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 第一章 老金家的香火 第一章老金家的香火 一九零五年初春的晚上,乍暖还寒。八一小说网 燕山脚下寂静的沙峪村,突然传出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这声音越来越紧,惊动了沉默了许久的小山村,正在院子外面,焦急等待的丈夫金光正,听到媳妇的喊叫,急的蹦起了脚,他不顾一切的,要往屋里冲,正好跟慌忙跑出来的接生婆,撞了个正着,接生婆冲着金光正说道: “我说他叔,别急着往里闯,您听我说,我可是尽了最大的力了,您媳妇她就是生不出来,我刚才摸了一下她的肚子,那孩子的头,是冲里的,这就是人们说的难产,过了半个时辰,要是再生不出来,恐怕那孩子就得憋死。” “那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想想办法?我跟你说,接生婆,不,接生奶奶,这个孩子,系着我老金家的命啊!他要是有个闪失,我们这个家就没指望了。” 接生婆举着带血的手,冲着快要急疯的金光正,茫然的点着头,她又回到了屋里。 此时,屋里的女人,已经筋疲力尽了,接生婆用最大的力气,两手使劲的在女人的肚子上转着,试图把孩子的头,转到下体来,一开始,女人被接生婆使劲转动的手,弄得直叫唤,到后来,女人叫唤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只见女人满身是汗,只有呻吟的劲了。 接生婆一边转着女人的肚子,一边大喊着‘使劲!使劲!’女人配合着接生婆的喊叫,动了动身子,可这点动静,在接生婆看来,就是无用功,眼看着,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要过去,接生婆又喊来了邻居大婶,她让邻居大婶,用手使劲往下推赶女人肚里的孩子,他自己仍使劲的转动女人的肚子。 这时,女人的下体,排出了很多的血水,接生婆懂得,如果孩子能顺着‘羊水’一块出来,大人和孩子都能安然无恙,可是等了一会,只见‘羊水’不停的排出,孩子却没有出来的迹象,给接生婆急的,汗一个劲的往外冒,她担心,孩子的头要是再转不过来,不但孩子有危险,大人也可能丧命,她冲着女人大声的喊道: “你别忘了,你是当妈的,你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要是不想让孩子死在里面,就赶紧给我使劲!使大劲!” 已经被折腾的有些昏迷的女人,听到接生婆的这一嗓子,睁开了眼睛,实话讲,她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一片模糊,说的邪乎点,在她面前的接生婆和地狱里的阎王,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要不人说,女人生孩子,就好比去阎王那走一圈。 好在女人能确认一点,那就是自己还活着,她还知道,决不能让她的孩子死在腹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憋着气,往下使劲,接生婆接着喊道: “好,孩子顺下来了,你再跟刚才一样,再接着往下使劲!使大劲!” 孩子的头,在女人的下体露出了一点点,尽管接生婆不停的喊叫,希望女人再拼一把,可是,女人连挪动一点的力气也没有了,孩子的头卡在了中间,上不去下不来,时间长了还是个死。 紧急关头,接生婆从身旁,抄起了一把剪子,她用油火烧了烧,便让邻居大婶,把女人使劲按住,实话讲,这个时候,你就是给女人一刀,结果了她的性命,她也不会有任何反抗,已经到了极限了,大婶还是把女人按住了。 接生婆拿起剪子,照着卡住孩子头的女人的下体,就是一剪子,这一剪子,把女人疼的,虽然没有大的动作,但明显感到,她浑身抽搐,趁这个机会,接生婆把手,伸进了女人的下体,拖住孩子的头把孩子弄了出来,孩子出来后,邻居大婶用热水给孩子清洗了一遍,孩子开始哭啼。 接生婆用热水和干净的白布,把女人的下体,进行了仔细的清理,并给女人上了很多的,白沫状的止血药,在这个过程中,女人一直没有动,倒不是这个女人有多坚强,而是实在没有了一点力气。 在这个过程中,金光正几次想冲进屋,帮帮媳妇,怎奈,接生婆拦住不让他进,接生婆说,女人生孩子男人看见不吉利,也不知道,她说的这个不吉利,是对女人而言还是对男人而言,不管了,反正孩子是生出来了。 当金光正听到孩子的哭啼声以后,又一次想往屋里闯,这次跟前几次不同,他是充满了希望的,想马上看见自己的孩子,正好,撞上接生婆出来报信: “他叔,我刚给那娘俩,收拾利落,这回你可以进屋了。” “那您赶快告诉我,我媳妇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 “我说你急傻了吧!自己进去瞧瞧,不就清楚了吗?” 老汉金光正冲进了屋子,当他看到媳妇给他生了儿子,眼泪都掉下来了,他用手抚摸着媳妇,满是汗水的脸,心疼的很,如果没有邻居大婶在场,他肯定是要搂着媳妇的脸亲吻一下,为了答谢接生婆立下的汗马功劳,他拿出了一把碎银,递给了接生婆。 这个时候,媳妇才把眼睛睁开了,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跟自己的男人诉难产之苦,而是催促男人赶快去给公婆报信,告诉他们孙子出生了,金光正委托邻居大婶,帮忙照看媳妇和儿子,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去父母那报信去了。 有人要问了,媳妇生孩子,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至于让金光正,这么五迷三道吧,是这么回事,刚刚降生的这个孩子,是金光正媳妇生的第三个儿子,前两个儿子,老大一岁多,老二不到三岁,都是因为体弱多病中途夭折了,两个孩子的夭折,大大的伤了老金家的元气,不只是金光正,就连金光正的老父亲,也是整日诚惶诚恐,他们希望新生命来临,能延续老金家的香火,又担心这个孩子步了哥哥的后尘,断了老金家的香火。 自打金光正媳妇怀了第三胎,婆婆就整天的伺候,家里的活一般不让媳妇插手,生怕孩子在媳妇肚子里受了跌列,生下来不结实,这让儿媳妇在享受被伺候的同时,心里上也有着极大的负罪感,所以说,这次金光正媳妇怀孕生孩子,可跟一般意义上的怀孕生孩子,大有不同。 在金家人的心里,这哪是一个儿子降生的事情,是整个金家的使命和香火延续的大事情,尽管这一切,那个刚出生的婴儿还什么都不知道。 金光正上身披着一件早已洗的薄露透的夹袄,在通往父母家的小路上,忘我的奔跑着,他恨不得,一步就迈到父母家,把儿子降生的喜讯,早早告诉父母,让老俩高兴一把。 通往父母家的石板路,过来过去就是那么几户人家在走,中间的石板已经被踩的平整光滑,而两边的石板,因没有人常走,早被青苔和小草覆盖的,几乎看不见石板了,要是在平时,金光正会选择中间的没有青苔和小草的石板路走。 可是今天不同,他高兴啊,这一高兴不要紧慌不择路,一脚没注意踩下去,正好踩在了青苔上,他的整个身体,顺势倒了下去,夹袄也被路边的小枣树,刮开了长长的口子,金光正下意识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人,赶紧爬了起来,他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就把刮破了的夹袄从小枣树上扯下来,接着往父母家赶。 金光正跌跌撞撞冲进了父母家,一只脚刚迈进大门就开喊: “爸,妈,您又得孙子啦!” 老俩听到儿子的喊叫,赶紧从屋里走出来,把儿子让进了屋。 母亲从水缸里,舀来一瓢凉水递给了儿子,金光正接过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缓过点神来以后,他告诉了父母,儿媳妇刚刚生完三儿子,老俩听了乐的合不拢嘴。 母亲把早就为儿媳准备好的,鸡蛋和新鲜的小米拿了出来,她要跟儿子回家,亲自去照看孙子和儿媳妇,金老爷子当然也闲不住,他把家里唯一值钱的物件长命锁,从箱子里翻了出来,他要亲自给孙子挂在脖子上。 说起金光正的父亲金老爷子,那可是沙峪村里的能人,既能写又会算,因为有文化又有好口碑,村里几十户人家,谁家遇个大事小情的都会请金老爷子帮忙拿主意,可是这个在外人看来能呼风唤雨的人,却单单遇到了让金老爷子自己也说不清的灾难。 他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孙子,早早的夭折而回天无术,这成了金老爷子的内伤,每每想起,他的心都像被刀割了一样的痛,再加上年事已高,总担心等不到孙子出生,自己倒先去阎王爷那报到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绝望啊,哪知,就在老爷子绝望的时候,他得到了天大的喜讯,孙子又降生了。 这个喜讯,就像是给金老爷子打了一针兴奋剂,他顿觉得浑身上下血脉畅通,脑子也清楚多了,腿脚也利索了,他要大摆酒席为孙子庆生,他要让全村的人陪着他高兴一把。 山村的夜晚实在太静,就连树叶被风刮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真真的,此时,金光正和媳妇正围着新出生的儿子稀罕的不错眼珠的看着,没有一丝睡意。 金光正的媳妇,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身体明显的虚弱,下体的刀口撕裂的疼,可老天爷眷顾这个女人,让她的奶水非常足,小家伙吃足了妈妈的奶后睡的格外香甜。 看着眼前的儿子,身为母亲,金光正媳妇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前两个儿子,脸上掠过一丝忧伤,媳妇的变化,金光正看在了眼里,他开导媳妇,坐月子的人不能想悲伤的事情,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听了丈夫的话,媳妇忍不住倒在了丈夫的怀里,对媳妇而言,此时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感受到来自丈夫无声的宽厚的温暖的爱比什么都管用。 金光正搂着媳妇,也是思绪万千,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出现了几次变故,不要说是个当母亲的,就是自己这个男人也很难接受,更何况,自己的媳妇还要面对公婆,面对街坊邻居的议论,她的压力可想而知,自己身为一家之主,要疼惜眼前的这个女人,尽到做丈夫的本分,不能再让媳妇受半点委屈。 想到这里,金光正情不自禁的把媳妇搂进了被窝里,并用手不停的抚摸着媳妇的身体安慰着,金光正这无声的慰藉,给了媳妇莫大的满足,下体的伤痛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小两口不约而同的吹灭了油灯。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金老爷子却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干躺着难受,他索性坐起来,把放在炕桌上装烟叶的陶罐子拽到了身旁,他从罐子里面抓了一把碎烟叶,用手碾了碾放进了烟袋锅里,靠近油灯点着了,大口的抽了起来,当抽到第三袋的时候,刺鼻的烟味还是把熟睡的老伴呛醒了: “我说你这个死老头子,不睡觉折腾个啥?这孙子出生了,就把你高兴成这样?还跟烟叫上劲了!” “有了孙子我当然高兴了,可是高兴过后,我这心里总觉着有点不踏实,我也跟自己说,凡事不能往坏处想,可是你说,咱那前俩孙子…” “呸、呸、呸,快收回你这不吉利的话,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就是爱胡思乱想。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行了,可不能当着儿子和媳妇的面说,要是让他们听到不知道有多伤心那!” “我哪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呀,我是不愿意胡思乱想,可不知怎的就是心理不踏实,老婆子你说,咱家的风水是不是不好啊?我琢磨着,要不请个风水先生到咱家来看看?真要是咱家的风水不好,咱让风水先生给咱家拆拆招,兴许能避过灾难,保佑咱家的孙子,健健康康的长大,你说我这想法靠不靠谱啊?” “你这话倒提醒我了,你还记不记得,前年咱隔壁家的李老憨家的大儿子,突然就疯疯癫癫的到处乱跑,他家人怕他跑丢了,没日没夜的看着他,为了给他治病,李老憨请了好几个郎中都没顶事,最后没辙了,请了个‘半仙’,‘半仙’在他们家,折腾了两天,还别说真就把孩子的疯病给治好了,这老话讲‘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倒是同意你的想法,保不齐就灵验那。” “老婆子,咱们不请是不请,要请就请个口碑好的,算的准的,这可是关乎到咱老金家传宗接代的大事,千万马虎不得,这回你得舍得花银子,我明天就去外面打听一下,找个灵验的先生来咱家看风水。” “我看你呀,别像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要我说,你明天先到孩子他舅舅家一趟,他家毕竟离县城近些,认识的人也多,让他帮你请个好的风水先生把握大点,还是自家人好用也放心。” “老婆子,幸亏你提醒,我怎么把他舅这茬给忘了,都是急的,行,就按你说的,明天一早我就去他舅家,如果能顺利的找着风水先生,我在他舅家住一晚上,第二天我就带着风水先生回来,对了,你也好久没有见到孩子他舅了,要不我让他舅跟着一块来家,你就在家准备好酒菜,再杀只鸡,等着我们回来。” “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老头子,你说这事用不用跟咱儿子打个招呼呀?” “我看不用,咱儿媳妇坐月子,身边不能没人,还是让咱儿子踏踏实实的照顾媳妇跟咱孙子,等大仙看完风水,咱再告诉他们也不晚。” 说干就干,第二天,天还没亮,金老爷子就动身去了大舅哥家。 二十里路听起来就挺长的,换个腿脚利索的小伙子,估算着至少也得走上几个钟头,更何况是年逾古稀的金老爷子,而且走的还是布满荆棘的羊肠小道,吃力程度可想而知,但金老爷子根本没把这些困难放在眼里,在他心里,这点苦与延续金家的香火、确保子孙平安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经过几个小时的路程,中午时分,金老爷子终于赶到了大舅哥家。 面对好久不见的妹夫的突然造访,大舅哥还误以为是自家的妹子出了什么状况,赶紧让妹夫说说妹妹的情况,金老爷子见大舅哥误会了,就把自家添了孙子,请风水先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大舅哥一听说是为了孙子的事情坐不住了,他告诉金老爷子,自己住的村子里就有一位祖传的姓姚的风水先生,他的名号早就传遍了方圆百里,据说还是非常灵验的,他让妹夫吃完饭,跟他一起去姚先生家,金老爷子听说村里就有先生,更是等不及了,吃不吃饭的早就放到一边去了,他让大舅哥马上带他过去。 大舅哥对妹夫的脾气那是了如指掌,如果现在不带他去,这一宿谁都甭想消停,大舅哥带着妹夫赶往了离自家不算远的姚先生家。 姚先生听了金老爷子的请求,倒也没推辞,一口答应下来,双方谈好了价钱,约定第二天一早跟着金老爷子看风水,回到了大舅哥家,金老爷子才觉得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叫,两个人把中午的剩菜端上桌,又各倒了一杯酒,算是弄个酒足饭饱,席间,大舅哥答应要跟随妹夫一块回家,顺便看望妹妹和新出生的孙子,老哥俩闲聊了一阵后,金老爷子就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一行三人赶了几个小时的山路,终于回到了家里。 像一般见过的风水先生一样,姚先生有点红的鼻头上,架着一副旧的不能再旧的眼镜,像是随时都能从鼻梁上掉下来似的,眼镜背后的眼睛似睁非睁,显得深不可测,他来到金老爷子的院子中央,把所有房屋院落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好像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看了很久以后,姚先生的眼睛才微微睁开,也同时开了金口: “你们金家的祖坟,落在何处啊?能否带我前去看看?” “祖坟?就在不远处的山上,我马上带您去看。”金老爷子赶忙回话。 金家的祖坟就在离家不远的南山坡上,金老爷子很快就把姚先生带到了自家的祖坟。 姚先生在祖坟四周转了好几圈,只是不漏声色的看,姚先生是围着祖坟看,金老爷子是盯着姚先生的表情看,金老爷子现,姚先生的表情越转越凝重,还不时的叹几口气,这让金老爷子的心没谱了,莫非是。。。,金老爷子不敢想下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姚先生才跟金老爷子道出了他所看到的东西。 金老爷子听了姚先生的话,虽然面带难色,但还是不住的点头。 看完祖坟,金老爷子和姚先生又回到了家里,一顿好酒好菜招待过后,姚先生拿着大把的赏钱和大舅哥一同走了。 “老头子,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钱也给足了,姚先生到底说出什么道道来了?”金老爷子的老伴憋不住了问道。 “姚先生给咱出了道难题呀!” “什么难题?只要能保佑咱孙子好好的,多难咱也得干。”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这事毕竟牵扯到整个金氏家族,不是咱一家能做主的呀!” “老头子,你就别卖关子啦!都快把我急死了,你快说,姚先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姚先生说,要想保佑咱家人丁兴旺子孙满堂,唯有一条道可走,就是迁祖坟。” “什么?迁祖坟?那金家上下能同意呀?!” “说的就是呀,我愁的就是这个事,人家姚先生可说了,咱家的祖坟落在坳子里,四面环山没有出口,常年见不着光,不利于繁衍生息。” “那就是说,如果咱们不迁坟,咱家就不能兴旺呗。” “就是那意思,我寻思着,姚先生的话有道理,要不怎么咱家好好的俩孙子,都早早的没了呢,我是这样想的,这次我们一定要照着姚先生的话做,咱老俩都这么大岁数了,在咱们见老祖宗之前,怎么也得先把孙子的事情解决了,不然咱们死也不能瞑目。” “我当然是支持你的,可是迁祖坟这事是个大事,我担心金氏家族的人反对,别看平常,家族里的人处的像一家人似的,那是没到动真格的时候,再说,其他人家的日子过得还算红火,你突然提出迁祖坟,人家能为了咱家同意迁坟?我看没那么容易。” “那照你的说法,这事就办不成啦?我就不信那个邪,事在人为,豁出我这条老命也得办成这事,不信你就看。” “你别跟我急嘛,我是信你的,哎,老头子,我看不如这样,明天咱们就把金氏家族当家的请到咱家来,咱摆上几桌酒席,你在酒席上就把迁坟的事情摊在明面,咱先听听大家的说法,再做下一步打算,你觉着这个办法行吗?” “我看行,今天晚上我就挨家挨户的去请,我看今天晚上你也别闲歇着了,预备两桌酒席,把地窖里我存的陈酒拿出来,再杀两只鸡,争取明天让他们喝个尽兴。” “行,老头子,记得,你去请人的时候别忘了,跟你那几个叔伯兄弟多说几句好话,明天在酒桌他们也好替咱说话。” “好,我一会就去。” 吃过晚饭,金老爷子就开始挨家挨户的去请人。 他先来到了比自己年长的在众哥们弟兄中威信最高的他的叔伯哥哥家,在真人面前,金老爷子不打诳语,他如实的把迁坟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哥哥,哥哥本就是个明白人,对于弟弟家近几年生的事情,他是既着急又同情,还有点帮不上忙,今天正好弟弟提出了迁坟的请求,当哥哥的找到了帮助弟弟的出口,管不管用另说,帮助弟弟达成愿望是应该的,金老爷子得知哥哥会全力支持自己心里有了底。 接着,金老爷子又分别请了本家十几个堂兄弟,除了大哥以外,金老爷子并没有透露参加酒席的真实目的,只是托词说是给孙子庆生,其实按照老理,孙子还没出满月不可能办酒席,这点金老爷子心知肚明,他为什么要拿孙子庆生说事呢?他担心,如果说出迁坟的事,万一堂兄弟不同意,拒绝参加酒席,那他的所有希望就会落空。 而迁祖坟的事,必须征得百分之百的金氏家族的人同意才能完成,有一家不同意,这件事就办不了,所以,金老爷子打的算盘是,趁大家吃好喝好的时候再提出这件事,如果遇到了阻力,还有大哥出面协调,迁坟的事情就有可能进行。 第二天中午,加上金老爷子,共十五个同辈的老兄弟,他们分别坐在两张酒桌上,桌上摆好了八个热菜、四个凉菜、四大坛酒,金老爷子端起酒坛为每位兄弟倒满了酒,而后自己先干了一杯,以表诚意,接下来老哥几个开始轮番敬酒,场面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金老爷子在大哥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大哥便站起来开始言: “各位弟兄,堂弟家的酒有的是,咱们今天一定要喝尽兴了,现在占用兄弟们一点时间,让堂弟跟大家商量一件事情,不过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堂弟要说的这件事,不管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要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谁也不要使性子,要不从我这就过不去。堂弟,你跟大家说说你的想法吧。” 大哥的话音一落,金老爷子站了起来,开始了他在心里,默诵了无数遍的要对老哥几个说的话: “在座的各位兄弟,你们都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这么多年,咱们金氏家族的弟兄在沙峪村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也闯过了无数道难关,我们坚信这样一个信念,只要是为了咱们金氏家族,我们都能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捍卫家族的利益。” “老弟,你今天这是怎么啦,还来个开场白,咱们哥弟兄不需要这些客套话,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一位堂弟接过了金老爷子的话。 “眼下,我作为金氏家族的一份子,遇到了怎么也迈步过去的坎,我不说你们也都看到了,我的那俩孙子,早早的就没了,俩孙子的离去,让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觉得活在世上,没有什么指望了,干脆认命算了,谁知,就在我绝望的时候,老天睁开了眼,让我的第三个孙子又降生了,按理说,我这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我的心里老是不踏实,为什么?就是害怕他像他俩哥哥一样。” “老弟,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我们也很难过,我们也想帮忙,可这种事情我们也是爱莫能助啊!”一位堂哥都端着酒杯说道。 “这我知道,可为了这事,我是整天吃不下睡不着,我就在想,要是我到了老祖宗那,老祖宗问我,子孙都过的怎么样啊?我都没脸跟他们说,我没有延续好香火,对不起祖宗,所以,我跟老伴商量,托他娘家哥哥找了个风水先生,看了看咱家的风水。” “有这事?风水先生怎么说?”一位堂弟不等金老爷子把话说完,就赶紧追问。 “风水先生看完祖坟说,咱家的祖坟,四面环山见不着光,影响繁衍后代,我问他有什么招可以解?他说,唯有迁坟。” “迁坟?那怎么行,那地下埋得可是咱的先人。”一位堂弟站起来,表示不满。 “我知道,迁坟的事情大家难与接受,我是这么想的,我家面临的灾难,也是咱金氏家族面临的灾难,在座的兄弟们,肯定不愿看到我的第三个孙子,也走前俩孙子的老路吧,为了咱金氏家族延续香火,人丁兴旺,我恳请兄弟们,同意迁坟的请求,我想,即使老祖宗地下有知,也不会埋怨咱们做晚辈的,我代表全家给各位兄长行大礼了。”金老爷子边说边双膝跪下。 金老爷子的下跪,实在话没有一丝水分,若不是为保子孙安康,以他的为人处事,说什么也沦落到下跪的地步,更何况他已是一个已年纪古稀的人,他不是为自己。 “我说两句,咱们的老祖宗入土为安了这么多年,不能因为风水先生的一句话,就把老祖宗的坟给扒了,这事万万使不得,咱们活着的人还无所谓,要是因为迁坟惊动了祖宗神灵,打扰了长辈安息,这个罪过恐怕在座的那个也担待不起。”一向脾气暴躁的堂弟站起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堂弟的话,让正在酒兴中的其他兄弟放下了酒杯,他们中大多数的人,本来是持观望态度的,可有了堂弟带头反对,其他的兄弟也带出了附和的态度,眼看着酒桌上的气氛马上要生一边倒的局面,年长的大哥站了起来表了自己的见解: “刚才兄弟的话,我是听明白了,三弟说,迁坟是为了延续金氏家族的香火,堂弟说,迁坟会打扰已故的老祖宗们,要我说,你们都说的没错,也都各有各的道理,可是眼下我们只能选其一,要么选择延续香火,要么选择不打扰祖宗,我的看法是选择延续香火。” “大哥的说法我不同意,除了老金家,咱们各支各脉不都传宗接代好好的吗?难道就因为他一家就动祖宗的坟?”脾气暴躁的堂弟又提出了反对。 “咱们都是金家的后人,要换位想想这件事,如果我们遇到了堂弟家的情况,你们会怎么办?可能也会像堂弟一样,做出迁坟的选择,堂弟的那句话,我觉得说的有道理,即使祖宗们地下有知,也不会埋怨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因为他们更希望看到金氏家族,人丁兴旺,后继有人,所以我诚恳的希望弟兄们,齐心合力的帮帮堂弟,同意迁坟。” 大哥走到带头反对脾气暴躁的堂弟跟前,用手拍着堂弟的肩膀,像是对堂弟,实际是对酒桌上所有弟兄说出了语重心长的话: “看看这酒桌上还有几个低于六十岁的,堂弟都七十来岁了,到现在刚得到自己的孙子,他渴望孙子能够平安健康有错吗?咱们还能活几年,如果让堂弟在有生之年达成心愿,我想这件事,不只是三弟,就是咱们在坐的各位到了祖宗那,也都能有个交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呀?不过,新的坟址咱们可得选好了,不能委屈了祖宗们。”堂弟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表态同意了。 “如果大家对堂弟迁坟的事情,没有什么异议,我就在这替堂弟做主了,一会咱们看看黄历,选个吉利的日子,还请那个风水先生给咱选一个新的坟地,迁坟的日子,咱们金氏家族,各支各脉的人都得到齐,咱们要把迁坟的事情办得热闹些,可是有一样,选新坟址和迁坟的所有开销就都由堂弟一家支出,咱们老哥几个全力帮忙就是了,堂弟,你看我这样安排行吗?要是行,咱就这么定了。” “行,太行了,就按您说的办,到时候您别忘了帮我把关,我代表全家谢谢大哥,谢谢兄弟们了。”金老爷子激动的又要下跪,被众兄弟给拦下了。 迁坟的大事,在大哥的主持下总算定下来了,金老爷子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没有了思想包袱的老哥几个,又重新端起了酒杯,大家推杯换盏,喝到尽兴的时候,金老爷子把已经黄的金氏家族的祖谱铺在了炕上,看到祖谱,勾起了老哥几个对故人和往事的追忆,大家喝的尽兴聊得开心,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选新址和迁坟的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金氏家族各支各脉都很满意,金老爷子总算除去了一块心病。 金老爷子给自己的三孙子,取名金昌南,小名大虎,意为虎头虎脑结实健壮。 说来这事情还真有点奇怪,也有一种说法是‘赶巧了’,自从迁坟以后,金老爷子的孙子大虎还真像他的名字那样,不但体格好还聪明伶俐,会哄爷爷开心,也深得爷爷的赏识,不但如此,还有好的事情生,就在大虎三岁那年,金光正的媳妇又给金老爷子添了个孙子,取名金昌北,小名大龙,两个孙子,南虎、北龙,生龙活虎。 看着生龙活虎的俩孙子,金老爷子高兴得整天嘴角上扬,他把功劳归结为会看风水的姚先生,归结为是迁坟改了风水。 金老爷子家的变化,不但是族人,就连沙峪村的外姓人也相信风水一说,当然,姚先生的本事也很快被四里八乡的人传得神乎其神了,连叫法都变了,姚先生改叫‘姚大仙’了,名字响亮了,生意也大火了。 金老爷子在大虎稍稍懂事以后,便开始教他识字、背三字经、写毛笔字,大虎也喜欢学喜欢写,逢年过节是金老爷子最为忙碌的日子,在年三十之前,他要给村里的每户人家免费赠送春联。 这个习惯金老爷子已经坚持了好几十年,不为别的,就是图个喜庆,写春联的时候,大虎帮着爷爷裁红纸、研磨,春联写好后,大虎搀着爷爷挨家挨户的去送,让大虎开心的是,当他把对联递给街坊四邻的时候,人家回报给他们爷俩的赞许的目光,大虎从心里充满了对爷爷无比的敬意,他暗暗告诫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像爷爷那样,把温暖和爱心传递给大家。 儿孙满堂的金老爷子,日子过得红火,心气就像年轻人一样足,但心气归心气,毕竟年岁不饶人,他的身体就像他的年岁一样,变得不听使唤了,就好比没了油的灯捻子,烧到最后,只留下微微的光亮一样没了生气,终于有一天,他病倒了,当他自知时日已不多时,他把儿子和孙子都叫到了跟前,用尽最后的气力叮嘱道: “我这辈子,没有好什么遗憾的,等我到了那边,我会告诉先人,咱们老金家终于人丁兴旺、后继有人了,光正啊!等大虎和大龙再大一些,就送他们去学堂念私塾吧!我的孙子可不能没有文化,今后的日子就是过得再紧巴也要记住,必须供他们俩念书。” “爸,您老放心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一定想办法让俩孩子念书。” 金光正让大虎和大龙跪在爷爷跟前磕了三个头。 面对孝顺的儿子和生龙活虎的孙子,金老爷子的抬头纹开了,瞳孔也开始放大,他仿佛看到的不只是大虎大龙俩孙子,而是众多的子子孙孙,都围拢在他的身旁蹦啊跳啊,他感觉自己好幸福,他本能的用最后一口气,嘱咐大虎: “大虎,爷爷临了,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逢年过节,给乡亲们送春联的事,这个事情我是做不了了,你要接替爷爷做,记住,送春联的时候一家都不能落下,咱要守信用,还记得爷爷教你的毛笔字吧?你还要好好练习,要过爷爷,记住啦?” “我记住了,爷爷。”大虎的潜意识里,似乎预感到爷爷要有什么不测,他含着眼泪,答应了爷爷的要求。 金老爷子交代完他认为的,生前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金光正清楚,老爷子这是走了。 懂事的大虎,看着眼前生的一切,表现出异常的平静,他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个不经意动作,弄出了声音,惊扰了爷爷,让爷爷走的不安生。而大龙还不明白,爷爷的闭眼意味着什么,只顾着自己玩耍。 按照习俗,金光正为金老爷子,摆了三天的喜丧宴,大虎和大龙也为爷爷披麻戴孝守灵了三天,全村的乡亲没有一个没前来吊唁的。 这倒不是因为金老爷子的辈份使然,而是他用坚持几十年,免费给大家送春联的举动,感动了众乡亲,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坚持数十年实属不易,而金老爷子,就愣是坚持了几十年,即使这件事本身微不足道,但也被几十年的坚持变得伟大起来,这就是人活着的价值所在,‘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平民百姓亦是如此。 在大虎的心里,爷爷就是他的天,他崇拜爷爷,崇拜爷爷的为人,崇拜爷爷的智慧,爷爷的去世就像是天塌了,让他失去了一个时时刻刻能给予自己能量的可敬的长者,他的心里开始慌,总感觉没有爷爷在世时踏实了。 有人要问了,大虎不是还有父母吗?难道父母不能替代爷爷吗?实话说,还真不能。 金老爷子在世时,除了被迁坟的事情难住了以外,村里的大事小情,基本都要金老爷子拿主意,在家里金老爷子是当仁不让的一家之主,儿子金光正在金老爷子面前,多少有些胆怯,一句话,‘父强子弱’,只要是老爷子决定的事情,金光正指定是不带任何前提条件的绝对服从。 加上大虎之前的俩孩子的过早夭折,金老爷子把百分之百的精力都给了大虎,这么说吧,从大虎能够听得懂爷爷说话开始,爷爷便有意识的向大虎灌输金家的历史和做人的道理,虽然,因为年纪还小,对爷爷灌输的东西大虎似懂非懂,但爷爷看中了大虎那股认真的小大人似的劲头,他把大虎当小男子汉看待。 在日久天长的潜移默化的言传身教中,爷爷成了大虎的天,大虎则成了爷爷眼中的小男子汉,爷孙俩的感情也慢慢的生了质的变化,大虎和爷爷的互动,由开始的似懂非懂,到用心聆听,再到崇拜的飞跃。 大虎从爷爷的讲述中得知,金家的祖先是朝鲜人,为了护送已逝去的大将军的陵墓,金家四个兄弟,远离自己的故土,与将军灵柩一同来到沙峪村,为了防止将军陵被盗,兄弟四个便留下来为大将军守灵,据说,开始的时候,他们靠每年从官家领取俸禄维持生活,后历经繁衍生息,逐渐汉化,展成了金、韩、李三姓、几十几户人家的沙峪村。 村子里除了爷爷在世时还能说朝鲜语,绝大部分金氏后代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朝鲜人的后裔,更谈不上说朝鲜语了,还好的是爷爷把自己仅能掌握的朝鲜语,一字不落的传授给了大虎。谁也没有想到,这看似不经意的传承,会给日后大虎的境遇帮了忙,这里暂且不表。 第二章 私塾结识的先生 转眼间,大虎已经九岁了,大龙也已六岁了,父亲金光正决定按照老爷子生前的愿望,送两个孩子念私塾。 大虎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每天躺在被窝里,心里无数次的幻想上学的事,只是当看到整天忙碌着打理果树和农活的父亲,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的情景,他不好意思跟父亲提及念书的事。 其实,父亲金光正也在一直惦记着俩孩子上学的事,之所以在大虎九岁时才决定送他们俩一块念私塾,金光正是有他小心思的。 他担心大龙年纪小,会被同村的淘气孩子欺负,只好等大龙六岁让哥俩一同上学,这样,大虎比学堂的孩子要年长几岁,能保护大龙不受其他孩子欺负,而大虎的愿望,就是要好好学习,学好毛笔字,掌握更多的东西,完成爷爷临终的嘱托,至于爸爸的想法大虎知道的不多。 村上的学堂就坐落在离家不远的山下,说是院落吧,院墙大部分早已坍塌,只留下一大溜还算完整的北房,大概有十来间,北房前面是一大片开阔地,长满了荒草,据说,这个院落是早年间全村人出资为晾晒和储存粮食而建造的。 学堂里总共有十五个孩子,大虎他们这一班,有八个孩子。 开学那天,大虎终于见到了心里仰慕已久的教书先生。 先生姓张,名德顺,三十左右的岁数,一米八的个头,膀大腰圆,长得一双浓眉大眼,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初次见面,大虎就被先生的外表给震蒙了,也颠覆了大虎心中酝酿很久的先生的形象。 在大虎的印象中,教书先生,即使不是带着眼睛的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也应该是像爷爷那样慈眉善目,说话和声细语的人,眼前的先生,简直就像个‘练家子’,不是耍武术的也像个摔跤的。 大虎悄悄的把大龙拉到跟前,提醒他,在先生面前要乖乖的听话,不可以有丝毫的懈怠。 正式开课了,先生教的第一堂课是大字课,大虎把事先准备好的毛笔和砚台放在课桌上,先生从研磨开始教起,孩子们按照先生的要求认真的研磨,研磨完成后,先生开始教,如何拿毛笔,先生一再强调,写好毛笔字,正确的握笔姿势很重要,握笔姿势不正确,写出的毛笔字不可能规范。 先生拿起毛笔,开始做示范动作,他用拇指中指和食指握住笔杆,形成合力,笔头笔杆,在三指的作用下,呈垂直状态,手和腕子不能有抖动,要自然用力。 先生的示范动作完成后,他让孩子们按照示范的要点开始练习,在孩子们练习的过程中,先生会冷不丁的从背后去拿孩子手里握着的毛笔,如果毛笔没被抽走,说明掌握了握笔的要领,相反,毛笔被轻而易举的抽走了,说明没有掌握要领,就要接受先生用戒尺打手掌心的惩罚。 大龙是第一个被先生抽走毛笔并被打了手掌心的学生,大龙被打手掌心时,本能的往回缩手,先生不肯放过,拽过大龙的手打的更狠些,大龙被打以后,委屈的趴在大虎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嘴里还一个劲的小声嘟囔着: “哥,上学怎么还要挨打呀,咱回家吧,这学我不想上了。” “大龙,咱不能回家,你知道吗?爸妈为了能供咱俩念书,把今年新打的粮食都卖了,这学咱要是不上了,爸妈得多伤心呀!你现在跟哥一块练习握毛笔,等你掌握了方法,保准不会再挨先生打了,听哥哥的。” 其实,大虎嘴上哄着弟弟,可看到大龙的小手心,被先生打红了,心疼的不得了,但大虎知道,他们哥俩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的安抚弟弟继续上学。 张先生站在讲台上看到了哥俩的这一幕。 说句心里话,先生把大龙的手打红了不假,但他根本没有用力去打,以他的块头,要是真用力打大龙那还不把大龙打坏了。 他只是用这种看似严厉的管教方式,给孩子们立下规矩,毕竟他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他知道,在这个闭塞的贫穷的小山村,要供孩子上学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孩子们珍惜学习的机会。 还别说,这着还真起了作用,挨了戒尺打的大龙长了记性,他记住了先生讲的要点,手握毛笔自然不抖,很快得到了先生的表扬。 好学的大虎,在掌握了先生教的研磨和正确的握笔姿势后,十分渴望学写毛笔字,他等孩子们放学以后,主动找到先生,请求教他写毛笔字。 先生耐心的告诉大虎,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学到的东西才扎实,万不可急于求成,这时,大虎把爷爷曾经教过他写毛笔字的事情告诉了先生,得知大虎有毛笔字的基础,先生让大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大虎写了爷爷交给的三字经的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大虎的字写得虽然有些稚嫩,但间架结构和用笔的力度,还是让先生吃了一惊,先生开始重新打量着大虎,他觉着大虎是个可造之才。 从此以后,在学生放学后,先生私下里开始给大虎吃小灶,教他写毛笔字、背古诗辞、双手打算盘。 经过先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精心培养,加上大虎自身的刻苦努力,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大虎便学完了小学的所有课程,他的书法,虽不及书法家,但也写得相当的洒脱漂亮,他还能蒙着眼打算盘,并做到不出半点差错。 看到取得的成绩,先生得意之余给予大虎在学业上极高的评价,把他称之为他目前所见到的少有的‘聪明与勤奋兼得的好孩子’,并与大虎结成了忘年交。 大虎之所以用两年的时间念完小学,并不是他没有同龄孩子爱玩闹的天性,很大因素中有他不得已而为之的难处。 在他和大龙上学的第二年,家里的庄稼遇到了严重的干旱,果树减产,粮食仅够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存,没有多余的粮食支撑俩孩子念书的开销,尽管父亲想方设法的筹集,甚至把妈妈的嫁妆拿出去当了,用来解决孩子的上学费用,但这种苦撑,也只能解决一时,解决不了长久。 大虎是个有心的孩子,他也知道,为了坚守对爷爷的承诺,父亲已经豁出了命,而自己也不算是个小孩子了,有责任帮助父亲分担家里的担子,所以,当同班的孩子放学玩耍的时候,他却在认真的跟先生学习,就是想尽早完成学业,减轻家里的负担。 完成学业的大虎,告别了先生后,跟随着父亲打理果树开垦荒地。 到年根一算,刨去一家人吃喝,还能卖一些余粮,供大龙继续念书,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还是平静而幸福的。 大虎继承了爷爷在世时的好传统,利用写得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免费为街坊四邻,送上喜庆的春联以示祝福。 冬天的几个月,是大虎最为悠闲的时候,地上冻了,农活没有了,大部分时间都会在火炕上过冬,寂寞的人,会找几个人凑在一块,打打麻将,闲不住的人,会上山挖草药换上几个钱。 大虎更愿意找他的忘年交张先生聊天,聆听先生的教诲,张先生当然不会对大虎吝啬,他会把自己在外面世界看到的听到的,以及领悟到的奇闻异事统统讲给大虎听,先生讲的很多东西,对于从未走出过沙峪村的大虎来说就像是在听天书,但大虎愿意听,愿意记在脑子里,愿意回到家,躺在被窝里,慢慢的细细的品味其中的道理。 也就是在那一年,大虎的人生生了第一次改变。 第三章 误入陷阱的兄弟 沙峪村里有一位常年在外讨生计的叫韩三的人,这个人,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面,仅有的那五天还是回家过年,所以,韩三在村里人的眼里算是个见识多广的能人,至于韩三在外面究竟做些什么,村民们没有兴趣打听,连韩三的老婆也不知道一二,媳妇只知道,过年的时候银子拿回家就行了。( ?[{[{ 〉 突然有一天,韩三依着得体、油光满面的回到了沙峪村,他的突然回来引来了众乡亲的围观,大家用羡慕的眼光凝视着韩三,年纪轻的小伙子用手抚摸韩三穿着的笔挺的衣服,年长一些的,围着韩三问东问西的,韩三倒也配合,总是面带笑容,有问必答。 就在村民围得越来越多的时候,突然,韩三声音提高了八度,宣布了一个令在场人惊讶的好消息。 韩三说,距沙峪村五十公里开外的煤窑现正在招人,条件是管吃管住还有工钱,因为是个肥差,好多人都挤破了脑袋要去,可是,由于煤窑的招工名额有限,他好不容易托人弄到了几个名额,他想把有限的名额留给沙峪村的乡亲。 韩三还信誓旦旦的表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个挣钱的好机会,要把握住,如果有谁想去,最晚明天找他报名,他会照顾乡里乡亲的面子,给大家多争取几个名额。 听到韩三说煤窑招工,年纪大一些的人扭头便走了,剩下的年轻人,还是充满了好奇,跃跃欲试,尤其是大虎,听了韩三的介绍很是兴奋。 他常听先生讲,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可自己却从未有机会走出过沙峪村去体验外面的世界,如果韩三能够帮他实现走出大山,去外面闯一闯的愿望,那是求之不得的。 更何况,还吃住都管有现钱,大虎想,如果真像韩三所说的,他去那干上几年,家里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过的这么紧巴了,趁着自己年纪还小,应该出去闯荡,说不定经过几年的奋斗,还能衣锦还乡,总比憋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要强得多。 大虎被自己的幻想弄激动了,他越想越兴奋,赶紧跑回家,向父亲表明,他要去韩三说的煤矿上干活的想法,谁知,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向脾气温和的父亲竟气得冲他咆哮起来: “你说什么?想去煤窑干活?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除非我死了,大虎啊!我怎么说你才明白呀,你今年才十二岁,你知道煤窑的活有多危险吗?前年咱村李家的三小子,瞒着父母去矿上干活,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急的他父母,整天跟丢了魂似的,他妈逢人便哭,眼睛都哭瞎了,难道你还想走他儿子的路,要你妈我俩的命不成?!” “哎呀!爸,李家三小子,是跟不知名不知姓的生人走的,可我要跟的是咱村知根知底的韩三,会有什么危险呀,照您说的那样,都甭开矿了!” “大虎,平常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就是一句话,我不会同意你去的。” 父亲的态度,给了大虎当头一棒,这是父亲第一次冲他脾气。 要不怎么说年纪小呢,父亲的坚决反对,非但没有遏制住大虎要走的欲望,反而加了大虎要走的逆反心理,平时看似善解人意的‘小大人’,此时,完全被韩三的花言巧语蒙蔽住了。 大虎不想也不愿拿出时间想,父亲阻止他去煤窑这一举动背后的真正意义,********想只想着,如何瞒着父母,顺利的跟着韩三去外面闯荡。 大虎背着父亲找到韩三报了名,在韩三家,大虎碰上了也是瞒着父母前来报名的堂弟,金昌元和金昌硕,韩三神秘的告诉三个兄弟,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明天天不亮他们就得动身,并约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集合。 回到家里以后,大虎故意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生,也没有再跟父亲提起去煤窑的事,父亲金光正见大虎没再提去煤窑的事,以为他是想通了也没再追问,吃完晚饭,便回自己的屋里睡觉去了。 大虎也回到了她和大龙睡觉的屋子,大龙白天玩累了,早早的就睡了,大虎因为有心事睡不着,他坐在炕头上看着大龙,想到明天就要去煤窑了,什么时候回家还是个未知,他心里不免有些难舍,他觉着,临走前有些话,还是要跟大龙交代一下,大虎把大龙从熟睡中拨拉醒了,说道: “大龙,你今后不要总是贪玩了,从明天起要多帮爸妈干点活。” “有哥哥在,哪里还用得上我?”大龙揉了揉眼睛说道。 “哥哥是说,如果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代替哥哥照顾好爸妈。” “哥哥为什么会不在家?说梦话那吧。”大龙不解的问, “哥一时半会的,跟你说不清楚,你就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 “嗯,我知道了。”大龙应了大虎的话以后,翻过身,又继续睡了。 大龙尚未懂事的举动,让大虎内心产生了短暂的迟疑,但这种短暂的迟疑,很快又被自己一定要走的强烈愿望取而代之了,大虎起身,收拾了几件平常换洗的衣裳后,没有脱衣就躺下了,这一夜,大虎没合眼,脑子乱的很。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大虎就蹑手蹑脚的背着衣物走出了家门,昌元和昌硕提前来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三个人会合后没多久,韩三也到了,他催促三个兄弟赶紧跟他上路。 一路的艰辛坎坷咱先不表,在大虎的认知里,眼前的所有艰难险阻,都抵不过他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经过两天一夜的艰难跋涉,赶在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煤窰,韩三把大虎兄弟三人,带到了煤窑的工棚里,并扔下三个棒子面窝头自己到外面吃喝去了,此时的大虎,捡起韩三扔下的窝头想吃,可是嘴却懒得张开,浑身一点劲也没有,眼皮也跟着凑热闹打架,他把窝头撂在了一边,倒头便睡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大虎的胳膊被一双强有力地大手从熟睡中拎了起来: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起来干活去!”大块头的人,边拎边喊着。 “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拽我?”被拽疼了的大虎,质问眼前的大汉。 “人不大,胆子不小,敢问大爷我是谁?韩三呢?韩三!”大汉目中无人的冲着外面喊着。 “周爷,我在这,是不是这几个崽子惹着您了?我给您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您消消气。”韩三边跑进屋里,给那个叫周爷的人搬来了凳子。 “我问你,这三个孩子是你带来的?”那个叫周爷的人,屁股刚坐稳就冲着韩三问。 “是的,周爷,咱煤窑不是缺人手吗?我这次回趟老家,顺便给您弄来了三个劳力,岁数是小了点,不过您放心,这三个孩子身体棒,挖煤肯定是好手,保管您满意。”韩三点头哈腰的向周爷表功。 “既然是你带来的,你要告诉他们煤窑的规矩,天不亮就得给我下矿干活,完不成定额就没得吃,要是让我抓住了,谁敢偷奸耍滑,就用鞭子伺候。”这句话好像是咬着后槽牙出的。 “周爷,有我在,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会慢慢调教他们。”韩三说完,转身走到大虎身边,用手拍了拍大虎的肩膀介绍道: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坐在凳子上的这位周爷,是咱们煤窑的窰主,就是咱们的主子,在这里,你们只要好好挖煤,完成定额,窰主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不然的话没你们的好果子吃,你们三个都记住了?”韩三狗仗人势的说道。 窰主和三韩的话,让大虎明白点了,这里不像韩三吹嘘的待遇优厚、名额有限,根本是花言巧语,把他们骗到这里当苦力,自己和兄弟是上了韩三的当了。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位眼里充满杀气的周爷,同样不善良的韩三,大虎知道现在明白的有点晚了。 “韩三,我今天就给你留个面子,以后要是再让我抓住,有谁敢睡懒觉,可就没今天这么便宜了!”周爷满眼凶光的盯着韩三说道。 “是,是,您放心,没有下次,没有下次了。”韩三依旧不停的点头哈腰。 周爷和韩三走了以后,大虎兄弟三人便开始了下井挖煤的苦差事。 尽管在下井之前,大虎在脑海里翻腾过无数个井下的画面,可当他真的手里拎着微微亮光的油灯,在又黑又矮又潮湿,几乎靠爬行的窄小的巷道里前行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黑。 井下的黑,不同于夜的黑,它给人以莫名的恐惧,当你爬行完第一步的时候,你不能预料第二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也就是说,人一旦下了井,就把这条命无条件的交给了老天爷,‘听天由命’这个词,形容井下人的心态最贴切不过了,终于,大虎他们摸到了煤窑的尽头。 这时,老矿工们已经开始熟练的作业,等大虎他们弄明白,怎么挖煤的时候,老旷工们已经将满筐的煤往井外运了,看似简单的挖煤工序,对于成年人老说可能困难不大,但对于几个十一、二岁的,第一次下井的孩子来说,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大虎兄弟三个,拼了命的干了一天,也没有完成定额,按照规定他们自然没有晚饭吃。 又饿又冷的大虎兄弟三,蜷缩在工棚的大通铺上,绝望到了极点,年龄最小的昌元,忍不住哭出了声,同住的矿工,看到三个孩子如此可怜很是同情,他们纷纷从自己的伙食里每人挤出一些,三个孩子才算填了个半饱。 大虎在和工友们聊天的过程中得知,该窑的窰主名叫周大贵,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矿工们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能绕着走绕着走,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周扒皮。 韩三则是周扒皮手下的一条狗,他伺候周扒皮比伺候自己的祖宗还卖力,周扒皮也给了他一个小工头的差事,手头有点闲钱,混吃混喝没有问题,周扒皮的话,对于韩三就是圣旨,相反的,韩三对矿工们轻则骂,重则打,就像他的主子一样无情无义。 这边,沙峪村的金光正,一大早醒来不见了大虎的人影,接连喊了几声也没见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金光正的脑海,他把大龙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追问大虎的去向,大龙断断续续的跟父亲回忆起昨晚哥哥和自己说的话,金光正听明白了,大虎这是自作主张,跟韩三去了煤窑了,他抱着一线希望,跑到韩三家想问个究竟,哪知韩三媳妇的一番话让金光正崩溃了: “你们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大虎他们三个兄弟,跟我们当家的约定好了要去煤窑挖煤,今天一早他们就走了。” “那你知道,韩三带他们去了哪个煤窑了吗?” “我不知道,我们当家的从来不跟我说他在哪干。” “这下麻烦大了,想找都没地找去。” 正当金光正搓手跺脚干着急的时候,昌元和昌硕的家人,也赶到韩三家来打听消息。 “要我说,咱们先到附近的煤窑找找,兴许韩三不会把他们带的太远。”金昌元的父亲提议。 “但愿如此,现在咱们得马上去找。”金光正的语气里透着绝望。 三个孩子的父亲备了路上吃的干粮当天就动身了,他们由近处往远处,挨个煤窑的打听,没有孩子的任何消息,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小煤窑也走了有几十个,出来时带的干粮也没了,三个父亲连累带急,精神和体力出现了透支,特别是大虎的父亲,整个身体完全垮了,没办法,三个人商议,暂时放弃寻找孩子,回家再另做打算。 金光正刚到家,就一头扎在了炕上,病倒了。 大虎兄弟三人,下井干活的日子非常难熬,完不成定额没饭吃,没饭吃体力跟不上,体力跟不上定额就更完不成,这种恶性循环,让大虎兄弟三人产生了绝望的情绪,年龄最小的昌元提出,寻找机会逃离煤窑,大虎表示赞同,但指出,等他把煤窑四周的情况观察清楚以后,再决定是否逃走。 正在大虎借着上工的时候,刻意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放在门卫门口的大钟,突然被敲响了,这座大钟就相当于煤窑的警笛,在没有重大事情生的情况下,门卫是不会轻易敲响它的,也就是说,现在煤窑已经生了的事情。 已经走到井口的旷工,听到钟声响了以后,都不由的向门卫方向张望,这时他们看见从门卫室里,架出来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老一点的矿工意识到,这个血肉模糊的人,肯定是在逃跑时被门卫抓住的旷工,看来凶多吉少,大家不忍直视纷纷下井。 到了井下,工友们开始清点人数,通过清点,现一个叫大生的工友没到井下,老矿工李铁似乎想起了什么。 据他回忆,昨天收工的时候,大生跟他念叨,在矿上拼死拼活的干也挣不了几个钱,家里的老母亲还等着他回去赡养,他想回家为老母亲尽孝,可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周扒皮说了以后,周扒皮甩给他一句话‘想回家可以,但至少还得给煤窑卖五年的力气,否则免谈’,大生知道,周扒皮宁可让自己累死在煤窑也不会放他回家,李铁当时还劝了大生,让他等待机会,千万别跟周扒皮对着干,按照李铁的推测,大生昨晚一定是想好了逃跑计划,今天一大早开始实施。 但是,大生是怎么被抓住的,大家还不清楚。 这时,一个叫立本的年轻人,给大家透露了一个秘密,他说,有一次韩三的一个手下喝多了,当着他的面吹嘘,这个煤窑四周的墙头都扎满了锋利的铁钉,你不用手扒根本现不了,一旦有人想翻过墙头逃跑,他的手触到铁钉,铁钉就会穿透手掌心让人难以挣脱,当逃跑的人痛苦挣扎的时候,门卫养的几条狼犬就会跑出来,扑向逃跑的人并进行撕咬,十有八九这个人就没命了。 据韩三的手下说,这招就是周扒皮想出的,到目前为止,周扒皮的这个‘成果’还没有派上过用场,当时立本以为,韩三的手下喝多了瞎咧咧,并没在意,现在看来,韩三的手下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大生在周扒皮不同意自己回家的情况下,决定趁着天还没亮躲过门卫,爬了墙头,进了周扒皮早就为旷工们布下的陷阱。 怪不得大生被周扒皮手下抬出来的时候血肉模糊,多一半是被狼狗给撕咬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大生的命肯定不保了。 听了立本的分析,大虎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他们兄弟没有贸然行事,要不然就白白送死了,事后大虎告诉兄弟俩,有了大生的教训,逃跑的事情,现在想都不要想了,只有从长计议,等待时机。 第二天,大虎从工友的口中得知,大生昨天白天,被韩三他们抬出去没多久就咽气了,人已经被韩三的手下扔到后山了。 可怜的大生,本来是想在老母亲晚年的时候留在身边尽尽孝,没成想,孝没尽成竟断送了性命。 大生的悲惨遭遇,让大虎对周扒皮和韩三这些人的本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些人不过是披着张人皮罢了,骨子里根本没有人性,甚至连畜生都不如,旷工的命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条狗,这哪里是什么煤窑,简直就是地狱,而且还是不见天日的地狱。 大虎在痛恨周扒皮和韩三的同时也悔恨自己,一意孤行,把父亲的劝告当成耳边风,做出跟韩三来煤窑的愚蠢决定,落得今天的下场,可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咬紧牙关往前走,尽管前方的路还充满着未知。 暂时放弃了逃跑的大虎兄弟,安心的在煤窑干了下去,为了完成定额,三兄弟改变了以前单打独斗的挖煤办法,利用每个人的优势进行分工,大虎和金昌硕的身体结实些,负责在前面采煤,金昌元的身体瘦弱些,负责在后面装煤,等煤筐都装满了,三个人再一起往外运。 还别说,这样一来,虽然劳动强度是一样的,可是效率却提高了,三个人都能完成定额,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吃上饭了。 就在大虎兄弟以为可以舒一口气的时候,有一个人,打起了大虎兄弟的主意,这个人是谁?就是和大虎兄弟同住在一起的工友,刚子。 别看刚子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可干起活来比别的旷工‘惜力’,每天他总是最晚完成定额,要是排名的话,他只能排在大虎兄弟的前面,当大虎兄弟完不成定额吃不上饭,工友们伸出援手的时候,他却躲得远远的,生怕连累了自己,可当大虎兄弟能完成定额,能吃饱饭的时候,他却又开始打起了大虎兄弟的主意。 一天早上,刚子找到大虎兄弟,提出要他们每人每天给他进贡一筐煤,这让本来就身单力薄完成自己的定额已经是费了吃奶的劲了的三兄弟,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他们断然的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 面对拒绝,刚子又拿出了狠招,究竟兄弟三人让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原来,兄弟三人在工棚里商量逃跑事情的时候,被躺在被窝里睡觉的刚子听了个正着,他威胁大虎兄弟说,如果不想进贡煤也可以,他就把他们想逃跑的事情告诉周扒皮,到时看谁遭殃。 刚子抛出的这个杀手锏无疑像一颗炸弹,着实让大虎犯了难,想逃跑的事情要是让周扒皮知道了,他们三个的人的下场,肯定会跟大生一样,现在摆在大虎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先答应他的要求,其他的事情都放在后面说。 当大虎告诉刚子,他们同意孝敬煤时,刚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微笑。他的这一微笑,激怒了大虎,他想不通,煤窑里有周扒皮和韩三这些人已经够受的了,为什么同是苦哈哈的,已然活的很不容易了的工友,还要自己欺负自己,这一夜大虎失眠了,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气他不甘心,他要找到惩罚刚子的办法。 一夜的苦思冥想,大虎想出了看似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在下井的途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昌元和昌硕,他们一致同意大虎的做法。 到达井下后,大虎兄弟三人给刚子装满了三筐煤,看到没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煤,刚子别提多高兴了,人一高兴,嘴就闲不住,还哼起了小调。 就在刚子的煤运出去没多久,检验员就冲井下喊话,让刚子到井上有话要问,刚子不知情,还以为自己今天出的煤最快,工头要奖励自己,屁颠颠的跑出了井外。 到了井外他才现,场外的气氛不对,周扒皮和韩三早已等候在井外,周扒皮面前还放着刚刚运上来的三筐煤,周扒皮命工头把刚子的三筐煤全倒在地上,刚子傻眼了,三筐煤基本都是石头,刚子的行为肯定是触犯了煤窑的规矩。 周扒皮二话不说,命韩三把刚子绑在了一人多高的柱子上,为了杀鸡给猴看,周扒皮命井下的旷工都上来,他要当着矿工们的面惩戒刚子,罪名就是偷奸耍滑、弄虚作假、欺骗窰主。 此时的刚子,别看膀大腰圆,被绑在柱子上以后,没有了无缚鸡之力,更像一个被放在肉案上的待宰的羔羊。 韩三的两个手下抡圆了皮带,轮番的抽打刚子,皮带所落之处渗出一道道血痕,那场面惨不忍睹,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抽得血肉模糊了,大虎生平第一次看到这阵势,他被吓得躲在工友的身后不忍直视。 疼痛难忍的刚子,几次想张口向周扒皮说出煤筐里石头的由来,都被周扒皮凶恶残忍的眼神吓回去了,他本想把大虎他们供出来,但是他又担心,供出来的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刚子在煤窑也干了好几年,对周扒皮的人性很是了解,在周扒皮的世界里,煤窑只有一个主子,就是他周扒皮自己,如果让周扒皮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想享受主子的权利,让矿工给他进贡,那这个人就是公然挑战他这个主子的权威,必死无疑。 面对周扒皮的拷打,刚子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他能说什么?要不是自己强迫大虎兄弟孝敬,哪会有石头冒充煤块的事情生,认栽吧。 大虎站在工友们当中,精神和心里都备受煎熬,实话讲,就在昨天晚上,大虎苦思冥想用石头代替煤块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预料,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这应该不是他的初衷。 事情的展往往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好比刚子,他也没有料到,利用威胁的手段,强求别人,会招来祸事一样,所以说,做人一定不要越过底线,一旦越过底线,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最终,刚子被折磨的不省人事了,周扒皮见状,眼皮都没抬,冲着韩三吩咐道: “把他扔出大门外吧,别死在咱煤窑里,晦气!” 韩三和手下把奄奄一息的刚子从木桩上解下来,抬出了大铁门外,随着大铁门的关闭,刚子是生是死似乎和煤窑没有关系了。 周扒皮的余气似乎未消,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已经被吓傻了的旷工,他还有话要说: “你们刚才都看见了,破坏煤窑的规矩是什么下场,你们的本分就是好好给我挖煤,完成定额,前些日子大生逃跑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不想好好挖煤,老想往外跑,能有好下场吗?刚子也是一样,拿石头冒充煤来糊弄我,怎么样?同样没有好下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往后,再有谁敢背叛主子,我让他的下场比大生和刚子还要惨。” “周爷的话,你们都记好了,现在赶快下井干活,今天你们少交一斤煤都不成,快去!”韩三狗仗人势的接着周扒皮的话对矿工们吼道。 大虎在井下,心里如同乱麻一般,恐惧,内疚,纠结,交织在一起,他恐惧,恐惧周扒皮心狠手辣。他内疚,内疚不该想出拿石头冒充煤块的主意。他纠结,纠结刚子欺负他们的心里动因。 大虎的脑子越想越乱,他开始心不在焉,本来他应该用铲子在前面采煤,他却鬼使神差的用手去扒拉煤,黑布隆冬的,金昌硕的铲子正好铲到扒煤的大虎的右手上,疼的大虎大叫了一声,大虎感觉,他的右手快要断了,却看不见伤到什么程度。 昌元和昌硕追问大虎伤到了哪里,大虎轻描淡写的说,只是擦破点皮,大虎忍着的剧痛,和两个兄弟完成了定额以后,才开始用清水清洗右手。 这一清洗才看到,大虎的右手手背被铲开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为了给大虎的手止住血,金昌元去找韩三,求韩三给弄点止血药,哪知韩三给了一句: “哪有那么娇气的,在煤窑干活,免不了磕磕碰碰的,拿布条缠上伤口就是了,记住了,以后像这种小事情别来烦我。” 见韩三这种默然的态度,金昌元只得又回到了工棚,这时一个好心的工友,从他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些干草叶子,工友把叶子碾碎了,糊在大虎的伤口上,然后又找了些布条给伤口包裹好。 工友告诉大虎,这个布包里放的是专门止血用的草药,是他临来煤窑干活的时候,他的媳妇为他准备的,就是预备万一受伤用的,工友还叮嘱大虎,要每天换药,在伤口没有愈合之前,千万不要着水,否则,伤口一旦感染就很难治了。 大虎一再表示感激工友,金昌元在一旁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工友的关怀备至和韩三的翻脸无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韩三,虽然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却冷漠到没有一丝人味。工友,以前素不相识,却在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为了不让大虎伤心,金昌元没有提及他求韩三时生的事情。 晚上,工友们都6续睡着了,大虎忍受着右手的剧痛,心里还惦记着刚子,他觉得今天生的事情,跟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如果因为这件事,刚子的命没了,会让自己背负一辈子的良心债,想到这大虎悄悄的披上外衣走出了工棚。 大虎早就观察到,煤窑的大铁门中间,有一道缝,透过门缝,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根据韩三把刚子抬出去又返回来的时间推算,刚子应该就被仍在门外,如果现在刚子还躺在大门外,那他十有八九是死了,但如果大门外不见了刚子的身影,至少有两种可能出现,要不就是刚子活过来,自己走了,要不就是刚子被过路的好心人救了,大虎但愿是后两种可能。 为了不让门卫和狼狗现,大虎光着脚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脚的,不出一点声响的溜到了大门附近,他借着月光,透过门缝,仔细的观察了大门外的情况,现门外什么也没有,大虎悬着的心落下来了,他赶紧跑回工棚里,坐在被窝里双手合一,在心里默默的为刚子祈祷,也为自己减压。 右手受伤的大虎,为了完成定额,只好用左手拿铲子继续采煤,金昌硕和金昌元俩人几次让大虎在井下休息,都被拒绝了,大虎知道,他们三个人玩命的干也只能勉强完成定额,要是自己再不干或者干的少,定额就更完不成了,定额完不成他们三兄弟都得挨饿。 七月,山里的天气变化无常,已经下了一个星期的绵绵细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大虎兄弟像往常一样下井挖煤,当煤挖到快到晌午的时候,大虎就听到井下出吱吱的声响,这声音一会远一会近,正当大虎停下手里的活,准备观察一下哪里出的声响时,猛然间‘轰’的一声巨响,大虎被碎石击中头部,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摸,湿湿的。 此时,大虎顾不得自己,他大声喊着昌元和昌硕的名字,不久,昌硕回应了,金昌元没有回应,黑暗中,凭借着声音的反馈,大虎和金昌硕会合了,两兄弟手拉着手又开始在巷道里寻找昌元,没走几步,大虎就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这时他听见了地下有一个微弱的声音: “大虎哥,我被压在了木桩下边不能动弹,快救我出来!” 听到金昌元的呼救声,大虎和金昌硕,俯下身子,寻找金昌元的位置,大虎看见在金昌元身上压着一根几十公分粗的木桩,更可怕的是木桩上面堆积了很多煤块,大虎和金昌硕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搬动木桩,可毕竟只有十一、二岁,心有余而力不足,几个回合下来,木桩纹丝不动,俩个人却累的气喘吁吁,加上大虎的右手又不得劲,给抢救金昌元增加了难度,绝望之中,大虎调动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巷道塌方了!金昌元被砸了!大叔,大哥,快来帮忙救救!” 大虎这一嗓子,在井外不显眼,可是在密不透风的井下,就如同出了警报一样有回声,工友们听到以后,纷纷摸着黑,找到了金昌元被砸的巷道,由于巷道狭窄,又怕伤着金昌元,大虎和工友们只好放弃工具,用手一点点的扒着,手磨出了血,指甲盖也翻开了,没有人顾得上,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快挽救压在木桩下的金昌元。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力抢救,最终,金昌元被大家从木桩底下扒了出来,大虎用手摸了摸金昌元的鼻孔,现金昌元,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赶紧和工友们把金昌元搭出了井外。 到了井外见了光,工友们才现,大虎的脸上满是血,大虎脸上的血正是巷道刚塌方时,被掉下来的煤石击的,工友们赶忙给大虎和金昌元清洗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万幸的是,大虎的伤口不算深,血慢慢的被止住了,可是,金昌元的左腿却动换不了了。一个年长的工友,查看完金昌元的左腿后,以他的经验判断,金昌元的左腿十有八九是折了。 缓过神来的金昌元,左腿开始剧烈疼痛,金昌元不停的惨叫,大虎的心也随着金昌元的喊叫声一阵紧,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韩三,他把金昌元交给金昌硕照看,自己去找韩三,这时,韩三正在和他的手下玩牌,大虎告诉韩三,金昌元在井下被砸折了腿,情况非常严重,恳请他能帮忙请个郎中,给金昌元治治伤,韩三出完了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冲着大虎叫道: “大虎,你说金昌元被砸了,我也很同情,可是,光同情没有用,我也做不了主啊!实话跟你说吧,周窰主这几天去他的二姨太那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你说这金昌元也是,砸腿也不挑个时候,该他倒霉。”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巷道塌方是你们煤窑的责任,昌元的腿折了肯定得找你们,你们应该给他治。”大虎质问韩三。 “哎,大虎,你这话可不对,什么叫应该?要说应该,你应该等周窑主回来亲自跟他说,现在跟我说也是白费吐沫星子,这个煤窑是周爷开的,周爷说给他治就治,周爷说不给他治就不治。”韩三说的理直气壮。 “可我们是你带出来的,你就先借给我们点钱,我们请个郎中先给金昌元看看,等窑主回来给了工钱,我们立马就还给你,现在昌元的腿伤,再耽搁可就真没救了。”大虎几乎是跪着求韩三。 面对大虎的百般求情,韩三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我没钱,我没办法’来应付,大虎真想跟韩三拼命,但想到金昌元的腿伤,大虎还是忍住了。 看着备受疼痛煎熬的金昌元,有的工友提出,大家凑钱给金昌元请郎中,请郎中的事情交给大虎,大虎一听,这个主意不错,你韩三不借钱给我们,我们自己凑钱,你总不会反对了吧。 可当大虎走到门卫室的时候,被门卫给拦了下来,门卫告诉大虎,窑主走前有过交代,没有他话,矿工不允许迈出大门半步,大虎苦苦哀求门卫,甚至给门卫跪下了,门卫被大虎的诚心打动,他偷偷的告诉大虎,窑主不在的情况下,韩三说话也管用。 为了金昌元,大虎又一次找到韩三。 “大虎,都是街里街坊的,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可我不是窑主,如果我自作主张放你出去了,谁敢保证你不逃跑,万一你不回来,周窑主跟我要人,我拿什么给他?这责任我担当不起,再说,窑主后天就回来了,昌元的腿伤也不在这一两天,你让金昌元再忍两天。” “韩三,你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金昌元还在煤窑里等着郎中看病,我怎么可能放弃金昌元的命自己逃跑呢?这么着吧,你就给我半天的时间,到时候我一准回来。”大虎还在努力的说服韩三。 “大虎,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非要我把话说明了吗?一句话,我没权利放你出去,回去吧!”韩三气急败坏的冲大虎甩出了这句话。 “韩三,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没钱啦,什么没权啦,都是屁话,你就是没人味,就是要昌元死,你别忘了,咱们可是一个村里的,要是昌元有个好歹,你怎么有脸面对昌元的父母?!怎么有脸再回到沙峪村?!”大虎是在忍不住了,冲着韩三直呼其名的大喊起来。 “告诉你大虎,看在是一个村的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刚才说的话全当我没听见,要是再继续捣乱,我可不念老乡的情分,治你还是小菜一碟的。”韩三厚颜无耻的说道。 “就你,也配说情分,见鬼去吧!”大虎甩给韩三一句话后,无奈的回工棚了。 大铁门近在咫尺,却出不去,金昌元的腿伤,一天比一天重,大虎和金昌硕昼夜的看护着金昌元没有下井,工友们想尽了各种办法,让大虎兄弟人吃上饭,到了第三天,金昌元开始高烧不退,不时的说着胡话,这让大虎没了主意,金昌硕端来一盆凉水,用毛巾沾上水,擦拭金昌元的身体用来降温,工友告诉大虎,金昌元的高烧是伤口感染造成的。 金昌元腿伤的后果,大虎不敢往深了想,他和金昌硕把唯一的希望落在了周扒皮身上,祈盼他赶紧从二太太那回来。 三天以后,周扒皮拎着从家里带回的吃的穿的使的用的大包小包回到了煤窑,听说周扒皮回来了,大虎和金昌硕赶忙搀着金昌元,来到周扒皮的办公室,跟周扒皮提出给金昌元治伤的诉求。 “什么?请郎中治伤?你们来这挖煤事先说好的,完成定额,包吃包住有工钱,可没说包治伤呀,金昌元的伤明摆着那是天灾人祸,本煤窑概不负责。”周扒皮翻着白眼说道。 “您怎么能说是天灾人祸呢?是您的煤窑塌方,砸坏的金昌元,你们煤窑怎么也得负责给治伤吧。”大虎据理力争。 “少跟我这废话,我再说一遍,金昌元的伤,煤窑概不负责,来人!把这几个崽子给我赶出去!”周扒皮说完,几个手下开始动手,要将大虎兄弟推出办公室。 面对周扒皮的决绝和韩三的冷漠,大虎的心是从头凉到脚了,他觉着,再跟这种冷血的人纠缠下去,不但金昌元的腿治不了,恐怕连小命也难保了。 一个大胆的决定,在虎子的脑海里出现,带金昌元回家!这是让金昌元活下去的唯一的出路。大虎告诫自己,必须换一种方式与周扒皮周旋,否则,谁都出不去,大虎瞬间调整好情绪,又返回了周扒皮办公室,直截了当的向周扒皮摊牌了: “周爷,都怪我刚才不冷静冒犯您了,您是大人不计小人过,您看金昌元的腿伤,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昨天晚上,了一宿的高烧直说胡话,我担心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金昌元很有可能会死在工棚里,您是开煤窑的,图的就是个吉利,如果金昌元死在您的煤窑里,不是也给您添晦气嘛,我和金昌硕合计了,以其让他死在您这里,不如让我们带他回家,出了您煤窑的大门,金昌元的死活就跟您煤窑没有任何关系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别看你小子岁数不大,还挺会说的,做生意的都在意‘晦气’二字,金昌元决不能死在我的煤窑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昌元走啊?”一向专横跋扈的周扒皮,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大虎的诉求。 “您把我们的工钱结了,我们立马就走。”大虎提出了他的诉求。 “这照理说呢,你们在我这没干满三年,工钱是不能结的,可是,我这个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工钱照给你们,只是有一条,马上带着昌元,离开我的煤窑,走的越远越好。”周扒皮看似大度的对大虎说道。 “韩三!你带大虎去账房把账结了,让他们结完账立刻离开煤窑,我这两天手气正旺,可不能让金昌元这小子,坏了我的手气。”周扒皮吩咐韩三。 周扒皮答应的如此痛快,在大虎的预料之中,抛开周扒皮人面兽心的一面,他有他的‘软肋’,那就是,在他面前不能提‘死’这个字,一旦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死’,他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具体是什么原因,让他对‘死’这个字那么敏感,是有原因的。 大虎记得,他刚来煤窑的时候,一个老矿工给大虎讲述了这样一件事。 说在好几年前,他的一个工友,因为劳累过度病倒在了工棚里,矿工们几次央求周扒皮,给工友看病,周扒皮就是不肯,最后,那个工友连病带饿剩下一把骨头了,整个人就像个骷髅去世了,就在这个工友咽气的晚上,他给周扒皮托了个梦,在梦里对周扒皮说了什么,只有周扒皮自己清楚。 第二天一早,周扒皮就带着韩三,破例的到工棚看望这个工友,可是到了工棚,周扒皮见到工友的床铺是空的,他问遍了工棚里的人,都说不知道这个工友的去向,但大家也很肯定的说,这个工友是不可能自己走的,除非他化成一缕青烟飞上天了。 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生,这个工友离奇的失踪,令周扒皮惶恐不安,他叫韩三在煤窑内外连找了好几天,没有这个工友的任何音讯,可是周扒皮的噩梦,并没有因为工友的失踪而结束。 周扒皮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这个工友,骨瘦嶙峋的瞪着血色的眼睛,伸着双手向他索命,周扒皮晚上不敢睡觉,他怕闭上眼,那个工友又来找他索命,为了让噩梦远离自己,他还特意请庙里的高僧来煤窑为工友度,据说根本不管用,后来,周扒皮就让韩三和几个手下住在自己的隔壁,给自己壮胆。 从此,在周扒皮面前,不能提到工友的死,一旦提到死,周扒皮会恼羞成怒,精神崩溃。大虎在听老矿工讲的时候,追问到,那个工友真的会离奇失踪吗?老矿工避而不答。 大虎之所以敢跟周扒皮提出结了工钱,带金昌元走的诉求,也是借鉴了老矿工给他讲述的‘故事’的启,没想到这一招还算灵,周扒皮怕金昌元成了第二个死在煤窑的工友,让他的噩梦延续,所以才答应了大虎。 周扒皮和韩三的人性,大虎深恶痛绝,他必须立即马上带金昌硕和金昌元离开煤窑。 当他们回到工棚,收拾衣物准备动身的时候,工友们把事先准备好的路上用的盘缠,交到了大虎的手里,而这些盘缠,都是从他们的工钱中一分分的挤出来的,拿着沉甸甸的盘缠,大虎泪流满面,要知道这些盘缠,是他们在井下没日没夜挖煤挣得的血汗钱,他们身后有妻儿老小要用这些血汗钱来养。 这让大虎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除了父母以外工友们的关心体贴,这种关心体贴是那样的暖心,为了生存,工友们平日里常常没有机会将彼此之间的感情表露,可到了关键时刻,也只有他们才能无私的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养家糊口的血汗钱援助自己兄弟,大虎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他拉着昌硕,给工友们跪下磕头,以表谢意,金昌元因腿伤不能下跪,他双手合一,表示感恩。 工友们护送大虎兄弟到了大门口,大虎拉着昌硕和金昌元依依不舍的和工友们再次告别。那场面叫人辛酸,而此时,那个骗他们来煤窑的韩三竟连个照面也没打,陪着周扒皮在打麻将。 第四章 艰难的回家之路 离开了煤窑,大虎的心情敞亮了许多,他觉得在外面看到的山水草木都是那么亲切,不像在煤窑里,看一切都是灰暗的没有生气的。<? 八一中〈文 接下来,大虎和金昌硕要面临的是体力和耐力的挑战,他们要翻过好几座山、十几个河滩,才能回到自己的家,这对于身体健壮的成年人尚且困难,对于还要背着受了伤的金昌元走的大虎和金昌硕,简直就是极限挑战。 一开始,大虎逃离煤窑的兴奋劲没过,身体和精神处于亢奋的状态,背着金昌元走山路,倒没觉着怎么累,可是时间长了,大虎和金昌硕都有点吃不住劲了,毕竟身上背着几十斤重的金昌元,他们走了歇,歇了走,感觉走了很长的路程,可是当大虎回头张望的时候,竟还能看见山那头的煤窑。 大虎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和哥俩商量先找个能避风的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填填肚子,他们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大虎把背上的金昌元放下来,安顿在了半山坡上,金昌硕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临走时工友们塞给他们在路上用的瓷碗,他下到河滩,?了一碗清水,哥三个啃着工友们送的干粮,喝着从河滩里?的水,算是填饱了肚子,大虎提议要在天黑之前走过河滩。 这个河滩的水不多,兄弟三人过的还算容易,过了河滩,前面就是一座山,这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大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爷爷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走山路怕的就是天黑,一是不小心会跌下山去,二是会被黑夜出没的狼群或野猪攻击,这两者,无论遇到哪个,都有可能丧命,为了安全考虑,大虎决定,先找个山坳过夜,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就在大虎和金昌硕背着金昌元到前面的山坳安顿的时候,金昌元的腿伤又开始作,疼得他不停的咬牙,看到金昌元如此痛苦,大虎让金昌硕留下来照顾昌元,自己去对面的山上,找个肯收留他们过夜的人家,也算是碰碰运气。 大虎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运气还不错,他看见半山腰上有微微的亮光,至少说明,那里是有人的,大虎兴奋的折返回来,把前面有人家的好消息告诉了哥俩,昌硕二话没说,背起金昌元跟着大虎,朝有亮光的半山腰走去。 三个人很快就到有亮光的地方,大虎抬头看去,这是一个庄户人家,院墙外,堆满了玉米秸,令大虎不解的是,这户家的院墙垒的很高,高的几乎看不见房顶,紧挨着院墙的,还有个废弃的牲口棚,棚顶子大部分已经坍塌,只留下几根柱子和残墙,大虎便上前去敲这户家的门。 一连敲了好几下都不见回应,大虎干脆就开口叫了起来: “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们是赶路的,天黑了,我的弟弟腿又受伤了,想在您家过一夜,明天早上我们就走,您看行吗?”大虎不知道院子里究竟住的是什么人,所以,就把能想到的称呼都叫了出来。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赶路的,还是打劫的?”男主人在院里话回应了。 “大叔,我们就是三个孩子,您要是不相信,您就开个门缝,看看我们三个,像不像打劫的?”大虎对门里的大叔说道。 “不用看,哪个打劫的会说自己是打劫的?告诉你们,别再敲了,我们该睡觉了。”男主人一口把话封死了。 大叔的话,让大虎了了去人家过夜的想法,他倒是不怨大叔,因为在这荒郊野岭的晚上,搁谁都会对陌生人有戒备心里,人家不给开门也在情理之中,眼下继续走山路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大叔家院外废弃的牲口棚歇一宿了,大虎把牲口棚里剩余的干草铺平,扶着昌元躺了上去,自己和金昌硕闭着眼背靠背的坐着睡了。 半夜里,金昌元疼的喊叫声惊醒了大虎和金昌硕,为了减轻金昌元的疼痛,大虎干脆搂着昌元不停的讲从爷爷那里听到的故事,分散金昌元的注意力,快天亮的时候,金昌元睡着了,大虎这才靠着墙睡了一会。 天亮了,男主人吃罢早饭,打开大门准备去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了蜷缩在牲口棚的三兄弟,男主人走近细看才现,金昌元的裤腿渗出了很多脓血,尽管是在睡觉,但看得出表情是很痛苦的,男主人赶快把媳妇叫了出来: “媳妇,你快过来看看,昨天晚上敲门的原来是这三个孩子,都怨我,还以为是抢劫的来了愣是没让他们进屋,害的他们在外面呆了一夜,你快去给这三个孩子熬点粥,我把他们叫醒,进屋好吃点热乎的。” 大虎背着金昌元跟着大叔进了屋里,此时,大婶已经把小米粥给热好了,大虎把金昌元放到炕上对大叔和大婶说道: “大叔大婶,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 “傻孩子,你这样说话就显得外道了,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大叔我,要是昨天晚上知道是你们三个孩子,还是带着伤敲门求助我们的,说什么也得让你们进屋,不会让你们在牲口棚呆一晚上啊!”大叔满脸愧疚的说道。 “大叔,我有个不明白的事情,想问问您,不知道能不能问。” “孩子,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 “大叔,昨晚我看见您家的院墙比您家的房子还高,这是为什么呀?” “你问的是这个呀,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院墙也是前些日子刚刚加高的,你们是外乡人可能不知道,离我们这不远的石壁峰,住着十几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山打劫一次,弄得我们这些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老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那些土匪一定很厉害吧?”大虎问。 “你们刚才进院也看到了,我这院里院外,除了人就没有其他的活物,家里养的鸡还有山羊都被他们强行拉走了,就连我家养的看家的狗也没逃脱,现在好了,家里就我们俩大人加俩孩子,其他的活物都没有了,这照理说他们应该消停了吧,不行,活物没有了,他们又盯上我们家里那点粮食了。” “你们把粮食都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不就行了吗?”金昌硕跟大叔说。 “可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听说前些天离这不远的一户人家,遭到土匪的抢劫,找不到粮食,他们就把人捆起来,扔到山上喂狼,谁还敢不给他们粮食?我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把家里的院墙加高了,防君子不防小人吧,至少土匪抢劫的时候也费点劲,没想到,没把土匪防了,倒把你们三个孩子给防了,你看这事闹的。”大叔一个劲的跟大虎解释。 “大叔,土匪就这么青天白日的抢劫,难道就没人管管吗?”大虎不解的问道。 “管?谁敢管呢?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土匪就是祖宗,谁敢惹呀!”大叔一脸的无奈。 就在大虎和男主人聊天的工夫,麻利的大婶,热情给三兄弟盛好了小米粥,大虎兄弟狼吞虎咽的喝着热粥,心里热乎多了。 大叔让大婶烧了盆热水,大婶把金昌元的裤腿,轻轻的卷了起来,化脓的伤口暴露在外面,大婶拿出一团新棉花,浸在热水里,然后一点点给金昌元清洗伤口,在清洗伤口的过程中,金昌元疼的直冒汗,但他要紧牙关愣是没叫出一声。 清洗完伤口,大叔又拿出了一些家里备的草药,糊在了金昌元的伤口上,大婶用布条把伤口包的严严实实,经过清洗和上草药,金昌元的疼痛明显减轻了很多。大叔和大婶温暖的举动,让一向不爱说话的金昌元眼含热泪,重复说着‘谢谢大叔!谢谢大婶!’这句话。 看到大叔大婶,给金昌元处理伤口动作特别利索,大虎又开始好奇的对大叔问: “真没想到,大叔大婶原来还会治病啊?” “哪里会治病,我们常年生活在深山里难免生个病呀灾呀的,一旦有了病,你想去请个郎中啥的,都得翻过好几座山,实在太难了,所以我们平时会上山采些能治小病的草药,备在家里,谁要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就自己配些草药给治治,还甭说,这些草药真挺管用的。” “我家也住在山里,父母也会备一些草药。”大虎说。 “可不,咱们庄户人家,就得自己想办法给自己治病,就拿刚才我给昌元糊在伤口的草药来说吧,我们叫它‘神仙草’,它能消炎和镇痛,捣碎了糊在伤口上,还能预防感染,但是,话说回来,昌元的腿伤是硬伤,仅靠这些草药,只能缓解病情不能根治,依我看,你们还得抓紧时间,给他请个会接骨的郎中,如果再耽误的话,我担心会延误病情落下残疾的。”大叔也在为金昌元的伤担心。 “大叔,您的话我们记下了,您和大婶这么帮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来报答您。”大虎说出了自肺腑的话。 “孩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都是穷人,你们遇到了难事,我们帮帮忙还不是应该的,反过来,要是我们遇到了难事,我想你们肯定也会出手相助的,这点小事你们别放在心上,说别的都远了,还是我刚才嘱咐你的那句话,昌元的腿伤,是不能再耽搁了。” 男主人的话深深的触动了大虎,煤窑遇难的时候,他们三兄弟,得到了工友们的鼎力相助,在回家途中又得到了好心的大叔大婶的无私帮助,看来,天下穷人是一家,大虎暗暗誓,自己今后要像这些好心人一样,尽自己的全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大叔大婶给大虎兄弟,备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大虎背着金昌元依依不舍的跟大叔大婶告别,路上,金昌硕告诉大虎,他已经按照大虎的旨意,把饭钱悄悄的放在了大叔家的桌子上。 为了尽早回到家给金昌元治腿伤,大虎只好选择了崎岖的近道行走,因为是下山的路,大虎背着金昌元,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滑下山去。 就在大虎他们艰难行走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仅一会的工夫,小道上的嫩草就被雨水浇透了,这给本来就加着小心走路的大虎,带来了更大的难度,大虎本来想,等雨停了再走,但眼下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停在原地只能被雨淋,更关键的是金昌元的腿伤,受不了雨淋,大虎让金昌硕在前面探路,自己背着金昌元继续赶路,大虎是,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出事了。 下山的小道本来就窄,再加上雨水的冲刷,变得很滑很滑,大虎一脚踩下去,没站稳,身体失去平衡,和金昌元一起滚下了山坡,到了山坡底下,大虎才反应过来,幸好山坡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草,形成了甸子,大虎和金昌元只是在翻滚的过程中身上擦破了皮,并无大碍。 由于事突然,金昌硕只顾在前面带路并不知道大虎和金昌元已经滚下了山坡,等他回过头时才现,大虎和金昌元不见了,他冲着山坡下大喊,听到金昌硕的喊声,大虎告诉昌硕自己和金昌元都在山下,并无大碍,让他放心。 为了把大虎和金昌元拽上坡来,金昌硕在树丛中找了根很长很粗的藤条,他用尽最大的力气,将藤条的一端甩下山坡,并大声的告诉大虎和金昌元,要拽紧藤条往上爬。 可是,他忽略了金昌元的腿伤,平日里都是他和大虎轮流背着金昌元才能前行,金昌元的腿动都动不得,更不可能爬山了,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大虎叮嘱昌硕在上面抓紧藤条,自己则背上金昌元牢牢抓住藤条慢慢往山上爬。 要不怎么说是孩子呢,想法还是稚嫩,这大雨的天,山坡已经被雨水浇了个透,滑的要命,金昌硕就靠一根藤条哪里能撑得住大虎和金昌元的重量,这不,还没等大虎和金昌元爬上几步,金昌硕就被大虎和金昌元拽下了山,这下倒好,大虎和金昌元没有上来,倒把金昌硕也搭上了,也好,省得金昌硕自己在山上孤单,干脆都在山下团聚了。 大虎看着金昌硕满身满脸的泥土,禁不住的笑出了声,金昌硕看着大虎和金昌元满身满脸的泥土,也咧着嘴笑了,为什么呢?都只看到对方像个泥猴似的好笑,看不到自己,其实都是个泥猴,既然山是上不去了,索性三个人,就暂时挪到山下一棵树下歇息,大虎又把他擅长的本事‘讲故事’拿出来,也算是雨中作乐吧。 有些事情,还真应了那句‘柳岸花明又一村’,大虎兄弟本来从山上摔下山是个倒霉的事情,可当他们在山下呆了一阵以后,大虎意外的现,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一条通往另一座山林的路,而这条路在大虎的记忆里,正是韩三带他们去煤窑时曾经走过的,穿过这片山林,前面就是一条河,趟过那条河,就应该离家不远了。 大虎赶紧把自己的现,告诉了金昌元和金昌硕,一听说离家不远了,金昌元和金昌硕顿时精神了许多,大虎决定,趁热打铁,要赶在天黑之前进林子,大虎忍着身上被摔破的伤口的疼痛,咬着牙背着金昌元,一步一个脚印的继续向山林走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雨也慢慢的停了,大虎实在没有力气继续赶路了,决定在林子里过夜,他们选择了一块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安顿下来,金昌硕在附近弄了一些杂草铺在了地上,大虎则扶着金昌元坐下,这时,三个人的肚子,都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金昌硕赶忙从口袋里拿出干粮,递给了大虎和金昌元,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着。 由于没有水,三个人难以下咽,粗棒子面窝头,放在嘴里是越嚼越多,嚼到最后满嘴都是玉米渣子,要想咽下去很费劲,弄不好还得噎着,金昌元提议,拔些鲜草就和着窝头吃准能咽得下,金昌硕很快就拔了一把沾着水珠的鲜草,三个人一口草一口窝头,还别说,咽下去顺当多了。 大虎和金昌硕,称赞金昌元聪明有办法,金昌元则说,他的这招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他回忆到,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跟着父亲去山上打理果树,一去就是一天,有时候水没带足,午饭的时候,父亲就告诉他,拔些鲜草放在嘴里与窝头一块嚼,咽下去就顺当多了,说到这里,金昌元想起了父母,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大虎和金昌硕见状,连忙过去安慰昌元。 其实都是孩子,大虎又何尝不想念父母呢,只是在最难的当口,大虎不能儿女情长,毕竟在他们三兄弟中,大虎比金昌元和金昌硕年长一岁,他要担当起大哥的责任,他要安全的带着弟弟们回家,这才是他必须要做到的。 吃完了窝头,三兄弟便靠在一起睡了。 白天滑下山坡的惊险和伤痛,已经折磨的大虎兄弟筋疲力尽了,尽管地是凉的,草是湿的,可他们躺在厚厚的青草上,睡得还是格外香。 睡梦中,大虎好像听见了狼的嚎叫声,那声音似乎就来自身边,他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身体却没敢动弹,他现黑暗中,有两只亮的眼睛,站在远处向这里张望着。 大虎用手轻轻的推了推躺在身旁的金昌硕,金昌硕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大虎推醒了吓了一跳,刚要起身,就被虎子给按住了。 大虎贴在金昌硕的耳边告诉他,他们可能遇到了狼,他小声的叮嘱金昌硕,要留在金昌元身边,一动也不要动,自己先到前面观察一下狼的举动,万一被狼现了,自己想办法把狼引开,否则,眼下的情况,金昌元是一步也跑不动,就算俩个人架着金昌元跑,估计跑不了多远,就已经成为狼的美餐了。 金昌硕听了大虎的分析,吓得睁大眼睛,傻愣愣的看着大虎。 大虎嘱咐完金昌硕以后,自己悄悄的起身,轻轻的挪动着脚步,慢慢的向附近的大树移动,大虎在大树后面,尽量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那双亮的眼睛,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只狼,只嚎叫了几声,大概没有等到同伴的回应,它开始向大虎他们相反的山上走去,在确认了那只狼已经走远以后,大虎才冒着一身的冷汗,回到了哥俩身旁。 这时,金昌硕正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浑身颤抖着,当大虎告诉他,狼已经走了的时候,金昌硕才把手拿下来,原来金昌硕见大虎走了以后,自己被吓得很难控制抖的身体,又怕万一控制不住叫出声来,再把狼引来,只得采取捂自己嘴这招来控制自己,大虎连忙安慰金昌硕,而躺在一旁的金昌元却睡的那叫一个死,对刚才的一场虚惊一概不知。 天亮了,逃过一劫的大虎兄弟匆匆的啃了几口干粮,又开始了回家之路。 赶在晌午之前,大虎兄弟人终于走出了茂密的山林,前面又是一个河滩,河面不算宽,但水流挺急,更可怕的是,大虎他们并不知道,河滩的水到底有多深,水下还有多少险滩。 放在平常,他们肯定要选择沿着河堤绕道对岸,这样做用时虽然长些,但安全多了,可是,现在金昌元的腿伤,经过雨水浸泡已经开始化脓,早一分钟到家,金昌元的腿伤就能早一分钟医治,大虎的小脑袋瓜,反复权衡,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趟过河滩。 为了能平安的到达对岸,大虎让金昌硕找了两根较粗的树杈,分别让金昌硕和金昌元在过河时探路用,自己则全身心的背着昌元。 三个人下河之后,一开始走的还算顺利,河水只是没过了大腿根,大虎背着金昌元,走的不是太费劲。 可当他们走到河滩中央的时候,河水就已经漫到了大虎的胸口,这个时候,大虎感觉到,胸口被河水压得有些憋气,脚下也开始站不稳,每向前走一步对大虎来说都十分的困难,正在这个时候,在大虎身旁的金昌硕,手里用来探路的树杈,不小心被河水冲走了,金昌硕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 大虎和金昌元看到金昌硕马上就要被河水淹没,焦急万分,情急之下,金昌元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腿伤,挣扎着从大虎的背上跳了下来,大虎拉着金昌元迅的将金昌元手中的树杈,递给了金昌硕,此时,正在水中扑腾的金昌硕倒是手疾眼快,没犯糊涂,他迅抓住树杈靠近了大虎。 三兄弟劫后余生,又拥抱在了一起,为了不重蹈覆辙,大虎和金昌硕一只胳膊架着金昌元,一只胳膊拿着树棍,顽强的在河水中行进,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对岸。 回家的信念,一直坚定的支撑着大虎兄弟,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历经磨难,冲破了各种艰难险阻,终于在二十天后,大虎兄弟回到了离开了一年多的沙峪村的家。 在场院干活的李叔先现了三个孩子,李叔误以为,这三个孩子是要饭花子,刚要上前询问,就听其中一个孩子大声喊着‘李叔,李叔’,李叔这才走到跟前,仔细辨认,这一看不得了,李叔认出了是离家一年多的大虎兄弟,他扔下手里的家伙,激动地冲着村里的方向,喊着‘快来看那,大虎回来了!大虎回来了!’嗓子都喊劈了。 李叔这一嗓子,把沙峪村的男女老少都喊到了场院,当看到眼前的三个孩子,面黄肌瘦、衣衫不整,金昌元还拖着伤腿的时候,大家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一年前,他们还是村里生龙活虎的大小伙子,如今却落得这副惨象,喜得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还是活着回来了。 金光正也拖着病重的身子,来到了场院,在来场院的路上,他还想过无数遍,要狠狠教训大虎的话,可在见到大虎的一刹那,他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有两个字,心疼! 金昌元的父亲,看到自己心爱的儿子,受伤的腿,更是难压心中的愤怒,他要背着昌元,去韩三家讨个说法,任凭众乡亲劝说,无济于事,就在这个当口,金昌元因伤势过重昏了过去。 见此情景,众乡亲帮忙把金昌元送回了家,金光正告诉金昌元父亲,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请最好的郎中,给金昌元治腿伤,其他的事情都要放在后面。 考虑到金昌元家的困难,金光正提议,尽快召集本家兄弟,商议给金昌元治腿伤的事情,核心意思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把给金昌元治腿当成金家的重要的事情处理。 金光正的话,让金昌元父亲的心里暖暖的,他也暂时放弃了去韩三家的想法,把精力放在给金昌元治伤上。 金昌元父亲安顿好金昌元后,急三火四的赶往邻村的武郎中家,武郎中跟随金昌元父亲,来到家里,可当他仔细的看了金昌元的腿伤后,连连摇头,表示孩子的伤太重,自己无能为力。 郎中告诉金昌元父亲,经过他的初步检查,金昌元的右腿已经断了多日,且已化脓感染,他建议金昌元父亲,尽快找一位会接骨的郎中,而且是越快越好。 武郎中走后,金昌元父亲简直要崩溃了,他蹲在地上双手不停的揪着自己的头,嘴里还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就在金昌元父亲近乎绝望的时候,金光正这边,正在召集本家当户的主事人开会,商量治疗金昌元腿伤的事情,手头有些积蓄的人家表示会把钱拿出来,帮助金昌元治伤,手头没有积蓄的人家则表示,要把家里的鸡蛋送给昌元,给他补充营养,总之,大家都想为了治好金昌元的腿,出一份力。 金光正带着大家来到金昌元家,把钱和鸡蛋,放到了金昌元的父亲面前,这个时候,金昌元父亲哽咽了,他拉着大家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噗通’一声给大家跪下了,以此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金光正从地上拉起金昌元父亲,情绪稍稍稳定的金昌元父亲,把武郎中的初步诊断,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家,这边大人之间的对话,让在金昌元边上的大虎听的清清楚楚,忽然,大虎想起了张先生,他相信见识多广的先生,肯定能帮助到金昌元。 大虎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金昌元父亲,同意让大虎去找张先生。 大虎赶到学堂,张先生一眼就认出了大虎,看着十分消瘦的失去联系一年多的大虎就站在自己眼前,张先生百感交集,他把大虎搂进了怀里,男人之间的拥抱往往是不需多言的,彼此心照不宣。 大虎兄弟的出走,张先生早就听说了,为了找到大虎兄弟,他也曾四处托朋友帮忙寻找,但最终还是杳无音信,每当先生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大虎的身影就会自然不自然的,在先生的脑海里呈现,先生从心里想念这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忘年交,挂念他的安全,心里常常会空落落的。 大虎在张先生的怀里,尽情释放了自己的天性,哭出了声,张先生不停的安慰着大虎,大虎把自己出走后的遭遇,告诉了先生。 先生在听完以后,非常愤怒,他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千千万万的人大声的呐喊着,这是什么社会?!年仅十岁的孩子,在煤窑砸断腿,煤窑竟致孩子死活于不顾,不闻不问,这不是人吃人是什么?! 大虎告诉张先生,金昌元的腿伤,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如果不能及时医治,恐怕左腿就保不住了,大虎请求张先生,帮金昌元找个会接骨的郎中,张先生让大虎放心,说他居住的村里就有一位会接骨的老先生,他现在就回村去请老先生,让大虎在金昌元家等候。 夜深了,在金昌元家,陪着金昌元等候郎中的乡亲挤满了屋子,尽管金昌元父亲念及大家的辛苦,几次劝大家回家歇息,但没有一个人回去,他们要亲眼看到,郎中为金昌元治伤,才肯放心离去。 随着张先生急促的敲门声,金昌元父亲迎来了先生带回的郎中,郎中一进门,就拨开众人,径直来到金昌元跟前,他轻轻的检查着金昌元的腿,仔细的观察着伤情,郎中在查看完了金昌元的伤情以后,把金昌元的父亲,叫到了屋外,小声的说道: “实话跟您说吧,凭我多年行医的经验看,您这孩子的左腿,怕是难以保住了,骨折的时间太长了,错过了接骨的最佳时机,现在伤口感染严重,如果您信任我,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治好了,左腿能保住,将来走路干活,应该不成问题,但走路会有点瘸,治不好,这条腿就废了,您还得再思量思量,为了稳妥起见,我倒建议您,再多请教一些郎中,听听他们的诊断意见,再做最后决定。” “不用考虑了,我完全信得过您,这孩子就交给您了!”金昌元父亲果断的说。 经过郎中半年的治疗和调理,金昌元的左腿保住了,但真应了郎中的预测,金昌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是个‘跛子’,虽然走路的样子不好看,可干活没有太大影响,用郎中的话说,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五章 拜师学艺的生涯 眼看冬天就要到了,大虎家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往年的这个季节,农活没了,天也黑的早,大虎和家人只能习惯性的早早的钻进被窝,睡得着就睡,睡不着,也可以漫无边际的在被窝里,用遐想来打长夜。? 八一中<[文(?([[ 此时,与大虎一墙之隔的父亲金光正,却一反常态的坐在炕头上闷闷不乐的抽起了旱烟,老伴坐在油灯下,给大虎和大龙赶做过冬的棉衣,通常这个时候,金光正没有睡意,会跟老伴闲聊,而不是独自抽闷烟,老伴看到金光正有些反常,就停下手里的活,主动跟金光正拉话: “我说当家的,你今天怎么不困啦?” 金光正好像没有听见老伴说话,依旧低头‘吧嗒吧嗒’的嘬着旱烟。 “当家的!我在问你话呢?!” “我这正琢磨事那,叫你这么几问,断了。” “琢磨什么事情,别自己闷想,说出来听听。” “你还记得,原来给咱家做过家具的那个姓常的木匠吗?” “那怎么不记得,他家就住在常家庄,公母俩没孩子,哎,当家的,你怎么平白无故的想起他来了?” “不是我平白无故的想起他来了,而是他今天到咱村李老爷子家串门,把我也叫过去了。” “叫你干嘛?咱家又没有木活可做。” “一开始我也纳闷,等到了那我才知道,常木匠来李老爷子家说是串门,实际上是想收咱家的大虎做他徒弟。” “什么?要收大虎做徒弟?你答应人家啦?” “没有,我还没跟你商量,能答应人家吗?” “常木匠让咱家大虎跟他学徒,没提出什么条件?” “提了,他说,为了让大虎安心学徒,在学徒的三年里不准回家,他会在三年之内把手艺全部传授给大虎,三年学徒期满大虎可以离开他,另起炉灶,他还说,三年内,白吃白住,不收咱家一分钱。” “说别的,我还能接受,就是三年不让大虎回家,我可受不了,你难道舍得?”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要是舍得,还能睡不着觉抽闷烟?” “要我说呀,咱家大虎在煤窑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咱跟孩子还没热乎够,又要去学徒三年,我不同意。” “我看这个事,你我都说了不算,还是应该听听大虎的想法。” “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大虎是个孝顺的孩子,他肯定会为了咱老俩答应去学徒,依我看,这事以后再说吧。” “常师傅那,要不要给个回话呀?” “先等等在说吧。” 就这样,大虎学徒的事情,暂时放下了。 忙完一天地里的活的大虎父子俩,刚吃完晚饭,就见金昌元一瘸一拐的推门进来: “大伯,听说韩三回来了!我爸正拿着镰刀要去找他讨说法,我妈害怕出人命,让您赶紧过去劝劝!” 金光正带着大虎,跑到了金昌元家,现金昌元家的大门敞开着,家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金光正料到,金昌元的父亲是去了韩三家,金光正又赶到韩三家,一迈进韩三家的院门,就看见金昌元父亲,一只手拎着镰刀,一只手揪着韩三的衣领,在大声质问: “韩三,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法,咱们在沙峪村住了这么多年,从你家老辈那论起,咱金韩两家的交情也不错,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能做得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金叔,不是您想的那样。”韩三辩解。 “是你把我们金家的三个孩子带走的,这我们都可以不追究,毕竟是我们自家的孩子不懂事,自愿跟你走,让我们不能容忍的是,你在明知道昌元被砸伤了,伤的很重的情况下,你竟然不管不问,让三个十来岁的孩子,自行回家,你知道这三个孩子在路上走了多少天吗?” “这…”韩三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 “整整二十来天,回来的时候,金昌元就剩下半条命了,你说,你这是人该做的事吗?我是真没想到,你在煤窑混了几年,心也变的跟煤一样黑了,现在金昌元的命是保住了,可他的腿瘸了,一辈子残了,你让我们做父母的心里可怎么受啊,今天,你必须当着乡亲们的面,给个交代。” “金叔,您先把镰刀放下,您拿着镰刀,怪吓人的,我不敢说呀!”韩三赖皮模样。 “老弟,你把镰刀放下,咱们听听他怎么辩解。”金光正劝金昌元父亲,放下了镰刀。 “金叔,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当我知道金昌元被砸伤以后,我也很着急,可是,我在煤窑说话不算数,我只是在窑主手下混口饭吃,手里根本钱给昌元治伤,您要怨,也怨不得我,我就是有心也没力不是?”韩三仍在嬉皮笑脸的为自己狡辩。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如果你真的拿这三个孩子当人看,你是不是应该想办法送他们回家,或者给我们捎个口信,让我们去煤窑接三个孩子,这些你一样都没做,还在这狡辩什么,你别忘了,从你爷那辈算起,咱们可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你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于情于理,你哪样都不占。”金光正质问韩三。 韩三家的争吵,惊动了街坊邻居,大家用愤怒的眼神直视着韩三。 在这个淳朴的小山村,至今还没有人能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韩三的举动,就好比是一只苍蝇掉进锅里,吃不死人,但能恶心死人。 此时的韩三还想继续狡辩,但当他抬头看到众乡亲和老金家人愤怒的眼神的时候,他改变了策略,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双手抱着头蹲在院子中央耍起了赖皮,面对指责,就是死鱼不张嘴,韩三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金昌元的父亲,他抡起手里的镰刀,朝韩三的脑袋就要砍,金光正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抓住金昌元父亲的手腕,把镰刀夺了下来。 “你别拦我,你们大家也都看见了,韩三丧了良心,是个祸害,我今天非得给他点教训不可。”金昌元父亲,气得眼睛充斥着血丝,大声喊道。 “你把他打死了,你想过没有?昌元怎么办?弟妹带着孩子怎么活?你的家可就彻底毁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为了这种小人值得吗?”金光正冲着金昌元父亲大声喊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拿他就没办法啦?”金昌元父亲气愤难消。 “不是拿他没办法,如果他不幡然悔悟,终归有一天,他会遭到报应的。”金光正盯着韩三说道。 “你说的道理我明白,可我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如果他韩三今天不给我说法,这事永不算完。”金昌元父亲还在给韩三留最后一次机会。 “你这个混小子,还不赶紧跟金叔和乡亲们认错,咱们老韩家,怎么就生出了你一个认钱不认人的逆子,今天,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你就当着乡亲和金叔的面,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请求原谅,不然的话,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韩三母亲从人群中走出来,冲着韩三说道。 “妈,您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着瞎掺和什么呀?当时我也是有难处的。”韩三终于开口,但明显还在狡辩。 “我都听明白了,是,昌元的腿伤不是你造成的,可是你在昌元被砸伤以后,应该想办法把昌元送回家,不应该放任不管,你比昌元大那么多,这点道理你不懂吗,听妈的,别在狡辩了,赶紧认错。”韩三母亲继续规劝韩三。 母亲的一番诚恳的话,并没有唤起韩三的良知,他把头又埋进了裤裆里,这招叫‘以不变应万变’,表面上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心里的小算盘一直打着,他想的是当众承认错误,请求原谅不是难事,他担心的是,这些事情做完之后,金昌元父亲会要求他对金昌元的腿进行补偿,这些年,他在周扒皮跟前没学会别的,吃亏的事他是不会做,就算是没了人性也不会做,所以,他是打定主意不认错。 在给了韩三最后的机会后,韩三仍在继续耍赖,金昌元父亲当着众位乡亲,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话: “今天当着诸位乡亲的面,我誓,从今往后,金韩两家的缘分尽了,今后,金韩家两家的红事白事互不宴请,互不往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老金家的人不同意我的主张,现在就站出来说话,如果没有,从现在起这话就算数了。韩三,你记住,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金昌元父亲的话,让金光正的后背有些凉,金、韩两个家族多少辈的友情,不能说因为韩三一个人就此终止,可金光正也知道,此时此刻,任何人说的话都会激怒金昌元的父亲,在场的老金家的人,面对金昌元父亲的愤怒,金昌元残疾的左腿,韩三的无情,都选择了沉默,选择沉默,就意味着同意了金昌元父亲的说法。 金昌元父亲说完话,拉着一瘸一拐的金昌元走出了韩三家。 折腾了一个晚上,围观的乡亲都各自回家了。 回家以后,金光正脑子里反复想着,在韩三家生的一幕,联想到大虎兄弟下井挖煤的遭遇,金光正下决心,要送大虎去常师傅家拜师学艺,上次因为大虎学徒的事,老伴死活不同意,这次,金光正决定,瞒着老伴直接跟大虎摊牌,这也是金光正斗胆做出的决定,他希望大虎能够同意。 第二天,到了晚饭的时间,一家四口温馨的围坐在炕桌前准备开饭,金光正因心里藏着事,眼睛不敢直视老伴,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他让老伴把那瓶只有过年才舍得喝的白酒拿上桌,老伴心里纳闷,嘴里不由的嘟囔出声来: “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你喝什么酒啊?”老伴尽管嘴里嘟囔着,还是把酒给拿上了桌。 酒拿上桌,金光正先给大虎倒了一杯,大龙见父亲给哥哥倒酒,也吵吵要喝一杯,大虎也纳闷,自己从来都没喝过白酒,这次父亲是怎么啦?主动给自己喝酒,大虎不解,老伴也不解,她把倒给大虎的酒,拿到了自己跟前,埋怨老头子,自己想喝酒也就罢了不应该拉上大虎。 哪知,老伴的埋怨一点没起作用,金光正又把酒杯从老伴跟前拿走,重新递给了大虎,为了不让父母为了酒争执,大虎端起酒杯和父亲干了,俗话说,酒仗怂人胆,在酒精的作用下,金光正完全忘记了,要在喝完酒以后跟大虎单独商量学徒的事情,在酒桌上,就把要大虎学徒的事情说开了: “大虎,你知道爸爸今天为什么要让你喝酒吗?我不说,你肯定不知道,要不你猜猜。” “老头子,听你这话茬,你是有事情要跟大虎说?” “那是当然啦,说的是大虎的事情,你和大龙也可以听听。” “爸,您就别卖关子啦,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大虎放下酒杯说道。 “那好,我就说了啊,前几天,常师傅找到我,说他年岁大了想收个徒弟,他在咱村的孩子里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你,学徒期为三年,包吃包住,可有一条,在学徒期间,不能回家。常师傅说,学徒三年期满以后,你就可以另起炉灶,大虎,爸想听听你的想法。” “什么?又是大虎学徒的事,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提了吗?今天你怎么又提起这茬。”老伴放下手里的碗筷问道。 “本来我是不想再提了,可是经过金昌元父亲到韩三那讨说法的事情,反倒让我想明白一件事,大虎他们去煤窑卖苦力,挣不到钱不说,金昌元还落下了残疾,向人家讨要说法,还遭到拒绝,眼下,常师傅要收大虎做徒弟,正好是个机会,咱家大虎,要是学会了手艺,就能凭手艺吃饭,这总比端人家的饭碗好过多了,老伴,你再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你说的就是再有道理,我也不舍得大虎去,还一去就三年。” “你以为我就舍得?我们这不是为了大虎以后的生活着想吗?趁现在,咱家地里的庄稼活有我和大龙干,大虎出去学三年的手艺,等大虎学徒期满,咱们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 “我看你这个死老头子,是打定主意要让大虎学徒了。”老伴抹泪起身去厨房了。 “爸,我去劝劝妈。”大虎撂下碗筷起身也去了厨房。 “妈,我觉得我爸说的有道理,现在咱家的收入,都指望着那点地和果树,收成也不怎么好,您和我爸的岁数越来越大,我在家窝着没有多大出息,要是真能学门手艺,将来还能挣现钱,改善咱家的生活这是好事,不就是三年吗?一晃就过去了,妈,您不用担心,我真的愿意去。” “大虎,你说的是你的心里话吗?” “我跟您面前还能说假话?是心里话,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其实,大虎在跟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非常难过,他真的舍不得这个刚刚失而复得的家,但他更不愿看到,父母亲为他学徒的事情操心,所以,他必须选择父亲给他选择的路。 大虎又回到饭桌上,此时,父亲金光正的酒劲过去点了,他不愿再从自己的口里说出必须学徒的话,而是希望大虎像个男子汉一样,自己做出决定。 “爸爸,我愿意去学徒,而且是越快越好。”大虎说完这句话,起身回自己的屋子了。 大虎的回答,是在金光正的预料之中,只是金光正没想到,大虎用‘越快越好’来表示,看着起身回屋的大虎,在厨房抹泪的老伴,金光正反倒心绪不宁了,他自己又何尝舍得刚刚逃离苦海与家人团聚的大虎,又要离家学徒三年,但作为父亲,他的爱不会像老伴那样感性,那么外露,他更理性一些,不舍得归不舍得,还是会忍痛割爱,即使心里在流泪,也不会表露出来,也许这就是沉重的父爱吧。 金光正决定,给大虎两天的时间准备,两天后他会带着大虎去常家庄常师傅家,正式拜师。 利用两天的时间,大虎与好伙伴金昌元和金昌硕小聚了一下,算是告别,他还到学堂拜别了张先生。 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大虎想起了最后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大龙替他完成,大虎把已经躺在被窝里睡觉的大龙扒拉醒了,叮嘱道: “大龙,哥明天一大早,就要跟爸去常家庄了师父家了,这一走就是三年,逢年过节也不能回家跟你们一起过了,我心里有一件事放不下,要拜托你帮我完成。” “哥,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说吧。” “就是爷爷嘱托咱们的,过年要免费为乡亲们送对联的事,你要承担下来,纸和墨咱家都有,门联的内容我已经写在小本子上,放在抽屉里了,到时候你照着抄就行了,记住,这可是正事,你可别光顾着玩,把它给忘了。” “哥,这事你交给我,算是找对人了,你知道吗?我现在的毛笔字,写得越来越好,当然了,跟你比还差那么一点点,但跟咱村的孩子比,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哥,等你学徒回来,我的毛笔字肯定能过你。” “又开始吹牛,大龙,爸有哮喘的毛病,地里的活你就多干点,别老让爸妈为你操心。”大虎叮嘱大龙。 “哎呀,哥,你怎么跟妈一样,爱唠叨,放心吧,我都记住了!” 看着大龙答应时,天真的样子,大虎的眼泪还是情不自禁的流下来,他马上转过头去,钻进了被窝。 常木匠的家,坐落在与沙峪村一山之隔的常家庄,别小看一山之隔,紧走慢赶也得一天的路程,为了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常家庄,大虎和父亲早上五点钟就从家出了,快晌午的时候,金光正跟路边茶摊的老汉打听到,他们距离常家庄,还有一半的路程,大虎告诉父亲,自己有些饿了,金光正只好在茶摊要了两碗茶水,从包袱里拿出贴饼子,爷俩坐在茶摊的凳子上,开始午餐,喂饱了肚子后,爷俩起身接着走下一半路程。 还真是像金光正预想的那样,天大黑之前,他们到了常家庄。 常家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总共居住有二十几户人家,还都是本家当户,大虎爷俩没费劲,找到了常木匠的家。 常木匠的家在村东头,四四方方的院落,院落外面,有一棵老槐树,老槐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子,透过石桌和石凳子光溜溜的表面就能看出,这里是村民经常光顾的地方。 金光正上前敲了几下门,没过一会,常师父就打开了门,当看到金光正和他身边的孩子时,常师父明白了,他把金光正父子俩让进了院子里,冲着屋里正在吃饭的老伴喊着‘家里来客人啦,去厨房再弄个菜’,常师父的话音落了老半天,才见常师父的老伴,从屋里慢吞吞的走出来,她瞟了一眼大虎父子,算是打过招呼了,常师父赶快凑到老伴跟前,介绍大虎父子俩,老伴勉强的冲着大虎父子俩,点了点头,不情愿的去厨房做菜了。 在常师父老伴去厨房做菜的时候,常师父带大虎父子进了屋。 金光正一进屋,就朝常师父不停的作揖,致歉,在金光正看来,上次常师傅到沙峪村找他商量收大虎做徒弟的事情,他没有及时的给常师父回话,本身就失了礼,如今又不打招呼,带着大虎前来认师,是更失礼,如果常师父因此而怪罪他,把他们父子拒之门外,他也无话可说,可正好相反,人家常师父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热情的接待了他们,金光正越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人事,他作揖致歉,是对常师父自内心的歉疚。 常师父对金光正如此在意诚信表示接受,他告诉金光正,自己都一把岁数了,眼下看重的,并不是所谓的礼数,而是看重把自己的手艺,通过大虎传承下去,常师父的大度,让金光正敬佩,他要大虎立刻跪拜常师父,被常师父阻止了,常师父告诉金光正,这个徒弟他是收定了,如果一定要按照老规矩拜师,也要等孩子填饱了肚子再说。 金光正一再坚持,要大虎拜完师父师母再吃饭,就在这时,常师父的老伴,把一盘摊鸡蛋和一盘小葱拌豆腐做好了端上了桌,常师父见老伴的脸拉的老长,他担心老伴会不给金光正父子面子,拜师的事,就可能进行不下去,于是,他把老伴叫出屋外,胆怯的向老伴提出,在大虎拜师的时候给他留个面,尽量表现的大度一些,千万别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因为,常师父心里最清楚,老伴打心里不愿意自己收徒,只是无奈,老俩岁数大了,膝下又没个一男半女的,尤其是现在,做一些大活,有些力不从心,老伴也是迫不得已答应收徒,老伴听着常师父的嘱咐,居然没有反驳,这让常师父感激涕零。 回到屋里,开始了简单的拜师仪式。 金光正安排师父师母,坐在八仙桌的两边,金光正嘴里喊着‘拜师仪式开始’,大虎走到师父师母跟前跪下,随着金光正的一声‘给师父磕头’大虎头朝师父,磕了三个响头,‘给师母磕头’大虎又将头转向师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敬师父师母茶’,大虎从父亲手里,接过茶水,端到师父师母跟前,嘴里叫着‘请师父喝茶’‘请师母喝茶’,常师傅喝了一口茶,面带笑容的冲着大虎父子说道: “从今天起,大虎就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徒弟,我会把我的手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大虎,也很期望大虎能在这三年的时间里,用心学好手艺,将来自己能独挑大梁,靠手艺吃饭,我就说这些吧,老伴,你现在也是大虎的师母了,你也跟大虎说两句吧。” “我没什么可说的,早就饿了,吃饭吧。”师母几乎没抬眼皮的应了师父的话。 “大虎,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要像孝敬我们一样,好好的孝敬师父师母,俗话不是讲吗,师徒如父子,你不可以惹老俩生气,凡事要抢着做,要替师父师母多分担,尽到一个晚辈应尽的责任,如果你惹二老生气,起我这就不答应。”金光正叮嘱大虎。 “扯远了,扯远了,今后都是一家人了,还说那些干嘛,上桌吃饭吧,来,大虎,就坐在师父身边。”常师父拉着大虎坐下了。 面对桌上的饭菜,大虎本能的拿起筷子要去夹菜,却无意间看到了师母那张紧绷的脸和死盯着他的眼神,让他有了从未有过的胆怯,他手里拿着的筷子静止了,左手在盆里拿了一个窝头,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起来,这个细节,被父亲金光正看个正着,他明显觉察到,今后大虎在这个家里日子不会好过。 此时,饭桌上的四个人,表面上是在吃饭,而四个人心里想的却大相径庭。 常师父是这四个人中心情最好的。 他如愿以偿的收了大虎做徒弟,就等于收了半拉儿子,回想自己和老伴几十年的生活,虽然还过得去,但无儿无女的遗憾终究伴随着他,特别是看到,自己哥们弟兄的下一代,一个个长大成人,自己还无儿无女,更加重了遗憾,这么多年以来,常师父从不在老伴面前表现出来,相反的,还把所有的关爱都加倍的给了老伴,以至于养成了老伴唯我独尊的毛病,现在好了,收了这个徒弟,正好填补了常师父心里的遗憾,不能泄的苦闷,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师母是这四个人中心情最复杂的。 几十年来,师母已经习惯了和师父二人世界的生活,习惯了师父对她百依百顺的骄纵,她的秉性里,有别于一般女人的特性,不喜欢儿女绕膝,很享受无儿无女一身轻的日子,自内心的瞧不起那些整日为儿女操心受累的女人,认为她们是没活明白。 本家的亲戚曾有意过继给他们一个儿子,将来顶门立户,为他们养老送终,可她就是一千个一万个反对,甚至为此寻死觅活,最终没有收养成,而今,师母之所以同意师父收大虎为徒,不是因为她活的明白了,而是前几天她和老伴一同病倒,差点没命,才让她做出了同意收徒的决定。 前些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俩个人吃完晚饭,临睡觉的时候,师父先感觉肚子拧着疼,后来就上吐下泻,接着就是她,症状跟师父一样,俩个人从晚上,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俩个人上吐下泻,脱了水,躺在炕上动弹不得,由于平日里,她很少跟亲戚邻居来往,没人知道她家里生的情况,俩个人在家里足足躺了两天,水米没打牙。 幸好第三天,有个邻居来找常师傅修柜子,才现已经没了元气的老俩口,后来,邻居给他们请了郎中,吃了药,俩人才缓过气来,这件事提醒了她,没有病的时候,二人世界过的滋润,俩个人同时不能动了,身边还得有个人,不然,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可当她看到,老伴把大虎拉到身边吃饭的时候,她起心里厌恶不厚道还是挂在了脸上。 金光正是这四个人中心里最难受的。 别看他手里拿着筷子,一个劲的给常师父俩口子布菜,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其实,他的心里是最难受的,明天他就要独自回家,就要与大虎分别三年,和儿子分离的痛苦还在其次,未来的三年,大虎与师母相处是否融洽才他最担心的,虽然只是一天和师母接触,但师母的脾气秉性让金光正都看着畏惧,何况一个孩子。 看得出来,常师父是个老实人,但肯定也是在家里说了不算的人,一旦师母与大虎产生了矛盾,大虎只有挨罚的份,师父就是有心帮大虎也无力,大虎在家时过的是苦日子,可至少父母不会冷言冷语的对他,会当宝贝疼他,在师父家就不一定了,但换个角度看,金光正又给自己找了出口,学手艺的人都不容易,大虎也不能例外,好歹是三年,咬咬牙就过去了。 大虎是这四个人中最茫然的。 刚刚从逃离煤窑的噩梦中醒来,又要面临与家人三年的分离,对于接下来的生活,他是茫然的,无助的,今天还有父亲在身边,明天父亲离开后,自己将和这陌生的一家人生活三年,孤独恐惧感,油然而生,让大虎无所适从,特别是看到,师母那张冷酷的近乎没有表情的脸,大虎不想往下想,憷面对师母,大虎也暗示自己,投入真情,慢慢适应,慢慢融入,用心学艺。 饭桌不大,可以容下四个人,可它却容不下四个人隐藏的四种不同的心态。 他们都在自己生存的天平上做着选择和妥协,也都在试图通过内心的纠结,给自己找到生存的平衡点,让自己继续的生存下去。 晚饭过后,大虎父子俩回到了院里的小西屋,这个小西屋原本是常师父搁木料的地方,现在大虎来了,有些木料也需要挪到院子里,破成板材待用,正好腾出来给大虎用。 大虎父子俩,坐在临时搭建的床上,谁也没有说话,尽管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想跟对方说什么,但此刻却用无声的沉默来面对对方,这可能代表着大多数父子相处的模式,我们设想,如果此时,同样在这个小西屋,同样面对面坐着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那情况就会出现惊天逆转,也许母亲会拉着大虎的手,眼泪啪啪的倾诉离别之情,让大虎难于割舍,相比之下,好像父亲的表达方式有点近似冷酷,其实错了,天底下大多数的父亲,疼爱儿女并不亚于母亲,只是男人的表达方式不同,他们善于把自己的外壳包裹的严实坚硬,哪怕心里在流泪,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这可能就是男人的理性吧,大虎从心里,能理解父亲的心情心痛和不舍。 整整一宿,大虎父子俩,就这么坐着,心里默默的数着倒计时。 第二天一大早,金光正拉着大虎,再次拜见了师父师母,这就意味着大虎和父亲分别的时刻到了,经过一宿的痛苦挣扎,大虎已经做好了和父亲离别的心理准备,他昨晚挨着父亲坐着的时候,就反复告诫过自己,自己要像男子汉一样,展现给父亲的是一个坚强的大虎,不管心里有多难过,也不会让眼泪当着父亲的面掉下来,他要让父亲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家。 临走时,父亲又当着师父师母的面对大虎叮嘱了一番,看着父亲即将离开,大虎强忍着泪水,他故意不看父亲,父亲金光正却伸出温暖而有力地大手,重重的放在大虎的肩膀上,使劲的捏了两下,他是想通过这个动作,暗示大虎,千万不要让眼泪掉下来,那样,会惹得师母不高兴。 大虎清楚,父亲这个举动的用心良苦,都说父爱如山,这回算是真正的体会了一把。 此时父子俩心照不宣,彼此都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给予的力量,父亲金光正放下心了,头也不回,迈着大步,走出了院子,在大虎的视线中消失了。 父亲走后,常师父把大虎叫到院子里,把伴随自己多年来的所有的家伙什,一样样的拿出来,介绍它们的名字用途以及来历,这是师父教授给大虎的第一堂课,就像当年上学堂一样,是入门课,常师父像跟大虎拉家常似的说,这些家伙什每一件对手艺人来说,都是有生命、有故事的,平日里我们除了要使用它们以外,更要好好的保养它们,爱护它们。 工具就像人一样,你好好的对它,它自然会回报给你,就拿一把斧子为例,你光让它给你劈木头,当苦力,却从不打磨保养,他就会锈迹斑斑,就会不听使唤,关键的时候,就会给你颜色看。 听着师父对一件件工具绘声绘色的描述,真是打开了大虎的眼界,在大虎的原来的认知里,木匠不过就是把零散的木板,经过加工拼成不同形状而已,拼成方的就成了箱子,拼成长方的就是柜子,他没有想到,木匠的学问远不止这些。 看来,自己得加倍努力了,常师父看到,大虎听他讲的时候非常专注,原来的担心放下了,因为对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来说,正是活蹦乱跳的时候,很少有能耐下心来长时间听长辈指教,而不焦躁的,大虎还是少见的,常师父看到了希望,他觉得自己捡了个宝,教的就更加起劲了,以至于老伴招呼他们吃饭才被迫停下来。 山里的天,有山与山的遮挡,亮的晚。 大虎估摸五点多点摸着黑就起床了,他来到院子里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落,又把散落的木板,还未开据的木头,挨墙靠背码放整齐,做完这些散活,大虎点着灶火开始烧热水,热水烧好以后,大虎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师父师母起床。 天蒙蒙亮了,屋里传出了师父的咳嗽声,大虎知道,这可能是师父起床的信号,他赶紧把茶水沏好,然后隔着门帘,给师父师母请了早安,师父师母收拾的差不多了大虎才进屋,把师父的夜壶拿出,倒在院外的小菜园子里,这些都是父亲叮嘱大虎做的。 常师父在院子里打量了一番,看到茶沏好了,零散的木头归置好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该有的礼数都尽到了,心里十分满意。 这个时候,师母把早饭端上了石桌,师父招呼大虎挨自己坐下,干了一个早上,大虎的肚子有点饿了,他看见师父师母都拿了一个窝头吃,他也学着拿了一个窝头,当他刚要掰下一块,往嘴里送的时候,就听见师母话了: “大虎,你是初来乍到,有些规矩,还是先立下的好,免得日后大家不好相处,虽然说在你学徒之前,师父是跟你们家讲好,要包吃包住的,可并没有说,师父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眼下咱们家的粮食不富裕,窝头算是咱们家的主食,你师父是咱家的主要劳力,主食应该紧着师父吃,只有他吃饱了,咱们才能有饭吃,我说的话够明白吧,你不应该跟师父抢窝头吃,应该自觉的吃红薯。” “师母,我没想那么多,您这一说我明白了,我不该吃窝头,应该吃红薯。” 大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脸胀的红红的,把拿到手里的窝头,赶紧放回了原处,顺手拿回了一块红薯。 常师父见老伴对大虎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很生气,这是老伴在借题挥,故意找大虎的茬,家里根本就不缺粮食,更不缺大虎吃的窝头,常师父真想站出来替大虎说句话,但是想站出来和能站出来是两码事,多年来,他对老伴的骄纵和溺爱已经让老伴养成了一种习惯,这种习惯,还在不断的得到升华,变得更加难与容人,现在意识到已经晚了。 常师父趁老伴没留意,朝大虎眨眨眼皱皱眉,算是表明自己对老伴不满的态度了。 大虎朝师父点了下头,拿起红薯,跟师父师母打了声招呼,便回到小西屋。 哪知,大虎进屋后,屁股还没落座,就听见师母跟师父吵了起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收徒弟我不反对,可你也收个身板结实点的吧,你看这个大虎,身子骨单薄不说,刚来,就想跟咱们平起平坐,咱们吃什么,他也想吃什么,我就不明白了,他能帮你干多少活?这还不说,你还老贱骨头,每次吃饭都让他坐在你身边,连我这个老伴都放在二上了,你真当他是你儿子啦?我看你这个死老头子就是嫌弃我,没给你生个一男半女,故意冷落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你没完。”师母越说越离谱,声音也提高八度,生怕街坊四邻听不见。 “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说对了,我就认准这个孩子了,你以后少在孩子面前,说三说四的。”师父跟老伴顶了嘴。 “常有财,你竟敢为了一个孩子跟我嚷嚷,真是反了你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还不伺候你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师母气急败坏的说完话转身回屋了。 师母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大虎,他不敢出来,也不能出来给老俩劝架,因为自己就是导火索,说哪句话都可能会燃起老俩的战争,大虎左右为难的躲在屋里,还是师父打破了僵局,他喊大虎,出来跟他一块破松木。 师父和大虎要破的是一根长两米、直径半米的松木,这块木料,放在家里有年头了,常师父自己一直憷破这块料,正好这次让大虎当个帮手,顺便练练手。 师徒俩将松木固定在搭好的木架子上,师父和大虎站在木架子的两边,开始拉锯,起初,大虎并没有把拉锯当回事,以为只要能吃苦不惜力就没问题,哪成想,刚拉了十几分钟,大虎就感觉胳膊有点不听使唤,因为是第一次跟师父开锯,大虎不想在师父面前表现出自己多弱,大虎调动全身的力气配合师父拉锯。 咬牙坚持了一个钟头左右的时候,常师父提醒大虎,实在坚持不住可以歇一歇,大虎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告诉师父自己没问题不用歇,拉锯的时候,他看到师父,大气不喘,手臂挥动自如,仿佛还有使不完的劲,这不由的让大虎佩服。 午饭的时间到了,师父让大虎停下锯活准备吃午饭。 老伴因为早上跟师父怄气,没有准备午饭,师父懒得再招惹老伴,就到厨房把早上还没吃完的窝头、红薯和咸菜端出来,师徒俩坐在院子里吃着冷食,大虎因为拉了一上午的锯,有些劳累过度,觉着浑身都不得劲,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红薯窝头,没有一点胃口。 为了不让师父为自己操心,大虎再跟师父打过招呼后,拿着吃剩的红薯,回到了小西屋,不知是怎的,大虎进屋后一看到床,眼睛就死活睁不开了,身体也由不得自己,一头扎在床上就睡着了。 师父看到大虎,一块红薯都没有吃下,心里很清楚大虎这是累着了,拉锯的活,表面上看着你一下我一下的很轻松,其实是木活里最苦最累的活,不要说一个孩子,就是个成年人干上几个钟头,身体也很难撑得住,大虎第一次就能坚持一上午,说明他心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这跟他倒很相似。 师父吃完了饭,就去小西屋看大虎,当他看到大虎没盖被子,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顺手拿了床被子给大虎盖上,在盖的过程中,他的手无意间碰到大虎的脑袋,现滚烫滚烫的,师父断定是大虎在拉锯时,身上出了汗又被凉风吹着了,师父原本想让师母给大虎找点汗退烧的药吃,但想到老伴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不想节外生枝,他给大虎弄了碗热水,放了一些姜丝,让大虎趁热喝下,然后自己又去院里干活了。 大虎迷迷糊糊的喝完姜丝水后,又倒下睡了。 师母虽然还在跟师父置气,一上午都呆在自己屋里不出来,但她却一直留意师父的动态,以她的判断,师父肯定会像往常一样进屋来哄自己,自己再耍会性子事情可能就过去了,可当她看到,师父不仅没有哄自己反而还到小西屋,对大虎嘘寒问暖,邪火又上来了,她冲到院子中央,对着师父大叫起来: “我问你,你是给咱家收的徒弟还是外请的师傅呀,怎么着,刚干了一上午就猫在屋里不出来,想偷奸耍滑,忍心让你这个当师父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干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多难听呀,告诉你,大虎上午干活着凉了,现在还着烧呢!是我让他歇着的。”师父怕吵醒大虎连忙跟老伴解释。 “我还真就不信了,怎么着,刚干点活就病,那以后还不能指使他了,要我说他就是想在咱家白吃喝不干活,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可能容他,你要是再护着他,我可跟你没完。” “你别不讲理行吗?别忘了,你是长辈,说话办事要有长辈的样。”师傅忍不住跟老伴回了嘴。 院子里师父师母的争吵声,还是把大虎吵醒了,当他听明白又是因为自己睡过了头,而引的争吵时,他用手狠命的拍打自己的脑袋,悔恨自己不争气,他撩开被子,以最快的度冲到院子里,向师父师母赶紧赔罪: “师父师母,您二老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什么?你还想有下次?实话跟你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现在去小西屋,麻利收拾东西赶快离开这,我们可请不起你这个师傅。”师母的话,夹枪带棒,还下了逐客令。 “师母,您可千万别赶我走,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放心,我会将功补过,从现在起我让师父歇着,我一个人锯,什么时候您喊停我才停,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做的不好,不用您说,我会收拾东西走人,师母,求您啦。”大虎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让师母改变主意。 “老伴,你看大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再给孩子一次机会吧。”师父为了留住大虎也无可奈何跟老伴求情。 师母面对大虎的认错和师父的求情,她的心里得到了某种满足,火气也稍稍消了些,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既不表态同意,也不表态反对,从鼻腔里出了一个怪声后扭头回屋去了。 大虎拿把锯,就上了架子,自己一个人就开始干,师父几次示意大虎,要参与拉锯,都被拒绝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邪劲,都干到天快黑了,大虎还是不肯收手,师父看出,大虎这是在玩命,他进屋央求老伴话,让大虎停下手里的活,老伴不屑,后经师父一再央求,老伴才勉强出来,她走到大虎跟前,一把抢过大虎手里的锯扔在了地上,大虎知道,师母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留下了,大虎就坡下驴,给师母鞠躬表示感谢。 第六章 救活了乞丐“玉儿” 一年后的一天傍晚,大虎和师父在经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见有很多人围着什么东西在看,出于好奇,大虎紧跑了几步也挤进了人群,看见地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看上去有气无力,小胳膊小腿瘦的像根麻杆似的,脸色也蜡黄的吓人,看了就觉得揪心。 大虎蹲在小姑娘跟前,想询问是什么情况,小姑娘仰起头,看着大虎,那眼神看起来特别凄凉,大虎顿时产生了要救小姑娘一命的冲动,他知道,要救小姑娘,没有师父的协助是不可能做到的。 于是,他把小姑娘的情况告诉了师父,师父从大虎的话茬里听出端倪,赶紧提醒大虎,同情怜悯小姑娘,师父可以理解,可是救了小姑娘以后,如何安置,放在家里肯定不行,师母也不会答应,给小姑娘找个人家,眼下哪家都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谁肯收养,大虎恳求师父,就让她留在家里给师母做个伴。 提到师母,师父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警告大虎打消这个念头,师母是绝对不同意收留小姑娘的,大虎说,现在放弃小姑娘,说不定什么时候小姑娘就会死掉,做人不可以这样。 大虎做了最后的打算,实在没有人家肯收养,就让小姑娘到自己家,顶多家里多口人吃饭,于是,大虎拨开人群,把小姑娘抱在怀里起身就走。 师父本想再劝大虎,但看大虎已经打定主意的样子没有开口,他跟在大虎身后,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师父一言不,且离家的路程越近,师父的表情越凝重,原因很简单,他是害怕老伴看到背回家的小姑娘又开始跟他大闹、使性子,实话讲,他是从心里打怵,这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师父的性格中有着天生的懦弱。 不但对老伴,就是对待外人,他也是能忍则忍,这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老伴的骄横跋扈的蔓延。 跟师父预计的一样,师徒俩刚踏进家门就被师母看见了。 师母用手指着大虎背上的小姑娘,质问师父: “你跟我说清楚,大虎背上的小姑娘是谁?怎么会把她带到咱们家?这件事你跟我说了吗?” 看着老伴一连串的问,师父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大虎站出来替师父回答: “师母,这件事怨不得师父,是我做主把小姑娘背回家的。” “好,是你做的主,是吧?那我就得好好问问你了,你是这家里的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做主,带回背回家的。” 不容师父解释,师母就当着小姑娘的面,开始奚落师父,吓得小姑娘,把头埋在大虎的背上。 “师母,是这么回事,这小姑娘,饿晕在了大街上,如果我不管她,她随时都可能会没命的。” “大街上要饭的、饿晕的多的是,你救得过来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这个家吃闲饭。” 师母的这句话,让大虎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是在跟师父学徒,怎么能说是吃闲饭的呢。 师父听了老伴的话,也不舒服,他干脆没有理会老伴自己直接进屋了。 看到师父敢如此的冒犯自己,老伴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跟着师傅的脚跟也进了屋子。 师母开始河东狮吼般的咆哮起来,自始至终,没听见师父做任何的辩解,这个时候,大虎才真正理解,师父一再劝他不要把小姑娘领回家的初衷。 大虎站在院子中间,光顾着看师父师母闹气,却忘记了自己背上的小姑娘还在等着救命,大虎意识到了以后,赶紧把小姑娘背回了自己居住的小西屋。 大虎想,反正也是这样了,无论自己和师父说什么,师母都不会理解,更不会接受小姑娘,干脆,大虎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大虎背着小姑娘就进了小西屋,把小姑娘平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他用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烫的很,再看小姑娘,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小肚子瘪瘪的,一看就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大虎哪里还顾得上师母高不高兴。 大虎进了厨房,?了一碗棒子面,到院子里生起了火,水快要烧开的时候,大虎把棒子面调好了倒在了锅里,眼看着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就要熬好了,师母隔着窗户玻璃,看见了大虎干的一切,她冲出屋大声的冲大虎吵吵: “了不得了,你真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啦,又是烧火又是熬粥的,你跟我打过招呼了吗?” “师母,我熬好了粥,肯定先给您端一碗,我想这就不用打招呼了吧。” “你…”师母见大虎跟她顶嘴,气的差点翻了白眼。 大虎敢这样跟师母说话,他是经过考虑的,他觉得,一味的迁就师母,粥熬不成,小姑娘也甭想在这个家待着,如果没有小姑娘等着救命,就大虎自己而言,他会跟师父一样不跟师母较真,现在不同了,这个真还真的叫,但叫也要叫的有点策略。 粥很快熬好了,大虎先盛了两碗,给师父师母端进了屋里,他又盛了一碗,端给了小姑娘。 可是,让大虎着急的是小姑娘仍是昏睡,即使有棒子面粥的味道,也没能唤醒小姑娘,大虎甚至想到这个小姑娘不会睡死吧。 大虎站在院子里把师父喊出屋,告诉师父,小姑娘现在仍昏迷不醒,师父听了也着急了。 师父跟着大虎来到小西屋,摸着小姑娘滚烫头和瘦弱的身体,师父让大虎去烧一盆热水,大虎把烧好的水端进屋里,师父用湿手巾把小姑娘的脸和手脚都擦了一遍,又让大虎把闲置的衣服找出来给小姑娘换上。 经过擦洗,又换上干净衣服,小姑娘慢慢的醒了过来,但明显感觉到,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师父把小姑娘扶起来,让大虎一勺一勺的给小姑娘喂粥,一碗粥很快就喝完了,小姑娘还要喝第二碗,一看这孩子指定是饿了几天了。 当大虎把第二碗粥端进来的时候,小姑娘有了点劲,她没有用大虎喂,而是从大虎的手里端过来恨不能直接就灌下去,一连喝了三碗小姑娘才停止。 就小姑娘喝粥的样子,让在场的师父和大虎鼻头酸酸的,眼睛红红的,大虎在想,如果这个小姑娘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该怎么做呢?一定会奋不顾身、无条件的帮助,换言之,就算小姑娘不是自己的家人,但也还是个苦水里泡大的孩子,有善良之心的人,都应该站出来帮助。 大虎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肚子鼓鼓的,都担心会爆了,但看着小姑娘的脸色,由暗淡黄变成了微微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喝的是仙丹汤,实际就是三碗棒子面粥,就是把孩子饿坏了。 精气神有了,小姑娘的烧也退了不少。 看到小姑娘情况好转了不少,师父回他的屋了,小西屋只有大虎和小姑娘。 大虎开始跟小姑娘闲聊起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花子’。” “逗我呢,你爸妈怎么能给你起这个名字?” “我没有爸妈,打我记事起,人家就叫我‘小花子’,你不知道,就是要饭花子。” “哥哥告诉你,‘小花子’的名字到今天就算扎住了,哥得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 “什么名字好听?” “人不常说‘金童玉女’吗,咱就叫‘玉儿’,你长大以后,肯定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玉儿这个名字最适合你,你说,哥哥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好不好听啊?” “好听,那我就叫‘玉儿’吧。” 大虎看玉儿心情不错,就问了玉儿关于父母的话题,大虎原本的想法是,对玉儿有个全面的了解,如果有人家愿意收养玉儿,他也好把玉儿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人家,哪知,随着对玉儿问话越来越多,让大虎了解到了他不愿听到的玉儿悲惨的命运。 八岁的女孩,如果父母健在的话,正是趴在父母大腿上尽情撒娇、玩耍的年纪,可是,眼前的这个玉儿,可没有正常家庭孩子的幸运,按照她的有些描述不清的言语,大虎都有些震惊。 玉儿告诉大虎,在她五岁那年,母亲得了重病,躺在炕上不能动弹,年幼的玉儿只能给母亲端碗水喝,当母亲饿的要玉儿给她拿吃的时候,玉儿现家里除了破柜子和几个破碗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知道,这是丈夫赌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看着幼小的不能自理的女儿,当母亲的不敢死,她怕死了以后女儿成了孤儿,尽管说,世上还有她的亲生父亲,可是在母亲看来,这个父亲是禽兽不如。 命这个东西很难说,玉儿母亲担心什么还就来什么,她不敢死,害怕玉儿成了孤儿,还就应了,没多久,玉儿母亲就撒手人寰了,就在玉儿母亲还有一口气,想把玉儿托付给父亲的时候,这个父亲,还在赌馆里耍的昏天黑地。 玉儿太小,不知恐惧的滋味,她以为母亲是睡着了,还愣是陪着母亲在一个被窝里又睡了好几天,直到街坊来家看望,才现已经断了好几天气的母亲,而躺在母亲身旁的玉儿,也因为好几天没吃没喝快要没气了。 街坊看不下去,把玉儿弄到自己家里救活了玉儿,并差人把赌馆里的丈夫叫了回来,丈夫极不情愿的跟街坊借了银两,把媳妇草草的葬了。 从此,玉儿就成了没娘的孩子,要是就没娘也好说,关键她的这个父亲,仍嗜赌成命,眼看着媳妇走了,家里没有一点东西可以变卖,他竟打起了玉儿的主意。 一个阴雨连连的晚上,父亲跟玉儿说,他要带玉儿去吃饭,玉儿毕竟是个孩子,再加上肚子空空的,一听说父亲要带自己去吃饭,高兴的拉着父亲的手一直不愿松开。 到了饭馆,玉儿父亲点了几个菜,玉儿长这么大,不要说是下馆子,就是吃顿饱饭也很知足了,看着桌上的菜,玉儿看了父亲一眼,父亲跟玉儿说,别顾忌,撒开了吃,潜台词是,吃了这顿没有机会吃下顿了。 玉儿大口的吃起来,一盘子菜很快吃光了,玉儿吃过的盘子,估计伙计刷起来都省劲,一点油花都没有,都被舔干净了,如果是个有良知的父亲,看到女儿吃成这样,都为自己是个父亲而感到汗颜。 可是,玉儿的父亲没有,也难怪,他的仅存的一点良知早被野狗给叼走了,留下的只是麻木没人味。 玉儿只顾吃,根本没看父亲,眼看桌上的饭菜所剩无几了,这个时候,来了个五十左右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了玉儿身边,随手给了玉儿父亲一把银子,父亲收了银子后,就借故要出去一趟,把玉儿丢给了女人。 见父亲出去后再没回来,玉儿也起身准备去外面寻找父亲,却被老女人给拦住了。 老女人倒是干脆,她跟玉儿说,她是‘玉花搂’的老鸨,父亲已经把她卖给了‘玉花搂’,玉儿哪里知道什么是老鸨,‘玉花搂’是干什么的,她只知道在这等爸爸。 老鸨告诉玉儿,别犯傻了,她的父亲早拿着钱去赌场了,尽管玉儿还不能够完全相信,但凭着左等不回右等不回,五岁的玉儿基本断定,父亲是不要自己了。 没了辙的玉儿,只好跟着老鸨去了‘玉花搂’。 一进‘玉花搂’,玉儿就被胭脂粉黛的刺鼻味道熏得睁不开眼,姐姐们看到新来的‘雏’,忍不住寂寞,纷纷上前摸玉儿的脸蛋,有的干脆把香粉往玉儿身上乱洒,这让玉儿有些招架不住,她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她知道,这个世界根本不属于她的。 老鸨见姑娘们闲的无聊,拿玉儿打涮,就大声的训斥姑娘们: “我说你们这些****,不冲着爷们使劲,围着一个小姑娘闹个没完,告诉你们,你们今天的银子还没给我挣够,识相的赶紧去找爷们挣钱!” 老鸨的一嗓子,把围着玉儿的姑娘们吓跑了。 老鸨把玉儿叫到了她的屋里,她跟玉儿说,你以后在这就是伺候刚才的那些姐姐,伺候好了姐姐,她们会给你赏钱。” 接着,老鸨交给玉儿如何伺候好姐姐们,比如,端茶倒水、打洗脚水、帮助换洗衣服等等,玉儿答应了。 老鸨的本意是,让玉儿先伺候着姐姐们,在伺候的过程中,也慢慢的适应着玉花搂的生活,等玉儿十几岁能接客了,再为她大赚一笔****费。 谁的本意都不重要,关键来玉花搂的人都是来寻找刺激的男人,在这些男人眼里没有规矩可言,为了泄,他们才不管你是多大,能不能接客。 玉儿提着一壶热水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叫‘凤凰’的姐姐房间,她进屋后,看见‘凤凰’姐姐正搂着一个老男人,两个人嘴对着嘴在那啃那,玉儿把热水放在桌子上,转身要离开,只听‘凤凰’姐说: “小姑娘,你是来伺候姐的,怎么的?不给姐倒上水就走,你不怕我告诉‘妈妈’,晚上不给你饭吃?” 玉儿又回来,给‘凤凰’姐姐满上水,‘凤凰’姐姐又提出了要求,她要玉儿伺候她和男人宽衣解带,玉儿也照着做了,可是接下来,玉儿实在不敢看下去了,她推开门跑了出去。 ‘凤凰’到‘妈妈’那,告了玉儿一状,晚饭玉儿没的吃。 玉儿给姐姐们又是洗又是涮的,有时候,玉儿累的都懒得吃饭就想躺着,但这些她不怕,她怕的就是姐姐们拿她整蛊,怕的就是让她‘看’着。 怕什么来什么,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一进‘玉花搂’的门就喊着要找‘雏’,老鸨了解这个人的秉性,她让‘玉花搂’数一数二的姑娘上前伺候,而这个家伙却一挥手,把几个姑娘档了个趔趄。 这个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气盛。 这个人叫张百万,真跟他的名字一样,家财百万不止,他是靠什么的家?跟您说,会吓您一跳,做局,也有人叫‘仙人跳’,就是靠这个‘空手套白狼’的伎俩,他先后收购了十几家铺子,十几座煤矿,他有自己的保安打手,上至官府下至百姓,没有人敢惹他。 今天,他又用‘仙人跳’的招数,成功的弄了一笔,高兴,也喝了不少,本来他是想回家找他的几个太太玩,可是,他的手下为了讨好他,跟他说,‘玉花搂’新来了‘雏’,要他尝鲜。 这个消息,让不缺钱不缺女人的张百万,兴奋不已,借着酒劲他来到‘玉花搂’。 尽管老鸨知道张百万的厉害,可是,毕竟老鸨还是个人,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把年仅几岁的小姑娘扔给张百万,她给‘月季’姑娘使了个眼色,‘月季’姑娘心领神会,她偷偷的把玉儿转移到了老鸨的密室。 老鸨之所以信任‘月季’姑娘,那是因为月季姑娘的命是老鸨救的,而且,老鸨的密室只有老鸨和‘月季’姑娘知道,‘月季’把玉儿带到密室以后,就叮嘱玉儿,一会无论外面生什么事情,你都藏在这里不要出来。 ‘月季’姑娘把玉儿安排好就来到了大厅,她冲老鸨点了一下头,老鸨明白了,她招呼张百万,‘玉花搂’的姑娘随便挑,今天她请客,可张百万就是一口咬定,要新来的‘雏’出来伺候。 老鸨把‘玉花搂’的姑娘和下人都集中在大厅里,她说: “现在,‘玉花搂’的人都在这了,您看看,那个是您要找的‘雏’?” 张百万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他在姑娘面前走了一遍,其实,他谁也看不清楚了,而且他也没见过新来的玉儿,只是他的下人告诉他的,老鸨情急之下,把一个新来不久的叫‘蝴蝶‘的姑娘,介绍给了张百万。 张百万看了‘蝴蝶’一眼,有点眼生,就满嘴酒气的说,就是这个了。 ‘蝴蝶’被张百万带到了二楼的包间,可怜的‘蝴蝶’,被张百万当成了‘雏’,没完没了的干直到他没劲了。 ‘蝴蝶’当了玉儿的替身,玉儿化险为夷。 再倒霉的人,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贵人,再顺利的人,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厄运,这些都不是自己能够预支的,我信,玉儿长到五岁够倒霉的了,可是,还真就有个贵人帮了他,你不信吧。 一个南方的做皮草的生意人,来到这里谈生意,被安排到‘玉花搂’小聚,他一进到‘玉花搂’就留意到了,一个几岁的小姑娘,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姐姐们,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什么,直到他看见进来的男人们,用那种男人懂的眼神盯着小姑娘的时候,他有想法了。 生意人把老鸨招呼到房间里,打听到了小姑娘的情况,他提出要积德行善,出钱把小姑娘赎出去,放她一条生路,老鸨看到生意人有足够的钱便应允了。 老鸨把玉儿带到生意人面前,要玉儿鞠躬感谢,玉儿不知道接下来要生什么,照着做了,老鸨告诉玉儿,这位先生出钱把你给赎出去了,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玉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生意人告诉她这是真的的时候,玉儿撒丫子就跑,因为‘玉花搂’离家不远,她认识回家的路,很快她回到了家里。 然而,回到家里不久,好赌的父亲再次把玉儿卖给了欠赌债的人。 谁会把一个当赌债还的人当人,玉儿是从一个鬼门关出来又进了一个鬼门关。 玉儿进的这家钱倒是不缺,就是家里有一个‘精神病’的儿子,十几岁,叫大贵,身块挺大,犯起病来几个大人都按不住,为了腾出时间家人好躲心境,他们让玉儿二十四小时的看着大贵,他们在大贵的屋里给玉儿支起了小床。 玉儿并不知道,什么是‘精神病’,‘精神病’作是什么样。 晚上,玉儿吃过饭后,躺在小床上睡了,睡的正香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绑自己的手和脚,她睁开眼睛一看,是大贵,不知他从哪找来的绳子,把玉儿的手脚和身体胡乱的捆绑起来,并出瘆人的笑声。 玉儿害怕了,她本能的大叫起来,这个时候,大贵又用手捂住玉儿的嘴,由于用力过猛,玉儿差点晕过去。 别看玉儿年岁小,多少也经历点事,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她再大叫,大贵很可能把她给捂死了,她停止了反抗,大贵见玉儿不反抗了,就把捂着的手拿了下来。 捂着的手是拿下来了,可是玉儿被绳子捆住了手脚,想逃跑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冷静下来跟大贵找话说,一开始,大贵眼睛直直的,根本不听玉儿说话,后来在玉儿不厌其烦的说教下,大贵坐在了地上。 玉儿问大贵饿不饿,大贵点头说,饿,玉儿借机会说,如果大贵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她就可以为大贵做饭,大贵信以为真,就把绳子解开了,玉儿告诉大贵,不要到处乱跑,她要去厨房端饭,大贵答应了。 玉儿来到了前院,见房门都是关着的,玉儿猜测,可能是因为有她看管大贵,这一家人外出了,玉儿想,这可是逃跑的好机会,于是她打开了大门又一次跑回了家。 没成想,回家后就病倒了,大贵的家人找到玉儿时,玉儿连炕都下不了,本来是想把玉儿拽回去,看玉儿病成这样,还会给自家添累赘,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后来,父亲又把病重的玉儿骗出来扔到了大街上,最终被大虎救了回来。 听了玉儿断断续续的讲述,恨得大虎牙根痒痒,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当赌资,用的时候就卖钱,用不着的时候就仍在大街上。 大虎恨不能马上找到玉儿的父亲,好好的教训他一下,可玉儿说,她父亲也被追债的人给打死了,大虎说了一句,这种人就活该这样的下场。 不知怎的,听了玉儿的讲述,大虎突然改变了要把玉儿送人的想法,他实在太心疼玉儿了,他担心收养她的家庭不知根不知底,对玉儿不好,玉儿不能再经受惊吓的生活了。 为了让玉儿尽快恢复身体,大虎让玉儿睡在小西屋住,自己则抱着被子到院子的石桌上歇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师父借着到厨房准备了早饭的空当告诉大虎,师母为了小姑娘的事跟自己吵了一宿,师母现在还在屋里生气,他要大虎赶紧想个办法安置小姑娘。 大虎跟师父说,给他一天的时间,他会给小姑娘找个家,师父只好答应了。 大虎跟着师父给人家做活,可大虎的心思全在给小姑娘找家上,师父担心大虎走神,干活时误伤了自己,他让大虎放下手里的活,专心想小姑娘的事,大虎在常家庄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谁家能收养小姑娘。 突然,大虎想到了自己沙峪村的家,想到了昌元,他记得在金昌元的腿被郎中诊断为残疾的时候,金昌元的母亲担心金昌元因为残疾,将来娶不上媳妇,悲痛万分,大虎当时就下决心,要帮助金昌元。 现在,小姑娘需要有个安稳的家,金昌元又面临将来娶媳妇难,如果让小姑娘到金昌元家做童养媳,就同时解决了两个难题,而且金昌元是个信得过的人,小姑娘有金昌元的保护,在家里一定会生活的很幸福。 大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师父,师父也觉得靠谱,但大虎提出,按照学徒时定的规矩,三年之内,他是不准回家的,可为了给小姑娘尽快找个家,大虎就得破了这个规矩,亲自把小姑娘送到金昌元家。 害怕会因为这件事,师母跟师父大脾气,大虎提醒师父,要不要先请示一下师母,师父则拍着大虎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师母的工作由他来做,别看在别的事情上师父唯唯诺诺,在这件事上居然敢打包票,是因为师父已经给师母把准了脉,在规矩和小姑娘这两个选项里,师母肯定选择赶紧送走小姑娘。 大虎放心了,跟师父说,明天一早就带小姑娘去金昌元家。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大虎就把小姑娘叫醒了,他告诉小姑娘要带她去新家,小姑娘睁着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大虎,因为小姑娘在这里只逗留了两晚,对什么新家旧家的没有概念,在她的认知里,只要有吃有喝,有睡觉的地方,那就是家,所以,她很爽快的答应了要跟大虎去新家的事情。 带了路上吃的喝的,大虎领着小姑娘就上路了。 这是大虎学徒后的第一次回家,难免有些兴奋,兴奋起来话就多: “玉儿,我跟你说说你要去的新家的情况吧。“ “大虎哥,你说,我听着。” “你要去的新家,有爸爸、妈妈、哥哥和弟弟四口人,加上你就是五口人了,你在他们家排行是倒数第一。” “大虎哥,什么叫倒数第一?” “傻玉儿,就是家里的老末。新家的哥哥叫金昌元,比你大几岁,人特别好,字也写得漂亮,你到了他们家还可以跟着哥哥学写字,不过,前年哥哥去煤窑干活的时候,把腿给砸坏了,你到了他们家,要多关心哥哥,遇到什么事情要多跟他商量,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俩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边走边聊,途中,担心玉儿路远吃不消,多半的路程都是大虎背着玉儿行走的,傍黑儿的时候,俩个人赶到了沙峪村。 大虎带着玉儿,先回了自己的家。 金光正开门时,冷不丁的看见大虎带着个小女孩回家,惊喜中还有点蒙,当父母听完大虎的解释时才明白,大虎这是做了件好事,都表示支持。 既然是件好事,金光正希望金昌元一家也能早点分享一下,于是,金光正让大龙把金昌元和他的父母请到家里,商量收养玉儿的事情,一会儿的工夫,金昌元和父母就到了,当得知大虎是为了金昌元把玉儿领到家当童养媳时,金昌元父母非常高兴,金昌元更是满意。 一家人围着玉儿左看右看,稀罕的不得了,而玉儿好像跟金昌元很有缘分似的,见到金昌元并不陌生,还吵着要哥哥教她写字,看到玉儿跟金昌元一家第一次见面就如此融洽,大虎放心了。 考虑到天色已晚,玉儿和大虎都还没有吃饭,金昌元父母邀请大虎去他家吃饭,大虎谢绝了,他准备跟家人好好的聚一聚,金昌元父母理解大虎的心情,领着玉儿回家了。 好不容易盼来的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大虎仔细的端详着父母,一年不见,大虎现,父母苍老了许多,特别是父亲,身体状况比大虎走的时候还要差,接触短短的几个钟头里,父亲就因为哮喘病不停的咳嗽。 大龙的变化是最大的,大虎走的时候,大龙矮大虎半头,现在大龙高出大虎半头,一年的时间,大龙整长了一头,不光是个头,大龙的身板也壮了很多,这让大虎感到欣慰,至少大龙能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接替他顶起家里的重担,母亲最关心的是,大虎在师父家里的生活,面对母亲的询问,大虎是报喜不报忧,而父亲坐在一旁,听着大虎轻松的讲述,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大虎在师父家日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不担心大虎学徒的艰辛,更担心师母对大虎的态度。 大虎不愿在有限的和家人相聚的时间里,总是谈论自己的事情,他故意把话题转移到大龙身上: “大龙,我走的这年春节,你有没有给乡亲们送春联呀?” “哥,别提了,春联是送了,可没全送。” “为什么没全送?我走的时候,家里不是留足了红纸和墨吗?” “纸和墨是有,可是隔壁李家的小胜子,故意找茬跟我打架,我心想,反正是免费送的,又不欠他家的,就没给他家送。还有老韩家,昌元哥不让送,所以也没送。” “大龙,不是哥埋怨你,你现在也不小了,应该知道,你答应哥的事情就应该做到,送春联是爷爷临走时的嘱托,咱们在爷爷面前也答应过的,你怎么能因为个人的好恶,来决定给谁送不给谁送,你这样做,让没得到春联的人家怎么看咱们老金家,如果爷爷地下有知,他会对咱们多失望啊!” “哥,你不要老拿爷爷说事,这一年你又不在村里,你知道,跟我一块玩的小伙伴是怎么说我的吗?人家说,大年三十,别人都是往家里拿年货,你倒好,拿了一捆春联绕世界送,跟个大傻子似的,要不是因为我答应过你,我才不干那傻事呢。” “大龙,我现在真有点看不明白了,你们这些孩子的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些什么,送春联的事情,爷爷坚持了几十年,在村里的好口碑也延续了几十年,这么善意的举动,怎么到了你们孩子嘴里,就成了做傻事啦?” “大虎,大龙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现在他们这些孩子凑在一块,不琢磨怎么把庄稼和果树打理好,到年底有个好收成,就整天做着不受累还能赚大钱的梦,大人的话他们也听不进去,哎!我是说不服他啦,没办法。”父亲接过大虎的话茬。 “大虎,你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别跟你弟弟较真了,大龙还小,有些事情等他长大了,会想明白的,我最担心的是你在外面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母亲不愿看到,大虎为了大龙而不愉快,赶紧把话题岔开。 大虎还想再跟大龙聊几句,可当他看到父母的态度时,他还是犹豫了,毕竟自己不在他们身边,陪伴他们的只有大龙,如果自己跟大龙继续较真,弄不好还会影响父母的心情,更何况自己顶多在家住一个晚上,没必要弄得大家都不快乐。 此时,大虎想起了被金昌元家带走的玉儿,他觉得有必要请母亲帮他做一些事情: “妈,玉儿的命实在太苦了,我之所以让她给金昌元当童养媳,就是因为我信得过昌元,昌元能给玉儿一个幸福的家,可是我婶的脾气,也让我多少有些担心,我明天走了以后,您要隔三差五的到昌元家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情,您也好帮帮玉儿,万一玉儿在昌元家受了气,我这心里不落忍的。” “这没问题,我和你婶本来就过话,你婶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万一她和玉儿闹脾气,我肯定会管的,不会让玉儿吃亏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有了妈妈的态度,大虎的心里踏实多了,因为第二天一早,还要赶回师父家,大虎便和弟弟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虎背上妈妈给他准备的干粮和衣物,又踏上了返回师父家的路,继续他的学徒生涯。 第七章 心系着师父的安危 一九二零年的秋天,大虎跟着师父幸运的接了一大活。?八<一中文〔 <( 男主人姓李,年近六旬,经营着五个煤窑,先后娶了三房媳妇,生了四个女儿,就是没个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财主决定再娶第四房,立志要在有生之年给李家留个根。 据说,因为李财主经常爱去园子听戏,兴致来了还能上台哼上两嗓子,这一来二去的,就和比自己小三十多岁的戏子鸳鸯好上了,他要娶鸳鸯进门,鸳鸯提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打一套全新的家具,如果时间充裕,鸳鸯提出的条件一点也不高,可是架不住财主急茬,先后找了好几拨木匠,人家都嫌时间太紧而放弃了,常师父也是通过朋友介绍的这单活,一开始常师父也想拒绝,担心完不成,但一想到马上要到年底了,家里需要一笔钱来置办年货、添置一些木料,所以咬牙接下了这单大活。 为了赶工期,李财主把大虎师徒俩安排在他家的后院,管吃管住。 师徒俩个粗算了一下,做完这套家具,应当一个多月的工期,而李财主只给了师徒俩二十天的时间,缩短了将近一半,为了保质保量的完成,师父和大虎做了明确的分工,粗活、重活、力气活,以大虎为主,轻活、细活、技术活,以师父为主,师徒俩除了吃饭和解手的功夫,白天黑夜都在干,睡觉就少之又少了。 晚上干活没有光线,大虎就挑技术性不太高的活干,凿榫子组装家具等细活就放在白天干,常师父负责在衣柜门上雕龙刻凤的技术活,师徒俩没日没夜的苦干了半个月,一套新的家具只差一道工序就基本完成了,李财主把鸳鸯找来看家具,鸳鸯对师徒俩的手艺赞不绝口,四姨太满意,财主当然高兴,接下来,师徒俩进行最后的工序打磨上漆。 白天已经打磨了一遍漆,晚上,待漆干了以后,师徒俩准备再给家具打磨一遍,这时,大虎感觉到,师父有些疲惫,动作也有点不协调,大虎赶紧把师父扶进屋里,自己到院子里打磨家具,大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干活上,没有留意师傅。 突然,大虎听见‘哎呦’一声,赶紧放下手里的砂纸跑了过去,走近一看,才现师父已经坐在了地上,由于天黑,大虎看不清楚师父到底伤在哪里,但直觉告诉大虎,师父伤的不轻,大虎抱起师父进了屋,借着油灯的光亮,大虎看到,师父用手捂着右脚脚腕子,鲜血不停的顺着脚腕子往下流,大虎来不及追问受伤的原因,为了缓慢师父伤口出血的度,大虎把自己上衣撕成布条,使劲紧绑在师傅脚腕子的上端,完后跑去找财主求救。 谁知,敲了半天的门,财主才不情愿的把门打开,当听说是求他帮忙请郎中,脸立马耷拉下来了,财主告诉大虎,他没有义务给帮工请郎中,至于伤不伤的跟他没有关系,可有一样,要是因为受伤延误了工期,耽误了他娶四姨太,工钱不但一分拿不到,他还要大虎师徒赔偿损失。 大虎给财主立下保证,保证按时交工,但乞求财主先预支一些工钱,用于给师父请郎中,结账的时候再从工钱里扣,可财主就是无动于衷,最后还叫家丁把大虎轰出了门外,面对财主的冷漠无情,大虎跑回屋里背起师父就离开了财主家。 黑夜里,大虎背着师父漫无目的朝山下跑,他也不知道哪里能碰到给师父治伤的郎中,但他坚信,只要他不放弃,师父就有希望,奔跑的途中,师父因失血过多几近昏迷,终于,大虎隐约看见前面好像有个大车店,大虎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背着师父就冲了进去。 大虎冒冒失失的背着师父冲进大车店,被一个正在大车店巡夜的人给拦下了: “爷们,你们是住店的,还是歇脚的,怎么不打招呼就硬往里闯啊,这不合规矩吧。” “师父,救人要紧,我师父的脚脖子被砍伤了,流了很多血,求您想办法帮忙治治吧,他已经昏过去了。”大虎子背着师父,哀求那个人。 一听说是人命关天,那人没有怠慢,赶紧把大虎师徒让进屋,并安排师父躺下,那人拿了一床被子给师父盖上,转过脸来向大虎询问师父的伤情,这时,令大虎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就在那人抬头看大虎的一瞬间,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是刚子哥?” “你是大虎?”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会在这?”大虎简直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年一块在煤窑挖煤又被周扒皮差点打死的刚子。 “我还想问你那,你怎么会来这里?”刚子也和大虎一样疑惑。 “刚子哥,一会有空,咱哥俩再好好聊,现在,你得赶紧想办法,把我师父的血止住。”大虎边说边让刚子看师父的伤。 “大虎,实话跟你说,我只能算是半拉兽医,我的这些药不知用在人身上管不管用。”刚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没事的刚子哥,只要能给师父止住血,你就放心的给师父用吧,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有了大虎的话,刚子去柜子里取出止血药,在上药之前,刚子小心翼翼的用棉絮沾着清水,一点点的擦拭伤口,然后把止血的白药面,厚厚的撒在师父的伤口上,又用干净布条将伤口缠上,才解开大虎给师父绑的布条,刚子告诉大虎,幸亏他在师父伤口的上端绑上了布条,起到了延缓出血的作用,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看到师父伤口的血慢慢的止住了,大虎才从师父的口中了解到他受伤的经过。 半个月的日夜苦干,让师父的身体出现了严重透支,在晚上给家具打磨的时候,师父疲惫的要命,大虎让师父休息一晚,自己把余下的家具打磨完,可师父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还有几天就该交活了,担心活出问题,起身又来到院子里。 哪知,师父刚拿起砂纸,还没走到柜子跟前,腿一打软就要倒下,他下意识的去扶放在凳子上的工具箱子,结果凳子倒了,箱子里放着的一把斧子掉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师父的右脚腕上,师父的叙述让大虎心疼,看着师父暂时没什么大碍,大虎让师父先睡一觉,自己则跟着刚子哥来到院子里,俩个人聊起了从煤矿分手后的情况。 “刚子哥,我们三兄弟过去在煤窑,对你做了蠢事,也差点害你丢了性命,为了这件事,我的心里一直自责,在你被周扒皮扔出大门以后,我晚上,偷偷的扒着大门缝往外看,结果现你人已经不在那了,今天能意外碰到你,我是又高兴又羞愧,你不但没有怪罪我还救了我师父,跟你相比,我简直就不是人,刚子哥,你干脆打我一顿解解气,我心里还好受些。”大虎道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大虎,说句实话,当时在煤窑被周扒皮手下打的时候,我真是恨死你们了,说来也是我命不该绝,那天,我被周扒皮手下扔出大门以后就不省人事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这个大车店里了。” “刚子哥,你遇上了贵人。”大虎说。 “可不,据救我的师父也是我现在的岳父讲,那天,他去给离咱煤窑不远的一户人家的牲口治病,在返回的途中现了我,师父见我浑身是血躺在大门外,就用手在我的鼻子下面试了试,现我还有气,就把我装上了他的马车,拉回了大车店。师父见我伤的很重,就把我留了下来,还请郎中治好了我的伤。” “师父人真好,他老人家现在身体怎么样?”大虎关切的问。 “当然,他老人家现在身子骨挺硬朗,当师父得知我是个孤儿以后,就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我,还把大车店留给我们小俩口经营,我也从师父那学会了给牲畜治病的手艺。也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吧,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们三个岁数那么小就到煤窑卖苦力,已经很不易了,我还欺负你们,现在想来,我做的也真不是爷们该做的事。” “刚子哥,你可别那样说,我更没脸在这待着啦。” “我说的是实话,要说道歉,我也应该向你们道歉。” “刚子哥,我们走的时候,工友们拿吃的拿钱来帮我们,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去看望他们。”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我听我的同乡讲,在你们哥三离开煤窑以后,那个煤窑生了一起倒塌事故,捂死了十几个工友,听说原本他们是可以活命的,就是那个狠心的周扒皮见死不救,命手下封死窑口,结果十几个兄弟,都捂死在里面了,那个周扒皮可真是狼心狗肺,说句不该说的,要不是你们哥三当年‘黑’了我一把,我也不会离开煤窑,不离开煤窑,说不定被捂死的工友里就有我一个。” “刚子哥,你别吓我,那个煤窑,真的捂死十几个工友吗?” “大虎,你说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能瞎说吗?” 刚子的回答,让大虎异常的悲痛,他抑制不住自己,捂住脸痛哭起来,大虎的悲痛,只有他自己能够诠释,就是这些工友在他们最难的时候,把省下来的辛苦钱和粮食,无私的奉献出来,帮助他们逃离苦海,也是靠这些工友的善举,支撑着他们,不畏艰难险阻,终于与家人团聚。 而如今,这些好心人却遭此大难,永远的被埋在了地下,都说苍天有眼,可苍天应该睁开眼,解救这些善良的人,惩治周扒皮那样的恶人,可是没有。 大虎用自己痛哭的方式,泄了心中的悲痛。 回到现实,他知道无力改变,只有振作精神面对。 大虎跟着刚子哥回到了屋里,师父见了刚子,强撑着身子要站起来答谢,被刚子按住了: “您可别见外,大虎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帮这点忙不算什么,不过,我给您上止血药的时候留意了您的伤口,砍的太深了,我的止血药也只能暂时缓解病情,至于伤没伤到筋骨,还是得找个郎中给诊治一下,不然落下残疾就晚了。” “师父,刚子哥说的对,咱爷俩得赶快回家,找个好郎中给看看。” “要不这样,我这有一辆马车,我让伙计赶着马车送你们回家,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刚子边说边吩咐伙计套车。 “刚子哥,大恩不言谢,等把师父的伤治好了,再回来看你,你要保重。” 师徒俩坐着马车,没用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家。 大虎背着师夫刚进院,师母从屋里跑出来迎接,当她看到老伴脚上裹着的厚厚的还渗着血的纱布时傻眼了,一边掀门帘,一边开始牢骚: “你们俩一走就是半个多月,留我一个孤老婆子在家死活都没人问,现在可好,一回来还就带着伤回来了,真有你们的。” “师母,师父的伤挺严重的,咱得尽快给师父请个郎中看看。” “对了,我还忘问你了,你师父的脚是怎么伤的?你是怎么保护师父的?”师母对大虎开始问。 “当时天黑,我也没看见师父是怎么伤着的,等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看你说的多轻巧啊,敢情受伤的不是你,我早就提醒过,你这个徒弟不着调,可是没人听啊,这回你师父是自作自受。”师母把矛头对准大虎。 “别吵啦!我还没死呢!你就知道对大虎乱吼乱叫,你知道什么呀?这次要不是大虎,说不定我早就见阎王去了。”师父不满老伴指责大虎。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不但不领我的情,还敢跟我嚷嚷,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师母仍然没有好气。 “师母,我能说几句吗?”看到师父,只顾唉声叹气一言不,大虎只好出面。 “你爱说就说吧,没人拦着你。”师母不屑道。 “师母,我堂弟当年腿被砸伤以后就是托我们村教书的先生,给请的郎中治的,您要是没意见,我现在就去找先生,让他帮忙请郎中到家里来给师父治,师父的伤不能再拖了。”大虎看着师母说道。 “那你就赶快去吧,还在这啰嗦什么。”师母的话横着出来。 “师母,您得给我点请郎中的钱。” “什么?跟我拿钱?你们这半个月挣得钱呢?是放在你那了?还是放在你师父那了?先拿出来用。”师母不肯掏钱,反而提到半个月的工钱。 第八章 女人间的战争 玉儿到了金昌元家以后,十分乖巧懂事,与家人相处的也十分融洽,特别是金昌元,真的就像大哥一样,百般呵护和体贴玉儿。<? [<网(〈 [< 然而,同是女人的金昌元母亲,对此有些看不惯,在玉儿没来之前,俩儿子一个丈夫三个男人围着她一个人转,这个家她是核心,当然也是她说了算,可自从玉儿来家里以后,她的关注点慢慢的被忽略了,好像玉儿成了家人的核心,为了重新找回家人的关注,金昌元妈不是把更多的母爱给玉儿,而是采取跟玉儿找茬的方式达到目的。 这天一大清早,金昌元要和父亲上山打理果树,爷俩准备午饭也在山上吃了,金昌元母亲特意在干粮袋里放了一个煮熟的鸡蛋,原本这是个好事情,可是在临走的时候,金昌元把鸡蛋又拿出来塞给了玉儿,这一幕,就让金昌元母亲看见了,她正愁找不着茬呢,现在逮个正着,她不想放过,金昌元母亲径直朝玉儿走过去,把玉儿手里的鸡蛋一把夺过来,‘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玉儿被母亲这突然的举动给吓傻了,金昌元母亲冲着玉儿不依不饶起来: “你这丫头,太不懂事了,明知道鸡蛋是给昌元补营养的,你还接过来,你说,有你这样的吗?” “妈,这个鸡蛋是我非要塞给玉儿的,根本不是玉儿要的,您干嘛冲玉儿火?”金昌元站出来为玉儿说话。 “我就知道,自从玉儿到了咱们家,你就百般护着她,平日里我叫她干点活,你就横栏竖栏的,心里就只有她,没有我这个妈了。”金昌元母亲边说边还掉起了眼泪。 “玉儿来到咱家,咱们就是一家人,犯得着为一点小事瞎吵吵吗?”金昌元还在努力劝说母亲。 “孩子他妈,昌元说的对,你就别没事找事了!”金昌元父亲也站出来劝老伴。 “好啊,儿子说我,你也跟着说我,这个家要不是我没白天没黑夜的操持,你们几个早就喝西北风了,哪还有底气来教训我,你们个个都是没良心的。”金昌元母亲听了老伴的劝说,更加上火。 “算了,跟我妈讲不清楚,咱爷俩还是趁早上山干活去吧!”金昌元拉着父亲赌气走出了院子。 见父子俩拔腿走了,金昌元母亲的火气,已经烧到房顶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玉儿,眼前的火星子直冒,她认为,今天她所受的气都是玉儿的原因,她要找玉儿泄,金昌元母亲失去了理智,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母亲,她拽着过玉儿就往院子中央的大槐树跟前推,金昌元母亲本来就比一般女人要高要壮,而玉儿在母亲跟前就像个小鸡仔,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金昌元母亲从屋里找出一截绳子把玉儿捆绑在树上,大叫着: “玉儿,今天他们爷俩敢跟我顶嘴,全是因为你,我今天绑你,就是要让你明白,在这个家里到底是谁说了算,你要是给我服个软,认个错,我会放过你,如果你要跟我犟,我绝不给你松绑,想怎么办,你自己想清楚。” 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的母亲,玉儿的犟劲也上来了,她认为自己没错,根本就是母亲在找茬,要让自己服软,认错,门都没有,俩个人就这么杠上了。 就在娘俩谁也不服谁的时候,大虎妈像往常一样来金昌元家串门,没承想,一进门就撞见玉儿被绑在树上的一幕,大虎妈急眼了,她冲着一旁运气的金昌元母亲起了脾气: “他婶,玉儿就是犯了天大的错,咱也应该坐下来,好好跟孩子说,哪有你这样当妈的,把孩子捆绑在树上,快,把绳子解开。” “你别在这当好人,要怪,还得怪你家大虎,自从大虎把玉儿领到家以后,那爷俩就没拿正眼看过我,吃喝都紧着玉儿不说,从来不问我,辛苦不辛苦,以前玉儿没来家之前,昌元是个多听话多懂事的孩子,现在全变了。”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大虎妈反驳道。 “今天早上,我给昌元一个鸡蛋,让孩子补补养,昌元转手就给了玉儿,为这,我说了玉儿几句,好家伙,昌元就教训起我这个当妈的来了,大虎妈,你别看这丫头蔫了吧唧的,其实脾气犟得很,早上本来我没想真绑她,我就是想让她在我面前给我服个软,可她比我还犟,死扛,你说我要是不来点硬的,今后这个家我还怎么当啊!”金昌元母亲不但不听劝,反而责怪起大虎。 “昌元妈,你说这话我不爱听,大虎带回玉儿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你忘了,昌元腿伤以后,你怕昌元娶不上媳妇到我家哭着喊着,拜托我们帮助昌元,现在好了,大虎把你的心病去了,昌元也不用愁找媳妇了,你反倒埋怨起大虎来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念完经打和尚’。” “什么念完经打和尚,我是气他们不在意我。”金昌元妈争辩道。 “再说了,人家玉儿到你们家以后是白吃白住了吗?还不是整天帮你干这干那的,还有,昌元心疼玉儿有错吗?将来人家小俩口是要过一辈子的,我要是你,应该为他们高兴,你倒好,不但不为他们高兴,还吃儿子的醋,这要让街坊邻居知道了,不笑话你才怪那,你要听劝,赶紧给玉儿松绑,等昌元爷俩回来,你就没法收场了。”大虎妈没有跟金昌元母亲计较,劝说她放开玉儿。 别看金昌元母亲,嘴上没个把门的,生气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但在本家当户的众妯娌里,她还是最服大虎妈的,她清楚大虎妈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如果自己不就坡下驴,继续僵持不下,被收工回家的金昌元父子看到,自己就更被动了,于是,金昌元母亲上前给玉儿解开了绳子。 玉儿虽然被放开了,可仍然委屈的要命,小嘴噘得老高,不肯看母亲一眼,金昌元母亲也坐在一旁赌气不说话,大虎妈觉得,这娘俩的疙瘩要是不解开,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不了,要解开疙瘩,还是要从玉儿开始,大虎妈把玉儿拉到自己跟前,用手抚摸着玉儿的头说道: “玉儿,你到昌元家有两年了吧,这两年,你对昌元妈的脾气秉性应该了解的差不多了,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要说她不知道疼你,那是瞎说。” “我…”玉儿不知怎样说。 “前几天,我看见她在做棉手套,还以为是给昌元做的呢,后来我一问才知道,那是用家里仅有的那点新棉花专门给你做的,为什么,不就是怕冬天,你那冻疮的毛病犯了,提早给你准备的吗?她知道你没火力怕冷,就特意给你的被子加棉花,不信,一会你去摸摸昌元和他弟弟的被子,比你的可薄多了,她就是脾气上来嘴不饶人,可是心疼你那是不带掺假的。” “我知道。”玉儿小声的说道。 “你们是一家人,都应该有个担待,你也要把她当亲妈一样看待,不要总跟她耍小性子,这不就两好赶一好了吗?你们俩都是苦命的人,苦命的人在一起,就应该更加懂得相互疼爱,不能互相折磨,玉儿,你说大妈的话有没有道理呀?” “嗯,有道理。”玉儿对大虎妈的话点头表示认可。 大虎妈见玉儿的气消了,又跟金昌元母亲说道: “他婶子,咱们是同辈人,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你的驴脾气可得改改了,以前,你在家耍个性子没人跟你计较,现在玉儿来了,你的脾气就得收敛点,你对玉儿是心疼,也关心照顾,这谁都承认,可是你的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不是吼就是叫,今天更过分,还把玉儿绑在树上了,你说,这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吗?我想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玉儿,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样对你,大虎妈说咱俩都不容易,我觉着你更不容易,这么小就失去父母,吃了那么多的苦,我这个当妈的应该更加疼爱你才是,什么都不说了,咱娘俩这篇算是翻过去了。” “就是,大人应该有大量。”大虎妈说道。 “今天,当着大虎妈的面我表态,我要是再耍驴脾气,你就叫大虎妈来骂我,今天,我也给你提个要求,今后你有什么话或者有哪不舒服就直接跟我说,别憋在心里,我是个粗人,有些事情想不了那么细,做到做不到的,你也担着点。”听了大虎妈的话,金昌元母亲主动站起来,走到玉儿跟前,对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表示了悔意。 “妈,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也原谅我。”玉儿的‘妈’一出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掉下来,金昌元母亲感动的把玉儿搂在了怀里。 大虎妈,看到娘俩云开雾散,自己站在这,似乎显得有点多余,她起身告辞,这个时候,金昌元母亲顾不得跟大虎妈打招呼就跑到厨房,拿了煮好的鸡蛋让玉儿吃,玉儿剥开蛋皮,把鸡蛋往母亲嘴里塞,在你推我让之间,体现了‘婆媳’俩的包容和释怀,大虎妈看到这一幕,无比的开心,走到门口了还回头跟娘俩开起了玩笑: “你看,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一个鸡蛋,你们娘俩让来让去的,怎么没人让给我呀?!” “我给我女儿鸡蛋,你这个当大妈的还嫉妒呀。”金昌元母亲笑着回应。 一场‘婆媳’风波在大虎妈的劝解下,得到了化解,金昌元一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幸福和快乐。 第九章 同行间的争斗 一九二一年,十六岁的大虎,三年学徒期满,按照口头合同,大虎终于成了可以独立外出揽活的‘自由人’。八一中(文 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此时,师父和师母的表现,让大虎有些纠结。 一向视大虎为儿子的师父,会经常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抽闷烟,也不爱说话,饭量也越来越少,而一向对大虎冷言冷语的师母,话比以前多了,偶尔还会进厨房炒个菜什么的。 师父师母反常的行为,代表了他们各自的心理,大虎的理解是,三年的相处,让彼此有了感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生了变化,那就是,师徒变成的了父子,师母变成了亲人,在大虎的潜意识里,自己的家是家,师父的家也是家,既然都是家,就都舍不得割舍。 离开师父师母家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师母把家里一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宰了,把一直存着舍不得吃的干蘑菇,拿出来和老母鸡一块炖了,还烫了一壶白酒,大虎起身,倒满了三杯酒,端给师父师母,自己端起酒杯,敬师父师母,当三个人把热酒喝下肚以后,令大虎没想到的一幕生了,只见师母捂着脸哭了起来,师父赶紧放下酒杯安慰老伴: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怎么还哭上了,大虎出徒了是好事,难道你不为他高兴?” “瞧你这话说的,大虎出徒了,我怎么能不高兴呢?我是舍不得大虎走,这三年来,我算是看明白了,大虎是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可是我呢,平日里从没给过大虎好脸色,说话总是拿枪带棒的,大虎从不跟我计较,你脚受伤的那年,大虎从家里借来驴车,风里来雨里去的,拉着你揽活,一句怨言都没有,我就是块石头,也叫大虎给焐热了,说句私心话,我一直不喜欢孩子,大虎让我改变了,我是真想把大虎当成自己的孩子,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不知怎的,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过,老伴,你说我这是怎么啦。”师母在哭诉中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感受。 见老伴都能够坦诚直面自己的内心,师父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哭了。 师父师母的举动,令大虎感动,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家,只有师父能够百分之百的接纳自己,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冷言冷语的师母,也隐藏着一颗柔软的心,大虎又端起酒杯再敬二老,这杯酒喝下去,大虎体会到了由里到外的暖。 “我也借着酒劲,跟您二老说说我的心里话,先从师父说起吧,人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是,我跟师父学徒的这三年里,师父不加任何保留的,把所有手艺都传授给了我,我在师父这里,学的不全是手艺,更多学到的是艺德,这种艺德,能让我终身受益,我从心里佩服师父,我也立志,将来能够成为像师父这样的人。” “大虎,你别说了,有的地方我们都赶不上你。”师父不忍让大虎说下去。 “师父,您让我把话说完,一开始,我对师母是有惧怕心里的,总担心做不好事情,会招来师母的数落,有的时候我干脆就躲着师母,可是,后来我慢慢适应了,因为我知道,师父能理解师母,肯定有其中的道理,我做晚辈的,为什么不试着理解师母呢?我一直相信,人和人相处就得用真心换真心,说句心里话,我也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离开您二老,干脆,我就向您二老表态,只要您二老不嫌弃,打今起我就是您二老的干儿子,我会像孝敬我父母那样,孝敬您二老,我保证能说到做到。”大虎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眶湿润了。 “大虎,有你这番话,我就是死也知足了。”师父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什么死死的,多不吉利,就冲大虎这么有孝心,咱老俩也得好好活着,将来还得看到大虎娶媳妇、抱孙子呢!”老伴抢过了话。 这一夜,师徒三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完全忘却了明天大虎即将离开的事。 大虎带着师父师母浓浓的情意,回到了阔别三年的沙峪村的家,虽然说,大虎离开家的三年间,偶尔回过两次家,那都是因为急事缠身没有多待,如今回来跟前两次不同,他在这个家要长期扎下去,他要像个男子汉,真正挑起这个家,让辛劳大半辈子的父母享享清福。 当大虎踏进家门的一刹那,第一眼看到的是父亲蜷缩在炕上,母亲则坐在父亲身边,不停的用手在父亲的后背来回胡噜着,大虎知道,这是父亲哮喘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跟父母打过招呼后,就赶紧询问父亲的情况: “爸,赶紧请个郎中,来家里看看吧。” “不用,老毛病了,看也看不好,白花钱,我就是这两天着凉了,勾起了哮喘,看见你回来了,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父亲吃力的抬起脑袋,说了几句宽慰大虎的话。 父亲说的看似是宽慰大虎的话,其实也并非全是宽慰,他送大虎学徒三年,也在家想了盼了大虎三年,三年间大虎偶然回家两次,跟家人讲的全是快乐的事,但为父的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家里生活,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他从心理心疼大虎,也觉得亏欠大虎,现在大虎终于学徒期满回家了,不会跟家人再分开了,当父亲的当然高兴。 虽然家里不富裕,母亲还是倾其所有弄了一桌饭菜,招待离家三年的大虎。 席间,父亲看着有些消瘦的大虎叮嘱道: “大虎,这回回来,你先不要急着出去揽活,在家多歇歇日子,你才十六岁,干活的时候多着呢,这几天我让你妈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爸,我一个大小伙子,正是身强力壮,喝凉水都长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补,倒是您和我妈才应该多补补,我不在家这三年,您和我妈辛苦了,以后我要多揽活,多挣钱,让您二老过上好日子,明天我就去邻村揽活,这手艺不能放下,放下就容易生疏,以前有师父跟着有底气,现在全凭自己了,一点也马虎不得。”大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大龙,你得跟你哥好好学,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出去学徒了,你看你现在,整天跟村里的那些孩子瞎胡闹,地里的活也不愿意干,依我看,现在你哥哥要去外面揽活,你不如跟着哥哥边学边干,等你也学会了手艺,你们哥俩一起干,咱家的日子不愁好不起来。”父亲提出了让大龙学手艺的想法。 “爸,您说什么呢?我可不愿当木匠,就凭我,能写会算,一表人才,怎么着也得找个体面的活,哪能跟我哥哥一样,靠卖傻力气吃饭呢。”大龙不假思索的回绝了父亲。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倒不用卖傻力气吃饭,整天游手好闲的,吃家里喝家里的,你什么时候学学你哥,凭本事挣钱,别老是做那个不吃苦不受累就能财的美梦,我还跟你说,就照你这样的想法混下去好不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父亲被大龙气的又喘上了。 “爸,大龙有他自己的想法,您也别强求,我看也吃的差不多了,您还是赶紧躺下歇着吧。”担心父亲身体,大虎赶紧起来打圆场。 母亲瞪了一眼大龙,转身服侍父亲躺下,大虎把饭桌收拾完后,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大龙也进了屋,大虎和大龙并排坐在炕上,很近,但大虎感到哥俩心里的距离有点远了,大龙跟大虎漫无边际的侃侃而谈,把大虎说的好晕,觉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好像悬在半空,找不着南北,大虎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不是离家三年,而是三十年,自己与大龙成了隔代人,想法有了天壤之别,大虎本想与大龙把话聊透了,看看问题到底是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出在大龙身上,但想到刚刚又病的父亲,大虎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在大虎铺炕准备睡觉的时候,金昌元领着玉儿来家看大虎,三个人见面后,各自聊了这三年的生活,变化最大的是玉儿,大虎三年前把玉儿带回家的时候,玉儿还是个被饿的瘦小枯干,几乎没怎么育的小姑娘,如今十一岁了,人出落的像她的名字‘亭亭玉立’,看见玉儿瞪着大眼睛,依偎在金昌元身旁,大虎明白了,他这个‘媒人’没当错。 金昌元问了大虎回家以后的打算,大虎告诉昌元,从明天起他准备走街串巷,成为一个靠手艺吃饭的‘金木匠’,金昌元冲大虎竖起了大拇指,因为在金昌元的记忆里,大虎是‘木匠’里是最年轻的一个。 第一天外出揽活,大虎去了离家最近的辛村。 辛村地多人少,生活条件相对宽裕一些,大虎进村后就开始挨家挨户揽活,当走到第三家的时候,户主把门开开了,可当他看到揽活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时,就要把门关上,大虎赶紧做自我介绍,看见人家还是不信任,大虎只好给对方提出了优厚的条件,免费做一样家具,家具做成后,如果户主满意,他再接活,如果户主不满意,他无条件赔户主木料,户主一听这个条件太实惠了,左右自己都不吃亏,就同意让大虎进门试做家具。 经过和户主聊天大虎得知,户主的大儿子已经定亲,准备在春节前完婚,需要做一套家具,大虎盘算着,如果自己试做的家具能够获得户主认可,自己就算迈出了木匠生涯的第一步,这次的试做,决不能有半点马虎,一定要把学到的手艺用足用好,让户主满意。 户主让大虎先做一个衣柜,大虎从第一道工序开始,一直到衣柜成型用了两天的时间,衣柜做成后,户主把左邻右舍请到家里对大虎的手艺进行品头论足,大家围着衣柜从里到外摸了个遍,没有找出瑕疵,其中一位长辈感叹道,如果没有看见大虎,还真不敢相信这衣柜是出自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手。 户主也对大虎的活满意,他当场把全套家具的活交给了大虎,并谈好了工钱,围观的人也跟着凑热闹,这家的姑娘要出嫁,需要做个箱子,那家的老人要办大寿,需要做个八仙桌,大虎用本子把大家的要求记了下来,大虎粗略估算了一下,仅在辛村他就能干上几个月,收入当然也很可观。 正当大虎准备,靠实力在辛村开始他人生第一桶金的时候,辛村的一户叫李德龙的木匠正在蠢蠢欲动,李德龙人称‘快手李’,之所以称她为‘快手李’,是因为他干活的度,比一般的木匠要快,手脚也相当的麻利,活也干得漂亮。 因此,不要说是辛村,附近村子的人有木活,一般他是选,渐渐的,他的收费也涨了,如果只长个一星半点的,都是老熟人,没有人计较,可是,他是每年都上涨,这让街里街坊的,说不出道不出。 村民们觉得,还是喜欢用惯了的人,这也给李德龙创造了加膨胀的机会。 说起李德龙,五十出头的年纪,你要说是他贪得无厌也不尽然,坏事就坏在他家的老娘们身上,一开始,李德龙在木活的价格上还是童叟无欺的,可是时间长了,老婆就开始抱怨,什么家里孩子上学的钱涨了,什么别人家的媳妇买了项链了等等,整天在男人耳边念叨。 这男人,而且是觉得自己就是一家之主的男人,就怕自己的老婆跟自己哭穷,动不动还拿别人家的事情说事,觉得没有面子。 枕边风吃多了,李德龙往心里去了,枕边风吹透了,李德龙开始行动了。 在他跟雇主家第一次提出涨价的时候,还多少有点说不出口,没想到雇主并没有拒绝他的涨价要求,尝到甜头的李德龙的媳妇就想一不可收拾。 正好,本村的寡妇李老太想做个箱子装衣物用,李德龙没有跟李老太说出涨价的事情,也许,在他看来,一个村住着又寡妇失业的,没办法张口,一个箱子钱又不多。 很快箱子做好了,李老太还是按照去年的价格,付了李德龙工钱,李德龙回到家,把钱交给了媳妇,媳妇经手一过数,觉得李老太给少了,没有达到她的预期,他让李德龙马上去李老太家要,李德龙不肯去,两个人吵吵起来。 李德龙媳妇,一气之下自己到李老太家要了。 李老太见李德龙媳妇气气夯夯的跑来找后账,也急了,她告诉李德龙媳妇,没有你们这样的,干活之前不说好价钱,干活以后,而且还是给了钱以后再后找补,两个人一个坚持要,一个坚决不给,吵到最后,把左邻右舍的都给惊动了。 见仁见智,有向灯的,就有向火的,但围观的人中,绝大多数人还是向着李老太的,其中,心直口快的同村媳妇‘小快嘴’就指责李德龙媳妇缺乏人情,李德龙和李老太还是本家当户的,即使是不要钱,你李德龙也应该给做。 ‘小块嘴’的话,立刻引来李德龙媳妇的不满,两个女人要是打起架来,花样多了,只见李德龙的媳妇上前揪住‘小快嘴’的头,‘小快嘴’也不示弱,他照着李德龙媳妇的乳房,一把抓下去,疼的李德龙媳妇不得不松开抓住‘小快嘴’头的手。 人群中,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个愣头青小子大喊着,踢她的腿,让她站不住,还有的,为‘小快嘴’站脚助威,场面一度失控。 李德龙的小女儿跑回家,告诉父亲她妈跟‘小快嘴’打起来了,李德龙还纳闷,自己没有给‘小快嘴’做家具,媳妇怎么会跟‘小快嘴’打起来了,要打也是跟李老太呀。 李德龙跑到了打架的现场,当他看到自己的媳妇和‘小快嘴’,头蓬乱,嘴角出血,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没有勇气上前拉架,扭头回家了。 这场风波过后,李德龙现,找他干木活的越来越少,李德龙也曾埋怨过媳妇,他认为,毁了自己生意的就是媳妇的贪得无厌,可是他忘了,他是媳妇贪得无厌的推手。 正巧在这个时候,大虎出徒了,而且第一桶金,就是给辛村的雇主大家具。 原本李德龙还是有自省的,但大虎来了以后,他的那点自省荡然无存了,他偏激的认为,是大虎抢了他的生意,而且还是来他的家门抢生意,他甚至认为,这是大虎来家门口欺负他。 那天,他看到村们跃跃欲试的让大虎给他们干木活,气的火冒三丈,但碍于村民的面子,他没有作,但是,他不作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就像那句话,用在他身上也适用,‘老虎不威,你拿我当病猫’。 不甘心当病猫的李德龙开始思量,怎样才能即把大虎轰走,又能重新树立起他在村民中的形象,要不说李德龙这个人是个大屎包呢,你找谁商量不行,非要找那个无事生非的媳妇商量,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不能得逞。 第十章 被割舍的初恋 四里八乡,提起大虎,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提起‘小木匠’知道的人就多了,上大虎家来提亲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看到远道而来提亲的人,父亲高兴的不得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有出息,学徒回来两年,就喜事不断,让他在沙峪村父老乡亲面前挣足了面子。[[< ?[ 一天晚上,当大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屁股还没坐稳,父亲就把媒人提亲的消息,告诉了大虎,他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大虎会很高兴,却没想到大虎不但没高兴,反而还一本正经的委托父亲谢绝那些前来提亲的人的好意,父亲纳闷了,儿子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沙峪村,十七八岁就说媒的小伙子不新鲜,就连金昌元都知道早早的就有童养媳,更何况现在大虎,又有手艺又能挣钱,何不趁早,在众提亲中选择一个好姑娘做媳妇,大虎看出了父亲的疑惑,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爸,我想趁着年轻多干几年,说媳妇的事,现在还不能考虑,有些话,我还没有机会跟您说,在我学徒期满离开师父家的时候,我就跟师父师母家承诺过,要好好的照顾他们,现在对我来说,是要照顾两个家庭,而我现在的拼命努力,就是要实现自己的承诺,让两个家庭都能过上好日子,现在,我还没有积累,这个时候说媳妇为时过早,换句话说,我有责任照顾两个家庭,而未来的媳妇没有,我不能拖累别人,我要踏踏实实多干几年,到时候准能给您娶个满意的儿媳妇。” “大虎,没想到,你心里装着这么多事,都怪爸粗心,你说到要照顾师父师母的事情,我是一百个赞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人就应该这样,我是光顾着在乡亲们面前有面子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这么着吧,就照你的意思,明天我就找个借口推掉那些提亲的人,你今后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家一块想办法,别总一个人扛着。”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然而,这个事情过去没多久,一个本村姑娘的出现打破了大虎给自己预定的目标。 这个姑娘叫梅子,说起梅子,在村里倒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姑娘,可提起梅子的哥哥韩三,那就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了,正是当年,他带大虎兄弟去煤窑,后来又见死不救,致使金昌元落下残疾。 大虎和梅子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在大虎的印象里,梅子就像个假小子,登高爬树的度让一般男孩子都甘拜下风,大虎从没把梅子和姑娘联系到一块过,自从大虎外出学徒以后,俩个人就没见过面,大虎也压根没想起过梅子。 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自从大虎学徒回来以后,梅子就对大虎产生了男女之情,当大虎早上背着工具箱,去外村干活的时候,梅子总是早早的就在大虎的必经之路村口的老槐树后,等着大虎走过去,一直目送到大虎的背影完全消失,梅子才失落的自己回家,每天如此,而梅子所做的这一切,大虎却一点没有察觉。 梅子比大虎大一岁,年方十八,‘女大一,抱金鸡’,这是村里媳妇常说的祝福话,梅子隐约觉得,她跟大虎像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梅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定,就是感觉。 那天,大虎学徒期满,回家路过梅子家,梅子正好要出门,跟大虎打了个照面,大虎没有认出梅子,也没有跟梅子打招呼就从家门过去了,而梅子一眼就认出了大虎,要是放在从前,以梅子男孩子的性格,一定会大声喊出大虎的名字,然后聊上几句,可是梅子没有这样做,她先是脸涨得通红,心跳的特别快,然后就跑回了院子,梅子的这种反常举动,应该就是对大虎动心了。 再说大虎,才走了三年,竟然没有认出梅子,这也说得通,‘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眼前的梅子,绝不是三年前的梅子了,身上没有了假小子的‘野性’,多了女人的美。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媒人踏破了梅子家的门槛,可梅子就是三个字‘看不上’,愁得梅子妈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没有一点辙,姑娘大了,骂,骂不得,打,打不得。 梅子按照自己的方式喜欢着大虎。 几个月过去了,梅子有点沉不住气了,她决定不做幕后恋人,她要光明正大的向大虎表示自己爱,哪怕是遭到拒绝,也总比没有结果要好。 晚上,梅子趁母亲睡觉的功夫,把家里攒下的舍不得吃的鸡蛋偷偷的煮了好几个,她用手绢包好,藏在自己的被窝里,第二天一早,梅子估摸大虎外出的时间到了,她先来到村口的老槐树下,这次她不是躲在树后面,而是站在树前面,等大虎走近了,梅子冲着大虎叫了一声: “大虎,我是梅子。” “梅子?要不是你自报家门,我还真不敢认你,这一大早忽冷的,你站这干什么?”大虎见梅子突然出现,有些吃惊。 “我煮了几个鸡蛋,想赶早送给你,还热乎呢。”梅子从衣兜里拿出了三个鸡蛋递给了大虎。 “好端端的,干嘛给我鸡蛋吃?我不要,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大虎又把鸡蛋还给了梅子。 看见大虎还完鸡蛋,就要往山下走,梅子不想错过向大虎表白的机会,她放下了姑娘的矜持,鼓足勇气,向大虎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没想到,梅子的大胆表白,把毫无思想准备的大虎给吓着了,他背着工具箱,撒丫子就跑的不见了踪影,梅子傻傻的站在原地,她猜不透,大虎的溜走,是没看上自己,还是自己表白的太突然,让大虎不知道做何回应。 梅子回到家里来回琢磨,最终,她还是相信第二种猜测,梅子决定,利用晚上大虎收工的机会,听听大虎的真实想法,哪怕是自己不愿听到的结果。 大虎背着工具箱,一路小跑来到雇主家,如果没有早上梅子表白这茬,进雇主家就会二话不说干开了,可是今天,大虎看着木活却起了呆,拿起刨子不对劲,又拿起了凿子还是不对劲,大虎还从没像今天乱了方寸过,为了防止乱中出错,大虎干脆就坐在院子里,让自己沉静下来想个明白。 梅子的突然表白,打乱了大虎的计划,大虎也知道,很多事情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可这种变化,让大虎有点力所不及。 想到梅子,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若不是真的看上了自己,也不会主动向自己表白,大虎想起三年前,梅子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如今,已成了知道求爱的大姑娘了,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虎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没有对师父一家的承诺,如果不是自己给自己预定的目标太过遥远,单就梅子这个人,他会不会答应梅子的求爱?大虎的答案是,会的。 因为梅子心地善良,大虎是认可的,在大虎的心目中,将要和他共同生活的人,选的条件,就是要心地善良,这点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变,更何况现在梅子的外表,也是无可挑剔的,但这只是刨去了压在大虎身上的责任的假设。 如果面对现实,大虎就必须站在梅子的位置上考虑,梅子找大虎原本是想过上好日子,而大虎带给梅子的,是要额外负担两个家庭的生活,这条路是大虎自己心甘情愿选的,无怨言可讲,可对梅子来说是不公平的,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额外的承担这样的负担?难道就是因为看上了自己,就应该付出代价?经过反反复复的思考,大虎决定,还是拒绝梅子的求爱,找个时间把话跟梅子说清楚。 为了把白天落下的活补回来,大虎收工比较晚。 回村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还刮起了风,冷风顺着大虎的领口吹进了胸口,感觉凉飕飕的,大虎从工具箱里拿出了白天擦汗用的手巾,把领口围了个严实,大虎顿感胸口暖和多了,他加快了脚步,想赶快到家喝上母亲熬得滚烫的小米粥,然后钻进被窝,美美的睡上一觉。 就在大虎,边想边低头赶路的时候,路边,突然窜出个人挡住了大虎的去路,大虎以为,遇见了劫匪,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向工具箱,要拿出斧子防身,那人的一个笑声,把大虎弄得是哭笑不得。 原来,梅子早就打定主意,要在大虎收工的路上截住大虎,让大虎把话说明了,这点上,梅子和大虎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但让大虎没料到的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梅子会出现在这里,梅子告诉大虎,自己是个有事憋不住的人,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给捅破了,就想知道结果。 看着梅子说话时身体直打冷战,大虎心疼的问梅子,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梅子告诉大虎,因为不想错过大虎,天还亮着就躲到附近的山沟里,一直等到现在,尽管大虎还没有告诉梅子他的真实想法,但作为男人,看到这么冷的天,一个姑娘家在这一呆就是几个钟头,不要说是梅子,就是大老爷们也受不了。 大虎把自己的夹袄脱下来,给梅子披上,等梅子的身体暖和过来之后,大虎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两个人坐下,大虎把自己不能接受梅子求爱的缘由,告诉了梅子,大虎本以为,这个理由,足以把梅子吓到,从而打消她对自己的追求,没成想,听了大虎说的理由,梅子更坚定了追求大虎的决心。 她向大虎表示,她喜欢的人,就是应该知恩图报,她表示,不但支持大虎孝敬师父师母,自己还要帮着他,照顾好两个家庭,梅子的表态,让大虎刮目相看,两个人不自觉的拥抱在了一起。 梅子的喜形于色,还是让梅子的母亲看出了破绽,她推定,梅子肯定是有了心上人了,母亲从梅子有可能接触到的村里的男孩子,都过滤了一遍,年岁相当的就那么几个,也没见梅子跟哪个亲近过,梅子妈突然想到,回村不久的大虎,可一想也不对,她从没见梅子和大虎单独在一起过,梅子妈想的头都大了,干脆,她要在晚上亲自问问梅子本人。 梅子母亲来到梅子的屋里,开门见山的问起梅子的个人问题,梅子开始矢口否认,母亲借口要答应媒人提亲套出梅子的实话,梅子经不起母亲的一再追问,坦白了她和大虎开始交往的事实。 梅子母亲在印证了自己的判断以后,沉默了,打心里说,大虎是梅子妈看着长大的,梅子妈也看重大虎为人诚实正直有孝心,按理说,大虎能做韩家的姑爷,也是韩家的福气,可生在几年前的一幕,又让梅子妈不得不做出让梅子放弃与大虎交往的决定。 梅子妈告诉梅子,这桩婚事不会被家族认可,长痛不如短痛,必须与大虎断绝来往,否则会害了俩个人,加重两个家族的恩怨,母亲的表态,让梅子非常气愤,她质问母亲,她和大虎相爱是她和大虎俩个人的私事,跟家族有什么关系?梅子妈提醒梅子,几年前,因为哥哥对金昌元冷漠无情,致使金昌元落下残疾,当年,金昌元父亲来韩家兴师问罪的事情,梅子不以为然的回答母亲,那又怎样? 母亲回忆到,金昌元父亲临走时甩下的那句话‘从此金韩两家不在来往’,至今都影响着金韩两家的交往,孩子们可能忘性大,早就不把金昌元父亲的话当真了,可是,族里的长辈们,却一直记着。 几年来,金韩两家婚丧嫁娶的大事,都不见两家人到场祝福,可见,矛盾难与化解,如果在这个时候,让两个家族的人知道了这件事,老韩家这边还好说一些,毕竟是韩三不仁在先,可老金家那边,肯定是极力反对的,相当于在金氏家族投放了一颗炸弹。 梅子听着母亲耸人听闻的分析,却一点不往心里去,她告诉母亲,哥哥做的孽应该由他自己承担,不能因为哥哥的事情,妨碍自己追求幸福,梅子还告诉母亲,当年,大虎也是哥哥的受害者,可是,大虎并没有因为哥哥的事情拒绝自己的求爱,梅子让妈妈放心,只要她和大虎真心相爱,两家的矛盾终究能够化解,梅子妈看梅子如此执拗,继续劝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由着她。 梅子的想法简单,做法也简单。 在没有告知大虎的情况下,梅子只身来到大虎家,一进门就帮着大虎妈干这干那的,这让大虎妈感到很尴尬,撵不是,不撵也不是,更让大虎妈不解的是,一个姑娘家,主动来家干活,冲的是什么? 晚上,大虎妈把白天梅子来家干活的事情告诉了大虎,大虎妈是想看看大虎的反应,没想到,一提到梅子,大虎的表情就开始不自然,还有意的回避这个话题,大虎妈心里多少有点数了,与梅子妈有所不同的是,大虎妈没有直接跟大虎挑明,他和梅子交往的厉害关系,而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老伴。 金光正听了老伴的猜测,以他的经验推定,大虎和梅子肯定是交往了,交往到什么程度,他还猜不到,但从梅子高调的做法看,两个孩子已经捅开了窗户纸,把话挑明了,不然,梅子不会主动来家。 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冲上了金光正的头,家族的人肯定不会同意俩孩子交往,特别是金昌元父亲,几年前生的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况且,很多长辈都还健在,他们都见证了当年两家人绝交的场面,在这种背景下,俩孩子的交往可就不是他们俩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在金光正看来,家族的利益是第一位的。 金光正跟老伴商量,尽快跟大虎把事情挑明,要大虎断绝和梅子交往,为了让梅子断了和大虎交往,恢复两家平静的生活,金光正准备托媒人给大虎说亲。 大虎妈也觉得老伴说的有道理,这种事情还是快刀斩乱麻,不能犹豫。 就在大虎的父母觉得大虎和梅子的事情,他们能够搞定的时候,当天下午,金昌元父亲,就领着金氏家族十几个老哥们,来到大虎家。 一进门,就直截了当的说,大虎和梅子的交往,已经在村里传开了,这让老金家的脸面没地方搁,还说,韩家明摆着是欺负了金家,而大虎还要娶仇家的姑娘,这是金氏家族决不能允许的,他们今天来,就是要金光正一句话,是要金氏家族,还是要梅子,要金氏家族,就要大虎断绝和梅子的交往,坚持娶梅子,就放弃金氏家族,从此,在金氏家族的族谱上抹掉金光正和其子孙的名字,孰重孰轻,要金光正给予明确答复。 面对金氏家族弟兄的强硬态度,金光正别无选择,站在金氏家族的立场,他理解金氏家族弟兄的愤怒情绪,特别是金昌元父亲,换位思考,如果落下残疾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对韩三的绝情,可能也会这样做。 可是作为父亲,他又心疼大虎,几年来,大虎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从没见大虎抱怨过,如今,可轮到大虎为自己做主了,却又遇到家族弟兄的声讨,见金光正迟迟不表态,金昌元父亲有些急躁,他斥责金光正,不配做金氏家族的人,金昌元父亲的这句话,把金光正的心彻底打入了冷宫。 金光正的心跳开始加快,手脚开始麻,整个人瘫软下来,屁股从凳子一下子滑到了地上,老伴见状,赶紧上前把金光正拉起来,几个弟兄也帮忙把金光正弄到了炕上,老伴清楚,金氏家族的弟兄再这样逼宫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此时,依照老规矩,原本没有资格参与金氏家族意见的大虎母亲,冒家族之大不为,大胆的代替老伴做出了答复,答应金氏家族弟兄的要求,大虎断绝与梅子的交往。 大虎妈的表态,满足了金氏家族弟兄的要求,他们6续的离开了大虎家。 大虎母亲赶紧招呼大龙去请郎中,这时的金光正,一口痰堵在嗓子口,咳出不来,呼吸急促,眼睛直,嘴唇紫,把大虎妈急的搂着老伴大哭,幸好郎中赶到了,从药箱里取出了药面,用温水冲完喂金光正喝下去,金光正才慢慢的缓了过来,金光正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还惦记着家族弟兄要他答复的事情,老伴告诉金光正,没事了,都走了。 干了一天的活,大虎的腰累的有些酸,他想早点回家歇歇,走到村口,看见梅子在等他,梅子拉着大虎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下,想跟大虎说说贴己话,可是大虎,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情生,他拉起梅子推说自己太累了,改日再聊,他和梅子一同进了村子,在和梅子要分开的时候,正好被送郎中的大龙看见了,大龙用埋怨的口气跟大虎说,你们俩还挺美的,可是父亲差点给你们害死了。 听了大龙的话,大虎赶紧跑回家里,推开门,看到父亲闭着眼躺在炕上,脸色非常难看,母亲坐在父亲身旁照顾着,大虎询问母亲,家里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母亲摆手示意,要他别吭声,然后拉着大虎走到院子的犄角。 母亲小声的跟大虎叙述了下午家里生的事情,也把自己代替父亲对金氏家族兄弟的承诺说了,母亲的话,把大虎震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梅子的事情,会惊动整个金氏家族,甚至差点导致父亲没命。 在韩三家生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大虎的想法是,这件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谈忘掉,所以当梅子向他表白的时候,他并没有因为几年前的事情,而影响自己的选择,现在得知,母亲已经在父亲快要没命的情况下,为自己做了放弃梅子的选择。 尽管不能接受母亲的决定,但大虎还能说什么,他能怨母亲吗?母亲是为了救父亲的命,不得已而为之,他能怨金氏家族的长辈们吗?他们是放不下对韩三的仇恨,而她和梅子不过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他能怨梅子不该跟自己表白吗?梅子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站在不同人的立场,每个人都没有错。 大虎安慰母亲回屋休息,自己则站在院子里梳理着思绪,他想了很多弥补的办法,比如,挨家挨户的去求金氏家族的长辈们,让他们成全自己和梅子的婚事,如果不成,最后的办法是,带着梅子离开沙峪村,大虎的脑子不停的想着。 这时,外面刮起了凉风,再加上干了一天的活,到现在还没有吃上一口饭,大虎顿时觉得,从心里往外冷,头也开始昏,不得不中断思绪。 回到了屋里,他蒙上一床被子就躺下了,母亲叫他吃饭,他没有回应。 可是,从里到外的冷,并没有因为一床被子而有丝毫的改善,大虎又把母亲新做的一床被子加盖在身上,情况还是没有改善,大龙进屋后,看见蜷缩在被窝里打哆嗦的哥哥,他赶紧喊母亲,母亲用手摸了大虎的头,滚烫滚烫的,母亲赶紧去厨房,做了姜丝水,大虎趁热喝下,迷迷糊糊的,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了后的大虎,脑袋还是蒙蒙的,浑身没有劲,想到昨天家里生的事情,心里乱乱的,母亲给大虎做了早饭,大虎草草的吃完以后,就背着工具箱出门了,母亲以为,大虎这是强撑身子又去雇主家干活了,实际上,大虎是到村里的学堂找张先生了,他想把昨天家里生的事情说给张先生听,也好让张先生给他指一条明路,在大虎的认知里,他遇到了难事,过去是爷爷开导,现在是张先生开导。 见到先生,就像见到了当年的爷爷一样,大虎迫不及待的把生在他和梅子身上的困惑,说给先生听,先生坐在大虎旁边不动声色的耐心的倾听着,等大虎把事情表述完以后,张先生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表了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大虎,你今年才十七岁,就遇到了人生的难题择偶问题,我是过来人,我把我的经历讲给你听,可能会从另一个角度帮助你理性的分析,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当然,任何事情,见仁见智,不能完全照搬。” “先生,我现在,就需要有人开导,您接着说。” “人们常说,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来掌握,这句话听上去,一点错也没有,可是回到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呢?不能说没有,太少了。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不同程度的肩负着各种责任,包括为父母、为家庭、为社会、为他人,成了家以后还要为孩子,这是什么?这叫责任,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责任?难道谈恋爱,也跟责任有关系吗?” “当然,从你讲述的情况看,表面上是你和梅子俩个人的事,但由于我们的责任所在,你和梅子的事,就演变成了两个家庭乃至两个家族的事,这是个永远的难题,除非你放弃责任,平心而论,你能做得到吗?” “我如果能做到,就不至于这么的苦恼了。” “说的就是,拿我来说吧,我在省城念师范的时候和同校的一个女生相爱了,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姑娘,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晚上,我俩坐在操场上对着满天的星星,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总是闲时间过的太快,同学们都挺羡慕我们的爱情,我俩曾商量好,毕业后去一个小镇,办一所属于我俩的学堂,教书育人,了此一生。” “可真让人羡慕啊!” “可是,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给我定下了娃娃亲,所以,他们对我自由恋爱拼命阻挠,母亲以死相逼,我顶住压力,坚守我们的爱情,就在我们毕业典礼上,父亲带着叔叔伯伯到学校,强行把我带回了家,还逼迫那个女生不再跟我联系,回到家后,父母和家族的长辈硬逼我跟娃娃亲成亲,我死活不肯,几次逃跑未果,为了防止我再次跑掉,父母把我反锁在屋里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我经历了人生最艰难的选择,母亲寻死觅活,父亲开始酗酒,整个家庭脱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我最终没能抵过父母的压力,随了父母的愿,娶了娃娃亲。” “先生,那个女生后来怎样啦?” “后来我听说,在我被锁在屋里的那段时间,我的女朋友曾几次来家找我,都被父母挡回去了,事情过去几年后,我从同学那得知,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去了外省的一所学校当老师,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太遗憾了。” “大虎,我那个时候,比你还大几岁,按理说,应当有解决自己个人问题的能力,为什么还会违心的做事呢,我带着女朋友远走高飞,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丢下年迈的父母,是不是也算不孝,那样得来的幸福,我会过得踏实吗?我想,这世上,与咱俩相似经历的人一定不少,我相信,最终他们和我们一样,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 “除了分手,难道我和梅子没有更好的出路吗?” “大虎,有很多事情,当我们把握不了的时候,就要学会放手,或许对家人、对女友都好,但有一点,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责任还是要担当的,当我们有所失的时候,就全当是为了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的父母,想到这,你就没什么怨气了。” “先生,在听您讲您的经历以前,我一直在纠结,认为生活对我不公平,听了您的经历以后,让我明白了许多,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会面临许多的,无奈的选择,我和梅子的事情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如果我做不到放弃责任,就要为父母、家人和家族着想,不要让他们陷入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大虎试着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 “大虎,你现在还年轻,随着以后生活阅历的增加,你会理解更多的东西,也会提高处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你和梅子的事情,我倒是建议你,尽快的抽个时间,跟梅子做一次长谈,把厉害关系分析透了,我相信,你们俩个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张先生给大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先生,我听您的,今天,最晚明天,我就找梅子谈。”大虎接受了先生的建议。 “大虎,再过一个月,我就要离开学堂了,今后你有什么事情,就到家里来找我,我们俩个是忘年交,有共同语言,我挺看好你,也真诚的希望你尽快处理好你个人的事情,在未来的生活中,不断学习,不断进步,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先生对大虎提出了希望。 “先生,我记下了。” 大虎在回答先生的时候,眼泪差点要掉下来,先生刚给自己排解完心中的郁闷,就告诉自己他要离开村这里,大虎一时难于接受,他不知道,以后心里再有过不去的坎还会跟谁去诉说,但他清楚,人总是要成长的,就像小的时候,爷爷是他的天,可等爷爷走了,他自己也会慢慢的学会生活,但是,先生传授自己的做人的道理,是终身受益的,大虎提议,利用今天难得的机会,用自己的方式为先生送行。 大虎跑回家,把父亲存放的酒和纸墨笔砚,拿到学堂的操场上,俩个人边喝酒边写对联,一直到太阳落山。 第二天一早,大虎照旧背着工具外出干活,梅子也像往常一样在村口等着大虎,大虎想约梅子晚上谈,还没等大虎要约,梅子竟先哭了起来,在梅子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大虎得知,前天在自己家生的事情,早已传到了梅子的耳朵里,梅子的母亲,也力劝梅子和大虎分开,并已着手为梅子说亲,大虎见梅子哭的伤心,知道现在跟梅子谈话,时机不太对,他劝梅子先回家,约好,晚上在学堂的操场上见面谈。 晚上,大虎和梅子如约来到学堂的操场上,大虎把前天家里生的事情详细的跟梅子叙述了一遍,梅子听了以后又开始哭,大虎本来是想试着劝梅子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谈俩个人的事情,可梅子只管哭,大虎只好先安慰梅子,梅子在大虎的怀里,哭了好长时间,大虎不断用手抚摸着梅子的后背来稳定梅子的情绪。 自从金氏家族的长辈,大闹了大虎家以后,金昌元父亲就对大虎妈的承诺有些信不过,他只会了家族的人,留意大虎和梅子的举动。 今天上午就有人报信,说早上看见梅子和大虎在村口约会,金昌元父亲认为,大虎的行为是没有遵守承诺,是对金氏家族长辈的不尊重,为了抓个现行,这次,金昌元父亲没有直接去大虎家里逼宫,而是派人悄悄的跟踪了大虎,当大虎吃完晚饭,去学堂跟梅子见面的时候,金昌元父亲集中了金氏家族的长辈,也到了学堂操场附近埋伏起来,就在梅子投入大虎怀里哭的时候,金氏家族的长辈们出现了,而这一切大虎和梅子浑然不知,随着金昌元父亲的一声大喊,这场闹剧的序幕拉开了: 第十一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年后,大龙十七岁了,长得人高马大,五官清秀端正,街里街坊的都夸大龙一表人才,人家夸是人家夸,自己几斤几两还是要心里有个数,可是大龙不一样,本来内心就总有一些‘小膨胀’,街里街坊的在这么一夸,我估计,如果能登天,他就窜上天了。( 八(一中[[〔文[ [ 在大龙的世界里,没有吃苦耐劳,勤俭生活的概念,他非常排斥父亲和大虎那样的生活,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常年跟木头打交道,挣不了三瓜两枣,还得起五更睡半夜的干,不划算,他过,就要过有钱人的日子。 但有钱人的日子,父母是给不了了,大龙就要寻找机会,要是天上能掉个金元宝,哪怕砸死他,也是被金子死的,也是有钱人。 这一天,大龙等到了机会。 同村的伙伴告诉大龙,山上有一家新开的煤窑,正在招募记账先生,包吃包住,工钱还不少,大龙正好符合条件,伙伴建议让大龙去试一试。 记账先生,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挣得钱也不少,说不定几年以后,他也能像矿主一样,盖上几间大瓦房,娶上几房姨太太,身边在有几个保镖,这生活多刺激,这不正是自己追求的目标吗? 此时不做决定,更待何时,大龙赶紧回家,征求父亲的意见,没想到,父亲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大龙和父亲生了争执,一个坚决要去,一个坚决不让去。 父子俩没有一个让步的,父亲强调的是,煤窑危险还举了金昌元的例子,大龙要去的理由和父亲正好相反,记账先生根本不用下井,不存在危险。 十七岁的大龙,血气方刚,一赌气,背着父母自己到煤窑报名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见大龙回家,父亲就猜到,大龙一准是去煤窑了,他放心不下,叮嘱大虎,转天一定想方设法把大龙给找回来。 第二天,通过大龙的伙伴,大虎了解到了煤窑的具体位置,没用半天的时间,大虎就找到了那家新开张的煤窑。 大虎一眼看去,新煤窑招工的场面,挺大,挺热闹,报名排队的年轻人还真不少,大虎在报名的队伍里,寻找了半天,并没有现大龙,大虎又挤到前面登记处去寻找。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引起了大虎的注意,大虎一看,大龙坐在桌子旁,对前来报名的人进行着登记,再看大龙身边站着的那个人,着实把大虎给惊着了,谁呀,周扒皮。 难怪,大虎对刚才的声音那么耳熟,周扒皮也在同一时间认出了大虎: “怎么着?你也来这报名了?看在咱们认识的份上,你不用排队,我让大龙先给你登上。” “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大龙只顾登记,头也没抬的问道。 “我叫大虎!”大虎故意提高嗓音。 “大虎?哥,你怎么来啦?”大龙听到名字后,抬头一看是哥哥,很是惊讶。 “怎么,大虎真是你哥?”周扒皮半信半疑的问大龙。 “那还有假,这是我亲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他是周矿主,也是我日后的东家。”大龙把周矿主介绍给大虎。 “大龙,你私自来这里,你知道爸妈多着急吗?听哥的话,这的活咱不能干,现在就跟我回家。”大虎没理会周扒皮,而是拉着大龙就要走。 “大虎,今天可是我开张大吉的好日子,你拉着我的人就走,是不是成心来搅我场子的,你也不掂量掂量,我在这吐一口吐沫,就是坑,你凭哪样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把你废了。”周扒皮边说边招呼手下的人跟大虎动手。 “周矿主,您别跟我哥一般见识,我现在就劝我哥赶紧离开这。”害怕哥哥吃亏,大龙赶紧向周扒皮求情。 “大龙,你知道你的东家是什么人吗?他就是当年哥干活的煤窑的老板,金昌元的腿在他那砸伤以后,就是他是见死不救,让金昌元的腿落下残疾,你说,哥能让你跟这样的人干吗?”大虎只得把事情告诉大龙。 “又是金昌元,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哥,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能因为一个金昌元,就永远呆在山沟里不出来,我已经大了,能为自己做主了,要回你自己回吧,我是打定主意,要跟周矿主干。”大龙根本不听大虎的劝说,决意留在这里。 “大龙,哥是为你好,不想让你做后悔的事,你还是跟哥回家吧。”大虎近乎是在哀求大龙。 “哥,我再最后说一遍,后不后悔那是我的事,反正我是不会改变主意。你走吧!”大龙说完,就回到了周扒皮身边。 “大虎,这可是大龙亲口说的,没有人逼他,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给我滚蛋。”周扒皮得意的冲着大虎耍起了威风。 “你叫我滚蛋,信不信,我把你捂死旷工的事情给你抖搂出来,我看还有哪个不知死的,到你的矿上干活。” 听见大虎说这番话,周扒皮有了短暂的迟疑,把旷工捂死在矿井下的事情,是在大虎哥三个离开矿上以后生的,而且他为了这件事,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今天大虎突然提起,说明这件事没能瞒住,如果让排队登记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无疑会影响他招工。 周扒皮给他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把大虎扭住,就要带走,大虎挣脱出来,冲着排队登记的人喊道: “你们要来挖煤的矿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根本就不拿旷工当人,我就曾经在他的煤窑挖煤,我的堂弟被他的煤窑砸折了腿,他不给医治,还说,这是天灾人祸,他概不负责,还有…” “我说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让一个神经病在这胡言乱语?还不给我拿下。”周扒皮就怕大虎提起十几个旷工死在他井下的事情。 周扒皮的手下又上前,试图抓住大虎,被排队的人群拦住了,大虎接着说道: “他的煤矿生了矿难,有十几个旷工困在了井下,就是这个周矿主下令,封上窑口,愣是把十几个旷工,捂死在了里面,你们说,就这样的矿主,你们敢在他的煤矿挖煤吗?” 听了大虎的话,有一些已经排到登记处的人,纷纷退了回来。 大龙见大虎在众人面前越说越带劲,他担心,因为大虎的举动惹怒了周扒皮,辞退了他记账先生的肥差,他离开了登记处,把大虎拉到一边说道: “哥,算我求你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说的那十几个旷工,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必要非要在这把事说透吗?” “大龙,你要我怎么跟你说,才能把你说醒啊?那十几个旷工是我们哥三个的救命恩人,当年,要是没有他们无私的帮助,哪有咱老金家哥三个的命啊,你能说他们跟咱们没关系?大龙,醒醒吧!快跟哥回家,说什么也不能跟着这种没人性的人干。” 大虎的不依不饶的态度,源于他和刚子见面后,刚子的讲述,今天可是得到机会了,他就是豁出命,也要为埋在井下的十几个弟兄说句公道话。 这回周扒皮亲自对大虎动手了,大虎不是周扒皮的对手,周扒皮一脸凶相,块头壮,个头大,那分量,压在大虎身上,就能把大虎压得半死,很快,大虎就被周扒皮摔倒在地上,周扒皮的手下见状,也上来乱踢乱踹,大虎被打得皮开肉绽,可气的大龙没有上前帮助大虎。 见大虎被打的起不来了,周扒皮把大龙拽到大虎跟前,要大龙大声的告诉大虎,是留下来跟着他干,还是跟着大虎回家,大虎睁开那双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眼,看着大龙,他多么希望大龙能跟着他回家,大龙站在大虎面前,斩钉截铁的说,我要留在周矿长这。 大虎见大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等回头想安排登记的人的时候,周扒皮现,那些排队的人早就跑的没踪影了。 躺了很长时间,感觉能动弹了,大虎才起身,慢慢的往家里走。 为了不让父母看见自己的惨样,大虎路过河滩的时候,用水洗了洗脸上的血迹,又整了整满是泥土的衣服。 父母见大龙没有跟着大虎回家,又失望,又伤心,大虎本想把实情告诉父母,又担心父母听了以后,更加失望和伤心,只好把事情往好了编,说大龙真的是在新的煤矿,找了个记账先生的差事,还告诉父母,记账先生是不用下井的,也没有什么危险,大可以放心。 二老担心的,就是怕大龙下井出事,一听说不用下井,心里多少踏实了许多,其实,大虎在编这篇话的时候,心里始终提着,因为他知道,有朝一日,大龙跟周扒皮学了坏,变得不可救药,第一个向他兴师问罪的肯定是父母。 相反,现在说出了实情,父母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煤矿拉大龙回家,大虎想着,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都没能让大龙回心转意,他们二老去了,也是同样的下场,还有可能把当场气死,权衡过后,大虎只得选择了宁可让二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活几年,也不想现在就看到那样的结局。 要不说大虎这个当哥哥的就是操心受累的命,他对大龙仍就是放心不下,只要有空,大虎就跑到大龙干活的矿上,去看望大龙,每次都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怕他学坏,而大龙呢,只要不提让他回家的事,他也能跟大虎聊上几句话。 第十二章 遗嘱风波 冬天临近了,大虎的木活生意淡了,每到这个季节,大虎就到师父师母家里小聚几日,彼此喝喝小酒,聊聊天,再把自己给师父师母攒的那份钱交给师母,这已经成了习惯,今年也是一样,可是,饭桌上的气氛跟往年有点不同,师父不像往年那样,喝起酒来喜形于色,大虎猜想,师父只定是有心事,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一定要问个明白。[[ 八一?{<中文(网 “师父,您今天好像有点闷闷不乐?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大虎,我是有点心事,想趁着现在还明白,给你交代清楚。”师父倒也没回避。 “跟我交代清楚?那我倒要听听,您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大虎好奇的追问。 “大虎,是这么回事,你看,自打你出徒这些年,真是把我们老俩,当成了自己的老家,挣得钱给我们,还抽空来家照顾我们,如今,眼看着我们老俩岁数越来越大,身体也大不如前,说句不该说的话,说不定哪天我就睡过去了。” “师父,您胡说什么?咱们好日子还长着呢。” “大虎,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也没什么家产,就这几间房和院子,我又没儿没女,我想找个中人,写个东西,把这个院子和房留给你,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给我丧了,你师母还得拜托你照顾,我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了。”师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师父,您这不是骂我吗?我大虎是那样的人吗?孝敬您二老是我自内心的,跟房子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再跟我提房子的事,我可真生气了,以后我也不来了。”大虎有些激动。 “大虎,你先别急,这件事不是我一时冲动,我已经想了好长时间了,前些日子,你师母还催我把你叫来说这事,可是,还没等把你叫来,前几天我侄子就到我家来要房子,把我气得够呛,所以,我得赶紧写个东西,免得百年以后他们来家捣乱。”师父说出了来龙去脉。 “您侄子为什么来家跟您要房子?您别着急,慢慢说。”大虎不解。 师父说道,他家哥三个,师父排行老二,父母在世时分别给他们哥三各留下了一处院子,按理说,成家后各过各的小日子,相安无事才对,可是弟弟家三儿三女六个子女,哥哥家两儿三女五个子女,唯独自己家无儿无女,哥哥是自扫门前雪,有也罢,没有也罢,不会跟弟弟张口,弟弟则不同,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他觊觎哥哥的房产由来已久,弟弟想当然的认为,既然哥哥家无儿无女,那家产自然就会留给儿孙满堂的自家。 这些年来,弟弟与他很少来往,更谈不上照顾了,自从他收了大虎这个徒弟以后,弟弟就有了想法,他担心哥哥会把房产留给大虎,特别是近两年,他看到大虎跟哥哥来往越来越频繁,还孝敬有加,更加深了他的判断,于是,在前几天终于迫不及待的跟哥哥提出了要房子的想法,而且还找来了中人,要他写下百年后房产由弟弟继承的协议,附加条件是,他负责为哥哥嫂子养老送终。 面对弟弟的要求,哥哥当场就拒绝了,什么养老送终,那不过是为得到房产的一个说辞,弟弟见哥哥拒绝,恼羞成怒,当着中人的面对哥哥进行谩骂。弟弟的无情无义和大虎的有情有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了让弟弟彻底断了觊觎自己财产的念想,师父才决定,现在就把财产写给大虎。 听完师父的讲述,大虎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为了让师父无后顾之忧,大虎决定,还是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师父,不要让师父师母为了晚年的养老问题继续困扰,大虎挨着师父坐下,意味深长的对师父说道: “师父,大虎活到现在,佩服过三个人,一个是我爷爷,他是在我似懂非懂的年龄,给我言传身教,让我明白,要对周围的人和事心存感恩。一个是在沙峪村教书的张先生,他在传授知识的同时,还教会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他是我的良师益友。再一个就是师父您,您虽然不像他们那样,善于表达,但您把您的手艺和艺德,同时传授给了我,让我受益至今,您们三个身上,有一个共通的东西,那就是,先做人,后做事。” “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师父抢过大虎的话。 “咱们师徒的缘分,可以说是没有血缘胜似血缘,我知道,您到了这把年纪,最担心的是养老,我在这再跟您表态,我会像亲生儿子一样,继续照顾您二老,为二老养老送终,这是我大虎的责任,可是有一样,房产的事,您永远不要再提,您真的到了百年,您的房子和院子,他们谁爱要谁要,我肯定是不会要的,您现在就是要吃好穿好,和师母开心的过日子,别的心甭操。” 大虎的肺腑之言,让师父感动不已,如果说以前,他只是把大虎当成孩子,现在,他就把大虎当成顶天立地的汉子,师父表示,尊重大虎的决定,今后不再提房子的事情。 正在大虎和师父讲好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师父的弟弟和侄子来到了师父家。 师父的弟弟一落座,就把矛盾的焦点对准大虎,指责大虎,巴结师父,目的不纯,就是冲着师父的院子和房子,弟弟一家的出言不逊,把师父气的说不出话。 看到这,作为外姓人的大虎有话要说,他既要保护师父,也要亮明自己的观点,他对着师父的弟弟和侄子说道: “我和师父刚还在了这件事,正好你们过来了,咱们有什么话,都当面说清楚。” “你算个球啊?要说,也跟姓常的人说,你一个姓金的,凭什么总是插入我们常家的事?”师父的侄子张口就说道要害。 “你说的太对了,我姓金不假,可有一点你还不知道,我是师父的干儿子,有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师徒如父子’,那常家的事情,我就不是外人,而是有权利说话的人了。” “你一个毛孩子说了不算,我要哥哥亲口说出来。”师父的弟弟又使出一招。 “大虎说的对,他就是我的干儿子,我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师父从来没这样理直气壮说过话。 “这话,从你口里说出来我姑且信了,那更好,既然是一家人了,咱们还是把话说在明面好。” 接着,师父的弟弟和侄子都表明了他们的观点,那就是,师父的家产不能落在外姓人手里,如果一定要给也只能给一少部分。 在与师父弟弟和侄子的交谈中,大虎的想法也悄悄地生了改变,他想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在没有和师父商量的情况下,他问师父的弟弟,给一少部分是多少?师父的弟弟说,就是三间房中的其中一间,大虎又问,那你们拿了大部分,师父师母的养老问题,你们也得那大部分了。 提到这个话题,师父的弟弟和侄子就哑巴了,大虎说,你们既要分财产,又不想赡养两位老人,天底下哪会有这种好事?大虎给师父的弟弟和侄子出了个主意,把常家有威望的人请来,当着大家的面,把要家产的理由说出来,如果族人赞成弟弟和侄子的做法,大虎表示,师父的财产全给弟弟和侄子,他一块砖也不会要,相反的,如果族人反对弟弟和侄子的做法,认为又背公序良俗,那弟弟和侄子就不要打师父家产的主意了。 听着大虎咄咄逼人的态势,师父的弟弟和侄子为难了,看似提出的条件并不复杂,只要把有威信的常家族人请过来,表示赞同即可,可是,师父的弟弟和侄子心里明白的很,就他们提出的条件,光要财产,不给赡养,莫说是族人,就是陌生人也不会同意他们的做法的。 看来大虎提出的这条道,师父的弟弟和侄子认为行不通,他们又提出了对自己有利的条件,那就是,师父的财产是常家的祖产,只能留给常家的子孙。 本来,大虎是想通过跟他们斗嘴仗,看看他们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可说着说着,大虎的气就上来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弟弟,抢哥哥家的财产,还抢的这么理直气壮,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让他们得逞了,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下去,不行,必须要改变策略,不能让他们总是打如意算盘。 于是,大虎提出,他要把师父师母养老送终,前提是,家产全部留给自己。他的话一出,师父的弟弟和侄子就窜了,当着师父的面,他们对大虎爆了粗口。 大虎早就料到,当他们得知,自己要全部财产的时候,肯定会是这样的反应。师父的侄子临走时,冲着大虎说了狠话,甭想从常家拿走一根草次。 父子俩走后,师父很纳闷的看着大虎,他想知道,大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虎告诉师父,本来他是想把自己不要财产的话说给他们听,可是,听到父子俩蛮横的态度和贪婪的举动,让大虎瞬间改变了思路,他是想,自己就是要师父的家产,让他们父子俩都死心,死心了,也就不会再来打扰师父的安宁了,至少,师父能安享晚年。 师父说,财产不能留给弟弟和侄子,大虎告诉师父,在财产问题上,他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二老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会把财产交给常家的人,自己一块砖都不会要。 还真像大虎预料的那样,从此,师父的弟弟和侄子,再也没有师父家闹,可大虎就惨了,每次来看师父,路过师父弟弟家门口的时候,侄子不是往大虎身上泼水,就是指桑骂槐。 大虎认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第十三章 被仇人‘包养’的女人 大龙跟着周扒皮,没学会别的,吃喝嫖赌基本占全了,大龙有点像当年的韩三,周扒皮给了他点甜头,他就把周扒皮奉为神仙,连祖宗都忘了。?八<〈一中〈文〔网[?〈[ 周扒皮知道,要想拴住大龙的心,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就得投其所好,他知道,像大龙,十几岁的年纪,没碰过女人,没沾过腥,就是把一个风骚的半老徐娘推给他,他也能折腾到深夜,一是岁数在那摆着呢,二是没见过。 周扒皮第一次带大龙去‘翠仙楼’,就把大龙交给了老鸨,在老鸨眼里,大龙才是个‘雏’,她让‘翠仙楼’资深的姑娘伺候大龙,开始的时候,大龙还不好意思,姑娘灌了他几杯酒以后,大龙就找不着北了。 姑娘和大龙花天酒地以后,周扒皮追问大龙,这里的姑娘怎样?伺候的舒不舒服?大龙只有感恩戴德的份。 周扒皮抓住了大龙的短板以后,基本上他干不过来的缺德事,亦或是不需要老婆知道的秘密,都交由大龙帮着处理,大龙本身还算聪明,如果用的对地方,应该是个头前途的孩子,可是,他的聪明和周扒皮联系在了一起,注定与祸事结缘。 周扒皮有三房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现在基本就是吃他口饭的事了,为什么?老了,新鲜劲过了呗,周扒皮仗着手里有几个糟钱,寻得就是年轻、漂亮、刺激,周扒皮经常住在县城的三太太家,三太太肚子也争气,给周扒皮生了个儿子,也给周扒皮在外人面前挣足了面子。 按理说,年轻漂亮的媳妇,有活蹦乱跳的儿子,周扒皮应该消停点了吧,错了,他表面上,怕三太太要命,总是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唯命是从命是从的样子,实际骨子里,依然我行我素,在外面花天酒地,私生活搞得昏天黑地。 不知他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有个新开张的窑子,来的窑姐都是十七八岁的,个个如花似玉的,开这家窑子的,是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叫如花,她本身就做过窑姐,是丈夫十几年前,花了大价钱,把她从窑子里赎了出来,做了小姨太,婚后,如花没有生育,丈夫死后,留给了她两个四合院,为了让自己吃穿不愁,如花想到了用两个四合院开窑子。 如花干这个门熟,她找到原来的老姐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老姐妹便开始,为如花招揽姑娘,正常的姑娘,没有一个愿意去窑子的,如花就把目光投向了,因赌博还不起债的,毒瘾作没钱,卖女儿也得抽的,还有父母一方病入膏肓,女儿无奈用自己换钱,给父母治病的。 其中一个叫秀儿的姑娘,就是因为母亲得了重病,自己选择这条路的。 秀儿十七岁,花季的年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怎奈,几年前一场矿难,让她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单亲家庭,留下了母亲弟弟和她,妈妈靠给别人洗衣、打短工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秀儿本来在中学念得好好的,爸爸的去世,失去了经济支柱,她只得退学回家,帮着妈妈干一些零活。 屋漏偏遇连阴雨,眼看着,孤儿寡母的日子还能继续的时候,妈妈得了病,这一病就病得不轻,秀儿跟街坊大婶、大叔的借了不少钱,找了几个郎中,都没有查出病因,开来的药,吃了没管用。 妈妈的倒下,让秀儿感觉到失去了整个天,如果说,爸爸活着的时候妈妈病了,秀儿还可以依靠爸爸,而现在,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弟弟的抚养,妈妈的病情都放在了她一个十七岁女孩的身上,但这些,在秀儿看来还可以承受,不就是比一般人辛苦些吗。 最不能让秀儿接受的是,她不能失去妈妈,秀儿曾天真的想,如果用自己的命,能换回健康的妈妈,她会选择毫不犹豫。 一连几天,妈妈高烧不退,喂进嘴里的米粥都难以下咽,秀儿这下慌了,她太害怕失去妈妈,当她再找街坊婶子和大叔借钱的时候,不是人家不肯借给她,而是婶子和叔叔的兜比脸还干净,也无能为力了。 秀儿想起了,妈妈曾经给她做的,一件她一直搁在箱子里逢年过节都舍不得穿的,黄底粉花的布棉袄,她拿着棉袄去了郎中家,郎中已经认识了秀儿,知道秀儿家的情况,他让秀儿把棉袄拿回去,不过,他也给秀儿出了个主意。 郎中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母亲的烧退掉,他建议秀儿,带母亲去洋人开的医院去治,用西药快些,秀儿一听妈妈的病还是有治的,就背着妈妈自己去洋人开的医院打听情况。 到了医院,看到收费两个字,秀儿赶紧打听,住院需要多少钱,洋人隔着玻璃伸出了两个手指,秀儿不明白,站在秀儿身后的同是来办住院手续的,告诉秀儿,就是要先交两块大洋,才能办住院手续,后续的医疗费需要根据病情再定。 秀儿傻眼了,别说是两块大洋,就是半块也没有,抱着花棉袄,秀儿伤心的哭了。 在回家的路上,秀儿突然看到,有个女人正在胡同里嚷嚷着要招人,秀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飞快的跑了过去,女人告诉秀儿,她要招的就是窑姐,秀儿犹豫了,她经常听见街坊婶子说,窑姐脏,下贱,在秀儿的意识里,当窑姐就是被人唾弃,失去人格的人,她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做这个。 想到这里,秀儿没有再理会女人,开始往家走,走到半路上,看见弟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告诉她,妈妈开始浑身抽搐,让她赶紧回去。 秀儿仅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就果断的做出了决定,她丢下弟弟,一个人跑到女人身边,她告诉女人,她愿意做窑姐,但前提条件是,先拿给她两块大洋,女人让秀儿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把两块大洋叫到了秀儿手里,秀儿告诉了女人,自己的家庭住址,并表示,安置好母亲后,她会回到窑子。 女人同意了,秀儿拿着大洋,抱着棉花袄,飞快的往家里跑。 进了家门,看到母亲全身的抽搐,秀儿把花棉袄披在妈妈身上,背起妈妈就去了洋人开的医院,凭着两块大洋,秀儿给妈妈办了住院手续,医生很快给妈妈挂了吊瓶,大概是药的作用,妈妈停止了抽搐,身上也没有原来那么滚烫了。 秀儿让弟弟留在医院守着妈妈,她跑回家给母亲熬了碗粥,又送去医院。 晚上,秀儿叮嘱弟弟,要在医院好好的照顾妈妈,她要去打短工,给妈妈挣药钱,弟弟还懂事的提醒姐姐,天黑了,走路要看好,别摔着,弟弟的话,让秀儿听了好心酸,她不敢想象,当有一天,弟弟知道自己的姐姐去了那种地方,干了那种事,会是多么的失望,秀儿不敢想,也顾不得想,只要妈妈能活在这个世上陪伴着他们姐弟俩,什么都无所谓了。 看到秀儿来到了窑子,女人着急的表情松了下来,刚才她还在悔恨自己,盲目的给了秀儿两块大洋,如果秀儿跑了,自己真是赔本赚吆喝了,秀儿被女人带到了如花面前,她告诉如花,秀儿是个有文化的人,人长得好,身段也匀称,肯定能为窑子赚大钱。 如花打量着秀儿,不亚于自己当年的风采,她盘算着,秀儿的初夜,她要留给有钱有势的人,她要很赚有钱人一笔,所以,当天晚上,如花并没有让秀儿接客。 第二天一早,秀儿跟如花提出,要去医院看望母亲,有了第一次秀儿守信用,如花同意了。 到了医院,看到母亲已经能够背靠着枕头坐起来了,秀儿的心情立马好多了,外面的天虽然有些雾气,但秀儿仿佛看到的,天是晴朗的,妈妈关切的询问秀儿,听弟弟说,晚上出去打短工了,去了哪里?累不累? 秀儿谎称,她帮着一户人家晚上带孩子,孩子睡她也跟着睡,一点都不累,那家人给的钱还不少。妈妈信以为真,一再嘱咐秀儿,千万别像自己,把身体搞垮了。 晚上,秀儿又回到了窑子,如花在门口迎接,为什么?今天,一位莫名而来的有钱人,要秀儿陪他过夜,如花和有钱人已经敲定了价钱,就等着秀儿接客。 秀儿像个木头人一样,任凭如花摆弄,如花领着秀儿来到了后面的四合院,进了屋,秀儿看见一个男人早已等候在了那里,如花把秀儿介绍给了那男人,男人看见秀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对于秀儿而言,她就当自己死了,身体不过就是个皮囊,跟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跟其他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如花走出房间后,男人迫不及待的要脱秀儿的衣服,秀儿看着男人说,我自己来,男人以为听错了,怎么?他花了大价钱,买的是秀儿的初夜,看秀儿这概不吝的架势,哪像个‘雏’,比自己还老练,他猜想可能是如花骗了他。 男人想归想,可到了这份上,他也情不自禁,先睡了再说。 秀儿躺在床上,麻木的任凭男人变着花样的折腾,男人折腾了几个回合,累了,通过与秀儿折腾,男人知道,秀儿就是个‘雏’,她的初夜给了自己,男人身心都得到了满足,他告诉秀儿,自己姓周,是矿主,他要把秀儿包养起来,不准别的男人碰,秀儿低头不语。 原来是周扒皮,他玩腻了‘翠仙楼’的姑娘,又来窑子寻找刺激,而秀儿就是他下手的猎物,猎物一旦被猎人盯住,想躲是很难躲掉的,周扒皮整宿抱着秀儿,臭嘴不停的在秀儿身上乱嗅,弄的秀儿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第二天一早,如花来到秀儿房间,眉飞色舞的冲着秀儿白话道: “秀儿,你可真是好命,咱们窑子里的姑娘,好多被人开了包了,也就黑不提白不提了,哪像你,不但给了初夜的大价钱,还包养了你,想当年,我可没你这么好福气。” 秀儿坐在如花的对面,就是一言不,如花倒也不在意,守着秀儿这个钱罐子,找什么不自在呀,如花还假惺惺的问了秀儿母亲的情况,秀儿只是简单的回应了几句,如花从口袋里拿出了三块大洋,递到了秀儿的手里,秀儿接着了,她要赶紧给母亲付医药费。 从此,秀儿就成了周扒皮的人,一开始,周扒皮还把秀儿留在窑子,两个人见面也在窑子里,渐渐地,周扒皮现,秀儿不但长得漂亮,身上有着他几个太太都不具备的气质,具体原因,周扒皮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秀儿有文化,言谈举止有规矩的缘故吧。 周扒皮的占有欲是极强的,他担心,万一秀儿被哪个男人看重,死缠烂打,秀儿万一把持不住,那自己打的猎物就会落入其他人之手,那哪成啊,不行,得把秀儿从窑子里接出来,周扒皮想到了自己的三太太,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旦让她现,自己背着她有相好的,那还了得。 周扒皮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能够帮他打马虎眼,谁呀?大龙呗。 周扒皮这个人办坏事情想的还是挺周全的,一方面他要利用大龙,一方面他又防着大龙,利用大龙,他想的是,对内把秀儿领到矿上居住,全天候的在自己身边,对外就谎称,秀儿是大龙相好的,来矿上居住理所应当。防着大龙,是怕三太太给了大龙好处,大龙见钱眼开,倒转风向,把他和秀儿的事情跟三太太说了。 周扒皮想到了既能利用好大龙,又不让大龙反水的招数。 周扒皮把大龙叫到跟前,要大龙今晚陪他去谈生意,大龙不知周扒皮的心思,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 周扒皮把大龙带到窑子,进了雅间,周扒皮还真装模作样的找来了两个看似像生意伙伴的人,他让大龙去外面,叫伙计给沏壶好茶,大龙刚走出雅间,就被几个窑姐给包围了,她们把大龙拽到了房里,三下五除二的就扒光了大龙的衣服,把大龙硬推到了床上,其中的一个窑姐还搂着大龙亲个不撒嘴。 就在这个时候,周扒皮推门进来了,他装作很生大龙气的样子,训斥大龙: “大龙,你小子太让我失望了,你想玩女人,没关系,跟我说呀,别这样啊,我今天带着你来是来谈生意的,你倒好,扔下客人自己跑到窑姐屋里胡闹来了,弄得跟我谈生意的人都走了,损失了我应该挣的一大笔钱,算我瞎了眼,看错你了,看来,我这的庙小,装不下你了,那好,从今天起你也别跟着我混了,该上哪上哪吧!” “周哥,不是,周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要去叫伙计…” “大龙,别解释了,这衣服都脱光了,还不是我想的那样,哪样啊?你说出来我听听。” 大龙就是长着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他想让窑姐帮她说清,可是,窑姐早就没影了。 大龙只好求情周扒皮念在鞍前马后的份上,饶了他这回,在大龙一个劲的磕头认错之后,周扒皮见说正事的火候差不多了,就跟大龙说: “要不是看在你对我忠心的份上,我是坚决不能留你的,不过,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你既然知错了,我就再给你个机会,如果你再让我抓住把柄,我可就真不能饶你了。” “周爷,您放心,我会比以前更加鞍前马后,您就看我的表现吧。” “那好,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就要兑现,周爷我现在遇到了点难事,需要你帮忙,当然了,我也不会亏待你,就说这窑子里吧,你相中了哪个,周爷立马把她给你。” “谢谢周爷。” “只要你把我交给你的事情办好了,你想要什么,周爷自然会给你。” 接着,周扒皮就把在自己脑子里酝酿很久的计划,交代给了大龙,大龙连想都没想,欣然的接受了。 周扒皮给了如花一大笔钱,算是赎出了秀儿,秀而跟着周扒皮来到了矿上,为了顺利的实施计划,周扒皮把他在矿上的休息室进行了重新装修。 周扒皮原来的休息室是两大间,一间作为他的休息室,一间作为打麻将用,现在,周扒皮改成了三间,中间的屋子,改造成了客厅,两个把头的房间,他和秀儿一间,大龙一间,这样一来,即使三太太来贸然来矿上,周扒皮和大龙掉个个,秀儿就成了大龙的相好。 你说这个周扒皮,歪点子到挺多,还别说,他们三个就平静的过了一段日子。 大龙当然也从中得到了好处,他会经常光顾‘翠仙楼’,找一个叫牡丹的姑娘,牡丹比大龙大好几岁,只要大龙肯拿钱,牡丹很会哄大龙开心,大龙在牡丹这里找到了男人的‘尊严’。 那天,牡丹提出要到外面看看风景,大龙想,沙峪村的风景就很美,不如带牡丹到沙峪村去一趟,也让没有见过世面的沙峪村人看看,牡丹有多漂亮,他大龙有多本事。 大龙带着牡丹进村了,村里的人,少见多怪,看着大龙带回的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好奇的围着看,就像看当街耍猴的,村民对女人指指点点,大龙不以为耻,反而很享受他带来的女人这么的招人‘喜欢’。金昌元刚好看见了大龙和那个女人,他赶紧跑到大龙家报信了。 “大爷,您快出去看看吧,大龙带着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回来了。” “昌元,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什么大龙?女人?”大龙父亲责怪昌元。 “大爷,不是我说话不着调,算了,您还是出去自己看看吧。” “不对,昌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说清楚。”大龙父亲好像醒过点闷了。 “是这么回事,大龙带着一个女人回村了,现在就在外面呢,有好多人都围着他们看那,您可不知道,就那个女的,穿着裙子,露着大白腿,嘴唇红的像喝了鸡血。”昌元越描述的细,大龙父亲就越生气。 昌元说的到简单,让大龙的父亲出去看,大龙的父亲哪有脸出去呀,老金家不能说是书香门第,可在沙峪村,也算是文化人,说话做事还是受人尊敬的,从大龙爷爷那辈起,就规矩做人,大虎和大龙两个孩子,都是在一个环境长大的,大虎做事靠谱,大龙做事没谱,问题到底出在哪? 大龙父亲意识到,现在不是深挖问题根源的时候,不能让大龙这个逆子回家,才是当务之急,想到这,大龙父亲起身,把家里的大门拴上了,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生闷气。 大龙在外面嘚瑟完了,觉着风光了,带着牡丹往家里走。 见大门紧闭,大龙一点也没意识到,父亲不想见他,还跟牡丹吹嘘,父母去地里干活没在家,要不然,知道儿子回家,还带来了漂亮女人,肯定会出来迎接。 大龙用力推了几下大门,没有打开,他从旁边搬了块大石头,垫在脚底下,蹬着石块,他翻进了院子,一进院子,大龙看到气的铁青的脸的父亲,坐在院子里,大龙不知好歹的跟父亲说,既然在家为什么不给儿子开门。 大龙父亲的火气,已经运到了嗓子眼,有个火星在嘴边都能点着了,大龙父亲从身边抄起一把镐头,朝着大龙就打了过去,大龙见父亲跟自己来真格的了,赶紧把大门的门栓拉开,牡丹本来还想进大龙的家里做客,没想到大龙父亲用这样的方式迎接了他们。 大龙毕竟年轻,腿脚灵活,躲得度也快,父亲的一镐把没能打到大龙,换做别人,看到父亲这架势,肯定会带着牡丹赶紧开溜,可是大龙不是,他还要跟父亲叫个高低: “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惹着您了,一进家门,您不问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拿镐把子打我,还当着我们牡丹的面。” “你还有脸问我?你就是个逆子,你才多大呀,好的你不学,先学会玩女人了,你说,你带着这样一个女人回家,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放?今后我还怎么在沙峪村生活?” “哪样一个女人?人家牡丹善解人意,帮了你儿子不少的忙,您不说感谢人家,还指责人家,您让人家牡丹怎样看待咱家人啊?” “她是什么什么样的人,我管不着,我气得是你,小小的年纪,不学好,老金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好,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上,您就别怪您儿子我不孝顺,从今往后,这个家我还是少回,家里有什么事,您也别派人叫我,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我就纳了闷了,您儿子我在矿上,也是被人点头哈腰的主,到了您这,就成了不受欢迎的逆子了,行,逆子就逆子,以后,逆子您也见不着了,牡丹,咱们走。” 见大龙变得如此的不可理喻,父亲扔下手里的镐把,回到了屋里,倒在了炕上。 在回去的路上,牡丹一个劲的埋怨大龙,大龙一个劲的给牡丹赔不是。 自从周扒皮把秀儿接到了矿上以后,有大龙作掩护,他和秀儿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就连周扒皮也没想到,人到中年,又能遇上自己心仪的女人,渐渐的,他放松了警惕,放松了什么警惕?回三太太那的时间越来越少,年轻敏感的三太太,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觉,周扒皮一定是背着自己,在外面有了相好的。 三太太的智商倒不一定高,但情商一定比周扒皮高,两个人的共同特点,都是脑子不用在正地上,当年,她追周扒皮的时候,看重的就是周扒皮手里的钱,为了名正言顺的成为周扒皮的姨太太,一次艳遇后,她谎称已经怀上了周扒皮的种,如果周扒皮不娶她,她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在周扒皮面前。 周扒皮怕了,倒不是怕三太太死,而是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死掉,很快,周扒皮就娶了她,做了三太太,为了这件事,当时正得宠的二太太,跟周扒皮闹个没完,等娶进三太太以后,周扒皮才现,三太太肚里,根本没有他的孩子,这让周扒皮恼了好长一段时间。 好在,三太太的肚子还是争气,结婚以后,她给周扒皮生了个小少爷,周扒皮的气还顺了。 现在,周扒皮回家看他和小少爷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回家,也很少过夜,这让三太太不由的多想,难道周扒皮背着她在外面有人了?不应该呀?轮姿色,论年岁,自己一点不逊色,有哪个女人会过自己,让周扒皮动了真心? 三太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不能傻傻的在家被动的等,她要主动出击,去矿上一探究竟。 三太太在没有通知周扒皮的情况下,只身来到了周扒皮的矿上,果真见到了秀儿,见三太太突然造访,周扒皮表现的一点也不慌张,而是装作很坦然的给三太太介绍,秀儿是大龙的相好,一直陪着大龙住在矿上,大龙也点头表示认可,并当着三太太的面,搂着秀儿进了他的房间。 第十四章 身陷牢狱之灾 从秀儿家回来以后,大虎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想到,自己和秀儿的父亲已经被周扒皮所害,而秀儿又阴差阳错的成了周扒皮的牺牲品,这种恶性循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截止?难道我们穷人,就没有预防这种悲剧的办法吗? 就在大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父亲走进屋来,跟大虎商量大龙的问题,父亲的意思是,要把大龙从矿上拽回来,起因就是他现大龙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丢了老金家的脸,父亲的话,提醒了大虎,特别是秀儿的悲惨遭遇,触动了大虎的心灵,他不愿再看到大龙成为周扒皮的下一个牺牲品。?八<〈一中〈文〔网[?〈[ 大虎知道,大龙整天跟着周扒皮鬼混,迟早要出事,而父亲只看到了大龙带个不三不四女人的表象,压根就不知道,大龙跟着的人就是在煤窑害他们哥三个的人,为了减少父母担心,一直向父母隐瞒了这件事情,既然这次父亲主动提出了,大虎觉得,身为大龙的哥哥,无论如何也得把大龙叫回来,不能再让他跟着周扒皮胡作非为了。 晚饭,大虎没心诚吃,他回到屋里,早早的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虎就到大龙干活的矿上找大龙,门卫告诉大虎,大龙一早就跟着周矿主出去了,大虎说,要在门卫等大龙回来,门卫接下来的话让大虎坐不住了,门卫告诉大虎,大龙即使回来,早说也得要半夜,晚说明后天也不一定,门卫的话,让大虎联想到父亲说的,那个翠仙楼的女人,他临时决定要去翠仙楼找大龙。 大虎走了没一会,就看见前面一个二层小楼,挂着‘翠仙楼’的招牌,还没等大虎上前询问,就见俩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一左一右热情的招呼着大虎,大虎生平也没见过这个阵势,他的脸,从脑袋一直红到脖子根,大虎用力甩开一左一右俩个女人,只身进了翠仙楼。 当时大虎还是动了脑筋的,如果一进门就打听大龙的下落,可能会引起周扒皮的警觉,所以,他撒了个谎,他跟老鸨说,自己是矿上的,找周矿主有急事,老鸨告诉大虎,周矿主在二楼第一个包间,他的随从在第二个包间。 大虎上了二楼直接奔了第二个包间,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大龙和一个女人的嬉笑声,大虎一下子就把房门推开,见大龙与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打情骂俏呢。 大虎的突然闯进让大龙措手不及,他穿上了衣服,从床上下来,没好气的责怪大虎,说他不该不打招呼就贸然闯进房来,此时,床上的那个女人,没趣的皮了件衣服也下了床,临走的时候,还冲着大龙说了句‘这人是谁呀,真扫老娘的兴’。 女人出去以后,大虎拉着大龙就要走,大龙用力甩开大虎的手,他明确的告诉大虎,自己绝不会离开这的,想到昨天晚上,父亲对他的叮嘱,无论如何也得把大龙带回来,大虎的犟劲也上来了,两个人生了争执。 屋里的争执声,惊动了一墙之隔的周扒皮,他边穿衣服边带着手下来到大龙的房间,他叫嚣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坏我的好事?’ 一进门,周扒皮一眼就看见了大虎正用力拉着大龙往外拽,周扒皮责令大虎放开大龙,大虎不肯,周扒皮命手下,强行把大虎和大龙分开了,周扒皮告诉大虎,知趣的立即从他的眼前消失,否则生一切后果由大虎承担。 大虎不吃周扒皮那一套,跟周扒皮理论起来,哪知,还没等大虎说上几句,周扒皮就命手下,对大虎大打出手。 面对以一敌三的局面,大虎终究还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其中一个手下,已经打红了眼,对已经倒在地上无任何反抗能力的大虎,用脚猛踹大虎的脑袋,可怜的大虎,被踹的从二楼楼梯滚到了一楼,此时,一直站在周扒皮身边的大龙,目睹了大虎被打的经过,他战战兢兢的小声的哀求周矿主手下留情,周扒皮用威胁的口吻告诉大龙,再为大虎求情连他一起打,大龙顿时哑巴了,周扒皮走到楼下,把老鸨招呼过来,冲着大虎说道: “这个人睡了你翠仙楼的姑娘不给钱,还不赶快去警察局报案。” 老鸨哪敢得罪周扒皮,差人去了警局,一会的功夫,警局的人把已经被打的昏迷的大虎抬走了。 大虎被抬到警局以后,一直昏迷不醒,口供和审讯没法进行,警察只好把大虎关进了牢房。 同牢的人,见大虎伤的不轻,担心会死在牢房里,就跟看守讨了碗水,一点点的送进了大虎嘴里,大虎苏醒过来以后,看着陌生的监舍,他迫切的想弄清楚,自己是怎么被关进来的,监舍的人告诉他,听警察说是他到翠仙楼睡了姑娘不给钱,才被逮到这里来的。 昨天被周扒皮的手下踢下楼以后,大虎什么事情也记不得了,但他对自己摔下楼之前的情况还是清楚的,什么睡了姑娘不给钱,这纯粹就是周扒皮的栽赃陷害,想我大虎,堂堂正正做人,不可能做出那么不齿的事情。 大虎慢慢的回忆到,昨天周扒皮的手下痛打自己的时候,好像大龙一直在场,也隐约听到大龙哀求周扒皮的声音,周扒皮也回了大龙一句,‘再求情,连你一起打’,大虎联想到,在秀儿家的时候,大龙还表示了对周扒皮的不满,有要离开周扒皮的想法,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现在大龙不敢离开周扒皮,而要坚持留在周扒皮的身边呢?难道大龙有什么隐情,没有办法告诉他这个当哥哥的? 大虎左思右想,没有答案,依他对周扒皮的了解,这个人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自己身陷牢狱,也是周扒皮一手造成的,大虎想,周扒皮不可能一手遮天,总有说理的地方,他要把周扒皮的所有罪行向警察控诉,还自己一个清白。 当得知大虎苏醒了,警局的人开始对大虎做笔录,他们要大虎承认,老鸨告他的莫须有的罪名,再交一笔不少的罚金,就可以全身全影的出去了,这个要求被大虎断然拒绝了。 最后,警察让大虎在笔录上签字画押,以了结此案,大虎拿过笔录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自己说的事实,上面一个字都没记,上面写的都是老鸨和周扒皮授意的指控,大虎当场表示,拒绝签字,警察从大虎手里拿回笔录,嘴里甩出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认字’的话,又把大虎关进了牢房。 大虎一天一夜未归,让父亲急了眼,他联系了几个金家兄弟,四处打探大虎的下落,终于通过一个在警局工作的亲戚打探到,昨天大虎就被关进了警局,要他们赶紧拿保证金赎人。父亲没耽搁,把平日里大虎交给家里的积蓄交给了警局。 哪知,钱交了,人却迟迟不放,大虎的父亲赶紧托警局的人,警局的人说,他们只管收钱,何时放人是他们上司的事情,他们又托人找到上司,上司跟周扒皮一个鼻孔出气,他硬说是有老鸨和翠仙楼姑娘的指证,大虎赖账是铁定的事实,要想出去光交钱还不行,还必须得到翠仙楼老鸨和姑娘的谅解,言外之意,只要老鸨和姑娘出具了谅解书,大虎随时可以回家。 面对上司的态度,大虎的父亲只得厚着脸皮,找到了‘翠仙楼’的老鸨,请她出具一份谅解书,老鸨还是比较好说话,况且她心知肚明,大虎从来没有睡过姑娘,更谈不上赖账的事了,可是,老鸨的背后是受周扒皮的指使,她不敢得罪周扒皮,不能答应写谅解书请求。 但老鸨还是给大虎的父亲透漏了一个信息,就是找周扒皮的跟班大龙,也许事情还有个缓,大虎的父亲,听到大龙是周扒皮跟班的,震惊了,但转念一想,同名同姓的人大有人在,这个大龙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家的大龙。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大虎父亲赶到了矿上,并在门卫的带领下,找到了大龙。 大龙的出现,没把父亲给气死,父亲这时才如梦初醒,怪不得大龙来矿上没几年,就染得一身的坏习气,原来他的头就是周扒皮,他顾不得有人在场,朝着大龙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大龙的脸上立马呈现出五个手指头印,可见,父亲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量,他想用这一巴掌把大龙彻底打醒,让他的良知得到回归,大龙被打后,并没有跟父亲耍浑,而是拉着父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父亲气愤的质问大龙: “原来你一直在周扒皮的手下做事,你不是不知道,当年你哥哥他们,就是被周扒皮害的,差点死在了外头,周扒皮是谁?是咱们家的仇人,一辈子的仇人,没想到,你竟混到认贼为友,大虎为了能让你走正道,现在还在警察局坐牢,你小子还是咱老金家的人吗?” “爸,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昨天看到周扒皮的手下对大虎哥大打出手,我也心疼,可是,我有短攥在周扒皮手里,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报官抓我,您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什么?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啦?你真是要把我气死,横竖跟你说,都是为你好,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也没有人格了,好。”父亲说着,大口的穿着粗气。 “爸,您要相信我,我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那是周扒皮诚心要陷害我。” “那你跟爸回家,这个差事咱不干了,看周扒皮还能把你怎么着。” “爸,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周扒皮的帐一直是我管着,周扒皮想支走多少钱就支走多少钱,他也不签字,都是经我手,那天我跟他提出不干了,没想到,他说矿上的钱都让我挪用了,还要报官,您说,账上的事情,我说的清楚吗,还不是他周扒皮一张嘴一闭嘴的事。” “那你的意思就是死也得死在周扒皮这啦?” “反正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爸,您也不希望您儿子去坐牢吧!” “哎,你的事情以后再说,我问你,‘翠仙楼’的老鸨说,找到你就有办法救你哥,你赶紧想想办法呗,都快急死我了,你哥在牢里多待一天,我就离死近一天。” “那我出的办法,您指定不愿去做。” “只要能救你哥,就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也毫不犹豫。” “这可是您说的,您听好了,要想就我哥,咱们爷俩还得求周扒皮。” “什么?让我去求那个畜生,我不去。” “您听我说是不是这么回事,警局要老鸨出具谅解书,老鸨听谁的,她听周扒皮的,周扒皮让她写她才敢写,那周扒皮不话,老鸨就不能写,老鸨不写,警局就不会放我哥,爸,您知道这叫什么?这叫连环套,生生就把我哥给套进去了。”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为了你,你哥能入他们的套?” “那眼下您说,还能有什么好办法,要我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还是去求求周扒皮,兴许他能放我哥一码。” 说起要哀求周扒皮放了大虎这件事,大虎的父亲恨不能杀了自己,你想啊,周扒皮设局把大虎抓进局子了,大虎的父亲还得厚着老脸去求给儿子设局的人,你说,这个人的度量得多大,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可眼下是山穷水尽疑无路,看不到聊暗花明又一村,大虎父亲,为了救大虎只得委曲求全了。 大龙带着父亲找到周扒皮,周扒皮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大龙跟周扒皮介绍,身边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时,周扒皮的鼻眼朝上,没有正眼看大龙父亲一眼,要不是为了大虎,大龙父亲恐怕早就拔腿走了,可是大龙父亲没有,而是主动跟周扒皮拉话,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好让周扒皮为大虎的事情松口。 大龙父亲对周扒皮说道: “周矿主,都怪大虎不懂事,得罪了您,他已经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回吧,您就是不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要看在我这个岁数来求您的份上,放了大虎吧。” “抓你家大虎的是警察局,不是我周某,你求我顶个屁事。”周扒皮没有一点缓和的意思。 “我知道,您手眼通天,在这个地界上,您是老大,只要您肯话,警局的人也得给您面子。”大龙父亲都不知道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了的。 “你说的这个倒是不假,可是你家大虎不知好歹,三番五次的来我的地界上捣乱,你叫我的面子往哪搁,我总不能让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你堂堂的矿主,被一个不知深浅的孩子,弄得威风扫地吧。” “那是,是大虎的错,这次他接受教训了,再也不会来您的地界捣乱了,您就高抬贵手,放了大虎吧。”大龙父亲仍在替大虎承认错误,以换取周扒皮的原谅。 “周爷,我父亲说话算数,他说我哥不会再来,我哥肯定不会再来了,这点您放心。”大龙也帮着父亲哀求周扒皮。 “大龙,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你说,自从你到了矿上以后,我对你怎么样,说句不好听的,你逛‘翠仙楼’的开销全是我付的,你们不知道报恩,还大闹‘翠仙楼’,你说,今后让我有什么脸面对‘翠仙楼’的老鸨和那些姑娘们,说不定,现在她们就在背后骂我孬种呢。”周扒皮又把火撒向大龙。 “不会的,周爷,她们巴结您还来不及呢,您放了我哥以后,我一定会鞍前马后的为您效劳,我大龙说到做到。”大龙使出了最后一招,不会离开周扒皮。 “既然你们爷俩都在这表态了,我周某要是再不给你们面子就说不过去了,不过,你大龙可得说话算数,不守信用的后果,我想你是知道的。”周扒皮翻了一眼大龙,眼神里有恐吓、有威逼。 “周爷,您放心吧。”大龙又一次表态。 周扒皮让大龙到‘翠仙楼’跟老鸨传他的口信,同意写谅解书。 老鸨拿着谅解书去了警局,此时,大虎正在牢房里等待处理结果,大龙和父亲则在牢房外面准备接大虎回家。 牢房的看守来到了大虎的牢房,冲着大虎喊道: “大虎,你小子算是走运,白睡了人家姑娘,人家老鸨还给你写了谅解书,这样的好事我咋就摊不上呢?出来吧,一会在谅解书上签个字,你可以回家了。” “什么谅解书,我根本就没睡过什么姑娘,都是他们串通好的诚心栽赃我,我要是这么出去了,那就等于我承认了他们诬陷的事实,在问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出去的。” “我当看守这么多年,还头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放你走你都不肯,我说,你小子是被圈傻了吧?”看守觉得大虎的做法不可思议。 “大虎,你就别犟了,睡没睡‘翠仙楼’的姑娘都是一回事,叫什么真呀,人家老鸨肯谅解,你就顺坡下驴,出去算了。”同牢房的一个哥们说道。 “那不行,人活着就是要个名声,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大不了让他们关我一辈子,没做过的事情到死我也不会认。”大虎坚定不还自己清白,决不出牢房。 看守没辙了,只好向上司那反映大虎的情况去了。 警局外面的大龙和父亲,见时间这么久也没见大虎出来,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担心事情又生变故,前面的事情就打水漂了,就在爷俩焦急的等待中,一个不认识的看守,来到警局外面冲着爷俩喊道: “你们就是大虎的家人?” “对,我们就是大虎的家人,出了什么事情吗?”大龙追问看守。 “是这么回事,我们上司收到了老鸨的谅解书,打算放大虎回家,前提是让大虎在谅解书上签个字,警局就结案了,大虎也就没事了,可是大虎拒绝在谅解书上签字,手续不全,我们上司说不能放人,上司让我来通知你们别等了,先回去吧,什么时候大虎同意签字了,再放他。” “我们能不能见大虎一面,劝劝他,让他签字。”大龙父亲跟看守提出。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还得经上司批准,过几天,你们来看看吧。”看守说完就走了。 本来大龙爷俩还满心欢喜的等着大虎走出牢房,没想到看守出来,给爷俩泼了一盆凉水,而且是从头泼到脚,浇得父亲浑身直打哆嗦,父亲了解大虎的脾气秉性,缺德犯法的事从不沾边,这次让他承认没干过的事,而且还是败坏名声的事,大虎是不会认的,可刀把子在人家手里,不认就出不来,就得继续在牢里关着。 没办法,大龙爷俩回到了家,母亲听了,也着急,也难过。 这个时候,金昌元来到大虎家里打听大虎的情况,见大家都愁眉苦脸,没有主意,突然,金昌元想起了跟大龙成了忘年交的张先生,他说,张先生的话,大虎最爱听,如果能让张先生和大虎见上一面,没准就有更好的办法了。 父亲觉得金昌元的话有道理,大龙赶紧带着父亲来找张先生,张先生听了大龙讲述的抓捕大虎的经过,也觉得大虎不在谅解书上签字是对的,如果签了字,就把周扒皮的诬陷变成了铁定的事实,那这个把柄就攥在了周扒皮的手里,他想什么时候拿出了要挟大虎,都是随他的心情,因为大龙还在他的手上,到时候大虎就剩被动挨打的份。 张先生的分析切中了要害,大龙现在正被周扒皮制造了把柄,如果大虎这次再让他攥住把柄,那老金家以后的日子就甭想过踏实了。 可父亲着急的是,大虎不放出来,吃亏的还是大虎,张先生告诉大虎父亲,他会想办法,既不要大虎在谅解书上签字,又能把大虎放出来。 张先生通过自家的亲戚,找到了警局负责大虎案子的警察,为了说话方便,张先生特意把警察约到了外面的酒馆,当然,光喝酒是不行的,张先生还提前预备了足够的大洋,在谈到大虎的案子的时候,办案的警察说到,大虎太爱较真了,要不然早就放出来了,他还说,一个小老百姓,名节没那么重要,只要在谅解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张先生把大洋递到了警察手里后跟警察说,大虎平日里助人为乐,每年还免费为街坊邻居送春联,他的好口碑在沙峪村是出了名的,要这样一个严于利己的人,承认做了那种事情,确实强人所难,他问警察,有没有什么变通的办法,既能结案又不为难大虎,还能顺利的放大虎出来,拿了大洋的警察,思考了片刻,跟张先生耳语了几句,张先生明白了。 按照约定,张先生来到了牢房见到了大虎,此时的大虎,正捂着肚子喊疼,汗珠子从额头上不停的往下掉,张先生连忙喊来了看守,看守把大虎的情况反映给了办案的警察,这个警察正是张先生塞给大洋的那位,警察摸了摸大虎的脉搏,故意大声说,大虎得的像是传染性的疾病,牢房里的人一听就躲的老远,并要求把大虎弄到外面去,以免殃及自身。 警察赶紧跟上司请示,说大虎得了重病,恐怕会死在牢房里,上司听了,赶紧让警察想办法,让大虎的家人把大虎弄出去。 上司一直在挠头这个案子,大虎就这么一直关着,也不是个事,正好赶上有这么个茬,他巴不得大虎赶紧走,好去了他一块心病。 张先生背着大虎走出了牢房,并找了郎中开了药。 没几天的工夫,大虎就恢复了体力,当大虎跟张先生聊起,他在牢房突然病,而张先生刚好出现在牢房里的时候,张先生露出了难于琢磨的表情,大虎还想继续追问,张先生马上岔开了话题。 在张先生看来,这种见不得光的所谓背后的交易,还是不让大虎知道的为好,免得给大虎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况且,这种烦恼又是没有办法调节的。 到底那天警察在张先生耳边出了什么主意,使得张先生顺利的把大虎从牢房接了出来。 当听到张先生对大虎为人处世的介绍之后,办案的警察也觉得,他们遇到了较真的对手,大虎不会轻易承认莫须有的罪名,他把名节看的比坐牢重要,所以,办案警察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估计他不是第一次用到。 办案警察从外面弄了点巴豆放在了汤里,他让看守给大虎端了进去,还编了瞎话说,是大虎的母亲特意做的,托人带进来的,大虎看到母亲辛苦熬好的汤,辛酸的不行,他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 几分钟以后,大虎开始肚子疼,一开始还能忍着,到后来,肠子拧着个的疼,大虎不知道是办案警察在汤里动了手脚,以为自己得了要命的病,疼的他大汗淋淋的,正好这个时候,张先生来到了牢房,后来,张先生就把大虎背了出来。 办案警察这招一举两得,大虎不用在谅解书上签字,上司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老鸨的谅解书也压在了办案警察手里,这个案子也就算结案了,一旦周扒皮追问下来,办案警察就会解释为,大虎在牢里犯病了,不得已放了。 经过这次牢狱之灾,大龙似乎懂点事了,大虎劝大龙得赶紧离开周扒皮,大龙跟大虎说,自己大了,也该为自己选择的路承担责任了,他要大虎好好的保重身体,他会保护好自己。 在大龙跟大虎说这番话的时候,父亲坐在一旁悄悄的掉着眼泪,他从大龙的口中得知,大龙被周扒皮要挟,不得不留在周扒皮身边,他这个当父亲的,明知大龙遇到了危险,却不能保护大龙,如果没有这次牢狱之灾,父亲肯定会把大龙的处境告诉大虎,共同想办法解决。 眼下,大虎刚从牢里出来,如果让他知道大龙的事情,大虎肯定还会不顾一切的找周扒皮讨说法,到时候,恐怕大虎和大龙都会面临牢狱之灾,局面更没办法收拾,父亲的唯一办法,就是叮嘱大龙,在周扒皮跟前,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几天以后,大龙又回到了周扒皮身边,大虎又背着工具箱走街串巷的揽活了。 第十五章 与劫匪斗智斗勇(上) 一天晚上,结束了一大活,主人对大虎打的家具非常满意,就多赏了几个工钱,大虎高兴,他想,光自己高兴还不成,还想让父亲跟着他一起高兴高兴。{(八{一中文 当他背着工具箱,要离开雇主家的时候,雇主告诉大虎,最近经常有人说沿途有打劫的,建议大虎今晚在这忍一宿,第二天早上再走,而大虎是高兴过了头,并没有把主人的话当真,他在谢绝了主人的好意以后还是下山了。 夜里走山路,静的出奇,树叶掉在地上,也能出声响,大虎坚信,自己是不信鬼神的,坚信归坚信,一个人走在羊肠小道上也难免心有余悸。 这不,当大虎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借着月光的照射,大虎隐约看到前方,一棵大树下有个影子在晃动,本能让大虎停止了脚步,他蹲在地上观察那个影子的变化。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大虎可以肯定,树背后的影子是个人,直觉告诉大虎,他是遇到打劫的了,大虎心想,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几棵大树一片荒芜,如果盲目的跟劫匪接触,一旦自己不敌对手,轻则被抢,重则没命。 最好的办法,就是蹲在原地,观察劫匪的动静,而躲在大树后面的劫匪,也现了大虎,劫匪原本打算,在大虎路过大树时,自己一棒子把大虎打昏,然后抢走大虎身上的钱财,可是当他做好准备就等着大虎走过来时,大虎却突然蹲在地上不往前走了。 这打乱了劫匪的计划,劫匪也只好改变计划,他也躲在树后等待时机,双方的心理战,就这样拉开了,时间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大虎和劫匪心里和身体都有点承受不了了。 大虎身上只穿了件夹袄,秋季的夜晚,凉风习习,本来在刚才赶路的时候,大虎身上出了些汗,现在,被一个时辰的凉风一吹透心凉,再看树后的人影来回的晃动,大虎估计,他也冷的快坚持不住了。 此时,大虎的身体冻的有点僵硬,再继续蹲下去,一旦劫匪袭来,自己反抗的能力会大大降低,大虎决定主动出击。 大虎起身,走到距黑影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弯下腰,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斧子,拿在了手里,斧子在月光的反射下,露出刺眼的寒光,大虎随即大喊了一声: “树后站着的,是哪位大哥?不妨走出来认识认识。” “不才不才,敢问大哥也是赶夜路的?”那个人听见大虎的喊声,从树后露出个脑袋回应道。 “是,大哥是本地人吗?”大虎故意继续找话,想把那个人从树后引出来。 “是,是,离这不远,不远。”那人看见大虎手里明晃晃的斧子,有点打怵。 “大哥深更半夜的出来,家里人不惦记?”大虎看着那个人从树后走出来,故意跟他拉家常,转移他的注意力。 “惦记,哪能不惦记?这不,我正要回家,就碰见了大哥您,那个,大哥,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那人边说边朝后山跑去。 “大哥,不远送了。”大虎冲着那个人的背影喊道。 那人没再搭话,一溜烟的跑了。 为了证实那个人就是劫匪,大虎绕到了大树后面,果真现了一根棍子立在大树边上,大虎倒吸了一口凉气,甭别的,如果自己毫无防备,那个劫匪冲自己来这一闷棍,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件事过去之后,大虎就长了记性,他基本不独自走夜路,尤其是没有人烟的山路。 如果事情都可以预料,那人世间的悲剧都可以避免,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朋友介绍大虎,说有一个住在偏远的大山深处的一户人家,他的儿子三十岁了,好不容易说了个媳妇,女方家没什么条件,就是家具要打的像样点,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呢?女孩患有先天性的小儿麻痹,个子还矮,在娘家的时候,她基本不怎么出门,不是围着锅台转,就是守着家里的摆设,因此,父母希望婆家为女儿量身打造一套适合的家具。 看到人家姑娘肯嫁到这穷山沟来,婆家爽快的答应了姑娘家的要求,可是这里交通闭塞,一年之中很少有生人经过,更别说有木匠来过,婆家的一个亲戚,正好跟大虎认识,他请大虎帮他这个忙,大虎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朋友。 大虎忙完了手里的活,在他朋友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 这家的主人姓高,五十多岁,要娶媳妇的是他的大儿子,下面还有两个儿子也是单身,由于地处高山靠山吃饭,又要养活三个儿子,家里除了一些山货和粮食,没有值钱的物件,要不是人家姑娘有先天性小儿麻痹,也不会同意嫁到这个穷山沟沟里来。 大虎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就先征求婆家意见,如何打造好适合姑娘的家具,婆家跟大虎说,未来的儿媳妇,个子有一米三左右,腿脚又不太好使,梳妆台要打的小巧适中,衣柜要打的高矮合适,尽量给媳妇提供便利。 别看高家很穷,但不缺木料,原因很简单,守着山树多,看见高家院子里堆积的木料,大虎在想,这要是换在交通便利的地方,这些木头就能换不少钱,只可惜这里的木料再多再好,也运不出去,有好多很好的木料,高家都劈了当柴烧,好心疼。 为了早点让高家娶上媳妇,大虎预备用最快的时间赶制完家具。 经过半个多月的苦干,一套崭新的家具做成了,为了讨的儿媳妇满意,高家在家具做好以后,特意把姑娘接到家里,姑娘看了大虎打的家具非常满意,这套家具解决了她困扰的难题,尤其是梳妆台,姑娘坐上去一试,高矮宽窄非常合适,看到姑娘满意,大虎也放心了。 到了结工钱的时候,高家两口子把家里的存底都拿出来了,可按照大虎的预算,还是不够,看到两口子面露难色,大虎只好收了一半的工钱,高家两口子不落忍,大虎说,全当是我为他们出的份子钱。 吃完晚饭,本来起身想走的大虎,突然想起了前一次走夜路的经历,决定留在高家过夜,第二天一早在往家赶。 第二天一早,大虎告别了高家,沿着山路一直朝山下走去,来的时候,有朋友领路,大虎没走岔道,回去的时候,经过一道山梁,就有好几条小道通往不同方向,大虎也不知道哪条道是通往山下的近道,他只能凭着感觉走。 中午的日头晃眼,路上静的只有大虎一人的脚步声,大虎为自己庆幸,白天还这么静的让人慌,要是大黑天的,还不把人吓死,就在大虎琢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面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他下意识的转身,想回头看看来者是谁的时候,他的脑袋被一个大口袋给罩住了,紧接着,他就感觉有人把口袋的口用绳子给系住了。 大虎本能的在口袋里胡乱踢着,嘴里喊着: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干抢人。” “我们是什么人,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其中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说,你们抢我没有用,我一没钱,二没势的,就是靠给人打短工,挣不了几个钱,你们还是赶紧把我放了吧。”大虎在口袋里,跟小伙子说。 “放了你,我们吃什么呀?”另一个人开了腔。 从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判断,大虎知道他俩年龄也就十几岁,大虎几次试图劝说他俩把自己放下都没能奏效,两个人抬着大虎走了很长时间,最终到达了地点。 两个人把装大虎的口袋的绳子解开,大虎从口袋里爬了出来,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大虎看了看他站着的地方,是个山坳,有几间木屋,屋里仗着油灯,两个人向屋里的人通报了以后把大虎带进了屋。 屋子中央放着一把用木桩制作的椅子,椅子前面放着特大号的桌子,一看就是拼凑而成的,树皮还在上面,桌子上摆着各种坛坛罐罐,屋里还弥漫着酒的味道,看样子是中午之前刚喝的,仅靠门口的位置,支了一口大锅,估计是为了烧柴做饭时烟散的快。 这个时候,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坳黑的皮肤,一米八的大个,一副结实的身板,由于是木制架构的房屋,他每走一步都会出‘咚咚’的声响,来人坐在椅子上,开始向大虎话: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大虎心想,什么叫来者何人,是你们硬把我抢来的,要不是强迫的,谁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我叫大虎,是个木匠。” “知道为什么把你抢上山吗?” “我哪知道,走着走着,就被你的人给装进了口袋,我想冒昧的问一句,你把我弄到这来,想干什么呀?” “问得好,我们最近手头太紧了,附近的人家差不多都被我们抢了个遍,也没什么油水了,哥几个总得吃喝吧,所以,今天派两个弟兄到附近的山上溜达一圈,没想到还真有收获,抢上来一个木匠,说吧,手头有多少钱都拿出来吧!” 大虎把高家给的工钱全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男人瞟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钱并不满意,他接着说: “就你这点钱,还不够我们哥几个塞牙缝的呢,说吧,你家住哪里?都有什么人?能给我们凑足多少钱?你可别跟我说不知道,要是你不配合我,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这位兄弟,你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就这么多钱了,我的家里你就更别指望了,他们还指着我挣得工钱养活他们呢。” “好啊,碰上不怕死的啦,来人,先把他给我关进小黑屋,我饿他三天,看他说不说实话。” 刚才抬大虎上山的两个小伙子,把大虎带到了大屋后面的一间矮小的屋子,还上了锁。 大虎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呀,这一单活,工钱减了一半不说,大白天的走着道,竟也被劫了,说不定还搭上了命,在这个地方,你就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更别指望有人搭救了,但大虎坚定一点,那就是死活也不能说出自家的地址,要不然,家人也得跟着受牵连。 想到这,大虎反而坦然了,这百十来斤豁出去了,加上走路也累了,大虎看小黑屋的地上全是铺的干草,看样子在他之前,这里曾经关过人,大虎倒在干草上,一会就睡着了。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大虎听见有人开锁的声音,进来的还是白天那两个小伙子,他们说,他们老大要见大虎,大虎夜魔怔症的跟着俩人来到了大屋,两个人把大虎带进来后,就退出去了,屋里只留下老大和大虎。 老大开门见山的说: “怎么样,半宿的时间想通了吗?” “想通是早就想通了。”大虎答道。 “说说吧,家住哪里?我好让弟兄们给你的家人捎个信,该准备的得让他们早准备。” “老大,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不会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你的,要杀要剐,随便你了,反正这穷日子过的也没意思,早死早托生。”大虎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嘿,都说我混不吝,你小子比我还混不吝,有点意思,来人,把他拉到后山埋了吧。” 两个人拉着大虎就往后山走,到了后山坡上,大虎还真看见那里早就挖好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坑,俩个人把大虎推了下去,到了坑底下,大虎有点怕了,他本想跟老大打心理战,摆出一副不怕死的劲头,没想到,老大还真要把他埋了,可是这个时候,两个小伙子就是听喝的,想让他们住手已经不可能了。 到了这个时候,大虎也不能表现出怂来,他站在坑底下看着两个小伙子,一锹一锹的往坑下铲土,两个小伙子一边往下铲土一边还小声嘀咕着: “今天这小子有胆,居然没求咱们,那天那小子,刚把他推下坑他就招了,要不然,咱哪找那五千大洋啊!” “别着急,还没到时候,你等黄土埋到半截的时候,看他还能像现在一样,没准裤子都尿了。” 听着两个人的嘀咕,大虎的后背开始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望的大虎决定赌一把。 就在黄土埋到半截的时候,老大带着个女人来到了后山,他冲着坑下的大虎说道: “现在给你最后的机会,你把家里的地址说了,马上把你弄出来,如果还是不说,那就别怪我了。” “老大,我想你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家要是真的有钱,不等你把我推下坑,我就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你,谁不知道命重要啊,可是我家里真的没钱,我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你说,要是你们到我家逼着我父亲给你们凑钱,我估计,钱还没凑齐,他的命就没了,就是为了我父亲多活几年,我也不能告诉你们。” “好,有种,那你俩还客气什么?还不快埋?”老大冲着两个手下说。 两个人又开始往大虎身上埋土,这个时候,大虎的两条腿被土死死的盖住,一点也动弹不了了,还伴有肿胀的感觉,胸口也有些憋闷,大虎的眼睛一直盯着老大看,老大希望看到,大虎受不了,说出家庭地址,大虎幻想,他的坚持能换来老大的罢手。 两个人在进行着各自的心理活动,而老大的两个手下却一分钟也没有停止往大虎身上扔土,当快埋到大虎胸口的时候,站在老大身边的女人开口了: “老大,我看这个人跟你以往抓来的人不一样,他还是蛮有孝心的,这样的人埋了可惜了,不如留下你身边,当个左膀右臂,兴许还能给你出些好主意呢。” “就他?脾气比我还犟,他能服我?还是埋了吧!” “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吧,我说不能埋了就不能埋了,这个人留着有用。”女人冲着老大叫了起来。 “好,好,我的姑奶奶,我惹不起你行了吧,快,把人给我弄上来!” 老大的手下赶紧跳下坑,清理大虎身边的土,把大虎从坑里拽了出来,大虎被带到了屋里,女儿给大虎弄来一碗汤,两块红薯,大虎一天一宿没吃东西,肚子里早就空了,他也顾不得女人在跟前大口的吃起来,没一会汤碗就见底了。 吃完饭,老大对大虎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我老婆,叫英子,跟了我好几年了,今天要不是她你小子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还不快谢谢!” “谢谢夫人!”大虎冲着英子点了一下头。 “夫人?哈哈哈,你这么叫我我还真不习惯,看样子你还有点文化,会写字吗?” “夫人,会写。”大虎回答。 “哎呀,你别总是夫人夫人的,我听着别扭,你先留在山上,给我家老大当个什么‘军师’,帮他出出主意,打理打理这个窝。”英子提议。 “夫人,不,嫂夫人,您救了我一命,按理说,我应该报答您,您叫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是,我还真不能留在这里,我把我的情况跟您说说,您就明白了。” 大虎把自己要照顾两个家庭,到现在都不敢考虑婚姻的情况告诉了嫂夫人,嫂夫人听了以后有点动心,产生了放了大虎的想法,可老大不干了,他冲着大虎大雷霆: “我说你别蹬鼻子上脸,刚救了你的命,你就又提出额外的要求,做人不能这样,要知恩图报,这也就是英子心眼软,要搁我早就送你见阎王了,还容你在这讨价还价?别废话,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反正后山的坑为你预备着呢。” 大虎没辙了,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为什么?我们姑且管老大待得这个地方,叫‘山寨’,山寨的四周都是一座座山峰,老大的寨子就建在半山腰上,篱笆就是山寨的大门,大门的两边,各站着一个小伙子,算是卫兵吧,老大的屋子坐北朝南,正对着大门,这个大门是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道,老大喝着茶都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说夸张一点,一只麻雀飞出去都能被老大扑捉到,你可能会幻想,要是有外人经过想方设法带出点消息,兴许也能救出自己,错,那纯粹是幻想,这个地方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要说是外人,就连仅有的那点本地人,也想逃出这个鬼地方。 那你要问了,老大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当他的老窝,英子又为什么死心塌地的跟着老大,过这种见不着人的生活呢? 这事还要追溯到七年前。 老大原名叫高德成,住在山下的高家村,英子小高德成五岁,是高德成的邻居,自英子懂事那天起,她就经常跟着德成哥哥玩,德成要上树掏鸟蛋,英子就敢捅马蜂窝,两个人从小到大玩出了感情,德成二十郎当岁的时候,英子刚好十五。 搁现在,十五岁的女孩,花季的年龄,正享受无忧无虑的时光,而在当时那个年代,尤其是偏远的农村,女孩子只要一来月经,就可以被娶亲了,就可为为人母了。 英子也不例外,英子的父母明知道英子和邻居德成相好,非嫌弃德刚家穷,硬要拆散他俩,为了给女儿找个衣食无忧的人家,可谓是煞费苦心,他们先后托了好几个媒婆,并把媒婆介绍来的未来女婿进行反复比对,终于他们选定了一个在县城居住的家境殷实的男人。 男人有过一次婚姻,在媒婆的嘴里是先前的媳妇不检点,男人一气之下休了她,其实,事实正好相反,是男人吃喝嫖赌抽,把媳妇赌给了债主,要不说媒人两头瞒呢,在英子父母这就变成了前任媳妇的不是,面对这桩婚姻,英子一百个不乐意,她的心里只有德成,德成的心里也只有她。 为了促成英子和县城男人的婚姻,英子的父母谎称带英子去县城串亲戚,英子没有提防,傻了吧唧的就跟着父母去了,到了那,英子才看见那个父母嘴上常念叨的男人,男人长得还行,气色就跟少抽了几口大烟似的,无精打采的,见到了十几岁的英子也兴奋不起来,哈赤一个连一个,英子一见男人这副样子,一阵阵恶心,她跟父母说赶紧回家,可父母看到男人家两个大套院和摆设,腿就走不动了。 父母坚持要英子留下来,接触一下眼前这个男人,用现在的话说培养培养感情,英子死活不肯,男人的父母见英子大胸******的,预料将来能给祖上传宗接代,就把一百大洋递到了英子父母手里,英子父母本来就势力,再接过人家沉甸甸的大洋,这回不光是腿迈不开步,就连说话的嘴也要瓢了,一个劲的夸男人如何的好。 知道的是英子的父母相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为儿子相媳妇呢,没办法,英子早就习惯了父母这种市井的嘴脸,但想拿她当牺牲品,还没那么容易。 英子有了主意,不再和父母争辩,父母拿着大洋美滋滋的离开了男人家。 未来的婆婆对英子倒挺热情,他们招呼英子巡视了两个套院的房间,而男人虽然也始终跟着英子却不和英子说一句话,偶尔说一句也是吵吵着跟父母要钱,英子反倒喜欢男人的态度,如果男人表现的正好相反,英子倒不好应付了,因为英子心里只有德成哥。 眼看着天黑了下来,男人的哈赤越来越密,不停的张口跟父母要钱,遭到拒绝,男人的鼻涕眼泪开始不停的流,男人的父母心里非常清楚,儿子是烟瘾犯了,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走出院子半步,他们要看着儿子和这个十五岁的英子圆房,前一个媳妇就没有留下一男半女,被儿子给赌出去了,这个英子可不能再让儿子给弄没了。 英子被男人的父母安排和儿子住一个房间,英子照着做了,从男人又打哈赤又流鼻涕的状况看,英子估计男人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她才采取了顺从男人父母的意愿,晚上,英子坐在屋里的凳子上,男人则坐不是站不是躺下也不是的一通折腾,哪有心诚看英子一眼,为了让男人的父母放松警惕,英子把油灯给熄灭了。 男人的父母看到灯灭了,误以为儿子上了道了,老两口回屋睡踏实觉去了。 后半夜,男人实在难受的不行,他只好跪在英子面前,让英子给他几个钱,不然他活不了了,英子来的时候兜里的贴己钱早被父母掏了个干净,看到英子没有钱给自己,男人绝望了,他把英子的衣服扒了下来,英子也在反抗,可急等大烟抽的男人的力量,不是一般人能比,最终,英子被扒的只剩下裤头和兜兜。 男人抱着英子的衣服,趁着夜色的掩护跑出了自家的院,还别说,男人也算识货,为了为了找个好婆家,英子的父母花了大价钱,给英子置办了里外三新的衣服,这衣服准够男人抽上一大泡的。 满心期待准儿媳跟自己儿子圆房的父母起床后,现儿子的房间没有动静,母亲还暗暗的得意,这小俩口昨晚一定是折腾累了,睡到日头照屁股还在赖床,就没再打扰,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喊了几声,还不见儿子媳妇出来,母亲推开了儿子的房门,这一看,傻眼了,屋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父母一合计,儿子准是夜里憋不住跑到烟馆抽大烟了,可英子去了哪里,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这不叫他们人财两空吗?不行,得赶紧去找媒人,要是找不回英子,也得把那一百大洋给要回来。 男人的父母通过媒人找到了英子家,英子的父母听说英子不见了,心里明白可能是跑回来找德成了,可嘴上不能这么承认,承认了,那一百大洋就得给人家换回去,英子母亲小声叮嘱老头子,快去德成的家找英子,自己稳住女婿的家人。 英子的父亲敲开了德成家的门,看见英子果然在德成家,怒火中烧,对着英子就是一巴掌,英子被打的一个劲的哭,德成告诉英子父亲,昨晚英子被男人扒光衣服换取大烟的经过,英子父亲不但不同情女儿,反而指责英子不守妇道,德成跟英子的父亲理论起来: “英子都快天亮了才跑到我家,这么冷的夜晚,她只披了件男人扔在家里的衣服,这大晚上的英子是怎么跑回家的,您这个当父亲的一句都不问,还指责英子,我看现在不是您在说话,是那一百大洋在说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赶来教训我?你说的对,我就是看上男人家那一百大洋了,怎么啦,你要是有本事,拿出二百大洋来,我立马把女儿许配给你,你拿得出来吗?拿不出来就别在这挡横,英子,走,跟我回家,别在这让外人看笑话。”英子父亲厚颜无耻的说道。 “我不走,我就是要留在德成哥家,那个男人就是大烟鬼,我要是跟了他,早晚得让他给卖了换了烟抽。”英子死死拽住德成的胳膊说道。 “你还敢跟我叫板,我叫你走,你就得跟我走,就是死也是人家的鬼。” 英子父亲生拉硬拽的非要把英子拽走,英子和德成死死的抱在一起不肯分开,英子的父亲见状,跑到德成家的厨房里,顺手抄起一把放在案板上的刀,朝着德成和英子保住的胳膊就要看下去,德成的父母见状,跪下来求劝德刚放了英子,不然会闹出人命的。 还算理智的德成,故意把英子搂在怀里,趁机在英子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 “告诉我那男人家的地址。” 英子把男人家的地址用同样的方式告诉了德成,两个人分开了,英子被父亲带回了家里。 此时,男人的父母还在隐瞒自己的儿子是个烟鬼的事实,楞说是英子不安分,深夜跑回家,如果英子不跟他们回家,那一百大洋是一个子也不能少的退回来,英子进门后,男人的父母看到英子衣衫不整,疲惫不堪的样子,刚要指责英子,就被英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儿子昨天晚上大烟瘾犯了,跪着求我给他拿钱去抽,见我身上没钱,就把我父母给我新买的衣服扒了,抱着衣服就去换大烟抽了,我不愿嫁给这样一个烟鬼,就在屋里翻了件衣服跑了回来,这一路上我担惊受怕的,可见到了我,你们没有一个关心安慰的,瞒嘴里都是那一百大洋,我的命就不值那一百大洋吗?你们的女儿就那么贱吗?” 英子边说边大哭起来,男人的父母见儿子是烟鬼的事情被英子识破了,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他们说,儿子只是偶尔作,平日里还是能够正常生活的,他们劝英子跟他们回家,许诺家里的财产全都交由英子打理,儿子他们会管教。 男人父母的许诺,更促使英子父母让英子回那个烟鬼的家的决定,英子对父母是彻底死心了,他们是宁要大洋也不顾及女儿的命,英子刚才和德成小声的对话已经表明,英子不会在那个家待久,两个人将很快团聚,到那个时候,他们俩会跑到一个远离父母,少见人烟的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 见英子答应跟男人的父母走,英子的父母乐的,要不是有耳根子挡住,估计嘴得扬到头顶上去。 英子走了,跟着男人的父母走了,一路上男人的父母不停的跟英子灌输,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说,男人好不好是看女人有没有本事,看女人如何调教诸如此类的,英子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都懒得,她一路上都在想着她的德成哥什么时候来接自己。 回到了男人家,依旧是两个人住同一个房间,男人不抽烟就折腾,抽了烟便昏昏欲睡,好在他不碰英子,倒不是男人有多么规矩,而是长年累月的抽大烟,精神和身体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投入到英子身上,而这也正好随了英子的愿,英子习惯于坐在桌子旁,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会,不困就绣花打夜晚,一连数天都是如此。 终于有一天晚上,英子坐在桌子旁绣花,这个时候,她听见了只有她能听的懂的蝲蝲蛄的叫声,这个声音是德成哥跟她联络的暗号,外人听起来还真以为是蝲蝲蛄的叫声,不会引起注意,英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男人刚从烟馆抽完了一泡烟回来,倒在床上睡的正香,英子见时候正好,披上衣服悄悄的走出了家门。 两个人见面免不了亲亲热热搂搂抱抱的,英子提醒德成,现在还不是时候,得赶快跑,要是被男人家的人现麻烦就大了,德成拉着英子就往大山的方向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当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跑到了一个算不上深山的村庄,英子跟德成说,这里离咱家还是不算远,不远就不安全。 英子的话提醒了德成,要是天亮了,男人的家人现英子不见了,必然得到英子家要人,英子家肯定要去德成家要人,当他们现德成和英子同时不见了,英子的父母一定会报官,惊动了官家,他们就是想跑也跑不远了。 于是,他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钱,在一农户家里简单的吃了顿饱饭,又开始赶路,他俩想打个时间差,也就是说,即便是英子的父母报了官,当警察介入的时候,她和英子早就钻进没有人烟的深山,他们就是想抓也住不住了。 还不错,正像他俩预料的那样,临近下午的时候,他们终于钻进了山里,虽然距离深山还远,偶尔还能遇见个把人的,但已经很荒很凄凉了,德成想,没有人会找到这里来,傍晚前他俩又往深山前进了一步。 以后的几天里,饿了他俩就摘山上的野果充饥,晚上他俩就钻进厚厚的草甸子取暖。 经过半个多月的艰难跋涉,德成和英子终于选择了一块在他俩看来是块风水宝地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寨子’,从此过上了日子。 有人要问了,后来两个人怎么就成了打家劫舍的匪了呢?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 德成和英子建了这个‘寨子’以后,在后山上种了一片地,山上还有自然生长的野果树,两个人吃的问题算是解决了,生活基本稳定下来,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后来生的一件事,让两个人同时改变了想法。 那天,两个人在后山上摘着野果,就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德成跟英子说,好像有生人,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观察观察动静再说,英子则不以为然,她说都沦落到这种地方了,哪会有人来,见鬼还差不多,德成听英子这么一说,心想也对,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两个人继续摘果子。 就在俩人摘得差不多准备返回的时候,真遇到了人,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五个人是五个人,其中四个基本就是小孩子,唯一一个大人还是一只眼,另一只眼用一块脏布遮着,就这一只眼,让德成看了心里直打颤,露凶光啊,那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英子,手里来回摆弄着闪着寒光的长刀,把英子吓得直往德成身后藏,看到英子胆怯,那人更得意了。 那人用刀指着德成和英子,要他俩回屋给他们几个弄点吃的,德成和英子回到屋里,把红薯拿出来,把刚摘得野果放在桌子上供五个人享用,填饱了肚子后,那人开了腔: “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没有大名,人送外号‘鬼剃头’,我是背了命案的,这几个孩子都是我拐骗来的,准备卖到深山里的煤窑做苦力,没办法,这年头我得生存,一个孩子卖一块大洋,就四块大洋到手,这个买卖划算,就是******累,这******山道简直就不是人走的。” “他们几个也就十来岁吧,到煤窑做苦力是不是小了点。”德成试探着跟那人搭话。 “我挣的是大洋,谁管他小不小,能干不能干,我拿了大洋,他们死不死都跟我没他妈关系了。”那人没有人性的说。 德成和英子交换了一下眼色,意思是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德成接着追问那个叫‘鬼剃头’的人: “您准备什么时候带他们动身啊?” “今晚就住在这了,明天一早再动身。” 晚上,‘鬼剃头’说要住在英子的房间,德成以为‘鬼剃头’想住他们的房子,是想晚上睡得舒适一点,哪里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鬼剃头’一到这就打起了英子的主意,他是想把几个孩子卖了拿到大洋之前,跟英子睡一个晚上,来个钱色两不耽误。 英子是早就看出了‘鬼剃头’的心思,他一步不离的跟着德成,就怕‘鬼剃头’欺负她,德成把房间让给了‘鬼剃头’,他、英子和四个孩子睡到了后山的窝棚里。 借‘鬼剃头’不在的空当,德成问几个孩子,是怎么让‘鬼剃头’拐骗到这里来的,这一问不要紧,四个孩子抱着德成痛哭起来,在孩子们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德成听明白了,这几个都是失去父母在外面流浪的苦命的孩子,他们没有固定的住所,哪能睡人他们就在哪过夜。 ‘鬼剃头’摸准了这些孩子的脉,没钱花了,他就拿着刀吓唬这些孩子,孩子们都十来岁,没有反抗能力,只得听从‘鬼剃头’的安排,‘鬼剃头’就把这些孩子卖到深山的矿上,这些孩子到了矿上命运老惨了,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 四个孩子跪在德成面前,央求德成救救他们,德成知道,‘鬼剃头’就是个杀人的魔头,要想从他的手里救出四个孩子不是件易事,可看着可怜的四个孩子,德成又不忍心看着他们被‘鬼剃头’送到不归路。 就在德成思考的时候,‘鬼剃头’大喊着要英子给他端碗水送到他的屋里,英子吓得直打哆嗦不敢去,德成端了碗水给‘鬼剃头’送进屋了,‘鬼剃头’一看是德成急了,他拿起刀,朝着德成大叫: “你非让我把话说明了?我是让你的女人来伺候我一晚,你来干什么?我要你一个老爷们干什么?你要是识相,就赶快让你的女人进屋,陪爷我睡,不然的话,你就得死在我的刀下,到时候,你的女人就变成我的女人了。” “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好心的招待你,不落感谢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提出无理的要求,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让我的女人陪你过夜。”德成也急了。 “那就别怪我了。” ‘鬼剃头’抽出身边的长刀,朝着德成刺去,德成一个躲闪避开了,‘鬼剃头’又变换了姿势朝的脖子砍去,德成把头低下又躲过了一刀,趁‘鬼剃头’再次举刀的空当,德成想跑出屋,没想到被屋里的凳子绊倒了,正好被‘鬼剃头’压在了下面,‘鬼剃头’把刀架在德成的脖子上,让德成答应他的要求。 屋里的打斗声,惊动了窝棚里的英子,英子跑到屋里一看,德成被‘鬼剃头’压在了下面,脖子上还架着明晃晃的刀,担心德成被伤害,英子求‘鬼剃头’放开德成,‘鬼剃头’跟英子提出,只要答应陪他一晚,他不会伤害德成,德成告诉英子,不要答应‘鬼剃头’,自己的命不要紧,英子想了片刻,他答应了‘鬼剃头’的要求。 ‘鬼剃头’把架在德成脖子上的刀拿下来,德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拉起英子就要往外走,可‘鬼剃头’再一次拔出刀要刺向德成,英子用身体挡在了德成前面,一语双关的说道: “德成哥,你赤着手还想跟人家拿着刀的人斗,你有机会吗?没机会,我只能陪着他睡了。” 德成从英子的话语中好像听出了某种暗示,意思是,只要英子答应‘鬼剃头’的要求,‘鬼剃头’肯定会放下手里的刀,这个时候,德成就有机会对‘鬼剃头’动手了。 英子把德成用力的推出了屋,‘鬼剃头’顺势把英子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同时把刀放在了床边,英子故意嗲嗲的说,人都答应给你了,你还弄把刀放在跟前,怪吓人的,也扫兴,‘鬼剃头’此刻就像子弹已经上膛,就差扣动扳机了,他想不了那么多了,把刀踢到了床下。 英子这下放心了,离开了刀的‘鬼剃头’,就像老鹰折了翅膀,能量顿时减了一半,接下来就看德成的了。 德成拿着大木棍,悄悄的走到屋门前,英子和‘鬼剃头’的谈话,德成听的一清二楚,就在‘鬼剃头’脱了裤子,压在英子身上准备‘干事’的时候,德成冲进屋里,举起木棍朝着‘鬼剃头’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连德成自己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劲,反正这一下子,‘鬼剃头’就瘫软在了床上。 德成把‘鬼剃头’翻了个个,一看,翻了白眼了,再一摸,没了呼吸,把英子吓得连连大叫,德成把‘鬼剃头’弄到了屋外,在确认了‘鬼剃头’死亡的事实后,德成和英子在后山挖了个坑,把‘鬼剃头’埋了。 四个孩子在得知了‘鬼剃头’死了的消息之后,高兴的直拍巴掌,他们都表示,愿意留在德成夫妇身边,就是吃糠咽菜也心甘情愿,可此时的德成不知怎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想想自己,平日里家里杀个鸡,他都躲得远远的,看不得死亡的场面,可是今天,他居然一棒子就打死了‘鬼剃头’。 虽然说,‘鬼剃头’活着对这些孩子始终是个祸害,但毕竟是一条人命,德成在想,要是自己用力小一点,又或者是照他的腿打,哪怕打残了,也能留住他一条命,看着德成坐在地上呆,英子走近德成,她拍着德成的肩膀劝道: “既然做了咱就不后悔,这个‘鬼剃头’是罪有应得,德成,你站在这四个可怜的孩子立场想想,如果‘鬼剃头’的行为成了事实,这四个孩子被卖到矿上,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还得从事繁重的挖煤的活,有病没人管,冷了没人问,死了就被仍在矿山上喂狼喂狗,如果‘鬼剃头’不死,还不知有多少孩子遭受这样的命运,今天你的举动,就是个硬铮铮的汉子,我英子没看错你。” 第十五章 与劫匪斗智斗勇(下) 有了英子的理解和开导,德成慢慢想通了,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养活这四个孩子身上,可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四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他们的胃口也来越大,仅靠她和英子种的那片地,远远的满足不了孩子的吃喝。[ 八一(中文?[? [ 德成跟英子商量,到山上采些药材和山货,去山下的集市上卖,换些粮食,于是,四个孩子也跟着德成和英子起早贪黑的爬到最高的山上采药材,经过几个月的辛劳,屋里堆积了很多他们采集的山货和药材,德成和英子决定,把这些山货和药材背到山下的集市上卖。 他们半夜就开始往山下走,到了集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德成把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分给了孩子们,他和英子分别找卖家商谈价格,这个时候,有个留着八字胡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他先是看了看德成和英子的货,而后又找德成和英子询问货的价格。 德成和英子告诉了八字胡男人的价格以后,八字胡男人说,他想把货全买下,德成和英子一听,差点尖叫起来,有人买而且是全部买下,至少这趟没白来,他们会拿着卖货的钱,多买些粮食,孩子们就不用再挨饿了。 八字胡男人招呼他的人开始搬运德成和英子他们的货,当货物搬运完成以后,八字胡男人甩给德成一块大洋后就要走,德成看八字胡男人只给他一块大洋,与预先谈好的价格差太多,就阻拦八字胡男人,不让他们把货运走,八字胡男人立马摘下了面具,他大声的喊道: “你们大家看看,就是这几个人,前几天到我家盗走了我辛苦攒下的山货和药材,我正愁抓不到他们,今天正好让我在集市上现了他们,你们说,这偷盗的人是不是该杀。” “这个人胆子也忒大了,竟敢拿着偷盗来的东西到集市上公开的叫卖,我看还是赶紧报官,让警察把他们抓走算了。”集市上不明真相的人数说。 “报官多费事呀,揍他们一顿出出气,反正货物已经回来了。”也有人提议。 “不是的,你们别听他胡说,这些货物是我们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采摘到的,我们绝做不出偷盗的事情,请大家相信我们。”德成大声跟大家的解释。 “相信你?哪个偷盗的愿意承认自己偷盗?趁着人家被盗的本主还有耐性,你就赶紧走吧,要不然惊动了官家,抓你们坐牢也不一定。”集市上的一个老人说道。 德成和英子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如果没有她和德成私奔的事情,英子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就是八字胡男人不报案,她也会主动报案来澄清自己,现在八字胡要是真的去报案,她和德成都得被抓进去,警察再顺藤摸瓜,暴露了她和德成的身份,后果肯定好不了。 英子告诉德成,就当咱们吃了哑巴亏,现在咱们只损失了药材和山货,要是被警察抓到,损失的可就不是这些了,弄不好,咱俩的幸福都得毁了。 事已至此,德成也只好听从英子的意见,但德成心里一百个不服,他向身边的一个十来岁的也在集市上卖货的男孩子打听,刚才装运他们货物的人家住哪里,小男孩小声的告诉德成,说八字胡男人就住在附近,他的家里有个十来岁的男孩,他家的门前有一颗老槐树,特别显眼,德成记下了。 八字胡男人见德成他们被他的举动吓住了,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们背着货物吹着口哨回家了。 晚上,回到家的德成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恶气,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跟英子说,明天要带着四个孩子去山里采山货,要英子留在家里看家,英子不知德成有了想法,爽快的同意了。 其实,德成没有带四个孩子上山,而是下山到八字胡男人的家的附近埋伏起来,他要瞧准时机,绑了八字胡男人的儿子,给八字胡男人一个教训,他记得集市上小男孩跟他说,八字胡男人家有一颗老槐树特别明显,他和四个孩子埋伏在八字胡男人家的周围,差不多到了中午,八字胡男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后边还出来一个男孩,朝着八字胡男人摆着手。 八字胡男人走远了以后,小男孩独自在老槐树下待着,德成犹豫了片刻以后,还是跑到老槐树下,把小男孩的嘴用布堵上,眼睛也蒙上,抱起来就跑,小男孩一开始还挣脱,到后来就不挣脱了,五个人轮流背着小男孩往山上跑,到了傍晚才跑回了家。 英子见了男孩,就开始责怪德成: “你说你,现在家里四个孩子都吃不饱,怎么还往家领孩子啊?” “英子,你先给孩子们弄点吃的,一会我再跟你说实情。” 四个,不,现在应该是五个孩子,他们吃完了饭,就到屋里睡觉去了,德成吩咐四个孩子要好生的看好这个男孩,自己回屋跟英子商量事情去了。 当英子听德成说,这个孩子是自己绑架来的,英子上前就给了德成一个嘴巴子,她跟德成说,他们都是本分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让德成赶紧放男孩子回家,德成坚决不肯,他说,孩子的父亲就是坑他们货的八字胡男人,如果不给他教训,他还会坑更多的人,英子说,做错事的是他的父亲,孩子是无辜的,可德成却说,集市上的事情你也经历了,把白的说成黑的,八字胡男人的一句话,就让四个孩子辛苦大半年弄得货打了水漂,有谁听你解释?有谁为你主持公道?要想生存就不能坐以待毙。 在几次劝说无效的情况下,英子对德成说,给孩子的父亲教训是可以,但前提是不要伤害孩子,德成答应了,晚上,德成找到四个孩子,问他们会不会写字,其中一个叫小全的孩子说,他还是父母在世的时候,送他去过一段时间的学堂,认了一些字,后来父母相继去世,他就没有机会再继续学了。 德成跟小全说,会写‘你儿子在我手上,要保你儿子的命,准备一百大洋,明天中午放到集市东边的垃圾旁’,小全说,这一句话里它就有一半的字不会写,德成又先后改了几次,终于在小全认识的字里,把交大洋的地点改到了市场东边卖鸡的笼子旁边。 天黑了,德成把小全写的条子塞到了八字胡男人家的大门里。 德成选择交钱的地点是有他的考虑的,在地势上,卖鸡的摊位过往人多,四通八达,遇到情况可以四处跑路,还有一点就是小全个子小机灵,让小全去拿大洋,混在人群中不易被现,德成和其他三个人负责掩护小全,一旦得手,德成会选择适当的时候,偷偷把八字胡男人的儿子送回村里。 话说八字胡这头,中午还跟儿子摆手呢,晚上回家就不见了儿子,八字胡男人也蒙了,他找遍了亲戚家,也没能得到儿子的消息,八字胡把跟他一起鬼混的兄弟都召集到一起,分析儿子不见了的原因,有的说是被‘拍花子’(注:过去对拐卖孩子的人的称呼)给弄走了,有的说是孩子外出玩迷了路了。 就在八字胡男人和他的兄弟分析的时候,有人看见了从大门外塞进的纸条,八字胡男人赶紧往外追,大黑天的伸手不见五指,德成早就没影了,八字胡和他的兄弟没有一个识字的,他赶紧找到村里唯一认识字的老先生,老先生把纸条上的内容念给了八字胡男人,男人这才傻了。 八字胡男人怎么也想不到是谁绑架了他的儿子,也许是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一时半会想不起他都的罪过什么人,其中一个弟兄的话引起了八字胡男人的警觉,弟兄说,会不会是昨天在集市上,咱们坑了那个小子的货,那个小子起了歹念,绑架了你的儿子。 不管是谁,八字胡男人都不敢怠慢,因为儿子在人家手上,八字胡男人做好了两手准备,他把这几年坑来的其中的一百大洋装在一个口袋里,由他亲自放在指定地点,再把他的弟兄分散在卖鸡的摊位周围,对靠近鸡笼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中午的时间到了,卖鸡的摊位人员流动非常频繁,德成简单的化妆了一下,戴了顶草帽,扮成了卖红薯的,就在距离鸡笼不远的地方摆了摊,小全本来个子就小,站在德成身边,别人还以为他是德成的儿子,德成人守在红薯筐这,眼睛却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八字胡男人标志十分明显,德成一眼就看见了他,八字胡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口袋,德成判断那就是装了一百大洋的口袋,八字胡男人低估了德成的智力,他认为,绑架他儿子的人,一定是想急于拿到大洋,然后逃之夭夭,他把他的弟兄叫到一起又仔细的叮嘱了一遍,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的德成看个清楚。 德成决定,不打无准备之仗,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就拿走大洋,如果没有把握绝不冒风险,自己手里有他儿子当筹码不急。 八字胡男人把大洋放在了鸡笼子旁边后就躲到了一边,与弟兄们一块等待鸡笼子边取大洋的人,德成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事态的展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走到鸡笼子旁边,对着笼子里的鸡看来看去,八字胡男人的兄弟憋不住了,他一把抓住观察了鸡笼子半天的妇女,妇女大声喊着: “你这个人有病啊,我正看着鸡,你跑来抓我干什么?” “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快交代,是谁叫你来的?”八字胡男人上前质问中年妇女。 “谁叫我来的?我叫我来的,我儿媳妇坐月子,我来这给她挑一只肥一点的鸡炖汤吃,怎么啦,不行啊!”女人确实是来给儿媳妇卖鸡的。 八字胡男人放了女人,又等下一个围着鸡笼打转的人,眼看着中午就要过去了,他们先后抓错了五个买鸡的人,八字胡男人的弟兄跟八字胡说,绑架他儿子的人估计不会来了,不行咱先撤,八字胡一听就急了,撤?儿子可是在人家手里,家里三代单传,儿子要是有个闪失,根就没了,还是再等等。 说来也巧,卖鸡的摊主鸡卖的差不多了,他要收拾回家,八字胡还想在摊主收摊之前,抓住取钱的人,这一切,摊主并不清楚,他收拾完了钱款,就往笼子里装没有卖完的鸡,没想到,有两只鸡跑开了,鸡在摊位周围乱跑乱蹦,摊主试图抓住鸡,可就是抓不住,别的摊位的人见状,也都过来帮助摊主抓鸡,场面一度失控。 看到时机成熟,德成让小全迅的跑过去,拿起鸡笼旁边的口袋就跑回德成身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小全仅用了十几秒的时间,而八字胡和他的弟兄被抓鸡的场面弄晕了,竟没有看见钱口袋已经被人拿走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德成早就带着小全奔山里走了。 八字胡男人那个恼啊,十几个大老爷们竟没有看好一个钱袋子,他们灰溜溜的回到了家里。 德成和小全回到了山上,英子早已为他俩准备好了饭菜,德成把一百大洋拿到了英子面前,英子跟德成说,再过些日子,给孩子们添置些衣服,再多储存一些粮食,让孩子们吃饱了,穿暖了,过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冬天。 夜深了,德成决定趁着夜色,把八字胡男人的儿子送回村子,为了安全考虑,德成还是把八字胡的儿子的嘴和眼睛蒙上,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终于到达了村口,德成嘱咐八字胡的儿子,小心走路别摔跤,然后把蒙在眼睛上的布解开了,看到八字胡儿子朝自家走去,德成才开始往山上跑。 八字胡的媳妇在家里正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还在骂八字胡: “早就跟你说,别干坑人的买卖,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儿子被别人绑了,你老实了吧!” “净他妈说废话,你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我坑来的,现在埋怨气我了,晚了。” 就在两口子相互指责的时候,儿子推门进屋了,当妈的看见儿子回来了,抱住儿子又是一阵哭,八字胡把儿子从媳妇的怀里拽出来,忙着追问: “儿子,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个叔叔送回来的。” “叔叔?你以前见过吗?” “没见过,不过他们对我挺好的,也不打我也不骂我,就是不让我回家。” “那你告诉爸爸,他们住在哪里?” “去的时候,他们把我的眼睛蒙上了,回来的时候也是,我分不清方向,更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儿子,你在仔细的回忆一下,他们都说了什么?身边都有什么人?爸爸一定要找到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次儿子全身全影的回来,你应该知足了,别在折腾啦。” “那我的一百大洋就便宜那小子了,我不甘心。” 在以后的日子里,估计八字胡会把寻找德成当成他毕生的任务。 人往往就是这样,本来好好的连个鸡仔都不敢杀的德成,因为救被欺负的英子,误杀了‘鬼剃头’,又因为要养活‘鬼剃头’没有卖成的四个孩子,辛苦得来的山货和药材被八字胡坑了,为了报复,绑架了八字胡的儿子,得到了一百大洋,这个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其实导致了德成和英子乃至四个孩子变成劫匪的导火索。 如果说前两次是因为被动的反抗生的事件,那么后来德成和英子所做的事情就变成了主动的事件,比如,孩子得了重病没钱医治,遇到灾害粮食颗粒无收等等,都能让德成和英子动打劫的念头,还有这次打劫大虎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有**,但**一旦被魔性征服,就一不可收拾,而且尝到甜头之后,就变得贪婪、缺乏人性,德成和英子就是这样的。 大虎在与德成和英子的接触中,感觉到他俩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他从英子的眼神中看出,她有善良的一面,特别是对待四个孩子,吃穿都紧着他们,而英子自己还没做过母亲,却把母爱给了四个孩子,大虎觉得,既然他们不放自己走,干脆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的与德成和英子沟通沟通,如果能让他们放下心中魔性的部分,回归到正常的人性中,也算没在这里虚度。 慢慢的德成和英子对大虎不那么陌生了,三个人没事的时候,也能敞开心扉诉说心事。 德成告诉大虎,听说山下有一户财主,最近做了一笔大买卖,他想把财主的儿子给绑架了,想要一万大洋的赎金,英子也表示赞同,大虎一个劲的唉声叹气,德成见大虎态度不积极,就非要大虎说出个子丑寅卯,大虎被逼得没法,只好把憋在肚里的话说了: “按理说,我也是你们绑架来的,我应该站在被绑架者的立场说话,可是我今天想以兄弟的身份,站在你俩的立场上说几句话,看到你们俩个那么相爱,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记得那个时候,是她主动追求的我,可我一开始却不敢答应她。” “一个姑娘主动追你,你还不答应,那是为什么?”英子听了不解。 “是因为我不想拖累她,我家里有父母和弟弟要养,我的师父师母无儿无女,我答应要为他们养老送终,两家的负担不是说着玩的,那是要付出金钱和精力的,我愿意这么做,是我对自己做人的要求,而她没有必要为我的选择做出牺牲。” “那后来呢?”英子被大虎的讲述迷住了。 “后来,我就把拒绝她的理由跟她说了,她却跟我说,你能答应为师父师母养老送终,说明你是一个善良的有担当的男人,一个女人嫁给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过的踏实。” “她这话说的我爱听,女人爱男人就是要善良有担当。”英子接着大虎的话说。 “可是,你俩现在干的,跟你们当初相爱时的初衷一样吗?是不是走的有点远了?”大虎由两个人相爱引申到现在的打家劫舍。 “你们俩还年轻,德成有的是力气,干点什么不成,你们现在手里也有点本钱,不如做个小买卖,或者在后山上种些果树,将来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还可以自豪的跟他们说,这后山的果树都是你爸妈当年一棵棵栽的,如果你们还靠打家劫舍,挣见不得光的钱,就是有再多的钱,你们都没办法跟孩子们说,你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大虎的话让英子陷入了沉思,德成却表示了不认同,他对大虎说: “我绑架了人不假,可是我没有动过他们一根毫毛,我后山上的坑是用来吓唬那些有钱人的孩子的,钱是他们主动拿出来的。” “你不绑架人家的孩子,人家会主动拿钱给你?还有你就敢保证你绑架的人都是有钱的人?也许就有为了救儿子人家倾家荡产,债台高筑,说不定还有人因此而丧命的,就拿我来说吧,我是有钱人吗?不是也被你们绑到这里来了,如果我的家人知道我被绑架了,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我,我的父亲没准就因为这件事,一头栽下去再也起不来了,这些你想到过没有?” “德成,我觉得大虎说的有道理,咱们这么干下去,早晚得让警察抓去坐牢。”英子有所醒悟。 “我相信你们俩骨子里都是有良知的,听我的劝不会错,要不做个小买卖,要不就多种些果树,虽然辛苦点,但那是正经营生,若干年后,当你们带着孩子回到家乡的时候,那有多自豪。”大虎仍在努力的规劝俩人。 “大虎,你说的这些话不能说没道理,你得容我想想。”德成好像有些醒悟。 德成嘴上答应大虎好好想想,其实心理根本没想改邪归正,他背着大虎让小全去山下的财主家‘踩点’,目的还是想绑架财主的儿子得到一万大洋。 晚上,小全慌慌张张的拿了一张告示回到了山上,告示写了满满一大篇,小全只认识其中的极少一部分,于是他把告示揭了下来拿给了德成,德成一个字都不认识,他埋怨小全,不好好的‘踩点’拿张破纸回来管个屁用,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小全告诉德成,山下有好多人围着这张纸看,还有好多警察也在周围转悠。 大虎拿过告示一看,上面虽然没有德成和英子的名字,但上面列举的桩桩件件绑架案,都是德成和英子带着四个孩子干的,告示中明示,如果劫匪能够在七天之内到警局自,警局将从宽处理,否则,警局将组织警力进山围捕,一旦抓住劫匪将斩示众。 大虎给德成和英子念完告示以后,德成不言声了,英子则吓得哭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还惊动了警察局。 第二天,德成让小全和另一个孩子去山下打探消息,几个小时以后,小全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山上,德成见小全一个人回来,预感事情有些不妙,就赶紧追问小全,小全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小全说,他和小伙伴想抄近路去山下,一开始还算顺利,沿途没见一个人,到了岔路口,小全就看见有几个年轻人在路口转悠,小全以为他们是要进山采药的,没有在意还继续往山下走,走着走着小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几个年轻人离开了岔路口跟在了他俩后面,小全机灵,他想试探后面的人是不是在跟踪自己,他故意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也加快了脚步,小全认定了后面的人是在跟踪自己。 小全选择了一个他打劫完后经常走的小道,尽管这个小道很难走,但小全走惯了,一般人是很难追上他的,小全不敢跟小伙伴说明情况,因为后面的那些人跟他们跟的太近了,他试着拉了一下小伙伴,可小伙伴由于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根本没有理会小全的用意,仍是大步的向前走着。 小全的脑袋活分,以其两个人被后面的人抓住,不如自己先逃走,再想办法救小伙伴,于是小全来了一个鹞子翻身,奔着小道就飞下去了,当后面的人现的时候,小全已经不见了,后面两个人把小全的小伙伴控制起来,另两个人沿着小全下去的小道追了下去,没追一会,两个人就返了回来。 那两个人为什么没有继续追下去?他们下了小道后才现,这根本就不是人走的道,道窄不说还布满了荆棘,不用手拨拉一步也走不了,可用手拨拉,手就会被荆棘上的刺扎的钻心的疼,最后两个人还是放弃了追踪。 那小全是怎么走的,他难道不怕扎吗?原来这条道是有门道的,看着小全是奔了布满荆棘的小道逃跑的,可是在这条道的下面有一条被杂草覆盖的窄道,一般人很难现,小全是在一次抢劫的逃跑途中慌不择路的闯进了这条小道。 见那两个人没有进行追踪自己,小全开始惦记着跟他一起出来的小伙伴,想打探清楚这几个人是什么来路,要带小伙伴去哪里,小全悄悄的跟着带着小伙伴的那几个人,由于小全个子小腿脚轻快,他的反跟踪并没有引起那几个人的注意。 很快,几个人带着小伙伴来到了山下的集市,他们把小伙伴交给了早已等候在哪里的警察,警察很快把小伙伴给带走了,这个时候小全才完全明白,原来在岔路口碰见的就是穿着便装的警察,这和那天他揭告示时遇到的警察是同一拨,小全不敢在集市上多待,他赶紧跑回来向老大学舌。 小男孩被抓给了德成当头一棒,原来还存在的侥幸心理给彻底击垮了,德成预料到小男孩经不住吓唬,很快会跟警察供出他们的住地和所犯的罪行,警察会根据小男孩的供述对他们的住地进行搜捕,一阵沉默过后,德成催促英子收拾东西,他要带着英子和三个孩子逃往深山。 大虎在得知了德成的想法之后,他挡住了德成的去路,他对德成说: “现在离告示明示的七天期限还有三天,我劝你还是带着英子和三个孩子主动投案自,还能有宽大处理的机会,你想过没有,如果你错过自的期限,继续往深山里逃跑,一旦被追踪的警察抓到,那就是杀头的罪过,你豁出去了可以,那是你的选择,可是英子和三个孩子呢?你也把他们豁出去吗?英子为了你跟家人断了联系,你还想让她没了这条命吗?” “你别说啦,我的头都快大了。”德成用手拍打着脑袋快要崩溃了。 “德成,要我说咱们就按大虎的提议一块去自,既然犯了事了,咱们就要勇于承担责任,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咱们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但不管有多长,今后咱们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再也不要做见不得光的事情,收拾完了咱们一块去自。” 德成听了英子的话冷静了很多,他对大虎说: “谢谢你的规劝,要不然我可能还会做出错误的选择,这些天把你困在这里,实在对不住了,我和英子自以后,可能会在监狱度过很长时间,想拜托你一件事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没问题,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大虎爽快的答应了。 “自从我从家偷跑出来以后,我父母肯定为我着了不少急,也不知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现在才想起惦念他们是有点晚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犯了事,不想让他们再牵挂我,我想让你到我家跟我的父母说,你在口外碰到我了,说我在口外给人家帮工,几年之内回不了家,让他们不要挂念,好好的保重身体,等着儿子回家。”德成拜托了大虎。 “这个没问题,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我会把你的话带到,英子,你有什么话带给家人的?”大虎问英子。 “带不带话都一样,还是不带了吧。”英子默然的回答。 “那咱们一块走。”大虎提议。 大虎背着他的工具箱走在前面,德成和英子带着三个孩子走在大虎的身后,知道的他们是去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哪里做买卖呢,德成和英子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山下走着,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昂着头挺着胸的走过路,从来没有享受过在阳光下毫无顾忌的走路的感觉,也许他们真的想清楚了,要重新活一回。 德成带着英子和三个孩子走进了警察局的大门,大虎站在警局的门外,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遵照德成的嘱托,大虎去了德成的家,编了善意的谎言,德成的父母得知自己的儿子在口外帮工,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临走的时候,德成得父母让大虎给德成带些吃的,大虎干脆帮人帮到底,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德成服刑的地方,把父母带给他的吃的交给了他,大虎的举动让德成感动不已,一个被自己绑架的人,不但没有记恨自己,还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再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枉来一世。 德成还告诉大虎,英子和三个孩子是从犯,只判了关押一年。 第十六章 只为‘刀下留人’ 绑架事件过后,大虎在家歇了几天,父母询问他这些天没回家去了哪里,大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去深山里的一户人家打家具,活多路途又遥远,没有及时的赶回家,大虎不想让父母知道他这些天的实际情况,免得又跟着着急。八一小说<网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大虎被一阵阵的惨叫声惊醒了,他披上衣服来到屋外想看个究竟,还没站稳就看见父母也披着衣服出来了,父母说,他们听到了隔壁的惨叫声,好像是从李家传出的,大虎和父母站在院外想再观察一会,惨叫声再次响起,而且一声比一声高,大虎预感事情严重,就和父亲一道来到了李家。 李家的大门是关闭的,大虎尝试着推开,推了几次推不开,大虎翻上了墙头进了院子,从里面把门栓拉开,大虎的父亲也进了院子,看到李家的房门也是紧闭的,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人回应,却听见里面有人呻吟,大虎用脚把房门踹开,屋里的惨景比大虎预想的要糟糕很多。 只见男主人李永泰,手里攥着一把滴血的刀靠着衣柜站着,炕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地下还趴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炕上躺着的和地下趴着的都是一丝不挂。 见大虎他们进屋,李永泰像个傻子似的一动不动的靠着柜子站着,他面无血色,眼睛只盯着趴在地上的女人,跟个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从他的眼神中,大虎基本判断出地上趴着的女人就是他的媳妇,大虎试图从李永泰的手里把菜刀拿过来,可是李永泰僵直的手腕握着刀把牢牢的,大虎没办法拿过来。 大虎赶紧让父亲去把李永泰的母亲叫过来,母亲的到来触动了李永泰麻木的神经,他把刀仍在地上,整个人也顺势瘫软下来,他坐在了地上。 这时,李家的院里院外已经聚集了好多左邻右舍的街坊,大虎从人群中挑了几个年轻人,把李永泰架到了学堂,并让两个年轻人好生的看管住李永泰。 当大虎返回李家准备对李永泰的媳妇进行抢救的时候,现奄奄一息的李永泰的媳妇已经死亡,面对一起命案死了两个人,只有马上报官,在报官之前,大虎分别征求了金、韩、李三大家族的主事人的意见,三大家族的主事人认为,这是自有沙峪村以来的最大的恶**件,必须引起重视,他们一致推举大虎追踪这起事件,给三大家族的主事一个交代。 大虎接受了三大家族主事的委托以后,马上进行了部署,他选择腿脚好跑得快的金昌硕去山下的警局报案,选择做事稳当又认识李永泰媳妇家的金昌元去媳妇家送信,让娘家人来看女儿最后一眼,选择李永泰的妹妹保护好现场等待警局的人。 安排妥当后,大虎带着三大姓的主事人来到学堂,他要李永泰当着主事人的面,把案的起因和经过跟大家做个交代,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对李永泰的每一句供述大虎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根据李永泰的讲述,两年前,二十五岁的李永泰,经媒人介绍认识了比自己小五岁的陈家庄的姑娘陈晓兰,见面的地点就选在了陈晓兰的二姐家,媒人介绍了双方的情况以后,就让李永泰和陈晓兰俩个人相互进行了解。 让李永泰奇怪的是,当媒人走出去不久,陈晓兰的母亲就急急忙忙的进了屋,还一屁股就坐在了女儿陈晓兰身边,这让李永泰有些莫名其妙,按理说,两个年轻人初次见面,总得给两个人独处的机会,让彼此加深认识,女方的母亲从中插一杠子,这算怎么回事? 李永泰心里有点别扭,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作为男人还是要主动一点,他开始跟陈晓兰找话说,没想到,对于他的问话陈晓兰低头不语,而陈晓兰的母亲则代为回话,几句话过后,李永泰不再说话,陈晓兰的母亲开始跟李永泰滔滔不绝的说起晓兰的各种好,李永泰纳闷了,没听媒人说晓兰是个哑巴,怎么她本人不说话,都是她母亲在越俎代庖? 李永泰转念一想,也许是晓兰看不上自己,那不如早点结束,免得大家都尴尬,就在李永泰起身要走的时候,晓兰的母亲有点坐不住了,她把李永泰叫到了屋外头,跟李永泰说: “你觉得晓兰这丫头怎么样?你跟婶子说句实话。” “论长相论年龄没得说,就是怕她看不上我,我看她一直不说话,好像有心事似的。” “婶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你对晓兰满意,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什么?放什么心?您还愁这样一个好姑娘找不到婆家?”李永泰不解的问。 “啊,不是,我是说能找到你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我放心了。”现了走嘴的晓兰的母亲赶紧纠正刚才的话。 “原来是这样,您还是再问问晓兰对我满不满意,强扭的瓜不甜。”李永泰再一次强调晓兰的态度。 “我就能代表晓兰,晓兰这丫头在家老小没有主见,大主意还得靠我们做父母的帮着拿,不过你放心,如果你对晓兰没意见,咱们两家就选个好日子见个面,把你和晓兰的婚事定下来。” “这也太快了点吧?”李永泰对小兰的母亲说。 “我就看上你这小子这实诚劲了,早点把晓兰娶回家过日子多好的事呀,这是听婶子的,就这么定了。”小兰母亲一口应下了这门亲事。 接着,李永泰的父母提着点心匣子好烟好酒到小兰家提亲了,李永泰父母第一次见晓兰,晓兰表现的不冷不热,李永泰父母觉得,姑娘家家的初次见公婆肯定有点抹不开面,以后相处时间久了就好了,这次见面两家定了结婚的日期。 在婚期之前,李永泰总想跟晓兰约会,有几次他来到晓兰的家,现晓兰并不在家,母亲跟李永泰说,晓兰是找村里的小姐妹玩去了,可是等到大天黑也没见到晓兰回家,母亲还是以各种借口搪塞李永泰。 李永泰觉得,他跟晓兰不像是快要结婚的一对,彼此都很生疏,而且晓兰在李永泰这儿似乎是个谜,李永泰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矿工,他只想娶一个能居家过日子的人,哪怕长得差点也行,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过猜谜的日子,趁着现在还没结婚,李永泰决定找媒人,把自己想趁早退婚两不耽误的想法说了。 媒人听了李永泰的话,也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媒人特意来到晓兰家,把李永泰想退婚的的事情告诉了晓兰的母亲,小兰母亲跟媒人打包票说,晓兰对李永泰绝对满意,不行就让他们提早结婚,免得李永泰心里打鼓。 在媒人的撮合下,李永泰和晓兰提前两个月把婚事办了。 李永泰清楚的记得,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晓兰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不让李永泰沾身,李永泰几次想脱掉晓兰的衣服行房事,晓兰都已来例假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跟李永泰同房,李永泰只好依了晓兰。 婚礼过后,李永泰就要去矿山干活,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可在李永泰走之前,晓兰也没有让李永泰碰一下,甚至李永泰睡觉时想拉一下晓兰的手,也被晓兰甩开,还一脸的不乐意。 李永泰前脚走,晓兰后脚就回了娘家,而且这一回就是十天半个月,李永泰的父母娶了儿媳妇跟没娶没什么两样,家里的活原本想娶了媳妇有了帮手老两口清闲点,这下好了,在娘家的时间比在婆家的时间还要长,老两口忍了,没有把媳妇回娘家的事情告诉儿子,怕新婚的小两口闹矛盾。 可是后来生的事情,就跟老两口脱不了干系。 晓兰从娘家回来以后,家里的活不帮助干不说,还经常把一个‘表哥’带回家里甚至过夜。 这件事还是婆婆最先现的。 晓兰的公婆住在李永泰家的后院,两家走一个大门,有天晚上,李永泰的母亲想看看大门拴好没有,她来到前院,看见李永泰家的油灯亮着,心想儿子经常不在家,留着媳妇独守空房,都这点了还睡不着觉,也怪不容易的,婆婆插好门正要往后院走,就听见媳妇屋里好像有个人在跟媳妇说话,婆婆肯定那不是自己的儿子,因为儿子还在矿山。 婆婆悄悄的走到窗户跟前屏住呼吸,就听见媳妇说,我到现在都不让那傻小子碰身子,我是要留给你的,你可别坏了良心,你答应我休了你老婆,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到你家去住,我才不管村里人怎么说呢。 男人低三下四的央求晓兰给他时间,他会处理好的,接着两个人吹了油灯。 听了媳妇和男人的对话,婆婆的腿都软了,她几乎是挪着步的回到了屋里,婆婆躺在炕上进行着痛苦的挣扎,告诉老头子,不行,老头子的脾气不好,弄不好他现在就上前院大闹,惊动了左邻右舍没了脸面,等儿子回来告诉儿子,不行,儿子本来就在井下干活,要是因为这事分了心,保不齐会出事。 婆婆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还在自我安慰,听话茬那男人是有家的,兴许再过一段时间,儿子和晓兰相处时间长了有感情了,晓兰的心就收回来了,没准就断了和那男人的关系了,还是不要不跟儿子提这件事,免得节外生枝。 其实这个时候,李永泰的母亲已经犯了致命的错误,如果她现媳妇公开跟别的男人在儿子家过夜,应当在第一时间把两个人堵在屋里,倒也不必大吵大闹,但要让媳妇和男人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必须停止,如果媳妇继续跟男人保持关系,婆婆可以让媳妇跟儿子提出分开,这样做既保护了儿子,也没姑息媳妇,也就没有后来的悲剧生。 婆婆的掩耳盗铃助长了媳妇的行为,晓兰和男人的约会越来越频繁,男人不来晓兰就回娘家找,男人来了就住在李永泰家,渐渐的村里的人开始了议论,但晓兰却大方的对外宣称,这是自己的表哥,议论声也传到了婆婆的耳朵里,一开始她选择了沉默,现在就更没法说了,只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与晓兰相好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这要往前倒两年。 男人叫吴大勇,比晓兰大十岁,和晓兰同住一个村,现在是俩个孩子的父亲,说起吴大勇和晓兰的相识,这里面还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吴大勇在村里是个兽医,平日里除了给本村的牲口治病,也到外乡给牲口看病,因此家里的条件比起一般农户要好很多,晓兰是个外向的姑娘,喜欢和人搭个话,喜欢吴大勇隔三差五的给她买些女孩子喜欢的手绢头巾什么的,吴大勇就使小钱办大事,把晓兰的心一点点的收拢过来。 和自己的媳妇相比晓兰年轻有活力,对男人有吸引力,但晓兰才十几岁,说话办事还带着少女的稚嫩和好奇,未必有吴大勇想的那么多那么深,她和吴大勇接触纯粹就是说得来,没想到两个人会展成现在这样的关系,可是吴大勇从一开始就可不这么看,他是带着目的跟晓兰交往的。 吴大勇那天说要去外村给牲口看病,正好碰上晓兰在家闲的无聊,吴大勇看似不经意的提议小兰跟自己去外村,晓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在去外村的路上,吴大勇故意说一些挑逗性的语言试探晓兰的接受程度,晓兰的反应是低头不语,并没有制止吴大勇的挑逗,这让吴大勇的贼心有了底。 吴大勇给牲口看完病已经是下午了,晓兰似乎玩性没有减,吴大勇跟晓兰说,要带晓兰去馆子吃饭,晓兰也感觉肚子饿了,高兴的跟着吴大勇去了饭馆,吴大勇点了两个菜两碗汤,晓兰起身说要去趟茅房,吴大勇还叮嘱晓兰快去快回,看似正常的表象却隐藏着祸心,吴大勇看晓兰进了茅房,他迅的从衣兜里把早就准备好的药面放在了晓兰的碗里,害怕晓兰看出药面浮在汤的表面,吴大勇还用筷子在汤里搅拌了一下。 晓兰去完茅房回到座位后便开始吃,她是最后才喝的汤,在晓兰吃菜的过程中,吴大勇的心里始终是不踏实的,他担心晓兰吃饱了饭不再喝汤,那他的阴谋就会落空,可是晓兰吃饱了饭之后,还觉得肚子有缝可灌,端起汤几口就喝下去了,估计汤是什么味道都没喝出来。 看到晓兰喝了汤,而且一滴都没剩,吴大勇心里那个乐,对自己的婚姻已经麻痹的吴大勇早就想在晓兰身上尝尝鲜儿,今天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终于摆在面前了,他绝对要利用好,这个时候,吴大勇坐在晓兰的对面,像是观察他的实验品一样,仔细的观察着晓兰的变化。 吴大勇看到晓兰的脸开始泛红,身体也开始来回抖动,坐不住站不住的,晓兰下意识的解开上衣靠近脖领的扣子,露出了长长的脖颈,好像这样还不能缓解晓兰的躁动,晓兰又用手当扇子往脖颈那扇着风,晓兰的种种表现正好符合吴大勇下的药面的特征,吴大勇得意的在印证自己的成果,而晓兰却纳闷,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这种感觉。 晓兰看着坐在对面的吴大勇,仿佛看到了她幻想中的白马王子,她有想投入吴大勇怀里的冲动,她渴望吴大勇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她尽情的撒娇的感觉,这种感觉逐渐的想变成现实,晓兰慢慢的朝吴大勇走过去,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吴大勇的大腿上,双手搂住吴大勇的脖子,整个身体倒在了吴大勇的怀里,吴大勇终于感受到了投怀送抱的感觉。 吴大勇眼看时机成熟,他结了账抱着晓兰走出了饭馆。 晓兰一路上一直喊着口渴,吴大勇把嘴贴在晓兰的耳边安慰着,‘过一会咱就不渴了,过一会咱就全好了’,当路过一片玉米地的时候天黑了,吴大勇这个时候不走了,他扶着晓兰进了玉米地。 进了玉米地以后,吴大勇熟练的把十几棵玉米弄倒,规整出一小片平地,又在上面铺好一层厚厚的鲜草,吴大勇把晓兰放到草甸子上,脱去了晓兰的衣服,晓兰光着身子躺在地上,眼睛色眯眯的看着吴大勇,要搁在一般的男人看着少女的玉体早就情不自禁了,可吴大勇并不急于占有晓兰,而是像欣赏一幅艺术品,把晓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似乎也在验证他的药性究竟有多厉害。 欣赏完了以后,吴大勇才兽性大,他自己也脱了个精光,把晓兰压在底下,当晓兰出处女的疼痛的尖叫的时候,吴大勇更显男人本色施展他的所有招数,可怜的晓兰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的初夜交给了吴大勇,当两个人暴风骤雨过后,晓兰才没了刚才的精气神,吴大勇也蔫头耷脑的穿上了衣服,自始至终晓兰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刚才的状况,而只有吴大勇清楚这里的门道。 原来吴大勇在晓兰的汤里放的就是性药,而且是给牲口吃的性药,为牲口配过种的人都知道,为了增加成功率,牲口在配种的时候,兽医往往会给牲口灌下这种性药,目的是想让牲口一次性配种成功,而可恶的吴大勇竟把给牲口用的性药,用在了晓兰的身上,晓兰被蒙在鼓里。 自从跟吴大勇有了那次的艳遇以后,晓兰就在感情上难于自拔,她误以为自己爱上了吴大勇,总想着还要和吴大勇过那天男欢女爱的生活,而吴大勇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主,每次晓兰找到他,他都是‘有求必应’尽量满足晓兰的要求。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吴大勇和晓兰的事还是在村里传开了,吴大勇倒是不觉得什么,反而还为自己能够征服一个花季少女而自豪,可是吴大勇的媳妇肯定不干,这边她苦口婆心的劝说吴大勇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收敛自己的行为,那边她找到晓兰,让晓兰放了他家吴大勇。 吴大勇的媳妇是两边劝说都不见效果,吴大勇和晓兰的交往更是变本加厉,这个时候晓兰更是过分,索性住进了吴大勇的家,吴大勇的家有三间北房,中间的一间房是烧火做饭用的,两边的房原来是孩子一间,吴大勇夫妇一间。 晓兰进了家以后,就变成了晓兰和吴大勇住一间,吴大勇媳妇和两个孩子挤在一间,要是吴大勇的媳妇不愿离开吴大勇,那这种格局就这么维持也行,可是吴大勇的媳妇不甘心晓兰独占自己的丈夫,于是闹剧开始了,吴大勇的媳妇也搬到了吴大勇的房间,晓兰吴大勇的媳妇和吴大勇三个人睡在一个炕上。 你想这晚上谁能睡的好,晓兰让吴大勇睡在自己身边,吴大勇媳妇认为自己和吴大勇是合法夫妻,吴大勇应该睡在自己这边,吴大勇就这样被两个女人拽来拽去,最后吴大勇抱着被子睡到了地上,两个女人又在地上争抢吴大勇,哎,你说就这样一个人渣,还争个什么劲,都怪当局者迷。 最后吴大勇媳妇和晓兰都争累了,晓兰回到了家里,跟吴大勇过起了野鸳鸯的日子,反正农村有的是庄稼地,有的是野山坡。 吴大勇的媳妇曾经找到晓兰的父母,要他们劝说晓兰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放手吴大勇,晓兰的父母也是管了,他们把晓兰锁在屋里,不让他见吴大勇,可是晓兰愣是把窗户楞给弄断了,还是逃出去跟吴大勇约会了。 晓兰的父母又生一计,他们让晓兰的二姐把晓兰接走,断了和吴大勇接触,可吴大勇追到了晓兰的二姐家,晓兰的姐夫不愿姑息小姨子的不检点行为,跟晓兰的二姐吵了起来,晓兰的二姐一气之下又把晓兰送回了家。 最后晓兰的父母才找了媒人说了李永泰这门亲,晓兰的父母原以为李永泰家远,晓兰嫁过去以后有老爷们管着,吴大勇不敢再和晓兰敢苟且之事,哪里想到这对野鸳鸯就是打不散。 出事的那天也赶巧了,本来不该李永泰回家的日子,偏偏矿上的抽水泵坏了,一时半会也修不好,水抽不出来,矿工没法下井作业,矿主临时决定给矿工放假,让本不该回家的李永泰提早回家了。 李永泰自打结婚以来,还没正经的和媳妇圆房过,偶尔一两次还流在了外面,这次早回家,李永泰想给媳妇一个惊喜,天黑到家的李永泰并没有敲院门,而是翻墙进了院子,悄悄的打开了屋门,李永泰进屋后迫不及待的脱掉外衣,奔着媳妇的被窝里就钻。 忽然,李永泰觉察出了不对劲,他现媳妇的被窝里可不光是媳妇一人,还有一个男人躺在媳妇的身边,李永泰再仔细一看,彻底傻眼了,媳妇和男人一丝不挂的搂抱在一起睡得像死猪似的,对李永泰的进屋没有丝毫的察觉。 看着躺在自家炕上的一对狗男女,想着从不让自己碰的媳妇,李永泰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全身的血都在往上窜,终于李永泰爆了,他从被窝里把男人一下子揪了起来,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李永泰的拳头就打在了男人的头上,男人被打的一个劲的求饶,男人的求饶声和李永泰的拳头声,把做美梦的晓兰给弄醒了,她本能的抱住男人,不让李永泰继续对男人进行殴打。 此时的李永泰不愧是个矿工,他把采煤的劲头拿出来了,只见他用一只手就把护着男人的媳妇拨拉到一边,由于用力过猛,媳妇倒在了地上,李永泰仍挥舞着拳头朝男人的头猛击,看着男人被李永泰打得招架不住,晓兰急了,她顾不得穿上衣服,光着身子就跑到厨房,从案板上抄起一把菜刀跑回屋里朝着李永泰的手臂就是一刀,李永泰的手臂顿时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就在李永泰捂住伤口的瞬间,男人爬起来想往外跑,李永泰顾不得伤口再流血,从媳妇手里夺过菜刀朝着男人乱砍,媳妇还是上前想护着男人,李永泰杀红了眼,他朝着两个人就是一顿乱砍,一开始还能听见媳妇的惨叫声,到后来两个人都没了声音,李永泰才听了手。 现场的人听了李永泰的讲述,各个义愤填膺,他们认为李永泰没罪,这对狗男女该杀,三大家族的主事更是赞同李永泰的做法,可是大虎清楚,李永泰犯得是杀人罪,而且还是两条人命,警局肯定会判李永泰死罪,但看到李永泰杀人后已经吓得没了魂,大虎没把他的担心说出来。 这时,被派去晓兰娘家接人的昌元,赶着毛驴车回来了,他告诉大虎,晓兰的家人听说了晓兰的事情以后,表态说,不准备看晓兰最后一眼,让婆家安葬了晓兰,他们全当没养过这个女儿,吴大勇的媳妇更是,她跟昌元说,你们随便把他埋在哪吧,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别把他扔到乱坟岗子当了孤魂野鬼就成了,听的出吴大勇的媳妇早就对他死心了。 被派去报案的昌硕也带着警察局的人到了案现场,经过警察对李永泰家的勘察以及对死者的检验,初步认定李永泰犯故意杀人罪,警察从学堂把李永泰带回了家,并让他指认了杀人现场和行凶的工具,这一切做完以后,警察给李永泰带上了脚镣、手铐押走了。 大虎招呼村里的几个后生,把晓兰和吴大勇的尸体埋在了阴山背后。 李永泰被警察押走以后,他的父母哭的死去活来,特别是李永泰的母亲捶胸顿足,嘴里不停的念叨‘是我害了儿子,是我害了儿子’,她这样说没有错,想到今日何必当初?李永泰的亲戚从警局打探来消息,说李永泰一进去就录了口供画了押,由于他的案子并不复杂,再加上李永泰供认不讳,李永泰已经被打入死牢,预备秋后问斩。 这个消息在沙峪村炸开了锅,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自古的道理,沙峪村的人是认可的,可是他们不认可李永泰杀人必须偿命,他们认为李永泰杀人有别于其他的杀人犯,他是在惩治奸夫****,是在清理社会上的祸害,这样的人不应该被杀头,反而应当鼓励。 村里的男人几乎统一口径,说但凡他还是个爷们,都不会允许自家的媳妇干这种有伤风化的丑事,李永泰这样做是给全村的老爷们争了脸,如果这样的人被杀头,那社会还好的了。 面对乡亲们的各种议论,三大家族的主事认为,全体村民必须联合起来,为李永泰伸冤保李永泰一条命,大家推举大虎当带头人,大虎在明知是强人所难的情况下,不想辜负长辈们的厚望,他要拼一把努力一把,争取李永泰的案子能起死回生。 第十六章 只为‘刀下留人’(下) 这个消息对程伟林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很可能凭借这个契机能把李永泰的秋后问斩的局面扳回来,为了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程伟林向赵福坤了解新任命的局长的情况。八<一(〈小说?网[ 据赵福坤介绍,新来的局长叫高青山,早年间是西山一带有名的土匪头子,他是靠打家劫舍起家的,他的手下有好几十号,手里都有家伙,高青山明抢暗夺的女人不下十个,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其中他最欣赏也最听她话的是一个叫山杏的女孩。 山杏就是土生土长的山里的女孩,她从会走路就跟着父亲在深山里打猎,也练就了一身的本领,爬山上树对山杏就是小菜一碟,山杏的父亲也从没有拿山杏当女孩子养过,当山杏长到十六岁的时候,碰上了土匪头子的高青山,高青山一眼就相中了山杏,山杏的父亲死活不肯让好好的女儿嫁给土匪头子,可是高青山一个劲的穷追猛打,还别说就让山杏从了。 山杏从了高青山,是因为山杏本身就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她已经适应了山里的生活,不愿意走出大山,她觉得那不是她的世界,父母的意思是要她嫁给山下条件好点的人家,山杏觉得如果嫁给高青山至少不会让她走出大山过不属于她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十六岁的山杏答应了高青山的求婚。 说来也怪,当高青山决定把山杏娶进门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好几个女人,长相身段都不比山杏差,可是这几个女人身上没有山杏身上的天然的野性,高青山喜欢顺从他的女人,但偿惯了顺从的女人的味道,他又想尝尝有点野性的女人的味道,另外山杏有一身的本事,拉弓射箭一点不逊色他,他有征服山杏的大男人的感觉。 山杏的父母见山杏死心塌地的要跟高青天,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山杏的父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这门子亲事,山杏背着弓箭就来到了高青山的老窝,那几个高青山的女人见了山杏这身打扮,都捂着最笑话山杏,高青山见了山杏的这个打扮,说山杏有个性他喜欢。 山杏跟人打交道少,从小就接触父母还有就是猎物,所以对几个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根本不放在心上,而自从山杏来到以后,高青山就把山杏当成了手心里的宝,对那几个女人免不了要冷淡,这引起了几个女人争风吃醋,山杏为此倒不以为然,她跟高青山说,你不要老在我这里,老在我这里影响我进山打猎。 高青山听了山杏的话,也分别照顾着几个女人,就像现在的小品中说的叫‘雨露均沾’,后来由于高青山的队伍不断壮大,由打家劫舍展成跟政府对着干,政府想出了‘诏安’的主意,他们答应高青山,只要高青山带着他的队伍下山,政府承诺他当县城保安司令,给足银两和枪支,只要不把枪口对准政府要员就行。 面对优厚的条件,高青山愿意答应,因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愿意过踏实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尽管过去的日子,也风光也刺激,但终究担惊受怕的,但高青山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女人,他跟政府提出,自己的女人多开销大,如果政府答应再多拨些银两用于她们的开销,他就马上下山就职。 政府很快答应他的要求,还额外分给他三处宅院用于安置几个女人,高青山就这样被‘诏安’下山当了保安司令。 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高青山答应了‘诏安’以后,几个女人高兴的手舞足蹈,终于可以离开大山过县城太太的生活了,可是山杏跟高青山提出,她不会跟高青山到县城生活,她要留在山上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这让高青山犯了难,他离不开山杏,如果山杏离开他的生活,他宁可不要这个保安司令。 几个女人见山杏如此的不开眼,她们生怕因为山杏的拒绝,把她们去县城过好日子的如意算盘给打破了,她们开始轮番的做山杏的工作,可山杏就是不同意,高青山没辙了,只好把老丈人和丈母娘搬了出来,山杏的父母也来做山杏的工作: “这门亲事是你自己选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高青山是你的丈夫,丈夫在哪里女人就得在哪里,哪有你这样的,丈夫去县城你一个人留在山上,现在还好有我们老俩跟你作伴,将来我们走了,你孤单的留在山上,我们走也走的不安生啊。”母亲说着哭了起来。 “可是我到了县城都不会走道,跟个傻子似的,哪有山里随便自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山杏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总不能在山里自由自在一辈子吧,你也得为人家高青山想想吧。”母亲劝说道。 “那你们非要我去也行,你们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做的,一定答应你。”母亲见山杏松口了还没听山杏提什么要求就张口先答应了。 “您二老跟我去县城咱们一起生活。” “这哪成啊?就算我们答应,人家高青山能同意啊,人家娶的是媳妇,怎么肯搭上两个老的,想都别想。”母亲知道了山杏的要求拒绝了。 “您二老先说答不答应,高青山那有我去说。” 两个老人为难了,答应山杏的要求,担心人家高青山会不乐意,不答应吧,山杏就拒绝跟高青山去县城,就在这个时候,高青山进屋了,山杏拉着高青山说: “我答应跟你去县城,但是有个条件,你要是答应这个条件,我立马跟你走。” “只要你答应跟我去县城,一百个条件我都答应。” “我要我父母跟我一块去县城生活。”山杏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还当是什么条件呢,原来是这个呀,没问题,我还会让你们住在一个宅子里,现在夫人可以跟我去县城了吧?”高青山磕巴都没打就爽快的答应了山杏的条件。 要不有这样一句话呢‘一物降一物,盐卤点豆腐’,别看高青山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可在山杏面前顺服的要命,也不知他的哪根命脉被山杏把着了,就是那么邪性。 高青山一行人等来到了县城,如愿的安置了身边的几个女人和手下的弟兄,坐上了保安司令的交椅,在坐上保安司令的日子里,高青山遵守了他的承诺,不找县里边有权有势的人的麻烦,甚至成了这些人的保护伞,他的小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到任不久后生的一件事,让高青山的名号引起了县长的关注。 县长的儿子二十郎当岁,他的生性跟他父亲的职位大相径庭,县长的儿子好像是错了性别,一副女孩子的皮肤和长相,不像一般的男孩子天性顽皮,他每天就是两点一线,学校和家。因为平日里县长有很多应酬需要带着家人前往,每次儿子去了要么躲到一边不说话,要么就是不打招呼自己跑回家。 看到别的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张扬的个性县长很是羡慕,但‘教曲唱不得’,儿子骨子里就不具备这些东西,可能老天把这些交际的本事都给了父亲,到了儿子这就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了,儿子的性情也被同学们所耻笑,免不了要被个别的同学欺负或玩耍,儿子从此不想走出家门,学业也不想再读完了。 看着儿子整天在家像个大家闺秀,把县长急的没法,后来县长的老婆从儿子的言谈话语中得知,儿子之所以不去学校上学,是因为县警察局局长的儿子经常欺负他,还经常把他弄到背人的地方,给他的脸上涂上红粉,穿上女孩子的衣服,这让儿子没了尊严,所以打死他他也不愿再走出家门一步。 按理说,从官位老说县警察局长是要听县长调遣的,县长一句话,警察局长的儿子就不敢在对儿子进行骚扰,可是情况恰恰不是这样,警察局长尽管头衔没有县长大,但他手里有人有枪,再加上警察局长原来也是混江湖混出来的,身上有着一股匪气,县长不敢惹他,但自己好好的儿子被人家欺负的这口恶气又时时的憋在胸口不好受。 为了出这口恶气,县长想到了被‘诏安’的同是土匪出身的高青山,县长带着夫人和儿子来到高青山家拜访,县长的拜访让高青山受宠若惊,当然县长不光是带着家人来,还带来了一盒子金条,高青山看到县长出此大礼必定有事相求,他跟县长表示,愿为县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县长把儿子被警察局长儿子欺负的不敢上学的事情和盘托出,高青山听了立即拍案叫起: “这不反了吗?堂堂的县长儿子让警察局长的儿子欺负的不敢上学?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不行,这口气就是您县长肯咽下,我高青山也咽不下,您话吧想让我怎么干。” 见高青山如果仗义,县长让两边的家人退出屋去,他和高青山开始商量任何整治警察局长事宜。 按照和县长商量好的高青山开始行动,他先找到了和警察局长相好的‘丁香楼’的翠翠,威胁恐吓翠翠让她把局长约到‘丁香楼’来,然后高青山让自己的手下装扮成犯人的家属,事先等候在翠翠的房间,翠翠身为青楼女子哪敢违抗高青山的命令,她让另一个姐妹去找警察局长,说自己想他了要他来一趟。 警察局长接到翠翠小姐妹的传话,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翠翠的房间,进了翠翠的房间以后,警察局长看到还有两个陌生的人也在场,就询问翠翠这是怎么回事,翠翠就按高青山交给她的话学舌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这两个人是自己的老乡,他们的亲戚在县城犯了事,现正在被通缉,他们想让局长下令终止追究这个案子。 翠翠所谓的亲戚拿出了一个盒子,局长打开一看十几根金条,但这个时候局长还是有点慎重的,他询问了俩人的情况以及他亲戚所犯的案子,当听说没有人命,只是抢劫了银行的钱的时候,局长动摇了,他在想如果有命案在身,即使自己下令终止追究,人家受害者还会抓住不放,现在还好只是抢劫,抢劫这种案件每天都在生,一年、十年破案都很正常,应该不会有什么篓子,于是局长很自然的把那个装有金条的盒子拉到了自己身边,并从里面抽出两根递给了翠翠。 就在局长提着盒子要走的时候,高青山和县长同时出现在翠翠的房间,人赃俱获,局长就是想抵赖也不成了。 您要问了,怎么高青山和县长这么寸,就在局长要拿走金条的时候他们出现了,这不奇怪,这就是县长和高青山做的局,在两个人在翠翠房间跟局长交易的时候,高青山和县长就躲在翠翠的里间,那个盒子和金条就是县长送给高青山,高青山又拿来做钓鱼的诱饵的,局长最终还是落入了圈套。 根据局长的受贿情节,县长在公开的场合大张旗鼓的宣布罢免了警察局长,任命高青山为县警察局长,真是乱世出‘英雄’啊! 高青山这个人没有文化头脑也很简单,也许是当‘山大王’时落下的毛病,喜欢听奉承话,好大喜功,江湖气十足,程伟林听了赵福坤的介绍,觉得李永泰的事情还是有门,程伟林委托赵福坤把高青山请出来,地点还选在‘福楼’,赵福坤在答应的同时还提醒程伟林,高青山最听山杏的话,如果再把山杏搞定,让山杏在高青山耳边吹吹枕边风,这件事就等于上了双保险了,程伟林觉得赵福坤的提醒没错,他们要赶在请高青山之前跟山杏见一面,赵福坤一口答应由他安排,并当场敲定了日子。 程伟林回到家里,把从赵福坤那打探来的情况转述给了张先生,张先生也认为,如果山杏能帮着说句话,高青天再应邀赴约,他们应该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俩个人经过精心思考,最终敲定要在酒席上,演一出‘高青山断案记’。 赵福坤打探到了高青山的老婆山杏的住所,他带着程伟林贸然的来到了山杏的家,对于两个陌生人的来访,山杏表现出极大的冷淡,她对两个人说,如果找高青山就去警局,她不方便会客,赵福坤开始施展他的三村不烂之舌,他对山杏说道: “我叫赵福坤,是高局长的手下,早就听说高局长的太太是个爽快的人,今天一见果然如此,我想给局长太太讲个故事,讲完这个故事我就走,希望局长太太给我这个机会。” 山杏想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大白天的见鬼了,进了人家就要给人家讲故事,可她又打量着赵福坤身边的程伟林,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倒像个正经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他们到底要讲什么自己也不吃亏,于是她招呼两个人坐下,赵福坤和程伟林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李永泰的事情讲给了山杏,当然在讲述的过程中免不了有演绎的成分在里头。 山杏本来就没有文化,从小在深山里长大,她的思维和想法跟沙峪村的村民差不了多少,当他听说老实巴交的李永泰被奸夫****欺负的时候,恨不得她也帮助李永泰杀了奸夫****,在看到山杏被故事所感动的时候,赵福坤告诉山杏,他刚才讲的不是故事而是生在沙峪村的真人真事,现在李永泰就在警局的死牢里关押等待秋后问斩,山杏一听要问斩急了,她说问斩肯定是要高青山下令的,高青山要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李永泰斩了,起她这就不行。 山杏告诉赵福坤她现在就去警局找高青山,赵福坤和程伟林见他们的讲述起到了作用,就离开了山杏家。 山杏兴冲冲的来到警局,警局的值班民警以为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死活不让他进,即使她说自己是局长的老婆,值班的警察也不相信,没办法山杏在警局门口大汉高青山的名字,高青山还真被喊了出来,当他看见山杏主动来警局找自己,心里那个高兴,以前高青山让山杏来警局山杏死活都不肯,这次她能主动来是给高青山惊喜,高青山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高青山把山杏让进了办公室,山杏屁股还没坐稳就跟高青山说: “听说你要问斩一个杀了奸夫****的人?” “什么奸夫****?我刚到任还没人跟我说这件事,你是怎么听说的?” “你先别管我从哪听说的,我可告诉你,你是警察局长,你得是个除暴安良的警察局长,如果你是非不分把好人给斩了,我就离开你再也不来县城。”山杏动了气。 听了山杏没头没脑的话,高青山料到他没在家的时候,一定有生人去过他们家,并跟山杏讲了什么,要不然山杏才不会冒冒失失的跑到警局跟自己说这番话的,可是高青山也认为,山杏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一定是认定她听说的案子有隐情,不愿意让一个有冤屈的人被问斩,高青山试探着山杏接触过什么人,山杏一口咬定就是不让高青山下令问斩杀奸夫****的那个人。 送走了山杏高青山一头的雾水,他准备明天去死牢里看看,是不是关押着一个杀了奸夫****的人。 从山杏家出来,程伟林把山杏的态度告诉了张先生,张先生带着和程伟林商量好的周密计划连夜赶回了沙浴村,大虎和三大家族的主事都没有睡觉,等待着张先生带回的消息,张先生把‘高青山断案记’的计划步骤跟大虎交代了一遍,大虎马上集中全体村民传达张先生的计划。 大虎找来了大红布制作了条幅,村民们也整装待,只听张先生和大虎一声令下,上百名沙峪村的男女老少浩浩荡荡的连夜赶往了县城。 到达县城后,程伟林把村民安排在一所学校的教室里,由大虎负责照看,他和张先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福楼’。 片刻之后,赵福坤和高青山如约来到了包间,四个人同时落座之后,各自做了自我介绍,就在大家寒暄的时候,赵福坤的酒虫作了,他提议大家边喝边聊。 高青山在就任警察局长没几天,就答应赵福坤的邀约是有原因的,高青山表面上简单粗鲁,但他对官场上的规则还是很在意的,虽然有县长做自己的后盾,但他也打探到,警局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弄不好得被淹死。 而赵福坤这个人,官职虽然不高但在警局的影响力不小,高青山初来乍到,身边必须有像赵福坤这样的左膀右臂来辅佐,以便在警局扎下根基,还有一点,高青山听说,一起用餐的还有在县政府工作的程伟林,他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程伟林,所以高青山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赵福坤的邀约。 “诸位,我提议我们大家把酒杯端起来,这第一杯酒算是给高局长接风,恭喜荣任警察局长。”赵福坤先干了酒。 “这第二杯酒是我个人敬高局长的,我在这表态,今后高局长有用的着我赵福坤的地方,只要‘吱’一声,我会鞍前马后、鞠躬尽瘁。”赵福坤又举杯干了。 “高局长,初次见面,您给我的印象颇具大将风度,以鄙人的推断,您必定在警局成就一番大业,为了日后成就的大业,我敬高局长一杯。”程伟林担心让赵福坤这样干下去,会偏离了今天的主题,主动站起来敬高青山。 “对,对,还是人家程伟林有墨水,话一出口就让人爱听,那好今天的酒咱们得喝痛快了,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啊!”赵福坤端起酒杯又干了。 “好,你们都敬我酒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先跟你们说清楚,我高青山天生就是直性子,不会拐弯抹角,就跟我喝酒似得喜欢喝痛快酒,一口闷,今天咱们既然聚在了一起,咱们就来个他娘的不醉不归,诸位可不能认怂,来,咱们端起杯,干!”高青山端起酒杯也干了。 四个人推杯换盏,眼看两瓶白酒已经喝得见底了,程伟林给张先生使了个眼色,张先生心领神会,跟跑堂的又要了一瓶白酒,程伟林给高青山和赵福坤满上,只给自己和张先生意思了一下。 高青山和赵福坤喝得尽兴,一开始的拘谨劲荡然无存,俩个人开始称兄道弟,程伟林感觉机会成熟了,应该实施他和张先生预定的计划了,他跟张先生耳语了一会,张先生借故去卫生间溜走了,屋里只剩下高青山、程伟林和赵福坤了,程伟林在给高局长满酒的时候,故意岔开了话题: “高局长,县城里的老百姓们都嚷嚷说,咱县警察局来了个包青天,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有这说法?老百姓说我是包青天?”高青山放下酒杯问程伟林。 “确实有啊,他们说,包青天来了,老百姓的日子过的就踏实了。”程伟林肯定的回答。 “你听过这种说法吗?”高青天把头转向赵福坤问道。 “别人说没说我不清楚,咱们局里有人这么说过。”赵福坤瞟了一眼程伟林答道。 “我还真没想到,我高青山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包公,还别说,高青山包青天,这两个名字叫起来还真他妈差不多。”高青山有些兴奋。 “在官场上混的人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高局长来警局的第一把火要是烧好了,甭说在警察局了,您就是在全县也得名声大噪。”程伟林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始绕到断案记上。 “程兄,依你看我这第一把火该怎么烧,才能烧的名声大噪啊?”高青天来了精神。 “眼下有个案子不知您听说过没有,前些日子,沙峪村的村民李永泰,杀了一对奸夫****,人犯就关押在你们警察局,那个****是李永泰的媳妇,被杀的那个男人是他媳妇的奸夫。” 高青山听到程伟林说的奸夫****的案子,脑子里突然想起来白天山杏到警局对自己说的话。 “你仔细给我讲讲,奸夫****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青山饶有兴致。 “这对奸夫****,被李永泰堵在了被窝里,那个****非但没有愧疚之心,还举刀刺伤了李永泰,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李永泰夺过媳妇手里的菜刀,砍向奸夫****,由于情绪激动下手太重,竟把俩人给砍死了。” “甭说,这对野鸳鸯一定是光着大屁溜子。”高青山插话。 “那还用说,俩死者的家人得知了死因以后,表示不愿追究李永泰的责任,这个案子已经在老百姓当中传开了,他们都认为,李永泰杀人固然犯法,但奸夫****也是罪不可恕。” “我想知道,你说的那姓李的小子,是不是‘没能力’呀,要不,怎么自家的媳妇跟别的男人鬼混?”高青山又转向了他想听的话题。 “那倒不是,李永泰的媳妇在没认识李永泰之前就跟姓吴的男人好上了,我听说,您的前任,力挺秋后问斩李永泰,可是依我之见,李永泰的案子不是普通的杀了案件,背后的隐情人深思,如果轻易问斩一定会引起老百姓的不满。” “什么?你是说我的前任说秋后要斩姓李的?”高青山反问程伟林。 “是的,我觉得不如利用李永泰的案子做点文章,您亲自参与、公开审理、秉公办案,这起案件您断的漂亮的话,顷刻间就会轰动全县,老百姓会对您会竖起大拇指,到那时您就是咱县真正的包青天。”程伟林把话切入了主题。 “赵福坤,我来警局有些日子了,李永泰的案子我怎么没听说?”高青天询问赵福坤。 “局长,是这么回事,前任局长的意思是对李永泰秋后问斩,所以遵照他的旨意,李永泰已经被关进了死牢,据死牢的看守说,自打李永泰被关进死牢就不吃不喝,估计等不到秋后问斩他就先饿死了。”别看赵福坤喝的不少,说话倒还清楚。 “屁话,前任局长说秋后问斩就秋后问斩?现在,我是局长,这个案子我要亲自审理,赵福坤,你去交代牢房的看守,就说是我的命令,从现在起李永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他是问。”高青山还真急了。 “是,我回去马上办。”赵福坤答应的痛快。 酒足饭饱之后,高青天离开酒席回警察局,当他走到酒楼大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震撼人心的场面,百名村民高举‘包青天秉公办案、扬正气刀下留人’的横幅,跪着高喊‘请青天大人做主’的口号,大虎举着百名村民签字画押的担保书跪在第一排。 这样的场面,高青山只在当‘山大王’的时候曾经享受过,但也大不过今天的气势,此刻,高青山的酒醒了一半,人也变得精神起来,他冲着百名村民说道: “父老乡亲们,我高青天这个警察局长就是为老百姓当的,我在这里郑重的向你们承诺,李永泰的案子我要公开审理,如果这个案子确实存在冤情,我一定会秉公断案,还李永泰一个公道,现在我把横幅和担保书都收下了,你们放心的回家去,公开审理那天,我会通知你们,到警察局参加旁听。”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赞美声中,高青天回到了警局。 晚上,高青山回到家里,山杏还没有忘了‘奸夫****’的案子,她追问高青山: “白天我跟你提到的那个案子,你问了警局的人没有,到底有没有一个杀了奸夫****的秋后要问斩的案子?” “就是你不提我还想跟你说呢?你知道我晚饭是跟谁吃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你们爷们在外面都跟什么人打交道?” “告诉你,跟你到警局说的案子一样的人。”高青山还显得很神秘。 “是吗?那你告诉我,那个杀人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满脸横肉让人见了退让三分那样的?”山杏对杀人犯充满了好奇。 “我还没有见到那个杀人犯,我准备明天见见他。”高青山表示。 “那你说,这个人会被怎么处理?”山杏继续追问。 “我还在考虑,我听手下跟我说,前任的局长已经把这个人打入了死牢,就等秋后问斩,如果我改判了这个案子会不会留给前任局长口舌?”高青山明白他是怎么把前任局长弄下台,自己又是怎么当上这个局长的。 “现在你是局长,该不该杀应该是你说了算,我真不明白你还在顾虑什么。”山杏对高青山的态度表示了不满。 “夫人说的有道理,我会漂亮的办好这起案件,你就等着看好吧!”高青山做了个作揖的动作,惹得山杏笑了。 遵照高青山的指示,赵福坤接手了李永泰的案子。 张先生和大虎作为村民代表,被允许到牢房见李永泰一面。 才被关进牢房半个多月的李永泰,神情恍惚面无表情,像个活死人一样蹲在牢房的犄角,尽管按照高青山的命令,看守为李永泰网开一面,伙食上多加了一个菜,但李永泰仍然一口不吃。 看到李永泰的现状,大虎请求看守让他和张先生单独跟李永泰谈谈,李永泰被安排在看守的休息室,三人落座以后,大虎对李永泰说: “永泰,从年龄上论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可是当我看到你这副模样的时候,真想上前打你一顿,把你打醒了,你知道吗?自从你出了事以后,你的家人和咱沙峪村上百号村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为了救你一条命,张先生东奔西走托朋友找关系,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听到这句话,李永泰抬起了头,大虎接着说: “三大家族的主事都是七十来岁的人,他们不顾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四处张罗,还有咱村百十号人,都为你在担保书上签字画押,他们还连夜赶到县城,在警察局长面前下跪,为你喊冤,求他刀下留人。” 听到这里,李永泰开始哭泣。 “张先生的好朋友程先生还有警察局的赵先生,与你是素昧平生,但也为了你的事积极出面斡旋,有这么多好心人帮你,是因为大家认定,你骨子里不是个坏人,不是要故意杀人,大家想看到你能继续活下去。” 李永泰终于哭出了声。 “可你是怎么回报这些好心人的,你就是用不吃不喝等着饿死的行为来回报大家的吗?你这样做谁都对不起,我也瞧不起你,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有丁点感恩之心,从现在起你要吃饱喝足养好身体,在公开审理那天为自己申诉,记住,你的身后有你的家人和乡亲,他们都在外面挂念着你,你听明白了吗?!” 大虎的一番自肺腑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李永泰,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失声痛哭起来,这是他自案后第一次动情,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竟然在出了事情以后得到了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的关心帮助。 相比之下,自己在牢里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算不上个男人,从现在起自己要配合警局,供述案情,还要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接受审判,即使最终的审判结果是以命抵命,自己也会含笑九泉,因为此生无憾了。 想到这里,李永泰向张先生和大虎深深的鞠了一躬,表示自己会振作起来重新做人,最后他请求大虎和张先生,代他向所有关心和帮助他的人说声谢谢。 高青山遵守了他的承诺,十一月二十号,李永泰杀人案在县警察局门前的广场上公开审理,各界人士及沙峪村的百名村民近千人参加了庭审。 警局的赵福坤主持了公审大会,在公审大会上,李永泰把杀人的事实和动机如实做了交代,赵福坤宣读了村民上交的担保书,被害人家属没有到现场参加庭审,整个审判过程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最后局长高青山的一段慷慨陈辞,为审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各位在场的同仁以及父老乡亲,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今天,李永泰杀人案有所不同,这起案件不但没有引起民众极大的公愤,反而有沙峪村百十多口人联名为李永泰签字画押,出面担保,这是为什么?” “奸夫****太可恶。”人群中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 “经过警察局的调查取证,证实李永泰原本是个安分守己的矿工,他终日下井挖煤,挣来的血汗钱却被他那不守妇道的媳妇和奸夫挥霍一空,就在李永泰把奸夫****捉奸在床的时候,他的媳妇不但不思悔改,还用菜刀砍伤了李永泰的手腕,促成李永泰情绪失控,从媳妇手中夺过菜刀砍向奸夫****,致二人失血过多身亡。” 人群中,李永泰的母亲听到这里悔恨的痛哭起来。 “我这个人一向爱憎分明,我作为警局局长,绝不允许在我的地界上,生有伤风化和有悖伦理的事情,借李永泰的这个案子,我要告诫所有人,做人做事要恪守本分,不能让李永泰的悲剧再次上演。” “局长说的好。”人群中有人带头叫好。 “有人说我是个清官,也有人说我是‘包青天’,那我今天就当回包青天,我认为李永泰案件有他的特殊性,他的特殊性在于是被害人先动刀伤人,对最终酿成血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鉴于李永泰杀人后,能够主动坦白,积极配合警局调查,并有悔罪表现,经过警局合议,判决如下。” 村民难压激动的心情,纷纷站了起来。 “案犯李永泰,免于死刑,即日起配到边外采石场,终身服役,没有特殊情节不得假释。” 这个判决结果,得到了现场民众的认可,更得到了沙峪村村民的认可,因为他们所希望的和实际判决的结果是一致的,那就是高青山真的‘刀下留人’,保住了李永泰的命。 估计高青山在做最后的言的时候,那些慷慨陈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是出自他的口,看到民众对他的言报以热烈的掌声,高青山自己都认为站在民众面前的不是自己而是包青天,这场庭审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成了,他在警局乃至县长的眼里地位是巩固住了,不成,他就面临名声扫地的可能。 现在显而易见是成功了,他不停的向民众挥手致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从死亡线上拉回的李永泰,大虎感慨颇深,这个案件的意义已经远远过了案件本身,如果没有沙峪村村民团结一心签字画押‘担保书’,没有金韩两个家族冰释前嫌共同联手,没有张先生东奔西走,托关系找门路四处呼吁,就不可能有后来的高青山的秉公断案。 没有高青山的秉公断案,李永泰秋后问斩的厄运就肯定板上钉钉,看似环环相扣之间,体现的是人心向善,而改变的是李永泰的命运。 警察局长高青山秉公断案‘刀下留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高青山成了县里的名人,社会各界关注,采访报道频繁,这让高青山有点应接不暇,但他享受其中。 更有甚者,有人把高青山演绎成了‘包青天’转世,说他是专为老百姓主持公道而来的。说书的人还把它编成了段子,其中的一段编的神乎其神,‘就在刽子手手起刀落的瞬间,高青山一声大吼,刀下留人,吓得刽子手把举起的刀悬在了半空,高青山愣是把李永泰从死神的边缘给拉回来了’。 总之,高青山的这第一把火,烧的是够红够火,他的人气和威望迅飙升,而对于李永泰的家人和乡亲们来说,最祈盼的是李永泰能够在接下来的服役中,保重身体坚强的活下去。 第十七章 世外桃源式的婚礼 玉儿十六岁了,也早就来例假了,对于男女之情也知道了不少,尤其是两个人每天相处,两个人的感情展的度还是过大人想象的,就算玉儿没有想法,并不代表金昌元没有非分之想。网 玉儿自己住在一个房间,昌元和弟弟居住一个房间,玉儿小的时候,金昌元母亲少操一个心,随着玉儿来了例假变成了大姑娘,当母亲的就害怕两个人往一块凑,弄出点事情。 可是孩子到了年龄,这种事情恐怕不好控制,这不,金昌元背着父母来到了玉儿的屋里,两个人开始只是闲聊,后来金昌元就把玉儿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不知怎的就躺在了一起,金昌元的母亲见金昌元进了玉儿的屋子半天都没有出来,就推门进了玉儿的屋,正好撞见昌元和玉儿躺在一起。 按理说,玉儿是金昌元的童养媳,这在村里已经是公开的事情了,两个人同房也是早早晚晚的事,怪就怪在金昌元的母亲固守的一个观念,就是两个人必须办完婚礼才能同房,那儿子就提出了赶快办了不就得了吗?可母亲又说,金昌元是家里的长子腿又有毛病,越是这样她越要给儿子办一场轰动全村的婚礼,可愿望和现实总是不能一致,金昌元的家里没有办场面大的婚礼的能力,所以矛盾就开始了。 母亲指责玉儿不阻止金昌元的亲热行为,玉儿觉得自己委屈,她认为和自己的丈夫亲热犯了那条规哪条法,为什么母亲要横加干涉,玉儿想不通,金昌元更是想不通,想不通怎么办?金昌元干脆来个我行我素,该跟玉儿亲热还跟玉儿亲热,这让母亲不能接受。 母亲跟金昌元的父亲商量,让金昌元去外面打短工,等挣到了钱赶紧办了婚事,她也用不着整天提心吊胆的,而金昌元父亲回了老伴一句‘依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把老伴给说急了,她跟金昌元父亲吵了起来,什么万一玉儿不小心怀上了,她在村里没有脸面待,什么让老韩家的人笑话等等,金昌元父亲懒得跟她理论,就甩出了一句‘你要是那么担心就搬到玉儿房里睡好啦’,别看金昌元父亲说别的话,她没有往心里去,这句话她倒是听进去了。 第二天母亲就把铺盖卷搬到玉儿屋里去了,见母亲搬进自己的屋里,玉儿不好说什么,而金昌元的反感劲马上就上来了,他把母亲的铺盖卷又给搬了回去,就这样母子两个跟铺盖卷较上劲了,搬来搬去的也累了,最后还是母亲先停止了行动。 看见母子两个都不肯服软,父亲劝儿子不如出去打工,赶快挣到钱把婚事办了,金昌元只好同意,当他把父亲的意思告诉了玉儿以后,玉儿是坚决不同意,一向温柔的玉儿竟找到父母,说出了不愿让金昌元外出打工的理由: “爸妈,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您想到没有?金昌元的腿是受过伤的,在家里干点农活还可以,外出打工是要卖死力气的,咱们村的结实的小伙子,外出干了没几天就因为受不了跑回来了,听他们说,他们每天要在货栈扛一百斤的大包来回运上百趟,金昌元的腿哪受得了啊,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办个体面的婚礼,那我们就慢慢等,反正我是不会同意金昌元外出打工的。” 听了玉儿的话,金昌元的父母沉默了,而金昌元则感动的当着父母的面抱紧了玉儿,的确,玉儿虽然年龄小,但他非常珍惜金昌元和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她也很难,看到玉儿反对的有道理,金昌元的父母放弃了让儿子外出打工的打算。 生活照旧进行,可固化在母亲观念里的东西不会因为玉儿的懂事就消化掉了,母亲仍然严防死守的看住两个孩子,更过分的是,她会没隔一个月就追问玉儿来没来例假,一次两次玉儿不理会,但次数多了引起了玉儿的反感,玉儿觉得她又不是牲口,她是个有情感有尊严的人,这个难与启齿的事情在母亲那里变成了跟说白话似的。 玉儿一气之下跟金昌元说起了这件事情,金昌元觉得母亲这样做太过分,也就是玉儿换做别的女孩子很可能就跟母亲理论了,他要告诉母亲他们都大了,尤其是这件事情希望母亲不要再干涉,正好全家在一起吃饭,金昌元当着父亲和弟弟的面跟母亲说,希望她不要操多余的心,把精力放在爸爸和弟弟身上就行了。 金昌元的话刚说完,母亲就指着玉儿说: “我就知道是你在我儿子面前给我扎针,我知道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好啊,既然你们把话说出来了,我就告诉你们,今后你们俩个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我要是再管我就是不是人。” “你看你又急了,孩子不是那个意思。”父亲赶忙替儿子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你们全当我是个大傻子是吧,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是吧,没良心的东西。”母亲的脾气上来话也说的难听。 “玉儿咱们走,再在这个家咱们俩都成东西啦!” 金昌元拉起还没吃完饭的玉儿就往外走,父亲和弟弟一个劲的拽也没拽住,金昌元回到屋里把自己的铺盖卷抱起来,又到玉儿屋里把玉儿的铺盖卷抱起来,拉着玉儿就冲出了家门。 母亲其实是说的气话,没想到把儿子给激怒了,起她心里是舍不得儿子离家出走,可是做母亲的她要顾着她的面子,就是心里再舍不得她也不愿站出来阻止儿子,如果这个时候,母亲能阻拦儿子一下说些语气缓和的话,估计儿子肯定不会走,因为儿子没有地方可去。 这都是假设,事实上母亲没有阻拦,儿子带着玉儿冲出家门以后,去了自家果园的窝棚,窝棚大家都知道,只是在果子成熟的季节,临时用作看果园搭建的,几根柱子交叉搭建分上下两层,人住在上面那层,为了站得高看得远,但它四面没有遮挡,白天有太阳的照射暖暖的,晚上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但金昌元把自己已经逼上梁山,还搭上了玉儿,两个人把铺盖铺好,从果园里摘了几个苹果,金昌元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递给了玉儿,他满怀愧疚的看着玉儿,没想到玉儿却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开心,金昌元不解,他问玉儿: “我把你带出来住这种地方,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在咱们自己的家还有丈夫在身边我为什么不笑?”玉儿说的是心里话。 “我的傻玉儿,就冲你这话我也要一辈子让你幸福,不过你现在还得跟我受点委屈,等将来我们结婚了,我一点委屈也不让你受。”金昌元感动的说道。 “我相信你。”玉儿顺势倒在了金昌元的怀里。 晚上,窝棚的温度骤降,小凉风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玉儿和金昌元躺着的二层,尽管紧紧的搂住玉儿,金昌元还是能感受到玉儿被凉风袭的颤抖。 金昌元父母躺在炕上睡不着觉,父亲几次想出去找儿子都被母亲拦住了,母亲早就猜到儿子是带着玉儿去了窝棚,她跟父亲说,让他们吃点苦也好,她这话一出,老伴披上衣服就到外面去了,他不满意老伴对儿子的做法,但是又不想跟老伴再吵架,三十六计走为上,见老伴也离开自己,母亲意识到自己今天在饭桌上的话说的有些过分,她想明天白天亲自去窝棚那把儿子接回家。 第二天一早母亲提着早饭来到了窝棚,当她看到俩个孩子就窝棚冻了一宿,鼻子头酸酸的,她上前把两个人的铺盖一卷就想抱回家,这个时候儿子给母亲一个台阶下,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可是金昌元的犟脾气并没有因为昨晚的艰苦变得软下来,他把铺盖卷从母亲的怀里夺过来又重新放回了窝棚里。 不但如此还让母亲把早饭拿回去,还回应了母亲一句‘我们是东西不用吃饭’,显然他还记恨着昨天母亲说他们‘没良心的东西’这句话,母亲见自己的妥协并没有得到儿子的原谅,她把目光转向了玉儿,玉儿领会母亲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劝劝昌元,玉儿拉了一下金昌元的胳膊意思是原谅母亲,金昌元这回可真是‘老虎不威,当我是病猫’,他看都不看母亲一眼,母亲没辙了只好自己回家了。 一连几天,金昌元和玉儿就这么和母亲僵持着,父亲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会两败俱伤,到时候说不定玉儿还真怀上孩子了,因为两个人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了,年轻人的事情说不清楚,父亲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老伴,老伴一听傻眼了,赶紧商量办法,他们想到了大虎,母亲确认金昌元对大虎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见到叔叔和婶子来到家里,大虎预感到一定是生了什么事,叔叔和婶子把几天来家里生的事情告诉了大虎,并恳求大虎去窝棚把俩人接回家,大虎说: “即使是我把他俩接回了家,金昌元和玉儿的问题也还是没从根上解决,他们该亲热还得亲热,您担心的问题还会出现,眼下的主要问题的要尽快把金昌元和玉儿的婚事办了,让他们两个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们家的烦恼就彻底解决了。”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家里只有一头猪和一些山货,你婶子的意思,是要把婚事办的场面大,不能让村里人看不起,你也知道昌元的腿有毛病,我们觉着亏欠了孩子,想在婚礼上对得起俩个孩子,这不就矛盾在这上面了,大虎,你脑子活泛主意多,这次你得帮帮叔想想办法,我是没辙了。”金叔表明了态度。 “金叔,眼下办场面大的婚礼,仅凭您家的一头猪和那些山货是肯定不够,您还记得老李家的二儿子的婚礼,光流水席就办了十几桌,村里百十多人都参加了,那场面倒是热闹有排场,可是人家有好几间大北房,人来了也有地方待,咱们家就那三间小旧房,院子又不大,就是村民想来也没地方待不是。” “说的就是,可金昌元的婚礼毕竟是咱老金家的事情,办的好不好也影响咱老金家在村里的影响,大虎,金叔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那我试试看吧,等我想到了好办法就去您家,到时候咱们再具体商量。”大虎应下了。 送走了金昌元的父母,大虎就琢磨开了,按照金昌元父母的意思,婚礼要办得热闹不失颜面,可家里的情况又捉襟见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确实是强人所难,可站在金叔的角度大虎又十分理解。 金昌元是长子腿又残疾,越是这样他越是想在乡亲面前挣个面子,给儿子办好婚礼是他最大的愿望,大虎想,他应该帮助金叔达成心愿。 一头猪一篮子山货,这些东西在大虎的脑海里过来过去,就在大虎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的时候,院外一阵微风袭来,院子里的苹果树在窗户前晃来晃去,这让大虎的思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个想法也随之在大虎的脑子里闪现。 画面越来越清晰,大虎看到一个丰收的季节,乡亲们满脸笑容的围坐在结满果实的园子里,品尝着新鲜的苹果,欣赏着大自然赐予他们的阳光和空气。 此时,一对佳人在众乡亲的见证下,手牵手脚步缓缓的走在洒满暖暖爱意的土壤之上,俩人在此立下誓言:从今往后相亲相爱,疾病、贫穷、灾难都不在话下,他们将牵手一生,永不分离,大虎沉醉了,也把自己给带进画面里了。 大虎被自己的创意感动了,他要把这个感动的机会带给金昌元和昌元的家人,他来到金昌元家,把自己的创意告诉了金叔和婶子,金叔和婶子听了,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原本他们愁的老旧的房屋、破落的院子,根本容纳不了百十号人的‘流水席’的困境让大虎给解决了。 大虎把一切安排妥当,是时候告诉金昌元和玉儿实话了,他来到金昌元家的窝棚,看到金昌元和玉儿两个在窝棚里相拥着,大虎冲着两个人故意大声的咳嗽一声,提醒俩人他来了,大虎把两个人婚礼的事情说了,金昌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让玉儿使劲掐自己的胳膊,当知道疼的时候他信了,大虎让两个人把铺盖卷抱回家商量婚礼的细节,两个人二话没说抱着铺盖卷回了家。 金昌元父子选好了日子,昌元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乡亲们,大虎则着手布置婚礼现场。 正赶上苹果收获的季节,大虎招呼村里的年轻人,把家里的桌椅板凳都搬到了金昌元家的果园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行动起来,巧手的媳妇剪出各式各样的喜字挂在了苹果枝上。 布置好以后,打眼看去,果园里有绿树的遮阳,有苹果的芳香,有大红喜字的点缀,给人一种天上人间世外桃源的感觉。 餐桌上,有红红的苹果,有白面棒子面制作的‘馍’,有猪头、猪脚、猪下水、猪血豆腐,还有猪肉炖山蘑,真够丰盛的,金昌元父母很是满意。 婚礼还没开始,金昌元父母早早的就坐在了正座上,昌元和玉儿站在父母面前笑的合不拢嘴,尤其是金昌元,平日里邋遢惯了,今天穿上了新衣服,胸前再带着一朵大红花,就像个傻小子似的,惹得伙伴们阵阵笑。 再看玉儿,身穿一身绣着暗花的红色的衣裤,头上插着一朵红花,脚上穿着一双红鞋,再配上红苹果似的脸,简直就像是一团惹眼的火,烧的让人兴奋,惹得围观的小伙子们眼睛都看直了,金昌硕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嗓子: “我要是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这辈子也算今生没白活呀?” 金昌硕这一嗓子,让玉儿的脸变得更红了。 “昌硕,你可是玉儿的大伯哥,你怎么还带头起哄,就不怕人笑话?去,赶紧招呼客人。”大虎赶忙过来给玉儿解围。 “大虎哥,我可不是起哄,我说的是实话。”昌硕做了个鬼脸,跑去招呼客人了。 十点钟到了,李老爷子宣布婚礼正式开始,按照习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婚礼顺利的进行着。 当李老爷子宣布最后一项,‘共入洞房’的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的高喊着‘不能入洞房,不能入洞房’闯进了婚礼现场,这个男人的出现打乱了婚礼的步骤,也惊住了现场的所有人,玉儿看见那个男人后,吓得直往金昌元身后藏。 “这位爷们,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阻止婚礼进行?”大虎拦住了男人质问道。 “我是什么人?我是有资格阻止这场婚礼的人。”男人说的理直气壮。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赶紧报出你的姓名,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大虎急了。 “那你们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我是新娘的爸爸,我叫王得利。”男人边说边盯着玉儿。 “大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不是说玉儿是个孤儿吗?怎么平白无故的又冒出个爸爸来?”金叔把大虎拉到一旁不解的问道。 “我也纳闷呢,玉儿确实是没有父母的,您先别着急,我去问问玉儿。” 大虎走到玉儿身边,小声的询问玉儿,玉儿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这才向大虎说出了真相。 玉儿五岁那年,母亲得了肺痨,一向好吃懒做、嗜赌成性的父亲,不但不给玉儿母亲医治,反而把她扔在家里,不给吃喝,没到一个月玉儿母亲便撒手人寰了。 留下可怜的玉儿,父亲的恶习,并没有因媳妇的去世,而有所收敛,反而逼迫年幼的玉儿,每天沿街乞讨,若讨不回饭菜,还要遭受打骂。 常年的饥饿,让玉儿病倒了,父亲就像当年甩了玉儿妈一样,把玉儿狠心的扔在了大街上,自己走了,这才有了后来大虎把玉儿捡回来的事情生。 玉儿之所以告诉大虎说父亲被赌债的人给打死了,就是不愿再看见父亲,她心里认定父亲死了。 那玉儿父亲又是怎么知道玉儿结婚的事情呢?原来,当年他把病重的玉儿仍在了大街上以后,他就去了赌馆赌了一个晚上,当第二天早上他走出赌馆的时候,看到那条大街上已经没有了玉儿的身影。 他从当地的一个大娘口中得知,那个可怜的女孩被路过的木匠师徒给领走了,他顿时萌了要敲木匠师徒一笔的念头,于是,他沿路打听,找到了常师父的家,并假装说是问路的,敲开了常师父的家门。 见师母一个人在家,他询问师母是否收留了一个小姑娘,师母没有戒备,就告诉他,收留的小姑娘已经被送到沙峪村了,他又溜到沙峪村打探,得知玉儿在金昌元家当了童养媳,他还听说,金昌元是个残疾人家里很穷,这令他十分失望,只好放弃了敲诈金昌元家的念头。 最近几年,他因为还不清赌债,被债主逼得无路可走,才又想起了他的女儿,他打听到了玉儿结婚的日期,想大闹婚礼现场,借阻止玉儿婚礼的方式狠敲金昌元家一笔,所以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听了玉儿的话,大虎陷入了沉思,在大虎看来,不要说一个可怜的女孩摊上这样的父亲,就是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会这么做,玉儿已然很不幸了,不能再让她的婚礼留有遗憾,大虎把玉儿交给金昌元后,便把玉儿的父亲拽到人群当中,大声的斥责道: “你说你是玉儿的父亲,今天当着众位乡亲的面,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八年前是谁把玉儿仍在了大街上不管死活?八年来你可曾关心过玉儿?哪怕一回也行,八年来你尽过多少做父亲的责任?” “你没有权利问我,我只知道我不能白养了这个女儿,更不能便宜了他们家,至少得给我十六年的辛苦钱,要不然今天的婚礼就甭想办成。”玉儿‘父亲’竟恬不知耻的讲起了条件。 “辛苦钱?别妄想了,我们一分都不会给你。”金昌元父亲气愤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坚持要十六年的辛苦钱,还是放弃走人?在回答之前你可得想好了,免得后悔。”大虎又追问了玉儿‘父亲’一遍。 “是十六年决不反悔。”玉儿‘父亲’回答的倒干脆。 “大虎哥,你可不能答应他。”玉儿害怕被父亲讹,提醒大虎哥。 “在答应你的条件之前,你必须先答应我的条件,然后我们会一分不拉的都给你。”大虎自信满满的告诉玉儿父亲。 “你说吧,只要能给我钱,什么条件我都应。”玉儿‘父亲’得意的表示。 “那就好,你听好了,玉儿来昌元家八年了,玉儿一年的口粮少说也得三百斤,八年就两千四百斤,玉儿一年往少了算也得吃二斤肉,八年就十六斤,玉儿八年的衣服鞋帽、柴米油盐、针头线脑、小病小灾等等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 “对,大虎这账算的对。”金叔说道。 大虎接着问玉儿‘父亲’: “以上我说的这些都是金昌元家替你支付的吧,你要想要回玉儿十六年的辛苦钱,就先把欠昌元家的这些钱全都得补上,然后再谈你的条件,我问你,你是想返还实物?还是折成现钱呀?”大虎给玉儿‘父亲’算了一笔帐。 “大虎算的对,你先把欠昌元家的还上,再说别的。”李老爷子接过了话茬。 “我亲生女儿出嫁,反倒让我掏钱,世上哪有这个道理?”玉儿‘父亲’狡辩道。 “把生病的女儿扔在大街上不管死活,世上还没有你这样狠心的父亲呢!”大虎驳斥玉儿‘父亲’的狡辩。 “我什么都没有,就贱命一条,今天要是不给钱,我就赖在这不走了,看你们还怎么办婚礼。”玉儿‘父亲’躺在地上开始撒赖。 “你想撒赖是吧!好,昌硕,去把你们家的大黄狗牵来,让它在这陪着玉儿父亲,咱们的婚礼照常举行。”大虎边说边给金昌硕使了个眼色。 “好嘞,大虎哥,你还不知道吧,我家的大黄狗,已经饿了两天了,估计是见什么咬什么,我这就回家牵去。”金昌硕边说边做出要往家走的架势。 “玉儿,你可是我的女儿,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负你爸爸呀。”玉儿‘父亲’故意在玉儿面前装可怜。 “你还知道我是你女儿?要不是八年前,大虎哥在大街上捡了我,你的女儿早就死了,我没有你这个狠心的父亲,你还是赶快走吧,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玉儿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大声斥责父亲。 在场的乡亲们,也纷纷站出来谴责玉儿父亲,玉儿的父亲一看,自己耍无赖的本事在这里管不了用,弄不好反倒成了金昌硕家大黄狗的午餐,他趁人不备,跑到酒席桌上抓起一把猪头肉,灰溜溜的跑了。 婚礼继续进行,大家把玉儿‘父亲’的闹剧当成了婚礼上的小插曲,情绪没有受到影响,乡亲们都说在果园里办婚礼太好了,他们都邀请大虎当他们孩子的婚礼策划,大虎看着金昌元对玉儿百般疼爱,心理得到了满足,当小两口开始过幸福的生活的时候,大虎则背着工具箱又开始了他的木匠生涯。 第十八章 与寡妇的邂逅 沙峪和周边村子遇到了严重的干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大虎的生意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你想啊,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富裕做家具呀,大虎在跟父母打过招呼后,离开了家到县城招揽生意,大虎还是自上次为李永泰的案子来过县城,这次是第二次,变化虽然不大但还是很陌生的,大虎在县城的街道上来回走着,等待着有人雇他做木活的机会。{〔〈 八((一(小说〔网 整整溜达了一个上午,大虎也没找到一个雇他做木活的人, 大虎转悠累了,就在一家卖布的商铺门前坐下来歇会儿,哪知,屁股刚坐下,布店的伙计就从店铺跑出来,要赶大虎走,大虎纳闷,自己坐这歇会怎么就不行啊?那伙计看大虎的穿着打扮是个乡下人,便告知大虎,商铺门前是不能随便坐的,会影响他家的生意,他让大虎收拾东西赶快走开。 大虎这才明白,原来县城的商铺前是不让人坐的,这要是在沙峪村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想坐哪就坐哪,大虎只得收拾起工具箱起身离开。 大虎也不知道下一站该往哪里走,他进了一个杂货市场,这时,他感觉肚子饿了,想吃东西了,有了布店伙计的教训,大虎找了个没有门脸的地方坐下来,心想这下不会影响人家做生意了,可以踏实的歇歇脚了。 大虎从工具箱里拿出从家里带的窝头,窝头刚啃了一口,就见几个走路摇摇晃晃的人冲他摆手,他误以为是招呼他干活的便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人张口就朝他要‘地摊费’。 大虎告诉他们,自己根本不是摆摊的,只是在这歇脚的,可人家说,大虎说的歇脚纯粹是借口,目的就是要逃避缴费,另一个大汉见大虎迟迟不拿钱,拿起大虎的工具箱就要充公,没了工具箱,就等于断了大虎的生路,在万般无奈之下,大虎只好掏钱交了所谓的‘地摊费’,那几个人才肯罢休。 辛辛苦苦来到县城,活儿没找着又白白搭了‘地摊费’,大虎的心里别提多窝火了,看来这县城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决定还是回家,他背着工具箱走出杂货市场。 当他背着工具箱沮丧的往前走的时候,看见马路边一对母子冲他招手,大虎跑了过去,孩子的母亲对大虎说,她家新开了一间门脸房,需要做几个货架子和两个柜子,大虎一听有活就跟着母子两个来到了他们的住处。 一进家门大虎现,家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他关心的询问孩子的父亲的情况,孩子的母亲没有接大虎的话茬,而是把大虎带到门脸,布置了要做的货架的大小和尺寸,又指着院子里的木料跟大虎说,如果不够,她再另想办法。 大虎脱掉了外衣开始干了起来,期间小男孩围在大虎身边捡锯掉的小木块玩耍,女人则忙着干家务,到了晚上,女人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还给大虎烫了一壶酒,大虎说自己不会喝酒,女人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女人喝下了几杯酒以后,开始向他介绍她家的情况。 大虎原本只是出于关心,过问一下女人家的情况,作为一个雇工,他还是不想知道女人家更多的情况,毕竟自己只是个过客,知道的多了,反而更不好相处,可能是女人喝了酒的缘故,不管大虎是否愿意听,女人还是把自己的经历说给他听,出于礼貌,他只得耐心的听下去。 女人说,她叫王淑环,今年三十出头,十年前经人介绍嫁给了大她二十岁的男人,男人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不知是什么原因女人后来就走掉了,没有留下一男半女。 王淑环的父母看上了男人居住在县城,身边也没有孩子拖累,将来女儿给男人生个孩子,男人的家产还不都是他们的,父母替女儿答应了这门亲事,在父母眼里,只要是能走出大山,男人大个二十岁不是问题。 而此时王淑环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这个男孩就是他们村的,叫憨子,人和他的名字一样,实诚,憨厚,对王淑环那是一顶一的好,王淑环没有把她和憨子处对象的事情告诉父母,就是因为父母一心要让她嫁到外面去,她害怕跟父母说了,父母会硬把他们拆散。 王淑环和憨子约会完回家,母亲迫不及待的告诉女儿,媒人终于在县城给她物色个好人家,男人有房,人也很好,就是岁数大了点,王淑环告诉母亲,她是不会嫁给那个人的,母亲以为女儿是嫌这个男人岁数大,又开始劝导女儿,什么男人岁数大知道疼人,什么有了感情后,就不在乎年龄了,尽管母亲把男人夸得像一朵花,可王淑环就是三个字,不同意。 到了晚上,王淑环偷偷地从家里溜出去了,她在憨子的家门外把憨子约了出来,她把母亲给她介绍了男人的事情告诉了憨子,憨子抱着王淑环说,明天咱们就结婚,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你母亲还怎么把你嫁给那个男人,王淑环则说,那样非把她的父母气死不可,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愿看到父母受伤害,憨子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憨子回到家里,琢磨来琢磨去,他准备明天到王淑环家提亲,他想前先一步,让王淑环的父母同意把女儿嫁给自己。 第二天,憨子提着礼物来到王淑环的家,正好全家人都在,母亲见憨子突然提着礼物来家,就猜到了**不离十,憨子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就对王淑环的父母提出想娶他们女儿的请求,憨子的举动让王淑环很惊讶,因为昨天俩人见面的时候,憨子并没有告诉她今天要来提亲,她一点准备也没有,而她父母听说他想娶自己的女儿,就不客气的对憨子说,他们的女儿已经有了主,不用他费心,还是把礼物拿走吧。 憨子对王淑环的父母说,他喜欢王淑环很久了,两个人也处了好久了,就算父母不同意,他们也不会分开,这话就像炮竹的捻子被点了,王淑环的母亲揪住女儿的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乱打,憨子见状上前想拉开,被王淑环的父亲一把推开,他对憨子说,他们在管教自家的女儿,外人不能插手。 话是那样说,但是憨子怎么可能看着心爱的女人挨打,他又一次上前把王淑环的母亲推开,把王淑环拉了出来,王淑环的父母一边在后面追赶,一边招呼同姓的亲戚帮忙,这下好了,原本王淑环和憨子没有公开的恋情,全都被村里的人知道了,憨子拉着王淑环跑回了自己的家,王淑环的父母和同姓的亲戚也都感到了憨子家,憨子从里面把门拴住,王淑环的父母和亲戚就拿木棒和石头拼命的砸门。 砸门的声音惊动了憨子同姓的亲戚,虽然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他们知道,王姓人欺负憨子了,他们拿着木棒、叉子也前来为憨子助阵,两个家族、两个阵营开始对峙,眼看着一场厮杀就要进行,屋里的王淑环对憨子说,不能因为咱们两个,闹得两个家族都参加打斗,不管是哪家胜负,他们俩都是罪人。 王淑环挣脱了憨子,她把门打开了,父母见王淑环出来了,他们上前拽起女儿就往家走,同姓的亲戚看王淑环跟着父母走了,也都拿着家伙跟着回家了。 总算避免了一场不值得的混战。 王淑环回到家里,父母逼着她立马答应嫁给县城的男人,否则,他们继续到憨子的家闹腾,王淑环怕了,她倒不是怕父母无休止的闹,而是怕两个家族都参与进来,那样的后果是无法控制的,经过一夜的思考,王淑环最终妥协了,她答应了父母。 在临走的前一晚,王淑环恳求父母,让她临走前与憨子见上一面,母亲答应了了女儿,但前提是她要陪着一块去,母亲当然有她的想法了,好嘛,要是女儿一冲动把第一晚给了憨子,那女儿在男人那该怎么生活下去。 在母亲的陪同下,王淑环和憨子相见了,见面以后,憨子紧紧的抱着王淑环不肯松开,两个人依依不舍的说着心里话,母亲等的不耐烦了,几次试图把两个人分开,最后还是王淑环主动把憨子推开了,她对憨子说,从现在起吧我忘了,娶个好姑娘吧。 在父母和媒人的陪伴下,王淑环来到了县城,见到了父母和媒人眼中的好男人。 第一眼就让王淑环从头凉到了脚,原因不光是这个男人大她二十岁,这个男人长得相当的黑,估计要是放在煤堆里,你不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哪个是他哪个是煤,黑也行,可他的脸上还坑坑洼洼的,王淑环不敢再细看男人,而父母和媒人还在那一个劲的夸奖那个男人,王淑环真想大声的说出,‘你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见过面之后,王淑环对父母和媒人说,自己建了这个男人就反胃,她还是不同意跟这个男人,可是母亲却劝说女儿,男人看习惯了就好了,当年和你父亲也是慢慢相处了以后才离不开的,王淑环知道母亲的个性,她那嘴能把死人说活了,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见了面吃了饭,王淑环的父母和媒人要走了,王淑环也吵着要跟父母走,但是男人说,这两天他家里有帮工,需要有人做饭,他想让王淑环留下来,父母当场就答应了,这让王淑环的心寒了,她不知道,原来父母是这么的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她一狠心,就答应了男人留下来。 王淑环的父母还是担心女儿回去后,有和憨子好,他们是坚决的要把女儿的后路堵住。 王淑环留下来了,到了晚上,男人要求和她一起睡,王淑环拒绝了,她说毕竟还没有举行仪式,等以后办了酒席再说,可男人却告诉了她一个更让她寒心的事情。 男人告诉王淑环,她的父母已经收下了聘礼,并同意了他们同房,男人还说,他给王淑环父母的钱足够盖几间房了,这下王淑环真的傻了,这不等于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给卖了吗,她还能怎么样,认命吧。 王淑环不得不把她的第一宿交给这个让她看了反胃的男人。 男人的生理有点问题,他趴在王淑环的身上折腾了老半天,总是不能成功,于是,男人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白酒,一仰脖就喝了小半瓶,喝了酒的男人又重新趴在了王淑环的身上,好像还是成功不了,急的男人使劲的掐住王淑环的脖子,王淑环差点窒息,实在不能忍受的她试图推开男人,不但没有推动,反而引起了男人的不满。 男人用手掐王淑环的身体,王淑环不敢大叫,怕招街坊四邻的笑话,只好咬着牙忍着。 折腾到天亮,男人躺了一会,起身出去干活了。 家里就王淑环一个人,想到今后的日子就是要这样度过,她绝望了,她想到了对她体贴入微的憨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想回娘家,但有畏惧,她已经料定父母会怎样对待她,她也想到了跑掉,但是刚走出大山的她,对外面的世界满是陌生,满是恐惧,她又自己开导自己,这里虽然有她不喜欢的人,但不至于风餐露宿,好歹是个家。 王淑环认为自己是命该如此,那不如对眼前这个男人好一点,那样今后的日子还好过一点。 晚上,王淑环给男人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还给男人烫了一壶酒,男人虽然没说感谢的话,但看得出他是比较满意的,男人给王淑环也倒了一盅,两个人默默的喝着酒,吃着饭,基本没什么交谈。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男人把王淑环的衣服扒掉,让她**裸的躺在炕上,并不给盖被子,冻得她浑身直打哆嗦,男人看着她打哆嗦的身体,不停的咽着口水,她实在冷的没法,随手拽过来一床被子盖上,却被男人揭开了。 男人在欣赏了王淑环的身体以后,拿起刚喝剩下的半瓶子酒,朝着王淑环的身体就撒,王淑环不知道男人往她身上撒酒是为了什么,她闭着眼睛傻傻的躺在炕上,男人俯下身添酒撒过的她身体,酒没了,男人又接着往她的身上撒,几次三番过后,男人才把她搂进被窝,房事进行的不顺利,越是这样,男人就欲罢不能,可怜的王淑环被男人折腾感冒了。 不仅如此,在以后的日子里,男人总想在王淑环身上施展他男人的本领,可是屡试屡败,屡败屡战,受罪的当然是王淑环,经不住丈夫折腾的她跑回了娘家,她又难与启齿丈夫在她身上的所作所为,在娘家没待两天,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的来娘家说是看望岳父岳母,实际是接王淑环回家,想到那个整晚都不让她睡觉的丈夫,王淑环真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去,可是母亲劝她跟丈夫回家好好过日子,王淑环只好跟着丈夫回家了。 丈夫依然是那样,王淑环开始思考,男人的第一个老婆,会不会就是因为过度的蹂躏而不辞而别的,倘若情况真是那样,自己就是跳进了逃不出去的火坑,她曾试图更多了解丈夫,看看他是不是身体跟其他的男人不一样,是某种病态的反应,可是男人根本不给她机会,依旧我行我素。 为此王淑环想了个办法,她跟丈夫说想要个孩子,丈夫心里明镜似的,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但又不敢说明,王淑环就说在要孩子之前,自己的身体需要调理,想找中医吃些中药,丈夫答应了她的要求,王淑环是想让中医给丈夫开些治他病的中药,她拿回来熬好后放在给丈夫做的汤里,让丈夫喝下,表面上是自己吃药,其实是给丈夫治病。 几个月下来,丈夫的病情还真有了好转,他由折腾王淑环一宿变成了半宿,到后来基本就不怎么折腾了,又过了几个月,王淑环怀孕了,当王淑环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丈夫时,丈夫竟把她拽过来一顿暴揍。 你说王淑环这顿打多冤,原来丈夫的第一个媳妇就是因为他的不能生育的病,再加上他不停的对人家折腾,人家才离开他的,第一个媳妇的离开,让这个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就是认为自己没能力,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当王淑环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马上就怀疑这个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王淑环把往汤里放了药的事情向丈夫坦白了,丈夫不信,每天追问致她怀孕的野男人是谁,王淑环的解释无济于事,男人把王淑环锁在家里,不准她跨出家门半步,这让王淑环难于接受,从此以后,男人说她脏,不再和她行房事,王淑环有泪只好往肚里咽,她渴望着肚里的孩子赶快出生,幻想着丈夫看到孩子可能就烟消云散了。 王淑环想错了,她犯了一个女人容易犯的错误,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认准的事情客观上是可以缓解的,可男人不同,当他一旦认定了他心里既定的事实之后,就是八匹马也很难把他的想法拉回来,王淑环的丈夫就是这样的人。 王淑环祈盼的孩子降生了,是个儿子,从接生婆把儿子接生到这个世上开始,就注定了儿子的不幸,听着儿子呱呱落地的哭啼声,丈夫表现出了极大的冷漠,他的眼睛就没花一分钟在孩子身上,就连媳妇也是一样,看都不想看,要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估计他不会在屋里待着。 儿子长到三岁了,简单的语言都会了,唯独不敢叫‘爸爸’,因为在小孩子的认知里,他没有爸爸,爸爸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从来没有抱过他一次,记得有一次儿子病了,王淑环跟丈夫商量找中医看看,丈夫一脸的不耐烦,还甩出了一句‘不关我的事,该找谁找谁去’,从那以后,王淑环对丈夫是彻底的失望了,但凡事孩子的事情索性就不跟丈夫说了,也省了很多麻烦。 等儿子长到七岁的时候,丈夫得了重病,王淑环还是看在多年夫妻和孩子他爸的份上,四处求医为他治病,但终因回天无术,丈夫撒手人寰了,临死的时候,他还在追问王淑环,这个儿子的爹到底是哪个。 丈夫走了,留下了一个院子和五间房,为了养活儿子也为了自己今后的生活,王淑环想把其中的两间房做为门脸房,做点小生意,于是就带着儿子去外面雇木匠,就碰上了大虎。 大虎耐心的听完了王淑环的讲述,安慰她说,儿子眼看大了,苦日子总有熬到头的时候,这顿饭就在王淑环的回忆中草草的吃完了。 吃完了饭,王淑环把大虎带到了她早已收拾好的屋里,这个屋子就在王淑环母子的隔壁,大虎进屋看了一眼就现,王淑环把自家的新被子和新褥子都搬到了他的屋里,他对王淑环说,自己就是个雇工,完全没有必要照顾的这么周到,新被子还是留给孩子用,王淑环没有回话,把炕铺好以后就走出了屋子。 干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大虎把王淑环需要的架子和柜子都做好了,他向王淑环提出,要结账走人,可王淑环追问大虎,接下来要去哪里,大虎说还要去外面找活,王淑环跟大虎说,如果不见外的话,就暂时的留在她的家里,她也不会收大虎房费,只是小卖部忙的时候,需要他帮帮忙,不忙的时候,他还依旧可以在附近干木活。 大虎也觉得王淑环的话有些道理,自己回家也挣不到钱,留在这里还可以挣些现钱,毕竟有两家子人需要自己养活,大虎答应了王淑环的要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虎住在了王淑环的家里,平时在外面干木活以外,一有时间他就帮助王淑环看小卖店,有时还带他的儿子玩,日子过得看似平静,但这背后却隐藏着另外的隐情,只是他没有察觉。 为了在这个家里和王淑环好相处,大虎叫王淑环嫂子,王淑环一开始也是认同的,可是后来在一次吃饭的时候,王淑环喝了几杯酒以后,就说他应该管她叫淑环,老是嫂子嫂子的叫,生分不说还把她叫老了,儿子本来叫大虎叔叔,可王淑环愣是让儿子改叫大虎干爹,为此,大虎在王淑环不喝酒的时候,郑重其事的跟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嫂子的叫法不会改,叔叔的称谓也不能变,否则他会搬出这个家。 大虎的态度让王淑环有点畏惧,她担心大虎搬出这个家。 在王淑环的心里,从大虎到家的第一天起,她就准备把他培养成自己的男人、孩子的爸,之所以在跟大虎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就袒露自己的遭遇,她是把大虎当成可以倾诉的人,同时也试探一下大虎的反应,当看到大虎耐心的听完她的讲述的时候,她就在心里认定,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男人。 而大虎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即使王淑环现在不是一个死了丈夫,还有一个孩子的娘,就是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大虎也不会动心,因为在大虎看来,爱情这个东西是说不清楚的,看上了就是看上了,看不上就是死缠烂打也终究是看不上,这和王淑环的好坏没有多大的关系。 晚上,大虎插上了门后,钻进了被窝,估计到了浅睡眠状态,这个时候,王淑环开始敲大虎的屋门,大虎没有下地开门,而是询问嫂子有什么事情,王淑环说是儿子烧,要他起来帮忙找郎中,大虎一听是孩子病了,很快披上衣服开了门,谁知门打开了,王淑环并没有带大虎去他的房间看孩子,而是进了大虎的屋里。 进了门以后,王淑环就扑到大虎的怀里,大虎赶紧把她推开,并且严肃的告诉她,自己永远把她当嫂子,如果她不能认清这一点,他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王淑环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这件事过后,大虎与王淑环再次提出,要搬出这个家,王淑环要给大虎跪下,她承认那天她喝了酒,做出了出格的举动,她向大虎保证,从今往后,她把酒戒了,把大虎当成最好的兄弟对待,绝不会再出现那天的不理智的行为。 大虎看出王淑环的态度很中肯,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但大虎也想好了,以后在外面找个固定的差事,肯定是要搬出去的。 一天收工回家,大虎看到,王淑环的儿子在街上被几个小孩欺负,他走过去拉起孩子就要往家走,这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小男孩冲着王淑环的儿子说‘你就是个野种’,其他的孩子也跟着起哄架秧子‘野种没爸爸,野种没爸爸’,王淑环的儿子大哭了起来。 大虎对着带头喊话的孩子进行了制止,可能大虎的声音大了点,惊动了就住在附近的带头喊话孩子的妈妈,孩子的妈妈一出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说是大虎欺负了他的儿子,还把街坊四邻都喊了出来。 街坊邻居也有明事理和不明事理的,不明事理的听了男孩妈妈的蛊惑,站出来指责大虎,大虎本来不想争辩,多大点事呀,可是女人一旦跟你吵起架来,非得说出个子丑寅某,大虎拉着王淑环的儿子要走,男孩的妈妈就是不让大虎和孩子走,并称说不清楚甭想离开。 吵闹声把在小卖部卖货的王淑环惊动了,她关上小卖店的门来到了街上,看见大虎和她的儿子被街坊团团围住,她赶紧上前想跟吵吵的男孩的妈妈解释一下,见到王淑环男孩的妈妈说的话那叫难听: “嫁给老头子没几年就给老头子戴了绿帽子,儿子是谁的到现在也说不清楚,老头子死了你也闲不住,又从哪弄这么个男人,跟你这样的人做街坊我们都觉得丢脸。” “你们骂我可以不可以骂我的兄弟,他可是个好人。”王淑环争辩道。 “好人?好人还吓唬我的孩子,我看他就是你的男人,要不他为什么出来为你的儿子挡横?”男孩的母亲仍胡言乱语。 “我代我儿子给你赔罪了,回去我好好的教训儿子,对不住你了。”王淑环一个劲的跟男孩的母亲赔罪。 “不用这么低三下四的给她赔罪,要我说是她的儿子先辱骂的,应该赔罪的是她不是你。”大虎再也忍不下去了开了口。 “你们看那,还说不是她男人,居然护起她来了。”男孩母亲又大喊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本来不宽的街道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这里的吵闹声也惊动了巡逻的警察,警察吹着哨子走过来,他们问清了由来,各打了五十大板后,把人群疏散了。 大虎和王淑环母子俩回到家里,王淑环一个劲的给大虎赔不是,她说道: “兄弟,没想到把你也牵扯进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倒没关系,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不跟她们抗争?任由孩子的母亲说那样难听的话?” “从我嫁给孩子的爸爸那天起,街坊邻居就对我看法,她们说我能嫁给一个大我二十岁的还没有能力的人,一定是我在做姑娘的时候不检点,没人要才嫁给他的,等有了孩子,孩子的爸都不承认孩子是他的,街坊邻居就更有的说了,我一个山里来的人,在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孩子的爸死了以后,我就更没人了,她们也是欺负外乡人,我一个人也斗不过她们只有忍了。” “我就是你的兄弟,以后她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为你出头。”大虎说。 “叔叔,你也得为我出头,他们老是半道截我,不是打我就是骂我。”王淑环的儿子说道。 “放心吧,叔叔不会让他们欺负你。”大虎拍着孩子的脑袋说道。 吃罢晚饭回到屋里,大虎的心里总觉得憋了一口气没出来,他在想,王淑环和他儿子做错了什么,居然受到街坊邻居如此的对待,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娘俩的命运有多悲惨吗?王淑环怀了丈夫的孩子,丈夫却不认,儿子出生却没有享受一天父爱,这样的母子应当赢得好心人的同情,而不是往伤口上再撒盐,大虎认为是因为街坊邻居的从众心理在作祟,一开始就认定王淑环嫁给大二十的男人,就一定是王淑环有品行问题,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就有十几二十几个人跟着说,到最后就既成了事实。 这就是‘人言可畏’,可怕的是没有人愿意追根溯源,没有人愿意为你正清白,即使你因为受不了冤枉而选择了死亡,他们又会说是你做了缺德事,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人那,有时真的很麻烦,大虎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但很快他就告诫自己,人活在世上总要经历各种事情,有好的就有坏的,但不管好坏都要往前走,也许若干年后,这种不好的感受还会变成一笔财富,一笔成功的财富。 大虎暂时放弃了离开王淑环家的计划,他想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这对可怜的母子。 看到大虎整天孤单一人,王淑环跟大虎说,她想给大虎说个对象,有了对象照顾大虎,大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大虎告诉王淑环,自己没有这个打算,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多挣钱,照顾好两个家庭,别的他顾不过来。 自打跟王淑环把话挑明了以后,王淑环就把大虎当亲弟弟看,冬天冷了,她就给他准备过冬的棉衣,大虎也把王淑环当成了家人,两个人相处起来不拘谨了,而且空闲下来,大虎还交给王淑环的儿子认字。 大虎在王淑环家的几个月,加上外面揽活挣得钱,他粗算了一下,除了给两家的贴补以外还有结余,大虎准备把结余的部分存起来备用。 这天,大虎正在院子里教王淑环的儿子写字,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进了院子,大虎站起来询问来是何人的时候,四十岁的男人说,他是来找王淑环的,大虎让王淑环的儿子去门脸叫他母亲,当王淑环进院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吓得竟说不出话,大虎一看就不对劲,他让王淑环说实话,那个男人把话接过来说由他来说: “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王淑环的未婚夫。” “未婚夫?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虎简直惊诧了。 “兄弟,这话还得有我来说,他的丈夫得了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完了,为了给他丈夫治病,王淑环跑到我那借了高利贷,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如果三年以后还不上高利贷,王淑环就嫁给我当小,如果还上了,这件事就永不再提,现在三年过去了,她连本金都没还上,我就不得不旧事重提了。” “我问你,如果王淑环还不上高利贷又不想当你的小,你打算怎么办?”大虎问男人的底线。 “那好说,我就把他们家的房子和院子收了折成现钱,多出来的还给她,不够的我就认栽了,谁让他们孤儿寡母的。”男人看似好心的亮出了底线。 “那好,你容她们娘俩好好合计合计,合计好了给你答复。”大虎告诉男人。 此时的王淑环没了主意,她拉着儿子傻傻的站在院子中央,大虎代她回答男人的时候,也不知她听清楚没有,大虎把王淑环和孩子劝进屋里,大虎问王淑环: “刚才那个男人说的是事实吗?” 王淑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大虎要听王淑环的真实想法。 “兄弟,你说我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一个半大小子,我能怎么办那。”王淑环为难的说。 “眼下你没有时间再犹豫,要么你委曲求全嫁给那个男人,要么你就把房子抵押给他,你带着儿子离开这个地方。”大虎给王淑环指了两条道。 “兄弟,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就是要饭也不会嫁给放高利贷的那个男人,把房子抵押给他我也同意,就是房子没了我和孩子去哪?我们娘俩今后靠什么生活?这是我愁的事情,大虎兄弟,你要是把我当亲人,你就给嫂子出个实在的主意,只要有我们娘俩吃住的地方就行。”王淑环央求大虎。 “你说你就是要饭也不嫁给那个男人我表示支持,可是你和孩子后续的生活问题,我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如果我现在手里有积蓄,我肯定会帮助你们娘两度过这个难关,可是我现在还有两个家需要养,确实拿不出钱来帮助你们,要不你把房子抵押以后,带着儿子回你的娘家生活,家里人总能帮你一把吧。”大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娘家是回不去了,现在我父母跟我哥哥一起生活,家里的房子和地都交给了哥哥打理,上次我带着孩子回家住了几天,我嫂子就跟我父母找茬打架,那意思是我白吃我哥哥的,嫁了人还给娘家添负担,我母亲含着泪跟我说,今后娘家还是少回,免得惹你哥嫂不高兴,兄弟,娘家我是没脸再回呀!”王淑环的精神几乎要崩溃。 “我的意思,你还是回娘家一趟,也许你的家人知道了你现在的处境,改变了想法愿意帮助你呢,你不回去怎么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大虎说。 “那好,明天我就回去一趟,你在家帮我找看着儿子,我会很快回来的。”王淑环说。 在回娘家的路上,王淑环的心里矛盾极了,她希望家人接纳她,帮助她度过眼前这道坎,她也天真的想,如果憨子还没有成家,看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会不会接纳自己和儿子,她知道那是太奢望了。 进了家门的王淑环看到了父母正在院子里晾晒玉米,父母见女儿回来了,手里没拿一样东西,还有些落魄的样子,就直接追问女儿生了什么事,王淑环就把家里生的事情告诉了父母,并提出希望父母给自己提供一间屋子,够她和儿子住就可以,父母还没表态,就见嫂子从外面进来说: “父母哪有房子给你住呀,他们现在都得靠我和你哥养活,出了门的姑奶奶不要动不动有了事就让娘家帮助。” “嫂子,就给我一间房住就可以,生活上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王淑环说。 “既然生活上不会给我们添麻烦,那房子也就别提了。”嫂子说。 父母看着女儿和嫂子对话,本想帮助无路可走的女儿说两句,但是他们还需要儿子媳妇养老送终,这边是得罪不起的,他们也选择了沉默。 王淑环从家里走出来,路上看到了憨子,憨子看见王淑环精神崩溃的样子,关切的询问她,就在王淑媛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想跟憨子说自己处境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憨子的身边,憨子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媳妇,面对憨子媳妇的一脸幸福,王淑环一句话也不想跟憨子说了,说了也没用,眼看着自己站在这已是多余的,王淑环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村子。 回到家的王淑环,躺在炕上就没有起来,晚上,王淑环的儿子找到大虎叔,说他母亲病了,大虎到街上请了个郎中,郎中开了药,大虎给王淑环煎了药,见王淑环的病情有好转,大虎只好给王淑环出了一个他不愿说出的主意。 大虎告诉王淑环,为了他们娘俩今后的生活,他还是建议王淑环带着儿子往前走一步,王淑环听了这个主意,脑袋想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王淑环跟大虎说,眼下家家都不富裕,谁肯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进家门,太不现实了,大虎劝说王淑环如果不走这一步,过几天放高利贷的来收房子,她们娘俩就面临睡在大街喝西北风。 思考了片刻,王淑环表示愿意听从大虎的意见,可是放高利贷的男人不会给他们娘俩太长的时间,要在很短的时间找到一个肯接纳她们娘俩的男人,不会那么容易,大虎听出王淑环还是愿意往前走一步,就提出这两天他要回家一趟,他让王淑环在家带好儿子,等着他回来。 王淑环明白大虎是回家给他们娘俩想办法去了,她告诉大虎,她会带着儿子等着大虎回来。 大虎当天晚上就回到了沙峪村的家里,一进门大虎就跟母亲打听他本家的一个聋哑的哥哥现在的情况,母亲告诉大虎,聋哑哥哥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前年他的父母相继去世,留下他孤单的一个人没人洗没人涮的,别的人还能出去大个短工什么的,可是他不会说话,跟外面的人说不上话就寸步难行,只有靠家里的那点地生活。 大虎说,他想把聋哑哥哥介绍给雇他干活的王淑环,不过大虎告诉母亲,王淑环身边还有个十岁的儿子,母亲说有儿子好,还能当哑巴的帮手,母亲还告诉大虎,哑巴为人很好也老实,如果王淑环肯嫁给哑巴,他们三口人的日子一定会过的很红火。 大虎提议征求一下哑巴哥哥的想法,妈妈和大虎到了哑巴家,哑巴家一看就没有女人打理,炕和地上堆满了各种杂物,进门都得用脚拨拉,要不然走不进去,大虎连说带比划的跟哑巴哥哥说要给他找个媳妇,一听说媳妇哑巴哥哥乐了,母亲还给哑巴比划,带个十岁的儿子,哑巴更乐了,见哑巴哥哥这边谈妥了,大虎又回到了王淑环家。 进了王淑环的家门,大虎就感觉不对劲,院子里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小卖店的东西也被扔在了院子里,王淑环抱着儿子坐在院子里哭泣,经大虎追问得知,放高利贷的男人在大虎走了以后,纠集了好几个大汉来到王淑环的家里,把王淑环的东西都扔到了院子里,并警告王淑环,现在的房子属于他的了,让王淑环在晚上之前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人,否则就不客气。 大虎告诉王淑环,他这次回家是给王淑环找对象去了,大虎把哑巴哥哥的情况向王淑环做了介绍,大虎问王淑环介不介意他的哥哥是哑巴,王淑环跟大虎说,只要人好,不要说是哑巴就是缺胳膊断腿的,只要能接纳她们娘俩的就行。 大虎和王淑环把家里的东西打了包,当天就带着王淑环娘俩来到了哑巴哥哥的家,王淑环进了哑巴家就开始收拾打扫,哑巴看着王淑环和儿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哑巴喜欢王淑环的儿子,但两个人没法交流,哑巴就竖起大拇指,一会指指王淑环,一会又指王淑环的儿子,大虎的母亲在一旁给王淑环娘俩翻译,哑巴的意思是两个人都好都满意,王淑环听了笑了。 王淑环的笑让大虎的心里很难受,这个可怜的女人,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没得到过男人真心的爱,现在哑巴哥哥为他娘俩竖起大拇指都让她感动的笑了,这笑声背后记载着她的辛酸她的无奈和她的顽强,大虎坚信王淑环和哑巴哥哥的日子会幸福。 为了两个人名正言顺的一起生活,大虎和母亲商量,把三大家族的主事请来,让他们见证哑巴哥哥和王淑环的结婚仪式,村里几个热心的媳妇帮着把哑巴家布置了一番,贴上了大红喜字,还把金昌元结婚时的大红花借来,挂在了哑巴胸前,王淑环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大虎宣布,婚礼开始,两个人给三大主事鞠了躬,又相互鞠躬,因为没有两家人参加,就干脆直接入了洞房。 正当两个人要入洞房的时候,王淑环的儿子嚷嚷着,‘妈我也要入洞房’,儿子的话让在场的人大笑了起来,大虎把王淑环的儿子拉到自己身边说,今天你得跟叔叔睡。 在大虎的帮助下,王淑环和她的儿子在沙峪村安了家,哑巴对王淑环知冷知热,王淑环对哑巴也是疼爱有加,王淑环的儿子追着哑巴‘爸爸,爸爸’的叫,尽管哑巴听不见儿子的叫声,但从娘俩的表情中,哑巴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看到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大虎放心的又回到了县城。 第十九章 学校的短暂生活 大虎又来到了县城,这次他没有上次一样,像个没头的苍蝇乱撞,而是关注着墙上张贴的各种招聘信息,大虎比起其他的应聘者有个先天的优势,他能看懂招聘信息的内容,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活,不像有的应聘者不识字,稀里糊涂的跟着招聘的老板走了,结果到那一看完全不是自己擅长的工作,干了一段时间一分钱挣不着,最后还是被老板开了。〈? 八一<中文? [ 大虎在墙上看到了这样一条信息,县中心学校现招一名会修理门窗桌椅的木匠,有意者请到中心学校找张先生联系,具体价格面谈。 看到了墙上的招聘信息,大虎就认定这信息就是给自己写的,他庆幸自己今天的运气太好了,刚来就碰到了这样的好事情,没想到,大虎在念招聘信息的时候,被同样等着招聘机会的人听到了,因为不识字,他们向大虎打听这个招聘学校的地址,大虎本来是想自己去应聘的,但是看到这些人为了得到机会,也已等了好长时间了,他只得把地址告诉了他们。 学校位于县城的东侧,院内有三排坐北朝南的教室共有十八间,房前是个大操场,操场紧挨着院墙,院墙四周长满了绿藤和花草,有一种‘乱中取静’的感觉。 这让大虎不由的联想起了自己上学的学堂,简陋荒凉,相比之下是小巫见大巫,就在大虎欣赏学校幽静的环境的时候,挂着‘总务室’牌子的办公室出现在大虎院前。 大虎敲门进屋以后,一个年轻人问大虎,有什么事情,大虎告诉年轻人,他是看到招聘启事前来应聘的,年轻人告诉大虎,负责招聘的张先生外出办事去了,他让大虎在门卫等张先生,就在大虎到门卫等张先生的时候,跟大虎打听学校地址的那些人也来到了学校,他们也都是来应聘的。 下午两点钟左右,张先生回来了,由于大虎在门卫室并没有看见张先生,张先生也不知道在门口坐着的十几个人是来应聘的,张先生回到办公室,同屋的年轻人告诉张先生,说应聘的人都在学校门口等他。 张先生随即来到了校门口,他对应聘的人说,我们只需要一个,你们当中谁是木匠优先考虑,为了得到这份差事,没有一个人说自己不是木匠的,由于大虎在门卫室里,他没有看见张先生的脸,但通过听声音,他听出这个人就是他的忘年交张先生,大虎从门卫室走出来,喊了一声‘先生’。 先生回头一看,这不是大虎吗,怎么这么巧。 “张先生,怎么是您?那个招聘信息上说的张先生就是您?您怎么会在这?”大虎见了久别的亲人,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大虎?你怎么也来县城啦?”张先生问。 “张先生,我来县城有一段时间了,以前在一户人家打工,后来那户人家生了变故,我就没活干了,我是在县城的墙上看到了学校的招聘启事,就找到这里了,没想到还给我个意外的惊喜,在这碰上先生您了,对了,您是什么时间来的学校?”大虎问先生。 就在大虎与张先生聊的时候,那些个应聘的人不干了,他们跟张先生说,既然大家都是来应聘的,就得平等对待,不能因为是熟人就行方便,张先生跟招聘的人说,大虎是个木匠,他有能力胜任这个差事,面对张先生的解释,应聘的人也都说,他们也是木匠,手艺也是一流的。 为了显示公平,张先生提出,把学校坏了的课桌椅搬到操场上,让大家来一场比拼,谁修的时间短,技术好,谁就留下来,如果大家同意,现在就开始。 张先生把刚好从此路过的校长请过来当裁判,由于应聘的人里面,没有几个干过木活的,所以他们手里连基本的家伙什都没有,没有家伙什,肯定什么也干不了,这时他们又提出,他们要借用大虎的工具,张先生也答应了,反正是计时,谁先干谁后干没有关系。 校长喊开始,有工具的人开始干,大虎用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就把一套课桌椅修好了,经过校长的检查,质量完全没有问题,还有一个人用了一个钟头的时间,修理的质量也还行,剩下的用时长不说,就连家伙怎么用都不知道,更别说修的质量了。 比赛结束了,校长宣布留用大虎,刚才还喊着要公平的应聘的人不言语了。 张先生把大虎带到了他的宿舍,两个人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起来: “自从那次李永泰案子以后,我就没有再出去教书,留在家里帮着干些地里的活,也是遇到了旱情,一年打下的粮食喂不饱全家人的肚子,我一合计,还是得出去挣钱,不然孩子上学都成问题,后经我在县城的同学介绍来到这儿,看来咱们两个是有缘分,到哪都能碰上,这回你就留在学校好好干,咱们俩还能见面聊天。”张先生把自己来县城的经历说了。 “那当然好,张先生你放心,我保证把桌椅板凳和教室的门窗在最快的时间修好,不会耽误学生们上课。”大虎表态。 “我得跟你说,修理课桌得等学生们放学的时候,要不影响孩子们上课,你恐怕得起早贪黑干了。”张先生告诉大虎。 “那不算什么,只要是为了孩子们,就是一宿不睡也值得。”大虎说。 张先生带着大虎到十几间教室查看孩子们课桌的情况,大虎算了一下,有将近一半的桌椅需要修理,还有不少的门窗也出现了问题,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张先生告诉他不要着急,学校有的是杂活,一时半会儿的干不完。 为了让大虎休息好,张先生给他专门安排了住处,屋子不大但阳光还是很充足,大虎在小屋里就能看到操场上孩子们的身影,他的心情大好,一方面是遇到了先生,有了可以相互倾诉的人,另一方面,他喜欢学校的环境,喜欢孩子们读书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感到充实。 尽管大虎是来干木匠活的,但是他还是个闲不住人,让他闲在屋子里,浑身不得劲,他看到学校的围墙上的爬山虎和月季花有的干枯了,就拿起水桶和铲子去给爬山虎和月季浇水,并给花儿培土。 学校的勤杂工对大虎的举动有意见了,他私下里找到大虎,对大虎说: “你想挣几分钱呀,横不能把我那份钱也挣了去吧,你来这里就是个修理课桌的,你就踏踏实实的修你的课桌得了,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你知不知道,你把花浇了把土培了,就等于在抢我的饭碗。” “老哥,你想多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是这么回事,白天孩子们上课,我得到孩子们下课了才能干活,这段时间我闲得慌,看见那花都要干枯了,就给它们浇浇水什么的。”大虎解释。 “那花干不干,关你什么事,它就是死了,也不让你赔一个镚子,真是多管闲事。” “老哥,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眼看着学校的花快干死了,你不干还不让别人干,这有点说不过去。”大虎说。 “你要记住,你就是个短工,等课桌修好了,你就得拔腿走人,记住了。” 大虎收拾了东西,回到了他的小屋,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勤杂工为什么是那样的态度,学校的环境时大家的,收拾好了,对大家都好,晚上,在与张先生的聊天中,大虎无意间就把和勤杂工的碰面告诉了先生,先生对大虎说: “你怎么偏偏跟他遇上了?也赖我没把话跟你说清楚。” “怎么了,那个人是皇亲国戚碰不得?”大虎开玩笑。 “皇亲国戚谈不上,不过连校长也不惹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校长的前大舅子。”张先生说。 “前大舅子?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虎问。 张先生告诉大虎,校长的第一个夫人得病死了,这个学校是私立的,当初是校长和他的第一位夫人共同办的,两年以后,校长又娶了现在的夫人,他的前大舅子本就是个整天游手好闲的主,以前他妹妹活着的时候,他就经常伸手跟妹妹要钱,校长虽然对此也有微词,但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他不愿跟大舅子计较,现在妹妹走了,他就跟妹夫三天两头的要钱,妹夫不给,他就以学校有他妹妹的一半来要挟校长。 校长的大舅子为了从校长手里得到更多的钱,他干脆搬到了学校的门卫室住,还自行作主把原来的门卫给开了,校长也是生气,可是也拿他没办法,他在门卫室,应名是个勤杂工,其实什么都不干,就是混工资。 听了先生的介绍,大虎明白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个隐情,先生告诉大虎,你也不必为了他的话就畏手畏脚了,只要是利于学校环境的,又力所能及的,还是要干,环境时要靠大家来维护的,如果都像校长大舅子那样,学校早就成了垃圾场了,对于先生的观点,大虎表示认同。 从此,大虎的身影不断的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经他打理的花草长得又鲜又嫩,为了让同学们爱护花草,大虎还做了好多的小木牌,并在木牌上写上‘爱护花草,人人有责’,经大虎归置的操场光滑平整,杂草和石子都被清理了出去。 校长看到学校的变化,也经常留意大虎在学校的表现,他有了想法。 校长来到了张先生的办公室,跟张先生提起了大虎,当他得知大虎是张先生的忘年交的时候,更是对大虎默默无闻爱校如家的行为表示了赞赏,校长跟张先生说,学校准备破格录用大虎为学校的勤杂工,今后他就是学校的一员,享受学校员工的待遇,工资比雇工增加一倍,张先生代替大虎表示了感谢。 张先生把校长的决定告诉了大虎,大虎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张先生告诉大虎,这都是努力争取的结果,希望大虎还要继续努力。 有了校长的认可和张先生的鼓力,大虎更加努力干活,把学校当成了自己的家经营和维护,有时晚上他干到夜里十一二点,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大虎的辛勤劳动,换来了学校的鸟语花香,春意怏然,配上教室里学生朗朗的读书声,呈现出的画面温馨甜美。 大虎辛勤的工作,让自己生活得到改善的同时,手里也有了些积蓄,和以前一样,大虎把钱照例分成两份,一份交给父母,一份留给师父师母。 和往常一样,大虎提着水桶,给墙边的花草浇水,课间的时间到了,孩子们就像一群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的从教室里跑了出来,他们来到操场上,开始忘我的玩耍起来。 看着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大虎的心情跟孩子们一样高兴,恨不得他也融入到孩子们中间,跟他们一起玩耍。 就在孩子们玩耍的过程中,一个小个子男孩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大个子男孩,由于两个孩子个头体力悬殊,大个子男孩被撞的稍微往后踉跄了一下,这原本很正常的小孩子之间的不经意动作,却招来大个子男孩对小个子男孩的一记重拳,小个子男孩的嘴角立刻被打得见了血。 大个子男孩还不肯罢手,又抬起右脚踢向小个子男孩的肚子,小个子男孩被踢倒在地上,这一切正好被浇花的大虎看见,大虎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拽起了小个子男孩,在这个过程中,大个子男孩嘴里还叫嚣着‘今天的事没完,你记住,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大男孩的话着实把大虎给震怒了,一个小孩子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而这个孩子说话竟满嘴的土匪腔,这里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岂能任由这种霸道行为践踏,大虎决定要管一管。 他走到大个子男孩面前,要他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向被打男孩道歉,大虎的要求在大个子男孩这并不见效,他梗着脖子,翻着白眼,脸朝天,不屑一顾的表情,大虎一看孩子这个架势,拧劲也上来了,他拽过大个子男孩,严肃的告诫他,今天必须道歉,否则别想回家。 僵持了好半天,大个子男孩迫于压力,很不情愿的给被打男孩道了歉,两个孩子又回教室上课去了。 大虎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大虎照例在打扫操场,突然,有四个汉子不由分说就往学校里闯,看门的大爷上前阻拦,竟被其中一个推倒在地,另一个人高声叫着: “昨天是哪个欺负我家少爷来着!快给我站出来!” 校长听到喊声立刻从办公室跑出来,那个高声喊话的人不由分说,上前抓住校长的脖领子就要开打,大虎赶忙放下手里的水桶跑到校长跟前,他用力推开抓住校长脖领的人,并大声的告诉他: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跟校长没关系。” 站在学校大门口的四个人中的一个,听到声音立刻跑过来解围,大虎一看,差点气的背过气去,谁呀?是大龙。 “你跟那个大男孩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为他大闹学校?”大虎质问大龙。 “哥,那个大男孩是我们周矿主的小少爷,昨天放学一回家,小少爷就眼泪啪嚓的把老师逼着他道歉的事告诉了周矿主,周矿主当时就急了,要不是因为天太晚了,昨天就让我们来了。”大龙解释道。 “这就对上号了,原来他是周扒皮的儿子,怪不得在学校如此霸道!大龙,我问你,你还懂不懂好赖?周扒皮的儿子仰仗着他爸爸在学校耍横,已经够可恶的了,你们这几个大人也部分青红皂白的跟着来学校捣乱,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大虎责怪大龙。 “哥,你说的就算都对,可我们现在端的是周矿主的饭碗,人家要我们往东我们就不能往西,现在,周矿主的小少爷受了委屈,我们就得来为他出气。”大龙狡辩道。 “那你告诉我,周扒皮让你们来学校,究竟要闹出什么样的结果?”大虎追问大龙。 “临出门的时候,周矿主说,学校必须在三天之内把欺负他儿子的人开除掉,不然,他就让学校开不了课,周矿主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这人,说得出做得出,哥,要我说你还是离开学校上别处找活干吧,你惹不起周矿主的。”大龙亮出了周扒皮的底线。 “大虎的做法没有错,我凭什么要开除他,回去跟你们的主子说,如果他不满意这个结果,他可以为他的少爷转学。”方校长拒绝了矿主的无理要求。 “好,你厉害,你要为你刚才说的话付出代价。”与大龙一起来的人威胁方校长。 “校长,周扒皮这个人我是太了解了,他是什么缺德事都能做的出来的,我如果继续留在学校,只会给学校和孩子们带来危险,我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个人走无所谓的,只要孩子们能够上课就好了。”大虎表示自己离开学校。 “我不同意,如果我把你开除了,那就真成了‘惩善扬恶’了。”方校长态度坚决。 就在校长和大虎说这番话的时候,大龙带着三个人离开了学校。 张先生和方校长的意见一致,力挺大虎在学校留下来,大虎拗不过,只好答应,同时他也做好了在万不得已时,随时离开的准备。 就在周扒皮手下回去后的第一、二、三天,周扒皮先后派了好几拨人来学校捣乱,其中一拨人站在学校的大门口,鼓动学生家长说,学校的职工无缘无故打学生,校长不但不处理,还袒护职工,不明真相的学生家长偏听偏信,以担心孩子安全为由,要学校解雇打学生的职工。 另一拨人来到教室大喊大叫,干扰学生们上课,三天下来,学校的正常秩序被彻底打乱了,到了第四天,有一部分学生家长开始不送孩子上课了,这个时候,大虎才意识到了,事态的展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重,现在该是抱校长知遇之恩,离开的时候了。 大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学校,校长和张先生阻止大虎离开,校长跑到学校门口对不明真相的家长解释那天在操场生的事情,听了校长的介绍,家长们放弃了跟学校闹下去的做法,他们纷纷把孩子送到教室,学校暂时恢复了上课。 周扒皮的手下看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就会去找周扒皮汇报去了。 前两次闹大龙并没有把‘欺负’小少爷的人是大虎的真实情况告诉周扒皮,只是敷衍周扒皮说是学校的一名员工,可是跟大龙一块来的人,从大龙和大虎的谈话中得知了他们是亲哥俩的情况,这个人一直想取代大龙在周扒皮身边的位置,他跑到周扒皮那里告了大龙一状。 听了手下的话,周扒皮的火苗一下子被点起来了,他想起了大虎跟自己过不去的往事,恨得牙根痒痒,他告诉手下让大龙前来见他,大龙还以为周扒皮不会知道大虎在学校的事情,当大龙装作没事人似的来到周扒皮面前的时候,周扒皮抬手就给了大龙一巴掌,把大龙打的两眼冒金花,大龙还问周扒皮: “周爷,您这是因为什么?” “你他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知道我最狠什么人吗?最狠你这吃里扒外的人,我家的少爷在学校受欺负好几天了,我让你去摆平这件事,你是怎么做的?” “我就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大龙解释道。 “都他妈到现在了还跟我耍滑头,你说,欺负我家小少爷的人是不是你家大虎?”周扒皮眼睛犀利的看着大龙。 “是,周爷您是怎么知道的?”大龙问道。 “你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是不是想袒护大虎?”周扒皮一句连一句的追问大龙。 “没有周爷,我警告大虎让他离开学校,您放心大虎肯定离开学校。”大龙表示。 “我看这件事情指着你是办不成了,我要亲自出马,我要让你家大虎再尝尝我的厉害。”周扒皮咬着牙根子说。 “别周爷,您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让大虎马上在您的眼前消失。”大龙央求周扒皮。 “晚了,大龙你哪也不许去,我会留两个人看着你,免得你又给大虎报信。” 周扒皮说完,就吩咐两个手下把大龙看管起来。 周扒皮带着他的好几个手下奔着学校就去了,正是学生们放学的时候,周扒皮命令他的手下把学校的大门关上,不让孩子和接孩子的家长走出大门,校长和张先生现了情况以后,赶紧到学校门口跟周扒皮进行交涉,周扒皮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让大虎坐牢。 周扒皮的手下遵照周扒皮的指令,已经向警局报了案,他的报案理由是学校的员工打坏了他的儿子,学校包庇员工,不予处理,请警局出面处理。 学校门口生的情况,正好让在小屋里休息的大虎看见,他预感到又是因为周扒皮儿子的事情,于是他赶紧跑到学校门口,周扒皮见大虎出来了恼羞成怒,他让手下把大虎扭送警局,立刻被校长和张先生拦住了。 张先生告诉大虎,还是先回屋躲避一下,他们会跟周扒皮进行交涉,大虎告诉张先生,这件事是因为自己而起,不能因为自己让那些无辜的孩子和家长收到威胁,张先生不容大虎解释,就把大虎关进了小屋,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学生和学生家长被周扒皮关在学校里不让出去,有的孩子开始喊饿,有的孩子吵吵着要回家,周扒皮就是一句话,只要大虎坐牢,他马上就放了学生和家长。 眼看事态有些控制不住,大虎用力踹开小屋的们,冲到了学校门口,他站在了学校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对着现场所有的人开始了他的辞职‘演讲’: “在场的各位,大家好,我就是事件的当事人大虎,为了学生们能够正常的上课,我决定辞掉学校的工作,希望我的离开能换回学校的宁静,但在走之前,我还想跟大家还原一下事件的本来面目,对我、对学校、对学生、对家长也有个交代。” 接着大虎把那天课间操场上,生的‘打架’一幕,本真的呈现给了在场的人,大虎在‘演讲’中指名道姓的,对周扒皮派人来学校的所作所为进行了谴责。 大虎‘演讲’完以后,在场的家长才清楚事情的真相,各种说法也随之欲出,有的家长提议,大虎不应该离开,反倒是那个打人的孩子应该离开学校,有的家长气愤的谴责周扒皮混淆视听。 当天被打的小男孩哭着拉着大虎的手,央求他不要走,校长和张先生也走到大虎跟前极力挽留,大虎谢绝了大家的好意,他不想再节外生枝,执意要离开。 这时周扒皮话了: “想离开没那么容易,我已经报案了,警局的人一会就过来,你就等着坐牢吧!” 果真像周扒皮说的那样,警局派来了两名警察,他们推开人群喊着大虎的名字,大虎走到警察跟前自报姓名,两个警察不由分说扭住大虎的胳膊就要带走,张先生和校长又开始和警察交涉: “大虎是学校的员工,他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带走他?”校长质问警察。 “凭什么?有当事人报案说,你们学校的员工大虎把人家的儿子无端的打坏了,我们当然要把人带走调查。”其中一个警察说。 “那好,请你把被打坏的孩子的伤情让大家看看,总不能凭着当事人的一句话就定大虎的罪吧。”张先生质问警察。 “办案是我们警察的事情,孩子的伤情当然也是我们警察说了算的,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把人带走,否则产生的一切你们要负全责。”警察开始威胁。 “不能把人带走,你们这样做是枉法。” “事情很清楚,就是有人借机捣乱,应该把捣乱的人给抓起来。” 人群中学生的家长看不过,也开始质疑警察,眼看参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周扒皮的手下已经和个别的学生家长动起手来,担心学生和家长们受到伤害,大虎他对在场的人说: “你们大家听我说句话,不要因为我把大家都卷进来,这样正中了周扒皮的圈套,我现在就跟警察去警局接受调查,你们大家要相信事实终归是事实,他们就是费尽心思也颠覆不了,你们大家的好意我大虎心领了,你们赶紧带孩子回去吧。” 大虎说完后就被警察带走了,见大虎被带走了,周扒皮这才让手下把大门打开。 大虎被带走以后,张先生和校长马上商量营救大虎的计划,校长连夜找到县教育局长,反应学校生的事情,希望教育局出面斡旋,可教育局局长却说,为了一个勤杂工兴师动众的不值得,他还说,县警局的人得罪不起,言外之意是警局怎么处理跟他们没关系,校长带着局长的意见回到了学校,并转述给了张先生。 张先生听了校长转述的教育局长的意见非常生气,他说,身为教育局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勤杂工就不需要保护吗,这是什么逻辑,如果今天抓起来的是他的亲戚,他还能这么说话吗? 张先生跟校长说,他会组织去警局交涉,为了校长的名誉和仕途,张先生建议校长不要参与此事,这件事的后果由他个人负责,但校长坚持要参加,他说,他从事教育这么多年,教育出了不少优秀的孩子,连孩子都知道什么叫爱憎分明,善恶有道,作为校长他更要为学生做出榜样。 看到校长旗帜鲜明的站到正义的一方,张先生更有信心了。 经过校长的同意,张先生召开了全体教职员工会议,他在会上通报了昨天大虎被警局带走的全过程,他说到,大虎是学校的一员,我们要跟警局据理力争,要求他们尽快的释放大虎,但是为了不激化矛盾,我们到了警局以后,只是静坐,给他们施加压力,如果有警察出言不逊,我们也要克制自己。 为了不让孩子们卷进来,张先生特意留下两名教师看管学生。 第二天一大早,张先生组织学校的全体老师和员工来到了警局。 到了警局的门口,值班的警察把他们拦在了门外,张先生带头坐在警局门口也不吵也不闹,就这么静坐,校长坐在了第一排。 到了午饭的时间,张先生回头一看,静坐的队伍多了好多的学生,留下来看管学生的老师说,这些学生不知是从哪里听说的,老师们在这里静坐,他们也自的要来,他们拦不住,只好带着他们来了,张先生还是叮嘱老师要看管好孩子,以免出现问题。 要吃午饭的警局局长高青山看到了大门前的一幕,他拽过一个警察追问情况,警察把昨天生在学校的事情以及关押大虎的情况说了,高青山气的只拍桌子。 高青山让办此案的警察来见他,警察刚一进门,高青山就质问他: “昨天的事情为什么不报告?是谁擅自做主把人给逮起来的?你要是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关你的禁闭。” “是周矿主的手下报的案,他说他儿子被学校的员工打了,要我们去抓人。”办案警察说。 “他周矿主是你的老子,他说让你抓人你就抓人,那我高青山算什么?” “我…”警察无法辩解。 “我什么,我告诉你,这个屁股得你自己擦,看来不处理你,这件事没办法平息,你也知道,自从我到了警局,这是第一次有人来警局门口静坐,而且这里面还有十来岁的孩子,你让我这个警察局长的脸面往哪搁?”高青山说。 高青山又把副局长叫过来商量平息这件事的办法。 副局长的意见是,对当事的警察关禁闭,并向全体教职员工道歉,同时当场释放大虎。 要说高青山真的就是是非分明,主持正义?不全是,最近他也在走背字。 是这么回事,推举他当局长的县长,不久前接触了一起案子,当事人是个独霸一方的有钱人,由于实力雄厚,关系网庞大,他没有把县长放在眼里,县长本就是个小肚子鸡肠的人,他一直想找个机会给这个人点颜色看看。 谁来实施这件事,县长想到了他提拔的高青山,那日,两个人约好了见面商谈对付这个人的办法,高青山打包票说,想把这个人彻底打垮不太可能,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不过要是找个由头让这个人损失些家财还是可以的,他还帮助县长分析,如果再把这些家财据为已有,那孩子这辈子都不愁没钱了。 两个人合计了一个栽赃当事人的计谋。 高青山亲自来到当事人的古董店,对当事人说,他们破获了一起盗墓案,据盗墓贼交代,他们把赃物卖到了当事人的古董店,为了配合警局的调查,现在对古董店进行查封,涉及赃物的全部充公,当事人清楚他们根本没有收过高青山所说的赃物,认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不过当事人表示,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愿意接受警局的调查。 高青山拿到了当事人古董店的钥匙以后,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古董店的地下室,进入了地下室以后,高青山才现,这里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随手拿一件,就够他半辈子生活的,他找来了县长,两个人开始掠夺,高青山带走了一部分,而大部分都被县长据为己有了。 为了让计谋合理化,高青山把他拿走的古董的一小部分放在了警局的仓库里,他还特意找了个他信得过的警察看管仓库,看仓库的警察现,高青山将古董入库的时候没有拉清单,也没有跟他交接,心知肚明的警察认为他也有机可乘,就把古董中的其中两件偷着拿回了家,高青山是谁呀,他早就料定看管的警察会这样做,他暗地里派心腹跟踪看管的警察,当心腹报告他说看管的警察把古董拿回家的时候,高青山乐了。 高青山和县长知道,当事人不会轻易让他们得到这批古董,一定会找他们算账的,于是他们就自导自演了这场戏,而那个看管仓库的警察无疑成了他们的替罪羊。 过了半个多月,当事人找到高青山,打听案件的进展情况,高青山说,已经有了眉目,但是他们查封的物品遇到了一些问题,过几天他会给当事人一个交代的。 那天,看管的警察突然被高青山给控制起来,并在他的家中搜出了两件古董,看管的警察只认定他偷拿了两件古董,高青山命人把警察打入了大牢,并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与此同时,高青山来到了当事人的家里,告诉当事人,经他们调查核实,盗墓贼是栽赃陷害,卖古董实属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由于看管查封古董的警察监守自盗,造成了当事人的古董部分流失,现在已经准备对监守自盗的警察进行严办。 高青山的一番解释,当事人根本不信,他坚持要见到看管古董的警察,亲口听他说出真相,高青山答应了当事人的要求,带着他来到了大牢,可当两个人进去以后,却现那个警察已经死在了牢里。 当然,这也是高青山和县长的计谋中的一步,当事人见死无对证,便打道回府了,但是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他的耳目曾经告诉他,自从他的古董店被封了以后,县长和高青山就多次去古董店,高青山以有盗贼指认为名查封他的店,实则是想霸占他家的古董,当事人咽不下这口气,就到县长的上司那告了县长和高青山。 县长的上司本来就对县长心存不满,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打压他,于是,在县长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对县长的家进行了查抄,抄出了当事人的不少古董,县长被带走调查了,很快就涉及到高青山的问题。 就在这个当口,又出现了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静坐的事件,高青山不慌神才怪那。 高青山害怕事情闹大,他亲自来到警局门口,向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致歉,并宣布当场释放大虎。 当大虎走出警局,看到众多的老师和学生的时候,一向坚强的他眼泪掉下来了。 大虎感谢校长、先生和师生对他的营救,但同时还是坚持辞职的请求,大虎的理由很简单,周扒皮一天不除,就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找各种借口来学校捣乱,他实在不愿看到这么多善良的人因为他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张先生了解大虎的脾气,他一旦认准的事情是不容易改变的,在和校长商量之后,他们答应了大虎的请求,不过张先生建议大虎,离开学校后,去他在县城开棺材铺的亲戚那去做工,这样俩个人同在县城,遇到事情也方便照应,大虎接受了张先生的建议,告别了校长,跟着张先生到棺材铺去了。 第二十章 棺材铺的打工生活(上) 据张先生介绍,他这个亲戚家的棺材铺在县城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传说,早年间一个皇亲国戚外出游玩时突疾病,客死在离县城不远的路上,当时正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尸体很容易腐烂,他的随从得知,不远处就有一个棺材铺,他来到了棺材铺,跟棺材铺的老板说,他们要定一副棺材,而且最好能保证尸体运回府上的时候不腐烂,随即他拿出了两根金条放在了老板手里。<? [<网(〈 [< 老板拿着金条,像是拿到了烫手的山芋,他只是出售棺材的,哪里能保证尸体不腐烂,但是随从临走时的话也让他胆颤‘要是不能做到,就等着杀头’,老板拿着金条苦思冥想起来,他忽然想到,在民间,如果遇到大热天死人,为了让尸体存放三天,他们都把冰块放在尸体的周围,能够保证尸体不腐烂。 老板赶紧让伙计去邻村的地下冰库买回了很多的冰块,他让伙计连夜赶制了一口密封严实的棺材,并把被子铺在棺材里面,被子上面铺了一层冰块,冰块上面又铺了一层被子。 当老板找到那个随从,告诉他,棺材已经准备好了,让他赶紧把尸体放进去,随从照着老板的吩咐做了,尸体放进去以后,老板又在尸体的身上又盖了一层被子,并把冰块撒在了被子上面,然后再冰块上有铺了一床被子。 随从不解,问老板,本来天就热,你还上下铺了四层的被子,尸体不是更容易腐烂吗?老板告诉随从,道理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他就是觉得用这个方法,能够隔绝外面的热气,保持棺材里的冷度,有点像地窖冬暖夏凉,有保温的效果,随从将信将疑,他对老板说,如果运到府上尸体没有腐烂,他日后会来重谢。 一周以后,随从信守了承诺,果然又送给了老板五根金条,他说,尸体运到府上,打开一看,尸体不但没有腐烂,还保持了原样,所以特意过来答谢。 后来不知怎的,这个消息就传开了,棺材铺的生意火了起来,老板用随从奖赏的七根金条,租了更大的门脸,购置了更多的好木料,他的生意也带动了邻村地下冰库的生意。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了,但透过这个传说,至少说明棺材铺的老板是有经营脑瓜的。 张先生带着大虎走进了棺材铺,见到了棺材铺的老板。 棺材铺张老板,五十开外,人看上去很精明,身子骨也硬朗,说话痛快,有点像师父,初次见面老板给大虎留下了一种亲近的感觉。 棺材铺平日里有五个伙计干活,如果赶上活多的时候,老板会临时雇几个帮工,现在的这五个伙计都跟大虎差不多的年纪。 张先生把大虎的情况介绍给了老板,见大虎这边安排好了他便回学校了。 一个叫王大力的小伙子,跟大虎一样是新来的,老板把两个人叫到了一起,对他俩说: “我这个棺材铺现在只需要一个伙计,王大力是我的徒弟介绍来的,大虎是我的亲戚介绍来的,我这个人,注重的是人品和技术,就是关系再铁,没有这两样从我这也过不了关,为了公平起见,我想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也算试用吧,不过你俩放心,试用期间我会给你们开支,记住,要凭真本事留下。” 老板随后把毛头和另一个伙计叫了过来,他安排毛头带大虎,安排另一个伙计带大力,并叮嘱毛头和另一个伙计,在这一个月里,要把制作棺材的手艺传授给两个人,让他俩尽快的掌握技能,一个月后,他要看两个人的成果。 为了两个人互不打扰,专心学技术,老板特意把两个人分开了。 大虎跟着毛头走进了他们干活的院子,毛头指着院子里的板材对大虎说: “今天你的活就是把这些木料刨成板材,至于下一步要干什么,你容我再想想。” “好,有什么问题我再请示你。”大虎说。 大虎知道,今天这第一脚迈得有点难,本来老板是安排毛头传授制作棺材技艺的,毛头当着老板的面也答应的好好的,但一转脸就变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不能做出让老板满意的棺材,那他就会失去这个机会。 按理说,以大虎现在的手艺,制作一副棺材也不是难事,但关键是,这里的棺材铺不同,它是县城最大的棺材铺,县里的一些达官贵人百年后,他们的家人都会来这里挑选或定制棺材,人家不在乎钱的多少,要的是在乎上乘的木材和讲究的款式,活着的时候过的风光,到了那边也要高人一等,所以要求木匠的手艺要更加精湛,才能满足客户的要求。 较之前大虎做过的棺材,都是一些太平常不过的样式,所以大虎在这方面是欠缺的,他急于想从毛头这学到东西,但是看见毛头对他带答不理的样子,大虎还是选择了接受。 毛头的岁数虽然比大虎还小几岁,可大虎仍称毛头为师哥,因为这是行里的规矩,不论年纪大小,谁认得师父早谁就是师哥。 为了尽快的掌握制作高质量棺材的技艺,大虎尽量把姿态放的很低,遇到难题虚心向毛头请教,累活脏活也总是抢着干,对于大虎的虚心好学和‘师哥,师哥’的叫着,把从来没人这样称呼的毛头飘飘然起来,小派头也拿出来了。 本来老板安排毛头和大虎,俩个人配合着干的活,毛头却躲到阴凉的地方喝茶,院里只有大虎一个人干,这还不算,为了显示自己师哥的身份,毛头故意鸡蛋里挑骨头,有一次,明明是他把线画错了,大虎刨出的板子才会出现问题,可他却指责大虎不尊重师哥,没有按照他画的线干活。 对于毛头的无端指责,大虎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一笑了之,因为在大虎看来,这些不过是学徒当中必然要遇到的问题,何况自己初来乍到,还是把精力放在学艺上。 大虎的退让,使毛头有恃无恐,那天,大虎请求毛头,说他想请师哥指导自己画制作棺材的图纸,毛头听了,一脸的不愿意,他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还没学好怎么刨板材,就想学画图,就不怕噎着,还是从低级开始,慢慢的掌握吧。 眼看十天过去了,大虎什么也没学着,就在院子里刨板,为了尽快的掌握制作棺材的技能,大虎开始观察放在院子里的成型的棺材,大虎仔细的量了棺材的尺寸以及棺材板的厚度,他自己起草了一张棺材的图纸,为了怕毛头看见节外生枝,大虎把图纸藏在了身上,毛头不在的时候,他就拿出来琢磨。 毛头以为,‘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虽然自己只是大虎的师哥,但是也要让大虎明白,他是不会轻易把手艺传授给大虎的,即使最后他没有得到这份差事,那也是活该倒霉,与自己没有关系。 然而,老板可不是吃素的,大虎和毛头的所有表现,都被暗中的老板观察到了,大虎他们干活的院子跟老板居住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老板会不定时的来大虎干活的院子里转上一圈,你可别小看这一圈,老板还就真能看出问题。 那天,老板又来转悠,他见大虎一个人在院子里研究图纸,老板没有打扰大虎,而是转悠一圈就走了,大虎也不知道老板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作为一个试用工也不好多问,其实老板就是查看毛头和大虎究竟都干了什么。 离老板要求的交活的时间越来越近,大虎还没有制作出成型的棺材,这回他真的沉不住气了,晚上,他找到毛头,把自己焦急的心情告诉了毛头,毛头说了一句‘求人光用嘴怎么成’?毛头的话提醒了大虎,大虎跑到街对面的小卖店,买了两瓶白酒和下酒菜,还给毛头装了个点心匣子,当大虎把这些东西放在毛头面前的时候,毛头又假装不在意的说,这就见外了,但还是照单全收了。 你说这事怎么就这么巧,就在大虎跑到对面买东西的时候,被老板现了,原来老板晚上吃完饭有个遛弯的习惯,老板认为,以大虎一个试用工的身份,不会舍得花钱给自己买酒买菜的,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老板悄悄的跟着他回了院子,当看到大虎把东西提进了毛头的屋里的时候,他明白了。 有了大虎的诚意,毛头开始安排大虎制作,他把图样画出了,交给了大虎,让他照着图样标注的尺寸开始下料,由于大虎之前做过这方面的功课,他现毛头图里标注的尺寸跟实际的不符,当他开口再问毛头的时候,毛头则说,哪那么多的话,照我的图纸开料就行了。 大虎表面上答应了毛头,但还是按照实际的尺寸下了料。 为了检验大虎和大力的手艺,老板几次在他们收工以后,到他们干活的院子里不动声色的观察,通过观察老板现,经大虎的手刨过的板,手感细腻平滑,打眼看去平整笔直没有凹凸,板材的薄厚度不差分毫,用这样的板材做棺材客户肯定满意,老板感叹到,年轻人能有这么好的手艺的不多。 与此同时,另一个师父带的大力,也跟大虎一样做着同样的活,他当然也想留在棺材铺,按说这种想法很正常,无可厚非,但有句话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引申到大虎和大力竞争应改叫‘君子竞争,取之有道’,想留在棺材铺,要通过苦干和钻研,做出让老板满意的木活来实现,而大力有点急功近利,他走了偏锋。 大力本来在另一个院子干活,但他总想了解大虎的手艺究竟怎样,有一天晚上,他来到大虎干活的院子,看到了大虎刨成的板材,确实比他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大力在想,光凭技术,他是不占优势的,一个月期满后,老板很可能会留下大虎,而他将失去这个机会,如果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就只能在别的方面做些文章,比如诋毁大虎的人品,因为老板说过,能留下来的人一要看人品,二要看手艺。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在琢磨着任何打败大虎的事情,当然也就没有心思干活了,还别说,他还就找到了打败大虎的办法。 他了解到大虎的师哥喜欢喝酒,于是他去小卖部买了两瓶酒,趁毛头在屋里休息的时间,来到了毛头的屋里,他把酒放在了桌子上,对毛头说: “师哥,早就应该来看你,只是有大虎在不方便。” “不对呀,你应该把酒给你的师哥呀。”毛头不解。 “是这样的,我早就听说,您的手艺在伙计中是一流的,可是老板却安排您带大虎,我一个试用工又不敢跟老板说想让您带我,其实心理很失落。”大力说。 毛头爱听恭维的话,他给大虎当了二十几天的师哥,还从没听大虎这样的夸奖过,他心里就在想,同样是试用工,人家大力怎么说话就招人爱听,看到毛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力又接着说: “师哥,我可不是挑事,我有点为您打抱不平。” “大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毛头对大力的话一头雾水。 “我要是说了,您可别告诉大虎是我说的,那天大虎来到我干活的院子,您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大力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小子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他跟你说什么啦?”毛头急着追问大力。 “那我可就说了,大虎跟我说,别看我整天师哥师哥的叫着,其实他的手艺还赶不上我呢,我就是初来乍到,不得不尊重他就是了。”大力开始编。 “大力,你说的是真的?”毛头的脸气的通红。 “那是当然,这话我能随便说吗?大虎还跟我说,一个月以后,老板肯定会留下他,师哥,大虎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他要是留下来,将来您的日子不会好过,我看您也斗不过他。”大力添油加醋。 “好啊,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想留在棺材铺,做梦去吧!”毛头咬牙切齿的说。 “师哥,您可别气坏了身体,为了这种人不值当得。”大力说。 毛头哪还有精力继续白活,他已经被气得两眼冒火,手脚都在抖,假设大虎在跟前,他会挥着拳头打向大虎。 见编造的谎言在起到了作用,大力又回到了他干活的院子。 大力说完走了以后,毛头开始运气,他誓,自己在棺材铺一天,就不会留用大虎。 但是毛头也清楚,他只是棺材铺的一个伙计,留谁不留谁他说了不算,只有老板才有拍板的权利,因此要想不让大虎留下,就必须先在老板那给大虎扎针,让老板对大虎有不好的印象。 那天也凑巧,老板闲的没事,就把毛头和另一个负责大力的伙计叫到了他的院子,老板开口就提到大力大虎两个人在试用期的表现,另一个伙计倒是很客观的把大力在技术上存在的毛病一一指出来,轮到毛头了,毛头清了清嗓子,开始对大虎在人品上和技术上品头论足,老板只是倾听不表任何意见,两个伙计都说完了以后,老板交代两个伙计继续观察两个人,待试用期满再做决定。 另一个伙计走了,毛头留下来,他表示有话要对老板说,老板不动声色的听完了毛头说的大虎眼里没人,干活不踏实,背后说他坏话等罪状,老板只是听依旧不做任何评判,这让毛头没了底,难道老板真的就看中大虎啦?不然的话,他怎么对自己反映大虎的情况无动于衷?不行,他必须拿出人证,让老板看清大虎的面目。 毛头找来大力,让他跟去见老板,把大虎在他面前说的那番话告诉老板,毛头还对大力说,这也是表现你的机会,如果你不把真是情况说出来,你就会失去这次留用的机会,听了毛头的话,大力为难了,本来他说大虎说的那片话,都是他自己瞎编乱造的,如果老板叫起真来,让大虎前来对质,那他的谎话就被揭穿了,仅有的留下来的机会就没有了。 毛头看见大力有些犹豫,急了,他说:“非这件事是你编造的,否则现在就跟我去见老板”,大力骑虎难下了,他没有退路,只好跟着毛头去见老板。 老板见两个人同时来了,心里明白了几分,毛头用手捅了一下大力,大力就把跟毛头说的那番话又说给了老板,老板听了以后,告诉他们,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是把心思放在手艺上,一个月以后再见分晓。 自从听了大力的挑唆以后,毛头看大虎哪哪都不对,更别提在技术上指导大虎了,但由于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再跟毛头计较这些,而是********的制作棺材。 毛头又给了大虎一张图样,他告诉大虎,原来的图样作废了,现在按这账图样制作,尺寸一点也不能差,大虎接过图样一看,盖板的尺寸比一般规格的盖板画小了一圈,如果按这账图样制作,到时候棺材和盖板的尺寸不一致,棺材盖不严,这副棺材肯定就废了,那就真成了‘盖棺定论’,他大虎百分之百的就会被淘汰,而大力则安全的留在棺材铺,要说毛头的这招是够损的,他是故意画错,让大虎难堪的。 大虎也不傻,他并没有按照毛头的图样尺寸制作,看到他每天干到深夜,毛头很得意的在屋里喝着小酒,心里暗暗窃喜,你就是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到时候也得被淘汰。 而大力这边,由于把精力都用在了算计大虎的事上,手里的活越干越不是那么回事,带他的伙计提醒他说,照这样下去,他走的可能性大,大力不怕,他有毛头那盯着,他认为老板不会不考虑毛头的感受的,所以对带他的伙计的提醒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为了保险,他又给毛头送了礼。 一个月的试用期终于到了,老板吩咐把大虎和大力制作的两口棺材抬到了院子中间,但老板并不说明制作棺材的主人。 老板坐在棺材两副棺材前面,两旁站着伙计,老板喊道: “验收开始!” 老板起身走到大力制作的棺材跟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前到后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接着他又走到大虎作的棺材前,步骤同样的又走了一遍,在看完了两个人制作的棺材以后,老板没有表任何意见,而是让每位伙计按照自己的方式,对两个人制作的棺材仔细的观察,并表意见。 伙计们观察完了以后,开始表看法,五个伙计中,有四个表示,左边的棺材,做工精细几乎没有瑕疵,而身为大虎师哥的毛头却表了不同意见,他指着棺材对大家说: “不知你们刚才仔细的观察了没有,右边的棺材,做工上虽然没有左边的精细,但尺寸分毫不差,这是做棺材起码的要求,而左边做的棺材,表面上精细没有瑕疵,可是他犯了做棺材的大忌,盖板和棺材不能严丝合缝,尺寸上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都知道哪怕是差一分一毫的尺寸,都有悖于棺材铺的声誉,所以我有理由说,做左边棺材的人不能留在棺材铺。” “没有啊?我刚才看的很仔细的。” “盖板和棺材差尺寸?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要不咱们再看看?” 几个伙计开始小声议论,这个时候老板站了起来,他走到毛头面前对毛头说: “你都没用仔细看,怎么就知道左边的棺材尺寸不对?” “我也是刚刚现。”毛头心虚的说。 “那好,既然是刚刚现我不怪你,那你把盖板差尺寸的事情当着大家的面指出来,反正棺材就摆在那,用事实说话也会让大家心服口服,如果左边盖板真的差尺寸,我在这说话算数,做左边棺材的人决不能留下。”老板话说的温和但语气有些严厉。 老板的话把毛头架在了那,他只好带着大家又重新来到大虎做的棺材面前,当他用手摸着盖板的时候,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不对呀?明明我给他的尺寸就是对不上的,可现在的盖板不差分毫,难道是自己当初画对了尺寸?不可能啊,自己反复的对照了棺材好多遍才故意画错的,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毛头脑子有些不够使的时候,老板话了: “今天之所以让大家评判两个人做的棺材,是因为我想告诉大家,在做人和做事上做人很重要,为什么这样说?我也跟大家透露一个秘密,大力大虎两个人做完活以后,我会悄悄的检验他们两个人干的活,有一天,我在大虎干活的地方,无意间现了毛头给大虎画的尺寸,比实际少了几毫,就这几毫,如果是对木工马虎的木匠也许现不了,一开始我也认为大虎现不了,可到了晚上,我又去检验大虎开锯的板材,结果现跟毛头的尺寸不一样,我就认定,大虎是个有脑子的肯钻研的木匠,但这话我一直没跟大虎说过。” “老板就是老板,您跟包公一样还搞‘微服私访’?”其中的一个伙计说。 “你说的对,‘微服私访’才能现真问题,前一个月大力大虎在试用期,他们两个都想就留在棺材铺,这让我很高兴,因为棺材铺后继有人,但是要凭真本事,不要在背后搞阴谋耍手段,我观察大虎在白天干活的时候,不管身边有人没人,都是一样的埋头苦干,不像个别的人,拉关系造谣言骗取别人的同情,这样的人就是技术再好我也不会留,何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相信通过一个月的试用期,大家都能从中学到什么,感悟到什么。” “老板那您还不赶快宣布他们两个谁能留下?”其中的一个伙计催促老板。 “还用我宣布吗?做左边棺材的人请站出来。”老板把目光集中到了大虎身上。 大虎看了看大家,站到了老板的面前。 “我们还是想从您的口里听到大虎的名字。”伙计提议。 “那好,我宣布,留下的来的是大虎。”老板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八度。 听到老板在现场说的话,毛头和大力低下了头,他们原以为,自己在背后搞得那一套,老板不会现,没想到在明察秋毫的老板面前,他们还是漏了陷,就在大力转身要离去的的时候,老板把他叫住了,语重心长的对大力说: “看在你还年轻的份上,我想再给你两个月的试用期,我们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但意识到了就要改正,我了解到你这孩子的本质并不坏,就是因为被一心留在棺材铺的想法冲昏了头,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要先学会做人再学做事,我希望你能和大虎成为好朋友,互相学习取长补短,这样的话,我的棺材铺才会人才济济,生意兴隆。” 老板的话给了绝望的大力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向老板表示,自己肯定会改掉身上的坏毛病,不但在试用期而是在任何时候,都严格要求自己,争取成为棺材铺的得力干将。 老板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刻,又给了大力一次机会。 原来,老板早就对大力的举动心中有疑惑,就找到介绍他来的伙计那了解大力的情况,那个伙计告诉老板,大力的身世很悲惨的,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母亲因为思念父亲把眼睛哭瞎了,在大力未成年的时候,都是母亲柱着拐杖拉着年幼的大力以乞讨为生,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等大力长到成人以后,街坊大叔教了大力一门木匠的手艺,从此大力就誓,要靠手艺养活母亲,不再让母亲过着流浪的生活。 可现实并不像大力想像的那样,他们那的木匠比较多,竞争也十分激烈,有的时候,他三两个月都揽不着一桩活,家里的生活成了问题,而母亲又担心自己身体熬不了几年,一定要在他还能动弹的时候,看到儿子成家,前些日子,街坊大婶给他说了一门亲,两个人见了面,都表示有好感,可是聘礼和结婚的费用困扰他,在了解了大力的情况以后,认识他的棺材铺的伙计就把他介绍到这试工。 当老板了解到大力的情况以后,就对他多了一份理解,特别是听到大力对失明的老母亲有孝心的时候,老板认为,‘百善孝为先’,一个孝敬父母的孩子,本质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之所以会做出诬陷大虎的行为,很大程度上是想得到这个机会,人在情急之下难免犯错误,在这个时候,你把他推出去,他可能就走向了人生的另一条路,你拉他一把,他就会反省自己,重新做人,这一拉一推很可能就决定了他的命运,老板决定拉他一把,给他一次机会,而老板的这个决定让他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随后,大力找到大虎,真诚的为自己的行为道了歉,大虎原谅了大力,他告诉大力,出来打工本就不容易,要以宽厚之心待人,大力点头表示认同,从此,他们俩人还真就成了交心的朋友,大力遇到不解的问题也会请教大虎,大虎也是一样,看到年轻人能够团结一心,大有作为,老板由衷的感到欣慰。 然而,事情总是起起伏伏,大虎和大力的关系刚刚理顺,和毛头的关系又出现了新情况。 第二十章 棺材铺的打工生活(下) 老板家有俩女儿,大女儿早已出嫁,按照习俗,二女儿要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为二老养老送终,老板的心思是,要在伙计中挑选一个他中意的上门女婿,挑起他家的大梁。网 一直以来,老板的这个愿望都没有成功,他曾经看上了一个伙计,这个伙计要个有个,要人有人,干事情也靠谱,但是他一打听,人家已经有了心仪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毛头,这孩子挺会来事,但就是毛手毛脚,干事情不踏实,二女儿倒是在他面前经常说他的好话,可老板仍觉得,要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这样一个人,他不放心。 大虎来棺材铺以后,老板欣赏大虎的技艺,喜欢大虎身上的实在劲,老板自认为,棺材铺虽说不上家大业大,可比起平民百姓还是要富足很多,能够继承家业当上门女婿的人,应该是像大虎这样的人。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老板有意让二女儿招弟跟大虎接触,以加深彼此的了解,招弟呢,本来岁数就小,想法也很单纯,父亲让他照顾大虎,她就像对待大哥一样时不常的到大虎干活的院子,给他递个毛巾、送个水什么的,别的什么也没想。 看到招弟对大虎的关心,让一心想当上门女婿的毛头吃醋了,他认为,这不是招弟的问题,而是大虎想一步登天当上门女婿,有意的接近招弟,于是,一场由吃醋引的战争拉开了序幕,而大幕背后的大虎却浑然不知。 正式成了棺材铺的伙计之后,老板安排大虎和毛头在一间屋里睡,这给毛头泄心中的不满提供了条件,毛头每隔几天,就把一碗水倒进大虎的被窝里,晚上,等大虎钻进被窝准备睡觉的时候,现被子总是湿湿的,但由于天黑了,晾晒不方便,大虎只好忍着盖了一宿。 而毛头则蒙着头,躲在被窝里偷着乐。 类似这样的事情生了不止一次,大虎开始不确定是毛头干的,但是对毛头产生了怀疑,出于没有抓到现行,他就不言声过去了,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大虎的不言声而结束。 没过几天,大虎的被窝里又出现了死老鼠,这让大虎忍不下去了,他觉得毛头的举动出了淘气顽劣,而是挑战人的底线,大虎决定不在沉默,他要抓到毛头的证据,让老板给评理。 那天大虎故意告诉毛头,说自己晚上要出去,让他给自己留门,毛头高兴的答应了。 天大黑的时候,大虎就返回到了院里,他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站在窗根地下,透过窗户纸的洞口,看屋里生的一切,只见毛头手里端着一大碗凉水,走到大虎睡觉的地方,打开大虎的被子,朝里面到了下去,又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塞进了被子,然后又把被子合上,毛头做完这事以后,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就在毛头自认为又得逞的时候,大虎一脚把门踢开,朝着毛头的被窝走过去。 大虎一把把毛头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毛头嘴还很硬,他对大虎说: “你疯了,好好地拽我干什么?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师哥。” “师哥,亏你说的出口,你说,你刚才在我的被子上做了什么?”大虎问。 “我能做什么呀,什么也没做,我困了要睡觉。”毛头狡辩道。 “那好,我把被子打开,如果现你做了手脚,咱们两个拿着被子和被子里的东西,到老板那去评理好吧?”大虎说。 “什么?评理?”毛头问。 “对,去老板那评理。”大虎大声的喊道。 大虎把被子打开,看到了湿了一大片的被子和一只死耗子,大虎卷起被子,拿着死耗子就往老板的院子里走,毛头害怕了,他一把拉住大虎说: “大虎,算我求你了,你可千万别去老板那评理。” “那不行,你这些日子把我折腾的够呛,就是因为休息不好,那天我干活的时候,差点被斧子砍伤,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让你折腾成精神病不可,今天说什么也得让老板知道。”大虎说着继续往老板的院子里走。 “大虎,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别去了。”毛头突然给大虎下跪了。 毛头的这个举动,惊到了大虎,在大虎看来,毛头一向的自以为是,他肯给自己下跪,这背后一定有隐情,大虎停止了脚步,毛头趁机把大虎的被子抢了过来,他小声的告诉大虎,今天晚上他盖大虎的湿被子,让大虎盖他的被子,并答应明天把大虎的被子重新拆洗,看到毛头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大虎没在坚持,两个人回到了屋里。 毛头回到屋里以后,从他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和一包花生米,他邀请大虎和他喝酒,大虎告诉他自己不喝酒,毛头说,就算是陪他,多少也喝一盅,大虎端起酒杯和毛头喝了起来。 酒下肚以后,毛头跟大虎说: “大虎,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跟你过不去吗?” “我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气愤,你说你干的那叫人事吗?”大虎质问。 “我知道我干的不是人事,可是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憋屈,就是因为你,我的全部希望就要落空,我和招弟的事情也要告吹。”毛头说。 “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怎么跟招弟还扯上关系了,今天你干脆把话都摊开了,我倒要听听是怎么回事。”大虎说。 毛头告诉大虎,他来到棺材铺已经整整五年了,从看到招弟的第一眼起,他就看上了招弟。 毛头还告诉了大虎他的身世。 原来,毛头不是此地人,他的家远在千里之外,由于家里哥们弟兄众多,家里又穷的叮当响,父母有意把毛头送给别人家抚养,可是父母问了附近的村里好几家,人家也都是日子过的紧巴没有人肯收养,毛头的哥哥由于年龄稍微大一些,能干些力气活,被一户人家领走当放羊官去了,眼看着家里小一点的孩子整天饿的哭,父母实在没办法,就想了个遗弃毛头的损招。 那天,毛头的父亲带着毛头来到了集市,他给毛头买了一根毛头做梦都想吃的冰糖葫芦,毛头见了糖葫芦,就忘记了一切,他只顾大口的吃着,竟没有顾及到父亲,就在毛头专注吃的时候,毛头的父亲躲到了毛头看不见的地方,等毛头吃完糖葫芦,想起父亲的时候,父亲已经没有身影,毛头开始大哭,此时躲在远处的父亲看着毛头的痛苦,并没有上前安慰毛头,而是继续躲在远处观察毛头。 父亲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热闹的集市来遗弃毛头,他认为,来集市的人比他们家条件至少要好一些,如果被这些人中的一位领走,那毛头的命运就可能改变,比在自己家被饿死要强,毛头只知道找不到父亲大哭,其中有的赶集的人问毛头,父母去了哪里,毛头摇头,毛头的父亲现,毛头尽管大哭,但却不肯离开那个地方一步,也许在他幼小的年龄,只能想到,离开这里,父亲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父亲躲在远处看着儿子哭他也哭,他后来也动了不遗弃毛头的想法,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来到了矛头身边,他在询问了毛头以后,就要带毛头走,毛头因为认定父亲回来找他,所以任凭男人怎么拽他,他就是不肯跟着那个人走,天渐渐黑了下来,集市热闹的场景变成了萧条的空地,小孩子天生的怕黑,毛头也不例外,他最后还是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男人把他带回了‘家’,一进门,一个满嘴酒气的女人就冲男人吼道: “该死的,一整天都跑哪去了,就带回这么个孩子,别到最后砸在咱们手里,还得管他吃喝,这年头不好找下家。” “我明天就去找,今天晚上你凑合着给孩子弄点吃的,回头饿坏了更卖不出去了。” 女人嘟囔着极不情愿的去厨房了。 毛头只有几岁,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下家呀,砸手里呀,卖不出去呀这类的话,但是他看的出两个大人是不待见他的,女人给毛头端了碗糊糊,毛头喝了。 等第二天毛头睁开眼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女人对毛头的脸和身体摸来摸去,就像买个牲口,就差看牙口了,毛头被女人折腾了一阵以后,就和女主人进屋谈价钱去了,可能是价钱谈不拢,女人从屋里绷着脸出来了,推开门就要走,正好撞上男人回来,男人进屋又和女主人商量了好一阵,女主人才答应。 女人领着毛头坐着毛驴车走了,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女人把毛头带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三个女儿,就缺个儿子,三个姐姐对毛头还是很友善的,他们看见毛头就拉着毛头去外面玩,也许是价钱合适,女人没有跟这户人家再讨价还价,女人走了,毛头留在了这户人家。 毛头长到八岁的时候,他从大人的言谈话语中了解到,他的爸爸叫赵全利,是个瓦匠,母亲叫孙淑敏,做家务,在新家的四年里,父母对他视如己出,跟几个姐姐相比,甚至还有点偏疼他,按说毛头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可是,就在毛头九岁那年,母亲怀孕了,一年以后生了个儿子,这下毛头惨了,他的待遇立马从天上降到了地上,他除去要照顾小弟弟还要帮着做家务。 毛头做的不好的时候,母亲就揪住他的耳朵大骂: “吃白食,不中用,滚到一边去。” 这让毛头很难过,谁知难过的还在后头那,一年之后,母亲又生了一个儿子,这下他在这个家完全成了多余的人,原来父亲还能袒护他,有了两个儿子以后,父亲也开始动手打他,母亲就更不用说了,几个姐姐虽然对他还行,但是在家没有一点地位,保护不了他,毛头实在不堪忍受饥饿和毒打,在一个深夜,跑出了那个家。 毛头从此过上了流浪的生活,个中的艰辛不必再表,一直到十七岁,那年棺材铺缺个打杂的小工,毛头有幸被选中了,从此在棺材铺扎下了根。 毛头把棺材铺当成了自己的家,把老板和老板娘当成了自己的父母,他看上了招弟,想成为上门女婿,为二老养老送终,招弟也喜欢他,他原本想只要再过了老板这关,自己就有希望成为这个家的一员,没想到大虎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步骤。 毛头的讲述,让大虎对毛头多了同情,十几年的没有家的生活,让毛头渴望有个家,他的这种渴望比一般人要强烈的多,看来自己要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毛头实现这个愿望。 大虎也跟毛头敞开了心扉,他说: “毛头,我到铺子里来,是挣钱养家糊口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其他的,以后也不会,我希望你以后把我当成兄弟,兄弟之间就要坦诚相见,你如果早就把话跟我说开了,咱们两个早就没事了,也不至于让我睡湿被子了,以后咱哥俩有话都摆在明面上,谁也不许藏着掖着,你说好不好。” “那敢情好,我再一次为我的行为跟你道歉。”毛头说。 “如果我今天不拉着你去老板那,你还不跟我把实话说出来,你是怕老板知道了你的事,你跟招弟的事就没戏了,你说是不是?”大虎故意逗毛头。 “毛头,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不过我现在要跟你说的就是实在话了,你既然喜欢招弟,就和她大大方方的相处,如果招弟愿意让你当上门女婿,老板还能反对不成,关键是你要用实际行动打动老板,让他心甘情愿的认你这个上门女婿,你刚才怀疑老板要我做上门女婿,实话跟你说,我三十岁以里是不会考虑婚姻的,这点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真的?为什么?”毛头以为大虎在糊弄他。 “真的,毛头,你的身世确实令人同情,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我倒是挺羡慕你的,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可是我那,哎,今天咱们不谈我的事。”大虎说。 “大虎,你说我怎么干,老板才能心甘情愿的认我做上门女婿呢?” “先你得真把棺材铺当成自己的家,帮助招弟操持这个家,你不能跟其他的伙计一样,人家几点干活,你也几点干活,你要让他们看到,你是个男子汉,能够靠自己努力撑起这个家,让他们放心的把招弟交给你。”大虎说。 “大虎,我一定会好好干,绝不让招弟和老板失望。” 从那天俩人谈完话以后,毛头就像换了个人,干起活来也不挑肥拣瘦,干完活不管多晚也都会把院子收拾利落了才肯回屋休息。 毛头的变化让招弟感到意外,过去她虽然喜欢毛头,但也讨厌毛头身上偷奸耍滑的毛病,招弟之所以不敢跟父亲提及她和毛头的事,就是担心父亲嫌弃毛头的毛病太多,看到毛头用实际行动做着改变,招弟看在眼里也喜在心里,而老板却忽略了毛头的变化以及招弟的想法,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考察‘女婿’,经过一年的考察,老板认为,大虎是最佳人选,是时候跟大虎摊牌了。 晚上收工后,老板破例让大虎去他屋里吃饭,大虎觉着奇怪,平常都是伙计们在一起吃,今天老板单独约自己吃饭,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大虎猜不透就如约去了。 落座之后,老板故意把老伴给支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老板和大虎二人。 老板起身为大虎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大虎赶忙站起身也给老板的酒杯满了一杯,在老板的提议下,俩个人都干了酒杯里的酒,酒干了以后老板开口了: “大虎,今天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想拉拉家常,你来我这干活也一年了,我家的情况你知道的差不多了,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我早就看开了,别看我就俩个女儿,可是我挺知足的。” “女儿怎么啦?照样能孝敬父母。”大虎说道。 “是啊,我大女儿来弟懂事听话,二女儿招弟乖巧可爱,前年来弟出嫁了,家里就剩招弟了,我的岁数也越来越大,我总想在铺里给招弟物色个好小伙当上门女婿,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一直都没物色上,也可能是我的眼光太高了。” “女儿的事情,您应该听听女儿的意见。”大虎接过老板的话。 “话时这样说,招弟懂什么?还得大人帮着把关,实话跟你说,自打你来了以后,我就在暗处观察你,我现你人好手艺也好,是个值得依靠的人,今天我想给你交个实底,要是你心里没有别人,我想把招弟许配给你,你来当这个上门女婿。” “老板,这可使不得,您能看重我,我是万分的感谢,不过,我得跟您说实话,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接受。”大虎表示了拒绝。 “你是心里已经有人了?还是看不上我家招弟?”老板问。 “都不是,您听我慢慢跟您说,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我现在拼命的打工挣钱,是要养活两个家,一个是我的父母,另一个是我的师父师母,为了他们我曾经过誓,三十岁以前不会考虑我的婚事,我要为他们的晚年生活提供保障,招弟是个好姑娘,她一定会找到自己幸福的,我会真心祝福她。” “你师父师母没有儿女吗?”老板问。 “没有,人不是说‘师徒如父子’吗,我就是他们的干儿子,所以我要为他们尽孝。” 接着,大虎讲述了自己学徒期间,师徒俩的真挚感情和难与割舍的‘父子’情谊。 听了大虎的讲述,老板为他讲孝道、重情意、敢担当的行为所感动,他表示尊重大虎的决定。 大虎想,既然老板提及招上门女婿的话题,不如把毛头和招弟的事情说出来,也让老板把关注点放在毛头身上,在提出这个话题之前,大虎把毛头这些日子的变化说给老板听,算是做个铺垫,然后说出了招弟和毛头两个人心里有彼此的事实。 老板提出,毛头本质不错,就是小毛病毛太多,要让他当上门女婿,还是有点不踏实,大虎善意的提醒老板,今后要过一辈子的是招弟和毛头,只要他们俩相爱就好,大虎的劝说起到了作用,老板表示愿意考虑,在大虎看来,老板所说的愿意考虑,基本上就是默许了招弟和毛头的关系。 接下来生的事情,让老板对毛头加深了了解。 那天,老板决定放伙计们一天假,为什么老板会放伙计们假呢?原来每到腊月,棺材铺的生意就异常的火,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好多年事已高的或常年卧床不起的人,一般都熬不过腊月,今年的腊月也不例外,大虎和伙计们一连接了十几个订单,几乎都是大户人家的,为了赶制棺材,大虎和伙计们已经好几个晚上都在加班,现在总算是完成了,老板一高兴就放了伙计们一天的假。 毛头和招弟原本定好的要外出玩一天,可是招弟来例假不方便,临时决定取消了外出的计划,大虎趁着这个机会回了趟家,其他的伙计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毛头留在家里陪着招弟。 就在这个时候,有四个蒙面的大汉闯进了招弟的家,他们手里拿着长刀威逼老板把家里的钱财拿出来,老板哪会轻易的把钱财拿给他们,于是这些人就把老板绑了起来,叫嚣着‘要是再不拿出钱财,就一刀结果了老板的性命’。 老板屋里的动静,引起了毛头和招弟的注意,他们俩走到老板的屋门口一看,四个蒙面人正在对老板进行威胁,招弟看了就要喊出声,被毛头用手捂住了嘴带回了屋里,小声的对招弟说,不管生什么事情,躲在柜子里不要出来,总之,他会保护老板不受到伤害。 眼看着伙计们都不在,家里只有毛头是个男子汉,招弟跟毛头说,你还是偷偷跑出去到警局报案,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斗不过他们四个人的,招弟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毛头,他告诉招弟,趁现在绑匪还没有现,不如你去警局报案,我毕竟是个男人,能跟绑匪周旋一阵,招弟觉毛头的话有道理,就偷偷的从后门溜出去报案了。 毛头故意装作不知道绑匪的事情,大摇大摆的喊着‘老板’进了屋里,正好被四个蒙面绑匪逮个正着,他们要求毛头把钱财交出来,毛头对他们说,钱财放在哪里,我是一清二楚,但是我有个条件,必须把老板放了,在确认老板安全的情况下,我才会把钱财交给你们,否则你们镚子也拿不到,绑匪一听就不干了,他们说,要是老板去警局报案,不但他们钱财得不到,还得被警察抓走,毛头说,有我的人头在,你们大可放心。 听了毛头的话,四个绑匪之间产生了分歧,两个绑匪认同毛头的说法,主张把老板放了,拿了钱财走人了事,两个绑匪不认同毛头的话,他俩主张把两个人都扣在手里,逼迫他们交出钱财,最后拍板的还是那个为小头目,他是急于拿到钱财,同意了毛头的要求。 看到老板安全的走出了院子,绑匪把刀架在了毛头的脖子上,让毛头马上交出家里的钱财,毛头这个时候干脆来个‘死鱼不张口’,绑匪大骂毛头不守信用,并在毛头的脖子上划了一条不深的口子,他们并不是要致毛头于死地,而是吓唬一下,毛头没有被划破的口子吓倒,他心里盘算着,招弟肯定已经到了警局并报了案,警察很快就会来到,他告诉自己挺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绑匪把家里的钱财弄走。 其实毛头并不知道老板家的钱财放在哪里,估计这种事情招弟也不一定知道,但绑匪搜遍了屋里的各个角落,只找到了一些小钱,他们把宝压在了毛头身上,而毛头并不跟绑匪说自己不知道钱到底放在了哪里,估计说了绑匪也不会信,就这样,僵持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招弟带着警察冲进了院子。 绑匪见警察来了,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他们把毛头挟持起来,把刀死死的架在毛头的脖子上,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在毛头的脖子上划破了一个小口子,那现在他们在应急的情况下,就不会顾及毛头脖子上的口子的深浅了,毛头的脖子被刀子又割了一道口子,鲜血不停的流,为了保证毛头的性命,警察也不敢贸然行动,招弟看毛头脖子的血,心疼的不得了,她跟绑匪说,放了毛头,她会把钱交给绑匪。 而此时的绑匪,谁的话也不信了,他们架着毛头和警察展开了对峙,警察也不希望毛头死在他们眼前,就跟绑匪谈起了条件,绑匪说,眼下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离开这里,警察答应了绑匪的要求,但绑匪不相信警察会轻易的放他们走,提出要带着毛头一起走。 这个时候,老板板也赶到了家,那么在这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老板到底去了哪里? 原来老板被放出来以后,他没有到警局报案,而是去找他的大舅哥想办法,他大舅哥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开了家货栈,老板的意思是让大舅哥从货栈带一些人来营救毛头,他之所以没敢报案也是害怕警察来了激怒绑匪,对毛头更加不利甚至有丢性命的可能。 老板带来的人看到警察在场,他们没有采取行动,可是当听说绑匪要把毛头当做人质的时候,老板还是站了出来,他对绑匪说,只要把毛头放了,他就会把钱交给绑匪,跟招弟说时的效果一样,绑匪现在在乎的不是钱,而是怕被警察抓走,眼看毛头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如果在这么僵持,估计毛头的命就保不住了,招弟急的哭了起来。 几个警察一合计,干脆先答应绑匪的要求,保住毛头的命,看到招弟为自己大哭,毛头对招弟说,在家照顾好爸妈,他会没事的,就是他的这句话感动了老板,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毛头竟还想着招弟和自己,他心里誓,如果毛头能够安全的回来,他会同意招弟嫁给毛头。 最终毛头还是被绑匪当做人质带走了,在进入一片树林后,绑匪和毛头就不见了,警察进去搜了一会,最终没有现绑匪的踪迹,警察只好暂时放弃了追捕,他们让老板在家等待绑匪的消息,并及时跟警局保持联系。 毛头跟着绑匪来到了山上,由于流血过多,毛头的意识有些模糊,他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模糊之中就听见绑匪在对话: “这小子命真大,流了这么多血还没有死。” “老大,要我说咱们还是把他放了吧,警察已经知道咱们挟持了他,要是他死在咱这里,咱们就又背上了一条人命。” “要不咱们给他找个郎中,帮他把伤口的血止住。” “都他妈说的废话,咱们要是能找到郎中,警察也能找到咱们,这小子现在对咱什么用处也没有,要不等天黑,你们把他抬到山下扔了吧,千万别让警察现,如果这小子命大,兴许能活过来,就是死了也没死在咱手里。”老大做了决定。 绑匪趁天黑把毛头放到了山下的一个四通八达的路口,这个时候毛头已经没了意识,什么叫‘无巧不成书’,又在大虎身上体验了一把。 前面说大虎趁着放假回了趟家,他也想在天黑之前赶回棺材铺,就在他走在山下的路口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大虎下意识的弯下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当他现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人的时候,大虎赶紧把人抱起来,由于天黑再加上毛头的脸被鲜血给盖住了,大虎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他管不了那么多背起人就跑。 大虎背起毛头就跑,路过郎中开的诊所就往里闯,当郎中要大虎先交钱的时候,大虎才现身上的钱全交给了父母,现在身无分文,郎中见大虎没钱就往外赶大虎,大虎无奈只好把毛头背回了老板家。 此刻老板的家里的每个人,也在为毛头的事情煎熬着,尤其是招弟,以前还没觉得,现在毛头没了音讯,招弟死的心都有,看着招弟伤心,老板也跟着难过,就在大家被动等待毛头消息的时候,大虎背着毛头进了院子。 当老板问大虎,从哪里背回个人的时候,大虎把简单的经过说了,老板让伙计去请郎中,招弟也凑了过来,当她看见毛头身上穿的衣服的时候,尖叫了起来,老板以为,招弟因为毛头没有音讯,脑袋收了刺激,也赶紧过来安慰招弟,招弟大声的说道: “大虎哥,你救得就是毛头。” 招弟的一嗓子也把大虎喊蒙了,毛头?他怎么会满脸是血的躺在路口?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大虎哥,一会我再跟你说,我得打盆水把毛头脸上的血擦干净。”招弟去厨房打水了。 等招弟把毛头脸上的血擦干净以后,大虎一看果然就是毛头,毛头仍然昏迷着。 去外面请郎中的伙计带着郎中回来了,郎中看了毛头脖子的口子,跟老板说,没有伤到要害,招弟哭着央求郎中赶快让毛头醒过来,郎中说,毛头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他给毛头脖子的伤口抹了药,并告诉老板,给毛头多喝乌鸡汤一类的,里面放一些红枣枸杞之类的补气补血,休息一段时间应该没事。 招弟的母亲赶紧按照郎中的话,给毛头炖乌鸡汤去了。 看到毛头没有大碍,这个时候,老板才把家里生的绑匪事件告诉了大虎,并拍着大虎的肩膀说: “大虎,是你救了毛头一命,我代招弟谢谢你这个大恩人。” “老板您可别这么说,毛头是招弟的对象也是我的师哥,这是我应该做的,还别说,我们两个就是有缘分,绑匪把毛头扔到了路口,而我又恰好路过路口,时间地点都正好,您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大虎说。 “大虎,以前我总认为,毛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跟他的名字一样,毛头毛脚的,可是,通过今天这件事,我改变了对毛头的看法,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我从绑匪手里救下来,而他被绑匪挟持差点丢了性命的时候,你知道他冲着招弟说了一句话嘛,让我现在都忘不了,他说‘招弟好好在家照顾爸妈’,你说都什么时候啦,脖子上还流着血,心里还想着我们。” “老板,毛头长大了,也懂事了,您就答应他和招弟的婚事吧,招弟跟着毛头您可以放心了吧。”大虎借机说道。 “大虎,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我想等毛头恢复了身体以后,就把他和招弟的婚事给办了,我和你婶岁数也大了,棺材铺的生意,我也想在他们结婚后交给他们,我和你婶子就在家给他们看看孩子,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了。”老板说。 “老板您这个想法我赞成,您也说过,看人主要是看人品,您放心,毛头和招弟的婚礼,我们一定给办的热热闹闹的,保证不让您二老操心受累。”大虎说。 “大虎,有你这句话,我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了。”老板说。 毛头的身体在招弟和母亲的关怀下康复了,康复以后,毛头才得知,自己命是大虎救回来的,他拉着大虎的手,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毛头和招弟的婚礼,在大虎和伙计们的操办下圆满的举行了。 老板遵守了当时的约定,他不再当老板,而是把老板的位置让给了毛头小两口,他和老伴过起了清闲的日子,但毛头遇事还是还是虚心请教老板和伙计,遇到难缠的事情,他尤其听取大虎的意见,他把大虎当成了主心骨。 记得毛头刚接管棺材铺,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铺里的一个伙计叫强子的,他在铺里当伙计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平日里他少言寡语,但活干的还是挺漂亮的,就是因为这个,老老板对他很欣赏,毛头当了老板以后也没有慢待他,有什么贴心的事情都交给他办。 这次也是,毛头他们从货栈进了一批木料,跟货栈的老板早就约好要把钱支付给对方,只是因为毛头刚当上老板,铺里的很多事情需要他打理,所以付钱的事情就给耽搁了,那天对方派来了伙计,跟毛头提起了付钱的事情,毛头一时走不开,就派强子去付钱。 强子干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毛头一点也没往别处想,到了中午,毛头仍不见强子回来,他担心强子中途出事,就派伙计大力去货栈那打听强子的下落,谁知,货栈的老板说,他们压根就没见到过强子,他给毛头带话,结了这次账以后,他不想再跟毛头合作,说毛头不守信用。 伙计大力把老板的话带给了毛头,毛头想,这强子从早上就拿着钱出去了,到现在没有回来,而且还没有把钱交给货栈,这中间除了什么差错?从棺材铺走到货栈也就半个多钟头的路程,还是繁华的路段,按理说不会出现被抢被劫的情况,就在毛头琢磨的时候,强子满脸是血的回来了。 毛头看强子满脸是血,赶紧让招弟给强子端了盆水过来,在清洗了头上的血迹以后,强子给毛头讲述了生的事情。 据强子说,早上他拿着老板给他的钱,前往货栈,就在他走到离货栈十米远的时候,他的脑袋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就躺在了一片玉米地里,他感觉头很痛,就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头,看到了满手的血,才知道自己被打伤了,他再一摸兜,又现钱也没有了,后来他勉强的走出了玉米地,向一个过路人打听,才知道这里已经里县城很远了。 他一路打听着才回到了铺里,在强子讲述的时候,大虎在一旁一直观察着强子,他现强子的眼神躲躲闪闪,尤其是说到钱没了的时候,他几乎没有正眼看毛头,由于这批货款数额较大,毛头提议去警局报案,强子立马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大虎把毛头叫到一边,对毛头说,先不要急着去警局,一会他再找强子谈谈,让他再把整个过程仔细的回忆一遍,如果没有收获,再去警局不迟。 尽管毛头不知道大虎的真正用意,但是他相信大虎,于是,带强子情绪稳定了之后,大虎把强子叫到了自己的屋里,他对强子说: “你也是铺里的老伙计了,你的人品一直都得到老板的夸奖,我们也是认可的,可是,今天的事情生的有些奇怪,这不能不让我多想,你再仔细的回忆一遍从你拿到钱以后都生了什么事情,也好让我们帮你分析这件事是什么人所为,你在这回忆总比去警局那回忆要轻松,你说是吗?” “是,不过,我只记得有人背后给了我一下,后来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们了。”强子说。 “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的回答我就好了。”大虎说。 “你问吧。”强子说。 “你是几点从铺里出去的?”大虎问。 “早上八点。”强子回答。 “你走到距货栈十米的时候,大概是几点?”大虎问。 “十点,不,是九点。”强子回答。 “你中途去过哪里没有?”大虎问。 “哪也没去。”强子回答。 “好了,你今天在家歇着,想起什么再告诉我。”大虎说。 看见强子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大虎拉着毛头就往外走,两个人来到了街上,毛头追问大虎到底要干什么,大虎说,一会你就知道了,半个小时以后,两个人来到了货栈门口,这个时候,大虎才把自己的怀疑告诉毛头。 大虎说,从铺里走到货栈用了半个小时,而强子说,他走到距离货栈十米的时候,一开始说是十点,后又改成九点,时间上明显不对,当问他中途去了哪里,他说,哪都没去,既然哪都没去,那在八点到十点中间的这两个小时,他拿着钱到底干了什么,跟什么人见过面,还有他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这些疑点都要强子自己解开。 听了大虎的分析,毛头也觉得强子有嫌疑,他对大虎说: “既然强子身上的疑点那么多,咱们更应该去警局报警,咱们问不出来的,警察准能问出来。” “可是,一旦被警察认定,强子就是将货款且为己有的人,那他就得坐牢,我还是那个意见,尽量做通强子的工作,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自己开口说出这件事的真相比较好,也算拉他一把。”大虎说。 “那好,就照你说的办。”毛头说。 强子此时也不踏实,特别是大虎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回答的漏洞百出,他又怕大虎逼他说出真相,又怕被警察带走,就在这个时候,大虎和毛头又来找他了。 这次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单刀直入,大虎问强子: “我们刚才又走了一遍,从铺里到货栈顶多半个钟头,你却走了一个钟头,多出来的半个钟头,你去了哪里?你必须如实的回答。” “哦,我刚才忘说了,我还买了个包子,耽误了一会。”强子回答。 “你在哪买的包子?”大虎追问。 “就在街上买的。”强子一口咬定。 “据我所知,街上唯一的一家包子铺现在正在装修,零散的摊子只卖混沌和煎饼。”大虎说。 “反正我也记不清了,就随便买了早点。”强子说。 “不对呀,早上咱们不是在铺里一块吃的早饭吗?怎么刚吃完你又饿了。”毛头说。 “强子,你要清楚,我们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而是一再的给你机会,因为我们对你还没有失望到家,还想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你进了警局,做了大牢,你的后半辈子就完了,现在再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如果执迷不悟,不说出真相,那我们只好选择报警了,你想想吧。”大虎说。 半个小时过去了,强子终于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由于强子一向受老板的器重,老板不方便的时候,有些业务上的事情,包括结账,都交给他办,一来二去的,强子就被街上的一个地痞给盯上了,地痞有个相好的,叫素素,平日里以卖身为主要来钱手段,她和地痞成了搭档,地痞帮她招揽生意,她帮地痞卖身挣钱,地痞观察强子好长时间了,他也知道强子经常去货栈,于是,他开始在强子身上打起了主意。 那天,强子刚走出铺子没多远,就见一个女子摔倒在地,他本想绕开女人走,可女人一把拉住他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说她的脚崴了,让强子把她扶回家,强子只好扶着女子回了家,进了屋门,强子要走,刚才还一瘸一拐的女人,一下子就把强子推到了床上,并对强子动手动脚的,在强子反抗的过程中,女子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并大叫着‘来人呐,有人要强暴我’,女子的话音刚落,地痞就出现在强子的面前。 痞子对强子说: “怎么着?是官了还是私了?” “大哥,不是这么回事,是她硬把我推到床上的。”强子解释。 “你一个大老爷们,敢做不敢当?那你说,她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地痞说。 “是她自己扯的,我没有动她。”强子说。 “看来你是要赖账啊,好吧,素素,咱把这小子交给警察吧,是打是罚咱们就管不了了。”地痞说。 强子一听说要把他交给警察,就害怕了,他担心到了警局,那女人一口咬定就是强暴了她,再有地痞作证,他准得坐牢,而且传出去也不好听,于是他只得依了地痞的条件私了。 地痞见强子上钩了,就说要强子拿出十块大洋一次性了断,强子哪找大洋去,当场强子就给地痞跪下了,他说,等他老板给他开了支钱,他一分不剩的全拿给地痞,十块大洋,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给不起。 这个时候,素素过来搂住强子的脖子说: “你真是死脑壳,你没有,不代表你的老板没有,你不是经常去帮老板去货栈结账吗?想办法把货款扣下不就有钱了吗?” “我可是给你机会了,要是你拿不出钱,我就带着素素去你的铺里,到时候,我要让你的老板,你的伙计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哪头轻哪头重。”地痞说。 从地痞那出来,强子就琢磨开了,他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最后还是动了歪念头,强子自编自导了一场被抢劫的闹剧。 强子早上八点从棺材铺出来以后,就来到了素素的家里,他把给货栈的货款给了素素和地痞,素素和地痞答应强子,此事算是两不相欠了,强子从素素家出来,就往县城外走去,他选择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照着自己的头就是一下,由于用力过猛,他当场的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强子按照事先的设计,他带着满脸的血回到了棺材铺,给大家一个被打劫的假象,但是,在大虎的一再追问下,他的计谋还是被揭穿了,大虎建议强子去警局报案,一定要抓住素素和地痞,还强子一个公道,挽回棺材铺的损失。 大虎和毛头跟着强子来到了警局,警察在强子的带领下,把素素和地痞堵在了家里,尽管地痞百般抵赖,死不认账,但素素还是交代了设计陷害强子的事实,并起获了货款。 通过这件事,强子对大虎和毛头有了更深的认识,如果说,以前他们只是老板和伙计,伙计和伙计的关系,那现在,他们就成了兄弟的关系,兄弟就是这样,当你成功的时候,他会躲在一边分享,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会鼎力相助,当你误入歧途的时候,他会拉你一把,就像当年老板对待大力那样。 棺材铺的生意不错,收入也有保证,大虎空闲的时候,就到学校找张先生聊聊天,说说心里话,那天,天已经大黑了,棺材铺到学校的路程,走路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大虎在街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学校门口,他看见张先生宿舍的灯还亮着,就朝张先生的宿舍走去。 当大虎走近张先生门口的时候,大虎无意间听到房间里面有几个人在说话,他停止了脚步,他听到其中一个人说: “现在的社会就是人吃人的社会,穷苦的人要想不受压迫,翻身做主人,就必须跟官僚买办、封建残余做坚决的斗争,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平等的人格和平等的地位。” “我们不能把争取平等当做一个口号来喊,要深入到民众当中去,唤起民众争取民主自由的权利,要让这种呼唤变成行动。”另一个人补充道。 “我看现在的重点,是在舆论上下功夫,在大众的意识没有唤起之前,我们要利用报社,宣传民主自由,反对剥削压迫,我们还可以考虑办我们自己的刊物,那样宣传起来就方便多了。”张先生在说话。 几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大虎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赶快离开,要么马上敲门,继续站在门口有偷听人家谈话的嫌疑,最后,他选择离开,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张先生推门出来,张先生现了大虎,肯定也猜到了大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于是,他把大虎带到学校的操场,张先生主动询问大虎,刚才是否听到了什么,大虎在张先生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坦承的告诉张先生他听到了一部分。 张先生追问大虎: “你以一个木匠的身份谈谈你听了刚才的话的感受。” “实话跟您说,你们的谈话,我有好多听不明白,没法说出我的感受。”大虎实话实说。 “是吗?哪些话听不明白?说出来咱们探讨探讨。”张先生鼓励大虎说。 “你们都说到了民主自由平等,这些好像不是我们老百姓关心的事情,我们只管埋头干活,挣到钱养家糊口就行了。”大虎说了心里想的。 “那你告诉我,在你的印象里,民主自由平等应该是什么人关心的事情?”张先生继续启大虎。 “我说出来您别笑话,我觉得应该是那些不为吃穿愁,不用看别人脸色生活的人,比如到我们棺材铺定棺材的一部分人,他们活着的时候,过的就是花天酒地的生活,临了还要用上等的木料制作精致的棺材,这样的人才配谈民主自由平等。”大虎列举了棺材铺的例子。 “老百姓的日子之所以过的这样窘迫,就是因为社会不平等造成的,这种不平等的根源在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剥削压榨老百姓的血汗,老百姓不得不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而他们则花天酒地,他们靠压榨老百姓来积累财富,老百姓则靠他们施舍的小钱,过着窘迫的日子,这就是不民主不自由不平等,我们只有推翻这种制度,才能过上好的生活。”张先生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让大虎明白。 “您说的那是幻想,我们生活在现实社会,我们一天不干活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不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而且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大虎还是没有理解张先生话的含义。 “大虎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想法代表了成千上万的劳动者的感受,一时要想改变是比较难的事情,但是我是希望你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要多思考我刚才提出的问题,遇到问题换个角度想,你的视野会比现在开拓,你会成为有作为的人。” 张先生告诉大虎,他屋里还有朋友等他,他要大虎回去以后,回味一下他们的谈话,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找他聊。 张先生回到宿舍,把和大虎的谈话告诉了在场的人,他劝大家调整一下工作的思路,张先生为什么在与大虎见面后就提出要调整思路,原来,在张先生宿舍里的人,都是****在县城的联络员,张先生早在李永泰案件之前,就已经是****预备党员,由于身份的原因,张先生跟大虎的交往的身份一直是学校的教务主任,他原来把宣传的重点放在报刊杂志上,但大虎的话让张先生意识到,还要把重点放到劳苦大众中,宣传革命道理。 张先生调整策略是有充分理由的,大虎是劳苦大众的一员,而且还是有些文化的大众一员,连他都认为,民主自由平等这些仿佛离他遥不可及,换做一般的百姓,这种想法就更根深蒂固了,大多数的劳苦大众没有文化,报刊杂志看不懂,对于他们的宣传起不到任何作用,可是如果换一种思路,扮成各种身份,深入到生活最底层的劳苦大众身边去,就能近距离的接触到他们的真实想法和诉求,就能有针对性的做好宣传,更快的唤起大众的自醒,让民主自由平等不再成为一句口号。 回到棺材铺以后,大虎的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他开始琢磨张先生这个人,琢磨张先生说的话,他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张先生的话的含义,但他可以确认,张先生是在干大事,跟张先生在屋里谈话的人,肯定也是干大事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众,大虎虽然说不清,可他明白一个道理,凡是遇事为他人着想的,肯伸出援助之手的,不贪图个人得失的,就是好人,张先生就是这样的好人。 大虎把认识张先生这么多年的所有事情回味了一遍。 为治疗金昌元的腿伤他找到张先生;和梅子的感情生变故,近乎绝望的时候他找到张先生;师父脚脖子受伤他找到张先生;李永泰杀人事件生后,为了‘刀下留人’他找到张先生;在学校受到周扒皮诬陷被警局关起来,张先生组织师生静坐,迫使警局放人;当他丢了工作的时候,还是张先生介绍他到棺材铺打工。 每一次在他遇到困难,找到张先生的时候,张先生都是竭尽全力的伸出援手,大虎认为,这样的人就是穷人的救星,这样的人多了,穷人就有好日子过了。 在那次谈话以后,大虎经常找先生聊天,每一次聊天过后,他的心里都豁然开朗,也明白了很多过去想都不敢想的道理,大虎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如果可以,他想成为先生那样的人。 第二十一章 为弟举债娶妻 自从因为在学校生了大虎和周扒皮儿子的事件以后,大龙就被周扒皮打入了冷宫,那个一直觊觎大龙位置的手下外号‘刀疤’的,取代了大龙成了周扒皮的左膀右臂,按理说,既然周扒皮不待见大龙,大龙又几次三番的说要回家,周扒皮按说就应该成全大龙,也省得大龙在跟前儿晃悠,不是挺好的事吗?不成,周扒皮的占有欲和报复心是极强的,他坚决不放大龙走的背后有两方面的因素。八一(中文〈网?〈 ? 周扒皮一方面是想控制大龙,就是你越要离开我,我就偏不放过你,即使被打入冷宫,也不会让大龙过自由的生活,另一方面他是想通过控制大龙来报复大虎,大虎曾几次找他正面交锋,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他也几次想把大虎于致于死地又没能得逞,心里的怨气总是顺不了,只能把大龙留在身边当做泄的工具。 大龙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也曾无数次的后悔过,但每当想起这是自己当初的选择的时候,只好认命了,现在他被周扒皮派去看管煤矿,一年下来挣不到工钱,只能算是填饱肚子,生病了还得自己挨着,大龙没脸跟父母和大虎说他的经历,他不想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看到曾经是他的手下,现在过上了他以前的生活,大龙一点也不羡慕,他认为这是‘风水轮流转’到最后下场都是一样。 身为父亲的金光正,眼看街坊四邻跟大龙一边大的小孩子都满街跑了,也想给大龙张罗门儿亲事儿,父亲的想法简单,如果大龙娶了媳妇,周扒皮就会放了大龙,大龙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是哪天闭眼了,他也放心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父亲金光正去了大龙的矿上。 父子几个月不见,两个人在见到的那一刻,彼此的心里都不好受,大龙现,父亲衰老了很多,走路弯着腰,没说几句话,就大口的喘着气,眼睛也浑浊了,而父亲看到的大龙,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看,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朝气,父子俩个找个地方做了下来,父亲告诉大龙,想给他说门亲事,这次来就是要听听他的想法,大龙对父亲说: “我知道您的想法,您是不是想通过我的婚事,让周扒皮放过我?实话跟您说,您还是别费心思了,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问题,这些年我跟着周扒皮干了很多的坏事,现在的结局都是自作自受,爸,您还是不了解周扒皮的人性,他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他几次把我哥关进局子,是想致我哥死地,结果都没得逞,他到死都不甘心,如果我娶了媳妇,他又多了个人质,我看说亲的事还是算了吧。” “什么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你娶了媳妇以后,他要是再不放你,我就再豁出老脸去求他,大龙,咱们家就你和大虎两个孩子,大虎为了两个家庭,不得不放弃结婚的念头,如果你也不娶媳妇,将来我和你妈都闭眼了,连个孙子都见不着,见了你爷爷我怎么跟他说?大龙,你还是听爸的话,就算满足爸爸的愿望好不好。”父亲近乎哀求的口气。 “爸,就算我愿意,可是咱家现在哪有钱给我说亲呀,您当人家姑娘是白来的,再说,现在我的手头一个镚子儿都没有,我拿什么娶人家呀?”大龙说。 “大龙,这件事你只管点头,钱的方面我会找大虎商量,让他想办法把你的婚事搞定了。”父亲咬着牙对大龙说。 父亲金光正提到大虎的时候,心里也是酸酸的,大虎比大龙还大三岁,如今都不敢考虑个人的事情,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要大虎为弟弟的婚事再次操心,这多少有点偏心,都说做父母一碗水是端平的,可是在现实生活中,父母怎么可能端平这碗水,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大虎家就是这样。 父亲金光正趁大虎在家的时候,把要给大龙娶亲的事情告诉了大虎,大虎听了以后,没做任何回应,这多少让父亲金光正有点意外,要是搁在从前,大虎会不假思索的站在父亲的立场上表态,坚决支持父亲的决定,可是今天,大虎累了,养活两个家已经让他感到筋疲力尽了,大龙的亲事要是再搅合进来,他真的受不了了。 看到对大龙娶亲的事,大虎并不怎么上心,父亲对大虎说: “爸知道你在外面打拼不易,也不忍心再让你为大龙的事情操心受累,可是你看看,咱们金氏家族里就咱们家,两个儿子都没有娶上媳妇,你是因为被家所累,我也理解你,大龙跟你的情况不同,他在矿上整天就是瞎混,如果把他的亲事说成了,让他回归到家庭,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不也不用跟着操心了吗?” “大龙的事情还是要大龙自己拿主意,您总是为他大包大揽,到头来他还是不会珍惜,您想想,这么多年来我们为他做的事情还少吗?他有改变吗?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二老现在还是把自己照顾好了,大龙的事情还是交给他自己解决吧。”大虎终于在父亲面前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大虎,不是爸爸强求你,你想想,如果你爷爷在世,他愿意看到他的两个孙子,到了结婚的年龄一个都没有结吗?”父亲把爷爷搬了出来。 提到爷爷,这触动了大虎的心灵,是的,如果爷爷在世,家里的格局可能就是另一种了,但不管是哪一种,盼着老金家人丁兴旺,那是一致的,大虎在心里问自己,自己是老金家的人,就一定要为老金家牺牲一切吗? 父亲和大虎的谈话不欢而散,但父亲却打定主意要给大龙说亲。 父亲托本村的媒婆,给大龙张罗了一门亲事,女方是牛坨村的叫牛红菱姑娘,芳龄二十,长得俊俏水灵,脾气秉性上跟大龙很匹配,性格开朗,敢说敢做,因为在家中六个孩子排行老小,父母对她有些过于娇惯,养成了她任性的毛病。 在父亲金光正看来,只要大龙能回家过日子,红菱的这些小毛病都不值得一提,大龙在媒人的撮合下与红菱姑娘见了面,别看父亲跟大龙提娶亲的时候,大龙表现的不怎么积极,可当他见到红菱的一瞬间,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红菱和大龙一见面,两个人就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一般相亲的男女,坐的尽量远一点,给彼此一点距离,好观察对方的言谈举止,女孩子更是要矜持一点,说话不宜声大,还要笑不露齿,可是他两不一样,大龙往红菱身边凑,红菱也不躲闪,两个人说话毫不避讳,说到可笑的地方,红菱的嘴笑得有多大咧多大。 红菱爱听大龙云山雾罩的瞎白活,大龙喜欢红菱活泼好动撒娇任性,俩个人从见面那天起就黏上了,大龙经常找借口往红菱姑娘家跑,红菱也没事就去矿上找大龙,就这样,你来我往了一段时间以后,红菱的父母担心俩孩子如此频繁的接触,整出事来,就托媒人跟大龙父母提出,把俩孩子婚事办了的想法。 父亲金光正听说女方家主动提出下定,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可是高兴之余,他又担忧起来,上次谈大龙亲事的时候,大虎和他就不欢而散,这次到女方家提亲,女方肯定要跟自己谈条件,而不管女方提出什么条件,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能力满足,最后落实这些条件的还是靠大虎,如果事先不跟大虎打招呼,事后,大虎会不会撒手不管,就在父亲琢磨这事要不要跟大虎说的时候,大龙告诉父母,他和红菱商量好了,明天就去她家提亲。 父亲金光正没有时间跟大虎说了,他要来个‘先斩后奏’。 按照风俗,男方要先到女方家提亲下小定,女方根据当地的习俗,提出嫁女儿的附加条件,待男方接受女方提出的条件后,男方就可以准备婚礼了。 大龙和父母提着礼物就去见亲家了,说起礼物也是有讲究的,两罐茶叶、两瓶白酒、两个点心匣子、两只鸡,这叫‘好事成双’,外带给红菱一个红包,光凑足这些,父亲就跟街坊借了不少钱,还别说再筹备婚事了。 俩亲家见面以后,大龙父亲就表明了态度,他说,尽管自家不富裕,但他会尽最大力量,满足女方家的要求,红菱的父母倒也爽快,他们开口向大龙父母提了两个条件。 第一,婚房必须要新建,说这叫‘新婚新房新生活’,第二,酒席要大办,说这叫‘人多福多幸福多’,最后就是一些细节的要求,新娘的穿戴、离娘费、改口费等等,为了大龙,父亲金光正一咬牙、一跺脚就满口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刚走出亲家的门,大龙父亲就后悔了,边走腿边软,你想啊,他明明只能担五十斤的重量,非逞能要担一百斤,他走路不打软才怪那,同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做父亲的也害怕,万一哪一天,孝顺的大虎再也承担不了这么重的负担,倒下去了,那这个家也就完了。 人有时候,道理是明白的,可做起来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拿大虎的父亲说,你要说他不心疼大虎也不尽然,可是当大龙的事情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天平不自觉的就失衡了,为大龙考虑的就多一些,这点他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他却仍然要这么做。 已经答应亲家提出的条件不能反悔,千难万难也得挺过这一关,父亲金光正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看见自家的老屋,想到亲家提出盖新房的条件以及办酒席的费用,他一头就栽倒在了炕上,老伴傻眼了,赶紧托人把俩孩子叫了回来。 大虎一进家门就看见父亲脸色蜡黄的躺在炕上,心里明白了十有**,准是大龙的事情让父亲犯了难,由于父亲说话气力不足,母亲把亲家提出的条件跟大虎说了,此时的大虎还能说什么,他只有宽慰父亲,他告诉父亲,既然已经答应了亲家的条件,他会尽量的满足,让父亲放心养病,他保证不会耽误大龙娶亲。 有了大虎的承诺,父亲舒了一口气,大虎告诉父亲,给他两天的时间,他会回去想办法。 大虎回到了棺材铺找到了毛头老板,提出要老板预支他一年的工钱,并提议签订还款合同,毛头老板答应了大虎,但出于关心,还是追问大虎这笔钱的用途,大虎把弟弟大龙娶亲的事情告诉了毛头,毛头说,除了一年预支的工钱,需要用木料他可以提供,他向老板表示,能够预支一年的工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其它的他会另想办法。 两天以后,大虎带回了预支的工钱和他的规划。 大虎告诉父亲,把存放杂物的两间小房拆掉,在原地起两间婚房,为了节省钱财,旧房拆下的木料瓦块,能用的还都用上,垒墙的石头他准备到河滩去搬,建房不请帮工,他和大龙俩个人干,上梁的时候再请兄弟帮忙,顶多管一顿饭,这样算下来,里外里的可以省下不少钱。 大虎规划的是好好的,可是当大龙跟周扒皮请假回家盖房的时候,周扒皮就是不给假,还警告大龙,要是你私自回家盖房,他会带着手下来家里,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大龙回家把周扒皮的话告诉了大虎,大虎一句话也没说,还是那句话,他能说什么呀,他说了管用吗。 盖房的活大虎一个人不可能完成,父亲躺在炕上不用他管已经很不错了,母亲岁数大了,去河滩运石头这活肯定也干不了,没办法,大虎只好求金昌元帮忙,金昌元倒是没打磕巴,他愿意帮助大虎把新房盖起来。 旧房扒了,新房正准备建的时候,金昌元的母亲来到大虎的家,她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要金昌元回家。 有人要问了,大虎和金昌元视同亲哥俩,大虎为金昌元也帮了不少的忙,他请金昌元帮自家盖房,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母亲为什么要阻止,还要带金昌元回家,这似乎太不近人情了,可是听了金昌元母亲的一番话以后,你就明白了。 金昌元的母亲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得知,大虎这次翻盖新房完全是为了大龙,街坊邻居还告诉她,作为要成为新郎官的大龙,从拆房的第一天,他就没参与干活,都是大虎和金昌元两个人在干,她心疼儿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大龙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做,反倒推给了两个哥哥,她认为这是大龙在偷奸耍滑,有意的逃避,以其这样,她儿子就没有必要帮这个忙了。 也是,要说金昌元母亲的话确实有道理,换做是谁也会这么想,面对金昌元母亲的指责,父亲金光正没有再为大龙开脱,他意识到了,该是大龙承担的时候了,大龙沦落到今天,也有他的责任,每次大龙犯错的时候,他总是说,大龙还小,大了会慢慢懂的,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还能为他再找理由开脱吗? 第二天,父亲金光正瞒着大虎,又一次来到了矿上,他找到大龙,要大龙赶紧回家,大龙刚要拿周扒皮说事,父亲就严肃的告诉他,那是你自己要处理的事情,父亲还告诉他,为了给他娶媳妇盖房,大虎预支了一年的工资,金昌元拖着残腿到河滩运石头,母亲那么大岁数了还帮着和泥,而你却找各种理由,等着擎现成的。 大龙被父亲数落急了,他起身去找周扒皮,周扒皮听说他要请假回家盖房,开始还是拒绝,可当他听说盖完房就要结婚的时候,周扒皮的鬼主意又来了,他写了一个东西,让大龙在上面签字,大龙接过一看,上面写的内容是,大龙结婚以后必须搬到矿上居住,他会给新婚的小两口安排一间婚房,还安排新娘子在食堂做饭,这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跟着的就是‘没安好心’,可是如果大龙不答应,那周扒皮就不会批他的假。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龙拿起笔在上面签了字。 哥俩齐心合力,二十几天的时间,新房盖成了,父母看着四白落地的新房,心里高兴,大虎又把家里存的木料搬出来,给大龙打了柜子、梳妆台、五斗橱等家具,四白落地的新房再配上枣红色的家具,整个屋子都衬托起来,街坊邻居都来新房参观,大虎的家里热闹起来。 大龙的婚事,也在亲朋好友的一片祝福声中,顺利的举办了,红菱和红菱的父母都很满意。 此时没有人留意到大虎,他看到大龙小俩口幸福的样子,看到父母脸上的笑容,他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棺材铺挣钱还债去了。 父亲金光正挤出人群,看着逐渐远去的大虎的背影,掉下了眼泪,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几年前,走路健步如飞的大虎,而是有些驼背的脚步迈得有些沉重的大虎。 为了尽快还清向棺材铺预支的一年的工钱,大虎更加没日没夜的苦干,在吃穿上只好苦了自己,渐渐地大虎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在一次干活当中,他突然晕倒了,老板毛头和伙计大力为他请了郎中,郎中诊断说,大虎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 毛头知道大虎为弟弟结婚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自己一直省吃俭用,才把身体搞成现在的样子,毛头吩咐招弟,以后吃饭的时候,把大虎叫过来一块吃,尽量的给大虎补充营养,大虎不愿因自己的事情,打扰毛头一家正常的生活,他执意要跟伙计们吃大锅饭,毛头生气了,他对大虎说到,如果再这么见外,就不要认自己这个老板了,大虎被毛头的真诚感动,接受了毛头和招弟的照顾。 大龙结婚以后,他本以为可以在家好好的和红菱腻歪腻歪,可是没成想,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周扒皮就派他的得力干将‘刀疤’来到大龙家,一进大龙的新房,‘刀疤’就不怀好意的看着红菱,大龙把红菱拉到自己的身后,他问‘刀疤’来家干什么,‘刀疤’说,周爷让大龙带着新娘子去矿上生活,还说,周爷把他们的婚房给准备好了,大龙告诉‘刀疤’,他们刚结婚,父母身体不好,需要新娘子在家照顾些日子,去矿上生活的事情以后再说,‘刀疤’却跟大龙说,这些话跟他说没用,还是到矿上亲自跟周爷说的好。 红菱不知道大龙和周扒皮之间的过节,当着‘刀疤’的面,就吵吵着要跟大龙去矿上生活,这让大龙左右为难,当着‘刀疤’的面,大龙又不好把话说的那么明了,这个时候,父亲走进屋,他对红菱说,按照老理,刚结婚的新媳妇要留在家里孝敬公婆的,他不同意红菱跟着大龙去矿上,公公的话,多少让她有些不乐意,但一想到刚进这个家门就跟公婆闹矛盾影响不好,于是暂时放弃了跟大龙去矿上的想法,大龙答应‘刀疤’明天就去矿上。 送走了‘刀疤’,大龙和红菱钻进了新房,红菱扎进大龙的怀里对大龙说,她舍不得刚结婚三天的丈夫离她而去,让她独守空房,大龙安慰红菱,如果矿上的条件具备了,他会把她接到矿上,其实大龙说这些话他自己都没有底气,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周扒皮会对他和红菱干什么。 周扒皮是个见了漂亮女人走不动道的主,再加上跟他学的差不多的‘刀疤’,红菱要是去了矿上,肯定就成了他们的猎物,大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无意间就把怀里的红菱慢待了,这下红菱不干了,她骂大龙没良心,还没过新婚就不稀罕老婆了,是不是矿上有相好的,搂着新娘心里想着外面的,大龙想解释,又怕说不清楚,两个人这一夜就白白浪废了,红菱的眼睛哭的像个熟了的杏,母亲看出了小两口肯定是闹不愉快了,可是也懒得问了,这段时间,把家里人都折腾的疲惫了。 大龙还是在红菱眼泪啪嚓中回到了矿上,他先到周扒皮那里报了到,周扒皮早就从‘刀疤’的嘴里知道了,大龙的媳妇还是蛮漂亮的,他动了心思,见到大龙他故意装作‘好心’的训斥大龙: “大龙,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娶新娘子都不知会我一声,有点不够意思,再怎么说,我还是你的主子,我怎么也得出个大份子,你看,现在份子钱是省了,可我不高兴了。” “周爷,有您的话我就很感激了,哪能让您为我破费。”大龙说。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这话我爱听,不过我让‘刀疤’转告你让你媳妇也来矿上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你媳妇愿不愿意来呀?我可是把你俩的新房都安排好了。”周扒皮还是把话绕到了来矿上的事上。 “我父母年纪大了,她得留在家里照顾父母,暂时还来不了。”大龙只好拿父母当挡箭牌。 “是你父母要她留在家里照顾,还是你不想让他来呀。”周扒皮步步紧逼。 “是我父母,不过我也想让他照顾父母。”大龙的额头开始冒汗。 “大龙,你可听好了,我周扒皮说话没人敢驳,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我要是想让你媳妇来矿上,就是绑她也得来,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大龙从周扒皮的屋里出来以后,心情烦闷的很,他不知道他以后的生活还怎么继续,尤其是对红菱的担忧,红菱天生就是个嘴比脑子快的人,什么事情不过脑子,想法比他还简单,如果没有周扒皮这档子事,红菱做个媳妇还是不错的,可眼下看周扒皮步步紧逼的样子,他迟早都得带红菱来矿上,不然周扒皮也不会放过红菱的,大龙沮丧的去看管矿山了。 红菱在娘家的时候,就什么家务活都不干,到了婆家依然如此,每天都是婆婆做好了饭她吃现成的,吃现成的也行,你就别挑三挑四的了,这不是,她一会说菜咸了,一会又说贴饼子嘎巴太厚了,咬着费劲了,弄得婆婆老大的不高兴。 这天,婆婆一气之下吃饭的时候就没有主动喊她,这下红菱不干了,她噘着嘴赌气做到饭桌前,拿起饼子就摔在桌子上,她是想跟婆婆泄不满,她的这个举动也引起了婆婆的不满,两个人在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呛上了,红菱一生气跑回新房不出来了,晚饭还是婆婆放下身段主动叫的她。 婆婆之所以对儿媳妇如此宽容,是因为大龙不在家,媳妇年纪轻轻的一个月守二十多天的活寡,做婆婆的能体谅儿媳妇的不易,红菱不是这么想,她不觉得是婆婆宽容她,她总是拿娘家做对比,当然就觉得在这里过的不如意了,娘家妈时时事事处处都在为女儿着想,而婆婆毕竟差一个生。 红菱越想越气不顺,她干脆背着公婆到矿上找大龙去了。 红菱来到了矿上,就跟门卫打听大龙,正好被周扒皮的手下‘刀疤’看见了,‘刀疤’一想,这个小娘们自己送上们来了,他可不能放弃这个巴结周爷的机会,‘刀疤’带着红菱来到周扒皮的屋里,周扒皮见到红菱,果真像‘刀疤’描述的那样,长得小模样挺俊俏,比他的三太太好看多了,周扒皮想着,眼睛就开始放光。 红菱傻呆呆的站在周扒皮的屋里,她不知道,此时的周扒皮眼睛看着她,心里却早就浮想联翩了,二十岁的花季年龄,清纯的近似有点空洞的眼神,娇小的身材,搂在怀里的感觉,周扒皮越想越有马上要占有的感觉,他完全忘了这里是矿上,他把这当成洞房花烛了,只见,哈喇子从周扒皮的嘴里流了出来,‘刀疤’太了解周扒皮了,他知道周爷入戏了,但他不敢挑明。 看见哈喇子从周扒皮的嘴里流出,红菱心直口快对周扒皮说: “矿主,您这是怎么啦?这么大人还流哈喇子。” 红菱的这一喊,还真把周扒皮从洞房花烛的梦里给叫醒了,他随手擦了一下嘴,站在一旁的‘刀疤’想笑,却不敢笑,他的心里也在想,这个小娘们脾气可真冲,什么话都干往外扔,搁着一般的女孩,即使是看见周扒皮流哈喇子也不敢当面说出来,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以后有的笑话瞧了。 而在周扒皮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没有任何心机的红菱,他认为,这样的女孩子好哄好骗,不像先前的秀儿,心机太大不好对付,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个女人占为己有,让大龙成为活王八。 周扒皮授意‘刀疤’去酒楼定房间,他要宴请红菱。 红菱不见大龙来接她,就耍起了孩子脾气,就对周扒皮说,她必须要见到大龙,否则她就满矿山的去喊,周扒皮告诉他,大龙外出办事去了,最早也得明天回来,今天晚上他要宴请红菱,明天一早就能见到大龙了,红菱信以为真。 周扒皮和‘刀疤’带着红菱来到了酒楼,一进单间,红菱第一眼就看见满桌子的菜,这也把她的馋虫勾起来了,她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也不管还有周扒皮和‘刀疤’在场,周扒皮给‘刀疤’使了个眼色,‘刀疤’知趣的离开了单间。 周扒皮倒了一杯酒给红菱,红菱说她不会喝,周扒皮说,酒席酒席,没有酒不成席,红菱端起酒杯干了,从没喝过酒的红菱,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看着她大口吃菜毫无顾忌的样子,周扒皮的兴趣来了,他凑到红菱的身边,右手搭在她的肩上,问道: “姑娘,新婚的感觉怎么样啊?” “还感觉?总共三天在一起,还有一天吵架了,您说能有什么感觉。”红菱说。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大龙那玩意给劲儿吗?”周扒皮挑逗着。 “您说什么呢,什么给劲不给劲的,反正我就知道,从今往后我就是大龙的人了。”红菱回答。 “是谁的人,现在说还太早,你就不想知道我多给劲吗?别看我比大龙的岁数大,可动起真格的,他不一定干得过我,你就不想试试吗?”周扒皮贴着红菱的耳朵说。 “试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那。”红菱说。 “就是你们洞房里干的那些事。”周扒皮不错眼珠的看着红菱说。 “啊,您说的是那事呀,那您应该跟您的媳妇干呀。”红菱说。 “我媳妇不行,她没有你漂亮,没有你身材好,我就是喜欢跟你干。”周扒皮说。 “那你得问我家大龙乐不乐意。”红菱说。 “要是你家大龙同意呢?”周扒皮问。 “他小子要是敢同意,我就扒了他的皮,然后回娘家,再也不登他家的门,我这人说到做到。”红菱生气的说。 见红菱说话跟她的人一样单纯,周扒皮劝自己要慢慢来,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跟红菱交流: “姑娘,我在矿上给你们小两口安置一间婚房,今后你也不用跟大龙分开了,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每天给我打扫打扫屋子,我给你开支,大龙那我去说,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周扒皮说。 “您说的是真的吗?”红菱掩饰不住的高兴。 “我说话一口吐沫一个坑,肯定算数。”周扒皮信誓旦旦的说。 “那太好了,您可不知道,我在大龙他们家可没意思了,吃的不好不说,还得看******脸色,这回算是解脱了,可以过我们俩个人的日子了。”红菱说。 “可是我也有个条件,你要是答应了,明天你和大龙就搬进婚房。”周扒皮说。 “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红菱说。 “你每天都要伺候我睡了,才能回到婚房,你答应吗?”周扒皮问。 “伺候什么?”红菱问。 “就是沏茶倒水铺炕什么的。”周扒皮说。 “就这些呀,好办,我在家里也经常这么伺候我父亲。”红菱说。 见红菱答应了他的条件,周扒皮松了一口气,在和红菱短暂的接触中,他现红菱与他以往碰过的女人不同,红菱单纯中透着可爱,而这种可爱是与生俱来的,没有经过任何雕琢,就好比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给他一碗白菜汤,他会觉得有特别的味道一样。 周扒皮和红菱都喝了不少的酒,酒足饭饱之后,周扒皮把隔壁待命的‘刀疤’叫了过来,红菱因为酒喝多了,走路不稳,周扒皮让‘刀疤’背着红菱回矿上。 ‘刀疤’背着红菱,周扒皮则在旁边用手摸着红菱的屁股一块走,红菱还真是醉了,对于周扒皮一直摸着她屁股的举动竟没有做出反应,这让周扒皮又想入非非了,他认为就凭红菱现在的表现,今天晚上他要和她有点事儿是有希望的。 ‘刀疤’背着红菱,心里也不干净,他也想借机卡一下油,于是,他把本来背着红菱两条腿的两只手悄悄的腾出了一只,他在红菱的屁股中间使劲的抠了一把,见红菱没有做出反应,他就更肆无忌惮的接着抠了几下,由于‘刀疤’用力过猛,把红菱给抠疼了,就听红菱一声大叫: “干嘛抠我屁股,臭不要脸的。” 红菱的叫声把周扒皮吓了一跳,他以为她是在骂自己,可是一想不对呀,自己只是摸了红菱的屁股,根本就没有抠他,这时,‘刀疤’又把手放回了原处,装作什么事都没生的样子,继续背着红菱往前走,可是,周扒皮是谁呀,他在这方面有着独特的嗅觉,他就料定是‘刀疤’对红菱做了手脚,于是,周扒皮照着‘刀疤’就是一脚,这一脚差点把‘刀疤’踹倒下,‘刀疤’连忙告饶,周扒皮不饶,他把她从‘刀疤’的背上弄了下来,放到了路边。 ‘刀疤’自知理亏,任凭周扒皮大骂,他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周扒皮还觉得不解气,他让‘刀疤’学狗在地上爬,‘刀疤’趴着,周扒皮的嘴也没闲着,他大骂‘刀疤’: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动我喜欢的女人,告诉你,你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要是让我生气了,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小命。” 坐在路边的红菱,经外面的风一吹,她的酒醒了不少,当她看到‘刀疤’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的时候,她问周扒皮,‘刀疤’为什么学狗爬,周扒皮说,这是‘刀疤’的爱好,听了这话,红菱笑出了声,心想,这人真是有毛病,什么爱好不好,非爱好学狗,看到她对‘刀疤’刚才的伤害一点也没印象,周扒皮拉起了‘刀疤’。 就这样,三个人回到了矿上。 周扒皮以看房为名,把红菱带到了婚房,他让红菱躺在床上,说是让她试躺一下床舒不舒服,她没有多想躺在了床上,看到红菱起伏的身子,周扒皮欲罢不能,他凑到红菱耳边关切的问道: “怎么样?舒不舒服啊?” “舒服是舒服,就是大龙不在。”红菱说。 “那没关系,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睡在这的。”周扒皮说着就把臭嘴贴到了红菱的脸上。 “周矿主,您这是干什么?干嘛贴我这么近,要是让大龙看见了,他非跟你玩命不可。”红菱说。 “我就是借大龙十个胆,他也不敢,你就放心吧。”周扒皮说着就要动手。 正在这个时候,在外面望风的‘刀疤’进屋禀告周扒皮,说大龙和他的父亲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红菱私自来到矿上,大龙的公婆是不知情的,大龙的母亲做好了饭,叫她吃饭的时候,才现红菱不在房里,大龙的母亲到街坊四邻家找了一圈,没有看见红菱,大龙的父亲说,她有可能又耍小性,跑回了娘家,为了确认她是不是回了娘家,大龙的母亲又到新房查看了一下,现,她除了身上穿的,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拿,她断定她没有回娘家,一定是去矿上找大龙了。 由于通往矿山的道路上人烟稀少,大龙的父母担心红菱在路上遇到歹人,于是父亲吃罢午饭就奔矿山找大龙了。 父亲来到矿山的时候,天还没有大黑,在矿工的带领下,父亲见到了大龙,一见面父亲就急迫的询问红菱的下落,大龙被父亲这一问给问愣了,媳妇明明是在家里,怎么父亲反倒问自己红菱的下落,父亲告诉大龙,吃早饭的时候,就现红菱不见了,以为她是回娘家了,可母亲猜测她是去了矿上,担心红菱出事,他吃罢午饭就来矿上,以为在这可以找到她。 此时的大龙,没有问一句老爸一路辛苦不辛苦,而是嘴里不停的埋怨起父母: “我刚走几天,你们就把我媳妇弄丢了?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给她气受啦?” “我们哪敢给她气受,我们就差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现在没时间说这个,你说红菱没来你这,会去哪呀?”大龙父亲问。 “那肯定是回娘家了,咱们现在就去红菱的娘家找。”大龙说。 父子二人急火火的就往大门那走,走到大门的时候,门卫的一句话,让父子二人停住了脚步,门卫说,今天上午有个姑娘来找大龙,被‘刀疤’给带进去了,门卫的话,让大龙预感到不妙,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看来还是来了,他去周扒皮的办公室找‘刀疤’,周扒皮的勤杂工说,他们带着一个姑娘下午就出去了。 大龙和父亲在附近的酒楼都打听了一遍,没有人说见过他们,这下可把大龙急坏了,他分析,周扒皮一定还得带红菱回来,他必须待在矿上等待,大龙带着父亲又回到了矿上。 坐立不安的大龙,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门卫打听消息,最后一次打听的时候,门卫告诉他,周扒皮和‘刀疤’带着姑娘刚回来,还说千万别说是他告诉的,否则饭碗就丢了,同时天涯沦落人,大龙答应了,他赶快带着父亲来到了周扒皮的住处,却见门是锁住的,联想到周扒皮多次提到给他们婚房的事,大龙想,只有矿山的最东面有一排闲置的空房,很有可能周扒皮说的婚房就在那里,于是他和父亲赶到了那,果真见‘刀疤’在望风。 大龙父子俩同时出现在这里,周扒皮有些奇怪,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周扒皮对父子俩说,他是来带新媳妇看房的,没想到都在这聚齐了,他还指着大龙说,你的媳妇我全身全影的交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说完,他和‘刀疤’走出了新房。 还没有从刚才的醉酒状态完全的醒过来的红菱,点着大龙的名字说: “大龙,赶紧过来躺一下,这张床比咱家的炕舒适多了。” 大龙一把把躺在床上,满嘴酒气的媳妇揪起来,上去就是一巴掌,父亲赶紧把大龙拉开,挨了打的红菱,对大龙出言不逊,急了的大龙推开父亲,把红菱按在床上,照着红菱的屁股就是一通打,父亲再一次把大龙拉开,新房这边的动静,早就被周扒皮的手下看到并禀告了他,周扒皮料定会是这样的结果,这种结果正是他想要的,等于大龙把他媳妇往这边推了一把。 大龙打累了,媳妇也哭累了,父亲也折腾累了,父亲告诉大龙,你们两口子是回是留自己看着办吧,他要连夜赶回去了。 父亲走了以后,大龙看着被打的媳妇后悔了,他一把把媳妇抱住并倒在了床上,开始媳妇还推大龙,后来就就范了,大龙扒开媳妇的裤子,看到了满是红手印的屁股,他心疼的揉着被打的红肿了的媳妇的屁股,这才叫‘打一巴掌给个糖枣’,红菱也是个贱皮子,被大龙这么一打,再这么一揉,反倒顺服了,两个人滚到了一起,尽管没有被褥,尽管秋天的夜还很凉,但干柴遇到了烈火,哪还顾得了那些,只管尽情的燃烧。 早上醒来,大龙要送红菱回家,红菱不肯,坚持要留在矿上,如果不考虑周扒皮的关系,大龙巴不得媳妇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他害怕周扒皮对媳妇起歹念,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刀疤’来了,他说已经跟红菱说好了,要她去周扒皮办公室进行打扫卫生,大龙问红菱有没有这回事,红菱说,昨天吃饭的时候,她是答应了周扒皮,大龙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好贴着媳妇的耳边叮嘱她,要加小心,警惕周扒皮和‘刀疤’占她的便宜。 红菱来到了周扒皮的办公室,周扒皮一见到她迫不及待的问: “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当然好啦。”红菱说。 “都怎么个好法,说给我听听。”周扒皮眼睛色眯眯的盯着红菱说道。 “我们两口子的事哪能告诉你呀,这是我俩的秘密。”红菱说。 周扒皮一时还不能对红菱下手,只好先把红菱留在身边,找机会再占有她。 到了该下班的时候,红菱向周扒皮提出要回新房,周扒皮则翻脸说: “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你得把我伺候睡了,才能回去。” “那你是要吃的还是要喝的,我给你去做,你吃完了喝完了就赶紧睡呗。”红菱说。 “现在刚几点,你就叫我睡,我还不困,过来陪我聊聊天。”周扒皮拉着红菱坐下。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见周扒皮没有半点睡得意思,红菱想起了大龙嘱咐过她的,要加小心,别让周扒皮欺负她的话,于是她对周扒皮说: “既然你还不困,不如我去厨房弄几个小菜,你喝了再睡。” “还是你心疼我,就按你的意思办,要快去快回。”周扒皮说。 其实红菱也是没辙了,尽管她的脾气性格有点彪,但身为女人,她不可能不知道周扒皮对她没安好心,只是大龙身为周扒皮的手下,不敢直接反抗他,而她又不想离开大龙,回到那个穷山沟生活,眼下,他们要想在矿上踏实的过日子,周扒皮是得罪不起的,于是,红菱来到了厨房,她准备用辣椒给周扒皮做道菜。 在把辣椒扒开的一刹那,一个辣椒子蹦到了红菱的眼睛里,辣的她眼泪直流,她下意识的用手擦眼睛,没想到沾过辣椒的手碰到眼睛以后,更是火辣辣的疼,不但是眼睛,就连脸也跟着疼,不知是什么激活了红菱的榆木脑袋,她想到了一个保护自己又让周扒皮说不出道不出的主意。 鸡蛋炒辣椒做好以后,红菱端到了周扒皮的跟前,还给周扒皮倒了一盅酒,周扒皮边喝边说着挑逗的话,红菱假装听不懂,也不答话,酒足饭饱之后,周扒皮要红菱伺候他躺下,红菱照着做了,周扒皮躺下以后,自己把裤子脱了,露出了那玩意,他拉着红菱的手硬要她摸那玩意,红菱不肯,但是周扒皮死死的拽住她的手,红菱没法挣脱,就摸到了周扒皮的那玩意。 开始的时候,周扒皮还闭着眼睛享受着,可没过一会,周扒皮从床上蹦了起来,他冲着红菱大叫着: “你的手沾了什么东西,我怎么火辣辣的疼。” “哦,对不住您了,我忘了,刚才做辣椒的时候,沾上辣椒了。”红菱说。 其实不是不小心,而是红菱有意为之的,她在辣椒溅到她眼睛的瞬间,就想到了用这种办法对付周扒皮,她故意把辣椒在手上摸来摸去,就是要在周扒皮欺负她的时候,让他尝尝苦头,她的这招果然凑效,周扒皮疼的在地上直跺脚,他又不好跟红菱作,因为他认为,她不是有意的,只是不小心。 为了减轻疼痛,周扒皮到外面的水缸里舀了一盆凉水,他用凉水把那玩意洗了个遍,当时是不疼了,他又想对红菱下手,可是凉水的劲刚过,那玩意又开始火辣辣的疼,周扒皮只好让红菱回去,他索性端了一盆凉水进屋,把那玩意泡在水里,才不至于火辣辣的疼。 大龙在新房焦急的等待着媳妇,他认为媳妇今天是凶多吉少,因为他太了解周扒皮了,他是不要祖宗,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看上的女人的,就在大龙为媳妇担心的时候,媳妇则笑着回来了,当媳妇把周扒皮沾上辣椒的故事说给了大龙听的时候,大龙这个解气,他对媳妇说: “都说我媳妇彪,没想到还办了这么漂亮的事,来媳妇,亲一口。” 第二十二章 为师父师母双双下葬 转眼四年过去了,师父已经病倒在炕上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大虎给师父请了好几个郎中,吃了好多的中药都不见效果,用郎中的话说,人到了这个岁数,还是能陪就多陪陪他,别留下遗憾,意思就是回天无术了。〈八一小说网 回想起和师父的点点滴滴,大虎不想留下遗憾,他跟老板请了假,要回到了师父身边照顾师父。 大虎的到来,本是想在师父临了的时候,多陪陪师父,不让师父孤单的离开人世,可是这种师徒的情谊却引起了师父弟弟一家的不满,甚至对大虎产生了敌意。 那天大虎去给师父请郎中,正好路过师父弟弟家,弟弟的儿子拦住了大虎的去路,他对大虎说: “姓金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二大爷眼瞧着就快不行了,你追前赶后的伺候,不就是为了霸占他家的财产吗?实话告诉你,就是我二大爷没了,那财产也姓常,跟你姓金的没有任何关系,你就别费那心了。” 听了师父侄子的挑衅,大虎不想跟他多废话,他现在想的就是让师父在这个世上多活几天,他能多尽尽孝,他用手推了师父的侄子的胳膊一下,意思是要他让开路,可是他的这一举动,竟惹得师父的侄子一个异常的举动。 只见师父的侄子倒在了地上,嘴里大声的叫着: “快来人那,姓金的打人啦!” 听到喊声,很快,常姓的人就来了不少,师父的侄子一口咬定,大虎把他打了,本来农村就讲究个亲帮亲,再一看确实师父的侄子躺在地上,几个常姓的小伙子,把大虎围了起来,就在他们要对大虎大打出手的时候,师母出来倒脏水,正好就碰见了大虎被围攻的情况,她挤进人群,冲着在场的人说: “这个孩子叫大虎,他可不是外人,他是老伴的徒弟,是去给老伴请郎中的,你们千万不要打他。” “别听她胡说,什么给请郎中,他巴不得他师父赶快死,家产就全成他的啦。”师父的侄子说。 “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到底是谁惦记我们家的财产,你心里最清楚了,还有脸说。”师母说。 “我惦记怎么啦,说到底我也是常家的人,总比一个姓金的来家抢财产要好。”侄子说。 “我们都还活着那,你是不是太急了点?”师母指责侄子。 “那没办法,谁让你家没有一男半女那。” 侄子的话击中了师母的要害,嫁到常家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的揭她的短,俗话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师母被侄子的话气的脸色都变青了,她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还是她的妯娌大嫂站出来为她说了句话: “你怎么说也是晚辈,这样跟二大妈说话差点意思,咱们有话说话,不应该拿话伤人。” 妯娌大嫂说着,和大虎一块把师母扶回了家,为了不让师父担心,他们俩回到家里后,谁也没有提起在院外生的事情,可是师母却躲到了厨房掉眼泪。 自从那天以后,按说师父的侄子没脸再到师父家来了,因为至少没有人欢迎他,可是师父的侄子把财产看的太重了,重的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他这回不但自己来,还把父亲也就是师父的弟弟也一块叫来给师父施压,这对本来就病入膏肓的师父无疑是雪上加霜,师父有气无力的拉着大虎的手说: “大虎,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要我马上就死,死了他们就能霸占家产了。” “师父,您就当他们不存在,老话不是说嘛‘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相信,他们这样干事,不遭到报应,这些日子我就住在这,您什么也不要怕。”大虎说。 “大虎,要是没有你,我早就到阎王爷那报到去了,我早就想开了,人活多大岁数也难逃一死,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师母,你要答应我,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待她,她跟了我几十年,虽然没能给我生个一男半女的,但是她陪伴了我,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很感激她的。”师父说。 “师父,我早就跟您说过,照顾您二老是我的责任,您不用对我客气,再说,您还得好好活着,看我娶上媳妇,您就这样走了哪行啊。”大虎说。 大虎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理清楚,师父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啦,一想到这大虎就难过,他舍不得师父走,他没有跟师父处够,他还想为师父做点什么,让师父没有遗憾的离开,于是他拉着师父的手说: “师父,外面的天气特别好,我想背着您去外面走走,看看外外面的风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您告诉我您想去哪?” “大虎,让你背着多累呀?还是算了吧。”师父说。 “瞧您说的,我一个大小伙子背您还能累着?您就说想去哪转转?”大虎问。 “那我就说了,我想去‘百花山’看看,听说那里遍地都是野花,好看极了,几十年了都在为生计奔波,从没有奢望能够享受享受大自然,你师母总是抱怨我,没带她到处走走看看,今天咱们一家人也出去转悠转悠?”师父说道。 想到师母也一同去走走看看,大虎想了想,他让师父在家等等他,一会就回来。 来到了师父的亲戚家,大虎用一块大洋把亲戚家的毛驴车给包下了,他把毛驴车赶回了师父家,让师母把家里的被褥铺在驴车上,还让师母备了干粮,大虎把师父抱上驴车,把师母扶上驴车,一家三口奔着‘百花山’去了。 大虎赶着驴车,老两口坐在驴车上,师父的话多了起来,他跟老伴说: “你老怨我不带你出去,这回好了,大虎帮咱们完成了心愿,我现在的心里别提多敞亮了,躺在家里一年多,身体不行心气也不行了,你也是跟了我几十年,那都没带你去过,对不住了,老伴。” “看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我还真不习惯。”师母看着师父说道。 “当着大虎说什么都没事,我早就拿他当我的亲生儿子啦,不信你问问大虎是不是这么回事?”师父像个孩子似的开心的说道。 “师父师母,我就是你们的儿子,你二老要是把我当外人,我还不干呢。”大虎故意逗师父开心。 “我看你们爷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脾气秉性都一样。”师母也跟着说。 很快‘百花山’到了,大虎把驴车放在了山下面,他背着师父朝‘百花山’爬去。 爬到了‘百花山’的中腰,大虎找了块平整的草甸子,把师父放了下来,坐在草甸子上一览‘百花山’的美景,师父竟笑的像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师母更是,她随手采了几朵各种颜色的野花,拿到师父跟前,也像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两个人忘我的享受着大自然赋予的阳光、空气、生命,此时,师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年事已高的病入膏肓的老人,师父在师母采的五颜六色的花中抽出一朵黄色的小花,插在了师母白白的丝上,师母高兴的笑着就像一朵花。 一直坐在二老周围观察着的大虎,看到两个老人忘情的欢乐,眼泪都快下来了,几十年的相守,难道就是为了今天?都说人生苦短,可真到了要分离的时候,有谁肯心甘情愿的接受?就拿师母来说,师父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全部,一旦师父走了,就意味着师母的天塌了,师母的全部都被带走了,到时候她有能力面对这一切吗?她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大虎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以至于眼泪都流到了脸颊他都没感觉出来。 师母提议要在山腰上吃午饭,师父和大虎都积极响应,三个人嚼着干粮欣赏着‘百花山’的景色,大虎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个时段,真是那样的话,就没有了分离的痛苦,就没有了以后的烦恼。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二老还余兴未消,考虑到师父不能受凉,大虎提议,此次游览结束,但他承诺师父,如果明天还想来,他就再租一天驴车,师父和师母这才不情愿的坐上驴车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里,师父的精神头仍然未减,师母给他端了一碗粥要他喝,他却抱怨说,光喝稀得不管饱,他要吃硬货,师父的话,让大虎想起了爷爷,他记得爷爷在走的前一天晚上,也是要吃干的,也是说要吃饱,当时他听奶奶说,这叫‘回光返照’,就是人在临死之前,全身都畅通了,也没有病痛了,就跟正常人一样,师母没有意识到,还跟老伴开玩笑,说上了一趟‘百花山’,身体也像个小伙子了。 可是大虎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怕师父吃完这顿饱饭后,就要离开他们,他又不敢把自己的预感告诉师母,毕竟她也岁数大了,经不起吓,师母白天玩了一天也累了,特别是看到老伴身体出奇的好,她放心的回里屋睡觉去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了师徒俩,师父睁着大眼睛看着大虎,大虎想,他要尽量的在师父弥留之际逗他开心,让他放慢点去那个世界的脚步,因为那个世界太遥远了,去了就永远也回不来了,现在对大虎来说,哪怕能多延长师父一分钟的生命,他也是幸福的,大虎拉起师父的手,对师父说: “师父,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有儿子陪着玩哪有不开心的。”师父说。 师父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大虎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这个眼泪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师徒如父子的,而是一个儿子面对即将逝去的父亲的生命而流的,眼泪里包含着甜甜的味道,也包含着酸酸的味道,那种感觉大虎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的嗓子眼就像堵了个球,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极了。 “师父,我能叫您一声‘爸爸’吗?”大虎突然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话。 “那敢情好,我就是到了那边,也要大声的告诉常家的先人,我不是‘绝户’,我是有儿子的,我的儿子叫大虎。”师父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爸爸,明天我还要带着您二老去玩,只要您高兴,我都会陪着您。”大虎说。 “明天咱们哪都不去,就在家,让师母给咱们做顿好吃的,咱爷俩的好好喝上一盅,我还有好多的话要跟你说那。”师父说。 “好,爸,就听您的,明天咱们哪也不去。” 要是放在平常,大虎不会跟师父拉闲话到这么晚,他一定是要师父赶快休息,可是他今天不行,他要一直陪着师父说话,直到师父不说了为止。 慢慢的,大虎现,师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原本睁大的眼睛也在闭合,而且眼睛里没了神,但师父仍在拼劲全力在说,大虎却一句也听不清了,但是与生理衰败变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师父拉紧的大虎的手,他不知道,师父哪来的力气,为了让师父走的安生,大虎的手就始终让师父攥着一直到天亮,他感到师父攥他的手越来越松,直至完全松开,师父这是走了,永远的走了。 看到师父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似的,那样的安详,大虎给师父加盖了一床被子,关上门走出去了。 大虎把师父走了的事实,告诉了身体也有些异常的师母,师母听了没有掉泪,而是叮嘱大虎,要给师父打一副好棺材,让师父走的风光,大虎安顿完师母,就去院子里挑选木料,他要给师父打一副上好的棺材。 就在这个时候,师父的弟弟和侄子又来到了师父的家里,他们还想就财产的事情来闹事,当大虎告诉他们,师父已经走了的时候,他们不是适可而止,而是坐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要现在就分清师父的家产。 师母本来身体心情就不好,听到小叔子又来闹,就冲出了屋,冲着他们喊道: “你哥哥走了,可我还活着呢,有我在一天,你们就休想分你哥哥的财产,你们可是一奶同胞啊,哥哥走了,不说怎么好好安葬哥哥,一天到晚就知道分财产,你们都给我出去!” “嫂子,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哥哥的财产本来就姓常,外人想打常家财产的主意,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还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们不会离开哥哥的院子半步。”弟弟回击了嫂子。 “你们…”师母被气得差点倒下。 大虎连忙把师母搀扶回屋里,大虎拿来一床被子给师母盖上,他安慰师母,一切交由他来处理,不要跟小叔子一家正面交锋,安葬师父才是大事,师母点头同意大虎的说法。 大虎把师父的遗体放在正房里,他在院子里赶制着棺材,师父的弟弟一家人,则轮流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师父的家产。 一切看似平静,没有争吵没有行动,但这背后孕育着更大的风暴的来临。 师父的棺材赶制完了,师父也在家停了三天,按照老理,三天后必须丧,就在准备丧的时候,师父的弟弟把不明真相的常家的亲戚,招呼到师父家的院子里,他们一进门就来开了‘逼宫’的架势。 其中一个年长的人冲着大虎威: “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听到的说法是,你为了霸占师父的家产,故意拖延师父的病情,导致你师父的死,你今天必须跟常家人有个交代,否则你走不出常家村。” “我必须跟您说,您听到的不是事实,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会跟您解释清楚,但是现在到了下葬师父的时间,咱们还是先安葬师父,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大虎说。 “不行,在常家人面前,没你小子说话的份,你当我们常家的人都是摆设?那你就错打了主意。”年长的人仍不依不饶。 眼见事情不说明白,师父就安葬不了,大虎不想让师父走的不安生。 于是,大虎当着常家人的面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各位长辈,我就是师父的徒弟大虎,我跟师父学艺三年,由于师父无儿无女,就认我当了干儿子,这些年来,我是尽量尽到一个儿子的责任,不让二老为吃喝愁,去年的时候,师父跟我说要立下遗嘱,把他的家产留给我,我是拒绝了。” “大家别听他胡说,他根本就没有拒绝,而是当着我们的面,答应要师父的财产。”师父的弟弟站起来指着大虎说道。 “他说的没错,我是当着他们的面说过,但我的原话是我为师父养老送终,财产才是我的。”大虎纠正师父弟弟的话。 “那你还是惦记师父的家产呀!”年长的人问大虎。 “话是那样说的,但是有前因后果的,师父跟我说,他的弟弟和侄子经常为家产的事情到他家来闹,师父不堪忍受他们的‘逼宫’,就跟我说,他想过几年清闲的日子,不想老被弟弟一家骚扰,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说出要师父财产的话,目的就是让他们死心,不要再来打扰师父。”大虎解释。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在座的谁信呀?”师父的侄子也跳了出来。 “就是,人都说无利不起早,你一个徒弟,要是不惦记师父的家产,还会经常来师父家施小恩小惠,不就是想在师父面前买好,然后让师父把财产给你吗?”年长的人说。 “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现在的想法和当初是一样的,这话我也多次跟师父表示过,今天当着常家人的面,我再重申一遍,师父家的财产,我大虎不会要一块砖一片瓦,我孝敬师父纯粹是自内心的,我认为那是我的责任,与师父的财产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师父家的财产还是留给师父家人去处理。”大虎接着表明自己的观点。 听到大虎说的这番话,并没有让师父的家人醒悟,师父大哥家的儿子也站出来,表示也要参与叔叔财产的分配,于是师父哥哥和弟弟家的孩子,为了如何分配师父家财产的事情吵吵起来,他们毫无顾忌的吵闹,让在场的常家人似乎听明白点了。 大虎不愿看他们为争夺财产大打出手的闹剧,他进屋去看师母,当他叫了几声师母后,师母并没有答应,大虎走到师母跟前,看到师母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他觉出了不对劲,用手摸了一下师母的鼻子,现人已经没了呼吸,大虎跑到院子里,冲着所有的人喊道: “你们还在大吵大闹,师父被你们吵走了,现在师母也走了,家产都是你们的,你们放心了,可以消停了吧?” 大虎的喊声,让吵闹声静止了,年长的常家的人也明白了大虎的用心和为人,他指责师父的哥哥和弟弟一家人,为了财产颠倒黑白诬陷大虎的行为,他让师父的哥哥和弟弟、孩子帮助安葬师父,这个时候,他们早跑的没影了。 大虎出钱,雇了村里几个年轻人把师父先葬了,然后又开始为师母赶制棺材。 仅仅几天的时间,师父师母就相继去世了,这无疑对大虎的打击是最大的,但他没有时间悲伤,等待他的事情还很多。 棺材做好以后,大虎又出钱把师母也安葬了,他还给师父师母立了碑,落款是儿子大虎。 坐在墓碑前的大虎思绪万千,他想到前几天还在‘百花山’尽情享受的二老,现在却与自己阴阳两隔,还好的是师母也跟着师父去了,两个人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这点或许对大虎还是个安慰。 再想到师父的家人的薄情寡义,为了师父的家产,竟不顾师母还在世,就厚颜无耻的争夺,大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咳咳不出,难过以后,大虎反而平静了,他有很多话要对师父说,他想告诉师父,自己没有遗憾,当他看到师父在临终前在‘百花山’开心的那一幕,他就告诉自己,没遗憾了。 大虎还想告诉师父,不是人人都有您这样的福气,二老生前形影不离,临了也能比翼双飞。 忽然,大虎的嗓子一阵热,一股热流从大虎的喉咙里涌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嘴,现是血,他知道,这是几天来悲伤劳累过度所致。 天渐渐暗下来,坐在师父墓碑前大虎,还是不愿离去,但他也提醒自己,逝者已去无法改变,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每一个逝去的人,都不希望活着的人,为了他们而痛苦的活着,师父也是一样。 当大虎站起来转过身要离开墓地的时候,他看见他的面前站着好几十个常家村的人,其中就有那个参与指责大虎的年长的人,他拍着大虎的肩膀说道: “孩子,对不住了,我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好人,和你比起来,你师父的家人就不算是个人了,按理说,我们都是常家村的人,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有违公序良俗,给我们常家村的人丢脸。” “事情都过去了,孰是孰非自有公论,我还有个事情想拜托大家。”大虎说。 “孩子,有什么话就说吧。”年长的人说。 “我师父一生,为人坦荡,是个难得的好人,今后逢个鬼节什么的,你们烧纸的时候,顺便给我师父也烧几张,让他们二老在那边,也知道有你们常家的人惦记。”大虎拜托道。 “孩子,放心吧,这点我们肯定做到,就是我死了,也会告诉我的孩子,给他们的叔叔烧纸。”年长的人说道。 “我以后来的次数肯定有限,你们在清明的时候,也给我师父师母的墓地多培培土。”大虎嘱托道。 “孩子,你是师父的干儿子,也就是我们常家的人,以后有时间就到常家庄走动,我们都会把你当亲人的。”年长的人说道。 “我刚才的嘱托拜托各位了。”大虎说着给大家跪下了。 大虎的举动令在场的人掉下了眼泪。 在常家庄几十号人的护送下,大虎走出了常家庄,他没有再回师父家看最后一眼的**,实话说,他不想再见到师父家的任何人,透过师父家人的表现,大虎只能用丑恶、贪婪、极度自私来形容。 大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沙峪村的家,一进家门就倒下了。 当父母得知,师父师母相继去世的消息,他们不停的安慰着大虎,生怕大虎悲伤过度落下病根,大虎还是在家躺了好几天,待身体感觉有劲了,他才又去棺材铺打工去了。 事后,大虎从一个师父的亲戚那了解到,师父的哥哥和弟弟的两个儿子,为了多分得师父的财产,在一次打斗中,弟弟的孩子,失手把哥哥家的孩子打死了,哥哥家不肯原谅弟弟的孩子,弟弟的孩子被警局判了死刑。 两个家庭两个孩子都因为财产断送了。 第二十三章 被鬼子抓去当劳工 回到了棺材铺,大虎和老板共同为棺材铺开源节流想了各种办法,目的就是为了降低成本,让棺材铺挣到更多的利润。?八一[(中?<文〔<网? 以前棺材铺用的木材是县里的一家货栈提供的,后来大虎在制作棺材的过程中,现了木材的质量越来越差,而价格却越来越高,大虎把现的情况,及时告诉了老板,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老板也现了很大的问题,他和大虎商量,不从那家货栈进木材,改用其他的货栈的木材,大虎到县里的集贸市场看了几家,其中一家货真价实,为了慎重起见,大虎把老板带去看了,老板决定改用集贸市场的那家。 当货栈的老板听说,棺材铺老板不再从他们家买木料以后,不是从自身找原因,而是把货栈的伙计纠集起来,找棺材铺算账。 这伙人进了棺材铺以后,对着已经做好的棺材就是一通乱砸,嘴里还叫嚣着‘让你们各个都躺进自家做的棺材里’,大虎和伙计们出来制止也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其中的一个伙计逃了出去,他去警局报了案,可是等警局的人来的时候,这帮人带着家伙扬长而去了。 警察赶到了那家货栈,要他们交出凶手,却被货栈老板塞进的一百大洋给收买了,警察对毛头老板说,你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人家货栈的人干的,他们也不能随便治人家货栈的罪,大虎质问警察,到货栈找出凶器不就有证据了吗,警察说,搜查货栈是要有证据的,反正是‘拿了人家的手短’,警察就是不作为,毛头老板只好自认倒霉,自掏腰包治伙计的伤。 说来也是毛头老板命里不该有这么一劫,在货栈砸坏的棺材里,有一副正是县里有名的人物金百川,为他九十老母定做的,说起金百川,在县城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据说,他家有个姑奶奶曾经在宫里是个妃子,金百川的上辈就是靠着姑奶奶的家,由于世代经商,他们在县城是屈一指的富商,就是因为有钱,几代人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他们也很少与人结怨,也或者说,即使有仇家,也都拿钱摆平了。 前些日子,金百川的老母亲刚过完九十岁的生日,就病倒了,人过了七八十,就算是‘喜丧’,更何况金百川的老母亲活到了九十,是个老寿星了,为了给母亲打制一副与众不同的棺材,金百川自己亲自到长白山去选木料,交由棺材铺打制,棺材铺老板接到了金百川的活以后,特意安排大虎和铺里好手艺的伙计制作,为了做好这副棺材,大虎和伙计们没日没夜的干,生怕出现闪失,没想到还是被货栈的人给砸了。 毛头拿警察没办法,自掏腰包给伙计治伤,这不算什么,可是被砸坏的金百川定制的棺材,就是把棺材铺抵押了,也还不起,这让老板犯了难,就在他焦虑不安的时候,大虎提议老板,要把这件事如实的禀告金百川,毛头不同意大虎的提议,他认为金百川预定的棺材是在铺里被毁坏的,他要负责,大虎启老板,如果没有货栈的人来砸铺子,金百川家的棺材就不可能毁坏,这个责任当然的得由货栈的人负责。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老板毛头和大虎,来到金百川的家,毛头就痛哭流涕的把货栈砸坏棺材的事情说了,金百川是个经商里面的文化人,他看不得别人在他跟前痛哭流涕,他让毛头好好说话,毛头就把货栈来他铺里砸棺材的经过说了,金百川一听就急了,在他的字典里还没有砸他家棺材的字眼,他让管家将此事通报给警察局长。 警察局长赶紧来到了金百川家,老板毛头把货栈的人到铺里打砸的事情又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当听到警察不作为的时候,局长火冒三丈,他倒不是真的痛恨自己的手下不作为,而是因此而得罪了金百川他担当不起,他向金百川承诺,这件事情他会马上处理,一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回到局里,局长把参与办此案的警察找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警察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瞒不住了,交代了货栈老板给了他们一百大洋的事情,局长下令把参与办案的警察抓了起来,等待他的处理,又把他的心腹叫来,交待了去货栈抓人的事情。 很快,参与打砸的人都被带回了警局,不用严刑拷打,一进警局,这些人就交代了老板指使他们去棺材铺打砸的事实,根据打手的交代,局长又让心腹把货栈老板也抓了进来,为了尽快平息这件事带来的隐患,在征得了金百川的同意以后,局长对货栈做出了处理,赔偿金百川的全部损失,赔偿棺材铺被打伤人员的医药费用,闹事者被判处有期徒刑一至三年不等。 这下货栈老板可惨了,光赔偿金百川的木料钱,他就要损失半个货栈,还别说其他的损失了,伤了元气的货栈老板,只好变卖了货栈,带着老婆孩子去了乡下。 所以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货栈老板不是逼得毛头老板无路可走,货栈老板也不至于被人逼得死路一条。 这件风波过后,经过考察,毛头老板确定了集贸市场的一家,为了稳妥的交接木料,保证木料的质量,毛头老板跟集贸市场的老板提出,每次交货的时候,买卖双方都要由两名检验员负责验货,待确认了木料没有问题的时候,双方签字画押,交货算是完成,毛头指派大虎和大力负责验货,集贸市场这边也安排了两名伙计,两位老板的见证下,棺材铺和集贸市场签订了合同。 那天,集贸市场来人,说他们从东北运来一批木材,质量上乘,需要大虎和大力去验货,老板毛头又对大虎和大力叮嘱了一番后,两个人就出了。 路上,大力与大虎聊起了话: “大虎,你师父师母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些年怪难为你的,照顾两个家庭负担肯定挺重,你看我,就小两口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我都感觉很累,大虎,你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这回也该考虑你个人的事情了,前几天我媳妇还说,要把他们村的姐妹给你说一个呢。” “替我谢谢你媳妇,不瞒你说,我最近总感觉身体疲惫,婚姻这种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说说你吧,该有孩子了吧?”大虎问。 “让你说中了,我媳妇下个月就该生了。”大力说。 “这么说你要当爸爸啦,你说这一晃多快呀,想当初,咱们两个竞争的时候,你刚处上对象,如今都要当爸爸了,跟我说实话,兴奋不兴奋?”大虎问。 “要当爸爸肯定兴奋,可是一想到要养活孩子,就兴奋不起来了。”大力说。 “那是为什么?你在棺材铺的收入怎么说也够养活你媳妇和孩子的?”大虎问。 “我们小两口没大问题,可是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原来我两个妹妹没有出嫁的时候,由她们照顾我的父母,现在好了,两个妹妹都出嫁了,父母就由我一个人赡养,我媳妇又不愿意和父母一块过,所以我挣的钱还得交给父母一半,为了给父母的钱的事,我媳妇经常跟我闹气,弄得我也没办法,我也很烦。”提到孩子大力唉声叹气。 “大力,你就知足吧,我包管你有了孩子以后,就不知道累了。”大虎故意说。 “我吃了人参果了,不知道累?”大力反问大虎。 “可是,孩子就是你的人参果,有了他,你就有奔头了,我告诉你,这人要是有了奔头,就不知道累了,我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当你不想干的时候,就会想到你的儿子,他还饿着呢,你哪有理由歇着?”大虎说。 “那倒是,我这被家所累就要开始了。”大力说。 “偷着乐吧,跟我比你幸福多了,你都有儿子了,我的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那。”大虎像是半开玩笑的说。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通往货场的胡同,当他俩要走出胡同口的时候,忽然,大虎一把拽住了大力,他手指货场的方向给大力,大力朝着大虎手指的方向看去,哎,是不对劲呀,怎么门口站着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呀,大虎贴在大力的耳朵边小声的说: “会不会是鬼子?” “不会吧,没准是****。”大力说。 “咱们还是这看看再说,万一要是鬼子,咱们今天还就去不了货场了。”大虎提醒大力。 “可那批货怎么办?”大力问。 “你没看见他们把货场都围上了吗?还那批货,命保住了就不错了。”大虎说。 就在他俩在胡同口观察的时候,就见士兵不时的用枪压着人往货场里赶,为了确定这些士兵到底是****还是鬼子,大虎竖起耳朵听士兵说话。 就见一个士兵要把一个小伙子赶进货场,小伙子死活不进,听见士兵嚷嚷起来,一嘴的听不懂的话,大虎断定他们就是日本鬼子,于是大虎拉着大力就往棺材铺的方向跑。 他俩还是被鬼子现了,两个鬼子端着枪再后面追,毕竟大虎他们对县城的路段熟悉,七拐八拐以后,他俩就把鬼子甩开了,大虎见前面就是一家药铺,为了躲避追赶的鬼子,大虎去敲药铺的门,想在那里闭一下,谁知药铺的老板死活不给开门,原因是他们也害怕鬼子进来抓人,他们还隔着门对大虎说,昨天他们就知道了鬼子进了县城的消息,所以今天都没有开业。 慌不择路的大虎俩人又跑到了澡堂子,可等他俩跑进去才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大虎分析,很可能是听到了鬼子来的消息,澡堂子老板跑了,大虎和大力商量,先在澡堂子躲避,等到天黑再想办法溜回棺材铺。 两个人躲在澡堂子里,没过多久,就听见鬼子在澡堂子外面‘叽里呱啦’的叫唤,大虎小声的对大力说,鬼子早晚得搜到这里,咱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要找准机会离开这里,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大虎认为,逃跑的时机到了,他和大力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澡堂子,见县城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大虎和大力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这个小胡同正好通往棺材铺,正在大虎他们以为很快可以回去的时候,就见胡同里出现了两个鬼子压着两个年轻人正往他们的方向走。 大力一声‘跑’,大虎和大力飞快的跑了起来,鬼子朝着他们跑的方向开了两枪,枪声很快把周围的鬼子吸引过来,大虎和大力俩人被赶来的鬼子包围了,他们举起枪托朝两个人就打,两个人被打的倒下了,见此情景,其中的一个鬼子过来,朝着打他们的鬼子‘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顿,打他们的鬼子住手了,然后押着他俩来到了货场。 进了货场以后,他们两个才现,这里已经有几十个中国人被押进来了,大部分还都是青壮年,在大虎他们进来的同时,鬼子还在不断的往货场里面送人。 大虎小声的询问他身边的一个小伙子,他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小伙子告诉大虎,他家住在离县城比较远的地方,家里开了间加工粮食的小作坊,由于加工的零件坏了,他准备到县城的杂货店来买,没想到就遇到了鬼子,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鬼子抓到这里来了。 在小伙子身边还站着一个岁数稍大的中年男人,他说,他家是农村的,家里养的牛生病了,兽医看了以后,给他开了方子,需要到县城来抓药,没想到药没抓到,反倒被鬼子转到这里来了,还有一个乞丐,躺在桥洞下面,稀里糊涂的就被抓了。 听见大虎他们的议论,一个鬼子的翻译说道: “从今天起,你们就要大打日本帝国效力了,我可提醒你们,到了这里,你们的命就不是你们自己的了,一切都要听从皇军的命令,如果你们做无谓的反抗,你们肯定走不出这个货场,小命就没了,还有,没有皇军的允许,不准你们私底下议论,总之,凡是皇军不喜欢的事情,你们一样也不能做,都听明白了?” “那你们让我们去干吗,我们总应该知道吧?”大力问。 “这个也是皇军不喜欢的事情,该你们知道的,到时候会告诉你们,没有必要让你们知道的,你们也不要打听。”翻译官说。 天渐渐的黑了,鬼子把货场仓库的大门打开了,把货场里一百多人都赶进了仓库,白天的时候还不显眼,到了黑天,仓库里真是漆黑一片,人们向一群被赶进圈里的羊,摸着黑前行,大虎和大力俩人找了个犄角蹲了下来。 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仓库,大虎百感交集,这个仓库,大虎来过无数次,都是为了棺材铺的生意而来的,然而,同样是这间仓库,他却成了鬼子的俘虏,更可怕的是,这种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一站,人就是这样,当他不知道结局的时候,恐惧感就伴随而来。 大力就是这样,在来货场的路上,他和大虎还在谈论着自己马上要做父亲的喜悦,现在却有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家人和未出生的骨肉,当希望快要破灭的时候,人的绝望情绪是难与控制的,大力蹲在地上,大声的痛哭起来,大虎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力这么动情,他在一旁不停的安慰着大力,但似乎一点也不凑效。 在封闭的漆黑的仓库里,人的负面情绪是很容易被感染的,大力的苍凉的哭声,把其他人的情绪也带动起来了,他们也开始泄,有的喊叫,有的踹门,有的哭闹,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其中有几个冲动的年轻人,从地上捡起来几根铁棍子,冲着仓库的大门一边砸一边喊: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由于是夜里,这喊声就显得很大,惊动了看押的鬼子,他们冲着仓库‘叽里呱啦’的喊了一通,没人听得懂他们喊得是什么,几个年轻人在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又开始砸门,估计刚才鬼子说的话里有警告的内容,现在他们就不给机会了。 只听见子弹打到大门的声音,接着就听见仓库里有人爹妈乱叫起来,原来靠近大门的几个人,被刚才鬼子的机枪射中了,其中两个人当场就死亡了,有两个人分别被射中了腿和肚子,仓库里暂时没有了声音,大虎摸着黑来到了受伤的人的跟前,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撕成了布条,给两个伤者包扎,其中被打伤肚子的人,血不是往外流而是往外涌,大虎的布条根本止不住,那个人没有一会就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这个时候,大力也停止了痛哭,他跟大虎说,反正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大虎也严肃的告诉他,刚才死了三个人,就是鬼子给他们的警告,不能再冒失的行动,不是不能逃走,但要从长计议,否则,就会被鬼子杀害,永远的离开了家人,看不到孩子。 为了阻止鬼子继续朝仓库射击,大虎小声的对仓库里的人说: “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咱们被鬼子抓到了这里,就不要轻易的拿咱们的命,跟鬼子开玩笑,咱们大家都不要慌张,要养足精神,看鬼子下一步要采取什么行动。” “能采取什么行动?就是要咱们的命呗。”黑暗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鬼子想要咱们的命很容易,因为他们手里有枪,可是咱们赤手空拳,一旦动起手来,咱们的牺牲最大,要想跟他们斗,就得保住咱这条命,命是咱们的资本,留着这条命,咱们才能跟鬼子斗,咱们才有可能跟家人团聚。”大虎接着说。 大虎的话,触动了大家的心,仓库里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后半夜,寒风不断的往仓库里进涌,大家身上单薄的衣服难以抵御寒风,再加上一天都没有吃饭,其中一个瘦弱的孩子又饿又冷直打哆嗦,大虎把瘦弱的男孩拉到自己身边,让男孩紧紧靠着自己的身体。 一夜的煎熬总算盼到了天亮,鬼子把仓库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鬼子把一桶白菜汤放进了仓库,又关上了大门。 见到有热汤送进来,现场的秩序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冲向菜汤桶,他们拿起桶就往嘴里倒,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感受,桶里的热汤是喝一半撒一半,一会儿就没了。 没有喝上汤的人,则沮丧的蹲在地上,大虎本来还想对那几个人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不想说的原因是,昨天晚上,就是因为有的人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导致鬼子开枪,让挨着门站着的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这血的代价并没有唤醒大家,热汤一进来,有的人就又开始不管不顾,大虎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早上菜汤的事件刚刚过去,中午、下午,同样的事件又出现了两次,这让大虎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认为,都是成年人了,应该分清是非对错,不能只为了自己,而不顾他人的感受,大虎朝那几个人走过去,用平和的语气对他们说: “这几位兄弟,我知道你们一定是又饿又冷的,所以见到汤来了,你们就有点急了,这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们看,仓库里关押着这么多的人,他们有的连一口汤也没有喝上,而你们几个却灌了个水饱,咱们大家都是被鬼子抓进来的,都是患难的兄弟,既然是兄弟,咱们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相互的照顾,这样才能度过眼下的难关,你们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呀。” “你少跟我们白活,你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还想教训我们,实话告诉你,我们哥几个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今天喝饱了,明天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还管那么多。”其中一个说道。 “那你们的意思就是,不管大家的死活了?”大力站出来质疑。 “弱肉强食,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你要是有本事,可以跟我们抢啊,就怕你抢不过我们。”其中一人说道。 “我是抢不过你们,因为我们有脸有皮。”大力回击道。 “你说谁没脸没皮?你再说一遍。”喝饱汤的人不依不饶起来。 “大力,坐下,咱们被鬼子抓进来就够倒霉的了,现在自己还跟自己人打,这不叫本事。”大虎一语双关的说。 看到那几个人很难说通道理,大虎劝说完了大力,又回到了男孩身边,接着,仓库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一道缝,这次鬼子又送进来好几十个中国人。 大虎估算了一下,现在仓库里已经有将近二百人左右了,仓库的容纳面积有限,原来彼此之间还有一些空间,大家还能相安无事,现在基本上是人挨人的蹲着,难免会有不小心碰到的现象生,这不,新来的一个人不小心,踩住了‘喝饱汤’中其中一个人的脚,‘喝饱汤’的那个人,朝着新来的人就是一脚,新来的人也不示弱,又给了‘喝饱汤’那人一脚,两个人你一脚我一脚的就扭打在了一起。 本来地方就挤,又赶上两个打架的,仓库里的弥漫着紧张的空气,大虎几次试图拉开两个人,但是都没有成功,可能是仓库里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鬼子,鬼子再次把门打开,他们端着枪把俩个打架的人带出了仓库,两个人被带出去不久,大虎他们就听见了两声枪响,估计两个人被打死了。 又一次因为冲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刚才还叫喊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应了他的话,下顿汤他是没命喝了。 这个时候,新进来的那批人中的其中一个说: “你们知道鬼子抓咱们去干吗?” “不知道,你快说说,抓咱们去干吗。”大家立刻涌向说话的人。 “我听说是去当劳工。” “去哪当劳工?有钱挣吗?”其中一人问道。 “你想的美,能活着回家就不错了,还有钱挣,你当这是给中国人干活,是给鬼子。” “那咱们可就惨了,不行,我得逮个机会逃走。”有的说。 “逃走?你以为那么容易,鬼子端枪就能把你‘突突’了。” “‘突突’了也比抓去当劳工强。”有的说。 大家的议论让大虎联想到,如果真的是给鬼子当劳工,能不能活着见到父母还真难说,他早就听别人说过,鬼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到了魔鬼手里不死也得扒层皮,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大龙,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大龙又指不上,现在自己又被抓了,家里还不定成什么样了。 大虎这样想,伙计大力想的更多,下个月自己的老婆就要生小孩,可一点也指望不上他,弄好了能活着出去,弄不好还不定葬在哪里,想到这里,大力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他小声的对大虎说; “大虎,如果明天鬼子把咱们送去当劳工,我就找机会逃走,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咱们一块逃走?” “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鬼子手里端着枪,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到时候人还没等逃走,就吃了鬼子的子弹了。”大虎说。 “咱们联合的人多一点,跑的时候也能分散鬼子的注意力。”大力提出。 “大力,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咱们是得逃走,但绝不是现在,你忘了昨天晚上被鬼子打死的人的事了,你联合的人越多,送死的人也会越多,你想想,如果现在命就没了,你还能有机会看到你家孩子吗?你现在不能蛮干。”大虎劝说大力。 “大虎,我平常觉得你挺有主意的,怎么现在被鬼子给吓唬住了,什么都不敢干了。”大力质疑大虎。 “我不是被吓到了,而是不能拿生命去冒险。”大虎说。 “那好,你也别管我冒不冒险了,反正我是要逃走的。”大力说。 “告诉你,我是不可能看着你白白去送命的。”大虎说。 看见对自己逃走的建议,并没有积极的响应的大虎,大力有点生气,他不想再跟大虎说话,自己坐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一早,鬼子把大门打开了,这回他们不是拉开一道缝,而是全部打开了。 大虎跟着人群走出了仓库,他看见货场的院子里停了四辆大卡车,院子四周还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鬼子,其中一个鬼子的头目站在卡车上,对着货场里的中国人喊话,他的旁边站着翻译,大概意思就是,现在要把院子里的人分成四个队,每个队五十十人,一个队上一辆卡车,具体去哪鬼子没有说。 鬼子的头目讲完话,几个鬼子走到人群里,随便拨拉出了四个队,大虎大力和瘦弱的男孩分在了一个队,队分好以后,随着一声哨响,鬼子拿着枪就往车上赶人,大虎和大力扶着瘦弱的男孩上了车,行动慢一点的,就挨了鬼子的枪把子。 上了卡车以后,鬼子把卡车四周的苫布拉下来,卡车里有四个鬼子端着枪跟着押送,一辆卡车挤了五十个人,拥挤程度可想而知,都是前心贴后心的。 鬼子头目一声令下,四辆卡车启动了,大虎在拥挤的卡车上,看到了‘喝饱汤’的几个人,由于打架已经被鬼子打死了一个,可是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吸取教训,他们见了大虎,表示了很不友好的眼神,大虎这个时候哪还会在意他们,满脑子都在琢磨着,鬼子要把他们送到哪里,‘喝饱汤’的几个人,开始小声的议论,其中的一个人说: “别怕,反正鬼子也听不懂中国话,干脆咱就大声点说,让车里的人都听见。” “你快把你的想法跟大家说说。”‘喝饱汤’中的甲对乙说。 “好吧,我把我的计划告诉大家,你们要是听我的,就跟着我,要是不听我的,甘当鬼子劳工的,就留在车上。”乙说。 接着,乙告诉大家说,一会趁路上颠簸的时候,他把押车的鬼子推下车,大家跟着他跳车逃跑,他说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前面拐弯的地方,两侧是茂密的树林,只要跟着他逃进树林,鬼子就拿他们没办法,即使把押车的鬼子都集中起来,也没办法把树林都搜到,他还说,在树林里躲过一夜,第二天,大家就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乙的话,顿时在车里炸开了锅,有一半以上的人赞成乙的计划,有少一半人不同意乙的计划,当然各有各的理由,大虎是少一半人中的一个,而大力则完全赞成乙的计划,他认为,乙的计划还是比较周全的,甚至于逃跑的路线都规划的很好,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大虎还是力劝大力不要盲目的听信乙的说法,但大力不听劝阻,执意要逃走。 见大多数人赞成自己的逃跑计划,乙又说: “现在咱们开始为逃跑做准备,赞成逃跑的人慢慢的移到车厢的尾部,大家动作要慢,不要让鬼子现,不赞成我的计划的,你们往车厢的里面挪,一会大家听我的口令,我说‘跳车’,你们就跟着我跳车,然后往两边的树林里跑,千万别停。” “那押车的鬼子怎么办?”有人问。 “咱们在最后一排的人,一人负责推一个鬼子,咱们要跟鬼子同时跳下车。”乙说。 “你这个计划还真是听周密的,这回我们放心了。”有人说。 “要我说,你们不要太乐观了,你们别忘了,鬼子手里有枪。”大虎提醒大家。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欠楱,在仓库里的时候,为了点汤,你就对我们说五道六的,现在也是,你要是愿意当劳工,没人拦着你,可是你也别挡住我们回家的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就闭上嘴吧。”乙说。 多数人并没有听从大虎的劝告,他们按照乙的计划慢慢的移到车厢的后面,大力也慢慢的向后移动,只有瘦弱的小男孩死死的抱住大虎。 鬼子的卡车在路上七拐八拐的走着,因为看不见外面,大虎只能凭感觉猜测,这是走的山路,正好这个时候卡车开始颠簸,而且颠簸的时间很长,喝饱汤的人见时机成熟了,他冲着后面的人大喊了一声‘跳车!’,喝饱汤的人只把其中的一个鬼子推下了车,由于慌张,另三个鬼子并没有被推下车,要逃跑的人顾不得了,纷纷跟着乙跳下车,就在大力也要跳车的时候,大虎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大力挣脱了几下,由于大虎死死的拉住他不放手,大力最终没有跳下去。 车上押送的三个鬼子看到有人跳车,端起机枪朝着跳车的人就疯狂的扫射。 喝饱汤的人跳下车后,由于惯性的作用,都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正好被鬼子的子弹打个正着,枪声惊动了另三辆车上的鬼子,他们停下车,当看到跳车的人四散逃跑的时候,鬼子的头头下令,把跳车的人全都‘突突’了,鬼子一共打死了十一个跳车的人。 鬼子把十一个人扔到了山路的两侧,又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翻译的意思是,再有敢逃跑的格杀勿论。 大力吓得使劲拉住大虎的胳膊不敢松开,他是后怕呀,当时,要不是大虎死死的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跳下去,那躺在山路两侧的就有他一个,他这个时候才清醒,他是错怪了大虎,这种冒险的代价太大了,竟一次就牺牲了十一个弟兄,还有那几个‘喝饱汤’的人,要是能听进去大虎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卡车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押送的鬼子跳下车,用机枪压着大虎他们6续的下了车,大虎下了车后,看见周围的环境如此熟悉,他想起来了,这就是周扒皮的煤矿,怪不得一路颠簸,原来走的全是山路。 鬼子押着大虎他们往矿山里走,在押解的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也就是说,大龙他们早就逃离这里了,大虎脸上掠过一丝的庆幸,幸亏大龙没在矿上,否则,他们哥俩都得成了鬼子的劳工,现在至少大龙可以帮助他对父母尽孝,他也可以放心了。 这座矿山并不陌生,他多次来过这里,是为了把大龙拉回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他竟作为鬼子的劳工来到这里,而且是在自己的国土上。 鬼子的头目把劳工集中在原来周扒皮召集旷工开会的大空场,他宣布了几条‘纪律’,大致内容就是,对劳工实行军事化管理,由两名士兵负责早晚吹哨,早上五点钟哨子吹响,劳工起床并列队进入工作现场,晚上八点哨子吹响,劳工列队点名,九点吹响睡觉的哨子,劳工们就不允许交头接耳的议论,没有鬼子允许,不允许劳工夜间走出工棚,以上规定,如有劳工违反,严惩不贷。 大虎听来听去就是没有吃饭的时间,他小声的低估了一句‘什么时候吃饭那’,正好被鬼子的头目听见,他指着大虎说了一通的话,翻译官说,皇军说,你刚才小声的嘀咕,是对皇军大大的不满,他要你站出来,当着全体劳工的面,把你刚才说的话大声的说出来,大虎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说,皇军说的各种规定他都听清楚了,他只是没有听见,什么时间是劳工的吃饭时间。 翻译把大虎的话翻译给了鬼子头目,鬼子头目瞪着大虎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通,翻译说,皇军说了,你们是劳工,没有资格跟皇军提吃饭的事,能不能吃上饭还要看你们的表现,今天就算是原谅你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死啦死啦。 大虎又重新站回了队里,大力小声对大虎说: “你胆子太大了,这回算是你捡回了一命,下次你可别乱说话了,刚才都把我吓坏了。” “大力,你记住,这才是刚开始,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斗。”大虎说。 大虎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几天,他目睹了鬼子杀害中国人的经过,他认为鬼子跑到中国屠杀手无寸铁的中国人,是逆天的行径,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中国人,不会任由鬼子横行,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惩治这些魔鬼,为那些死在鬼子枪下的人报仇雪恨。 为了更好的控制劳工,鬼子把劳工分成两拨,会点手艺的人,被分配在矿上建房子、干杂活,余下的人,被拉去下井挖煤,鬼子在煤矿的四周拉起了铁丝网,并给二百多人编了号,还把编号缝在了劳工衣服上,一旦现有迟到早退的劳工,轻则一顿毒打,重则丧失生命。 鬼子还采取用中国人管中国人的方式,在每个工棚里推举一名劳工当组长,组长每天要向鬼子汇报劳工在棚里的情况,一旦现有反日言论的,一律拉出去枪毙。 大虎他们的工棚有三十个人,经过大家的推举,大虎为棚里的组长,但是大虎认为,鬼子杀害了那么多中国人,我还要为他们当耳目,除非他不是人啦,在大虎的坚持下,又改选了另一个叫铁柱的人。 对于铁柱这个人,大虎他们都不了解,在仓库圈着的时候,这个人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当上组长没几天,就制造了一起耸人听闻的事件。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由于劳工们一天只准吃两顿饭,每顿饭就是一碗白菜汤外加一个混合面饼子,大冬天的,地上铺了些干草,一床薄薄的毯子就是劳工所有的家当,棚里的劳工免不了要抱怨抱怨、牢骚,按说都是中国人,还都是被抓来的劳工,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就行了,可是被推举为组长的铁柱,他不这么看,他认为,只要自己成了皇军的红人,就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那天也是巧了,棚里的一个劳工,白天在煤矿里挖了一天的煤,晚上又没有吃饱,他不由的抱怨起来,但他抱怨的方式不同,他说,老辈人讲过,阎王要是没有看好地狱的大门,小鬼就会跑出了在人间作孽,现在看管咱们的小鬼子,就是从地狱跑出来,到咱们这来作孽的,他还说,可惜他不是阎王,他要是阎王,一定把小鬼捉回去,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劳工的话,引起了棚里劳工的共鸣,他们觉得这个劳工说的话,解气,可是铁柱听了以后,不动声色的记在了脑子里,到了晚上,他跑到鬼子哪里汇报去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个劳工的话说给鬼子,也不知道翻译官是怎么给鬼子翻译的,就在九点吹睡觉的哨子的时候,一群鬼子进了大虎他们的棚里,把说抱怨话的那个劳工押出了工棚。 接着,鬼子又一次吹响了哨子,劳工们不知道这个哨子是要大家干什么的,就听见鬼子在外面大叫着,翻译官说,要劳工到大空场集合,大黑天的又在大空场集合,大虎料定有事,但他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到了大空场,看见说抱怨话的劳工被绑在柱子上,鬼子的头目站在前面,让大虎顿时明白的是,站在鬼子头目身边的组长铁柱,一定是铁柱出卖了说抱怨话的劳工,果不其然,鬼子的头目说,他早就宣布过,不允许在棚里散布反日言论,现在这个劳工把皇军比喻成小鬼,还说他要是阎王,就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按照事先的约法,要对这个劳工进行严惩。 还没等劳工们反映过来,鬼子的头目就下令‘开枪’,可怜的劳工一声没吭就被打死了,看到劳工被打死,大虎好悔,他在想,要是当初自己不那么坚持,当了这个组长,铁柱这个劳工里的蛀虫也不能得逞,棚里的劳工在得知了真相以后,恨不得扒了铁柱的皮。 因为举报有功,铁柱成了鬼子的红人,其实就是鬼子的一条摇尾巴的狗,鬼子高兴了,就给他一罐肉罐头,不高兴了就把他骂的狗血喷头,可是铁柱不知道,在他吃的罐头里,有被鬼子杀死的劳工的鲜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早晚都得吐出来。 棚里的人对铁柱恨得牙根痒痒,可又不敢说,害怕走了那个劳工的路,可是大虎不甘心,他下决心要除掉这个蛀虫,在棚里说话不方便,他就利用在外面干活的时间,与大力商量对付铁柱的办法,两个人商量好了对策以后,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工棚。 那个劳工被鬼子杀死以后,棚里到了晚上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如果是有点动静,那也是放屁的声音,铁柱没有可向鬼子邀功的机会,他也是心情沉闷,为了继续博得鬼子的宠信,铁柱也想了一个办法,就是诱引劳工说鬼子的坏话,诱引的前提一定是他得先说,劳工们才能上当,可是铁柱想给皇军一个惊喜,忘了事先告诉皇军。 他得这个‘诱敌深入’的想法与大虎他们商量的对策有点不谋而合,于是,在吹了睡觉的哨子以后,铁柱故意唉声叹气的,大虎小声的问铁柱,为什么事情烦心,铁柱说,他在夜里梦见了死了的劳工,那个劳工来找他算账,他还在梦里告诉那个劳工,他也是被鬼子骗了,他要是知道鬼子杀人不眨眼,肯定不会把劳工的话报告给鬼子,大虎说,事情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大虎的主动搭话,让他觉得有戏,他认为如果明天再跟他聊上几句,肯定能把他对鬼子不满的话套出来,到时候又是大功一件,于是白天的时候,他就编好了很多诱引大虎话,他还准备在策略上做一些改变,他要先泄对鬼子的不满,让两个人产生共鸣,大虎早就看透了铁柱的把戏,他找到了日本翻译官,告诉他,晚上睡觉以后,铁柱总是说着一些奇怪的言论,他要翻译官晚上来棚外听听。 到了晚上,铁柱索性跑到了大虎的身边,他说: “大虎,我恨死了鬼子,特别是他们杀害了咱们棚里的劳工以后,鬼子就是魔鬼,他们根本就不把咱们中国人当人,你说,咱们整天为他们卖命,可他们给咱们劳工吃的还没有他们养的狗吃得好,要我说,他们还不如畜生。” 见大虎只是听而不搭话,他认为是自己的话还不到火候,于是他又接着说: “鬼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他们早晚得滚回他们的老家去。” 大虎还是不搭话,这让铁柱有点心急了,他干脆起身大声的对大虎说: “你是不是对我不信任那,怎么我说了半天你一句话都不说?” “是对你不信任,我说你怎么就成了皇军的红人了,原来你是当人一套背人一套,在皇军那举报劳工领赏,背地里表对皇军的言论,怎么着,跟我到皇军那走一趟吧。”翻译官进棚以后,对铁柱说。 “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我是效忠皇军的,是他们对皇军不满,是他们…”铁柱辩解道。 “跟我说没用,还是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跟皇军说一遍。”翻译官说。 铁柱被翻译官带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大虎。 后来,据翻译官说,铁柱在鬼子的头目那百般的辩解,他是为了效忠皇军才故意那么做的,可是他忘了,鬼子是不可能相信中国人说的话的,即使他以出卖自己的同胞为代价,他的辩解一点作用没起,最后,还是被拉出去枪毙了。 为了保护劳工,也为了跟鬼子进行长期的斗争,大虎当上了组长。 劳工的生活是痛苦不堪的,尤其是到了夜里,劳工们个个冻的浑身抖不能入睡,大家想尽各种招数,有的人穿着衣服蒙着脑袋靠呼吸的热气让身体暖和起来,还有的几个人同睡在一个被窝里相互取暖,大虎拿出了绝招,他让劳工们用草绳把鞋子绑在胸口前后睡,还别说,这招果然奏效,劳工的身体慢慢暖和过来了,也能安稳的睡觉了,劳工不解,询问大虎,大虎说,他的这招还是跟爷爷讲给他的一个传说有关。 大虎讲述,他小的时候,爷爷给他讲过一个民间传说。 爷爷说,早年间,有个乞丐,白天要饭,晚上就住在荒弃的破庙里,寒冬腊月的天气,破庙里四处漏风,乞丐穿的是破烂不堪衣服,可乞丐却每天都能安然无恙的从破庙里走出来,乞丐的反常举动,引起了一个财主的关注,财主心里纳闷,我们晚上生着火炉子,盖着厚厚的棉被,还冷的难与入睡,他一个乞丐,什么取暖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就冻不死? 出于好奇,财主趁乞丐外出的时候,到破庙一探究竟,在破庙里,财主只看见地上铺了些荒草,财主认为仅靠这些荒草,不足以抵御严寒,他又在破庙里四处寻找,终于在破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双毡子鞋底,财主跟自己打起了赌,难道乞丐冻不死的原因是跟这双毡子鞋底有关? 于是,财主拿走了毡子鞋底,晚上乞丐回到了破庙里,却没有找到那双毡子鞋底,只好蜷缩着在破庙里挨过一晚,第二天一早,财主又来到破庙查看乞丐情况,他现乞丐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已经被冻死了。 爷爷告诉大虎,乞丐就是靠那双毡子鞋底才过冬的,每天晚上,乞丐把毡子鞋底绑在胸口前后,毡子本身密实不漏风,贴在胸口能保证胸口的温度,加血液流通,血液通畅,身体自然就暖和了,乞丐能抵御严冬不会被冻死就是这个道理。 由于财主的好奇心作祟,让乞丐丢了性命,大虎记得,他当时听完爷爷的讲述,为乞丐的冻死痛哭了一场,他还大骂拿走鞋底子的狠心财主。 今天,爷爷讲过的民间传说派上了用场,同屋的劳工效仿大虎的做法,都把鞋绑在胸口前后,都说效果不错,通过这个点滴小事,劳工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好办法好点子,大家都能拿出来分享,共度难关,渐渐地,简陋的工棚里充满了温暖,劳工们就像一家人,相互帮助相互慰藉。 劳工们的感情不断加深,在吹睡觉的哨子之前,大家抓紧机会,聚在一起,无话不谈,有一个现象引起了大虎的主意,每当大家聊天的时候,只有俩个人躺在自己的被窝里,从不跟工棚里的劳工搭话,一开始,大虎认为,可能是那俩个人不太合群,可是时间长了,俩个人的情况没有丝毫的改变,大虎试图找到答案。 大虎为什么会对那两个人感兴趣?这可能跟张先生总提醒大虎‘遇事要肯动脑筋,多问几个为什么’有关系,大虎也在想,既然命运把大家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都是兄弟,只有他们两个孤立在一边,大虎于心不忍,还有,说不定他们心中有说不出的苦衷呢? 为了找到答案,大虎在出工的时候刻意留神俩个人的举动,大虎现,只有他们俩个人的时候,他俩聊得还挺起劲的,大虎偷听了他们的对话,虽然基本没有听懂,但他能肯定,这两个人俩说的是朝鲜话。 大虎之所以肯定他俩说的是朝鲜话,是因为大虎的爷爷会说朝鲜话,小的时候,爷爷教过他一些朝鲜话,他对朝鲜话熟悉一些,可让他纳闷的是,他们要是中国人,为什么说朝鲜话?如果他们是朝鲜人,又怎么被抓到中国当劳工的? 为了了解俩个小伙子的命运,大虎晚上开始有意的接近两个人,一开始,两个朝鲜人对大虎的接近有防御心里,只要大虎接近他俩,他俩就用毯子把头蒙上,故意不搭理大虎,大虎干事有韧劲,只要是他认准的事,他就不会放弃,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干活的时候,两个人分配在大虎一个组,负责修缮鬼子的会议室。 会议室是由原来矿上的大仓库改建的,即便是安上了门窗也还是四面透风,鬼子的头目川岛一郎因此得了风寒,他下令要在两天的时间把会议室修缮好,如果两天之后,他现会议室还是透风,就把参与修缮的劳工拉出去喂狗。 川岛一郎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他杀个人就像碾死个蚂蚁那样简单,不但劳工们见了他像见了阎王,就连他的手下见了他也是畏惧三分,大虎也恨死了他,但他觉得不能跟他硬拼,要跟他智斗,大虎是个木匠,修缮门窗应该不是难事,可是他对鬼子心里头有恨,活干起来肯定不会尽心尽力。 两个人不会木活,又被鬼子点名来修缮,他俩干起活来笨手笨脚的,不是把窗户的玻璃打碎了,就是把干活的工具掉在地上,被看管他们的鬼子现后,就是拳打脚踢,眼看着两个人被打的躺在地上起不来,大虎赶紧跑到鬼子面前,强颜欢笑的央求鬼子放了两个人,鬼子走了以后,大虎把俩个人搀扶起来,他用爷爷教过他的简单的朝鲜话,问候两个人。 两个人听了大虎说的话,激动的抱住大虎眼泪下来了,接下来,两个人开始用朝鲜话跟大虎讲述他们被抓来的经过,由于大虎只记得爷爷交过他的简单的朝鲜语言,就连这些简单的语言,大虎也二十几年没说过了,他用简短的话,告诉两个朝鲜人,说多了他听不懂,如果想加深了解,他想和他俩学朝鲜话,两个朝鲜人听明白了大虎的意思,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两天的时间要把一千多平的会议室修缮完,鬼子是强人所难,鬼子要求他们重新制作安装门窗,还必须保证安装的门窗密不透风,别说两天就是二十天也很难做到,但为了不让鬼子对劳工进行惩罚,大虎想出了一个办法,不把门窗全部卸下来重新安装,而是在门窗的四周贴上木条,再把木条刷上跟门窗一样颜色的漆,既能达到密封的效果,又不用劳心费力。 两个朝鲜人对大虎的主意表示赞同,他们按照大虎的主意,在两天的时间完成了会议室的修缮,修缮完成后,川岛一郎不相信,他认为两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他来到会议室亲自验收,果然,修缮完的会议室比以前暖和多了,他又用手在门窗的缝隙试了一下,风确实刮不进来了,但他还是不甘心,他仔细的查看了门窗以后,现门窗还是原来的门窗,没有进行改动,只是在门窗的四周加了木条,他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川岛一郎让鬼子把几个修缮会议室的劳工召集到会议室,他手里握着长刀,冲着大虎他们大叫了起来,经过翻译的解说,大虎知道,川岛一郎是在问,为什么没有按照他的命令把门窗重新制作安装?大虎解释,重新制作安装时间不够,浪费皇军的钱,还耽误使用会议室,翻译把大虎的话翻译给了川岛一郎,川岛一郎听了皱了皱眉,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翻译官告诉大虎,川岛一郎说了,看在你为皇军着想的份上,这回原谅你们一次。 在离开会议室的路上,大虎觉得可笑,川岛一郎说我为鬼子着想?我呸!除非我不是中国人,除非我的良心被狗吃了,只要你们在中国待一天,我就要想尽办法,让你们活的不踏实。 为了尽快的对两个朝鲜人加深了解,大虎用手比划、用实物做参照,一句、两句跟朝鲜人学起了朝鲜话,俩个朝鲜人也跟大虎学起了中国话,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年多的相互学习,大虎基本能用朝鲜话和俩个小伙子进行交流,同样的俩个朝鲜小伙子也能用中国话跟大虎交流。 俩个朝鲜小伙子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大虎。 原来俩个朝鲜小伙子是亲哥俩,哥哥叫朴正泰,弟弟叫朴正宇,他们的家就住在朝鲜的金刚山下,本来一家人在朝鲜,自己的家乡,过着祥和平静的生活,谁知,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日本鬼子的侵略战争彻底打破,鬼子在他们的家乡,抓了大批的劳工,其中还有很多妇女,他们被强令带到中国的东北,沦为鬼子的工具。 他们哥俩是在卖粮的途中被抓的,他们被抓后,被鬼子押到东北当劳工,后来又辗转到了煤矿,在当劳工的日子里,哥俩受尽了鬼子的欺压和侮辱,每天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支撑哥俩活下去的信念就是父母和故乡。 听了哥俩的诉说,大虎心如刀绞,他想起了爷爷曾经给他讲起的金家的家史。 金家的祖先也是朝鲜人,为了使命,随大将军的灵柩来到中国的沙峪村,从此在沙峪村安营扎寨,开始了漫长的守墓生涯,看到俩个朝鲜小伙子,他就像看到自己的亲兄弟,这种渊源把大虎和他们的心拉近了,大虎痛恨日本鬼子,两个朝鲜小伙子也痛恨鬼子,正是因为鬼子的侵略扩张,才导致无数的中国人和朝鲜人无家可归。 大虎认为,跟鬼子斗争,光凭有想法还不行,还要采取行动。 大虎说,从现在起,咱们要采取‘出工不出力’的办法,与鬼子进行抗争,鬼子不就是每天要煤的产量吗?咱就不让他达到,当然,他也告诉劳工,先要保全生命,不要硬碰硬的跟鬼子说,井下挖不出煤,要人为的制造井下的故障,即使鬼子下井检查,也让他查不出问题,这就需要在行动前考虑周全,大虎还说,咱们的劳工中,有的十几岁就在井下干活,糊弄鬼子应该不是问题。 俩个朝鲜小伙子表示,他们俩也要加入到与鬼子抗争的队伍。 为了联合井下更多的劳工加入‘出工不出力’的行动,大虎动棚里的劳工,趁鬼子不注意,和别的棚里的劳工串联,大力很快联络到了他的老乡栓子,栓子在井下当劳工的组长,他骨子里恨透了鬼子,一听说有人要跟鬼子斗争,他举双手赞成,马上就通知了井下的劳工,干活的时候要‘出工不出力’。 大虎推出的‘出工不出力’的办法非常奏效,川岛很快就现从井下运出的煤产量每天都在下降,他派手下到井下视察了一圈,没有现问题,于是,他把负责井下劳工的小组长栓子叫到了办公室,一进门,他就拿起长刀,冲着栓子比划着,翻译告诉栓子,川岛的意思是,让你说实话,为什么煤的产量每天在减少。 面对川岛的质疑,栓子不紧不慢的说,这座煤矿已经开采了很多年了,原来的矿主只顾采煤,没有及时的更换井下巷道的木桩,导致木桩老化,有一些巷道都已经倒塌了,他还说,倒塌的巷道里还可以开采一些煤,但是得先把木桩更换了。 川岛逼问栓子,更换木桩需要多少木料,需要多长时间,栓子说,现在他还不好下结论,得挨着个的巷道进行检查,检查完以后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和数字,为了核实栓子的话是不是真话,第二天,川岛就派他的手下跟着栓子检查巷道,毕竟鬼子对井下的情况不熟悉,栓子带他们去哪,他们就去哪,反正他们看到的,就是木桩严重老化,他们把井下看到的情况汇报了川岛,由于需要换的木桩太多,一旦因为换木桩停工,川岛完不成运煤的任务,他的上司会怪罪与他,那他的命也很难保住,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更换的计划。 大虎他们第一步算是取得了成功。 川岛一方面对劳工杀人不眨眼,一方面又很会制造大东亚共荣的假象,尤其是他的上司来矿上视察的时候,他把自己伪装成中日亲善的典范,每一次还都能得到上司的嘉奖。 尝到甜头的川岛,更加的有恃无恐,那天,在食堂干活的劳工告诉大虎,明天晚上,川岛又要搞联谊会,他无意中听翻译说,这回请的花姑娘最多,他要伙房昼夜的加班,以满足鬼子酒和食物的需求,大虎认为,这是吓唬川岛的机会。 大虎把大力找来,他告诉大力,今天他想从井下拿出点炸药,明天晚上制造出点动静,吓唬吓唬川岛,大力拍了一下脑袋说,我的老乡栓子,从十几岁就跟着父亲弄炸药,这方面他是高手,另外,他还是井下的组长,掌管着雷管和炸药,让他参加没有问题。 三个人见面以后,研究出了明天晚上制造动静的详细计划。 晚上七点多钟,鬼子66续续的进了会议室,会议室的中央放着一块毯子,上面摆满了酒和食物,毯子的四周坐满了垂涎欲滴的鬼子,川岛坐在毯子的显眼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后,鬼子押着十几个花姑娘进了会议室,川岛下令让这些姑娘一字排开,他优先从里面选出了一个,他选完了以后,他的副手开始选,副手选完了,轮到没有职位的鬼子了,他们三三两两的簇拥着一个姑娘坐到了食物跟前。 这个时候,外面只留了两个鬼子看守,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大虎他们三个离开了工棚,他们从大会议室的玻璃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他们看到,会议室里的鬼子都喝的醉醺醺的,有的躺在了地上,嘴里还在叽里呱啦的说着,还有的搂着姑娘边喝边唱,还有的脱了裤子站在那撒尿,总之是一片狼藉的场面,大虎还注意到,川岛怀里抱着姑娘打着瞌睡。 大虎告诉大力和栓子,现在时机正好,大栓和大力两个人从身上掏出了类似鞭炮的东西,他俩以最快的度扔出了矿山的墙外,又以最快的度跑回了工棚。 ‘噼里啪啦’的响声,就像是机关枪扫射,把会议室里的鬼子惊动了,他们赶紧寻找放在会议室犄角的机枪,也不看是哪个方向出的声音,端起枪就是一通乱射,此时,川岛还正搂着姑娘做美梦那,被机关枪和鞭炮的声音惊醒了,由于他身材臃肿,加上裤子脱到了半截,站起来的时候,被脚下的水渍滑倒了,正好摔在了酒瓶子上,更可笑的是,被他砸碎的酒瓶的碴子正好在他的屁股底下,疼得他叽里呱啦的大叫。 川岛的副手连忙把川岛搀起来,护送回了他的房间。 后经随队的医生诊断,川岛的屁股和那个玩意被割破了很深的口子,估计得有很长时间,他才能正常走路,包扎后的川岛声嘶力竭的大喊,要报仇! 由于川岛屁股受伤,不能下地走路,他让他的副手调查此次事件的原委,副手带着鬼子在矿里搜查了一遍,并没有现什么异常,又对所有工棚进行搜查,连劳工的衣服和鞋子也没放过,依然没有现异常。 这时,站在川岛一郎身边的翻译官,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他对川岛一郎说,他听说煤矿周围,有一小股游击队,他们习惯在夜间行动,前些日子他们还捣毁了鬼子在邻村的一个据点,今天晚上的动静会不会就是游击队所为,对于翻译官的推测,川岛提出了质疑,他说,游击队搞偷袭,为什么只制造了动静,却没见他们对皇军采取进一步的行动,翻译官说,可能是现了皇军反应迅,他们不敢出手了,川岛一郎虽然对翻译官的话将信将疑,可他有没有抓住劳工闹事的把柄,只好认了。 事后大虎他们得知,那天鞭炮响了以后,会议室里的鬼子乱做一团,除了川岛把屁股割伤了,其他的鬼子出丑出大了,有的把裤子穿反了,有的只穿了一只鞋,有的光着身子就往外跑,还有的吓得一边跑一边还拉拉尿。 大虎他们不敢公开的庆祝他们行动的胜利,但他们心里乐开了花,他们这次行动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就是要灭一灭鬼子的嚣张气焰。 这件事过后,川岛一郎开始加大了对劳工们的戒备,严格了开工收工的检查力度,增加了夜里巡查的次数,尽管这样,他们仍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那天,川岛一郎心血来潮,以‘中日亲善’的名义要在矿山搞一次足球比赛,先不说比赛的输赢,就说劳工这边,你要说比赛农活,或者比赛木工,肯定能占上风,可足球这玩意,劳工里没有一个人会踢,而川岛就是要选择劳工的弱项,让劳工们出丑,以此挫败劳工的士气,大虎知道,这场比赛他们必输无疑,而川岛一郎却故意大张旗鼓的张罗这件事,还备了各种礼物,用于奖赏比赛胜利的一方。 翻译把川岛一郎的命令传达给了劳工,同时还送来了一个足球,说是让劳工们提前热热身,大虎他们拿着足球,不知道该怎么下腿,有的劳工就说了,这是川岛一郎诚心要让中国人丢脸,也有的说,他们是拿劳工耍着玩,听了劳工们的话,大虎的心里不是滋味,他在想,川岛一郎想让劳工在鬼子面前丢脸,那我们就想办法,让鬼子在我们的土地上吃点苦头。 大虎从劳工中挑选了几个身体协调性好的小伙子,又从周扒皮原来废弃的仓库里找了好些铁钉,趁鬼子没注意,分别撒在球场的几个显要的地方,大虎把放铁钉的地方用图的方式标注出来,让几个参赛的人记住,并告诉了大家铁钉的用处。 你可能有疑问了,周扒皮的仓库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铁钉?周扒皮就是害怕矿工们逃走,于是在矿上四周的墙头上,都插上了各种各样的锋利的铁钉,一旦逃跑的人被铁钉扎住,百分之百的都得被他抓住。 临比赛之前,大虎假装带着大家熟悉场地,实际是想让参赛的人记住方铁钉的位置,以及如何在比赛中躲避铁钉的方法,而对于大虎他们的计划,川岛一无所知,他还沉浸在怎样看劳工出丑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比赛那天,阳光倒是挺明媚的,川岛带着一脸的喜庆,坐在场外显要的位置,他的身旁摆着各种礼品,吃的喝的一应俱全,他的身后站着鬼子,并摇旗呐喊助威,而劳工们则站在场外的一角观看比赛。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鬼子开始进攻,大虎带着劳工进行防守,几个回合下来,鬼子就连续进了三个球,而劳工这边一个进球也没进,这倒不是劳工们没有尽力,而是从来没有踢过球的他们,怎么也玩不转脚下的球,好容易得到的球,不是被吹犯规就是被鬼子抢了去,川岛看着他们的人在场上风头出尽,高兴的站起来鼓掌造势,可是他忘了自己受伤的屁股,刚站起来就疼的大叫,这个时候,大虎冲着几个场上的劳工做了个手势,只见劳工们不盯着脚下的球了,而是盯紧了踢球的鬼子。 大力当其冲,他把鬼子逼到了有铁钉的地方,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一脚,把鬼子给绊倒了,鬼子倒下后正好被铁钉扎到了腿,鬼子抱着腿在地上嚎叫,裁判吹了暂停,他们不以为地上的钉子是人为的放上去的,又换了另一个鬼子上场,又被大虎逼到了另一个有钉子的地方,借着抢球,大虎一脚把鬼子绊倒了,钉子正好扎在了鬼子的屁股上,疼的鬼子捂住屁股就跑下了场,这下川岛一郎急了,他下令停止比赛,宣布日本队赢。 川岛下令,所有劳工在场地接受检查,接着鬼子对劳工的身体进了了搜查,并没有现钉子一类的东西,他又让副手对场地进行拉网式搜查,结果现场地上有不少各种大大小小的钉子,他认定,这些钉子是肯定是劳工们有意放的,于是他把大虎和参赛的队员抓了起来。 川岛要他们承认钉子是他们放的,大虎说,他们来到矿山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他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钉子,他还说,这些钉子有可能是原来的矿主留下来的,他提议对矿山的其他地方也搜查一遍,如果其他的地方也有这样的钉子,那就验证了他判断是对的,川岛的副手带着鬼子搜查其他的地方,果真现墙头和地上也这样的钉子,他们把搜查到的钉子拿到了川岛面前,川岛也糊涂了。 他肯定怀疑大虎他们,但是确实如大虎所说,他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钉子,而且他的副手确实在其他的地方也搜到了钉子,可是放过大虎他们,他又心有不甘,于是只好让所有劳工饿一顿,以示惩戒。 大虎料定了这样的结果,他之所以敢提议川岛搜查其他地方,他是做足了准备的,在他涉及钉子计划的时候,就预料到鬼子被扎伤后,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于是在比赛前,大虎他们分别在矿山其他的地方,也扔了很多的钉子,以此转移川岛的视线,川岛正好入了他设好的圈套,吃了哑巴亏。 这几件事的成功,增加了大虎带领劳工跟鬼子继续斗争的信心。 第二十四章 为救刚子,巧设‘机关’ 刚子是大虎第一天被抓进货场,认识的那个瘦弱的男孩,男孩在被抓进以后,只知道哭,从那天,大虎就对刚子细心照顾,被带到矿上以后,他就把刚子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八一<小说网 据刚子说,他家就住在县城,那天,他的母亲犯病了,正赶上父亲又不在家,母亲让十五岁的刚子去药店抓药,哪知,还没进药店门口,他就被两个鬼子给逮着了,他们把刚子押到了货场,刚子在货场里不停的哭,他担心母亲没有药耽误了病情。 刚子才十五岁,本来身体就很弱小,来到矿山以后,又要跟大人一样干繁重的体力活,由于长期的缺乏营养,刚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有的时候他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的晕倒。 记得有一次,刚子在干活的时候,又突然晕倒了,看管的鬼子不但看着不管,还举起枪托朝刚子的身上打,大虎把刚子的身体情况跟翻译官说了,翻译把大虎的话转述给了鬼子,鬼子却说,刚子不是晕倒,是诚心要是偷懒耍滑,逃避干活,还接着打,大虎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鬼子的枪把子,鬼子打痛快了,气也出了,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大摇大摆的走了。 劳工们把大虎和刚子扶回了工棚,看到了大虎后背被鬼子的枪托打的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块好地儿,刚子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劳工们在心疼他俩的同时,更加剧了对鬼子的痛恨,他们表示,有朝一日会找他们算总账的。 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刚子,被鬼子打了以后,夜里就开始烧,整夜的喊着‘妈妈’,大虎听着瘦弱的年仅十五岁的孩子喊着‘妈妈’,心疼不已,他想,如果明天刚子的病情得不到控制,鬼子肯定不会放过刚子,按照他们的逻辑,凡是两天起不来炕的人,就应该被抬出矿上,仍在荒山上生死由命。 听隔壁的劳工们讲,他们住的工棚里有个劳工,由于积劳成疾浑身没劲,躺在工棚里起不来,鬼子在点名的时候,现缺了这位劳工,鬼子二话不说,把这名劳工抬出了工棚,这名劳工害怕被鬼子扔出矿区,他勉强的站起来,可没站一会,由于身体支撑不住,就又倒下了,鬼子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川岛一郎,川岛一郎当即下令,把这个人抬出矿山,并把它驯养的狗撒到了外面,没一会的功夫,这个劳工就体无完肤了。 听了隔壁劳工说的事,大虎后背都凉,他害怕刚子也遭遇那样的不幸,他一夜都没有睡,他用凉水不停的搓着刚子的后背,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刚子的温度降下来,经过一夜的努力,刚子的烧是退了,可是仍浑身没劲,大虎告诉刚子,鬼子点名的时候,你要强打精神,大声的喊‘到’,等鬼子走了以后,他会想办法照顾他。 刚子照着大虎的话做了,鬼子点完名以后,大虎就让刚子留在自己身边干活,只要有鬼子来,大虎就给刚子打马虎眼,就这样一天算是应付下来了。 可是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刚子的问题,就得让刚子吃些有营养的食物,让刚子的身体慢慢恢复起来,大虎在想,如果能让刚子吃上鬼子的食物,他身体的恢复希望就大了。 晚上,大虎召集棚内的劳工开会,商量为刚子恢复身体的事情。 大家一致同意要给刚子补充营养的提议,可是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难处,现在每人每天只给一碗白菜汤和两个窝头,就算大家多拿出一些给了刚子,也补充不了刚子的营养,因为里面根本就没有营养,他们说,要想让刚子恢复身体,最好是能让刚子吃点肉类的有营养的食物。 大力随口说道: “鬼子吃的肉罐头就有营养。” “你说的那个跟没说一样,咱们怎么可能把鬼子的肉罐头弄到手?”一个劳工提出质疑。 “就是,鬼子查咱们那么严,一个钉子都带不出来,更别说带他们吃的罐头了。”另一个劳工说。 “办法是要靠大家想出来的,我就不信鬼子看的那么紧,露不出破绽。”大虎说道。 大虎想,最近大力被调去伙房做杂活,如果大力能把鬼子吃的肉罐头,每天带出点给刚子吃,那对刚子的身体的恢复肯定有帮助,大虎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大力,大力连连摇头,他说道: “你可不知道,为了防止劳工从伙房带走食物,鬼子每天收工时,都要对每个劳工进行搜查,不但衣兜翻个遍,就连脚上穿的鞋都要脱掉查看,甭说肉罐头,就是一片菜叶也很难带出来。” 眼看唯一的途径又要断掉,大虎起身想到外面透透气,却被大力的工具箱绊了一下,大虎下意识的朝工具箱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心里有了谱。 原来工具箱倒了,露出了箱底,大虎眼前突然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出来了,既然劳工的身上带不出食物,那就利用工具箱带出食物。 大虎又回到了大力身边,商量改进工具箱的结构,以避开鬼子的检查,达到带出食物的目的,大力赞同大虎的办法,可是,一个小小的工具箱,要怎么改,才能既带出食物又不被鬼子现,这是大力关心的问题。 大虎是个木匠,对抽屉的制作安装有一套娴熟的技艺,他记得,他在给财主做柜子的时候,财主就提出过,为了防盗,要给柜子做个暗箱的要求,他的唯一要求,就是外人打开柜子看不出里面是有暗箱的,而他自己可以随时打开暗箱,大虎记得,为了制作这样的柜子,他琢磨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做出了让财主满意的柜子。 大虎借鉴了财主做暗箱的经验,对工具箱进行了改造,经过了好几夜的琢磨制作,他和大力终于制作出了既能把食物带出来又不被鬼子现的工具箱。 他们是怎么改造工具箱的?原来,他俩把工具箱的底部做成了夹层,在夹层里做了一个薄薄的盒子,在箱子侧面开个‘小暗门’,就像抽屉的功能一样,用的时候拉出来,不用的时候就关上,为了防止小抽屉自己打开,大虎在箱子底部和抽屉之间安了个销子把抽屉锁住,打开箱子看到的是抽屉的面,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箱子的底部,侧面看抽屉和箱子严丝合缝,销子在箱子里面,很难现箱子底部安装了小抽屉。 箱子是改装完了,为了检验箱子的安全性,大虎把改装后的工具箱放在同屋的劳工面前,让大家仔细的检查,劳工们围着工具箱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还真是没有看出破绽,大虎的心稍微放下了点,下一步就是要应对鬼子的检查的问题了。 这个关键人物是大力,他在面对鬼子的检查时,要做到沉稳应对才行,大虎在大力临上工时,还特意叮嘱了大力,一旦让鬼子看出慌张,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大力表示,为了刚子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到了上工的时候,大力背着工具箱进了鬼子的伙房,因为他在厨房从事的是木活,活动的时间和范围比起一般的劳工,灵活性要好一些,所以,他到伙房走动,不会引起伙夫们的注意,大力就是利用这个便利,在午饭的时间,溜进了伙房,当然他也做好了撞见鬼子的准备,他事先就看到伙房的窗户关不严了,如果碰见鬼子,他就说是来修理窗户的,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因为他来伙房就是干这个的。 大力在伙房转了一下,他现,肉罐头就放在做饭的案板上,伙夫会把肉罐头取出来,切成片放在盘子里,每个盘子里的肉片都差不多,肉片切完了以后,伙夫会去蒸米饭的里间再分盛米饭,只有这个简短的时间,外屋是没有人的,也就是说,大力要利用这个时间,偷拿肉片,然后再放进工具箱里,大力为了那肉片也是动了一番脑筋的,他每个盘子里只拿一两片,拿完以后,还要把盘子里的肉片摆回原来的样子,这对从来没有做过的大力来说是很困难的。 但是,大力想到了刚子,如果他不能成功的偷走肉片,刚子身体就很难康复,他的身体康复不了,说不定哪一天,川岛就会把他扔到荒山,让他自生自灭,那种结局,大力想都不敢想,如今,自己有这个便利条件,虽然说是要冒一定的风险,但是只要刚子能活着,他认为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大力把偷拿的肉片捏在手里,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了伙房,并把肉片攥成肉饼放进了小抽屉里,为了在检查的时候,鬼子闻出他手上的肉味,大力跑到附近的水池里,拼命的把手搓了又搓,生怕落下肉味,还好,第一次就顺利的拿到了肉片,接下来就要看应付鬼子的检查这一关了。 大力背着工具箱,排着队等待鬼子的检查,虽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临近检查的大力,心还是跳得很快,他不断的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为了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用手狠掐自己的胳膊,想通过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下不成两下。 终于轮到鬼子检查他了,大力把工具箱打开放在了鬼子面前,鬼子打开了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了工具,鬼子伸头看了一眼箱子,现里面没有其他的东西,鬼子又拿起箱子用力晃了晃,他这一晃,把刚冷静下来的大力又吓了一跳,因为,他害怕鬼子用力的摇晃把销子给摇晃开了,暗箱里的食物掉出来,那就露馅了,由于大虎在改制的过程中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把销子特意做的严丝合缝,如果不是使劲的往地上摔,那个销子是打不开的。 鬼子晃动了几下箱子,也没有现问题,就把工具装进箱子,示意大力可以通过,大力背着工具箱往工棚里走的时候,心还‘噗通、噗通’的跳,脑门子的汗也冒出来了,大力自己都不敢想,在父母的严格管教下,大力从小到大,哪怕家里多穷,他也没头拿过别人的一粒米,现在他不但要参与改造工具箱,还要偷拿鬼子的肉片,但是大力为自己的行为骄傲,因为他的行为可以挽救刚子的生命,即使父母知道了,也会为他高兴的。 大力背着箱子回到了工棚里,在确认了安全的情况下,大力才把肉饼从夹层的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了刚子,刚子接过大力冒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肉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他想到,棚里的兄长们虽然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为了救自己,他们竟不顾自身的安危,现在他虽然离开了母亲,但这些兄长们比自己的父母还要亲,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赶快好起来,跟着这些兄长们一起跟鬼子做斗争,将来自己有能力了,也要帮助更多的需要帮助的人,用实际行动来报答这些好人。 看到刚子哭,大虎想活跃一下棚里的气氛,他拍着刚子的肩膀说: “刚子,你现在报答大力的方式,就是一口把肉饼吃下。” 刚子含着泪,把肉饼放进了嘴里,看到这个场面,在场的劳工都笑了,这笑声里包含着兄弟间的感情,也有辛酸的成分,不管怎么样,大力第一次就成功的带出了肉饼,但是,大虎还是叮嘱大力,在以后偷拿肉片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一次顺利并不代表以后每次都顺利,大力点头,表示认可。 从此以后,只要有机会,大力就会给刚子带回好吃的,有了大力带回的好吃的,刚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见好,脸色也红润起来,看到刚子的变化,棚里的每个人都很欣慰。 然而‘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大力也是一样,他也犯了大多数人都爱犯的毛病,那就是放松警惕,次次成功以后,大力认为,鬼子不过如此,箱子改动了他们没现,带了这么多天的食物,他们还是没有现,这说明什么?说明鬼子愚蠢,有了这种想法,大力的行动就不像以前那么小心翼翼了。 那天中午,大力还是以查看门窗为由来到了伙房,按照以前的推算,伙夫切完了肉片,至少有十分钟的时间去里间盛米饭,可是这次,伙夫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从里间出来了,大力正在从盘子里拿肉片,完全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看见伙夫他愣了,而伙夫正好看见他的手放在盘子里,甭说了,让伙夫抓个正着,如果这个伙夫是个中国人,或许大力还能逃过一劫,可是这个伙夫就是个鬼子。 他马上把大力偷肉吃的事情报告了川岛,川岛听说有劳工偷拿他们的食物,立刻火冒三丈,他派人把大力抓到了他的跟前,川岛先是诱引大力说出背后的指使,大力对川岛说,这还用背后指使吗?就是自己看见肉片嘴馋了,管不住自己,就随手拿了,川岛是想通过大力偷拿食物的事情,把他以前对劳工的怀疑解开,就又许愿大力,如果说出前几次生的事情的真相,那他偷拿食物的事情,他可以不予追究。 大力知道,川岛对前几次出现的事件,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想通过他打开突破口,大力告诫自己,就是被川岛打死,也绝不能出卖弟兄,他一口咬定,这次就是嘴馋了,偷拿了食物。 川岛见大力软的不吃,他准备给来点硬的,于是,他下令把劳工都集中到会议室门前。 那天的天气异常的寒冷,大力被绑在柱子上,已经被鬼子打的皮开肉绽,几次昏厥过去。 川岛一郎坐在椅子上,翻译官站在他的侧面,川岛一郎指着大力说,这个人叫大力,他就是偷皇军食物的小偷,还说,这是劳工惯用的行为,听到这里,大力用仅有的力气大声的反驳道: “我承认食物时我拿的,这是我一个人的行为,要打要罚随你,但你不要用这种语气侮辱劳工。” 大力的反驳又招来鬼子的一顿皮鞭,川岛一郎质问大力: “还有谁是你的同伙,你要如实的供出来,不然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没有谁,我说过了,就是我一人所为。”大力回答。 “那就别怪我了,接着打。”川岛一郎恼羞成怒。 看着被打的死去活来的大力,站在下面的刚子急了,大力就是为了救自己命才被鬼子抓住的,现在命都快没有了,而自己还怎么能坦然的站在这里,他要去跟鬼子说清楚,不让他们再继续折磨大力,站在刚子身旁的大虎,现了刚子的举动,他使劲的扭住刚子的胳膊,不让刚子往前迈进一步,刚子急的差点哭出声来。 大虎小声的对刚子说: “你现在上去,不但救不了大力,还搭上了你的性命,你想想,大力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你的身体好起来,好好的生活下去,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那大力和所有关心你的劳工的心就都白费了,你懂吗?” “那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大力被他们打死吗?”刚子问大虎。 “现在川岛还没有现工具箱的秘密,他只是抓住了大力这次的把柄,只要大力能扛得住,咬定只有这一次,就还有活着的希望。”大虎劝慰刚子。 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力仍是坚持自己最初的说法,川岛也可能是坐在寒冷的外面时间长了,身体有点受不了了,他命令鬼子停止了对大力的抽打。 川岛和鬼子走了以后,大虎和劳工们把大力从柱子上救了下来。 大力被抬到了工棚里,刚子跑过去趴在大力身上痛哭起来,大虎让刚子打来一盆水,把大力身上的鞭伤,慢慢的清洗了,又给他换上了厚厚的衣服,看到大力冷的不行,劳工们纷纷把自己的毯子拿出来盖在大力的身上,在大家的照顾下,大力苏醒过来,他拉着大虎的手说: “这帮挨千刀的小鬼子,迟早会死在咱们手里。” “放心吧,川岛不会有好下场的。”大虎说。 大力的身体很快康复了,但是埋在他心里的对鬼子的恨与日俱增,特别是那个伙夫,大力誓绝不放过他,有了抓住大力偷拿的事情以后,鬼子安排大力去做别的事情,不准他再靠近伙房。 中国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是没错,但是对大力来说,十年太遥远了,他要在一年之内报复那个伙夫,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大力就开始向在伙房的劳工打听那个伙夫的活动规律,并在纸上标明,大力的举动还是被大虎现了。 大虎找到大力,直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大力告诉大虎,没有什么事情,其实大力不是不想告诉大虎,而是怕牵连的人多,万一报复伙夫失败,又得把大虎牵扯进来,他决定自己做,万一出事他自己承担后果,大虎早就猜透了大力的心思,他对大力说: “在棺材铺的时候,咱们就是好兄弟,到了矿上,咱们更是患难的好兄弟,好兄弟之间是不需要任何隐瞒的,在我看来,你瞒着我,就是不把我当兄弟看,不知你想过没有,咱们前几次跟鬼子斗,都是齐心合力,没有一个人退缩的,所以才能干成功,现在也是一样,只有大家一起想办法干,才能打败鬼子,再说,作为兄弟,我不可能让你单枪匹马的跟鬼子斗。” “大虎,你说的都对,可是我总觉得,报复伙夫是我个人的事情。”大力说。 “错,只要是牵扯到鬼子,就绝不是你个人的事情,那是咱们所有劳工的事情,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去伙房,还不是为了给刚子偷点食物吃,你是为了你自己吗,既然不是为了你自己,那就不能说报复伙夫是你个人的事情,现在把你了解到的伙夫的情况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让那个伙夫不死也得掉层皮。” 大力把自己绘制的伙夫的活动规律的记录给了大虎,大虎告诉他,要想报复伙夫,就要在伙房下功夫,伙房离不开火,要在‘火’上做文章,大力问大虎,怎么在‘火’上做文章?大虎说,他还没有想好,但他告诉大力,晚上最好把栓子叫过来,三个人一起商量办法。 晚上,栓子准时到了,大虎问了大力几个问题: “伙房的炉灶是靠哪一侧搭建的?” “是靠伙房的南墙,不对,好像是北墙。”大力含糊的回答。 “伙房有没有院墙,炉灶的方位离院墙远不远?”大虎问。 “有院墙吧,离多远我没有主意。”大力还是含糊回答。 “伙房里一共有几个伙夫?院子里有没有鬼子把守?”大虎问。 “我只见了四个伙夫,院子里有没有拿枪的鬼子,我没注意。”大力回答。 “这些情况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俗话说‘不打无准备之仗’,现在咱们连里面的情况都不清楚,肯定不能贸然行动,咱们必须的制造一个自然起火的假象,即使川岛现了,也得让他抓不到咱们的任何把柄。”大虎说。 接着,大虎告诉大力,明天要找个可靠的在伙房帮工的劳工,把刚才他问的几个问题搞清楚,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方案,另外他还拜托栓子,开动脑筋,想一个用炸药制成捻子伸到伙房炉灶里的办法,让伙房着火,而捻子烧成灰以后,又留不下任何把柄,大虎的话启了栓子,栓子表示,他会按照大虎的思路,研究出万无一失的办法。 大力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据他所知,伙房里还有一个劳工帮忙烧火,如果大火真的烧起来,川岛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那他不就成了牺牲品了,大虎还是第一次听说,伙房烧火的是劳工,因为大虎知道,川岛骨子里十分的惧怕中国劳工,尤其是像伙房这样的重地,他不可能让一个劳工给他们做饭,他担心劳工会给他们下毒,可能是烧火这个活鬼子不愿意干,所以私下里用了劳工,面对出现的新问题,大虎说要给他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三个人再碰头,没准到那个时候,就有答案了。 这一夜,大虎失眠了,他一直在琢磨着怎样才能让伙房干活的劳工避开的办法,而栓子正在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把炸药制成捻子,成功的放进炉灶里,大力更是睡不着,他想的更多的是,那个伙夫要是在着火的一刹那就跑出来了,那他们的报复计划不就落空了。 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大虎他们三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一见面,大力就把伙房干活的劳工那儿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大虎,根据那个劳工的表述,伙房外面日夜有两个鬼子把守,外人很难靠近伙房,而且还有鬼子在伙房周围巡逻,那个劳工表示,如果要想对伙房采取行动,只有他能够提供帮助,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伙房,也不会引起鬼子的怀疑,大虎当即表示,不同意伙房劳工的建议,因为,那无疑是把劳工推向了危险的境地。 栓子也赞同大虎的意见,为了稳妥起见,大虎他们否定了昨天的那个所谓制造人为着火的方案,认为那个方案可操作性不强,他们也不愿再看到劳工为此做出的牺牲,这个时候,大力又说出了一个新的情况,他说,伙房的劳工告诉他,川岛的戒备心十足,他的膳食只有那个伙夫一人负责,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是那个伙夫亲自尝过以后再给川岛吃,这个情况引起了大虎的注意。 他思考了一会,又想出了第二套方案,大虎说,既然川岛信任的人是那个伙夫,那就在这上面做文章,他曾经在山上采过药,知道哪种药能够让人拉稀跑肚,哪种药能够让人中毒,矿山的后山上长着很多的草科植物,里面很可能就有他们需要的草药,他说,要让伙房的劳工帮忙,把伙房的门或窗的玻璃人为的损坏,鬼子就得让木工前去修理,就趁这个机会,给川岛的汤里下药。 大力说,这个主意好是好,但是也起不到惩治那个伙夫的目的,大虎说,你想想,如果川岛是因为吃了那个伙夫亲自做的饭菜而拉稀跑肚,以川岛的人性,他会轻饶了那个伙夫?肯定不会的,咱们不过是借他川岛的手来惩治那个伙夫,可是栓子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说,一旦川岛现是吃食物坏了肚子,他在怪罪伙夫的同时,肯定也要对接触过伙房的人进行审讯,到那时候怎么应对? 大虎说,这件事只有咱们自己做,现在大力不可能再被派去伙房干杂活了,如果他们要修理伙房的门窗,我是不二的人选,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大力栓子两个都表示,不同意大虎的决定,说风险太大,大虎说,只要鬼子在咱们这一天,我们随时都有风险,如果能够惩治到鬼子,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第二天,趁给鬼子干活的机会,大虎跑到了后山上,他看见了他需要的草药,把这些草药弄到手以后,踹在了怀里,晚上他把草药碾成了末,用纸包起来放进了那个给刚子带食物的工具箱里,他这边的准备做好了,就等伙房的劳工的消息了。 晚上干活回来,大力告诉大虎,伙房的劳工告诉他,他假装推煤的时候不小心,煤车撞到了伙房的大门上,大门被撞坏了,玻璃也撞碎了,他说,这两天鬼子就会派木工去修理,大虎耐心的等着鬼子叫他去修理。 可是等了两天也不见来人,大虎又不好打听,就在大虎焦急的时候,翻译官来了,他告诉大虎,需要个木工修理伙房的大门,大虎自告奋勇的跟着翻译官去了。 在进入伙房的时候,两个把守的鬼子要对大虎背的工具箱进行检查,大虎把工具箱交给了两个鬼子,两个鬼子把工具箱里的工具都倒了出来,又举起工具箱晃了晃,然后把工具箱还给了大虎。 顺利的进入了伙房后,大虎碰到了烧火的劳工,劳工小声的告诉大虎,那个最胖的伙夫就是负责川岛伙食的,大虎故意放慢了修理的度,他在找机会下手,快到中午的时候,那个伙夫把做好的汤放在了外屋,他进入里间去给川岛盛饭,大虎赶忙从暗格里拿出草药放进了汤里,并用手指头搅合了一下,尽管大虎的手指头被烫的当时就红了,但他还是为第一次就成功了而高兴。 由于那个伙夫在做完汤以后,已经品尝过了,所以从里间盛完米饭以后,就给川岛送去了,川岛正好饿了,他狼吞虎咽的很快把饭菜吃了,汤也喝的见碗底了,那个伙夫端着碗筷回到了伙房。 大虎还在修理,他看见伙夫端回来空汤碗,心里踏实了,他知道川岛把汤都喝了,到了下午,川岛的副手把伙夫急急忙忙的叫走了,大虎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也做好了被抓去审讯的准备,果然,在收工之前,川岛的副手带人把伙房里的伙夫和烧火的劳工以及大虎,都带到了川岛的办公室,大虎的工具箱也被当成了检查的重点。 在大虎他们没有来之前,川岛已经对那个伙夫动了刑。 川岛动刑的理由很简单,那个伙夫一再坚持事先品尝了所有的饭菜包括汤,不会出现问题,可是川岛没有几分钟就往茅房跑一次,他认为这是伙夫诚心要陷害他,虽然一时还找不出陷害他的理由,川岛先是询问了伙房里另三个鬼子伙夫,三个鬼子伙夫本来就对伺候川岛的伙夫有意见,认为他有川岛撑腰,平日里经常欺负他们,这回他们在为自己开脱的同时,也把毛头对准了那个伙夫。 三个鬼子伙夫告诉川岛,那个伙夫口口声声说是尝了饭菜,但为什么他没有事,反倒是川岛拉稀跑肚,川岛也觉得三个鬼子伙夫分析的有点道理,该轮到询问大虎了,大虎告诉川岛,他是翻译官找来修理伙房大门的,他一上午就是在干活,川岛把翻译官找来做证,翻译官也说,就是伺候川岛的那个伙夫找到他,让他帮忙找个木工修理大门,还说,在进入伙房的时候,两个把守的皇军已经对木匠搜了身,检查了工具箱,没有问题以后才被他带进伙房的。 川岛又命令两个检查大虎的鬼子前来对证,两个鬼子也印证了翻译官的话,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个烧火的劳工了,烧火的劳工说,他上午去煤场推了两车的煤,川岛把煤场的看守找来对证,煤场的看守证实,上午劳工确实是到煤场装了两车的煤,眼看除了那个伺候川岛的伙夫以外,其他人都能证明没有作案的证据,川岛只得暂时把那个伙夫看管起来。 那个伙夫大呼冤枉,但是川岛不管那些,在没有找到新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的放了那个伙夫的。 经过随队医生的诊断,川岛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而拉稀跑肚的,川岛对这个诊断不认同,他一直咬着那个伙夫为什么也品尝了食物就没事,而他就拉稀跑肚,还是翻译官的话,让不是人的川岛信以为真了。 翻译官说:“那个伙夫对您根本就没有尽职尽责,他只是利用了您对他的信任,以前没有出问题,纯属侥幸,这次的食物中毒就充分说明了问题。” 川岛下令关伙夫的禁闭,没有他的允许,不准释放出来。 大虎把事情的结果告诉了大力和栓子俩人,两个人为大虎捏了一天的汗,当听到是这样的结果的时候,三个人抱在了一起。 第二十五章 川岛的死期 由于采煤的产量达不到川岛预期的指标,引起了川岛上司的不满,他们派了一个检查团来矿山检查川岛的工作,尽管川岛使劲了浑身的解数,招待检查团,但是,检查团的人代表上司明确表态,如果在一个月之内,还是完不成指标,等待川岛的是两种结果,一是剖腹谢罪,另一个就是回国接受调查。?八<一中文〔 <(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川岛愿意接受的,他一直奉行日本军国主义,誓要为天皇尽忠,如果说,这两种结果他只能选其一的话,他宁可选择剖腹谢罪,也不会选择回国接受调查,他认为那是他和他的家族的耻辱,但是采煤的产量上不去一直是他的心病,虽然他也曾经做过很多的努力,也想过各种办法,还是没能提高产量。 这次检查团的到来,更加重了他的心病,为了两种结果都不出现,川岛决定,从劳工身上打开缺口。 那天,他让随队的军医到各个工棚统计劳工的身体状况,并把统计的结果报告给他。 军医按照川岛的命令对工棚里的劳工进行了身体检查,当检查到大虎他们工棚的时候,他们现有三名劳工哮喘的厉害,他们怀疑这几个劳工得了矽肺病,就在检查的单子上注明了矽肺病,大虎问随行的翻译,什么叫矽肺病,翻译说,长期在井下挖煤的人很容易得这种病,相当于职业病,大虎又问,统计这些是要给他们治病吗?翻译官说,他们是奉了川岛的命令,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不知道。 晚上,栓子也跑来告诉大虎,他们工棚里也有四个被检查出矽肺病的,症状也是哮喘的厉害,别的工棚的人也说,有检查出矽肺病的情况,这个情况立刻引起了大虎的警觉,大虎觉得,他们来矿上一年多的时间,川岛从来没有给劳工检查过身体,更别说矽肺病了,这次川岛大规模的对劳工进行身体检查,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联想到,这次检查团来矿上检查,传出来说要提高采煤的产量,这跟对劳工进行身体检查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大虎猜不透川岛的用心,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告诉棚里的劳工,这几天身体多不合适,也要打起精神,他总觉得川岛不安好心。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川岛把劳工集中在了大空场里,他身后站着全副武装的鬼子,大虎感觉到现场血腥味十足,心里不安起来,这个时候,负责检查劳工身体的军医,拿着一张纸走到了川岛跟前,他让军医把纸上的名单念一遍,翻译官说,念到名单的,站成一排,接受川岛训话。 被军医点到名的劳工站成了一排,一共是十五个人。 看到被点到名的,都是骨瘦如柴,哮喘病严重的劳工,有的站立都很困难,川岛对站在身后的全副武装的鬼子下达命令,大虎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是看到鬼子端起机枪的动作,大虎预感到了川岛是要大开杀戒,只见这些劳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在了鬼子的枪口下,川岛并不急于处理劳工的尸体,而是让劳工在死难的同胞面前听他训话。 川岛说,半年以来,采煤的产量逐步在下降,这跟劳工不肯为皇军效力有很大的关系,今天他的举动,就是优胜略汰,把那些只吃饭干不了活的劳工淘汰掉,留下身强力壮的劳工下井,他还强调说,矿上的杂工要消减一半,补充到井下采煤,每天要完成他给的定额,如果完不成,眼前死去的这些人就是他的下场。 接着,鬼子又把矿上干活的人分成了两个组,一组留在井上当杂工,另一组去井下,大虎被安排到井下负责设备检查,而刚子留在了井上,刚子不肯离开大虎,一定要跟着大虎去井下,大虎小声的跟刚子说: “你要听话,以你现在的身体,干不了井下的活,井上有大力在,他会跟我一样照顾你,再者说,我们又不是不见面了,晚上还得在一个工棚里睡觉,还可以说话聊天。” 刚子像个孩子似的,舍不得大虎,一个劲的掉眼泪。 晚上,劳工们回到了工棚,想起了白天被川岛杀死的十五个劳工,劳工们个个义愤填膺,都嚷嚷着要血债血还,大虎也难压愤怒的情绪,他对劳工们说: “弟兄们,鬼子已经屠杀了我们几十个劳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为死去的劳工报仇雪恨。” “大虎,你说吧,我们怎么报仇雪恨,我们都听你的。”一个劳工说。 “我们要联合全体的劳工,把大家组织起来,拧成一股绳,形成强大的合力,找准机会,让川岛也死无葬身之地。”大虎说。 “这个我能做到,我有几个老乡,就在别的工棚里住,我去说服他们。”一个劳工表态说。 “我也能做到,我的表弟就在井下干活,我这就去找他。”一个劳工说。 很快,整个矿区的工棚都在私下里偷偷运作着,大虎跟栓子和大力商量以后,决定以工棚为单位,选一名大家都公认的组长,负责劳工们的跟鬼子斗争的组织工作,各组的组长要每天跟大虎和栓子他们碰头一次,研究下一步工作的方向,基本的思路确定以后,劳工们开始行动。 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各工棚的组长选好了,第一个工棚的组长叫黑子,没抓来之前是个杀猪的,三十多岁,鬼子占领了县城以后,让他无偿的给鬼子提供猪肉,他不干,索性关了屠宰场,正当他准备带着一家老小逃到乡下的时候,遇到了鬼子,鬼子要抓他去当劳工,他一家老小进行阻拦,丧心病狂的鬼子把他一家老小都给杀了,黑子提起鬼子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把鬼子都杀光。 第二个工棚的组长叫二来,二十多岁,以前是个瓦匠,二来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长得眉清目秀的,鬼子占领县城以后,到处烧杀抢掠,二来的未婚妻正好被鬼子撞见,好几个鬼子把二来的未婚妻给糟蹋了,未婚妻觉得无脸面对二来,她跳了井,当二来知道了这个噩耗以后,要找鬼子拼命,结果却被鬼子抓到了这里。 第三个工棚的组长叫大生,不到三十,是个铁匠,在县城开了一间铺子,鬼子占领县城那天,他刚要关门,就被鬼子抓住了,和他相依为命的老母亲,死活拽住他不让鬼子带走,鬼子拔出刺刀把老母亲刺死了。 第四工棚的组长就是跟大虎一块跟鬼子斗争了几次的栓子,栓子的父亲就是井下挖煤的,栓子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在煤矿上生活,他对井下的生活非常熟悉,对炸药的使用和组装也有一套,更重要的是,他也跟大虎一样,是个有胆有谋的人。 这几个被劳工选出来的组长都有着一本血泪帐,他们的家人,兄弟姐妹都被鬼子杀害了,他们准备将血债化为一把把利剑,刺向鬼子的心脏,用实际行动告诉鬼子,血债要用血来还。 大虎把四个组长偷偷的召集在了一块,他宣布从今天起,劳工的组织就算正式成立了,他给这个组织起的名字叫‘川岛的死期’,由他牵头,大栓负责井下的事物,大力负责井上的事物,棚里的劳工由各组长负责,重大行动要组长共同研究决定。 大虎宣布,‘川岛的死期’第一项任务,就是继续减慢采煤的度。 还好的是,鬼子在井上站岗放哨,井下只有劳工干活,栓子利用在井下干活的机会,给劳工们开会,他对井下的弟兄说: “川岛急于从煤矿挖走更多的煤运到日本,为了这个目的他是不择手段,昨天,他当着我们的面就杀害了十几个劳工,这些劳工跟我们一样,家里也有亲人盼望着他们回家,川岛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简直就不是人,我们不能再继续为他们卖命,他川岛不是要产量吗,我们就是让他们的产量上不去,不过,现在川岛手里有枪有弹药,咱们不能跟他硬干,我会为大家想办法对付川岛,反正不管采取什么办法,就是不能让川岛的阴谋得逞。” 井下有的劳工提出: “如果川岛现了我们不给他完活,他大开杀戒怎么办?” “这点请大家放心,川岛才不会把咱们全杀了呢,你们想啊,要是咱们都没了,谁还给他挖煤去?没人给他挖煤,他怎么向他的主子交差?现在的关键是,咱们要团结起来,井下有什么事情我会出头,大家跟着我干就行。”栓子说。 “栓子,咱们早就应该这么干了,小鬼子真不是人,我们工棚里已经有两个得了重病的劳工,被鬼子抬出去喂狗了。” “栓子,你就话吧,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 “不是听我的,我告诉大家,咱们劳工成立了‘川岛的死期’的组织,大虎是牵头人,我是专门负责井下的,大力是负责井上的,只要咱们齐心合力,离‘川岛的死期’肯定就不远了。”大栓说。 井下的劳工减慢着挖煤的度,井上的劳工在消极怠工,甚至于偷工减料。 在井上井下的劳工的积极配合下,出现了煤的产量又大幅度下滑的情况,负责统计产量的鬼子,把这一情况报告了川岛,川岛成立了调查小组,并命令他们下井进行实地的检查。 在鬼子检查之前,大虎把‘川岛的死期’的第二项任务传达给了大栓,把井下支撑巷道的部分木桩破坏掉,造成部分巷道坍塌的现象。 大栓按照大虎的指示,组织劳工把井下木桩破坏掉了一部分,鬼子下井检查的时候,现采煤量减产与部分巷道木桩的损坏老化有关系,鬼子把调查报告交到了川岛的手里,这下川岛急了,川岛曾跟他的上司过誓,要额完成往日本运煤的任务,如果完不成愿意为天皇尽忠。 川岛又开始施展他的暴力,试图通过暴力手段达到他的目的。 川岛命令鬼子把井下的劳工集中起来,逐个讯问煤量减产的原因,说出来的可以吃饭睡觉,说不出来的就甭想吃饭睡觉,栓子带头站起来回答川岛的问题: “我们是想还像以前那样多出煤出好煤,可是由于井下支撑巷道的木桩出现了老化,有的估计支撑不了多久就得折了,我们没有办法扩大采煤区,我还有一种担心,说不定哪一天木桩折了造成煤矿大面积塌方,那损失就更大了。” “就是,这巷道还不知道原来的矿主用了多少年,到咱们这用不了了。”一个劳工接着栓子的话说。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怎样才能增加采煤量。”川岛追问。 “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新加固巷道。”大栓回答。 “大概需要多少木桩?需要多长时间?”川岛又追问。 “这可说不好,需要对巷道的所有木桩再进行评估。”大栓回答。 “不行,现在时间不等人,我要求你们在维持现状的前提下,增加采煤的进度和产量,如果你们做不到,我就让煤矿和你们同归于尽。”川岛声嘶力竭的叫着。 大栓把川岛的意思告诉了大虎,大虎对大栓说: “看样子,咱们第二项任务进展的不错,至少触动了川岛,但还不能掉以轻心,还要做井下劳工的工作,咱们非得逼得川岛亲自下井,到时候,就是咱们对川岛下手的最佳时机,你还得叮嘱井下的劳工,管好自己的嘴,做好保密工作,不要让鬼子有任何的可乘之机,越是接近胜利越是要小心谨慎。” “放心吧,现在的劳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团结,小鬼子的厄运该来了。”栓子对大虎表示。 “还有,你要密切注意鬼子的动向,有必要跟翻译官接近一下,通过他掌握川岛的行动轨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劳工要打有准备之战,这是咱们的地盘,不能任由鬼子在在咱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大虎交代栓子。 “大虎,我记住了,这不仅是为咱们矿山死去的劳工,也是为无辜死去的中国人报仇雪恨。”栓子表示。 井下的劳工团结一心,跟川岛抗争,井上的劳工在大力的带领下也跟鬼子展开了斗争。 大力认识的那个在伙房烧火的劳工叫大牛,他也算是大力的半个老乡,在没被抓来之前,两个人并不认识,进来以后,两个人一聊天,才知道两家住的是邻村,算半个老乡,提起老乡,两个人无话不谈,成了要好的朋友,上次大虎给川岛下药,也有大牛的一份功劳,这次大力把劳工成立的组织‘川岛的死期’的任务告诉了大牛,大牛告诉大力,他早就盼着这天了。 后来在大力的追问下,大牛才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大力。 大牛的家在乡下,由于生活难以维持,大牛在父母的安排下,来到县城远房的亲戚家打工,这个远房亲戚与大牛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老两口对大牛关怀备至,就那他当儿子使唤,老两口老来得女,女儿也乖巧懂事,让老两口很是欣慰,大牛的亲戚在县城开了一家杂货店,力气活基本大牛全包了,在杂货店的几年,大牛对女孩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女孩对大牛也是喜爱有加。 老两口正商量着,明年过完年给两个孩子办了婚事,大牛就算入赘到了女孩家,大牛的父母也赞成这桩婚事,也提早给孩子准备着结婚的东西,那天,女孩的父母让大牛带着女孩进货,顺便买些结婚的物件,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提着买的东西奔家走,就在这个时候,碰上了端着枪到处抓人的鬼子,大牛让女孩往家跑,他把鬼子引开,就在他引开鬼子的时候,另一个鬼子从胡同里窜出来,一把搂住了女孩。 大牛拼命的往女孩身边跑,却被端着枪的鬼子拦住了,女孩冲着大牛喊着‘救命’,而大牛被鬼子按在地上起不来,没有人性的鬼子,开始扒女孩的衣服,女孩拼尽了全力对准路边的一棵树就撞了过去,顿时女孩的头撞了个洞,鲜血不停的流,没有一会,女孩就倒下了,大牛眼睁睁的看着女孩死在了自己面前,从那天起,大牛就誓,只要有一口气,就要为女孩报仇。 大牛说,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包括死亡,但是前提是要拿鬼子当垫背的。 听了大牛的讲述,让大力更加明白了,鬼子欠下的血债就是让他们死一百回也偿还不了,现在就是要他们还债的时候,大力跟大牛商量,井下正在开始用减慢挖煤度的办法跟鬼子抗争,咱们井上也要配合他们,给鬼子点颜色看看,大牛说,他在伙房干活,那个伙房是专门给鬼子做饭的,咱们要是给他们下点药,他们就没有精气神看管咱们了。 大力说,大虎已经用过这种办法,并把它嫁祸在那个伙夫身上,如果再用这种办法,恐怕会引起川岛的起疑,咱们是要跟鬼子斗,但是还要先保护好自己,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有命跟鬼子斗。 大力告诉大牛,对付鬼子的办法有很多,只要我们肯动脑筋。 大牛记下了大力的话,晚上他躺在工棚里满脑子全是如何对付鬼子的办法,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正是这件事,让他有了对付小鬼子的办法。 为了补充小鬼子的营养,川岛的上司给矿上拨来了一大批食物,这些食物都是用纸箱子包装好的,还没有全部打开,暂时堆放在伙房的外屋,炉灶就在纸箱子的旁边,大牛想出的办法是,点燃纸箱子,在把伙房的鬼子烧死的同时,也把他们的供给烧了,至于他怎么逃脱火海,他也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尽可能的保住命,如果逃不出来,他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为了顺利的实施自己的计划,大牛没对大力说出,因为他清楚,大力肯定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风险的,大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了伙房,他先是去煤场推了一车煤,回到伙房后,他开始烧火,他看到三个伙夫正在伙房的里间准备午饭,他认为这个时机正好,于是他拿起木棍点着了火,又把着了火的木棍扔进了那堆纸箱里,刹那间,火苗就窜了上来,正在里间准备饭的鬼子伙夫看到了外屋的火光,就要往外跑,谁知,外屋的火大的让他们根本跑不出去,他们又返回里屋。 而此时的大牛,也被瞬间的大火点燃了,他本能的穿着着了火的衣服往外爬,川岛在接到伙房着火的消息以后,赶紧命令鬼子前来灭火,由于火势太凶,救火的人根本就进不了伙房,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伙房然为灰烬,活熄灭了以后,鬼子进入伙房,看到了里间已经烧焦了的三个鬼子伙夫的尸体。 大牛也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还好的是,他幸存的活了下来。 川岛命人把还有一口气的大牛抬到了他的面前,他要大牛把着火的经过说出来,由于大牛面部烧伤严重,张不开嘴,无法说话,川岛下令,结果大牛的性命,可是,翻译官对他说,这场火灾死了咱们三个士兵,火灾的原因还没有查明,如果草草的把大牛杀了,上司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还是先把大牛的命暂时留住,等他能开口说话了,再从他身上打开缺口,一想到死了的士兵,川岛采纳了翻译官的建议。 这场火灾,造成了三个鬼子死亡,刚运来的食物和伙房一同化为了灰烬,应当说,大牛的举动,给川岛一个致命的打击。 川岛的麻烦接二连三的出现,先是井下的劳工不给他采煤,后是他跑肚拉稀,现在是一把火,可以说是他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要是把这些麻烦做排序的话,他还是要把提高采煤的产量摆在第一位,因为这个上不去,他的命也难保,于是,他把矿上的鬼子全部集中到看管劳工的身上,而被烧的奄奄一息的大牛,他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照看,只好把他放在了工棚里。 大虎听说了大牛烧伤的事情以后,来到工棚看望大牛,他在查看了大牛的伤势后认为,大牛的烧伤确实太严重了,如果不能及时的消炎止痛,大牛很可能挺不过去这一关,于是,他趁鬼子没注意的时间,爬到了矿上的后山,采了一些消炎止痛的草药,给大牛敷上,还煎了汤药,一口口的喂大牛,几天之后,大牛能够说一些话了,他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大虎,大虎搂着大牛,同时对大牛伸出了大拇指,看到了大虎伸出的拇指,大牛露出了微笑。 大虎召集了组长开会,他在会上说,大牛的举动确实是劳工的骄傲,但是他这种不计后果的行动,很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是我们不提倡的,我们的劳工死的已经够多的了,不能再牺牲劳工了,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成立组织,就是要劳工们拧成一股绳,结束单打独斗的局面,出重拳打击鬼子,我们鼓励劳工提出各种惩治鬼子的好办法和好建议,但是要有计划有准备的行动,他要求各组长,要把会议内容传达到每个劳工。 大虎还指派了刚子,在空闲的时间重点照看大牛,并把大牛的情况及时告诉他,同时,为了大牛不被鬼子抓走审讯,大虎叮嘱大牛,从现在起,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不要让鬼子看出破绽,他还叮嘱劳工要对大牛的情况守口如瓶。 火灾生了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川岛一郎多次派翻译官到工棚看大牛的恢复情况,每次翻译官看到大牛的时候,大牛都是昏迷不醒,翻译官试图跟大牛说话,但是大牛的嘴几乎烧的张不开一条缝,翻译官把他看到的大牛的情况如实的报告了川岛,川岛信以为真,就把审讯大牛的事情暂时搁浅了。 井下的采煤进度每况愈下,这让川岛大伤脑筋,他认为以前采取的高压管理起到了反向的作用,于是,他改变了对劳工的策略,在伙食上,他破天荒的给劳工每天每人增加了一个饼子,每星期还增加一次肉食,在时间上,他让劳工每天早收工一小时,这样的待遇维持了一段时间以后,有个别的劳工意志开始不坚强了,他们在干活的时候,开始卖力气,他们认为,如果煤的产量上去了,川岛就会延长给他们的待遇,总比每天只喝一碗白菜汤、两个窝头要好。 栓子现了个别劳工中出现的状况,他开始开导个别劳工,让他们认识到,川岛这样做的真实目的,可栓子的话,在个别劳工那不起作用,他们仍然在采煤时很卖力气,为此,栓子把井下生的情况汇报了大虎,因为大虎也被安排在井下干活,只是他负责检查井下的设备,与采煤的劳工接触不多,为了共同做好劳工的工作,大虎跟大栓商量,召开一次井下劳工的会议,把川岛的狼子野心公之于众,让劳工认清川岛的真面目。 在会上,大虎让劳工讲述自己被鬼子残害的事实,井下的劳工争先恐后的言,讲述自己的家人被鬼子残害的经过,劳工们带着血和泪的讲述,打动了井下的劳工,对川岛小恩小惠充斥了头脑的个别劳工表示,他们会跟大家一起消极怠工,跟鬼子抗争到底。 川岛的小恩小惠仅维持了不到三个月,他的暴行就再一次施展了。 由于小恩小惠没有明显的效果,产量还是上不去,川岛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又要开杀戒,用这种办法敲山震虎,以达到增加产量的目的。 川岛把劳工又集中到了空场上,并把劳工编成了四路纵队,他下令鬼子指挥劳工在空场上走步训练,随着鬼子的哨声,劳工开始围着空场走步,当时正是七月的天气,即使不走路,人也会热的受不了,何况还要没完没了的走步,大虎边走步,边琢磨,川岛又要搞什么动作,这个时候,有四个劳工因为受不了高温,再加上本来身体状况就不好,晕倒了,川岛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命令劳工停止走步训练,让鬼子把晕倒了的劳工抬到了他的跟前,他当着劳工的面说道: “我之前把一批光吃饭干不了活的劳工清除了一遍,我现还不行,还有的劳工是干不了活的,眼前的这四个劳工,才走了一会的步就晕死过去,可想而知,他们在井下根本挖不了多少煤,皇军的饭不能给这样的人吃,我决定,这四个劳工也要尽快清除掉,不能让这几个人影响到大多数的劳工。” 紧接着,川岛下令把四个劳工枪毙了。 杀了四个劳工,川岛还不解气,他喊道: “这是第二批被清除的劳工,如果采煤的产量还是上不去,我还要清除掉第三批,第四批,我想对还活着的劳工说,你们肯定不希望自己就是第三批或者是第四批被清除的劳工,那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行动了,还是那句话,我要的是煤的产量,你们都给我记好了。” 大虎攥紧了拳头,牙咬得嘎巴响,劳工是活生生的人,到了川岛这里,说清除就清除了,看来‘川岛的死期’的计划要提前实施了,否则还会有无辜的劳工死在他的手里。 针对川岛对劳工犯下的罪行,大虎及时的召开了‘川岛的死期’组织会议,大虎在会上提议‘川岛的死期’行动提前进行,经过成员们共同商讨,确定了行动方案,大致安排是,大栓作为井下的劳工代表,假装向川岛拟定一份‘提高产量报告书’,并邀请川岛到井下,对他提出的方案进行实地考察,在考察的时候,制造一起巷道塌方事故,让川岛死在塌方事故中。 看起来这个方案简单明了,但这里面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先必须在保证这个计划在劳工伤亡很小的情况下进行,还要让鬼子相信,确实是一起塌方事故,不至于把责任追究到劳工身上,为了这个,大虎他们几宿都没有睡好,他们先后商量了好几个方案,都是因为劳工的安全得不到保证而放弃了,但是,为劳工报仇雪恨的念头支撑着大虎他们,经过大家的苦思冥想,一个成熟的方案终于出来了。 先,大虎他们从井下挖煤的劳工中,挑选了十个年轻的小伙子,这十个小伙子组成了‘敢死队’,他们的身上担负着‘川岛的死期’的使命,尽管他们原来都是本分的老百姓,没有接受过任何的训练,但就凭着为劳工报仇的勇敢精神,他们成了真正的勇士,上了战场。 大虎代表组织对十个敢死队成员布置了任务,十个小伙子分成两组,一组专门破坏巷道的木桩,一组负责井下劳工的保护,按照他们设计,当川岛下井考察的时候,大栓负责把川岛引到遭到破坏但还未倒塌的巷道,待川岛到达指定地点以后,负责破坏巷道的小组成员将巷道一侧的木桩砍倒,倒塌的巷道正好把川岛捂在里面,而砍倒木桩的劳工则从另一条巷道逃离,大栓他们由于准备充分,又在川岛身后,即使不能全面脱身,也不至于被捂死在巷道。 当倒塌事故生后,另一组敢死队成员则负责转移劳工到安全地带,为了保证行动的成功,大虎组织劳工进行了几次的模拟实验,尤其是在时间上,木桩倒塌早几分钟或慢几分钟都有可能导致行动失败。 就在大虎他们秘密进行‘川岛的死期’计划的时候,川岛也在为他的后路做准备。 据他跟上司保证的提高煤产量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完不成他的保证,他肯定会剖腹谢罪,这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结果,也可能在入侵中国之前,他誓无条件的效忠天皇,但是,他不是无条件的效忠,他要把托他后拖,导致产量上不去的劳工们,拉上当垫背的。 阴险狡诈的川岛,开始密谋他的报复计划,为了计划进行的天衣无缝,他没有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包括他一直信赖的手下野藤,一连几天,他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绞尽了脑针,终于想到了一个‘杀无赦’计划,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月的期限,如果在一个月之内,产量仍然上不去,他就把所有的劳工杀掉,然后,他在剖腹谢罪。 他的计划是,到了期限的最后一天,他把看守调走,把煤矿的大门打开,给劳工们一种假象,煤矿没人看管了,劳工们肯定要借机逃跑,在矿工们涌向大门口的时候,埋伏在煤矿四周的士兵,用机枪扫射,把所有劳工消灭。 他之所以用这种方式干掉劳工,他是想向他的上司表明,这些劳工是企图逃跑,被他消灭的,而不让上司误会他,因完不成任务,和劳工同归于尽,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计划,目的也是这个,他要在效忠天皇之时,得到最后一次邀功的机会。 为了让他的计划,得以顺利的实施,川岛进行了计划前的铺垫,他交代野藤,劳工们对打日本帝国不友好,干活也不尽力,他要野藤加强对劳工的警戒,现有反抗的苗头,杀无赦,野藤按照川岛的命令,加大了警戒的力度,他把精兵强将调到了井口,监视劳工的一举一动,并且在工棚的四周也增派了士兵,昼夜巡逻。 按照‘川岛的死期’的计划,栓子把‘提高产量报告书’交到了川岛的手里,正巧,川岛刚刚接到上司来的电报,电报上敦促川岛,无条件的加产煤的进度,川岛正为此事愁,刚好就收到了大栓的报告,川岛把他的副手叫到办公室,商讨大栓提出的方案,川岛本来的意思是想把这项任务交给副手进行操作,可是副手也怕担责任,他对川岛说: “大栓是个中国人,他的方案不可全信,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还是由您本人亲自去井下考察一下比较稳妥。” 川岛一想也对,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不能随便相信一个中国劳工的话,他要亲自带队去井下考察,看看中国人还在耍什么花招。 午饭过后,翻译官告诉大栓,下午川岛将带领五个人到井下考察,大栓赶紧把这一情况报告了大虎,大虎告诉大栓,按照原计划执行,成败在此一举,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下午,川岛带着他的部下和翻译官来到了井下,大栓按照事先的方案,带着川岛他们往预备倒塌的巷道前行,五个敢死队成员引导川岛走在前面,大栓则跟在川岛后面,边介绍要改造的巷道的情况,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因为川岛急于完成上司的任务,他把重点都放在了大栓介绍的方案中提高产量的环节,当川岛走到巷子口得时候,川岛突然停住了,他对大栓说: “这些巷道的木桩都老化了,如果不换新的木桩,安全上会有问题吗?” 大栓一看川岛不往前走了,担心行动无法实施,他对川岛说: “我几次进了巷道看了,问题应该不大,如果把眼前的巷道利用好,煤的产量肯定会大幅度上升。” “你说的是真的?你是大大的良民。” 当听到大栓说眼前的巷道关乎着大幅增加产量,川岛的兴致来了,他跟着大栓走进了巷道,当快要走到行到中央的时候,大栓故意冲着在前面带路的敢死队员大声说: “要注意脚下,把路带好了。” 大栓的话,实际是在给他们下命令,五个敢死队员心领神会,他们加快了脚步,一会的工夫就没影了,当川岛走到巷道中间位置的时候,大栓使劲的咳嗽了两声,紧接着,巷道就出了‘吱吱’的响声,大栓赶紧转身往后面跑,就在大栓往后跑的途中,就听‘轰’的一声,巷道倒塌了。 烟尘很快把井下布满了,为了防止连锁反应,另五名队员把劳工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大栓虽然躲过了死神,但还是被倒塌的木桩砸折了右腿,大栓在黑暗和烟尘中爬行着,他还在为那五个走在川岛前面的队员担忧着,他担心那五个队员也跟自己一样受了伤,甚至出现更可怕的后果。 很快,井下塌方的事故就被井上的鬼子现了,他们把矿山的鬼子都集中在了井口,身为小队长的井田,成了矿上最高长官,他组织了一批精英下了井,开始对川岛和鬼子的搜索,井下又窄又黑,给搜救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井田虽然尽了全力,却连川岛的影子也没搜到,无奈之下,井田给上司了电报,上司要井田临时披挂上阵,坐镇矿山,他会再派人来接替川岛的位置。 大虎在黑暗中找到了大栓,负责带路的敢死队员也6续与大栓团聚,几个小时以后,劳工们纷纷安全的到了井上,只有大栓是被抬上来的。 大栓在右腿被砸伤的情况下,还不忘告诉大虎,他们的计划完成的很顺利,川岛和五个鬼子一个翻译官全都埋在了巷道里。 井田组织鬼子下了几次下井,最终他们找到了川岛和鬼子的尸体。 接替川岛的指挥官来了,他为川岛和皇军的死,成立了调查组,经过调查,他们排除了人为的因素,把川岛的遇难,定为不可预知的矿难,并在矿上为川岛和鬼子进行了祭奠。 通过这次行动,消灭了不可一世的川岛,大大挫败了鬼子的嚣张气焰,也为那些被川岛杀害的劳工报仇雪恨。 由于川岛死了,大牛的事情没有人过问了,大牛也不用每天装昏迷,他的身体慢慢的好了,也能跟着大虎他们一起并肩战斗了,遗憾的是大牛的容貌完全被毁了,大牛说,如果我回家再见到父母,他们肯定认不得我这个儿子,但是,大牛一再的表示,他为自己烧的这把火骄傲自豪,他说他有脸告诉他的未婚妻,自己是个男子汉,能为她报仇了。 在煤矿煎熬了大概两年左右,一天早上,大虎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就起床了,可是奇怪的事情生了,一个小时过去了,鬼子的哨声没有响,自从大虎来到矿上以后,鬼子每天早上的哨子,就没有一天不吹的,即便是下雹子,这反常的现象,让大虎有一种预感,矿上出事了。 为了探究矿上到底生了什么事,大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棚子,大虎现,鬼子不见了,矿里死一般的寂静,他又来到鬼子的大本营查看,大本营里也一个鬼子都没有了,大虎从鬼子没来得及带走的物品以及现场一片狼藉分析,鬼子一定是突然接到指令,连夜逃跑的,要不然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劳工。 大虎赶快跑进工棚,把鬼子逃走的消息告诉了劳工们,劳工们对大虎的话不相信,认为大虎是在给他们宽心丸吃,大虎说: “我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不信你们都出去看看。” 劳工们走出了工棚,当劳工们确信了鬼子逃跑了以后,抱在了一起,喜极而泣,整整两年,太不容易了,此刻劳工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尽快的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与家人团聚。 在离别之际,大虎把刚子托付给了大力,并一再叮嘱大力,一定要先把刚子送回家,再回到棺材铺向老板说明情况,大力含着眼泪答应了,大虎又走到了大栓面前说,咱们是患难兄弟,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咱们成为一辈子的兄弟,大栓的眼睛湿润了,此刻,话语是多余的,感情是最真挚的,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兄弟们,依依不舍的做了告别,纷纷踏上了回家之路。 此刻,空旷的煤矿里,只剩下了大虎和正泰哥俩,见劳工很快的走光了,正泰哥俩失落的站着,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大虎,大虎走过去,拍着哥俩的肩膀说道: “我想问问你们哥俩有什么打算?” “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样。”哥哥说。 “我想回到家乡去,我想见父母。”弟弟说。 “我也想,可是这不现实,咱们现在要解决的是生存的问题,回家乡那是以后的事情。”哥哥说。 “没错,你哥哥说的对,别看鬼子逃离了矿山,可是县城还是被鬼子占领着,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哥俩认不认可。”大虎说。 “大虎,你说。”哥哥说。 “我家就住在离这不远的沙峪村,我家里有点庄稼地和一片果园,你们俩跟我回家以后,跟我一起打理庄稼地和果园,咱先把吃饭的问题解决了,以后的事情还得以后再说,还没准一年以后,小鬼子都逃跑了那。”大虎说。 “大虎,一下子就添了两口人吃饭,太给你家里增加负担了?”哥哥说。 “不说那些,你们就说愿不愿意跟我走就行。”大虎说。 “我们当然愿意,可是…”哥哥说。 “别可是了,我听明白了,那咱们就回家吧?” 大虎说着拉起哥俩就走,路上弟弟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好,哥哥告诉大虎,自打来了中国,弟弟就没睡几个好觉,他总是说,夜里梦见了父母,还说母亲想念他们哥俩,眼睛都哭瞎了,现在鬼子逃跑了,弟弟认为回家有希望了,可是当他听说,鬼子仍然在占领着中国,他们回家的愿望难以实现的时候,情绪一下子就跌入了低谷,大虎告诉弟弟,小鬼子早晚都得滚回日本去,他们回家和父母团聚是迟早的事,鼓励他要有信心。 第二十六章 成功送走朝鲜哥俩 大虎带着正泰哥俩,沿山间小道而行,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到了家。[ 八一(中文?[? [ 大虎的突然出现,让父母傻了眼,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拉着老伴的手喊着,‘孩子他妈,我不是在做梦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虎,母亲反应的比父亲要快,她告诉老伴,‘不是做梦,是咱家的大虎回来了’。 父母几乎是同时拉着大虎坐下,大虎和父母掩饰不住久别重逢的心情,拥抱在了一起,两年没有对父母尽孝的大虎‘噗通’一声跪在父母跟前,连磕了三个头,此情此景,让正泰哥俩感同身受,也流下了眼泪。 大虎在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以后,把自己这两年的遭遇简单的和父母说了说,又把正泰哥俩介绍给父母,母亲告诉正泰哥俩,这里同样是他们的家,生活虽然苦点,但能保证哥俩吃饱穿暖,母亲的话,让正泰哥俩很感动,他们用朝鲜话叫‘阿玛尼’‘阿巴吉’,大虎连忙给母亲翻译,是‘妈妈’‘爸爸’的意思,大虎父母觉得,将心比心,俩个孩子也是苦命的人,大老远的被鬼子从朝鲜抓到中国当劳工,远离父母,远离故土,怪不易的,既然有缘分聚在了一起,就要像对待大虎一样对待俩个孩子。 母亲带着正泰哥俩来到大虎的屋里休息,自己忙着做饭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大虎和父亲,父亲拉着大虎的手,讲述了他离家两年来家里生的事情。 大虎在棺材铺做工的时候,每个月的月中或月末,至少回家看望父母一次,可是,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他都没有回家,也没托人捎信,父亲有点坐不住了,他的心里开始慌,为了知道大虎的情况,父亲让大龙赶往棺材铺。 大龙这回倒没让父亲失望,他很快找到了棺材铺,但却没有见到大虎,老板毛头告诉大龙,两个月前,大虎和大力去货场验货,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老板通过各种渠道才打听到,大虎他们去验货的那天,日本鬼子刚好占领了货场,还抓走了不少人,被抓的人里面有没有大虎,老板不敢确定,但老板可以肯定,大虎和大力的失踪,肯定是跟鬼子有关,老板本想尽快联系到大虎和大力的家人,但终因没有两家的详细地址而耽搁了,大龙听到这个情况,没敢在县城多待,连夜赶回了家。 大龙回到家以后,把老板的话‘竹筒倒豆子’一字不落的学舌给了父亲,当听到大虎可能被日本鬼子抓走的时候,父亲就像当年金氏家族逼大虎和梅子断绝关系时的情形一样,又一次急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来,人就倒下了。 大龙告诉父亲,周扒皮就是听说了鬼子要占领煤矿的消息,才让他们回家的。 大龙的话,点燃了父亲心中的希望,他当即让大龙去周扒皮的矿上去打探,大龙偷偷的去了两次,他没敢靠近,只是躲在远远的地方看,他看到了全副武装的鬼子在大门口站岗,里面的情况他也不清楚,他又到别的煤矿看了,情况跟周扒皮矿的情况差不多,都被鬼子占领了,大龙回家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父亲,父亲坚信,既然有鬼子把守,那里面一定有大虎。 大龙告诉父亲,即使里面有大虎,也不可能与家人见面,现在只能在家被动的等待,大龙的话,把父亲的希望又浇灭了,病情也越加重。 父亲担心自己有生之年见不到大虎,整日以泪洗面,大虎的母亲的一席话,似乎又点燃了父亲的希望,‘你想有朝一日见到大虎,就要把身体练得棒棒的,身体棒棒的才有希望见到大虎’。 父亲开始每天顽强的与病痛作斗争,他住着棍子强迫自己下地走动,跌倒了爬起来继续走,治哮喘的汤药喝多了反胃,不停的呕吐,他也从不间断,总之,一切能够让生命延长的可能,父亲都会尽最大的努力进行,父亲的努力没有白费,两年后的今天,他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他的大虎。 父亲的讲述让大虎感慨万千,当父亲要求大虎详细的叙述他这两年的遭遇时,大虎仍是选择了报喜不报忧,他没有把被鬼子毒打的遭遇讲给父亲听,为了父亲刚刚起色的身体,大虎做了个决定,在父亲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他不准备再去棺材铺打工,而是要陪在父亲身边尽孝。 但是,大虎还是抽时间去了县城的棺材铺一趟,他见到了老板一家人,老板告诉了大虎,他和大力失踪后的一些情况。 那天天都快黑了,还是不见两个人回来,老板有点慌了,因为两个人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街上有人喊,‘赶快关好家门,鬼子来了’,老板把大门关好以后,就让二老和媳妇孩子躲进了‘地窨子’,所谓的地窨子,就是在地下修建的小屋子,主人可以用它藏身和存放贵重物品,老板一人坐在屋子里,关注着事态的进展。 老板偶尔能够听见街上的枪声,他也做好了鬼子闯进院子里的准备,他当时的想法是,只要一家老小安全,他个人的生死不算什么,大不了跟鬼子拼了,没想到,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街上恢复了平静,就在他要把一家老小从暗室里接出来的时候,他家的大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老板以为是大虎他们回来了,就赶紧打开大门,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个负了伤的年轻人,由于失血过多,年轻人眼看要昏死过去。 老板来不及多想,关上大门,扶着年轻人进了屋里,他给年轻人的伤口进行了清理包扎,还好的是,年轻人的胳膊被子弹穿透了,而子弹没有留在胳膊里,大夜里的,又没法请大夫,年轻人只好在老板家里待了一夜。 年轻人告诉老板,他是个学生,今天本来是返校的时间,没想到遇上了鬼子,他在逃跑的时候,被鬼子的子弹击中,还好是胳膊,要是打伤了腿,他肯定被鬼子抓走了。 通过年轻人的话,再联想到大虎他们出去一天没有回来,就基本认定,两个人被鬼子抓去了,第二天,老板听街上的人议论,昨天鬼子在县城里抓了很多的人,都关在了货场,老板想尽快的和他们俩个的家人联系,但是没有两家的地址,联系不上,直到大虎的弟弟找来,他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老板还告诉大虎,大力家的情况就惨了,大力的媳妇要生孩子,却迟迟不见大力回家,他的母亲来县城找大力,老板也是把猜测告诉了他母亲,结果他母亲经受不住打击,当场就倒下了,老板也帮忙请了郎中看,却不见效,郎中的诊断是他母亲中风了,老板只好把挺着大肚子的大力的媳妇找来,大力的媳妇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她也没能力照顾大力母亲,老板只好把大力的母亲留在家中,由招弟照顾,可是没过一个月,大力的母亲就走了。 当老板找到大力媳妇的时候,媳妇已经生下了大力的孩子,正在娘家坐月子,她求老板帮她把大力的母亲葬了,她代替大力谢谢老板,老板代替大力把母亲给葬了。 对大力母亲的去世,大虎深表惋惜,同时也对老板,在危机关头救了年轻人以及为大力母亲送葬,表示了赞赏,他告诉老板,人在难处的时候,最希望有人帮一把,可是他和大力那天被鬼子追赶的时候,他们连敲了好几家的门,人家都是怕受牵连不敢给开,在当劳工的这两年当中,他体会到了,要想不让鬼子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咱们就得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让鬼子见了咱们就心虚害怕才行。 老板还是建议大虎留在棺材铺,大虎告诉老板,这两年来,他的父母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准备留在家里为父母尽孝,如果今后有机会,他会来棺材铺继续打工,老板理解大虎的想法,他告诉大虎,这里的大门随时都会为他敞开,他们也会是一辈子交心的朋友。 大虎带回了两个朝鲜人的消息,在沙峪村不胫而走,很多热情的村民,都来大虎的家中看望哥俩,他们还带来了自家的大枣、核桃等,老金家的长辈也来到大虎家,他们要跟两个朝鲜人讲讲老金家的历史以及和朝鲜的渊源,已经是后半夜了,好客的乡亲还围着哥俩拉着家常,正泰对大虎小声说: “这里的人跟我家乡的人一样,都是淳朴善良、热情好客,到了这,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一点也不陌生。” 大虎告诉哥俩,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这里的乡亲也会把他们当成亲人对待。 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大虎没了棺材铺的工作,手头就没有了收入,仅凭着家里的那点地和果树,养活一家人勉强可以,但养活包括朝鲜哥俩的一大家子人,就成了困难,尽管朝鲜哥俩也不吃闲饭,也在拼命的干,但仍是于事无补,为了一家人生活的更好,大虎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去山上采药,卖药材来贴补家用。 父亲得知了他的这个想法以后,提出了反对意见,父亲说,凡是贵重的药材,一般都长在海拔最高的山上,那里悬崖陡峭,云雾缭绕,没有攀爬本事的人根本就爬上不去,就算是勉强上去了,风险也是很大的,更何况大虎已经多少年没有进山采过药材了,胳膊和腿的力量已经不适合了,大虎却告诉父亲,干什么换什么劲,没有三天的立本,他会注意安全,看着大虎一再的坚持,父亲只好同意了大虎进山,但是还是叮嘱大虎,一开始不要往最高的山上爬,要慢慢来,等胳膊和腿的力量适应了,再爬更高的山。 大虎答应了父亲,就在大虎准备爬上的工具的时候,母亲进屋了,她对大虎说: “你好不容易回家来了,妈是不想再让你去冒险了,採药材可不是那么简单,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如果非要用卖药材来补贴家用,那倒不如还去棺材铺打工,那样的话还保险,挣钱也稳定。” 大虎不是没有考虑过母亲的想法,但是他现在必须顾及到朝鲜哥俩的感受,本来哥俩在这个地方就人生地不熟,尽管他俩说,把这里当家,但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如果自己丢下哥俩自己去县城打工了,哥俩在这里一定不适应,再者说,两个人是他带回来的,他有责任照顾好哥俩,包括家人,眼下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只要努力,只要有信心,困难是可以解决的。 朝鲜哥俩也了解到了大虎家的困境,他们跟大虎表示,要跟大虎一起去山上采药,大虎死活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在大虎看来,人家毕竟是客人,万一在采药的过程中出现一差二错的,没法向人家的父母交代,但是哥俩一再表示,如果大虎不同意他们的要求,他俩就离开大虎的家,大虎也怕哥俩真的那么做,真的那么做了,他们再次被鬼子抓走,那他大虎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只好答应了哥俩的要求。 大虎带着哥俩来到了后山,他们抬眼望去,陡峭的山峰就在眼前,好像伸手就能够到,可真要爬上去,不下一番功夫是办不到的,两个朝鲜哥俩原来就是个庄稼汉,没有爬山采药的经验,大虎不可能让哥俩冒险,他告诉哥俩,要站在山下看他做示范,如果他把路趟出来了,哥俩再照着他的样子做,哥俩答应了,在山下看着大虎做示范。 实话讲,大虎爬山的本事,远没有本村的同龄的孩子大,他十几岁就干木匠,上山采药的机会并不多,父亲之所以不同意他上山采药,很大因素就在这,这次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多少有点赌的成分在里面,一开始还算顺利,还能跟哥俩对话,当爬到中峰的时候,他脚下蹬着的石头掉了下去,他的一只脚悬在了半空,哪知,另一只脚下的石头经不住身体的重量,也掉了下去。 这个时候,全身的重量都靠着大虎的两只胳膊来支撑,而他的两只胳膊靠的是山缝中滋生的一棵小树,大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命的抓住小树不放,他尽量的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瞧准时机,找到落脚点,可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个时候,大虎的两只胳膊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不了身体了,他的脑子还很清醒,他知道,如果在找不到落脚点,他就会松开双手,从半山腰掉下去。 一旦掉下去,有三种可能一出现,一种是摔死,一种是摔个半死,一种是什么事都没有,他知道,最后一种纯属侥幸,就在他还想坚持的时候,那棵本就不结实的小树被他的体重从山缝中拔出来了,他昏昏糊糊的就跟着小树一起掉了下来,他记得,在掉下的途中,他还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朝鲜哥俩看到了这一幕,吓坏了,他俩把大虎抱起来,不停的呼喊着大虎的名字,可是大虎仍旧是没有反应,哥俩大喊了起来,想找来人救大虎的命,可是喊了老半天,只听见山谷的回声,却不见一个人影,哥哥决定背着大虎赶紧下山,就在他们争着要背大虎的时候,大虎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哥俩哭的泪人似的,就问生了什么,哥哥说,他是从山上摔下来了,大虎想了老半天,才回忆起刚才摔下来的一幕,没到地上的时候,他还有意识,到了地上就摔蒙了。 大虎自认为摔得不重,可当晃动自己的腿的时候,现左腿有点不听使唤,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真是越渴越吃盐,本来是想挖些草药,贴补家用,现在好了,左腿动换不了了,不但没有帮上忙,反倒帮倒忙了,想到这,大虎的情绪有些急躁,他非要坚持自己走,哥俩不干,可他的犟劲上来了,他从正泰的背上跳了下来,可是没走两步,他就倒下了,他现他的左腿比预想的要严重。 大虎想到了昌元,他担心他的左腿会像昌元一样落下残疾,真的落下残疾,那他的家将面临更大的困境,不行,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残疾,在哥俩的劝说下,正泰背起了大虎朝山下跑去,路上,正泰告诉大虎,他们哥俩也是家里的成员,他们哥俩会想办法,为改变家里的状况而努力,他们不会再让大虎一人操心这个家,正泰的话,让大虎深受感动。 当正泰把大虎背回家的时候,父亲正在屋里踱步,他正在为大虎担心着,看见了背回来的大虎,父亲的心情用喜忧参半来形容比较恰当,那有人问了,都被背回来了,还哪有喜呀?忧咱就不说了,明摆着嘛,咱就说喜,父亲知道,大虎去的这座山是最高的山,依大虎的个性,他肯定不会只爬十几二十米,如果爬到了中腰出了状况,掉下来,不摔死就是幸运,他们村有个外号叫‘猴子’的小伙子,还是爬山高手,也是从那座山上摔下来的,当场就死了。 现在大虎被背着回来了,伤了那是肯定的,但是命还是保住了,所以说,大虎的父亲喜的原因就在这里。 父亲赶紧给大虎请了郎中,比较幸运的是,大虎的小腿摔骨折了,但是只要遵照医嘱,卧床休息百日,大虎的左腿不会落下残疾,这个诊断结果还是让大虎高兴了半天。 事后大虎分析,他之所以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在掉下来的途中撞上了一块凸出来的山石,缓冲了一下掉下来的度,还有一个是,头天刚好下了一场雨,山下的泥土是湿润的,他的身体在地上砸了一个坑,也起到了保护身体的作用,不管怎么说,大虎都是幸运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虎的母亲叫朝鲜哥俩吃早饭,现两个人不见了,母亲赶紧将情况告诉了大虎,大虎一听就急了,可是这回他急了也没有,因为他的左腿被郎中打了夹板,行走不了,大虎让大龙去找哥俩,大龙在村里打听到哥俩的消息。 原来,看到大虎摔伤一百天不能动,他们哥俩就决定跟着同村的人去货栈扛大包,哥哥找到了村里在货栈干活的人,让他们举荐他俩扛大包,村里的人很热情,当场就答应了哥哥的请求,第二天一早,哥俩就跟着村里人去货栈扛大包去了,大虎让大龙去货栈把哥俩立即叫回来,大龙却不以为然的说: “哥,你急什么呀?他们哥俩在咱们家白吃白喝的,现在也该让他们出点力了,你的腿都这样了,还护着他们哥俩,那可不行。” “大龙,你知道什么,他们两个不是咱们这的人,办不了良民证,要是被货栈的老板现了,报告了鬼子,那他们俩就完了,你赶快去,就说我有要紧事跟他们商量,快去。”大虎催促大龙。 “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大龙不情愿的说。 “你可别那这事不当事,听你哥的,赶紧把哥俩找回来。”母亲也叮嘱大龙。 晚上,大龙把哥俩带回来了,哥俩把扛大包的原因,告诉了大虎,大虎对哥俩说,你们的心意我理解,可是你们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咱们好不容易摆脱了鬼子,要是被货栈老板看出破绽,报告了鬼子,再被抓去当劳工,那他的心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大虎还告诉哥俩,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跟他商量,不可自作主张。 大虎受伤的的情况惊动了村民,大家纷纷伸出援手,住在隔壁的李永泰的父母来到大虎家,他们说,儿子被配到边关采石场以后,家里的庄稼地和果树就没有人打理了,草长得比人还高,如果大虎愿意,他可以把李永泰的地和果树交由大虎打理,这样的话,土地没有白白的浪费,还能缓解大虎一家人吃喝的困难,大虎执意不肯接受,老两口说,当年他儿子出事以后,是他给予儿子无私的帮助,这个恩情他们至今难忘,如果大虎不接受他们的好意,老两口就坐在他家不走了。 看到李永泰父母的坚持,大虎非常感动,他答应只租种两年,两年之后再把土地还给李家。 朝鲜哥俩本就是个庄稼汉,接手了李家的地以后,就起早贪黑的打理,为了多打点粮食,他们把边边沿沿的地方点上了豆子,辛苦的耕耘没有白费,他们种植的大豆高粱玉米等耐旱的农作物,长势喜人。 哥哥朴正泰在收获粮食的同时,也收获了爱情。 李永泰有个堂妹叫李永花,说起她和正泰的相识还蛮有意思的。 那天,天气闷热的很,李永花在自家的地里拔草出了一身的汗,想到河沟里擦擦身子,到了河沟以后,李永花就想把上衣脱了擦个痛快,她左右看了一下,现庄稼地的四周没有人,她把上衣脱掉,把手巾沾湿了从前到后慢慢的擦着,湿湿的手巾落在光滑的肌肤上,李永花顿感神清气爽,她想,何不趁现在没人,干脆也把裤子脱了,全身都擦个遍,就这样,李永花就来个彻底解放。 李永花闭着眼睛,在河沟里反复的沾着手巾,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身体,她静静的独享这种愉悦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她好像听见玉米桔晃动的声音,如果在稍微喧闹一点的地方,不会有人察觉到这种声音,因为这里太静了,丝毫的响动都能引起李永花的注意,李永花慌忙的把外衣披上,裤子也只穿到了半截,她大喊着: “什么人?快出来!要不我喊人啦!” “别喊,是我,我是来河沟洗脸的。”朴正泰回答。 “你千万别过来!”李永花急着说。 等李永花穿好了衣服,才又补充了一句: “你可以出来啦!” 朴正泰从玉米地里走出来以后,还问李永花: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出来?你在这做什么事情吗?” “啊,没,没有什么事情,我想起来了,我在大虎家见过你,你就是他带回的朝鲜人。”李永花转移了话题。 “介绍一下,我叫朴正泰,今年二十六岁,我还有个弟弟朴正宇,小我两岁,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我叫李永花,今年二十岁,住在大虎家的隔壁,我家的地紧挨着你现在种的地。” “那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话。”朴正泰说。 “我还得问你一个事情,你必须得老实的回答我,你刚才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李永花问。 “看见什么?我不懂,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坐在这里。”朴正泰回答。 李永花本来是想追问他看没看见自己没穿衣服,但看着朴正泰傻傻的样子,她不想知道结果了并告诉朴正泰,自己要回家了,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朴正泰叫住了她: “李永花,这是你的东西吗?” 李永花接过一看,脸腾得就红了,原来她慌乱之中竟忘了穿内裤,她拿了内裤撒丫子就跑。 朴正泰这才意识到,李永花反复的追问他的原因。 李永花和朴正泰就是在这样的尴尬的情况下,单独的见了一面,自那以后,李永花见到朴正泰就躲,朴正泰毕竟是个男人,他会主动的跟李永花打招呼,朴正泰的热情渐渐的打消了李永花的芥蒂,她开始正视朴正泰,她现朴正泰五官长得还算端正,个子也不矮,就是眼睛小,但不知怎的,李永花就是喜欢朴正泰的小眼睛,一看见朴正泰的小眼睛身体就酥。 姑娘要是看重了小伙,那穷追猛打的劲头,一点也不亚于小伙子,李永花就是这样的姑娘。 为了能追到朴正泰,李永花可谓费尽心思。 李永花经常去大虎家,表面上是帮助大虎家干这干那的,其实是冲着朴正泰来的,当李永花来了几次以后,大虎就现了李永花的心思,大虎愿意成全两个人,只是不知道朴正泰的心思,为了了解朴正泰的想法,他对朴正泰说: “你对你个人的生活,有什么想法?” 朴正泰对大虎的突然问愣住了,他以为大虎是在问他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就说: “我打算等你的腿伤好了以后,再做打算。” “你误会了,我问的是你心里有没有中意的人,就是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大虎问。 “不瞒你说,我还是想能回到朝鲜我的故乡,所以我不敢有这方面的想法,就是怕到时候伤了人家姑娘。”朴正泰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对朴正泰的想法,大虎从心里理解,也是,如果他接受了李永花的感情,到时候两个人展到难舍难分又不得不分的时候,对两个人都是伤害,就像他和梅子。 李永花想不到这一层,她仍然追求着朴正泰,李永花家的生活也不是很好,为了朴正泰,她背着父母,把家里的唯一的一只下蛋的母鸡换了毛线,给朴正泰打了件毛衣,为了这件事,她的父母罚她两天没有饭吃,但这些都没有动摇她追求朴正泰。 那天也是快要秋收的季节,李永花到朴正泰干活的地里,把从家里带的拌菜和他爸爸舍不得喝的酒,放在朴正泰面前,正泰干了一上午的活,正好又渴又饿,他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永花也喝了不少,两个人边吃边喝,朴正泰晕晕乎乎的,早就忘记了他对大虎说的‘想回朝鲜自己的故乡,不敢谈感情’之类的话。 李永花喝着酒紧靠着朴正泰的身体,李永花越近越不嫌近,终于李永花和朴正泰抱在了一起,等两个人酒醒了以后,朴正泰看着躺在身旁的李永花,复杂的心情溢于言表。 回到家以后,朴正泰把他和李永花喝酒以后的事情告诉了大虎,大虎追问正泰: “你实话告诉我,除了喝酒拥抱,你还对永花做了什么?” 其实大虎并不是有意要打探俩人的私生活,只是他觉得,沙峪村还是个相对封闭传统的,如果两个人在没有考虑清楚之前,就做了过分的事情,那在沙峪村就成了令人唾弃的对象,毕竟正泰是他带回来的,他也要为此负责任。 “大虎哥,你误会了,除了喝酒和拥抱,我们没做别的。”正泰说。 “那就好,不过,你还要诚实的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永花?”大虎问。 “如果抛开我是朝鲜人,我迟早都要回去的原因外,永花还是很招人喜欢的。”正泰说。 “也就是说,你喜欢她,但是最终不会娶她,是吧?”大虎问。 “是那个意思吧。”正泰说。 “永花是个爽快的姑娘,如果你不能给永花一个家,你就要早点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她,别耽误了人家。”大虎说。 “你说的对,明天就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她。”正泰说。 第二天,趁干活的时候,正泰就把自己不能谈恋爱的理由告诉了永花,听了正泰说的早晚要离开这里的理由,她笑了,她对正泰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那,原来是为了这个,那好办,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到时候,我跟你走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 “你的父母会同意你跟我走?”正泰问。 “女大不由娘,这个事情还得我自己拿主意,你就放心吧。”李永花说。 “可是你跟着我会吃很多苦的。”正泰说。 “你怎么那么磨叽,就按我说的办。”李永花说。 回到家里,正泰把和李永花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大虎,大虎告诉正泰,如果两个人真心喜欢对方,不如抽个时间见一见李永花的父母,听听她父母的意见,大虎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两个人负责的态度,因为正泰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们兄弟两个不可能丢下朝鲜的父母,在这里永久扎根的,真到了那一天,李永花即便是不顾一切的要跟着正泰走,她的父母也未必同意,而两个人的感情也处的难舍难分了,对彼此都是伤害,大虎已经感受过刻骨铭心痛,他当然也不愿看到正泰和李永花的爱情又重蹈覆辙。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见了李永花的父母,如果父母同意俩个人交往,也同意女儿跟着正泰走,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如果父母不同意,还不如趁早断了俩人的念想,各走各的路,那样对俩人都有好处,带着这种想法,大虎领着正泰,来到李永花家。 大虎开门见山,把正泰和他们女儿的事情告诉了父母,李永花父母当即表示,只要是两个孩子愿意,他们做父母的没有意见,可是当正泰告诉李永花的父母,将来如果有机会,他们哥俩还是要回到朝鲜的时候,李永花的父母不干了,他们的意思很明确,正泰要是留在沙峪村,他们老两口就同意这门亲事,要是有回朝鲜打算,现在就可以答复,不同意。 见父母态度坚决,李永花急了,她告诉父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她就要嫁给正泰,不管他走到哪里,她都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正泰,父亲和女儿当着大虎和正泰的面生了争执,大虎又开始两边劝,谁知,父亲刚熄了火,李永花又恼了,而正泰尴尬的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正泰站起来表了态,事情才算平息。 正泰说,他不忍心因为自己,造成李永花父女生矛盾,他表示,从现在起,他认李永花为妹妹,两个人以后,就是兄妹的关系,为了回到朝鲜为父母尽孝,他不再谈情说爱,也希望将来李永花能找个好人家,他会衷心祝福。 李永花的父母听到了正泰的表态,心里踏实了,而李永花却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为了不再生枝节,正泰让大虎去追李永花,当大虎追上李永花的时候,李永花哭着央求大虎: “大虎哥,你再跟我父母说说,让他们同意我和正泰的事好不好?” “刚才正泰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们哥俩是迟早要走的,而你的父母只有你这个女儿,真的到了哥俩走的那天,你就忍心把年迈的二老放在这里,晚年没人照顾?永花,你就听我句劝,为了父母,你还是按正泰说的,两个人就是兄妹关系,不要再往那方面展了。” “大虎哥,我就不明白了,两个人相爱怎么这么难那。”李永花说。 “这个问题,我早就问过自己无数遍了,可能是因为,你不光是自己,你还是父母的女儿,你还有不能推卸的责任吧。”大虎像是对李永花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李永花还是找了正泰几次,但是已经做了承诺的正泰,还是遵守了他的承诺,不再和李永花谈情说爱,李永花痛苦了一点时间以后,也慢慢的想通了,的确,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父母却只有她一个。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大虎的腿伤基本痊愈,没有留下大毛病,只是阴天下雨的时候,小腿有些酸胀,但大虎已经知足的了不得了。 看到大虎的康复,弟弟朴正宇跟哥哥提出,他还是非常想家,想念父母,他求哥哥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朝鲜。面对弟弟的央求,哥哥也有同感,他也恨不能赶快见到自己的父母,可是,这件事想想还可以,真的实施起来难度太大了,他在安慰弟弟的同时也犯了难。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向不善言谈的弟弟突然跟哥哥说: “如果你不想回家,我就自己走。” 哥哥认为弟弟是在说气话,安慰了几句以后,就睡了。 谁知,第二天醒来就现弟弟不见了,哥哥在村里找了弟弟一圈,没有找到,他想起昨晚弟弟说的话,预感大事不妙,弟弟一定是自己走了,弟弟跟他一样除了沙峪村,两眼一抹黑,他能走到哪里去,万一让鬼子抓住,那可真就完了,哥哥赶紧把弟弟出走的事情,告诉了大虎,大虎一听也急了,他又联合昌元和昌硕,去附近的村子寻找。 一天过去了,没有一点线索,哥哥都快急疯了,他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好好的安慰弟弟,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如果弟弟有个好歹,他没办法跟父母交代,大虎看出正泰的精神快要崩溃了,他告诉昌元和昌硕,这几天停下手里的活,全力以赴的寻找弟弟。 为了尽快的找到弟弟,大虎告诉哥几个,白天分散寻找,晚上集中碰头,把寻找的面尽量铺大,还别说,这种找法,见了效果,在邻村大虎碰见了一个老主顾,他向老主顾打听,见没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老主顾说,前两天的早上,他背着背筐去捡粪,路过了二狗子的哨卡,二狗子让他拿出良民证,他把良民证掏出来让二狗子看了,在核对了他的身份以后,放他过去了。 他走过去没多远,就听见二狗子跟一个小伙子要良民证,那个小伙子说话跟个大舌头似的,见小伙子拿不出良民证,也说不清自己的住家,二狗子就把小伙子捆绑起来给带走了,大虎又追问,被带到了哪里,老主顾说,他也不知道,老主顾还说,一般二狗子抓的人,都会送到鬼子那,至于这个小伙子送没送到鬼子那里,就要看小伙子自己的造化了。 根据老主顾的说法,大虎基本断定,这个被二狗子抓走的小伙子就是正宇,起码有两点基本吻合,咬字和年龄,尽管哥俩学会了中国话,但是跟咱们中国人说话还是不一样,咬字不怎么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打听到二狗子的住地,不管他们把正宇交到哪里,第一站是要带到他们的驻地。 顺着这个思路,大虎在二狗子设卡的周边村落打听,有人告诉大虎,站岗的二狗子里,有一个叫‘二混’的,就住在他们村,大虎一听有门,他赶紧塞给了那人一些钱,那人答应,晚上带他去‘二混‘家。 大虎把打听到的情况和晚上要去‘二混’家的事告诉了大家,毕竟他和‘二混’第一次见面,还不能预料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想听听大家的意见,金昌元说道: “咱们先礼后兵,大家凑点钱,给‘二混’买些礼物,再准备点现钱,如果‘二混’买咱们的帐,咱们就跟他交易,如果他的人跟他的名字一样,混,咱们就臭凑他一顿,把他凑服了,逼他说出正宇的下落。” “我看咱们还是先做通‘二混’家人的工作,让他配合咱们把正宇找回来比较好。”正泰说道。 听了昌元和正泰的主意,大虎沉思了片刻,他说道: “我想中和一下你俩的意见,不等晚上了,咱们现在就去‘二混’家,按照正泰说的,先做通他跟家人的工作,如果成功,‘二混’回家以后,家人还可以帮助咱们劝‘二混’,让他配合咱们找到正宇,如果不成功,咱们就按照昌元的办法,你们说行吗?” 在场的人都同意大虎合二为一的意见,说办就办,大虎他们四人来到了‘二混’所在的村子,在那人的带领下,大虎他们进了‘二混’的家。 进到‘二混’的家,大虎就看到个老人躺在冰凉的炕上,盖着一床又脏又破的被子,他的身旁坐着一个满头白的老妇人,大虎以为,这两位老人一定是‘二混’的父母,他叫了声‘伯父、伯母’,坐在老人身边的老妇人站了起来,她问大虎: “怎么看着眼生啊,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找谁?” “伯母,我们是‘二混’的朋友,有事情要拜托‘二混’。”大虎说着,就把礼物放给了伯母。 “还买东西干什么,现在谁家都不易呀,不过,我孙子能帮你们办什么事呀?”老妇人问。 “原来您是‘二混’的奶奶呀?我差点给搞混了,还叫您伯母,我应该叫您奶奶的,那‘二混’的父母呢?”大虎问。 “咳,别提了,都走了,这么多年,就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二混’拉扯大的,这个孩子别的我不敢说,要说孝敬我们,那是没的说,可就是一样,他现在当了‘二狗子’,让村里的人戳脊梁骨,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没办法才当的‘二狗子’,他爷爷常年瘫在床上,他就是图个当‘二狗子’,每月能给两块大洋,给他爷爷拿药,还有一家人的生活。”奶奶说。 “奶奶,是这么回事,我弟弟前两天被‘二混’他们带走了,家里人急的都快疯了,我们想让‘二混’帮忙把弟弟给找回来,奶奶,您还得帮助我们劝劝‘二混’,我替我父母感谢您了。”大虎说。 “我就说,当了‘二狗子’不会干好事,‘二混’还说,他跟别的‘二狗子’不同,现在看来,还不是一样的,等他回来,我的好好的跟他算账。”奶奶说。 “奶奶,‘二混’肯定有他的难处,一会他回来,您可别为难他,要是能把我弟弟找回来,我得好好的谢谢‘二混’。”大虎说。 眼看着天暗了下来,就听见院外面有人喊: “奶奶,我回来了。” “我孙子回来了。” 奶奶说着,‘二混’就进了屋,当他看见陌生的大虎他们的时候,愣了,他下意识的拔出了别在腰间里的手枪,指着大虎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我的家里?” “‘二混’你给奶奶把枪放下,人家是来找你办事的。”奶奶冲‘二混’喊道。 “我们素不相识,找我办什么事?”‘二混’放下枪问。 大虎把弟弟前两天被抓走的事情告诉了‘二混’,并请求‘二混’帮忙把弟弟找到。 ‘二混’告诉大虎,不错,前两天他们是抓到了一个口齿不清的小伙子,现在就关在他们的驻地,他们队长的意思是,当天就把他交给鬼子,可是由于小伙子一问三不知,甚至连他的家在哪也说不清楚,队长担心,真的送到鬼子那,鬼子问他小伙子的情况,他也答不上来,反而会引火烧身,给自己带来麻烦,索性就把他关在了驻地,再想办法处理他。 听到正宇就在驻地,没有被送到鬼子那,大家的心总算是落下点了,特别是哥哥正泰,眼泪都下来了,这个时候,大虎又向‘二混’提出帮忙把弟弟弄出来的请求,可是‘二混’并不接大虎的话茬,站在一旁的奶奶急了,她指着‘二混’说道: “当初你是怎么跟奶奶说的,你说你跟别的‘二狗子’不一样,你不会干坏了良心的事情,我才同意你去干这个差事的,现在人家的弟弟被你们抓起来了,你就应该帮助人家把弟弟放了,这样才算你干了有良心的事,可我怎么看着,你是不愿意管这件事,你要是这样,现在就把你这身皮给我脱了,我不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奶奶,我不是不愿意帮,可是我在那就是个小兵,大主意还得队长拿。”‘二混’说。 “那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偷着把孩子放出来?”奶奶说。 奶奶的话提醒了大虎,大虎告诉‘二混’,他们都理解他的难处,但是弟弟被关在那里,早晚都是事,不如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放了正宇,也能在队长那交差,‘二混’倒是同意大虎的建议,如果能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能保住饭碗子,也能给奶奶一个交代,他当然愿意做了。 于是大虎他们坐在一起,商量解救朴正宇的方法。 第二天,‘二混’来到了驻地,他先是以上茅房为借口,来到了关押正宇的小黑屋,他观察了小黑屋四周的情况,他现,小黑屋被反锁着,周围并没有人把守,要想放了正宇,先得找到小黑屋的钥匙,于是,他用大虎给他的钱,在外面的小铺买了酒和肉,他找到了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弟兄,说今天中午他请客,把酒和肉拿到了他们的休息室。 已经好些日子不见荤腥的弟兄,开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当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二混’像是无意识的问: “后面小黑屋关着的人有那么重要,还要锁住。” “那就是你白痴了,咱们队长还指着那小子领赏那。”二狗子甲说。 “那小子话都说不利落,拿他领赏,纯粹是瞎掰。”二狗子乙说。 “你不知道,咱们最近什么人都没抓到,鬼子把队长骂的狗血喷头,甭说说话不利索,就是傻子,他也不能放过。”二狗子丙说。 “那他为什么不赶快交给鬼子,还把他锁在这里?”二狗子丁说。 “他是想问清楚那小子以后再送。”二狗子甲说。 “这小子那么重要,队长肯定把钥匙攥在手里,搁咱们谁这他都不放心。”‘二混’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队长把钥匙放在我这了。”二狗子乙故作神秘的说。 “你小子可以,真不知道,队长这么信任你。”‘二混’说。 “哪是信任那,他是怕那小子给饿死了,断了他领赏的道,他要我每天给那小子送一个窝头一碗菜汤,反正饿不死就得。”二狗子乙说。 “来,咱们不说这个了,今天喝个痛快。”‘二混’带头端起酒干了。 二狗子乙已经喝得找不着北了,他说他想去茅房,却往茅房相反的方向走,‘二混’见状,装作扶着他的样子,把他兜里的钥匙拿了出来,‘二混’拿到钥匙后,就跑到了小黑屋,把门打开了,他告诉正宇,赶紧从后门跑,他的哥哥们都在后门等着他,正宇从后门跑出来后,与等待他的哥哥和大虎他们团聚了,大虎说,此地不可久留,得赶紧回家。 ‘二混’把正宇放走以后,心里开始不得劲,他觉得,他和甲乙丙丁都是多年的弟兄,如果被队长现正宇被放走了,那第一个受罚的就是乙,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他不能做对不起弟兄的事情,于是,他趁甲乙丙丁还处在醉酒状态的时候,又回到了小黑屋,他找了个木棍,照着小黑屋后面的小窗户就是一通乱砸,窗户框都被砸烂了,他把木棍扔进了小黑屋,还把门锁上了。 ‘二混’回到了休息室,趁乙没注意,又把钥匙塞进了他的裤兜里。 下午的时候,队长从外面办事回来,他想看看被关起来的小子怎么样了,就来找乙拿钥匙,乙拿着钥匙跟着队长来到小黑屋,当他们打开房门的时候,才现那个小子已经跑了,队长看了看小黑屋的窗户,再看了看仍在地上的木棍,断定那小子是砸坏了窗户跑掉的,可是他又否认了自己的判断,原因很简单,窗户太小,一般人不可能从那钻出去,除非那个人练过‘缩骨功’,还有就是地上的木棍,他记得那小子在关进来的时候,屋里好像没有木棍。 就在他犯疑惑的时候,甲跑过来说,后门被人打开了,队长也给弄蒙了,钥匙在乙的身上,锁也没被破坏,那小子应该就是砸坏了窗户,又从后门逃跑了,但是,队长的心里很窝火,他把二狗子都召集过来,一通臭骂,还罚了每个人一块大洋。 事后,大虎他们又特意来到‘二混’家答谢,他们给两位老人买了吃的,还帮助‘二混’打扫了屋子,大虎跟‘二混’表示,今后,他们会经常来看望爷爷奶奶,希望爷爷奶奶健康长寿,‘二混’也表示,会比照良心做事。 正宇是被安全的解救回来了,可是大虎的心里却有些不平静了,正宇是太想念自己的父母了,才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这回好歹是没出事,要是被送到了鬼子那里,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就在大虎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哥哥正泰走到了大虎的身边,他对大虎说: “正宇的事情,给大家添了麻烦,这孩子从小没离开过父母,这次一离开就是几年,他受不了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曾经劝说过,但是他还是听不进去,所以做了不理智的事,我带他向你和家人道歉了。” “正泰,咱们之间还用那么客气吗?正宇的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别说他了,我走了两年,每天都想着父母,有的时候还偷偷的掉泪,父母也是一样,‘儿行千里母担忧’,到哪也离不开这个道理。”大虎说。 “大虎,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你看行吗?”正泰问。 “说吧,咱俩不用客气。”大虎说。 “我想带弟弟走,你看能不能把我们送到县城的火车站。”正泰说。 “去了火车站,你们打算怎么办?”大虎问。 “我们想混进火车站里,扒上去东北的火车去东北。”正泰说。 “我想问问,东北又不是你的家,去那里跟在这里有什么区别?也许哪里还没有这里安全。”大虎说。 “是这样的,我们被抓来中国的第一站就是东北,那里和朝鲜很近,跟我们一起被抓来的大部分人都留在了东北,我想到了东北找到我们的老乡,再一起想办法回到朝鲜。”正泰说。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先说,火车站有鬼子和二狗子把守,你们俩个又没有良民证,混进去哪那么容易,我不想你们刚从鬼子那逃出来又被鬼子抓住。”大虎说。 “我知道有风险,可是我担心哪天弟弟又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要是他出了差错,我也没法跟我的父母交代,你就负责把我们送到县城,你就别管了,我们两个会想办法的。”正泰说。 “我也知道,早晚你们哥俩都是要走的,如果你们哥俩打定了主意要走,那你容我两天,等我打通了路子以后,你们俩个再走。”大虎说。 大虎只身来到县城的棺材铺,他是想让老板帮他想办法,把哥俩安全的送上火车。 大虎和老板见了面,老板以为大虎想通了,又回到棺材铺了,两个人打过招呼以后,大虎就把朝鲜哥俩的事情跟老板说了,老板告诉大虎,既然朝鲜哥俩是他的患难兄弟,那也是他的兄弟,这个忙他会想办法帮,不过他说,现在鬼子和二狗子把守的很严密,对过往的人盘查的特别紧,他只能是尽全力办,也不排除有变数,据他说,前些日子,有游击队混进了车站,炸毁了货运车厢,最近,鬼子加大了盘查的力度,要想混进火车站难度很大。 老板告诉大虎,两天后,带着朝鲜兄弟俩来找他。 大虎一再的拜托,老板说,只要是有一线希望,他都会全力以赴的帮助。 回到家里,大虎把哥俩叫到了跟前,把老板答应他全力以赴帮助的事情告诉了哥俩,哥俩听了,尤其是弟弟听了,竟抱住大虎痛哭起来,大虎告诉哥俩,但愿这次能安全的护送他们俩登上去东北的火车,同时也把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了说明,他说,两天以后,他会带着哥俩去县城的棺材铺,让老板把他们送上火车。 哥俩要走的消息还是惊动了乡亲们,他们一拨拨的来到大虎的家,为两个孩子送行,还把家里的吃的拿来,让哥俩路上吃,李永花也来到了大虎的家,她特意给哥俩煮了是几个鸡蛋,昌元和昌硕也来了,哥俩见乡亲们对他们这样亲,感动的说不出什么,只是掉泪。 两天的时间飞快,一大早,大虎就带着哥俩从家里出了,中午一点左右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棺材铺。 大虎把哥俩介绍给了老板,寒暄了一阵,老板告诉大虎,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看哥俩的运气了。 老板说,因为他们两个是朝鲜人,恐怕经不住二狗子的盘查,所以选择天黑的时候,冒充货运工进入车站,考虑到两个朝鲜人没有良民证,客运车上经常会遇到鬼子盘查,他们两个应付不了,所以,老板没有给哥俩买客运票,正好有一趟去东北的运煤的货运车,老板就安排哥俩搭乘货运车走,还有一点是,哥俩的脸被煤弄黑了,二狗子也看不清他俩的真面目,还真以为就是经常来车站的货运工。 老板为了哥俩,想的如此的周密,大虎非常感谢,老板说,现在还只是开头,后面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难题,不过他提醒哥俩,尽量少说话,甚至不说话,他会安排他的朋友出面斡旋,安排好一切事宜后,老板招待大虎和两个朝鲜哥俩在家吃了饭,让大虎留在了家里等待消息,他带着哥俩去了火车站。 一看要和大虎真的分开了,哥俩抱着大虎舍不得走,大虎告诉哥俩,千万要保重。 难舍难分也得分,老板带着朝鲜哥俩走了,大虎看到哥俩的背影,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虽然是两个国家的人,命运却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几年来的相处,处出了感情,这种感情是患难之情,也是真挚的友情,今天的分离也许就是一辈子的分离,大虎默默的祝福哥俩,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到了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老板把准备好的货运工的衣服给哥俩换上,一会的工夫,来了一辆装煤的马车,老板让两个货运工下车,换哥俩上了车,老板授意哥俩抓把煤抹在脸上,好在进站时,让二狗子看不出来,为了更保险,老板安排他的朋友一路跟着马车到了火车站门口。 两个鬼子拦住了马车,他们用刺刀在煤里扎了几下,没有现没车里藏着其他的东西,又看见煤车上的两个货运工满脸都是黑煤渣子,便挥手放行。 就在老板的朋友舒一口气的时候,从值班室里走出来个‘二狗子’,他走到鬼子身边,冲着鬼子说了几句日本话,然后来到哥俩面前进行盘查,老板的朋友见状,赶紧走了过去。 老板的朋友最了解这个‘二狗子’的人性,他倒不是有意冲着哥俩来的,而是因为贪得无厌,他对每一个经过站口的人员和车辆,都要找借口‘卡油’,他表面上对鬼子阿谀奉承,私底下却利用鬼子听不懂中国话,来来卡中国人的油,常来的货主都对他恨之入骨,可是没办法,因为他有鬼子撑腰,货主们只能敢怒不敢言,背地里称他‘吸血鬼’。 ‘二狗子’把哥俩叫下了车,以原来没见过这俩装卸工为由,要把哥俩带走问话,老板的朋友赶紧跑过去,把‘二狗子’叫到避开鬼子的地方,先是给他点了一根烟,后又给了他几块大洋,并说明这车煤是他要运往东北的,俩装卸工是他新雇来的,所以面生,因为经常走货,‘二狗子’和老板的这个朋友很熟悉,他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大洋,脸色立马阴转晴了,他笑着冲老板的朋友说,‘太客气了,以后这种事情要提前打招呼’,便示意放行,哥俩又重新坐上马车进站了。 其实,老板朋友的大洋是老板事先给的,在找朋友帮忙的时候,老板就备用了这套方案,而这个备用方案,就是为了应对‘二狗子’的,老板也了解‘二狗子’的人性,如果哥俩进站遇到意外,问题一定会出现在‘二狗子’身上,所以,老板事先就跟朋友有交代,并且把大洋交给了朋友备用,正是由于老板的心思缜密,才及时的化险为夷,让朝鲜哥俩顺利的进入车站,并被朋友安排在货运车箱去了东北。 大虎感谢老板的无私帮助,老板则表示,他和大虎是一生的朋友,朋友做这些是应该的。 大虎没敢再县城多待,他得赶紧回家,把哥俩安全送走的消息告诉乡亲。 第二十七章 干掉两鬼子 送走了朝鲜哥俩,大虎就在周边的村子找些木活干,木活接不上的时候,他就在家里打理庄稼,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父母。?( 八一中[{文〈网 〈 那天,天气格外的暴热,大虎在果树地里除了一会儿的草,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大虎走到离果园不远的河沟旁边想洗把脸,正好看见金昌元也在河沟旁边坐着,两个人洗了把脸,就坐在身旁的树荫凉底下聊起了天,金昌元关心的问大虎: “大虎,你看我的孩子都能当个劳力使了,可是你还在耍着单,那天我还跟玉儿说,咱得赶紧给大虎哥说个对象了。” “那不急,我现在刚踏实下来,还是过几天踏实日子再说吧。”大虎说。 “还不急?你今年都三十多了,就是为了父母也得考虑了。”金昌元劝大虎。 “好,我考虑还不成吗?”大虎说。 大虎和昌元正聊得起劲,大虎忽然看见有两个鬼子朝他们这边走来,他小声的对金昌元说: “有两个鬼子朝咱们这边来了,你赶快往后山上跑,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我得回村通知乡亲们。” “大虎,你胡说什么?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子?”金昌元还以为大虎是在开玩笑。 “不信你看,我手指的正前方,是不是有两个带着头盔端着枪的鬼子?”金昌元顺着大虎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两个鬼子。 “大虎哥,我害怕,要不我还是跟你一块回村得了。”金昌元说。 “不行,我一个人跑的快些,你还是往后山上跑,那离这近,鬼子现不了你,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出来。”大虎叮嘱昌元。 金昌元起身朝着后山跑去,大虎回村给村民报信去了。 按照沙峪村的惯例,大虎把几大家族的主事请到了家里,通报了他在果园看到的两个鬼子进村的情况,几大家族的主事,听了大虎的介绍表示很震惊,因为自打鬼子占领县城和煤矿以来,沙峪村还没进来过一个鬼子,他们自认为是有老天保佑,没想到,老天爷保佑不了他们,鬼子还是来了。 他们追问大虎,是两个鬼子,还是有大部队在后面,大虎告诉大家,目前只看到了两个,至于有没有鬼子的大部队,他也不敢确认,但他告诉主事们,这件事关系到全村人的性命,万不可掉以轻心。 在如何处理两个鬼子的问题上,几个主事的意见大相径庭,以金家为代表的主事认为,干脆把鬼子干掉,找个地方埋了,以韩家为代表的主事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在沙峪村开杀戒,还是先把鬼子逮住,找个隐蔽的地方圈起来,以李家为代表的主事认为,把鬼子打晕了以后,装上麻袋扔到远离沙峪村的地方,三种意见代表着三个家族,大虎是倾向老金家主事的意见的,可是他们的意见仅能代表金氏家族,却左右不了李、韩两个家族的意见,这个时候,韩姓家族的主事提出,召集全体家族开会,举手表决。 大虎当即站出来表示反对,他说,现在鬼子已经进村,他们手里有枪,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很可能要对乡亲大开杀戒,现在召开全体家族人员的会议太危险,韩姓家族的人,对大虎的话进行了反驳,他们认为,大虎的话有些夸大,如果不招惹鬼子,他们是不会大开杀戒的,听了这种愚昧的话,大虎气的不行,他对全体主事说: “你们是没有见过鬼子滥杀无辜,如果你们亲身经历了,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鬼子是什么,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在当劳工期间就看到,有许多劳工被他们无辜的杀害,还有的劳工被他们拉去喂狗,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中国人,他们招惹了鬼子了吗?没有,他们不过是想过平静的日子,可是鬼子他不让,他们从那么远的日本来到咱这,就是要占领咱们的地盘,为了这个,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相信我,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得尽快做决定。” 大虎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沉默了,还是金家的主事做了妥协,他们同意李、韩两家家主事的意见,先把两个鬼子逮住,放在隐蔽的地方,等摸清情况以后,再处理两个鬼子。 在商量谁带头做这件事的时候,三家的意见倒是惊人的一致,都同意大虎担负这个责任,大虎没推辞,考虑到这是沙峪村有史以来的大事之一,各个家族都应该派人参与,大虎从三个家族的小伙子中,挑选了六个,并布置了六个人各自的任务,李家两兄弟负责用麻袋套住鬼子的脑袋,金家两兄弟负责用棒子打晕鬼子的脑袋,韩家两兄弟负责捆绑鬼子,做这样的安排,大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这六个年轻人各个身强力壮,但是他们只见到过二狗子,还没见到过真的鬼子,确切的说是没有见过背着真枪实弹的鬼子,如果在跟鬼子近距离的接触中,鬼子占了上风,有机会端起机枪,那这几个年轻人都得丧命于鬼子的枪口,所以大虎才像流水作业一样安排,他要求每个人专心致志的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一项就好,在出之前,大虎还找了村里的两个人,让他们装扮成鬼子,六个小伙子按照各自的分工,进行了现场模拟,一切准备就绪后,大虎带着他们出了。 再去果园的路上,大虎还一再的叮嘱大家,要隐蔽前行,走路不要出声,但是从没有干过这种事情的李家兄弟,还是无知无畏,本来他们说话就大嗓门,再加上‘无知无畏’的劲,他们边走边说,大虎几次阻止,当时管用,一会就忘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还是被鬼子听到了,他们端着枪向大虎他们的方向走来。 原来,鬼子慌不择路的走进了果园以后,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加上周围不是庄稼地就是果园,没有明显的标记,他们转又来转悠去,就是没转出去,大虎回村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那片果园转悠,现在还在那附近转悠,大虎原本的计划是,从鬼子身后慢慢的靠近,然后实施他的计划,现在情况生了变化,由于李家兄弟的大嗓门,让鬼子提高了警惕,调转了枪口,正面对着大虎他们。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大虎只好临时改变了策略,他让大家蹲在原地不动,观察鬼子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大虎的脑子很清楚,他绝对不会贸然行动,因为那样的话,不但有可能葬送了这几个小伙子的生命,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生,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大虎的脑海里出现了,他在昌硕的耳边小声的说: “看来计划有变,你现在以最快的度往后山跑,鬼子现你的行踪以后,必然要往后山追赶你,你熟悉后山的地形,鬼子肯定追不上你,你尽量的拖延时间,就在鬼子追赶你的时候,我们几个在鬼子后面采取行动,如果能按照原计划更好,如果不行,我们几个一起上,反正是不能让鬼子有开枪的机会。” “大虎,放心吧,就我这度,保管没问题。”昌硕说。 “不能大意,万一鬼子朝你开枪,你就找个山坳躲起来,我们也会见机行事。”大虎嘱咐道。 大虎又对几个小伙子强调,一会要听他的指挥,不可以擅自行动。 “我数一二三,你就开跑。”大虎说。 “好。”昌硕回答。 当大虎数到三的时候,昌硕飞奔了起来,鬼子被吓着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昌硕早跑的没影了,两个鬼子端着枪,冲着昌硕的方向连开了好几枪,这个时候,大虎带着几个小伙子悄悄的跟在鬼子的身后,两个鬼子只顾着追赶昌硕,根本没有留意后面的情况,当两个鬼子跑的筋疲力尽的时候,大虎指挥李家兄弟用麻袋套住鬼子的头,鬼子的头被套住以后,他们开始挣扎,大虎和金家的一个兄弟拿着棒子照着鬼子的脑袋就是一棒子,可能是用力过猛,鬼子竟躺在麻袋里不动换了。 大虎又让韩家俩弟兄拿出绳子把从麻袋里倒出的鬼子结结实实的捆绑起来,一切完成以后,大虎把鬼子的上衣撕破,堵住了他们的嘴,这个时候,大虎朝后山喊道: “昌硕,快回来吧,我们把鬼子制服了。” 听到大虎的喊声,昌硕要往山下跑,这个时候,金昌元从一个山坳里战战兢兢的走出来,他告诉昌硕,在等待的时间里,心里好紧张,昌硕告诉昌元,现在暂时安全了。 大家在庄稼地会合了,大虎安排金家的一个兄弟到村口瞭望,同哥几个商量处理鬼子的方法,几个人又开始争执,有的说藏在后山上,有的说把把他们抬出村子,扔在没人的地方,大虎说,万一鬼子身后还有大部队,他们在后山现鬼子,全村人的命就都保不住,抬出村子的方法也不可取,要是在路上遇到二狗子,他们同样完蛋,他说还是把鬼子暂时放在他家的地窖,等情况稳定了,在想更稳妥的办法。 大家把鬼子抬到了大虎家的地窖,乡亲们没有见过鬼子,出于好奇,他们来到大虎家,要看看鬼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两个鬼子也醒了过来,由于嘴被堵上,鬼子把眼睛睁得老大,乡亲们像是在观看罕见的动物一样,两个鬼子挣扎着想摆脱这种困境,怎奈他们被捆的结结实实,一点也动弹不得。 正当乡亲们看热闹的时候,负责村口瞭望的金家兄弟气喘吁吁跑来告诉大虎,有几个二狗子进村搜查了,他们很快就会搜到这里,大虎赶紧让乡亲们回家,并叮嘱大家,千万不要透露鬼子半个字,大虎把金昌硕留下了,两个人把鬼子扔进了地窖,为了鬼子不被二狗子现,大虎告诉昌硕,得把鬼子灌醉了,不然,他们一旦出声音,后果不堪设想。 大虎家的地窖里有好几坛自家酿造的高粱酒,大虎打开了其中的一坛酒,昌硕把一个鬼子嘴里的布拿出来,大虎往鬼子嘴里灌酒,可是鬼子就是咬紧牙关不喝一口,眼看着二狗子就要到来,大虎顾不得那么多,他让昌硕死死的掐住鬼子的脖子,鬼子被掐的喘不过气,最后还是张开了嘴,大虎拿起酒坛子就直接灌,两个鬼子被灌了将近一坛的酒,像死猪一样躺在那里不动了,大虎又把布塞进了鬼子的嘴里,还在他们的身上铺了厚厚的草甸子,这些草甸子本来是用来冬季盖大白菜用的,没想到却用在了鬼子身上。 为以防万一,大虎把前几天在山上捉到的一条猛蛇也放进了地窖,这条蟒蛇是前几天大虎去果园干活的时候捉到的,他原本是想养几天再杀了,给父亲补身体,没想到今天也派上了用场。 昌硕不解的问大虎: “你把蟒蛇扔进地窖,不是给自己增加麻烦吗?你就不怕你下地窖时被它咬着?” “万一二狗子要进地窖搜查,就先让这条蛇对付他。”大虎说。 “有你的。”昌硕冲着大虎伸出大拇指。 做完这些事情后,大虎和昌硕坐在院子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两个人闲聊着,等着二狗子的到来。 过了没一会,二狗子就来到了大虎家的院子,他们先是询问了大虎和昌硕,见没见到两个皇军,两个人摇了摇头,二狗子把大虎家里外搜查个遍,见没有想要的结果,他们开始把目光集中到了大虎家院子里的地窖,二狗子对大虎说: “这是你家的地窖?” “对,是我家的。”大虎回答。 “你把地窖打开,我们得下去搜查。”二狗子说。 “可以,用不用我带你们下去?”大虎问。 “不用,不就是个地窖吗。” 二狗子说完,就下了地窖,二狗子下了地窖没多久,就‘爹呀妈呀’的大叫着,大虎趴在地窖口问二狗子: “怎么啦?” “这里有一条蟒蛇,张开嘴要咬我!你们赶快把我拉上去!快!”二狗子的嗓子都喊劈了。 大虎瞅了昌硕一眼,伸出胳膊拉了二狗子一把,二狗子上了地窖,他冲着大虎喊道: “我刚才下地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地窖里有条蟒蛇?” “咳,我哪知道地窖里有蟒蛇呀,要是知道,我能不跟你说吗?”大虎说。 “我问你,你家的地窖里怎么有那么大的酒味?”二狗子问。 “忘了告诉你了,酿酒的时候,我家酒坛子的盖没盖严,酒味全跑出来了,你要是不信,跟我下去瞧瞧?”大虎说。 “算了,算了。” 二狗子再也不想下地窖了,他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大虎家。 眼下的危机算是躲过去了,可两个鬼子不能总放在地窖里,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成了乡亲们关心的话题,为了妥善的解决这个问题,晚上,几大主事来到了大虎家,商量对策。 在讨论如何处置两个鬼子的时候,几大主事又产生了分歧。 金家的主事还是力挺把鬼子干掉,埋在后山,他们的理由很充分,留着两个鬼子,就是留住两个祸害。 李、韩家的主事还是坚持把鬼子装在麻袋里,用驴车拉到别的村子扔掉,反正就是不愿意鬼子死在沙峪村。 对此,大虎提出了质疑,他说: “把鬼子扔到别的村子,他们还是要祸害别的村子的乡亲,你们说,是乡亲们的命重要,还是两个鬼子的命重要,如果用两个鬼子的命来换取更多的乡亲们的命,你们会选择哪个。” “那当然是乡亲们的命。”李家主事回答。 “对呀,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吗?如果我们不干掉两个鬼子,那乡亲们的命就无法保障,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道理,我提议,咱们举手表决。”大虎说。 在场的主事同意大虎的建议,举手表决开始,加上大虎一共是十三个人,同意干掉鬼子的有九个人,不同意的是韩姓的主事四人,少数服从多数,最后的决定是干掉两个鬼子。 金家和李家的主事提议,三家各出两个人,把关在地窖里的两个鬼子弄死,韩家提出,他们本来就对在沙峪村杀死鬼子有异议,所以不愿意出人,在这种情况下,大虎认为,既然都决定要干掉鬼子,出人不出人那不是关键问题,经过商定,金家和李家各出两个人,负责干掉鬼子,但是,在后山挖坑的事情就交由韩家负责。 大虎带着昌硕和李家的两个兄弟来到了地窖,大虎现,两个鬼子依然睡得跟死猪似的,金昌硕问大虎: “咱们是用刀还是用绳子,听你的。” “当然是用绳子,见不着血。”大虎说。 看似说的很轻松,可是真到了动手的时候,李家的弟兄还是躲得远远的,大虎和昌硕各拿了一根绳子,他们把绳子套在了鬼子的脖子上,大虎说了一声‘勒’,昌硕闭着眼睛使劲的勒住鬼子的脖子,鬼子被两个人勒醒了,他们蹬着腿,瞪着眼,不停的挣扎着,在勒的过程中,大虎仿佛看到了死在鬼子手里的劳工,看到了被鬼子祸害的百姓,他的手越收越紧,直到金昌硕告诉他,两个鬼子已经断气了,他才松开手里的绳子。 结果了两个鬼子以后,大虎他们把鬼子的尸体弄到了地窖上面,这时,负责挖坑的韩家兄弟回来说,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埋人了,大虎他们把鬼子的尸体抬到了后山,刚要埋的时候,大虎忽然想起,鬼子身上的枪,怎么不见了,李家兄弟说,他们把枪藏起来了,大虎告诉他们,枪不能留,要和鬼子的尸体一块埋了,要是被‘二狗子’找到了枪,沙峪村同样还会有厄运。 李家兄弟虽然有些不舍得,但也觉得大虎说的话有道理,为了村民的安全,他们把枪交了出来,并和鬼子埋在了一起。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大虎他们一宿的辛苦换来了全村的安宁。 大虎草草的吃了几口干粮,就带着金昌硕和李家哥俩,背着工具箱到外面侦查情况。 大虎他们刚下山就被‘二狗子’拦下了,他们要大虎几个出示良民证,并追问大虎几个出去干什么,大虎告诉‘二狗子’,他们去辛村,招揽木活,‘二狗子’不信,打开工具箱查看,箱子里面果真都是家伙什,就放了他们。 进入辛村以后,大虎他们来到曾经做木活的事主家,以揽活的名义,打听鬼子的动向,事主告诉大虎: “昨天‘二狗子’在我们村翻了个遍,说是有两个鬼子走失了,为了这个,‘二狗子’还加了岗哨。” “那他们没说,两个鬼子是怎么走失的?”大虎问。 “那咱哪敢问,不过我听村里的人说,鬼子的一个运粮队在运粮途中,遭到了游击队的伏击,两个鬼子就是被游击队打散的,谁知道他们跑到了哪里,我跟你们说,这些日子你们还是少出来为好,听说过几天,鬼子的大部队就要经过这里,他们要是还找不到失踪的鬼子,咱们附近的村子都得遭殃。”事主说。 听了事主的话,大虎的心里多少有点底,原来二狗子不光是搜查了沙峪村,周边的村子都被他们搜了,尽管这样,他们也不可麻痹,因为事主说过,过几天鬼子的大部队要来,说不定他们会再对附近的村子,进行大规模的搜查,上次是二狗子,他们侥幸躲过了,这次是鬼子的大部队,那就危险了,于是,大虎他们没敢耽搁,赶紧回村跟主事商量对策。 大虎他们刚到家,就见屋里站满了乡亲,几大主事也坐在炕上唉声叹气。 见大虎回来,韩家的主事就冲大虎说: “我说不能在沙峪村杀鬼子,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村里的人都听说了,为了那两个鬼子,可能会派大部队来村里大开杀戒,到时候全村的人都得遭殃。” “你们这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大虎问。 “我们家的二小子在货栈扛大包,他听那的人说的。”韩家的人说。 “我正要和几大主事说这件事那,先告诉大家,鬼子有可能进村搜查,这件事我们也从邻村的乡亲口中得知了,但是,刚才韩家主事说,是因为咱们干掉了两个鬼子,所以鬼子才来咱们村搜查,这种说法是不对的,我和昌硕几个去了辛村,他们村包括周边的村子,都被二狗子搜查过了,这次鬼子搜查咱们村,并不是因为咱们干掉了两个鬼子,他们是没头的苍蝇乱撞,撞到哪是哪,我们即使没有干掉鬼子,他们仍然会进村搜查的,我们只要想办法躲过鬼子的搜查,乡亲们的安全就会有保证。”大虎说。 “你说的容易,咱们沙峪村百十号人,拉家带口的,到哪去躲?”韩家主事问。 “咱们沙峪村山连着山,还愁没地方躲?”大虎反问。 “你的意思是让大家去山上?你想过没有,到了山上,吃什么喝什么?年岁大的老人能经得住这么折腾?”韩家主事说。 “您也别忘了,咱们村还有一半的青壮年,他们可以背着老人上山,至于吃的喝的,咱们在家里备足了带到山上,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大虎说。 “我看在争执下去,鬼子都快来了,咱们还是举手表决。”金家的主事说。 “我同意举手表决,但是这次牵扯到百十号村民,我建议,全体村民参加表决,还是少数服从多数。”韩姓主事提议。 大虎认为,不管是几大主事还是全体村民,现在都得赶快做出决定,不能把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为了节省时间,二十几个小伙子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很快,百十号人聚集在了学堂门口,大虎作为几大主事推举的代表,他大声的对乡亲们说: “今天我们去邻村打探到,近几天,鬼子可能要对咱们沙峪村进行搜查的消息,这件事关系到乡亲们的生命安全,几大主事决定由乡亲们自己决定,是去后山躲避还是留在村里,我在这里再重申一遍,大家不要对鬼子抱有任何的幻想,鬼子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无恶不作,现在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乡亲们要考虑清楚了再举手。” 接着,开始举手表决,百十号人有一半以上的人同意进山躲避,还有以韩家为代表的少部分人不同意进山躲避,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大虎宣布,赶紧回家准备,下午两点准时出。 转移的事情由大虎负责,大部分村民都能够配合行动,但也有个别的村民,放心不下自家的那点财产,李家的七十岁的奶奶,就是其中的一个,她家值钱的东西就是两只鸡,外带被子褥子之类的,李奶奶先是坚决不肯离开家,后来是离开也行,把家里的东西都得搬到后山去,大虎磨破了嘴皮子,告诉她山路难走,背着她已经很困难了,再背上这些东西就更难了,万一鬼子进了村,跑都跑不掉。 李奶奶就是不听,眼看着时间就要过去了,而鬼子随时都有可能进村,在这种情况下,大虎也不顾李奶奶的执拗,命令昌硕背着李奶奶往后山走,当然还带上了她的两只鸡。 大家在大虎的指挥下,乡亲们浩浩荡荡的向后山转移,这个时候,温暖和谐的画面出现了,年轻的媳妇搀扶着年长的老人,身体结实的小伙子背着几岁的孩子,他们不分韩家、金家和李家,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彼此关照,彼此信任,让转移成了连接沙峪村三大家族团结友爱的纽带,看到这里,大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更觉得他的付出是值得的。 村民们要上的这座山,名叫处女峰,处女峰的名字的来由无从考证,但有一点是公认的,它是后山最高的山峰,站在沙峪村仰望处女峰,宛如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伫立在那里,在处女峰和其他山峰之间,有一片相对平整的开阔地,能容纳沙峪村的所有村民。 传说金家最早随将军墓到沙峪村的时候,为了防止盗墓,在将军墓的另一座山上还建了一座假将军墓,墓上栽了松树,而真的将军墓则没有做任何标记,只有守墓的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各路匪贼曾无数次进村盗墓都没有成功,后来一股土匪得知了沙峪村有将军墓的事情,他们扬言要村民三日之内,说出真的将军墓的位置,否则就血洗沙浴村。 为了保住将军墓,也为了村民自己,村民连夜拖家带口的爬到后山的处女峰避难,也就是这次避难,才让村民现了这块宝地,外乡人到了沙峪村,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在山与山、峰与峰之间,会有一块可容纳百十号人的天然草甸,今天,这里就成了沙峪村村民的避难所。 安顿好村民以后,大虎带上几个精明强干的年轻人下山搜集情况。 来到村子里不见一点动静,更没有一个鬼子,大虎想,不能在村里被动的等待,他要到邻村去打探一下鬼子的情况,当大虎他们刚走到村口,就听见有人走道的声音,大虎从声音判断,八成就是鬼子,因为鬼子脚上穿着皮靴,走路‘咔咔’的。 大虎赶紧带着几个年轻人往后山的方向跑,当他们跑到一个山坳的时候,大虎趴在土包上观察鬼子的动向,只见一小队鬼子进了村子,他们进村后东张西望,为了把鬼子进村的情况告诉在‘避难所’的村民,大虎他们很快爬到了‘避难所’。 这个时候,李奶奶正跟看护他的金昌元吵吵: “我说不上山你们不干,到现在连个鬼子的毛也没见着,躲在这个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地方受罪,不行,一会说什么我也得下山,回我自己的家多自在。” “万一要是遇上了鬼子,您的老命就搭进去了。”金昌元劝说道。 “你这孩子就吓唬我吧,要是把我吓坏了,你就得养活我。” 见此情景,大虎对着村民说: “从现在起大家都不要吵吵,刚才我们看到一小队鬼子已经进村了,如果他们没有现失踪的鬼子,就会有两种可能出现,一种是他们打道回府,另一种就是沿着后山往上搜,前一种可能对我们有利,而后一种就会面临危险,一旦鬼子搜到这里,我和昌硕几个会把鬼子引开,我们村民要做的是不要出现响动,静静的呆在这里,李奶奶,你再也不要吵吵着回家,要服从昌元的安排。” 村民们都开始不做声,李奶奶也像个孩子似的坐在草地上,大虎把这里的事情交代金昌元以后,又带着昌硕和几个年轻人悄悄的往山下走,观察鬼子的动向。 大虎他们在一个能俯瞰村子的山包上观察鬼子,他们现鬼子在挨家挨户的在搜,村子里除了鬼子还有几条看家的狗,鬼子见村里一个人都没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他们搜了一会,就离开了村里,往后山的方向移动,大虎一看,有可能出现他预料的后一种结果,他赶紧商量引开鬼子的办法。 大虎的建议是,他们把鬼子引到离‘避难所’远的另一个山坳里,平时那里很少有人光顾,没有路可走,在加上野生的杂草树木的覆盖,不是本地人根本不知道从哪下脚,几个年轻人赞同大虎的的建议。 大虎他们把引开鬼子的办法跟村民说了,村民一个劲的叮嘱大虎他们要小心。 就在大虎他们严阵以待,准备跟鬼子周旋的时候,天渐渐黑了下来,这给大虎他们观察鬼子动向带来了不便,但同时也给鬼子搜索带来了不便。 鬼子搜索到了两个鬼子曾经到过的地方,白天都转向的鬼子,黑天更是找不着北了,一个看着像是小队长的鬼子,在庄稼地那大声的叫着,几个鬼子‘嘿嘿’的应着,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小队鬼子往村口的方向走了。 大虎分析,刚才那个鬼子说的,可能是天黑了,不便继续搜索,所以下令撤走。 为了慎重起见,大虎他们偷偷的潜入了村子,只见鬼子搜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家家的地窖都被鬼子打开了,门窗更是毁坏的不行,大虎他们沿着鬼子的破坏的足迹跟踪,现鬼子确实是走出了村子。 大虎并没有急于上山通知乡亲们,而是悄悄的走出了村子,他来到离沙峪村最近的辛村,他看到的村子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有的房屋还在燃烧,街道上有不少老乡的尸体,其中还有一个男孩趴在母亲的身上,大虎赶紧抱起那男孩,现男孩还有一口气,再往村子里面走,一个老汉踉踉跄跄的朝他们走过来,嘴里还喊着‘小鬼子,我跟你拼了’,大虎他们把老汉和男孩带到了一个没被烧着的老屋,老汉泣不成声的跟大虎讲述了白天生的一幕。 老汉说,在外面干活的人回来说,鬼子要进村搜查,让乡亲们外出躲避,但是村子里的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相信那个人的话,他们认为,只要自己本分的待在家里,鬼子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包括老汉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 相信那个人说法的乡亲,头天晚上,连夜就投亲靠友走了,不相信的就留在了村里。 谁知,第二天一早,鬼子就来到了村子,他们进村后,挨家挨户的搜查,见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就开始急眼了,他们先是把房子给点了,乡亲们见房子着了,就往外跑,鬼子对着逃跑的乡亲就开枪,也就是一会的工夫,房子被烧没了,乡亲死的死,伤的伤,他也是被子弹擦破了皮,倒在地上装死,才侥幸活了下来。 老汉一边讲述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他说,他好后悔,当初没有听村里人的劝,要是投奔了亲戚,他的老伴也不至于被大火烧死家中。 听完老汉的讲述,大虎的心里不能平静,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他对昌硕说,把村里存活下来的人集中起来,先把他们转移到沙峪村,等他们的伤好了以后,再回来重建家园,昌硕说,这件事得跟几大主事商量了再做,大虎说,人命关天,等商量好了,有的可能已经死了,还是‘先斩后奏’,有什么事情他顶着。 大虎他们一共带回来了十一名乡亲,包括那个小男孩,他把这些人安置在了学堂,他让金昌硕留在学堂照顾这些人,他和另外几个人上山报信。 大虎把了解到的情况,特别是邻村生的情况告诉了村民,这回村民没有急着喊回家,而是一致要求在‘避难所’待一夜,他们担心鬼子来个‘回马枪’。 大虎又向几大主事请罪,把他‘先斩后奏’的情况作了汇报,这回几大主事的意见倒是一致,他们认为,大虎的做法是对的,他们还提议,每家每户挤出些粮食,给这些避难的人,村里的郎中还答应,给这些人免费的治疗,几大主事在这个问题上的深明大义,令大虎感动,他表示做好这些人的安置事宜。 第二天一早,大虎又带着村民下了山。 当村民看到自己的家,被鬼子毁坏的不成样子了,他们拉着大虎的手说,多亏昨天听了大虎的话向后山转移,不然的话,他们的命就像这个家一样被鬼子毁了。 李奶奶更是拍着大虎的肩膀说道: “要不是你小子,死拉活拽的把我背上山,我这条老命早就见阎王去了。” 还有那几个抱怨过大虎的村民也表示,他们当初还对鬼子抱有一丝的幻想,现在他们知道了,鬼子就像大虎说的那样,就是魔鬼,别说是杀了两个,就是杀一万个都不为过。 村民是安全的回到家里了,可是家里被鬼子弄得不成样子,大虎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又开始组织村里的年轻人,挨家挨户的帮助村民修缮房屋,规整被毁的院落。 同时大虎还组织了年轻人,担负起辛村幸存者的安置工作,在大虎他们的精心照料下,伤者很快的康复了,那个幸存下来的小男孩也被辛村的老汉收养,大虎又把他们送回了辛村,此时,辛村躲避鬼子的乡亲也都6续回到了村子,老汉跟村民介绍说,他们就是咱辛村十几口人的救命恩人,村子里的人对大虎和沙峪村的乡亲表示感谢,他们还表示,会把村里的劳力组织起来,重建辛村,还要团结一心,跟鬼子讨还血债。 大虎的举动得到了村民的认可,几大家族的主事经过商议,决定把主事的权利交给大虎,大虎一听就不干了: “咱们沙峪村祖辈延续的规矩是不能破坏的,你们老几个就是咱沙峪村的‘定海神针’,我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还要靠您们拿大主意。” 金家的主事说道: “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沙峪村生的大小事情,都是你在积极想办法才得到化解的,‘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们信的过你,我们都老了,精气神也达不到了,该是卸任的时候了,今后沙峪村的事情,你就要多操心了,大虎,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信任,要带着沙峪村的人往前奔那!” 在几大主事的一再坚持下,大虎只好答应了。 大虎认为,平日里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个高低的村民,在遇到鬼子入侵的时候,还是能够摒弃一切,团结一致,共同杀敌,这次全村大规模的有秩序的转移,并顺利干掉俩鬼子就是最好的见证,往大了说,这就是一种民族精神,大虎坚信,有了这种精神,沙峪村就大有希望。 第二十八章 娶了个好媳妇(上) 三十五岁的大虎,成了沙峪村的大龄光棍。([八?<<〈<一中文<〈网 父亲在大虎的精心照料下身体逐渐恢复,他渴望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大虎娶妻生子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为了达成父亲的心愿,大虎听从父亲的安排,托媒人说亲。 第一个媒人来家说,张家庄有个大龄的姑娘,至今还未出阁,那个姑娘长得说得过去,身板也挺结实,大虎的父亲一口答应了,用父亲的话说,到了这个岁数,能碰上这样的姑娘已经不易了,他把姑娘的情况告诉了大虎,大虎听说姑娘三十好几,身板挺结实,怎么都觉得媒人说的不是个姑娘,而是个小伙子,因为一般的媒人都会夸大女孩的长相,身材苗条什么的,而这个媒人一再的强调,姑娘身板挺结实,这让大虎在心里有了疑问。 依照大虎的脾气,他是不想见,尽管他的年龄有些偏大,但他还是有自己的标准的,他希望找的姑娘,身材苗条,五官端正耐看,说话、办事靠谱,不希望找个‘老爷们’,可是父亲却说,身板结实,说明操持家务肯定是一把好手,他想跟父亲说,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但是看到父亲那兴致劲,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随了他的愿,该见面就见面吧,成不成就是另一回事了。 两个人在媒人家见了面,还真跟媒人形容的那样,一米七几的大个,膀大腰圆的,能把大虎给装进去,显然,这个姑娘不是大虎心目中想要的,他本来起身要走,可是被媒人拦住了,媒人的意思是让两个人多了解了解,出于对媒人和姑娘的尊重,大虎还是坐下来跟姑娘聊了几句,姑娘倒也爽快,她在不知道大虎有没有看上她的情况下,就开始大谈俩人以后的生活规划,一开始,大虎还能耐下心来听,可是当听到姑娘说,结了婚就得跟老家分开过的时候,大虎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找了个借口,走出了媒人的家。 媒人追上了大虎,她跟大虎说,姑娘看上了他,现在就看他的意思了,大虎告诉媒人,两个人不合适,他希望姑娘找个更好的人家。 第一次说媒失败了,大虎没觉得什么,本来婚姻就是两个人情合意投的事情,可是父亲却不乐意了,他觉得大虎忒挑剔,女人只要能过日子就行了,大虎也懒得跟父亲再解释。 没过两天,父亲又找了一个媒人给大虎提亲。 这次提亲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媒人说‘姑娘’长得漂亮,能说会道的,肯定招大虎喜欢,在媒人的安排下,大虎和‘姑娘’见了面,姑娘和大虎见面以后,始终坐在那里不说话,还是大虎主动的跟姑娘拉起了家常,没想到还没说几句,姑娘的眼泪就下来了,大虎还以为自己的哪句话说错了,勾起了姑娘的伤心事,连忙跟姑娘道歉,姑娘见大虎误会了,开始跟大虎解释: “大哥,我看你也是个好人,我就不瞒你了,我早就和本村的小伙子二虎好上了,可是我父母嫌弃二虎家穷,非要给我说个条件好的人家,我不愿意,他们就把我锁在家里,二虎经不住我家里人去他家闹腾,只好同意跟我分手,可是,我俩根本分不了了,我已经是二虎的人了,大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也跟母亲说了这事,可是母亲却执意要把我介绍你,还说你是木匠,是靠手艺挣钱,将来我跟着你有享不清的福。”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来和我相亲的?”大虎问。 “对呀,你想啊,我都已经是二虎的人了,怎么可能愿意相亲那,可是如果我不来,我妈就说要死在我面前,为了让我相亲成功,在来的路上我妈还一个劲的嘱咐我,不让我跟你说我和二虎的事,我见了你以后,就觉得大哥你是个好人,我不能瞒着你。”姑娘说。 “那你应该让二虎去你家,当着父母的面,你俩把你们的关系告诉父母,我想你父母知道了你已经是二虎的人了以后,肯定会同意你俩的婚事的。”大虎说。 “没用的,我父母根本就不让二虎登我家的门,更别提婚事了。”姑娘说。 “可是这种事情,越拖越难办,总不能永远不解决吧?”大虎说。 “说的就是啊,所以,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帮我演一场戏吗?”姑娘说。 “演戏?我是来相亲的,我们两个没有缘我走就是了,怎么又扯到演戏上了?”大虎说。 “现在我只能靠你了,你想啊,要是咱两没相亲成,父母还得把我锁在家里,我跟二虎的事情还是不成,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去死。”姑娘说。 “别介呀,你才多大,就死死的,算了看着你也挺可怜的,要是能促成你和二虎的婚事,也为了成人之美,我就帮你一回,你说说看,该怎么演这场戏?”大虎问。 姑娘告诉大虎,明天他带大虎去她家,让大虎抱怨她的父母,明知女儿已经是有主的人还介绍给他,父母肯定否认女儿和二虎的事,这个时候,她就站出来说,她已经是二虎的人了,她不愿欺瞒大虎,所以把实话告诉了大虎,人家大虎不干了,特意到家里跟父母把话说清楚,父母见‘家丑’瞒不住了,没准就答应了她和二虎的事情。 大虎虽然答应了姑娘的请求,但是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别扭,本来是给自己相对象的,现在自己却变成了‘红娘’的角色,要成全姑娘和二虎的婚事,还要亲自去女方家为女方争取婚姻,想着想着,大虎自己都笑了,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你就扮演了不同的角色,但不管是什么角色,只要能成全他人,他还是愿意尝试的。 回到家里,大虎的父亲追问他第二次相亲的结果,大虎只得实话实说,父亲听了大虎不但相亲没成功,反而还要帮助成全女方婚姻的时候,脸都气白了,他质问大虎: “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呀,这种事情我听都没听说过,两个人没有缘分我可以理解,但是还要让你帮着成全她和别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我就搞不明白了,在别的事情上,你能处理的头头是道的,怎么一到了相亲的事情,你就傻了,不行,我告诉你,绝对不能去姑娘家。” “您不知道,如果咱们不帮助姑娘,她可能就要去死。”大虎说。 “傻孩子,那是她的事,跟你没有关系。”父亲说。 “您怎么这么说话?又不费我多大的劲,还能挽救姑娘的生命,这件事我肯定是要做的,您就别劝我了。”大虎说完回屋了。 父亲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他不理解,儿子为什么会做这种在他看来极其荒唐的事情,这已经是儿子第二次相亲失败了,如果儿子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姑娘,他决定降低儿子相亲的标准,把范围扩大到小寡妇,带孩子的也可,有人不理解了,为什么父亲会对大虎相亲的事如此的上心,有两个原因,一来,大虎已经三十五岁了,跟他差一岁的金昌元,儿子都快成家了,他还在耍单,二来,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他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大虎有个温暖的小家,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即使他走了,也彻底放心了。 大虎如期的来到了姑娘的家,当姑娘的父母得知,来人正是和姑娘刚刚相过亲的大虎的时候,热情的招待大虎,为了不给姑娘的父母造成错觉,大虎直截了当的跟姑娘的父母说: “我今天冒昧来家是想问伯父伯母一个事情。” “孩子,有什么事情你就问吧。”母亲说。 “您的女儿跟我说,他在本村已经有了对象,那个人叫二虎没错吧?”大虎问。 “没有,哪有的事,我姑娘的嘴没把门的,你别当真。”父亲说。 “那好,您把姑娘叫出来,我想让她当着您二老的面说。”大虎说。 母亲进屋叫女儿,大虎听见姑娘的母亲进屋后,还小声的叮嘱她,不要承认和二虎的事,姑娘看见大虎,假装惊讶的对大虎说: “呦,还追到家里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咱俩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你今天要当着二老的面,把话跟我说清楚,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立马就走,绝不缠着你。”大虎故作严肃的说。 “那好,我再说一遍,我已经是二虎的人了,我的身子也早就给了二虎了,我不可能再接受任何人,这回你听清楚了吧?”姑娘说。 “你真是不要脸,这种话也敢往外说,我今天打死你。”父亲脱了鞋要打女儿。 “我跟二虎相爱,怎么就不要脸了,您要是下的去手,您干脆就打死我。”姑娘说。 父亲举着鞋奔着女儿冲过来,大虎赶紧上前拦住了姑娘的父亲,并夺下了父亲手里的鞋,母亲把姑娘推进了她的屋子,见女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姑娘的父母尴尬的低着头,不好意思直面大虎,见火候到了,他对二老说道: “既然你们的女儿跟二虎相爱,不如您二老就成全了他们,今后日子过得好赖,就看他们自己的,我觉得,以您女儿的脾气,他能当着咱们的面,大胆的承认她和二虎的事,她就不怕让村里的人也知道这件事,如果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她已经是二虎的人,到那个时候,你二老就是不想承认也不成了,与其那样,还不如趁村里人不知道的时候,就同意他俩个交往,姑娘有面,您二老也有面子,不知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孩子她妈,大虎说的在理,就咱家女儿的彪劲,她认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要不就依了她吧。”父亲说。 “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呀,生出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女儿。”母亲说。 “您也别这么说,她爱上二虎也没有错,行了,话也说了,事情也弄明白了,我也该回家了。”大虎起身要走。 “大虎哥,谢谢你了,我和二虎成亲那天,一定去请你。”姑娘从屋里跑出来说。 “那没问题,我一定参加。”大虎说。 在回家的路上,大虎的心情极好,特别是看到姑娘露出笑容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做了该做的,这真是‘成全了她人,愉悦了自己’,有人说,促成三对婚姻,就能得到月老的奖赏,大虎已经促成了三对,昌元和玉儿,哑巴堂哥和王淑环,还有这次的姑娘和二虎。 很快,父亲又托媒人给大虎说了亲。 媒人传来话说,大虎家北面的河涧村,有一个姓李的人家,二十二岁的二女儿兰珍,还没说婆家,如果大虎同意,媒人愿意去兰珍家说亲,当大虎听说兰珍才二十二岁时,就跟媒人说,还是算了吧,自己又没钱还比人家姑娘大十三岁,人家姑娘肯定不愿意,可是媒人却说,没准人家女孩还就喜欢大点的男人那,她还真就到兰珍家说亲了。 至于媒人在兰珍家说了什么,大虎不知道,只是听媒人传来话说,兰珍家对大虎的条件比较满意,同意选个日子让大虎和兰珍见个面,这倒叫大虎好奇了,兰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不在乎比她大十三岁的年龄,还要跟自己见面,父亲听了媒人的话非常高兴,他和媒人敲定,见面的地点就选在媒人家。 见面的前一天,父亲就让大龙把结婚时候穿的衣服借给大虎,大虎死活不穿,父亲生气了,他认为跟姑娘见面,第一印象很重要,必须要穿的得体,人家姑娘才瞧得起,没办法,大虎只好穿上了大龙的衣服,衣服是穿上了,可大虎怎么看都觉着别扭,更别说旁人了,大龙看见哥哥穿着自己的婚服,跑到一边捂着嘴乐去了。 问题出在哪啦?就出在不合身上,大龙要高出大虎一头还多,他还比大虎壮好多,而大虎看起来比大龙要小一号多,大龙的衣服套在大虎身上,就像罩个大褂,晃晃荡荡的,父亲也看出来这身衣服不合大虎的身,但考虑到,大虎没有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还是力挺大虎穿大龙的衣服去和姑娘见面,大虎只好遵从了父亲的意愿,去了媒人家里。 大虎还是来早了,屋里只有媒人,趁兰珍还没有到,大虎心里还是担忧自己年龄的事情,他问媒人: “我的年龄的事情,您跟人家姑娘说清楚了吗?” “看你这孩子,我是媒人,去人家姑娘家说亲,能不把年龄说了吗?就是我不说,人家姑娘也得问我不是?”媒人说。 “那人家姑娘没有介意我大她十三岁?”大虎问。 “没有,人家父母还说,男人越大越知道疼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媒人说。 “那就好。”大虎的心总算放下了。 “不过我还得叮嘱你几句,一会人家姑娘来了,如果人家不主动提起你的年龄,你就不要主动说,别人家不介意你的年龄,你却自己一个劲的提年龄的事,反倒让人家姑娘不乐意。”媒人说。 “好,我听您的。”大虎说。 大虎没有细细品味媒人话的含义,他觉得媒人的叮嘱或许有她的道理,自己也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也许正像媒人说的,人家姑娘就喜欢岁数大的那。 媒人叮嘱完大虎以后,就去村口接兰珍了。 大虎自己坐在屋里,等待兰珍的到来,在等待的时间里,大虎的心里越来越紧张,手心开始出汗,这是他第三次相亲,前两次都失败了,这次究竟结局会怎样,还是个未知,过了三十几岁的年纪,他当然希望这一次相亲能够成功,他也期待兰珍是他中意的姑娘。 过了一会儿,媒人领着兰珍进屋了,大虎见兰珍进屋,赶忙站起来迎接,媒人给俩人倒了茶,并介绍了各自的情况,然后故意冲着大虎说: “你是大小伙子,要主动跟兰珍拉话,别冷落了人家姑娘。” 媒人说完,走出了屋子,留给俩个人单独的空间。 兰珍害羞的低着头,不敢正视大虎,大虎毕竟是个男子汉,他主动跟兰珍没话找话,在跟兰珍说话的同时,大虎仔细看了兰珍一眼,这一眼,大虎心里就得意的不行。 眼前的兰珍,一副高挑的身材,做派端庄大气,长得慈眉善目,让大虎更惊讶的一点,兰珍跟梅子,无论是长相还是那大气劲,都有些相似,是自己理想的另一半,只是梅子跟自己有缘无份,但愿眼前的兰珍,能跟自己有缘有份。 聊了一会儿,兰珍的陌生感慢慢没了,她把头抬起来,瞄了几眼大虎,这一瞄不要紧,兰珍差点乐出声,从进屋到现在,兰珍还没有仔细看大虎长的长相、身材以及穿着,现在才清楚,大虎长得像个小老头,个头也没有她预想的那么高,穿的衣服也跟大褂似的不合体,兰珍心里还在琢磨,这身衣服是从哪借来的,要借也要借个合身的呀。 兰珍是个比较懂得照顾对方感受的人,她没有把自己看到的大虎的短板说出来,他怕大虎不好意思,而大虎看到兰珍差点乐出声,很是好奇,他问兰珍: “你不用端着,想乐就乐出来,憋着多难受。” “你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乐吗?”兰珍问。 “我当然想,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喜欢有话就说。”大虎说。 “那我就说了,媒人跟我说,你叫大虎,十几岁就当木匠,当时我的脑子里对你就有个大概的形象,个头高,身板壮,像你的名字,虎头虎脑的,没想到你像个小老头,又黑又瘦。”兰珍说。 “就这也值得你乐?”大虎问。 “不是,还有你的这身衣服,太不合身了,跟大褂一样。”兰珍说。 “不瞒你说,这身衣服是我弟弟大龙结婚时穿的,为了跟你见面特意跟他借的,甭说你想乐,我穿上以后一直都不自在,哪有我平时穿的衣服舒服,让你见笑了。”大虎解释。 随着两个人谈话越来越投机,兰珍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大虎,尽管他的形象不像他的名字虎头虎脑,但是他成熟稳重,说话慢条斯理,有幽默感,更重要的是两个人聊得来,能对上眼,她喜欢大虎身上那股说不上来的劲,他觉得大虎就是她眼中的真正男子汉,她甚至有跟大虎当场表白的冲动。 而大虎在这方面就是比常人要慢半拍,他要兰珍别端着,有话说出来,但是他却把自己藏了起来,不敢主动向兰珍表白,也许就是年龄的问题,多少有点自卑,而兰珍从始至终没有提及大虎的年龄,这多少还给大虎一点安慰。 说到大虎又黑又瘦,大虎跟兰珍的解释是,常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雨淋导致的,兰珍则半开玩笑的对大虎说,不是天生的就好,要不然遗传给了孩子,还不个个都像小老头了,大虎也被兰珍的有趣逗乐了,两个人愉快的聊着,媒人在院子里,几次想进屋,又怕打扰了两位,最后还是兰珍提议,这次见面就到这,因为来的时候,跟父母约好了回家的时间,怕父母担心,大虎只好起身送兰珍。 媒人见兰珍要走,就送了出去,大虎也想送,却被媒人挡了回来。 把兰珍送出村口以后,媒人回到了家里,大虎问媒人: “人家姑娘第一次来,我应该送送人家的,您为什么拦着我不让送?” “看来姑娘的心事你是不懂,当着你的面,人家姑娘好意思说,看没看上你?我是借送姑娘的机会,听姑娘说出实话,才能确定你们下一步该怎么往前走。”媒人说。 “那刚才兰珍怎么说?他是看上我还是没看上我?”大虎问。 “看把你急的,告诉你吧,人家兰珍说,看上你了,愿意约你下一次见面。”媒人说。 “真的?太好了。” “看来我再问你就多余了,看你那高兴劲,甭说你肯定也是看上兰珍了,看来,这顿喜酒我是喝定了。”媒人说。 这次相亲以后,大虎和兰珍又在媒人家又见了两次面,随着彼此的进一步了解,大虎鼓足勇气向兰珍提出了结婚的请求,兰珍同意并让大虎父母到自己家正式提亲。 大虎带着父母如约来到了兰珍家,兰珍的父母非常通情达理,这让第一次见未来老丈人有些紧张的大虎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兰珍父亲表示,只要俩孩子愿意,他们做家长的就支持,至于婚事,量力而行就好,兰珍父亲的表态,让大虎父亲在感谢的同时,更觉得不能委屈了兰珍,要竭尽全力办好俩孩子的婚礼。 回到家以后,大虎把房屋粉刷了一遍,并精心打制了家具,大虎父母参照黄历选了吉日,为大虎和兰珍举办了婚礼,全村的人都来助兴,一共摆了十几桌。 一年后,兰珍生下了千金,取名大妮,大虎和兰珍的小日子过得平静幸福,白天,大虎外去揽活,兰珍在家操持家务、伺候父母,晚上,兰珍躺在被窝里听大虎讲外面的见闻。 这天晚上,兰珍依旧依偎在大虎的怀里要大虎给她讲外面的见闻,大虎因实在太累了,他搂着兰珍说了一句不经意的话: “你真拿我当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倒退十年还可以,现在不行了,岁月不饶人那。” 大虎的这句话,引起了兰珍的警觉,兰珍一下从大虎的怀里挣脱出来,追问道: “你说什么?倒退十年?难道你不是二十多岁吗?” “兰珍,你还真会说笑,我多大岁数你还心里没底?还二十多岁,那是倒退十年的事。”大虎感叹道。 “大虎,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你今年到底多大岁数呀?”兰珍有点急眼。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啦?我跟你结婚那年三十五岁,今年三十六岁,有什么问题吗?”大虎不解的问兰珍。 “你是三十六岁?这么说,你比我大整整十三岁?”兰珍问。 “这事媒人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大虎反问。 “媒人跟我说你是二十五岁,根本就没说你三十五岁。”兰珍说。 “不可能,媒人亲口跟我说,把我的年龄告诉你以后,你说不在意,你的父母还说,男人越大越知道疼人,我还以为你们是不介意我的年龄,原来是媒人没跟你们说实话。”大虎解释道。 “你别在这装好人啦,谁知道是不是你和媒人串通好了,故意隐瞒年龄,把我骗到手。”兰珍说起气话。 “兰珍,你应该了解我,我大虎绝不是那样的人,你要是不信,咱俩现在就去媒人家问清楚。”大虎边说边穿好衣服,准备带着兰珍去媒人家。 “这事不是明摆着吗,就是合伙欺骗,大虎,我看上你的就是真诚善良,没想到你会做出欺骗的事情,太让我失望了。” “我不能就这样被冤枉,咱们必须找媒人把话说清楚。” 大虎拉着兰珍要去媒人家,兰珍死活不去,大虎告诉兰珍,此事关乎到他的名声,他不能无缘无故的被这个黑锅,大虎披上衣服往外走,兰珍拦住他,说大晚上的,就先别折腾媒人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天亮再说,大虎说,这是原则问题,必须要说清楚,否则,两个人会因此影响感情,他甩开兰珍走出了家门,直奔了媒人家。 到了媒人家已经是后半夜了,媒人承认了是她跟兰珍撒了谎,但是她表示,她的初衷是想撮合两个人,没有其他的恶意,但是为了两个人继续过日子,她愿意跟兰珍赔礼道歉,眼看天都快亮了,媒人提议,吃完早饭,她陪着大虎到家来了。 等大虎和媒人跟回家时,现兰珍抱着孩子已经走了,大虎确定,兰珍百分百的回了娘家,他心里有点埋怨兰珍,为什么不等自己回来再走,即使不愿意跟自己过了,也要把话说清楚再走,这算什么? 不知情的父母,见媒人大老远的一早就到了家里,预感到可能是大虎两口子出了问题,在父母的一再逼问下,大虎把兰珍现媒人隐瞒了他年龄的事情说了,父母听了也很惊讶,他们一直认为,兰珍是知道大虎的实际年龄的,还以为兰珍不在乎这个,没想到这背后还有隐情,父母坚持要大虎去兰珍的娘家赔礼道歉,把兰珍接回来。 可是大虎的犟脾气又上来了,他对父母说,向兰珍道歉,就等于变相的承认了他和媒人串通故意隐瞒年龄的事实,这种事情,打死他也不会违心的承认,媒人告诉大虎和他的父母,造成今天尴尬局面的全是她的责任,她要亲自去兰珍家赔礼道歉才是,她还保证,一定能把兰珍接回来。 事已至此,只好由媒人出面解释这一切,父母提议大虎跟着媒人一块去,被媒人给拦下了,她说,现在兰珍一直误会是大虎和她串通欺骗了她,如果两个人同时出现,恐怕兰珍不会相信他俩说的话,还是自己先去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也是她对兰珍和兰珍的父母的交代,大虎的父母听着媒人的话,觉得在理,就答应了媒人,并叮嘱媒人一定要把兰珍带回来。 媒人进了兰珍家的院子,一进门就不停的喊着: “兰珍,婶给你赔不是来了,都是婶的错。” 听到媒人的喊声,兰珍和父母从屋里出来了,见到了兰珍的父母,媒人又喊了起来: “大哥,大嫂,妹妹给你们赔不是了。” 兰珍的父母是个要面的人,他们不愿让街坊四邻的听见媒人的喊声,他们赶紧把媒人让到了屋里,媒人一进门,不等兰珍的父母指责,就自己吐露了为大虎隐瞒年龄的事情,兰珍的父亲对媒人说: “我听了兰珍说了这件事,我也很生气,以我看人的眼光,我始终认为大虎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女儿坚持说,是你们俩个串通好了设了这个局,让我们往里钻,我才不得不多想,你现在必须如实的告诉我,隐瞒年龄这件事,大虎到底有没有参与?” “绝对没有,我记得,当初相亲的时候,大虎还反复的问我,说没说自己比兰珍大十三岁,我一口咬定说了,并且还谎说,兰珍不介意年龄,还说父母也没意见,把大虎给糊弄过去了,我敢对天誓,这都是我一人干的,要打要罚你们就冲我吧,大虎是冤枉的,昨天后半夜他就找到我证实这件事,我知道他是爱兰珍的。”媒人说道。 “既然事实已经清楚了,你可以回去了。”兰珍的父亲说。 “不行,我得把兰珍带回去。”媒人说。 “兰珍不能回去,这件事即使不是大虎的过错,可他今天也应该跟你一起来接兰珍,他不亲自来接,我是不会让兰珍跟你回去的。”兰珍的父亲说。 “大虎是想来的,可是我怕兰珍又说我俩串通,就没让他来,大哥,求您了,还是让兰珍跟我回去吧。”媒人说。 “兰珍,把你婶子送出去。”兰珍的父亲下了逐客令。 兰珍陪着媒人走出了院子,媒人拉着兰珍的手,还在不停的道歉。 媒人直接回到了大虎的家,把亲家的意思转告了大虎,一听让自己亲自登门接兰珍,大虎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一方面他认为这是好事,说明岳父还没有把他一棒子打死,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另一方面他又有点打怵,他不知道,兰珍会不会在知道自己真实年龄的情况下,还愿意跟他一起过下去,但不管是什么结果,他总得面对,于是他带上了父亲酿的一坛高粱酒和一些山货就赶往了兰珍家。 走在去兰珍家的路上,大虎的脑海里不时的出现了几个画面,岳父瞪着眼睛严厉的斥责他,看着本分老实却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不能让女儿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岳母拿着扫帚往外撵他,嘴里还不停的埋怨他欺骗了她女儿,兰珍则不肯原谅他,坚决要跟他分手,在一幕幕的画面闪过的时候,大虎的腿越来越软,踏在地上就像踩了棉花,他是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眼看兰珍家就在眼前,大虎鼓足了勇气,他给自己打气,就是火焰山,今天我也得要闯过去。 大虎敲开了岳父家的门,开门的正是兰珍,兰珍开门后,现是大虎,就转身回屋了,看见平日里无话不说的兰珍,理都没理他,还耷拉个脸,大虎有点肝颤,预感到今天没有好果子吃,他只好改变策略,冲着屋里的岳父岳母大声喊着‘爸,妈,我来看二老啦’,爸妈没有回应,他没敢贸然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又大声连喊了两声,这个时候,岳父把屋门打开了。 岳父的脸色比兰珍好不了哪去,大虎心想,完了,岳父只定是要替兰珍出气,非打他几下不可,大虎站在原地不动,等待岳父的惩罚,没想到,这个时候,戏剧般的一幕出现了,岳父走到他的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大虎,我没看错你,昨天媒人来家已经把实话说了,这事不赖你,媒人也是出于好心,是想撮合好你和我女儿的婚事,实话告诉你,一开始,女儿跑回家哭着说你是个骗子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肯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可是当媒人把真相说出来以后,我就原谅你了,女儿也不是纠缠你的年龄不放,她就是不甘心被人欺骗,现在好了,真相大白了,一会吃完饭,你们一家三口赶紧回你们的小家去。” “爸,你怎么这样啊,我还没答应跟他回去那。”兰珍冲着父亲说。 “那你还要怎样?难道你真的不想跟大虎过日子啦?要真是那样,咱们就让大虎回去,以后再不准他踏入咱的家门,你做决定吧。”父亲说着假装赌气回屋了。 兰珍看着大虎,近两天的时间就消瘦了的面孔,忍不住心疼起来,她走到大虎面前,说了句: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进屋去陪爸。” 就这一句,把大虎说的暖暖的,甭说,兰珍原谅了自己。 大虎把高粱酒拿出来,岳母又做了几个小菜,一家人坐在炕桌上,有说有笑的吃起来,老岳父喝的高兴,还用筷子沾了点酒放在了外孙女的嘴里,把外孙女辣的直摇头。 大虎和兰珍关于年龄的风波就这样化解了,小俩口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幸福的生活。 大虎四十岁时,又迎来了第二个女孩,取名二妮。 其实像许多的男人一样,大虎渴望兰珍给金家添个男丁,但当看到出生后的二女儿的时候,还是掩饰不住父亲对女儿的爱,人就是这样,孩子没出生的时候,父母难免有很多的期望,比如性别,长相等等,但是当孩子出生以后,不管是不是自己期望的那样,只要是活生生的,健健康康的,当父母的就一定是满心欢喜的。 俩个女儿活泼可爱,媳妇兰珍持家有方,婆媳关系在村里数一数二的好,让大虎的生活过的很充实,有的时候,他自己都纳闷,自己每天只吃两顿饭,还都是粗茶淡饭,哪来的能量支撑自己,每天要走几十里的路,还要干体力活,回到家里还要陪两个女儿玩耍,躺在被窝里还要哄媳妇开心,大虎得出了结论,家和万事兴。 可生活就是生活,免不了碗勺碰锅沿,不过大虎家的碗勺碰锅沿,不是生在婆媳之间的,而是生在妯娌间的。 看到兰珍跟公婆相处的融洽,同样是儿媳妇的大龙的媳妇红菱,心里不舒服,自从鬼子占领矿山以后,红菱不得不跟大龙回家,过起了大家族的生活,一家人的开销主要是靠大虎在外面挣得现钱,大龙高兴了,就到地里帮忙打理一下庄稼,不高兴了,两口子都躲在屋里睡懒觉,为了这个,父亲也不知说过大龙多少回,可是大龙就是不往心里去,眼看儿子都是这样的一副态度,公婆自然不好埋怨儿媳,所以两口子更加的我行我素。 当兰珍把一大家子的饭菜做好以后,不叫三次以上,大龙两口子是不带出来的,即便是出来了,碗筷也不自己拿,吃完饭一抹嘴,带着孩子回屋了,一开始,兰珍心里也不平衡,跟大虎叨叨了几回,大虎总是劝她看在父母身体不好的份上,别惹他们,免得两位老人跟着搓火,兰珍只好忍下了。 那天也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兰珍叫了几回,两口子才领着孩子出来,坐在饭桌上以后,大龙的媳妇现少了一副碗筷,要是搁在一般的媳妇身上,自己去厨房再拿副碗筷不就行了,可是大龙的媳妇不是这样,她冲着大龙指桑骂槐起来: “怎么着?就多余我一个呀?我嫁给你图你什么啦?你是要钱没钱,要什么没什么,现在连我的饭也不想管啦?” “红菱,你就少说两句,我这就去厨房给你拿去。”大龙起身要去。 “让她自己去拿,她又不是没手没脚。”大龙的父亲说了一句。 “爸,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龙是我老爷们,他愿意怎么做,那是我们两口子的事,您这不是多管闲事吗?”红菱说道。 “说我多管闲事?我要是早就多管闲事,也不能养成你们两口子好吃懒做的毛病,以前的事情咱就不说了,就说今天,人家兰珍把饭给你们做好了,端上了桌,就差一副碗筷,你就指桑骂槐的,说给谁听啊?要是说给大龙听,你们就回屋去,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也落个耳根子清净,你是媳妇,兰珍也是媳妇,人家从早忙到晚,你怎么就不能学着干点家务,总是吃现成的,还那么多事。”父亲怒斥道。 “大龙,你都听见了吧,人家兰珍哪都好,我哪都不好,那你还跟我过什么劲呀,干脆,你带着孩子跟他们过吧,我回娘家去了。”红菱说。 “别呀,你把孩子丢给我一个,我拿什么养他们呀,老婆,别生气了,从今往后,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还不行吗?”大龙哀求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跟他们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要是听我的,现在就分家,咱们另过,我再也不想看他们的脸子,听他们念叨了。”红菱说。 “弟妹,你这是说的气话,这个家可不能分,就算是嫂子错了,嫂子给你赔不是行吗?”兰珍劝道。 “你别在这装好人了,这个家要没有你,还不至于闹成这样那。”红菱说。 “红菱,你说这话是冤枉我了。”兰珍说。 “冤枉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家老爷们能挣钱,我家大龙不行,我们吃饭干什么都得看你们的脸色,告诉你,我红菱就是不受这个窝囊气,这个家我是分定了,大龙,你看着办。”红菱仍然咄咄逼人。 看见老婆飙,大龙没招了,他的天平只能倒向媳妇这边,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对父母说道: “红菱说的对,我也同意分家,免得大家在一起都不愉快。” 兰珍本想再继续劝解弟妹,但是一想刚才她‘躺着也中枪’,只好管住嘴巴,坐在那里。 父亲听见大龙两口子都说到了分家,气的浑身哆嗦,他说: “我不同意分家,咱们村还没有这样的惯例,人家昌元都结婚多少年了,不还是跟父母一块过吗,怎么到了咱们家,就得分家了,这让人家街坊四邻笑话不说,你们两口子连个正经的营生都没有,分了家你们的日子怎么过,这些你们都考虑过吗?”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分了家,我们撑死饿死都不关你们的事。”红菱说。 “也就是说,你们两口子都想好啦?那好吧,那就分吧,不过,得等你大哥回来再分。”父亲说。 晚上还不知道家里生了事情的大虎,哼哼着小调就进门了,进了门就喊: “兰珍,我饿了,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呀?” 兰珍没有应话,而是出来冲着父母的屋子努了努嘴,大虎小声的问兰珍: “怎么啦?父亲又病了?” “不是,是大龙两口子要分家,就等着你那。”兰珍小声说。 大虎来到了父母的屋子,只见父亲还没有消气,母亲告诉大虎,刚才父亲又咳了血,大虎本想就分家的事情跟父亲交流一下,可看到父亲的状况的时候,大虎突然决定,分家,就连兰珍听了大虎的决定也愣住了,大虎一向是以维护大家庭为宗旨的人,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违背他宗旨的决定,在兰珍的一再追问下,大虎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刚才听妈说,爸因为分家的事情,哮喘病犯了,还咳了血,我就意识到了,这个家是到了该分的时候了,我过去的想法,有点像老母鸡护鸡仔,一家人不管多香多臭,都得在一个锅里舀食吃,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行不通,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生活态度也不同,要是为了所谓的大家庭,硬把大家聚在一起,结果是都不愉快,我还担心,再这样下去,爸妈也被折腾的活不了几年了。” “可怎么分那,咱家也没什么呀?”兰珍说。 “兰珍,我得嘱咐你,一会分家的时候,你少说话,毕竟大龙两口子比咱们小,还是依着他们的想法,什么吃亏占便宜的,都是自家人。”大虎说。 “放心吧。”兰珍说。 大虎也没心思再吃饭,他把大龙和红菱从屋里叫了出来,把同意分家的事情告诉了他俩,两个人来到了父母的屋里,红菱还没等大虎说话,她就抢先说了: “我刚才跟大龙合计了一下,既然是分家,就要公平合理的分,咱家就两个儿子,房子、家具、钱财一家一半。” “那我和你爸也一家一个呗?”母亲说道。 “妈,瞧您说的,我们哪能把您和我爸分开那,我是这么想的,我大哥有手艺,能挣到现钱,您二老还是跟着大哥能享福,我们两口子也没有正经营生,您二老跟了我们,也是受罪。”红菱说道。 红菱的话,差点把大虎的火点着了,可是一想到刚才他还嘱咐兰珍要忍让,现在自己倒先沉不住气了,他选择了沉默,红菱把他家和大虎家的家具,以及厨房的用具数了一遍,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她看上了大虎家的衣柜,非说她家的衣柜又破又小,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兰珍不干了,她起身要跟红菱校正,被大虎拦下了。 第二十八章 娶了个好媳妇(下) 厨房的用具不外乎那些锅碗盆勺的,好分,到了分存款的时候,又出现了矛盾,大虎说,他手里只有五块大洋的存款,还是准备买木料用的,而红菱却说,大虎一直都在挣钱,不可能手头只有那么点,大虎反问红菱,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是哪来的,还有父亲请郎中吃中药的钱是哪来的,刨去这些开销,手头只有五块大洋,已经不少了,可红菱不信,她坚持要分走四块大洋,大虎一咬牙一跺脚,答应了红菱的诉求。{[ 网〈((〔〔({< 红菱让大龙去大虎屋里把衣柜抬了出来,并从大虎手里接过四块大洋,搬着锅碗盆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这一切生的时候,父母已经有气无力了。 晚上,兰珍看着从衣柜扔出来的衣服,气的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埋怨大虎,大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兰珍泄心中的不满,难道大虎不清楚,兰珍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全部心血吗?不是,他所做的忍让都是为了父母,为了父母,他宁可委屈了媳妇,他也清楚,只有媳妇能够理解自己,能够和自己同舟共济,躺在被窝里,大虎对兰珍说: “我觉得我挺对不住你的,比你大十几岁,也没怎么疼你,还让你跟着我着急受累上火,你放心,以后我会加倍的疼你,真的,你说,你想要什么?能办到的我肯定办到。” “那我就说了,我还要一个一模一样的衣柜。”兰珍说。 “我还以为你要什么那,原来就是一个柜子,好办,你可别忘了,你爷们是干什么的。”大虎说。 第二天,大虎照常去揽活,兰珍给父母和孩子做了午饭,就在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大妮从外面进屋,一边哭一边跟母亲说: “妈,刚才我去叔叔家,看见他们都在吃点心,我也想吃,就跟叔叔要,还没等叔叔给我拿,婶婶把我推出来了。” “就为这事呀,大妮,你听妈说,以后不要跟人家要吃的,叔叔家也不行,你要是想吃,就跟父母要,听见了?”兰珍说。 “刚从大虎手里拿到四块大洋就嘚瑟,我看,过不了两天,两个人就得变成穷光蛋,到那时候,咱们谁也不要心疼他们,也得让他们尝尝败家的滋味。”父亲说。 真是现世现报,分家没些日子,四块大洋花完了,两口子是只出不进,眼看日子没法过了,红菱倒好,一拍屁股,扔下大龙和孩子,自己颠了,跑哪去了?回娘家了呗,这下好了,大人还好说,找个地瓜什么的凑合一顿,填饱肚子就行了,可是孩子不行,到了夜里,大龙的孩子饿的直哭,你说,一个院子里住着,这边甭管好的赖的,都能吃饱了,睡暖了,作为孩子的亲人,谁能听的了孩子的哭声。 没法,对大龙两口子又恨又气的兰珍,还是软下心来,给大龙的孩子端了饭过去,两个孩子吃饱了,不再哭闹,大龙则坐在炕头愁。 更让大虎两口子糟心的事情还在后头,红菱在娘家待着不肯回来,大龙先后也去接了几次,红菱并不买账,看着两个孩子愁的大龙,竟背着家人丢下两个孩子自己走了,要不说,他和红菱是两口子那,说话做事都是一个德行,不顺心了丢下孩子抬腿就走。 两个孩子来到大爷家,告诉大爷大妈,父亲也不见了,他们因为害怕,不敢睡在自己的家里,兰珍安排两个孩子跟大妮二妮挤在一个炕上,有大妮和二妮的陪伴,大龙的两个孩子玩的很开心。 夜深人静了,兰珍这回一本正经的跟大虎谈起了大龙两口子的事情,兰珍还是第一次严肃的跟她谈事情,看来事情确实到了严重的程度,兰珍对大虎说: “你明天停下手里的活,去找找大龙,不管怎样,也得找到大龙,我也琢磨了好几天,两个孩子永远放在咱们家,我管他们吃喝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他们两口子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咱们再为为他们大包大揽,会害了他们,现在他们的做法,哪还像孩子的父母,一点责任都没有,好嘛,四块大洋,能买多少木头,他们几天就花没了,这叫过日子吗?大虎,咱得狠下心来,不能再没有原则的忍耐下去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兰珍的话,像重锤砸在了脑袋上,开始有点蒙,但蒙过之后,就清醒了,他意识到,爱护大龙的最好办法,不是一味的退让,无原则的帮助,而是要他们勇于担起该担的责任,努力做个称职的父母。 第二天,大虎停下了手里的活,到外面去寻找大龙。 大虎走了好几个煤窑,也到过几个货栈,都没有见到大龙,眼看一天的时间就快要过去了,大虎沮丧的坐在路边,寻思着下一步要去哪里寻找的时候,一个和大龙原来在一个矿的小伙子,认出了大虎,他主动跟大虎打起了招呼: “你是大龙的哥哥吧?”小伙子问。 “我是,你怎么认得我?”大虎反问。 “我和大龙原来就在一个矿,你那时候经常去找大龙,我们见过面。”小伙子说。 “怪我眼拙,我还真没认出你来。”大虎说。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是在等人吗?”小伙子问。 “不瞒你说,我是来找大龙的。”大虎说。 “找大龙?难道你不知道他在哪吗?”小伙子问。 “我当然不知道,今天都找了快一天了,急死我了。”大虎说。 “我昨天还碰见大龙了,他和周扒皮在一块,周扒皮在离这大概二十里的沿溪有一座煤矿,我估计大龙应该在那,大哥,你去那找找吧。”小伙子说。 “太谢谢你了,改日到家里做客,我得赶紧去那找他。” 大虎说完,就赶往了沿溪煤矿,天大黑的时候,大虎赶到了煤矿,此时的大龙正在陪着周扒皮在打麻将,被叫出来以后,看见了大虎,他很惊讶,询问大虎是怎么找到他的,此时的大虎,难压心中愤怒的情绪,拉过大龙就是几巴掌,大龙被打急了,他质问大虎为什么打他,大虎告诉他,他这几巴掌是代表父母打的,大虎指责他,放下年幼的孩子,自己出来快活,还是陪着周扒皮快活,可有羞耻之心,枉为人父。 听到大虎的指责,大龙索性把本来面目暴露出来,他对大虎说,周扒皮能够给他想要的生活,他凭什么不可以跟随周扒皮,他曾经是想摆脱周扒皮,跟媳妇孩子过平常人的日子,可是现实告诉他,没有钱的日子他过不了,现在媳妇走了,孩子整天喊饿,这种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了,现在跟着周扒皮,每天有吃有喝的,挺好。 大龙的话,让大虎失望到家,他不想再跟大龙白费吐沫了,他对大龙说道: “我现在给你两条道选,一是把老婆孩子也接到煤矿上,一是马上回家跟老婆孩子过日子,如果两条道你都不做选择,我明天就把你的俩个孩子送到矿上,我说到做到。” 面对大虎决绝的态度,大龙沉默了,实话说,大虎给他指的两条道,他都不愿选择,选择把老婆孩子接到矿上,他还是要担负责任,这不是他想要的,回家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每天顶着日头在地里干活,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这种生活更不是他想要的,但是现在大虎把他逼到了死胡同,如果大虎把俩个孩子带到矿上,让周扒皮知道了,那他现在的日子就甭想维持,在继续待在矿上还是回家种地,他选择了留在矿上。 大龙选择留在矿上,就意味着要把老婆孩子接到煤矿,他告诉大虎,这件事他得跟周扒皮请示一下,让他回家等信,但是大虎已经对大龙没有了信任,他坚持要大龙现在就去请示周扒皮,大龙没法,只好应着头皮去请示。 听说大龙要把老婆孩子也接到矿上,周扒皮连连摆手,他的态度很明确,收留大龙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他没有义务养活大龙一家子,大龙又是低三下四的一番央求,周扒皮算是勉强答应了,但是他也提出了条件,他说,沿溪村有几个小煤窑,生意非常好,无形中对他的煤矿构成了威胁,他要求大龙带着手下的弟兄,在半个月之内,摆平了这件事,否则,他会把大龙的老婆孩子当人质,如果在半个月内顺利的摆平这些小煤窑,他会安排好他老婆孩子在矿上的生活。 为了能在矿上待下去,这种伤天害理的条件,大龙也接受了。 但是,大龙在跟大虎学舌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大虎,周扒皮提出的条件,如果大龙说了周扒皮提出的伤天害理的条件,估计大虎会把大龙硬拉回家,大虎在得知周扒皮同意大龙的请求后,跟大龙说,今天不管多晚,也要去趟媳妇的娘家,把媳妇接回家,然后一家人一起到矿上,大龙告诉大虎,既然周扒皮都同意了,接老婆孩子的事情,不在乎晚几天,等他把手头的事情办好了以后,再接不迟。 大龙就会耍小聪明,他之所以告诉大虎要等几天,就是因为,他要在先履行答应周扒皮的条件,在老婆和孩子没来矿山之前,把周围的小煤窑搞定,搞定这件事不外乎用打打杀杀的办法,事情办的顺利还好说,万一自己被打伤或者打残,让老婆孩子看到,总是不好交代的。 大虎太了解大龙两口子‘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脾气秉性了,他不想给大龙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告诉大龙,现在、马上要去接红菱,大龙见大虎真急了,只好连夜去了媳妇家。 已经是深夜了,大龙的敲门声,把红菱和父母给惊醒了,红菱起身打开房门后,看见的是大龙,扭头又回屋继续躺着了,大龙跟着媳妇进了屋,身为大伯子的大虎,不好进弟妹的屋子,只好站在院子里,等着两个人谈话结束,这个时候,红菱的父母披上衣服从屋里走出来,他们把大虎让进了他们的屋里,当大虎把哥俩的来意跟亲家说了以后,亲家也表示,愿意女儿赶紧回家,好好的过日子。 不知道大龙是怎么跟媳妇说的,两口子满脸堆笑的从屋里出来,大龙跟大虎说,媳妇同意去矿上生活,也愿意现在就收拾东西跟他们回家,大虎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在回家的路上,大虎在前面走,就听见两口子在后面唠嗑: “大龙,还是你有本事,今后咱们一家子再也不要生活在破山沟里,哎,大龙,你手头要是有钱了,你打算给我买什么?”媳妇问。 “你想要什么?”大龙问。 “我想要一副手镯。”媳妇说。 “金的咱肯定买不起,找人打副银的肯定没问题。”大龙说。 “那就先将就打副银的,以后有钱了再打副金的。”媳妇说。 两个人的对话,全篇都是吃喝玩乐,没有一句是提及孩子和过日子的,大虎本不想听下去,可现在是捆绑式,想让耳根子清净清净都不行,大虎不禁的感叹,这两个人无论是想事情,还是待人接物,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俩要不是两口子,老天爷都不干,大虎也为两个侄子担忧,有这样的父母,如果再缺少后天的努力,两个孩子的前景也不容乐观。 三个人回到了家里,当听说父母回家的消息,大龙的两个孩子从炕上轱辘起来,扑向了父母的怀里,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自己离家的这段时间,还长胖了,红菱不得不感谢嫂子对孩子的照顾,面对红菱的感谢,兰珍反倒不习惯了,他告诉红菱,都是老金家的孩子,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希望今后一家人在一块好好的过日子。 大虎把兰珍叫到自己的屋子里说,大龙一家子准备去矿上生活,让兰珍赶紧准备好饭菜,把父母也请过来,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天亮了以后,他借村里的驴车,把大龙一家子送走。 兰珍二话没说,赶紧去厨房准备饭菜去了,为了让孩子临走时,吃的好吃得饱,兰珍还把家里的一只鸡给杀了。 饭菜做好以后,久违了的一大家子人又聚在了一起,父亲端起了半年都没有端的酒杯,高兴的和两个儿子喝了起来,在酒桌上,父母还是忘不了老习惯,他们叮嘱大龙,到了矿上要照顾好老婆孩子,担起做丈夫和做父亲的责任。 送走了大龙一家,大虎一家人的生活恢复了平静,然而,平静的生活又是也会泛起一些小波澜,大虎两口子也不在话下。 那天,大虎一早就去邻村的雇主家做木活,本来是应该天黑之前到家的,可是,已经很晚了,兰珍把菜都热了两遍了,还是不见大虎回来,兰珍有点急了,他担心大虎路上遇到什么事,刚好这个时候,金昌元两口子来家串门,金昌元见到嫂子就爱开个玩笑,他问嫂子: “我大虎哥这是去哪干活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他说是给杨家坨的一户人家赶活,所以回来的晚。”兰珍回答。 “杨家坨?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让我想想,哎,我想起来了,梅子的丈夫就住在那个村。”金昌元说。 “梅子是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呀?”兰珍问。 “那是我大虎哥没敢告诉你,梅子是咱村韩家的姑奶奶,也是大虎的初恋,嫂子,我大虎哥该不会是借着干活的幌子去和梅子约会了吧,这事你可得看紧了,要是让他们‘旧情复燃’了可不得了。”金昌元说完,躲到玉儿身后,捂着嘴偷着乐。 “嫂子,你可别听昌元胡咧咧,他刚才酒喝多了,说话没谱,大虎哥不是那样的人,也绝做不出那样的事。”玉儿出来打圆场。 “不对,玉儿你可别糊弄嫂子,这事还得听昌元怎么说,毕竟他们俩是一块长大的,他不可能骗我,昌元,你今天一定得把这件事说清楚,我必须弄个明白。”兰珍认真了。 “嫂子,我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梅子是大虎哥的初恋不假,可是自打他们分手以后,梅子就很少回到沙峪村,他们两个也没见过面,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金昌元说。 “你凭什么作保证?你是二十四小时跟着大虎还是二十四小时跟着梅子,两个人要是有心相见,还能让你碰上?我说那,连着好些天了,每天都会来这么晚,一问他就说干活,原来这活干到初恋那了。” 兰珍越说越生气,她把热好的饭又端回了厨房,嘴里还念叨: “瞒着我在外面跟初恋约会,还想回家就吃上热乎的,美得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冷饭都没得吃。” 兰珍把玩笑当真的举动,着实把金昌元吓坏了,他知道自己喝了点酒,玩笑开过头了,闯了大祸,就急于想跟兰珍解释清楚,岂料,他越是解释越是引起兰珍的怀疑,就在两口子尴尬的坐在屋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大虎推门进屋了,眼前的场景把大虎吓着了。 要是搁平常,他一进门口能看见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还有满脸堆笑的媳妇迎接自己,今天的饭桌上,不但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媳妇还坐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来家串门的金昌元两口子的表情更是诡异,说哭没哭说笑没笑的,面部肌肉僵硬的坐在椅子上,这样的场景的出现,大虎能想到的就是,父亲的身体可能出现问题了,他赶紧去了父母的屋里,看见父母已经躺下了,而且身体也无异样。 大虎心想,出了怪事了,不行,他要问清楚,于是他又回到了屋里。 进屋之后,当着金昌元两口子的面,大虎就问兰珍: “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哪不舒服吗?” “大虎哥,是这么回事…” 昌元刚要解释,就被兰珍打断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还用别人给你解释吗?” “你们俩个没头没脑的话,把我都说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儿你告诉我。”大虎说。 “是这么回事,我家昌元刚才在家喝了酒,他说要来你家串门,我俩来到你家后,见你没有回来,他就问嫂子你去哪里干活了,嫂子说去杨家坨了,他就跟嫂子开玩笑说,梅子就在杨家坨,什么约会,什么旧情复燃的,嫂子认真了,我们两个也解释半天了,可嫂子就是不相信,大虎哥,这件事的起因就是昌元的一句玩笑话引起的,我们对不住你和嫂子。”玉儿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叫我不相信,昌元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搁着谁谁都得信,再说,怎么就这么巧,初恋嫁到杨家坨,你又在杨家坨干活,还连续几天晚回家,你说,哪个女人能不信?”兰珍说。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可以对天誓,确实是给杨家坨的雇主赶活,我连梅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昌元你也是的,喝了点酒就跟你嫂子胡说八道,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了我和你嫂子的感情,我肯定不会饶了你。”大虎说。 “大虎哥,我这嘴确实欠抽,嫂子,你就相信大虎哥吧,要不然,我以后都没脸到你们家串门了。”昌元说。 大虎以为,自己跟昌元把事情说清了,也就没事了,自己该吃饭吃饭,没想到,兰珍宁可信昌元,也不信大虎的解释,不但不信大虎的解释,还赌气跑回屋了,把干了一天活又饿又累的大虎撂在了外屋,这让大虎很郁闷,昌元两口子见状,也不好继续再待在这里,他俩灰溜溜的走了。 大虎去厨房端菜,正好碰上了母亲,母亲问大虎,兰珍到底为什么哭,是不是他气着兰珍了,大虎说出了实情,母亲让大虎吃饭,她去兰珍的屋里劝兰珍。 见婆婆进屋,兰珍更加的委屈了,眼泪又开始流,婆婆拉着媳妇的手说道: “兰珍,大虎是我的儿子,他的人性当妈的最了解,你为什么生气的事,大虎都告诉我了,别人的话你可以不信,可是我说的话,你得信,不错,大虎年轻的时候,是跟村里韩家的姑娘梅子有那么一段,因为梅子的哥哥的原因,两个人被迫分了手,梅子嫁给了杨家坨的裁缝,这件事过去了近二十年了,俩个人就再也没见过面,要不是昌元喝了酒把这件事说出来,我都把这茬给忘了。” “我倒不是抓住这件事不放,只是觉得大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还得通过昌元的嘴我才知道。”兰珍说。 “兰珍,这点你也别怨大虎,你说都过去二十年的事情,你叫他怎么主动跟你说,要我说,你们两口子恩恩爱爱的过你们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听妈的,别再跟闹32大虎气了,他干了一天的活,刚才从厨房端出了冷饭在外屋吃那,你说他容易吗?就为昌元的一句酒话,再影响了你俩的感情,太不值当了。”婆婆说。 婆婆的劝慰兰珍都听进去了,她把婆婆送回屋,就来到了大虎的跟前,他端起大虎还没吃完的菜就奔厨房走,大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我这是去给你热菜。”兰珍说。 说起玩笑这种事情,开好了可以逗人笑,也能治病,开不好闹出事的也有,这可不是骇人听闻。 早在十几年前,沙峪村就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韩姓人家有个姑娘,叫翠姑,十七八岁,人长得挺水灵的,上门提亲的来了不少,可是翠姑就相中了外村的一个穷小子,家里拗不过翠姑,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小伙子经常来沙峪村翠姑的家玩,就认识了沙峪村李姓人家的一个叫‘二蛋’的小伙子,那天,二蛋去外村办事,正好遇上翠姑的男朋友,翠姑的男朋友就托二蛋给翠姑带了几块点心,二蛋在路上调皮,把点心吃进了自己的肚子。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二蛋竟想出了捉弄一下翠姑的想法,他在河沟里抓了一只蛤蟆,用好几层纸包裹好,遇到翠姑后,他说,男朋友托他带了好吃的,翠姑不知其中有诈,就把好吃的装进了裤兜,回到屋里关上房门后,翠姑从兜里拿出了包裹,在拿的时候,翠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是湿漉漉的,他把包裹打开以后,看到的是一直癞蛤蟆,立刻尖叫了起来,紧接着就伴随浑身哆嗦。 当家人赶到翠姑身边时,现翠姑不但浑身抽搐,面部表情也很怪异,父母赶紧请来了郎中,郎中说,这是突然遭受惊吓导致的,给开了几服药,药服完后,症状一点也没减退,人也变得神经兮兮的,她不敢见人,即使家里来人她也躲到桌子底下不敢露面,嘴里总是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外村的小伙子来家看了翠姑几次,见翠姑的情况总是不见好转,人家也打了退堂鼓,把婚事退了。 为这事,翠姑的父母跟二蛋没完,他们提出了条件,要二蛋负责翠姑一辈子,可是二蛋的家人不干,他们说,如果娶了疯疯癫癫的翠姑,那他们的儿子这辈子也完了,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还是几大主事把两家召集在一块,要求二蛋每年给翠姑家一百斤粮食,用于补偿翠姑家,这件事才得以摆平,但是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却因为二蛋的恶作剧,毁了终身。 当然这个所谓的玩笑跟昌元开的玩笑有所不同,但是结果都是给当事人带来了困扰,如果大虎和兰珍,解不开这个疙瘩,势必为俩人今后的感情生活带来影响,这点昌元在开玩笑时,丝毫没有意识到,只顾他的嘴一时痛快了,还好的是,他们全力补救了,事情才没有向更坏的方向展。 晚上,大虎和兰珍躺在被窝里聊起这件事,大虎告诉兰珍,梅子的事情,不是他有意不说,而是他和梅子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有必要再提起,认识了兰珍以后,才知道和兰珍有缘有份的感情最珍贵,他现在十分珍惜和兰珍的感情,为了这份感情,他愿意付出一切,兰珍听得心里暖暖的,他后悔不该把金昌元的话当真,让丈夫大晚上的还吃冷饭。 此时,大虎不提梅子了,兰珍反倒对梅子充满了好奇,她问大虎: “你跟我说说,梅子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我累了,明天还得早点走,就不说了吧。”大虎说。 “不行,要是不说,就说明你心里有鬼。”兰珍撒娇说道。 “你们女人真麻烦,怎么说都有理,好吧,是你叫我说的?!” 大虎把跟梅子的那段恋情以及分手的原因告诉了兰珍,兰珍听的很认真,她也为他曾经的恋情而感动,在她心里,大虎是个值得爱的男人,这也是金昌元一句玩笑话,让她大怒的主要原因,尽管大虎身材不高,又比她大,但是他知道心疼自己,有责任有担当,这就够了,一个女人一生中能遇上这样的男人不容易,兰珍懂得珍惜。 没过几天,昌元和玉儿又来到了大虎家,这次是金昌元哄骗玉儿来的,怎么回事那,说起来他们两口子的矛盾,还跟那天在大虎家说的玩笑话有关系。 那天两口子从大虎家回去以后,玉儿就埋怨金昌元不该酒后乱说话,险些把大虎哥两口子的感情破坏掉,玉儿说,为了防止他酒后胡咧咧,就立了一条规矩,酒是一滴不能沾了,金昌元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但是表面上答应了,可事后他却偷着喝,那天被儿子现了,儿子告诉了母亲,玉儿一气之下,把藏起来的没喝完的酒给倒了,金昌元当然心疼,就与玉儿生了口角,两个人从此开始了冷战,晚上,两个人分别睡在炕的两头,谁也不碰谁,饭做好了,玉儿只招呼孩子吃也不招呼他,这让金昌元很郁闷。 那天临近中午,金昌元从地里干活回来,正好碰上村里的小寡妇,小寡妇跟金昌元说,自家的果树长了很多虫子,求他给看看,从小寡妇的果园回来,小寡妇说,家里已经备好了饭,让他去她家吃,金昌元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禁不住小寡妇和她小儿子的盛情,就去了。 饭桌上,小寡妇给金昌元预备了酒,见到酒,勾起了金昌元肚里的酒虫,小寡妇给他倒一杯他就喝一杯,直到喝的晕乎。 玉儿虽然在和昌元在打冷战,但那是两口子在赌气,并不是真正的不关心对方,玉儿把午饭预备好了以后,招呼两个孩子吃,每天的这个时候,金昌元也从地里回来了,可是今天很意外,都快过中午了,金昌元还是没有回来,玉儿打儿子去地里找父亲,儿子回来说,地里没人,玉儿坐不住了,她开始顺着金昌元回家的路,挨家挨户的打听,当打听到小寡妇家的时候,她看见昌元正坐在小寡妇家喝酒那。 玉儿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上前夺过金昌元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金昌元的酒醒了。 从玉儿进门的架势,小寡妇就看出了玉儿在和金昌元生气,她跟玉儿解释请金昌元喝酒的原因,此时的玉儿,早已没有了往日里乖顺温和的形象,小寡妇的话,她一句也不想听,她只想把金昌元赶紧弄回家,然后两个人在窝里斗个明白,要是在这个时候,金昌元跟着玉儿回家,这件事也就算暂时平息了,至于两口子回到家,再怎么打那是另外一回事,可是‘酒壮怂人胆’的金昌元,还想在在小寡妇面前,保住男人的脸面。 他一把推开了玉儿,说自己还没喝够,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喝酒,本来玉儿就有点失去理智,听了金昌元的话,她也不顾是在别人家,酒是人家的,拿起没喝完的酒,朝着金昌元的头就倒了下去,酒水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了脖子上,金昌元急了,他朝着玉儿就是一巴掌,这是自从玉儿到了金昌元家以后,第一次被打,玉儿也不示弱,也还给了金昌元两个巴掌,然后哭着跑回了家。 酒风撒完以后,金昌元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家,该怎么面对玉儿,小寡妇提议,她先找玉儿把话解释清楚,金昌元告诉小寡妇,不去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是白的也成黑的了,还是他自己面对吧。 金昌元厚着脸皮回到了家里,两个儿子吃完饭回屋了,玉儿坐在屋里,独自生着闷气,见玉儿余气未消,金昌元装着可怜巴巴的,坐在了玉儿对面,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玉儿,玉儿有个短板,就是看不得金昌元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不是没闹过什么矛盾,可是每当金昌元做出这副表情时,玉儿都会情不自禁的原谅了他,这次,金昌元有拿出了这个绝招。 玉儿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次决不能再让金昌元的样子给征服了,她必须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玉儿假装不看金昌元,不但不看,还把桌上的饭菜收拾到厨房,自己回屋了,这在金昌元的预料之外,他知道,这次玉儿是真生气了,为了尽快和玉儿和好,金昌元想起了大虎,他对玉儿谎说,大虎让他们两口子去家里串门,本来玉儿是不想跟他一起去的,可是联想到前几天金昌元的酒话引起的大虎两口子的误会,她还是跟着金昌元去了。 因为大虎并不知道玉儿两口子来家串门,金昌元担心大虎说走了嘴,他的谎话败落,更加引起玉儿的不满,在进门之前,他特意把大虎叫到一边,叮嘱大虎。 果然,玉儿进门之后,第一句话就是: “大虎哥,您叫我们来家串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如果没有金昌元事先的铺垫,大虎会回答,我没叫你们来,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问也知道了,有了他的铺垫以后,大虎告诉玉儿: “也没什么事,这不上次因为金昌元胡咧咧,你嫂子误会我了,后来我跟她解释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想叫你们来串门,顺便问问,你们两口子回去之后,没闹什么气吧?” “大虎,你怎么没跟我说让他们两口子来家串门的事,事先也没炒点瓜子什么的,这么干坐着说话太没意思了。”兰珍说完去厨房炒瓜子去了。 玉儿本来不想说她和金昌元的事,但是当看到大虎的时候,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她委屈的哭了起来,大虎就知道金昌元以他的名义把玉儿叫到家里来,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事情,他本人搞不定了,他赶紧追问玉儿: “怎么好好的哭了,是不是昌元欺负你了,没事,你说出来,大虎哥给你做主。” 玉儿就把金昌元去寡妇家喝酒还动手打她的事情说了,大虎一听就急了。 他质问金昌元: “你为什么要去小寡妇家喝酒?你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吗?别说玉儿会误会,这事搁在谁身上谁都会多想,更不能容忍的是,你还打玉儿,这还是你金昌元办的事吗?今天你要当着我和你嫂子的面,把话说清楚,该道歉的给人玉儿道歉,不然的话,我这关你也过不去。” 大虎之所以急赤白脸的质问金昌元,其中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说给玉儿的,因为他是玉儿和昌元的‘媒人’,如今,玉儿受了金昌元的欺负,他当然要替玉儿出气,可是,他心里更明白,金昌元是不可能跟小寡妇有什么事情的,大虎也了解小寡妇的为人,她丈夫死了以后,一直守着两个儿子,没有往前走一步,在村里的口碑也是不错的,所以,他想借质问金昌元,让玉儿的情绪平复下来。 面对大虎的质问,金昌元也把去小寡妇家的经过说了,玉儿对金昌元的解释不认同,她说: “小寡妇要你去帮她看看果树的虫子,这我可以理解,但是还要在他家喝酒,我就不能理解了,万一你喝醉了,就像在大虎哥家似的,说话干事没谱,弄出点事来,你怎么面对村里的乡亲,怎么面对儿子,我生气的就是这个。” “我承认,是小寡妇家的酒吸引我了,我不应该留在她家喝酒,更不应该对你动手,我知道错了,玉儿,你就原谅我这回吧,下次我再也不会犯浑了。”金昌元说。 “还想有下次,这次原不原谅还难说那。”玉儿说。 “大虎哥,你就帮我跟玉儿说说呗。”金昌元说。 “那好,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我就帮你一回,玉儿,昌元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他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咱们看他的表现,你说那?”大虎说。 “金昌元,我是看着大虎哥的面子,就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得答应我,不是逢年过节,这酒一滴都不能沾,你要是能答应这点,我就原谅你。”玉儿说。 “我答应,这酒就是惹祸的兜,我保证把酒戒了,不对,逢年过节还是要喝一点。”金昌元表态。 见玉儿原谅了自己,金昌元赶紧坐到了玉儿身边,他把手搭在玉儿的肩膀上,玉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显的感觉到了他们的爱,这个时候,兰珍也把炒熟的瓜子拿上了桌,几个人你一把我一把的嗑了起来。 兰珍没有忘记在矿山生活的大龙一家,冬季来临了,她在给自家的孩子准备棉衣的时候,也为大龙的孩子准备了过冬的棉衣,因为他知道,大龙的媳妇不会做针线活,当大虎大老远的把兰珍做的棉衣送到大龙两口子手里的时候,让这个曾经对兰珍出言不逊,坚决要分家的大龙媳妇触动了,她跟大虎说,都是她不懂事,做了好多对不起嫂子和家人的地方,而嫂子和家人的宽容大度,感化了她,她表示,会和大龙好好的过日子,让嫂子和家人放心。 大虎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家人不要斤斤计较,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但是他心里更明白,维系这一家的纽带是兰珍,是她的善良贤惠,才把一家人团结在了一起,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虎越的疼爱兰珍,他认为兰珍时老天爷在他三十五岁时,送给他的最宝贵的礼物,这个礼物他会用心的保护一辈子。 第二十九章 与先生再重逢(上) 一九四九年秋,四十四岁的大虎又迎来了第三个女儿,取名三妮。[ 八(一中文网< 这一年的十月一日,新中国成立了。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是大虎在给雇主家干活的时候听说的,雇主告诉大虎,新中国的主席叫******,他是穷人的大救星,就是他把******和他的军队赶到了台湾,有了**,咱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大虎想,这个消息肯定沙峪村的人还不知道,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乡亲,让他们也高兴一把,想到这,大虎抓紧时间把雇主家的活干完,就跑回了村子。 大虎把新中国成立的事情先告诉了父母,然后又来到了金家的主事家里,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原来韩、李二个家族的主事,因为年事已高,6续的去世了,现在只有一个老金家的主事,身体还算硬朗,但也近八十的年纪,耳朵和眼力已经不行了,大虎进屋以后,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的画像,他坐在主事的身边,大声的告诉他: “我跟你说件大事,新中国成立了,**是国家主席,一会我把您老墙上的******的画像给揭下来,他已经被**赶到台湾去了。” “什么?******跑了?我老亲家给我这画像的时候还说,******以后能成大事,怎么就跑了?”主事说。 “他是被赶跑的,今后**会带着咱们穷人过好日子,您老就等着享福吧。”大虎说。 从主事的家出来,大虎几乎走遍了沙峪村的每一家,尽管大虎在跟乡亲说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的时候,他有点热血沸腾,但是由于沙峪村太闭塞了,乡亲们的生活跟过去一样,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所以他们并没有想大虎一样,对新生活有过多的期望,在他们眼里,只要把庄稼和果园打理好,有个好收成,就阿弥陀佛了,至于外边世界的变化,他们没有心诚了解,他们认为这个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不管怎样,大虎还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沙峪村的乡亲尽快了解到历史的变迁,拉近他们与外界的距离,他认为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因为他是沙峪村土生土长的人,他不愿看到他的乡亲成为井里的蛙,只能看到一小片天。 听说政府要在山下的牛坨村,建一所大的中心学校,需要更多的木匠和泥瓦匠来参加学校的建设,大虎很想为建设学校尽自己一份力,他只身来到牛坨村的中心学校筹备处准备应聘。 走近工地,有几间简陋的临时房子,其中一间写有‘筹备处‘的牌子,大虎心想,这可能就是招聘的地方,这个时候,从筹备处里边走出一个人,这个人的身影,大虎似曾相见,他好奇的紧走了两步,当他走到那人跟前的时候,愣住了。 谁呀?就是十几年未见的张先生。 张先生也认出了大虎,十几年不见,岁月的痕迹改变了彼此,当年意气风的张先生,如今成了满头白的有点驼背的慈祥老人,当年的毛头小伙大虎也已人到中年,岁月也写在了他的额头上,俩个人相互打量着对方,或许都认为对方改变的太多的缘故,两个人都太激动。 张先生赶快吩咐王干事,去伙房弄几个小菜,说他要和大虎好好的叙叙旧。 大虎迫切的想知道,先生和他在棺材铺一别后的经历,先生同样关心大虎后来的境遇,还是在大虎迫切的期待中,先生先讲述了他的经历。 张先生告诉大虎,他把大虎带到棺材铺以后,就回到了学校,他辞去了总务科的工作,把重点转向了教书育人以及和他的‘朋友’商讨重要的事情上,他说他和孩子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最充实、最快乐、最阳光、最幸福。 然而,就是这样一种先生认为的好时光,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鬼子给破坏了。 先生记得,那天正是午休时间,孩子们在操场上尽情的玩耍着,老师们则享受着午间的阳光,在操场边悠闲的散着步。 突然,一群全副武装的鬼子闯进了学校,老师和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呆了,短暂的平静过后,有的孩子开始大哭,还有的孩子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拼命的往教室里跑,总之,操场一片混乱。 鬼子见状,端着机枪就朝操场扫射,紧急关头,校长和张先生挺身而出,他们走到鬼子跟前,警告鬼子不要伤害孩子,随军的翻译跟为的鬼子头目耳语了几句后,翻译告诉校长和先生,只要服从皇军的命令,他们能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翻译官高举着喇叭,冲着操场的老师和孩子们开始喊话,内容是,皇军把日本先进的文化和文明带到了中国,是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而建立共荣圈,要从孩子抓起,从现在起,这所学校就被他们接管了,孩子们上课要学日语,老师更要带头学,最终要达到学校人人会讲日语的目的,这是大东亚共荣的组成部分。 张先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是什么狗屁理论,我们在自己的国家,凭什么要接受他们的教育,说他们的语言,他冲上前去跟鬼子理论,哪知,还没说几句,几个鬼子就把先生打倒在地。 看着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先生,想到学校里无辜的孩子们,校长只好委曲求全,答应了鬼子的要求,老师们把先生抬回了宿舍,并帮助先生处理了伤口。 校长在看望先生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无奈告诉了先生,先生表示,他理解校长的苦衷,没有什么比保住学生的生命更重要的,不过,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孩子们正是学知识长脑子的黄金时段,如果过早的让他们接受了日本所谓的文明文化,会在孩子们的心里播下不良的种子,长此以往,会给他们的身心带来永远无法弥补的损失,对国家的未来百害而无一利。 校长同意先生的见解,他表示,身为一名有责任感的一校之长,他不会让鬼子的阴谋得逞,表面上的屈服,并不代表绝对的服从,接下来他会和学校的老师们一起商量对付鬼子的办法。 先生的伤养好了以后,本不想继续留在学校,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孩子们每天读日本的教材,说日本的语言,他想投身抗战,用满腔的热血跟鬼子真刀真枪的战斗,他把自己的想法汇报给了上级党组织,党组织很快回复他,学校同样是抗日的战场,在学校同样是参加战斗,而且是一场特殊的战斗,因为它关乎着保护孩子们的生命安全,张先生接到组织下达的任务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组织师生跟鬼子的战斗,并且把保护师生作为重要的工作。 “这么说,您又留在了学校?”大虎问。 “是的,作为一名**员,哪里有需要,我们就要在哪里战斗。” 先生接着讲述了后来生的事情。 它讲述到,当时学校里有的年轻教师,血气方刚爱国心切,他们不可能当鬼子的傀儡,但他们表现的方式有些太直接,他们不但不按照鬼子的要求学日语,更是教育学生们抵制日语,这种看起来非常正义的行为,带来的后果确实,鬼子对学校师生的残酷迫害。 那天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学生们在教室里捧着语文书正在朗读,鬼子和翻译官进了教室,当他们看到,学生读的教材不是他们的,而是原来学校使用的中国教材的时候,就火冒三丈,其中一个鬼子,把一个学生叫起来,他问那个学生,为什么不学日本教材?那个学生反问他,我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学日本教材? 学生的强硬态度,让鬼子更加的恼羞成怒,他冲着那个学生就是一记重拳,才十来岁的孩子,哪里经得住,那个学生的嘴角立刻流出了鲜血,任课老师赶到以后,跟鬼子理论起来,结果跟那个孩子差不多,也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其他的学生看到鬼子打人,个个摩拳擦掌,纷纷伸出小胳膊小腿围着鬼子打了起来,鬼子见寡不敌众,随手拔出身上的刺刀,朝着其中一个孩子捅了过去,那个被捅的孩子,连声都没出,就倒在了血泊里。 一看出了人命,学生们停止了行动,鬼子和翻译官又当着师生的面重申,要学日本教材,如有违抗命令,那个被捅死的孩子就是他们的下场。 张先生闻讯赶到教室的时候,惨剧已经生,而那个任课老师,嘴里还在喊着‘我们要坚决抵制日语、抵制日语教材’,先生把被鬼子捅死的学生抬出了教室,并联系了孩子的父母,当孩子的父母,看到早晨上学时还乐呵呵的孩子,如今却永远的离开了,他们难与承受丧子之痛,母亲几次哭晕过去,男孩父母的哭声感染着全校的师生,以此同时,先生也在反思,在跟鬼子的斗争中,必须要采取策略的方式方法,一味的蛮干就会导致今天这种结果。 他还认为,孩子的心智还没有健全,需要老师正确的引导,而个别老师鼓励孩子大张旗鼓的跟鬼子抗争的方式,完全把孩子推向了死亡的边缘,这是非常危险的,为了不让悲剧在学校再度上演,先生在跟校长商量后,决定召开全校教职工的会议,重点解决既能保护孩子又能跟鬼子抗争的问题。 与先生预想的一样,会议进行的并不顺利,先生的意见还没阐述完,一个年轻的任课老师就站了起来,他用手指着先生质问道: “日本鬼子之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打进来,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太多了,鬼子都把刀加到了咱们的脖子上,你还在这说什么所谓的策略,其实说白了,就是胆小如鼠,如果我们想跟鬼子斗争,就不能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那样什么事情也办不成,我的态度很明确,还是要继续用这种方式跟鬼子斗,直到斗倒了为止。” “我赞成你跟鬼子斗争的勇气,但是我不赞成你现在的做法,如果照你的做法继续斗争下去,我们的孩子还可能被鬼子杀害,可是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结局就会不一样,我希望大家多动脑筋,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在避免孩子受到伤害的情况下,跟鬼子展开斗争。” 校长同意先生的意见,他也提议大家就如何机智的跟鬼子斗争表自己的见解。 老师们对此展开了讨论,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先生在听完了大家的意见之后,进行了分析总结,他认为,年轻教师号召学生抵制日语初衷是值得提倡的,但这种直接让学生跟鬼子对抗的方式,会激起鬼子对学生进行镇压,导致惨剧的生,那个在教室里被鬼子捅死的学生就是鲜活的案例,学生的生命是宝贵的,作为教师有义务有责任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就在先生分析观点的时候,那个任课老师又一次打断了先生的言,他说道: “依张先生的观点,我们就甘当亡国奴,满学校的学生都说日语,都接受日本的教育就是对学生最好的保护?学生是国家的希望,我们身为教师,就是要让他们从小知道,当亡国奴是可耻的,爱国才是光荣的,如果学校不能把正确的理念传授给学生们,那我们才是放弃责任。” “我的意见是换一种方式跟鬼子斗,并不是放弃跟鬼子斗,这是有本质区别的,换一种方式就会减少学生流血牺牲,又能达到不当亡国奴的目的,这岂不是更好吗?”先生说。 “你说的好听,刚才老师们的言我也听了,他们说的,好多都不可行,要不这样,你拿出个具体的方法,让我们大家也听听,别光在那动嘴讲大道理。”任课老师说。 “那好,我把我的思路提供给大家,希望大家表意见。” 先生说,学生们本身就有两套教材,一套是鬼子的日语教材,一套是中国的教材,他建议学生们,在上课的时候,把其中的一套放在课桌里,如果鬼子和翻译官来了,学生们就把鬼子的教材拿到课桌上,如果鬼子和翻译官不来,学生们就学中国的教材。 有的教师提出,鬼子和翻译官非常狡猾,经常是神出鬼没的,摸不准他们什么时候来教室,这种办法,学生们没法操作,而且一旦孩子们拿错了教材,同样会遇到危险,甚至丧失生命。 针对老师提出的担忧,先生提议,要在学校成立一支护校突击队,由几名身手矫健的教师组成,专门负责在学校内外巡逻,一旦现鬼子来了,负责门卫放哨的教师,就要在第一时间出信号,通知上课的教师和学生,当他们收到信号以后,赶紧换掉教材。 有的教师提出,如何出信号,做到既不让鬼子察觉,又能让师生一看就明白? 这个时候,大家的情绪上来了,讨论也热烈起来。 有的提议:“敲钟,敲三下就是鬼子来了,敲五下就是正常上课。” 这个提议立马被大家否决了,究其原因,一个是学生不好识别,万一听错了,把鬼子来了当成是正常上课,那就麻烦大了,再一个就是钟声一响,必然会惊动鬼子,同样会不安全。 有的提议:“挥小旗,教师看到挥的旗子,就知道鬼子来了。” 这个提议也被否决了,原因很简单,教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给学生上课,一直都盯着门卫的旗子。 就在前两种提议都被否决的时候,体育老师提议: “踢足球,教室和门卫同时各站一位老师,一旦现鬼子来了,门卫这边就把足球踢到教室那边的老师,教师那边的老师接到足球后就说声‘好球’,教课的老师听到‘好球’以后,赶紧让孩子们换教材,鬼子和翻译官走到教室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把日语教材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那个一直对先生提出质疑的任课老师站起来补充道: “我认为,用踢球的方式传递消息我是赞同的,但总感觉有点假,要是能安排几个男生和老师一块踢就更真实了,万一鬼子提出质疑,咱们可以说是对学生进行足球训练,我觉得这样更妥一些。” “这点补充的非常重要,我们就是靠智慧和策略跟鬼子做长期的斗争,这才是开始,以后我们还会用更多的办法对付鬼子,决不能任由他们在学校号施令。” 那个任课老师主动请缨,要加入护校突击队,校长从年轻的老师中,又抽出了两名包括体育老师在内加入到护校突击队中,突击队的工作由先生负责。 还别说,护校突击队成立不久,就生了先生预料的事情。 那天,在门卫负责传信的老师,脚下正在摆弄着足球,站在教室那边的老师观察着门卫那边老师的动静,体育老师带着几个孩子在操场上踢着球,一切看似很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翻译官带着鬼子来到了学校门口,一进校门,鬼子就对门卫的老师说,为什么不在教室给学生教课,门卫老师赶紧把脚下的足球踢向教室那边的老师,然后回答鬼子,他们在训练孩子足球,鬼子冲着门卫的老师喊着,不好好的在教室里学习日语,反倒在这里踢球,他命令老师赶紧回教室,在鬼子和老师对话的时候,教室这边的老师接到球后,大喊了好几声‘好球,好球’,鬼子又跑到了教室边喊话的老师跟前,命令他不准在学校大声喊叫,让他进教室教课。 在听到老师喊出‘好球’的时候,教室里的孩子已经把教材换了,翻译官带着鬼子来到了教室,看到孩子们捧着日本教材,老师在讲台上照本宣科的说着日语,他们才放心的离开。 护校突击队的第一次行动算是成功了,但由于鬼子不允许老师在上课的时间,组织孩子们踢球,他们必须得变换第二种方式来给老师和同学报信,于是突击队又召开了会议,讨论第二种传信的方式,用新的方式,他们同样避开了鬼子和翻译官的检查,紧接着第三种、第四种方式呼之欲出,大大的增强了教师们跟鬼子斗争的信心。 “太好了,就应该这样对待鬼子,看来鬼子也拿你们没招了。”大虎说。 “不是的,鬼子是非常狡猾的,我们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先生接着讲述了跟鬼子智斗的又一个故事。 一个叫横路的鬼子,是驻县城的日本最高长官,他突奇想,要到学校检验孩子们日语的水平,当先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由于前一阶段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师生抵制日语上,并没有真正的教孩子日语,不光是孩子们,老师也是一样,翻来覆去的只会那么几句简单的对话,没想到横路现在要来这么一招,‘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校长和先生只好临阵抱佛脚,让懂日语的老师给孩子们恶补日语。 孩子们本来就抵触,现在还要他们突击学习,他们想不通,也不配合老师,在这种情况下,校长只得通过任课老师做孩子们的工作,让他们明白,学校要求他们学日语,并不是要他们屈服于鬼子,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更好的保护孩子们,在任课老师的劝说下,孩子们答应学习,几天的恶补有了一些收获,孩子们记住了一些简单的词语,先生整宿的都没有睡着,他的心一直提着,他不知道横路来了,会问孩子什么话,如果孩子说不上来,后果又是什么。 这件事非同小可,它关系着几百个孩子的生命安全,先生连夜把横路要来学校,检验孩子们日语的情况报告了上级组织,为了保护好孩子们,上级决定从翻译官身上打开缺口。 他们了解到,翻译官姓吴,二十多岁,他的父亲在县城经营着几家贸易货栈,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父亲送他到日本留学,本意是想让他在日本学贸易,回国后接他的班,也从事贸易,可是当他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日军入侵中国,他就阴差阳错的给横路当了翻译。 翻译官有个相好的,叫小红,就住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翻译官平日里很少回家,晚上就住在小红的家里,当天晚上,党组织派了两名同志化装成鬼子,敲开了小红家的门。 小红打开门后,现是两个鬼子,就躲到了里屋,再也没敢出来。 当我们的同志向翻译官亮明了身份以后,翻译官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我们其中的一个同志比他的反应还快,早把枪顶到了翻译官的腰间,翻译官为了活命,只好同意和我们的同志坐下来谈: “两位好汉,不知深夜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听说明天横路要到中心学校去视察,目的是检验孩子们学习日语的情况,你作为此行的翻译,你预判一下,如果横路现孩子们不会说日语,他会对孩子做些什么?” “这个嘛,我也不太好说…”翻译官吞吞吐吐的回答。 “想清楚了回答。”拿枪顶着他腰杆的同志说。 “我说,那个叫横路的长官,不,不,是鬼子,他就是个疯子,他要不高兴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我听说,在我之前的他的随身翻译,就是因为没按他的原话翻译,他当场就拔出刀把翻译捅死了,不但是中国人,在他身边的鬼子也都惧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惹着了,小命就没了。”翻译官说。 “我问你,横路会说中国话吗?”组织的同志问。 “好像不会。”翻译答。 “那他是怎么知道他的随身翻译,翻译的不对呢?”组织的同志问。 “横路不知道,是站在横路身后的懂中国话的鬼子听出来告诉他的。”翻译答。 “那就好,明天横路到学校以后,你要做的,就是尽量给学生打圆场,实话告诉你,现在孩子们就能说几句‘你好’‘你吃了吗?’‘你请坐’‘你很棒’,在说多了就不会了,为了不让横路为难孩子,你要尽量围着孩子们会的这几句进行翻译。”组织的同志交代。 “啊?就会这几句,横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孩子们的。”翻译说。 “所以我们才找你想办法,你可别忘了,你也是中国人,为了保护学生,这回就看你的表现了,你的家住在哪里,父亲是干什么的,包括小红,我们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为抗日出力,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鬼子,我们可都给你记着呢。”同志说。 听到家里的亲人都在组织的掌握之中,翻译官害怕了,按常理,两害相权取其轻,翻译官也想了,维护横路,他的亲人就得跟着倒霉,帮助孩子们糊弄横路,弄好了,孩子们脱险了,他的命也保住了,即便出现了万一,到家了也就是豁出了他自己一个人的命,不至于牵连到他的亲人。 “我尽力,我尽力。”翻译说。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做到,不能让横路伤害孩子。”组织的同志说。 第二天,横路在翻译官的陪同下来到了学校,学生们坐在教室里,拿着日本教材假模式样的看着,横路进了教室,就坐在了一个男孩的身旁,他对孩子说: “小朋友你好!” 翻译官马上翻译给孩子: “长官问你好,你用日本话告诉他‘你请坐’。” 孩子照着翻译的指点说了,当听孩子说‘你请坐’,横路伸出拇指夸孩子有礼貌。 横路又走到另一个孩子身旁,这次他没有主动说话,而是看着孩子,翻译官跟孩子说,你用日语说‘你很棒’,孩子又照着说了,听了孩子说‘你很棒’,横路又是伸出了拇指。 当他走到最后一个孩子身边的时候,由于紧张害怕,还没等翻译让他说,那个孩子就用日语说‘你好’,‘你吃了吗’? 横路皱着眉头看着孩子,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孩子这么愿意主动跟我交流吗?站在一旁的翻译官也有点傻了,因为孩子们会的这几句日语已经用完了,如果横路的兴致上来,他要跟孩子用日语对话,那就露馅了,真的露馅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将面临危险,包括他自己,为了尽快堵住横路的嘴,扭转当前的被动局面,翻译官赶紧给横路翻译。 他伸着大拇指对横路说: “这的小孩子都喜欢你,认为您很辛苦,也非常关心您的身体,就用中国人最关心的语言问您‘您吃了吗?’,一般都是对家人才这样问候的,可见,他们把您当成了家人。” 听了翻译官的话,横路又伸出了拇指夸赞这个孩子。 随后,横路又提出要和老师们对话,顺便检验一下老师的日语学习情况,先生冲翻译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阻止,翻译官想了片刻,他对横路说,每天的这个时候,老师们要去操场踢足球,锻炼身体,为了他的到来,学校特意安排老师和横路切磋一下球技,横路一听足球,两只眼睛都冒光,原来这个恶魔还喜欢足球,翻译官之所以灵机一动,出了这个主意,就是他了解横路的这个爱好。 先生赶紧让体育老师和几个年轻老师,陪着横路去操场踢球,踢完球的横路,早就把检验老师日语的这茬忘了,他和翻译官回他的大本营去了。 应该说,这个翻译官还是挺有水平的,学生们会的那四句日语,都让他用到了该用的地方,还利用横路的爱好,巧妙的避开了老师们不会日语的关口,没有给横路施暴的机会,可以说,这次师生能化险为夷,他还是做了贡献的。 张先生把横路视察学校以及翻译官的情况汇报了上级组织,上级指示先生,还要及时的观察鬼子的动向,在保证学生安全的前提下,继续跟鬼子斗争。 “后来鬼子又到学校捣乱了吗?”大虎问道。 “不捣乱那就不是鬼子了,但是学校已经积累了不少跟鬼子斗争的经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以说,全校师生形成了铜墙铁壁,鬼子无从下手。” 先生告诉大虎,就在学校的工作趋于稳定的时候,因为地下斗争的需要,他被党组织派到了山区,开展对敌斗争,这次的工作重点是,带领山区的农民,跟地主老财和汉奸展开斗争,他也成了地主老财和汉奸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要进驻的村子叫双井寺,斗争的对象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杨德福,说他有名,还不光因为他腰缠万贯,而是他勾结鬼子汉奸残害当地无数的百姓,党组织指示先生,要动群众依靠群众,为了消灭鬼子汉奸的嚣张气焰,必要的时候,要果断的拔掉这个投靠鬼子,祸害百姓的钉子。 张先生进驻双井村的身份,是做针头线脑、扣子鞋帽等小买卖生意的,为了工作方便,他租住在老农户张老汉的家里,张老汉有两个儿子,由于家里太穷,大的三十、小的二十五都没有娶上媳妇,他的老婆,前年因为有病无钱医治死了,留下了三个光棍,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如今,老大在杨德福家当长工,老二跟着父亲租种杨德福的地,勉强的维持着生活。 张先生之所以选择张老汉家,他是前期调查过的,要想在双井寺开展工作,他必须建立自己的‘根据地’,而这个‘根据地’的人必须是可靠的,对杨德福恨之入骨的,还能带动其他农户的,这三点张老汉都具备,同时,张老汉的大儿子就在张德福身边当长工,这为今后除掉张德福会有很大的帮助,当然,最重要的是,要通过张老汉这个‘根据地’,动全村的农民,跟地主老财做坚决的斗争,让农民在斗争中争取到他们应有的权利。 张先生了解到,张老汉的大儿子,平日里就住在杨德福家里,一个礼拜能回家一次就不错了,他抓紧利用张老汉大儿子回家的短暂时间,从侧面了解张德福的生活情况和活动规律,为下一步拔掉张德福这颗钉子奠定基础,张老汉的大儿子告诉张先生,张德福这个人,做事非常小心谨慎,他要出门之前,管家带着手下得几次为他趟路,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他才出门,尤其是去给鬼子通风报信,一般他自己不亲自去,由管家代替,除非是他的情报有价值,鬼子的长官要嘉奖他,他才肯亲自去。 老汉的儿子还在无意中说出,杨德福在家里养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家丁,这些家丁担负着保护他和他的家人的安全,上个月游击队对鬼子的炮楼打了袭击,鬼子扬言谁提供游击队的藏身之处,他就奖赏二十条小黄鱼,杨德福让他的家丁打扮成农夫,打探游击队的下落,终于在一个山坳里,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他立马吩咐管家报告了鬼子,结果,鬼子把游击队包围在了山坳里,没有一个幸存的走出来。 后来他拿出了二十条中的一条小黄鱼讲给了那个有功的家丁,并把全体家丁召集在一起,用这个家丁的示例鼓励其他家丁,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能给皇军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大财娶媳妇就是眼前的事,在他的煽动下,现在他的家丁都成了鬼子的特务,他们使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利用鬼子对抗日的志士进行迫害。 张先生从老汉儿子的谈话中,听出了他对杨德福是恨之入骨的,但是由于斗争的复杂性,张先生还不能告诉他真实情况,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在关键的时刻也能挥他的作用,张先生心里有底了。 为了不暴漏身份,先生一般都是白天在村里转悠卖货,晚上出村找组织,他在卖货的过程中,对村民的情况进行了了解,村民中大部分人都是杨德福家的雇农,到了年底要给杨德福交租子的,凡是交不够租子的,杨德福就让家丁把人扣起来,轻则打骂,重则被扣上抗日家属的帽子,把人交给鬼子汉奸处置。 第二十九章 与先生再重逢(下) 张先生进驻双井村的身份,是做针头线脑、扣子鞋帽等小买卖生意的,为了工作方便,他租住在老农户张老汉的家里,张老汉有两个儿子,由于家里太穷,大的三十、小的二十五都没有娶上媳妇,他的老婆,前年因为有病无钱医治死了,留下了三个光棍,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如今,老大在杨德福家当长工,老二跟着父亲租种杨德福的地,勉强的维持着生活。网 张先生之所以选择张老汉家,他是前期调查过的,要想在双井寺开展工作,他必须建立自己的‘根据地’,而这个‘根据地’的人必须是可靠的,对杨德福恨之入骨的,还能带动其他农户的,这三点张老汉都具备,同时,张老汉的大儿子就在张德福身边当长工,这为今后除掉张德福会有很大的帮助,当然,最重要的是,要通过张老汉这个‘根据地’,动全村的农民,跟地主老财做坚决的斗争,让农民在斗争中争取到他们应有的权利。 张先生了解到,张老汉的大儿子,平日里就住在杨德福家里,一个礼拜能回家一次就不错了,他抓紧利用张老汉大儿子回家的短暂时间,从侧面了解张德福的生活情况和活动规律,为下一步拔掉张德福这颗钉子奠定基础,张老汉的大儿子告诉张先生,张德福这个人,做事非常小心谨慎,他要出门之前,管家带着手下得几次为他趟路,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他才出门,尤其是去给鬼子通风报信,一般他自己不亲自去,由管家代替,除非是他的情报有价值,鬼子的长官要嘉奖他,他才肯亲自去。 老汉的儿子还在无意中说出,杨德福在家里养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家丁,这些家丁担负着保护他和他的家人的安全,上个月游击队对鬼子的炮楼打了袭击,鬼子扬言谁提供游击队的藏身之处,他就奖赏二十条小黄鱼,杨德福让他的家丁打扮成农夫,打探游击队的下落,终于在一个山坳里,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他立马吩咐管家报告了鬼子,结果,鬼子把游击队包围在了山坳里,没有一个幸存的走出来。 后来他拿出了二十条中的一条小黄鱼讲给了那个有功的家丁,并把全体家丁召集在一起,用这个家丁的示例鼓励其他家丁,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能给皇军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大财娶媳妇就是眼前的事,在他的煽动下,现在他的家丁都成了鬼子的特务,他们使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利用鬼子对抗日的志士进行迫害。 张先生从老汉儿子的谈话中,听出了他对杨德福是恨之入骨的,但是由于斗争的复杂性,张先生还不能告诉他真实情况,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在关键的时刻也能挥他的作用,张先生心里有底了。 为了不暴漏身份,先生一般都是白天在村里转悠卖货,晚上出村找组织,他在卖货的过程中,对村民的情况进行了了解,村民中大部分人都是杨德福家的雇农,到了年底要给杨德福交租子的,凡是交不够租子的,杨德福就让家丁把人扣起来,轻则打骂,重则被扣上抗日家属的帽子,把人交给鬼子汉奸处置。 村子里的人,尤其是雇农,对杨德福是敢怒不敢言,不少雇农都在背地里咒他,盼他不得好死,先生把了解到的情况,向组织做了汇报,上级指示先生,要先做通张老汉家的工作,以点带面,展更多的雇农,但同时还要保护好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身份,另外要制造机会,深入到杨德福居住的大院,对院内外的布局进行详细的观察,为制定下一步计划搞到第一手资料。 晚上,先生到了老汉的屋里,跟老汉聊起了杨德福: “我听说,杨德福的家产在四里八乡都是数一数二的,他是咱们当地人吗?” “说来话长,我们这个村子大部分人家都姓张,杨德福是后来才搬到这个村的,关于他的传说有很多,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有一点是真的,他来的时候就有大把的钱,他把村子里的地都买了过来,现在村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租种他的地,他还在花大价钱,建了现在居住的院子,先后娶了好几房太太。” “听说他跟日本人还有关系?”先生问。 “何止是有关系,简直就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那几年年景不好,雇农都交不上租子,他就把这些雇农交给了日本人,有的当了劳工,有的派去修炮楼,还有的死在了他们手里,村民拿杨德福没有办法,就拿我家的大小子来说吧,那年也是交不上租子,杨德福愣是让他当长工来抵租子,我家大小子也是没辙,但分有一点辙,谁会去他家当长工啊!”老汉说。 “我想跟您商量个事情,您能不能抽空让大儿子回家一趟,我有点事情求他帮忙。”先生说。 “那没有问题,不过得编个瞎话,要不然杨德福是不会让他回来的。”老汉说。 “要不就说有人给他提亲,您看成吗?”先生提议。 “这个行,他都三十了,说这个不会引起管家的怀疑,我这就去。”老汉说着就要起身。 “您还是急茬的,您也不想想,哪有大晚上提亲的,还是明天再去吧。” 第二天老汉就到杨德福家找大儿子,管家告诉老汉,不年不节的不允许大儿子回家,老汉求管家说,儿子都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这回好不容易有人给儿子提亲了,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他请管家高抬贵手,在老汉的一再央求下,管家答应只给大儿子半天的时间。 老汉的大儿子回到家以后,先生把大儿子让到了自己住的屋子,他对老汉的大儿子说: “兄弟,我是个外乡人,早就听说杨德福家的宅院建的非常气派,我这个人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看深宅大院,觉得那是一种享受,可是,就凭我一个货郎,人家肯定不会让我进去,所以,我今天想让你帮我实现我的愿望,你看有难度吗?” “难度肯定是有,不过,您别说您是货郎,您说是我家的亲戚或许可以。”老汉的大儿子说。 “那我说是你家的什么亲戚好那?”先生问。 “您就说是我的舅舅,您不知道,其实能不能进大院,只有管家说了算,管家没见过我舅舅,估计他不会怀疑。”老汉大儿子说。 “就这么定了。”先生说。 老汉的大儿子临走之前,又和先生商量了明天找他的具体细节。 第二天一早,先生就来到了杨德福家的大院门口。 先生在卖货的时候,曾经路过杨德福家的大院,由于大门紧闭,先生不知道大院里面的布局,他当时十分渴望进入到大院里面,近距离的观察大院的情况,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机会来了,他终于可以深入到大院内部了,他上前敲了几下大门,开门的是个自称管家的人。 先生告诉管家,他是张老汉的小舅子,这次是专程给大外甥送过冬的棉袄来的,管家接过棉袄说他会送给老汉儿子的,他让先生离开,先生说,这件棉袄不知大外甥穿的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他还要带回去,让媳妇改一下,这个时候,正好有个家丁找管家处理其他的事情,管家又把棉袄还给了先生,并让家丁把老汉的大儿子叫了出来。 老汉的大儿子见了先生张口就喊: “舅舅,您怎么来啦?” “我给你送棉袄来了,你得赶紧试试,要是不合身,我还得拿回去,让你舅妈给你再改改。”先生说。 看着舅舅和外甥那股亲热劲,管家没再多想,就让老汉的大儿子把先生带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先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并记在了脑子里,老汉的大儿子不知道先生来这的真正目的,还真以为是来大院欣赏建筑的,就非常热情的拉着‘舅舅’看每一个套院,先生边看边在心里愤恨,杨德福这个汉奸,靠着出卖抗日志士的鲜血来建筑自己的安乐窝,过上皇宫一样的花天酒地、荒淫无度的生活,这样的人多留在世上一天,抗日志士的生命就受威胁一天,只有尽快的拔掉这颗钉子,才能告慰那些牺牲的抗日志士在天之灵,为那些死去的相亲报仇雪恨。 老汉的大儿子领着先生来到了后院,刚要往里走,他们就被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丁给拦下了,其中一个家丁骂道: “你们******不想活了,这个地方也敢进来,要是惊动了杨爷的午觉,非******把你们送给日本人不可,还不快滚!” 老汉的儿子只得带着先生离开了后院,先生却从家丁的话里听出了重要的线索,杨德福就住在后院,他告别了老汉的大儿子,回到了老汉家。 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以后,先生拿出了笔和纸,把记忆在脑子里的杨德福家的情况画了张图,并标注了具体的位置,他连夜出村,把掌握的资料交给了上级组织,上级组织对先生提供的情况很重视,并进行了充分的论证,最终认为寻找最佳时机,干掉杨德福。 先生从老汉的大儿子口中得知,杨德福这个人有个习惯,他在每年的大年初一,都要请戏班子来家唱堂会,而且一唱就是三天,到时候四里八乡的乡绅好友都会来家跟他一起助兴,他请的戏班子,都是河北一家姓王的班主,先生认为,如果能让他们的同志混进戏班子,就有机会在唱戏的时候,对杨德福下手,为了万无一失,在考虑这套方案的同时,先生还预备了另一套方案。 先生的同志,找到了这家戏班的班主,当得知要利用他们除掉杨德福以后,班主流着泪告诉先生的同志,不是他不愿意帮这个忙,他也从骨子里恨鬼子和汉奸,但是他作为一班之主,要为戏班的所有人考虑,戏班子里有好多一家老小都在班里唱戏的,他们平日里的生活很苦,唱好了事主会多给几个钱,唱不好一分拿不上的还得受人家侮辱的情况也不少,眼下就指着杨德福三天的堂会挣钱回家过年,如果在堂会上出了事,戏班子全得完蛋,他没法向班子里拉家带口的交代。 先生的同志听了班主的话,也觉得说的在理,固然说,干掉杨德福是为民除害,可是如果殃及了戏班子,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营生,也是先生的同志不愿看到的,先生的同志叮嘱班主,今天生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讲,堂会可以照常进行。 先生的同志把这个情况及时的汇报给了上级组织,组织决定,放弃利用戏班子干掉杨德福的方案,考虑先生提出的另一套方案。 先生在和老汉大儿子的聊天中,了解到杨德福的另一个习惯,他会在年根前,请一位资深的郎中到家里为他把脉,开些补药调养身体,这样能保证来年精力旺盛,身体健康,先生还了解到,负责请郎中的只有管家一人,因为杨德福谁都不信任,只信任管家,而管家请的郎中也不是固定的,于是,先生开始在管家请郎中的问题上,开动了脑筋。 先生打听到了管家的情况,管家就住在杨德福家的邻村,家境也不怎么好,尤其是他的老母亲,常年有病,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加上他一家老小开支,管家有点力不从心,他之所以如此的忠实于杨德福,也是能从杨德福这里获得一家老小的生活保证,管家还是个大孝子,他看不得老母亲受罪,把大部分钱都用在给母亲治病上。 针对管家的情况,先生做了个假设,在管家给杨德福请郎中的路上,有人谎称他母亲病情加重,他势必急于回家照看母亲,而把请郎中的事情交给别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同志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装扮成郎中去杨德福家,瞧准机会干掉杨德福,这里面还有个关键的人物,那就是管家会派谁去接替他请郎中。 有两种可能出现,一个就是他派老汉的大儿子去,这种情况当然对先生有力,只要老汉的儿子把先生的同志带进杨德福的房间就可以了,另一种情况是他派家丁去,那问题就有点复杂,就得考虑如何把家丁控制起来,又不被杨德福和管家现,先生的同志还能顺利的进入大院给杨德福把脉,为此,先生动了很多的脑筋。 那天,老汉的大儿子突然回家,他告诉先生,明天上午管家要给杨德福请郎中,叮嘱他在家勤快点,别偷奸耍滑,他知道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一个星期也回不了家,所以,听完管家的话,他就找了个借口回家看看。 先生告诉老汉的大儿子,要听从管家的安排,管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老汉的大儿子并不明白先生这话的含义,他爽快的答应了,那先生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把管家有可能让他去请郎中的事情跟他说明白点那,因为先生考虑到,毕竟老汉的大儿子还不是自己的同志,不具备对敌斗争的经验,如果过早的让他知道了行动的内容,很可能他会在慌乱的情况下,露出一下蛛丝马迹,让管家和杨德福现觉察到,那整个计划就有可能夭折。 那先生又是怎么笃定管家的老母亲,在他去请郎中的途中突然病呢,难道他能掐会算或是有先天的预知能力,都不是,这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的。 为了实施这次行动,先生早就想好了一个能让管家的老母亲装病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先生挑着货郎的担子来到了管家的院子里,管家的母亲坐在炕上正闲的无聊,先生在院子里高声喊着‘针头线脑、扣子鞋帽的卖’,管家的母亲听到喊声,赶紧把先生招呼到屋里,她从担子里挑了个顶针,先生问管家的母亲,还需要点什么,管家的母亲就说,人老了,眼睛花的厉害,有没有合适的老花镜,先生从货担里拿出了一副让管家的母亲试着戴。 在给管家老母亲试戴的过程中,先生跟老人聊起了家常: “老人家,我看家里就您一个人住,您的儿女呢?” “我的儿子儿媳在离这不远的一处院子里住,儿子在杨家当管家,每天不管回来多晚,都得来我这一趟,哎,怎么说那,儿子是个孝顺的儿子,可是媳妇和我合不来,她不常来我这,现在我还能动换,不能动了再说吧。”老母亲说。 “您的老伴那?” 先生之所以挑起老母亲的老伴的话题,是因为在前期的了解中,他已经知道了,管家老母亲的老伴是被日本鬼子害死的情况,他也是想通过这个,让老母亲配合他,演一出利用装病把儿子骗回家的戏。 提到老伴,管家的老母亲老泪纵横,她开始跟先生哭诉: “孩子,我的老伴是个本分的庄稼汉,那天他去地里干活,突然遇到了进山搜查的鬼子,鬼子要他说出游击队的住处,我老伴哪知道啊,就实话实说了,可是鬼子不信那,他们硬要我老伴给他们带路,我老伴没办法,只好带着鬼子在山里面转悠,见没有游击队的影子,一个汉奸就说我老伴是诚心欺瞒皇军的,鬼子听了,端起刺刀就朝我的老伴捅了过去,可怜我的老伴当场就晕死过去,等我找到老伴的时候,他还剩下一口气,临闭眼的时候,他说,小鬼子不是人,是畜生。” “这件事,您的儿子知道吗?”先生问。 “也知道,他当时也想跟鬼子去拼命,可是又想,一大家子都等着他要吃要喝的,就没去,在杨家就干了下去。”管家老母亲说。 “老人家,您知道杨家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先生问。 “我听我儿子说,他是当地最有钱的,我儿子跟他家干也是图的这个。”管家的母亲说。 “我告诉您,杨家的主人就是汉奸,他跟鬼子串通一气,迫害抗日的英雄,祸害当地的百姓,您的儿子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也帮他干了很多不该干的事情。”先生说。 “这么说,我的儿子也跟着杨家的主人干了缺大德的事情?他也不想想,他的父亲是被谁害死的,不行,我这就叫他回家,杨家就是给再多的钱,我们也不稀罕。”管家老母亲急了。 “老人家,您先别激动,如果您真是恨透了杀害您老伴的鬼子,想为老伴报仇的话,您就帮我们一个忙,一会儿,您就装病,就说浑身都疼,让邻居把您的儿子叫回来,让他一上午都别离开您的身边,其他的您就不用管了。”先生说。 “行倒是行,可是你到底是什么人,总得让我知道吧。”管家老母亲说。 “我只能告诉您,我是专门打鬼子汉奸的人,还有,我刚才跟您说的这些话,您千万不要告诉您的儿子,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会找他谈的。”先生叮嘱道。 “行,只要能给我老伴报仇,做什么我都愿意,我还有一点小要求,过去我儿子帮杨家干了坏事,你们就别深究了,我肯定不会再让他继续干了。”管家老母亲说。 “老人家,那还要看他今后的表现,如果是真心悔改,还是我们团结的对象,这点您老放心。”先生说。 按照先生的安排,管家的母亲让先生去邻居家叫人,说自己难受,要他去杨家叫儿子回来。 邻居没敢耽搁,马上去杨德福家叫管家,先生给管家的母亲盖好被子,就挑着货担,走出了门。 当得知母亲病重的口信,管家急了,他恨不能马上就跑回家,但一想到杨德福要他上午务必请到郎中,他开始犹豫了,一边是母亲,病重急需他到身边,若是晚到了,延误了母亲的病情,他就会落得不孝的罪名,终身悔恨,一边是杨德福,那是他的主子,要是耽误了给主子请郎中,他的小命也是难保,管家在屋里急的直跺脚,忽然,他看见了老汉的大儿子。 在杨家所有的家丁和长工里,他最看重的就是老汉的大儿子,他认为,老汉的大儿子长得憨憨的,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傻干活,从来不偷奸耍滑,动歪脑筋,眼下自己遇到了两难的选择,当然,身为儿子,他肯定是要选择母亲,那么就得有人代替他去给杨德福请郎中,而这件事又绝对不能让杨德福知道,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老汉的大儿子。 于是,管家把老汉的大儿子叫到了没人的地方,告诉他,上午去邻村请一位老郎中,还一个劲的叮嘱他,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切不可走漏风声,老汉的大儿子还纳闷,不就是请个郎中吗,用的着这么神秘,他很痛快的答应了。 老汉的大儿子看着外表憨憨的,其实一点也不傻,管家让他请郎中的事情,让他联想到了,昨天晚上先生嘱咐过他的话,管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先生就知道今天管家要自己替他请郎中?要真是那样,先生可真神了。 咱们先说,管家把请郎中的事情交给了老汉的大儿子以后,火急火燎的跑回了家,一进家门,就看见邻居在陪着母亲,母亲躺在炕上眼睛紧闭,管家问老母亲: “妈,您哪难受啊?您快告诉我。” “我浑身都疼,恐怕是得了要死的病,儿子,您就陪陪妈吧。”老母亲说。 “妈,您放心,我哪都不去,不过,咱也不能在家干耗着,不行我就去请个郎中回来。”管家说。 “儿子,妈的病妈知道,就是岁数大了,身上没有好地方了,妈不想看郎中,就想让您陪着我,给我端碗热水喝。”老母亲说。 管家给老母亲端了碗热水,并服侍老母亲喝下,老母亲拉着儿子的手,还是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管家心想,反正有老汉的大儿子代替他请郎中,只要自己在中午之前回到杨家大院,就不会引起杨德福的怀疑,他心里踏实了很多。 再说老汉的大儿子,他照着管家的指点,奔着邻村就去了,哪知,走到半途中,就被两个陌生的人给拦下了,他们把他带到了没人的地方,把实话告诉了他,当他听说,这一切都是先生事先安排好的时候,心里的疑惑劝解开了,他向先生的同志表示,他早就恨透了杨德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他愿意配合把‘郎中’带到杨德福跟前。 先生的同志化装成老郎中,跟着老汉的大儿子来到了杨德福家的大院。 巧的是,管家在安抚好老母亲后,他也返回了大院,这也是事先先生早就预料到的,如果这个时候,不是管家把郎中带到杨德福跟前,而是老汉的大儿子,杨德福必然会引起警觉,会对下一步行动带来阻力。 管家在看到了老汉的大儿子身边站着的郎中的时候,好像是看出了有哪不对劲,他把老汉的大儿子叫到了一边,问道: “你这是从哪请来的郎中,我怎么看着那么面生啊?” “就是照您说的,在陈家屯请的。”老汉的大儿子说。 “陈家屯的郎中,我记着比这个郎中要老啊?”管家问。 “咳,您说的那个老郎中病了,他告诉我,这个郎中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医术不差,我就请他来了。” 老汉的儿子如此的对答如流,也是先生的同志事先交代好的,当时就想到了,管家可能会提出质疑。 管家走到郎中面前,还想继续提问,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家丁跑来说,杨爷怒了,他问郎中什么时候给他把脉,管家听罢,顾不得再继续追问,带着郎中走进了杨德福的屋子。 先生的同志假扮郎中坐在了杨德福的面前,另一个同志手提药箱站在郎中身旁,杨德福看了一眼郎中,问道: “你是哪个村的?” “我是陈家屯的,我的师父叫陈祖德。”先生的同志说。 “陈祖德怎么没有亲自来呀?他敢在我杨爷面前摆架子?我能让让他来给我把脉,是对他的最大恩赐,他别给脸不要脸。”杨德福虽然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透着阴险毒辣。 “您错怪我的师父了,他已经病了好几天了,现在吃了几服药,正在家中调理。”先生的同志说。 “那我就原谅他一回,不过,我得警告你,要是糊弄我,你的小命就很难保住。”杨德福用威胁的口吻说。 “那是,一切听您的。”先生的同志说。 先生的同志开始给杨德福把脉,他对杨德福说,从脉象上看,他的心脏跳的比年轻人还有力,活到一百多岁,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眼下有个小小的阻碍,那就是他的心肝肺‘三火’聚在了一起,如果不能将这‘三火’及时的化解,就会导致体内脏器紊乱,杨德福就怕自己活不到一百岁,他赶紧问郎中,怎样才能立即泄了这‘三火’,郎中看了一看管家说,他会拿出绝招,但要闲杂人回避。 杨德福一听郎中有绝招立即化解‘三火’,赶紧让管家离开了,郎中走到杨德福的身后,用手揉着杨德福的两肩,告诉他,在给他揉肩的时候,要闭着眼睛,全身放松,什么也不要想,其实,先生的同志是在找机会下手,杨德福被先生的同志揉的舒服了,他懒洋洋的闭着双眼靠在太师椅上尽情的享受着,这个时候,先生的同志看时机已成熟,便悄悄的从药箱的夹层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一下就套住了杨德福的脖子上。 杨德福被先生的同志勒得喘不上气,腿一个劲的乱蹬,这个时候,他才反映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先生的同志勒得力量越来越大,杨德福反抗的劲头越来越小,直到他翻了白眼,腿不再蹬了,先生的同志才松了手。 先生的同志把杨德福整成原来坐着的样子,还假装写了个方子,交给了等在外面的管家,管家赶紧按照方子去药铺抓药了,先生的同志把屋门关上,并对院子里的家丁说,杨德福正在闭目养神,他刚才已经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要打扰他,包括家人。 先生的同志又找到告诉老汉的大儿子,告诉他,借送他们的机会一起走,老汉的大儿子心领神会,三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杨家大院。 先生已经在老汉家等候,先生告诉老汉,为了一家人的安全,现在必须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先生的同志带着张老汉一家,转移到了组织给安排好的一家客栈内,先生则找了个地方暂时的躲闭起来,他之所以没有跟同志们一起走,是要留在双井寺附近,观察杨家大院的情况以及鬼子和汉奸的动向。 再说,管家去药铺拿了药以后,很快回到了杨家大院,一进院,他就吩咐厨房的伙计,给杨德福熬药,在伙计熬药的时候,管家来到了杨德福的院子,想进屋看望杨德福,却被家丁拦住了,家丁说,杨德福有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他闭目养神,包括家人,管家对杨德福的吩咐一直是言听计从,他只好在门外等。 可是,几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屋里有动静,这个时候,伙计告诉管家,药已经熬好了,管家端着药,不顾家丁的阻拦,进了杨德福的屋里,推开门,他果然看见杨德福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但是,管家看了杨德福一眼,总觉得他和平日里做的姿势不太一样,于是他斗胆的上前喊了一声‘老爷’,见没有回应,连喊了几声,都是一样,他走近了,用手碰了一下老爷,不对劲,怎么身体是僵硬的。 管家连忙喊进在外面守候的家丁,几个人走到杨德福跟前,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家丁,把手放在杨德福的鼻子下面试了试,这一试不要紧,家丁跳了起来,打喊着‘杨爷死了,杨爷死了’,家丁的喊声,惊动了杨德福的几房太太,他们带着一家老小,来到了杨德福的院子,干嚎了一阵以后,几个太太就去密室抢着分杨德福的家财去了。 院子里留下了管家和几个家丁,管家在和几个太太商量了之后,报了官,很快警察到了,确认杨德福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警察让管家和家丁提供嫌疑目标,管家自知是郎中出了问题,但是由于自己也有失职之错,所以他没敢把他怀疑的老汉大儿子的情况说出来,可是,家丁却跟警察反映,老汉的大儿子跟着郎中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个情况立即引起了办案警察的重视,他们来到了老汉家,现老汉一家已经没有人了。 鬼子也听说了杨德福被勒死的事情,他们来到了杨家大院,对杨家的人表示,杨德福生前是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对于杨德福的死,他们会给杨德福的家人一个交代的,鬼子把杨家大院立即封锁了起来,以保护杨家财产为名,把杨家大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值钱的东西被鬼子搬到了卡车上,说是为了更好的保存,实际就是且为己有,这还不算,临走的时候,鬼子的长官现,杨德福的四姨太年轻漂亮,便命令鬼子把四姨太也架到了卡车上一块带走了。 杨德福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雇农们在心里拍手称快,而杨德福一贯仰仗的鬼子给他撑腰,却在他死后,强占了他的财产,霸占了他的女人,所以说,当汉奸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管家回到家里,把杨德福暴死的事情跟老母亲说了,老母亲告诉儿子,杨德福的下场是他应得的,都是他平日里作孽太多,他最不应该的就是跟鬼子串通,残害百姓,管家问老母亲,您这都是从哪听说的,老母亲拍着儿子的肩膀说: “儿子,你的父亲是被谁害死的,难道你不清楚吗?做人要对得起良心,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不能做,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都帮着杨德福干了什么,你要还认我这个妈,从今往后,咱们再不去杨德福家当什么破管家,咱们堂堂正正的做人,儿子,你答应妈好吗?” “妈,您都知道了,我错了,我答应您,要好好的做人,不让您和我爸失望。”管家说。 鬼子尽管从杨德福的家里带走了财产和四姨太,但是他们心里也害怕,担心哪一天也和杨德福一样的下场,于是,他们在村外加设了岗哨,严查进出村里的人,当然,为了防止被打冷枪,站岗执勤的事情就交给了‘二狗子’。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先生又以货郎的身份来到了村里,他现杨德福死了以后,雇农们的日子过得比以前轻松了,现在来村里巡逻、站岗的就是‘二狗子’,为的叫‘杨麻子’,针对这一情况,经报上级组织批准,先生在村里成立了农民自己的队伍,取名‘护村队’,年轻的小伙子纷纷报名参加。 ‘杨麻子’得到了这一消息后,带着他的手下来到了村里,他扬言要把‘护村队’铲除干净,还没等‘杨麻子’动手,‘护村队’的人就把‘杨麻子’和他的手下给打的屁滚尿流,吓得‘杨麻子’好长时间不敢进村。 怎么回事那,因为‘杨麻子’有鬼子给配备的手枪,而‘护村队’手里只有干农活的家伙,两个在武器装备上没法比,但是咱们人多环境熟,这方面,‘杨麻子’就不是个了,为了把咱们的优势展现出来,经过‘护村队’开会,决定对‘杨麻子’他们搞一次偷袭,杀杀他的锐气。 那天,‘杨麻子’和他的手下,在岗哨里吃饭,村民‘嘎子’拿了一坛酒假装路过,‘杨麻子’见到‘嘎子’手里的酒,让他的手下给夺了过来,他们几个把酒倒在碗里,尽情的喝了起来,‘嘎子’把‘杨麻子’他们正在喝酒的情况,立刻报告了‘护村队’,估摸着‘杨麻子’他们喝的差不多了,‘护村队’的成员在先生的带领下,拿着麻袋和家伙去了岗哨,他们两个人一组,分别把喝的醉醺醺的‘杨麻子’和他的手下,套在了麻袋里。 进了麻袋里的‘杨麻子’和他的手下,成了瓮中之鳖,手枪已经失去了作用,‘护村队’的人拿着他们的‘武器’,照着麻袋就是一通打,直到他们没有了一点反抗,‘护村队’的人才撤回村里,临走的时候,‘嘎子’还顺走了‘二狗子’三把手枪。 考虑到杨德福家的土地,原本就是村民自己的,就是因为杨德福仗势欺人给抢占了,杨德福死后,先生认为,该是把土地要回来的时候了,于是,先生带领雇农们来到了杨家大院,向杨家正式提出归还土地的要求,杨德福的大儿子站出来表示坚决反对,但是,先生义正言辞的告诫他,土地本来就是农民自己的,归还是理所应当的,当场,先生就按照村民的人口状况,公布了土地分配的方案。 农民们拿到了分到手的土地,高兴的把先生举了起来,老汉也带着两个儿子回到了家里,分得了土地,老汉的两个儿子还加入了‘护村队’。 看到先生在开展农民运动方面取得的成绩,上级又把他派到更为艰苦的地方,继续带领农民开展和地主老财的斗争。 先生还告诉大虎,在从事革命期间,他被捕过,经受过酷刑,跟鬼子正面交锋过,身上留下被鬼子砍过的刀痕,他还救过几个被鬼子杀害了父母的孤儿,并把他们安置到了福利院。 先生还告诉大虎,新中国成立以后,县委了解到他过去从事过教育工作,特意委派他任新学校的校长。 听了先生的讲述,大虎由衷的敬佩先生,他认为,先生先生为了革命,奉献了他的全部,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段往事,他曾经到学校找先生,而先生正在和几个人在谈事情,那个时候他就很想问先生,却没有来得及问的话,现在正好可以问: “先生,我在学校碰上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同志?” “是,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党员,是在讨论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先生回答。 “我要是早知道,也加入你们的组织该多好。”大虎遗憾的表示。 “大虎,每个人的选择是不同的,但只要记住一点,凭着良心做事情,无愧于社会,无愧于自己,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先生又问大虎,和他分手的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大虎告诉先生说: “我做的跟您一比,简直就不值得一提。” “那可不一定,我很有兴趣听一听。”先生鼓励大虎讲出来。 大虎把自己被鬼子抓去当了劳工,在矿上组织劳工跟鬼子斗争,并制造了矿难,把五个鬼子和他们的头目砸死的事情,通过棺材铺老板,把俩个朝鲜劳工送上了去东北的列车的事情,把组织全村村民安全转移,干掉进村的两个鬼子的事情都说给了张先生。 听了大虎的讲述,先生冲大虎竖起了大拇指,先生说: “你一个普通的木匠,能够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做了常人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为新中国的解放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很了不起,现在新中国成立了,各行各业都百废待兴,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还是想做我的老本行。”大虎说。 “除了木匠,你就没有想过为沙峪村的建设,做些其他的事情?”先生问。 “我能做什么?”大虎问。 “如果你想做,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你,你有文化又有手艺,随便拿出一样,都能为家乡的建设做出贡献。”先生说。 “您的话我回去以后,会好好的琢磨琢磨,只要能为沙峪村的村民做事,我肯定是心甘情愿。”大虎表示。 “那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先生拍着大虎的肩膀说。 和先生分别后,大虎把见到了先生以及先生讲的话,都跟病床上的父亲说了,当父亲听说,新中国人民当家做主人的时候,他强打精神坐了起来,并拉着大虎语重心长的说: “大虎,历朝历代都是皇亲国戚说了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大的国家,是由人民说了算的,看来,这世道真的变了,我这老脑筋也该变了,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在拼命,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前,还能赶上个好世道,只可惜我无福消受了,不过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人活百岁,最大的愿望也是要儿女过上好日子,现在好了,你和孩子们以后有好日子过了,我就是现在闭眼,也了无牵挂了。” “爸,张先生说了,咱们的好日子刚刚开始,您别说灰心的话,等过几天,我再请个好的郎中给您看看,让您也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大虎安慰父亲。 “你的孝心我知道,可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这两天老是做梦,一梦就梦见你爷爷和你奶奶,也许他们觉着孤单了,想让我过去给他们作伴,我也想念他们了,大虎,你要记住,等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纪,就送他们去上学,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没有文化都不行。”父亲说的话竟跟爷爷说的一样。 没过几日,大虎的父亲就走了,用他的话说,他确实是赶上了好世道,也确实是无福消受。 父亲走的很平静,也许在他心中,原来的担心没有了,因为儿孙赶上了好世道,他没有遗憾了。 政府接管煤矿以后,对周扒皮和他的手下进行了处理,大龙被强制留在矿上劳动改造,接受监督,并没收了周扒皮在矿上非法占有的房子和财产,大龙一家居住的房子也列在其中,大龙托人捎信,要大虎哥把他的媳妇和孩子,接回沙峪村的家,并帮助照顾。 大虎和兰珍接到信后,赶着村里的驴车到矿上接回了弟媳和孩子,分别的时候,大虎叮嘱大龙,要在矿上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大龙含泪答应了。 第三十章 举办扫盲班(上) 父亲走了以后,大虎每天去先生的学校参加建设,半年以后,学校建成了。八〔一〔中??〈文 大虎又回到了沙峪村,除了继续干木匠活以外,他开始琢磨着先生跟他的谈话,要利用自己的知识和手艺为家乡的建设做贡献,大虎苦思冥想了多日,都不够成熟,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沙峪村生了一件事,正是这件事,促成大虎要在沙峪村举办扫盲班。 这件事是源于大虎的一个远房嫂子被骗的经历。 因为沙峪村没有小卖店,货郎就隔三差五的来村里卖东西,大部分货郎还是童叟无欺,诚实可信,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大虎常听人说,外村的村民,有被黑心货郎欺骗的事情生,比如,找钱的时候,用一毛顶一块,还有的缺斤短两,大虎也担心他不在家的时候,兰珍在买东西的时候被黑心的货郎蒙骗。 晚上睡觉前,大虎把家里的钱摊在桌子上,让兰珍分辨钱面上的数字,兰珍一开始还笑话大虎小题大做,不就是钱上的数字吗,可是当大虎把别的钱都盖上,只留下一张一毛的,让兰珍辨认的时候,兰珍脱口而出,是一块,大虎又拿出一块的叫兰珍辨认,兰珍糊涂了,两张钱只是大小略有差别,大虎告诉兰珍,黑心的货郎就是利用好多家庭妇女,对钱的识别度不够,坑害她们。 那天下午,货郎来到了沙峪村,大虎远房嫂子,想拿家里的柴鸡蛋,跟货郎换现钱,货郎满口答应,一篮子鸡蛋拿到手以后,货郎给了大虎嫂子几张票子,大虎嫂子平日里经手的钱极少,再加上对货郎没有防备,货郎说是给了她几块钱,钱拿到后,她还数了一下,觉得张数对,就揣进兜里。 丈夫回到家,现家里的一篮子鸡蛋不见了,这是他准备过年送给老娘的,他急了,就追问媳妇,媳妇说,自己把鸡蛋卖了,边说便把把兜里的钱掏出来让丈夫看,丈夫接过钱一数不对劲,怎么一篮子鸡蛋就卖几毛钱,这亏大了,丈夫急的要出去寻找货郎,媳妇告诉他,肯定找不到了,她是上午卖的,一听这话,丈夫照着媳妇就是一脚,媳妇也委屈,连哭带闹的,两口子折腾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兰珍跟大虎说起黑心货郎行骗的事情,他告诉大虎,村里不光是嫂子被骗,李奶奶还有小寡妇都被骗了,最可怜的是李奶奶,因为最近病了,急需一笔钱抓药,她把家里的狗皮褥子拿出来,卖给了货郎,货郎告诉李奶奶,这张狗皮褥子他给五块钱,已经是很高的价钱了,李奶奶并不知道羊皮褥子的实际价格,因为那是老头子自己做的,一直舍不得用,保管到现在,货郎给了李奶奶五张钱。 李奶奶相信了货郎,就认为这是五块钱,当她准备用这笔钱抓药的时候,人家药铺的伙计告诉她,这点钱不够抓方子上的药的,李奶奶再一问,原来货郎应名是说给她五块,实际就是给了她五毛钱,把李奶奶气的,当时就瘫在了地上,被街坊四邻抬回了家里,原来的病没好又添了心病,李奶奶整日以泪洗面,逢人便叨叨,‘他不该骗我一个孤老太太’。 “怎么?咱们村就有好几个人被骗?”大虎惊讶的问兰珍。 “可不是,你想,咱们村里有几个识字的?钱票粮票根本就认不全,我估计黑心货郎就是抓住了这点,才能屡屡得手,要是让我逮住这个黑心的货郎,我非把村里的妇女组织起来,把货郎打个稀巴烂,看他还敢再继续行骗。”兰珍解气的说。 兰珍的话,给了大虎启示,他在想,沙峪村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识字,这就给黑心货郎创造了行骗的机会,还有一点,现在是新社会了,沙峪村的人也应该接受到外面的时事,如果有了文化,和外面的交流会顺畅,看问题的视角也会比现在宽,大虎一拍脑门大喊了一声‘有门了’。 大虎没头没脑的一声大喊,把兰珍惊到了,她责怪大虎说: “你这一惊一乍的,没病吧?” “老婆,我还得谢谢你,你知道吗?从先生那回来以后,我一直在困扰一个问题,怎样利用我的特长为沙峪村做些实事,现在我终于开窍了。”大虎兴奋的说。 “开什么窍了?说出来听听。”兰珍说。 “先生不是鼓励我说,要为沙峪村做实事吗?咱们就从扫盲开始,黑心货郎之所以屡骗屡成功,就是因为他看中了村民不识字,如果咱们村民个个都识字,他还能行骗成功吗?所以,我要办个扫盲班,最好是全村的人都来参加。”大虎说。 “不是我打击你,现在咱村的人除了有点粮食,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上学,这个你就别想了。”兰珍说。 “兰珍,你说什么那,谁说要收钱了,这是免费的义务扫盲班。”大虎说。 “免费的?那咱们还得往里面搭钱?我问你,你在哪办?”兰珍问。 “在原来的学堂,有什么问题吗?”大虎说。 “原来的学堂就剩下残墙破瓦了,屋顶都见天了。”兰珍说。 “这个不是问题,我可以找人修缮好。”大虎说。 “钱哪?你当是搭个窝棚那么简单那,还有门窗、桌椅板凳,这些咱们有能力解决吗?”兰珍问。 “那好说,我利用早晚的工夫把门窗修好不久得了。”大虎说。 “大虎,你别怪我啰嗦,眼下咱们家不比以前,现在大龙在矿上改造,红菱一个人养活不了孩子,咱们不得帮衬吗?你把精力都用在扫盲班上,咱们这一大家子的生活可怎么办?”兰珍说。 “兰珍,我是这样想的,咱家眼下确实有困难,但这些可以通过咱们的劳动得到改善,可是乡亲们没有文化被人骗的事实,我是不忍心看下去,就说本家的嫂子吧,就是因为不认识字,少收了钱被丈夫打了一顿,今后可能还会生类似的事情,我没别的,就想教教乡亲们认认字,哪怕教他们认识钱票粮票也好,免得他们在上当受骗。”大虎解释说。 “反正最后还是你说了算,不过以后要是办不下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兰珍无奈了。 说干就干,大虎去学堂看了一下,还真跟兰珍说的一样,如果要想把扫盲班办起来,要做的准备工作还不少,门窗大虎能够自己解决,可学堂的房顶也见了天,这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了的。 为此,大虎找了金昌元和金昌硕哥俩,要他们帮忙把学堂修缮起来,哥俩倒是没打磕巴,马上跟大虎商量修缮的方案。 听说村里要办扫盲班,村里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上了年纪的村民说,办什么扫盲班那,咱们祖祖辈辈的不识字不也都这么过来了,山里人知道种庄稼、干农活就成了,没听说有哪个,因为不识字没娶上媳妇。 而年纪轻一点的则持不同的观点,他们说,还是认识字好,他们在货栈扛大包,到了结账的时候,老板让他们在领钱的单上签名字,他们因为不会写名字,只好按下手印,那按手印的劲头,想起来还有点不得劲,有点像是卖身契,如果他们会写字,他们也想在工资单上,挥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那有多带劲。 村民的各种议论,没有成为大虎坚定的办扫盲班的阻碍,反而成了动力,他知道,万事开头难,但先生说过,只要凭良心做事,就没有遗憾,不少年轻人自愿加入了修缮学堂的队伍,大虎和昌元昌硕,还把自己的木头贡献出来,做了门窗和桌椅板凳,半个月过去了,一个崭新的学堂建成了,大虎做了块牌子挂在了学堂上方,牌子上写着‘沙峪村扫盲班’。 眼看扫盲班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下一步就是招收学员的时候了,大虎和金昌元哥俩,信心满满的挨家挨户的通知,让大虎没想到的是,村民答应的挺痛快,可是到了上课的时候,班里就来了十几个人,而且大部分还是年轻人。 大虎不解,他就问身边的那个本家的哥哥,本家哥哥的媳妇,就是前些日子被黑货郎骗了钱的,本家哥哥告诉大虎,他媳妇本来是要参加的,被他拦下了,大虎追问,那是为什么,本家哥哥说,老娘们家家的,在家照顾好孩子、看好锅台就行了,识字是老爷们的事情,大虎质疑他的说法,指出他的媳妇就是因为不认识钱票,才遭了黑心货郎的蒙骗,难道不应该让媳妇识字,防止以后继续被骗,而本家哥哥就是固执,怎么也不同意媳妇来扫盲班上课。 大虎还了解到,大部分男人有一个固有的认知,他们认为,男女授受不亲,如果和老爷们坐在一起上课,就等于破了这个规矩,尽管他们本身也是被没有文化坑害过的,大虎想起了先生曾经说的话,做任何事情,要一步步来,不要急于求成,于是,他没有跟这些有固有想法的男人理论,而是先迈出第一步,开课。 第一堂课,识别各种面值的粮票钱票。 大虎把从家里拿来的钱票粮票摆在了课桌上,让大家识别,年轻人的识别率还是很高的,但是一些中老年人,识别率相当的低,原因很简单,家里大都是女人在当家,他们一年到头几乎接触不到这些票子,大虎用这个示例告诉大家,一般的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是家里钱罐子,如果掌管钱罐子的人,本身就不识字,在这种情况下,这就容易被黑心的人蒙骗,造成家庭的损失。 大虎还对上课的男人提出一个要求,回到家以后,要把课上学的东西再传授给自家的媳妇,让她们不用上课也能学到知识,男人们听了这个要求为难了,就凭他们的脑子,回去以后能不能学对舌都很难说,还要给媳妇当老师,这就更难了,万一教错了,那还不如让媳妇自己来上课那,大虎趁热打铁,告诉他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从识字开始接受更多的知识,这不但对自己,对于儿女的学习和教育都是有好处的。 大虎的话,让一部分有固有认知的男人开始转变思想,的确,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常常会出现这种状况,孩子从学校回来,拿着课本问父母,书上的字念什么,父亲把难题推给母亲,母亲又把书还给了孩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为了在孩子面前保持脸面,父亲还跟孩子说,书上的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这不说废话吗,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们也想让媳妇跟自己一块上课,多认识一些字,给孩子做出表率。 第一堂课,表面上大虎是在教大家识别票子,但实际上是启男人转变思想,让家里更多的人加入到上课的队伍,让沙峪村的人尽快的摆脱文盲的困扰,迎接新的生活,这也是大虎给自己定的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知道后面一定还要遇到很多的问题,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克服困难的准备。 第一堂课结束,回到了家里的大虎,回味着第一堂课的整个过程,总觉得这个课缺少点什么,就在他琢磨的时候,女儿拿着笔和本,兴冲冲的跑过来,要爸爸教他写字,看到女儿手里的笔和本,大虎恍然大悟,原来缺少的就是这个,自己光凭嘴皮子上课,那些老爷们仅凭着脑子记忆,印象肯定不深,所话说,再好的脑子也不如烂笔头子,要是学员们每人有笔和本,他在黑板上写,学员在本上记,那学的东西可就扎实多了。 想到这,大虎赶紧把兰珍叫到跟前,还未开口,他先冲着兰珍笑了,兰珍说: “你这一笑,我就知道准是有事求我,快说吧,是不是扫盲班的事?我可是事先说好了的,我不参与。” “还是老婆最了解我,可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还就得求你来办,扫盲班开课了不假,可是眼下他们没有笔和本,光凭脑子记肯定不行,所以,你能不能把家里的钱拿出来,买些笔和本,这样大家学起来效果才会更好。”大虎说。 “不是我不愿意拿,前几天,大龙的孩子有病,弟媳跟我张口把钱借走了,你说,大龙在矿上圈着,咱不能不管他的孩子,我现在手头真是没钱。”兰珍说。 “弟妹没说什么时候还给咱?”大虎问。 “我说你是急糊涂了,还是怎么了,弟妹一个人带着孩子,哪有钱还咱们,说是借,实际就是给她了,我也没打算要,再说了,你免费教村民识字,让他们自己买笔和本也不过分那。”兰珍说。 “当初说好是免费上课,现在又叫人家买笔本,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大虎说。 “那让咱们一家出就合适了?我看不如这样,你去张先生的学校看看,把扫盲班遇到的情况跟先生说说,人家毕竟是正经做教育的,没准你的这个难题,在先生那不算事,如果先生能帮你解决了,那你的扫盲班不就能够顺利的办下去了。”兰珍说。 “这不等于跟人家先生张口要东西吗?不行。”大虎说。 “这也不是为了咱家,是为了沙峪村摆脱文盲,先生肯定会支持的,听我的,你要是憷跟先生提,我跟你去。”兰珍说。 “算了吧,还是我自己去吧。”大虎说。 第二天,大虎到学校找到了先生,两个人见面以后,大虎几次想张口说出扫盲班遇到的困难,需要先生帮助,但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还是先生主动问大虎: “从学校回去以后,你在忙些什么?” “我在村里免费办了个扫盲班。”大虎说。 “好事啊,我就说嘛,你有文化,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应该为家乡的建设出一份力,你的这个做法,还是让我挺佩服的,的确,眼下大部分农民都大字不识,要想改变家乡的面貌,先就要从扫盲开始,我敬佩你的眼光,说说,扫盲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说出来,如果我能够提供帮助的,我义不容辞。”先生说。 “您知道以前您给我们上课的学堂,经过我们修缮,现在成了扫盲班,课桌椅我们也自己解决了,现在缺的…”大虎欲言又止。 “缺什么?大虎,你尽管说,我能帮你解决的,一定帮你解决。” 先生太了解大虎的个性了,你需要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的全部,帮助他人,可是,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想办法扛,从来不肯向别人张口,这是他跟先生欲言又止的原因。 在先生的一再鼓励下,大虎把扫盲班缺笔本的情况说了,先生答复大虎,他将无偿的提供笔和本,另外他还提供一块大黑板和两盒粉笔,供教学用,同时先生还鼓励大虎,要把扫盲班办出特色,让农民通过扫盲班学到知识,得到实惠,把学到的知识投身到家乡的建设中去,先生还说,他会关注扫盲班的进展情况,必要的时候,他会亲自来扫盲班听课。 先生的全力支持,给了大虎无形的力量,他更有决心把扫盲班办得更好。 在开班之前,大虎把黑板在墙上安好,每个课桌上摆好了一个本子和一支削好了的铅笔,就等学员们来上课时,给他们一个惊喜。 上课的时间到了,6续进来了不少人,当他们现,课桌上放着笔和本的时候,他们围着大虎问: “这本和笔是免费的吧?” 当大虎告诉他们,这些笔和本,是先生免费提供给大家的时候,他们开始抢空闲的桌子上的笔和本,大虎赶紧拦下他们,并对他们说,只有参加上课的人,才有资格拿到,他们追问大虎,要是家里的人都来参加,都免费给吗,大虎说,只要是来参加扫盲的,肯定给,但是已经上学的孩子不算,大虎的话音刚落,有些人就赶紧回家,招呼媳妇去了。 没有一会的功夫,扫盲班就坐满了村民,没有坐上课桌的,从家里拿了板凳,也要参加学习,大虎给每个人了本和笔,并要求他们,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旷课。 接下来的扫盲班热闹起来,村里除了上学的孩子,还有年迈的老人,几乎都来参加,大虎在黑板上叫大家写字,别看拿到笔和本的时候,大家都兴奋的不得了,可是一旦拿起笔写字,就难为了这些学生,五十岁的李老汉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种了一辈子庄稼,拿惯了锄头,现在要他拿笔写字,难度大了,他的右手怎么拿笔都觉得不得劲,大虎手把手的给他做了几次示范,他还是拿不好,大虎让耐心的让不要着急,要他慢慢练习,他却跟大虎开起玩笑: “你说怪不怪,镐头锄头比这只铅笔大多了吧,在我的手里,想叫它立着它就不敢躺着,可就这么个小玩意,我怎么就摆弄不好它,大虎,你说气人不?” “那是您还没有摸准它的脾气,您也不想想,您摸镐头锄头都多少年了,您拿笔不是才一天不到吗,时间长了,您摸准了他的脉,就跟您摆弄镐头锄头一样,想让它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有一样,您必须坚持。”大虎说。 “你说的是那么个理,我就不信我弄不转它。”李老汉认真的摆弄着手里的笔。 那天的课,学生们学的都很认真,大虎讲的也很生动,学生还不时的提出各种问题,让大虎解答,本来应该到了下课的时候,好多人因为还没有练好课堂上的字,自觉的留在教室里继续练习,大虎作为扫盲班的‘老师’,他必须要等最后一个学生走了以后,才能离开教室,就在大虎等待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人影在教室外面来回晃悠,他走出教室,想看个究竟。 当他走出教室的时候,看见的是‘小寡妇’,他让‘小寡妇’进教室,‘小寡妇’反倒把他招呼到了背人的地方,大虎问‘小寡妇’: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在教室里说?” “大虎,我在家犹豫了好长时间,我就是想问问,像我这样的人,能不能参加你的扫盲班。”‘小寡妇’问。 “瞧你这话问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不能参加了。”大虎反问。 “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前一阵子,金昌元帮我家干活,我请了他一顿酒,没想到,人家两口子为了这事,还在我家打了一架,你也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担心,我参加了以后,再引起像昌元两口子那样的麻烦,到时候说不清楚。”‘小寡妇’说。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来着的村民都是奔着扫盲来的,哪有那么多的歪心思,你是想多了,如果你真心想学,明天你就来上课。”大虎说。 “可是,人家都比我来的早,我怕跟不上。”‘小寡妇’说。 “那不要紧,明天放学以后,我给你抓紧时间补上。”大虎说。 “那我明天准时来,谢谢你了。” ‘小寡妇’说完,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跑回了家。 这看似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却也掀了不小的浪。 就在大虎和‘小寡妇’说话的时候,被教室里还在练习写字的外号叫‘小快嘴’的媳妇无意间看到了,她当时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捅了一下身边的丈夫韩启生,韩启生一直对‘小寡妇’有那方面的想法,而且还会时不时的骚扰‘小寡妇’,看见‘小寡妇’把大虎拉到背人的地方,还是大黑天的,两个人在那说话,这无事生非的两口子,好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两口子走到大虎跟前,故作神秘的对大虎说,我们不打扰你了,然后走出了教室。 大虎也没来得及回味两口子话的含义,他锁上教室的门以后,就回家了。 第二天,大虎去外面揽活了,家里头兰珍正在归置院子,‘小快嘴’和他的丈夫韩启生来到了大虎的家,兰珍见这两口子突然造访,很是惊讶,就问: “今天的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你们两口子闲的一块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兰珍,见外了不是?没有事就不能来你们家了?你当你们家是金銮殿,别人来不得?”‘小快嘴’打趣的说。 “那就随便坐吧,我今天得把院子收拾了。”兰珍没好气的说。 “兰珍,我们不会耽误你收拾院子,我们两口子来这那,也是有话想对你说。”韩启生说。 “那好,有话就直说吧,我听着那。”兰珍仍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下了课以后,我和启生因为有些生字还是写不好,就留下来接着练习,大虎也陪着我们,可是我们无意间看见,‘小寡妇’把大虎叫出了教室,按理说,有话就在明面说呗,可是‘小寡妇’把大虎叫到了一个背人的地方,两个人在那说了半天的话,当然,说什么我们也没有听见,我们也不是说,大虎跟‘小寡妇’就有什么,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家大虎没有想法,可不保证人家‘小寡妇’有想法。”‘小快嘴说。 “我家大虎是教课的,跟谁说话是很正常的事,这能说明什么?”兰珍说。 “是不能说明什么,可是你别忘了,前些日子,金昌元两口子闹别扭不就是因为‘小寡妇’吗?要不是她死乞白赖的请人家昌元喝酒,人家两口子能干仗吗?”‘小快嘴’说。 “那不是误会吗?后来不是也说清楚了吗?你们两口子来我家,就是为了这件事吧,好,我听明白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留二位了。”兰珍说。 “怎么着?你还下了‘逐客令’了,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启生,咱们走,有她哭的那天。” ‘小快嘴’说完,拉着丈夫走出了大虎的家。 看着‘小快嘴’两口子走的没影了,兰珍停下手里的活,瘫坐在地上,尽管刚才她对搬弄是非的‘小快嘴’两口子没有好话,但是,他们的叙述又不得不让兰珍多想,如果真像他们学舌的那样,‘小寡妇’有什么话非要把大虎拉到背人的地方说那,他当然相信大虎的为人,但是对‘小寡妇’她还是不敢打包票的,毕竟丈夫走了好几年了,活分心眼也很正常,但是找个正经人嫁了不就得了,何必把心眼活分到大虎身上。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进入了假想,就收不住了,而且是越想越深入,越想越逼真,到最后,假想就真的成了事实了,兰珍越想越生气,她放下了手里的活,进屋躺着去了。 大虎不知道家里出现了状况,一进门就喊兰珍赶紧开饭,他要早点去扫盲班备课,可喊了几声,没见兰珍回应,他进厨房一看,锅灶是冷的,打开锅盖,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赶紧进屋,看见兰珍蒙着被子躺在炕上,他用手去摸兰珍的头,被兰珍一把推开了,他问兰珍,是不是病了,兰珍也不言语,这时,孩子围着大虎说肚子饿了,他只好到厨房,给孩子们熬了一大锅棒子面粥,他自己也喝了几碗。 本来想追问兰珍到底生了什么事,但一想到,晚上还有村民等自己给上课,大虎想,等上完了课,回家再踏踏实实的跟兰珍聊,他拿着课本就去了扫盲班。 看见丈夫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态度,而且还比以前去的更早的现象,兰珍更印证了‘小快嘴’两口子的话有根有据,不行,她不能在家傻傻的等着,她要亲自验证这件事的真假。 兰珍自认为精明,她没有在大虎上课的时间去,而是等下课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扫盲班,观察他和‘小寡妇’的动向,在去之前,兰珍就已经设定好了两个答案,一个是‘小寡妇’上完课独自回家去了,这说明,她和自己的丈夫没有什么事情生,另一个是她和丈夫单独留在了教室,那就印证了‘小快嘴’两口子的话不是子虚乌有,她就有必要跟丈夫较真一下。 为了捕捉到真实的情况,还没到下课的时候,兰珍就从家出来了,她躲到里教室不远的一棵大树后面,她看见大虎正在认真的给村民教课,下面还有村民不时的举手提问,大虎在不厌其烦的解答着,看着丈夫熟悉的身影,兰珍有些犹豫了,她是不是不应该怀疑丈夫,不该听‘小快嘴’两口子的话,实在话,她当然不希望丈夫生那样的事情,可是,这个想法又很快被取代了,她能打包票说‘小寡妇’没有想法吗?还是小心无大错。 就在兰珍在大树后面瞎琢磨的时候,扫盲班下课了,村民们66续续从教室走了出来,她特别希望看到‘小寡妇’也走出来,可是偏巧事情就没有照她希望的那样走,教室里只剩下丈夫和‘小寡妇’两个人,丈夫走到‘小寡妇’跟前,弯着腰耐心的看着‘小寡妇’在本上写着字,‘小寡妇’还不时的抬起头,跟自己的丈夫说着话,这下她受不了了,这肯定有问题了,她本想直接闯进教室,质问丈夫和‘小寡妇’,可转念一想,两个人也没干什么,能质问他们什么,还是再等等看。 兰珍不错眼珠的看着教室里两个人的每一个动作,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小寡妇’跟丈夫说了什么,丈夫俯下身去,用手比划着,告诉‘小寡妇’什么,可是在远处看到的却是两个人挨在了一起,兰珍再也克制不住了,她冲进教室,一把把大虎推开,冲着‘小寡妇’说了句‘不要脸’,大虎抬头一看是兰珍,没等大虎开口解释,‘小寡妇’说了声‘嫂子,你听我解释’,兰珍瞪了‘小寡妇’一眼,质问大虎: “你这个老师当得还真称职,这大晚上的,屋里就你们俩个孤男寡女的,还在学习,大虎,没看出来,真够难为你的。” “是这么回事,她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昨天我就答应她了,今天下课以后,把前几天落下的功课补上,这不就赶上你来了。”大虎解释。 “昨天就答应她了?在哪?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兰珍问。 “昨天晚上她来的,问我她能不能上课,我答应她说可以,就这么回事,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虎说。 “我能有什么误会,别让别人误会了就行了,就按你说的,她想上课,那也不用拉到背人的地方说吧,教室里不能说吗?”兰珍说。 “嫂子,这事赖我,大虎哥说让我进教室说,可是我还是有顾虑,就把他拉到了背人的地方说,可是说的就是上扫盲班的事,没有别的。”‘小寡妇’解释。 “好,还大虎哥,叫的多亲呐,在这,我倒成了多余的人了,你们俩个继续学,我走了。” 兰珍说完就要走,大虎试着拉了几次,没有拉住,‘小寡妇’见状,收拾起东西走出了教室。 兰珍回到了家里,开始收拾衣物,她准备回娘家住些日子,也好好的想想她和大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大虎赶回了家,现兰珍已经收拾好了衣物,他拦下了兰珍,想跟她解释在扫盲班出现的事情,可是兰珍一句也听不进去,她拿着包袱到女儿的屋里睡了。 大虎躺在炕上,琢磨着今天生的事情,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小寡妇’想上课,他不过是多给她补了一会的课,不至于让兰珍如此的大动肝火,非要跑回娘家,再说,兰珍平日子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媳妇,怎么看见自己跟‘小寡妇’在一起就变了脾气,他想起了前几天,也是在这间屋里,玉儿诉说因为‘小寡妇’的事情,跟昌元闹别扭的事,他明白了,女人的吃醋,是爱的一种表现,如果看到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一点反应也没有,那问题才大了那。 大虎不顾兰珍已经躺下,把兰珍叫醒了,他要把话跟她说清楚,不能让她误会下去,兰珍还在赌气,她不肯跟大虎出去,还是二女儿理解父亲,她跟母亲说,我们这炕上已经很挤了,您还是回屋睡去吧,我们睡不好觉,明天没法好好听课,见女儿把话说到这份上,兰珍只好拿着包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两个人躺在了炕上,兰珍赌气不说话,大虎主动跟兰珍赔了不是: “老婆,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总以为,‘小寡妇’就是一个学生,教她识字是我应该做的,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她不但是个学生,还是个女人,我不应该那么晚还单独的留下她补课,这样做会给别人一种误解,这是我没有考虑到的,这方面我今后一定注意。” “你说实话,昨天她把你叫到背人的地方,都说什么了?”兰珍说。 “就说她想上课,但想到前些日子和昌元两口子闹得误会,她有些担心,怕再出现那样的误会,我鼓励她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该上课就上课,别的什么也没说,哎,对了,你怎么知道昨天晚上她拉我到背人的地方说话,难道是你在监视我?”大虎说。 “我才没长那鬼心眼那,是‘小快嘴’两口子白天来咱家,把你和‘小寡妇’的事情告诉我的,一开始我也不信,可是我对‘小寡妇’没把握,万一她耐不住寂寞,想接近你,我不防着怎么行,所以我就去扫盲班想看个究竟,没想到还真碰上你们俩个在一起。”兰珍说。 “这就对上茬了,昨天除了那两口子,就没有别人,你也是的,那两口子的话你也信,他们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不过,我也理解你,谁也不愿看见自家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老婆,要不这样,以后,咱们早点吃完饭,你也跟我一块去扫盲班,别人就是想说闲话,也没用了,你说那?”大虎说。 “也好,借这个机会,我也多识点字,明天咱两一块去。”兰珍说。 ‘小寡妇’一连几天都没有上课,大虎让其他的村民给她带话,要她参加学习,但是‘小寡妇’始终没有出现,这个时候,好搬弄是非的‘小快嘴’在班上散布谣言说,‘小寡妇’是没脸来学习了,她想勾引大虎,被兰珍现了,一时间,课堂上议论纷纷,也很快传到了大虎耳朵里,大虎认为,必须要给‘小快嘴’一个有力的回击,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于是,他做兰珍的工作,让兰珍去请‘小寡妇’上课。 兰珍听到这个要求,当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大虎耐心的跟兰珍解释,‘小寡妇’是无辜的,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还要经受各种流言蜚语和脏水,因为‘小快嘴’的造谣生事,让‘小寡妇’在村里抬不起头,甚至连扫盲班都上不了,那‘小快嘴’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歪风邪气会继续在沙峪村蔓延,如果兰珍能够亲自去接‘小寡妇’上学,谣言会不攻自破,那对‘小快嘴’的打击比说任何语言都有力。 大虎的话,让兰珍明白了。 第二天上课前,兰珍特意来到了‘小寡妇’的家,一进家门,兰珍就看见,‘小寡妇’躺在炕上,才几天的工夫,人就瘦了一圈,同为女人,兰珍也很心疼,她问守在身边的‘小寡妇’的两个孩子,孩子告诉兰珍,他妈从扫盲班回来就病倒了,家里也拿不出钱看病,兰珍赶紧回家,把家里仅存的钱拿出来,交到了孩子的手里,并叮嘱他,赶紧给母亲请个郎中,兰珍哪里还顾得说上课的事情。 她帮助‘小寡妇’收拾好屋子,又给一家人做了饭,这让‘小寡妇’感动不已,她拉着兰珍的手说: “嫂子,你是大人有大量,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肯帮助我,我就是个丧门星,只要我一出门,准得惹出麻烦。” “快别说了,都是嫂子没有了解清楚,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你先踏踏实实的在家养病,等病好了,咱俩一块上课去,让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看看,什么叫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有,以后要是谁在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大虎说的对,沙峪村不能让歪风邪气占了上风。”兰珍说。 “嫂子,有你这句话,我的心里敞亮多了,病也好了一半了,我答应你,明天我就和你一块去上课。”‘小寡妇’说。 没过一会,孩子请的郎中来了,看了之后说是无大碍,给开了几服药,兰珍把药熬好了以后,看着‘小寡妇’喝下,才回了家。 大虎在扫盲班给村民上课的同时,也在等待着兰珍和‘小寡妇’,可是都快到下课的点了,也没见两个人来,他有点担心了,会不会兰珍没有去‘小寡妇’家,或是去了,两个人没说到一块,兰珍赌气回家了,到了下课的时间,村民6续回家,大虎也一路小跑的回了家。 进了家门,大虎果然现兰珍在家,他问兰珍: “咱们不是说好,你去请妹子一块上课吗?怎么没见你们两?” “哎,别提了,我本来是去请她上课,可是一进她家,就看见她病了,我把家里的钱拿出来,让她的孩子请郎中给她看病,我是又做饭又熬药的,一直忙乎到你们快下课,我一想,都这个时候了,直接就回家了,不过妹子答应,明天跟我一块上课去。”兰珍说。 “我就说嘛,我们兰珍最通情达理了。”大虎说。 “大虎,妹子生活的是真苦,你说‘小寡妇’是她的错吗?她这几年接了多少脏水,谁能说得清,现在想起来,那天我还骂她‘不要脸’,是太过分了,大虎,我跟她表态了,以后谁要是再欺负她,我为她出头,咱不能让这样一个可怜的人在沙峪村受欺负。”兰珍说。 “我支持你,特别是像‘小快嘴’那样的人,要让他们知道,沙峪村是有正气的。”大虎说。 第二天,当兰珍拉着‘小寡妇’的手走进教室的时候,‘小快嘴’张着嘴看傻了,原先听信‘小快嘴’谣言的村民,也都改变了对‘小寡妇’的看法,他们围着兰珍和‘小寡妇’关切的问这问那的,整个教室充满了温暖和谐的气氛,如果说还有点不协调的,就是‘小快嘴’两口子不自然的表情,看到这,大虎说了声‘开课’,男女老少打开了本子,认真的听讲,这节课,是大虎上的最开心的一堂。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话说,‘小快嘴’的丈夫韩启生,是村里少有的不怀好意男人中的尖子,他一直对‘小寡妇’心存歹念,在和村里的老爷们打牌的时候,韩启生就不止一次的说,‘小寡妇’有韵味,比他的老婆不知要强多少倍,按说,老爷们凑在一块议论一下,过过嘴瘾也就算了,可韩启生不是,他不但要过嘴瘾,还想近距离的占‘小寡妇’的便宜。 第三十章 举办扫盲班(下) 为了接近‘小寡妇’,韩启生也是煞费苦心,他先是主动的跑到‘小寡妇’家的地里帮助干活,被‘小寡妇’骂走了,后又给人家送柴火,也被人家给扔出来了,就这,他还是不死心,那天他看见‘小寡妇’的小儿子,自己在院子外面玩石子,他走过去,从衣兜里掏出几块糖果,塞给了孩子,孩子不知深浅,见到糖果开心,放在嘴里吃了,韩启生见状,询问孩子: “糖果甜吗?” “甜。八??<[一小说〔网[( ”孩子答。 “如果你爱吃,大爷天天给你吃。”韩启生说。 “真的?”孩子问。 “当然,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韩启生说。 “什么忙啊?”孩子问。 “晚上,你把院子的门栓给拉开就行。”韩启生说。 “那不行,我妈说了,门要是栓不牢,坏人会进来的。”孩子说。 “那你还想不想每天都有糖果吃呀?”韩启生说。 “想啊。”孩子说。 “这不结了,今天晚上,你趁你妈睡觉的时候,偷偷把家里的大门栓拉开,你再回屋接着睡觉,好吗?”韩启生说。 “为什么非要拉开门栓,坏人来了怎么办?”孩子问。 “前几天我给你妈送柴火,她不要,我想趁晚上你妈睡觉的时候,把柴火送进来,没别的,就是想帮帮你家。”韩启生编了个瞎话。 要不说怎么也是孩子那,他才几岁,哪里知道人世险恶,高兴的答应了。 晚上,吃完了饭,‘小寡妇’有些累了,想早点歇着,她插上了门栓,把俩个孩子安置好,就回她的屋里躺着了,见母亲回屋了,小儿子想起了白天韩启生对他说的话,便悄悄的起身,走到院子里,想把门栓拉开,但是由于各自太小,小胳膊够不着门栓,小儿子在院子里看见了板凳,他搬着板凳来到了大门前,脚踩着板凳,用力拉开了门栓,此时,‘小寡妇’由于身体疲惫,已经睡着了,孩子在院外的动静,她是一点也没听到。 孩子拉开门栓以后,就回屋睡觉去了。 再说韩启生,他是蔫大胆,平日里谁都知道他怕老婆,但是色胆一直都有,只是在等待时机,他的老婆‘小快嘴’,一身肥肉,到了晚上,只要是脑袋一着炕,那呼噜就打得山响,一般老爷们都不在话下,韩启生抓住了老婆的这个习惯,他认为,晚上去‘小寡妇’家偷腥,不会被老婆现,而‘小寡妇’这边,他也吃准了,即便是‘小寡妇’不乐意,也不敢声张,因为声张的后果,是‘小寡妇’自己丢人。 到了睡觉的时候,韩启生装作很困的样子,先躺下了,老婆带着一身的赘肉钻进了韩启生的被窝,而且还把脑袋枕在了韩启生的胳膊上,很快,老婆就睡着了,呼噜声也起来了,躺在被窝里的韩启生琢磨着,‘小寡妇’的小儿子,这个时候,应该把门栓打开了,现在他去是最好的时候,因为他知道,老婆一旦睡着,一般一夜都不翻身,等他回来的时候,老婆也不会现他半夜出去过。 想到这,韩启生开始扭动老婆枕在他胳膊上的脑袋,可是每挪动一次,老婆都醒一次,并大骂他惊动了她的美梦,这可把韩启生急坏了,他就像偷腥的猫一样,一条鲜灵的鱼摆在眼前,就是吃不到,他的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难道这良辰吉日就错过了,那可不行,他又试了几次,最后,把老婆的脑袋移到了枕头上。 韩启生悄没声响的起身,披上衣服,走出了家门,他很快就来到了‘小寡妇’的家门,他先是试推了一下大门,没想到,门就开了,他蹑手蹑脚的进了‘小寡妇’的屋子,屋里漆黑一片,‘小寡妇’又睡的正香,他用手摸着找到了炕,他掀开‘小寡妇’的被子,顺势钻进了‘小寡妇’的被窝里,躺了一会以后,他开始对‘小寡妇’动手动脚,他先是把手贴在了‘小寡妇’的**上,后又要脱‘小寡妇’的裤衩。 ‘小寡妇’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突然就感觉不对,她坐了起来,果真看见身边有个男人,她大喊了起来,韩启生一把捂住了‘小寡妇’的嘴,并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她的**,由于用力过猛,把‘小寡妇’攥的疼痛难忍,‘小寡妇’急了,她一把抓住了韩启生的那玩意,也使劲的拧了一把,这下把韩启生疼的大叫了一声,他松开了攥在‘小寡妇’**的手,捂住自己的那玩意,疼的直跺脚。 再说韩启生的老婆,每天都睡的像死猪似的,可是今天她因为晚上吃多了,夜里要大便,当她起身要出屋的时候,才现丈夫不见了,她顾不得大便,披上衣服就开始找她的丈夫,她也不是漫无目的的找,她早就知道丈夫惦记‘小寡妇’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自己看的紧,一直没有给丈夫机会罢了,但是他没有想到,丈夫居然这么胆大,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腥,她甚至认为,丈夫不定几次这样了,只是她没现。 ‘小快嘴’奔着‘小寡妇’家就去了,正好撞见丈夫捂住那玩意蹲在‘小寡妇’家的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小快嘴’急了,也不顾村里人正在睡觉,也不顾家丑不可外扬,大声的喊了起来: “大家快来看呀,‘小寡妇’勾引我丈夫,他俩都睡在一个被窝了。” 要是搁在白天,这声音或许还不至于吸引全体的村民围观,可是,这是半夜,很快,街坊四邻的,反正也被吵醒了,索性也都不睡了,他们披上衣服,来到了‘小寡妇’看热闹,‘小快嘴’就是个人来疯,见人来多了,她更是不饶人,揪着‘小寡妇’的头,就往墙上撞,此时,她的丈夫韩启生疼的蹲在了地上喊叫,她也全然不顾,大虎在听到了‘小寡妇’家的动静以后,也和兰珍一起来到了‘小寡妇’的家,在看到‘小快嘴’拿‘小寡妇’的脑袋往墙上撞得时候,他毅然绝然的站了出来,他对‘小快嘴’说: “你还没把今天晚上的事情搞清楚,就对妹子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是她勾引我丈夫,就该打。”‘小快嘴’说。 “你说她勾引你丈夫,你有什么证据?”大虎质问。 “这事还要证据?提了裤子能认账吗?”‘小快嘴’说。 “妹子,你别害怕,你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大家,大家自有公论。”大虎让‘小寡妇’说出实情真相。 ‘小寡妇’就把大门插好以后,在屋里睡觉,韩启生突然出现在他的屋里,要对她非礼,她情急之下攥了他那玩意的经过说了,对于‘小寡妇’的说法,‘小快嘴’立即进行了反击,她说: “你说大门从里面插好了就插好了?那我家韩启生会是怎么进去的?难道他会穿墙术?很明显,就是你给他留了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韩启生,你最清楚是事情的经过,你跟大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虎问。 “这…这..”韩启生没法说。 “这什么,你告诉大家,是她勾引你,给你留门,快说呀。”‘小快嘴’逼着丈夫说。 “对,我老婆说的对,是她主动约我晚上来她家的,她早早的就给我留了门,就是想趁我老婆睡着了,跟我做那种事。”韩启生在老婆的启下,说起了瞎话。 “你们听见没有,就是她不甘寂寞,勾引我丈夫,我说的你们可以不信,这回是我丈夫亲口说的,你们大家总该信了吧。”‘小快嘴’说。 “他是在撒谎,我确实是拴上了门的,而且我从来就没约过他,韩启生说的是瞎话。”‘小寡妇’申辩道。 “妈妈,是我把门栓拉开的。”‘下寡妇’的小儿子说。 “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的跟大家说。”大虎让孩子说出真相。 ‘小寡妇’的小儿子就把白天韩启生答应给他糖吃,并让他偷着把门栓拉开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尽管小孩子讲的时候,逻辑不那么清晰,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蹲在院子里的韩启生,面对小孩子的证言,他也无话可说了,‘小快嘴’见局势生了逆转,她照着韩启生就是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出了人群。 大虎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们为什么要让村民识字,一方面是防止上当受骗,另一方面就是要通过识字,让大家学到更多的知识,遏制农村的一些陋习,过去,一提到‘小寡妇’,就是是非,好像‘小寡妇’就应该没有地位,就应该被歧视,现在解放了,人人都是平等的,我们不要抱着老观念不放,像韩启生这样的人,整天想着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我们沙峪村就不能姑息。” 大虎的话,令在场的人认同,大家散去之后,兰珍扶着‘小寡妇’回到了屋里,大虎对蹲在地上的韩启生说道: “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好赖应该分得清楚,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的孩子,重新做人。” 韩启生点着头,灰头土脸的回家了。 这件事要是告一段落,也算是不错的结局,可是,刚平息完韩启生的事情,‘小寡妇’的小叔子的事情又浮出了水面,掀起了‘小寡妇’婆家的另一场风波。 ‘小寡妇’有个小叔子,比‘小寡妇’小五岁,因为家里穷,一直没有娶亲,哥哥死了以后,他承担了嫂子家里的重活,嫂子也拿小叔子当亲弟弟看待,过去讲话,长嫂如母,小叔子有什么话也愿意跟嫂子讲,这让原本就对儿媳妇看不上眼的婆婆很是不满,她曾当着儿媳妇的面,斥责儿子不要和嫂子来往,否则断绝母子关系,可是背地里,小叔子还是不断的接济嫂子一家的生活。 当母亲的看不下去了,她四处托媒人给小儿子说亲,可是人家姑娘来家以后,看到家里的窘迫状态,就知难而退了,儿子本来就不愿意说亲,这正好合了他的意,可是母亲不甘心,前两天,她又托了一个媒人给儿子说亲,这回说的是一个老姑娘,据说家里的条件比他家要好,只是年龄上比她的小儿子大五岁,老母亲满意,要求儿子和姑娘见上一面,儿子死活都不去,没法,媒人只好把姑娘带到了家里。 儿子从地里干活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母亲身旁的姑娘,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母亲跟儿子介绍姑娘的情况,儿子一言不,最后,母亲问姑娘,愿不愿意和儿子交往,姑娘点头了,当问到儿子的时候,儿子跟姑娘说,见面是老母亲的意思,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他没有打算考虑相亲的事情,他请姑娘见谅,姑娘一听,扭头走了。 老母亲上前给了儿子一巴掌,她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嫌咱家穷的姑娘,还让你给气跑了,你是打算把老娘气死才算罢了。 实际上,在与嫂子的接触中,小叔子已经慢慢的对嫂子,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拿在今天说叫爱情,但是他碍于和哥哥的这种血脉上的关系,不敢跟嫂子表达,而身为嫂子,她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她只是把小叔子当成弟弟,甚至比娘家的亲弟弟还要亲,可是婆婆不这么看,她认为,儿子之所以抵触相亲,就是大儿媳妇从中作梗,这就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感觉。 那天,‘小寡妇’从扫盲班回家,小叔子正在家里陪着侄子,看到嫂子回家,小叔子从厨房拿出了两块烤熟的白薯,递给了嫂子,嫂子肚子确实饿了,她接过白薯,几口下去就吃完了,小叔子第一次看见嫂子吃白薯时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嫂子顿觉失态,她甩掉小叔子,跑进了里屋,小叔子追进了里屋,对嫂子说: “咱妈总是逼着我相亲,都快烦死了,所以只好躲到这里来了。” “你哥走了,咱妈指望你赶紧娶个媳妇进门,你就满足老人的要求,要我说,只要姑娘不嫌咱家穷,条件差不多就行了。”嫂子说。 “嫂子,你怎么跟咱妈说话的口气一模一样啊,可是我不这么想,我要找就找个像嫂子一样的,不然的话,我宁可打一辈子光棍。”小叔子说。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让咱妈听见了,非气出个好歹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活着的时候,咱妈就看不上我,现在要是让他听见你这样说,我在这个家恐怕也待不下去了。”嫂子说。 “要我说,听见就听见,她要是把我说急了,我就告诉她,我守着嫂子和侄子过一辈子。”小叔子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在听完小叔子说的这句话之后,嫂子没再搭话,而是把小叔子推出了屋门。 在以后的时间里,嫂子尽量的避开小叔子,回到家以后就把大门拴上,小叔子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人有的时候是这样,你也是躲事,事还就奔着你来。 那天吃过晚饭,‘小寡妇’准备躺炕上歇着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用木棍敲打她家的大门,声音越来越大,她起身开门,看见婆婆拿着拐杖,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仿佛要一口把她活吞下去,她赶紧喊了声‘妈’,岂料话音还未落,婆婆就把儿媳妇推到了一边,儿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就追着婆婆问: “妈,您这是为了什么,您就是要我死,也要我死个明白不是?” “你别在这装无辜了,我小儿子刚才跟我说,他要守着你和孩子过一辈子,那不等于告诉我,他要娶你吗?你们还让我活不活了,小叔子娶嫂子,本来能成两家人,非要成为一家人,这事传出去,还不叫村里人笑话死,要我说,为了咱家的清白,你要么回娘家去,要么也赶快找个人家嫁了,咱们别井水河水搅合一块喝。”婆婆说。 “我理解您,可是我带着两个孩子,随便找个人嫁了,对孩子也不负责任那,再说,谁知道那后爹对两个孩子怎么样,回娘家就更不可能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也想了,这辈子我就守着两个孩子过了。”儿媳说。 “你这个口气跟孩子他叔一样,一会我把他叔叫过来,咱们当面锣背面鼓的把话说清楚,要是他叔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死给你们看。”婆婆说完回家去叫小儿子。 在婆婆走的仅有的时间里,儿媳妇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说服小叔子赶快相亲,尽早成家立业,她还可以在这个家生活下去,否则,她将带着孩子面临无家可归的地步。 婆婆拉着小儿子来了,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婆婆先开了口: “儿子,你先表态,收回之前你跟我说的,要守着她和侄子过一辈子的话,赶紧答应媒人相亲。” 沉默,儿子用沉默回答了母亲。 “媳妇,你说,要是他叔不去相亲,你就改嫁。”母亲又把话拽给了儿媳。 沉默,还是沉默,儿媳也用这种方式回答了母亲。 看到大儿媳和小儿子不直接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老母亲非常失望,她柱着拐杖站了起来,猛然间照着大儿媳家的衣柜角就一头撞了过去,幸好小儿子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母亲,避免了一场灾难,面对老母亲的固执,小儿子提议,找个中间人帮助解决这个难题,母子两个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大虎,母子两个约定,这件事情听从大虎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母子俩就来到了大虎的家,当母子两个说明了来意以后,大虎笑着说: “看来今天我的责任重大,那我先声明一点,我是向理不向人,如果你们母子同意我的这个观点,我就给你们调解,如果不同意,我就放弃调解。” 母子两个都表示同意,大虎让母子两个各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虎听明白了,还是跟‘小寡妇’有关系,他对老母亲说,现在解放了,婚姻自由,您的大儿媳和小儿子都是单身,如果您的小儿子坚持要娶嫂子,而嫂子也同意嫁给他的情况下,别人是无权干涉的,至于您一直强调的,小叔子娶嫂子让村里人笑话,丢您家的脸,这都是过去的老观念,政府肯定不支持。 大虎又对她的小儿子说,你喜欢嫂子是没有错,但是要跟老母亲好好说话,不要耍孩子脾气,动不动就态度,你对老母亲态度不好,老母亲自然把怨气都撒到她的大儿媳身上,你想,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同意你和嫂子的事情吗? 母子两个听了大虎的劝解,都把心结打开了,老母亲对大虎说: “我都这把年纪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像你说的,他们两个要是都有那份心,政府都支持,我还拦着干什么,不过,你得答应大妈一个要求,他们两个要是成了,你得帮助他们主持婚礼,我大儿子没了,小儿子的婚礼怎么着也得办的热闹点,我们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喜气了,这回咱们也闹回喜气。” “大妈,我答应您的要求,我想在扫盲班给他们两个举办新式婚礼,您看成吗?”大虎说。 “成,大妈信得过你。”老母亲说。 通过大虎的说服,母子两个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家里。 小儿子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嫂子的屋里,嫂子告诉小叔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赶紧离开她家,小叔子却说,他可以永远的住下了,就是这句话,把蒙在鼓里的嫂子惹毛了,她拿起门后的扫帚照着小叔子就是一通乱打,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小叔子下手,也难怪,最近一短时间,她的生活就没有平静过,先是遇到昌元和玉儿,紧接着就是大虎和兰珍,还有韩启生,现在又轮到了小叔子,都是因为她的关系。 曾经有几次,她都不想活了,她觉得自己就是扫帚星,接触谁谁倒霉,可每当她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都会看看身边的两个孩子,如果她自顾自的走了,两个孩子该有多可怜,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不能扔下两个孩子不管,这是她以前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也被前几天婆婆拿着拐杖砸她家的大门,并差点一头撞到她家的柜子,给打乱了。 所以,当小叔子跟她说永远的住下了那句话的时候,她简直就要崩溃了,她总感觉,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以其这样艰难的活着,还不如自己一死了之,否则,万一婆婆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永远也洗不清自己的罪孽,尽管这罪孽是别人强加的。 小叔子被嫂子的一顿扫把打出去以后,他是这样想的,也许嫂子还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过几天,他们母子亲自把话跟嫂子说清楚,嫂子就不会那么抵触了,他没有把嫂子打他的事情跟老母亲说,就回屋睡觉去了。 ‘小寡妇’独自坐在黑漆漆的屋里,听着隔壁房间传出的两个儿子熟睡的声音,心里有些凄凉,她把和丈夫结婚后,他们短暂的幸福生活,回忆了一遍。 那个时候,丈夫虽算不上英俊,但是身上有一股男子汉的味道,能够保护她,能够帮她遮风挡雨,能够让她尽情的做个小女人,记得又一次,他们出去赶集,在集市上遇到了几个无赖,看到她年轻貌美,就往她身边凑,并对她动手动脚,丈夫见状,使劲浑身的力气,照着几个无赖就开打,虽然最后的结局不算完美,丈夫寡不敌众,被打的头破血流,但是在她的心中,丈夫就是个敢担当的男子汉。 在和婆媳的相处中,婆婆对她是百般的挑剔,这其中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做的不够好,不讨婆婆喜欢,而是看到儿子对媳妇百般呵护,当婆婆的受不了,婆婆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言外之意,就是儿子对媳妇太好了,惹得她不高兴了,要是对她不好,也许她的心里好受点,在这个问题上,丈夫的做法也和别人家的儿子不同,他是把理摆在明处。 如果是媳妇的错,那是肯定要向母亲赔礼道歉的,但是如果问题出在母亲,他也不会迁就,该指出来的,一定指出来,以理服人,所以在儿子在世的时候,大儿子的威望在家是老高的,在明事理的丈夫的庇护下,她的日子过得舒心幸福,可是,丈夫死了以后,家里的情况生了天大的逆转,婆婆在扭曲心态下,对大儿媳的挑剔比以前更加的挑剔,语言也过于暴力。 让她不能容忍的一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那天,她去井台打水,正好遇见了韩启生,他抢过她手里的水桶就打水,打完水又抢着帮她往家里挑,她不用,就跟他枪扁担,就这样,两个人就在井台争夺了半天的扁担,正好被路过那的韩启生的老婆,看见了这一幕,她大喊大叫的把街坊四邻喊来,要她承认,是她勾引了她的丈夫,她肯定冤枉啊,就蹲在井台上哭了起来,婆婆赶来了,她不是护着自家的媳妇,而是冲着她骂道: “在家就是个扫门兴,出来也不闲着,还勾引别人家的丈夫,我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这个赖女人。”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当时有个地缝她都想钻进去,自打丈夫死后,她就恪守本分,洁身自好,可还是谣言不断,脏水遍身,更不能让她理解的是,当外人把脏水泼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婆婆,作为一家人,竟站在外人的立场上指责她,现在又摊上了小叔子的事情,她就更没法做人了,如果说以前她都是为了两个儿子勉强的苦撑,现在她不想再苦撑下去了,因为那样,对孩子也不好。 她甚至想,如果自己走了,婆家清净了,沙峪村也清净了,看在孩子是他家的骨肉上,他们肯定会善待孩子,总比自己每天面对无休止的误会和谩骂好,想到这里,她决定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在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走出了这个让她曾经眷恋如今又让她惧怕的家。 奔哪?她想的很清楚,她记得在和丈夫刚结婚那会,丈夫回到家总是喜欢带她爬‘处女峰’,丈夫说,她很像‘处女峰’,亭亭玉立,当时她还跟丈夫说,以后丈夫在外打工的日子,她会把心事跟‘处女峰’说,让‘处女峰’转告丈夫,现在,丈夫走了,她确实有很多的话想对‘处女峰’说,只可惜丈夫再也听不到了。 她来到了‘处女峰’跟前,仰望着它,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女人伤心至极的时候,不是嚎啕大哭,嚎啕大哭是因为没到伤心处,真正伤心是哭不出来的,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是伤心的时候,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带着咸味的血。 她对着‘处女峰’把几年来的委屈、侮辱全都说了出来,她要让‘处女峰’知道,人活着有多么的不易,特别是失去丈夫的寡妇,活着更是不易。 就在她对着‘处女峰’哭诉的时候,小叔子因为起夜,走到了院子里,当他看到一墙之隔的嫂子的屋里还亮着油灯的时候,再想起睡觉前,嫂子把他打出屋门的事情,他心里不踏实,他担心嫂子气坏了身子,决定连夜跟嫂子把话说清楚,让嫂子光明正大的接受自己,毕竟阻碍两个人关系的障碍已经没有了,老母亲这边也想明白了,他也没了后顾之忧,现在唯一的就是嫂子能点头同意就行了,于是,他走到了嫂子家的大门口。 他看见嫂子家的大门是开着的,一种不祥之兆在他的脑子里闪现,难道韩启生这个畜生又来欺负嫂子?他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嫂子的屋里,却现屋里没人,油灯却亮着,难道嫂子去解手?一想也不对,嫂子家的院子里就有茅厕,深更半夜的不应该到外面去解手,他赶紧进了侄子的屋里,把熟睡的侄子叫醒,侄子一问三不知,他越感到事情远比他想的严重,其中的小儿子,听说母亲走了,急的大哭起来。 他把老母亲叫起来,把两个孩子交给老母亲照看,自己去大虎家请求支援去了。 当大虎听说‘小寡妇’半夜不见了,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赶紧招呼村里的青壮年,打着火把在山里寻找,这个时候,‘小寡妇’小叔子的一句话,引起了大虎的注意,小叔子说,哥哥死了以后,他曾多次见嫂子一人去爬‘处女峰’,当时他还好奇的问过嫂子,嫂子只是说,她想跟哥哥说句话,大虎赶紧让大家拿着火把奔‘处女峰’。 赶到‘处女峰’的时候,在朦胧的月光下,大虎看见一个人站在‘处女峰’的最高处,像是对沙峪村,也像是跟她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小寡妇’的小叔子难与控制自己的情绪,冲着嫂子大喊: “嫂子,你赶快下来,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在小叔子喊话的同时,大虎让腿脚最好,爬山度最快的金昌硕,奔‘处女峰’爬去,为了给金昌硕争取时间,大虎也开始冲着‘小寡妇’喊话: “妹子,我是大虎,你先朝下看看,我身后站着多少关心你的人,你要知道,你嫁到沙峪村,就是沙峪村的人,你不是孤单一人,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难事,你说出来,我们大家都能帮你,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你们解决不了,我就是沙峪村的祸害,我死了沙峪村踏实了,我婆家也清净了。”‘小寡妇’哭着说。 “我们都认为你是沙峪村的好媳妇,你才三十来岁,两个孩子还都没成人,你就真忍心丢下他们做傻事,再说,现在解放了,世道不一样了,没有必要再用旧的观念捆绑自己,生活是你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干涉。”大虎继续劝道。 就在大虎和‘小寡妇’对话的时候,昌硕爬到了‘小寡妇’的身后,他趁‘小寡妇’不注意,一把把她抱住了。 ‘小寡妇’得救了,但她不愿再回到婆家,她的意愿是带着两个孩子,永远的离开沙峪村,大虎了解到这个情况以后,让兰珍把‘小寡妇’接到了自己家里,让兰珍做‘小寡妇’的工作。 兰珍告诉‘小寡妇’,昨天,她的婆婆和小叔子来找大虎,把家里的麻烦事说了,让大虎给评理,通过大虎摆事实讲道理,最后,婆婆表示不再干涉小儿子的事情,昨天母子两个走的时候,还都是高高兴兴的,她和大虎还说,看来现在只要妹子的一句话了,大虎还跟婆婆承诺,要是大儿媳和小叔子的事情成了,他准备在扫盲班给两个人办个新式的婚礼,怎么也想不到晚上会生这样的事情,兰珍问‘小寡妇’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小寡妇’说,晚上小叔子是去过她家,但是由于前一天,也是因为小叔子的一句话,婆婆拿着拐杖砸开她家的门,要一头撞死在她家,幸亏小叔子眼疾手快,避免了一场悲剧的生,她说,如果为了她和小叔子的事情,婆婆有个三长两短,她都没脸跟她死去的丈夫交代,所以,当她晚上见到小叔子的时候,本身就没好气,再加上小叔子笑嘻嘻的对她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话的时候,就把小叔子用扫帚打了出去。 兰珍告诉‘小寡妇’,其实小叔子是想把老母亲同意他们俩的事,赶快的告诉她,没想到,不但没给他机会,还把他打了出去,如果能耐心的听完小叔子的解释,也许误会早就解除了,兰珍又追问‘小寡妇’对小叔子的求婚的态度,‘小寡妇’告诉兰珍,说心里话,她压根就没动那方面的心思,拿小叔子始终当亲弟弟看待,兰珍问,那是原来,现在问问自己,是不是能够接受小叔子的求婚。 ‘小寡妇’沉默了,这沉默的背后,原因很复杂,先让她不敢想的是,婆婆居然能够同意小儿子的想法,也就是说,愿意成全她和小叔子的婚事,还有,这个小她五岁的小叔子,宁可放弃和大姑娘相亲,也要一辈子守护她,她带着不解问兰珍,如果她接受了小叔子的求婚,是否意味着对死去丈夫的不忠,兰珍告诉‘小寡妇’,丈夫肯定不愿看到你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生活,他当然更希望,你和两个儿子幸福。 兰珍还说,小叔子和侄子本身就有割舍不断的血脉关系,如果能够成为一家人,两个孩子除了得到叔叔的关照,还从叔叔身上找到了父亲的爱,这是天底下最圆满的事情,相信结合以后,生活会更幸福。 ‘小寡妇’听了兰珍的话,连连点头,兰珍看‘小寡妇’的情绪稳定下来,也想通了和小叔子的事情,她打趣的问‘小寡妇’,还坚持要带两个孩子永远的离开沙峪村吗?‘小寡妇’连连摇头。 在兰珍做‘小寡妇’工作的时候,大虎来到了‘小寡妇’的婆婆家,此时,看到两个孙子没有母亲的可怜样子,婆婆心里也很难过,她也为之前自己对大儿媳的态度感到内疚,他跟大虎说,只要是大儿媳愿意回家,继续做她的媳妇,她不怕拉下老脸,带着儿子孙子去大虎家接媳妇,大虎趁热打铁,带着一家人来到了家里,兰珍小声的告诉大虎,‘小寡妇’想通了,就看小叔子的表现了。 ‘小寡妇’的小叔子,一进大虎家的门,就对嫂子说: “嫂子,我就是要照顾你和侄子一辈子,这话既说出口,就永远不会变,你就答应我吧。” “可是我…”嫂子犹豫着。 “可是什么,你要是不答应,我可不高兴了。” 老母亲带着两个孙子进屋了,大媳妇见婆婆来了,赶紧起身叫了一声‘妈’,老母亲又说了句: “叫我妈,就说明咱们永远是一家人,我今天带着两个孩子亲自来接你,就是希望咱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还用我说别的吗?” “不用,妈,我会好好孝敬您,把咱家的日子过好,把俩个孩子拉扯大。”大儿媳说。 “要我说,不但要拉大两个孩子,以后还要添丁进口。”婆婆说。 婆婆的话,让嫂子和小叔子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小儿子对老母亲说: “妈,你怎么连这话都敢说。” “那有什么,大虎和兰珍又不是外人,再说,我说的是实话。”老母亲说。 ‘小寡妇’第一次开心的笑了。 ‘小寡妇’和小叔子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在沙峪村传开了,村里人本来知道外来的消息就很少,这件事几乎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议论嘛,当然是说什么的都有,百分之百的年轻人,认为没什么,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百分之六十的媳妇还是赞成的,他们赞成的理由很简单,凭什么男人死了,女人就该守寡,女人也应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也有百分之七十的已婚男人不赞成,他们认为,女人就应该为男人守寡,当然,除了‘小寡妇’的婆婆例外,几乎百分之百的婆婆都不赞成这件事。 虽然说各种议论并没有阻碍‘小寡妇’和小叔子的相爱,但是毕竟深埋在村民心里的老观念还是根深蒂固,大虎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想在教大家识字的基础上,请相关的人士,给村民普及一下婚姻法。 大虎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跟兰珍说了以后,兰珍对他说: “‘小寡妇’和小叔子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了,有的人站出来公开表示,不看好他们的婚姻,更不会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前几天,你跟‘小寡妇’的婆婆下了保证,说要在扫盲班,给他们俩办个新式的婚礼,依我看,恐怕你要食言了。” “为什么?”大虎不解的问。 “你想啊,几乎全村的人都参加了扫盲班,如果你在扫盲班给他们办婚礼,那些已经公开表态不参加的村民,肯定不会捧场,如果是冷冷清清的,还不如低调,在家办个简单的婚礼比较好。”兰珍解释。 “那不行,‘小寡妇’和小叔子的婚事,又不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为什么要低调,我就是想借他们两个的婚礼,给大家普及婚姻法,让他们摆脱过去的老观念,不能人在新社会,观念还是旧社会的。”大虎说。 “我不是打击你,你懂婚姻法?你能把他们的脑筋给说开窍了?”兰珍问。 “我是不懂,所以才跟你商量,我想去张先生那一趟,让他帮我想个办法。”大虎说。 “这个我赞成,不过,你得抓紧,以我的观察,‘小寡妇’的小叔子有点等不及了,恨不能马上就和他嫂子睡在一个被窝,要是不小心,弄出了孩子,村民的嘴就更堵不住了。”兰珍说。 “我说你怎么学会嚼舌根子了,这种话也敢乱讲。”大虎说。 “算我多嘴行了吧。”兰珍说。 第二天,大虎早早的就从家出了,在先生到学校之前,他就到了学校门口,先生第一眼就看到了大虎,他邀请他进他的办公室聊,大虎告诉先生,有件事要请先生帮忙,这件事说完他还要赶回去,下次有时间再聊。 大虎把‘小寡妇’和小叔子的事情告诉了先生,也把想请相关人士去村里给村民讲解婚姻法的事情说了,先生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个想法很好,他会全力支持,他告诉大虎,他会帮助联系民政部门,在他们方便的时候,派一名同志去村里讲解,到时候,他也会一同前往,顺便看望一下沙峪村的乡亲。 隔了一天,正好是晚上要上课的时候,先生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扫盲班。 乡亲们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先生,都上前嘘寒问暖的围着先生说个不停,先生把胳膊举起来,示意乡亲们坐下,他对乡亲们说: “前天,大虎到学校找我,说要在扫盲班上给大家上一堂有关婚姻法的课,我认为这是件好事情,当然要全力支持,所以,我就请了县民政部门的王同志,由他给大家讲解婚姻法,我有个要求,在王同志讲解的过程中,大家要认真听,对于不解的问题,要举手提问,王同志给解答,好了,我就不过多的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大虎,我把课堂还给你。” “我们鼓掌欢迎王同志上课!”大虎说。 王同志拿出了‘婚姻法’开始给大家讲解,为了能够把婚姻法讲的通俗易懂,王同志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用白话的语言,列举农村在婚姻方面存在的陋习的案例,深入浅出的进行讲解,乡亲们听的非常认真,大虎也是感触颇深,他觉得,王同志不愧是这方面的专家,人家就能够把干巴巴的条款,说的生动感人,让乡亲们容易接受,相比之下,自己在这方面欠缺的太多了,看来以后要加强学习,不断地充实自己的头脑。 ‘小寡妇’的婆婆和小叔子也来参加听课,在王同志讲述婚姻自由的时候,‘小寡妇’的婆婆站起来问道: “王同志,我有个问题想问。” “老人家,有什么问题,您只管问。”王同志说。 “我的大儿子死了有好几年了,留下了媳妇和两个孩子,我还有个小儿子,他说,要照顾嫂子和侄子一辈子,我原先也是死活不同意,为了这事,我和大儿媳妇小儿子闹翻了,后来,还是大虎给我们调解的,他也说婚姻自由,现在我是想通了,同意他们两个结婚,可是,村里的不少人也都在议论他们两个,我老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您说,嫂子和小叔子结婚,算不算是破了村规民约?”‘小寡妇’的婆婆说。 “老人家,您提的问题很有代表性,现在咱们农村,普遍存在着旧的传统的观念,认为,丈夫死了,媳妇就应该守寡,还有人认为,嫂子和小叔子结合,不合规矩,本来应该是两家亲家,现在变成了一家,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只要俩个人是单身,不是直系亲属关系,双方自愿,就可以结为夫妻,我觉得,您老能够理解并同意他们的婚姻,说明您是一个明事理的婆婆,我支持您。” “那我就放心了。”婆婆说。 “我有个问题,照您的说法,如果我死了,我是说如果,我媳妇就可以改嫁,那她要是改嫁后,不离开我的家,不就等于她后来的男人住进了我的家,这种情况,婚姻法也允许?”韩家的大哥问。 “你说的是两个问题,从婚姻法的角度看,男人死了,女人改嫁,是得到婚姻法保护的,至于她是不是离开家,那又涉及到财产的权利问题,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房屋就是你们夫妇的,那她就有权利继续住在这里,这个别人无权干涉。”王同志说。 “要我说,你还是好好活着吧,要不媳妇是人家的,房子也是人家的。”李家的老弟开玩笑说。 眼看都到晚上十点了,乡亲们的热情还很高涨,先生站起来对村民说: “今天这堂课很有意义,王同志在给大家讲解婚姻法的同时,也针对大家提出的问题进行了解答,相信大家是听明白了,我在这再多说两句,关于老人家的大儿媳和小儿子的婚姻问题,是受法律保护的,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得到村民的认可,这件事不单是老人家一家的事情,今后类似的家庭遇到这样的问题,应该知道怎样处理了。” “先生说的对,我有个建议,今天当着大家说出来,老人家委托我帮助大儿媳和小儿子举办婚礼,我答应了她老人家,我想,在咱们扫盲班给两个人举行新式婚礼,咱们在坐的都是他们幸福的见证人,我希望大家都来为两个人祝福,不知这个要求,大家能不能答应。”大虎说。 “大虎,哪天举办必须提前通知我,我在沙峪村教过书,也算是沙峪村的人,到时候,我一定捧场。”先生带头说。 村民们纷纷表示,他们肯定要来参加,好多媳妇还主动请缨,要帮助‘小寡妇’准备结婚的事宜,由于天太晚了,大虎恳请先生和王同志在他家留宿一夜,明天早上再走,先生和王同志答应了。 通过这堂课,让村民们意识到了,‘小寡妇’和小叔子的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不好的议论少了,大家都把关注点放在维护家庭和睦上,这也让大虎陷入了更深的思考当中,有的时候,我们一味的抱怨村民们,抱着固有的观念不放,却忽略了他们就是缺乏认知,才会导致对事物的判断出现偏差,他就是想给村民搭建这样一座能吸纳更多知识的桥梁,让村民的视野更加开阔,知识面更加广,这堂课算是一种尝试,效果还不错,他很满意,他还想把这样的事情做下去。 ‘小寡妇’结婚那天,扫盲班围满了人,村民把嫂子和小叔子架了起来,小伙子们把花样都拿了出来,一会儿让两个人啃一个苹果,一会儿又让两个人对歌,对不上来就罚酒,还有更绝的,让两个人比写生字,最后把两个人折腾的,干脆躺在了地上,还是大虎上前解围,婚礼才算结束。 大虎的扫盲班办的很成功,得到了上级的关注,公社召集了各村的社员代表,到沙峪村观摩学习,大虎也被邀请到各村介绍经验,张先生鼓励他要坚持下去,争取为家乡的建设再立新功。 第三十一章 迎来了工作组(上) 一九五一年春,四十六岁的大虎,有了第四个孩子,这回遂了他的愿,生了个儿子,叫金震英。[ 八?一中文 〈〈 之所以给儿子取名震英,大虎是有想法的,在他连续有了三个女儿之后,村里有个别的人就说,他很可能就是膝下无子的命,甚至兰珍家的几个连襟,也话里话外的点他,记得又一次大年初五,大虎和兰珍带着三个女儿给岳父岳母拜年,在酒席上,他的连襟就当着岳父岳母的面,让自己的儿子磕头拜年,并一口一个儿子的不离口,那语气,那眼神,不是一般人能看的下去的,分明带着挑衅的架势。 原本大虎不是重男轻女的,也根本就不信命,但是架不住说的人多了,难免让他也往心里去了,正好,现在兰珍给自己生了个儿子,他当然高兴,但这种高兴,一大半是让那些说他没儿子命的以及他的连襟看的,他甚至认为,能生一个儿子,就能生第二个、第三个,所以,在给儿子取名时,就有意的埋下了伏笔,他准备以英字打头,生出成语英雄盖世四个儿子,第二个儿子叫成语的第二个字,以此类推。 这当然只是大虎的一个愿望而已,大儿子的出生,让大虎连续几天都兴奋的难与入睡。 在外面不管多累,回来多晚,他都是在第一时间,看望震英,满月那天,他除了请本家当户的亲戚以外,还特意把他的连襟请来喝满月酒,他如此的大张旗鼓不过是想挽回一点面子,用行动告诉那些人,他是可以有儿子的。 别看在处理邻里纠纷亦或是村里遇到大事的时候,大虎的表现机智冷静,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表现出了虚荣和要面子,大概每个人都有某种方面的短板,人非圣贤嘛,但这的确是要加以控制的,在震英牙牙学语的时候,大虎抱着他在街上转悠,美其名曰是哄孩子玩,实际上是兴奋的外露,做给别人看。 为了这个看似的小事情,兰珍多次提醒大虎,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亲近三个女儿了,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他表面上表示要改,可实际上还是把精力放在了震英身上,时间长了,三个女儿感受到了父亲对她们的冷漠,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特别是经常看到父亲买回来糖果,只给震英吃,余下的就给震英收起来,小孩嘛,想事情简单,就觉得是弟弟夺走了她们本该享受的一切。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三个女儿对弟弟不是自内心的关爱,而是找机会欺负他,那天,大虎外出干活,兰珍去地里打理庄稼,把两岁的震英交给了大姐照看,本来就对弟弟有抱怨心理的姐姐,终于等到了机会,她追问震英,父亲把糖果藏在了哪里,震英告诉姐姐,就藏在了箱子里,可是姐姐现,箱子是上了锁的,于是,大姐召集了二妹和三妹,她们找来了铁棍,把锁给撬开了。 她们现,箱子里面确实藏着糖果,不但有糖果,还有别的小吃,三个女儿早就忘了,她们这样做,肯定会招来一顿打骂的,不到半个钟头的工夫,箱子里的吃的全被三个姐姐吃光了,大姐还自认为聪明,她叮嘱震英,爸妈回来,就说糖果自己吃了,震英不知道轻重,点头答应了姐姐。 大虎和兰珍回到家以后,看到了箱子的锁被撬了,以为是进来了贼,他俩把箱子翻了一遍,现存起来的钱一分没少,只是糖果和小吃不见了,于是,大虎把三个女儿叫进了屋里,加上震英,四个孩子站成了一排,大虎问: “箱子的锁是谁撬的?你们要是痛快的承认,我也不骂也不打,咱们说服教育,可如果你们不肯承认,那就别怪我动家法了。” 三个女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 大虎到门后拿出了条扫,又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见她们还是不肯开口,他把大女儿叫到自己跟前说道: “如果你们再不把实情说出来,我就从老大开始打。” 两岁的震英禁不住吓唬,他告诉父亲,糖果是自己吃的,父亲又问他,怎么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他又没话了,最后,还是老三把事情的经过说了,父亲让三个女儿面朝墙站着,他举起条扫,照着三个孩子的屁股就是几下子,老大犟,不哭也不告饶,老二和老三边哭边说错了,兰珍从大虎手里夺过条扫,兰珍让三个女儿说,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老二说,凭什么爸爸把好吃的锁在箱子里只给震英一个吃,我们就不是他的女儿吗? 就是老二的这句话,让一直自认为没有重男轻女观念的大虎有所醒悟,三个女儿的做法是有些过分,可是如果自己能够把她们和震英一样看待,还会出现今天的情况吗?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在和震英争嘴吃,但实际上,她们争的是父爱,想想以前,没有震英的时候,每天他不管多晚回家,三个女儿总是围着他,端饭的端饭,拿筷子的拿筷子,老大还把洗脚水端到他的脚下。 自打有了震英以后,他先是满足了虚荣,而后就是面子,再后来就是偏疼,一步步的把三个女儿推到了一边,完全没有顾忌女儿的感受,难怪三个女儿做出了以其年龄不符的撬锁事件,这背后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大虎不由的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把三个女儿又重新拢到了自己身边,他动情的说: “今天的事情,不怪三个女儿,是爸爸一手造成的,我给你们道歉,从今往后,我有一块糖就切成四块,分给你们四个孩子吃,爸爸不会偏心,但是,我也有要求,弟弟毕竟还小,需要你们当姐姐的关照,这点你们能做到吗?” “能。”三个女儿在父亲面前一口同声的说,同时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声。 看到又重新找回自己的大虎,兰珍喜极而泣。 但短暂的幸福过后,大虎仍面临着不堪重负的窘境,你想啊,他自己家六口人、弟弟家五口人,再加上年老体衰的母亲共十二口人,都需要大虎挣钱养活,当然,这样说对兰珍和弟妹也不公平,因为她们也在打理着地里的庄稼,等于说,三个大人一年到头拼命的干,日子还是过得捉襟见肘。 过年的时候是最惨的,邻居家的孩子穿着新衣裳,拿着灯笼,放着鞭炮,在大街上尽情的享受节日的快乐,而大虎一大家子却勉强吃一顿饱饭,兰珍忍痛杀了一只给婆婆补营养的下蛋的母鸡,谁知刚端上桌,七个孩子不到一分钟,就给抢了个精光,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恨不能把鸡骨头都吃了,大虎有点心力交瘁。 有的时候,大虎就不切实际的观想,如果大龙在家,或许会缓解一下他的生活压力,毕竟他不用再考虑弟弟一家的生活,可眼下,大龙不但帮不了家里的忙,隔三差五的,大虎还要给他送些吃的穿的,他希望大龙感受到家里对他的关爱,让他在矿上安心改造,早日与家人团聚。 大虎不知道,随着孩子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他还能不能保证孩子们每天都能吃饱穿暖,自己就是块铁,又能打出多少颗钉,每到这个时候,大虎就想起张先生鼓励他的话,新中国,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大虎想,国家的主人肯定能吃饱穿暖,只是现在国家还不富裕,还达不到人民的需求,只要不断的奋斗,再过几年,人民肯定都能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一想到这里,大虎都会又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尽管自家的生活有些艰难,但大虎的扫盲班一直没有停,如今的扫盲班,已经不再是识字那么简单,它成了村民茶余饭后的好去处,村民有什么新鲜事都会来扫盲班说说,哪家有了矛盾也会来扫盲班,找大虎调解,就在扫盲班进行的红火的时候,那天,上面突然派来了三个干部,大虎听说他们是负责沙峪村土改的。 组长叫赵胜利,四十来岁,有点秃顶,另俩个一个姓李,一个姓王,二十岁左右,像是刚刚参加工作没多久。 工作组的到来,给沙峪村注入了新的空气,也让沙峪村热闹起来。 在大虎的印象里,自打他记事以来,官府还没派过干部到沙峪村,如果一定要用外人和沙峪村做划分,进入沙峪村的外人只有有数的几次,一次是盗匪要盗将军墓,那是从老辈那里听到的,一次是张先生来当私塾先生,一次是李永泰杀人事件生后,警局来村抓人,最后一次是俩个鬼子贸然闯入,最后还被干掉了,这次与前几次不同,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政府第一次派干部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由于沙峪村的人员结构和闭塞的环境,在某种程度上阻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在过去的那么些年里,村里的几大家族的主事,掌管沙峪村的大小事宜,就相当于一个小政府,村民已经习惯了这种遇事自己消化,自己解脱的封闭方式,所以,当听说政府派工作组进驻村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村民都充满了好奇,他们围着工作组的三个干部,从头看到脚,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看稀罕物。 大虎记得特别清楚,那天,他正准备外出干活,工作组组长赵胜利把他堵在了家里,先是问了他几个问题,而后又让他把扫盲班的钥匙交出来,大虎不解,工作组该来来呗,为什么还要他交出扫盲班的钥匙,赵组长是这样说的,土改工作是全国的大事,任何事情都要为土改工作让路,为了进行沙峪村的土改工作,扫盲班必须停止,教室腾出来,用于土改工作组使用。 大虎告诉赵组长,扫盲班只是晚上才用,不会影响土改工作组,赵组长听了大虎的解释,脸上流露出老大的不高兴,他告诉大虎,这件事情不是他说了算,还是要服从工作组的意见,马上停止扫盲班。 大虎跟着赵组长来到了教室,把教课的教材收拾起来装进纸箱,又把钥匙交给了赵组长,兰珍看见大虎沮丧的抱着纸箱就回家了,便问大虎: “怎么啦,像是霜打的茄子,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我这些年的教材。”大虎说。 “为什么不放在扫盲班,还把它抱回了家?”兰珍不解。 “人家赵组长说了,从今天起,扫盲班暂停,教室腾出来他们工作组用。”大虎说。 “那村民会同意吗?”兰珍问。 “估计赵组长会跟村民解释。”大虎说。 “也好,他不让咱们办,咱还省心了那。”兰珍说。 “你懂个什么,你没现吗,现在咱村里家庭矛盾少了,赌博的没了,有什么事情,只要是到了扫盲班,大家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事情说开了,就连咱村过去大字不识的韩家大哥,也能做几打油诗了,要是突然关闭了,我担心会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人心弄散了。”大虎说。 “我是理解你,可是工作组是政府派来的,组长的话咱可不能不听,要我说,你先看看再说吧。”兰珍劝道。 睡了一宿觉的大虎,醒来之后,也觉得昨天兰珍的话有道理,人家政府派来的干部,是来村里做大事的,自己的扫盲班肯定要给工作组让路,想通了以后,大虎背着工具箱准备去邻村干活。 还没走出家门,就见工作组的李同志就通知他,说是下午两点,工作组要在教室召开全体村民大会,还说,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缺席。 大虎在事主家干了不到半天的活,就赶回来参加工作组召开的会议。 大虎提前到了,正好和赵组长打了个照面,赵组长对大虎说: “那天去你家拿钥匙,也没跟你细谈,我这几天听村民们说,你们村的扫盲班,已经办了好几年了,还都是你在义务的当老师,看来,你还是有一定能力的。”赵组长说。 “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我就是教大家识识字。”大虎说。 “大虎同志,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把沙峪村的土改工作落到实处,希望你能够配合工作组,做好村民的工作,我很看好你。”赵组长说。 “只要是对村民有利的事情,我肯定会积极配合。”大虎说。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赵组长说。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村民6续的来到了会场,由于是政府派来的工作组,村里的人非常认真,就连经常不出门的李永根双目失明的老母亲,也在儿子的搀扶下来到了会场。 村民落座之后,工作组的小李同志,宣布大会开始。 第一项议程,由赵组长进行动员。 赵组长走到讲台前,整了整衣帽,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在坐的父老乡亲们,在动员之前,我先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本人姓赵,赵胜利,是派到沙峪村的土改工作组组长,大家叫我赵组长或赵同志都可以,跟我一块来的两位同志,一个姓李,一个姓王,是土改工作组的成员,大家就叫他们李同志、王同志比较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三人会在沙峪村,与乡亲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直到沙峪村土改工作结束。” 赵组长说到这里,看了小李一眼,小李领会意图,马上带头鼓掌,村民们在这方面,还是缺乏意识,并没有跟着小李鼓掌,场面一度略显尴尬。 赵组长倒是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他接着说道: “在我们工作组进驻期间,乡亲们对土改工作有什么想法和建议,都可以向我们反映,我们会积极给大家解答。为了让村民了解土改工作的重要,现在由小李同志,传达《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这可是牵扯到在坐的,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希望大家要认真仔细的听好。” 小李同志照本宣科的读了一遍文件,组长赵胜利,看到小李读完文件后,村民们并没有表现出预想的热烈的场面,而是表现出懵懂的眼神和表情,为了达到想要的结果,他只好亲自向村民详细解读文件精神: “父老乡亲们,实行土地改革,说白了,就是要改革不合理的土地分配和使用状况,让农民享有合理的土地使用的权利,做到人人有地种有粮收,充分体现新社会,农民是土地的合法使用者。” 工作组的小李同志,觉得会场的气氛,并不是像他们昨天晚上开预备会时,预想的那样,有些过于冷清,为了把会场的气氛调节起来,他这回站起来,带头鼓掌,还不错,有几个村民响应了,听到稀稀拉拉的掌声,赵组长的精神振作起来,他接着说道: “具体到咱们沙峪村,是否存在强占、多占土地的现象,就要看我们下一步,挨家挨户的丈量和统计,视情况而定,但我必须严肃的跟大家说明一点,凡是非法得到的土地,必须无条件的上缴村里,由工作组,根据村民的实际情况,进行再分配,这可能会对某些人的个人利益产生冲击,最终的目的,是要村民公平合理的,享有土地的使用权。” 小李又要带头鼓掌,他刚要站起来,就被赵组长一个手势压下去了,他接着说: “不知道我的话,在坐的村民听明白没有,如果没有听明白,现在大家就可以提出自己的疑虑,能现场解答的,我们立刻解答,解答不了的,我们会及时的向上级反映,争取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现在开始提问,小李,你要认真的做好记录,你们谁有问题要问?” 组长的问话,没有得到响应,因为村们根本就不知道问什么。 这也难怪,在沙峪村村民现实的生活里,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是靠天吃饭的的庄稼人,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赶上春播秋收的季节,村民们都会自的聚合在一块,相互帮忙抢收抢种。 在沙峪村,没有什么贫富差距,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就是每家人口多少的差异,相对而言,人口少的家庭,粮食就富裕一些,人口多的家庭,像大虎家,粮食就紧巴些,因为地是有数的,根本不存在像组长说的,有强占多占霸占土地的现象。 组长赵胜利忽略了沙峪村的特点,一味的强调文件精神,这让村民很难与他产生所谓的共鸣,而村民的这一态度,让赵胜利片面的得出结论,那就是村民对土改工作有顾虑,不敢说实话,身为土改组长的他,更有责任把沙峪村的土改工作抽丝剥茧,推行到底。 看到回应赵组长的仍然是沉默,小李同志走到赵组长跟前,两个人耳语了几句,只见耳语过后,组长赵胜利把话锋一转,让村民把自家的现有土地情况,如实上报,由小李同志现场登记,凡是如实上报了土地情况的村民,可以离开会场,工作组再根据村民自报的情况,拿出具体的分配方案。 当村民们听说,只要是如实报了自家情况,就可以回家的时候,积极性都上来了,跟刚才听动员会时的情景大相径庭,村民把负责登记的小李同志围了起来,已经登记过的村民,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家,还没有登记的村民,也在你推我桑的抢着要小李给登记。 大虎也把自家的土地和果园的情况,向小李同志做了登记,他和兰珍往家里走,路上正好碰上了村民李永根,李永根平时与大虎最聊得来,有什么话也愿意跟大虎探讨,他告诉大虎,刚才登记的时候,他怕漏登了,就把村里正好轮着他家使用的耕牛和驴车也登了,他还说,去年他在山上自己开垦的那二亩地,刚才也登了,他问大虎,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实在话,大虎也不清楚是不是该登,如果按照工作组的要求,李永根登了就应该。 大虎有个习惯,当他遇到吃不准的问题的时候,他一般不做表态,他怕误导别人,也怕误事,所以对于李永根的问话,他没有说什么,并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村民们登记完,6续回家以后,工作组紧锣密鼓的开了个小会,小李把登记的结果通报了工作组,情况是这样的,全村几十几户,地和果园的亩数,每家基本没有太大的差距,最多的也就差个一两亩,赵组长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因为在派驻沙峪村之前,他曾向主管领导表态过,通过他的努力,要在沙峪村做出成绩,现在看来,沙峪村的现状和他的表态,不能达成一致,就在他担心没法跟领导交代的时候,他看到在小李提供的数字的旁边,有一个备注。 他仔细的看了小李的备注,李永根,共有两亩半地,其中有一亩半的果园,备注:去年在紧挨自家地的山上,又开垦了二亩的山地,公用的耕牛一条,驴车一部。 赵组长的眼前顿时一亮,这不就是沙峪村的大户吗?就在这上面做文章,于是,他对小李和小王同志说,看来沙峪村并不是死水一潭,李永根居然有高出村民二亩的山地,还有耕牛和驴车,这快赶上地主了,我们工作组下一步的工作,就是要从李永根身上打开缺口,进而推进整个沙峪村的土改工作。 就在赵组长准备布置下一步工作的时候,小李同志向他谈了个人的观点,他说,他作为登记人,要对被登记人负责,在给李永根登记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李永根说,山地是去年他自己新开垦的,耕牛和驴车也是村里公用的,正好轮到他家使用,他是怕漏登了,所以如实的进行了登记,如果把李永根作为沙峪村土改的大户,显失公平,因为多出来的地不是靠剥削来的,即使要分也先要做好他的思想工作,否则,会产生不好的结果。 这里要交代一下,由于历史形成的原因,沙峪村几十户人家三大姓,做重大决定的时候,都是三大主事研究决定,就相当于一个‘小政府’,在村里需要构建公用财产的时候,费用都由各家各户支出,比如,耕地用的耕牛,驴车,还有学校,存放粮食的大库房等等,这些公共的资源,由村民轮流和共同使用,这也是沙峪村的特点,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有因此而闹过矛盾。 赵组长对沙峪村的这个特点,没有进行深入的调查研究,而是凭借农村普遍存在的问题,来解决沙峪村的问题,李永根的情况就是如此,就是轮在他家使用,你非要人为的整出财产是他家的,那肯定是要出乱子的。 小李的观点刚摆完,赵组长就一脸严肃的批评他,土改工作是政府当前的大事,我们不能从个人的情感出考虑问题,他还对小李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能说李永根所说的情况就是属实的?偏巧工作组要他上报的时候,他才说耕牛和驴车是公用的?还有那二亩地,他说是去年开垦的,你能证明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开垦的,那也是国家的土地,怎么能说是他个人的? 面对组长咄咄逼人的提问,小李同志一时也回答不上来,赵组长接着指出,作为土改工作组的干部,不能感情用事,要一丝不苟的执行土改的方针政策,只有这样,才能把沙峪村的土改工作做好,才能让国家的土地改革法落到实处。 听了赵组长的批评,小李沉默了,本来小王同志还想支持小李一把,因为他觉得小李说的有道理,但是看现在这架势,估计他说了也没有好果子吃,兴许比小李的下场还惨,见小李和小王都不言语了,赵组长把下一步的工作和盘托出。 大的调子已经定了,李永根多出的二亩地以及耕牛和驴车必须充公,由工作组根据村民的实际情况进行分配,调子是定了,可是赵组长还是要按照程序走,他要让全体村民也认可他的说法,要让李永根心甘情愿的交出他的地和耕牛驴车。 于是,赵组长召开了第二次全体村民大会。 这次会议,赵组长一改自己唱独角戏的做法,会议一开始,他就用直接点名的方式,让村民表自己的意见。 “谁是李永根?请站起来。”赵组长叫道。 “我是李永根。”李永根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点你的名吗?”赵组长问。 “不知道。”李永根小声的说。 “那好,我问你,昨天是你自己在小李这登记说,你家共有四亩半的地,还有驴车和耕牛?” “是我说的,可是我也说了,其中有二亩山地,是我去年辛辛苦苦开垦来的,驴车和耕牛是村里公用的,正好轮到我家使用,只是暂时放在我家了,这有什么问题呀?!”李永根解释道。 “你问我有什么问题,我认为这里面问题大了,你说二亩地是你开垦荒山得来的,那我问你,那荒山是你家的吗?那是国家的土地,不是你想开垦就开垦的,如果村里的人都像你一样,谁想开垦就开垦,那不乱套了吗?还有,你说驴车和耕牛是公用的,只是暂时放在你家,我就纳闷了,怎么就这么巧,从工作组一进村,它就一直放在你的家,如果不是工作组要土改,你会说它们是村里公用的吗?”赵组长说。 “那怎么不会,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不是我家的我也不能要。”李永根说。 “那是你自己说,我在第一次动员会上就重申,沙峪村并不是死水一潭,就存在着土地和财产分配不公的问题,可是并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现在情况已经明了,李永根就是沙峪村的大户,他多占的土地和财产必须无条件上缴,除了李永根外,沙峪村是否还存在隐匿不报的大户,这还是个未知,我们希望村民畅所欲言表意见,还是那句话,不要有任何顾虑。”赵组长说。 “赵组长,我能说几句吗?”大虎站起来。 “当然可以。”赵组长说。 “我想替李永根澄清一件事,李永根登记的耕牛和驴车确实是村里公用的,就像李永根说的正好轮到他家使用,这个不能算是他家的财产,不信,你可以问问在坐的村民,大家都清楚这件事。”大虎说道。 “你凭什么给他作证,谁能保证你说的话就是真的?”赵组长的脸拉下来问。 “我拿我的人格担保。”大虎说。 “大虎同志,不要一说就拿人格做担保,我知道,在扫盲班的时候,你是义务老师,在那你说了算,但是,现在你只是个村民,你说的话也只能代表你自己,我问你,他家的地是不是比其他村民家的地多?这点你能否认吗?”赵组长问大虎。 “我不否认,可是那是他…”大虎还没说完就被赵组长打断了。 “我不要可是,我要的是尊重事实,我要的是结果,你可以坐下了,还有谁想言?”赵组长说。 “我说两句,刚才大虎的话没有错,李永根家的驴车和耕牛确实不是他家的,他家要是有那些财产,还至于过现在的日子?再说都归了他家,我们村民还不干那。”金昌元说。 “你叫什么名字?”赵组长问。 “报告组长,我叫金昌元,金是金子的金,昌是昌盛的昌,元是金元宝的元。” 金昌元的话把在场的村民都逗乐了。 “严肃点,土改工作不是儿戏,金昌元,你要对刚才说的话负责任。”赵组长显然对金昌元的态度不满意。 “报告组长,我金昌元说话肯定负责任。”金昌元说。 这回村民没敢笑出来,而是低着头,想听赵组长怎么说。 “刚才有两位村民了言,他俩的说法,只能代表他俩的意见,不能代表村民的意见,现在我要问问在坐的各位乡亲,你们都认同大虎和金昌元的说法吗?如果认同,就把手举起来,大家要想清楚了,这可是关系到沙峪村土改成败的大事,想清楚了再举手!”说这话时,组长突然拉黑了脸,扫了在坐的村民一眼,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村民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们也蒙了,不知道举手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村民有眼睛,他们从组长黑着的脸色看出,如果举手,不会有好果子吃,就连他们一直信任的大虎,在表和赵组长意见不一样的时候,都被组长给打断了,何况他们自己,于是,村民们大都选择了沉默,有几个刚要举手,也被身边的媳妇给拉了下来,会场马上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当然,这正是组长所希望看到的。 看见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赵组长开始做总结性言: “现在问题已经很明了了,全村百十号人,只有李永根、大虎和昌元对工作组的登记结果存有一些质疑,绝大多数的乡亲,对工作组的登记结果还是认同的,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工作组决定,李永根家多出的二亩地和耕牛驴车一律上交,由工作组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再分配。” “我不服,多出的地,是我没日没夜干出来的,凭什么交公?”李永根激动的说。 “小李同志,先让李永根到外面休息,咱们的会议还要继续进行。”小李同志把李永根拽到了外面。 赵组长接着言: “父老乡亲们,土地改革,就是要让乡亲们有田种有粮收,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现在有个别人,不理解政府的初衷,有一种抵触情绪,这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通过做工作,让村民和当事人理解,可怕的是,除了当事人意外,村里还有个别人,头脑不清醒,公然站出来,为多占土地和财产的人进行开脱,帮着喊冤,这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我希望,有这种行为的人,要赶快觉醒,不要再糊涂下去。” 李永根在外面一个劲的喊冤,打断了组长的言。 小李只好把李永根带到了离会议室更远的地方,见外面安静了,赵组长接着说: “不错,现在是解放了,可是阶级斗争一刻也没有停止,我们绝不能让旧社会,剥削压迫农民的悲剧,在沙峪村重演,接下来,我们工作组会拿出一个土地分配的具体方案,如果乡亲们没什么意见,今天的大会就开到这里,我宣布,散会。” 赵组长云里雾里的一通山呼的言,早把村民们说迷糊了,他们一时半会的消化不了,只想赶紧回家,关上门自己琢磨去。 第三十一章 迎来了工作组(下) 李永根回到家里,熬了一锅粥,他给双目失明的老母亲盛了一碗,自己没有喝,坐在炕沿上愣,他用手拍打了自己的脑门几下,确认自己没有烧得病的情况之后,才开始相信白天生的一切是真实的。网 李永根想,自己一个老实的庄稼汉,靠辛苦开垦的荒地,与老母亲勉强糊口,怎么就成了多占集体土地的大户了,要是加上驴车和耕牛,自己不就成了地主了,他想不明白,工作组凭什么非要把自己归到地主堆里,大虎和昌元在会上,为自己说了几句公道话,还被组长质问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李永根想不通,他没有胃口吃饭,心里烦闷的很,安顿好老母亲以后,他来到了大虎家,想跟大虎说说心中的郁闷: “大虎哥,我就是想不通,今天工作组,为什么就非要认定,那牲口和驴车就是我家的,我没白天没黑夜的开了一片荒山,怎么就成了强占多占集体土地的大户了,就我这样的,一间屋半间炕的,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说我是大户,连我自己都不信,大虎哥,你经常在外面跑,知道的事情应该比我多,你帮我分析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永根,不瞒你说,今天的事情我也没理出头绪,这是赶上你家使用耕牛和驴车,要是轮到我家使用,估计也会跟你的下场一样。”大虎说。 “大虎哥,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呀,怎么前赶后凑的,驴车和耕牛就轮在我家了,哎,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就认命了,二亩地交就交了,驴车和耕牛本来就是村上的,牵走就牵走了,可我担心,这件事不会完,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倒霉的事情等着我那。”李永根说。 “永根,你也不要那么悲观,也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也想帮你开解一下,但那是以前,现在,我都没理出个头绪来,真的不好帮你开解,要我说,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大虎无奈的劝道。 “大虎哥,要是你都看不出门道来,那我就更看不透了,也只能按你说的,走一步看一步了。”李永根说完,沮丧的离开了大虎的家。 李永根的话,触动了大虎,看着也是苦出身的李永根,满脸愁容的离开,他想起了早先几大家族的主事,对他交代过的话,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把沙峪村的情况,向组长赵胜利反映一下,希望赵组长在了解了沙峪村的特殊情况以后,对李永根的情况作出客观的结论。 到工作组的时候,大虎看到,组长赵胜利正在给小李和小王,部署第三次全体村民大会,而在这个大会上,就要对沙峪村的土改工作,进行阶段性总结,也就是说是到了揭盖的时候,他对赵组长说,他想反映一下沙峪村的情况,赵组长答应并让他坐了下来。 大虎开门见山的说: “赵组长,我知道您来沙峪村,是为了落实土改政策,为了我们农民的切身利益,我们心里都明白,我想跟您说的是,我们村的情况,确实有他的特殊性,我们村有三大姓,过去凡是村里遇到大小事情,都是三大主事商量决定,村里几十户人家都是在互相帮衬中过来的,不存在谁剥削谁的问题,您要是把李永根当成沙峪村的大户,这确实有些不妥,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带您去他家看看,看了以后,您就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喊冤了。” “大虎,以前我还以为,你有文化,接受新的东西会快一些,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现在都已经解放了,你还在强调三大主事,那些封建家长式的管理,早就行不通了,现在农民就是沙峪村的主人,沙峪村的事情,就是要农民自己做主,李永根的事情,我们也进行了调查,他家确实多出了二亩地,我们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多种好几亩地,而让其他人没有地种,这也不符合土改的精神呀?”赵组长说。 “您说的有一定道理,李永根现在也愿意交出他多开垦的那片地,但是他不愿让工作组说,那驴车和耕牛也是他家的,他担心对他的将来有影响。”大虎说。 “你也看见了,那天的大会上,大多数的村民也默认了,当然,你和金昌元有不同的意见,但不能代表大多数,我看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赵组长说完就继续跟小李和小王布置工作了。 见赵组长不肯听自己的解释,大虎的心情很郁闷,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他走出沙峪村,去学校找先生。 张先生见大虎来找自己,就知道大虎又遇到了难题,在先生的追问下,大虎把工作组进村后,生的情况讲了,张先生对大虎说,土地改革是对农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举措,过去地主老财,霸占着大部分土地,而农民只有极少的土地可以耕种,这种不合理的土地使用状况的背后,会造成有好多的农户,因为没有粮食吃而被饿死,而霸占着大部分土地的地主,却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必须通过土改,扭转这一局面,让农民做真正的土地的主人。 对张先生的说法,大虎表示赞同,但他也跟张先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他说政府的政策,肯定是为农民着想的,可在执行过程中,也要考虑特殊情况,比如沙峪村,多少年闭塞在深山里的农民,耕种祖辈留下的土地,没有地主老财剥削的情况,总不能人为的制造出个剥削的大户来,这对李永根也不公平。 先生告诉大虎,在推动土改的进程中,难免要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问题怎么办,我们要积极面对,不要产生负面的情绪,就拿李永根来说,他一时想不通,你作为村里的骨干,就要尽量做通他的工作,不要让他抵触工作组的工作,再退一步说,他如果对工作组的结果不满意,可以通过正常的渠道向上级政府反映,但是切不可成为土改的绊脚石。 先生还告诉大虎,据他了解,现在山区的土改工作,正在积极的推进,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农民,通过土改获得了土地,他们对政府的土改政策都拍手称快。 先生的话,又一次点亮了大虎心中的那盏灯,他跟先生表示,回村后尽量做李永根的工作,并服从土改工作组做出的决定。 大虎到了李永根的家,耐心的开导他: “永根,依我看,多出的土地分就分了,至于你担心的以后的问题,你可以通过正常的途径,向上级政府反映,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如果工作组召开村民大会,公布土改结果,你要配合他们,不要和工作组生冲突。” “大虎哥,你的态度好像变了,是不是琢磨出点什么了?”李永根问。 “我今天见过先生了,他说,政府实行土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应该支持,不应成为绊脚石,我一想,也对,工作组的初衷,也是为咱沙峪村的村民着想的,我们作为村民,应该支持,我就琢磨出点这个。”大虎说。 “那好,我听你的,反正土地也没分给外人,都是咱沙峪村的人,谁种不是种啊。”李永根说。 “永根,你可别再蛮干了,听大虎的没错。”母亲也叮嘱李永根。 没过几天,土改工作组,召开了第三次全体村民大会,这次会议主要内容,就是公布工作组土地分配结果,赵组长宣布: 维持现有村民土地的使用和管理现状,将李永根多出的二亩地,另行分配给土地较少的韩奎和李永生两家,牲口和驴车交由村里统一协调使用。 对于这个结果,李永根没有反对,村民也接受了。 沙峪村的土改工作圆满结束,赵组长带着土地改革的成果离开了沙峪村。 政府为了在沙峪村开展工作,派了拿工资的干部李明,进驻沙峪村,主持沙峪村的日常工作,办公室就设在学堂。 大虎原本还想,等工作组离开以后,扫盲班重新办起来,但看到那已经成了李明的办公室,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少村民提醒大虎,还是把扫盲班办起来,他们反映说,现在村民没地方去,不少人又三五成群的开始打牌,还有的赌钱,‘小快嘴’两口子又活跃起来,到处搬弄是非,弄得村里乌烟瘴气的,针对村民反映的情况,大虎来找干部李明。 李明听了他要重开扫盲班的建议后,对大虎说,他刚来沙峪村,对沙峪村的情况还不了解,扫盲班要不要恢复,得等他对沙峪村有了全面的了解之后,给出明确的答复。 大虎从李明干部的言谈中,悟出了点事情,以前,政府没有正式派干部来之前,他可以为沙峪村的村民拿个主意,做做主,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民,办不办扫盲班,不是他操心的事情,这么说吧,以后,沙峪村的大小事宜,都要由李明拍板定夺,他作为一个村民,只是有提出建议的权利,至于能不能实现,那就不是他的能力范围之内该管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大虎反倒浑身轻松了,他回到了家里,让兰珍给他烫了一盅酒,兰珍好奇的问他: “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喝酒了?是不是有好事情,快说出来,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这些年来,我身上一直背负着三大主事的嘱托,总感觉村里的事情,我就应该多操心,那就是我的责任,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沙峪村的事情,不是三个家族的事情,是政府的事情,以前沙峪村没有政府派干部管理的时候,我们搞自治还说的过去,现在政府派来了驻村干部,他就是来沙峪村,为村民做主的,现在我终于可以卸下包袱,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过好咱小家的日子,你说,我能不开心吗?”大虎说。 “也是,你也该歇歇了,咱们关起门过咱自己的日子。”兰珍说。 李明的到来,让李永根看到了希望,他认为,自己以前跟土改工作组说不清楚的问题,能在李明干部这儿说清楚,问题说清楚了,以后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于是,他找到李明,把工作组分走自己二亩地以及驴车和耕牛的事又叙述了一遍。 李明二十多岁,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属于循规蹈矩的那种,李永根的事情,他在来之前已有耳闻,这次也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就是划定成分,从土改工作组赵组长上交给政府的,沙峪村土改工作的报告中,一再提到了沙峪村的唯一大户,李永根,这次沙峪村划定成分,李永根是高成分没跑。 对于李永根的哭诉,李明一方面很同情,另一方面又得坚持原则,对政府工作组作出的处理结果,他也只能服从,但要说李明没有人情味,那有失公平,他在安慰李永根的同时,也把自己了解到的李永根的实际情况,向上级领导作了汇报,可得到的答复是,要尊重土改工作组的意见,李永根的问题不再议。 作为沙峪村的派驻干部,李明是要遵守组织原则的,他不可能把领导的意见转告给李永根,但是他又必须执行上级领导的要求,所以,在李永根看来,李明的做法前后矛盾,他一方面安慰李永根要想开,要相信政府,一方面又做好了给李永根定富农的工作。 最后,在划定成分的时候,李明仍是参照工作组的土改意见,把李永根定成了富农。 对于这个结果,大虎感到意外,李永根更是接受不了。 他找到大虎,说自己对定为富农的事情,死活想不通,这次他没有对李永根进行劝说,而是拉着他来到了李明的办公室,大虎的意思是,让李永根当面把事情跟李明说清楚,他作为村民可以给李永根当个证人,他认为,以他现在的身份,也只能帮助到他这些了。 李明见大虎也跟着李永根来了,就知道是为了定成分的事情,他让两个人坐下,把定成分的依据和过程讲了,大虎说道: “当初工作组分李永根多余的地的时候,李永根是积极配合的,但问题就出在,驴车和耕牛上,驴车和耕牛根本就不是他家的,当初,李永根就是担心会因为这个,会为以后带来多麻烦,所以三番五次的跟当时的工作组喊冤,可是,工作组只考虑土改的事情,没有把他的喊冤当回事,现在,你们又以当初工作组的决定,作为定成分的依据,李永根不服的原因就在这里,我只提个建议,你是不是能跟上级反映一下,看上级怎么说,再做这个决定。” “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会向上级领导反映的,不过在上级没有答复之前,我的工作还得照常进行,这点你们没有意见吧?”李明说。 “您得抓紧时间,要不冤枉死我了。”李永根说。 李永根是富农的事情,成了沙峪村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每听到村民的议论,李永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割了一下,还好由于母亲双目失明,不能到外面去,听不见村民的议论,否则,母亲也会跟儿子一样的感觉。 那天,李永根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除草,‘小快嘴’看见了李永根就冲他说道: “哎呀,永根,没想到你还成了咱村里的财主了,咱村几十户人家,就你家定了富农,我们都是雇农和贫农,跟你比,我们都差了一大截。”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根本就不承认我是富农,你见过有我这样,穷的叮当响的富农吗?”李永根问‘小快嘴’。 “你不承认也晚了,反正全村人都知道了,恐怕是改不了了。”‘小快嘴’又盯了一句。 这下可把李永根惹恼了,他本来满肚子的火没处撒,现在‘小快嘴’的话,把他的火激出来了,他抡起锄头,朝‘小快嘴’就打了过去,‘小快嘴’唉呀妈呀的一通乱叫唤,跑回家里,把丈夫韩启生叫了出来,三个人扭打在了一起,旁人拉不住,有人通知了干部李明。 李明到达现场后,把三个人拉开了,当李明得知就是因为‘小快嘴’,说了李永根富农的嘲讽话,才引了这次打斗,他认为,这个问题不能得到解决,以后很难保证不再生类似的事情。 李明又把沙峪村生的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巧的是,李明的前任领导刚刚被调走了,新来的领导,对于李明反映的情况一概不知,但是新领导表示,他还要做进一步的了解,在了解情况以后,才有言权,李明一想,人家新领导说的也没错,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嘛,那就再等等吧,事情就出在等字上。 李永根不知道,李明在等待新领导的调查,反而认为,是李明跟工作组赵组长一样,故意拖延时间,实际就是不想为自己解决问题,渐渐的,李永根把对李明的信任,转化成了怨恨,他想到了要用自己的方式,逼迫李明把自己富农的帽子摘掉。 在他想实施计划之前,他曾去过大虎的家,想跟大虎把心里的憋屈说说,可是,也是赶巧了,那天,大虎因为给外村的一户人家赶制家具,没有在家,在没有找到大虎的情况下,李永根决定孤注一掷。 李永根找到李明,谎说他家的果树被人给砍了,要李明前去看看,李明不知其中有诈,办公室的门都没锁,就急匆匆的跟着李永根来到了果园,到了果园,李明并没有看到有果树被砍,就在他转身想问李永根的时候,李永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套住了李明的脖子,李明的身体顺势倒地,李永根把绳子从李明的脖子上拿下来,又把李明的手脚绑了,他对李明说,自己的要求不高,就是要他答应,摘掉他富农的帽子。 李明见李永根动了真格的,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胡说,毕竟人在急了的时候,会做出一些不冷静的行为,但是他心里多少还有点底,在哪那,他接触过李永根几次,李永根给他的感觉,老实,认死理,但绝对不是蛮不讲理的那种人,他还是相信李永根的人性,不会做杀人越货的事情,只是富农的事情,让他一时不能释怀,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冷静下来的李明,开始做李永根的工作,他说,划定富农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拍板的,他是有土改依据的,如果李永根有异议,可以逐级向上反映,绑架是绝对不可取的,这是犯法的行为,他劝李永根赶快放了自己,他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生,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李永根对李明已经失去了信任,对于他的劝导,李永根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就认准一条,就是要李明亲口说出,摘掉他富农的帽子的话,他的原则就是,说了,他立马放人,不说,就继续绑着,作为驻村干部,李明对自己说的话,肯定要负责任的,他不能为了想摆脱李永根,说出违反原则的话,即使自己身处危险,也不能,见李明迟迟不说摘了他富农帽子的这句话,李永根的犟劲也上来了,俩个人僵持的坐了一个下午。 这当中还有个小插曲,在被绑的途中,李明说自己口渴了,李永根告诉他,果园里没有水,实在渴的话,他可以给他摘个大桃,又管饱又解渴,看到李永根从桃树上,摘下一个最大的桃,还用自己的上衣,把桃子上的毛擦干净了,才放进他的嘴里,李明是哭笑不得,越是这样,李明越不忍心,让李永根承担绑架国家工作人员的罪名,李明几乎哭着肯求,让李永根放了自己,李永根就像是中了魔怔,嘴里反反复复就是那句话,摘富农帽子,否则免谈。 就在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天渐渐黑了下来。 李明的女朋友梅英,也是驻村干部,两个人在上学的时候就好上了,梅英在邻村当驻村干部,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俩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梅英心里想念着李明,这天她正好办事,路过沙峪村,他想顺路看望李明,当她骑车来到了李明的办公室的时候,现办公室没人,门也没锁,他以为李明是暂时的出去了,一会肯定会来,她在办公室里等了好长时间,眼看天都大黑了,还是没见李明回来,这时候,她有点慌神,决定去村里找找。 沙峪村,梅英是第一次来,谁家的门朝哪开他都不知道,她干脆看见是门就敲,第一次敲的是金昌元家的门,金昌元告诉梅英,他没有见过李明,梅英又敲了大虎家的门,大虎说,自己也是刚从外面回来,没见到过李明,梅英急的哭了,她说,这么晚了,李明肯定是出了事情了,否则,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 见梅英急的哭了,大虎招呼金昌元,分别去找李明,人撒出去以后,很快回馈到,没有见到李明,这个时候,兰珍小声的告诉大虎,说今天上午,李永根来家找过他,见他没在家,也没说什么事情就走了,大虎突然意识到,会不会是李永根把李明弄走了。 他让金昌元带着梅英到办公室等他,他要去别的地方再找找,梅英和昌元走了以后,他到了李永根家,李永根的老母亲还以为是儿子回来了,随口说道,跑哪去了,都快饿坏我了,大虎连忙告诉老母亲,他是大虎,并问她,儿子有没有说去哪,老母亲说,儿子走的时候,说是去果园,大虎闻听以后,没敢耽搁,赶紧奔果园去了。 再说梅英,她和昌元在办公室里等李明的消息,急于想见到李明的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作为李明的女朋友,她担心李明安全,害怕李明有危险,多等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于是,她跟金昌元说,她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她要马上回公社,把李明失踪的情况上报领导,让领导采取措施,金昌元劝她,等大虎的消息,可梅英不听,她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走了。 来到了李永根家的果园,面对漆黑一片的园子,大虎只能采取大声喊叫的方法,让李永根现身,李永根听到了大虎的喊叫以后,马上做了回应,在确定了李永根的位置后,他找到了李明,李明仍被绑着蹲在永根的身边,大虎把永根拉到一旁,严肃的警告他,现在立即把李明放了,也许事情还有缓,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永根对大虎说,就是坐牢也不怕,难道自己就该白白受冤枉,带着富农的帽子过下半辈子?他不过是想要个公道,大虎不想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打嘴仗上,他要抓紧时间,把绑在李明身上的绳子解开,尽量挽回影响,李永根不理解大虎的好意,他阻止大虎给李明解绳子,急的大虎拿出了很招,他照着李永根就是一脚,这一脚正好踢在李永根的小腿骨上,疼痛难忍的李永根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被解开了绳子的李明,尽管心里对李永根有气,但看到一个大老爷们蹲在地上大声痛哭,还是忍不住又回到李永根身边安慰他,看到这一幕,大虎的担心减少了许多,他对李明说,赶紧回办公室,一个叫梅英的姑娘还在办公室等他,听到梅英的名字,李明马上站了起来,他对李永根说,明天到他的办公室找他,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就在李明要离开果园的时候,果园里瞬间亮了起来,十几支手电筒齐刷刷的照射过来,大虎走过去仔细辨认,现李明的女朋友梅英站在其中,他知道事闹大了,李明女朋友带来的人,八成是政府的人,这时,领头的一名男干部,把李明拉到一边,询问事件的来龙去脉,听完李明的讲述后,这位领导冲着身边的人,大喊了一声: “把李永根给我带走!” 两名干部过来,把李永根带到了村办公室。 “李永根,你太胆大包天了,竟敢绑架国家干部,你的这种行为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公社领导训斥李永根。 “坐牢就坐牢,我就是想要个说法。”李永根梗着脖子说。 “你想要说法可以,要通过正常途径,可你采取的是非法手段,性质就彻底变了。”公社领导严厉的说。 “我跟李明说过多少回了,他一直都没给我说法,我也是被逼急了,才绑了他。”李明委屈的说。 “逼急了就绑架政府干部?逼急了就犯法?这是理由吗?我看你到现在,也没认识到你绑架行为的严重性,我现在就把你交给公安局,有什么话就到公安局去说吧!”公社领导也急了。 公社领导的话音一落,他身边的两名干部,就要带李永根去公安局,大虎一看不得了,到了公安局性质就变了,李永根的老娘也活不成了,他赶紧走到李明跟前,求李明为李永根说情。 从内心来讲,李明同情李永根的遭遇,又听大虎说到,李永根的老母亲双目失明多年,身边只有永根一个儿子,如果因为绑架被抓进了公安局,老母亲肯定也活不成了,那在他的心里将留下永远也抹不去的内疚,想到这里,李明拦住了已经押着李永根走出门的两位保卫干事,他把不能带走李永根的理由向公社领导做了说明。 听了李明的请求,公社领导也考虑到,李明本身是被害人,而他又站出来为李永根说情,还有,李永根没有前科,李永根的老母亲确实无人照料等诸多因素,公社领导决定,暂时不把李永根扭送公安局,但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第二天,公社领导当着全村人的面,宣读了对李永根的处理决定,内容如下: 村民李永根对土改工作组的定性问题,一直心存不满,在多次与驻村干部李明的交涉中,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便失去理智,采取了绑架李明的非法手段,想以此达到摘掉富农帽子的目的,李永根的行为,性质十分恶劣,本应严惩。 鉴于李永根是初犯,没有造成危害后果,加之受害人李明一再表示,不愿追究李永根的刑事责任,公社做出决定,从今天起,李永根必须在沙峪村进行劳动改造,接受村民监督,以观后效,改造的具体内容,由驻村干部李明安排。 李永根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乡政府宣读的处理决定,这起绑架案算是画上了句号。 也就从那天起,李永根的性情生了天大的逆转,他不再跟任何人包括大虎,谈及他的二亩地和富农的成分问题,整个人就像个行尸走肉,有躯体却没了魂。 看到李永根的变化,大虎的内心很复杂,他有无奈也有内疚,无奈的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这种结果的生,他却没有办法帮助李永根改变,内疚的是,他曾经几次劝说李永根,接受工作组的结果,正是因为他的劝说,李永根才默许了工作组的决定,他认为,造成李永根今天的局面,跟他有分不开的关系,他曾几次试图打开李永根的心结,都被李永根无言的拒绝了。 也许在李永根看来,既然说不清楚那二亩地和耕牛驴车,又不能摆脱富农的身份,那还不如把自己封闭起来,封闭也许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他甚至想,如果把自己的眼睛弄瞎了,把耳朵弄聋了,看不到听不到任何事情,也许是更好的解脱,但一想到还有个双目失明的老母亲需要他,他只能苟且的活着。 随着沙峪村人口的不断增加,经公社领导批准,给沙峪村配备一名村干部助理,并指定,这个村干部助理的名额由沙峪村产生,助理的经费,由公社划拨,也就是说,谁当了这个助理,谁就成了拿公家工资的干部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在沙峪村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村民们还是头一次听说,农民还可以拿公家工资,尽管只有一个名额,但每个人都想抓住这个机会,为了显示公平,李明拟定了招聘条件,大致内容是,拥护中国**、拥护社会主义,有思想、有道德、有文化、爱憎分明、热爱集体、团结互助,年龄在十八岁至五十岁的均可报名。 招聘条件公布以后,报名的人还真不少,李明本想通过条件当中‘有文化’一项,淘汰掉一批村民,剩下几个精兵强干的人再竞争,可是他不清楚,村民大都参加过‘扫盲班’,都认为,会写字就算有文化,李明也只好认头,因为有文化这种事情,见仁见智,最低是识字,最高也没法封顶,弹性确实太大,没法界定。 但是,李明还是想了个办法,他出了张卷子,卷子上的题,是他根据村民的实际情况定的,共有十道,第一道,沙峪村共有多少户人家?共有多少口人?第二道,沙峪村共有多少亩地,其中有多少个果园?第三道,正常情况下,一亩地能产多少斤玉米?多少斤高粱?第四道,沙峪村有多少人常年在外打工?村里过六十岁的老人有多少?第五道…。 既然是考试,还是要正规一些,考试那天,李明还特意从公社找来了一名监考员,监考员宣布了考场纪律,为了能够当上村干部助理,村民们还是真听话,卷子拿到手以后,他们都很认真的低着头做自己的,没有一个大声喧哗或交头接耳的。 李明现,在考试的人中,没有大虎,他很是失望,因为从接到公社的通知以后,在他的心里已经就有人选,这个人就是大虎,他怎么也没想到,大虎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他了解大虎,也许在大虎心中,他有自己的想法。 答完卷子的村民走出了考场,考场里只有几个还没答完的村民,时间到了,李明宣布考试结束,李明把卷子拿到了办公室,他让村民回家等成绩,可是,急于想知道结果的村民,没有一个肯走,李明只好和监考员决定,当场判卷,公布结果。 就在李明和监考员判卷的时候,等候在教室外面的村民可就议论开了: “怎么么见着大虎来考试?” “大虎要是来考试,还有咱们的份,那名额肯定就是他的了。”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考场,我的心里还突突直跳。” “第三道题,玉米亩产你说多少斤?” “去年我家才打二百斤,我就答二百斤。” “你答错了,你说的去年,那是遇上了旱灾,卷子上说的是,在正常情况下,我答的是五百斤。” “哎,你说吧,李明出的题,怎么都是围绕说咱村出的,乍一看,还挺简单的,可是要答准确,也不容易。” “那还用问,这次是选村干部助理,当然要先考你村里的情况,如果对村里的情况都不熟悉,能当好村干部吗?” 一个小时的工夫,李明和监考员把卷子判完了,他们来到了院子里,对考试结果进行了公布,金昌元考了第一,为了减少村民对考试结果的质疑,李明把卷子,到了村民的手里,同时把正确答案,张贴在办公室的外墙上,供村民们对照,这种公开透明的招考方式,让村民心服口服。 为了摸清大虎不参加考试的真正原因,李明来到了大虎的家里,他把这次考试,金昌元被录取的事情告诉了大虎,也追问大虎,为什么没参加这次考试,大虎委婉的告诉李明,自己本身有手艺,能够靠手艺吃饭,就不想跟村民抢助理这个名额了,李明对大虎说,以后村里有需要他帮忙,还希望他不要拒绝,大虎表示,他是沙峪村的村民,只要是有关沙峪村的事情,他都会尽全力帮助的。 其实大虎说的话里,有一部分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之所以不愿意干,很大一部分,是李永根的事情,给他的内心带来了阴影,很多过去他能看透的事情,现在却有些看不透,过去能解释通的问题,现在也解释不通,以其无力改变,不如踏踏实实干自己的木活,自己左右自己比较好。 金昌元当了村助理以后,走马上任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李永根。 自从绑架事件生后,公社领导就决定了,李永根要在沙峪村接受改造,并由李明安排改造内容,李明为此曾多次到李永根的家里了解情况,当他看到李明家的窘境的现状,没有给李永根安排改造的事情,可是在一次公社领导召开的会议上,领导让李明汇报李永根改造的进展情况,李明只好编了个谎,说李永根打扫村里的垃圾,公社领导表示,这还不够,他让李明尽快拿出方案。 金昌元当上村干部助理以后,李明就把落实李永根改造的方案交给了金昌元。 本来只想为村里多干点事情的金昌元,没想到接到的第一个事情,就是拿出对李永根的改造方案,他犯了难,原因很明了,他和李永根是一块长大的,李永根的为人以及家里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他在明知李永根是被冤枉的情况下,还给李永根制定改造方案,他没法做这件事情。 他刚当上村助理,就让李永根拿着扫帚满大街的扫地,不要说李永根另眼看他,就是村民也会对他产生误解,甚至会说他,当了干部翻脸不认人,可他又不能跟李明说,这件事他做不了,作为助理,他必须要服从李明的领导,如果不做,他也担心,万一哪天,公社领导来沙峪村检查工作,现了李永根根本就没改造,他不好过还其次,还牵连到了李明。 回到家里,金昌元没了早晨从家走时的精神劲,而是蔫头耷了脑的回来了,玉儿不解,就追问他: “是不是李明给你气受了?” “你想哪去了,人家李明能给咱气受吗?”金昌元说。 “那我怎么看你的精神有点不对劲那。”玉儿说。 “这不嘛,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李明就交给了我一个任务,他让我给李永根制定改造方案,你也知道,李永根本来就是冤枉的,现在他见着村里的人都躲着走,我要是找他说,让他每天早晚打扫村里的垃圾,你说,这话我怎么能跟他说出口,可是李明说了,就是扫垃圾,公社的领导还不满意,还嫌不够,还要增加内容,这不是要难为死我吗?”金昌元说。 “你就跟李明说,你和李永根都是一个村的,没法张这个口,让他跟李永根说不就行了吗?毕竟人家才是正经的干部,咱们只是个助理。”玉儿说。 “你当这是咱们家的差事,咱现在拿的是公家的钱,就得为公家办事,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挣官家钱,由不得自己。”金昌元说。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大虎哥家,听听他怎么说。”玉儿说。 “还是咱两一块去吧,我说不到的地方,你在旁边帮我说说。” 金昌元和玉儿来到大虎家,他对金昌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祝贺他当选了村干部助理,金昌元回了大虎一句,‘挣官家钱,由不得自己’,大虎调侃他说,没看出来呀,刚上任就把自己看成是官家人了,金昌元收起笑脸,把李明安排他给李永根制定改造计划的事情说了,大虎问他打算怎么做,金昌元表示,自己还没有想好,他总觉得,没有勇气找李永根,大虎又问他,准备让李永根干什么改造的活,他说,李明已经跟公社的领导说,给李永根安排了打扫村里垃圾的活。 大虎告诉金昌元,李明之所以把这个事情交给他,就是希望他能帮助他,处理好李永根的问题,对公社有交代,对李永根也能说的过去,但要做到这点,确实有难度,大虎给金昌元打个比方,要求李永根打扫村里的垃圾,什么时候打扫,多长时间打扫一次,公社并没有提出硬性的要求,作为制定改造计划的人,应该在这方面多动脑筋,尽量达到既能应付上面的检查,又能保护到李永根和他的老母亲。 听了大虎的点拨,金昌元心里多少有了点谱,他准备回家仔细的琢磨大虎的话,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金昌元走了以后,兰珍对大虎说: “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愿当这个村助理了,也是,要是你当了这个村助理,我很难想象到,你怎么跟李永根说,‘你去扫大街去吧’。” “照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是有先见之明似的,不过,李永根的事情,在我的心里,就是根刺,想起来就难受,本来挺开朗的一个人,现在见谁都不说话,我是真怕他哪一天想不开呀。”大虎说。 “要我说,你也别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李永根的事情,今后还得靠昌元帮忙做工作,毕竟他现在比你有优势,怎么说也是村里的助理,应对上面还得靠他,咱们两口子能做的,就是多去他家串串门,多帮助他照顾一下他的老母亲,别的咱还真帮不上什么了。”兰珍说。 “这个我明白,就是心里的这个劲过不去。”大虎说。 两天以后,金昌元给李永根规划好了改造计划,落在纸上的是,每天早晚各打扫村里一次,一个礼拜跟昌元做一次思想汇报,当他把这个计划交给李明以后,李明认为,金昌元的安排比较合理,至少能够拿到桌面上,得到公社领导的认可,但同时,他也对金昌元说,在找李永根谈这件事的时候,要讲究方式方法,还要考虑到李永根家的特殊情况,李明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和大虎的想法类似,金昌元心里有底了。 他来到了李永根的家,正赶上李永根要去地里干活,金昌元告诉李永根,他有话要对他说,李永根是个孝子,他知道,刚当上村助理的昌元,找他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担心在家谈,被母亲听到,他把金昌元叫出了门外,金昌元对李永根说出了,上面要求给他制定改造计划的事情,并把扫大街和思想汇报的事情告诉了他,李永根已经不是原先的爱较死理的人了,他听完金昌元的话,竟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而是抛出了一句: “怎么着都行,只要我母亲不受伤害。” 金昌元原本是想告诉他,纸上写的是每天早晚打扫村里,但实际并不需要他真的那样做,一周打扫一次就行了,可是李永根没有给金昌元再说这些话的机会,扛着锄头甩开金昌元,独自走了。 从那天以后,每天早晚,村民都见李永根拿着扫帚在打扫,几乎是雷打不动。 这个时候,村里的人又开始了议论: “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想到金昌元刚上任,就拿李永根开刀,让人家早晚扫大街,人心不古,这话不假。” “你别忘了,人家昌元拿的是公家的钱,他跟咱们现在可不一样了,别说让李永根扫大街了,人家公家要说,现在就把李永根抓起来,他也不敢说二话。” “这人要是赶上倒霉,就是喝口凉水都噎着,看样子,李永根就躲不开霉运了。” 村民的议论,很快传到了金昌元的耳朵里,他找到了李明,劝说李明干脆放弃所谓的改造计划,不要再让李永根扫大街了,李明对金昌元说,这恐怕做不到,上面的领导盯得紧,前天还在过问李永根的改造情况,他告诉金昌元,还是再找李永根谈谈,尽量打开他的心结。 一大早,金昌元就来到了李永根扫街的地方,他靠近李永根想跟他再聊聊,没想到李永根又冒出了一句: “金助理,今天还没到汇报的日子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扛着扫帚走开了,原来他拿金昌元当做了瘟神,避而不及。 这回金昌元是彻底的没招了,他万没想到,当了助理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虎和兰珍两口子,经常去李永根家,兰珍爱蒸团子,每次都多蒸一锅,送给李永根母子,渐渐的,李永根对大虎的态度转变了,他对大虎敞开了心扉,他说: “其实,我现在很好,没有了杂人杂事的干扰,心也静了很多,每天扫大街的活,我也干习惯了,这些年,多亏你们两口子帮忙照顾老母亲,还真不知道怎样报答。” “永根,你说报答这话,言重了,都是一块长大的,谁还不了解谁,你能想开,我就很高兴,今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吱一声,我要是在外面回不来,兰珍会来的,咱们还像以前一样,相互帮衬,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李永根虽然每天还在扫大街,但是他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呆滞的目光没有了。 第三十二章 成就美好姻缘 昌元和玉儿的小儿子山子,已经长到十九岁,山子取了昌元和玉儿的优点,高鼻梁、大眼睛,一米八的个头,身板挺拔,别提多精神了,在山子十四岁的时候,被父亲金昌元俩口子,送到邻村张老汉家,学习泥瓦匠,在张老汉家学徒的五年来,山子跟着师傅,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到处奔波,受了很多苦和累,但他从没在爸妈面前,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父亲经常在大虎面前,夸奖山子,大虎也打心里喜欢这个能吃苦,懂道理的侄子,总觉着他有很多地方像年轻时的自己。八一中<?[文〔[ (?〔 ] 山子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跟大虎伯聊天,记得有一次,山子突然跟大虎伯说: “听我妈妈说,他们俩的婚姻还是您给拉的红线,大虎伯,那我的婚姻您也帮个忙呗。” “你小子有意中人了?”大虎问。 “没有,我刚多大呀,我是说,您有眼力,看人肯定错不了,您看我爸和我妈多般配,他们两个拌嘴的时候都少,以后我找对象的标准,就是找个像我妈那样的,又通情理又贤惠的。”山子说。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心的,伯伯答应你,现在要想再找你妈那样的,不容易了。”大虎开玩笑。 “大伯,您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容易找到了?”山子说。 “你妈是个苦命的人,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有个父亲,还是个不着调的,她比一般女孩渴望家庭的温暖,当她得到了以后,会百分百的投入,百分百的珍惜,特别是跟你父亲结了婚以后,更是全心全意的为了这个家,不像现在有些年轻的女孩子,从小就得到父母的关爱,多少都会有点个性。”大虎说。 “那我就耐心的等待,我就不信会碰不到这样的女孩。”山子说。 这些话,山子不会跟父母说,但他会毫无保留的跟大虎伯说,而且,每次从他师父那回来,他都必定要来大伯家一趟,每次都要喝上两盅,还把自己遇到的,能解不能解的问题,说出来跟大伯探讨,山子的这个举动,也常常会招来大虎自己儿子的不满,儿子认为,父亲对侄子的态度过了对自己,但是大虎不这么看,他认为,不管是儿子还是侄子,只要是肯动脑子,肯吃苦耐劳,他都愿意和他交流,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也是雨季快要来临的时候,邻村一户裁缝人家,想赶在雨季来临之前,把几间房的屋顶修缮一下,他们托人找到了山子师徒俩,师徒俩来到了裁缝的家,他们围着裁缝家的屋子转了一下,预估了修缮屋顶所需的工时和材料,裁缝家依照师徒俩开出的单子开始准备材料。 为了赶在雨季来临之前修完房子,在征得裁缝家的同意后,师徒俩就在裁缝家住了下来。 裁缝家的女主人是个爽快人,用村里人的话说,麻利、快性,裁缝与媳妇相比,略显窝囊,不善言辞,裁缝家的小女儿名叫佳丽,刚好十八,花季的年龄,长得十分俊俏,由于姐姐已经出嫁,她成了家里的公主,尤其是父亲,对她是百依百顺,母亲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山子一进裁缝的家门,就感受到了,这个家庭与自己家庭相比的另一种温馨,有一种亲切感。 人就是这样,第一印象很重要,山子对这个家庭产生了好感以后,就很愿意把这里的活,当成自家的活,希望通过自己的劳动,让这一家人满意。 裁缝把材料备齐以后,山子师徒俩便开始干活。 泥瓦匠,泥瓦匠,少不了一身泥、满脸花的,山子早已习惯了,而这家的公主佳丽看到以后,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主动的把毛巾和水盆放在山子跟前,还把毛巾弄湿了递给山子,佳丽的这个举动,让山子很感动,他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被一个女孩这样体贴过,二十郎当的小伙子,正是对未来生活充满幻想和期待的年纪,佳丽的举动,勾起了山子内心深处对情感渴望,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佳丽,就这一眼,让山子的心有了过电的感觉。 佳丽的长相和举止,正是他在梦里梦到过,在现实中渴望得到的女孩,那天他还在跟大伯说,他不相信他碰不到这样的女孩,没想到,事隔几天,他居然就遇上了,难道这是命中注定的,就在山子陷入自己的世界的时候,佳丽提醒山子,该投毛巾了,山子赶紧收回幻想,把毛巾慌乱的塞给了佳丽,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看到山子脸红,佳丽把毛巾放进了水盆里,头也没回的跑回了屋里。 佳丽回到屋里以后,心砰砰的跳着,她隐约的感到,自己喜欢上了山子,女孩子考虑感情问题,喜欢从内心的感觉入手,她在以往和村里的别的男孩子接触的时候,这种感觉一直都没有,就拿隔壁的男孩来说,因为两家人关系处的不错,两家的大人就有意把俩个孩子撮合在一块,在没有遇到山子的时候,佳丽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只想当个乖孩子,也就应了大人的意思,男孩有事没事的也经常来家,但两个人就像个孩子,玩玩也就罢了。 现在不同了,有了对山子的感觉,佳丽认为,男女之间如果相爱,就应该是现在有的这种感觉,而和以前的隔壁的男孩,充其量不过是两个要好的孩子在一起玩耍,谈不上相爱,佳丽坐在屋里,反复的琢磨起感觉这种东西,和隔壁的男孩相比,一年的时间难抵和山子的一眼的对视,她告诉自己,要跟着自己的心和感觉走。 在家里坐在屋里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隔壁的男孩像往常一样,又来家里找佳丽,男孩在屋外面喊着佳丽的名字,可佳丽坐在屋里没有答话,山子哪里知道,男孩和佳丽的关系,还以为佳丽没有听见男孩的叫声,男孩又连续喊了几声,佳丽有些生气的从屋里出来,质问男孩,找她有什么事,男孩说,就是找她玩,佳丽严肃的告诉男孩,她今天不想玩,让男孩回家,男孩一头的雾水,佳丽原来不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男孩走后,佳丽又独自回到了屋里,山子虽然在干活,但是没耽误看到佳丽对男孩的这一幕,他在琢磨,这是给自己递毛巾的温柔可爱的佳丽吗?是什么原因,导致佳丽的态度变得强硬?这个男孩和她是什么关系? 就在山子胡乱猜想的时候,佳丽母亲从外面回来,她一进院子就喊佳丽的名字,佳丽有些不耐烦的从屋里出来,母亲不知男孩刚被佳丽轰走,说道: “今天隔壁家的小豆子今天没来找你?” “妈,你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我讨厌他。”佳丽说。 “怎么啦,昨天你俩还腻在一起玩,今天就讨厌他啦?”母亲说。 “谁跟他腻在一起了?反正以后我不想再跟他玩了。”佳丽说。 “要不说你们就是小孩子那,今天晴明天阴的,没个谱,不过,小豆子的妈可说了,过了今年就给你们俩个把婚定了,你也该收收你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了。”母亲说。 “我可没答应嫁给他,您要是逼我,我就出走。”佳丽说。 母女俩的对话,被在房顶上干活的山子听的真真的,他的腿直打软,险些从房顶滑落下来,他在想,怪不得佳丽对男孩子敢那么大的脾气,原来这个男孩是佳丽的未来老公,他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坐在房顶上呆,佳丽笑着给他递毛巾的画面不断出现,让他一时不能自拔,就连师父连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听到,等他意识到了的时候,师父已经生气的停下手里的活,并招呼他暂停手里的活。 山子从屋顶下来以后,坐在了师父的对面,师父对他说: “山子,你今天的状态不对,你知道干咱们这行的忌讳是什么,就是精神不集中,要是从房顶上摔下来,轻则头破血流,重则残废甚至没了命,你如果有心事,就要提前告诉我,哪怕咱们今天暂时停工,也不能生那样的事情。” “师父,我错了,是我分神了。”山子说。 “今天一早还好好的,到底怎么回事?”师父问。 “师父,我真没法跟您说,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们接着干吧。”山子有意回避话题。 “算了,今天咱们不干房顶上的活了,你在院子里活泥吧。”师父说。 师父说完,回到了屋里,山子开始在院子里和泥,他嘴上跟师父说,没事了,实际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想象里,在和泥的时候,不是水放多了,流了一院子,就是秫秸放多了,和不成泥巴,由于心不在焉,泥水溅了一脸一身,他也没有反应,这个时候,在屋里呆闷了的佳丽出来了,一眼就看见山子的邋遢样,她掩饰不住大声的笑出来,山子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泥水弄得很狼狈,慌乱之下,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没想到抹成了满脸花。 佳丽赶紧进屋,给他端了一盆水,还拿了一条毛巾,山子想用手接佳丽手里的毛巾,佳丽告诉他,他的手上全是泥巴,越擦泥巴越多,还是她来给他擦脸,还没等山子反应过来,佳丽已经把毛巾贴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擦了起来,要不是有泥巴的遮盖,佳丽肯定能看出山子涨红了的脸,正好这个时候,山子的师父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了这一幕,师父是过来人,不用说,一看就明白了**分,原来山子就是因为这个分神的。 佳丽倒是蛮大方的,她给山子擦完了以后,告诉山子,干完活,把溅上泥水的衣服脱下来,她给洗了,看着佳丽回屋的背影,山子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这么好的姑娘,如果能成为自己未来的老婆该多好,只可惜她已经有主了,他和完了泥,回到了他和师父居住的屋里,师父劈头就问他: “是不是看上了人家的姑娘了?” “师父,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山子不好意思问。 “就你那小心思,还能瞒得住我?不过我把丑话说到前面,咱们在裁缝家的活才开始,你要总是这种状态,我就从外面另雇个小工,你回家歇几天,等我把这里的活干完以后,你再跟我去别处干活。”师父说。 “师父,我跟您说实话,你别笑话我,我看上了这家的姑娘,我有个直觉,姑娘也看上了我,可是,我突然听她母亲说,她明年要和隔壁的男孩定亲,我一时接受不了,干活的时候,总是琢磨这件事。”山子说。 “要我说,这件事还是要当面锣背面鼓的,跟人家姑娘把话说清楚了,如果姑娘表示也喜欢你,你就大大方方的跟人家交往,如果人家姑娘心里有了隔壁的男孩,你就彻底死心,咱们还是人家雇的瓦匠,好好的把人家的屋顶修好了,拿钱咱走人。”师父说。 “可是,我才见人家姑娘一天,就跟人家表白,人家会不会笑话我。”山子说。 “你要是怕笑话,明天就离开这,我是不愿意看到你因为分心,干活的时候出事。”师父说。 师父的话说的是直白了点,但是确实有他的道理,总共有二十来天的活,你山子要是用十来天纠缠在感情的漩涡不能自拔,这活到时候交不成不说,再出现人身事故,那就不划算了,师父的意思很明确,马上捅破这层窗户纸,结果呈现之后,山子就能踏踏实实的留在这里把活干完。 摆在山子面前就是两条路,要么离开这,要么跟佳丽表白,哪怕是被佳丽拒绝了,他的心也就收回来了,最后,山子选择了大胆的向佳丽表白,并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山子决定,利用晚上收工以后,找个机会,把佳丽叫到他居住的屋子,跟她表白。 干完了一天的活,佳丽的母亲给师徒两个做好了饭,本来她准备把饭端进两个人居住的屋子,但是佳丽对母亲说,费那劲干嘛,干脆大家在一块吃,也热闹,父亲对女儿的提议表示赞成,他说,自从大女儿出嫁以后,家里很久没有热闹过了,正好借师徒俩在家干活的机会,凑在一起,父女的意见,母亲当然赞成,佳丽赶紧来到山子师徒的屋里,请二位过去吃饭。 师徒两个进了主人的屋子,炕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佳丽热情的招呼两个人坐在里面,父母坐在炕沿上,她则搬了个凳子坐在母亲身边,山子看见佳丽就不知哪来的紧张,拿着筷子手还在抖,师父拍了一下他,意思是提醒他,要镇静,山子端起饭碗低着头,大口的嚼着二米饭(小米和大米),却始终没有夹盘子里的菜,佳丽见状后,主动的给山子布菜,佳丽的表现,让坐在周围的三个大人看在了眼里。 吃完饭,山子和师父回到了屋里,师父鼓励山子说,凭他在饭桌上对佳丽的观察,佳丽对山子还是有意思的,山子应该尽快的跟佳丽表明心意,山子也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师父,师父说,刚才正好也吃多了,他要去村子外面消化消化食。 师父走了以后,山子就盘算着用什么理由,把佳丽叫出来,还不错,他还真想到了一个说法,他的衣服不是被泥水弄脏了吗,他就以这个理由,跟佳丽借脸盆,洗衣服,即使被佳丽的父母看见了,也不尴尬,于是,他鼓足了勇气,来到了佳丽的门外。 就在他要喊佳丽名字的时候,就听见紧挨着佳丽屋子的父母的屋子里,传出了妇人的说话声: “佳丽妈,两个孩子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得给我一句准话。” “佳丽不是才十八嘛,你的儿子也不大,着什么急呀?”佳丽母亲说。 “话可不是那样说,孩子大了,心也跟着大,我倒是不担心我家儿子,我担心你家佳丽,就她那鬼机灵鬼机灵的,要是以后遇上好的,还不一脚把我家儿子给蹬了,要是早点把婚给他们定了,佳丽的心就收回来了,咱们两家大人不就省心了吗?”妇人说。 “我和她爸没意见,一会把佳丽叫过来,听听她怎么说。”佳丽母亲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听孩子的,我看只要咱们定了,就成了。”妇人说。 “那恐怕不好吧,将来是俩个孩子一起过日子,当然要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这关系到两个孩子一辈子的幸福。”裁缝说。 “我说你平时蔫不出溜的,这个时候,你倒是挺敢说话的,那照你的意思,如果你家佳丽同意,俩个孩子的婚事就定成了呗。”妇人说。 “反正孩子的事情,得让孩子自己做主。”裁缝说。 “那好,现在就把佳丽叫过来,让她亲口说。”妇人说。 山子听到要佳丽过来说话,他赶紧又躲回了屋里。 佳丽被母亲叫了过来,她看见小豆子的母亲,心里就明白了,叫自己过来的原因,还没等小豆子母亲问话,佳丽就先表明了态度,她告诉小豆子母亲,她和小豆子只是个玩伴,也算是好朋友,但是不可能展成为两口子,听了佳丽的话,小豆子母亲非常生气,她指责佳丽母亲,破坏了两家大人之间最早的约定,没有好好的管教佳丽,养成任性的毛病,佳丽反驳小豆子母亲,婚姻自主,任何人都无权干涉,父母也是一样。 小豆子母亲见佳丽敢公然的跟自己叫板,也急了,她说,这么多年来,为了他们认定的未来媳妇,他们家投入了精力和财力,而且,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两家早晚都是亲家的说法,如果佳丽反悔,就得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她毁约的事情说清楚,还得返还他们家逢年过节送过来的礼物,还他们家一个公道,小豆子母亲的说法,立刻遭到了佳丽的反对,她说,她从来没有答应嫁给小豆子,不存在毁约的情况,更不可能当着全村人的面说。 小豆子母亲见佳丽的父母没有站在她的立场表态,而是任由佳丽跟她理论,气的没法,她警告佳丽,这件事他要通过村里干部解决,佳丽也不示弱,她说,她等着。 回到屋里的山子,心里忐忑不安,他隐约感到,妇人要佳丽表态的意思,他当然希望佳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但也怕她表达出来以后,妇人会对她以及她的父母进行言语的指责和攻击,佳丽受到伤害,他此刻有了要保护佳丽和佳丽父母的冲动,他恨不能站在佳丽身边,给佳丽撑腰,但有句话叫‘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他的出现,让妇人抓住了把柄,很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帮不了佳丽,反倒给佳丽制造了新的麻烦。 权衡过后,他耐心的观察着屋里的动静,他终于听到了妇人出门的声音,他趴在窗户上,看到了妇人气夯夯走出院子的身影,他刚要找佳丽,借口说借盆子,然后对佳丽表白,突然他意识到,这个时机不对,佳丽刚跟那位妇人过了招,现在情绪肯定不稳定,如果这个时候,不分轻重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会让佳丽为难,他告诉自己,不要急于一时,还是再耐心的等待一下。 山子的师父在外面溜达了好长时间,也乏了累了,按他估算的时间,山子应该跟佳丽表白过了,于是,他回到了屋里,见山子低着头,眉头紧锁的样子,预感到事情恐怕没他想的那么顺利,他追问山子,到底跟佳丽表白了没有,山子实话实说,把他听到的妇人来家逼佳丽和她儿子订婚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师父没有料到背后还有这么一出,他跟山子说,这件事暂时的放一放,等佳丽把她和男孩子的事情,处理利落了再说。 山子听了师父的话,没有再跟佳丽表白,安下心来给佳丽家修房子。 那天,山子和师父正在抓紧修缮屋顶,就见隔壁的男孩小豆子跑进了佳丽家,他站在院子里喊着佳丽的名字,佳丽没好气的从屋里出来,问小豆子找她什么事,小豆子说: “佳丽,咱两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怎么我妈一叫咱两订婚,你就翻脸了那?” “我跟你好,那是小伙伴之间的好,跟婚姻是两码子事。”佳丽说。 “那你说我哪点不好,我改还不行吗?”小豆子说。 “我怎么跟你就说不明白那,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只是咱两不合适。”佳丽说。 “佳丽,我觉得咱两挺合适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小豆子说。 “小豆子,你别说了,我是不会跟你订婚的。”佳丽说。 “佳丽,我是为你着想,才跑来你家劝你的,你知道吗?我妈已经去找咱村的驻村干部,反映你悔婚的事情了,到时候,全村的人都会知道咱两不成的事情,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吗?”小豆子说。 “腿长在你妈身上,她愿意去哪反映就去哪反映,反正我从来就没答应过跟你结婚。”佳丽说。 小豆子见佳丽根本不听他的劝告,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自从那天,小豆子的母亲从佳丽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以后,就对小豆子说,她不会善罢甘休,她会去驻村干部那讨公道,小豆子还一个劲的劝母亲,给佳丽一段时间,也许佳丽犯了小孩子脾气,一时半会拗不过来,等她想通了,会答应和他订婚,可是,母亲却指着他的脑袋说,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你,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要是再过几年,佳丽碰上如意的,最后还是一脚把你踹了,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调门。 小豆子了解母亲的强势脾气,她是不会吃哑巴亏的,他几次碰到佳丽,想劝说她答应这门亲事,可是佳丽见到他就躲,他没有机会说,今天一早,他的母亲准备去找村干部,解决两家的矛盾,他才不得不跑到佳丽家,请求佳丽跟他和好,避免事情在全村传开。 可是,佳丽根本就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这让小豆子没了辙,他只好去村干部那找母亲,想尽量把母亲劝回家,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等他到了村干部那,果真看见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正跟村干部诉说那,见小豆子来了,村干部向小豆子了解他和佳丽的情况,小豆子还是比较客观的把两个人交往的情况,以及两家大人想促成他们的婚姻的事情如实的说了。 听了小豆子的讲述,村干部基本对两个孩子的情况有了了解,他对小豆子的母亲说,过去,两家大人出于关系比较好,乐于替俩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做主,我们管它叫‘娃娃亲’,等两个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以后,他们对大人给做主的婚姻不满意,便开始反抗,必须要指出的是,这种反抗并不等同于悔婚,国家婚姻法明确规定,婚姻自主,两个孩子的事情,还是由两个孩子自己做主,决定是否适合结婚。 小豆子母亲对村干部的话,听的明白,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认为,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会议论她家的儿子没本事,被女孩子踹了,脸面上过不去,因此,她一定要挣回这个面子,而挣回面子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佳丽返还这些年,无偿送给佳丽家的过节礼物,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诚心要较这个真,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佳丽这边也较真,那事情还就真不好解决了,还不一定是谁能挣回面子那。 为什么那?有三种情况,一种是佳丽家把对方送的东西折成价,一次性的还给对方,一种是佳丽家咬定,礼物是对方自愿送的,不愿意返回,最后一种是对方狮子大张口,开出的条件过高,佳丽家承受不了。 为了尽快的解决问题,村干部把佳丽一家也叫到了村办公室,两家人坐在了一起,村干部让小豆子的母亲现提出自己的诉求,没想到,她还真是狮子大张口,退换礼物,还要赔偿她家的脸面钱,佳丽一听就急了,退还礼物它能够接受,脸面钱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他们决不答应,村干部也指出,调解要本着合情合理合法的原则,不能毫无依据的信口开河。 小豆子的母亲反驳村干部说,两家大人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定了他们的事,而且村里的邻居也都知道两个孩子的事情,现在佳丽单方反悔了,他们家的脸面受损,难道这还不叫依据?村干部再一次郑重的告诉她,这不叫依据,这是大人代替孩子做主,说严重点,这叫包办孩子的婚姻,这是婚姻法所禁止的,如果有意愿调解,单就礼物这块进行,看见村干部说话有礼有节,她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好认头表示接受调解。 在村干部的主持下,佳丽家答应返还给小豆子家几年来过节送的,一篮子鸡蛋,五斤猪肉,一只鸡,十斤小米,这件由两家大人替孩子做主的婚姻,算是彻底不算数了。 解脱了的佳丽,哼着歌的就跑回了家,她看见山子以后,高兴的过来,给他当起了小工,看着佳丽高兴的样子,山子心里明白了几分,她虽然十分渴望知道佳丽和那个男孩的情况处理的怎样,但是又不好直接问佳丽,他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佳丽边干活边说笑。 进厨房准备晚饭的佳丽的母亲,看到了女儿和山子开心的在一起,脑子里多了个问号,她突然想起,佳丽拒绝和隔壁男孩订婚,会不会跟山子有关系,如果这个原因,那就是她家佳丽不对在先,他们家就欠小豆子家一个人情,如果是山子在明知佳丽有主的情况下,主动接近佳丽,那就说明,这个山子是个不靠谱的孩子,她这个当母亲的,就应该阻止佳丽和山子交往,避免佳丽受到伤害。 晚上吃完饭以后,佳丽来到了山子的屋里,刚说几句话,就被母亲叫走了,母亲告诉佳丽,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往山子的屋里跑,毕竟男女有别,被说生气的佳丽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佳丽母亲把自己的猜想跟丈夫说了,没想到,丈夫的态度跟她大相径庭,丈夫说: “佳丽和小豆子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她现在有权选择自己心爱的人,依我看,山子这孩子不错,像个能扛事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那,咱们才认识山子几天,你了解他多少,要是跟山子还不如跟小豆子,知根知底的。”佳丽母亲说。 “你算了吧,我倒觉得和隔壁的小豆子吹了是好事,咱先不说别的,小豆子这么大了,还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大事小事都离不开他妈做主,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佳丽跟了他,也少受不了罪。”丈夫说。 “我可提醒你,在这件事情上,咱们俩得站在一条线上,如果要是佳丽和山子好上了,咱们两个态度应该一致,断不同意。”佳丽母亲说。 “这刚哪到哪啊,你就说这样的话,还没准人家山子心里早就有人了,你不是瞎操心吗?”丈夫说。 佳丽父母在屋子里说着孩子的事情,而佳丽坐在屋里考虑着自己的事情,她在考虑什么时间在什么场合跟山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凭着女孩子的第六感觉,佳丽笃定了山子也是喜欢自己的,这在山子来家的第一天看她的第一眼,她就认定了,你要说佳丽的这种笃定过于自信,也行,但是,但凡女孩子认定的事情,要比男孩子还要执着,不信你就看。 佳丽认为,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现在就想跟山子把话说清楚,那就抓紧时间,干脆就在今天晚上说,不是有句话叫,夜长梦多嘛,明天的事情,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那。 于是,趁着父母躺下的工夫,佳丽悄悄的走过父母的房间,来到了山子和师父居住的屋子,正好师徒两个正在闲聊,见佳丽进屋,师父就明白了,他刚要披上衣服去外面,就被山子拦下了,他对佳丽说: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想跟你说个事。”佳丽说, “明天说不行吗?”山子说。 “不行,就得今天说。”佳丽说。 “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木,佳丽找你肯定有要紧的事情说,你还磨叽什么?”师父憋不住了插话。 “啊,佳丽,咱们俩到外面说去。”山子说。 两个人来到了外面,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来钟了,一丝凉风阵阵袭来,两个人来到了李家不远的河滩,选择了两块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挨着佳丽近距离的坐着,山子心里像有一团火要喷出来,他有很多话要跟佳丽说,可不知怎的,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还是佳丽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她问山子: “你知道这些天,我家里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不,知道一点。”山子不知所措的回答。 “你就把知道的那点,告诉我。”佳丽说。 “那天我想找你借洗衣服的盆子,正好无意间听见了隔壁男孩母亲说的话。”山子说。 “那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吗?”佳丽问。 “我是想问,但是不知怎么开口,现在问行吗?”山子说。 “这有什么不行的,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把我和男孩子的事情告诉你。”佳丽说。 佳丽把和隔壁男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山子,山子也听明白了佳丽和隔壁男孩的事情,山子问佳丽: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和自己相爱的人结婚。”佳丽说。 “我想问问,你现在有了吗?”山子问。 “当然有了,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佳丽说。 “怎么?难道那个人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山子问。 “对呀,我还没敢跟他说。”佳丽说。 “要我说,你应该跟他说,这种事情,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他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山子说。 “说的是,可是我怕他心里早就有人了,那我得多尴尬。”佳丽说。 两个人的对话,看似都在有意的揣摩对方,其实,真不是,山子一听说佳丽有人了,他就慌了,他本来想,佳丽和隔壁男孩吹了,自己又有机会了,没想到,佳丽自己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机会眼看又没了,他一再的追问佳丽,其实是想让佳丽说出实情,他也就彻底死心了,而佳丽说的有喜欢的人,就是指的山子,她想让山子给她机会,好顺其自然的把实话说出来,不至于那么尴尬,可山子就是绕不到正题上,这让佳丽很着急。 两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还是佳丽主动问山子: “你不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当然想知道,如果你愿意说出来的话。”山子说。 “那好,你坐稳了,听我说,我喜欢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佳丽说。 “什么?不会吧?真的吗?”山子紧张的不知说什么好。 “瞧你那样,就是你,不过喜不喜欢我,我就不知道了。”佳丽说。 “喜欢,当然喜欢。”山子说。 这层窗户纸终于捅破了,两个人情不自禁的拉起了手,佳丽告诉山子,他来家的第一天,他就喜欢上了他,山子也跟佳丽说,来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两个人可谓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两个人就像是上辈子就是情人一样,聊起来没完没了,眼看也已经深了,山子提议回家,就在两个人起身的时候,对面走过来一个人,由于天黑,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等那人走进了,两个人才看清,是佳丽的母亲。 佳丽的母亲起夜,现家里的屋子灯还亮着,就喊佳丽关灯,喊了几声,屋里没有回应,母亲就推门进屋,看见屋里没人,她披上衣服就到外面寻找,老远就看见河滩那边有人说话,她走近一看,果然是佳丽和山子,联想到佳丽和隔壁男孩分手的原因,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拽着佳丽就往家走,佳丽挣脱不了,只好跟着母亲回家,山子束手无措的跟在后面。 回到屋里,佳丽母亲质问佳丽: “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小豆子分手,是不是因为山子?” “不是,就是没有山子,我也不会和小豆子结婚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佳丽说。 “我不信,昨天刚跟小豆子吹了,今天大晚上的,就和山子约会,还说不是因为他?谁信那?”佳丽母亲说。 “信不信由您,反正是我主动跟山子表白的,您要是有气,可劲的跟我,我能承受,不能给人家山子脸色看,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佳丽说。 “那我也告诉你,你们两个的事,我们不同意,你要是再坚持,我现在就让师徒两个走,咱家的房子不修了。”佳丽母亲说。 “不用,房子您该修还修,我走。” 佳丽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佳丽母亲怎么劝说也没用,做母亲的当然最了解女儿的脾气,她在家是说一不二的,这大黑天的,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走,万一出点什么事,她也活不了了,于是,母亲只好把话收回来,她告诉佳丽,如果她真是喜欢山子,她明天就在饭桌上,把话挑明了,顺便了解一下山子的家庭情况,看见母亲退让了,佳丽又搂着母亲亲了一口,母亲无奈的直摇头。 晚饭的桌上,佳丽母亲给师徒俩准备了好酒好菜,佳丽和父母坐在了饭桌上,佳丽母亲给师徒俩倒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山子看佳丽在场,不好狼吞虎咽,吃的时候很拘谨,佳丽倒好意思,她给山子加了一个鸡腿,山子的脸突然红起来,佳丽母亲看在了眼里,于是看似无意的聊天开始了: “山子,你今年多大了?”佳丽母亲问。 “婶子,我今年十九岁。”山子回答。 “你家在哪个村?家里有几口人啊?”佳丽母亲问。 “我家住在沙峪村,家里有五口人,我上边一哥下边一妹,我是中游。”山子回答。 “什么?沙峪村?那你告诉我,你父母姓什么叫什么?”佳丽母亲问。 “妈,你问那么细干吗?”佳丽拦着母亲。 “你别插话,这话必须问。”母亲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婶子,我爸叫金昌元,我妈…”山子说。 “行了,别说了,别说了。”佳丽母亲打断了山子的话。 当听到山子回答父亲是金昌元的时候,佳丽妈脸色刹那间变的异常难堪,她打断了山子的话,把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佳丽妈的这个举动,着实把山子吓傻了,他以最快的度回忆着刚才的对话,在确认自己没说错话的情况下,他用无助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佳丽,佳丽也不清楚母亲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怎么话说的好好的,她突然就情绪异常,而坐在母亲身边的佳丽的父亲,叹了一口气,起身把佳丽母亲扶回了屋里。 饭桌上只留下了山子师徒和佳丽,佳丽告诉师徒俩继续吃饭,她去了父母的屋里。 山子师徒俩看到这情况,哪还有心思再吃,山子把饭桌收拾了以后,跟着师父回到了屋里。 佳丽来到母亲屋里以后,看见父亲正在劝慰母亲,看父亲胸有成竹的样子,佳丽猜到,父亲肯定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情绪异常,于是,她凑近父亲,小声的追问缘由,父亲把佳丽叫到了屋外,告诉她,山子和母亲是同一个村的老邻居,而且山子的家和母亲的家,还有到现在也解不开的疙瘩,父亲突然冒出的这话,让佳丽大吃一惊,怎么会?自打记事起,母亲就没有跟她讲过沙峪村的事情,现在突然说,跟山子的家有解不开的疙瘩,她难以接受。 在她的一再追问下,父亲不得不把当年母亲离开沙峪村,嫁给她的往事和盘托出,佳丽愣愣的看着父亲,她不敢相信,她的母亲曾经经历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她好奇的问父亲,当年知道母亲心有所属,为什么还会义无反顾的娶了母亲,父亲告诉她,他在见她母亲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她,并下决心要照顾她一辈子,当他听说了母亲的那段恋情后,非但没有减退对她的爱,反而更加剧了要和她厮守一辈子的信心。 事实也是如此,在佳丽的印象里,父母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母亲说话快人快语,脾气相对大一点,而父亲则正好相反,两个人互补,让这个家庭充满了温馨幸福,当然,为了经营家庭气氛,父亲付出了很多,佳丽看的出,在父母的生活里,父亲爱母亲多,包容也多,这也许就是母亲淡忘了往事的原因,但是,有一点佳丽不明白,母亲从来不带她去姥姥家,她自己也是很少回。 她也曾经问过母亲,母亲总是说,姥姥跟舅舅过日子,她们回去不方便,当时佳丽心里还恨过舅舅,她想,如果姥姥不跟舅舅过,也许她会看见姥姥,现在看来,母亲始终没有释怀当年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听见山子说他的父亲是金昌元,就精神崩溃,佳丽反过来又一想,母亲当年的情况会不会跟自己现在的情况相同那,要是那样,她更没有理由阻止女儿的爱情,她应该成全女儿才对呀。 佳丽的脑子有点乱,她告诉父亲,她想跟母亲聊聊,父亲提醒她,母亲不愿回忆往事,最好现在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不要再刺激她,可佳丽的想法,是年轻人的想法,她认为,不能直面过去,就永远也走不出来,永远走不出来,那她和山子的事情就会有始无终,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要趁热打铁,让母亲把心里的疙瘩说出来,尽快的的排解开,不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过完后半辈子。 人都说,女儿的母亲的小棉袄,这话一点不假,没遇到问题的时候,还不显眼,今天遇到了难解的疙瘩的时候,就显示小棉袄的力量了,佳丽坐在了母亲身边,像个大人似的,抚摸着母亲斑白的头,小声的对母亲说,她很想听听母亲讲述过去的故事。 佳丽的这句话,把母亲说哭了,二十几年了,她是头一回有了想说出埋藏内心的秘密说出来的**,尽管她知道,回忆是痛苦的,甚至在感情上对丈夫是个伤害,但是,她不想背着沉重的壳继续生活,她要卸下这个背了二十几年的壳。 母亲告诉佳丽,当年也是这个年龄,她爱上了山子的大伯大虎,两个人真心相爱,甚至都规划好了婚后的生活,可是由于舅舅的缘故,致使山子的父亲的腿落下了残疾,两个家族因此而断了交情,当金家的家族知道了她和大虎的事情以后,百般阻止,大虎的父亲被逼得吐了血,大虎也被逼得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她也差点寻了短见,最后,才无奈的嫁给了佳丽的父亲。 佳丽到这会才体会到,刚才在饭桌上听到山子的话时,母亲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她抱着母亲也哭了,没想到,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简单快乐的母亲,竟经历了那样一段不堪回的往事,作为女儿,她心疼母亲,也理解了母亲,但说到她和山子的事情,她还是坚持,既然相爱就不要轻言放弃,她认为她有能力处理好两个家庭的事情,母亲劝说女儿,她当时也跟她的想法一样,但结局确实这样。 佳丽告诉母亲,您那时候还是旧社会,没有婚姻法做保证,现在时代不同了,有地方说理了,甭说家族,就是亲爸亲妈也没有权利干涉儿女的婚姻,看着很像当年的自己的女儿,母亲无语了,她知道,也许女儿的说法是对的,争取幸福是女儿的权利,她不想再干涉两个孩子的事情,即使遇到阻力,也应该由两个孩子自己面对和解决,看到母亲态度的转变,佳丽抱着母亲哭了,但这回是幸福的眼泪,是理解的眼泪。 山子坐在屋里,心里想着佳丽母女,山子的师父对山子说,看来你和佳丽的事情,是好事多磨,注定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山子对师父说,您可别吓我,还八十一,就眼前这一难,我就快崩溃了,师父说,感情的事情,得来的容易,不是好事,只有历经了坎坷,才知道更加珍惜,这个说法,山子同意,因为他正在经历。 佳丽母亲把积压了二十几年的往事说出来以后,心情好了许多,母女俩基本达成了共识,放手女儿,让她和山子公开恋情,以后的问题由他们自己解决。 佳丽赶紧把母亲的意见告诉了山子,山子听了,高兴的忘了师父还在屋里,把佳丽抱起来亲了一口,师父捂住眼睛说,他什么也没看见。 很快,佳丽家的屋顶修完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佳丽约山子来到了河滩,佳丽搂着山子的腰,紧紧地,好像一松开人就不见了,山子也是一样,两个人说了一会贴己话,最后还是把话题引到了,回家以后,如何跟父母提及两个人的事情上,山子说,父母一向疼爱自己,会尊重他的选择,而佳丽也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如果父亲还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上,提出反对意见,该怎么办,山子让佳丽放心,他说,如果连这件事都解决不了,他就不是山子了。 听了山子的话,佳丽更确信了她爱上的山子,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她佩服自己没有看错人,两个人抱得更紧了,如果不是明天早上,山子要跟师父离开佳丽家,山子真想就这样抱着佳丽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山子师徒收拾好了家伙,准备离开,佳丽的母亲,把山子叫到了一边,她小声的叮嘱山子,回家以后,要好好的跟父母说这事,万一父亲就是不开窍,就找大虎伯帮忙,因为,他最听大虎的话,山子一个劲的点头,佳丽走过来,问母亲跟山子说了什么,母亲故作神秘的说,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就不灵验了,佳丽又追问山子,山子也只笑不答,佳丽假装生气的指着母亲和山子说,还没结婚,就和岳母串通一气。 山子临走时,回头跟佳丽说了一句: “你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山子回到了家中,一向以山子为骄傲的父亲昌元,准备了好了酒好菜款待儿子,母亲也是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儿子,还不时的给儿子的碗里夹菜,当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山子向父亲说出了他有心上人的事情。 “好儿子,快跟爸爸说说,那个姑娘是哪的人?今年多大了?人长的俊不俊?”父亲出一连串的追问。 “您怎么跟姑娘的母亲问同样的话。”山子说。 “当老家的都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找个般配的。”父亲说。 “告诉您,姑娘叫佳丽,今年十八岁,就住在邻村,人长的绝对漂亮。”山子回答。 “我就说嘛,我儿子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能让我儿子看上的姑娘,肯定也错不了。”父亲得意的说道。 “佳丽您不认识,提起佳丽的母亲,您肯定认识。”山子不想绕圈子,单刀直入的说。 “佳丽的母亲?我还认识,谁呀?”父亲有点蒙。 “就是咱村韩家的姑奶奶,叫梅子。”山子说。 “什么?你是说,佳丽的母亲,就是韩三的妹妹梅子?”父亲很是惊讶。 “对呀,就是她。”山子一边回答一边盯着父亲的反应。 “我告诉你,山子,这桩婚事肯定不行,佳丽就是再好,咱也不能娶。”父亲说。 “我就知道您会这样说,那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吗?为什么总是拿他说是那?”山子有点急躁。 “儿子,这可不是小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佳丽的舅舅韩三,跟咱家有解不开的恩怨,现在要我的儿子娶他的外甥女,那还不如杀了我那,再说,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让村里人笑掉大牙,你爸我现在,好歹也是个村助理,你总得给我留点颜面吧,听我的,没商量,这件事绝对不成。”父亲说。 “爸,别的事可以听您的,唯独这件事不成,没有道理嘛,您跟佳丽舅舅的恩怨,都过去二十几年了,这个仇,您打算记到什么时候,我实话告诉您,我和佳丽是真心相爱,任何人也拆散不了。”山子向父亲表明了态度。 “我看你小子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敢坏了规矩不成?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休想把佳丽娶进门。”父亲气急了放出了狠话。 “爸,您别不讲理成吗?咱爷俩放下佳丽的事不说,就说当年佳丽妈和大虎伯相爱的事,不就是因为您,金家长辈给他俩施加压力,才被迫分手的,当年你们已经拆散了俩个相爱的人,现在您又用同样的借口,想拆散我和佳丽,您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您是解了气了,佳丽妈被迫嫁给了不爱的裁缝,大虎伯拖到三十多岁才结婚,难道您还想看到我和佳丽有同样的结局吗?”山子开始质问父亲。 “臭小子,这些话是梅子跟你说的?我把你养这么大,我的话你不听,反倒听一个才见了几面的外人的话,我看你小子是被梅子母女灌了**汤了,我跟你说,不成就是不成,说什么也没有用。”父亲说。 “爸,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您不能总翻过去的旧账,反正,该说的道理我都说了,我是非佳丽不娶,您看着办吧!”山子跟父亲说。 “好啊,教育起你父亲来了,告诉你,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在咱们家行不通,我是不会同意你娶冤家的外甥女做媳妇的,你叫我看着办,我还叫你看着办呢。”父亲坚持自己的意见。 爷俩谈崩了,好好的一顿饭不欢而散,山子料到父亲会对他和佳丽的事是这种态度,但没想到会如此激烈,山子心里别扭,他想到了临走时佳丽妈说的话,他去了大伯家。 山子来到大虎家,还没等他开口,大伯就问山子,是不是又遇到难事了?山子反问大伯,自己还没开口说话,大伯怎么就猜到自己有难事了,大虎说,山子有事喜欢挂在脸上,看到愁容满面的山子的脸,就能猜出**不离十山子是有烦心事了,于是,就把父亲反对她和梅子女儿相爱的事情说了。 听完山子的诉说,大虎也是吃了一惊,难道这是命中注定,怎么就这么巧,人海茫茫的就让山子和梅子的女儿相遇并相爱了,他自己已经错过了当年和梅子的爱,他不能让下一辈也错过,心里这样想,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他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二十几年了,梅子的名字,已经深深的埋在了大虎心底的最深处,不再提起,要说把梅子永远的忘了,那是不客观的。 毕竟梅子是他的初恋,但理智又不断的提醒大虎,忘记梅子,既然给不了梅子幸福,就不要让梅子陷入痛苦,更不要打扰梅子现在的生活。 记得又一次,在大虎和兰珍还没有认识之前,一个熟人,介绍大虎去梅子村里的一户人家做木活,当时,大虎兴奋了好长时间,因为他终于能有机会能够见到梅子,可就在他爽快的答应了人家以后不久,就突然意识到这样做不妥。 现在梅子与裁缝过着平静的生活,如果自己在不经意间与梅子不期而遇,梅子又知道自己至今都未成家,她会做何反应,大虎也不敢保证自己与梅子见面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一想到当年金氏家族‘逼宫’,以及梅子欲哭无泪的场景,大虎决定,把梅子村的那个活辞掉,断掉一切可能会伤害到梅子的任何机会。 从那次以后,大虎再也没有动过再见梅子的念头,今天山子提起了梅子的女儿,这才又勾起了他对那段往事的回忆,他以为,都二十年了,过去了,可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心痛。 大虎强迫自己断掉痛苦的回忆,回到山子和佳丽的事情上来,大虎告诉山子,幸福的婚姻要靠自己把握,只要你和佳丽是真心相爱,大伯就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听到大伯的表态,山子心里踏实了。 第二天,大虎到了村办公室,干部李明正在跟金昌元商量工作,见大虎进来,李明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是找村干部反映情况,李明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要他把所要反映的情况说出来,他看了金昌元一眼,对李明说: “我今天要反映的是,年轻人的婚姻,家长应不应该干涉的问题。” 大虎的话刚一出口,金昌元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他走到大虎跟前,小声的说: “大虎哥,这里是村里办公的地方,你要说的事,还是咱回家再说吧。” 金昌元自认为,他的声音不会让李明听到,可李明是谁呀,他打从大虎一进门,就猜到了今天他要反映的事情,与金昌元有关系,他这个村干部,就是要听大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然后判断出是非对错,他对大虎说: “你在说的具体点,谁干涉年轻人的婚姻了?” “您可以问问他。”大虎冲着金昌元说。 “金昌元,是你自己说,还是让大虎说?”李明说。 “他来反映情况,还是让他说吧。”金昌元说。 “昌元,我听山子说,他和佳丽谈恋爱,你是坚决反对,还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有这回事吗?”大虎问。 “我是山子的爸爸,我有权利管教他。”金昌元说。 “可是牵扯到孩子的婚姻大事,你只能提供参考意见,没有权利干涉,你作为村助理,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大虎问。 “我倒想听听,年轻人谈恋爱,昌元老哥反对的理由是什么?”李明接过大虎的话问。 “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儿子山子,最近谈了女朋友叫佳丽,这姑娘是咱村梅子的女儿,您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瘸的吗?我十岁那年,佳丽的舅舅韩三,把大虎我们哥三骗去煤窑挖煤,煤窑塌了,砸伤了我的腿,佳丽的舅舅一点人情都不讲,翻脸不认账,最后没办法,大虎和昌硕只得轮流把我背回了家,我们哥三差点死在路上,因为耽误了治疗,我的腿就成了现在这样。”金昌元说。 “啊?你们哥三个还有过这段经历?”李明接过话茬。 “可不,当年我父亲找韩三理论,他的态度更是气人,我父亲一气之下就说出了‘金韩两家断绝来往’的狠话,为了这句话,大虎哥和梅子被迫断了,现在我儿子又要跟韩三的外甥女谈恋爱,你说,我能接受吗?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金昌元说。 “我听明白了,你是想借过去的恩怨,阻止两个孩子谈恋爱,我必须郑重的告诉你,你的这种做法,是极其错误的,你身为一名村助理,做任何事情都要从全村的大局出,韩三做的事情只能由韩三承担,不能因为韩三,把更多无辜的人,牵进个人的恩怨里来,金家韩家都是沙峪村的村民,都应该和平相处,你作为村助理,更应该带头这样做。” “你说的是大道理,可…”金昌元不服。 “可是什么?你刚才说,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强行拆散了大虎和梅子的幸福,难道这种代价,还没有引起你的反思吗?在这件事情上,大虎是个受害者,人家没有计较,反倒过来做你的工作,与大虎相比,你的觉悟在哪里?”李明批评昌元。 “我…”金昌元被李明说的哑口无言。 “过去的恩怨就让他过去,人应该学着往前看,要学会放手,不然的话,你这个村助理,就不可能得到村民的认可,依我看,你不如换个角度看这件事,山子和佳丽的爱情,也许是打开金韩两家多年恩怨的一把钥匙,从此两家可以和睦相处,为建设沙峪村共同奋斗,这会成为一段佳话在四里八乡传开,到时候不但你的脸上有光,沙峪村的每个人脸上都有光。”李明从情理的角度分析厉害关系。 “昌元,李明说的对,不能让咱这一辈的恩怨再延续下去,更不能因为咱上一辈的恩怨,毁了两个孩子的幸福,我想这个道理你还是明白的,这样吧,你当着李明干部的面表个态,山子和佳丽的谈恋爱的事,你是支持还是反对,反正我是急等着,喝我侄子的喜酒呢!”大虎将了金昌元一军。 “你们俩个说的都对,我不应该揪住过去的恩怨不放,不过现在我最想对大虎哥说句‘对不起’,为了我,你和梅子就硬被家族给拆散了,现在深想起来,实在是太愧疚了。”昌元说。 “昌元,你这是整的哪一出啊,咱老哥俩可不兴这个。”大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我有个提议,山子和佳丽办婚礼的时候,一定要把韩家的人都请过来,我们要用事实证明,沙峪村是和谐、团结、友善的大家庭,你们老哥俩说,我的这个提议可不可行啊?”李明说道。 “好,这个提议好。”昌元和大虎异口同声答道。 山子和佳丽相爱的阻力,在大虎和干部李明的帮助下,终于得到了化解,在阻断了二十几年的交往后,金、韩两家族的人,终于可以坐在一起,为俩个孩子的婚事共同出谋划策了。 在去梅子家提亲之前,昌元还刻意的找到大虎,开玩笑的说: “大虎哥,你也有二十几年没见过梅子了吧?你要不要一块过去,顺便看看梅子?” “我这就告诉你兰珍嫂子,说你又在这乱嚼舌根子,你就等着她跟你翻车吧,不过,见着梅子替我带个好,就说等俩个孩子大婚的时候,咱老几个凑一块,好好的喝上一盅,好好的叙叙旧。”大虎笑着回应道。 “放心吧,大虎哥,这话我一定带到。”金昌元说。 山子和佳丽成亲那天,梅子在裁缝的陪伴下,回到了娘家,李明作为村干部,为两个孩子主持了婚礼,全村人都参加了,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兰珍听说梅子回来了,一定要大虎把梅子介绍给自己,她要看看,当年大虎的初恋长得什么样子,大虎走到梅子的面前,大方的把兰珍介绍给梅子,梅子站起来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看着兰珍和梅子很投缘,他还特意让她们两个坐在一起,他和裁缝坐在一起,几个人开怀畅饮,仿佛喝了这些酒以后,过去的所有都翻篇了,大家还像年轻时一样,面对新的生活。 看到金韩两家的人,欢乐的坐在一起,大虎和在坐的村民由衷的笑了,尤其是金韩两个家族的人,尽管这笑声来的有点晚了,但还是来了,来了,就预示着沙峪村有希望。 第三十三章 帮助李永泰安家 有一段时间了,大虎的木活有些冷清,他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工具拿出来,擦拭擦拭,大虎有个习惯,当他专注干一件事情的时候,不容易被外界打扰,他低头的擦拭着手里的工具,这个时候,一个黑黑的瘦瘦的,长着一脸胡茬子的男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竟一点也没察觉,当男人开口叫了一声‘大虎’的时候,大虎才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他没有认出对方是何许人也,来人只好做了自我介绍,他说,‘我是李永泰,刚刑满释放’。〈〔? 八{{一中文网(〈[〈 听罢这话,大虎才起身,走到男人跟前,仔细的端详起来,不错,来人正是二十几年前,因杀人被判终身劳役的邻居李永泰,可模样怎么大变样了,更让大虎吃惊的是,李永泰满脸的胡茬子,身上散的味道,让人难于接近,让他很难和二十几年前的,那个还算标致的小伙子对上号。 大虎把李永泰让进了屋里,他嘱咐兰珍,去厨房弄菜,他要和李永泰边吃边聊,兰珍把大虎拉到屋外,小声的追问,这个胡子拉碴穿着寒酸浑身散着难闻味道的男人的来历,大虎告诉兰珍,他是原来的邻居,缘何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他会慢慢跟兰珍说,兰珍没有继续追问,到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兰珍在厨房准备饭菜,大虎把自己穿过的干净衣服拿出来,又给李永泰打了一盆水,让他洗干净换下,还给他把胡茬子刮掉,经过简单梳理的李永泰,跟刚才相比,果真像换了个人,就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兰珍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当她把饭菜端进屋的时候,再看到李永泰,她差点没认出来,大虎要兰珍陪着一块吃,兰珍说,你们哥俩二十几年没见,肯定有好多话要说,她还有活做,就出了屋。 兰珍出去后,两个人就边喝边聊起来,李永泰告诉大虎,自从那年因命案,被配到边外采石场以后,他就开始了‘活死人’的生活,每天在人间和地狱之间打转,在采石场服劳役的大都是重刑犯,看守对待这些人,就跟对待牲口没有两样。 他们每天的采石量非常大,大部分犯人,累的病倒了,看守把这些病倒的犯人,就扔到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在犯人还有口气的时候,野狗就蜂拥而上,临了也落不下个全尸,他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就是仗着年轻,身子还算板结实。 曾经有几次,他被山石砸了伤了腿,肿的连裤子都穿不上,更走不了道,为了不被看守扔出去喂野狗,他找了根树枝,消尖了,硬生生的把伤腿的表皮划开,把脓水挤出来,才保住了小命,解放后,政府接管了采石场,因他在采石场的表现不错,被政府提前释放了。 回到家里,他才知道,父母早已经去世,家里的旧房屋,也已经坍塌,现在他变成一无所有的老孤儿,他不知道,今后的生活该怎么继续。 听完李永泰的讲述,再看着他满脸愁苦的神情,大虎不好受,联想到当年他案以后,所有人不计任何代价的,要救他一命的情景,大虎触动颇深,不错,李永泰的命是保住了,人也如愿的回来了,可眼下,他的家没了,他的希望没了,大虎觉着,他应该像当年一样,继续帮助李永泰安个家,有句话不是说‘帮人帮到家’嘛。 吃过饭,大虎带着李永泰,来到村办公室,找到干部李明和助理昌元,大虎把李永泰的情况,向李明做了说明,李永泰也把公安局释放证明,交给了干部李明。 李明在得知李永泰在解放前,就因为杀人被配到边外采石场以后,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他在想,这么些年来,沙峪村的村民,在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他的带领下,正在齐心合力的搞村里的建设,村风村貌都生了很大的变化,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个劳改犯,还是杀过人的劳改犯,肯定会对沙峪村和谐的环境带来影响。 有了顾虑的李明,没有马上研究安置李永泰的事情,他告诉李永泰,还是先回家等信,他的安置问题,还要经过上一级组织的意见,有了结果以后,会马上通知他。 大虎看出了李明对李永泰的担忧,李永泰走了以后,大虎留了下来,他把李永泰杀人案件的始末,完整的呈现给了李明,通过大虎的讲述,李明对李永泰有了新的认识,他对大虎说,李永泰的安置问题,他还是要请示上级政府,毕竟他是刑满释放人员,但是他告诉大虎,他会和金昌元共同努力,做好他的安置工作,他让大虎给李永泰带个口信,政府对改造好的人员,与村民一样,享受同等的待遇,让他不要有思想包袱。 李永泰现在的家,就是几间快要倒塌的屋子,根本住不了人,由于土改的时候,父母已经去世,家里的妹妹也已出嫁,所以李永泰家的地,都按照政策分给了地少的村民,他现在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连最基本的吃饭问题,眼下都是难事。 面对李永泰的处境,回到家大虎,开始跟兰珍商量如何帮助李永泰度过眼下的难关,大虎的意思很明确,在村干部没有对李永泰安置之前,暂时让李永泰在他家吃住,这是基于大虎对李永泰的了解和信任所作出的决定,而兰珍毕竟是初见李永泰,对他的过去包括他的人品缺乏了解,信任感没法建立,在她的认知里,凡是杀人犯,都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尽管大虎告诉了她,李永泰杀人背后的隐情,她还是一时无法接受,但她也表示,管他吃可以,住不行。 为了让兰珍慢慢的接受李永泰,大虎答应了兰珍。 也是到了饭点了,大虎到了李永泰的‘家’,只见李永泰坐在自家的墙犄角,屁股下面铺了厚厚一层荒草,正坐在那呆,大虎招呼李永泰去家里吃饭,李永泰不肯,他说已经很打扰大虎一家的生活了,在大虎的一再坚持下,李永泰跟着大虎回家了。 饭桌上,兰珍始终没有跟李永泰说一句话,尽管大虎在不停的打圆场,也没有勾起兰珍的热情,李永泰也不是孩子,他早就看出了弟妹的态度,他没有一点怪弟妹的意思,只恨自己打扰了人家的生活,他草草的吃完饭,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大虎担心,由于兰珍不接纳的态度,让李永泰产生强烈的自卑,从而对未来的生活失去信心,他决定跟兰珍坐下来好好谈谈,他对兰珍说: “兰珍,我告诉过你,当年李永泰出事以后,全村的人都为他担保,张先生还为了他,到处走关系,四处求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李永泰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就是当年的事把他逼到那份上了,他才做了犯法的事,如果他平日里,就是个混蛋,那我们这些人都有病,还连夜的赶往县城,去为他喊冤,求局长刀下留人,兰珍,现在是李永泰最难的时候,我们帮他一把,他就有了生活的希望。” “这个道理我懂,不过…”兰珍说。 “不过什么,做人做事都要将心比心,记得那年我当劳工回来,带回了两个朝鲜人,家里粮食不足,一度吃饭都成了问题,人家李永泰的父母知道以后,就把李永泰留下的庄稼地,无条件的让咱家使用,帮助咱们家度过了难关,如今他的父母过世了,家没了,地也没了,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蜷缩在那几间破屋子里,吃不上,喝不上的,你忍心吗?”大虎说。 “还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好像我是个不通情理的媳妇,你就别愣着了,赶紧把咱装杂物的小西屋腾出来,让李永泰住。”兰珍说。 “我就说嘛,我媳妇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了。”大虎说。 大虎两口子,很快把小西屋就收拾出来了,为了让李永泰没有任何顾虑的搬进家来,兰珍也跟着大虎来叫李永泰,兰珍故意躲在大虎的身后,让李永泰看不见,大虎告诉李永泰,在村干部没有安置他之前,要他住在自己家里,李永泰告诉大虎,心意他领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添麻烦,大虎开玩笑的对李永泰说: “我叫你,你不去,那我就回家让你弟妹亲自来请你。”大虎说完故意转身要走。 “别,别,我就是不想给弟妹增加负担。”李永泰说。 “谁说怕给我添负担啊?”兰珍突然从大虎的背后探出头说。 “哎呀,你们两口子都来啦,这叫我说什么好啊?”李永泰激动了。 “什么都不用说,赶紧跟我们回家。”大虎说着吧李永泰拽起来。 李明和昌元就李永泰的安置问题,有着不同的意见,李明认为,应该先解决李永泰的居住问题,金昌元则认为,应该先解决李永泰的土地问题,一个是住,一个是吃,两个人各有各的道理,就在这个时候,李明得知,大虎暂时把李永泰安置在了自己的家里,他有点坐不住了,大虎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尚能够积极的想办法解决李永泰的吃住问题,而自己是个村干部竟还在这里为吃住问题,跟金昌元扯皮。 于是,李明找到大虎,在谈到解决李永泰吃住问题的时候,李明说,想让李永泰暂时住在村里的库房,再从村里的公粮里,拿出一部分解决李永泰吃的问题,大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从公粮里拿出一部分给李永泰吃,不如分给他一块属于地,让他自食其力,靠劳动生活,这样可以永久的解决他的吃饭问题。 说到居住的问题,大虎认为,安排在村里的库房,毕竟不是长久的办法,他自己有房基地,只是年久失修,无法居住,如果允许,他可以组织村里的人,把李永泰的房子尽快修缮好,他也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家。 在说到分配李永泰土地的问题的时候,李明跟大虎说,他家原来的土地,在土改的时候,都已经分到了村民的手里,不可能再重新分配,大虎提议李明,批准李永泰,在北面的山上,开垦一块荒地,这样吃住问题就都能得到解决了。 李明拍着大虎的肩膀说: “咱村就数你脑子活,点子多,不当村干部真是可惜了。” 李明把大虎的建议,写成了书面的材料,上报了领导,领导很快批准了,但特别强调一点,李永泰新开垦土地的亩数,一定不能过,同等劳动力分配土地的标准,另外,李永泰安置以后,村干部要对他进行监督改造,改造计划要尽快上报。 李明把改造李永泰的工作也交给了金昌元,也就是说,现在沙峪村有两个改造对象,需要由金昌元管理,一个是李永根,一个人是李永泰。 李明把修缮李永泰家房屋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大虎,李明还从村民中,抽出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跟大虎一块干,与此同时,李永泰每天天不亮,就背上兰珍为他准备的干粮和水,去北山上开垦荒地,天黑了才收工。 一个月过去了,李永泰住进了新房,他在新开垦的地里,种上了耐旱的玉米和高粱,面对新的生活,李永泰激动的说: “真没想到,像我这样做过大牢的人,还能得到村民无微不至的关怀,不但不嫌弃我,还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的感激,干脆我在这表个态,从现在起,我一定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按时汇报思想,请领导和村民看我的行动吧!”李永泰说完‘噗’一声跪下了。 大虎拉起了李永泰告诉他,从现在起,要靠自己的双手,活出个人样来,才对得起当年为他签字画押的父老乡亲,对得起那么多为他付出的人,李永泰眼含热泪不停地点头。 挨着李永泰家住的不远的韩婶,早年间死了丈夫,留下一个女儿杏儿,也早已嫁到外村,韩婶自己种着两亩来地,快六十岁的人啦,有点力不从心,李永泰经常过来帮助韩婶干活,挑水、劈柴都成了家常便饭,韩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他过来照顾。 韩婶的女儿偶尔回家看望母亲,也是待不了多长时间,那天,韩婶的女儿杏儿又回来了,一进门,就趴在母亲怀里大哭,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之下,杏儿才说出自己的丈夫,喝了酒以后,对她施暴的事情,母亲撩开女儿的衣服一看,惊讶到了极点,女儿全身没有几处是好的,旧伤已经结了嘎巴,新伤还在渗着血,母亲心疼的搂着女儿一块哭。 说起女儿的这段婚姻,还是母亲做的主,当时女儿是不同意嫁给这个男人的,原因就是相亲那天,男人就喝了很多的酒,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吓得她直往媒人身后面躲,可是母亲却说,男人的家境不错,除了好喝酒,人还是个本分人,女儿本身就没有主见,经不住母亲的劝说,草草的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人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可是杏儿的新婚之夜就是噩梦之夜。 男人喝的酩酊大醉,参加婚礼的客人都走光了,他一个人还在喝,不但他喝,还要杏儿陪他喝,杏儿在家一滴酒都没沾过,哪里喝得下白酒,她不肯喝,男人就把她的头,用力的按在桌子上,直接往她的嘴里灌酒,公婆小姑子劝说,也无济于事,在那种情况下,杏儿只好被灌得晕晕乎乎的跑回了新房,并插上了门。 男人开始不停的撞门,吓得她直往衣柜里躲,最后还是公婆出面,让杏儿打开了房门,男人进了屋,酒劲作,她强行的扒掉杏儿的衣服,并抽出裤腰带,朝着杏儿就是一顿乱抽,杏儿被打的晕头转向,隔壁的公婆听到声响进了屋,才把儿子拉开了。 打的时候,杏儿倒没感觉太疼,那是因为她被灌多了酒,感觉不出来了,酒劲过去以后,杏儿浑身疼的动不了,但是,丈夫不管那些,想干那事了,也全然不顾杏儿的身体,杏儿对丈夫失去了信心。 事后,杏儿才知道,男人就是个酒鬼,在他们村里是家喻户晓,他一天没有饭可以,没有酒半天也活不成,他父母对儿子嗜酒如命,也是没有办法,杏儿怨恨自己,在没有了解清楚男人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就嫁给了他,杏儿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想把男人的事情告诉母亲,但是一想到母亲孤身一人,本就无人照料,要是再为自己的事情担心,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她在世上连个最亲的人都没有了,所以,杏儿不敢把男人的事情说给母亲。 母亲不知道女儿在婆家过的是什么生活,还在村民面前说,女儿嫁了个好男人,她闭眼也放心了,她哪里知道,女儿每天过的就是地狱般的生活。 深秋的一天晚上,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丈夫在外面喝酒还没有回来,杏儿躺下睡了,丈夫到了一点钟左右回家了,进了门,他走到床前,看着睡的正香的杏儿,气就上来了,他一把把杏儿从被窝里拎了出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 “你爷们还没回家,你这个娘们就先睡了,不知道要伺候你爷们吗?快去给我倒杯水,爷渴了。” “水就放在桌上,渴了不会自己倒。”杏儿迷瞪的说。 “你还敢跟爷犟嘴,我看你是又要找打,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丈夫说着,随手就甩给杏儿一个大嘴巴子。 杏儿委屈的大哭起来,丈夫见状,把她推出了屋,嘴里也没闲着: “今天爷让你在外面站着,我不话,你不准进屋。” 杏儿只穿了身薄薄的内衣,在深秋的夜里,又是站在门外,她冷得直打哆嗦,她想敲开婆婆的屋门,又怕丈夫听见不干,只好咬着牙,坚持到了第二天早上,公婆早起才现,已经倒在地上的儿媳,他们把儿子的屋门叫开,杏儿这才回了屋。 类似这样的事情,生在杏儿身上太多了,以至于后来,杏儿都有些麻木了。 这次她又为什么会主动跟母亲说那,是因为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担心那一天,她承受不了寻了短见,母亲都不知道原因,听了女儿的哭诉,母亲决定替女儿做主,要女儿离开那个男人,她还告诉女儿,就是在娘家待一辈子,也不会再让女儿继续受丈夫折磨。 母亲带着女儿来到了婆家,见到了那个嗜酒如命的女婿,母亲说,这次来婆家是有话要说,女儿不能再继续忍受男人无端的打骂,她要给女儿做主,要把女儿领回家,婆婆赶紧劝阻,并希望亲家给她儿子一次机会,母亲当着婆婆的面,把女儿的衣服撩开,婆婆也看到了杏儿满身的伤痕,可是为了儿子,她还是极力劝媳妇留在婆家。 这个时候,杏儿男人的本性又暴露了,他进屋拿起一把刀,指着杏儿娘俩说: “我看谁敢带着杏儿走,我就杀谁,不信咱就看看。” 没想到女婿会拿刀威胁她们娘俩,杏儿母亲有点傻了,婆婆赶紧力劝儿子,放下手里的刀,有话好好说,可是儿子根本就不听,最后还是族里的长辈出面,才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 女儿留在了婆家,母亲一人回到了家。 回到家的韩婶,整天为女儿提心吊胆的,吃不下睡不着,不久就病倒了,李永泰抽出时间照顾韩婶,韩婶在和李永泰的聊天中,说出了自己和女儿遇到的麻烦。 李永泰找到大虎,把生在韩婶女儿身上的事情说了,大虎说,如果情况真的如韩婶所说,杏儿在丈夫的家里,随时都会有危险,他告诉李永泰,先去一趟杏儿的婆家,告诉杏儿母亲病了,要她回家照顾几天,听听杏儿对今后生活的打算,再决定用什么方式帮助这娘俩,李永泰照着大虎的话,去了杏儿的婆家。 他赶到杏儿婆家的时候,正好杏儿的丈夫出去喝酒了,他告诉杏儿的婆婆,杏儿母亲病了,需要女儿回去照顾几天,婆婆没有多想,答应杏儿回家照看母亲,他带着杏儿离开了丈夫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杏儿对李永泰说: “听母亲说,我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你一直在照顾她,真是太感谢了。” “说这话见外了,都是街坊邻居的住着,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李永泰说。 “大哥,你人挺好的,为什么不成个家?”杏儿问。 “我都这岁数了,又是刑满释放的,谁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我不想了,现在这样过,我就很知足,能吃饱穿暖的,不能奢求的太多。”李永泰说。 “这样想也没错,可别像我一样,随便找个人嫁了,弄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太没意思。”杏儿说。 “你也得往开了想,能过就在一起,不能过就分开,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李永泰说。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沙峪村,刚走到村口,就碰见了‘小快嘴’,‘小快嘴’就像现了一根金条似的,兴奋的不能自制,这段时间以来,她很是寂寞,因为村里没有可挖的新闻,今天意外的碰见了杏儿和李永泰,为她走东家串西家提供了话题,她追着杏儿问,怎么会跟李永泰在一块,杏儿太了解‘小快嘴’的人性,随口说了句,路上碰见的,‘小快嘴’听了杏儿的回答,嘴角都撇到耳根了,冲着两个人的背影‘哼’了一声。 杏儿进屋以后,见到了病了的母亲,她趴在母亲身上哭了起来,母亲看着才几天的工夫,就瘦了一圈的女儿,也开始哭泣,见此情景,李永泰走出屋,拿起水桶和扁担,去井台打水了,等李永泰把水打回的时候,他看见杏儿正下厨房给母亲做饭,母亲让李永泰留在家里吃,李永泰不肯,独自回家了。 杏儿留在家里照顾着母亲,母亲问女儿,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女儿告诉母亲,婆家她是不准备回了,过一段时间,等母亲的病好了,她准备跟丈夫提出离婚,母亲表示,支持女儿的决定。 就在杏儿在家待到一个星期的时候,杏儿的丈夫,带着满身的酒气,来到了沙峪村,他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杏儿带回家,在村口,他碰见了无事生非的‘小快嘴’,‘小快嘴’看见杏儿的丈夫来了,这可有话题聊了,于是,她追问杏儿的丈夫: “你来是找杏儿的吧?” “废话,她是我老婆,我不找她,难道找你。”杏儿的丈夫说。 “是谁的老婆可不一定那,人家未准愿意跟你走。”‘小快嘴’说。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是谁的老婆还不一定那?” 杏儿的丈夫本来就喝了酒,听到‘小快嘴’说这话,他的酒也醒了不少,他瞪着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把把‘小快嘴’推到了墙边,杏儿的丈夫逼着‘小快嘴’说出实情,她被这个突然举动,吓得半死,全然没有了拉老婆舌的兴趣,想赶快逃走,可是,杏儿的丈夫的手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本能的大喊救命,她的丈夫听到喊声,从家里跑了出来,看到了媳妇被掐的一幕。 ‘小快嘴’的丈夫上前试图把这个男人拉开,但是由于男人的力气太大,都没有奏效,无奈之下,他开始招呼村里的人帮忙,本来村里的人是对‘小快嘴’两口子,一天到晚调三窝四的有意见,但看在同是沙峪村的村民的份上,他们还是伸出了援手,很快,杏儿的丈夫被制服了,杏儿的丈夫还是没有忘记刚才‘小快嘴’说的那句话的茬,他非要‘小快嘴’把话说明了,要不然,他还接茬闹。 事情倒了这份上,‘小快嘴’两口子就想赶快脱身,丈夫韩启生告诉‘小快嘴’,赶紧把知道了说出来,‘小快嘴’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天她碰到了杏儿和李永泰走在一起,‘小快嘴’的话音刚落,杏儿的丈夫就拨开看热闹的村民,像疯子一样,奔着杏儿的家跑去。 杏儿正在院子里收拾,看见丈夫像疯子一样跑进来,她预感到事情不妙,赶紧进屋,刚想把门插上,丈夫就冲进了屋里,他抓住杏儿的辫子,把脑袋使劲的往墙上撞,撞了几下,杏儿的脑袋就被撞破了,血顺着脸流到了脖子,母亲大喊‘救命’,李永泰第一个赶到了杏儿家,为了尽快解救杏儿,李永泰与杏儿的丈夫搏斗起来,很快,大虎和兰珍也赶到了,大家齐心合力,总算把他摁在了地上。 兰珍在杏儿家,找了布条,给她把脑袋上的伤口包扎好,并让街坊去请村里的郎中,此时,杏儿的母亲连惊带吓的,已经躺在炕上说不出话。 杏儿的丈夫的身子虽被摁在地上,嘴可没闲着,他开始大声喊叫: “怪不得一回到娘家就不愿回,原来是有了野男人,那个野男人叫李永泰。” “你不要在这耍酒疯,我不回家是全是因为你,每次喝了酒就打人,但凡是个女人,都不能跟你过下去。”杏儿反驳道。 “你在这红口白牙的咬定,杏儿有了别的男人,你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你就是往杏儿身上泼脏水,杏儿有权讨回公道。”大虎质问道。 “还需要证据吗?你们村的人刚才都证实了,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无风不起浪,她要是没做,人家为什么说她?”杏儿的丈夫说。 “依我看,你说的这件事,关系到杏儿和李永泰的名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咱们个人解决不了,必须经官处理,咱们到村办公室,让干部李明主持公道,你们说好不好?”大虎说。 大虎本以为杏儿的丈夫会反对,没想到,他也一口答应,他自认为,有村民‘小快嘴’作证,即使到了村干部那,他也不会输。 大虎带着他们来到了李明这,落座之后,李明要求杏儿和她的丈夫,各自阐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杏儿的叙述,让李明听出了他们两口子的症结所在,但是,由于她的丈夫一口咬定,媳妇就是和李永泰有不正当的关系,导致的俩人的婚姻出现问题,两个人的叙述大相径庭,为了核实事实的真相,李明让人把‘小快嘴’两口子叫到了办公室。 ‘小快嘴’把那天看见杏儿和李永泰一起回村的事情说了,李明问‘小快嘴’,除了看见两个人一起回村,还看见了什么?‘小快嘴’说,别的什么也没看见,李明严厉的质问‘小快嘴’,就凭你看见了两个人在一起走路,就认定杏儿和李永泰有不正当的关系,说轻了,你这是搬弄是非,说严重了,你这是诽谤,人家要是告你,你就得吃官司。 李明的话说完,大虎为李永泰和杏儿作证,他说,那天李永泰告诉他,杏儿的母亲病倒了,想让女儿回家照顾几天,还是他让李永泰去的杏儿的婆婆家接的,‘小快嘴’看到他俩一起回村,一点也不奇怪,至于‘小快嘴’所说的,两个人有不正当的关系,那纯粹是她自己没事找事,杜撰出来的。 在事实面前,‘小快嘴’没法狡辩,他们两口子躲到了旮旯,而杏儿的丈夫在听了‘小快嘴’的说辞,也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接着,杏儿对李明说,她想跟丈夫离婚,不知道怎么办手续,一听媳妇提离婚,刚低下头的丈夫,又开始飙,他说,这个婚他誓死不离,如果杏儿非坚持离,那他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李明严厉的警告他,婚姻的基础是感情,如果感情确已破裂,法院会支持的杏儿离婚诉求的,更何况,到现在,还在威胁杏儿。 杏儿流着泪,把裤腿挽起来,露出了丈夫用鞋底和棍子打的伤,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渗血,见到杏儿腿上的伤,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李明更是气的质问杏儿的男人: “这是你打的?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如果对你的行为不做出深刻反省,我都支持杏儿跟你离婚。” “杏儿是我老婆,我怎样待她她,那都是我的家务事,外人过问不着。”杏儿的丈夫说。 “你说的是旧社会的那一套,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即使是丈夫,打骂媳妇也是犯法的行为,你媳妇要和你离婚,那是她的权利。”李明反驳道。 李明告诉杏儿和她的丈夫,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现在政府提倡婚姻自由,也包括离婚自由,但前提条件是两个人的感情确已破裂,我建议你们两个回家冷静一段时间,慎重的做出决定,杏儿答应了,她的丈夫还是不服。 临走的时候,李明把大虎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 “刚才杏儿丈夫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担心杏儿的安全,这段时间,你要多费心,保护好杏儿娘俩的安全,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找我。” “放心吧。”大虎说。 从那天以后,大虎和兰珍两口子,经常关照杏儿家,杏儿的丈夫一开始,还来闹过几次,都遭到了大虎两口子的阻拦,到后来就不来了,杏儿告诉大虎,她和丈夫的事情,不想再继续拖下去了,她已经想清楚了,要和丈夫离婚,但又担心,丈夫会在办理手续时,对她施暴,大虎赶紧把她担心的事情,告诉了李明,李明为防止杏儿的丈夫动手,办手续那天,让大虎和昌元陪着杏儿去了民政局。 果不其然,杏儿的丈夫狗急跳墙,腰里别着一把刀,怒气冲冲的站在民政局门口,扬言要杀了杏儿,大虎赶紧把这一情况通报了民政局的领导,民政局的领导又赶紧报了警,没一会,警察来了,制服了杏儿的丈夫,并在他身上搜出了刀,尽管一波三折,但最终,杏儿和丈夫还是办理了离婚手续。 办了离婚手续的杏儿,感觉重活了一回,她精心的在家照顾母亲,有了她的照顾,母亲的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母亲担心,万一哪一天自己走了,留下孤单的杏儿无人照顾,就有个想法,想把女儿许给李永泰,杏儿这边倒是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可是,当她把李永泰找来,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却遭到了李永泰的拒绝,李永泰对她说,人言可畏,如果他和杏儿真的好上了,那‘小快嘴’的谣言就变成真的了,他是为杏儿考虑,刚逃脱虎穴,又被人言淹死,杏儿不该在承受伤害,伤不起。 杏儿的母亲虽然理解李永泰的想法,但还是不死心,她又找到大虎,让大虎给李永泰做工作,大虎也曾为此找过李永泰,可是,李永泰态度坚决,他对大虎说,他是个刑满释放人员,现在还在改造,如果杏儿跟了自己,不但‘小快嘴’说的事情再也说不清楚,还要背着丈夫是改造对象的名声,他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他不愿为自己的幸福,再搭上一个苦命的人,他也想好了,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 对李永泰的想法,大虎表示尊重,并如实的转告了杏儿的母亲,她也表示理解。 后来,还是兰珍出面,把娘家的一个失去媳妇的远房表弟,介绍给了杏儿,两个人见面后,投缘对劲,由于表弟的父母几年前就去世了,表弟表示,要照顾杏儿娘俩一辈子,去他家还是来沙峪村生活,他尊重杏儿的选择,杏儿舍不得离开沙峪村,舍不得离开这么好的乡亲,她跟兰珍的表弟商量,还是来沙峪村扎根生活。 李永泰看到,杏儿有幸福的归宿,打心里为她祝贺。 第三十四章 赶上了****** 一九五八年,******就向一股热浪,涌进了沙峪村。[八一中<文 那一年,大虎五十三岁,是六个孩子的父亲。 干部李明结束了公社的培训,回到了沙峪村,李明回到村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沙峪村全体村民大会,会上,贯彻政府对开展******工作的指导意见,公布了沙峪村******领导小组名单,组长李明,成员有金昌元、大虎等五个人组成。 李明向大家宣布,今后,所有村民不必在自家起火做饭,一日三餐,凭票到村里的大食堂用餐,李明的话音刚落,村民们尤其是妇女,乐的一时找不到北了,她们把手都拍红了,那还不能代表她们此刻的心情,在她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了大馅饼,百年不遇。 大虎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他怀疑自己进了五十岁,头脑不灵活了,人过五十天过午嘛,跟不上节拍也算正常,可是,他转念一想,也不至于吧,当年,爷爷也是七十来岁的年纪,还在处理着沙峪村的大小事宜,自己刚过五十就落伍,这也说不过去,他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感觉头脑还是听清楚的,就是被眼前李明许诺的美好生活给弄傻了。 让他心存疑虑的是,沙峪村的人,吃饭的问题算是刚刚得到解决,每家每年的粮食没有多余的储备,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各种灾害,在这种情况下,政府提出把村民的吃饭问题全给包了,是不是走的有点快,当然,这样的好日子谁都向往,特别是对沙峪村的村民来说,可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担心和恐惧,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人都说,吃饭穿衣论家当,他没有看到沙峪村有这样的条件,让村民甩开腮帮子吃。 就在大虎陷入思考的时候,李明开始下达任务。 年轻人负责垒灶搭台盖大棚,中年劳力负责将教室改造成大食堂,妇女们负责把家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统统拿到大食堂来,共用,还挑选了十几个掌勺的厨子负责村民一日三餐。 村民们的高涨热情,不亚于家里娶了媳妇,亦或是添了孙子,李明的任务刚布置完,村民就各就各位投入到大食堂的建设中了,要是搁在以前,小媳妇们看着自家的那点家当紧着那,谁要是跟她借,都会推三阻四的,可今天不同,她们主动的把自家吃饭的家伙什,都搬到了大食堂,她们搬不动的,还指使家里的孩子帮着搬,用她们的话说,咱人都是公家的了,还留着这些吃饭的家伙干什么。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火热的场面,大虎也不由自主的投身到村民的队伍中,他想起爷爷曾经跟他讲过,人类祖先的生活,就是一起打猎,一起分享食物,用现在的话,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听的时候,大虎就问爷爷,咱们怎么才能回到那个时候,爷爷说,怎么也回不去了,没成想这个梦想,竟在新社会很快变成现实了。 为了让村民在大食堂就餐,有规有矩,李明从试点村,借来了印刷好的饭票,由金昌元登记造册,放给每个村民,就在村民排队登记领饭票的时候,大虎见李明走了过来,,李明问大虎,对大食堂有何感想,他说,太突然,还来不及多想,李明告诉大虎,他刚从公社开会回来,其他的村子,正在轰轰烈烈的搞大食堂,咱们沙峪村也不能拖后腿,今天大家不管干多晚,也要把大食堂建成了,争取明天村民就能在大食堂就餐。 大虎追问李明,粮食从哪里来,李明拍着他的肩膀说,平常看你挺精明的,怎么现在这账就算不过来了,村民家里的粮食还留着干什么,都拿到大食堂来吧,他一想也是,吃饭的家伙都拿出来了,留着粮食也没法吃,不上交还等着什么,李明还告诉他,解放以后,随着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人们生活的极大需求,提前进入**社会的条件就要成熟,**社会核心,就是按需分配,说通俗点就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对李明的解释,大虎也有些亢奋,要什么有什么,这是神仙过的日子,他原先还担心,家里的人口多,负担重,粮食不富裕,将来的日子过得紧巴,李明的话,让他甩掉了所有的担心,他甚至开始为父亲的走自责,他认为,如果给父亲请个好郎中,父亲也许能活到今天,如果能活到今天,也能看到儿孙过上神仙的日子,他自己也能享几天清福。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村民们上午忙活地和园子的活,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准时到大食堂就餐,村民们在大食堂刚开始的几天,各个欢声笑语,尤其是媳妇们,一进食堂,就凑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孩子们吃的快,吃完了,就在食堂里打闹玩耍,她们聊天的内容大多都是,大食堂办的太好了,把她们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脱了,终于可以过上几天清闲的日子了。 大食堂没开办多久,李明就现了新的问题,浪费现象严重,原因是,家长普遍有一种错误的认识,认为大食堂是公家的,不必要像爱护自己家的粮食一样爱护,因此,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只顾着自己吃,孩子们拿着窝头和饼子打仗玩,他们却视而不见,等村民吃完了饭,地上净是被扔掉的粮食,李明看着心疼,他在想,照这样下去,政府就是一座金山,也有啃完的时候,于是,他紧急召开领导小组会议。 在会上,李明对最近一段时间,大食堂出现的浪费现象,进行了通报,他让大家拿出办法,遏制住这种不良的风气,金昌元提议,自家管自家的孩子,如果现是哪家的孩子浪费粮食,就减免哪家一顿饭,他的这个提议,立马被李明否决掉了,李明强调,现在正是轰轰烈烈的******年代,如果采取这种方法,势必会在村民中引起矛盾,他们会认为,大食堂不给饱饭吃,这话要是传到外面,肯定给******抹黑。 大虎又提出了建议,抽出专人负责看管孩子,没有了家长的庇护,孩子的浪费现象也会相应减少,李明认为,这个方法可以试行几天,如果见效,就坚持下去,可是,大虎的建议还没有实施几天,负责看管孩子的村民,就提出了辞职,理由是,他们在管理孩子的过程中,曾经对浪费粮食的孩子进行了眼里的批评,让有些护犊子的家长知道后,和管理员直接生了冲突,管理员认为,都是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因为这事和家长闹翻了,不值得。 李明又一次把小组成员召集在一起,还是重点解决浪费粮食的问题,这回昌元和大虎都没有言,也许是没有什么好招了,李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说,孩子们之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不专注,乱扔粮食,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吃完以后,会把一些饭菜带回家,等孩子们饿了的时候,家里有的吃,如果增加一条规定,村民用餐后,不允许任何人,带走饭菜,这样的话,家长就会在吃饭的时间,督促自己的孩子吃,浪费现象也就迎刃而解了。 李明的这个建议,赢得了组员的一致赞成。 第二天,大虎就以张榜的形式,公布了李明的建议,尽管部分村民有些不理解,了一些牢骚,认为,大食堂的规矩太多了,不像在自家吃时自在,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尤其是晚饭,家长们自觉地把自家的孩子拢在身边,亲自看着他们吃,等孩子吃饱了,他们再吃,到了食堂关门的时候,食堂管理员现,地上没有浪费的粮食了,他们对李明的办法,表示赞同,并要求长久的实施下去,李明对自己的提议也很满意,他觉得管理村民也是一门学问。 可是李明忽视了一个问题,就是小孩子不像大人,吃饱了就是吃饱了,特别是几岁的孩子,胃口还没有育成熟,不能像大人一样,一次能吃个够,他们当时是填饱肚子了,可是他们的胃口小,吃的少,再加上他们睡觉前,打打闹闹的,吃的那点东西,很快就消化掉了,到了晚上,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孩子们饿的睡不着,肯定跟家长要吃的,家长上哪去找吃的,只得干着急,看着孩子饿的直哭。 在没有大食堂的时候,孩子们喊饿,家长们可以在家随便给孩子们弄点吃的,哪怕是熬一锅糊糊,糊糊里扔点野菜也顶用,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粮食和吃饭的家伙都上缴大食堂了,家里除了人,没有可以解饿的东西。 大虎家的小五和小六,一个四岁,一个一岁多,在大食堂吃饭的时候,兰珍还是挺注意的,一个劲的给两个小的喂吃的,当时,她摸着两个孩子的小肚子鼓鼓的,才顾上自己吃,没想到,即便是这样,到了晚上,两个孩子还是饿的直叫唤,听着两个孩子哭,兰珍是又心疼又生气,她拉过四岁的小五,照着屁股就是几巴掌,本来就饿的小五,又被母亲莫名的打了几巴掌,哭的就更厉害了,大虎埋怨兰珍,这不是孩子的错,不该打孩子,从不干仗的他们,为了孩子饿拌起了嘴。 不止是大虎一家,其他村民也是一样,你就听吧,一到晚上,沙峪村就‘热闹’起来,孩子哭,大人吵,一度成了沙峪村的夜景。 兰珍实在没没辙了,她只好借着月光,到山上挖些野菜,让孩子们充饥,可是,野菜顶不了多长时候,还没过个半钟头,孩子又开始喊饿,气的兰珍哭着说,你们个个都是饿死鬼投生的?怎么这肚子就是死活填不饱那。 父母心疼孩子都是一样的,为了不让孩子们晚上喊饿,家长们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的家长,在孩子已经吃饱的情况下,还是像填鸭子似的,硬往孩子的嘴里塞,最后塞得孩子只能哇哇的吐,还有的家长,故意把窝头和饼子掰碎了,趁管理员看不见,塞进孩子的小口袋里,以备晚上孩子饿的时候吃,还有的家长的做法,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住在离大虎家不远的一个外号叫‘老憨子’的,他家有七个孩子,每个孩子间隔也就一岁左右,而且还都是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到了晚上,七个小饿狼,都朝着‘老憨子’要吃的,急的‘老憨子’跟孩子们说,你们干脆把我吃了吧,为了让孩子们晚上不再缠着自己要吃的,他想了个主意,他在吃饭的时候,趁管理员没注意,把好几个窝头塞进了裤腿里,没想到,在走出食堂的时候,系裤腿的带子开了,窝头从裤腿里掉了出来,正好让管理员逮个正着。 为了这事,李明还专门召开了村民大会,让‘老憨子’在会上作检讨。 甭管怎么说,在家长的填鸭式的喂养下,孩子们晚上哭声少了,沙峪村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然而,孩子的问题刚消停了,村民的问题又来了。 尤其进入了冬季,天黑的早,村民早早的在大食堂吃了饭,回家又睡不着,空闲的时间多了没得干,俗话说‘饱暖生闲事’,有心的人会凑在一块,坐在热炕上,聊聊家长里短的打时间,无聊的人,特别是像‘快嘴’这样的人,就会跑东家串西家,免不了说三道四,无事生非,这不,李明就收到金昌元反映的情况。 金昌元说,‘小快嘴’跟村民信誓旦旦的说,金昌硕仗着村助理金昌元的亲戚关系,黑了他男人的钱,李明要是不处理,她就向管李明的上级领导反映,还说,她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金昌元感觉事态严重,尽管他始终不相信‘小快嘴’的话的真实性,可是为了维护沙峪村的安定,也为了维护村干部的名誉,他还是请求李明进行彻查,李明听取了金昌元的建议,因为‘小快嘴’所说的,涉及到金昌元,李明决定这件事,由他亲自调查核实。 李明先是找到了当事人金昌硕以及一块打牌的人了解情况,金昌硕一五一十的把‘小快嘴’说的事情进行了还原,他说,那天晚上,他正和几个小伙伴打牌,‘小快嘴’的丈夫韩启生也凑过来了,本来他们几个就是玩玩,谁输了,就往谁的脸上贴张小纸条,可韩启生看了说,这多没意思,他提议来个刺激的,玩钱,听了他的建议,在场的几个人摸了摸兜,现身上没几个钱,就不打算玩了,就在这个时候,韩启生从他的兜里,拿出了一沓毛票,说是借给他们,等一会赢了钱,再还给他。 于是,金昌硕他们几个,就把韩启生拿来的钱分成了四份,玩了几个钟头以后,韩启生手里的那份钱,已经输个精光,他不得不跟玩牌的人借,已经玩到半夜了,金昌硕想到明天还得下地干活,就不想玩了,可韩启生不干了,因为他现他借出去的钱,由于他的手气不好,已经收不回来了,不但收不回来,他还欠了几个人的钱,这是韩启生没有想到的,他原本是想用他的钱,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鱼没钓着,渔具也没了。 他当然不甘心了,回到家以后,没敢跟媳妇‘小快嘴‘说实话,就谎称,金昌硕借赌博黑了他的卖货的钱,还让他背着赌债,李明认为,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几个人玩牌,但反映出的是,沙峪村实行大食堂以后,忽略了对村民的教育,长此以往,会污染沙峪村的人文环境,破坏沙峪村的建设,这件事必须当机立断,预与制止。 为了显示公平,李明还找到了另一方当事人,‘小快嘴‘两口子,跟他们的取证一波三折,韩启生当着‘小快嘴’,铁嘴钢牙,就是一口咬定,是金昌硕设局,让他往里钻,不但黑了他的钱,还让他欠了债,‘小快嘴’也叫嚣着,要是因为顾及金昌元村助理的面子,不严肃处理金昌硕,他就到公社去告状,在‘小快嘴’叫嚣的时候,李明现,韩启生的眼神躲躲闪闪,说话时,总是盯着‘小快嘴’,李明决定,让‘小快嘴’回避。 ‘小快嘴’出去以后,李明耐心的做韩启生的思想工作,告诉他,做人要诚实可信,如果因为他撒了谎,把这事闹到公社,甚至于公安局介入了,问题就严重了,他奉劝韩启生想清楚,孰轻孰重,在李明的攻势下,韩启生最终承认,确实是他鼓动金昌硕他们几个玩的钱,赌资也是他提供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把钱都输了,李明告诉韩启生,勇于承认错误,还是人民内部矛盾,但是还是要在村民大会上,做出检讨。 当李明把韩启生交代的事实告诉‘小快嘴’时,‘小快嘴’当时就翻了,她说,一定是李明给丈夫施加了压力,不然的话,为什么当着她的面,丈夫不肯讲,背着她,丈夫就讲了相反的话,李明把韩启生找过来,让他把实话告诉媳妇,韩启生只得自己把谎话戳穿了,他说,媳妇交给他买东西的钱,他没有去买,而是用来赌博,他怕媳妇知道真相,跟他没完,所以才编造了金昌硕设局,黑了他的钱的谎话,媳妇听了,上去就给了丈夫一个耳刮子。 李明决定召开村民大会,通报这件事情的真相,挽回‘小快嘴’在村民中散布的不实消息,在召开大会之前,李明把金昌硕和那天参加玩牌的几个人,叫到了村办公室,对他们玩钱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责令他们,把赌资上交村里,还要求他们在全体村民大会上,作深刻的检讨,参与玩牌的人,认识到了错误,表示接受李明的批评。 在四个人做出检讨以后,‘小快嘴’也站了起来,她当着村民的面说,她只听了丈夫的一面之词,就到处散布不实的消息,在村民中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她想对李明和金昌元说,她错了,她对自己的行为道歉,看到‘小快嘴’的转变,李明很高兴,会后,‘小快嘴’找到李明,她说,丈夫赌博的钱是家里唯一的积蓄,恳求李明看在他们都知道错了的情况下,把钱还给他家,李明表示,他会和金昌元商量。 奔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李明和金昌元最终决定,把钱还给‘小快嘴’两口子,两口子接到钱以后,表示要好好做人。 通过这件事,让李明意识到,村民的思想教育工作,是个长期的艰巨的任务,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于是,他萌了把扫盲班重新办起来的想法,他找到大虎,想让大虎操持这件事情,但是此时的大虎,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精气神,六个孩子的生活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告诉李明,他是支持办这件事情的,但是他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希望李明能够理解。 李明又想把这件事交给金昌元,金昌元跟李明说,眼下大食堂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要是再让他负责扫盲班的事情,他担心像狗熊掰棒子,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到最后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李明只得把办班的事情搁浅下来。 渐渐的,大食堂出现了粮食告急的情况,地里打下的粮食,远远满足不了村民的需要,大食堂原来的顿顿主食,变成了限量主食,不足部分由棒子面粥代替,村民们开始抱怨,说喝粥不顶时候,干活的时候没有力气,开饭的时候,村民恨不得端着盆子喝,到后来,粥也由原来的稠粥变成了稀粥,都吃不饱的时候,村民才意识到,大食堂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大虎家的几个孩子饿的整天叫唤,大虎没办法,就偷着去外村揽活,想给孩子们多挣点吃的。 正好邻村生产队需要搭建一个马棚,他们找到了大虎,他跟人家队长讲的条件是,活干完了,能给点粮食就行,队长一口应了下来,原本需要一个星期的活,大虎三天就干完了,他想早点拿到粮食,让孩子们吃顿饱饭。 到了结账的时候,队长却对大虎为难的说,他刚到村里的库房看了一下,没有粮食了,只有几块喂马的豆饼,他说,如果大虎不嫌弃,可以搬回家一块,听了队长的话,他虽然有些失望,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他欣然接受了,就这样,三天的苦干换回了一张喂马的豆饼。 这里要介绍一下,喂马的豆饼,比咱们日常家里烙的饼要大两圈左右,厚度也得有两三公分的样子,喂马的时候,通常要用锤子砸,很硬的。 大虎扛着豆饼回到了家里,他把豆饼随手就放在了炕上,孩子们见了豆饼,就像狼见着羊崽,兴奋的不得了,可是,当他们想分享的时候,却现,这块豆饼相当的结实,还是老二机灵,他跑到厨房把擀面杖拿来,照着豆饼就是一通乱敲,豆饼被敲碎了,几个孩子一拥而上,你拿一块,我拿一块,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嚼了起来,渴了,他们就端碗凉水喝,然后接着嚼,等大虎在院子忙活完,回到屋里的时候,豆饼只剩下一些碎渣渣了,大虎不忍心责怪他们。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可了不得了,几个孩子在炕上不停的打着滚,嘴里一个劲的喊肚子胀疼,大虎这才掀开孩子的衣服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大虎给吓坏了,只见孩子们的肚子,个个涨的像个充足了气的大皮球,大虎赶紧去请郎中,郎中来了以后,用手轻轻的拍着几个孩子的肚子,断定是急性的消化不良引起的肚子胀痛。 当得知,孩子们是吃了豆饼喝了凉水的时候,郎中开始责怪大虎,孩子们不懂事,大人应该知道,豆饼是用生黄豆碾碎压成的,马吃多了,都不好消化,何况是人那,因为黄豆本身就不好消化,生黄豆就更不好消化,生黄豆再跟凉水搅在一块,不涨痛才怪。 看着孩子们痛苦,大虎的肠子都悔青了,还好的是,郎中告诉大虎,幸好现的及时,不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他给孩子们开了一些有助消化的草药,让兰珍赶紧给孩子煎药,孩子们在喝完药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拉屎放屁,几轮下来,孩子们的肚子终于瘪了下去,但也都筋疲力尽了。 这次意外,把大虎吓坏了,也让孩子们长了记性,从此,别在他们面前提起豆饼两个字,哪怕是村里人无意的提及这两个字,几个孩子捂着嘴就想吐。 第三十五章 要回被领养的儿子 大虎家是越渴越吃盐,四岁的儿子小五这不又病倒了,吃过几服郎中开的药,仍不见好转,还是高烧不退,最后出现了抽搐的状况,大虎没辙了,他跟金昌元家借了些钱,背着小五去了镇上的医院,经过检查,医生告知大虎,小五得的是急性大脑炎,如果不及时医治,会落下严重的后遗症,甚至会危及生命,大虎恳求医生,无论如何要保住小五的命,医生答复他,赶紧给孩子办住院手续。八〔一〔中??〈文 大虎抱着儿子小五,来到了缴费窗口,负责收费的人员告诉他,要先交一百元的住院押金,他一听一百元这个数,就傻眼了,不要说是一百元,现在家里太干净了,干净的一毛钱也拿不出来,过去有个口头禅,砸锅卖铁也要就孩子的命,可他的家里,跟铁沾边的东西也都被拿去大炼钢铁了,他现在的手里,除了跟金昌元家借的二十元,自己身上就再没有值钱的物件了,一时间绝望的大虎,抱着已经昏迷的小五,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欲哭无泪。 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医生,不停的在大虎身边徘徊,最后,她走到大虎的身边,关切的询问他孩子的病情,以及家庭状况。 大虎告诉女医生,得病的这个孩子是家里的小五,得了急性大脑炎,一声告诉他,如果不及时抢救,孩子很可能就保不住了,可他现在拿不出高额的住院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昏迷,大虎说着,掉下了眼泪,在大虎和女医生交谈的时候,小五又开始抽搐,伴随着抽搐,小五翻了白眼,大虎找来医生,恳求他先救救小五,钱的问题,他再想办法,可是值班的医生说,这是医院的规定,他也没办法。 看到大虎抱着孩子绝望的样子,女医生对大虎说: “我能掏钱让孩子住院,但是我有个条件,就是孩子救活了,把孩子交给我抚养。” “您这不是‘趁人之危’吗?我家里就是再穷,也不能把孩子给人那。”大虎说。 “您这么理解也行,不过您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女医生说完转身走了。 大虎抱着刚抽搐完的小五,傻傻的坐在那里,一时间进入了两难的抉择,选择救孩子一命,自己就会永远的失去他,选择不跟孩子分离,孩子随时都可能丧命,我估计,这个选题,给天下任何一个父母,都比登天还难,太残酷了,那是骨肉,是血脉,突然,他想到了被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眼下没有保住小五的命更重要的事情了,只要能保住小五的命,他就应该竭尽全力,做出努力,包括被女医生领养,否则,一旦因为他此刻的犹豫,儿子没了,他会内疚一辈子。 想到这里,大虎抱着小五,赶紧去找那位女医生,女医生在知道了大虎的态度之后,把孩子抱进了急救室,并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在走廊上等待抢救消息的大虎,与和女医生攀谈了起来。 女医生告诉大虎,他们两口子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为了要个孩子,两口子也没少吃药,但都不见效,两口子早就萌了要抱养个孩子的想法,只是一直没遇见合适的,今天她在走廊见到了爷俩以后,第一眼就看上了小五,她说,抱养孩子也是要讲缘分的,她还告诉大虎,她的丈夫,在附近的一家工厂当技术员,两个人生活还是相对宽裕的,如果小五到了他们家,保管受不了委屈,还会给孩子创造更好的学习环境。 大虎听着女医生的讲述,心里矛盾极了,给吧,自己的骨肉,舍不得,不给吧,毕竟人家垫付了住院费,救了孩子,就在他百爪挠心的时候,负责抢救的医生告诉他,孩子得救了,但医生提出还要补交抢救的费用,女医生听罢,二话没说,就去交费处交费了。 大虎到了病房,见到了抢救过来的小五,小五睁开了眼睛,挥着两只小胳膊要父亲抱,他走过去用手抚摸着小五的脑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用撕心裂肺形容大虎此刻的心情,最贴切不过了,他不敢想,眼前的儿子,过不了几天就成了人家的养子,弄好了还有见面的可能,弄不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恐惧,难过,悲伤,心疼,焦虑,煎熬,所有的感觉都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女医生告诉他,刚才他突然晕倒了,是她叫来了医生,抢救的他,大虎告诉女医生,自己身体一直还不错,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昏厥,女医生告诉他,应该在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所有费用都由她负责,大虎拒绝了女医生的提议,他无论如何不能再欠女医生了,他又一次来到了小五的病房,看见小五穿上了女医生给置办的新衣服,桌子上还摆了不少营养品。 小五根本就不清楚生了什么,他跟女医生还玩的很开心,越是这样,大虎的心里越是难受,临下班的时候,女医生的丈夫也来到了医院,他对小五也很满意,女医生把大虎介绍给了她的丈夫,平时很注重礼节的大虎,在女医生和她的丈夫面前,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傻傻的站在那里,眼睛直直的,就连女医生的丈夫也怀疑,大虎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的确,大虎现在就是活的僵尸,有生命却没有了灵魂,他必须要被动的接受放弃小五的事实。 女医生看着呆滞的大虎,劝他回家休息,孩子留给她照顾,可是大虎执意不走,他要抓紧在孩子身边的机会,他要多陪陪孩子,哪怕是几天也好。 夜里,尤其是医院的夜里,静的出奇,小五的高烧退了,脸蛋也变得粉扑扑的,大虎就坐在小五的旁边,他的思想开始活跃,该想的和不该想的,都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明天,最晚也可能是后天,女医生两口子就要把小五抱走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孩子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哭着喊着不肯跟女医生两口子走,他会怎样,会不会当场又昏死过去,还有兰珍,她如果知道了这个事情,又会是怎样的表现,想着想着,大虎的脑袋有些迷糊,他突然冒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吃惊的想法,赶紧趁着夜色,把小五抱走。 他把小五从病床上抱了起来,小五睁开了眼睛,问父亲,咱们是要回家吗?他点了一下头,小五在医院的这几天,有些想妈妈了,当听说父亲要带他回家的时候,高兴的抱着父亲,他抱起小五就往病房外面走,当他过他曾经做过的走廊的凳子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定住了,脑袋也清醒了很多,那天的场景再现,也是他,抱着小五无助的坐在这条凳子上,是女医生救了小五的命。 他在问自己,如今小五得救了,你就可以背信弃义,抱走孩子吗?你还是那个一直信奉着,做人要堂堂正正的大虎吗?你不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不想把孩子送人,也要光明正大的跟人家把话说清楚,毕竟在孩子快要没命的时候,是人家救了孩子的命。 想到这里,大虎又抱着小五回到了病房,小五睁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他,他没有说话,而是哄睡了小五,他一个人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傻傻的坐着到天亮。 第二天,女医生两口子来了,他们跟大虎表示,今天要把孩子抱回家,并提出,要给大虎几百块钱作为补偿,大虎断然拒绝了,大虎提出,要女医生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女医生两口子婉言拒绝了大虎的要求,他们的意思很明确,怕日后大虎打扰孩子,孩子会跟他们两口子不亲,大虎的最后一点念想没有了,他躲到一边掉眼泪去了,女医生不忍看下去,还是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他。 小五被抱走时的场景太惨了,这里就不详细叙述了。 大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兰珍赶紧追问小五的情况,见大虎一个劲的掉眼泪,兰珍误以为小五死了,抱着大虎痛哭,大虎在这个时候,真想顺水推舟,就让兰珍误以为孩子没了,这件事就画个句号了,可是,接下来,兰珍非要大虎说出小五安葬在了哪里,她要亲自去看一眼,看着悲痛欲绝的兰珍,大虎不忍心跟兰珍撒谎。 他一五一十的把小五送人的经过告诉了兰珍,兰珍听到以后,像个咆哮的母狮,一反常态的扑向了他,兰珍的这个举动,把他吓傻了,任凭兰珍在他身上抓挠哭闹,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个孩子听说了弟弟被送人的事情,也围了过来,他们也哭闹着要父亲把小五找回来,小五的二姐,一直哄着小五长大的,她跟小五的感情最深,她拉着爸爸的手说道: “爸爸,我以后每天都少吃点,把紧出来的粮食分给弟弟吃,你还是把弟弟找回来吧。” 二女儿的话直戳到大虎的心窝子,他顿时感到心口剧痛,这种剧痛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而兰珍和孩子们只顾着哭喊,根本没有注意到大虎的反应,伴随着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后,大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兰珍和孩子们这才意识到,父亲真的倒下了,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大虎抬到了炕上,兰珍在他跟前,大声的呼喊着大虎的名字,可大虎就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兰珍赶紧让大女儿去请郎中,这个时候,兰珍才开始仔细的端详大虎,才几天的工夫,人已经瘦了一圈,这几天,他经历的痛苦一定不比自己少,不然,他不会做出把小五送人的决定,想到这,兰珍又心疼的抱着大虎痛哭起来。 很快,郎中请来了,他切了切大虎的脉,说大虎是急火攻心,开了几副中药,他嘱咐兰珍,要他卧床休息,最好不要再让他着急上火,否则会落下病根,兰珍含泪答应了,对兰珍而言,眼下养好大虎的病才是关键,如果大虎的身体告急,这个家的顶梁柱就塌了,顶梁柱一旦坍塌,别说再找小五了,这一家人的生活都会陷入困境。 大虎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找小五的事情暂时撂下了,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几个孩子在他身边轮流伺候,这个给端水,那个给端饭,当他看到,眼前唯一缺少的就是小五的时候,心里又开始难过,他把兰珍叫到跟前,跟兰珍说,等他病好点了,他要去找小五,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小五要回来。 大虎家的小五,被送走的消息,还是在村里传开了,他们分别用自己的方式,对大虎两口子进行安慰,特别是李永泰,他把多余的粮食背到了大虎家,他说,他也只能做到这些,如果他手里有钱,他会帮助大虎一家,把小五给赎回来,金昌元也给大虎出主意,要他从村里借钱,把女医生垫付的医药费还上,把小五要回来,正愁没办法要回小五的大虎,听了金昌元的话,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要去找李明。 李明在听了大虎讲述的事情经过以后,对他说,他就破例做个主,把生产队的钱借给他,但要他立下字据,三年之内全部还清,并用房子做抵押,如果到期没有还上,要按照约定,把房子收回,大虎二话没说,立即给李明立了字据,李明还提醒他,要做好多种准备,要跟收养人商量解决,千万不可以跟收养人闹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相信通过大虎的工作,会把小五要回来。 有了李明的支持和鼓励,他对要回小五增加了信心,他告诉兰珍,明天一早,就去女医生家,兰珍不放心大虎的身体,坚持要和他一块去,大虎不放心家里的孩子们,让兰珍留在家里照顾,他会快去快回。 第二天一早,大虎就背着干粮出了,当他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了众乡亲在村口等他,他们叮嘱大虎,一定要把小五找回来,众乡亲的举动,感动了大虎,他含泪对乡亲们说,感谢乡亲的关心,他会找回小五。 按照女医生提供的地址,大虎没费太大劲,就找到了女医生的家。 当他敲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小五,正在屋里玩耍,只是一眼,就让大虎的眼泪下来了,女医生看到突然出现的大虎,有点不知所措,她赶紧把大虎推到门外,并随手把门给带上了,女医生把大虎带到了背人的地方,对大虎说: “咱们们不是说好了,你们不能再见小五了吗?你怎么还来家里?” “妹子,真对不起,我今天来,是想把小五领回去,医疗费我也带来了,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讲信用,可是,妹子,你要体谅我,小五毕竟是我的孩子,这些日子,因为小五的事情,我家里没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他母亲想孩子都想疯了,几个姐姐也是整天哭,喊着要我把弟弟找回来,我也知道,要不是您当初救了小五,恐怕小五已经没命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会记一辈子,求求您,把小五还给我吧。”大虎哀求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把小五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小五跟这里生活的也很好,你们说要走就要走,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再者说,收养小五并不是我强迫您的,咱们是事先就谈好的,现在孩子救活了,您就反悔了,如果做人都是这样,那让我们今后还能相信谁呢?”女医生说。 “您说的都对,可是我希望您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我不能没有小五,您还是让我把小五带走吧,我求您了。”大虎说。 女医生也许意识到了,今天要是不给大虎一个说法,他是不会离开的,于是,她对大虎说,这件事情,她一个人做不了主,她要等丈夫回家商量,她劝大虎还是先回家,过几天再来听消息,反正她家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变数的,大虎告诉女医生,他先把钱还给她,但是,女医生坚持不要,说是等与他丈夫商量出结果再要不迟,大虎认为,女医生说的话有道理,毕竟是两口子抱养的小五,商量是必须的,他只好拿着钱先回家了。 在家焦急等待了一个晚上的大虎,再也坐不住了,他准备再去女医生家,兰珍比大虎还着急,自从丈夫带小五去医院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孩子,母子连心的感觉没法用语言形容,为了尽快见到小五,她提出要跟大虎一起去女医生家,还说,两个女人见面好说话,大虎答应了。 大虎带着兰珍找到了女医生的家,可是奇怪的是,怎么敲门也没人回应,这下大虎慌神了,莫非是女医生为了防止他们要回孩子,抱着孩子跑了,大虎走到女医生的隔壁家打听,隔壁邻居说,女医生两口子,已经一天一宿没人了,邻居的话,更让大虎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时候,兰珍又开始埋怨大虎,说在那天见到孩子的时候,就应该把孩子带回来,大虎没时间跟兰珍做解释,他拉着兰珍跑到了女医生所在的医院,想在医院找到女医生。 到了医院,大虎两口子得到了一个更让他们惊诧的消息,女医生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说是去乡下的婆婆家,大虎赶忙跟女医生的同事打听,女医生的婆婆家在哪里,同事告诉他们,只是听说,是在北京与河北交界的地方,具体的地方他也不清楚。 从医院回到家,大虎一言不,而兰珍和几个姐姐则在哭泣,烦心的大虎走出了家门,他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当走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外面办事回家的金昌元,金昌元看见大虎满脸的愁容,满身的疲惫,就知道,小五没有要回来,他拉着大虎,坐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两个人聊了起来: “大虎哥,小五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不顺利,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她跟我说,要和丈夫商量商量,让我过几天听准信,可是我第二天再去她家,她家已经没人了,她的同事告诉我,她请假去婆婆家了,昌元,你帮我分析分析,她是不是不打算把小五还给我了,要是那样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虎说。 “要我说,既然咱们摊上这事了,咱们就得想尽办法解决。”金昌元说。 “怎么解决?现在连孩子的面都见不着了。”大虎说。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当局者迷,处理村里的事情,你那么有主意,怎么轮到自己了,就糊涂了,你不是知道女医生工作的医院吗,你就天天去医院等她,我就不信,她永远不回来。”金昌元说。 “可是,即便是她回来了,我们两个见面了,她就是不肯把小五还给我,那我又该怎么办?”大虎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把你那执着的劲头拿出来,我相信小五会回到你身边的。”金昌元说。 一个星期过去了,大虎放下了手里的活,每天都去医院打听女医生的下落,虽然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终,但是,他的信心却越来越足,这样坚持了近半个多月,那天他还跟往常一样,先是在医院的门口坐了一会,见没有女医生的身影,他又去找女医生的同事,当听到女医生还没有回来上班的消息以后,他沮丧的走出医院的大门,恰在这时,听见有人喊着女医生的名字,他顺着声音寻去,看见了他在心里祈盼已久的女医生。 他不顾一切的朝女医生走过去,让大虎不解的是,女医生见了他并没有吃惊的表情,而是把他拉到了人少的地方,主动的告诉大虎,这些天她和小五去了哪里。 “不用问我都知道,这些天您一定再不停的找我?不瞒您说,在答应您跟我那口子商量的第二天,我把小五送到了乡下我婆婆那里。” “小五不是跟你们两口子生活吗?怎么会送到了你婆婆那里?”大虎问。 “是这么回事,我们抱回小五以后,我丈夫高兴的不得了,整天看着小五乐,我当然也高兴了,就在那天晚上,我突然现自己有点不对劲,我就去妇产科检查了一下,医生告诉我,怀上孩子了,我丈夫听到这个喜讯,高兴的一宿没睡,可是新的问题就来了,我是高龄产妇,医生建议,最好是卧床保胎,我丈夫就提议,把小五送到婆婆那里帮助照看,让我在家安心保胎,可我舍不得小五,别看才接触不多日子,我们有缘分,但是丈夫一再坚持,我也只好同意把小五送回了婆家。”女医生说。 “可是,那天我找您的时候,您并没有告诉我实情。”大虎说。 “是,那天我根本就没想把小五送到婆婆那,等丈夫回来以后,我把您来要小五的事情跟他说了,他的意思是,小五肯定不会放手,我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要,他坚持要把小五放在老家,我由于身体的原因,只好答应他把小五送到婆婆那里,于是,我跟医院请了假,第二天就带着小五回了老家。本来是请了一星期的假,可到婆婆那,孩子不认他奶奶,拽着我死活不让我走,我也是舍不得,就这样又多呆了两个星期。”女医生说。 “妹子,既然您和丈夫有了自己的孩子,您就把小五还给我吧,您给小五交的医疗费,我会一分不少的给您,您可以用这笔钱安心保胎,您对小五的救命之恩,我们全家都会永远记住,如果您没有意见,您能不能安排我跟您的丈夫见个面,咱们当面把事情说清楚,您看这样成吗?”大虎说。 大虎的话,让女医生陷入了沉思,如果遵从她的本意,她是不愿意把小五还给大虎的,但是,让她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的起因是,她和丈夫带着小五到婆婆家的时候,婆婆看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五,态度非常的冷漠,甚至当着她的面,就训斥她丈夫,放着自己的儿子不要,非要包养外人的儿子,还说,这个孩子长大了,肯定要跟她的亲孙子争吃争喝,一开始丈夫还没有嫌弃小五的想法,在他母亲的鼓动下,他也开始对小五疏远。 看到婆婆和丈夫,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小五态度生的转变,她的心里难受极了,她理解不了,才几岁的孩子,要面临现在的处境,现在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们就是这样冷漠的态度,要是见着了自己的骨肉,他们会更加嫌弃小五,以其这样,还不如把小五还给大虎,让一家骨肉团圆,所以,当大虎提出要回小五的时候,她才表现的如此配合。 “这样吧,您在医院门口等我,我去办公室给丈夫打个电话,如果他同意,我们就见个面。”女医生说。 “好吧,我就在门口等您。”大虎说。 不知道女医生在电话里跟丈夫是怎么说的,女医生告诉大虎,丈夫答应了,一会就到医院门口,就小五的事情,当面说清楚,大虎的心里,忐忑不安,他担心,女医生的丈夫不肯答应把小五还给他,他趁着女医生的丈夫没来之际,请求女医生,一会在丈夫面前,帮他多说些好话,他会感激不尽的,女医生告诉大虎,原来她还不太理解母子连心,现在孩子还在肚子里,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答应,会帮着说服丈夫的。 女医生的丈夫来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为了小五的事情,所以没有兜圈子,直接的就奔了主题,女医生先表了态,说她同意把小五还给大虎,并列举了很多对保胎有利的理由,丈夫现在的关注点都在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听到媳妇这么一说,他也没有理由反对,当然促成他跟媳妇观点一致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母亲给他施加的压力,要养就养亲孙子,看到夫妻俩同意把小五还给他,五十多岁的大虎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女医生的丈夫提出了附加条件,小五在他家的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还有,去婆婆家接小五的路费,他希望大虎能够给予适当的补偿,女医生当即表示不同意,她说,如果大虎家有这个条件,当初就不会把小五送给他们了,但大虎表示,就是再难,也要尽量满足丈夫提出的要求,大虎当场把医疗费还给了女医生,他提议,跟着医生回老家,把小五接回来。 去接小五的头天,大虎又去找李明借钱,并把借钱的原因说了,李明把金昌元找来,从村里的账上又拿出一部分借给了他,并打了欠条。 在去女医生婆婆家的路上,大虎把借来的钱交给女医生,女医生执意不收,她说,他们两口子都是挣工资的人,家庭条件总比他要宽裕,她不能收他借来的钱,大虎说,他已经很感谢女医生对他们的帮助,如果不收下这钱,他的心里过意不去,女医生告诉他,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相识一场就是缘分,她希望小五回到家以后,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到了女医生的婆婆家,看见了小五正在院子里拿着棍子玩耍,婆婆走了出来,当听说是来接小五的时候,她跟他儿子提出的条件一样,孩子在他家花费不少,不能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把孩子弄走了,大虎赶紧掏出被女医生拒绝的钱,给了她的婆婆,婆婆收下钱后,从屋里拿出了孩子穿过的衣服,此时,小五看着几个月不见的父亲,既不哭也不闹,好像很生疏的样子,大虎把小五搂在了怀里,心里在滴血。 抱着小五和女医生回家的途中,女医生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硬要塞给大虎,被大虎拒绝,女医生告诉大虎,小五在医院抢救的过程中,医生现,小五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在回去的一段时间内,小五还需要有个康复的时间,这钱是给小五的增加营养用的,她要大虎接受她的心意,大虎含泪收下了。 临分手的时候,小五抱着女医生喊了声‘妈’,女医生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的确,在小五到她家的第一天,她就让小五叫她妈,她真是把小五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了真感情,细想起来,小五也怪可怜的,刚认了近个把月的妈,就要分开,回家之后,又要面对自己的亲妈,几岁的孩子怪难为他的。 兰珍和孩子们正在村口焦急的等待小五的归来,当大虎抱着小五进村的时候,村民们已经预备好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兰珍和孩子们跑过来,争相抱小五,可是,小五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就是不肯抬头。 尽管抱回小五的过程有些曲折,但是,最终小五还是回到了大家庭里,回到了父母的怀抱。 第三十六章 金昌元被判刑入狱 大虎的家团聚了以后,他跟兰珍商量,为了在三年内,还清欠生产队的钱,要求大女儿和二女儿放弃读书,到生产队去干活,当两口子跟两个女儿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两个女儿哭了,她们小学还没有读完,但看到为了给小五治病,家里负债累累,她们也只能为了还债,放弃学业。八一中<文网?〔 ? 其实,大虎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比兰珍还难受,以他在爷爷和爸爸那里接受的教育,不管男孩女孩,都要接受学校教育,两个女儿学习还一直很刻苦,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如果三年内还不上欠款,他家的房子就会被生产队收走,到那个时候,一大家子人连个窝都没有了,他只能做出让两个女儿退学的选择。 就在大虎一家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李明高喊的,**社会提早到来的大食堂,在无声无息中中关闭了,自然灾害接踵而来,沙峪村陷入了空前的绝境。 由于缺少粮食,大人和孩子填不饱肚子,人们只要是能躺着,就决不坐着,能坐着,就决不站着,为省点力气呗,‘小快嘴’自行消失了,没有气力在议论东家常西家短了,也猫在家里‘休养’,大虎家的生活,又面临着新一轮的挑战,饭都吃不上了,更别提还能有什么木活了,换句话说,即使能揽着活,他还不一定有力气干。 家里的孩子被饿的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小五本来就营养不良,再加上这一饿,更是细脖大脑壳,走起路来像只旱鸭子,摇摇摆摆的,小六更得,站都站不起来,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小七,本能的叼着兰珍的****不肯撒嘴,可兰珍因为饥饿早就两眼冒金花,哪里还有奶水喂,因为嘬不出奶水,小七的脑袋无力的耷拉在妈妈胸前,大虎看到孩子的样子,心如刀割般的难受。 他想到了山上,可能会有一些野菜野果,当他赶到山上的时候,只见满山都是正在挖的村民,光秃秃的山上哪里还有野菜可挖,村民不甘心,他们用手刨,把仅有的野菜根也拔出来,大虎失望的回到家,兰珍看着大虎两手空空的回来,绝望了,她哀求大虎: “你就拉下脸,去跟李明借点粮食,哪怕一碗也行,咱好歹给小七熬碗糊糊,咱们横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饿死。” “你说的轻松,要是能借,咱村的人还至于跑到山里拔野菜根吃,现在不是就咱们家遇到了这种情况,全村的人都赶上了,李明也不能为了咱家,破坏了公家的规矩?”大虎说。 “你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李明不帮助咱那。”兰珍哭着说。 大虎被兰珍逼得没法,他来到了村办公室,还没进屋,就听见村民‘老憨子’央求李明的声音,‘老憨子’的家也是七个孩子,两个小的饿的快要死了,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央求李明把村里仅有的那点粮食借给他,李明不敢开这个口子,实话讲,要动这点唯一的口粮,没有上级的批准,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于是,他只能用嘴安慰‘老憨子’,但对‘老憨子’而言,他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的孩子等着粮食救命。 大概是看出了李明的坚决的态度,‘老憨子’哭着从屋里走出来,没走几步,就昏倒了,大虎赶紧把李明叫出来,他们两个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老憨子’搀回家,此时的大虎,不能再张口说借粮食的事,说了也是白说,他的腿像灌了铅子,想迈开却迈不开,他家与‘老憨子’家,只有十几米的距离,竟挪动了好长时间,身体虚是一方面,不敢回家面对一家老小才是关键。 晚上,金昌元找到了大虎,两个人又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聊了起来,金昌元告诉大虎,他的孙子饿的快不行了,万一孙子有个好歹,他活着也没多大劲了,大虎跟他说,他家的小七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他都不敢往深了想,甚至于不敢迈进家门,金昌元告诉大虎,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他手里掌握着,村里存放公粮的库房的钥匙,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会做出监守自盗的行为。 听了金昌元的话,把大虎下了一身冷汗,他劝金昌元赶紧放弃这种想法,盗窃公粮触犯的是国法,要被判刑的,这种事情千万做不得,金昌元对大虎的奉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两个人聊到了晚上,这时,秋风扫着落叶打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大虎告诉金昌元,捡些树叶,回家煮了,尝试着吃,兴许能管点事,金昌元同意,于是,两个人把外衣脱下来,把树叶收集起来,带回了家。 回到家的大虎,从缸里舀了几瓢凉水,倒在了锅里,点着了柴火,开始煮,煮了一段时间了,大虎估摸着树叶熟了,他拿出一片,放进嘴里,除了苦涩没有别的异味,在连吃了好多片,确认了不会拉肚子以后,他把树叶拿到了屋里,让孩子们品尝。 大女儿先挑了一片,放到了嘴里,哪知,才嚼了几下,就把树叶吐出来了,她告诉父亲,好苦,真的好苦,大虎告诉女儿,苦也比没得吃要强,在他的鼓动下,几个孩子拿起树叶慢慢的咀嚼了起来,可是两岁的小六,死活就是咽不下,嚼了以后就吐出来,兰珍吓唬她说,不咽下去,就会死掉,听了听到妈妈说到了死,小六害怕,也使劲的嚼了起来。 小七两个多月,牙都没有,树叶肯定是吃不了,只剩下了一口气,还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大虎和兰珍不忍再看,他俩索性把头扭了过去。 几个孩子在咀嚼了树叶以后,确实管点用,他们不再嚷嚷饿了,看着孩子们嘴角流出的绿汁,大虎心疼不已,他用手挨着个的给他们抹去,并安抚着孩子们睡了。 大虎和兰珍睡不下,兰珍跟大虎说: “也不知道这灾害什么时候能结束,要是再有几个月,咱家的几个大孩子还能挺过去,小六和小七,恐怕就熬不过去了。” “这是天灾呀,没辙的事,哎,这日子刚要好起来,谁知道,竟让咱们遇到了灾害,万一两个小的挺不过去,走了,就当那是他们的命吧,这几天,你把两个小的的衣服准备好了,活着的时候,咱们没让他们吃饱,临了也得让他们穿暖了走,我再给两个孩子提前备好木料,咱们当父母的,现在唯一能给孩子做的也就这些了。”大虎说。 兰珍不停的点着头,看得出,兰珍在点头的同时,她的面部不停的抽搐着,却掉不出一滴眼泪,‘欲哭无泪’说的就是兰珍。 第二天一大早,邻居就来敲大虎家的门,他说,他的几岁的女儿饿死了,要大虎帮忙做个木箱子,把女儿埋了,大虎起身要去,也是一宿没睡,再加上肚子空空的缘故,他刚迈出第一步,就一头栽倒了,邻居见状,赶忙把他扶起来,兰珍给大虎舀了水,大虎喝了以后,才站了起来,邻居跟大虎说,木箱子还是不做了,用包袱皮把女儿裹起来埋,也是一样的,大虎坚决不肯,他说,女儿苦哈哈的来到世上,不能让她白来一遭。 大虎把家里的木板拿出来,做了个箱子,邻居把女儿放进了箱子里,埋在了后山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虎又前后做了好几个箱子,里面装的基本都是孩子。 大虎家的小七浑身瘫软的躺在兰珍的怀里,她的身旁还躺着骨瘦如柴的小六,她心里清楚,小六还能勉强维持生命,而小七留在世上的时间进入倒计时了,身为母亲的兰珍,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生生的死在自己的怀里,她勉强起身,把小七平放在炕上,并让几个孩子跟着她来到了院子里。 此时,大虎已经蹲在院里无声的哭泣着,他觉得,不该把小七带到这个世上,在他来到世上的两个月里,没有吃上一顿奶,浆糊糊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对不起小七,更让他难与接受的是,做父母的,却在孩子面临死亡的时候,束手无策,这是老天爷在挑战人的极限,搁谁都承受不了。 一个时辰以后,大虎和兰珍才敢走进屋里,而小七,早已停止了呼吸。 几个姐姐跑进了屋里,看到弟弟没了呼吸,开始痛哭,当父亲准备用单子把小七裹起来的时候,她们过来阻拦,还恳求父亲说,弟弟是一时睡过去了,没准一会还会醒过来,千万不要把弟弟裹起来,装进棺材里,那样的话,弟弟就永远也回不来了,他一边安慰着几个姐姐,一边准备入殓小七,而兰珍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大虎把小七轻轻的放在小棺材里,在盖棺之前,他使劲的亲了小七的额头,算是跟儿子做了最后的告别,全家人抬着小棺材,上了后山,他们找挑选了个着阳的地方,把小七安葬了,大虎在小七的坟前,立了个小墓碑,墓碑上写着,爱子小七之墓,之所以没写大名,是因为还没来得及给取名字,姐姐们在附近的山上,采了很多野花,放在了坟上。 悲剧不仅生在大虎家,其他家庭也是,尤其是孩子多的家庭,后山上被埋的孩子有十几个,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几岁,最小的就是大虎家的小七,只有两个月。 玉儿从外面回来,她告诉金昌元,大虎哥家的小七刚走了,玉儿的话,立即让金昌元的表情变得恐怖起来,仿佛大虎家的小七的去世,让他看到了自己孙子的下场,他的浑身开始抖,说话声音开始颤,他把玉儿拉到屋里,小声的说: “玉儿,咱们的孙子不能死,不能死,我得想办法,必须得想办法。” 看着说话都不太顺溜的丈夫,玉儿追问他: “你能想什么办法?要是能有办法,大虎哥家的小七也不能走了。” “我能有办法,你看看这是什么?” 金昌元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把钥匙,他告诉玉儿,只要用他打开库房的门,孙子就有救了,玉儿一听,原来金昌元是想偷公粮,她一把拽过他手里的钥匙说道: “你疯了吗?偷公粮,弄不好要杀头的,这事不能干。” “那天大虎也是这么劝我,可结果呢,他家的小七走了,我要是再听你的,我的孙子也得走,不行,这回我是豁出去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我孙子走。” 金昌元说完这话,就开始跟玉儿抢手里的钥匙,当钥匙得手以后,他以最快的度,往库房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的大脑只有一个画面,就是孙子在可怜巴巴的等着他弄回救命的粮食,什么村干部助理,什么道德约束,什么触犯国法,在这一刻,他统统都不想,也顾不得想,由于他也饿的腿软,在接近库房的时候,他一个软腿,重重的摔在地上,这回倒好,把那条好腿给摔坏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影响他去库房。 金昌元几乎是爬着,到了库房的门口,他竭尽全力的站了起来,打开了库房的门,他没有犹豫,背上一袋面就往家走,说是走,其实就是连滚带爬,当他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玉儿看见像个泥猴似的金昌元,背着一袋子面回来,赶紧把家里的门关上,她跟金昌元说: “这回你是没有回头路了,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劝那。” “说别的都晚了,你赶紧用这袋面,蒸馒头,熬粥,让咱家孙子把肚子填饱了,快去!”金昌元催促玉儿。 事已至此,玉儿也知道在说什么都是废话,她到厨房蒸馒头熬粥去了。 金昌元看着饿的小肚子瘪瘪的孙子,他开始自言自语,这些话,像是对孙子,也像是对自己说的,爷爷今天只能为你做这些了,明天上午,不,也许一早,爷爷就要被带走了,是杀头还是坐牢,任凭政府落了,爷爷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要孙子吃饱喝足,千万不要走在爷爷的前头,爷爷承受不起,在金昌元对着孙子说这篇话的时候,孙子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爷爷,一反常态的不哭也不闹,好像他听懂了爷爷的话似的。 玉儿把蒸好的馒头和粥端进了屋,又把孩子媳妇叫了过来,儿子看见家里的有这么多的馒头和一大盆子粥,很是惊讶,他问父亲,这粮食是从哪里弄来的,玉儿刚要开口,就被金昌元制止了,他告诉儿子,这粮食是李明从公社特批的,要他敞开肚子吃,一听说这粮食的来路正,儿子招呼媳妇大口的吃起来,由于好久没有吃过,儿子几乎是两口就一个馒头,小孙子也不甘示弱,大口的喝起了粥,还一喝就喝了三大碗。 金昌元心里明白的很,这顿饱饭是他为全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在这个家里待得最后一个晚上,为了让孩子们吃饱,又不伤害身体,他跟儿子媳妇说,要可劲吃,但是千万别喝水,否则,一旦把胃里的馒头泡了,会有生命危险,不一会,两屉馒头,一大盆粥,就被一扫而光,小孙子喝完了三碗粥以后,躺在爷爷身边睡着了,儿子媳妇也摸着鼓起的肚子,回屋睡觉去了。 玉儿走到金昌元跟前,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她说: “你想好了,明天怎么面对吗?” “明天一早,李明肯定会现,库房少了一袋面,他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的身上,以他做人的原则,他会在第一时间向公社领导和公安局报告,最迟十点左右,公安局就会来抓人,也肯定会录你的口供,到时候,你就一口咬定,是我说的,这袋面粉是李明特批的,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要杀要剐,就由他们了,记住,以后不管多难,也要跟儿子媳妇一起努力,保住孙子的命。”金昌元说。 “如果公安局判你死刑,我真就活不下去了。”玉儿失声痛哭起来。 “别把儿子媳妇惊醒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了真相,麻烦就大了。” 金昌元想起身抱住玉儿,进行安慰,没想到,却死活站不起来了,光顾着看儿子媳妇和孙子吃了,忘了刚才在库房门口重重的摔了一跤,把好腿摔坏了,现在反倒是要靠那条残腿支撑整个身子,玉儿用手捏了捏金昌元受伤的腿,没想到把他疼的本能的大叫了一声,这一声,险些把孩子们惊醒,金昌元告诉玉儿,这条腿恐怕是摔骨折了,玉儿说,去请村里的郎中过来瞧瞧,总不能拖着两条残腿,被公安局带走吧。 金昌元拉住玉儿的手说,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钟头的时间,咱们两个夫妻一场,就让咱们两个单独享受一下这唯一的两个钟头吧,玉儿又提议,要不要跟大虎哥做个告别,金昌元说,万万使不得,那等于把无辜的大虎哥也牵连进来,夫妻俩说了会话,然后,抱在了一起,直到天亮。 果真如金昌元所料,第二天一大早,李明就现了库房里的一袋面粉被盗,因为只要他和金昌元有库房的钥匙,所以,他没敢惊动金昌元,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报案,很快,公安局的民警就来到了沙峪村,并控制了金昌元的家,他们先把金昌元带到了生产队队部,进行审讯,同时,把玉儿和儿子媳妇分别隔离询问。 儿子媳妇对公安局的警察来家,是一头的雾水,玉儿也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当警察问儿子媳妇,这粮食是从哪弄来的时候,儿子媳妇肯定的说,是干部李明特批给他们家的,因为昨天晚上吃馒头的时候,儿子特意问过父亲,父亲就是这么跟他说的,而在另一间屋的玉儿被问及此事的时候,回答的跟儿子媳妇一致,公安局的同志又核对了金昌元的交代,他承认,根本没有李明特批粮食这一说,是他跟媳妇和孩子撒了谎。 公安局的同志,把审问的情况及时的汇报给了领导,很快,公安局就做出了决定,正式逮捕金昌元,逮捕令一下,金昌元立即被带上手铐脚镣,在两名干警的押送下,被推上了吉普车。 没过几天,李明就通知全体村民,到队部门前集合,公安局要对金昌元的盗窃案件进行公开宣判。 全体村民都到场了,当公安局的干警,把金昌元从车上拽下来的时候,大虎不忍直视,由于两条腿都已不中用,几乎是被拖着下的车,疼痛使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扭曲,但是为了配合宣判,他还是咬着牙,勉强的不让自己跪下,他的腿不停的颤栗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由于金昌元的监守自盗行为,生在自然灾害的特殊时期,因此,从严判处金昌元,有期徒刑十年。 宣判完后,金昌元准备被干警压上警车,也许是想和玉儿用眼神做最后的告别,他停住了脚步,回头向人群扫了一眼,他看见了玉儿,就站在人群中低着头哭泣,还看见大虎和兰珍站在玉儿身边,他冲着大虎使劲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玉儿一眼,然后上了警车。 金昌元的最后举动,大虎的诠释是,帮助照顾好玉儿和他的一家,拜托了。 警车已经走得没影了,村民也都6续回家了,而大虎两口子和玉儿,还站在原地没动,几十年的老哥们,就这么被带走了,再见面就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大虎没办法接受,他想恨金昌元,毕竟作为村干部助理,以身试法,但是,他就是恨不起来,他不断的在反问自己,如果当初,自家的小七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他如果跟金昌元一样,也有库房的钥匙,他会不会也跟金昌元一样,做出违背常规的行为。 他没有办法做出肯定的回答,因为都不是圣人,尤其是在面对生与死的时刻,他只能理解为,金昌元为了救孙子,不惜以身试法作为代价,也许这就是他的选择,当同一情况出现的时候,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会有人不惜牺牲孙子的性命,也绝不干触犯法律的事情,但是,选择是要承担后果的,就像金昌元一样,最后,锒铛入狱。 金昌元的案子带来的影响,远没有结束,李明由于管理不力,被公社撤了干部的职务,下放到山上的农场参加劳动,玉儿虽然没有按同案犯处理,但是,从此跟李永根、李永泰一起,作为改造对象,在村里进行监督改造。 公社又派来了张有亮,作为沙峪村的驻村干部,有了李明的前车之鉴,张有亮不敢懈怠,他索性抱着铺盖卷,住进了库房,他的口号是,人在粮食在,就像当年抗战时,勇士的口号,人在阵地在。 第三十七章 为儿子讨说法 三年的自然灾害总算结束了,沙峪村的人,开始收拾心情,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他们在集体的土地上,不断地耕耘着,仿佛要把三年来的损失尽快的给补回来,每天,村民们在张有亮的带领下,天不亮就下地,太阳落了才收工,因为他们坚信,幸福的生活正向他们走来。 大虎的家庭生活也步入了正轨,他的两个女儿,已经成了生产队的主要劳力,他的三女儿和两个儿子,也都在山下的中心学校上学,他家一年的收入,虽然不算高,在村里能达到中等的水平,但为了尽早把欠生产队的钱还上,他们一家人,还是节衣缩食,经过两年来的奋斗,小五治病的钱全部还上了,大虎和兰珍商量着,等年底在挣到钱,就再盖两间小房,让三个女儿分开来住。 好过的日子就是过得快,大虎家的四儿子震英,上了小学二年级,他生性有些顽劣,不喜欢读书做作业,为了这个,大虎经常苦口婆心的劝告儿子,可是,在这点上,儿子一点也不随他,往往是,这个耳朵听了,那个耳朵就冒了,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但是,震英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打乒乓球,说来也怪了,家里没有一点跟乒乓球有关的东西,偏偏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的这个天赋是怎么被学校现的呢,学校组建了一支小学生乒乓球队,一名队员因转学退出了,体育老师正在学生中物色新队员,震英好奇的问老师,乒乓球怎么打,体育老师把他带到了活动室,边讲解边教他打,没想到,他学的非常快,老师觉得他是块好料子,就问他,愿不愿意参加球队,他从拿到拍子到打球,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运动,他告诉老师,他特别愿意,于是,他成了学校乒乓球队的一员。 震英把被球队录取的好消息告诉了父母,母亲表示反对,她说,上学是为了学文化,长知识,打球算什么文化,浪费时间和精力,不要参加,而大虎则表示赞同,他说,只要是儿子感兴趣的,家长都要支持,毕竟那也是学校的正规球队,看到父亲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震英上前亲了父亲一口,并冲母亲做了个鬼脸,说道,还是父亲对我好。 第二天上学,体育老师通知震英,下午要进行训练,要他两点钟准时到活动室集合。 震英到活动室的时候,队员们已经到了那里,而且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崭新的拍子,穿着运动球鞋,当队员们看到震英两手空空,还穿着露着大脚趾的鞋子的时候,都掩饰不住的笑了,震英被队员们笑的不好意思起来,脸也瞬间红了,和队员们相比,他就像个‘丑小鸭’,体育老师现了这一情况,马上走到震英跟前,给队员们做了介绍,体育老师告诉震英,回去以后,要让父母给他买一副拍子,如果有条件,最好再买双球鞋。 由于是第一次训练,体育老师借给了震英一个拍子,按照老师的安排,队员两两的进行淘汰赛,震英的对手是个小胖子,一看就是家庭条件相对优越的孩子,崭新的球拍和球鞋,还配一套运动衣,而他穿的是漏脚趾头的鞋,拍子还是老师借的,衣服是母亲缝制的,还打了几块补丁,小胖子用挑衅的口气对他说,我让你几个球,我可不愿看到,你被我‘抽’得掉眼泪,震英回答小胖子,指不定是谁掉眼泪那。 两个人你推我拉的打了起来,只打了两盘,震英就把小胖子拿下,小胖子不服,伸手把震英手里的球拍抢了过来,他非要质疑输是因为这个球拍的缘故,在小胖子的坚持下,两个人换了球拍,又打了两盘,最后,震英还是赢了,这下,小胖子无话可说了,站在一旁的老师告诉他们,队员之间切磋的是技术,切磋的是友谊,切不可带着情绪打球,输了,要总结经验,赢了,也不要骄傲自满,这样才会成为一个出色的选手。 震英放学回到了家里,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报告了父亲他今天打球赢了的事情,父亲鼓励他说,要继续努力,他告诉父亲,球队要求队员要买拍子和球鞋,人家其他的队员都买了,唯独他没有,这让父亲犯了难,家里实在话,吃饭虽不成问题了,但是要拿出一笔钱买球鞋和拍子,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为了不让儿子失望,父亲跟儿子商量,让他明天跟老师把拍子借来,他要仿照着,给儿子做一个拍子。 震英跟老师借了拍子,只是说父亲想看看,拍子拿回家以后,大虎就找了块木头,按照球拍的尺寸,画了图,然后就开始制作,到了晚上,球拍做成了,拿给儿子一看,儿子高兴的说,我也有自己的拍子了,可是,当他对比跟老师借的拍子,才现,老师的拍子上有胶粒,而自己的只是光秃秃的板,父亲告诉他,没有胶粒,一样能打球,没准还能打出更好的水平,儿子将信将疑的把拍子装进了书包里,准备带到学校。 第二天在训练的时候,震英拿出了父亲做的拍子,小队员们看到震英手里的拍子,跟大家的不一样,好奇的围着他,小胖子走过来,问他,拍子是从哪买的,他说是父亲做的,小胖子一听就乐了,他对小队员们说,你们快来看,他爸做的拍子,真好玩,就是个光板,个别的小队员听了小胖子的话,也跟着起哄架秧子,他们抢过他手里的拍子,在队员之间扔来扔去,他试图从小队员手里抢回拍子,但是都没有成功,急得他蹲在地上哭了。 老师走进了活动室,看到队员们在争抢什么东西,就走过去,看到了他们争抢的是一个拍子,他拿过拍子仔细的看着,然后问他们,这个拍子是谁的,小胖子指着蹲在地上哭泣的震英说,是他的,老师走到震英的身边,把他拉起来,追问是怎么回事,震英告诉老师,家里没有钱给他买拍子,他的父亲是个木匠,就那家里的木头做了一个,没想到却被队员们嘲笑,老师当着队员的面,对震英说,这个拍子做的很好,只是缺了一层胶粒,不过,他会给震英配上。 震英胆怯的问老师: “我今后能拿着这个拍子训练吗?” “那怎么不能?只要你热爱这项运动,付出努力,我相信,你会取得更好的成绩,加油。”老师鼓励他。 接着,老师给全体队员上了一堂课,他说,乒乓球比赛不光要比拼打球的技术,还要比拼大家的思想品质,小队员之间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金震东的家境不算好,为了支持他打球,他的父亲给他做了个球拍,咱们有的小队员,就嘲笑他,还把他的球拍扔来扔去,这是非常不友好的行为,他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带头取笑的小胖子,听了老师的话以后,走到震英面前,向他道了歉。 由于有老师的鼓励,金震东刻苦练球,在屡次学校的比赛中,都拿了冠军,他也因此而成了学校球队的核心。 县教育局准备组织中小学生来一场乒乓球联赛,老师从学校的队员里,挑选了四名准备参加县里组织的联赛,其中跑不了震英,震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但同时,他也跟父母再次提出了买球鞋的要求,他跟父亲说,他在学校训练,穿一双漏脚趾头的鞋还无所谓,可是去县里打比赛,代表的是学校,他不想为学校丢脸。 父亲一想,儿子说的不无道理,去县里打比赛,代表的是学校,怎么着也得穿双球鞋去,再看看儿子脚下的那双鞋,早就破旧不堪,兰珍不知给补过多少回,于是,他跟兰珍商量,无论如何也得挤出买一双球鞋的钱,兰珍开始不同意,在大虎的一再劝说下,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了准备添置木料的钱,大虎没耽搁,拉着震英就去山下的商店,买了一双白球鞋。 鞋买了以后,父亲让他穿上,震英不穿,他抱着球鞋,舍不得穿,在他看来,这双球鞋就像他的命根子,必须爱惜,因为来之不易,两个人回到了家里,震英把球鞋藏进了被窝,他想明天一早,穿到学校,在他的队员面前,好好的显摆显摆,刚好弟弟震雄进屋,无意间现了哥哥的球鞋,他很羡慕,拿出来就穿上了,而且还穿上它到街上显摆,哥哥现鞋不见了的时候,弟弟已经在街上显摆完了,回到了家里。 一向很少欺负弟弟的哥哥,一把把弟弟推倒在地上,并扒下了穿在脚上的鞋,当哥哥现,白球鞋的底子和帮子被泥土弄脏了,就跟他的心受伤了一样,他疯似的跟弟弟大吼起来,两个孩子的吵闹声,把父母惊动了,弟弟委屈的跟父母告状,说哥哥欺负他,哥哥则说,是弟弟偷穿他的鞋,还给弄脏了,父母两边劝解,才让哥俩平静下来,哥哥独自到院子里,从水缸里舀了水,又找了一块布头,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被弟弟弄脏了的鞋。 父亲在屋里,观看到了震英的举动,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他在想,但分条件好一点,也不至于两个儿子为了一双球鞋闹的不可开交,身为父亲,他本想对两个孩子的行为,各打五十大板,可是他实在不忍下手,训哥哥吧,他要这双鞋已经一年多了,今天好不容易到手了,却被弟弟弄脏了,他肯定心疼难受,训弟弟吧,弟弟脚上的那双鞋,还不如哥哥现在脚上穿的,不但脚趾头露出来,脚后跟还露着,他羡慕哥哥的新鞋,想试穿一下也很正常,他只怪自己没本事,不能让老婆孩子过上富足的生活。 第二天,震英早早的就起来了,他穿上了昨天已经刷干净的球鞋,背上书包,把半拉窝头拿在手里,高兴的跑着奔了学校,跑着跑着,震英就现,天上下起了小雨,他开始并没在意,因为地上并没有湿透,他的鞋也没有沾上泥点,可是,时间长了,雨点越来越大,他低头看到,球鞋的帮子已有少量的泥点,他当然心疼了,于是,他蹲在地上,把球鞋脱了下来,放在了书包里,然后,光着脚,跑到了学校。 等他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雨小了很多,这个时候,他看到学校门口,有很多的学生在排队,他好奇,就钻进队伍,想看个究竟,没想到,他的这个举动,让正在检查学生仪容仪表的副校长现了,她立即喊他过去,问他是哪个班级的,震英回答是三年级一班的,副校长低头一看,他光着两只脚,脏兮兮,就问他的鞋在哪里,他从书包里拿出球鞋,副校长让他赶紧穿上,否则就按不遵守仪容仪表处分。 震英一听说要处分,赶紧伸脚要穿鞋,就在脚要伸进鞋里的片刻,他突然看见,自己的脚底板湿乎乎的,他怕脏了球鞋,就从书包里拿出纸,擦了几下,可是当他擦完以后,才现,刚才在跑的途中,脚底板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刮破了,血还在流,并掺杂着泥水,于是,他又把鞋重新放回了书包,副校长见他的这个举动,好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她再次重申,要他马上穿上鞋。 要不说他是个孩子那,做事情时只想一个方面,如果他能把实情全部告诉副校长,也许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他的脑子里只装着,球鞋不能脏,至于其他的,他想不到,副校长看着她再次下达命令后,仍毫无反应的他,火了,她郑重其事的通知他,可以回家了,既然不愿遵守学校的制度,以后也不用来上学了。 这下,他傻眼了,过几天就要去县里打比赛,不让上学了,这不就等于说,比赛也不能打了吗,于是,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学校门口,等着见到体育老师,他想让体育老师给他说说,学生们被检查完了,6续回到了教室,这时,副校长见他还不走,就又告诉他一遍,学校不可能允许一个不遵守制度的学生继续上学,恰在这个时候,体育老师路过,看见了光着脚站在门口的他。 老师不知其中的缘故,他走过去拉着他就要往学校里走,震英没敢动,他看了一眼副校长,体育老师又问副校长生了什么,副校长说,这个学生光着脚丫子,挽着裤腿上学,违反了学校的制度,在被她纠正后,仍不肯悔改,她不允许这样的学生继续留在学校,体育老师听罢,赶紧让他跟副校长承认错误,可是副校长甩了一句,晚了,头也不回的回她的办公室去了。 体育老师了解副校长的脾气秉性,这个姓张的副校长快四十岁了,至今仍单身,据说,她的父母都是学究,她算是个大家闺秀,非常注重仪容仪表,尤其看不得邋里邋遢的人,她要求自己非常严格,对待教职员工亦是如此,有些老师被她的要求弄得很紧张,见着她能躲就躲,今天,刚好让她看到了震英,光着脚,挽着裤腿上学的事情,作为主抓教育的她而言,无疑是在挑战学校的制度,她是绝不能容忍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体育老师明知副校长这样对待一个学生,有点苛刻,也不敢当面违背副校长的旨意,他告诉震英,还是先回家去,明天让家长带着他,再找找副校长,当面承认错误,也许副校长会改变态度,收回她的旨意,震英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师,问道: “那我还能去县里打比赛吗?” “那就要看明天副校长的态度了,记住,明天见到副校长以后,你要态度诚恳,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取得她的谅解,否则,去县里打比赛的事情,就很有可能落空。”老师提醒他。 震英垂头丧气的回了家,看见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就回家的儿子,母亲追问他,他就把在学校生的事情讲了,母亲听了,一时没了主意,她告诉儿子,等父亲回家以后,再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儿子沮丧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从书包里拿出球鞋,放到了弟弟看不到的地方。 晚上,父亲回家了,母亲把儿子在学校生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认为,就因为儿子没有穿鞋,就停了儿子的课,有点小题大做,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儿子没有跟副校长说清楚,明天他会带着儿子去学校,跟副校长当面聊聊,在吃饭的时候,父亲无意间看见儿子脚底板在流血,他赶紧让兰珍打了一盆干净的水,当脚底板的泥水清理干净以后,父亲才现,儿子的脚底板里,有一块玻璃碴子。 母亲带上老花镜,把缝被子的针用火燎了燎,把玻璃碴子一点点的拨拉出来,看到这里,父母心疼的问他,为什么不早说出脚底板受伤的事情,这要是感染了怎么办,震英说,他的心思全在参加县里的比赛上,只要是能参加比赛,脚底板的伤不算什么,看到儿子的伤,父亲心里更有底了,他认为,明天见到副校长,把儿子不肯穿鞋的原因说清楚了,副校长会理解儿子,也会谅解儿子的。 第二天一早,大虎停了手里的活,带着儿子来到了学校,经过打听得知,副校长正在开会,他就想,以其在门外等着,不如先让儿子去教室里上课,等副校长开完会,再带儿子见副校长,可当他带着儿子来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难为情的告诉他,副校长昨天就已经通知她,因震英违反了校规,停了震英的课,具体停多长时间,她没明说,班主任说,要想恢复震英的课,最好还是要得到副校长的批准。 大虎听出了端倪,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问题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于是,他只好带着儿子在副校长的办公室门外等,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副校长开会回来了,大虎走上前去,主动跟副校长打招呼,当得知,大虎是震英的父亲以后,副校长并没有把父子俩个让进办公室,而是在门口聊起了震英违反校规的事情,大虎跟副校长做了解释,也把儿子脚底板受伤的事情说了,本想听了这话,副校长会谅解儿子。 没成想,副校长却说,她不想听家长在这为儿子所犯的错误开脱,她认为,这样会助长孩子犯更大的错误,如果她轻易的原谅了孩子,实际是害了孩子,大虎解释道,他不是在为儿子开脱,只是想让副校长了解当时事情的起因,儿子是有错,但是,不该用停课这种处理方式,副校长仍然坚持,她的处理方式没有问题,如果家长不服,可以越级反映,她等着。 看到副校长的这种态度,大虎也火了,他跟她理论起来,最后,副校长理屈词穷,甩出了一句,跟你这种没有素质的人,没法讲理,然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大虎敲门,准备跟她再沟通,她竟然把门从里面插上了,大虎想,你是副校长,正校长总能管着你吧,他拉着儿子来到了校长的办公室,却被告知,正校长去县教育局学习去了,得几个月才能回来,那儿子岂不是好几个月不能上学,他被逼无奈,只有走副校长给他指的那条越级反映的路了。 他也来不及跟兰珍商量,除了学校的门,他就拉着儿子奔县教育局去了。 考虑到儿子的脚伤,他在半路拦截了一辆去县城送货的马车,当他把情况跟车把式说了以后,车把式爽快的答应了,临近中午的时候,父子俩来到了县教育局大院。 大虎跟门卫打听局长的办公室,门卫问大虎,事先和局长有没有预约,大虎说没有,门卫告诉大虎,那恐怕就有点难了,因为局长一天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恐怕轮不到他,大虎告诉门卫,他不着急,就坐在院子里等,等到天黑也要等,由于来的匆忙,大虎的身上没带一分钱,中午饭肯定没的吃,大虎到能撑住,不就是少吃一顿饭吗,可是,儿子不行,他从小就落下了毛病,一饿就出虚汗,饿时间长了就虚脱。 看着儿子出虚汗,大虎也没办法,他起身去门卫要了一碗水,儿子喝了,症状缓解了一些,门卫人还不错,他把父子俩让进了屋,询问他们找局长的原因,大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门卫告诉大虎,现在各个学校的校长,正在县里参加学习,说不定还能遇见孩子的校长,到时候,问题会得到妥善解决的,门卫还从自己的午饭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了震英,震英正饿的要虚脱,他接过馒头,顾不得说声‘谢谢’,就三两口的吃完了。 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门卫赶紧起身,跟男人打招呼: “局长,您回来了,这有一对父子说,找您有事。” 一听是局长,大虎父子赶紧站起来,局长这时也走了进来,他热情的邀请父子俩去他的办公室谈,在答谢了门卫的关照以后,父子俩个跟着局长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办公室。 进门以后,局长给大虎沏了一杯茶,还给震英到了一杯水,看到局长对自己如此热情,大虎的心里防线没了,把他来这的目的,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局长,在听完大虎的诉求以后,局长没有急于表态,而是让他的秘书,把在县里参加学习的中心学校的校长找来,现场解决大虎问题,在校长没有来之前,局长还跟大虎拉起了家常,他告诉大虎,他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后来参军入伍,专业以后,留在了县教育局工作。 他表示理解大虎的心情,作为父亲,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光脚这件事,就被中断学业,看到局长待人和蔼可近,说话接地气,大虎原先的顾虑一扫而光,他也跟局长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解放以后,他的家乡沙峪村也生了不小的变化,特别是村民的思想变化突出,究其原因就是村民通过扫盲班,认识了字,学到了文化知识,村民的视野开阔了,感受到外面的东西多了,他当然更希望他的孩子,能够更上一层楼,学到更多的知识。 当他听说儿子因为光脚的事情,被副校长停课以后,他的底线被触碰了,一定要给儿子讨个说法,局长告诉大虎,九年制义务教育已经写进了大纲里,即便孩子犯了错误,也应该坚持教育为主,处罚为辅的原则,而不是简单地采取停课这种方式处理。 就在局长跟大虎交谈的时候,中心学校的校长进门了,局长让大虎把情况又跟校长讲了一遍,校长认为,如果问题真如大虎所说,那副校长的行为确有不妥的地方,他当即拿起电话,找副校长了解情况,事实部分,两方面陈述的差不多,校长严厉的指出,孩子犯错可以教育,但是停课的做法不可取,必须立即纠正,电话那头,副校长好像是应了。 挂下电话以后,校长握着大虎的手表示,是他们工作不到位,给父子俩个带来了麻烦,他代表副校长道歉,大虎表示,只要能让儿子继续上学,他就满足了,看到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局长笑着问大虎,还有什么诉求,当着校长的面,尽管提出来,大虎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一个局长,一个校长,能为了我一个平头百姓,这么快的解决问题,我感激还来不及,哪还有其他的诉求,就是两个字‘谢谢’。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学校上课去吧。”局长对父子俩说。 “是,谢谢局长,谢谢校长,那我们回去了。” 大虎说完,拉着震英,要给他们鞠躬,让局长和校长给拦下了,局长告诉大虎,以后再遇到事情,就直接跟校长反映,校长笑着点了头。 大虎把儿子带回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学了,那位副校长也已经回家了,他决定,明天陪着大虎来学校报到。 第二天,大虎带着儿子来到了学校,为了缓解跟副校长的关系,他没有让儿子直接进教室上课,而是拉着儿子来到了副校长办公室,敲门进去以后,副校长的表情很不自然,语气仍然不友好,但是由于昨天她已经答应校长,要恢复震英的课,所以当着父子俩的面,她没有就上课的事情为难父子,她带着父子俩,来到了大虎的班级,她告诉班主任,同意震英上课,震英又重新回到了课桌上,但看得出,副校长内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她在临回她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对班主任说了这样一篇话: “对这个孩子的管理,你要加一百倍的小心,弄不好,孩子的家长,会跑到教育局告你一状,咱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连傻子都能听出,副校长这是在甩闲话,是甩给他听的,但是,此时的他,异常的冷静,他去教育局的目的,在副校长看来就是告状,但在大虎看来,就是给儿子争取合法的权利,今天,他的这个权利已经为儿子争取到了,至于副校长想不通,甩闲话给他听,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几天以后,震英穿着那双‘惹事’的白球鞋,代表学校参加了县里的乒乓球比赛,经过预赛,复赛,最终,他拿了冠军,在接受奖品的瞬间,他哭了。 他把奖品,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杆自来水笔,拿到父母面前的时候,父亲高兴极了,他让兰珍去煮几个鸡蛋,表示奖励,在晚饭的桌上,弟弟震雄,看到哥哥大口的吃着鸡蛋,好馋,好羡慕,也想拿过一个吃,父亲却跟他半开玩笑的说,你要能跟哥哥一样,也给爸爸拿回个奖品,我也让你妈给你煮鸡蛋吃。 第三十八章 大龙立功受奖 解放后,大龙跟周扒皮及其手下,被政府安排在煤矿接受改造,改造期间,大龙和周扒皮以及‘刀疤’同住在一间宿舍,在外人看来,周扒皮是重点改造的对象,因为他在当矿主期间,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大虎和‘刀疤’是周扒皮的手下,虽然也帮助周扒皮做过坏事,但是经过改造,还是有机会重新做人的,可周扒皮不这么想,在他的世界观里,大龙和‘刀疤’就是他的附属品,即便是被改造时期,两个人仍然没有独立的人格,仍然要受他的摆布。<? [<网(〈 [< 当然这只是周扒皮个人的想法,随着改造的深入,大龙的思想也在悄悄的生着变化,这与大虎有直接的关系,自从大龙被改造以后,大虎一有时间,就到矿上看望大龙,每一次看望,都不忘叮嘱大龙,要以实际行动,好好接受改造,争取早日和家人团聚,要划清和周扒皮的界限,积极向政府靠拢,大虎的话,印在了大龙的脑袋里,他暗下决心,一定要给自己的孩子和家人争气,做个坦坦荡荡的人。 可是与大龙不同,‘刀疤’在改造期间,不但思想没有变化,反而与周扒皮更狼狈为奸了,两个人经常在宿舍里大骂看管他们的管教人员,还商量着报复管教人员的办法,一开始,大龙只是听,也不答话,这让‘刀疤’很是不满,有一次,他把大龙从床上拽起来,骂道: “我看你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以为,现在不想跟我们一块混了,人家政府就拿你当人看了,呸,简直就是做白日梦,你要是识相点,就跟我们联手,如果你敢动半点的歪心思,我就让你死在这里,还不会让政府抓住我的把柄,不信,咱就试试。” 周扒皮对‘刀疤’的行为,采取的是放任的态度,他把‘刀疤’比作他身边最忠实的犬,当他现其他的犬,对他有半点不忠的时候,他就会把‘刀疤’撒出去,去咬那些不忠的犬,那么,‘刀疤’为什么要对周扒皮如此的尽忠呢,这还的从几年前生的一件事情说起。 ‘刀疤’在村子里算是个‘霸王’,干事情混不吝,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刀疤’的为人,对他避而不及,由于在村里霸道成性以后,他把自己当成了老大,净做那些坑蒙拐骗,欺男霸女的坏事。 那天,他带着他的一伙小喽啰们去集市,他们跟螃蟹一样的横着走,走着走着,他的一个手下,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在街上的货摊买东西,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为了讨好‘刀疤’,手下把小姑娘指给‘刀疤’,‘刀疤’看见小姑娘以后,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朝小姑娘走去,并对小姑娘动手动脚,‘刀疤’不知道,小姑娘是富甲一方的小姐,身后有家丁在保护着。 当他再次对小姑娘动手的时候,家丁冲上来,对他大打出手,‘刀疤’的小喽啰们,看见家丁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他们早就忘了他们是‘刀疤’的喽啰,纷纷夺路而逃,几个家丁把‘刀疤’围在了中间,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的‘刀疤’招架不住了,但是生性好胜的他,并没有屈服的意思,他找准机会,跑到了离他最近的商铺,从里面抄出一把菜刀,对着家丁就是一顿乱砍,家丁也不示弱,他们也从附近找到了武器。 狭路相逢勇者胜,‘刀疤’别看就一个人,但是他敢玩命,头上流着血,身上也被打的没有好地,也没影响他的决斗的士气,正在这个时候,周扒皮路过此地,他看到了‘刀疤’和几个人搏斗的一幕,他也看中了‘刀疤’这股不怕死的劲头,他在想,如果把这样一个人收入囊中,会成为自己身边一只猎犬,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一份安全保障,于是,他指挥自己的手下,加入到了打斗中,当然是帮助‘刀疤’打败家丁。 ‘刀疤’由于流血过多,尽管勇气还在,但是有点力不从心,挥动刀的力气越来越小,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杀出来几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且是帮助他的,这让他喜出望外,他自语,看来是老天不愿收他,派来了‘天兵天将’,几个回合下来,家丁们就被打的闻风而逃,周扒皮认为,该是他露面的时候了,他让手下把‘刀疤’扶到附近的酒楼,在清理完‘刀疤’的伤后,他跟‘刀疤’摊了牌。 当听说周扒皮想收了自己,并且答应给优厚的待遇的时候,‘刀疤’答应了,他认为,他仅凭一己之力,要想打出一片天,真是太难了,今天的事实就说明了一切,平常吃他喝他,寸步不离跟着他,对他奉承有加的喽啰们,到了关键时刻,都只顾自己的小命,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他要投靠周扒皮这棵大树,他要和周扒皮干一番大事,看到‘刀疤’爽快的答应了,周扒皮松了一口气,他的身边确实需要像‘刀疤’这样的人。 还别说,在这点上,‘刀疤’还算是讲义气的,自从跟了周扒皮以后,他是鞍前马后的为周扒皮效劳,有时候,周扒皮翻脸了,也是不管不顾的,对‘刀疤’非打即骂,可是‘刀疤’没有丝毫的怨气,他认为,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报答那天的搭救之恩,而且这恩他准备报答一辈子,这几不难理解‘刀疤’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呆在周扒皮身边,做一只忠诚于他的狗的原因。 同样,‘刀疤’希望大龙跟自己一样,对周扒皮永远的中心耿耿,当他现,大龙有一点对周扒皮不忠的举动的时候,他会采取极端的行为,迫使大龙跟他们绑在一块,继续跟政府对抗下去。 一天,周扒皮在干活的时候,故意偷奸耍滑,被监管人员现了,监管员当即对周扒皮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周扒皮表面上接受,心里却不服气,收工后,他回到宿舍,对‘刀疤’说,想当初这个煤矿都是老子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倒好,反过来了,不但要老子干活,还得受那个监管的气,这要是搁着过去,我早就扒了那小子的皮了。 ‘刀疤’听了主子的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把那小子交给我,由我来收拾了他,周扒皮告诉‘刀疤’,收拾那个小子,不是他想要的重点,‘刀疤’问主子,那重点是什么,周扒皮看了大龙一眼,故作神秘的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等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布置给他们的。 周扒皮说完,走到了大龙的身边,他问大龙: “我观察你小子有一段时间了,你回到宿舍以后,总是闷闷不乐的,你如实告诉我,是家里生了什么事?还是你小子有心事?。” “您多虑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大龙说。 “你以为我的眼睛是出气的?我看不出来,你跟‘刀疤’不一样,‘刀疤’比你忠诚,你小子心眼多,脑子活,这我清楚,但是,有一点,你给我记住了,咱们三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拴在一块了,你要是想单飞,小心你的脑袋,我就是活不了了,也得让你死在我的前头。”周扒皮眼含杀气说。 “我知道,不过,您真是想多了。”大龙说。 “但愿吧,我是在提醒你,省得你对政府还抱有幻想。”周扒皮说。 大龙在跟周扒皮对话的时候,心里的底气不足,这些日子以来,他越认识到,周扒皮和‘刀疤’根本不想改造,他们决心要跟政府对抗到底的,为此,他俩可能要孤注一掷,做出对矿山不利的事情,但是,他不是,他是想通过改造,重新做人,他不想跟周扒皮和‘刀疤’拴在一块,可眼下的处境,又不允许他跟周扒皮和‘刀疤’闹翻了,一旦闹翻了,以他对周扒皮的了解,他肯定会干掉他。 到了这个时候,大龙对死倒不是那么恐惧,让他恐惧的是,不定什么时候,周扒皮和‘刀疤’会采取对矿山不利的举动,真到那时候,矿山的几百号人和国家财产,将面临巨大的损失,他的这个恐惧不是空穴来风。 有一天晚上,进入深夜了,周扒皮故意大声的咳嗽了几声,‘刀疤’赶紧起身问候周扒皮,大龙当时确实睡着了,没有听见,见大龙跟没事人似的,继续睡他的觉,‘刀疤’要过去把大龙拽起来,周扒皮给‘刀疤’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声的说,他没有病,是想用这种方式,试探一下大龙是否睡着,他们见大龙一直都没有翻身,确认他是睡着了,周扒皮这才放心的对‘刀疤’说: “我对这小子一直不太放心,自从上次跟他谈话以后,他倒是没表现出异样,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任何时候,小心无大错,趁他睡着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们下一步的打算,咱们不可能猫在这里过下半辈子吧。” “周爷,您说,你有什么打算,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得帮您实现。”‘刀疤’说。 “这个我信,不过,不是帮我实现,而是帮助咱们自己实现,我只是个初步想法,说出来,你也帮忙拿个主意。”周扒皮说。 在两个人说到半截的时候,大龙醒了,由于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他没有马上翻身,而是保持着刚才睡着的姿势,两个人的谈话,他都听见了,就在他准备继续偷听,周扒皮初步想法的时候,也许是不放心大龙,周扒皮和‘刀疤’,开始把声音压得很低,只能听到他俩说话,但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两个人说了好长时间,快天亮了,两个人才睡。 第二天一早,周扒皮就试探性的问大龙: “昨天晚上,我打没打呼噜啊?” “我还怕我打呼噜吵着您那,我睡觉一向都很死,以后,要是我打呼噜吵吵您了,您就把我踹醒,怎么着,也不能耽误您睡觉啊。” 这话是大龙早就想好的,他了解周扒皮多疑善变的性格,昨天在他和‘刀疤’说话的时候,他是有意留着一手的,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他,肯定要试探他,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大龙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见大龙说话,没有躲闪,没打磕巴,周扒皮暂时对他放心了。 过了一段时间,周扒皮认为,离实现他的计划不远了,他需要了解这段时间,大龙的真实立场,从而更安全、更稳妥的保证他的计划实施,他授意‘刀疤’和他演一出戏。 跟平常一样,大龙闭着眼躺在床上休息,周扒皮给‘刀疤’使了个眼色,刀疤跟周扒皮说,周爷,我不想被那帮孙子看管了,周扒皮问‘刀疤’,那你想怎么办,‘刀疤’说,我想趁明天运煤,找机会逃走,周扒皮说,你可得想好了,那帮人手里可有家伙,弄不好,你的小命就搭上了,‘刀疤’说,不用担心,路线他都提前选择好了,只差时机了。 ‘刀疤’还故意问周扒皮逃不逃,周扒皮说,自己岁数大了,逃不动了,不过他希望‘刀疤’能顺利出逃,将来有机会再来救他出去,‘刀疤’又说了些不放心周爷一类的话,然后,‘刀疤’话锋一转,提到了大龙,他问周扒皮,用不用带上大龙走,周扒皮说,大龙还是先留下,他也需要大龙的照顾,不能两个人同时走,看似不经意的对话,其实他俩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大龙。 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大龙在被窝里琢磨开了,周扒皮和‘刀疤’一直在怀疑自己,怎么会在晚上,当着他的面说起要逃跑的事情,还有,刀疤’说,路线他已经选则好了,这话纯粹就是胡说,因为‘刀疤’一直跟大龙在一起干活,大龙也在暗中一直在留意‘刀疤’的举动,如果真像‘刀疤’说的那样,大龙不会没有一点现,因此,大龙得出了结论,他们两个是在自己面前演戏,试探自己是不是跟他们一条心才是最终目的。 而周扒皮和‘刀疤’正如大龙判断的那样,他们想通过演戏,得出两种结果,如果明天监管人员加强了对‘刀疤’的监管,甚至把他控制起来了,那就说明,大龙听到了俩人的谈话,并把谈话内容报告了监管人员,但相反的,如果明天一切照常,就说明,大龙还是他们一伙的人,那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就要把大龙纳入进来,多个人多份力。 第二天,大龙和‘刀疤’上了一辆装满煤块的车,准备运往火车站,周扒皮被安排上了另一辆车,每辆车上还配有一名监管,大龙就挨着‘刀疤’坐着,监管坐在他们的对面,车一直前行着,大龙在车上闭上眼睛休息,而‘刀疤’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大龙,车到了火车站,大龙和‘刀疤’同时卸车,这期间,监管让大龙去驾驶室给他取水壶,大龙拿了水壶后直接回来了,整个过程都被‘刀疤’尽收眼底。 按照周扒皮授意‘刀疤’,如果大龙有歪心,会在脱离‘刀疤’的那段时间,接触监管人员,并告知他逃跑的事情,那结果就是,监管人员不会等到‘刀疤’实施逃跑,就会把‘刀疤’控制起来,他们对大龙的怀疑,就板上钉钉了,以后对待大龙的方式就要改变。 两个人卸完了车,监管让大龙把水壶放回到驾驶室,这个时候,‘刀疤’站在车下,他观察不到大龙在去驾驶室的时候,会跟驾驶员说些什么,等大龙回来以后,监管和他、大龙一起上了车,‘刀疤’留意监管和大龙的表情,只见上了车的大龙,闭着眼在休息,监管还跟往常一样,坐在他俩的对面,车顺利的开回了矿里,大龙和‘刀疤’回到了宿舍。 晚上,‘刀疤’贴着周扒皮的耳朵,把大龙的表现告诉了他,周扒皮跟‘刀疤’说,看来,这小子还不是吃里扒外的人,‘刀疤’说,那以后的事情还用不用瞒着他,周扒皮说,我看不用了,现在咱们三个得齐心合力,拧成一股绳,干就干件大事,轰动矿山的大事,否则,就枉来人世走一遭。 周扒皮把大龙和‘刀疤’推醒了,他要把他经过反复推敲的计划,和盘托出,并给两个人分配任务,周扒皮说,这座矿山是他的心血,是他的产业,现在落入了政府之手,他到死都不会闭眼,他要把矿山炸掉,让政府得到的是一片废墟,‘刀疤’问,那他们几个岂不是和矿山一起被炸飞了,周扒皮说,这矿山是他一手建造的,这里的每一条巷道,通向哪里,哪条巷道能够逃生,哪条巷道关乎到矿山的命脉,他都门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跟矿山一起消失的。 大龙追问,要炸掉矿山,需要很多的炸药,现在监管的那么严,怎么才能弄到炸药?周扒皮对‘刀疤’说,我听说,你有个‘哥们’,就在矿山工作,你可以想办法跟他接触,让他帮助弄炸药,‘刀疤’说,那没问题,但需要大龙配合,大龙问,需要怎么配合,‘刀疤’说,在干活的时候,我就说肚子疼,要去大便,当监管问到我的时候,你就为我打掩护,说吃坏了肚子,拉屎去了,我趁这个机会,去找我那个‘哥们’。 大龙答应了‘刀疤’,但此时,‘刀疤’又向周扒皮提出了,一旦找到了他‘哥们’,人家也愿意干,但怎么交接炸药是个难题,周扒皮说,这个不难,他行动自由,可以选择一个离咱们宿舍近,又不容易被人现的地方,‘刀疤’想到了一个这样的地方,宿舍门口的树洞,一般人不会把手伸进那里面去,周扒皮同意‘刀疤’的提议,大龙也表示,那个地方安全,不会引起监管的注意。 三个人一拍即合,‘刀疤’负责找‘哥们’弄炸药,周扒皮负责炸药的组装,大龙负责为‘刀疤’做掩护。 第二天,‘刀疤’和大龙在装煤车,突然,‘刀疤’捂着肚子说,要不行了,他要拉屎,监管指着不远的山下,让他去哪里解决,‘刀疤’捂着肚子跑到了监管指的地方,他没有蹲下,而是撒丫子就往他‘哥们’干活的地方跑去,第一次去,他‘哥们’没在,他又不敢多耽搁时间,就返回了干活的地方,装了一会儿车,他又故伎重演,监管问大龙,‘刀疤’是真的肚子疼?大龙说,他昨晚就吃坏了肚子,监管相信大龙,就让‘刀疤’再去那个地方解决。 这次‘刀疤’找到了他‘哥们’,几句话过后,‘哥们’答应了,他说,他也早就不想在矿山干了,整天装孙子,没意思,‘刀疤’告诉他,弄到炸药以后,就放在宿舍门前的树洞里,最好零敲碎打的,分期分批放,这样不容易被人现,他们取的时候,也相对安全些,交代完这件事,‘刀疤’赶紧又返回了干活的地方,‘刀疤’小声的问大龙,监管有没有怀疑他是装病,大龙告诉他,他跟监管说了,是吃坏了肚子,‘刀疤’听了,拍着他的肩膀说,有你的。 晚上,周扒皮要二人汇报完成的情况,‘刀疤’把联系到了他的‘哥们’,以及‘哥们’答应帮助他们的事情,详细说了,大龙也把为‘刀疤’打掩护的事情说了,周扒皮听了以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他说,咱们初战告捷,说明我们离成功更近了一步,他还拍着大龙和‘刀疤’的肩膀说,不久的将来,这里将变成一座废墟,这里的人也将被永远的埋在地下,而他会带着他们去过自由的生活。 每天收工以后,都是大龙做掩护,由‘刀疤’取回炸药,周扒皮把取回的炸药,放在大龙的床底下,周扒皮之所以这样做,他是看中了监管对大龙的好印象,自从他们被改造,他和‘刀疤’始终就没有一天表现的让监管满意,不是偷奸耍滑,就是捅娄子,只有大龙中规中矩的服从管教,因此,监管对大龙的表现比较满意,他把炸药放在大龙的床底下,不用担心暴露,即使监管进宿舍检查,也不会搜查到大龙床下。 随着炸药取回来越来越多,放在床底下,很容易显现出来,考虑到安全的问题,周扒皮决定,在大龙的床底下挖坑,把炸药放进坑里,上面盖上破烂的衣服,但随之又带来了新的问题,挖出的土怎么能够带出去,针对这个问题,周扒皮想到了鬼主意多的大龙,问他有什么办法?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一个笨法子,一次不要挖的土太多,够咱们三个人带出去就行。”大龙说。 “那不等于跟蚂蚁搬家一样,不行,那样太慢了,得到驴年马月呀。”‘刀疤’说。 “你说大龙的办法不行,那你说个快的,让我听听,如果没有,就先按大龙说的做,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周扒皮说。 就这样,三个人每天睡觉之前,就开始挖,第二天,再把挖出的土,装进衣兜和鞋里,出去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把土倒出来,这样运送度是慢点,但是还是相对安全一些,记得有一次,监管来他们宿舍检查,现地面上有些新土,就问大龙,这土是哪来的?大龙拿起自己的衣服,对监管说,自己今天被派去推土,衣服上沾上了很多,他在外面抖搂了多次,但还是没抖搂干净,带进了屋里。 监管认为大龙的解释说得过去,这几天确实安排他干推土的活,监管走了以后,‘刀疤’拍着大龙的肩膀说,你小子成啊,你这话要是由我来说,监管一定不会相信,看来对付监管的差事,交给你小子干合适,周扒皮说,咱们三个要扮好各自的角色,挥最大的能力,到时候,给政府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大龙在掌握了‘刀疤’和周扒皮的计划后,开始下决心,决不能让周扒皮和‘刀疤’炸矿的阴谋得逞,他要尽快的把消息传递出去,可是,‘刀疤’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他身边,他要找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是相当难的事情,但是为了保护矿山,他准备冒一次险。 第二天,大龙在推土的过程中,现监管离他的位置很近,而且,他和‘刀疤’各推一车,在往返的途中,有几分钟的时间,‘刀疤’不跟他在一块,他想利用这几分钟的时间,把周扒皮和‘刀疤’的计划告诉监管,为了在几分钟的时间内,简明扼要的说清楚,他在昨天晚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并在心里默诵了无数遍。 机会来了,‘刀疤’推走了一车土,还没有折返回来,大龙靠近监管,小声的告诉他,他有问题要反映,监管的耳朵可能有点不太灵,他没有听清,没听清也就算了,他又大声的叮了大龙一句,你说什么?本来就几分钟的时间,现在就浪费了一半了,大龙凑近监管,刚要再说一遍,只见‘刀疤’推着车往回走了,‘刀疤’眼尖,他看到了大龙跟监管凑近的举动,大龙只好就坡下驴,回答监管说,他想问问,这土推完了,明天干什么。 监管告诉大龙,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先把今天的土推完,尽管大龙的话,‘刀疤’听清楚了,可是,他仍对大龙和监管刚才的举动有些怀疑,收工的时候,‘刀疤’追问大龙: “如果我没推车回来,你想跟监管说什么?” “你不是也听见了,就是想问问他,明天咱们干什么。”大龙说。 “你小子别跟我耍滑头,就按你说的,为什么非要在我不在场的时候问?”‘刀疤’说。 “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想那么多。”大龙说。 “现在周爷不在,我提醒你一句,管好你的嘴,要是让我现你小子有歪心,我会立马报告周爷,下场是什么,你是知道的。”‘刀疤’说。 “你误会我了,你也说过,要利用监管对我的信任,来对付监管,我跟他套近乎,也是为了知己知彼,这对咱们实施计划,会有帮助。”大龙说。 “真的?要真是这样,你小子算是上道了。”‘刀疤’说。 回到宿舍以后,‘刀疤’没有把大龙的事情告诉周扒皮,也许他信了大龙的话,但不管怎么样,大龙认为,今天的事情,走了一步险棋,幸好他机智的搪塞过去了,否则被‘刀疤’现,他就是不被周扒皮弄死,也肯定被踢出局,那他就掌握不了二人的计划,后果会很可怕。 晚上,大龙躺在床上,脑子却没有休息,在他看来,监管这条传递消息的道是行不通了,他必须另辟蹊径,突然,他想到了大虎,按照矿山的规定,每个月有一天,改造人员的家属可以来矿山看望他们,他想利用这个时间,把周扒皮和‘刀疤’的计划告诉大虎,通过大虎,反映给矿上的领导。 会见的时间到了,与往次见面不同的是,这次大龙紧挨着大虎坐着,大龙的这个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大虎的注意,以他的经验判定,大龙一定是有话要跟自己说,看着大龙谨小慎微的样子,他认为,大龙要说的事情,很可能非同小可,而此时,‘刀疤’正坐在不远处,朝大龙这边望着,为了打消‘刀疤’的疑虑,大龙从大虎给自己拿的吃的东西里分出一半,拿给了‘刀疤’,‘刀疤’收下以后,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大龙的肩膀,大龙装作会意的点了一下头。 大龙回到了大虎的身边,他压低声音说: “哥,你只管听我说,千万别应声,如果你听清楚了,点下头我就明白了。” 大虎听完点了一下头,大龙接着说: “周扒皮和‘刀疤’,正在着手准备炸毁矿山的计划,我表面上是他们的同伙,但是,我其实是想在掌握他们炸矿的证据以后,配合政府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龙说到这,故意停下来,他下意识的向左右扫了一眼,当他观察到‘刀疤’没有注意他的时候,又接着说: “周扒皮狠狡猾的,捉贼要捉赃,如果拿不到他犯罪的证据,他会反咬一口,到时候他又要逃脱制裁,所以我想通过你,把情况报告给矿山的领导,因为我一直在周扒皮和‘刀疤’的视线里,没有机会。” 大虎又点了一下头,大龙抬起头,看见‘刀疤’会见完家人,朝他们这边走来,大龙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哥哥介绍给‘刀疤’,‘刀疤’对大虎说,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大虎这才想起,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对他施暴的人,但是,考虑到大龙现在有重任在身,他对‘刀疤’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他希望‘刀疤’能够帮他照顾好大龙,‘刀疤’满口答应。 ‘刀疤’走后,大龙的顾虑没有了,他对大虎说: “周扒皮正通过‘刀疤’在矿山工作的同伙,积攒炸药,我估计炸药弄够了,他就开始要实施炸矿的计划,你要把这个情况赶紧报告矿山领导,下一次你再来的时候,我再把了解到的新情况告诉你。” “那恐怕不行,我再见你,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我担心周扒皮会提前行动,到那时候,即使你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计划,也不能把计划内容及时告诉我,矿山同样面临危险。”大虎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把情况及时的报告了矿领导,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大龙说。 “也只能先这样,对了,你把给‘刀疤’提供炸药的那个人的长相,给我描述一下,我好把这个人的情况报告矿山领导,以防止他们内外勾结,造成更大的损失。”大虎说。 大龙虽然只见过那人一次,但他的相貌,他记忆犹新,在给大虎描述完以后,他提醒大虎,除了矿山领导,不要对任何人提及这件事,大虎答应了,这个时候,监管的哨子响了,会见结束了,大龙会宿舍去了。 由于这次见面,大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得知了大龙说的重要情报,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不敢耽搁,从会见室出来以后,就去了矿山的办公楼。 大虎走了进去,在走到二层的时候,他看到了写有‘党总支书记’牌子的办公室,他认为,这件事情必须跟书记汇报,于是他敲开了门,见陌生人进来,书记便开始询问来人何事,大虎就把大龙说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跟书记说了,书记听了以后,感到事态严重,他马上把保卫科长叫过来,商量对付周扒皮和‘刀疤’的办法,保卫科长是从部队转业的,说话办事有股雷厉风行的劲头。 他直接就跟书记建议,把周扒皮和‘刀疤’抓来,连夜审讯,招了就送公安局判刑,书记提醒科长,周扒皮原来就是这个煤矿的矿主,他对矿山的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矿山被政府接管以后,他被列入了改造对象,但是他对政府怀恨在心,一直寻找机会伺机报复,这个人老谋深算,阴险狡诈,如果我们在没有抓到他犯罪证据的情况下,贸然的把他抓起来,他不但不会招认,还会说咱们诬陷他。 保卫科长说,咱们不是没有证据,进屋把藏在大龙床底下的炸药搜出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书记说,他完全可以把这个罪过放到大龙身上,别忘了,他和‘刀疤’可是一伙,还有,根据刚才大虎的描述,咱们工人队伍里,还隐藏着他们的同伙,一旦打草惊蛇,那个同伙就会销声匿迹,反而对咱们今后的工作,带来不利的影响。 书记认为,现在一切还像什么事情没有生一样,给周扒皮和‘刀疤’一个假象,大龙还继续潜伏在他俩周围,一旦时机成熟,就将他俩和同伙一网打尽。 当说到,如何让大龙把知道的情况传递出来的时候,保卫科长提议,他会找借口提审大龙,书记当场否定了这个提议,书记说,这样很容易让周扒皮和‘刀疤’怀疑到大龙,不但对大龙的安全没有保障,还会因此中断对周扒皮和‘刀疤’的监控。 大虎向书记提出了他的想法,他说,他是大龙的哥哥,利用它接近大龙,传递消息是比较稳妥的办法,也不会引起周扒皮和‘刀疤’的怀疑,书记问大虎,你以什么理由增加探视次数,大虎说,以母亲病了为理由,希望矿上能准大龙一天或半天的假,咱们假戏真做,让大龙脱离周扒皮和‘刀疤’的视线,及时汇报他掌握的情况。 书记同意大虎的提议,他对大虎说道: “我代表矿山几百名工人,对你表示感谢,为了粉碎敌人的炸矿阴谋,咱们工人和农民兄弟一起联手,再过几天,你就可以以母亲病了为由,把大龙从周扒皮和‘刀疤’身边接出来,不要到矿山办公大楼来,直接回家,我和保卫科长,会在你们回家的路上等你们。” “既然都脱离了周扒皮和‘刀疤’的视线,为什么不到办公大楼来说事,还要直接回家?”保卫科长不解的问。 “你可别忘了,周扒皮和‘刀疤’的同伙,还混在咱们工人的队伍里,他也会在暗处观察大龙的一举一动,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书记说。 “好吧,下周二,我会到矿上找大龙,希望保卫科安排一名监管带着我过去,还要当着周扒皮和‘刀疤’的面说母亲病了的事情,以免引起他俩的怀疑。”大虎说。 “那咱们一言为定。” 书记握着大虎的手,再一次表示了感谢。 大虎走了以后,矿山加强了对周扒皮和‘刀疤’的监控,抽掉了三个精明强干的保卫干事,一个被派到了大龙他们身边当监管,一个被安排当了库管理员,专门负责炸药的看管,一个负责联络,书记会在第一时间,听取他们的汇报。 负责看管库房的干事,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他说,每天都有一个井下的管理员来库房领炸药,他对这个管理员进行了调查,跟他共过事的人都说,他为人老实,从事井下管理员十几年了,没有出过差错,保卫干事把他这短时间以来,领到的炸药的数量,进行了统计,确实现与去年同期比,增加了不少的数量,为了尽快查明原因,在请示了书记以后,决定接触这名管理员,通过他,牵出幕后的指使。 保卫干事以找管理员汇报工作为由,把他带到了保卫科,一到保卫科,管理员就开始不自在,干事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杯子,手在不停的哆嗦,杯子里的水被晃悠出来,撒在了地上,不用问了,这其中必然有隐情,干事没有问他炸药的事情,而是跟他拉起了家常,当问到他的家人的时候,他的表情异常的慌张,嘴唇也开始打颤,针对这种情况,干事只得单刀直入,眼看事情败露,管理员向干事坦白了实情。 原来,他和‘铁蛋’是老乡,两年前在矿山相遇,由于他和‘铁蛋’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他骨子里不愿和‘铁蛋’这样的人有过多的接触,两个人的关系,仅限于是老乡,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可是,两个月前的一天,‘铁蛋’找到他,说要他帮助弄些炸药,他当时就拒绝了,他告诉‘铁蛋’,领取炸药,有严格的数量和手续,没有特殊理由,不可能领出多余的炸药,‘铁蛋’听了,立马翻脸了,他威胁他说,你的儿子十岁,在矿山子弟学校上学,如果想让你的儿子平平安安的,就照他的话做。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铁蛋’的威胁当回事,以为那不过是无赖管用的手段,可是接下来生的事,让他改变了想法,那天,他的媳妇风风火火的找到他,说孩子不见了,联想到‘铁蛋’前几天的威胁,他和媳妇赶紧找‘铁蛋’,谁知,‘铁蛋’的同事说,他请了一天假,说是跟女朋友出去玩,他和媳妇了疯的在矿山附近寻找,快到天黑的时候,他俩看见,‘铁蛋’搂着他们的儿子从山上下来了。 他扑向儿子,媳妇也抱着儿子哭,‘铁蛋’却趴在他的耳朵那说了一句‘先给你个警告,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铁蛋’的话,让他的脊梁骨都凉,他了解‘铁蛋’,十几岁就打爹骂娘,偷鸡摸狗,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是,村里的人家,都被他祸害过,因此,对于‘铁蛋’刚才的话,他相信,他说的出做的出,儿子是他家几辈单传的命根子,要是有个闪失,不要说他们两口子,爷爷奶奶就得先没命。 于是,他找到‘铁蛋’谈判,只要是能保证儿子的安全,他会照着他的话做。 ‘铁蛋’告诉他,他的朋友急需一批炸药,要他帮忙把炸药弄出来,他告诉‘铁蛋’,炸药的数量是有严格规定的,他一次领不出那么多炸药,‘铁蛋’威胁他说,想想儿子的命,就有办法了,于是,他想到说,在领炸药的时候,多报一些数量,再从每次领出的炸药中,偷拿一部分,每隔几天,他都会把弄到的炸药,送给‘铁蛋’,‘铁蛋’也会选择适当的机会,把炸药放在树洞里。 管理员的交代,牵出他背后的指使人,就是矿工‘铁蛋’,保卫科长把这一情况及时的报告了书记,并请示书记,对管理员和‘铁蛋’的处理意见,为了稳住周扒皮和‘刀疤’,书记决定,不打草惊蛇,还让管理员继续保持和‘铁蛋’的关系,但他会增派两名干事,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保卫科长叮嘱管理员,不要跟‘铁蛋’透漏半个字,有任何情况,要及时与保卫科取得联系。 周二到了,大虎来到了矿山,他先是来到了保卫科,科长派了一个干事,带着他来到了大龙干活的地方,干事把大龙叫了过来,在哥俩说话的时候,干事故意扭头走开了,‘刀疤’见状,走近哥俩,追问大虎为什么没到接待日,就来找大龙,大虎声音低沉的跟大龙说,母亲病了,而且很严重,她想见大龙一眼,所以,在请示了保卫科以后,同意放大龙一天的假,让他回家看望母亲。 ‘刀疤’将信将疑,他追问大虎,母亲多大年纪了,大虎告诉他,已经七十多了,在大虎和‘刀疤’对话的时候,大龙捂住脸哭了起来,他不知道大虎是在找借口,骗过‘刀疤’还真以为母亲病了,因为他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孝顺的儿子,在母亲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不能再身边尽孝,一直以来,他总是在给家人添堵,从来就没做过一件让父母骄傲的事情,他感到愧对母亲。 看到大龙哭的伤心,再考虑到他母亲七十多岁,‘刀疤’的疑虑少了很多,大虎当着‘刀疤’的面告诉大龙,矿上只批了一天的假,他们现在就得往家赶,晚上他还要赶回矿山,大龙边抹眼泪边跟着大虎上路了。 当走到距矿山很远的一个旅店的时候,大虎带着大龙进了旅店,这个地方是书记和科长事先就定好的联络点,进入预定的房间以后,大虎才把实情告诉大龙,大龙听了,朝着大虎就是一拳,当然不是用力打的,他责怪大虎,没说实情,害得他以为母亲病了,心里难过极了,大虎告诉他,如果说出实情,你就可能表现得的没有那么真实,‘刀疤’很可能会透过蛛丝马迹,看出你的破绽,那样的话,周扒皮和‘刀疤’就有了准备。 哥俩正说着,书记和保卫科长到了,一进门,他们就跟大龙握手,肯定了他能够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立场,有正义感的行为,大龙还是第一次被矿山领导肯定,他流下了悔恨的眼泪,他向领导表示,就是豁出自己的命,也要阻止周扒皮和‘刀疤’炸矿的阴谋,接着,汇报了这些天周扒皮和‘刀疤’的近况。 他说,昨天晚上,周扒皮和‘刀疤’,把藏在他床底下的炸药都拿了出来,周扒皮已经开始对炸药进行组装,他跟我们说,炸药组装完后,他会利用后半夜,监管人员睡得正香的时候,溜出宿舍,把炸药放进去,科长问大龙,他要把炸药放在什么地方,大龙说,他没具体说,但他说,他要放炸药的地方,是这座矿山的命脉,一旦爆炸,整座矿山就是一片废墟,他还说,只有他知道哪里是矿山的命脉。 听了大龙的话,保卫科长沉不住气了,他提议书记,马上把周扒皮和‘刀疤’抓起来,万一周扒皮到死都不透漏炸药的地点,后果不堪设想,书记沉思了一会,他告诉大龙,晚上要装作母亲病重的样子回去,继续留意周扒皮和‘刀疤’的举动,必要的时候,保卫科长会想办法跟他取得联系,但切记不要过早的暴漏,显然,他们两个是要走一条与政府和人民为敌的道路,他们会做垂死的挣扎。 经过仔细的分析和研究,书记决定提前对周扒皮和‘刀疤’采取行动,具体方案,回到矿山后部署。 大龙在旅店待到了晚上,大虎把他送出了旅店,又对他叮嘱了一番后,哥俩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以后,周扒皮追问大龙,今天一天都去干什么了,大龙又摸起了眼泪,他说: “今天一早,我哥哥就来告诉我说,母亲得了重病,他找到了矿山的领导,领导同意放我一天的假,回家看望母亲,等我回到家一看,我母亲躺在炕上,瘦成了一把骨头,我再一问才知道,母亲已经好些日子吃不下东西了,就是耗她那口气了。” “要我说,你也回家见到母亲了,应该没有遗憾了,现在,你该收收心,把精力放在实施咱们的计划上,如果咱们的计划成功了,咱们成了自由人,甭说回家了,哪咱都可以去。”‘刀疤’说。 “大龙,‘刀疤’说的是,为了早日成为自由人,我决定,今晚咱们就行动。”周扒皮说。 “什么?今晚?太快了吧?”大龙说。 “看你的样子,是不希望今晚行动了?”周扒皮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说。 “不是,我是因为太高兴了,那咱们把炸药放在哪,就能把矿山炸没?”大龙说。 “等到了地方,你们就知道了,还是老规矩,不该知道的不要打听。”周扒皮说。 “是。” 大龙嘴上说是,心里可就翻腾开了,实话说,周扒皮的这个决定,出乎大龙的预料,按照他的预料,周扒皮不会这么早就行动,此前,他也没有现任何征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传递消息出去,但是他曾向书记过誓,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矿山的安全,现在摆在他面前只要一条路,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周扒皮炸矿。 周扒皮之所以决定今晚行动,是他老谋深算的结果,凭着他的嗅觉,他似乎在这几天,闻到了不好的味道,先是他身边的监管人员换了新面孔,其次是,大龙的母亲偏偏这个时候病重,而且矿山领导还破天荒的放了他一天的假,再有,他信任‘刀疤’,但是对‘刀疤’的朋友他并不信任,这些因素加在一块,对于他来说,都是极不安全的,不管哪个环节出现纰漏,都可能满盘皆输。 他没有时间和精力,把这种随时都可能爆的危险,时刻的背负在自己身上,他决定在今晚行动,就是想尽快的卸下这个大包袱,还他周扒皮的本来面目,他也不愿考证,大龙在消失一天的时间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在决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没有向他认为的所谓的对他忠诚的‘刀疤’透漏半个字,在他的字典里,没有永远的信任,没有永远的朋友,对‘刀疤’也是如此。 在听到周扒皮要今晚行动的时候,‘刀疤’也是一脸的惊讶,他曾答应帮他弄炸药的‘铁蛋’,爆炸的时候,让他跟着一起行动,至少跟着周扒皮,能够躲过一劫,他相信周扒皮,会带着他们安全的逃离这里,因为周扒皮不止一次的跟他说,整座矿山都被炸成废墟,那个暗道,也会坚不可摧,对于这一点,‘刀疤’深信不疑,可眼下,他也没有机会通知‘铁蛋’,起心里说,他不愿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的。 周扒皮命‘刀疤’把炸药用旧衣服裹好,放到了一边,他如释重负的说: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咱们今天后半夜就开始行动,到时候,你们俩个跟着我,等炸药放到该放的地方,我把炸药点着以后,就带着你俩去暗道,这座煤矿和这里的一切,都将随着一声‘轰’响,夷为平地,哈哈哈!” “周爷,我担心炸药点着了,咱们三个还跑的出去吗?”大龙问。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就是不顾你俩的命,也得顾自己的命不是?告诉你们,这个秘密通道,是我命手下亲自建的,我估算了一下,我把定时炸药,调到半个小时以后爆炸,咱们就利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从秘密通道逃出去,等炸药炸开的时候,咱们都跑到山上看热闹了。” “那秘密通道的口在哪里?”大龙问。 “又犯老毛病了不是,到时候,你就只管跟着我就是了,其他的都不是你考虑的事情。”周扒皮说。 大龙相信周扒皮说的话,因为这座煤矿原来就是他的,这里有多少巷道,巷道有多少根木桩,哪里是矿山的命脉,把炸药放在哪里威力最大,他闭着眼睛都算的过来,现在让大龙最担心的是,以他个人的力量,能不能阻止住他的行动。 在大龙着急的同时,矿山的保卫人员已经把‘铁蛋’控制起来,据‘铁蛋’交代,‘刀疤’曾经跟他说过,周扒皮是想把炸药,放在一座废弃的煤窑里,尽管这种煤窑已经废弃多年,但它的地下,还联通着整个煤矿,一旦在这里引爆,整个矿山就会变成废墟。 保卫人员立即组织人马,在废弃的煤窑的周围埋伏起来,就等着周扒皮自投罗网。 外面的情况,大龙一概不知,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他决定现在就起反击,于是,他起身把放在一旁的炸药抱了起来,冲着门外大喊: “有人要炸矿!有人要炸矿!” 周扒皮和‘刀疤’听到大龙的喊叫,立刻过去,想把大龙手里的炸药夺过来,可是,大龙死死的抱着炸药不放,任凭‘刀疤’对他拳打脚踢,周扒皮趁势掐着大龙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来我的怀疑一点没错,什么母亲病了,那不过是借口,其实是出卖我们去了,你也不想想,我这个老家雀还能让你这个小家雀给算计了?看来,你今天得先走一步了。” 周扒皮给‘刀疤’一个眼神,并做了一个掐死的手势,尽管大龙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但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他俩要行动,这个时候,他不能死,于是,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喊着,当周扒皮用手捂住他嘴的时候,他照着周扒皮的手一口咬了下去,由于用力过猛,他听到了断指的声音,周扒皮疼得松开了掐在他脖子上的两一只手,他顽强的站了起来,周扒皮命‘刀疤’弄死大龙。 ‘刀疤’开始对大龙下黑手,他把大龙摔在地上,两只手用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开始,他还能挣扎几下,到后来,意识越来越模糊,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说外面,大龙的喊声,惊动了周围的安保人员,他们收拢了包围圈,当安保人员冲进宿舍,保卫人员立即把大龙送到了煤矿医院抢救,通知了大虎和大龙的媳妇,周扒皮和‘刀疤’被当场就擒,并缴获了定时炸药。 当大虎和大龙的媳妇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昏迷不醒的大龙,保卫科长告诉他们,大龙是为了保护人命财产安全,被周扒皮和‘刀疤’祸害成这样的,他们表示,一定会尽全力把大龙抢救过来。 在大龙昏迷的日子里,大虎和大龙的媳妇,轮流看护着他,医生告诉大虎,大龙的昏迷,是因为窒息时间过长,大脑严重缺氧所致,大虎问,他什么时候能够苏醒,医生说,具体的时间不好说,但最好是家人能跟他说说话,聊聊天,对他意识的恢复会有很大帮助。 听了医生的话,大虎把大龙的孩子,带到了大龙的病床边,几年未见父亲的孩子们,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都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他们喊着‘爸爸,快点醒来吧,我们都来陪伴你了’,媳妇红菱也对大龙说‘你就睁开眼,看看咱们孩子吧’,多日的呼唤,终于把大龙给喊醒了,他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媳妇和孩子,还有哥哥一家人,都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大虎叮嘱他道: “你才刚刚醒来,千万不要太激动,以后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有的是,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把身体养好,将来回家和老婆孩子过幸福的日子。” 大龙醒来的消息,传到了煤矿的书记那里,他带着保卫科的人员,赶到了医院,他拉着大龙的手说道: “你是好样的,在关键的时刻,你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煤矿的安全,我为有你这样的矿工骄傲。” “周扒皮和‘刀疤’被抓到了?矿山没事吧?”大龙问。 “放心吧,他们两个已经被移送公安局,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书记说。 当听说,爸爸是为保护矿山,而被坏人迫害,躺在医院里的,大龙的孩子,以爸爸为荣,表示,长大了,也要做像爸爸那样的人。 大龙的身体恢复了以后,经矿山领导研究决定,授予大龙优秀矿工的称号,还为大龙在矿山,解决了两间宿舍,让一家人团圆,不再分开,大龙感谢矿山领导的关心照顾,他表示,今后会一如既往的,为保护矿山竭尽全力。 作为哥哥,大虎为大龙的行为感到骄傲,他衷心的祝愿弟弟一家,生活幸福。 第三十九章 风暴席卷而来 一九六六年秋天,秋风把金黄色的落叶,覆盖在沙峪村的每个角落,大虎家的房顶上和院落里,呈现出一片金黄色的景象,这是收获的季节,人们的心情也像这季节一样,充满着喜悦和期待。{八一小说网(<<[<<< 大虎带着一家人,在田里收获着,一向不爱唱歌的他,竟哼哼起小调来,引得他的老婆兰珍和女儿背地里偷着乐,的确,这样的画面非常难得,他有点情不自禁,他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继续下去,他和老伴都这把年纪了,没有什么奢望了,只盼望孩子们,永远过这样的日子,对于现在的生活,他是非常知足的,俗话说,知足常乐。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虎一家人拿出早上准备好的午饭,围在一起吃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生产队的大喇叭响了,里面传出了驻村干部李有亮的声音: “全体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啦!请注意啦!请你们听到广播以后,马上放下手里的农活,到队部参加紧急会议,参加紧急会议。” 持续的广播了几遍以后,大虎带着家人赶到了队部,只见,其他的村民也从不同的地方赶了过来,因为大喇叭广播的有些突然,并且还特意讲明紧急会议,村民们心里充满了好奇,由于李有亮还没有露面,村民便小声的相互打听和猜测这次紧急会议的内容,有人说,可能是公布交公粮的事情,也有人说,是李有亮要调走,上面又派来了新的干部,总之,猜什么的都有,面对村民的猜测,大虎却认为,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用紧急会议的形式,通知村民了。 当然,解开紧急会议疑团,还是要等主角李有亮出场,没过一会儿,李有亮在几个年轻人的护送下,走上了事先已搭好的讲台上,他和几个年轻人别具一格的亮相,立刻引起村民的议论,怎么回事呢? 原本为人低调,内敛,穿着朴素的李有亮,今天穿上了一身崭新的国防绿,帽子上还别了一颗五角星,上衣的左口袋上面还别着一枚像章,在看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左胳膊上佩戴着写有‘造反派’字样的红袖标,更让村民惊讶的还不在此,他们的眼神和表情里,透着平常从没有露出过的严厉,略带亢奋的神情,李有亮的一开嗓,更是把村民给惊到了,他说: “全体社员同志们,我在这里,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开始了!从今天起,我们沙浴村的每个人,不光是一名生产队的社员,还是一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作为一名战士,我们要紧紧的团结在伟大领袖**和党中央周围,要破四旧立四新,旗帜鲜明的对地富反坏右,实行无产阶级****。” 讲到这里的时候,按照预备会的设定,此处应该有雷鸣般的掌声,可是,现场却没有生,他回头看了几个年轻人一眼,几个年轻人心领神会,带头鼓起掌来,但效果远没有李有亮预想的那样好,他认为,可能是自己的演讲,还不够激情,没有引起大家的共鸣,于是,他又把声音提高了几度,几乎是喊着说: “社员同志们,无产阶级**********,就是要完全的彻底的革掉地富反坏右的命,确保我们的革命政权稳定牢固,我们要高举******思想的伟大旗帜,说革命话、走革命路、做革命人,旗帜鲜明的站稳革命立场,为取得无产阶级**********的胜利,贡献自己的力量。现在,大家跟着我,高呼革命口号:伟大领袖**万岁!无产阶级****万岁!打倒地富反坏右!” 由于村民们,只顾盯着干部李有亮慷慨激昂的的演讲,以及一反常态的表现,把喊口号的事情给忽略了,或者说,村民们第一次接触喊口号的事情,还不习惯,所以,李有亮喊完以后,没有出现排山倒海似的一浪高一浪的声音,李有亮有些不满意了,他把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叫到了主席台前,他告诉村民,让几个年轻人做示范,村民们用心感受,他又喊了一遍刚才的口号,几个年轻人举起左胳膊,大声的喊着。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出于内向或者是有些害羞,声音总是很小,好像是含在喉咙里布出来的感觉,在试了几次之后,李有亮不耐烦了,他当着全体村民的面,把年轻人胳膊上的红袖标扯了下来,年轻人的脸立马红到了耳根,赶紧跑下了台,李有亮还不给面子,他说: “像这样,连个口号都喊不出来的人,根本不配当一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这要是在战场上,就是个逃兵,这个造反派的袖标,应该给敢于投身到斗争中来的年轻人带,还要跟大家说的是,喊口号,将是咱们村民的一个要任务,口号喊得响亮,代表着一种气势,一种力量,有了气势和力量,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所以,我们每个村民,都要使出最大的劲来喊,下面大家跟我喊。” 大家有所不知,在开社员大会之前的一个月,李有亮参加了公社组织的培训班,他的脑子里,装满了无产阶级**********的‘思想和理论’,而社员们刚过上几年好日子,还沉浸在知足常乐的生活里,根本没有顾及到外面的形势,生了重大的变化,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李有亮让他们高喊口号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口号,喊口号的意义在哪里。 李有亮带着村民又喊了几遍,虽然比原先声音大多了,但还没有达到他的预想,他觉得,可能是他的工作还没做到位,于是,他喝了几口水后,又继续演讲: “在这里,我要郑重声明一点,你们喊不喊口号,以及喊口号的声音大不大,不是简单的问题,而是站到哪个阶级立场的问题,也是对这场革命的态度问题,我再重申一遍,凡是刚才没跟我喊口号,或是喊口号声音不响亮的,表明你的立场要出现问题了,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再给大家一次机会,伟大领袖**万岁!无产阶级****万岁!打倒地富反坏右!”。 已经喊了两个多小时了,大多数村民也饿了,他们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回家吃饭去,于是,大家扯着嗓子跟着李有亮大声的喊了起来,几百人,同时喊,还真有一股子震撼的气势,也把李有亮的亢奋劲勾起来了,他挥动说手臂,向村民不停的招手,村民以为,喊完了,有效果了,就会放了他们,可是,李有亮又加了几条口号,让村民们趁热打铁,再照刚才那气势,来几遍。 实话讲,村民们喊累了,不想喊了,其中一个村民忍不住起了牢骚: “我说李干部,这口号还要喊到什么时候,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请问一下,喊饿了,生产队管饭吗?要是管饭,叫我再喊一百遍都行。” 说这话的人叫赵连弟,是个外来媳妇,平日里大家都叫她‘二百六’,就是比‘二百五’还多十个,这媳妇说话,向来都没个把门的,只图个嘴痛快,她没想到,那是在平常,现在可不同,还真有人跟她叫这个真,她话音刚落,李有亮就大喊一声: “民兵金振林、李红兵!” “到!”两个人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朝李有亮打了个立正,行了个‘军礼’。 “我命令你们,把扰乱会场秩序的赵连弟抓起来!”李有亮说。 “是!”金振林、李红兵扭着赵连弟胳膊,押到李有亮跟前。 “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赵连弟并没有意识到,她说话的后果。 “凭什么?就凭你当着全体社员同志们的面,散布反动言论这一条,就必须对你实行无产阶级****。”李有亮轻而易举的给赵连弟,戴了个不大不小的帽子。 “我刚才说的话,哪句是反动言论,你给我说明白。”赵连弟说。 “我刚才带大家喊得是政治口号,你却说,喊口号不当吃不当喝,这不是反动言论是什么?” 李有亮的话,份量句句都很重,他的这一狠招也非常奏效,会场很快安静下来,所谓‘杀鸡给猴看’‘打马骡子惊’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李有亮又继续演讲: “明天,沙峪村将正式成立革命指挥部,组建民兵排,民兵排将二十四小时在村里巡逻,防止阶级敌人在沙峪村搞破坏,在座的革命青年,要踊跃报名参加,这也是考验大家,对革命忠不忠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够经得住考验,做一名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今天的动员会就先开到这里,在散会之前,我们还要高呼革命口号!”李有亮带着大家,高喊完那老三句口号以后,挥一挥手,示意散会。 村民赵连弟可就惨了,她被民兵押着,带到原来村里存放粮食的仓库,被看管起来,也不知李有亮从哪儿学的损招,他命令民兵李红兵,拿着剪子,把赵连弟长长的辫子,剪成了阴阳头,赵连弟死活不肯,她用双手捂着头,躲到了仓库的墙犄角,嘴里还在痛苦的哀求着‘求你了,不要剪我的头,我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了’,李有亮像打了鸡血似的,哪里听得进赵连弟的哀求,赵连弟没有抵过三个男人的力量,被剪了阴阳头。 从动员会的现场回到家里的大虎,始终没缓过神来,他不清楚这戏,唱的是哪一出,也不清楚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角色,粉墨登场,他也不想再想了。 就在这个时候,三个上学的孩子,兴奋的跑进了家。 “爸,妈,学校通知我们,明天开始停课,我们要闹革命!”大儿子震英说。 “明天要交五毛钱,做红卫兵袖标。”三女儿震华说。 “教我们的老师,都去操场拔草了,我们再也不用做交作业了。”小儿子震雄说。 孩子们的话,比今天李有亮动员会上的话,更刺痛大虎的心,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就是想让孩子们读书,学文化,将来有个好前途,可现在,又要闹什么革命,大人闹也就罢了,把这些乳臭未干的孩子,也都掺和进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虎思来想去,他想明白一点,外面的形势他是左右不了了,可孩子是自家的,总能左右的了了吧,于是,他把三个孩子叫到跟前,嘱咐他们,没有他的允许,不要参加学校的任何组织,学校停课了,就乖乖的呆在家里,愿意看书就看书,实在不愿意看,就帮助妈妈做些家务,但是,记住一条,千万不要跟着别人折腾,这个劫后余生的家,再也禁不起了,孩子们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在动员会召开完的第三天,李有亮又召开了第二次全体村民大会,大会上宣布了沙峪村革命指挥部的人员名单: 李有亮任总指挥。 韩有才(韩三的长子)任副总指挥兼民兵排长。 指挥部设在队部。 会上宣布了第一项重大决策,公布沙峪村第一批被****的对象: 富农:李永根。 刑满释放人员:李永泰。 服刑人员家属:玉儿。 散布反动言论:赵连弟。 宣读完后,基干民兵,把李永根等四个****对象,押到了仓库集中看管,可怜的玉儿,也像赵连弟一样,被剃了阴阳头,由于经不住精神和**上的双重打击,玉儿抱着头,蹲在仓库的角落里,不停的痛哭。 民兵排长韩有才,凭借着那股无知无畏的精神,每天带着大红的袖标,胸前挂着催命的哨子,押着四个人,从村头到村尾的游街示众。 金昌元的儿子山子,看到母亲遭此侮辱,咽不下这口气,他一怒之下跑回家,拿起菜刀,要找韩有才拼命,正好被大虎撞见,他上前夺过山子手里的菜刀,并随手给了山子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差点把山子给打晕了,山子不理解大伯的用意,执意还要去,大虎从后槽牙里出了吓人的声音: “我这一巴掌,是替你爸爸打的,你也不好好想想,你爸爸还在牢里,你妈被民兵看管,你哥又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如果你再出点事,你的家就彻底完了,真到那个时候,你的媳妇和孩子怎么办?你父母知道了,还能不能活下去,这些你都过不过脑子,有没有想过?!” “大伯,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您也看到了,我妈被他们折磨得哪还有人模样啊,我是她的儿子,亲儿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罪,而无动于衷那。”山子说着痛哭起来。 “山子,你的心情,做大伯的完全能够理解,但你现在这样做,无疑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能有什么好结果,你想啊,韩有才他们是什么人,个个都是生瓜蛋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不是没看见,赵连弟在会场上,瞎咧咧了两句,就被当成坏分子给抓起来了,他巴不得你现在就去找他拼命,他又多了一个****对象,要我说,你现在能把这个家撑起来,就是在帮助你父母了却心愿,你要是听大伯的话,就赶紧回家去!”大虎说。 在大虎的耐心劝说下,山子只得放弃了,找韩有才拼命的做法。 到了午饭的点,社员们做好了饭,刚要吃,就听队部的大喇叭又喊开了: “全体社员同志们,请你们听到广播后,立即到指挥部门前集合,我们要传达伟大领袖**最新指示!” 正要吃饭的村民,听到广播,习惯性的放下了碗筷,以最快的度,跑向了指挥部。 副总指挥韩有才,在清点人数时,现少了一个社员,此人正是李永根的堂嫂,郭红芬。 “让广播员再广播一遍。”总指挥李有亮话。 “郭红芬、郭红芬,请你听到广播后,立即到指挥部来!立即到指挥部来!”广播员又喊了两遍。 大约十分钟以后,郭红芬一边跑一边掸着身上的面粉,到达了指挥部。 “就因为你一个人迟到,延误了向全体社员,传达伟大领袖**最新指示的宝贵时间,你的这个行为,性质是十分恶劣的,散会以后,你要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总指挥严厉的说。 放在平常,郭红芬听了李有亮的话,不再言语了,也许事情就没那么严重了,可是郭红芬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她正在给要放学的孩子蒸窝头,哪知,窝头刚放进屉里,火还没点着,就要被叫去听最新指示,她风风火火的赶来,没受到表扬也就罢了,还遭到了李有亮的批评,他当然心里不服气,不服气,免不了要牢骚,‘谁知道在午饭的时候,还有最新指示要表’实在话,她在说这话时,声音压得非常低,也是该她倒霉,她的话,恰巧被耳朵异常灵敏的总指挥李有亮,捕捉到了,他立刻命令民兵,把郭红芬押到主席台前,并大声的喊道: “社员同志们,郭红芬敢对伟大领袖的最新指示进行质疑,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在公开反对伟大领袖**,这是完全彻底的反革命行为,社员同志们,我早就跟大家说过,阶级斗争,无时无刻的就在我们身边,阶级敌人,不会甘心灭亡,他们会随时随地的跳出来,向无产阶级****,进行挑衅,郭红芬就是隐藏在社员们中间的反革命分子,事实告诉我们,阶级敌人,你不斗他就不倒,我们必须时刻提高革命的警惕性,不能让郭红芬之流,破坏我们来之不易的革命成果,我命令民兵李红兵,把散布反革命言论的郭红芬,立即押到仓库去,接受无产阶级****!” 李红兵把郭红芬的胳膊向后一拧,押进了仓库,到了这个地步,郭红芬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看到郭红芬被押走了,总指挥李有亮继续喊话: “下面传达伟大领袖**最新指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大家跟我一起高呼,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社员们学着总指挥的样子,振臂高喊。 这次的会议,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又一举揪出了‘反革命分子’郭红芬,郭红芬不例外的被剃了阴阳头。 此时,沙峪村的气氛,异常的沉寂。 大虎双目失明的六十多岁的堂婶,原本在家有儿媳妇照料,身体挺硬朗的,那天,儿媳妇做着半截的饭,也被大队喊去,听最新指示,儿媳妇担心老婆婆出门走失,就将婆婆反锁在家里,心想,反正传达最新指示,不会有多长时间,就没把煤火封死。 到达会场以后,总指挥传达了最新指示,她刚准备回家,哪知,总指挥又开始表他的指示,这下儿媳妇慌了,她想趁没人注意,溜回家去,但顾虑到前几个,被无辜的打成反革命分子的例子,她没敢走开,只好等会议结束才跑回家。 当她打开家门后,看到的是,老婆婆已经被煤气熏死了,由于缺氧,老婆婆把自己的胸脯,抓了一条条血道子,儿媳妇愧疚难当,她抱着老婆婆失声痛哭,还边打自己边念叨,‘我不该锁门,我以为能很快回家,要是知道时间长,我该带她去的’。 儿媳妇的哭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也跟着掉眼泪,沙峪村的人都了解,老婆婆这辈子,过的实在太不容易了,从小双目失明,十岁那年,父母又因病相继去世,十八岁那年,她到沙峪村乞讨,被大虎光棍的堂叔收留,并娶她做了媳妇。 婚后生下了一儿一女,为了养大两个孩子,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还好的是,拉扯大的一双儿女,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孝顺,儿子曾经过誓,要让老母亲晚年,过上幸福的日子,可眼下,老母亲竟因为被反锁在家里,无法逃脱,而被煤气熏死,这让儿子一家人,无论如何无法面对,儿媳更是后悔万分。 大虎的堂侄媳妇,枝子,三十多岁,嫁过来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她的丈夫,常年在煤矿上干活,一个月难得回家几次,伺候公婆、照顾孩子等家里家外的活,全放在这个能干的媳妇身上,村里的人提起她,没有不伸大拇指的,可就是这样一个贤惠能干的媳妇,也遇到了烦心事,而这个烦心事,她自己又无法解决。 遇上什么事那,原来,沙峪村没有小卖店,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缺个针头线脑、买个油盐酱醋什么的,都要到邻村的‘小百货’去买,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卖我东西,我付给你钱,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自打**********开始以来,这个村的革命运动,比沙峪村的动静闹得更大,举个例子说,你想买盐,售货员就会说,‘为人民服务,你要买什么?’,顾客需要回应,‘要斗私批修,我要买二斤盐。’就是说,每句话前面,要先背颂一条**语录,语录背上来了,交钱您拿走东西,语录背不下来,对不起,您今天这东西就买不成了。 枝子前几天来买盐,就是因为没背上语录,就没买成,一开始,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没有盐,她就凑合着做,可是,面对无滋无味的饭菜,家里的大人孩子,都不爱吃,特别是年迈的公婆,他们甚至误认为,儿子不在家,儿媳妇你诚心这样做,实际就是不想伺候他们,为此,枝子愁得没法,最后,她想到了大虎家的小六,她认为,小六是个小学生,不会笑话她,于是,她把自己遇到的难事告诉了小六。 听了枝子的要求,小六爽快的就答应了,她觉得,这件事太有意思了。 枝子带着小六到了小卖店,他们看见,柜台前,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售货员,他表情严肃,胸前佩戴着**像章,手里捧着红宝书,枝子赶紧把小六推到了前面,只听见男售货员说道: “要斗私批修,小姑娘,你要买什么?” “要节约闹革命,我买二斤盐。” “抓革命、促生产,你给两毛钱。” “要节约闹革命,给您两毛钱。” 在看似荒诞的对话中,她成功的为枝子买到了盐,在回家的路上,枝子一个劲的夸她,她也来了精神,她告诉枝子,自己会背好多**语录,以后只要枝子需要,她都会帮助枝子,枝子问她,这些语录,你是从哪学的,她告诉枝子,村里的大喇叭,每天一睁眼就是这些,就是听也听会了,她还告诉枝子,‘老三篇’,她一字不差的都能背下来。 枝子遇到的烦心事,也只是这场运动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沙峪村五个****对象的命运,可就惨多了,韩有才自打当上了副总指挥以后,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每天每的精神,都处在极度的亢奋中,叫了二十几年的韩有才的名字,他也觉得太俗,不能表达出,他投身的火热的革命运动的意义,为了顺应革命大潮,他把爹妈给起了二十几年的韩有才这个名字,改成了叫韩****,****,这个名字,在他看来,红色,响亮,意义非凡。 当人们叫他韩****的时候,他自内心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就连说话走路都跟常人不一样,昂头挺胸,声音洪亮,他的脖子上,永远挂着红绳系的哨子,可以说,哨子就是他的护身符,基本上是,哨不离身、身不离哨。 据他媳妇跟外人讲,那个哨子,韩****睡觉的时候,都不带摘的,有一天夜里,他媳妇想跟她亲热,嫌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碍事,就伸手帮他摘掉了,没想到,一向有点气管炎的他,竟给了媳妇一巴掌,气的他媳妇,一个月没进他的被窝。 韩****每天五点钟,准时吹响哨子,他要求五个****对象,要在哨子响后的十分钟之内,到达指挥部,接受他的严苛训练,在正常情况下,他训完话以后,要五个****对象,围着指挥部跑圈,跑圈的多少,要取决于他当天的心情,当然,他高兴的时候极少。 有一天早上,玉儿生病了,肚子疼的厉害,往常在家的时候,玉儿就会喝一碗热水,吃一片止痛药,病症就会得到缓解,可是在仓库里,不要说热水,连凉水也没有,更别提止痛药了,玉儿只好躺在草甸子上捂着肚子忍着,当韩****哨子吹响的时候,玉儿没有做到在十分之内到达指挥部。 玉儿赶紧跟韩****解释,韩****不听,他认为,玉儿是在挑战自己的耐性,为了惩治玉儿,他让玉儿独自围着指挥部跑圈,他不喊停,玉儿就不能停,本来就肚子疼,还要不停的跑圈,玉儿实在坚持不住了,最后晕倒在地,赵连弟连忙将玉儿的昏倒的情况,报告了韩****,韩****听了,不但不收手,还把报告情况的赵连弟也牵连进来,加上了‘抗拒无产阶级****,拒不接受改造’的莫须有的罪名。 韩****的举动,惹恼了李永根,李永根认为,这种折磨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忍受了,他开始反抗韩****,韩****下令,不允许任何人照顾玉儿,而李永根则给玉儿弄了一碗水,还把自己的饭,匀给了玉儿一半,他的举动,彻底惹恼了韩****。 自从**********开始后,在韩****的字典里,只有绝对服从,没有反抗的字眼,为了惩治李永根,他恼羞成怒的,从树上折下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沾上了水以后,狠狠的抽向李永根的后背,树枝所落之处,顿时出现了一条条红色的血印子,李永根咬着牙,就是不肯服软,直到被打的不省人事,韩****才罢手。 大家把李永根抬回了仓库,玉儿试图清理一下李永根的伤口,可衣服和血已经黏在了一起,很难揭开,玉儿只好让李永泰出外打了盆水,把李永根的上衣,一点点浸湿,把伤口和血衣慢慢的剥离开,对于李永根来说,伤口的疼痛不算什么,心里的鸿沟太深了,难以愈合,这件事,在他心里,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已经失去理智的韩****,依旧每天吹响那个,催命的哨子,继续折磨着这五个****对象,五个人敢怒不敢言,他们私下里,给韩****编了一个顺口溜: 韩****,一吹哨, 鸡也叫来狗也跳, 瘟神见了赶忙跑, 魔鬼遇上也嚎叫。 山子知道母亲在韩****手下,不会有好果子吃,趁韩****没注意,把家里的鸡蛋,煮熟了几个,偷偷的塞给了母亲,但还是没有逃脱韩****的眼睛,他警告山子,这次是第一次,他可以不予追究,如果再有第二次,他的下场会和他的母亲一样,被关进仓库,失去自由。 韩****的母亲,本是个本分的人,在村里的人缘也很好,当他听到村里人,议论他的儿子的所作所为的时候,脸上当然挂不住,她规劝儿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沙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做事情不要太过分,要给老韩家积点德,没成想,韩****瞪着眼睛,挺着胸反驳母亲,干革命,就是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如果还为那些反革命分子说话,你就不是我母亲,你就是我的敌人,我就连你也一块关,母亲心想,这孩子算是完了,两眼直勾勾的,就是一心想着闹革命,看来老天也拿他没办法了。 大虎的堂弟的孩子办喜事,按说是个喜庆的事,可是韩****知道以后,非提出由他来主持操办,堂弟的孩子,不敢惹恼韩****,只好依了他。 婚礼那天,大虎和兰珍也参加了,为了祝贺新婚夫妇,兰珍特意把家里的存货,一床缎子面的画有龙凤呈祥的红色的被面拿了来,这个被面还是兰珍出嫁时,父母卖了两只羊的钱才买的,兰珍一直压在箱子底,舍不得用,这次正赶上堂弟的孩子结婚,她忍痛割爱,拿来送给小两口,韩****对前来送礼的人的礼物,都要亲自审查一遍,他的中心意图是,通过审查,剔除‘封资修’的东西。 当他看到兰珍拿出的被面以后,他把被面举过头顶,冲着参加婚礼的人高声的说道: “你们都过来看看,大虎他们一家,送来的是什么东西,表面上是个被面,你们仔细看看,这上面画的什么东西,是龙凤呈祥,这是资产阶级的产物,他们就是想,让新婚的夫妇,盖上这样的被面,丧失无产阶级革命意志,幸好,被我及时现了,否则,新婚夫妇的思想,就被腐蚀瓦解了,我就说嘛,我们要无时无刻的提高革命的警惕性,防止资产阶级思想,渗透到我们的脑海里,所以我决定,把这个床单没收,让它作为反面教材,教育沙峪村的村民,时刻保持革命的警惕性。” 韩****说完,命令民兵把兰珍手里的床单抢过来,大虎质问韩****: “一个被面也能跟资产阶级联系在一块,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这是典型的宣传资产阶级那一套,你怎么能说是小题大做?看来,你的思想有严重的问题,需要回家好好的反省。”韩****说。 大虎还要跟韩****教正,被兰珍拦下了,她小声的对大虎说: “一个被面拿去就拿去了,要是他的混劲上来,把你也关进库房,咱家就没法过了。” 大虎一想,兰珍说的对,俗话说‘宁跟明白人打顿架,不跟混蛋说句话’,跟韩****这种人,是讲不清道理的,于是,大虎留下来,继续参加婚礼。 韩****一声令下,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民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堂弟家的院子里,他们个个挺胸抬头,表情庄重,知道的是参加婚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镇压罪犯的。 韩****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第一项,全体在场人员,向伟大领袖三鞠躬。 第二项,唱革命歌曲,‘无产阶级**********就是好’。 第三项,夫妻手捧红宝书,向伟大领袖表忠心。 三项仪式都进行完了,在场的人都认为,该入洞房了吧,没想到,韩****又冒出了第四项,夫妻每人要背十条语录,背上来,可以进行下一项,入洞房,背不上来,不许入洞房,他的话一出口,就把小两口给难住了。 两个人平时也没有在这方面下过工夫,突然间的就闹这么一出,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背不上来,男方的父母见状,赶紧央求韩****,少背几条,韩****却斩钉截铁的说,这是对领袖忠不忠的问题,他警告小两口,要是再背不下来,他就让民兵昼夜看着他们,直到背完为止,大虎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跟韩****提议,如果在场的人,愿意帮助小两口完成这个任务,也应该被允许,韩****不相信在沙峪村,有谁能一下背完二十条语录,他同意了大虎的提议。 韩****冲着参加婚礼的人说: “你们当中,有谁能背下二十条语录,我就放了小两口,让他们入洞房。” “我能。”大虎家最小的女儿小六说。 “你?一个小学生?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得想好了。”韩****说。 “放心吧,我能背。” 小六说完,就开始背,她没打一个磕巴,就把二十条语录背完了,令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连大虎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会背那么多条语录,韩****本来是想给大虎难堪,没想到,大虎的小女儿还真做到了,当着村民的面,他又不好反悔,只好放了小两口。 韩****主持的革命婚礼,草草的收场了,随着他的一声哨响,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民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跟着韩****走了,看到这一幕,大虎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哪里是婚礼,简直就是闹剧。 看到儿子整天像着了魔似的闹革命,韩****的母亲,想给儿子说门亲事,收住他的心,把他拉回到正常人里来,于是,母亲托人给儿子找了个对象。 女孩不错,二十一岁,身材高挑,长得也端正,就住在邻村,女孩之所以同意跟韩****见面,是因为韩****的名字,在四里八乡打响了,有人说他是革命小将,也有人说他是红色接班人,女孩早就想一睹他的真容。 两个人在韩****家见了面,女孩嘛,第一次见面难免有些羞涩,当韩****问她话的时候,女孩总是低着头小声的回答,这引起了韩****的不满,他对女孩说,现在是革命大潮风起云涌的时代,说话做事,就要风风火火,不能像你这样,说话扭扭捏捏,羞羞答答,搞小资产阶级臭小姐的那一套,这样会被革命的大潮所淘汰。 女孩听了韩****的话,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不说人话’的人,只见韩****说话时,并不看着自己,而是眼朝天,手叉腰,一副天是老大,我就是老二,舍我其谁的架势,女孩被吓坏了,她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韩****的家,两个人在屋里的对话,被韩****的母亲听到了,她在外面听的直出冷汗,也预感到事情不妙,她试图挽留女孩,可韩****却把手一挥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没必要留她,你让她走’,听了儿子的话,韩****没疯,母亲快疯了。 韩****的点子越来越多,这不,他又在沙峪村起了‘吃忆苦饭、走革命路’的活动,作为先进典型,公社派所属生产大队的代表,到沙峪村观摩学习。 那天,会场上坐满了与会人员,韩****和公社的领导,都坐在主席台上,主席台边,支起了蒸窝头的大锅,大锅下面起了火,为了让忆苦思甜更有效果,韩****从邻村,请来了七十多岁的老贫农牛振杰,做忆苦思甜报告。 十点钟,韩****宣布‘吃忆苦饭、走革命路’大会开始。 第一项,由老贫农牛振杰,做忆苦思甜报告。 牛大爷因腿脚不利索,被两个民兵搀扶,着上了主席台,韩****递给牛大爷一个喇叭,宣布报告开始。 牛大爷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就跟庄稼打交道,从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过话,更甭说在台上作报告了,他的心里肯定紧张,这一紧张不要紧,拿着喇叭的手,就开始不停的抖,嘴唇也哆嗦的不出声,台下的人,见牛大爷一直不出话,就开始小声议论,韩****赶紧出来打圆场: “同志们,牛大爷的颤抖说明了什么?那是他想起了万恶的旧社会,心情难以平静,请大家静一静,再给牛大爷一些准备时间。” 在韩****的鼓励下,牛大爷终于开口了: “我八岁那年,跟着父母起早贪黑的给牛屯的地主种地,一年下来,除了上交租子,自家剩不下多少粮食,要是赶上天旱,打的粮食还不够交租子的,没办法,只好掺着野菜吃。” “牛大爷,说重点,旧社会吃不上、穿不上。”韩****趴在牛大爷耳边提醒着。 “对,旧社会吃不上、穿不上,尤其是那个六零年呀,家里没有一粒粮食,我那个可怜的小女儿,就被活活的饿死了。”大爷想起了死去的小女儿,竟在台上失声痛哭起来。 “停!停!停!”韩****见牛大爷把六零年,说成了旧社会,赶快从牛大爷手里,抢过了小喇叭。 “同志们,牛大爷今天是太激动了,把年份说混了,不过,通过大爷的表达,我们可以看出,牛大爷在旧社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过了这么多年,他老人家提起来,仍然这么难受,现在大家跟我高喊:打倒万恶的旧社会!”人群中传出了稀稀拉拉的喊声。 显然,这样的场景,不是韩****想要的,为了扭转局面,他直接宣布进行第二项,吃忆苦饭。 韩****让民兵,把蒸好的麸子面野菜窝头,抬上了主席台,他递给了牛大爷一个,剩下的由民兵分给现场的人,牛大爷看到递在手里的麸子面野菜窝头,又开始痛哭,韩****以为,牛大爷想起了旧社会的苦,又把喇叭递给了牛大爷。 “牛大爷,您为什么看见野菜窝头又哭了?”韩****启大爷说。 “我想起了我的小女儿,六零年要是能有麸子面窝头,我的女儿也不会饿死呀!”韩****见牛大爷,今儿是离不开六零年了,他示意两个民兵,把牛大爷搀下了台。 下了台的牛大爷还在止不住的哭,这引起了在场的人的议论: “牛大爷今天怎么跟六零年干上了。” “看来韩****事先没有交代好呗。” “也难怪,牛大爷想起了小女儿,伤心了。” 参加忆苦会的代表本来是取经的,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纷纷找借口要走,韩****也没料到是这种结果,这个轰动公社的‘吃忆苦饭,走革命路’的活动,在韩****草草的总结言中,收场了。 第四十章 大虎被迫‘封箱’ 在韩****的眼里,沙峪村只有两种人,要么革命,要么反革命,而两种人的标准,都由他来界定,不久后生的一件事,让他把毛头对准了大虎。〔 八一(小说?网 ? 那天,玉儿等五个****对象,在韩****的指挥下,围着指挥部跑圈,玉儿确实跑不动了,就蹲在了地上,大虎正好路过此地,他走到玉儿跟前,关切的询问玉儿哪不舒服,玉儿告诉大虎,自己就是太累了,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韩****走过来对玉儿说道: “每次跑圈,你不是说累,就是说自己身体不行,说白了,就是想跟无产阶级****对抗。” “我不是对抗,确实是跑不动了。”玉儿解释。 “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长着一对火眼金睛,一眼就能识破你的伎俩,赶紧起来跑圈。”韩****瞪着两眼说。 看到玉儿颤抖的站了起来,大虎不是滋味,想当年,玉儿是多么的可怜,他是为了给玉儿找个家,才把玉儿带到金昌元家的,如今,家是找到了,可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想到这,他带玉儿跟韩****求情: “韩****,不,韩副指挥,玉儿怎么说,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你老是让她跑圈,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别太难为她了,要我说,差不多就行了。” 韩****把脖子一梗,冲着大虎说: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话?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是劳改犯的老婆,是****的对象。” “犯罪的是她男人,不是她,你不应该这样对她。”大虎说。 “这么说,你是非要趟这趟浑水啦?”韩****说。 “我只是说个理,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啊,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而你不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大虎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好啊,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韩****的厉害。”韩****凶巴巴的说。 大虎忍耐韩****,已经太长时间了,过去他总觉得,他韩****借着势头,折腾一阵也就够了,没想到,这混小子像开了闸的洪水猛兽,谁也挡不住了。 韩****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对大虎的顶撞放在了心上,他的为人处世原则是,报复不过夜,事情生的当天,他就带着全副武装的民兵,把大虎家围了起来,他拿着一份拟好的‘文件’,宣布了对大虎的处理决定: 从即日起,不准以木匠的身份,在外面揽活,明天一早,到大田队报到,接受劳动改造。 听完韩****宣布的决定,大虎不服,跟韩****理论起来,大虎说: “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干木匠活?” “我是沙峪村革命指挥部副指挥,我当然有权利对你下命令。”韩****义正词严的说。 “光凭这个,我还是不服,你必须跟我说出个子丑寅卯。”大虎说。 “你干木匠活,挣得是现钱,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搞自搂儿,这是典型的走资本主义,我还对你客气着那,要不,我早就把你关进仓库去了。”韩****拿出了一顶帽子,扣在了大虎头上。 “什么主义?资本主义?我靠手艺挣钱,也成了什么主义?”大虎问。 “对,就是走资本主义,我们革命指挥部,对你的行为,必须加以制止,否则,你会在资本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站到人民的对立面,成为我们的敌人。”韩****说。 面对韩****的慷慨陈词,他竟不知拿什么话来驳斥,他认为,韩****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任何道理在他这,都讲不通,讲不通就干脆不讲了,他赌气回到家,兰珍见他眉头紧皱,坐在炕上一袋烟接一袋烟的抽,就知道有事,她问大虎: “你这一进门就一脑门子官司,到底为了什么事?” “韩****已经给我下通知了,说再出去揽活,就按走资本主义道路论处,说如果不照他的话做,就把我也关进仓库,他还说,明天要我去大田队报到,接受改造。” “什么叫资本主义道路?咱凭力气吃饭,跟资本主义有什么关系?”兰珍说。 “你还较这个真干什么?现在韩****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想开了,一家人能在一起过日子,知足了。”大虎说。 “就怕他不让咱好好过日子,一天到晚瞎整事。”兰珍说。 “我可警告你,这话在家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让韩****听见了,说不定又给你扣上什么帽子,成了****对象了。”大虎提醒兰珍。 “放心吧,你没看咱村的人,都躲着他走,生怕说错了哪句话被****。”兰珍说。 就在大虎两口子念叨这事的时候,韩****余气未消,他用大喇叭开始喊话: “革命的同志们,请听到广播后,马上到指挥部集合,有重要事情通报。” 社员们早就习惯了韩****做事的风格,以最快的度来到了指挥部。 韩****命令民兵李永生,清点了与会人数,完后,他开始表通报内容: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要通报一下,生在沙峪村的,跟走资本主义道路有关的事情。” 大虎明白了,韩****今天的会,是专门冲着他开的,他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韩****现在是急红了眼了,像了病的疯狗,逮谁咬谁,他疯,咱不能疯,还要养精蓄锐,虽是岁数大了,但还是要学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尽量不跟他做正面交锋,让他把拳头打在棉垛上,有劲使不上,抓狂。 韩****接着说: “大虎这些年,以干木匠为名,到处揽私活,搞自搂儿,实际上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这是沙峪村开展革命运动以来,又冒出了的新动向,经过沙峪村革命指挥部研究决定,大虎从即日起,到大田队报到,不允许再从事与木匠相关的事情,如果现他不服从指挥部决定,仍然继续从事木匠职业,那性质就变了,就跑到革命的对立面去了,对于这种人,我们的态度就是四个字,‘斗争到底’,另外,大虎到大田队干活以后,大田队的负责人,要对他监督管理,随时向指挥部汇报他的情况。” “大虎的工分按几级给?”大田队长问。 “按最低的给。”韩****随口就说。 “那不合适吧?还是按同等劳力的水平给,比较合理。”大田队长说。 “在沙峪村,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我说按最低的给,就按最低的给,别那么多的废话,要是不按我说的办,我立马撤了你这个大田队长。”韩****不耐烦了。 说到工分,这里要解释一下,它是社员干活的报酬,相当于现在的工资,当时的沙峪村,按劳动力的水平,分为五个等级,一等是最高的,十五分,基本是给那些身强力壮,干活卖力的劳动力的,二等十二分,仅次于一等劳动力水平,三等十分,享受此分的是妇女中的佼佼者,他们基本属于,干活利落肯吃苦的人,四等八分,五等七分,属于体弱年老的劳动力。 这个等级工分,是按天来计算的,到了年底,根据每人干活的天数,乘以等级工分,得出的就是一年一个劳力的总分,如果经过合算,一分的分值是一毛钱,再用总得分乘以一毛,就得出了一年的报酬,更要命的是,等级工分是和分配的口粮挂钩的,分值低的,分配的粮食就少,分值高的,分配的口粮就多,也就是说,只要确定了你的低等级,那口粮肯定也少。 韩****故意给大虎最低分,实际就是在刁难大虎,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的出来,所以大田队长才提出了质疑,但这种质疑,在韩****看来,是多余的。 对此结果,他没有抗争,选择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 而站在大虎边上的兰珍,实在忍受不了了,她说: “你凭哪条,就给我们家大虎,定最低工分?” “就凭他走资本主义道路,怎么的?你不服气?”韩****反问兰珍。 “不服气。”兰珍说。 “不服气也没办法,你家大虎没告诉过你,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事就这么定了,散会。”韩****说完就宣布散会。 在回家的路上,大田队长走到大虎身边,小声的说: “大虎,你也看到了,工分的等级,我说了不算,可是干活多少,我还是说了算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累着,谁让他风头正旺那。” “谢谢你,不过,你也不要为了我,跟他对着干,不就是干活吃饭吗,咱们都是干活的出身,不怕。”大虎说。 回到家里的兰珍还是生气,大虎不停的劝慰她说,工分是少点,但至少咱全家,还能待在一起,你看金昌元家,自从玉儿被关进库房以后,她家成了什么样,孩子没了爸,接着又见不着娘,多可怜啊,咱家好歹还能在一起,他韩****照这样作孽下去,迟早都会有报应的,大虎的劝慰起到了效果,兰珍也想开了,她进厨房,忙着给一家老小做饭去了。 吃过晚饭,大虎走到院子里,开始整理他用了半辈子的工具。 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工具,大虎的心里难过极了,他原本想,他在闭眼之前,都不会和这些老伙计分开,没想到,现在他就要告别它们,大虎小心的,把工具一样样的,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在他眼前,他的眼睛湿润了,情绪一下子糟糕到了极点,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他到厨房,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盅酒,他喝了一口酒以后,就开始对着‘老伙计’自言自语起来。 他对斧子说,我曾经用你,把劫匪给吓唬住了,让他放弃了抢劫我的念头,也是靠你,劈开了无数的木头,你是最厉害的。 他对锯说,你也很了不起,看你四平八稳的,不管多粗多长的木头,只要你一出手,它们就变成了你的臣民,想让它变什么模样,就变成什么模样,这些年,你是劳苦功高,你不但能干活,还帮我留在了师父的身边,记得第一天跟师父干活,用的就是你,那天师母,差点把我撵走,还是你帮了我,你是有功之臣。 他对刨子说,你就是剃头挑子里,那个刮脸的活,不管多难看的木头,经了你的手,立马变得光滑平整,让人刮目相看,我推了你这么多年,也磨了了这么多年,你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忍辱负重,老伙计,对不住啦。 大虎一一的对老伙计,说着心底想说的话,与它们做着最后的告别。 为了让这些老伙计不再受苦,大虎找了个大的木箱子,用油纸把它们,一件件的包好,放进了木箱,还用苫布,把木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它们被风吹着,被雨淋着。 大虎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被躲在屋子里的兰珍看的清清楚楚,看到他在流泪,在自言自语的说话,兰珍的心在滴血,她心疼大虎,也理解大虎,她真想过去,抱住大虎,让他在自己的怀里,释放出他的情感,免得憋出病,但是,理智让她停止了脚步,也许,现在大虎需要的,就是用这种方式释放自己,他在跟这些老伙计告别之后,他会放下一些东西。 第二天,大虎到大田队干活去了。 大田队长给大虎分派了浇地的活,浇地的活,在大田队算是最轻省的,只要看好了‘口子’,不让水流到地外面就行了,当大田队长安排他干这个活的时候,他当时就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说,他理解队长的好意,但是,这会引起韩****对队长的不满,他不想把队长牵连进来,而队长则对大虎说,咱们庄稼人有句话,‘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庄稼啦’,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没经历过,大不了,这个队长他不干了。 大虎劝解无效,只好认了。 韩****在大田队安插了耳目,很快,他就得知了,大田队长让大虎浇地的事情,在知道事情的当天下午,也就是大虎在浇地的时候,他带着两个民兵,来到了大田队,当他看到其他社员在耪地,唯独大虎在浇地的时候,顿时火冒三丈,他命令大田队的人,立即停下手里的活,说要开现场会。 人都围拢在一块以后,韩****指着大田队长的脑袋怒斥道: “我昨天的会,是不是白开了?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像大虎这样的人,就得安排他重活累活脏活,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劳动中,脱胎换骨,改造自己,你可倒好,专门跟我对着干,不但没有按照我的想法做,还让他干最轻松的活,你这样待他,能起到改造的作用吗?说轻了,你是在从容他,说重了,你就是和他同流合污。” “我说韩副指挥,你别一口一个改造,大虎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你不清楚,沙峪村的人都清楚,想当初,他为了沙峪村的人,做了多少好事,我们可都记着那,李永泰的事,鬼子的事,办扫盲班的事,哪桩哪件不是他出头,还有…”大田队长说。 “够了,照你这么说,大虎是咱村的功臣,那我算什么?语录里有句话,叫‘不要吃老本,要立新功’,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他做了什么,他立了什么新功?还不是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你把他说的那么好,他怎么不把挣到的钱,分给大家呀,你说呀?”韩****打断了队长的话,并进行了一连串的反问。 “你说的没道理,凭什么人家劳动挣来的钱,要分给大家。”队长说。 “我没时间跟你这磨牙,识相的,赶紧把大虎调回来,换别人去浇地,让他回来耪地。”韩****说。 “这个我恐怕做不到,我是队长,怎么安排活,我说了算。”队长也较起了真。 “那我就…”韩****气急败坏。 “就撤掉我是吧?好,我正不想干那。”队长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好,今天就在大田队选一个新的队长,我就不信,缺了臭鸡蛋,还做不成槽糕了。”韩****说。 眼看因为自己,韩****要撸了大田队长,大虎站了起来,他对韩****说: “你别改选队长了,这就回来耪地。” “大虎,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没看出来吗,越怕越狼来吓,我豁出去不当这个队长了,也不能干灭良心的事。”队长说。 “那好,改选队长的事,现在开始,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韩****说完,等着人报名,这个时候,有趣的现象出现了,这个说,肚子疼要去茅房,那个说,家里的老婆招呼他回去有事,总之,都在找借口躲避,韩****见状,开始点名,他提出,被点到名字的人,马上就任大田队长,他的话一落,只见,在场的人,齐刷刷的把头低下了,面对这样的局面,韩****肯定不甘心,他指着队长身边的韩家的亲戚说,让他接替队长一职,那个亲戚连忙给他跪下,求饶说,干不了。 这样的结果,是韩****始料未及的,他万没想到,他一个副指挥,竟连个社员也指挥不动,甚至于他家的亲戚,在关键的时候,也掉链子,不听他的指挥,以他的脾气,凡是跟他对着干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包括关进仓库,可是,他不可能把所有不听他话的人,都关进仓库,如果沙峪村的人,个个都成了****对象,那他的处境也好不了,至少在上级领导面前,他也交代不过去,没听说过,一个村子的人都是坏人,只有他一个清白。 眼看局势难与收场,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民兵来报,说公社领导来指挥部检查工作,韩****正愁没有台阶下,他指着队长说,今天我不跟你教正,你要在队长的职务上,好好的反省自己,说完,臊眉耷眼的走了。 大虎家的三女儿正上中学,当时公社准备把从‘黑五类’家里搜出的物品,进行公开展览,起到宣传教育的作用,公社负责办展览的同志,准备到中学,挑选一些口才好,相貌好的学生,来当义务解说员,他们来到中心学校,在几十个竞争者中,挑选了大虎的三女儿震华。 震华听说自己当选了义务解说员,别提多高兴了,她跑回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母,本以为,父母听了,会跟她一样高兴,没想到,父亲却说,还是辞了吧,这个差事咱不能干,这句话,无疑像一瓢凉水,把她从头浇到脚,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不喜欢她当解说员,她问父亲,当年震英拿了个乒乓球冠军,他又是奖励鸡蛋,又是鼓励,自己也是从几十个人中,脱颖而出的,为什么待遇反差那么大。 面对震华的质疑,父亲说,乒乓球比赛,至少能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可是,放着好好的学不上,去当什么解说员,而且解说的事情,还跟上学一点也不搭边,震华不愿失去这次机会,她躲进屋里哭去了。 兰珍劝慰大虎,震华口才好,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既然她被公社看中了,她也愿意当,不如,就遂了她的愿,见大虎还是不肯松口,兰珍说道: “我这个当妈的,也给女儿做回主,就让她去公社当解说员。” 在屋里哭泣的震华,听到母亲的话以后,赶紧跑到外屋,搂着母亲亲了一口,看到娘两个高兴的样子,大虎只得默认。 经过几天短暂的培训以后,震华到了公社展览室,成了一名解说员。 公社展览室开展以后,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为了满足参观者,震华和几个解说员,需要加班加点进行解说,但是,震华却不感觉到累,反而有一种成就感。 韩****也带着沙峪村的社员代表,前来参观,震华接待并解说,韩****一眼就看见了震华,他知道大虎家有个女儿在读中学,但没有几次接触,这次在展览室的偶遇,他对震华动了心思,他在想,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了,身边也应该有个女朋友了,前些日子,母亲也提及要他赶紧交个女朋友的事情,眼前的震华,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与自己甚是般配,尽管自己的长相拿不出手,但是,副指挥的头衔,还是有一定说服力的。 想着相着,他竟不知天高地厚的憧憬起来,震华初中毕了业,他就把她娶回家,两个人再生个孩子,和美的过上小日子,到时候,他给儿子也弄一身国防绿,帽子上佩上五角星,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韩****,他领着孩子在大街上走,又风光,又神气,这个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民兵喊他说,参观结束了,他这才从美梦中醒过来,又看了一眼震华,才走出了展览室。 带着没有醒的梦,韩****回到了家里,一进家门,他就迫不及待的跟母亲说,今天看见了当解说员的大虎家的震华,他一眼就相中了,并且说,这辈子,非震华不娶,他要母亲去大虎家说亲,他母亲一听,就连连摆手说不行,‘知子莫如母’,只是身为母亲的她,不能说出那句‘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但摆手的意思很明确,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见母亲摆手不肯去,韩****说,他要自己去说,母亲好言相劝,也无济于事。 有一天,自不量力的韩****,独自去了公社的展览室,正好看见大虎的三女儿震华在解说,等参观的人散去以后,他上前邀请震华去外面吃饭,震华早就听家人说过他的为人,当场就拒绝了他的邀请,韩****不死心,他就在外面等,展览室关闭的时间到了,震华收拾完后,走出了展览室,韩****死乞白赖的要跟着震华回家,震华推说,回学校有事,避开了他。 为了不让父母操心,震华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 那天,大虎正在大田队耪地,韩****一改往日神经质的表情,他笑着走到了大虎的身旁,小声对大虎说: “你家震华在公社展览室当解说员,您知道吗?” “这个跟你有关系吗?”大虎反问。 “这得看怎么说了。”韩****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了。”大虎说。 “算了,我这个人有话憋不住,告诉你吧,我看上你家震华了。”韩****说。 “你做梦那吧?告诉你吧,我家震华就是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可能嫁给你,省省心吧。”大虎说。 “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韩****,好歹也是沙峪村的副总指挥,你说,我哪点配不上你家震华?”韩****说。 “我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是再提,就有失你这个副指挥的身份了。”大虎说。 “那我也告诉你,我韩****看上的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得到,不信咱就走着瞧。”韩****说。 大虎去大田队干活了,兰珍正在家里忙活家务,总指挥李有亮,冒然的来到大虎家里,一进家门,他就热情的对兰珍,嘘寒问暖的,李有亮的反常表现,引起了兰珍的注意,自从李有亮当上了村干部以来,还没怎么上大虎家串过门,平日里,即便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今天他却不请自来,还表现出难得的热情,不由的让兰珍多了个心眼。 李有亮嘘寒问暖过后,就跟兰珍摊了牌,他说,他是受韩****的委托,来家里给三女儿震华说亲的,他还说,韩****看上了震华,死活说要把震华娶到家,他想知道家里的意见,兰珍对李有亮说: “你回去告诉韩****,我家震华现在还小,没有搞对象的打算,让他死了那条心。” 李有亮没有灰心,他又列举了韩****诸多的优点,想让兰珍改变对韩****的看法,但兰珍不想听,她对李有亮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他可以走了,见兰珍对自己下了逐客令,李有亮有些生气,临走的时候,他给兰珍撂下一句话‘韩****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晚上,兰珍把李有亮来家的事情,告诉了大虎,大虎告诉兰珍,韩****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公社展览室把震华找回来,防止韩****狗急跳墙,做出对震华不利的事情。 由于大虎在大田对干活,脱不开身,兰珍只身来到公社展览室,震华见母亲急匆匆的赶来,就知道有事情要说,她把母亲拉到没人的地方,询问母亲有什么事,母亲把韩****的事情说了,震华告诉母亲,韩****已经来展览室找过她了,并约她出去,被她拒绝了,母亲告诉震华,韩****就是个疯子,做事不计后果,她提议震华辞掉解说员的工作,震华告诉母亲,她很喜爱解说员的工作,不可能为了躲避韩****而辞掉,但她会加小心。 从震华那回来后,兰珍的心总是提着,生怕韩****伤害震华。 由于接待了一批外县前来参观的人员,结束的比较晚,震华的同伴的家,大多在公社附近,她们搭着伙,走了一段路之后,都6续到家了,接下来的路程,只有震华一个人走,数九寒天的,又是十几岁的姑娘,还是走漆黑的山路,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当走到沙峪村口老槐树下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从老槐树后窜了出来,震华看到后‘啊’的一声,就吓得蹲在了地上,那个人走近了震华。 以为遇上了聊斋里说的鬼,把她吓得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打着哆嗦,这时,只听韩****笑着说: “你看,我就说嘛,女人没有男人保护不成,看把你吓得,这幸亏是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坏男人,你肯定会被欺负,说不定还会**那,我告诉你,有了哥以后,你就不用怕了,哥会保护你,如果你需要,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看哪个男人干欺负你。” 一听是韩****的声音,震华气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他说: “原来是你,赶紧滚一边去,见着你我就恶心。” “恶心?那是你不了解哥,其实哥是个知道疼爱女孩的人,不瞒你说,就凭哥现在的身份,追我的女孩多了去了,不过,我谁都看不上,只看上了你,没办法,这是缘分,我还告诉你,以后别对哥这么凶,不管你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哥一旦看中的人,早晚都得成哥的人,如果你不答应做哥的女朋友,你和你全家的下场会很惨的。”韩****说。 “你真是厚颜无耻。” 震华说完就要往家走,韩****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并试图把她往怀里搂,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大声的喊‘来人,抓臭流氓’,面对她的叫喊,韩****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耍起了无赖。 “你喊吧,招来的人越多越好,我会对他们说,是你看上了我这个副总指挥的头衔,想在大黑天的巴结我,倒贴我,引我上套,被我拒绝后,你就反咬一口,诬陷我是流氓,你说,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副指挥的话。” “呸,你就是个流氓无赖。”震华说。 “你骂哥是流氓,那哥今天就当一回流氓。” 韩****说着,就把震华往旁边的山上拽,震华不从,极力反抗,两个人扭打起来,按说,震华一米七的个子,跟同龄的女孩比起来,还算是有力气的,但在疯子韩****面前,她的那点力气,显然占不了上风,她还是被韩****拖到了一个山坳里。 在家的大虎和兰珍,左等右等都不见震华回家,他们两口子起身去村口迎女儿,当走到村口老槐树下的时候,身为父母的他们,本能的就迈不开步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感觉,告诉他们,女儿就在附近,而且遇到了危险,大虎和兰珍商量,分别在村口两边的山上找,当他找到山坳的时候,就听见女儿的求救声,虽然声音很小,他顺着声音寻去,看见山坳里,有人影在晃动,他冲着人影就跑了过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看见韩****正把震华压在底下,要欺负她,他连想都没想,上前一把把韩****抓起来,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估计这一拳打的厉害,韩文革用手捂住脸,甩出了一句‘都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然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大虎和兰珍把女儿扶回家里,女儿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走出来,她浑身打着哆嗦,只见眼泪,不见哭声,兰珍搂着女儿不停的安抚,看到女儿被韩****欺负成这样,大虎决定,到公社告韩****,为女儿讨回公道。 一个晚上的时间,震华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改善,兰珍把村里的郎中,请到了家里,看了震华的症状后,郎中告诉她,震华是惊吓过度,等她哭出声音就好了,兰珍送走了郎中,就跟大虎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大虎告诉兰珍: “只有一个办法,去公社状告韩****。” 一听大虎说要去公社告状,兰珍赶紧制止,她说: “你要告韩****?你知道韩****现在是什么人吗?他是公社树立的标兵,是造反派推举的红人,你是谁?是到大田队改造的对象,你要是公社的领导,你是相信‘标兵’呀,还是相信‘改造对象’呀,还有,韩****要是一口咬定,他没欺负女儿,是咱们诬陷他,不但没给女儿讨回公道,你又多了一个陷害副指挥的罪过,要我说,咱就当吃了哑巴亏了。” “我就不信,公社是为他韩****一个人设的,还没有说理的地了,这件事,你不要再劝我,明天一早,我就去公社。”大虎说。 “你非要坚持去,我也拦不住,我再说最后一句,如果这件事,在村里嚷嚷开了,震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明白的人,知道是韩****坏,不明白的人,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戳咱女儿的后脊梁那,你让她今后怎么办?”兰珍说。 “说道女儿的名声,沙峪村的人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是非对错,大家心里有数。”大虎说。 第二天午饭之前,大虎就来到了公社,他看到办公室挂着各种各样的牌子,有革委会,有军管会,有总指挥等等,他有点蒙,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带着军帽的中年男子,从革委会的屋子里走出来,大虎上前打听,哪里能管沙峪村的事情,中年男人把他带进了办公室。 落座之后,中年男人先做了自我介绍,他说,他是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向他反映,大虎就把韩****欺负他女儿的经过,反映给了这位负责人,正当他准备听负责人回应的时候,负责人却突然转变身份,他告诉大虎,他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主任去县里参加干部培训了,要一个月以后回来,不过,他会把反映的情况,做好记录,见到主任,他会亲自转交。 这位‘负责人’说完,就以还有事情要处理为由,走出了办公室,大虎在待下去也没意义了,他也只好走出了办公室,人是走出了办公室,可是他心里的疑团却解不开,明明他介绍自己是负责人,为什么当听到韩****的名字以后,就改变了身份和态度,难道这里面有隐情。 大虎一心想把这件事情搞清楚,用老百姓的话‘死也得死个明白’,他装作很渴的样子,来到了门卫室,看门的是一位跟他年龄相仿的人,当听说他要讨碗水喝,门卫给他到了一杯,他一边喝着水,一边跟门卫打听,革委会主任今天在不在,门卫告诉大虎,主任刚从办公室出去,说这话的时候,自称不是主任的人,正好回来,经过门卫室,门卫指着那人说,他就是主任。 门卫的话,解开了他心中的疑团,虽然他还不了解内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主任和韩****是一路人,亦或说他是保护韩****的人,原因很简单,本来是主任,却撒谎说不是,这不合常情的背后,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保护韩****,让举报不成功。 还真应了兰珍的话,主任和韩****是穿一条裤子的,大虎越想越窝气,他又折回头,走到挂着‘总指挥’的牌子的办公室门前,想找总指挥讨说法,他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的训斥声,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他定住了脚步,里面的训斥仍在继续,他也听明白点了,总指挥是在训斥他的手下干将,要对反革命分子实行镇压,不能心慈手软,在训斥的同时,他还听见里面传出‘啪啪’的掴打嘴巴的声音,他联想到了韩****,也是这样的口气,这样的做法,对待玉儿他们,跟这样的人反映情况,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只剩下军管会的办公室还没进,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勇气,也不想再进了,有气无力了,他彻底的放弃了告状的想法,沮丧的往家走。 与此同时,韩****接到了革委会主任打来的电话,要他到革委会有事商量。 接到电话,韩****骑着自行车就上路了,在通往公社的路上,他的脑子也没闲着,他在琢磨,主任突然打电话,要跟他商量什么事情,他想到了升官,最近一点时间,他的人气和影响力,越来越大,可以说也是个‘名人’了,他不甘心,就在沙峪村这个小地方待着,他要调到公社,当个副主任或是副总指挥,将来再去县里谋个职,光明的前途,在前面等着他,也许今天,主任就要跟他谈提拔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蹬车的度。 进了主任办公室,他有些得意忘形的跟主任说: “怎么着,是不是要我来公社,给你当左膀右臂?” “你还有时间开玩笑,还是先把你的屁股擦干净再说吧。”主任说。 接着,主任把大虎告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大虎来公社告他状的事,根本没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他毫无准备,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他告诉主任,大虎说的情况,是子虚乌有的,究其原因,就是前一阵子,他断了大虎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后路,并让他去大田队改造,他不服,故意利用女儿来诬陷他,主任告诉韩****,不管他反映的情况是真是假,他都不愿深究,现在,公社的副主任一职正好缺位,他希望韩****不要让别人抓住辫子,他会尽快的举荐他当上副主任一职。 但分是个明白人,就不难看出,韩****就是个疯子,难道主任不是明白人?他看不出韩****的本来面目?还真说对了,主任和韩****只见还真有一段耐人寻味的故事。 革委会主任叫袁文海,原来就是一个农场修剪树枝的工人,**********开始以后,他率先在农场成立了一个叫‘战旗不倒’的组织,他是这个组织的总指挥,手下有几十号人,他给‘战旗不倒’编了个口号,‘战旗不倒,气死老保,战旗一立,气死野驴,战旗当权,理所当然’,他所说的老保,是指另一个叫保皇派的组织,他在农场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说能呼风唤雨,但却能折腾的乌烟瘴气。 由于他和韩****一样,都是既显山又漏水的人物,在一次造反派的游行中,两个人相见恨晚,臭味相投,结成了死党,韩****是不怕死,袁文海是死不怕,这两个人搅合在一块,不生事非,那才不正常。 袁文海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甘愿在农场当‘战旗不倒’的总指挥,他想爬到更高的位置,施展他所谓的才能,他常对身边的人说这样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可是,老天却没有光顾他,为此,他找到了韩****,把自己的苦闷倒了出来,韩****表示,他帮助竭尽全力帮助他实现愿望,于是,两个人开始商量谋权篡位的计划。 他们把目标设定在了公社革委会主任的位子,当时的公社革委会主任,相对来说,是个比较安分的人,五十岁左右,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待人接物,很受大家的认可,由于群众基础牢固,在历届的选举中,稳坐住了主任的位子,这叫一心觊觎主任位子的袁文海,有点坐不住了,按正常的路子走,主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己提出下野,但如果是一个有严重生活作风的主任,自己提出下野的申请,就顺理成章,也在情理之中了。 袁文海之所以把赌注压在这上面,是因为他琢磨透了官场中致命的短板,提到这个问题,上至大头,下至百姓,普遍的观念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旦沾上生活作风这个敏感的话题,当事人如果解释,被说成‘越描越黑’,当事人如果冷处理,又被说成,‘没得狡辩了’,反正是怎么说,怎么有理,就是被诬陷的人没理,袁文海就是要把主任,亲自打造成这样的人,受了诬陷,干吃哑巴亏,还得拱手让出主任的位子。 要实现这个计划,他必须给主任推举个‘相好的’,帮助他来完成这场戏,他想到了她。 袁文海的相好,叫韩兰英,他们是一个农场的员工,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家庭,还都育有一双儿女,两个人在脾气秉性上面,有共通的地方,就是不干寂寞,喜欢折腾,别看韩兰英是个女人家,长得也不难看,但骨子里透着一种不安分,放着男人和孩子不管,经常和袁文海夜不归宿,看在孩子的份上,男人既当爹又当妈,守着这个名存实亡的家,袁文海也是一样,只是他的老婆又当爹又当妈,过着‘单亲’的日子。 韩兰英跟袁文海是臭味相投,当袁文海告诉韩兰英,要她去勾引主任的时候,韩兰英竟没有半点的迟疑,她的唯一要求就是,要袁文海当了主任以后,不要抛弃她,袁文海是什么人,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你就是让他对天誓,他也敢,看到韩兰英肯帮助自己,袁文海搂着她进了被窝,快活了以后,他开始授意韩兰英该如何粉墨登场。 勾引主任的女人搞定了,还需要另一个见证人出现,韩****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在用韩文革的问题上,袁文海没有丝毫的顾虑,以韩****现在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他动脑筋,他也笃定,韩****会帮他的忙,于是,他约见了韩****。 在确定了韩兰英和韩****,死心塌地的要帮助他的情况后,三个人在茶馆,进行了计划实施前的最后一次密谋。 按照密谋的约定,韩****来到了主任办公室。 韩****一进主任办公室,就愁眉苦脸的对主任说: “主任,现在文化革命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我作为沙峪村的副总指挥,总感到有些惭愧,我们的工作,还跟不上革命的大潮,我迫切需要您的指导和帮助,特别是对于当前形势的分析,我想听听您的见解,如果您不见外的情况下,我在‘好客饭馆’定了位子,咱们边吃边聊。”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吃饭就不必了,你要我给你分析当前的形势,我不敢当,咱们还是再约时间,一起探讨,你在沙峪村的表现,我是了解的,你有一股子冲劲,也敢于担当,我希望你继续努力,把沙峪村的革命斗争进行到底。”主任说。 “主任,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是不是觉着,我就是沙峪村的一个小副指挥,没有资格请您呀?”韩****说。 “哪里,你说这话就远了,革命不分你我,更没有高低贵贱,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主任解释。 “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不肯答应我的要求?”韩****追问。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还让我说什么?”主任说。 “您只要跟我走,我的任何疑虑就没有了,也不用您再解释什么。”韩****紧逼。 韩****的话,把主任逼到了份上,去吧,不是他的本意,不去吧,会在韩****这落下看不起他的话柄,权衡了一会儿,主任跟着韩****来到了饭馆。 袁文海和韩兰英早已等候在那里,饭桌上也摆好了酒水和饭菜,一进门的主任,就现了问题,韩****没有说,酒局还有其他人,出于本能,他转身要走,被袁文海拉住了,袁文海的油腔滑调不亚于韩****,他对主任说: “怎么着?我的面子没有韩****大,这我认了,可占个光总行吧,您也不能见着我就要走,一点光也不让我沾呀,怎么说,我也是农场的总指挥呀。” “不会,我没有那个意思,坐下吧。” 主任说完,带头坐了下来,袁文海主动递给了主任一杯白酒,主任推说胃不好,没有接受,袁文海又给主任递过一杯茶,主任不好再拒绝了,就接过来了,四个人尴尬的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起来,席间,韩兰英不停的给主任布菜,而袁文海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主任,他在观察什么,以至于那么聚精会神,答案就要揭晓。 主任喝了几口茶水以后,就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他误以为是饿了,就扒拉了几口饭,可是,症状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厉害,靠着仅存的思维,他站了起来,想找个地方躺下,缓解一下,没想到,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歪倒在了饭桌旁,袁文海给韩兰英使了个眼色,韩兰英叫了个饭馆的伙计,两个人把主任搀出了饭馆,去了对面的春风旅店。 主任被弄走以后,韩****笑着对袁文海说: “安眠药放的多不多,可别弄出人命来。” “放心吧,就这点药,刚好够兰英和他,光溜溜的钻进一个被窝的时间。”袁文海说。 “你怎知道他准会喝放了药的茶呢?”韩****问。 “老弟,我是做了两手准备的,那杯酒里我也放了药,不管他选择哪个,都逃不了咱们设下的陷阱。”袁文海胸有成竹的说。 “有你的,看样子,我得拜你为师。”韩****说。 “咱们别高兴的太早,现在也只是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咱哥俩还得趁热打铁,拿下主任这个位子。”袁文海说。 “老哥,我要是帮助你坐上主任的位子,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你要提携老弟,把我从山沟里弄出来,最好也弄个副主任当当。”韩****说。 “你放心,只要我当上主任,第一个任务,就是提携你。”袁文海许诺。 说话间,袁文海看了一眼手表,他告诉韩****,时间到了,该是‘捉奸’的时候了。 饭馆和旅店只有十几步远,韩****和袁文海迅的冲进了旅店,踹开门后,看到了韩兰英和主任,一丝不挂的躺在被窝里,袁文海故意大声的质问兰英,为什么和主任躺在一个被窝,兰英哭着说: “我和饭馆的伙计把主任搀进旅店以后,伙计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主任就开始非礼我,我拼命反抗,但还是弄不过他,他还威胁我说,要是不按他说的做,他就要报复我,还说把这件事告诉我丈夫,我害怕了,就从了他。” “主任,兰英说的是事实吗?”袁文海故意气愤的质问。 “我..,我怎么会躺在这里?生了什么?” 由于药劲还没有过,主任现在还迷瞪那,他茫然的看着身边一丝不挂的韩兰英,看着站在眼前怒斥他的袁文海和韩****,趁着主任还没想过闷来,袁文海接着说: “兰英是我们农场的职工,今天是我让她来参加饭局的,没想到,你竟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情,如果兰英的丈夫知道了,找上门来,我该怎么跟人家解释,你身为主任,应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吧。”袁文海‘激动’的说。 “我…,我好像想起来了…。”主任晃了晃脑袋,好像清醒点了。 韩****见状,赶紧打断了主任的话,他说: “不是我说您,您这样做太过分了,我请您是来吃饭的,不是让您耍流氓的,您这样做,我的脸都没处搁了,知道的,是您对兰英起了歹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要害人家兰英,再者说,这件事要是在公社传开了,您让兰英怎么面对丈夫,怎么做人,我的想法跟袁文海一样,您必须给兰英一个说法,否则,兰英也不会吃这个哑巴亏。” “我到现在还蒙着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衣服穿上,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商量着解决。”主任说。 “那可不行,你要是穿上衣服,这件事就说不清楚了。”兰英说。 “我看这样吧,你写个东西,证明你确实跟兰英上床了,然后签上你的名字,我再做兰英的工作,让她答应这件事尽量私下解决,你看怎么样?”袁文海说。 “我写了这个东西,不就等于坐实了,我和她耍了流氓吗?不行,我不会写的。”主任说。 “那就只有报告公安局了。”袁文海说。 “公安局的人,看到现在的场景,会怎样看你,我想你一定知道。”韩****说。 “别,别报告公安局,干脆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会努力满足。”主任说。 “办法倒是有一个,你写个申请,辞去主任的职务,然后,推举我接替你的职位,推举成功了,这件事情,就让它石沉大海,推举不成功,我们就报案,让公社的人和你的老婆孩子都知道,看你还怎么有脸在社会上生存。”袁文海说。 “辞去主任职务,推举你当主任,这个我都能做到,可是,上面领导同不同意让你当,这我说了不算。”主任说。 “那就看你尽不尽心了,我相信你是有这个能力的,现在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了。” 袁文海说完,给主任递过来一张纸,让他写下与兰英耍流氓的事情,袁文海提醒主任,这个条子,他不会交给任何人,只要他如愿以偿的当上主任,他会把条子原封的还给主任。 主任被架到了火炉上,烧多大的火,全靠袁文海和韩****说了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动的接受,他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并签了字,看到证据在手,袁文海让主任穿上了衣服,并走出了旅馆。 回到家的主任,万念俱灰,他想去跳水库,一死了之,但是转念一想,即使自己死了,证据还在袁文海的手里,他的流氓的名声很快就会传出去,他的老婆和孩子也没法面对周围的人,不行,这条道不能走,现在还剩第二条道可以走,就是赶紧找上级领导,提出辞职的申请,并推举袁文海当主任,为了两件事同时进行,他在家里想了无数个,他辞职和袁文海称职的理由。 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他还把昨天想好的,记在了本上。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县里,见到了负责农业的副县长,副县长和主任是老同学,在工作上,他俩是上下级的关系,在私底下,他俩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个人见面以后,副县长就问主任,一大早跑来肯定有事情要谈,主任把辞职申请递给了副县长,接到辞职申请,副县长愣了,他拿起申请看了一下,辞职的理由是身体不好,需要治疗一段时间,副县长马上就要给他在县医院工作的妻子打电话,让他去县医院找专家检查一下。 主任赶紧把电话给按下了,他说,自己知道得的是胃溃疡,不需要到县医院医治,自己在家多休息一下,少担点责任就行了,同时,他还对副县长说,农场的袁文海,年轻有为,现在是农场的总指挥,他已经对他考察了很长时间,认为,这个人有能力接替他的工作,副县长说,他相信主任的用人标准,但还是力劝主任,收回辞职,养病工作兼备,主任态度坚决,他说,如果这件事情不落实,他没有心诚专心养身体,作为老同学,希望能满足他的愿望。 副县长告诉主任,他会把辞职信交给县长,并综合考虑人选的问题。 对于主任来说,袁文海一天当不上主任,他就一天不踏实,他生怕上级不采纳他的建议,袁文海会狗急跳墙,那他就彻底完了,尽管他长着和袁文海一样的嘴,但是,现在他的嘴就成了摆设,为自己做不了任何辩解,而袁文海却手拿把攥的,把他牢牢的控制在了手掌心里,无论结局是怎样,他都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由于思虑过度,主任真的病了,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瘦了二十几斤,脸都脱相了,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当他再度出现在副县长面前的时候,副县长都惊呆了,为了让主任尽快养病,副县长加快了任免的度,考虑到袁文海是主任推荐的接班人,又年轻有为,最终,同意了主任的辞职申请,任命袁文海为公社革委会主任。 费尽心机,袁文海坐上了主任的宝座,他倒也遵守了承诺,把主任写的条子,还给了主任,接下来他要感谢的人,就是韩****和韩兰英,为了庆祝他们的胜利,几个人仍选择了当初陷害主任的那个饭馆,开怀畅饮,不知道他们在享受美味大餐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一种感受。 有了袁文海和韩****这样特殊的背景,袁文海对大虎来反映韩****情况的时候,出现的反常表现,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前面咱们说道,韩****就是个小人,他报复不过夜,在得知了大虎去公社告他的事情以后,他回到沙峪村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民兵找大虎算账,他来到了大虎家的时候,大虎和震华正好在家,震华看到他,吓得一头钻进了屋里,没敢再出来,韩****指着大虎说,告状的事可大可小,如果他同意震华做他的女朋友,这件事就可以不追究,如果仍坚持不同意,那接下来,他也不敢保证能做什么。 这种明显带有威胁的话,激怒了大虎,他告诉韩****,既然他敢去公社告,就已经豁出去了,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接着,韩****看大虎软硬不吃,就想进屋吓唬震华,被大虎给拦住了,韩****气急败坏的说,震华的解说员工作,被他解雇了,一天不答应,就一天不恢复,不光是震华,只要我当权一天,你们家就没有好日子过,除非改变主意。 韩****带着民兵走了,震华趴在母亲的怀里,痛哭起来,她倒不是舍不得这个工作,就是不甘心,为了当上解说员,她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每天不知要念多少张报纸,才练就今天这样伶俐的口才,他韩****一句话,说不让去就不让去了,真是没有说理的地儿了,大虎进屋安慰震华,不当解说员也好,至少能避开韩****的骚扰,家里也好放心些。 第四十一章 韩****被炸 李永根一直被韩********着,他的双目失明的老母亲,由于没人照料,日子过得异常的艰难,大虎嘱咐兰珍,家里的饭要多做一些,拿给李永根的母亲吃,眼下,他们也只能为李永根做这些,至少让关在库房的李永根放心些,按照大虎的嘱咐,兰珍每天都要去李永根家,帮助洗洗涮涮的,趁韩****不在的间隙,李永根也跑回家看母亲一眼,母亲告诉他,有大虎两口子的照顾,让他放心改造。〈八一小说网 李永根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大虎两口子像亲人一样,关照着他的母亲,这让他感动不已,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他跑到大虎家,进门就跪下了,他说,他最挂念的,就是老母亲没人管,在韩****抽打他的时候,他能忍住剧痛,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可当他听说,在他没托付大虎的情况下,大虎两口子,就自愿承担起照顾他母亲的生活的时候,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都说患难见真情,这真情,在这种特殊的形势下,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他表示,今后他有能力了,一定要报答大虎一家。 大虎把李永根搀起来,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沙峪村的人,祖祖辈辈就是靠人心换人心,才走到今天的,尽管现在沙峪村的人,让运动给闹得,不像以前那样团结了,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他相信,这只是暂时的不和谐,在不久的将来,沙峪村会回到本真,他现在做的事,微不足道,报答的话,以后一定不要再说。 母亲的事情暂时可以放心了,但是,韩****永无休止的折腾,让李永根失去了耐性。 那天也是生了一件极小的事情,韩****在训话的时候,玉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韩****就开始飙,他让五个****对象,金鸡独立的站着,如果让练功的人,做这样的动作还可以接受,五个****对象,最小的也四十多岁了,哪里站得住,玉儿刚站了不到一分钟,就坚持不住了,韩****的损招又拿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找的,长了毛的馊窝头,让玉儿吃,玉儿不肯,他就让民兵,硬往玉儿的嘴里塞,李永根看不下去了,他就把窝头抢过来,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这下韩****不干了,他让民兵把李永根给绑了起来,民兵在韩****的授意下,把李永根吊在了树上,他却坐在树下,喝着茶,逍遥快活,尽管李永根被掉在了树上,但他看到韩****丑恶的嘴脸,还是忍不住的冲他吐了口水,韩****告诉民兵,今天李永根不告饶,就不放下他,李永根咬着牙,就是不告饶,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被吊死,也不会向韩****屈服。 天渐渐黑了下来,李永根被悬在半空,手脚都已经没了知觉,玉儿走到树下,她喊了几声李永根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她赶紧找在屋里休息的韩****,告诉他,李永根快不行了,韩****从屋里出来,他用手拽了拽李永根的腿,确实没什么反应,他让民兵把李永根放了下来,他这样做,并不是担心李永根有三长两短的,他是担心万一李永根被他整死了,会影响他升官的路子。 李永根被放下来以后,仍没有意识,韩****让民兵端来一盆凉水,照着李永根就泼下去,也许是受了凉水的刺激,李永根慢慢的恢复了意识,玉儿几个,赶紧把李永根抬回了仓库,李永根用仅有的力气,对仓库里的人说: “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了,我要跟韩****鱼死网破。” “你刚捡回一条命,千万别再动别的心思,再说,以咱们现在的条件,恐怕还没把韩****怎么着,他就把咱们折腾死了。”李永泰劝说。 “是啊,要是为了自己,我早就不想活了,可我一想到孩子,就下不了狠心,我劝你还是忍了吧,不为别的,就为把你好不容易拉扯大的母亲。”玉儿说。 李永根表面上接受了大家的劝说,但是,横在他心里的那道坎,却很难跨越过去了,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对报复韩****的事情,只字不提了,并且一改往日的反抗情绪,开始变得顺溜起来,尽管他的反常表现,也引起了玉儿的一些怀疑,但很快,玉儿就否认了怀疑,她把李永根的表现理解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人,也许大彻大悟了,知道生命存在的意义有多重要。 那天,韩****被袁文海招到公社,临走的时候,韩****意外的了慈悲,他给五个****对象放了半天假,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大家不清楚,也许是他昨晚做了个好梦,心情好的缘故,但不管怎么样,这五个人可以回家跟家人团聚半天,别看只有半天,对正常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失去自由的人来说,就是意外的惊喜。 李永根跑回了家,正好碰上兰珍给他老母亲送饭,看到他的脸色蜡黄,身体消瘦,兰珍刚要开口询问,就被李永根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了,他趁着母亲吃饭的空当,把兰珍叫到了屋外,他小声的告诉兰珍,最近他的身体,确实出了点问题,总感觉浑身没劲,但他估计没有大毛病,也许过些日子就恢复好了,他要兰珍为他保密,特别是在他母亲面前,不要提起,以免老人家担心,兰珍答应了。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屋里,李永根的母亲,用手抚摸着儿子的脸,说道: “永根,你最近身体没什么毛病吧?” “没有,我身体棒着那,干活也不累,吃的饱睡的着。”李永根说。 “可是,你的脸怎么那么瘦,一点肉也没有。”母亲说。 “哪里呀,我看您是太长时间没摸儿子的脸了,手也没准了。”李永根说。 “傻儿子,你说错了,眼瞎的人,摸人准,耳朵还灵,你就别瞒着妈了,你刚在在外面,跟兰珍说的话,妈都听见了,韩****是不是又为难你了?”母亲问。 “没有,他能为难我什么。”李永根说。 “儿子,你给妈记住,只要咱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咱就活的踏实,妈这辈子最知足的,就是有了你,最对不起的,也是你,因为我这个瞎妈,你到现在还没成家,都是妈拖累的你呀。”母亲说。 “妈,您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儿子真生气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妈活过百岁,多陪儿子几十年,别让儿子孤单的活在世上。”李永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掉下来了。 的确,从土改开始,李永根的命运,就变得跌宕起伏,他不停的想抗争,但抗争的结果是,每次来个大小运动,他都会被卷进来,好像历次运动,都是冲他来的,李永根自己也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他越想弄明白,越想弄明白,越是弄不明白,当他陷入了这个怪圈以后,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这种痛苦不是具象的,但却是要人命的,还好的是,他唯一的母亲,一直牵绊着他,让他选择了忍受痛苦,放弃了绝望,但实话讲,这样活着,不比死了好受。 晚上,李永根回到了仓库,他不想说话,靠着墙坐下了,玉儿过来,问了他母亲的身体情况,他也没有回答,此时,他的心烦躁的不行,他把一天的经历,回忆了一遍,没有找到烦躁的理由,他想闭上眼,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安静下来,没有凑效,他起身在仓库里来回踱步,效果仍是不明显,不知道怎么的,他有些慌了,他活了几十岁了,这样的不舒服,还是第一次,在本能的驱使下,他想回家看母亲,他认为,也许见到母亲,他的烦躁不安的心会平静下来。 于是,他对看管的民兵说,他想回趟家,看看母亲,民兵告诉他,刚从家里回来,现在又要回家,想都别想,他的情绪爆了,冲着仓库的门就是一阵乱踢,玉儿见状,赶紧和李永泰一起,把他按住了,并提醒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惹怒了韩****,会招来一通暴打,折腾的满头大汗的李永根,在情绪释放了以后,逐渐的安静下来,他闭着眼,坐在墙根,好像是睡着了。 睡梦中,他看见母亲把眼睛睁开了,并笑着对他说: “儿子,老天有眼,让我瞎了几十年的眼睛,睁开了,看见了,要是你爸爸还活着,他得多高兴啊,妈告诉你,我和你爸的感情别提多好了,家里有一块红薯,他都先紧着我吃,从来不跟我较真,有了你以后,我俩更觉得日子有盼头了,没想到,你爸爸命短,抛下我和你,自己先走了,我恨他,没有履行和我相守一辈子的约定,但是,你没有让我失望,你接替他照顾我,孝顺我,儿子,妈要跟你说声,谢谢!” “妈,你能看见了,今后咱就好好的享受生活,我会更加的孝顺您。”李永根说。 “有你这句话,妈就是闭眼也知足了。”母亲说。 “妈,别说丧气话,您刚睁开眼睛,怎么说闭上就闭上呢,我还得带您看看,生活了一辈子的沙峪村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李永根说。 “儿子,妈累了,妈真的累了,妈可能陪不了你了,以后的几十年,你要自己往下走了。”母亲说着,转身要走。 “妈,您别走,别走。” 李永根手脚在不停的踢打,嘴里还念叨着,他的举动,把身边的人给吓坏了,李永泰过去,把他给扒拉醒了,他睁开眼,看到了周围的一切以后,断定自己做了个梦,还是个噩梦,他给自己解释,人都说,梦多半都是反梦,梦见母亲看见了,其实没看见,梦见母亲说要走了,说明母亲好好的,然而,这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罢了,有一种说法,虽然没有科学考证,亲人在临死之前,是要托梦给自己至亲的人的,也许,刚才李永根梦到的,就有现实生活中,母亲托给他的梦。 就在李永根刚从惊恐的噩梦中,缓过点神来的时候,负责看管他们的民兵,把仓库的门打开了,李永根提出了,他想回家看望母亲的诉求,出乎预料的是,民兵答应了他的诉求,在他高兴的走出仓库准备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大虎和韩****站在外面,看见大虎的眼睛是湿润的,李永根预感到了不测,韩****一脸严肃的通知他,他的母亲过世了,准予他两天的假,回家丧母亲,想到了刚才做恶的梦,他飞快的往家跑去,一只鞋掉了,也顾不得捡。 当他推门进屋的时候,看见了兰珍,正在为他母亲穿衣服,他跪在母亲身边,疯般的大哭起来,他的哭声,惊动了相邻,他们也赶过来帮忙,李永根抚摸着母亲的脸,泪水也同时掉在了母亲的脸上,母亲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慈祥,李永根边哭,边对母亲说: “妈,您刚才给我托梦了,说您的眼睛能看见了,我当时好高兴,没想到,您竟这么快就走了,是儿子不孝,没能在您临走的时候,守候在您的身边,妈,几十年了,您就是摸着黑,把我拉扯大的,您跟我常说的一句话,您最羡慕明眼人,说他们能看见外面的一草一木,今天,我告诉您,您跟明眼人没有区别,明眼人走的时候,也都是闭上眼睛的,妈,您能原谅儿子吗?儿子不是不想为您尽孝,而是身不由己。” “永根,你母亲临走之前,吃了一个馍,还喝了半碗粥,她是突然走的,没有留下任何话。”大虎说。 “大虎,我母亲临走的时候,是吃了你们给送的饭走的,到了那边她也不会饿着,我感谢你们两口子,我这个当儿子的,都做不到这些。”李永根说。 “现在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咱们得商量商量,给母亲丧的事情。”大虎说。 李永根告诉大虎,家里早就为老母亲,准备了一些木料,他希望大虎,给他母亲赶做一副棺材,听到李永根这样说,当着相邻的面,有些话,大虎不好说,他把李永根叫到一边,对他说,韩****已经下令,不准他做与木匠相关的事情,而且,他现在也是在大田队的改造对象,如果他‘开封’工具,被韩****抓到证据,他会迁怒于母亲丧的事情,到时候,老母亲走都走的不会安生。 大虎所说的事情,李永根还是第一次听说,每次见大虎的时候,大虎总是宽慰他,从不提及自己的处境,没想到,韩****不但迫害自己,连大虎也不放过,他跟大虎说,实在不行,就随便订个盒子,把母亲葬了,大虎不同意,他说,老母亲含辛茹苦一辈子,临了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他提议,到邻村请个木匠过来,给老母亲打一副像样的棺材,李永根说,请木匠需要钱,他手里一毛钱也没有。 大虎告诉永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对在场的人说,咱们拿出沙峪村,相互扶持,不分你我的精神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把永根的老母亲丧了,让她老人家没有遗憾的走,大虎的话一出口,现场的相邻,你拿一块,我拿一块,很快就凑够了雇木匠的钱,金昌硕拿着钱,去邻村请木匠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棺材做好了,李永根小心翼翼的把母亲,放进了棺材里,在钉棺材板的时候,李永根的精神几乎崩溃了,钉上棺材板,就意味着,他永远的失去了母亲,他趴在棺材上,看着母亲,不让人把棺材钉上,大虎他们几个男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开,棺材钉上了,该送他母亲上路了,一路送行的人,都跟着李永根一块掉泪。 母亲送走了,李永根的心也跟着走了,他的坚守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此时的他,有了离开人世的想法,他要为实现这个想法而寻找机会。 他又回到了仓库,当玉儿他们都过来安慰他的时候,他却刻意的表现出,不难过,不悲伤的样子,还比以前健谈了很多,玉儿他们以为,他是因为母亲过世,悲伤过度所致,过一段时间,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可等了个来月的时间,李永根依旧如此,这不免让玉儿担忧起来。 一天,韩文革去公社开会,看管的民兵也想偷偷懒,跑到屋子里打牌了,见无人看管,玉儿跑到大田队,找到了大虎,把李永根的变化,告诉了他,玉儿的意思,是让大虎找准机会,开导一下李永根,免得他做出傻事,大虎听说,韩文革去公社开会,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他跟大田队长说明了缘由后,跟着玉儿去仓库,他见到李永根后,就跟他聊起了今后的打算,李永根对大虎说,他是活过今天,不想明天。 通过李永根说话的语气,大虎感觉到,他的情绪已低到了极点,眼神也显现出恍惚迷离的状态,大虎认为,玉儿的担心是对的,他有责任开导李永根,让他对生活重拾希望,他告诉李永根,老母亲没了,不等于家也没了,他的家就是李永根的家,话说到这时,他明显感觉到,李永根的眼眶湿润了,眼睛也有了光,但很快,他又恢复到原来的状况,大虎提醒他,心里有事,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不要把自己逼到死胡同。 面对大虎苦口婆心的劝说,李永根实在不落忍,他向大虎表示,他会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辜负大家对他的关心和帮助,由于担心撞见韩****,大虎又叮嘱他一番后,回到了大田队。 在大虎劝慰李永根的时候,李永根有几次真想把实话说出来,可话到了嘴边,他硬是又咽了回去,他不是不清楚,一旦大虎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即便是阻止不了他,大虎也会整日为他担惊受怕,在沙峪村,他最信服的是大虎,自打他被关进仓库以来,大虎以儿子的责任,照顾着没有血缘关系的他的老母亲,他不能再给大虎增添任何的麻烦了,所以他选择不跟大虎说实话,目的就是让大虎对他放心。 李永根性情上的变化,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为了迷惑韩****,可以伪装出来的,他是想,通过性格的改变,让韩****对他放松警惕,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体只是个躯壳,活一天,跟活十年,没有多大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他这个躯壳,有血有肉,还有点力量,他要利用这些,还自己一个公道。 他的这些想法也是渐变形成的,一开始,他是想作践自己,一死了之,然而,当他进一步确定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想到了韩****,这个一直让他憎恨不已的人,他认为,自己走了不足惜,也许沙峪村的人,议论些日子,也就淡忘了,可是韩****不同,自从**********开始以后,他带给沙峪村的,可以用‘灾难’两个字形容,这个人不除,留给沙峪村的,就是个‘祸害’,不但关在仓库里的人,得不到解脱,就连大虎都要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他认为,老祖宗留下做人的原则,积德行善,雪中送炭,互帮互助,友爱相邻,都被韩****的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取而代之,长此以往,沙峪村将不再是沙峪村,他平庸了大半生,这次要做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那就是,杀了韩****。 一开始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他自己都下了一跳,连个小鸡仔都不敢杀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人下手,而且这个人还是在风口浪尖的人,但是,他不停的告诫自己,这个人不是人,是个‘祸害’,他这样做是为民除害,当他在内心里不断强化这个理念的时候,当初的害怕,慢慢的远了,为了实施这个所谓的计划,他必须先把自己伪装起来,好让韩****对他放松警惕,这也是他在母亲死后,表现的异常的原因。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李永根的生活变得不再枯燥,他无论是在干活,还是在休息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打着转转,他的改变,也引起了韩****对他的关注,韩****认为,李永根的态度的转变,完全是对他实行无产阶级****的成果,他还认为,这个成果,应该作为他的政绩,得到上级领导的认可和嘉奖,于是,私下里,他找到了袁文海,把他的想法说了,袁文海同意韩****的意见,让他把李永根的材料整理出来,上报公社。 由于韩****的文化水平有限,几天下来,也就整出几百字的材料,离袁文海的要求还相差甚远,于是,韩****到中心学校,找到了曾经有几面之缘的,‘红卫兵’组织负责人王宏,王宏也是学校的干将,他与韩****不同的是,有文化,能写能说,号召力强,根据韩****的口述,王宏很快就把李永根的材料整理出来了,韩****拿着材料,马不停蹄的交给了袁文海,袁文海在看完了材料以后,要求李永根作为改造好的对象,到各生产大队讲述心路历程。 韩****又找到了王宏,给李永根量身定做了演讲的稿子,而此时的李永根正在筹划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把韩****干掉的计划。 早上,韩****一改对李永根横眉立目的表情,他把五个****对象,聚集在了他的办公室,他说: “**********以来,咱们沙峪村的变化,有目共睹,五个****对象,通过改造,也生了很大变化,特别是李永根,他原来对改造是有严重抵触情绪的,经过我们反复的工作,他认识到了,他过去的行为是错误的,愿意配合指挥部改造,重新做人,他的转变也给在坐的人,敲响了警钟,站到革命队伍里来,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那些顽固不化,处处与革命为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在韩****说这片话的时候,玉儿几个看了李永根一眼,只见李永根不时的点着头,表示认可韩****的言论,玉儿还没来得及揣摩李永根动机的时候,韩****有接着说: “公社准备让李永根,作为改造好的典型,到各生产大队做巡回演讲,为了配合演讲,我已经为李永根准备好了演讲稿,一会儿,咱们们作为第一批观众,让李永根试着演讲一遍。” 接过韩****的演讲稿,李永根看了一遍,他现,演讲稿里的字,他只认识不到百分之三十,而这百分之三十,还是在扫盲班上学到的,可以想象,一个稿子,百分之七十的字不认识,这个稿子没法念,可是,在韩****的不断催促下,李永根还是磕磕绊绊的念了一些,但显然不是韩****想要的效果,要是放在平时,李永根的这种表现,他早就非打即骂了,可是,今天他没有,他告诉李永根,拿着稿子回去练习,直到念通顺之前,都不要参加劳动了。 李永根拿着稿子回到了仓库,一进门,他就把稿子扔到了一边,玉儿对李永根的举动,越来越不理解,刚才还对韩****点头认可的他,一进门就把韩****给他的稿子扔了,难道李永根真的受了刺激,性情变得让人琢磨不透。 第二天,李永根向韩****请假,说他舅舅给他说了门亲事,要他过去看看,他说,为了不影响看稿子,他会把稿子带在身上,随时看,韩****当场就批准了他的请求,还叮嘱他,早去早回,李永根说完了感谢的话以后,就去了舅舅家。 韩****痛快的批了李永根的假,主要原因就是,他要利用李永根这张牌,打响他的政绩,为他升官铺路,而李永根也是利用了他这一点,为实施他的报复计划,创造条件,两个人看起来,一个是副指挥,一个是****对象,高低,强弱,显而易见,但是,在这场博弈中,是谁能占上风,这还真说不准,打个比方,一个做好了牺牲准备的人,跟一个风头正旺的人,两者相遇博弈,你说那个胜算把握大些?毫无疑问,当然是做好了牺牲准备的人,胜算的把握要大些,原因很简单,连死都不怕,他还怕什么,所以,生活中常常听到这样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他怕谁,是怕不要命的。 话说,李永根在获准了假以后,根本就没去他的舅舅家,相亲只是他编造的一个理由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到舅舅原来工作的矿山,搞到炸药,这也是自打他母亲去世之后,每天只想的一件事,他认为,现在的苟活,完全是为了完成这件事。 当然,搞炸药这种事,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搞,一旦被人现,被抓被关是跑不了的,为了安全起见,他选择在傍晚的时候,来到了矿山,这座矿山,对于李永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记得,在他十来岁的时候,他经常来舅舅工作的矿上玩,舅舅是负责组装炸药的,也是矿上的爆破能手,他那个时候,对舅舅充满了好奇,特别是看到炸药,经过舅舅的组装,居然能把山炸开一个大口子,他羡慕死了,也央求舅舅,教他组装炸药,被舅舅拒绝了。 几年后,由于这个小煤矿,没有开采价值了,舅舅回到了家里,干起了农活,有一次,他去舅舅家,路过这个废弃的煤矿,出于好奇,他走了进去,在进入舅舅曾经组装炸药的小房子后,他现,屋里除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以外,格局没有任何变化,他在犄角现了少量的炸药,当时,他突奇想,把炸药带回家,有机会的话,让舅舅教他组装,但是,他转念一想,老母亲双目失明,万一哪天烧饭时不小心,引燃了炸药,那可不得了。 于是,他把炸药放回了原处,但这个记忆却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今天,机会来了,如果说,以前是顾虑母亲的生命,他不敢把炸药拿回家,那现在,这个顾虑没了,永远的没了,他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他要把炸药全部带回家,他要给韩****颜色看看。 担心炸药受潮,失去药性,李永根在装之前,还特意用手捻了捻,在确认了很干燥的情况下,他拿出事先准备的口袋,把炸药和雷管,全部装了进去。 在回家的路上,李永根的心情好的不行,走起路来,感觉脚步都轻盈了很多,这是他倒霉以来,最放松的时候,有人要问了,大黑天的,又是山路,只有他独行,万一撞上了‘夜鬼’该有多可怕,错了,在李永根这,‘夜鬼’都没有韩****可怕,没有遇到可怕的人的时候,他是一个,夜里不敢一人出来的胆小鬼,害怕老人给他讲的传说中,口吐鲜红的长舌头的鬼的出现,每每想起,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但是,自从遇到了韩****以后,传说中的鬼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他甚至认为,韩****是长着一副人模样的恶鬼,他宁愿撞上鬼,也不愿撞上韩****。 此时,他内心想的是,回家好好的研究一下组装炸药的事情,明天一早,再去韩****那报到,如果韩****问起,为什么昨晚没回来,他会告诉他,为了熟读演讲稿,至于熟读到什么程度,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了。 一夜的研究,他对炸药的组装,大概有了雏形。 第二天一早,他去韩****那报到了,韩****问了他,昨晚他想到的问题,在得到了他的回答以后,韩****假模式样的问他,相亲的结果如何,为了给以后组装炸药,创造更多的时间,李永根告诉韩****,感觉不错,人家姑娘说,过几天,还要带我去她家一趟,让她父母帮着参谋参谋,韩****说,只要能把演讲的事情搞定,他会批假的,韩****话锋一转,通知李永根,现在回家,找件好点的衣服穿上,他要带着他去公社,参加演讲前的审核。 听了韩****的话,他有点措手不及,因为,昨天一天,他都没有看一眼稿子,甭说去公社参加审核,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那稿子里面,都写了什么,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要完成计划的实施,他就要配合好韩****的安排,至于到了公社说什么,只有走一步说一步,靠临场挥了,李永根回到了家,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件补丁少点的衣服,他在两个民兵的押送下,与韩****一道来了公社。 到了公社的会议室,李永根看到,有六个跟他相似的人,早已坐在了那里,他们的身后,站着两个民兵,韩****叮嘱他,一会革委会主任来了,要赶紧起身鼓掌迎接,李永根小声的说,不敢,韩****告诉他,你已经是改造好的对象,可以这样做,刚交代完,主任袁文海风尘仆仆的走进了会议室,李永根机械的站了起来,冲着袁文海就拍巴掌,这一拍,还就停不下来,直到韩****瞪了他一眼,他才住手。 袁文海坐在主席台上,他的助手宣布了演讲审核的要求,大致的内容是,带队的领导,介绍****对象转变的情况,再由改造好的对象,上台进行演讲,能脱稿演讲最好,不能脱稿的,照着稿子演讲也可以。 李永根被安排倒数第一演讲,第一个演讲者拿着稿子上台了,人家一开嗓,声音洪亮,吐字清楚,配合着举手投足的动作,他的演讲,很快得到了袁文海和在场的人的认可,第二个演讲者,也不逊色,只是声音沙哑,但精气神不减,也得到了好评,第三个演讲者,更是别具一格,他是个京剧爱好者,嗓音好就不用说了,人家还时不时的,来上那么一段样板戏,引得袁文海,站起来为他加油,第四,第五也都各具特色。 下面轮到李永根演讲了,别看演讲稿攥在他手里,可他对稿子里百分之七十的字,根本不认识,他跟其他演讲者,唯一的不同就是,能豁出去,豁出去的人,不会怯场,就凭这一点,他就先赢了一步,走上讲台的他,没有拿出稿子,实话讲,拿不拿都一样,反正也看不懂,而站在台下的韩****,心里没谱了,他担心李永根在这个环节,让自己出丑,可接下来,李永根的演讲,竟让他和袁文海,刮目相看了。 李永根开口就说了这样一段大白话: “各位领导,同志们,听了刚才五位演讲者的演讲,我必须承认,我没有一号演讲者的洪亮的声音,没有二号演讲者的精气神,没有三好演讲者的口才,没有四号演讲者的幽默,没有五号演讲者的风趣,但是我有一颗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决心,在韩副指挥的领导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能用鸡蛋碰石头,碰的结果,一定是粉身碎骨…。” 接着,李永根用了很长的篇幅,描述了韩****如何严苛的改造他们,让他转变了思想的过程,十五分钟演讲的时间到了,李永根给各位深深的鞠了一躬,没想到,李永根演讲结束后,袁文海带头站起来给他鼓掌,韩****也重重的舒了口气。 袁文海表了演讲审核的意见,他说: “今天的演讲,很有时代意义,每个演讲者,用生动的语言,鲜活的实例,把改造者的心路历程,淋漓尽致的表述给大家,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到的是,沙峪村的李永根,他没有念稿子,说的也是普通的大白话,但是,他的演讲是自内心的,很有代表性,我决定,李永根成为第一批巡回演讲者,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在韩****的带领下,到各生产大队巡回演讲,我作为主任,会把韩****的经验,上报到县里。” “谢谢主任的肯定,我会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韩****表示。 李永根今天的表现,大大出乎韩****的预料,当他听到前几个有水平的演讲以后,当时的第一反应,完蛋了,凭他对李永根的了解,平时蔫了吧唧的,一句话要思考半天才说出来,演讲肯定不成,就在他不抱希望的时候,李永根给他来了个惊喜,在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从心里认可了他。 李永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没有喜也没有忧,他之所以打破常规,在演讲时,说了那样一个开场白,就是想在演讲中脱颖而出,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因为,如果这次演讲失败了,那韩****就会立即翻脸,重新把他关进仓库,他就没有时间回家,组装炸药,组装不了炸药,就不能对韩****实施报复,所以,他必须大开脑洞,挖掘出能打动袁文海的词汇,说是大白话,其实是经过他精心设计的,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人的能力,在特定的条件下,是可以被激出来的。 在从公社回家的路上,李永根跟韩****提出,马上就要巡回演讲了,他需要有安静的环境,准备演讲的内容,希望韩****能批准他,离开仓库,回家准备,韩****马上就答应了,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他会给予解决。 回家的事情搞定了,李永根的心里踏实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除了跟着韩****到处演讲以外,全部的时间,都用在组装炸药上。 被关在仓库里的玉儿和其他三个人,对李永根的转变,难以理解,李永泰分析,李永根是因为受不了韩****的折磨,才选择了向韩****‘投降’,玉儿则认为,李永根不是真心向韩****‘投降’,这背后一定有隐情。 经过反复的组装,李永根成功了,他原本想拿着组装好的炸药,到山里面实验一下,但是,他怕响声惊动了韩****,他选择相信了自己,相信了从舅舅那里学到的,他选定了日期,准备实施他的计划。 那天,他从外面演讲回来,他听韩****随便说了一句,‘明天早上,我五点就得起来,给他们训话’,他指的就是仓库里的那四个人,五点钟,正是沙峪村人睡的正香的时候,那个时候爆炸,殃及不着无辜的人,李永根脸上掠过了一丝的哭笑,他筹备已久的计划,准备在今天夜里实施,明天五点钟的时候,韩****就会随着爆炸声,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夜黑风高,李永根拿着炸药,潜入了韩****的院子,他把炸药,挂在了韩****居住的屋门的把手上,另一根引线,拴在门框的上方,按照李永根的设定,五点钟,韩****开门的时候,拴在门框上的引线被拉动,引燃了挂在门把手上的炸药,炸药爆炸,把正要出门的韩****炸死。 李永根把炸药挂好以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返回家里,开始为自己告别人世,做最后的准备,他拿出了过年都没有来得及喝的酒,倒了满满的一碗,没有下酒菜,他拿出了从山上摘的酸枣,就这样,一个酸枣,一口酒,他喝了起来,一碗酒,很快被他喝光了,他也开始晕起来,要是在平时,他可能就不喝了,把身体放平了,睡了,可是,今天不同,他要走了,到了那边,有的是时间睡觉,可不一定有的是酒喝。 他要把自己灌醉,醉了,浑身就麻痹了,浑身麻痹了,上吊的时候,就不会恐惧和痛苦,他还要在临走之前,把该对母亲说的话,说了,他怕以后没机会了。 “老妈,儿子就要去找您了,您还需要我给您带点什么,哎,我也是喝醉了,问了还不是白问,您也知道,现在家里除了我,还有什么呀,您说过,您最知足的,就是有了我,我要跟您说的是,我也是,您就是我的全部,记得那天我跟您说,要您活到一百岁,多陪我几十年,可是您,还是先走了,留下我孤身一人,受韩****的折磨,我也想开了,活多大岁数是多呀,还不如早点去找您,跟您做个伴。” 李永根边喝边念叨,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大半瓶白酒喝完了,他的整个身子飘了起来,他站起来,想把凳子放好,可是,脚底下没根,一下子就摔倒了,他感觉不到疼,当他试图再站起来的时候,腿开始打软,几番努力之后,他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把凳子摆好,把绳子扔过了房梁,现在,只要他往凳子上一站,绳子一套,脚底下一揣,他就走了。 当他把脚踏上凳子的时候,他定住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早晚都是死,何不等到五点钟,在确认了韩****的死活以后再走不迟,于是,他躺在了炕上,静静的等待着爆炸声。 也许是喝的太多的缘故,他居然睡着了,还是爆炸声把他惊醒了,为了验证韩****的生死,他朝韩****家走去,当他赶到韩****家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众多的乡亲,他听乡亲说,民兵已经把爆炸的情况,报告了公安局,公安局的人很快就到,他问了韩****的伤情,乡亲告诉他,人没死,但是伤的不轻,听到韩****没死,他绝望到了极点,他不想在等下去了,他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家里。 到了家的他,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念叨着,‘炸药量放少了,放少了,真没用,真没用’,边说边踩上了凳子,在踹开凳子的瞬间,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儿子找您来了’,他带着遗憾走了,永远的走了。 公安人员到达韩文革家以后,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并把受了伤的韩****,抬上了警车,送往了医院。 经过抢救,韩****脱离了生命危险,根据韩****在医院提供的情报,公安局认定,李永根等五名****对象,都有报复杀人的嫌疑,公安局决定,立即把五个****对象控制起来,逐一审讯,就在这个时候,有民兵来报,说李永根上吊了,当公安局的同志,赶到了李永根的家的时候,李永根的身体早就僵硬了。 李永根自缢身亡的消息,很快在沙峪村炸开了锅,大虎和兰珍来到了李永根的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张三条腿的旧八仙桌、几个破碗和两双筷子,这就是李永根的全部家当,大虎和兰珍忍不住哭了。 案件无悬念的告破了,李永根成了企图杀害韩****的元凶,也就是说,他走了以后,除了富农,又多了个杀人犯的身份,人已经没了,就是再给他加上十项,几十项罪名,他也不在乎了,哭的最伤心的是玉儿,她曾经怀疑过李永根,但是却没能打开他的心结,好端端的一个人,竟走了绝路。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人哭就有人笑,李永根死了,韩****成了英雄,他披红挂彩,到处作报告,演讲,身份也由原来的,沙峪村革命指挥部副总指挥,变成了公社革委会副主任。 成了副主任的韩****,如果说,原来还能用两条腿走路的话,现在,基本上跟螃蟹一样,横着走,多宽的道,他也觉得窄,他的眼睛添毛病了,不会正眼看人,总是翻着白眼朝天上看。 李永根走了以后,沙峪村的人,见了韩****和他的家人,就都躲着走,生怕他们沾上了韩****三个字,这辈子就倒霉到家,翻不了身,韩****的母亲,为了这个‘英雄’的儿子,几乎不出她的家门,她害怕村民的眼神,害怕村民的冷落,更害怕村民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大虎的话就更少了,每天就是低头干活,干完活回家,两点一线,当村民们有事,需要他拿主意的时候,他也只是摇摇头,叹叹气,摆摆手。 第四十二章 梅子家的厄运 就在韩****成为英雄,到处做演讲报告的时候,一场灾难,也悄悄的降临在了,他的姑姑梅子的家。八(<一中文 梅子的丈夫是个裁缝,平日里不善言谈,为人老实本分,就是这样一个人近乎窝囊的人,也没能躲过这一劫。 据说,早年间,裁缝有个舅舅,解放前在国民党军队里当过团长,裁缝小的时候,曾去舅舅家住过些日子,临近解放的时候,裁缝的舅舅就消失了,从此与裁缝家,再无任何联系,有传言说,裁缝的舅舅跟******去了台湾,也有人说,在一次与解放军的战役中,他的舅舅被击毙了,还有一种说法,他作为特务,隐姓埋名,潜伏下来,不管是哪种说法,反正裁缝是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就是这段没有定论的历史,不知被哪个神通广大的人,给挖掘并演绎出来了。 突然间的一天夜里,造反派砸开了梅子家的门,他们拿着麻绳,把裁缝五花大绑的捆上了,可怜的裁缝,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就被这帮人要带走,梅子哭着追赶着,问带走丈夫的那些人,裁缝犯了什么罪,他们给的答复是,他是潜伏的国民党特务,必须隔离审查。 国民党潜伏的特务?梅子蒙了,她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词,更不知道他是什么组织,她拉着丈夫问,你是特务?丈夫也是一脸的茫然,一个劲的摇头,眼看着丈夫要被那些人带走,梅子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他们,放了丈夫,可是,没有人理会她,丈夫还是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梅子百思不得其解,丈夫怎么就成了国民党特务,为了找到答案,梅子来到了丈夫的姐姐家,姐姐跟梅子说,她只知道,自己有个舅舅,曾经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当过团长,可是,临解放的时候,两家人就再无联系,连她的母亲也不知道弟弟的下落,当她听说弟弟被抓,并说成是特务,就猜到是跟舅舅有关系,但是,她告诉梅子,她敢拿性命担保,弟弟百分百是被冤枉的。 梅子从大姑姐家出来,一时也没了主意,她本想让姑爷,帮忙打听丈夫的下落,可转念一想,打消了这个念头,姑爷的父亲在监狱服刑,母亲被关在仓库里,一家的重担,都落在了女儿女婿身上,她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万般无奈之下,她想起了风头正旺的侄子韩****,实话讲,她对侄子韩****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这么多年,她很少跟侄子打照面,侄子对她这个姑,也是冷漠的不行,若不是实在没辙,她还真不愿意见这个侄子。 为了丈夫,梅子硬着头皮来到了公社,当梅子找到韩****的时候,他正精神亢奋的作报告,报告结束以后,很多他的追随者,围在他的周围,要他签名留念,梅子也挤进人群,喊了他一声,韩****一见是姑姑,马上冲着簇拥着他的人,挥了挥手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马上就和大家见面。 韩****说完,把姑姑拉到了背人的地方,问道: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跑来这里?快说有什么事?” “你姑父被抓走了,我想让你打听一下,他被关在哪里?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抓他的人,打算怎样处置他?”梅子说。 “什么?你家里除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敢来到这里来找我?要是让人知道,我的亲戚被抓的事,我这个‘英雄’还怎么当啊?告诉你,这个忙我帮不了,拜托你,赶紧走吧。”韩****说着,丢下姑姑就要走。 “不行,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还来找你。”梅子也是逼急了,只好用耍赖的办法。 “那好,我答应你,去给你打听,但是,你可千万别来这找我了,我有了消息,会去你家找你,记住了。”韩****只得答应梅子的要求。 梅子信了韩****的话,她老实的在家,等了好几天,也不见韩****来家报信,梅子确信,韩****当时答应她,是想把她糊弄走了,其实,根本就不想帮她打听,梅子心有不甘,她只得再次来找韩****。 到了公社革委会,梅子就打听韩****,正好撞见主任袁文海,袁文海告诉她,韩****是公社的英雄,他整个月的巡回报告,都已经排满了,没有时间接待其他的事情,见韩****没有时间,梅子告诉袁文海,她是韩****的姑姑,来这里主要是打听裁缝的消息,一听说韩****的姑姑,打听裁缝的消息,袁文海来了兴致,裁缝就是他下令抓的,这方面的情况,他门清,他告诉梅子,有人举报,裁缝的舅舅当过国民党的团长,解放后就没了下落,有人说他逃到了台湾,在他逃离之前,他把一部电台交给了裁缝,如果这件事属实,裁缝的问题就不那么简单了。 梅子大喊冤枉,他告诉袁文海,裁缝是有个舅舅,也确实当过国民党的团长,但是,两家人在临解放的时候,就失去了联系,交给裁缝电台,更是没有的事,你就是把裁缝抓起来,他也不知道舅舅的下落,也找不出你们说的电台,面对梅子的大呼冤枉,袁文海却不紧不慢的说,这只是一面之词,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要亲自审问裁缝,只有通过审讯,才能确认裁缝是不是特务,手里是不是有一部电台。 梅子告诉袁文海,她和裁缝生活了几十年,最了解裁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丈夫压根就跟特务沾不上边,袁文海对梅子说,生活几十年,也不能作为裁缝不是特务的理由,恰恰说明,他隐藏的够深,梅子跟袁文海提出了,她想见裁缝一面的诉求,她的这个诉求,立即遭到了袁文海的拒绝,他说,在问题没有弄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见裁缝,他奉劝梅子,不要再为裁缝的事,四处托人,包括韩****,他要求梅子和家人,现在就和裁缝保持距离,一旦认定裁缝是特务,她一定要和裁缝划清界限,否则,他们一家都将作为特务的家属,进行管制。 梅子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她沮丧的走出了公社大院。 看到梅子走了,袁文海的小九九开始盘算起来。 自从韩****和袁文海,狼狈为奸,上演了‘谋权篡位’的闹剧以后,两个人在公社的地盘上,称王称霸,没人敢招惹他们,如果这样的格局,能继续维持下去,他俩还会像亲哥热弟兄一样,相互利用,相互扶持,原因很简单,韩****只是一个沙峪村的副指挥,而袁文海是公社革委会主任,两个人的地位是不对称的,换句话说,即便韩****能在沙峪村翻起大浪,这大浪也溅不到袁文海的身上。 可是,自从韩****当上了‘英雄’,并成了副主任以后,他俩的距离就缩短了,地位上不分上下,韩****的人气,却远远高于袁文海之上,以前,韩****接触最大的官,就是袁文海,现在不同,他可以接触到县里的领导,并也能跟这些领导称兄道弟,坐在一桌吃喝,这让袁文海心里很不舒服,再加上,过去他们联手干的那些事,彼此都了解是什么样的人,袁文海担心,一旦韩****反过手来,他这个主任就成了,聋子的耳朵,配头,说不定哪一天,韩****就取代了主任的位子。 正好梅子的到来,给袁文海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要在裁缝的问题上,大做文章,裁缝是不是特务不重要,重要的是,裁缝是韩****的姑父,这个把柄一定要抓住,为了抓牢这个把柄,他要把裁缝的案件,坐实了,让它成为轰动全县的大案,让它成为遏制韩****的一把利器,他会把利器攥在手里,玩的游刃有余,当韩****知趣的时候,他不会拿出来,一旦韩****不知天高地厚,挑战他的权威的时候,他就要用这把利器,深深的刺向韩****,让他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了这,这些日子以来困扰,一下子就散去了,现在袁文海,就像姜太公钓鱼一样,愿者上钩,而这一切,韩****一点也不知道,他每天还在众人的陪同下,到处作报告。 在赢得了更多的鲜花和掌声以后,韩****彻底晕了,以前,他在跟袁文海说话的时候,还知道恭敬二字,现在见了袁文海,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袁文海是谁呀,他的城府比韩****不知高出多少倍,他嘴上夸赞韩****,实际是在寻找对韩****不利的证据,为扳倒韩****做准备。 那天,韩****兴冲冲的来到袁文海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对袁文海吹嘘,明天晚上,县革委会副主任单独约他吃饭,好像有重要事情要谈,袁文海故作镇静的对韩****说,希望在副主任面前,帮他美言几句,韩****一拍胸脯说道,这事包在他身上,韩****走了以后,袁文海坐不住了,他要赶在明天之前,在副主任那,给韩****参上一本,想吃饭?让他****都赶不上热乎的。 于是,在打听了副主任的家庭地址后,袁文海出现在了副主任的家里,见到副主任后,袁文海开始施展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副主任,袁文海这个人,除了跟韩****一样心术不正,他还很会给人上眼药,而且这眼药上得还很自然,不由的人不信。 这不,他本来是为了让副主任,放弃约韩****吃饭而来的,但是,他却只字不提吃饭的事情,他告诉副主任,最近公社革委会接到群众举报,说韩****的姑父小裁缝,有特务嫌疑,经过他调查证实,裁缝的舅舅,解放前是国民党部队的一个团长,据说,在跟******逃离大6去台湾的时候,留给裁缝一部电台,如果情况属实,这将是震惊县里的大案。 虽然在袁文海的描述中,没有给韩****上眼药的嫌疑,可是,他抛出裁缝案件的同时,就把韩****和案件联系在了一起,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作为副主任,他对政治的敏感程度,比一般人要高,他知道袁文海的话,代表着什么,他在这件事上的表态,至关重要,于是,他对袁文海说,裁缝的案子,全权交给他办理,鉴于韩****和裁缝有亲戚关系,为了不造成负面影响,他的意见是,现在开始,适当的调整韩****作报告和演讲的次数,必要的时候,可以暂停。 副主任还说,今后涉及裁缝的案件,要袁文海第一时间向他汇报,听了副主任的意见,袁文海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还装作替韩****抱不平,他说,韩****在公社的影响力很大,如果减少或停止他作报告,担心他接受不了,副主任说,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如果他不接受,就让他来找我。 袁文海心里有底了,他回到了公社他的办公室,这一来一回,把控公社大权的责任,又踏踏实实的回到了他的手里,仅仅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去找副主任的时候,还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回来的时候,就变成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他的狂喜之情溢于言表,接下来,就是他如何智慧的运用手里的权利,大展宏图了。 第二天,他把韩****叫到了办公室,假惺惺的叮嘱韩****,晚上的饭局上,可别忘了给他在副主任那美言几句,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韩****,韩****冲他摆了摆手说: “真是不巧,今天晚上副主任有贵客接待,我们的约见改日子了,不过,你放心,你的话我一定会带给副县长,谁让咱们是好哥们那。” 这完全在袁文海的预料之中,有裁缝的案件在那戳着,他副主任不敢再约韩****吃饭,事实也是这样,袁文海从副主任家出来以后,副主任就决定,取消和韩****的约见,由于当天已经晚了,他没办法通知到韩****,第二天一大早,他的电话就打到了韩****的办公室,他告诉韩****,因晚上有贵客,他们的约见取消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韩****预感到了哪不对劲,但是,他想不到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当然,他更怀疑不到袁文海,打个比喻,这事搁在战争年代,袁文海把他出卖了,临到吃枪子的时候,问他最想见的一个人,他一定回答是袁文海,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两个人坏都坏成了过命兄弟,哪还有出卖他的道理,可问题恰恰出在这里,袁文海能跟他联手陷害别人,怎么就不能再跟别人联手陷害他那。 袁文海在证实了,韩****失去了信任的信息以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对韩****说: “韩老弟,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个通宵,有些话不知该不该直接跟你说。” “咱俩是什么关系,有话就直说呗。”韩****说。 “是这么回事,最近革委会把裁缝关进了小黑屋,对他的审查还在进行,如果他的特务罪名成立,这个案件将轰动全县,你和裁缝毕竟是亲戚关系,县副主任的意见是,为了不产生负面影响,你的报告和演讲就暂停了,免得让人抓住把柄,另外,保留你副主任的职位,从今天起,去食堂帮忙,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袁文海说。 “我想知道,这是你的决定,还是上面领导的决定。”韩****说。 “当然是上面的决定,你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给县副主任打电话核实。”袁文海说。 “你以为我不敢?我就不信,就因为裁缝的事情,把我的功劳给抹杀了,你可别忘了,我是被李永根差点炸死的‘英雄’,我的头衔是用命换来的。” 韩****说着,就拨通了副主任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副主任,韩****告诉副主任,他对袁文海宣布的处理决定不服,希望副主任能为他主持公道,副主任在电话那头,对韩****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裁缝的案件非同小可,他必须顾全大局,韩****还想跟副主任说说,没想到,那头的电话挂了。 看到韩****撂下了电话,袁文海不用猜,都知道副主任跟他说了什么,他把他的助手叫进来,告诉助手,今天的任务是,把韩副主任办公室的东西,整理并搬进库房,韩****听罢,立刻跟袁文海翻脸了,他恼羞成怒的指着袁文海说: “我没想到,你袁文海原来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可别忘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主任的,我韩****做事的原则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既然你先翻脸不认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咱们现在就把老底亮出来,让公社的人给咱们评评理。” 韩****说着,就把袁文海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袁文海见韩****急了,他清楚,韩****接下来,肯定要把当年,合伙陷害原主任的事情抖搂出来,他命令助手,把韩****弄回他的办公室,他的助手拽住韩****,试图把他拖回办公室,试了几次,都没能拽动,反而被韩****给推了个仰八叉,袁文海见机会来了,他大声的喊上来两个民兵,两个民兵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一水的生瓜蛋子,他俩对着韩****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凑,韩文海只有挣扎的份,没有还手的力,最后,被弄回了办公室。 袁文海告诉两个民兵,今后的任务就是负责看管韩****。 此时的韩****,才体会到了‘朋友’反目的滋味,但为时已晚,他卷着铺盖卷去了食堂,在去食堂的路上,他正好和原主任擦肩而过,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拉着原主任的手说道: “老主任,都是袁文海那小子,出主意陷害您,我是被他逼得,不得不那么做,现在,他又对我下手,咱们联合起来,去县里告他,到时候,我出面作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不是疯了,满口的胡言乱语。”原主任说。 “我没疯,是他陷害您的,那个女的,是他的情人。”韩****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疯了。” 原主任说完,甩开他的手,就要走,可是,韩****不肯罢休,他索性坐在院子里,大声的喊了起来,他的喊叫声,把院子里的人招了过来,袁文海的助手,赶紧把这一情况想他做了汇报,袁文海带着助手,来到了院子里,他对韩****说,如果再闹事,就把他关起来,而且还跟他姑父关在一个屋,他的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让看热闹的人明白过来了,原来韩****的姑父就是被袁文海关起来的特务,看热闹的人立马出现了一边倒。 韩****只得把最后的杀手锏拿出来,他大声的喊道: “我给你们报个料,你们知道袁文海是怎么当上主任的吗?” “那还用说,有能力呗。”人群中一个年轻人说。 “错,他是利用他情人的美色,设下了一个陷阱,他们在饮料里下了药,老主任不知情,就喝了,结果他昏呼呼的就被袁文海的情人,扶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旅馆,制造了老主任跟他情人睡了的假象,老主任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不得已提交了辞职报告,他还说,如果不推荐他当主任,他就把这件事公布出去,让老主任颜面扫尽。” “我不是在听故事吧,居然在咱们这,会生这样的事?”一个工作人员质疑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袁文海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韩****说。 “既然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诬陷我,我今天必须把事情澄清,还我一个公道,也还老主任一个公道。” 袁文海说完,就让他的助手找老主任,老主任到了,袁文海让老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实情的原委,原主任本来是不想介入这场狗咬狗的纠纷中,但是,这也关系到他的名声,他不得不澄清,他说,韩****说的事情,纯粹是子虚乌有,他的辞职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力不从心,没有其他的原因,韩****听了,大喊冤枉,他说,老主任没有说实话,如果你是旁观者,你会认为这是一场拔河比赛。 当袁文海说裁缝是韩****的姑父的时候,袁文海这边多了个砝码,当韩****抛出袁文海陷害老主任的时候,韩****这边多了一个砝码,这个时候,两边是一比一的局势,当老主任否认韩****的话的时候,袁文海这边又多了一个砝码,这个时候,明显失衡了,韩****这边败局已定,而看热闹的人,就像观看两只狗掐架,没有是非对错,只有输赢,尽管韩****拼命的叫喊,没有人理会。 老主任之所以选择站在了袁文海这边,是因为,那件事情,是留在他心里的一根很深的刺,不碰它还好受些,一旦触碰,钻心的疼,关键是,想拔又拔不出来,他的领导,他的同事,包括他的家人,都认为他是身体的原因辞职,他也接受了这个理由,他不想再倒出几年前的不堪的事情,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倒出来以后,还得要他自己买单,还得殃及家人,特别是和他相柔以沫几十年的老婆。 韩****从‘英雄’,一下子被打入了地狱,他心里当然不甘心,尽管老主任当着众人的面,没有承认辞职是被逼的,但是还有袁文海农场相好的这条线,他要抓住这条线,把水搅得更浑,让深陷这场风波的人,谁都甭想好受。 咱们做这样一个比喻吧,两条狗掐架,其中一条狗得了狂犬病,现在韩****就是那条得了狂犬病的狗,逮谁咬谁,哪怕是殃及无辜,他也在所不惜。 他找到了老主任的老婆,把袁文海伙同农场的相好的,陷害老主任,老主任被迫辞职的事情说了,老主任的老婆,一直对男人突然辞职大惑不解,但是,老主任一口咬定,就是身体的原因,她也就默认了,听了韩****的说法,老主任的老婆一气之下,把老主任叫回家,在韩****的指证下,老主任不得不把辞职的真相讲出来,老主任的老婆可不是吃素的,她男人被人陷害了,她得出头,为男人挽回面子。 韩****把老主任的老婆煽惑起来了,又找到袁文海相好的丈夫,把他老婆跟袁文海的事情说了,丈夫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听说媳妇与人有染,他当然坐不住了,把老婆打了一顿,锁在了家里,他跑到公社找袁文海算账来了。 到了公社他才现,找袁文海算账的不止他一个人,老主任的老婆也来了,他们揪住袁文海,非要他把事情说清楚,袁文海当然死不承认,最后,这件事情闹得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了,碍于袁文海正当权,大家也不好表评论,都把自己当个看客。 袁文海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肯定是韩****整出来的,他要找机会报复,他手里的杀手锏就是裁缝,于是,他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相好的丈夫和老主任的老婆,当然私底下也承诺了不少的好处。 相好的丈夫和老主任的老婆,被袁文海安抚了,但是受伤害的是袁文海的相好和老主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袁文海和韩****的争斗中,他们两个成了牺牲品,相好的丈夫回家以后,对媳妇非打即骂,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老主任的处境就更糟糕了,他的打击不是**的,而是精神上的,他本来当着众人的面,否认了韩****对袁文海的指控,没想到,老婆到公社这么一闹,他在公社也没法做人了。 从此,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恨不能有个地缝,他都钻进去,没有一个月的工夫,他的整个人就变了样,最后,连班也上不了了。 这场闹剧结束以后,韩****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他依旧每天在食堂干活,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两个民兵围着他转,但是像他和袁文海这样的人,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袁文海相好的就不必说了,毕竟她也参与了陷害老主任的阴谋,得到今天的下场也是活该,可老主任不同,是他们精心设计陷害,到头来,还要利用他达到狗咬狗的目的,但分是个人,不能再做给老主任的伤口上撒盐的事情了,韩****不但做了,还做的理直气壮,这样的人真是没救了。 在食堂干活的日子里,旁人的冷眼,民兵的斥责,都让他无法接受,可是,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对待沙峪村的****对象,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出尽了手里的棋子以后,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把怨气撒到了姑姑梅子身上,他认为,造成今天的局面的罪魁祸,就是她,要不是她把裁缝的关系告诉袁文海,也不会让他沦落今天的下场,于是,他要找梅子出这口恶气。 他来到了梅子姑姑家,一进门就把姑姑推了个跟头。 “你是不是疯了,进门二话不说,就动手。”梅子说。 “对,袁文海说我疯了,老主任说我疯了,公社里的人都说我疯了,现在连你也说我疯了,没错,我是疯了,是被你们逼疯的,我早就跟你说过,裁缝的事,不要去公社找我,不要牵连到我,你就是不听,还跑到袁文海那说,现在好了,我成了特务的亲戚,我被一抹到底了,你高兴了?你侄子我,现在不是什么‘英雄’了,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去食堂当伙计了,你满意了?当你的侄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韩****说。 “你是我的侄子,家里出了事,我不找你,我找谁呀?”梅子说。 “那好,如果我不是你侄子,你是不是就不应该找我了?我现在就郑重的告诉你,从今往后,你没我这个侄子,我也没你这个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裁缝被枪毙了,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记住了。”韩****说。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是不是我从小看大的侄子。”梅子伤心的说。 “现在不是了,我还告诉你,没揍你算是客气了。” 韩****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韩****气夯夯的走了,梅子的心里一阵阵麻,原本她还对侄子抱着一丝的幻想,认为,袁文海会看在韩****的面子上,放过裁缝,韩****的决绝,让梅子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见不着裁缝,梅子心里不踏实,整宿的睡不好觉,为了能够见到裁缝,她不得已,又来求袁文海,袁文海见梅子又一次来求自己,他改变了策略,他告诉梅子,他可以网开一面,让梅子见裁缝一眼,但是,有个条件,她必须劝裁缝坦白自己是特务的事实,并且说出电台藏在了哪里,梅子说,他不是特务,没有电台,我就是劝他,他也不能认那,袁文海告诉梅子,那他就没有办法让他们见面了。 急于要见裁缝一面的梅子,答应了袁文海的要求,她被袁文海的助手,带到了关押裁缝的小黑屋,一进门,梅子就本能的用手捂住了鼻子,这屋里臭气熏天,本来屋子就很小,也就几平米的空间,四周还被钉的严严实实,本来袁文海是想让助手,盯着两口子,可助手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他拿着钥匙走出了黑屋。 屋里只剩下裁缝和梅子,裁缝问了问梅子的身体以及孩子的情况,梅子告诉他,都挺好,就是挂念他,裁缝告诉梅子,他在这里,多遭罪都不怕,就是担心家里,听到都很好,他就放心了,他让梅子赶紧回去,说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梅子问他,舅舅是否留下了电台,裁缝哭笑着说,他们的话你也信,长到这把年纪,我也没见过电台长什么样,他劝梅子,以后不要再为他的事情,到处奔波了,他认命了,梅子嘱咐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把白的说成黑的。 在食堂干了一阵的韩****,开始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找到了曾经靠打打杀杀,坐上县革命指挥部位子的总指挥李红林,李红林的年纪,跟韩****差不多,在言谈话语中,韩****嗅出了,李红林跟县副主任不和,并且几次在会上,大骂副主任无能,他认为,这个人有能力能够帮助自己,扭转当前对自己不利的局势,于是,他特意在饭馆定了位子,款待李红林,席间,韩****把自己的遭遇跟他说了,李红林拍着韩****的肩膀说: “你的事情,我早就听说了,你小子想不想听实话呀?” “当然想听,我还得仰仗您今后给我撑腰那。”韩****满脸堆笑的说。 “你是被袁文海给玩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你是‘英雄’,你的名气和人气早就高过他了,他怕你过他,故意拿裁缝的事情说事,我告诉你,副主任把你的事情,在会上提了之后,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撤了你,一种意见是重用你,据我所知,主张重用你的占多数,现在把你放在食堂干活,大部分是袁文海自己的主张。”李红林说。 “可袁文海说,是副主任的意见。”韩****说。 “他是拉大旗,作虎皮,副主任老奸巨猾,哪头都不想得罪,不过,袁文海把裁缝的案子,说的神乎其神,副主任只有听他的了。”李红林说。 “那我该怎么办那,总不能在食堂待一辈子吧。”韩****说。 “就是你愿意在食堂干一辈子,我还不愿意那,这样吧,你要是乐意,我暂时把你调到我身边,当我的助手,等裁缝的案子有了着落,你就杀他个回马枪,也没准,到那时候,你就坐上主任的位子了。”李红林说。 “总指挥,你放心,我会鞍前马后,当你的心腹,决不让你失望。”韩****表态。 李红林说道做到,他回到县里以后,就把要调韩****当助手的事情跟领导提出来了,面对李红林的举荐,主任没有提出异议,在县大院里,早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总指挥挥挥手,革委会大步走,可见,总指挥在县里的影响力之大。 韩****被调到了县里,在临走之前,他特意来到了袁文海的办公室。 一进屋,就一屁股坐在了袁文海的办公桌上,他一边甩着腿,一边对袁文海说: “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把我吃了?可惜呀,你没那个口福,我被调到县总指挥身边了工作了,你还不知道吧,总指挥非常欣赏我,恐怕以后,你还得跟我汇报公社的工作。” “老兄,把你调去食堂工作,那是县副主任的意见,我也是不得已,你恨不到我头上,以后,还希望老兄在工作上,多给予指点。”袁文海说。 “这个以放心,我不但要指导,还要严格指导,你可得小心点,别在我的严格指导下,把乌纱帽弄没了。”韩****说,狂笑着走出了袁文海的办公室。 都说风水轮流转,但这转的也太快了点吧,前几天韩****还在两个民兵的看护下,在食堂卖苦力,今天却摇身一变,成了县总指挥的助手,还耀武扬威的对袁文海号施令,估计袁文海在算计韩****的时候,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袁文海表面上服软了韩****,但是心里却憋着更大一口气,他誓,要利用裁缝的案子,扳回一局,于是,他大张旗鼓的成立了裁缝专案组,他亲自担任组长,审讯的工作也连夜展开。 袁文海问裁缝: “你舅舅是哪一年去的台湾?”袁文海问。 “我不知道。”裁缝答。 “他临走的时候,是不是交代你潜伏下来,还给你留下一部电台?”袁文海问。 “没有。”裁缝答。 “你的特务代号是什么?”袁文海问。 “什么特务代号?我真是听不懂。”裁缝答。 “电台藏在了哪里?你是怎么跟台湾那边联系的?”袁文海问。 “跟台湾联系?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裁缝说。 “我警告你,如果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把你关起来的,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两条路,一是坦白从宽,二是死路一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何去何从,你要想清楚了,我还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可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袁文海说。 袁文海说完,让民兵把裁缝又重新关回了小黑屋,然后趴在民兵的耳朵那,小声的授意着什么,民兵听了,不停的点头,并出了冷笑。 当两个民兵再次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小黑屋里出现了死一般的宁静,以往的叫喊声没了,撞击墙壁的声音没了。 见时机一到,袁文海连夜提审了裁缝,同样的问题,答案却与上次大相径庭。 “你舅舅是哪一年去的台湾?”袁文海问。 “是快解放的时候。”裁缝答。 “他临走的时候,是不是交代你潜伏下来,还给你留下一部电台?”袁文海问。 “是。”裁缝答。 “你的特务代号是什么?”袁文海问。 “十六号。”裁缝答。 “电台藏在了哪里?你是怎么跟台湾那边联系的?”袁文海问。 “电台藏在了水库,是通过报联系的。”裁缝说。 凭着红口白牙的口供,袁文海坐实了裁缝是特务的证据,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的得意,主要是针对韩****,有县总指挥撑腰的他,对袁文海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尽管县副主任支持他,但是,县指挥部这帮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些人基本都是少壮派,靠打杀上来的,如果手里没有过硬的东西,不但遏制不了韩****,保得住保不住自己的乌纱帽,还另说,现在好了,裁缝亲口供述,他就是特务,他放心了。 但是,袁文海忽略一个问题,那就是电台,他原本也认为,裁缝不可能有电台,但是,在民兵恐吓了他之后,他居然承认有电台,还说出了埋藏的地点,这让他如获至宝,等于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他必须要在电台上大做文章,他想让县领导知道,他袁文海亲自破获了特务大案,还起获了电台,他是有实力的,也让支持韩****的人看看,韩****的姑父,是名副其实的台湾特务。 如果不是他急于立功,不是要跟韩****斗得你死我活,他应该想到,裁缝供述的电台,有多少的水分在,在立功之前,他或许会先拉着裁缝,去水库核实一下,而他完全没想这么做,他的这种欠考虑,正好助了裁缝的一臂之力。 他甚至笃定,找到电台之时,就是韩****倒台之日,因此,他命令民兵,好生的看管裁缝,在找到电台之前,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闪失,对于袁文海来说,裁缝现在已不单是裁缝,他是扳倒韩****的武器,他的价值,也远远的过了他本人,成了‘金不换’。 有人要问了,之前裁缝不是一口咬定他不是特务,他是被冤枉的,且在梅子探望他的时候,还一再的叮嘱他,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他为什么在一夜之间,突然什么都承认了,还供的有鼻子有眼的,那时候因为,袁文海授意两个民兵有关。 袁文海趴在民兵的耳朵边说,对裁缝要先礼后兵,所谓礼,是拿裁缝两个女儿的前途命运相威胁,如果它能够配合专案组,承认特务的身份,他的两个女儿,可以继续过正常人的日子,否则,两个女儿,包括她们的家庭,都将背上特务家属的帽子,游街示众,永远抬不起头,所谓兵,就是武力对待,即便是被打死了,也可以找出任何一个理由开脱。 两个民兵按照袁文海的授意,先对裁缝进行威胁,一开始,裁缝还是坚信梅子说的,白的不能说成黑的,可是,随着两个民兵轮番说服,夸大对两个女儿的伤害的后果,裁缝动摇了,死对于他来说,已经早就抛在脑后了,可是两个女儿不能受到牵连,他们都还年轻,有丈夫有孩子,不能因为他这个所谓的‘特务’葬送一生,于是,还没有到‘兵’的程度,裁缝就承认了他是特务的事实。 可承认是承认了,所谓的电台,代号他是一概不知,看着两个民兵咄咄逼人的势头,如果他说不出个子丑寅某,肯定是过不了关的,于是,他动起了脑筋,电台说有,就得有放电台的地方,说家里?不行,会给梅子带来麻烦,说哪呢,他想到了水库,那个地方比较远,地势也险要,生人很少光顾,别说藏一个电台,就是藏十个八个的,也不显眼,肯定有人信,对,就是水库。 但是,代号是多少,因为裁缝不懂什么叫代号,他怎么也想不出,要不是有‘急中生智’这个词那,木纳的裁缝想到了家里的门牌号,十六,对,就说十六。 为了保护两个女儿,裁缝也是豁出去了,他把想好的供词,当着两个民兵的面,又复述了一遍,在确认他不会更改的时候,两个民兵到袁文海这邀功来了,当袁文海听说,裁缝已经招供,这些日子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果然,在接下来对裁缝的审讯中,裁缝对答如流。 有了裁缝的供词之后,袁文海并没有急于将情况上报县领导,而是沉下来,精心的策划着一举三得的方案,所谓三得,一得,他要把裁缝打造成,轰动全县的大案,而他通过侦破大案,名声大噪,二得,大张旗鼓的宣传,裁缝是韩****的姑父,从而达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目的,三得,重新树立他在县领导眼中的位置,不但要坐稳公社革委会主任的位子,还有可能向县领导班子迈进。 这‘三得’一旦成功,就奠定了他后半生的政治生涯。 为了把裁缝的案子,编的滴水不漏,他还特意找到了有墨水的‘朋友’,几天下来,一个有理有力有据的材料,完整的呈现在袁文海的面前,袁文海要粉墨登场了。 而裁缝在供述完了以后,被押回小黑屋,这个时候的他,突然感觉不太对劲,照着袁文海的说法,只要他供出了,他是特务,有电台,袁文海就会放了他的两个女儿,可冷静下来以后,他给了自己另外一个答案,坐实了特务的身份,两个女儿就成了特务的女儿,从此,她们就会在人们厌恶的眼神中度过下半辈子,这非但没有解脱了她们,反而把她们推向了深渊,还有梅子,永远成了特务家属,永远抬不起头。 还有,袁文海一旦让他去水库取电台,事情肯定就会败落,找不到电台,袁文海依然能给他扣上顽抗到底的罪名,到时候,两个女儿和梅子,同样逃不脱特务家属的罪过,这样的结果,可万万不是他想要的,保护家人是他这个男人应该做的,但是,用这样的方法,明显起不到任何作用。 于是他为自己设计了一条‘不归路’,一开始,他是想在小黑屋,结束生命,但是,命毕竟只有一条,他要把他用到最有价值的地方,他想到了袁文海急于邀功的状态,他要在水库结束生命,他要让袁文海鸡飞蛋打。 袁文海在征得了县主要领导同意的情况下,准备在公社大院,召开了公开审理‘特务’裁缝的现场会,在召开现场会之前,袁文海还特意来到小黑屋,又核实一遍裁缝的供词,裁缝一字不落的又叙述了一遍,在没有任何破绽的情况下,袁文海正式确定了现场会日期。 为了扩大现场会的影响力,袁文海把县里的主要领导都请了来,同时还邀请了友邻公社的代表,公审会那天,公社的院子里,站满了与会人员,几个高音大喇叭,同时对准了会场,上午十点钟,袁文海宣布,公开审理开始。 裁缝在两个民兵的押送下,进入了会场,由于一直被关押,且受着非人的待遇,裁缝出场时,两条腿不停的哆嗦,脸色也白的吓人,他不敢抬头看人,把脑袋几乎放到了裤裆的位置,人群中,有不少群情激奋的人,拿着石子和土块,掷向裁缝,还有人,大声的高喊着,‘狗特务,把脑袋抬起来,我们要看看特务的本来面目’,会场一度出现了混乱,在民兵的维持下,会场安静了下来,两个民兵揪住裁缝的头,把他的脑袋从裤裆的位置,提了起来。 可怜的裁缝,任由着现场人的呐喊和摆布,袁文海挥了挥手,示意大会进行。 袁文海手里拿着裁缝的卷宗,坐在了公审席的位置,他按照卷宗里的内容,走了一遍程序,裁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供述了他的全部罪行,当他供述道,他利用电台,跟台湾特务联系的时候,再次引了人群的骚动,人们激昂的大喊,打死狗特务!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裁缝的身上,又多了无数石块的撞击,虽然打在裁缝的身上,但他却感觉不到疼,他被吓傻了,也被吓麻木了。 显然,这样的效果,是袁文海做梦都想看到的,他扫了一眼观众席,现韩****并没有出现在公审大会上,这让他看到了韩****倒台的希望,他的精神亢奋起来,他拿着高音大喇叭喊道: “像裁缝这样的特务,不甘心他们的灭亡,他们时刻在寻找时机,向无产阶级起攻击,对于这样的人,就是一句话,实行无产阶级****,今天,我们不但让广大干部群众,识破了特务的真面目,还要让他把电台亲自交出来,让他和他的电台,在无产阶级的强大攻势之下,见鬼去吧!现在我宣布,押着特务去水库!” 也加上高音喇叭的效果,场面变得热烈起来,与会的干部群众几百人,自的编了四路纵队,浩浩荡荡的向着水库进了。 裁缝在民兵的押送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水库距公社,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为了打路上寂寞的时间,袁文海带头唱起了革命歌曲,在他的带动下,人群中的歌声,一浪高过一浪,由于这条路紧挨着山谷,洪亮的歌声,把两侧的山谷震动了,形成了回声,歌声和山谷的回声,交织在了一起,气势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对于袁文海而言,这是胜利的歌声,是他‘一举三得’的第一步,他成功了。 自己打文化革命开始以后,大小的游行他也组织参与了不少,但是,想今天这样的行动,还是第一次组织,规模和影响力,把他自己都震撼到了,想到他昔日的‘朋友’,今日的‘仇人’韩****,想到他的政治生涯,他希望这次是他里程碑式的一次,他要起获电台的瞬间,站在高高的大坝上,向在场的人,骄傲的宣布,特务案件告破。 袁文海在通往水库的路上,幻想着,他还情不自己的举起了右手,提前练着胜利的手势,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裁缝佝偻着身子,被两个民兵押着,他的身后有嘹亮的歌声,有几百人的脚步声,显得他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不堪,但是,裁缝由他自己的理解,他认为,这歌声也是为他送行而唱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让身后的这些人,对他的印象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因为他不是懦夫,他只是个名义上的特务。 想开了,也就轻松了,裁缝的脚步轻盈了许多,仿佛此次不是去赴死,而是去投生,他想快点投生,于是,他加快了脚步,以至让押着他的民兵都气喘吁吁。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行人马,总算到达了坝上,裁缝跟袁文海提出,给他松绑,他要亲自爬到坝上去取电台,急于立功的袁文海,未加思索就答应了裁缝的请求,为了防止裁缝滑进水库,他命令两个民兵,寸步不离跟着裁缝,松绑后的裁缝,一改刚才低头弓腰的样子,他像个小伙子,甩开两个民兵,奋力的朝坝上的最高点爬去。 由于裁缝的举动有些异常,县里的领导,提醒袁文海,严加注意裁缝的动向,而袁文海则信誓旦旦的表示,裁缝是想在最短的时间,拿到电台,立功赎罪,就在袁文海表态的时候,裁缝爬上了水库的最高点,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一跃,跳进了水库,水面上顿时泛起了不大的浪花,很快,裁缝就消失在了水库里。 站在大坝最前面的人,目睹了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画面,人群中出了‘嘘’的声音,更尴尬的是袁文海,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裁缝会给他来这一手,有些慌乱的他,赶紧指挥民兵打捞裁缝,但是由于水库的水很深,民兵们又没有打捞和防护工具,为了防止意外,袁文海只得宣布暂停打捞,留在现场的县里的领导,对这样的结果很是不满,当然,矛头第一个就指向了袁文海。 这个公审会草草的收场了,一行人马沮丧的往回走,与来时的气氛比,刚才是气势磅礴,现在是垂头丧气,县副主任走到袁文海身边,小声的对说,我看你怎么收场,而县总指挥,可就没有县副主任说话那么客气了,他对袁文海说,露多大的脸,现多大的眼。 县里的领导没有回公社,而是直接回到了县里,这无形中,也给袁文海传递了一个信号,他砸锅了,他砸锅的后果是严重的。 通过拉网式的打捞,裁缝的尸体被打捞上来,而搜遍了水库的周围,也没有现裁缝供述的电台,这个时候,县里和公社,传出了各种议论,都是对袁文海不利的,有的甚至一针见血的指出,裁缝的特务案件,就是袁文海为了报复韩****,而精心制造的,还有的说,他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而裁缝不过是他的牺牲品。 袁文海听到了这些议论以后,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加以澄清,怎奈,砍的没有旋的圆,他越是解释,越是搪塞,越是引起人们更多的怀疑,他为此,厚着脸皮找到县副主任,却被黑了脸,他一度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只得把看管的两个民兵,当成了挡箭牌,在关键的时刻,把他俩推了出去,他命令把俩个民兵隔离审查,采取的同样是诬陷之能事,他要两个民兵承认,裁缝背着他,买通了他们,并许诺有好处,两个民兵在得知裁缝要跳水库的情况下,没有报告他,才导致事件的生。 显然,这不过就是袁文海的掩耳盗铃,也不合乎逻辑,两个民兵为什么要与裁缝串通,裁缝有什么可以许诺给他们的,这些都是解释不通的疑惑,两个民兵大喊冤枉,这件事传到了县领导的耳朵里,对裁缝案子失去兴趣的副主任,把弄清这件事的权利,交给了风头正劲的总指挥,总指挥又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韩****。 韩****认为,时来运转了,他又可以回到公社大展宏图来了,于是,他跟总指挥申请,要了两名工作人员,组成了调查组,针对群众提出的疑惑的问题,进行调查。 而袁文海自己拉的屎,还得自己擦,他在裁缝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以后,差人通知了梅子,接到通知以后,梅子想疯了一样,往水库赶,要去水库的路上,袁文海警告梅子,裁缝走的是一条,以人民为敌的死路,这样的人,死有余辜,他要梅子站稳阶级立场,不要为这样的人,掉一滴眼泪,否则,他会阻止见面,这样的要求虽然过分,但为了能够见裁缝最后一眼,梅子还是点头答应了。 到了水库,梅子看见了被一张破旧凉席盖住的裁缝,****的脚,还坦露在外面,梅子过去,掀开了席子,看见了裁缝苍白的脸,这是自从裁缝那晚被带走后,俩个人的第二次相见,确是阴阳两隔,虽然梅子事先答应了袁文海不掉眼泪,可梅子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眼前的这个人,是在她感情最低谷的时候,接纳并陪伴他几十年的爱人,她怎么能控制住感情,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袁文海见状,一把拉起了梅子就要走,梅子灵机一动,她挣脱了袁文海,扑倒在裁缝身边,大声的哭喊着: “你这个坏良心的,竟然瞒了我几十年,你对不起我和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梅子的高声叫骂,是想为自己多争取陪裁缝的时间,而经梅子这么一弄,袁文海放开了梅子,梅子见这招凑效,她用她的方式,开始宣泄对裁缝的死的悲痛情绪,她相信,裁缝地下有知,一定领会她的一番苦心。 大虎在大田组干活的时候,从昌硕嘴里听到了裁缝的噩耗,他不禁伤感起来,李永根被一场运动给整成了富农,最后自缢身亡,裁缝因为有个当****团长的舅舅,被认定为台湾特务,跳水身亡,这样的悲剧,听着都觉着瘆人,但却鲜活的生在自己的周围,两个人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却没能扛过命运的不公,他想到了梅子,裁缝的死,肯定对梅子是个沉重的打击,在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关心和慰藉。 回到家里,大虎把想去梅子家看望的想法,告诉了兰珍,兰珍提议她也一同探望,大虎答应了,他清楚,都到了这把岁数了,兰珍提出一同前往,肯定不是顾虑他和梅子有过去的那层关系,而是,同为女人,她们之间会有心灵相通的感受,照顾起来方便一些。 梅子躺在炕上,完全没了精气神,若不是确认这是梅子的家,大虎还真认不出是梅子,见到大虎两口子前来看望自己,梅子想起身招待,被兰珍给拦下了,兰珍坐到了梅子身边,她告诉梅子,既然事情摊在了咱头上,就要想开了,就算是为了两个女儿,也要坚强的面对,再者说,裁缝肯定希望家人好好的生活,听到兰珍安慰的话,梅子抱着兰珍,失声的痛哭起来。 痛哭过后,兰珍去厨房给梅子做汤面去了,留下大虎和跟梅子。 梅子告诉大虎,裁缝刚走的那几天,她也做好了跟裁缝走的准备,都几十年的感情了,实在是割舍不下,但是,由于身体实在太虚弱,躺在炕上动不了,死的念头就暂时放下了,在躺在炕上的这些天里,她想了很多,两个女儿已经没了父亲,要是在没了娘,让她们今后该怎么生活,我不能太自私,这不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 大虎告诉梅子,越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越要坚强的活着,人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他还告诉梅子,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就跟他们两口子开口说,他们会尽其所能的帮助。 韩****作为工作组的组长,他进入公社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对袁文海进行审查,韩****这个人,别看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整起人来,还是一套一套的,他不是直接把袁文海隔离开来,而是先在外围,对袁文海进行调查,他的调查也比从裁缝的案子查起,因为他怕袁文海抓住他的把柄,诬陷他是为了泄私愤,因此,他从袁文海的生活作风开始查。 很快,就有人反映,袁文海与下属的生产大队的妇女主任,关系暧昧,为了堵住妇女主任丈夫的嘴,他还把妇女主任的丈夫安排到了公社企业工作,这个消息,带给韩****的,远比消息本身意义要大得多,他安排两个工作组成员,在公社继续调查走访,而他则来个微服私访。 他来到了生产大队,通过妇女主任身边的人,对她进行调查,有一个人,给韩****提供了这样一个情况,她说,那天,她在做账,突然,电话铃响了,她拿起电话,问对方是哪里,对方说是卫生院,她追问找谁,对方提到了她的名字,当她告知卫生院,她就是要找的那个人,当她追问,找她有什么事情时,卫生院说,前几天,刚做完流产,她们要核实一下,手术后的情况,她听了,简直蒙了,她还是个姑娘,连个男朋友还没有,哪里来的流产。 于是,当天她就来到了卫生院,找到了那个做流产的医生,医生看了她一眼,坚决的表示,前天做流产的那个人不是她,她问了医生,那个人多高,长得什么样子,医生告诉她,一米六的样子,眼睛挺大的,二十多岁,她看了医生病例上的登记,果然写着她的名字,按照医生的描述,假冒她的人,长相、身高,与他们妇女主任非常像,她带着疑问,回到了大队,这个时候,她就看见,袁文海正坐在妇女主任的办公室,对着她眉开眼笑的。 为了一探究竟,她进了妇女主任的办公室,看见袁文海身边,放着一盒鸡蛋,肯定是送给妇女主任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不好当着袁文海的面,戳穿他俩的勾当,毕竟袁文海是公社主任,而她只是个小会计,事后,她回到家里,跟父母讲了这个蹊跷的事情,父母是非常传统的农民,他们认为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这关系着女儿名节的大事,他们要求女儿跟妇女主任对质,还她一个清白,她私下里找到了妇女主任,妇女主任名义上也是个姑娘,她不可能承认有这回事。 第二天,她拉着妇女主任,去卫生院核实,可当她俩到了卫生院以后,医生见了妇女主任,一口咬定,前天做流产的不是她,这还在其次,他们还否认了打电话一事,这让她大惑不解,在没有办法证明是妇女主任诬陷她,她只好把这件事放下了。 韩****问她,愿不愿意去卫生院再次核实这件事,她说,当然愿意,这关系着她的名声,于是,两个人来到了卫生院,韩****在亮明了身份以后,那个给妇女主任做手术的医生,跟韩****说出了实情。 原来,妇女主任告诉袁文海,被假冒做流产的同事,找她对质了,并要拉她去卫生院核实,她让袁文海赶紧想办法,袁文海肯定不想实情败落,他提前找到了卫生院的院长和医生,告诉他们保密这件事情,条件是在社办企业安排他们两名家属,所以,在被冒名的女子拉着妇女主任来卫生院的时候,他们都做了否定的回答,韩****告诉他们,如果医生能够出面指证,妇女主任冒名做流产的事情,安排家属的事情,他可以不予追究。 到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份上,他们当然要站在韩****这边。 于是,一场博弈又开始了,袁文海被韩****叫到了办公室,他告诉袁文海,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他希望袁文海自己交代问题,袁文海不知道韩****掌握了他和妇女主任的事,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韩****可没那么大的耐性,他把坐在里屋,准备指证的医生叫了出来,袁文海见了医生,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但他只承认,是妇女主任托他办的事,至于妇女主任做流产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韩****是谁呀,他要干掉袁文海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以他对袁文海的了解,提了裤子不认账,他早就防备着他的这招,在之前,他已经做通了妇女主任的工作,此时,妇女主任也在里屋等待着作证,当妇女主任出现在袁文海面前的时候,袁文海不光是瘪了,还傻了,他只得交代了,他和妇女主任通奸的事情。 另两个工作人员也没闲着,他们通过走访调查,包括两个民兵的供词,都指向袁文海,什么威逼利诱,屈打成招,官报私仇等等,在加上与妇女主任的通奸,随便拿出任何一条罪状,都够袁文海吃不了,兜着走的。 韩****把袁文海的材料,整理完毕后,上报到县里的领导。 很快,任命就下来了,罢免袁文海公社革委会主任职务,任命韩****为公社革委会主任,上任那天,韩****特意换了一身新的国防绿,在进入袁文海的原办公室的时候,袁文海对韩****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记住,在这场斗争中,你我都笑不到最后。” 第四十三章 沙峪村出了个大学生 大虎的三女儿震华,初中毕业以后,因为成绩优异,表现突出,被学校留任,当了一名小学语文代课老师,她非常热爱这个代课教师的工作,每天很晚还在批改学生作业,为了能起早贪黑的为学生们服务,她跟学校申请了宿舍,一个星期回家看望父母一次。〔< 八一?中?文<网〈 〈 不久后,县教育局分配给学校一个上大学的名额,校长鼓励适龄的教师报名,然后层层选拔,震华第一个就报名了,为了公平起见,学校对报名的十几个适龄青年教师,进行了理论和答辩的考核,经过校领导的审核,震华的综合成绩名列前茅,成了第一个被推荐上大学的年轻教师,面对这样的结果,引来了不少争议。 争议的焦点,震华只是一名代课老师,在推荐上大学的问题上,于情于理,都应该放在正式老师的后面,更有甚者说,代课教师,根本没有资格被推荐上大学,为此,校长专门就这一争议的焦点问题,请示了县教育局的领导,领导给出的回复是,在推荐上大学的相关文件中,并没有注明正式教师和代课教师,可以理解为,只要是在学校教课的,符合推荐条件的适龄青年,都有资格被推荐。 校长把推荐的结果,通知了震华,震华也有点不相信,校长告诉她,这是经过几轮的考核,才确认下来的,他鼓励震华,上了大学,也不要忘了家乡的教育事业。 震华当即表态,她是大山的女儿,是大山养育了她,这里有她的家人,有她的父老乡亲,她不会辜负学校的重托,她会学成归来,为家乡的教育事业,贡献全部的力量。 为了把上大学的喜讯,尽快的告诉父母和家人,震华赶紧回了趟家,一进家门,她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喜讯说了,大虎原本是坐在炕上的,听了震华的话以后,他兴奋的站了起来,他对兰珍说: “快去,把家里的那只鸡给杀了,咱们今天要好好的吃一顿。” “你这个老毛病又犯了,一听上学,你就控制不了。”兰珍说。 “这可是上大学,咱做梦都不敢想,别说是咱老金家,就是整个沙峪村也是喜事,震华,快跟爸说说,校长是怎么跟你说的?”大虎说。 看着父亲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震华就把学校报名、考核的过程告诉了父亲,父亲拉着震华坐在了身边,他语重心长的说,从爷爷的爷爷那开始,就重视上学的事情,太爷,爷爷和我,都念过私塾,但是都没你念得高,你是咱老金家的第一个大学生,过去,太爷活着的时候,常给我讲,‘金榜题名时’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如今,这一大幸事,竟降临在老金家,光听着,就骄傲。 震华告诉父亲,上了大学以后,学校给的生活费,只够日常开销和买书,她没有多余的钱来补贴家用了,可能会给家里的生活带来不便,父亲连连摆手说,别说学校还给生活费,就是一分不给,他舍出老脸,也得给她凑够学费,家里的事情不用她分心,她能做的,就是安心学习,将来当一名优秀的教师。 有了父亲的鼓励和支持,震华高兴的返回了学校。 一进学校的大门,震华就看见,校长正在朝她招手,她赶紧跑了过去,校长告诉她,有事情要跟她谈,看到校长一脸严肃的表情,震华预感到有些不对,至于哪不对,她也猜不透。 校长给震华到了一杯水,然后告诉震华,原定好的上大学的名额,出现了一些问题,震华问校长,是哪方面除了问题?校长说,县教育局的领导说,他们接到了一封实名举报信,举报你父亲在日本鬼子入侵那几年,有过帮助鬼子的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县教育局对此事非常重视,专门成立了调查组,如果调查属实,将取消你的上大学资格,震华告诉校长,她听父亲说过,曾被鬼子抓去当过两年的劳工,不是信上说的帮鬼子干事。 校长告诉震华,是非曲直,必须要等调查结果,现在任何人说了都不算,包括当事人自己,所以,在父亲的问题没有结论之前,上大学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下,踏踏实实的继续代课,听了校长的话,震华几次都要掉出眼泪,她都克制住了,回到宿舍以后,她扑在床上,把被子蒙上,大哭了起来,想到父亲充满期待的眼神,她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她相信,这件事的打击,父亲不比她小。 隔了两天,公安局的同志,找到了大虎,他们问了大虎几个问题,其中就有跟鬼子干了两年的经历,大虎把被鬼子抓去,当了两年劳工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公安局的同志,至于在当劳工期间,他如何组织劳工与鬼子展开斗争,把鬼子头目埋葬在井下情况,他一个字也没透露,在他看来,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但凡是个有血肉的汉子,都会那么干,在听了大虎的讲述后,公安局的同志,提出了要求。 他们说,要想证明那段历史,必须得有当事人佐证,大虎说出了大栓和棺材铺的伙计大力两个人的名字,当问到两个人现在的住址的时候,大虎无言了,自打从煤矿分手后,他们再没有见过面,他只记得大栓说过,大栓的家住在河涧村,大力在棺材铺打工,几十年过去了,还不知道他在不在那,公安局的同志,把大栓和大力的情况记在了本子上。 送走了公安局的同志,大虎就琢磨开了,怎么好端端的,公安局会找他了解劳工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连夜来到了震华的学校,在见到父亲的一刹那,震华大声的哭了起来,身为父亲的他,看到女儿伤心,他也不好受,女儿告诉他,有人给县教育局写了举报材料,说他曾给日本人干过事,校长说,教育局对这件事很重视,已经成立了调查组,震华还告诉父亲,如果这件事属实,她将被取消上大学的资格。 女儿的讲述,让大虎明白了,怪不得公安局的同志,突然找他了解他当劳工的那段历史,原来是有人举报了他,大虎告诉女儿,他在当劳工期间,带领劳工跟鬼子展开斗争,做了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震华问父亲,写信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诬陷他,女儿的问话,让大虎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韩****,虽然,大虎在当劳工的时候,韩****还没有出生,但是,在沙峪村,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大虎的这段历史。 韩****的父母当然也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的这段历史,也许韩****是故意借他的这段历史,给他抹黑,从而达到阻止震华上大学的目的,如果情况真的如他分析的那样,问题就不简单了,韩****接替袁文海,当上了公社革委会主任以后,势头更猛了,他若是存心不让震华上大学,他的无赖招数多的很,就凭他和震华,根本对付不了。 为了宽慰女儿,他对女儿说: “如果是因为韩****陷害的原因,你没能上大学,咱们不后悔,咱们左右不了韩****,但可以左右自己,你依然可以做一名优秀的代课老师,作为父亲,爸可以坦诚的告诉你,爸爸所做的事情,对得起良心,对的起咱老金家,对得起沙峪村的父老乡亲。” “爸,我知道了。”震华说。 公安局的同志,来到了县城,他们要找到棺材铺的大力伙计了解大虎的情况,不巧的是,棺材铺已经改成了粮店,据知情人说,棺材铺老板,在解放以后,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乡下生活了,棺材铺都没了,大力就更找不到了。 现在只剩下住在河涧的大栓这条线索了,公安局的同志,找到了河涧村,找到了大栓,此时的大栓,是生产队的一个车把式,当公安局的同志说明了来由以后,大栓讲述了大虎在两年的劳工期间,组织劳工跟鬼子斗争的事迹,当提到把鬼子头目川岛埋在了矿地下的时候,公安局的同志不由的伸出了大拇指。 调查结论得出以后,公安局的同志特意来到了大虎家,转达了大栓的问候,同时,他们也表示了对大虎的敬佩,大虎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不值得一提。 几天以后,校长找到了震华,通知她,可以为上大学做准备了。 调查组的同志,找到了举报人韩****,把调查的结论,通报了他,同时提醒他,举报的前提是证据,不能靠道听途说,韩****告诉调查组,这是一场误会,其实,他心里最清楚,这不是误会,是他精心策划的。 那天他无意中,听说了学校有一个上大学的名额的事情,他认为,从哪方面论,也轮不着震华,毕竟她只是一个代课老师,没想到,这个名额最后还真落到了她的身上,这让他很是不爽,他几次追求震华未果,托人说亲又吃了几次闭门羹,这件事情一直存在他心里,自从当上了主任以后,他誓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报复震华,但由于他是公社的大拿,眉毛胡子一把抓,忙的他没有腾出时间来修理震华,正好听说了这件事,他必须要报复一把。 报复震华,一个代课教师,没有什么致命的武器,他只能把大虎搬出来,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听父母讲过大虎的故事,父母是带着称赞的口吻给他讲的,为了达到阻止震华上大学的目的,他开始搜索父母给他讲的大虎的故事的细节,他想到了,大虎被鬼子抓去,当过两年的劳工,何不在这上面做些文章,谁来证明他是当了劳工,还是当了汉奸,他也评估了举报的风险,据他分析,跟大虎一同当过劳工的人,大都六十上下的人,且早已四散,能够给大虎佐证的人,就像是大海里捞针,不好找,果真找不到证人,他就坐实了大虎的汉奸嫌疑。 所以,他连夜给教育局写了实名举报信,把当劳工写成了帮鬼子干事,别看这只是几个字的变化,弄不好,真能把大虎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招可真够毒的。 靠举报大虎是汉奸,没有得逞,韩****不甘心,他誓,不把震华上大学的事情给搅和黄了,他誓不为人,于是,他又生一计。 他找到了游行时,认识的混混‘二赖’,他对‘二赖’说,哥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还是一名代课教师,‘二赖’一听,女朋友这么好的条件,高兴的答应了,他告诉‘二赖’,想要得到女朋友,必须按他说的办,否则,这件事就拉吹,‘二赖’三十大几的人,至今还是光棍一根,眼看咬到嘴的鸭子,要飞,他急了,他向韩****表示,只要女朋友能到手,就是让他杀人放火他也敢。 真是应了那句话,‘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就这么的,两个人一拍即合,又开始干坏事,韩****带着二赖,到了震华的学校,他们躲在一个阴暗的地方,用行话讲,韩****是带‘二赖’踩点,认人,刚好,到了放学的时候,震华从教室走出来,路过他们踩点的地方,韩****小声的对‘二赖’说: “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就是这个姑娘,她叫震华,就是这所学校的代课教师。” “哥,你没说错吧,就算我看得上人家,人家能看不上我?”‘二赖’说。 “让我怎么说你那,拿出点男人样,只要是你点头,这事包在哥身上。”韩****说。 “哥,你真能把这事搞定?要真能搞定,就是永远做你的奴隶,我都愿意。”‘二赖’说。 “那好,我现在带你去饭馆,咱们边喝边聊。”韩****说。 韩****把‘二赖’带到了饭馆,要了几个菜,一瓶酒,‘二赖’是个见酒走不动道的主,几杯酒下肚,他的嘴就没把门的了,韩****正是利用了他的这个‘强项’,来达到他的目的,他告诉‘二赖’,你明天上午就去找她,当着老师和校长的面,一口咬定,你是她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震华肯定不认可,你就说,本来都商量要结婚的事情了,可一听说能上大学了,她就提出了分手,要把他一脚踹开,请校长和老师们为他主持公道。 ‘二赖’虽然是喝多了,对韩****的话也想言听计从,可是,为了真正得到震华,他对韩****教他的做法也提出了质疑,他问韩****,这样一闹,震华肯定是恨死他了,怎么可能还同意跟他交朋友,韩****说,这你就不懂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没准就因为你这样闹,她才对你刮目相看那,‘二赖’哪有韩****的花花肠子多,一绕两绕,就把他绕进去了。 第二天一早,震华来到学校,因为心里想着上大学的事情,心情也好,她坐到办公桌前,准备着当天的教材,这时,走廊里有个男人大喊着: “震华,你快出来见我,咱俩都好几天不见了,都快把我想死了。” ‘二赖’的喊声,把正在准备上课的教师和学生,都喊出来了,震华也走出了办公室,当她看到,喊自己的是个是陌生的男人的时候,就上前质问: “你是谁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是谁?我是你男朋友啊,你可别装着不认识我,昨天晚上咱两还睡在一块那。”‘二赖’台词背的挺溜。 “什么?睡在一起?看着她不想那样的人呀。” “是呀,平日里装的多文静,还真把咱们给糊弄了。” “我看校长就是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就一个名额,还给了她。” 围观的教师开始表各种议论,其中多数都是对震华不利的,这也不难理解,学校十几个年轻教师参加考核,只有震华一人过关,这就意味着,震华变相的剥夺了他们上大学的机会,这个逻辑根本不成立,但是,人有的时候,往往会出现这样的认识,说它是人的劣根性也好,说它是人的短板也行,当跟自己的名利生冲突的时候,人们很难站在客观的角度,评价事情的本真,听着在场人的议论,震华委屈的眼泪掉下来了,她边哭边跟大家解释: “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从来就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学校闹,请你们相信我。” “我知道你就要成了大学生了,那也不能翻脸翻得这么快吧,没有上大学这档子事的时候,你就认我是你的男朋友,有了这档子事,你就想一脚把我踹了,告诉你,没门,我也不是好惹的,我要请校长出面,由他给评评理,要是没个说法,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二赖’说的跟真事似的。 震华实在不想跟‘二赖’纠缠下去了,她转身要回办公室,却被‘二赖’一把拽住了,眼看事态向着严重的地步展,一个明智的老师,把情况报告了校长,校长赶紧感到了现场,并把俩人带到了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校长就追问震华: “这个男人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震华说。 “那好,你坐到一边去,我来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校长说。 震华也想早点把事情弄清楚,她擦干了眼泪,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一边,她倒要听听这个男人怎么说。 “这位同志,你叫什么名字?跟震华是什么关系?”校长问。 “就叫我‘二赖’吧,反正我的大名从来没人叫过,我是震华的男朋友。”‘二赖’说。 “你和震华交往了多长时间了?现在到了什么程度?”校长问。 “交往了两年多了,都到了谈结婚的程度了。”‘二赖’说。 “既然到了谈结婚的程度,那你们双方的父母肯定见过面了?”校长问。 “那是,两边的父母都同意。”‘二赖’说。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震华的娘家在哪?他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校长问。 “这个…,反正不远,他父亲是干…。” ‘二赖’被问卡壳了,昨天,韩****没有交给他这些,他不知道震华的家在沙峪村,更不了解大虎的情况。 “震华,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想把这件事情,彻底弄明白吗?”校长问。 “我想弄明白。”震华说。 “那好,你俩在办公室待着,我让保卫科的人去派出所报案,是非黑白,很快就有答案。”校长说着就去了保卫科。 此时的‘二赖’也预感到,事情要败落,但是,他把宝压在了韩****身上,毕竟韩****是革委会主任,就是有了篓子,韩****也不能坐视不管,很快,派出所的民警来了,在为‘二赖’录口供的时候,民警没有两个回合,就把‘二赖’问的哑口无言了,当民警要把他带回派出所的时候,这个一直还对韩****抱有幻想的‘二赖’,交代了幕后指使人韩****。 听到韩****的名字,校长立刻敏锐的觉察到,举报信和这件事的联系,两件事情,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一个是告大虎汉奸,一个是诬陷震华,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千方百计的要阻止震华上大学,校长认为,韩****身为公社革委会主任,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震华和震华的父亲,进行诬陷,已经造成了伤害,他恳请派出所民警,对韩****进行警告。 派出所的民警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所长,所长对韩****早有耳闻,而且,他因为李永根炸伤他,成了全县的名人,‘英雄’,提起县长,恐怕很多人不认得,但提起韩****,那就大不同了,影响力之大,让所长都有些畏惧,为了巧妙的把这件事处理好,所长建议,让‘二赖’和韩****对质。 当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派出所的时候,‘二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对韩****说: “哥,你可来了,你给我做个证呗。” “呸,谁是你哥?你可看清楚了,我一个革委会主任,跟你这种人称兄道弟?说出来,人也得信呀,我支持警察的做法,对于这种社会上的捣乱分子,就是两个字,严惩。”韩****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 “都是你教我做的,公安大哥,我确实是不认识震华,是他事先带我在学校踩了点,他还告诉我,如果照他说的做,他会把震华介绍我当女朋友,要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去学校闹,我疯了?”‘二赖’说。 “公安同志,我再次重申我的立场,对这种社会渣滓,一定要严惩。”韩****说。 通过两个人的对话,所长基本断定,这件事跟韩****脱不了干系,他对韩****说: “‘二赖’指认你是幕后指使人,而你又拒不认可,下一步,我们还要对‘二赖’的说法,做进一步的调查,我们会随时找你核实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那是,咱们的职责,都是为了惩治捣乱分子。”韩****指鹿为马的说。 这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震华如释重负,校长找到她,语重心长的对她说: “你能如愿以偿的上大学,太不容易了,为了这件事,你的父亲差点被诬陷成汉奸,你的名声也差点被毁了,我希望你通过这些事情,更能坚强的面对生活,也盼着你早日学成,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做出贡献。” “请校长放心,大学毕业后,我会回到家乡,把自己所学到的知识,用到家乡的教育事业上,我说到做到。”震华表示。 “好,我一定等着你学成归来。”校长说。 震华还有几天的时间,就要去大学报到了,她学会了‘报喜不报忧’,韩****指使‘二赖’到学校捣乱的事情,她一个字都没有跟父亲说,她知道父亲这一辈子,太不容易,到了晚年,还差点被韩****陷害,如果让父亲知道了‘二赖’的事情,无疑是又给他增添了烦恼,况且,这件事情也有了结果,但是,马上去大学报到的事情,她肯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父亲,她想看到父亲高兴的样子。 果然,当震华告诉父亲,过两天就要去大学报到的时候,父亲像个孩子,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他决定,通知老金家的人,到家里做客,按理说,这不是大虎的做事风格,在他的概念里,沙峪村不管几个姓,都是一家人,也都应该请,但是,有了前一阵子,韩****的举报信,他真是怕了,在震华马上要走的当口,他是不想节外生枝,请老金家的人,对内对外有说辞,不会引起麻烦。 报到的前一天晚上,老金家的人都来到了大虎的家里,大家喝酒聊天,祝贺震华成为老金家的第一名大学生,大虎喝高兴了,还把族谱拿出来,对着族谱说了很多的话,当宴请结束,老金家的人准备回家的时候,推开门,却现了感人的一幕,韩家、李家的不少乡亲,自的来到大虎家,他们有的手里拿着钱,有的手里提着鸡蛋,有的拿着布料,大虎刚要开口感谢,李永泰接过了大虎的话: “大虎,我们不知道,是该埋怨你,还是不该埋怨你,震华上大学,不光是你老金家的喜事,也是咱沙峪村的喜事,可你却没请我们来家吃酒,我们只能厚着脸皮自己来,怎么着,也得向震华表示一下,不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听了永泰的话,大虎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也不想因为韩****的事情,影响和韩氏家族的关系,毕竟,除了韩****,金家李家韩家,大都是善良的,通情理的人,他只能对大家表示道歉: “这件事怪我考虑不周,希望大家原谅,我承诺大家,等震华上了大学,我再把大家请来,咱们补办一次。” “那好,我们可就支着嘴,等着这顿酒席了。”永泰说。 那天晚上,大虎和乡亲们都没有睡,大家坐在一起聊了很久。 上了大学的震华,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她没事就钻进图书室,带着‘批判’的眼光,看所谓的**,一年的时间,她把《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都看了一遍,还读了鲁迅的书籍,如《呐喊》《彷徨》《野草》《华盖集》等,书籍把震华带进了知识的海洋,她如饥似渴,到了周末,很多学生去公园赏花观景,她却留在学校读书。 震华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把三年宝贵的时间,充分的利用起来,不浪费一分一秒。 震华的表现,得到了老师的认可,也赢得了一个男生的青睐,这个男生名叫林默然,与震华一样的岁数,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父亲是个军人,母亲是个教师,两个人相识于图书室,可认识归认识,震华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她太清楚自己的学习机会来的多么不容易,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学习无关的地方,但林默然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学习和谈恋爱,可以兼顾。 在几次暗示无果的情况下,他鼓足了勇气,给震华写了一封表达爱意的信,当震华看到,心里的内容,是男女交朋友之类的时候,她把信还给了林默然。 第二天,当两个人在校园相遇的时候,林默然拦住了震华,问她: “信的内容你也看了,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我现在读书的时间都不够,更不可能有时间谈朋友了。”震华说。 “只要你回答我,我有没有资格,做你的男朋友就行。”林默然说。 震华沉默了,震华心目中预想的男朋友,还就是林默然这样的,人长的高高大大,说话不藏着掖着,看着挺舒服,跟这样的人谈朋友,肯定不会那么累,如果不是她承载的东西太多,她或许会答应他的求爱,但是,现在不成,她的背后,有沙峪村人的希望,有校长的嘱托。 看到长时间沉默的震华,林默然明白了,他决定换一种方式,与震华相处。 从那以后,林默然不再跟震华提及做朋友的事情,而是学习生活方面,多关心多帮助震华,记得有一次,震华感冒烧,躺在宿舍里两天,林默然知道后,主动的照顾震华,带他去学校医务室拿药,知道震华吃不下东西,他特意去外面的饭馆给震华买粥,从点点滴滴中,震华看到了林默然身上吸引她的东西,也慢慢的变得不那么‘坚强’,开始依赖林默然。 按照学校期末考试的要求,学生要完成一个写作项目,内容是写一部反映旧社会贫苦人生活的小说,震华翻阅了大量资料,但写出来的东西,有骨架,少血肉,连她自己都不感动,为此,她找到了林默然,当她把自己的苦恼,诉说给林默然听的时候,林默然却告诉她,不就是一部小说吗,到时候,他会找个样本,让她照猫画虎的加工一下,就行了,没必要那么认真。 对于林默然的话,让震华很是生气,她认为,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糊弄别人就是在糊弄自己,为此,俩人第一次生了争执。 震华在周末回到了家里,看着回家的女儿有些闷闷不乐,大虎就找话跟女儿说,在言谈之中,震华就把写小说遇到的困难,告诉了父亲,父亲告诉震华,有了难题,光愁没用,得积极的的想办法解决,为了让女儿对解放前的生活有所认识,他把自己解放前的亲生经历和所见所闻,讲给震华听。 父亲由浅入深的讲述,把震华带到了解放前,让她知道了,在那个年代,穷苦人是怎样艰难度日的,让她感触最深是,父亲讲到,金昌元的腿被砸断,黑心矿主不管死活,他师父的脚脖筋伤了,财主置之不理,还有被鬼子杀害的劳工等等,这些鲜活的实例,让她的心灵受到了震撼,他觉得,父亲讲述的,只是千千万万劳苦大众中遭遇的冰山一角,更多的穷人,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度日,这不就是自己要写的小说吗,震华的灵感来了。 晚上,震华拿起了笔,她用生动的语言,形象的比喻,把旧社会穷苦人的生活,描写的淋漓尽致,连她自己都认为,这不是出自她的手,这件事也让她认识到,书本上的知识和实践结合,才能写出好的作品,她感激父亲,为他提供了素材,让她对旧社会有了更深的认识,她对父亲又多了层敬畏。 回到学校以后,震华把她写的小说,交给了老师,老师在看完了小说以后,给予她的作品较高的评价,并在年级中,推荐了她的作品。 大多数的老师认为,震华的小说,实例鲜活,语言生动,感染力强,还有的老师建议,把她的小说搬上舞台,感染更多的人,带着大家的期待,老师找到震华,要她把小说,改成舞台剧,这可把震华难住了,她从来没有介入过舞台剧,更不知道如何下笔,老师的一句话,让她有了信心,老师说,不尝试就永远不知道结果,为了完成老师教给的任务,震华又一头扎进了图书室。 经过半个月的熬夜,震华终于把舞台剧《不能忘记过去》编写完了,她在第一时间交给了老师,老师看过剧本以后,提出了许多的修改意见,震华又进行几次创作,舞台剧本完成了。 老师又把导演的任务,也交给了震华,震华选中了对表演感兴趣的同学,并分派了各种角色,经过一个多月的编排,参演的同学,对角色把握基本到位,表演的比较自然,下一步就看彩排的情况了。 在参加彩排之前,震华把演员召集在一起,又进行了一次动员,中心思想就是,要大家带着阶级感情,演好自己的角色,真实事最重要的。 彩排正是开始了,台下做了一千人左右,校领导和老师坐在前排,在后台准备的扮演穷人女儿的演员李想,好奇的撩开了大幕的一角,她看到了黑压压一片的人,有些慌了,在排练的时候,最多有十几个人在观看,她还不紧张,突然看到这么多人观看,而且校长还坐在第一排,她更是紧张了,震华看到了李想紧张的样子,她走过去鼓励她,要拿出平常排练的劲头,李想答应了震华。 大幕徐徐拉开,演员们按照剧本,认真的扮演着自己角色,虽然能够看出,他们比平常多少都有些紧张,但还好的是,台词没丢没错,动作表演也都到位,轮着扮演穷人女儿的李想出场了,按照剧情的安排,为了抵债,穷人的女儿,被地主拉走要做小老婆,穷人的女儿死活不依,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当场毙命,女儿的母亲闻讯赶来,抱着女儿痛哭,在排练的时候,李想躺在地上,扮演母亲的演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喊女儿的名字,她始终面无表情,表演的很到位。 这次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她躺在地上后,浑身打着哆嗦,扮演母亲的演员,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她痛哭的时候,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抖,她这一抖不要紧,把扮演母亲的演员的身体,也带动的抖了起来,扮演母亲的演员没能控制住现场,笑出了声,看到她俩抱着笑,扮演地主的演员也没能控制住,现这一情况后,震华赶紧把大幕拉上了,尽管后面的演出,没有在出现问题,但观众已没有耐性再继续观看了。 这无疑是一场演出事故,校领导对此非常生气,他把震华和指导老师狠狠的批了一通,并指示他们,只给两天的时间,两天后,再进行最后一场彩排。 此时,演员队伍里,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要求换掉李想,指责她给整场剧砸了锅,扮演穷人女儿的李想,哭着跟大家承认错误,并且一再表示,要坚持演好这个角色,两天的时间,替换演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震华对李想说,你要换位想,你就是剧中穷人的女儿,抱着你哭的就是你的母亲,你俩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痛恨地主的无情,可恶,把真挚的感情抒出来,就不会再出现紧张,笑场。 李想答应了,接下来,震华贴着李想的耳边授意,万一在台上又出现紧张,难于控制的时候,就掐自己身上的肉,这招肯定凑效。 最后的彩排时间到了,同样的场景,李想进入了角色,当扮演她母亲的演员,抱着她痛哭的时候,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由于扮演母亲的演员,哭的太伤心了,鼻涕掉在了李想的脸上,这出乎李想的预料,她又要笑场,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震华嫁给她的招数,掐自己,她把手伸向了腰间,使劲一拧,疼的她直出汗,还别说,这一疼,就笑不出来了,不凑巧的是,这场戏是重头戏,时间长,扮演母亲的演员,大篇幅的哭诉失去女儿的悲痛之情,她把躺在怀里的李想,当成了女儿,眼泪鼻涕一通的往李想的脸上招呼,李想就一遍遍的掐自己。 彩排结束了,学校领导对整场戏,给予了好评,特别提到了,抱着女儿哭诉的那场戏,把他本人都带的哭了,学校领导决定,这个戏将代表学校,参加汇演,同时也指出了,演出中存在的瑕疵,比如,穷人穿的衣服,太过整洁补丁太少、地主老财的眼神,太过和善、还有扮演穷人的学生,身体过于强壮等等,这些都影响舞台剧的效果,不能准确的反映出,解放前穷人的真实现状。 走出礼堂,震华走到李想面前,肯定她表演成功的时候,李想撩开了上衣,露出了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腰,震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李想说,这点伤算什么,只要能把戏演好,演真实,让观众喜欢,那才是最重要的。 震华听从了校长的建议,她开始琢磨,服装是角色的门脸,演员穿上适合的服装,加上真情实感的演出,确实能把效果烘托的更好,于是,震华开始动大家,找带补丁的旧衣服,家庭条件差的学生,主动把自己带补丁的衣服拿出来,让演员试穿,试穿之后,震华还是感觉,差那么一点火候,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父亲的形象,父亲身上穿的,没有一件是不带补丁的,如果拿它做演出服,效果肯定不错。 震华带着同学来到家里,正好父亲的衣服洗了,晾在院子里,她的同学李想跑过去,从晾衣杆上扯下其中一件,大声的高喊道: “震华,你家怎么存这么多穷人穿的衣服呀?” 李想提出的问题,震华没法回答,她不能说,这衣服不是穷人的,是父亲每天都在穿的,因为如果她这样说,会让李想产生某种误解,某种联想。 “这些衣服,都是我早就不穿了的,洗了留作纪念。”大虎赶紧出来打圆场。 大虎给女儿打圆场,目的也是怕同学误会,他是让运动给弄怕了,他担心同学们会说,旧社会穿满身是补丁的衣服,那是被地主老财剥削造成的,而新社会,没有了地主老财的剥削压榨,就不应该还穿这样的衣服,新旧社会总得有区别,一旦有了这样的误区,对他们表演会有一定的影响,所以,大虎编造了一句善意的谎言。 震华听了父亲的话,对父亲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在她的记忆里,父母从来没给自己添置过一件新衣服,他们千方百计的让孩子们穿得体面一些,他们总说,过日子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合着加起来的九年里,父母就占了六年,不易啊,她暗下决心,等自己毕业了,挣钱了,一定要给父母买身新衣服,让他们穿的体面一些。 舞台剧成功了,震华带领同学们,参加了汇演,受到了好评,余下时间,她来到了曾经代课的学校,为同学们演出,学生们被台上的真实表演所感动,有的同学入了戏,冲上舞台,对演地主的演员,拳打脚踢,并抱着扮演穷人的演员痛哭,此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又深入到偏僻的学校,进行巡演,所到之处,受到了学生们的热烈欢迎。 当震华把演出中的所见所闻,告诉父亲的时候,父亲还和女儿开起了玩笑,‘你们演出是成功了,可爸爸的衣服,都被你们拿去当演出服了’。 林默然回家,把和震华谈朋友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父亲倒还没说别的,可母亲听说震华是从农村出来的,当即就表示不同意,用她的话说,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将来一定会出现问题,可林默然对此不以为然,他觉得,只要他和震华两个人相爱,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为此,母子两个还拌了嘴。 那天是个星期天,震华正好没事,林默然说,要带着震华去他家见父母,震华说,现在还八字还没一撇,见父母的事情,还是留在以后,可是,林默然的执着,还是打动了震华,她同意去见一面,林默然片面的认为,母亲反对她和震华交往,是因为她不知道震华有多优秀,如果见过面,她肯定会改变态度,接纳震华。 到了林默然的家,林默然的父亲,正坐在沙上看报纸,母亲在批改作业,父亲表现的还算友善,看了一眼震华,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而母亲则扳着一张脸,看都不看震华,林默然倒是不在意父母的态度,他把震华正式的介绍给父母,母亲起身要出去,这下林默然不干了,他拉住母亲说道: “妈,您应该对震华有起码的尊重,从我们进门开始,您就头也不抬,扳着个脸,您这样做,我很失望。” “我告诉过你了,我不同意你找农村的,你偏就不听,非给我带个农村的回来,你想让我给她笑脸,我做不到。”母亲说。 “阿姨,您可以不同意我和林默然交往,我也能做到,从此再不跟他来往,但是,您一口一个农村的,这让我很不舒服,我问您,农村人怎么了,农村人靠劳动吃饭,丢人吗?农村人就没有尊严吗?您别忘了,您是个教师,您这样教书育人,会误人子弟的。”震华说完就要走。 “林默然,你都听见了,这还没成那,她就敢跟长辈叫板,这要是成了,她还不把咱家闹翻天了,不行,你俩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母亲大叫起来。 震华不想在这个家,再多待一分钟,她走出了林默然的家,林默然在震华的后面追赶着,并试图做着解释。 震华回到了学校,进了宿舍,就蒙上被子,躺在了床上,她在被子里面大哭了一场,哭痛快了,也想明白了,她理智的分析了俩人的前景,毕业以后,她要回到山区学校教书,而林默然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要留在城市工作,即便是她俩不在意父母的意见,坚持要在一起,而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也会成为遏制俩人感情的展,以其长痛,不如短痛,趁着年轻,各自规划自己的人生。 震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默然,林默然一开始,不肯放弃,他先后跟震华谈了几次,还私下里到震华的家里,试图通过父母,劝解震华接受他,由于震华的态度明确,坚定,林默然最终放弃了。 事后,震华跟父亲说起了此事,父亲说她做得对。 第四十四章 收徒风波 大虎的身体开始出现状况,手关节和膝关节,肿大、弯曲、变形,严重的时候,连碗都端不了,坐下就更困难了,大虎清楚,这与他十三岁开始,进行强度的木活,有很大关系,疼痛难忍的时候,他就喝一杯热白酒,来缓解疼痛,后来,热白酒也不管用了,他只得在家里养病。<(网 [ 养病期间,他想起了几年前,封存在杂物间的木工工具,当他拖着伤痛的身体,打开工具箱的时候,他惊讶的现,工具箱里的工具,已经锈迹斑斑了,就是当年韩****的一句话,他赌气把工具封存起来,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大虎愧疚难当,几十年来,他就是靠着它们,来养家糊口,而他却没有很好的善待它们,他眼含泪水,把它们从箱子里,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用沾了油的抹布,一点点的擦拭,经过擦拭的工具,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个个闪闪光,他的心里,多了几分宽慰。 想到自己的身体,和几十年来积累的手艺,大虎不忍心就这么放弃,他想把这些传下去,他先想到了俩个儿子,于是,他吃罢晚饭以后,向俩个儿子,表明了想法: “我老了,身体顶不住了,我想在有生之年,把几十年积攒的手艺传给你们,也算给我的这些‘老伙计’,找个新的东家。” “爸,我可先跟您声明,我是肯定不会学的,说好听的,您那叫手艺,说不好听的,您那就是受罪的差事,我可不愿意一辈子跟哑巴木头打交道,我弟弟要是愿意跟您学,您就传给弟弟吧!”大儿子震英表明了态度。 “你不想一辈子跟木头打交道,我就更不想了,还是那句话,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靠傻卖力气吃饭呀!”小儿子震雄态度表达的更干脆。 “照你们哥俩的意思,就是不想学这手艺了?”大虎追问了一句。 “反正我是不学。”大儿子震英一副不屑的态度。 “震雄,你别学你哥,还是听你爸爸的,把木匠的手艺学到手,将来肯定能用得上。”母亲兰珍劝道。 “您别劝我!我跟我哥态度一样,肯定是不学。”震雄仍旧态度决绝。 “你们口口声声说,瞧不起木匠手艺,可是,你们个个都是靠这个手艺,才活到今天的,你们也大了,道理应该都懂,我不想跟你们较真,学与不学,那是你们的自由,可是,作为父亲,我还是得劝你们,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总这么眼高手低的耗下去,你们的人生,早晚会毁在你们自己手里。”大虎说。 “震雄,我告诉你,谁嫌弃木匠都可以原谅,唯独你不行,你知道吗?在你四岁那年,得了急性大脑炎,为了给你治病,你爸跟村里借了钱,把咱家的房子都抵押了,在还款的那两年,你爸爸就是背着工具箱,挨家挨户的揽活,累的差点吐了血,才还清了生产队的欠款,你刚才说,木匠就是傻卖力气,你这话,多伤爸爸的心呀,没有傻卖力气,能有你的今天吗?”兰珍把陈年旧事翻了出来。 “要我说,当初你们就不应该救我,现在倒好,活的跟三孙子似的。”震雄是混到家了。 “够了,都给我滚出去!”大虎不想再听儿子说下去。 即使听见了两个儿子的言论,大虎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才几年的工夫,俩个儿子变得如此这般的不可理喻,他也在反思,‘子不教父之过’,两个儿子的言行,跟自己的不作为有着直接的关系,这几年,他被运动弄得晕头转向,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俩个儿子过多的接受了造反派‘混不吝’的那一套,变得没有责任感、不懂得感恩,甚至有些不仁义。 他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两个儿子的世界观基本形成了,很难让他们做出改变,‘儿孙自有儿孙福’吧,他只能这样的宽慰自己,传承手艺的事情,他不再跟俩儿子提起,他在等待,他相信时间会给他机会。 两个月后的一天,金昌元的儿子山子,来到了大虎家,还没坐稳,他就跟大伯说: “大伯,我今天来,是受我丈母娘的委托,您也知道,自从我老丈人去世以后,我丈母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昨天我去看她,她说,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要您去她家一趟,说是有话跟您说。” “有话跟我说?山子,你给大伯说实话,是不是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大虎问。 “是,大夫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山子说。 “那这样吧,我跟你伯母说一下,咱们马上就走。”大虎说着走出了屋。 当兰珍听说梅子快不行了,有话要跟大虎说的时候,兰珍告诉大虎,别耽搁,赶紧走,大虎问兰珍要不要一起去,兰珍说,梅子肯定是有事情要拜托,她就不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兰珍还嘱咐大虎,不管梅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是咱们能做到的,一定要答应她,梅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千万不要让她带着遗憾走。 山子和大虎赶到了梅子家,梅子躺在炕上,人瘦的脱了相,梅子招呼大虎坐在身旁,她用仅有的力气,对大虎说: “大虎,这回我是真的要走了,临走的时候,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希望你能答应。” “有什么事你就说。”大虎说。 “你的手艺,在咱这四里八乡是出了名的,我家山子,名义上是我的女婿,但是,这孩子懂事孝顺,这么多年,他就像儿子一样的待我,特别是孩子他爸走了以后,他搬过来和佳丽一块照顾我,我也没什么回报孩子的,那天孩子跟我提起,他想跟你学木匠的想法,当时我对他说,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你大伯有两个儿子,按照老理,也得先紧着自己的儿子学,以后,你大伯要是还有精力,咱再跟他提这事。” 梅子由于极度的虚弱,说了这一大段的话,头上出了很多虚汗,山子见状,赶紧把水端到她面前,并用毛巾擦帮她脸上的汗,缓过点劲,梅子接着说: “昨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梦见他爹回来了,他对我说,他很想我,他在那边很孤单,我还笑着对他说,就这两天,我就去找他,可是,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我就在想,在我走之前,怎么着也得把山子的愿望实现了,不然我走的也不踏实,所以,我就让山子把你找来,大虎,你能答应我的这个要求吗?” “梅子,不就是收山子做徒弟的事情吗?我现在就答应你,我同意,不过,你答应我,别老是走走的,一会儿,我和山子再去给你请医生。”大虎说。 “大虎,我难为你了吧?”梅子说。 “没有,我喜欢山子,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厚道,我要是能有山子这个徒弟,到我走的时候,也没有遗憾了。”大虎说。 “瞧你,刚才还劝我说,不要老是说走走的,怎么着,你也开始说了?”梅子说。 就在大虎起身要给梅子请医生的时候,梅子一把拽住了他,她对大虎说: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了,快耗干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不过,你能答应我收山子做徒弟,我很高兴,见到他爹,我会告诉他。大虎,咱们两个分别了好几十年,没想到,还能在我临了的时候,再见到你,我没有遗憾了,没有了。” 梅子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大虎喊着梅子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反应,山子把佳丽叫过来,他们呼喊着母亲,同样没有回应,大虎告诉孩子们,梅子走了。 大虎跟山子说,梅子一辈子活的很苦,他想为梅子准备一副好棺材,让梅子死后也变相的享享福,尽管这福她感受不到了,但对活着的人总是个安慰,山子问他,要是碰上韩****怎么办,大虎说,韩****现在躲梅子还来不及,为了保住他‘英雄’的称号,他才不会来那。 真如大虎预料的那样,韩****在知道了梅子死的消息后,根本没打算来看姑姑最后一眼,这样也好,为大虎给梅子做棺材,创造了条件。 大虎拖着病身子,有山子打下手,他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把棺材做好了,由于有裁缝的背景,梅子的葬礼没有办,她被装进棺材后,趁着早上人少,山子和他的哥们,抬到裁缝家的坟地,埋了,大虎一路跟着去了。 大虎往已埋好的坟地上面,又添了一锹新土,他心里对梅子说,一路走好。 回到家的大虎,把梅子入土为安的事情告诉了兰珍,兰珍理解大虎的心情,在大虎的内心里,梅子已经成了他的家人,亲人,兰珍问大虎,梅子拜托他的事情是什么,大虎说,收山子做徒弟的事,兰珍说,这是好事,反正自家的两个儿子,也不想学,大虎却对兰珍说,我答应了梅子,就一定要做到,可眼下还有个大问题,韩****不可能看着我收徒弟而坐视不管,他必然要来阻止,或许再给我戴个资本主义的帽子,那样的话,山子这个徒弟收不成了不说,梅子的遗愿也完不成了。 兰珍问大虎,有什么招,可以躲避韩****的阻拦,大虎说,招倒是有一个,就是得靠咱们全家配合,大虎告诉兰珍,以帮助自己做棺材为名,让山子住到家里来,如果被韩****现,就一口咬定,山子是在帮自己打棺材,在韩****没现的时候,他就传授山子技艺,他跟兰珍说,要叮嘱好两个儿子,不要把这个秘密说给韩****。 兰珍把大虎的话,告诉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表示,只要是不让他们学,这个秘密他们会保守的。 第二天,山子搬到了大虎家居住,大虎让山子,把家里存放已久的木头,搬到了院子里,就像当年师父带他时一样,从开锯开始,山子不惜力,只有午饭的时间休息会儿,一天几乎都在拉锯破板,大虎的两个儿子,对山子的做法很不理解,震英走到山子跟前说道: “我父亲是不是给你灌了**药了,现在咱们年轻人,谁还肯像你一样,卖傻力气。” “我打心里喜欢木匠,愿意学。”山子说。 “你都拉了一天的锯了,我都替你累。”震英说。 “只要能学到手艺,我不嫌累。”山子说。 要是换做别人问,山子早就给他几句了,毕竟是自家兄弟,没法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虎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亲力亲为,但他一步不离的在山子身边指点,山子学的快,记得牢,很快掌握了画图样、拉线、凿榫子、刨板等工序,做出的活,有模有样,大虎非常满意。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山子学手艺的事,还是传到了韩****的耳朵里,他以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身份,来到大虎家,一进门,韩****就指着院子里的板材说: “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我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干私活,就是走资本主义,你不但不听,还公然带着山子一块干,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接到举报了,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割掉你这个资本主义尾巴的,你的木板和工具,全都要被没收,不能再给你喘息的机会了。” 韩****说完,跟随他的两个民兵就要抢走工具,大虎见状,大声的说道: “韩主任,先别动手抢,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动手不迟。” “我倒要听听,人赃都俱获了,你还有什么话说。”韩****说。 “是这么回事,这几年,我的身体大不如前,每天就是靠喝药维持,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哪天,我就蹬腿了,我当了一辈子木匠,怎么着也得为自己打副棺材,我那俩个儿子,腾不出时间帮我,我只好求助于我侄子,我这辈子,为别人做过不少棺材,唯独没给自己做过,如今,趁着自己还有点精神头,就给自己提前准备一副,免得闭眼的时候,儿子们抓瞎,韩主任,你说,我这样做不框外吧!”大虎将编好的计策,复述给韩****。 “你还真能想的开呀?自己给自己准备棺材,这事在沙峪村还真是个新鲜事呀!”韩****的话带着嘲讽意味。 “韩主任,这事一点也不新鲜,生老病死,谁也逃得掉?看开了,不过是早晚的事,你说呢?”大虎用软中带硬的话,回击了韩****。 “我怎么听你这话,有点不对劲呀。” 韩****说完,就问大虎的大儿子震英,父亲这样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震英说,别人做的棺材,父亲看不上,非要亲自做才肯放心,他又问了震雄,回答的跟他哥哥差不多,他这才放了点心。 “我把话撂这,要是让我现,做的不是做棺材,而是赚钱的家具,咱可就不在这谈话了,后果是什么,你们应该清楚。”韩****没有抓住把柄,只好放下了狠话。 韩****离开大虎家的时候,还告诫李有亮,要时刻关注大虎的动向,一旦有情况,立即报告,这场风波,暂时化解了。 大虎的俩儿子初衷毕业后,回到了沙峪村务农,山子也已出徒,这时,无产阶级**********,已经不像前些年那样,如火如荼了,各行各业,逐步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大虎所在的公社,要开办木器加工厂,需要大量的有木工技术的人员,特别是需要老手艺人的加入,进入加工厂的技术人员,将享受社办企业职工待遇,按月挣工资,这种优越的条件,吸引着众多的有技术的人,纷纷报名应聘,厂领导了解到,大虎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木匠,他决定请大虎出山,为厂子培养人才。 厂领导来到大虎家,向大虎出了邀请: “老哥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利平,是公社木器加工厂的厂长,今天冒昧的来您家拜访,希望您能给我这个薄面,早就听说,您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好手艺人,今天,我是来请您,到我们厂当技术顾问,为年轻人进行技术指导,不知您意下如何?” “您太客气了,您能来,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说心里话,我是非常愿意去的,可是您也看到了,我现在的身体,走路都费劲,去您那,也帮不上您多大的忙,还给您添麻烦,我于心不忍。”大虎说出心里话。 “这您不用多虑,如果需要,我会安排司机开车接您。”厂长表明了态度。 “王厂长,我看出来了,您是真心的要我去,那我就不见外了,能斗胆的跟您提个请求吗?”大虎问。 “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厂长说。 “我有个侄子,叫山子,一直偷着跟我学艺,我掌握的那点东西,山子都学会了,可以这么跟您说,山子的手艺,已经不再我之下,这个孩子,干活踏实,为人厚道,我打心里欣赏他,如果您要是没意见,我想推荐他去您那工作,保证是您厂里难得的技术骨干。”大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您推荐的徒弟,肯定错不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见他。”厂长说。 “方便,方便,兰珍,去把山子叫过来。”大虎说。 不一会儿,山子就到了,厂长问了山子技术方面的问题,山子回答的条条是道,为了打消厂长的顾虑,大虎提出,要带厂长看看山子的活,再做决定,他们来到了存放棺材的杂物间,山子撩开了苫布,露出了山子做的衣柜、五斗橱、梳妆台、角柜和茶几等家具,这些家具,都是榫子活,柜面上刻着木花,样式新颖,做工细腻,典雅又不失古朴,把厂长给看呆了,这种高水平的木活,这些年是很少看到了,即使有,也是钉子钉、胶粘,不美观、不耐用的家具,厂长当即拍板,录用山子。 临走的时候,厂长拉着大虎的手说道: “老哥哥,您收山子这个徒弟,一定是下了血本了,不然的话,我是看不到,做的这么好的家具的,现在,不要说年轻人,就是我这岁数的人,也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漂亮活了,不愧是名师出高徒,但是,我对老哥有个请求,您也不能闲着,如果我们遇到了技术上的难题,您还得出山,帮助老弟。” “那还用说,有什么事,您就让山子给我带话,山子进了您的厂里,还请您对他严格要求,年轻人必须经得住摔打,才能成才,我把他交给您了,山子,快,谢谢厂长!”大虎说。 “谢谢厂长!我会记住大伯的话,好好在厂里干,保证让您满意。”山子当即表态。 厂长这趟来,收获不小,他告诉大虎,山子的入厂手续,明天就能办,后天,山子就可以去厂里报到了。 送走了厂长,山子想对大伯,说些感谢的话,立刻被大虎止住了,大虎了解山子的性格,他不愿难为孩子,他叮嘱山子,不要停止不前,还要继续钻研技术,干出好成绩,永远记住,‘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山子被木器加工厂招工的事情,被大虎的俩儿子知道了,他们全然忘了当初,父亲母亲哀求他们学木匠,被他们无情拒绝的事情,大儿子震英火冒三丈的指责父亲: “我问您,是山子是您儿子,还是我们哥俩是您儿子,您明知道我们哥俩在生产队,不是开山就是砸碎石,一天到晚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也挣不了几个工分,您却把木器厂拿工资的美差,让给了山子,您这是里外不分呀。” “我哥说的对,您就是向着山子,眼里根本就自己的儿子,既然这样,将来您就让山子,为您养老送终,有病有灾的,甭想找我们哥俩帮忙。”小儿子震雄的话,更伤父亲的心。 “都给我住嘴,当初是谁说的,就是要饭都不学木匠?现在看人家山子,被招到厂里了,心里不平衡了?又开始抱怨耍混了?告诉你们,晚了,提醒过你们,再这样耗下去,你们自己会毁了自己的。”大虎气得直抖。 “你爸说的没错,让你们学的时候,你们俩推三阻四的,坚决不学,现在红眼了,晚了,人家山子,就是比你们俩能吃苦,要我说呀,还是少抱怨吧,先踏踏实实的在生产队干活,兴许以后还会有机会。”兰珍帮着大虎说。 俩儿子见父母,没有一个替他们说话的,摔掉碗筷,走了。 大虎被两个儿子气得,一口饭也吃不下去,猛的咳嗽起来,而且一阵比一阵厉害,兰珍连忙拍大虎的后背,大虎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兰珍见状,起身想去叫儿子,被大虎拉住了,大虎绝望的冲兰珍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叫那两个混球,让他再多活几天,兰珍一边伺候大虎躺下,一边掉着眼泪。 兰珍想不明白,她这六个孩子里,四个女儿从不让她操心,家里的活,也都是女儿在干,有了好吃的,却紧着儿子吃,从来轮不着女儿,如果家里只有两块糖,俩儿子一人一块,连最小的六丫头也没有份吃,就这么偏疼儿子,却疼了两个不懂事的混球,真应了那句话,‘偏疼的果子不上色’。 说白了,俩儿子到如今的地步,大虎和兰珍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重男轻女是其中的因素之一,在儿子的潜意识里,我得到的,是应该应份的,得不到,就是父母不公,遇到困难,便怨天怨地怨父母,如今明白了,也晚了,他们都没有能力再弥补了,一向要强的大虎,已经是有气无力了,如果再置气,恐怕连老命也保不住了。 兰珍瞒着大虎,把三个女儿叫回了家,大虎在见到女儿后,情绪激动,他拉着震华的手说: “你是咱老金家,也是沙峪村,唯一的一名大学生,爸爸一直以你为骄傲,你的俩个弟弟,让爸惯坏了,今后,还需要你帮助教育他们,我是无能为力了。” “爸,你安心的养病,他俩的事情您放心交给我吧。”震华说。 第四十五章 最后的心愿 大虎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有两个月下不了炕了,请了医生,也吃了不少的偏方,不见好转,为此,兰珍着急上火,她能做的,就是变着花样的给他做些可口的,但是,他却一口也吃不下,看着躺在炕上,整天对着天花板犯愣的父亲,震华难过极了。八一小说<网 那天,学校放假,她从学校回到家里,对父亲说: “爸,我这几天都有时间,您想干什么就对女儿说。” “爸倒是有个愿望,就是担心误了你学习。”大虎说。 “没事,再有一年,我就毕业了,我决定回到母校教书,到时候,我会天天陪着您,您说吧,想实现什么愿望?”震华说。 “爸只在村里的私塾念过书,还没去过大学学府,当年,我给一个有钱人家做活的时候,听人家说过,大学学府气派,有一大屋子的书,还有高楼,当时我就想,要是这辈子,能有机会去大学学府,亲身体验一下,这辈子也没白活,我要说的愿望,就是让你带我去你的学校看看,让我也体验一回当大学生的感受。”大虎说。 “爸,我答应您,这两天我就安排,不过,听我妈说,这些日子,您总是吃不下饭,您要是答应我,每天强撑着把饭吃了,我就带您去,您不是想去看看,一大房子的书是什么样的吗?那你就得把身体养好了。”震华说。 “爸听你的。”大虎答应了。 震华评估了父亲的身体以后,她找到了要好的同学李想,李想的父亲是机械厂的厂长,她想让李想帮忙,借一部吉普车,拉着父亲去大学,李想在听了震华讲述的父亲的心愿的时候,爽快的答应了,她找到了父亲,讲述了震华的父亲的心愿,她父亲听了,答应借一部吉普车,这就像个爱的接力棒,一环连一环的传递着爱。 震华又找到学校图书室的管理员,管理员在听了父亲的心愿以后,答应让父亲来图书室做客,并为父亲准备好了舒适的椅子。 震华的同学们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纷纷以自己的方式,等待着父亲的到来。 准备工作做好了以后,震华回到了父亲身旁,她告诉父亲,明天一早,有车来接,此时的父亲,眼睛已有些迷离,但他的思维还是非常清楚,他用微弱的声音对震华说: “爸可能走不动了,到了学校,会给你添很多麻烦,能行吗?” “爸,您这一辈子,为了大家和小家,付出了全部,那个时候,您嫌过我们麻烦吗?现在,您女儿有了点能力,能帮您实现心愿,这是女儿的应该做的,明天,我就是背着您,也要让您把大学看个遍,您要是再跟女儿说客套话,女儿生气了。”震华说。 “好女儿,我再也不说了。”大虎说。 第二天一早,李想带着从父亲那里借来的车,进了沙峪村。 沙峪村的乡亲还很少见到吉普车,大家好奇围着吉普车看,震华背着父亲,从家里出来,玉儿看见大虎,上前问道: “大虎哥,你这是要跟女儿去哪?” 本来身体已极度虚弱的大虎,听到玉儿的问话,又看到众乡亲的围观,精气神回升了,他使出浑身的力气,说道: “女儿带我去大学看看!” “大虎哥,你是咱沙峪村有文化,有见识的人,你的女儿更有文化,更有见识,你是有福气呀,到了这把年纪,还能去大学看看,等你回来以后,一定得把在大学看到的都学舌给我们,让我们也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玉儿说。 带着乡亲的期待,大虎上了车,几个小时以后,他们到了学校。 令人感动的一幕出现了,几个男生推着轮椅走到了车前,他们帮着把父亲搀扶到轮椅上,推到了学校的食堂,食堂一角的桌子上,已经备好了午饭,震华被感动的只顾掉泪,他问周围的同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同学告诉他,帮助父亲的实现心愿,不光是她个人的事情,而是大家的事情,他们曾经说过,要用自己的方式,帮助父亲完成心愿,他们这样做,都是自内心的。 父亲在同学的搀扶下,坐在了餐桌前,当他抬头看见食堂的墙上,挂着的标语的时候,禁不住老泪纵横,标语上写着‘亲爱的父亲,您的心愿,我们帮您实现’,想想自己,一个平庸的人,何德何能,受到如此高的礼遇,看到老父亲流泪,在场的人也很受感染。 吃完了午饭,同学们跟着震华,把老父亲带进了‘一屋子全是书’的图书室,图书管理员安排父亲,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父亲随手从身旁,拿起了一本书,他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书,管理员告诉老父亲,这里的书,他老人家可以随便看,老父亲却笑着说,这么好的书,他舍不得翻,怕给弄皱了,老父亲的话,令在场的人,感触颇深。 从图书室出来,震华又带着老父亲,参观了学校的礼堂、操场、宿舍,所到之处,同学们都准备了惊喜,这让父女两个感动不已。 参观结束了,父亲跟每一个接待的同学,都握了手,他说,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回到家的大虎,意犹未尽,乡亲们听说大虎从大学回来了,都来到了他的家,由于地方有限,他家的炕上、地上坐满了人,他半躺在炕上,给乡亲们讲述着他在大学里的所见所闻。 玉儿第一个提问: “大虎哥,大学有咱们沙峪村大吗?” “差不多,不过,那地平房少,几乎都是大高楼。”大虎说。 “学校的学生,有咱沙峪村的人多吗?”李永泰问 “那可没法比,多的不是一星半点,看着一水的年轻人,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真是打心里羡慕,孩子们赶上了好时代。”大虎说。 “你爱看书,那的书一定很多吧?”昌硕问。 “这你说到点上了,我去了学校的图书室,那里到处都是书,数都数不过来,不瞒你们说,人家管理员让我随便看,可是我一想,就我这满手的老茧,要是把那么好的书,划坏了多可惜呀,我就摸了摸,没敢翻。”大虎说。 “震华住的地方,一定很好吧?”‘小快嘴’问。 “震华的宿舍在三楼,宿舍里有六个学生,她们个个都很优秀,对我很好。”大虎说。 知道的,是大虎在跟乡亲介绍学校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在召开新闻布会,有问有答的,还非常认真,兰珍担心大虎的身体,他小声的提醒大虎,有话明天再说,该歇着了,大虎却对她说,乡亲们想知道大学的情况,他就有义务跟他们介绍,这是他应该做的。 乡亲们看大虎的精神状态不错,又问了很多的问题,大虎都一一作了回答,在他们的问题得到满足以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让大虎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他的关节居然不怎么疼了,住着拐杖也能自己走路了,这个反常现象,他也解释不清,他还对兰珍说,可能是因为心愿达成了,疼痛也跟着走了。 接下来,他要再干几件事。 他拿了瓶酒,柱着拐杖来到了祖坟,坐在爷爷和爸爸的坟前,他倒了三杯酒,一杯倒在了爷爷的坟前,他对爷爷说: “爷爷,您生前的最大愿望,就是要您的孙子好好念书,长大做个有出息的人,把您友爱相邻、恪守本分的精神扬光大,我可以自豪的跟您说,您的孙子做到了,在几十年的人生中,我倾尽了全部的心血,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我没有放弃努力,在沙峪村面临危险的时候,我能挺身而出,我所做的一切,到今天为止,我认为是值得的,我最自豪的一点,就是没有给您老人家丢脸。” 他把另一杯酒,倒在了父亲的坟前,他对父亲说: “爸爸,是您给了我生命,您就是我的第一任老师,都说父爱如山,当年,您做出要我拜师学艺的决定,我就认定了您是爱我的,也让我明白了,父子之间的爱,不停留在语言上,而是敢于放开,让他经历社会的摸爬滚打,哪怕是遍体鳞伤,直到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您的话不多,但对我一生的影响不小,我以有您这样的父亲,感到自豪、骄傲。” 他又把第三杯酒端起来,喊了一声: “爷爷,爸爸,咱们共同把这杯酒干了吧!” 说完,大虎一仰脖,干了。 他把爷爷和父亲坟头上的杂草拔了拔,然后找了块阳光充足的地,躺下了,他甚至想,要是能永远的这样,该有多好,没有疼痛,没有烦恼,还能陪在亲人身旁。 天渐渐的暗下了,他起身柱着拐棍往家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上了昌硕,昌硕带给大虎一个好消息,他说,他的儿子回来告诉他,韩****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大虎忙问是怎么回事,昌硕说,给韩****撑腰的,县指挥部总指挥倒台了,新上任的头头,对韩****不感冒,他还听儿子说,靠打打杀杀当上头头的那些造反派,都触霉头了,韩****的主任是当到头了。 昌硕带来的消息,无疑给大虎打了一针强心剂,平心而论,他倒不是看着韩****倒台,非要扔一块石头,但是,每每想起李永根,想起永根双目失明的母亲,想起被韩****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玉儿,他的心,就跟针扎了一样,那种痛,比他现在生理上的关节肿大的痛,要多上百倍,像韩****这样的人,如果没有遭到任何报应,那才是对好人的不公,他不信命,但是,在极端无助的情况下,在他无法开解的情况下,他也曾祈求老天,早点‘恶有恶报’吧! 他回到了家里,鬼使神差的要兰珍,把山子叫到家里来,他有话要对山子说。 山子没敢耽搁,一路小跑来到了大伯家,大虎半倚在炕上,拉着山子的手,坐在他的身旁, 山子见大伯,比前两天气色好了不少,就开玩笑的对他说: “大伯,您找我来,是不是想跟我切磋技艺?” “山子,大伯找你来,是有事跟你说。”大虎说。 “大伯,我就跟您儿子一样,有事您就只会一声,山子立马就做。”山子说。 “山子,从家族论,你是我的侄子,从师徒论,你是我的徒弟,我看好你,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只是放不下,你兰珍大妈,她自打嫁给我,没享过几天福,今后,你要是有空,就来家多陪陪她,我的俩个儿子,能孝顺她更好,要是不孝顺她,你就多担待点,还有,咱们爷俩打的那副棺材,这两天,你在给它油一遍漆,我要躺在新棺材里走。”大虎交代着。 “大伯,好端端的,您说这些话干嘛,您得好好的活着。”山子哭着说。 “生老病死,谁也逃得掉,没什么可害怕的,你只要答应我这件事,我就放心了。”大虎说。 “大伯,您放心,我一定照您的话去做,但是,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那。”山子说。 大虎之所以急于把山子找来,交代油漆棺材的事情,他对自己的身体是有预知的,前些日子,他浑身的关节,没有一个地不疼,偏方用了不少,成效却不大,可是从打从学校回来以后,他的疼痛,明显减轻了,本来不能走路的他,柱着拐杖也能下地走路了,他为什么要去坟地,对爷爷和父亲诉说心里的话,也是想趁能动换,跟他们做最后的告别,他担心,关节再次疼痛起来,他没有机会去了。 他记得,爷爷和爸爸走的时候,都是病情突然有好转以后,他也听说过,人是有‘回光返照’现象的,因此,他对自己突然的不疼痛,有了预判,他要利用老天给他的‘回光返照’的时间,交代完他想要做的。 在山子答应了他的要求以后,他如释重负,他对兰珍说,他累了,要躺下睡个觉,要兰珍不要再打扰他,兰珍铺好被褥,扶着大虎躺下,没一会儿,大虎就睡着了。 山子向厂长请了假,把棺材油了一遍漆。 大虎是真的累了,他睡得好香,好香,女儿的哭叫声,兰珍的呼喊声,都没能叫醒他,他的精神以及整个人,轻飘飘的,离现实,越来越远,他经过了沙峪村最高的‘处女峰’,看到了爷爷和父亲正在向他招手,他还看见,李永根和他的老母亲,梅子和裁缝,也在那里。 在回身的瞬间,走的时候才几个月大的他的儿子小七,也朝他走过来,他奋不顾身的向他飞奔而去,他一把抓住了他,他大哭着对小七说,爸再也不离开你了,咱们祖孙四代,永远的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翻过‘处女峰’,到了该来的地方,他看见,这里的天,仍然是晴朗的,飘着白云的,山是绿的,水是湛蓝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体,没了疼痛,心里没了纠结,一辈子都没有过的轻松愉快,通遍了全身,他舒服的飘了起来。 一九七八年二月五日,七十三岁的大虎,一个普通的木匠,走了,永远的走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参加他的葬礼,村民自的,为他摆设了灵堂,烧香磕头,悼念他,三天以后,他被安葬在了祖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