人相携着去了,鹦鹉飞回院里,看到自家的女主人托着腮依在窗前发呆,张嘴叫了一声:“休了她,娶公主,休了她,娶公主!” “嘘……”舒桐将食指放在唇边,伸手轻抚一下鹦鹉的羽毛,轻声呢喃道,“小家伙,小心祸从口出,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的话,记住这一点,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人前千万别乱说话。其实这些我早料到了,若我不答应冯月英进门为妻,他就会休了我,别说我一时无依无靠,身无长物,没法养活请医问药,捡回自己这条命,就是有,他们也不会放我走……我答应了,好歹争取一点主动权。” 鹦鹉像是听懂了,不住地点头,那动作很是可爱,引得舒桐一阵开怀。 舒桐终于找到了个好听众,觉得这么一说,心中郁结之气也顺了些,被冯月英勾起的那些难过情绪稍稍淡了,于是接着说了下去。 “他和刘元浩还是不大一样的,他对简五娘还有感情,舍不得放手。我想……侯爷也不会让他放我离开。他今天又替他爹带了话来,看样子,侯爷还挺关心我,上次侯爷亲自来看我,还说什么一直拿我当女儿,让我有什么委屈就告诉他,你说好笑不好笑?明明就是他带着怀藏真去宫里求娶婉和公主的,若真是为我好,他会这么做吗?这位侯爷还提起一些旧人旧事,听得我一头雾水,他还说有那么一份名单,上面都是我爹的生死兄弟,问我还记不记得,我说不记得,他好像有些失望。小邪,你说奇怪不奇怪?当年我爹的弟兄们,在简家出事后也相继凋零,只有侯爷府一点事都没有,我忽然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啊!” 舒桐说着说着,忽然提起笔蘸了墨,在纸上画了几个圈,圈里写着字母代号,陷入了沉思。 绿袖挑帘进来,看了看案上的纸,笑道:“二夫人,你这是在画符么?” ------题外话------ zxj888888送了1颗钻石,谢谢你,这是本文第一颗钻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怎么会是他 舒桐笑了笑,将纸收起。 绿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二夫人,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听到了府中最近的谣言,贴身跟在舒桐身边,她自是知道二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断不是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心里很为舒桐感到委屈。 “如果不当讲,就不要讲了罢!这些日子以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那些劝说的话,你就别多说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舒桐说道。 绿袖叹了一声气,摇头道:“我只是替二夫人难过,明明……” 咽了咽口水,绿袖终是没就这个话题接下去,反倒向舒桐讲起了她还是小丫头时的一桩事,原先与她同住一屋的两个丫头,曾是好得蜜里调油的姐妹,有一个从小和表哥订了亲,她表哥在二门外当差,两人私下见面,被府里发现了,那丫头被杖责一顿打发出府,伤重不治,没几日就死了。她与表哥本也没什么,她很快满十八岁,要个恩典就能放出府去了,不过是与表哥商量一下婚事,没想到还没商量明白,命就没了。她那个好姐妹之后却突然时来运转,调到了夫人身边做了二等丫头,原来告发她的,就是这位好姐妹。 舒桐听完这个故事,笑道:“你看,你也知道,这世上的事做不得准的,最好的朋友也可能背叛,更何况其他人。就说我这院子里,有几个是真心,几个是假意,谁能知道呢?” 绿袖跪下磕了个头道:“奴婢是二夫人的人,这辈子都是,奴婢绝对不会背叛二夫人,请二夫人放心。” 舒桐盯着她半晌,问道:“为何?绿袖,跟着我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应该看得到,我在这府里已经没了地位,你若是换个主子,以后的日子会更加好过。” 她之所以有些一问,是看到了冯月英的丫环吉儿悄悄找绿袖说过话,绿袖却没有对她说。 绿袖闻言红了眼,又磕了个头,这才道:“二夫人请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会背叛二夫人,但凡奴婢有一点心思,就叫奴婢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舒桐一言不发地起身到了外间,让欢儿出去,并把门关上,回来后冷冷地盯着绿袖道:“说实话吧,既然不会背叛我,就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绿袖,你是谁的人?跟了我这些年,到底是为什么?” 绿袖全身一震,骇然看向舒桐,说话也变得结巴了,“二……二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舒桐冷笑一声道:“若是没有几分本事,身为简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又如何能存活至今?只要是阴谋,就不会没有破绽,你自以为做得很好,瞒了我三年,绿袖,如果你依旧如以前一般,我还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可是最近你实在心急了些。” 绿袖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舒桐,眼中常常浮现的那丝卑微已然不见,不过目光也甚平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确实是奴婢心急了,可奴婢这也是为了二夫人好,二夫人应该知道,这些年来,奴婢并不曾害过你。” 舒桐沉默了一阵,问她:“我平日里随手写写画画,随手丢了的那引起东西,都是你收去了?给了什么人?” “他对二夫人没有恶意。” “有没有恶意,我自己会判断,不用你来说,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不过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虽然失了势,处置一个丫头,还是能够做到的。” “到了如今,奴婢瞒着也没什么用了,好吧,奴婢说实话就是,他是……是太平王世子!” “他?怎么会是他?”舒桐惊讶道,“在我印象中,太平王府与我简家并无深交,世子为何会关照于我?绿袖,你最好想想清楚说谎的后果!太平王府就在隔壁,要想求证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二夫人有所不知,太平王府与简家在外人看来,确实向无深交,但实际上,世子却与四位简少爷师出同门。” “你在说笑话吧?”舒桐笑了,“太平王世子身有残疾,行走不便,这个谁人不知?我四个哥哥的武艺是家传,我父亲和二叔就是他们的师父,难不成太平王世子的师父是我父亲不成?他能够练武么?” “世子跟随简大将军学习的,不是武功,是兵法。”绿袖说道。 舒桐愣了愣,一个残废了的世子,学习兵法做什么,难道想学孙膑? “就算世子是我爹的弟子,他派你这里来做什么?” “当年简家出了事,王爷曾向皇上进言,要收您为义女,带入王府抚养,当年王妃和世子遭到刺杀,是简大将军出手相救,才保下世子一命,这件事发生时,二夫人还小,可能不记得了,不过皇上没有同意,说王府连个女主人也没有,侯爷这时候也出来说二夫人与侯府自小订了亲,于是皇上就说,既然这样,您就交给侯爷照顾。后来您入京,王爷看到您全心全意地信赖怀世子,也就没再提此事,世子爷说您年纪还小,让我设法调到您身边,多加照拂。” 舒桐摆了摆手,让绿袖起来,“你先下去,这件事我会查证,如果你说的是谎话,我想,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我会给你找个好去处!”她盯着绿袖说道,眼眸清澈而幽沉,像两汪无尽的水,看久了,似乎能将人溺毙。 她没有问绿袖是太平王府的人,怎么会在平远侯府做事,这个与她自己的事无关,她一向尊重别人的隐私,哪怕绿袖是个丫环,也不例外。她猜想绿袖应该会武功,怪不得走路轻巧,不会发出半点声响,若不是进入感知,她也不曾发觉。 绿袖出去,舒桐又做着发了会儿愣,小邪从外边飞了回来,从天窗里钻了进来,落在她肩头,欢快地叫道:“洗澡啦!洗澡啦!” 舒桐笑了,一看沙漏,果然到了小邪每日洗澡的时间,绿袖进来说了这么一通,她给忘了。 “很快就好,小邪真爱干净!”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鹦鹉的头,起身给它准备洗澡水,一边准备一边说道:“小家伙,你那么挑嘴,鸟食不吃,还得吃我亲手做的,我整天忙着给你准备吃的喝的,还得给你弄洗澡水,我怎么觉着我像你娘似的!你既然能吸收这些灵气,但愿你能有个好造化。咦?也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这般与众不同,别是像本姑娘一样,也是借尸还魂吧?你会不会是个人变的?” 舒桐说到此处,兴奋地戳了鹦鹉一下,盯着它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快说!” 小邪茫然地看着她,拍了拍另一只翅膀,张嘴叫道:“洗澡!洗澡!” 不等舒桐反应过来,它“扑通”一声跳进了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真相 上 从怀藏真对她的容忍程度来看,舒桐觉得他对简五娘实有感情的,比起刘元浩那个渣子,这个男人要强上一筹,这个朝代的男人,但凡是有家底娶得起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怀藏真连个通房都没有,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好男人了,如果是真正的简五娘,在知道自己不能再生的情况下,还有这样一个男人用心呵护,恐怕也就接受了,但是舒桐不是她,这个男人不管对她有多好,他始终不是舒桐的那盘菜。 府里传的那些闲言闲语,舒桐没有亲耳听见过,她身边的丫环们就算听到,也不敢议论,不过要说舒桐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日,她吃完早饭后来到侯府的后园散步,眼见得假山后面有一片竹林,甚是优静,便信步走到那边,感受着昨日新雨过后空气中的芬芳。 正自拈了一片竹叶在指尖玩耍,忽听得有人声,正往这边而来,舒桐不欲见人,将身隐在了假山后面,她身形纤瘦,正好被假山形成的凹陷挡得严严实实。 她听到有声音慢慢靠近,正是冯月英,她说道:“简妹妹已经不能生养了,妾身又怀着身子,暂时不能服侍夫君,婆婆早上说,要给夫君屋里头纳个妾!” “母亲不过这样一说……”男人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答应,你就好好养胎,大夫说了,前三个月都要小心。” 是怀藏真!舒桐的心轻跳了一下,她伸手捂住胸口,暗自叹息。简五娘应该爱怀藏真很深,否则也不会思想由她支配了,这颗心还会为他的话而跃动,这种状况令她微微皱眉,就好似简五娘的灵魂离开远走了,却还在心口处留下一缕相思。 舒桐微微苦笑,若怀藏真还是以前的怀藏真,还是那个拉着她的手,庄重承诺一生一世,永不背弃的怀藏真,说不定她也可以简五娘的身份,和他共度一生,可是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离奇,他背弃了对她的誓言,而他面对的她,也已经换了一个人。 “夫君切莫疑心,月儿非是那等妒妇,婆婆如此说,也是为了怀家能够多添香火,如果……如果夫君有中意的女子,妾身可以为你安排。说起来简妹妹身边的几个丫头都不错,要不夫君就挑一个开了脸,人还是在她房里,简妹妹身子不便的时候,也好服侍夫君。” 舒桐心中好笑,这冯月英表现得还真是贤良淑德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丫环头上,明明前边语气中还透着妒忌,这会儿却说自己不是妒妇,可不信她有这个好心,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她支起了耳朵,仔细听起来。 “月儿,你真是贤妻!若是她如你这般,我也不会这么烦恼了。” 那两人挨近了假山,舒桐看到了怀藏真的脸,上面带着三分无奈,他一只手扶着冯月英,眼里亦有痛惜。 “妾身只盼能与夫君时时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只要夫君心中有我,再多的苦,妾身也能忍受!” 原以为这两人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却停下,似乎聊简五娘聊上了瘾,接下来的话题,都与简五娘有关。舒桐一听,才知道原来府里已经传开了,自己的名声从原来温柔善良的怀府少夫人,变成了如今脾气暴躁、“善妒”使坏的二夫人,而且这些话,还是从怀藏真嘴里说出来的,虽然他是在转述丫环们的话,但是听口气,显然他已经信了。 “夫君,那些只是谣言,简妹妹真没对我做过什么!”冯月英柔声说道,“你切不可怪罪她,那样一来,她更加不能谅解我们了!” 呸!舒桐差点就忍不住想跳出来,往她脸上吐口水,这女人眼睛中的笑意,根本就没掩饰得住,也只有怀藏真那个傻子才看不出来,舒桐明白了,要说那些突然而起的谣言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根本就不信。 舒桐哀叹,简五娘你幸好死了,凭你那个性子,活着也根本不可能是这个女人的对手,简五娘那个直肠子,哪里比得过眼前这个女人满肚子的弯弯绕绕。 冯月英本是家中庶女,冯昆妻妾多,冯月英的姊妹也多,从小她就是在明争暗斗的环境中长大的,在父亲和嫡母面前装可怜,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尤其她自幼耳濡目染,最知道如何能获得男人的怜惜。 此刻好这个样子就打动了怀藏真,他忍不住转身,伸手小心揽她入怀,说道:“委屈你了,月儿,五娘自小跟了我,我一直宠着她,她年纪比你小,难免任性了些,再加上她这次小产……多谢你能体谅她,你放心,有你们两个我就知足了,我怀藏真不是贪花好色的男人,只要你生下儿子,我会向父母禀明,不再纳妾。你对五娘的好,她慢慢会看到,会知道你是怎么样一个人,她本性并不坏,相信以后你们会成为好姐妹,她也会把你的孩子当亲生的养。” 怀藏真背对着舒桐,冯月英的半截脸从他肩上露出,舒桐看到了她阴谋得逞的笑。 她是准备好要对自己出手了吗?舒桐在心底一声冷笑,心中还有一丝小小的兴奋,冯月英,你最好计高一筹,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绿袖说,太平王府一直在关心着她,可是她对太平王府不了解,不敢相信,前世的经历让她知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尤其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所以她没有想过找太平王府帮忙脱离现在的处境,毕竟怀家也不可能放人。 有一次她已经试探过怀藏真,他根本不可能放她离开怀家,怀家的妻妾,只有死在族里的,从未曾有被休弃或逐出死在外面的。怀藏真说,这是祖上立下的规矩,曾经有个怀家媳妇犯了七出之条,也没有被休,不过却一直关在怀家祠堂,一直到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真相 下 怀藏真对舒桐说:“那人后来另娶了一房妾,等同妻室,五娘,你是上了怀家族谱的,我既没有写休书休妻,你也没有写买卖文书卖身为妾,所以你仍旧是我怀藏真的妻,所谓的妾室,不过是个对外的称呼,除了这一点,其他的什么都没变,就像我对你的心,不是么?” “她呢?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虽然她名义上是妻,实际只是个小妾,我和她的身份对外一个样,对内又是另一个样,实际上调了个个儿?”舒桐讥笑道,原来不接受现实的不是她,是怀藏真,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怀藏真答道:“依照我夏朝律法,一个男人不能同时娶两个妻子,所以才委屈了你,月儿身份是公主,为着皇室的颜面,不可能为妾,如今虽然说她才是怀府少夫人,名字也上了族谱,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从未想过和你争什么,我与族中商议过,你的名字并没有被划掉,你们两人,都是我的妻,她还排在你之后,族长说,这样也说得过去,就相当于你是原配,她是续弦,只不过这一点没有公开,只有自家人明白。月儿也答应了,以后她生的孩子,会过继一个到你名下……” 舒桐冷笑道:“原来世子爷为着我,还担着违背律法的风险啊,那我岂不是要感激你?” 她并不想领怀藏真这个情,冯月英成了续弦,而她的名字还在族谱上,说得真好听,他不如直接宣称简五娘已经死了! “五娘,我说这些,只是要你明白我对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无论如何,你还是我最终爱的妻子。” “可是我并不喜欢替别人养孩子,你这番‘好意’,我消失不起。” 原来自己不管是妻还是妾,都逃不开怀家的掌握,这么说来,她先前的一番计划算是白费了! 原先舒桐的想法太简单了,她还以为只要自己仍旧是怀藏真的妻,侯府这样的人家,轻易是不会休妻的,正如怀藏真所说,他们家的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休妻这个字眼,这种事如果出了,是家族的耻辱,所以她如果还是侯府少夫人,想要自由就会困难得多。 因此冯月英的出现对简五娘来说是个灾难,但对舒桐来说却是个机会,她已经计划好了,冯月英进门,必然不会让怀藏真接近她,这样正好为她挡掉这个男人的骚扰,而后她一边冷落怀藏真,一边尽快恢复自己的身体,只等一切按计划中的发展下去,很快就可以让怀藏真对她失去兴趣,只要怀藏真觉得她成了个可有可无的人,那个时候,就会有人出现,将她从这里带走。 舒桐知道古代的妾不过是有点地位的奴婢,是男人的私有财产,就像一件货物,可以送人,可以卖掉,大夏朝的贵族男子间经常互相赠送妾室,以为这是件雅事,她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与怀藏真说得上话的,却又不会留在京城的男人,用这种方式带走她。这只是个过程,不是结果,出去后,她自然会得到自由。 可是千算万算,她还是没有算到怀藏真这个变故,她将妻位拱手相让,怀府却还是不放过她! 简思成那句话说对了,就算他们明白她永远也不可能恢复那段记忆,只要她不说出那份名单,她永远别想离开怀府! 舒桐庆幸自己的身边还有个对简家忠心耿耿的人——简思成! 舒桐之前都不敢提让怀藏真休了自己另娶冯月英,因为失去一段记忆的简五娘一点也不强势,她对怀藏真有着深深的依恋,若是她提出来,平远侯就会猜到她恢复了记忆。 当年曲阳关一战,简五娘忍着悲痛送几位兄长和叔叔出城,与呼延王庭开战,为父亲和死去的兄长报仇,她以弱质女流之身,亲上城楼,擂鼓为将士鼓舞士气,却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身首异处,看着与她最要好的四哥被射成了刺猬,一朝亲人全丧,巨大的打击令她在昏迷后醒来,变成了痴儿。 她连简思成都不认得了,任他怎么解释,只用一双陌生而胆怯的目光望着他,简思成心痛欲裂。 那时候怀藏真出现了,他连声叫她“小五”,像哄孩子一般,跟她说起往事,说起儿时他带着她玩耍的情形,就是这一声声熟悉的呼唤,让简五娘终于从自闭中走了出来,她扑入他的怀中,号啕大哭,但是从那以后,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有一些东西,始终不曾记起。 简思成不是简家人,他只是简五娘捡到的一个小乞丐,和简家没有半分关系,他本没有姓名,之所以姓简,是因为简五娘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她教他认字,她的父兄教他习武,正如简玉临所说,简家兄妹是把简思成当成了兄弟,令从小饱受冷眼的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于是他渐渐把自己当成了简家的一份子,守护着那个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善良小姐。 简五娘的幸福,就是简思成的幸福。尽管他很想带着她走,可是那时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有这个能力,并且他的心中还有一丝自卑。 那时候简思成在她心里,和简家军的其他儿郎一般,并没有在小姑娘的心上留下很深的印象。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怀藏真,那个与她青梅竹马,如兄长般照顾她的怀哥哥! 命运之神的安排,没有人能理解,他抹去了简五娘的一段记忆,却在舒桐成为简五娘时,又将这段记忆还给了她。 简思成查出蛛丝蚂迹时,简五娘已经怀上了怀藏真的孩子,身为她的守护者,简思成很痛苦,如果一切真的与怀府有关,小姐要怎么办? 他无数次回想起简玉临的临终嘱托,最终保持了沉默,因为简五娘爱着怀藏真,他不能说出疑问,破坏她的幸福。不管简五娘信或不信,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总会造成不幸。他相信简玉临会明白,会谅解,因为他曾说过,五娘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 小王爷的心思不好猜 上 简思成只能将一切埋在心底,逝世已矣,他只愿他的小姐幸福,但是他没有放弃追查,没有放弃苦练功夫,这个善良勇敢的年轻人将简家的血债背负到了自身,他等候着机会,若是仇人确定,拼了性命不要,他也会为简家人报仇。 当年若不是刺客手持金牌令箭进入营帐,简大将军也不会没有防备,虽然事后追查下来,说是金牌令箭被贼人偷了,可是这一切太过巧合,朝庭说刺客是呼延王庭的人,可是简思成不相信。 呼延王庭的人与简家军交手了几十年,简玉临说过,他们是光明磊落的敌人,不会在背后耍阴谋,只会在战场上明刀明枪地战。简大将军若不是中了毒,十个那样的刺客也杀不了他,刺杀加下毒,这种伎俩以呼延赞的性格,不屑为之。 简思成带来那封信时,没有过多的考量,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知道怀藏真的背叛,他气愤极了,写信告诉简五娘,不过是为她打算,要她先想好对策,免得最后一个才知道怀藏真有了别的女人,显得背动,在他看来,他的小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能够娶她已是天大的福气,怀藏真怎可以再有别的女人?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是简五娘会在怀了身孕,因为知道这件事倍受打击,孩子没有保住,简思成为此难过了很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简五娘,回来后甚至都不敢像以前一样,主动找她。 直到舒桐先找上他,当他知道她在寻找机会离开怀府时,简思成从她明澈的目光中看到了消失已久的坚定,他想,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小姐没有了孩子,也终于没有了对怀藏真的那份眷恋,她终于回到了从前! 简思成将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舒桐于是说起了平远侯提到那份名单的事。 简思成当场变了脸色,他说道:“小姐,幸好你没有告诉他,那份名单里的人对简家至关重要,我以为随着大将军与少将军的不在,再没人会知道那份名单,没想到大将军竟然也将名单传给了小姐,如今简家只剩下小姐一人,简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小姐身上,只要你在,简家就在,只要有那份名单,简家就不会亡!” 舒桐这才知道,父兄虽然都亡故了,简家却还有支持者,简家人的精神、简家人的坚守仍旧存在,他们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一方百姓,大义为先,从来都不是为的自己。 舒桐心想,可是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能担负起这份重担吗?她意气用事,当初就能够为了爱情放弃除魔者的职责,上天让她来到这里,难道是为了让她学会责任?思及此,她微微苦笑,是了,她的爱情一钱不值,比大道得成还要来得虚无飘渺,也许扛起简家人的责任,才真是她该做的。 太平王府校场,世子萧焓坐在特制的轮椅上,手持铁弓,将弓拉了个满月,一箭射出,又是一箭,手法快如闪电。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他回过头去,就见太常博士杜漠一脸笑容地从身后走来,对他说道:“小王爷箭术又精进了!” 像是为了映证他的话,另一头萧焓的贴身小厮藏箭蹬蹬蹬几步跑上来,满面笑容地说道:“小王爷,五十箭全中红心!” “你怎么来了?”萧焓将手中的弓扔给藏箭,调转头看向杜漠,神色无波,声音冷淡。 他与杜漠是好友,杜漠的母亲与太平王妃是手帕交,儿时两人没少在一处玩耍,当年他骑马摔断腿时,杜漠也在身边,若不是他以不合年龄的冷静处理了此事,萧焓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对好友尚是如此态度,可想而知对上别人,他会是何种脸色! 萧焓之前曾是夏朝有名的神童,三岁能诗,七岁能文,更难得的是文武双修,师从昆仑纯阳子,一手剑法出神入画,当今永嘉帝在他十一岁生日宴上,亲封“神童”之名,可惜天妒英才,这位神童一年后就出了事,双腿残废,性格变得孤僻,整日躲在太平王府,十余年来,再没出过这扇大门。 “我怎么就不能来?听你这口气,像是不大欢迎?”杜莫摸了摸鼻子,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 “你自然来得,太平王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随便你。”萧焓道。 杜漠狭长的丹凤眼一眯,微微一笑,上前将手放在萧焓身后的轮椅上,也不问他意见,推着就走。 “小王爷最近火气似乎大了不少,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因为平远侯府世子娶了那个什么婉和公主,让我们的小王爷不高兴了?” “他娶他的,与我何干?”萧焓听到平远侯府几个字,不禁皱起了英挺的眉。 藏箭已经收拾好一切走了,杜少爷来时,小王爷身边一般不用人侍候,这个规矩他很清楚。 杜漠目送着藏箭走远,这才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若是没有干系,你为何要在这边虐待自己?阿焓,你别自己骗自己了,我看你是骗人成了瘾,连自己都开始欺骗了,既然在乎简家那丫头,何不设法将她弄过来?” “弄过来?你当她是什么?”萧焓转向杜漠,目中冷意更深,“麻烦你的时候,思考一下用词!” “好好好!”杜漠高举双手道,“是我说错了话,我道歉!你对任何女人都不假辞色,却只记着她,我说,你是太平王府的小王爷,他怀藏真不过是个侯府世子,怎么当年你就输给了他?” 萧焓瞪了他一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是简家唯一仅存的血脉,简大将军待我恩重如山,她是他的女儿,我当初就算接她进府,自当一样恩义相待,视若亲妹,可不是怀有别的心思,要知道,别说三年前,就是现在,她在我眼里,还只是个小姑娘!” 杜漠佯作惊讶道:“哎呀,原来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快吐一个我看看!” “滚!”萧焓一挥掌,杜漠闪得比什么都快。夏人尚武,杜漠别看是个书生,也还是有两下子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章 小王爷的心思不好猜 下 “打住打住!”杜漠知道萧焓的手段,生怕自己在他手上吃了亏,赶紧举手投降,“再打你可就听不到最新消息了,是关于简五娘的。” 听到简五娘的名字,萧焓停了手,清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波动,开口道:“说!” “你安插进平远侯府那丫头传了话出来,简五娘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她提起了你,不过简五娘似乎不怎么相信你。”杜漠正色道。 “怎么说?”萧焓挑了挑眉。 “从前的简家五娘看样子又回来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种种迹象表明,她已经下定决心与怀藏真决裂,简思成最近跑外面跑得很勤,还在悦来茶馆与人会过面,那人颇为神秘,我派去的人也跟丢了。” 萧焓手指轻扣轮椅扶手,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杜漠道:“难道说,父王的怀疑是真的?可是没有真凭实据,她怎么可能发现什么?想来是冯月英进门,她身份被贬,心中对怀藏真失望,才会如此。只是她会怎么做,不得而知!那个神秘人会不会是简家的人呢?” “怎么可能,简家早没有其他人了。”杜漠摇头。 萧焓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应该说姓简的简家人只剩下了简五娘和简思成,而不是简家人全都没了。” 杜漠一凛,目光中含了一丝热切,说道:“你说的是他们?” 萧焓点了点头,轻声道:“正是!当年的三十六铁骑到底是什么来历,一直无人知晓,甚至都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面目,他们实力之强,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我儿时曾有幸见过一次他们出手,于万军中取人首级,对他们来说,真的不在话下,那样的实力太恐怖了,简直非人力所为!” “三十六铁骑只听简将军号令,功成后身退,皇上百般挽留也没能留住,实是一群奇人,他们三十六人,抵得上万兵马!听简将军说,三十六铁骑都是他的兄弟,只不过他们是方外之人,不喜俗世羁绊。听说几位皇子如今都在打探这三十六铁骑的下落,想要招他们为自己所用,唉!谁若得到他们,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若是早早立下太子,他们也不会争得这么厉害。” 萧焓唇角突然浮现一丝冷笑,说道:“我们这位皇上正是春秋鼎盛,还能够稳坐皇位几十年呢,哪里会急着立太子!他自己是怎么上位的,难道你忘了?所以他自然不会重蹈覆辙,不立太子,就让他们争呗,他正好在一边看戏,反正只要最后能留下一个继承他的江山,也就够了。” 杜漠倒抽一口冷气道:“果真如此?那太残忍了!” “他早已经不知道良心二字怎么写了!”萧焓不屑地说道。 “阿焓,你也姓萧!”杜漠提醒他道,“其实他们如果争到最后两败俱伤的话,你也有机会。” 萧焓突然间笑了一下,这笑容令看惯他那张脸的杜漠也愣了一下神,只可惜转瞬即逝。 他说道:“这种话可说不得,要知道我只是个残废,正因为这样,我那位皇伯父才会安心!” 杜漠凝视着他,半晌方徐徐开口道:“阿焓,有时候我真看不透你!其实你若有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助你。”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透明的,你看不透很正常,杜漠,你最近怎么那么多话?听说姨母要给你说媳妇了,也不知谁家姑娘能受得了你!”萧焓推着轮椅独自往前,凉凉地扔给杜漠这么一句。 杜漠摇了摇头,几步跟了上去问道:“我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绿袖那丫头说自己身份暴露了,想要回来,你看怎么办?是不是让她回来,让另一个跟着?” 萧焓摇了摇头:“不必,就让她呆在怀府吧,五娘在一天,她一天不可以离开。” “我说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了些,人家姑娘大了,总该成个家什么的吧,其实我觉得换个人也无妨。”杜漠说道。 “怎么?杜大少何时学会怜香惜玉了?若是你喜欢,去给怀藏真说一声,让他将绿袖送了给你,我想他听到后一定会很乐意做这个人情!” “你胡说什么!”杜漠微微皱眉,“那丫头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萧焓漠然道。 “她心里的人是你!若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到怀府做了这么多年的丫环。” “难道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她就不是丫环了?”萧焓淡然道,“是丫环,就应该知道丫环的本份!当初我并没有强迫她。你去问问她,如果真的想走,那就帮她完成这个心愿,只不过从今往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好狠的心!”杜漠说道,“别看你这张脸长得讨女人喜欢,可是哪个女人爱上你,绝对是件倒霉的事!” “那你应该感到庆幸!”萧焓说道。 “庆幸什么?”杜漠有些不解。 “庆幸你不是个女人!” 舒桐与简思成见过几次面,都是在她自己的院子,侯府的人都知道简思成的来历,对于他在内院出现,倒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不是第一次,当年简五娘嫁入怀府时,身边就跟着简思成,侯爷与怀藏真都特许她可以与这位旧仆见面,只不过简五娘自己恪守妇道,很少召简思成相见,现在她却改了这个习惯。 简思成第一次见五娘时,还怕她会怪罪自己辞了军中的差事,没想到五娘听到他辞了公职要到侯府做护卫时,不仅没有埋怨他,还说了一句赞同的话。 “这样也好,其实我也正想着给你提这件事,让你辞了差事到我身边做事,在外院也行,总是离得近些,要找你的时候也方便。”她说。 “二夫人是有事要交待在下么?”简思成问题。这声二夫人念在口中,有些苦涩,更多的却是心痛。 舒桐交待简思成办的事很简单,不过是将自己的一些首饰带出府去,并且要稳妥地变卖,换成银票,她自然不会让简思成就这么带出去,而是藏在某处地方,简思成再设法来拿走。她相信这样的小事简思成能办好,百万军中走过来的人,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白活了。 怀府的丫环,舒桐没有一个信任的,其实就算记忆里的简思成对她忠心耿耿,她仍旧不敢完全相信,只不过简思成是她眼下唯一能找的对象,只有试一试再说。 事实证明,她没有寻错人,简思成确实值得信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 阴谋对阴谋 “小姐,你真下定了决心要离去吗?”简思成问舒桐。 舒桐点头:“之前没听你说那些事时,我就决定要走,如今知道了那些事,自然更加坚定了我离去的决心。” 卧榻之旁,岂容仇人安睡?就算如简思成所说,平远侯参与了当年的事,怀藏真有可能毫不知情,可他是平远侯的儿子。 “我已经准备好了两套方案,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偷偷离去,只不过路上辛苦些,等将来有机会了,再返回家乡。”简思成说道。 国人重故土,这个时代的人家族与故土的观念都要比舒桐以往所在的时代要浓厚得多,除非是不得已,不然没人会放弃故土远走他乡,就算走了,很多人也讲究个叶落归根,所以简思成才会有这么一说。 他以为舒桐既然都安排好了,应该会顺着他的话点头才是,没想到舒桐极清冷的笑了。自她嫁了怀藏真,很少再与简思成见面,他已很久没有见过她的笑容,突然这么一笑,虽然笑得极冷,却让简思成呼吸一滞,心跳顿时加快了几分。 不得不说,简五娘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尤其现在长大了,这些时日来,眉宇间更是沉积了一份凝重,变得比以前成熟许多,简思成不明白怀藏真为何得到了她还不知珍惜,若是换了自己,根本舍不得她皱一丝眉毛。 “不用考虑了,直接选第二套方案!”舒桐说道。 “什么?”简思成一愣,“小姐想清楚了?那样的话,这一生我们都只有躲躲藏藏,永远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就这么办!”舒桐点头,“你去准备吧,就算躲藏又如何?只要能够开心地活着。相信我,我们不会躲一辈子!” 舒桐此刻的自信,让简思成有一阵的恍惚,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简玉临,简玉临男生女相,与妹妹长得极其相似,当年那个俊美的少年也曾扬着头对简思成说:“相信我!”那份坚定,与现在面前的人儿如出一辙。 他的心揪紧了,是那人挡在前面,以命相护,他才能活到今天,他欠简家的,这一生一世都还不清,两条命!小姐救他一次,四少爷救他一次,简思成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小姐一生,这一次就是死,也要死在她的前面。 结果简思成安排好了,舒桐却不走了,她说时机还未到。 简思成问她:“什么时候才是所谓的时机?” 舒桐微微一笑:“我也在等。” 既然选择了离去,就要走得干干净净,她与怀藏真之间的一切,都该做个了断。尤其有人每天颇为费力地在她面前演戏,舒桐觉得要是就这么悄悄走了,自己都对不起人家。 先前的她,很弱,没有任何能力,如今她的修炼入了门,相当于重新打开了一片天地,先前受到的反噬亦在这一段日子的调养中慢慢恢复过来,成功之时,她明白了自己的修炼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以前的修炼有师父指导,虽然进度缓慢,但是一切顺利,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在这里自修,她发现了一种异样,修炼进度要比以前快得多,但是每一次的成功,都会伴随一次反噬,成功越大,反噬就越大。 为什么会这样,舒桐也不明白原因,也许是因为简五娘之前修炼的内息与她的功法有所冲突,也许是这里的人体经脉与她所熟知的有所区别,也许都不是。不管什么原因,她都告诉自己,再苦再累,也要继续下去,不管反噬有多痛苦,成功那一刻的强大,也是值得付出的,她只有不断地修炼修炼再修炼,让自己站在一个没有人可企及的高度,才不会再被人伤害时,无一丝还手之力。 她让简思成准备银子,自然也是为着跑路以后的生活所需,她不是白痴,以为跑江湖、当大侠就能够不吃饭,完全不用为生计所苦,她只知道,自己修炼所耗很大,吃得也比简五娘曾经多很多,她还没修成神,她是人,是人,就得吃饭喝水,填饱肚子才会感到安心。 冯月英不知道舒桐其实真不稀罕和她争男人,这段日子她加紧了自己的计划,令她欣喜的是,舒桐的表现像是在帮她似的,令怀藏真成功地相信他的五娘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初清纯善良的小姑娘,而是如今蛮横无理的妒妇。 如果不是妒忌,她为何一直不让他近身?如果不是蛮横无理,她为何一点也不为他考虑,不接受现实? 舒桐若是知道怀藏真现在的想法,非得笑死不可,没想到她的冷漠让这个男人更加自以为是,他以为简五娘就真的离了他不行么? 舒桐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承载了简五娘的过去,她就是简五娘,简五娘就是她,且不论怀家与简家当年的灭门之祸有没有联系,单就因为这一对狗男女的私情害死了简五娘,她就该报复,为死去的自己报复! 鹦鹉小邪就是个闲不住的鸟儿,它天天在侯府飞来飞去,不用听壁角都能够知道别人的私房话,听了学到几句,就会在舒桐面前现,听得多了,东一句西一句地拼凑起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那就是冯月英似乎是假怀孕。 怪不得她根本不用怀府的大夫,每个月都往宫里跑一回,说是去请某御医诊断,实际上看没看御医,只有她自己明白,怀夫人也总不能跟在她的后头盯着。 舒桐也明白了她为何一边往自己这里跑,整天表现得对自己十分的好,一边又让人散播谣言,说她的坏话,自然是要来个先入为主,让人都知道简五娘因妒成恨,对她这个公主包藏祸心。十月怀胎她等不到,中途这个孩子总得弄没了,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她定然不会白白浪费,她的用意,就是要将一切嫁祸在舒桐身上。 舒桐知道了来龙去脉,不由得冷笑,害人者终害己,她就等着,看冯月英想怎么做!其实此刻只要她出手,弄死冯月英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不过她想过了,死是最简单不过,令人最害怕的不是死,其实是生不如死的活!她要让冯月英也尝尝,有一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冯月英知道什么叫做报应! ------题外话------ 推荐文文:《高门弃妇》,本文简介处有链接,点击可进。 爱而不得,她乔希若便是如此,只是不爱便不爱吧,偏偏她的爱还被那男人利用,娶她并非爱她,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血,她之鲜血,是他心爱之人的救命良药。 欢欢喜喜坐上花轿,她却不知这是一趟赴死的路。浑身的血液一滴滴的流干,泪似乎也与血液一同流尽。 灵魂转换之时,场景一幕幕如电影般从她眼前闪过,简直是狗血到极点的剧情,她却成了这出狗血剧的苦情女主角。 只是剧情满是苦水却不代表她的小日子也要过的苦情又伤感,没事儿闹一闹她恶心的渣男夫君,斗一斗那不要脸的小妾,挡一挡那攻势凶猛的皇帝,顺便再…追一追这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章 吉姑娘 冯月英始终害怕简五娘和怀藏真和好,思前想后,还是将自己的陪嫁丫头吉儿给弄成了通房,吉儿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里,她爹娘也是冯家的家仆,只要冯月英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所以吉儿也不敢对自己有别的心思,反倒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她,事事为她着想,因为只有冯月英好了,她才会好。 冯月英此举讨了怀夫人的欢心,自是大大赞赏了她一番,又拿了原先的简五娘作比,将简五娘贬得一钱不值。她是个妇道人家,丈夫虽然要她对五娘好些,不过可没给她说具体原因,只道这做公公的疼儿媳妇,心中还有些吃味,自己当年受婆婆虐待时,怎不见他这般回护? 怀藏真得了便宜还卖乖,数落了冯月英一通,在她泪水涌上眼眶时,又转而过来哄她。原来却是冯月英在他吃醉了酒时,将吉儿弄上了他的床,木已成舟,他这么说,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端一种姿态,毕竟自己之前是承诺过不纳妾与通房的。 这吉儿倒也有趣,之前冯月英的事就没一件瞒着她的,当时设计怀藏真,她也在一边望风,这男女间的事,她早就看在眼里,冯月英是怎么做的,宫里姑姑们又是怎么教自家小姐的,她全学了个通透,如今得了机会服侍怀藏真,自然使出百般花样。 怀藏真在尝了几次鲜后,竟也对吉儿另眼相看,想到自己在简五娘那里使了浑身解数,尽心讨好,却总受冷遇,闭门羹吃了不少,在这边却是主仆齐上,柔情蜜意讨好,遂也有些赌气的心思在里面,索性不去简五娘那里,将她给冷落了。 冯月英见了,暗暗欢喜,晚间里听着吉儿的喊叫,心里也跟猫抓似的,赶紧地将自己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舒桐那边,绿袖接到太平王府的消息,心便有些冷,她这么多年来为的不就是王府的世子爷,就算他残了瘸了,在她心里,他依旧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是她的付出得到了什么?她的青春就耗费在这里,守着简家这个小丫头,而那边却没有半句实话。 世子爷不可能不知晓她的心思,绿袖明白,杜少爷话中之意,是劝自己好好找个人家,需要什么,他会安排,这么说来,世子爷根本就无视了她的感情,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绿袖差使办好了,自会许她好处,但是想要跟在他身边,是不可能的! 绿袖躲在房中哭了一夜,连日来都郁郁寡欢,她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迷茫了,不知道何去何从。 舒桐忙着改善自己的体质,也没注意这些细节。最主要的是随着怀藏真的冷遇以及怀夫人那番话的流传,她屋里的丫头们开始不安份了,就连依红也总往外跑,想找个好的下家。 怀藏真是家中独子,姐妹却有不少,如今府里头还有几个妹妹没有出嫁,依红听说冯月英身边的吉儿都抬了通房,心知舒桐这里靠不住,便想巴结上小姐,出嫁里也好跟了主子去。怀府的小姐,嫁的自然也是好的,而且陪嫁丫头过去,通常都是通房,只要好生服侍小姐,将来小姐有孕,就有机会服侍主子,等有了身子,自然也能抬成妾。 带头的大丫头都成这样了,可想而知那些底下的小丫头,舒桐这边经常使唤时连个应声的人也没有。一来她初来乍到,喜欢自己动手做事,很少使唤人,二来她自己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总是要走的,这些丫头又不可能带走,就算知道她们是忙着脱离自己这个冷坑,她也能够理解。 只有那个她一手提拔的欢儿哪儿也没去,天天守在院子里,没事就扛着扫帚扫院子里的落花,她原先就是干的粗活,虽然如今提了三等丫头,却依旧没脱了粗使丫头的习气,没少被人嘲笑。舒桐见过一次,却是夸了她几句,这丫头实诚,自此后更为上心了,正好院子里其他丫头都偷懒,事情都被她拣着做了。 转眼到了四月间,百草千花寒食路,这个日子正是繁花似锦,一片春意闹人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出外踏青,祭拜先人,侯府里自然也准备好了,由侯爷夫人亲自带领众女眷,在侯爷和怀藏真的休沐日去郊外的神庙上香,舒桐自然也是要去的,难得有机会出门,她也想趁这个机会瞧瞧外面的景象。 吉儿开了脸,梳起妇人头,跟在冯月英身边,别的丫环见了她都称呼一声“吉姑娘”,很是得意了一番。 见到舒桐出来,冯月英上前亲热地唤了声妹妹,使唤吉儿道:“没眼色的丫头,还不过来给二夫人见礼?” 吉儿正对一个向她说恭喜的姐妹笑呢,闻言面色一红,踩着碎步来到舒桐面前,跪下道:“见过二夫人!” 舒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吉姑娘客气了,不必行此大礼!” 多的应酬话她懒得说,她并不知道像这样新抬的通房给她行此大礼,她应该给见面礼的,只冲吉儿点了点头,便走到了一旁。 绿袖因着自己的心思,也没有提醒她,依红则妒忌吉儿妒忌得要命,见二夫人落了她的脸子,心中好不快意,只当舒桐是故意为之,哪里会说。 吉儿跪在地上,只觉得脸上越烧越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最后还是冯月英拉了她一把,她才起来。 “看吧,她连世子爷都敢甩脸子,何况是你!”冯月英趁机挑拨道,“平常你还对她心慈,现下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吉儿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却是不能骗人。 冯月英慢悠悠地说道:“她整天闷在屋里,一直没寻着机会,今天倒是个好机会,踏青的人多,有的是人看见,你说是吗?” 吉儿看她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冯月英满意了,伸手掠了一下她散落在耳边的几丝碎发,笑得越发温柔。 “等她被赶出府了,我就对夫人说,抬了你做姨娘,你是我的人,尽心为我办事,我不会亏了你。” 吉儿低垂了眼,说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请小姐放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 踏青 怀夫人原还有些担心,怕冯月英受不得马车颠簸,冯月英却说,现在自己身子还轻,不碍事,何况她正是要在菩萨面前祈求他保佑自己母子平安,这种事不是自己亲去,就不灵了。怀夫人闻言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便让她和自己坐一辆马车,那辆车是府里最好最平稳的。 舒桐则和吉儿分到了一处,吉儿似乎忘记了先前舒桐给过的不快,一路上和颜悦色,挑着话题地与舒桐聊天,奈何舒桐是个闷葫芦,只是点头摇头,很少接她的话,倒是鹦鹉小邪对她的话比较感兴趣,不时跟着学两句,惹得同车的丫头们哈哈大笑。 郊外的山路不比城里的青石路,坑坑洼洼,马车颠簸得厉害,抖得人都要散架了,吉儿和其他几个丫环被颠得东倒西歪,舒桐坐在靠窗的位置,掀了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手牢牢地抓住了车窗旁边的栏杆,坐得稳稳的,丝毫不曾挪动过身子。 怀藏真与侯爷骑马,侯爷一路行在前头,怀藏真却放慢了马速,与怀夫人的马车并行,不时还会低头问候一声车里的人。有一回,他速度放慢了些,正好对上了舒桐的视线,他正想说句什么,舒桐已调转了头,看向远方。 怀藏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暗自生闷气,心道这个女人还是这么固执。他冷哼一声,打马前行,她不在乎,自有人会在乎。 他微躬了身对着车窗讲了句什么,冯月英便掀开了车帘,露出她那张娇媚的脸,对着他笑。怀藏真嘴唇一勾,两人眼神脉脉。他装作问起吉儿,冯月英告诉他吉儿在后面时,装作不经意地往后面看去,可是后面的车窗帘子已放下,那人脸上的表情他根本没有看见,连她是何态度都不知道。怀藏真忽然就有些怏怏,也许她根本就没在看他! 他们上山要经过一处叫柳庄的地方,种满了柳树,此刻正是新芽初吐之时,望去一片嫩嫩的绿,柳枝随风摆动,婀娜多姿,看到这一片春意盎然,舒桐的心情很好,面上不知不觉多了一丝笑容。 吉儿看到了她的笑,心头一个激灵,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警惕。简五娘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笑起来竟这般好看,怪不得世子爷有了自家小姐这么身份尊贵的人儿,还是忘不了她。 马车行到目的地停下,灵隐寺竟是香火鼎盛,来踏青上香的人不少,舒桐在其中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是长公主和女儿柳菁。 柳菁头上戴着防风沙的帏帽,纱帘掀起,露出娇美的脸蛋,见到舒桐,欣喜地过来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怎么来了?早知道你来,咱们就约了一道,前几日寻你,还听你说会对花粉过敏,有心也不敢邀你出来踏青。” 冯月英皱了皱眉,有柳菁在,只怕不好找机会,遂对吉儿使了个眼角,款步上前,笑道:“柳妹妹也来了,真是巧了,简妹妹自入冬就病着,天天闷在屋里,好好的人儿闷得久了,也会闷出病来,难得天气晴朗,正该出来多走走,于身体也有好处,夫人与世子爷原也有这个顾忌,还是我提议让她出来的,我却不知她有花粉过敏的病症,简妹妹,你怎不早说?” 舒桐淡淡一笑道:“无妨,公主双身子的人都能出来,不过是小小的花粉过敏,像柳妹妹这般戴个帏帽也挡一挡就好。” 难得做生意的小商贩想得周到,知道夫人小姐们怕太阳晒坏了脸,竟在寺门外不远处摆了摊子,专卖这帏帽和其他一些小玩意儿,柳菁的就是来了才现买的。小吃也自然也有,听了柳菁的介绍,若不是一大堆人跟着,舒桐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摊坐下来狠狠吃一顿,逛路边摊的感觉已经离她很久了。 冯月英闻言,赶紧让丫头拿了钱买去,连舒桐的也准备了一顶,还要亲手给她戴上,是舒桐推拒才作罢。 长公主与侯爷和怀夫人互相问候完毕,将脸转向这边,让自家女儿过去见礼,冯月英与舒桐自然也被叫了去向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对冯月英点了点头,转向舒桐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微笑着上前,握住了舒桐的手,说道:“好孩子,身体可大好了?我方入京,事情多,一直没得空闲去看你,倒是菁儿总去烦你,我还要谢谢你呢,这丫头向来最不守规矩,我这个做娘的话都听不进去,难得竟能听你劝,自她认识你来,却是懂事孝顺了很多。” 舒桐低眉答道:“哪里是我的功劳,原是柳小姐本就懂事,人也聪明,一点就透。我在病中,多亏了她来探我,为我解闷,还要多谢长公主没有嫌弃我这个多病之人,许柳妹妹来看我才是。” 长公主端详了舒桐半晌,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大像你父亲,像你母亲多些。” 父亲与二叔是兄弟,两人的长相有七分相似,长公主看她半晌,只怕是在她脸上寻找二叔的痕迹呢。 舒桐应道:“是!都说肖娘的儿和肖父的女是有福之人,我是女儿,长得父娘,命中注定福薄。” “哪里就信那些了!”长公主嗔道,“菁儿也像我,该她的福气也没少了半分,很得皇太后喜爱,你与菁儿一般,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你的福气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若是不信,将来你只管来问我!” 这话便有了几分回护之意,若说柳菁的姐妹相称让怀府的人称奇,那么长公主的青睐则是让他们目瞪口呆了,尤其是怀夫人,不由得重新打量了舒桐几眼,想不通她何来的魅力,竟然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长公主也另眼相看。怀夫人看了看丈夫,心道还是侯爷有远见,之前就一直说让她要继续善待简五娘,想来侯爷必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没有明说。 怀震南接收到老妻的眼神,微一颔首,似是肯定了她的猜测。怀夫人心中更加沉重了,怪不得侯爷不让儿子休妻,看来冯月英背后虽有皇上皇后撑腰,简五娘也并不简单,长公主可是皇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唯一的妹妹,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冯月英嫁进怀府为正妻,挤兑了简五娘,竟然没有人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她也不敢问怀震南,怀夫人知道,该说的,丈夫自会和她说,不该说的,他什么也不会说,问了也最多来这么一句:“到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 陷害 舒桐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灵存在,也许正如有人说的,信则有,不信则无。像她这样的修真者,成大道后本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师父曾经说过,一路向前,一直往上,有一天,他们就是神。 也许真如师父所说,有一天,她也能成神,可是现在的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大夏朝是个宗教信仰相对自由的国家,除了佛家寺庙,这座山的另一头还建得有神庙,里面奉的是神座叫做天极神官,怀家一家人都信佛,拜的自然是菩萨。 长公主信的却是天极神道,她和柳菁所拜的与怀家众人并不同,这里只不过是去天极神庙的必经之地,长公主之所以在此地下车,正是因为柳菁要买帏帽,然后便看到了怀府的车,母女俩便停在此等候,为的就是见舒桐一面。 长公主问舒桐道:“据本宫所知,已故的简大将军一家并不信神,也不信佛,你莫非与父兄不同?” 舒桐一怔,搜索了一下记忆,才发现果然简家人从不信神佛,遂道:“长公主说的是,五娘也是不信的。”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也从未与怀家人到庙里进过香,三年的时间,她只守在怀府,默默悼念着已故的父兄,在他们的忌日会在花园里设香案对月祈祷,拜的却是四方诸神,并无特指。 “怀夫人,既然如此,不知可否让五娘陪本宫前去神庙?简大将军一门忠烈,本宫甚为佩服,这孩子也很讨本宫欢喜,今日就让她陪我一陪,可好?”长公主转向怀夫人问道。 怀夫人自然不会不答应,长公主这样的贵人能够和怀家扯上关系,那是再好不过,她冲舒桐便了个眼色,说道:“自是公主相邀,你就去吧,万万记得你是怀家的媳妇,不要丢了怀家的脸!” 长公主眸色微暗,为的是怀夫人语气中对舒桐的不信任,冯月英心头暗恼,恼的是舒桐这一去,可就坏了她的计划。 舒桐瞟了冯月英一眼,低了头,面上闪过一丝微笑,小声道:“我记忆不好,容易忘事,怕丢了怀家的脸,那我还是不去了吧!”转向长公主,她的微笑透露着真诚,说道:“对不起,长公主,今日恕五娘不能相陪!” “那就算了吧!”长公主淡然一笑,听怀夫人那番话,她还怕五娘委屈难过,没想到五娘并不是如外表显露的那般柔弱,竟有几分烈性,这话回得好,明里顺着怀夫人的意思说了不能相陪的理由,贬低了自己,实际上却是拂了怀夫人的意,怀夫人自然是想她陪长公主的。 “菁儿,我们走吧!”长公主说。 “简姐姐,今日我与母亲要在山上留宿一晚,明日我再来寻你。”柳菁冲舒桐挥了挥手,舒桐亦朝她挥了挥,目送她母女二人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群骁骑军的护卫下往神庙的方向而去。 怀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在一旁暗自生闷气,她没想到一向规矩的媳妇竟然敢当着外人的面顶撞她,等长公主那里不见了人影,便转向舒桐,怒骂道:“也不知你规矩学到哪里去了,连点基本的应对都不会,我看你是越学越回去了!” 舒桐没有说话,低了头任她骂,怀夫人说完,拂袖进了庙里。男人们自然是不会插嘴婆婆管教儿媳妇的,侯爷皱眉看舒桐一眼,也跟着进去了,怀藏真临走前,也看着舒桐微微摇了摇头。 冯月英步子放缓,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满脸同情地看着舒桐道:“简妹妹,你怎么能违逆婆婆呢?快进去侍候着,免得婆婆又不高兴。” 舒桐冷淡道:“那是你婆婆,不是我婆婆,要表现孝道,你自己去吧,何必拉上我!” 冯月英一愕,眼眶刹那间就红了,低泣道:“妹妹这话倒说得似我不怀好意,我明明是一番真心……”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与我何干?”舒桐侧身绕过她,抬步前行,向偏殿走去。既然来了,不管是神是佛,她都要拜一下,在舒桐的认知里,佛道本一家,众仙诸神就算不是朋友,也是亲戚,所以拜谁都一样。 前行的路却被冯月英阻住,此时的她已是眼睛通红,泪珠儿像一滴一滴地落下,楚楚可怜地看着舒桐。 “简妹妹,你别乱走,当心……” “别拉着我的衣服,麻烦把你的手拿开!”舒桐皱了皱眉。 “简妹妹,你听我说,我是为你好……哎呀!”突然间冯月英往后便倒,一下跌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肚子。 一旁的吉儿伸手指着舒桐道:“你……你怎么可以推我家公主?” “月儿!”庙门口,怀藏真一阵风似地冲过来,大力推开了舒桐,舒桐背对着他,一个不妨,被他推得倒在地上,头磕到了石阶的一角,她伸手捂住,有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 “二夫人!”绿袖惊慌上前,拿了手绢要给舒桐擦拭,舒桐说道:“我自己来!”用另一只手接过手绢,按在额头上。 冯月英惨白着脸,微笑着对怀藏真说:“夫君,别担心,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与简妹妹无关。”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维护着她,为她解释?”怀藏真痛惜地看着冯月英,“我都看到了!” 舒桐在心中暗自冷笑,这个男人还真有一双透视眼么?他居然说他看到了!就算有透视眼,真相却是冯月英来拉她的袖子,她根本连手指头都没动过,那女人要自己摔倒,关她何事? 怀藏真转过头来,对舒桐怒目而视,看到她流血的额头,微微一愕,舒桐冷冷地看着他,且看他说些什么。 他却什么都没说,抱起冯月英进了大殿,没有再看舒桐一眼。 以漠视对她?舒桐笑了,背过身用手绢擦干净前额,再回过身时,已是挑下一缕头发,挡住了先前受伤的地方。 “二夫人,奴婢帮您看看伤吧。”绿袖说道。 舒桐摇头道:“不用了,不妨事。” 这样的游戏很好玩呢,她想,冯月英这只是第一步吧,接下来她还想做什么?当她看到舒桐额上的鲜血时,她扑在怀藏真的肩头,对舒桐勾起唇角,笑得甚是得意。 舒桐心下暗爽,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受伤,以她灵敏的五识,如何感觉不到有人靠近?这个蠢女人并不知道,那些血是她自己弄的,不过是为了配合她演演戏罢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 一张轮椅 上 舒桐被晾在了半边,府里其他的下人看向她,有人同情,有人不屑,有人兴灾乐祸,他们都跟着进去侍候主子了,除了她带出来的绿袖,没人关心这位昔日的少夫人。 “二夫人,寺庙外头来的路上好像有游方郎中,不如咱们去请人看看吧!”绿袖提议道。 “说了不妨事,这磕磕碰碰的是常事,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舒桐说道。 “可是……流了那么多血!”绿袖还是有些担心。 舒桐淡笑一下,这样也好,正好试出了某些人的真心,说什么在他心中,她的位置永远不变,原来还是抵不过那个为他怀了子嗣的女人一声娇嗔,当冯月英倒地时,他脸上的焦急与担忧是那么地明显,一如当年对她…… 罢了罢了,一切皆成昨,舒桐脑海中仅余的一丝丝简五娘的牵挂,最终被彻底斩断。她的爱似最洁的雪,白就要白得彻底,不容许有半点污泥掺杂其间,她从另一个时空而来,从舒桐变成了简五娘,原以为她们两个就是一个,但最终,她仍旧不是简五娘。 舒桐在心底对简五娘说了声“对不起”,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记忆与简五娘的记忆在大脑中争夺着主动权,能够感受到简五娘对怀藏真的那份浓重而绝望的爱恋,按理她占了别人的身体,总该回报些什么,可是她和简五娘不同,也许简五娘为了爱怀藏真,什么都能够忍,她却不能!最终是舒桐的记忆占了上风,简五娘对怀藏真的爱,将会被她一点一点抹去,再不复存在。 一个人的脑海中存着两世记忆,就如同一个得了精神分裂症的人,一会儿她是舒桐,一会儿她是简五娘。在舒桐决定离开这里时,脑海中还有个小小的声音不甘,这缕浅浅的声音让她再一次对怀藏真做出了试探之举,试探的结果,让那份不甘就此消失,怀藏真不信她!尽管当年他曾许诺过,他只信她,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她说的,他就信! 可是这一刻,怀藏真根本不记得他曾经发过这样的誓,他甚至不问一句,不听她解释一句,就主观地断定了她的罪名。或许他记得,只不过既然爱可以变质,那些誓言又算得了什么? 简五娘,你该死心了!舒桐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转过身进了偏殿,偏殿一样供着菩萨,这个菩萨远远比不上大殿中的那位威武,金光闪闪,不过是个泥胎,手持净瓶,拈花微笑,有些像观音菩萨,只是她没有坐在莲花台上。舒桐走上前去,看到了神龛上供奉着牌位,上书“普慧菩萨”,她不知道原来的世界有没有这么一位菩萨,可是现在有了。 前世今生,舒桐都不曾信过佛,不过她还是持了炷香上前跪拜,诚心祷告,许了两个愿,一愿菩萨保佑九泉之下的父兄能够安息,早日重入轮回,投生个好人家,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平安到老,生命中不再有血光;二愿自己这辈子能够一生平安,命运不受他人操纵,自由自在地活。 她抬头看普慧菩萨的像,泥胎塑就的菩萨慈眉善目,俯视着座下众生,目光悲天悯人。 绿袖也跪在舒桐身边,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却没有出声,不知许了些什么。 “二夫人,我们回大殿吗?”绿袖见舒桐拜罢起身,遂问道。 舒桐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他们或许这会儿并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到他们,我就在这里呆一会儿,绿袖,你去殿外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时令的山果之类的,买些来解渴。” 既然到了此刻都没人出来寻她二人,想必是懒得理会了,怀藏真抱着冯月英进的大殿,家里其他人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怀夫人没有寻来问罪,估计已是看了长公主的面子。舒桐心想,这样也好,相看两厌,不如不看,这寺庙菩萨这么多,各拜各的正好。 “那……二夫人您一个人呆在这里吗?”绿袖愣了一下,向四周看了看,偏殿里香烟袅袅,冷清清地不见一个人,往右放着一个功德箱,那里有一道门,应该是与大殿相连,不过因为有个拐角,加上光线昏暗,看不到大殿那头的景象。 “这里是寺庙,来的人都是信佛之人,岂会有恶人?就算有,隔了门,大殿那头就是怀家的人,里面还有寺里的僧人,你没听见诵经的声音么?那么多人在,有什么好担心的?”舒桐说道。 绿袖想想也是,这里路就只有这么一条,若是二夫人出去了,自己在外面也看得到,遂点了点头道:“二夫人,那奴婢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嗯,你去吧!左右我都在这儿侯着,你慢点也不要紧。” 绿袖才走,舒桐肩上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邪就飞了出去,不一会儿,通往大殿的门边就闪出一个身影来,却是简思成。 “小姐!”私下无人时,他叫的依旧是原来的称呼。 “你来了!”舒桐冲他点了点头。 简思成的目光落在她的头上,刚才他听从侯爷的吩咐去安排人手了,并没有看到大殿外发生的一幕,不过舒桐先前的装扮并非这个样子,不过垂下一缕发挡住了前额,他便发现了,而且习武之人嗅觉也灵敏,从舒桐身上,简思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他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舒桐笑了笑,袖子一闪,露出了掌中一个小球,用手一挤,上面就渗出血来,“是这个,我不成是陪人演了一场戏,之前没有机会寻你说话,所以让小邪寻你来,就是要告诉你,今日不管看到什么,无论我受多大的委屈,你都不可冲动,不要管,知道吗?” “小姐,有人想对你不利?”简思成捏紧了拳头。他可不管怀不怀家,他的责任只有小姐,如果胆敢有人伤害小姐,他自然会出手,不计一切后果! “是啊!”舒桐笑道,“所以我要你别管,你若是插手,就不好玩了,别人费心费力地要演戏,我总得配合好了,戏里戏外,真真假假,真的能变成假的,假的也有可能成了真。” “小姐,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简思成道。 “你不用明白,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就行了。”舒桐说道。 “那您得保证,你确实不会有危险,否则……” “我保证!”舒桐举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放在耳边,笑容带着一丝俏皮,“就像这血一样,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你别当了真。” “我明白了!”简思成在她的笑容中迷离一片刻,点头道。 “客人,您好!”殿外的鹦鹉突然叫道,随即舒桐听到了木头轧过石板的声音。 她与简思成对看一眼,冲后者点了一下头,简思成脚步移动,瞬间消失在拐角之处,没有带起半点声响。 舒桐回头,殿外,迎着阳光缓缓出现了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两人四目相对,舒桐的心跳瞬间停了一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一张轮椅 下 这是个青年男子,他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像是阳光下的水,闪动着粼粼波光。 舒桐见过的男子无一不俊,怀藏真、柳延卿,怀藏真的几个好友,甚至记忆里的简家四个儿郎,俱是英俊男子,却没一人比得上眼前这个,她视线往下,落在他用薄毯盖住的腿上,暗自惋惜,上天果然不会让人十全十美,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却是个残废。 殿门边是有门槛的,这男子不去大殿,竟然也往这香火冷清的偏殿而来,身边也没个家人陪同,舒桐有些为难,眼见得他是想进殿内来,自己是上前帮他一帮,还是袖手旁观? “这位小姐,不知可否帮忙再下?” 她还在犹豫,那人已开了口。 人家都开了口,总不能拒绝吧,何况这是佛堂,舒桐想到此处,随即释然,佛祖教化人们,不就是要有一颗善心,对需要帮助的人要施以援手吗?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又能挑出她什么错处? 微点了一下头,舒桐走过去,从他背后扶住了轮椅,往前推了一下,他借着她的推力,自己也没闲着,双手放在轮上用力,进了偏殿。 “多谢!”进殿后他朝舒桐微一颔首。 “不用谢!”舒桐微微一笑,助人为乐,能够让人心境美好,她的笑容发自内心,笑得很是灿烂。 帮人帮完了,她自然要走开,迈步才要去,那人却开口道:“小姐养的鹦鹉倒是很有灵性,就这么放养,它不会飞掉吗?莫非是自小就养着的?” 没想到他竟对小邪感兴趣,小邪蹲在舒桐肩头,一双鸟眼瞪着他,充满了警惕。 “不会!”舒桐笑道,“它就喜欢这样。” 这时绿袖回来了,远远地见舒桐身边有个陌生人,加快了脚步,匆匆入殿,却拿眼直瞅着那人,舒桐与她说话都像是未听见。 舒桐诧异地看了看那个年轻男人,皱起了眉头,这男人再生得好看,绿袖也不至于一看之下就迷了心窍吧,这丫头在搞什么?突然间她心头一动,忍不住再看了那年青男子几眼,他穿着并不奢华,颜色淡雅,但也看得出是上品的锦缎,头束玉冠,身有残疾……舒桐所知身有残疾的年青男子,似乎统共就一位,她那位邻居——太平王世子萧焓!莫非真是他? 接下来的一切,让舒桐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见绿袖突然间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跪的不是她这个主子,而是那个男人。 男人的眉也皱了起来,他不看绿袖,却转向了舒桐,开口道:“你……是简家五娘子?” 简家人口简单,就简五娘这么一个女儿,排行于是就照着兄长们的一路下来,没按女儿家单排。 绿袖都这样做了,舒桐总不能再装下去,朝男人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是世子爷,奴家不曾见过世子爷,失礼了,还忘世子爷勿怪!” 想到绿袖的话,舒桐不知道这一场巧遇究竟是真的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且看着来人,没有再说话。 萧焓先冲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亦未想到第一次与你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你四哥经常提起你,不过却一直未曾见过。”而后他转向绿袖,神色瞬间变得淡漠,说道:“你起来吧,你如今的主人是简小姐,要跪也是跪她,我不过是你的旧主罢了,以后再莫如此。” 绿袖应着退到一边,视线却转到萧焓身上,再移不开。 这确实是简五娘与萧焓的第一次见面,舒桐想了想绿袖之言,还是向他道了谢。 “多谢世子爷和王爷对简家的照拂!”既然当年太平王爷想收她为义女是感念简家的恩德,对她的照顾自然也是在这上头。 “我们也没能为简家做些什么,小姐不必言谢,我与玉临情同兄弟,大将军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父亲也时常感念,是大将军为太平王府保存了我这条血脉,他时常叹息,奈何自己没有大将军那等本事,当年没能为简家多保存一份血脉!” “王爷和世子有心了!”舒桐微一点头,忆起父兄,面上亦有一丝动容。 “简小姐!” “嗯?”舒桐看向他。 “小姐若是有何为难之处,尽管来太平王府寻我与家父,请小姐相信,太平王府,会是你的后盾。”萧焓说道。 舒桐能够看得出他眼中的真诚,不知怎么的,对着他那双眼睛,先前的种种怀疑全都化为乌有,她超人的感知告诉了她,这个男人说的是实话,并非作假。 如果三年前,太平王爷真的收了她为义女,那么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她的兄长了。舒桐笑了笑,若真是那样就好了,如果有个太平王府做靠山,现如今她也有个退路。可惜现在她与太平王府根本扯不上关系,师出无名,就算王爷和世子肯帮她,又能帮得了多少?说不准自己还连累了人家。 她不想在偏殿多呆,遂向萧焓告辞,临走时问他:“世子一个人,出去时怕不方便,要不要唤个知客僧过来?” 萧焓摇头道:“不必,我就是烦了有人跟着,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我的护卫就在外面,只需要招呼一声,他们就会进来。” 舒桐看他一眼,这么说来,他身边是有人的,方才请她帮忙,看来真的是故意为之。 她笑了笑道:“原来世子爷早知道我是谁!” 萧焓道:“我也是猜的,绿袖跟着你。” “不管怎么说,我也要多谢世子爷一片好意!”舒桐说道,她知道萧焓此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方才这番话,因为绿袖的暴露让她有了怀疑,萧焓这是来表明太平王府对她并无恶意。 可是想到自己三年中的点点滴滴都被绿袖传给了眼前的人知道,尽管之前不是她,舒桐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带着绿袖走开,萧焓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转头看向座上的泥胎菩萨,轻声叹了一口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 朋友 简五娘的名字,萧焓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听到过,那时候他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简玉临是三皇子的伴读,他们在宫内的一起接受皇上指派的大学士教诲,一起的还有杜谟和另外几个朝臣的子弟,那时候的杜漠是个爱哭的小胖子,简玉临年纪最小,长得像个小姑娘,胆子却比谁都大…… 那个小子整日里挂在嘴上的就是小五如何如何,在他的口中,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实是喜欢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那个时候萧焓就知道简家的小五是个美丽可爱,胆大心细的女孩子,不过却从小体弱多病。 三年前她回京,若是他与父亲的计划能够成功,她本来应该成为他的妹妹,那么,他会像当年的简玉临一样,将她捧在手心爱护痛惜,可惜天不从人愿。 三年来,她的点点滴滴,其实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绿袖传回来的话,说她性情温和,笑容浅淡,有些胆小怕事,他觉得绿袖说的和他所知道的完全像是两个人。她是个坚强爱笑的女孩,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仔细想想,便有些心痛,有这样的转变也不是不可能,任谁看到自己的亲人一夜之间全部惨死,尸骨无存,都会痛不欲生吧,好歹她活了下来。 他知道她忘记了一些事,有时候他会想,也许全部忘记,对她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在萧焓的所知里,简五娘是一个为了怀藏真的爱而活着的女人,有了冯月英的介入,原以为她会整日以泪洗面,一蹶不振,没想到从绿袖的描述中,简玉临口中那个坚强的小五又回来了,她似乎已经斩断了对怀藏真的感情,从她脸上看不到半点不甘与伤心,他所见的她,目中神采奕奕,暗藏着他都看不明白的自信,就连对他的示好,她亦小心地没有冒然接受。这才是那个胆大心细的小五! 萧焓从袖中摸出一物,在膝上展开,那是一张张残破的宣纸,上面竟是舒桐这阵子心情烦躁时随手写的一些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是夸简二叔和两个哥哥的,敌军压境,他们明知不敌,为了城中百姓,仍旧带着兵马出城迎站,拼到最后一滴血,简家军,没有一个逃兵!“皑如山上雪,皎若去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绝决”是怀藏真对她示好过后写的,她的爱情里容不得半点污渍,她所要的男人,她只能是他的唯一,还有很多,都是片言只字,却恰到好处地表明了书写之人的心境。 萧焓明白怀府是留不住她的,就算她不离开,三年他查下来的种种迹象,都暗指怀震南,若他真是那个出卖简大将军的人,简五娘终还是会与怀府反目。 萧焓不觉有些心痛起简五娘来,这个可怜的女子,并不知道父亲为她安排的这门婚事,正是简家灭亡的导火索,若是她知道了一切,该会如何地悲哀? 舒桐转过拐角,眼前便是大殿,大殿果然很大,可容下至少五百人,怀府各人在侯爷和怀夫人的带领下,在东北角席地而坐,膝下压着蒲团,正听灵隐寺的宏远法师讲经,舒桐见无人注意,便悄悄退了出来,向佛得问心,可不是表面表现得虔诚,佛祖就会保佑你,多做善事比什么都来得有用。 绿袖一直跟在她身边,舒桐问她:“你不信佛?” “奴婢信的,只不过跟着主子是奴婢的职责所在。”绿袖答道。 舒桐转向她:“你并不想跟在我身边吧?你想回去,回到太平王世子身边?” 绿袖咬了咬牙道:“奴婢自跟了二夫人,就是二夫人的人了,去哪里,由二夫人说了算。” 舒桐叹了口气道:“可惜我说了不算,你的卖身契不在我手中。” “奴婢签的是活契,很快就到期了。” 舒桐点了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人眼中没有你,有些东西,不是你喜欢就能得到的,好自为之!” 绿袖愣了一下,低了头道:“谢谢二夫人,其实……奴婢自己也明白。” 舒桐笑了一下道:“明白就好,感情的事,要你情我愿,有时候退一步,未尝不是海阔天空,你看看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男人,信不得!” “二夫人,世子爷其实对您还是有情意的……” “我不稀罕!绿袖,千万记住不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要知道这世上什么都不可靠,唯一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女子是比男子柔弱,那又如何,别人看不起女子,我们却不要小看了自己!只要你相信,你就能做到!” 阳光透过寺庙前那棵大榕树的叶片间隙落在舒桐的脸上,她的眼睛藏在树叶投下的阴影里,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看起来是那么地深邃。绿袖觉得此刻的二夫人与以往见到的有很大不同,她的周身散发着一种气势,这气势竟不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贵人差。 “二夫人!”她喃喃道,“奴婢……若是二夫人不嫌弃,奴婢以后就跟着您吧。” 舒桐笑了笑:“你有手有脚的,又有功夫在身,到了哪里会饿死,何必给人做奴婢?你的身契不是要到期了么,将来咱们做不成主仆,正好可以做朋友。” “朋……朋友?”绿袖愕然。虽然她会些功夫,那也是太平王爷当年找人训了,准备放在王妃身边保护王妃的,她始终是奴,若不是接了到简五娘身边这趟差使,也不会这么快得到自由,这就是她这趟差使的赏赐,保护简五娘三年,还她自由之身。 虽然绿袖的想法不是要自由之身,而是想回到太平王府,在世子爷身边侍候,但是世子爷已经明明白白表示了他的立场,她的一腔情愁,错付了流水,真真只能自个儿躲起来愁了。 “是,朋友!”舒桐转向绿袖,笑容灿烂,对她伸出了手。 “真的可以吗?”对上这样甜美的笑容,绿袖忽然觉得,从萧焓的否定得到的打击一下减弱了不少。 “有什么不可以呢?”舒桐笑道,握住她的手摇了摇,“那么从今日起,咱们就算是朋友了,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秘密,我们会互相保守秘密,做到对朋友的忠诚,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出卖朋友。” 绿袖觉得一股暖流从交握的手传到她的心中,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对,我绝对不会出卖朋友。” “那么,朋友,你接下来可不可以帮我做件事?”舒桐问道。 “什么事?”绿袖笑道,“二夫人尽管吩咐,奴婢现在不还是您的丫头么!” 舒桐笑道:“这件事不能交给丫头去办,而是需要交给朋友,可能还会为此受些委屈,甚至有危险,若你非习武之身,我也不会找上你,你考虑清楚再答复我。” 绿袖郑重地点头道:“不管什么事,就冲着你这一声朋友,我答应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灵隐寺的方丈甚是厉害,竟然说动了侯爷和怀夫人,要在寺中住上三天。没人来通知舒桐这个消息,不过在殿站了一群侯府的护卫,怀藏真出来给护卫们传话时她听见了。 这边的寺庙很擅长经营之道,就舒桐看来,灵隐寺的方丈和后世少林寺那位方丈大师不相高下,都是赚钱高手。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寺庙都不接待女客,灵隐寺的方丈说的却说佛度有缘人,在佛家的眼中,众生平等,不分男女。 其实男人大多很自我,他们更信自己,真正容易崇尚信仰的人,女子居多,方丈这招高,来者不拒,因此京郊寺庙虽多,灵隐寺却成了香火最盛的一家。 舒桐觉得这位方丈说得很有道理,其实观音还是女身呢,佛看众生,哪管你是男是女,若是不接待女客,这里又不止一种信仰,大家岂不都去信别的了,例如长公主去的那处神庙。想想看神庙建得比还比寺庙高呢,说不定人家里头供的神官也比寺庙里的菩萨灵验。 就这样,怀府的家眷被安置在灵隐寺的客房歇息,灵隐寺占地很大,主殿之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穿过竹林是一排排的房屋,正是专门建了给香客住的。寺里的知客僧收拾好了客房,引了怀府的家眷下去,因为要住下的香客不止他们怀家,房间自然有限,分配下来,便有两个主子要挤一间屋,冯月英便主动提出与舒桐一间。 “简妹妹,我们两个住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冯月英怯生生地看着舒桐,满脸讨好的笑,眼底却带着几丝挑衅。 舒桐看向怀藏真,果不其然,那个男人眼中写着担忧,出声反对道:“不行,你们俩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夫君,我都说过了,方才的事不过是个误会,简妹妹真的没有推我,是吉儿看错了。” 怀藏真瞪了冯月英一眼,说道:“你总得小心着,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你就单独住这屋吧!” “那简妹妹她……” “她身边只得一个丫环,人少,随便和谁挤一挤就是了。” 怀藏真说得容易,其实哪里挤得下,他那几个妹妹,谁不是带了一堆儿的丫头婆子出门,就算那些丫头婆子不睡床睡地下,也塞不了那么多进去。 怀藏真的六妹闻言上前招呼舒桐道:“嫂嫂,你与我住一间吧,咱们两个挤一挤。” 这个六妹名叫怀文秀,乃是庶出,与简五娘年岁相当,她生母是怀震南的妾,因为犯了错被怀夫人发卖了出去,在这府中也没个依靠,以前简五娘待她不错,此刻投桃报李,遂招呼起舒桐来。 舒桐对她回以一笑,却不想与人挤作一处,遂唤过知客僧问道:“这位师父,真没有多余的空房了么?我看房间挺多啊,就是条件差点也没关系,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行。” 知客僧犹豫了一下,说道:“施主,另外有几间房,平日里都用来堆杂物了,却是有间只堆了些柴火,不过那却不是贵人们住的地儿!” “佛祖不是有云:众生平等么,哪里来的贵人,既是有,就劳请师父带路,绿袖,我们过去那边住吧。” 知客僧双手合十道:“施主说的有理,是贫僧愚昧了!” 见舒桐跟着知客僧去了柴房,怀藏真眼中隐隐有着怒火,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不肯低头,宁可住柴房也不来求他!冯月英兴灾乐祸之余,又有点担心,她人不与自己住一处,这栽赃嫁祸一事,要怎么实施?想想还有两天时间,又释然了,再寻机会吧,反正她这次一定要让自己的肚子与简五娘发生点儿什么,装孕妇很辛苦,再装下去,就怕吉儿肚子先有了动静,自己可就麻烦了。 柴房里没打扫过,全是灰,绿袖挽起袖子,在知客僧的帮助下打来水,抹桌扫地地忙起来,舒桐要上前帮忙,被她挡住,说道:“二夫人,这些粗活哪里是您能干的,您还是到外头歇着,弄干净了奴婢再唤您进来。” 舒桐抢过她手中的盆来,笑道:“这里可是寺庙,佛祖的眼皮底下,都说了众生平等,你能干得,我就干不得?” 她动作麻利地打扫起来,这是自己要住的地方,自然要尽些心,其实她还挺中意这地儿的,紧挨着那片竹林,窗前便是千竿竹,很是养眼不说,也便于她行事,好过与怀府那群闲杂人等挤在一处。 “施主好慧根,若入我佛门,定得大机缘!”知客僧是个痴于礼佛的,对舒桐的言语大是佩服。 舒桐摇了摇头,说道:“可惜我尘缘未尽,入不得佛门。” 绿袖也紧张,生怕舒桐被知客僧说动,真落了发去做姑子,忙维护道:“我家二夫人好好儿的,干嘛要入佛门?心中有佛在家静修不也一样?” 知客僧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着人拿了席子来铺在地上,又拿了两床背子过来,歉意道:“这几日就委屈施主在此歇息了。” “多谢师父!”舒桐双手合十,与他唱了个佛,目送知客僧离开,调转目光时,看到竹林小道的尽头,怀藏真正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自己,舒桐装没看见,回过身“呯”地一下关上了门。 怀藏真握着拳,冲上前两步,又生生忍了回去。他很想上前质问她,为何会推冯月英倒地,仔细想想,又自己找到了答案,她定然心中在乎自己,妒忌着冯月英,才会如此。怀藏真叹了口气,站在那里径自发起了呆。 入夜的时候,窗外一声轻响惊醒了舒桐,她本就没有入睡,而是在修练,周身血脉正在全身游走,五感也比平时灵敏许多,那是脚踩泥土碰到树叶的声音。 她披衣起床,绿袖迷迷糊糊问道:“可是天亮了?” “还没呢,你继续睡吧,我起来看月亮。”舒桐说道。 绿袖白天累了一天,转了个身又沉沉睡去。舒桐起身,推门出去,门外月光下一个人影倚竹而立,双手抱拳于胸,目光如电,向她射了过来,那人旁边还有另一个人,却是简思成,鹦鹉小邪蹲在简思成的肩上,很是乖巧,一声不吭。见到舒桐,无声无息地飞了过来,落在她肩上。 “小姐,人带来了。” 舒桐扫了那个面带笑容的男人一眼,不仅诧异他的年轻,更诧异的是他们曾经见过。 “是你!”她道。 “没想到这次的主顾竟然是二夫人,在下不胜荣幸!” 这个男人,正是上次与柳延卿一同来怀府的其中一人,柳延卿寻柳菁到了舒桐那里,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她还记得当时怀藏真唤此人“林兄”。天下间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舒桐哪里想到她要找的离国使臣,会是曾经在她眼前晃过的路人甲? ------题外话------ 喜欢的可以随手采摘: 新文:姐妹文《高门弃妇》、现代萌文《部长,今夜休战》、古代种田文《娃仔闹翻天》 与本文同类型的几部种田文:《嫡女福星》、《重生之嫡女不乖》、《妾本庶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交易 “我叫林暮白,离国特使!”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舒桐,林暮白带着一脸兴味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月光下她身着一袭白衣,眼神闪着幽光,比天边的星子更加闪亮,她和他第一次见时完全不同,除了面貌相似,神情就好似两个人。 “舒桐,简舒桐!”舒桐冲他点了点头,既然从今往后她要在离国生存,少不得这位林公子帮忙打点一切,她没必要瞒着对方。 林暮白对她的直白微微一愕,随即展颜一笑,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能引得身边的人也跟着快乐起来。这个男人很有魅力!舒桐在心底给他打了九十五分。 “简姑娘是个特别的女子!”林暮白说道。既然他来到了这里,自然知道了舒桐找他的目的,对于她的自我介绍,他心下明白,所以再称呼二夫人就显得不那么合适。 “咱们不说二话,林公子,我和……”她抬手指了指简思成,“我哥哥,需要跟随你们使团离开这里,直至离国境内,你能够为我们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让我们的安全得到保障吗?” 听到她那声哥哥,简思成全身一震,抬眼看着舒桐,面上神情复杂,似是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怅然。 林暮白看了一眼简思成,点头道:“自然,我已答应过简兄,只要你们能够提供我所需要的,咱们的交易就算成立,我一定遵守诺言。” “那么,你在离国的真实身份!”舒桐道。 林暮白又笑了一下,可惜舒桐神色如常,依旧和先前一般,他的眼中滑过一丝不解,对眼前的女子举趣更加浓厚,若不是之前在怀府见过她,他几乎不敢确定她的真实身份,因为他的笑容配合蛊惑之眼施展开来时,没有异性会抵挡得住,都会乖乖说出实话。但是他可以肯定此刻的舒桐并没有受到蛊惑之眼的影响,她是简家后人,简家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很不简单!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真的林暮白?”他问道。 林暮白其人,当然不是虚构,他也在使臣团之中,满脸安了络腮胡子,整日跟在他的身后,扮作一名侍卫,谁让他们表兄弟长得像呢,所以他才使了这一招移花接木,就是为了跟来大夏,探探这个中央大国的虚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尤其大夏对于离国来说,实在是个极大的威胁,两国虽然目前处于和平状态,但那是因为简家军的覆灭害得夏国军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若是有一天缓和气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吞并弱小的离国,防范于未然,这是他身为离国诸君该做的事。 这段时间在离国他尽力与各方交好,显露在人前的是个颇爱风花雪月的纨绔公子模样,年轻的副相柳延卿、军中新贵怀藏真、还有几位皇子,尽皆以为他这个离国宰相之子、离国太子最忠实的朋友就是一个游戏人间的二世祖,在他们眼中,公主的丈夫本就不应该参与核心政治,离国居然以驸马为相,这本就是一桩笑话! 只有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姑姑——长公主司马蓝朵与姑丈林文翼对离国皇室有着怎样的忠心,他们只会尽心辅佐王室,绝对不会有二心,这就是离国与夏国的不同之处,在他看来,离国人比夏国人在实诚得多。 “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你果然不是真正的林暮白!”舒桐微微一笑,她确实是猜的,一般小说中都会这样,出使的使臣中,总有这么一个重要人物混迹其中,要么堂而皇之地冒充大人物,要么装成小人物混在队伍中,林暮白的身份是离国宰相之子,从政治上说,他本身并不算什么影响太大的人物,所以她猜想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些。 “林暮白”被打击到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嘟囔道:“这也行?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司马云烈,离国太子,未来的离国国君!” 司马云烈动作优雅地向舒桐施了一礼,颇有几分绅士风度。 舒桐侧身让过,戏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不敢当此大礼!你这番言论要是放在我夏国,可是有逆反的嫌疑,会招罪的。” “在我离国却不会,这是理所当然的,我的父亲百年之后,继位者自然是我,没有人会有异议。” “你的兄弟们呢?也不会?”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与我都是一母同胞,我登上王位,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长兄如父,这不是你们夏国人一向称道的么?” 舒桐默然,原来异国他邦对夏文化的学习反而比夏人自己要领会得深切,居然还知晓长兄如父的道理,据说永嘉帝的几个儿子可是明争暗斗,为个太子之位就争得头破血流,到现在也没争出个结果来,导致太子之位悬空未决。 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到了司马云烈话语中的不同,惊讶问道:“你的兄弟们都与你是一母同胞?没有异母兄弟?” 司马云烈摇摇头:“我离国与夏国风俗不同,我们国家是由原来的南部十族组建而成,各族保持着自己的生活习惯,互相尊重,王的妻子必须是这十族的女子,在王或是王储成年的时候,十族各推举一名女子,由王从中挑选一个为后,其他落选的,各归各部,自由选嫁,我们离国人崇尚的是自由,歌颂美好的爱情,一个人一生只有一个伴侣,选定了就不会反悔,至死不渝。” 司马云烈说得那么直接,连舒桐都听得目瞪口呆,更别提简思成了,他一边觉得司马云烈这么对小姐说话,有些不妥,一边又觉得他说的很对,爱一个人,就应当如此,守护她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原来这个时代也有这样一个国家,信守一夫一妻?舒桐深深地被震撼了,对离国不禁生出几分向往,深悔自己不是重生在离国。 “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么?可是人生易变,谁能担保人人都不会后悔?”舒桐说道。 “离人擅蛊,相爱之人,都会服下同心蛊,若有人背离,会受万蚁噬心之苦。”司马云烈淡然笑道。 “原来离国是五毒教的大本营!”舒桐喃喃自语。 “什么?”她说得模糊,司马云烈并未听清,只依稀闻得“五毒”二字,眼睛一亮,“简姑娘也知道五毒?” “咳!只是听说过!”舒桐说道。暗中提醒自己,看来与离人打交道也得小心,虽说离人诚实纯朴,可人家会用毒啊,自己还没练到五毒不侵的地步,行事还是稳重些的好。 这么想着,她对司马云烈的态度也改变不少,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题外话------ zxj888888送了3颗钻石,waterxs送了1朵鲜花 谢谢两位姑娘!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 月英落胎 问好司马云烈回离国的时间,舒桐决定让简思成先走,她会跟怀藏真说一声,派简思成出去办件事,然后他就跟着司马云烈离开,不再回来。 简思成闻言说道:“不行,要走也是你先走,若是有什么变故,我在后面还可以断后。” 舒桐冲他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哥哥,你不用担心,司马安排了人接应,三天之内,我自有法子赶到约定的地点与你们会合,否则若是给人发现,大家都会有麻烦。” 司马云烈还未听人这么称呼过自己,在心中自我念了几遍,自我感觉良好,心道自己这个姓还很好听。不过他也不同意舒桐这样做,他说道:“安排人接应那是怕有变故,如果一切不变,咱们还是一同离开。” “我还怕你反悔呢,没想到你这人做事还挺讲信义。”舒桐笑道。 司马云烈撇了撇嘴道:“那是当然!我们离人最重承诺,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何况我收了你的报酬,你剩下的那一半情报还没给我呢,若是你不跟着,我到哪里找去?” 舒桐先已取了一小卷纸给他,上面是她用来和司马云烈交易的情报,司马云烈看了一下,有些东西和他从其他渠道所掌握的是一样的,所以他相信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很满意这次交易,要知道舒桐这还只是一半,后面等平安到达离国,她还有更多的情报提供给他。 说起这份情报,简思成的功劳也不小,他之前跟着怀藏真在军中,知道的东西很多,他并没有觉得舒桐出卖这些给离国人换平安有什么不对,只要是舒桐做的,他半点异议也不会有。对于舒桐自己则更没这种自觉了,在她眼中,管他离国人大夏人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是和她一样的中国人,她心中还没有什么国界之分,压根没察觉自己实际当了一回间谍。 “正因为怕有变故,才需要你们先行一步,这样如果我出了事,你们也可以回来接我。”舒桐想了想,还是坚持己见。 简思成说服不了她,只好暂时答应,但心中已有决断,先听她的,到时候再折回来就是,不看到她安全离开,反正他是不放心的,司马云烈还要在京城呆一段日子,这件事反正也不急,还可以好好谋划。 一切都定好后,司马云烈也不拖延,当机立断道:“就这么定了,有什么需要寻我的,我就住在北门驿站,你拿了这个信物去,我的人看到自会第一时间通报。”他拿出颗木制的珠子,也不知是什么木做的,散发着香气,珠子通体黑沉,饶是舒桐也算见多识广的人,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她捏了珠子在手,点了点头,司马云烈冲她笑了笑,起身穿林而出,只见他足尖在竹枝上一点,很快不见了人影。 简思成回过头叫道:“小姐!” “妹妹!”舒桐更正道,“从今日起,我是你妹妹。” 简思成张了张嘴,眼睛不敢与她对视,移开看向别处,他很想说,他并不想当她的哥哥,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吱呀”一声,竹林另一头响起开门声,简思成只得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来了,你快些回去。”说罢也是一个起落,消失在竹林的另一头。 舒桐定了定神,站在原地没动,她不怕,就算有人听到响动赶过来,距离有些远,那两个男人走了,也看不见什么,谁也没规定半夜一个人站在门外看月亮是犯法的。她就这么站着等了等,并无人过来,不一会儿那边的门又关上了,想来是哪个丫头起夜。 她回屋的时候绿袖睡得正香,舒桐听了听她的呼吸,莞尔一笑,伸手从桌上摸起一个小小的净瓶,在瓶口塞上了塞子,然后贴身放好,脱衣钻进了被中。简思成搞来的药倒还好用,她出去时拔开瓶塞,绿袖就是闻了这个,睡得愈发沉了,到了明日,只怕她连自己醒过来那一瞬也会彻底忘记。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叫舒桐起床,原来是怀夫人要她陪着去坐早课,看昨日的表现,还以为她会坐不住,没想到她如老僧如定,一直陪了整个早上,连寺中的大师都忍不住夸她认真。只有舒桐自己才知道她压根没听,她这是在自己修练。 晌午过后却出了状况,一直呆在房里没动的冯月英不过去了一趟茅房回来,就落了胎,怀夫人的丫环去茅房看了,回来禀报说茅坑里确有一块血肉。 怀夫人好不心痛,在丫环的陪同下来到媳妇房中,冯月英躺在床上,怀藏真陪在一旁,脸色很难看。 “母亲,都怪我,是我不小心,先觉得肚子就有些痛了,怕大家担心,也没说,谁想到这就……”冯月英哭哭啼啼,好不悲切。 “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都请宫中的御医看的么?你这还未及三个月,早知道不让你跟来,唉!真怪我,应该想到这一点,让你在家养胎的。”怀夫人自己也有些自责。 吉儿闻言出声道:“夫人,这事可怪不得别人,都怪二夫人……” “吉儿,闭嘴!”冯月英慌乱地看怀藏真一眼,急忙出声喝止。 “怎么回事?”怀夫人听这事扯上了简五娘,不由得皱眉。 吉儿哭着跪到地上,冲怀夫人呯呯嗑了三个响头,说道:“拼着世子和公主怪罪,奴婢也要说出实情来,总不能让公主失了孩子还受委屈!” “你这丫头好没规矩,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还不赶紧下去!”冯月英生气地起身要扯吉儿,一个站立不稳,又跌坐回床上。 怀夫人赶紧道:“真儿,还不将公主扶回躺好!”她自己也上前,将冯月英按在床上,不许她乱动,而后转向吉儿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个明明白白!” “真的没事,真的不关简妹妹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冯月英苍白着一张脸,惊慌无助的眼神落在怀藏真身上。 怀藏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对不起,月儿,让你受委屈了,我也没想到她这一推会这么狠,我不该让你帮她瞒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 我很善良 怀夫人恨道:“真儿,合着你都知道?快些说个明白,你媳妇是怎么落了胎的,这事与简五娘有什么关系?” “夫人,二夫人一直对我家公主怀恨在心,昨日公主好心去拉她,她趁人不备,推了公主一下,害得公主跌倒在地,撞到了腹部,公主说闹起来对怀家的名声不好,不让说出来,谁知道今日就……” “好个简五娘,她自己不小心,害得我没了头一个孙子,如今又要害你!真儿,我都说了这样的媳妇留不得,你和你父亲非要留着她,今日凭你们怎么说,我也不能让她再这么嚣张下去,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个妾,马上回府,打一顿让人牙子来卖了出去!” 怀藏真心中颇有些恼恨,恨简五娘不为他着想,他处处护着她,月儿对她亦是礼遇有加,人家作为公主,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简五娘却不知怎么回事,不领情不说,居然还变得这么狠!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她不该拿月儿腹中之子来出气,那也是他的孩子! 心中虽恨,怀藏真却对简五娘有千般不舍,否则之前也不会嘱咐冯月英别将这件事说出去,他心里还是维护简五娘的,也因为如此,冯月英对简五娘的妒忌与恨就更深了。 怀藏真犹豫道:“母亲,也许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心中恼我,才会推了月儿,罚她一罚也就罢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怀夫人冷声说道,寒着脸吩咐人备车,去寻侯爷准备回府,要处置简五娘,自然得回家去进行,总不能在这里。 绿袖在府中多年,要好的丫头还是有那么几个,怀夫人身边的槿儿将消息透露给了她,让她早做准备,别给主子连累了到时候一并受罚。绿袖得了消息,急匆匆跑回屋,发现没人,又折出来,在竹林尽头寻到了带着鹦鹉吹凉风的舒桐。 “二夫人!”她压下心头的震惊道,“那边已经动作了,说是落了胎,这会子老夫人正发脾气呢,让收拾东西回府,咱们怎么办?” “落胎?”舒桐挑了挑眉,“我还以为她会再陷害我一回,原来这就算了?也是,昨日她说我推了她,还给世子看见了,他们都认定了是我做的吧,是吗?” 绿袖点了点头道:“二夫人,您早知道她会害您,那为何还中了圈套?” “她不害我,我又如何好反过来害她?”舒桐微微一笑,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我这个人一向很善良,主动挑衅的事一向是不做的。” 想到她的计划,绿袖心头一寒,这么阴的招都使得出来的人,还自称善良?她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与二夫人对着干,从她对冯月英的掌握来看,只怕自己这点道行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够看,说不定她的一切二夫人早就了如指掌了。 “我善良,我善良,哈哈哈!”这时候鹦鹉小邪突然跟着来了这么一声,绿袖给吓了一跳,眼睛瞥了小邪一眼,只觉得这一人一鸟都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想到小邪的种种奇怪行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二夫人,那您要我做的事,什么时候动作合适?” 舒桐偏着头想了想,笑道:“你说我要不要给怀家留点面子呢?你怕不怕?” 绿袖回道:“这个……奴婢倒是不怕,就是在这寺中人来人往,若是传了开来,确实对府里的名声有碍,还有,不知道二夫人说的准不准,若是不准……” 绿袖没有说下去,若是不准,下场会是如何,不用说二夫人也应知道,冯月英因她而落了胎,若再被她这个丫头打几下的话,只怕两人都是死罪,她不知道二夫人何以会这么肯定,但当二夫人看着她,说她们是朋友的时候,她头脑一热,毫不犹豫就选择信了她,立刻就答应了,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似乎有些太过激动了。不过绿袖也没后悔,她既然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去做,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我说出口的事,不会不准的,你放心吧!”舒桐却是很有把握,“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里好了,闹开了才好,免得回去了被人压下,只怕不是你我的错,也要被人强行压上这项罪名。咱做人的准则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让她别想做人!” “可是他们现在又没来抓您当场对质,我怎么才能借护主的机会打她几拳,或者踹她几脚?”绿袖问道。 “她不来,我去啊!”舒桐笑了,反正她把一切都推到了我头上,到了府里,夫人还是会叫我去给我定个罪的,她既然敢栽赃,就别想置身事外,她既然这么想落胎,咱们就帮她一把好了。 说完她迈步就走,绿袖紧紧跟在后边,隐隐有着一丝兴奋。她是练武之人,这么些年来藏着腋着的,好久没活动身手了,既然马上就有机会,如何能不兴奋? 舒桐一直含着笑到了冯月英的屋子外,脸上才挂了一层寒霜,怀藏真正扶了冯月英从床上起来,丫头收拾好东西了,准备出门,怀藏真也在,舒桐一来,正好将他们堵在了门口。 “要走么?不许走!说清楚再说,谁推你了?谁又落胎了?”舒桐含着一丝怒意看向冯月英。 怀藏真没想到她不仅不思悔改,在知晓冯月英落胎后还找上门来,不由得也怒了,目光死死地瞪着舒桐,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昨日推荐了她,月儿如何会落胎?母亲非常生气,若是你不想被卖出去,现在就给我乖乖的收拾东西回去,然后再到院子里跪上一夜,恳求月儿原谅你!” 冯月英很配合地红了眼,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一地。 “好主意!怀藏真,你口口声声说对我一如既往,还说什么妾室身份不过是对外,我仍旧是你怀藏真的妻子,她不过是继室,你倒是说说,你如何卖我?我有签过卖身契给你们家吗?签的是婚书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 真真假假 怀藏真没想到她居然当着冯月英的面把这一切说了出来,顿时脸色一变,紧张地看了看冯月英,冯月英虚弱地一笑,握着他的手道:“夫君,我相信你!我不会信她的挑拨之言。”转向舒桐,她恨声道:“简五娘,我自进怀府,对你处处忍让,我知道你恨我,不管你如何羞辱我,我都忍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那也是夫君的孩子啊,你自己不能生了,也不让别人有孩子吗?你好狠的心!” “啪啪啪!”舒桐举起巴掌拍了几下,看着冯月英道:“你终于说出口了,对,就是这种表情才对,你明明心里恨我恨得要死,还整日里装闲惠,装亲热,左一个简妹妹,右一个简妹妹,现在的你和是真实的你,装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就是用了这一招,所以你俘获了这个男人的心,让他背叛了简五娘吧!” “你胡说!”冯月英尖声道。 舒桐食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嘘!小声一点,你可是尊贵的公主呢,若是让人知道你还未婚就爬了别人丈夫的床,在父亲尸骨未寒时就靠色相勾引有妇之夫,那可是很丢脸的事呢,你不羞,我都替你臊得慌!” “夫君!”冯月英转向怀藏真寻求支援,怀藏真却有些懵了,他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简五娘,她说的那些话,如市井妇人般的粗俗,她说话的口气,如此轻蔑,但是没有错,全都是事实,冯月英羞不羞不知道,他却是羞恼了,脸涨得像猪肝,紧紧地咬着嘴唇盯着舒桐,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你抢了我的丈夫,却还来贼喊捉贼,你说我推你了,怎么推的,是这样?还是这样?”舒桐说一句,伸指点向冯月英,力道看似很轻,指端却带起一股劲风,戳的全是她身上的穴位,从胸口,到腹部,被她点了好几下。 论识人体经脉,这天下谁人能比得舒桐?若是肉眼看得见,必可见她手指所及,冯月英流动的血液就会被阻上一阻,甚至逆行,那种疼痛带着丝许酸麻,是她不曾经历过的。 “简五娘,你不要欺人太甚!”冯月英终于忍不住,见怀藏真只是在一旁气恼,不为她出头,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扬起手来,一巴掌冲着舒桐扇去。 所有人都以为两个女人会打起来,因为舒桐这一刹表现出的气势,可不像是会退让的。没想到所有人看到的是扇风过处,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二夫人颓然倒地,发出“呯”地一声响,再没了声息。 绿袖慌得上前,跪在地,将舒桐抱住转了过来,一声惊呼道:“二夫人!二夫人!您醒醒,您快醒醒!” “简五娘,你快起来,别装死!”冯月英见舒桐一头一脸的血,也慌了,她也怕闹出人命来。 绿袖怀中的舒桐满脸是血,竟似没了声息。绿袖颤抖着手放在舒桐鼻端,忽然抬起头来,哭泣道:“二夫人没……没气了!”她放下舒桐,转过头看着冯月英,一字一顿地道,“二夫人根本就没推过你,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自己装摔倒的,你为何要如此害她?别以为你是公主做坏事就不会受到惩罚,你会遭到报应!” 她看着冯月英的样子说不出地狞狰,冯月英眼皮一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待要后退,却是晚了,绿袖突然发难,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扭转、起身,往冯月英撞来,口里喊道:“你害了二夫人,我也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绿袖大力地一撞,背着人,单手握拳,狠狠地照着冯月英的小腹猛捶了几拳,冯月英吃痛,叫出声来。 “啊!”地一声,冯月英痛倒在地,面色一变,吉儿这时才醒过神来,忙上前来护主,与绿袖扭打成一团,这时的绿袖又将自己的功夫藏起,与吉儿打了个势均力敌,还故意往冯月英处带,顺道又踹了她几脚。 两个丫环互相扯得衣裳零乱,丝毫不顾羞耻,怀藏真一边叫人进来拉开两人,一边过去扶起了倒地的舒桐,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她身上,伸出手,有些颤抖地用袖子帮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声声地叫道:“小五,你醒醒,小五……” 他虽然怪她、怨她,但是更爱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她死,见她倒地不醒,心中大痛,低头伏在她胸口,听到还有心跳,面上稍安,说道:“还有心跳!快!快把马车寻来,给二夫人请大夫。” 冯月英全身发冷,又恨又妒地看着怀藏真拥着舒桐,双拳捏得死紧,她也被人打了,痛得要死,怀藏真眼里却只有简五娘!她急急起身,忍着痛要过去分开两人,才站起来,身下一热,有东西顺着腿间缓缓滑落,顿时面白如纸,重又跌回地上。 冯月英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地捂住了肚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发凉。 怀夫人此一去,没想到怀侯爷正与太平王世子、寺中方丈以及另一个陌生男子在说话,闻到家中有人病了要回府,太平王世子开口道:“夫人不必着急,正好这位严先生乃是当世有名的神医,有他在,就算只剩半口气也有得救,夫人不如请严神医去看看,莫要耽误了病人的病情。” 方丈大师也肯定了严神医的医术,就是怀侯爷也早仰这位神医大名,严神医也主动提出帮病人看看,于是怀侯爷说道:“那就劳烦严神医辛苦一趟!” 侯爷于是与夫人陪着严神医一道过来,本来还想着因是儿媳小产,侯爷不准备进屋,就在外面等夫人的音信,没想到隔老远就听见屋里闹成一团,简直是丢了怀家的脸,忙一起往屋里赶,怀夫人一边走一边道:“公主,她犯了事,带回家去教训才是,不可在此污了佛门清净。” 进了门却见不是冯月英在训人,而是儿子抱着简五娘坐在地上,神情慌乱,公主媳妇则跌坐在另一边,满面痛苦之色,两个丫头正扭作一团,拉架的人也没分开二人,反倒被扯得钗环斜乱,一时打作一堆。 ------题外话------ 平平安安2011送了1颗钻石 平平安安2011送了1朵鲜花 小墨水12送了5朵鲜花 byyour送了3朵鲜花 谢谢,很大的鼓励! 推荐姐妹文《高门弃妇》,首页简介有链接,各位看观多支持啊,喜欢的就收了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 一个月还是三个月 怀夫人指挥仆妇上去,一人一巴掌,把吉儿和绿袖分了开来,让人把媳妇扶起来,怀藏真不用扶,因为见母亲进来,他已是放下舒桐起了身。 这时去扶冯月英的人见到她裙下一片血迹,地上也是一滩血,惊叫道:“哎呀!公主殿下这是血崩了!” 众人被这一声给惊得全往冯月英看去,看到一地的血,顿时个个都吓了一跳,怀夫人忙转身,向在为舒桐把脉的严神医道:“严神医,那个你不用管她,还请你快些为公主看看!” 严神医眉头皱得死紧,放开舒桐,吩咐绿袖:“先别动她,让她平躺着。”然后不慌不忙地让人扶了冯月英到榻上坐定,把了脉,叹息一声摇头道:“大人没有大碍,可惜……孩子却是保不住了!” “什么?”怀夫人愕然道,“严神医,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家媳妇才落了胎,可惜了,还说是个男婴……”忽然神色一变,喃喃道,“难道她怀的是双生子?严神医,能不能想想办法,尽力保住!” 严神医眉头一皱,说道:“怀夫人,什么双生子?什么刚落了胎?在下听不懂您说的话,您这媳妇明明才见了红,胎儿都还没落,只不过没法保住了,只一个月的身子,哪里就看得出男女来!” “啊?一个月,不是快要三个月了么?严神医,您真的没有看错?”怀夫人惊讶道。此刻她也顾不得隐瞒儿子与冯月英未婚先孕了,直接说了出来,毕竟一个月和三个月的差距太大了,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怀震南和怀藏真听了严神医的话,亦是一愣。 “不可能!夫人若是质疑在下的医术,可以请任何一个大夫来看,此胎只有月余,根本就不可能有三个月!”严神医站了起来,面上挂了寒霜。 “公主先前根本就没有怀孕,明明就是故意装样子,想用这个计谋来害二夫人!”绿袖红着眼睛,捂着被打的脸插嘴道,“人在做天在看,谁想到现世报马上就来了,她定然不知道自己真有了身孕。” “住口!”怀夫人喝斥了一声,“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来人,把这没规矩的丫头给我拖出去!” 先前打过绿袖的仆妇站了出来,把她往外拖,她手拉着椅子不撒手,哭喊道:“我不走!我要守着二夫人!”而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膝行两步,拜倒在怀震南面前,“侯爷,夫人,世子爷,奴婢没说错,二夫人就是被冤枉的,还被她们打成这样,奴婢也是气不过,求夫人饶了奴婢,允许奴婢在二夫人身边侍候。” 严神医指着舒桐道:“这位小夫人伤得有些重,还有中毒的症状,若是拖久了,只怕性命不保。” 躺在地上装晕的舒桐闻言,心中一时莫名,方才严神医来把脉时,她心道大夫把脉的这个脉与自己练功时运行的那个脉就算不一样,也应该是相通的,因此为了不露馅,费了好大的劲控制了自己的脉息,严神医开始没说什么,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计策成功瞒过了人,现在看来,这个严神医根本就是在主动为她隐瞒嘛! 她与严神医是第一次相遇,完全没有过交集,能帮她的,想来想去唯有那个太平王府世子爷,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想想绿袖原来是谁家的人也就不难猜出来,看来绿袖的心里,仍旧是撇不开他。居然会有人帮忙,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舒桐心中还是挺感谢人家的,有人请来大夫帮她补上,这个计划进行得更加完善了。 冯月英自严神医进来,就和舒桐想法一样,开始装晕,这会儿听了严神医的话,知道自己有了害简五娘的嫌疑,却不能起身为自己辩解,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眼前这件事,只有继续装晕。 闻得自己是真的怀孕了,孩子却没保住,冯月英心中追悔莫及,明明都来了月信,她才以为没怀上,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若是早知道,她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在这个时候来害简五娘呢!她只能暗自伤心,无人察觉,一行清泪沿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下,带着丝丝凉意滑入鬓间。 绿袖那丫头一定是故意的,想到那狠狠落在小腹的拳头,冯月英恨极,她可不信一个丫头会有那样大的胆子,这一切定是简五娘指使的,此刻她可以肯定简五娘一定是在装晕,就连这突然出现的神医想必也是简五娘安排的,来得太巧了,但是她能如何呢?这份苦酒是她自己酿成的,只有自己喝下去。 “中毒?”怀藏真闻言一愕,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神在严神医脸上晃了晃,转向榻上双目紧闭的冯月英。 难道会是她干的?他一边问自己,一边又摇头自我否定掉,他不相信月儿会干这样的事,她本是贤淑大方的女子……可是,孩子的事,是怎么回事?只有她醒过来再问了。 他向母亲替绿袖求情,说道:“母亲,现下五娘这里少不了她,她犯的错先记着,等回府去再罚吧!” 怀夫人还想说什么,怀震南冲她使了个眼色,只得将话咽了回去,怀震南说道:“听儿子的,就这么办吧!” “既然不相信在下,就请侯爷和夫人另请高明吧,在下告退!”严神医站了起来,躬身说道。 “夫人不必质疑严神医的医术,连宫里太医院的医正,见了严神医都要遵一声老师呢!这点我可以作保!”太平王世子这时候和寺中方丈大师一起进来,原来两人听说这边有病人,也尾随过来看看。 “老衲也可以做保,严神医还有个外号,叫做赶阎王,侯爷想必应该听说过。” 怀震南一听严神医就是鼎鼎大名的赶阎王,不由得一惊,这个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位神医甚少露面,连当今圣上都夸他医术盖世,只可惜他做惯了闲云野鹤,并且致力于医书著作,正遍寻天下亲尝百草,延请不到太医院任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神医是小王爷请来的 普通医者怀震南自不看在眼里,可对于赶阎王这种连皇帝都记挂的神医,自是要高看的,遂放低姿态,向严神医道歉。 严神医为人谦恭,见堂堂侯爷向他道歉,连称不敢当,谦虚了几句,在怀震南的要求下,给冯月英开了个方子,说道:“这一胎确实保不住了,在下开两副药,第一副分五次煎服,一日三次,连服三天,待腹中血污清空,再服另一副,也是三天,而后只要好好保养,再受孕也非难事。” “多谢严神医!”怀家父子齐道。 给冯月英开罢方子,严神医又指着舒桐道:“这位小夫人不适宜路途颠簸,我要在灵隐寺呆一阵子,若侯爷信得过在下,最好安排她在此住一阵子,趁这段时间,我可尽力为她清除体内之毒。” 舒桐是个重要人物,若是她死了,皇上那里也是不好交待,见严神医肯主动救治,怀震南自是欣喜,忙应道:“如此就有劳神医了,还请方丈腾出一间静室,本侯在此先行谢过!” “阿弥陀佛,此处确实稍嫌嘈杂了些,侯爷,老衲这就让人收拾竹林尽头那间屋子,容这位施主养病,遇上严神医,亦是她的造化,想来不会有事,侯爷不必太过担心。”方丈大师双手合十道。 “多谢方丈,我与我家二夫人就住在竹林那边,昨日我们才打扫过。”绿袖插嘴道。 “那就好,现在就把二夫人带过去,在下也好早些施救。”严神医道。 怀藏真上前要抱舒桐,不妨那倒地不醒的人却突然睁眼,带着一丝嫌恶推开了他,低声唤道:“绿袖,扶我起来!” “二夫人,您醒了!”绿袖喜极而泣,忙上前将舒桐扶起。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二夫人,你慢慢地,行动不可剧烈。”严神医道。 “多谢神医,我意识早就清醒了,只是一时睁不眼。”舒桐腼腆说道。 “你刚受了剧烈的撞击,有这种现象是正常的,现下头晕吧?待寻个安静的地方,我为你扎几针,可以缓解。”严神医说道。 见怀藏真跟着往前一步,萧焓提醒道:“藏真,这里还躺着公主呢,不管她做了什么,现下却是病人,你还是赶紧送她回府,抓药诊治。” “你去选几个留下陪伴五娘,其他人随我们下山回府!”怀震南想来也觉得萧焓说的有理,吩咐儿子赶紧准备。 怀藏真得了父亲的吩咐,只得看下去,如今他知道先前冯月英所谓的落胎都是假的,心中已知舒桐确实被冤枉了,心中惭愧,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自己原先的错误,只得低声道:“五娘,你好好保重,我一会儿来看你。” “不劳世子挂心!”舒桐冷淡应对,将全身重量依在绿袖肩上,径自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此刻屋里人多,他也没法子这时要求舒桐谅解,只得先去了,寻思着再回来找她解释。怀夫人留下陪着冯月英,其他人便都走了出去,舒桐由绿袖搀扶着,缓缓跟在几人身后。 怀震南转向萧焓道:“家门不幸,让小王爷见笑了!不过……此事涉及公主,还请小王爷看老夫薄面,此间事不要与人提起,严神医、方丈大师,也请两位帮忙掩饰一二。” 萧焓是太平王爷的独子,太平王爷是亲王,将来若太平王爷故去,他是要承爵为嗣王的,反正人家这王爷是当定了的,无论如何跑不脱,因此多数人先就尊称他一声小王爷,怀震南这个侯爵的爵位可比王爷小得多,为了表示尊重,自然也不例外。 “自当遵从侯爷吩咐!”严神医和方丈大师同声说道。 萧焓亦无异议,冲怀震南点了点头,转向严神医道:“神医就先为二夫人施针,不用着急,若是今日没空,我的腿疾可以明日再看。” 严神医道:“那样一来,小王爷又要多忍痛一日!”他犹豫了一下,转向方丈道:“大师,不知竹林这边可还有空房?” “神医是想让小王爷搬过去,方便你就近诊治吧?”方丈大师微微一笑道,“那里本是柴房,空房自是有的,就怕小王爷嫌简陋。” “如今我亦是神医的病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有个地方呆着就不错了!”萧焓笑道,“神医不喜住进王府,我还要多谢方丈大师借地方给咱们呢。” “虽说是借住,小王爷的香油钱可捐了不少!你将神医请下山,让他居于此间,对四方山民亦有好处,神医妙手回春,才来就救活了一个孩子,老衲还要多谢小王爷和神医呢!” “原来神医是小王爷请来的!”怀震南闻言笑道,“小王爷很有神通啊,严神医一向行踪飘渺,皇上想寻他都几次未寻着。” “也是我运气好罢了!侯爷不知,我这腿疾年年春天都会发作,年年到了这一季,都要外出遍访名医,可惜寻了多人,皆是束手无策,幸好去年偶遇严神医,唯有他的针灸能缓解我之疼痛,遂约了他今年春入京为我诊治。”萧焓说道。 “有严神医在,定能药到病除,说不定小王爷的腿疾亦会痊愈!”怀震南视线落在萧焓盖了薄毯的腿上,微笑道。 “侯爷说笑了,已残之人,如何能好?”萧焓轻叹一口气,“只不过病痛折磨人,痛苦难当,请严神医施针,也就是少受一点疼痛罢了!” “真的……就没有半分希望了?”怀震南问道。 “若是有,又如何拖到今时今日?”萧焓摇头,明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微微苦笑。 “可惜了,若是小王爷能痊愈,以你之才华,朝堂论策、疆场杀敌,哪里不能施展抱负?也可为皇上分忧!”怀震南轻叹一声,目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他说的,倒有一半是真话,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比得过眼前这位小王爷?只可惜天才都易折,他不过少时惊鸿一现,而后却遭遇这番变故,遂几十年只得求医问药,延续着这条命,再谈不上什么抱负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章 趁火打劫 看来这个萧焓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否则父亲当年不会暗中收他为徒,舒桐心想。她垂下眼帘,偷眼瞧那人,只见他的侧脸沐浴在阳光中,棱角分明,紧抿的嘴角显示出他并不是个心软之人。 他忽然侧首,与舒桐目光对了个正着,唇角微勾,明澈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竟冲着舒桐眨了眨,而后很快转过头去。舒桐不由得微微一笑,看来她这个“病友”并不是个安份的人! 绿袖是个尽职的丫头,舒桐走没几步,她就弯下腰来,要背着舒桐走。舒桐心下暗乐,这丫头比自己还要入戏,也没推辞,爬到她背上,任她背了进屋。 怀震南亲自安排一切,他嘱咐舒桐道:“五娘,我知此事委屈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先在这里好好养病,我留下了思成等人,就住在寺中保护你,过些日子,待你好些了,我让藏真接你回家。” “谢谢爹!”舒桐低眉顺眼地答道,心中却骂道:“好个笑面虎,伪善人!” 她知道没得到那份名单前,怀震南是不会让人动她的,不过若是得到了名单,只怕头一个想她死的就是这个老狐狸!他当时对舒桐提起时,处处显着他自己也是名单上的一份子,可是那份记录了三十六铁骑的名单里何曾有他的名字,所有的人,每人都只有一个代号,是男是女舒桐都不甚清楚,怀震南说是名单,自然就是假话了,三十六铁骑出动时,从来不曾露出真面目,舒桐要寻他们,亦只能凭暗语与标记。 怀震南不知舒桐早就恢复了全部记忆,他的话已是破绽,当年的事就算不是他的主意,他至少也是个帮凶,舒桐想,多亏了冯月英的出现,让她可以理直气壮地离开怀藏真,否则卧榻之旁,又岂容仇人之子安睡? “另外再派几个丫头给你使唤,你看需要几个,两个够了吗?”怀震南问道,很是和蔼可亲。 “寺里本就住不下太多人,就留绿袖好了。”舒桐说道。她可不想要怀夫人身边那些眼高于顶的丫头来服侍,何况没人在跟前,她还自由些。 “侯爷,二夫人在这里也不用呆太久,只待我诊治个三五天,没了危险,就可以配好药丸,她自带回去吃,身子受损却是急不得,总得慢慢将养才会好。”严神医竟是个机灵人,接收到舒桐的目光,说的话却是与舒桐想的一致。 怀震南见神医也这么说,遂应了舒桐,过不多久怀藏真也来了,他想对舒桐说点什么,不过舒桐装晕打发了他,待他父子二人相携离去,这才坐起。 “神医为何帮我?”舒桐问道。 严神医捻一捻胡须,微微笑道:“二夫人身子不好,医者父母心,自然要施以援手。” 舒桐见他不说,亦不勉强,起身福了福道:“不管如何,多谢神医!” 严神医摆手道:“二夫人不必言谢,你坐下吧,待我为你好好把把脉。” 舒桐本想说她没有病,不需要诊治,不过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任严神医将手指搭在脉上,细察半晌。 “二夫人的脉像,有些古怪!”严神医微皱眉头道,“伸出舌头我看看,身上可有不适?” 舒桐依言伸舌给他看了看,笑道:“没有,神医觉得该如何诊治?” “依脉像看,你应该不久前才小产过,气血两亏,却又进补了一番,实则依你之症状,不进补还好些,有一句话叫虚不受补,你应该听说过。并且你在最近似受过很严重的内伤,虽然如今好了,但是为了以后着想,我再给你开些药,固本培元。也不知是哪个庸医给你看的病,幸好遇到了我,不然这么补下去,你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住!” 舒桐一愣,他说的全是事实,自己觉得简五娘身子弱,于是凭着自己曾经的知识,很是进补了一番,觉得身子倒是好了很多,但是精神却依旧差,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练功过于勤奋所致,没往别处想,至于严神医所说的内伤,想来就是她受反噬引起的经脉受损,她靠着自己慢慢修补好了,没想到这个他也能看出来,这神医之名可见不是白叫的,舒桐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那就麻烦严神医了!”舒桐道。 “不麻烦,反正平远侯府出钱,你多吃些我开的药,我也好多赚些钱财。”严神医笑眯眯地说道。 舒桐闻言亦是好笑,说道:“我这病可是大病,想来很是费药,神医就拣那贵重的药开吧。” 严神医笑道:“那是自然!” 他提笔挥毫,给骆灵开了个药方子,上面写的尽是些稀罕物,看得绿袖咋舌,写完了他把方子递给绿袖道:“拿去给外头院子守着的怀家那位护卫大人,请他照方抓药吧!” 绿袖脆声声地应了一声,接过了方子,舒桐却道:“慢着!”抢先一步将方子捏到手中,看了看抬起头来,“严神医,这药好像少了些,价格也不对!” “哦?”严神医挑了挑眉,“二夫人这是嫌贵,变卦了?” 舒桐摇头,提起笔来,在严神医的数目上改了几笔,又添了些东西,说道:“这样才对!” “这下侯府可要大大耗费一笔!”严神医看到了她的改动,摇了摇头,接过来照着重新抄录了一份方子。 舒桐冷笑道:“侯府富着呢,不需神医替他们省那几个钱!” “不知二夫人有何见解?”严神医知道,她不可能白添那几笔,定有后话。 果然,舒桐冲他笑了笑道:“前面的神医自管赚去,后面添上的,咱们二一添作五,还请神医折成现钱给我。” “哈哈哈!”严神医合掌大笑道,“有趣,有趣!小王爷先叫我来演这场戏时,我还不怎么情愿,若不是欠过他人情,亦不会答应,没想到二夫人之举甚合我心!” “我都说了,简家的小姐,可不是普通人!”萧焓的轮椅出现在门口,他手轻巧地一按,那轮椅往上一翘,轻松地越过了门槛,进了舒桐的屋子。 来的时候,舒桐旁边堆杂物的屋子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添了些日常摆设,萧焓就住在那里,与她只隔了一堵墙,他先前径直与怀震南打了个招呼就由手下人推着去了自己屋,连舒桐这边的门槛都没碰着,这会儿突然出现,身边却没带个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章 最美的手 舒桐看萧焓一眼,原来在偏殿时,他是装的,他这个轮椅虽是木制的,却设的有机关,甚是灵活,哪里需要她帮忙推了! 绿袖见到萧焓,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舒桐道:“你拿了方子快去吧!”她这才匆匆施了一礼,飞一般地逃开了。 严神医拱手道:“小王爷,我的任务完成了!” 萧焓点了点头:“以后你就不欠我什么了。” 严神医提了他的小药箱退了出去,舒桐轻笑一声道:“小王爷的腿疾好了?不用神医瞧了?” 萧焓眨了眨眼道:“自然是瞧过了,神医就是神医,二夫人的不也一样么?” 舒桐此人,向来恩怨分明,她笑了笑,说道:“我欠小王爷一个人情。” “你没欠我什么!”萧焓轻叹一声道,“你没求我做,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这条命都是你父亲救的,若是没有他,我早就不在世上了,简家如今只有你一个,很抱歉,你的事,太平王府没能帮上忙。” 舒桐微偏了头看向他,说道:“小王爷真的愿意帮我?”有些事,说真的她还真找不到人问,简思成比她只大两岁,从小醉心于武,识的字也只有她教的那几个,并不多,她要了解的某些事,他也不懂,萧焓则不同,他是太平王府世子,应当懂得很多。 萧焓点头,神色无比郑重地承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么……我确有一事不明,想请小王爷帮忙解释一番。”舒桐顺手倒了一盅茶,递到萧焓手中,自己也坐了下来。 萧焓接茶时,视线扫过她的手,只觉得她十指纤纤若素,莹白若玉,指甲圆润饱满,透着淡淡的粉色,端是好看,不禁微微一愣。这是一双完美的手,在萧焓的记性中,母亲的手亦是生得十分漂亮,但都比不上眼前这双,毫无半点瑕疵,这是一双最美的手,他想起了那些绿袖带给他的短笺,眼前浮现出一只纤纤玉手握笔书写的画面,顿时有些心不在焉。 他记得简玉临说过,自己这个妹妹身子弱,却很想习武,她性子好动,见家里父兄没一个允许,便缠了其他人学,后来被发现了,还是没学成。据说她身体是先天不足,简夫人生她的时候难产,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简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家中父兄都当她是宝,半点委屈也舍不得她受。萧焓心想,这么美丽的一双手,也不适合握剑,还是握笔来得贴切。 两人畅开着门谈话,隔了座,舒桐的声音很低,但是很奇怪,萧焓听得很是清晰,差不多谈了半个时辰,他才离开,走的时候一向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那双亮得出奇的眸子出卖了他,那里面的震惊,若是熟悉萧焓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简五娘,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萧焓对着窗外的千竿竹喃喃自语。 绿袖回来时,只见舒桐托腮坐着,唇角隐有笑意,她说道:“二夫人,都办妥了,全给严神医了,他说等明日变了现钱,再给二夫人送来。” 舒桐笑了笑道:“很好!绿袖,我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吗?方才我问过小王爷了,如果你还想回太平王府,我也可以帮你安排。” 绿袖黯然道:“二夫人,多谢您替奴婢着想,奴婢也想通了,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别说是他不喜欢我,就是有几分喜欢,难保不会改变,我身份又低微,他是王爷,将来总会娶王妃,与其肖想些不切实际的,不如就这么一个人过,也免了哪天伤心。” 舒桐笑道:“你倒是想得开,那我也不瞒你,过一阵子,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愿意就和我一起走,回去我就先把你的身契要来,提前还你自由,好歹我现在还是府里的二夫人,这点事应该办得成,你出去后就找简思成,让他给你安排个地方住下,你一切听他的,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见面了,离开了怀府,外面的世界大着呢,等将来换个地方,咱们就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到时候再给你寻一个好人家。” 绿袖愣了半晌,方道:“二夫人要走?可是……怎么走?”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办妥。”舒桐道。 “奴婢不想嫁人,若二夫人不嫌弃,就让奴婢跟着你吧,你身边也需要人侍候。”绿袖低头道。 “也好,只是到时候咱们可不是主仆关系,而是姐妹,等出去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也会为你查探,要找,也要找一个老实可靠,一心一意待你的!”舒桐含着一丝淡笑道,止住了绿袖的插嘴,“自然要你喜欢才是,我不会逼你,我自己挑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的,自然不会给你随便决定,不过这世上的男人也不是个个都是负心汉,也有那相偕到老的,你先别急着下定论,一切随缘,不必苛求。” 绿袖点了点头,心中浮起一丝暖意,说道:“嗯,二夫人,以后奴婢都听您的!” 冯月英回去后很是惶然,她不死心,这次真的找了宫里的御医来看,还想保住腹中的孩子,不过一切只是徒劳,当天晚上就腹痛如绞,腹中流出一团血肉来,小小的一块,果然是才怀上不久的,与严神医说的一样,怀夫人看了,面上因她是公主不敢说什么,背后却是气得不轻,对儿子说这个媳妇真不像话,没怀孕呢假怀孕,还想害人,自己咒死了自己的孩子。 怀藏真更苦,看到冯月英痛苦的模样,他不由自主想起了简五娘,当她小产的时候,他不在身边,那个孩子应该还比冯月英怀的这个大上许多,她一定很痛!想到自己还冤枉了她,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悔意。 冯月英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解释,说自己也是不得已,怕长辈怪罪怀藏真,才会假装有孕,这样她进怀家门才不会起太多波折,后面也努力要怀上,奈何肚子不争气。 怀藏真听了,说道:“这些我能理解,也可以原谅你,可是你为何要陷害五娘?如今没了孩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冯月英哭得肝肠寸断,求他道:“夫君,原谅我这一次吧,都是我头脑发昏,听了吉儿那个贱婢的挑嗦,怕你和父母亲怪罪,将一切栽赃到简妹妹身上,我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啊!以后我再不会了,真的,大不了你把简妹妹扶正,我做妾也成!” 偷听到两人谈话的吉儿心中一阵发凉,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冯月英身上,遂出来跪下,承担了一切罪责。 怀藏真见冯月英可怜的模样,终是原谅了她。 她被绿袖和舒桐打得很惨,腹痛不止,但她自知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只能在心中咒骂,她痛了许久,身下淋漓不止,被狠狠地折磨了好些日子,等舒桐回府时,已憔悴得不成人样。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 最高境界 舒桐在灵隐寺住了没多久,“病”就好了,于是回了怀府,并不是她不想多在我呆几天,主要是怀藏真三天两头往那儿跑,人人都道怀藏真疼惜妻妾,娶了公主后对简五娘也不偏不倚,她不想成全这个负心汉的好名声。 午夜梦回,舒桐会梦到简五娘的过去,然后突然惊醒,胸口像是被大石碾过,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并且有一种莫名的悲伤绝望,让她忍不住要落泪。舒桐知道,这是简五娘那丝残魂的不甘,她把记忆留给了舒桐,也将她的痛苦,她的委屈全都留给了她。 舒桐愣愣地想了半天,简五娘对怀藏真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呢?想了半天,她也没开明白。占据了这具身体,她真心想为原主人做点什么,却无从着手。她想挥挥衣袖一走了之,似乎简五娘并不甘心。舒桐自问道:“简五娘啊简五娘,你是不是不愿意离开他?还是你不甘心就这么成全了那对狗男女?” 带着疑问再次入梦,骆灵梦到了长大后的简五娘与怀藏真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开得灿烂的红梅树下,简五娘身披大红斗篷,领圈围着雪白的狐裘,折了一枝梅花在手,转头对上了英俊青年的双眼。 怀藏真与简将军站在一处,身长玉立的少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睛如一汪深潭,只一眼,便让简五娘沉溺了进去。 “小五,今生今世,定不负卿,怀藏真若违此誓,叫我一生孤苦,不得好……” “真哥哥,别……我信你!” 舒桐夜夜入梦,夜夜听到怀藏真对简五娘许下承诺,几次三番,她终于恍然。 原先简家在京中的府邸是朝庭赐下的,简大将军亡故后,又被朝庭给收了回去,讽刺的是后来这府邸的新主人是冯昆,冯昆死后,却没有被收回,被皇帝送给了冯月英做嫁妆。 舒桐对怀藏真提出自己想去旧日的将军府看看,怀藏真问过冯月英后答应了,冯月英还拖着病体前来,假惺惺地对舒桐说:“简妹妹,我一时糊涂,听信奸人之言差点害了你,请你原谅我,莫要与我计较。吉儿虽是我的陪嫁丫头,与我情同姐妹,可她如今做了这样的事,我将她交给你,随便你怎样处置。” 怀藏真也说:“小五,月儿都跟我说明白了,全是吉儿那个贱婢的错,我打了她二十板子,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没有赶出府去,就是等着你来发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舒桐很想一巴掌抽过去,不过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她还得从怀藏真那里套些东西出来,所以也挤出一个笑脸道:“算了,她好歹也跟了世子爷一场,打二十板子,让她知道教训就是了。” 冯月英想把吉儿就此清理出府,舒桐可不能遂了她的意。 舒桐猜想,经过这次,那个叫吉儿的丫头心里肯定埋下了一枚仇恨的种子,由着这枚种子生根发芽,没准哪天就能带来意外惊喜,放着这么好的种子,她怎么可以不用呢?就留着给冯月英添堵吧。 至于怀藏真,她已经想到了对策,他不是说过,若违背对简五娘的誓言,就叫他一生孤苦么,这个主意其实也挺不错的! 舒桐去了将军府,将军府昔日的繁华早已不在,冯月英继承了这个宅子后原想将它卖掉,不过因为这府上连死了两位大将,人们都说它不吉利,这么大个府邸,要买的话花费也不少,因此就没人要,卖不出去,冯月英只好留了一房下人住在里面,看家护院,下人不会管理,院子里满是杂草,看起来甚是荒凉。 舒桐找到了那棵梅树,发现梅树已经枯死了。 看到梅树死了,舒桐在梅树前上了三炷香,对空默念:“我明白了,身已死,心亦死,他所欠你的,我会为你一一讨回来!” 绿袖还以为她是在悼念简家的亡灵,亦是双手合十在旁边跟着祷告:“六位简将军、简夫人,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二夫人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简思成也跟着来了,他的职责是保护舒桐,他不明白舒桐为何会在此祭拜,不过也没有多问,站在身后,默默无言。他不用发誓,因为在他看来,小姐的命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此生他都不会离开她。 祭过梅树后回来,舒桐像是变了个人,面对着怀藏真时,她不再冷淡应对,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话也变得多起来,她做了几身新衣,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并且在柳菁的带领下,一改足不出户的常态,出席着京中大大小小的宴会。 舒桐谈吐幽默,待人诚恳温和,颇有几分当年简夫人的风采。简大将军是大夏的英雄,简家四兄弟是不少闺阁女子的偶像,舒桐并没有因为身份改变受到那些夫人小姐的白眼,相反的,她们对她表现出的是同情和怜悯。 “若非你父兄都不在了,又怎会给人欺负成这般模样!”有一位夫人拉着舒桐的手说道。 “江夫人,别乱说,那位可是上面指的婚!”另一位夫人伸出食指指着天空,小声提醒道。 江夫人也是一员武将的妻子,闻言道:“怕什么?就是正牌的公主,也没有逼人原配下堂之理,何况她一个认来的,也是怀家行事没有分寸,否则怎会如此?” 有给舒桐说好话的,自然也有帮着冯月英的,与冯月英交好的人出来帮腔了,避开了舒桐,与人说道:“怎么能怪别人呢,是因为简五娘小产后伤了身子,听说不能生了,怀家这才让公主坐了大的,若是换了别家,遇到这种情况可就直接休妻,谁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 柳菁听到传言,忧心忡忡地来问舒桐:“简姐姐,她们说的那些流言可是真的?” 舒桐笑道:“你都说了是流言,又怎么会是真呢?” “那你为何不澄清?” “清者自清,为何要澄?”舒桐淡然一笑,“只要自己好过,旁人要如何乱嚼舌根,且随他去。” “那么说来,简姐姐你过得很好了?”柳菁疑惑道。 舒桐微微一笑,如何不好,如今怀藏真对她有求必应,每日里都会来她房中,若不是她出声赶人,他都舍不得走了。 他问舒桐说:“小五,你现在像是变了个人。” 舒桐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如今学会了装扮自己,将女人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与他谈论话题时,不管是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琴棋书画,表现得无所不精,她像一个妖精,越来越让怀藏真迷恋,最要命的是,他看得到,却吃不着,每当他有一丝丝那种心思,舒桐便会寒着脸躲开,几日不见他,把个怀藏真勾得心痒痒。 舒桐低了头答道:“我一惯如此,世子爷觉得我变了,那是因为你从来就不曾正眼看过!” 怀藏真若有所思要盯着她的娇颜,不觉痴了。 舒桐心中暗自冷笑,男人,不过如此!冯月英不是自诩会勾引人吗?她不知道她那种手段,不过是下乘,舒桐所使的这种,才是最高境界的勾引,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最痛的伤,不是身上的伤,而是心上的,她要在怀藏真心上狠狠地刻下一刀,让他永生永世都别想忘记! ------题外话------ 今天真倒霉,写了两遍,八点本来要更新了,电脑故障,结果文档成了0字节,悲剧!这是重写的新章,与前面写的有所不同了,唉,记忆无法复制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 凌乱的夜 舒桐越来越得怀藏真的关注,冯月英一场谋划都成了泡影,对舒桐,她心中实是恨到了极点。她每日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索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如何把舒桐至于死地。 某日怀藏真与一众好友聚会,喝得酸醺醺地回来,带着几分怒意直奔舒桐的房中。 绿袖见了,说道:“二夫人已经睡下了,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搅的,世子爷还是请回吧。” 绿袖知道舒桐是铁了心要离开怀府的,自然处处维护着她,看怀藏真的样子,她怕他对舒桐不利,于是出声阻拦。 怀藏真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她的,两手一扒,就把绿袖推了开去,往舒桐的卧室就闯。 “简五娘,你给我出来!”他一路叫着进去,绿袖犹豫片刻,伸出手掌,欲待往怀藏真颈后切去,反正他喝醉了,就算打他,明日没准也不会记得。 “绿袖,让他进来吧!”忽然屋内传出舒桐的声音,绿袖及时收回了手,应道:“是!二夫人!” 怀藏真进了屋子,就见舒桐身着中衣躺在榻上,想是刚淋浴过,秀发披散在雪白的中衣上,如墨般倾泄下来,遮住了半个身子。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以前怀藏真最爱干的事,就是帮她梳头,通常梳一个头要花上大半个时辰,因为有时候他梳着梳着,就会去看镜中的她,看得痴了。 此刻看着舒桐这个样子,怀藏真想起了往昔,心头的怒火顿时熄灭,他踉跄着上前,跌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挑起她的一缕秀发,熟悉的清香顿时萦绕鼻端。 “小五……”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迷醉,便往床上的人扑了过去,眼中醉色愈浓,凑上前便朝着那张娇颜亲了下去。 绿袖听到动静不对,在外间蹙起了眉,二夫人难道准备原谅怀藏真?还是说那人用了强? 她不放心,在外面喊了一声:“二夫人,您先前要的牛乳奴婢拿来了,可要给您送进去?” 话音刚落,舒桐挑了帘子出来,顺手接过牛乳便喝了一口。卧房内,靡靡之声尤在,喘息不停,绿袖红着脸往里偷看一眼,却见怀藏真抱着床被子,在那里哼哼叽叽,身子不住颤动,顿时有些傻眼。 舒桐笑道:“别看了!今晚我到你房里对付一夜吧,就让他自个儿在这里玩去。” 绿袖尴尬一笑道:“世子爷可醉得不轻!” “是啊,醉得不轻!”舒桐笑了笑,拉了绿袖离开。自打她失势后,这院子里的丫环各有各的心思,舒桐也由着她们,没有过问,只是等她从寺里回来后,就只把那些丫头都打发到了外面,屋里只留了一个绿袖,外间则只有那个从不多说话,只知埋头做事的欢儿。 绿袖嘱咐欢儿看着门,不许任何人进去,舒桐却道:“不会有什么事,你和欢儿睡一个屋,我睡你那里。”欢儿如今被她破格提拔成了大丫头,府里的大丫头都是各人一个屋子,看了看欢儿疑惑的眼神,舒桐又加上了一句,“世子爷醉得厉害,拳打脚踢的。” 欢儿恍然大悟道:“哦!二夫人,奴婢们的床硬,怕您睡不惯,奴婢再给您抱床被子来垫上。” “不用了!”舒桐摇头道,“当年我随父兄在边关时,比这么硬的床都睡过。” 她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怀藏真醒来,在床上茫然呆了半晌,有些醒不过神来。闻着床上熟悉却又久违了的清香,他的神情有些怔忡。 他知道这是舒桐的房间,但是对于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没有半点印象。他只记得昨晚的宴会,除了他,各人都带了美妾相陪,席间也不知是谁起的话头,提起了怀藏真这位二夫人,个个赞不绝口。 向来风流的二皇子甚至问怀藏真可否割爱,将简五娘给了他,他愿意拿自己府上最美的十个舞姬来交换,怀藏真很是着恼,喝了很多酒,宴席散后,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要找简五娘兴师问罪,可是醒来却光溜溜地睡在她的床上。 “世子爷,您可是醒了?可要奴婢侍候您更衣?”外面有丫头问道。 怀藏真看了一眼抛了一地的衣裳以及凌乱的被褥,忙道:“不用了,你别进来!” “是!”门外应了一声。 怀藏真赶紧跳下床,抓了地上的衣裳手忙脚乱地穿起来,一边问外面:“二夫人呢?” “二夫人一早就到院子里溜鸟去了。”绿袖在外面答道。 怀藏真一愣,难道昨夜自己动作粗暴,惹恼了她?竟然大清早的不管不顾他便跑了出去,要知道他昨日醉得厉害,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更遑论其他,说不准还真是这样。可是这种事,又不好问别人,怀藏真只得咳了几声,叫丫环打水来洗脸。 想到席间那些人的夸赞,他又觉得简五娘很给他涨脸,二皇子对女人是最挑剔的,却也说简五娘实在是个绝代佳人,人美,歌声美,身段更美。大夏朝的男人,以互赠姬妾为美,二皇子那样说,怀藏真不仅不能生气,还只有笑着敷衍,但他心中当时已是怒火滔天。 怀藏真不知道二皇子如何知道这些,尤其简五娘的歌声连他都未曾听过,心中又是妒又是恨,想到简五娘一直以来对他的拒绝,心道莫非是她举止不检点,有了别的男人?遂喝了半天闷酒,醉成一团,回来便到她屋里兴师问罪,才有了后面的事。 他好些日子不近女色,昨日一时得到疏解,心中的火气也消去了一半,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舒桐,正自思量,肩上蹲着只鹦鹉的舒桐走进了屋子。 怀藏真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舒桐已先开了口:“世子爷醒了?公主昨儿夜里已使人来唤过几回,都被世子爷赶了回去,如今又有个丫头在外面侯着了,说是公主不好,请世子爷快些过去呢!” 她说的可不是假话,昨日冯月英派了好几发人来寻怀藏真,不过都被她假装怀藏真说话给隔着门赶了出去,她心想,冯月英定是气得一夜没睡。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 “情敌”交锋 怀藏真还想和舒桐谈清楚再说,奈何冯月英那边这次派来的是赵嬷嬷,那可是原来皇后跟前的人,他不敢怠慢,只得随了赵嬷嬷去了。冯月英一番旁敲侧击,怀藏真便什么都说了。 心中酸海打翻,面上冯月英却半点不显,对怀藏真说道:“太好了!简妹妹终于重新接受了夫君,如此说来,她已经不怪我们了,这阵子我正好不能侍候夫君,夫君就歇到简妹妹屋里吧,我看简妹妹也大好了,但愿她能够早些为怀家开枝散叶,我心里也好过些。” 怀藏真看她神色可怜,轻咳一声道:“我哪里就要人服侍了,你别想太多,好好养病,早些养好了,给我生个儿子!” 冯月英这一提,怀藏真想起了简五娘不能再生这件事,心中顿时如浇了一盆冷水,皱了皱眉不再说话,到了晚上,也没再提去简五娘那里。 冯月英达到了目的,暗自冷笑,她如今知道了简五娘并非面上看去的那般柔弱,怕她真把怀藏真抢了过去,当晚就又送了个美貌丫头,想将怀藏真留在自己的院里。 冯月英让那个叫若儿的丫头侍候怀藏真淋浴,其他人退了下去,若儿依她所教,等四下没了人,就不规矩起来,手往怀藏真腰下就滑了下去,当初吉儿就是这样被怀藏真收了房的,没想到这次却失策了,怀藏真一个巴掌,将若儿打得摔倒在地,自扯了布巾胡乱擦了几把,自去书房睡去,冯月英在背后叫他,他都没理会。 在府里,这样的事便是大事了,很快就传开了,绿袖听了,对舒桐说道:“还是二夫人料得准,公主果然给世子爷送了个丫头,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居然没收。” 舒桐笑了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情也好了起来,没想到初试幻境,竟然如此成功,经历过幻境中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只怕寻常女子再难挑起怀藏真的兴趣,唯一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怀藏真在幻境中所抱的影像是自己,就是让那个男人歪歪一下,她心头亦是恶心,幸好那不是事实,并且永远没可能成为事实! “那个若儿是个什么来历,你可知道?”她问绿袖。 “是公主带来的陪嫁,听说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原来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候。” 舒桐点头道:“她竟不用夫人指的那个丫头,想来是觉得自己人好拿捏。” 这若儿此番受了这般羞辱,心中只怕是恨得要死,宫里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冯月英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真是那样,舒桐自然是乐于看到的。 冯月英觉得自己被扫了面子,羞愤不已,她觉得一定是简五娘勾住了怀藏真的心,竟然连若儿那样姿色的丫头都看不上,心中对她的恨意更深,隔了几天,趁着侯爷和怀藏真上了朝,夫人也出门了,便撕去了伪装,寻到了舒桐面前,她下定了决心,定要将这个心腹大患给解决了。 舒桐那里正带着鹦鹉小邪在后花园看花,冯月英带着心腹丫头迎面走了过来。 “公主,你才刚小产没多久,怎么就敢出来吹风?”舒桐含笑看着她,表现了一番自己的关心,“还是赶紧回去床上躺着,否则若是弄下什么后遗症,将来可是要后悔的。” 冯月英听她口气凉薄,唇角含讥,恶狠狠地盯着她道:“无耻贱婢,你说,当日为何害我?” 舒桐偏了头看着她,冷然一笑道:“白痴!”转身就走。 “简五娘!你给我站住!”冯月英喝道。 舒桐没有理她,自管往前走,冯月英便指使了丫环上前去,想将舒桐扭到跟着来。 “滚开!”舒桐厉声一喝,目光凛凛地看了那两个丫头一眼,被她这一瞪,那俩丫头顿时心头发凉,竟然不敢下手。 “将她给我绑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啊,没听见怎么的?”冯月英气急道。 舒桐侧首对着后方道:“绿袖,这两个交给你了,谁敢动,就给我打断她的手!” “是,二夫人!”绿袖突然出现在舒桐身边。 舒桐则一步步走向冯月英,冯月英看到绿袖,想到当天她挥下的拳头,心中害怕,稍微退后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我可是公主!”她一边用眼睛斜瞟着绿袖的动静,一边对舒桐说道。 舒桐笑了:“不是你叫我过来的么?你说说,叫我过来,到底想做什么啊?” 舒桐的话很是轻柔,听着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冯月英看着她的眼睛,竟然移不开目光,鬼使神差地答道:“抓了你,打晕了扔进荷花池,到时候就说你是失足落了下去,反正你一个人……” 好毒的女人!舒桐的眼神一下变得冰冷。冯月英则突然捂住了嘴,心下骇然,这明明只是自己心里所想的,怎么就说出来了? 舒桐点了点头,说道:“看!我就知道你的柔弱都是装的,公主,你心肠真不是一般地毒,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现在竟然还想害我性命!” 既然说都说了,也不怕她知道,今日事情一定要做绝了!冯月英看了看自己这边,毕竟有五个人,绿袖再能打又如何,她们只有两个,于是冷笑道:“谁让你夺去了他的注意力?只有你不在这世上了,他才会属于我,简五娘,你本来就不该存活在这世上,当初你父兄死的时候,你就该跟着他们一起死了才是!我是装的又如何?反正如今我才是怀府的少夫人,他也相信我,而你……连孩子都不能生了,你还要肖想什么?竟然还敢勾引世子爷,若我是你,我就一头撞死了,一个孩子都不会生的女人,有什么面目存活在这世上?” “是吗?”舒桐笑了,“冯月英,你凭什么以为,你就一定是赢家?” “大胆!竟然直呼公主名讳,还不跪下!”冯月英身边的两个嬷嬷上前,其中一个伸腿便踢向舒桐的膝盖。 舒桐轻轻一闪,反手一掌,正中那嬷嬷的脸,顿时打得她如杀猪般地叫。 ------题外话------ 推荐姐妹文《高门弃妇》,现代爽文《部长,今夜休战》,简介处有链接,点击可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九章 请公主示范 “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没看我在和公主谈心,滚一边儿去!”舒桐说道,冷眼看了另一个嬷嬷一眼。 那一位看到被打的这个脸刹那间肿得像馒头,五个血手印在脸上浮现,心中骇然,打了个哆嗦,心道这位二夫人的巴掌了不得,竟被吓得不敢上前。 舒桐双手交握,互相捏了捏,只听关节一阵格格地响,冯月英伸手指着她道:“你……你原来都是装的?” 舒桐笑得开怀,说道:“你能装得,我为何装不得?别以为只有你会两面三刀,想跟我比,你还嫩着呢?怎么,现在害怕了?既然怕被打,就应该有觉悟,你说你都小产了,怎么还是学不乖呢?方才你说的那番话,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是我不懂得怎么做,就请公主来做个示范好了!” “什……什么示……示范?”冯月英口吃起来,身上开始打哆嗦,舒桐在笑,可是她的笑容看起来那么阴险,让冯月英感到了害怕。 “就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应该一头撞死啊!”舒桐笑眯眯地说道,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包药,她捏着冯月英的上颔,迫使她张开嘴,将药尽数倒入了她的口中,“你眼睛别瞪这么大,好东西怎么可以不自己留着享受,尽数给了别人呢?这药的味道不错吧,闻起来都带着甜味,这是你为通房丫头准备的吧?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了,你又怎么会让她生下长子呢,所以干脆就让她连怀都别想怀上,对吧?” 冯月英一脸地骇然,她不明白,自己做得这么隐秘的事,只有自己知道的事,简五娘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活像似她亲眼看见一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不了,只能徒劳地瞪大了眼睛,那眼里透着无比的绝望。药确实是她给吉儿准备的,她从来就没想过让别的女人怀上怀藏真的孩子,能够生下怀家子嗣的女人,只能是她!吉儿是用来拉拢怀藏真的工具,一个工具,怎么可以生下孩子? 这药当初在西北就准备了,还是吉儿亲自去买的,原是要用来对付简五娘,谁知道还没用上,简五娘就因小产传出不育的消息,这药便失了用处,所谓害人害已,吉儿尚不知自己已经被冯月英下了药,此生再不能生育。 此刻吉儿就在身旁,她和另一个丫头还想反抗,却被绿袖几个漂亮的踢腿,踹得动弹不得,在灵隐寺时绿袖可是隐藏了实力的,今天舒桐让她只管放手干,所以她丝毫没有客气,很快就把这两个丫头制住。舒桐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吉儿的耳朵,她从小跟在冯月英身边,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舒桐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拼尽全力相护的主子,竟然早就把她作了弃子! 前些天冯月英还在和颜悦色地对吉儿说:“好吉儿,我知道这次难为你了,你的功劳我都记得,等过了这阵子,事情淡了,我定会劝世子爷重新接纳你,等你为世子爷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就抬了你做姨娘。” 吉儿还记得自己那天虽然伤口还在痛,仍旧不顾一切地给主子下跪谢恩,她当时是真的感动,觉得自己的一番付出没有白费,自家的小姐还是偏着自己的,会对她好,原来,一切都只是谎言! 她愣愣地看着冯月英,喃喃道:“是……是真的么?” 没有人回答她,她也知道自己这一问纯属多余,冯月英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舒桐将药粉尽数给她灌了下去,她看起来早有准备,药粉是干的,数量也不少,见冯月英吞咽困难,她还像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葫芦,将里面的水灌进了冯月英的喉咙,让她顺利地将药粉尽数咽下。 “好了,接下来我就等着看公主如何示范撞墙了!”舒桐笑眯眯地放开冯月英,拍了拍手,招呼绿袖道,“绿袖,我们走!” 冯月英瘫软在地上,半丝力气也没有,直到两人去得远了,那位唯一还有力气的宋嬷嬷才敢上前来扶起冯月英,给她揉搓着四肢,其他三个伤残人士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讯起来。 宋嬷嬷问道:“公主,您怎么样?要不要叫钱御医来?” 冯月英半晌方才缓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道:“宋嬷嬷,你赶快请钱御医过来。” 宋嬷嬷领命走了,赵嬷嬷要掺她起来,冯月英顾不上,将手指伸到喉咙里使劲抠,胃中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直到黄胆水都吐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这才停下,虚弱地说道:“还好,都吐出来了……扶我回屋!” 吉儿和另一个丫头忍着痛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了她,吉儿的目光落在那堆秽物上,眼神闪烁,她张了张嘴,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目光渐渐地变冷。当初她买药的时候,卖药的那个妈妈可是说了,这药药力极强,入口即化,只要入了口,神仙也没法挽回。 她怜悯地看了看冯月英,什么叫害人终害己,如今她可是知道了。 怀藏真奔波了一天回到府里,还没坐稳,就见冯月英哭得梨花带雨地前来告状,当听到简五娘给冯月英灌下了绝嗣的药粉,顿时如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他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说什么?”怀藏真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冯月英自是再将前事陈述了一遍,并且指着身边的钱御医和其他人道:“世子爷,她们几个都看到了的,简五娘原来柔弱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她有的是一身力气,还动拳头打伤了赵嬷嬷,妾身被她制住,强灌了药粉,钱御医方才看过,证实了确实是绝嗣的药,世子爷要为妾身做主啊!简五娘敢伤及皇家公主,这已是死罪!不过妾身念及她是世子爷的人,不敢动私刑,便等着世子爷回来再行发落。” 吉儿在一边低了头冷笑,什么为世子爷着想,是你自己不敢吧,简五娘那番动作不仅强势,还处处透着诡异,真的敢再找上她,只怕就不是灌药那么简单了! ------题外话------ nami9送了1朵鲜花,非常感谢,这个美丽的春天,好久没收到花了,很开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章 畏罪潜逃 怀藏真这些天都在忙,靠着二皇子的关系,他接了这次离国来使的保护任何,离国虽是小国,但这个国家有着丰富的金矿,是个非常富足的国家,靠着帮离国人牵线搭桥做生意,怀藏真可是大赚了一笔。 只要把离国使臣送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而三天前,离国使臣团离开了京城,他亲自带兵送到了城外的五月冈,回来后是一应的善后事,二皇子也交待了他一些事,又去二皇子那儿汇报了一番,顺便分享了一下胜利的果实。 事情全办完了,又有了一笔数字极大的入帐,怀藏真心情很好,他回家前,特意去了京里最出名的珠宝店,给自己的两个女人分别买了一样首饰,兴冲冲地回来,礼物还没拿出呢,却先听到了噩耗,人证物证俱在,这一次,他真的怒了,将给简五娘选的那只珠钗用力一摔,珠钗掉在地上,断为两截,上面镶嵌的珍珠滚了一地。怒火在他心头燃烧,他想,这都是自己的错,从他娶了冯月英后,态度放低了这么多,却是助涨了简五娘的嚣张,原本温柔可爱的人儿,竟然变成了恶蝎心肠的女子。 寻到舒桐房里,怀藏真看到了椅子上安坐着的女人,死死地盯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质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舒桐皱眉。 “你明知故问!” “你发什么神经?”这次舒桐一点也没有客气,与怀藏真对视,毫不闪避。 “你得知我在西北纳了她,急愤之下才小产,没了孩子,所以你心里一直在嫉恨,对吗?你把自己不能生的罪过,扣到了她的头上,所以你便寻了那种药,也毁了她的未来,让她变得跟你一样!简五娘,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歹毒!” 毕竟心中曾经有一个美丽的梦,这是他第一个真心付出感情的女子,甚至就在最近,怀藏真发现自己真真正正地爱上了她,他才对自己发了誓,要好好对她,以后绝对不会因她无子而冷落她,可是现在…… 舒桐抬眼:“原来你都知道,那么你怎么好意思来质问我?我歹毒?你的儿子,可是你亲手害死的,简五娘对你全心全意地付出,若不是你们这对狗男女,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真可笑,如今你来质问我,当时你怎么不质问自己?怎么不质问冯月英?说实话,你想和谁生孩子,尽管去你的,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你居然骂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怀藏真大怒之下,并没有留意到舒桐的语病,舒桐这番话,实是代冤死的简五娘说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凭什么你随便一句话就给我定了罪?今日咱们就把话说开了吧,我不欠你怀府的,既然大家相看两相厌,我这就离开。”舒桐站了起来往外就走,绿袖不知从何处闪出来跟在她身后,身上竟挎了个包袱。 “你害我成这样,想就这么离开吗?你未免想得太过容易!”冯月英尾随着怀藏真过来,今日她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把这个女人千刀万剐,她拦在门口,挡住了舒桐的去路,眼光像一条毒蛇,阴冷地盯着舒桐。 “疯狗!让开!”舒桐丝毫没把冯月英放在眼里。 “大胆贱婢!我乃当朝皇上钦封的婉和公主,侯府的少夫人,你敢如此羞辱于我?”冯月英大吼道,“来人,给我将她绑了!” 有怀藏真撑腰,冯月英的胆子又回来了,舒桐想,若不是顾及她的公主颜面,她一定会亲手扑上来掐死舒桐,换了是自己,可就真的扑上去了,可惜,这些人活在世上,为的只是自己那点私心,还有那自欺欺人的面子。 “谁敢动我家小姐!”绿袖伸臂一挡,将舒桐护在身后,一阵掌风闪过,将冯月英指挥前来的一众仆妇全给撂倒了。 “世子爷,你看到了,就是这样,就是她指使这个丫头制住了赵嬷嬷她们,我才会被她害了!求世子爷为妾身作主!”冯月英转向怀藏真,神色凄苦。 怀藏真惊疑地看了看绿袖挎背到背上的包袱,愣了一下,上前道:“你要走?你早准备好了?” 舒桐转向他道:“我在怀府什么都不是,随便一个下人,都能欺到我头上,三天两头便有人想陷害我,我留下来做什么?自然要走。” 忽然想到了前些天那个旖旎的晚上,怀藏真的怒气平息了一些,可是脸色却更加阴沉,他对舒桐说道:“你这话的口气,是说她们冤枉了你?我给你个机会解释!” 舒桐轻蔑一笑道:“世子爷还真是大量,不过不必了!” “你真的要离开怀家?” “真得不能再真了,怀家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 “世子爷,你别和她废话了,快些叫人绑了她送交官府!”冯月英听到两人的对答,心中很不是滋味,更怕怀藏真相信了舒桐,反过来说自己冤枉了她,忙向怀藏真哭诉道,“世子爷,妾身可不会陪上自己的未来,你别被她蒙弊了,我可是……可是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都是她害的!” 怀藏真想,冯月英说的对,没有哪个女人会用赔上这一点来陷害另一个,毕竟她们的未来所凭借的,也只有子嗣,大夫也证实了,冯月英是真的被药物作用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也就意味着他永远地失去了拥有嫡子的机会,想到这里,怀藏真心下痛楚,看向舒桐的目光多了一丝狠意。 “简五娘,你想走?是要畏罪潜逃么?可没这么容易!你别忘记了,你是我的女人,你的生死,不过是我一句话。”他不会让她离开,不管如何,这辈子她都别想离开怀府,不是为了父亲曾经的交待,是因为他无法放手! 舒桐轻笑了一下,看着怀藏真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怀世子,这话我不是第一次提起,你以为凭你一句话,就能将我定为奴籍么?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就算不是你怀藏真的妻,亦是个堂堂正正的自由人,我何尝卖身于你家?” 怀藏真一愕,是了,他竟然忘了这一点,简五娘在怀家的身份,很特殊,妾室只是个对外的称呼,她其实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也确实没有卖身怀府,她只是默认着让冯月英进了门为大。 “我并没有写过休书!所以你还是不能走!”怀藏真脑筋也转得快,很快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舒桐哈哈大笑:“世子爷,你可能是记性太差了,半个月前,你就已经写了休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一章 休书何来 怀藏真确实没有写过休书,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怀震南说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允许他休了简五娘,他自己更不会!他并非不爱简五娘,少时他就极为满意这门亲事,婚后她的温柔体贴更是早就打动了他的心,三年过去,随着简五娘慢慢成熟,她走出了抑郁与怯懦,恢复了原有的活泼性子,逐渐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她的美貌与智慧都在增长,京城贵族闺阁中,简五娘这个名字时常被人提起,已然小有名气,这一切,都令怀藏真刮目相看。 “我从没有……”这时刻怀藏真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为自己辩解起来,才说了半截话,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难道是她?怀藏真顿时急出一身冷汗,他将舒桐的小院锁了,让两个婆子守在门口,不许二夫人出去,交待冯月英,一切等他回来再发落,而后急匆匆跑了出去寻怀夫人。 绿袖见状,神色焦急,轻道:“怎么办?” 舒桐冷笑道:“不怕!等他出去我们再走,我自有办法!” 怀夫人一直不喜欢简五娘这个儿媳妇,这一点其实是做娘之人的通病。在简五娘没有嫁给怀藏真以前,怀夫人是喜欢她的,并没有因为她没娘亲教导便冷眼相对,反倒是将简五娘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时有照拂。但是简五娘成了儿媳妇就不一样了,怀夫人只有怀藏真一个儿子,她希望儿子娶一个门弟相当,才华出众,并且宜生养的媳妇,以前的简五娘,倒也符合这三个条件,但是随着简家的败落,简五娘一度的神智模糊,怀夫人觉得她不再配得起自己的儿子。 怀夫人对怀震南提出退了这门亲事,简五娘孤苦无依,她膝下无女,不如就收了当女儿,将来等简五娘大些了,再为她寻个好人家,也算对得起简大将军,奈何怀震南否决了这个提议,儿子也不配合她,坚持把简五娘娶进了门。 后来,怀夫人送到儿子屋里的妾儿子压根不碰,还给卖了,她心中对简五娘就更多了一层不满,不过那时的简五娘有怀藏真护着,并且怀夫人也知她是生了病的,但凡对她说话大声些,就会吓得瑟瑟发抖,所以也拿她无法。但是如今不同了,怀藏真娶了冯月英,简五娘沦为侧室,对冯月英这个新媳妇,怀夫人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整日夸个不停,她还未过门时,怀夫人就提过让怀藏真休了简五娘,并且还迫儿子写过一封休书,只是怀震南出面干扰,这事才没成。 那休书被怀夫人留了下来,说是如果简五娘不听话敢和公主争,就拿出来吓唬她,待到皇上将冯月英许给了怀藏真,简五娘这个正妻让了位,但凡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多多少少都觉得亏欠了她,遂也没人再提这档子事,以至于她的身份其实一直不尴不尬地杵在那里,妻不妻,妾不妾地,官家也没个定论,怀藏真后来也就用这点哄着她,只盼着与她重修旧好,左拥右抱,妻妾和睦。 当舒桐得知一切时,心中欣喜万分,她之前不是没有了解过,也不是没有试探过,京中的贵族人家均没有休妻的先例,而怀家更甚,再加上怀藏真对自己的情意,怀震南对自己不同寻常的关心,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家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她若请求休书一封,可能怀家会乐意在这之前给她准备一座坟墓,让她提前去侍奉怀家那些祖先。 舒桐从知晓怀夫人手里有一份休书开始,就着手准备,当她顺利拿到那份休书,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待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上天又给她送来一个关键人物,便是太平王世子萧焓,灵隐寺一晤,萧焓说过,会无条件帮助她,她所要求的帮助只有一个,就是让萧焓帮她把休书拿到府台衙门,设法让这份休书合法,还简五娘一个自由身,并且帮她转出户籍,萧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三天前离国使臣走时,舒桐就要绿袖离开,绿袖的身契她也从怀藏真那里骗到了手,那一夜“缠绵”过后,她才一开口,怀藏真就答应了,他甚至骗了怀夫人,说是简五娘给绿袖找了户人家,从怀夫人那里拿走了绿袖的身契。 绿袖担心自己走了,舒桐一个人不好脱身,与简思成商量了一下,毅然留了下来,她对舒桐说:“二夫人,有我在您跟前,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的,也好多个照应,实在不行还有我拖着,您可以先走。” 舒桐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后来发现,留下个帮手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有人帮着分享报复的快乐。 昨日,舒桐接到萧焓的信,悄悄出了侯府后门,与他会合,一起拿着怀藏真亲笔书写的休书到了府台衙门,听到太平王世子亲自驾临,府台大人本来躲在衙后歇息的,赶紧正了衣冠跑了出来。 对于府台大人的疑问,萧焓用一句话作了解释:“太平王府与侯府是邻居,我与怀世子亦是好友,此事他心中有愧,遂托了我帮忙办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休妻的当事人没到场,府台大人深以为然,想来那怀藏真至少还存了一丝廉耻之心,不过从来没有过休妻是女方来办的,都是夫家的人来办,按规矩还得当事人亲自来才行,就是不来,也得出具盖了印信的委托书,所以府台大人有一丝疑虑,不大敢给舒桐销了户。 舒桐于是一番陈述,说得声情并茂,让府台大人和他那位师爷好一阵感动,觉得怀家真的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么好的媳妇也舍得休了,心中暗叹人心不古,不禁怀疑侯府老少两位爷的好名声名不符实,连个弱女都容不下,当年靠着人家博了个好名声,如今事情过去,就过河拆桥,为名利富贵去娶那门第更高的了。 那师爷带着讥讽道:“没想到怀世子与大将军之女颇有缘,两次娶妻,都娶的是大将军之女。”一边说,还一边对府台大人递了个眼色。 府台大人也是精明之人,闻言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本来还要婉转对太平王世子提出最好让怀藏真亲自来一趟的,也将这话给吞回了肚里,爽快地给舒桐办了手续,将那份休书盖上了官府的印章,放到卷宗备案,并给舒桐办理了户籍转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二章 脱身 舒桐知道,这位师爷是个关键,若非他,府台大人这边必须不大好过,若真的要怀藏真亲自出面,她的计划可就报废了。 萧焓之前问过她,从怀家转出户籍后,准备落在哪里,并透露出让舒桐入住太平王府的意思,不过舒桐拒绝了,她说,要办个女户,萧焓虽然觉得诧异,不过还是依了她,并且很乐意思为她充当了保证人。 在这个国家,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们多是男人的附庸,很少有独立的,但是并非没有意外,于是就有了所谓的“女户”,不过先决条件,这名女子必须是独身,有土地,有财产。舒桐是怀府的弃妇,可说是净身出户,实则身无分文,不过随着休书附着的,还有一张她的嫁妆单子,那是简大将军留给女儿在这世上最后的遗物,舒桐自然不会让它留在怀家。 府台大人对了笔迹,证明嫁妆单子上所列与休书一致,承认了它的真实性。有了资产,舒桐办起户籍来,也就顺利了许多。 府台大人邀请了萧焓到后院喝茶,让师爷带着舒桐去办户籍,当师爷问她,户主名写什么时,她说道:“简舒桐,简单的简,舒服的舒,梧桐的桐!” 上天让她成为简家的女儿,她不会抛弃这个姓氏,她是舒桐,简家的舒桐! 接过户籍书时,舒桐禁不住一阵激动,从此后她与怀家再没有关系! 府台大人看着舒桐的目光带了一丝怜悯,想当初,怀藏真娶简五娘时,婚事是多么地轰动,震惊了天下,要知道简大将军功勋盖世,朝野闻名,多少百姓对简家怀着无尽地感激,简家仅存的血脉嫁到怀府,连带着怀府那位侯爷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百姓自发地组织了送亲队,为简五娘送亲,连绵了十里。而今物是人非,怀藏真做了新驸马,将发妻无情抛弃。 府台大人想,还是师爷聪明,怪不得怀家请了太平王世子出面,他那边还没休了前妻,就娶了后妇,按律来说,这是不可以的,但是新娶的那是哪一位?那可是皇上亲自指的婚,自己再较真,能跟皇上较真?除非府台大人不管自己的前途了! 反正休书不假,府台大人这么悄悄儿把事情办了,说不定婉和公主那里,还会对他另眼相看,只可怜了这个被抛弃的简氏女。 舒桐无比感激大夏有这么完备的户籍制度,若是不找萧焓打听,她还不会了解得这么清楚,有了这个制度,加上那份她偷来的休书,终于真正算是脱离了怀家的掌控,此番她要去向何方,都是名正言顺的,怀家再没有人能够阻拦,休书已被府台大人拿走入了衙门卷宗备案,一切都合法,那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盖着怀藏真的印信,他就算是知道一切是舒桐做的,也没有办法再翻案。 舒桐出了衙门便和萧焓分开了,萧焓自有手下护着他离开,舒桐真心对他说了句谢谢,萧焓摇头道:“简小姐不用客气,相比当年大将军对我做的,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以后有用得着萧某的地方,小姐尽管开口。” 如今舒桐不再是怀家妇,萧焓这声简小姐,叫得理所当然。舒桐笑了笑,点了点头,萧焓尚不知她要离开京城,从此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还道她会守着那份陪嫁,在京城过下去,舒桐自然也没有解释。 两人分了手,舒桐回来就和绿袖收拾好了包裹,准备离开,之前借买药治病,从怀府也敲诈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与那位神医两个人二一添作五,分到手也有不少,为了方便携带,她让绿袖去换成了银票,身上只揣了几贯。 怀藏真这边才出门,舒桐后腿就跟着走了,绿袖开始还担心了半天,没想到只看舒桐在院子里用石子摆弄了一个阵法,两人出门就再无人阻挡,那看守的婆子还恭恭敬敬地开了锁,亲自送两人出了院门,怪不得先前舒桐那么有把握,让她不要着急。 走出怀府,转过拐角,舒桐拉了绿袖的手道:“快跑!” 两人一阵狂奔,将怀府远远甩在后面,到了与简思成约好的地方坐定,绿袖才喘着气问道:“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好神奇啊,不过用几块小石子摆弄几下,怀家的人就视世子的命令如无物,放了咱们出来。” “那叫阵法,当年我爹行军打仗时用过,我也跟着学了一点,幸好怀府的下人都不是有功夫在身的,也只能对这些人起作用,所以我叫你快跑,若是让外院的守卫发现了,咱们可就跑不掉了,幸好今日夫人出门,厉害的护卫大多跟随出行了,剩下的都是些小虾米,实力不强。”舒桐忽悠道。 其实起作用的并不是那些小石子摆的阵法,她哪里会什么阵法,不过是骗绿袖的,她用的是幻术,就跟那天对怀藏真用的是一样的,如今她的实力还不强,但勉强应付怀府这些下人也够了,在幻术使出来的那一瞬间,那个看守她们的婆子,还有其他遇到她们的人,都只道舒桐就是他们的主子,哪里会不恭敬? 她临走时还给怀藏真留了一封信,信中说道:“怀世子,我走了,若是你不想自己停妻再娶,婉和公主父丧期间失贞的丑闻传扬大江南北,就别来追我,你再追,我也不会回去了,如今我的户籍都已调出,从今往后,咱们两个真的是再没有半点关系,你,和你的家人,对我做过什么,我会记得清清楚楚,将来有机会,我会好好‘报答’你们,再见!” 是的,她相信他们会再见,事情还没完,现在她不得不走,但是总有一天,她还会回来!她是简家的小姐,简家的根在大夏,简家失去的一切,总有一天她要源源本本地拿回来。 舒桐换了一身衣裳,再出现在绿袖面前时,俨然是个俊秀异常的小伙子,绿袖也换了装,弄了一身小妇人的装束,舒桐虽然年龄小些,个子却较高,与身量较小的绿袖站在一起,竟是一对璧人。 “娘子,咱们走吧!”舒桐笑嘻嘻地上前拱手道。 “是,官人!”绿袖与她相视一笑,两人手挽手出了那间简陋的小屋,门外,简思成看到自家小姐出来,面上浮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三章 城门被阻 舒桐看着简思成与绿袖,心中大慰。这世间还是有能够让她信任的人,眼前这两个就是,谁都想像得到一个单身女子,还是个被休弃的女子,今后的生活与侯府的荣华富贵是不能比的,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她。 简思成不是第一次看舒桐穿着男装,脸上并无惊异之色,她小的时候,跟着父兄在军中,因为不大方便,便时常作男儿家装束,干起这种事情来可说是轻车熟路。 简思成身边是一辆马车,他自己则作了车夫的装束,头上戴着个斗笠,上前说道:“小……少爷,上车吧!” 舒桐点了点头,指着绿袖道:“这是你家少爷我新娶的夫人。” 简思成忍着笑道:“少夫人,请上车吧。” 绿袖闹了个大红脸,跟在舒桐后面上了车,简思成一打马,喝了一声“驾”,马儿扬起四蹄,便向城外而去。 绿袖掀了车帘,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心中亦是有几分感慨,这是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有她恨的人,也有她爱人,不管爱恨,都不是她能够掌控得了的,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依着娘的嘱咐,活下去。 马车经过菜市,人比较多,显得很是拥挤,行进的速度放缓下来,舒桐看到绿袖一直回头往一个地方看,便也凑到她跟前往外看去,却见地上跪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头上插着草标,她没见过这种景象,便问绿袖:“那些孩子怎么在头上插着草?” 绿袖的眼中滑过一抹悲凉,说道:“插上草标,便是自卖自身的意思。” 舒桐看她神色黯然,心中一动,问道:“绿袖,忘了问你,当年你是怎么进入太平王府的?你可还有别的亲人?” 绿袖摇了摇头,强扯出一抹笑容道:“便似他们一般,我娘病死了,为了给她下葬,我便插上草标卖身葬母,正好遇到太平王妃的轿子从这里经过,她便买下了我。” 舒桐恻然,怪不得绿袖的神情会这般,原来是这些孩子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那你爹呢?”舒桐又问。 绿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低头道:“死了!” “哦!”舒桐点了点头,“如今你恢复了自由身,要不把名字也改回原来的吧,你原来叫什么?” “我……我姓何,叫香莲。” “那以后我就叫你莲儿姐姐吧,”舒桐笑道,“不过现下你可是我娘子,这声姐姐就免了!” “好!”何香莲抿嘴一笑,“小姐随便怎么叫都行。” 舒桐摇头道:“叫什么小姐,莲儿姐姐,现在我和你都是一样的,咱们都是自由人,你叫我名字好了,舒桐,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阿舒,或者阿桐。” “你的名字可比我的好听多了,我只知大家都叫你五娘,却不知你的大名,那我叫你阿舒好了,”何香莲道,“你也不要叫我姐姐了,不如叫我阿莲吧。” “有什么好听的,还不都一样,名字只是个代号,喊得应就成,那我也不客气,就叫你阿莲了。”舒桐说道。 简思成听到两人的谈话,心头有些诧异,也有些黯然,原来五娘的名字叫舒桐,他都不知道,那时候她的哥哥们都叫她小五,他还曾傻傻地以为她的名字就叫小五。 舒桐和何香莲一路聊着,何香莲抛开了先前的阴郁,心情好了些。马车缓缓离了菜市,很快四周的嘈杂就归于平静,马车慢慢减速,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舒桐掀开前头的帘子,问驾车的简思成。 “到城门了,少爷,有点奇怪,城门口有官兵盘查,出城的人都要经过查验才放行,咱们还要不要过去?。” 何香莲闻言拉住舒桐的手,紧张地问道:“阿舒,你说会不会是世子得到消息,派人拦我们?” 不会这么巧吧!舒桐皱起了眉,这可说不准,如果怀藏真出去时正好遇到怀夫人回来,他折回府里就会发现舒桐失踪了,没准真会这么干。 “你将马车停在路边,先看看再说。”舒桐对简思成说道。 简思成依言停了下来,这段时间正逢元君娘娘的生辰,信神的人都会前往神庙拜神,所以上山进香的人络绎不绝,出城的人很多,有许多马车都停靠在一边等着检查,所以他们这一停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车才停下,舒桐就跳下了车,简思成忙唤了一声:“少爷!” 舒桐转头冲他笑了笑,说道:“等一下,我到前边买点东西就来。” 她摸了几个铜板,在路边摊上买了几个炊饼,让卖饼的大婶给包好,在包的这个过程中,打听起了城门口的状况。 “听说是哪个大户人家走失了个妾,正在盘查呢。”卖饼的大婶一脸兴奋地说道。 “徐大婶,你知道的还没我多呢,可不是什么妾,刚刚我又听到东街传来的消息,说是平远侯府正经的少夫人。”一个推着板车叫卖的小伙子撇嘴道。 “臭小子,平远侯府的少夫人,可不是个公主么,怎么会不见了?你这是哪儿听来的瞎话?”徐大婶骂道。 “不是这一位,是原来那一位,简大将军家的小姐!”推板车的小伙子悄声道。 “真的?”徐大婶皱起了眉头,“这简家小姐可真是够可怜的,好好儿的正房夫人,被人就这么给挤了下来,那个公主的爹是大将军,她的爹也是大将军,怎么命就这么不一样呢?”徐大婶摇了摇头。 舒桐心想,怀家是不可能公开她失踪的事实,也不知是谁将这条消息传了开来,难道是萧焓?估计也只能是他了,原来这位太平王世子还真的在尽心帮她,怀家想藏着掖着,就偏偏说出去,看他们怎么说! 若是承认怀藏真的二夫人跑了,丢的可是平远侯府的脸,至于她……无所谓!若是侯府想要脸面,就只有公开二夫人被休的身份,休了的女人,自然和怀家再无瓜葛。 正想着,只听得马蹄阵阵,一阵人马从北而来,领头的男子器宇轩昂,正是怀藏真。 ------题外话------ 各位看观,抱歉啊,刚接到编辑通知,原定的26号上架取消,所以此文继续保持这个节奏更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四章 三个臭皮匠 舒桐低下了头,掩藏了脸,只要不仔细看脸,她身着男装,不怕被怀藏真认出来,而且那男人的眼睛直直盯着城门口,压根没朝她看。 她微微讽刺地笑了一下,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保持着仪表,纵然他心头再如何波浪淘天,也不会显在脸上,但是从他表情的细微处,舒桐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焦急,只是不知道这份焦急是因为他真的在乎舒桐,还是因为怀震南的嘱咐。 跟在怀藏真身后的羽林卫是皇家的兵马,怀震南他们的顶头上司,若他不发话,这群人不可能跟着怀藏真来。舒桐皱了皱眉,这么兴师动众,怀家显见得是一定要将她拦下了,她该怎么办呢? 看看四周,她低声叹息,自己那点功力,让怀家那些下人魔障一会儿还行,对付这么多人,根本就不可能。 “小伙子,你的饼!”徐大婶招呼道。 舒桐接过,笑道:“多谢!”拿着饼回到马车边,她给简思成发了一个饼。 简思成道:“我不饿!” “不饿也要拿着。”舒桐面带微笑,也不见她嘴角动作,却照样出了声,声音很细,非常低沉,也只有离她近的简思成和何香莲听得到。 简思成接过,咬了一口,舒桐这才上了马车,将饼全塞到了何香莲怀中,示意她吃,自己也拿了一个,掀了帘子看着外面,不时咬上一口,简思成则侧身站在车边,眼睛看向城门,耳朵却支起,听舒桐对他说道:“羽林卫都出动了,毫无疑问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仨人在一起,目标又显眼,看来从城门出去太过危险。” “那怎么办?如今前后都有马车堵着,咱们也不好出去,他们是在搜人,就算能出去,咱们这一动,不是正好自己暴露目标?” “所以得想个法子,三个臭皮匠,还能抵一个诸葛亮呢,赶紧想想法子,想到的都说出来,商量一下看哪个法子可行。”舒桐说道。 简思成和何香莲来不及问诸葛亮是谁,赶紧开动脑筋想办法,舒桐自己也没闲着,大脑高度运转,思量着要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何香莲想想说道:“要不……咱们丢下马车,悄悄退回城去。” 舒桐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也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他们猜到了,全城盘查,一样躲不掉。而且城门如果一直这么盘查下去,无论如何也走不了,难道就在里面呆一辈子?要知道我们和司马云烈约定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了,还得赶到泗水镇。”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简思成突然开了口。 何香莲听到简思成赞成她说的,高兴道:“简大哥也赞成我的办法么?”之前论起来,简思成比何香莲大了月份,于是她便叫他一声简大哥。 简思成眼睛看着前方,一边嚼着饼,一边悄声说道:“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只要能拖过去,晚上再想办法出城。” “晚上?晚上城门关闭了,难道飞过去?”何香莲说道,“就算你会轻功,可这城墙有几丈高,除非像小邪这样长了翅膀,不然谁过得去?更别说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阿舒更是,半点功夫也不会。” 鹦鹉小邪一直赖在舒桐身边,舒桐出府时也没管它,不过它自己飞了来,一直跟在她身边,舒桐也就由着它了。这只鸟儿很有灵性,似乎也知道几个是在跑路,一改平时的呱噪,一声不吭,就停在马车角落里打瞌睡。这时听到提起它的名字,突然挺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舒桐。 舒桐忍不住笑了,将左手伸出来,小邪便展开翅膀,轻轻飞到了她的手上,她用右手顺着鹦鹉的毛,低声道:“还忘了有它在了!” “要是能够让他带个信给司马公子就好了,说不定他有办法帮我们出城。”何香莲说道。 舒桐轻轻摇了摇头,小邪对司马云烈又不熟悉,它哪里找得到那个人,就是信鸽,也得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再说她觉得就算找到了,司马云烈也帮不了他们。 “思成,你继续说。”她对着简思成开口道。虽然她说过,以后在司马云烈面前,简思成和她得兄妹相称,简思成也依她之言叫了她的名字,但是人后他却不让舒桐叫他哥哥,而是让她叫他的名字。舒桐觉得大家年龄相当,也无不可,便叫他思成。 “盘严甚严,速度也就比较慢,我看还有一阵子才能轮到我们,这样好了,咱们悄悄儿地走开,也没人会注意,别寻三个人,给点钱,换上咱们的衣裳再来驾了这车出去,而我们则退守城内,到了晚上,从河道走,我知道一处地方,水流直通护城河,只要咱们小心点,闭气潜游,就能够顺河出城,只是以我的能力,只能带一个人,就不知阿莲妹妹可会凫水?” 简思成自然是以舒桐的安危为先,直接就把何香莲排到了后面。 何香莲闻言为难道:“糟糕!功夫我倒是会一点,凫水却是不会。要不……我留下吧,你们两个走好了。” 舒桐笑了笑道:“那怎么行?若是你早些走了,倒也没什么,如今你留下来与我一道,怀家早知道你是我的人了,留你下来,被他们抓住,还不知怎么给你安个罪名呢,思成带你吧,我正好会凫水。” 简思成愕然看着舒桐,他竟不知她何时学会了凫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五章 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 其实会凫水的是舒桐,不是简五娘,舒桐看出了简思成的疑惑,只好解释道:“小时候我跟着哥哥们,就像个男孩子,所以学会了凫水,大了自然就没下过河。” 小孩子时学的,自然说得过去,果然简思成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许多年未曾下过水,就怕你不适应,要不还是按阿莲妹妹说的,先把她留下,我带你出去,再回来接她。” “护城河那样长,你就算有功夫在身,游出去就够耗费体力的了,再一个来回,一个人都吃力,别说还带一个,就这么办吧,不用担心我,其实这门技艺我从来没丢弃过,每日洗脸时,我都会在盆中闭气一阵子,不信咱们寻个地方比过,只怕你还不如我呢。”舒桐笑道。 简思成见她说得自信,只得点了点头,当下三人计划了一下,各自寻机会离开了马车,不一会儿,便有三个人着了他们先前穿的衣裳,往这马车走来,口供是对好了的,这三人平白得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自是按吩咐办事,舒桐三人则退到先前租凭的小院,等着夜暮降临。 不知怎么地,舒桐右眼直跳,想到俗话说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有些心神不定。不会像简思成说的,下河的时候出问题吧?舒桐不放心,干脆打了水来试了一下,虽然她才到感知阶段,但体脉气旋毕竟不同普通人,闭上眼将整张脸浸入水中时,她就感觉到了,在水下潜上半个时辰,根本没有问题。 等她从水盆中抬起头来,何香莲问道:“阿舒,你说我们要不要向太平王府寻求一下支持?” 舒桐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既然思成有了计划,咱们就照计划行事,牵扯上旁人,反倒可能坏事。” 不是她不信太平王府,通过之前的事,她也相信萧焓是真心帮她的,不过既然自己都要走了,何必给人添麻烦呢?她隐有预感,自己的事只怕有些麻烦,连羽林卫都出动了,虽说怀震南是羽林卫的指挥使,但羽林卫是皇帝的近卫,要调动也不是怀震南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这其中若是有皇帝的意思,恐怕舒桐不是那么容易脱身。 记忆中的一切,隔的年代久远了一点,已经在模糊了,她仔细回忆,才想起一些点点滴滴。简大将军是让她背过一份名单,三十六铁骑她也曾见过,甚至其中的一个还抱过她,但那时她还小,实在是想不起他们的面容来,只依稀记得抱她的那一位是个女子。 估计谁也没想到,简大将军手中掌握的这股恐怖力量,铁骨铮铮的三十六铁骑,其中竟然有女人。至于为什么简大将军手下会有这样一批人,他又是如何调动他们的,这一点连舒桐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三十六铁骑并不在一处,他们各有各的生活,唯有简大将军知道召集他们的方式,可这一切已经随着他的死而不存于人世。 怀震南对简五娘这般好,费尽心思地娶了她做儿媳妇,之后又百般打探,所想的不外乎是要知道三十六铁骑的下落,更有甚者,想要接手这股力量的指挥权,可惜简五娘与怀藏真结婚三年,始终不曾恢复那段记忆。 舒桐脱身这一计使得巧妙,根本不像是个失忆的女子所为,这一走,怀震南定然料到她之前是装的,就怕她一露面,根本容不得她言语,就被羽林卫抓了去。所以舒桐要躲,不与怀家的人正面相碰,现如今让怀府没脸的事都要放在后面,第一要务是自己的安危,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这座青山在了,迟早有烧起一把火的那一天。 简思成回来时,带了些吃食,用层层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说是等出了城万一没及时和司马云烈会合,路上吃的。舒桐夸他思虑周详,为了稳妥起见,也寻了些油纸来,将自己的身家包裹得严严实实,贴身收好。 到了晚上,在简思成的带领下,三人来到那个脱身之地,原来竟是一家酒楼,倚河而建,从后排的窗户可以看到清亮的河水,这哪里是简思成说的水流直通护城河,明明就是护城河,只不过相对别处,这里的水要宽得多、深得多,远远可看到对岸农田里升起的烟火。 舒桐转头问简思成:“你确信对面没有兵马值守?” 简思成解释道:“原来确实驻扎了一个小队的兵马,不过在这座酒楼开业后,那些兵马就撤了,退守潼山关口,只要守住了那里,自然无人能进得京来。” “酒楼的主人是谁?”舒桐问道,“可信么?” 对于舒桐一下想到了关键的地方,简思成甚为佩服,回道:“是三皇子!” 舒桐笑了,怀藏真和二皇子走得近,在三皇子看来,兄长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敌人。 “思成,你竟瞒着我!”她说道。 简思成闻言,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不敢有负小姐,实是事出有因,思成愿以身家性命担保,不说三皇子信得过信不过,这件事上,思成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站在小姐的对立面。” 舒桐摇了摇头,亲手扶他起来,说道:“唉!你怎么又跪了,说过以后咱们就是兄妹!这也没说不信你,只是你与三皇子如何结识的,倒令我很是好奇。” 简思成自然不再隐瞒,将与三皇子结识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自他查简家的旧案开始,就与三位皇子身边的人有了接触,那时的简思成不过是个小角色,自然不在这些人眼中,直到他跟随怀藏真,一步步高升,在外人眼中他是怀藏真的心腹大将,自然也成了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三皇子拉拢怀藏真不果,自然是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简思成就在这个时候投其所好,取得了他的信任。 舒桐默默地注视着前方,问道:“三皇子知道我的身份?” 简思成点了点头:“我并没有说,不过他应该猜到了。能够让怀藏真添堵,这是他乐意看到的。” 他没有对舒桐说,三皇子曾对他说了一番话,他说:“听说今日怀府的二夫人跑了,当年自诩情圣的怀藏真竟然也有压制不住的女人,哈哈哈!不知道这次他的脸面还会剩下几分?可惜本座没见着二夫人,思成你若是见到她,代本座传个话,本座很欣赏她这番举动!” ------题外话------ 谢谢三位送花的姑娘,babyno8、shuideyanlei和江翻海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六章 埋伏 一切都很顺利,趁着夜色,简思成先把舒桐用一根粗绳吊到窗下,看着她半截身子没入水中,这才缚了何香莲在背上自己也吊了下去,之所以这么办,是为了落水时不发出声音,给人发现。正如他所说,三皇子压根没有露面,他做到了他的承诺,不管简思成做什么,他绝不插手。 舒桐沾到水的那一刻,心也跟着放松了,她似鱼龙入海,轻轻一划,借着水流的推力便前行了一大截,将简思成与何香莲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简思成见状也放心了些,背着何香莲奋力地游着,趴在他身上的何香莲脸烧得火烫,就是冰凉的河水也没有减去那份燥热。 舒桐回头,居然还恶作剧地笑了一下,心道简思成这个带人游的技术还真是高难度,身上背着个人还能游得这么游刃有余,换了是她,绝对……比这做得更好,都不用背的! 她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对于简思成的情义,对她这个曾经以爱情为天的人来说,又哪里会察觉不到,可是他们两个之间根本就不可能,简五娘只当简思成是兄长一般,而舒桐,则在重生后经历小产之时就下定了决心,这一生再不寻求虚幻的爱情,那比修仙之路还缥缈的东西,她已经要不起。 不可否认,简思成是个好男人,但是怀藏真何尝不是呢?这个世界的标准本就和她那个世界不一样,何况人心会变,她赌输过一次,不愿再赌!所以她要早些断了简思成的念想,这对他、对自己,都是一桩好事,她不会和他们同行一辈子,或迟或早,总有一天她会离去,他们三个都是孤苦无依的人,让简思成和何香莲多熟悉一些,若她走了,二人也好有个伴。至于缘份,则看各人的缘份,她不会强求,做情人也好,做兄妹也罢,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每当有一点动静,简思成都会传声让舒桐潜入水中,何香莲自然也闭了气,幸好时间都不长,否则可要憋坏她了。经过了五次换气,三人终于游到了岸边。 爬上岸,被夜风一吹,一股热风扑面而来,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令人无比难受。舒桐倒无所谓,何香莲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拿手抱在胸前,遮掩着曲线毕露的身体,她个子娇小,发育已成熟,更显得身材饱满。 幸好简思成是个君子,很好地奉行了非礼勿视,自上岸后就走在两女的前头,免得大家尴尬。 “等出了这片野地,前面有一片山林,可以寻个山洞暂避一夜,顺便拾点柴火烤干衣裳,等天明时我探探情况,咱们再往前走。” 三人沉默着进入林子,舒桐的视力是练出来的,简思成经常夜行,也习惯了,唯有何香莲不曾吃过这种苦,深一脚浅一脚,摔倒几次,跌得一身的泥。不过她咬着牙没有吭声,只是暗自羞恼,在她看来,舒桐这般的纤纤弱女都能够走得稳稳当当,自己三番两次摔倒,真的很丢脸。 舒桐在想心事,没有注意,简思成倒是听到了“扑通”倒地的声音,但听脚步的落地声不是舒桐,也就没有管了,毕竟衣衫尽湿,他也不好去搀扶何香莲。 进了林子一会儿,闻得扑棱棱一阵翅膀翻飞的声音,鹦鹉小邪落在了舒桐的肩头,用柔软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小家伙,你也跟来了?”舒桐笑着伸手去摸它,“还是有翅膀好啊,一下就飞过来了!” 鹦鹉小邪却用嘴角啄她的手,舒桐微微吃痛,她眉头轻皱了一下,忽然感受到了空气中一阵轻微的震荡,忙道:“不好,有埋伏!快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一阵破风之声,三支羽箭在月色的反射下带着寒光直扑简思成上中下三路,简思成一个后空翻,两手各抓住一支箭羽,嘴一张,咬住了第三枝。 “啪啪啪”一阵巴掌响,一个人影从林中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而后四周亮起了火把,火光映照下,舒桐看到了怀藏真冷峻的脸,他冷冷地看着简思成,说道:“好身法!可惜,任你功夫再好,入了这林子就好比鸟入樊笼,别想再出去!”微偏了偏头,他吩咐身旁的羽林卫,“来人啊,将这个劫持侯府二夫人的逆贼给我拿下!” 他竟是一顶大帽子扣在了简思成头上,羽林卫众人上前,将简思成团团围住,手持长弓,每一箭都直指其要害。 “放开他!”舒桐上前,紧挨着简思成站着,目光尤如一汪深潭,直直看进了怀藏真的心底。 “小五,过来,跟我回家!只要你现在跟我走,我可以既往不咎!”怀藏真对舒桐伸出了手。 “既往不咎?”舒桐摇了摇头,“我有做过什么,需要你既往不咎吗?咱们有什么关系?怀世子,看来你得好好去检查检查了,有病得治,现在才是青年痴呆,还有得治,若是发展成老年痴呆,那就没得治了!” “简五娘,别仗着我宠你,就无法无天了!”怀藏真咬牙道。 “你的宠爱,就是把人困守家中,为你怀家做牛做马?你的宠爱,就是在妻子大着肚子时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让妻子气极流产,活生生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儿?你的宠爱,就是停妻再娶,迎娇客入门,将发妻为妾?你的宠爱,就是你的新妻子要置我于死地时,站出来帮她指证我?怀藏真,我不像你这么白痴,这样的宠爱,你以为我会稀罕?还是留着给你那朵只会装无辜的小白花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七章 放了他们 舒桐言辞犀利,当着羽林卫这么多人,将自己曾受过的屈辱说了出来。羽林卫这些人虽是怀震南的手下,但他们是直属皇帝的,不是皇帝的亲信,也入不了羽林卫,其中并不乏世家子弟。 羽林卫不是皇帝的谋臣,而是武将,皇帝对他们的要求唯有一件事,那就是绝对的忠心,心怀不轨的人,是成不了皇帝心腹的,所以严格说来,这些人的品性都算得尚佳,闻得舒桐之言,有人目中显出了几分怜悯。不过纵然怜悯,他们指向简思成的箭也不移分毫,就算此刻怀藏真让他们箭指舒桐,当场射杀了他,他们亦不会有半点犹豫,最多在舒桐死后,在心里为她祈祷两句,因为凭怀藏真是指挥不动他们的,就是怀震南这个顶头上司,也只有持了皇帝的令箭,才能调动他们。 不错,羽林卫之所以跟着怀藏真前来,乃是出于皇命。 舒桐这一番话,可说是毁了怀藏真重情重义的好名声,偏生她说的每一句话,怀藏真都没法反驳,只有最后一句,他虽然没听过小白花的典故,但也知道舒桐指的是冯月英。 “你……你别无中生有,公主她……她也不是你说的狠毒之人,明明是你害了她,纵是如此,我来时,她还嘱咐一定要带你回去,别伤了你!” 冯月英会为她求情?她恨不得舒桐死,怎么可能!不过也不排除那朵小白花又在谋划什么阴谋了,装可怜一向是她擅长的,也只有怀藏真这个男人,会一次次上当。 “是吗?无中生有,也要生得出来,不是你亲口告诉我,大夫判定我身子亏损,此生再不能子嗣吗?能生的是你那位新夫人,她生的是伪装,是妒忌,是恶毒,是残忍……对了,还会生棉花包,只除了生孩子!” 舒桐眼带讥讽,当初冯月英装怀孕时,肚子里塞了棉花包,伪装小产陷害舒桐被识破后,棉花包从她屋里搜了出来,被怀藏真让人一把火烧了。 提起孩子,怀藏真的脸罩上了一层乌云,舒桐想,她还是高估了怀藏真对简五娘的感情,在这个子嗣重于天的社会,女子无孕,就是一桩大罪,什么感情都比不上对子嗣的重视,他岂能免俗? 果不其然,怀藏真怒视着舒桐道:“难道整件事你就没有错吗?你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你自己呢?你又何尝检讨过自己?” “请别这么大声对我说话!”舒桐漠然道,“以前你或许有,可现在你没有了资格!” “我如何没有,你是我娶进门的女人,是怀藏真的女人,你以为,若不是我,现在你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吗?” 他的好心,这个女人从来不看在眼里,她做了那样的事,他都放不下她,一力在父亲面前保她,谁知道她根本不领情!怀藏真觉得,自己是有错,可是简五娘也有,既然两个人都有错,他能够原谅她,她为何偏偏揪着他的错不放?这让他很是恼火。 “世子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的女人,在你家中坐着呢,现在的我,与你可没半分关系,你亲笔签名的休书,现在就在府台衙门的卷宗里放着,自你签下休书的那一日,我的人生就与你没了半点干系,从此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往日的情份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五娘,那只是个误会,你跟我回家,我会跟你慢慢解释!”怀藏真闻言突然软下来。 同样的戏码,舒桐早就经历过一次,别说她不是那个对怀藏真用情至深的简五娘,就算是,她也不可能再信他,因为他对她说过的话,对她许过的承诺,在他抱着冯月英时,一样说过,原来,男人的一生一世,不单单只许给一个女人。她甚至相信怀藏真以前对她说过,现在对冯月英说过,将来还会对别的女人说。 “不需要了,”舒桐摇了摇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怀藏真的话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这么说,你是准备置这二人的性命于不顾了?就凭你们三人,你觉得能够逃得出去?” 舒桐笑了:“世子爷要给我们定个什么罪名,只管定了抓走便是,不过简思成的劫持罪名并不成立,我是自己随他走的,并且我与怀府没什么亲戚关系,就算我真被劫持了,又没苦主求到世子爷面前,还请世子爷不要多管闲事!”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可是她不要被当成怀藏真的女人给抓回去,她倒要看看,怀藏真会给她定个什么罪名!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当今那位最好贤名,他是本朝历史上最英明的皇帝,被百姓交口称赞,舒桐倒要看看,这个英明的皇帝要如何让这幕戏收场! 舒桐知道自己有倚仗,从一开始,怀藏真就没让人把箭指向她,甚至在射向简思成时,还是避开了她所在的位置,所以她可以肯定,定是有人交待过,也许那人是怀震南,也有可能是皇帝,他们要的是一个活的简五娘,因为简五娘还有价值,不会轻易让她死。 但是简思成和何香莲不同,先前的三箭,可是真真切切地带着杀意,舒桐知道他们暂时不会动自己,可是不能保证两个同伴的安全。 “这些话都是你说的,反正我从未到过府台衙门,什么休书不休书的,我也没见过,我只看到简思成劫持怀府女眷,难逃死罪,而这个丫头,想来和他是一伙的!”怀藏真冷声道,眼中有一小簇火苗在跳动。 突然间,舒桐手中却多出了一枚匕首,谁也没有看到她这枚匕首是怎么出现的。她将匕首横在颈间,朗声说道:“放了他们两个,我跟你回去,否则你只能抬走我的尸体!” 她的另一只手背到了身后,摆了一个奇特的姿势,让自己的两位同伴放心,这是他们之前就用过的,因为逃亡途中,言语容易惊动人,他们便商量着在特殊情况下不能说话时,就用手势代表语言,没想到这么快便用上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八章 诡异的马蹄声 怀藏真点了点头:“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不会为难他二人。” 他所要的,只是简五娘一个,另外的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们不在简五娘身边,正好让简五娘少了一段臂膀,在怀藏真看来,若不是有简思成这员猛将,还有绿袖这个狡猾的丫头,凭简五娘一个人,是不可能逃出怀府的,说不定就是他们给她出的主意,不然她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何以如今变得这般强硬。 如果要走,简思成和何香莲早就走了,他们之所以留下来,就是因为担心舒桐,现在舒桐的意思,还是要他们先走,两人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察觉到担忧,简思成微微摇头,他的意思不言而明,何香莲见状,亦冲他点了点头。 遇到危险时,舒桐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救,而是救他们,这让何香莲很是感动,她朗声道:“阿舒,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以前你是主,我是仆,身为仆人,自不能背主;如今难得你不嫌弃,以我为友,既是朋友,更不应该弃你而去。” 这个傻瓜,她以为她在这里,能帮得了什么?舒桐回头,看到了两人眼中的坚定之色,简思成没说话,但是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会抛下舒桐而去。 “你们不走,这是要逼我吗?”舒桐声色俱厉地盯着二人,手掌压下了几分,匕首在颈上划开一抹血痕。 简思成的瞳孔一缩,慌忙叫道:“小姐,不可!” “走!”舒桐吼道。 简思成咬了咬牙,招呼何香莲:“我们走!” 他不是蠢人,也明白现在的形势,若怀藏真当真下杀手,他们三个确实一个也走不了,或者留下舒桐,杀了他二人,结果亦是一样,可以肯定的是怀藏真应该不会对舒桐下杀手,那么他们活着出去,还可以设法再救舒桐。 简思成带着何香莲,一前一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好了,把匕首放下来吧,他们走了,你看,我答应你的话,已经做到了。” 舒桐放下了匕首,怀藏真松了一口气,飞快上前,将舒桐的凶器给没收了。舒桐轻叹一声,只怕这次再落入怀府,可就没这么好脱逃了! 怀藏真挥手,羽林卫收起了手中弓箭,收队回城。 别看经护城河游过来没花多大功夫,走陆路却绕远了,他们要先穿过这片树林,通过潼山关卡,再绕过半座山,方能看到城门。 舒桐沉默地走着,怀藏真要来扶她,被她闪开了,就连脖子上的伤口她也没管,因为痕迹浅,血流得不多,没多久便凝住。 “你这是何苦?”怀藏真忍不住说道,“外面不是那么好玩的,在府里,尚有人护着你,外面的世界复杂着呢,盗匪山贼都是有的,你以为就凭着一个简思成,你能走多远?” “若是不走,只怕死得更快,与其被人莫名其妙害死,还背个不清白的名声,倒不如死在贼人手上干净。”舒桐冷冷地来了一句,噎得怀藏真再没话说。 舒桐在想,他怎么会知道他们会经过这里,特意在这里设了埋伏呢?她不想问怀藏真,反正到了现在,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破了沉寂,羽林卫停了下来,重新搭弓在手,四下散开,将怀藏真与舒桐围在圈中。 马蹄声很急,越来越响,仿如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一阵风起,树林里响起某种鸟类的尖叫,凄绝的声音,让人的心忍不住跟着颤抖。 “世子爷,有古怪!”羽林卫中的一人冲怀藏真说道。 “按这蹄声,可是不止一匹马,而且听声音也应该到跟前了,这会儿却一匹马都不见,这不是马蹄声!”怀藏真也说道。 “不是马蹄声,那是什么?”这些羽林卫守的是皇宫,像这样夜半出行荒山的经历本就几乎没有,何况还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一时之间,都觉得后背凉凉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会不会是撞邪了?”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小伙子惊惧地说道,“前面的不是有个乱坟冈么?” 在场唯一一个保持镇定,身心都未受到影响的,估计也只有舒桐了,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她微皱了下眉头,以她的经验判断,这声音不应该是他们所猜的那样,不过……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能让这些人害怕,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也许趁乱还可以逃走。 她也有些好奇,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怀藏真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冲着夜空喊道:“何人故弄玄虚?” 随着这一声问句,马蹄声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时,却又传出磔磔几声怪笑,难听至极,刺人耳膜,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扩大圈子,向四周搜寻一下。”怀藏真冷静地发话。 羽林卫围成的圈迅速向四周扩散,拿着火把搜寻着枝头树后,不过照旧一无所获,这声音还真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一般。 舒桐看到怀藏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紧张,好整以暇地提醒道:“世子爷,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阎罗王给找上了门?” “哈哈哈,小姑娘聪明!”忽然间一袭劲风飘过,前方出现了一人,背手而立,长发如墨,披散在背上,身上的黑袍随风而动。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装神弄鬼?”怀藏真喝道,警惕地看向前方,他没有示意羽林卫放箭,在没弄清楚对方底细前,他不敢冒然攻击。 “这是本座清修之地,谁让尔等惊扰了本座,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不过……这个小姑娘得留下,本座好久不曾见过这么鲜活的人儿了!”那人的声音听在耳中甚是分明,却又如在雾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九章 一点鬼火震人心 羽林卫大着胆子,箭指那身影,往前移动,想要包抄过去,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一切只是徒劳,因为不管他们移动多少,那个影子却一直与他们隔着同等的距离,可明明看到他不曾移动分毫,一个固定的目标,却怎么样都无法接近,这时谁都不认为这是某人在装神弄鬼了。 “怀世子,怎么办?”羽林卫里那个小头目问道。 怀藏真咽了下口水,冲着那个背影道:“惊扰了阁下,是我等不对,特向阁下陪罪,不过这位姑娘是在下的妻子,敢问阁下留她在此,意欲何为?” “哦?”那人转过身来,就见白惨惨一张面孔,上面没有五官,羽林卫中胆子稍小些的,顿时赫得后退,那张脸上没有嘴,也不知道声音是从何处发出来的,“莫非你是要代替她留下?倒也不是没有商量,只是光你一个,可是抵不了她这一命,除非是你们全部加起来,勉强可以。” 羽林卫众人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此人的意思显而易见,要么留下这女子,若要放了这女子,就得留下他们所有人,而他自称九幽冥府来客,他所要的,可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他们的命! “不可能!”不等怀藏真说话,羽林卫的小头目已开了口,“怀世子,不过是一名逃妾,你带回家中,少不得也就是要惩罚于她,免得传出去丢了你侯府的脸面,既然如此,不如将她交出去,也免得连累我们兄弟。” 羽林卫只知道怀震南持了金箭要他们协助怀藏真,先前连办的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如今看到只是为了找个女人,本来就觉得怀府做得有些过份了,他们是堂堂羽林卫,是保护皇帝的,竟然出来帮着寻人,而且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大盗,只是个弱女子,这心里本就有几分不喜。 舒桐的话,多少引起了羽林卫里几个人的同情,不过与他们自己的生死相比,那点同情也就不值什么了,他们可以为了皇帝死,那对他们的家族是一种荣耀,可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死,一点价值都没有,没有人是傻瓜,所以很聪明地,他们选择的是前者。 “这……”怀藏真犹豫着,看了看舒桐,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要丢下她吗?转向那白面人,他有些急迫地问道:“阁下留下她到底有何用?” “三日后,是冥府阎君生辰,需以女子献祭,此女命格至阴,样貌也不错,正适合!”白面人道,“给你时间考虑已经是本座开恩了,快些决定,是你们全部留下作祭品,还是她,说!” 他说罢一挥手,忽然间就见一点绿火在其中一名羽林卫的身上炸开,顿时引燃了那人的衣裳,吓得他满地乱滚,几个同伴上前帮忙,方才灭了他身上之火。那火也与平常看到的不同,带着绿光,更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闻之令人作呕。 羽林卫的侍卫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幽冥鬼火?当下不敢迟疑,那小头目神情严肃地走向怀藏真,让他把舒桐交出去。 怀藏真知道,此刻就算自己不愿意,也抵不住这些羽林卫,他转向舒桐,目光复杂,若是早知道情况会如此,他宁可她逃得远远的。追她回去,一方面是不舍,一方面是她害得冯月英不孕,得逮了她回去才能给皇家一个交待。 怀藏真向父亲禀报简五娘的逃跑时,怀震南只说,让他带着羽林卫,一定要把简五娘带回去,毫发无伤地、活生生地带回去,其他的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在他看来,带回去后,除非她给冯月英吃的药有解,否则亦难逃重罚。 怀藏真开始时在气头上,没有思量太多,在出来追捕她的过程中,却想了很多,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下简五娘,冯月英一向善良,只要他好好帮着求求情,冯月英不追究,就能保住简五娘一命,没想到此刻就她的命已提前交由他来抉择,而他却根本没了退路。 舒桐脸上带着笑,突然开了口:“你不是说过,你会用你的生命来保护我,但凡你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我受人欺负么?怀藏真,现在就是证明你的诺言的时候,如果今日你能够护得我周全,我就答应你,再相信你一次。” “磔磔!你想用他们几十条人命换你一个,小姑娘,你未免想得太天真!” 羽林卫的小头目说道:“怀世子,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决定不了咱们其他人的命运,要想用我们的命来抵她的,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我们的命是皇上的,其他任何人,也不可能拿走!” 怀藏真悲哀地看着舒桐,低声道:“小五,对不起!”早知道,我不该来寻你!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舒桐点了点头,一串泪珠顺着她的面容落下:“好,我明白了!” 她转身向那白面人走去,一边走,一边唱起了歌,声音不高,但在这寂静地夜里,传得很远很远,歌声凄凉,是所有人都未曾听过的调子,用的语言也非本朝语言,听着倒像是西域边疆那些游牧民族的语言。 她走向那白面人,当挨近时,众人听见一丛裹着绿光的鬼火升腾而起,将她与那白面人包裹在其间,而后又是一阵磔磔之声,火光消失时,那里已经没了任何人影。 怀藏真跪倒在地,用手捂住了脸,大叫一声:“小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章 爱笑的男子 “多谢!”看着怀藏真与羽林卫被吓退,舒桐对面前的男人福了福。 那火起时,她被此人环抱着腰,如飞般掠出,半途中,又有另一人加入,从他手中接过了舒桐,其速度明显比这个还要快,这样的速度,就算怀藏真发现不对寻来,也不可能追上他们。 舒桐感觉到这两人有心跳,有呼吸,还有掌心的温度,所以很肯定这两个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们将舒桐带出很远,远到舒桐自己都不知道东西南北,这才停了下来,打亮了火折子。 “咦?没想到,你竟然不怕!”见舒桐才停下就福身答谢,那白面人惊讶出声,先前带着些沧桑的嗓音变成了清朗的男中音,他顺手一揭,正如舒桐所料,脸上的是张面具,像极了死人的皮,薄薄的一层。 看到面具下的脸,舒桐也吃了一惊,她还以为对方不说是个老者,起码也该是个中年男子,不曾想却是个和怀藏真差不多大的男子。 这男子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大家风度,看得出他应该像怀藏真一样,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想来也是京中哪个贵族子弟,舒桐暗自感叹,人都说人杰地灵,其实应该倒过来说才对,这古代风景好、污染少,养出的男女一个比一个俊俏。 “公子没有恶意,乃是助我脱身,为何要怕?”舒桐反问道。 “哈哈哈!”他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简家小姐!不过小姐谢错了对象,助你脱困的,另有其人,在下不过是觉得好玩,搭了把手吓吓几个王八蛋而已!” 没想到这看似气质高洁的男子,说话竟丝毫不文雅,舒桐不是那种矫情的贵族小姐,对这样的说话不仅不觉得反感,反倒有些久违的亲切,很久以前,她的身边的朋友说话也是这般。 既然这人说不是他,那必然是另一个了,只是开始那人不搭腔,舒桐还以为他只是个跟班,闻言立马纠正自己的错误,向另一个男子行礼道谢。 “不用谢!”低沉的嗓音很是陌生,一袭黑袍衬出他并不算壮实的身板,略瘦,个子很高,舒桐发育得不算矮,和他说话仍旧需要仰视。 “不知两位为何助小女子解围?”她问道,“在我的记忆中,并不曾与两位相熟。” 舒桐一边问,一边在脑海里回想,是不是自己遗漏了哪段记忆,不过搜寻半天,大脑传递给她的信息,依旧是这是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因为你是简大将军的女儿啊!”堪比女子细致的眉眼笑得弯弯的,“怀藏真太不要脸了,明明对你不好,都休了你还不许你离去,这件事不小心被我知道了,一向好称‘管闲事’的我怎么能错过!”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姓杜,杜漠,他……他姓常,对了,老大,你叫什么来着?”杜漠抓了抓头。 “咳!”姓常的男子戴着一面青铜面具,那面具完全依着人的脸浇铸,眼鼻口处露了出来,既遮挡了面貌,又不会影响呼吸,见舒桐面带疑惑,他低声道:“姑娘唤在下常青就是。” 舒桐一听,便猜到这是化名,人家不愿意暴露身份,她自然也不会强求,只笑着重复了一遍谢谢的话:“多谢常公子、杜公子相助之恩,两位如此好本事,不知可否帮人帮到底?” “说吧!既然都帮了你,那是自然!”杜漠说道。 舒桐发现他很爱笑,那笑容很明朗,看着他的笑容,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被他影响,也跟着快乐起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一章 你再唱一遍 舒桐要他们帮的忙很简单,就是让这两人送她到与司马云烈约好的地点,简思成和何香莲离去,定然会去那边搬救兵,舒桐不认识路,根本没法子去寻找。存在于她脑海中简五娘的记忆,不过是与她切身相关的一些事,并且是支离破碎的,想起一样,是一样。 这时代的道路,她熟知的也只有当年与父兄在边关走过的山间小道,对于那之外的地方,根本就没多少记忆。开始时因为她决定自己孤身出城,倒是叫简思成给她准备了一幅地图,后来因为何香莲坚持要一起,她也就没管那东西了,最关键是有地图她也弄不清楚,舒桐根本就是个路痴,她打的就是找人问路的主意。多年前放弃修真生涯,除了爱上刘元浩,决心与他过安定的生活,这也是一个原因,她不知道别处的修真是不是一样,但是他们那一支需要不断地行走。 就算是那个车水马龙的世界,也会暗藏着一些妖魔鬼怪,他们披着人的外衣,嗜血行恶。 除魔卫道,是舒桐修行的一个项目,每三个月她都必须完成一个任务,别人花上几天时间就能完成,舒桐因为不识路,光是寻找目标就要花上很长时间,她不想满世界乱转,浪费了大好光阴,所以在寻到爱情后退出了这一行。 “小事一桩,就是你不说,我们也会做的,对吧,老大?”杜漠笑眯眯地说道。 常青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往前便走。 杜漠示意舒桐跟上,对她说道:“常老大不爱说话。” “看出来了!”舒桐笑道,在心里加了一句:你却是个话篓子! “对了,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很好听,不过就是太凄凉了些。” “一首离歌。”舒桐说道。 “不是咱们夏朝的语言,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么?好倒是好听,就是一句也没听懂。”杜漠说道。 “那是当年与父兄住在西疆时,跟着山那边的牧民学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舒桐微微笑着说道。 其实西疆有不同的游牧民族,他们用的语言也各自不同,简五娘所懂得的,也就是些“谢谢”、“你好”之类的简单用语,舒桐却是真的懂得一种语言——藏语,之前的吟唱,就是用藏语唱出来的,在这个时代也有这样一种民族,也有这种古老的语言。 “原来你也不懂啊!”杜漠感叹了一句,快走几步上前,拉着前方常青的袖子道:“老大,你给解释解释,是什么意思啊?” 舒桐愣了一下,常青懂得藏语? “没听清!”面具下的脸转向杜漠,只是眼睛扫了一下,就转了回去,继续前行。 “怎么会没听清?”杜漠挠了挠头,很快又自己找了个理由,“是了,你当时在射箭,你一专注于什么事,周遭的一切就都不管了!对了,简姑娘,要不你再唱一遍?你不知道歌唱的是什么意思,正好叫老大说给你听。” 看来常青还真是懂得,不是假的!舒桐脸不由得热了起来,自己难道入戏,矫情了一把,还以为不会有人懂得,没想到旁边会坐了个常青,把整首歌听了个明明白白。 “不……不唱了!”舒桐摇头,任凭杜漠怎么请求,就是不开口。 “小杜,别为难人家。”常青回过头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冷。 舒桐觉得那面具下的眉肯定挑起了,她感觉常青并不是为了她解围才如此,而是听不起杜漠唠叨。不过他发了话,杜漠终于安静下来。 舒桐想起他提到的常青当时在专注射箭,那火在羽林卫身上烧着时,她也隐约看到似乎有一样东西从空中沾到了那人的衣衫,想来这一切都是常青躲在暗中搞的鬼,遂好奇问道:“杜公子,之前我们身上怎么会起火,那火还感觉不到热,但是那个侍卫身上着火时,却又能烧着他?” 杜漠看了常青的背影一眼,见他如常向前走着,并没有什么异动,便笑着向舒桐解释:“那就是常老大的本事了!你不知道,我们常老大可是身份不凡,这点本事于他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比这厉害的咱都见过,不过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懂,因为我没学过,只能对你说,这是神庙的一种技法!” “神庙?”舒桐惊讶地看向前方的常青,原来这个沉默的面具男,与神庙有关吗? 她听柳菁提过,神庙在大夏,是与佛家不相上下的一个宗教组织,这里没有道家,感觉上神庙有些像道家,不过却又不大相同,在别的国家,神庙的地位甚至还在佛家之上。相比佛家的低调来说,似乎神庙屡显神迹,因此受众也就比佛家要多。 想起来,她因怕走漏了风声,走得匆忙,竟然都没向柳菁告别。 对柳菁这个一直以来真心帮助自己、关注自己的姑娘,舒桐心怀抱歉。想到自己将来可能要做的事,她又觉得,其实不见也许更好!到头来柳菁可能对她的恨不会比曾经对她的喜欢少,既然注定了两人不会成为一路,又何必在此刻牵绊,徒增烦恼!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二章 招谁惹谁 以前舒桐听人提起,还道神庙的那些所谓神迹是骗人的把戏,不过在今天亲历后,她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 常青的面容虽没看到,从其声音与杜漠的表现来看,他也是一个年轻男子,年龄和杜漠应该相差不大,杜漠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他再大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去,这么年轻的人,不可能是神庙的核心人物,最多也就是新生代的弟子,而他方才使的,就是曾经也会不少类似手段的舒桐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由不得她不心惊。 舒桐想多了解一下神庙,有了这个心思,便引着杜漠说起了神庙的事。没想到杜漠竟是一肚子的故事,他口才好,说起好多事来竟像亲身经历,让舒桐倍感兴趣,越听越觉得这个神庙的修行方式与自己的很像。 舒桐觉得有必要接触一下神庙,说不定对自己的修行会有所帮助,要知道万法皆通,更别说二者之间如此相似! 有人陪着,再说着话,路也变得短了,还没等舒桐接近目的地,就迎面碰上了司马云烈等人,原来简思成果然与何香莲先来到了这里,请他帮忙相救舒桐。 “简姑娘,你没事吧?”司马云烈迎上来,看到舒桐,满脸惊喜。舒桐想,没想到这个盟友还有几分真心! “阿舒,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简思成关切地问道。 “我?是他们两位……”舒桐转头,背后空空如也,她第一眼看到简思成等人时就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对面,身边的两个人何时走掉的,竟丝毫未觉,不由愣住。 “阿舒妹妹,你怎么了?”何香莲见她怔忡,诧异问道。 “没……没什么!”舒桐勉强笑了一下,心中暗惊,若常青与杜漠是敌人的话,凭他们这般出神入化的本事,自己如何能逃得开?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很显然,对面来的这群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两人的突然离去,亦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舒桐摇了摇头, 她摇了摇头,抛开心中杂念,冲司马云烈等人抱拳道:“多谢诸位相助!” “简姑娘客气,你要去离国,就是我离国的客人,并且姑娘也帮了我们大忙,我想我们应当算是朋友了!”司马云烈笑道。 随行的人听司马云烈这般说话,不禁面色一变,忍不住多打量了舒桐几眼,别人不知司马云烈的真正身份,他们是他的心腹,又岂会不知,能得太子殿下称作朋友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 舒桐明显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冷意,一双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中的恨意那么明显,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她搜寻到了那目光的主人,那是个青年卫士,项上系着个金璃璎珞圈,衣衫华贵,一双眼睛略狭长,眼尾上挑,望之阴柔有余,阳刚不足。 舒桐的眼睛顺着青年卫士的脸往下移,扫到腰身之时,顿时了然,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她退后一步道:“殿下厚爱,不过我乃一介民女,出身寒微,如何能够当得殿下之友,不敢枉攀。” “大胆,在殿下面前,缘何无礼称‘我’?”这个狭长眼的年轻卫士上前一步,他的声音与长相一样,冷冰冰的,不似司马云烈这般客气。 “退下!简姑娘是我的客人,不得无礼!”司马云烈面色一沉,喝道。 “是,殿下!”那年轻卫士抿了抿嘴,不甘地看了舒桐一眼,只得退了回去。 “对不起,手下的人没规矩,让姑娘见笑了!”司马云烈冲舒桐温和一笑,说道:“云烈此生最为佩服的,就是简大将军,简姑娘是英雄之后,若你的出身叫做寒微,这世上可就没高贵之人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三章 你被骗了 怀藏真回去时有些失魂落魄,他脑中反反复复环绕着一句话:小五死了!他亲眼看着她在灰烬中燃烧,那泛绿的火焰,似乎连她的灵魂也没有放过,那声凄厉的惨叫,让他的心很不好受。 羽林卫有金箭令牌,纵是深夜,也一样开城放行。怀藏真带队进入城门时,负责这南门一隅的刘将军迎了上来道:“世子,侯爷有请!” 怀藏真一愣:“我父亲?他在哪儿?” “在营中,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刘将军道。他并不知道怀藏真深夜出去办的是什么案子,可是他身后的羽林卫,刘将军可是认得明明白白,能够出动羽林卫的,事情必然不轻,他也不敢问,到了一定的地位,身在官场的人都明白,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问的,也别多问!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法则。 怀藏真冲身后羽林卫的小队长点了点头道:“你们在此暂候,我去去就来。” 父亲既然不在家守侯,跑到了城门边来,想来是极为关心此事,怀藏真打马随刘将军前行,很快到了营地,刘将军的营房内亮着烛火,才进门,怀藏真就看到父亲坐在案前,正对着一幅地图深思,搁在案上的右手食指与中指轻扣着桌案。 “父亲,为何不在家歇息,深夜至此?”怀藏真见过礼,出声问道。 “人呢?可带回来了?”怀震南来不及回答儿子的疑问,挥了挥手赶紧问道。 怀藏真摇头:“儿子辜负了父亲所托,五娘她……回不来了!” “你放了她?”怀震南瞳孔一缩,声音顿时大了起来,“之前我是怎么交待你的?你答应过,一定会将她带回来!” 怀藏真跪下道:“父亲息怒,儿子听你的话,没有怒责于她,只待带她回来,再请父亲定夺,只是出了意外,她死了!” “死了?怎么回事?”怀震南大惊,一把拉起儿子,“你快说!” 怀藏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怀震南越听脸色越是阴沉,等怀藏真说完,他摇头道:“痴儿,你还为她难过呢,你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怀藏真愕然道。 “随为父来,现在马上去追,路上给你解释!”怀震南出得营来,吩咐待命的羽林卫马上出城,刘将军又点了五百兵马随行,想到那人能施展五行离火,怀震南也没有推辞。 怀藏真没有见过五行离火,怀震南却是见过的,会五行离火的人,可以肯定是神庙的人,从怀藏真的叙述来看,那人五行离火应是才入门,威力并不大,最多也不可是个神庙弟子,也不知这简五娘是怎么牵扯上的。 有神庙的人插手,这事就有些麻烦了。怀震南心想,莫不是神庙的人也察觉了什么,所以要带走简五娘?神庙一向超然于世俗之外,从不过问世事,难道他们也要插手此事? 思及此,怀震南的眉心锁得死紧。其实神庙虽然叫神庙,掌管神庙的,仍旧是人,是人就有欲望,亦会对某件事或物有觊觎之心,所谓的态度超然,不过是因为还没有能够打动他们的东西出现罢了。 他与儿子并辔而行,简单地对怀藏真解释了一下五行离火这种操纵术,怀藏真才知道,那种绿颜色的火别说是烧不死人,就是连一张纸也燃不起来,之前身上起火的侍卫,不过人家施的障眼法,依怀震南的判断,应该是用箭之类的射出的火石,引燃了侍卫的衣裳。 “看来,你我都小瞧了你这个媳妇!”怀震南叹道,“城门如此森严,她居然能够逃出城外,若不是我事先猜到,让你在潼山关口前堵截,还不知她与神庙也有勾结!哼!简家五娘,果然不简单,看来老夫都被她骗了!” “父亲,怎么……”怀藏真喃喃道,怀震南提到简五娘时,口气一改往昔的怜惜痛爱,这让他很是不解。 在他的记忆中,这门亲事是父亲亲自对简大将军求来的,对简五娘,怀震南可说是呵护倍至,自小就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对简家,父亲从来都是敬佩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怀震南会用这样的口气提起简家,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口气呢?有几丝不屑,几丝愤怒,甚至是……仇恨! ------题外话------ whelen163w送了1朵鲜花 这是本月第一朵鲜花,谢谢姑娘! 推荐新文一本——《王妃凶猛》,看名字就强吧?姑娘们去看吧,在首页强推上哦,鼠标移到那儿,一点就过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四章 残酷的真相 怀震南冷着脸道:“真儿,是该你知道的时候了,反正这简五娘的心也不在你身上,圣上有谕,必须抓到她,绝对不能够放她逃离,就算不能够活捉,也要留下她的尸体!” “什么?”怀藏真一脸震惊。 怀震南逼音成线,将四年来珍藏的秘密告之儿子,怀藏真听到最后,脸色已然变得惨白。 “为何……父亲,简家的男人都死光了,五娘她……她只是一介女流,而且她什么都不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藏真,这简五娘若放她逃脱,对我怀家也是一个祸害,若是有朝一日她知晓前事,你当她不会展开报复么?就算她自身手无缚鸡之力,可那三十六铁骑……” 想到那些人的铁血手腕,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身经百战的怀震南亦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简守恒手中究竟为何会有这么一支力量,这三十六人从何而来,平日里藏身何方,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想必这也是永嘉帝忌惮简家的原因之一,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是掌握在皇帝手中,永嘉帝表面宽宏大量,本质却是心窄之人,最为猜出忌,又如何会容得下! 怀藏真的心中,刹那间有了一丝悔意,如果自己坚守承诺,不要和冯月英发生什么,五娘也不会离开,若是她不离开,皇上也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她可以在怀家好好地呆着,不过…… “父亲,若是她没有离开,一直是怀家的儿媳妇,又当如何?”怀藏真问道。 “只要她好好跟着你过日子,怀家自然有她一席之地,我知道你心太软,这一点也不知你随了谁,不过你不必内疚,就算你不遇上婉和公主,为父也会为你安排再娶一房平妻,为我怀家传宗接代,简五娘生的孩子,就算是我怀家的,亦流着一半的简家血脉,这一点,是皇上绝对不会允许的!” 怀震南扫了儿子一眼,眼神透出几分犀利。怀藏真的头“嗡”地一下,赶紧抓住缰绳,才没失足落马。 他转过头,视线与父亲相碰,眼中流露出几分痛苦,非常吃力地问道:“五娘的小产,不是意外?” 怀震南沉默着点了点头。 “母亲……知不知道?”怀藏真想到了一心盼着抱孙子的母亲,只觉得口中全是苦味。 “就是你母亲下的手,她每天给你母亲请安,药就下在给她喝的茶中,本来连怀都不可能怀上,谁知道,事无绝对,竟然出了意外,但是那孩子先天不足,定然保不住,所以你别再自责,不是你的错!” “母亲……母亲……”怀藏真几乎不能够相信,一向最盼着简五娘怀孕的母亲,一直盼着抱小孙子的母亲,竟然是亲手杀害简五娘腹中孩儿的凶手,他的眼中闪过一片晶莹,颤抖着对怀震南说道:“父亲,那是您的亲孙子,你……你……” “可他身上有简家的血脉,若是女儿还好,万一是个儿子,就算为父留他在世,皇上那里也容不得,藏真,你应该清楚这一点!为父知道你喜欢简五娘,可你想留住她,唯有如此。为父总觉得,她这次逃离怀府,有些不对,那丫头说不定恢复了记忆,一会儿对上,若是她不肯听话回到府里,切记不能心慈手软!” “父亲……”怀藏真叫道。 “若是你下不了手,交给为父处置!”怀震南眼中滑过一丝狠戾。 “殿下,后面有马蹄声!”司马云烈的卫队中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拍马上前,低声禀道。 林暮白翻身下马,耳朵贴伏于地,起身冲司马云烈点了点头:“没错,很急,正是跟着我们而来,怎么办?” “一定是来追他们的,我就说了,带着他们就是麻烦!” 舒桐现在知道了,这个有着一双狭长凤眼的年轻侍卫叫做白河子,音是这三个字,她想当然的就想到了这三个字,心道错一个字,就成了地名了。 白河子见她看自己,使劲地瞪了舒桐一眼。 “河子,不得无礼!”司马云烈说道。 舒桐细看,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眉心此时也微微皱起。她没想到怀藏真这么不想放过她,还以为跟着司马云烈会顺利离开。 轻叹一声,看了看夜幕中的远山,一线天光微微从山巅升起,快到黎明了,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从那里升起。 “殿下,看来咱们不得不道别了。” 虽然说他们的交易条件是司马云烈带她平安离开,直抵离国,可是舒桐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这个约定司马云烈根本就实现不了,勉强之下,还会连累他。 司马云烈对上那双带着几分冷然的眸子,摇头道:“不!简姑娘,你不用多想,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要信守承诺。”他转向柳暮白:“暮白,咱们不能走了,你赶紧带着队伍到林中歇下,做出歇了半宿的样子,来人你们尽量拖延时间,若是能够引得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追去更好,我带三个人,护送简姑娘他们从山北走,我知道那里有条道路,我们到汴州会合!” ------题外话------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五章 此荷非彼河 循着马蹄印,怀震南很快发现了离国使臣的队伍,林暮白并非文弱书生,自小熟读兵法,文武双修,十五岁就带兵剿匪,大获奇功,行军打仗自有一套,所以他的伪装很成功,就连土坑里带着微温的灰烬也没遗漏,所以怀震南以搜捕朝庭钦犯为由,将宿营林中的使臣团翻了个遍,也没寻出他想要的线索。 摘下大胡子的林暮白,虽说经过了伪装,实则与司马云烈还是有着一定的区别,若是怀藏真细心一点,定然能够看破,不过此刻的怀藏真心头是一团乱麻,根本没心思关注于他,他回味着父亲的话,心中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他既盼望着能顺利找到简五娘,带她回家,又怕她执意不肯,那样父亲就不得不对她动杀机。 离国使臣团中的侍卫们对于怀震南此举很是不满,对这支队伍表现了一定的敌意,怀震南拱手道:“还请林公子莫怪,事关紧张,怀某唯有从权,得罪之处请各位见谅!” 林暮白看了看天际,一道霞光缓缓浮现山头,而后火红的太阳露出半个头来,刹那间金光照四野,遂微笑道:“哪里哪里,追捕朝庭钦犯,自然是大事,我们来时走的是另一条路,我离人有不走回头路一说,所以特意另选一条回程,因不熟悉路程,贪看沿途风景,倒错过了歇脚的地方,只好露宿荒野,此际天已亮,正好我们也该赶路了!” 他招呼着队伍整顿好,与怀震南作别,继续向南行去。 怀震南看着离国使臣团的人装车,上马,然后一个一个走掉,神色凝重。按他推算,简五娘最有可能的就是借助使臣团逃出,可是他失策了,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 “父亲……”怀藏真问道,“现在怎么办?” 怀震南微微一笑道:“她唯一能够躲过关卡的,便只有这一条路,既然不在离国使臣团里,那唯一的去处,只有……追!”他一挥手,带着拍马转向左边的山道,马蹄声急急响起,羽林卫如风一般跟上,倏忽之间隐没在山间。 “林大哥,怎么办,他们追去了!”白荷子从树梢头跳下,向林暮白说道。 她原是离国大将、部族首领白晋元之女,亦是司马云烈的备选王妃之一,因有一身好武艺,并知道司马云烈此次随林暮白前来夏朝,遂女扮男装跟随,人家的名字是荷花的荷,舒桐不知她是女子,还道是河水的河。 林暮白笑了笑道:“他们马快,殿下的马也不慢,而且他们拖延了这么一阵,希望殿下已带着简姑娘过了索桥。” “万一给追上呢?岂不是会为殿下带来麻烦?”白荷子跺了跺脚,恨恨道,“她到底是什么人?竟引得殿下为她如此!” 林暮白瞥他一眼道:“若是你不想惹殿下生气,最好对简姑娘守礼些,你应当知道,殿下很少这么看重一个人。” 白荷子闻言,眼中滑过一抹冷意,轻声道:“莫非殿下对她有意?” 林暮白哈哈笑道:“怎么可能!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我说怎么这一路上你一直闷闷不乐呢,你不知这位简姑娘的身份,她可是嫁过人的,方才寻来的那怀家父子,便是她的公公与丈夫!” 白荷子一听,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喜色,笑道:“原来如此,她是成过亲的?” “是啊!”林暮白笑道,“傻丫头,你担心什么呢,就算她是未婚女子又如何?要知道殿下的妻子只能够是南部十族的族女,简姑娘是夏人,威胁不到你,你该担心的是其他九族的女子。” 白荷子悠悠地看着前方,说道:“殿下从来不曾对一个女子如此好过,他还同意带着她去咱们离国,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轻咬着嘴唇,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她不仅想做司马云烈的妻子,更想成为他心上唯一的那个女人,若是他只为规矩而娶她,就算是当了王后,她也不会开心。 本来舒桐他们是很容易摆脱掉追兵的,只可惜几个人都不熟悉道路,司马云烈是在很多年前,偷偷随着林暮白的父亲来过大夏,纵然他记忆犹新,可是大夏的山路却没有为了他而守着旧貌,那里被某个达官贵人围山建了个猎场,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因此当他们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行到索桥中央的时候,怀家父子追了上来。 “五娘,有什么委屈,怎么不和爹说,你知道我一向视你如女。”怀震南远远地道。 “糟糕,老狐狸追来了,快些!”舒桐回头看了一眼,急忙对其他人道。 “小五,别动!” 索桥半吊在两山之间,只能容一人过,七个人排成一排,像一串糖葫芦,舒桐在中间,尽管怀藏真这一声叫得很着急、很凄厉,她却没有理会,催着众人大步向前,不过只来得及迈出一步,她就被迫停住。 一支羽箭夹着破空声,向众人射来,幸好被最后那个司马云烈的护卫一剑斩落,背后传来怀震南带着几丝凉意的声音:“这一箭只是警告,再不停下,就别怪我取了尔等性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六章 一只多嘴的乌鸦 怀震南一声令下,羽林卫的箭直指索桥中央的七个人。 舒桐转身,她的身后是简思成,简思成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说道:“妹妹,别管她,你快走,我来挡住箭。” 舒桐微笑着摇头,神色不见半分慌张,但有一丝决然,她轻道:“不,哥哥,我长大了,不能总是让哥哥挡在前面,你别轻举妄动,我知道,以你和他们的本事,能够轻易越过我走到桥的另一端,你只要帮阿莲一把,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一个。” 简思成说道:“不可能,我答应过四郎,要替他负起保护你的责任,怀家人若敢伤害你,只能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父亲、二叔、哥哥……他们的仇,我还没有报,怎么会轻易赴死呢?我自有对策!”舒桐说道。 另一头,怀震南等人的马已经停了下来,羽林卫从两侧散开,张弓指住了他们,司马云烈露在蒙面巾外的眉毛皱了起来,轻喃道:“没想到,怀家竟是无论如何不肯放过姑娘!” “怀藏真,我与你已经缘尽,你要我让出侯府少夫人的位子,我让了,如今我只求离去,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怀藏真道:“小五,你跟我回去!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去,万事好商量,我相信你,我相信其中肯定有误会,你不是那等心肠歹毒之人,下毒害公主的,定然另有其人,跟我回去,我保证,我会向公主解释清楚,她不会怪你。” 舒桐脸上浮起一丝浅笑道:“这次你却错了!下毒害她的,确实是我,原来我从未做过的事,你们要栽赃在我身上,如今我真做了,你却说相信我,哈哈哈!你不觉得很好笑吗?至于原因,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五娘,我知道藏真有诸多不是,可是爹一向待你不薄,你如此离去,置怀家的名声于何地?你回来,一切有我给你作主!”怀藏真说道。 舒桐看着这个伪君子,面上现出一丝委屈之色,说道:“爹……” 怀震南闻言一喜,既然舒桐肯叫他爹,他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她,司马云烈与他的三个护卫蒙着面,他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对于舒桐的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四个,怀侯爷有些吃惊,这让他心中更加坚定了得到那份名单的决心。 “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关起门来好商量,为什么要离开呢?我答应过你爹,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你,若是他九泉之下知道你离了怀府,还不知会怎么担心呢,你一个女子,就算有思成护着,在外面生活也艰难无比,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容易,别胡闹了,跟爹回家吧!”怀震南说道。 舒桐的神色出现一丝犹豫,说道:“我……我能相信你吗?” 怀震南点头道:“爹的话,你还不信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舒桐双眼直视着怀震南,一咬牙说道:“好!这几位朋友是我花钱请来的保镖,别怪我不相信爹,实在是这世上出尔反尔的例子太多了,若真如此,请爹让他们先行离开,我便答应回去,就算是婉和公主要怎么处置我,也不能够连累了别人。” 怀震南神情闪烁,若是放人过了桥,在对面有了遮挡,又隔着一定距离,弓箭手可就射不到他们了!不过,与简五娘相比,这些人都不重要,只要她在他手中,投鼠忌器,他们也不敢乱来。 他点了点头道:“好!爹答应你!不过你也要拿出诚意来,他们走他们的,你同时走过来,我便不难为他们,否则弓箭不长眼……” 暗骂声老狐狸,舒桐面上却不显,点头应了。 “这……不行!我不能够让你再……” “别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搞成今天这种局面!”舒桐喝道,打断了简思成的话,她冲司马云烈递了个眼色,声音拔得更高了些:“你们走,都走!” 司马云烈突然出手,封住了简思成的穴道,抓住他纵身飞过了舒桐的头顶,道了声“走”,他身后的三名护卫也跟着飞身而起,其中一个抓住了何香莲,带着她迅速离开了索桥,同时,舒桐迈步向前,向着怀震南父子二人行去。 “小常,怎么办?你不下去救她吗?”山崖上,树丛间,两个青衣男子将下方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身形藏得好,脸上戴着集市里两个铜板一个的那种彩绘面具,两张面具一模一样,绘的都是一张胖脸,正是神庙中供奉的财神的模样,两人说话又是逼音成线,并没有让下方的人发觉。 被叫做小常的男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下方,说道:“再等等!” “咦?她怎么向咱们这边看了一眼?不可能啊,她不可能发现我们,我们藏得这样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我说,小常,你是不是悄悄偷了人家的心,还在这儿给我假装正经?”先前说话的男子怪叫道。 小常斜瞅他一眼,淡然道:“正因为你这只多嘴的乌鸦,我想她发现我们了!小杜,之前我不应该信你,应该把你的嘴用封条给封起来。” 小杜一愕,他本是玩笑话,哪晓得被调侃的这个肯定了他的说法,他说道:“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在别人逼音成线时听到对方的话!” “有一种人,能!” “你是说,神庙的人?不是连你这个天资聪颖的天才都没达到吗?你的意思是说她是神庙的人?笑话,要真是如此,还用得着你来救她?” 小常皱起了眉道:“我也不知道!” 舒桐那一眼,让人无所遁形,他相信她果然是知道他二人藏身在这里,隔得这么远,又有树丛遮挡,要说她是看到了,他宁可相信她是听到了,但是她为什么会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不知道,也来不及思考,因为他看到那个他要救的女人抬头冲着他这个位置笑了一下,右手翻转,一柄匕首对住了自己的喉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七章 一箭断情 面具下的瞳孔瞬忽紧缩,男人的身形微动,却又很快顿住。她那一笑……眼睛一亮,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且看她要如何,似乎不用他出手了,下方的女人已经在片刻间扭转了局势。 “哈哈哈,简五娘,我就知道你是在使诈,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怀震南大笑道,一挥手,所有的箭矢都指向了舒桐。 舒桐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事已至此,侯爷不准备再装下去了么?你那些骗人的话,也只能哄哄小孩子,我若是再落到你怀家,是个什么下场,你清楚,我更清楚,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所以你宁可死,也不愿回怀家么?”怀震南道,“你果然恢复了记忆!你一直在骗本侯?” 舒桐笑了:“这招不也是跟侯爷学的,你骗得我爹拿你当兄弟看,骗得我简家的信任,我爹至死都当你是兄弟。至于说到我死不死……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电光火石之间,舒桐手中的匕首砍下,那匕首削铁如泥,就这么一挥之势,竟然将索桥全部截断,匕首在空中划了一个美妙的圆弧,尔后舒桐就随着坠势往山崖下落去。两头山上,不管敌我双方,皆传来一阵惊呼。 “小五……”怀藏真的吼叫当真是撕心裂肺,舒桐清冷的眼神扫过他,那张脸上的痛苦与惊惶,竟是半点不作假。 “射!”怀震南很快就意识到了舒桐不是自杀,因为山的那一头,先过去的简思成等人已经在收索桥,舒桐吊在索桥的最下端,手紧紧地拽住了索桥。 箭如雨下,对面的人一边挥剑挡箭,一边使劲往上拉着索桥。简思成的心里焦急一片,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舒桐,将全部的劲道都用在了手上,也不管四周围的危险,幸好司马云烈等人为他挡住了箭雨,他只知道,他的小姐就在下方,随时可能掉落,他要救她上来。 兵行险招,舒桐这一计,早就想好了,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她又何必如此?在外人看来,她这一招与自杀无异,且不说她在索桥掉落时能不能抓住,就算她抓住了,对面只要一箭射去,她在空中无所凭借,只有给人当靶子。 果然,怀震南当机立断,对儿子说道:“藏真,忘了为父告诫你的话么?简五娘不能留,你给我一箭了结了她!” 怀藏真少年英雄,最为出众的就是他的一手箭法,可于百万军中取敌首级,怀震南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性,此举也正是要怀藏真对简五娘彻彻底底断了那点情思,在他看来,做男人就得狠,为了功名利禄,什么感情都得放下,儿子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一点,如果他做到了,那才真正能撑起整个侯府。 怀藏真举起箭的手在颤抖,父亲说过的话还在耳边:“简家一门的死,虽是那位的主意,可是执行的却是你爹我,简五娘若是未恢复记忆,爹也就容她跟你一辈子,可若是她恢复记忆,就不得不防了,简家的人,无论男女,个个都是铁骨铮铮,这一点我怀震南也不得不佩服,你想想,当她知道了咱们怀家是她的灭门仇人,她会如何?为了家族,关键时候,你必须得狠下心来。” 现在就是他该狠心的时刻了!小五,对不起!怀藏真瞄准了对面尚在空中晃悠的那个娇小身影,闭上眼,一箭射出。 一滴泪顺着眼角淌下,怀藏真转过了头,他不再看,也不敢看,在他的箭下,还从未有人能够逃生,方才那一箭,他是对着心脏射出的,那个在闭着眼都能描绘出的身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曾抚摸过,又如何不清楚那颗心的位置呢? “阿舒……”何香莲与简思成的声音同时响起,那么凄凉,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舒桐笑了,她注视着对面怀藏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绝决,他终还是射出了这一箭!她清楚地看着他张弓、取箭、拉弓、瞄准……他射得那么准,尽管一开始张弓时手微微有些颤抖,可是当他重复过千百次的这个动作做出来时,一贯的训练起了作用,后面的一切,他做得很好,瞄得很准。 只不过,从上方飞来的一颗流星石比怀藏真的箭更快,击在箭身上,箭头一偏,未及舒桐身前就落了下去。 抬头看向山崖之上,舒桐朗声道:“多谢!” 怀震南没想到儿子这一箭竟然会落空,看怀藏真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再叫他射第二箭是断然不可能了,便下令让羽林卫对着舒桐放箭,反正要活口的愿望还是落空了,那么简五娘惟有一死,他才能对那个人交待。 “天啊!小常,一支箭你挡得住,这么多箭,怎么办?”小杜一边往下方射着石子,一边急道。 他身边的小常却收了手,目光沉沉地看着舒桐,说道:“是你我多虑了,她有些计量,原来早算计好了一切,果然……我没猜错!” 而后小杜就看到了这一生令他再也难以忘怀的一幕,羽林卫射出的箭雨,在舒桐身前三寸便齐刷刷停住,仿佛是碰到了坚硬的壁垒,而后便像无头苍蝇,纷纷落下了悬崖。 “她……她……她这是什么功夫?”小杜结巴道。 另一人取下了面具,面具下英俊的容颜带着几分惯常的清冷淡漠,不过此刻他的嘴角却含着一抹浅笑,小杜回头见着,嘟囔道:“我的老天爷,你居然笑了!戴上戴上,面具给我戴回去,回京城去,在有女孩子的场合,你还是板着你那棺材脸吧,否则女孩子都让你吸引去了,让我怎么活?” “这里用不着我们了,我们回吧!”小常说道,迈步前行。 怀藏真愕然地看向对面,舒桐已经脱险,与简思成等人会合,何香莲抱着她,喜极而泣。司马云烈看着她的目光很是复杂,晦涩难明。 这些舒桐都没在意,她很潇洒地挥了挥衣袖,唱着歌儿走远,还是上次那首歌,只不过这一次的语调里,少了一丝凄凉,多了一点欢乐。 怀藏真愣愣地看着舒桐的背影消失在对面的山崖,她还活着,可他那一箭射出,从此,两人之间的情意已断,这一次,他真正地失去了她! “收兵!”怀震南冷着脸下了命令,他没想到简五娘竟然深藏不露,这件事得赶紧回去向皇上禀报,不能让她离开大夏。 不久之后,画着简五娘的通缉令便贴满了大夏朝的大街小巷。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八章 夜半惊梦 连赶了几天路,舒桐他们没去客栈,都在荒山野岭休息,累了就靠在树上眯一会儿,幸好如今是热天,倒也能凑和。 跟着使臣团目标太大,舒桐决定不按原计划跟他们离开。原来她以为自己偷偷地出来,怀家好面子,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寻人,但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怀震南竟然带了羽林卫来追,若说她心中还曾有半点犹豫,不想相信怀府对她的收留是别有用心,那么此时再无怀疑,她可以肯定、确信简家的灭亡,与怀震南脱不了干系,所缺的,只是证据。 谢过司马云烈,舒桐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准备就这么各奔东西,没想到司马云烈却不同意,他开口道:“既是答应了简姑娘送你到离国,我如何能够食言,因为可能有危险就退缩,这可不是我们离人的作风,我一定会按照咱们先前的约定,送你平安到达离国,只要出了大夏的国境,怀震南父子又能拿你怎样?” 太子不走,他的三个手下自然也不走,舒桐说不过他,其实之前她看得出司马云烈功夫挺扎实,那三个护卫也自不弱,有他们伴着,逃出大夏的安全系数也高些,只不过她觉得人多不便,怕自己更多的秘密会被人发现,坚决不允。 之前那一手,已经让司马云烈看她两眼放光了,再跟下去,她生怕这家伙拿她当了什么稀奇物事,哪天趁她不注意剖开了研究,离人擅蛊,别把她拿来做成什么蛊……那就太可怕了! 一个坚持要分,一个坚持要跟,到了最后,就成了舒桐三人在前,司马云烈带了两个护卫后面随行,少了的那一个护卫,自然是去给使臣团传话去了。 舒桐无奈,何香莲曾质问过,人家司马云烈的回答天衣无缝,他说:“我没跟着你们啊,只是咱们正好同路!” 同路就同路吧,只要司马云烈不在面前,拿那种看小白鼠的目光看她,舒桐可以当他不存在。 司马云烈倒也识趣,路上偶尔也有遇到山贼,都被他和他的人打发了,舒桐乐得清闲。 连赶了几天路,在山中碰到了一户人家,主人是老夫妻两个,姓刘,带着一个女儿住在山中,打猎为生。那姑娘叫刘圆圆,虽是山野村姑,却长得跟一朵山茶花似的,带着一种野性而奔放的美,她的目光落到舒桐三人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当天他们就在这户人家住下,舒桐和何香莲就跟刘圆圆睡一个屋,没有多余的房给简思成,老夫妻俩在堂屋搭了个地铺,给他对付一宿。至于司马云烈,他爱呆哪儿呆哪儿了,这山中就这么一户人家,可没他们的地儿了,估计还得在树上凉快去。 舒桐是人,她不是神,是人就会累,尤其在经历了这么惊险的逃亡之后,她身心疲惫到了极点,这么多天来头一回挨着床铺,尽管是木板床,垫的褥子也不厚实,但她睡得很沉。 这一家三口的生活,让她记起了从前,夜里的时候她做了个梦,梦到简五娘只有六七岁大,简玉临带着她上山捉野兔,英俊的少年笑容比阳光还灿烂,他站在山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山下朗声道:“小五,看,这就是我们简家保护下的大夏江山,爹说守护国土是我简家人的责任,等长大了,我也会像爹和大哥二哥,披上战甲,不让敌人侵略我们的家园。” 山坡上,有牧羊女在放声歌唱,简五娘看着自己的小哥哥,眼里满是崇拜,她格格笑道:“四哥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大英雄!” 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了舒桐的美梦,她坐起身来,看到何香莲也披衣而起,刘圆圆则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裳,叫着爹娘奔出了屋外。 “怎么回事?”舒桐与何香莲对看一眼,眼中都掠过一丝诧异,莫非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两人很快穿好衣裳,外面传来简思成的声音:“妹妹,你们没事吧?” 这一路上,他们三人兄妹相称,舒桐与简思成互称兄妹,何香莲则是她的表姐。 “我们没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舒桐一边问,一边走了出去,与简思成打了个照面,看到简思成脸上的表情,她心略松了些,想来不是追兵。 果然,简思成摇了摇头道:“有几个贼人半夜闯了来,将刘家围住,让刘大爷交出他女儿,老两口不从,那些人就动手了,不过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是逃走了一个,恐怕后面带会有些麻烦。是我莽撞了,若是引来官兵,可就……” 后面跟着个尾巴也没坏处,至少舒桐从司马云烈口中知道了到处都贴满了他们三个人的通缉令,现在他们三人都成了被通缉的要犯,所以舒桐才尽选些偏僻的路走。 她摆了摆手,说道:“哥哥无需自责,这事既然我们遇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先问问刘大爷到底是怎么事,咱们再作计较。” 正说着,刘大爷两口子在刘圆圆的搀扶下进了屋,一家三口倒头便拜,连称多谢恩人。 舒桐赶紧将他们扶起,问起来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原来他们本是山下百里外刘家村的佃户,只因村中出了个恶霸,见女儿刘圆圆生得貌美,便要抢了去做第二十七房小妾,一家三口才逃到了山中,已过了三年有余。刘大爷隔一阵就拿些毛皮到山下换点粮食盐之类的,昨日正好回来,可能是在山下露了行藏,给人看到了报与那恶霸知道,所以当晚就追了来。 刘大爷求舒桐他们带走刘圆圆,他说道:“几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求你们救我女儿一命吧,带着她逃离这里,赏她一口饭吃就好了。” 刘圆圆哭泣道:“爹,娘,我不离开你们!” 一家三口抱成一团,看得几人都是心酸。 何香莲说道:“阿舒,要不我们就带上她吧!” 舒桐摇了摇头,她对刘大爷说道:“大爷,实不相瞒,我们三人皆是朝庭钦犯,你女儿若是跟着我们,恐怕结局会更惨。” ------题外话------ 姑娘们,本文27号要入V了,提前告诉大家一声,有个心理准备,入V要求万更呢,我要码到吐血……最近天气变化多端,好多人感冒,姑娘们要注意身体啊,如今的胶囊吃不得,真感冒了都吃颗粒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九章 为了你 “啊!”刘大爷惊愕地看着舒桐,不敢相信,“姑娘诓我呢,你们怎么可能……” “我与圆圆姑娘的境遇差不多,”舒桐苦笑一下,“只不过我逃出来了,那户人家害了我满门,如今还不放过我,不是我们不愿意带圆圆姑娘走,实在是我们也是自身难保……” “那……那怎么办?老天爷啊,为什么让那天杀的恶霸活在这世上,他要糟蹋多少女子才会收手啊!”刘大爷不等舒桐说完,已是呜咽哀号起来。 “妹妹……”何香莲红着眼道,“咱们帮帮他们吧!” “你打算怎么帮?”舒桐问道。 “杀了那恶霸,我看他还怎么抢人!”何香莲倒是个直性子,恨恨说道。 舒桐啼笑皆非,摇了摇头:“你有把握吗?不是我说,你那点功夫,只怕不够看的,关键是有人逃了,那人已有了防备,既然他是此方恶霸,手中哪里会没有一点势力,如思成所说,若是引来官兵呢?我们自己就是在逃亡的人,就算我们能够杀了人顺利逃脱,那刘大爷一家呢?别帮忙不成反害了人。” 刘大娘听这口气,料定舒桐等人确实帮不上这个忙,看了一眼花容月貌的女儿,刘大娘!悲悲切切地道:“我苦命的女儿啊……死老头子,当初让你拦着峻儿你不听,若是峻儿还在,陈有厚那恶人如何敢欺到我们头上!” “都怪女儿无能,连累爹娘受苦。”刘圆圆闻言扯着她娘的手,相对而泣。 “还提这些干什么,儿子的选择没有错,要是老子再年轻个几十年,也会像他一样,你道他在世时那姓陈的为何不敢动咱家?就是因为他是简家军,有了简家军那块牌子,陈有厚那厮才忌惮几分!”刘大爷喝了一声,摇了摇头,浑浊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痛楚。 听到“简家军”三个字,舒桐和简思成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开口道:“刘大爷,您儿子是简家军?” “是啊!不瞒各位,当年我送唯一的儿子去私塾读了两年书,原指望他长大后光宗耀祖,谁知那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听说了简大将军的事迹后,爬起来跑到边关投了简家军,也不顾我和他娘还有年幼的妹子,不过那小子也出息,没几年就挣了个校尉,简大将军都夸过他勇猛呢!”提起已故的儿子,刘大爷脸上有遗憾,却有更多的自豪。 刘圆圆怕老父伤心,接过了话头道:“我哥回来过一次,很是威风呢,陈家的人见了他都是低声下气地,那时候简大将军名气那般响亮,我哥是他手下的人,他们哪敢打我家的主意,哪想到我哥回去后,没多久就传来了简家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我娘眼睛都哭坏了,陈家那些恶人知道咱家没了靠山,就打起了我家的主意,占了我家的良田还不够,还想把我……” 舒桐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刘圆圆的肩,眼中微有湿意。刘圆圆委屈已极,虽然面前的姑娘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些,可是她的举止莫名地让刘圆圆有一种安全感,她忍不住靠在舒桐肩头,嘤嘤地哭起来。 “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以后再也不要哭泣!”舒桐轻声道,她抬头看向刘大爷,“大爷,你恨吗?你儿子若是不上战场,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恨?我只恨陈有厚这个恶人,仗着他有个在朝庭当大官的哥哥,无恶不作!我只恨苍天无道,让简大将军被奸人所害,害得简家军全军覆没,若是简将军不死,简家军还在,这些坏蛋又如何敢动简家军的眷属!”刘大爷握拳道。 舒桐心中一股热血上涌,纵然儿子跟着简将军战死身亡,这位老人家却没有半点怨尤,还以儿子是简家军而自豪,这是怎样一种朴实的感情,她自己也是简家的一员,是简家当世唯一的血脉,又如何能忍得有人糟蹋父兄用鲜血换来的百姓安乐? 她知道简家人行事的风格,做什么事都会考虑安排妥当,尤其是对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简大将军从来都是视如兄弟,那些战死的军士,他们的家属必会得到妥善的安置,所有的简家军士兵都会把战死弟兄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简家军战死一人,剩下的所有人都会多出一双父母,他们每一人返乡省亲时,都会去阵亡战友的父母面前叫上一声爹娘,这就是简家军!老人们失去一个儿子,却能够得到千百个儿子的关心,所以简家军存在一天时,那些有儿子战死疆场的人家,没有人会去招惹,因为招惹了他们,就是与整个简家军为敌。 人走茶凉,随着简家一门身故,曾经追随简家的儿郎们尽皆战死,他们的亲人也再无人问津。 你放心,刘大爷,你的儿子不会白死,简家军总有一天会重新振作!舒桐在心里悄悄说道。她发现,自己光想着简家的仇是不够的,就算揪出害死父兄的幕后黑手,那这些心甘情愿追随父兄的百姓们呢?自己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她目光沉沉地望着天空,清楚地看到自己未来的路布满了荆棘,可是,她必须走下去,就因为她是简家的女儿,身上流着简家的血,父兄拼死一生,保卫的是这一方百姓的安危,他们走了,丢下的责任,她不能甩手不管。那么,就从这刘家开始吧! 她纵然发过誓这一世只为自己而活,苦心修行,达到圆满,可她发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她舒桐,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有一颗正义的心,而如今身上流着的简家血液,也注定了她不可能放弃某些责任! “司马,听够了么?听够了就出来!”舒桐回过头,对着身后一棵茂密的榕树说道。 “嗖嗖”两下响,榕树上落下两道身影,惊得刘大爷倒退了几步,抄手就拿起了先前放在一边的猎刀。 “刘大爷,不用怕,他们是自己人!”舒桐冲刘大爷微笑一下,转身面对司马云烈时,脸上却挂了一层寒霜,“躲在暗处窥视,司马公子是什么意思,是想看我们的笑话么?还是想帮着官府抓捕逃犯啊?” 司马云烈扯下蒙面黑巾,俊颜下的笑容一如既往,很欠揍! “简姑娘这可冤枉我了,这一路上,我可是帮了姑娘不少,那些蚊蚊蝇蝇都是我帮姑娘打发的,方才也想帮手来着,不过简兄的身手太快了,不用我们出手,人就被他打趴下了。”司马云烈嘻嘻笑道,看着舒桐的两眼不断闪着电波,连一旁的何香莲都注意到了,她轻轻碰了舒桐一下,说道:“阿舒,那家伙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哪能呢!”舒桐淡然道,“他那是眼睛抽筋,这是病,得治!” 何香莲闻言嘴角抽了抽,忍着笑道:“原来如此!”心里却道,阿舒这话说得可真毒,若是司马云烈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怕想要得到美人心,不是件容易的事! “逃了一个!”简思成则是实话实说道。他没杀人之心,只不过是让那些人没了反抗之力,清点的时候才发现他打倒的是七个人,却只剩下六个,可见是逃了一个。 “那没关系,我就料定了姑娘会插手这件事,这些不过是些小喽罗,所谓擒贼要擒王,那一个逃了无关紧要,我的护卫跟着他,正好带人去找到他的老巢,咱们好来个一网打尽!” 舒桐毕竟是初来乍到,没有接触过这类的事,司马云烈则不同,他是离国太子,常常微服出巡,这样的事怕不是第一次遇见,怎么处理也显得轻车熟路,既然他肯帮忙,舒桐就将指挥权交给了他。 司马云烈示意舒桐到一边,很诚恳地说,这件事了结后,希望舒桐到离国去生活,怀家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她在大夏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会一路护送舒桐,直到她安全离开大夏。 “到了离国就安全了吗?你们离国只是个小国,你不怕怀震南知道我在离国,借口对你离国发兵?”舒桐问他。 司马云烈笑了笑道:“我离国虽国力稍弱,夏朝皇帝却一直未曾对我离国发过兵,你道是为何?他觊觎我国已不是一天两天,可是他一直没动离国,这自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姑娘就不用担心了!若是知道你在离国,我想他就算有心,也拿你没有办法,可以说,如今你若是还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怀家人不敢动你,那最好的去处,就是离国了!” “为何?”舒桐奇怪道。 司马云烈却是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说道:“姑娘若想知道原因,跟我去离国不就清楚了?” “不和你去离国,你就不说吗?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还会耍无赖。”舒桐讥笑道。 司马云烈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个中原因我并不十分清楚,这一点没有瞒骗姑娘,实话对姑娘说了吧,我此行大夏,出使的目的就是为了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章 假冒神庙来客 “为了我?你认识我?”舒桐更加奇怪了。 “不!之前我从未见过姑娘,连你的名字也是离开前才听说的,本来姑娘就准备去离国,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没想到节外生枝,怀家会搞出这许多事来,使得姑娘原有的计划改变,我若不说清楚,姑娘看来是不打算去离国了,所以这才实言相告。我有一个姑姑,离国长公主司马蓝朵,也就是我表弟林暮白之母,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说过?” 舒桐点了点头,跟着怀藏真这几年,不时也会听他说些政治之事,是提到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她知道这位离国的长公主司马蓝朵与离国长公主萧秦娆齐名,两者同样是以传奇的经历闻名于世,不同的是萧秦娆是以女扮男装入军中,创下奇功而出名,司马蓝朵则是幼年离奇失踪十余年,在嫁了人后才寻回,而后与其夫一起,为离国出谋划策,在与他国的谈判中,力保离国利益,成就离国铁腕长公主的英名,连国主司马天宇亦赞其妹是国之柱石。 当然,对于大男子主义的夏朝人来说,提起司马蓝朵这位长公主,不是夸赞,反倒颇有微词,无外乎女子不应干政这类的,想想萧秦娆得其兄如此恩宠,亦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就可见一斑。 对舒桐来说,这样一位女性,却是她所敬佩的,只是想不通为何司马云烈会提起,在她的记性中,司马蓝朵是个陌生人,她迟疑道:“你姑姑……与我有什么关系?” “正是姑姑要我来寻姑娘的,她要我借机与姑娘碰面,说服姑娘离开怀家,到离国去。姑姑说,她与姑娘的父母是故交,没想到姑娘不等我说,就有了离开怀家的意思,省了我一番麻烦。姑姑交待过,这也是对我的一番考校,看我能不能够办好,如果我实在无法说动你,她让我告诉你四个字,她说如果你真的是简家女儿,听了这四字就会相信我的话,随我离开,现在看来,我若是不说出这四个字,姑娘果然是不会听我了!” 舒桐愣了愣,心头一跳,保持着镇定问道:“你且说说,是哪四个字?” 司马云烈机警地看了看四周,确信没有人偷听,这才嘴唇轻动,缓缓说道:“地丑、人午!” 四字入耳,舒桐脑袋“嗡”地一声,一下炸开,她伸手捂住心口,愣愣地看向司马云烈。 “你怎么了?简姑娘,怎么没反应啊?我姑姑说了,你听到这四个字,就会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会随我去离国见她,干嘛这么瞪着我,我可一点也没骗你,我发誓!”他竟像个孩子似的伸出两指,举在耳边。 舒桐缓过神来,眉头不易察觉地轻皱了一下,对司马云烈说道:“哦,我知道了!不过你说的这四个字,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难道你不是简大将军的女儿?”司马云烈皱眉道。 舒桐摇了摇头:“我是,不过因为父兄的逝世,我的记忆受到了损伤,以前的好多事都不记得了,这一点,我和怀家父子对话时,你也应该听出来了。” 司马云烈一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遂叹了口气道:“看,是怪你不记得了,不怪我没说,反正话我带到了,简姑娘,如果你信我,就随我去离国见见姑姑,要不是听闻皇室下嫁公主到怀家,她也不会来打扰你的安静生活,我看得出来,姑姑是真心关心你的,姑姑她并非长在离国王宫,她多年来一直在外面生活,后来才回到宫中,她从不骗人,说与你父母是故交,就一定是!你考虑考虑吧,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不过我还是会履行诺言,送你平安离开大夏。” “好的,我会考虑,多谢你,殿下!”舒桐福了福身道。 “还是叫我司马吧,叫殿下,会吓着别人的,这样听着也显得轻切。”司马云烈冲舒桐眨了眨眼,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面容。 舒桐笑了一下,远远地看去,发现简思成从屋里出来张望几次了,冲他微一颔首,对司马云烈说道:“你那个跟踪而去的护卫也该带消息回来了吧,咱们先进屋等消息,下一步该怎么做,我还得听你的呢。” 司马云烈笑道:“等他带消息来只怕就晚了,还得从那几个被抓的家伙身上挎问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舒桐疑惑道。 “不是打算怎么做,而是已经做了!”司马云烈哈哈一笑道,“就怕姑娘看了恶心,所以交待屈羽提了他们到树林后头去了,他可是挎问人的行家。” “我儿时就随父出征,千军万马中的杀戮场面都见过,一些小手段,又哪里会怕!”舒桐淡然道。说实话,她从十二岁起就出任务,她杀过的人,哦不,不应该叫做人,那是些作恶多端,危害人间的生灵,只怕比司马云烈这个太子殿下杀过的都要多,而那些妖孽制造出的幻境,更是血淋淋的杀戮场,不过是挎问个把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好!那就一起去看看?”司马云烈道。 “我想他们也会感兴趣,一起去吧。”舒桐对简思成招了招手,很快简思成与何香莲就走了出来,后面刘家三口也跟了出来。 自从知道舒桐是简大将军的后人,刘大爷可激动了,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呢,舒桐就被司马云烈给拉到半边说了半天,只得拉着何香莲说了半天,何香莲把舒桐的事儿说了一说,听得刘家三口义愤填膺,对怀家人破口大骂。 刘大爷说道:“老夫就说简大将军英武盖世,若非奸人所害,又怎么会殒落,事实果然如此!没想到这怀家如此歹毒,这么说来,他们收留简小姐,是为了得到她身上的什么东西?那么看来当年谋害简大将军,怀家也脱不了干系。” “是啊,刘大爷,所以我家小姐这才要逃出去,否则他们就要对她下手了,保得这条命在,将来才能够揭露坏人的阴谋,还简家军一个公道。”何香莲说道。 “有你这么一个忠心的丫头跟着,简小姐也算是没看错人!”刘大爷说道,心中也有了计较。 这会儿见舒桐人来了,忙上前去招呼道:“简小姐,这件事到底危不危险?若是难办,你就先走吧,别管我们了,没得连累了你!” 老伴儿闻言,生怕舒桐听了老头的话真撒手不管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救星,她可不愿意撒手,便伸了两指使劲掐老头的后腰。 “哎哟!”刘大爷被掐得痛叫出声。 舒桐哪里瞧不见刘大娘的小动作,只觉得好笑,遂出声道:“大爷,您就放心吧,先前我也没有说不管,只不过是要好好思量一下,如何才能在谋了那陈有厚后,还能保得你们一家平安,不被人怀疑,现如今有了这位司马公子援手,那就更不用愁了,他可是个能人呢,一定能够救你一家脱离苦海!” 刘大娘可是看到司马云烈和屈羽高来高去的,对舒桐的话相信不已,闻言笑得一脸是花,连声地说:“谢谢简小姐,谢谢司马大爷!” 司马云烈摸了摸鼻子,心道她是小姐,怎么到了我就成大爷了,合着我这辈份还高了一辈,本公子看起来有那么老么?他却不知这是夏朝的习俗,对有钱有权的人,都尊称一声大爷,可不只是年纪大的才叫大爷。 在刘大爷的坚持下,都到了林子里,看屈羽是如何挎问的。 几人到林子里的时候,那六个人先前被简思成打倒在地封了穴道的家伙已被屈羽揍得呼爹叫娘。舒桐发现这屈羽打人很讲究方法,手中粗大的木棍落在人身上,专攻要害关节处,用劲打下去,尽不落半点伤痕在外,看那被揍之人的表情,却是痛澈心扉。只是没想到这六个家伙还挺硬气,咬紧了牙关不说是谁主使,只说他们是这附近的山贼,就是想来打个秋风。 其中一个见有女人来,知道女人性子软,爬着到了舒桐面前,磕头道:“姑娘行行好吧,饶了小的们性命,我们哥儿几个都是穷得没法子了,才走上打家劫舍这条路,只要放了我等,今后我们定然悔过自新,再不做恶!求求姑娘让这位爷停手吧,再打下去,咱哥儿几个就成废人了!” “别信他!我看到过他,他是陈有厚家的家丁,上次占了我家良田时,带头的人里就有他!”刘圆圆愤怒地指着那人说道。 毫无预兆,舒桐突然抬脚,足尖狠狠地向那人脸上踹了过去,那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号,用手捂住了脸,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舒桐佯佯地看了看脚上的绣花鞋,若是穿的马靴,定叫他一张瓜仁脸变大饼脸。 “你们最好识相点,招或是不招?招了,留你一命,不招……”她转向屈羽,“你休息片刻,换个人替你吧。” 屈羽点了点头,退到一边,简思成在舒桐的示意下走了过来,舒桐将先前屈羽用的木棍接过来,招手唤过刘圆圆,递到她手里,而后让简思成把那六个人一个一个提过来,问一声,不招,就让刘圆圆打嘴。 刘圆圆开始还打得轻,舒桐便提了一句:“想想若是你落到他们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刘圆圆闻言一咬牙,抡高了木棍,用了个在舒桐眼中概称棒球手的标准姿势,狠狠地照着那些人的嘴抽过去,顿时打得人嘴唇破烂,门牙脱落,满嘴是血,比舒桐那一踢的结果还要精彩。 旁边观看的司马云烈看得牙酸,他还怕舒桐不敢看这等血腥场面,没想到这姑娘下起手来比他还狠。把那些个大汉打得整个脸变了形,只怕连他妈见了都认不出来。 舒桐眼中带着笑意,扫视了六人一圈,轻声道:“刚才那一棍,只是热身,下一轮,就是连挨十棍,估计刘姑娘的力气还是小了些,几位觉得不爽?刘大爷,您时常拉弓射箭的、担水劈柴,想来有一把力气,那么接下来就由大爷您出马好了,让这几位好好舒服舒服!不说,就将他们的嘴全都给我打烂,永远都别说话!” 最后一句,舒桐的语气猛然拔高,听得那六人一个哆嗦。 舒桐先拿一个开刀,那人先还受着,挨了第三下就不行了,他们原本也不是那么骨头硬的人,是想着逃了一个,定然会很快搬来救兵,见面前这位姑奶奶动了真格的,那救兵又不见来,顿时慌了,哭爹喊娘地跪地磕头,叫道:“我招,我们招,别打了……” “啧啧!”舒桐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等没脸了才招,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好了,说吧。” 司马云烈嘴角一抽,暗道,怎么什么话给她一诠释就变了味,不过这样的行事方式干净利落,他喜欢! 司马云烈派出去跟踪的护卫叫齐江,他回来禀报,那陈有厚得了信,和管家合计了一番,连夜让人送了信到县里,说是刘大爷一家窝藏匪徒,要请县丞派捕快来抓捕。 “难道我们就等人来抓?”舒桐看向司马云烈。 虽然说那六个人的口供到了手,他们招认是受陈有厚指使,霸了刘家的田,又想强抢刘圆圆到陈府为妾,可是县太爷不知道是个什么禀性,他采不采用这份供词,还是个未知数,别到时候把自己也给卷进去,那才叫糟糕。 司马云烈笑道:“自然不是!齐江,你打听事情,定然不会只打听一半,说说,这位县太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齐江微微一笑道:“属下略施手段,询问了陈府的几个家丁和丫环,得知陈有厚有一位哥哥在朝中为官,与本州知府是同年,他自身又是本乡的大财主,时常与知府走动,搏了个好名声,仗着这层关系,他做下的许多坏事,都给这位知府大人帮衬着掩盖了去,在这一方土地上,他可谓只手遮天。知县是个胆小的,对陈有厚送的礼,他没敢收,不过顶头上司罩着的人,他也不敢得罪。属下还探听到一点……”说到这里,齐江的目光在舒桐脸上瞟了一下。 “什么?”司马云烈问道。 “不论是知府大人还是县太爷,他们都是神庙的信徒,就连这陈有厚也是,想来是亏心事做多了,怕遭到报应,陈有厚在家设了很多神龛,供奉着神庙的香火。” 司马云烈转向舒桐:“简姑娘,咱们这么闹一通,事情倒是快意了,不过官府一查,刘大爷一家必受牵连,势必此地不能呆下去了,我有一计,却可保其无忧,事过后,还可在此方继续生活,不知姑娘觉得如何?” 刘大爷闻言眼睛一亮,这时代的人都讲究个不离故土,他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人,若非无奈,没人会愿意背井离乡,从他当年没带着刘圆圆远走他方,而是选了在离家不远的山里落户,就可以想像他这番心思。 舒桐只看他一眼,就明白了,再说刘大爷一家若要走,就凭他儿子是简家军这一条,舒桐就不可能不管,她自己还在躲着官兵呢,如何管?所以听得司马云烈有计,自然选的是后者,遂点头道:“司马公子但请说来,最好莫过于刘大爷一家仍旧能够在此生活不被打扰,而那陈有厚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所谓官官相护,既然他有个当官的哥哥,知府与他又相厚,只怕不易!” 司马云烈微微一笑:“所以此计需得姑娘配合。” “怎么配合?”舒桐问道。 司马云烈凑过去,悄声向舒桐耳语了几句,自然,刘大爷一家是听不到的,却瞒不过功夫在身的简思成,舒桐听完,看向他,见他微点了点头,知道他也赞成这个主意,遂与司马云烈达成协议。 在屋子里化妆时,舒桐问简思成:“此计真的可行么?神庙就那么厉害?” 简思成答道:“神庙虽不问世事,但是每隔几年,都会有神庙弟子入世历练,神庙谓之行走,遇到打着神庙的旗号胡作非为的人,也会给予惩戒,百姓见了,始知神庙神迹,这也是神庙收拢信徒的一种方法,否则若是他们从不管世间疾苦,哪里还会有人信他们!” 舒桐寻思,这神庙倒是个奇怪的所在,又问道:“那么,神庙是在哪里,有人知道吗?” 简思成摇头:“世人只知有神庙,神庙在哪里,却没有人知道,不过所有人都相信它是存在的。” 难道在异次元时空?舒桐心中打了个突,若真如此,想必神庙自有一套空间法则,不知道若是寻到神庙所在,自己能不能凭着这一点回去。自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又立刻否定了这一想法,回去,自己的身体可能早就被掩埋或者火化了,回得去吗? 她不由得为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涂了胭脂的樱唇微微勾起,站在她身后的简思成偷眼看到镜中盛妆之下那饱含妩媚的笑容,不觉有些痴了,直到舒桐再提起话题,他才回过神来,急忙闪开了眼神,耳根微微红了,心道幸好她没发觉他在偷看。 “我们假冒神庙出头惩恶,会不会给神庙发现呢?”舒桐又问,神庙既然这般神通广大,别又给自己树个强敌。 简思成凝了凝神,这才答道:“咱们做的又不是坏事,而且神庙历练的弟子众多,司马公子说了,他们不喜宣扬,是谁做的也不可能一一查清楚,我看司马公子对神庙似乎很是了解,想来他与神庙也有一定渊源,听他的应该不会错。” 舒桐又是一笑道:“其实做都开始做了,我还想这些做什么呢?倒是我多虑了!” “妹妹要装神庙弟子,自然是对神庙了解得越深越好。”简思成道。 舒桐回过头来,已然换了一个装扮,长长的秀发在顶端高高盘了个髻,簪了一只碧玉簪,余下的披散背上,她一袭白色齐胸襦裙,外罩一件半透明粉色薄绡对襟半臂,腰间垂了一枚样式独特的金环,按司马云烈的说法,这就是神庙之人与普通人的区别了,世间人多爱佩玉,神庙的人却按实力等级佩着不同样式的金环,舒桐佩的这一个,正是最低等级的学徒装束。 何香莲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拍手道:“阿舒不打扮就像个仙子,这般打扮起来,更有几分仙骨了,说是神庙的人,没人不信的。” 舒桐暗笑一下,原来她还以为神庙的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应该不注重打扮,现在看来,其实不然,司马云烈说,神庙的弟子特别注意仪容,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她心想说不定神庙掌权人就是个爱美的,收的弟子全是美人。 她的额间一点朱砂痣,画的是一个符号,上方一个弯月亮,下方一根横线,这也是神庙之人的标志。舒桐忍不住怀疑神庙是女子所建,不然哪来的这么多讲究。 司马云烈见到舒桐,毫不掩饰眼中热辣辣的欣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大饱了眼福才道:“就是这个模样!” 舒桐摸着腰间的金环打趣道:“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想来你是早打了主意要假冒神庙弟子。” 司马云烈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是有这个打算,你不知道,神庙弟子可是我少年时的崇拜的对象,所以对他们的一切我都四处打听,不说是了如指掌,起码也是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不过这金环一会儿你可得还我,我好不容易才打了这么一枚。” 舒桐忍不住笑了:“自然,纵是金的,我也不会贪墨你的。” 她的面容向来肃然清冷,难得笑一回,司马云烈这一路行来,很少见她笑过,就是偶尔有笑的感觉,也不过是嘴角稍微牵动一下,像这般舒展开来的笑还从未见过,心中不禁一荡,暗道此番得见美人一笑,便是为她赴汤蹈火也是甘愿。 他姑姑先前对他说过,简大将军的妻子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冰肌玉骨,气质出尘,简五娘长得像娘亲,大约在她三岁的时候,姑姑曾经见过一次,说她长大了定然也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当时司马云烈还不信,说道世上女子再美,又有几人比得过姑姑,如今看来,姑姑并未夸大其词。 眼前的女子仔细打量,实在是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那双眼睛,简直会摄人心魂,与她对视,只觉得那眼中有着无数个漩涡,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简家的女子,不可能不会武,之前舒桐在山崖上表现出的那一手,更是令众人惊讶,虽然她后来解释那只是一种小戏法,借助了外力让气流波动,影响了箭的速度,可是司马云烈没见着她所说的外力在哪里,心中存了一个疑问,简家五娘,定然不凡! 所以司马云烈的计划,直接就没问舒桐会不会轻功,反正他料定了她会。 没有等到天亮,他们就在齐江的带领下向陈有厚的宅子走去,那六个被逮的喽啰,五个封了穴道捆在刘家后院,一个受伤较轻的被他们揪来带路,毕竟陈家宅子很大,陈有厚是有名的大财主,进去要这个人指认。 看到舒桐腰间的金环,这个叫陈二的家伙吓得语无伦次,连声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姑娘是神庙的人,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 没想到神庙的人果然有威慑力,舒桐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冤有头债有主,作恶的是陈有厚,你身为下人,执行主子的命令,就算是错了,也情有可原,日后改过自新,再不要做恶,自然可饶你性命。” 陈二听了,感激不尽,哪里还敢不从。他可是听过神庙弟子的手段,基本上被神庙弟子发现而出手教训的,根本不会留活口,他现在唯一相信的也只有舒桐了,但愿她真的看在他还算听话的份上,饶他一命。 陈二在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是神庙的人,他何苦一直咬着牙不说,白受了几棍,现在全身关节疼痛不说,门牙也给打落了,说话都不关风。原以为自家老爷做事隐秘,没有摆在明面上,表面陈有厚可是有什么事都带头捐钱捐粮的,是四乡八邻有名的大善人,不会被神庙的人盯上,哪里想到今日这么倒霉,神庙的人会寄住在刘家! 陈有厚的家还真是大,庭院里楼阁池塘,小榭回廊建得美伦美奂,院落几进几出,格局都差不多,若是没个人带着,真要转晕了。他们由陈二带领着,秘密潜入了陈府,成功地避过岗哨的守卫,打晕了几个过路的家丁,顺利到达了陈有厚的卧室。 司马云烈一路走一路布置,等他们开始行事时,整个陈府已是一片寂静。离人擅蛊,用毒也是一绝,当真不虚,舒桐也不由得佩服。他们几个事先在口里含了司马云烈给我解药,自然神清气爽,不受药物影响。 陈有厚在宅子里设了密室,那密室和舒桐前世看到的某个案子里的极为相似,其实就是在他住的那间卧室下面挖了个秘道,秘道下建了个地下室,囚禁着这个色鬼用非法手段劫来的良家女子。 舒桐等人打了陈有厚一个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想到他口中的“贼人”竟然找上门来,当这一行人悄悄潜进府中,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地下的密室,左拥右抱,行那淫乐之事。那些被他强抢来的姑娘不着寸缕,或神情麻木任他摆布,或眼泪汪汪哭得嗓子都哑了。 地上铺着绫罗绸缎,墙上却有着干涸的血迹,空气中有着一股腐朽的气味,那是血液、汗味等等各种味道的混合,令人作呕。想必在这室中,枉死过不少女子,舒桐可以想像有人不堪受辱,撞墙自尽的画面。 司马云烈和简思成几个一见那些赤身的女子,顿时别过了脸,脱下外衫抛了过去给她们蔽体。舒桐盯着同样赤身的陈有厚那一身肥膘,眼中燃烧着怒火,平生她最恨的,就是这种人。一想到陈有厚有了二十六房小妾还不够,居然还要强抢民女,任其糟蹋,她的眼光就像两把利剑,恨不得此时就将陈有厚的心脏戳两个窟窿。 乍见到一个美貌的女子闯进来,陈有厚惊得便要呼叫,因为这是他的秘密基地,他没有随身带着武器,只得揪了一件地上的衣裳裹住了身子,喝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舒桐等人来意不善,陈有厚自然看得出来,心中很是害怕,但是就在这样的时候,他也改不了他那劣根性,用色迷迷的目光将舒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舌头更是忍不住在唇上舔了一下。 “该死!”面对这带着几分邪性的目光,舒桐冷笑一声,光芒一闪,一根绣花针便射向陈有厚的眼睛,陈有厚见到银光扑面而来,自然不顾衣不遮体,急急闪躲。 可是哪里躲得开,悬崖上怀藏真一箭射来时,危急之下,令舒桐久滞不前的浩天玄功第一重有了冲破,这一路行来,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她从未有一刻放松过,自然功力得到了融合,如今她对周遭自然元素的感知力比先前更甚,那针就像是活的一般,不管陈有厚如何躲,都直指他的右眼,在他恐惧到瞳孔紧缩时,悄无声息地洞穿了他的右眼,刹那间他的脸上飞溅出红黑相间的液体。 陈有厚惨叫一声,伸手捂住了右眼,痛得满地打滚。这个当口,先见情况不对跑到外面的何香莲已从望风的屈羽那里接过一堆衣裳,下来递给了室中被囚的十一个姑娘。陈有厚还想反抗,被司马云烈给制住。 司马云烈挖了挖耳朵,很开心地对陈有厚说:“别叫了,你这密室隔音很好,外面的人本来就很难听到,何况他们现在正睡得香,任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会!” 陈有厚睁着一只独眼,恶狠狠地瞪着众人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兄长可是荆州刺史,你们要是识相的,赶紧走,否则……” “啪”!一个耳光甩在陈有厚的脸上,打得他的肥脸肌肉颤动,那张本就肿起一层的脸像是吃撑着了,肿得更高。 动手的是何香莲,她打了陈有厚一耳光还不满足,抽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向舒桐询问:“姑娘,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让我宰了他!” “慢着!”舒桐缓缓说道,“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这样的人,毁在他手中的人命不知有多少,应当让他受凌迟之刑,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官府去办吧。” 陈有厚被刀一架,吓得胆子都破了,闻言要将他交给官府,心中一喜,顿时觉得有了生机,有他兄长罩着,进了官府,别说罪行未定,就是定了,也能将他捞出来。他附和着舒桐说道:“对对对,我罪该万死,杀我脏了姑娘的手,把我交给官府吧!” 舒桐好笑地看着他,对何香莲说道:“对了,交给官府之前,我不介意你先热热身,别忘了我教你的,该打哪里,怎么打!” “这里味道难闻,出去再打!”何香莲兴奋地说道。齐江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拖着瘫软在地的陈有厚出了密室,那几个被救的姑娘也跟着出来,跪下连连磕头。在何香莲的鼓动下,她们拿了瓦片、碎石、木棍,拥上去将陈有厚给捶了一顿,直捶得陈有厚连叫出声的力气都没了,整个成了个血人。 司马云烈摇了摇头喃喃道:“千万……不能惹女人啊!这陈有厚还道进了班房有他哥救他,要知道他这条命……嘿嘿,只是吊着时辰而已,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陈府阖府上下都在沉睡,可是四邻八舍的人并没有,院子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司马云烈也没动,所以很快便聚拢了一群人,往舒桐等人汇聚处而来,手里拿着棍棒。 屈羽手一动,一层烟雾缓缓阻隔在来人与他们之间,舒桐好奇地瞅了一眼,心道这离人手中的东西可真多,这层雾气就好像前世舞台上用的烟雾弹,却又有所不同,因为这雾气是一下散了开来。 司马云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飞身上楼。” 他相当然地认为这点小事难不倒舒桐,可是舒桐不会轻功啊,要是会,她当初在怀府出一趟府何必那么吃力,直接纵身跳过院墙就是了。现在她又没修成浩天玄功第四重,只有修到第四重了,才能够御空飞行。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才修到第三重,这么高的楼房,她要怎么上去? 司马云烈说的时候,自己先就跳上了楼,幸好舒桐身边还有个简思成和何香莲,她在心里把司马云烈骂了一顿,对简思成道:“哥哥,你和阿莲姐姐带我上楼顶去。” 简思成道了声“得罪”,与何香莲一起,各伸手揽住舒桐的腰,三人一起飞身上了陈府的楼顶。 “楼下的众人听着,我们乃神庙之人,听闻本乡陈胜有厚,外表忠良,实则心肠歹毒,强占民田,贪淫好色,强抢民女,杀人越货,并于日前对我神庙子弟不敬,今日取其罪证,缉拿其送交官府。现陈有厚已被缉拿,他所劫持女子一共十八人,十一人尽皆救出,其余七人,因反抗陈有厚暴行,被他害死……” 齐江提气向乡亲们解释之际,司马云烈瞪着一双眼珠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舒桐,窃窃私语道:“你……你这么厉害,居然不会轻功?” “谁告诉你我就一定要会了?”舒桐白了他一眼。事先也不说清楚,这会儿还来怪她。 她哪里知道司马云烈想的根本不是这码子事,他悔的是早知道他就搂了舒桐一道飞身上楼来了,多好的机会啊,被他自己错过了!再看简思成,他的目光就带了几丝妒忌与羡慕,凭什么这闷葫芦般的黑傻小子就能有此艳福,居然得抱美人腰,真是失策啊! 他殷勤地凑上前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是我思虑不周,不晓得你不会轻功。这样好了,一会儿下楼,我带你!” 齐江这时候也说得差不多了,司马云烈接过话头道:“陈贼之罪,有其家丁及其本身供状在此。县太爷已带人前来,稍等片刻就至,我等还有事先行一步,请各位乡亲推举出一德高前辈,向官府陈述情由,人证物证俱在,不怕官府不治陈贼之罪!” 赶紧说完,司马云烈乐滋滋地道:“简姑娘,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吧!” “不必麻烦,下楼我会!”舒桐说完,纵身跃下楼顶,动作优雅飘逸,很快落了地。 “她……她不是不会轻功么?”司马云烈侧首问简思成。 “工具!”简思成只说了两个字,也跟着跃了下去。原来舒桐为出逃准备了一套工具,就戴在护腕上,一直没派上用场,这会儿她陈府四周都有树,她随便将机弩中的钢丝射到下方树上缠定,轻飘飘地顺着钢丝滑下,有那层雾气掩饰,更显得莫测高深。下来她再将钢丝收回就是了。 司马云烈无奈下了楼,与舒桐并肩而立,将陈有厚的罪状交给了乡民中一位白发苍苍的乡绅。他们已申明是神庙之人,舒桐又露出了腰间那枚金环,加上她与司马云烈这么并肩一站,天人之姿,坐实了神庙传人的宣言。 那乡绅恭敬地问道:“大人,陈府的其他人为何沉睡不醒?” 司马云烈微笑道:“不过是本人施的一点小法术,免得他们不知情由胡乱起哄,争执起来有所损伤,陈府犯罪的是陈有厚和他的护院,其他人并无过错,自然罪不加身,不要紧,最多半炷香的功夫,他们便会醒来。” “陈有厚是罪有因得,不过……他身上这些伤,若是县太爷问起,该当如何禀报?” 司马云烈幽幽地看了看十一位蜷缩在那边的姑娘,她们有的便是这附近人家的女儿,有亲人认出,正抱头哭作一团。 “陈有厚的伤,是苦主打的!”司马云烈说道。 “那就怪不得了!罪有应得啊罪有应得……”白发苍苍的乡绅喃喃道。 “那么,这里的一切就劳烦老丈了,我等还有要事要办,就不等县太爷光临大驾了。”舒桐轻启檀口,微笑着冲老乡绅说道。 “姑娘放心,一切包在我等身上!”老乡绅带着众乡亲,目送着舒桐等人似流星般拔地而起,瞬忽飘远。 这一次,司马云烈还是很悲摧地没有搂到他梦想的小蛮腰,因为他顾着和老乡绅说话,又慢了半拍,被简思成抢了先。 这是舒桐的坚持,为免夜长梦多,他们不能等到县太爷来。尽管舒桐重新化了妆,可是与原先的容貌还是相像的,万一县太爷那里已经接到了怀家的那份通缉令,认出了几人,岂不是危险,所以尽管司马云烈说县太爷是神庙的忠实信徒,舒桐也不敢在他面前耍威风,一个不小心就惹火烧身,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目的已经达到,反正舒桐对陈有厚做了手脚,就算他那位当大官的哥哥要捞他,这么多人证物证,也够他受的,最关键的是,捞出来也是死人一个,这种人渣,她自然不会放过,那陈有厚只不过还有一口气在而已,他内里的七经八脉早就被舒桐用独特的手法给打成了一团乱麻,不出半个月,必要无疑。 县太爷赶来,听闻事情是神庙弟子所为,自然不敢怠慢,陈家的人醒过来,还在发懵,就看到自家的老爷浑身是血,被打得像个猪头,戴上了罪犯用的枷锁,当下陈有厚的二十六房小妾中又有不少出来诉求,向县太爷状告她们是被陈有厚抢来,被迫做了他的妾。 县太爷将所有证据收齐,心中暗乐,自己在任上一直碌碌无为,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么件大案子,照实了报上去,还是大功一件,于是带着一干人证物证和罪犯,押解进了城。至于陈有厚那个哥哥,县太爷也不怕,他问起来,实话实说就是了,人是神庙的人抓的,证据是神庙的人搜出来的,有众多父老乡亲作证,怕什么,有本事,他陈有深去寻神庙的晦气啊,他敢么? 刘大爷听闻舒桐等人为他报了仇,心中大快,与老伴一起下厨做了顿丰盛的早餐,正好犒劳辛苦了半夜的几人。 吃过饭,舒桐便决定上路了。听了司马云烈的话后,她决定随他去一趟离国,司马蓝朵既然知道地丑、人午这两个代号,那她一定是三十六铁骑中的一员,更有可能他们夫妇都是,所以她说出的是两个代号。 舒桐依稀记得,幼年时的简五娘是曾接触过这么一个女人,三十六铁骑中唯一的女人,难道她就是司马蓝朵?离国的长公主?这件事未免太不可思议。不过三十六铁骑对她来说,也只知道一个代号,如何找到这些人,她根本一无所知,既然这是一条线索,就不可放过。 刘大爷提出让刘圆圆跟着舒桐,做她的丫头,这是老头早就决定好了的。 舒桐没有答应,她说道:“大爷,刘峻大哥是简家军的一员,就是我简舒桐的兄弟,圆圆是刘峻大哥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姐姐,我怎么能将她当作丫环使唤呢,如今陈有厚的事了结,罪状中,将他欺霸你家田产的事也写了进去,到时候官府若是发判回来,你们就又有地了,你们年纪大了,就让圆圆姐姐在你们身边照顾,现在她跟着我也不方便,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一章 无妄之灾 有了目标就行动,离开刘大爷家,舒桐便与司马云烈做了一路。 将金环还给司马云烈时,出于好奇,舒桐打听了一些神庙的事,不过司马云烈说的和坊间听来的差不多,再细的他也不知道了。 他笑着对舒桐说:“听你这口气,你不会以为我是神庙的人吧?这金环可是仿的,若你真的对神庙的事情感兴趣,到了离国可以问我姑姑,她似乎知道一些。” 舒桐点了点头,她看得出司马云烈并不是神庙的人,只是有些奇怪,既然是司马蓝朵了解,这也说得过去,司马蓝朵曾经失踪多年,那些年间,极有可能与神庙之人有所来往,更有甚者,也许她失踪那段时间,去的就是神庙。 舒桐对神庙生起兴趣,不光是因为传说中神庙那些形同神迹的奇事,还因为怀震南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三十六铁骑,三十六个大活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所施展的阵法又是那般恐怖,不像人力,舒桐觉得三十六铁骑的来历很是可疑,与神庙会不会有关系呢?一切只有见了司马蓝朵,或许可知一二。 几个人换了行貌,按照之前的想法,舒桐打扮成了个俊俏小公子,何香莲扮作他的娘子,其他人就扮了随从,雇了辆车弄成是新婚回门的样子,连司马云烈这位太子殿下也不例外,委屈做了保镖。 司马云烈开始闻得舒桐与何香莲要扮小夫妻,出言道:“有现成的不用,何必还费那么多心思?” 舒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问他:“什么现成的?” 司马云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现成的新郎倌啊,我来当好了!” “好啊,那你就扮作阿莲的新婚郎君,我做她的丫环好了,确实回门不带个丫环,好像说不通。” 司马云烈忙摆手道:“不对不对,我说的是你,你来扮新娘子,我和她站在一起,一看就不配,还是你我看起来更像夫妻一些。” 简思成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眉头微微皱起,舒桐见他神情不对,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那双睿智的眼眸中有着些微警告,简思成记起自己答应过她的话,握在袖中的拳头缓缓放松,沉闷地说了一句:“我去喂马!”转身出去了。 他出去后,舒桐冲司马云烈笑了笑,说道:“那也成,不过我是断不会扮新娘子的,只好殿下来扮如何?您底子好,唇红齿白,化个妆也费不了多久。” 司马云烈自认堂堂七尺男儿,又是一国太子,哪里肯屈就扮女人,于是最终还是舒桐与何香莲成了一对小夫妻。 观屈羽和齐江的表情,对自家太子爷扮成保镖压根没什么异样,可见司马云烈不是头一回这样做了,一个太子能够做到这一步,不拿一点架子,有时候还给他们当车夫,舒桐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司马云烈当真是个比较随和的人。 舒桐也让司马云烈吃了一惊,这时代男生女相的男人比比皆是,舒桐扮成男人,一眼看去就是个俊俏的小伙,最让司马云烈不解的是她不仅把样子弄得像,居然连喉结也弄了得跟真的一样,声音、举止都挑不出半点毛病,走路虎虎风生,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尤其看女人时那色迷迷的眼神,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模样。 司马云烈想了想,自己找了个好解释,想来简五娘从小跟着哥哥们玩,又经常出入军营,对男人比较了解,人聪明,自然扮什么像什么了。 “早知道你有这般手艺,何必还冤枉在山间跑那么久,早些换个样貌,在城中坐车骑马也方便。”司马云烈说道。 舒桐只是一笑,没有解释,走山间是因为她自己需要山野的这份寂静与灵气,那是城市不可比拟的。 简思成知道简五娘一直以来的为人,她从未露出过这般举动,就算被简大将军和几个哥哥宠得有些刁蛮,喜欢跟着哥哥舞刀弄枪,可是她身子弱,除了爱爬树这点,其他还都是女孩子的模样。他觉得眼前的简五娘,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简思成骑马跟在车边,听着舒桐与何香莲说笑,听着她模仿的陌生男人声,他时常会恍惚。她扮起男人来,来四郎有三四分相像,若是四郎还活着该多好啊! “思成,口渴么?”舒桐掀开车帘,递了水袋给简思成。她开始叫简思成哥哥,可更多的时候却是叫他的名字,因为她的心理年龄比简思成大,那声哥哥不过是表明立场她把他当亲人,没将他当仆人,很多时候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后来干脆还是叫了名字,反正她的心意,他已经明白了,不会认为叫名字是对他的不尊重。 她看着他,半边侧脸沐浴在阳光下,另半边却被车窗的阴影挡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简思成接过袋,道了声谢,喝了一口后看向远山,眉目间多了一丝惆怅。他与她,便像是白昼与黑夜,是两个不同的等级,就算她被怀府休了,她的身份仍然摆在那儿,纵然他有心,她却无意于他。 简思成自知身份不配,他的心愿只是守在舒桐身边一辈子,只要能够看着她笑,看着她幸福,他也就满足了。 对于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离国太子,简思成不可谓没有戒心,就算他帮过他们,这份戒心也没有减少半分。 司马云烈玉树临风,生得一幅好皮囊,身份又尊贵,这样的人,与被休弃的简五娘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与简五娘之间的距离,甚至比简思成和简五娘之间的要来得深,这样的他竟似对简五娘有意思,太突然了,由不得简思成不警惕。 车行十余天,他们顺利混过了道道关卡,有司马云烈办来的路引,一切手续齐全,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破绽,很顺利地到了荆州,再往南行几天,就是离国了。 荆州是离国、夏朝和西蜀三国交界之所,说不上繁华,不过地处三国边境,三国的人都爱在这里交易,显得人多。 过关卡的时候,几个守城巡差仔细打量着众人的脸孔,见几人相貌不俗,不免多看了两眼,有巡差上前,问了几句话,听到舒桐一口地道的南腔,加上她又一脸谄媚地笑着塞了银子,见没什么可疑,就准备放行了。 排在他们前头的是个戴着斗笠的瘦小男子,低垂的帽檐遮住了大半个脸,只能看见下巴上的大胡子。 巡差让他拿下斗笠,那人迟疑了一下,伸手拿下,只见他脸上有一道斜斜的刀痕,从右眼横跨到左腮,看起来有些吓人。巡差盘问了一番,没查出什么来,才将人放行。 舒桐看着前面那男人走路的姿势,觉得似曾相识,可是想了半天,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阿舒,怎么了?”何香莲问她。 “没事!”舒桐答道,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还是应该相信直觉。当舒桐醒来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不见,而那个让她感到熟悉的背影正对着她时,她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 “你醒了?”坐在一边擦拭刀身的“男人”回过身,微糯的嗓音,柔软而好听,不是先前看到的刀疤脸,那是一张明媚而灵动的脸,带着几丝狡黠。 舒桐没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先前他的背影会让自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那样的姿势,不该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可惜她明白得晚了一些。每一次的突破,都会让她变得像个普通人,这一次的时间来得更长,她还没有恢复,否则也不会着了这姑娘的道儿。 “你是谁?”舒桐问她,“我的同伴呢?” “倒是挺仗义,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会把你怎么样!”面前的姑娘甜甜一笑,嘴角有两个梨涡一闪而逝,“我没把他们怎么样,就这么丢在半道了,遇到好心人,自然会获救,遇不到,过了半个时辰也会醒过来,不过若是遇到坏人,那可就说不准了!” 舒桐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被她杀了,那应该没什么事,她诧异地问道:“姑娘是冲着我来的?”她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么一号人,尤其是自己已经易了容,这姑娘如何认得?莫非是自己恰恰易容成了一个与这姑娘有过节的人?那可就太滑稽了,舒桐想到此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你是在奇怪我怎么会认出你的吧?简五娘!”事实又一次粉碎了舒桐的想像,这个长相甜美的姑娘举着一把特大号的刀,在她的脸上比划着,“你说……我是把你这张脸划破呢?还是直接把你杀了?” 人在矮檐下,怎么敢不低头?舒桐不畏死,却怕死得不明不白,她问道:“这位姑娘,你不说清楚明白,我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莫非我简家和你有仇?” “没有!”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杀我,总得让我死个明白。” “哼!谁让你要来离国,谁让你要跟着烈哥哥,烈哥哥是我的!” “司马云烈!”舒桐惊讶,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二章 要毁容的小姑娘 “你是什么东西,烈哥哥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美丽的姑娘并不见得善良,她将刀架在舒桐的脖子上,刀尖在舒桐的脖颈处划开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脖颈滑进了她的衣领。 舒桐本来看小姑娘长得好看,还试图和她讲道理,可是她发觉这姑娘着实不是在说笑话,她是当真想要了舒桐的命,心头一下火了,从她拿刀的姿势,舒桐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个真正的练家子,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是很少学武的,毕竟姑娘家还是讲究贤良淑德,舞刀弄棒那是男人的事,抛开那一脸恶行,这姑娘看衣料与气质应该是个出身高贵的,估计也就是贪图新鲜,私下里模仿着别人学过两招。 真是个厉害的,舒桐如今再次受到浩天功的反噬,行动如同常人,自然对付不了她,可只是个半吊子,她怕什么?舒桐本就是有血性的人,小时候和师兄们打架,打不过也要打,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怀家人的无耻,简家人的仇怨,本就让她在心头积了一股子火气没有发出来,眼见得好不容易顺利离开夏朝了,又被这女子插了一杠,自己与司马云烈半点关系也没有,竟要被冤枉,她最恨这种往人头上泼脏水的事。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如此?”冷冷地看着面前比自己要小的姑娘,舒桐猛然抬出手,握住了锋利的刀锋,奋力将刀推离自己。 她的手握得死紧,也不顾刀锋将手掌的肉划了开来,刺骨的痛直达心底,与这女子相比,舒桐还占了点身高优势,她就不信自己拼命之下,会打不过她。 这姑娘没想到被她下了药,舒桐还能够动,并且突然间会这么凶猛,明明看起来娇娇怯怯的一个人儿,此刻那双眼却泛着寒光,看她的眼神像极了苍山上的野狼。 她打了个突,一个不防,刀差点被舒桐夺了过去,不过很快也醒过神来,立即又抓紧了刀柄,可是已经被舒桐不要命地将刀锋转向了她,舒桐欺身上去,不管手上的伤,将她扑倒在地往她身上招呼过去,她的手就在那少女的上方,手上的血流得很快,滴滴答答地落了那少女满脸,模糊了她的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舒桐的脸色随着血液的流动,越来越苍白,可是她的力量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刀锋眼看就落在了少女的鼻尖上,再往前一点,她的容貌就要毁了。 突然之间,那少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尖叫着求饶道:“我不要啊!求求你放开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只是吓吓你,没想过要杀你啊……唔唔唔……” 一张美丽的脸上眼泪鼻涕长流,和着舒桐的血,很是精彩。 舒桐毫不怜香惜玉,夺过刀来,对着那姑娘的脖子就来了一下,刺得也不深,她让自己流了多少血,就给她放多少血,那姑娘见到血,哭得更响了。 “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吧,小姑娘?”她将那姑娘翻了个身,利落地反剪了她的双手,用膝盖抵住了她的腰,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脸,寒声说道。 “我……我真的没有要杀你,要不然我方才就动手了,也不会等你醒过来,我只是听荷子姐姐说你长得像狐狸精,想在你脸上划几刀,毁了你的容貌,你饶了我吧!” 舒桐愣了一下道:“河子姐姐?白河子?河水的河?” “不是,是荷花的荷。就是她!她说烈哥哥喜欢你,为了你身犯险境,都不和他们一道走了,还对我说你是个丧门星,会连累烈哥哥的,她说你根本不会武,是个娇小姐,原来都是骗我的!要不是她这样说,我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原来司马云烈那个叫白荷子的护卫,是个女人!舒桐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躺着也中枪,她这就是了,合着那白荷子认为她勾引了司马云烈,告诉了这个头脑单纯的少女,于是这个傻瓜就来毁她的容了。想想也对,眼前这少女看来是个傻大姐,不然自己都落到她手里了,确实也掰不回这一局。 “我相信你,不过你要毁我的容,我还需要对你客气吗?啧啧啧,你这张小脸蛋本来也挺漂亮的,在上面划上两刀,肯定就会变得很难看,不如这样好了,你喜欢什么?动物还是花朵?我给你画在上面,我看你小小年纪,心肠挺毒的,要不左脸画只蝎子,右脸来朵夹竹桃好了,这两样东西与你倒是绝配……” 舒桐一边说,一边举起刀尖,对准了少女的脸比划着,刀尖刚碰到少女的脸,感觉到丝丝冰凉,那少女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舒桐喃喃道:“既然这么害怕?嘁!我还以为你有多胆大呢,有本事做,没本事承担!” 对自己人要像春天般地温暖,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地无情,舒桐向来坚持的就是这样一条准则,要不是她的身体特异,方才的迷药没让她失去行动能力,这少女现如今只怕就得手了,那往后舒桐就只好顶着一张被毁的丑脸过活,是女人,就没有不爱惜自己容貌的,虽然说舒桐追求自然美,并不会很刻意地去修饰容貌,可是还没脑残到有人要在自己脸上划几刀也无所谓的地步。 所以舒桐不管她真昏还是假昏,都准备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这姑娘的脸上来点料。她稳稳地握着刀,轻轻悬在那张尖俏的瓜子脸上,想像着刀尖过处,一颗颗小血珠涌出的光景。 “救命啊……”惊天动地的叫声响起,少女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脸在刀下,一动,可就毁了。 “简姑娘,还请刀下留情!”远远地,司马云烈湿淋淋地奔跑过来,他的身后是简思成等人。 舒桐轻叹一声,冷眼看着地上的少女,轻声说道:“算你命大!”站起身来,她的脚在那少女的手上狠狠地碾了几下,痛得少女眉头皱成一团。 “果真是灵郡主的,见过灵郡主!”屈羽和齐江见到地上的少女,愣了一下,同时拱手拜道。 “灵儿,你怎么在这里?你们怎么……”司马云烈话未说完,地上的少女起身一扑,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原来卓灵并没有带着舒桐走多远,她力气小,昏迷后的人又沉,只将舒桐拖进了路边这片树林,她想着弄醒了舒桐吓吓她,再几下划花舒桐的脸,事情也就办成了。成了丑八怪,舒桐就没脸再缠着她的烈哥哥了。 另外几个中了卓灵的迷药,本来应该昏迷至少半炷香的时间,没想到今日走这条道的人还挺多,在卓灵拖着舒桐进林子的时候,有人路过,见到道上有辆停靠的马车,上前察看,见几人昏迷在车上,顺走了车内的财物,后面又来一拨人,是个行商,见车里有人昏迷,像是中了迷药的样子,遂用水泼醒了他们,这才很快找了过来,司马云烈并不知道是卓灵下的药。 卓灵一边哭,一边指着舒桐说道:“烈哥哥,这是个坏女人,她要杀我!” 简思成和何香莲走到舒桐身边,何香莲低声问道:“不知是什么人下了迷药,我们的财物被偷了,阿舒,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你没事吧?” 舒桐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关心,简思成也略带紧张地看着她,在他们过来时,她已将受伤的手半握成拳缩到了袖中,放在身侧,朝两人点了点头,她露出一丝微笑道:“不要紧,我没事!” 原来对舒桐行凶的这个少女叫卓灵,是离国十大部族之一松海部的族长卓夷吾之女,亦是司马云烈的表妹,卓夷吾正是司马云烈的娘舅。 看卓灵一脸是血,之前舒桐手里又提着刀,司马云烈不由得紧张起来,拉开卓灵问道:“哪里受伤了?” “这……这里!我的脸被毁容了!还有手,手也伤着了,”卓灵哭道,“烈哥哥,你要替我报仇!” “怎么回事?”司马云烈转向舒桐,脸上仍旧带着笑,不过笑得有些牵强,不似先前那般自然,“简姑娘,这是我表妹卓灵,舅舅就这么一个女儿,未免宠得过了些,所以性子有些刁蛮任性,如果她冲撞了你,我替她向你赔不是?” 听了卓灵的话,屈羽和齐江的面容也不大好看,瞪向舒桐的目光中隐隐带了几丝敌意,要知道,两人都知道灵郡主是王后最疼爱的外甥女,王后没有女儿,可是把卓灵当成了女儿看待。 舒桐暗叹一声,还没入人家的国,就得罪了人家的郡主,真是件麻烦事,不过就算提前知道卓灵是郡主,她也不后悔那么做,毕竟是别人找到了她的头上,不是她先生事。 其实她能够理解司马云烈,如果换作是她,在初识的陌生人与亲人之间,肯定偏向于相信自己的亲人。 ------题外话------ 内个,这两天大姨妈造访,某楚有个痛经的毛病,而且较严重,所以更新受到干扰,少了些,等亲戚走了,再来补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三章 为何心痛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司马云烈人其实不错,对舒桐也颇为照顾,还未入离国就有那样的传言,对人对己都不是件好事,情之一字,舒桐总受其伤,根本不想再与人有牵扯,于是她摇了摇头,冲司马云烈道:“不敢当!这一路多谢殿下照拂,还请殿下带个话给长公主,谢谢她的关心,等我安宁下来,再寻机会去探望她,我们就此别过吧。” “你不去离国了?”司马云烈闻言,微微失神,连忙出声问道,将卓灵的事亦抛在了一边。 “烈哥哥……”卓灵不依地晃了晃司马云烈的手臂,司马云烈却顾不得她,两眼看向舒桐,等待她的答复。 “暂时不去了,我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办,等办完了再说。”舒桐笑道,都说十指连心,她现在手很痛,得快点离开去疗伤。 离国对她存有敌意的人,怕不止卓灵和白荷子,女人的争斗是可怕的,就算自己只是她们的假想敌,危险也不会少,舒桐现在没精力跟人做这些无畏的争斗,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还没强大到可以无视刀光暗影,所以只能退后以保全自己。 “可是……”司马云烈才张口,就被卓灵打断,她委屈地看着司马云烈说道:“烈哥哥,她这样害我,你不替我讨回公道,竟还要留她?” 舒桐半点没提与卓灵的冲突,怎么说呢?难道告诉司马云烈,他表妹中意他,怕自己抢了她的男人,所以先对自己动了手?看他对卓灵痛惜的模样,对这个表妹平日里定是爱护非常的。这一幕刺激了她的记忆,使她想起了自己的四个哥哥,儿时她虽体弱,却最会调皮生事,纵然是她的错,哥哥们纵然知道,一样会护短。 反正她也给了卓灵一些教训,看在司马云烈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了。卓灵虽然心肠毒了些,但看得出性子比较直接,说得难听点就是没脑子,受了人挑唆,严格说来,真要计较,应该寻那个挑唆的人。白荷子,舒桐在心里记住了她,这笔帐她会留着,以后慢慢算。 “灵儿,好好的简姑娘怎么会对你动手?简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先前都中了迷药,你呢?你又是怎么到了此处?”司马云烈并不笨,先前的犹豫只是一闪而过,此际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本是一路的,大家都中了迷药,舒桐自然也不可能例外,怎么会没事人样站在这里,还与卓灵起了冲突? 舒桐淡笑着轻瞟卓灵一眼,笑道:“关于这一点,我想卓姑娘会慢慢对殿下解释的,整个过程她一清二楚,我这个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对卓姑娘做的,不过是讨还她先前对我做的,而且我还没讨要完呢,看在殿下的面上,这才不追究。我从没来都不是好人,这些年来,却忘了怎样做一个坏人,姑娘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醒,说得多了,难保我不会记起。” 司马云烈已经听出了疑点,目光一凛道:“灵儿,是你先对简姑娘动了手?为何?” “烈哥哥,你怎么信她不信我,我……”她看到司马云烈沉郁的脸色,心头有些发慌,她记得他最恨的就是别人对他撒谎,不过想起舒桐给她的屈辱,卓灵又壮起了胆,反正她咬死了不承认,舒桐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刚才确确实实是她拿刀对着自己。 “对了,打断一下,”舒桐说道,“卓姑娘,忘了告诉你,我前些日子中了毒,因为在逃亡之中,一时无药可医,只好再服了另一种相克的毒药,以毒攻毒,如今我的身体倒是没事了,不过两种毒沉淀在血液中,若是接触了我的血液不及时用药物清洗,皮肤会长疹子,先痒后痛,逐步烂掉。” “啊!”卓灵惊叫一声,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哪有不爱惜自己的相貌,卓灵不怕其他的,但是这个由不得她不怕,条件反射之下,立刻给吓住。 她本就是个脑子比较单纯的,不然也不会被人挑唆一句就提着刀冲了过来以这种方式和舒桐会面,立时便信了,赶紧掏出帕子擦自己脸上的血。 司马云烈的脸色变了变,待看清卓灵毫发无伤的脸,问道:“这不是你的血,你为什么骗我?简姑娘根本就没有伤你,这些血是她的,你伤了她?” 卓灵目光闪烁,躲避司马云烈含着怒火的目光,讷讷道:“没……没有,血确实不是我的,可是她真的伤了我,你看,我的手,现在都还痛着。” 司马云烈有些懊悔,原来受伤的不是卓灵,那么就是舒桐受了伤,怪不得她会那么对卓灵,他来不及多问,转而想向舒桐解释几句,劝她留下,可是转身时,发现舒桐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走了,何香莲扶着她,简思成跟在她身后。 “简姑娘!”司马云烈高声叫道。 舒桐回头,说道:“我不是开玩笑,若是卓姑娘还想保住那张漂亮脸蛋的话,殿下就快些带她打地方医治吧,相信这点毒,难不倒你。” 她的血液中虽然没有毒,可是身上藏的有,当放开刀的那会儿,卓灵就中了招。舒桐笑了笑,她确实不算好人,之所以告诉他们,就算是还司马云烈一路护送之情吧。 司马云烈闻言,只好将心思放回卓灵身上,赶紧研究她脸上中的是什么毒,也顾不得追究卓灵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舒桐趁着这个时间,和两个坐上马车,马车很快拐上官道,消失不见。 司马云烈诊治阴沉着脸给分辨了半天,卓灵心怀忐忑地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司马云烈才吩咐屈羽和齐江去寻了石块和一堆蠕动的虫子来,让卓灵吐了些口水在平整些的石块上,将那些虫子和着唾液捣烂,敷在了卓灵的脸上。 说离人擅蛊,其实真正懂蛊的人并不多,只不过离人对大自然的了解比其他人强,对各种植物的习性相对要了解得多,所以知道更多的草药与毒药,十人中倒有九人懂得用毒,而蛊通常是与毒物相关的,蛊毒不分家,蛊是离人专有的,外人不懂,所以外界便传言成了离人擅蛊,说实在的应该是擅毒更准确些。 蛊术是非常高深的一门学问,只有各部的大祭司才懂得施展,就算司马云烈也不会,卓灵更是不会,所以她并没接触过那些虫子,她是个胆大的女孩,但生平最怕的就是虫子,让她把这么恶心的东西敷在脸上,差点没让她晕过去,可是为了自己的脸,她不得不这么做。 司马云烈说,这毒拖不得,而在这里唯一的解药只有这个,卓灵强忍着恶心任司马云烈敷了一脸,眼睛紧紧闭上,其间在司马云烈的威胁下,更是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半点没敢隐瞒。她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不敢骗司马云烈,这个温和的离国太子一旦发起怒来,没有人能够承受,卓灵怕他不给自己解脸上的毒,自然一一道出,她知道,只要自己乖乖承认错误,一般来说烈哥哥不会不原谅她。 可是这一次卓灵料错了,司马云烈听完她的述说后,吩咐屈羽道:“你把灵郡主送回去,亲自送到松海部族去。” 卓灵好不容易才来到泗南城,为的就是与司马云烈多相处片刻,纵然表哥只将她当成了妹妹,她的心思可不是这样,尤其司马云烈选妃在即,她是松海部族女,亦在备选之列,心里巴不得司马云烈选中她做太子妃,其他部族的女子如今都往司马云烈跟前凑,她若是走了,机会就更小了,哪里舍得离开,闻言赶紧反对:“我不去,我不回去,烈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送我走!” 司马云烈脸上惯有的笑容此刻一丝不见,他没有理会卓灵,只对屈羽道:“你告诉舅舅,从今往后,不到宫里召唤,灵郡主不许再踏进泗南城半步!” “烈哥哥……”卓灵惨叫道,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司马云烈从来没有对她冷过脸,她是第一次看到他生这么大的气。 司马云烈任凭她哭得肝肠寸断,也没有再动摇自己的决定,屈羽很快带着卓灵走了,他叫上齐江,立刻寻着先前马车的轨迹追了过去。 “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齐江问道。 “去寻简姑娘!”司马云烈说道,“姑姑交待的事情还没办好,我不可以放弃!” 齐江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司马云烈眼中的不安太过明显了,向来大敌当前都不动声色的太子殿下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齐江的心里掠过一丝担忧,似乎……太子殿下真的对那简五娘动了心?怎么可以,那是个被休弃的小妇人,就算她身家清白,太子殿下也不可以娶一个外族女子啊! 司马云烈的心中在懊悔,他懊悔自己之前为何要犹豫,明显的,卓灵脸上那些血是舒桐的,他竟然只顾着关心卓灵,没发觉她受了伤,从卓灵的述说中,司马云烈可以想像得出她是怎样的激怒,否则也不会空手对刀,不知道她伤得有多严重呢,自己竟然…… 这一路行来,他早该知道,她是个光明磊落、有担当的女子,她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别人,可是那一刹那,他还是动摇了,因为他知道她有伤害卓灵的能力。 想到舒桐受了那么重的伤,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司马云烈一边佩服,一边心里隐隐作痛。他向来爱玩笑,先前的嬉皮笑脸都是为了缓解舒桐的紧张,并非是真的对她存了什么心思,此刻却是皱了皱眉,忍不住将手掌放在心口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四章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你们跟着我,以后可能要受苦了。”舒桐对简思成和何香莲说道。如今夏朝不能呆,离国去不得,她只能四处漂泊,风餐露宿。这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是早就习惯了的,简思成身为男人,又从过军,对他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是何香莲就不同了,毕竟这些年在大户人家当丫环,衣食住行可也是很讲究的。 “阿舒妹妹,你怕我吃不了苦么?”何香莲眼中浮起一丝悲悯,眼带雾气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比这苦的日子我都经历过,我没什么亲人了,能够认下你这个妹妹和简大哥这个兄长,跟着你们,什么苦我都不怕的。” 坐在前头驾车的简思成没有说话,他只知道自己答应过简玉临,这一生他都会好好守护简五娘,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舒桐抬头看着天空,笑了笑,说道:“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不会一辈子吃苦的!” 何香莲想了想,问道:“阿舒,那司马云烈看样子很想你去离国,你说,他会不会追来?” 舒桐点了点头:“有可能!不过都准备要吃苦了,咱们自然是不会跟着他去的。” 简思成闻言说道:“虽然这一路上司马云烈对我们很是照顾,不过他以一国太子之尊,无缘无故对我们这么好,反倒让我不踏实。” 舒桐没给简思成说是司马蓝朵要见她,毕竟三十六铁骑的事是简家的秘密,简思成知道舒桐身上有个秘密,怀震南很想得到这个秘密,但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三十六铁骑在他来到简家前就再没出现过,他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他们的事迹。其实四年前若是有三十六铁骑在,简大将军只怕亦不会惨死。 舒桐接过了他的话说道:“是啊,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心里也不大踏实,所以趁这个机会离开。” 是的,舒桐并没有下定决心去离国,所以才会借着卓灵这件事离去。虽然司马云烈把离国王室形容得很好,可是舒桐对这些贵族阶层都没什么好感,他们的事,她一点也不想掺合进去,自己的事情都够麻烦的了,她不想再增加麻烦。 所以当遇到岔道时,她下车略作了布置,如果司马云烈真的不死心追来,也会沿着错的讯息追下去,而他们从另一条路走了,反正对她来说,去哪里都一样。 马车一路向西行,走着走着却没路了,简思成让两个姑娘坐在车上,自己下车察看了一阵,回来说找到了一条路,路还有些隐蔽,也不知道循着路走能不能找到人家户。 舒桐说道:“再走回头路,一样找不到地方落脚,我觉得不如继续往前,好歹我们有一匹马,你们觉得呢?” “不知道山中有没有野兽?”何香莲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简思成想了想,说道:“看那路虽然隐蔽,不过显示出最近有人走过,说不定前面就有人家,就是没有,估计往上山中也会有某个猎户或者采药人的搭了避雨的草棚之类的,我们也可以歇歇脚,天明了再作打算,我们只要不进入山林深处,应该不会遇到大的野兽。” 三人商量了一阵,决定继续往前走。简思成将马车卸下,让舒桐和何香莲共乘一骑,他则牵马前行。舒桐知道自己的状况,也没跟他推辞,倒是何香莲推辞了半天,这才上了马。 之前离开司马云烈等人时,何香莲问过舒桐,舒桐没说自己受伤的事,只说自己小小地教训了一下卓灵,她脸上那些血是假的。她当时选择赶紧离开,也是怕卓灵那里弄清楚了没出过血,司马云烈问起她来没法解释清楚因为她发现自己脖子上和手上的刀伤很快愈合了,没有留下痕迹,仿佛之前她被卓灵的刀划伤,只不过是一场梦。 这种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舒桐自己也搞不清楚,她知道自己是肉体凡胎,别说现在才开始练到浩天玄功第二层,就是练到前世那种境界,也一样会流血流泪,哪里就这么神奇了。她想了想,根源只能是在简五娘的身体上,心道莫不是简五娘小时候体弱多病,简大将军给她服食过什么奇珍异宝?可是也没听说过什么奇珍异宝能让人伤口划拉开来会很快愈合的,而且前一阵子在怀府的时候,她又不是没有过小伤小痛,也没发现自己有这项特异功能。 搞不明白,只有先不去管它。三人一路西行,顺着简思成发现的那条隐蔽小道爬了半个山坡,顺着山绕了半个圈,又爬了一个山坡,一路上他们还看到了人的脚印和草地上的马粪,简思成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前方一定有人家。 当他们快到山顶时,已是傍晚,站在山顶往下一望,舒桐惊喜道:“看!下面果然有人家!” 一眼望去,下面是个山谷,谷中炊烟袅袅,全然是个村庄,而且房屋挺多,似乎还住了不少人,舒桐不由得想到了“,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这句诗,心道:古人诚不欺我。 三人急忙往山下而去,远远就听到村中孩童玩耍嘻闹的声音。 “没想到这深山里,会有这么大一个村子。”简思成说道。 “这应该是西蜀国的地界了吧?”舒桐问道。 “也不一定,这片地域因处三国交界之处,争议不断,闹了几辈人,后来不知是哪朝开始形成了一个规定,三个国家都退守一方,空出了大片地界,是俗称的三不管地带,三个国家的一些流民就在此处安了家,所以不问,是不知道他们是哪国人的。”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舒桐笑道,“那岂不是赋税也不用交了?” “是不用交赋税,不过没有官府军队作保,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管,安全也一样得不到保障,听说这地界上还有不少土匪强盗。”简思成解释道。 “强盗?”舒桐皱了皱眉,“那前面这些人家……” 简思成知道她的疑虑,笑了笑道:“我们的财物都被人盗走了,就算前面这个村庄是强盗窝,到了这里我们也不得不去。妹妹,放心吧,这鸡鸣山一带的强盗,据说还挺讲江湖道义的,只劫富济贫。” 舒桐撇了撇嘴,还是不大放心,富人也不都是坏人,人家有些也是靠自己的双手挣起一份家业,难道劫富济贫就是对的?不过她没多说,简思成既然敢带他们进来,想必已做了万全的考虑,她相信他。 夕阳西下,微风轻拂,前方的山庄笼罩在一片美丽的晚霞当中,当真像极了世外桃源,空气中一股花香扑面而来,令人迷醉。 村里的人都回家吃饭了,道上基本没什么人影,只有两三个孩童,看到舒桐等人,睁着好奇的眼打量着三人。 舒桐冲其中一个孩子招了招手,想叫他过来问问话,谁知道她一动,那孩子就像受了惊的兔子,哧溜一下跑回了自个儿家,关上了房门。 “咦?这么怕生?”舒桐说道。 “小山村的孩子都这样,没见过世面!”何香莲笑道。 “不会这山庄从来不曾有陌生人来过吧?”舒桐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 她翻身下了马,何香莲也跟着下来,精致的丝履踩在泥地上,有些硌脚。她叹了口气,都怪之前扮的是商队小姐,害得她穿成这样,幸好有马,要是走路可就受罪了。 “呀!”何香莲突然一声惊叹。 “怎么了?”舒桐转头问她。 何香莲没有回答,只张着嘴,用手指向前方墙头上。舒桐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见到一面土墙之上,露出半个身子,一名男子傻愣愣地看着三人,舒桐见之亦是愣住,她想不到这乡野之间,竟然会有如此灵秀的人。 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着月长麻布长衫,一头乌发绾起,用一枝竹簪固定住,许是挽得松了,几缕碎发从旁边垂下,在额前飘荡,柔和的阳光带着一层桔黄的光晕,照在他白玉般的肌肤上,平添了几分神迷。 舒桐的脑海中骤然闪过“安琪儿”三个字,前世今生,她见过不少美男子,却没有一个及得上面前此人,朱唇皓齿,宛如一幅水墨山水画,纵然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也不过如此! 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此人偏瘦了些,因为舒桐看到他宽大长袍里伸出的手,手腕比女子的略微粗些,却又较一般男子稍细,墙头是棵高大的桂花树,舒桐看到他另一只手中有个竹篮,顿时明白,这男人是在采桂花。 舒桐嘴角抽了抽,采花男? 舒桐三人在打量他,他又何尝不是在打量三人,要说简思成也是气度不凡的男子,何香莲亦是美人一个,所以男子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来扫去,当然,他看得最多的自然还是舒桐。 墙头的人和墙下的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敢问这位兄台……”还是简思成最先反应过来,抬手向上,仰头开口道。 可是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半中央。只见墙头的美男终于醒过神来,粲然一笑,回头冲着屋里大叫了一声:“老关,有客人来了!”而后匆匆爬下了墙头。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朗而富有磁性,不过这一声叫得太大声了,还饱含着兴奋,把下面的舒桐等人给吓了一跳。 当他蹦蹦跳跳地打开院门让舒桐等人进去时,更是颠覆了原先他在舒桐心目中天使一般的形象。舒桐心想,就如同美女不一定贤淑,原来美男也有可能是脱线的!好不容易见着个天使哥哥,却原来他是嫦娥养的那只兔子变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五章 你我都姓舒 喝着清香扑鼻的桂花茶,满身的疲惫都随着茶香缓缓褪去。舒桐打量着这户人家,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铺着木质的地板,屋里的摆设一样全是木的,做得不是很精致,如果这是屋主人自己做的,显然屋主人并不精通此道。 那个美得有些妖孽的男人便是这屋的主人,他叫舒秦歌,乍听这名字时,舒桐忍俊不住,差点笑出来,心道怪不得这小子长得这么抒情,原来名字就叫抒情歌啊! 兴许这里八百年没来过客人了,舒秦歌见到他们三人,很是热情,不仅将他新摘的桂花泡了茶给几人解乏,还将时令果子摆了满满一桌,然后饶有兴味地坐在对面,问起舒桐等人的经历来。 屋里还住着另一个男的,就是他在墙头时叫的那个老关,年纪稍长,近三十的样子,名叫关九霄,却也是个英俊魁梧的汉子,只不过长了一张僵尸脸,与舒秦歌的一脸微笑正好相反。 可能因为舒秦歌和前世的自己一个姓,再加上他长得美,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引起人的好感,所以舒桐对他的打听并不反感,对自己的经历没有隐瞒太多,稍微改了一下,大致情节也差不多,听得舒秦歌扼腕叹息。 “可惜可惜,像你这般钟灵隽秀的女子,怎么就嫁给了那样世俗的一个人,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多等几年,必能寻到真正关心你的人。”舒秦歌愁眉说道,那痛惜的表情,不知情的还以为舒桐是他的亲人。 关九霄面无表情地说道:“秦歌向来就有股子酸气,各位不必介怀。” “不会不会,舒兄古道热肠,乃是性情中人。”简思成言不由衷地说道。 “老关,你又这么说我,我哪里酸了?人之为学,正是为了明理解惑,不学如何明悟大道,大道之成,在于……”舒秦歌还在说,关九霄默默地站起来,转身,掀开细密的竹帘,走出去,而后院子里传来劈柴的声音,舒桐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进院子时看到桂花树下堆了满院的柴火。 幸好舒秦歌见关九霄出去就止了话头,不然舒桐估计自己也宁愿出去劈柴了。 “这个老关也是,院里的柴火够烧的了,离冬天还早着呢,他就存了这么多……” 听到舒秦歌的嘟囔,再看看他那明显无辜的眼神,舒桐很无语。他们赶路一天,已经饿了,原想寻个人家落脚,来一顿饱饭,没想到被舒秦歌热情地请进了这里,这个家里却只有两个男人,别的再没有了,坐到现在,他们喝了几壶茶了,果子也啃了几个,却连饭的香味都没闻到,只添了一肚子的水。 舒桐想,早知道当时仔细观察一下,这家并没有冒炊烟,应该另找一户人家落脚才是,可是舒秦歌很热情,已经留了他们住在此间,现下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咳!我们的经历就是这样了,对了,舒公子,看样子,你们家挺大的啊,这么大个院子,东西厢这么多间房,为何只住了你与关公子两人?”舒桐问道。 舒秦歌拍手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不过先说明一点,不要叫我公子,老关也一样,你们可以叫我舒兄弟,舒大哥都行,就是不要叫公子!你一定是奇怪,我和老关为什么不是一个姓吧?很简单,因为我和他都不是这儿的人,我们也和你们一样,不过是偶然到了此处,便在这里留下了!” 舒桐一愣:“你们不是这屋子的主人?” 舒秦歌微笑着道:“是啊!我从没说过我是这屋子的主人。” 舒桐哭笑不得,怪不得没人招呼吃饭,想想又觉得不对,便问舒秦歌:“那你还招呼我们进来,这么热情!” 舒秦歌说道:“身为客人,我自然知道你们的处境,感同身受啊,自然热情相邀了,世间那么大,人那么多,咱们能够遇上,就是有缘,难得大家都是客,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舒桐赶紧打断了他:“那么请问舒大哥,此间的主人在何处?我们打扰了半天,总该向主人家道谢一声。” 舒秦歌摇了摇头:“他进山打猎了,以我平常的经验判断,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来的,他不在的期间,这里的一切都交由我和老关负责,你们放心住下吧。” 舒桐怀疑地问道:“舒大哥,你和关大哥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哦?”舒秦歌挠了挠头,突然扯开嗓门冲着外面大声喊道,“老关,我们来这儿多少年头了?” “七年!”外面的老关闷声道。 他狠狠地劈着手中的柴刀,心想自己当年怎么就听了这小子的话,跟着他偷跑出来,害得现在回也回不去。舒秦歌倒是过得乐滋滋的,可是老关却不一样,他的身份不同舒秦歌,这一出来耽搁,回去可就比不上其他师兄弟了,可是谁让他丢不下这个小师弟呢,舒秦歌简直就是他命中的克星! “对了,舒兄弟、舒姑娘,你们和我一个姓呢,我总觉得,舒姑娘的长相挺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会不会咱们是亲戚,在哪儿见过?”舒秦歌突然问道。 舒桐心头一动,倒不是因为他这番话,自己这个舒姓是前世的姓,说自己姓舒,不过是掩饰身份罢了,这个身体在此间可是姓简,不过据此打探一下舒秦歌的来历倒也不错,于是笑了笑道:“哦?这可说不准,舒大哥且说说你们家的情况,我看看是不是亲戚。” “我们舒姓可是大姓……” “咳咳!秦歌,今天该你做饭,你别以为有客人来,就扔给我了,你总不能让客人饿着吧?”关九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打断了舒秦歌的话头。 舒秦歌顿时面带苦色,偷眼打量着舒桐,脸上浮起一线尴尬道:“这个……那个……舒姑娘、何姑娘,你们……” 舒桐“噗哧”一笑,樱唇翘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明眸流转间,已知其意,遂拉着何香莲站起来道:“舒大哥不如陪我哥哥说说话吧,做饭的事,就交给我们女孩子来吧,你只要告诉我们厨房的位置还有东西放在哪里就好了。” 舒秦歌闻言大喜,脸上却浮起一层红晕,长而明亮的眼眸含着几分羞意,更是为之增色不少,看得何香莲不错眼珠。 他搓着手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舒桐笑道:“我的手艺还不错,舒大哥就给我个面子,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舒秦歌笑得更开心了,面上虽不好意思,行动间却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赶紧起身带路,领着两人到了厨房,指给她们看油盐酱醋米的位置,还在灶里添了柴火,将火烧得旺旺的,而后舒桐和何香莲就把他请了出去,自顾挽了袖子做起饭来。 舒秦歌乐颠颠地往回走,关九霄招手叫他过去,轻声道:“秦歌,你忘了师父的吩咐了?家里的事,不可对外人言。” “哦!为什么?可是舒姑娘有可能不是外人啊,你不觉得她很眼熟?我在想她是不是哪家的妹妹。” 关九霄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你忘了,我们的家可不是在世俗地,她再姓舒,也与咱们扯不上关系,切记谨言慎行,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舒秦歌说道。 两人的声音若是外人根本不可能听得见,因为他们说得实在是太小声了,就算是换个人站在他们面前,也只能看到嘴巴在轻微地动,若是平时,这番对话必然瞒不过舒桐,可惜现在她反噬期还未过,是以六感未开,不清楚这两人说了什么。 舒秦歌进屋,这次关九霄跟在他身边,他不说话,只听舒秦歌和简思成聊,难得舒秦歌天文地理什么都懂,简思成从小流浪为生,后又征战疆场,到过很多地方,两人倒也说得上话,并有越说越投机的意思。 舒桐和何香莲在厨房里做饭,她切菜刀法均匀,每片厚薄皆是一样,看得何香莲啧啧称奇,说道:“没想到阿舒你一个大家小姐,竟然也会做这些粗活儿,还做得这么好!” “我娘亲在生我时难产过逝,小时候嘴馋了没娘亲管,吃的都是家里厨娘做的,她是北方人,爱做面食,我却不喜吃那个,后来跟着父兄在军中,父亲不讲究,简家军官兵吃的都一样,所以吃的大锅饭,先还新鲜,吃久了就没什么味道,我四哥见我吃不下,就带着我满山遍野寻好吃的,他虽是个男子,却什么都精通,连厨艺都是最棒的……”舒桐眉间闪过一丝温柔,眼睛却湿润了。 “阿舒,逝世已矣,都过去了,他们若在,也不想你伤心难过!”何香莲拍了拍她的肩。 舒桐笑了笑道:“谢谢!我的厨艺,就是四哥教的。”当然,也有舒桐前世所学,二者结合,自然完美。 何香莲见她难过,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那舒秦歌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还别说,你和他眉眼长得挺像的,若非我知道你不姓舒,是简家的女儿,还以为你俩是亲兄妹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六章 被困的村子 司马云烈带着手下沿舒桐布置的道路追了下去,追了一阵,估算着时间也该遇上了,可是道上半个人影也没有,于是他想到自己莫非跟错了,又倒回了岔路口,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现那条隐藏较深的小道,说起来他比简思成还搜得仔细,却是没有一点发现,他这次出来得久了,必须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只好派了齐江留下,一旦发现舒桐几人赶紧向他汇报,自己一个人怏怏回了离国。 村子里,舒秦歌已经和舒桐等人热络得像是一家人,对简思成一口一个大哥,对舒桐一口一个妹子,倒像亲兄妹似的。 “大哥,妹子,你们是怎么找到此地的?下一站打算去哪里?”好久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了,舒秦歌摸着肚子,很有满足感,他没想到舒桐的手艺会这么好,一想到自己和关九宵做的饭菜,顿觉那简直不是人吃的,巴不得舒桐等人在这里多住一阵子,所以有此一问。 “因为有仇家追杀,自然拣偏僻的路走,无意中就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道,沿着一直走,后来发现没有路了,可后有追兵,也没法退回去,只好硬着头皮走,就到了这里。说起来,秦歌你可知道村子为何设得这么隐蔽?你们当初来的时候,又是怎么进来的?”简思成一边回答,一边也甩出了己方的疑问,现在他的身份是舒桐的哥哥,自然一切都由他作主,才不会让人生疑,这一点,舒桐早就和他说过。 “所以说咱们有缘!你们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说不定咱们一样,”舒秦歌开心地拍了拍巴掌,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妹子,你们不知道,这个村子,可是个隐村!” “隐村?什么意思?”舒桐问道。 “就是隐秘的村子啰,外人根本发现不了。”舒秦歌笑道,有意卖关子。 “咦?怎么可能!”何香莲摆出一幅不相信的样子,“我们不是一样发现了!” 舒秦歌正色道:“你们可别不信,从你们发现的那条小路到这村子,可是布了个阵法的,山中常年云雾环绕,一路上又怪石嶙峋,普通人入了阵,若无人引领出去,就会直接困死在阵中,少数运气好些进了村的,命倒是保住了,但是进得来,出不去,只要发现村子的,就留在这里一辈子吧,要出去,那就是死路一条!云雾中藏着几处悬崖,还有几个天坑,掉进去可就尸骨无存。”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阳光明媚,一路上也没发现坑啊悬崖之类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就太奇怪了!”何香莲说道。 舒秦歌神秘地说道:“让你看全了,那还叫阵法么?所以我说你们运气好,没准你看到是实地,踩下去就是悬崖,啧啧啧!我都羡慕你们的运气,到底怎么平平安安就到了这里呢?我在这儿住了七年,就算村子里天气晴朗,出村三里不到,看到的就是一山的云雾,我也曾想出去过,不过没那个胆子!” “这么说,舒大哥你是被困在这里的了?你曾试过出去,没成功?”舒桐问道。 舒秦歌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点了点头道:“可不是,我曾经跟着另一个误入这里想要出去的人,看他到底有没办法闯过云雾阵,不过亲眼见着他就在我前面不远处惨叫一声,叫了有数十息的功夫,才没了声息,听着都瘆人啊,肯定是掉入了万丈深渊。从那以后我就乖乖呆在这里了,没再试着出去。” 怪不得舒秦歌见到他们时这么开心,嗓音都变了形,想来是在这里呆了七年,村子里的人都混熟了,基本没见过陌生人,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从外面来的。 “那……关大哥呢?”舒桐抬眼看了看外面,关九宵似乎很喜欢呆在院子里劈柴,除了吃饭的时候坐在桌子前,这会儿又出去了。 竹帘被卷起了,晚风从畅开的门边吹进来。何香莲顺着她的眼光看向门外,她可以肯定,今天真的是个晴天,窗外还有月亮,关九宵正背对着他们,在月光下劈柴,难得他眼睛好,在这样的光线下也不怕砍到手。想到舒秦歌说的,那一声声很有节奏的砍柴声入耳,让何香莲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舒秦歌嘿嘿笑道:“老关啊,他自然是和我一路来的,他是我师兄,我叫他不要跟着我他偏要跟,这下可惨了,跟着我一道被困住了,上次就是他想走啊,可走得了吗?所以你看他越来越闷,估计是心里惦记着哪个姑娘呢。” 舒秦歌今年二十二岁,七年前,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是个半大孩子,老关现年二十九岁,七年前正是舒秦歌现在的年龄,正当青春,这么困在这个小山村里,若真有红颜知己,七年的时间,怕是早就嫁了人孩子都生了一串了,怪不得他如此。舒桐这么一想,看老关的眼神就带了一丝同情。 “村子里的人都不通融一下放你们出去吗?那他们是不是很……很凶?”来的路上,舒桐他们碰到的只有几个孩童,大人还没打过交道。 没想到舒秦歌摇了摇头:“不凶,一点都不凶,村子里的人好着呢,你要出去也随你,只要你出得去。其实不是他们不帮你,是他们也破不了这个阵法,感觉这个阵法设出来,就是为了困住这一村的人似的,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辈子了,没一个人出去过。” 舒桐与简思成、何香莲六只眼睛互相对视片刻,皆被这个消息惊到。 简思成开口道:“这么说来,我们也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也不一定,只要破了阵法,就能够出去!”舒秦歌笑眯眯地说道。 “可是谁破得了,你吗?”何香莲略带鄙夷地问道。 “那是自然,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他得意地说道。 “你能破阵?若你真能破,还会被困在此处?”何香莲根本不信他。 舒秦歌说道:“姑娘别不相信,要知道在下可是天纵奇才,只要再给在下一段日子,差不多就能研究出这阵法的奥妙来,到时候出去可是易如反掌。” “哦……原来还是不能破啊!”何香莲说道。 舒秦歌脸微微一红道:“只是时日问题,迟早的事,迟早的事!” 聊了一阵,舒秦歌看到舒桐掩着嘴打起了哈欠,眼带倦意,说道:“你们累了吧,西厢的几间房全都空着,里面床铺被褥一应俱全,要住哪间你们自个儿挑吧!” 舒桐打起精神问道:“怎么?这些房间都摆了铺盖,难道以前有人住?” “几年来也没几个,就是给误闯进村的人住的,你放心吧,都是干净的,这屋子的主人每个月都会翻出来晒一晒。那家伙才真奇怪,明明不爱说话,却好像很喜欢多些人进村子来陪他似的!” “对了,屋主姓甚名谁?还请兄弟告之,日后见了也好称呼,既然走不了,在兄弟你破阵之前,看来我们在此要长住下去了。”简思成笑说道。 舒秦歌听简思成这么说,兴许是觉得简思成是相信他能破了阵的,顿时笑得开心极了,连声道:“大哥和两位妹子就等着吧,我破了阵就带你们出去。屋主人姓单,不只是他,这全村的人都姓单。” 舒秦歌走后,简思成悄声道:“阿舒,你相信他的话吗?” 舒桐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毕竟初来乍到,不过现在也算是有了落脚之处,先住着吧,有这个阵护着倒也放心,怀家的人别想寻到我们。” 何香莲道:“只是若这阵破不了,咱们难道真的在这里呆一辈子?我并不相信舒秦歌能破得了阵,他都呆七年了,要能破早就破了,没想到这个村子居然有这么多古怪,明日倒要去看看,我们来的路上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片雾茫茫。” “这一点我相信他没骗我们,”舒桐淡然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到了这个地步,好过奔波逃亡,别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简思成摇了摇头道:“反正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很古怪!你们两个就住这一间吧,我住你们隔壁,有什么事及时叫我。” “嗯!累了一天了,哥哥早点休息吧!”舒桐点头道。 睡觉的时候,舒桐闻到了被褥上有股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果然如舒秦歌所说,是洗干净了晒过的,因为累了,她很快也沉入了梦乡。 舒桐一点也没有担心被困在此处的问题,别人怕,她不怕,再大的阵法,困不住她一辈子,之前她探查过了,这个村子灵气很足,正适合修练,实力不够以前,她在外面也只有挨虐的份儿,报仇也不可能,不如呆在这里安心修练,只要浩天玄功练到第四重,可以御剑飞行,这个阵法根本困不住她。 睡觉的时候舒桐想起了鹦鹉小邪,那小家伙一路上一直跟着她,在她以为它走了的时候,又突然冒出来,它很机警,后来人多就没再出现,不过舒桐感觉得到它在一路跟随。鸟儿是在天上飞的,这个阵应该困不住它吧,不知道它会不会跟到这里来。想着想着,舒桐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兴许是累极了,一夜无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七章 巧合吗 第二日大清早就有人来拜访,舒桐知道古代人重视礼节,听到声音就赶紧叫起了何香莲,姐妹俩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出来,简思成已等候在门外,想来他是听到两人已起身了,便没敲门。 “是村里的人,村长也来了。”他对舒桐轻声说道。 舒桐点了点头,示意简思成先行,她与何香莲落后一步,三人来到了前院。 舒秦歌和关九宵正在陪客人喝着早茶,三人进屋一看,屋子里多了四个陌生男女,做在主座的是个年约六十的老头,面色红润,三尺长须飘在胸前,颇有几分威严。 “舒大哥,你们来了,我正要去叫你们,”舒秦歌笑眯眯地说道,“对了,村长,这就是昨日到村的舒家兄妹,和我是本家,舒大哥,两位妹妹,这是咱们村的村长。” 舒桐和何香莲道了个万福,简思成则抱拳道:“思成见过村长。” 村长与另外三人的眼中掠过一抹惊艳,而后村长说道:“舒兄弟不必多礼,听说这两位姑娘是舒兄弟的妹妹和表妹?” 简思成答道:“正是!我兄妹三人被仇家追杀,误入村庄,多有打搅,若有不道之处,还请村长及众位乡亲见谅。” 村长点了点头,问道:“村里的事,想必秦歌这小子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吧?”见简思成点了点头,他又问道:“那接下来几位是怎么打算的?这个阵法,上百年来都没有人破开过,村里的一切都是自给自足,对于几位的到来,我代表全村人表示欢迎,只是……我观几位穿着打扮不俗,想是出身富贵之家,不知道你们有何专长,说来听听,老夫也好为几位打算一下。” 舒秦歌插嘴道:“村长的意思,是划几亩地给你们三兄妹种,又怕你们不会种地。” 简思成问舒秦歌:“你呢?你与关大哥平日里做些什么?” 舒秦歌得意道:“我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教大家识字,所以不用做其他活儿,村里每家收获了庄稼,都会给我点儿,至于老关,他可以上山打猎。” 简思成闻言说道:“打猎也行?” “怎么不行,你可以将猎物上交村里,村里会分配等价的粮食给你。”舒秦歌说道。 “那我也选择打猎吧,”简思成看了看舒桐,“至于我两个妹妹,我养活她们就是了,不用她们做别的。” 舒桐闻言赶紧说道:“那就这样好了,哥哥上山打猎,我和表姐就负责在家种地,村长也不用给我们划太大块,给一小块,能让我们种些小菜也就是了。我和兄妹也都识字,虽然没多大学问,给舒先生搭把手亦是可以的。” 村长听了点头道:“就这么办吧,你们安心住在这里,村里的人都很好相处,从今往后,你们也是咱村的人了。” 舒桐听得出村长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看得出他很高兴,看来真如舒秦歌说的,这个村子多年没有外人来,见着生人,村里人真的很开心。 事情就这么定了,村长划给了两亩地给舒桐他们,还给了她一些菜种,舒桐很快就带了何香莲在村里大婶们的帮忙下,把种子撒到了地里。 据说这个村子被外面的阵法封了一百多年,可是舒桐发现村里的人口并不算多,并且有好几家外姓人,她打听了一下,那些外姓人也是像他们这样误闯进了阵中,然后就困在了这里,迫于无法,只得与村里的单姓人家结了亲,于是村子才这么繁衍了下去。想想也是,若是没有外来的人口,这个村全是同族,开亲的话都是近亲结婚,近亲结婚的危害可是很大的。 从村子的人口结构来看,可见村里的人并不愚昧,舒桐只是暗自奇怪这个阵法既然能打开让人误入,却不能够出去。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与舒秦歌说话时都会脸红,舒桐与何香莲开始还觉得好笑,很快两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村里的小伙子见到二人时,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到舒秦歌是一样的表情。 舒秦歌乐不可支道:“哈哈哈,看你二人还敢笑话我!现在可知道厉害了吧?还好,如今又有个舒大哥陪我了。” 舒桐与何香莲对看一眼,尽皆苦笑。怪不得村里人对他们这么热情,若真困在这里一辈子,到头来还真说不准和哪一家就成了亲戚,这村里本身每一家都是沾亲带故的。 “关大哥呢?他也是一表人才,怎么那些姑娘不找他?”舒桐问道。 “他啊……”舒秦歌摇了摇头,“那个木头,人家和他说话从来不应,送他的东西也从来不要,开始还有姑娘对他上心,后来就没人理了。” 何香莲打趣道:“你收了人家姑娘的礼物,难不成你还真准备给这村里的人当女婿?” 舒秦歌摇了摇头道:“这哪儿能呢,我只是不忍心拂了人家一片心意,再说了,总有一天我要离开的。” 等无人的时候,何香莲悄声对舒桐说道:“阿舒,虽然村里的人都很好,可是我总觉得这个村子怪怪的!咱们还是尽早想办法离开,不要在这里呆太久。” 舒桐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想办法的,你也别担心,你看关九宵和舒秦歌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年,不也过得好好的?村子里的人都挺善良的,我想他们不会为难我们,咱们在这儿呆一阵子,等怀家的人没了咱们的消息,说不定会以为咱们死了,以后出去,就更容易安身了。” “你说怀家的人会不会寻到这里,找到这个村子?若真是那样,只怕会给村里人带来麻烦。”何香莲有些忧心地说道。 舒桐淡然一笑道:“我们进来已经是很巧的事了,你没听舒秦歌说,好些年没人进村了么?怀家的人肯定找不到村子的,真要进来了,他们也没咱们这样的幸运,能够不掉进悬崖和天坑去。” “说到这里,我真的很好奇,阿舒,路虽然是简大哥发现的,可是进来后都是你指的路,而且你听说不能出村后一直都没着慌,难道说你懂得这个阵法?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咱们的路都是你指的,若非有你,我们也会掉到悬崖下去?” “嘘!”舒桐将食指放在唇边轻道,“又叫错了,记住,要叫舒大哥!” 何香莲吐了吐舌,小声道:“这不是只有我俩么!” “就算只有我俩也一样,人前人后你都得叫习惯了,免得哪天说漏了。我可没你说的这么邪乎,听舒秦歌提起悬崖和天坑,我听着都后怕呢,当时我指路也只凭直觉,哪想到会有这么多奥妙!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们真的挺幸运的,现在想一想,感觉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指引我们进到这里。”舒桐皱了皱眉,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确实有疑问,不过她没有多说。 后来三人出村沿着来时的路探了一遍,发现舒秦歌说的果然不是谎话,整个山村被包围在一片云雾之中,道旁的一块大石上还有个警示标志,石上雕了“前方危险莫入”几个大字,还填了红漆,来的时候他们却没注意有这样一块石头。 舒桐上前摸了摸上面的字,简思成说道:“路没错,可是那天我记得没这个东西。” 何香莲跑到对面看了看说道:“这边没有刻字,而且雾蒙蒙的看不清,所以我们没注意到吧。” 简思成呆了一下道:“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雾。”何香莲闻言也有些发愣。 舒桐微微一笑道:“莲姐姐快些过来吧,那边危险,还是莫要过去,其实这很好解释,我们来的时候是没雾,也没看到什么悬崖天坑的,想来就是这阵法的奇妙之处了。” 两人听舒桐这么说,觉得有道理,遂齐声称是,并各自赞叹这阵法的奇妙。 何香莲有些忧心,问道:“难道我们一辈子要呆在这村里了么?” 舒桐看她一眼,反问道:“莲姐姐,你很想出去吗?” 何香莲答道:“自然!你难道不想么?怀家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 从何香莲激动的神情,舒桐察觉到她有心事,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自己也是一样,所以她没有多问,不过怕何香莲做傻事,她还是说了一句:“我们不会在这里困一辈子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慢慢等,总有机会出去。” “要等多久?”何香莲问道。 舒桐笑了笑,说道:“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耐心,俗话还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咱们在这儿正好安安心心提高各自的战斗力。” 何香莲点了点头道:“阿舒,我看得出你是个有主意的,好!我听你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眼看天色一暗,似要下雨,便打算回去,这时从另一侧的山下下来个人,那座山便是村里人打猎所去的山。 舒桐曾问过舒秦歌,从山上可不可以出村,舒秦歌的回答是这座山是座真正的孤山,后面是个大峡谷,悬崖之下,深不见底,并且有着很毒的瘴气,村里人打猎都不敢深入连着峡谷那一端,怕吸入瘴气,以前村里人不是没有试过,但是接近峡谷的人都被毒死了。 可以说这个村子真真正正是个孤村,当年也不知是谁选了这个地势安家,有了前方的阵法,村子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舒桐私以为村子里的人其实不是被外力困住的,而是为了躲避什么,自己设置了这个个阵法。 既然有设阵者,他不可能让自己的亲人被困生生世世,所以一定有开阵的法门,这也是她的怀疑,只不过从村里人的口中探听不出什么来,很有可能村里的人也不知道,至于舒秦歌那个不靠谱的,舒桐压根没指望过他。 随着人影越走越近,舒桐的心跳突然变得急迫起来,她使劲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来人,简思成发现了她的异样,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待看清了那人的眉眼时,亦是一脸震惊。 “四……四郎?”简思成以前称呼舒桐为小姐,却没叫简家的几兄弟少爷,只因简家几兄弟都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们为少爷,所以大家就按几兄弟的排行来称呼,四郎便是简五娘的小哥简玉临。 简玉临当初身中乱箭死在简思成面前,可以说他是明明白白看着他断了气,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活过来的,突然看到他在这里出现,由不得简思成不惊。 舒桐保留着简五娘的全部记忆,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人像谁,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上前一步问道:“前面可是单莫非单大哥?” 迎面而来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古铜色的肌肤,十足十像极了简玉临,可是简玉临若活着,如今也不过和舒秦歌差不多,面前这一个明显年龄要大着几岁,约莫有二十六七了,并且简玉临身形颀长,眼前的人却要高一些,壮一些。 “在下正是单莫非,请问姑娘是……”单莫非肩上挑着一根木棍,木棍上挂着三头死狼,怪不得舒桐闻到一股血腥味。 “我们是前几日到村里的,我叫舒桐,这是我哥哥舒思成,表姐何香莲,”舒桐将人介绍了一遍,“经村长安排,我们现在就借住在单大哥家中。” 单莫非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向几人点了点头,说道:“几位远来是客,往后却都是咱们村的人了,不用客气,要下雨了,舒兄弟,来帮我搭把手,我们这就回去,熬狼骨吃。” 简思成上前,从单莫非肩头拽下一头狼,提在手里,觉得那狼沉甸甸的,不由赞了一声:“单大哥好力气!” 单莫非哈哈一笑道:“舒兄弟也很厉害,这头狼怕是有近两百斤,我看你提在手里甚是轻松,看来你也是个练家子!” 简思成笑着点头:“学过点功夫,不过学艺不精,比不上单大哥。” 单莫非一气挑三头狼,还是从山上下来,走了这么远的路,都不见喘粗气,可想而知此人确实功夫扎实,再加上他那和简玉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貌,简思成对他顿生好感。 几人回到住处,舒秦歌也从村里的学馆回来了,大呼小叫地冲了出来,高兴地说道:“又有肉吃了!”一边说,一边伙同着单莫非和简思成把狼抬了进屋。 “老单,你和舒姑娘他们都认识了吧?那就不用我介绍了,他们可是我的本家,哈哈哈,这下咱们舒家的人占了三个,有一个还是表妹,老单以后你可不能欺负我了,咱大哥可不会坐视不管的,是吗,大哥?”舒秦歌笑嘻嘻地攀着简思成的肩头。 简思成笑道:“单大哥可是个好人,人家要欺负你,怎么还会收留你,我可是帮理不帮亲!” “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一个老关不管我就是了,怎么连你都不站在我这边?老单他到底有什么魅力,你才见他第一眼就偏着他了?” 单莫非听了冷笑道:“舒秦歌,几天不见我,你皮又痒痒了不是?再多嘴,狼肉你就别吃了!” “嘿嘿嘿,老单,我这不是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吗,别小气,我都吃了半个月的素了,你看我都瘦了,有肉怎么能不分兄弟呢?” “好了好了,那就赶紧去准备锅碗,今天就由你下厨!”单莫非说道。 “好咧!”舒秦哥乐滋滋地应了,转个身就跑到舒桐旁边,涎着脸道,“好妹子,你的手艺那是没得说,老单一向自负,总觉得他做的就是天下第一美味,给他露一手,让他也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何香莲“噗哧”一声笑道:“是你揽的活儿,就自己做去,阿舒可没那闲功夫做!” “好妹妹,你就帮帮哥哥吧,赶明儿你有事,哥哥一定不二话。”舒秦歌作揖道。 舒桐笑道:“行!不知道舒大哥喜欢清炖还是红烧?” 舒秦歌听她答应了,高兴道:“都行都行,怎么好做你怎么做,阿舒妹妹的手艺那是最棒的。” 进了厨房,何香莲嘟着嘴道:“阿舒,你怎么答应了?” “不过是做顿饭,我们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阿舒,那个单莫非……” 舒桐这才想起,何香莲是萧焓的人,简玉临与萧焓可是熟的,想来她也见过,遂问道:“你见过我四哥?” 果不其然,何香莲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两个长得太像了!你说,这个单莫非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你们简家的人?” 舒桐摇了摇头:“这村子的人可是有百年不曾问世了,按理说不可能。”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那么说来就是巧合了,没想到咱们在这里会遇上一个与你四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咱们和这个村子还真的挺有缘。”何香莲说道。 巧合吗?舒桐默默念着:简,单,简,单……突然间心头一凛,合起来,不就是简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八章 醉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头埋藏了疑问,舒桐没觉得狼肉有多香,她只吃了一点点,就放下了筷子。 何香莲吃得美美地,见舒桐只吃一点点,忙劝道:“阿舒,多吃点吧,你瞧你都瘦了,还只吃这么一点儿。” 舒桐笑道:“我吃饱了,你应当知道我的习惯,我向来偏素食。” 何香莲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从在怀府的时候,她看到的舒桐就偏向素食,遂不再劝她,不过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吃,虽然她看到简思成陪着单莫非、舒秦歌等人在吃酒,没注意自己,却依旧匆匆扒了几口,放下碗筷陪舒桐进了卧室。 单莫非似乎是村里年轻人的领袖人物,他一回来,村子里的年轻人全都挤到了这边的院子,知道有狼肉吃,更加不走了,所以今晚虽然因为下雨,这个院子却并不冷清,村里的年轻人都聚在了前厅,喝酒吃肉,很是热闹。 “阿舒,你有心事?”何香莲问道。她不是笨人,若是笨的,也不会被萧焓派在怀府当卧底。 舒桐扯扯嘴角,伸手推开窗,雨后的窗外空气很是清新,只是天际暗沉沉地,不见半丝光亮。舒桐将手放在心口,轻声说道:“莲姐姐,我心里不踏实。” 何香莲上前,与舒桐并肩而立,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轻声道:“阿舒,你不是一直都挺有信心的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迷茫,这都不像你了!你不用担心,不管如何,我、简大哥,我们都在一起,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一起面对。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其实……若真的没法子离开,我也不会怪你,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 何香莲悠悠地叹息一声,话语中透着几许无奈。 舒桐转过身,将窗关上,拉着她一同坐到床前,正色道:“莲姐姐,我忧心的不是这件事,你放心,我说过我们能够离开这里,就一定能离开,只要给我点时间。自从你选择跟着我,我就说过,我会拿你当朋友,所以也不瞒你,我担心的是这个村子的人。” “村里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何香莲不解道,“舒秦歌不是说了吗?他们不会为难人,这几天接触下来,我也觉得他们挺善良的。” 舒桐摇了摇头:“但愿真是如此吧,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又看不出。” “阿舒,你是这些日子逃亡累坏了吧?”何香莲说道,“别想太多了,反正现在一切都还好,等你想出破阵的法子,我们就离开这里就是,别的也不用管他。” 舒桐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对了,莲姐姐,我看你也有事藏在心里,要是你信得过我,说出来我与你一起承担,这样心里会好受些,不过若是为难就不用了。” 何香莲笑了笑,眼睛避开了舒桐,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心事,我就愁着怎么离开这里呢,习惯了繁华闹市的生活,我可不想在这个小山村呆一辈子。” 见她不说,舒桐也聪明地绕开了话题,将之前村长媳妇秋大姑送的针线拿了来,取了几个花样子问何香莲哪种好看,挑了一个便在灯下做起针线来。做了一会儿,听得外面喧哗声渐弱,知道前面那些家伙吃好了,两人便起身要去收拾碗筷,还未出门,就听到门被轻扣了两声。 “是哥哥吗?”舒桐记得简思成就是这样扣门的。 “是!有几个喝醉了,都在外头趴着呢,两位妹妹早点歇着吧,外面我来收拾好了。”简思成清朗的嗓音响起。 舒桐拉开了门,看到他站在门口,两腮因为喝酒起了一层红晕,眼睛却比平日里明亮许多,仿佛暗夜的星星,熠熠地落在舒桐脸上。 “你呢,没喝醉么?”舒桐笑问道。 听到这句问话,简思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角的笑容慢慢放大,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舒桐的手,他的掌心带着一层暖意,握了一下,皱眉道:“怎么这样凉?” 简思成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举动,舒桐觉得有些不妥,正想抽出手来,却看到单莫非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与舒桐目光对视,冲她点了点头。 舒桐只得装作娇憨地嘟嘴道:“哥哥,你都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定是喝多了!”她顺手推着简思成,“你快些去歇着吧,还收拾什么,厨房里的事交给我和莲姐姐就是了,你一个大老爷儿们就别管了!” 简思成握着她的一只手不放,说道:“不行不行,我答应过要好好保护你的,怎么能让你做这些粗活儿呢?” 舒桐看到单莫非带笑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只怕再这么拖拉下去简思成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来,还以为他没醉呢,看这个样子,分明就是醉了,只得应道:“好了好了,我都听你的,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那我不去收拾,你也不要收拾,明日再说,你早些去屋里歇着吧,好不好?” 简思成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嗯!阿舒,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哥哥会保护你!”他倾斜了身子,整个人扑到了舒桐肩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莲姐姐,来帮忙扶哥哥进屋,我一个人可扶不动他。”舒桐冲着呆愣在一旁的何香莲喊道。 何香莲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合力将简思成送到了隔壁他的屋子,到了床上,简思成仍旧抓着舒桐的手不放,嘴里不断地承诺着会好好保护她,舒桐顺着他的意哄了一阵,才让他放开了自己的手。这些天的休养,反噬期已经过了,她其实可以很轻易地摆脱简思成,不过背后单莫非那双眼睛让她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所以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第六感告诉舒桐,这张和四哥一模一样的脸,不知怎么地让她感觉到一丝危险。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但就是这样认为,她唯一能够肯定的,只是单莫非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鬼。 “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现在乖乖听话,闭上眼睛睡觉,不然阿舒就不理你了!”舒桐对简思成说道。 简思成闻言,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她为他拉了被子盖好,出来关上门,这才冲单莫非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单大哥,我哥哥喝醉了,他平日里很少喝酒的,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吧?” 单莫非摇了摇头:“舒兄弟酒品很好,不像某人。” 舒桐笑道:“单大哥说的某人,可是指舒秦歌?” “哈哈,可不正是,你听,那家伙又在念他的酸诗了!”单莫非说道。 舒桐细听,就听到舒秦歌正在院中吟诵“明月挂长空,漏断笛音渺”,忍不住“噗哧”一笑,说道:“他倒是个有才的,只可惜不应景。” 单莫非眸中一亮,说道:“看来舒姑娘也是个懂得诗的,不如应景做一首如何?” 舒桐摇头道:“我哪里会这些,只不过往日家中长辈教导,识得几个字罢了。” “舒姑娘家在何处?家中有些什么人?”单莫非问道。 舒桐眼神一黯,低了头道:“家中遭了祸事,长辈皆已故去,只剩下我和哥哥、表姐三人逃了出来……” “对不起!”单莫非忙道歉。 “不要紧!”舒桐露出一丝苦笑,福身道,“单大哥也早些歇息吧,天晚了,我们该回屋了。” 何香莲跟着福了福,说道:“单大哥,明儿见!” “明儿见!”单莫非说道,看着两个姑娘互相搀扶着进了屋,门在他前面“咣”地一声关上。 进了屋何香莲想说话,却被舒桐捂住了嘴,舒桐冲她摇了摇头,这才放开了她。 “怎么了?”她会意,在舒桐掌心写下三个字。 “莲姐姐,梳洗一下咱们也歇了吧,做针线做了这么久,我眼都花了。”舒桐一边说,一边在何香莲手上划道,“别多问,隔墙有耳。” 何香莲机警地点了点头,说道:“妹妹,你身子不大好,一入秋就这样,等到了冬天可怎么过?我去打点热水来给你泡泡脚,去去寒气,别用凉水了。” 舒桐眨了眨眼道:“没关系,我一向习惯了用凉水,不碍事的!” 两人洗了脸洗了脚,用青盐漱了口,掀开窗把脏水倒到外面,铺了床躺了一阵,直到压力消失,舒桐才长舒了一口气,对何香莲轻声道:“现在可以说话了。” 何香莲问道:“阿舒,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 舒桐说道:“刚才有一层精神力笼罩着我们,我们说什么话,都会被人听了去。” “精神力?那是什么?”何香莲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问。 “一种力量,”舒桐想了想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挑了个何香莲能够听懂的方式说道,“就好像是神庙的人,他们想知道人说什么,只需要心念一动,周围不远的地方,都能够被他们感应到。” “你是说,这个单莫非是神庙的人?”何香莲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我们假装神庙的人,会不会给他知道了?” 舒桐压低了声音说道:“不,他应该不是神庙的人!不过……我也说不准,毕竟我们都没见过神庙的人,但是他有着特殊的本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以后我们行事得小心些,在不知道别人的底细前,不能够露了我们自己的底细。”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何香莲点头道,“阿舒,你还是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点害怕。” 舒桐苦笑,她有把握离开这里,可惜不是现在,现在的她,有心无力。原以为找到了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没想到这里却有着单莫非这么一个人,舒桐可以肯定,这个单莫非不简单,村子里其他的人她都接触过,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看样子就只有单莫非一个,他的精神力据她感知,还在她之上。 拥有如此庞大的精神力,只怕其他的本事也不小,单看他能够猎杀三头狼,就不容小觑,这样的人,会被一个阵法困住吗?舒桐心里不禁警惕起来,她觉得自己三人踏入这个村子,似乎并不是偶然那么简单。 第二日见到单莫非,面前长身玉立,眉目俊朗的男人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舒桐不觉又想起了死去的简玉临,他们真的很像,是以她想不通自己心中那丝慌乱是因何而来的,光从外表看,单莫非应该是个值得相交的人,昨晚的一切感觉仿佛是个梦,他身上那层危险的气息舒桐再没感受到半点。 舒秦歌发了一夜的酒疯,居然精神头还很好,眉含远山,唇若丹珠,若非穿了男装,竟要让人错认成女子,那容颜明媚俊俏,对着舒桐一挑眉,一绽颜,别有一番温婉的滋味。 “阿舒妹妹,今日你可要跟我去学馆?” 舒桐冲他笑了笑,说道:“好啊,索性我也没什么事做,跟着舒大哥一起,还可以学些本事。”转头问简思成和何香莲,“哥哥,莲姐姐,你们去不去?学馆里的孩子们很可爱呢!” 简思成隐约记得自己醉酒时的事,自醒来后都陷在自己握了舒桐的手这件事当中,有些不敢看舒桐,闻言道:“我?我就不去了,我今日跟着单大哥到附近看看。” 何香莲说道:“我也不去了,我在家做针线吧,临近晌午也好给你们做饭,记得准时回来吃饭啊!” 舒桐笑嘻嘻道:“知道了!” 何香莲不与她一道,是两人昨日就商量好了的,兵分两路,各自打探下村里的消息,总是有用。舒桐跟着舒秦歌去学馆,这几日就把村里的老老小小熟悉了个遍,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从那些孩子口中,她知道了很多东西,接下来她想要了解更多。 这个村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姓单,他们与简家到底有没有关系?单莫非这个人又是怎么样一个人?这一切,舒桐不可能就这么问出来,只能从侧面了解。加上舒秦歌本身就是个大嘴巴,从他这里也可以了解一些,毕竟他与单莫非一起住了七年。 ------题外话------ 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头痛欲裂,头痛的时候,果然别想做任何与脑力有关的事,幸好只是一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九章 争取 不管怎么打听,舒桐没有看出村里的单姓人家与简家有什么关联,她只得把单莫非与简玉临的相像理解为偶然,世上长得像的人不是没有,存在即是可能,或许这便是她与单莫非的缘份。因着简五娘的过往,纵然舒桐心理上对单莫非心存警惕,但是却也不由自主地对他有一份好感,排斥又亲近,这种感觉很奇妙。 简思成也存了同样的心思,他一直跟在简五娘身边,简玉临是几个哥哥中最小的,唯一的妹妹年龄也最近,所以四位兄长中,他与简五娘感情最深,简思成因为与他相处也最多,他一手出神入画的简家枪,当初还是简玉临手把手教的。因为这样,看到和简玉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的单莫非,简思成无形中将他当成了那个早逝的,对他而言胜似兄弟的简玉临。 何香莲则心灵手巧、善解人意,舒桐与这个社会毕竟有着隔阂,很多东西不熟,甚至不懂,何香莲长她三岁,待她情同姐妹,将舒桐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个姑娘从开始的互相利用一路走来,到如今已经培养出了一份真正的友情。 三个人在村里住下,靠着那两亩地过起了日子,简思成偶尔会跟着单莫非上山打猎,大多时候他仍旧在村里,挑水劈柴耕地,什么都干,基本上舒桐起身要做什么活儿,他都会抢先一步,到头来舒桐也只有拿着针线绣绣花,跟着村里的大婶们学学纺线,若非这是女孩子的活计,估计简思成也会毫不犹豫抢去做了。 何香莲私下里羡慕地说:“简大哥待你真好!” 舒桐说道:“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他虽说要卖身入府报答简家对他的恩情,不过我们兄妹从未曾拿他当仆人,他在我家的地位和四位哥哥是一样的,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五哥。” “只怕他可不是这么想的,”何香莲眨了眨眼笑道,“就算是亲哥哥,也没想和这么周到的,他对你啊,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 舒桐瞪了她一眼道:“合着你把我形容成了他女儿?你这叫什么话!” “掌上明珠,可不见得是形容女儿的,阿舒,别装样了,我说的什么,你应该明白。”何香莲笑道。 舒桐沉默片刻,轻轻摇头:“莲姐姐,这话以后别说了。” 何香莲愣了一下,问道:“怎么?阿舒,我是说实在话,明眼人都看得出,简大哥对你有意,难得他对你这么好,你们又是知根知底的,既然你方才都说了,并不嫌弃他的出身,怎么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何香莲面色一变,攒起了眉心,心中喃喃道:莫非她还恋着那个怀藏真? 舒桐察颜观色的本事可不是一般,见状就明白了何香莲在担心什么,干笑一声道:“别胡思乱想,怀藏真是不可能的了,他那一箭射出,简五娘就已经死了,如今在你面前的是舒桐,从今往后,怀家对我来说,只可能是仇人。” “你能想开那是最好了!”何香莲说道,“那莫非你是因为……子嗣的事?若是为了这个,我想大可不必,简大哥又不是不知道这事,他若是计较,也不会如此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帮你去问问!” “不是为这个!”舒桐赶紧说道,“是你自己在那儿瞎猜的吧,他对我从小如此,若真有意,他自己不会说,还要你来问?可别!”子嗣什么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唉!”何香莲叹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我这个外人都看得这么明白了,偏偏当事人一个不说,一个装不懂,真是……” 舒桐生怕她真的去给简思成说些什么,只好申明道:“莲姐姐,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拿主意,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掺和,我真只将他当成了兄长,以后莫要再乱说,不管从前,还是往后,我叫他一日哥哥,他一辈子都是我简舒桐的哥哥!” 墙根脚,手捧着一丛鲜花的简思成收起了脸上的笑,明亮的眼神忽然间暗了下去,他缓缓转过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那句“他一辈子都是我简舒桐的哥哥”,出了院门,他一阵狂奔,来到村外的河边,拳头猛然挥出,河中水花四溅,可怜几条游得快活的鱼儿被那威的掌风震得晕死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屋内何香莲咬了咬嘴唇,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对舒桐说道:“这么好的男人,阿舒,相貌没得挑,功夫又出色,你真不怕错过?也许将来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般对你了。” 舒桐笑道:“莲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了?我怎么觉得有一股子醋味在里边呢?” 何香莲小蛮腰一扭,索性抛开了女儿家的矜持,说道:“你也别拿话试我,我就明着跟你说了,你若是不稀罕他,我可稀罕,以后可不许跟我抢!” 舒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引出了何香莲的真心,她竟然真的对简思成有意。 “你不是对萧焓……” 话还未说完,就被何香莲打断了:“这没什么,就算是现在,我对萧焓亦没有忘情,可是他不喜欢我,他明明白白地说过,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想一想我俩的身份地位,就算他真有一天能接受我,我也不能做他的正牌夫人,一个妾而已,看了你的遭遇,想想自己以前的行为,我明白了我与他之间,别说是他不喜,就是他与我两情相悦,横在中间的亦是一道鸿沟,所以能放手时须放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为何要把眼光独独放在他一人身上?你看,当我试着移开目光,很快就发现了身边有人不亚于他!” 舒桐哑然,她还想着什么时候开解开解人家呢,没想到何香莲倒比她想得通透,人家早就移情别恋了,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她喃喃说道:“这还真是……我没想到!莲姐姐,我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的,像你这么敢爱敢恨的女子,才配得起哥哥,你若真成了我的嫂嫂,我只有高兴的。” 这一路行来,简思成对舒桐的情何香莲都看在眼里,最初她只是感同两人的同病相怜,慢慢地,目光却逐步被他吸引,越来越移不开了。都道世间男子多负心,连怀藏真都能够背叛妻子,为一己之私而弃她不顾,简思成却是用整个的生命来护着他所爱的人,每当可能有危险时,他总是先安置好舒桐,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这般痴情的男人,让何香莲心为之动,而他对舒桐的求而不得,更是让她心起怜惜。 舒桐虽然说把简思成当哥哥,可是这番话何香莲并不全信,她私以为舒桐还是因为身份问题而放不下身段,所以才不接受简思成。她今日问出这番话,亦是两手打算,若是舒桐能够接受简思成,她便做了那红娘,让那个闷葫芦男子得偿所愿;若是舒桐不接受,她就可以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舒桐没有接受,何香莲的心中并不喜悦,她知道简思成会来,因为昨日她和简思成说过,舒桐最喜欢村里小河边草地上开的那种黄色的野花,简思成告诉她,他今日担水时会摘一些过来给她插瓶,每天的这个时候,正好是简思成挑水回来的时候,那番话一定会被他听进去。 被心爱的人拒绝的痛苦,何香莲尝过,因为尝过,所以她能够体会简思成的痛苦。她匆匆和舒桐说了几句就找了个借口出来,直接往村外的小河边跑去。 在河边,果不其然看到了已经冲入河里,疯狂地拍打着河水的简思成,她知道自己的预测成了事实,因为不知道简思成听到了后面的话没有,她的脸有些红。 “大哥!”她对着河中的背影叫了一声。 简思成浑身一震,停了片刻才转过身来,这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他很勉强地笑了笑,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何香莲摇了摇头,默默无言地和蹲在河岸边看着他。 简思成与她四目相对,看到了那眸中的同情,遂了然,忽然间心头就升起一丝恼意,他冲她吼道:“你都知道了?” 何香莲点了点头! “你是故意的?”简思成看着她,“想看我的笑话吗?很好笑是不是?谁叫你多事,别人的事,你以后最好别乱插手!” 简思成怒吼一通,趟过河水,看也不看何香莲一眼便离开了,河岸边一丛嫩黄的花束被风一吹,落到了河里,顺着水流飘远了。 何香莲冲着他的后背委屈地叫道:“你难道想自欺欺人一辈子?你不是早就想知道答案么?你自己不敢问,我代你问了,若你真的觉得我做错了,我……我……”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何香莲见到前方的人充耳不闻,双手抱住膝盖,嘤嘤地哭起来,也不知是为自己心里的苦,还是为了他。 “我们的莲儿生得这么漂亮,将来一定要嫁个好人家,免得像你这般跟着我受苦!” “夫君,莲儿还小呢,说这些做甚,再说了嫁给你是我心甘情愿,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娘子,等我考取了功名,你就再不用做这些活计了,看你……手都磨破了……” “为了你和莲儿,再多的苦我也能受……” “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待娘子,若违此誓,让我左知霖不得好死!” “夫君,你这是干什么!我信你,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出人投地,会好好对我和莲儿,你不用赌咒发誓,你是我的天啊!” “爹,你在哪里?娘,我想你!”何香莲呢喃着,抬眼看向北方,想到逝去的亲娘,一阵揪心的痛。 别家的女儿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就嫁人生子了,可是她孤苦无依,所依靠的唯有自己。 一张手绢突然递到了她的眼前,她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半侧了脸,看到了不知何时退了回来的简思成。 “擦擦脸吧!”他懊恼地说道,偏了头并不看她,“别再哭了,呆会儿眼睛哭肿了,若是阿舒问起,你要怎么回答?别人不知,还道是我欺负了你呢。” 她默默地接过手绢,拭净了脸上的泪,无视简思成伸过来拿手绢的手,折起来揣进了兜里,轻声说道:“手绢被我弄脏了,赶明儿我另给你绣一张。” 简思成张了张嘴,想对她说不用,可是看到她明显带着忧色的脸,以及眉宇间那暗藏不住的伤心,终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走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别独自呆在这里。”他低声说着,转身先行。 何香莲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落后了两三步的距离,一起往回走。 “简大哥,你还怪我吗?”走了一阵,何香莲还是忍不住问了。 简思成摇了摇头:“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吼你!是我心情不好,其实……我有什么理由责怪你呢?” “你应该怪我的,因为我存了私心。” 简思成愕然回头看着她,何香莲鼓足勇气说道:“我不想看着你痛苦,所以便自作主张帮你问了,若是阿舒愿意,我自然祝福你们,现在你看到了,她不愿,那么你的眼里是不是可以容下一点点别的?” “什么?”简思成很显然没听懂。 “你的眼里,一直以来只有阿舒一个人,你从来没有看到过别人。”她红着脸说道。 “别……别人?你说谁?”简思成问道。 “自然是……我!” 这时候要是不明白何香莲的意思,简思成就真的是个傻瓜了,他长这么大,不是没有接触到过年轻姑娘爱慕的眼神,可是被一个姑娘当着面表白,这还是平生头一遭,顿时不知所措。 “你……我,我先走了!”他慌不择路地跑了,何香莲看着他走错了路又倒回来,忍不住在背后笑了起来。 她想到最后舒桐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机会靠自己争取,命运靠自己把握,莲姐姐,加油!” 她已经争取了,可是命运会如何安排,她不知道,也无法预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章 告诉你个秘密 这天,舒秦歌神神秘秘地来找舒桐,一瞅他的表情舒桐就知道有事,这家伙似乎从来不会把事情藏在心里,什么都写在脸上。 “有事?”舒桐问道。 “那两个呢?”舒秦歌不放心地探头看了看两边的屋子,舒桐的门是开着的,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简思成的则关闭着,人同样不在。 舒桐微微一笑:“你不是打听到人都不在才来的么?” “你怎么知道?”舒秦歌瞪大了眼,太过俊逸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无辜。 “看你那个探头探脑的样子,还能够猜不出来你是单独来找我的,那我就不是舒桐了。同样,你若不是趁着我哥哥和表姐不在来找我,你也不是舒秦歌了。” 简思成和单莫非关系不错,但是与舒秦歌一直不怎么对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舒秦歌的脸让他没有安全感,两人在一起时,向来不大爱言语的简思成话特别多,他总爱对舒秦歌挑刺,可是舒秦歌就好像听不懂他说话似的,不管他怎么明嘲暗讽,都是一脸笑嘻嘻,让他有气没处落,一来二去的,他知道舒秦歌爱找舒桐,干脆就专门想法子破坏,不让舒秦歌有与舒桐单独相处的机会。 何香莲曾经让舒桐劝一劝,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不管是简思成还是舒秦歌,两个人都会听舒桐的。 不过舒桐没有听她的,甩了一句鸡毛蒜皮的事她不管,继续听之任之。其实她心里无聊,早就把这两人的斗嘴当成了戏看,她觉得简思成与舒秦歌斗上时,就如同鸡跟鸭讲话,完全没有章法,却又暗藏着有趣,一日不见他二人斗一斗,她心里还觉得不舒服。 何香莲哪里知道面上清清冷冷的舒桐内心会这么腹黑,见她不管,自己去劝了几次,可惜没什么效果,后来干脆也不管了,只是背着人时对舒桐说道:“我看简大哥是怕你对舒大哥生了情,所以百般阻挠他见你,其实舒大哥只是有些呆气,其他方面可是没得挑,尤其是相貌,我见过的男子里,也只有世子爷能够与他比肩,难得的是他对阿舒你也好,你说什么,我就没见他说过个不字。” 舒桐闻言,只是浅笑不语。以她那么强的感知力,如何看不出来舒秦歌是在装傻呢?明眼上看去是简思成在挑他的刺,实则舒桐发现只有开始的几次是这样,后面却是舒秦歌故意惹上简思成,目的呢……以她猜测,想来和她一样,觉得无聊了,逗人好玩。从这点来说,舒秦歌还真的与她有些像。 见她清清冷冷地看着自己,唇角微勾,眼带明悟,舒秦歌嘻嘻一笑道:“桐儿真聪明!” “不要叫我桐儿!”这句话舒桐说过多少次了,可是对面这个男人从来就自动选择无视,现在同样如此。他说三人都姓舒,叫阿舒谁知道叫的是谁,坚持给舒桐取了个小名,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还沾沾自喜的。 “你哥哥神出鬼没的,虽然亲眼看他跟着老单上了山,不过我怕他看到我,猜到我要来找你,故意杀个回马枪,那可就糟糕了。” 舒桐笑道:“他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我看你倒是挺乐意见到他的。” 舒秦歌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他天生犯冲,没得谈,我是特意来寻你的,准备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舒桐问他。 “告诉你这个秘密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舒秦歌突然间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正经无比。 “什么问题,你问吧,回不回答却在我。”舒桐说道。 “桐儿,其实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对吧?” 舒桐眨了眨眼,单手托腮,看着舒秦歌道:“这话我要怎么回答你呢?你所谓的简单,我可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舒秦歌点了点头:“你这么回答,我已经明白了,我想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干嘛跟你去?”舒桐靠到椅背上,抬眼盯着他道,“哥哥说过,让我离你远些,我不去!” 舒秦歌闻言,眉间微蹙,这个样子别提有多养眼了,舒桐心下暗叹,若是他生为女子,不知会引得多少男儿为其痴狂。 舒秦歌竟然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不悦地道:“别把我想像成女子,爷我可是堂堂男子汉!” “舒秦歌,你会读心术?”舒桐笑道,舒秦歌的不拘小节使得两人私下里很是熟稔,互相都称名字,这种相处方式让舒桐很是舒心,不管以后如何,起码在这一段时间,她心里是将舒秦歌当成了朋友。 “读心术倒不会,读你却是足够了!”舒秦歌闻言又恢复了先前的嬉皮笑脸,凑到舒桐面前,“走吧走吧,小桐儿,我可不会害你,不去的话你要后悔的。” “到底什么事?你又不说清楚。”舒桐慢条斯理道。 “关系到咱们能不能破了那个阵,离开这个村子,这样你该感兴趣了吧?你肯定不会愿意在这个村子呆一辈子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在这儿挺好啊,自己自足,丰衣足食,村里的人对人也好。”舒桐半点不为所动。 舒秦歌瞪了她一眼道:“我就不信你没有一丝怀疑,这个村子明明就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 “我若是全了解清楚了,也就不来找你了!”舒秦歌垂头丧气地说道,“都怪我当初只知道玩,学艺不精,探查不到,可是你不一样,桐儿,我知道你的能力在我之上,若非如此,来了这么些日子,你们三个也不会一直呆在这个院子里。” 舒桐此刻才正视舒秦歌,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睛半眯,看着他道:“我一戒小女子,除了跟着哥哥学过几天花拳绣腿,能有什么本事?你可是猜错了!” 舒秦歌摇头:“不!不会错的!桐儿,你就别瞒我了。”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里,和普通人不一样。” 舒桐心头一乐,笑道:“难不成你是外星人?” “什么外星人?”舒秦歌一头雾水,看了看外面,顾不得避嫌,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舒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走走,路上和你细说!” 舒桐本来可以轻松避开这一握,不过心头顿了一下,没有闪避,任由舒秦歌拉着出了院门,只不过她边走边说:“你可得想好了,知道些什么,最好全都说出来,若是再瞒着我,休想以后我帮你半点!” “好好好,不瞒你!”舒秦歌说道,“以前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底细么,若是普通人,不仅帮不上我半点忙,一个不小心还连累了我!” “你其实根本就没有破这个阵的法子法吧?说什么快了快了,都是吹的。”舒桐说道。 “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嘛,这样很打击人的,尤其是对我这样的美男!”舒秦歌一幅受了多大委屈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看着舒桐。 “别用这幅表情看着我,你不知道本姑娘的最大爱好就是虐美男么?”舒桐哈哈笑道。 舒秦歌泫然欲泣,作西子捧心状道:“哎哟喂,桐儿好狠!我的心受伤了!” 舒桐顿时无语,拍了他一下道:“别一幅小受样,看得人更想虐你!” 博学多才的舒秦歌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小受,虚心求教,舒桐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便对他说小受就是指他这样生得美又表现得柔弱的男子,舒秦歌听了解释,对这个词显然并不排斥,还说他有个姐姐就喜欢这样的男子。舒桐只能暗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简思成不止一次提醒过舒桐要远离舒秦歌与关九霄,他觉得这两个人人很可疑,但是舒桐相处下来,并不赞同这一点,尤其是舒秦歌,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情不自禁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自己绝对不是爱上了舒秦歌,这一点舒桐很清楚,因为那种感觉并非爱慕,严格说来,应该是亲切,她感觉舒秦歌应该与自己一样,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像是很多年前舒桐与师兄,与要好的学长之间的相处模式,这种感觉甚至让她忘记了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 舒秦歌带着她去的地方,是村长的家,他带着舒桐熟门熟路地绕过了别人的视线,悄悄从后门进去,而后他和舒桐没再说话,两人之间用手写交流。这是路上就谈好了的,舒桐肯听他的,亦是因为路上他说的一番话,因为时间有限,那是真正的长话短说,舒秦歌讲了后,舒桐就铁了心跟着他来了。 他说的是:“你应该发觉了,村里并不只是单姓人家,那些外姓人,都是和我们一样误入这阵中的人,他们都与单姓人家结了亲,可是你有没有发觉一点,他们从来不提过去,任何人都一样,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在外面有亲人,有朋友,为什么却从不提及?他们全部融入了这个村子,我和他们交谈过,他们全都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对配偶皆是死心塌地,我觉得这种现象不正常,感觉有一种东西在支配着他们全部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一章 奇怪的仪式 为了不被人发现,舒桐在自己和舒秦歌的周围布了一个小结界,这个小结界并不能隐匿两人的身形,只不过可以让气息不易被人发现而已。现在她的浩天玄功才只练到第三层,说起来不过是个初级学徒的水平,能够做到这一点已是不容易。 可惜舒秦歌没早说明白,早说明白的话,舒桐可以画几道符咒,效果更佳,画符的能力并没有随着她换了个身体而减弱,以前她没有用,只不过是不想暴露自己,毕竟她是简五娘,会点功夫还说得过去,其他的就太过匪夷所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采用。 如今在舒秦歌面前,她却没有了顾忌,她不清楚舒秦歌是如何知道的,可是他定然发现了她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带着她来到此处,想到这家伙要领着她犯险,却又藏着掖着地不提前说明,害得她没有过多的防备,舒桐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舒秦歌被她这一眼瞪得心惊肉跳,缩了缩肩头,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两人以手势交流,倒也默契。舒桐见他比划的意思,是说先看看,后面再解释,便将眼光移向了舒秦歌手指之处。 院子里除了村长,还有村里几个年轻人,他们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舒桐看到院中地上,几个年轻人围成圈盘腿而坐,村长就站在圆的中心,同样盘膝闭目坐,左手平放膝上,右手执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在他的前方,放着一把破旧的剑,剑鞘上锈迹斑斑。 莫非单家村这些人是邪教徒?舒桐以眼相询,舒秦歌做了个摊手的姿势,又拿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意思是不清楚,每年都有几次这种仪式。 若是他知道,也不会让自己来了,想到这里,舒桐觉得不用对舒秦歌抱什么希望了,还是自己观察的好。她重把目光投放到场中央,看到村长念完后,有人在那几个年轻人面前各摆了一个小碗,几个年轻人咬破自己的手指,往碗里滴了一滴鲜血。 村长面前的碗里则盛了水,等年轻人们滴完血,他又是一通冗长的呢喃,听不清他在念些什么,不过舒桐可以肯定确实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等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这个仪式才结束,这个过程中,村长的手掌不再只放于胸前不动,而是在空中结着各种复杂的手势,有些像画符,却又不是符,舒桐也不明白他在搞什么,但是他面前那碗清水却慢慢变了颜色,明明没看他动过那水,那水却渐渐变红。 当村长站起来时,面色略有些紧张,他将自己面前那碗变红了的水端过去,在一个年轻人面前的碗里倒了一点,定定地看着,而后面上浮现失望之色。 舒桐皱紧了眉头,这种奇怪的仪式她没看见过,怎么有些像滴血认亲?可是又不像!她看到村长一个一个地试,看一个,摇一摇头,直到移到那个瘦小的后生跟前,舒桐记得那后生叫单容,曾经和自己说过话,今年正好十六岁,是个活泼的大男孩。 村长背对着舒桐,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其他人脸上的惊讶与欢喜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想来村长也是一样,有人上前对单容说恭喜,单容的脸上亦是一片喜悦。 发生什么了呢?舒桐暗自揣测。接下来,再也没有哪个年轻人如单容这般幸运,想来这段仪式成全的只有他一个。舒秦歌悄悄扯了一下舒桐的衣袖,舒桐会意,跟着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村长家的院子,两人一直憋着气,直到走出好远,才将这口气吐了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没想到开口的第一句话,两个人都同时问对方,一字不差。 舒秦歌笑了一下,说道:“还是我先回答吧,正好将之前没说过的补充说完。你发现没有,那些年轻人都是今年满十六岁的,我来村里七年,发现只要有人到了十六岁,都会举行这么一个仪式,但这个仪式是个什么意思,却让人看不明白。” “那碗中的情形你看到过么?”舒桐问道。 “没有,每次我都隔得较远,并不能看得比今日更加清楚,我所确信的只是那碗中本是清水,就不知道怎么会在后面变成血。”舒秦歌说道。 “你确信是血么?也许只是变红了的水。” “不!一定是血,这点我可以肯定,我的鼻子比较灵,那碗血的腥气太过浓郁,比之前所有人滴的加起来都要浓。” “你倒是长了一个狗鼻子!”舒桐笑道,“怪不得这么爱摸它,想必你是宝贝得紧了?” 舒秦歌闻言,情不自禁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舒桐的调侃报以苦笑。 “你就不能把这个逮着机会就损我的习惯改一改么?” “不行!”舒桐很正经地说道,“谁让你是美男子,我可是对你说过的,虐美男是本姑娘的爱好之一!” “好吧,能为桐儿解忧,小的深感荣幸!”舒秦歌也学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和你顽笑了!”舒桐说道,“你叫我来看这些,到底准备怎样?”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对他们这么做的看法。”舒秦歌认真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变得比平日更黑更亮,原本的呆气半点也不见,舒桐心想,这一面才应该是真实的他吧? 她回顾了一下先前所见,并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的感觉:“我觉得他们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而这种仪式既然以血液为媒介,想来是与血脉有关,或许……这个家族的人里面,有某些人的血脉比较特殊,你说他们都是十六岁才举行这个仪式,可能是血脉中有什么东西,是要到了十六岁,通过仪式才能够发现,或者是……唤醒!” 舒秦歌眼睛更亮了,他笑着说道:“以前的仪式似乎都没有成功过,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露出那样的表情,你说的有道理,看来寻了这么些年,只有单容是符合要求的一个,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可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舒桐问道。 “自然有关系,你真的认为村里的人破不开这个阵法么?依我之见,阵法说不定根本就不是用来困住村里人的,而是为了困住外面的人,不让他们进来,至于我们这些人,也不是误入,而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舒秦歌的面容浮起一丝冷意,这样的他看起来成熟不少,少了平日所见的那份孩子气。 “怪不得你说能够破开阵法,原来指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寻找会破法的人,可是你呆了七年,我不相信七年的时间还不够你找一个人。”舒桐注视着舒秦歌,脸上的神情愈加冷静沉着。 舒秦歌一挑眉道:“谁说我用了七年,才进村没多久我就找到了怀疑对象,我不出去,只不过是我自己想要呆在这里,不想离开罢了,不然你以为我和老关怎么还在那个屋住着,误闯进村的人不止我们两个,其他的人都被他们控制了,我看你也是个不凡的,所以才来找你合计,毕竟要破阵法,我确实还没这个能力,我观你沉着冷静,一点也不慌,定然是心中有了计较。” “你先前说进村的其他人都和村里的人成了亲,并且一点也不提过去的事,那他们记不记得以前的事?会不会失忆了?”舒桐问道。 舒秦歌摇头:“没有,他们全记得,家中有些什么人,住哪儿,亲人做些什么……他们全都清楚,只是一点也没表示过对亲人的思念,这才是我怀疑的地方,就算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不想被他们抓回去,可是我还是会想自己的亲人,所以他们的表现很不正常。”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人的被控制,肯定与今天的事有关,有可能村长他们想要发现的血脉里藏着一种特殊力量,就是这种特殊力量,能够控制或者改变人的思想。” “所以我说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单家村的人很聪明,同姓之间都不开亲,这些进村的人,就是他们放进来延续血脉的,我和老关之所以没被控制,是因为我们的念力本就比别人强,你应该也是一样,否则以你们三兄妹的出色外表,早就被人抢去拜堂成亲了。” “噤声!”突然之间舒桐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出声喝止道。 舒秦歌很聪明地住了口,顺着她的眼光所及之处看去,就见到单莫非突然出现在前方,面色冷厉。 “他什么时候来的?”舒秦歌眼珠乱转,用眼睛询问舒桐。 舒桐白了他一眼,光用眼睛她可表达不出来,不是谁都能像她这么聪明,看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单莫非问道,视线从舒桐和舒秦歌脸上移过,慢慢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仿佛舒桐手上有烙铁,舒秦歌飞快地放开了她的手。之前纯粹是被单莫非的出现给吓到了,于是无意识地拉了舒桐的手,舒桐则压根没把舒秦歌当男人,而是将他当成了个受了惊吓的小朋友,因此也没有反应过来。 ------题外话------ 本文一张,也是唯一一张月票啊,谢谢miya0119姑娘!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二章 公平竞争 单莫非的脸色有些难看,舒桐察觉得出,面对单莫非,舒秦歌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么平静,方才握手的时刻她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舒桐狐疑地看了一眼舒秦歌,有些不明白他的紧张从何而来,因为单莫非这个人据她接触下来,发现挺好相处的,并没什么恶意。 再看了看舒秦歌那张精致俊美得不像人类的脸,舒桐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眼神在两个男人之间扫描了一遍。 舒秦歌感觉敏锐,视线迅速转向她道:“你干什么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看我?” “没什么!”舒桐一本正经地说道,转向单莫非,“单大哥是要找舒秦歌?你们谈吧,我先回去了。” 单莫非没有辩解,舒桐冲舒秦歌眨了眨眼,扔下他径自走了。 “你们俩在谈什么?”单莫非走到他身边,薄唇轻启,目光却追随着舒桐的背景。 舒秦歌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眼睛叽哩咕噜转了一阵,说道:“唉!还能说什么?就是你想的那样呗,多好的机会,生生被你打断了。” “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单莫非问道。 舒秦歌翻了个白眼道:“你眼睛看哪儿不好,偏偏要看我的手,你若是不看,那傻丫头都没发觉手被我握住。别告诉我说你是无意的,老单,故意破坏哥儿们的好事,这事做得可不地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丫头?” 单莫非皱了皱眉,说道:“你趁着紫依闭关的时候喜欢上了别人,不怕她出关后找你麻烦?” 舒秦歌跳脚道:“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别把她和我扯一块儿,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她之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紫依喜欢你,她等了你七年!她闭关就是要让自己变强,迫你就范!”单莫非说道。 “老单,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人能逼我,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咱们都是一类人,我原以为你应该能够体谅我才对,不然这些年来你怎么是孤单一人,你妹妹也催你早些成家的。”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合适的人!”单莫非说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了?”舒秦歌很快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单莫非凝视着前方,没有否认,舒秦歌冷笑一声,“老单,你真要跟我抢?” 单莫非摇了摇头,缓缓道:“决定权不在你,也不在我,她要选谁,是她的自由。” 舒秦歌闻言一喜,说道:“这是你说的?那你可别在背后搞小动作,咱们公平竞争。” “紫依怎么办?”单莫非还是那句话。 “别提她行不行?”舒秦歌说道,“老单,为了你妹妹好,你也不该逼我,强扭的瓜不甜,你应该知道。” 单莫非又手抱胸靠在树干上,看着他说道:“我不逼你,我只是提醒你,紫依是什么性子,你该知道,她很快出关了,到时候她会怎么做,我也束缚不了她,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打搅舒姑娘,你会给她带来麻烦。对了,还有一点,你们都姓舒,同姓是不能开亲的。” 舒秦歌说道:“只要你不干涉,我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至于同姓不同姓什么的,那是你们的规矩,她与我没半点血缘,咱们家不兴这个!” 单莫非点了点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他一路走一路思索,他没有预料到自己这次放进来的三个人并不简单,他居然控制不了他们,尤其是舒桐,单莫非很清楚地知道她的精神力要强过自己,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动手,因为只要不能同时控制,他一定会露出马脚,那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更何况他对这个叫舒桐的女子是真正动了心,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再也不能平静。也许就像紫依说的:当爱来临时,爱就是爱了,没有理由。 单莫非感觉得出,舒桐对她开始有些警惕,但是也有好感,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在两人初次相见时,他就感觉出来舒桐对自己这张脸应该是喜欢的,虽然说没有舒秦歌漂亮,可是男人需要漂亮做什么?太漂亮了,那就不是男人了! 舒秦歌再次溜到舒桐身边时,手拍着胸道:“好险好险,没想到那家伙突然出现,幸好他没听到咱们的对话。” “你怕他听到?”舒桐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只小狐狸。 舒秦歌说道:“妹子,你别总对着我这么笑行不?你再这么笑,我晚上会做恶梦的。” 舒桐马上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很冷漠,问道:“这样可以了?” 舒秦歌嘻嘻笑道:“也别这么冷淡嘛!对了,从今日起,我决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什么意思?想拿我当挡箭牌?”舒桐眯起了眼。 舒秦歌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会真的喜欢你?” “信……”舒桐拖长了声音说道,“才怪!” 舒秦歌嘴角才裂开一半便僵住,摇了摇头道:“怎么你这么肯定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直觉!”舒桐说道。 “那你的直觉真准!”舒秦歌很快又笑起来,“我很喜欢你的性子,咱们又是一个姓,我觉得你很像我的妹妹,虽然我没有妹妹。不过这话你别当我是玩笑,我这也是为了帮你,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赶快接受我吧!” “为什么?”舒桐问道。 “因为单莫非看上了你,我和他说我们公平竞争,你选择谁,就是谁,你是准备要出去的,当然不能选择他。” 舒桐愕然道:“啊?他怎么可能看上我?” “怎么不可能?他亲口对我说的。” “我没看出来,我觉得他看上的人是你!” “我又不是女人!”舒桐的脑袋被敲了一下,“说实话吧,看上我的是他妹妹单紫依,正好你和我搭档,免得被他们两兄妹缠上,我不知道老单缠人的功夫如何,他那个妹妹可真是……” 舒桐汗颜,原来是想歪了,不过单莫非怎么会看上她?就因为她这张脸?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浮起一丝嘲讽的笑。 “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不管是他还是你,我都不会选!” 舒秦歌说道:“选他当然不能了,选我可以啊,我们只需要做戏给他们看就行,又不是真的……” “做戏也不行!”舒桐冷声说道,“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男人!” 舒秦歌看她甩袖离去,嘴张了半天没合拢,半晌方才喃喃道:“莫非她是男扮女装?我以为像我这么俊的男人世上没有了,原来还有一个?” 感知力惊人的舒桐听到了他的自语,顿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被门槛绊个跟头。 村长家,单莫非坐在上首,作为一村之长的主人却坐在他的下首,另一边坐的是刚刚舒桐和舒秦歌看到的单容,少年的脸上还有着未曾褪去的兴奋,他看向单莫非的目光里有几分崇拜,更多的是尊敬,就算是对着村长时,也不曾见他的脸上显出过这种表情。 村长笑着说道:“族长,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有血脉觉醒者,您看单非要不要搬到你那里,有你指点着修炼,他的进度也快些。” 若是给舒秦歌看到这一幕,肯定比看到舒桐的笑容还要觉得诡异,年纪一大把的村长,此刻居然对单莫非一口一个“您”,比对待自己的父亲还要尊敬,村里的最高领导人原来并不是村长,而是单莫非,他居然是这些人的族长! 单莫非摇了摇头:“不用,还是像以前一样吧,我那里住的那几个,都不是普通人,若是单容过去了,不小心泄露了什么,反倒不好,而且紫依马上要出关了,房间得给她留着,我会定期抽时间给单容讲解些要领,单容好好学习,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等到你能熟悉阵法的维护后,我们就可以轮换着出去,购置些东西,村子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出去过了。” “这样也好!”村长笑道,“对了,族长,您马上就快三十了,您的婚事也该抓紧了,大家都替您着急,您家这一脉血统纯净,您们两兄妹都在十六岁觉醒了血脉,早些成亲,生下继承人,也好为将我族最优秀的血脉延续下去。” 单莫非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考虑。” “以前族长眼光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这次新来的舒姑娘挺不错,只可惜她的精神力强大,不好强行烙印她的记忆。” 单莫非看了村长一眼,说道:“就算能够用精神烙印,我也不想这样做,村长,我不希望你和其他人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村长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舒姑娘仙女般的人儿,自然是留着给族长的,那群臭小子我早打过招呼了,都不敢打她的主意。” 心里却念叨着:有前车之鉴,住你院里的谁还敢惹啊! 他记得七年前舒秦歌初来时,哪个姑娘不喜欢?村长也想着只要可以,多嫁几个姑娘给他,将来也可以多生些外姓的孩子出来,可是单紫依看上了他,就不准村里别的姑娘与她争,有一个不服气,还想和她抢夺舒秦歌,结果还没对那男人表白,就被单紫依给引到阵中,坠崖身亡,连尸首都找不到。 谁敢说什么呢?包括那姑娘的家人,没一个敢吭声儿的,因为他们要指着这两兄妹维持阵法,几十年了,唤醒血脉的力量,能够开启阵法的只有这两兄妹,还好今天多了一个单容。 ------题外话------ 多谢两位送月票的姑娘,昨天才得一票,感叹了一句,今天一下收到三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三章 血脉 锃的一声清鸣,似暗器破空的声音,打在墙壁上,这声音让时刻关注隔壁的简思成一惊,来不及思考,闪身冲进了舒桐的屋里,却被何香莲拦住。 “我听见……你们没事吧?”见何香莲面无异色,毫不慌乱,他也知道自己莽撞了,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难得见到他笑容的何香莲心情大好。 “没什么,是阿舒在练功。”她抿嘴一笑。 “哥哥来了?”舒桐走出来,剑气早已收归体内,方才不过是试一试,对准的正是简思成的屋子,没想到声势太强,心动了他。 “阿舒,你会暗器?”简思成问道。 舒桐摇头道:“不是,是剑气。” 简思成听她这么一说,更加不解:“可是从来不见你使剑啊?”况且哪有人练剑是在屋子里练的,从来不曾听说过,而剑气,更是一种高端的武技,一般能够发挥出剑气的,都是实力超俗的存在。 何香莲一直与舒桐住在一起,有些事情舒桐也没瞒着她,总是要让人知道自己的实力的,正好何香莲就是个见证人,循序渐进地,她总有一天会脱离以往柔弱的形象,成为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 原来的简五娘本来对简家的武艺就有些基础,只不过理论占多数,很少实践,在这儿落脚后,舒桐让简思成教自己实战经验,把家族传下来的武艺全都学会了,练内功时都是一样的打座姿势,她仍旧练自己的浩天玄功,反正何香莲以为她练的是简家内功心法,也不异有他,只是对她的进步惊讶不已,在舒桐的许可下,简思成同样教了她,原来何香莲的功夫在舒桐之上,要好很多,可是几日前两人交手,她根本就不是舒桐的对手,尤其简家最得意的技艺简家枪,不过三招何香莲就败北,让她不由得心中暗暗为舒桐叫屈,若是以前有这本事,在怀府又哪里轮得到冯月英嚣张。 舒桐微微一笑,举起了右手,对简思成道:“哥哥难道不知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万物皆可为利器,我方才用的是手!” “真的,我看到了!”何香莲兴奋地说道,“阿舒只是用手挥了一下,这么一指,就把墙壁穿了个洞。” “真的?”简思成惊异不定地看着舒桐:“不可能!你才学多久,怎么可能?” 能够以手为剑,除非是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而这世上能够人剑合一的,唯有几个大宗师,舒桐就算是从小打的有底子,她练剑才多久?这进步也太神速了吧,若是真的,她简直就太妖孽了! 舒桐知道自己的表现太过匪夷所思,但是她再不能藏着了,看过了单家血脉唤醒的过程,她给自己也找了一个借口,单家有血脉之力,简家难道就没有吗? 她两手摊开,低头看着掌心,声音轻缓地说道:“哥哥你不了解,身为简家的女儿,自然有不同之处,我的四位哥哥,没有一个庸才,都是天赋异禀,父亲曾说过,若非我先天不足,我的天赋还在哥哥们之上,或许是父亲和哥哥们在天之灵保佑,上次因祸得福,得遇严神医开方调理,我的先天不足之症竟然好转了,如今拥有简家血脉的我,再不是从前的简五娘!” 简思成听得愣住,回忆起从前,确实如舒桐所说,简家的儿郎个个是天才,他不过得简玉临指点过一阵,在大夏朝从军时就能够以武艺压倒众多名将,以一介白身在四年任到四品武职,可想而知那传艺于他的简玉临该有多强。再加上当年简大将军传艺于儿子时,并不瞒着女儿,从婴儿时代起,简五娘就在父兄身边看他们练武,只要她肯学,又怎么会弱于其兄呢? 简思成这一刻很是惭愧,若非自己学艺不精,小姐又何至于要受这番苦楚,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本是让父兄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如今却要苦学功夫。不过舒桐给他的震惊太大,以至于他心中那点自卑更甚,在他眼里,简五娘原本就是世上最美最善良的女子,如今得再加上一点,她还是世上最聪明的女人,假以时日,就连唯一能胜过她的武道,他可能也比不上了,这让他一边为她高兴,一边前所未有地感到沮丧。 简家的儿女,果然个个都不简单! 舒桐不加掩饰,没过几日,住在这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巨大进步,随之而来的,是单莫非更加热烈的目光,以及舒秦歌毫不掩饰的崇拜,关九霄只是掠过一丝惊讶,而后就恢复了原本的面无表情,这当中,还有一道目光总是追随着舒桐,那目光却是不怀好意,对舒桐不怀好意的这个人,就是出关不久的单紫依。 单紫依身姿挺拔,容颜明妍,芳龄二十,搁这个十四五就嫁人的年代,算是剩女了,剩女之所以剩,有两个原因,一是自己太过挑剔别人,二是别人太过挑剔她,单大小姐自然是前者,单家村的外姓男子,不管大的小的,对这位大小姐都是崇拜加爱慕,可惜自打七年前第一眼见到舒秦歌,她就把一颗芳心寄在了舒帅哥的身上,说起来倒是个专情的人,她扬言除了舒秦歌,谁也不嫁。 舒桐听说了她的故事,对她也不禁有些同情,一辈子困守在这个小山村,眼界本来就小,难得突然出现舒秦歌这么个放哪儿都是祸水的男人,也怪不得单大小姐痴心。 舒秦歌之前对单莫非说过会与他公平竞争,单莫非适时地挑了个机会,对舒桐表示了好感,现在两人争着在舒桐面前表现,名义上是情敌,这件事不止是这院里的人,全村人都知道了,单紫依出关,自然有她的追随者马上告之了这一消息,所以从看到舒桐的第一眼起,单大小姐的眼睛就嗖嗖地射着冷刀子,只是舒桐本人压根没将这些冷刀子放在心上。 舒桐相信单紫依动不了自己,她的信心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单莫非表示了喜欢她,身为他的妹妹,单紫依应该不会动哥哥唯一喜欢的女人;二是她身边有保镖,舒秦歌要用舒桐作挡箭牌,两人有过协议,他会保护舒桐的安全,正如舒桐所猜测,舒秦歌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虽然他从来不曾出过手,可是实际上他的实力还在关九霄之上,而单莫非对上关九霄,也只打个平手,加上简思成和何香莲,舒桐不信这三个保镖还对付不了一个单紫依;第三自然是自己了,舒桐虽然没有与人对阵,但练了浩天玄功的她,若是进一步突破,就是超越凡人的存在,就算单紫依血脉异常,也许很能打,她也不惧,就算打不过,单紫依也别想能伤得了她。 因为这种关系,单紫依目光再恨,也不得不天天面对舒桐,除了用眼睛耍耍酷,时常鼻子朝天,她倒也不敢对舒桐怎样。舒桐对单紫依的冷淡视若无睹,影响不了她的心情,反倒是单紫依经常见着单莫非和舒秦歌轮番给舒桐献殷勤,把她自己气得够呛。 简思成看着两个男子围着舒桐转,心情大为低落,他没有再劝舒桐离舒秦歌远一些,只是他独自一人喝闷酒的时候更多了。每当这时,何香莲就会默默跟在他身边,她祈盼过他喝醉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照顾他,可是简思成从来没醉过,不是他酒量好,而是他会控制自己,微有醺意时就会停止喝酒,他始终牢记自己的职责,不管舒桐的眼里有没有他,他都将保护她当成第一要务。 何香莲的心情复杂,她知道舒桐和简思成之间永不可能,一方面庆幸自己还有希望,一方面又为简思成难过,萧焓的身影在她心中慢慢淡去,成了一幅尘封的画卷,如今她希望的是能与眼前这个男子携手人生,关键是舒桐的支持给了她信心,她曾经失败过一次,但是想再试一试。 何香莲可说是这个世上与舒桐接触最多,距离最近的人,看着舒桐的目光一天比一天深邃,功夫一天比一天见长,她很是欣慰,当两人身后没有跟屁虫时,她悄悄问舒桐:“阿舒,什么时候你能够破了那个阵法?” 舒桐微微一笑道:“等不及要出去么?我还以为你很想在这里呆下去,因为在这里,你和哥哥能够天天在一起。” 何香莲脸红着捶她一拳,那拳头打在身上不痛不痒,两人笑闹一阵,她轻叹一声,说道:“虽然你说会有办法,可我总担心咱们会困在这里一辈子。阿舒,其实单莫非和舒秦歌都不错,你何不在他二人中选一个?” 舒桐摇头,笑道:“为什么非得选一个男人呢?我会向你证明,没有男人,我一个人一样会过得很好!” 何香莲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个真正的姐姐一样,忧心地叹了口气道:“阿舒,你今年才十六,人生还长着呢,别说这么孩子气的话,一个怀藏真代表不了什么,你该寻一个比他好百倍千倍的男人,过得比他幸福,让他知道放弃你是他的损失。” “我不是为他,莲姐姐,你不明白!”舒桐说道。 她已因情而错过一次,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她向往的是一条更加宽阔的道路,不能再被七情六欲所干扰。虽说这个世界没有了那些污秽的东西,她不必再承担除魔卫道的责任,但是这里一样有她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神庙,她很想到那传说中不一样的地方看一看,他们与前世的她到底有什么不同。 在最初听到神庙时,舒桐还以为跟和尚庙差不多,只是一些性格坚毅之人苦修之所,当知道了神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后,她的心开始活泛起来,她很想找到神庙,看看那里的人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她甚至想知道自己从异世带来的浩天玄功与神庙的传承有什么不同。 当然,在去神庙之前,舒桐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尤其她还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父兄死亡的真正原因,为他们报仇。 何香莲不信舒桐,因为她不知道舒桐心里的真正想法,而舒桐暂时也找不到理由说明自己不同于常人,所以只能任由她将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怀藏真?舒桐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记住他,在她的记忆被修炼占满时,那张脸已经慢慢模糊了。 单莫非来时,何香莲知趣地起身走开,不管舒桐怎么说,机会在眼前,她总不希望舒桐错过。舒桐叫了她两声,她只是回身给了舒桐一个微笑,脚步半点没有停顿。 舒桐苦笑,拿她这番关心没有办法。 已经在村子里过了半年有余,舒桐来村子时是秋天,冬去春来,又是满山花开的季节,继单莫非的表白已过去了四个月,单莫非一直没有等到他要的答案,每次收到的都是拒绝,他的心也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 “阿舒,送给你!”舒桐面前出现了一束用丝带扎起的山茶花,花瓣是难得看到的复瓣,单莫非知道舒桐爱花,特意大清早上山去采的。 “谢谢!”在这里收下男人的花不代表什么,舒桐接过鲜花,目光落在扎花束的带子上,是很精美的彩绸。她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视线慢慢转向远处的桑树林。 春天了,蚕宝宝们也开始活动了呢!村里的人能够养蚕、产丝、织缎,可是丝的品质不好,色彩也很单一,扎花的这一根绸缎却是上品,颜色鲜艳,她在怀府呆过,听来给她裁衣裳的裁缝说过这方面的知识,懂得绸缎的品质,这一小根细细的绸带,村里人可造不出来。 ------题外话------ 谢谢真诚22姑娘,这周的第一张月票,也是六月中旬的第一张,是你给我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四章 借衣 太阳落山了,天边一抹晚霞将远处的山川映成了红色。舒桐一边和何香莲说着话,一边将手搭在额上,注视着前方的山峦,从这里看去,一切都很正常,可是这座山就是一道雾障,整个阵法的核心就在那里,只要进入山中,就寻不到出去的路。 何香莲说道:“景色真美啊!谁能想到那却是一条不归路?阿舒,你说,这个阵法会是什么人布置的?这么悬妙,会不会是神庙的人?” “神庙的人……我也没有见过,哪里晓得!”舒桐说道。 “哎!有人来了。”何香莲扯了扯她的袖子。 舒桐转过身去,山道上出现一道窈窕的身影,看那一身火红的装束,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村里的人家常常只穿黑、白、蓝三色的衣裳,虽说颜色深浅不一,可都脱不开这几种颜色,这是因为村里人没地方买东西,一切都是自产自销,染色的材料不多,只有黑与蓝两种,白色是衣裳的本色,纯白的少,多数是那种带着一层灰蒙蒙的白。 红色的衣裳全村只有一个人穿,那就是单紫依,并不是别的姑娘不爱美,而是这红色是用一种特殊的花汁为原料染成的,这种花的数量极少,也不易存活,所以就被单紫依给垄断了,别人根本别想得到,从这一点上也可以想像得出她在村里的地位。 舒桐是穿了一身绫罗绸缎进村的,她这一路上扮的可是富家千金,何香莲虽是扮的丫环,穿的也丁点不差,大户人家的丫环,可比小户千金穿的还要好。 舒桐并不挑剔,也不计较,学着自己织布,自己裁衣,也做了些样式简单的粗麻布素服换着穿,也不知是不是她裁的衣裳样式大方的关系,不管穿成怎样,她永远是人群中最受人瞩目的那一个,这让单紫依很是妒忌。 今日舒桐穿的是一套靛蓝的衣裙,裙裾宽宽的,裁成了百褶裙的式样,下摆用白线绣出一圈花边,既美观大方,又舒服凉快。头发是何香莲帮着梳的,左右两边各挽了一个髻,露出修长白晳的颈项,衬得那张明媚的脸愈发小了,眼睛显得更大,优雅不失活泼,文静却又带点俏皮,单紫依近前一打量,眼睛里的火气更旺了。 “单姑娘!”舒桐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警惕,面上却不显。 单紫依回以一笑道:“舒姑娘,何姑娘!真巧了,我正好寻两位有事,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天将晚,往前不远就是绝路,是这个村子的天然屏障,又是江水又是充满毒气的峡谷,单紫依不可能是顺路经过,应该是专程来找她们的,不过,这妞向来对舒桐不假辞色,自然不会承认这一点,看她笑得那么勉强,定是单莫非让她来的。 “单姑娘寻我们姐妹有什么事?”舒桐问道。 “今日是春社,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哥哥让我通知你们两个出席。”单紫依说道。 “春社?”舒桐与何香莲同声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一个聚会,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举办一次,祈祷春天的生产一切顺利,秋收时能够有个好丰年。”单紫依解释道。 “不去不行么?”舒桐每日都睡得很早,其实是在暗自修练,并不想节奏被打乱。 “不行!”单紫依急切地说道,“春社每个人都得参加,少了一个,都是对神的不敬!”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舒桐招呼何香莲道。 “对了,舒姑娘,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单紫依跟在两人后面,磨磨蹭蹭了半天,直到进了院子方才说道。 只要舒秦歌不在,她向来是不会理会舒桐的,怪不得今日会一直跟着,原来是有事相求! 舒桐笑道:“什么事?单姑娘且说来听听。” 她不会冒然答应,得看看事情是不是她能够做到的,就算能够做到,她不想答应,也可以找借口回绝。 “我……我想借你的衣裳穿一下,好么?就今天,过了今天我就洗干净了还你。”单紫依生怕舒桐不答应,眼里带着一丝祈求看着她。 “也不是不可以……”舒桐慢悠悠的说道,“只是我想知道,你借我的衣裳做什么?你自己不是有吗?” 单紫依似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这次的笑看起来倒有几分真诚。 “你的衣裳在村子里是独一无二的,公认的最漂亮,你不知道,春社除了祈福之外,还是青年男女对歌的好日子,你身上穿的这件也挺漂亮的,我希望你能将那套衣裳借给我,今晚我想打扮得漂漂亮亮,为我喜欢的男子唱一首歌。” 她对舒秦歌的心意从来不加掩饰,所以舒桐知道她口里的“他”就是舒秦歌。舒桐在心里头思量了一下,不明白她这么做是对自己的挑衅,还是真心的想借舒桐的衣裳打扮自己在心上人面前露一下脸。两个人是名义上的情敌,按理说她应该觉得舒桐不会借给她,不该开这个口才对,她这番举动,委实奇怪。 “这个……”舒桐面带为难。 单紫依忙道:“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我知道他喜欢你,我哥哥也喜欢你,他和我哥哥说明了,两人会公平竞争,不管你选择谁,另一个都不得为难,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现在还没有做出抉择,你知道我也喜欢舒秦歌,我们两个也来一回公平竞争,只要你还没有选择他,我就还有机会,是不是?” 舒桐汗颜,她没想到单紫依竟然会这么说,对她的精神也只能佩服,看来舒秦歌这个借东风的计划失败了,自己这个东风根本就没把人家给吹走,反倒越贴越近了。 其实舒秦歌不是没有给舒桐提过两人做一场戏,最好直接来个假成亲,绝了单家兄妹的念头,不过舒桐拒绝了,因为她对舒秦歌的信任还没有到那一步,舒秦歌做戏的水平太高了,让人分不清他何时是真实,何是在做戏,万一来个假戏真做,舒桐可和他理不清。 舒秦歌的牛皮糖功夫比起单紫依来,其实只有更高,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深深体会到了。 “好吧,我答应你!”舒桐想了想说道。 单紫依开心得几乎蹦起来,拉着舒桐的手连声说谢谢。 等从房里拿了衣裳交给单紫依,何香莲不满道:“阿舒,你为什么要借给她?这个女人向来没给过咱们好脸色,要不是单大哥那里有话,她不知怎么对我们呢!” “不过一件衣裳而已,她要就给她罢!”舒桐微微一笑道。 “你倒是大方,换了是我,才不借给她呢,你那衣裳可是司马殿下亲自挑的,能不漂亮么?她还真开得了这个口,你借给她了,一会儿你自己穿什么?风头都让她抢光了。”何香莲还是很不平。 舒桐笑道:“你这么生气,莫不是你想穿那衣裳?可惜你个子比我矮,你穿长了,不然我就给你不给她了。” “我才不是为这个,只是不想你这么善良被人欺负,我总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何香莲说道。 舒桐位了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我要那风头来干什么?这会儿身后跟着两个都让我够头痛的了,正好,她若有本事,就把舒秦歌给拉拢过去,省得整日跟在你我后头,你又该嫌烦了。” 何香莲想了想,可不正是这个理?遂气平了些,说道:“反正我不喜欢这个单紫依!” 舒桐心道,怨不得何香莲不喜欢,一个为了男人可以害死自己姐妹的女人,确实不是善茬,只不过这些事也只有她和舒秦歌知道,没有对第三者说。至于村里的人知不知道,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我说啊,你最好防着她点,她一门心思都在舒秦歌身上,现在舒秦歌摆明了青睐的是你,女人妒忌起来是很可怕的,以前你又不是没尝过,最好还是小心些。我最不理解你的是既然不喜欢舒秦歌,就该说明白了才是,也免得惹些事端。” 舒桐叹了一声道:“舒秦歌那个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他只做他的,我这不是没法子吗?再说了,有他这么插一脚也好,单莫非那里我才好应对,再拖得一阵,咱们离开了这个村子,管他们怎么闹。” 何香莲眼睛一亮:“你是说,你快要能够破阵了?” 舒桐点了点头。 何香莲兴奋地拉着她的手道:“阿舒,你真厉害!” “你这么想离开,若不是知道你心里有哥哥,我还道你外面有情郎呢。”舒桐打趣道。 何香莲眼神一黯,一丝恨意在眼中浮现,对舒桐说道:“哪里是觉得外面好才想要离开,恰恰是因为外面有太多的仇恨放不下!” 她终于说出来了,一直以来,舒桐都知道何香莲的心里压着座大山,两人同眠,半夜里她经常被恶梦惊醒。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何香莲,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五章 酒不醉人 平日里舒桐忙着修炼做自己的事,也为了躲避年轻男子那像看猎物般的目光,除了打听消息时哄几个孩子,和邻居大婶念念针线经,很少与村里人接触,这一次春社可说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 村里不分男女为了养活自己都要做活儿,就连血脉特殊的单紫依也不例外,所以村里姑娘们的肤色都偏黑,不似何香莲与舒桐这两个外来人口,自小养在大户人家,白白嫩嫩,掐一把都能拧出水来似的。 两女本就相貌出众,才一出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舒桐,纵是身着粗布衣裳,那份贵气仍旧让她成为全场注目的焦点。 单紫依穿了舒桐的衣裳,两人身材相当,倒也合身,俗话说人靠衣装,再加上精心打扮,这朵黑玫瑰也不弱于舒桐,于是在单莫非走向舒桐的时候,那些带着几分侵略的目光都收了回去,退而求其次,单紫依身边自然围满了年轻小伙。 “舒兄和舒姑娘、何姑娘是第一次参加春社,别拘束,其实就是大家在一起好好玩一玩,我们的春社很热闹呢!”单莫非微笑着说道。 舒桐点头道:“我会的。” 单莫非还想再说什么,简思成上前一步道:“单兄,村长朝这边走来了,看样子是找你的,你先去忙着,咱们得空了再说话。”又对舒桐和何香莲道:“两位妹妹,我们去那边和康婶子打个招呼吧。” 单莫非颇有深意地看了简思成一眼,微笑道:“那行,几位,请恕单某失陪。”说罢转身迎着村长去了。 简思成说道:“我们毕竟是外来客,你们俩一会儿跟紧了我,咱们仨别分开,万一有什么意外好照应。” 他从舒秦歌口里大概知道了些春社的事情,知道这一日村里人不会拘泥于礼数,年轻男女互相表白爱慕是常事,舒秦歌年年都会在这一日收到单紫依送的荷包,只不过他从来没收下过。 村子这一日披红挂彩,家家都是一幅要办喜事的模样,若是晚上有人成了双,据说也不要什么三媒六聘,直接就会被人按着拜了堂。也许因为村里本来就才有百来户人家,不沾亲就带故的,大家又都出不去,能省则省了。 简思成担心舒桐和何香莲不晓得规矩,连连嘱咐了半天,什么酒不能喝,若是不得不喝,就要少喝,怕喝醉了误事;人不要乱跑,怕走偏了遇上色中饿鬼;话不要多说,没必要和别人套近乎,宁可人家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也不要太热情失了分寸……林林总总,反正他交待了一大堆。 因为一会儿上席是要男女分开坐的,他不能够一直挨着她们。 舒桐抿嘴笑道:“好了好了,哥哥,我们都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别说出众目睽睽,出不了什么事,就真有事,你妹妹可不是软柿子,我自会应对。” 简思成想起她现在的本事,倒也放心不少,何香莲目光柔柔地看着他说道:“阿舒不是以前的阿舒了,谢谢你为我们着想,若是你不放心,我会看着她,不让别人接近她。” 简思成不敢看她的目光,闪烁着躲开了。何香莲眼神微黯,舒桐也听说过春社的事,出门前两人顽笑,她特意给何香莲选了件最能衬其肤色的衣裳,还帮着画了精致的妆,为的就是能让简思成多看两眼,可惜只是出门时,等在外面的他眼里只是很快地滑过一丝惊讶,而后目光就落在了舒桐身上,再没多看何香莲一眼。 侧首看了看素面朝天的舒桐,何香莲忍不住微微妒忌,待简思成被几个相熟的男子拉扯着去男宾席时,她悄声怨道:“阿舒,你还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明显的他根本就不‘悦’我,我真是白费了力气!” 舒桐拍了拍她的手道:“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慢慢来,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 “还是你命好啊,一点也不打扮都这么美,我是女人都忍不住要被你吸引,何况男人,若不是没人敢惹单莫非兄妹,我看这会儿上来搭讪的人要排到屋外去了。” “命好?”舒桐嘲讽地笑了一下,“莲姐姐是在开玩笑吧?你知道我的过去!” 何香莲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阿舒你别误会!” “若是这张脸能够换来我父兄的性命,我宁可不要!”舒桐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她的真心话,不过一幅臭皮囊,看透了世情冷暖,有什么舍不得的?若能换得这世上真正关心她的人,就算变成个丑八怪她也甘愿,她相信以简氏父子的为人,就算她成了天下最丑的女子,他们也不会舍弃她,只可惜一切只能是妄想。 何香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明白这话伤了舒桐,一时之间有些冷场,幸好场中的钟被敲响,宴席开始了,村长就说了两句话,便让人上菜,借着吃饭的功夫,两人没有再说什么。 身边的康大婶是个热情的人,或许同为外姓人的关系,对舒桐和何香莲颇为照顾,不断地给两人挟菜、劝酒。“这是村里人自酿的甜酒酿,不醉人的,很好喝,我一个人能喝一大坛呢,喝吧喝吧!” 旁边的大姐大婶也都跟着劝,舒桐抵不住,只得端起酒盅,浅浅地抿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甜甜的,带着丝丝桂花香气。 “里面放了桂花?”舒桐问道。 “舒姑娘好鼻子!”康大婶笑道,“可不就是你住的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上结的?舒先生每年收了晒干,村里无论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他都会送上一点,说是适合女子泡茶喝,咱们村的人不爱喝茶,就将它放进了甜酒酿里,做成了桂花酿,没想到这香气比桂花开时还要浓,所以这桂花酿你们两姐妹可得多喝些。” “莲姐姐,既然大家盛情,咱们就多喝些吧。”舒桐对何香莲点点头道。 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酒,不过是微带点酒精的饮料而已,应该不会醉,关键是确实很好喝,所以她鼓励何香莲多喝点。至于她自己,就算是端上烧刀子酒来,要想灌醉她也是不可能的,对一个修炼了浩天玄功的人来说,酒能穿肠,却非毒药,只要她微一用巧,就可将其排出体外。 从春社上的表现看,单姓人家曾经的出身定然不凡,可以看得出来行止之间不像舒桐在外面看过的庄户人家。 她抬了眼四下打量,眼神缓缓扫过一张又一张脸孔,不期然与一灼灼的目光对上,正是舒秦歌。 舒秦歌在村里人缘好,因为他是孩子们的先生,不管男的女的都对他多了几分尊敬,加上他人品出众,一来就被人围上了,还没和舒桐打过招呼。 见舒桐看过来,他浅笑着举起酒盏,冲她点头示意,而后干了盅里的酒。舒桐也倒上一盅,微笑着轻举一下,慢慢喝了。放下酒盏,就感觉到如芒在背,不用说她也猜得到是谁,单紫依对舒秦歌的独占欲实在是太强了,都还不属于她呢,就这个样子,若她真成了舒秦歌的妻子,只怕舒秦歌这辈子连看别的女人两眼都不行,说不定连看他妈单紫依都不让。 好菜好酒的,倒也吃了个尽兴,等到饭菜撤下,桌子几张一组拼在一起,围成一个圈,桌上摆了瓜果,在村长的指挥下,男男女女打乱了坐下,中间留出的大片空地中央燃起了早就摆了的篝火,看样子是要来一场篝火晚会。 接下来就是村里的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时刻了吗?舒桐不禁想看看,到底这里的人们是怎么比外面开放的。 “阿舒,我想过去一下,你去不去?”何香莲摸索着握了一下舒桐的手。 舒桐一看她的眼神就明白她是要去干什么,轻笑道:“好吧,我陪你!” 两人站起身来,单紫依却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眼带醉意,唇角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道:“你俩要去哪里?村里的规矩,春社日可是不许走的哦,要过了子时方散。” “紫依姑娘,我们只是走开一下,很快回来。”何香莲说道。 “哦,我知道了,你们是要去净手吧?记住快点回来啊,下面有好玩的。”单紫依说道。从她的谈吐,确实也可以看出村里人的用词并不粗鄙,有别于外边的村民。 舒桐点了点头,扶着何香莲走开了,因为她发现何香莲的脚步有些不稳。 单紫依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容更深了,那双带着醉意的眼刹那间无比清明,哪里有半分喝了酒的样子,脸上还带着几许兴奋。 “阿舒,我真不济,我好像喝醉了!”何香莲扶了扶额。 “啥?这种像水一样的东西你都能喝醉?”舒桐“噗”地一笑,“莲姐姐我记得你是能喝酒的,怎么喝这种东西反倒醉了?” 何香莲自嘲地一笑道:“可不是!我从来没喝过这种酒酿,觉得好喝,想着不会醉人,不免多喝了些,谁知道喝时不觉得,这会儿却有些上头了,毕竟沾了一个酒字,还是不能拿它当水喝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六章 摸一摸 “不要紧的,我扶你过去入厕后,我们吹吹冷风再回去,到时候再多吃些水果,把酒冲得更淡些就好了。”舒桐扶着何香莲道。 “嗯!也只能这样!”何香莲点了点头,她伸出右手将领口扯得松开了些,只因觉得身上热得厉害,心也怦怦直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贪杯,还道这甜酒酿不醉人,看来后劲挺足的,倒是阿舒你也喝得不少,却不见半点异样,可见你酒量定然极好。” 舒桐轻笑一声:“姐姐谬赞了!” 她低垂了眼帘看着足下的路,扶着她小心往前走。她不知道简五娘酒量如何,对她这个红酒白酒啤酒掺着喝都难以喝醉的人来说,这点子甜酒酿真的和喝水没多大区别,是以搞不懂何香莲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飘了。 两人完事后出来,坐在一块大石上吹了吹风,没想到何香莲身上的温度不见缓解,直嚷嚷更热了,恨不得将身上那层衣裳都给脱净才好,舒桐觉得情况有异,伸手到她额上探了一下,居然烧得烫手,不禁吓了一跳。 “热……好热……”何香莲轻喃道,眼神迷离。 “莲姐姐,你有没有吃别的什么东西?”舒桐问道。 何香莲摇头:“没有……都……一样的,就是……多喝了……点甜……酒酿……” 若光是甜酒酿,不至于让人这样,就算是醉酒了,身上也不该烧成这样,不止额头,舒桐还试了其他地方,何香莲身上无一处不烫手,而且她忍不住呢喃的这个声音,实在有些奇怪。 突然间空气中一阵轻微的波动,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可是舒桐并不是普通人,她暗道一声不好,见何香莲支撑不住软倒在地,身子一歪,也学着她的样子歪倒在一旁,先前出来是提的小风灯掉在石头上“哐”地一声响,时面的火一下灭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篝火映出一片红光。 “哧”地一声轻笑,有人走了过来,蹲下看着眼前倒地的两女,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在舒桐的脸上按了一下。 “谭嗣业,这个你不能动!”单紫依冲了过来,一巴掌将男人的手拍开,捡起了地上的小风灯,揭开盖子取出火石又将灯火点燃。 “为什么?这么美的女人……你不是说只要我不把那件事说出去,你就会找一个补偿我么?总得找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吧,这个正好!”谭嗣业痴痴地看了一下地上昏睡的美人,方才只是就着暗淡的月光看了一眼,看得并不分明,此刻灯下一见,方觉此女果真如触感那般美好,肌肤如丝嫩,容颜胜月华。 他的声音带着几丝阴柔,整个人高且瘦,面庞倒也清俊,只是一双桃花眼略带浮肿,一看就是常年沉浸于酒色之人。他看着舒桐,眼中滑过一丝惊喜。 “不行,这个是我哥哥看中的,你不能动,旁边那个也不差,那个随便你带走。” “哼!那个怎么比得上这个!紫依,我就要她了!” “不行,她是我嫂嫂,我已经被你毁了,你可不能再……” “嘁!”谭嗣业轻笑一声,“说反了吧,是我成全了你,怎么能叫做毁了你呢?若不是我,他们怎么可能把你当单家的神女看待?所以说你该感谢我才是。要不我两个都要了,反正女人,我不会嫌多!你那个哥哥是个榆木疙瘩,这么久了还没上手,可想而知他有多笨!只怕你将人送到他床上去,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算是他知道要做什么,你们既然不能给这女人烙下神印,她醒来又岂会甘心留在此处,到时候若是闹起来,这么美的人儿要是拼了命要做烈女,你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跟着我就不一样了,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定会将她调教得规规矩矩,到时候爷我玩腻了,再送给你做嫂嫂。” “嗯……热……”伏在地上的何香莲扭动了一下身躯,伸手拉住了谭嗣业,“阿舒,我好难过!” “美人儿,很快就不会难过了!”谭嗣业温柔地说道,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清香,心神不由一荡。 谭嗣业的话终是起了作用,单紫依本来就忌惮他,咬着唇思量了一下,说道:“好吧,两个你都带走,但是带走了就不用送回来了,你得答应近期再帮我破一次阵,去外面寻个一个漂亮的女人来给我哥哥,我家的香火总得由他传承下去。” “这个阵要是那么容易破,你们的族人也不会二十年才开一次了,我才帮你开过一次,已经费了我不少元神,不行不行!”谭嗣业说道。 “那你就不许带走她!”单紫依也很固执,双目带火,瞪着谭嗣业。 谭嗣业的目光在舒桐的脸上流连不去,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微微皱眉,眼中有了一丝警觉,问道:“那一个一直在呢喃,这个怎么不动?” 单紫依闻言愣了一下,看向舒桐惊讶道:“咦?对啊,她为何没有动静?”提着灯上前,伸手一摸,“不对!她身上都不烫?” 谭嗣业脸色一变道:“会不会你药下得太多,出了岔子?” “怎么可能,我明明都是下的一样的份量!” 两人都觉得不解,一起凑了前去,待看个分明,谭嗣业将舒桐抱在怀中,突见她媚眼如丝,缓缓睁开一眼,眼中带了一丝惶恐,慢声道“放……放开我!” 这一声娇娇怯怯,带着轻微的喘息,从嫣红的唇间吐出来,带着无尽的诱惑,谭嗣业刹那间抛开了心头的疑问,对着单紫依哈哈一笑道:“这丫头神智看来要强于那一个,你的药看来不是放多,而是放少了。”而后转向舒桐,在她脸上轻薄了一下道:“放心吧,美人儿,待会儿你就会求着爷抱紧你了!” 单紫依妒忌地看了舒桐一眼,说道:“你不是要在这里解决吧?” 谭嗣业说道:“自然不是,我带她们到我住的地方去,这样的美人,可比先前那些个好多了,自然要好好享受!” 他一手抱一个,竟然健步如飞,单紫依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眼中情绪复杂,半晌方轻喃道:“谁让舒秦歌的眼里只有你,就是同姓他也不在乎了,舒桐,你可别怪我,这也是你的命!为了他,我已经害过一个,也不在乎多你一个!” 她却不知道谭嗣业才带着两女到了他落脚的山洞,用最快的速度脱了身上的衣裳,正箭弩拔张要行坏事时,一只纤纤玉指在他胸口绕了一下,如一头冰水浇下,让他全身欲火顿熄,眼中一片骇然,瞪着那纤指上宛如实质的如玉血珠,里面映着他的全身,那是一个缩小了几千倍的谭嗣业。 “血……困心咒!”桃花眼里有着不可思议,只一瞬间,谭嗣业感觉到世间万物皆没有了声响,耳中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方才还一脸羞怒却无法动弹分毫的美人依旧是那么娇俏,看着他的眼里含了一层水雾,脉脉含情,甚至对着他送了一个秋波,只是说出口的话仿如带了一层寒冰,让他的心一下坠入寒潭。 “你若再敢动一下,我就要了你的命!” 舒桐瞥了一眼软倒在地,有气无力哼哼的何香莲,另一只手摊开在谭嗣业面前:“解药!” 谭嗣业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指尖上那颗血珠,颤抖着说道:“没……没有!” 舒桐站起身来,冲他笑了笑,抬脚一蹬,谭嗣业便被他踹倒在地,她的脚掌踩在了他的右脸上,语调微扬,轻声重复了一遍:“没有?” 谭嗣业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没办法反抗,不光是因为她指尖上的困心咒,那毕竟是传说中的符咒宗师才能施展的,在开始的错愕后,他尚带着一丝疑问。以三岁就开始修练,天资聪颖,到现在三十年了,也只不过掌握了十几道符咒,这丫头这么年轻,又是俗界之人,怎么可能懂得困心咒? 可是现在的他不用怀疑了,就算面前的女子不懂得困心咒,法力也绝对在自己之上,他的心中顿时惶惑起来,莫非这是个局,是那些要抓他回去审判的人故意派来引他上勾的? “姑娘饶命!”谭嗣业扭曲着脸叫道,“那只是普通的媚药,男人中了找女人解,女人中了找男人解,所以根本就没真正的解药,我说的是真话,这都是单紫依让我这么做的,方才我们的对话,姑娘想必也听到了,我除了有些好色,并不曾做过坏事,若不是应单紫依要求,我也不会对付姑娘,要知道当初可是我打开阵将姑娘几个人引了进来,若是我有坏心,早就对姑娘出手了,又岂会等到今天。” “哦?”舒桐眯着眼笑道,“那刚才单紫依要留下我,是谁强行把我掳来的?” “她留下姑娘没有好意,是要将姑娘送给单莫非。姑娘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只要姑娘饶了我这条贱命,以后姑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您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您让我捉鱼,我决不抓鸡……” 舒桐发现,这个谭嗣业一张嘴倒是很能说,想来是甜言蜜语骗女人练出来的。 她微笑道:“你定然怀疑这困心咒吧,既然你怀疑,我决定让你试试它的真假!” “不!不用试了,我相信是真的!” 舒桐根本没有管他说什么,将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合拢,慢慢捻压着那颗血珠,地上的谭嗣业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捧心,身子缩成一团。 “这么点儿力道你就受不了了?”舒桐看着他,慢吞吞地说道,“你不是很喜欢摸人么?摸脸啊,摸身体啊……都没有摸心来得舒服,对吗?你现在是不是很舒服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七章 死而复死 在村里住了大半年,一直相安无事,可能对舒桐构成威胁的两个男人都在席间,所以简思成压根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他看到舒桐和何香莲一起离开,觉得两人有伴,也没有多想,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两人回来,心下便起了疑,推了旁边人劝来的酒,起身往舒桐先前离开的方向而去。 舒秦歌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笑嘻嘻道:“兄弟,等等,一起一起!” 简思成看他一眼,问道:“我去寻妹妹,你跟来作甚?” “咦?她去哪儿了?外面黑灯瞎火的,别扭了脚什么的,我帮你找!”舒秦歌说道。 从舒秦歌的态度和舒桐的口气看,简思成对舒秦歌从一开始的看不顺眼,到慢慢习以为常,他接受了舒桐的说法,相信舒秦歌没有坏心,只不过那张俊脸老在舒桐眼前晃,让他心里不怎么舒服,他担心舒桐真遇到什么事,这时节也不和舒秦歌多说,有他帮一把也好。 “她们往这个方向走的,前面有岔路,你我一人找一边。”简思成说道,走了一阵完全没见到两个姑娘的踪迹,他有些慌了。 舒秦歌鼻子歙了歙,伸手拉住了要往东边去的简思成,“你闻到没有?”他问道。 “什么?”简思成摇了摇头,看舒秦歌一脸凝重,一把抓住他,“你发现了什么?” 仔细再闻闻,确认了一下,舒秦歌皱紧了眉头,鼻端的气息很淡很淡,但是却瞒不过他,他看向简思成,正色道:“我估计她们真的出事了,这是春……药的味道。” “啊!你确定?”简思成惊叫一声,手指掐得舒秦歌生痛,忍不住咧了咧嘴。 “确定!我有位叔叔是个药师,他专门研究过各种毒药的解法,这个春……药也在其中,我从小耳闻目睹,倒也知些皮毛。”提起这药名来,舒秦歌忍不住有些脸红,他那个叔叔可不是个药师这么简单,那可是个厉害角色,不过他只能这么说。 简思成懊恼极了,心中责怪自己大意,着急道:“你既然能闻着药味,那循着药味一定能找着她们,快!若是晚了,可真……” 舒秦歌自然也着急,确认了一下方向,一只手拽住简思成,闪电般地追了出去。这次他没有掩藏自己的实力,倒让简思成吃了一惊,他一直猜测舒秦歌不像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可是也没想到此人的功夫深不可测,凭他一只手带着自己,速度还能这般快,就不是等闲之辈。 两个人找到舒桐时,她已经审问完毕了,谭嗣业住的山洞可不是普通的山洞,简直可以称作洞府了,若不是舒桐听到他们的叫声出去接应,就算舒秦歌鼻子再灵,也寻不到这里来。 山洞里有三个女子,作妇人打扮,据谭嗣业说都是他的姬妾,何香莲这时候正由她们三个侍候着洗浴,人还未醒过来,既然知道了她所中的是那种药,舒桐自然明白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解。 她将何香莲放进了浴桶,里面放满了冰凉的山泉水,桶下凿了个极小的洞,桶内的水不断往外流,有两个女子则不断地在上面加,一边注水,一边出水,谭嗣业则成了劳工,往返不断地下到涧中挑水,一桶又一桶,另一个女子跟在他身边照明,到洞口时,并负责将水提进去,倒掉后又把桶提出来。 幸好这个洞离山涧不远,饶是这样,谭嗣业也累得气喘吁吁。 舒秦歌和简思成看到舒桐无碍,顿时齐齐舒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就对谭嗣业的听话惊吓不已,因为这个男人不是村里见过的任何一个,能够出现在此处,定然不简单,何况练武之人对同行都有所感应,两人一眼看出了谭嗣业并非弱者,尤其是舒秦歌,在谭嗣业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 这时候的谭嗣业全身并无半点束缚,舒桐没有对他做任何手脚,当然,那颗粘在指尖的血珠除外。谭嗣业知道轻重,别说舒桐本来就深藏不露,现在就算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童拿着那粒血珠,他也只能乖乖听话,因为那颗血珠就代表了他的心脏,只要拿着它的人一个想法,就可以致他于死地。在他的家乡西蜀山,符师的地位是很高贵的,也正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符师,人才难得,才会让他在西蜀山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也因此让他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若不是最后这一次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他又岂会逃亡至此,将自己困在这里? 先前一个人,舒桐万事只能小心,她深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就算谭嗣业真不如她,也不会小看对手,须知坏人总是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还有一个何香莲陷在危机中,她不敢冒半分险,所以她只能一直盯着,现在有了救兵,自然放松下来,让简思成和舒秦歌守在洞口,自己进去看何香莲。 谭嗣业的三个姬妾都是他掳来的女子,听说跟了他不少年头,看样子谭嗣业对她们还算不错,从她们的穿着来看,衣食用度想是没少了她们的,打扮得甚是光鲜,听他受制于人,眼里还是有些惊惧,都乖乖听命于舒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三个女子皆不会武,谭嗣业的命都捏在舒桐手中,她们更不可能对何香莲怎样,在知道眼前的女子同样是谭嗣业掳来的,一个个眼神复杂,或怜惜,或羡慕,或木然,怜的是想必是她们相似的命运,羡的是她有人相救,自己却只有将错就错,至于那个木然的,想来根本没什么能打动她了。 “妹子,怎么样?何姑娘没事吧?”舒秦歌在外面问道。 摸了摸何香莲布满尚带着几分热度的肌肤,舒桐轻皱着眉头答道:“温度降下去不少,可是还是热,舒秦歌,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谭嗣业的姬妾中个子稍矮些的那个手一抖,一瓢水整个泼洒在地,并且溅了舒桐一身。 “对不起,姑娘,对不起!”她惶惑地跪在舒桐面前,低头着,肩膀簌簌发抖。 舒桐摆摆手,示意她给何香莲穿上衣裳,等一切收拾停当,便叫了洞外的人进来。 舒秦歌进来一看,顿时啧啧出声道:“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此处别有洞天!啧啧!这门,这家什……哎呀都是竹子做的,谁这么手巧?这厮到底哪儿来的?真会享受!” 舒桐没理他,他的思维与行事总是和他的长相一样不靠谱,从来都抓不住重点。她转向简思成,只叫了一声哥哥,简思成便会意,弯腰抱起了何香莲。 入手的温软与那比他要高的体温让简思成有些怔忡,鼻尖嗅到药催出来的少女体香,诱人犯罪,肌肉绷得紧紧的,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幸好是夜晚,没人注意。 谭嗣业一步一趋地跟在舒桐后面,他不知道舒桐会怎么对付他,方才挑水可是挑得很起劲,只盼望这个姑奶奶看他表现好,饶了他一命。 舒桐问那三个女子:“你们是被他掳来的,原先家在何处,可愿回去?”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其中一女闻言,惊喜交加,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舒桐细问之下,知道她的家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周家庄,名叫周巧儿,是出来赶集的路上被谭嗣业掳来的,舒桐答应了会送她回去,又问另一个,那女子便是先前表情木然那个,她看了舒桐一眼,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回家吗?还是家中没其他亲人了?”舒秦歌问道。 那女子听了,也不回答,舒桐点了点头,也不再问,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爱留在此处就留在此处,要继续跟着这个男人也随你。” “你……你肯放了我?”谭嗣业惊讶道。 舒桐笑了笑:“只要你帮我办件事,今日的事我就不予追究,放你一条生路,至于此后你是要呆在这里还是出去,随你的便!” “我答应!”甚至不问是什么事,谭嗣业就马上应了。 舒桐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悄然说了几句,谭嗣业眼睛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骇然看着她。 “怎么?你做不到?”舒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不!我做!我一定做好!”谭嗣业连连点头,手心却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心中暗暗为自己庆幸,还好自己没真正犯到事,一切来得及挽回,否则落到她手里,恐怕死都是轻的。 这里正谈着,突然听得一声惊呼,舒桐急急起身,却是那一直不言语的第三个女子一头撞在石壁上轻生了,鲜血顺着额头汩汩而下,整张脸霎时一片血红,甚是狞狰。 “怜星,你为什么要这样,已经脱离苦海了,你不是老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么,你不是还想着有一天能逃离这里,再见你说的那个他一面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周巧儿抱着轻生的女子,一边说一边哭泣,泪如雨下。 那个叫怜星的女子还有一口气在,舒秦歌上前一步扶住她,真气贯注,想要救她,她唇角一扯,绽放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竟然让那血气森森的脸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她的眼睛落在舒秦歌脸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呢喃道:“我……已经……看见他了,心愿……已了……”而后头一歪,带着那缕满足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周巧儿呆呆地看着舒秦歌,半晌方道:“你……你就是怜星一直记挂的那个男人?” “怜星?我不认识!”舒秦歌摇了摇头。 “她原来叫单丹丹,是这个村子的人,怜星是姓谭的帮她另取的名字。”周巧儿说道。 舒秦歌脸色一变:“单丹丹?”他掏出帕子擦干净怜星脸上的血污,血迹掩盖之下,那是一张精致的小脸,柳叶眉,琼鼻檀口,正是当年倾慕于他,后来被单紫依引入雾中,失足掉下悬崖的那个姑娘,原来她没有死! “是单紫依!”舒桐说道,“我和莲姐姐也是被她设计。舒秦歌,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还真是个祸水啊!” “丹丹说,她受了玷污,配不上她的心上人了,不过她不能死,因为她想活着,再见他一面!” 舒秦歌的脸上掠过一丝悲悯,默然抱起单丹丹的尸体,起身要走。 舒桐伸手将他拦住,说道:“不能带她走!这样带着她下山,你要怎么解释?” 舒秦歌有些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道:“人都死了,我带她去交给她的亲人,需要什么解释吗?你是为了袒护那个男人?他害死了丹丹,害了何姑娘,你还要留他一命吗?” 舒桐也来了气,先他都没说什么,这会儿单丹丹一死,怎么还怪到她头上了,面上微寒,和他横上了,说道:“她是早就死了的人,几年前就死了,你这么带着她出去,算是怎么回事?你还要出去吗?你要留下谭嗣业的命,谁带我们出去?你愿意留在这里一辈子是你的事,我们却是要走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八章 其人之道 有了谭嗣业,舒桐不用等到第四重浩天玄功练成就可以出去,若是一切安好,她倒也不介意在这里呆着,可是这世上的事总不尽如人意,无论她如何退避,麻烦总是找上她,单紫依容不得她,单莫非也…… 她可以同情别人,也许还会就别人的悲惨遭遇流几滴眼泪,可是她不会傻到把自己给陷进别人的坑里,单丹丹已经死了,她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赔上自己的全部。 简思成与谭嗣业自是唯舒桐马首是瞻,闻言一左一右,挡住了舒秦歌的去路。 舒秦歌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几人会这样对他,嘴唇动了动,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强留下我么?” “舒秦歌,我以为你不是不顾大局的人,”舒桐皱眉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要出去,只能借助谭嗣业,你不是也想离开这里?若是你有办法,我也不会找上他,我答应了他只要带我们离开,就饶他一命。” 舒桐其实已经想好了,她答应饶了谭嗣业,并非是她发扬高风亮节不记仇,而是因为她有后招。 从谭嗣业之前对她说的一切来看,北雪域领主冷长空从神庙发出格杀令,可见谭嗣业得罪北雪域得罪得狠了,就算他是西蜀山少有的天才,西蜀山也无法保他,才会躲到这个隐匿于世间的奇怪阵法中来。 西蜀山、北雪域、南圣岛,并称三大圣地,这三大圣地在俗世有一个共同的称呼,那就是神庙,三大圣地的领主,便是神庙的三位大神官,他们在神庙的地位很高,但还未到超然的地步,神庙里还有地位更加尊崇的存在,若是以打个比方,三大神官就好比三个诸侯王,神庙里却住着皇帝,凌驾于诸侯之上的最高存在。 冷长空动用了神庙的力量,谭嗣业现如今就是整个神庙的公敌,就算西蜀山想要保他,也不敢做在明面上,只要他出了这个阵,被神庙的人发现,根本无从可逃,而从谭嗣业说话间的忌惮来看,落在神庙的人手里,恐怕比死还可怕。 谭嗣业破开阵助他们离开,自然还会躲回单家村,但是他能够回来吗?舒桐暗笑,她不能破开这个阵法,却能够加固这个阵法,并且用的是她自己独有的方法,只要出去,谭嗣业就别想进来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逃,既然有神庙的人侯着,舒桐又何必亲自动手,浪费那个精力呢? 但是她不能对舒秦歌明言,谭嗣业若是知道一切,自然根本不会带他们出去,哪怕舒桐对他下了困心咒,若是左右都是死,以谭嗣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位个垫背的。 舒秦歌再厉害,也没有把握从简思成和谭嗣业的联手中走脱,他忽然笑了一下,将单丹丹的尸体放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好,我听你们的,你说的对,我们犯不着为了个死人反目,我们的目的是离开这里,这一点大家都一样。” 舒桐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这个平日里神经有些大条的男子其实是个感性的人,虽然他清楚自己处于弱势,选择了顺从,不过实际上他对舒桐的行为是不满的,他看她的眼神,舒桐能够感觉得出来。 “我们什么时候走?”简思成问道,“现在吗?” 舒桐点了点头:“就今晚,不过这之前,还有点事需要去做。” “回去吗?”简思成问道。 舒桐摇了摇头:“你们不去,我和谭嗣业去。”顿了一下,她转向舒秦歌,“如何让关九宵相信我,跟我走?” 舒秦歌笑了一下,语气中含着一丝轻嘲:“没想到,妹妹这么小心!你给他这个,他自然会信你。” 他抛过来一件物事,舒桐接在手中,触手温凉,竟是个小小的银锁。舒桐愣了一下,这样的银锁,但凡是有点儿钱的人家,都会打上一个,在小孩子满百日的那天给孩子戴上,关九宵凭着这个就能够相信她? 心中有些怀疑,但是舒桐没有表露在面上,收了银锁,冲舒秦歌点了点头道:“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我会转告给关九宵。” “不用了!他看到银锁,自然会听你的。” 简思成上前一步,轻声叫道:“妹妹……” 舒桐自然知道他的担心,笑着摇了摇头:“哥哥就在这里等我,莲儿姐姐也还需要你照顾,有谭嗣业在,我不会有事。” 简思成表情古怪地看向谭嗣业,先前的敌人,如今却成了盟友,他不知道舒桐是怎么制服谭嗣业的,可是看得出谭嗣业对舒桐是真正的服从,眼神里还有着畏惧。 舒桐悄然递了个眼色,谭嗣业也很会配合,赶紧说道:“公子放心,在下定会保证姑娘的安全,绝对不会让她有半点损伤!” 舒秦歌看着舒桐,眸中有着几丝探究,他的猜测没有错,舒桐果真与旁人不同。 谭嗣业和舒桐一起离开山洞,提着风灯走到了山下,七拐八转的,到了一间茅草屋,屋前有一棵高大的树,谭嗣业跃上树去,将风灯挂在了树枝上。 “她看到这个就会来么?”舒桐问道。 谭嗣业点头:“是!我一直就是这么和单紫依联络的,不管是我找她,还是她找我,只要把风灯挂在这里。” “却是个好方法!”舒桐点了点头,“就不怕别人也学着如此,弄错了?” 谭嗣业脸上浮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自然不会,这一处设了个小符阵,其他人会被引到别处去,在另一个地方,也和这里一样,有间茅草屋,屋前有棵树,树上挂着个风灯。谁到了那里,顶多以为是哪家孩子玩闹。” “那好,就在这里等她。”舒桐说道,站在一旁看向沉沉的夜色。 “姑娘……其实是在考在下吧?您一定看出来了,这小小的符阵,如何难得倒姑娘。”谭嗣业迟疑着说道。 舒桐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眼神像是冷刀子,让谭嗣业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动别的心思。 他暗恨自己嘴贱,能够使用困心咒的人,这点小法又如何能放在眼里?人家不说,也许根本就是瞧不起。 不多时,单紫依果然来了,感觉到有人踏进这一片区域时,舒桐就隐在了暗处,谭嗣业见了,更加确信舒桐是个高人,比自己要厉害的高人。 单紫依的脚步匆忙,神情有些焦急,见了谭嗣业直接就问:“怎么了?那两个丫头呢?你别是心软放了她们吧,这么快就完事了?” “不是,找你来,是有别的事!”谭嗣业说道。 “你……”单紫依才说了一个字,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她面色惊惶地看着谭嗣业,“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想干什么?” 谭嗣业其实什么也没做,他转向舒桐的藏身之处,看到那个令他忌惮的女子缓缓踱步而出,轻轻拍了拍手掌。 “紫依姑娘!”她脸上挂着微笑,冲单紫依点了点头。 “你……你们……”单紫依睁大了眼,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待看到谭嗣业恭敬的神情,那迷惑更深。 风灯的光有些惨白,照在舒桐的脸上,单紫依看得清清楚楚,那张脸上的微笑带着几分诡异。 “我这个人,向来都不喜欢欠别人,别人给了我什么,无论如何都要还清,还要加倍地还,两个男人,紫依姑娘觉得够不够呢?别把眼睛瞪这么大,我都不好意思了,想不出什么新的回礼方式,只有跟紫依姑娘你学了,只是虽然知道你们喜欢外姓人,不过这儿没有,姑娘你就将就着了……”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 单紫依无比惊恐地叫了一声:“不……” 舒桐冲谭嗣业点了点头,谭嗣业上前,往单紫依的嘴里倾倒了一些药粉,单紫依想要挣扎,可惜身体根本就不听她指挥,终于感到了害怕,眼里露出了祈求,看向舒桐。 舒桐笑道:“紫依姑娘这么急切啊?别急别急,已经有人来了,符阵已撤,看到风灯,自然会有人好奇不是?我们来猜一猜,来的会是谁呢?是女人还是男人呢?接下来,姑娘就尽情表演吧!” 舒桐招呼谭嗣业隐到暗处,方才说话时她也使了手段,外面来的人自然是听不到的,单紫依的药力在她说话时就发作了,尽管她拼命克制,可是药力上头,又如何克制得住,眼神已有了一丝涣散,衣领处已被她自己扯开,露出了优美的颈项,她伸长了脖子,像一只垂死的天鹅。 “紫依,你在这里干什么?” 舒桐眼睛眯了一下,这略带苍老的声音,她已经听熟了的,是村长!论起辈份来,村长应该算是单紫依的叔公,竟然会是他,看来单紫依还比较好运,这第一个男人,是不会动她了,不过她将舒桐姐妹俩都送到了谭嗣业手里,根据舒桐的加倍原则,她要给单紫依找的是四个人,错过一个,不要紧! 正当舒桐做个手势,让谭嗣业跳出来将村长打晕,等待下一个人来的时候,却见到了村长眼中那丝贪婪的光芒,于是她止住了谭嗣业的动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九章 乱 单紫依此时躺在茅屋内仅有的一张简陋木床上,酥胸半露,脸色酡红,药力让她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年轻的身体曲线分明,有着一种极致的诱惑。她本就美貌如花,此时媚眼如丝,分明是在对人做着邀请,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谭嗣业背对着单紫依,看不见这诱人的场景,饶是如此,单紫依口里细碎的低喃仍旧让他起了兴致,亢奋无比,只不过顾忌着身边这位小姑奶奶,他根本不敢转过头去,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的那点色心,生怕她发现了,一个不高兴又对他做出点什么来,那种心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实在是很可怕。 村长再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单紫依的回应,年轻女子衣衫越撩越开,肌肤显了出来,在灯光下透着几红晕,纤细的手伸到胸口,有半弯新月在那手掌下微微颤动,空气里有一种花的香味,醉人的花香,让人迷失了神智。 村长咽了咽口水,身不由己地靠近,枯瘦的手伸起来,缓缓垂下,一点点地靠近了那年轻的躯体。 “嗯……”一声低喃,单紫依一只手臂在空中摇摆,当那只手挨到了村长,似风中的藤萝找到了依靠的大树,一下就攀了上去,缠紧。 村长眼神呆滞了一下,而后像是受了惊,一把推开单紫依,退后了两步,眼神闪烁不定,犹豫着,挣扎着,最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退到了茅屋外。 舒桐捏紧的手指微微舒展,心头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些。虽说她要单紫依自食恶果,可是真的做起来,她发现自己的心并不够狠,如果单紫依真的能够逃过这一劫,那舒桐就相信世间还有善,她决定若真如此,就放过单紫依。 可惜舒桐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劣,她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判断失误。村长在外面四处看了看,又折了回来,掩上了茅屋的门。 这是个荒芜之地,这间茅屋平日里就是给去往山上的人避雨的,门窗简陋,年久失修,连个门闩都没有。村长甚至等不及找个扎实的东西抵住门,胡乱将门推上,在后面放了个石块勉强支住,就迫不急待地来到了单紫依身边。 他喘着粗气,解着自己的裤腰,眼睛里冒出了红光,像一匹饿了很久的狼。 “很难受吗?紫依,别怕,我来了,我会帮你解决,很快你就不再难受了……”村里的女人本来就少,若不是因为祖宗的规矩,同姓不得开亲,像单紫依这样娇艳的花早就被人采了,村长也是男人,谁也不知道在他和善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龌龊的心,这个水蜜桃一般的女子,他垂涎已久,却只能以长辈的姿态,偶尔触碰一下那只小手,旁的便宜半点也沾不着。 啃、咬、拿、捏……各种手段施展出来,落在舒桐眼中,只觉得恶心,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一缕劲芒无声无息地袭上单紫依无力垂在床沿的手,舒桐想让她清醒地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没有意识可不好玩。 “那个外面来的女子……你们兄妹不让人碰……我儿子一直都娶不上媳妇,这样也不错,说不定你还能为我生个孩子,一个有着你家血脉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你……你干什么!单戈良,你……你放开我!”原本用狠绝的语气说出口的话,飘在空气中却是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威慑力。 舒桐暗地里想,原来村长的名字叫单戈良,去掉中间那个字,倒和善良同音,可惜现在却在做着禽兽不如的事。 也许因为心里还存着一分害怕,单戈良剑在弦上,却还悬而未发,本以为单紫依没了神智,哪想到此刻突然会清醒,认出了自己,他心一慌,向前一扑,双手掐向了单紫依的喉咙,掐得单紫依连翻白眼。 舒桐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单紫依可就要死在这个男人手里了。手里握了一支银针,正想出手,却见单戈良松开了手,一掌刀砍了过去,单紫依顿时瘫软成泥,再没了声息。 单戈良面上带着邪恶,猛然扑了上去,舒桐轻轻阖上眼。 不知几何,单紫依悠悠醒转,眼睛虽睁开了,神智却仍旧陷在迷雾中,药力让她跟着单戈良起伏,并且高声吟哦着,拖出丝丝颤音,听在谭嗣业耳中,引得他亦心动不已,忍不住就往身边的舒桐靠了过去。 “你想死!”才刚一动,耳边传来舒桐一声冷喝,同时心头如针扎一般痛起来,让谭嗣业差点窒息。 “姑娘……我……我不动,饶命!”谭嗣业憋着嗓子说道。 床上的人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舒桐说话间已甩出两道符去,别说两人说得小声,就是大声说话,估计也没人注意。 舒桐抿紧了嘴,忽然觉得这样的报复方式有点悲哀,不过想到之前的事,又硬下了心肠,若非自己不是一般人,若非谭嗣业没有防备,她近身以一个困心咒制住了他,她和何香莲现在也清白不保,或许又是另一个单丹丹,说白了,单紫依这是咎由自取。 又有脚步声传来了,她心神一凛,警告了谭嗣业一声,看向门边。 “砰”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想来门外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舒桐觉得有点奇怪,就算是被风灯引来,一般人也不应该如此举止才对,因为今日是春社,有情人若成眷属,像这样找个地方互相沟通一下感情,把生米煮煮熟饭什么的,按道理是允许的,谁会这么不着调地打搅别人的好事? “什么人?出来!” 灯笼映出来人的脸庞,四目相对,舒桐惊愕地发现,来的正是单莫非,而他的目光不是对着床上的两人,对的是她与谭嗣业的藏身之处。 她想起了单莫非的身份,他是单姓一族的族长,拥有着异于常人的血脉之力,所以他能够发现被符咒掩藏了身形的他们,这一点并不奇怪。 一杆长枪指向舒桐与谭嗣业,舒桐感觉得到,若是自己再不动,那只枪就要刺过来了,于是她示意谭嗣业说话。 谭嗣业是个聪明人,迈步而出,从阴影里走了出去,面对单莫非说道:“这位公子,你的枪指错了人吧?我们不过是看戏的,你应该指的是床上那对不知羞耻,败坏伦常的贱人才对!” 单戈良在单莫非进门时就吓呆了,他对单莫非的声音不可谓不熟悉,一听就知道是他,自他进来,就躺在床上挺尸,一动不动,舒桐估计他都吓得失禁了,因为空气中有了一股浓浓的腥臊味。 单莫非仍旧枪指谭嗣业,眼珠侧转,看向床上的人,低声道:“是谁?” “嗯……别停!”娇媚入骨的声音,尽管因激情而变了调,但是对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兄妹来说,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单莫非如同被雷击中,握枪的手抖了一下,“紫依!” “答对了,正是紫依姑娘,我见过你,你是紫依姑娘的兄长,那你想不想知道床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呢?”谭嗣业的声音里带着几丝兴灾乐祸。 “是谁?”单莫非问道,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不管是谁,与他的亲妹妹如此苟合,让他撞上,换了任何一个当哥哥的都会生气。 “别气别气!”谭嗣业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酸意,“紫依姑娘拒绝我,我还道她是嫌弃本人年纪比她大了十来岁,只恨老天爷为何让我早生了十几年,却没想到恰恰相反,你这位妹妹竟是喜欢年纪大的人,我这点儿年纪,在她眼里还显得过于稚嫩了!还是你们的村长大人更合她的口味!” “村长!”单莫非的脑袋“嗡”地一下,也不管谭嗣业了,几步冲到床前,一把将伏在单紫依身上的男人提了起来,灯影下一照面,顿时怒火滔天。 “单戈良,你这个无耻之徒!”顾不得眼前的人是长辈,他挥拳便照着那张惊吓过度的脸招呼上去,单戈良挨了一下便醒悟过来,赶紧躲开,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屋子里还有第三者。 “莫非贤侄,你……你别动手,这是误……误会!” 自己的妹妹都与他赤身在一张床上了,这还叫误会?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同宗,论起来他们兄妹还要叫单戈良一声叔叔。 这会儿舒桐有些可惜刚才的药量下得多了些,若是少些,这会儿单紫依就该清醒了,也好让她亲眼看看这场闹剧。 单戈良能够当上村长,也不是无能之辈,手底还是有两下子的,除了第一下,单莫非竟然没能挨着他的身,他走投无路,索性跑了过来躲在了谭嗣业背后,边躲边叫喊着:“莫非,你听我解释,是叔叔不对,叔叔一时鬼迷了心窍,可是这事不是我挑起的,是你妹妹,是她勾引我,不信你问问这位……” 病急乱投医,单戈良打的好算盘。 “你……你无耻!你还敢污蔑我妹妹!”单莫非气得几欲吐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章 请你去做客 “单公子,我可以证明村长没有说谎,还真是你妹妹主动的。”谭嗣业为了讨好舒桐,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做起了证明,不得不说,他和单戈良都是狡猾之人,很会察颜观色。 “你胡说八道!你是什么人?你和单戈良是一伙的吧,你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是怎么进入村子的?今天你不说个清楚,就别想走出这里!”单莫非的枪再次举起,指向了谭嗣业。 谭嗣业并不害怕,转身道:“姑娘,你看,都说了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不该管的,这下惹麻烦了!” 舒桐从阴影里走出来,冲单莫非点了点头,说道:“这位是谭公子,单公子想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来的,等你妹妹醒了,问她便是,单公子这么拿枪对着我们,莫不是怕我们把令妹的事宣扬出去,想要杀人灭口?” “舒桐?”单莫非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面对这个让他心仪的女子,一时愕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单莫非的眼里的怀疑一闪而过,稍纵即逝,可是却被舒桐捕捉到了,她低了头,心头一凉,思忖道:若是易地而处,换了现在受辱的是自己,单莫非只怕根本不会疑心单紫依半点吧?男人,无论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终是不可信的,还好她已经受过教训,知道什么都不可信,她需要信的唯有自己。 “若我说是令妹将我打晕了带到这里的,单公子信是不信?”舒桐问他。 “怎么可能?”单莫非果然不信。 舒桐凄然一笑:“你看,我说了你也不信,不如等单紫依醒了,两方对质吧,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紫依姑娘,她对我恨意颇深。” 单莫非自然明白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恨舒桐,当年一个单丹丹跌下悬崖,已有人怀疑,只要事关舒秦歌,单紫依还真有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是她答应过单莫非会善待舒桐,除非舒桐与舒秦歌之间有什么刺激了她。可若真的如此,出事的为什么是紫依?她爱舒秦歌爱到疯狂,怎么可能勾引别的男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村长? “紫依绝对不会这么做,单戈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冤枉她?”单莫非冷声道,“单戈良,你以为将一切都推到紫依身上,你就能置身事外了吗?污我妹妹清白,你该死!” “单莫非,你别血口喷人!老夫一世英名,都毁在你妹妹手里,你还倒打一耙,她哪里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你自己去看看,床上可有落红?老夫不知她是害什么人,可是引了老夫到这里,害老夫中了迷药神智不清做下这等荒唐事的罪魁祸手,就是她!错不了!” 单戈良能当村长,自然不是笨人,结合舒桐的话猜测了一番,竟然给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时候胆气又壮了起来。 听到这话,单莫非一晕,心中又急又怒。 “你怎可眼睁睁看着她出事?”他问舒桐,“就算她做错了事,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不阻止?” “你没听到是紫依害她在先吗?她当时自己都不能动,如何救你妹妹?”突然间有声音从外面传来,竟然是舒秦歌。 舒桐本来躲在这里看单紫依出丑,没想到会被人发现,若是旁人还好,是单莫非,却有些麻烦,因为他的血脉之力据说能够引动符阵,舒桐就怕自己能够从他手里安然脱身,也顾不上联络在山上的其他人,没想到舒秦歌竟然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也下山了? 她看向舒秦歌,不过一眼,那人已明白了她的心思,说道:“桐妹妹,莲儿妹妹到处找不到你,可急坏了,黑灯瞎火的摔伤了,我让你哥哥先带她回去等着,出来寻你,幸好你没事,我们快些回去吧,免得你大哥他们着急。” “你都听到了?”舒桐问他。 舒秦歌点了点头:“我来的时候,外面还有几个孩子,我让他们散了,怕再有人来,于是在外面守了会儿,莫非,夜了,先把你妹妹带回去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想到这些人左右出不了村,单莫非点了点头,伸手点了一下谭嗣业和单戈良,说道:“你们也跟我回去,待紫依醒来,再行对质。” 谭嗣业看了舒桐一眼,说道:“这个自然!” 单戈良也只好点头。 单紫依身上盖着单戈良的外衣,单莫非脱下自己的外衫,嫌恶地将单戈良那身扔到地上,飞快用自己的掩住了妹妹的身躯,抱起她来。 单紫依瘫软成一团,药下得猛,又怎么可能散去,昏昏迷迷之间鼻端嗅到一股男子的味道,似乎还有几分熟悉,顿时伸出四肢缠绕在单莫非身上,媚意十足地叫着:“舒歌……舒歌……我还要!” 这一声虽是呢喃,却给屋里的众人听了个十足十,单莫非的脸顿时如火烧云一般,咬了咬牙,一掌将单紫依敲晕了过去,才从她的四肢解脱出来。 舒秦歌的脸上表情却有些复杂,有些愤怒,又有些尴尬。舒桐则是哭笑不得,单紫依还真是配合,居然这个时候了还在做春梦。 单莫非原先若是不信,这时看了单紫依的表现,也信了大半,因为舒桐几人的表现太过镇定了,若非胸有成竹,不会如此,想到妹妹害人不成反害己,他心中苦涩,若事实真如此,他们兄妹以后有何脸面继续呆在村里?而舒桐,更加不可能与他…… 他这时候的表情,像极了简玉临,舒桐从侧面看到,不觉微微愣神。四哥也曾经这么护着自己,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他也会不问青红皂白站在自己这一边。 想想她又摇了摇头,不一样的,她那时候是小孩子,做的事也非害人之事,犯的是小错,若是她像单紫依这般害人,四哥一定不会原谅她,以他的脾气,说不定会亲手杀了她,然后再自杀谢罪。简家的儿郎,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她抿紧了唇,为什么?为什么单莫非会长着一张和四哥一模一样的脸? 回到院子里,何香莲已经醒过来了,躺在床上落泪,见了舒桐,扑过来抱住她,身子还不住地发抖。 “阿舒……幸好有你!” “没事了,莲姐姐,没事了!”舒桐轻轻拍着她的背,“哥哥应该跟你说了吧?” 何香莲点了点头,从床头拽过一个包袱道:“东西我都收好了,就等你。” 原本最好的报复方式是再等一日,让单紫依在全村人的面前出丑,药是单紫依手上搜到的,村长和她是在床上被发现的,舒桐有的是证据让她身败名裂,可是那些人的事都与她无关,她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 当他们一群人在夜色中沿着当初来时的路离开时,舒桐暗自庆幸,幸好有符阵,所以单莫非没有想过要派人守着疑犯与证人,他们顺利地出了村。 单紫依醒过来,会记得发生的一切,然后会发现再也找不到舒秦歌,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应该比死还难受,这也算是为单丹丹报了仇吧。 周巧儿和那个一直不说姓名的女子在路口等着他们,能够回家的兴奋冲淡了周巧儿脸上的悲伤,被她叫做云姐的那个女子却默默地站在了谭嗣业身边,显然是认命地跟着这个男人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预见到出去后谭嗣业将要面对的追捕,舒桐对这个女人的命运不禁有些同情,忍不住悄悄对周巧儿说了几句话,而后看到周巧儿与那云姐耳语半天,那女人一直摇头,直到最后才犹豫着点了一下,这样的话,将来她走投无路,可以去寻周巧儿。 至于周巧儿本人,看得出她是个坚强的女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舒桐给她准备了些财物,足够她好好过下半辈子了,至于她的失踪,也编了个很好的理由出来,就说她当初赶集的路上出了意外,被一辆马车撞伤了,而后被人所救,但却失去了记忆,后来嫁了人,丈夫得病死了,受了刺激又恢复了记忆,这才找回了家。 谭嗣业小命捏在舒桐手里,不敢偷奸耍滑,拼着元气大伤,将几个送出了符阵。以舒桐之力,在看他操作第一遍时就明白了这个符阵的解法,不过她没有善心地帮他,只作不懂,让谭嗣业使出了全力。 大家都出阵时,天刚蒙蒙亮,她如约放了谭嗣业,何香莲狠狠地瞪了谭嗣业一眼,看得谭嗣业心虚,赶紧带着那个愿意跟她的女子走了,单家村他也不敢再回去,被舒桐摆了这么一道,他如今又元气大失,回去给单莫非或是单紫依逮到,都是死路一条。 “没想到,你真的放走了他!”舒秦歌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一向信守承诺。”舒桐说道。 “可是这么放虎归山,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女子遭他毒手,”舒秦歌说道,“答应放他的是你,我并没说过会饶他性命,我这就追上去,杀了他!” “随便你!”舒桐笑了一下道,“不过有个消息忘了告诉你,他是西蜀山的弟子,现在被北雪域下了格杀令,整个神庙的人除了西蜀山的某几位,都杀之而后快,你若要杀他,得抢快些。” 舒秦歌仔细看了看她,知道她不是在说笑,舒展了眉头:“你为什么不早说?还让我差点误会了你。” “因为你误不误会,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舒桐说道,“咱们就此告辞吧,你和关大哥离家已久,也该回去了,我们送周姐姐回到家,也要踏上新的行程。” 舒秦歌闻言道:“这么说来,你们也没地方去吧?要不跟我一起去我家做客,怎么样?说起来也是你救了我们,不然我和老关还不知要困在这里面多少年,跟我一起去,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你家在哪儿?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简思成插嘴问道,对这个提议他倒是有些心动,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舒秦歌邀请几人的时候,关九宵一直在扯他的袖子,表情很不好看,本来舒桐对这个提议并没有多大兴趣,不过看到关九宵的举止,反倒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也追问道:“是啊,你家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还邀请我们去,一看就是没有诚意!” “我就是北雪域的人,不是不告诉你们,世间人并无人知三大圣地的所在。”舒秦歌说道。 关九宵忍不住开了口:“小师弟,你忘了规矩吗?圣地是不允许带外人进入的,就算你身份特殊,也不能破这个例。” “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猜到了你们和三大圣地有关,”舒桐笑道,“却原来你们是北雪域的人,从谭嗣业那里我也了解了一些三大圣地的事,知道俗世人是不能够进入的,不过舒大哥也说了,只是请我们去做客,这都不行吗?” “对啊,老关,你就是太石板了!”舒秦歌笑道,“只不过是去做客而已。” “问题是圣地的入口是秘密……”关九宵迟疑着说道。 “我相信大哥和两位妹子不会说出去的,再说了,那个入口有什么稀奇的,就是说出去,修为达不到,谁又能进得去?”舒秦歌说道。 “这……”关九宵还是犹豫,舒秦歌一指舒桐道:“你难道就没注意到她长得像谁吗?桐妹妹随我回去,凭她的长相,正好能够帮我一个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一章 神秘一箭 夜风凛凛,天边星子一颗一颗交替闪耀着,夏军主帅营帐外,一左一右站立着两名士兵,左边的是个老兵,身子虽然站得笔直,脸上神情却带着几分迷茫,老兵油子都知道,他这是在悄悄偷懒,别看人睁着眼,实际是睡着了,这是长年累月站岗练就的功夫,不过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醒过来。 站在右边的士兵身量稍矮,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带着几分稚气,他机警地注视着前方,身子站得笔直,和老兵不同,他非常尽职尽责,偶尔几次有些瞌睡,他就使劲地掐自己的大腿。 尽管外面还有巡逻队在戒守,但这名小兵不敢掉以轻心,他才入伍没多久,机缘巧合被大将军看中,点为亲卫,他发誓,会以自己的生命守护将军。 帐内的人就是小兵的上司,是他的偶像,大夏最年轻的大将,当朝驸马,皇上御笔亲封的北威大将军。 小兵名叫张破军,他的父亲也是一名老兵,就埋骨在这片土地上,因为如此,他子承父业,在戍边军中得了个位置,这才没有饿死。一开始他是当伙夫,帮那群老兵煮饭,说起来大家都挺照顾他的,因他年纪小,没让他上战场,不过对敌的技艺却教了他不少。 从小父亲就把简大将军的事迹挂在嘴边,张破军听了多年,以当兵杀敌建功为志向,叔伯们将他照顾得很好,但是他最想要的是上战场亲手杀敌。 边关从来都不太平,简大将军亡故后更是危急,幸好还有一个怀将军。很小的时候,张破军最崇拜的人莫过于简家的那几位将军,现在却多了一个,也就是帐中之人,那人比起简家四位小将军来毫不逊色,当然,张破军之所以崇拜他,不光是他武艺好,还因为这北威将军与简家也有着亲密的关系。 北威将军正是简大将军的女婿,只可惜简大将军的女儿身子不好,嫁给北威将军四年,小产后身子受损,没多久就死了,听说这位简家小姐甚是贤惠,知道自己日子不久了,竟自愿为妾,为夫君谋划着娶了现在这位妻子,当今皇上的义女,也是一位将门之后,颇有贤名,只可惜一直无所出,所以北威将军今年二十五岁了,膝下却没有一男半女继承家业,他是平远侯的独子,这一来可急坏了老侯爷和侯爷夫人,不断地往儿子屋里送人,奈何那群女人没一个肚子争气的。 这些情况张破军都是听将军身边的贴身小厮阿贵说的,两个小子年纪相当,平日里有空的时候,阿贵爱来找他玩耍,相互切磋一下武艺。 阿贵告诉他,在将军面前不能提原来的将军夫人,按他的说法,将军对已故的那位夫人用情至深,几年了一直难以忘怀,喝醉酒的时候,也时常唤她的名字,谁若在他面前提起,他就会发怒,连“简”这个姓氏也不能提,这一切都让张破军感动非常,觉得北威将军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心下对他的敬仰更深了。 忽听得远处一阵喧哗,打瞌睡的老兵一下爷起头来,往远处看去,对张破军道:“小心,有敌情!” 话刚说完,一支羽箭带着破空之声,“嗖”地迎着张破军的面门射来,那箭来势太快,他要抬枪挡开已然来不及。 张破军脑海中刚闪过“完了,没命了”几个字,那只箭却很神奇地拐了个弯,险险从他的左耳擦过,射进了帐中。 “保护将军!”张破军还没回过神来,就有一队亲卫从两边涌出,围住了大帐。 帐帘一掀,身着戎装的怀藏真神情严肃地走了出来,阿贵紧跟在后面。 “韩章,射箭的是什么人,可拿下了?”他扫了一眼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亲卫军首领韩章。 “回大将军,来人武艺高强,身形太快,属下无能,未能将之拿下,请大将军责罚!”韩章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 “就只有一个人?”怀藏真眉心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是!”韩章回道。 “是男是女?”怀藏真又问道。之所以有些一问,是因为他发觉那只射进营帐的箭样式很奇怪,不像平日里军队使用的箭,虽说箭头很尖利,非常有穿透力,但过于小巧了些,他从没见过这么小的箭。 韩章迟疑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属下正要向大将军禀报,来人很是奇怪,身形太小,竟似个三岁孩童,是男是女没看清,蒙着面,不过……也有可能是天生身量无法长高的侏儒。”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没什么事了!叫邓重来见我!”怀藏真挥了挥手。 “是!”韩章带着人下去了,又吩咐手下加强了警戒。 不一会儿,邓重全身武装地来到大营,将腰间佩刀交给张破军后,掀帘进入营帐。 “大将军!”邓重抱拳道。 “邓将军,你来看看!”怀藏真冲他招手道。 邓重走近,接过怀藏真递来的那张像是羊皮的东西,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疑惑道:“这是……” “这是一张西北地图,你看,右下角有注解,这个代表山川,这个代表湖泊……还有这几处红点,代表了呼延赞布置的兵力防守,不同的点数代表了不同的人数……” “这……这地图大将军从何而来?”邓重一脸惊喜地问道。 “方才闯营之人箭射进来的,”怀藏真沉吟片刻道,“所以我寻思着找将军来研究一下地图的真假,万一是敌人的诡计……” 邓重从怀中掏出一份布帛所绘的地图来,与羊皮地图一起摆放在案上,阿贵识趣地将灯拨亮了些,移到案头。 与羊皮地图相比,邓重的这一份地图就显得太简陋了,不过了了几笔,绘得不清不楚,一一比对了半晌,邓重抬起头来,表情凝重。 “大将军,这份地图就地情来说,应该不假,你看,这些……还有这些地方,当年我都去过,地图标得很是详尽,不过这金人的兵力……到底是什么人绘制了这份地图?我们在金人之中的探子都无法得到的东西,此人是怎么得知的?” “是啊,我也在疑惑这个问题,所以不敢判断地图的真假,需要将军协助鉴定。”怀藏真说道。 “大将军,此事末将不敢判定,还是明日召集众将,听听大家的意见吧。”邓重说道。 怀藏真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邓重走后,怀藏真躺了半晌,久久不能入睡,眼看得天色将发白,只得披衣起身,一个人坐在案点研究起了那张羊皮地图。 阿贵烧了热水,给他泡了一杯浓茶来,回营的时候张破军正好换值,追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贵哥,大将军没事吧?” 阿贵摇了摇头:“没事!对了,破军,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射箭的人?” 张破军回想起箭迎头射来时的情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阿贵奇怪道:“到底看没看见,你不是被吓傻了吧?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张破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阿贵哥,是这样,那支箭是从百米之外来的,我根本没看到射箭之人,不过这之后我好像看到有只鸟从箭射出的地方飞走了。” “要是有人,鸟早惊飞了,怎么可能之后才飞走?”阿贵摇了摇头,拍了张破军的脑袋一下,“赶紧歇歇去吧,说不准天亮大军又要开拔了。” 怀藏真在帐内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天亮后他召集了边军所有的将领,对地图的真实性进行了一番研究,可惜将领们各执一词,一半信,一半则认为是敌军的阴谋,最后他取了个折中的意见,派出一支先遣队,攻打一处兵力少的据点,如果情况属实,能够夺回一个据点,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敌人的阴谋,他也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茫茫的雪山之上,有一个小黑点向着山腰飞奔而来,他的速度非常之快,像飞一样,落脚之处,雪地上浮起一个个浅浅的脚印,那脚印很小,一看就是孩童的脚。 “娘亲,小邪已经完成您交办的任务了!”小黑点奔近了山腰的一座木屋,冲着站在屋外的女子大声叫道。 雪山之上,温度极低,那女子却只着秋衣,一袭蓝裳,头发未挽髻,用一根丝带轻束,长长地披在身后,直达膝盖。她的肤色很白,如同这雪山之巅常年不化的积雪,她的眼睛很黑,很亮,仿佛天边的星子坠落人间,她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对着冲过来的小孩微微一笑,像所有的母亲一样,那笑容温柔中带着宠溺,牵着孩子的手进了屋。 女子走过之处,踏雪无痕。 “有人发现你没有?”她柔声问道。 孩子有些腼腆,扭捏着说道:“我原本是想不声不响地把信送到主帅的帐中,不过孩儿不知道哪个营帐是大帅的,就多耽搁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顶最大的营帐,想来就是了,结果被人发现了,我只好用娘给我的弩弓将信射到了大帅的帐中,不过我蒙着脸,那些人没看到我的样子,而且我跑得快,他们都追不上我。” 女子伸指点了点孩子挺直的小鼻梁,说道:“之前还跟娘逞能,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幸好没被人抓住,否则说不定拿你当妖怪砍了。” 孩子格格笑道:“我才不会被他们抓住呢!” 若是怀藏真看到,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个女子赫然就是他那“故去”的前夫人简五娘,四年的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刻下风霜,只以前多了成熟,原来的简五娘本就是个美丽的女子,现在的她,单纯的美字已经无法形容,若说原来的她是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一片盛开的花海,有她在的地方,世间再无颜色。 至于这个孩子,却是鹦鹦鹉小邪,按他的说法,是当年司马云烈那一群人中有他忌惮的气息,所以落在后面,不过他一直跟着舒桐,直到舒桐被困符阵,在那里失去了气息,小邪就一直在那片林子里徘徊,幸好一年后舒桐从符阵出来,舒桐带着他一起去了北雪域。 在北雪域,小邪得了一段机缘,得以化为人身,因为他道行浅,样子就似个三岁孩童,才一成人形就追着舒桐叫娘,舒桐教他叫姐姐,怎么也不听,后来只得由他。结果三年过去,她这个娘越当越像那么回事。 “对了,娘亲,我看到面具叔叔了。”小邪进了木屋,对舒桐说道。 舒桐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在哪里看到的?” 小邪说的戴面具的叔叔,就是那个曾经救过舒桐的男子,名字叫常青,很普通的名字,或许只是一个代号。 当年常青救她的手段本就有些奇异,舒桐猜想过他有可能是神庙的人,果不其然,到了北雪域半年后,她在街头偶然遇见了他,被他一眼认了出来,而后那人就不时出现在她的眼中,有救命之恩在先,舒桐对他并不排斥,两人逐渐成了朋友。 舒秦歌说,这个叫常青的男人实力还在他之上,应该也是哪个宗派弟子,不过舒家在北雪域是大家族,势力不低,他暗中打探了一番,并没有查到这个男人的底细。 舒桐并不在意,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对她并无恶意,若是有,当年也就不会救她了,他既然是神庙之人,两人在北雪域遇上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三大圣地的人互有往来。 舒桐对当初的救命之恩表示了感谢,常青听说她找到了亲人,亦是为她高兴。他似乎很忙,常常七八天不见人影,后来知道舒桐要闭关修练,就没再来找过她,直到前不久舒桐出关在街头又一次偶遇,那天她牵着化为人形不到半年的小邪。 ------题外话------ 最近大雷雨常常下,以后的更新看来要改早点,不然容易上不来网,一直追文的姑娘们,谢谢你们的陪伴,虽然我不是学生,七月没有假期,不过我想七月我会勤快些,尽量抽时间多写点,尽量快点完结,下次存文再发,免得大家都痛苦啊,我写得痛苦,你追得也痛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二章 身世 听到小邪唤舒桐娘亲,常青的眼中有着惊讶,舒桐则有些腆然,那时候她还不大能够接受突然冒出个三岁的孩子,不过纠正不了小邪,也只有默认,这样也好打消姨母要给她寻夫婿的念头,毕竟带着个孩子的女人,很少有男人不介意。 惊讶只是一瞬间,常青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温和地问道:“几岁了?叫什么?” 舒桐告诉过小邪别人问起时怎么回答,所以不等她开口,小邪就自己答道:“三岁多,四岁不到,我叫简小邪!” 舒桐冏然,这孩子相当然地跟了自己姓,她尴尬地笑了笑。 常青伸手摸了摸小邪的头,很意外,向来对外人不假辞色的小邪竟然没有排斥他的这一举动,要知道他的头连简思成和何香莲都别想摸。 舒桐愣神之间,常青已经和小邪有问有答地对上了话,小邪想要他脸上的面具,他告诉小邪那个面具不可以取下来,牵着他的手说街东头有更好看的面具卖,带他去买一个。 小邪就这么被他牵着小手走了,舒桐在后面愣了一阵,才跟上前去,微微有些郁闷,这个便宜儿子怎么几下就被人拐跑了!常青回头,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眼中含着笑意,她微微侧首,避开了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脸有些热。 他没有问孩子的爹是谁,不像其他人,见到孩子总会问起,弄得舒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能说小邪是只鸟变的,这个秘密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三大圣地的人再怎么不同寻常,他们还是人,不会接受小邪这个异端。 舒桐旁敲侧击地向姨母打听了很多事,再加上有舒秦歌这个话篓子在,她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这个世界有修仙者,却从不曾有妖,所有的人都认为,人类便是世上最钟灵秀杰的存在,世间万物,唯人独尊。所以小邪的化形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还好舒桐先了解了,便没有泄露。 她在舒氏家族的虚若谷闭关了很长一段时间,进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身边却多了小邪这个孩子,在谷中就教他叫自己姐姐,她原本想说是在谷中捡到的孩子,反正虚若谷本来就很大,那个地方又很神奇,这么说也瞒得过去,就算是舒家的人去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可是才见到姨母,她老人家就被小邪可爱的样子所吸引。 姨母问了声:“哎呀,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邪马上拉着舒桐的衣袖怯生生道:“娘……” 当时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简思成与何香莲,万万没想到舒桐闭个关,就闭出了个儿子来。 “这是你的儿子,啊!桐儿,你竟然没告诉姨母你怀了身孕,好孩子,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修炼了,生的时候受苦了吧?我可怜的小外孙……”姨母冲过来,一手拉一个,把舒桐和小邪一起搂在怀中就落了泪。 “姨母,他不可能是桐儿妹妹的孩子,您想想,哪有人怀孕怀上一年多都不显的?”何香莲一路跟着舒桐,舒桐怀没怀孕她最清楚了,赶紧帮忙解释。 谁知道姨母根本不以为意,反倒乐滋滋地给何香莲解释开来:“那是你不知道,事实证明,桐儿果然是我们凤家的孩子,我们凤氏家族是血统最纯正的神灵后裔,血脉本就与其他人家不同,当初我怀秦歌的时候,可是怀了整两年才生下来,而且到临近生的五个月才开始显怀。” 舒桐愕然,这个消息甚至比她听到北雪域第一世家舒家的族长夫人凤玉是她的亲姨母,一直以来的美人同伴舒秦歌是她的表哥还要让人吃惊。 她张开口,话溜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这样错认了其实也不错,反正小邪的灵智确实如同初生的孩子,而且他坚持叫她娘亲。有了孩子,姨母就不会在她耳边念叨什么香火传承之类的了,当年舒秦歌就是小小年纪就被他老娘逼婚给吓得离家出走的。 舒秦歌把舒桐拐到北雪域来,是打算骗他娘自己已经在外面成了亲,让舒桐扮他的妻子,自然在他心里也是乐见这假戏成真的,只不过知道舒桐的脾气,没敢说出来,他先将舒桐骗进了北雪域才告诉了她一切,而后为了舒桐能够配合,许诺了她很多好处,导致以后的很多年,他都欠着舒桐的债,还都还不完。 舒秦歌有把握他娘见了舒桐不会反对,因为舒桐的长相像极了一个人,这就是他初见舒桐觉得熟悉的原因。和舒桐相像的那人,便是凤玉的妹妹凤珂,舒秦歌没见过凤珂,却见过凤珂的画像,虽然凤玉画的是凤珂小时候的样子,但那画中人的眉目与舒桐有五分相似,舒秦歌知道母亲最疼爱的便是她那唯一的妹妹,可是他的小姨很多年前便不在了,舒桐长得像小姨,舒秦歌心想,父亲什么话都听母亲的,只要母亲同意,他就可以摆脱那段被安排的婚姻。 没想到舒秦歌多虑了,他离家多年,那姑娘还比他大一岁,不可能一直等着他,舒家向人道了歉,凤玉收了姑娘做干女儿,聘礼变成了嫁妆,给人另寻了一个好青年嫁了。 凤玉才见着舒桐,就认定了她是凤家的血脉,她没想到以为早不在世的妹妹竟然没有死,而是流落在了世俗界,并且留了血脉在人间。 凤氏一族曾是圣地第一大族,但是很奇怪这一族子嗣非常困难,一代代传下来,到了凤玉这一代,父亲没有儿子,只生了他们姐妹两人。凤玉比凤珂大了十二岁,她十六岁出嫁的时候,凤珂不过四岁,凤珂从小聪明伶俐,灵气逼人,父亲决定招赘一个女婿,以继承凤家基业,让凤玉嫁到北雪域舒家,也是为了将来能够助妹妹一臂之力,没想到后来父亲渡劫时出了意外,凤玉得到消息后派人去接妹妹,在路上遇到了飓风沙暴,派出的人一个也没生还,全被埋了,后来去寻的人只找到了凤珂身上佩戴的项圈。 凤玉只道凤珂已死,伤心之下流产了,而后多年都没有再怀上,直到有了舒秦歌。 这也能够解释为何简家会有三十六铁骑,三十六铁骑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细想他们的最后一次出现,更像是为了还人情,他们并非简守恒能调动得了的,想来当初能够支配三十六铁骑的,是舒桐的母亲,而非父亲! 凤珂出身圣地,非世俗之人,这么说来,三十六铁骑也极有可能出自圣地,就算不是出自圣地,也与圣地脱不了干系,否则不会有那个无坚不摧、毁人于无形的阵法。 既然是自己的姨母,舒桐当然不能欺骗长辈,闻道舒秦歌那个未婚妻已另嫁,便实言告之,凤玉听后正色道:“幸好如此,我凤氏有过祖训,表兄妹亦不得通婚,要是你们真的成亲了,我可就对不起烈祖烈宗了!” 舒桐心道凤家的祖先看来是个聪明人,竟然也懂得近亲不得通婚,否则姨母真的搓合她与舒秦歌的话,拒绝还伤了感情。 舒秦歌则又是另一番模样,他先是玩笑对舒桐有意,谁知道后面玩笑慢慢成了真,就在他决定要全力展开攻势抱得美人归时,亲生母亲棒打鸳鸯,心爱的女子成了妹妹,无奈之余,也只得接受,幸好陷得不深,没多久他也就释然了,只是可惜再也找不到舒桐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 小邪就这样成了舒桐的儿子,何香莲私下里问她“阿舒,小邪真的是你儿子?你怎么给他取了那只鸟的名字,那只鸟呢?” 舒桐笑了笑道:“鹦鹉小邪我将它留在虚若谷了,那里树木参天,飞鸟成群,才是它该呆的地方。” 就算何香莲再能想像,也没想到鹦鹉小邪会变成一个男孩,摇了摇头,她也接受了这个说法,嘟囔道:“哼!怀藏真竟然有这般好命,还能有个儿子!” 舒桐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小邪是我的儿子,和他可没什么关系!怀震南如此心思狠毒,怀家可不配有后,这辈子……都不可能!” “是了,那个姓冯的女人想害你,结果咱们给她吃了她自己弄来的药,这辈子都别想生了!”何香莲“噗哧”一笑,“咱们绝对不承认小邪是他怀藏真的儿子!” “小邪是我一人的儿子!”舒桐肯定道。 简思成也以为小邪是怀藏真的儿子,在知道了舒桐是凤氏的血脉之后,他明白自己与她的差距更远了,而且舒桐在有意给他和何香莲制造机会,他不是木头人,这一切都能感觉得到。 这之后简思成完全放弃了对舒桐的那点向往,他让小邪叫他舅舅,但是他也没有接受何香莲,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当年救了他的小姐,再也容不下别人,他想,这辈子自己只要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快乐,只要她幸福,就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三章 故人 小邪很聪明,对舒桐很依赖,他看起来和所有三岁的孩子一样天真无邪,不过那双漆黑的,闪动着灵光的眼眸时暗藏着狡黠,这一点瞒不过熟知他一切的舒桐。 敲了一下小邪的头,舒桐说道:“是你告诉他的吧,否则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娘,小邪觉得面具叔叔不错,可以当小邪的爹爹。”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她。 “有我这个便宜娘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个便宜爹啊!”小邪额头上又被舒桐敲了一下,她咬着牙道,“你再捣乱,我可就把你扔回你凤婆婆那里,不让你跟着我了!” 小邪露出委屈的神情,不敢啃声了,不过低下头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面具叔叔可不是以前那个姓怀的可比的,他对娘亲真的很好,虽然他从来未曾说过什么,可是小邪感觉得出来。 他的感觉从来没有出错过,就像当初他选择了跟着娘亲,事实证明,小邪的直觉从来不曾出错过。那个姓怀的,小邪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不喜欢,尽管那个人的笑容显得那么温和。 舒桐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如此执着,在舒家的时候,姨母张罗着给她选婿,他就出现过。 选婿是姨母的意思,尽管舒桐带着个孩子,她却没有放弃,在虚若谷长时间闭关,舒桐的浩天玄功突破到了第六重,早就超过了她前世所学,那一瞬间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她终于踏出了一步,尽管只是一步,可是回顾过去,这一步的踏出是这般辛苦,让她感慨不已。 她对凤玉说:“姨母,我想专心修练,以达大成,不想世俗之事干扰。” 凤玉却说:“修练与成亲并不冲突,正因为修仙之路寂寞,才更要找个人陪着,我还指望着你多给咱们凤家生几个孩子呢,你看小邪多聪明!” 小邪在一旁乐呵呵地直点头,附和着道:“娘,我想要好多弟弟妹妹!” 这一点又和舒桐曾经接触的有所不同,前世背负着特殊使命的他们这种人,想要与人结合是不被允许的,师父的教导是忘情才能进步,可是这里却恰恰相反。 凤玉是长辈,她要如此安排,舒桐没法子,她知道这位姨母是真心为了她好,只是凤玉又何尝知道她受过的伤,情之一字,她早已不想沾惹。 幸好凤玉也不是强迫舒桐,只是寻了人选,要舒桐挑,舒桐的过去她已经听说了,她说:“那怀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凤氏女子,又岂是他一介世俗之人配得的?桐儿,这些都是我北雪域的世家子弟中的精英,你看看,看中了哪个,姨母为你作主!” “姨母,您就别操心了!我带着个孩子,人家哪里看得上我啊!”对凤玉的热心,舒桐哭笑不得。 凤玉正色道:“你错了,你不知道我凤氏血统的高贵,拥有凤氏血脉的女子,身份比世俗界的皇室公主都要尊贵,你既是我的外甥女,又是这般有才有貌,不可妄自菲薄,只有别人配不上你的,没有你配不上的!” “那他们看上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凤氏的血脉,如果没了凤氏的血脉,谁又会真心为我?”舒桐说道。 凤玉说道:“姨母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只是你也不要以为这些人全都是冲着这一点来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你总得相处了试试。” “姨母,我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舒桐拒绝了。 凤玉说服不了她,就让舒秦歌来劝,舒秦歌却道:“娘,你操那个心做什么?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凤玉问道。 “自然是那些人表妹都瞧不上啊!”舒秦歌笑道,“你看看,这些日子她都和谁在一起,自然就知道了。” 和舒桐经常在一起的,自然是常青,严格说来不是舒桐经常和他在一起,而是小邪,但是小邪小朋友走到哪儿都要拽上舒桐,再加上这么个小家伙儿,舒桐也不放心让他单独出门,随着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个儿的儿子,心中有了牵挂。 凤玉从舒秦歌嘴里听说了这件事,以为舒桐看上的是常青,那男人却没有表示,在仔细考察了一阵,觉得这个男人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外甥女后,与舒秦歌施了一计,又通过小邪把话透露给了常青,于是在听到舒桐即将与某位世家公子订亲的第二天,常青上门提亲了。 凤玉也不多说,将人直接领到了舒桐面前,自己拉着儿子退了出去。 舒桐听说了常青的来意,直接开口拒绝。 常青问道:“为什么?我从未娶妻,家中亦无妾室通房,未来也不打算有,洁身自好,不涉欢场,若是你怕我长得丑,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点你丝毫不必顾忌,当初我是逗小邪玩的,你可以亲手摘下我的面具看一看。” 他的眼中闪烁着精光,盯着舒桐,一瞬不瞬,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舒桐略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眼神,嘴边浮起一丝浅笑道:“若是我真摘下了你的面具,下一句你是不是会说你戴上面具的那天发过誓,摘下你面具的第一个女人,将会是你的妻子?” “果然瞒不住你!”常青眼中笑意盎然,她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不管如何掩藏,他的心思似乎在她面前总是无所遁形,这样聪明的女人,让人觉得危险,又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 “所以,我不会摘!”舒桐微笑道,“我没有成亲的打算,你还是请回吧。” “你难道还没有放下过去吗?”常青问道,“抱歉,我没有打听你的意思,不过很巧的是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你的过去我都清楚,舒桐,那个男人不值得你惦记!” “我知道!”舒桐笑了,“我没有惦记他,过去的一切,我早已经放下。”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以来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常青说道,“舒桐,既然已经放下,何不重新开始?” 舒桐摇头:“没有为何,就是不想!” 他突然走近,执起她的手,常青一直以来规规矩矩,从无逾礼之举,她一时愣住。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他牵引着她的手摘下了脸上的那张青铜面具,看到面具下的脸,舒桐又有片刻的失神,她一直觉得常青应该是她见过的人,可是想不出会是谁,因为除了直觉,他的气息,声音,全都是陌生的,直到此刻,看到那张脸,她才恍然。 “怎么……是你?”舒桐喃喃说道,视线下移,落到了他的腿上,那双腿陪着她走过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行动时健步如飞,哪里有半分残疾!她自嘲地一笑,他不止一次对自己伸出援手,她早应该想到的! 摘下了面具的男人眼中有着异样的光彩,略显苍白的脸上剑眉一挑,唇角上扬,笑容灿烂:“瞧,你说的对,谁摘下了我的面具,未来就注定了要做我的新娘,舒桐,你的未来,履于我!”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柔和煦,如春风拂过,可是他的话却有着不同以往坚决,不容置疑。 舒桐回过神来,却是甩来了他的手,扯了扯嘴角:“小王爷要娶妻,自然有的是人家想要嫁女,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与你之间是不可能的!” 萧焓深深地看着她,轻问道:“因为我姓萧?” 舒桐背僵了一下,抬眼直视着他:“你知道什么?” “你虽然人在北雪域,却从没有放弃过追查简大将军的死因,舒秦歌这两年来几出几进,为的就是这桩事,不是么?” “所以呢?”舒桐的嘴角微微一撇,一丝浅嘲浮现。 萧焓叹了口气,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收起了笑容,表情郑重,“也难怪你不信我,小五,对不起,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叫我小五?萧焓,你给我说清楚,你别忘了这是在北雪域,你的太平王府世子身份在这里不起半点作用!”舒桐冷声道,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让她感觉怪异,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来,这让她有些紧张。 就算她修练到了第六重浩天玄功,眼前的男人仍旧让她看不透,唯一的说明,就是他的实力在她之上,她在进步的同时,他一样在前进。 “别……”萧焓举起了双手,“我没有恶意,我和你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小五,我知道你没有查清楚当年的事,可是我查到了,今天我就会源源本本地告诉你,我要你知道,我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对你,我是真心!” “你说!”舒桐说道,她微微捕捉到了一点线索,可是很快又被他抛出的这个消息给扰乱了,她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我想你也怀疑过,简大将军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设了一个局。” “是谁?” “就是你猜想的!” “皇上……”舒桐轻声吐出了两个字,萧焓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那人是你的亲伯父!”舒桐问道,眼里有着怀疑。 萧焓再次叹气,伸出手掌蒙住了舒桐的双眼,语调一变,轻声问道:“小五,难道非要这样,你才能猜出我是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四章 四哥 “小五,不许偷看!猜猜四哥给你带了什么?” “小五,你听听现在说话的是二哥还是三哥?” “小五……” 体内的血液奔流得越来越快,舒桐如遭雷击,愣愣地站着,一动也不动,直到那个记忆深处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五,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她蓦然拉下了眼前那只手掌,震惊地、却又带着几分渴望与贪婪地看着他,一瞬不瞬,半晌后,她的目光却渐渐变得清明,萧焓慢慢感受到了那目光中越来越浓的寒气。 他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失了方寸,那眼中的意味,他辨不明,看不懂!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双手合十,将她的一双小手握在了掌中,严丝密缝地包住。 “小五,你是在怪我吗?怪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你一切?” “你是谁?你不可能是四哥,四哥被乱箭射死了,我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看见的……”眼前又浮现出简玉临死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舒桐甚至能够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她的心是那样的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唯有张开了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是我,我是四哥,小五,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坐下歇歇,喝口水,你听我解释!”萧焓扶着她坐下,倒了水递到她的口边,喂她喝了下去。 喝了几口水,舒桐稍微平静下来,她闭了闭眼,再仔细审视着眼前这张与简玉临全然不同的脸,试图寻找着他们的相信之处,可惜却是徒劳。 尽管两个人都是俊美的男子,可是简玉临的长相偏柔,当他身着戎装出现在战场上时,他的外形常常能令对手疏于防备,他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眼前的男子性子如何她不知,可是外形看上去就是个刚硬的,怎么可能是她心心念念的四哥? “不可能,你不是四哥,四哥已经死了!”尽管舒桐在梦里想过千万次,简玉临还活生生地在这个世上,还会对着她笑,替她遮风挡雨,会开心地叫她小五,可是这毕竟是梦,他被箭射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活下来,除非…… 想到那个可能,舒桐蓦然睁大了眼,她抓住萧焓的手,迫不急待地问道:“你真的是四哥?你是不是……是不是有高人救了你,难道是夺舍?” 传说中修练成就仙身,不仅自身可以成为不死的存在,还可以助人灵魂不灭,夺舍而活,难道说眼前的萧焓真的是简玉临,真正的萧焓死了,而魂魄不散的简玉临代替他活了下来,就好像自己成为简五娘一样? 若非如此,怎么能解释萧焓现在的举止?简玉临最爱用手蒙她的眼,让她猜这个猜那个,这是兄妹两个最爱玩的游戏,舒桐知道儿时简玉临曾经入宫当过皇子伴读,萧焓就是在那个时候和他认识的,可是再怎么好的朋友,那些小细节也不可能尽知。 简玉临蒙着她的眼时,从来都会把中指翘起,因为他很痛惜这个唯一的妹妹,每一次都会让她猜到,从而赢得他的奖励。之前萧焓蒙着舒桐的眼时,动作与简玉临一般无二,语气亦然,所以舒桐才会这样的吃惊。 萧焓迎着舒桐期盼的目光,却没有如她所料地说是,他摇了摇头:“小五,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就是原来的我,这一点我没有骗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我说我骗了你,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死,你看到被箭射中的那个,本不是我,他只是我的替身。”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四哥,可是你怎么会有替身?你既然没死,又为什么不露面,不追查爹和二叔、大哥二哥三哥的死因,为他们报仇?对了,你是萧焓,太平王府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了!”舒桐满脸疑惑。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别着急,坐下来听我慢慢给你解释。”萧焓说道。 舒桐知道自己着急也没用,且坐下听萧焓怎么说。萧焓也不再隐瞒,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舒桐解释清楚,她这才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萧焓真的就是那个陪伴着她长大的四哥,但他却不是简玉临,太平王府世子这个身份,才是他的真实身份。 原来早在十多年前,太平王妃遭遇刺杀那一次,简玉临就已经死了,刺客要杀的是萧焓,简玉临却挡在了他的前面,简玉临真的和萧焓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只不过简五娘那时候太小,不记得哥哥曾经对她说过,所以舒桐遍寻记忆,没有搜索到一点关于萧焓的痕迹。 当时简守恒与太平王爷密谈了半夜,离去的时候从王府带走了严神医和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子赫然长着一张与简玉临一样的脸,然后就传出太平王府世子萧焓失足跌落马下,成了残疾的事,这之后王府的这位世子就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实际上简守恒瞒下了四子故去的消息,只说他受了惊吓,病了,不让另外几个儿子和女儿见他,不仅如此,没多久简守恒还将他送到了昆仑门下,直到过了大约两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长高,也壮了,成了个半大小子,三个哥哥都说,差点就认不出他来。 除了简大将军与太平王爷,谁也不知道简家的四郎换了人,他的真实身份,是太平王府外传残废了的世子。萧焓就此跟着简大将军学习兵法,学习行军打仗,他十四岁就上战场,在战争中将自己磨练成了铁骨男儿,自成霸气。 战场上,提起简家四郎,就是以凶猛狠辣著称的狼族亦为之胆寒,他是简家军最俊美的将领,长着一幅善良无害的亲和面容,却也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他的亲生父亲为他安排了不止一个替身,一个在太平王府,是个真正的残废,一个在简家军的战场上,而保护他的人,还不止这两个,他们都是太平王府的死士,随时准备着为他牺牲。因为有严神医这个人物存在,替身可以轻而易举地换成萧焓那张脸,尽管萧焓顶着的那张脸也不是他的,可是对严神医来说,几张人皮面具,根本不是问题。 简玉临临死前交待的那番话,倒不是替身自己发明的,他是个尽职的演员,很好地诠释了萧焓扮演的简玉临这个角色,那番话确实是萧焓所说,他不过是重复了萧焓的话。 萧焓原本要与将士们一起拼杀至流尽最后一滴血,所以让死士们帮他把话带回去。多年来他真正把自己当成了简玉临,最让他爱护,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简五娘这个妹妹,奈何死士的职责就是保护他,最后关头,死士用了点手段把萧焓弄晕,让人把他带走,替身顶上了萧焓的位置,直至身中箭雨而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简思成也没有想到简玉临换了人,他更不可能知道简玉临只是个名字,他其实就是太平王府那位世子爷。 从头到尾,原来简玉临并不是一个人。 “小五,抱歉之前骗了你,本来父王准备认了你做干女儿,那样的话,我们还是兄妹,可惜事与愿违,皇上并不允许,我原以为怀藏真会好好对你,一开始他对你也确实是好的,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萧焓轻声说道。 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皱过眉头的他,在她面前竟然有些紧张,怀怀忐忑。 舒桐察觉到了他的窘迫,眼里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轻叹一声,说道:“原来如此!若是你不说,这件事会永远成为秘密。” “小五,你不怪我?”他笑了起来。 舒桐摇了摇头,他不是真正的简玉临,他也曾想过与简家父子同生共死,活下来,并不是错,不是吗?他甚至没有放弃过为简家父子报仇的打算,这七年来,他一直在追查当初的幕后凶手,说起来,舒桐应该感谢他的,凭她自己只是怀疑,那些证据她根本查不出来。 “简家的仇人,是你的亲人!”她陈述了一个事实。 萧焓说道:“他若是当我们是亲人,当初就不会害我,我母妃的死,亦是他造成,若非我成了残废,威胁不了他的江山,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抛开一切不谈,就是为着当初挡在我前面的四郎,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四哥死的时候,我还小,”舒桐看着他道,“这么说来,我一直叫四哥的人,是你?” 萧焓点头:“可是我现在并不想当你的四哥,小五,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会好好待你,对小邪视若己出,小五,答应嫁给我!” 舒桐笑了笑:“我从没打算过再嫁人。” 只要她没有因简家的事怪他,他就再没什么怕的,萧焓也笑了,他看着她,说道:“那是因为配得上你的人只有我,别的人,你自然不会嫁。” “你倒是自信,”舒桐瞥他一眼,“你忘了,我一直叫你哥哥。” “相公也可以叫哥哥的!”萧焓答道。 “你死心吧,不管你是谁,我不会答应的!”舒桐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给了我证据,让我知道仇人都有谁,以后你别来找我了,你也二十七八了,该成家了,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萧焓说道:“你可以不答应,我也可以选择继续浪费我的时间,小五,得知你失踪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三大圣地会世俗界所有的国家我都走遍了,就为了寻你,我很后悔没有早点察觉自己的心意,没能早些告诉你,若是能够早一步,你也不会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受那么多苦……” 舒桐“噗哧”一笑道:“我不苦,我有姨母,有了这么多亲戚,我的姨母是舒家的族长夫人,怎么可能让我受苦呢?” 萧焓见她如此,脸上浮起一丝无奈之色,他说道:“反正你可以不理会我,却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心,你一年不同意,我等你一年,十年不同意,我等你十年,我有的是耐心,就算你一辈子不答应,我也等你一辈子,反正我萧焓认定了你,就绝对不会更改,这一点,相信小五你也应该明白!” 简玉临是那种外表温和,骨子里却非常执拗的人,他决定的事,确实从来不会更改。眼前的人变了一张脸,却还是原来那个他! 舒桐熟知他的性子,决定的事不会改变,就算是错的,只怕也会执行下去,所以她试着劝说他。 她对他说:“我从来不相信誓言!” 他说:“别人的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例外!” 她说:“你是太平王府世子,未来的王爷!” 他说:“你正好做我的王妃!” 她说:“我是个弃妇,带着个孩子。” 他说:“我唯一感谢那个男人的就是这一点,他放弃了你!有儿子更好,若你我成亲,马上就有人叫我爹了。” 舒桐无语了,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的主意,最后,他的坚定让她无所适从,索性借口儿子找她躲开了。 一切自然瞒不住存了心想偷听的凤玉,她不顾舒秦歌的反对,自言自语了半天,直接拍了板:就是这个男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五章 认干爹 凤玉热情地招呼了萧焓,和他谈了大半天,表示大力支持他追求舒桐。 舒秦歌郁闷地说道:“凭什么本来的亲哥哥都可以追求桐儿妹妹,我这个表哥不可以?” 凤玉白了儿子一眼道:“什么凭什么?那是祖训,你就得服从!” 转向萧焓时却是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越看越是满意,她说道:“女人都是心软的,只要你能照你所说的坚持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桐儿会被你打动的,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修为也不错,往后有你伴着她,我也放心了!对了,最好你们能早些成亲,多生几个孙子孙女给我抱抱。” 萧焓很识趣地马上改口称呼她“姨母”,凤玉更加开心。 舒秦歌虽然很希望舒桐能够找到幸福,萧焓还是他向母亲提起的,可是此刻见着事有可能,心里却万分不是滋味,再看萧焓,就成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心道当初自己莫不是像桐儿妹妹说的,眼睛抽筋了,怎么之前会觉得这小子不错呢? 这以后,不管舒桐去哪里,都会和萧焓“偶遇”,舒桐无法对他冷眼相向,因为他并没有纠缠,只是他的身影总会出现在她眼前,再加上小邪这个小叛徒对萧焓的亲昵,这一切都令她困扰。 因为如此,舒桐离开北雪域时,是留书悄悄走掉的,没想到萧焓还是跟了来。他仍旧如以前一样戴着青铜面具,小邪叫他面具叔叔。 舒桐的决定是不加理会,并且交待小邪不许瞒着她私下去会那个面具叔叔,见小邪答应了,也没有再理会,只是没想到过了一夜,她一开门,就见到自家旁边凭空多了另一间木屋。 舒桐微微一愣,却见门一响,萧焓从推门走了出来,冲她笑道:“好巧!” 舒桐嘴角一抽,确实很巧,原以为他会就这样跟着,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旁边盖一座一样的木屋,他这是打算长住此间吗?可舒桐却不是那样打算的。 她颇为无奈地看着他,问道:“萧焓,你很闲吗?” 萧焓没戴面具,明显看得出他脸上的喜色,闻言道:“不算太闲,小五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吗?你尽管说!” 舒桐摇了摇头,回身叫躲在门后偷听的小邪出来,能够瞒着她一夜之间起这座木屋,想来与小邪脱不了干系,看到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眼巴巴地,带着一丝祈求看着她,她却狠不下心来责备他,只得吩咐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啊?”小邪惊讶地看着她,“娘,不等舅舅和表姨他们了吗?” “他们在前面的镇上等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自然不回来了。”舒桐微微一笑,小鬼头失算了,她没有告诉他,祭拜过父兄,顺便制作了那份地图送给了边军,她就该前往京城了,这间木屋建在这里,并非是要长住,不过为了将来再来祭拜父兄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呼延赞虽然厚敛了父兄,但那只是他对对手的敬意,父亲、叔叔和三位哥哥始终是死于金人之手,舒桐不会傻到这样就当他们是朋友,呼延赞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并不代表所有的金人都是,皇帝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割让西北十余州给金人,若说简大将军的死与金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舒桐根本不信! 她亲眼看到金人杀戮中原百姓,将夏人的小孩儿挑在枪尖上玩笑,这让她想到了前世某个无耻的军国,他们的做法如此相似,舒桐对他们生不起半分好感来。 她一路行来,遇到的边关百姓几乎就没有一个忘记简大将军的,在她当年立的衣冠冢前,她遇到了很多去拜祭的百姓,他们在坟前哭泣,如同哭他们的至亲。甚至在呼延赞为简氏立的坟墓前,也有金人统治下的大夏人去拜祭。 舒桐刹那间明白了简守恒当年为什么在明知道帝王对自己有了戒备,还不退隐放弃,他不是为了权,亦不是为了名,他为的,只是身后大夏朝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将安危交给了他,他为的,是父老乡亲的信任。 舒桐为父兄感到骄傲的同时,亦不想将他们的心血毁去,所以她才出手助大夏军一臂之力,若是领军的将士聪明一点,自然该明白那地图的真假。 金人是喂不熟的狼,什么和约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纸空谈,他们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南侵的步伐,那些年的隐忍,不过是因为内部要休养生息,如今他们歇够了,养足了力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不断骚扰边关百姓。 从百姓口中舒桐听说边关的守军罗将军人还不错,是个有抱负的将领,对于割让领土予金人,一直被他视为耻辱,他一直扬言要在有生之年打过北边去,将失地收复。 她不知道怀藏真来到了边关,更不知小邪送出的地图不是落到罗将军的手里,而是落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男人手中。 对于舒桐的说走就走,萧焓只是愣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小五,你要去哪里?”他问道。 看了一眼小邪,舒桐有意无意地说道:“不用我说,你不也会知道的吗?索性就告诉你好了,下一站,自然是去京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该了解旧事的时候了。” 小邪缩了缩脖子,低着头看着脚尖,不敢再对萧焓挤眉弄眼,偷传消息。 舒桐也想不通小邪何以会对萧焓这么亲近,只能归结于当年萧焓救过他们,所以让他记住了。 萧焓眉开眼笑,问道:“小五,那么,若是你不反对的话,我们正好顺路,一道走吧?” 躲也躲不开,反对又有什么用?这个男人的固执甚至还超过了自己,舒桐心想,那就来比比谁更坚持,遂道:“随你。” 萧焓闻言嘴角一咧,张开双手对小邪道:“来,小邪,爹爹抱!” “爹爹!”小邪开心地笑着放开舒桐,扑到萧焓怀里。 舒桐顿时就黑了脸,转身正对萧焓,话中带着一丝凉意:“萧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萧焓说话,小邪就赶紧说道:“娘,是面具叔叔说要当我的干爹,我告诉他要娘同意他跟着我们才答应,以前娘不喜欢他跟着我们,小邪当然不敢答应了,过现在娘答应了,那我就可以认干爹了!” 萧焓很喜欢小邪,小邪也依赖他,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舒桐抚了抚额道:“萧焓,我是小邪的娘,你没问过我的意思。” 萧焓颇有些无辜地说道:“小邪常说想要有个爹爹,我正好也想要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不过是认个干爹,小五你不至于不答应吧?若是你不愿,那就算了。” 小邪让萧焓放他下来,可怜兮兮地走到舒桐身边,抱着她的腿说道:“娘,小邪真的很想有爹爹,别的小娃娃都有爹,小邪也想有……不过小邪不想娘不开心,娘,你不要怪小邪,我不要爹爹了,以后都不要了……” 小孩儿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很快眼睛就红了,舒桐最受不得这一招,只得说道:“又没有说不让你认……” 小邪破啼为笑:“娘,那你答应了?” 舒桐板着脸点了点头:“不过干爹就是干爹,不能乱喊,知道吗?” “嗯!”小邪迈着小短腿跑到萧焓身边,萧焓将他抱起,他勾着萧焓的脖子甜甜地叫了一声“干爹”,萧焓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将他高高举过头顶,骑在了脖子上,大步向前走去。 舒桐在身面听着小邪格格笑得清脆,心中微微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不发生那些背叛,她原本的生活就该像这样,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过去的已经过去,她告诫过自己,从今往后再不相信任何男人,不能够好了伤疤忘了痛。 和简思成、何香莲在苏台镇会合,两人见到多了一个萧焓,只不过微微愣了一下,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 小邪问道:“舅舅,表姨,你们都不奇怪干爹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何香莲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要是不跟来,那才叫奇怪了!” 简思成却道:“你叫他干爹?”而后也不等回答,看了舒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既然以后大家要日日相处,我也不该再瞒着你们。”萧焓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这一次才真的惊呆了两人。 “世……世子!”何香莲轻颤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 简思成相对来说要镇定一些,却也睁大了眼,视线在萧焓与舒桐之间来回转了几个圈。 “不好意思,在外面的时候,我还得戴着这个东西,”萧焓笑着指了指面具,“毕竟我应该是个残废,若是有人看着我双腿走路,那可是件危险的事。” 简思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那不是他该问的,不过他顿时明白了舒桐为何对此人的态度有所不同,观舒桐一脸平静,想来这个身份她早就知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六章 回到故地 回归京中,第一个见到的熟人是杜漠,在路上舒桐已然得知了萧焓的化名为何叫做常青,原来这个名字是杜漠胡诌的。 儿时的杜漠与萧焓、简玉临皆是三皇子伴读,也因此三人成了好友,因为杜漠长得胖,整天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又姓杜,便得了个外号叫小肚子。 就算日后杜漠摆脱了他的婴儿肥,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仍旧没有摆脱掉这个外号,他不甘心,便给萧焓也取了个外号叫小肠子,丝毫没管他太平王府世子的身份,所以当舒桐问萧焓姓什么时,杜漠想当然地回答姓常,常为肠的谐音。 看到粘在萧焓身上的小邪,杜漠的眼神很是奇怪,趁人不注意,凑到萧焓身边道:“小王爷,厉害啊,我说你这几年怎么总不见踪影,原来是追美人去了,竟然连儿子都生了!” 杜漠一说完就急速退后,生怕萧焓发火,老实说他这是调侃之语,看舒桐的表情他就知道萧焓未曾得手,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奚落这位儿时的好友,若萧焓发怒,一向是杜漠人生中的乐事。 没想到出乎杜漠的意料,萧焓不仅没有发火,反倒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看到我儿子都有了,你羡慕吧?难道这几年姨母还没逼婚成功?你不会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吧?小杜子,你又落后我了!” 杜漠闻言,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满是震惊:“你不会告诉我,这真的是你儿子吧?” 萧焓不理他,转向小邪道:“儿子,叫声爹爹给他听听。” 小邪很配合地大声叫道:“爹爹!” 杜漠顿时表情扭曲,指着萧焓道:“天啊,铁树都开花了!小肠子,你……你有种!这下惨了,你儿子都有了,我娘若是看到了,肯定会逼我立刻成亲的,不行,我得赶紧走,学你失踪一段日子才行!” 杜漠说着就要脚底抹油开溜,却被萧焓一把抓住胳膊拽了回来,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呢,你想溜?” 杜漠眼睛一亮,说道:“兄弟,你想通了?你真的会……” 萧焓轻轻一笑:“我这段日子想了又想,觉得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所以,我决定了!” 杜漠闻言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好吧,为了兄弟你的大业,我就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只是你也得帮我,我的新娘得我自己看中的,我娘说的那几家小姐,一个都不成,你得帮我劝服我娘,也只有你能劝得动她了!” “成交!”萧焓与他右手击掌为誓。 而后杜漠的视线就完全被小邪所吸引了,脸上浮起自认为最亲善的笑容道:“来,到叔叔这儿来!” 小邪看他一幅大灰狼看到小白兔的眼神,更紧地搂紧了萧焓,折头道:“不去!你肯定是想捏我的脸,我才不要呢!” 杜漠被他道破心事,嘴角抽了抽,问萧焓:“你这个儿子会读心术吗?” 萧焓哈哈大笑道:“我劝你最好别招惹小邪,这小子的本事大着呢,他可不是普通人,若是你吃了苦头,可别来找我诉苦!” “不就是个小娃儿么,能有多大能耐?”杜漠不信,“原来你叫小邪啊,长得真漂亮,和叔叔小的时候有得一拼,我这不是喜欢你,才忍不住想要捏捏你的小脸蛋儿么!” 小邪双手护着脸道:“不要!除了爹和娘,谁也不许摸我的脸,还有我这不叫漂亮,叫帅!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小爷我是男的!” 后面的动静没有瞒过走在前面的舒桐三人,何香莲抿着嘴笑得欢,对舒桐说道:“小邪真是厉害,没人能占得了他的便宜!” 舒桐微微一笑,那是当然了,那可是她的儿子。 “阿舒,我们真的要住进太平王府吗?”简思成问道。 他不明白,小邪怎么与萧焓这般要好,若非舒桐不承认,他都忍不住要怀疑小邪真的是萧焓与舒桐所生,算算第一次在北雪域见到萧焓的日子,确实合得起来。不然那男人为何这么厚脸皮地跟着他们,还让小邪叫他爹爹,尽管开始舒桐只让小邪叫干爹,可是临近京城时,听到他叫萧焓爹爹,竟然也没有再出声反对过。 “嗯!反正将军府如今落于旁人之手,我们也没有落脚之处,世子爷真心相邀,咱们就住那里吧,有太平王这块招牌挡着,咱们也清静些,否则只怕是连城门都没进就给人抓去了。”舒桐说道。 这是她之前与萧焓商量好的,他既然承诺能给她提供安静的环境,何乐而不为呢?有了太平王府这座靠山,怀家那群讨厌的苍蝇才不会寻到她的头上来,她甚至拒绝了简思成掩盖本来面目的建议,她就是要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如今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不管是怀府,还是宫里那条老狗,看谁敢动她? 路上舒桐听萧焓说了不少简玉临儿时的事,对那个很早以前就远离了自己的四哥,她心中是记挂的,他的形象与这些年来萧焓扮演的简玉临重叠在了一起,舒桐可以想像,若是简玉临不是那么早早亡故,对她的痛惜定然只会比萧焓多,不会少。 舒桐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占了简五娘身躯的一个外人,可是经过这么久以后,她发现不管是简五娘的苦,还是简五娘的乐,都深入骨髓,与她的灵魂融为了一体,所以她早就认了,舒桐与简五娘,本就是一人,她甚至想,上天让她来到这里,也许是有原因了,说不定简五娘就是她的前世,简五娘的记忆,是她遗忘了的过去,如今不过是重拾了这段记忆。 萧焓的一切是个秘密,自然进入王府也是秘密进入。 太平王爷萧统听到手下的禀报,急急赶到儿子的院落,神情颇为激动。 “民女见过王爷!”舒桐施礼道。萧焓能够这么多年以简玉临的身份跟在简守恒身边,可见父亲与太平王爷确实相交莫逆,确知了萧焓的身份,这一点舒桐再不会怀疑。 萧统抢先一步,止住了舒桐的下拜,激动地说道:“简小姐不必多礼,说起来,我萧统欠简家的,实在太多了,幸好你一切安好,幸好焓儿找到了你,否则我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叔叔吧,你父亲年长于我。” 萧统的眼中隐有泪光,舒桐跟着唏嘘了一阵,也不推托,说道:“叔叔,暂时我回京的消息还没有泄露,不过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了,再过几天传开来,知道我住在此处,就怕这太平王府要不太平了。” 萧统说道:“你只管住下去,这太平王府,本来就从没太平过!” 小邪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萧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不点儿,对他很是感兴趣,见他依偎在舒桐身边,问道:“这是……” 还没等舒桐回答,一同跟来的杜漠就喊了出来:“姨父,这是表哥的儿子!你不是一直盼着抱孙子么,这下可是如愿了!” 对萧统,舒桐自然不用隐瞒,忙道:“是假的!” “假的?”萧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萧焓咳嗽了一声道:“父王,这事一会儿我再和您解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杜漠却是听出了端倪,等到只剩下他和萧焓时,拉着萧焓道:“好啊,你竟敢骗我,先前说的不算数,别指望我帮你!”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萧焓反问道。 “你说那娃儿是你儿子!” “是啊,小邪是我儿子没错!”萧焓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可简姑娘说是假的!” 萧焓眨了眨眼,说道:“她心里别扭,不想承认,不过不管她承不承认,小邪都叫我爹,这没错吧?” 杜漠闻言又糊涂了,想了想,自以为弄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说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儿子虽然给你生了,可是人还没拿下,是不是?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嫁给你。” 萧焓一脸受伤的表情:“表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杜漠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谁让你这些年总是骗人,这下遭报应了吧?知道我什么心情吗?我太高兴了,以前我难过时你总是落井下石,现在我终于看到你难过的样子了,哈哈哈!简姑娘受过那么深的伤害,要想她接受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可以预见到你未来的情路一片惨淡,提前慰问你一下:节哀!” “你真是我的好表弟!”萧焓嘴角抽了抽道。 “要不你就放弃了吧,我娘那里漂亮的姑娘一大把,你只要说一声,她保准一天能送十个到你面前来,随便你挑。”杜漠乐呵呵道。 “这个啊……”萧焓摸了摸下巴,“可以考虑,不过我是个残废,太平王府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我父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恐怕没有姑娘乐意嫁入王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七章 只要他过得比我糟 杜漠毫不客气,一脚踹在萧焓的腿上,不过萧焓动作更快,他踹了个空,只得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装吧,继续装!” 萧焓看着杜漠离去,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就算他们亲如兄弟,可是还很多事,杜漠一样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最敬佩的好友简玉临与眼前的表哥就是同一人,他只知道是严神医治好了萧焓,让他重新站立了起来,但是有人要害萧焓,所以他不得不继续假装残废。 舒桐住在太平王府东南角的小院里,后面是王府的后花园,边上有个小门通向外面,一墙之隔,就是怀府。 地上铺了一层雪,花园的红梅开得正好,舒桐牵着小邪的手站在园子里,目光沉沉地盯着对面,几年前,她就是从那里离开的,他们不放过她,她被追得差点走投无路。 隐约听得到对面的院子里有女子的笑声,那原本是她住的地方。 “娘,我要花!”小邪指着枝头怒放的红梅说道。 “你自己摘去!”舒桐答道。 小邪嘟起了嘴:“我是小孩子,爬不了这么高……” 舒桐笑着捏了他的脸一下,总算是明白他怎么这么亲近萧焓了,因为这俩就是一类人,整天地装弱者,其实就是扮猪吃老虎,闯军营都敢争着前去的小邪,又怎么会连树都不会爬? 不过他的心智确实是个孩子,舒桐这个做娘的,确实应该满足儿子的小小要求,她点了点头:“你等着。” 一跃飞上枝头,舒桐落在孱弱的梅枝上,梅枝不过轻微一晃,好似落在上面的她没有多大重量。寻了一枝花朵开得最艳的梅花摘下,舒桐准备下去,却听得对面“咦”地一声,一个女子的脑袋从墙头露出,穿着雪青的袍子,明眸皓齿,一双妙目直瞪瞪地看向舒桐,面上微露惊讶。 舒桐一看,这女子竟与自己几分相似,脸色微微一变,她跃下了梅树,将花塞到小邪手里,说道:“小邪,我们回屋。” 对面的女子站在墙头探着身子使劲往这边看过来,却只见到舒桐的背影。 小邪看到舒桐脸上挂了一层寒霜,小手攥紧了舒桐,说道:“娘,小邪会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舒桐闻言露出一抹浅笑,摸了摸他的头道:“嗯!小邪快快长大,以后娘亲就由你来保护了!” 提起这个,小邪有些郁闷,从化形到现在,他一直是这个模样,不见长大几分,没有人会想信这么小的孩子,若是他是个大人,上次去军营送信也不和这么偷偷摸摸地了。 舒桐带着他沿着园子的小路走向自己的住处,穿过几道回廊,遇到的下人无一不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一声“夫人”,因为她梳着妇人头饰,还有这么大个儿子叫娘,别人不可能叫她“姑娘”。 下人们并不清楚她的来历,也不会打听,太平王府的下人不多,却都很有规矩。王府毕竟是王府,再怎么被皇帝忌惮,那也只藏在皇帝的心里,面子上的功夫是要做足的,对这个唯一还活在世上的弟弟,永嘉帝表现得很是关心,所以王府缺权,却不缺钱,府邸的宽阔与摆设俱不是怀家区区侯府能比的。 舒桐住的是太平王府最小的院子,却比怀府老夫人住的那个院子还要大,沿途假山园林,错落有致,因为她先对萧焓表示过不需要用下人,院里更是显得空荡荡的,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快到院门口时,她发现了萧焓的身影,他坐在轮椅上,正对着她而来,看样子是专程来找她的。 “怎么不进去?”舒桐问道。 “方才思成出来,听他说你出去了,就没进去。”萧焓说道。 “找我有事?”舒桐又问,小邪这时已放开了她的手,扑到了萧焓怀中,萧焓将他抱到了腿上坐着,小邪把轮椅当成了玩具,摸摸这儿看看那儿的,很是开心。 “我刚了解了一些东西,或许你想知道。”他说道。 舒桐一下就猜到了他要说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他的后面,推着轮椅进了院子,小邪高兴地叫道:“娘,推快些,再快些!” 进了院子,舒桐把大门一关,对萧焓说道:“可以下来了吧,又没有外人,没必要装了。” 萧焓笑了一下,从轮椅上跳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道:“真舒服!” “这玩意儿你还不打算丢弃?难不成真想在上面坐一辈子?”舒桐难得地调侃道。 萧焓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这个太平王府世子还得继续‘残废’着。” 一边说,一边跟着舒桐进了屋,何香莲成屋里做针线,红红的炭火烧得旺旺的,屋里洋溢着暖意,见到两人并肩进来,她拿着针的手颤抖了一下,起身微笑着向萧焓见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舒桐的眼神落在萧焓身上,她发觉这个男人确实长了一幅好皮囊,比简思成确实要胜过许多,在他还是个残废时,何香莲就能够对他动心,如今他再正常不过,怨不得她会如此。虽然现在她心中这人已经换成了简思成,不过初恋换了谁都是难忘的。 萧焓见她们些恍惚,轻咳了一声,舒桐这才回神道:“你是要说怀家的事吗?说吧!” 纵然知道她想打听的就是这些,不过听到她亲口承认,萧焓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怀藏真是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就算他负了她,对不起她,想要忘怀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很凑巧的,两个人都想到了初恋这上头,只不过一个为的是别人,一个为的是自己。 “他不在,到边关去了,若是我们不走,可能还会遇见。”萧焓说道。 “他?”舒桐笑了一下,“你是说怀藏真吧,你直说好了,不必顾忌我会有什么感觉,早在几年前,我与他就已是路人,再往后,还会成为仇人,我以为你会告诉我他们知道我进京了,有什么动作。” “你不想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萧焓问道,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舒桐想了想,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他过得比我糟,我想我会开心些。” 萧焓听到她这么说,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如你所愿!” 他再不顾忌,将怀藏真这些年的情况全部如实道来。原来冯月英当初吃了自己想拿来害舒桐的药,绝了育,再无法怀上孩子不说,还落了一身的病,身上就如同当初小产后的简五娘,总是淋淋漓漓,这一来可急坏了想要抱孙子的怀家二老,于是怀藏真继违背了简五娘不负她、不纳妾的誓言后,一样违背了对冯月英的誓言。 这件事冯月英哭泣到太后面前也没有用,毕竟是她不能生,怀家总不能绝了嗣,若她是个正牌公主,宫里还有可能为她做主,压一压怀家,可惜她只不过是个认的义女,还是皇帝手中的一颗棋子,在她嫁给怀藏真后,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太后委婉地劝告她,身为皇家的公主,更应该大方贤淑,不仅没有阻止怀藏真纳妾,反倒劝她亲自为怀藏真纳妾,更是赐了几个宫女,当日就让她带了回来,把冯月英气得差点吐血。 怀藏真也是真真变了个人,来者不拒,不管是宫里赏的,父母赐的,朋友赠的,不止如此,他自己还学会了寻花问柳,出入花街柳巷,带了几个伎子进了怀府,现在提起怀府这位世子爷,没有人再说他不解风情,他屋里的女人,若不是怀这二老拦着,怕是能组成一只军队了。 但是不管怀藏真如何努力耕耘,他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怀上,这些年来,怀家二老可是为子嗣问题急破了头。 舒桐一点也没有为此表示同情,她颇为快意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怀震南做出灭简氏满门的时候,就应该料到这一天,他活该断子绝孙!” 萧焓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犹豫道:“舒桐,小邪……” 小邪在院子里不肯进来,坐在萧焓的轮椅上正玩得不易乐乎,隔着门都以听到他的欢呼声。 舒桐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微笑着对萧焓说道:“我说过,小邪和怀家,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他们若是知道了他的存在,不可能无动于衷,舒桐,这事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够否认的,不管怎么算,小邪的年龄都是个疑点,他们不会放过,就怕你说这是你的养子,怀家也不会信!” 小邪本来就是她的养子,舒桐在心里想到,不过这件事除了自己,恐怕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这样也好,她微微一笑:“怀家不信的话,随便他,我到要看看,谁能够把小邪从我身边夺走!” “你真一点了不担心?就算明的不成,他们万一来暗的……” “小邪不会理会他们的,不信你去问他!”舒桐说道,“只要他不愿意的事,没有人能强迫,我的儿子可不是凡人,我也不是当初那个没有什么依靠的简五娘,我还找不到借口对怀家动手呢,若是他们敢动,正好!” 萧焓点了点头:“是了,我怎么给忘了,如今你是有靠山的,北雪域舒家,没想到你母亲竟然是圣地出身!圣地的女子,是不可能瞧得上世俗之人的,简大将军居然有能耐娶到圣地的女子,果然不愧为大夏第一英雄人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八章 我有个主意 萧焓还有一点没有告诉舒桐,那就是怀藏真府里的女人但凡是他自己纳的,十之八九样貌都与舒桐有几分相似,这个消息还是何香莲后来说的,那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 小邪听到了,说道:“怪不得那天墙头上那个女人有几分像娘亲。” 何香莲笑着将他拉过来,问道:“你知道我和你娘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小邪挺了挺下巴,“我又不是小孩子!” 何香莲乐不可支,明明就是个小小的人儿,还没桌子高呢,在那儿硬充起大人来,逗了他半天,转头问舒桐:“姓怀的始终是小邪的爹,阿舒,你真的不打算让他们相认吗?” 舒桐愕然,看来因着姨母那番话,他们还真的认定了小邪是怀藏真的儿子,不等她回答,小邪抢先开了口,气哼哼地道:“才不是,我爹才不姓怀!” “你爹不姓怀,姓什么?”何香莲瞪他一眼,忽然想到舒桐也许并不想小邪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并没有征求舒桐的意见就在小邪面前说了出来,总是不该,一时惶惑起来,歉然道:“对不起,阿舒,我不该……” 舒桐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小邪都知道,我一向不瞒他什么。” 小邪冲着娘亲咧嘴一笑,回答道:“我爹姓萧,叫萧焓!” “咳!”这下却是把舒桐也弄得尴尬起来,因为萧焓正好与简思成一前一后推门进来,小邪说得这般大声,要说这俩男人没听见,鬼都不信。 “小邪,不许胡说!”舒桐喝道。 小邪冲她扮了个鬼脸,咋呼着冲到萧焓跟前,要他带自己出去骑马。 萧焓抱着他冲舒桐笑道:“小孩子嘛,没关系的,反正小邪现在也只有我这个干爹,干爹也是爹我,我可是把他当亲生儿子。” 这话说得多了,舒桐都找不到反驳的了,只在心里暗乐,萧焓若知道这儿子是只鸟变的,还不定会如何呢,一个鸟儿子!越想就越觉得好笑,脸上也就严肃不起来了。 萧焓没有忽略她眼中的笑意,等简思成与何香莲知趣地起身,连带着哄了小邪也一并跟去后,他对舒桐说道:“小五,简家的仇,你不可能不报,对吧?” 舒桐点了点头,问他:“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清楚了,有什么不妥吗?” “你想怎么报?” 舒桐沉默了一阵,轻声说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轻易地让怀家灭亡,至于那个人……他应该有很多高手保护吧?” “对!”萧焓肯定道,“那个人除了心胸窄一点,可是个有大能之人,他身边的能人异士可不少,尤其在做了亏心事后,更是不会不顾自身安危,权力与金钱、地位,这些他都有了,唯一所缺,也不过是长生不老,所以,他也修道!我知你的本事,可是要对付他,还是有些难,但是反过来,他要对付你,也不容易,以他的小心谨慎,知道你后面有舒家,必不会动你。” 舒桐轻笑一下,直视着萧焓道:“不是还有你帮我吗?你说过,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你也姓萧,这大夏是你的祖宗打下的,你也可以继承。” 萧焓轻道:“我自然会帮你,可却不是为了这江山。” “不管是为了什么,你帮我,我自然会记你一份情。” 萧焓垂下眼帘,低首喝了一口茶,茶很涩,他并不喜欢喝太酽的茶,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 再抬头时,他嘴角却仍旧是温和的笑:“那个人最在意的就是他至高无尚的权力地位,咱们合力给他毁个干干净净!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什么时候我请你帮忙,你可不能推辞。” “那也得看是什么忙。”舒桐说道。 萧焓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身子前倾,好听的嗓音缓缓地滑过她的耳际:“自然是你能够办到的,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 这些日子萧焓天天都会过来,一日三餐,他都会陪着舒桐他们吃,俨然像是一家人。舒桐虽然说过他们只需要栖身此处,其他的不用萧焓管,不过萧焓说身为主人,怎么可以不顾客人,所以就算是舒桐自己在小院里做了饭菜,他也会过来,他来了,总不以不给人家吃饭,于是这事就这么延续下去。 还好萧焓从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止,只不过她无意中与他视线相对时,会看到那眼中燃烧的热情,她从来只当没看见。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却不知怎么地让她有些心慌。 若单论外貌,舒秦歌、司马云烈,甚至柳延卿都能与萧焓一较高下,可以说这是几个各有特色的美男,可是萧焓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也不知这气质是天生的,还是他当简玉临的时候练出来的,如果要用话形容,舒桐找不到什么词,她只能说这样的男人才像男人。 如果简五娘喜欢的不是怀藏真,如果她当年嫁的是萧焓…… 舒桐脑海里忽然涌出这么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她自己给掐断了,轻咬了一下嘴唇,她告诫自己:舒桐,难道你还嫌不够吗?你已经被一块石头绊倒过两次,早该吸取教训了,不管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何,与你半点关系也没有,你的未来,不需要男人! 萧焓看着舒桐眼里的迷惑只是一闪,很快恢复了清明,对他的态度较之先前更冷淡了一些,心中微叹,也变得严肃起来。 “怀家那里,不知小五想要如何?你不知道,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侯爷夫人跟防贼似的,派人把侯府守得森严,看来她并不欢迎你。” 舒桐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她从来就不曾喜欢过我,那么怀震南的态度呢?” “当初他们父子追杀于你,下的口令可是死活不论,自然也是一样,听说冯氏入了宫,不过那天太后召见我父王,从我的婚事问起,引出了新入府的你来,父王已经照我们说的,将你的身份透露给了他们,你的那块牌子也拿给他们看了,后来皇上就召见了平远侯,他回家后,就让人把府门口多派的人手给撤了。” “他可能想不到我会是神庙的弟子吧,我若要动手,他派一只军队护着侯府也没有用!”舒桐冷笑一声。 “想必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才撤了的,”萧焓说道,“不过对怀家,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你说不让我插手,你想怎么做呢?” 舒桐眸光一寒:“主意是怀震南出的,枉我父亲如此信任他,把他当好朋友,把我托付他家……简家只剩下我一个了,还有那几十万跟着我父兄出生入死的简家军将士,他们死得真冤啊,竟然是自己人在背后捅了他们一刀!” 萧焓说道:“难道你想以牙还牙?” 舒桐摇头:“不,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萧焓闻言,心头轻松了,老实说,他还真怕舒桐是因为怀藏真,他知道怀藏真对当年的事不知情,一直被怀震南瞒在鼓里,直到舒桐离开怀府。 他对着舒桐射出那一箭时,想必也是挣扎了很久,若非怀震南相逼,说不定那一箭他根本射不出去。就是在后来的追杀中,他也是在敷衍,若非如此,舒桐也不可能跟着司马云烈逃得那么轻松,实是皇上派出的高手都被怀藏真引去了其他方向,只有他所带领的人马追的是正确的道路。 怀藏真对舒桐有真情,舒桐对他呢?就算是恨,也抹杀不掉曾经的情意吧? 可是现在听舒桐这样说,看着她眼中毫不掩藏的恨意,萧焓真正放心下来。她是简舒桐,不是寻常女子,她看得很清楚,儿女情长,只怕根本束缚不了她。 “我有个主意,你想听听么?”萧焓剑眉一挑,对舒桐笑道。 “什么主意?且说来听听。”舒桐道。 萧焓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猜测,也许你也想到过,不过可能你有顾忌。怀藏真到现在还没有孩子,他有很多女人,可是一个都没怀上,所以原因很有可能是在他,怀藏真是独子,怀家一脉单传,整个侯府对子嗣的渴望可是深到了极点,所以……” “你是说小邪?”舒桐眉心一跳,这个想法与她确实不谋而合,可是她有些犹豫,这是她的事,她并不想把小邪给卷进来,毕竟小邪才化形不久,神魂还不稳,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舒桐难辞其疚。 “你不必担心怀家把小邪抢走,你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最迫切需要的时候,先给他们一个希望,然后再亲手打破这个希望,让他们彻底绝望,若非如此,那些人可是尝不出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 舒桐灵机一动,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你是说……” 萧焓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点头:“让怀藏真知道自己的一个儿子,然后再亲手打破他的这个梦!这些年怀家顺风顺水,也该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求而不得,当他们从希望到绝望时,我想那种痛苦会让他们好好明白什么叫做报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九章 她回来了 何香莲见到舒桐时,欲言又止,舒桐看她神情有异,因知道她以前的心思,怕她有什么顾忌,就先开了口。 “莲姐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别胡思乱想,我和萧焓之间没有什么。” 何香莲知道她错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你不和给我解释,阿舒,我没有那个意思,如今我已经明白了,他于我,不过是年少时一个美好的梦罢了。” 舒桐笑了笑,说道:“尽管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嫂嫂,可是感情的事强求不得,一切还得看双方的意愿,若是姐姐心里有所想的,不必顾忌什么,只管大胆去追求。” 何香莲脸微微一红,说道:“你既知我现在的心思,又何必试探于我?你这妮子,明明是我有话说,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姐姐但说无妨。”她道。 何香莲正色道:“阿舒,世子爷是个什么意思,傻子都看得出来,我是想劝劝你,若是决定了不走回头路,不妨好好考虑一下他。” 舒桐笑道:“你自己都放弃了,却来劝我。” “那是因为我知道他心中没我,但是你不一样,阿舒,这么多年来,世子爷还是第一次对女人这样,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若非了解他的品性,我也不会劝你,小邪总得有个爹,他对小邪视如己出,与你也般配……” “我一个弃妇,他将来却是尊贵的王爷,这就是你说的般配?”舒桐浅笑道。 何香莲跺了跺脚道:“你这妮子,又来了!以前这么说也罢了,如今你的身世摆在那里,我可是听凤姨说了的,凤氏的女子除了她如今就只你了,就是三大圣地的未婚男子也是趋之若鹜,配他一个世俗界的王爷怎么了?难道说是你看不上他?” “我说过不想这些的,你又何必劝我?”舒桐轻叹一口气。 何香莲见她态度坚决,愣了一下,方才道:“阿舒,你可想好了,这世间可只有一个萧焓,他与怀藏真,可是不一样的男人!” 舒桐不为所动,何香莲只得歇了话题,见天已晚,便回了她自己的屋,各自歇下。 小邪也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不过紧挨着舒桐的,是正屋后面的两个隔间,这样一来他晚上修练时还有舒桐给他护法,免得被人打扰。何香莲与简思成则分了东西厢房。 何香莲走后,舒桐屋里很快歇了灯。何香莲回头看了一眼,轻咬了一下嘴唇,顿了一下,折身去了西厢房,手才抬起,还未扣上房门,门就无声地开了。 简思成半侧了身子让她进屋,问道:“如何?” 何香莲摇了摇头:“我看阿舒没有那个意思。” “相比其他人来,我更看好萧焓,好歹阿舒不排斥他,你发现没有,除了亲人,对着其他男人,阿舒都有一种疏离,只有萧焓是个例外。” “也不知今日世子与阿舒说了些什么,也只有看他了,要不你们都是男人,你给他说说?女子的心都是软的,只要是真心,总有一天会打动,”何香莲提议道,“阿舒毕竟受伤太深,当年她是如何对怀藏真的你也知道,她这是不再信人了!”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抽个空提一下,我答应过四郎,一定要让阿舒幸福的……”简思成顿了顿又说道,“你说会不会因为萧焓是萧家人,所以阿舒才不允?” 何香莲肯定地说道:“不会!这一点我确信,若是介意,阿舒就不会来太平王府了,她一向恩怨分明,再说世子又救过她。” 舒桐并不知这两个人都在为她担心,她答应了萧焓的计划,翌日清早,就盛装出行,带着小邪出了门,萧统派了王府的护卫一路跟着,显得对她是重视。 路人见到太平王府走出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皆是惊讶不已,太平王爷对已故的王妃情深意重,一直没有再娶新人,世子又是个残废,脾气古怪,多年来亦未说定亲事,王府可是没有半个女主人,突然出现这么个主子打扮的女子,任谁都会好奇。 “这是谁啊?会是王府的女主人吗?” “很有可能!就不知道是王爷要新娶王妃,还是世子要娶亲了,以前可没见王府里有过女人。” “我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面熟……”一男作思考状。 “去你的吧,贾老六,是个美人你看着都眼熟!”众人哈哈大笑。 那叫贾老六的男子正色道:“我是说真的。” “还别说,我也这么觉得。”有人细看了下舒桐,附和道。 “对了,你看那女人手里还牵个孩子,长得真漂亮,天啊!天上的金童下凡怕也不过如此,你们快看!” “咦?那孩子叫女人娘亲,这女子居然嫁人了?那就不可能是王府的人了。” “可不是么,都没注意她梳着妇人头,光顾着看她的样子去了,那张脸可真像仙女,怪不得能生出那么可爱的孩子。” 舒桐在路人的议论声中上了马车,太平王爷是个和善之人,王府又不在皇城,而是在这外城之中,对于百姓们在王府门外不远摆摊设点,他并没有什么说法,不像其他人家不会允许,所以这一带的百姓都感激太平王爷,对世子的遭遇深表同情,王府的人也经常出来买东西,菜什么的都是这些人送到王府,于是王府的八卦他们也听了不少。 舒桐入住王府的事,对某些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小邪却没有人注意,她这么一高调亮相,很快人们就会知道入住王府的这个女子并非单身,她有一个儿子,一个聪明可爱,俊若仙童的孩子。 “娘亲教的诗,小邪背会了吗?”舒桐对着小邪轻言细语,眸中满是笑意。 “都会背了,娘,我背给您听,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唐诗宋词,用来陶冶情操最好不过,舒桐教小邪做人的道理时,亦是从诗词入手,一首诗词,她能够引出一个故事,故事中主人翁的处事方式,便是教导小邪最好的例子,她不光教他人豁达、积极的一面,也教了他阴暗的一面,让他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为。 郎郎的诵读声,清脆而稚嫩,读的又是从未听过的诗词,由不得人忽视。 马车一路前行,往闹市而去,这诗词就诵了一路,令路上几多行人,尤其是读书人驻足。 “妙!妙!妙!”一锦衣华服的公子连拍三下手掌,冲着身边的紫裳男子笑道:“柳相觉得车中童子所念诗词,会是何人所作?” 柳延卿清澈的眼眸一直未曾从马车上移开,他们跟了一路,听了一路,看到马车在京中最大的珠宝行“星月醉”停下,这才回头笑道:“天下诗词,殿下都有收集,殿下都未曾听过,臣更是不知。” 大皇子笑道:“柳相说的是,只不知那孩子是谁家的,师从何人,本王这就让人去打听一下。” “不用打听了,殿下,马车是太平王府的,你看车厢上有标记呢。”柳延卿指了指马车,看到车上下来的女子背影窈窕,手牵的孩儿不过是个稚龄童子。 “咦?奇怪了,王叔府上,何时多了这么个女子与小孩儿?”大皇子奇道。 “回殿下,这女子是前几天入京的,一来就住到了太平王府。” 大皇子的脸色有些古怪,问道:“难道说我皇叔老来得子?” 上台阶的时候,前面那个孩子不注意绊了一下,摔了一跌,“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女人忙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蹲下去安慰孩子。 柳延卿看到了那张脸,脑子里“嗡”地一下似有千万只蚊虫飞过,他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是她!” “怎么?柳相认识那女子?”大皇子问道。 纵然她多了几分成熟,纵然她褪去了少女时期的青涩,尤如一朵盛开的鲜花,绽放出了全部的美丽,与几年前大不相同,可是柳延卿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前方的女子,可不正是简家五娘! “简五娘!”他喃喃道,“她居然回来了,还有了孩子!” “你是说她是简五娘?怀藏真原来娶的那个妻子,那个死了的女人?”大皇子也听说过怀家的事,闻言目瞪口呆。 “我就说,简大将军怎么可能绝了后,原来她没死,这太好了!”柳延卿拍手道,“得赶紧告诉菁妹妹这个消息,她听到一定会很高兴。” 舒桐眼神往这边微微一扫,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拉着止了哭声的小邪进了星月醉。这一切都是她和萧焓的计划,柳延卿旁边站着杜漠,刚才眼神扫过之时,他还冲舒桐眨了一下眼睛。 怀藏真,我回来了,你们不是宣布我死了吗,死人又怎么会生孩子呢?小邪是我的儿子,且看你怀家欲待如何? 昨日怀藏真班师回朝,他因受不了母亲的念叨而自亲出兵边关,出师大捷,一举击退了骚扰我边关的金兵,并夺回了当初割让给金人的齐凉二州,只不过怀侯爷为子孙事愁白了头,皇上体谅下臣,趁着派人坐镇二州之际,将怀藏真召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章 秘而不宣的悔意 “什么?简家的丫头有个三岁左右大的儿子?”怀夫人惊讶地看着丈夫,失态地站起身,紧紧地抓住了怀震南的衣袖。 “确实是这么说的,我竟不知道……” 怀夫人激动地不已,她的心狂跳着,几欲冲腔而出,目中涌上一层热泪:“一定是我的孙子,天啊,怀家终于有后了!” 怀震南皱着眉头:“你别高兴得太早,要知道简五娘的死询,还是你亲自发出去的,她如今改了名字,叫做简舒桐。” “哼!”怀夫人冷哼一声,“不管她如何改,我的孙子身上流着咱们的血,这可改不了!侯爷,你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个孩子夺回来,要知道这几年真儿的屋里女人不少,可是就没一个怀上的,只怕是他……” 未尽之言,怀震南亦明白,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咱们要如何说,她若不承认,孩子就不能认祖归宗。” “不行!侯爷你一定要加紧,要不咱们这就去,滴血认亲,我就不信她能够瞒得了,大不了咱们说当初搞错了,找不到她就当她死了,反正那坟墓里埋的也不过几件衣裳,连块碑都没有。” “夫人想得太过简单了,如今她住在太平王府,有人撑腰,可不是当年的一介孤女。当初太平王就想收她做义女,没想到如今她与王府的关系竟然这么近!我们怀家,再大大不过王府去。”怀震南摇了摇头。 “王府怎么了,王府难道还能抢我的孙儿,我那可怜的小孙子哎,不知道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怀夫人一想到这里,心急得跟猫抓似的,“侯爷你看到没有,那个孩子什么样儿,长得像不像真儿小时候?” “我也没看到,不过听大殿下说,是和真儿有几分想像。” “那就没错了,就是我的孙儿!”怀夫人闻言更加激动,“对了,真儿呢?这才回来又跑哪儿去了,赶紧找他来商量商量。” 怀藏真这会儿在山岗上,他面前是简五娘的衣冠冢,他才回来,除了和皇上复命就是呆在自己府里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还没有和其他朝臣以及他那些朋友会面,所以也不知道舒桐进京的消息,怀府的人因怀夫人下了命令不许提这件事,也没人敢多嘴告诉他。 冯月英倒是想说,可惜她连怀藏真的面都没见着,只有他去年抬进府的那个十三姨娘提过一句,说是隔壁的太平王府住进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不过她说那女子与自己有几分想像的时候,怀藏真已经沉入了梦乡,这事也就没听进去。 明明知道舒桐还活着,可是怀藏真总会来这里拜祭,他那个“情种”的名儿也慢慢回来了,不少人都说,怀府世子是个多情种子,这些年他与婉和公主之间的不睦,皆是因为婉和公主逼死了那简家娘子。 舒桐也没想到自己的出走竟给名声极佳的冯月英抹黑了一笔,人人都道是她不能容人,逼死了简五娘,只有御门里知道内情的某些人说,其实简五娘是被怀家休了的,早不是怀家的媳妇,至于怀家是怜悯她而在她死了后给了个名份,还是怀家怕人知道人是他们休了所以招致死亡,用伪善来掩盖他们之错,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无可否认,简五娘的死询是怀家公布的,就算没有休书,现在这个活着的简舒桐,与他们家也没了半分关系。 “小五,你过得好么?”怀藏真喝了半杯酒,剩下的半杯洒在坟前,少年时的洞房花烛,那个青涩的小新娘宛如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含羞而笑,似乎他抬手就能够抚摸到她的脸,从来不曾远离。 “少爷,该回去了,晚了侯爷和夫人会着急的!”身后的贴身小厮劝道。 “嘘!”怀藏真将食指放在唇上,不满地看向小厮,“别吵着了我和少夫人说话。” 小厮无奈地嘟囔着:“少爷又醉了!” 怀藏真闭上了眼,寒风吹拂,卷起几颗雪粒落在他的眉梢,很快被脸上的温度所融,化成了水珠沿着脸颊淌落,眼角有一颗,迟迟不落。 小五,你可恨我? 怀藏真的心里一片荒芜,拥有她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当失去她时,他才知道她的珍贵。当他知道了是怀家害得她家破人亡时,那份悔就更深,若是早一点知道,他会信守承诺,护她一生,也当是为父亲犯下的过错赎罪。 他更恨的是自己,他曾亲手射出一箭,目标是她,那一箭出,恩断义绝! 冯月英这几年变得不可理喻,宛如疯妇,若非他与她是御赐的婚姻,不能休妻,怀府早已容不下那个女人。两相比较,怀藏真更加确信自己当初错怪了舒桐,他记忆中的小新娘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如何会害人? 时不时的,他脑海事的影像又换成了追击途中的舒桐,她那时露出的气质与原先的简五娘完全不同,那份决绝和果敢,几番回味,竟让他愈加沉醉。他忆起了儿时的她,小小的人儿,胆子却很大,爬在树上偷看他,目光灼灼如华…… 胆大的她,娇羞的她,温柔的她,绝然的她……仔细回忆,不管是什么样的她,都是他心底的牵挂。 错了!终是错了! 一只纤纤素手轻柔落在他的肩上,怀藏真轻声问道:“小五,是你吗?” 身后的人微微一顿,细腻的嗓音婉转而优美:“爷,回去吧,要下雪了!” 他回过头,面前的女子眉目依稀,可是不是她,形似,神却不似! 这些年,他府中的女人收了一个又一个,但凡他亲手带回去的,多多少少都带了她的影子,这第十三位小妾是最像她的,多少次醉里将她认错,清醒的时候,他却明白不管是谁,永远代替不了她。 小五,她不是你,你在哪里? 最后看了一眼坟墓,怀藏真起身,在小妾的搀扶下离去了,贴身小厮松了一口气,对着十三姨娘的丫环小秋拱手道谢。 “还是十三姨娘晓得心痛世子爷,小秋姐姐,多谢你了!” 先前出府时,小厮就猜到了怀藏真会来这里,暗暗知会了十三姨娘,因为也只有她能够劝得动怀藏真。 “光用嘴讲可没和,要谢就得有诚意些!”小秋抿着嘴笑道。 “小秋姐姐但凡有什么吩咐,只管使唤就是。”小厮摸了摸头笑道。 “好吧,先记着,你就别进马车了,世子爷自有我们照顾。”小秋娇俏一笑,钻进了车里。 车里烧着铜炉,暖烘烘的,十三姨掏出手绢,仔细地擦拭着怀藏真头上的水珠,动作温柔,并不多问。正是她的这一性格,使得怀藏真对她多了一丝不同。 “你怎么来了?”等小秋进来,马车启动,怀藏真才问道。 “是侯爷和夫人寻你,像是有急事。”十三姨娘轻声道。 十三姨娘原是青楼女子,名叫雪娇,是个清倌儿,以琴艺著称,因长得像舒桐,被怀藏真收进了府,鉴于身份摆在那儿,怀震南和夫人不会允许她称呼爹娘,她的性子一直都淡淡的,但对于怀藏真却是真正关心。 “什么事?”怀藏真揉了一下额头。 雪娇说道:“妾身不知,不过好像听夫人提到孩子。” 说起这个,她的脸色也有一丝阴郁,嫁给怀藏真以来,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若是有了孩子,她就不会再受到别人的歧视,母凭子贵,她也可以成功翻身。现在怀藏真对她还好,若是过些年再有更年轻貌美的,不!应该说再有更像那个人的年轻女子出现,她又会被置于何地? 怀藏真心里的那个女子,会不会长得像那一个?想到王府后院那个女人,雪娇有些恍惚,若真是那样的女子,也怪不得怀藏真心心念念,无法忘怀。便是她一直自傲容貌,在那女子面前,也只有自惭的份儿,偏生自己还与她有几分相似。 王府的女人,应该不会和怀藏真扯上什么关系,可是雪娇的直觉却让她有几分不安,趁着怀藏真醉后试探未成,她也没有再提,就怕他真的与那女子发生些什么,宁可他不知道。 可是今日她听侯爷和夫人提到了太平王府,那个女人就住在太平王府,雪娇感到了危机。 这边里各怀心思,那边厢心明眼亮。 小邪歪着头问舒桐:“娘,我今天的表现好不好啊?” “好极了!”舒桐笑道,“鱼儿能上钩,小邪的功劳最大!” “娘,他们会不会来抢我去怀家,当他们家的儿子?”小邪问道。 “他们抢得走你么?”舒桐眉一挑,斜睨着他笑道。 小邪点了点头:“对啊,我要是不愿意,谁也抢不走,我只是娘的儿子,其他任何人和我都没关系!” “那些人确实和你没半分关系!”舒桐说道,心中却不由得浮起萧焓的身影,忍住了没有发问,若是问的话,看小邪喜欢他的程度,保不准说出什么话来,这孩子好像真的想自己找个爹,而他相中的,正是萧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一章 小叛徒 小邪其实没有全说实话,他很讨厌怀府那些女人,当年她们好多人都逗弄过他,打过他的主意,但是对于怀藏真,他其实没有恨意,反倒多少有些感激,因为是那个人把他送到了舒桐手里。 身为一只妖,小邪很看重因果,从这一点上来说,怀藏真可说是对他有恩,他总会寻机报了这份恩情,伤害恩人的事,他不会做,幸好舒桐吩咐的事并不是什么坏事,她也从未提过让小邪冒充怀藏真的儿子,所以他才会这么配合。 当然,怀藏真对他的恩远远无法与舒桐相比,舒桐可是他的娘,对怀藏真,以后他有帮得着的地方,自然会出手,对于舒桐给予他的恩惠,却是这辈子都还不清,当然,小邪也不想还清,因为他知道跟着舒桐才是最好的结果,有了报恩的理由,他可以一直跟在她身边。 好多年前,有个老神仙曾经对着他说过,他命中会遇贵人,他的未来都取决于那人,小邪那时刚开灵智,成为一只听得懂人话的鹦鹉,直到遇上舒桐,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她就是老神仙口中的那个贵人。 何香莲进了屋,今日她像是有心事,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难得竟然对这件事没有发表意见。 小邪看她拿着一块布四处转悠着抹啊抹地,悄悄对舒桐说:“娘,莲姨今天最少都抹了三遍了!” 舒桐看何香莲一眼,也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跑出去玩了吗,又没在这儿守着。” “因为屋里的东西位置都有移动过啊,我进来过几次,好几次都发现原先摆放的东西换了个位置,除了您和我,就只有莲姨能进这个房间,你没见她每次进来都带了块抹布,肯定是这样!” 舒桐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赞道:“小邪观察得真仔细,你出去找舅舅玩吧,我也好和你莲姨说说话,她心里有事。” “我可以不找舅舅,找干爹吗?我有些武学上的问题要请教他。”小邪眨巴着眼睛问道。 舒桐笑道:“去吧!” 得到舒桐的允许,他高兴地跑出去了。 舒桐视线落在何香莲身上,过了半晌她都没发觉,直到舒桐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才回过神来。 “莲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咦?小邪呢?” “早出去了,你神游天外,他和你说再见你都没搭理。” 何香莲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就为这个也用不着道歉,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忙,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舒桐轻言道。 何香莲确实有心事,可是她不想说出来给舒桐添麻烦,毕竟舒桐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轻咬了一下嘴唇,摇了摇头道:“真没事!” “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若是想着怕给我添麻烦,那却大可不必,你好好想想,若是想说时,说出来大家有个商量,别把事情憋在心里,伤了自己的心神。”舒桐说道。 何香莲想了想,说道:“过几天吧,若是我自己处理不了再找你帮忙,你先把小邪的事处理好再说。” “也行!”舒桐点了点头。 “对了,我听王府的下人说,皇上给世子指了一门婚事。”何香莲忽然想起了这个话题,她本来昨日就要告诉舒桐这件事的,出了一趟府后,遇到些事情,自己就只顾着难过,把这事给忘了,若不是舒桐和她说话,她差点忘了。 “是吗?这位皇上不如改行当媒婆好了,总喜欢插手别人的婚姻。”舒桐笑道。 “阿舒,你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舒桐笑道。 “世子明明喜欢的是你,他一门心思要娶的也是你,偏偏……”何香莲越说越为舒桐委屈,她觉得舒桐和当今皇上肯定八字不合,她的婚姻总是遭受这人的破坏,好不容易遇到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那皇帝又要插一手了。 舒桐脸上淡淡的,端起桌上的茶具,煮起茶来,一边利落地操作,一边说道:“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不答应,你看,就算萧焓是真心,他也做不了主,皇命不可违,若是他为我而得罪了那人,会给他带来祸事。” “那么阿舒你是承认对世子有好感了?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担心他,为他着想。”何香莲收起了自己的心事,关心起了舒桐,几年相处下来,她真心把舒桐当成了妹妹,原本她也有过一个妹妹,若是活着,也就和舒桐差不多大,只可惜妹妹早就不在了。 “好感……”专心地把茶洗好,放在火上煮沸,又将火弄小,舒桐才接下去说道,“像他那样的男人,估计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 看着她平静的目光,何香莲丧气地说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正好是几个中的一个?” 舒桐“噗哧”一笑,将煮好的茶倒了一盅,递到她的面前,俏皮笑道:“答对了!奖励一盅茶!” 何香莲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怪不得你如此坚持,若是同样的打击再经历一次,换作是我也受不了!阿舒,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等报复了姓怀的后,你是不是还要去北雪域?” 何香莲知道舒桐是回来报仇的,但是关于舒桐的仇人,她只知道有怀家,还有几位朝臣,并不知道舒桐最大的仇敌就是当今皇上。在北雪域的时候她和简思成都受过测试,他们的资质都不行,圣地是不会接引他们进入的,只是作为客人才在那边住了这么久,舒秦歌也交待过他们出来后不得随便泄露北雪域的事,否则会惹来祸事。 舒桐却不一样,她是凤氏后人,不仅适合修练,而且进速惊人,凤玉又是她的亲姨母,北雪域迟早是要来接引她过去的。这样想想,何香莲又觉得也许舒桐的做法是对的,她以后进了圣地,会遇到更好的男子,与她双修成鸳侣。 萧焓却是世俗之人,按他的说法,他能够出现在北雪域,是因为他师傅与北雪域的某位大能有交情,他不过是个传话的,这样看来,实则不是舒桐配不上萧焓,恰恰相反,毕竟修行之人的寿元要比普通人长得多。 北雪域的一切就像一个梦,若非去过,何香莲也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只可惜自己资质不行,否则她也想放弃一切,专心修行了。 她以为舒桐会肯定她的想法,没想到舒桐还是摇头。 “北雪域……那里也不属于我!”舒桐轻声说道。 “那你会去哪里,西蜀山?南圣海?”何香莲问道,“听说西蜀山风景奇秀,南圣海四季如春,不像北雪域终年积雪,也不知哪一处更漂亮些。” 舒桐笑了:“你说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不过我并不想成为神庙的人。” “为什么?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你竟然不想?” “没有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了,在哪里修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舒桐眉眼含笑,“所以你不用担心,就算是事情了解,我也哪里都不去,就只怕你嫌我烦,不想天天对着我。” “真的?”何香莲眼睛一亮,开心地抱住了舒桐,“阿舒,你真的不离开,不是骗我的?” “当然不骗你!”舒桐见她开心,心中也自感动。 在北雪域三年,有凤玉这个护短的姨母在,能借鉴的都借鉴了,她并不认为神庙的功夫就能盖过她的浩天玄功,世俗界说把神庙说得这么离奇,其实真的了解了,也就没觉得有什么,那只不过是处于另一个空间结界的人类,他们因为资质比世俗界的人高,寿命也就比世俗界的人要长个一两倍,但是一样会老,会死。浩天玄功练起来虽然慢,不像神庙那些功法能够弄出好多花哨的效果来,但是只要练成了,却非神庙的功法可以比拟的。 大道浩天,神庙的人突破后,也会在神庙消失,步入另一个境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个境界就叫浩天。 知道舒桐不会离开,最高兴的莫过于简思成。他就在门外,本来想敲门进来,听到了舒桐的那句话后,却顿住了脚步,含着微笑离开了。 另外有一个人也立刻知道了两姐妹的谈话,这个人就是萧焓,他之所以知道,却是因为小邪这个小叛徒,是他施展了功法偷听了两人的对话,然后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了萧焓听。 萧焓对于小邪有这般功力并没觉得奇怪,毕竟是在北雪域生的孩子,凤玉又那么痛惜舒桐,只怕小邪生下来后灵药什么的没少吃,舒家家大业大,负担得起。 他眯笑着说道:“小邪真有本事,以后就由你来当我和你娘的传声筒好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尽快告诉爹爹。” 对于萧焓的夸赞,小邪很是受用,一样地眯了眼睛,两个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萧统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心头恍惚了一下。他问过了儿子,也算了算日子,小邪不可能是萧焓的孩子,再看现在舒桐和萧焓相处的模样,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并没有捕获人家舒桐的芳心,可是小邪给他的感觉像足了萧焓小时候,他多希望这就是他的孙子! 他甚至对萧焓说,要是当年舒桐失忆时连怀藏真一块儿忘了多好,或者说萧焓能够在出事后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那么现在她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儿媳妇了,这个孙子也就成了真。 萧焓对父亲说道:“父王,您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儿子正好也想对您说明,今生今世,非舒桐不娶!” 老王爷没有反对,只拍了拍儿子的肩,眼神微黯道:“舒桐是个慧质兰心的女子,当年你母妃还在世时,就说过将来要娶个简家的女儿做媳妇,只怕这简家的小五不是那么容易让你打动的,儿子,要努力啊!” “父王,您不怪我?”萧焓没想到父亲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竟然还如此支持他,不由得满是惊喜,“也许我一直打动不了她,那么咱家就要绝后了。” 萧统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我的儿子都不能够得到幸福,还考虑什么孙子辈的事呢?儿子,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记住,父王永远站在你身后!” 萧焓感动了,父王对他一直很严厉,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送去学武艺,有一度他还埋怨父王不关心自己,现在他明白,父王对他严厉,也是为了他能够应对复杂的局面,为了他能够更好地活下去,他只是没有把关心挂在嘴上。 “父王,谢谢您!”萧焓说道。 “都说虎父无犬子,我能娶到你母妃,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你也别给我丢人,儿子,好好干,你会成功的!”萧统难得地给儿子打气道。 小邪见到萧统,高兴地冲过去叫爷爷,萧统一把抱起了他,冲着那嫩嫩的小脸就亲了一口,心中再次感叹,若这真的是他的孙子就好了。 “父王!”萧焓站起身给父亲让座。 抱着小邪坐在腿上,先和小家伙闲话了一阵,萧焓才转向儿子道:“你为什么让小五和小邪出去?怀家的人已经知道了,只知道有小五时,还没什么,知道了小邪的存在,他们不会干休。” 萧焓笑道:“他们能做什么?小邪与怀家,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父王,这是我和小五的计划,先给您提个醒儿,您别着急,我知道您舍不得小邪,你放心,小邪就留在太平王府,哪里都不会去。” “若是……”萧统看了看小邪,“怀震南那老家伙心动了皇上,我也没法抵住,就像当年没能留小五在王府一样。”“小五说了,小邪和怀府半点关系也没有!”萧焓微笑道,“怀家对外宣布儿媳妇简氏是死了的,小五现在可不是他家的人!” 当初他也说过滴血认亲,不过在看了舒桐做了几个小实验后,马上就不担心了,原来口口相传的滴血认亲只是个笑话,亲人之间也可能血液不相融,绝无相关的两个人反而有可能融合在一起,尤其加了某些物质后,想要作假实在是太容易了。 舒桐是小邪的娘,只有她知道小邪的爹是谁,只要她说谁是,谁就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二章 孩子 怀藏真看着座上喜极而泣的母亲,思绪还沉浸在她先前的话中,没有回过神来。 “母亲,您说什么?”他再问了一遍,心想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以至于到这会儿酒还没醒。 “简五娘回来了,生了个儿子,她又未重新嫁人,再加上那孩子的年纪,那是你的儿子,我的亲孙子!”怀夫人眼中含着泪,脸上却是笑逐颜开,这样的表情很是奇怪。 怀藏真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眼中瞬间多了一丝神彩,惊喜道:“小五她……她回来了!还……还有了孩子!” 先前怀夫人只说自己有了孙子,还没解释来龙去脉,这会儿说得明白了,怀藏真才醒悟过来,她竟然回来了,她竟然给他生了个儿子,老天爷,这件事是真的吗? 一声轻笑,冯月英带着丫环进了屋,冲怀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怀夫人表情有些冷淡,开口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身子不爽利?那就好好儿养着,不用来请安了。” 冯月英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堆起笑脸,亲热地靠到怀夫人跟前说道:“媳妇是特地来恭喜母亲的,媳妇不孝,没能为怀家诞下一儿半女,一直以来心急如焚,说起来,这后宅的事该是媳妇来管的,母亲年纪大了还要您老操心,都是媳妇不该,我这病是一阵儿一阵儿的,这些日子好点了。最近我挑了两个貌美能干的丫头,教导好了准备给相公收了房,只盼着她们早些为怀家开枝散叶,没想到这就听到母亲这里传出喜讯了,媳妇一来是向母亲道喜,二来呢是想问问母亲,孩子什么时候接进府来,还有,那孩子的娘……” 怀夫人一听到有孙子,可是瞒不住,府里几下就传遍了,因为她没详细说,丫环仆妇们只知道世子爷在外头有个儿子,冯月英得了消息,只道是怀藏真寻了个外室,生了儿子如今才带回来,心头堵得慌,气了半天,在嬷嬷的劝告下,佯装了笑脸来道喜,顺便探探虚实。 虽说冯月英的婚姻是御赐的,没有人能撼动得了,可是府里都有这么多女人了,还让一个外头的女人生了怀藏真的儿子,她如何能容得下,嬷嬷的意思,是教她以退为进,探探口气,若是那个女人无关紧要最好,那就争取别让她进府,把孩子认到自己的名下,成了怀府长孙名正言顺的母亲,将来她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若是怀夫人和怀藏真对那个女人着紧,她就积极帮着领人进府,先得了那个女人的好感,再慢慢想法对付。现在孩子已经有了,她恨也没有用,着紧的是要如何将这个孩子拢到自己身边来,以此来重新获取婆婆和丈夫的信任。 怀夫人倒没想到冯月英这次这么大方,为着怀藏真纳妾的事,她可是没少闹过,她是公主的身份,怀夫人也不好摆婆婆架子,被她吵得发晕,如今突然转性子了,这让她很是满意。 她拍了拍冯月英的手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我早就劝过你,做人媳妇要大度些,不管藏真有多少女人,生了多少孩子,你才是怀府的当家主母,那些女人不过是听你使唤的婢妾,帮你伺候丈夫的奴仆,她们生的孩子,也只能叫你母亲,你担心什么?” 冯月英笑着说道:“母亲教诲的是,媳妇现在明白了,母亲以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一听到这个好消息,这不就过来了么,看看需要我做些什么?那人可是为我怀家立了大功,媳妇心里也欢喜,这人是不是要赶紧地接回府来,就算是纳妾,也该有个仪式不是,不然对孩子也不好,好歹是他亲娘,我会像对待亲妹妹一样待她的,孩子就认在我的名下,做咱们怀府的嫡长孙。” 听到冯月英这么说话,怀夫人和怀藏真的表情都有些诡异,谁也没有表态,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闷。 半晌怀夫人方道:“你说要把生我孙子的那个女人接进府?” 冯月英忐忑道:“是……是啊!母亲,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怀夫人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说道:“不!” 怀藏真一愣,抬头道:“母亲……” 冯月英闻言一阵狂喜,她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怀夫人压根没想把那女人接进府来,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白捡了个儿子?孩子还小,只要一直在她身边养着,她找个机会把府外头那个女人给做了,岂不是永远都是她的儿子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话,却直接打碎了她的梦想,原来怀夫人说的“不”,并不是指不接人进府。 “媳妇啊,这件事我会和你公公商量着办,就不用你出面了。”怀夫人说道。 听到母亲不是那个意思,怀藏真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心中又浮起了一丝忧虑,父母的意思是不是要接小五回来呢?当初那么伤了她,两家之间又有重重恩怨,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父母会退一步,可是,小五会原谅他吗? 一想到这个,怀藏真就觉得头疼,他的眼前浮现出府台御门收着的那纸休书,那是母亲逼他写下用来迫简五娘就范的,他从未有心拿出来,印章都没盖,可最终被她偷出来盖上印章扔到了府台御门,他连辩解都无从辩解,他和她的婚姻,由此走向了尽头。 不!应该说,不是从那时,是从他违背了对她的诺言,娶了冯月英,他们的婚姻就已经完了。 怀夫人哄着一脸疑问的冯月英回去后,与儿子大眼对小眼地看了半天,方才叹道:“唉!孩子的娘是简五娘的事,先不慌告诉你媳妇,若说是别个,你看她还能接受,可简五娘害得她成这样,若是她知道了,定然又要闹事,这样……不好!” 怀藏真苦涩道:“母亲,怎么会这样?当年你不是说,大夫判定小五再不能生育子嗣了吗?” 怀夫人无辜地说道:“是这样啊!当初那大夫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可见世事没有绝对,这是天不绝我怀家。” 怀藏真苦笑道:“小五现在对我,对怀家,只怕不仅没有半分情意,有的只是恨!母亲,你们打算怎么做?她会让孩子认祖归宗吗?” 知道了自己有了儿子,怀藏真没有意料中的喜悦,他心中浮起感觉五味陈杂,有几分惊讶,几分疑惑,更多的是苦涩。 小五被怀府抛弃的理由,正是无嗣,如今怀府里众多女人一个也没怀上,却是已被休出府的她生下了儿子,这不是个笑话吗?他和她的姻缘路已经被隔断,难道还能重续上? 怀藏真不敢奢望,却又忍不住要奢望。 他心情复杂地去了雪娇的屋里,坐立不安,等着父亲回来传他去问话,怀夫人说了,怀震南去了宫里,牵扯上简五娘的事,他们家说了都不算,得问过皇上的意思,他不知道父亲会带回来什么话。 怀藏真在心里勾勒着从未谋面的这个“儿子”的面貌,心中猜测着他是像自己多些,还是像简五娘多些。 雪娇很善解人意,安静地陪坐在一旁,不时偷偷看他几眼。 过了很久,怀藏真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寂寞,先开了口:“雪娇,你说孩子一般长得像父亲还是母亲?” 雪娇抬眼看着他,表情微涩,敛了笑容说道:“世子爷是想孩子了吗?都怪妾身无能,白得世子爷痛爱,这么久了也怀不上!” 怀藏真注视着她那肖似简五娘的容颜,将她一双纤纤素手握在掌中,柔声道:“雪娇,这不能怪你,你还年轻,再加上我这大半年去了军中,不在你身边,一时怀不上很正常,若是别人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就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女人的心思是敏感的,尽管消息还没传到雪娇耳朵里,可是她也猜到了几分,抬眼看着怀藏真,她娇俏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委屈,问他道:“世子爷,你有了孩子,可还会疼爱雪娇?” 怀藏真愣了一下,心情一时陷入了恍惚,经雪娇这一提醒,他才想起来,简五娘恼恨他纳妾,若是她真的能够为了孩子回到他身边,可这一屋子的女人,要怎么办呢? “你多想什么!”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不过握着雪娇的手却松开了。 雪娇轻咬了一下嘴唇,心中微凉,京中都传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是个情种,可是身为他的枕边人,她却了解到这个男人心底的无情,娶回院中的这么多女人,基本上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过了三个月一旦无孕,就成了这院中的摆设,自己若不是长了这样一张脸,怕也早就受了冷遇。 一切的一切,都是托了这张脸的福!雪娇在心中冷笑一声,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脸。他的情都随着那个叫简五娘的女子一起埋进了土里,世人都传怀藏真对他的第一个妻子简五娘爱如珍宝,可是真相呢? 她想起了府里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想起了那天在墙头采花看到的太平王府那个女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姓简吧! ------题外话------ 又病了,一吃药就睡过头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三章 因恨而狂 “子期,这简五娘之事,你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等怀震南走远,永嘉帝对着悄无声息出现在殿中的那道黑色身影问道。 陆子期的存在,就是怀震南也不知道,不过若是换成神庙的人,必然能够感应到此人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元气波动。他是永嘉帝的一把暗剑,是这世间最锋利,隐藏最深的一把暗剑。 “她的身份牌不是假的,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威胁,神庙有规定,弟子行走天下,可以做惩恶扬善的小事,但不得插手世间事务,尤其是权利之争。” 随着那冷如玄冰的声音响起,陆子期的脸孔从阴暗中慢慢浮现,永嘉帝看着他,心中隐隐有几丝妒忌。陆子期与永嘉帝同龄,但是看起来却比永嘉帝年轻多了,乍一看不过三十如许,与大皇子差不多。 “这可说不准,你不也是神庙之人?”永嘉帝说道。 神庙有规定,只有新进弟子才能进入世俗办行走,但是以陆子期的年纪,他不可能是弟子身份,因为神庙从世俗界招收弟子有个规定,年龄不能超过二十五岁。 他的回答,很快破解了这个谜题,看了永嘉帝一眼,他轻声说道:“我和她不同!” 永嘉帝随即也醒悟过来,自然是不同的,陆子期在他这里,一直是隐在暗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边有一个神庙来客,神庙那边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人会有一个躲藏在这世俗,给这个世界掀起了一层层腥风血雨,他给永嘉帝出谋划策了许多年,若非有他,永嘉帝当年也不可能凭着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份,登上这九五之尊。 一般来说,圣地的人不会垂涎世俗的权力,因为与长生不死相比,权力金钱显得不那么重要,有了这些东西,也得有命来享受不是?若是能够拥有陆子期这一身实力,得入圣地,永嘉帝绝无二话会放弃现有的一切,所以他绝对不相信陆子期是为了权力金钱才留在他身边帮他,就算真的是为了这一点,他大可以直接抢了这个皇帝来当,用不着躲在幕后面都不露。 陆子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永嘉帝不清楚,他们俩亦师亦友,但是这个问题,永嘉帝在陆子期那里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答案。 永嘉帝在这个世界上相信的人不多,陆子期绝对算是一个,他之所以有今天的一切,可说是陆子期成就了他,他一生多疑,就是亲生儿子他也不相信,难得陆子期却能得到他的全心信任,这还真是各人的缘法。 “子期,你说这简家的女儿,怎么会与神庙三大圣地之一的北雪域扯上了关系?她的资质真的适合修炼吗?若是她知道当年的事,会不会……”永嘉帝想不通,这么多年来,简家的这个女儿表现得那么柔弱,也一直安安份份的,正因为这一点,他当初才没有斩草除根,放任她嫁给了怀震南的儿子,可是谁又想到突然有一天她会变得这么棘手? 陆子期在心里想着,简五娘是她的女儿,若是不能修炼,那才是怪事。不过那是他心底的隐秘,自然不会对外人言,他淡然道:“陛下,您多虑了,不过是小小女子,成不了气候,当年的事做得干净利落,参与的人都获得了莫大好处,他们不是笨蛋,个个手上都沾着血,说出来就是个死,莫说想要知情的人不饶了他们,敢背叛,陛下一样不会手软,他们跟了您多年,这些道理,应该都明白,所以不用担心他们干傻事。” 陆子期说话的语调很平和,但是语气里的寒冷之意却更甚,想到他的手段,永嘉帝的心头都有些发凉。这是个狠人,他还是这世间的强者,轻易得罪不得。 点了点头,永嘉帝说道:“你说的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既然简五娘与神庙扯上了关系,那就彻底放开她,不必动她了,也免得心动神庙的人,把你给暴露了,我还想子期你助我,将大夏的版图继续扩大呢!” 陆子期嘴角扯了扯,似是露出一个微笑,只不过这微笑闪得快,一下就没了踪影,他说道:“就算简家丫头真的查到了什么,出面操纵的人一直都是怀震南,全部推到他的头上,陛下自然可置身事外。” “牺牲怀家么?”永嘉帝有些犹豫道。 “怀震南此人不简单,他能够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最好的朋友,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也是危险的,只是陛下现在还需要用到他,我听说近年来他与二殿下走得近,若是他安分还好,若是不安分,早些除去,也免得养虎为患!”陆子期说得铿锵有力。 永嘉帝笑道:“还是你说的有理,一切都听你的。对了,你有没有见着简家那个丫头?” 陆子期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我一向不喜见外人。” 其实他不是不喜见外人,只是不喜见到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任何人,也不想听她的任何事,尽管她死了,可是他对她的恨不仅没有消除,反倒更深。 她为了那个男人,竟然散去一身修为,甘作世俗女子,可惜她的牺牲并没有为她的爱情带来地久天长,她嫁给那个男人不过短短一年,就因难产而死。 如果她不是那么笨,如果她不背叛他,她原本可以活得好好的,他也不会变得这么疯狂,为了一己私欲,搭上了几十万人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可恨的女人! 她不是想和平凡人成亲生子,想要儿女平安吗?他就亲手毁了这一切,只要是她在乎的,他都一点一点地毁去,当年她背叛了他,他就发过誓,要一一偿还她所给予他的痛苦。 简家四个儿郎都不是她亲生的,她却待他们胜似亲生,陆子期由此更加恨她,他哪一点比不上简守恒,她竟然为了那个男人背叛他,一个娶过妻,有了四个儿子的男人,难道就因为他会打仗,所以她就为他着迷了吗?他要把她认为骄傲的一切都毁掉,让她明白背叛的代价,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放过! 她在世时,有三十六铁骑护卫着,他动不得简守恒,她死了,三十六铁骑谁还能召集得了?所以他只需略施小计,就让简家灰飞烟灭了。至于她那个女儿,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傻,所以活该她被怀藏真抛弃。 陆子期就住在宫中一处废弃的宫殿,说是废弃的宫殿,其实只是外面上了封条,里面的陈设却是焕然一新,只不过这里侍候的下人都悄无声息,因为他们又聋又哑。 陆子期一回到住处,就挥手让下人退去,摊开了手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目视着帐顶,呆愣了半晌,脑海中,女子的身影似生了根,无论他怎么想尽办法都除之不去。 “凤珂,我许你一生一世,你宁可不要,糟蹋我一片真心,如今报应在了你的女儿身上,她想要一生一世,却求而不得,你看到了吗?你心痛吗?你既然敢如此狠心一走了之,那我就将对你的恨,都放在她的身上,听说……她和你长得很像……”陆子期喃喃念着,眼中忽然放出一层晶芒。 正在和萧焓说话的舒桐忽然感到身上一股子寒意涌来,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怎么不多穿点?”萧焓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关怀,脱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舒桐婉拒道:“不用,我又不是没披披风,捂这么多做什么?” 萧焓不容拒绝,坚持用大氅将她整个包住,还将前襟的系带系紧了些,见着院子里有下人悄悄往这边看,舒桐不好再和他拉扯,只得依了他。 “这样才对嘛!”萧焓温柔笑道。 他比她高了半个头有余,大氅披在她身上,下摆拖了地,舒桐低头看了看,说道:“拖地上了,会给你弄脏的。” “不要紧,最要紧是你没事,我送你回屋吧,我让下人烧水,泡个药汤,袪袪寒气。” 舒桐觉得萧焓过于紧张了,摇头道:“我可不是普通人,没这么容易生病的,不过是没注意吸了一口冷风。” 萧焓说道:“你还未达大道,就算是修行之人,亦会生病,别说那么多,赶紧回去,我再给你熬点驱寒的药来,一会儿喝下,要知道若不注意,小病也会酿成大病的。” 舒桐有些无奈,待他送她回屋,匆匆走后,却又有一丝感动,记性里这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小的时候她一旦受凉,父兄都是像萧焓方才一般紧张,那种被呵护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接下来,她也就顺着他的意泡了药汤,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时,萧焓又遣人端了驱寒药来,舒桐还以为他会亲自送来,心中还生怕萧焓要亲手喂她服下,等看到是下人送来,才晓得是自己想多了,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不觉为自己的想法觉得脸红。 何香莲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幸好没发烧,看你脸红红的。” 舒桐双手捂着脸,说道:“没烧,可能是冻红的吧。” 小邪在一旁用手捂着嘴吃吃笑着,被何香莲揪了揪耳朵,抱着出去了,舒桐听到她的声音渐渐飘远,她在对小邪说:“你娘病了,可不能给她添麻烦,让她好好休息,莲姨带你去玩……” 没来由地,舒桐悠悠叹了口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四章 见客 皇长子萧劲在三位皇子中应该算是最为沉稳的一个,因其礼贤下士,身边聚了不少人才,柳延卿与其年纪相当,两人关系一向不错。 永嘉帝这三个皇子都不是皇后所生,他又一直没立太子,于是这未来的大统继承人会是谁,一直让人摸不透。 大皇子得朝臣拥护,但是其性子不得永嘉帝喜欢,按永嘉帝的说法,就是这个儿子什么时候都是一张笑脸,哪怕你打他一巴掌,他也会笑着跟你说话。其实大皇子这一点很像永嘉帝,不过后者不承认而已,也许正因为永嘉帝自己就是个阴险之人,他知道阴险之人的可怕,所以对这个大儿子总是看不顺眼。 二皇子行事狠辣,不过是个爆脾气,什么都做在明面上,相比另外两个儿子,这个老二更得皇帝喜欢,永嘉帝曾在群臣面前直言,二儿子最像他。这话被有心人听在耳里,不免对二皇子另眼相看。 至于三皇子,那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儿,可能是知道上面顶着两个兄长,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所以忙于寻欢作乐,开酒楼,建赌馆,一个皇子,却如市井商贾一般,满身铜臭。但你要说他对那个位置一点也不心动,那是假的,三皇子人极聪明,不管什么项目到了他手中,就没有不赚钱的,他可说是大夏历史上最富有的皇子,为人也极慷慨,所以以金钱作后盾,他身边这些年也渐渐聚拢了一些人。 三个皇子,各有千秋,因此上也说不准会是谁成为最后的赢家,反正这夏朝江山,总会由他们中的一个来继承。 萧劲自见过舒桐后就念念不忘,他不是好色之徒,平时少近女色,但是舒桐回头对着小邪那一抹温柔的笑容,直直落入了萧劲的眼中,霎时击中了他的心,从那一刻起,萧劲变得心不在焉,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身边不乏美女,为何只一眼,就对那简舒桐生了心思,念念不忘? 从柳延卿处得知她就是简五娘,萧劲很是惊讶,简五娘与怀藏真的事,在京中早就传成了话本故事,无人不知,那个在怀家口中已经死去的女子,竟然这么携子出现,并且住进了太平王府,很是令人寻味。 本来他当时就想过去与舒桐打招呼,只不过柳延卿想到了这层关系,拦住了他,商量了一下几人决定约上柳菁,私下拜访,因为柳菁与舒桐算得上是好友,而且有个女孩子在,他们才好说话,不然说不准太平王爷不让他们见人。 柳延卿问杜漠舒桐的情况,杜漠与萧焓是表兄弟,自然不能装不知道,在他的肯定下,柳延卿确定自己没认错人,遂回家告诉了柳菁,并约好几人第二天一起去太平王府拜访。 长公主有意与杜家结亲,两家长辈已经商量过此事,杜漠与柳菁很快就要订亲了,于是两人之间也亲近了许多,杜漠也跟着柳延卿去了长公主府,顺便见见自己的准未婚妻。 听到堂兄的诉说,柳菁很开心,并对杜漠的“知情不报”小小地表达了不满,杜漠只得嘻嘻笑着装傻,谁让那两个人都是他惹不起的呢,只能够照着他们的吩咐做,半点不敢马虎。 萧焓是他自小就不敢得罪的,外人不知他的实力,他却是知道的,再说了,那还是他决定追随一生的榜样,怎么敢不听他的话! 至于舒桐,更不必说了,得知她的真实来头后,杜漠哪敢再将她当寻常女子看待,北雪域第一世家舒家的族长夫人,是她的亲姨母,而她自身更是拥有着圣地四大神族之一——凤族的血统,怪不得太平王爷与她说话都带着三分小心。 杜漠听萧焓提起舒桐已正式成为神庙弟子,正式成为神庙弟子有多难,杜漠是知道的,他曾经与一名神庙弟子切磋过,他的功夫在世俗界算得上是顶尖的了,可是在神庙弟子手中,走不过两招。于是在杜漠的眼中,舒桐身上也多了一层光环,他甚至都不敢再用以前那种语气和她说话。 萧焓这样说也算不得说假话,毕竟凤玉提到过,舒桐完全可以成为神庙的正式弟子,有舒家的引荐,加上她自身的条件优秀,加入神庙,可以得到最好的培养,不过舒桐没有答应,所以走的时候才会偷拿了舒秦歌的圣牌。 萧焓以为舒桐不加入神庙,是因为神庙弟子不能插手世俗界的权力之争这个规定,舒桐要报仇,她的仇人是大夏皇帝,自然过程中会涉及到权力之争。 真实的原因只有舒桐自己最清楚,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她不需要,神庙除了能够提供一个好的修炼环境给她,再没更大的好处了,因为她修炼的浩天玄功就是最顶级的功法,不像神庙传承的那些功法还会有各种反噬,她的浩天玄功可说是修炼必备第一良品,绝无任何毒副作用。 柳延卿等人来到太平王府时,舒桐正在屋子里和小邪下棋,萧焓又坐在了轮椅上,也没叫下人,直接让杜漠推着他引了这群客人进舒桐的院子。 见到人来,舒桐与小邪站起身,柳菁眼含着泪花就扑了过去,拉着舒桐的手看了又看,念叨道:“姐姐,真的是你?怀家的人好无耻,竟然说你死了……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伤心难过了好久,母亲上怀府大闹了一场,说你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要开棺验尸,还是皇帝舅舅出面,说死者为尊,不许她乱来,她没法子,这才由着怀家……没想到怀家竟如此卑鄙无耻,这种把戏都做得出来,定是那个冯月英怕你再回他们家,索性说你死了!” 舒桐见她如此真性情,心下也有几分感动,她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人为她落泪,拉着柳菁的手说道:“好妹妹,谢谢你了,也请你代我谢谢长公主,你也知道正是因为这个我不方便去见她,过一阵子等我这身份见得光了,就去向她请安。” “你当日究竟为何要悄悄离去,都说过若是有什么事,就来我们家,母亲说过,你是我的干姐姐,她拿你当亲生女儿,有什么事定会为你做主。”柳菁说道。 舒桐淡淡一笑道:“事急从权,当时怀家栽赃陷害我,不仅要休了我,还欲要我的命,我也来不及找你们,只能先保住命再说。” 舒桐毫不客气,怀家的人能栽赃她,她为何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萧劲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唏嘘不已,萧劲说道:“这真真是奇事,好好的人在这儿,竟然被说成死了,这怀家行事太过乖张,简姑娘,你且放心,以前本王不知此事,既然今日得知了,以后有什么,你尽可找我东王府,本王为你做主!” 萧焓这才为舒桐引见,舒桐施礼答谢道:“多谢东王!” 近了看舒桐,萧劲方觉此女肤洁如玉,五官无一不精,无一不美,竟比那画上仙子还胜三分,他的视线胶着在她脸上,一时呆住,还是杜漠狠狠咳嗽了几声,这才惊醒过来。 “不必多礼!”萧劲伸手去扶舒桐,正要够到佳人时,横空里插进来一个小小的影子,扑到了舒桐怀里,隔开了两人。 “娘,你不没下完呢!”小邪扯着舒桐的手就往棋盘前凑。 “小邪听话,这不是有客人么,来见过东王殿下,柳相伯伯、杜叔叔和郡主娘娘!” 舒桐伸手一一指着来宾,小邪倒也乖巧,按着之前所学的一一见礼,小嘴甜甜地叫着。 “姐姐,这是你的孩子,他叫小邪?”柳菁早注意到了这个小鬼,先就听堂兄说过,此刻见他的机灵样儿,甚是喜爱,拿出一个荷包就递了过来,“小邪,给你拿去玩吧。” 柳菁开了头,其他人自然也见风跟上,一个个拿了礼物给小邪,想来是精心准备好的,就连杜漠也不得不掏了一份,虽说他之前已经送过了。 舒桐也不矫情,拉了小邪一一谢过,请了大家进屋喝茶,茶是她亲手煮的,围炉煮茶,香气四溢。 “这茶……”萧劲捧着茶盏,迟疑半晌,只觉得茶水入喉清润爽口,清香扑鼻,却是辨别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柳延卿还未喝,第一盏茶自然是奉给了萧劲,还未轮到他,闻言说道:“大殿下于茶道可是浸淫多年,乃是此中的行家,竟不知是何等好茶,竟然让殿下也品不出来?” 舒桐接过话道:“这茶是我从北雪域带回来的,产自雪域灵山之巅,含了几丝天地灵气,喝了能让修行者提高修为,普通人喝了,却是能延年益寿。” 萧劲眼睛一亮道:“怪不得,原来此茶是圣地所出,本王是俗世浊人,今日竟然也能吃上这等仙茶,倒是托了简姑娘的福了。” 萧劲之前若说是因为对舒桐动了一点心思,在听了她的身世之后,却是抱了十分的诚心来,若是此女能够纳入自己的宫中,凭着她身后的北雪域舒家背景,这大夏江山,除了他,又有谁能稳坐? 简家五娘一直是个普通人,他竟不知如今的她已然不同,哪怕他是皇子,亦高攀不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五章 求亲 太平王府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不止是大皇子,随后二皇子、三皇子都相继上门,名义上是来看往太平王爷这个皇叔,实际个个主意都打在舒桐身上。 舒桐手持圣牌的事,只有宫里面那位爷晓得,她可没有拿着个牌子四处嚷嚷的习惯,再说严格深究起来,这块牌子是她偷来的,并不属于她,虽然说她要得到这么一块牌子,只需到北雪域做个修为鉴定,不过这不是她所想的。 三位皇子各有手下,看着主子所为,个个不甘落后,太平王府车如流水马如龙,搞得太平王爷萧统整日应接不暇,干脆称起了病,闭门谢客。 一墙之隔的怀家却一直不见动静,简思成冷笑道:“他们倒是稳得住,得知被宣布死亡的人变成大活人出现在这里,竟然不动声色,就怕没安着什么好心。” 舒桐笑了笑,双眼看向怀府的方向,简思成不知道而已,怀府何尝不急,每日里那院墙上都有人站着采花,也亏得怀府那枝梅花,被人采摘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是那么茂盛! 舒桐其实也有些好奇,怀藏真会以什么理由来认她呢? 答案要不了几天就揭晓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上门来见她的第一个怀家人,竟是冯月英。 “妹妹!”见到舒桐,冯月英含着泪起身,快步冲过来握住她的手,“都怨我,这些年让你吃苦了!” 尽管她面上笑得和善,舒桐还是能够从她眼底看到忿恨,她心中很是玩味,怀家竟然派了这个女人出头,不知道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她?她与这个女人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一笑就能揭过的,她才不信冯月英不恨她! 轻轻抽出手来,舒桐退后一步道:“原来是怀府少夫人,我与怀府并无干系,当不得少夫人这声妹妹,还请少夫人叫我简姑娘。” 冯月英嘴角抽了抽,转向小邪,带着笑道:“妹妹,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以前的事都是误会,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过,现在孩子还小不说什么,将来大了,若是他问起父亲来,你又如何开口呢?” “儿子,告诉怀少夫人,少夫人关心你,怕你没有爹爹疼爱呢。”舒桐冲小邪道。 小邪天真地看着冯月英,笑眯眯地说道:“我有爹爹!” “你爹爹是谁?”冯月英闻言一喜,莫非这个孩子实际年龄比看起来要小?会不会是舒桐和其他男人生的,怀家搞错了? 她是迫于无奈,与怀夫人达成了协议才会来此替他们打头阵,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怀藏真的,她也就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了,要知道让她在仇人面前低头,可是她平生做过最屈辱的事,若不是想着这不过是暂时的,总有一日她会加倍让舒桐还回来,她根本不会这么做。 很奇怪,在面对怀藏真的其他女人时,冯月英的表现有时候很蠢,搞得这几年她在怀藏真面前连点地位都没有,平白让那些小妾跃到了头上去,可是一面对舒桐,她就变得聪明起来,学会了把情绪埋藏在心底,变得能屈能伸。若是舒桐知道,怕要拍手大笑,她们两个真是天生的对手。 冯月英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小邪一仰头,很神气地说道:“不告诉你!” 舒桐忍着笑喝斥道:“小邪,娘教过你要有礼貌,不记得了吗?” “对不起,娘!”小邪委屈地看了一眼舒桐,转身对着冯月英,前者以为他要赔礼道歉,坐直了身子,没想到小家伙却微笑着说道:“是小邪说错了,少夫人,我重新回答你的问题,这是小邪的家事,我爹爹除了我娘,是不会理会别的女人的,谁也别想打我爹爹的主意,所以,请恕我无可奉告!” 冯月英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竟然当着满屋子的丫环仆妇被一个孩子给质疑了,质疑的问题还是她对人家的爹有意,顿时一口气闷在胸中,差点没把她给憋死。 舒桐暗瞪了小邪一眼,这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小邪见状,悄悄吐了吐舌头,忙道:“娘,我听见舅舅叫我,我出去了。” 舒桐点了点头,小邪很有礼数地作了个揖,一溜烟跑了。 “小孩子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还请少夫人勿怪他不知礼数。”舒桐淡然道。 冯月英忍了半晌,方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妨事,这孩子倒是聪明活泼得紧,很是……可爱,有多大了?” “快四岁了。”舒桐说道。 冯月英心头一凉,面上却是笑得欢喜:“是世子爷的孩子!妹妹,这么说来当初你离府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你为何不说?” 舒桐冷笑道:“说出来,好让你找机会下手毒害吗?” 冯月英脸色一僵:“我知道当年我做过错事,今日来,就是要请妹妹原谅的!”使了个眼色,跟着冯月英来的丫头在一个嬷嬷的带领下出了房门,一个未留。 等人都走光了,冯月英起身,突然跪倒在舒桐面前,泣不成声道:“妹妹,请你原谅我,带着孩子回怀家吧,这些年我也想通了,世子没有你,也一样会有别的女人,其实一开始我们原也情同姐妹,都是受了那该死的丫头挑唆,我也怕自己失了宠,才会与你失和,如今我已知错,只要你能回去,以后我事事都以你为先,可好?” 舒桐摇了摇头,戏谑地看着她:“算了,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不必装着如此大方,诓我回去,还不知你有多少后招等着我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且说实话,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今时不同往日,你该知道,你便是公主又如何,我并不怕你!” 冯月英咬了咬唇,知道自己这招打动不了舒桐了,只得起身,她出来时,怀震南专门召她去交待过,她也明白舒桐如今不一样了,背后靠着北雪域,论出身比她这个半道得来的大夏公主还要高贵,心中颇为不甘,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怀震南说了,怀家的子嗣绝对不能流落在外,如果她肚子争气倒好,可是她不能生,只要舒桐能带着孩子回去,怀家可以答应她的任何条件。 若非背后还有一个怀夫人支持,帮着出主意,冯月英定然不会这般妥协,她宁肯与舒桐鱼死网破,怀夫人说的对,要与舒桐斗,她得先保着自己如今的一切,若是什么都保不住,她还斗什么,等于是将一切拱手让人。 “你真的不想回怀家么?你躲着生下孩子,带到这么大才回来,不就是为了打击我,夺回原先属于你的一切吗?”冯月英问道。 舒桐笑了,这个女人倒真的是很想当然,说真的,舒桐还真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要报复的是整个怀家,冯月英欠她的,当初她离开怀府里就还给她了。不过观她的表情,她对自己怕是恨之入骨吧,若是有手段,她一定不会放弃找法子害自己,既然如此,舒桐又何必要安她的心呢? 她微笑着走到冯月英面前,轻声说道:“怀府这么想我回去,是冲着小邪来的吧?你回去告诉怀藏真,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他可半点不相干,你们别想打他的主意!” 冯月英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方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怀家是不会放任着子嗣流落外面的。” “你这是关心我吗?”舒桐冷笑道,“你又是为了什么?那么你帮我带句话回去好了,怀藏真若真的要我原谅,就让他拿出点诚意来,把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先给撵出去,再来和我说话。” 冯月英闻言倒是一喜,这句话她乐于带到,她也巴不得怀藏真把那些女人全赶走,不过她的喜色还没来得及流露出来,舒桐凉凉地补了一句,“对了,这当中,也包括你!” “你……简五娘,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冯月英颤抖着说道,“你就算背后有个北雪域舒家又如何,圣地的人毕竟不会插手世俗之事,我对你一再退让,不过是出于礼貌。” “就是没有北雪域舒家撑腰,我也一样不惧。”舒桐说道。 好像是为了证明她所言,何香莲急匆匆跑了进来,瞥了一眼冯月英,凑到舒桐耳边说了几句话。 舒桐惊讶地叫出了声:“什么?东王殿下来提亲了?” 这声惊呼倒不是假的,舒桐没想到这位大皇子竟然会对自己起了这份心思。 冯月英闻言比她还惊讶,顾不得自己的恼怒,出声问道:“东王殿下要求娶谁?” 何香莲白了她一眼,说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家小姐!” 冯月英愕然,东王可是皇长子,支持他的大臣较多,她到后宫给皇太后和皇后请安时,听这两位对东王也是颇为赞赏,三个皇子中,东王最会表孝心,极有可能继承大统,他要求娶舒桐,哪怕舒桐只能当侧妃,将来若是他当了皇帝,舒桐也会贵不可言。 舒桐若是嫁给了东王,怀藏真就没有机会了,本来冯月英应该高兴的,这样一来就没人和她争了,可是不知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中不止没有半分欢喜,反倒更加妒忌,凭什么,一个弃妇,竟然还能得到皇子亲睐,为什么所有优秀的男人都要围着她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六章 凤点头 冯月英走后,萧焓来见舒桐,看她脸上没有笑容,眼眸微闪,问道:“心软了吗?” 舒桐迎上他的双眼,那双眼睛灿若星辰,被他这么紧盯着,心头没来由地一紧,赶紧闪避开。 当初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双眼睛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熟悉,少时每当她心慌害怕时,回眸处总有这么一双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眼中写着鼓励,盛满了包容,不过现在这双眼里却多了一种东西,让她不敢直视。 “我不会心软的,”她说道,“他们欠我的,欠简家的,我会十倍讨回来。” 萧焓在她身前坐下,双手扶着椅背往后一靠,注视到她耳朵根的一丝浅红,嘴角缓缓勾起。 “小五,对东王的求婚,你怎么看?” “有点奇怪,他若是知道我持有圣牌,圣地的弟子,又怎么会嫁给俗世之人?明知道不可能还为之,他不应该这么做!但若是他不知道,有小邪这个敏感的话题,以他的精明,更不应该会这么干,毕竟这样一来,就是与怀府站在了对立面,尽管怀藏真与二皇子关系较为密切,可是怀震南这个老狐狸很是狡猾,并没有标明立场,怀家手握重权,是东王一直以来想要争取的势力?”舒桐说道。 “分析得很对!”萧焓的语气很轻,“可是你忘了分析自己,小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对某些人来说,你比权势,比江山更吸引人!” 听得出他并非开玩笑,只是轻轻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舒桐双颊隐隐发热,他这是……在赞美她么?萧焓虽然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可是一直以来两人相处谈的都是如何布这个局,或者扯些琐事,像这样的谈话竟是没有过,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东王不是那种头脑发热的人。”想了半天,舒桐说了这么一句。 萧焓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谁都有头脑发热的时候。” “江山于他来说,定然比美人重要。”舒桐看他一眼,只不过在与他的眼神接触了一下后,就飞速地闪开了。 “或许对他来说,江山比美人重要,不过,你一定比怀家重要!”萧焓说道,“看来东王是个聪明人,不管怎么说,他这样做,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怀府得掂量掂量了,那个姓冯的女人也再不敢小看你。唉!看来我太平王府这块招牌的确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招牌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平王府的招牌不管用,可是人管用啊,王爷一个儿子,那三个加起来也比不上!”舒桐双目一扫,似笑非笑地从萧焓脸上掠过,像是一道轻柔的羽毛扫过心尖,萧焓突然僵在那儿。 舒桐没有注意,垂下头煮起茶来,这是她平复心情的一种方式,在北雪域的时候,是凤玉教了她茶道,凤玉的茶道是圣地一绝,她能够运用凤家的独门功法,在煮茶的过程中将天地灵气汇聚茶水中,既能用煮出的茶水洗涤身体,又能够在煮茶的过程中修炼灵力,可说是一举两得。 舒桐花三年的时间才学会了这套功法,还道自己太笨,这么久才掌握,没想到还没等她自责,就引来了凤玉的惊叹,她告诉舒桐,当年她学这套功法的时候,整整用了八年的时间,舒秦歌却是从三岁开了灵根起就学了,学了十几年,都没掌握。 “小桐,你的资质比秦歌还要好得多,你很像你娘,你娘自小就聪明,你外公说,她的资质比我还好,可是就算再好,也不会相差太多……我很好奇你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我不相信他是一位普通人,会不会他与你娘一样,也是圣地弟子,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隐匿到了世俗界?” 凤玉的疑问,舒桐不是没有过,可是在她的回忆中,父兄都是普通人,虽说英雄盖世,可那只是因为他们比别人勤奋,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那时候天不亮爹爹和几位兄长就起来练武,上战场时他们一样会受伤,小时候的简五娘人弱胆子大,有一半是替父兄包扎伤口练出来的。 到了圣地,舒桐就明白了神庙弟子与普通人的区别,在圣地哪怕是最下乘的修炼者,也比世俗界的绝世高手要厉害,若简守恒真的不是普通人,他也不会扔下简家军的几十万儿郎惨死。而且她也向萧焓打听过,萧焓也证实了简大将军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凤玉听了舒桐的解释,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说道:“也许真是你天赋异禀吧!” 舒桐却将之归为自己练的功法来自于异界,与这里的不同,浩天玄功确实是一门精妙无比的功法,汇集两世之能,她又勤于修炼,自然改善了自己的身体,连小邪那只鸟都能被这功法辅助修成人形,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所以她倒是没有多想。 时间静静地流淌而过,舒桐专注地一煮就是几个时辰,萧焓也不说话,陪了她几个时辰,只不过在这几个时辰中,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从来不曾移开。 看着舒桐的手在茶具上轻移,萧焓入了迷,这是真正的煮茶之技,不像那天煮给东王等人喝的,只不过虚有其形,今日舒桐是真正地在煮茶,浑然忘我,已然入境。感受着空气中灵气的聚集,萧焓微感惊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等茶煮好,舒桐微笑着抬头,递上一盏道:“尝尝,这是真正的灵茶,普通人喝不了。” 萧焓不是普通人,她一直都知道。萧焓也不推辞,接过轻噙一口,顿时一股颇含力道的暖流从喉间一路滑下,直冲丹田,再从丹田激射而出,游走七经八脉。 “果然好茶!”他赞道,若是换个普通人喝,这样强大的灵力,定然会将经脉撑爆不可。 “这便是凤家的‘凤点头’功法,姨母只教了我这个,她说其他的,以后慢慢教我。”舒桐微笑着说道,想到了凤玉,她心中浮起一丝暖意。 “小五,报完仇后,你要去北雪域吗?”同样的问题,简思成问过,何香莲也问过,当时舒桐的回答是不会,但是面对萧焓的疑问,她撒谎了。 “应该是吧,毕竟这里没有我的亲人了。” 萧焓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茶水荡起了一层涟漪,他凝视着茶水,直到水波平静,突然笑道:“那么走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我,我去送你。” “好!”舒桐点头。 半夜的时候萧焓身穿中衣躺在床上,心有些烦躁,怎么也睡不着。 他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很有把握的事,其实并没有几分,舒桐太冷静,尽管她偶尔也会因他的靠近而脸红,尽管他与她谈话的时间越来越长,尽管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得见,可是显然还没有打动她。 “小五,我要拿你怎么办?”萧焓轻叹一口气,索性坐起身,盘腿修炼起来。 小五太优秀,如果他不努力,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超过他,若是那样,他可能就真的无法抓住她了。 当萧焓运行经脉走了两个周天睁开眼时,一眼看到了杵着下巴趴在案上盯着他的小邪,这孩子是怎么进来的,他竟一点也不知道,萧焓眸中划过一丝惊讶,看着他问道:“小邪,你怎么进来的?” “从窗户进来的,你把门锁上了,我打不开。”他说道。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你娘知道你过来吗?”萧焓抬头看了看,窗户明明也关着,只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小邪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娘从来不管我的,我晚上睡不着都会跑出来玩。”小邪说道。 “怎么到爹爹这儿来了?若是想爹爹,要不告诉你娘一声,往后你就跟我睡好了!”萧焓笑着把小邪抱到了床上,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小脸贴着他,萧焓的心顿时跟着变软,将他塞到床上盖好被子,柔声道,“天还没亮呢,好好睡吧,小孩子可不能晚上不睡觉。” 他有些奇怪舒桐何以会不管小邪,平日里她都很紧张孩子的,竟然会放着他大半夜的乱跑,这不像是舒桐的作风。 小邪似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我身体很好的,从来不会生病,我告诉娘这样对我修炼有益,娘可不是不关心我。” 萧焓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知道了,只是你得告诉爹爹,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厉害吧?”小邪眯着眼冲萧焓甜甜一笑,吐了吐舌头道,“这是秘密,只有娘知道,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真正的爹爹,我再告诉你。” 萧焓笑着躺下,伸手将他搂进了怀里,说道:“好吧,为了知道儿子的秘密,爹爹也得努力些,你既然来了,是有什么想对爹爹说的吗?” 小邪点着头,郑重地说道:“嗯!爹爹,刚才我听到娘梦里叫那个大坏蛋的名字了,特意来告诉你,你要加油哦,不然就做不成小邪的爹爹了!” “谢谢小邪,爹爹知道了!” 舒桐的梦里还有怀藏真吗?萧焓眼神闪烁着陷入沉默。他喝了她一盏凤点头功法煮出的茶,可是她这只凤凰,何时能够点头同意他的要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七章 要不要坏一点 得知冯月英太平王府之行无果,怀震南决定让儿子亲自出马。 怀藏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舒桐,犹豫着不肯去,怀震南怒喝道:“当初不让你娶她,你非要娶,如今允了你们,你又在这里推三阻四,你可知道,继大皇子之后,又有人上太平王府提亲了?难道你要让你的儿子跟了别人姓去?” “父亲,小五不是傻子,当初你逼得她走投无路,几乎害她性命不保……我开不了口,我如何求得她的原谅?你教我!”怀藏真哭丧着脸道。 “我不管,反正你们父子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把我的孙子给我抱回来!”怀夫人推门进来,不管不顾地哭叫道,“那个孩子我远远看见了,和真儿小时候长得极像,那是我的亲孙儿啊!若是任他流落在外,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活法,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怀夫人盼孙多年,一直无果,心中也怀疑儿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能生了,好不容易抓住这棵稻草,哪里肯放弃,真真是心急如焚,这话她倒不是说假的,如果再抱不上孙子,她真要急疯了。 “你忍心让你娘难过吗?”怀震南喝问道,“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娘的性命重要,你给我好好想清楚!” 怀藏真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哑着声道:“儿子……答应二老,我就是跪着求,也要求小五让孩子认祖归宗!” “她现在改了名字,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跟别人学。”怀震南提醒儿子道。 “什么?”怀藏真不解。 “婉和公主是皇上指婚,离不得,休不得,不过我禀明过皇上,你可以再娶一房平妻,与她不分大小。”怀震南说道,心中也颇为无奈,他若不是为了那位,又何至于到了现在连个后也没有,还得让儿子对简家的女人低头。 怀藏真难过的时候,舒桐正看着面前的萧焓,哭笑不得。 “这是怎么了,这些人,该不会都是来凑热闹的吧?” 大皇子这厢才拒绝掉,太平王府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上门提亲的,留下了一张张庚贴,舒桐一个个地看过去,竟然不少,有十余张之多,其中熟人都有好几个,分别是二皇子、三皇子、副相柳延卿,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舒桐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说道:“司马云烈?怎么外国人都跑出来了!” 萧焓微微吃味,对她说道:“小五,你应该没想过要嫁给这些人吧,要不就别看了,反正你都会拒绝。” “为什么不看?”舒桐笑着从萧焓压着的庚贴中又抽出一张,“或许真有缘份呢,看看也好!” “你……不是说真的吧?”萧焓看着她,神情有些紧张。 舒桐微微犹豫,他的心她是明白的,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伤到他,可是她仍旧做了。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 长痛不如短痛,正因为萧焓对她好,所以她更不以给他希望,也许现在的相处模式在多年后想起来,会带给她一份美好的回忆,她不想破坏了一切,她已经赌不起了。 若说她对萧焓不动心,那是假话,越了解深入,越是发现萧焓的好,他几乎无一不精,无所不通,他是简玉临与太平王世子的结合体,他所学广泛,纵是天文地理,舒桐也能与他聊上半天。 说到长相,萧焓更是千里挑一,太平王爷萧统本身就是个美男子,如今年近五十,看上去还如三十多岁,逝去的太平王妃也是个美女,她是杜漠的姨母,看杜漠那幅小受相就大致猜得出太平王妃是什么样,萧焓说杜漠的长相关几分肖似其母。 论到脾气,更是没得挑,不管萧焓对别人如何,对舒桐却是百依百顺,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她,舒桐住在这太平王府,明是客人,实则待遇超过了女主人,连下人们都渐渐明白,若要向世子爷求什么事情,找世子爷不一定有用,找舒桐却一定成,只要她答应了,世子爷那里决无二话。 他这样宠着她,她不是死物,又如何不动心?只不过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安心,更不敢答应萧焓。 幸福来得太过容易,走得也会更快,舒桐心想,就容自己自私一回吧,她只享受此刻,她不敢交托出自己的未来,未来谁也不能预料,她的心受伤太深,再也经不起变故。 多少次听萧焓说:“小五,你要相信我!” 舒桐在心里回答:“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她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这个出色的男人全心全意付出的爱,她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幸福,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男人爱她,胜过爱自己。 当然,说嫁人,只是她的玩笑话。尤其提亲的人里有柳延卿这一类的熟人,让舒桐见到当事人时,很是尴尬。 柳菁听她拒绝了自己的堂哥,跑来给柳延菁求情。 “姐姐,我堂兄对你是真心的,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柳大人看上我什么?”舒桐摇头道,“你这丫头就别跟着添乱了,我想,柳相此举,也不过是玩笑而已。” “终身大事,怎么可能儿戏,我们柳家的男人啊,你不知道,都是一板一眼的,认定了什么都是一根筋,我堂兄对你真的有意,他独身了这么多年,一直没给找个嫂嫂,就是因为他宁缺勿滥,一定要找个好的,适合他的,既然他都向你求亲了,定然是觉得你是最适合他的人选,绝对不会是开玩笑!” “他虽无妻,可是有两个侍妾。”舒桐说道。 “这一点堂兄也想到了,他知道你对感情看得很重,不喜姬妾,他说了,只要你答应嫁进我们柳家,就将那两个侍妾送走,再不往来。”柳菁倒是很希望舒桐成为她的嫂嫂。 舒桐摇了摇头:“为了我自己去破坏别人的幸福,我做不到,如果真如此,我岂不和那些我鄙视的人一样?” “真是不懂你!”柳菁叹道,“不过是妾,送人,转卖都是常事。” 舒桐眼睛一暗,缓缓说道:“我也曾是个妾,所以我更能体谅她们。” 柳菁说不动她,只得将实话告诉了柳延卿,柳延卿听罢后,再次来到太平王府,直接找了舒桐,向舒桐赔礼道:“延卿思虑不周,打扰简姑娘了,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舒桐还礼道:“不敢当,不管如何,我都要多谢柳相的赏识。” “我会好好对她们的。”柳延卿说道。 舒桐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那两个妾,微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这是柳相的家事,依着柳相自己的本心就好,不必顾及我说的那些话。” “不!姑娘说的对,是柳某自私了。姑娘可知道我为何下定决心向你提亲么?” “为何?”舒桐问道。柳延卿早过了少年轻狂的年纪,她相信他求娶自己,应该有着其他原因。 柳延卿笑道:“若是大殿下求亲成功,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舒桐恍然:“是东王殿下让你来的?” “这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么,是柳某确实对姑娘有好感。” “谢谢!”舒桐明白,笑着说,“只不过这份好感其实还没上升到想要携手一生的高度吧?” 柳延卿也笑,笑容温润如玉,“还有第三个原因,说出来简姑娘别见怪。”他竟然像个大男孩,冲舒桐眨了眨眼。 “哦?竟然还有第三个原因,是什么?”舒桐的好奇心被他提起来了。 “第三个原因是小邪,你这个儿子很聪明,一个聪明的母亲,自然能生出更加聪明的孩子,我想我的孩子也一定很聪明。” 舒桐笑了,真心地、开心地笑,她没想到柳延卿会这么直白地说出了这个理由,她也冲柳延卿眨了眨眼,说道:“多谢柳相的夸奖,我想你未来的妻子,一定是个聪明的女子。” “承你吉言,我该告辞了,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是那个聪明的女子。”舒桐哈哈大笑,没有正面回答,不过不回答,也就是变相的拒绝,她说道:“没想到柳相是性情中人,往日倒是错看你了,一直以为你很严肃,比较……书呆子气!” “是啊,我想我们主要是互相了解得晚了一些,如果简姑娘要考虑给孩子找个爹的时候,不妨还是连我一起考虑一下。” 柳延卿说道,他是真的不想放弃,虽然说是大皇子的提议,无论如何要把舒桐拴到他们这条船上,可是他自己也觉得,找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比任何一个他所认识的都适合他,只可惜显然她不那么认为。 柳延卿走后,自然有人将两人的这番谈话说给萧焓听,萧焓对那个小小的情报员说道:“这个柳延卿,倒是个危险的对手!” 小邪说:“我也这么觉得,唉!女人啊,最容易被这样的男人吸引,有些小坏,又很聪明,会说话讨女人欢心,而且反应还快,不会让人尴尬,只要不把路堵死,一切皆有可能!” 萧焓见他摇头晃脑地说出这一番话,一时愣住,半晌方觉得不对,把他抱了过去,威胁道:“小家伙,这话可不是你这个年龄的孩子懂得的,快说,谁教你的?” 小邪丧气地垂头道:“唉!被爹爹看穿了,其实这话是我娘说的,我听到她教舅舅,当初莲姨要做我舅妈,舅舅不同意,后来莲姨决定和我娘一样,不嫁人了,舅舅又后悔了,于是我娘就教他如何讨回莲姨的欢心。” 萧焓眼睛一亮,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坏”一点儿,这样才能够讨得舒桐的欢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八章 悔 舒桐越来越多地带着小邪出门,有萧焓的财力支持,她每日都大包小包地往府里提,王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她虽然不是王府的亲眷,却是王爷和世子都看重的,再加上这几日到王府来寻舒桐的人非富即贵,更是高看她几眼,他们猜想太平王爷可能想认舒桐为义女,毕竟这个意思在几年前太平王爷就有过,不是什么秘密。 很快舒桐就发现了身后的尾巴,她不动声色,只让下人跟得更紧。 怀藏真跟了她几日,目光痴痴地落在小邪身上,满心悔恨。 他亲耳听到小邪和舒桐的对话,舒桐问小邪:“来王府的那几个叔叔,哪一个对小邪最好啊?” “都好!”小邪一边舔着手里的糖人一边回答。 “总有个对比吧,到底谁最好?”舒桐又问。 小邪歪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柳叔叔很好,小菁姨也说他好,殿下叔叔也不错,小邪要什么他都会帮我找来,还有那个没见过面的司马叔叔,他在信上说如果小邪跟娘去南方,他会送我一头大象!娘,他们真的都很好!” 舒桐笑着捏捏他的小鼻子:“小邪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娘不是教过你,要学会取舍,什么叫取舍,就是得到一样,就得舍弃一样,若是只能跟着一个叔叔走,小邪决定选哪个?” 小邪眼睛一眯,露出两颗小虎笑:“小邪选娘,娘在哪里,小邪就在哪里,一切都听娘的!” “小滑头!”舒桐在小邪头上曲指弹了一下,皮肤白晳的小邪额上立刻多了个红印,看得暗处的怀藏真心痛不已,却不知舒桐背着他,冲小邪悄悄伸了一下大拇指。 小孩儿见状心头大是得意,委屈的表情更甚,眼泪汪汪地对着怀藏真藏身之处,惹得舒桐直翻白眼,用唇语向他道:“收敛收敛,再装可就过了啊!” 小邪便伸手抱住了她的腿,用软软糯糯的童音说道:“娘,小邪想要爹爹,别的小孩子都有爹爹疼,为什么小邪没有?娘,几位叔叔都像小邪的爹爹一样,要不娘让他们当小邪的爹爹好不好?” 舒桐矮身抱住小邪,将他搂在怀里,幽幽然道:“对不起,小邪!” 怀藏真握紧了拳头,看着母子俩细声呢喃着走远,不知舒桐说了什么,把小邪逗得格格直笑,笑声渐行渐远,他们很快离开了他的视线。他背靠着墙,身子一晃,站立不稳,慢慢滑了下去。 “少爷!”小厮赏茗慌忙伸手来扶,他摆了摆手,就这么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仰头望着天空,天阴沉沉的,眼见得又将下雪,一片雪花缓缓打着转儿飘落在他的鼻尖,很快化成了一滴水,顺着脸颊落进了嘴里,透心地凉。 眼前晃过许多缤纷的画面,少年偷亲了花树下熟睡的小姑娘一下,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不算轻薄,我会对她负责,再大点娶她回家,宠她一辈子!” XX关外,他对她说:“小五,你还有我!” 新婚夜,他与她喝过交杯酒,怜惜地亲了亲略显紧张的她,说道:“别怕,小五,我等你长大!” 圆房的时候,看着身下初为人妇的女子,他对她承诺:“今生今世,断不负卿!” 每日下了朝匆匆回家,他连朋友的聚会都顾不上,只想看着她,搂着她,他说:“小五,给我生个孩子,生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儿。” 她羞涩道:“不!母亲想抱孙子,还是男孩儿好,他会和你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好!”他笑得温暖,“生个小男子汉,让他和我一起守护你!” …… 一瞬间,许多记忆涌上心头,有一些,是他从不曾记起的过往,原来它们从来不曾远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它们不出现,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外面飞起大雪时,舒桐已经坐在了温暖的屋里,膝上盖了绒毯,脚下摆了炭盆,手中捧着铜炉。 小邪如她一般,靠坐在萧焓为他特制的躺椅上,那个养尊处优的男人亲自动手拨燃了炭火,煮了香茗捧到她跟前,他做得那么自然,一点也不见生疏,仿佛这样做了千百遍,舒桐的鼻子不禁一阵发酸。 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前世今生,在她新婚时都曾有过,曾经让她眷恋难舍,那些山盟海誓,仿佛还在耳边,人事却已非。 不过萧焓有一点不同,他自始至终,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做,她不禁想起了他对她说的话,“小五,相信我!”没有甜言蜜语,他只是要她信他,或许一直以来,他都在用行动告诉她,他是值得信任的。 这一刻她想,萧焓与他们,真的有一点不同。 属于简五娘的记忆铺天盖地涌上脑海,她将手握成拳,抵在肋下,痛得差点不能呼吸。 一只手在第一时间握住了她空着的那只手,一股热力沿着手掌经脉输入她的体内,对上萧焓担忧的目光,她冲他微微一笑,“别担心,我没事!” 说完双方都愣住,她想的是原来他虽然一直在和小邪说话,可是却能第一时间感到她的不适,证明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时刻关注着她;他想的是原来她明白,当她不适的时候,他会担心。 两人交握的手掌像是着了火,越来越烫,四目相对,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系在两头,使得他们无法移动。 何香莲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轻轻挑起棉布帘子的一角,向小邪招了招手,想将他叫出去,她不这么做还好,这么一来,舒桐马上回过神来,轻轻挣扎了一下,萧焓不舍地松开了手。 “谢谢!”她的神色恢复了平静。 萧焓在心中轻叹了一声,面上却对着她笑得灿烂,“我说过,不用跟我说谢谢!”他说,“我不管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愿意,你不要有负担。” 舒桐想说她不想欠别人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因为她从他那一向骄傲、自信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谦卑,于是她沉默了。爱,本该是对等的,她忽然有一丝迷乱,也有一点负疚,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吗?如果是,她该拿什么还他? 怀藏真回到家,神情恍惚,怀夫人过来追问:“真儿,你去了没有?简五娘怎么说?” “母亲,她不在,我明日去!”这是他这几日应付母亲的借口,可是今天,他不想说了,他摇了摇头。 “你怎么还不去!”怀夫人气得拍了儿子一下,“那是你的儿子!” 怀藏真真的很想跳起来大吼一声,说他没有脸去,可是面前的人是他的母亲,他不能这么做。他只能喃喃地念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 “好!你不去我去,就算那个女人不同意,我也一定要带回我的孙子!我不能让她把孙子教坏了!” “母亲,你不能去!”怀藏真拽住了盛怒的怀夫人,“小五……她把孩子教得很好!” 是的,小五将孩子教得很好,这些日子他听到的都是对小邪的夸奖,就连大夏历史上最负盛名的“神童”,如今位居人臣,才高八斗的柳相,都说小邪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比他儿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着皇子的求亲,舒桐的身价水涨船高,大大小小的宴会赴了不少,虽说那些人多少带着巴结的意思,可是小邪的表现确实让人瞠目结舌,甚至有人私下说这个孩子简直成精了,一点也不像个三岁大的娃儿。 如果母亲去了,万一与舒桐说僵了,事情更无法收拾。 现在的舒桐不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怀藏真怕母亲一闹,刺激舒桐走向别人,现在,至少舒桐还没有选择那些男人中的任何一个,这代表着他还有一线希望,若是将她推向他人,那个人若是皇子之流,可就再没有半分翻身的机会了,母亲更加不可能得到她唯一的孙子。 “你不去,也不让我去,我的孙子怎么办?我要孙子……”怀夫人忍不住哭起来,这些年她急着抱孙,可真真要疯了。 “我……去!母亲,我明日一定去!”怀藏真说道。 “我等不及了,再拖下去,谁知道你又会不会打退堂鼓,现在就去!你去!告诉她,儿子是你的,是怀家的骨肉,你把他带回来。对了,开始不能这么强硬,女人得哄着,她不是对你一心一意吗?你哄哄她,不管她提什么条件,你先答应了就是,只要她肯带孩子回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怀藏真被怀夫人推着出了屋,他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出门后,他搓了搓脸,回首看了看被身后关上的门,心头苦涩。 也好,他总是说服不了自己走出这一步,今日母亲逼他,顺势就去了吧!他的心里怀着一点希望,希望一切真能如母亲所说,小五还能对他有一丝旧情,若是她真的忘了他,又怎么会生下他的孩子呢? 怀藏真决定了,他要求得她的原谅,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除此之外,断无下跪的道理,可是他决心今日要下跪求得小五的原谅,为了儿子,他连自尊也可以抛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九章 下跪 雪下到地上就化了,怀藏真骑着马来到太平王府时,身上的衣裳沾了化水的雪,又是潮湿又是寒冷。 小厮赏茗一路跟着,先跳下了自己那匹枣红马,便来牵怀藏真的乌骓,还不等赏茗向门房禀报,怀藏真就径直到了门边,“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太平王府大门前。 “少……少爷!”赏茗傻呆呆地看着怀藏真。 太平王府的门房认得怀藏真,见状忙叫过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那小厮带着几丝兴奋,忙不叠地往院里跑去。 门房是下人,没得到主子的指示之前,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在大户人家当值的人都是成了精的,于是他两眼望天,装没看见,等着传话的小厮回来。 赏茗心中有气,上前道:“请代为通传一声,我家少爷有事求见。” 门房说道:“已经去了,还请稍等。”他目不斜视,硬是不往怀藏真的方向看。 赏茗见状咬了咬牙,将马拴在侧门边的树下,走到怀藏真跟前跪下,总不好主子跪着,他这个小厮站着,心中却为自家主子叫屈,心道这太平王府的下人好不懂事,下着雪,也不知道撑把伞帮忙挡一下。 其实赏茗倒是错怪门房了,人家是有这个心来着,以前王府门前发生个大无小事的,他都会管上一管,只不过几天前小王爷发了话,以后下人们只许管着府里的事,超过门槛发生的一切,不管是人是事,全都得装没看见,也不知道小王爷是不是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个结果,所以才发了这么一道命令。 “赏茗,你不用陪着我,这是我欠少夫人的!”怀藏真说道。 “少爷,就让奴才替您跪吧,您这个样子,少夫人最是心善,她看了该会心痛的。” 赏茗知道侯爷和夫人同意接舒桐回去,也知道舒桐有了一个儿子,他很是高兴。因为当初的简五娘是个心善之人,对下人很好,赏茗的名字还是她取的。 “是我对不起少夫人,我既诚心来恳求她原谅,怎么可以请人代替?”怀藏真摇头道,“这是命令!赏茗,你站开些,别挡了我的眼。” 赏茗见他坚持,只好站起来,想了想去找门房借了把伞,撑在怀藏真头上。 怀藏真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在他的印象中,小五最是心软,这段苦肉计他在来的路上思虑了好久,若是就这么求见,小五必不会见他,可是现在……他目光直视着王府大门,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过了一会儿,门边无人,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 怀藏真蹙起了眉,赏茗催了门房几道,门房说:“已经派人去通传了,怎么不见来,难道主子出去了?” “你主子出没出去,你这个做门房的会不晓得?”赏茗没好气地说道。 舒桐的事,这几日王府都传遍了,自然她的过去也被人翻了出来,门房当然也知道怀藏真和她的关系,这会儿见传话的小厮半天不见回来,也隐隐猜出到了一些端倪,被赏茗这一喝,面上也不好看了。 “主子们的事,哪是下人能随便打听的,咱们王府重规矩,可不敢这样,若是你不怕,自个儿打听去,别来问我!” 赏茗待要与他争吵,被怀藏真给喊了过去,小声吩咐他,今日是来道歉的,可不是来惹事的,赏茗闻言,只好委屈地将想说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他知道怀藏真的腿前年在关外受过伤,每到阴冷的天气就会痛,再这样在雪地里跪下去,只怕又要痛好一阵。 不忍自家少爷受苦,赏茗只好又陪着笑脸,请门房再派人去通传一道。 那门房也不好得罪侯府,便又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当着赏茗与怀藏真的面大声吩咐他去禀报小王爷。 赏茗闻言,赶紧说道:“我们家少爷主要是有事寻简姑娘,还请告诉简姑娘一声。”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还是不见人来,怀藏真的心渐渐沉入谷底,此时若还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故意,那他这些年也白活了。 “少爷,怎么办?”赏茗问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夫人那里,奴才给您作证,证明您来过了,只是没遇到人。” 怀藏真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几道血丝:“不!她不出来,我就一直跪下去,她一时不出来,我跪一时,一日不出来,我跪一日……” 他要赌,赌舒桐的善,不能再回头。只是他没料到一直以来善良的小五会这么忍得住,她回京来,没有去找他,没有质问过他,他以为她心中还是有他的,尽管他曾经那么伤害过她! 难道是因为萧焓?怀藏真的眼睛眯了起来,小五在太平王府住着,萧焓莫不是也对她起了心思?他在心底冷笑,小五既然连皇子都没有接受,会接受一个残废的宗室才怪! 她肯定是还念着自己,正因为念着自己,才会犹豫着没有答应那些男人,她想的是为小邪寻个爹爹,可是有自己这个亲爹在,根本用不着寻别人,这天下没哪个男人能够比得上亲生父亲待自己的儿子更好。 在地上跪这么久,是小五对他的惩罚,可是他知道,小五一定会出来,一定会! 杜漠远远地躲在一旁看好戏,瞅着大门外跪着的那个身影,叫着他给萧焓取的外号道:“小肠子,我说你是不是让下人封锁了消息,没给舒桐讲啊,怎么让人这跪那么久?你这心也太黑了一点。” 萧焓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我黑?你又不是没看到他当初那一箭,若是她没点本事,这世上早就没有小五了。” “啧啧啧,小五可是小剪子的专利,怎么你也叫上了?”还别说,你这家伙和舒桐说话的时候,表情与小剪子的倒是挺像。 根本就是一个人,像什么像!萧焓无奈地撇了撇嘴。 “我说小肚子,你别总来我这蹭晚饭啊,如今京中米贵。” 杜漠一听跳着脚道:“我给你白打工这么多年了,你何尝给过我半文报酬,不过吃你几顿饭,你就跟我急,这还是兄弟么?” 萧焓看着他,表情前所未有的正经,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真把我当兄弟,就别跟我争,哥哥告诉你,你争不过我的,再说你订了亲,那门亲事是不可能退的,你和她,不可能,趁早打消了念头,也免得后来伤心。” “你说什么鬼话!”杜漠难得地红了脸,挥了挥手,“不跟你扯了,你看你看,她去了,你就不紧张么,万一那个家伙说动了她,她跟他回去了,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和她心有灵犀。” “嗬!你就吹吧!” “不信?不信你就看着。” 舒桐早在怀藏真到来时就知道了,只是她没料到他会来得这样早,依她的耐心,可以好好多陪他玩几天。 她没有出来,因为自始至终,她从没欠过他,都是他欠她的,跪这么一会儿,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惩罚,若不是小邪催着她出来,她还想跟他耗一耗,看他有没有本事一直跪下去。 小邪说:“娘,咱们去听听他说什么,这样不让他进来,你的戏不是也演不下去了吗,我练习了好久呢,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舒桐无语,合着小邪想的是早些把自己的训练派上用场,过上一把瘾。耐不过小邪的纠缠,她只好带着他出来。 怀藏真看到她,目光里带着悔恨,情丝缠绵。他以为她见到自己,会哭,会怨,更或者会骂他几句,就算以上都不会,起码她的目光也会有恨,恨他的绝情,恨他的舍弃!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她看着他,像是看着个陌生人。 怀藏真的腿被雪水浸湿了,狼藉一片。舒桐轻轻瞥了一眼,眼中含了一丝笑,不是因为见到他高兴,而是因为看到他下跪,原来他也有向她低头的一天。她没有要他起身的意思,怀藏真就一直这么跪着。 “听说世子爷有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我客居王府,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不大方便请世子爷进去,有什么话,就在这门口说了吧。”舒桐说道。 “少夫人……”赏茗急道。 “赏茗!”舒桐打断了他,“我不是什么少夫人,别喊错了!” 她在笑,可是眼中的寒意任谁都看得出来,赏茗一愣,讷讷的突然就不敢说下去了。 “赏茗,你下去,主子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怀藏真喝道。 赏茗只得退在一边,看向舒桐的目光却带了一丝祈求。舒桐心想,当自己九死一生的时候,谁为她求过呢? “你有什么事就快些说,若是没事,我就回去了。”舒桐见怀藏真只是痴痴地看着她,作势转身要走。 “小五!”怀藏真赫然出声,“等等!” “怀世子,我和你不熟,请别叫我的小名,这是我的亲人才能叫的,你这样,让人误会了什么可不好!”舒桐说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章 怀府出媳 “小五,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错了,今日我来,就是要求你原谅我,跟我回去吧!”怀藏真说道。 “跟你回去?”舒桐冷笑,“回去做什么?做你的妾吗?” “不!不是妾,是妻!平妻,父母亲已允了,只要你回去,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那是不是说我若不跟你去,就要追究过去的事了?”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脸皮厚之人,到底他们之间,是谁对不起谁?她这破人亡,全拜怀震南所赐,怀震南虽被她害得无嗣,可他们一家至少还活着。 “不!”怀藏真察觉到她的冷淡,急切地说道,“小五,我从来未曾忘记过你,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当初那一箭,你听我解释,当时若我不射出那一箭,换了别人,对你会更不利,我没想过要害你!” 舒桐晒笑了一下,就算是他说的是真的,那一箭是她误会了,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么? 她看了看他,却没有直说,摇了摇头叹道:“就算我信你又如何?我说过,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所以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小邪冲怀藏真扮了个鬼脸,骂道:“坏人!”跟在舒桐后面一蹦一跳地走了。 怀藏真愣住,那是他的儿子啊,本该亲亲热热地抱着他,唤他一声爹爹,可是在他口中,自己却是个坏人! “小五,如果我能够做到你说的,你会回到我身边吗?”他对着舒桐的背影说道。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再来和我谈其他。”舒桐没有回头。 怀藏真站起身,赏茗赶紧过来扶住他,“少爷,你没事吧?”他问道,很有些为自家少爷不甘,一个大男人,为求谅解跪了这么久,那个女人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没事!赏茗,我们回府!”怀藏真的眼睛很亮。 “少爷,你没劝回少夫人,夫人那里怎么交待?”赏茗有些惊讶,怎么少爷没办成事,看起来却很有精神,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没听少夫人说吗?我回去把府里那些人都遣出去,她就会带着小少爷回来了。” 赏茗心想:有吗?怎么我没听见啊!待要再问,怀藏真已解下缰绳,跃上了马背,他赶紧跟了上去。 怀藏真向父母陈述的时候,怀震南和夫人极力反对。见说服不了父母,怀藏真只得跪下哀求。 怀震南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她凭什么要求你只能有她一个?我还指望着你多生子嗣,为我怀家开枝散叶,别说冯氏有着公主的身份,就算她不是,我也不能答应,不行,这绝对不行!” 怀夫人痛心道:“虽说她生儿子有功,也不能这么骑在你头上去,咱们找皇上说理去,儿子是你的,她不进门可以,我的孙子我可一定要!” “母亲,不可!”怀藏真拉住了即将发飚的怀夫人,“她出咱们家的时候没有谁知道她怀孕,逼得急了,她完全可以不承认,若她说是离开我们家才怀上的,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咱们亦是无法,那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怎么没有?大不了滴血认亲!”怀夫人斩钉截铁道。 怀震南想了想,却是摇头:“现在她背后有诸多人撑腰,只怕不是咱们想就能够做到的,得再想想……只是你先前说的也有道理,这孩子……克确信真的是你的?简五娘真的没有跟过别人?” “没有!”怀藏真说道,“父亲,我感觉得出来,小五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隔壁的太平王府里,舒桐懒懒地看着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杜漠,对这个男人的爱八卦很是无语。 “若怀藏真把府里的女人都弄出去,你不会真的回去吧?”他问道。 “你放心,不是还有个冯月英吗?怎么着他也弄不走的,那个女人我了解。”舒桐笑了笑,怀藏真现在是冯月英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怎么也不会放开。 她眉间似有倦色,杜漠瞥了萧焓一眼,方道:“万一他有办法让冯氏也离开呢?你就真的回去?你不会是对他还有情吧?” 舒桐白了他一眼,懒得回答,回首却对上了萧焓隐含着担忧的目光,鬼使唤神差的便开了口,“我对他是有情!”她说道,萧焓垂下了眼,杜漠张大了嘴,舒桐摸了摸趴在身前的小邪,笑容灿烂,“只不过这情……是同情!” “小邪,来,今晚跟干爹睡,好不好?干爹给你讲杜叔叔小时候的趣事。”萧焓笑眯眯地过来,将小邪哄了过去。 “你敢诋毁我的名誉,我跟你没完!”杜漠恶狠狠地瞪着萧焓说道。 “干爹比你厉害,他才不怕你!”小邪扬了扬小拳头。 杜漠指了指两人,痛心道:“你们……小邪,枉自叔叔对你这么好,居然如此对我,哎呀呀受不了,我要伤心死了!” “没关系,死了我会替你选块好坟地!”萧焓笑道,目光中含着一丝得意。 怀藏真终于还是说服了父母,因为他公开了一个他本打算一辈子也不说的秘密,他在战场上受过一次伤,伤到了腿,后来腿是好了,可是大夫却告诉他,他有可能伤到了根本,此生将再无子嗣。 初闻这个消息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简五娘,当初知道自己要负了她,她气极小产,醒来后大夫亦是宣布她不能生育,兜兜转转,他也经历了与她一样的伤。 如今她的伤已然治愈,他的伤却是一辈子。 怀藏真后来寻了无数大夫看过,结果都一样,他把一个又一个青楼女子抬进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努力,可是后院的女人没有一个怀上子嗣的,他终于信了大夫之言。 他日日买醉,醉了在梦中与简五娘相会,一如从前,可是梦终会醒来,渐渐的,他甚至在床上渐渐没了男人的风姿,唯有选择疆场杀敌,以此来麻醉自己。 所以开始时不管父母怎么说,他都没有答应去寻舒桐,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给予她幸福,对冯月英,他可以装不喜欢,可以往小妾屋里藏,任由她哭天抹泪,装做没听见,对舒桐他却做不到。 震南和夫人当场就傻了,怪不得儿子这一年来郁郁寡欢,放着满屋的美妾不管,一心扑在战场上,原来如此! “父亲,母亲,小邪是怀家唯一的希望了,若是他再出什么事,我们怀家就真的绝了后,所以若是你们真的想要这个孙子,还是听儿子的吧!”怀藏真说道。 第二日,怀家父子一道进宫,怀震南亲自跪请永嘉帝同意儿子与婉和公主和离。父子两个在御书房外跪了一整天,才被永嘉帝召了进去重新相见,回来时父子两皆一脸轻松,随后怀家少夫人的房里便传来了哭闹声。 冯月英第二日进宫求见皇后,得知太后与皇后都去了大国寺祈福,据说要去三个月,怀藏真的和离书已经写好,等得这两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冯月英无奈之下求见皇帝,等了半天,皇帝让传话的公公给她带了一句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公主也是一样,既然出嫁了,一切事宜都由婆家定夺。” 冯月英明白了,这是变相的拒绝,皇家已经不可能再为她撑腰了,若非有皇帝首肯,怀家也不致于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写和离书。 三日后,冯月英搬出了怀府,她没有回冯家,在南城租了个院子住下。 舒桐听萧焓叙述了情况,对宫里的事,萧焓的消息自然比她灵通得多。 “她没有住到将军府,为什么?”舒桐问道,当初皇帝可是把将军府赐给了她作嫁妆的。 “她不喜欢将军府,前年已被她卖了。”萧焓说道。 舒桐眼睛一亮:“是什么人买了它?” 将军府是父兄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她本就想把将军府重新归于简这之手,冯月英与她不对付,定然是不会称她的心,听闻被卖掉,她自然欢喜,从外人手中买回来,必然比从冯月英手里得回要容易。 萧焓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听说卖给了一个姓刘的生意人,那人对整个宅子进行了修缮,历时一年多了还未完成,想来也是真心要住。你是想把将军府买回来吗?” 舒桐点了点头:“对!它本就是我简家的产业,我想买回来,你帮我打听打听这刘姓商人在何处,不管多少价钱,我都愿意。” “他既然做了那样大的修缮,价钱方面肯定不会低,说不定人家还不想卖呢。那人生意做得大,甚至做到了海外,前一阵子听说出海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你。” “若是不行我就寻个有势力的夫君,以势压他,让他不得不把将军府卖给我。”舒桐难得开起了玩笑。 “为了这个宅子,你竟然舍得押上你的终身么?”萧焓亦是跟着一笑。 舒桐笑笑不语,想起了前世的姑娘们嫁人,房子车子票子,三样都不能少,到如今那些都离她很远了。 萧焓告辞的时候,她衷心地对他说:“谢谢!” “你我之间,何至于说谢?”萧焓神色微黯,“你知道的,我不喜听到这两个字。” “好吧,以后我不说了!”舒桐笑道。 萧焓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等他走后,舒桐站在窗前,发了许久的愣,直到小邪跑到前面来抱着她的腿叫道:“娘,您怎么不理我,您在想什么?”她这才回过神来。 蹲下去与小邪平视,看着他可爱的面容,舒桐微笑道:“我在想我的爹娘,想得入了神,都没有听到小邪叫唤,对了,小邪,你亲生的爹娘在哪里?你想不想他们?” 这个问题舒桐一直没问过,此刻忽然想起,小邪若是有父母,她是不是应该将他送回他们身边?反正小邪虽修成人身,却也能恢复本体的。 小邪摇了摇头:“我没有爹娘了,他们都死了!” 舒桐怜惜地将他抱起,一起坐到摇椅上,轻声问道:“来,小邪告诉娘,他们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类射杀的,那时候我还很小,要是爹娘在,我后来也不会落入人类的手中”小邪说道。 从小邪化形后是个小小孩童就可以想像得到他之前也只是一只小小鸟,舒桐闻言心忧地看向他:“是人类杀死了小邪的爹娘,那你恨人类吗?” 小邪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过了好久,他才将头靠到舒桐怀中,轻声说道:“我们鸟类,也是有好有坏的,同样的,人类也有好人,有坏人,小邪很庆幸能够遇到娘亲,娘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您给了我新的生命,在小邪心里,您就是我娘,娘,您不要抛弃小邪……” 扑在怀中的小脸第一次有了湿意,舒桐心中不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不会,娘不会抛弃小邪,反倒是小邪,等你长大了,终有一天会离开娘的。” 小邪抬起头来,抹干了脸上的泪水说道:“小邪不会,小邪永远跟在娘身边,照顾娘,孝顺娘,不让坏人欺负娘!” 小家伙儿说得一本正经,舒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在他粉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好,以后娘就靠小邪保护了,所以从今天起,我会加紧督促你练功,在原来的基础上,强度加一倍!” “啊!”小邪苦了脸,见舒桐面色一沉,赶紧摆出一幅笑脸,大声道,“好!一切都听娘的!” 舒桐哈哈大笑,心中的阴郁被这一笑给冲淡了,心情重又好起来。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孩子!她想自己这辈子值了,虽然尽遇到辜负自己的男人,可是白得了这么一个孝顺儿子。 小邪虽然人如其名,有些小小的邪,但是她知道他不会背叛自己,平时他的那些小动作,也是为了她好,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小青梅竹马的怀藏真,也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简思成,而是这个小小的孩子。 ------题外话------ 悲了个摧的,小黑屋这个破软件,还想着尽心写,结果明明正正常常出来的,存盘的少了一大半,害得我又重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翻脸 “娘,给小邪找个爹爹吧。” 舒桐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小邪会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她问道:“你怎么这么想要爹爹,不是认了个干爹了么?” “干爹说,只有娘的夫君才能成为小邪真正的爹爹,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 舒桐摇了摇头:“你最近练功那么勤快,小邪练好了本事,有你保护娘亲,就用不着寻爹爹了。” “可是干爹说了,要有爹爹,娘才能给小邪生弟弟妹妹,陪小邪玩耍。” 舒桐满头黑线,这个萧焓,他到底都跟小邪说了些什么? 正在窗下绣花的何香莲“噗哧”一笑,说道:“阿舒,事情都这么明显了,要不你就从了吧!” 舒桐见她眉眼舒展,亦取笑道:“莫不是莲姐姐自己寻得如意郎君,便取笑起我来?” 何香莲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舒桐以为简思成接受了她,可是那个男人明白地说明了,他会一辈子当她是妹妹,如今两人的相处,不过是兄妹之间的相处。简思成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舒桐,也许是想着她误会了她好,免得时常记挂着他的事。 任谁都无法接受心上人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简思成也一样,他的爱很卑微,一如曾经的何香莲,所以何香莲才会同病相怜,慢慢爱上了他。 说起来何香莲挺羡慕舒桐的,虽然一个怀藏真负了她,可是简思成、萧焓对她都不一样,还有那一众提亲的,总也有人对舒桐是起了几分真心,不像自己,什么也没有。 舒桐说她不相信承诺,不相信爱,何香莲觉得恰恰相反,正因为她相信,所以才会固执地守着自己的真心,相信爱情的女子,才会怕错付,真的不信了,也就不会那么紧紧地捂着心了。 很快,怀藏真处理好了一切,将府里的女人遣送得干干净净,愿意自行离去的,他都给了安家费,有几个哭着闹着要留下的,直接叫人牙子来发卖了,半点没留情。 到了最后,只有一个雪娇了,对她,怀藏真确实有几分难办,她没表态,沉默着不说话。 因为她长得像舒桐,怀藏真住在她这里的机会也是最多的,雪娇温柔体贴,怀藏真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她陪在身边,日子长了,两人之间也有了一丝情意,她是个好姑娘,跟着怀藏真的时候,还是个清倌,她又没有父母亲人,离了他,不知何去何从。 “雪娇,我给你留了一笔钱,你带着它离开京城吧。”怀藏真说道,不忍心看她。 “世子爷,妾身不想走,您留我下来,做个丫环吧,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和夫人。” 怀藏真狠心道:“你必须得走,你不能留下,就算是做丫环,也不行!” “因为我长得像她?”雪娇摸了摸脸,笑得苦涩,人人道她得了世子爷的宠,公主不会生,将来说不定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哪知道他是透过这张脸看的别人。 她没有猜错,就是住在太平王府的那个女人。那张脸,自己只得了三分韵,也怨不得他惦记。 “雪娇,不要恨我!”怀藏真轻声道。 她摇了摇头,唇角浮现一丝微笑:“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没想到却是一场梦!世子爷,我只想问一句,你可曾对雪娇有过半点真心?你爱过我吗?” 怀藏真知道,自己不能给她半点希望,他狠着心肠答道:“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你出去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再惦记我。” 雪娇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着走了出去,在怀藏真的示意下,一个小丫环拿了他准备好的包袱追了出去。 “雪娇姑娘,你的包袱……啊……” 怀藏真一惊,快步掠出房门,就见到小丫环包袱掉在地上,人呆立在那里,直视着前方,已经吓傻了,前面回廊处,雪娇扑倒在地,血还在从她头上汩汩地冒出,一地嫣红。 “雪娇……”怀藏真凄然叫道,“快传大夫!雪娇,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世子……爷,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你是雪娇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当年本来,有个书生和我约好,会在那天赎我出去,他卖了全部家产,只为了我……可是你出现了,本来妈妈已经答应让我随了他去,因为你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雪娇,你别说了!”怀藏真伸手捂着她头上的血洞,察觉到自己的心钝钝地痛。 “不!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活不成了……”雪娇说道,“是我自己贪心,妈妈来问我,要跟你走还是跟他,最终我选了你……呵呵……呵呵呵……报应啊……” 雪娇闭上了眼睛,怀藏真大叫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她没有等到大夫来,其实以她的伤势,大夫来了也没有用了。 “对不起……对不起……”怀藏真哽咽道,“是我害了你!” 舒桐很快得知了这件事,那个长得有几分像她的女子,死了!怀藏真决定为雪娇好好办一场丧事,派人来对舒桐说了一声,他的意思是过了这几日,丧事办妥了,就来接她。 “少爷说了,还请少夫人略等几日。”赏茗就是那个传话的人。 舒桐小见他要走,忙叫住了他:“赏茗,谁答应了怀世子要和他回家?”她脸色很冷淡,“你回去转告他,这话本人从没说过,我,简舒桐,和他怀藏真半分关系也没有,请他自重!” “啊?”赏茗傻住。 “可是少爷说了……” “他说的就算数了吗?你告诉他,别白日做梦了,我简舒桐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怀家的男人。” 怀藏真听到赏茗的转述,如遭雷击,他当时就不顾一切地扔下来吊唁的宾客,直接就从自家后门墙头跃到了太平王府内,却被一干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护卫拦住。 “我要见小五,让我见见小五……”怀藏真撕心裂肺地叫道。 萧焓坐着轮椅出现在他面前,他轻声说道:“你早就没有资格叫她小五!怎么来的,你给我怎么回去,擅闯王府,你意欲何为?纵你是侯府世子,也不能违背律法!” “我来见我的妻子和儿子,有什么错?你们太平王府把人藏着,是何居心?我还没质问你,你反倒质问起我来了,萧焓,别以为我就怕了你这个小王爷!小五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是他,别乱冤枉好人。” 当王府的护卫磨拳擦掌与怀藏真快要开战时,舒桐走了出来,手上牵着个小不点,对着怀藏真只管做鬼脸,“癞皮狗,不知羞!” “小邪,不可无礼,我是你爹爹!”怀藏真喝道。 小邪跑过去抱着轮椅上的萧焓,大声道:“我爹爹是他,才不是你!” “这是怎么回事?小五,你告诉我!”怀藏真眼神迷乱,视线在三个人脸上扫来扫去,最终落在舒桐脸上。 舒桐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反而冲着来路上叫了一声:“严神医!” 怀藏真就见到有过几面之缘的严神医施施然走了出来,胡须一颤一颤地,冲舒桐就是一揖礼,说道:“敢问简姑娘有何吩咐?” 他之对舒桐恭敬有礼,让萧焓也生出几分郁闷,虽然严神医帮他办了不少事,可是对自己这位王府世子他可没这么有礼。 原因无他,严神医太热爱本职工作,他在世俗界是神医,但是与圣地的大夫相比,可不在一个等次上。 恰好北雪域舒家就有几个精通医术的,他们炼制的丹药,舒桐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便每样给了一颗,让严神医研究,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收买了他。 “神医,怀世子在王府发疯,您帮着看看,免得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连累王爷和世子。”舒桐说道。 “敢不从命!”严神医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怀藏真的脉,态度认真的把了起来。 “神医,我没病!”怀藏真脸涨得通红,若不是严神医是认识的,他只怕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他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严神医竟然是个练家子,功夫很厉害,犹在他之上。 “别动!”严神医严肃地说道,皱起了眉头,“你有病,病得还不轻!” “小五,你何需如此羞辱于我?你有什么不满,尽可对我说。”怀藏真眼睛通红地看向舒桐。 “我是你妻子的时候,你带着别的女人来赶我下堂,我被你休弃出府,你带人阻我前路,要我灭亡,我如今与你再无干系,你却跑来叫我闺阁小名,充我儿之父,怀藏真,你不是疯了又是什么?是你辱我,还是我辱你?你摸着良心说!” “我……”怀藏真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唯有说,“我是小邪的爹爹,父探子,乃是天经地义。” “爬墙探子,真有创意!”舒桐冷笑道,“在座的谁是你儿子?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 “小邪,他就是我儿子!”怀藏真说道,“小五,这点你不可否认,算算时间,应该正好是那一次……”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与君绝 听到怀藏真如此言辞,萧焓的脸僵硬了一下。 “停!”舒桐抬手,没让怀藏真继续说下去,心中对这个男人的厌恶又多了一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说那样的话,就算他们曾经是夫妻,也不可以! “你别臭美了,就凭你,你生得出这样的儿子来吗?”她凉凉道。 严神医放开怀藏真的手腕,像是为了配合舒桐,正色道:“简姑娘说的对,怀世子,本人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那个……嗯……无能,不能生育后代!” 这话无异于打了怀藏真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哆嗦着说道:“你……你胡说!” “本人是不是胡说,想来怀世子心里最清楚,本来这是个人私隐,我也不想说出来,只不过你这么缠着人家简姑娘,我若不说出来,眼看人家的儿子都要被你夺走了,这种强夺人子的事,本人实在看不过去。” “这是我和小五之间的事,不用你们插手!”怀藏真说着,转向舒桐。 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着她回心转意,他从没想过舒桐会不原谅自己,明明从那天的对话看,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她的小五那么善良,凡事都会为他着想,绝对不会合着外人来算计他。 还有小邪,那是他的儿子,是怀家唯一的根,他不能不带回去。 其实怀藏真心中未尝没有怀疑,严神医和舒桐配合得太好了,他来得这么巧,两人看起来倒像是一伙儿的,可是他心里不愿意相信舒桐会骗他。 严神医的医术乃是一绝,对他的诊断,怀藏真却是相信的,这和之前其他大夫得出的结论一样,严神医别的不说,医德是极好的,他可能会为其他的事骗人,但是绝对不会就医患上的事说一句假话,这一句话无异也宣判了怀藏真的死刑,让他陷入了绝望中。 今日他必须带他们回去,女人、孩子,都是他的!他发觉了,对着其他女人不行,但是对着舒桐的时候,他的欲望会苏醒,他想,也许这就是自己违诺的报应!人生还有漫长的大半辈子,他不能没有小五。 “我都说了小邪不是你的儿子,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还是长的人头猪脑?”舒桐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别人的儿子,麻烦你不要这么不要脸地硬归到自己名下。” 怀藏真没想到他的小五会变得这么毒舌,愣了一下,红着眼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小邪是我儿子一定没错!除了我,你哪里还有别的男人?小五,那封休书我从没承认过,你是我怀家的媳妇,谁敢碰你?” 萧焓彻底怒了,他看着怀藏真,面色如冰,眼带狠厉:“你给我闭嘴!你若是再敢提小邪,再敢提小五,我不介意让你马上变成哑巴!” “萧焓,别以为你是太平王府世子,我就没奈何,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的,你是小五什么人?她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我为什么不能管?”萧焓眯了眯眼,毫无预警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单手抱着小邪,伸出另一只臂膀将舒桐一把扯了过去,“凭的就是现在我是她的男人,小邪是我的儿子!” 舒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搞得愣住了,傻乎乎地看着萧焓,心道老兄,错了,商量好的戏码里没有这一出啊! “你……你你……”怀藏真指着他,也不知是惊讶于他的话,还是惊讶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萧焓勾唇一笑,在小邪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道:“否则小邪如何会叫我爹爹?小五说你是猪脑子,还真是抬举了你,我看你连畜牲都不如!我萧焓的女人,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你没看那些求亲的人都排了一长街吗?也只有你这种天下第一号傻瓜,才会放弃她!” 怀藏真是侯府独子,天之骄子,在战场上也是一员猛将,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过,一瞬间脸涨得通红,他看舒桐并没有反驳,一时慌了,直瞪瞪地盯着舒桐,痛心欲绝。 对视之间,他这才感到她目光中的嘲讽,是的,嘲讽!她看他的眼神,活像他是个小丑。 怀藏真蓦然明白,她从来就没打算原谅他,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她给他的错觉,这是她的报复! 她究竟是如何地恨他,才会变成这样? 他的小五,明明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对他百依百顺,在她的世界里,他就是天。 她的离去虽然让他无法忍受,可是在他的想像里,她应该还是爱着自己的,皆因他娶了别的女人,她接受不了,才会逃避开来,为的是不触景伤情。 “小五……这是真的?”他不放弃地问道。 “我们就别演戏了!”舒桐笑了,“怀藏真,过去的简五娘早就死了,怎么死的,你最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简舒桐。你以为谁会对一个凶手,杀死自己的凶手宽宏大度,也不骗你,我早知你父亲是害我简家满门的罪魁祸首之一,我会傻到给就要断子绝孙的仇人送去后代吗?若换成你,你会不会这样做?” 索性把戏做足,她往后一靠,整个人被圈进了萧焓怀中,萧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牢牢地掌控住了她的腰,小邪兴冲冲地让萧焓把他换到中间来,一手搂着一个,甜甜地唤了着爹娘。 “我不信!”怀藏真盯着小邪,目中已是一片赤红,“小邪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怀藏真,你别做梦了,小邪是本王的孙子,太平王府长孙,将来太平王府的继承人!”萧统不知何时来到此处,慢慢走了过来。 “爷爷!”小邪高兴地叫了一声,挣扎着下了地便冲萧统扑了过去。 萧统抱起他,乐呵呵地笑着,颇含深意地看了萧焓一眼,冲他与舒桐说道:“我先带小邪下去,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是!父王!”萧焓垂首道,目送父亲离去。 怀藏真面如死灰,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小邪真的是萧焓的儿子,可是若真如此,他又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向舒桐提亲?这一定是他们故意的,故意说来气他的。 “我不信!小五,小邪的年龄摆在那里,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信!” “无怪你不信,你一界世俗之人,难免孤陋寡闻,你不知小五乃是凤氏血脉吗?凤氏为上古神族之后,凤氏族人的血脉不同普通人,她们的子嗣在母亲腹中呆的时间也与普通人不一样,生下的孩子也异于常人。”萧焓凉凉地说道,揪着舒桐的手指把玩,丝毫没将怀藏真放在眼里。 “小五,我听你的,我说过,这辈子再不会不信你,你说,我就信!”怀藏真亦无视萧焓,转头问舒桐。 “你能带着你的人走开吗?我跟他说一句话。”舒桐冲萧焓微微一笑。 萧焓点了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纵然知道她的本事,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小心!” 等人都走开,只剩下舒桐和怀藏真时,舒桐换了一幅表情,眼中更是多了怀藏真从不曾看过的怨毒。 她缓缓走近他道:“你想听什么?” “小邪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你觉得呢?”舒桐没有回答,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看着他。 “我要你告诉我!”怀藏真说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怀藏真,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萧焓而不选你吗?” “因为他是未来的太平郡王?” “你小看我了,身份地位,对我来说皆是浮云,若我看重这些,有比他更好的选择,譬如太子。怀藏真,你看,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那是为何?” “因为他信我,你说信我,可是你只是嘴上说说,你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想过……”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怀藏真急着解释。 舒桐摆了摆手:“他说得那么肯定,你看,连太平王爷也是,今天太平王爷当着王府所有人的面承认了小邪,就证明他真的会将王府的未来交到小邪手上,你呢?你还在这儿质问我他是不是你的孩子,所以只要是个女人,就不会选你。” “小邪不是他的,若真是,你不可能还叫他的父亲太平王爷!”怀藏真从舒桐的话中找到了漏洞,眼睛一亮,顿时又有了希望。 舒桐笑笑地看着他:“怀藏真,你满口有情有义,实则你是这天底下最无情的男人!至于小邪是不是你的儿子,我偏不告诉你,就让你一辈子去猜吧,不管他是不是你的种,这辈子,你都别想得到他了!记住,今日的一切,只是你咎由自取,你们怀家,注定了断——子——绝——孙!”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她猛然抬手,狠狠地往怀藏真脸上扇去。怀藏真躲避不及,生生挨了这一掌,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女人打。 “小五,小五,你竟恨我如斯……”怀藏真不仅没有报复,反倒拉起舒桐的脸,往自己的脸上扇去,“你打吧,打吧!只要你能解气,我只求你回到我身边……当年的事,我知道是我爹错了,可是他只是忠君之事!” “我知道!”舒桐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所以我只说他是罪魁祸首之一,还有之二之三……不用你提醒,我会让他们一一偿还欠我简家人的。至于你,这辈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再让让我见着,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萧焓!”她叫了一声,萧焓带着侍卫出现在眼前。 “夫人有何吩咐?”萧焓的眼眸含笑,与她四目相对,眼底的情愫毫不遮掩。 舒桐指了指怀藏真,不和说话,两人已有默契,萧焓朝侍卫扬了扬下巴,命令道:“他刚才从哪儿来的,你们看见了吗?” 一干侍卫答道:“看见了!” “那就从哪儿来的,给我送到回哪儿去。”萧焓邪邪一笑。 “得令!” 众侍卫一拥而上,将怀藏真四肢抓住,直接从墙头扔了出去。 怀府下人听到后院与太平王府相连之处发出一声响,赶紧跑来看,就见到自家少爷躺在冰冷的雪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上,像个活死人。 下人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怀藏真扶起,却被他甩开了:“滚开,别管我!” 下人只是个负责打扫的粗使杂役,被他吓住,只得退后,他躲着观察怀藏真,越看越不对劲,便寻思着去告诉侯爷和夫人。 人才走开,怀藏真用手蒙住脸,泪水奔涌而出。耳中是舒桐的歌声,他悲痛欲绝,她却在唱歌。 那首歌他听过,第一次离开他时,她就唱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去过西疆,不懂这种边疆民族的语言,现在他懂了,也明白了她唱的是什么,当日她唱得那么悲伤,今日她的歌声里却带着几丝欢乐。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这是舒桐前世未嫁前追踪一个狐妖,狐妖流着泪唱的,她会多种语言,自然明白狐妖唱的是什么,词是她所熟悉的,是那个时代流传甚广、最动人的情诗之一,相传是那个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情僧仓央嘉措所作,可是曲子她从未听过。 因为这一曲,后来她放了狐妖,明明已达大成,却为情而在人间徘徊几百年的不去的狐妖,让她不忍。 当时她想,如果自己也能够有这么一段凄美的爱情,纵是结局不美,有过程也已足够,谁料到上天一赐就赐她两段,因她一念,人生就经历了两段不美的结局。 纵然是笑着唱这歌,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句号,舒桐依旧落泪了,那是属于简五娘的泪。 萧焓伸出手指,缓缓划过她的脸,轻声说道:“小五,别哭!他不值得!” 心中却对自己说,往后他不会让小五再流一滴泪。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速之客 让舒桐意外的是舒秦歌和司马云烈在同一天找上了门,那日萧焓遣人来告诉她有客寻她,她还道又是京中哪位贵妇上门请她去玩耍,心下还有几分无奈,为了了解京中各方势力的关系,她这些日子以来可没少应酬。 舒桐刚到门口,一眼就见着了笑得阳光灿烂的舒秦歌,伸开手臂就给她来了个熊抱,饶是舒桐向来不拘小节,也给闹了个大红脸。 “喂!放我下来!”舒桐挣扎道。 仿佛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舒秦歌根本不予理会,直到抱着她转了几个圈,这才松开了手。 司马云烈看向舒秦歌,眼中已带了几分敌意:“公子与简姑娘原来很熟?” 舒秦歌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我的小桐儿,你不说一声就跑了,可把哥哥我吓坏了,跑了好些地方才找到你,你竟然敢背着我逃跑,你说,要怎么惩罚你才好?我走了不少冤枉路,一路上花了不少银子,你可得补偿我!” 舒秦歌口中的亲昵任谁都听得出,司马云烈刹时坐立不安了,当舒桐终于记起和他打招呼时,勉强笑了笑,立刻就问起了舒桐对亲事的态度。 “什么?你要求娶我家小桐儿?”舒秦歌转向舒桐,“小桐儿,你怎么可以擅作主张,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就随便决定?” 舒桐汗颜,说道:“我又没有答应,再说了,我的事情,如何做由我自己决定,何时要问你的意见了?” “就是!”司马云烈闻言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着舒秦歌,“这是阿舒自己的事,何用外人插手?” 阿舒?舒桐小心肝微颤了一下,什么时候他们有这么亲热了?可别让司马云烈误会了什么才好,她赶紧说道:“殿下,这次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大夏的?不会还是顶着柳暮白的名头吧?” 司马云烈笑道:“自然不是,这次我是亲自来向你提亲的,自然是以我的真实身份,阿舒,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迎娶你做离国太子妃,你知道,我们离人只要选定了伴侣,就会一生忠诚,不会像夏人三妻四妾……” “喂喂喂!”舒秦歌出声打断了司马云烈,“别说得这么好听,你当咱们不知道?离人虽说成亲后就只忠于选定的伴侣,但是婚前可是乱七八糟,这一点我打赌你一定没和桐儿说,再说了,你既然是离国太子,就只能娶你们离国几大部族的姑娘,桐儿,别信他!” 司马云烈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和阿舒的事?” “你竟然吼我!”舒秦歌阴险地斜瞅着司马云烈,“小子,我方才看你就不顺眼得紧了,竟敢打我家桐儿的主意,还对我这么无礼,现在我就告诉你,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们家桐儿可不是你以配得上的!” 虽说舒桐不会答应司马云烈的求婚,可是人家毕竟对自己有恩,她还考虑着要拒绝得温和一点,大家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谁知道舒秦歌会突然跑出来搅局,她并不想把人得罪死了,不管如何,别人欣赏她,她都该心存一份感激。 “舒秦歌,你别再捣乱了!”舒桐说道。 “桐儿,我可没捣乱,出来时母亲吩咐过了,我必须肩负起照顾你、指导你的重任,不管你想嫁谁,如果过不了我这一关,那就绝对不行!” 司马云烈听出了一点意思,敢情舒秦歌不是来跟他抢人的? 他疑惑地看着舒秦歌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和阿舒是什么关系?” “她叫舒桐,我叫舒秦歌,什么关系还用问吗?我是她表哥!” “噗”地一声,跟在司马云烈身后的男子笑出了声。 “表兄妹?”司马云烈半信半疑,看向舒桐。 舒桐尴尬承认道:“是!这是我表哥,殿下别介意,他的所思所想……嗯,有些异于常人。” 司马云烈笑得云淡风轻:“不介意不介意,原来是阿舒的表哥,想来表哥也是因为关心阿舒才会如此。你尽管放心好了,以前的离国王后必须在几大部族的女子当中选择,这没错,可是我已经说服了我的父母,他们会支持我,从我开始,离国将打破这一规矩。” “咦?真的?”舒秦歌围着司马云烈转了一圈,“这么说来你这小子还算有点担当,不过我家桐儿还是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司马云烈看向舒桐,“阿舒,你的意思呢?旁人的意见或许可以作参考,可是你的意思最重要,对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正如他所说,对不起,殿下,我不能嫁给你。” 或许司马云烈是个不错的选择,嫁给这样的男人,任哪个女人都会欢喜,能够得到让人尊崇的地位,还有一生相守的承诺,而且这个男人外表又是英俊潇洒,温润玉。 “为什么?阿舒,我是真心的!”司马云烈微微一愕,原本他以为,凭他的条件,再加上一颗真心,舒桐应该不会拒绝,“是我不够好么?还是因为灵儿?你放心,上次事后我已经给了她教训,让舅父领了她回去,以后她不会再来烦你。我说过,若是她敢再来烦你,这辈子就不许她踏出云水城一步。” “不是因为她,是因为……” “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所以不能答应你!”把客人丢在厅里不见踪的萧焓突然在这个关头出现,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揽住了舒桐的腰。 自那日在怀藏真面前站起来后,他再没坐过轮椅,既然都站起来了,也就不再装下去,对外的功劳自然是严神医的。 舒桐手肘用力,狠狠地拐了萧焓一下,那个痛哼一声,却不撒手。 “萧焓,戏演完了,该适可而止,你再这样,别怪我跟你翻脸!”舒桐冷着脸道。 见到她脸上的寒霜,萧焓还是松开了手,讷讷地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别生气别生气,不过是看你们这里气氛紧张,特意松和一下!嘿嘿!” 看到萧焓吃憋,舒秦歌很是开心,他冲萧焓扬了扬下巴,说道:“你以为把小桐儿拐到你家住下,她就是你的人了?想得太美了!” “表舅舅!”小邪在门边探头,冲舒秦歌招了招手。 “啊!小邪,好些没见了,怎么不进来?哦?你有话和表舅舅说?好咧,我马上来!”舒秦歌冲舒桐挥了挥手,“小邪叫我,我去了!” 走了也好,免得他在这儿阴一句阳一句的没个准。舒桐没叫住他,转向司马云烈道:“殿下还是别破了离人的规矩才好,舒桐不值得你为我如此,我们两个亦是不可能。” “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吗?”司马云烈有些失败,以往都是女子围着他转,主动投怀送抱,他终于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主动一次,竟然人家还不买帐,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殿下的人品样貌没得说,不过你我之间,真的不合适!”舒桐说道。 “说明白些,就是阿舒你不喜欢我,我明白了!”司马云烈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舒桐看他面色突然间就蒙上了一层灰雾,心中有些恻然,看样子自己的拒绝对他打击挺大的,司马云烈,他当真是喜欢自己的吧?可是他们之间确实不可能,莫说她没喜欢上他,就算真的喜欢,也注定了要分手,有些原因,她还不太确定,现在不方便说。 “这是第几个了?”萧焓的鼻息微微掠过耳边,让她的肌肤轻轻颤栗了一下。 “什么第几个?”舒桐问道。 “当然是这些日子以来求亲被你拒绝的啊!”萧焓笑道,“若是再如此下去,太平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小五,真的不考虑考虑?” “你觉得谁合适?”舒桐反过来问他。 “自然除了我,谁都不合适!”萧焓大言不惭。 舒桐白了他一眼,甩下他径自走了。萧焓看着她的背影轻吐了一口气,突然就忍不住笑了。 他换了一种方式与她相处,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虽说常常收到她的白眼,可是两人之间无形中也亲近了许多,她没有再把他当成太平王府的世子,也没有将他与记忆中的简玉临等同,或许……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怀藏真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其间怀震南与其夫人进屋说过多少话,都没得到他的半点回应,他像是痴了傻了,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怀震南替儿子请了假在家休养,外人都在传怀藏真疯了,原因么,自然是说他经受不了没断子绝孙的打击。 舒桐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好笑,问简思成:“是谁散布了这条消息,不是你吧?” 简思成摇头道:“自然不是我,阿舒,你肯定想不到是什么人,猜一猜?” 舒桐思索了片刻,将脑海中的人物筛选了一遍,问道:“不会是冯月英吧?” “啊!你真的猜出来了?”简思成讶然,“你是怎么想到是她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敌人的交易 舒桐为什么会想到是冯月英呢?很简单,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报复心是很严重的,冯月英虽说是自己找上了怀藏真,可她之所以有今天,也全拜怀藏真所赐。她是个自私的女人,怎么的人自然都会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将之推到别人的身上。 怀藏真之所以逼得她和离,借口就只一个:无所出!于是当她知道怀藏真和自己一样不孕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她要怀藏真也尝尝被人逼到绝境的滋味。 家没了,情没了,孩子没了,冯月英所有的,只有仇恨。 萧焓没有约束太平王府的下人,怀藏真的事经过悠悠众口,自然传到了冯月英耳中,舒桐想她在侯府呆了这么久,不可能一个眼线也没有,怀府的下人她总能收买那么一两个。知道怀藏真的近况,她再一打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何香莲道:“阿舒,你这么做,反倒似帮了她,一想到她当初那般害你,我就忍不下这口气。” “这不是都了结了么,她又没害着,最终自食其果,”舒桐说道,“说起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要她不来找麻烦,与她的事,就些揭过了吧。” 就算没有冯月英,还会有别的女人,男人要变心,那是男人的问题,只要他自己坚持,又有什么动摇得了他呢?说到底怀藏真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把错都推到了冯月英头上。 舒桐的报复很简单直接,冯月英让她没了丈夫孩子,她也同样报之,多的也懒得去追究了,事到如今,冯月英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她轻易就以够让冯月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也许眼界高了,自然对小事就不愿出手了,舒桐于是放过了冯月英,懒得理她。 她懒得理冯月英,没想到冯月英却找上门来,她还顶着个婉和公主的头衔,太平王爷不至于将她拒之门外,只好让她进去了。 和太平王爷嘘寒了几句,冯月英道明来意,想见舒桐。 传话的丫头转述了冯月英的话,舒桐摇摇头,轻声道:“你去告诉她,我与她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不必见了,请她回吧。” 舒秦歌在一旁鼓动道:“去见一见吧,看看她想做什么?顺便让我也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那个傻瓜弃你就她。” 舒桐知他是闲得无聊了才会有这等心思,翻了个白眼道:“不去,想看你自己去看好了!” 两人在这儿吵闹着,那边冯月英等不及,竟然不管不顾,借口更衣,自己找来了。 “简姑娘心里还在怪我么?竟然连见一面都不予考虑,那就恕月英冒昧不请自来了,有些话,我想和姑娘说一说。”冯月英直直地看着舒桐道。 舒秦歌瞪大了眼睛看向冯月英,愕然地转头对舒桐说道:“她就是那个便宜公主?长得这么难看,还及不上我们桐儿一个小手指,姓怀的果然是瞎了眼,为这么个人便放弃了我们的桐儿。” 冯月英脸色很难看,原本含笑的唇微微颤抖着,对舒秦歌道:“你是谁?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对本公主不敬!” “舒秦歌,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是什么场合都能说实话的,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何香莲毫不客气地赶人。 舒秦歌无视冯月英的质问,展开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说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行么,莲儿妹妹,我这就走,找简思成那个木头带我逛街去!” 舒桐听他二人一唱一和,把冯月英气得发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两人啊,还真是!不过说实话,看到冯月英的表情,自己的心里还真有一丝欢乐。 “我们之间本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你的公主身份在我在面前没什么用处,别摆架子了,既然你都上门了,给你个机会吧,有话快说,我很忙呢,没功夫听你闲扯。”舒桐说道。 冯月英很努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想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她终究是忍了下来。 “简姑娘,今日我来,不是来和你道歉,也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来,是想找你做笔交易。”冯月英说道。 “交易?”舒桐笑了,“我们之间……可能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承认到现在我依然恨你,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和你做交易。” 舒桐听她这么一说,也起了一丝兴趣,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冯月英坐下,问道:“你先说来听听,看值不值得。” 冯月英看了看何香莲,舒桐说道:“我的事从不瞒她,你有话直管说。” 冯月英皱了皱眉道:“此事事关重大,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相信我,简姑娘,这定是你想知道的事,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我出去吧!”何香莲起身道,舒桐有自保能力,捏死冯月英这样的,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不和担心冯月英会对舒桐不利。 “莲姐姐,外面冷……” 何香莲回身一笑道:“不打紧,这府里有火的地方多了,冷不着我。” 屋里只剩下舒桐和冯月英,舒桐微微一笑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冯月英轻笑一声,说道:“听说,你知道了一些从前的事,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你的父兄是如何死的,很想为他们报仇吧?” 舒桐看她一眼:“你要和我交易的就是这个消息么?如果真是这样,你不用说了,这一切我都知道。” 冯月英一愕:“你都知道了?当初要害你们简家的人,来头可是很大,你真的知道?” 舒桐点了点头:“怀家只是一颗棋子,我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我也知道!再大不过天……” 冯月英默然,她没想到自己以为能够和来和舒桐谈条件的秘密,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她苦笑道:“你倒是好本事,竟然……”想了想觉得不甘,抬头直视着舒桐,“可是还有那些帮凶呢?你不会个个都知道了吧?而且据我所知,这件事是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的,这出主意的人才是心思歹毒,若非那人,你们简家也不会一门尽亡。” 舒桐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理,便道:“你先说说你的条件吧,若是我觉得可行,不管你带来的消息有没有用,你可以告诉我,然后我来满足你的条件。” “我想要医治身上的宿疾,将来能够成亲生子!”冯月英目光里含着一丝热切看向舒桐。 舒桐愣住,没想到她提的竟然是这个要求,她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你太高看我了,这不可能,那药是你自己寻来的,你应该知道效果,服下去,这辈子就没有指望了,怎么可能再恢复?” 冯月英突然离座而起,扑通的一声跪下,大颗的眼泪滴答答地就往下掉,她抱着舒桐的腿说道:“简姑娘,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看我也遭到报应了,我那时太在乎怀藏真,又受了人挑唆才会……请你看在咱们同是女人的份上,别再怪我,帮帮我吧!” 舒桐僵着脸道:“我又不是大夫,这种事,你该去寻大夫。” “大夫不成的,简姑娘,但是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出身圣地,有的是手段,肯定能够办到。” 冯月英是最近才知道舒桐并非是认识舒家人,攀上了北雪域舒家这么简单,原来舒桐竟然出身圣地,舒家掌族夫人是她的亲姨母。 冯月英当时脸就白了,原本她是还想着不放过舒桐,一定要将这个害了她一生的女人置于死地,毕竟天高皇帝远,圣地管不着世俗之事,可是在知道一切后,她就明白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对付得了舒桐了,心思自然起了变化。 再一想,她寻思着舒桐当初也被大夫判定了不能再怀孕,却还能生下儿子,想来必是因为她的圣地血脉。 据传圣地有些老神仙连世俗界的死人都能救活,更何况区区不育之症?冯月英于是起了心思,她现在有财富、有地位,如今所缺的就只有子嗣,只要她能生,怀家又怎么敢提出和离?只要她能生,以她公主之尊,完全可以再嫁。 据她所知,当年她在边关的那位初恋情郎赵君还一直未娶,并且在之后发奋苦读,终于在前年考取了功名,冯月英听到消息,很自恋地想赵君一直不娶,说不定是还等着她。 舒桐不知她这番心思,倒为她的举动哭笑不得,她是想过有一天冯月英会跪在自己面前哭泣求饶,却没想到她会跪在面前求子,她当自己是送子娘娘了? “你起来说吧。”舒桐说道。 “求求你答应我吧,简姑娘,你有了儿子,不知道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有多苦,我……”冯月英害怕舒桐不愿意,这是她手中唯一的筹码了,本来还想让舒桐先答应下来,可是看到舒桐不耐的眼神,她心生怯意,咬了咬牙,将她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六章 隐藏的往事 冯月英的叙述还真有舒桐没有掌握的情况,她说永嘉帝对简大将军一家开始并没有猜忌,他未称帝时,便与简守恒结为异姓兄弟,而且并不只是他们两个,当中还有一人,三人结义。 另一人很是神秘,只听永嘉帝称他为三弟,永嘉帝排在第二,简守恒是大哥。三人曾焚香祭天,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大夏江山稳固时,永嘉帝还曾与简守恒把酒言欢,言语间情真意切,直道这江山愿与兄弟共享,简守恒自然谨守着为人臣子的本份,永嘉帝更是欣慰,曾言萧简两家要世代为亲,每一代皇家若有公主,便尚了得家儿郎,反之简家若有女,誓必为后。 按理说这样的永嘉帝应当不会对简守恒动手,这一切的根源,却是在他们那位三弟身上,冯月英也说得不是很清楚,她只是偷听父亲与幕僚的谈话时,得知了片言只语,具体的并不了解,不过她对舒桐肯定了一点,就是若是没有永嘉帝口中那位“三弟”,简守恒一家不可能出事。 这些事情,舒桐也不曾听说过,甚至连父亲与人结义的事她都不知道。通过灵力探察冯月英的心跳,她知道冯月英并没有说谎,那么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对她来说会是个秘密? 想了想,她对冯月英说:“我不想瞒你,我治不了你,不过如果我查证了你说的是实话,可以向圣地打听,看有没有人能够帮你。” 冯月英听了有些失望,再想想,舒桐没有一口说死,证明了她会真心帮自己,若是她一口答应了,反倒显得不那么可信。 这么一想她心情又平复了,认真地对舒桐说道:“简姑娘,我这个人不太聪明,做过很多傻事,不过还算有自知之明,如今我与你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很清楚,所以不会再跟你作对了,只要你肯帮我,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好歹我还有个公主的身份,不时能出入内宫,有些事情你不方便探查,但是我可以。” 舒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愣了一下道:“你就不怕走错了路?” 冯月英微微一笑:“我错得已经够多了,大不了再错一次,可如果我选择对了,也许我还能够得回失去的……” 舒桐心想,冯月英其实并不笨,当她不被感情左右的时候,她的头脑其实比谁都清醒,不得不说,这个选择很对!至于她能不能找回失去的,舒桐就不敢保证了,要知道很多东西失去了,可就再难回来。 “好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舒桐伸出了手。 冯月英只不过稍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伸出手来,与舒桐五指轻触一下,而后各自松开。 冯月英走后,舒桐即刻寻到萧焓,萧焓在他的练武房里都小邪射箭,房门紧闭,旁人谁也不许进入。 舒桐走到门前,叫了一声,里面问清了是她,马上拉开了门。 “小五,怎么了?进来说!”平日里舒桐从来不会打扰他们,所以萧焓肯定她是有急事,连等一阵都等不得了。 舒桐被萧焓扯着胳膊拉进了屋,小邪先听了萧焓的吩咐,很是认真地在练箭,听到舒桐来了,头都没有侧一下,专注在百米外的靶心,“嗖”地一箭射了出去,正中当中的红点,这才回过头来冲舒桐甜甜一笑道:“娘,您看我射中了靶心!” 舒桐笑着夸奖了一句,小邪很是开心,萧焓交待了他自己练,和舒桐走到墙角,在墩子上坐下,舒桐这才将冯月英的话对他说了一遍,末了问他:“你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可曾听说过这件事?” 萧焓皱眉想了想,说道:“似乎二叔曾经提过一句,不过没有细说,好像是否这么一回事。” 简玉正比简守恒小了十余岁,年纪并不算大,和几个侄儿关系很好,当年萧焓更多的时候是跟在他身边,两人感情很好,这声二叔他叫得很是真,便是如今身份已正,他心里仍旧当简守正是亲二叔。 舒桐听得出他语气中所带的感情,心中亦感安慰,一时想起了当年他带着她漫山遍野乱跑的场景,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 “这么说来,冯月英确实没有说假话,萧焓,男人的心事我不懂,你想想,若是换作是你,结义的兄弟之间,为何会绝口不提,讳莫如深呢?” 萧焓的眼睛在光线略暗的练武房里,显得更加深邃,舒桐见过比这更漂亮的眼睛,但是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一双却是最吸引人的,当它看向别处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它的伤心。 “男人之间,是很重情义的,尤其是像简大将军这样的人,不轻易许诺,一旦许了,就永不会更改!能够入得他的眼,与他结义为兄弟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这位‘三弟’的身份,却是让人诧异。” “一个是当朝皇帝,一个是护国大将军,那另一个的身份,想必也不低。”舒桐发觉自己有些走神,脸微微一红,将心思拉了回来,与萧焓就这个问题展开了分析。 “可是朝中再未听说过有哪位重臣像简大将军一般,与皇上关系走得如此之近。”萧焓凝神思考,摇了摇头。 “你说会不会是怀震南?他以前为了得到我父亲的一些旧属名单,曾经说过与父亲是结义的好兄弟。”舒桐说道。 萧焓否定了这个说法:“不可能是他!如果是他,简大将军也不会将你托付给他家了。” “对啊!”舒桐沮丧地点了点头,“事情怎么越变越复杂了呢?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躲在哪里?我一定要设法将他揪出来,若他不死,难慰父兄在天之灵!” “你放心,我帮你,一定会把那个人找出来,如此阴毒的人,活在人世间也是个祸害,就不知他是为了什么原因要害你一家?”萧焓看着舒桐,目中深情不言而喻。 小五,为何我没有早些发现自己的内心,我不想你是我的妹妹,我根本没有把你当成妹妹……心中掠过一丝悔意,萧焓很快将它抛却,现在后悔是没用的,她的过去他错过了,可是未来还很长,重要的是未来,他不想再错过她,只想就这么看着她,看一辈子! 不管面对的困难有多大,多艰难,只要是她的事,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舒桐闭了闭眼,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泪盈于眶,“到底是怎样的仇恨,他要如此对待我的父亲和哥哥们?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一只手轻缓地落在她的肩上,而后头被另一只手揽着靠到了一处温暖的所在,萧焓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几分让人安定的情绪,“小五,想哭就哭出来!” 萧焓的心里很是难过,他明明发过誓,此生再不让她哭泣,而今却只能让她哭,他知道她把伤心放在心底,哭一哭还要好些,若是不哭出来,对身体伤害极大。 舒桐是很想搂着他大哭一场,将心中郁集的苦闷全发泄出去,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可以,一把推开了萧焓,她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道:“我不哭!我在父兄的坟前发过誓,这辈子再不会流一滴泪!我是简家的女儿,简家人流血流汗不流泪!” 流血流汗不流泪是简家军的口号,萧焓在简家军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看着将眼睛强憋回去的舒桐,他心底的痛一阵阵地蔓延开来,忧郁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轻声道:“小五,你是女人,那句话对你并不适合,你不用太难为自己,一切有我!把担子松开一些,你要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我替你分担。” “谢谢你,萧焓!”舒桐说道。 萧焓苦笑:“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舒桐忍不住笑了,好像真的对他说过很多次谢谢,可是欠他的,又岂是一个谢字能偿还得了的? “你看着小邪练箭,我这就去派人查一下整件事,也许以前有什么是我们疏忽了的。”萧焓很想与舒桐多呆片刻,不过他知道只有解了简家军被灭这个局,才能够让舒桐开心起来,所以他宁可放弃此刻的相处。 舒桐点了点头,看着他大步流星地去了,男人的背影高大威武,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心中突如其来的冒出一个念头,若是靠在那背上,一定会很安心吧? 她笑了一下,右手按了按太阳穴,轻轻地揉了揉,心道怪不得都说女人比较脆弱,自己明明决定了此生将再不依靠任何人,一切要靠自己,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看着小邪一箭又一箭地射出,手指上都磨出了血迹仍在坚持,嘴角顽强地抿着,神怀专注,不由得有些心痛,上前道:“小邪,休息一会儿吧。” “不!娘,干爹说我身体轻,力量弱,最适合练箭,我要好好练,以后好帮外公和舅舅们报仇!”小邪回头,小脸上已是布满了泪。 “小傻瓜!这些事不用你这个孩子操心,自己大人担待!”舒桐感动地说道。 “小邪说过,以后会保护娘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邪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娘,小邪的命是你给的,若是谁敢伤害您,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舒桐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人会伤害我,你别担心。” 小邪正色道:“娘,您不要大意,我觉得那个坏人一定会害你的!” 舒桐顿时明白了,这小子刚才就没好好专心练箭,在偷听二人的谈话呢,遂拍了他一下道:“做事不专心,专门偷听大人讲话!” 小邪委屈道:“我哪有不专心,我本来就可以一心二用!” 小邪是有这个本领,也不知是不是在北雪域的那段奇遇得到的机缘,舒桐笑了笑,没再就这个问题批评这小子,而是问他:“你怎么会觉得那个坏人会害娘?” “人类不是否一句话叫做‘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吗?所以我想他一定不会放过娘的,因为您也姓简。” 舒桐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若真的如此,这些年娘又怎么能够活得安安稳稳,岂不早就被他给害了,那人既有本事害得你外公和舅舅们,并且任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来,要对付你娘可不就是小事一桩?” “要么他像娘这样认为,对付你是小事一桩,所以不急,要么就是他已经在动手了,娘在怀家过得这般委屈,谁知道是不是有他在背后捣鬼所致,就像当初我们林子里一起生活的鸟儿,有一次一只杜鹃被人捉住,那人想吃了它,可是拿在手上玩了好几天,变着法儿地折磨它,只到那只杜鹃奄奄一息才将它给弄死烤了吃,所以人心肠毒起来,很是可怕,说不定那人玩的也是这一招!” 舒桐笑着轻轻打了他一下道:“你倒把娘比作鸟儿了,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心思?不过你竟然会用成语了,谁教你的?” 小邪不满地嘟起了嘴:“自然是干爹教的!娘,您可别不信我,我说的可都是实在话。” 舒桐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得乐不可支,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笑道:“明白了,小邪是咱们家的小小男子汉,娘信你了!好好练吧,学好本事你才以保护娘啊!” “嗯!”小邪转身继续练箭去了,舒桐将他的话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这孩子虽小,说的却不无道理,顿时觉得似乎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她心中一沉,若不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她的心实在难安。 ------题外话------ 一直说要谢谢各位送月票的筒子们,结果老是忘记,寒衣的记性越来越糟糕了,闺女蜜戏称,说我得了青年痴呆症,囧! 今天记得了,谢谢lier1001、yuzhu2008、颜禾sd、午夜嘉年华、wangding0809、48894461几位姑娘送来月票,谢谢joycekuo、恋丶倾城两位姑娘送来鲜花,谢谢lsyycb姑娘的打赏,无以为报,以文相许!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诚挚的邀请 萧焓派出去的人查了月余,接近年关了,还是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冯月英在宫中发现了一件事,告诉了舒桐,至于与她查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一切还待定。 永嘉帝的宫中有一处禁地,就在冷宫旁边,那是个废弃的宫殿,永嘉帝曾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听说曾经有个新来的小太监不知道规矩,傍晚的时候经过那里,听到似乎有动静,爬到墙头上去探了探,第二日就被人发现死于非命。 小太监的死状很奇异,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被活生生吓死的,他全身没一点伤痕,随后就有人说那处禁地闹鬼,永嘉帝怕谣言不利人心,下令不许人再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舒桐和萧焓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或许就藏在那处废弃的宫殿。 “不如,我去探探?”舒桐征询萧焓的意思。 萧焓摇头道:“我听说皇宫内院曾请了高手布阵,在皇宫内,灵力根本施展不开,进去了就会变成普通人,所以你不能冒这个险。” “那让舒秦歌去呢?”舒桐问道,她保存了一定的实力,没有百分之百的展现在人前,严格论起来,应该与舒秦歌差不多,不过她相信自己未来的成就绝对能够很快超过舒秦歌。 舒秦歌实力不凡了,在三大圣地中算得上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没想到萧焓仍是摇头。 “那阵法名有个名堂,叫做捆仙阵,就算是舒家主亲至,也不见得有十足的把握。” 舒桐皱眉道:“皇宫怎么会有这个?难道你那位皇帝伯父做事那么狠辣,原来是有保障的,不知是何人为他布了这个阵,既然阵都如此厉害,那人也定然不弱,会不会……” 萧焓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眼神闪烁着答道:“若真如此,那人定是圣地之人,虽说圣地之人不允许涉世扰俗,不过事无绝对,咱们也不能忽略了这一点。只是若真如此,一个圣地来人,如何会与世俗之人结拜兄弟,这倒是让人难以理解。” 舒秦歌抱着手道:“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和桐儿不还是兄妹呢!” 萧焓笑看他一眼道:“小五的母亲本就是圣地之人,可据我所知,皇室与圣地向无瓜葛。” “那桐儿还是简家女儿呢,这可说不清楚!”舒秦歌坚持己见。 舒桐想起一个问题来,她问道:“对了,既然我母亲出身圣地,为何她会嫁给世俗界的父亲呢?我一直没想通这个问题。” 简守恒虽说是大夏的英雄,可凤珂的身份,便是帝王也委屈了她,她怎么会嫁给简守恒?尤其最令舒桐想不到的是,她与几个哥哥并非一母所生,意思就是简守恒在凤珂之前还娶过妻,凤珂不过是他的前妻死后,另娶的填房。 这事最近才从萧焓口里听说,并非什么秘密,只不过舒桐自己没想到,便一直不晓得而已。 “因为爱吧,简大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定然以他的表现打动了你母亲,使她放弃优越的条件,甘愿一生追随。”萧焓说道,目光温和地看着舒桐。 舒桐点了点头,似乎也只有这么解释才说得通了。太久远的事她记不得了,不过从哥哥们对她的好可以看得出,他们对自己的母亲也是真心接受的吧!思及此,她想起了长公主,或许该找个机会去见见她,听她谈谈当年的事,当年长公主去边关时,母亲还未生下自己,也不知那时是不是已经嫁给了父亲。 因为自己要对付的是长公主的亲哥哥,舒桐还有些不好见她,柳箐来请过几次,她都找借口搪塞了,没去长公主府上。 长公主和柳箐对她的好,她都明白,可是杀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她誓必要那个人的命,或许不止是命……当挑明一切的时候,长公主一定会很为难吧? 她不想违心地骗人,永嘉帝现在对她表示了拉拢之意,宫里对太平王府的赏赐最近一段时间多了很多,那些明摆着是女人才能用的东西,若说不是给她的,傻子也不会信。如果与长公主见面,她必然会谈起这些事,没准儿永嘉帝还会通过她来拉近与舒桐的关系,舒桐这个时候不能够表露出对永嘉帝的恨,但是却又不想在长公主面前演戏,她只好选择避开。 太平王府是不同的,太平王爷是永嘉帝的亲弟弟,太平王妃却是死于永嘉帝之手,当初太平王爷若不是一直装傻不问世事,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他那些短命的兄弟就是例子,他和长公主不一样。 舒桐正想去找长公主,府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林暮白,这位长相酷似司马云烈的公子哥儿是来邀请舒桐去离国做客的,这话司马云烈也说过不止一次,舒桐没有答应。 “是司马殿下让你来的?”舒桐问道。她以为司马云烈总在她这里碰壁,所以找了林暮白当说客。 “这次不是他的意思,是我,我代表家母,邀请简小姐到离国做客,若非家母不方便,她会亲自前来,简小姐,我诚挚地邀请你,你能够与我去一趟离国吗?家母很想见见你。” 地丑和人午!舒桐脑海里蓦然浮现出这两个人名,应该就是司马蓝朵和其夫林文翼,三十六铁骑中的两位。 三十六铁骑曾是简守恒手中的一张王牌,可是在其后简家出事,他们一个也没出现,舒桐对这三十六铁骑心里还是有些隔阂的,他们当年不救简家,想来是不想插手简家的事了,严格说起来,他们并不欠简家什么,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是感情上,舒桐不愿意接受。 几年前,初来乍到的她与简五娘的记忆还未完全融合,对司马云烈当时提出让她去离国是有抵触的,她不知道司马蓝朵是好意还是恶意,自然小心地避开了,如今林暮白旧事重提,要不要顺应他的话去见司马蓝朵一面,舒桐有些纠结起来。 相对于长公主,无异于司马蓝朵更了解父母之间的事,该不该去见见她呢?她会不会知道父亲排行第三的义弟是何人,现在何处? “不知令堂现居何处,身体可好?”舒桐一时拿不定主意,遂决定先对林暮白试探一番。 “她现住在离国都城泗南城,家母本想与我一同来夏朝,不过她最近几年身体不大好,所以不方便,来的时候她交待我,一定要请简小姐去我们家,她很想见见你。”林暮白说道。 “哦!”舒桐点了点头,“那林公子的父亲呢?他身体可好?” 林暮白有些奇怪舒桐会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回答了:“父亲身体尚算康健,只是忧心母亲的病,一直闷闷不乐。” “我听司马殿下说,我母亲与林公子的母亲曾是故交,具体的却不清楚,我母亲早亡,也不曾听家里人提过,此事林公子可知道一二?”舒桐问道。 “我以前也不曾听母亲提过,还是这些年她病了,又从经商的大夏人口中知道了一些京城的传言,才提起了这件事,具体的她没有多说,想让简姑娘随我去一趟泗南城,估计就是为的这件事!”林暮白说道。 “若是有空,自然不会拒绝林公子,只是眼下近年关了,天寒地冻的,我又带着个孩子……”舒桐迟疑道。 私心里她并不想去泗南城,因为司马云烈的缠功太厉害了,那人如此执著,倒叫她意外,她没想到自己以前不招人待见,如今身边带着个孩子,居然反倒惹上好多桃花。 她不明白司马云烈到底喜欢自己哪一点,或许真像萧焓说的,爱没有理由,爱了便是爱了,有的人只需要一眼,就会认定一生。司马云烈这个离国太子与大夏国的皇子完全不同,倒真是个情种。 林暮白长得与司马云烈相像,性子却完全不同,在舒桐看来,林暮白比司马云烈话少,但是肚子里的诡计只会更多,她不敢相信他们。 “我也不绕圈子了,实话跟你说了吧,简姑娘,我母亲不久于人世了,她临去前的心愿,就是见一见你,她手中有你母亲的遗物,想要当面交给你。”林暮白抿了抿嘴说道。 舒桐愕然:“怎么你们不早说?”若是早知道司马蓝朵手中有凤珂的遗物,也许四年前她就去离国了,所以也由不得她怀疑他们,到了现在才提,司马蓝朵手中是不是真的有凤珂的东西,还真是个未知数。 她的表情也很认真,瞒过了林暮白,林暮白于是带着一丝伤痛说道:“其中的缘由,暮白也不得而知,都是按着母亲的吩咐办的,简小姐,还是请你跟我去一趟离国吧,圆了我母亲的念想,让她也走得安心些……” 三十六铁骑,两个在离国,还有三十四个呢?舒桐看着窗外,这件事她得找人商量,等萧焓回来好了,这些日子他不在,对外说是去寻严神医复诊腿疾,实则是他自己有事要办,外出了,他对舒桐说过,等个三五日他就会回来。 ------题外话------ 谢谢zhiseqingchen、dqw0410、chenxiyan三位姑娘,七月的最后一天,你们的三票让我感到很温馨,好歹这个月头尾都收到了月票,非常感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刺杀 没有劝服舒桐,林暮白和司马云烈决定先回离国,泗遇城的信使来了一批又一批,都是催他们回去的。 林暮白没有完成母亲的嘱托,很是无奈,没办法,除了两个名字,他再没有什么凭证可以提供给舒桐,他看得出舒桐并不全然信任他所说,她小心警惕也是应该的。 司马云烈则是依依不舍,若不是林暮白拖着,他甚至不愿意回泗南城去。 萧焓说好三五天回来,如今过去了十几日都还未还家,倒让舒桐有些莫名的担心,还是舒秦歌说,那个男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出不了什么事,她才稍安些。 司马云烈和林暮白走的时候,一场大雪将京城包裹在一片银白之中,舒桐前去送行,一直送出城外三里,司马云烈还是不放她返回。 心下虽巴不得她就此随他而去,可是理智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司马云烈只是想多看看她,这一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她再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司马、柳兄,我就送到这里吧,就此别过,祝两位一路顺风!”舒桐在马上抱拳道,英姿飒爽,宛如江湖儿女。 “阿舒,过完年……若是得空,你记得来离国,我带你去凤山看梅花。”司马云烈说道。 舒桐点头,见他不舍,心下亦有些恻然。 林暮白说:“回去后我问过母亲,若有凭证,自会派人送到简小姐之手,我亦盼着简小姐到来。” 舒桐腆然道:“只要此间事了,我自然会到离国一游,还望林公子代为向令堂说声抱歉。” 林暮白一抱拳,打马转身,一扬鞭,带头往南而去。司马云烈随后跟上,却不时地回头对舒桐挥手。 何香莲轻叹一声道:“这位司马殿下,却也是个不错的人。” 舒桐笑了笑:“这世上不错的人多了,若是个个都挂心,你装得下那么多么?” 何香莲瞥了旁边的人一眼,说道:“我心里已有了人,自然是装不下了,可是阿舒你心里还空着。” “我心里装的事多着呢,哪里就空着了?”舒桐笑着转移话题,冲骑在一匹小马上的小邪朗声说道,“小邪,想不想和娘亲赛一程?” “好啊!”小邪高兴地说道,“不过我的小枣泥还小,娘要让我先跑。” “好,让你先跑三十息,我再追来,看咱们谁先到城门。” “我一定不会输给娘!”小邪说着话,已经扬鞭绝尘而去,马蹄带起一阵雪雾,枣红马上小小的身子弓着,很有骑手的范儿。 “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舒桐问简思成与何香莲。 两人对看一眼,笑着摇头,简思成道:“算了,我们当裁判好了。” “那好,若是我输了,今日请你们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吃一顿,饭菜随点!”舒桐哈哈一笑,数到三十息,拍马追前去了。 简思成与何香莲没那么急,慢慢跟在后面,何香莲轻声说道:“大哥,你别怪我,阿舒她……她的心思藏得很深,我也是希望她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疼惜她的人,司马云烈这个人,其实真的不错。”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简思成说道,目光注视着前方,那道背影已经跑远,看不到了。 她之于他,永远是道跨越不了的鸿沟,她已经给他定了型,不会像喜欢一个男人那样喜欢他,舒桐对他,只有兄妹之情。 对于何香莲的靠近,简思成没有很直接地拒绝,也是因为这样,她和他,都是一样的际遇。 舒桐往前追去,路程不是很长,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小邪,她露出一个微笑,加快了速度。 突然间,识感中传来一道危险的信息,舒桐身体肌肉一僵,握缰绳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收起,唇抿和紧紧的。 雪纷纷扬扬地往地面落下,一阵风起,空气中的寒意更甚,四周不见一个人影,但是舒桐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小邪,小心!”她提醒着前方奔跑不休的小小身影。 她的话音刚落,前面官道上突兀地出现了一道人影,修长挺直的身姿,头上戴着个斗笠,上面坠了一层黑纱,将人的面貌遮得严严实实。舒桐竟没看出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明明一一秒都不在,一下子就出现在前头,仿佛生来就在那里似的。 “叮”的一声轻响,一柄薄薄的小刀扑面而来,刀尾还坠着一串流苏,红红的煞是好看,舒桐早有防备,侧身躲过,那刀却像是活的,在空中折了个弯,竟又重对着她射来。 舒桐顾不上藏私,浩天玄功运走全身,从马背上飞起,御空而去,却不是往后逃开,反倒迎着那人而去。 前方的人让她感觉到了危险,她想到了身后的简思成与何香莲两人是对付不了此人的,她必须将他引开,不能让他对后面的两个起了杀心,若真如此,她保不住他们!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要杀的就是自己!舒桐脑中快速急转,思量着到底是谁导演了这场刺杀,恨不得她死的人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能请得动这一方高手前来的可不多,答案在心中慢慢浮现,她的目光也罩上了一层寒光。 面前的男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一直藏在幕后的人?他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么? “你是何人?”想到此处,舒桐出声问道。 “哼!”对方轻蔑地哼了一声,“到了地底下,你自然会知道!丫头,林家的小子跟你说了什么?” 舒桐冷声道:“这与你无关!” “你不说,自然会有人让他说!”男人的声音有一点嘶哑。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舒桐瞳孔紧缩。 “黄泉路上,你自己去问吧!” 这人竟然是要对林暮白他们动手,就因为林暮白与自己有过接触?他怕什么? 舒桐正自疑惑,一股阴冷的气息锁定了她,她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阵阵杀意。 她不死心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何要杀我吗?” 本来以为那人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却答了:“谁让你是简守恒的女儿,简家的人,都该死!” 随着那个黑影从天而降,天空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舒桐急急后退,果然如她所料,来人的实力在她之上,而且高她很多。 她心中没有惧怕,反倒被其挑起了一股战意,大不了就是个死,她又不是没死过,但是死之前,她不会让面前的男人好过,就算不能拉着他同归于尽,也要让他付出极大的损失。 半空中,男人的十指张开,风雪急转,化为十道带着蓝光的冰刃齐刷刷成一列,向舒桐的上中下三路射来。 舒桐双手捏了个诀,一丝淡淡的银光在她身上浮现,形成了一道壁垒保护着她。 她远远地看到简思成和何香莲往这边来了,心急之余,不得不分心逼音成线,让那两人折向后,去救林暮白等人。她相信像这种拥有神力的高手,少之又少,想必截杀林暮白等人的不会有这等身手。 这个人显然是知道自己底细的,因为她来自圣地,所以才会一上来就痛下杀手,欲取之而后快。 简思成和何香莲不过愣了一下,便打马折回,服从舒桐的命令逐渐成了他们的习惯,而且熟知舒桐一切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世俗界,还有人能够胜过舒桐。 冰刃躲开了八枚,还有两枚射在了身上,不过没射中要害,舒桐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像是被冻住,冷得她嘴唇乌紫。 那男人见她不死,毫不犹豫地抽也背后长剑,从空中猛地刺下,长剑带着啸声扑面而来,舒桐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有狼狈闪避,躲闪之间,她看到了男人斗笠后的双眼,冷冷地盯着她,满眼尽是嗜杀,仿佛她是他掌心的猎物。 长剑挑开了舒桐用来挡风雪的帏帽,险险从鬓边滑过,惊出她一身冷汗。 瞬息之间,她心中闪过几十种应对方法,奈何没有哪一种能够胜得了眼前的人,难道说自己真的要不顾性命越阶使出杀手锏?可是越阶的后果,自己将会是九死一生! 不管了,反正打不过,总之都是个死,不以便宜了这个家伙!舒桐握紧了拳头,正准备拼命一搏,对面的男人却没有再攻击,竟然直挺挺地矗立在那儿,呆住了。 没有了面纱的覆盖,男人看清了舒桐的长相,眉眼弯弯,眼睛如同两泓秋水,清澈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巴掌大的小脸肤如凝脂,挽发的丝带被剑划断,一头长发如瀑般披散肩头,眼中带着一丝绝望,更多的却是决然,唇抿得紧紧的,直视着眼前的人,唇角一丝血迹蜿蜒而下,温热的血滴在洁白的雪地上,绽放开几朵梅花,红得耀眼。 “你……”身为刺客的男子竟然傻住了,“你是阿珂?” 舒桐本来准备趁着他分神的时候全力一击,闻言却没动,她的眼中浮起一丝疑惑,眉心微微蹙起,浑然不知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像极了二十年前的凤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藏不露 “罢了,今日我不杀你,你走吧!”刺客说道。 不过是片刻的失神,他就醒悟过来,凤珂已死,面前的人,是她的女儿,她与简守恒的女儿! 男人曾经见过小时候的简家小五,眉眼虽精致,却与凤珂并不相像,没想到事隔多年,当初的小女孩竟越来越长得像她的母亲,浑身透露出高贵圣洁的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果然是凤氏的女儿。 男人今日是来杀她的,这个女子不能留,若是让她查出当年的事,有舒家的培养,假以时日,未必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可是在看到她的样子后,他改变了主意,面对这张曾让他魂牵梦萦多年的脸,他觉得自己死去的心又活了起来,怦怦直跳。 如此美人,若是丧身自己的手下,岂不可惜?男人隐藏在阴暗里的眼睛盯着舒桐,虽然没有看到他的眼睛,舒桐却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那种感觉,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狼,她则是他的猎物! 当男人的手破开眼前的空气,融入虚无时,舒桐身上的压力骤轻,只不过愣了一刹那,便赶紧调转马头,去救林暮白与司马云烈等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舒桐此刻对林暮白与司马云烈的猜忌反倒小了。 她不担心小邪,她与小邪之间自有联系,小邪成人时用了她的心头血为引,两人之间心意可相通,主导在她,只要她想,便能与他联系。 刚才与那个神秘人交锋的时候,舒桐便与小邪取得了联系,让他不可靠近,尽管担心她,不过小邪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是神秘男人的对手,他躲在暗处,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同时扣弦准备着随时射出手中弩箭。 舒桐转身没多久,果然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掠而来,落在她的马上。 “你的枣泥呢?”舒桐问的是他的小马。 “我藏起来了,娘,那个人好可怕!”小邪心有余悸。 “所以不让你出来,你加上我,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不是个普通人!”舒桐说道。 “那再加上干爹呢?我们能不能打赢他?”小邪问道。在他的心中,除了自己的娘,干爹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舒桐轻叹一声,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案,除非真正地试过。 她有些后悔,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得意了,觉得要除掉永嘉帝是件比较容易的事。尽管萧焓提醒过她其中的难度,但是她没有很好地重视,原来永嘉帝这边还藏着这样一位超级高手,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是传说中与父亲结拜的那位“三弟”?从神秘度来说,极有可能。 他要杀自己,可以想像得出灭简家的果然是此人,但是最后关头他又为什么会放了自己呢?舒桐百思不得其解。 当舒桐赶到的时候,一队蒙面黑衣人正与柳暮白等人打得不可开交,看得出那些蒙面人实力很强,不过柳暮白等人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少数对多数,竟然战了个平手。 简思成与何香莲互相把后背交托给了对方,也正与其中几名黑衣蒙面人交手,简思成下手狠辣,毫不容情,他心里牵挂着舒桐,想赶紧解决了这些惹人烦的家伙,赶去与她会合,见到舒桐,他紧绷着的嘴角舒缓开来,露出一抹微笑。 舒桐冲她点了点头,冲小邪比了个手势,小邪像一支离弦的箭,从马背飞掠而出,手上的弩箭射向敌人,瞬间就解决了两三个,箭矢直刺敌人的喉咙,没有给他们半点活命的机会。 “简小姐,保护好你自己!”林暮白冲她大喊道。 舒桐看得出林暮白的实力还在司马云烈之上,两人带的护卫却不怎么行,现在只剩了一半余人。幸好那名神秘人没有出手,若是他出手,这里的人可能一个也逃不过! 舒桐看着前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与自己的父母到底有什么恩怨? 林暮白的好意她收到,冲林暮白绽放开一抹温暖的笑,却没有听他的,下一瞬,她前行几步,根本没管挥剑向她刺来的蒙面人,从一具尸体旁边捡起了一柄长剑。 那意图伤害他的人没能达成自己的心愿,他早被小邪一弩贯穿了前额,死于非命。 舒桐身子一扭,如波分浪,杀进人群,所过之处,黑衣蒙面人齐刷刷倒下,她飞舞的身影闪耀着一层银光,速度快捷无比,敌人只看到银芒闪过,已被夺命。 司马云烈微一愣神,差点被砍中一剑,还是舒桐及时为他解了围。 柳暮白微笑着道:“我白担心了,原来简小姐是深藏不露。” 舒桐笑了一下,手上的运作却半点未停:“彼此彼此!” 就算她不出手,林暮白也应该能对付得了这些人,只不过要多花一阵子。她没想到柳暮白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样,这个人,运作之间隐隐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芒闪动,看来他也不是个普通人,乃是有一定基础的修炼者。 怪不得离国皇室这么看重年纪轻轻的他,并且对林家如此重用,以他的资质,目标绝不可能只限于世俗权力,他还未及二十五岁,如若有机缘,还能够被神庙选中,接引至圣地成为一名真正的修炼者。 蒙面黑衣人见势不对,便要撤退,舒桐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冲小邪比了一个手势,一阵耀眼的银光突然爆起,受到强光的刺激,谁都会有闭眼的东西,当他们再睁开来,竟然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司马云烈冲着舒桐这个方向惊呼:“阿舒!” “我没事!”舒桐的声音响起,却是在他身旁,“你们别睁眼,闭目十息就能够看见了。” 司马云烈闻言,方知晓那道光是她搞的鬼,于是众人照做,过了十息睁开眼睛,果然看得见了,令他们惊异的是黑衣蒙面人尽数成了尸体,司马云烈倒抽了一口冷气,舒桐一贯的表现总是让人觉得她心善得有些过了头,却没想到她也有这么狠的一面。 “这些人……是你杀的?”明知道是这个结果,司马云烈还是忍不住问道。 “可惜,原本想留个活口的。”舒桐摇了摇头,这是她与小邪的合作,对敌之时,只要能够令对方暂时失明这么一瞬,就有可能是莫大的转机。 这些蒙面人的武功虽然很高,但是武功始终只是武功,无法与灵术相比。这些人见过小邪出手,他们就得死,小邪是她的一张暗牌,她可不想将小邪的真正实力暴露给对手。 蒙面人应该是死士,她留了两个未杀,但是当她走近看时,那两人依旧死了,从死状上看,应该是中毒,他们的口腔里藏有毒药,不成功,便成仁,看来对方的目的是不想让她知道是导演了这场刺杀。 先前的神秘人与这些黑衣蒙面人应该是一路人马,但却是各干各的,看来这些人的目标是司马云烈,只有神秘人的目标是她。 想了想她就明白了,永嘉帝不至于胆大到敢杀她,公然与北雪域舒家为敌,那么,杀她,是那个人的个人行为。 “我原以为,是我连累了你们,看来不是!”舒桐看了看司马云烈和林暮白,“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司马云烈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林暮白上前道:“对不起,简小姐,太子殿下并不知晓这件事,他不是有意要瞒你。” “他不知道,那意思是你知道?”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还请简姑娘恕罪,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根本无从说起。”林暮白苦笑道。 “我只想知道一点,你确信没有算计过我?”舒桐直视着林暮白,从司马云烈先前的表情看,她相信他,因为那表情不似作伪,林暮白却不一样。 “是!我不瞒你,其实今日这场截杀,我事先已得到了消息,一直请姑娘相送至此,是想试试姑娘的身手。”林暮白看向舒桐,双眼浮起一丝无奈。 “为什么要试我的身手?”舒桐皱了皱眉,“你料定了我一定会折回来?” 林暮白摇头:“姑娘不肯再往前相送,林某亦无法,不过终是赌对了,姑娘还是来了!至于试你的身手,是因为林某并未放弃带姑娘去离国。” “你打算用强?”舒桐挑了挑眉。 林暮白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就因为你母亲要见我?”舒桐问道。 “殿下他……”林暮白的话被司马云烈打断,他指了指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说道:“咱们还是赶紧处理了这些吧,趁着天还早,没人发现,不然一会儿该走不掉了。” 林暮白只好抱歉地对舒桐笑了笑道:“对不起,简姑娘,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与太子殿下无关,还请你不要怪责于他。我母亲想见你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之前已经答应了,真心希望你不要因为此事而违诺。” “我跟你们去!”舒桐此言一出,林暮白和司马云烈都瞬间瞪大了眼,不相信地问道:“真的?” ------题外话------ 谢谢粉姑娘的关心,病倒是没生,就是有事误了,不过也与身体有一点关系,身体不好,不敢熬夜,所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章 湘姑姑 舒桐按捺不住,跟着司马云烈一行前往离国。她让小邪回太平王府送信,小邪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舒秦歌。 舒秦歌一来就冲到舒桐面前,前后左右仔细看过,见她无妨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正色道:“阿舒妹妹,事情我都听小邪说了,真是危险啊!那人定是来自神庙,就不知是不是北雪域的人,神庙有规定,除了学徒期的人,均不可在世俗界出手,唯一可能出手的,只有叛出神庙的几人,你看清那人长相了吗?” 舒桐摇头,对方戴个斗笠蒙了脸,除了看得出那人身形高瘦,便是年纪她也判断不出。 “神庙有叛徒吗?”她问道。 世间人都想进神庙,进一步修炼以求得长寿甚至于长生,怎么可能会有叛徒呢?她很奇怪。 舒秦歌眼睛一瞪道:“怎么没有?只不过不多,前后算来,自神庙有记载至今,有叛徒一十九人,神庙是不会放任这些人在外作恶的,派了专人清剿,这么些年来,叛徒都被逮得差不多了,流落在外的也不过两三个,你运气真不好,竟然就遇上了一个,早知道会遇到打架,我应该陪着你来。” 没等舒桐说话,舒秦歌就被何香莲白了一眼,说道:“也不知是谁不到日上三杆不会起,下雪天索性就把白天当成了黑夜!” 舒秦歌闻言立刻冲到简思成身边,拉着他的手道:“兄弟,瞧,人家何姑娘都说你了,你该不是没睡醒吧?这个样子我如何放心把阿舒交给你保护,不行不行,从今天起,我决定寸步不离地跟在阿舒身边。” 简思成咬牙道:“舒秦歌!放开我!” 何香莲毫不客气地指着舒秦歌的鼻子道:“明明说的是你,还想赖给别人,有你这样的人跟在阿舒身边,才真是让人不放心,脸皮真厚!” 舒秦歌伸手摸了一下自个儿的脸,轻轻掐了一下,他皮肤好,立时脸上就有了两道指印,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他又伸手掐了简思成一下,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退开,躲到了舒桐身后。 他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委屈看着何香莲说道:“你看,明明是他的脸皮更厚,我用的力道比掐我自己的大,他都不见印子!” 简思成被这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调戏了一把,心中气闷,拔了剑就来追杀舒秦歌,被舒桐挡住,她笑道:“算了算了,哥哥,表哥只是跟你开玩笑,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这个样子。” “阿舒,咱们不要他跟着去离国!”何香莲嘟着嘴道,“他正事不做,只会添乱。” “阿舒妹妹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舒秦歌笑眯眯地说道,“你可挑拨不了我们兄妹的关系!” “你……”何香莲气呼呼地看了简思成一眼,“你怎么说?” 简思成虽然不喜舒秦歌这种性子,却不会意气用事,他点了点头:“有他在,咱们遇上什么事也有把握一些。” 舒秦歌别看行事不着调,可他是北雪域舒家的人,实力在这群人中算是顶尖的,有他在,舒桐的安全也多一份保障。在听了舒桐的讲述后,简思成深谙自己与她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世俗的高手,他或者可以一拼,但是来自神庙的高手,他根本无法抗衡。 最后的结果,队伍中自然又加上了一个舒秦歌,舒桐对离国之行心里没底,有他在的话,感觉应该保险一些,毕竟这个家伙身份不一样,若是有人想对他们动手,可得事先掂量一下。 她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神秘人的出现,让她更加谨慎了,有一就有二,谁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比自己厉害的人?这么想着,舒桐勤练功夫的心也就更加坚定了! 萧焓还没有回来,这一次他出去的时间够长,或许不用等回到王府,他就会知道舒桐去了离国,至于他会不会寻来这个问题,舒桐压根就没想过第二个可能,答案只有一个:一定会! 自从在北雪域相遇后,不管舒桐到哪里,都会遇到萧焓,无论如何,他总是能够找到她。 一路上预想的危险并没有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舒秦歌同行的结果。 司马云烈找舒桐谈过话,他问舒桐,恨不恨大夏皇帝。从他的问话舒桐猜测简家的冤仇司马云烈知道得不少。 舒桐点头,司马云烈问她:“你想怎么报仇?我可以帮你。” 舒桐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帮我?还是帮你自己呢?” 司马云烈闻言脸上一红,轻声道:“自然是帮你,你不愿意的事,我亦不会做。” 舒桐感觉这一趟司马云烈变了不少,与之前的他大相径庭,若不是林暮白也同时出现,她几乎要以为这两人换了身份,不过林暮白也不是这个性子。想想又觉得或许这才是司马云烈真正的样子,毕竟之前也不了解他。 一路顺风,自然路上的行程就快了许多,离国,很快到了。 远远的,带着几许南国风味的城墙出现在视野,那张扬而大胆的建筑方式与北地的全然不同,便听到鼎沸的人声,再近了,就看到城门外迎出许多人来,中央坐在辇上的两人身着紫金龙凤袍,男子面容与司马云烈有几分相似,女子剑眉杏目,带着几分英气,看那阵仗便知是离国国主与王后,没想到他们竟然亲自出城迎接自己的儿子。 司马云烈见到两人,立时下了马,跑上前便跪下:“儿子拜见父王、母后!” 王妃下了步辇,亲手扶起了自己的儿子道:“烈儿,辛苦了!此行可顺利?” 司马云烈面带喜色回道:“回父王、母后,儿子此行很顺利,没吃什么苦。” 司马天宇点了点头,微笑着扫向司马云烈身后,视线在舒桐与何香莲两人身上停顿了一下,问道:“不知哪位是简大将军的女儿?” 舒桐闻言一愣,没想到司马天宇会一见面就问他,看来要请她来离国的,不光是林暮白一家,也是这位离国国主的意思。 “父王,这位就是简姑娘!”司马云烈放开王后的手,走到舒桐身边。 司马天宇点头微笑道:“简姑娘,早听烈儿说起过你,简大将军英雄了得,所生子女亦是人中龙凤。” “国主过奖!”舒桐按林暮白路上所说的离国礼仪对司马天宇行了个礼,心道自己是大将军之女,又是外国来客,想来勉强算得上是个贵族了吧。离国的贵族于王族行礼是不用跪拜的,只有普通百姓才会对贵族行跪拜礼。 “简姑娘不必多礼,”司马天宇虚扶一把,笑看着舒桐,眼底露出几分慈祥,“孤的王妹与简姑娘的母亲颇有些渊源,王妹一直想要见简姑娘,听说灵郡主对姑娘多有得罪,难得姑娘肯不计前嫌,来见王妹一面!” 岁月在司马天宇的脸上刻下了稍许痕迹,却无损这位国主俊逸,反而使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许柔和,舒桐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不过小小误会,国主多虑了,既然长公主与母亲有旧,小女子作为晚辈,本该早来探望的。”舒桐说道。 “那就请简姑娘与各位入城吧!”司马天宇邀请道。 “国主请!”舒桐回礼,司马天宇点了点头,招了招手,有宫人抬了几乘软轿过来,请他们坐了上去,跟在司马天宇的后面入了城。 王后没有和舒桐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舒桐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司马天宇身上那种温暖,王后虽然在笑,笑意却有些僵,并非出自真心。 舒桐暗叹,自己和卓灵之间的事,想来还是让这位王后心中不快,情有可缘,换了是她,也会护短吧,毕竟卓灵是她最疼爱的外甥女。 司马天宇准备了宫宴,对舒桐等人的招待很是隆重,舒秦歌笑嘻嘻地凑前来说道:“好妹妹,没想到跟着你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哥哥这趟看来真的来对了!” 舒桐笑着回道:“既然得了我的好处,少不得该你出力的时候,可别犯懒!” “那是自然,就算没好处也是要全力以赴的,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舒秦歌拍着胸脯保证。 他面上微哂,心中略涩,许是自己总是一幅不着调的模样,她竟然不相信他,他骗过很多人,唯有对她,没有半句假话。 宴后司马云烈与林暮白同声邀请舒桐下塌自己家,舒桐权衡之下,选了林府。她此行本就是来见司马蓝朵的,而且住在宫中多有不便。 司马云烈有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被他掩盖了去,他笑着对舒桐说:“这样也好,你住在姑姑家,我得空了去寻你们,泗南城可不比京城小,风景更是美得多,定要带你们好好逛逛。” 舒桐笑着应了,抛开别的不说,司马云烈的热情她能够感受得出来,他确是出自一片真心。 席上司马天宇就说了,因为寻到了一味世间少有的药,司马蓝朵的病情这几日又有了些起色,她交待过要林暮白先接待好舒桐,所以林暮白也就没急着回家,他明白母亲的心愿,终于说服舒桐住进了自己家。 因为先让随从带了消息进去,所以当舒桐他们到达林府时,被管家引着直接去了司马蓝朵的屋子。 “夫人说了,想先与简姑娘见上一面,夫人行动不便,要请姑娘移步,还请见谅!”管家对舒桐的态度很是恭谨。 “晚辈拜见长辈,这是应该的。”舒桐笑了笑,不以为意,她让其他人先跟着林暮白去安置,自己跟着管家来到了司马蓝朵的寝居,见到了形销骨立,病卧在床的离国长公主。 她被丫头扶着,半靠在床头,直瞪瞪地看着门外,舒桐一进门就对上了那瘦得变了形的面容,心下一惊。 “见过长公主!”舒桐福身为礼。 “真像!真像!”司马蓝朵似是没听到舒桐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眼角泪水潸然而下,“小姐,她是你的女儿,真是你的女儿,你心里到底有什么苦,为何不对阿朵说?你为何要骗我?” 司马蓝朵号啕大哭,舒桐愣愣地看着她,她哭得是那么伤心,若说是演戏,还真的不像,从那被泪水洗得清亮的眼眸里,舒桐感觉不到半分恶意,只觉得她的痛,似乎是刻到了骨子里,让人也忍不住跟着伤心起来。 舒桐紧紧地皱着眉头,慢慢地,从司马蓝朵的眉眼里找到了一点点熟悉,被记忆带动,她试探着叫了一声:“你是……湘姑姑?” 司马蓝朵的哭声顿时收住,似乎被这一声惊回了魂,她抬眼看着舒桐,眼中的神情,却是像见了鬼一般 “你……你竟还记得我?”她问道。 “依稀……有些印象,您真的是湘姑姑?”舒桐问道。 简五娘很小的时候,三十六铁骑里唯一的那个女性曾经抱过她,她没见过那人的样子,只看到过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还听过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与今日的司马蓝朵略有不同,要清脆一点,俏皮一些,带着青春的气息。 那时候的简五娘就想过,这位叫做湘姑姑的女子,一定和娘亲一样长得很美。司马蓝朵是离国第一美人,可是她现在的样子,又如何与美人挂得上勾?是什么导致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一刻,舒桐的心里的戒备基本上已经放下了,原来司马蓝朵真的是母亲身边的人,是三十六铁骑其中的一位,她的病也不是假装的,这就排除了她会是敌人的可能。 “小五,你还记得我……你真的记得我,这么多年,我却忘了你,我不配你叫这声姑姑,姑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司马蓝朵的泪再次涌出,颤抖着伸出手,舒桐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 “湘姑姑,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您为何觉得我不该记得您?还有,三十六铁骑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去了哪里,害我们简家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你知道的,对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请您告诉我!” ------题外话------ 上网不便,各位读者海涵!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渐现端倪 司马蓝朵轻蹙着眉,似乎是在看舒桐,又似乎没有,舒桐猜测她是在回忆过去,或者在组织着语言,看该如何对她解释一切,所以没有打扰她。 过了良久,司马蓝朵方才长叹一声,眼帘轻轻阖上,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很多事情,当年我也不很清楚,小姐向来没有事情瞒我,可是自打有了你,她就变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问她,她也不说,虽然她总是像以前一样笑逐颜开,但是我跟了她这么多年,她的笑容是不是发自内心,我最能感觉得到……” “你说的小姐,就是我的母校吗?”明明猜测到了,可是舒桐还是问了一句。 司马蓝朵点了点头,唇边浮起一丝浅笑:“你长得很像她,你初入门那会儿,有一刹那,我还以为是小姐复活了。” “母亲……她是怎么过逝的?湘姑姑,他们都说她是因生我难产而去的,真的是这样吗?我总不相信,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若说以前舒桐对此没有疑问,在知道凤珂有着不同的出身之后,却是否了怀疑,凤氏的子女,天生血脉中就带着灵力,修炼要比常人占很大优势。 按凤玉的说法,凤珂天份比她强,在她出嫁前就开始了修炼,不可能什么也不懂,若真的什么也不懂,也不可能有三十六铁骑跟随。 在舒桐想来,说不定三十六铁骑所用的阵法就是凤珂所教,凤珂于他们不止是主人,更像是师徒,这一点很快得到了证实。 司马蓝朵拍了拍舒桐的手,眼泪又涌上眼眶,她强忍着才没再次哭泣,她说:“我也不相信小姐去了,多少看到她在眼前叫我:湘姑,湘姑……可是等我伸手去碰,才发现不过是我的幻觉。” “她真的……不在了么?”舒桐本是怀着希望的,得知希望不在,心中浮起阵阵失落。 司马蓝朵点头:“小姐她……是真的不在了,她确实不是因生你而死的,小姐是我见过世上最聪明、最能干的女子,若她不想死,这世间有谁能够要了她的性命?她是……她是自己不想活了!” 凤珂是自杀?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让舒桐呆立当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怎么可能?她有着爱她的丈夫,有虽不是她亲生,却敬她如母的儿子,还有舒桐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儿,她还未来得及好好哺育,为何要弃之而去? 到底她心里藏了什么,让她宁愿抛弃这一切,连自己的生命也不要了? “为什么?”舒桐喃喃道。 司马蓝朵怜惜地看着她:“小姐与简大将军成亲后,曾消失过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再回来时,已抱着襁褓中的你……” 舒桐心头一突,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她微微点头,示意司马蓝朵继续说下去,在她的诉说中,一切不解渐渐明晰,却又多了一丝迷雾。 原来当年,所有的人都认为凤珂抱回来的小姑娘是她和简大将军的女儿,大将军有四个儿子,却从未有女儿,对这个女儿宠得不得了,乐得跟什么似的。 司马蓝朵看着小婴儿冰雪可爱,便对凤珂说,若是她不嫌弃,等孩子长大了,给林家做媳妇,这样她就能和凤珂成了亲家,两人也好经常见面。 凤珂听了却不答应,司马蓝朵再三请求,她却说,怕女儿配不上林家小子。司马蓝朵是知道凤珂的出身,在她看来,只有自家儿子配不上小姐的女儿,哪有小姐的女儿配不上自家的,以为凤珂这话是推托之词,也就不提了,不过心里有些郁郁。 凤珂是什么人?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见司马蓝朵见她时有些闪躲,遂明白她是误会了,就悄悄告诉了司马蓝朵,说这个婴孩并不是她与简大将军的女儿,确实是配不上林暮白,司马蓝朵再要追问,凤珂却不多说了。 司马蓝朵慢慢地也看出来,小姐对自己这个女儿不怎么上心,基本上就是简守恒带,凤珂有时候看着孩子的眼光,带着丝丝悲悯,让司马蓝朵很是不解。 凤珂对她说,这个孩子胎中带毒,身子并不怎么好,估计寿元不会长久,可能活不到成年。 司马蓝朵知道自家小姐一向是个心好的,还当这个孩子真是凤珂从外面所救带回来养的,凤珂说,反正孩子活不长久,最好少亲近,这样将来也少痛苦,她说这话时很冷静,司马蓝朵更加确信了孩子真不是她的,若是,作为孩子的母亲,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年三十六铁骑都是凤珂的仆从,他们有的是她父亲留下保护她的护卫,有的是她的手下败将,因她的魅力而心甘情愿成了她的仆人,其中不乏倾慕她的人。 三十六铁骑除了司马蓝朵,全是男子。司马蓝朵少时被拐子拐走后,遇到了凤珂,被她买下,一身功夫俱是凤珂所传,她成了凤珂的小丫环,一直跟在她身边,就连凤珂的感情经历,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凤珂在遇到简大将军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那个人司马蓝朵也见过,凤珂称呼他师兄,他姓陆,司马蓝朵叫他陆少爷。这位陆少爷长得是玉树临风,面如丹珠,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与凤珂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不过陆少爷后来被证实与凤家的灭门有关,一对少年恋人反目成仇,凤珂再不让司马蓝朵提起他。 凤珂嫁给简守恒,还让司马蓝朵难过了一阵,在她看来,简大将军虽然英雄盖世,可是相貌与本事与陆少爷相比,还是差的太多,又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她一直想不通凤珂为何会做了这样的选择,就算与陆少爷不可能了,小姐也值得更好的。 好在简守恒是真心疼凤珂,对她百依百顺,珍惜如宝,司马蓝朵这才释然,心想小姐自幼没了家,简家让她有了家的感觉,在简家,她的笑容至少是真实的。 司马蓝朵说,凤珂撒了谎,很显然舒桐确实是她的亲生女儿,否则不可能和她长得那么像,而且还继承了凤氏天生的灵力,她说兴许正是灵力的苏醒,让舒桐逃过一劫,健康活到了今日。 舒桐听了,自然不好说凤珂说的没错,真正的简五娘已经死了,自己只是个冒牌货。至于什么灵力苏醒,压根没那回事,她练的是这个世界没有的浩天玄功,与凤家八竿子扯不到一块儿。 她只有默认,不用她说什么,司马蓝朵已经给她寻了最好的解释。 可是凤珂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呢?司马蓝朵不知道,舒桐也不明白。 “湘姑姑,以往三十六铁骑在关键时候都会出现,助父亲创下不少战绩,为何后来我简家出事时,你们并没有出现?”舒桐问道,这也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那份名单,只有舒桐晓得,从后来知道的种种看,简守恒连自己的儿子都没告诉,只告诉了这唯一的姑娘。这也从侧面证实了舒桐确是凤珂之女。 简守恒作为凤珂的丈夫,女儿是不是凤珂的,他应该最清楚不过。三十六铁骑是凤珂的人,舒桐是凤珂唯一的女儿,所以他告诉了舒桐,却没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知晓半点。 司马蓝朵目光微黯,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小五,当年你母亲去之前,让三十六铁骑承诺,在她去后,可以为简家做三件事,三件事做完,就恢复自由身,再不欠她什么,那次在西北我还抱了你,就是最后一次,那之后三十六铁骑就散了,再无联系。” “父亲还将三十六铁骑的名单告诉了我,”舒桐苦笑道,“我简家招祸,也是由这份名单而起,永嘉帝想要这份名单,怀家千方百计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它,没想到三十六铁骑已然解散,那么这份名单就算他们知道,也没什么意义了!” 司马蓝朵闻言一凛,问道:“你父亲竟然知道名单,他们想从你这里得到它?” 舒桐点头:“父亲只告诉了我。” 司马蓝朵斟酌了一会儿,对舒桐说道:“名单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 “他们想得到三十六铁骑的名单,到底是为了什么?”舒桐问道,“原先我以为永嘉帝怕三十六铁骑的能力太过可怕,想将他们掌控在手里,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司马蓝朵想了半晌,方才答她:“你看到湘姑姑现在的样子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被人害的,我寻思着要那份名单的人不是永嘉帝,而是那个人,害简家的,也应该是他!” “湘姑姑,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何要害我简家?”舒桐着急问道。 “陆子期!”司马蓝朵恨声道,“一定是他!小姐都死了,他还不放过她,要将她的心血全毁了,也许当年小姐就是预料到会如此,才将我们遣散。” 陆子期?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舒桐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雪地上那个颀长的身影。 “湘姑姑,当年父亲与永嘉帝,还有另外一个人结拜过兄弟,那个人,是不是你说的这个陆子期?” ------题外话------ 出差中,抽空点点滴滴写,现在是用手机连网发上来的,差点就登陆不了网站,谢谢值班编辑1教我清缓存。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抢手的弃妇 舒桐虽然没看到那个神秘人的相貌,不过身形却是见着的,司马蓝朵描述的陆子期,听起来与那人并不像,但是舒桐的直觉还是告诉她那是同一个人,这世上,还有一种技艺叫易容,这一点他们都不陌生。 司马蓝朵也同意舒桐的说法,她说:“陆子期为人精明,非常精于算计,所以当年小姐才会被他蒙在鼓里,一颗心全扑在他的身上,等到发现真相时,悔之晚矣。原本我以为遇到你父亲,她的未来会变得安平喜乐,没想到却……” “或许在母亲心里,从来就没忘记过那个人,因为爱,所以恨,爱恨交织,自是难忘,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痛苦,她要将这痛苦抹去,奈何那人在心底生了根,只有将她的生命一起毁去。”舒桐轻声说道。 司马蓝朵恍然记起眼前的女子年纪轻轻,却已经历了感情背叛,家破人亡,不是身有体会,又如何说得出这番话来? 她拉住舒桐的手,带着歉意说道:“小五,这些年,你受苦了!你怪湘姑姑吗?当年小姐的死,让我迁怒了你父亲,若非承诺过小姐帮他三次,我亦不会再出现,我认为是他没有保护好小姐,才会……所以连带着对你没上心,我以为你真的不是小姐的女儿。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小姐早就预料到了后来的祸事,才让我们离去……” 舒桐笑着反握住司马蓝朵瘦骨嶙峋的手,摇头道:“湘姑姑,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别自责,是母亲有意瞒着,您也不知道不是?” 她还记得司马云烈四年前进京,就是要接她到离国的,当时也是出自司马蓝朵的授意,这证明司马蓝朵还是记挂着她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够了。 世事无常,若是当年跟着司马云烈来到离国,想来她就不会被困在单家村,不过也就不会认识舒秦哥,从而寻到自己的姨母凤珂,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神奇,一切都有定数。 尽管舒桐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司马蓝朵仍旧满是愧疚,她心疼的看着舒桐,那白玉无瑕的脸是那么地熟悉,当年说不定是小姐施了什么法术,让孩子的相貌产生了差异,如今她长大了,和年轻时候的小姐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都说女儿像娘命会苦,小五的命果然是苦啊! “小五,不走了好吗?以后就留在离国,留在湘姑姑身边,好不好?你暮白哥哥也还没成亲,只要你愿意,咱们就可以成为一家人,以后……让我们来照顾你。”司马蓝朵眼眶红红地说道。 舒桐眨了眨眼,微笑着说道:“湘姑姑,谢谢您的厚爱,我的事您不用操心了,我现在过得很幸福,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苦,真的!” 司马蓝朵贵为离国长公主,可是她心里一直把救她性命、教她武艺的凤珂当成主子、恩人,所以她对舒桐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舒桐经历了许多欺骗,早就学会了分辨,她明白司马蓝朵不是在骗她,心中刹时间一阵温暖,原来上天还是公平的,她先寻得了姨母,如今又得了一个真心疼她的姑姑。 “你瞧不上暮白吗?”司马蓝朵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湘姑姑说笑了,暮白大哥如此出色,若真要说配得上配不上,该是我配不上他才是,我成过亲,还带着个孩子。” “暮白不会在意的!他最喜欢孩子了,孩子越多越好。”司马蓝朵急切地解释道。 舒桐汗颜,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弃妇变得这么抢手了?她轻叹一声,微嗔道:“湘姑姑,强扭的瓜不甜,我把暮白大哥当兄长,这件事您就不要再提了,不然我可立马就走。” “别别别……”司马蓝朵心说道,“依你依你,姑姑只是可惜,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能留在咱们家!” “湘姑姑,我可当不得您这么夸奖……” “你是小姐的孩子,禀性绝对不会差,凤家的孩子,又岂是寻常人可比的?”司马蓝朵微微一笑,“好吧,姑姑不逼你,不过你要记得,林家就是你的家,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这里,永远是你的依靠。” “谁敢动你,就是与我林家过不去,我这个离国的宰相,手里还是有几分权的,看谁敢无视!”林文翼从屏风后转了进来,缓声说道。 舒桐赶紧起身见礼,却被林文翼伸手拦住:“小小姐,不可!” 舒桐微愣,抬眼看向林文翼,只见他外罩紫色官服,身形修长纤瘦,面目英俊,留着三尺长须,一派文人风范。而她印象中的人午,却是一个铁血杀手,与面前的形象一点也吻合不起来。 “林相!”舒桐叫道。 “小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文翼当不得!”林文翼说道,一派恭敬。 “哪能这样,我都叫湘姑姑……”舒桐瞥了一眼司马蓝朵,希望她出面解围,她都要怀疑再说下去,林文翼会给自己跪下。 司马蓝朵咳了几声,摆手道:“随他吧,他一向如此,小五你别在意,你林叔一向就是个守礼的,在小姐面前历来如此,他是凤家的家臣,认真说起来,我们都是……” 舒桐猜到她下面要说的,出声将话题岔开了:“湘姑姑,我父母都不在了,你们就是我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就别论什么身份尊卑,否则您两位一个是离国长公主,一个是宰相,而我在大夏不过是一介平民,见了您们岂不是要下跪?” “小小姐怎么能给咱们下跪呢……”林文翼待要再说,被司马蓝朵打断,“好了好了,小小姐都这么说了,你就消停点吧,如今她父母双亡,咱们不如认了她做女儿。” “不行!”不等舒桐出声反对,林文翼先开了口。 舒桐并不想到处认爹娘,闻言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这样就好,林叔,您和湘姑姑跟着母亲多年,也算得小五的长辈,就算是母亲在,这声林叔她也会让我喊的,您就受了吧!” 提起凤珂,林文翼神色起了一丝变化,眼中似是怀念,似是黯然,他盯着眼前这张酷似凤珂的脸半晌,缓缓点了点头,“小姐……她以前,是这么说过。” “所以林叔就不要推辞了,我也不叫您宰相大人,称呼您一声叔叔,您可得答应了!”舒桐微笑道。 司马蓝朵说,凤珂身边的人,大多是她的倾慕者,看情形,眼前的这位林叔叔也算得上一个,他一看就是那种把凤珂的奉为圣旨的人,司马蓝朵与他的婚姻便是凤珂作的主,想到简思成与何香莲现在不温不火的相处模式,她觉得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向面前的这位取取经。 也不知当年的他娶司马蓝朵时是何种心情,但是两人成亲多年,日子也一样幸福美满,这一点从他们的对话与眉间眼角不经意流露出的丝丝情意可以看得出来。也许相处久了,人都会产生感情的,只是要怎么才能够让简思成那个固执的家伙明白这一点,实在是个难事。 林文翼离开后,司马蓝朵还给舒桐说了一件事,这件事却是关于她的皇侄司马云烈的。原来司马云烈上次回来后,就向国主与王后言明,要娶舒桐为妻,并拒绝了十大部族选送的女子,让国主与王后大为光火,还是司马蓝朵给劝了一阵,才息了怒。 “怪不得王后方才看我的目光,似乎不大对劲。”舒桐笑道。 “我这位王嫂一直希望她娘家侄女接替她的位置,成为下一任离国的王后,那个姑娘你应该见过。” “卓灵?” “嗯!就是她,不过云烈这小子说了,就算不让他娶你,他也不会娶卓灵,所以王嫂心中对你怕是有些成见,不过你不用怕她,你是我林家的客人,就算她是王后,也不敢动你!” 舒桐笑道:“谢谢湘姑姑!” 司马蓝朵还不知道她的底细,离国没有那个神秘人,她还真没什么好怕的。司马云烈自己单方面喜欢她,她可以谢谢他的厚爱,可这不是她的错,谁再把这种错误强行安在她的身上,她绝对也不会对人客气! 她觉得上天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当她爱的时候,没有给她指派人好男人,她决定不爱时,却一个个地出现在她面前,这实在是一场笑话。 舒桐回房不久,小邪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背后,她转身一把揪住他,挑眉道:“又去偷听了?” 小邪嘻嘻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娘亲。” “你也不怕露了馅!”舒桐在他额上敲了个栗子,欺负小孩儿的感觉蛮不错。 小邪委屈地捂着额头道:“偷听的又不止我一个,娘为何只罚我?” 这下轮到舒桐诧异了,她转头问道:“还有谁?” “爹爹!”小邪伸手一指身后,帷幕后面的男人配合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像以往每日见到她时做的那样,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手上是一枝怒放的白梅,对她说道:“小五,送你的!” “怎么,萧世子采花采到离国来了?”舒桐挑眉说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花堪折 萧焓笑看向舒桐,别含深意道:“就怕我不来,别人先给采了,这件事还需要小五配合才是。” 对上那灼灼的目光,舒桐假装听不懂:“我可是惜花之人,不会帮你干这等坏事,让它好好开在枝头多好,偏生要折断它。” “你不是教小邪‘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可是深以为然呢。”萧焓的笑意更深。 舒桐摇了摇头:“有些花是盼人来折的,有些花却不然,宁可枝头抱香死,不随黄叶舞秋风。” 萧焓轻轻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神情颇有些无奈,不及回答,小邪已经忍耐不住了,跳到两人中间,一手拉一个,偏了头问舒桐:“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才刚来呢,小邪不喜欢泗南城吗?”舒桐弯腰将他抱坐在椅子上。 小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这里有人不欢迎咱们,咱们还是回去的好,出来这么多天,干爷爷一定很想小邪了,他一个人过年,多孤单啊!” 舒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软软嫩嫩,手感好极了。 她看向萧焓,这才想起问他:“你怎么也来了这里?近年关了,可不能让王爷一个人过年,你赶得回去么?” 萧焓说道:“我是半道上接到父王的信,是他让我来寻你们的,说是等你见过要见的人后,带小邪回去过年,若是赶不及过年,过元宵也使得。” “是啊,娘,我也想干爷爷了,我们早些回去吧。”小邪眼巴巴地看着舒桐。 “可是湘姑姑这里……”舒桐其实也不想在离国多呆,心头的疑问弄清楚了后,她也想早些离去,免得又扯上旁的事,奈何司马蓝朵很想她留下,她不忍拒绝。 “我来时听说怀家上门要人了,他们铁了心要把小邪带回怀家去,你们这一走,不知内情的定以为你是为了躲怀藏真。”萧焓见舒桐犹豫,添了这么一句。 果然,一听这话,舒桐不淡定了,轻哼一声道:“小邪和怀家有什么干系?他们倒打的好算盘,自个儿生不出儿子来,只想着抢别人家的。” “就是,怀家算个什么东西!怀藏真那种笨蛋,生得出我这样的儿子才叫怪了!”小邪附和道,神情颇为不屑。 萧焓看了看小邪,心下思忖:这情形有些奇怪,不管怎么说,怀藏真是小邪的亲爹,以这孩子平日里的表现看,既聪明又懂礼,就算是不认怀家,可也不该如此直呼亲爹的名字才对。 若说舒桐瞒着小邪,他不知情倒也罢,但是很明显,他们谈话时舒桐并没有让小邪回避,很多事都是当着他的面说的,小邪也知道自己的娘之前是怀府的媳妇,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的一切。 难道说小邪真不是怀藏真的儿子?还是说,小邪不是小五的儿子? 萧焓细看了一下,见到小邪那酷似舒桐的五官,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模样,整一个缩小了的小五,他怎么可能不是小五的孩子呢?而小五至今为止,只有怀藏真一个男人。 萧焓轻叹一口气,心想看来小五恨怀家是恨到了骨子里,小邪自小跟着她长大,唯母命是从,自然事事与娘亲站在同一阵线,怀藏真想要夺回这个儿子,难度不可谓不大,就算他强行夺去,小邪这么有主意,也绝不会认他。 “对了,咱们的计划还未完成,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怀夫人想在过年时让小邪认祖归宗,你若是不在,这场戏可不好演下去,再说了,这么热闹的戏,你不看可惜。”萧焓对舒桐说道。 两人当初商定的就是要演一出戏,气死怀藏真。他不是认定了小邪是他的种吗,舒桐决定让他就这么以为下去,不过她自己是绝对不会亲口承认的。 在怀藏真几乎绝望的时候,舒桐和小邪的出现成了他的希望,而当他的这个希望就要成为现实时,舒桐会亲手打破它,让他重新回到绝望的深渊。 萧焓的计划是两人制造一场婚礼,让小邪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平王府小公子,他娶她,这场婚礼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戏,当然,在他看来,却不是戏。 他原以为舒桐不会答应,还在她面前强调了好几遍这只是作戏,没想到的是舒桐答应得很爽快,而且她更加大胆,直接说小邪是她还是怀家媳妇时,与萧焓所有,萧焓才是小邪的亲爹。 “这样于你名声有碍。”萧焓当时还是犹豫了一下,尽管他也觉得这个计划很好,很合他的心意,可是他不能不为舒桐着想。 “名声?”舒桐哂笑一声,“若是在乎那个东西,我又何必做这些事?而且名声亦是带了个‘名’字,都是虚的,好比成王败寇,是由胜利的一方书写,当有一天我有了让人无法撼动的地位时,所做的任何事,或许都会给我带来好名声。” 她说的没错,纵观这片大陆的历史,那些被世俗人奉为神明一般存在的人,何尝个个大善?做过错事、坏事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当他们修炼有成时,大家便只看到了其人的“好”,不好的却自动忽略了。 萧焓很想看着舒桐穿着凤冠霞帔嫁给他,他用自己的生命起誓,此生绝不会让小五再受委屈。怀藏真欠她的,他来弥补,其实他一直都明白舒桐追求的到底是什么,那也是他所求的。 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不是在沙场征战,就是在师父处苦心修炼,他追求的目标里从来不曾有女人这两个字,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可是没有想到,那个他从小视为妹妹的女子在被怀藏真弃后,竟突兀地闯入了他的心里,再抹不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最初的心动,大概是在她写的只言片语传到他手中的时候。但是他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世俗的情感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那位天下闻名的师父也曾给他批过命,说他的姻缘路多坎坷,属于他的姻缘,不在世俗界。 他发现自己做了小五多年的哥哥,但是似乎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小五是一颗蒙尘的明珠,注定了有一天会绽放出万丈光芒,世俗的女子不曾有一人入得了他的眼,也许正是为了等她。 那年她失踪,当他从南圣岛回来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顿时没了精神,他满世界地找她,那时他还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她是玉临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 他从没想过会在北雪域见到她,乍见她的惊喜,如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他从未感受过那样的惊喜,温暖中带着一丝痛!他看到了她身边的孩子,他叫小邪,有着和她极为相似的眉眼。 小五,我原是离你最近的,为何却错过?萧焓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个问题,最后只能将之归结于命运。师父说他姻缘坎坷,还真的是!就算现在他明了自己的心意,离小五那么近,可是她的心依旧与他隔着一段距离,难以捉摸。 但是萧焓没有放弃,他的这一生,坎坷还少吗?什么天定姻缘,他不管,他只知道自己有今天,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若是他不努力,再有多大的天赋也是假的。 他认定了舒桐,在重逢前他就下定了决心,只要能够再见她,他便要许她一生一世的相守,纵然有一天他年华依旧,她芳容不再,他也会一直牵着她的手,陪着她走过这段人生历程。 没想到上天待他不薄,舒桐竟是凤氏之女,只是萧焓欣喜之余,心下有了一丝担忧,凤氏向来一家有女百家求,舒桐会选择他吗? 想了又想,最后萧焓决定不管结果如何,他只要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了,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自信,他相信没有人能比自己更爱舒桐,他喜欢她,只因为她就是她,与其他条件无关。 既然舒桐都不介意了,他还有什么说的呢?是啊,名声算得了什么,他喜欢她,不管她的过去如何,只要现在能够看着她,未来能够拥有她,别的他都不在乎。 就算是作戏,只要他付出真心,假戏又何尝不能成真呢?萧焓当初就决定了,舒桐一年不允,他等一年,十年不允,他等十年,这辈子还有很长很长,他总归会一直等下去,直到舒桐答应。 舒桐的心里又是另一番想法,她看着身着白衣的萧焓,或许因为长年戴着面具的关系,他肤色比常人白了许多,长长的墨发披散在背后,映得肌肤如玉,当真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原本舒桐觉得,皮肤白的男人没什么气慨,大多数人确也如此,这一点放在萧焓身上却不适用,他尽管面如冠玉,多年练武,征战沙场却让他的身材无人能比,脱却伪装的他蜂腰窄臀,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能够吸引的有女性的目光,让未出嫁的少女们心如鹿撞。 这样的男人无异是吸引舒桐的,若是她的心没有这么沧桑,兴许她也会试着相信他,与他共舞一场。 舒桐原本想,她不能嫁给他,那么就送他一份厚礼好了。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变数——陆子期,这是一颗定时炸弹,给她复仇的道路埋下了隐患,这份礼要送出手,看来会很艰难。 ------题外话------ 暂时放这一章,马上又要出门,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四章 蛊 “阿舒!”司马云烈迎面而来,浅笑依然,眉间似有倦色。 舒桐暗自叹息,她明白他那丝倦色是为何而来,自打知道自己要走,他便不时出现在身边,多番挽留,尽管她已经摆明了态度,或许他也知道留不住她,可是每日一问,照常上演,如此又如何不倦? “殿下,若是要劝我留下,就不必开口了,你也该知道,多说无益。”舒桐轻施一礼,神情有些无奈。 司马云烈英俊的面庞半隐在夜色中,不知是不是寒风太冷的关系,声音有一丝颤抖:“阿舒,我真的很希望你留下来,这里的风景怡人,百姓纯朴,在这里,你会像回到家一样,我向你保证,你会过得很幸福,姑姑、我、我的家人,都会好好待你,我的子民们亦会尊崇爱戴你……” “殿下,您就别为难阿舒了,这里再像家,始终不是家,阿舒是要跟我回去的。” 舒秦歌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一边说话,一边嗑着瓜子,来到泗南城,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了生命中最爱的零食,这里的瓜子制法独特,让他爱不释手,从第一次吃之后,舒桐就同见他的嘴停过。 “舒兄此言差矣,何为家?家可不是一幢孤伶伶的房子,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烈说的没错,我们都是阿舒的亲人,阿舒,我母亲非常喜欢你,在她心中,早将你当成了女儿,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妹妹,我们都希望你能留下,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林暮白从不远处踱了过来,冲舒秦歌摇了摇头。 “这小子知道自己一个人劝不动你,都学会组队了!”舒秦歌速度很快,凑到舒桐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暧昧,“阿舒,说实话,你对他就没一点点动心么?我看这小子其实挺不错的,比那个姓萧的好多了。” “你要觉得好的话,你留下好了!”舒桐冲他笑了笑。 舒秦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双手交叉抚了抚肩,摇头道:“别笑得这么诡异,让人毛骨悚然的!” 舒桐最终还是没有答应留在泗南城,就算司马云烈说,他可以举离国之力,助她复仇,也没有打动她半分,她铁了心要走。 舒桐离开,林暮白缓缓说道:“舒兄,我原本以为你这么喜欢泗南城的瓜子,会帮着劝劝阿舒。” 舒秦歌很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劝了啊,可是她不听,我也没办法!我这个表妹哦……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母亲还是她的亲姨母呢,她不照样偷跑出舒家,更何况别的!” 司马云烈拉住林暮白的袖子,止住了他后面的话,他颓然道:“算了,他说的没错,这事……本就是我强求了!” 林暮白担忧地看着他:“可是……” 司马云烈摇头:“别说了,这件事,本就怪不得别人,诚如她所说,多说无益!” 与舒秦歌打了个招呼,两人一前一后离去,舒秦歌看着两人背影走远,耸了耸肩,背向后一靠,冲着前方说道:“偷听别人谈话很过瘾吗?” “我有偷听吗?我是正大光明地听,只不过他们看不见而已!”一道人影由虚转实,慢慢浮现,却是萧焓。 舒秦歌冷哼一声:“别以为阿舒不选择留下是为了你,你恐怕还没这个资格!” 萧焓但笑不语,舒秦歌见他不说话,瞪了他一眼道:“装什么哑巴?现在没其他人,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装样,想说什么就说吧!” “只能当小五的哥哥,这种感觉不好受吧?我能理解!”萧焓站在他身边,用同样的姿势靠在树上。 舒秦歌嗑瓜子的运作慢了下来,萧焓干脆一伸手,从他手上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他的动作很慢,舒秦歌看了半晌,很鄙视地撇了撇嘴,这家伙连嗑瓜子的动作都显得优雅无比,还真不愧是皇族中人。 他嘲讽道:“你以为凭你南圣弟子的身份,便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么?” 若非萧焓有着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份,凤玉也不会选中了他,舒秦歌自己也知道,或许真的只有他,才配得上自己的表妹,只不过明白是一回事,真正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心中总是有几分不甘。 萧焓笑了笑,他还真不是挑衅舒秦歌,只是实话实说。 舒秦歌不知道萧焓就是简玉临,他当了舒桐很多年的哥哥,很是郁闷,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得上眼的姑娘,却是他的表妹。 别人家表兄表妹的都能通婚,偏偏凤家与众不同,单凭那个该死的凤氏家规,不光母亲不同意,舒桐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舒秦歌才死了心,只是要再找个让他看得上眼的姑娘,还真是不容易。 他一方面希望舒桐能够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一方面又不希望她跟了别的男人,这种心情是很矛盾的,因此在别人眼里,舒秦歌有些失常。 “不管最后阿舒选择了谁,希望你能尊重她的决定,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舒秦歌冲萧焓扬了扬拳头,“南圣的弟子,我也不怕!” 萧焓收起了笑容,盯着舒秦歌看了半晌,方道:“可见你这个表哥并不了解小五,若是等着她来选择,这辈子你都别想看到!怀藏真给她的伤害太大,如今的小五,再不是原来那个温柔多情的女孩,她封闭了自己,再不言情。” 可是他不会任她这样下去!萧焓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本是一个强硬的人,想要得到的一切,从来未曾失过手。 在舒秦歌冲他发飚之前,萧焓先行离开了,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幽幽的光,冷静而执着。 当他再次现身时,脸上戴了一个青铜面具。 司马云烈蛊毒发作,痛得蜷缩成一团,林暮白为了帮他减轻痛苦,只好将他拍晕,他看着青铜覆面的萧焓,问道:“你是何人?跟在我们后面,有什么目的?” “你这样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发作一次你打晕他一次,堂堂离国太子,迟早被你打成白痴。” 面具下的声音很冷淡,林暮白听不出善恶来,他警惕地看着萧焓:“阁下这话是何意?” “我可以帮他解去同心蛊带来的痛苦。”萧焓直截了当地说道。司马云烈中了同心蛊的事,除了林暮白,就连他的父母也不知道。 林暮白闻言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他中了同心蛊?阁下既然知道同心蛊,就应该知道同心蛊世上无解。” “同心蛊确然无解,那是因为种蛊的两人发下誓愿,不离不弃,他的情况不同,中子蛊的一方,并没有与他同心同意,并且依我之见,他这种情形,子蛊定然没有起作用。”萧焓说道。 林暮白亲耳听司马云烈说过中蛊的经过,知道他当初从司马蓝朵口中听说了舒桐的身世,而后的接触中他也确实对舒桐产生了情意,所以想将舒桐与他绑在一条船上,共同对付夏朝皇帝,奈何舒桐对他无意,于是他想到了同心蛊。 一路同行,多的是机会下手,舒桐最终服下了含有子蛊的茶水,事情本应该照着司马云烈的想像发展下去,他与舒桐未来的日子将会郎情妾意,恩爱无边,并肩打下一片江山。 可是林暮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服下子蛊的舒桐根本就像没事人一样,若说是这同心蛊没有培育成功,司马云烈却又有反应,正因为得不到舒桐的回应,这几年来,每到月圆之夜,他就会受到反噬,如同万蚁噬心,痛不欲生。 见萧焓说得全然吻合,林暮白不禁急道:“确然如此,难道说阁下真的能解?” “若换了旁人,自然无法,不过这同心蛊本就出自南圣岛的妙音仙子之手,本人有幸听过妙音仙子的教诲,所以对这蛊也略知一二。”萧焓说道。 妙音仙子在加入南圣岛之前,就是离国人,同心蛊就是她所创。当年她所爱之人违背诺言,弃她而去,所以她制成同心蛊,以惩罚世间无情之人。 “原来先生是圣地高人,怪不得一眼就看了出来,还请先生救命!”林暮白态度一变,长揖为礼,恳求萧焓。 “救他是可以,不过有一点我得说清楚。”萧焓负手而立,冲林暮白说道。 “先生请讲!” “此蛊解除后,太子将会彻底忘了他喜欢的那名女子,并且从今往后,再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也就是说,他会变成一个冷硬无情之人,这一点,我不想骗你,你想清楚。” 林暮白想了半晌,咬了咬牙道:“他这个样子,比死还痛苦,如果真的能解了蛊,便是无情又如何?他是离国太子,将来的国主,身为君主,多情反倒不是件好事,解吧!只是他既然会忘记,那也请先生保密,这件事,就当它从未曾发生过,永远别再提起。” 萧焓点头应了,这正是他想说的,难得林暮白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忘却之后 “行!解此蛊会昏睡三日,你先想好怎么应对,决定了后,吹响这个竹哨,我就会出现。”萧焓递了一个竹哨给林暮白。 三日后,司马云烈醒来,林暮白称他喝酒醉了三日,那酒据说是一位圣地高人赠给林暮白的,名叫“一杯倒”,林暮白说酒如其名,司马云烈不信,要了一杯喝下,当场就醉得不省人事。 司马云烈完全不记得,敲了敲脑袋说道:“看来以后不能沾酒了,喝酒误事啊!”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了半天,却没想出个所以然,遂离了林府,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离王与王后来看儿子,王后拉着儿子的手说:“儿啊,你如今成年已久,该是娶亲的时候了,你父王决定等你娶了亲,就把王位传给你,他年纪大了,也该歇歇了。” “一切依母后便是。”司马云烈应道。 王后开心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就传十大部族的族女上殿,由我儿亲自挑选。” 虽说属意自家的外甥女,但是有了前车之鉴,王后怕儿子再出什么意外,生出事端,于是也不敢逼他,心想只要他在部族之女中挑一个,不管是不是与自家亲厚的,只要儿子愿意就成。她盼着司马云烈赶紧地娶妻生子,为离国王室早些留下香火,也就对得起司马家的列祖列宗。 王后从林暮白处得知一切,明白儿子忘了舒桐,再不会记得那个女人,很是欣慰。 不管司马蓝朵如何夸舒桐,不管舒桐有多好,她始终是嫁过人的,还和别人生了儿子,作为一个母亲,王后无论如何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女子做儿媳妇。 司马蓝朵的本意是希望舒桐嫁给林暮白,因为在简家小姐还是个婴儿时,凤珂就曾提过此事,当时的司马蓝朵觉得自己儿子配不上小小姐,凤珂却道能够嫁给林暮白是女儿的福气,正是她言语之间颇多让人生疑的地方,使得司马蓝朵很长时间里一直以为小小姐非凤珂亲生。 舒桐自然不会同意司马蓝朵的提议,林暮白也只当她是妹妹,再说林暮白更不可能与自己的好兄弟争,在他告之司马蓝朵同心蛊一事后,司马蓝朵只得作罢。她心想,做不成儿媳妇,做外甥媳妇也是一样,毕竟离王与她兄妹情深。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舒桐对同心蛊根本没反应,司马云烈不仅未抱得美人归,反因她受反噬,痛苦不堪,危及性命,最终谁也没能留下舒桐。 现在的司马蓝朵自然没有了一丝怀疑,凭着舒桐那与凤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再加上她有着这样特异的体质,司马蓝朵确定她一定是小姐的亲生女儿,在她看来,舒桐未受同心蛊影响,正是因为她的凤氏血脉。 凤氏血脉的拥有者每一个都有一种异于常人的能力,这能力各不相同,也许舒桐的正是对一切蛊毒免疫。 知道真相的也只有萧焓了,他将师父为他易筋洗髓的至宝悄悄给舒桐服下,放弃了休为上更进一步,害南圣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落得南圣好一番埋怨,还道自己看错人,萧焓留恋世俗的女人和权势,非可造之才。 离人民间有句俗语,说女儿肖父是福,肖母则福薄,大多凄苦,舒桐的过去恰恰映证了此话,司马蓝朵对她甚是怜惜。 她虽是一国长公主,地位显赫,但若没有凤珂,当年她活不活得下来都成问题,也不会有后面的美满姻缘和让离人景仰的一身本事,所以在她心中,凤珂是永远的主人。 凤珂的恩情她来不及报答,但舒桐是凤珂的女儿,现在司马蓝朵将一切转嫁到了舒桐身上,巴不得自己能够为舒桐做点什么,但是她很无奈地发现不管是本领还是财物,自己所能做到的并不比舒桐所拥有的更好,感情一事上,最终的决定权也只能在舒桐自己。 凤山之上,司马蓝朵与丈夫目送着舒桐一行离开,她对丈夫道:“文翼,多可惜啊,小小姐做不成你我的儿媳妇!要不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林文翼轻搂着她的肩膀道:“阿朵,别再多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感觉小小姐很是深不可测,她是小姐唯一的孩子,想想小姐当年,她也必非池中之物,说不定她的未来比小姐更有成就。” “你说的也对,若真是那样,我们的暮白倒是配不上她了!”司马蓝朵说道。 “你也别小看了我们的儿子,若不是他一直压制着自身实力,早被神庙选中了,也就是你惯着他!” “难道你不想儿子陪在我们身边吗?神庙神庙,世人都道神庙好,可是想想小姐,你还觉得那是个好地方吗?还不是另一个人世间而已,除了寿命比咱们长些,有什么区别?若神庙真好,当初小姐又怎么会离开?” “你我都没有那处资质,今生是别想踏足神庙半步了!”林文翼顿了顿,轻道,“你就从没想过去小姐的故乡看一看吗?还有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们……这些年,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司马蓝朵转身看着丈夫,说道:“文翼,我明白,我和你一样,小姐在我的心里,从来就不曾走远,但是她临终交待过的,你、我,还有我们的儿子能够有今天,都是靠的小姐,她的遣言,我不能不遵守。” 林文翼无奈一笑:“小姐一直算无遣漏,她却没想到简大将军会给小小姐另订了一门亲事,小小姐与咱们家的暮白终是无缘。” “简大将军毕竟是夏朝人,他不想女儿嫁到离国,也有他的苦衷,再说这件事毕竟只是小姐口头上说说,没有正式提过,说不定大将军根本不知晓,若不是那些年咱们以为小小姐不是小姐的亲生孩子,只顾着帮大哥,没有管她,也不至于……”司马蓝朵摇了摇头,眼中浮起一层泪花,“我对不起小小姐!” 林文翼将她搂进怀中,轻抚着她的肩安慰道:“这不怪你,连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显然这是小姐故意为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司马蓝朵抬头问道。 “我也不明白!”林文翼皱眉道。 当年的凤珂为何不愿在心腹丫头面前承认亲生女儿,成了一个难解的谜题。 司马蓝朵说道:“小姐和我一向无话不谈,从来不曾瞒我什么,就连当年我求她作主时,她也没隐瞒你对她的感情,我想不通她为什么单单在这件事上瞒着我,一定有什么事是我错过了的,小姐心里有事,而且这件事很严重……若非有事,她亦不会生无可恋,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竟连襁褓中的女儿都忍心扔下!” “别想了!”林文翼道,“到此为止吧,夏离两国未来的关系不会和睦,太子自打解了蛊毒之后,活像是变了个人,做事比以前强硬了不知几倍,多年来离国被夏朝压在底下,如今只怕是要变天了,夏朝皇帝的三个儿子都难成大器,没了简大将军镇守的夏朝,岌岌可危,你一心想着要报答小姐的恩情,那以后,两国若是开战,小小姐若是帮着夏朝,你说咱们怎么办?我听说小小姐与三皇子的关系不错,我现在头痛的是这个问题。” 司马蓝朵眼睛一瞪道:“我只管小小姐,其他人的死活,与我如何相干?” “可若是她亲自带兵呢?”林文翼说道,“她是简大将军的女儿,我试探过,她兵法上的造诣甚高,暮白也看过她出手,身手了得,她是有个北雪域舒家做后台,不无可能啊!” “不会吧!”司马蓝朵犹豫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们怎么办?”林文翼问道。 “一边是我的亲人,一边是我的恩人,若真如此……”司马蓝朵摇头,“若是小小姐成了咱们离国的媳妇,又哪里来的这些问题让人头痛!先不管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与司马蓝朵一番长谈过后,舒桐将所有想到的情节都过了一遍,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没对司马蓝朵讲明。 毕竟两世为人,又是来自于一个高信息量的年代,她脑中存储的信息自是无人可比,许多东西举一反三,就能猜到个大概。 司马云烈的选妃礼在十五那天举行,十大部族之女排成一排,静候着好运降临在她们的头上,白荷子与卓灵也在其中,两人互看一眼,眼中都传达出志在必得之意。 白荷子低头轻笑,暗道卓灵是个傻妞,经过之前的事,她相信司马云烈绝对不会选卓灵,自己的把握相对起来大得太多,她与司马云烈一起长大,又有一身功夫,离国要的是一个明智的太子妃,将来要与太子一起并肩担负起这个国家,看看其他部族的女子,谁都比不上她,她满怀信心。 卓灵之前找过王后的,知道司马云烈已经忘了之前的事,不会与她计较,有姑母撑腰,她也觉得太子妃一定是自己。 她们两人都不知道同心蛊的事,这件事被王后压下了,除了当事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晓,两人看到舒桐来了又走,司马云烈对她不再纠缠,还道他死了心,谁也不曾想到其中的变故,司马云烈是真的忘了,他忘记的不止是舒桐一个人,还有情,他们之间的情义,也一并在他脑海消失无踪。 “你叫什么?”当司马云烈走过她们,站在炎火部族女之前时,拉起她的手时,白荷子与卓灵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回太子殿下,奴家名叫炎小桐!” 司马云烈将炎小桐的名字念了几遍,绽颜一笑道:“名字很好听!随我来!”他携着炎小桐转身走到国王和王后跟前,“父王,母后,就是她了,我要她做我的妃子!” 王后早将一切看在眼里,在司马云烈念着炎小桐名字时,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儿子想起什么来,现在看他选定了,这才落了地,炎火部的这个姑娘眼睛圆圆的,长得端庄大方,炎火部在离国也是个大部族,这样也好。 王后微笑着冲离王点了点头,得到他的回应后,夫妻一起站起身,走到炎小桐面前,有侍童捧着净瓶上前,国王和王后一起将净瓶中的水洒在炎小桐身上,这就代表承认了她这个儿媳妇。 “怎么会这样!”白荷子瘫软在地,卓灵则不敢相信地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就因为炎小桐的名字里有一个“桐”字,司马云烈就选了她,其他女子不明白,白荷子和卓灵却是明白舒桐对司马云烈的不同,两人都恨爹娘当初取错了名。 司马云烈与炎小桐在三月后举行了大婚,婚礼当日,老离王宣布退位,司马云烈成了离国新一任的王,也是在当天,他登基为帝,沿用原国号,并宣布对夏朝开战。如同林文翼猜测的,离国产生了一位强势的帝王。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司马云烈还说服了十大部族,废除了离国历史上沿袭至今的一夫一妻制,规定贵族可尚夏人,广娶妻妾,其中的过程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十大部族显然都没有人反对。 只不过在他称帝后,卓灵和白荷子等族女都被收入了后宫,均有封号,其中炎小桐封号最高,但也只封妃,后位悬空。 林暮白私下问司马云烈:“皇上,既然已称帝,为何不先立后?” 司马云烈说道:“朕誓将夏朝纳入我离朝版图,夏人多广,若要他们真心臣服,或者立夏女为后是个不错的主意!” 林暮白愣了一下,如今的司马云烈已经不是当初与他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了,对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他已经不能理解。 “皇上已有了人选吗?”他问道。 司马云烈摇了摇头:“可惜夏皇无公主,必须要一个地位崇高,得夏人敬重爱戴的女子,这件事,你帮朕注意一下。” “臣遵旨!”林暮白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司马云烈点了点头,大步离去,林暮白目送他走远,轻喃道:“但愿你与她不要再遇上!”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 回京的行程有了萧焓,舒桐什么都不用愁,她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想对萧焓说,不要对她这么好,那个人却只是用一双温和的眸子看着她,点头答应,之后照旧。舒桐无法,只能被迫接受他的好意。 舒秦歌表面上对萧焓处处不满意,私下里却被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暗暗打动,心中拉紧的那根弦慢慢放松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最了解舒桐,毕竟是血亲,又同处了四年时光,可是面对萧焓,他才知道自己对舒桐的了解远远不如这个人。 虽然嘴上他讽刺萧焓说一个大男人跟个老妈子似的,细成那个样儿,可心里头是震惊的,是感动的,就连舒桐自己不知道的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萧焓都清清楚楚,就可看出这个男人对舒桐在乎到了什么地步。 到达京城的前一天晚上,舒秦歌找到了萧焓。 “如果你有办法走进她的心,我就认你这个妹夫!”他说道。 萧焓笑了,郑重点头:“不用担心,你这个大舅哥当定了!” 能够得到舒秦歌的承认,对萧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知道舒桐面上虽然冷淡,实则对亲人看得极重,在简家四兄弟都故去后,她已然把舒秦歌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如果他们两人的婚姻能够得到亲人的祝福,想来到那一天,她也会高兴。 另外舒秦歌对舒桐若有似无的情意萧焓也看在眼里,尽管碍于凤氏的家规,他与舒桐不可能在一起,可这也是一个潜在中的情敌,若是舒秦歌不放下,危险就一直存在,现在他放下了,萧焓的敌手又少了一个。 “如果你让阿舒伤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舒秦歌恶狠狠地对萧焓说道。 “如果我让她伤心,不用你动手,我会先杀了我自己。”萧焓认真地说道。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伸出左掌相击,而后舒秦歌紧紧握住了萧焓的手,非常地用劲,萧焓对他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邪等萧焓走后,跳到舒秦歌怀中问道:“舅舅,你真不打算做我爹了?” 舒秦歌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和你娘都不要我,连你姨婆婆也拿家规压我,我有什么办法!怎么,小邪很希望我做你爹吗?” 小邪摇头:“还是不要了,娘说你就像个孩子,要不是辈份在那儿压着,我都想叫你哥哥了,你这个样子,不适合当人家的爹,还得再锻炼几年!” 等舒秦歌套出这话是小邪从舒桐那儿听来,自己只是稍稍加工了一下下,舒秦歌顿时脸红不已,原来阿舒一直以来竟然将自己当成了和小邪一样的孩子,后来再见到舒桐。 舒桐这一趟本不打算入住太平王府,可惜事与愿违,才进京他们就感觉到了京城的紧张气氛,太平王爷一早就到了路上迎接,将他们全接进了王府。 “王爷,京里出了什么事?为何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舒桐忍不住问道。 太平王爷一脸恨色,说道:“你们走后没几天,京中就出了变故,皇上接到密报,大皇子意在谋反,从他府里搜出了皇袍以及通敌金国的铁证,大皇子却说这是二皇子栽赃陷害,这些东西实则是二皇子的,真正想要造反的人是他。三皇子也出来帮大皇子的忙,几位皇子手上都有兵,争执之下就打了起来,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任他们打,也不出面,直到三天前,才出动兵马将两边的人都给抓了起来,下了大狱。” 萧焓闻言冷笑一声道:“他们打他们的,父王急什么?” 太平王爷叹道:“我如何不急,三个皇子都下了大狱,案子都还没查清楚,就有人牵扯出了你我父子,说是皇子若是定了罪,国不可无储君,要皇上立你为太子!” 舒秦歌看了看萧焓道:“这不是好事么?皇帝的儿子一个都不中用的话,就小王爷来当太子好了!” 他身处圣地,圣地一切以实力说话,实力也决定了一切,没有人世间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是以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太平王爷道:“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皇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信,他怎么可能信任我这个兄弟,也不知谁这么一提,这可是祸水东引,他对我也起了疑心,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平王,就是为了保住这一点血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逝去的那些兄弟,只感到无限的悲哀寥落,“天家无情……这件事可难办了,原想着飞鸽传书要你别回来的,奈何城中坚守得固若金汤,根本没法传信。” 萧焓摇头:“父王在此,儿子怎么可能不回来?就算接到飞鸽传书,我一样会选择回来,父王不必自责,此事我有计较。” “你有什么计较?”太平王爷问道。 “这件事,早在儿子预料之中。”萧焓唇角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意浮现。 “难道说……此事是你所为?”太平王爷大惊。 萧焓说道:“不是儿子所为,但是要这么说……也可以。” 太平王爷愣了半晌,颓然倒在椅背上,他挥了挥手,萧焓带着几人退出了客厅。 舒秦歌凑到萧焓面前问道:“你要当皇帝?” 萧焓笑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为什么?” 萧焓看了舒桐一眼,摇头:“不为什么,想当自然就当了。” “没这么容易吧,好歹那是人家的亲生儿子,这种好事怎么都不会轮到你头上。” “那是当然,我不会这么傻,”萧焓皱了皱眉头,“本来以我的计划,我应该置身事外的,等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到最后我才拣到便宜,看来有人识破了我的计划,故意将我推了出来,得好好调查调查,这个人会是谁!” 舒桐的心有些不安,她知道萧焓的底细,既然是南圣弟子,他的资质定然是万里挑一的,能够修行,谁会恋眷这世俗的权力,修行成大道时,就是创造一个世界也使得,萧焓怎么会放弃修行而选择在人世间为帝?这不符合常态! 他说过,会为他的好兄弟报仇,会给舒桐一个交待,难道这就是他说的交待? “萧焓,你不会真的要介入人世间的权力纷争吧?你是南圣弟子,按规矩你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除非你放弃修行。”舒桐找到萧焓,对他说道。 他没有回答舒桐,反而问道:“你呢?你为何不入北雪域?” 舒桐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外星人,修练方法与他们不同,只得闪烁其词道:“我……我不一样。” 萧焓看着她,缓缓说道:“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舒桐急了,不由自主地说道:“那和这个没关系!” “有关系!我只知道你离开了,一个人修仙的日子太寂寞,我说过的,我会陪着你,照顾你,不再让人欺负你!” “如果我告诉你,我终有一天会去北雪域呢?” “那么就到了那一天再说。”萧焓温和地笑道。 “到时候就来不及了!”舒桐说道,“收手吧,萧焓,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这样的情义,我背负不了!” “我是个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觉得内疚,不需要你来背负责任。” 舒桐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为简家报得了仇的,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君主,意味着是一整个国家,还有那人背后恐怖的势力,就算报得了仇,她所付出的代价也一定很惨烈,她的那些心愿永远都不可能达到了。 萧焓做不到看她失去任何一点,所以他站在了她的前头,因为他可以,如果计划顺利实施,他可以为舒桐达成所有的心愿,为此,他无怨无悔。 当晚,舒桐的梦里多了一个人,她烦躁地想,这个男人到底要怎样,天天见着还不够,竟然在梦里也摆脱不掉! 皇宫里的那位在他们一行进京就马上得到了回报,密室里,皇帝对着那个全身黑的人道:“子期,他们回来了,你说,接下来朕要如何做?” “怀家不是要儿子吗,听说太平王世子说那个孩子是他的,或是如此,岂不是那简五娘在为怀藏真之妻时就与太平王世子有私?不如就把这淌水搅得越混越好,看他们怎么办!” “你是说朕应该接受怀家之请,帮助他家夺回那个孩子?但若那个孩子真是萧焓的呢?” “越是真的,越留不得!” “对!”永嘉帝笑了,“子期说得对,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明日朕就传怀震南进宫。朕是一个英明的皇帝,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和侄儿有什么怀疑,三个皇儿就让他们在宗人府里关着,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皇上英明,皇子有三位,皇位只有一个,有竞争就有牺牲,不经历血雨,亦难以坐稳这个位置。” 永嘉帝深思半晌方道:“是啊!朕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兄弟相辅,在皇家,只能是个笑话,但是他们如何斗朕都不管,只是敢把脑筋动到朕的头上,那就另当别论了。你继续查,看看谁的说辞属实,若真有反心,格杀勿论!” ------题外话------ 忙了一阵,病了一阵,现在身体未完全康复,编辑催着赶紧的写了,原有的存稿被小黑屋故障给吞了,这是重写的,我不知道还有几个人在看这本书,在此说声谢谢,谢谢留言的几位姑娘,时间过得真快啊,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在这儿抽丝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执一词 这不是舒桐第一次进皇宫,记忆中的这条道路一样那么长,汗白玉雕砌的栏杆彰显着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尊贵,她很小的时候父亲牵着她的小手来过,父兄故去后,怀藏真也曾牵着她的手走过这条路,如今物是人非,路依然是那条路,四周的建筑依然是那时建筑,身边的人却已换了。 不自觉地侧首,目光对上了萧焓的,她赶紧装作看风景,调开了视线。从几时起,只要她抬头,必然会看到那张脸,他的眼中全是她的影子,有时候想想也止不住觉得甜密,但更多的是苦涩与彷徨,脑海中闪过曾经读过的一句诗:不是不想爱,不是不去爱,怕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 既怕自己受到伤害,也怕伤害到别人。 另一条路上迎面走来怀藏真一家,不光两父子,怀夫人也来了,最想要孙子的便是她了吧,舒桐视线从他们的脸上扫过,一脸漠然。 怀夫人看着她身旁的小邪,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眼珠子只差要定到小邪身上。 小家伙儿一手牵着舒桐,一手牵着萧焓,怀夫人忍不住开口说话,对他招了招手道:“小宝儿,过来,奶奶给你糖吃!” 小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对舒桐道:“娘,怎么皇宫里也有专骗娃娃的人拐子?” 怀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着舒桐,面色不善地说道:“五娘,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舒桐笑了笑,摸了摸小邪的头:“儿子,那位是侯爷夫人,别乱说话。”转向怀夫人时,她客气地说道:“侯爷夫人莫怪,以前我们家门口经常有拐子经过,多扮成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专用糖哄孩子,小邪虽然小,记性却好,还记得这事呢!” 怀夫人心道她说的一定是假话,但是却无法反驳,心中憋了一股气,只得瞪了儿子一眼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怀藏真看着前方那愈发娇美的容颜,心头百味陈杂,他上前两步,对萧焓说道:“还请世子高抬贵手,莫要淌这趟浑水,毕竟……这是怀家的家事。”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是有恨的,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横插一脚,他想舒桐一定会回来怀家。 他不相信一直以来视他为天的五娘会说出那样的话,一定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教的,他看中了五娘的美貌,图谋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仔细想一想,或许在四年前这个男人就开始了他的阴谋。 萧焓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对不起,这个要求恐怕我没法答允。”单身抱起小邪,换到一侧,另一只手搂住了舒桐的肩,他的笑容里流露着得意,“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怀世子怎么能说与我没关系呢?我倒要奉劝你一句,怀家是怀家,舒桐是舒桐,你家那些腌臜事,别扯上我的妻儿!” 怀藏真的瞳孔一下缩紧,怎么可能?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萧焓是骗人的吧?根本没听说太平王府有喜事! “不可能!”他看着舒桐,眼中满是怀疑,“你别以为用这招,就能够把小邪抢过去。” 萧焓冷眼扫过他,问道:“信不信由你,我们是在简大将军坟前举办的婚礼,小五喜静,不想大操大办,只请了几个好友一同见证。” 看着舒桐小鸟依人地依在萧焓身侧,怀藏真嘴唇发苦,不由自主地问道:“小五,这是真的?” 舒桐点了点头道:“妾身是有夫之妇,还请怀世子称我萧夫人。” “就算她嫁了你,小邪也一样是我怀藏真的儿子!”怀藏真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声。 “你的儿子?怀世子是想儿子想疯了吧?你应该记得当年怀府休妻,用的理由是什么。” 当初他在休书上写的可是简氏不育,无子,因而休之。怀藏真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用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他成了那个卖矛盾的人。 萧焓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拥着舒桐和小邪大步向前,将怀家三人甩在了后面,殿内的皇帝早就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交待殿外的太监不用通传,直接让人进来,于是他们在手持拂尘的公公带领下进了殿门。 永嘉帝坐在案后,下方站着两列官员,都是来为怀家这桩公案做见证的,在三人行礼后,皇帝招了招手,把小邪叫到了跟前,这时候怀家的人也进来了,磕拜行礼后,一家子人眼巴巴地看着皇帝逗小孩。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帝爷爷话,小邪的大名叫萧不邪,小名叫小邪。” “哦?你姓萧?” “嗯!爹爹姓萧,爷爷姓箫,所以小邪也姓箫!” “你名字一个叫不邪,一个叫小邪,那你到底是邪还是不邪啊?”面对着天真烂漫的小孩儿,又长得冰雪聪明,永嘉帝不由得起了一丝兴趣,他的三个儿子女人虽多,但是到了现在都没哪个为他诞下一个孙子。 “可能有时候邪,有时候不邪吧!”小邪答道。 “那什么时候邪,什么时候不邪,能不能举个例给皇帝爷爷听听?” 小邪笑眯眯地招了招小手,示意永嘉帝低下头,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永嘉帝将小邪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低下了他尊贵的头。 “皇帝爷爷,我悄悄告诉你,不可以让他们听到哦!娘夸我的时候,就不邪,娘骂我的时候,就邪!”小邪表情郑重地答道。 永嘉帝哈哈大笑,让太监把孩子领下去玩耍,只留了大人在殿中。 “萧焓,说说吧,怎么这怀家的孩子就姓萧了?怀侯可是早就来告朕了,你抢了人家的孙子!” 萧焓出列:“皇上明鉴,萧不邪确是臣的亲子!” “胡说八道,他明明是臣的亲孙子!”怀震南怒视着萧焓,他并不怕太平王府。 “卿家莫要动怒,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震南恭敬地道:“皇上,此子之母简五娘曾是我怀家媳妇,当年我儿得婉和公主青睐,她自请出府,却是有了身孕,只瞒着家人,后来在外生下此子,此子实是我怀家子嗣。” “你说呢?”永嘉帝看着萧焓。 萧焓笑了笑道:“禀皇上,小邪实是臣之亲子,儿子是谁的,自然是其母最清楚,内子就在此处,问她便知真伪。” 永嘉帝却没顺着萧焓的话让舒桐说话,他沉吟道:“当初怀家休了简五娘,朕知道,她心中有怨,萧焓,你是朕的亲侄,应该知道朕向来大公无私,不会偏袒自家人,欺君之罪,可是无人担得起的!” 萧焓坦荡荡地回道:“臣明白,臣还是坚持那句话,小邪乃臣的亲子!” 永嘉帝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可难办了,两家各执一词,众位卿家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皇上,既然如此,何不滴血验亲?”有人出了主意。 “滴血验亲并做不得准,这只是传说中的方法,尚无事实根据,臣觉得还是应当再问清楚。”另有人说道。 这些臣子摸不清皇帝的态度,萧焓是太平王世子,太平王在朝中口碑好,人缘也好,萧世子残疾孤单多年,也没听他与哪个女子往来,现在看他的样子,对这对母子却是非常看重,谁说得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的,万一那孩子真是他的呢?简五娘原先确实是怀家的媳妇,这也是事实,她是不是怀着孩子离开怀家的,没人知道,这种家务官司本就是笔糊涂帐,于是臣子们也是各执一词,胡乱出着没什么效果的主意。 “众卿家再议议吧,朕先下去休息一会儿,等议出个章程来,再来告诉朕。” 舒桐抬头,与萧焓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就这样走了,小邪也被他带了去,他到底想干什么?萧焓握住她的手,目光传递着让她安心的情绪。 怀藏真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觉得特别地刺眼,他叫唤了一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才转身对萧焓说道:“按照世子说的,你与小……简氏是最近才成亲的,试问如何来的这么大一个儿子?” 众人一听当事人掐起来,精神一振,都看向两人。 “我们愿意先生子后成亲,免得被人说不育,据我所知,本朝的律法中并没有规定非得成亲了才准生孩子,是吧?”说话的是舒桐,她冷冷地注视着怀藏真。 怀藏真心头一滞,避开了她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你可敢如实说出孩子的生辰?按年龄算,这个孩子只能是怀家的,你离开怀府后的一年里,太平王世子并未离开过京城,你的行踪我亦知晓,世子的腿又是最近一年才好的,这些疑点,你如何解释?” “跟你说过多少遍小邪与你无关,你总是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也不想想,就凭你,一个根本无法生育的男人,哪里来的子嗣?”舒桐冷笑道。 “哄”的一声,这句话无异于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四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异样的目光像一根根利箭,射向怀藏真。 怀夫人冲过来扬起手就往舒桐脸上招呼过去:“你这个贱人,竟诬蔑我儿子!” 挥出去的手掌被萧焓抓住,舒桐被他护在了身后,他的眼中瞬间多了一层寒冰:“夫人请自重,若是谁敢动内子,萧焓定教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皇上,皇上为臣妇做主啊!太平王世子仗势欺人,要夺臣妇的孙子……”怀夫人在大殿上哭号起来。 另一侧的偏殿,永嘉帝手执白棋,落下一子。 陆子期微笑着问道:“皇上就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您不是答应怀震南,帮他夺回孙子的吗?” “谁知道萧焓那小子娶了简家那个女人,这件事有点邪门!”永嘉帝说道,“让他们闹一闹,子期帮着分析分析,看看事件的真相到底如何!” “皇上是担心那个女人?” 永嘉帝点了点头:“圣地来客,不得不防!” 陆子期的眼中闪过一点火花:“子期有个不情之请,若是皇上答应了,您的担心也就不复存在,至于那个孩子到底归谁,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去争吧。” “你说!”永嘉帝抬起头来。 “我要那个女人!” “子期,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有了看得上的女人,好,朕准了!只要你不嫌弃她嫁过两次,你只管拿去!” 舒桐在大殿中冷眼看着怀夫人的表演,尚不知道两个男人在片刻功夫决定了她的归属。 陆子期笑道:“皇上放心,有了她,子期定会履行承诺,帮助您挥军南北,一统万里山河。” “子期是要攻心还是……” “先夺人,再攻心!” “朕相信,以子期之威,定能让任何女子臣服,不过那个女人不简单,子期不怕他发现当年的事是你出的主意,找你算帐?她对父兄可是非常在乎。” “那么,就让她永远不发现好了!”陆子期轻声道,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手指轻抬,透过层层障碍,陆子期注视着萧焓身边的舒桐,心中暗道:阿珂,你负了我,让我的爱无所着落,那么我爱你的女儿好了,她长得那么像你,我会好好对她,就像当初对你…… ------题外话------ 推荐《庶女太平》,复制以下链接可进,现在首页强推上,喜欢扮猪吃老虎的种田类女强文的朋友可去看看:http://www。xxsy。net/info/444991。html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尘埃落定 永嘉帝将萧焓叫到后堂,一双精明的眼盯着他道:“说实话吧,萧焓,小邪不是你儿子。”这话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 萧焓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坚持小邪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他就犯了欺君之罪,因为小邪的年龄就摆在那里,就算凤氏血脉再奇特,也不可能生个孩子见风就长。萧焓如果说他是在京城时就与舒桐有了小邪,那就是勾引有夫之妇,两人暗通款曲,亦是有罪;如果他说是在之后与舒桐遇上,那么除非他去了圣地。 能够进入圣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非同常人,那就证明他一直以来的病弱不过是装样,同样是欺君之罪。永嘉帝自然不相信萧焓能有什么非常的能力,因为刚才陆子期已经看过,肯定地告诉他,萧焓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永嘉帝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萧焓不过是在帮舒桐,他是在撒谎! 萧焓躬身道:“臣不敢欺君,小邪虽然不是臣所生,但确系微臣之子,更是太平王府的嫡长孙。” “朕都不知,你何时娶了那女人?无媒苟合,当不得真,你这门婚事,不能算数!”永嘉帝说道,嘴唇抿得很紧。 “皇上,”萧焓抬头,缓缓说道,“臣与她并非无媒苟合,我们有证婚之人。” “是谁?”永嘉帝问。 “是北雪域舒家的人,舒桐的表哥,皇上或许不知,舒秦歌是舒桐的表兄,其母凤夫人正是舒桐的亲姨母。” 永嘉帝沉吟半晌,慢步走下龙椅,站到萧焓的对立面,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有圣地的人为你做主,朕就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臣不敢!”萧焓说道。 “你要记得,你还是萧家的子孙,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女人和孩子,你只能选一个。” “臣做不到!”萧焓回答得很快。 永嘉帝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别以为朕是在为难你,朕是你的亲伯父,又如何会害你?萧焓,这件事已成定局,你最好好自为之,下去吧!” 萧焓退了出来,太监领了小邪过来,他捏了捏小邪的脸蛋,将孩子抱到怀中,小邪开心地叫道:“爹爹,大坏蛋走了吗?” 萧焓轻叹一声,说道:“小邪,要有礼貌,不可以这么说。”他觉得怀藏真再怎么样也是小邪的亲生父亲,子责父总归不是,所以不让他说。 小邪点点头,眼睛叽哩咕噜一转,说道:“好,我不这么说,爹爹,那父子俩走了没?” 萧焓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说道:“你这孩子,就这么不待见他们?”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居然要强迫人家做儿子孙子!” “小邪!”萧焓虎着脸,“你才刚答应了爹爹,怎么又不听了。” 小邪捂着嘴偷笑一下,这才放开手道:“小邪又没指明道姓,爹爹岂能怪我,再说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娘说的,我不过是转述她的话。” 舒桐真的这么说了?萧焓心道,她还真是恨怀家啊!不过也正常,怀藏真也是当年的幕后黑手之一,简家灭门惨案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头,舒桐对父兄感情如此之深,只恨不得剔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 越想他越觉得舒桐可怜,更不想让她难过。皇上不知道什么意思,是怕他和凤氏女联姻吗?居然会提出那样的条件,不过萧焓无所谓,皇上的威严,又能摆多少天呢?如果他料得不错的话,被关着的那三位应该又开始动作了。 大殿里还有公案没了解,他们这两个当事人还得回去,舒桐见到他,眼中流露着一丝担忧,他站在她身旁,轻声说道:“别担心,没什么事。” 她靠近萧焓,抬头和小邪讲话,在他耳边说道:“那个人出现了么?我感觉到了,他应该就在宫中。” 萧焓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们说的自然是在永嘉帝后面挑起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陆子期,舒桐发过誓,要用他的血祭奠父兄。 一切如舒桐所料,最后争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用了最古老的方法——滴血认亲。 小邪本来安静地呆在舒桐身边,见要取他的血,一下跑了开去,满屋子乱蹿,一干太监手忙脚乱地去抓人,却哪里抓得住,他边跑边叫道:“小爷的血可是这么容易给你们的,不许碰我!” 怀夫人着急地在后边叫:“别伤了孩子!” 舒桐轻笑一声,心道她这是关心错了对象,这是知道怀家将要绝后,把小邪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招手叫道:“小邪,过来!” 小邪委屈地走到她身边说道:“娘,我的血很宝贵的,可不能给他们。” 舒桐摸了摸他的头:“娘知道,不过若是你不给,这些人不死心,老想认你去当儿子当孙子,难道你不怕他们纠缠吗?” “是娘你心慈啊,不然谁敢纠缠,直接把他杀了!”小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戾气,小小的孩童,竟有几分狠意。 怀藏真闻言色变,说道:“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狠毒,这是谁教的?” 舒桐冷笑不语,看都不看他,小邪见娘亲没有制止,干脆伸手指向怀藏真道:“哼!谁教的你管得着么?若不是小爷送去地图救你一命,你与你那几万大军早就丧生在疆场了,救命之恩还未图报,还想我给你当儿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难道没听到我娘的话吗?就凭你,也生得出我这样的儿子?” 怀藏真惊怒交加,颤声问道:“疆场送图的人,是你?”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当日那人功夫了得,箭法了得,于万军之中来去从容,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奶娃娃? 小邪鼻子一翘,得意地说道:“不是小爷是谁,若是早知道是你这个负心人,那地图小爷根本就不会给你。”见舒桐瞪他一眼,这小子赶紧补充道:“等你死了,再给其他人!” 怀夫人颤抖着手指向舒桐,骂道:“妖女,你教的……子咒父,你……你……孩子不懂事随着你胡来,你会遭到报应的!” 舒桐根本没理她,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报应不报应的,不是由她说了算。她把小邪拎了过去,手指不过轻轻一动,瞬间在指法凝结成一枚冰针,细如牛芒,那冰针在小邪的食指上轻轻戳了一下,便有一滴极细小的血珠渗出,端着碗的太监惊呆了,还是萧焓接过去接着。不过一滴过后,舒桐一抹,小邪的手指就止了血,并且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这一手顿时让大殿中的人没了声气,一个个变成了哑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凤氏的传人,如此手段,当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少人看萧焓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太平王这个儿子还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够找到一个凤氏女子做媳妇。 碗中的血慢慢晕染开来,但是两滴血壁垒分明,各自为政,根本不相融。 “一定是她动了手脚,这不可能!”怀夫人尖叫道。 舒桐笑了笑:“你说我动了手脚,那就再看一遍!” 她示意太监拿了碗来,先取了萧焓的血,又如法炮制取了小邪的,滴在碗中的清水里,两滴血很快融为一团,仿佛本就是一个人的。 怀夫人连退几步,跌坐在地,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下死心了吧?”舒桐问道,“本来我就告诉你们,小邪和怀家没半点关系,是你们不信,非要闹成这样,我本想给你们点面子,是你们自己不要的,怪不得我。” “你个贱人,你偷人,你早就和他有勾搭,却还要祸害我的儿子!”怀夫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下陷入疯狂,扑上去恨不得咬碎了舒桐。 萧焓上前挡住,将舒桐护在身后:“谁敢对我夫人不敬,别怪萧某不客气!”掌风一掀,怀夫人踉跄退后,被怀震南接入怀中。 怀震南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知道结果成了这样,再闹下去已经没了意思,这里是皇宫,皇上并不能任由他们胡来,能够滴血验亲,已经是皇上给他们的大恩惠,他冷冷地扫了儿子一眼,拂袖道:“走!还杵在这儿干什么,难道不嫌丢人?” 怀藏真失魂落魄地跟着父母离开了大殿,众人见尘埃落定,也纷纷散去。 萧焓问舒桐:“我们也走?” 舒桐笑道:“嗯!” 路上萧焓对她说:“简家的仇,即将得报,你打算怎么对付怀家?” “他们还用得着我对付么?”舒桐摇了摇头,“让他们活着,慢慢受折磨,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至于下人与族人……冤有头债有主,不必牵连无辜!” 萧焓点了点头,小五其实是最心善的,不是吗?如果换个人处在她这样的境地,怀家倒台那日,势必会诛九族。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说道:“只怕他们不知错在何处,根本不会受良心的折磨。” “所以我要给他们加把料!”舒桐转向他,笑容妩媚。 “加把料?”萧焓不解。 “马上你就知道了!”舒桐说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出了皇城,舒桐不无意外地看到了怀藏真,他对萧焓说:“我想和小五说几句话。” 萧焓看向舒桐,舒桐说:“你在前头等我。” 萧焓抱着小邪前去了,怀藏真看着舒桐,一眨不眨,眼中渐渐漫上一层迷雾,舒桐也不说话,与他对视,毫不示弱。 “你变了!”半晌怀藏真冒出这么一句。 舒桐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你经历了家破人亡,你也会变的。” “为什么?小五,为什么这么残忍?我相信你,你不可能和萧焓有私,小邪到底是谁的儿子?” “是谁的儿子都不重要,只是他永远不可能是你们怀家的儿子!你别装了,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不能生,你会来抢他吗?” 怀藏真听她如此说,眼中又冒出一点希望:“是我的,对不对?是你做了手脚?你告诉我实话,我不再跟你抢了好不好,我只要知道他身上是不是流着我的血!” “回去转告你父亲,如果他能够把当初害我简家的凶手一一告诉我,我就告诉你真相。” 怀藏真脸色一变:“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和简家的仇恨是怀藏真心头最大的一根刺,因为这样,他知道他和舒桐之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其实他心里都明白,只是放不下,有时候他想,是不是父亲当年做了那样的事,如今怀家才会遭到报应。 “名单,一个都不能少!”舒桐对他竖起食指晃了晃,“对了,你应该知道凤氏血脉的不凡,我的小邪总有一天会站在这片大陆的最顶峰,他的身手你已经领教过了,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假话。” 说完这一句,留下怀藏真站在原地发愣,舒桐往萧焓的方向走去,萧焓伸手揽住她,温柔而宠溺的笑刺痛了怀藏真的眼。 “你说的加把料,是加在他身上?”萧焓冲怀藏真扬了扬下巴。 舒桐点了点头,笑道:“人最痛苦的莫过于求而不得,他到现在还是以为小邪是他的儿子,你那个谎话漏洞百出,确实难以令人信服。” “我不是说谎!”萧焓捏了捏小邪的鼻子,“小邪就是我的儿子,小五,我打算将他的名字写进族谱。” 舒桐一直以为萧焓不过是为了配合她说的那些话,她从没想到萧焓会将这事当真,她急道:“不可,我们不过是在演戏。” “你是在演戏吗?”萧焓看着她,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我不是!” 舒桐抿着嘴,一眨不眨的盯着萧焓的眼睛,那眼里有着异乎寻常的坚持。 “萧焓……”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既然都不怕别人说什么了,那么,嫁给我吧,小五,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就当陪我演一场戏好了,就如同我陪你那样,凭你现在的身手,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算计不了你。” 舒桐的眼神凝住了,她看着萧焓,嘴唇蠕动了一下,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娘,答应爹爹吧!”小邪在旁边插话道。 “只是演戏吗?”舒桐问道。 萧焓点头:“我自然更愿意你当它不是演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要来或去,都由你决定,我只要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你的背后,你需要时,肩膀也可以借你靠靠。” 萧焓尽管竭力掩饰,舒桐仍旧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紧张,这让她突然间放松下来,其实他的提议也不错,小邪需要一个出身。 她心中浮起一个念头,一本正经地看向萧焓:“就算是演戏,你想过没有,如果真的如此,你便不可以再有别的女人,也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王爷会同意你这样做?” 萧焓笑了:“他早就同意了,现在只等你答应。” 舒桐转头问小邪:“小邪真的很想有个家吗?有爹爹吗?” 小邪点头:“是啊,小邪想有爹爹,有娘,然后快快乐乐地长大。娘,你放心,我会努力学本领,等我长大了,保护你和爹爹。” 他一边说,一边搂住了萧焓的脖子,舒桐笑了:“没想到小邪和你这么投缘,那就这样吧,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萧焓闻言大喜,他抓住舒桐的袖子:“小五,你答应了?” 舒桐郑重地点了点头,萧焓将欢呼一声,将小邪举得老高,在空中连连转圈,看着他快乐的模样,不知怎么的,舒桐眼中有了湿意。 简思成知道舒桐的决定,微愕了一下,说道:“他姓萧!” 舒桐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姓萧不是他的错,太平王爷对我也有恩,简家的事,与他们无关,冤有头,债有主,我想你不会不清楚。” 她没有告诉他们这个婚姻也是假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但是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沉默。 何香莲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欣喜若狂,她拉着舒桐的手道:“妹妹,这件事你做对了,世子爷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对你的好,连我看了都妒忌。” 舒桐说,既然不是真的,那就请几个亲友就好,萧焓却不依,他说要给舒桐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她毕生难忘。 舒桐问小邪:“小邪,你觉得不觉得我有点坏?” “娘,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都说了是假的,我却要求萧焓那么多东西。”她苦笑道,原来自己是这样怎私的人。 “又不是您求爹爹,现在是他求您,自然是要提多点条件了,最好再提一些,越多越好!”小邪哈哈笑道,瞥了一眼舒桐阴下去的面容,忙又道,“娘您不用担心,其实爹爹很欢喜呢,你只要答应他举行婚礼,我看他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再说了,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对娘的承诺,这假戏未尝不可以真做,小邪还想有个弟弟妹妹玩儿呢!” 说到后面,小邪的表情越来越委屈,活像是舒桐欠了他似的,舒桐伸手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小屁孩儿,哪来的这么多歪理,你可别当叛徒哦,小心我再不理你!” “不会不会!”小邪双手直摇,心虚地道,这个叛徒,他已经当定了,连婚礼这个主意都是他替那个眼里只有娘的爹爹出的,他只企盼舒桐永远不会发现这一切。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说不出的可爱,面对这样的儿子,舒桐根本没想到他会欺骗自己,抱过小邪亲了一口,说道:“乖宝宝!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现在给我练功去!” “娘……”小邪拖长了声音道,“我想再和娘说说话,你好久都没给我讲故事了!” 舒桐邪邪地笑着说:“赶紧滚!你要知道,承诺不是随随便便给的,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可不能不算话,从今天起,每天加练一个时辰!” “啊!”小邪大叫一声,却不敢违背舒桐,只好灰溜溜去院子里练功。过了许久,舒桐听到萧焓的声音,小邪在向他诉苦,不过他没有反驳舒桐的话,反倒说:“你娘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承诺的就一定要做到,你得向爹爹学习,我承诺的事情,绝对不会打折扣。” “可是我是小孩子,我不是大丈夫,我又没娶媳妇儿,您才是!” “小邪啊,大丈夫和丈夫可不是一个意思,你听我说……” 舒桐在屋里偷偷地笑了,她想,其实小邪确实需要一个爹,他是男孩子,有些东西还得男人来教,而依小邪的性子,简思成是教不了他的,唯有与他投缘的萧焓说的话他还听些。她想不通小邪为什么这么粘萧焓,按理说他接触最多的是简思成,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缘份,缘份这东西,果真妙不可言。 御书房,陆子期听了永嘉帝的话,脸色阴沉得厉害。 永嘉帝一脸探究地看了他半晌,问道:“子期,你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朕也不好出面,那天滴血验亲你也看到了,他两人儿子都有了,再说朕当年答应过太平王,其子的婚事由其自主婚配,不好多加干涉,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陆子期看永嘉帝一眼:“不!我就要她!” “因为她长得像凤珂?如果你想,我可以满天下帮你找,还可以找到比她更像凤珂的女人。” “长得像也不是她!”陆子期说道。 永嘉帝想,简舒桐也不是凤珂,她只是凤珂的女儿,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来,陆子期这个人,得罪不得,看他对简家的报复就知道,只是很长时间以来,永嘉帝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这样,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他不止一次见过,确实很美,可是天下美女多的是,陆子期就只对她耿耿于怀,这么阴毒的人,没想到会有如此执着的一面。 得不到母亲就要得到女儿,这个男人还真是疯狂。 “再过三天,就是婚礼了。”永嘉帝提醒道。 陆子期眼睛眯了眯,冷声道:“三天后,我要让太平王府从京城消失!皇上应该没意见吧?” 永嘉帝笑道:“没意见没意见,子期你与我的关系,便是亲兄弟也比不得,一切依你,你需要调动人手吗?要不要出动黑骑卫?那个舒家的什么秦歌,可是个高手!” “皇上不怕三十六铁骑了?” “这么多年不见动静,谁知道三十六铁骑还存不存在,黑骑卫的那些人躲在羽林卫多年不见血,也是时候磨练磨练了,再不拉出去见见光,他们恐怕连怎么杀人都给忘了!” ------题外话------ 背痛,不能久坐,各位看文的姑娘见谅解,已是尾声,会在近期完结,未尽事宜,将会在另一个故事中交待,不过那是个玄幻故事,我看亲们投的票是想看重生的多,重生啊重生……所以如果想看玄幻的,请在读者调查投一票,让我知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章 送嫁 永嘉帝将自己的三个儿子放了出来,他要让他们看看他的底牌,和自己相比,他们手中那点小伎俩实在是幼稚得可笑。等自己大道得成的那一天,这个江山总归是要交给子孙的,永嘉帝再狠,那是对别人,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下不了手,当然,他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也是一层意思。 三个儿子尚不知自己中了他的圈套,之前的装病放松,不过是为了试探几个儿子,不试探不知道,一试探吓一跳,永嘉帝没想到三个儿子之间竟然形同水火,已然势不两立! 永嘉帝对于继承人的确定是左右为难,如果说选一个最狠的,他害怕另外两个儿子会小命不保,难存于世,但若是选一个脾气好的,比如老三,他又怕压不住场面,照样给他的兄弟夺了江山去,到时候打起来,让别国趁虚而入,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就会葬送在儿子手里。 因此他才默许了三个儿子的争斗,与其让他们将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打翻了天,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打,反正有他压着,不至于翻了天去。 但是他们不该把心思动到他的头上!想到儿子的态度,永嘉帝又是一番火,没有他,哪儿来的他们?竟然想要他死!陆子期说,三位皇子之间变得如此,一定是有人从中挑拨,会是谁呢?永嘉帝一下想到了太平王身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平王或许就是那只黄雀,等这边争得两败俱伤,身为皇族的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个弟弟什么也不争,永嘉帝才容他活了下来,难不成他表现出来的一切全是假象?多疑的皇帝虽然不希望事实如此,但却不得不防。 这当口陆子期提出要灭了太平王府,他顺水推舟就答应了,答应过后,永嘉帝的心里却又有一丝不安,毕竟是凤家的人啊,陆子期说他有把握,他真的有把握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永嘉帝揉了揉眉心,感到了一丝疲倦。年纪越来越大,他的修炼却没有太大的进步,他不想死,他舍不得丢弃这片美好河山,神庙于他太遥远,他能抓住的只有陆子期,所以他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对永嘉帝来说,儿女情长是大忌,他想不通陆子期这样一个明白人怎么会陷在这上面,不过他要感谢上天让陆子期成为这样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成为自己最好的帮手。可惜多年来三十六铁骑还是毫无下落,简家的人宁可死也没有说出丁点关于三十六铁骑的事,要是那些人能为他所用,永嘉帝相信不出五年,他就能将呼延赞和司马天宇都打倒,让自己国家的版图再扩大一倍。 如果简家儿郎都活着,以他们的骁勇善战与忠心,永嘉帝相信这个愿望花个十年也可能达到,但是和陆子期比起来,他还是宁愿选择后者,因为简家人能做的,陆子期一样能够做到,甚至可能做得更好,而陆子期能做到的,简家人却不见得做得到。 不过那是以前,若是永嘉帝早知道凤珂并非凡人,乃是圣地凤氏传人,并有北雪域舒家的支持,当初与陆子期的合作他就不会草率决定,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纵然知道,他却没办法回头了,因为简守恒已经死了! “子期,你为什么要等婚礼当天才进行,而不提前将那简五娘掳走?”永嘉帝寻到陆子期,问出了心中疑惑。 陆子期虽然年纪与自己差不多,但是保养得当,稍加收拾,竟不输那些翩翩少年郎,永嘉帝觉得若是他用正常的手段,未必那简五娘就不会臣服于他,却不知他因何要剑走偏锋。他希望陆子期真的能够收服简五娘,那么自己无疑于又多了一个助力。 陆子期皱了皱眉:“因为那丫头的背后似乎有人,之前我与她交过手,她差我太多,可是这次回来,我竟然看不出她的深浅,舒家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做到逆天,她的修炼速度再天才,也不可能超过我,所以我要布置一下,必须有绝对的把握,才能够做这件事。她不是喜欢太平王世子么?我会让她以为她嫁的就是,只不过新郎却是我!” “幻术?”永嘉帝问道,“什么幻术能够瞒人一辈子?” “我不必瞒她一辈子,只要等她与我欢好,生下孩子,只怕我要她离开,她都不会离开。”陆子期阴冷地笑了笑。 当年他能够夺得凤珂的芳心,她的女儿,一样会手到擒来,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够破得了他的温柔攻势。凤珂的离去,是他大意了,如果他小心一点,就不会让她知道是自己出卖了凤家,他相信同样的错误,自己不会犯两次,他不会让舒桐知道,是自己毁了简家。 大红的喜服穿在舒桐身上,领口露出浅浅一截肌肤,莹白如雪。她平日里甚少言笑,素衣素面,整个人透着些清冷,如今盛装打扮,胭脂上脸,顿时不一样,看得进门的舒秦歌和简思成呆愣半晌,还是何香莲一声咳嗽才惊醒了他们。 舒秦歌和简思成在这场婚礼中代表着舒桐的娘家人,上花轿的时候,依规矩新娘子的脚不能落地,要由家中兄弟背上轿,舒秦歌和简思成为这桩差事争了半天,最后还是舒桐拍板,决定由简思成来背。 理由很简单,北雪域舒家有的是姑娘,舒秦歌将来总归能够体验一回,简思成是孤儿,没有姐妹,舒桐便是他唯一的妹妹,再说了,他也姓简。舒秦歌再如何不甘心,也只能答应。 当着萧焓的面,他说:“阿舒,要不你再嫁一次,下次换我背!” 他以为如此挑衅,萧焓定会不客气,做好了被他一脚踹飞出去的准备,没想到萧焓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行!这事我代小五应了,下辈子我娶她时,让你背上花轿!” “啊啊啊,你占了阿舒这辈子还不够,还想下辈子,姓萧的,你想得美!阿舒的下辈子是我的!”舒秦歌看向舒桐,“你说是不是,阿舒?下辈子我不当你哥哥,你直接上我的花轿好了!” 萧焓执起舒桐的手,眼底是无尽的温柔,他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舒秦歌,你就别想了,小五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预定了,生生世世,她都是我的新娘,对吧,小五?” 舒桐当他在气舒秦歌,配合地点头,舒秦歌捶胸顿足道:“阿舒,你好狠的心啊!不行了,我的心受伤了,我要找个地方疗伤去。” “舅舅,你是要去花满楼疗伤吗?我听说你这昨天去了那边。”小邪在一旁状似天真地问道。 舒秦歌瞬时变了脸,摆手道:“小邪别胡说,舅舅才不会去那种地方。”说罢狠狠地瞪了杜漠一眼,萧焓的这个朋友,果真不是好东西,居然骗他这个纯洁青年,说花满楼是卖花的地方,害他差点晚节不保。 众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其中有戏,于是让杜漠说来听听,舒秦歌扑上去,狠狠地把杜漠的嘴捂住,威胁道:“你要敢说出来,我就用针把你的嘴缝起来,让你永远都别想说话!” 杜漠举手做投降状,待他放开才道:“你放心,这是咱俩的秘密,才不让他们知道!” 他才不会这么笨呢,这种事说出来就没价值了,这个秘密是属于他的,利用它自己还可以要胁舒秦歌做点什么。北雪域的青年才俊啊,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挖掘,要最大限度地榨出他的价值来。 舒秦歌嘴上虽然这么说,舒桐却知道他早已放开,不像简思成,什么都闷在心底,所以对她的感情也一样闷着。 舒桐答应萧焓这场婚礼时,未尝没有让简思成断了心思的念头在里面,她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对自己的守护,如果她一直不嫁,简思成一定不会成家。 舒桐觉得对不起何香莲,早先人家喜欢萧焓,萧焓喜欢的却是舒桐,而后何香莲恋上简思成,简思成一颗心却也在舒桐身上,舒桐颇有些无奈,命运似乎总在捉弄何香莲。 她和何香莲是最好的姐妹,可是两个人的感情总是有那么多牵绊,若是换个女人,指不定醋海生波,早与舒桐反目成仇了,可是何香莲却没有,她对舒桐的好,舒桐体会得到,心里真心将她当成了姐姐。 如今舒桐嫁给了萧焓,简思成没了盼头,说不定他与何香莲能够修成正果。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舒桐希望如此,但是最后会不会这样,她也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能是在暗处加一把油。 娘亲成亲,小邪自然也穿得一身喜气,胖乎乎的小脸上酒窝一直就没消过,比年画上的福娃娃还要可爱。 太平王爷抱着他,他一口一个爷爷地叫,叫得老人家心花怒放。看得出来老王爷是真心疼爱小邪,他明确表示,萧焓并不想接自己的班,还好他身子硬朗,能够再撑个十几年,那时候小邪也长大了,太平王府就交由小邪继承。 对于老王爷如此安排,舒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有些东西不好解释,她总不能拉着老王爷将一切真相告诉他,只能笑笑,但是老王爷的无私让她感动不已,尤其与怀家对比,更是鲜明。 她有些明白萧焓为什么这么好了,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都是遗传啊! 萧焓本来想把原来的将军府想办法拿过来,让舒桐在那里出嫁,舒桐没同意,她觉得那屋子已经住过了别人,已经没了旧时模样,她不想再要回,她对萧焓说,房子对她的意义不大,对她来说,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 最后两人商议后决定在太平王府新砌一堵墙,将舒桐住的院子隔了开来,另开正门,太平王府于是分成了两半,舒桐从新隔开的这一个院子出嫁,绕城一周后,再从王府正门迎娶进去。 萧焓笑着说:“这样特殊的婚礼,仅此一家,咱们也算开先河了。” 舒桐笑道:“形式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们母子俩好就行!”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温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简思成和舒秦歌等人就站在旁边。 萧焓拉着舒桐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郑重地说:“我会的!我会爱你们,胜过我的生命!” 舒秦歌抚着肩膀道:“要不要这么肉麻?” 简思成也跟着笑了,听到萧焓的保证,那笑容终是释然。他找过萧焓,两人长谈了一夜,他知道了萧焓就是简四郎,所以他明白萧焓对舒桐的爱不是假的。当初简四郎对舒桐的宠爱就不寻常,当真相揭开,这份爱也跟着转了型。 他们的目的都一样,只希望他们的小五幸福! 简思成不是没有怅然,萧焓能够从哥哥变成恋人,他自己却只能变成哥哥,说到底,还是不爱! 他也想过放弃,可是感情的事不是想放就能放的,也许舒桐嫁给萧焓,会得到真正的幸福,等看到她的幸福终于开花,他会放下,试着去寻找自己的。 “两位舅老爷别急,小姐的妆还没全好呢!不如先到前厅喝着茶等。”何香莲叫回那两人的神后,抿嘴笑道。 “我看着很好了啊,我们家阿舒真漂亮!简直就是天下无双!”舒秦歌毫不掩饰地夸道。 何香莲“噗哧”一声笑了,舒桐脸上也绷不住笑,对二人道:“一会儿新郎来你们可别这么亲易让他进门,还不快去想想使点儿什么招挡门?” “对对对,不能让萧焓那小子这么容易就接走咱俩的妹子!”舒秦歌点头道,“走,咱哥儿俩想招数去!” 他那边拉着简思成一溜烟跑了,舒桐坐在镜前,何香莲捧了妆奁盒过来,让她挑首饰。 王府的丫环走了进来,回禀道:“小姐,有人在后门那儿嚷着要见您,奴婢怕他闹了开来,先用言语安抚了他,来请小姐示下。” “谁?” “对面的怀世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一章 骗你没商量 舒桐穿着喜服要出去,何香莲说:“我的好小姐,你这都要嫁给萧世子了,还见他做什么?那个男人,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萧焓和她的婚姻是假的,何香莲见她终于找到了归宿,自然替她高兴,那个人的人口在何香莲看来没得说,惹不是好的,她亦不会暗恋多年。她不想舒桐和怀藏真再有什么关联,免得萧焓误会。 舒桐知道她的意思,回头笑道:“好姐姐,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不过见一面而已,我且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何香莲见劝不听,坚持要跟着她去,舒桐只得依她。 墙外的人听到脚步声,微颤着问道:“小五,是你吗?你来了?小五,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哽咽声声,一墙之隔,男人在哭泣,那压抑的嗓音有着无限的委屈与悔恨,听得何香莲都有些忍不住,她咬牙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贵,可惜覆水难收。” 舒桐丝毫不为所动,笑道:“姐姐说得好!怀世子,莲姐姐的话,就是我想说的,你听明白了吧?我想你我之间,再没有牵扯了,所以请你离开吧,你们毁了我的前半生还不够,难道还要毁掉我的后半生才甘心?我前世和你有仇吗?你总要针对我!” “小五,不是的,小五……你打开后门,让我见一面可好?” “你想见我,可我不想见你!”舒桐的语气很冷。 “你怎么可以嫁给他,母亲说你和他早有勾结,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那样的人,小五,我知道不是,我相信你,你回来吧,好不好,你回来,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不会为别的女人动心,我会守着你和小邪过一辈子,实现当初对你的承诺。” “那我倒要多谢怀世子的信任了!”舒桐冷笑一声,“可惜你的信任我现在不稀罕,我稀罕的男人,只有萧焓,你趁早离开,否则别怪我无情,让人封了你的嘴。” “小邪,小邪,小五,你不回来,那让小邪回来好不好?你嫁给萧焓,你们还会有孩子的,小邪不是他的儿子,我知道,他不是!你把小邪让给我好不好?我担心等你们有了孩子,萧焓不会好好对他。” 舒桐皱眉道:“怀藏真,你操心的事还真多!我说过小邪不是你儿子,你就是不信,那我把他叫来,你看看他认不认你这个爹!” “好!如果小邪肯认我,你得把他给我!”怀藏真道。 “小姐,不可!”何香莲担心地看着舒桐。 舒酮冷笑一声:“放心吧,我的儿子,谁也抢不走,他算什么东西!” 她伸指吹了一个口哨,就见小邪像一阵风般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问道:“娘,您叫我?有事吗?我正在前头看热闹,可好玩儿了!他们在为难爹爹,您说我要不要帮一帮爹爹?” “小邪,我才是你亲爹,萧焓他不是!”外面的怀藏真急切地说道。 “小邪,外面那个男人硬说你是他儿子,怎么都不死心,让你来就是要你亲口告诉他,你和他没关系,让他死了这份心。”舒桐说道。 小邪来到门边,伸指一划,门上木屑纷纷掉落,露出一个方形小孔,正好看得到外面的人,怀藏真见状,半蹲着凑到门洞边,贪婪地往里面看着,一眼看到了盛装的舒桐,当初嫁给他的时候,舒桐还小,身子骨瘦弱,像一朵娇小的雏菊,而今她已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或许是在圣地修炼过的原因,人像一朵盛放的鲜花,美艳不可方物,气质更是出尘,仿如月中仙子,她身边的小邪笑眯眯的,一样地宛如仙童。 “小五……”怀藏真痴痴地看着她,本来她的美只属于他一个人,可是他放弃了,从今天起,将会是另一个男人天天守着她,看着她,他再没有资格。 “娘,其实严格说起来,他真的算是我爹哎!”小邪抬头看着舒桐,语不惊人死不休,把何香莲给吓了一跳,忙道:“小邪,不要乱说话,你爹是谁,还有人能比你娘更清楚吗?” 舒桐微笑着摇了摇头:“莲姐姐别急,且听小邪怎么说。” “呵呵,”小邪过来搂住舒桐,悄悄在她耳朵边说道,“其实我是他买下来送给娘的,说起来我欠了他一份情,不过这份情在上次送地图时已经还掉了,娘,小邪帮你报仇可好?” “你怎么报?”舒桐揪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他既然要认为我是他儿子,那就让他这么以为呗,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你不是说过吗,莫过于求而不得,我们就让他痛苦一辈子去吧,谁让他当初那么对你!若不是他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说不定我现在都有弟弟妹妹了!” 舒桐笑道:“我不管了,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随便你怎么处置。” 小邪眼珠子一转道:“那行,娘你看我的!” 他跑到门洞边,看着怀藏真,笑眯眯地说道:“你附耳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怀藏真激动不已地侧首过来,小邪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告诉你啊,你说的对,我就是你唯一的儿子,可是终其一生,你永远无法证实这件事,娘亲养大了我,给了我一切,我叫爹爹的人,只能是她的丈夫,你不是,所以我不可能认你!” 怀藏真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他猛然转过头,激动中透着绝望,看向小邪:“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爹爹说话,小邪,你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小邪甜甜地笑着说:“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昨日我已经正式更名为萧亦邪,这是我的大名,我已经入了萧氏族谱,成了太平爷的长孙,我爹爹说,就算是我娘将来再生孩子,也不会动摇我嫡长子的地位,你看,和他比起来,你什么也是!” “萧焓竟然如此!”怀藏真眼神复杂地看着小邪,伸出手想要过去摸摸他的脸,小邪飞快地闪开了。 他说:“我是不会认你的,我的爹爹只有一个,他叫萧焓,如果你敢对他动手,我不会放过你!你别以为我是在说假话,你的三军之中我都可来去自如,你忘了,我拥有凤氏血脉,凤氏的子孙,可不像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小邪这句倒不是假话,当初他之所以化为人形,是因为身体里注入了舒桐的血,现在他身上流的就是舒桐的血,就算是最高明的大夫,也无法置疑这一点。 怀藏真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深,跌跌撞撞地离开太平王府,他回到自己屋里,脑中还回荡着小邪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不是报应?他双手捂住脸,哭得声嘶力竭。 怀震南与怀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来到儿子的房间,问道:“真儿,怎么了?” 怀震南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是怎么教你的?别再哭了,嫌不嫌丢人!” “哈哈哈!丢人?早就丢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爹,娘,小邪是我的儿子,真是我的儿子,可是他不会认我们,他以姓怀为耻!他入了萧氏族谱,他只认那个人为爹。” “你醒醒吧!别被那个女人给骗了,她一定是故意想让你难过,滴血都验过了,那个小杂种根本就与咱们家没关系,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和萧焓生的野种,如果不是萧焓的,萧家会让他上族谱?” “真的,是小邪亲口告诉我的,小五自始至终都没承认过,我知道,她恨我,不想承认小邪和我有关系!” “当真?”怀震南双目炯炯地看向怀藏真。 “是,小邪说了,他拥有凤氏血脉,他们的能力是你我无法想像的,爹,是小五使了手段,所以验血根本不可信,她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小邪是怀家的人,可是小邪自己承认了,但是他表明,不会认我,不会认祖归宗!你想像不到那个孩子有多恨我们,他说,他姓了萧,当年父亲灭了简家满门,如今他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改一个姓,就能让怀家断子绝孙,一样灭门,也算是为他的外祖父和舅舅们报了仇!” “这个小崽子真的这么说?”怀震南阴晴不定地看着儿子。 “什么小崽子,老爷,那可是你我的亲孙子!”怀夫人捶了丈夫一下,这会儿她倒忘了之前还一口一个小杂种地叫。 怀藏真点头,神情委顿无比。 怀震南冷笑一声道:“好啊,小兔崽子,既然他真是你的种,不是他想不认咱们就不认的,你放心,夫人,这个孙子跑不了!哼哼!萧焓都死到临头了,还得意,凤氏血脉又如何?我就不相信简五娘能凭她母子二人之力,对抗得了先生!” “先生?什么人?爹您在说什么?”怀藏真问道。 “有些事,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过了今夜,太平王府一脉就不复存在,那就行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婚礼上的变故 多年后舒桐想起这一天,脑海里仍旧清晰如同昨日。 萧焓给了她一个最为盛大的婚礼,这个婚礼让她大喜,亦让她大悲!是他的安排,让她简家的大仇得报,峰回路转,她得到了一些东西,同时也失去了另一些东西,但是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得到和失去,让她再次学会了感动,让她已经冷漠的心重新变得温暖。 她因萧焓而重拾了信任,重拾了那颗渴望被爱,也充满着爱的真心。 花轿抬到太平王府,大红盖头下,她看到一袭红袍的萧焓向自己走来,伸手握住了她的。 “小五,我终于娶到了你!”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话语中是满满的幸福。 盖头下的嘴角止不住扬起,舒桐心神微然恍惚,直到喜乐声响起,打破了她的遐思,那一刻她想: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她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戏! 跨火盆、拜高堂、宴宾客、入洞房……当萧焓带着淡淡的酒香站在身边时,舒桐身体紧绷,久违的紧张感出现在身上,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俯身前来,挑开了她的盖头,烛光下,她的身影映在他的眼里,两相里视线胶着,一刹那的对视,仿佛已是一生,他们目光流连不去,对于眼前的新娘,怎么看也看不够。 舒桐被他看得有些失措,终于先低下了头,撇开视线,盯着自己露出一小截的足尖提醒道:“萧焓,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萧焓原先脸上的苍白早已不在,以前肌如玉濯,带着一丝病态,三年的时间,病弱的英俊男子充分淋浴着阳光,阳光将他的肌肤晒成了小麦色,而今更显俊朗挺拔,也更加吸引人。 舒桐为自己的不敢正视微微懊恼,她原以为自己早就学会了心如止水,纹丝不动,谁曾想面对萧焓时,总会被他撩动了心神,哪怕是一个点点的波动,也让也不安。 萧焓的目光似乎暗藏了许多话语,她不敢探究,也不想探究,唯有躲闪。 萧焓没有因她的话而退缩,伸手揽住她的肩,整个人扑了上来,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 舒桐脸色骤变,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力推开他之时,萧焓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耳边,低低的话语,几不可闻,却又一丝一丝传入她的耳中,让她瞬间怒火全消。 “小五,别动,我有话和你说,你听着,太平王府现在已经被包围,今日的宾客实际没有外人,尽是我的部下,那个人,已经被引出来了,你的仇人!” “他在哪儿?”太平一样贴着萧焓的耳朵问道,神情略带紧张,萧焓这样做,是为了不引起外头的人注意吗?那个躲藏在暗处的仇人,终于现身了吗?她的血液在体内沸腾,恨不得立刻手刃仇人,为父兄报仇。 “他就在太平王府!”萧焓道。 “你是说他就在外面?那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 “因为……这里不是太平王府!” “什么?这里不是太平王府?那我们这是在哪里?”舒桐推开萧焓,愕然盯着他,“你到底在玩什么,萧焓?” 萧焓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舒桐觉得那笑容有些落寞。 他摸了摸舒桐的头,轻声道:“小五,也许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简家的仇,我也一直想要报!大哥、二哥、三哥……还有玉临,我们一直情同手足,他们不能白死!” 舒桐察觉到他话中的异状,想要采取措施,已然来不及,她发现自己突然之间动弹不了。焦急的眼神掠过萧焓的脸,惊觉他的眸中已是点点星光。 “萧焓……”她现在能动的,只有嘴,她不知道萧焓是怎么做到的,明明现在的自己,不应当受到他的钳制。 薄唇落下,他的名字被她吞咽入喉,温热的唇与她的紧紧相贴,汲取着她的温度,只那么一瞬,仿佛已是千年,她没法挣扎。 “小五,别怕,过一会儿你就能够恢复自由。” “萧焓,我竟信了你!这世上的男人有几个不骗人的,我信错了你!”当他抬头时,她眼中迸发出恨意。 “小五,这一生,我只骗你这一次!香莲扮成新娘,思成扮成新郎,我刚听到了信号,知道那个人已经发动了攻击,我现在要过去帮他们,你放心,舒秦歌、小杜、柳延卿……他们都站在我这边,我们不会输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原来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眼中恨意慢慢消褪,疑惑却更深,对他的不满依然,“我的仇不需要你来报,我自己会报!你快放开我!” 舒桐一直在暗暗运功化解,可是她发现浩天玄功竟然都没法让她恢复行动能力,萧焓用的手段甚是奇特,她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明白既然是为简家复仇,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的参与。 不忍见到她眼中的疑问,萧焓顿了顿,解释道:“因为你不是那人的对手,如果放你去,你一定会为了报仇,不顾自己的性命与他拼。小五,你是简家唯一的后人,我,我们,都不能让你去冒险。” 原来还不是萧焓一个人做的主,想来他之前说的那几个,包括她最信任的简思成都参与了这场骗局,可是他们都是为了她好。舒桐心头一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想亲手为父兄报仇,你们为什么要剥夺我这项权力?” “我们都商量过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们男人去做!这是我欠简家的,欠你的,应当我来还!”萧焓的眼睛无比闪亮,里面燃烧着决绝的光。 “萧焓,你答应过照顾我和小邪一辈子的,你不能食言!”她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她明白,他困住她,不是要害她,而是不想让她涉险。她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感到羞愧,萧焓从来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他对自己是百般信任,但是刚才那一刻,她对他产生了怀疑,甚至是敌意,如果不是行动受缚,说不定她已对萧焓动手了。 萧焓不愿她冒险,可是她又何尝不是?那个仇人来自圣地,萧焓虽说有个师父是圣地高手,但是他自己不是,他又怎么可能是那人的对手?他担心舒桐,不想将她置身险境,却不知道舒桐一样会担心他。 从他所言可知,他谋划此事,已不是一天两天,也许在简家灭亡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布局,只不过别人被蒙在鼓里。 萧焓轻柔地抚摸着舒桐的脸,指腹揩去了她眼角的泪,轻声道:“对!我答应过,我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你和小邪,只是……小五,人的一辈子有长有短,我总有一天会不在,可是我没有违背对你的承诺,也许那个时候,你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了!” “不!”舒桐的泪水流得更加汹涌,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眼泪,“你答应过我的!你不可以丢下我!萧焓,如果你敢离开,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萧焓站起身,最后留恋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舒桐无奈地闭上了眼,心中是什么滋味,根本无法言喻。 帘子掀开,从屋外进来两名女子,娉娉婷婷冲她福身道:“奴婢蕊香(馨香)是王爷指派给王妃的,日后王妃就是奴婢们的主子,请王妃差遣。” 从她们的脚步,太平一眼看出她们皆身怀武功,并且应算高手,可是她明白她们解不了她身上的禁制,她已经摸索到那不是寻常的点穴功夫,而是一种法术禁制,除了施法之人,其他人根本无法解除。 “打开窗!”舒桐吩咐道。 蕊香依言推开了窗,舒桐抬头看去,天边的黑幕有着一层红光,喊杀声隐隐从洞开的窗户传进来,可惜她的浩天玄功还没最后练成,神识还不能掌控全部,她无法从那些杂乱的声音中分辨出她想知道的。 空有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舒桐的心情无比沮丧。她很担心,担心萧焓,担心简思成、何香莲……担心每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 她唯一不担心的,恐怕只有小邪,那个孩子只有在做人类时有些傻傻的,面对危险时,他有着天生敏捷的反应,其聪明无人能及。舒桐知道他的化身能够让他逃过所有的追捕,化身后的小邪,其速度比苍鹰还要迅猛。 对了,小邪,她突然想起来,小邪从来不会违背她的命令,小邪可以帮助她!萧焓既然不想让她涉险,那么一定也不会让小邪去,在他看来,小邪就是舒桐的命根子,如果小邪有丁点闪失,舒桐绝对会发狂。 她问蕊香:“小邪呢?他在哪儿?你叫他来见我。” “小世子吗?”蕊香说道,“他在隔壁的房里睡觉呢,王爷走前吩咐过,不要打扰小世子。” 果然,小邪和她在一起!舒桐松了一口气,对两个丫头说道:“先前王爷吩咐你们的话,我也听到了,他说的是从他踏出门那一刻起,你们就是我的人,必须无条件听从我吩咐,不是吗?” 蕊香与馨香对看一眼,萧焓确是这么吩咐的没错,两人齐声答道:“是!” “所以我是你们的主子,我的话如果你们不听,那么也不用来侍候我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三章 简单 舒桐没料到的是萧焓不仅给她下了禁制,小邪也同样中了招。 蕊香并不知道舒桐的目的,想着萧焓走之前虽然有过交待不让任何人打扰小世子,却没有提不让他们母子见面,舒桐作为母亲,担心儿子是很正常的,让他们母子俩见面也没什么大不了,并不算违背萧焓的命令,遂给馨香递了个眼色,听从舒桐之言去叫小邪。 小邪睡得酣然,任蕊香怎么叫,就是不醒,蕊香转回了舒桐,怕她不信,还叫了服侍小邪的小丫环来证明。 沉吟片刻,稍一思索,舒桐便知道蕊香说的不是假话。小邪的性子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不安份,当初在西北就敢不顾危险只身往战场上冲,若他醒着,听到有为舒桐报仇的机会,岂能放过?或许萧焓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使了些手段让他睡着了。 “屋里点了熏香吗?小邪之前吃了什么?”舒桐问道。 她并不认为萧焓对小邪也下了禁制,因为她早就发现,这世上的禁制根本对小邪无效,不仅如此,他的血液还能够破除一切禁咒,舒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小邪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奇迹,有时候舒桐都不禁怀疑小邪会不会也如自己一样,是别的时空穿越而来的,只是她多方试探,也没证实自己的猜测。 小邪的这个秘密舒桐烂在了肚里,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她相信萧焓不知晓。但是小邪睡着了叫不醒是事实,不是禁制,那就只能是药物的作用了,如果知道是什么药物,舒桐也好设法帮他解了,让他早点醒过来。 “回王妃,小世子屋里并无熏香,先前小世子嚷嚷饿,王爷亲自端了酥饼来,他就吃了几块酥饼,喝了一杯清水,别的没吃什么。”蕊香答道。 “酥饼还有剩吧?”舒桐问道。 “嗯!还有半盘呢,在案上放着,世子爷说就放在那儿,小世子醒了可能还要吃。”馨香答道。 既然萧焓这么说过,剩下的酥饼大约不可能有问题,不过舒桐不死心,让丫环拿了剩下的酥饼并小邪喝水的水杯过来,让蕊香和馨香当着她的面吃喝,直到确信这些东西都是安全的,她才歇了心思。 看来萧焓根本没给她留下一点线索,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试,她让蕊香和馨香把小邪抱到了她屋里,给他喂温水喝,又让她们不断地用冷热水交替给他擦身,只希望如此能够让药力快些挥发,小邪能够早点醒过来。 但是不管舒桐怎么折腾,小邪就是不醒,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两道阴影,若非鼻下轻浅的呼吸,还真让人心惊。 蕊香和馨香这会儿也有些担心,萧焓没给她们交过小邪的底,小世子为何沉睡不醒,她俩心里也有些害怕,于是更加卖力地帮小邪擦身,不停地换水,只盼擦着擦着这小祖宗突然就醒了。 舒桐轻叹一声道:“算了,你们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进屋!” 蕊香与馨香对看一眼,蕊香福身道:“是!奴婢二人就在屋外候着,王妃若有需要,再唤奴婢。” 两人退了出去,舒桐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这时候焦急也没有用,她只有等着小邪自然醒过来,让他为自己解开禁制。 她唇角一勾,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萧焓高估她了,她是想为简家人报仇来着,可是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她并不会轻举妄动,归根结底,她其实是个胆小的人,若不是胆小,又怎么会对萧焓一直以来的深情视而不见? 就因为胆小,怕再次受到伤害,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只要浩天玄功再升一级就可以了,那个时候,她相信那人就不会是她的对手!可那一级是那么地困难,多少人穷极一生也不可能修炼成功。 那个仇人,为什么要来自圣地?舒桐心有不甘,却无奈何。 萧焓既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布这个局呢?自简家军灭亡后,他应该学会了不打无把握之仗,他既然选择了出手,是不是就代表他相信这一仗能够赢?可是如果会赢,他为什么要困着舒桐,不让她去? 舒桐起想越糊涂,脑子里乱成一团,睁眼定定看着小邪,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快些醒过来。 她回忆起自己发现小邪能够破咒是在单家村。从北雪域出来后,她去过一趟单家村,小邪自然陪在身边,那时她才发现单家村的阵法对小邪无效,没想到化形修炼后的小邪竟然有着这么特异的功能,阵法在他面前形同虚设,让舒桐好不惊喜。 尽管单紫依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因着单莫非那张与简玉临相似的脸,舒桐莫名地有些放不下,小邪既然能够自由出入阵法,她也就借了小邪的光,悄悄进村去看了一趟,没有惊动旁人。 单家村看起来比几年前繁华不少,想来单莫非这个村长当得不错。 今时今日的舒桐已经不可能让他发现自己,她悄悄跟着单莫非,看到了害人反害己的单紫依,不知道是没脸见人只好装疯还是受刺激太大真疯,单紫依一直处于疯癫状态,被单独关在一个小院里。 她对单莫非的问话没有半点回应,眼神呆滞地看着天空,昔日美艳的容颜不再,尽管穿得也还算整洁,却是形容枯槁,憔悴得像换了个人。 从村民的闲话与单莫非对妹妹的倾诉来看,原来的村长被处死了,单紫依若不是有她哥哥罩着,出了那种伤风败俗的事,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也许疯了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舒桐偷偷进了单家祠堂,祠堂里挂着单家历代祖先的画像,也不知是哪位画手画的,很是逼真。她发现不仅是单莫非长得像简玉临,那些画像也有几张像她的父亲和哥哥,这张眉眼相似,那张唇形一样,挂在那儿就好像家庭合照。 这让舒桐不得不生疑,如果只是单莫非一个人像简家人倒也罢了,竟然有这么多像的,她移过烛火,仔细察看那些画像,发现其中有一张特别像她的父亲简大将军。 舒桐将画像取下,放在手里慢慢端详,越看越像,如果不是画中人年龄不符,她几乎都要以为那真的是简大将军。最神奇的是,画中人右手背靠手腕的地方有一颗痣,舒桐记得,简大将军的左手同一位置,也有着同样一颗痣,这样的情形,遗传学上很常见。 震惊之余,舒桐猜测画中人必是简大将军的亲人,看右下角标注的生卒日,极有可能是简大将军的父亲。 单家与简家,或许有着相同的血缘,可是简家的人从来没有提过这一点,舒桐很清楚地记得。 她没有乱认亲戚的习惯,决定将此事忘了,简大将军既然从不提单家,想必单家不值得提起,父亲选择了姓简,她自然也只能姓简。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舒桐无意间听到单莫非与单容的对话,方知道单莫非对自己情根深种,他要单容早些学成,接过单家村村长一职,自己就出阵去寻舒桐。 单莫非此人并不坏,舒桐既不想他受到出阵的折磨,也不想再惹桃花债,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她只好现身而出,告诉单莫非,他们有可能是同宗。 单莫非不信,舒桐便让他布置了当初偷看到的那个阵法,因为按他们的说法,这个阵法是单家先祖所设,只有单姓族人,而且是血脉最为纯正的族人,才能够受到召唤,得以有资格修习单家祖传法术,进而掌控阵法。 舒桐敢如此做,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操纵血液的颜色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当单莫非看到舒桐的血液呈现出比自己还要纯正的颜色时,单莫非惊呆了,他从没想过舒桐会是单姓子孙,颤抖着问道:“你的父亲姓单还是母亲姓单?” 舒桐摇头:“他们都不姓单,我想这份血脉应当来自我的父亲,不过他姓简!” “单的另一个读法,可不就是简单的单!原来如此!我听父亲说过,多年前单家曾有一个天资甚高的少年犯了错被单家除名,本要处死的,后来他悄悄逃出了村子,当时任村长的正是我的祖父,而这个犯了错的年轻人,是我的叔叔!若你是他的后人,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堂兄。” 舒桐的疑问顿时被单莫非一语道破,她竟没有想到这一点,是了,真相一定如此,她不禁暗自摇头,早知道方才的血液测试她不要动手脚,就能看到自己血液的神奇变化了。 “这么说来,我爹就是你祖父的儿子,你们这里要逃出去可是不易呢,定是你祖父利用当村长的权力,悄悄放了自家儿子一条生路吧?”舒桐好奇问道,此刻她也确信那个出走的少年就是自己的父亲。 单莫非表情有些古怪,摇了摇头:“不是,我这位叔叔,其实不是我祖父的儿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解禁 舒桐没有想到,在单莫非口里得到的完全是另一个答案,父亲简守恒确然就是单家村出去的那个少年,他的母亲是单莫非的祖母,父亲却非单莫非的祖父,也就是说,单家这位老太太给自己的老公戴了顶青草颜色的帽子。 这之前,单家那位老祖父并不知晓一切,所以他把简守恒当成亲儿子来养,当某一天知道真相时,他无法容忍了,于是就出现了少年冒犯族规,被族中除名一事。 妒忌心是一种最强的毒药,就算向来以公正严明出名的单家老村长也不例外,他设了局,就是要置那个他亲手培养的天才于死地,虽然他也曾惋惜过,可是终究理智没有战胜感情,他还是出了手。 事情的经过并不像舒桐猜的,单莫非的祖父一生立心公正,本来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就是简守恒的事,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尽管简守恒最终被人所救,逃出了单家村,可是他亲眼看着妻子和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妻子临去前的诅咒让他恶梦连连,他更害怕有一天那个天赋惊人的少年回来报仇,所以临死前,他将一切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儿子又告诉了孙子,单莫非才得以知道这桩旧事。 几番印证,舒桐确信了简守恒就是当年单家村出走的那个少年,单家老村长口中那位救走他的仙女,自然就是自己的娘亲了。 凭娘亲的本事,舒桐相信单家村的这个阵法根本困不住她,后来简守恒改名换姓,成为大将军后也不回来认祖归宗,要么就是他知道了父母的死亡,单家村的人却又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这仇报与不报都是个难题,遂当没有了这段历史,再不提起,要么他也想过,只是机会还未到,却因突然的变故身死他乡。 舒桐心想,怪不得二叔简守正小了父亲十余岁,样子也与简守恒一点不想像,想来这个二叔并非简守恒的亲兄弟。 听了这段故事,她没法论孰是孰非,叔嫂恋,毕竟为世所不容,当年单莫非的祖父这样做,也是情有可愿,任哪个男人也不可能对情敌的孩子宽容,而那个孩子还是自己亲弟弟与妻子所生,更不可原谅! 舒桐告别的时候告诉单莫非他姓单,自己姓简,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与他们这一代人都没有关系,今后两相不往来,单家村的事与她无关,她的事也与单家村无关。 单莫非却并未接受她的这种说法,他说舒桐不改回单姓没关系,但是他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单简两家,就是一家。别人要怎么想,舒桐无法,她总归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禁锢百年的单家村阵法其实是一个禁咒,想到村子里可怜的单姓村人,为着曾经的一个个悲剧不再重演,舒桐征求了单莫非的意见后,让小邪解开了禁咒,单家村的村民得到了自由。 平地里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村子,自然得有个说法,因单家村的版图多半在离国境内,舒桐便将此事交给了司马蓝朵,有这位离国长公主在,户籍什么的,都是个小问题。 她离开的时候,单莫非多有不舍,他眼中流露的或许还有那么几分痛楚,舒桐刻意回避开了,纵使他们不是堂兄妹,她和他之间也绝无可能。 这世上很多东西当真奇妙,舒桐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个当口想起单家村的旧事,不过答案很快揭晓,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时,她蓦然愣住。 单莫非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舒桐压下已到口边的惊呼,以眼神询问他怎么会来。 待到外面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单莫非才走到舒桐跟前说道:“单家不是普通的人家,亦有自己的一套秘法,最近占卜到你有危险,我就带着单容他们几个来了,看样子外面的人已经解决了,你怎么样?” 想到那是萧焓派来保护自己的人,舒桐赶紧道:“她们不是坏人,不可伤了她们。” 单莫非愣了一下,点头道:“放心吧,论打单容他们也打不过那几个,她们只是中了点毒,有解药的。” 舒桐这才放下心来,问他道:“你先看看小邪,他应该也是中了迷药之类的,我身上被下了禁制,唯有小邪能够解开,你先把他弄醒。” 幸好小邪中的迷药难不倒单莫非,他拿出一片暗紫色类似树叶的东西,放在清水中搅拌一阵,喂小邪喝下,小邪很快就醒了过来。 “爹爹骗我!”小邪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舒桐身边抱怨,说话间也不知他怎么施的法,舒桐身上无形的束缚很快消失,挺身坐起,赶紧安慰一脸委屈的儿子。 单莫非不放心地给舒桐把了把脉,眉头紧蹙着,舒桐问他:“怎么了,我觉得应该没事了。” 事情经过他已经从小邪和舒桐的对话里猜到了大概,闻言道:“我明白他为何不让你去冒险了,我也不赞成你这时候去对敌。” “为什么?”舒桐不明所以。 “你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不日里功力应当大进,看样子似乎是服用过某种天材地宝所致,所谓厚积薄发,慢慢渗透你的七经八脉,这个时候才将要暴发出来,如果你这个时候出了半点差池,只怕……” 舒桐只有在怀家的时候服过药物,而且多半她自己都查过了是些什么药,唯一不知道是什么的,只有当初萧焓给她介绍的那位严神医,那人给她开的药不同别的药苦涩难当,记忆中是一种果子的香醇味道,她当时还道是怕她觉得苦不吃,特意加了蜜饯,如今想来,只怕是萧焓为了她而添的料。 舒桐愣神回忆的当中,单莫非还在那儿念念有词:“可是怎么会有人舍得呢?这不是一般的天材地宝,这东西我们单家的族谱上记载过,单家算是一个特殊的家族了,有灵根的人很多,但是千百年来,也只出了那么一位老神仙,传说他就是得了上天的眷顾,无意间得到了一件天材地宝,这东西三大圣地也是硕果仅存,千年难遇啊!有都是给那些资质最高的弟子准备的,常人吃了它能延年益寿,修行的人吃了它,法力会大增,若是资质高的神庙弟子吃了,那就是半只脚踏进了修仙界,那是个传说中的存在……” 小邪眨巴着眼睛听了一阵,掏着耳朵道:“娘,爹爹先前一直交待我要听您的话,要好好保护您,我觉得他像在交待遗言,你说他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要不要去救他?” “你怎么会觉得他的话像交待遗言?”舒桐问道,眼皮跳了一下。 “直觉,您知道我的直觉一向挺准的。”小邪答道。 “唉!”舒桐叹了口气,“你真该改名叫乌鸦!” 话说完,她已经像一支利箭冲了出去,单莫非紧随其后。 小邪嘟囔道:“小爷是鹦鹉,乌鸦那种笨鸟哪里有半分及得上我!” 他傲骄地甩了甩头,眼看舒桐没了人影,赶紧高叫着“等等我”追了过去。不管前面有没有危险,他一点也不怕,反倒是兴奋得眼睛发亮,娘亲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今儿就要让人看看,他萧邪就是真理! 舒桐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她拼尽了全力赶往太平王府,那里有她的亲人,她的朋友,他们为了她的事迎难而上,不管能不能赢,若不跟他们在一起,拼一次,她不甘心! 如果他们死了,她岂能安心独活?她知道萧焓是为了她好,但是她不需要躲在他的背后,她要亲口告诉他,她是他的妻子,不管前方是彩虹还是风雨,他们须得并肩同行。 舒桐的心跳得很是激烈,此刻她的脑海里清晰地印着萧焓的面容,曾经他的身影于她来说,不过是惊鸿一瞥,可是到了今天,她不能再自欺欺人,如果萧焓真的不在了,她要去哪里找一个这么关心她、爱护她的人?纵然怕过,对萧焓,她却愿意信一次。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萧焓呢?其他人呢?”舒桐紧紧握住太平王爷的手,满面悲凄。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方才挑过了她的盖头,两人就算是入了洞房,从今住后,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赖也赖不掉了。夫妻本一体,她要告诉他,他死,她亦死,他生,她便生! 烈火映红了太平王府的天空,与满地的鲜血构成了一幅奇诡无比的画面。舒桐看着这样的景象,心瞬间变凉。 她穿过一道又一道门,见到的全是尸体,没有一个活物,就连后厨那只看门的狗也了无生气地倒在了血泊中。 “萧焓!”舒桐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在血泊中搜索着,生怕看到熟悉的面容,整个人陷入麻木,连小邪的叫唤都没听见,直到单莫非在小邪的指挥下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抱到她的面前,她才惊醒。 ------题外话------ 今日还有一更,晚上呈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秘密老巢 单莫非默默地放下太平王爷,内力聚于掌中,支撑着他的后心,缓缓输送真气护着他的心脉。老王爷胸口插着一剑,剑刺得很深,穿胸而过,穿到后心的那头断裂了,从皮肉里露出鲜红的血肉。 “丫头,别……别慌,地下这些……尸体,是……宫里的人,不是……他们!”老王爷费力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您伤得很重,先别说话!”老王爷的面相很是轻松,若萧焓等人有危险,他必不会如此,舒桐知道轻重缓急,此刻保住老王爷的命才是顶顶重要的,其他的,只要人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可是太平王爷阻止了舒桐的施救,他回握住太平的手,轻轻摆了摆头:“别……浪费力气……救我,我已经……不行了,这剑,是我自己……插到胸口的!” “为什么?”舒桐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老王爷不是他杀,是自杀。 “当年我与焓儿的娘有过誓言,要同生共死,我已经让她等了太久,现在心愿已了,我不能再让她等,自该归去了!”也不知是单莫非起了作用还是回光返照,太平王爷说话利索起来,不再断断续续,“焓儿被我叫人打晕了,就在西厢你的房里,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他说你只当这场婚姻是场戏,可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你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孩子,你愿意当我的儿媳妇,代替我在未来好好照顾我那个傻儿子吗?” 舒桐点头,含泪道:“我愿意,我亦会和他……同生共死!” “那我就放心了!丫头,你让他们走开,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太平王爷说道。 太平接过了单莫非的位置,单莫非对她点点头,拉着小邪走到一边。 “王爷,您说吧!他们都走开了。”舒桐说道。 “你附耳过来。” 舒桐将耳朵贴近了他,就听到他用极细的声音说道:“如今萧氏一脉,只余焓儿一人,简家的大仇已报,我可以告诉你了。除了你知道的司马蓝朵两夫妇,我和焓儿的娘也是三十六铁骑的人,我们都曾受过小姐的恩,发誓成为她的仆人,我们的一身功夫都是小姐赐予的,若不是那人,若不是那人……我们本来都可前往神庙。” 提起那个人,太平王爷难掩眸中恨意,舒桐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必然不是永嘉帝,虽然说永嘉帝也是害死简家的凶手。她将浩天玄功运转到极致,向太平王爷体内输送的真气源源不绝,轻声道:“王爷,您别着急,慢点说。” 其实只要太平王爷自己不想死,舒桐是有机会救他的,只要先吊着命,待她有了突破,一定有法子让他的生命得到延续。可是她在太平王爷眼中已然看不到生机,正如他所说,最爱的人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对这个世界已经了无牵挂,也许多年来,他早就等着这一天,若不是为了儿子,早早就去了。 “你还叫我王爷吗?”唇边缓缓浮起一丝浅笑,太平王爷的心跳越来越急。有过经验的舒桐知道,他的生机已然到了尽头,就这么跳下去,突然就会回归静止,那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挽救他的生命了。 “爹!”她明白太平王爷的意思,启口叫道。 “好孩子!”太平王爷神色甚是欣慰,也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说话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一倍不止,“虽然我了结了个人恩怨,但对这个国家来说,我亦是个罪人,我死后,你要与焓儿合力制止动乱,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姓萧,这个天下,只有萧姓的人坐,能够最大限限度地减少纷争。” 太平点头:“我明白!” “三十六铁骑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出来,是因为当年死的死,伤的伤,我们没有谁忘记过小姐的大恩,若不是有他们,简家之仇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报了,因为那个人,太可怕了!” “那人还没死,是吗?他们去追他去了?”舒桐问道。 “对!这次三十六铁骑剩下的人全部出动了,他们都是你母亲的追随者,纵是赔上性命,也无怨无悔,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不管是生是死,以后你不用再寻他们!你别怪焓儿,不让你出现,是我的主意,但是我也知道拦不住你,所以我拼着最后一口气等你来,就是要告诉你……” “我不怪他,您说!”舒桐说道,不顾自己可能经脉逆转的危险,加紧了真气流向太平王爷的速度,生怕他不说完就去了。 “那个人,谁都可以杀,你不能!因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陆子期?他……他是我的父亲?”舒桐如遭雷击。 “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就连湘姑也不知,你母亲并没有对简大将军隐瞒,简大将军为了保护你母亲,将你当成亲生,只字不提此事。小姐的死,也是陆子期害的,所以三十六铁骑不会听你的号令,因为你虽然是小姐的亲生女儿,却也是小姐的仇人之女。” “陆子期,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舒桐喃喃说道。 “他是一个野心家,想要将天下都控制在手中,包括三大圣地,他要做这个世界上最高的王。此人心计之高,世人难及,若是走正道,不失为天纵奇才,可惜他心术不正,你母亲遇上他,也是一个悲剧,他虽然真心爱你母亲,却不会为了你母亲放弃他的野心,所以凤家算是毁在他的手上,你母亲是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后,被他用强,才有了你。不管他如何坏,他终是你生父,你若与他对敌,谁伤了谁,都要遭天谴,再加上焓儿将他师父给他的圣药给你服下了,算着最近这段时期该是你机缘到来的时候,不能出任何差池,所以才阻止了你。” “萧焓将他的圣药给了我,那他呢?”舒桐知道,萧焓做简玉临的时候,确实受了重伤的。 “不要紧,他只不过是选择了做一个普通人,其实做普通人,未必不比做神仙好。”太平王爷微笑着,瞳孔慢慢放大,喉咙一声轻响,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 这一次,无论舒桐怎么输送真气,他再没醒过来。 她闭了闭眼,请单莫非帮忙将太平王爷的尸体抱到了西厢,看到知觉全无躺在床上的萧焓,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他先前如何对她,萧统就如何对他,真真是父子,想的东西都一样。 小邪伸指戳了戳萧焓,说道:“不是中了禁制。” 单莫非说道:“是迷药!”一边说,一边看向舒桐,见舒桐点头,便如法炮制,将萧焓弄醒。 舒桐心想,单莫非手中那紫叶子真是好东西,过后得问问他还有没有,怎么着也得设法换一张过来。她想,她不姓简这个事情,知道的人都死光了,那么就让它沉埋地底好了,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天谴不天谴,陆子期害死了简家那么多人,死不足惜,她怎么可能不出手? 萧焓被太平王爷照着后脑来了一下,头还有点痛,初醒过来是懵的,等到看清眼前人,惊讶出声相询,才了解到事情经过。见到父亲已亡故,好一番伤心,却也知道事不容缓,赶紧带着舒桐等人去与其他人会合。 他不知道舒桐的身世,当时是取巧,趁舒桐不备才得了手,这会儿自然没法子限制舒桐,再听舒桐出声威胁,便不再拦她,一同往西追去。 陆子期在西边郊外有个山庄,非常隐密,萧焓还是近日才查到,原来他并不是时时躲在宫里。他当时冲进来掳了盖着盖头的新娘子就走,永嘉帝则让人带兵灭了太平王府,太平王府早有准备,反倒让那些人横尸当场,王府里一地的尸首就是当年屠杀简家军的那批人,他们杀人的时候就应该想过被人寻仇的一天,这也是他们的报应。 本来按计划是兵分两路,一路由柳延卿带人杀进皇宫,将永嘉帝正法,另一路由萧焓带队,去陆子期的老巢救人,舒秦歌、杜漠、简思成等人加入填补了三十六铁骑的空缺,就连林暮白也在其中,这是他母亲司马蓝朵的主意,司马云烈听说是来助杀永嘉帝,不仅没有阻止,还派了一队精兵强将跟随,其意如何,明眼人一看就知,只不过萧焓并没有拒绝。 有三十六铁骑的阵法在,怪不得萧焓会说此战有把握,他之所以交待遗言,是因为他自己灵力已失,除了会弄点小禁咒,已然和普通人无异。他是主帅,自当冲在前头,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是不放心舒桐,才会多啰嗦了几句。 皇城中已是乱成一团,通往西郊的路上,烽火连天。 陆子期的住所竟然建在地下,乃是一处地宫,若非有萧焓带路,只怕舒桐来到目的地也找不到入口。 “啪”地一声,萧焓触到了地宫的机关,入口处的石门应声而开,舒桐冷然道:“陆子期倒不笨,怕无人送终,早早给自己修好了坟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间悲剧 萧焓说道:“小心些,虽然陆子期这人向来自负,地宫中并未设任何机关,可他确实厉害,凭他的修为,我们一踏入他就当知晓了。” 听萧焓如此说,舒桐等人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不过竟然一路畅行无阻,想必是陆子期被三十六铁骑拖住,无法他顾的原因。 走得近了,只听兵器相撞之声,声声入耳,地上不时有尸体横陈,萧焓说那是司马云烈的人。 林暮白倒也义气,并没有将这只队伍送到皇室,而是带到了这里。舒桐看到三十六铁骑正将陆子期围得密不透风,便先将心思转移开来,拉过一个看着眼熟的王府下人问道:“看到何姑娘没有?”怕对方不知道何姑娘是谁,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穿新嫁娘衣服的女子?” 简思成在三十六铁骑之中,他像一头野兽,杀得双眼通红,舒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何姑娘在那边屋里!” 舒桐顺着那人的手指奔了过去,推开房门,见何香莲独坐榻上,身边一两个丫环守着,她披着那身嫁衣,衣摆处有暗红的血迹,屋子中有一种类似麝香的味道。 何香莲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那两个丫环紧张地注视着她,见舒桐进来,愣了一下,随即跪下道:“女侠饶命,不是奴婢们偷懒,是何姑娘不让人近身,您看,她手上还握着只金簪,一旦靠近她就要自残。” 舒桐手里提着一只长剑,乃是刚才顺手捡的,一听就知道这两个丫环本就是这地宫里的,她挥了挥手,两个丫环如同得到大赦,磕了个头,沉默着起身离开。 经过舒桐身边时,舒桐拉住了其中一个的手,惊得那丫环脸色发白,七魂顿时丢了三魄:“女……女侠饶命,我们都是被那老贼抢来的,并没有做过坏事。” “别怕,我不害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何姑娘她……她怎么了?”舒桐语声微颤。 “救她的人来晚了,那个老贼把何姑娘……”丫环偷眼瞄了舒桐一下,声音越说越低。 不用问了,光是闻到那气味舒桐就猜到了一切,她轻咬了一下嘴唇,阻止了要进屋的萧焓和小邪,返身关上了门。 “何姐姐!”她走到何香莲身前跪下,伸手掰开何香莲紧紧并拢的右手指,何香莲捏得死紧,她稍微用了些力气才掰开,入眼是一手的鲜血,掌心一道长长的划伤,是那金簪割的。“都是我的错,害了你……”舒桐低头,一滴泪落在何香莲的掌心。 何香莲浑身一震,将手一松,金簪落入舒桐手里,被她甩到了墙角。 泪落如雨,何香莲抱住了舒桐,嘤嘤哭泣:“阿舒,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是禽兽,不!他比禽兽都不如!”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舒桐拍着何香莲的背,心痛如搅。若不是为了她,何香莲又岂会失身于陆子期,而那个无耻之人,还是自己的生父! “嗬嗬嗬……”何香莲失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舒桐说道。 何香莲摇头:“不怪你,这件事是我自愿的,我本以为……他不会对我怎样,谁知道他竟然点了我的哑穴,让我说不出话来,谁让他做尽坏事,活该是他的报应!报应啊报应!阿舒,我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何姐姐,你别这么说,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你看我不是也嫁过人,还被人休了吗?不也一样好好地活?你放心,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我的亲姐姐!” 何香莲悲怆地看向舒桐:“不一样的!阿舒,不一样的!”何香莲只是摇头。 “何姐姐,你衣裳沾了血迹,我让人打水来给你净身,咱们换一套衣裳可好?”舒桐轻声问道。 何香莲答道:“好!我听你的。” 舒桐到门边叫丫环,不安地回头看了看,何香莲还对她笑了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可是就在她和丫环说话的时候,何香莲突然间奔向墙角,捡起那根金簪,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何姐姐!”舒桐惊叫着跑了过去抱起她。 何香莲唇边溢出一缕鲜血,对着舒桐绽放出一抹微笑:“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是我爹留给她的。我来京……城,就是来寻爹的,娘死前说……我爹……在京城。” 舒桐长叹一声:“姐姐,你何故如此!被狗咬了一口,真不值当丢了性命,你可以换一个身份,好好活下去,最少你也应该看着仇人身首异处,我一定替你报仇,拼了这条命,也要那人死!” “不!不要!”何香莲拉住舒桐,“阿舒,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不要杀他,好吗?” 舒桐不敢置信地看着何香莲,那个人,她说的就是那个刚刚伤害了她的人,舒桐几乎要怀疑自己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可是没有错,何香莲接着说道:“纵然他是禽兽,可是他生了我!阿舒,对不起!请你留他一命!” “你……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 舒桐差点跳起来,这事情怎么就这么诡异,陆子期,你究竟还是不是人,竟然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我娘是个风尘女子,还是清倌人的时候,被他……后来他走后,发现有了我,娘自赎了身,独自……将我带大,可惜……命不好,没能活到找到他的那一天。” 何香莲狠命拔出了胸口的金簪,气绝倒地,舒桐封住她全身大穴,将金簪捞到手中一看,簪上刻着一行小字:“贺卿卿十六生辰”,错开一点,下方落款正是“子期”二字。 陆子期知道吗?舒桐寒着脸走出房门,三十六铁骑毕竟有几个是新加入的,不比从前,虽然困住了陆子期让他一时脱不了身,却占不了上风。 “让开!”舒桐气极,觉得体内真气一阵激荡,纵然知道自己临近突破口,可以再达一个台阶,成就不世神话,却也顾不得许多了,轻喝一声,扬手就将手中金簪对着陆子期面门抛去,其间不断变换手法,一个个符咒临空往那人身上招呼过去。 三十六铁骑先听到了她的呼声,又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震荡,急急后退。 陆子期脸色一变,金簪划过了他的右半边脸,入鬓长眉一蹙,颊上顿时涌出一层血珠。 先前的事陆子期并非一无所知,事毕后他解了何香莲的穴道,何香莲提起金簪欲自尽,便是他阻止的,看到金簪,他缘何不眼熟?自然想起了那段陈年往事,认出这是自己赠给何卿儿之物。 再听何香莲那句:“娘,女儿恨啊!”他要再不明白何香莲是自己的女儿就是个笨蛋了。当时就心头一团乱麻,冲了出来,这才被三十六铁骑围住,若不经此变故,三十六铁骑只怕根本困不住他。 因为陆子期心神不宁,才给了三十六铁骑可趁之机。 这会儿舒桐甩出金簪来,陆子期心头一乱,随即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大敌。看着那酷似凤珂的面容,他强自镇静,哈哈大笑道:“简舒桐,你父兄皆死在本座手上,有本事你就来报仇啊!” “我自然有本事!”舒桐抬起眼,面上一片清冷,“虽然有人让我不要杀你,可是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你受死吧!” 铺天盖地的压力骤然加身,陆子期没想到舒桐说着话还能使出这般本事,一个又一个古怪的符咒往他身上招呼过去,恰如那滚滚东流水,他才脱身,又被困住,没个尽头。 “这是什么功法?”陆子期眸光一沉,心中大骇。 小邪看出了不对劲,抓住萧焓的手道:“爹爹,快阻止娘亲!她这是要与那人同归于尽!” 萧焓脸色大变,薄唇动了动,迈出一只脚,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却又收回来。 他看到了舒桐投过来的目光,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然,知道已然阻止不了她,他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共死!舒桐冲他一笑,轻轻点头。 陆子期这样的人渣,她是不会让他活在世上再害人的,就让她赌一把吧,其实不见得会死,大不了她再度成为废人,萧焓不也为了她,失去了一身法力?她有什么舍不了的。更何况只要不失去记忆,她还有机会,反正浩天玄功存在于她的脑海。 舒桐掌力幻化的刀刃刺向陆子期的时候,陆子期的拳头也在空中幻化出大大一片虚影,向着舒桐的头上压来。 简思成要上去帮忙,被萧焓拉住。 “你去了也是送死,这个程度的战斗,咱们在座的任何人都没有能力参与,别让她分心!” 简思成想反驳,可惜萧焓说的是实话,两个强者的决斗,卷入的人只能化为灰烬。 舒秦歌收起差点脱臼的下巴,瞥了一眼心有不甘的简思成道:“萧焓说的没错,你帮不上忙的,何况她第一个符咒就是设了结界保护我们,没有她的许可,我们没法子跳出她画的范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尾声 什么时候阿舒妹妹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是因为凤氏血脉?凤家的人,果然厉害!照这个情形看来,这里只有她有与陆子期一拼的实力,未必会输给那个坏蛋!舒秦歌摸了摸下巴,心想原来母亲平日对凤氏的说辞还真不是虚言,没有半点夸大的成份,只可惜自己没有遗传到几分凤家的异能。 舒秦歌也是个奇葩,他对其他法术一点也不上心,对符咒阵法这一类的竟是十分热衷,所以当年的单家村并没有从实质意义上困到他。见舒桐使出的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符咒,他索性坐到地上研究了起来。 舒桐险险躲过陆子期的攻击,见离得远了没法伤他,一咬牙放弃了自保,急速来到他身畔,准备来个短兵相接。 “陆子期,你坏事做尽,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你这样的简直不能叫人,你连畜牲都不如,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她一边缠斗一边骂,心理战术也是战术,不用白不用,当然,如果陆子期真的禽兽不如,估计这些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 “住口!”陆子期心神波动了一下,这当口一片风刃在他背上割了一道口子,看得观战的人大是兴奋,对舒桐又多了一分信心。 阴郁的眼神盯着舒桐,像毒蛇盯着猎物。 陆子期说道:“臭丫头,都是你害的,你是不是知道她是我女儿,故意让她扮成你的样子,本座要动的人是你!” “那有什么区别?”舒桐冷笑,“还是说何姐姐的娘没嫁旁人,你觉得欠了她,我娘嫁了旁人,生的孩子就算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你就可以做禽兽?” 陆子期脑袋“嗡”的一声响,口里说着:“臭丫头,你想蒙我?”嘴上这样说,手上却有了一丝顾忌,舒桐的压力轻了不少。 “你信与不信,我根本不在乎,我这辈子都姓简,永远都姓简,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舒桐说道。 两人的谈话,其他人听不见,她不怕泄露了秘密。 若是舒桐直接承认了,陆子期反而不会相信,可是舒桐不承认,他反倒相信了几分,联想到自己对凤珂做过的事,陆子期迷茫了。 “丫头,你从哪儿听来的,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陆子期这会儿不叫她臭丫头了。 舒桐眼中寒光一闪,说道:“你到地底下问我娘吧!” 一扫天地俱寂使了出来,舒桐之前不过是拖延时间,为这最后一招做准备。当正面交锋,她才体会到了陆子期的可怕,正如太平王爷所说,这是个厉害的敌人,招数丝毫没有破绽,舒桐只有赌他还有一丝丝良心在,用心理战术搅乱他的心神,趁其不备,积聚力量使出真正的杀招。 像是有漫天的火花闪过,陆子期感到了无比的压力,这在他以往的对手中从来未曾出现过。面色一变,手指翻飞,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他也有杀招,就算他死,害他的人也必然丧命。 舒桐使出最强一招后,再不管其他,既然无法脱身,就爽快地走吧,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逝去亲人的模样,她看到了凤珂,真的长得和自己很像。 “孩子,你这是何苦?为了那人舍弃一身修为,不值得!” 舒桐笑道:“娘,这是我们欠简家的,谁说生恩大于养恩,在我心里,父亲只有一个,就是简守恒!” “好孩子,你累了,靠着娘的怀抱,好好歇歇吧!”凤珂温柔地摸了摸舒桐的头,舒桐只觉得眼皮沉沉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睡着了。 四周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那些残缺不全的身体冒着蛆虫,争先恐后地向舒桐扑来,她躺在地上,努力挣扎着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怎么都没法动弹,眼看着就要被怪物给撕吃了,她从来没这么深切地感觉到恐怖,张口大叫。 双眼一睁,舒桐醒了过来,听到自己微急的呼吸,才发现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 脑中很快闪现过前事,她想起来自己是在与陆子期对决,那个畜牲呢?还活着吗?何香莲又在哪里?转动了一下头,方惊觉自己全身无一处不痛,像是被石碾子压过全身,骨头都似碎成了渣。 到了嘴边的痛呼在对上身畔那张脸时缩了回去,舒桐愣愣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黯淡的烛光中,萧焓的轮廓有些朦胧,他面对着舒桐坐在床沿,满面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惟有双目闪耀如星子,傻乎乎地看着舒桐,里面盛满了不信、惊喜、心痛、悲怆…… 舒桐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眼睛竟然如此会“说话”,那里面传达的情绪和矛盾,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概括的! “萧……焓……”她微弱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涩又哑。 “你醒了?小五,你真的醒过来了?”萧焓哑着嗓子问道,泪盈于眶,似乎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这么多天的煎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萧焓的欣喜无法用言语描述。舒桐与陆子期一战,抱的是同归于尽的想法,当一切尘埃落定,舒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毫无生气时,萧焓差点疯了。 尽管严神医都宣布自己无能为力,甚至舒桐的姨母凤玉都被舒秦歌从千里之外找来,用凤氏迷法施救,亦没有人能够挽回舒桐的生命,他亲眼看着她慢慢变得冰冷。所有的人都说舒桐已经死了,只有他和小邪不愿意相信。 一大一小两个人天天守着舒桐,等着奇迹出现,但凡有人劝说,萧焓只会重复那句话:“她说过,这辈子我们两个同生共死,我还活着,她怎么可能死,她只是睡着了,会醒过来的。” 小邪也坚信舒桐会醒过来,因为舒桐给他讲过睡美人的故事,谁都知道那只是个故事,只有这个孩子和萧焓当了真。他整日整夜地守着舒桐,从不合眼,就算舒秦歌施了手段,也只能让他稍微睡一会儿,一醒来就又冲到舒桐床前。 舒秦歌对他的意志力钦佩无比,对他的感情执着更是感叹,他拍着杜漠的肩说,这世上还真没有一个男人能够爱舒桐爱成那样,没人能够和萧焓相比。 凤玉说,可惜自己的外甥女没有福气,萧焓放弃了能够让自己脱离世俗一飞冲天的机会,成全了舒桐,却也没能让舒桐避过这场危机。唯一让她欣慰的,只能是凤家与简家真正的大仇人陆子期死了,还是死在舒桐之手。 “我受伤了?那……其他人呢?”舒桐问道。 “其他人都很好,陆子期死了,京城的动乱也平息了,现在是柳延卿协同长公主处理政事。” 原来长公主也是站在萧焓这一边的,舒桐倒未想到,不过联系到简守正,她便了解了,长公主心里,只怕从未忘记过二叔,而简守正的死,亦是永嘉帝所为。 萧焓抓住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泪落缤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天知道这么多天来,他的伤心有多重!就在刚才,他还想着如果舒桐再不醒过来,是不是该听凤玉之言放弃,毕竟那是舒桐的亲人。 那时候,萧焓是绝望的,不过片刻之间,欣喜突如其来,淹没了他,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喃喃地念道:“小五,我的小五……” 舒桐不用猜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低声道:“我在!” 萧焓身体贴近了她,臂膀用力将她抱住,她的头枕在他的心脏处,听着那激烈的心跳,眼泪便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小五,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萧焓,对不起!对不起!” 舒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声声抱歉,他的痛,她曾经同样经历过,那时候不知萧焓的生死,已是那般痛楚,萧焓守着活死人的她不知多少天,又岂会痛得比她轻? “都怪我先让你着急,上天才会要这般惩罚我,可是感谢各方诸神,你终于回来了!以后我们再不分离!”他哽咽着说道。 “好!这一次,我们再不分离!”舒桐低声说道。 “我喂你吃点米汤吧!”萧焓放开舒桐,扶她半靠在床头,舒桐忍着痛没有啃声照做了,他到案前端碗盛米汤过来,用勺子盛了在唇边蘸一下,感觉是温的,这才喂舒桐喝下。 感觉到舒桐的疑问,他解释道:“你多日未进食,怕吃别的伤着肠胃,每日熬了米汤放在这里温着,你醒了肯定会饿,立刻就能吃。” 喝了米汤,舒桐说话顺畅了许多,她问道:“你亲手熬的?” 萧焓愣了一下,摇头:“不是,是思成熬的,我一直守着你。” “谢谢你们!”舒桐吃了几口,不想吃了,她伸手抚摸着萧焓瘦了一圈的脸,说道:“我好了,你眼里都是血丝,好久没睡了吧,去睡一觉,好不好?” 小邪不知躲着偷听了好久,舒桐醒时,他尽管很想立时扑到娘亲的怀里,却也知道体谅他的爹爹,没有打扰二人,此刻终于忍不住跑了过来,对舒桐说道:“娘亲,爹爹都没闭过眼,天天没日没夜地守着你,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和爹爹不相信,你明明和睡着了一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 舒桐伸出另一只手,将儿子搂到跟前,三颗脑袋挤在一起,这情形无比温馨。此刻是夜半,大家都在睡觉,但这里的动静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舒秦歌、简思成、单莫非……人一个个聚拢在了门口中,没有人出声,因为他们都舍不得打扰这一家三口…… 后来舒桐慢慢恢复,她很庆幸浩天玄功没有从记忆里抹去,看来这功法是要跟着她一辈子了。她记起了自己与陆子期的最后对决,那一刻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晓,除了她。 她记得自己梦到了凤珂,其实那不是梦,而是真实的事件,是凤珂死前给女儿最后留的一个护身符,是她的一丝魂念,当舒桐遇到生命危险时,就产生了作用,原来的简五娘死时封印的凤氏血脉之力还没启动,所以护身符没有保护住她。 陆子期自然也看到了,他终于明白舒桐是他与凤珂的孩子,这辈子,他恨凤珂背叛了她,却从未检讨过自己,临死前他终于悔悟了,可惜已经晚了,他不仅对不起凤珂,还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不光指舒桐,还有何香莲。 何香莲的母亲何卿儿因为长得有几分像凤珂,当年陆子期从神庙出来遇上,就包下了她,舒桐没想到她叫何香莲姐姐,果然没有叫错,她二人真是亲姐妹。 陆子期对两个女儿都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做人之失败,简直世上再没有比他更甚了,他的死并不是如外人认为的那样,他不是死于舒桐之手,而是死于凤珂那丝残存的魂念,以及他自己。 他还算有一点点羞耻心,从今后世上再没这个人,舒桐也决定把他忘了。 她很庆幸只有自己知道陆子期是何香莲的生父,何香莲的命终是被她保了下来,自杀未遂,当时只是昏迷,而舒桐马上做了手脚,所以何香莲醒来后,忘记了一切。 现在的何香莲像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什么,留下的就是什么,她像一个无知的孩童,不断地汲取着一切可能的知识,而负责教她的,就是简思成。 简思成十分后悔,很多人就是这样,往往要真的失去了,才晓得后悔。他不在乎何香莲的过去,只希望下半辈子,就这么照顾她。 何香莲很聪明,她的智力提高越来越快,舒桐对自己有信心,她知道何香莲总有一天会恢复到和以前一样,成长,总是需要时间的,虽然那个时间有些长,但也正好考验简思成。现在,何香莲是她唯一的姐姐,她当然要护着。 永嘉帝的三个儿子在皇位的争斗中互相陷害,全部死于非命,当柳延卿带兵围住皇宫里,正是打的勤王的旗号,一向与世无争的三皇子在两个哥哥一个失败一个大创后异军突起,他是个更狠的角色,谨慎小心的永嘉帝都着了道儿,被他下了毒。 自然这有陆子期分心未在身边保护的原因,可是这位三皇子会找时机,也当真是厉害。孙子要杀儿子,老太后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老人家不知道刀剑无眼,她想保住孙子性命,没能够做到,而当她知道救下的儿子已成废人,以为可以依靠的另外两个孙子早就成了孤魂野鬼时,一口气上不来,也跟着去了。 永嘉帝全身瘫痪,口眼歪斜,却还住在宫里。太平王爷也死了,萧家子孙只剩下了一个萧焓,群臣毫无疑问地一致拥护萧焓继承皇位,只是萧焓的心在舒桐身上,暂且朝中之事由长公主代理,之所以萧焓提起这位姑姑时没改成大长公主的称呼,是因为他还没登基。 “小五,你想坐这个天下吗?是你杀了陆子期,你是凤氏血脉,若是你为女皇,朝臣绝不会反对,只以为这是顺应天意之举。”萧焓这样说的时候,舒桐差点没被吓到。 她摇头:“不!” “为什么?让那人看到萧家的江山彻底改朝换代,不是更好么?他不是怀疑你父亲会有一天取代他,才谋害了简家军,让他看到简家人真的登上皇位,不是更能报仇吗?”萧焓问道。 舒桐想,萧焓真的太宠她了,让她都不时觉得惭愧,自己拿什么回报这个爱她入骨的男人。 “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只当一天,演出戏气气他好了,皇帝还是你来做,太累!最好你也不要做,你累了我会心痛!” 舒桐真穿了皇袍瞒着长公主等人与萧焓演了一出戏,永嘉帝就这么活活被她气得吐血,没多久就死了。萧焓最终还是拗不过朝臣,登基为帝,他对舒桐说,等小邪长到十六岁,就将皇位传给儿子,夫妻俩只管逍遥去。 怀震南参与谋反,萧焓登基前就被长公主给处死了,怀家受到诛连,只有怀藏真一人侥幸得以活命,新皇即位,怀藏真被放出了牢狱,据说是某位贵人为他在皇上面前求了情。 他猜测那个人是舒桐,也就是当今皇后,怀藏真找了所有能找的关系,求见皇后一面,舒桐真的见了他,那是一个雪霁的早晨,舒桐着一身红裳,在一片银装素裹里显得无比娇媚,怀藏真发现岁月不仅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给她添了越来越多的美丽。 看着眼前的女子,怀藏真无比后悔,这样一个天下最尊的女子,为何他会没有珍惜?如果他一直守着当初对她的承诺,会不会今天他才是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一个? 当然这念头只在他头脑里一闪而过,因为他早就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没有“如果”。 萧焓能够为她做到后宫只此一人,这个被他抛弃的女子,正受着世人最羡慕的宠爱,现在的他,连与她并肩的资格都没有,见了面还得下跪,谁也不知道他跪的时候有多么艰难。 “多谢皇后娘娘活命之恩。”谢恩后怀藏真如此说道。 “不必谢我,说起来你并不知道你父亲的阴谋,罪不致死。”舒桐微微一笑。 他有很多话想对舒桐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不在这时,小邪下了学,抱着铜手炉来寻娘亲,舒桐拉着儿子的手问功课,暂时没有理会怀藏真。 “母后,这是谁啊?”小邪问道。 怀藏真一呆,舒桐一笑,说道:“无关紧要的人,太子不必理会。” 怀藏真顿觉天眩地转,那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他记得她亲口承认过,可是现在这母子俩都当他是透明人,而且小邪居然成了太子,萧焓到底在搞什么,真的不介意别人的儿子继承皇位? 怀藏真忽然明白过来,舒桐大可以不见他,她就是要他来看看这一幕吧?她到底是为了打击他,是为了炫耀,还是为了告诉他,他们的儿子将来会是皇帝? 小邪走的时候,尽管怀藏真十分希望他看自己一眼,奈何小邪斜眼都不曾扔给他一个。 他求舒桐,想单独和她说一件事,舒桐允了,而后不无意外地听到他问小邪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怀藏真已经混乱了,若不是亲子,按理说萧焓不可能立小邪为太子。 舒桐微笑着品了一口茶,说道:“皇上能够将小邪视如己出,我很欣慰。” “这么说来,小邪真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皇上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他?你要小心,那人怕是有什么阴谋,或许是为了你凤氏的血脉!”怀藏真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忘了忌讳。 “多谢你的提醒,怀世子!”舒桐冷笑一声,看向他,“小邪虽不是萧焓之子,更不可能是你的,他只不过是我的养子而已,戏弄戏弄你,你倒当真了,你难道不觉得他的名字很耳熟吗?” “小邪,小邪……”怀藏真喃喃念了几遍,突然睁大了眼,“那只鹦鹉……怎么可能!是……是它?” “怎么不可能,世外有仙,仙外有神!”舒桐哈哈大笑,“简五娘都能够成为凤家人,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竟然认一个畜牲为子!”怀藏真骇然。 舒桐指着他道:“他有情有意,一饭之恩也晓得相报,难道比不得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是畜牲没错,你却连畜牲都不如!” 怀藏真从宫里出来就疯了,满大街逮人就说:“我是太子他爹!”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官府自然是不允许的,抓进牢中一关就是几年,再放出来时,他又改了新词,说的是:“太子是个畜牲!” 官府的人知道他是个疯子,也不跟他计较,只不过当今太子是个很亲民的小美男,受无数群众拥护爱戴,听了这话群众不满意了,按住怀藏真就打,打得他皮开肉绽,再不敢说这句话。 后来的日子,他穿着破衣烂衫,赤着脚四处疯跑,嘴里念念有词道:“小五,小五,你到哪儿去了?” 他一辈子都在找他的小五,可惜直到他死,再也没有找着。 舒桐因为要养伤,与萧焓的洞房花烛夜拖了很久很久,久到萧焓当了皇帝,新郎还没当成。 他痛惜舒桐,只要她不松口,他不敢用强,就怕伤着了她,那一次的伤太可怕,她就像一个瓷娃娃,一不小心就怕弄碎了。 萧焓不知舒桐练了浩天玄功,伤早好了,不过一直在骗他,因为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直到有一天,小邪不小心暴露了娘亲的秘密,萧焓知道媳妇儿一直在骗他,直接抱着人就大白天洞房了。 他将舒桐压在榻上,一改往日的温柔,用从来不曾有过激情将媳妇儿狠狠惩罚了一遍,发狂般地吻她,要她,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挣扎。 舒桐向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就放任自己沉沦了,从那天起,温柔的君王翻身了,真正成了这个世上最强势的男人,但凡有人打扰他与皇后恩爱,绝对死得很惨,离国的那位君主听说后不信邪,想要趁机侵占点领土,结果被萧焓打得落花流水。 司马云烈输得很惨,要不是萧焓看在他父母的份上,离国直接就被他灭了。 他不知道萧焓学会了浩天玄功,舒桐将这套功法传给了他,结果人家天才就是天才,一日千里,功力增长速度根本不是舒桐这个学了多次的人可比的,不然皇后又怎么会沦落下风呢? 虽然说要等到小邪满十六才退位,可是萧焓最终食言了,因为他这个儿子太聪明,在小邪十四岁时,他带着舒桐,还有他们八岁的女儿萧简简离开了皇宫。 他对舒桐说:“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小邪一定能够创一个开平盛世。” 舒桐笑道:“那是当然了,是我亲手泡大的儿子!” 舒桐自从差点再死一次后,整个人开朗了不少,前世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恶劣因子冒头,对她了解多年的萧焓对“泡”字有着另一层的理解,顿时大是骇然,追问自家的媳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知道小邪并不是怀藏真的儿子,而是来历神奇的非人类。 萧焓大喜过望,尽管他对小邪视若己出,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他暗地里妒忌她与怀藏真生过孩子,这下知道全属误会,乐不可支,天天搂着媳妇儿一有机会就实施造人计划,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是为了弥补舒桐。 至于他们最后有没有儿子,终是无人得知,只是很多很多年以后,一位姓萧的青年应天而生,打破了这片大陆多国分立的局面,成立了一个大一统的多民族国家,开创了又一个新盛世。 ------题外话------ 春暖花开,我们迎来了新一轮的河蟹春风,本文作者是爱国者导弹,经鉴定属于手懒型宅女,文中省略多处“此处省略……字”,各位谅解!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