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王绝宠毒妃》 001、昏礼 大燕帝都。 门庭光鲜的尚书府红绸满挂,府内小厮丫鬟来来回回,皆满脸急色。 宽阔的大厅内不时传来吼声,“找到没有?” “回老爷,还没、、、”年逾不惑的管家满头大汗,今日五小姐与那久病缠身快要归天的七王爷成亲。可一大早的嬷嬷来报,五小姐的贴身丫鬟晕倒在荷花池边,而五小姐已经不见了。 这下子可惊了所有人,虽然平日里五小姐不受待见,但今日不同。不管是死是活,得把她送上花轿啊,不然可怎么向皇上交代? “找到了找到了!老爷,找到五小姐了,在荷花池里找到五小姐了。”一个小厮匆忙跑进大厅,坐在主位上的尚书大人岳志洲便快步的走出去。其余人迅速跟上,浩浩荡荡的朝着花园的荷花池而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哭声,“小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要自尽啊?你死了奴婢怎么办?呜呜呜、、、” “老爷到!”不知谁喊了一声,围在外围的下人们迅速散开,露出中间的人。 一个一身粉色衣裙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正抱着一个一身红嫁衣但满身是水双眼紧闭的女子在哭泣。 “没气了?”岳志洲走到近前,低头看着那脸色青白看起来已经没气的女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老爷,已经没气了。”一个同样满身是水的下人回道。 “哼,皇上必定怪罪,这可怎么交代?”岳志洲深吸口气,明显对于女儿死不死没感觉,更愁苦的是该如何交代。 这婚事可是圣上定的,如今人没上花轿就死了,必定有人落井下石。那七王爷也是马上要见棺材的人了,圣上赐婚本是冲喜。这还未冲喜,新娘子就死了,太不吉利了。 “诶,老爷快看,五小姐有呼吸了。”刚刚那个说五小姐没气的人突然叫道。 岳志洲一诧,随即蹲下看向那脸色青白的女儿,果然,眼珠子在动。 “老爷,迎亲的队伍到门口了!”一个下人匆匆跑来,过于着急差点来了个狗吃屎。 岳志洲当机立断,“你们几个嬷嬷,快给小五套上外套,盖上盖头,送进花轿里去。”只要出了这个大门,死了也没他的责任了。只能怨七王爷命硬,克死了新娘子,谁都无话可说。 四五个嬷嬷立即出动,那满眼泪花的粉衣小丫鬟匆忙跟上,暗暗为小姐叫屈,但又无可奈何。 长长的迎亲队伍占了整条街,七王爷身患重疾无法迎亲,所以今日代为迎亲的是与七王爷一母同胞的五王爷丰延绍。 丰延绍斯文俊雅,风度翩翩。出现在尚书府门前便吸引了所有人,岳志洲匆忙迎上,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三个儿子赶紧过来,将丰延绍围在了中间挡住视线。 礼炮响过后,两个力气大的嬷嬷一边一个扶着那此时已经昏迷的新娘子快速的走出府,动作麻利的把人塞进花轿里。与丰延绍攀谈的岳志洲看到后,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吉时已到,丰延绍告辞,带领着迎亲队伍赶回七王府。 目送着队伍离开,整个尚书府都安静了下来,无论如何,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 位于铜雀街的七王府打扫一新,威严的府邸满目红色看起来喜气洋洋。 无论小厮丫鬟护卫皆是一身的红色,但细看就会发现,个个皆脸色沉重。 一百米开外满是围观的百姓,嗡嗡嗡的议论纷纷。 这病王爷也不知能不能洞房,身体虚弱更是走几步路都费劲,那需要力气的活儿估摸着是做不了了。 就是可怜了新娘子,在尚书府是个不受宠的,就算嫁了王爷做了王妃,可这个王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撒手归西了,那以后的日子就得守寡了。 蓦地,喜气的乐声传来,议论的百姓们静了下来,看着街头渐行渐近的队伍,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投注在那个高头大马上的丰延绍身上。 明明一母同胞,命运却如此不同,引得无数人叹息。 七王府的大门前也走出来一行人,那当先一人身材颀长瘦削,墨发如瀑以一红玉冠束在头顶。明明很是俊逸的五官,可看起来却满是病态。尤其那脸色,苍白中隐隐泛青。再加上一身红色的喜服,衬着那张脸更是没有血色,白的吓人。 花轿在府门前停下,丰延绍大步的走向隐隐要摔倒的七王爷丰延苍。 “七弟,感觉怎样?”看着丰延苍的脸,丰延绍叹口气。 尽管丰延苍满身病色,但那双凤眸却是幽深如海,挺直的鼻梁纤薄无血色的唇,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某一瞬间却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锐利。 “没事。”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但距离他很近的丰延绍却能看到他在用力的呼吸。 “请七王妃下轿吧。”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丰延绍知道丰延苍的身体如何,想要赶紧成礼,再加上府内一群来观礼的朝臣,丰延苍的身体恐怕要坚持不住了。 几个一路跟随花轿的嬷嬷掀起轿帘,“请王妃下轿!” 高喊一声过后,那一身红色坐在轿子里的人毫无反应。所有人都瞧着花轿,四下一片寂静。 “请王妃下轿!”嬷嬷又喊了一嗓子,里面的人还是没反应。远处围观的百姓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 嬷嬷瞧了一眼那两位王爷,随后探身去抓新娘子的手。 “哎呀,新娘子晕了!”蓦地嬷嬷一声喊,丰延绍微微蹙眉,却不想一旁的丰延苍猛的倒下,一直站在后面的护卫眼疾手快的扶住坚持不住昏过去的丰延苍。 “王爷又昏迷了,五王爷,这怎么办?”面目严肃的管家熟练的将一粒药塞进昏迷不醒的丰延苍嘴里,随后问道。 远处百姓的议论声已经嗡嗡传开,府内观礼的朝臣听到动静也都朝着府门前奔来了。 丰延绍探了探丰延苍的脉门,随后当机立断挥挥手,“将七弟七王妃送进洞房!” 所有人都训练有素,两个护卫架着昏迷过去的丰延苍先行离开,两个嬷嬷把同样昏迷的新娘子架出来快速的跟上,直奔洞房。 七王爷大婚,新郎新娘双双昏迷被抬入洞房的事以迅疾的速度传遍整个皇都。上至快入棺材的老人,下至黄口小儿,甚至连街边的流浪狗都风闻了这件事。 人们可怜七王爷久被病痛折磨,更可怜那马上要守寡的新娘子,太平盛世,出现了这样的事,就成了大家平日无事时的谈资。 更有甚者开始猜测,待得明日,那七王府大门上的红绸就得变白纱。 人的命天注定,给你荣华富贵,却不一定给你长命百岁,善哉善哉啊! 入夜,七王府内灯火通明。巡视的护卫三不五时的经过畅轻阁,但里面没有一点声音。红烛幽幽,满是喜气的新房除却两道清浅的呼吸声,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 宽大的喜床,两个一身红衣的人皆双目紧闭,并肩的躺着,谁也不耽误谁。 女人身形瘦削但凹凸有致,黑色的长发散在床铺上衬托着那张脸更苍白。尽管闭着眼,但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儿。因着身形与那苍白的肤色,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 蓦地,女人的眉峰动了动,下一刻蹙在一起,嘴边发出一声沙哑的呜咽。 “好疼。”岳楚人费力的睁开眼,入目的光亮过于刺眼,没办法又闭上。 怎么睡了一觉全身都好疼,特别是胸肺那里,针扎一样。 她睡觉之前没做什么啊,只是把两只红蟾蜍放在玻璃箱里,打算今天看看哪只能赢。赢了的她要提取毒液养蛊,然后送给那个死老太婆尝尝鲜。 哦,好疼! 岳楚人抬起没力气的左手,打算拿床头的银针刺自己几下,否则就这个状态怎么行。 抬手朝着左边摸去,结果摸到一个紧绷的带着热度的东西。 “嗯?”这是什么?岳楚人冷静一下脑子,下一刻猛的睁眼,这是个人! 刷的扭头,过于快速脑子里一阵晕,可却没阻碍她的视线,左边躺着一个人!而且他正在看着她! 时间一时静止,岳楚人看着他,他看着岳楚人。她满眼疑惑不解,他满眼沉静如水。 好半晌,岳楚人才发觉这不是梦,眼前这个确实是个人,还是个穿着红衣长头发的男人! 男人?靠! 瞧着他的装扮,这是古装戏?转眼看向四周,这床也够古老的! 随后看到了自己的手臂,嗯?她怎么也穿着广袖的红衣服? 慢慢的摸摸身上,入手的布料和看到的一样,而且很重要的是,这身体骨瘦如柴,都摸到了排骨! 这不是她,她没这么瘦!猛的抬起双手举到眼前,翻过来覆过去的看,纤纤十指瘦的皮包着骨头,青色的血管都露出来了。这像鸡爪子似的手也不是她的! “我靠!这是做梦吧!”猛的闭上眼睛使劲的眨眨,眼前的一切都没变。 她撑着疼痛的身子坐起来,跳到地上差点摔倒。脚步踉跄的满屋子走着,入眼的一切古色古香,而且照明的居然还是蜡烛。 岳楚人有点慌了,不像绑架,不像做梦,可这儿是哪儿?明明她昨晚是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睡觉来着。床头还有声控的台灯,床头柜上还有一个企鹅加湿器,还有她和她的宠物小红蛇的照片,可是一转眼怎么都不见了? 这是哪儿?对了,床上有个人来着! 转身脚步踉跄的奔到床边,眼睛紧紧盯着躺在那里正看着她的人,还未开口,那人却突然拧眉,脸色在瞬间苍白如纸,红色长袍下的身体紧绷,咬牙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房间显得异常响亮。 岳楚人看着他,随后慢慢蹙起眉头,吸了几口气再看看他的脸,这人中毒了! 看着他越来越痛苦的模样,岳楚人不知该不该帮他一把。她不知这人是谁,自己突然变成这样和这人有什么关系。但是不救的话,瞧着这人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他还是眼前唯一一个活物,或许,应该帮他一把。 转眼看向四周,也没有个银针什么的。诶,靠着窗子一个古老的梳妆台上放着一排的金钗,用这个也成。 奔过去一把抓了几个随后坐到床边,伸手抓住他紧绷的如同石头的手探了探脉门。眼睛转转,当机立断的俯身快速扯开他的衣服。 丰延苍想要阻止,但疼的他说不出话来,身体更是因为疼痛痉挛不听使唤。 看着她扒开自己的衣服,然后一手拿着尖利的钗子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胸口。 疼痛袭来,还未说话,这个女人快速的拿着钗子扎在身体各处,疼痛只是一时,下一刻身体猛的放松,哽在喉咙的腥甜涌上来,扭头,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落在鸳鸯戏水的枕头上泛着刺鼻的气味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02、迷途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宁静的七王府畅轻阁外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打眼一瞧似乎都以为这里有重要的人物需要保护。 但是否是保护恐怕只有里面的人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保护,而是变相的关押。 三天了,岳楚人在那个满是红绸红喜字的房间里呆了三天了,陪着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自称是在她身边服侍了五年的贴身丫鬟。 她懒洋洋的坐在靠椅内,精致的脸庞有几许迷茫。眼睛因为这瘦弱的身体而显得很大,她第一次照镜子看到这张脸时几乎被吓到,这不是她的脸,她很健康,四肢匀称,而这个身体恍若饿死鬼转世一样。 那天晚上她给那个病鬼针灸排毒,结果刚弄完,一群人冲进了屋子里,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把她按住,另外一群人边呼喊着王爷,边将那个病鬼抬了出去。 现在她明白了,那个病鬼是个王爷,古时用来称呼皇帝的儿子。而显然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没有做梦,而是很神奇的穿越了。 穿越?这个词汇不陌生,影视剧小说里经常出现,但谁想到还真有这事儿,而且还发生在她身上。她现在都恍惚的觉得,她本来就是这个饿死鬼一样的尚书府五小姐岳楚人,而不是那个被死老太婆捡回去学习毒蛊秘术的岳楚人。 可是她很清楚的记得以前的每一件事,在研究毒蛊之时受伤被毒物咬到,那些生不如死的疼痛她记得清清楚楚,根本就不可能是做梦。以至于她现在更觉得乱,完全理不清。 “小姐,先吃饭吧。”叮当端着饭菜走到餐桌前,睁着大眼睛看着靠坐在窗边的岳楚人。那日岳楚人‘刺杀’七王爷,之后她也被关进了这里,一步都不能离开。时间到了外面会有人来送饭,她就打开门接进来,在尚书府那么多年,相对来说,这几日倒是很平静。 “嗯,吃吧。”岳楚人回神,随后站起身。穿着这古代的衣服她觉得十分碍事,但也不能光着不是。 主仆俩人一同坐下,饭菜还算好,四菜一汤,相对于在尚书府,叮当觉得不错。 “小姐,咱们在这儿被关了三天了,不然想个办法通知老爷吧。”看着岳楚人好似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叮当有点疑惑。以前小姐整日不说话,满脸愁苦。后来知道要嫁给久病缠身的七王爷,更是整日以泪洗面。可这几天,小姐除了三不五时的愣神之外,一直都满脸轻松,和她说话还总是笑眯眯的,让她捉摸不透。 “老爷?那个、、、我爹?”岳楚人扫了对面的叮当一眼,随后毫不掩饰的撇嘴,“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他要是知道我新婚夜‘刺杀’丈夫,得第一个张罗着杀了我。”切,这几日问过叮当一些以前那个岳楚人的事儿,再加上这瘦骨嶙峋的身体,一听就是个受气包。明知道七王爷是个病鬼,那个爹还要她嫁,寻死觅活他都不管,可见是个绝对的势利小人。 “那咱们一直被关着,说不定哪日七王爷就会杀了咱们。”叮当有些食不下咽,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瞧着她流眼泪,岳楚人也吃不下去了,啪的放下筷子,“现在不是还没死呢嘛,别哭了。我保证你死不了,没准日后还得被人供着呢!” 那个病鬼的毒不是一天两天了,依她的判断,肯定在娘胎里就中了毒。不过能一直活到今天,也算他能坚持。但她肯定,他活不了多久了。如果那天不是她给扎了那么几下,他肯定当晚就得嗝屁。 叮当红着眼睛瞅着满脸自信的岳楚人,明显不信,但她说的铿锵有力,她又有点相信。 不再看叮当那哭丧的脸,岳楚人起身到梳妆台上拿起一个钗子,然后盘膝坐在床上,撸起袖子找穴位扎自己。 叮当坐在那儿看着她已经习惯了,这几天,每次吃完饭岳楚人都要这样。刚开始叮当以为她要自杀,大哭着扑过去要把钗子抢走。谁知岳楚人瞪了她一眼,一下把她吓到了。那眼神,藏着无数刀锋,比她见过的那个征战沙场满身煞气的大将军还要吓人。 其实岳楚人这样扎自己是因为这个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恐怕以前也没吃过好的,身体亏损的严重。她尽量吃的多些,为了不让胃肠的负担过重,她就刺激穴位帮助吸收消化,这样用不过多久,这个身体就能恢复健康。 她可不要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尽管她的名字叫楚人,楚楚动人。她还是喜欢自己强壮点。 叩叩叩!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叮当看向岳楚人,她点点头示意叮当去开门。 叮当擦擦眼睛,随后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的是一身青色劲装的护卫,二十七八岁,面无表情,眼神很有压力。 “王爷请王妃过雅安堂一叙。”他的声音和外表一样,叮当瞅着心里有点怯怯的。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扭头看向岳楚人,她还在扎自己。 “嗯,等会儿吧。”盘膝坐在床上,岳楚人头也不抬。 叮当收回视线看向那护卫,明显看到他暗下来的脸色。 “王爷有急事,请王妃尽快过去。”他提高了音量,声音带着不愉。 “呵呵,好歹我这脑袋上还有个虚无的头衔,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回去转告你们王爷,我累得很,要睡觉了。”岳楚人笑意盈盈,好似心情很好。但这几天与她相处的叮当却看得出,她笑的越灿烂,就代表她心里很不痛快。 果然,那护卫哽了哽,随后降下了音调,“属下知罪。王爷确实有急事要与王妃商谈,请王妃移步。” “这不就对了!你尊重别人,别人才能尊重你。尽管是街边的乞丐,也有三分尊严的。”说着话,岳楚人也走到了门边。笑得眼睛弯弯的瞧了那护卫一眼,随后绕过他走出了这关了她三天的地方。 那护卫在前带路,岳楚人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看起来好似逛园子一样。跟在后面的叮当很是忐忑,也不知七王爷叫她们过去,是不是问罪的。 走过亭台楼阁,绕过回廊花园,岳楚人终于见识了原滋原味的古代建筑。比想象中的要精致的多,劳动人民果然都是最伟大的。 绕了好几圈,终于到了那个雅安堂。从拱门走进去,入目的便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边是修剪的很精致的矮树墙。墙后是开放的正艳丽的鲜花,蝴蝶翩跹,煞是悠然。 “王妃请。”在一间敞开的房门前,那带路的护卫要岳楚人进去。 岳楚人双手负后,神色愉悦的一步跨进去。 摆设简单的房间燃着怡神的熏香,岳楚人动了动鼻子,随后看到了那个香炉。 眨了眨眼睛,她扭身看向窗边,一软榻上,一个一袭月牙白长袍的男子正斜倚在那里看着她。 只是一眼,岳楚人便认出了他,这不是她‘丈夫’嘛!那个病鬼七王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03、可怜 上下的打量了他一圈,岳楚人今儿才发现这人长得还挺好看。虽然看起来病歪歪的,可那身与生俱来的贵气萦绕在身体的每一处,让人打眼一瞧就知这人身份不一般。 “今天气色不错。”毫不陌生的点评了一句,岳楚人径自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一口,然后走到那香炉前,一杯茶水泼了进去,瞬间熄灭了里面的熏香。 “那熏香有什么不妥么?”身后的人开口,声音低沉有磁性,带着良善,能让人感觉到他这人亦如外表一般没有丝毫杀伤力。 岳楚人随手放下杯子走向他,一边道:“没什么不妥,我不喜欢闻而已。任何熏香闻久了都会伤害身体,最好的熏香就是无杂味的空气。”在软榻的另一边一屁股坐下,她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丰延苍看着她,脸色还是很苍白,但纤薄的唇恢复了些血色。漆黑的如同深海的凤眸划过一丝异色,但转瞬即逝,他又恢复那纯良虚弱无害的模样。 “新婚那晚王妃应当是在治疗本王,但那些护卫并不知,因而误会了王妃,希望王妃不要生气。”他声音轻轻地,温润如玉。 听到道歉,岳楚人唇角弯弯,扭头看着他的脸,“那你这两天还疼么?” 丰延苍摇摇头,“倒是不疼了,只是仍旧没有力气。”说着,轻叹口气,垂下眼帘,岳楚人心生几分怜悯。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想想他打从娘胎里就这样,痛苦可想而知,那下毒的人比她要狠毒多了。 “今天你能找我来,说明你也是有几分信任我的。你这毒是在娘胎里中的,想要清干净绝非一日之功。不过,我能保证给你清的一干二净,但你须得绝对配合我。”仍旧笑眯眯的,这瘦弱的身体配上她的笑,看起来十分善良。 丰延苍唇角上扬,那颀长瘦削的身体恍若风浪中的一朵百合花,只要一阵风就能给吹倒,“好,本王绝对配合。” “这就成了!准备几百根尺寸齐全的银针,还需一些草药,几十只腹虫。”想着草药,岳楚人站起身走向房间另一边的书桌,环顾了一圈,毛笔?她不会写毛笔字啊! “王妃玄黄之术如此厉害,尚书大人教导有方。”丰延苍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岳楚人立即轻叱一声,“别和我说他,我不认识他。” “嗯?不认识?”丰延苍果然疑惑了。 岳楚人拿毛笔的手一顿,转转眼睛,差点说露嘴,“这是我的个人恩怨,以后在我面前别提起那帮人,就当我不认识他们。”十分痛快的说完,拿起毛笔用着拿钢笔的姿势,然后扭扭歪歪的开始写药方。 丰延苍依旧坐在原位,看着那个弯着身子姿势奇怪写字的人,疑惑再次升腾而起。温润无害的脸庞闪过一丝锐利,稍纵即逝。 “就这些草药,一定要准备齐全,缺一不可。”拿着药方走过来,岳楚人也没觉得那扭扭歪歪的字有多见不得人。 丰延苍接过来,果然,看到那字,脸上的诧异更明显。随后抬头看向那笑眯眯的人,唇角再次绽开一抹轻柔的笑,“王妃的字、、、很是与众不同。”措辞很是小心。 “写的不好你别介意,我本来就没写过毛笔字。好了,现在不是研究我字如何的时候,你赶快去准备药,然后我给你针灸。”扭身走到一边坐下,没注意到丰延苍眼里的深究。 那可怜的病秧子准备东西的速度很快,她在雅安堂的另外一个房间还没睡上一个时辰,就被叮当叫醒,说是七王爷有请。 悠然的走出房间,太阳偏西要黑天了。这一天一天过的真快,她已经来到这里四天了。但回去的办法依旧没想到,甚至一点希望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要在这个什么都落后的地方老死。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进那个病秧子的房间,燃着烛火的房间光线有些暗,他那瘦削的身体苍白的脸看起来更可怜了。 岳楚人暗暗叹了两口气,可怜啊!这小白脸的模样,估计谁逮着都得欺负。还没出生就被下毒欺负,这么多年病歪歪的,欺负的人肯定更多,真是可怜。她那本来不多的同情心被勾出来,看着丰延苍的眼神也多了些柔和。 “银针已经准备好了,王妃看看,是否还有不妥。”他站在桌子边,桌子上摆着羊皮与棉纱缝制的卷镇,那上面由大到小由粗到细,插着将近五百根针。三分之二的银针,还有三分之一的骨针,当真齐全。 “嗯,不错,很齐全。你去床上躺下,把衣服脱了。”低头研究着古代的针,岳楚人一边说着,心里暗叹这古代的打磨技术十分好。 丰延苍看了一眼那命令他的人,但她却根本没看他,唇角上扬的摇摇头,果真听话的朝床走去,顺便解开衣服。 这几日王府来了不下百位针灸高手,在看过他身上被扎过的痕迹之后,连连称妙。这也是他相信岳楚人的关键之一。再言,这么多年,无论怎样的解毒方法他都试过,吃过无数种恶心的汤药,可无论是哪个大夫,皆称他活不过今年。 他心下也有感觉,今年的情况愈发严重,或许真的熬不过去了。但新婚那晚,他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王妃只是粗鲁的扎了那么几下,这三天来他便没痛过。他或许可以试试,就算不一定将毒清干净,多熬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大事未成,大仇未报。仇人不死,他恨意难消啊! 丰延苍躺在床上,上半身一丝不挂。墨黑的长发铺散在白色的床单上,恍若黑色的丝绸,看着那泛光的质感,便能想象得到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岳楚人拿着卷镇走过去,拉过床头的矮几把卷镇铺开,然后这才瞧向丰延苍。 大眼睛顿了顿,岳楚人笑笑,逗弄道:“你还长得挺好看,若不是这胸前一马平川的,我还以为你是小媳妇儿呢。” 丰延苍的嘴角僵了僵,瞅着岳楚人纯粹是开玩笑的样子,他也笑笑,“常年浸在汤药中,是药三分毒,想要强壮也难。” “放心吧,日后必保你健壮如牛。然后就有怨抱怨有仇报仇,那个给你下毒的人忒不是东西。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有三种人我绝对不碰。一个是小孩子,一个是孕妇,还有马上入棺材的老人。你那时还在你娘肚子里,那人就下这么狠辣的毒,枪毙一百回不为过。”嘟囔着,岳楚人开始施针,错过丰延苍眼中一闪而逝的暗色。恍若锋利的刀刃,瞬间便斩杀下敌人的头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04、最毒妇人心 来到这个历史书上不存在的大燕国已经有半个月了,岳楚人数次的在夜晚睡觉时幻想着第二天可能就会在自己的柔软大床上醒过来。但无数次的打击都在证明她纯属做梦,看来,她真的要在这个地方老死。 不过一切还好,最起码她不是街边的小民,为口粮奔波。作为那个病秧子的‘王妃’,生活上一切都过得去。 而且,她现在在府中的地位还算不错,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她在给那丰延苍解毒,凡是见到她的人皆客客气气的。 她居住的畅轻阁被她整改了一番,除却她和叮当居住的房间,其他的屋子都码放着药材。那个丰延苍倒是个讲信用的人,她说帮他解毒,他要给她提供各种草药。 之后就陆陆续续的每天都有草药送来,就算是带有剧毒的草药,丰延苍也从来没过问,她用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院子里种植的那些矮树墙花花草草都被清了出去,全部用沙土重新铺了一遍。白日里岳楚人便在院子里研究制作她的最爱,毒! 虽然这个时代落后了点,但是各种珍稀的植被很齐全,这点让她甚为欣喜。 那个前几天搬进畅轻阁的炼药炉有些古老,提取药液有些麻烦。有些东西提取出来的纯度不够,岳楚人不喜欢就直接倒掉,墙角那里原本一些长势不错的花草也尽数被她毒死。 有几个对她不信任的王府侍卫在看到那些冒着黑烟瞬间化为虚无的花花草草之后脸色各异,之后鲜少有人在看到她时态度不恭,惹得岳楚人暗笑。 敞开门的房间里,倚着墙打造的架子上一大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上面贴着标签,写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所以这间房鲜少有人敢进来。 岳楚人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戴着鹿皮手套,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青花笔洗中,然后用她自己动手制作的竹镊子夹着黑乎乎的腹虫放进笔洗中。 腹虫立即挣扎扭动,看起来很是痛苦。 不过她恍若未见,将仅剩的五只腹虫尽数放进去,一刻钟过后,有三只一动不动已然死了,另外三只很顽强的活了下来。 “很好,坚强的小东西。”岳楚人面露喜色,动作温柔的将那幸存的三只腹虫夹出来,“叮当,过来!”喊了一嗓子,不过半分钟,叮当出现在门口。 “把这个倒到墙角去。”用小酒盅装着那三只腹虫,岳楚人脱下手套准备离开。 叮当有些怯怯的小心的拿起笔洗,一瞧里面浮着三只腹虫尸体,吞吐着口水,“王妃,这绿色的液体也是毒吧?” “嗯,没事。你别碰对你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岳楚人轻松的说着,随后一手托着小酒盅,一手拿着插着银针的卷镇,快步走了出去。 叮当面露苦色,举着笔洗距离自己远远的,走到墙角把笔洗中的液体倒出去,眼见着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叮当快速的后退几步,看着墙角仅存的几棵草瞬间化成灰,心脏狂跳。她这几天也没弄明白,岳楚人什么时候会制作这些有毒的东西了,估摸着随随便便一样,就能把一头牛毒死,更何况人了! 脚步轻快的在回廊中前行,路遇数个护卫皆退避到边上给她让路。尤其她此时手里托着东西,更是没人敢小瞧。 三天前,跟在丰延苍身边五年的护卫严青因为给岳楚人搬运一些含毒的草种说了句用毒不光明正大不是大丈夫所为的话,岳楚人听了后笑眯眯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之后严青就开始止不住的流鼻涕。怎么止也止不住,吃了药之后鼻涕流的更严重,恍若小溪一般。 一个武功上乘的护卫就这样败在了岳楚人的轻轻一拍下,这都三天了,严青擦鼻涕擦的鼻子都掉了一层皮,但鼻涕仍旧在流。一众人对他报以同情,之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距离岳楚人远点,特别是她的手。 唇角弯弯的直奔雅安堂,这几日岳楚人吃的好吃得多,再加上自己给自己针灸,瘦弱的小身板丰腴了不少。其实以前的岳楚人是个美人儿,只是遭虐待太惨,像个饿死鬼似的。眼珠子好似随时会脱窗而出,排骨不用摸就能看得清有多少根。 而且据叮当说,这个岳楚人今年才十五,让她一听更是有些气愤。最好别让她看到那个什么尚书大人,否则非得给他点难忘的教训不可。 跃下长廊走上碎石路,一眼就瞧见雅安堂的拱门外站着五六个护卫。这些个护卫平时都站在雅安堂院子里的,今儿怎么都跑出来了? 放慢了脚步走过去,院子里的说话声便传入了耳朵。站在外面的护卫也看到了岳楚人,微微颌首示意谁也没说话。 “里面谁啊?”走到一熟悉的护卫身边,岳楚人小声问道。 那护卫长得人高马大,低头看着岳楚人道:“回王妃,是安公公。” “公公?太监?”一听是太监,岳楚人不见拉长了耳朵,果然,声音有些尖利。 “是。”护卫的声音压得极小,看来对于那个安公公他们都是有些忌惮的。 “来干嘛?”听着那安公公说话的调子极其骄傲,丰延苍在温和的附和,岳楚人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王爷混到这份儿上,连个太监都敢欺负。 “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带着御医给王爷诊病。”护卫面无表情,岳楚人很眼快的捕捉到他的表情,凑近了几步问道:“丰延苍他娘?” 护卫眼角抽搐,摇摇头,“不是,是太子生母。” 这下子岳楚人明白了,这个皇后娘娘不是好意啊。丰延苍又不是他儿子,她派人来关心,而且那个安公公还是那样的态度,明显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支楞着耳朵听着那安公公说着娘娘如何关心七王爷的话,那刺耳的声音听得岳楚人连连冷哼。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扯着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将手里的卷镇和小酒盅放到护卫手中,然后在腰间拿出一个大拇指大的鼻烟壶,在右手食指上抹了抹,随后大步的走进雅安堂的拱门。 几个护卫都看到了她的动作,也都猜到了她要干嘛,本想阻拦,但最后谁也没开口。 “王爷,臣妾来了!”捏着嗓子,岳楚人一步三摇的走进去,入眼的便是站在院子里一身青衣一脸白净吊着眼角满身倨傲的人,长得这么不正常一瞧就是那个安公公。 一旁还有两个肩上挎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这就是那俩御医。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丰延苍站在安公公对面,面目如玉眉目俊逸,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温和的气息,正是丰延苍。 看到岳楚人,他没有丝毫意外,对她与以往不同的模样也没表示任何不适,很自然的伸出手,微笑道:“王妃,来见过安公公。” 弱风扶柳一般的走到丰延苍身边握住他的手,然后转头看向那安公公,心下冷叱,脸上却愈发笑颜如花,“安公公一身雅逸不凡,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呢!” 听着如此奉承,安公公也笑笑,微微躬身,“王妃过奖了,杂家见过王妃。” “哎呦,您可别客气。谁不知道公公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地位啊,折煞臣妾了!”赶忙走过去扶着安公公的手臂,右手拇指划过他的手背。 “王爷与王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杂家出来有一会儿了,这就回去了。娘娘若知王爷病情好转,必会很高兴的。”不咸不淡的说完,带着两个御医快步离开。 “做什么手脚了?”安公公离开,丰延苍微微垂眸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岳楚人轻声道。 岳楚人咯咯笑了两声,随后不无阴险道:“让他连续半个月连续不断的放臭屁,内裤崩开花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05、出气 丰延苍的嘴角僵了僵,瞅着岳楚人笑得直抖,最后也摇头轻笑,“王妃的毒果然与众不同。” “那是,下次再看到他,要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我就让他尝尝别的。”扭头看着丰延苍那温和的没有一丝攻击力的样子,心下暗叹也难怪人家欺负他,长得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安公公是皇后最信任的人,他的一句话就能让人有无数种死法,还是不要惹为妙。”丰延苍语气轻柔,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岳楚人美艳的脸庞,好意道。 “哼,你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欺负你。”岳楚人轻叱,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们都明目张胆的来瞧瞧他死了没,还用得着尊敬他们? “他们并没有欺负本王。”丰延苍不眨眼的看着她,似乎很喜欢看她表情多变的脸。 “那你说什么样的才是欺负你?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你这人啊,长得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还不后天自己加工锻炼一下。下次你见着他们就板着脸,谁对你不敬就踹桌子,吓死他们。”岳楚人如同教训儿子似的,一边走出拱门把放在护卫那儿的东西拿回来。 “本王或许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王妃教训的是。”注视着岳楚人走进来,丰延苍双手负后,满眼笑意的附和。 “算了,这么多年你一直这样,冷不丁的要你板脸吓唬人估摸也学不来。没事儿,只要我在这里一天,看谁不顺眼我就给你出气。”大步的走进房间,岳楚人豪气万丈。 丰延苍跟在她身后步履从容优雅,“如此就有劳王妃了。” “那都不算事儿!你在软榻上坐着,我今天要用腹虫给你吸毒。”拖着一把椅子放到软榻前,一手指挥着丰延苍在软榻上坐下。 丰延苍听话的坐下,岳楚人踢了两下椅子,正面对着他,然后放下卷镇,掀起眼睫扫了他一眼,“把衣袖卷起来。” 丰延苍听话的照做,将衣袖卷到手肘以上。 抽出一根骨针,岳楚人抓过丰延苍的手臂,一摸之下竟然很结实,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肌肉还不少,虽然你挺瘦的,不过很结实,也怪不得你能坚持这么多年。”捏了两把,肌肉匀称,肤色白皙,那骨节分明的手也很修长。这人长得好看,其余的地方也都挺好看。 “是啊,为了能活下去,能做的本王都做过了。”丰延苍淡淡的说着,听得岳楚人眼睛一动。她喜欢坚强的人,为了能活下去可以吃各种各样的苦,她又何尝没经历过? 用骨针快速的在他的手腕上扎了一下,随后挑着一只腹虫放在那隐隐露出血珠的地方。黑乎乎的腹虫蠕动两下,然后叮在那流血的地方开始吸血,身体以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 手法快速的将一根毫针扎在手腕上三寸的地方,屈指弹了弹毫针,一道黑色的线在皮肤下快速的游走。 在另一只手臂上重复刚刚所做的一切,岳楚人的手法熟练又迅速,而且在做这些事情时很认真,粉红的嘴抿着,能让人感受的到她对于做这些事的执着。 丰延苍一直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深处荡漾着一抹探究。 岳志洲的五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就知道,而且在新婚那天岳楚人还趁着大家不在投湖自尽。可是将以前打探到的那些消息和眼前这个人对比一下没一处相似,让他很是疑惑。 岳楚人盯着那吸血的腹虫,很快的那腹虫膨胀起来,最后好似真的喝不进去了,身子一扭离开了针孔流血的地方,岳楚人一伸手把那胖胖的身子接住,然后很神奇的那黑胖的虫子在她的手里变成一个球,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怎么了?”丰延苍也看到了,自然不明白。 岳楚人抬眼看着他勾唇一笑,还有些瘦削的小脸却美艳无双,“把这个给人吃了,不过一天必七窍流血而死。” 丰延苍的眸子顿了顿,“这么狠毒。”可是这些毒都是从他身体里出去的,他岂不是成了毒人? “别瞎想。只是你身体里的毒没那么烈的效果。我给这三只腹虫喂了十七种花草的毒液,一共几十只腹虫,就活下来这三只。十七种毒再加上你身体里的就是碧落骨,这个送给你了,日后给你仇人尝尝。”将那成了一个黑球的腹虫扔到桌子上,岳楚人把另外一只吸饱的腹虫接住,如同前一只,在她手心里滚一滚就成了一个球。 拔掉毫针,顺着针孔流出黑色的血珠,丰延苍又闻到了那种刺鼻的味道。这几天岳楚人每天给他针灸他都会呕血,呕出来的血都散发着这种刺鼻的味道。 “你别着急,这毒在你身体里盘踞了二十几年,不可能那么快的就清干净。不过你从此后和正常人无异,不会疼也不会全身无力,更不会晕倒。”用骨针逗弄着酒盅里还剩下的一只腹虫,岳楚人轻松的说着。 放下衣袖,丰延苍扭头看着她,唇角绽开轻柔的笑意,使得那双凤眸瞬间多了三分魅惑,“一切拜托王妃了。” “嗯,你应该记得我的大恩大德,不然这个时候你早就嗝屁了。对了,丰延苍,听说咱们俩成亲那天是晕着被送进洞房的?你晕倒了,我也是晕倒的。你知道我是在哪儿晕倒的么?”岳楚人想起这事儿来,趴在软榻的矮几上,一边逗弄着酒盅里的腹虫一边扭头睁大眼睛瞅着他问道。 丰延苍的眸子闪了闪,轻轻颌首,“对,王妃在花轿中就晕了。”话落,瞅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岳楚人眼睛转转,“那花轿呢?”若是在花轿中晕了的,那么她有可能是在那花轿中穿越而来的。或许可以试试在那花轿中再晕一次,没准儿就能回去了呢! “婚礼中一切用度皆是尚使府准备,现在当然是封存在宫里。”瞧着她那大眼睛快速转动的样子,肯定是在打算什么事儿。 “在皇宫里?”皇宫啊,岳楚人有些好奇,也不知这里的皇宫是什么模样。 “对。”愈发肯定她在打主意,丰延苍唇角上扬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那你什么时候能进宫?或者能不能带着我去?”挑着眉尾岳楚人冲他挤眉弄眼,换来的是丰延苍及其亮眼的一笑。 “自然可以。我们本应该在成亲的第二天便进宫的,但父皇知晓本王身体不适,所以特赦免了这一礼。不然待得哪一日父皇清闲,我们再一同进宫?”他的声音温和的好像潺潺的流水,又好似圆润的没有一丝锋角的温玉,岳楚人很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 “好啊,你记着这事儿就行,别忘了带我去看看那花轿。”站起身拿着东西离开,步伐轻快。 岳楚人离开了半晌,靠坐在软榻上的丰延苍淡声开口,“詹齐。” 不过几秒钟,一个人影自门外走进来,“王爷。” “去一趟尚使府,仔细检查一下本王大婚那日王妃所乘坐的花轿有什么问题。一定要里里外外仔细的检查清楚。”丰延苍眉目温润,但那双眸子流淌出来的凉薄却让人看得心惊。 “是。”詹齐拱手,下一刻人影瞬间消失,恍如从来没出现过。 “花轿?”单手叩击着矮几,丰延苍慢慢闭上眼睛,似乎没弄清楚岳楚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06、五哥 “王妃,戚护卫把您要的毒蛇弄来了,您去看看吧。”叮当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提取夜霜草毒液的岳楚人摘下手套,然后起身走出她的‘实验室’。 叮当站在门外,身边地上摆放着几个编织严密的竹笼,那里面是戚峰昨儿送来的蜈蚣。血红的颜色,将近成年男人中指的长度粗细,看的叮当后脊发凉。不过岳楚人命令她看着那四条蜈蚣打架,她也只能蹲在那儿观察。 “有死的没?”扫了一眼竹笼,岳楚人在看到这些毒物时眼睛都在发光。 叮当摇摇头,“都挺厉害的,有一条的腿儿都被咬下好几只了。”她还从不知蜈蚣的性子这么烈,不要命似的互相撕咬。 “嗯,戚峰找来的都是极品的。”比她以前找到的还要好。以前她为了找一样毒物就钻进深山老林里半个月不出来,但毕竟气候变化过大,始终比不上这里,不管是什么都是原生态。 走出畅轻阁,就瞧见远处长廊里围了一群人,戚峰一身白色的劲装格外显眼,岳楚人快步的走过去。 “王妃。”见到岳楚人出现,一众人赶紧让开,俯身拱手问安。 “嗯。戚峰,找到几条红环?”密封的半人高竹笼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徒生几分凉意。 戚峰长了一张周正的脸,因为那双沉稳的眼睛而看起来有些老成,“回王妃,寻遍了皇都,也一共找到五条。不过城郊的采药农在听说属下要收购这些剧毒之物时,都表示极大的兴趣,下次属下再去,或许收获会更多。” “嗯,不错不错。”弯身徒手解开竹笼的盖子,一条全身红环的细蛇便探出了头。在看到外面围了一圈的人时,瞬间展开伞形的颈子,张开嘴,锋利的毒牙闪闪发光,做好了攻击姿态。 一旁的护卫面色发冷,这蛇一看便有剧毒,岳楚人还弯腰瞅着那蛇,不禁都有些紧张。不管怎样,她现在的身份摆在那儿。若是有个差池,丰延苍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哼,小畜生,跟老娘龇牙咧嘴。”岳楚人冷叱了一声,左手快速的自它头上掠过,小蛇动作很是迅速,身子一窜就要去咬岳楚人的左手。然而岳楚人更快,在它窜起来时,右手一探,准确的捏住它的七寸,小蛇瞬间偃旗息鼓,连张开的颈部都收了回去。 把竹笼的盖子盖上,岳楚人拎着浑身无力的红环蛇上下甩了甩,旁边的人立即退开,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好似受惊的兔子一样,使得岳楚人更乐了。 “王妃,又再做什么呢?”一道温和的声音自长廊尽头传来。岳楚人扭头,便瞧见一袭月白长衫的丰延苍与一个一袭蓝衫的男人走了过来。 “属下见过五王。”一旁的护卫躬身拱手,看起来十分恭敬。 那一身蓝衫的男人正是丰延绍,丰延苍与岳楚人大婚那日,他代丰延苍前去尚书府迎的亲。 丰延绍的长相与丰延苍有三分相似,看起来很斯文,但周身却环绕着一股海纳百川的气势,无形间就让人在他面前收敛起锋芒。 拎着蛇,岳楚人多看了他两眼,随后看向丰延苍。唇角弯弯一笑,“戚峰找来了红环,我在训这个小畜生呢!”特意拎高手里的红环蛇,在丰延苍面前晃了晃。 “这就是红环?想必有剧毒。”看着那一环一环红的刺眼的颜色,丰延苍在距离岳楚人一米之外停下。 站在丰延苍身边的丰延绍多打量了岳楚人两眼,眸底划过一抹探究。丰延苍刚刚就在说这个岳楚人和他们以前所知的不一样。没见到时他还有怀疑,而现在亲眼看见了,确实不一样! 如果不是他见过岳楚人,还真怀疑岳志洲是不是给掉包了。 丰延苍的婚姻可以说是丰延绍一手促成的,他不希望他这唯一的亲弟弟一直孤单,最后入土之时身边还空荡荡的。 岳志洲虽然为人圆滑,但好控制。而且岳楚人的八字与丰延苍的很合,所以他三番五次请旨最后父皇也同意了。他见到岳楚人时就是他前去宣旨时候,尽管比现在瘦削很多,但那时的岳楚人就是眼前这个。只是,在性格上有很大的出入。 “当然有毒,这都是野生的,性子暴烈,所以得驯服才行。”岳楚人说着,随后转身把手里的红环扔回竹笼里,一边吩咐戚峰把其他几条红环的七寸统统捏一遍。不可用大力,只要卸了它们的力量就行。 那边丰延绍与丰延苍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果然不一样! “王妃,本王还未给你介绍,这是五哥。与本王乃一母同胞。”瞧着岳楚人忙活完,丰延苍神态温和的给岳楚人介绍丰延绍。 岳楚人冲着丰延绍点点头,“五哥!” 丰延绍微微一愣,随后颌首,“弟妹。” “王妃与五哥应当是见过的,五哥去尚书府宣旨时,王妃也在。”丰延苍状似无意的说道,那边丰延绍注视着岳楚人的表情,满身儒雅。 岳楚人挑了挑眉梢,双手负后抬起下颌瞅着丰延苍,眼神有点不善,“我说过了,不要和我提尚书府,我不认识他们。” 丰延苍眨眨眼睛,很抱歉的笑了笑,“本王忘了,王妃别生气。”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会影响心情。”提起这个来,她就想着何时能回去,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岳楚人所有的表情变化都没逃过丰延绍的眼,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随后道:“七弟近些日子来身体有明显的好转,他说一切都是弟妹的功劳。本王今日刚刚回到皇都,本来是带着从朽谷先生那里求来的药,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丰延苍点点头,“这些日子以来本王没再痛过,身体也渐渐有了力气,更没有晕倒过,王妃的医术精湛高超。” 岳楚人抿起唇角,听着他们俩古人在这儿夸她,眼里浮起一丝得意,“天下医毒本一家,其实比较起医术来,我的毒术更精湛!”养蛊更是一绝,只是,从古至今,貌似养蛊都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她自然也不会说。 丰延绍闻言唇角绽开一抹笑,“弟妹能如此说便肯定有这本领,只是偌大的皇都人多嘴杂,日后这些话在外人面前不要说起,免得惹来麻烦。” 岳楚人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他也确实满脸真诚好意,想想他是丰延苍的亲哥哥,而且还奔波着去给找药。虽然看起来有些让人难以接近,但想必不会对她有歹意。 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这人记仇,连古人都说女子难养,所以看不顺眼的人我是不会客气的。”她不是吹牛,而是真有这本事。 丰延绍轻笑,看了一眼丰延苍随后道:“比如安公公!” 一听那太监,岳楚人立即眉眼弯弯,笑得绝艳多姿,“怎么样?这几天来那安公公成名人了吧!” 丰延绍点点头,“本王今日刚回皇都就听到了他的事迹,现在全城差不多都知道了。” “本来想说给王妃你听得,但这几日你都没时间便错过了。太医院的人都没办法,安公公便把皇都的民间大夫召进宫,吃了无数种药了,还是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丰延苍也忍不住笑,甚至连那眼睛都染上了笑意。 岳楚人抖抖肩膀,笑容里带着几分阴险。吃药?哼!越吃药就会越严重,放屁都会带着屎花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7、邪术 精致的琉璃亭中,三人品茶闲聊。其实大部分是丰延绍与丰延苍在说,岳楚人坐在丰延苍身边,转着手里的茶杯,一边听俩人说话。 他们说的无不就是朝廷上的事,岳楚人还是感觉挺新鲜的。古代的王权,朝野,各种各样在影视剧里才听过的官员职称,她听着倍感遥远但又如此接近。 “过去了这么久,戚建的情况还没有好转么?”丰延苍温和的声音好听的要死,岳楚人眯着眼睛,若是他一直不停的说话,她肯定能睡着。 丰延绍坐姿优雅,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岳楚人随后摇摇头,“中了那诡异的邪术,无法可解。” 一听诡异二字,岳楚人眯着的眼睛睁开,然后扭头瞧向他们俩。 丰延苍轻叹口气,似乎颇为遗憾。 好似看到了岳楚人感兴趣的模样,丰延绍笑笑,“戚建乃本王天字第一近卫,武功高强胆识过人,以一敌百轻而易举。三个月前他执行任务,中了敌人的邪术,白天神思模糊总是跟着太阳走,夜晚便十分狂躁虐待自己。本王没办法,只得把他锁起来。对了,他是你们府上戚峰的亲兄弟。” 岳楚人眼睛动动,这才明白丰延绍是在跟她说话呢。慢慢的点点头,“果然邪门!”邪术?这个她倒是见识过一些。在苗疆那时有一个深山里的村落就会这些东西,不过她不是十分了解。只是,邪术这个东西大部分都是心理暗示,然后再配上独特的视觉刺激,就能影响人的大脑思考。在她心里,这世上最神奇的要数蛊,这个蛊绝对是科学没办法解释的。 “王妃也觉得神奇?那个会邪术的人是太子府上的,精于此道,连国师都惧上三分。”丰延苍垂眸看着岳楚人认真琢磨的样子,深邃的凤眸闪了闪。 “是么?看来还很厉害!”岳楚人不在乎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对于那个会邪术的人很是好奇,没想到这个国家还有国师!按照她看影视剧的了解,国师一般就是炼丹的,忽悠皇帝吃可以长生不老。 “确实厉害,一年前宫中曾发生过闹鬼事件。后来太子向父皇推荐了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女鬼现了原形,被那人打的魂飞魄散。”丰延绍接着说道,虽觉得那人有造假可能,但确实几百人同时目睹。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捉鬼?”若是刚刚因为那邪术她还有点相信,那听到这个她完全不信了。虽她相信人有灵魂,但灵魂不可能在人的世界里停留不去。阳气太盛,不适合任何灵魂停留,就算停留不过几个小时也必会被阳气侵蚀的什么都不留。 死老太婆以前就说过,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两方永远都不会有交集。除了天崩地裂那一天,人永远看不见鬼,鬼也绝对不会来扰人。对于死老太婆的话,岳楚人向来深信不疑。 “王妃不信?”看着岳楚人有些不屑的神情,丰延苍笑得温和。 “有的时候人的眼睛会骗自己,所以,对于某些就算亲眼看到的东西我也不会相信。”众目睽睽之下捉鬼,肯定是一些障眼法,和以前看到的魔术差不多。那些魔术多逼真啊,一把电锯把人的脑袋割下来,身首分离,但人还是活的,那不就是障眼法? 丰延绍有些诧异,要知道那件事有多少人深信不疑。一些在现场看到的女人都吓昏了过去,后来在民间流传亦是引起不小的轰动,都传太子手下的奇人有通天的本领。 他自然不信,但也确实没找到破绽。而岳楚人只是转了转眼睛就直言不信,神情还有不屑,让他也不禁更肯定一年前的捉鬼事件有假。 “丰延苍,哪天你带我去看看戚峰他兄弟吧。我想瞧瞧,他到底什么状态。”如果戚建真的是中了邪术,那么那个太子手下的人可能真有点本事。最起码肯定会一些心理学上的东西,对于心理不坚定的人,很容易着道儿。 丰延苍颌首,“好。” 丰延绍眉峰动动,对于岳楚人连名带姓的唤丰延苍,他更是感到诧异。而且丰延苍还答应的很流利,想必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称呼。这种女子,在大燕可是从来没见过。 接近傍晚,丰延绍才离开。岳楚人笑着摇手说拜拜,使得身边的人都愣了。岳楚人只得笑笑收回手,暗暗警告自己以后少说那些这帮古人听不懂的现代词汇。 两人并肩往回走,迎着傍晚的日落,岳楚人微微眯着眼睛心里研究着中邪的戚建。她是真想见识见识,古人的能力有多不凡。 丰延苍走在她身边,他身材颀长偏瘦,比之岳楚人高很多,她只到达他肩头的地方。不过岳楚人今年刚十五,想来不像其他古人那般早早生孩子,一定还能长个的。 垂眸注视着岳楚人认真琢磨的样子,丰延苍唇角上扬,“还在研究戚建所中的邪术?不然明日本王便带你去吧。戚峰也有许久没看到他了,必定念得紧。” 岳楚人抬头瞅着丰延苍那好看的脸,眯着的眼睛也睁大,毫不掩饰的用眼睛揩油,美的东西大家都喜欢看。 “你别傻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邪术?无不就是催眠心理暗示,导致人精神错乱。不过刚刚你五哥说戚建白天他会跟着太阳走,晚上就虐待自己,我还真没见过这种精神病。”身边没别人,岳楚人又恢复大姐大的姿态,抱着双臂,绝艳的脸上一派不好惹。 “不止虐待自己,他会变得力大无穷,十几个如同戚峰詹齐一样的高手都控制不住他。五哥没办法才把他锁起来,不忍心把他杀了,但是他每日都活在痛苦中。”对于岳楚人的语气丰延苍没一点介意,反倒怜悯戚建。 “力大无穷?”岳楚人暗暗咬唇,她是必须得亲眼瞧瞧,因为无论怎么听,她都觉得那戚建被蛊控制了。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也有七十分的可能。如此诡异,她才不信中了什么邪术呢! “别再研究了,明日就见到了。天色晚了,不知王妃可否赏脸,与本王共用晚膳?”丰延苍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他的脸色正常了许多,虽然还很白皙,但可能本来长得就很白,所以也根本瞧不出病态来。那纤薄有型的唇呈粉白色,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行啊,不过我吃的很多,你可得多准备点才行。”岳楚人也不客气,没觉得说自己能吃很多有什么不妥。 丰延苍的眼睛染上笑意,岳楚人不时的冒出某些让人意料不到的话,他听了之后眼睛里的笑都会保持很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8.欠扁 今天要出府去丰延绍的府上看戚建,一早起来岳楚人就很高兴。要知道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这可是第一次出七王府的大门。 也不知这古代的皇都与以前在影视剧里看到的一不一样,想到她会在古代的大街上观光,不由得心情有几分激动。若是哪一日回去了,再想起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也必定会如同做梦一样吧! 要出府,叮当自然也陪着。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小袋子,那里面是岳楚人的银针。 主仆俩走出畅轻阁,岳楚人一身紫色的长裙,将身体勾勒出妖娆的弧线,尽展女性美。长长地黑发简单的拢在脑后,看起来十分清爽。一张美艳的脸庞肌肤粉嫩,因着微微眯着的眼睛弯弯的唇角,使得她看起来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虽不同,但绝不怪异,只会让人忍不住的多看两眼,想深究一下她到底哪里有不同。 “丰延苍。”她直奔王府的大厅去找丰延苍,果然在走到大厅附近时便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等着她的丰延苍。白色的长衫,俊美温和的面庞,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一朵百合花,只要一阵风就能给吹倒。 看到岳楚人,丰延苍的唇角也上扬,“王妃今日精神很好。”不止是很好,看起来格外健康有活力。灵动不失狡黠,妩媚不失凌厉。比之新婚那晚瘦骨嶙峋的模样要好上几百倍。 “是啊,睡得很好。”眼睛转了一圈,不下十人的劲装护卫在等着,其中还有她很熟的戚峰,以及那个曾经被她‘惩罚’过的严青。此时看起来那英挺的鼻子还有点红,想来因为擦鼻涕掉那一层皮已经重新长好了。 “咱们可以走了吧?”岳楚人是真的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古代的大街小巷,当然还有古代的百姓。 看着岳楚人按捺不住的样子,丰延苍点点头,“走吧。” 他温和一声,十几个护卫立即出动,很熟练的几个人在前开路,几个人断后,尽管还没出王府大门,但就迅速的将丰延苍岳楚人保护在了中间。 走出王府大门,入眼的便是停在青石路上的马车。虽没有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么精致,但绝对算得上上乘。拉车的两匹马儿尤其漂亮,毛色发亮,好似打了蜡一样。 马车前后停放着十几匹马,王府里的小厮恭敬的牵着缰绳候在那儿。十几个护卫有序的各自上马,车夫将马凳放下来,躬身候在一边等待丰延苍和岳楚人上车。 看到这架势,岳楚人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尽管在影视剧里看过无数次,但亲身体会却是完全不一样。封建社会诟病很多,但作为有身份的人来说,却是另外一种享受。 “王妃,上车吧。”垂眸注视了岳楚人许久,看着她眼里闪过的数种情绪,丰延苍唇角上扬。她眼里明明有稀奇唏嘘,但却在最后露出叹息怜悯和几分嘲弄。使得丰延苍很难猜测的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嗯?好啊。五哥的家离这儿很远么?”还需要坐马车,这么多护卫跟着,这阵仗未免有点大。 丰延苍先一步跨上车辕,随后转身冲着她伸出手,一边道:“没错,咱们须得走上半个时辰。” 岳楚人握着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跳上马车,然后一前一后进入车厢之中。 “这么远啊!”看来这皇都还挺大。 丰延苍在正对着车门的矮榻上坐下,看着岳楚人上下打量的样子,漂亮的凤眸微微眯了下,“从皇都的南门赶往北门,就算快马,也需一个半时辰。” 岳楚人点点头,一个半时辰那就是三个小时,这皇都果然很大。 对于任何一个生在皇都长在皇都的人来说,皇都的面积大小算不上稀奇事儿。可岳楚人却完全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使得丰延苍不禁愈发疑惑。每一次在他觉得他看透了她的时候,她总能让他升起新的疑惑不解来。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岳楚人何以不似岳楚人了呢? 马车前行,与岳楚人设想的不一样,这马车很稳。速度虽算不上有多快,但最起码比走路要快上一倍。 转身把车窗推开,外面古老的风景进入视线当中。转过街角,视线更辽阔,那一栋栋看起来十分有古味儿的房子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紧紧抓牢了岳楚人的眼睛。 这就是古人啊!古代的普通百姓,生活在皇权之下,能做覆舟的水,亦能做街边的蝼蚁任高高在上的人宰割。 不似在王府中看到的任何人,普通的百姓很有辨识度。他们穿的不华丽,不在乎外在形象,在看到王府的阵仗时迅速的退到街边,有卑微有羡慕有渴望有不忿,这就是封建社会的百姓啊!读过多少书看过多少史料,也不如亲眼看到的真切。 丰延苍一直注视着岳楚人,幽深的凤眸有几分闪烁。她的神情很遥远,好似隔着九重天在看着外面的一切。感觉她就是个局外人,与任何人都是擦肩而过而已,从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这种意识让丰延苍不禁的蹙起眉峰,唇角的笑也有几分凉薄,蓦地伸出手将那窗子推上,岳楚人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丰延苍笑笑,“一会儿经过主街,人多眼杂,不要露脸的好。” 岳楚人点点头,虽不理解,但可能作为皇家之人,不喜让外人看到。 果然的,不过十分钟,嘈杂的声音就远远的传来,岳楚人很想看看外面,想看看这古代热闹的大街是什么样子。 不过丰延苍有言在先,她也只得听听罢了。 蓦地,行进中的马车突然停下,岳楚人随着惯性朝着车门的方向滑去。丰延苍的手十分快,几乎只是残影一过,滑出去半米的岳楚人就被他拽了回来,而且拽到了他身边。 下一刻,车帘被从外掀开,一道红色的影子嗖的冲进来,待得岳楚人坐稳抬头,那道影子已经坐在了对面。 那是一个年级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红色的华服,上好的料子质地如水,只是一看就能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触感。 他长得很白净,眼角眉梢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但更多的是骄纵之气,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听说七哥你要去五哥那儿,正好我闲来无事陪你一同!哎呀,七哥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啊。”少年靠着车壁,刚刚变声的嗓音有点粗噶。 “十八,你又从宫里偷偷跑出来的?”丰延苍虽是温和的笑着,但那语气却是多了分严厉。 “不是不是,母妃要我去舅舅府上走一趟,我这刚从舅舅那里出来。”少年笑嘻嘻的回答,然后将视线转到岳楚人身上。 别看年纪不大,但那眼神颇有威慑力,带着明显的审视,将岳楚人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 “不得无礼,这是你七嫂。”丰延苍的语气更加严厉了些,那少年立即咧嘴笑,“原来是七嫂,十八弟这厢有礼了!”说着,就起身朝着岳楚人行了个大礼。 岳楚人微微挑眉,这小子,明显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看来这才是皇家的正常品种,像丰延苍这么温和谦逊丰延绍那般翩翩有礼的倒是奇葩了! 好久没看到这么欠扁的人了,岳楚人笑得眉眼弯弯绝艳夺目,她牙根痒痒的很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9、小老婆 “十八弟这是做什么?你七哥若是不在这里,还以为我欺负你呢。”笑颜如花的伸手扶了一把,随后退回身子坐在丰延苍身边,看起来夫妻恩爱。 丰延星起身坐回去,微微眯着眼睛笑笑算是回答,但那脸上明显有对岳楚人的鄙视。想来一个尚书家的庶出之女居然做了正妃之位,尽管丰延苍久病缠身,但在丰延星看来,岳志洲占了大便宜了。 岳楚人笑意盈盈,好似没看到丰延星的脸色似的,一边丰延苍已经料到发生了什么。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尽管岳楚人睚眦必报,但绝对有尺度。再说,他也觉得丰延星该受到点教训了,总是这般嚣张跋扈,日后必吃大亏。 “七哥你看起来完全好了,看来这冲喜还真不是瞎说。”丰延星翘着二郎腿,当着岳楚人的面就直言冲喜。 丰延苍微微蹙眉,垂眸看了岳楚人一眼,她还是那般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不要瞎说,你七嫂懂得玄黄之术,自从入府便开始为本王治疗,没有她,本王岂能恢复的这么快。”稍显严厉的声音,明显是因为丰延星说的话不高兴了。 丰延星愣了下,岳楚人也诧异了下,抬头看了一眼丰延苍虽温和却冷了不少的脸轻轻一笑,“丰延苍,其实你板着脸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亏得她以前还说他没学过板脸发脾气肯定装不像。但骨子里还是皇家之人,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不像。 丰延苍闻言低头看着她,凉薄散去,恢复那温和如玉的模样,“但不也没吓着你!”她好似什么都不怕。无论看到任何人都没有高人一等或是低人一等的姿态,关于这一点丰延苍可是观察了很久了。 “怎么?你还想让我怕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要敢吓唬我,我就给你下毒。”岳楚人抬起右手在丰延苍眼前晃了晃,脸上写着老娘天不怕地不怕。 丰延苍轻笑,抓住她的手避开她的拇指,“本王不敢!”温和的四个字让岳楚人很愉悦,那边丰延星却拧起了眉头,同时感觉身上有点痒痒,动手挠了挠,却发觉挠也没用,那痒好似打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两人同时发现了丰延星的异状,岳楚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丰延苍则微微摇头,吃一堑长一智,不吃点苦头永远不会长大。 不过十分钟,丰延星全身都起了红疹,抓耳挠腮的开始上下左右的挠,但却越挠越痒。纵观整个车厢,那边两人静坐,这边一人全身扭动,好似抽筋了一般。 “王爷,王妃,十八爷,五王府到了。”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严青的声音。 丰延星嗖的窜出去,然后就听到他大嚷大叫,“五哥,快叫你府里的大夫给我看看,我痒死了!” 岳楚人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得开心,身后丰延苍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道;“让他尝到苦头就行了,莫让他将事情弄大,传回宫里,父皇会怪罪敏妃娘娘的。” 岳楚人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到车门口的矮榻上抬头瞅着丰延苍,“他若是下次还对我无礼,我可是还会教训他的。” 丰延苍笑笑,然后蹲下来和她面对面,好看的凤眸也荡漾着笑意,恍若一池春水,“这随你开心,你可以无限次反复的教训他,但前提是莫让父皇知道。敏妃娘娘同本王母妃是亲姐妹,她性格纯良不喜争斗,父皇若是因为十八的事怪罪她,她会伤心很久的。”他轻言轻语,每一个音都好听的要死。 岳楚人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他的话她听进去了,但同时也在毫无忌惮的看着他的脸,真是好看。 “行,你的话我明白了,让他吃点苦头,一会儿我就给他解了。”抬手拍拍丰延苍的肩膀,岳楚人看着他那样子也无法不答应。 “有劳王妃了。”丰延苍微笑,随后起身拉着岳楚人走出马车。 走出马车,还未来得及观赏这高门大院,就听到丰延绍带着调笑的话语,“七弟与弟妹再不出来,本王可就要派人送一床被子进去了。” 丰延苍笑笑没回应,岳楚人却不想吃亏,“那五哥你不早说?你早说的话我们俩就不出来了。到了中午,五哥您再给我们送点饭,下午送点水果,可比在外面走动晒太阳舒坦多了。” 丰延绍失笑,站在台阶周围的两个女子也跟着低头轻笑,丰延苍低头看了看满脸一派我赢了的岳楚人,笑得温和。 “好,本王斗不过弟妹,本王认输。若是再斗下去,本王可难保不似十八那么惨。”丰延星那惨样,他刚刚一眼就看出是岳楚人的手笔。 说道丰延星,岳楚人赶紧找了一圈,“他人呢?” “早进去了。弟妹啊,教训可以,让他吃苦也可以,你还可以无限次的教训,但别让他那副模样回宫。”要说丰延绍和丰延苍不愧是兄弟,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岳楚人点点头,“这话丰延苍都说了一遍了,你们俩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那就好。别站着了,入府再谈吧。”丰延绍每个动作都很优雅,岳楚人还是很欣赏的。 一行人走进五王府,岳楚人四下环顾,觉得丰延绍的窝比丰延苍的要好很多。每一处都尽显精致大气,与丰延绍身上的气息很相似。 那两个穿着华贵相貌清丽的女人是丰延绍的侧妃,直至此时岳楚人才注意到这个问题,这个时代的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若是有钱又有权的男人那可就不止三妻四妾了,娶个七八十房都是没问题的。 思量到这个问题,岳楚人的心思便不再府邸上了,不时的扭头看看丰延绍的那两个侧妃,眼里带着好奇。 “怎么了?看什么呢?”早注意到岳楚人的心思飞走了,在走进大厅之前,丰延苍看着她低声问道。 岳楚人眨眨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已经随着丰延绍走进去的那两个侧妃,随后好奇的问道:“丰延苍,你有小老婆没?” 丰延苍一愣,唇角有丝丝抽搐,随后忍不住笑出声,引得周围的护卫小厮丫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岳楚人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微微皱起眉头抬手在他的胸膛上拍了一把,“笑什么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什么好笑的。” 她就是好奇而已,瞧着丰延绍那俩侧妃相处甚欢的模样她就觉得很神奇。她就是女人,自然了解女人。要是她男人敢左拥右抱,她肯定会把那俩狗男女毒死喂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0、戏弄 “看来王妃真的对本王一无所知,甚至在大婚前都不曾打听询问过关于本王的一丝一毫。”他就这么垂眸看着她温和的说着,尽管还是在笑着,可那笑却带着一丝冰冷。 岳楚人微微挑眉,他怀疑自己了?可是怀疑能怀疑出个什么?这个身体确实是岳楚人啊,烧成灰也是岳楚人,只是不是她这个岳楚人而已,尽管名字一样。 “七王妃,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考验七王爷呢?七王爷的府里可是没有一个女眷,当年父皇还曾要给七王爷赐几个妾,但都被七王爷回绝了。”丰延绍的一个侧妃走了过来,像是打圆场又像是在给丰延绍说好话,又好像有几分羡慕似的拉着岳楚人的手。 岳楚人眨眨眼,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进大厅的丰延苍,“你还真算得上奇葩一朵!”这是由衷的赞叹。 丰延绍的脊背僵了僵,那边坐在主位上正好能看得见丰延苍表情的丰延绍轻笑,“七弟与弟妹的相处模式当真特别。如若弟妹觉得孤单,要七弟纳两个妾室与弟妹做姐妹也未尝不可啊。”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丰延绍就这么说了。 岳楚人和那个侧妃走进来,一听这话那牵着岳楚人的侧妃一诧,然后转头看向岳楚人。 意外的是岳楚人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 “五哥你这人可是不厚道,问妻子给她丈夫找小老婆行不行。我要是说不行那五哥你肯定得说我小气是个妒妇,我要说行呢,难保我哪天心情不好就撒一把毒药把他们都毒死。”在丰延苍身边坐下,岳楚人说的很开心。 那两个侧妃站在丰延绍身边,岳楚人的言论好似正中她们心思,一瞬间表情多变。 丰延绍有瞬间哽住,随后摇头失笑,“天下女人千千万,你不停的下毒,又怎能阻碍的了七弟不停的纳?”他此言一出,身边的两个侧妃神情一黯。 岳楚人笑得灿烂至极,“刚刚我说的话五哥你没听清楚,我说撒一把毒药把他们都毒死,这个他们,就包含你的种马七弟!”她有些生气,丰延绍一副不把女人当回事儿的样子着实气着了她。 “王妃,那些都是五哥的假设,不是本王本意,何以要骂本王?”丰延苍听不下去了,他形象良好,再被丰延绍说几句,难保岳楚人不会一生气给他下毒。不过却莫名的,心情不错,刚刚的不悦都消失了。 岳楚人斜着眼睛扫了一眼满脸无辜的丰延苍,勾了勾唇角,“说的也是,你又没后院一群小老婆。不过在这个时代,男人有本事的象征就是媳妇儿一大堆孩子满天飞,我也能理解。你若是想做一个让外人看起来有本事的男人,完全可以学习五哥。在我看来,五哥就很成功啊!”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杯,岳楚人悠悠道,但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她在讽刺。 丰延苍笑笑不说话,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也算了解岳楚人了,在她心情不好时,最好不要多说一句话。 丰延绍微微眯起眸子注视着岳楚人,这将近一月他都在派人调查岳楚人的过去,可是无论从哪方查找,那个尚书府的庶出五小姐一直都是个不受重视的受气包。更别提跟医术毒术有瓜葛了,而且还如此精通。今日这一番言论,无论是尚书府的岳楚人还是大燕任何一个女子,恐怕都说不出来。 他生性谨慎,怀疑颇多。不过丰延苍倒是信任的紧,而且他看得出来,这个与众不同的七王妃很对丰延苍的胃口。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岳楚人没觉得任何不自在,倒是丰延绍的两个侧妃有些担心的样子,想说话又踌躇,用眼神交流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什么狗屁大夫,给我滚!来人啊?五哥,五哥你快派人进宫,把御医找来,我要痒死了。”丰延星的吼声从外面传进来,还伴着数人小心翼翼请罪的声音。 听到丰延星的声音,岳楚人就乐了。放下茶杯扭头瞅着大厅外准备看戏。 果然,下一刻丰延星从外面飞奔进来,身上红色的华服已经皱巴的不成样子,胸口露在外面,那肌肤上一层红色的疹子,有被他挠坏的地方已经流血了。 他几步奔到丰延绍身边,一边上下挠着一边大嚷大叫,丰延绍无动于衷,那两个侧妃上前关心,但看到他满身的红疹又不敢碰他。 岳楚人饶有兴味,支着下巴乐不可支。丰延苍摇摇头,然后转身看着岳楚人,神情也有些无奈,“王妃,给他解了吧。” 岳楚人眼睛一转直勾勾的瞅着丰延苍,晶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丰延苍俊美温和的脸庞,那一刹,丰延苍的瞳孔瞬间紧缩了下。 “十八,向你七嫂道歉。”丰延绍的声音突然响起,丰延星愣住,连那两个侧妃都愣了。 “五哥,你说什么呢?”丰延星瞅了瞅正在上演对视大戏的那夫妻俩,不明白丰延绍为什么这么说。 “你诚心诚意的去向你七嫂道歉,你这奇痒马上就能解了。”丰延绍扫了一眼那边,他坐在这里,只能看得到岳楚人睁大眼睛的样子。 丰延星停顿了下,随即跳脚,“我身上奇痒是她干的?” 丰延绍正色,“还要无礼?你再继续下去,吃的苦头会更多。” 丰延星咬牙,“我去告诉父皇!” “十八,你要到父皇那里告什么?”丰延苍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丰延星立即跳开,横眉竖眼的看了一眼丰延苍,随后视线如刀的盯着岳楚人。 岳楚人翘起腿,笑眯眯的瞅着他,“我这里还有‘皮开肉绽散’,‘头屑如雪丸’‘臭屁连天粉’‘鼻涕横流烟’,啊,还有我新研制出来的‘男变女女变男神奇贴纸’。不知道小十八要试试哪个呢?” “你、、、”丰延星挠着胸口,一边咬牙切齿狠狠盯着岳楚人,恨不得把她吃了。 岳楚人笑得愈发开心,“那个‘鼻涕横流烟’严青大护卫用过的,不如小十八去询问一下,那五天五夜鼻涕横流的滋味是何等销魂!”抬手指了指站在大厅外的严青,岳楚人相当得意。 严青无意识的后退一步,其他七王府的护卫纷纷眼露同情,特别是在看到丰延星那一身红疹子的时候。 瞅了一眼后退的严青,丰延星知道他肯定是中过招了。只是,瞧着岳楚人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就气愤难平。 “十八,向你七嫂道歉。”丰延绍平静的声音又起,丰延星咬咬牙,压下胸口的忿恨,“七嫂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岳楚人抿嘴,身边丰延苍握住她的手,虽没说什么,但眼里写着让她手下留情。 “叮当,把我的银针拿来。”站起身,岳楚人迈着悠然的步伐走向丰延星。 叮当从外跑进来,冲着其他几人福身,然后把卷镇拿出来,展开,几百根针亮出来,看的丰延星脸皮抽搐。 拿了一根尺寸最大的银针,岳楚人满脸和善的笑走到丰延星身边。丰延星紧紧盯着她拿针的那只手,喉咙动动。 猛的一把抓住丰延星的手臂,一拉一扯他瞬间背对她,岳楚人下手极快,拉过他的瞬间便一针冲着他的屁股扎了下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1、姦情 “啊!”一声鬼叫震得大厅的人耳膜发疼,叮当更是脸皮抽搐,能想象得到有多疼。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疼都忍不了!行了别叫了,好了。”反手拔掉针,那闪亮亮的银针挂着血珠。 “你故意的?疼死了。”丰延星在原地跳着脚,尽管很想揉揉屁股,但碍于面子只得挺着。 岳楚人不甚在意的笑笑,“现在可还痒?” 丰延星斜着眼睛瞅了瞅岳楚人,还真不痒了,尽管红疹还在。“你扎一针就不痒了?不需要吃药?”眼睛里分明写着,你要是敢玩我你就死定了。 岳楚人懒懒的哼了哼,“以痛治痒,若是不信,我完全可以再劳累劳累给你多来两针。” “哼,不用了。”抖了抖袖子,丰延星转过身去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袍。 “十八,日后不可再对你七嫂无礼,否则,你得吃无尽的苦头。”丰延绍站起身,步履从容的走过来,话落,转眼看向岳楚人,“弟妹也出气了,去看看戚建吧。” 岳楚人点点头,来这儿的正事儿可还没办呢,只顾着和这帮皇家的奇葩斗嘴了。 先前对丰延绍的印象还算好,但现在,岳楚人也没了感觉。扭头朝着丰延苍招招手,还是这个温和的小白兔招人喜欢。 丰延苍唇角含笑,几步走到岳楚人身边,一同随着丰延绍离开大厅。刚刚吃过苦头的丰延星本来不想和岳楚人靠的过近的,只是看戚建?戚建中了邪术他是知道的。思量半晌,随后快步的跑出大厅跟了上去。 朝着王府的后方走去,一行人路上也没多少话,后面跟着七王府的护卫,最着急的当属戚峰。 戚建是他兄长,从小便跟在丰延绍身边,后来他被派遣到丰延苍身边做护卫,因着丰延绍与丰延苍的关系倒是能经常相见。可自从戚建中了邪术之后,他就只看过他两次,如今也不知什么样了。虽心知丰延绍不会亏待他,但中了那邪术的有几个能活? “很担心你兄弟?”岳楚人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走到了戚峰身边。戚峰很少情绪外露,但此时满脸焦急。 戚峰与岳楚人算得上很熟,他经常出入畅轻阁,岳楚人需要什么草药都会直接找他。 “王妃,您能解了那邪术么?”看了一眼前方的丰延苍,戚峰压低了声音道。 岳楚人摇摇头,“我现在还没看见他到底什么症状,看到了再给你回复不迟。你也别着急了,若是有一丝可能,我都会尽全力。”抬手拍拍他的手臂安慰他,岳楚人做这个动作很平常。就像对于朋友的安慰,没有任何别的意图。 然而,她认为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却不是这样。戚峰的神色就有些变化,后面看见的护卫也一诧,那始终走在最后面的丰延星反应最强烈,好似抓住了岳楚人的把柄一样。一个高窜出来,两步奔到岳楚人和戚峰的身后,“七嫂与戚护卫在做什么呢?” 他此言一出,前面的人也都回头看了过来。 岳楚人挑眉,还未说话,旁边的戚峰便跪下了,“是属下逾矩,请十八爷责罚。” 丰延星眯着眼睛哼了哼,前方丰延苍走过来,视线划过所有人,凤眸幽深,“怎么了?” “七哥,你的王妃和戚护卫有奸情。”丰延星跳到丰延苍身边,好似生怕被别人抢了功劳一样。 岳楚人无语,拧着眉毛瞅着那小屁孩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模样,牙根痒痒的紧。 “回王爷,十八爷误会了。王妃心地善良,知道属下在担心兄长的病情安慰了两句,并无、、、、” “行了戚峰你别说了,十八这么喜欢看丰延苍戴绿帽子,咱们就都闭嘴不说让他多看一会儿。”岳楚人打断戚峰,扯着唇角笑了笑,随后打从腰间拿出一个拇指大的绿色鼻烟壶,“你现在可以尽情大笑,也可以向你七哥告状说说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若是觉得心头不痛快胡编乱造也可以,反正你怎么畅快怎么说。之后,我就让你尝尝我这独门无解药的‘瞎眼烂舌散’。”笑眯眯的一字一句,眼神可是冷的很。 丰延星向后缩了缩,仍旧不服气,“我就是看见了,我看见你伸手摸戚护卫了,你敢不承认?” 岳楚人冷笑,“摸了又怎样?需要我给你重演一遍?”说着,伸手就在戚峰的肩上拍了两把,“我摸了,你怎么样?需要我再给你表演点限制级的?” 丰延星立即看向丰延苍,“七哥,你看见了,我没说谎。” 丰延苍深吸口气,“戚峰起来吧。十八,你不要无理取闹,明年你就成年了,怎么还如此小孩子心性?” 丰延星动了动嘴,显然还是觉得自己有理。 岳楚人冷哼,径直绕过他们,“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聪明的就有愚蠢的,如此朽木外表华丽内里草包,真不知是有何勇气一直活到现在的。” 丰延星气愤至极,丰延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丰延星一个激灵,看着丰延苍的背影心跳的剧烈,刚刚丰延苍那一眼冷的彻骨,印象当中,他从未见过丰延苍有这么慑人的时候。 “生气了?”走进一片假山群,丰延苍与岳楚人并肩走在丰延绍之后,低头看了一眼岳楚人面无表情的脸,丰延苍轻声道。 岳楚人动了动眼睛,“哼,若不是有你,我不把他弄死也得弄残。” 丰延苍轻笑,“如此一说,本王的面子也很大。” 岳楚人抬头瞅着他,“你的那些兄弟姐妹要个个都像你,估摸着你老爹能乐开花。” 丰延苍唇角僵了僵,“王妃是在说本王很好?” “是啊,夸了你很开心吧!”抱着双臂,岳楚人懒洋洋的说道。 “嗯,心情不错。”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丰延苍笑得温和,“十八的性子要改很难,敏妃娘娘在宫中地位不高,以前经常受到排挤。十八小小年纪便知道一切,便用他的嚣张保护敏妃娘娘,也算情有可原。你想帮助戚峰的心情本王理解,不过主仆有别,为了免遭别人话柄,日后不可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心下思量一番也赞同丰延苍的话,毕竟她现在所处的就是这个时代,应当尊重这里的规矩。总是按照自己不拘束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给别人带来灾难就不好了,尽管她不怕什么灾难。 “嗯,以后我只拍你摸你肯定没人说什么了吧!”心里赞同,嘴上却仍旧不爽。抬手在丰延苍的手臂上摸了一把,要回去的想法就更急切了。真要在这个地方过一辈子,她得郁闷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2、蛊虫 绕过曲折的回廊,一大片葱郁的树木进入视线。成排的树木之间,依稀的能看到一栋房子,但树木枝叶实在繁茂,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有一栋房子隐藏里面。 “就在这儿。”丰延绍放慢了脚步,蓝色的长衫使得他看起来优雅高贵,但眉目间温润谦和,周身却泛着海纳百川的气度。 岳楚人环顾了一圈,随着丰延绍走进院子当中。 四周皆是高壮的树木,遮挡住了阳光,使得这简单的小院看起来十分凉快。 院子里有四个劲装护卫,看到丰延绍时陆续上前问礼,他们是负责照顾看护戚建的。 “近两日情况如何?”丰延绍一边朝着房门走去,一边问道。 “回王爷,如以前无二。只是对于吃饭越来越不热衷,不喜欢吃的会吐出来。”一个护卫回答,岳楚人也都听进了耳朵。 跟在后面的戚峰满脸担忧,随着大家走进房间,他终于忍不住绕过众人直奔大床而去。 岳楚人也一眼看到了被铁链子锁在床上的人,穿着单薄的中衣,肤色死灰,凌乱的长发没有任何光泽,看起来这整个人都没有一点生机。 丰延绍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眸光无神嘴里碎碎念的戚建叹口气,这曾经他身边的第一护卫,成了这般模样。 “哥!”戚峰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堂堂八尺男儿汉,呼吸都是哽咽的。 岳楚人走上前,丰延绍给让开了地方,一边看向她,俊美的脸庞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白日里他便是这样,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没人能听懂。” 岳楚人点点头,微微弯身将扣在戚建手腕上的铁链子往上推了推,随后两指搭在他的脉门上。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戚建嗡嗡的碎碎念便没有任何声音,众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一处,但岳楚人面色平静,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半晌,岳楚人松开手,“叮当,把银针拿来。” 一直跟在众人最后面的叮当从门口走过来,熟练的打开卷镇呈到岳楚人面前。 取了一根毫针,转身坐在床边单手拉开戚建的中衣露出瘦白的胸膛,转手将毫针准确的扎在心口的位置,随后屈指弹了弹。 下一瞬,戚建嗡嗡的碎碎念戛然而止,身体紧绷,挣得铁链子哗啦响。 坐在床边的岳楚人被一把拉起来退后两步,回头,拽她的是丰延苍。 “这是什么?”戚峰一声惊呼,后面的人都聚拢了上来,清晰的看到戚建全身皮肤下有黑色的像虫子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不止是一条虫子,而是千千万万条,密密麻麻的附着在灰白的肌肤下挣扎蠕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丰延绍皱眉,脸上的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沉,“如此手段,太过狠辣。” 岳楚人挣开被丰延苍握住的手腕,上前一步把扎在戚建胸口的毫针拔掉,下一刻那些黑色的虫状物便不见了。戚建紧绷的身体也一松,然后又开始嗡嗡的碎碎念。 “王妃,您能救他么?”戚峰惊慌过后便转身跪在岳楚人面前,眼圈泛红。想他兄长铮铮汉子,如今却落到这地步! 其他人的视线也投注了过来,神情中不免带着期冀。 叹口气,岳楚人慢慢的点头,“能。只是,恐怕他以后做不了五哥的第一护卫了。” 丰延绍眸子一动,神色轻松了不少,“无碍,只要保他性命无忧,本王便满足了。”这话情真意切,从他眼睛里便看得到,他是很真诚的在说这句话。 岳楚人笑笑,虽说刚刚对他好感皆无,但现在又改观了些。或许丰延绍不是个好男人,但绝对是个好领导,他这人若是当皇帝肯定合适。尤其那一身气势,看起来平易近人,实则却让人无法接近。 “把他带回去,解他身上的蛊需要费些时日。”转头看向丰延苍,岳楚人这话是对他说的。 “好。”丰延苍点点头,眸光温和。 “这不是邪术?”丰延绍注意到了岳楚人说的蛊。 “什么邪术,不入流的蛊罢了。”岳楚人轻叱,她倒是想见识见识那位‘同行’,不仅制蛊,还能捉鬼,会的真全啊! “弟妹此言,你有比这更高明的?”丰延绍绝对是‘不耻下问’的典范,奈何他那谦谦君子的模样还让人无法发作。 岳楚人扫了他一眼,憋住到了嘴边的冷哼,“我能让人全身长满蘑菇,内脏变石头,大脑生虫顺着眼睛耳朵往外爬。” 她此言一出,四周的人可不止是惊悚那么简单了。丰延苍也微微蹙起了眉峰,看着岳楚人轻描淡写的模样,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那她的道行可比太子手下的那人要高得多啊,日后倒是不怕再遭暗算了。只是、、、丰延苍与丰延绍再次生疑,她的出处更是如同云雾,让人摸不着。 走出房间,丰延苍与岳楚人并肩而行,“本王一直有疑惑,但唯恐王妃会生气所以没有说出口。但今日,本王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不知王妃可否给解惑?”关键是根本查不着。他与丰延绍派了无数人查岳楚人的过去,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疑点。 岳楚人挑眉看向他,抿唇一笑,“你是想问我这些害人的东西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丰延苍点头,“是。” 岳楚人轻笑,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得意,纵使你们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猜不到啊! “告诉你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得等你带我进宫看过花轿之后。”没准儿她坐进花轿就回去了,这事儿永远是个谜。 丰延苍眸光闪烁,看着她眼睛里一瞬间闪过的遥远,他眸底划过一丝锐利,“好,希望到时王妃遵守诺言才行。” “楚人一言驷马难追。”豪气万丈的挥挥手,心下却暗笑,到时就saygoodbye了! 没有在五王府停留过久,晌午过后便返回了七王府。丰延绍专门派了几个护卫驾着五王府的马车将戚建送过去,戚峰一直守在戚建身边,兄弟情深,这份儿情义不是装出来的。 “严青大护卫。”坐在马车里,岳楚人算计着给戚建解蛊所用的东西,府里倒是都有,只是还差一样。 被点到名字,严青驾马从后走到马车旁,“王妃。”曾吃过亏,现在严青根本不与岳楚人对视。 岳楚人也不逗他,“你去给我买个用紫竹做的笛子,一定要紫竹的才行哦。” 严青颌首,“是。”那边岳楚人转过头去,他也快速驾马离开。 “紫竹的笛子?有什么说道么?”丰延苍似乎很感兴趣,看着岳楚人转眼睛的样子轻声道。 岳楚人斜睨他,唇角翘了翘,“到时你就知道了,让你瞧瞧什么才是正宗的操蛊控蛊。”太子手下那个人、、、啧啧,还真别说她岳楚人自大,那点小伎俩实在上不得台面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3、岳家人 七王春风满面携七王妃到五王府上走动的消息不知是从哪儿传出去的,他们从丰延绍那里回来的当天晚上,七王府就来了不少人,甚至皇帝都派遣身边的公公前来看望。 这些岳楚人是不知道的,第二天叮当出去转了一圈也不知从哪里听说的,回来便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岳楚人听,据说一大早尚书府也来人了。叮当说是大公子,想必是岳楚人的哥哥。 岳楚人不甚在意,那些人她也不想理,丰延苍没来打扰她,那就说明不是很重要,可以不理会。 瞧着岳楚人不感兴趣的样子,叮当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道:“奴婢听说,皇上大大奖赏了老爷。因为王妃您嫁给王爷冲喜,王爷的身体真的恢复了,皇上当朝赞扬老爷生了个好女儿。” 本来正在配药的岳楚人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向叮当,叮当点点头,证明她没撒谎。 “倒是会捡便宜。”冷叱一声,岳楚人无话可说。 “所以这两天来拜访的人肯定很多,昨儿皇上派人来,还要王爷与王妃进宫呢。”叮当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岳楚人这性子和以前不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若是进宫了还这样,恐怕会吃亏。 进宫?岳楚人眼睛一亮,早该进宫了呀! 只是、、、、低头瞧瞧自己正在配的药,要是她到时就回去了,丰延苍那小子身体里的余毒怎么办?那毒盘踞在他身体里二十年,不是那么容易清干净的,怎么也得四五年。 “叮当,你对配毒制毒感兴趣不?”若是叮当能学会一点半点的,她走了也没事儿。 “啊?”叮当张大嘴,半晌才回过神,“奴婢倒是觉得很神奇,只是,奴婢胆子小,那些蟾蜍毒蛇什么的,奴婢不敢碰。” 岳楚人摇摇头,她也不强人所难,若到时她真回去了,那也只能说明丰延苍那小子命数到了。 “你去找戚峰要他开始准备,到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就给戚建解蛊。”拿起她配好的药,岳楚人站起身准备出去。 “是,奴婢这就去。”叮当快步跑出去,岳楚人也随后离开了畅轻阁。 本以为丰延苍会在雅安堂,结果快走到那儿了碰到了神出鬼没的詹宁,他说丰延苍在书房。岳楚人点点头随后绕过他直奔书房,詹宁本还想说什么,但岳楚人已经离开了。 丰延苍的书房坐落在雅安堂的前方,绕过一小片花园再从回廊走出去,便能看到寂静清幽的两层建筑。 敞开的大门外站着四个护卫,都是岳楚人熟悉的。 “丰延苍在里面?”迈上台阶,岳楚人随意的问着,一边径直走进大门。 “回王妃,王爷在偏厅。”一人回答,岳楚人也迈进了大门,绕过矗立在门口的硕大的屏风,然后朝着右侧的珠帘拱门走去。 果然,还未走进就听到说话声,岳楚人也没空搭理那么多,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偏厅里就两个人,丰延苍一袭青色丝绸长衫坐在主位,下面坐着一个穿着浅紫色朝袍的年轻男子。相貌普通,但一身富贵公子气息。 看到岳楚人进来,丰延苍给予的便是温和如水的微笑。青色的衣衫衬着他的脸庞有几分不真实,柔和中透着一股飘然。 然而那男子却是站了起来,“楚楚!啊,不是,七王妃。” 岳楚人脚步停顿了下,微微挑眉上下看了他一遍,不认识!直接绕过他走向丰延苍,一遍将手里一指高的瓷瓶递给他,“吃一粒儿。里面还有五颗,半年吃一次,每次一粒儿。” 丰延苍接过来,唇角含笑的看着恍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岳楚人,轻声道:“王妃,那是岳尚书的长子岳清礼,王妃的大哥,你不记得了么?” 岳楚人愣了愣,几秒后回过神才想起来岳尚书是谁,岳楚人的势力小人爹嘛!这个是他儿子? 转过身瞅着那有些尴尬的岳清礼,岳楚人不冷不热的点点头,“我脑子进水了,以前的人都记不住了,不好意思。” 岳清礼微微躬身,“王妃言重了。没关系,记不住不要紧,日后王妃多多回去走动走动,必能记起来的。父亲很是惦念王妃,但如今看到王妃很好,我们便也放心了。”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不理会岳清礼,扭头看向丰延苍,“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开始解蛊,你若没时间就不用过去了。” 丰延苍笑着点头,“本王会去的。” “嗯,随便你。”挥挥手,岳楚人大步离开,未看岳清礼一眼。 直至岳楚人离开许久,丰延苍才开口,“岳侍书,在你看来,王妃较之以前是不是改变颇多?” 岳清礼抬起头,看着笑得有几分凉薄的丰延苍不禁的瑟缩了下肩膀,“岂止是改变颇多,简直像是两个人。以前的楚楚不用说抬起头看人了,就是站在那儿都没存在感。但如今的王妃,很有气势。想来是沾了王爷的光,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看着丰延苍,岳清礼渐渐的有些说不下去。 “王妃以前可曾与懂得玄黄之术的人接触过?亦或是懂得邪术的人?”慢悠悠的转动手里的瓷瓶,丰延苍温和的声音进入耳朵却好似没有一点温度。 岳清礼一惊,“没有,这肯定没有。她在府中偏居一隅,距离下人房很近。平日里下人们来来往往皆能看到她总坐在窗子那儿发呆,怎么可能有与外人接触的时机?王爷,这肯定是误会。” 丰延苍抬眼看向有些惊慌的岳清礼,唇角绽开一抹笑,“那应当是本王弄错了。本王还有事,下次再有疑问,还要劳烦岳侍书了。” “不敢不敢,王爷您忙,下官这就告退了。”岳清礼躬身行了个大礼,退后几步离开。 打开瓷瓶,倒出一粒药来。褐红的颜色泛着一股药香,两指捏着看了看,随后果断的送入嘴里。闭上眼睛,丰延苍微微蹙眉,这药真够苦的! 正午时分,万里无云阳光炽烈。丰延苍慢步走向畅轻阁,还未接近,便闻到空气中断断续续飘过一抹异香和浓烈的酒味儿。 走到畅轻阁的大门,院子里已经汇聚了十几个人。这些个个精良的护卫,此时正在忙碌,用精铁钎和木头在院子正当中搭架子,已经马上完工了。 戚峰和另外三人架着双眼无神嘴里嗡嗡碎碎念的戚建走到架子下,另外四五个护卫跳到架子顶上,几人合力,把戚建正面朝下的紧紧捆在架子上。 叮当拿着一个银盆走到架子下,银盆里有什么在燃烧冒着烟,那股异香就是那盆里燃烧的东西散发出来的。把盆放在正对着戚建脸的地方,能够使那烟大量的吹到他的脸上。 一大缸烈酒被两个护卫抬着放到架子下,正冲着戚建胸口的位置,做完这一切多余的人都退开,脸上几个青痕戚峰跳到架子上准备就绪。 戚峰的脸是昨晚戚建发病时打的,他们用铁链子把他紧紧缠住还是让他挣出了一只手来。结果后来七八个护卫一拥而上才制住了戚建的那一只手臂。 也幸好今日岳楚人就给解蛊,要真是再来几次,估摸着鼻青脸肿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发起疯来的戚建真是谁也制不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4、看透 一直站在房门口的岳楚人慢慢走过来,在距离吊着戚建的架子一米外停下。负在身后的手抬起来,一根紫竹做的细小笛子握在手中。 放在唇边,下一刻一个单音发出,那吊在架子上的戚建就闷哼了一声。 站在远处的人都寂静无声,丰延苍看着岳楚人,深邃的凤眸恍若幽潭。他看着她想看出一些破绽来,但奈何根本没有破绽,她满身自信,面对眼前的情况她能轻而易举的解决,甚至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 那她在乎什么?会惧怕什么?丰延苍眸子微缩,瞳孔深处掠过一抹亮光,花轿! 那花轿到底有什么秘密?詹宁就差把花轿拆开了,什么都没发现。丰延苍所有的不解疑惑以及因为窥探到岳楚人在乎的事而产生的愉悦在那双好看的美眸里一闪而逝。 那边岳楚人依旧在吹着笛子,不成曲不成调,一个个单音,但每每这个单音发出,那边戚建都会发出痛苦的声音。 蓦地,笛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刺耳,架子上戚建开始挣扎。站在架子上的戚峰神色紧张,不时的看向岳楚人等着她给他指示。 半晌,岳楚人终于抬起眼看向戚峰,戚峰瞬间动作,半个身子探下去,手里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着光,精准的在戚建心口的位置划下深深的一刀,戚建整个身体紧绷的好似弓弦。 笛音刺耳连贯,如同魔音,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忍不住的皱眉。 然而,那边戚建却有了反应,他哑声嘶吼着,心口被划开的皮肉下有黑黝黝的东西在蠕动,随着刺耳的笛音,一个个冒出头来。从皮肉里钻出来,吧嗒掉在下面的酒缸里,发出吱吱的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小虫子越来越多的从戚建的身体里拱出来,站在院子里的那些七尺男儿汉们面色如土。丰延苍也微微蹙眉,听着酒缸里成千上万道吱吱的声音聚在一起,手臂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猛的,刺耳的笛音一变,又变成无规律的单音,随着笛音的变化,吊在架子上的戚建身体也松懈了下来。心口被划开的地方渐渐往外滴血,但很少很少。 笛音停下,岳楚人看向脸色发白的戚峰,忍不住笑了笑,“行了,把他解开抬走吧。”一些虫子就把这帮男子汉吓成这样,倒是有趣。 戚峰回神,其他人也上前帮忙,但皆距离那个酒缸远点,里面吱吱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听那声音,他们就绝对不想多看一眼。 他们将戚建抬走,又动作很快的把临时搭起来的架子撤走,岳楚人这才走向那酒缸。 叮当早就躲到了墙角,这是她从小到大见到过的最吓人的场面,尽管已经结束了,但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黑色的虫子从戚建的身体里钻出来的那一幕。 “这些东西怎么办?”院子里只剩下三个人,叮当与丰延苍均站的远远的。瞧着岳楚人站在酒缸旁满脸笑意的低头看,丰延苍的眉峰蹙的更紧。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但也用不着看到那么恶心的东西时还在笑。 “你来看看?”扭过头瞅着丰延苍嫌弃的样子,岳楚人笑出声,招招手要他过来。 丰延苍很坚定的摇摇头,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口拒绝岳楚人,“不用。” 岳楚人乐不可支,抖抖肩膀然后转身走到一旁把一块铁板拿起来,大小正好能盖住酒缸。 丰延苍看着她,猜不透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后退几步,重新拿起紫竹笛,深吸口气,尖锐刺耳的笛音恍若魔音回荡在院子当中。丰延苍忍不住后退,那边叮当也捂住了耳朵。 然而也就在这时,密封住的酒缸里发出砰砰的炸裂声,随着那刺耳的笛音,那炸裂之音一道盖过一道。 两种折磨人耳朵的声音持续了一炷香才停下来,笛子离开嘴边后岳楚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累死我了。” “你没事吧?”丰延苍快步走过来蹲下,视线很快的在她脸上划过一圈。 “没事。你叫人来把酒缸抬出去,在朝阳处挖个十米深的坑埋上就行了。”挥挥手,岳楚人转过头去大口呼吸。这身体差劲的很,肺活量也不够,一单元的爆蛊音把她累的肺子都要炸开了。 “好。看你好像很疲惫,先休息休息吧。”伸手扶着岳楚人,用他的力量把她带起来。 岳楚人抬眼看着他,眸子有瞬间的放空,“丰延苍,那个岳清礼是你找来的?” 丰延苍眸子一动,低头看着她带着些凌厉的眼睛不禁失笑,“为何这样说?” 岳楚人眯了眯眼睛,仅仅一个动作便饱含威胁,“你可别忘了,我解了你身体里的毒,没有我你早就嗝屁了。我若是想对你做点什么,你怎么也防不了。所以,你最好别做让我生气的事儿。”挺直了脊梁,岳楚人语气稍冷。 丰延苍抿唇,好看的凤眸也荡漾着如同水波似的笑意,“如此威胁由你说出来好像很正常,本王居然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岳清礼今日是代岳尚书来的,听闻本王身体好转特来问候。谈了些朝廷上的事,自然也说了一些王妃以前在尚书府的事儿。不过那些是你的以前,与本王也没有过多的关系,所以,在上午看到王妃对岳清礼的态度之后,本王便决定不闻不问了。” 岳楚人抱着双臂微微歪头看着他,他笑得温和无害,如同往常一样说的任何话都绝对真诚。眸子眯了眯,“若你说的是真心的,那么你很聪明。不过就算不是真心的也没关系,你尽可以对付我,明招暗招都成,我保证能回敬给你更漂亮的。这个世界上,还真就没我怕的人。”话落,她笑颜如花的眨眨眼,美艳炫目。 丰延苍叹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她张扬的让人发不起火来。“你放心吧,没人对付你。” 岳楚人不可置否,耸耸肩转过身朝着房间走,一边轻叹,“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坏的光明磊落,就把你们的小心眼放到肚子里去吧。” 看着岳楚人关上房门,丰延苍稍显细长的眸子闪过一丝暗色,许久以来经营的形象看来在今日完全倒塌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5、收徒 慵懒的午后,清幽的畅轻阁不时的传出女人的惊呼,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院子里,两个女人站在铜瓮旁,同时低头看着里面。而那一声声的惊呼,就是从胆小的叮当嘴里发出来的。明明害怕,却非得好奇的看,惹得岳楚人不时皱眉。 “我说叮当大美女,你别总是鬼叫成么?它咬的又不是你,你叫唤什么!”铜瓮里是蟾蜍王和蛇王,乃是从岳楚人的各种毒物中胜出的两个最厉害的毒物。 今儿她要它们俩一较高下,本来挺有意思的事儿,旁边叮当一个劲儿的鬼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叮当捂嘴,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侧脸满是不耐的岳楚人,尽量的把惊叫憋回去。可是铜瓮里那两个家伙确实很吓人嘛。 她从没见过长这么大的蟾蜍,身体漆黑,背上硕大的一团团疙瘩却是绿色的,好像还往外流着脓液似的。而且脾气非常暴躁,明明看不见它嘴里有牙齿,但她可是见过它咬死好多动物了。 那条蛇则是一条细小的红环,三角形的头,生气时颈子张开成伞形,上半身会站起来,发出嘶嘶的声音,然后速度奇快的进攻。 它们俩被放在铜瓮里差不多一刻钟了,蟾蜍王专注攻击红环的脖子和七寸,红环则找机会攻击蟾蜍王的肚皮。蟾蜍王全身鼓起,整个身体像个球,那背上一团团硕大的疙瘩看起来更清晰了。叮当不忍直视,艰难的吞咽着口水。 岳楚人津津有味,这两个东西聪明的紧,各自吃了无数的毒物,更是毒上加毒。若真有一个死掉了,她还真会舍不得。 红环游移到远处,支起身子盯着蟾蜍王,不时的扭头,在岳楚人看来这红环是在挑衅。 果然,蟾蜍王被激怒了,全身鼓起好似下一刻就会爆开。猛的窜起,随着它的动作,背上的疙瘩冒出一股脓液来,喷溅到铜瓮上,那纯铜立即黑了一块儿。 就在蟾蜍王蹦起来的时候,红环迅疾的窜上去,嘴张开,毒牙亮出,直奔蟾蜍王的肚皮。 两个家伙在马上碰到一起时,蟾蜍王鼓起的身子一瘪,红环咬了个空。两个东西交错的落在对方的位置,下一刻转过身体再次全身蓄势而发的对峙。 “兵不厌诈,不错。”岳楚人笑着赞赏,过于开心,颊边浅浅的酒窝都露了出来。映衬着那张妖娆妩媚的脸庞多了几分可爱俏皮。 叮当小心探头看,她从来不知,这些动物也这么聪明。 “属下见过王妃。”低低的男音从门口传来,岳楚人和叮当同时抬头看过去,只见一身藏蓝劲装面色苍白的戚建正站在畅轻阁的大门口。 “嗯,你怎么过来了?”岳楚人点点头,随后继续低头看着铜瓮里的蟾蜍红环大战。 戚建走进来,步伐有些虚浮,眼窝隐隐泛着青,唇无血色,但精神还不错,眼睛很明亮。 “这几日属下可以下床走动了,王妃事情很多,不敢劳烦王妃每日走动去给属下针灸。”戚建在铜瓮对面停下,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一眼铜瓮里。 “嗯,行。”岳楚人言简意赅,戚建这人很顽强。解蛊之后第二天就醒了,第三天就开始下床走动,一般人很难有这个毅力。 “这蟾蜍怎的敢与蛇厮杀?”瞧着蟾蜍王全身鼓起杀气腾腾的样子,戚建很是诧异。 “为什么不敢?不见得蟾蜍就敌不过蛇。”岳楚人轻笑,这蟾蜍可不是一般的蟾蜍,就连猛兽碰见它都会绕着走。 “王妃是说,这蟾蜍能赢?”戚建觉得那细小的红环也很厉害,体型不大,但绝对是个攻击的好手。 “也不见得,它们俩皆身经百战,聪明的很呢。”岳楚人语气欣慰。 戚建觉得很神奇,本以为自己懂得很多,但现在看来,他还差得远呢。 “唉,半个小时了。你们俩还没分出胜负,今天先歇了吧,明儿继续。”许久也没个结果,岳楚人决定让他们休战。弯身,两手一捞,蟾蜍王和红环被她分别托在手里从铜瓮里拿了出来。 戚建看着她的动作眼睛睁大,“王妃、、、它们有剧毒。” 岳楚人挑眉看向戚建,她手里,红环盘成两圈昂起头冲着蟾蜍,蟾蜍趴在她手心里也瞪着眼睛瞅着红环,尽管不打了,但眼神战还在继续。 “若是不能制伏这些畜生,还谈何养蛊控蛊?”她懂得养蛊控蛊,自然懂得操控这些毒物。 戚建难以置信,叮当却视若无睹,当你看到岳楚人在睡午觉嫌天气热而把两条蛇当成项链缠在脖子上纳凉的时候,一切都不新奇了。 “王妃神通。”戚建这话发自肺腑。当时他的情况虽他自己不知道,但戚峰都已经和他说过了。还有岳楚人给他解蛊时的情况,他知晓的一清二楚。用戚峰的话来说,没有岳楚人,他迟早被体内那些诡异的虫子蚕食掉。虽他不惧死亡,但若死的那么凄惨,恐怕他的灵魂也会日夜受煎熬。 “算不上神通,但绝对不凡。”岳楚人笑笑,但眼神却不乏得意。以前在寨子里根本也听不到别人的夸奖,反而总是能听到死老太婆的讥讽。现下到了这里被人畏惧崇拜,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戚建跟着岳楚人走到院子的另一侧,那背阴的墙下摆着两排的竹笼,有的里面有动静,想来也是什么毒物。 把蟾蜍王和红环蛇放在各自的竹笼里,岳楚人回身看向戚建,“想要马上生龙活虎是不可能的,你严重缺血,内脏也受损,慢慢养着吧。而且你不能再动用武功了,所以,你也别想着问我怎么才能让你和以前一样武功高强。”好似长了透视眼,岳楚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戚建垂眸,他来之前确实想问问岳楚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恢复功力,吃再多苦头他都行。只是,岳楚人如今已经这样说了,他也无需再问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针灸了。叮当,搬两把椅子出来。”这几天来每日这个时辰都给戚建针灸通脉,他的身体被蚕食的太严重,她独特的针灸技术能有效的帮助他恢复身体。 叮当动作快,从房间里搬出两把太师椅来,又将岳楚人的银针拿了出来,然后站在一边帮忙。 戚建脱掉外衣,但保留了中衣,因为男女有别,所以这阵子来一直都是隔着衣服给他针灸的。尽管岳楚人不在意,但他穿着衣服也无碍她施针,所以她无所谓。 戚建坐姿端正,岳楚人围着他转圈,手法快速的将根根尺寸不同的银针打在他穴位上,几乎是不用仔细寻找,穴位辨识的相当准确。 看着岳楚人流利的手法,戚建很是佩服,想起自己武功尽废,脑海中不由得升腾起一个想法,“王妃,属下向您学习养蛊控蛊可行?” 已经站在他背后施针的岳楚人动作一顿,随后唇角弯弯,“真心的?” “自然。属下承蒙五王不弃,对五王之恩无以为报。往时唯一能做的便是出生入死,但如今就算属下有这个决心也无力了。对于王妃救命之恩属下亦是无法报答,如果可以,属下愿拜王妃为师,只要王妃不嫌弃戚建出身贫寒,从此后戚建愿为王妃死而后已。”他说的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坚定的决心。 将最后一根针打入穴位,岳楚人悠悠收手,走回太师椅上坐下,看着戚建坚决的目光,她慢慢的点点头,“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6、期待 其实决定教戚建养蛊控蛊岳楚人是经过一番思虑的。 戚建是个能拼搏的人,也必定会很认真。再言,她可能也不会停留在这个世界多久了,传授给戚建一些简单的毒蛊秘术,一来可以在接下来的五年内养腹虫为丰延苍吸毒。二来,岳楚人觉得对付那个太子手下的人轻而易举。 其实也不存在收徒这一说,岳楚人感觉自己还没到能收徒的程度。她这应当算是给以前的岳楚人做功德吧,她占据了她的身体,或许她走了,以前的岳楚人就会回来。 戚建拜她为师,日后也必定会保护她,起码能保证待得这个时代的岳楚人回来不会吃亏。还有就算是回报丰延苍,毕竟她从来到这儿开始,丰延苍一直没有亏待过她,尽管他对她有怀疑,但想来也是人之常情。岳楚人不在意,但不代表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和他走得那么近。 这十几天来岳楚人没再见过丰延苍,很用心的教导戚建取毒制毒,毒蛊不分家,想要养蛊,必须懂毒。 她也是从识毒开始的,吃过各种苦,小时候独自研究,开始时用自己的身体试毒,后来学会了用动物,再后来学会了用人。所以,从教导戚建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下手给他下毒。 岳楚人用得毒都是不痛不痒的小毒药,戚建中招之后就会跑到岳楚人的实验房里找解药。但岳楚人的毒药大部分都没有解药,以至于戚建在实验房里总是无意的中了其他的毒,然后弄得满身疮痍半死不活的奔到岳楚人面前。 岳楚人每次都笑得不行,冷嘲热讽一番,趁着戚建还吊着一口气的时候给他施针放毒。当戚建第七次从实验房里出来,浑身抽搐的看着岳楚人笑容满面的给他施针时,他陡然明白过来,岳楚人的毒药根本就没解药。她的解药就是她施针的技巧。 “明白了?还不算笨。”瞧着戚建瘫在地上恍然大悟的神情,岳楚人不吝赞赏。想当年她吃过多少亏,那死老太婆也是如她这般在她感觉快要死了的时候才动手给她解毒。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爽啊。 “明白了,属下这就回去钻研人体穴位。”满身疲惫的从地上站起来,因为每日承受各种毒粉毒雾的折磨,戚建瘦削的身体更瘦了。而且经常通宵钻研毒经,黑眼圈几乎占据了半张脸。随意绑缚在脑后的头发,脏了的衣服,使得他看起来像个走南闯北的游侠。 “嗯,去吧。我要给你的《养蛊指南》差不多快写完了,到时你就自己研究吧。”岳楚人点点头,手里捏着一根几乎用肉眼看不到的毫针背对着戚建在针尖上涂抹着什么。 “是。”戚建不知岳楚人的用意,以为要他自己研究是为了考验他的悟性,所以很痛快的答应然后拖着无力的身体离开。 岳楚人认真的在那根几乎与头发丝一样细的毫针上涂抹着东西,一根涂抹完放下再拿起另外一根,一方棉帕上,放着百十根毫针。过于微小,以至于不仔细看都瞧不见。 昨儿叮当从外回来说有宫里的人来了,据说皇帝的宠妃要过寿辰,叮当说丰延苍肯定会带着她一同入宫。 若是能入宫的话,那她肯定要丰延苍带着她去看花轿,那她也就要走了。所以昨儿连夜把养蛊的入门写了下来打算留给戚建,自然要交代余下五年每年给丰延苍吸毒两次的事儿。 想想她这奇妙的旅行要结束了,不禁觉得神奇。似乎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丰延苍和戚建的命而来的,不过也不能不算特殊的缘分,所以,她打算给他们留点东西,就是她手上这些淬了剧毒的毫针。绝对是杀人于无形的东西,是她从红环的毒牙里挤出的毒液和蟾蜍王背上硕大的疙瘩里流出的脓液勾兑的,保证够味儿。 “王妃。”温和如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岳楚人的动作顿了下,随后继续,也未回头,不冷不热道:“王爷大人。” 一袭月白长衫的丰延苍步履优雅从容,听到岳楚人对他的称呼时神情微诧,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一边低声道:“这个世上从未有人连名带姓的唤过本王,王妃是第一人,自然也是唯一一人。”好看的凤眸注视着岳楚人粉白的脸颊,唇角含笑。 岳楚人假意笑了笑,“真是荣幸啊,我代表八辈祖宗谢你啊!” 丰延苍果然哽住,半晌,才叹口气,“王妃果然是最特别的。”特别的让他寻不着规律,被挤兑的哑口无言。 最后一根毫针涂抹完毕,岳楚人转过身微微仰头瞅着丰延苍,瞧着他几近完美的脸庞,以及好看的凤眸里荡漾着的温和无害,她想挤兑他的心情也没了。 “来干嘛?有事儿就说,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尽管表情不多,但比刚刚那明显嘲弄的语气好多了。 丰延苍唇角上扬,“五日后是陈妃娘娘的生辰,皇后娘娘设宴为陈妃娘娘庆贺生辰。以往这种场合本王是不需要参加的,但前几日本王进宫见过父皇,父皇亦知晓本王身体好转。所以昨日派人来传话,要本王与王妃参加晚宴。” “你前几天进宫了?”岳楚人抓住了重点,眼睛也睁大了几分,有几分咄咄逼人。 丰延苍眸子微动,果然,她在乎的是那个花轿,可那花轿里到底有什么? “当时紧急,父皇急召,不止是本王,凡是在皇都的皇子王爷都被召进了宫。”丰延苍不疾不徐的解释。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虽然想问问那皇帝召他们进宫干嘛,但又觉得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再说,五日后就能进宫了,说不定五天之后她就能回去了。这里本不是她的世界,她也没必要管那么多。 “这个送你了,这针尖上都是剧毒,一根毫针能轻松的让一头牛瞬间毙命。”把棉帕卷起来递给丰延苍,岳楚人眸光柔和。如若她奇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救这个帅哥,那么她想她已经完成了。 丰延苍接过去,过多的关注了一下岳楚人的神色,她那遥远的目光又出现了,就好像她要离开了似的。 岳楚人转开视线看向格外湛蓝的天空,即将离开她心里很轻松,尽管这奇妙的旅行让她觉得很刺激,但她毕竟不属于这里,所以,她期待五天之后尽快到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7、入宫 五天的时间匆匆过去,岳楚人也做好了准备,待得今日进入这个时代的皇权基地,她就能回去了。 她编纂的《养蛊指南》已经给了戚建,她认为她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难得心情轻松的任叮当围着她忙活,在脑袋上插了一堆耀眼的饰品。然后又一层一层穿上那繁复笨重的衣服,时近下午,燥热褪去,她却隐隐冒汗。 不过这广袖的长裙虽说拖拉,但确实挺好看的。在影视剧里看过诸多皇后贵妃的扮相雍容高贵,而此时她身上的也丝毫不差。 上好的紫罗兰色绸缎,质地如水,随着动作好像都在发光一样。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孔雀尾的图形,绣工相当精致。 唯一一点不足的是领口是低领的,岳楚人只要微微垂眸,就能看到那两团这段时间快速发育的女性象征,让她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以前穿T恤吊带热裤什么的相当正常,但是她还从来没露过胸好吧,外露‘事业线’,她总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身体不是她的,尽管她现在在支配,而且思维与身体相当契合,但她可以在心里暗示自己,这身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长发挽起,露出象牙白的脖颈,看起来更是风情无限。盯着镜子里的人,岳楚人在心里暗暗的轻叱,如果以前那个岳楚人能听到她说话,那么她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保养这个身体,她这段日子以来煞费苦心才有如此完美的转变,她若是不珍惜,那可真是太暴敛天物了。 “王妃,可以出发了么?”丰延苍温和的声音从外传来,岳楚人微微挑起眉梢,妩媚妖娆的脸庞立即多了几分凌厉。 “好了,走吧。”深深吸口气,岳楚人朝着房门走,一边在心里冲着这个她居住了许久的房间说拜拜,从此后,一切都只存记忆中了。 走出房门,入眼的便是站在院中的人。他一袭月白滚金边的长袍,同色玉带,墨色的长发以金冠固定头顶,露出俊美的脸庞。 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他恍若遗世独立,却偏偏如此温和优雅沾染几分尘世气息。凤眸深邃,荡漾着他独有的如同水波似的涟漪,让人忍不住沉醉。 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心下叹息,岳楚人,你找了个不错的老公,若是你能回来,定要抓住才行啊! 看到岳楚人,丰延苍的眉峰几不可微的动了下,不吝用赞赏的视线上下的观赏了一番,随后微微颌首,“王妃很美。” 岳楚人嘴角上扬,颊边酒窝若隐若现,“你也很俊。估摸着我要站在你身边,可能就没人看我了。”夸张的围着丰延苍转了一圈,也不得不赞叹,这人长得真帅。她在电视里见过无数帅哥,还真没有谁能与他媲美的。俩字,完美! “总是好过以前病恹恹的模样。”丰延苍微笑,任岳楚人上下打量他。 终于看够了,岳楚人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仰着头,眉眼弯弯,“我也算不上美,只是好过以前瘦骨嶙峋的样子。” 丰延苍微微垂眸,在他的角度,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能看清楚。多看了两眼,随后动作自然的与岳楚人对视,纤薄的唇角勾起莞尔的弧度,“车马已备好,我们走吧。” “嗯,走吧。”岳楚人痛快的答应,心下轻松,没在意心头掠过的那一丝丝的遗憾。 两人并肩而行,气场不同却分外和谐。他们或许感觉不到,但在外人看来,当真十分相配,宛如天生。 精致的雕花马车以及七王府的护卫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俩人走出大门,岳楚人在丰延苍的帮助下登上马车,队伍开动,朝着皇宫的方向悠悠行去。 太阳渐渐隐入山头,暮色笼罩大地,马车里的光线也渐渐的暗下来。 岳楚人挺直了脊梁坐着,不过一会儿便有些挺不住了。但今天这头发是特别梳的,岳楚人还真不好意思给弄乱了。 丰延苍坐姿端正,看着岳楚人闭着眼睛不住的摇晃脸上挂着兴味盎然,尽管光线不足,但完全不阻碍他的视线,岳楚人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看得到。 “丰延苍,一会儿进宫你就能带我去看花轿么?”睁开眼睛挪了挪屁股,岳楚人也不假寐了。过了今日就要与这帅哥说byebye了,再听听他的声音吧。 “怕是不行,一会儿我们会在广华门停下,然后便直接去雀台,月亮初升时,晚宴就会开始。不过你别着急,我们可以在晚宴进行到一半儿时再离开,那个时候离开不会有人注意。”隔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岳楚人晶亮的眼睛,丰延苍的语速不疾不徐。 岳楚人点点头,“听你的。不过我在想,我从来也没进过皇宫,一会儿我就装的见不得人一些,免得我再失礼,给你丢脸。”虽然她有心见识见识这古代的达官贵人皇帝老儿,但她自己什么样儿自己清楚。再说今晚就要走了,还是低调一些好,免得半路出岔子。 “好。”丰延苍轻声答应,但却将岳楚人的一切表情都收入了眼中。 晃晃悠悠大约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外面的声音变得不一样了。岳楚人支起耳朵,清楚的听到铁甲相撞之音,眼睛一动,这是到皇宫了。 马车速度极慢前行了一会儿,随后停下,车帘从外挑开,一个穿着青黑色太监袍提着宫灯的公公半个身子出现在车门外,“奴才给七王爷七王妃请安。请七王爷七王妃移驾,由奴才提灯伺候王爷王妃前往雀台。”中性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别扭。 丰延苍先一步下车,岳楚人提着裙子后摆跟着走出去,站在车辕上直起身子,入眼的便是高高的城墙,几乎遮挡住了一切。沉肃中透着一股憋闷,甚至连呼吸都有几分不顺畅。 “不用急,可以一会儿再看。”丰延苍的声音响起,岳楚人才回神。顺着他的手走下马车,这才注意到这马车停在了一个城瓮中。而一直随行的七王府护卫却不在,甚至连驾车的车夫也不在。 整个城瓮中,不下十几辆马车,一些佝偻着身体的太监站在车马旁守着,宫灯幽幽,他们看起来像是幽魂一样。 “护卫不可进入宫门,他们都在宫门外呢。”那提灯的公公弯着腰在前面无声的走着,岳楚人与丰延苍并肩在后慢行。 岳楚人点点头表示明白,离开广华门的城瓮,这才算是进入了皇宫,巍峨的殿宇高耸的廊柱,还有那来来往往一身甲胄的禁军,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 远处灯火通明,看起来与外面完全两个世界,有高谈阔论和笑声从远处传来,与那些弓腰默声小心翼翼的太监宫女形成强烈的对比。想来能在这宫中还能如此大声说话的必定是王孙贵族了,这种身份尊卑在这里给人的感觉更直观。 “七弟意气风发,看来娶了王妃还能有益身体,本殿也应学学七弟,没准儿还能返老还童呢。”就在岳楚人走神时,一道高昂的男音惊醒了她,顺着发声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一身杏黄色广袖长袍的男子一脸笑意的走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儒衫男人,其貌不扬,却使得岳楚人眯起了眼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8、保护 “殿下。”丰延苍拱手,姿态优雅。 原来来人便是岳楚人听闻了数次的太子,身材挺拔,样貌英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丝盛气凌人,好似看着所有人都是俯视的状态。 “七弟不必多礼。今儿一看七弟比上次在御书房见着时还要精神许多,七王妃功劳不小啊。”丰延毅高声笑道,纵观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他高声说话高声大笑,却没人敢随意的往这边看。 岳楚人垂眸,按照来时与丰延苍所说,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与南王谈判之日不远,殿下何时启程?”丰延苍适时的与丰延毅说起别的,丰延毅也果真将视线从岳楚人的身上移开。想来他也没有过多的兴趣注意岳楚人,一个进了皇宫都手足无措的女人,亦不是岳志洲的嫡女,在政治上来说,丰延苍等于娶了个废物。 “本殿原想前几日便启程,奈何父皇偏要本殿出席今日的晚宴,也只得明日或后日出发了。”丰延毅昂首挺胸,全身都散发着高高在上的气息。 “不能为殿下分忧,本王只得预祝殿下一路顺风了。”丰延苍笑得温和,整个人没有一丝的棱角。 “那本殿就借七弟吉言了。哎,对了,这两位七弟需认识认识。他们俩可是本殿费尽千辛万苦从空山谷请出来的术士。天文地理星象无一不精,更厉害的乃是炼丹之术,比之国师更精练三分。本殿打算一会儿在宴会上献给父皇,日后七弟身体有不适,尽可以找他们。”丰延毅向后看了一眼,那一直站在后面的两个儒衫男人立即上前,四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普通的很。 “草民见过七王爷。”二人动作很大的拱手弯腰,再加上距离丰延苍很近,在大幅度弯腰时几乎撞上了丰延苍。 “啊!”突然间,一直站在丰延苍身边默不作声的岳楚人一声大叫,然后直接扑向丰延苍。一把抱住他的腰,过大的力度撞得丰延苍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环住岳楚人的肩膀,丰延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王妃,怎么了?” 岳楚人全身的力量都坠在丰延苍的身上,因为背对着丰延毅以及那两个术士,所以她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很虚弱的样子。 “我腿抽筋儿。”仰起头,岳楚人冲着丰延苍大力度的眨眨眼,然后低头靠在他身上,好像很痛苦的模样。 丰延苍轻吁口气,搂着她一边抬头看向丰延毅,“让殿下见笑了,王妃身子不适,本王先带她去休息。” 丰延毅朗声大笑,似乎很开心,“七弟与王妃当真夫妻情深,本殿就不打扰了。”挥挥手,那两个术士走回他身后站着。 “大哥!七哥!”正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岳楚人依旧抱着丰延苍的腰靠在他身上,可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了,不正是曾经在丰延绍的府上被她戏弄过的丰延星么! “十八啊,你怎么从宫外回来的?”丰延毅倒是颇有大哥的架势。 丰延星从丰延苍身后走过来,同时也看到了他怀里的岳楚人。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鄙夷,然后径直走向丰延毅,“我下午就出宫了,和商朔在春风楼听曲儿忘了时间。”丰延星与丰延毅解释,语气中有那么一丝不耐烦。 这边岳楚人暗暗的掐着丰延苍的后腰要他赶紧走,丰延苍忍不住蹙眉,她手劲儿很大。 “殿下,十八,一会儿雀台见。”丰延苍温和的说了一声,随后就那么搂着岳楚人从他们身边走开。 丰延星瞅着丰延苍的背影,以及他腰间的那两条手臂忍不住冷哼,亏得那天还那么嚣张,今天进宫了就腿软了,活该! 提灯的太监弓腰走在前方三四米外,四周过往的人也不多,岳楚人松开手,同时跳离丰延苍的怀里。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唇角勾着一丝笑带着一抹趣味儿,“刚刚怎么了?” 岳楚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仰头看着他,低声轻叱,“那俩人绝对不是好人,他们弯腰时特意挥动袖子,袖子里藏了毒粉,你若是吸进去,不死也得伤。” 丰延苍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看着岳楚人的笑意更深了,“有王妃在,本王怎会死?” 岳楚人无言,瞪了瞪眼睛随后转过头目视前方,他倒是会托付。不过,她也马上要走了,从此后他是死是活她也管不着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见她不说话,丰延苍摇摇头,“他招那二人进太子府的当天本王就知道,也知道他们的来历和身份,不过是些小角色。就算会一些用毒炼丹,与王妃相比却差的太远,所以本王也从未想过要小心他们。不过今日他们敢在宫里就下手,也确实让人意外。”他声音很低,可岳楚人却听得清楚。 岳楚人挑眉,虽然她觉得丰延苍有些自大,但他言辞之间把她托的很高,倒是让她有些飘飘然,他这马屁拍的舒服。 “就因为是小角色才更要严防,有道是宁惹君子勿惹小人,那种人能处理就痛快的处理了,若是因为一时疏忽而铸成大错,太得不偿失。”岳楚人觉得趁着他们还未成气候时就斩草除根,若是让小人得了势,那麻烦可就多了。 丰延苍轻笑,俊美的面容煞是好看,恍若暗夜里盛开的黑玫瑰,“王妃言之有理。” 岳楚人哼了哼,“听人劝吃饱饭,我很少说没有营养的话。”这话多多少少有些自吹自擂,不过岳楚人说的理直气壮,听得丰延苍笑不可抑。 只顾着与丰延苍说话,待得抬头看向远方,一片灯火通明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清晰传来,已经到达雀台了。 那提灯的太监也退了下去,两人的脚步放的更慢了。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那奢华的宫殿,精致明亮的宫灯,还有殿前那各色华服玉带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络的寒暄着。 “人很多,若是不喜喧哗,我们先在那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吧。”不知是真的担心岳楚人,还是他不喜欢喧闹的场合,不等岳楚人回应,丰延苍已经先转身走向花草小径深处的四角亭了。 岳楚人跟着他走过去,其实她也不想凑热闹,虽在外面看起来都和乐的很,但暗藏的凶险谁又知道几分。 刚刚就有人敢公然的对丰延苍动手,那人多的地方就更难保证了。不过想想丰延苍也够可怜的,徒有个高贵的身份,却时刻都活在危机之中。这样的人生,倒是不会乏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9、宫宴 “七弟,弟妹。”熟悉的声音响起,岳楚人抬头,风度翩翩的丰延绍笑容满面的走过来,身边随行着阎苏。如此近距离观看,她一身雍容气度,看起来很是不凡 “七王,七王妃。”阎苏笑容温婉,冲着他们微微颌首,有礼有度。 “五哥,阎小姐。”丰延苍优雅问候,语气却较之别人多了一份熟稔。 岳楚人点点头,“五哥,阎小姐。”余光注视到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说着话,却有不少人频频往这边环顾。 “王爷前些日子提起七王的身体痊愈了,如今一看意气风发,七王妃功劳不小。”阎苏如同长辈似的,声音好听,语气轻柔。 丰延绍轻笑,“弟妹现在是七弟的心尖肉,咱们日后再说话,可得好好斟酌斟酌。”他明显在开玩笑,若是以往岳楚人肯定会还嘴。但今儿有重要的大事,岳楚人心不在焉,更没心情挤兑丰延绍。 见岳楚人不还嘴,丰延绍好似也很诧异似的,看了一眼岳楚人,又看向丰延苍,却发现丰延苍正在垂眸盯着岳楚人。俊美的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但丰延苍是他的亲弟,只需一眼他就知道丰延苍在探究,琢磨岳楚人的心思。 阎苏美目流转,随后轻笑出声,“七王,七王妃,你们可以回府之后再眉目传情。再继续下去,我们可都要受不了了。”明明她与丰延绍还未成亲,出口的话却好似已经为人妇许久了似的,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没一点违和。 岳楚人回神,听着了阎苏的话然后扭头看向丰延苍,这厮果然在看着她。灯火幽幽,他的脸俊美无铸,眸子里的神色却看不清。不过岳楚人却知道,那里面绝对没有阎苏所指的劳什子情意绵绵。 动了动眉梢,岳楚人假意的笑笑,用力的掐住丰延苍握着她的手,“五哥才让人羡慕,阎小姐贤良淑德,大气雍容,实乃天下女子榜样。我就不行了,除了是个女的,全身找不到一星半点的优点。自从进了宫,龙气扑面,我都要吓得晕过去了。”她随口胡诌,妖娆妩媚的眉眼间不经意闪过凌厉,哪像被吓着的样子。 丰延绍微笑不语,阎苏眼睛睁大了几分,显然岳楚人与她见过的任何皇家官家女子不一样,没熟悉她的套路,瞬间接不住她的话。 “又兴起了?不过兴起了也得悠着点,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被岳楚人用力的掐着指头丰延苍也面不改色,瞧着岳楚人开始‘胡言乱语’,唇角上扬温声道。 岳楚人暗暗的抽了抽嘴角,若不是他连个屁也不放,她才不说话。 丰延绍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丰延苍,随后两步走到一边。丰延苍也放开了岳楚人的手走过去,不动声色的甩了甩隐在袖袍里的手,估摸着食指被岳楚人掐坏了。 他们俩虽走开,却也不过距离岳楚人和阎苏两米远,此时只剩她们俩面对面,半米距离,各有风姿。 阎苏向前一步牵住岳楚人的手,个头与她相当,如同姐姐似的温柔看着她,一边低声道:“妹妹,王爷与七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咱们的关系自是要比旁人近。日后,妹妹若是有事我能帮得到,你尽管去将军府找我。哥哥鲜少回来,府中只有我一人与一众奴仆,闲来无事,妹妹亦可去坐坐。” 被人这样突然拉着说话岳楚人有些不习惯,不过想想处在这个社会也就可以理解了。再言丰延绍和丰延苍是亲兄弟,与其他兄弟各自成派,这个阎苏这么跟自己说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又不是丰延苍的媳妇儿,阎苏与她说这些也是白说。只得笑笑,然后用她自己觉得很真诚的表情点点头,“到时姐姐可别嫌我烦。” 阎苏笑得很温暖,看起来真的像个姐姐一般。她年岁不大,却深谙相交之道,让岳楚人自愧弗如。在这个世界混,没几分心机,估摸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驾到~”猛的,一声高亢的声音盖过头顶。 岳楚人还在诧异那‘高音’之时,目力所及之处密密麻麻的人全部匍匐跪地,视野顿时开阔,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了,寂静的让人万分舒坦。 然而,岳楚人的愣神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快速蹲下,低着头暗暗轻叱,这个社会的人都对皇上驾到这四个字形成条件反射了。听到之后立即跪下,倒显得她很迟钝。 一行人在跪满地的朝臣皇亲前经过,当先一人一身明黄气势不凡,尽管发色斑白年纪不轻,但天生的上位者气息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便是大燕的帝王丰兆天,二十岁登基,如今在位三十余年,政绩不敢与祖宗相比,但国泰民安,在民间声誉极好。 丰兆天之后,随行的则是一众女眷。风姿各异,衣着华丽,一女年近不惑,明黄凤袍气度雍容,五官清秀但胜在气质,此人便是当今皇后,太子生母。 慢皇后一步的女子一身亮红广袖拖地长裙,酥胸半露媚眼如丝,眼角眉梢皆是风情,这位便是今日的寿星,陈妃娘娘,盛宠不衰,在后宫之中算得上奇迹。 再之后还有五六位风情各异的女子,应当也是后宫嫔妃,不过较之皇后的雍容气度与陈妃的妩媚天成皆有逊色。 “平身吧!今日的晚宴是皇后摆下的,众卿当做家宴,咱们君臣同乐。” 在岳楚人蹲着腿都要僵了的时候,一道气概山河的低沉声音终于响起。四周的人轻呼谢陛下,之后陆续起身然后朝着左侧筵席走去。 岳楚人暗暗嗤之以鼻,周遭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她也被挤得往前行。 手突然被握住,岳楚人扭头,擦肩接踵的人群间,丰延苍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身边来了。唇角含笑,看起来满身轻松。 瞅着岳楚人不太好的脸色,丰延苍轻笑,“腿疼了?” “麻了。”岳楚人不看他,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行,踏上台阶才知道筵席原来摆在这边。怪不得刚刚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皇上不来,他们也不敢先跑到这里坐着。 “不着急。一会儿献礼之后本王寻着机会带你离开这儿。”俩人走在后面,看起来都不想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但奈何今日这晚宴非参加不可。 “嗯,尽量快着点。”这劳什子的晚宴忒的没劲,除了跪就是谢。这帮古人也想不出什么娱乐项目来,在这样的气氛下喝酒吃饭,不消化不良才怪。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0、离别话 在远离高处的筵席上坐下,岳楚人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那坐在高位上的帝王,慢慢的眨了下眼睛,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果然不凡,那通身的气度就不是三年五年能练成的,二十一世纪那些国家的主席总统首相与这个帝王相比,缺少的就是王气。 他两边坐着七八个女子,左右紧挨着他的那两个一个是皇后,另外一个应当就是陈妃。皇后气质不错,陈妃长得漂亮。 岳楚人打量着,也丝毫没注意皇上在说话,雀台上所有人都在屏息听着。高座下手第一位,较之其他人都高的地方坐着太子丰延毅,他身边还有个年轻的女子,相貌中上,那是太子妃。 就在岳楚人挨个打量的时候,丰延毅第一个起身献礼。献给陈妃的是一颗硕大的珍珠,色泽柔和,一看就是极品。岳楚人的视线立即被那颗珍珠吸引过去,这一颗拿回去卖,坐地就发家啊! 陈妃看起来很满意,妩媚一笑风情无限。 继丰延毅之后,其他皇子王爷公主开始献礼,岳楚人稍稍一愣,然后身子一缩扭头瞅着优雅的如同一幅画似的丰延苍,“你带礼物了?”这一路来他可是空着手的。 丰延苍注视着她随后笑笑,稍稍侧颈,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从后面送过来,岳楚人回头一看,一个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了。 丰延苍单手接过,“这不就是礼物么?” “里面是啥?”那太子可是送了那么大一颗珍珠呢。那陈妃只是吃粉,估摸着就能吃两三个月。 丰延苍没回答,握住岳楚人的手站起身,然后走出去。 岳楚人被抓着朝着高位走去,心里倒是很平静。她不知害怕为何物,有的也只是好奇罢了。但这个场合最好不要好奇,她低着头专注的瞅着自己的脚尖。 “延苍携王妃见过父皇,母后。恭祝陈妃娘娘寿诞之喜,这是一对儿紫晶玉镯,希望陈妃娘娘喜欢。”丰延苍的声音温和如风。 “谢谢七王。本宫早就听说七王身体痊愈了,今儿一瞧果真不是假的。皇上,您给七王赐婚,间接的救了七王的命呐!”这说话的是陈妃,这种声音若是说些调情的话,是个男人骨头都酥了。 “呵呵,是岳爱卿生了个好女儿。”皇上笑道,身后立即响起一道声音,“臣不敢居功,实乃皇上隆恩浩荡,能嫁七王,是小女的福气。” 低着头的岳楚人眉梢一挑,是那个岳志洲,岳楚人的爹! “儿臣自要多谢父皇。”丰延苍躬身拱手,丰兆天笑着摆摆手,丰延苍握住岳楚人的手退下。 全程,岳楚人一直都低着头,整个雀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扫视过。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七王妃见天颜吓傻了,笑过之后便都不以为意。 回到原位坐下,那边仍旧在陆续的献礼。不经意抬头,对面朝臣席间有一中年男人正看着她。岳楚人眉毛一竖,那中年男人立即有些愣怔。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收回视线,眼睛划过正从她眼前走过的丰延星。这小子好像皮痒了似的眼含挑衅的瞅着她,岳楚人权当没看见他,冷然的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只是献礼这一道程序就折腾了许久,那陈妃娘娘收了不少的礼。除却皇子王爷公主送的礼品较为高档外,朝臣们送的一般。想来谁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送千金难求的东西,各自的月俸各自清楚,若谁真的敢拿出稀世玩意儿,被有心人一说可就难解释了。 献礼过后,皇后宣布晚宴开始,这皇后绝对是个有手腕的女人,从始至终一直表现出母仪天下的气度。就算那陈妃倚在丰兆天的身上娇笑,皇后亦是面不改色,着实让人佩服。 这晚宴不止是吃吃喝喝,自然还有唱歌跳舞一类的。舞女身着轻纱,隐约的露出窈窕的身姿,踩踏着曼妙的舞步,赏心悦目。 岳楚人无滋无味的吃着这古代的珍馐美味,说实话,她不觉得有多好吃,还不及七王府的厨子做的家常菜有味道。 听着乐曲,周遭斛筹交错,还当真是君臣同乐。 不记得第几次叹气,旁边的丰延苍终于倾身靠近她说话了,“父皇走了,我们也走吧。” 他身上的气息扑过来,岳楚人吸了吸鼻子,还挺好闻。扭头看向高处,果然,皇上和陈妃都不见了。皇后正在与一个嫔妃说话,看起来这大房和偏房相处的挺不错。 “走吧。”环顾了一圈那些都有些醉眼迷离的中梁砥柱们,岳楚人暗暗呼口气,彻底再见了! 随着丰延苍从筵席中离开,走下雀台,喧嚣的声音抛离身后,远处宫殿巍峨,与雀台是别样的沉肃。 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优雅中带着飘然,好像从天边飞下来的。在这幽暗的光线中看着他,不染俗世尘烟。 “做什么看着本王?”被盯着许久,丰延苍终于偏首看向岳楚人,凤眸含笑,别样勾魂。 岳楚人摇摇头,收回视线轻声叹气,“看你长得俊呗!” 丰延苍笑出声,纤薄的唇勾勒出的角度万分迷人,“尽管王妃的话没什么诚意,但本王接受。” “哎呀,没看出来你还挺伶牙俐齿的。过来我瞧瞧,这牙口是不是真那么锋利。”丰延苍接住了她的话茬,让岳楚人稍稍有些不爽,因为以往她说话他都是笑着接受的。 伸手作势要看丰延苍的牙,丰延苍灵巧躲开一边道:“王妃骂人也与众不同,据本王所知,牛马等牲畜才需要看牙齿。”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梢,幽幽的灯火下,她整个人被镀上一层妖娆魅惑,眉目间风情流转,恍若暗夜灵妖。 “知道的还不少!你这人,说你是小白兔吧,但又很聪明。可说你聪明吧,有时候被人害了还不自知,真是搞不懂你。不过日后你的招子可得放亮点,我是看出来了,这里没一个好人。你这小命儿是我救回来的,可别什么时候又不小心丢了,浪费我的功夫。”朝前走着,岳楚人低声唠叨。她说的是离别的话,可能说出来有些不合适,但又有些担心丰延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害了。 丰延苍静静的听着,能听出她话里的关心,可是又听出了些别的东西来。思虑一番又认为不切实际,岳楚人是七王妃,他的王妃。不论她到底有什么秘密,他都会一层层揭开。时间长短不重要,耐心之于他来说用之不竭。 但琢磨着她那些不经意间的眼神,他又有些不确定,好像有些东西他不快点剖开就来不及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1、生气 尚使宫处在宫中前殿东南角,宫中朝上各种大小事务所用到的物品都在这里。小到宫灯香炉,大到御辇花轿,全部存放在这里。 尚使公公专门管理这里,手下有几十个小太监供以调用,可以说在整个皇宫里,尚使宫算得上危险系数最小的地域。但这里也算得上最默默无闻的地方,尚使宫级别最高的公公从五品,但知名度却及不上皇上跟前端茶水的小太监。 月至中天,岳楚人随着丰延苍兜兜转转的在宫里来回走,将近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到这尚使宫。巍峨的宫门,金色的匾额,因着宫灯不明亮,所以到处蔓延着一股幽怨的气息。不知丰延苍能不能感觉的到,反正岳楚人是觉得这皇宫阴森森的。 “奴才参见七王,七王妃。宫里已经无人了,七王七王妃请。”一个小太监提着宫灯等在宫门前,他们俩走近,他立即迎上来弓着身子压低了声音道。 “嗯。本王与王妃要看看大婚那日王妃所乘的花轿,可还在?”丰延苍步履优雅,声调如风。 “回王爷,在殿里停着呢,奴才带路。”那体型偏瘦的公公提着宫灯在前猫着腰带路,岳楚人环顾四周,这尚使宫不比别处,不燃宫灯,四处都黑漆漆的。 踏着冷硬的大理石砖,三人绕过一座座宫殿,然后在一座同样黑漆漆的大殿前停下。 “王爷王妃,就是这里了。”带路的公公快步迈上台阶推开厚重的门,大门发出吱嘎嘎的声音,好似许久没抹油生锈了似的。 大门打开,借着那公公手里的宫灯发出的光,殿里的情景进入视线,岳楚人眼睛睁大了几分,只见宽阔的大殿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花轿。 红艳艳的颜色,轿顶各色不同的装饰,黄金的珍珠的各种各样,这是用来区分品级的。 由那公公带路,从停放整齐的花轿间穿过,在当中的位置停下,稍稍抬起宫灯,“王爷,这就是王妃曾乘坐的那顶花轿。” 岳楚人一步迈到近前,上下的扫视了一遍,当真奢华。那轿帘上绣着祥云彩雀,垂坠四角的流苏借着灯光泛着光泽,而且轿子很大,估摸着得十几个人才能抬得动。 丰延苍注视着岳楚人的动作,灯火幽暗,那双好看的凤眸也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流光。 “先出去候着吧。”丰延苍淡淡开口,那边的公公将手里的宫灯放下,随即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花轿间只剩下二人,岳楚人跨过滑竿,一把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丰延苍也走过去,跨过滑竿隔着一层轿帘站定,“王妃要做什么?”他可不认为岳楚人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就是为了钻进她当日乘坐的花轿里坐一会儿。 轿子内黑乎乎的,岳楚人却隐隐激动。坐在那里深吸两口气,然后拿出进宫之前准备好的银针,一边笑道:“丰延苍,认识你很高兴,希望咱们有缘下辈子再见。”话落,她捏着银针扎向自己的颈间,身子立时一软,笑犹在唇边,眼睛却闭上了,向后倒下,晕了过去。 在岳楚人的话说完之后丰延苍就一把掀开了轿帘,但入眼的却是岳楚人晕过去的瞬间。有那么一刻他有些愣怔,好看的凤眸也因为过分的惊诧而凝滞。 然而,这愣怔也只是一刹那,下一秒他一把抓住岳楚人的手将她整个拽了出来。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借着幽幽的灯光一看,岳楚人双眼紧闭神色轻松,但确实晕过去了。而且颈间还扎着一根银针闪闪发亮,晕的千真万确,绝不是假的。 “王妃?”拔掉她颈间的银针,丰延苍神色莫测。脑海里回荡着岳楚人刚刚那番话,她的意思似乎在告别。下辈子见?若真是要下辈子见,那她应该扎在自己的死穴上,而不是让自己晕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琢磨了许久,也没弄明白岳楚人究竟要干什么。她依旧软软的躺在他怀里,眉眼间少了那股恣意凌厉,看起来温顺多了。 把她横抱起来,丰延苍面无表情的离开,那俊美的五官渗透着由骨子里散出来的凉薄,背影颀长,那份清冷孤绝比之黑夜更甚。 七王府。 一夜过去,似乎一切都如旧。但是是否变化相信只有身在其中的人能感觉得到。 畅轻阁院中,一袭月白长衫的丰延苍站在铜瓮旁垂眸看着里面的红环蛇耍弄一只硕大的毒蝎子。那毒蝎子通身黑亮,带着毒针的尾巴高昂起,看起来煞是凶悍。 不过红环一点不惧,戏耍的毒蝎子怒不可遏,它好像就愈发的开心。 院门处人影一闪,神出鬼没的詹宁已经站在了丰延苍对面。 “王爷,一切都办好了。”拱手,詹宁一身深色劲装,包裹着充满爆发力的身体,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嗯,下去休息吧。”丰延苍不动声色,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垂着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色彩,其实他心情不错。因为,詹宁已经把岳楚人心心念念惦记的花轿一把火烧了。还有他们大婚那日用到的所有东西,包括这府里的红绸喜字,统统烧毁。他倒是想看看,待得岳楚人醒过来,还要找什么。 “王妃,您醒了?”屋子里传出叮当喜悦的声音,丰延苍神色一动,随即转身走进房间。 床上,岳楚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顶,脸上一片迷茫之色,看起来好像在做梦似的。 丰延苍走进来,叮当低着头退开。 站在床边,丰延苍一眼就看到了岳楚人迷茫发愣的脸,他眸底闪过一丝不确定,“王妃?” 听到丰延苍的声音,岳楚人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挫败。她没回去,真的没回去! “有哪里不舒服么?”瞧着岳楚人闭眼叹息一副失败的模样,丰延苍唇角扬起笑得有几分得意。在床边坐下,饶有兴味的注视着她,好似岳楚人不痛快他就会很开心。 岳楚人懒得回话,闭着眼睛思虑着哪里出错。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方法不对?可具体的时间地点她又不清楚,难道还真要她捅自己一刀才行? “若是不想说本王便不问了。还要研究那花轿么?本王派人把花轿抬回来让你仔细研究可好?”明明那花轿已经一把火烧了,此番他却说得很有诚意。 “不用。我要静一静,你走吧。”闭着眼睛,岳楚人烦躁的很,语气也满是不耐烦。 丰延苍不语,周身的气息却是冷了些,连闭眼睛的岳楚人都感觉到了。 半晌,丰延苍起身离开,没再说过一句话。直至他走了许久,岳楚人才睁开眼,长长地舒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撇了撇嘴冷哼,他还生气了?切,她还生气呢,难道注定要老死在这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2、别扭 迷迷糊糊的在房间里闷了两天,岳楚人才从失意挫败中清醒过来。或许她是真的回不去了,也或许是时机未到。但无论是哪种情形,她都不想在琢磨,真的很费脑筋。 她的徒弟戚建这两天来过几次,但听闻她心情不好便什么都没说,倒是个聪明讨喜的家伙。要真是赶上她烦躁的时候来吵她,她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天空阴阴的,闷热的空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时近夏末,天气变化无常,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来一场大雨。 穿着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岳楚人双臂环胸在畅轻阁的院子里踱步。院墙下一排的竹笼空了一半儿了,大部分的毒物都被红环蛇和蟾蜍王吃了,那两个东西能吃的很,身上的毒性也大大加强。所以岳楚人也不让它们俩决斗了,两个一块养着。 院子门口出现一个玄色的身影,戚建脚步无声的走到畅轻阁,往院子里一看,瞅见了岳楚人。 “王妃,您今日走出房间了?”以为岳楚人还闷在房间里,所以今日戚建也只是来瞧瞧罢了。 看向戚建,他还是那般瘦削的模样,不过精神不错,本来人长得很帅,再配上他此时一身清爽的气息,看起来像个喜欢纵情山水的侠士。 “嗯,要下雨了,屋子里闷得很。”岳楚人语调有些懒散,她确实没什么精神头。 戚建走进来,在距离岳楚人两三米的地方停下,随后道:“王妃,几日前属下去了一趟城郊,在经常给戚峰供货的采药农那里买回了五只狼蛛。按照《养蛊指南》的方法喂养了两天,但死了两只。剩余的几只虽还活着,但看起来很焦躁。属下这两天过来本想问问王妃,但您心情不畅,属下便没敢打扰。” 岳楚人听着,精致的脸庞神色不变,待得他说完,她动了动眼睛,“没事,任何症状都属正常。你刚刚开始喂养,不可能一次就成功。想要喂养出个王侯将相来,自然得循序渐进才行。”她从四岁开始接触这些随时要命的玩意儿,不知弄死了多少毒物。 戚建点点头,神色认真,随后又道:“王妃,您在《养蛊指南》中写下的爆蛊音属下有不明。那音律属下从未见过,琢磨了许久还是不明白。”说道这个戚建明显有些尴尬。岳楚人说过要他自己研究,他却还来问这些小事儿。 岳楚人看着他有瞬间的不解,下一刻恍然,现代的音符古人哪里能看懂!她还真是笨,古代的音符分什么宫商角徵羽,人家一共才五个音阶,她写了七个,还是用最简单的数字。戚建要是能看懂那才奇怪。 “咳,那个等有时间我亲自教你,先不研究也行。对了,近日来我无事,哪天找上戚峰,咱们去城外的山里转转。”咳了一声,岳楚人稍稍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若是戚建还问起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那她可真不知怎么回答了。 “好,不过得多带几个人,不然王爷不会同意。”戚建显然很想去,只是碍着这王府里还有个主子呢。 说道丰延苍,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撇了撇嘴,那家伙装上大尾巴狼了,这两天居然一点音没有。他那天早上离开时明显是生气了,没想到气性还挺大。切,岳楚人有些不屑,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可怜巴巴,性子多疑,心眼儿居然还那么小。全身上下除却那一张脸,一点优点都没有! “你这两天看到你们王爷了?”踱步走到墙边,掀开一竹笼,伸手一捞,把那闷的不得了的红环蛇拿了出来。 戚建跟在后面,一边看着岳楚人手上的红环一边道:“王爷一直在府里。王妃,您和王爷、、、、争吵了?”不止是戚建,大部分人都这么认为。岳楚人闷在房间里不出来,丰延苍闷在书房里不出来,略一寻思,这不就是夫妻吵架么! 岳楚人挑高了眉尾,手上托着红环转过身上下的扫了一遍戚建,“你把自己割了?” 戚建一愣,满眼不解。 岳楚人哼了哼,“按理说你是个公的,怎么舌头那么长?像个女人似的什么都管。” “属下不敢。惹王妃不快,请王妃责罚。”戚建刷的单膝跪下,反倒把岳楚人吓一跳。 “好了好了,起来吧。日后舌头短点儿,我不喜欢别人议论我。还有,别总是动不动就跪下,做我的徒弟,膝盖那么软怎么行?”托着红环绕开,她可受不了别人跪自己。没那么大的福气,她可是会折寿的。 “是。”戚建起身,心下却有些自责。岳楚人面冷心热,是个好主子。性子与一般女子不同,若真是与丰延苍生气了,也必定是真动怒了。他随口的就问,必定又惹得她心里不痛快。 天空愈发阴沉,终于在晌午过后下起了雨。大雨滂沱,击打的外面轰隆作响。 细小的红环在她的手上爬来爬去,岳楚人倚在床上百无聊赖。这两天叮当把红环喂养的不错,她胆子那么小,能把红环和蟾蜍王照顾好了,倒是让岳楚人很满意。 逗弄着红环,不知不觉的外面的天也暗了下来,不过雨势倒是小了,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不再如同瓢泼。 叮当冒着雨从隔壁跑过来,把蜡烛燃起,室内立即亮了些。 瞅着岳楚人坐在床边和手里的蛇玩儿,叮当慢腾腾的走过去,“王妃,您晚膳想吃些什么?” “随便。”头也不抬,岳楚人和红环玩的认真。 叮当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她猜想岳楚人是和丰延苍闹别扭了,俩人谁也不去见谁,互相也不打听对方的动静。本来她还挺开心的,他们俩前段时间相处的那么好,再努力一点就是真正的夫妻了。结果这才没好几天,就闹掰了。 转身走向房门,在叮当要伸手开门时,砰地一声,房门自外大声的砸开,严青一身雨水焦急的冲了进来。 叮当后退几步,睁大了眼睛瞅着严青,“严护卫,你怎么不敲门就冲进来了?” 严青却未回答叮当的话,带着满身雨水几步奔到岳楚人面前,“王妃,王爷遇刺了。刺客被属下们围住急于逃走,洒下了十几只黑乎乎的虫子。现在王爷被困在书房里出不来,您快去看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3、受伤 冒着绵绵细雨,岳楚人随着严青一路跑到王府书房。书房门口站满了人,却都与敞开的房门保持着一段距离。幽暗的雨幕中,年轻的护卫焦急万分,但都满脸谨慎,不敢随意的上前。 “让开。”岳楚人随手扒拉开围住门口的护卫,跃上台阶就瞧见了书房里的情况。那扇名贵的屏风已经碎了,桌椅也倒了一地,然而更吸引岳楚人视线的是那在房间里脚不沾地辗转腾挪的白色身影。如同以前所看到的武侠剧一般,身体好似被绳子拉住,快速的从这边移到那边,当想要定睛看他的时候,他又刷的移开飘到了别处。 丰延苍如此诡异的身法的确让岳楚人震惊了,她先前知道这些古人有独特的练功方法,能让身体有非常强悍的爆发力,但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达到这种境界。 “王妃,王爷已经受伤了,你看那些虫子还在追着他,快点想办法救王爷。”岳楚人自奔到门口就一动不动,戚峰严青几人焦急的跑上来说道。 岳楚人回神,抬手将从房间出来时拿在手里的紫竹笛放在唇边,尖锐刺耳的声音立即刮刺着大家的耳膜,众人不约而同的退后几步,房间里只见残影不见本尊的丰延苍终于得以停了下来。 轻飘飘的站在一把椅子上,丰延苍的右手捂着左臂,白色的袖子染血,殷红的颜色十分刺目。 从紫竹笛里飘出来的刺耳单音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以看不见其势的状态迅速的切割着那一条条成年人食指长的黑色虫子。它们刚刚追击丰延苍时速度十分之快,恍若长了翅膀一般精准的随着丰延苍转移的方向而转移。能离地跳跃几寸高,攻击力不可小觑。 然而,无论它们有多凶悍,也敌不过岳楚人那简单的几个尖锐刺耳的单音。仅仅吹了数下,那刚刚还势不可挡的虫子便爆开化成一摊黑液,整个书房寂静了下来,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在黑夜中回荡。 放下笛子,岳楚人掀起眼睫看向站在房间最远处的丰延苍,视线划过他平静的几乎没表情的脸,最后定格在他染血的左臂上。 “你那么苦大仇深的看着我做什么?能死不?”半晌,丰延苍也没开口的打算。岳楚人看着不顺眼,他心眼还真是小,芝麻那么大。过了两天了,还给她摆脸色。今晚要是没有她,他得在这房间飞来飞去直到累死。 丰延苍垂眸,捂着左臂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绕过满地狼藉走到门边。 岳楚人挑着眉尾瞅着他,本来挺生气的吧,可是瞧瞧他那脸色苍白的样子,还可怜兮兮的捂着伤口,她若是再说些刻薄的话,好像会显得她欺负人似的。 “跟我走。”他像个受气包似的站在门边不吱声,岳楚人终是没沉住气,拧着眉毛不耐烦的一把扯住他的右臂,有些粗鲁的拽着他走入雨幕。 书房外享受雨水洗礼的护卫们没一人言语,直至‘威武’的王妃和‘诡异’的王爷离开,他们这才动作打扫凌乱的战场。 拖拽着丰延苍回到畅轻阁,岳楚人先拿毛巾把自己脸上头发上的雨水擦干净,然后快步跑到隔壁药房,不过一会儿又蹬蹬蹬的跑回来。 丰延苍坐在床边,左臂的袖子成了血红色,刚刚在雨里走,身上也湿了。长发一缕一缕的散在肩头,完美的脸庞无一丝表情,雨珠儿顺着脸颊下滑,形成一股与他的气质相反的魅惑弧度。 拿着几瓶药走过来,岳楚人用一副看不上他的嘴脸上下扫视他,他也不吱声,看的岳楚人不知该笑还是气。这个古人居然还跟她生气,想想不禁觉得可笑,偏偏他生气的样子还如此特别,简直稀奇。 “擦擦吧。”直接把她用过的毛巾扔到他脸上,岳楚人嘴角抽抽,对他无话可说。 毛巾掉落在腿上,丰延苍用没受伤的右手拿起来,动作优雅的擦干脸上的雨水,抬起凤眸看向正盯着他忍笑的岳楚人。 “我给你上药,脱衣服。”本来是命令他自己做,但之后看着他笨拙的用右手脱衣服又有些不耐烦,随后走近一步,如同土匪似的三两下就把他的衣服剥掉,只是眨眼之间,丰延苍的上半身便一丝不挂。 他头发还是湿的,搭在他白皙的肩背上形成极强的视觉反差,岳楚人只是稍稍的欣赏了一秒,随后便把视线放在了他受伤的左臂上。 一道几公分长的伤口皮肉外翻,此时还在流着血,染红了他整个左臂。 “伤口很深啊!我若只给你撒些药恢复的会很慢,给你缝几针吧。”看到那伤口岳楚人不禁蹙眉。刚刚瞧他面无表情的还沉浸在生气中,她还以为他只是小伤呢。 也不管丰延苍是否同意,岳楚人兀自的用银针封住了他肩膀处的几处穴位,随后转身走出房间冒雨去药房拿麻药。 丰延苍独坐床边,在岳楚人走出去后神色一缓,垂眸看了一眼流血渐缓的伤口,纤薄的唇微微上扬,其实他倒是挺喜欢看岳楚人为他四处奔波的样子,最起码,他觉得心里很顺畅。 拿着麻药和鱼钩针回来,岳楚人熟练的给他涂麻药,这麻药是她自己配的,效果不算理想,但绝对能让丰延苍感觉不到疼痛。 丰延苍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认真的在他的手臂上忙活,对于她洒下那些药粉之后他整条手臂都麻了有些讶异,甚至后来那鱼钩形状的针一下一下穿过他的皮肉时他都没有一点感觉。 “要杀你的是谁?太子?”那太子要对他动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岳楚人自然第一个想到他。 丰延苍抬起头看着她精致的脸,过近的距离能看得清她浓密的睫毛,“嗯。那日在宫中试图对本王用毒的两个人死了,他怀疑是本王下的手。”其实就是他下的手。 岳楚人蹙眉,“哼,你要是能下手杀了那两个蠢蛋,何不顺带着把太子他老人家也灭了?”她这话嘲讽味儿浓重,虽然丰延苍很多疑,但如今和太子比起来倒是正常的很。最起码丰延苍多疑归多疑,不会做动作,而太子丰延毅则变态的多,怀疑之后便直接下手。 丰延苍唇角上扬,好看的凤眸也染上了笑意,“如今王妃你这样一说,本王倒真是很想灭了他。” 岳楚人低头,用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的眼神瞅着他,“这就对了!小苍子,你没白白受伤,脑子里那根筋终于搭在一起了。日后就是要这样,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若有谁敢惹你,直接灭了他!”豪气万丈的拍拍他没受伤的右手臂,丰延苍抿唇垂眸,遮住眸子里泛滥的笑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4、谈心 黑夜深浓,外面细雨绵绵,灯火幽幽的房间里,岳楚人将纱布一圈一圈的缠在丰延苍已经缝合上过药的伤口上,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一共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 她缝合伤口的手艺不咋地,为了他日后不留疤,她可是很认真的一针一针缝上,又涂抹了她独门配制的药粉。等麻药的劲儿过了他可能会感觉有点疼,不过保证他会恢复的很快。 “这条手臂全无感觉会持续多久?”垂眸看着她的动作,丰延苍轻声道。 岳楚人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再过一刻钟药劲儿就过了,这一夜你可能会很疼,不过明天你的伤口就能愈合了。” 丰延苍点点头,“这种能让人肌肉麻痹的药粉倒是不错,日后受伤的人不会再痛苦了。” 岳楚人唇角上扬不乏得意,“配方仅我知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丰延苍轻笑,“本王没那个意思,只是想说,身边有王妃,乃本王之幸。” 岳楚人脸上的笑僵了僵,把纱布系上转身走到一边洗手,脑子里却想着她是否该把她的来历告诉他。他那么多疑的性子居然都没问那天在宫里花轿的事,想必也是暗自琢磨了不少。如今他又说这样的话,可能他觉得无论她怎么折腾她都是他媳妇儿,所以也由着她折腾。但事实是她不是他媳妇儿啊,尽管身体是,但思想绝对不是。若她真回不去了,她还真的当他媳妇儿? 岳楚人皱眉,她凭什么要代替别人做丰延苍的媳妇儿?她连恋爱都没谈过,可不要直接就给人当媳妇儿了,而且还是替代别人。 从衣柜里拿出一直挂在里面属于丰延苍的新衣服,走回床边给他披上,岳楚人转身坐在床的另一边,靠着床柱和丰延苍面对面。 “明儿天气若是好的话,我想去城外的深山里转转。这王府高门大院的,但对于今天晚上那几个刺客简直来去自如。我得弄点东西摆设在这王府里,若有下次,让他们来了就走不了。”身上潮湿的衣服已经要干了,岳楚人也不在意。反正现在回不去了,倒不如还继续她的老本行,这里的一切都是原生态,她倒是很满意。 丰延苍也靠着对面的床柱,白色的衣服披在身上,胸前紧致的肌肤若隐若现,再加上那张俊美的脸,某一瞬看着他如同妖孽。 “需要本王与你一同么?”看着岳楚人转着眼睛算计的模样,丰延苍唇角弯弯。 岳楚人拧了拧眉头,然后淡淡道:“算了吧,你受伤就在府里养着吧。把这个给你戴上,再有人用蛊害你,你也无需躲,近不了你的身。”把手腕上一条草色的皮链摘下来,倾身套在了丰延苍的右手腕上。 丰延苍任她动作,凤眸幽深。“那你呢?” 岳楚人眼睛不眨的盯了他几秒,然后撤回身子重新靠在床柱上,“我戴了一个多月了,身上留下味道,自然没事。” 丰延苍点点头,然后不做声的看着她,眼神如同他的气息,温和轻柔。 被他盯着岳楚人也没觉得不自在,俩人静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你武功很高么?我看你那时在书房里飞来飞去的,地心引力完全对你没作用嘛!” 丰延苍听不懂她所说的地心引力是什么,不过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算不上很高,不然也不会被那四个刺客刺中。” “他们有四个人你仅仅受了一点伤,说起来你应该很厉害。若是一对一的话,你肯定不会输。真没看出来,你还会武功。”关键是没看出来他会那种飞来飞去的武功。那时给他解毒,搭脉时感觉的到他丹田充盈,估摸着也是一直用丹田内那股充盈的气力吊住了命。现在想想,那股气力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内力,运用得当就能飞起来。 丰延苍轻笑,显然对于岳楚人的赞赏感到愉悦,微微歪着头看着她兀自琢磨的神情,他满眼趣味儿。 “诶?这么说起来,给你下毒的是不是皇后啊?她一直那么‘关心’你的身体,那太子还想法儿的要你命,那娘俩儿都不想你活,你的存在给他们带来那么大的影响?”拖鞋盘膝坐在床上,岳楚人捉摸着应该是这么回事儿。 说道这个,丰延苍的眸底划过一丝冰冷,注视着岳楚人清透的眸子,他缓缓摇头,“当年与这事儿有关的人都死了,根本无法确定是否就是皇后。不过若是说本王的存在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影响,本王真的不知道。”真诚的说着,其实到底什么原因,他心里清楚。他的手里可是攥着无数人的命脉,随便拿出一两样来,就能让某些人这辈子无法翻身。 岳楚人撇了撇嘴,这些皇宫内院的勾心斗角她在影视剧里也看过不少,要说皇后和太子对付丰延苍的理由,第一个就是丰延苍可能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可之前丰延苍半死不活的,怎么可能会与太子抢位置?要说有可能的那也是丰延绍,他们该对付丰延绍才是。 “你还真是可怜!”翻了翻眼睛,岳楚人叹道。以前她觉得她活的就挺艰难的,无父无母,和性子奇怪的老太婆相依为命,还整天的摆弄些要人命的玩意儿。但现在想想,以前那些日子其实也挺充实的,老太婆虽然怪,但不会害她。寨子里的人无论大人小孩儿对她又敬又畏,她也没担惊受怕过。 但丰延苍就不同了,在娘胎里时就中毒,好不容易活了二十几年,还天天都有人盼着他死。他不死还有人来‘送’他,估摸着还有下回下下回,这人生当真不乏味。 “算不上可怜,只是时刻都得绷紧了神经罢了。”丰延苍不为所动,他已经习惯了。再言这王府里哪怕是厨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厮丫鬟也个个是高手。可以说这整个王府里除却住在畅轻阁的叮当和岳楚人身无武功外,其余的均是练家子。 岳楚人却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若是有谁日日夜夜的想着要她死,她肯定会先一步把那人弄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能人人相处和美,那就你死我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5、不放心 一夜绵绵细雨,新的一天来临,雨势减小,待得天彻底亮了,下了一夜的雨也彻底停了。乌云慢慢散了,早就从天边跳跃出来的太阳也露了脸,照耀着大地,空气清新,一切都被雨水冲刷的万分干净。 从房间里走出来,岳楚人穿着一身很轻便的白色男装,同色的锦靴,长发整齐利落的束在脑后,露出精致的脸庞。 她举手投足间有着她独有的潇洒随性,此番看起来倒有几分男子气息,只不过五官过于阴柔妩媚,看起来难辨雌雄。 阳光过于明亮,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身后,昨晚在她房间里睡的丰延苍走了出来,今日换了一身青色的长衫,使得他看起来恍若碧水莲池中的清荷。 “若是没什么收获,晚上之前我们就能回来。不过我听说深山里可是有不少宝贝,以前戚峰送来的那些珍稀的药材,都是那些采药农从深山里挖回来的。”岳楚人很开心,这古代原生态的深山里估摸着会有不少的宝贝。 丰延苍与她并肩,垂眸看着她眯起来的晶亮眼睛,温声道:“若真的打算到深山之中,你晚上回不来。快马加鞭从皇城出发,晌午能到达岐连山算是快的。” 岳楚人抱着双臂,扭头看了他一眼,“我不会骑马。”虽说她和动物相处有一套,但是骑马、、、和友好相处没什么关系,遭罪的是屁股。 丰延苍轻笑,阳光下他的脸恍若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那就坐马车。” “太慢了。”微微蹙眉,关键是她一两天回不来,这王府再出事儿怎么办? “那怎么办?”笑看着她,丰延苍饶有兴味。 “若是这几天你都没事,你父皇也不会找你,那我们一起去吧。”关键是,丰延苍若是与她在一起的话,有人要杀他也没那么容易。虽她不会他们那种飞来飞去的武功,某些方面来说她手无缚鸡之力,但她绝对有一百种死法供人选择。 丰延苍唇角上扬,幽深的凤眸倒映出岳楚人认真的脸,“好。”或许出了这王府的大门危险性会大大增加,但他却很想与岳楚人一同进山。 “嗯,那就这么定了。”岳楚人豪爽的拍拍丰延苍的手臂,然后转身走向小院墙边,把今早才被叮当送回去的红环拿出来,又看了一眼另外一个竹笼里体型明显又大了许多的蟾蜍王,随后与丰延苍离开畅轻阁。 俩人慢行刚走到前厅,一身黑色劲装的戚峰从对面走来。 “王爷,王妃。王爷,五王爷来了。”躬身拱手问礼,这才说道他急匆匆过来的原因。 丰延苍神色不变,岳楚人抚着缠绕在她手上的红环一边道:“看来五哥是知道你昨晚遇刺特意来看你的。” “嗯。”丰延苍点点头,俩人朝着大门的方向走,果然看到一袭淡紫华服的丰延绍从大门外走进来。而且他身后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是丰延星。 岳楚人立即挑高了眉尾,现在放眼整个王府也没人敢惹她,她好久也没拿人练手了,正手痒的紧,这就送上门来了一个。 “五哥。”抚着红环,岳楚人与满身儒雅谦和的丰延绍打了声招呼,就绕过他直奔丰延星而去。 丰延绍笑着点点头,多看了她手里的红环蛇一眼,然后走向丰延苍。 “今早密卫来报,昨晚有人刺杀你。七弟,你没事吧?”兄弟俩站在一处,三分相似。 “没事,不过让那四人跑了。撒了一把蛊虫,若不是王妃,本王现在还出不得那书房。”看了一眼左臂,那伤口已经长合了,只是仍旧有些不舒服。 丰延绍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丰延星大眼瞪小眼的岳楚人,松了口气,随后又微微蹙眉,“他的身边何时有那么多高手的?你昨日派密卫送来的信件本王也看到了,他这次南下,身边高手如云,着实让本王困惑。” 丰延苍神色冷淡,好看的凤眸里更是无一丝温度,“密卫正在调查,你无需过多担心。他离开皇城,正是对我们下手的好时机。你时刻把我给你的毒针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岳楚人那时给他的毒针他转送给了丰延绍。和他比起来,丰延绍遇到的危险更多。 “说起这个本王倒是应该谢谢弟妹,她的毒针很好用。”丰延绍一笑,与丰延苍相似的凤眸藏纳百川。 丰延苍面色缓和了许多,看了一眼正在拿手上的红环吓唬丰延星的岳楚人轻声道:“本王更要谢五哥,一力促成我们的婚事。” 丰延绍抬手拍拍丰延苍的肩膀,“咱们兄弟间无需说这些,若是没有你,我又岂能有今天?”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兄长。 不过相较于丰延绍的感慨颇多,丰延苍神色淡然,脑海里却是思绪翻涌。这些年若是没有丰延绍四处寻药,又去护国寺求玉林住持给他输内力吊命,他又怎能活到今天。 “哈哈哈!”猛的,岳楚人突然大声笑起来。丰延苍与丰延绍同时看过去,只见丰延星坐在地上狼狈的往后退,岳楚人倾身向前伸着一只手不断的靠近丰延星,而且她伸出的那只手上,红环蛇高高的昂起头,吐着蛇信威风凛凛。 站在大门处的护卫对丰延星满眼同情,想在岳楚人手下讨便宜,哪儿那么容易。 丰延星不断的后退,马上要退进花圃里去了,岳楚人笑颜如花的收手,站直了身子抚摸着红环的小脑袋,一边夸奖道:“好宝宝,今儿想吃人肉不?” 丰延星坐在地上脸白如纸,瞪视着得意洋洋的岳楚人满肚子不甘,充满怒意的眼睛闪出杀意,猛的蹦起来,手成爪的朝着岳楚人的脖颈抓去。 那边丰延苍眸色一变,身形恍若一道风,快速的出现在岳楚人身边。同时抓着岳楚人后退,抬起一条腿踹向丰延星。 结果,他的脚刚要碰到丰延星的腰时硬生生停住,旋即快速的收回腿,看着丰延星恍若中邪了似的开始喷嚏连天。 岳楚人眼睛弯弯的抬头看了一眼丰延苍,她倒是挺意外的,丰延苍居然还能为了她踹丰延星,她很满意。 丰延苍低头看了一眼岳楚人,岳楚人送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小苍子,动作很快嘛!” “再快也不及你。”丰延苍摇摇头,转眼看着对面弯着腰捂嘴捏鼻子用尽一切办法阻止打喷嚏的丰延星眸子划过一丝冷色。他看着丰延星长大,居然都不知道他在何时变得这么狠戾。 “谢谢赞赏。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看也不看丰延星,岳楚人抚摸着红环转身就走。那小子,若是不能弄残他,她非得把他变成个白痴不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6、辩论 “七弟,弟妹,一路上小心些。”站在台阶上,丰延绍谦和如斯。 岳楚人冲着丰延绍大方的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发难。虽然那马鞍上铺着一层软垫,但那层软垫下就是铁,这马跑出去不用多久,她的屁股估摸着就得碎了。 “上去吧。”看着岳楚人纠结的神色,丰延苍轻笑,用没受伤的右臂挟住她,随后一个轻巧的翻身,下一刻两个人都坐在了马背上。 岳楚人在前侧坐,后面是丰延苍,他单手拉住马缰,垂眸看着身前正在瞅着他的人,温声道:“若是累了,咱们就停下歇息,不急。” 岳楚人动了动嘴角,她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想问他去骑另外的马不行么?但是刚刚瞬间她便打消了念头,因为这样挺舒坦的。 “五哥,我们走了。”一手托着红环一手抓着丰延苍的长衫,岳楚人冲着丰延绍眉眼弯弯的笑笑,身下的马儿便动了。 丰延绍点点头,注视着他们一行人马离开,这才转头看向靠在大门内侧还在不断打喷嚏的丰延星,摇摇头叹口气,“你七嫂走了,你若是再不追去,直到她回来你这喷嚏不会停下。” 打喷嚏打得头昏耳鸣的丰延星从大门内走出来,守门的七王府护卫同时表示同情。 “五哥、、阿嚏!”这喷嚏平均十秒钟一个,丰延苍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爆了。想起岳楚人,他不禁咬牙切齿,但心里又怕得紧。 丰延绍微微蹙眉退后两步,转头示意了一下等候在一旁的护卫,那护卫动作迅速,不过一分钟牵着一匹马走过来。 “快去追吧,宫里本王自会给你说。”丰延绍也不可能让他这副模样回宫。敏妃胆子那么小,丰延星若是这么回去,非得把敏妃吓出个好歹来。 丰延星一手捂着口鼻,一边冲着丰延绍摆摆手,快速的跳上马,一抖缰绳,马儿瞬即离开原地飞奔出去。 虽听从丰延绍的话去追,但他对岳楚人还是恨啊!找到了机会,他非得好好报复她不可。 一行十数人马顺着寂静的街道朝着皇城北门而去,这是岳楚人第二次如此直观的看这古代的城池,那一栋栋修葺的很结实的房子,还有遥看到他们便躲开的人们,一切都散发着浓重的古味儿。 虽这是皇城,是整个大燕最繁华的地方,但还是有不少的乞丐。他们躺在街角的阴影中,穿的破破烂烂,身边摆着一个破碗,让岳楚人不禁的想到了丐帮。 “小苍子,那些个乞丐是不是武功高手?”张望着,岳楚人一边问道。 听到如此问话,不止丰延苍不解,四周的护卫更是迷糊,与岳楚人相熟的那几个直接的转过头看着她,十分不理解她为何有这话。 “他们若是有武功,也不至于沦落街头讨饭。”垂眸看着身前很想知道答案的岳楚人,丰延苍很耐心的回答。 “这么说,这里没有丐帮啊!”既然他们都会那种飞来飞去的武功,那应该有江湖才对啊。有江湖,自然就有各种各样的门派。 丰延苍失笑,“丐帮?那是什么?大燕有少林寺,尼姑庵,道门,还有一些闲散的修道士。”丐帮?呵呵! “我孤陋寡闻还不行么?”看着他笑得开心,岳楚人稍稍有些不爽,好像她很无知似的。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确实有一些见不得光朝廷清缴的邪教。多数都是鼓动百姓造反之流,自大燕先祖直至当今,已经清缴过不下百个邪教了。”丰延苍低声说着,好听的声音直接进入她的耳朵。过近的距离,他身上的味道也清晰的钻入鼻腔,很好闻。 岳楚人点点头,果然无论现代还是古代,都有那么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刚刚王妃说的丐帮,名字很有意思。”丰延苍似乎是不想打击岳楚人,轻声道。 岳楚人挑高了眉尾,“乞丐若是运用得当,那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乞丐遍及每一寸土地,无所不在,同样乞丐这个身份也便宜行事。”她很想说说影视剧中丐帮的形象,但是说多了又不知该如何圆上。 丰延苍很认真的在听她说,马儿踢踏前行,他的视线也凝聚在岳楚人精致的脸上。 “有些道理。不过,要知道自古只有人才不懂知足。你若是保证了一个乞丐衣食住行,他怎么还可能愿意每天臭气熏天的沿街乞讨?遭人白眼受人打骂?”丰延苍似乎很喜欢和她讨论,四周的护卫也都在支楞着耳朵听着。岳楚人能言善辩口舌伶俐他们都知道,似乎也都很乐得看他们俩辩论。 “谁说要你直接就保证他们的衣食住行了?有劳动才有收获,谁干的好就给谁钱。”岳楚人不服气,拧着眉毛仰头瞅着丰延苍。他还真是财大气粗,直接许了人家的衣食住行。 丰延苍低头看着她,两双眸子对视,同穿着男装,在外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倒是也有些道理。不过,人多嘴杂,他们本来便大字不识,生活在最底层,成不了什么大事。”笑着摇摇头,丰延苍神色温和。 岳楚人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心里有话说不出。她是怎么想到和这货讨论乞丐的?他一王爷,属于人上人,怎么可能会相信乞丐?真是白费口舌! “咱们要出城了。”看着岳楚人变脸要生气,丰延苍赶紧转移话题。 岳楚人扭头看向前方,高高的城门进入视线。城墙很高,大约三四层楼那样,城墙上有身披铠甲的兵士站岗巡逻,在这冷兵器的时代,他们就是国家的利器。 有不少的平民百姓小商小贩出城进城,城门那里有兵士在检查身份牒,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岳楚人有些好奇的伸着脖子看,想知道古人的身份证是怎么书写的。 “看什么呢?”瞧着岳楚人有些艰难的抻脖子打量,丰延苍笑容依旧。 “那个!”他们没经过那些盘查直接通过,岳楚人伸手指了指那小兵手里的身份牒。 “有什么好奇的?你又不是没有,待得回府,去书房拿给你看。”丰延苍一手抓着缰绳调转方向,另一只受伤的手臂抬起拦在岳楚人的腰后,免得转弯时她没准备害怕。 “我的身份牒为什么会放在你那儿?”岳楚人遥看着百米之外水势汹涌的护城河,一边漫不经心道。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你说为什么?”丰延苍垂眸看着她,低声笑道。 岳楚人扭头瞅着他,怎么看他笑得有点得意?不就是岳楚人是他媳妇儿,所以才放他那儿嘛,有什么可得意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7、本色 太阳过了头顶,岳楚人等一行人马也终于进入了山道。时至夏末,太阳也毒辣的很,行走在山间,树冠枝桠遮住了阳光,却挡不住闷热。就连马儿都有些躁动,更别说娇贵的人了。 岳楚人倒是觉得还成,以前她也总是进入深山老林,有时半个月不出来,待得重见天日时,她都要成原始人了。 在狭窄的山道中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的人陆续的停了下来,丰延苍也拉住马缰停下。他青衫如风,看起来还受得了这晌午的山中气候。 “王爷,王妃。前方没路了,马匹无法前行,我们只能步行了。”在前开路的护卫回来禀报。这条路其实是附近的采药农经常走的,从这里进山,然后爬过两个山头,才能进入茂密的深山老林。 “那就步行,本来采药也是要一步步走的,见过谁采药还骑马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岳楚人有瞬间的腿软,其实相较于骑马,她还是喜欢步行。 “留下两人照看马匹,其余人随行进山。”丰延苍吩咐,随后翻身下马,姿态优雅。 岳楚人不知从哪里翻出个瓷瓶来递给那护卫,一边道:“每个人都在靴子上撒一点,留守的人,还有马腿上。” 那护卫接过,显然很好奇这是什么药粉,但丰延苍就站在岳楚人身后谁也不敢多问,托着瓷瓶走开,其余人也聚了过去。 “那是什么?”不止护卫们好奇,丰延苍也好奇。 岳楚人抬头看着他,对于他脸上丝毫无汗迹有些惊讶,她鼻尖上都是汗珠,他却还是一身清爽的,莫不是在身上藏冰块了? “与你手腕上的皮链效用相似,不过只能避开毒物,避不开蛊。”边说着,岳楚人扭头环顾四周,皆是重峦叠嶂的山。在还未进山之时她便瞧出了这岐连山很大,如今人在山中更是能体会的到。所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丰延苍凤眸一动,注视着遥望别处的岳楚人温声道:“不知可否有劳王妃多多制作几条这能避开蛊避开毒的链子?每次有危险,冲在最前的都是他们,且跟在本王身边多年,本王不忍看任何一人有意外。” 听了他的话,岳楚人收回视线盯着他,半晌开口道:“要多少?” 丰延苍眼睛不眨,瞳眸深邃的恍若幽潭,“两万。”他手下密卫两万,分布大江南北,每日都在刀口上徘徊。 岳楚人立即拧起了眉头,“为什么要这么多?”王府里的护卫一共不过百个。 丰延苍唇角上扬,“还有五哥。你忘了戚建就是五哥的护卫么?他府上的护卫经常要执行危险的任务,有时会一去不回。”他语调柔缓,却听得岳楚人有点毛骨悚然。这护卫也是个高危职业,一去不回?那有可能是尸骨无存呢! “那就等回去的吧,两万?我得累死。”略有不爽的冷哼,岳楚人转身朝前走不理会他。护卫们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两人原地留守,其余人背上竹筐,朝着山中进发。 这一行年轻的护卫恍若鬼子进村儿,走在后面的岳楚人和丰延苍前路畅通,甚至地上的草都被踩平了,更别说伸展出来挡路的树枝,尽数被折断,他们在山上开出了另一条道路。 岳楚人有些无语,丰延苍倒是面色不变,似乎还很满意的样子。 “你们要把山平了么?不要纵列走,各自分散开,戚建告诉他们今儿该挖什么样的草药。”快要爬到山顶时岳楚人终于忍不住了,若是这样一路进军到岐连山深处,他们也一无所获。连杂草都被踏平了,连个屁都找不到。 “是。”戚建早就忍不住了,听到岳楚人的命令立即把愣住的护卫分散开,一边讲解什么样子的草药是岳楚人需要的。 “那么着急做什么?我们现在别的不多,时间最多。”丰延苍寸步不离岳楚人左右,看着她不耐烦的脸笑道。 “时间固然多,但任务也很重。小苍子,你要是不打算干活,那就跟在后边看着别碍事。”放开手里的红环,岳楚人如同训斥儿子似的。 丰延苍有几秒钟的无言,但岳楚人已经随着爬出去的红环走开了。摇摇头,他不紧不慢的跟上,当真听从岳楚人的话不打扰她。 跟着红环快速的翻过山头,山的这一面属于背阴,且树冠很茂密,几乎把头顶整个覆盖住,抬头很难看得到天空。再加上气温很高,这山里异常的闷。 红环吱溜溜的爬,蓦地在一处杂草茂密的地方停下,高高的昂起上半身等着岳楚人过去。 “小东西,你果然找到宝贝了。”一会儿岳楚人跟上来,一眼瞧见了杂草当中一株紫色的植物。喜笑颜开,拍拍红环的头,随后从靴子里拿出铁尺蹲在那儿挖了起来。 丰延苍慢步走过来,两边二十米内,差不多间距两米便有一个护卫,简直是呈地毯式搜索。但过去了这么久,除却与岳楚人打交道许久的戚建戚峰两兄弟,没一个有收获的。 “这是什么?”看岳楚人在那儿挖,丰延苍站在一边温声道。他恍若来这深山老林里散步的,清爽闲适的不得了 “这是麻草,单独入药可治疗肺病。但若与柏毛青栽种一处,会让接近它们三米之内的人或物呼吸系统麻痹。所以,这方圆三米之内肯定有柏毛青。戚建,找柏毛青。”一边说着,岳楚人已经把那株麻草挖了出来。根部裹着一团泥土,她托着那株麻草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护卫招招手,待得他走过来,把带着泥土的麻草放在他背着的竹筐里。 “若是这么说我们已经进入它们释放毒气的范围之内了,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这些植物丰延苍没见过,听闻它们的威力更是诧异。周遭不远处的年轻护卫们更是不淡定,这不知不觉的就进入危险之地了。 岳楚人扒拉着铁尺上的泥巴一边笑得眉眼弯弯,“没看到这地上的啮草长得这么茂盛吗?毒气都被它们吸走了。”大自然就是这么奇妙。 丰延苍恍然,四周支楞着耳朵听着的护卫们也松了口气。 “王妃,您看这就是柏毛青吧?”听从岳楚人命令的戚建背着竹筐在山下坡二米外站起了身,手上托着一株只有三寸高的嫩黄色植物展示给岳楚人看,脸上尽是惊喜的笑。 岳楚人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没错,就是它。你们都瞧见麻草和柏毛青的样子了,这附近啮草很多,这两样也必然不少,有多少挖多少。别忘了挖一些啮草混在竹筐里,不然等到出山,咱们都死定了。”气定神闲的大声命令完,岳楚人找寻着红环的影子。可是这才多一会儿,那小东西居然不见了。 “它在那棵树上。”丰延苍适时的开口,伸手指着茂密的树林远处,一棵三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树上,细小的红环正欢乐的在上面攀爬。 看到那棵树,岳楚人眼睛一亮,提起袍子下摆快步跑过去。 丰延苍唇角含笑跟过去,结果刚走两步就看到了让他错愕的画面。只见岳楚人动作极快的手脚并用爬上大树,那动作万分熟练,四肢配合得当,比之猴子的速度还要快蹭蹭蹭几下爬到离地两三米的树杈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8、教训 身法极快的爬上枝叶茂密的枝叶间,攀着两根不粗的树枝,继续向上,身子掩进了树冠间,站在下面的人很难看得到她的身影。 不止是丰延苍,在周围寻觅着麻草柏毛青的护卫们也都惊诧万分。实在是没想到岳楚人会有这么、、、粗鲁的一面。瞧着她刚刚那几个动作,就好像是常年生活在枝头似的。 爬上树冠的岳楚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她也没注意其他人,全身的注意力都在树梢上迎着太阳的几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果子上。 全身的力量均匀的分散在两根稍细的树杈上,岳楚人朝着头顶上的黑色果子伸手。 就在她的手要接触到其中的一颗果子时,一道绿色的细长影子朝着她的手射过来,岳楚人快速的收手,同时对面一道红色的细长影子射过来,精准的一口咬住绿色的细长影子。两个东西在茂密的叶子间翻滚几圈,只见红环死死的咬住一条绿色长蛇的脖子。那绿色的长蛇长约一米,三角形的脑袋,张开的嘴里两颗毒牙正往外滴答着毒液。 岳楚人无心管它们,径自的把那几颗袖珍的果子摘下来,然后手脚并用顺着树干跳下了大树。 丰延苍正站在树下,瞧着岳楚人下来,他伸手扶着她的腰帮了她一把,随后视线被她右手中的几颗果子吸引。 “这是什么?”几乎她每寻到一种东西,他都要问一下。 岳楚人心情很好,眼睛弯弯眉目生花,“当然是好东西,待得回去我加工一下给你吃。”别看这果子小,功效可是非凡。以前她在丛林里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两颗,而且被墨赤蛇舔的所剩无几了。 丰延苍唇角上扬,注视着岳楚人的脸,深邃的眸子荡漾着水波。 一道红色的影子从树上射下来准确的落在岳楚人的手臂上,红环扭着身子爬向岳楚人的手,一副馋涎的模样盯着她手里的果子。 “吃了墨赤蛇还不够?这东西可不能给你吃。小畜生,快去找找这山里还有什么宝贝。”拎着红环把它扔出去,随后走向不远处正在挖啮草的戚建。他带着几个空瓷瓶,这东西得放在他那儿。 两人并肩朝着山下走,红环没停下来就说明没有好东西,岳楚人也懒得低头看。 “王妃以前也经常出入深山之中么?”看她刚刚爬树那熟练的动作,没个几年根本练不出来。 岳楚人刚欲回答,又猛的住嘴。扭头挑着眉尾看着他,眼神有些不善,“又想打听我的秘密?” 丰延苍有些冤枉,稍显无奈的摇摇头,“当本王没问过。” 岳楚人上下打量他一通,看起来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其实呢,有些事情我没法儿说。我怕说了吓着你,再言每个人都有点隐私不是?事情又太过复杂,我现在还不能说给你听。”反常的好脾气的解释了一下,丰延苍唇角含笑的听着,并没有一点不愉。 “懂了。待得王妃你觉得能说的时候再说,本王等着。”等待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事儿。 “嗯,这就对了。”岳楚人满意的拍拍他的手臂,心头却掠过一丝迷茫。她或许是真的回不去了,在这个时代度过一生,她有些不敢想象未来。 “王爷,山下留守的人飞鸽传信儿来,十八爷来找我们了。”刚走下这座山头,后面一个护卫跑过来报。 一听丰延星,岳楚人翻着眼睛哼了哼,算他识相,不然连着几天喷嚏不断,他的耳膜保不住。 丰延苍看了一眼没好气的岳楚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护卫退开,他走到岳楚人身边,“若是觉得烦,本王把他打发走了?”也没说要她给丰延星解毒的事儿。 岳楚人扫了一眼满目真诚的丰延苍,冷哼两声,“算了,等他过来吧。他若是残废了,你也不好交代。” 丰延苍轻笑,对岳楚人的话很满意。 俩人在原地等待了不过一刻钟,就听到连天的喷嚏声,还伴着丰延星痛苦的哼声。 岳楚人唇角上扬,捉弄人对她来说简直是享受,特别是丰延星这种眼睛比天高的家伙。 丰延星的身影出现,脚步杂乱踉跄,一只手捂着口鼻,但挡不住喷嚏。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鼻涕也越擦越多,狼狈的哪儿还有贵公子的模样。 看到了岳楚人和丰延苍,他脚步停了下,脚步停了但喷嚏不停,瞅着满眼得意的岳楚人,他已经没力气发怒了。 丰延苍板着脸,看着丰延星步伐不稳的走过来,双手负后冷淡道:“一会儿本王再跟你算账,向你七嫂道歉。” 岳楚人挑着眉梢笑看了一眼丰延苍,暗暗感叹这货装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七嫂、、、阿嚏!我、、、阿嚏!”一共说了三个字,就被喷嚏打断了两次,周围关注着这边的护卫们再次对丰延星涌起无限同情。 “行了少废话,心口不一我听着也没什么意思。只要日后看到我就赶紧绕开,我也懒得理你。”抱着双臂走过去,岳楚人十分看不上他。那双挺好看的眼睛里时刻都装着蔑视一切,特别是在看见她的时候,好像她有多低劣,连给他提鞋都配不上。哼,天知道他在她眼里连街边的流浪狗都比不上。 从腰带的夹缝中取出一个铁制的扁扁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的码放着数十根银针。捏起一根抬手准确的扎在丰延星光洁的脑门上。 连天的喷嚏戛然停止,丰延星微微低头看着岳楚人,岳楚人把铁盒子重新放回去,抬头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开。 丰延苍淡淡的看了一眼丰延星,随后走向岳楚人,“天要黑了,你找个地方我们都停下来歇息吧,还有明天,不用着急。” 岳楚人点点头,绕过丰延苍往山上走。 那边,丰延星擦着鼻涕,眼角余光注意到丰延苍走过来,他动作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丰延苍,“七哥,你生气了?” 丰延苍面无表情,衬着暗下来的天色,看起来他整个人冰冷无温。 “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我不知道,怂恿着商朔劝商太尉将商家长女嫁给本王做正妃?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停止,不然,下次你很难见得到明天的太阳。”丰延苍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话语也是轻淡的,没有一点重量,可却让他后脊梁发寒。 “七哥,我、、、、、”丰延星想解释,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因为他确实是怂恿商朔了。岳楚人是岳尚书的庶女,对他又那么无礼,他确实想从根本上打击她。商朔的姐姐若真是能嫁给丰延苍,那岳楚人就无条件的得去做侧妃。 丰延苍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步履优雅从容。那轮廓略显清瘦的背影罩着一层凉薄的雾气,碰一下会让人凉到骨子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9、开心 夜幕降临,茂密的山林深处一高岗上树木被伐了几棵,露出漫天星辰,还有弯弯的月牙。只需仰头就能瞧得见,耳边听着篝火噼啪夜莺啼叫,好似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年轻的护卫们忙着做晚饭,米菜,简易的锅碗,清水等等都是从王府带来的,一切准备的都很充足。 丰延苍在远处坐着,远离篝火,他的身影有些朦胧,更有几分恍似来自天外。 丰延星围着四周转了好几圈,最后走到丰延苍的不远处坐下,似乎是想和丰延苍说话,但看着丰延苍注视着别处的眼睛,他又有些胆怯。 挨着高岗下坡的一堆篝火旁,岳楚人与戚建正在整理今日的成果。 大部分都是麻草和柏毛青以及啮草,这些是要拿回王府做毒墙的,那些刺客来去自如,岳楚人要把这些当做礼物送给他们。 还有一些普通的能治病养身的药材,岳楚人随手扔到一边,出自她手的东西向来都是带毒的,不带毒她还真就不稀罕。 “以前见过皇上赐给五王的丹药,乃出自国师之手,据说能强身健体延长寿命。不知王妃可能炼制?”瞧着那些不含毒的草药被岳楚人扔到一边,戚建觉得有些可惜。 岳楚人扫了戚建一眼,晶亮的眸子染笑,“我从来不炼制那些玩意儿,你若是有兴趣可以炼啊。不过,若是炼制必须得纯草药,否则会吃死人的。”古人炼丹添加的最多的玩意儿就是朱砂。那东西在炼丹炉里炼来炼去,产生多种对人体有害的化学物质,还不如她的毒来的精妙。 戚建手上的动作顿了下,随后满眼认真的看着岳楚人,“属下请王妃赐教。” 岳楚人索性坐在地上,随后道:“国师炼制丹药是不是需要一些据说是很神奇的土啊水啊,炼出来的丹还五颜六色的?” 戚建点点头,“没错。”皇上赐给五王的那几颗就是,在太阳下能反射出好几种颜色。 “那就对了,都是重金属,对人体没任何好处,长久服用不仅不能延年益寿,很快就会嘎嘣~”歪着脑袋吐出舌头做出个吊死鬼的表情,岳楚人说的轻松,戚建却是变了脸色。 “不知五王有没有服食,属下要尽快告知五王才行。” “甭着急,吃几颗也死不了。”岳楚人不关心,低头把最后的几株草药放进竹筐里,然后铺盖上一层树叶。 不远处,丰延星听着岳楚人和戚建的谈话,心头有些震惊。但对岳楚人的话又不是那么相信,丹药传承已久,上至千年,几个朝代的帝王都常年吃丹药,传说还有几个帝王羽化成仙了呢。 转眼看向一旁的丰延苍,丰延星眨眨眼睛,“七哥,她、、、七嫂说的是真的么?”若真是这样,那父皇岂不是、、、、、 丰延苍垂下眼帘,俊美的脸上没过多的表情变化,“不可外传。” 丰延星哽了哽,看起来丰延苍是相信岳楚人的话,可是,又为什么叫他不许外传?难道七哥想看着父皇死? 思及此,丰延星的后脊窜起一阵凉风,同时又有点悲凉无奈。那个皇宫,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唉! 就在大家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时,寂静中猛的响起一道痛苦的呜咽声,所有人立即将视线转向发声处,只见戚建佝偻着身体躺在地上,一旁岳楚人盘膝坐在地上眉眼弯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众人不知怎么回事儿,戚峰以及其他几个护卫立即跑过去,想要看看戚建怎么了。 “别过来。”戚建痛苦的出声阻止,豆大的汗珠儿从脑门上往下淌,一手从腰间摸出卷镇来。手指抽搐的展开,拿出一根银针扎在自己的胸口。 下一刻,他佝偻的身体松了下来,平躺在地上大大的呼了一口气,抬手抹掉脸上的冷汗看向岳楚人,“王妃,这毒比之其他的要烈很多。”岳楚人一扬手之后,他疼的感觉要灵魂脱壳了。 岳楚人笑笑,“有长进。”对戚建很满意,也看出了他一直很刻苦的钻研来着。 戚建坐起身,把胸口的针拔出来,针尖上染着血,“与王妃相比还差得远。” 岳楚人喜欢听这话,转着眼睛瞧见了几米之外围观的众人,扬起唇角冲着戚峰勾勾手,戚峰心下暗自思量可能没什么好事,但还是走了过去。 岳楚人站起来,长叹口气抬手拍了拍戚峰的肩膀,“你哥很刻苦啊。” 在岳楚人的手伸过来时戚峰就想后退,但奈何作为下属他又不能退,紧绷了肌肉等着接下来的痛苦。或许会像戚建刚刚那样疼的不能自已,或许像丰延星那样喷嚏连天,或者满身红疹痒痛难耐。 想了好几种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岳楚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他还没任何感觉。不由得松了口气,刚要说话,一串不可抑制的笑从喉咙里溢出来。 戚峰如同中邪了似的一下子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低沉的声音很好听,如果不看他的话肯定会让人想象一下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在这么开心的笑。 众人呼啦散开,岳楚人笑不可抑的看向戚建,“快研究研究,这个该怎么解。” 戚建面色严谨,蹲在笑得身体成个虾子的戚峰身边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按压,寻找穴位。 丰延星蹙着浓黑的眉毛,瞧着岳楚人那么嚣张,他实在敢怒不敢言。这些护卫都成了她的玩物了?太不像话,这个样子算什么女人。 身边,丰延苍站起身步履优雅的走向岳楚人,看了一眼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戚峰几不可微的叹口气,“饿了么?这一天来你只喝了几口水,吃过晚饭歇息吧。” 岳楚人开心至极,“你看戚峰多开心,以后谁总是板着脸笑不出来,我就帮帮忙。哈哈,太好玩儿了。”站在远处的众人一阵唇角抽搐,戚峰那是开心么? 丰延苍无言,却扬起纤薄的唇角展示他的笑,以告知岳楚人他会笑,无需她帮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0、夸奖 一夜过去,当太阳升起时,安宁的深林中猛的响起一道惊天的尖叫,惊得在林间栖息的鸟儿扑棱棱飞走,也惊醒了坐地安眠的年轻护卫们。 众人惊跳而起,当看向那个惊叫的人时无不暗暗摇头,紧张的脸瞬间轻松,警报解除。 岳楚人略显烦躁的蹙眉,动了动身子想转身,手却碰到了温热有弹性的物体。慢慢睁开眼,入眼的便是稀疏的枝叶以及一片湛蓝的天空。 “谁在鬼叫?一大早的要死啊!”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挡不住其中的怒气,她起床气很重。 “红环蛇爬到了十八的身上,一睁眼吓了他一跳。”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岳楚人扭头,入眼的便是正低头看着她的丰延苍。 一大早的看到美男,似乎怒气消了些。慢慢的眨了下眼睛,岳楚人这才注意到她现在好像躺在他腿上?而刚刚她摸到的温热有弹性就是他的肚子。 忽的坐起身,岳楚人拧着眉毛看着他,丰延苍唇角含笑的任她看,并没有因为她的表情而不悦。 “我半夜爬到你腿上的?”摸摸后颈,不等丰延苍回答她略有嫌弃的撇嘴,“大腿还真硬,我的脖子啊!”硌的生疼。 丰延苍有几分无言,他的腿都麻了,她居然还能说出这话来。 不理会丰延苍,岳楚人转开视线看向别处,昨夜篝火残留的灰烬旁,丰延星正与红环大眼瞪小眼。 他坐在地上,红环就在他对面,高昂起上半身,慢悠悠的吐着舌头,好像在嘲笑丰延星胆小。丰延星眼睛瞪得溜圆,心里狠狠咒骂这个畜生,和它主人一样嚣张。 “啧啧,小畜生,你一大早的捣什么乱?再这么坏心眼,小心遭雷劈。”岳楚人明明骂着红环蛇,可丰延星听起来就是在骂他。不由得咬牙,却什么都不能做。 众人面色各异,相信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岳楚人在指桑骂槐,但谁也不敢多说话,不然可是会很惨。 “给老娘过来,赶紧爬山找宝贝去,若是你运气好,咱们今儿就能回去了。”站起身晃晃脖子扭扭腰,神清气爽。 红环扭动着妖娆的身子离开,丰延星紧绷的肩膀松下来,他还真怕红环蛇咬他。 “今天能回去?”丰延苍站起身,动作优雅的抖了抖青色的长衫,那布料相当好,他抖动几下过后,被岳楚人压过的地方便恢复了平整,阳光下泛着光波。 “差不多,昨儿挖的那些差不多能围着府里的内墙栽一圈。今天再找些别的,从此后你那七王府就有来无回了。”仰头瞅着丰延苍的脸,岳楚人微微眯着眼睛。这深山里也没什么赏心悦目的事物可看,唯一能欣赏的只有丰延苍这张脸了。 丰延苍轻笑,岳楚人的瞳孔有瞬间的凝滞,脑海中立时升腾起两字儿,妖孽! “小苍子,你长得真好看!”完全由赞赏的角度脱口而出,周遭众人神色各异,下一刻不约而同的转脸看向别处,而后各自走开打理准备出发。 正打理袍子上灰尘的丰延星撇嘴,无声的骂了句不知羞耻。 丰延苍笑出声,好看的凤眸恍若波光粼粼的水,吸引着人想要更深入的看进去。 岳楚人蹙起眉头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摇摇头叹道:“以后你可别这么笑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甚至脑子都有点晕!果然啊,美色害人! 对于岳楚人的用词丰延苍有些不解,“为什么?” 岳楚人无言,“说你太耀眼了呗!”绕过他赶紧离开,这厮,太他妈漂亮了!不做女人可惜了。 丰延苍轻笑的摇摇头,虽他不觉得他这张脸如何,但想到岳楚人刚刚有些发愣的神色,可以确定他或许长得很俊。 俩人的对话没任何暧昧旖旎,可在别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甚至有几个年轻的都感觉要酸掉牙了。不过却也隐隐的生出几分羡慕来,这大燕,恐怕再没第二个岳楚人这样的女子了。公然夸赞夫君长得俊,而且用的还是那么不通顺但却让人无法不开心的词汇。谁说一定要温柔如水有礼有德的才是好女子?如若身边有一个岳楚人那般的女子,想必一辈子都不会感到乏味。 朝着深山进发,一路上又有不少收获,都是岳楚人喜欢的。戚建想要炼药,所以又收获了不少的草药。蛇,蜈蚣,蜘蛛,山头沙地里藏身的蝎子,甚至还有一头刚成年的黑熊胆,一个上午过去,可谓收获颇丰。 丰延星一直跟着,岳楚人也没再理会他。可能是昨天的警告起到了作用,他距离岳楚人远远地,尽管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冲她翻白眼,但好在岳楚人没看见,有看见的人也当做没看见。 越过一座山头,重峦叠嶂进入视线,眼前连绵的山脉比之他们走过的那些可要高耸险峻的多。远方还有一处山崖露出灰白的一角,看起来可望不可攀。 “以采药为生的药农会进入那丛林中,经常十天半月才会出山。我们要进去么?”丰延苍遥望远处,双手负后很闲适的模样。 岳楚人两只手上都是泥土,白色的男装也黑一块灰一块,白皙的脸蛋红彤彤,可见这一上午她都没闲着。 “我倒是十分想去看看,那里的宝贝肯定不少。不过咱们带来的十几个竹筐差不多都装满了,食物也不够支撑许多天,回去吧!”关键人太多,好像大扫荡一样。而且这一行人里还有两个不干活的,其中一个时时刻刻跟在她屁股后头问这问那,她打算有机会自己来。 “也好,若是何时想再来,一切都准备充足,本王再陪你来。”丰延苍暗暗松口气,但脸上依旧一派温和如风。 岳楚人撇嘴,扫了一眼全身干干净净好像刚洗过澡似的丰延苍暗暗轻叱,下次可不会带他,这货太碍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1、留一笔 从深山中钻出来时,太阳已近西山。留守在山外的护卫迎上来,一起帮忙整理十余个满满的竹筐。 众人均是脏兮兮的模样,除却丰延苍一身清爽,看起来好似只是在山里散了散步而已。 岳楚人属脏中之最,白色的袍子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束在脑后的头发也有些乱,不过眼睛晶亮,笑得颊边的酒窝都若隐若现。 有的竹筐中是活物,惊得留守的两个护卫惊呼,然后凑近看稀奇。 “这次收获匪浅,下回我要进深山,到时一定得带更多的竹筐才行。”仅仅三座山,十余个竹筐就满了,她若是打算在深山中行进十天半月的,十余个筐可不够。 瞧着岳楚人兴奋的模样,丰延苍轻笑,“这荒山野岭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天下人向往的宫殿玉宇她反倒不屑一顾。 岳楚人点点头,也很承认,“这就是宝地,孕育着天下间所有的最神奇的东西。”走向马儿,她语调高昂。 丰延苍走在后,看着她脏兮兮的袍子暗暗摇头,估摸着一会儿他的衣衫要遭殃了。 “大燕山脉众多,但都不比南王的南疆。不止山峦浓茂,还有诸多大燕没有的植物动物。”丰延苍说着,听起来很感叹的模样。 说道这个,岳楚人扭头扫了他一眼,而后回头拉着马缰踩着马镫上马,“南王?我听过不止一次了。那有没有北王西王东王啊?”她这话应当直接问不会多嘴的叮当,而不是多疑的丰延苍。 丰延苍没有过多的疑问,反而回答了岳楚人的问题,“自然。不过仅仅我们大燕这样称呼他们,他们是不承认这种称号的。” “为什么?”在马背上坐稳,岳楚人扭头盯着正要上马的丰延苍问道。 丰延苍眸色深邃的注视着岳楚人几秒,随后姿态优雅的翻身上马,声音自岳楚人的脑后响起,“因为以前他们都是大燕的王侯,东西南北乃他们的封地。百多年前他们叛乱,各自为王,一直到如今。” 岳楚人了然,“我记得那个太子是去和南王谈判了?”那次入宫好像是有这话来着。 “没错。”调转马头,丰延苍一边回答着岳楚人的话。 “他倒是能一心多用,一边和南王谈判,还要派人刺杀你。”岳楚人哼了哼,自古以来皇家子弟哪个是省油灯? “其实也未必是他,与之他相比,有一人更为心狠手辣。”压低了声音,丰延苍的声音似乎只传进了岳楚人的耳朵。 岳楚人眨了眨眼睛,盯着暗下来的天空,一字一句低声道:“皇后!” “呵呵,没错。”丰延苍轻笑,他的气息飘过来罩住了岳楚人的全身。 “果然最毒妇人心。你是说害你中胎毒到刺杀你的幕后黑手都是皇后,其实对付她容易,只是她能做皇后,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容小觑。”看过的宫斗剧多了,岳楚人也能想得到其中的盘枝错节。 暗下来的天色中,丰延苍的眸色冷了几分,“国丈宁誉在五年前才卸任当朝太尉之职,在朝四十载,门生无数。当朝有半数的重臣都是他的门生,包括当今商太尉。”无需再说下去岳楚人也猜得到下文。宁誉是丰延毅的外公,他自然是拥护丰延毅的。那他的门生自然也拥护丰延毅,而且多数都是朝廷重臣,丰延毅将来的道路应算得上顺风顺水。 那皇后如此费尽心机的对付丰延苍,或许不是丰延苍有多突出,可能是为了逐步打击丰延绍或者是他们两兄弟母亲的家族。丰延苍中胎毒,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突然间死了也不会让人感到惊讶,自然是轻易下手的对象。 想到这些,岳楚人冷嘲轻哼,这么多年要潜心杀了丰延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他们也没成功,还真不是一般的笨。 “那不知你父皇是如何想的,自古君主不是最忌惮朝臣拉帮结派功高盖主么?”马儿踢踏向前,岳楚人注视着前方悠悠道。 丰延苍神色晦暗不明,好半晌都没有答话,在岳楚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有心无力。四王终年挑衅,边界战乱不断。如不是忠域元帅在边关镇压,大燕早就进入战乱时代了。” 岳楚人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背景还挺复杂。脑海里回忆起那个身居皇宫的皇帝,岳楚人稍稍有感叹,能在他的眼睛里清楚的看到岁月沧桑。 “外忧内乱,若是再没有一人出现管理大局,很危险啊。”特别有皇后那种集权利心计狠毒于一体的人存在,这个国家更是危险。 丰延苍突然轻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岳楚人的耳边,使得她不禁缩了缩肩膀。 “王妃的话深得我心,不知王妃以为五哥如何?”他笑声愉快,听起来发自内心。 岳楚人正了正神色,思虑了一会儿开口道:“五哥谦逊儒雅,看起来无心权利,但他周身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说的话向来都有好几层含义,就算是咄咄逼人在他身上表现出来也那么良善,确实是个做领导的料。”这是以岳楚人的角度很客观的评价。 “王妃对五哥评价很高。”丰延苍叹气,岳楚人从来不夸人。 岳楚人拧眉,回头瞅了他一眼不乐意道:“我是实话实说,而且我的评价也不高,再言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人相处会很累。”她这话绝对发自内心,因为在挤兑丰延绍的时候很累脑子。 “呵呵,相信五哥很愿意听王妃这一番话。”丰延苍低笑,笑声中不乏愉悦。 “让他听到我也不怕,你舌头长那就去说好了。”岳楚人轻哼,下巴高扬。 “知道你不怕,而且本王的舌头也不长。”丰延苍反驳,岳楚人回以傲慢的冷哼。 夜色降临,幽暗的天幕边,皇城的影子矗立在那里。恢弘古老的气息飘荡着,那是历史的气息。岳楚人遥望着,心底里有些震撼和叹息,如若她真的回不去了,那么在这个时代的历史上留下一笔也未尝不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2、花池 当晚临近半夜才回府,岳楚人与丰延苍挥挥手便回了畅轻阁,也无心注意一同归来的护卫们略显诧异不解的眼神。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他们俩看起来夫妻情深,可是却分房而睡。 回到畅轻阁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叮当亲自下厨做的饭菜,然后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已日上三竿,披头散发的从房间出来,叮当备好的饭菜已经热了数回了。 “戚建护卫来了两次,府门前的护卫来过一次,送来了阎苏小姐的拜帖,明日阎小姐会来拜访王妃。”一边翘着脚给岳楚人弄发,叮当一边说着。 “阎苏?五哥未来的王妃是吧,她来拜访我做什么?”想起了阎苏是哪一号,岳楚人不解。尽管丰延苍和丰延绍是兄弟,但她和她好像没那么好的交情吧。 “这种拜访很正常啊,就是未出阁的小姐互相之间也是经常拜访的。”叮当想起岳楚人不记得以前的事,睁大了眼睛给解释着。 “哦!那看来我以前肯定没什么朋友。”这么久都没一个人来拜访拜访她,以前的岳楚人不仅没朋友,在尚书府也没亲近的人,甚至连亲姐妹也没交下。 叮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说多了都是伤害一样。 把长发简单的挽起来,岳楚人扭扭腰踢踢腿,最近这个身体又长高了不少,她现在大概一米六五左右,日后把身体再好好调理一下,还能再长高些。但前提是,不能生孩子。 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禁莞尔,若自己真回不去了,看来就得在这儿生孩子过日子了。和丰延苍? 岳楚人无意识的蹙蹙眉,虽说丰延苍人不错,但也不能因为他人不错她就得和他生孩子啊!但是她现在确实是他的王妃啊,生孩子是必需。 晃晃脑袋,还是不想这些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王妃你又头疼了?头疼那就睡一会儿吧。”瞧着岳楚人晃脑袋,叮当暗暗猜想她或许是落水后遗症。 岳楚人莞尔一笑,“还成,我自己就会看病,疼了也没事儿。” “那倒是。要说王妃的际遇还真是奇怪,自从落了水差点醒不过来,现在居然一身神奇的本事。奴婢猜想着,王妃前世必定是菩萨身前的玉女,投胎转世受了那么多的苦也算经过了历练,然后菩萨就传给了王妃医术毒术。从此后,谁也甭想欺负王妃了,奴婢也跟着借光。”说着,叮当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想象着以后跟在岳楚人身边风风光光,更是心里乐开花儿。 岳楚人听了叮当的一番话眉头慢慢拧起来,扭头看向还在眯缝着眼睛想象未来的叮当沉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落得水?”落水?差点醒不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去。 叮当被惊醒,眨眨眼睛惊觉自己说错话,瞅着岳楚人有些凌厉的视线她又无法撒谎,唯唯诺诺的支吾了几声,没办法只得说实话,“奴婢知道王妃不记得了,奴婢也应该忘记的。现在王妃和王爷相处的那般好,奴婢若是说了被王爷知道,肯定会以为奴婢在挑拨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唉,就是王爷王妃大婚那日,王妃您不想嫁给王爷,一大早趁着奴婢不注意就跳入了尚书府的花池里。您在花池里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被捞上来,上来时都没了气息,把奴婢吓坏了。”想起那日的事儿,叮当心有余悸。那时岳楚人确实没了气息,不止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完全死了一样。 岳楚人已经无暇顾及叮当的脸色,脑子里突然嗡嗡一阵响,原来是她弄错了。不是花轿,是尚书府的花池,难道她要跳进去直到窒息才能回去?可那样,原来的岳楚人会回来吗?若是回不来,那丰延苍的王妃不就死了? 岳楚人一动不动的愣在那里,眸子也一动不动,一旁瞅着她的叮当心神不定,担心岳楚人会因此和丰延苍形同陌路,那以后可就完了。 神思各异的主仆俩都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完全没注意站在畅轻阁门外已经很长时间的戚建。他不明白主仆俩再想着什么,但看着岳楚人失神的模样他很意外。印象里,岳楚人从来不会这样。 站在那里思量许久,戚建做了一个日后让他也感谢自己的决定,转身朝着王府书房走去。 书房,一袭月白长衫的丰延苍坐在书案后听着戚建一句句说完,风雅温和的脸上暖色渐消。 “叫詹宁进来。”待得戚建说完,丰延苍沉声道。凤眸内一片清冷,看不出情绪。 戚建退出去,不过一会儿一身黑色劲装的詹宁自外闪进来,“王爷。” “去一趟岳尚书府,叫他尽快将王妃落水的花池填了。”他目视前方,但焦距并没有对准书案前的詹宁。 “是。”詹宁低头拱手,将要转身却被丰延苍叫住。 “等一下。”凤眸一闪,他起身将放在书案一侧锁着的檀木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朱红包边的折子扔给詹宁,“把这个给他,用以交换,让他明日之前把尚书府所有的花池都填了,不许留一丝缝隙。” 詹宁不解,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丰延苍用岳志洲的‘把柄’交换,但却什么都没多说,把折子捡起来收好,“属下遵命。”停顿了几秒丰延苍没有再吩咐什么,他迅速消失在原地。 坐回宽大的太师椅上,丰延苍凤眸微眯,瞳孔深处一片幽深,恍若无底黑洞。 “花池?死而复生?”默念了几句,他或许知道了些什么。若真是如此,那他的王妃所有和以前大相径庭的行为都有了解释了。会是这么神奇么?还是老天专门派来了她来救他一命呢?顺带着解救他无味的生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3、承诺 研究着尚书府的花池,岳楚人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一直到太阳西斜,叮当站在一边不时的研究岳楚人的脸色,想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若真是因为中午她那一番话岳楚人再和丰延苍生分了,那她这个小奴婢性命堪忧啊。 蓦地,畅轻阁门口闪出一抹月白的人影。叮当扭头看去心下有些畏惧,看了看依旧出神的岳楚人,她退开两步屈膝福身,“奴婢见过王爷。” 丰延苍步履优雅从容,双手负后一步步走进院子,闲庭信步。 凤眸微眯过多注意了一下岳楚人发愣的脸,而后看向叮当,“你下去吧。” “是。”触及丰延苍的眼睛,叮当心头咯噔一下。王爷知道她多嘴了?会不会把她咔嚓咔嚓? 走到岳楚人身前,丰延苍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好似注意到眼前多了障碍,岳楚人的眼睛才动了动。 看到那上好的月白色袍子下摆,岳楚人就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慢慢的眨动两下眼睛,她深深吸口气,“小苍子,你觉得我想要回一趟娘家合理不?”毕竟以前她可是无数次扬言她不认识岳家人的。而且这个身体的大哥来王府,她也未给好脸色。 丰延苍面不改色,纤薄的唇扬起,笑容和暖。“为什么不合理?想必岳尚书会很欢迎王妃回去呢。” 抬头,岳楚人晶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红唇微张,整张脸看起来有些二,“为啥?” 丰延苍微微倾身,抬手在岳楚人的脑门上敲了敲,“因为你是七王妃啊。” 岳楚人立即有些不屑的撇嘴,“这么说还是看了你的面子了?需要我谢主隆恩不?” 丰延苍轻笑,站直身体笑得漂亮,“王妃给本王下跪,本王可是会折寿的。” “切,虚伪。既然你说我能回去,那明天或后天我就回去一趟。”站起来叹口气,她必须得回去才行。尽管心里会觉得有几分可惜,但这不是她的世界。 “好,本王安排,到时陪你回去。”丰延苍没忽略岳楚人脸上一闪而逝的遗憾,某些想法更确定了。 “你陪我?也好。”虽不想让丰延苍亲眼看到‘她’死去,但他早晚都得接受。 丰延苍笑容不变,“听说阎小姐下了拜帖,明日要来拜访王妃。” “是啊,挺奇怪的,我和她也不熟。”虽说和丰延绍熟,但她和丰延绍的那两个侧妃‘更熟’。阎苏这个未来的五王正妃,目的可疑。 “不奇怪,你所有的事五哥都知道,她自然也知道。”笑看着岳楚人,丰延苍轻言道。 “看不出来五哥还是个‘气管炎’。”撇嘴,岳楚人觉得丰延绍的舌头有点长。 丰延苍摇摇头,“阎靳掌管大燕十万铁骑,镇守边关,威名享誉四方,乃大燕脊梁。阎苏是他唯一的妹妹,仅凭这一点,五哥就绝对不能薄待了她。迄今为止,五哥侧妃妾室无一人诞下子嗣,阎苏自然更相信五哥的真诚。王妃,昨日我们回来时你说过五哥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你能陪着本王相助五哥么?”垂眸看着她,他眸色深沉,没有一丝玩笑之意。 看着他的眼睛,岳楚人的喉咙有瞬间哽住,她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她要走了!而且她十分相信,这一次她必定能成功。 岳楚人不回答,丰延苍就这么低头看着她,好半晌,岳楚人清了清喉咙,点点头,“没有意外的话,我会的。” 丰延苍没过问她所说的意外是什么,只是眸底掠过一丝笑,而后抬起修长的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有王妃的话,本王便不觉得这条路孤单了。”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假意的笑笑,心里暗暗说着抱歉。如果老天真的不让她回去了,那她就陪着他相助丰延绍成就宏图霸业,相信必定有一番作为。但如果她回去了,那就只能让他独自奋斗了。 翌日,岳楚人早早起床,便带着戚建戚峰还有四五个年轻的护卫开始在王府的内墙布置‘毒墙’。 内墙三米外以前是稀疏的杨树林,后院很长一段满是杂草,与前院富丽堂皇的模样天差地别。 那四五个护卫动作迅速,把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杨树连根拔除,将连夜运来的泥土倒在沙地上,然后岳楚人与戚建挽起袖子亲自移栽那些麻草和柏毛青。 所有过往这里的人都随身带着几株还未枯萎的啮草,知道这里不能靠近的人远远的看着,瞧着这府里的女主人挖土刨坑,暗暗唏嘘。 丰延苍不知何时站在观望的众人身边,看着岳楚人满身泥巴蹲在地上认真的模样,唇角扬起,神情颇为愉悦。 “王爷,阎小姐来了。”严青从远处走过来,看了一眼与泥土混为一色的岳楚人,实在觉得她应该去换一身衣服沐浴一下。七王府的女主人,怎么能这样见客。 “请过来。”丰延苍神色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严青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下去,转身离开暗暗摇头,却无话可说。 半晌,一个蓝色的身影接近,阎苏一袭蓝色长裙,清爽简单,比在皇宫那天看起来多了几分朝气蓬勃。 “老七。”走近,阎苏唤了一声丰延苍,便直接绕过向她行礼的人朝着脸朝黑土背朝天的岳楚人走过去。 “等一下,带着这个。”丰延苍也很熟稔的没过多客套,叫住她示意旁边的护卫拿一株啮草给阎苏。 阎苏接过护卫递来的啮草有些不解,但也没多问,拿着啮草快步走向岳楚人。 “楚人,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岳楚人量着距离刚挖完一个坑,背后突然传来阎苏的声音,反倒把她吓一跳。 扭头,一眼看到与印象里很不一样的阎苏,岳楚人微微诧异了下。瞧着她脸上笑容洋溢,还有少女才有的欢快,倒是让岳楚人心下对她升腾起些好感来。 “若是想帮忙也可以啊,不过你这一身衣服可不能要了。”少了客套岳楚人自在的很,继续挖坑刨土,戚建在后面负责栽种。 “好啊。看你挖坑这么快,那我栽苗儿好了。”瞧着岳楚人继续低头挖坑刨土,阎苏笑起来。心下对丰延绍很是感叹,他了解任何人,告知过她要想与岳楚人做朋友必得真诚放低姿态。果然,他的话不曾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4 、又一徒 时近晌午,王府的‘毒墙’已完成了三分之一。岳楚人可谓汗流浃背,拿着铁铲挖坑刨土,其姿势让一众汉子都汗颜。 后面阎苏与戚建配合很好,一个负责栽种麻草,一个负责栽种柏毛青,尽管同样满身满手泥土,但看起来似乎乐在其中。 负责送水的是戚峰和一个一笑露出虎牙的护卫,围观的人远远观望,似乎对他们俩还有几分羡慕。毕竟这王府的男女主人都在那儿,能够接近那处,说明很受信任。 不过不同于别人,岳楚人可是不耐的很,因为某个人真的很碍事。 丰延苍站在一旁,距离她一米不到,尽管地上湿乎乎的泥土弄脏了他白色的锦靴,但他似乎并不以为意。而且还在非常用心的撑着伞,为岳楚人遮阳。 岳楚人气就是气的这个,瞧着他兴致昂扬的瞅着她挖坑,还贴心的撑伞,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真是那么感兴趣,那就来帮她刨土啊! “王妃,太阳愈烈,不如歇息一会儿?”看着岳楚人不时的斜睨他给他白眼,丰延苍唇角的笑愈发扩大。更是十分贴心的劝慰,免得毒太阳把他这强悍的王妃晒坏了。 “不用,你若是热了就赶紧让开,很碍事不知道么?”岳楚人烦的要死,满身的泥土随着她向前走簌簌的往下掉。 丰延苍摇摇头,“本王还是陪着王妃吧。”说着,向旁边移动两步,手中的伞很精准的遮在岳楚人的头顶,确实没让她被太阳晒到。 岳楚人烦躁的拧眉,不再搭理他,后面两三米外阎苏却轻笑,“老七关爱妻子的方式都如此不同,也怪不得你五哥说你是个怪人。” 没等丰延苍说话,岳楚人冷哼,“他这可不是在关爱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他不是懒人。” 丰延苍轻笑着摇摇头不予反驳,阎苏瞧了一眼他笑声更大,“所谓一物降一物,老七是被楚人降住了。” 岳楚人的嘴撇的歪向一边,“谁降他?是他把我降住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他这种人。”让她想发火儿都发不出来。 丰延苍眸子染笑,这话他爱听。 阎苏忍俊不禁,“楚人性子特别,是老七有这个好福气拥有你。不过老七可得感谢你五哥,若不是他多次求皇上,楚人这块宝也落不到你怀里。” 岳楚人扭头,脸颊红彤彤,额头汗湿,瞅着阎苏好看的眉毛几乎竖起来。“你这话忒的暧昧,说,你和五哥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了?”向来只有她挤兑别人的份儿,哪能老老实实的让别人挤兑她? 阎苏面不改色,“我们是早晚的事儿没什么急的,倒是你们,何时能有好消息啊?”转着眼睛看着他们俩,阎苏的眼神比之话语更加暧昧。 岳楚人不信邪,这年代还真有这么开放的黄花姑娘? “那也得小苍子他努力啊,他那个不行,难不成就为了你和你相好想要好消息,要我给他做顶帽子戴?”站起身,岳楚人豪气凛然,脸不红心不跳。 丰延苍蹙眉,这是什么话?他不行? 阎苏果然无话可说,这夫妻间的房事她确实不能说,而且四周还这么多人。特别是此时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想必都听到了岳楚人刚刚那番言论。 瞧着阎苏无话可说,岳楚人挑起眉梢有几分得意。眼角余光没错过丰延苍五花十色的脸更是忍不住笑,看这丫还能不能继续在这儿撑伞气她。 果然,丰延苍收起伞,“王妃先忙,本王去过问下午膳准备的如何了。”说完蹩脚的理由,他转身就走,更好似有几分急不可耐。 岳楚人嘴角抽搐,晶亮的眼睛里都是笑。瞅着丰延苍的背影消失,她慢悠悠的转过视线看向别处。凡是她看过去的地方人人皆立即装作忙碌的模样,岳楚人满意又危险的哼了哼,随后继续蹲在地上刨坑挖土。 “楚人,听说戚建护卫现在是你的徒弟?”继续栽种,阎苏蹲在地上裙摆上尽是泥土,但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很好。 在前挖坑的岳楚人回头扫了她一眼,瞧见她的笑心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弄得满身泥土还能笑得出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在笑,但起码看她这样能让岳楚人看的顺眼。 “是啊,戚建认真肯学,做了我的徒弟也不会给我丢脸。”她对戚建倒是很满意。 一直埋头干活的戚建闻言摇摇头,“属下天分不够,也只能认真刻苦才能让王妃不失望。”他大手上满是泥巴,但看起来却别有味道。岳楚人更满意了,有这么帅的徒弟,啧啧。 阎苏看了一眼戚建,他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以前的戚建阎苏很了解,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尽管没有高高在上的身份,但却让人不敢小看。 而如今,他似乎变得更成熟了,丰延绍会很欣慰的。 “我听王爷说过楚人的各种神奇毒术医术,不禁心生向往。楚人,不知道你还收不收徒了?”阎苏看起来很认真。 在前刨坑的岳楚人动作一顿,随后干脆扭过身子看向阎苏,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探究,“真心的?”这个女子可是不一般,岳楚人一直也没小瞧过她。 阎苏仰头看着她笑着重重点头,“一百二十分真心。” 岳楚人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像阎苏这么聪明的女子做她的徒弟绝对是好事。更况且,日后她有可能做皇后,她哥哥还是威名享誉四方的大元帅。 只是,她给丰延苍做完这‘堡垒’之后可能就得回去了,也不能传授她什么。 阎苏瞧着岳楚人不说话脸上的笑渐消,“楚人是觉得我天赋不高?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比戚建护卫少刻苦一分的。” 岳楚人摇摇头,“我从来没做过师父,也不会做。戚建所学的都是他自己钻研出来的,其实我也就是挂个师父的名而已。这其中的苦你不明白,不如你先向戚建讨教讨教。若是到时你还觉得你可以继续,那我就收你做徒弟。”几经思量,岳楚人做了这番决定。 阎苏很高兴,站起身抖了抖裙子上的泥土,恭恭敬敬的冲岳楚人鞠了一躬,又转身给戚建鞠了一躬,戚建有几分不适应,毕竟以前都是他给阎苏行礼来着。 岳楚人唇角上扬,对眼前这个情况她还是很满意的。两个徒弟,也算是她在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5、交代 整整栽了一天,王府的‘毒墙’也终于完成,尽管是最简陋的,两排相互之间会产生毒气的植物也如同铁塔般的保护住了整个府邸。除非从大门正大光明的走进来,不然必定被毒倒。 岳楚人两只手腕发酸,但身体所有部位均还舒适。戚建也完全吃得消,因为这种体力活对他来说很轻松。 最不轻松的当属阎苏,虽打包票她一定会刻苦认真,但这一天的体力活就已经要让她全身瘫痪了。 “累了?累了就对了,日后吃的苦头比这可要多。”几个人坐在饭厅里用迟来的晚膳,岳楚人瞧着脸上不断闪现痛色的阎苏悠悠道。 坐在她身边给她夹菜的丰延苍将汤碗推到她面前,“看王妃的状态,再连续几天几夜也不会喊累。”简直就是个铁人啊。 岳楚人哼着斜了他一眼,“我做这些也不知道是为了谁,现在想想我才知道,我是为了府里的阿猫阿狗。”从他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里捕捉到一闪即逝的得意,岳楚人更生气,很想踹他一脚,好像她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王妃受累了,本王以汤代酒敬王妃,还请王妃大人大量不要计较。”轻笑着将汤碗亲自送到岳楚人嘴边,凤眸荡漾着笑意,看起来颇为开心。 对面阎苏抿着唇瞅着他们俩,戚建垂眸敛目关闭耳朵,他有点消化不良。 “哼,我吃饱了。”岳楚人送给他一个白眼,放下筷子站起身看向坐在对面却距离很远的两个徒弟,“你们吃完了过畅轻阁一趟,我有东西给你们。”话落,她甩袖离开,步伐大气。 直至岳楚人的背影消失许久,阎苏嘴里的笑才溢出来,看着眉目满是愉悦的丰延苍不由得摇摇头,“偏偏气得她吃不下饭老七你才愉快?你五哥说你是怪人还真没错。”这算什么癖好? 丰延苍眸子里的笑渐渐淡去,唇角的弧度却依然,“你打算何时改了对本王的称呼?”眉眼温和,周身却环绕着那么一层不可忽视的淡漠。 阎苏轻叱,“若是你能受得起你五哥的那一声尊称,我就光明正大的改了对老七你的称呼。”她唤岳楚人师父,丰延苍这是想着占便宜呢。 丰延苍唇角上扬,几分淡然的眉目陡然现出几分魅惑,动作优雅的站起身,他笑得分外风雅,“本王受得起。”淡淡的扔下几个字他悠然离去,阎苏看着他的背影叹气摇头,再次暗叹丰延绍把丰延苍的性子摸得这么准。一边早就如坐针毡的戚建无形松口气,这顿饭吃的他胃疼。 畅轻阁,岳楚人支着两条腿倚着床柱神色悠然,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儿她倒是挺开心的。想起丰延苍那厮,不由得撇嘴,之后却忍不住笑,这个古人,现在胆子越来越大居然学会气她了。不过看他这么生龙活虎,她走的也能安心些了,想必日后也无人能欺负的了他了。 “师父?”蓦地,外面传来阎苏的声音,这一声师父叫的岳楚人有些得意,她也是做师父的人了。 “进来。”摆出了师父的架势,她拉长了声音,倒是颇有师父的范儿。 下一刻门被推开,阎苏和戚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王妃。”戚建还是很恭谨的拱手行礼唤王妃,不似阎苏那么随意。 岳楚人招招手要他们俩过来,对称呼什么的也不是很在意。 阎苏走到床边坐下,笑意盈盈的看着支着腿的岳楚人,“刚刚在饭厅说要给我们东西,师父,是什么?” 戚建虽不会着急的开口问,但也站在一侧看着岳楚人。 岳楚人眉眼弯弯的一笑,然后倏地伸手,红环盘踞在她的手心里,上半身抬起,器宇轩昂。 阎苏提前没做准备,倒是被吓了一跳。下一刻瞧着那红环倨傲中带着几分可爱的样子却又向前凑了凑,“师父,这要送给我?” 岳楚人点点头,伸出另外一只手把一条草编的手链递给阎苏,“随身带着这个,红环就会听你的。”摸了摸红环的小脑袋,这是她来到这里培养出来的,她若是走了,它也就无处安身了。 阎苏戴上那手链,眼睛里闪着点点兴奋的朝着红环伸出了手。 红环也好似闻到了味道,扭了扭身子朝着阎苏爬了过去。 岳楚人扭头又从床角把一直窝在那里的蟾蜍王拿了出来,它现在很大,个头足足长了一倍,是个十足的吃货。 “戚建,这个给你。它满身都是剧毒,好好养着,若是不会养也可以向叮当讨教。你身上带着以前我给你的避蛊环,就可以适当的避开它身上的毒。不过还是得适当的嚼一些清毒的草药,否则时间久了会对身体有害。”这俩都是岳楚人的宝贝,这算是交代后事了,一下子都安排了出去。 阎苏很高兴,戚建也不例外,他早就见识过这两个宝贝的能耐,至今过招仍旧不分上下呢。 “这个就算是入门礼物吧,日后你们潜心研究,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互相研磋,可以用任何方式向对方讨教。我们是绝对自由的门派,没有任何拘束。不过,我还是要立下一条不能变的规矩,这也是我自己想到的规矩,不可伤害丰延苍。”或许她冥冥中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丰延苍的小命儿,若是丰延苍再次小命儿遇险,没准儿她还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她可不要这样两个时空反复的来来去去。 她这话让阎苏和戚建都不解,伤害丰延苍?有她在丰延苍身边谁会傻到去伤害他?可是她这话是对他们说的,或许其意思是要他们也保护丰延苍? 俩人都暗自琢磨,答案各不一,但没一人的答案能与岳楚人心里的答案沾上边。 黑夜里,某个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有个模糊的白影站在那里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灯光幽幽的房间里传出的话没遗漏一字皆进入他的耳朵,朦胧中他似乎在笑。 丰延苍觉得生命绵延无尽头似乎是一件好事儿,就这样互相猜测逗弄又相互扶持保护的走下去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事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6、心动 太阳初升,位于铜雀街的七王府大门便缓缓打开,不时,四角缀着流苏的雕花马车从府侧门驶出来,然后在大门前停下。 今儿是岳楚人的大日子,对于她来说是个非常大非常有意义的日子,因为,今日要去岳尚书府,也就是她的‘娘家’,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站,只是她那时未能睁眼瞧瞧,不然也不会走了许多弯路。 从畅轻阁出来,岳楚人深深吸口气,她有预感,这一次她一定能回去。 没有过多的注意自己的穿着,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她今儿的打扮有多妖娆妩媚,更因着她独有的气质,眉目流转间尽是风情。就连一旁的叮当都不由得叹气,王妃当真是今非昔比了。特别今日回尚书府,叮当也是故意的,把岳楚人最亮眼的一面无限放大,让尚书府那帮人都瞧瞧,现今的岳楚人可不同于以前了,一定要让他们把眼珠子都射出来。 “走吧,小苍子肯定在前厅等着呢。”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话语中有一丝叹息,想到即将离开,觉得有些遗憾。 到达前厅,丰延苍果然等在前厅外,台阶之上,他站在那里,一身月白的锦缎长衫,润泽的色彩给他整个人披上一层华美的光晕。金冠束发,丰神俊朗,那一刻仿似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岳楚人的眸子也不由得闪现一丝迷蒙,太漂亮了。 “小苍子。”唤了一声,岳楚人踏上台阶朝着他走去,丰延苍也将目光定在她身上,唇畔扬起,那抹笑好似温暖的阳光,岳楚人眸子眯起,突然觉得和这个人说永别真的很遗憾。 走到他近前,仰脸看着他的笑,岳楚人心念一动,上前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身体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声再见,脸上却笑得眉目生花,“小苍子,你真好看。” 因为岳楚人突然的举动,不止丰延苍,四周的护卫丫鬟小厮都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垂眸敛目装聋子做哑巴。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她晶亮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脸,那么真切,好似她只看得到他。而且,那轻轻地一抱,尽管很快的离开,但他感觉真切,心脏竟然跳动加速,让他一时难以负荷。 瞅着丰延苍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岳楚人忍俊不禁,这个古人童子鸡,竟然被她这临别的一抱吓住了? “我今儿就这么好看?要看也偷着看,你这样长时间的盯着,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她说这话倒是挺逗乐的,起码四周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丰延苍点点头,随后轻声道:“风华四射。” 他四个字让岳楚人挑起了眉梢,上下的打量了自己一番,“啧啧,小苍子就是有眼光。” 丰延苍轻笑,而后握住她的手,指掌间的温热柔软打的他心中一颤,“走吧,马车早已备好等了许久了。” 岳楚人没有挣开手任他牵着,这感觉得记住,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一个这样的美男会牵着她的手对她温柔的笑了,还真是遗憾呐! 两人牵手并肩的走出大门,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就是天生的绝配。这世间有有各种风华不一的男男女女,但会如同他们俩这般让人仅仅是看着便发出感叹的却少之又少。他们之间插不下任何人,也根本容不下任何人,恐怕让心有不纯的人看一眼也会自惭形秽的自动远离,谁又会不识抬举的自讨苦吃呢。 上了马车,车子立即晃晃悠悠的离开原地,前后共随行着骑马护卫八人,随着车驾一同朝着尚书府前进。 马车里,岳楚人眼睛不眨的盯着丰延苍看,打算把这美男的模样真切的记住。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自己也可能就是为了救他而来,他是一切事件的因由,是个漂亮的因由。 丰延苍任她毫无顾忌的看,神色不变,唇畔勾勒着似有若无的笑,某个角度看起来更是恍若妖孽一般。 心里千般计算,但无论怎样计算,他都觉得今日他一定会很开心。想象着岳楚人或愁眉苦脸或怒火攻心或茫然无措的表情,无论哪一种他都想看,而且迫不及待。 岳楚人自是不知丰延苍心中所想,在马车缓缓停下时她还在神游,还在想着能否把这个古人美男也拐带回去。 “王妃,到了。”马车停下来将近五分钟,岳楚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丰延苍的脸发呆,丰延苍也注视着她瞅着自己发呆,心情颇好。因为听到外面岳志洲的声音,他才不得不出声把神游太虚的岳楚人叫醒。 “到了?好快。”她正在联系以前看的影视剧里的情节设想,把丰延苍带回去他会不会突然变得苍老。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真的要走了。 “嗯,下去吧。岳尚书等了许久了。”他率先起身走出马车,岳楚人随后走出去。 出了马车看到的便是宽阔的府门前站着的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睛一扫估摸着有五六十号。 都是谁岳楚人也不认识,更没兴趣认识,所以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微扬下巴略显傲慢的握着丰延苍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 “下官见过七王,七王妃。”岳志洲上前鞠礼,姿态谦恭。其实以他的官职完全不必行此大礼,但他心下惶恐,想起七王府的詹护卫冷冷的撇给他的东西他更是腿都颤。从来没想过,这个久病缠身随时会没命的七王会攥着他的‘把柄’,而且是会要了他老命的‘把柄’。 “岳尚书不必多礼,王妃只是想家了回来看看罢了,无需如此隆重。”丰延苍神色自若,笑容风雅,眉目间贵气飘然。 岳楚人拧了拧眉头,虽然不喜欢丰延苍说的话,但这个理由也最合理。 抬头,看向这位传说已久的岳尚书,岳楚人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算是搭理他,随后便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然而视线所过之处都是一张张她不喜欢的脸,最后干脆看着身边的丰延苍,这方圆十里外,也就丰延苍看着顺眼。 岳志洲与丰延苍客套了几句,随后便请他们进府。丰延苍与岳楚人牵着手走在最前,岳志洲随行一侧说着官场话。尽管岳楚人对他没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有些功夫,不然也不会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后面跟随的一众岳府人中,几个年纪与岳楚人相仿的少女偷偷的瞟着前面那优雅颀长的身影,但看到他时不免看到他一直紧紧牵着的岳楚人,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嫉妒。谁想到那个以前听到风声都会吓得半死的死小五会这么好命的嫁给这样一个人,当真是飞上了枝头做凤凰。若是当初知道这个七王的病会好,恐怕她们会抢破了头皮去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7、回家 尚书府的大厅,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丰延苍与岳志洲坐在主座,岳楚人坐在右侧的第一个位置,身后站着七王府的护卫。 对面,则都是岳家的人,三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妇人,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以及四五个看起来已经到了发春期的少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低胸的裙子,胸前的发面馒头好像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 岳楚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说真的,她真的有点忍不下去了。对面那一排人,哪个她看着都不顺眼。几个妇人垂眸敛目好像很贤淑的模样,但从那不时扫向她带着些鄙视的眼神就看得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们都不待见她。 那几个少女,可能是她的‘姐妹’,不过她们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丰延苍。含羞带怯的偷瞟他,完全不把她这个名义上的七王妃放在眼里嘛。 深吸口气,岳楚人实在坐不下去了,扭头,视线射向丰延苍。丰延苍好似也感受到了她的不耐,在她看过来的同时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不耐烦。 岳楚人忍不住唇角弯弯,蓦地一笑美艳无双,顺着丰延苍的视线看过来的岳志洲也不由得一愣。 “无聊了?许久没回来了,不如出去走走?”丰延苍说的话正对岳楚人的心思,愈发觉得这个古人瞧着真顺眼。若是自己永远停留在这里,和这个古人度过余生也是个挺好的事儿。 “好啊,看看时隔几个月,这府里有变化没。”站起身,岳楚人无心关注他人,转身就朝着大厅外走。 丰延苍站起身,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岳志洲,岳志洲几不可微的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已经做好。 唇角上扬,丰延苍双手负后踱步离开,岳志洲看着他走出大厅无形吐口气,挥挥手示意管家赶紧跟上。 叮当跟随着回到尚书府,一直在大厅外候着。岳楚人出来后就要叮当带路去那个她当日落水的莲池去,叮当赶紧带路。 丰延苍几步追上她,岳楚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也扫见了跟在两米外的管家。不过她对管家没什么意见,愿意跟着就跟着。 “这是要去哪儿?”丰延苍明知故问,其实也心急的很,迫不及待的想看见岳楚人失望绝望的模样。 “你知道么?和你结婚的那天,‘我’还跳过莲池呢。”岳楚人猜想丰延苍应该是知道的,恐怕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和那个宁愿跳莲池也不嫁给他的岳楚人不一样。 丰延苍笑笑,眉目间尽是愉悦,“所以呢?王妃想说什么?不会想说,你还要跳一次吧。”状似无意的一问,却精准的说出了岳楚人想要做的事儿。 岳楚人眨了眨眼睛,扭头看着他,“如果我说是呢?”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笑得温和,随后视线越过她看向远处,唇角的笑扩大,摇摇头,“王妃恐怕跳不了了。” “嗯?”岳楚人蹙眉,下一刻猛的转头,过于快的速度差点扭到脖子。 不过扭不扭脖子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所看到的景象让岳楚人的脑子瞬间一阵轰鸣。 将近两亩的莲池被灰白的花岗石严严实实的填平了,从这里望去一片白花花,日头当空,更是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 岳楚人愣在那里几近一分钟,回神之后便快步的跑过去,丰延苍注视着她急匆匆的身影笑得漂亮,就连好看的凤眸都荡漾着满满的笑意,融化一切。 “靠!”奔到近处,岳楚人也看真切了。这莲池果然被填上了,而且最上面覆盖的那层花岗石就好像一整块平铺在上面一样,没有一丝缝隙。 无数句脏话在胸中奔腾,没有水了她怎么淹死?难道要一头撞死在这花岗石上? 丰延苍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已经被填平的莲池,眉梢轻动,对岳志洲完美的完成他的命令感到满意。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给填上了?”岳楚人拧着眉毛,目露凶光。 丰延苍摇摇头,俊美的脸上闪现一丝无辜,“这本王如何知道?”说着,视线向后扫了扫,示意岳楚人可以问问一直跟在后面的管家。 岳楚人的眉毛几乎竖起来,回身两步走到那管家面前,凶狠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说,这莲池是谁填上的?” 管家也被岳楚人突然的举动惊到了,特别是瞅着她几乎吃人的表情更是舌头打结,这五小姐何时这般凶了? “说。”看他不说,岳楚人揪着他一股大力把他甩倒,如果不是丰延苍动作快的抓住她,她肯定已经骑到管家身上赏他拳头吃了。 抱着张牙舞爪的岳楚人,丰延苍淡淡的扫了一眼摔倒在地的管家,“王妃问你话呢,说。”如何说,想必岳志洲已经教过他了。 上了岁数的管家被丰延苍那淡淡的一眼看的腿有些软,爬起来跪在地上断断续续道:“回七王七王妃,一个月前府里所有的水池包括水井都无故的往上冒红水。血红血红的,像血一样。老爷赶忙请来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说这是凶兆,要老爷务必将府里的所有水池水井都填平。眼下府里的莲池鱼池人工湖水井都填上了。最下面是石灰,上面是碎石,碎石上铺的这花岗石厚约两米,都是从岐连山的深处运来的,坚硬无比。”低着头都听到岳楚人咆哮的声音,管家急忙的把该说的说完。 岳楚人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被丰延苍箍着她冲不出去,不然非得把那个岳志洲还有那个什么国师大人大卸八块。 挣扎了半晌,岳楚人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看着那灰白的花岗石,脑海里回响着管家说的最后几句话。厚约两米,坚硬无比。 看着岳楚人不再挣扎,丰延苍松了力道。抬眼示意吓到的叮当和管家离开,然后看向怀里双眼迷茫的人。 叮当和管家离开,这里也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丰延苍调整了下表情,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 “到底怎么了?这莲池里到底有什么?还是,你真的打算跳下去?” 岳楚人闭了闭眼睛,随着他松了力量,她的身体也渐渐的滑下去无力的坐在地上。 丰延苍蹲下来看着她,满眼不解。 静默了许久,太阳都西移了些,岳楚人终于出声,“我是要回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8、坦白 “看来,我是回不去了。”长叹一声,岳楚人这次是彻底绝望了。那些影视剧小说里的情节或许根本就不对,她从来的地方根本回不去,或许,她来到这里就没有回去的路,一直都是她在瞎折腾罢了。 丰延苍看着她,眸子幽深,看不穿他的情绪。 “你家在哪儿?”那时的猜测,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岳楚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晶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雾霭,“很远很远,远的我只能想却回不去。” 丰延苍看着她,她的视线很飘渺,她这种神情他以前见过,好像穿透天空在看着几重天外。 “所以你觉得这个莲池是回家的途径?” 岳楚人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谁知道。唉,我说了你可别把我当妖怪。”如今已经说到这里了,那就说完整吧。 丰延苍失笑,“说吧,或许你说了本王还能帮你分析分析。” 岳楚人撇嘴,盘膝坐在地上看向远处,“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说呢,我应该是几千年之后的人。不知道是因为时空黑洞亦或是某些特别的原因,我一觉醒来就到了你们这里了。而且我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你,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她静静的说着,感觉以前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 丰延苍唇畔扬起,想起那时她曾说过她不认识尚书府的人,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觉得通过我来的地点或许我就会回去了,那时我问过你我们成亲那天我昏迷的事。你说我被花轿抬来的时候就昏了,当时我以为那地点是在花轿里,但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本来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但那天叮当突然说起我们成亲那天早上以前那个岳楚人跳水自尽的事儿,我才恍然,或许我来到这里的地点是这个莲池。我想通过这里回去,可是谁知道这里居然被填上了。唉,我回不去了。”长叹口气,岳楚人觉得自己很背。 丰延苍眉峰微蹙,看着岳楚人失意的脸,轻声道:“若是你根本回不去呢?就算这里没有被填上,你跳了进去,但回不去,那就真的死了。” 岳楚人歪头想了想,“但是我真的想回去啊!”她又不是这里的人,留在这里干嘛? “这里不好么?”眸色幽深的注视着岳楚人,丰延苍很想知道答案。 “好什么好?所有的东西都那么落后,睡得床不舒服,没有全自动的浴缸,没有电,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到了晚上除了睡觉没别的消遣,还有一群古人整天在身边晃来晃去,像是有意识的木乃伊。还有你,你这个古人,我救了你的小命,你现在胆子大了总想着气我。”因为丰延苍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岳楚人,把心里的不满统统倒出来,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丰延苍被喷的哑口无言,她说的一些东西他不懂,但却知道岳楚人对这里很不满。而且,她所处的那个世界分外的先进,只是因为那些物质,就让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 瞅着丰延苍不明所以但又全懂她的模样,岳楚人哀哀的叹息,“算了,和你说这些干嘛,你这个古人又不懂。我回不去了,而且又占了你老婆的身体,你想让我把你老婆换回来我没那个本事,有那个本事我也不干。所以,咱们离婚?” 丰延苍微微蹙眉看着她,待得她把话说完,开口道:“何为离婚?”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儿。 岳楚人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和这个古人说什么离婚。 “离婚就是我把你休了。”岳楚人嘴角抽搐,心里暗暗加了一句,傻样! “在你们那里,都是妻子休丈夫?”丰延苍觉得岳楚人是在说谎。 岳楚人哼了哼,“谁休谁都一样,反正离婚了就各自不相干。说,咱们离婚不?”其实丰延苍的胆子倒是比她想象的大,要是她身边突然出现这样的人,她会离得远远地。 丰延苍扬了扬唇角,眸子闪过一丝笑,“你来那时是在这莲池,也就是说,坐花轿的是你,被送进七王府的也是你,与本王共卧一榻的也是你。在大燕,只有丈夫有权利说休妻这俩字。本王不会休了你,你也依旧是七王妃。” 岳楚人拧眉,眸光不善,“你的意思和你结婚的是我喽?你倒是会捡便宜,我的婚纱呢?我的钻戒呢?咱们的结婚证呢?什么都没有还说我是你老婆,想得美你个古人。”说着说着跳起来,岳楚人冷叱。一分钱不花就想娶她?做梦! “在你们那里成亲需要你所说的那些吗?好,本王可以去筹备。”丰延苍站起身,垂眸看着她嚣张的模样,云淡风轻的说道。 岳楚人无言,哽了哽,最后叹口气,“和你这个古人说不通,我们那儿不是说想结婚就结婚的。你也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干嘛要结婚啊?”尽管她没谈过恋爱,但要她和一个无感的人结婚,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嘛。 “爱?”丰延苍总算明白了她话里的重点,爱! 岳楚人眨眨眼,随后抬手拍拍丰延苍的肩膀,“我没时间给你普及那些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更因为我也不了解,我都是从影视剧里看的。爱的死去活来,经历各种挫折,然后才能在一起。”她看过许多的影视剧,但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无不都是一个套路。所以,她也认为,男人女人之间的爱情应该都是这般。 丰延苍看着她的脸,她满脸我都懂的模样,让丰延苍有些忍俊不禁。 “这些可以以后再谈,今日看到了这些,想必你也死心了。以后的日子还会和以前一样,你做你喜欢做的事儿,没有任何人妨碍你。记得你还曾答应过本王,要与本王一起相助五哥,想必也是作数的。你不想承认你是七王妃,本王也不逼迫你,我们还如同往常一般相处,如何?”关于情爱他有自己的见解,对于岳楚人所说的那些,他完全不理会。 岳楚人挑着眉梢瞅着他,看着他满眼真诚不似说假话,不由得笑起来,颊边的酒窝可爱调皮。 “本来今天在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挺遗憾的,要和你说再见了。不过看来我是甩不掉你了,而且你又是我来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你虽然是个古人,却和其他的古人不一样,我看着挺顺眼的。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以后你可不许气我,不然,我可不会客气。”最后,目露凶光的恐吓了他一下,岳楚人长长地舒口气。这一次不似在花轿中失败的那次那般茫然无措,可能经历了一次失望承受力变强了吧。也或许是丰延苍一直在旁边烦她,她现在除却心中有丝丝遗憾外,更多的是平静。想想日后要帮着丰延苍相助丰延绍登临大位,她隐隐的有些激动,或许在几百年之后,她的名字会留在史册当中,那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顶聪明勇敢善谋手段刚硬的奇女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9、嬉闹 那日从尚书府回来之后,岳楚人便开始改建王府。众人不知为何,丰延苍又笑着支持,所以,连续十几天来,整个王府的护卫都没消停过。 戚建带着七王府的四五个护卫和五王府的十余个护卫早在七八天前就进了岐连山,七王府的护卫是采挖岳楚人要的草药,而五王府的护卫则是在戚建的帮助下采挖麻草和柏毛青,用以栽种五王府的‘毒墙’,因为连续一月来,五王府已经迎来不下十次的骚扰刺杀了。 岳楚人搬出了畅轻阁,住进了对面的望月楼,二层是她的居所。她将那睡着不舒服的床换了,换成一张超大的床。四角垂着纱幔,睡觉之时把纱幔拉上,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床垫下有将近百个简单的弹簧支撑,以至于这床分外有弹力,岳楚人最爱这种床,把自己抛上去,能弹起老高。 一楼的半个偏厅改成了浴室,汉白玉修葺的水池看起来很干净。引水的渠道分冷热两条,还有一条放水的渠道呈低势顺着地下的地道延伸出去,这样的浴室在大燕绝无仅有。无需人工远迢迢的搬水运水,冷水道连着水井,热水道连着望月楼后院炉房。 就连丰延苍来看了都赞叹这浴室建的好,岳楚人得意洋洋的抱着双臂走在他身边陪着他观赏改建一新的望月楼。 当走到二楼看到那张超级大床时,丰延苍的眉梢扬了扬,“床不错。” “那是,还有更好玩的呢。”岳楚人眯着眼睛笑笑,待得丰延苍走近床边时,岳楚人猛的出手,要将丰延苍推到床上弹两下。 然而,岳楚人想得好,丰延苍的手却更快,在他脚下趔趄身形不稳时,准确的一把抓住岳楚人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嗯!”随即而来的就是丰延苍的一声闷哼,他整个人都陷进了床铺里,而身上压着被他拽倒的岳楚人。 “你拉我干什么?本想让你试试这床的弹力的,你肯定没睡过这种床。”趴在丰延苍的身上,岳楚人唠叨。支起上半身往下一瞧,却不由得愣住。 下面,丰延苍被她结结实实的压着,俊美的脸庞因为诧异和一些别的什么东西而有些绯红。四目相对,丰延苍的眸子闪了闪,感觉到身上的柔软,心头有一丝控制不住的荡漾。 好半晌,俩人就这么瞧着,岳楚人也有些不自在,再稍稍抬起身子,“这床好不?”一边说着,一边打算慢慢退开。 丰延苍看着她,没有回答床的问题,“王妃,你当真长了不少的肉。”压的他严严实实的陷进了床里。 他此话一出,尴尬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岳楚人拧着眉毛一个翻身从他身上下来,重重的砸在旁边,成功的将身边的丰延苍弹了起来。 “确实不错。”弹了两下,丰延苍突然笑起来,赞叹这床的趣味性。 岳楚人斜着眼睛瞅着他,“经我手出来的东西,哪样不是精品?” 丰延苍附和的点点头,“王妃所言极是,就连王妃身上这多出来的肉也都是精品。”笑看着她,瞅着她变脸,他笑得声音更大。 岳楚人实在无语,这个古人,又开始气她。 “丰延苍,你找死。”看着他笑得嚣张,岳楚人牙痒。猛的扑上去把他按在床铺里,就是一阵抓捏掐挠。 丰延苍躲不开,但她手劲儿确实很大,疼的他忍不住皱眉,但却更忍不住笑。 “嗯咳,我们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蓦地,门口响起一道略显尴尬又饱含调笑的声音,正在床上‘战斗’的岳楚人停下动作,扭过头看向门口,只见丰延绍与阎苏站在那里正看着他们俩笑。 “进来也不知会一声,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我可不负责给你们治眼睛。”翻身从丰延苍的身上下来,岳楚人倒是满不在乎。她和丰延苍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自然也不怕别人说。 丰延绍摇摇头,对岳楚人这种超级‘厚脸皮’无可奈何。再看看从床上坐起来明显被无情‘蹂躏’过的胞弟,更是一声叹息,夫纲何在? “人家是夫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人都没权利干预。楚人,今儿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有些事情我要私下向你请教。”其实她很早前就想求岳楚人了。 岳楚人顺了顺乱了的头发,听完阎苏所说,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丰延苍,竖起眉毛无声的对他恐吓了下,然后转身和阎苏一同离开。 丰延苍不以为意,笑看着岳楚人离开,才抬手揉揉被她抓疼的腹部肋间,还真挺疼。 丰延绍走过来,一边看着丰延苍摇头,“亏得苏儿还说你把她降住了,原来你就是这么降的。” 丰延苍眉目愉悦,“今日亲自过来可是因为他在南疆的事儿?去书房吧,今早密卫送来了新的消息,你肯定感兴趣。”站起身随手抖了抖皱了的衣衫,举止风雅,哪有半分刚刚被岳楚人压在身下欺负的模样。 岳楚人和阎苏走出望月楼,院子里静悄悄,俩人走到亭子里相对而坐,岳楚人开门见山,“说吧,要问我什么?” 阎苏点点头,温婉的眉目染上一层担忧,“是我哥。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吧,他给我写的信越来越少,以前差不多半月一封,但近一个月却一封信都没给我写。后来,我到王爷那里打听,他开始时没有告诉我。后来,我求了他很久,他终于告诉我了,北王派人暗杀我哥,我哥命大保住了命,可是却好像中了毒。这事儿是密卫传回来的,所以至今皇上和朝廷都不知道。”更因为丰延绍派了密卫保护他,否则消息早就传回皇城了。 岳楚人听着她说,眉心微蹙,“什么叫好像中了毒?” 阎苏想了想道:“他身体一切正常,军医也检查不出什么,但是他身体愈发无力。半个月前,他提剑都提不起了。”她眼里担忧更甚,其实心下更是焦急的厉害。自从她从丰延绍那里听说了岳楚人的本事之后,她就一直想开口说这事儿来着。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既然五哥和小苍子都知道这事儿,怎么不告诉我?”阎苏都能想得到找她,他们俩怎么会想不到。 “王爷在看到你医治好了戚建之后与老七说过这事儿,可是老七他不同意。北王生性残暴性格阴险诡辣,不止是周边三王,就是当今皇上也忌他三分。老七是担忧你出头会惹北王注意,那你就危险了。”所以自从阎靳奉命镇守北疆时,她的心里就始终发毛。 “小苍子的想法不无道理,不过,他是你哥哥,我能救他的话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这样吧,你尽快想办法要他或者他身边的人把他的情况详细的给我送来,我看看他到底中了什么毒。”阎靳是大燕的镇山石,若是倒了,大燕必乱。丰延绍还没坐上皇位,这大燕怎么能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0、色心色胆 许是因为丰延苍的身体好了,皇上竟然也给他派了事情做。据说是在礼部任职,具体做什么岳楚人不知道,不过听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但能让丰延苍去做,也说明皇上有些自己的心思,不想让某方势力独大。 岳楚人在府里潜心捣腾自己的最爱,连着畅轻阁的两座院落的墙均被砸通和畅轻阁合为一体。这一个大院子占地几百平米,整个都是岳楚人的药房。 她几乎整日都呆在这里不出去,平时白天阎苏和戚建也会在,因着近日五王府在造‘毒墙’,戚建不时的会去监工。 那时答应过阎苏要给阎靳分析是否中毒,她给北疆送去信,本以为会等很长时间才会有回信,结果不过等到第十天时回信就回来了。 阎苏一大早匆匆跑来七王府,直接奔去望月楼找岳楚人,奔进院子看到叮当也没顾着理会直接冲进门,叮当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冲进去。看着敞开的大门,叮当有些愁眉苦脸,她还是去看看新喂养的那些毒物吧,反正在这里站岗也根本形同虚设。 阎苏冲进楼里就瞧见一楼左偏厅的门敞开着,岳楚人背对着房门站在那里,背影修长,体态婀娜。 “楚人。”喊了一声,阎苏急急奔过去,结果刚迈进去一只脚就停在了那儿。只见岳楚人身前露出半个男人裸露的后背,而岳楚人的一只手正在那裸露的肩膀上抚摸着。 阎苏反应极快,刷的转过身,“怎么又碰上了?老七,楚人,你们就不能等到晚上做这些?” 手里捏着银针的岳楚人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转过去但依旧站在门口的阎苏,回身继续给丰延苍施针,一边悠悠道:“既然知道非礼勿视,怎么还杵在那儿?就不怕一会儿听到不该听的?” 阎苏眼睛闪动,“你在做什么?”要真是做见不得人事儿,岳楚人肯定不会说这话。 “烦请阎小姐去外间等候,王妃正在给本王施针。”丰延苍裸着上半身,坐在那里眉目间有丝不悦。 “好,是我鲁莽了,下回进来前定当提前通禀。”听出了丰延苍语气间的不快,阎苏叹口气。岳楚人给她哥医毒的事儿是瞒着丰延苍的,所以,她肯定不会在他面前就把阎靳的信拿出来的。 阎苏到大厅里去等候,这边岳楚人已经转到了丰延苍的前面。用左手食指指骨从他的颈项向下逐一按压,在丰延苍说有痛感的时候就在那个穴位下针。 丰延苍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丝丝冷汗,岳楚人今日用的针尽是尺寸最长的长针,将近二十公分的长针,余在外的仅五公分左右,其余的全部进入他的皮肉中,十分疼痛。 “忍不住了?其实这疼和你以前旧毒复发时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忍一忍,一刻钟过后就不疼了。”岳楚人语调抑扬顿挫。这段时间丰延苍早出晚归,昨晚他回来岳楚人瞧见他瞅着他眼底都是青的。所以要他今天早点过来,给他针灸过后再去礼部。 “确实很疼。”抬起凤眸,瞧着岳楚人不变的脸色心头叹息,她说她在自己身上试针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他信了,这世上还真是有不怕疼痛的人。 “那就转移注意力,想想别的,你觉得美好的有兴趣的。”岳楚人随口说着,一边微微俯身屈指在他的腹部按压着。 转移注意力?丰延苍眼睫微动,视线随即定在了岳楚人近在眼前的脸上。那认真的神色只有在药房时才能看见,白皙的皮肤,每处都是风情的五官,雪白修长的脖颈,以及、、、、透过衣领隐隐能看得到形状的胸。 喉咙无意识的滑动两下,丰延苍的眸子暗了几分,身上的疼痛似乎也随之消减了些。 按压了好几处穴位也没听到丰延苍说疼,岳楚人直起身子瞅着突然闭上眼睛的丰延苍拧了拧眉头,“怎么了?想什么呢?”疼的坚持不了了?应该不至于,这长针虽然疼,但还是能受得住的。 丰延苍依旧闭着眼睛,“听你的建议,在想美好的事。” 岳楚人唇角抽抽,“想归想,你也得配合我啊。不如说说想什么美好的事呢?居然都陷进去了。”转身又取了几根长针,岳楚人纯属闲聊。 丰延苍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转过来的岳楚人慢慢的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你。”若是说了,恐怕会挨揍。 “切,谁稀罕听。集中注意力,疼不疼?”岳楚人轻叱,倾身大力的用食指指骨按压他脐上三寸。 丰延苍皱眉,视线再次转向某个若隐若现的地方,那疼痛感立即消减掉一半儿,“还好。”眸色幽深,他的回答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行了,我按压了好几个地方你都没痛感,想来你日后传宗接代能挺顺利。”收针,岳楚人不再理会他兀自转身去收拾针。 丰延苍看着她的背影,琢磨着她刚刚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刚刚按压的穴位好像和男人传宗接代没什么关系,这个穴位、、、好像是人体死穴之一。她刚刚若是再大力些,他可是会内脏流血的。 收拾卷镇的岳楚人暗暗冷哼,这厮,刚刚居然在看她的胸。她那么大力的按下去,他居然说还好,可见刚刚他整个思想都沉浸在她的胸前。 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看她胸,实在欠修理。 收拾完卷镇,岳楚人直接转身走出去,丰延苍也恍然她刚刚那句话的含义,想必是生气了。 不过他倒是不觉得她生气会很糟,反倒忍不住轻笑起来,骂人都如此别具一格。 走出偏厅,阎苏正坐在那儿等着她,瞧着岳楚人身后没跟着丰延苍,她立即把放在袖口中的信拿出来晃了晃。 岳楚人也挑了挑眉,还挺快。 两个人没有一句对话的走出望月楼,在院外停下,岳楚人动手打开了密封结实的信。 一共三张纸,字体俊逸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刚毅,甚至每个字体的最后一笔都带着些冷漠。 看到这漂亮的字岳楚人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她的字实在拿不出手,可能三岁的孩子都比她写得好。 逐一看信,岳楚人神色认真,阎苏也站在旁边同看,脸上的担忧愈发明显。 “怎么样?可有办法?”岳楚人抬起头,阎苏就急急问道。 岳楚人看了她一眼,随后呼口气,“是中毒了,若再不解,半年之后他就没命了。” “楚人,师父,你一定要救救我哥。”阎苏急了,一把抓住岳楚人的手,紧紧盯着她。 岳楚人笑笑,给她安定,“放心吧,有我呢。我先给他写封信要他自己动手针灸控制住毒素蔓延,我尽快制解药给他,你别担心了。” “那就好,我在这儿等着,你写完了我马上派人送到北疆。”阎苏吊着的心放下来,眼眶有些闪光。 “行,等我‘伺候’完了那位王爷,你等我。”把信件收起来,岳楚人转身走回楼里。脑海里思虑着阎靳所中的毒,对丰延苍刚刚看她胸的事儿完全抛诸到了脑后。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1、回画 “嗯~” 低沉又略带一丝痛意的闷哼不断的在静悄悄的偏厅中回荡,金色的阳光照在米色的地毯上泛着懒散的光,配上那让人忍不住猜疑的声音,使得整个偏厅的气氛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丰延苍裸着上身坐在书案对面一侧的椅子上,凤眸紧闭,额头沁出丝丝冷汗,剑眉微蹙,面色看起来有些痛苦。 身后,岳楚人正在取针,本来平心静气的,却因为他不断的哼声拧起了眉毛。 “唔~”又是一声像是带着爪子似的哼声,岳楚人的眉头皱成个川字。 “别叫了行不行?一个男人,至于叫的这么恶心?”实在忍无可忍了,比女人还勾人。 “真的很疼。”丰延苍不睁眼,纤薄的唇都是白色的。 “咬自己,不许再叫了。”岳楚人无语,现在看起来她好像是个爷们儿,他是个小娘子。 “尽量。”咬紧牙关,丰延苍很是听话。 将他后背的针都取出来,岳楚人转到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一只手去取针。 丰延苍突然伸手抓住她放在肩膀的手攥紧,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的指节都是白的。 被攥的疼了,岳楚人拧眉想挣开,但瞧见他满头冷汗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去,哼了哼,“你想让我陪着你疼?” “王妃威武不惧疼痛,还望见谅。”睁开眼,他凤眸含笑,瞅着岳楚人对他横眉竖眼,眸子里笑意更深。 “你的马屁拍到正地方了,我一人抵得上十个男人。”眼角眉梢荡漾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任他用力的攥着她的手,用一只手相当灵巧的取针。 “阎小姐来找你,是阎靳来信了?”看着岳楚人在自己身上忙活的手,丰延苍温声问道。 岳楚人动作一滞,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你怎么知道?” 丰延苍轻笑,“若是给他回信,还是本王派人送去吧。若是被半路劫走了,恐怕北王会盯上你。”自己的人安全些。 岳楚人眨了眨眼睛,“你不反对?”还真是出乎意料。 “自然反对。不过王妃主意已定,反对也无用。”看着她晶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的脸,他眉目间染上愉悦。 岳楚人稍稍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说的是实话。 “也好,你安排吧。不过,那个北王真的很阴险?”不止是阎苏,连丰延苍都这般说。 微微颌首,丰延苍轻声道:“北王十岁登基,当年便将朝上不服他的九十余朝臣当街凌迟处死。三天三夜,整条街的地面都是红的,之后三年,每次下雨,从地上流走的雨水都是红色的。十五岁时,北王迎娶了西王的女儿燕公主做皇后。燕公主容颜绝色舞技倾城,后来只因为燕公主打了他的宠姬,他便命人把燕公主吊在大殿前毒打。那时燕公主已经有了身孕,胎儿也成型了。在燕公主奄奄一息时,他命人将燕公主肚子剖开把胎儿取出,并精美包装了一番送给了西王。西王大怒,在边关屯兵十万要打进北疆亲手杀了北王为女儿外孙报仇。却不想连续一月内,西王的五个儿子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且死相恐怖。大燕曾秘密派出人调查,一切都是北王的杰作。” 岳楚人听得眼睛都忘记了眨,在影视剧或者史书上她都看到过暴君,但总觉得距离很远。但现在,就在这个世界上就有这样的暴君,让她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所以,本王真的很担心你会被北王盯上,虽然他今年不过双十年纪,但细数这么多年来他对外所做的每件事都骇人听闻。”看着岳楚人不眨眼愣住的样子,丰延苍叹道。 “他才二十岁?”岳楚人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果然,变态不分年纪啊! “是。”丰延苍点点头,其实如果不是当前这个五国对立的场面,北王或许能做一代明君。至少,现今北疆境内确实很繁华,全民尚武,更因为北王的行事作风,百姓都十分彪悍霸道。 岳楚人长长舒口气,站直身子一边叹道:“他派人刺杀阎靳,阎靳居然能活下来,很厉害。”北王必定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从他留后手给阎靳下毒就能看出来。但想必他派人刺杀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结果阎靳却躲过去了,这个大元帅果然不是轻松就能坐上的。 听她说到阎靳,丰延苍的眸子闪了闪,“所以王妃会尽全力解了他的毒,十公主也会感激王妃的。” 岳楚人扬眉,“十公主?他媳妇儿?”没想到阎靳还是驸马爷。他们家两兄妹,都和皇家结了亲。 丰延苍点点头,“还未正式赐婚,不过这是当年父皇与阎老将军定下的。”其实皇上只是提过一次而已,阎老将军也没答应。 岳楚人恍然,随后撇嘴,“我也不认识十公主,她谢不谢我也不在乎。倒是阎苏急的跟什么似得,我这就去写信,你赶紧派人给送去。”把他胸前的几根针取走,岳楚人挣开被他抓住的手,被他用力攥的都麻了。 她几步走到书案后坐下,丰延苍看着她一边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 姿势不正确的拿着毛笔,岳楚人写了几个字就停下了。瞅着自己写的字儿,她连连摇头满眼嫌弃,太丑了! 把纸揉成一团扔掉,岳楚人起身走出去。丰延苍看着她离开没有做声,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倒了杯茶,姿态悠闲。 不过一会儿岳楚人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碳条。 坐回书案后,一反刚刚满脸愁容,此时满脸自信。 铺开纸张,岳楚人拿着碳条开始刷刷的画。瞧着她那样子根本就不是在写字,丰延苍微微眯起凤眸,下一刻站起身,双手负后悠悠走过去。 走到近前,也终于看到了岳楚人在干什么,她在画画。 而且,画的还十分好。 岳楚人画的是素描,画一个人体的前身后身、头顶、耳朵,然后标上需要针灸的穴位,这可比写字来的轻松简单多了。 “这是你家乡的画法?”丰延苍看的新奇。 “嗯,我还会画简笔画,一会儿画一个你,你看看像不像。”知道他新奇,岳楚人稍显得意。影视剧小说里的一些情节也诚不欺人,现代的一些玩意儿的确能唬住古人。 丰延苍扬了扬眉,很有兴趣。站在一边看着她画画,等着一会儿她画一个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2、慾动 岳楚人的信由密卫亲自送往北疆,阎苏得知后脸上浮起明显放心了的神色。岳楚人看到面上没做声,心下却还是有几分思量的。 阎苏是个有心机的女子,她拜自己为师虽不一定出自真心实意,但在自己面前她还从未刻意说过谎话。她能当着自己的面露出这种神色来说明发自内心,想来她很信任丰延苍也完全相信他。 岳楚人思量的就是这一点,丰延苍手下的人当真那么厉害?要阎苏比相信自己府里的人还要相信? 这事儿她没开口问任何人,反正丰延苍再有能耐有本事也不会对自己如何,她不惹是非只呆在这个府邸里做自己喜欢的事。再言,丰延苍有本事是件好事情,总好过让人欺负。 接下来几天她潜心为阎靳中的毒配药,闲暇时就画画给丰延苍看,他很喜欢看她画的简笔画,尽管她画的都是一些很搞笑不上道的玩意儿。 比如扣着鼻子光屁股露出小鸡鸡的蜡笔小新,垂死的兔斯基,暴走的小矮人丰延苍。还有一副被丰延苍笑了许久甚至裱起来挂在他书房的神作,仓惶奔跑的丰延苍,后面挥舞着菜刀追着他狂砍的岳楚人。 这幅作品所有进入他书房的人都看过,一时间几乎所有与岳楚人碰面的人都似乎在忍笑,岳楚人不甚在意,丰延苍那个古人都不嫌丢脸,她无所谓。 一日下午,岳楚人正在药房给为阎靳配的药做收尾,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许久未见的丰延星由丰延苍的亲卫严青一路护送了过来,在炼药房找到岳楚人,严青聪明的站在距离她最远的地方禀告。 果然,瞧着严青把明显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的丰延星带来打扰她脸色变得很臭,脱掉身上的白大褂,走出炼药房顺手关上门,横着眉毛上下打量了一番丰延星,冷叱道:“把他带来干什么?” 严青微微低头,对于岳楚人,他心下是有些畏惧的。 “回王妃,是王爷命属下送十八爷回来的。王爷吩咐,希望王妃能给十八爷看看,自从十天前十八爷在街上与太子府供养的大师手下起过冲突之后,他便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今天敏妃娘娘托人找到了王爷,恳请王爷定要寻着可信任的大夫给十八爷瞧瞧。”严青恭谨的一字一句道。 听闻此言,岳楚人的眉毛拧的更甚,看向站在那里好像马上要睡着的丰延星,吸了吸鼻子,随后嗤笑一声,“不惹点事情让我嘲笑嘲笑你就不安生。” 按照以往丰延星就算不反驳也肯定会瞪她,但此时却还是半闭着眼睛,恍似没听到。 严青观察了下,随后低声道:“王妃,十八爷可是着了道儿?”岳楚人懂得东西玄之又玄,他可是半分不敢小看。 岳楚人抱着双臂略显懒散的勾了勾唇角,“他和那个大师的什么手下为何起冲突?”说真的,对比与丰延星危险不危险,她对太子府的那个大师更感兴趣。他和她肯定是一路人,但和她一比那就是个半吊子。 严青哽了哽,随后低头道:“他们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十八爷看不过去就和他们吵了起来。他们明知十八爷身份,却胆大妄为的对十八爷动了手。” 岳楚人挑了挑眉,略显诧异的上下瞄了瞄看起来马上要倒了的丰延星,“没看出来,还会见义勇为呢!”倒真是让她意外啊。 严青点点头,下一刻眼角余光扫到站着的丰延星向后倒,他身子一动移到他身后扶住,但丰延星依旧闭着眼睛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并不是那么乐意管这事儿,懒洋洋的叹口气,“把他放在地上吧,太阳落山之后就把他的衣服都脱了,光着在地上睡一晚明儿就好了。” 严青有些傻眼,“这样就行?不用吃药或者针灸?” “哼,我说行就行,不信算了。我忙得很,可没时间和他磨叽。”刷的转身,岳楚人重回炼药房,也不管严青信不信。 兀自回到炼药房将已经凝固的药从炉中取出,定量成型,待得冷却了之后放进瓷瓶中。 一切做完,太阳都要下山了。拿着装有十几个瓷瓶的木盒走出来,院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个人来。 丰延苍一袭青衫,暗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周身都散发着光。俊美的面庞温和而平静,眉目间散着淡淡的安逸,猛一刹,让人不禁移不开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岳楚人愣了愣,随后托着木盒走向他。 丰延苍双手负后站在那儿,他眼前就是还躺在地上睡觉的丰延星,看起来他已经站在这儿看着丰延星很久了。 “半个时辰前,看你还在忙就没有打扰。解药配制出来了?本王马上派人送到北疆。”看了一眼岳楚人手里的木盒,丰延苍温声道。 “嗯,尽快给送去吧。”晃了晃木盒,岳楚人也希望赶紧送到阎靳手里。 “十八到底怎么回事儿?中毒?”严青回去复命时就将一切说了,让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岳楚人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睡得如同死猪的丰延星,“不是中毒,不上道的蛊而已。太阳落山时叫人把他扒光,在这儿睡一晚就没事了。” 丰延苍凤眸深邃,看着岳楚人不甚在意的神色轻声道:“无论何种情况,在王妃这里都不值一提,实在叫本王万分惭愧。” 一听这话岳楚人乐了,眼角眉梢有着不掩饰的得意,“允许你惭愧,崇拜我也是可以的。”笑得酒窝都出来了,抬手拍拍他的手臂,豪气万丈。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纤薄的唇也不禁翘起愉悦的弧度,“王妃的尾巴要上天了。” “去你的。”岳楚人立即瞪眼,顺便赏了他一脚。“你这个古人,学我倒是学的快。”愈发的伶牙俐齿。 丰延苍不在意,依旧笑得迷人,“太子明日会回到皇城,宫中设下晚宴为他接风。本王知道你不想去,所以,今日下午在礼部本王‘旧疾复发’,明日我们都不用去了。” 岳楚人挑了挑眉尾,上下的扫视他一遍,“学会演戏了?不错。”晚宴?阎靳在北疆差点死掉,这里笙歌艳舞,让岳楚人心下极度厌恶。 “不止你不喜欢那种场合,本王也不喜。明日在府中也无事可做,不如出去散散心?”异于往常的,丰延苍突然说这话。 岳楚人心头一动,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是不是皇城要出事儿啊? “好啊,这些日子炼药闷得很,你安排吧。带我瞧瞧这大燕的山水,看看和我家那里有什么不一样。”唇角弯弯,岳楚人爽快的答应,也没问那些无需她知道的东西。 “好。”丰延苍笑着点头,某些东西无需言传,只需一个眼神便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3、在路上 翌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七王府的后门下人往来,不过一会儿,马车备好,前后十余匹矫健的马儿固守马车前后,这是主人要出行的架势。 没有猜错,确实是丰延苍与岳楚人要出府。只是岳楚人没想到是这么早,而且走出后门时看到那外表一般但密封严实的马车突然觉得这有点像逃命。 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平和不露分毫的丰延苍,岳楚人心下冷哼,越来越能装了! “王妃,请。”知道岳楚人在看自己,丰延苍眉目含笑。在马车前停下抬手示意,岳楚人先请。 岳楚人眯了眯眼睛,“太阳还没出来你就急着走,说,这一路是不是不太平?”要真是有什么危急的情况,她得提早做点准备才行啊。 丰延苍失笑,俊美的脸庞在这清晨里格外晃眼,“今日去护国寺拜佛,自然得早些才行。” “拜佛?”岳楚人眨眨眼,理解了。 “是,快上去吧。”和暖的笑笑,丰延苍牵起岳楚人的手踏上马凳进入马车。 马车速度很快,马儿在外几乎是急速奔跑的,车轮轧轧,回响出去很远。 “护国寺距离皇城很远么?”一手扶着车壁,岳楚人微微拧着眉头,真的很颠簸啊,颠的屁股都麻了。 “四十里。”相较于岳楚人,丰延苍则坐的十分稳当。而且神色安逸,似乎根本不受这颠簸所影响,下盘极稳。 “用不上中午就能到。”倒是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丰延苍唇角上扬,“坐不稳?” “你说呢?我现在几乎是悬浮的。”瞧着他坐的那么稳,也丝毫没有不适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屁股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丰延苍闻言唇角的笑扩大,“王妃四肢有力,在女子中少见。”赤裸的明褒暗贬。 岳楚人冷哼,“也不知道你是真拜佛还是假拜佛,就你这样子估摸着佛祖也不会理你,缺德带冒烟儿。”看她吃苦还笑得出来。 被骂了丰延苍也不在意,反而笑得更愉悦,“自然是真拜佛,不过本王拜的是活佛。”听起来有几分神秘。 “活佛?有何本事?”一听这个,岳楚人明显感兴趣。 丰延苍的凤眸变得深邃,一字一句道:“为本王续命的本事。” 岳楚人眸子睁大,“说来听听?”说着,扶着车壁挪到丰延苍身边抬头瞅着他,要知道下文。 丰延苍垂眸注视着她白皙的脸蛋儿,温声道:“玉林大师是护国寺的主持方丈,武功修为极高,心怀若谷,知天命批人运。本王十三岁那年病毒攻心命不久矣,五哥前去护国寺恳求玉林大师救本王。那时玉林大师已经有十年未离开过护国寺了,因五哥诚心恳求,大师为本王批命,惊现变数,之后连夜与五哥赶往皇城。大师耗费了二十年功力续了本王的命,自身亏损也很重。” 岳楚人听得明白,对那玉林老和尚的批命更为好奇,“那变数是什么?” 丰延苍笑笑,“想来那时说的变数就是王妃你啊。” “我?十几年前他就知道我会出现?”岳楚人不信,眉梢挑的老高。 “倒不是知道你会出现,而是会有福星而至,救本王脱离苦海。”这话不乏有奉承嫌疑,但无论奉承与否,岳楚人确实很爱听。 稍显得意的撇嘴哼了哼,岳楚人转了转眼睛,“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我倒是想见见。也请他给我批命,看看我是否还能回得去。” 丰延苍眸子微闪,“玉林大师很少为人批命,万事看机缘。若大师与王妃有缘,无需请求,大师自会开口说。”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听这架势,看起来还真是得道高僧。 “既然他万事讲求机缘一说,想必和五哥很有缘喽?”岳楚人注意到他在说丰延绍恳求玉林大师时眸中闪过一瞬的复杂,那是不属于他的神色。 “其实玉林大师曾为五哥批命,乃真龙命格。”外面车轮轧轧,他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但却精准的传进了岳楚人的耳朵。 “说五哥是真龙天子?皇上知道不?太子和皇后知道不?”脑海中浮起丰延绍的模样,岳楚人倒觉得他做皇上很合适。 “父皇自然知道,他们?恐怕是打听到了一些,只是不确定到底是五哥还是本王。”丰延苍笑笑,这也是皇后不遗余力对付他的主要原因。 岳楚人恍然,“怪不得他们总想着杀了你。其实长眼就能看出来能做真龙天子的那个人肯定是五哥嘛,你太缺德,做皇帝也是个缺德皇帝。”说着说着不免嘲讽一番,瞅着丰延苍无语的表情,岳楚人心里舒坦了。 “还有更缺德的王妃想不想试试?”唇畔扬起,丰延苍不等岳楚人发表意见就伸出了手,看起来极为轻巧的点了一下她扶着车壁的手臂,岳楚人顿觉半边身子一麻,随着极快向前冲的马车射了出去。 脏话哽在喉咙处,岳楚人眼前一花只觉得马上要滚落在车板上,结果脸马上要贴上车板时后腰一紧,下一刻整个人恍若一个物件似的又被拽了回去,屁股落在原位,半个身子趴在丰延苍的大腿上,而他正低头瞅着她笑得开心。 “姓丰的,你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不?”待得脑子里的那阵晕眩过去,岳楚人扭了扭脖子慢慢的坐起身。 丰延苍眉梢动动,听着这声音直觉危险。 抬眼看向他,岳楚人暗暗咬牙,现在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耍她玩儿了。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以为她是病猫呢!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前后八匹马速度一致的前进,护在中间行驶的马车一直有窃窃私语传出来,众人沉敛心思于赶路上,无人敢细听。 然而,马车里突然传出他们王爷压抑的痛呼,众人立即神思调转关注密封的马车,下一刻只听得王妃标志性的大笑回荡四周,盖过一切。 “小苍子,爽不爽啊?这么大的力道舒服不?想要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告诉我?瞧你细皮嫩肉的变成了紫色还挺好看!啧啧,不知道变成绿色的好看不?”前一段话引人遐思,后一段话让听的人毛骨悚然,想必大家都知道里面在干吗了。 “哼,下次再耍我就让你做绿毛乌龟!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古人,你还笑?靠,笑起没完了!”得意的声音瞬间转换成气急败坏,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但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可无人敢再听,面对身体变紫惨遭虐待的情形能够笑得出来的恐怕也只有他们王爷一人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4、玉林大师 时近晌午,终于到了芷山脚下,护国寺就坐落在芷山上,山下方圆十几里都是护国寺的地段。 因着是国寺,山脚下的小镇分外繁华,人来人往喧闹不已。 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人声喧嚷,岳楚人第一次感觉距离这个时代这么近。往时在皇城时,只要他们的车马路过,大部分的百姓都避开,让她想感受一下都来不及。 许久过后,马车缓缓停下,岳楚人眼睛一亮,先丰延苍一步起身快步走出马车。 出得马车入眼的便是向着半山腰蔓延出去的长长石阶,芷山高耸几乎入云,半山腰处隐隐有金光,想必寺院就坐落在那里。 “这一段路需要步行,可能会很累,但夫人四肢有力,很快我们就能到了。”就在岳楚人跳下马车四处环顾时,耳边又响起丰延苍讨厌的声音,他明明声调温和甚至还在轻柔的笑,但岳楚人都无需听他说的内容,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嘲笑她。 四周都是人,她也没办法教训他。猛的回头对他瞪眼,丰延苍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她,两人此番模样在外人看来明显是深情款款的夫君在讨好家里的母老虎。 “就算到了佛门净地你给我老实点,姓丰的,听到没?”瞅着他在那儿笑,晃得岳楚人有点眼花。移开视线不瞪他,但仍旧不忘警告。 “天下此姓氏只有一家,夫人可不要随口说。”尽管中途被‘蹂躏’了一番,但丰延苍依旧满身风雅,看起来岳楚人的教训在他那里不过挠痒痒。 “这姓氏还被你们家包了?”岳楚人撇嘴,一边抱着双臂往山上走。 丰延苍走在她身边,一边轻颌首,“答对了。” “切!收起你的优越感,在我眼里,你和姓狗的没区别。”岳楚人看不上,他们丰家做了皇帝就不许别人姓丰,果真封建社会啊。 “哪里有姓狗的。”丰延苍失笑,大燕姓氏繁杂,但还真没姓狗的。 “那是你少见多怪,井底之蛙,在我所知的历史上,还真就有姓狗的名人。”岳楚人扬起下巴,对这帮自大的古人嗤之以鼻。 “哦?还真有?待得有时间,请夫人赐教。”丰延苍倒是诧异,他无法想象岳楚人所说的历史是什么样子,但却是很感兴趣。 “以后再说。”岳楚人略显不耐烦的甩甩手,眼睛很忙的转来转去。这护国寺香火很盛,上山下山的人很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她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丰延苍不以为意,两人并肩走在前,身后随行着十余个护卫,这阵仗在这里很普通,因为经常有大户人家来烧香拜佛,后面随行着无数的丫鬟小厮护院,所以擦肩而过的人只会过多的关注一下那两位主人的样貌,而不会因为后面那十余个护卫远远避开。 走过了几百阶,终于看到了寺院的轮廓,古朴恢弘,在太阳下好似泛着佛光,但又因为是国寺,又有一股沉肃的气息萦绕四周。 岳楚人对这古代的鬼斧神工很是惊奇,那曾去过一次的皇宫,还有眼前这寺院,都让她对古代的劳动智慧产生一股崇敬之意。 越来越近,寺院前石阶尽头矗立着一块几乎两人高的巨石,那上面有刻出的字体,笔画飘逸带着一股脱尘之气,每个字都有半人高。 “这是玉林大师的师父和玄大师以薄刃刻得,仅仅几个挥划,刻出佛心二字,可见其功力一斑。”知道岳楚人在看那巨石上的字,丰延苍温声道。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对这个时代的人练的功夫也相当佩服,“小苍子,你能行么?” “自是可以,但恐怕不及和玄大师的劲力。”那一笔一划的刻痕相当深,经历风吹雨淋,仍旧如此清晰。 “真厉害。”岳楚人赞叹,抬眼看向别处,从巨石后一直到寺门两边都是葱郁高大的银杏树,时近秋季叶子泛黄,枝叶间还有青黄的果子露出来,长势很好。 白果可入药,而且还是长得这么纯天然的,岳楚人看了很喜欢,不禁的多看了几眼。 “喜欢?”尽管没时刻看着她,但她的任何动作丰延苍好像都知道。 “能入药啊,到时咱们摘点拿回去,给你做大补丸。”轻笑着,岳楚人这话不乏有些讽刺,讽刺丰延苍身体娇弱。不过丰延苍倒是很喜欢听,而且还点点头答应。 走进寺院,迎面扑来浓郁的香火味儿,岳楚人深吸两口,其实她蛮喜欢闻这味道的。 不少的小沙弥正在做活,清扫挑水,远处还有武僧在练武。前来拜佛的香客虔诚的与个个迎面相遇的沙弥问号合十,影响的岳楚人也在不经意间端正了心态。 丰延苍轻车熟路的带着岳楚人走在寺院中,而且也没人阻拦。武僧呼喝的声音渐远,四周只余木鱼声声,敲得人心神宁静。 终于走到一个静谧的小院,院中香鼎中香火袅袅,紧闭房门的禅房内传出规律的木鱼声,这里就是玉林大师平日里参禅念佛的地方。 众护卫停在院外,岳楚人则随着丰延苍走了进去。 穿过小院,踏上台阶,在禅房前停下,丰延苍也显得很恭敬。 “徒儿丰延苍携妻前来看望大师,不知大师今日可能见见徒儿?”丰延苍说出的话让岳楚人稍稍错愕了下,不是他那句携妻,而是他自称徒儿,俗家弟子么? 大约过去了一分钟,里面木鱼声停,下一刻房门豁的自内大开,岳楚人眼皮一跳,这架势有点像闹鬼。 然而,禅房的门打开门口却没有人,倒是房中有一胡须花白的老和尚盘膝坐在观音像前手握佛珠侧对着他们,身穿普通的袈裟,满身祥和,让人一看便心头安定。 “师父。”没有进门,丰延苍在房门口便撩袍跪下给玉林大师磕了个头。 一旁岳楚人挑了挑眉梢,然后一动不动。 “阿弥陀佛,七王请起。”不同于丰延苍,玉林对丰延苍的称呼则是七王。他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气息,只是一听便能知道他历经沧桑。 丰延苍起身,随后牵起岳楚人的手走进了房间,玉林也终于放下手中的佛珠站了起来。 岳楚人抬眼看着玉林,玉林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然后才抬眼看向他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5、金雕 “你的身体已全然无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是那么看了丰延苍一眼,就能让人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无尽的关怀安慰,还有浩瀚如海的祥和慈善,说他是活佛也不是虚张。 “是,徒儿的身体现今已完全好了。师父当年的预言,现今也全部应验。”丰延苍很恭敬,哪怕他在对皇上他爹说话时都不是这状态。 一旁岳楚人眉梢不断轻动,其实换位思考下,她也会对舍自身救自己的人比对亲爹还好。 “阿弥陀佛,女施主必然懂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无需再问老衲看不透之事。儿时孤苦,少时勤奋,日后必定大富大贵,多子多孙,长命百岁。”突然的,玉林好像长了透视眼一样,看透了岳楚人脑子里转悠的东西。 岳楚人眼睛睁大,有些见鬼似的模样向后退了几步,“老和尚,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回不去我来时的地方,而且还会在这儿生儿育女直到老死?”和谁?丰延苍? 玉林微微摇头念了句佛号,没有再说,等同于拒绝回答岳楚人的问题。 他不说话,岳楚人不禁拧眉,一旁丰延苍微笑的低头看着她,“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师父不说自有他的道理。我与师父叙旧,你若不累可以在寺里转转。”他凤眸含笑,看起来像是一汪泉水,清透干净。 岳楚人有些无语,同时又觉得这玉林老和尚装神弄鬼,若是不能说那一开始就不要说。说了一半儿让她心痒痒,实在过分。 但她又不能把他如何,毕竟丰延苍这么尊敬他,而且他年纪又很大,岳楚人只得当做吃了一次亏。 “好,尽量快点。”冷哼的转身离开,岳楚人对这个地方的好感瞬间消散。谁说出家人诚实可亲的?这个老和尚能把人气死。 “王妃、、、、”看到岳楚人明显冷脸的从禅院里走出来,比较受她正眼的戚峰在众人的眼神怂恿下开了口。 岳楚人迈出院子,回头看了一眼关上门的禅房冷哼一声,“最讨厌放屁不干净的人,戚峰,带我在寺里转转。” 她这话让众人迷糊,以为丰延苍又把她惹生气了。都聪明的后退几步,距离火点远一点。 被点名的戚峰走上前,其实他也不愿意在岳楚人生气时还上前讨苦吃。 “王妃想看哪一处?这寺里其实大同小异,不如再登芷山?”这里只是半山腰,想要登顶可需要很久。 走在前的岳楚人左右环顾了下,确实如同戚峰所说,所有的禅院差不多一个模样,光头和尚也没什么看头,“那就登山。” “是,属下带路。”只要岳楚人不‘爆炸’,戚峰觉得跑跑腿儿受点累不算啥。 戚峰一马当先的在前走,顺着寺院的后山走上去,大约几百米后就是一条青石台阶的山路,一直绵延到山上看不见尽头。 “戚峰,小苍子是这护国寺的俗家弟子么?”随手扯着路边的树枝,岳楚人问道。 走在后的戚峰闻言看向岳楚人,她身段修长婀娜,极具女性气息,使得戚峰抬头之后便迅速的低下了头,脖子耳根有可疑的绯红泛了上来。 “在大燕,许多的贵族子弟都是护国寺的外门弟子,阎靳将军未从军时便是护国寺最年轻的外门护法。”戚峰不知道岳楚人为何不了解大燕的事,但她问了就说明她是真的不知道,就像她总是会问丰延苍一些众所周知的事。丰延苍每次都会仔细的给予解答,他总是能听到,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思考过多,很仔细的回答。 岳楚人慢慢点头,“看来护国寺在大燕的地位很不一般啊。”那宫里的那个国师属于道家,想必道门在大燕的地位也很高,两种宗教互相制约,倒是不会无故生事。 “的确如此,先帝曾是护国寺外门弟子,是玉林大师的师弟,两人兄弟情深。先帝登上帝位后,玉林大师便剃度进入内门,潜心相助先帝,曾带领寺内武僧镇守过东疆边关,功不可没。”戚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步步往上走,一边认真的说着。 “和尚还守卫边关?真是与众不同。”岳楚人很诧异,出家人五蕴皆空,可是这里的和尚却还会守卫家园。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岳楚人的一无所知让戚峰有些疑问,但想想丰延苍从来都是她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他一个下属又有什么可疑问的。 岳楚人点点头,一边抬头看着遥不可及的山顶,这个世界让她有些混沌,但不可否认很有意思。 “王妃,咱们会在寺里小住几日,寺里有医术很高的医僧,您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和他们互相讨教。大燕周边各国的医术他们都有涉猎,医法门的长区长老还曾给仙去的太后医过病。”瞧着岳楚人脚步愈发的慢,戚峰觉得她可能是走不动了。想说些她能感兴趣的事儿,能让她不会觉得无聊。 眼睛不眨抬头看着山顶的岳楚人听闻戚峰的话有几秒钟的愣怔,随后眼睛动动,“你说我们会在这儿住两日?” 戚峰点点头,抬头看向面前的岳楚人,“是。”难道王爷没说? “那很好。”岳楚人唇角弯起,眼睛依旧盯着山顶处,语气意味深长。 戚峰不解,挪动脚步站到边缘,使得他能够看得到岳楚人的表情。看她在看山顶,戚峰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除却遥遥之外葱郁的树木,什么也没有啊。 “这山上的动物都归属护国寺么?”猛的双手负后,岳楚人快步的往山上走。 戚峰快步跟上,一边道:“当然不,但恐怕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在芷山周围打猎。”岳楚人的脚步愈发的快,戚峰加快速度的跟着。 “哈哈,不错不错。”岳楚人突然笑,而且笑得有几分恐怖。戚峰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思虑他是否该给山下的人发个信号什么的。 “王妃,您看到什么了?”岳楚人兴奋,戚峰觉得不是好事儿。 “当然是好东西。”踏上一个缓坡,岳楚人站到开阔的地方,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山巅。 戚峰跟在后,实在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就在戚峰猜想疑惑时,岳楚人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唇边,清脆又带着一丝异域味道的音符传荡开去,戚峰听不懂那是什么。 时近下午的芷山幽静而神秘,好似嵌在天空之上的山巅遥不可及。岳楚人吹着树叶,她好似没用什么力气,但她间歇调整呼吸且胸部起伏紊乱能看得出她呼吸间开始有些费力。 大约过去了五分钟,岳楚人的脸因为过于用力而变红,而就在这时,山巅之上传来一串略显沙哑却极具攻击性的鸟类叫声。 戚峰神思一敛,皱眉看向发声而来的遥遥山巅,岳楚人则眼睛一亮,吹了最后一个音扔掉树叶向前迈了几步,盯着山巅。 下一刻,一个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奔这边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待得看清那飞来的是何物种时,戚峰的手一把握住剑柄。 那是一只金雕,一只巨大的成年金雕,性格凶猛就算与狼豺对峙也完胜的金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6、鸡鸣狗盗 金雕呈攻城略地之姿迅速俯冲而来,距离渐近,也让人瞧清了它的模样,这般大体型的金雕实属罕见,以至于戚峰都忘了动作,作为护卫,他此时应该站在岳楚人身前,而不是发愣。 岳楚人完全兴奋,以前她也见过各种雕,但几乎所有品种的雕都属于国家保护动物,而且也根本没见过这种体型的。看起来刚刚成年,却长得这么大! 金雕双翅展开,其长度超过两米,俯冲到二人头顶,几乎遮天蔽日,把头顶的空间全部遮住。 岳楚人与戚峰随着它飞到头顶而仰起头,金雕却没有停留,好似看了岳楚人一眼,随后停止下坠,翅膀一动下一刻向上飞起,眨眼间已百米开外,飞行速度之快让一切飞禽汗颜。 岳楚人转身追了几步,但又怎及得上它的速度,眼看着它朝着山下的护国寺飞去,她眼睛都闪着光。 “王妃,咱们快回去,这金雕若是攻击我们,在这护国寺的地盘属下无法尽全力保护王妃。”戚峰快步走到岳楚人身旁,神色谨慎,可瞧着岳楚人兴奋的模样,心下暗叹她肯定不会听他的。 岳楚人盯着金雕飞远的影子,一边回应戚峰,“为什么在护国寺的地盘不能尽全力?”这话有毛病。 “因为金雕与佛经中的大鹏鸟最为相近,所有的僧人都认为金雕是大鹏鸟的化身,所以,在这里属下不能伤害它,哪怕它攻击我们。”戚峰神色严肃,以前有过金雕攻击寺内僧人的事,被攻击僧人割肉喂雕,无人阻拦。 岳楚人一听乐了,“还有这事儿?那这只金雕我要了。”话落,她转身快步冲下山,戚峰微愣过后赶紧跟上。她要了?如何要? 狂奔到寺中,寺中的僧人香客也因为金雕的到来而都聚集到了塔楼下。 塔楼是护国寺的藏经楼,乃寺中最高的建筑物,所以金雕站在那上面也格外显眼,只要抬头就能瞧得见它。 岳楚人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一身白衣的丰延苍,他四周是七王府的护卫,身边还有一袭黄色袈裟的玉林方丈。 “小苍子。”冲过来,岳楚人的视线不离那站在塔楼之上的金雕。 丰延苍在她开口喊他之前就已回过了头,在她话落之后奔过来时伸出手揽住了她,一边轻笑道:“如此匆忙做什么?” 岳楚人抓着他的手臂让他看那金雕,“那只雕我要了,谁阻拦也不好使。” 她此言一出,一旁的玉林方丈念了声佛号,面容平和,似乎也不是阻拦的意思。 丰延苍唇角上扬,笑得恍若西山头的夕阳般温暖,“要用它炼药么?出了护国寺再说也不迟。”他说这话时微微低头,几乎贴着岳楚人的耳朵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岳楚人被他吹气弄得痒痒,推了他一把然后晃头,“当然不是,我要它做宠物。” 丰延苍挑眉,又抬头看了一眼停落在塔楼上气宇昂扬睨傲众生的金雕,“真的?” 岳楚人快速点头,“要他们把它抓住,剩下的我会搞定。”它体型太大,且性子凶猛,抓住它这个步骤是最难的。 丰延苍看了看面容依旧平和慈祥的玉林方丈,随后微微颌首,“待得日落之后,现在香客僧人都聚在此处不宜动手。” 岳楚人唇角弯弯,看了一眼丰延苍又扭头继续不眨眼的盯着那俯瞰众生的金雕,轻声道:“和你商量这些鸡鸣狗盗的事儿最痛快。” 丰延苍唇角抽搐,“所以你和我最合得来。” “切!”不轻不重的推了他一把,岳楚人也不甚在意,反正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丰延苍这样说她完全不痛不痒。 日落西山,他们一行人也住进了香客居住的禅院,用过斋饭后天色也暗了下来,该出动的人也悄悄出动了。 丰延苍陪着岳楚人在禅房里等待,不同于丰延苍只是静坐,岳楚人则把这次出行所带来的东西都翻倒了出来,瓶瓶罐罐摆了一大堆。每个瓷瓶的颜色都很鲜艳,做工精致,但任何人都不会有想动一下的念头,包括丰延苍都距离远远的。 屋子里的灯火有些暗,但不影响视线。丰延苍坐在那里瞧着岳楚人兀自的鼓捣,多少猜测出她要做什么。 “仅凭药物,能完全控制的了野性难驯的金雕?”在塞外,这对专业的训雕人来讲都是很难的。 岳楚人忙得很,听到丰延苍说话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头忙活,“我有说过是用药么?我有蛊啊,别说控制凶猛的动物,就是控制人也不在话下。” 丰延苍眉峰一动,凤眸变得暗沉,“当真?” “呵呵,害怕了?小苍子,你可是越来越敏感了。”岳楚人笑不可抑,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着他,笑得酒窝浅浅煞是好看。 “不,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他神色如常,但凤眸却幽暗意味深长。 岳楚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无暇关心。丰延苍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说她也不会问,因为她完全不感兴趣。 比如她知道七王府有个隐秘的地牢,而且地牢里还关着人。她还知道他用她送给他的毒针杀了许多人,但她无暇理会,因为完完全全她不感兴趣。 这个时候他说他想到了一些事情那就想好了,不关她事。 然而,这一次岳楚人却猜错了,这一次绝对关她的事,而且还与她知道的地牢里的人有关。不过那一切都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发生的,还是她未曾向丰延苍坦白她来历的时候发生的。 如若她那时就知道了,恐怕如今他们俩就不是这般情形了,或许岳楚人会发飙撒一把毒,把整个七王府上下都毒死也说不定呢。 看着岳楚人不问外事的模样丰延苍缓缓的舒口气,俊美的五官在灯火下柔和飘然,他纹丝不动时就恍若一幅静止的画儿,好似隔着千山万水。但那眼神又分外真实,独属于他才有的眼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7、悸动 夜静静过去,月至中天,黑夜已经过去一半了。 岳楚人恍若未觉,坐在蒲团上兀自鼓捣,她身边方圆两米内都是她的东西,那里也无异于危险区。 丰延苍坐在窗边的榻上,静默不语,有时会闭上眼睛小憩一下,睁眼时就看着岳楚人忙活,她那精细小心又认真的态度,与往常的她判若两人。 蓦地,寂静中响起两声轻巧的敲门声,岳楚人动作一顿然后抬起头看向丰延苍,“他们回来了?” 丰延苍摇摇头,随后起身,步伐优雅的离开卧室去开门。 他说不是那肯定不是,岳楚人也不多管,继续在茶杯里调配安魂散,这是要给喂给金雕的。在她的连心蛊培植出来前,要每天给金雕喂食这个它才会听话。 不过一会儿,丰延苍从外走回来,还是他自己,后面也没跟进来任何人。 岳楚人扫了他一眼,发觉他笑得有点坏,“谁又倒霉了?看把你高兴的。” 丰延苍闻言轻笑出声,“我有那么坏?”如此语气,看起来心情确实很好。 岳楚人撇嘴,“不坏不坏,就是心黑了点。”懒散的语调,她独有的嘲讽腔儿。 “你这张嘴啊,没有饶人的时候。”坐回榻上,丰延苍手指一动一封信出现在手中,他随意的晃了晃然后撇到一旁的小几上,“今夜国丈府上演了一场好戏,国丈宁誉密会南王座下幕僚,被商太尉撞破。宁誉派出府中死卫一路追杀商太尉到太尉府,正巧今日晚宴过后父皇兴致好便装出宫寻商太尉闲谈,在太尉府前狭路相逢。国丈府死卫胆大妄为居然弑君,后五哥带人救驾,现已将国丈宁誉押入刑部大牢,皇后暂时禁足,现在整个皇城都翻天了。”他淡淡的说着,但那光波流动的凤眸却不乏幸灾乐祸。 岳楚人有短暂的失言,她那时觉得丰延苍带着她离开王府可能是要出事儿,她的预感还真准,真出事儿了。 不过为啥恰巧救驾的是丰延绍?所以,岳楚人很快的就想到或许这一切都是丰延苍这兄弟俩做的好事,尽管丰延苍一直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没离开过。 “所以呢?你不回去看戏?”直起脊背,借着幽暗的灯火岳楚人看着他,她觉得此时他应该去欣赏一下仇人的狼狈样。 丰延苍唇角含笑,眉目深邃有那么一刻恍若妖魅,“王妃不是还要对付那只金雕么?如此盛事,本王自当陪你。” 岳楚人一听这话拧起眉毛,“好好说话,你要干什么你自己清楚,别带上我。”说的好听,肚子里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本王这可是肺腑之言,王妃既然不信,那本王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他很真诚的笑道,那笑容比屋子里的灯火可要亮的多。 岳楚人冷哼,“那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我培蛊可是需要四五天时间的。” “别说四五天,四五年也是可以的。”丰延苍很是大方,那语调带着些许的高傲,听得岳楚人胃抽筋。 “你这个古人越来越油嘴滑舌,有时候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毕竟你年长我几千岁呢。可是小苍子你却没有长者的风范,反倒蹬鼻子上脸,你说,你是不是欠揍。”晃了晃脖颈,岳楚人站起来,几步走到软榻的另一边坐下,一边扬着下巴要他发表意见。 丰延苍的视线追随着她,初次听到她说他年长她几千岁的说法表情有些僵硬。 “既然你觉得本王是长者,又何时尊敬过本王?随口唤着小苍子,对本王非打即抓,再不就是冷脸瞪眼。知道么,仅仅今日这一天,你就已经对本王翻过白眼不下百次了。”微微倾身,丰延苍还真打算就这个话题和岳楚人认真研讨。 岳楚人眨眨眼,“我哪有翻过那么多次的白眼?姓丰的,你不要血口喷人。”说着,岳楚人隐约有炸毛的倾向。 丰延苍唇角上扬,笑得漂亮,“看看,这次又改为姓丰的,还加以威胁。夫人,你真的毫不掩饰你是母老虎的事实。”抬手敲了敲岳楚人的脑门,看着她瞪眼他笑得愈发愉悦。 “我是母老虎又如何?丰延苍,你张嘴让我瞧瞧你的舌头,是不是和长舌妇一个样。”伸手抓住丰延苍的下巴强硬的拽到自己跟前儿,岳楚人非要瞧瞧他的舌头不可。 丰延苍笑着任她一手抓着自己的下颌一手掐着他脸颊,近距离看她龇牙咧嘴其实也蛮有趣味儿。 用力的扳着他下巴,很轻松的让他张开了嘴,他唇很薄,而且很好看。牙齿整齐又很白,舌头、、、、、 不知怎的,看到他的舌尖时岳楚人的眉峰几不可微的抽搐了下,随后觉得有点渴,咽了口唾液,她盯着他的舌头然后慢慢的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丰延苍垂眸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怪。 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岳楚人错乱的喘了口气儿,刚想说些什么,腰间一热,丰延苍的手抚上了她的腰。 那双漂亮的凤眸变得沉暗,那是某些情绪来临之前的预兆。 叩叩! 关键时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岳楚人眼睛动了动,然后微微偏头瞅着丰延苍明显浮起不满的脸,轻叹道:“他们回来了!” 丰延苍呼口气,“是。”放开她,丰延苍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下根本没乱的长衫,随后走出卧室去开门。 岳楚人暗暗松口气,又稍稍有些遗憾,回想一下刚刚那一幕,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紊乱,这种经历,她还是第一次。 戚峰严青他们果然回来了,而且各个负伤,但没有白白受伤,因为他们十八个人合力,把那只金雕擒住了。 金雕被关在大笼子里抬进了禅院,由于笼子过大无法抬进屋子,夜黑风高,岳楚人只得走出房间,临走时不忘拿上她已经配好的安魂散。 “干得好,都去洗洗伤口把药撒上,今儿立大功,你们王爷有赏。”岳楚人随手把一瓶药扔给戚峰,随后绕过丰延苍快步的走到笼子前。 笼子里,被迷药熏过的金雕半闭着眼睛趴在那儿,尽管马上要陷入昏迷,但眼神依旧凌厉,睨傲众生之势不减,这是天空王者的气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8、自我满足 太阳初升,金光洒满大地,护国寺中长钟回响,一早寺中所有僧人齐聚大雄宝殿早课,乃是这护国寺中一大奇观。因为只有此时内门外门的僧人弟子才会聚齐,多达千人场面壮观。 尽管还有在外未回的僧人弟子,可仅仅这场景就足以让一早前来拜佛的香客喟叹。 然而,今日壮观的场景不止这一桩,那独居芷山猎杀所有空中飞禽的金雕离开山中归顺于一女子之手的事在一个清早的时间传遍护国寺。 清早给那禅院送饭的小和尚是第一个见证者,一进入院子瞧见那如同一个人那般高的金雕站在那里时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斋饭扔了出去。 这只金雕的厉害他见识过的,攻击人时恍若豺狼虎豹般凶猛。可谁知今日那金雕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恍若没看见般的独立原地,除却蔑视一切傲慢睥睨凶猛已然不再。 就在他还傻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娇俏妩媚的高挑女子从房间走出来,慵懒的伸着懒腰,一边慢悠悠的朝着那金雕走去。 小和尚关注着,随后有些傻眼的看着那女子抬手戳着那傲慢的金雕骂骂嚷嚷,金雕傲然挺立不理会,最后惹得女子暴跳似要动手,那金雕才低头蹭着女子的手臂讨好。 此事由小和尚传出去,其后已有数十个小和尚跑来偷看过,看到的场景相差无几,那女子坐在院子里喝茶,金雕站在她身边顺从听话。 岳楚人从早上开始就在和那只金雕生气,给它喂食了安魂散它确实听话了,只是脾气大的很,大爷似的像个竹竿儿站在一处一动不动。 她和它说话它也不理,气得她亮出大把的安魂散吓唬它,最终它认输低头,但那双眼睛里傲慢不屑犹在,看的岳楚人愈发生气。 她在太阳没升起来时就跑到山根下把连心蛊埋了起来,躲避太阳照射。待得日落时取出晒月光,她还需取自己的血来喂食,如此连续五天,方能成功。 她如此瞧得起它用连心蛊,而不是随便的用一个奴蛊,说明她不想让这只鸟儿做供她驱使的奴隶,而是做她的朋友。可这只鸟儿还不领情,让她着实生气。 “怎么不高兴了?应该很开心才对。”丰延苍不知何时走到了身边,而且还给岳楚人拿来一杯热茶。 岳楚人扫了一眼如同巨树似的杵在她身边的金雕不耐的哼了哼,“不识抬举呗,跟了我可比在荒山野岭抓兔子吃幸福多了。可你瞧瞧它那样子,好像多委屈它似的。” 丰延苍淡笑的看了一眼傲然独立的金雕,在他看来,它的模样很正常。 “它一直居住在荒野,你自然要给它时间适应。别说这个了,给你,阎靳的信。”负在后的手伸出来,手上果然捏着一封信。 岳楚人拿过来拆开,察觉那信封好像是被二次粘合过,眉梢动了动却没说什么,估摸着是丰延苍这货拆开看来着。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这里面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阎靳的字真的很好看,干干净净的,能够想象得出他人也很干净。 信中说他已经服用了岳楚人配置的解药,身体无力的症状渐渐好转,而且搭配针灸见效很快。 岳楚人很满意,脸上也浮起了笑,“既然已经好转了,那针灸法得变换一下才行。小苍子,你在这儿看着这个臭东西,我去给阎靳回信。”话落,她站起身快速离开。 丰延苍看着她离开,随后坐在她坐过的地方,神色平和,嗅着空中淡淡的香火味儿,十分安逸。 禅院外有几个小和尚在偷偷往院子里瞧,其实刚刚他们俩说话时就已经来过一拨了,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和尚,带着童趣。 蓦地,一个黑影自那群探头探脑的小和尚身后闪出来,他们也是没察觉到,直至耳边一凉才发现有个人从他们旁边走过,顿时小和尚们四散逃开,恍若屁股被火烧。 “王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詹宁快步走至丰延苍面前,对于这院子里多出来的庞大金雕也视若无睹,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惊奇来。 “情况如何了?”举止优雅的品茶,丰延苍心情甚好。 “太子被禁足在太子府,皇上早朝时对于国丈勾结南边的人震怒非常,欲废太子。但朝上诸多大人阻拦,五王传话此次太子会失势,但绝不会被废。”詹宁在皇城与护国寺之间奔波,昨夜来传信儿的人就是他。 丰延苍神色未变,似乎早已料到。 “十八还在府中,派人将他送回去宫,隆重些!”放下茶杯,他说的云淡风轻。 詹宁转瞬便明白丰延苍的意思,看他再没有别的吩咐,退后几步,眨眼间消失在院内。 岳楚人推开门从房间出来,便发觉院子里一个黑影一闪,待得细看时什么都没有。丰延苍依旧坐在那里看着金雕,金雕盯着一个方向似乎若有所思。 瞧了两眼金雕的模样岳楚人就知道刚刚自己没眼花,肯定是有什么人刚离开这里,而且速度如同鬼魅,不然金雕才不会瞧上一眼。 “我画完了,你派人给送去吧。”把信扔到丰延苍手里,岳楚人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被如此强硬的拽开丰延苍也没有不满,从容的打开折叠起来的信,里面还是岳楚人的素描。这一次标记的穴位与上次的不同,但笔迹清晰,标位清楚,无需过多研究,对照着便能找准。 “王妃的画工似乎又有长进,看看这颗头,又大又圆。”语气像是真的在夸奖,但话语却明显的贬低。 岳楚人无语,“别管像不像,你都能看得出那是个脑袋,想必傻子也能看得出,我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头上的穴位那么多,她自然得画的大一点。 丰延苍轻笑,凤眸弯成一抹魅惑的弧度看了得意洋洋的岳楚人一眼,“王妃家乡那里的人都这么容易自我满足么?虽头脑简单了些,倒是很可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9、巫教 白日无事,岳楚人带着金雕在护国寺中散步。金雕因为吃了安魂散,不止性情温顺,而且泄了力气根本飞不起来,只得如同人一样的用脚走路,跟在岳楚人身边亦步亦趋,像个保镖。 这一人一鸟在寺中溜达,引得无数人围观。寺中僧人笃信金雕乃大鹏鸟化身,如此温顺的跟在岳楚人身边,或许岳楚人深有佛缘,也或许是哪位菩萨身边的玉女转世,所以在面对岳楚人时眼神多了几分虔诚。香客则啧啧称奇,此等事件发生在护国寺,也不可谓是佛祖显灵。 岳楚人没想那么多,她带着金雕遛弯,其实就是在折磨它。它浑身没力气,恐怕喘气儿都觉得累,但她就是要磨一磨它的锐气,把它累趴下时再让它休息吃东西。 “小畜生,走路的感觉如何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人?啧啧,其实你就是个鸟儿,会双脚走路也不会变成人。”无视于周遭来往之人的目光,岳楚人无所不用其极的讽刺着金雕。 金雕不理会,宽大的双翅服帖在身体上,其实它全身无力。 “跟着我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此不知好歹,日后你注定会吃苦啦。”戳了戳它顺滑的几乎发光的羽毛,岳楚人对它这一身羽毛很满意。 “女施主,这只雕会不会攻击人啊、、、、”突然的,一个其貌不扬大约二十几岁的和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怯怯的站在路边小声问道。 他若是不说话岳楚人可能都看不见他,扭头,看到的只是他的头顶,瞧着他那尽力低着头的模样,想必是很害怕。 “不会,它现在听话的很。”看着小和尚那害怕的模样岳楚人觉得应该带着金雕快点走,瞧把他吓得。转过脸欲继续前行,这才注意到四周无一人,明明刚刚还有许多人跟在后面看金雕来着。 “不会攻击人,那我就放心了。”那和尚突然抬起头来,同时伸手成爪抓向岳楚人的脖颈,其速度之快恍若流箭。 岳楚人完全还没反应过来,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和尚袭击自己,下一秒半个身子一痛不受控制的朝着路边飞射出去,脑后响起那和尚的痛呼。 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岳楚人揉着肋骨一边快速扭过头,只见刚刚那袭击自己的和尚趴在地上光头上都是血,刚刚她站过的地方金雕趴在那里有气无力。 “小畜生,你要动手先知会一声成不?老娘差点被你打骨折。”她被金雕展翅瞬间的力道打出来,幸好那翅膀没有打在她身上,不然骨头非得碎几根。 金雕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趴在那里脑袋也垂地,在岳楚人指责完闭上了眼睛。庞大的身体,趴在那里恍若一座小山包。 站起身,岳楚人捂着肋间一步步走过来,也不管那无故攻击她的和尚如何,先蹲在金雕身边从腰间的瓷瓶里拿出一粒药丸来粗鲁的塞进雕儿的嘴里。 “你,别装死。做什么袭击老娘?老娘认识你么?”给雕儿吃了药,岳楚人站起身,肋间还有些疼,但注意力转移到一旁满脑袋血的和尚身上时,那疼痛也顿时没了。 那和尚没动静,但通过喘息声能听得出他根本没晕。 岳楚人冷笑,随即蹲下身子抬手往那和尚后背一拍,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响彻天地。 后退两步,岳楚人笑得阴险,看着那和尚在地上打滚她没有丝毫的不忍,反倒看的兴致勃勃。 “王妃,您没事吧?”许是这和尚的动静太大,不过两分钟,昨夜负伤的戚峰从远处快速飞跃而来。 “没事,这个和尚袭击我,被雕儿拍的脑袋开花。戚峰,你把他带去给那玉林老和尚看看,他寺里的人作何袭击我?”抱起双臂,岳楚人很淡定。 戚峰皱眉,确定了岳楚人无碍,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金雕,随后迈步走向那依旧满地打滚狼哭鬼嚎的和尚跟前。 弯身,大手一抓,如同拎着个物件似的把那和尚抓起来,上下打量一遍随后哼了哼,“王妃,他不是寺里的僧人。” “不是?那他是谁?”冒充和尚来袭击她,她也没有什么仇人,莫不是丰延苍的仇人? “他是巫教的人,与前几次夜袭王府的是同门。咱们已经抓了四五个,没想到他们还不死心。”看到这假和尚后背上有一根闪亮的银针,戚峰放心的拎着他,对于他的狼哭鬼嚎恍若未闻。 “巫教?那是什么?”岳楚人云里雾里,戚峰说的话她完全不明白,对谁不死心?丰延苍? “王妃不知道巫教?”瞧着岳楚人完全不解的模样,戚峰也住嘴。丰延苍和戚建都断定岳楚人和巫教绝没有任何关系,他之前还有些不信,但如今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但岳楚人与巫教所会的技艺如此相似,在这个世上,凡是会那巫术的,差不多都与巫教有关系。尽管巫教在百年前已经消声觅迹,但余孽犹在。 “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他们袭击我做什么?”歪头,岳楚人眸子泛冷,听戚峰说巫教时的口气,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组织啊。 “这个,还是由王爷给您说吧。”瞧着岳楚人的脸色渐冷,戚峰决定闭嘴不言。 “好,我去找他。你把他带回去,好生款待,一会儿我要亲自‘伺候’。”伺候二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听得戚峰都后脊一凉。 快步返回禅院,丰延苍正坐在院子里休闲。几个护卫立于院中,见岳楚人回来,悄无声息的一个个消失,眨眼间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刚刚有个假和尚袭击我,戚峰说那人是巫教的人,还说曾有数次夜袭过王府,是冲着你还是冲着我?”一屁股坐上丰延苍身边的小桌上,岳楚人盯着他问道。 “你没事吧?可吓着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丰延苍唇角含笑的看着岳楚人亮晶晶的眼睛,看来是没吓着。 “当然没有,一个假和尚有什么吓人的。问你话呢,他们到底什么人?”晃荡着腿踢了他一脚,岳楚人继续追问。 丰延苍笑笑,晃得岳楚人不受控制的眯了眯眼睛。 “那时本王以为你是巫教的人,因为巫教擅养巫虫,你技艺独到精湛无人可比。后你解了戚建所中的毒蛊,巫教的人不知在何处听闻此消息,曾派出几拨儿人夜探王府找寻你,或许他们也以为你是巫教中人。我们抓了几个人,又杀了几个人,没想到他们还没死心,居然追到了护国寺。王妃,巫教的水很深,现今已经深入到朝中,密卫调查他们多数来自南疆,若他们知道了你根本不属于巫教,再牵扯上国家仇怨,你恐怕会很危险。”握住岳楚人的手,丰延苍神色认真,看着她的脸,印入凤眸深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50、温柔,本色 病王绝宠毒妃,050、温柔,本色 “你觉得,我若是不归顺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整理了一下丰延苍的话,岳楚人觉得他就是这个意思。1 “巫教教徒被南王收为己用,并且与宁誉皇后勾结对付本王与五哥一干阻碍他们的人。你是七王妃,若不能为他们所用,必会杀了你。”握着岳楚人的手,丰延苍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道。 岳楚人动了动眼睛,随后嗤笑一声,“老娘还怕了他们不成?能来就来,怕了他们我就不姓岳。”简直是笑话,她怕谁? 看着她豪气万丈,丰延苍也忍不住笑,“知道你不怕,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巫教中不乏高手,你身无武功,恐怕会吃亏。” “说的也对,你们这些古人的武功的确厉害,飞来飞去来无影去无踪的,还真是防不胜防。有金雕在我身边倒是不怕,我也不会乱走,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出岔子。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拍拍丰延苍的肩膀,岳楚人很是淡定。 “你真的不怕?”站起身,丰延苍面对着她,凤眸含笑。 岳楚人微仰着下巴瞅着他弯起眼睛,“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从小到大,每日与毒物相伴,她怕什么? “女中豪杰。”抬手,动作轻柔的卷着她肩颈处的发丝,丰延苍轻笑道。 “错,女丈夫更为贴切。”把他的手扒拉开,岳楚人豪气凛然。虽面色一片坦荡,但心跳却紊乱了两拍,因为丰延苍的举动,不知为何的,她会觉得有点怪。 丰延苍很坦然,似乎碰触她的头发如同碰自己的一样,无丝毫不适。 “还是不要轻敌,这巫教以前我们并不了解,只是在一些民间传言江湖野史上看到过这个名字。自从太子府上出现那个术士开始密卫就一直在调查,愈发肯定他不是普通的道门术士。后来前去查探的密卫相继失踪,五哥派出亲卫,戚建中招,我们才意识到那术士的来历不凡。直至我们大婚后,在南疆的密卫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本王派出精卫去查,终于摸到了百多年前消失的巫教影踪。尽管他们现在教众很少,但对付普通人绝对轻而易举。”温和的看着她,丰延苍的语调却有些凉薄。 岳楚人静静的听着,在他话落后她唇角弯弯的笑了笑,“你也无需再为这个发愁了,有我在,怎么也不能看着你被他人欺负不是?太子府里那个什么大师你更不用担心,那就是个半吊子,对付他我用一根手指就够了。眼下他们盯上了我,那就尽管来,但我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本王不多说了。不过万事小心为上,在这寺里也不要随意乱走,本王会派戚峰等人日夜保护你的。”相较于岳楚人的无畏,他此时倒是显得有点瞻前顾后。 岳楚人歪头浅笑,“你打算哪天回去呢?是要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想必是好消息不断,因为丰延苍看起来心情很好。 丰延苍微笑,看着她眸光柔和,“待得你的事情做完,我们就回去。四五天的时间,足以让本王这个久病缠身的人听到皇城的风声了。” 岳楚人眨眨眼,微微倾身靠近了他,“你还打算装病?其实我一直没问你,你和你父亲到底感情如何?”这种集王权富贵于一体的家想必是没有那么多亲情的。 “感情如何于任何事有不妥么?于本王而言,他就是父皇。”丰延苍的笑多了几分淡漠,这是他心底的答案。 “所以他的存在都不及五哥。”岳楚人轻叹口气,想想那个皇上还真是挺失败的。生养了一堆的儿子,但都在算计着他的位置。 “他与五哥又怎能做比较?他是父,五哥是兄。”丰延苍的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冰冷,无论是谁,他恐怕都没有太多的感情。但二十几年的过往交集不是虚幻,每个人都在他心里留下痕迹,只是轻重的问题罢了。轻的,他不会过多关注,重的,他会尽心扶持,其实他挺简单的,起码,岳楚人在瞬间就了解了。 “嗯,我懂了。”点点头,岳楚人觉得她懂了这个古人的内心。可能在别人的立场上来说他有些冷血,但是她很赞赏,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尽管需要费些心力,但对得起内心。 整个下午,岳楚人都在禅房里‘伺候’那假和尚。一众的护卫站在院子里听着不断从禅房里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吼叫,不禁也跟着痛,想必那假和尚很想马上就死。 丰延苍开始时陪着岳楚人也在禅房之中,后一刻钟过去后从里面出来再也没进去。 一众护卫在丰延苍出来的瞬间看到他脸上明显浮起的轻松之色,更加肯定里面现在是惨绝人寰。想想王妃一个女子手段居然这么狠辣,某些时候让他们这帮男儿汉都汗颜。 终于太阳滑到了西山头,最后一声嘶哑欲死的吼叫从禅房传出来后整个院落归于平静。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从内被粗鲁的推开,脸上还带着几分狰狞的岳楚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如何?可都交代了?”把椅子让给她,丰延苍顺带着倒了一杯茶给她,服务态度良好。 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岳楚人哼了哼,闷头把茶一口喝光随后道:“说了,五王府有奸细,你赶快告诉五哥把那奸细抓出来,是个女的。他,还要加上十七个圣教的人是奉了南王的一个宠姬命令来抓我的。说我是他们圣教的叛徒,无论如何要把我带回去复命,生死均可。”岳楚人语调冰凉,他们是彻底的和她杠上了。 丰延苍微微蹙眉,其他护卫的面色也不好看。 “只有他们教中的人才会称呼巫教为圣教,你不要随着说。”纠正岳楚人话中的错误,丰延苍的关注点很奇怪。 “是么?那我了解了。我解了戚建身上的蛊,这事儿是五哥府上那个奸细传出去的,那人恐怕也会些简单的蛊术。我不在,要戚建去对付那人也行,但务必小心那奸细接触过的人,恐怕会被她控制。”岳楚人面色沉静,一句一句说着条理清晰。 她说完,丰延苍随意的挥挥手,院中的护卫依序退下。该去皇城传信儿的人也迅速离开,训练有素。 “南王座下的宠姬?小苍子,我觉得现今巫教的那些教徒都被南王收买了,专门用来对付敌国的。”仰头看着丰延苍,岳楚人觉得就是这样。 “有道理,本王也觉得八九不离十。他们一共派了十八个人,府中地牢关押着三个,又杀了九个,那禅房里关着一个,那么还有五个会随时出现,接下来你务必要小心了,不要离开本王半步。”他双手负后,视线盯着虚无的某一处静静的说道。 “你保护我?”听他最后一句话,岳楚人不禁乐出来。她知道他有武功,还会飞来飞去,但不尽然能对付的了会毒蛊秘术的人。 “你不放心?”垂眸看着岳楚人笑得开心的模样,丰延苍也弯起纤薄的唇角。 “放心放心,小女子以后全要仰仗七王爷喽!”靠在椅背上笑得酒窝浅浅,她丝毫不担心那随时会出现的五个人。 月至中天,将近十五,月亮也愈发的圆润,满地银辉,几十米外的景物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芷山山背处,一个身影在漆黑的树丛中前进。 大约走了两刻钟,岳楚人才找到今早她埋蛊的地方。拿出铲子掘土,大约半米一个密封的小坛露出来。 搬出来,一只手抱着然后动作快速的爬上大树顶端。 爬树对于岳楚人来说是最简单的事儿,她曾在森林中专门观察过猴子爬树,所以她的爬树姿势是最标准的,尽管不太雅观。1 在一个树杈上坐下,把坛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块软囊状态形如拳头大黑色圆球,外形看起来有点恶心,被岳楚人白皙的手托着,更像是一坨烂泥。 把它放在一处月光照的到的枝桠上,随后拿出匕首把食指割破,将流出的血滴落在那坨烂泥一样的连心蛊上。 如同有生命似的,它快速把滴落在身上的血吸收掉,在月光下,它外面那一层更光滑了些,并且缩小了不少。 做这些,岳楚人熟练的很,整个过程几乎没眨眼,就算割破自己的手指也好似不觉得痛。 时间悄悄流逝,月亮也偏移了些。起身,岳楚人要将连心蛊换个地方,换个月光照的更清楚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抬起屁股伸手之时,静谧的树林响起一阵悉索的声音,不似兔子老鼠夜莺发出的声音,像个很大的物体挪动才会发出的声音。 岳楚人动作僵住,慢慢的扭头向下看,寻找着刚刚发声的地点。 睁大了眼睛好找一会儿,眼睛酸涩,忍不住眨眼睛,就在她眨眼的瞬间,那声音又响起,而且就在她所在的这棵树方圆不超过两米处。 右手伸进左手的袖口,手指头鼓捣两下,再次拿出来时手里抓了一把好东西。动作轻巧的向下一撒,不过五秒钟,下面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岳楚人唇角弯弯,放心的舒了一口气,拍拍手,随后翻身三下两下从树上跳下来。 踩开杂草走过去,一个通身黑衣的人躺在地上,脸上也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不大的眼睛来。 在他面前停下,岳楚人挑了挑眉尾,“想杀我?” 那人眼睛咕噜的转动两下,黑巾下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说话。 “哦,忘了你全身肌肉已经麻痹了,包括你的舌头。想必你是巫教的人吧,想杀了我?老娘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你们杀了的。”蹲下,岳楚人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手扯开他脸上的黑巾。 样貌很普通,在人堆儿里一点都不出众,倒是干这种杀人越货之事的好样貌。 吸了吸鼻子,岳楚人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儿,算是半个同道中人,这人恐怕只是刚刚涉猎毒,蛊还未沾边。 “我身边的人呢?一般的毒对他们根本没用。”一把将他抓起来,岳楚人动作粗鲁。戚峰他们几个人一直在她周围,尽管她看不见他们,但他们肯定距离不远。 这人都跑到这里来了,可戚峰他们的影子都没见,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现在这护国寺可是一点都不安全。 那人眼睛急速转动,像是在否认着什么。岳楚人蹙眉,半晌低声道:“你还有同伙?”这回来的不是一个人。 那人眨眨眼,这是承认了。 “倒是看得起我。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这人心地善良,外人号称菩萨转世,蚂蚁我都不忍踩死,更何况你这大活人呢。来来来,起来不用怕,你这全身麻痹的症状几个时辰过后就好了,身体绝不会有后遗症。我的药都是纯天然纯绿色的,不添加任何化学原料,你就放心吧。”把他安置靠着树坐下,岳楚人蹲在他对面笑意盈盈,看起来当真很善良。 那人盯着岳楚人,明显根本不信她的话。 可岳楚人不管他信不信,兀自一副我很善良的模样,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那人眼神一变,满眼痛苦。 岳楚人笑得愈发灿烂,眼睛如同月牙,“你们巫教的人技艺几何我也不知道,数次与我交手的都是大笨蛋忒的没趣,也不知道真正的高手什么时候能出现?还是你们巫教根本没高手?” 那人此时已经无法用眼睛回答了,肩头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这剧痛持续根本晕不过去,眼泪都飙出来了,可痛感依旧。 “听说你们是南王的一个宠姬派来杀我的?想必那宠姬定是你们巫教的重要人物,我还真是想见见啊。”兀自说着,岳楚人微微歪着脑袋一片憧憬之色,好像真的迫不及待的要见见。 “王妃!”一道略有些紧张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岳楚人闻听眼睛弯弯,“戚峰,在这儿。” 一阵悉索的声音过后,四个人外加一个被拖着的死鬼出现在眼前。 看到靠着大树满眼痛色的黑衣人之后,戚峰等人明显面色一松,“王妃,您可有事?” “没事,你们抓的那个和这个是一伙的。想不到还挺聪明,知道用调虎离山。”站起身,岳楚人晃了晃脖子,这俩可比今天那假和尚聪明点。 “没错,这人轻功极高,把属下四人全部引开,而且通身带毒。幸好属下们都佩戴着王妃制作的皮链,不然定着了道儿。”戚峰也面露几分悻悻,若论武艺他们个个造诣极高,但若论使毒用毒这些阴暗招数,他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岳楚人眉眼弯弯笑得开心,“你们拎着的那个看起来不行了,就地解决了吧,看着碍眼。这个嘛,我有用处,把他带回去。” “是。”护卫动作利落,一人拖着那已经手筋脚筋均被废的人离开,另外两人将岳楚人制住的黑衣人拎起来快速离开。 原地只剩下岳楚人戚峰二人,现今戚峰奉丰延苍之命随身保护岳楚人,实际应当一直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可他不知为何总是有些避讳的不想与岳楚人单独在一起,所以今晚从禅院出来时,他便与其他三人各守一方,距离她远一点。 但经历过刚刚这事儿,他是绝不敢再退开了,而且看着岳楚人一脸轻松的爬上树,他心里竟然有些些的慰然。他奉命保护她,那么理应一直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这是理所当然的。 “今儿又出来两个,那么还差三个。这第一拨派出来的人要全军覆没了,也不知道之后他们会派出什么角色来,我还真是期待啊。”坐在树上,岳楚人晃荡着腿儿,一边感叹。 戚峰站在树下,仰头瞅着树上的人,借着月光,使得她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朦胧,“王妃不用担心,就算来人如何强大,属下必定誓死保护王妃。” 岳楚人本来只是感叹一下,却不想戚峰居然这样说。诧异间低头看向树下,戚峰坚定的脸庞进入视线,倒是让她一愣。 “呵呵,好啊好啊,只要别像这次似的刺客来了你们都不见了就行。”轻笑,岳楚人完全说说而已。她能保护自己,而且十分自信。 戚峰闻言有些窘迫,这次确实是他失职,幸好岳楚人没事,不然他这般失职死难谢罪。 “戚峰,一会儿他们回来了,你叫他们在山里给我找些毒物,我有用处。”微微眯起眼睛,岳楚人心下有计量,从刚刚见到那黑衣人时她就有了计划,她不了解那个所谓的巫教是什么,但他们一心对付她,她也不能等着来人一拨一拨的不是,自然得有所主动。 “是。”知道岳楚人所说的用处绝对不是善举,但戚峰绝对听之任之。 在后山呆了一夜,翌日岳楚人依旧很精神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一夜没睡觉。 在禅房中鼓捣着,不时的从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冷不丁听到的还以为这里在拆房子。 但了解的人都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岳楚人正在制作什么阴险狠辣的毒药,而且就是用来对付那个昨夜从山上抓回来的刺客的。 丰延苍一早去探望玉林方丈,上午时分返回,然后便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品茶,聆听着禅房中传出的叮当之声,以及岳楚人开心至极而唱的怪异之极的小曲儿。 院子里,一个庞大的身躯在来回的晃悠着,那是金雕。昨日护驾有功,岳楚人喂了它一颗药丸,今日便神清气爽了不少。从那双眸子里便看得出,它心情好似也好了不少。 丰延苍坐在树下,与满院子晃悠的金雕相处和谐,谁也不碍谁的事。 蓦地,一道影子一闪,一身青色劲装的詹宁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本是悠闲的金雕立即警惕起来,颈子上的羽毛因为它的警惕而微微炸开,眼睛凌厉身体呈攻击的姿态。 詹宁一动不动,收了身体外放的气息,金雕果然在感受到了威胁消失后慢悠悠的又站直了身体,如同人一样继续散步。 “王爷。”走上前,詹宁拱手躬身。 “嗯,如何了?”丰延苍神色淡然,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入他的眼。 “回王爷,皇上今日听闻十八爷被太子府里的人加害后大发雷霆,下旨撤去太子的一切职务,并入皇陵在列祖列宗面前悔过,眼下已经派人送太子上路了。” “还是手下留情了,看来他还是舍不得啊。”丰延苍淡笑,眼角眉梢间尽是凉薄。 “王爷,南王已派使者前来大燕,相信用不上七日便能到。针对的便是此次宁誉勾结南王坐下幕僚之事,想必是来澄清的。”詹宁继续道。 “也不尽然,或许是来推波助澜的。”丰延苍不置可否,深邃的凤眸看不见底。 詹宁神色严肃,“属下是否提前准备?” “不急,他们到了皇城我们再准备不迟。要戚建尽快的将避毒的皮链分发下去,或许这次来的人,会有巫教的高手。”丰延苍语气平缓,十分淡定。 “是。”詹宁点头,他的腕上便佩戴着那有避毒功效的皮链,他们府中的亲卫手上所佩戴的均是王妃制作的,功效神奇,因为他们做过实验。其余在外的密卫已经有一部分分发到了,那些是戚建制作的。戚建奉岳楚人的命令正在制作最后一批,这皮链需浸泡在药缸中二七十四天,所以也需要些时间。 咣当一声,紧闭了一上午的房门突然打开,满脸笑容的岳楚人从房间走出来,一手托着一个小罐,嘴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开心的走了出来。 “哎呦,神出鬼没的詹宁护卫来了。来来来,给你点好东西。”可能真的是心情太好,岳楚人鲜少的与詹宁打着招呼,而且还要送人家东西。 “王妃。”詹宁微低头,他可不认为岳楚人对他的印象有多好。因为他行踪不定,总是突然出现消失,在王府中曾有几次吓着了她,所以岳楚人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来来来,这个给你,看谁不顺眼就喂他吃下去。”从小罐里抓了四五个黑乎乎的泛着腥臭之气的药丸,岳楚人豪气万丈的塞到詹宁的手里。 詹宁被动的接着,闻到那味道,心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岳楚人顽劣,以前总是给护卫们撒毒,但现在詹宁倒是不怕他直接用手接着这药丸会着了她的道儿,因为他手上戴着避毒的皮链。但他可能不知道,那浸泡在皮链里的药是岳楚人配的,她自然能配的出这避毒皮链避不了的毒。 “这么高兴,做出什么好东西了?”弯着凤眸瞅着岳楚人高兴的样子,丰延苍轻笑道。 “当然是好东西,小苍子,你吃一个?”托着罐子在丰延苍的眼前晃一晃,那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丰延苍眉峰动了动,不动声色的屏住呼吸,“王妃舍得?” 明显在打情骂俏的话,岳楚人听的有点胃抽筋,但詹宁在这儿她又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回击回去,只得哼了哼,“我倒真是舍不得我的药。” “我说的就是这个,王妃舍得你辛苦配出来的药给我吃?”岳楚人如他所愿的会错了意,他笑得十分开心,三分风雅三分魅惑。 岳楚人拧眉,抬腿给了他一脚,“看不得我开心是不是?再惹我就给你一颗尝尝鲜。” 丰延苍不甚在意,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凤眸弯弯笑看横眉瞪眼的岳楚人,“楚楚,你又生气了!”轻叹一声,带着温柔与一丝隐藏不深的调笑。 楚楚?听到这俩字儿,不止岳楚人不受控制的浑身哆嗦了下,连稳重的詹宁都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下,如不是今日亲耳听见,怎么会想到王爷还会有这样一面。简直、、、、简直像个纨绔公子哥儿。 “属下先行告退。”在看到更冲击的事情之前,詹宁快速的拱手躬身,话落身影一闪,眨眼间消失在院内。 詹宁一走,岳楚人将手里的罐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弯身,粗鲁的一把抓住丰延苍的衣襟,“姓丰的,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天知道这货发什么神经,最近愈发的蹬鼻子上脸,无所不用其极的气她。 横眉冷对的脸近在眼前,丰延苍笑得漂亮,“楚楚对待仇人都能笑得灿烂,何故我只说了几句话就惹得你动手动脚?”如此不同的待遇,很受用。 岳楚人挑起眉梢,是啊,对待惹她的人,她向来都是笑着给予反击的。倒是被他气得糊涂了,朝他吼抓他的衣服管什么用,给他一针让他兀自哀嚎去。 刷的松开手,岳楚人傲慢的打理了下长裙,“姓丰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比如,喜欢挨打?”上下审视一番,这厮奇怪的举动让她不得不朝着那方面想。 看她那眼神,丰延苍便知道她脑袋里没想好东西,再加上她的话,俨然把他当成奇怪的人了。 “自然不是,只是放眼这整个大燕,你是最有趣的。”这是绝对的事实。 “原来你在拿我消遣,小苍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猛的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丰延苍立时闷哼一声,满是笑意的脸被痛色掩盖住。 “死不悔改说的就是你,小苍子,你这古人的脑袋里到底是什么构造?”岳楚人哼了哼,随后伸出两只手扯着他的脸颊晃了晃,岳楚人虽语气凉凉,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尽管她自己没感觉到。 肩膀只是痛了那么一下,面色稍缓,丰延苍薄唇弯弯,不在意被她揪扯脸颊,看着她颇为头痛的离开,眸子染笑。 晌午过后,一件颇为神奇的事儿发生在禅院。昨夜他们从后山带回来的那个刺客亦步亦趋的跟在岳楚人身后,端茶倒水,说笑话解闷儿,听话的好似他原本就是她岳楚人的跟班儿。 一众护卫用着无法理解又神奇的表情看着那刺客在眼前忙来忙去,他们反倒成了局外人,而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地盘。 “主子,这茶是不是凉了?小的去给你换上热的。”房门大开的禅房内,香火缭缭。昨晚那刺客,名曰何庆的巫教弟子狗腿的关心着岳楚人喝的茶是否合意。 岳楚人很满意,这奴蛊是众多简单的蛊中一种,在人明明记得自己身份记得自己性格的时候心甘情愿的做奴隶。 虽然这蛊简单,但却不是长久有效的,两年之后效果消失,中蛊之人便又变回自己了。 但仅仅这样就已经够了,她吃了奴蛊的母蛊,凡是吃了奴蛊的人均由她支配,尽管她的脑子会因为这些服用了奴蛊的人而有些乱糟糟,但她觉得完全值。 “好了,我现在不想喝茶。该交代你的我都交代了,你要铭记于心,待得回到南疆,好好做事,这解药我会给你的。”翘起二郎腿,岳楚人淡淡的说道。 “是,小的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刷的跪下,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好似做过无数遍。 在外观望着禅房中情况的护卫们不由得愕然,真的相当好奇岳楚人给他吃了什么。 “嗯,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感觉得到,一定要乖乖听话,不然你会很难过的。”岳楚人淡淡的垂眸看着他,这是作为主人该有的姿态。 “是,小的绝不敢忘。”何庆是绝对不敢忘的。他吃了那腥臭的药丸后,岳楚人什么都没做,他便莫名的痛不欲生,或是全身痒痛难耐,或是不受控制的拿着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这等精妙的控制人的药他闻所未闻,心下自然害怕。 “天黑了便启程吧,时间久了恐生变。”岳楚人站起身,微仰着下颌从容的绕过跪在地上的何庆走出房间。 走出禅房视线一扫,看着这边的护卫都挪开眼。唯独戚峰还在瞅着她,满眼不解以及一点点复杂。 岳楚人不甚在意,满脸轻松的准备吃过了晚膳便上后山。 然而,刚走了不过两步,岳楚人脚步一顿,拧起眉头慢慢的蹲下身子。 一直看着岳楚人的戚峰快步而至,“王妃,您怎么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走过来,另有几人对刚走出房间的何庆怒目而视,以为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詹宁那个蠢驴,这么快就用上我给他的奴蛊了。”脑子一阵乱哄哄,岳楚人很是无语。詹宁一般时候对付的都是难缠的角色,她觉得若是能利用一下那些难缠的人会很有助益,谁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的就用上了。 踉跄几步走到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来,岳楚人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的开始命令那奴蛊,而同时的,吃了奴蛊的人便会不由自主的听她的命令。 “靠,是个女的。”那人在用意志力反击,是男是女她能感觉的到,岳楚人的脑子愈发乱。 戚峰等人围了一圈,不知该如何,已有人去玉林方丈那里禀告丰延苍。而站在外围的何庆知道岳楚人在干什么,因为他刚刚经历过。 两手紧扣椅子扶手,用力的指节泛白。戚峰皱眉不眨眼的盯着岳楚人,眼里闪烁着几分担心。 “怎么回事儿?”丰延苍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把岳楚人围住的护卫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快速退开,丰延苍几步上前,看着闭着眼睛好像很难受的岳楚人脸色有几分暗沉。 “王妃?”唤了一声,岳楚人并不回答。 丰延苍微微蹙眉,伸手欲碰触岳楚人。 “七王,其实您不用担心,主子只是在发力控制某个人。”何庆突然发声,他不敢接近过去,只得大声道。 他出声,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他,何庆看了一眼岳楚人,脸上的敬畏是不受控制的由心内而发。 “控制某个人?你便是如此?”丰延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脸色一松,想起之前岳楚人曾经说过的话,她说过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人。 何庆点点头,“是。”尽管他知道是被岳楚人控制,但没有任何不满,这便是那奴蛊的神奇之处。 众护卫面面相觑,不由得退开,此等事当真是第一次听说,稀奇过后不由得心生几分畏惧来。 丰延苍面色温然,转身垂眸看着仍旧闭着眼睛的岳楚人薄唇上扬。 好半晌,岳楚人终于轻呼了一声,随后睁开眼睛,晶亮的眸子隐隐有一层水雾。 “怎么样了?觉得如何?”见岳楚人睁眼,丰延苍立即走过去,俯身,单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近距离的看着她。 抬眼,岳楚人又猛的晃了晃脑袋,“詹宁那个蠢驴,我给他的奴蛊他这么容易的就给用了,还是个女的。你说,他是不是用我给他的东西泡妞呢?”一番意志力的推拉,那吃了奴蛊的女人终是被她控制住了,要她听命效忠于詹宁,可是费了她一番功夫。 “那倒是不会,詹宁或许以为你给他的是难得一见的毒药,对方又难以对付便用了奴蛊。”抬手,轻轻的把岳楚人额头的薄汗擦掉,动作轻柔。 岳楚人呼口气,闭上眼睛再次晃了晃脑袋,“我好久都没弄这些东西了,这个身体又不是那么健壮,所以一时有些负荷不了。噢,好乱。”那奴蛊会将那人此时心里所想传送回来,所以她总是能感受得到别人的思想。 “不如去走走?或是,你睡一觉?”看她晃头,丰延苍站起身,然后伸出双手固定在岳楚人脑袋,拇指置于她的太阳穴,轻轻的揉着。 岳楚人也不反抗,他给揉一揉倒是舒服了些。“没事,我自会调理。”以前她最高的记录是同时使用五十个奴蛊,也就是有五十个人的心里活动会时刻的传导进她的脑海里。所以眼下这情况,她应付的来。 丰延苍看着她闭着眼睛顺从的模样凤眸含笑,轻声道:“王妃这般厉害,可以轻易的将天下人攥在手中。” “你以为这很厉害?小苍子,不然你试试?”睁开眼,岳楚人似笑非笑。 丰延苍慢慢的摇摇头,“别人不行,王妃一定行。”明显的奉承,但正对岳楚人的胃口。 扬起眉尾不乏得意,这个古人,气她的时候不含糊,说好话的时候每一句都那么对她胃口。 “你这话正对,没有正确的疏导,服食了母蛊的人可是很容易就精神错乱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理活动会一刻不停的传回来,清晰的印在脑海中就如自己的一样。他们所经历的好似自己也在经历着,午夜梦回,会和他们的梦境重叠,感受着他们各种各样的情绪。小苍子,这可不是很简单的。”看似简单,但需要多久的练习只有她才知道。 丰延苍笑容渐缓,揉着她太阳穴的手慢慢的转为抚摸她的长发,“你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么?” 岳楚人莞尔一笑,“当然,我无父无母,自记事起就在和这些毒物诡异的东西打交道。”她有钢筋铁骨,与经历过的这些是分不开的。 “若你不喜欢,往后自可不必再碰。”丰延苍很认真的在说,脸色沉静如水,一直挂在唇畔的笑也消失了。 “谁说我不喜欢?我喜欢的很。小苍子,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挺招人喜欢的。”仰头看着他,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从小到大,她还真没遇见过为她担忧的人,这个古人,是第一个。 丰延苍闻言轻笑,恍若百花,“楚楚喜欢?若是喜欢,那我天天如此?”楚楚二字再出,表明某个人又开始了。 “刚夸完你这老毛病就又犯了,来吧,说说这次在哪儿扎一针?”岳楚人无语,这个古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他。 “呵呵,太阳落山了,用过了晚膳你不是还要去后山?”转移话题,伸手把岳楚人从椅子上拉起来。 站起身,微微仰着头瞅着丰延苍笑得迷人眼的脸,岳楚人眸子微眯,这个古人,长得真他妈漂亮! <> 051、各种算计 病王绝宠毒妃, 连心蛊培植完成,缩小成一颗豆子大小,通体血色,喂食进金雕的嘴里,下一刻它便身子一抖,随后匍匐下身体趴在了岳楚人的脚边,庞大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可笑,但那模样却是很真诚。爱夹答列 岳楚人很高兴,这是她第一个忠诚的朋友,不用猜疑没有背叛的朋友。 它能懂得岳楚人的话语,通过它的眼睛岳楚人也能了解它的想法,虽然它只是一只鸟,但其实它更像是一个傲慢乖张的孩子。 坐在院子里,岳楚人戳着它坚实的翅膀,羽毛之下充满力量,它的一击,难有人能受得住。 “小金,你身体恢复后帮我办点事,捉几只雪貂来,我要喂养。”野生的雪貂性格凶猛,与现代的宠物雪貂完全是两回事儿。况且在这个世界野生的也不属于保护动物,可以放心的捉。 金雕的头动了动,看起来是在蹭岳楚人的腿,其实是在答应。 “日后你要老老实实吃我给你炼的药,不仅能快点长大,还能增加力量,到时你就可以背着我上天了。”一说到这个岳楚人明显乐不可支,她也不会那飞来飞去的武功,但她有雕儿。 “唉,你可要争点气,不然我多没面子。”戳了戳它的头,岳楚人轻叹。无论在哪个时代强者弱者都是分明的,如果自身不强,想必也没人理她。现今知道她厉害的人无不畏惧,丰延苍也任她打闹,她心里清楚,当然也不会收敛。 而且现在居然还有人要她的命,她必须得多一些帮手,一些她绝对信任不会背叛的帮手。 “这么安静,不出去走走?”丰延苍的声音传来,岳楚人抬眼看过去,一袭月白清风晓月,背映着湛蓝天空恍若自天上下来。 “你不是要我不要随意乱走么?”微微眯着眼睛,岳楚人懒散回答,瞧着帅哥心情舒畅。 丰延苍轻笑,走到她身边停下,垂眸看着她温声道:“明日回皇城,再想出府想必会很久,这最后一天好好利用。” “明天回去?来人找你了?”抬头瞅着他,岳楚人知道因为国丈宁誉的通敌事件现在朝上很乱,尽管她没有刻意了解过。 “南疆使者快要来了,本王身在礼部,自然得尽心。”而且以他的身份,接待外宾最合适。 拧眉,岳楚人眼神变暗,“南疆来人?会不会有巫教的人随行?” “很有可能。”丰延苍点点头,因为密卫已经查到有两个侍女模样的人很可疑。 一拍手,岳楚人笑起来,“好事啊,明儿赶紧回去,我得准备点东西迎接客人。”何庆已赶回南疆,事情进展的愈发顺利。 丰延苍凤眸弯弯,“如此本王也无需担心了,有王妃做后盾,信心倍增。” 如此奉承很受用,岳楚人扬了扬下颌,“那是,危险指数为零!” “王妃用词准确。”接着奉承,其实也是实话。 “先进的世界有很多精简准确的词语,有时间我多给你说说,保证你闻所未闻。”她知道的可多呢,当然了,脏话俏皮话最多。 丰延苍点头,对于了解岳楚人以前所在的世界,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两人一雕在寺院中漫步,香火味儿飘荡,木鱼声不断,偶尔有诵经声传来,天晴日朗煞是安逸。 不过因为金雕的庞大,渐渐吸引来众多的人跟在远处观看,开始时小声的讨论,到后来还有不少的虔诚香客朝着金雕合十叩拜。 不止金雕吸引视线,岳楚人与丰延苍更是引得众多人讨论。前几日寺中便有金雕顺从的与一女子和平相处的事儿传开,今日大家都看到了,想必那个女子就是眼前的这位。 都道这位女子很有佛缘,或许是哪个菩萨身边的玉女转世,虔诚的人深信不疑,居然也有朝着她拜的。 岳楚人不适应,但又不能公开否认,只能装作没看见。 丰延苍神色自若,似乎没有能让他慌乱的场面,依旧浅笑自若的与岳楚人聊天,周遭一切恍若未见。 “五哥府上那细作今日可有什么动作?”丰延苍神色安然,温声问道。 “没做什么,现在在想她的情哥哥。”略一感觉,岳楚人顺畅回答。那日詹宁用的那颗奴蛊,便是用在了丰延绍府上的巫教细作身上。岳楚人解了戚建身上的蛊这事儿就是她传出去的,如今成了岳楚人的精神奴隶,便也无需杀她了。 丰延苍眉梢微动,“这你也感同身受?” 岳楚人点点头,“但我控制力非同寻常,不会影响到我。”目视前方,岳楚人步伐从容潇洒,五官妩媚女性气息浓厚却满身自信。 “她此后不会再向外泄露我们的情况,但之于我们也没有用处。”而且她的思想还会全部传导入岳楚人的脑子里,不可谓是个废物。 “也不尽然,南疆的人来了,想必会和她联系,正好能让咱们了解他们的情况。”反正奴蛊给她吃了,杀了她浪费了奴蛊,总会有用到她的时候。 “只要你不会困扰就行。”精神上的干扰,可不比身体上的。 岳楚人歪头瞅着他轻笑,两颊酒窝浅浅,“我做的事情都有把握,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是不会变成疯子的。” 丰延苍慎重点头,表示完全信任。1 两人说话间,风闻金雕在外的人们都聚集了过来,有的朝着金雕叩拜念念有词,有的稀奇讨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越来越多。 寺中僧人在内围阻拦,阻止人们过于接近金雕,万一惹怒了它,佛显消失,对于护国寺是很大的损失。 “诶,那人好像是七王啊!” 人群中,有从皇城前来拜佛的,居然认出了丰延苍。 “你也觉得那是七王?我刚刚就觉得像,看来真的是七王。”有人附和。 “那七王身边的肯定是七王妃喽?都说那大鹏鸟是跟随一佛缘不浅的女子,那女子是七王妃啊!”本来就是一只金雕,传来传去它此时已经变成了大鹏鸟。 “那位是七王妃?佛光大现,这位七王妃是玉女转世啊!”岳楚人眨眼间也变成了玉女转世。 熙熙攘攘的声音愈发大,岳楚人想不听见也不行。扭头朝着声音最大的地方看过去,随着她转头,那边又是一阵呼声,之后阿弥陀佛的声音震天响。 僵硬的把头转过来,岳楚人扬了扬下颌,“我成名人了。” 丰延苍闻言轻笑,那边的议论声他早就听见了,而且正合他意。明日回皇城带着金雕也不会有人借题生事,因为只是佛缘这一个解释便没人敢说什么。 “很早之前你就是名人了,大婚当日与本王双双昏迷被抬进洞房,此等‘盛世’史上第一桩。”如今说起来,丰延苍很是感叹。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睁眼时就躺在床上,身边躺着你。其实想想还真是很神奇,我莫名其妙的来这里,没有原因,我后来考虑了下可能是为了救你?但你已经性命无碍了,我为啥还是回不去?所以说某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无论用什么理论都解释不通。”诸如蛊,要解释的话她也解释不清,不过却是真实存在的。 “真的么?你真的觉得你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我?你若是能这么想,我很赞成。”轻笑,凤眸中荡漾着波纹,不经意间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哼,又臭美了?我也只是说说罢了,没准儿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折磨你的呢?这世上谁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谁敢打你骂你掐你挠你?放眼天下,只有一个我!”说道这个岳楚人颇为得意,不自觉的扬起了下巴。 “作为被你欺负的人,我表示深感荣幸。”握住岳楚人的手,丰延苍失笑。嘴上却说着刻意附和的话,对于岳楚人的路数,他是越来越了解了。 被突然拉着手,岳楚人下意识的挣了挣,但没想到虽他只是轻轻的握着,可她却没挣开。一下没挣开,她自动的就停了,任他握着,可却不似刚刚那么自然。 看着前方,视线却没固定,转来转去,心里有点紊乱。但身边丰延苍却自然的很,与刚刚一路走来一个样,好似握着自己的手一般。 接近大雄宝殿,周遭的人愈发的多,差不多所有来护国寺上香拜佛的人都汇聚到了这里。放眼望去如同赶集,除了人头看不见别的。 “都走到这里了,我们回去吧。”顺着这说话的空当转身,岳楚人顺势的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手心已经潮湿了。 “慢,方丈过来了。”抬手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丰延苍挡住往回走的岳楚人。 “方丈?”转身,果然大雄宝殿那里正走出来几个僧人,当先那不正是白胡子的玉林。 自从第一天来时看到了玉林,之后岳楚人一直没见过他。丰延苍倒是经常去给他问安,差不多一天会去两次。 随着丰延苍走过去,玉林方丈正走过来。他出现,周遭的人群静谧了下来,并且都很虔诚尊敬的合十鞠躬。 “方丈。”或许人太多,丰延苍唤的是方丈。 “阿弥陀佛。”玉林手拿佛珠,慈眉善目满身祥和。 “方丈老和尚。”看着他,岳楚人自动的眉眼弯弯,上一次他说话说一半的仇她还记着呢。 “阿弥陀佛,女施主佛缘至深比之老衲更甚。今日早课时佛祖大显,赐予护国寺灵貂十只,吩咐老衲说与女施主,还请女施主示下,那十只灵貂何时会在护国寺现身?”玉林微微垂眸,捻着佛珠语气不急不缓,声音低沉却能使得整个大雄宝殿前都能听到。 岳楚人睁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和尚在干吗?管她要貂儿? 脏话几乎到了嘴边儿,岳楚人喉咙用力又给咽了下去,视线一转,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而且很是惊奇虔诚,她连‘不’字儿都不能说了。 丰延苍似乎早就知道,神色不改。唇角含笑的看着哽住的岳楚人,“王妃,佛祖可曾示下这事儿?” 深深吸口气,岳楚人满胸肺的羊驼,“当然,我正要与玉林老和尚说这事儿呢!”她听到自己咬牙的声音。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玉林深念了一声佛号,他身后的僧人同念,接着是四周的香客信徒,一时间精神信仰的威力盈贯每一处。 “是啊,真慈悲。”岳楚人无话可说,此时很想给玉林喂一颗奴蛊尝尝。 岳楚人承认答应了此事,使得周遭再次热闹起来,虔诚的信徒无不大呼佛祖显灵,啧啧称奇的人亦是不少,但也有少数不相信的,何时灵貂现身那才作数。 “方丈,王妃,咱们边走边聊。”或许是目的达到,丰延苍一句王妃表明身份,同时侧身抬手示意可以走了。 岳楚人僵硬着嘴角转身与一直跟在后头的金雕同走,丰延苍则与玉林并肩而行,后随行一众僧人离开。 回到禅院,岳楚人一屁股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冷眼看着丰延苍步伐优雅的一步步走近。 “你和那老和尚早就设计好的?今天带我我绕了那么远跑到那里就是为了让他宰我?”简直无语,居然算计她。 丰延苍轻笑,如同春风。走到她身边,垂眸看着她,“这是为你好,听我解释?” 岳楚人抬眼看着他,清风拂过,带着寺中的香火味儿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却很清爽好闻。 “说。”估摸着他也没那个胆子敢害她,岳楚人倒是想听他解释解释。 凤眸幽深恍若深潭,“明日我们回去你必然带着金雕,庞然大物必在皇城引起话题。无心之人看稀奇,但有心之人不免会做文章。寺中本就传言你深得佛缘引得大鹏鸟化身追随,今日之举无疑是将传言坐实。玉林方丈乃一代圣僧,不止百姓崇敬,朝廷中人更是忌惮。今日大师简短几句便是落实了你的身份,有佛祖庇佑,那么日后你再有任何举动都有的解释,也能堵住幽幽众口了。”他一字一句,缓慢悠扬,好听的声音让人不禁昏昏然。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睛,瞅着他,“那老和尚居然会答应陪你演戏?”什么活佛圣僧,居然还骗人。 “这不是演戏,助真龙登大位,怎么能算得上演戏呢?”丰延苍轻挑眉尾,那简单的一个动作煞是漂亮,看的岳楚人直眯眼。 “好吧,可能是我的理解有误,一直以为出家人是不能说谎骗人的。那么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今天那老和尚这样一说,我再送给护国寺几只貂儿,从此后护国寺就是我的后盾无人敢动我了?”决定不去理会那些,反正出家人的世界她不懂。 丰延苍微微颌首,“至少无人会以蹩脚的理由拿你做文章。” “这么说我还得了个大便宜。好吧,十只貂儿,我给!”豪气的打个响指,岳楚人答应了。 丰延苍失笑,抬手在她的肩膀拍了拍,“知道你会理解,灵貂之事也无需着急,慢慢来。” “哼,你在做好人么?小苍子,事先你不会和我打声招呼么?幸亏我自制力不凡,否则刚刚那老和尚惨了。”祖宗十八代都会被掘出来。 “是我的错,下次注意。”认错也十分利落,尽管语气诚恳,但那双眼睛里却都是笑,明显心口不一。 不过岳楚人倒是不曾注意,听得他道歉,心里也爽快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王爷,王妃。这是刚刚密卫由北疆送回来的信件,是阎将军写给王妃的。”严青出现,手拿一封信,目测很厚。 “这速度够快的,给我。”距离上次她回信也没多少时间吧。站起身把信接过来,当着丰延苍的面拆开。 丰延苍微微歪头,速度与岳楚人相同的浏览信件。 阎靳的废话不多,说的是身体状况,他恢复的很好。身边的副将按照岳楚人所示给他针灸,自嘲都快要变成半个郎中了。 岳楚人忍俊不禁,“这阎靳真逗,人家副将一句自嘲说的挺好玩儿的,被他写出来全无乐趣。”由此可见阎靳这人也很乏味。 丰延苍微微摇头,“虽如此,你不是也觉得很有趣?” “我是笑阎靳这个人,好笑的笑话变成了冷笑话。”这是一项才能啊,起码她就不会。 “看完了,去回信吧。”她看完最后一个字,丰延苍也恰到时机的伸手夺过信纸。 岳楚人点点头,信被丰延苍抢走了也没觉得不妥,站起身走向禅房。 坐在岳楚人的位置上,丰延苍将几张信纸折叠,目视前方焦距虚无,幽深的凤眸深不见底,无法窥探他的情绪。 禅房中,岳楚人坐在书案后垂眸画画,鉴于阎靳那无聊的笑话,她这次的回信也完全如同朋友间的书信往来一般,画的是趣味横生的简笔画。 他们俩从来没见过,通过信件相识,现在如同朋友,这种与人相识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岳楚人也觉得挺有意思。 以前她也没什么朋友,寨子里与她年纪相同的也没人敢接近她。无论走哪儿都是她一个人,或者有时身边会跟着些动物。 来到这儿,虽说各种落后,但却多了许多能说话的人,朋友,徒弟,其实现在仔细想想,某些方面来说那个世界还不如这里。 翌日,太阳不过跳上山头,在护国寺住了七八日的岳楚人一行终于离开了。 一步步顺着长长的台阶往下走,因着时近秋季,灰白色的台阶上有一层还没来得及融化的白霜,亮晶晶的很好看。 虽是清早,但来上香拜佛的香客也很多,不过不同于往日急着往山上走,此时大部分的人皆被在天上飞翔的金雕吸引去了目光。 金雕庞大,双翅展开遮云蔽日,压低身体时,好似一座小山头压了过来似的,不少的人发出惊叫声。 岳楚人自是不甚在意,年轻的护卫们不乏开心的,有一天空霸主一路同行,确实拉风。 “回到皇城要戚峰护送你直接回府,我去礼部,晚些时候回家。”与岳楚人并肩同行,她的个子较刚成婚那时高了不少,几乎到了他的下颌。 岳楚人点点头,看着山下熙攘的小镇一边回应,“办你的事去吧,无需操心我。” 侧目看着岳楚人白皙的脸颊,丰延苍唇角弯弯,“不是操心,而是理应交代。” 岳楚人拧眉,转头瞅着他,眼睛一转把他打量个清楚,随后撇嘴,“你又想说什么?别以为现在人多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要怎么样?”丰延苍失笑,这几天她可是换着花样折磨他好几次了。 “要你像个蛇一样弯弯扭扭的爬下山。”她的招数数不胜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嗯,别具一格。”由心的赞叹,也只有岳楚人能想出这招来。 岳楚人笑,酒窝浅浅,眉眼弯弯。 坐上来时的马车,走上官道,一路朝着皇城进发。 金雕顽皮,跟随着车队同行速度过慢,早在岳楚人进入马车之后便没了影子。 它能听得懂岳楚人的话,自是知道七王府所在之处,或许早就飞到了七王府去等待也说不定。毕竟那庞然大物在皇城中飞来飞去实在惹眼,它若公然大方出现,必会引起一阵骚乱。 晌午,进入皇城。 丰延苍在进入城门之后便下了马车,骑马与四个护卫直奔礼部,其余护卫护送着马车朝着七王府的方向而去。 车轮轧轧,岳楚人独坐车内,随手推开车窗看出去,来来往往的人群独具特色的叫卖声,一切看起来那么清新自然。 “戚峰。”叫了一声,下一刻戚峰骑马由后追上来,靠近车窗看着岳楚人,“王妃有何吩咐?” “我想在城里走走,叫他们先回去吧。”每次出府都有大队人马跟着,着实不方便。 戚峰略一思索,随后点头,“停车。”跳下马,走到前面与其他护卫说了几句,随后返回来,岳楚人已经下了马车正在等他。 “走吧。”看他回来,岳楚人先行开路,戚峰赶紧跟上。 走入人群中,擦肩接踵,戚峰紧紧地跟在岳楚人身边,眼神锐利,深究每一个经过的人。 相较于戚峰的草木皆兵,岳楚人十分轻松,舍不得眨眼的四处观看,这皇城的繁华肯定不比历史上的盛唐差。 “王妃,街上人太多,不如去茶楼坐坐。待得正午过去人少了些咱们再走?”人实在太多,戚峰很是担心他的双眼不够用。 岳楚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戚峰正忙着转动眼睛观察四周。没想到他会这么‘忙’,岳楚人有些些无语,“好吧,不过戚峰啊,放松点,本来没人注意我,反倒因为你我已经暴露了。” 戚峰垂眸看向岳楚人,似乎有不解。岳楚人无奈的摇摇头,转移视线寻到了一个茶楼,随后朝着那边走过去。 可能此时正是饭点儿,茶楼里的人也不少,一楼大厅大部分的桌子都有人。岳楚人寻了个边角坐下,戚峰如同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她身边,依旧在观察四周。 “坐下,不要再看了。”本来戚峰长得就很周正,身材矫健,站在她身边目光犀利的环顾四周,引得正在吃饭闲谈的人都往这边看。 “这、、、、”戚峰为难,身份有别。 “别废话,再说废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岳楚人拧眉,戚峰果然闭嘴。有些不敢施展的在岳楚人对面坐下,面色拘谨。 小二上了茶,岳楚人动手给他倒了一杯,戚峰差点站起来。岳楚人眼睛一瞪,戚峰身子僵住不再动弹。 抿着茶,岳楚人支楞着耳朵听着四周吃饭喝茶的人闲谈。 大部分讨论的都是关于近日宁誉通敌之事,或许是因为宁誉在朝年数太多,竟然有许多人都不信他会通敌。 而且还有人在说这是一个阴谋,是某些对皇位有觊觎之心的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听到这个,岳楚人不禁正了脸色,都说人言可畏,一个人说两个人说一群人说所有人说,名正言顺也会变成处心积虑。 不动声色的聆听四周的说话声,茶杯半举着都忘了喝。 戚峰无心听四周的动静,全部注意力均在眼睛上。岳楚人不许他做大动作,他只得慢动作的转头,观察四周。 “戚峰,你身上有多少钱?”半晌,岳楚人啪的放下茶杯,眸子一转盯着戚峰低声道。 被点名,戚峰一愣,随后低头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 “把银票都换成碎银子,然后随我去一趟乞丐聚集的地方。”岳楚人想到了影视剧中的情节,她觉得可行。传谣言这些事情七王府的这些护卫肯定不能去做,与丰延苍说,他又会说乞丐不可信不可用。那她就自己去做,若是行不通那就说明影视剧里的桥段都是骗人的,若是行得通必保丰延苍无话可说。 戚峰不知岳楚人要做什么,不过乞丐聚集地,除了脏乱差,危险系数倒是低。 “别想了,走!”站起身,岳楚人大步离开,戚峰收起银票,在桌子上留下碎银快步跟上。 <> 052、嫉妒 病王绝宠毒妃, 南疆使者进入皇城,无异于在已经暗流涌动的河面上吹起一阵狂风。爱夹答列近几日来街头巷尾谣传的宁誉通敌事件在这日到达高峰,民间多言这南疆使者来者不善,很可能是为解救宁誉而来。 七王府。 时近深秋,府中秋意浓厚。随处可见泛黄的树木凋落的花朵,当然更多的则是各个曲径小路边缘整齐码放的长方形一掌大小的黑色石头。看起来没有特别之处,摆放在各个小路两边也没有丝毫美化的作用。 然而,只要细心观察,府中人凡是走路的皆会避开路边的黑石头,绝对不会与之发生碰触。因为这若是碰上,可是会吃大苦头的。 那石头名叫‘鬼挡路’,只要不小心踢上或碰上,会让人瞬间疼的走不了路。这东西是继王府‘毒墙’的第二杰作,绝对不掺假的高威力防护墙。 药房。 岳楚人一袭布料稍显厚些的白色长裙站在院中,一手托着白色的瓷罐,一手慢悠的自瓷罐里往外抓东西撒出去,那围在她脚边的大小动物欢快的去抢,各种叫声充斥着整个院落。 十几米外,一身宝蓝色华服的丰延星坐在石椅上看着她,俊俏的脸蛋有些发白,但眼睛却十分有神,盯着岳楚人以及她脚边的大小动物看的认真。 这是他连续第四天跑到这里来了,不为别的,只为与戚建阎苏一样,做岳楚人的徒弟。 岳楚人在知道他的来意后给了他一个灿烂又极具讽刺的笑,之后就再也没搭理过他。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就与别人或自语的说一些尖刻讽刺的话刺激他。 当然的,丰延星也是气得很,直到现在脸色都是白的,但是他不能放弃。一是他上次被丰延毅府上的那两个混蛋算计后中招,他觉得自己很弱。二是他母妃要求他务必得求得岳楚人同意,否则就不再与他说一句话。 那时他瞧不起岳楚人的出身,谁想到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得低声下气的求她。他也有些郁闷,但是相较于随时让人欺负自己还无法自保,岳楚人的那些讽刺也就不算什么了。 岳楚人悠然自得的喂食这些王府中的保镖们,都是金雕捉来的,雪貂,幼狼,蝰蛇,还有七只巨型野鼠。 缺了几味药的奴蛊正适合这些动物们,尽管需要一年重新喂食一遍,但也很值,只要有他们在,能确保王府一年内无任何意外。 对于坐在远处的丰延星,岳楚人完全达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这小子居然想拜她为师,真是好可笑的笑话,她可不觉得她有那个福气能够做他的师父。 丰延苍说那是敏妃娘娘的愿望,她知道上次是岳楚人治好了丰延星,所以十分想让岳楚人教丰延星一些自保的本事。 但岳楚人又不认识那个敏妃,而且与丰延星的杠子很大,她不会同意。 只是这小子连着四天跑来却倒是让岳楚人有些意外,确实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不过不论坚持多久也没用,她还是不会同意。 瓷罐里的药丸都撒出去了,岳楚人抿嘴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下一刻脚边的动物们四散跑开,一眨眼间尽数消失,速度十分快。 托着空罐子转身走回药房,丰延星看着她,看的绝对紧紧的。完全达到了跟屁虫的标准,不会跟丢她。 一道身影出现在院子中,戚峰一身青色劲装,面容稍冷,看起来十分打眼。 进入院子便看到了坐在那儿的丰延星,戚峰已经习惯了,微微点头以示问候,随后大步的走向岳楚人所在的药房。 “王妃。”在门口停下,药房内他们是绝对不会随便进入的,连丰延苍亦是如此。 “回来了,今天宣扬的如何?”自乞丐传谣言成功后,戚峰已经彻底拨给了她,专门给岳楚人跑腿儿。这几日,戚峰经常于黑天行走于乞丐聚集地,白天在茶馆酒楼听风声。 “随着南疆的使者进城,百姓的抵触情绪也到达了顶峰。王爷在城门口迎接南疆使者团时遭遇到了百姓堵截,后来五王带着禁卫军前去才解了围。”不用想,那些堵截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无处不在的乞丐。 “不错,尽管给五哥他们造成了些麻烦,但是某些人彻底翻不了身了。”今天动静这么大,皇上肯定知道,想必又要动怒了。 “明日属下会带着那个书生回来,他的腿已经好了,很希望见王妃一面。”戚峰看着她,面庞柔和,明显也是很高兴的。 岳楚人点点头,戚峰说的书生其实是一个沦落为乞丐的书生。他来自历城,家破人亡,他的腿还在逃到皇城时被打断了。 戚峰在乞丐聚集地寻找可用的人时发现了他,尽管落魄狼狈,但不愧为书生,口才十分好。之乎者也说的头头是道,戚峰只是将要做的事告诉他,他转眼就编成了个故事,比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要说的精彩的多。 岳楚人没见到他,不过听戚峰说了之后觉得不错,凡是能用得到的人才都要搜罗来,而且岳楚人打算给他用上奴蛊。毕竟这样才放心,鼓动人心的罪名不小,她可不想被出卖。 丰延星坐在院子里听着他们俩说话,心头诧异,听出来一些苗头,肯定了岳楚人是在帮丰延绍。爱夹答列 丰延绍之于丰延星绝对是可靠的兄长,从小到大都在护着他。在他心里,丰延绍绝对比丰延苍近的多。 而如今岳楚人都在帮着丰延绍,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一事无成,还总是给他们惹麻烦,甚至现在岳楚人半只眼睛都看不上他。 站起身,他一步步的接近药房,俊俏的外形因为小心翼翼的步伐显得很可爱,尽管他自己不觉得。 在药房中配药一边与戚峰说话的岳楚人早就看见了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丰延星,但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她懒得理会他。 “七嫂。”出声,门口的戚峰立即转身,随后向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地方。 岳楚人恍若未闻,完全无视。 “七嫂,你现在很需要人手么?”直接求她做徒弟她不同意,那就从别的地方入手,丰延星是打定了主意了。 岳楚人眉梢一动,终于抬眼看向了他,“不需要人,需要嘴。” 丰延星眨了眨眼,稍显稚嫩的脸庞有些许疑惑,“嘴?啊,我明白了。”需要嘴来说话。 瞧着他那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傻乎乎模样,岳楚人嘴角抽抽,“明白了?明白了也不用你。” “七嫂、、、、”又被不屑,丰延星脸色白了白,却是不敢像以前似的发脾气。 “七什么七?戚峰什么都能做的好,哪儿用得着你。”站起身,把配好的药放在一处,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岳楚人步履从容的走出来。 丰延星跟着她往院子外走,一边说道:“七嫂,我绝对是真心的。我知道七嫂你在帮五哥,我也想帮五哥,你一定要相信。” 岳楚人哼了哼,“行啊,我们现在做的差不多了,整个皇城除了皇宫都宣传到了。市井里还差一地儿,你去么?”双臂环胸往外走,岳楚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去去,七嫂你说。”一听这个,丰延星沮丧的脸立即发光。 “妓院!”岳楚人嘴角弯弯,给了他两个字便离开,也不管傻在那儿的丰延星。 戚峰无语,略显同情的看了一眼还在愣怔的丰延星,摇摇头随着岳楚人离开。 “今天南疆的使者来了,小苍子是不是得一直陪着到很晚?”自从护国寺回来,丰延苍就没闲着。 跟在后的戚峰点点头,“今日驿馆设宴,王爷自是得相陪。”现今丰延苍身职礼部侍郎一职,又为王爷,接待以南王亲弟忠亲王为首的使者团自是当仁不让。 “五哥府上那个细作没一点动静,小苍子也回不来,我真的很想看看这个使者团里随行的巫教中人。”走在幽静的小路上,岳楚人盘算着。 “王妃别急,一切待得王爷回来再说不迟。”戚峰劝道,其实他心下也是有些惴惴,毕竟不知来人深浅啊。若是比之岳楚人还要厉害,那可是会很麻烦。 晶亮的眸子闪了闪,岳楚人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身后的戚峰,“咱们偷偷混进驿馆如何?” 戚峰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他们正在找王妃,若是被发现,那可是很危险的。” 岳楚人撇嘴,“他们只知道那人是小苍子的老婆,我又没说要以小苍子老婆的身份去?”换个身份嘛,什么丫鬟小厮马夫挑粪工的。 戚峰无言,还是摇头,“不可,被王爷发现,属下会受到重罚。” “可是我又担心小苍子的安全,虽说他戴着防毒避蛊的皮链,但也难保万一啊。”岳楚人换了个说法,这次戚峰果然不再马上就否定了。 “但没有王爷允许,我们私自混入驿馆,王爷会生气的。”尽管丰延苍没给他下令不许让岳楚人出府,但这样没有命令私自乱动还是第一次。 “有我在你怕什么?走吧,咱们先到驿馆周围探探情况,待得天黑了就混进去。”转身,岳楚人满身斗志昂扬。她不怕任何人,而且这个时代的任何规矩对她都产生不了约束,所以想到了就做,就如同以前的生活,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夜幕降临,皇家驿馆外守备森严。 驿馆外气氛严谨,驿馆内却一片歌舞升平。丝竹之声没有停过,间断的还有男人欢畅的大笑声传出去老远。 精致的三层小楼灯火通明,萦绕周边的丝竹之声就是从这小楼的一楼大厅传出来的,伴着身着轻纱的舞女曼妙的舞步,那丝竹之音更有几分迷醉的味道。 大厅上座,一袭青色长衫的丰延苍坐在右侧,面容俊美,淡然安逸,在这靡靡的场景中,他好似完全不在其中。 左侧,是一个身着绣有飞鹰图案华服的男子,三十几岁的模样,样貌偏阴。虽不时的朗声大笑,但那双眼睛氲满阴鸷,可见这人是何个性。 大厅一角,一个侍女打扮的高挑女子站在灯火的阴影里,不注意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她。 没错,她就是在天黑的时候混进来的岳楚人,而且她已经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 观察了半晌,一共找到了三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巫教的教徒的人。那三个就是站在那南疆忠亲王身边的三个侍女。 那三个侍女看起来倒是比护国寺的假和尚还有何庆要厉害一些,与丰延毅府上的那个从来没见过的术士不相上下。 岳楚人很是不解为何巫教不派些有真本事的人,她都要怀疑巫教是否有能与她斗上几招的人了。 那个忠亲王,啧啧,岳楚人撇嘴,真的很不讨喜啊。只是那个面相她就不喜欢,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特意挤出来的笑真是难听死了。 丰延苍那小子倒是一直镇定自若的,他的表现也在岳楚人意料之中,只不过他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却让她小小意外了下,看来这些场合他也不是从来没经历过,尽管以前他半死不活的。 蓦地,那忠亲王身边的一个侍女端着酒壶朝着丰延苍走了过去,岳楚人微微眯眼,盯着那个侍女,长得挺漂亮的。 那侍女在丰延苍身边跪下,随后微微倾身给他面前的酒杯添上了酒。 丰延苍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这边岳楚人无意识的哼了哼。那侍女穿着低领的裙子,尽管看起来不是有多暴露,但是以丰延苍那个角度看,必定一眼就看到了人家的胸。 侍女依旧跪在丰延苍身边,只是稍稍向后退了退,随后微微仰头与丰延苍说着什么。距离过远,又加上乐声不断,岳楚人根本听不到。 丰延苍也答话了,面色淡然,但与他以往一样,唇角微扬的笑笑,真的很是晃眼啊。 岳楚人撇嘴,瞪了一眼依旧在垂眸与那侍女说话的丰延苍,随后转移视线不看他们,专注的盯着那忠亲王。 忠亲王一手拿着酒杯,眼睛不离跳舞的舞女。唇角抿着,似笑非笑,看起来很高深。 他是否高深岳楚人不知,反正看着他很不顺眼就是了。 一舞终,乐曲也终于停了下来,舞女们盈盈一拜后纷纷离开,这大厅终于安静了。 “呵呵,七王,这小蝶温柔似水,若是喜欢,七王便带回府去吧。”忠亲王李平一手执杯,一边笑看着丰延苍与跪在他身边的侍女朗声笑道。 丰延苍凤眸微闪,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某个地方,淡笑道:“忠亲王可能不知,本王的王妃嫉妒心强,本王的府里凡是有几分姿色的侍女均被赶了出去。本王若是把小蝶姑娘带回去,等同于害了她,忠亲王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哦?七王妃如此善妒,七王却依然放纵,七王莫不是惧内?”李平眼睛一动,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丰延苍摇摇头,“若不是王妃,本王恐怕现在还卧在病榻之上,这也是应该的。”虽否认,但言辞之间无不显示他的王妃很厉害,他怕! 李平大笑,“小蝶啊,看来你是做不了七王的人了。不过你对七王有情,看起来七王也对小蝶有意,不如七王今日就留在驿馆,由小蝶服侍。这事儿只有这驿馆的人知道,也传不到七王妃的耳朵里。” 那叫小蝶的侍女低头,看起来有点害羞。 墙角,岳楚人已经冷脸很久了。从丰延苍说她嫉妒心重的时候开始,她就磨牙好几次了。 这个古人,居然这么说她,好像她是母老虎一样。 “本王不能做这始乱终弃之人,还是多谢忠亲王美意。本王若是将一两个女子带回府中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带回去的必定得样貌丑陋才行。诸如,墙角的那个丫头,过来!”说着,视线一转,看着大厅墙角的某一处,沉声说道。 随着丰延苍一语,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站在墙角如同透明人似的岳楚人瞪眼,这厮早就看到她了? 迈步走出阴影,看清了岳楚人模样的人都不禁诧异,随后看向丰延苍都表情怪异。果然是因为家里有只母老虎,以后连纳个妾都得找长得这么极品的,不禁的,开始有些人对丰延苍生起了同情之心。 岳楚人沉着脸,但在外人却什么都看不出,看到的只是她太丑了。 除却高挑的个子晶亮的眼睛,这人已完全看不出还是她岳楚人,为了混进来,她可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整张脸黝黑,就连嘴唇都是黑的,脑门那儿还鼓起来一块,看起来像是被马蜂蜇了而肿胀。 慢吞吞的榻上台阶走到丰延苍身边,岳楚人低着头瞪眼,丰延苍反倒抬眼看着她浅笑,看起来很满意。 “这种丑丫头带回去,想必七王妃是绝对不会说什么的。本王在这里只能恭祝七王今夜畅快,来,本王敬你。”对于丰延苍的喜好,李平着实是不知说什么好。虽有心要小蝶跟着丰延苍回去好办事儿,但是奈何事情发展到如此,也只能另寻门路了。 “多谢忠亲王,也望忠亲王今夜好梦,有不周到之处还望海涵。”拿起酒杯,丰延苍的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岳楚人的手。 岳楚人不做声的冷哼,微微抬眼扫了一圈对面,那个叫小蝶的侍女居然还在看她。 她的脸黑乎乎,以至于她冷着脸外人也看不清。那叫小蝶的侍女在岳楚人看过去时瞪了她一眼,岳楚人也回了一眼,但碍于她脸太黑,叫小蝶的侍女根本没看清。 今夜的晚宴结束,丰延苍与李平告别,之后便牵着岳楚人这个丑丫头离开了小楼。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得到小楼里传出来的笑声,在嘲笑丰延苍这个堂堂王爷只能用丑女暖床。 月至中天,驿馆内的禁军依旧不断,被丰延苍拉着,岳楚人也迈开大步走。后面随行着七王府的护卫,都是平日里认识岳楚人的。 刚刚她一出现,依据身形大部分的护卫都知道了她是谁,惊讶过后便是无语,这世上也只有她有这胆子和想法,居然涂了满脸黑的潜进驿馆扮侍女。 一路无言的走出驿馆,丰延苍拉着岳楚人一个用力便把她扔到了马背上。随后上马,一拽马缰,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离开了驿馆的范围,岳楚人终于发声,“姓丰的,我什么时候把府里有姿色的侍女都赶走了?居然在外面污蔑我。” 黑夜寂静,街道上回响着马蹄声,踢踢踏踏很是嘹亮。 “你偷跑到驿馆干什么?想知道什么本王回府自会与你说,怎么如此不听话?”丰延苍终于出声,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前,因为他说话,她都能感受得到他胸膛的震动。 向后靠了靠,他身上的味道灌满胸肺,岳楚人哼了哼,“当然是看看他们来了几个人啊。怎么样?那小丫头长得挺漂亮的动心了?告诉你,女人越美毒性越强,那小丫头就是巫教的人。” 闻言,本来面无表情的丰延苍忽的笑起来,夜幕朦胧,某一瞬他恍若暗夜妖魅。 “本王今日说的话也不是信口胡诌,七王妃的嫉妒心可不比寻常。”低笑,好听的声音刺激着岳楚人的耳膜。 “我说的是事实,和嫉妒心有什么关系?小苍子,我理解你。别人都有三妻四妾美女环绕,你单身了二十几年,如今身体好了肯定想着娶媳妇儿的事儿。但是,我要告诉你,那些事情做多了伤身,尤其是你。两年之内,你最好不要做那个,很容易泄了元气,日后你抵抗力极差,会总生病的。”岳楚人可谓苦口婆心,根本没看到她身后丰延苍的脸都变色了。 “你很懂?”她说完,丰延苍问了一个与她说的话无关的问题。 “嗯?懂什么?”岳楚人扭头,正好近距离的看到他的下颌。弧线完美,肤色白皙,隐隐的有些青色的胡茬,很男人。 垂眸,丰延苍注视着她黑乎乎的脸,“床弟之事。” 眸子一顿,岳楚人倏地扭回头看着黑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我们那儿有各种先进的设备,男男女女的事情只要想看就能看得到。”这话说的很没底气,她又没做过,懂个屁啊。影视剧里有演,但那是别人在做,又不是她,她又没办法感同身受。 “如此说来,你比本王懂得多。”放松了缰绳,马儿放慢了脚步在空荡的街上慢行。 “所以,你的心理我很明白。小苍子啊,你意志力不错,所以在这个事情上,你要控制住才行。”换这种语气说话,岳楚人轻松的多。 “不说这个,今日在驿馆,可观察到了什么?”得到了某个信息,丰延苍快速的转移话题,凤眸幽暗,如果仔细看,会看得到其中有一丝不悦闪过。 “那三个侍女啊,恐怕都是巫教的人,实力与太子府上那个术士相当。”巴不得转移话题,岳楚人也忘记了丰延苍在别人面前说她是个妒妇的事情。 “还有么?”丰延苍声音很低,夜里清冷,他身上的热气笼罩着岳楚人的全身。 “还有?还有就是那个忠亲王很讨厌。”知道对手实力几何,岳楚人也完全放下了心来。 “为何?”听到岳楚人这话,丰延苍的眼睛很明显的浮起一丝笑来。 “没有为什么,完全是我讨厌的类型。”可能是因为那双眼睛,阴鸷狠毒,像是从来没有被阳光照过,和那死老太婆很像,她讨厌那样的眼睛。 “无需多加理会,忠亲王在南疆勾结权贵欲谋朝篡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南王也很想杀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他自己的乱子都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心思与我们周旋。最当防范的应是那三个侍女,虽是侍女的身份,但李平却无法命令她们,他们之间嫌隙已很深了。”微微低头,丰延苍几乎靠在岳楚人的肩膀上。说话时声音很低,这样近的距离却能保证都进入她的耳朵里。 “那他刚刚要把那叫小蝶的送给你是什么意思?”岳楚人眼睛一动,这事儿倒是奇怪。 “或许是想借刀杀人,也或许是在投石问路。他若真的有目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知道,因为等不及的只可能是他。”垂眸,丰延苍的视线固定在岳楚人那如同黑夜一般黑乎乎的脸上。 “每个人都不简单,小苍子,其实我也很放心你,敌人的各种计谋在你这里可能都不管用。但是只有美人计这一招没人试过,你可得坚定内心千万别中计。若你真的受不住诱惑就想想女人是毒蛇,搂着一毒蛇上床那多恶心?小苍子,我说的话绝对是为你好,你一定要记在脑子里不许忘。”岳楚人自觉自己的出发点很单纯,完全是为了丰延苍的安全与健康着想,完全不记得她本来就是个懒理他人死活的人。说完这一通话也很有成就感的拍了拍他围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之人满含深意的轻笑,某些事,在这个黑夜改变。 <> 053、闯闺,义诊 病王绝宠毒妃,053、闯闺,义诊 翌日清早,岳楚人还在望月楼二楼卧室中的大床上睡觉,刚起床不久的叮当正在一楼给浴池换水,一个人影轻轻松松的穿过一楼,踏着楼梯直奔卧室。1 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入眼的便是在正对着房门大床上酣睡不醒的某人。 丰延苍唇角上扬,似乎早就意料到这个时间岳楚人肯定在睡觉。 反手关上门,他步履优雅的走过去,在床边停下,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撩袍坐在床上。 床弹性极佳,随着他坐下,那地方陷下去一块,紧挨着床边睡觉的岳楚人也随着那块地方的下陷而倾了过去。 眉梢轻动,丰延苍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种动一动就陷下去的床上睡得安稳的,尤其他都已经坐到了她的床上,她还睡得如此安稳。 许久,室内只闻呼吸之声,丰延苍慢慢的躺下,以右臂支撑在床头的枕头上,佝偻着身体头早已离开枕头的岳楚人正好窝在他胸口的位置,由他的角度看,岳楚人整个人就像个虾子。 楼下响起流水声,缩在被窝里的岳楚人动了动,翻身平躺,一条修长白皙的腿儿自被窝里钻出来,刷的搭到床边,脚丫子露在外。 凤眸流转,丰延苍十分有余的将所有看了个遍,唇畔含笑,看来只要他不出声,她是绝不会醒过来的。 其实他本来是给她送东西的,昨晚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便忘记了。一会儿他就得出府进宫上朝,本来想着把东西送过来放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就行了,可是上来了就改变了主意。 这大床如此柔软宽敞,瞧她睡得如此安逸,他隐隐的都觉得嫉妒了。 流水声不断,终于把岳楚人吵醒了。 卷翘的睫毛动了动,下一刻睁开双眼,入眼的便是一片朦胧。眨了两下眼睛,待得适应了光线,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噢!”四肢伸展伸个懒腰,双手举过头却触到了一片温热,岳楚人动作一顿,猛的大幅度后仰头,入眼的便是丰延苍满是笑意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被子彻底掉落,红色的丝绸吊带睡衣挂在身上,随着她坐起来露出光滑白皙的手臂肩头长腿,以及薄薄的睡衣下诱人的轮廓。 凤眸变暗,丰延苍慢慢移动视线在她的身上看过一遍,随后自若道:“有东西给你,没想到这个时间你还在睡,只得等你醒来了。或许为了等你,今日的早朝要迟到了。”言辞间,他损失还很大。 岳楚人抓抓散在脸上的头发,初醒的模样万分娇媚,少了平日里那无时不在的凌厉,慵懒迷人,尽管她没有自知。 “什么东西?”忽的趴下,其实她还没睡够。 反手,再伸过来时手里多了一串紫晶玉的手链,紫色的椭圆形玉石通透晶莹,每个都拇指指甲大小,打磨的异常圆润。 挑了挑眉梢,岳楚人双臂支撑着床铺,趴在床上两条腿翘起来搭在一起,半身抬起接过他手里的手链,看了看抬眼瞅着他,“挺好看。”一笑,酒窝浅浅,灿烂可爱。 “知道你喜欢这个颜色,而且也很适合你。”尽管她已经醒了,但丰延苍依旧卧在那里,中间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在这晨起的时刻,氛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戴上,岳楚人晃着手臂自己看看,也觉得很好看,衬着皮肤更加白皙。 “这份礼物我喜欢,谢了。”歪头瞅着他,似乎是因为他送礼的原因,她心情十分好。 “这般客气可不像你,敢问王妃还是那来自天外的岳楚人小姐么?”凤眸含笑,那模样俊的没法儿说。 岳楚人眯了眯眼睛,稍有不满的轻叱,“打你一顿看看还是不是我?” “能说出这话来,想必没有被掉包。”明明是玩笑,还颇认真的说道。 “去你的!都说自己迟到了,还不赶紧滚去上朝?”爬着坐起来,岳楚人伸手拉着他要他起来。 被拉扯着,丰延苍上半身撑起,凤眸微垂,入眼的都是美妙的风景。 推着他的岳楚人动作粗鲁,单薄的吊带睡衣也随着她的动作敞开,其实穿这种衣服在以前根本算不得什么,就算刚刚她也没觉得应该小题大做的遮挡起来。 但,就在推着丰延苍的过程中猛的注意到他饱含某些意义的视线,让她瞬间脸红。他若是不那么看,她完全可以像个女丈夫似的抬手抬脚,可他的视线太过那个,让她想做女丈夫都做不了。 “不许看。”收回推着他的手遮住他的眼睛,两只手齐上遮的严严实实。 然而,本来她就在拉扯他,丰延苍也一直没用力,她这猛然的松手,他的身体就压了下来,尽管看起来有丝丝的故意成分。 “哦!”一声压抑的轻呼,整个床上已看不见岳楚人的影子,被丰延苍压在身下,整个人陷进了床铺里。 “姓丰的,你故意的?”依旧遮着他的眼睛,岳楚人用力歪头,将脸从他的颈边露出来得以呼吸。 “难道不是你故意的?”低低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修长的身体全部压在岳楚人的身上,压的严丝合缝。 “我为什么要故意?占你便宜?刚刚你就在偷看我,小苍子,昨晚我说的话你都撇到九霄云外了是不是?”因为尴尬,岳楚人几乎用吼的。 丰延苍轻笑,笑声好似由胸腔震出,震得岳楚人胸口发麻。 微微抬起身体,伸手把岳楚人遮在他眼睛上的手拉开,终于看见了被压在身下的人,“只是看看也不行?况且,真的很美。”凤眸闪动,如同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游移。 如此眼神,让岳楚人的脸彻底红透,尴尬转着眼珠,“起来。”声音也低了几度。 丰延苍不动,依旧那般看着她,呼吸交错又纠缠,一时间室内只听得到两个人加速的心跳声。1 “起来,你赶快去上朝,迟到了会扣月俸的。”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视线,岳楚人觉得自己的脸热的要爆炸了。 伸手,丰延苍就那样看着她,然后一手抚上她的脸颊。 岳楚人的呼吸都错乱了几拍差点呛着,随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脊一阵发麻从尾椎骨窜到脑后,她眼前一片花。 “今天你要做什么?”轻抚着她热乎乎的脸颊,丰延苍低声问道。 “今天?好多事吧。”注意力不集中,岳楚人垂着眼睛回答。 “说说。”似乎一定要问出来才行。 “今天要见见那个乞丐书生,下午去西城一个药铺做义诊,我打算直接打着护国寺的名号。”终于想起了今天的安排,其实她今天事情也很多,现在应该就快些去准备,而不是被他压着问东问西。 “聪明,以护国寺的名义无人有话说。”拇指食指轻轻的捏住她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让人意外。 “我就是担心会有人胡说才想到护国寺的,你也觉得可行那就万无一失了。我还想到时开个药行,尽管现在只是个想法儿,但我觉得十分可行,比之丐帮要可行的多。”这个丐帮岳楚人也想了许久了,而且现在戚峰每日都与乞丐们打交道,还说过日后要戚峰做丐帮帮主呢。 “丐帮?你真的打算做乞丐头头了?”一说到丐帮,丰延苍终于忍不住失笑,捏着她的脸颊晃了晃,像是在捏小孩子。 “去你的,现在还瞧不起乞丐?赶紧给我下去,去你的皇宫上你的朝。”趁着正好那窘迫暧昧的气氛消失,岳楚人一把推开丰延苍,身子一转滚到一边,快速的和他拉开距离。 被推开丰延苍也没有丝毫不悦,轻笑着离开床铺站起身,垂眸瞅着揪着被子围住自己的岳楚人,“今日出府必须多带些人,不许擅自乱跑,想要知道什么待得我回来问我。若是不听话,明日清早我可是还会突然来访的。”最后一句他的语气稍稍有些粘腻,岳楚人唇角一抽,随后拧眉瞪眼,“赶紧滚蛋。” 丰延苍不以为意,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悠然离去。 坐在床上暗骂了一会儿,岳楚人嗖的窜到门口,“叮当,今儿给卧室的门加把锁。”让他突然来访,锁住让他进不来。 畅快的自望月楼出来,一袭劲装的戚峰站在院中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王爷。”瞧见丰延苍神情愉悦的从里面出来,戚峰的眸子黯了黯,随后垂眸看着地面遮住眼里的色彩。 动作优雅的整了整衣衫,丰延苍唇角含笑,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 “今日王妃要去西城义诊,多带些人手跟着,不许她再乱跑,再有一次,你自己去领罚。”温声说着,可是那话语中却自带七分凉薄。 “是。”戚峰拱手躬身,丰延苍的话不是玩笑。 丰延苍步履优雅从容的离开,戚峰站在原地垂眸静默,蓦地听到楼上响起岳楚人的喊声,他身子一动,复又顿住,丰延苍从楼里走出来的模样浮现眼前,心头徒生的只是黯然。 洗过了澡用过早膳,从望月楼里走出来便看到等在院子里的戚峰,岳楚人神清气爽,一早的窘迫尴尬早已抛到脑后。 “戚峰,那书生可来了?”一袭稍厚的淡紫色长裙,映衬的她更加白皙娇媚。 “是,清早他便等候在后门了,属下将他带去了朝露亭,大哥在看他的腿伤。”那书生的腿就是戚建一直在医治,现今已愈合的七七八八了。 “走。”岳楚人潇洒前行,戚峰紧随其后。 朝露亭在药房的后面,距离下人平日居住的地方很近,旁边紧挨着假山群。 顺着长廊绕过假山群,便看到了朝露亭,此时亭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白衣戚建,另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纤瘦的体格,灰白色的皮肤,正是那个乞丐书生。 “王妃。”戚建先看到了走过来的岳楚人与戚峰,站起身拱手,态度恭敬。 那书生在戚建站起身时便也站了起来,尽管他穿着土旧,样貌潦倒,倒是真有戚峰所说的仍有气节。眉宇间那股子文化气息不是假的,而且眼睛很亮,带着一股执拗。 “草民见过王妃。”很懂得礼数,尽管有些掩饰的慌乱。 “起来吧。戚峰早就说过你这人不似寻常的乞丐读过圣贤书,更懂得国家大事。今儿一瞧这外表起码是像样,就是不知懂多少。”转身坐下,岳楚人微微挑着眉梢打量他,她的眼神几分审视几分凌厉。 “草民是读过几年书,但要说懂得国家大事自不敢当,顶多算得上识字罢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在街头乞讨度日。”低着头,他自是不敢看岳楚人。 “别客气,有什么说什么,我不喜欢过于谦虚的人,所谓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嘛!”摆摆手,岳楚人还是喜欢直白一些的人。 “王妃洒脱,当真不比寻常女子。若要草民说,那草民只能说这么多年来混迹街边看尽各色人,也与各色人打过交道,若王妃有用得着草民之处,草民必定效犬马之劳。但若要登的高处草民却没那个自信,走街串巷草民信心十足。” 这人的聪明倒是让岳楚人稍稍另眼相看,“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在低处熬得久了,也找到了自己的强项。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日后你必定有大作为,当然前提是为我做事。”一手敲击着石桌,岳楚人觉得他很有自知之明。 “多谢王妃提携,草民定万死不辞。”跪下,书生认真的给岳楚人叩拜。 “你叫什么名字?”垂眸看着他,岳楚人问道。 “回王妃,草民姓张名天财。”张天财,张天才?这名字倒是上口。 然而岳楚人摇摇头,“不好,日后为我做事总归有些风险,你万不可再用这个名字。既然你姓张,那就叫书生张,算个外号,日后大名远扬时更多几分神秘感。”人家江湖中人不都是有外号的嘛。 “是,草民日后名曰书生张。”张天财接受,从此后世人不知张天财,却知丐帮八袋长老书生张。 “来,把这个吃了。”反手拿出一粒奴蛊递到书生张眼前,书生张抬头,看着那奴蛊,又看看岳楚人,明显疑惑不解。 岳楚人笑笑,“咱们日后做的事可大可小,大了可是会砍头的,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命。吃了他,两年内你能一直忠心,两年后我会给你解药。” 书生张稍愣,那边戚峰直接走过来拿走岳楚人手里的奴蛊,送到书生张的嘴边。强硬的姿态冷冽的脸庞,摆明了你不想吃也得吃。 “放心吧,只要你忠心,这毒药不会给你造成任何伤害。”毕竟他吃了这个她才放心啊。 “是。”书生张张嘴,戚峰手一甩直接扔进了他嘴里。书生张视死如归的咽下去,几秒过后没发生想象中的剧痛或是什么,神色安定了许多。 “戚建,书生张的腿如何了?”站起身,岳楚人多看了一眼书生张的腿。 一直站在岳楚人身后的戚建微微颌首,“好的差不多了,可能遇到阴天下雨会酸疼,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嗯,持续吃药,或许不会完好如初,但保证会比以前好得多。”岳楚人很欣慰。 “属下多谢主子。”书生张再次跪下,这一跪绝对完全发自内心。一是因为岳楚人的栽培,否则他现在还是个跛腿乞讨的乞丐。二是因为奴蛊的作用,完全忠诚于母蛊,绝无二心。 “起来吧。一会儿戚建带着书生张去吃饭,戚峰与我去药房整理一下然后出发去西城。”今日义诊阎苏也会参加,岳楚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若日后阎苏坐上皇后之位,在民间的声势也会很好。 与戚峰走回药房,刚迈进药房的院门便停住了脚步,眼睛一扫,瞧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十几个劲装护卫,岳楚人一瞬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是干什么?”抱起双臂,岳楚人不懂这阵势是在干嘛。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的。西城人多杂乱,王爷担心您的安全。”戚峰解释,这些护卫都是从大营调来的,半数的人戚峰都认识。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点点头,“这样啊,那正好,那么多的药材缺人手呢,都过来帮忙。”挥挥手,她转身走向药房,戚峰带领一众护卫随行。 药材器械装了两辆马车,戚峰戚建以及一众护卫随行,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西城进发。 西城数平民区,占据整个皇城普通百姓人数的三分之二。 这是岳楚人第一次来西城,房屋建筑与铜雀街那附近自是没法儿比,但却自有一股浓郁的宁静气息。 进行义诊的药铺老板是戚建认识的人,戚建经常出入城郊药农那里收购稀奇的药材,而这个药铺的老板也是那里的常客,一来二去,戚建便与他认识了。且那老板也是个善心的人,若有贫穷的人来看病抓药,他都不会收钱。 在西城的街道上绕了几圈,终于到了那药铺,寻常的门面,低矮的房屋,与这里其他的房子没什么区别。 药铺前停着一辆马车,一袭简朴长裙的阎苏正在那儿,她已经等了许久了。 “师父!”看到岳楚人,阎苏便招手打招呼。岳楚人也挥挥手,马儿停下,从马上跳下来,阎苏也迎了过来。 “等了多久了?”抬手搭在阎苏的肩膀上,岳楚人看起来像个长者。 “半个时辰吧,以为你们还会更晚些,毕竟要带着那么多东西。”两辆马车,必定装了不少的药材。 “嗯,今日免费赠药,自得多准备些才行。那药铺老板呢?”看向双门大开的药铺,一个灰布衣的老者,还有个头发束在头顶的小童。 “老板正在与那些风闻今日义诊免费赠药前来这里早早等待的人说话呢。”阎苏摇摇头,她本以为今日的成效不会太好呢。 “呦,这么早就来人了?开门红啊!”这边岳楚人与阎苏说着话,那边戚峰已经指派众人开始搭建临时的诊室了。 将护国寺义诊的大旗竖起来,然后便在药铺的旁边搭建棚子,一群人卸马车上的药材,看热闹的人围在街道两旁,一时间整条街热火朝天。 蓦地,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雕鸣,众人纷纷抬头望天,只见一片黑云急速的从头顶掠过,再细看才知那是一只雕,掠过头顶遮云蔽日,庞大无比。 “小金。”阎苏冲着天空摇手大喊,她的宠物红环蛇早就躲起来了,它最惧怕的就是雕儿。 庞大的身躯在街道上头盘旋一周,随后落在了药铺的房顶上,那昂扬的姿态引得所有看着它的人唏嘘惊叹。 就在这时,街道一头传来骚动,岳楚人与阎苏看过去,除却人头,依稀的还看到一颗颗光亮亮的东西在移动。 “王妃,是护国寺的医武僧。”戚建个子高看得远,尽管出色的武功不再,但眼力依旧。 岳楚人意外,与阎苏对视一眼随后走过去,那边医武僧也到达了近前,大约二十几人,个个穿着僧袍手拿哨棒,这阵势寻常人比不来。 “阿弥陀佛,小僧们奉方丈之命,与七王妃一同为百姓义诊,我佛慈悲怜悯众生,善哉善哉!”说话的和尚大约五十有余,自称小僧态度谦虚。 岳楚人眉眼弯弯,笑得亦是很良善,“玉林方丈有心了,不愧是得道高僧,我没通知他他竟然都知道我今儿在皇城义诊。”嘴上如此说着,心下却猜出七八分,肯定是丰延苍通知的玉林。 “咱们打着护国寺的名号,却不想护国寺真来人了,这下子也不算打着旗号了,而是真的两方合作。”阎苏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其实对于护国寺能来人,她同样感到意外,但目前这情形却是她所看好的。 岳楚人扭头看了她一眼,两个女人笑容相似。 这么一会儿,棚子搭建好,分设十个坐诊处,阎苏戚建各占一个,剩余八个均由护国寺的医武僧坐镇,在这狭小的街道上场面很大。 那药铺的老板带着那早就等在这里看病的人过来,果然是很穷困的人,这个天气还穿着单衣,并且鞋子破烂。 岳楚人站在阎苏身边观察到所有,招招手吩咐戚峰去置办些厚衣新鞋来,这次好人做到底,想必今后再举行此类义诊,能十分好行事。 护国寺,金雕,皇亲国戚,仅仅这几个词便十分吸引人,再加上义诊免费赠药,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便震动了西城。 家有病人无钱治病的往这儿赶,无病的人也来看热闹,狭长的简陋街道几乎水泄不通。由天上看更是人潮如海,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这边棚子里诊病人满为患,药铺里赠厚衣衫新鞋也水泄不通。穷苦人居多,有免费的自然都会要。 本来奉命保护岳楚人安危的护卫们全部都在忙,这边派发衣物的,那边还有根据药单派送药材的,护国寺来的医武僧也忙的脚不沾地,这种场面绝对是大家都没想到的。 岳楚人游走于棚子里,戚峰紧跟其后,还要给她打下手。他于这方面接触不多,一时间焦头烂额。 一个人的左腿于一个月前摔断,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现今已发炎并开始腐烂,散发出浓浓的臭味。 岳楚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此时正给他清理腐肉,酒精度很高的酒洒在溃烂的伤口上那人几乎没有什么感觉,这部分的神经都已经坏死了。 “银针!”头也不回,岳楚人大声喊道。棚子里乱嗡嗡,不大声喊根本听不到。 刷,卷镇展开,完整的展在岳楚人一旁,动作利落。 反手拔出五根银针,快速的扎在那人大腿位置,随后拿起锋利的匕首开始清理腐肉。 一旁,纱布,垃圾桶及时递过来,能抓得准岳楚人所有的需要。 如此反常,引得岳楚人也不禁扭头看了一眼,毕竟刚刚戚峰可是打翻这个打翻那个的。闻到腐肉发出的味道还有些受不住,尽管做他这行的应该经常见到这些。 回头,入眼的人吓了岳楚人一跳,根本不是戚峰,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丰延苍。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瞬间岳楚人都恍惚觉得他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你怎么来了?”戴着口罩,岳楚人只露出一双杏眼来,眸子晶亮亮好看的紧。 丰延苍微笑,“下了朝便赶过来了,难道不是来的正好?” “是来的正好,你可比戚峰强多了。去戚建那里拿个口罩戴上,然后回来帮我。”扭头继续清理腐肉工程,岳楚人的手十分快。 丰延苍很是听话,转身走过去,凤眸轻扫,如同海潮的人群说真的让他也很意外。 阎苏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出来,不是她未来的夫君丰延绍,而是跟着丰延苍一同过来的丰延星。套上白大褂拿着毛笔记录阎苏所说的药材,倒是出人意料的灵活能干,起码以前除却乖张跋扈他没什么长处。 就在这人人忙碌时,又一个重症病人穿过坐诊的医武僧被送到了岳楚人这里。一个女子满脸红色的脓疮,露在外的脖颈手臂均是,散发着腥臭的味道,看得人头皮发麻。 刚接骨完成正着手给那病人缝合伤口的岳楚人扫了一眼,瞬时拧起眉头。 在她身边打下手的丰延苍注意到了岳楚人变了的神色,微微倾身靠近她,“怎么了?” 岳楚人站起身,视线环顾棚子外好像在找什么,丰延苍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眉峰微蹙。 “想必是来试探我的,那女的中了蛊毒。”找了一圈,岳楚人收回视线看向那看起来十分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眸色复杂。 “哦?很麻烦?”丰延苍也看向那女子,露在外的凤眸隐隐闪过一丝嫌恶。 “不是很麻烦,不过会弄得声势很大,而且得马上就做,她要不行了。”坐下,继续给这腿伤患者缝针,用了麻药,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若是觉得会打草惊蛇,那就不用救了。”丰延苍语气很轻,但也很无情。 岳楚人摇摇头,“今天这里不能死人。你去把戚建叫来,要他动手。”由戚建来动手做,肯定可以迷惑他们,加深一些神秘感好好和他们玩玩。 丰延苍微微颌首,随后命戚峰把戚建叫来。 戚建不过一会儿便挤到了这边,想当然的一眼看到了那满身脓疮的女子,“王妃,有何吩咐?” 最后一针缝完,岳楚人示意戚建帮她一起,用竹尺板固定住他的腿,随后用纱布缠紧。同时岳楚人低声吩咐,戚建神色认真的一一记住,一旁丰延苍静静环顾四周,锁定了几个看起来很可疑的人。 很快的,药铺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锅,大锅中是猪油,火越烧越旺,猪油的味道飘出去老远,围观的人纷纷议论,不知这是要干什么。 半晌,油锅两边立起梯子,一边一个医武僧扶住,随后只见两个劲装少年施展轻功快速踏上梯子顶端,利落的身手引得围观的人叫好。 就在这时,一个医武僧托着一奄奄一息满脸脓疮的女子走出来,在油锅边缘停下双手一动劲力一甩,女子如同一个物件似的被甩到了油锅上方,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梯子上的两个护卫动作更快,在女子到达油锅上方时同时伸手一人抓住双脚一人抓住双手,女子面部朝下的被固定在油锅上方,热油升起的烟把她包围,只要那两个护卫稍稍松手,或是扶着梯子的医武僧稍稍一歪,那女子就会掉进油锅瞬间毙命。 <> 054、好名声 病王绝宠毒妃,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这样把一个人举到油锅上方,稍有不慎,那人可就没命了。1 棚子里,岳楚人与丰延苍站在一处,与其他人一同看着戚建稳健的走出去。他很自信,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很像那济世的神医。 戚建走到油锅边,因为火很旺,那油锅里的油彻底烧开,呼呼的冒着烟。 将手中拖着的药包打开,戚建不疾不徐的一样一样扔到油锅里。随着各种药材进入油锅,油锅里都在泛花儿。 随之飘起来的便是黑色的烟,然而那油的味道已经不重了,飘起来的却是一股奇异的味道。不难闻,却也不会很香。 那黑烟将油锅上空的女子整个罩住,外面几乎看不见她。站在梯子上负责拽着女子的两个护卫尽力撇头,他们站在这里能直接闻得到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被黑烟包裹之后更加浓重刺鼻。 “呕!”猛的,油锅上空的女子发出呕吐的声音,四周的人向后退了退,皆惊异的仰头瞧着,实在不知那黑烟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过去一刻钟,油锅中升腾起的黑烟渐渐稀少,那女子也露了出来,她正在奋力呕吐,吐出的东西尽数掉进油锅中,油锅里发出吱啦吱啦的声响,看的四周少数人也开始跟着干呕。 少时,那女子停止了呕吐,下面戚建一挥手,那两个护卫同时发力,将上空的女子甩下来。 那站在后面的医武僧同时跃出去,准确的一把抓住那女子,随后放在早就置在一旁的担架上。 丰延星不知何时走出去,手上托着一些匕首银针之类的器械,与戚建一同走到那女子身边。 戚建蹲下,拿过丰延星手上的匕首,轻轻的在女子脸颊上的脓疮处一刮,黑色的脓水立即淌下来,那腐烂了一般的腥臭气却已不再。 “再吃几服药,她就能完全好了。邪毒侵体,若是再耽误些时间,她就没命了。”戚建放下匕首,拿过银针在其头上施针,一边镇定的说道。 随着戚建说完,四周响起议论声。如此奇特的治病手法闻所未闻,但足以见识他们是真本事。 “很成功。”岳楚人轻笑,对戚建很是满意。其实她没教过他什么,但他自己很努力,研读各种书,无事就整日闷在药房研究岳楚人配的药。他不是天才,却真的很刻苦。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棚子里充斥着各种气味儿,但两人站在一起,却好似只能嗅得到对方的味道。 “那几个人已经盯上了,抓住?”一直站在人群当中观察着这边,互相之间还在打手势,明显不是来看热闹或者看病的。 岳楚人摇摇头,“让他们回去复命去吧,想必他们都会迷糊,一个戚建就如此厉害,不知我们这儿还有多少这种人物。” 唇角上扬,丰延苍抬手虚环住她的腰,压低了声音笑道:“这么聪明!”明明在感叹,但以岳楚人听来他就是在调侃。 横眉,抬头瞪着他,岳楚人曲腿顶在他大腿上,“再那么多废话把你扔到油锅里炸了,吃油炸小苍子!” 丰延苍抿唇,笑不可抑,似乎略有艰难的将笑憋回去,但眸子里却满都是笑。她每次说小苍子时他就不禁的心头一跳,因为某些时候刻意的听,就会发觉她好像是在打情骂俏。 女子的病医好,油锅撤下去,这边继续诊病。而且人较之刚刚更多了些,其中不乏是听到这边油锅治邪病的事而特意跑来看稀奇的。 重症的病人不多,岳楚人与丰延苍一直在棚子里为其他的人打下手,丰延星少言寡语的也闷头跟着忙活,岳楚人虽没理会他,但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心头还是有几分诧异的。 不知何时,这一天已经过去了。当感到饿的前胸贴后背时,太阳都快下山了。 “喝口水,我们直接回府,这里有戚峰收尾。”一杯水递到眼前,刚给一个肺结核末期的病人施过针的岳楚人正在用酒精洗手。 “好,我要饿死了。”用清水冲洗掉手上的酒,摘掉口罩就着丰延苍递到她唇边的茶杯一口喝光。 “回府就可以用饭了,脱掉这衣服我们马上走。”其实丰延苍觉得岳楚人应该好好的洗个澡,如果可以,在水里加一些烈酒,那样会洗的更干净,当然,这些他不会说出来。 “好,回去我得洗个澡,估摸着你会觉得我身上有味道。”脱掉身上的白大褂,衣服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脏东西。 丰延苍扬了扬眉尾,对于岳楚人的自知以及顾及,感到很满意。 “楚人,老七,咱们可以走了。”阎苏也又累又饿,不过却觉得很满足。 “嗯,吩咐戚建与护国寺的各位去用斋饭,一定要吃好才行。”点点头,随后看向戚峰要他去办。 戚峰颌首,随后离开。 “今日的义诊如此成功,想必下次再办要比今日的人更多。”阎苏的手臂都是酸的,从小长这么大所见过的平民百姓加在一起不如今日一天的多。 “下次再说,反正这东西不能天天办,否则我们都会累死。”岳楚人与阎苏同走,朝着马车的方向进发。丰延苍在岳楚人的后侧,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唇角轻扬。 “对了,今日那个满身脓疮的女子,是中了蛊毒吧?”压低了声音,阎苏也看出那女子的不正常来。尽管她不如戚建的道行高,但还是懂的一些的。爱夹答列 “嗯,你看出来了?看来你平日里也没少钻研。”关于这点岳楚人倒是满意,阎苏这拜师不是随便说说,还是挺上心的。 “呵呵,当然啦,戚建把那本《养蛊指南》抄写了一份给我,我正在研究呢。”阎苏点点头,这个绝不掺假。 “那就好,你那么聪明,肯定有所成。”岳楚人拍拍阎苏的肩膀,十分有长者的风范。 对于岳楚人这个动作,阎苏已经注意许久了。明明她们俩年纪差不多,可是她看起来却好像比她大很多似的。 “楚人,你平时和老七也这般?”走上马车,阎苏扫了一眼丰延苍,十分有兴趣。 岳楚人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丰延苍,不解,“哪般?” “拍拍打打,形同长辈?”阎苏轻笑,尤其看着丰延苍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她更是想知道了。 岳楚人摇摇头,“拍拍打打抓抓掐掐,这些倒是经常有。不过什么长者不长者的却没有,你看看他,仅仅坐在这儿的姿态便是大老爷一枚,我哪儿敢装长者。”说着,还是在丰延苍的肩膀上拍了拍,动作熟稔自然的很。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那边阎苏轻笑,“老七,尽管如此,看你依旧很幸福安逸。”这种感觉她以前曾有过,只是想必以后都不会有了,因为她已经死心了。 丰延苍轻笑,“的确如此,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的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岳楚人抖了抖眉峰,这话还真肉麻。 那边阎苏点点头,温柔的眉目间闪过一丝黯然,爱情,真的很美好! 夜幕降临,忙了一天终于回到了王府。 先回到望月楼洗澡,一直在府里等着的叮当早就放好了热水,今日没能跟着岳楚人出去,看着他们回来疲累但又开心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羡慕。 “王妃,今天人多么?”蹲在水池边,叮当拿着毛巾轻轻的给岳楚人擦拭着脊背。脊背线条优美,肤色白皙滑腻,自从离开了尚书府,岳楚人全身都在变好。 “嗯,人山人海。”闭着眼睛,岳楚人懒懒回应。 “那肯定很热闹,今天奴婢一直与府里的小动物们在一起,虽然也热闹,但是除了奴婢再也没有会说话的了。”小声的说着,叮当也担心岳楚人会生气。 岳楚人唇角抽抽,“别拐弯抹角,下次带着你去。不过去了可是不能只看热闹,要干活的。今儿小苍子,还有丰延星那蠢蛋,未来的五王妃阎苏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手脚抽筋。” 叮当睁大眼睛,“十八爷还会帮忙呢?”别人不意外,丰延星确实意外。 “呵呵,那小子还成,知道要达到目的不屈不挠。今儿除却阎苏,没人搭理他。完事之后就离开了,比以前低调的多。”轻笑,岳楚人想起丰延星那模样就不禁乐。 “还真是稀奇,想来以后十八爷不会再那么嚣张跋扈了。”这话按照以往她可不敢说,但在岳楚人面前,她完全可以无所顾忌。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改变了许多。”她还从来没见过改变这么快的人。 “如果十八爷真的变了,那王妃您会让他做徒弟么?”这几天丰延星总是过来,那模样叮当看着也怪可怜的。 “不会。”把手臂从水里拿出来,水声哗啦啦。 “哦!”还真是可怜。 “行了,给我拿衣服去,我要饿死了。”回来喝了不少的水,现在肚子里的水已经消化了,她觉得更饿了。 “好,奴婢马上去。”叮当起身走出去,这边岳楚人从水池里走出来。水珠顺着身体往下滑,肤如凝脂,皮肤上几乎不沾水。 这是她调养了许久的成果,她很是满意。 擦干身体,叮当正好回来,手里拿着干净的长裙。 “王妃,王爷在外面等你呢。晚膳都已经摆好了,只等你过去。”叮当笑得很是暧昧,稚嫩的脸庞红扑扑,好像那暧昧的对象是她一样。 “嗯?他过来了!”扬了扬嘴角,岳楚人心情不错。 “王妃啊,现在你和王爷相处的这么好,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啊。”站在岳楚人后面为她穿衣,叮当问道。 岳楚人动作一顿,“你这小孩子懂得倒是不少,住在一起做什么?滚被窝?”滚个头啊滚,今早儿的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不禁脸上一阵热。 叮当抿嘴,“王妃,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夫妻自然就是要住在一起的嘛,而且现在王妃和王爷还相处的这么好。” “行了你别操心了,小孩子家家的研究那么多做什么?”系上腰带,岳楚人抬手敲敲叮当的脑袋,随后转身走出浴室。 大厅里,色香味俱全的晚膳已经摆好,一袭青色长衫的丰延苍坐在桌边,坐姿端正气度优雅。 “我来啦!真香啊,饿死我了。”快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丰延苍身边,使劲的吸了口气,肚子都在咕咕叫。 凤眸含笑,丰延苍抬手将一个信封放到岳楚人面前,“阎靳的信。”毒已经解了,通信还如此勤。 嘴里吃着东西,岳楚人拿起信封晃了晃,还挺厚的。 “吃饭最大,你也赶快吃。”筷子挥舞,简直风卷残云。 丰延苍拿起筷子,动作悠然,“阎靳的毒清的差不多了吧?” “嗯,将那些药吃光,他的毒也就都清了。”点头,腮帮子鼓鼓。 “路途遥远,密卫来回奔波很辛苦。”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看着丰延苍,“说直白些。” 丰延苍也看着她,四目相对,灯火幽暗,分外朦胧。 “若是没重要的事,就停止通信吧。”这是对上一句话的补充说明。 岳楚人眨眨眼,“好。”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凤眸弯弯,丰延苍俊逸的眉目间满是愉悦。 不过他似乎有些事情没过多思考,他把密卫撤了不给通信,不代表阎靳不会派自己的人送信。 一夜无梦,昨日的繁忙使得所有忙过的人都很累。岳楚人睡得昏天黑地,根本不知昨日的义诊事迹已在整个皇城传开。参加义诊的所有人都成了大街小巷人人皆知的人物,就连街边的乞丐,妓院里的窑姐儿都能把其中人物一一说出来。 上午时分,寂静的七王府来了人,一身藏青色的宫装,头戴太监帽,一瞧便是宫里的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次来人,是领着上头的命令来的,皇上请七王妃进宫。 叮当一听到这消息便迅速的冲上二楼,撞开房门,快速的把被窝里的岳楚人拉出来,“王妃王妃,宫里来人了,要您进宫。” “嗯?进宫?”坐起身,岳楚人迷迷糊糊,进哪门子的宫? “我的王妃,您快醒醒吧,真的是宫里来人了,可能是皇上要见您呢!”叮当用着十二分的力量把岳楚人从床上拖下来,宫里急召可是不能拖。 “皇上?”眨眨眼逐渐清醒,岳楚人拧眉。皇上要见她?莫不是昨儿西城义诊的事儿? “是啊,王妃,快点洗漱更衣,宫里的人在等着呢。”叮当拽着岳楚人往楼下走,岳楚人心思飞走,脑子快速转动。 “不用着急,你去准备衣服。”挣开被叮当拽着的手臂,岳楚人径直的走向浴室洗漱。 昨日的义诊在西城办的很大,再加上书生张在坊间特意的传播,想必今日整个皇城都知道了。 宫里也听到了风声,今儿丰延苍上朝可能也遭到了皇上的问话,所以这么快宫里就来人了。阎苏也肯定会被召进宫,还有丰延星那小子,若是那老皇帝脑子转的够快,现在褒奖的圣旨估摸着会送到护国寺了。 唇角上扬,岳楚人哼着小调儿,换上正式一点的衣服,随后在叮当的陪同下走出望月楼。 那从宫中来的公公正等在大厅中,府中的管家在一边陪着,还有戚峰等护卫,众人神色各异。 “劳烦公公跑了一趟,不知道我们家王爷此时还在宫中么?”走进大厅,岳楚人上下扫了一眼那公公一眼,很年轻,很清秀。 “杂家见过七王妃。回王妃的话,七王此时正在御书房与皇上叙话,王妃咱们也走吧。”微微弓着腰,这公公的态度可比那皇后身边的安公公好多了,尽管现在那安公公和皇后在冷宫作伴,但岳楚人可记着他。 “好,走吧。”笑得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岳楚人满身良善,与坊间传言的佛缘深厚很是相符。 叮当,戚峰等共四个护卫随行出府,府门前停着明黄色的雕花马车,这一瞧就是宫里的物品。 踩着马凳走进马车,车里散发着一股熏香味儿,闻起来很高档。 拎着裙子坐下,岳楚人转着眼睛看了一圈,马车轻动缓缓离开,这车可是比以前坐过的稳当多了。 铜雀街距离皇宫很远,上一次去记得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太阳慢慢升到半空,马车终于进入了宫门。 “王妃,咱们到了。”叮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起身,岳楚人走出马车,阳光刺得眼睛微微眯起,这高高的宫墙沉肃的气氛在上次领教过,今天已经感觉不到新奇了,所以快速的收回视线走下马车,在那公公的带领下跨入数道宫门,朝着御书房走近。 叮当跟在岳楚人身侧,低着头不敢四处看,这宫中的气氛不比王府,甚至比恶仆丛生的尚书府还要恐怖。 “楚人!”蓦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停下脚步回头,一身蓝色长裙的阎苏正快步朝着她走过来。 “阎苏,我猜到你也会来,五哥也在宫里么?”许久未见到丰延绍,据说他现在很低调,一般时候不会私下见任何人。 “也在,现在中午了,恐怕一会儿会与皇上共用午膳。”走近,阎苏压低了声音说道。 挑起眉尾,岳楚人笑笑,“这是荣幸哦?” 阎苏抿唇,温婉的面庞浮起略显调皮的笑,“对,必须是荣幸。”不荣幸也是荣幸。 岳楚人撇嘴,阎苏抿唇,随后二人同走,随着领路的公公走向御书房。 御书房重兵把守,两米之距站着一个身着甲胄的禁军,手拿兵器,气势岿然绝对瘆人。 叮当与阎苏带来的丫鬟在台阶下跪着,直接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主子何时从御书房出来,她们才可以站起身。 两人垂眸看着地面,踏上台阶,在厚重的大门外等候片刻,随即听到里面传来高亢尖细的声音,“传七王妃岳楚人,忠域元帅之妹阎苏进殿!” 一听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岳楚人不禁抖了抖,脊背窜起一片鸡皮疙瘩。 与阎苏同步,迈过高高的门槛,门槛后便是厚实的红色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熏香与笔墨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岳楚人清浅的呼吸着,她极不喜欢熏香,再好闻也不喜欢。 随着阎苏停下,然后跪下。岳楚人发誓,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给别人下跪。心理有不平衡,不禁的在心中某个角落暗暗诅咒那个心安理得受自己跪的人。 “臣妹阎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阎苏先开口,岳楚人也就清楚了该怎样开口说话。 “儿媳岳楚人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楚人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而且相当正确。 “起来吧。老七啊,你还说你这媳妇儿畏见天颜会出错,你看看她哪儿畏惧朕了?”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又饱含世事沧桑。 “儿臣以为她会害怕的,看来她这些日子不止医术精进,胆子也精进了不少。”丰延苍的声音在左侧响起,岳楚人低着头暗暗哼了哼。 “呵呵,老七媳妇儿,抬头看看朕,瞧瞧朕身体如何?”头顶声音又起,中气十足。岳楚人都不用看,听这声音就能知道这老皇上还能活个二十几年。 无所畏惧的抬头,与一双幽深的看不见底的眼睛对上。岳楚人眸子闪了闪,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皇上,这双眼睛,这一身气场,岳楚人有那么一瞬间心头都在发颤,心下不得不暗赞叹一声,好气魄!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岳楚人,等着她回话。因为坐于高位,岳楚人仰着头与他对视,他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岳楚人的每个表情。 半晌,岳楚人摇摇头,随着她的动作,左侧的呼吸有变。 “父皇是真龙天子,儿媳这凡夫俗子实在看不透。不过人都食五谷杂粮,都会身体不舒服,父皇近来的睡眠可能不太好,不过不碍事,调理一下就可以了。”她字字清晰,且说话时一直在笑,满身良善与真诚。 皇上眉峰微动,那浓黑的眉毛线条感极强,看起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嗯,朕近来的睡眠确实不太好。不过老七媳妇儿这么会说话着实让朕惊讶,记得上次见朕时,你可是连头都不敢抬。”他在笑,笑声如鼓鸣,因着这御书房的设计,他的笑声直接震着下方每个人的耳朵。 “那时初见龙颜,不懂规矩心下忐忑怕惹父皇不快。不过王爷总是说父皇十分平易近人,再加上父皇爱民如子,对待百姓都能像儿女般,更是不能与儿媳一般见识。”这话说的人无话可说,皇上亦是大笑。左侧,距离岳楚人不过两米距离的丰延苍也唇角抽搐,他着实不知岳楚人还会说这种恭维话,平时都是他在恭维她。 “老七啊,咱们可都是让岳志忠那个老滑头骗了。”皇上站起身,一身明黄身形伟岸。 丰延苍微微颌首,“王妃天资聪颖,儿臣亦是比不得。” 岳楚人扭头,终于瞧见了丰延苍。丰延苍也微微侧目,两人对视,岳楚人动作很轻的撇了撇嘴,丰延苍唇角上扬,以眼神示意她别再得瑟了。 岳楚人不理会,转过头瞧着从御案后走下来的皇上,眸子晶亮,无丝毫惧怕。 “昨日护国寺在西城义诊,场面壮大,老七媳妇儿,还有阎苏,十八,听说你们都去了!”终于,说到了正题了。 “回父皇,儿臣们确实在。与护国寺的医武僧从上午一直忙到傍晚时分,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站在阎苏那边的丰延星出声。其实他若是不说话,岳楚人都不知道他还在这里。因为自从进入了这御书房,她的脑袋就没往那边转过。 “嗯,做的不错。不过只是西城也不够,哪日你们安排其他的地方进行义诊啊?”双手负后,皇上踱步于书房内,所有的人都随着他转身调整站姿。 丰延星眨眨眼,然后扭头看向岳楚人。阎苏也看了岳楚人一眼,这事儿他们哪儿知道。 岳楚人挑了挑眉尾,不经意扫了一眼丰延苍,他也在看她,并且唇角含笑。 “这个还得与护国寺的玉林老和尚协调,不过想必也不会间隔时间太久,天气渐冷,生病的人很多。我们昨日的义诊不仅只是义诊,还免费发放了厚衣新鞋等物品,人人都赞隆恩浩荡,都希望这样的好事能多来几次。”而且花了不少的钱啊!小苍子给她的五百两白银所剩无几。 “前面说的是真,后面的话是你瞎编的吧!你这丫头,满嘴鬼话,不过朕爱听。”在岳楚人面前停下,皇上毫不客气的直言,岳楚人也稍稍有些尴尬的笑着,因为她确实是瞎编的。 “反正这是我心里话,要是父皇您不是这般的英明神武,哪儿还轮得着护国寺去做好事啊!”好话都爱听,就如同每次丰延苍奉承她,她也爱听的紧。 皇上笑,猛的抬手戳了戳岳楚人的脑门,岳楚人的身子晃了晃,抬手揉了揉被戳的地方,揪着眉头仰头瞅着他,心下暗道这老头还有戳人的嗜好! “马屁精!行了,御膳房备好了午膳,你们去用膳吧。再行义诊时通知朕,这好名声也不能都让护国寺夺了去!”负手走上御案,皇上语气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 “儿臣等退下。”在岳楚人还揉脑门时,一旁丰延苍拉着她跪下,随后起身快速的退了出去。 <> 055、斩获 病王绝宠毒妃, 走出御书房,岳楚人不经意的松了口气,没想到今天是这个结局,还以为得遭受一番盘问呢。爱夹答列盘问目的,盘问她如何懂得医术之类之类的。 “害怕了?看你刚刚的样子,可是胆大的很。”丰延苍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一片温热盖在额头上,引得岳楚人直眨眼。 “干嘛呀?”总是动手动脚,更何况现在阎苏和丰延星那小子都在旁边呢。 “脑门红了,没感觉到疼?”语气不怎么样,虽是笑着,可是凤眸中一片清明。 岳楚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到阎苏正在与丰延星说话,她抬起手臂拐了他一下,“这样你也不许?他是你爹!”她早就发现这古人小心眼了,疑心重,任何人接近自己或是身边的人他都不高兴。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眸光幽暗,“不会躲么?傻愣的站着等着挨戳。” “他是皇上啊!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躲什么躲!还说呢,以为你会说我的好呢,总在背后说我坏话。在外说我是个妒妇母老虎就算了。在你父皇这儿还说我是个胆小鬼,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先进社会的先进人类,谁也不怕!”打掉脑门上丰延苍的手,岳楚人很不乐意。 丰延苍微微摇头,“你不怕自然好,若是怕了本王放话在先,父皇也不会怪你。”不识好人心啊。 岳楚人斜睨他,“算你有良心,我早饭都没吃,现在饿得要死,咱去吃饭吧。” 丰延苍叹口气,拉住她的手,一边看向别处,“十八,阎小姐,父皇赏赐午膳,咱们去用吧。” “好,走吧。”阎苏爽快答应,丰延星也跟在阎苏身边走过来。 岳楚人扫了丰延星一眼权当透明人,扭头看着丰延苍小声道:“让咱们吃饭还是赏的?”说的他们好像多低声下气似的。 “都要这样说,父皇随便给个人什么东西,都是赏赐。”哪怕一片树叶也是赏。 岳楚人撇嘴,她不爱听。 一行四人在一前殿公公的带领下走进御书房的偏殿,午膳果然已备好,十分之丰盛。甭说他们四个人,就是再来四个也吃不完啊。 “阎苏,不是说五哥在宫里么?怎么没看见?”坐下,岳楚人边喝着丰延苍递过来的汤边看向对面的阎苏问道。 阎苏垂眸,遮住眼底划过的暗淡随后笑道:“王爷最近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无论是府中,还是宫里。” 岳楚人瞧出了些端倪,心下猜测出阎苏的心境,不过想想丰延绍,岳楚人觉得他可不是会儿女情长的人。 虽府里有侧妃又有侍妾的,女人一大堆,但他可绝对不会赖在女人的床上不下来。 阎苏固然好,日后也绝对是个有心胸明事理的大房,可是,在夫妻方面却绝对不会幸福。 “五哥早在下朝之后就去了刑部,他接手刑部,最近很忙。”一旁丰延苍说道,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明什么。 岳楚人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他也转头看过来,岳楚人挑挑眉尾,丰延苍无声的笑笑,好看至极。 一直不语的丰延星闷头吃饭,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头却明白的很。现今与他们同坐,那么往后也就是一条船上的了。岳楚人说要他在妓院里宣传,他也做了,也不知何时能够达成母妃的心愿做岳楚人的徒弟。想到这个,就不禁想到昨日的戚建,心头升起一丝黯然来。 “小苍子,下次的义诊你父皇为什么要知道?难不成想出钱?”他也想赚点好名声,但是总得付出点什么。护国寺还出了二十个医武僧呢,陪着累了一天。 凤眸流转,丰延苍扫了一眼在饭厅伺候的宫女太监,个个垂眸低头,看起来如同聋子哑巴。 “回家再说不迟。”有些话会不经意间就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心下却有些嗤之以鼻。反正皇上他不出钱还想要名声那不可能,昨儿的义诊就花了丰延苍不少的钱,下次说什么也得让皇上出一半。 药行,看来这药行很有必要做,能盈利还能便宜行事,到时她也做个大老板。 “一会儿南疆的使者会来觐见,用过了午膳,咱们直接回家?”今日无事,丰延苍很想回到清净的七王府。 一听到南疆的人,岳楚人眼睛亮了亮,“不知昨儿的事他们听到了是什么表情,我还真想看看啊。”看不见真是个遗憾,想必只是戚建就把他们吓住了。 “昨儿做梦都在笑吧。”给岳楚人夹菜,丰延苍一边笑道。 岳楚人拧眉,在桌子下用力的踢了他一脚,这厮越来越过分。 丰延苍轻笑,不以为意。 “老七,你们俩何时能诞下麟儿给我和王爷抱抱?”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在黏黏糊糊,依照这个速度,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咳咳。”阎苏一句话,使得岳楚人呛住,那边丰延星都抬起头来瞅着她,眼睛挂笑。 丰延苍淡笑自若,看着咳嗽的脸都红了的岳楚人温声道:“王妃自觉年龄小,说过要待得十八岁之后才可生儿育女。” 岳楚人拧眉,瞪着丰延苍示意他不准再胡说八道。爱夹答列 丰延苍却笑容不改,这种玩笑他喜欢。 蓦地,饭厅外传来一阵骚动声,用饭的四人都扭头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隐约的能看到一个公公的身影。 “怎么了?那是内务院的李公公吧!”阎苏经常出入皇宫,认识的人也多些。 丰延星随后应声,“是。昨儿母妃说,父皇要在朝臣家挑选个小姐封为郡主,然后送给南王。”压低了声音,这事儿也是敏妃听别的宫娘娘说的。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这种在影视剧上的事情被她遇上了,看来影视剧里的情节不是胡编乱造。 “那会挑上谁?”岳楚人咬着筷子问道。 阎苏摇摇头,她猜来猜去,差不多能猜得到是谁。 丰延星眨眨眼,随后接话,“你姐姐的可能性很大。” “我姐?”岳楚人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岳尚书的次女。”丰延苍及时解释,岳楚人点点头,想起了上次去尚书府那几个正处发春期的少女,也不知道哪个是次女。 “不过能被封为郡主,他又该得意了。”撇嘴,岳楚人对那个岳志洲没一点好感。 阎苏轻笑,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悠悠道:“做南王的岳父,他得意不起来。”岳楚人对岳志洲没好感,阎苏是知道的。 眨眨眼,岳楚人想想觉得阎苏说得对,这步棋可不好走。 “而且咱们大燕的人去了南疆,想必也不会好过。”阎苏摇摇头,颇冷血的笑笑,如果不是她早与丰延绍有婚约,她的未来又是何样的呢? “个人个命,她们若是当时能挤破头的嫁给小苍子,也不至于背井离乡了。”想起那时候去尚书府那几个发春少女偷瞄丰延苍的事,岳楚人就觉得好笑的不得了。 丰延苍微微蹙眉,侧头瞅着她轻声道:“没有你,本王的病也不会痊愈。” “是哦!”岳楚人赞同的点点头,没有因就没有果。 阎苏轻笑,看着他们俩如此恩爱,她觉得欣慰之余还有几分羡慕。 “杂家见过七王,七王妃,十八爷,阎小姐。南疆忠亲王觐见皇上,岳尚书,七王妃的姐姐也在,皇上请各位移步御书房。”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公公突然出现在饭厅,不急不缓态度恭谦。 听到他的声音,岳楚人第一个反应便是抖了抖肩膀,这声音过于有杀伤力。 阎苏与丰延苍对视了一眼,各自脑子都在算计当中的门道。 “走吧。”拉着岳楚人站起身,四人随着那公公走出偏殿。 御书房的大门敞开,还未进去便看到了里面的人。书房当中站着四个人,一袭飞鹰图案华服的忠亲王李平,他右后侧是一个女子。另一边是穿着朝袍的岳志洲,岳志洲身边是一个桃红色长裙的少女。 “见过父皇。” “见过皇上。” 四人进入书房内跪下问安,岳楚人屈身蹲着,跪地的感觉极其不好。 “起来吧。岳爱卿,你这女儿养得好,老七的媳妇儿朕十分满意。想必这二女儿也不会差,朕今日便敕封岳爱卿次女为阳平郡主,嫁与南王为平妻。”皇上这话说的很有面子,做南王的平妻,比之发妻矮上一截却已高出所有的宠姬侍妾。 然而,对于皇上这话李平却是不畅,又不是平民百姓,他们也是皇家,这一句平妻直接降低了他们的身份。不过这平阳郡主不是送给他的,羞的不是他的脸,所以他也只是脸色变了变,并没有说什么。 “谢主隆恩。”岳志洲跪下谢恩,一旁的少女也跟着跪下。 岳楚人朝着那边看,少女一脸欣喜的模样,稍稚嫩的脸庞画着成熟的妆容,期待着未来。 阎苏也同样稍有怜悯,不过总得有人牺牲,不是她便是别人。 “臣在此代表王兄多谢燕帝美意,还望燕帝能到梁京做客,想必王兄会十分欣喜欢迎您的。”李平微微俯身,语调悠扬。 大燕称呼他们为南疆,然而他们自己却是称作梁京国,仅仅称呼便有这么大的出入,在这御书房内各自说各自的,有那么几分可笑。 “朕可是许久未离开过皇城了,南疆路途遥远,朕怕是无缘了。”皇上语气深沉,让人听着有点其他的意味。 “我梁京不比大燕繁华,但胜在气候温和,此时大燕已进入秋季天气也冷了,我梁京还是六月天呢。”皇上说南疆,李平便说我梁京,似乎有些沉不住气。 皇上不以为意,而且还在笑,“南疆的气候确实好。”语气有几分艳羡。 李平抿唇,这话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总不能邀请大燕入驻吧! 一直站在一边静听的岳楚人不由得勾起唇角,听着这些古人们唇枪舌剑的挺有意思。都在说客气话,友好的好像一家人似的。 这种语言的战争岳楚人乐得看,不过她却觉得,能动手尽量别吵架,浪费口舌。 蓦地,那站在岳志洲身边的平阳郡主也就是岳楚人的二姐在往这边看。 岳楚人视线一转也看她,四目相对,平阳郡主忽的扬起下巴,傲气的用鼻孔对着岳楚人,骄慢的扭过头去。 岳楚人有瞬间的无语,身边阎苏无声的笑了笑,此等脾性到了南疆,估摸会死的很难看。 转过头,岳楚人与阎苏对视了一眼,阎苏抿唇,无声开口道:“与你可是差了十分八千里。” 岳楚人撇嘴,“会死的很快。”南疆巫教人众多,随便谁动动手指就能弄死她。 “老七媳妇儿,你那是什么表情?”猛的,头上传来皇上的声音,还在与阎苏无声说话的岳楚人抬头,皇上似笑非笑,他在上头看的清楚。 “回父皇的话,儿媳只是想到二姐要嫁到南疆那么远,从此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有点伤心罢了。”真是永远不见啊。 “是么?既然如此担心,不如要老七为送亲使,送平阳郡主去南疆?”靠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皇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此话一出,下面的人神色各异。李平稍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脸上挂笑,岳志忠垂敛眉目脸色平静,平阳郡主则欣喜异常,还特意看了一眼那边的丰延苍。 岳楚人拧眉,不知道这老皇上玩的是什么。 “王爷他身体未痊愈,总是不时的犯病,这重要的任务父皇还是交给更能胜任的人吧。”难不成是想撕开丰延绍的左膀右臂不成? “呵呵,夫妻恩爱不比寻常啊!”皇上笑笑,什么都没再说。 那边平阳郡主一脸失望,扫了一眼岳楚人,眼含不满。 岳楚人没接话,就连丰延苍至始至终都没开口,神色温和,独立一处置身事外。 “听闻七王妃医术精湛,昨日更是在皇城举行了规模盛大的义诊,还有罕见的金雕紧随左右,实在让本王惊奇不已,世间还有这等不平凡的女子。”李平开口,转头看着岳楚人,看样子是真的很感兴趣。 岳楚人扭头,这是进入这御书房以来第一次这么正眼的看他。 “王妃佛缘深厚,与护国寺玉林方丈更是忘年交,协同护国寺在民间义诊,算不得大事,只尽力而为罢了。”岳楚人没出声,身前丰延苍开口了。 “七王有福气。”李平拱拱手,看样子是真的在感叹。 “多谢。”丰延苍回礼,面色平静唇角含笑。 岳楚人垂眸,听着丰延苍不冷不热的说话,她倒是觉得挺开心的。 “本王的爱姬随本王一同来到大燕,可能是不适应大燕的天气,身体很不舒服。驿馆里多个大夫看过,却没一点好转。不知本王能否劳烦七王妃出手,前往驿馆看看她?”李平很是诚恳的邀请,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女子微微抬头看向岳楚人,清秀的脸庞,有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乍一看会觉得有些怪异。 岳楚人挑高眉尾,眼角眉梢皆具凌厉的瞅着那面色诚恳的李平,“忠亲王如此诚恳的邀请,我又怎么能拒绝?完全可以,小事情。” 丰延苍微微蹙眉,明显不赞同。 “那本王在此多谢七王妃了。”拱手躬身,李平十分之感谢。 “呵呵,老七媳妇儿就多费心吧。老七也无需那么小气,这媳妇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皇上在上座轻笑,如同一个父亲一般轻轻斥责着。 丰延苍低头,并没有给予回应。 岳楚人这是第一次见丰延苍这样,而且她知道他现在肯定在生气。生她的气,还有皇上的气。 “岳爱卿留下,老七,鬼丫头,随着忠亲王去驿馆。需要用什么药材十八回宫来取,十八啊,好好跟着你七嫂学医术。”站起身,皇上一手负后,昂首挺胸,不怒自威。 “是。”一众人躬身退下,除却岳志洲所有人都退了出来。 走出御书房,所有人似乎都无形中挺起了肩膀。 “七王,七王妃,咱们请吧。”李平摆手做姿,那女子一直站在他身后,脸色平和,浅褐色的眸子闪着带有诡异的光。 “走吧。”岳楚人点点头同意,身边丰延苍神色淡然,凤眸幽深看不出情绪。 “五妹,从此后就不能再见了,希望你幸福。七王英俊潇洒,你可要看住了。”蓦地,阳平郡主从后面冒出来,阴阳怪调。明明是在对岳楚人说话,眼睛却盯着丰延苍,瞳孔都是心形的。 岳楚人回头瞅了她一眼不予理会,抓住丰延苍的手十指紧扣,“小苍子,咱们和忠亲王去驿馆吧。”话落,拽着他走下台阶,对于身后阳平郡主妒恨的视线视而不见。 某人脸上绽笑,被岳楚人拽着步伐依旧从容,后面李平与阎苏十八同行,那浅褐色眸子的女子走在后,视线穿过前面的人看向岳楚人高挑的背影,唇角上扬,意味深长。 皇上虽没命令阎苏也去,但她无事,正巧整天都和岳楚人在一起,所以顺势的也坐上马车朝着驿馆进发。 “楚人,你二姐看中老七了。”马车的小几上放着瓜果茶点,阎苏边吃边笑道。 对面,岳楚人翘着腿,将嘴里的葡萄皮吐出来后哼了哼,“到了发春期,看见个雄性就搔首弄姿。”而且据叮当说,她们以前经常欺负岳楚人,她吃不饱饭穿着下人衣服,都是她们的杰作。 阎苏抿唇轻笑,一旁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丰延星也抖了抖眉毛,女儿家怎么能这样说话? 丰延苍坐姿优雅端正,凤眸含笑,看着岳楚人懒洋洋不端庄的模样却十分之愉悦。 “那个李平身边的女人是巫教的人,她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想必是个高手。”她不在那三个侍女之列,看模样也不是个普通的下人,不知道在巫教中是个什么存在。 “没错,她应当隶属于南王宠姬座下,是她的贴身侍女。”丰延苍淡淡道,她的身份已经调查出来了。 “那应该在巫教中有一定的身份,她的眼睛挺好看的,我喜欢。”揪着葡萄粒儿,岳楚人轻笑,酒窝浅浅,良善纯真。 丰延苍扫了她一眼,“你喜欢异色的眼睛?” “你不觉得好看?”扭头瞅着丰延苍,岳楚人其实更喜欢湖绿色的眼睛,像是湖水一样清澈。 摇摇头,“不觉的。” “切!你那是没欣赏能力,不过你的眼睛也好看。”看他有不满的表情,岳楚人赶紧加上最后一句,果然,某人表情变好。 阎苏受不了的耸肩膀,身边丰延星也嘴角抽搐,真肉麻。 坐于角落中的叮当与阎苏的侍女低垂着头,此时她们只觉得这里酸气浓重,酸的她们感觉牙都倒了。 很快到达驿馆,马车停下,众人依次走下马车。前车中的李平与那浅褐色眸子的女子已经在等着了。李平满脸笑容,十分之畅快的邀请众人进入。 “七王,本王那侍女小蝶可是还惦记着你呢,正好今儿七王妃在这儿,七王妃发话,要七王把小蝶带回去如何?”李平昂首挺胸,大笑道。 小蝶?岳楚人拧起眉头,“忠亲王,你求我办事儿,居然还给我丈夫找小老婆,太不厚道了吧。”停下脚步,岳楚人抱着双臂满脸不爽。 忠亲王没想到岳楚人这么直接,哽了哽随后抱歉的笑起来,“七王妃还真如七王所说,怪本王胡说,本王在胡说。”自打嘴巴两下,李平大笑。 岳楚人冷哼,“我这人极其小心眼,忠亲王以后别乱说话,我要是想公报私仇,你都没地儿找证据去。”不客气的放话。 李平略有诧异,着实是没想到岳楚人是这样的脾气。 “啊、、、咳咳,是本王的不对,请七王妃勿生气啊!”上前赔礼,丰延苍伸手拦住,轻笑,“忠亲王不必道歉,王妃心直口快,还希望忠亲王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七王妃是个爽快人。来,咱们请咱们请。”李平很是大方的挥手,随后热忱的邀请众人走进他爱姬居住的小楼。 一行人有男有女,按照规矩其实丰延苍丰延星等人应当避嫌的。谁知进入大厅后李平一再的邀请众人上楼,连反应不快的叮当都觉得这个忠亲王很怪异。 紧闭的房门敞开,浓重的熏香味儿扑面而来。岳楚人条件反射的屏息,后面站得远的丰延星忍不住打喷嚏。 李平先走进去,一边轻声的冲着落着纱幔的床说话,“靓儿,本王请来了医术精湛的七王妃来给你看病,现在可方便?” 朦胧的纱幔后有人影在动,下一刻,纱帐从内撩开,一只葱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王爷,妾身不能服侍您了。”软软糯糯的声音,就像是白糖糕,估摸着是个男人就会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岳楚人与阎苏走进来,丰延苍与丰延星则还站在外,看样子不会进来。 “宝贝儿,别这样说,你病了,本王理解。”坐在床边,李平分外温柔的扶起床上的人儿,走过来的岳楚人阎苏也看清了李平这位爱姬。 当真漂亮,标准的古典美人儿,而且因为生病脸色苍白,眼睛蒙着一层薄雾,弱风扶柳好生动人。 挑起眉尾,第一眼看到她,岳楚人就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了,根本不用再看第二眼。 “这位就是大燕七王的王妃,医术精湛,而且还能医治邪病。”搂着他的爱姬,李平话中有话。 阎苏走到近前,微微倾身,“我是阎苏,也懂得些玄黄之术,我可能给你看看?” “好,多谢。”女子倚靠着李平的肩膀,微微一笑煞是动人。伸出手,让阎苏诊脉。 阎苏坐下,很是平和的将手搭在女子的手腕上,一旁岳楚人双臂环胸,视线却在李平的身上移动,看来某些事情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啊。 半晌,阎苏放手,扭头看了岳楚人一眼,随后道:“看来还真是邪病。” 李平拿起被子盖住女子的手臂,然后看向岳楚人,“七王妃,本王爱姬的病可能治好?” 岳楚人看着他的眼睛,无时无刻汇满阴鸷的眸子此时却闪着别样的光,有些语言正在通过这双眼睛传递向岳楚人。 勾了勾唇角,岳楚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忠亲王能给什么报酬?” 李平眸子闪闪,看了一眼怀里无力苍白的女人,随后几不可微的点点头。 岳楚人挑挑眉,“那就好说了。”在这李平身上定能有所斩获! <> 056、逗弄 病王绝宠毒妃, 清幽寂静的小楼在夕阳的映照下似乎镀着一层金光,偶尔的,有样貌清丽的侍女出入楼中,手上端着各色瓜果,鲜艳欲滴的颜色让人不禁口舌生津。爱夹答列 小楼里,俊俏的少年在大厅中慢慢踱步,表情有些焦虑,这是丰延星。 “七哥,咱们不用上去看看?”岳楚人没在这里,丰延星倒是不忌讳开口说话,因为没人会拿眼睛凉凉的扫他。 “不用担心,坐下,你转的本王眼睛都花了。”大厅一侧,丰延苍稳坐太师椅上。神色淡然,举止风雅的轻品香茶。 丰延星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随后走到椅子上坐下,重重的喝了一大口茶以消心中闷火。 楼上,一间房门窗大开,几个侍女站在边缘,手上托着水盆酒坛等物件,静静等待。 床边,弱风扶柳的女子靠在床头,没有刻意的做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岳楚人坐在椅子上,因着面无表情,气场强大。 看着床上的那个靓儿许久了,她那模样当真是影视剧里女演员演不出来的,这才是正宗的古典美女,如同红楼梦里的那个林黛玉,美得不得了。 阎苏站在窗边的桌子前正在调配解蛊的药引,这次戚建没跟来,岳楚人要她动手来。 虽然阎苏不如戚建那般刻苦钻研,但是胜在天资聪颖,而且对岳楚人说的都会一一记住,并且十分听从。 稀奇的药材加进药罐,因着黑色汁液的浸泡,而发出刺鼻的味道。 李平站在床头,神色略显焦躁。因着阎苏四平八稳的动作,他不时的看向岳楚人,也因为她异于寻常女子的模样而稍稍诧异。 “七王妃,这一次就可药到病除?”许是真的等待不了了,李平走到岳楚人身边找话儿道。 岳楚人不动如山,慢悠悠的点点头,“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倒是现在该好好整理一下你脑子里的各种信息,一会儿我可是会找你要报酬的。”不言而喻,他知道她要问什么。 李平微笑,眼眸一转朝着外面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随后低声道:“在这个地方没一处安全的,如若可以,明日本王亲自到府上,七王妃想知道什么,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岳楚人拧眉,扭头眼神稍冷的瞅着他,“你想反悔?你要知道,我救了她,也能、、、、”最后的话没说,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 李平抖了抖眉毛,“七王妃果真与那些人很相似,难不成王妃真是他们所说的叛徒?”微微倾身,李平的话只有岳楚人能听得到。 “我不是。我和他们可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你这样说等同于在羞辱我。”刷的翘起二郎腿,岳楚人十分不乐意。 “真的?”李平似乎不相信,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懂得那些歪门邪道的,只有巫教。 “我说不是就不是。我乃师承一个更为神秘的门派,哪是巫教那些乌合之众可比的。”胡诌了一句,果然李平很是惊奇,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巫教更为神秘的门派?可是巫教始于北疆,繁荣于南疆,灭于大燕初期,那期间再也没有与巫教相似的教派了。 看他迷糊,岳楚人笑得得意,抚着肩头顺滑的长发,视线穿过窗子看向外面,几个眼熟的侍女走来走去,想必很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七王妃看到了?本王这里被时时监视。”顺着岳楚人的视线看出去,李平笑道。 “没想到忠亲王过的还挺艰难的,啧啧,同情你。”虽他看起来嚣张,但却活的艰难。 “多谢七王妃的同情,如若可以,七王妃能否伸出援手?”躬身,他倒是脸皮很厚的开了这口。 岳楚人无语,横了他一眼,“忠亲王一向这般脸皮很厚么?” 李平无谓的笑笑,“七王妃真是心直口快啊。” “多谢夸奖。行了,时辰到了我会上来的,不与你磨牙了。”站起身,岳楚人负手离开房间,踏着楼梯走向楼下。 “小苍子。”还未走下楼梯,便看到大厅中坐姿端正风雅淡然的丰延苍。唤了一声,最后三层台阶直接跳了下来,穿着繁复的长裙,但却不碍她的动作。 凤眸染笑,丰延苍温和的看着她,“怎么下来了?” “有阎苏,我只等一会儿太阳下山时过去就行了。”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丰延苍眉目平和的看着她,视线稍稍在那茶杯上多驻足了一会儿,如果没记错,那杯茶他刚刚喝过。 “小苍子,那个忠亲王被监视。爱夹答列”放下茶杯,岳楚人倾身低声说道。 扬了扬眉,丰延苍似乎是不知道这事儿。 “他还说了什么?”淡淡的问了句,丰延苍脸色平静,风雅迷人。 “他还脸皮很厚的让我伸出援手保护他。”靠着椅背,岳楚人的手指搭在椅背上敲啊敲。 丰延苍扯了扯唇角,凤眸中一片凉薄,“确实很厚。” 岳楚人轻笑,“看来巫教中的人真的都以为我是他们教中的叛徒,只是他们都不认识我罢了。连李平也问了这种蠢问题。” 丰延苍无声的笑了笑,“你又怎么忽悠他了?”他还真了解。 “答对了,我还真是胡诌了一顿,想必把他绕迷糊了。小苍子,我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给自己编一个神奇的来历,吓死那帮蠢货。 “你高兴就好。”看着她在那儿笑得得意洋洋,丰延苍温声道。 “七嫂,你会很危险的。”一直被当成透明人的丰延星开口,声音不高,在这只有三个人的大厅里却格外响亮。 慢悠悠的转过头,岳楚人看向丰延苍那边的丰延星,“知道与我主动打招呼了?” 丰延星略有窘迫的笑笑,“七嫂,我说的是真心话。”他很担心她又要说讽刺他的话,又不能反驳,又斗不过她。 “嗯哼,我知道。”晃了晃脖子,岳楚人倒是觉得他这个年纪就该是这个模样。 丰延星眨着眼睛看着岳楚人,对于她能和自己说话,很是意外。 “七嫂,那个、、、你一会儿要亲自动手么?”他很想看看。 “不会,要阎苏动手,我协助。”摇摇手,岳楚人觉得自己不能动手,这样才能唬得住对方。 “七嫂做得对。”丰延星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岳楚人抿嘴,“小十八,现在还觉得我身份低下不?”这小子,懂得奉承她了。 “七嫂、、、、您别这样说,我、、、那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低头,丰延星的确很窘迫。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这样过,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挺胸抬头,横着走都没人管。 “呵呵,小苍子,你这弟弟会说人话了。”瞧着他那结结巴巴的样子,岳楚人觉得忒的有意思。 丰延苍轻笑,“别逗他了,太阳下山了,快上去吧。” “好快,我上去了,你们不许上去哦。”起身,紫竹笛从袖口滑出来,在手指间转来转去,脚步轻快的走上楼去。 “七哥,七嫂现在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瞧着岳楚人走上楼,丰延星倾身小声问道。 丰延苍淡然的扫了他一眼,“她本来也没有生你的气,不过她也不会收你做徒弟,或许,你可以试试做戚建的徒弟。”拿起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不过他毫不在意,依旧喝了一口。 丰延星的脸僵了僵,“七哥,真的?” “真的,去求戚建吧。”语气淡薄笃定,丰延星沮丧,母妃一定会批评他的。 楼上,门窗紧闭,床上的女子一丝不挂,青丝披散,病弱的美让人怜惜。雪白的皮肤隐隐透着一丝青,十分不正常。 阎苏一手托着药罐,一手拿着玉尺挑着药罐里黑色的药汁从她的脚开始涂抹。药汁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站在屋子里的几个侍女都忍不住的屏息。 李平站在床头,屏住呼吸看着那黑色的药汁,阴柔的脸上神色复杂。 床对面,岳楚人坐在椅子上转着紫竹笛,一身轻松。 半晌,女子的全身都被涂满了黑色的药汁,除却那张白皙的脸蛋,通身黑漆漆。 “嗯,阎苏,用薄被把她缠紧了按住。”站起身,岳楚人挥挥手示意李平让开。 “好。”阎苏动作快,拿着薄被将女子缠住,然后一手按住她肩头,一手按住她双腿。 笛声起,悠扬的调子好听的紧,李平也抬头看着岳楚人,实在没想到她还会吹笛子。 笛声恍若自空谷飘来,屋子里那难闻的气味儿好像都淡了。所有人都凝神静听,床上的女子也不禁的身体放松。 蓦地,悠扬的调子转为尖利,所有的人都不禁的皱起眉头,床上的女子立时发出尖叫,身子也瞬间紧绷。 阎苏用力的按住她,那刺耳的调子如同魔音,刺激的女子厉声尖叫,声嘶力竭。 “靓儿,坚持住。”看着爱姬如此痛苦,李平忍不住上前,又在床边停下。 “啊!”一刻钟后,女子最后一声力竭的尖叫穿透房间,楼下以及楼外的人都听得清楚。 刺耳的笛声慢慢落下,床上的女子,按着她的阎苏都满头大汗。 “好了。”阎苏动手解开缠在她身上的薄被,被子上一层绿色的粘液,涂抹在女子身上的黑色药汁也变成了绿色,看起来很恶心。不过刺鼻的气味却已不再,反而散着青草的味道。 “把她放在热水里泡两个时辰,从明日开始尽量吃素,半个月内不要吹风,她没事了。”抬头看着李平,很意外的看到他脸上那真切的担忧,看来,他关心他这个爱姬不是假的。 “多谢七王妃!”深鞠一躬,李平这礼行的很大。 “行了,要谢我就拿出诚意来。既然你这里不安全,那明儿去七王府。”只是鞠个躬有什么用。 “好,本王一定过府上,七王妃想知道什么,本王知无不言。”拱手,那张阴柔的脸多了真诚看起来顺眼多了。 点点头,岳楚人扭头看向正在洗手的阎苏,“咱们走吧。” “嗯,忠亲王咱们后会有期。”阎苏温婉的笑笑,扫了一眼床上正被侍女扶起穿衣的女子眼色复杂。 两人离开房间,顺手把房门关上走下楼。 “楚人,有件事不知道你发现没,那个女子还是处子。”压低了声音,阎苏慢声道。 岳楚人拧眉,“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看人家下身了? “她肩头后的守宫砂还在,她若是李平的爱姬,怎么可能还是处子呢?”阎苏摇摇头,不懂。 “肩头后的守宫砂?”岳楚人仔细回想她沐浴后照镜子时有没有看过自己的肩后。 “怎么了?你不会不知道守宫砂在肩后吧?不过你现在想看也看不见了,你肯定没有了。”推了岳楚人一把,阎苏笑得暧昧。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她肯定有。 “小苍子,咱们走吧。”走下楼,丰延苍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 “七嫂,刚刚楼上是不是很惨烈?”迎上来,丰延星悻悻道。那叫声听着太过凄厉,听得他浑身鸡皮疙瘩。 “还好。”绕过他走出大厅,身边丰延苍赶上,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驿馆里灯火朦胧,照在他们的身上好像镀上了一层暗色的光晕。 “累了?”垂眸看着她,丰延苍温声道。步履从容优雅,万分飘然。 “没有。小苍子,李平的那个爱姬是个处子。”把阎苏告诉她的事儿小声的告诉丰延苍。 丰延苍微微挑眉,“你看到了她肩头有守宫砂?” 岳楚人睁大眼睛,“这事儿你也知道?”一个男人居然知道守宫砂在哪儿。 “所有的女子在未做人妻之前都有。”出生时便点在了肩头的。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我也有。” 丰延苍唇角抽抽,“你若不想要,本王帮你。” “去你的。”推了他一把,岳楚人无语。 丰延苍轻笑,不乏得意。 走出驿馆,各自上车分道扬镳。 马车里燃着一盏琉灯,光线幽暗。 岳楚人靠着车壁,双脚搭在对面的矮榻上,歪头瞧着无论何时都风雅悠然的丰延苍,慢慢的眨眼睛。 丰延苍淡笑自若,被她看着也没有丝毫不适。 蓦地,岳楚人神色一紧,眸子盯着一处一动不动。 “怎么了?”注意到岳楚人不对劲,丰延苍微微蹙眉看着她。 岳楚人不回答,只是一动不动,甚至不眨眼。 车轮轧轧,周遭只能听得到车轮马蹄的声音,丰延苍注视着岳楚人,岳楚人一动不动,时间就好像凝滞了一样。 半晌,岳楚人猛的闭眼,随后长长地吐了口气,丰延苍也神色一松,抓住她放在腿上的手,“到底怎么了?” “那个叫小蝶的侍女去五哥府上找那奸细去了。”长时间睁眼,使得眼睛酸涩的很。 “然后?”看着岳楚人,丰延苍凤眸幽深。 “她要那奸细帮她见到五哥,五哥现在掌管刑部,他们想救出宁誉,要拿到五哥亲手批下的释放令。或许,他们是打算用暗招。”毕竟,无论用什么方法丰延绍都是不会答应的。 丰延苍微微蹙眉,“那个奸细答应了?” “答应了,我命她将那个小蝶带去戚建那儿。放心吧,我会留住她的命,将来给你做小老婆的。”挤眉弄眼,岳楚人瞅着丰延苍笑道。 “再胡说,明日一早本王可是会去你卧室拜访的。”淡淡的语气,却凉飕飕。 岳楚人哽了哽,果然不再说话。想起昨儿早上的事儿,她就不禁后脊一麻。脸颊一阵热,转开眼睛看着别处掩饰尴尬。 “这两天太累了,回府用过了晚膳就早早歇息吧。别害怕,明早我不会闯进你卧室的。”温热的手搭在她的肩膀,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眸子闪闪,“是很累,一番精神斗争,我眼睛冒金花。” “那就过来先躺一会儿。”拉着她的手臂稍稍用力,岳楚人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有力量的手臂环在腰后,异常的坚实温暖。岳楚人转了转眼睛,本来想离开的。可是呼吸之间满满的都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而且靠着还很舒服,索性一动不动。 睁着的眼睛慢慢的闭上,马车晃悠悠,半晌,某人睡着了。 垂眸,丰延苍注视着靠在自己身上眸子紧闭的脸庞,慢慢的抬起手,然后捏住她的脸颊。 肌肤嫩滑,捏在手里的触感十分好,稍稍用力的扯了扯,岳楚人蹙眉,不满。 唇角上扬,丰延苍松手,又体贴的给揉了揉,凤眸中荡漾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温柔。 轻轻的呼口气,搂着她将她的头放在腿上,睡着时柔顺的模样万分娇媚。 翌日,一向静谧的七王府异于往常的热闹异常,大门敞开,门外停着华丽的马车,明黄的外色,镶有珠宝的四角,一瞧便是宫里的物件。 然而今日宫里的马车停在七王府门口不是宫里来人,也不是接人入宫,而是宫里有赏赐,赏给皇上面前新晋的红人,七王妃。 被叮当强制性的从被窝里拽出来,睡眼惺忪,甚至因为睡得太久而眼睛有些肿。 站在大厅里双臂环胸,半睁着眼睛瞧着宫人们一样一样的将皇上赏赐的奇珍异宝摆在对面,本来睁不开的眼睛被那珠宝晃的更睁不开了。 “见过王爷。”蓦地,大厅里的丫鬟小厮以及正在搬运各种珠宝的宫中太监齐声问候。 丰延苍一袭稍厚的月白长衫,丰神俊朗,气度风雅,完美的就像一幅移动的画儿。 唇角含笑,步履从容的走向站在那儿几乎闭着眼睛的人儿面前,“还没睡醒?”真是厉害。昨儿在马车里她就睡着了,回府之后他把她抱到望月楼,那时才不过二更。 “还好。小苍子,这些金银珠宝都是给我的,你父皇不会害我吧?”那传旨的公公一副谄媚的模样,看的她心绪难平,她可不想做什么红人,自古红人死得早。 丰延苍扫了一眼那足足摆了两排的各色奇珍异宝,随后笑笑,“你不喜欢?” “喜欢啊,不过不敢碰。”宫里的玩意儿都有标志,卖不出去更没人买,这些东西貌似只能摆在家里看。 轻笑,抬手摸了摸岳楚人的耳朵,指间温热,“放心收着吧,他这是在讨好你。” “讨好我?算了吧!赶明我弄些什么大补丸给他送去,我不想白白收他的东西。”这样不明不白的收,到时人家要她还情,她说不准得搭上更贵重的东西。 丰延苍低笑,声音愉悦,“你的大补丸肯定比国师的延年益寿丹要真纯的多。” “那是,我出手的皆是精品。小苍子,今儿那李平会来,你还要上朝不?”仰脸看着他,在这个角度看真好看。 “自然得去,除非抱病。”垂眸与她对视,这个角度她那双眼睛里都是他。 “那还是去吧,不过早点回来。”歪头,她有些肿胀的眼睛眯起来,可爱至极。 丰延苍抿唇,抬手用拇指的指腹抚了抚她肿起来的眼皮,随后温声道:“你应该再回去多睡一会儿。” “为什么?”闭着眼睛任他抚摸,其实挺舒服的。 “那样你就彻底睁不开眼睛了。”忍着笑,丰延苍脱口而出。 “姓丰的,你找死啊。”一把掀开他的手,岳楚人瞪眼。 轻笑,丰延苍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横眉竖眼的模样,“睁不开眼睛,也免得你动不动的瞪眼。” “去死吧。”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丰延苍后退几步,却笑不可抑。 冷哼一声扭身走向一旁,那摆了两排的闪亮亮金银珠宝晃得她眼睛发花。不过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啊,如果能拿去都卖了换成银票放在她的兜里,那就更好了。 <> 057、讨好 病王绝宠毒妃, 李平果真守承诺来了七王府,身边没带一个人,且一身驿馆小厮的衣服,偷偷摸摸的顺着七王府的后门闪了进来。1 秋意浓,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落败了,琉璃瓦的亭子金鸡独立,看起来很是孤寂。 靠着亭子的栏杆,岳楚人抱着双臂上下的打量眼前李平的造型,十分之意外。 而且刚刚护卫带着他走进花园,他直接刷的一下从几十米外跃到了这里,完全飞进来的,没想到他的武功还这么高。 也不知道和小苍子一比谁高谁低。 “忠亲王这造型别具一格啊!”扫了好几圈,岳楚人怪声调侃。 李平却毫不在意,甩了甩灰色袍子的下摆,然后在石椅上坐下,看着岳楚人面带笑容,“在下信守诺言来还债了,七王妃请问,凡是知道的,在下定当尽数告知。” “嗯哼,痛快。”岳楚人点点头,在栏杆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笑意盈盈,“我很想知道、、、、你那爱姬为啥还是处子?你不行?”眨了下眼睛,岳楚人表现的十分八卦。 李平脸颊僵了僵,转开视线看向别处稳定了下情绪,随后平静道:“既然七王妃已经知道了,那在下就坦白,其实靓儿、、、靓儿也是那巫教中人。” 挑眉,岳楚人微微倾身不眨眼看着他,“真的?什么身份?” 李平点点头,“她只是个普通的圣教子,哦,就如同那侍女小蝶一样,在巫教中是第五等教徒,也是最低等级的教徒。” “还有五种等级?看来这巫教规模很大嘛!”扯了扯唇角,岳楚人有所了解。 “是,而且因为等级的不同,低级的教徒是没有资格见高级的,而且对教中之事也不了解。”李平果然知道的很多。 “你也是巫教的?”挑着眉尾看他,岳楚人很奇怪他为啥知道这么多。 李平笑笑,细长的眼睛泛着潋滟的光波,“不,之所以了解这么多,都是通过靓儿。她虽是圣教子,但是她是我的人。她之所以还是处子,那是因为,入教之时曾吃过童保丸,一个神秘的圣教姬赐予。而这童保丸的作用便是保证处子之身,若是、、、、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岳楚人拧眉,“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昨日看那靓儿除了中了绿梓蛊,也没别的不寻常啊。 李平摇摇头,“应该是真的,因为曾有圣教子在没解童保丸之毒时与人交合而死的事情发生。” “看来还挺邪门。”转了转眼睛,岳楚人觉得不尽然。她的眼睛和嗅觉很少出错,尽管这身体有些虚,但是应当不会出错。 “靓儿为我做事,一直小心翼翼。王兄的宠姬就是巫教中的圣教姬,是王宫中所有巫教中人最有权力的。她发现了靓儿为我做事,便用圣虫惩罚她,所以靓儿才变成那个样子。”李平平静的说着。 “看出来了,她中了蛊毒有一段时间了。”根本不是他所说的来到大燕之后。 “是,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后来在偶然间我听说了七王妃你的名字,他们说你是教中的叛徒,并且可能是圣教督等级的人。所以,这次走访大燕,我便请命王兄,特意带着靓儿前来。”李平对自己的决定感到相当的满意,铤而走险却成功了。 “圣教督?那是哪个等级的?”她还真想知道他们把她定为几级。 “仅次于教圣。”李平沉静的说道,而且他也相信岳楚人绝对是那个实力。 “教圣是巫教中最高的高手?”圣教督?名字还不错。 “是。教圣行踪成谜,就连圣教督都很少见过他们。靓儿至今也只是见过两个圣教姬而已,一个是王兄的宠姬,还有一个是忠域元帅麾下的左将军。”李平爆出了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消息。 岳楚人一诧,脸色平静的看着他,“真的?”阎靳的部下? “我不会乱说,这是真的。”一身平凡的衣服,可是穿在他身上却很不平凡。 “他们的水确实够深的,居然渗透到了阎靳的身边。”一定得告诉他。 李平点点头,“他们如何得知你的身份我不知道,派了多少人都是何等级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凭借你的实力,想必他们不会奈你何。” “嗯哼,这话说的很对,抓了几个杀了几个,还有几个没出现。”摊摊手,岳楚人笑得无谓。 李平翘起大拇指,这番举动不免有些刻意恭维的嫌疑。1 岳楚人笑笑,眼角眉梢荡漾着得意,“你身边那几个侍女都是巫教的,可是却在监视你,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王兄特意派来的耳朵和眼睛,专门看着我,还有接近七王,五王。”李平挑挑眉,眉宇间荡漾着一股风流气韵。 “那个小蝶想接近小苍子,你当时为何还要顺水推舟?”他这可是有看戏的嫌疑。 “因为想借七王妃的手杀了她啊。”十分简单的回答。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还真是让丰延苍猜对了,借刀杀人啊。 “虽然你可能会有小小的失望因为我不会杀了她,不过,你也可以高兴一下,因为从此后你不会再见到她了。”敲击着木质的栏杆,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多谢了。不知七王妃何时再动动手,把另外两个也处理了?”不用说,李平那是相当之高兴。 “那就要看她们何时露头了,看起来她们在驿馆很安逸。”敌不动她不动。 “那简单,我可以鼓动一下,保证她们很快的就跳进七王妃的网中。”奉承的词语很得岳楚人的心。 “听说,你想将南王取而代之?”这小子借刀杀人的招数玩的不错,岳楚人很欣赏。 李平笑,笑得很大声。摇摇头,他长舒口气道:“他轻信巫教,将整个梁京弄得乌烟瘴气。相较于梁京被巫教取代,还不如落在我手上。不过我斗不过他们,所以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由大燕取代胜算更大。”喝了一口石桌上的凉茶,李平说的坦然。似乎他和南王之间的恩怨还不止这点,只是他不想说。 岳楚人挑眉,“真心?假意?”这人说话得五五分开来听。 “真心,大燕有七王妃这等高手,自然真心,不然会死的很难看。”想想他连普通的圣教子都斗不过,更何况岳楚人这圣教督级别的。 “你这奉承我爱听,既然你都无心王位了,那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总不能做大燕的奸细吧? 李平摇摇头,复又点点头,“昨日我陪着靓儿直到夜半,她说很想过坐看云起静观日落的生活,或许,我会消失。” “好计划。你若是继续掺合,难保会死在我手里。我不喜欢杀人,所以现在该撤就撤。不过你最好不要在大燕境内消失,待得你们回去时在南疆境内‘暴毙’。”做了个一刀杀的动作,岳楚人觉得她这主意好。 “嗯,我会考虑七王妃的建议。”点头,李平聪明的不反驳。 “你还知道些什么?若是没有了,那请回吧。”不客气的送客,她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他磨牙。 “好吧,七王妃既然不肯留在下吃顿饭,那在下只能回驿馆吃山珍海味了。”站起身,一身布衣风流倜傥。 岳楚人撇嘴,“吃吧吃吧,什么值钱吃什么,反正吃的也不是我的。” “在下定听从七王妃的宝贵建议。”拱手施了一礼,李平顺从。 哼了哼,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你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不过却也有好处,扎不透。”走出亭子,岳楚人嘲讽。 走在后的李平轻笑,“多谢夸奖。”垂眸,看着小路两边码放整齐的黑色石头很好奇。 “劝你不要动那石头的主意,碰到了你会很惨的。”脑后好像长了眼睛,岳楚人风凉的警告。 “呵呵,七王妃这种高手就是不一样,这府里居然有这么多玄机。”果真等级高。 “玄机多着呢,若是好奇,忠亲王可以试试半夜闯进来,相信你能见到更多。”抱着双臂慢悠悠的走,岳楚人提个好建议。 “多谢七王妃邀请,不过夜半时,在下一定会陪着靓儿。”好男人。 抿嘴,岳楚人对这李平倒是高看了一眼,在这个时代,像他这种男人很少见啊。尽管面相长得不讨喜,不过心藏得深,待得摸清了会发觉这人在某些方面还成。 “诶,对了,忘记问你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昨日随你进宫回到驿馆就消失的浅褐色眼睛的女人是谁?”回头扫了他一眼,忘记问这个了。 “在下还以为七王妃知道她是谁呢。她是昨日一早才到达皇城的,奉王兄的命令而来,具体做什么在下不知。”摇摇头,他是外人,又怎么知道。 “忠亲王诚实守信,我送你一点小礼物以表谢意。”轻吹了一声口哨,落败的花草间,一个黑影咻的射出来,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直奔李平而去。 李平动作极快,脚不沾地的向后飘开一米,刚刚他站过的地方,一只猫一般大的野鼠上半身抬起以两只脚站在地上,瞪着灰溜溜的眼睛瞅着李平。 “这是、、、老鼠?”长得这么大,居然还懂得双脚站立,而且看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完全一个‘小人’。 “这个送给忠亲王啦,一定要好好对待,不然它生气了可是会闹得很大的。”其实岳楚人是要野鼠在驿馆探探情况,事实与李平所说的是否一致。这任务由金雕来做其实更好,只是它太庞大显眼了。 “七王妃的心意在下心领了,我看还是、、、、”李平明显不想收,这玩意太丑了。 “不行不行,它已经知道从此后要跟着你走了。所以就算你不要,它也会跟着你回驿馆的。”笑得得意,她的东西可听话了。 “好吧,不过它杀伤力几何?”这么个玩意儿,和狗斗一斗应当能赢。 “能咬死一头狼。”眨了眨眼,岳楚人满身自信。 “哦?那这个礼物在下收了。”一听这个,李平笑开。 抿嘴,岳楚人抬手,“忠亲王请吧。” “咱们后会有期。”李平拱手躬身,随后迈开大步顺着来时路离开,硕大的野鼠跟随在他身后,虽其貌不扬,但机灵万分。 目视着李平的身影消失,岳楚人猛的提起裙角撒腿就跑。 一阵风似的跑回望月楼,过快的速度使得正在擦地的叮当都没看清她的身影,只是眼前一闪,人就已经进入了偏厅书房。 在书桌后坐下,岳楚人一手铺纸一手拿炭笔,速度奇快的画画。 阎靳的军中有巫教的人,而且还是个较于普通人来说的高手,她得赶紧告诉他,若是出事儿那就是大事。 “王妃,戚峰护卫来了。”叮当的头从门口冒出来,看着书桌后奋笔疾书的岳楚人小声道。 “让他进来。”头也不抬,岳楚人淡声回答。 “哦。”很好奇岳楚人在画什么,眨了眨眼睛叮当收回了脑袋。 不过片刻,戚峰从外走进来,锐利的视线自书房划过一圈,最后固定在书桌后的人身上。 “王妃,属下从护国寺回来了。玉林大师有言,义诊之事一切听凭王妃做主。不过,玉林大师又说,王妃您答应的那十只貂儿,什么时候兑现。”瞧着岳楚人埋头奋笔,戚峰一字一句道。 “貂儿?那个老和尚,占便宜的事情永远不会忘。下午就让府里的人送去,免得没完没了的讨要。”嗤之以鼻,岳楚人头也不抬,却不碍她骂人。 “是。王妃,近几日属下没有见过书生张,需不需要属下去看看?”戚峰其实担心那书生张不办事。 “不用,他已经网罗了近五百个乞丐了,年不过五十,有的身体有些小缺陷,不过不碍事。”丐帮正式成立,尽管现在规模很小。 “他的动作倒是很快。王妃,皇城内有几个地点很好的铺子,属下已经查看过了,王妃何时去看看?”正好前几日的义诊特别成功,趁着这个势头药行开业,借着好东风,万事大吉。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岳楚人抬头看了戚峰一眼,“你先去把皇上赏赐来的那些东西的标志刮掉,然后转手找个黑市卖了。用那个钱盘下铺子,这次不能用小苍子的钱。”小苍子搭了不少的钱,皇上送来的那些废物放着又碍眼,一定得想办法卖掉。 戚峰哽了哽,“王妃所言是真?”卖皇上赏赐的物品?岳楚人是第一人啊!寻常人都是摆在家里显摆的,谁会卖了? “当然。那些废物放在家里摆着能干嘛?用在该用的地方才是真。赶紧着手去做,然后尽快卖了,铺子得尽早盘下来。”放下炭笔,岳楚人把桌子上的纸张依序折起来,找了个大信封塞进去,随后从桌子后走出来。 “你先去一趟将军府,把这个交给阎苏,要她尽快派人送到阎靳那儿。对了,这事儿不许让小苍子知道,听见没有?”微微睁大眼睛,她的脸看起来便充满了杀气。 接过信封塞进怀里,戚峰点点头,“属下谨记,请王妃放心。”话落,转身离开。 岳楚人长舒口气,丰延苍不喜欢她与阎靳通信,所以就由阎苏来送吧。 返回楼上,本想再睡一会儿,结果刚躺在床上,叮当便蹬蹬蹬的跑上楼来,“王妃王妃,宫里来人了。” “宫里?没完了是不是?早上刚来过,这中午又来了。”坐起身,岳楚人瞪眼冷叱,吓退了叮当欲拽她的手。 叮当咽了咽口水,随后道:“一般的时候皇上有赏赐,咱们都是要进宫谢恩的。可能是王妃您没去,所以才来找您的吧。” “靠,送了东西还得看着我去谢他,那当初送我干嘛?”翻身从床上下来,岳楚人无语至极。 叮当跟在后两条腿倒腾的快,“王妃,一会儿进宫你可千万别说这话,若是被别人听到了那可是大不敬。” “行了行了,小叮当你怎么像更年期妇女似的。”她自然知道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抱怨。 走出望月楼,院中果然站着一公公,而且很眼熟,就是今早儿来传旨的太监。标准的三角眼,满脸谄媚的笑,见到他就知道什么叫做狗腿子了。 “杂家见过七王妃。七王妃大喜啊,皇上召见七王妃进宫赏晚菊,七王妃可是今年受召的第一人哦。”捏着兰花指,这林公公嗓音极细,想必在很小时就动刀了。 扯了扯唇角,岳楚人皮笑肉不笑,“哎呦,林公公这话让我好生激动啊!不过,能不能不去?” “额?不能,当然不能。这可是皇上亲口下旨传杂家来请七王妃的。哎呀,时间不多了,皇上可能等急了,轿子就在门口,咱们走吧。”捏着嗓子急急的摆手请岳楚人走,也不管她今天穿着是否得体。 岳楚人无言,她自是也不在乎穿的是什么,唯独叮当欲言又止急的不得了,很想要岳楚人换一身衣服再走。 走出王府大门,一顶华丽的软轿停放在门口,四个轿夫均是宫里的公公,而且还有点眼熟,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 坐进轿子后,轿子抬起,稳当且很快的离开铜雀街,直奔皇宫。 坐马车都要走许久,更何况人力的,岳楚人昏昏欲睡,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轿子才慢慢的停下。 “王妃,咱们到了。”叮当的声音隔着轿子传进来,岳楚人晃晃脑袋,随后起身走出轿子。 眼睛转了一圈,这是哪儿她还真不知道。 “王妃,这是御花园。”指了指前方那光滑精致的鹅卵石小路,叮当示意走进去就是御花园。 点点头,岳楚人其实很无奈。看个花还要走大半个皇宫,真是吃饱了撑的。 直接搬到眼前不就行了嘛! 前面那林公公引路,后面岳楚人昂首挺胸步履潇洒,再后面叮当垂着头小心翼翼。 “楚楚。”蓦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岳楚人刷的回头,只见一袭月白正朝着这边优雅而来,正是丰延苍,而且手上还托着很厚一摞的红皮折子。 “小苍子。”看到他,岳楚人瞬即转弯朝着他走过去。林公公停下脚步躬身朝着丰延苍行礼。 俊美的眉目间挂着似暖阳的微笑,看着走近他的人儿,温声道:“知道你要进宫,特意过来看看你。” “是啊,要我去看什么菊—花。不知道有啥好看的,还不都是一个样。”看到他就抱怨,岳楚人觉得很没劲。这古代的娱乐项目也就这些,实在没什么新奇的。 “去看看也好,正值盛开时期,很是壮观,你会喜欢的。”垂眸看着她不耐烦的模样,丰延苍轻笑。 “你说他闲来无事的找我看什么花儿?宫里有那么多闲人,这个宫的娘娘,那个宫美人的。”莫不是要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用来对付丰延苍?从而分裂丰延绍的势力?还是她太过自我危机想得太多了。 “你不懂,你若是想日后顺风顺水的做事,就得如此。别过多担心,还有本王。”多余的话没说,也不同于昨日不喜皇上与岳楚人亲近的样子,似乎隐藏了什么事。 “好吧,那我努力讨好他,换来日后的一帆风顺。”摊摊手,岳楚人决定听丰延苍的。 “乖。”笑逐颜开,丰延苍抬手敲敲她的脑门。 “乖个头,我过去了,忙你的去吧。”扫了一眼他托在手里的一摞折子,都是红色的外皮,好像谁要结婚似的。 “傍晚本王过来接你。”点点头,丰延苍看着她离开。虽他不喜那个父皇,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手里的权利十分有吸引力。而且,一个人的荣华富贵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既然他有心讨好,那么他接受。 <> 058、宫,乱 病王绝宠毒妃,058、宫,乱 在林公公的带领下,顺着平滑的鹅卵石小路走进御花园。1 走过一段路后,岳楚人就彻底对自己想象中的御花园改观了,不愧是御花园啊。甭管是什么时节,这里可是百花齐放。 正如丰延苍所说,现在正值菊—花盛开时节,只见放眼望去,百米之外都是金黄色的花。乍一看,好似铺了一地的金子,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鬼丫头,过来。”蓦地,低沉的声音传来。 抬头,几十米外花海边缘的翠绿小亭中,一袭青色便装的皇上正站在那里看着她。面带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父皇。”深吸口气,下一刻扯着唇角绽出笑容,岳楚人拎着裙角快步跑过去,这辈子她还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这晚菊如何?”抬手指着簇簇相拥的花海,皇上看起来是很喜欢。 “好看,刚刚走进来,我还以为铺了一地的黄金呢。”这是实话,尤其此时太阳照着,更晃眼。 “呵呵,你这丫头,不是一般的贪财啊。”微微垂眸看着岳楚人,那双深邃的眼睛恍若能看透人的内心。 岳楚人笑笑,“父皇啊,咱们赏花就是站在这里看?” “哦?你可是有什么新奇的主意?”丰兆天双手负后,站在那里无需刻意做什么,满身威仪。 “不如咱们就说说这菊—花除观赏以外的价值,最后接不下去的给钱。”不愧丰兆天刚刚说完她贪财,这就提钱了。 丰兆天饶有兴味的瞅着岳楚人,“你若输了钱不会哭鼻子?” “父皇你太小看我了,不超过一两我是不会哭的。”这话让丰兆天成功笑出声,守财奴啊。 “好吧,你这丫头先说一样来朕听听。”点点头,丰兆天很是有长辈风范。 眼睛微弯如同月牙,“菊—花味甘苦性微寒,散风清热清肝明目解毒消炎。”竖起一根手指,岳楚人张口即来。 丰兆天微微点头,岳楚人会医术,张口就说这个不为奇。 “朕食过菊—花清粥,还有含菊—花花瓣的糕点,菊—花可食用。”若说药用价值丰兆天不知道,但是吃过的肯定记得。 岳楚人微微睁大眼睛,似乎很意外似的瞅着丰兆天,丰兆天满脸笑容,微微有些趾高气昂。 “父皇厉害,那我接着往下说了。菊—花可用来洗澡或是泡水喝,养颜美容哦。”如果再添加点别的东西,那效果更甚。 丰兆天微微眯起眼睛,在仔细的想以前可还见过菊—花做过什么。 岳楚人静静等待,他若是说不出来,那就得给她钱。 “菊—花晒干放在枕头中,气味清香有助睡眠。”因为他曾经枕过那样的枕头。是否有助睡眠不知道,但气味确实很好。 “哎呦,父皇厉害。”岳楚人假意赞叹,丰兆天倒是很高兴。 “菊—花、、、、菊—花若是与某些特殊的药引配合会散发出类似迷魂散作用的气味,人长时间处在这种环境中,会疯掉。”蓦地,岳楚人突然淡声说出这句话,引得丰兆天微微蹙起眉峰。 看着她,丰兆天脸上的笑容渐散,“药引为何?” 岳楚人不慌不忙,眨眨眼,“很复杂,不过懂得毒理的都会。” “你也会?”丰兆天的眼睛幽深一片,完全查探不到他的心思。 “嗯。”岳楚人诚实的点头。 丰兆天突然笑,中气十足。转头看向金黄的花海,沉声道:“皇后住在冷宫多时,想必受了许多的苦。不过宁誉的案子未结,自是得委屈她一段时间。德庆啊,搬几盆晚菊送去皇后那儿,这是朕的心意啊。” 岳楚人高高的扬起眉尾,其实她说这话主要是告知丰兆天她懂得很多,无论医术还是毒术都手到擒来。谁知道他居然开口就是这话,摆明了是想要皇后发疯,而且还毫不避忌的让她知道她也得参与。 “是,奴才这就去办。”那跟在丰兆天身边的公公在一旁回应,他的声音极特殊,每次听到岳楚人都会起鸡皮疙瘩。 “父皇,皇后她、、、还好吧?”本想问他是否知道丰延苍的毒是不是皇后做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丰兆天扭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有深意,“你想说什么?” 笑笑,岳楚人稍稍靠近了些,“小苍子以前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想必父皇肯定知道,他在胎里就中了毒的,能暗施毒手的人,很明显。1” 丰兆天转眼看向远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声音低沉,满含毋庸置疑。 岳楚人挑了挑眉尾,他越这样说她就越想知道。不过,他这话似乎有两层意思;一,黑手就是她,而且他已经准备要动手了;二,凶手不是她,而且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他需要保护那个人或是还要利用那个人。 眯着眼睛想了半晌,岳楚人琢磨不明白他所想。她倒是很想弄点什么给他吃上,然后让他说实话。 “宫中之事不似你所想那般简单,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多。你这个鬼丫头,少说话。”抬手戳了戳岳楚人的脑门,丰兆天这是在告诫她。 岳楚人眨眨眼,“多谢父皇,我懂了。”不要多说,多听完全可以嘛。 丰兆天看着她笑嘻嘻的模样还要说什么,从亭子外走回来的德庆公公禀报,“启禀皇上,陈妃娘娘得知皇上在秋霜亭,请求面见。” “让她过来吧。”丰兆天挥挥手,神色有一丝疲乏。 岳楚人站在亭子边不动声色,脑子里却回忆起那个陈妃,极其妖艳的外表,前凸后翘的身材,软糯勾魂的声音,极品的女人。 一抹红出现在视野当中,妖娆多姿的女子袅袅而来,只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岳楚人这个女人都觉得这陈妃太正点了,更何况男人?估摸着眼珠子都会飞出来。 “皇上,臣妾贸然的来,您不会生气吧?”妖袅的走进亭子,身子一歪就靠进了丰兆天的怀里。秋水横波,妩媚娇艳。 抬手搂住陈妃的腰身,丰兆天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笑容宠溺,“都来了还说这话,朕还能打你不成?” “皇上~”身子一扭,娇嗔的模样让岳楚人也感到骨头一酥。 “好了,还有孩子在这儿看着呢,有些事晚上做不迟。”丰兆天稍稍向旁边移了一步,陈妃也顺势站直,对于他很有暗示性的话语抿嘴低头很羞涩。 “见过陈妃娘娘。”微微屈膝,岳楚人适时出声。 “哦?这不是老七媳妇儿么!真是漂亮,比上次本宫生辰时更漂亮了。”走过来拉住岳楚人的手,陈妃很是热情。 岳楚人随着眉眼弯弯的笑,“娘娘过奖了,和娘娘一比,我这都见不得人。” “哎呦,真会说话,怪不得老七这么宝贝。”摸着岳楚人的手背,陈妃很是和善。 岳楚人跟着笑,却满脑子省略号,丰延苍什么时候宝贝她了? “鬼丫头,时近傍晚,老七或许已经来接你了。要德庆送你,别忘了下次义诊时提前通报朕。”太阳朝着山边西坠,丰兆天沉声道。 “好,父皇晚安,娘娘晚安,楚人告退。”微微屈膝,岳楚人后退几步转身走下亭子,德庆公公随着离开。 “皇上,听说您送了皇后姐姐几盆晚菊?”倚进丰兆天的怀里,陈妃低声细语媚眼如丝。 搂着她,丰兆天笑了笑,笑意未达眼睛,“爱妃也喜欢?” 陈妃点点头,“如此娇艳多姿,臣妾当然喜欢。只是这晚菊是皇上的心肝宝贝,皇上哪儿舍得。”揪扯着丰兆天的衣角,陈妃的语调带着些委屈。 丰兆天轻笑,抬手用食指勾住陈妃的下颌挑起,“就算是心肝宝贝,也不如爱妃你宝贝。若是喜欢就搬回去,哪怕把你的宫里都摆满了也无事。” 陈妃一扭身子整个身体贴在丰兆天的身上,高耸的胸脯蹭着他的胸膛,整个画面暧昧旖旎,少儿不宜。 从鹅卵石小路走出来,岳楚人回想刚刚在亭子里的事儿。陈妃来了丰兆天就要她离开,难不成他也不如所看的那般信任喜欢陈妃? “王妃。”叮当等在路口,看着岳楚人出来长叹了口气,刚刚那陈妃娘娘经过,她跪在地上许久,膝盖都疼了。 “嗯。德庆公公请回吧,王爷肯定已经赶来了,多谢公公。”停下,岳楚人回身,其实她很不想与德庆公公说话,他的声音太有杀伤力。 “那杂家就回皇上那儿了,七王妃慢走。”德庆躬身,那极具标志性的声音又使得岳楚人身子抖了抖。 “您请。”赶紧走吧,她还没怕过什么,如今有怕的了。 德庆公公离开,岳楚人长舒口气,那边叮当也长舒口气,“王妃,刚刚陈妃娘娘经过,陈妃娘娘她好年轻漂亮。” “嗯,女人味十足。”岳楚人点点头,那是一种怎么装怎么学都表现不出来的女人味。 “陈妃娘娘盛宠不衰,在这个后宫是个传奇。”叮当很是佩服,在尚书府许久,女人争宠自是见过,各种手段都用上,还是争的头破血流。而陈妃居然在宫中一直如日中天,想必手段了得。 “那你知道她的家族么?”顺着来时路走,岳楚人问道。 叮当跟在一旁,回答道:“王妃您不知道么?陈妃娘娘可是国师大人的亲妹。要说他们不愧是兄妹,得道门真传。陈妃娘娘好像三十有九了,可看起来却好像二十七八。国师大人更了不得,几近五十,看模样刚过而立,年轻的很呢。” “你见过国师?”说起那个国师岳楚人就冷声,尽管没见过,但是她可没忘了,她回去的路就是因为他才被封死的。 “是啊,那还是去年呢。国师大人的队伍从城外回来,奴婢在街上看到的,尽管头发都是白的,可是那张脸年轻的很呢。”叮当兴奋,真是神奇,她若是懂得道术,那也可以容颜不老了。 “白头发?很年轻?这不是很怪么?”那是什么造型?岳楚人撇嘴无语。 “可能听起来是很怪,但是看到了就不会那么认为了,国师大人很有风度的。”那么年轻的外貌,十几岁的姑娘给做妾都不会觉得不妥。 拧眉,岳楚人斜睨她,“你很喜欢他?” 叮当低头,扭捏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害羞,“奴婢哪里敢想,人家可是国师大人呢。” 哼了哼以示不屑,抬头看向远处,巍峨的宫殿精致的回廊,宫殿间,一抹月白出现,岳楚人睁大眼睛认真看了两秒,随后抿嘴,“小苍子。” “咱们回家。”走近,丰延苍眉目间略有疲色,但笑容依旧暖如春风。 “你今天很忙?”看了看他的气色,岳楚人觉得他最近有些过度劳累。 “还好。走吧。”牵住她的手,两人同走。 “你那时拿了那一摞红色的折子,干嘛用的?谁要结婚?”被他牵着,岳楚人尽量忽视顺着他手掌传过来的热度。 “你二姐喽!你还要送礼呢,送什么好啊?”丰延苍轻笑,看着岳楚人撇嘴,笑得更是开心。 “这就结婚了?不是得送到南疆去么?对了,那时你父皇说要你做送亲使,到底是不是你?”虽然那时她说不行,但是丰兆天明显不会听取她的意见。 丰延苍眸子闪闪,“也找不出别的人了?这事儿其实应该由太子来做,但碍于他现在还在皇陵,所以只能由本王来了。”如若只是送亲,他自是不会去,山高路远,再加上走婚礼流程,得两个月才能回来。 岳楚人拧眉,“还真要你去啊?到底什么意思?那么多儿子,哪个不能用,偏偏要你去。”都说君心难测,这也太难测了吧。 丰延苍轻笑,对岳楚人的反应很是满意,“不止是送亲这么简单,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在皇城举行完册封仪式后,本王便启程送亲。两个月吧,元月新年本王会回来。”现今十月,再过两个多月就是新年了。 “还得两个月?好吧好吧,你去办吧。不过,我能不能跟着?”南疆啊,想去看看。 “不行,巫教横行于南疆,你出现了会引起大麻烦。”微微蹙眉,这个不容商量。 岳楚人撇嘴,“不去不去,你走了我自己在这里,那我无聊了可就要随便折腾了。你回来了之后不许找事儿,不许有那么多不看好。” “呵呵,好好好,随你。银票随时去管家那里取,只要不把王府卖了,怎样随便你。”大方的紧,听得岳楚人极其满意。 “你这话我爱听,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魅力指数直线上升。不过呢,我有财源了,暂时不用从你那儿拿。”趁着挥舞手臂的空档把手从他的手里挣出来,然后环在胸前。 “财源?什么财源?”丰延苍觉得没好事。 岳楚人笑得得意,“把皇上送来的那些无用的东西都卖了啊。”而且她还要帮他害人呢,估摸着还能给点封口费。 丰延苍看着她,简直难以置信,随后忍不住笑出来,“被父皇知道,你这红人地位不保。” “去你的,我现在算个什么红人啊!有些事待得回去了告诉你,你肯定会高兴的。不过刚刚见到陈妃娘娘了,还是那么有女人味。”摇摇头,自愧不如啊。 丰延苍眸色稍暗,“离她远点。” 岳楚人咻的扭头,眼睛睁得大大,“有什么猫腻,说说吧?”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夕阳的颜色分外好看,映照在脸上泛着金光。“真的想知道?” “神神秘秘,说说。”推了他一把,岳楚人凑近几分,他身上的味道清晰的传过来。 凤眸流转,丰延苍看了一圈四周,随后低头靠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陈妃爱慕五哥,她至今未育,是自己吃了绝育丹,这一切也是因为五哥。”且丰兆天知道一切,所以这么多年他和丰延绍一直有隔阂,父子不亲,皆因女人。 “啊?”岳楚人睁大了眼睛几近失语,这皇宫、、、、果然、、、乱! “把嘴闭上,这事儿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算不上什么秘密。”用手指把她的下巴推上去,丰延苍笑道。 “小苍子,你爹的女人中有爱慕你的没?”乱的无法形容啊,那些影视剧里的狗血剧情都出现了。 “没有。”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丰延苍淡声回答。 “其实也可以理解,你爹他一个人占了那么多女人,不能雨露均沾,自然有独守空房的。五哥又那么俊,举手投足尽是温柔潇洒,爱上很正常。不过,陈妃比五哥大好几岁呢吧?”刚刚叮当还说陈妃差不多四十了,五哥刚三十岁,差那么多呢。 “是,不过,女人都是这么奇怪。”丰延苍点点头,看惯了各种荒谬的事,这个不算什么。 “唉,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我脑子有点乱,让我理一下先。”晃了晃脑袋,岳楚人决定重新整理。 丰延苍始终如一的微笑,满身风雅,甚至与这整个皇宫都不融合,但他却自如在其中。 “延苍?”蓦地,一道轻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岳楚人先停下脚步,一旁丰延苍回身,长廊转弯处,一个女子一身白色拖地长裙站在那里,身后随行着四个宫女。 “敏妃娘娘。”拱手微低头,原来这就是丰延星的母亲,丰延苍与丰延绍的姨母敏妃娘娘。 岳楚人转过身看着敏妃,眉头微动,这是敏妃?与丰延星长得不像,倒是和丰延苍挺像的;也有某些地方与丰延绍长得相似。 娇小的个子,单薄的身材,脸色很白,一看就知她身体不太好,而且血虚,精神方面可能也有些困扰,思虑过多。 敏妃朝着他们走过来,视线在丰延苍与岳楚人的身上挪移,看样子还有些怯怯的,就像一只单纯的小鹿,只要一点动静就会让她受惊。 “延苍,今日怎么有空到后宫?见你父皇么?”在说道父皇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脸上明显划过一丝暗淡。 丰延苍微微颌首,“父皇召王妃至御花园共赏晚菊,天色晚了,本王是来接王妃的。” “哦?赏晚菊啊。”视线一转,敏妃看向岳楚人,露出纯善的微笑,“这些日子以来星儿麻烦你了,还请七王妃多多包涵。”笑着,小鹿一般的眼睛闪着恳切。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看着她,她实在笑不出来。“敏妃娘娘不要这样说,十八也是小苍子的弟弟。” 敏妃点点头,下一刻伸手拉住岳楚人的手,她的手很冰凉,使得岳楚人下意识的想要抽出去,她不喜欢冰凉的人,因为平时接触的冰凉的东西就够多的了。 “七王妃,星儿不懂事,你千万不要生气。怎么教训他都可以,但是他真的很想拜你为师,你千万不要拒绝啊。”过于恳切的言辞使得一旁丰延苍都微微蹙眉。 “敏妃娘娘,您不用如此,王妃她自有安排,肯定不会放弃十八。再说他已经改了很多,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边说着,丰延苍欲伸手分开敏妃紧握着岳楚人的手,却不想敏妃猛的躲开,犹如惊弓之鸟。 她如此奇怪,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她。 敏妃略显慌张的笑笑,随后说了句告辞就快速的转身离开,脚步匆匆,眨眼间不见了。 “她这是怎么了?”扭头看着丰延苍,那敏妃好像很害怕他的样子,难不成这小苍子做过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 “停止你脑子里的想法!敏妃娘娘一向这样,见到五哥时的反应会更大,在这宫中能存活都不容易,有些怪癖很正常。”正常的人那才是不正常。 岳楚人慢慢点头,可是却觉得不是这样,那个敏妃明显很害怕又后悔的样子,正常个鬼啊! <> 059、你的、我的 病王绝宠毒妃,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爱夹答列 正值夜半,天空一片黑,连星子都不见一个。冷风吹袭,这深秋再加上冷风,更是冷的人脚底板抽筋。 七王府。 高阔的大门上挂着的灯笼隐隐要被风吹灭,冰凉的地面被幽暗的灯火照着,看起来更加阴冷。 蓦地,漆黑的街道上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接近。 细看,四个人。走在最前的人步伐从容,昂首挺胸只看着前方视线没有丝毫的移动。 后面,三个人影左右环顾,看起来贼眉鼠眼极其不光明。 “婉儿,你确定就这样直接溜进去没事?”一个苗条的身影窜到最前方的人身边,细看之下正是那来自南疆的小蝶。 “嗯,只有顺着大门走才不会被暗算。”婉儿,其实就是丰延绍府上的那个奸细,被詹宁逼迫吃了奴蛊,现在可称双面间谍。 “她若真的那么厉害,那我们这样不是去送死?”小蝶暗暗不忿,这样送死的任务让她们来做。 “出其不意,她未必防范的了。”另一个女子出声,也是李平身边的三个侍女之一,看起来信心满满。 “哼,连茉姬那种圣教姬的人我们都反抗不得,更何况圣教督级别的。”小蝶冷叱,本来让她去对付丰延绍的,她信心十足。可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偏偏让她们改变计划来对付七王妃那个高手,摆明了要她们送死。 “只是传说罢了,没准只是虚招。”另一个女子不同意。 “那是你没看见,听说七王府的那个戚建是她的徒弟,想想她的徒弟都能把圣虫的毒素逼出来,她会弱么?”小蝶越想越生气,嗓门也大了。 “不要说了,已经到了。”婉儿极其稳当的在七王府的大门前停下,仰头看着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七王府门匾,脸色镇定。 小蝶明显不想再向前,可其他两个人却已经急不可耐了。几步奔上台阶,然后在门缝处发力,只听得里面发出细微的咔嚓一声,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推大门,紧闭的大门出现一人宽的缝隙。 “走。”婉儿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似的,迈着堂堂的大步走上台阶跨入门槛。 小蝶不想进去,却也没办法,只得随着最后走进去。 黑夜之中,四个人消失在幽暗的大门后,周遭寂静了下来,仿似他们从来没来过。 七王府内,幽静的小路上七倒八歪的躺着三个黑衣人,还有一人站在不远处,木然的表情直直的眼睛,看起来好像被控制了一般。 下一刻,几个人从四周跃出来,稳稳当当的落在小路上。 “把她们抬走吧。”一道沉稳的男音从小路的尽头传过来,黑夜浓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护卫们动手,把已经昏过去的三个人拎起来转瞬间离开。 “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那婉儿还站在那里,一派木然。 “我可以见见主人么?”开口,声音变得柔细。 戚建站在路的另一头,听闻此话暗暗叹口气,这奴蛊果然厉害,他培了几次都失败了。 “回去吧,若是见你,她会通知你的。还有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她很高兴。”戚建淡淡回答,随后转身离开。路中间的婉儿绽开微笑,满眼满足。 她们临时改变计划,一切都在岳楚人的控制之内,所以晚饭时分特意吩咐戚建在这里守株待兔的。虽然来的比想象的晚了点,但结果完全在意料之内。果然奴蛊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可以像相信自己那样相信。 如今一次的把三个都拿下,且神不知鬼不觉,李平也不会要人,这次很完美。 翌日,细雨连绵,秋天的雨格外的凉,凉到骨子里。 “王妃,今儿可冷了。这汤是王爷吩咐厨房送过来的,您趁热喝了。”刚从楼上走下来,叮当就端着一大碗汤出现,汤还冒着热气,上面漂浮着红红的枸杞。 “鸡汤?”闻了闻味道,而且还是乌骨鸡,大补啊。 “嗯,这是很珍贵的黑脚鸡,可是贡品哦。”叮当倒是很好奇这味道,估摸着会很好喝。 挑眉,“贡品?好高档。”拿过来吹了吹,随后几口喝光。咂咂嘴,炖的确实有味道,比她以前吃过的好吃多了。 “这是王爷的心意。王妃,王爷对您真好。”既然俩人都好成这样了,为啥还不住在一起? “呵呵,是哦。”皮笑肉不笑,岳楚人把碗给她随后走进浴室。 “叮当啊,昨晚收获如何?”洗脸,一旁叮当拿着毛巾待命。 “都抓住了,三个,不多不少。”叮当睁大眼睛,这种胜利的滋味儿很棒啊。 “嗯,干得不错。这帮丫头大脑穿刺小脑进水,明知道这七王府不能闯,还偏偏要闯进来。”也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就是,那么笨,被咱们抓住了完全正常。”叮当也觉得很笨,还光明正大的顺着大门闯进来。虽然跳墙或者从后门也不会有好结果,但总比顺着大门闯进来要显得聪明一些吧。 “一会儿要戚建过来问问他都有什么收获,先吃饭吧,喝了鸡汤反而更饿了。爱夹答列”擦干脸上的水,肤白细腻,唇红齿白。 “是,奴婢这就去通知戚建护卫。”微微仰头看着岳楚人,叮当眸子稍稍顿住。在尚书府那么久岳楚人一直都是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模样,现今气色这么好,感觉连同整个人都漂亮了好多。 走出浴室用早饭,外面阴雨连绵她也没觉得影响心情,就是不时的有风吹进来有些凉飕飕,让她不禁想起以前冬天时那阴冷潮湿的天气,某一瞬间,她恍若还在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寨子里。 慢条斯理的用完早膳,戚建如同掐着时间一样在她放下筷子的瞬间走进了望月楼。因着外面下雨,他穿着到达脚踝的玄色披风,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高俊俏的很。 “王妃。”走进来先把沾雨的披风脱掉,戚建走近拱手道。 “嗯,昨儿那三个女人呢?”给戚建倒了杯茶让他坐下,岳楚人问道。 “喂了些药,刚刚晕过去。”戚建说的云淡风轻,但又很冷血。 “不用客气,正好你可以和她们切磋切磋,看看咱们两个门派有什么不同?”这些事儿戚建绝对能办好,他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冷血无情。 “其中一人一直在喊‘她让我们来送死’这句话,那个‘她’指的是谁却问不出来,属下还得改用一下方式方法。”戚建沉稳的说着,吐字清晰。 岳楚人挑起眉尾,“那人还挺神秘,五王府那个奸细也不知道。”奸细说的是婉儿。 “无需着急,再给属下一些时间,保证把她们所知的都挖出来。”戚建淡淡的说着,其实对于巫教的恨他才是最多的。如不是巫教,他也不会失了一身无双的功夫,被折磨那么久,差点死掉。 岳楚人多看了戚建一眼,虽他脸色平淡,但她知道他内心里必定是恨极了。 “以后机会多得是,你不用急在一时。小苍子过些日子要送亲去南疆,他不在,咱们皇陵走一趟?”端起茶杯,岳楚人其实早想去会会那个劳什子的大师术士了。丰延毅在皇陵悔过,几乎举家迁移过去了,那个术士还有对丰延星下手的那几个狗腿子都去了。 戚建眼睛一亮,这么久以来,他面部表情很少有这么明显的时候。 “王爷不许您去是怕有危险,不如属下独自一人去?”被丰延苍知道了难免他不会动怒。 岳楚人不在意的挥挥手,“是你太小瞧我了还是太高看你自己?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小苍子走了,咱们就去。”他估摸着得七八天后能出发,他不在,倒是自由了不少。 戚建点点头,他早就想把那个害他至此的祸首抓回来好好折磨一顿了。他不止害了他,还害了许多兄弟。 “戚建,你对国师有什么了解?”翘着二郎腿,岳楚人也想会会那个国师。来到这里世界这么久,有多少个人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 “国师?国师大人性子平和,无欲无求,这许多年来,从未见过他与任何人私下来往过。基本上每天都在国师府中炼丹,就算有人上门求见他也不会见。虽陈妃娘娘是国师亲妹,但他们二人并不亲,且自从陈妃娘娘进宫,除却在公共场合,二人几乎没有再见过。”戚建如此说,这也是他还在做丰延绍亲卫的时候查探到的,完全他亲眼所见。 岳楚人没想到戚建对那国师评价还挺高,原以为是个小人来着。 “陈妃爱慕五哥的事儿、、、、”瞅着他,直接用眼神询问他可知道? 戚建垂下眼眸,作为属下其实他不该回答的。只是,岳楚人是他的师父,知道却不回答那是欺师。 “在宫中超过十年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那时闹得满城风雨。陈妃还未入宫时便爱慕五王,她性格与寻常闺中女子不同,敢作敢当。爱慕五王便大肆宣扬,完全不惧怕任何闲言碎语。后来皇上下旨册封她为陈妃即日入宫,陈妃当时夜闯五王府,要五王带她私奔。五王自是不会答应,并且派人把她送回了国师府。后来陈妃便入宫了,多年不曾有孕,国师亲自看过之后才得知她是吃了绝育丹,这辈子不会再有身孕。”戚建平淡的叙说着,当时陈妃夜闯五王府他也在,算得上见证人。 岳楚人微微蹙眉,这陈妃也算得上是奇女子了。姐弟恋,有爱便说,决绝,让她都佩服了。 “那五哥到底喜不喜欢她?”都是因为丰延绍,可是他却好像至始至终都是路人一样。 “王妃,这话且不可乱说。当时五王年少,两人年龄相差甚大,是不会有结果的。”丰延绍算得上封王年龄最小的皇子,有大好前途,断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断送,更何况是与皇上抢女人。 “那倒是。不过看陈妃现在和皇上也挺好的,老夫少妻其乐无穷。”撇嘴,还真是其乐无穷。 “在说谁其乐无穷呢?”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同一时刻戚建站起身站到一旁。 抬眼看过去,岳楚人的眸子有片刻的凝滞。 一人乘雨而来,白衣翩翩,撑着白色的伞,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中恍若突然飘来的一片白云。 走进大厅,叮当走过去接伞,丰延苍径直的走过来,步履从容笑容浅浅满身风雅。 “在说谁呢?”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丰延苍微微扬眉看着她,那表情俊的不得了。 岳楚人眨眨眼,随后夸张的晃晃脑袋要自己清醒,“说你呢,说你长得越来越美了,我都要自愧而死了。”一个男人这么漂亮,作孽啊。 丰延苍轻笑,凤眸如水,“尽管是假话,但听起来也相当悦耳。” “切!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吧。对了,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宫里才对,怎么还在这儿?”早朝过后差不多都是中午了,他不可能回来的这么早。 “后日举行册封大典,本王自是在忙这个。”劳民伤财,但又必不可少。 岳楚人点点头,蓦地轻笑,且笑得贼兮兮。 “我那个二姐正好爱慕你,几天来你就一直在忙活她的事儿。接下来还要送亲,山高水远的,啧啧~”孤男寡女一起上路,让她想入非非啊。 丰延苍看着她,笑得漂亮,“看来这几日你都睡得很安生,本王该适时的‘打扰’你一下了。” 岳楚人抿嘴,眨眨眼睛,“当我没说。”那天早上的事情又从她脑子里过了一遍,耳朵发热。 看她认输,丰延苍轻轻的摇摇头,“歇了几日了,东城的义诊何时开始?”虽东城富庶人家居多,但平民百姓也不少。 说起这个岳楚人也认真了起来,“昨儿晚上我还在想这事儿呢。不过得等戚峰拿钱回来,这次绝对不能倒搭钱了,用不了几次咱们就得喝西北风了。”她今儿还得把‘嗅花’的药引做出来给丰兆天送去,其实想想她也很忙啊。 丰延苍略有无言,她还真把宫里赏赐的东西给卖了,天下第一人啊! “你的药行何时能开业?本王已着人与药材商谈好了,供药环节你无需担心。太医院告老还乡的太医本王也已经都联系了,待得药行开业,他们就能来坐诊,你能轻松很多。”在他走之前,把一切都安排了。 岳楚人挑高眉尾,她还真没想到丰延苍把这些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看来我好像没什么可做的了,只需要拿出钱买下那看好的铺子就可以了。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等戚峰把钱拿回来吧。”所有支出均从那些奇珍异宝里出,等同于丰兆天给出的钱。 丰延苍摇摇头,那么多东西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都出手,她还真是铁了心的不用他的钱。 “别摇头啊,就算那些东西卖的钱不够,我眼下马上就要又赚一笔了,盘下几个铺子肯定够。”丰兆天的封口费估摸着也得很大一笔,她可不信他不给。若是日后还想用她帮着办事儿,还得给很多。 丰延苍微微眯起凤眸,“你答应父皇做什么事儿了?”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一边点头,“反正是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就别细问了。”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出来。 丰延苍眸色淡然,虽他不会反对,但是也绝不赞同,更况且,还要岳楚人参与。 “你若是很忙那就去忙吧,我也要忙了。不过你下午会进宫不?若是去的话,把药引给皇上送去。”站起身,伸了伸手臂,她要开工了。 “今日阴雨,不适宜动工,本王可以在府里享清闲。”万事有说道,自是不可随意动作,况且他也乐得。 “那你就打算跟着我?”看着他也站起来,这不是摆明了要跟着她吗。 凤眸含笑,“有何不可?” “没不可,可能会无聊。”看着他的脸,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这就是视觉的享受。 “不是还有你?”他垂眸,以这个角度欣赏她眼睛中的自己,很清晰。 二人一仰头一垂首,互相注视着。大厅中的另外两人做透明人做了许久了,如今更好像是透明人一般。 阴雨绵绵,从清晨开始一直淅淅沥沥,不曾停歇。 枯黄的叶子被雨水打下来在地面上铺了一层,雨水顺着叶子滑落地表,随后慢慢的渗进去。 躲在同一片伞下,听着雨滴沙沙拉拉的打在伞上,好听的紧。 裹着紫色的披风,岳楚人倒是不觉得冷,只是雨水的味道太重,本来嗅觉灵敏,此时更是能清楚的闻到雨水中的潮湿腥膻味儿。 “可冷?”顺着青石砖小路往药房走,二人并肩,一步步慢行。 “还好。小苍子,冬天的时候,皇城的雪会下的很大么?”她以前很少见雪。 “嗯,元月时经常有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下雪时不会很冷,但是等雪停了气温就会下降的很快。”丰延苍轻声说着,只是听他的描述,就好像看到了那场面感受到那温度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鹅毛大雪,不过从此后能每年都看到了。什么时候我能走遍这个世界到处都瞧瞧,只在这一隅,感觉和以前一样,是井底的青蛙。”渐渐的融入这个时代融入他们,她就越没法儿抬腿就走。 “不急,一辈子的时间虽说太短,但是看尽山水天地还是绰绰有余。”丰延苍轻笑,听着她说,他也有些向往了。 “你这是把你这辈子都许给我了?也不问我要不要。”撇嘴,但眼睛却是在笑。“其实你也没离开过皇城太远是不是?这一次去南疆还是你第一次走这么远呢,祝你玩得开心。”抬手拍拍他的手臂,岳楚人恭贺。 “无需着急,你肯定能走遍南疆,只是不是现在罢了。”东西南北四疆,终将回归大燕。 斜睨他一眼,岳楚人笑得灿烂,眸光晶亮酒窝浅浅,妩媚又可爱。 “小苍子,你父皇起码还能生龙活虎二十年,若是等五哥坐上皇位,那就得等二十年以后。那时候咱们可都老了,这二十年咱们不能离开这皇城一步,等到时机成熟,哪儿还能走得动?”岳楚人可能忘了,这个身体其实才不过十五。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微微嘟起的红唇,凤眸稍暗,“本王确实老了,不过你还年轻。”二十年后他年近五旬,而她不过三十几岁。 “是么?那个时候不能叫你小苍子了,老苍子?哈哈哈!”忍不住笑,看着他变得无语的脸,她笑的更欢快。 走进药房的院子,庞大的金雕正矗立在院子中接受小雨的洗礼。一身羽毛被雨淋得好像落汤鸡。 “你喜欢下雨天?看不出来,你还有诗人的感情。啧啧,你这德性真像个落汤鸡。”通过它的眼睛岳楚人能得知它此时在想什么。它站在这里是因为它喜欢下雨,作为一只飞禽,它感情异于寻常的丰富。 “它喜欢下雨?”丰延苍饶有兴味,看来动物的思想也很复杂,并不简单。 “是啊,骚包的很。”因为她说它,雕儿有些不高兴。扭过头去不让岳楚人看到它的眼睛,相比以前,它的智力增长了不少。 “你的词汇很到位,很犀利。”骚包?丰延苍敢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而且他完全了解这个词的含义。 “我还有用来形容你的,绝对很到位,你要听不?”朝着药房走过去,岳楚人斜睨着他不怀好意。 “算了,我可能理解不了。”看她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话。 “谁说的,你肯定能理解。小苍子,你很闷骚你知道么?”超级闷骚。 蹙眉,丰延苍认为这绝对不是好话。 看他皱起的眉峰,岳楚人笑得得意,“不懂了吧?不懂得闷骚是何意?我可以告诉你,这句话绝对是夸你。说你有一种隐忍而不失优雅的性感。”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性感?”这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吧。 “是啊,你很性感。”抬手在他的胸前摸了一把,岳楚人外表无异,脑海中却在急速的回想一切有关他很性感的画面,性感的要人老命。 丰延苍笑容浅浅,看着她意犹未尽的收手,明了性感一词也可以形容男人,而且貌似,某人还很喜欢男人的性感。 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丰延苍恍若是来这里观光的。岳楚人则走到药柜那儿开始挑药,白色的大褂把她整个人包住,墨色的长发而显得更加黑亮。 踩着梯子在那及房顶的药柜上挑药,药柜上没有药名,她却完全记得住哪个柜子里装的什么药。 “这是用来送给冷宫那位的吧!”看着她跳上跳下的忙活,丰延苍面色沉静如水,凤眸幽深,某一时刻好似漩涡,把无意看过去的人吸进去。 扭头扫了丰延苍一眼,看他面色无异,岳楚人点点头,“答对了。” 丰延苍唇角上扬,笑得凉薄,“舍得下手了。”明明是一声叹息,岳楚人却听出了诸多的讽刺。 “你都说不能着急了,以后好戏那么多,慢慢看嘛!”她很理解他,他从娘胎里就被折磨,二十多年的仇恨啊! “只是不能时刻亲眼观看有些可惜罢了。”丰延苍笑笑,眸子有了些暖意。 “你知道人生最大的乐事是什么么?”扭过身来挑高了眉尾看着他,丰延苍微微歪头示意她说;“那就是坐观狗咬狗,我若是你,我肯定睡觉都会笑出声。” “呵呵,这天下也只有你敢说他是狗。”笑出声,丰延苍摇头略显无奈。 “你觉得开心就好,是人是狗不重要。”无谓的挥挥手,如果可以,她可以把整个世界的人都看做狗。 “对你来说,把人变成狗很容易。”所以她的观点总是如此直接。 “那可需要我给你弄几条‘狗’来?”低头捣鼓着自己的东西,对于她来说那些事情最简单不过。 “你有就好了,你的就是我的。”丰延苍摇摇头,语气淡然而笃定。 “你这台词是我的,不许乱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是她那时说的,他倒是喜欢剽窃。 “呵呵,好,是你的,没人抢。”丰延苍轻笑,靠坐一处满身飘然。 “啧啧,你也是?”垂头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岳楚人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呵呵,你想要?”某人笑得欢畅,眸子笑意泛滥几乎溢出来。 “要你个头,当我没说。”刷的把剃光外皮的蛇根扔过来,岳楚人有点恼羞成怒。 丰延苍动作优雅的躲过蛇根的袭击,依旧笑不可抑,某些时候她缺心眼的样子真可爱。 <> 060、通信,夫妻 病王绝宠毒妃,060、通信,夫妻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直至傍晚时分才停下来,但阴云依旧。爱夹答列正因为如此,气温低的很,屋子里都放上了大暖炉来取暖。 下午时丰延苍进宫,把岳楚人已经制作完成的‘嗅花’药引送进了宫,相信用不过多久就能听到皇后在冷宫不堪压力疯掉的消息。 回到望月楼泡了个澡,通身暖暖之后才从浴池里爬出来。换好了衣服擦干了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戚峰站在大厅,看起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回来啦,战果如何?”看他的样子想必不错,那么多的宝贝必定能卖不少的钱。 “回王妃,这是第一批货物出手后所得的银两,共三千九百两白银,请过目。”第一批都是些小物件,近代的,不是太值钱,但胜在做工精良,市场上少见。 “嚯,不少啊。盘下几个铺子足够了。”接过戚峰递过来的檀木盒子,打开,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 “没错。若是再把那些卖掉,相信会比这次的多三倍。”那些是纯正的宝贝,尽管以宫中来说算不得什么,可这在民间那算得上极品宝贝。 “啧啧,咱们就靠着卖赏赐品这辈子也饿不死了,给皇上办事儿,值。”有危险性那也值。 戚峰有些忍俊不禁,“有几件是年代很久远的藏品,虽然都是些小物件,但刮掉标记也有些可惜了。”刮掉标记势必会损坏一点,价格就会折损不少。 “不可惜不可惜,死物罢了。”若是能把这里的人弄回那个世界去,那才是稀世珍宝,若是拍卖估摸着能拍几个亿。 “王妃说的是。”戚峰虽如此说,但却不太懂岳楚人的思路。那些东西是死物?银票又何尝不是?其实相比下来,那些东西要比银票值钱的多。 “咱们的药行势必要做最大,不止皇城最大,在大燕也要数一数二。你上一次说过看中的那几个铺子,如果有相连的几间那最好了,咱们重新装修,合成一间。以免到时出岔子,你现在先去把定金付了。然后着人去装修,装修的图纸我会马上画出来。”岳楚人决心要做大的,而且要请各种领域的大夫能治疗各种病。有护国寺与皇家这两重名誉保障,这药行定能长久的做下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戚峰领命,对于岳楚人安排的每件事他都会完美的完成。 拿着那一摞银票不住的掂着,因为钱多,所以感觉很厚重。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啊,尽管来的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她完全满意。 “财迷,在数钱呢?”蓦地,一道声音自门口传来,饱含调侃。 抬头,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丰延苍踏着夜色而来,且右手也托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 “是啊,还真多啊,数了这么多遍,好像数一次就多一张似的。”晃晃脑袋,岳楚人完全是臆想症。 丰延苍忍不住笑,“财迷,再给你一箱,看来今晚你不用睡了。”把手里的小箱子给她,显然那里面也是钱。 岳楚人咬着嘴唇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发自真心在说,随后打开箱子,果然,还是一沓银票,且好像比她手里的还要多。 “今儿什么日子?都给我送钱。”把里面的银票拿出来,与之前的摞在一起,哇哦,好多。 在她身边坐下,丰延苍凤眸弯弯,“父皇本要赏赐你一些古董玉石,不过鉴于你会费时间的去掉标记再卖掉,本王就直接给你讨了等值的银票。” “做得好,省的我费事儿了。”赞赏的看了丰延苍一眼,这小子,有眼力见儿。 丰延苍摇摇头,“如此贪财,以前怎么没发现?”以为她视钱财如粪土的。 “钱嘛,哪个人不喜欢?”把厚厚的一摞银票放进一个小箱子里,几乎满了。 “既然那么喜欢,不如把整个王府都卖了,换成钱放在你怀里?”金银珠宝都不喜欢,估摸着房子她也不会在乎。 “好啊,你要是能跟着我住大街,那就卖了。咱们揣着几十万的钱乞讨,别有一番风味啊。”抱着小箱子,岳楚人似真似假的说着。 丰延苍略有无言,“住狗洞你也能笑得出来。” “你才住狗洞!虽然我爱钱,但又不是视财如命。只是在生活有保障的时候怀里还能放着一笔巨款感觉很爽,难道你喜欢两袖清风?”抱着巨款的感觉真的很好嘛。 “为何不好?那么多的钱很重,有需要时开口就行,自己拿着多累。”一听这位就是做主子做习惯了。 “好吧你赢了。天黑了,您老人家回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而且抱着这笔巨款睡。 看着她的造型,丰延苍无奈的摇摇头,“抱着它睡?” “是啊。”她可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 扬了扬眉尾,丰延苍淡淡道:“没有温度,太小,太硬。你睡觉时喜欢到处翻滚,会硌着你的。” 岳楚人抱紧,翻了翻眼睛略显烦躁,“那我就把银票都拿出来铺在床上,我躺在钱上睡。”赤—裸裸的炫富。 “这次你赢了。”有温度能暖床的不用,偏偏用银票,可见某人是真的爱钱。 “那您老人家请吧,明儿见。”挥挥手,岳楚人绕过他快速的上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话中设套,他们俩现在这关系,虽似朋友但又有些暧昧不明。尽管她不喜欢暧昧,但是他不说明白她也不太好意思先说,所以暂时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翌日太阳高升,雨过天晴的秋季阳光格外的热辣,能够毫不留情的把人晒伤。 七王府中很清净,亭台楼阁间几乎见不到人。丰延苍早早的便出府了,今儿天气好,所以他去礼部了。册封大典在准备,明日正式册封。册封过后他就该前往南疆送亲了,再回来时得等两个月以后。 药房中,岳楚人在炼药间门窗紧闭,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叮当来这里转了好几圈了,可是听不到一点动静。 太阳升至中空,药房院外走进来一人,蓝色的长裙简单的发髻温婉的面容,正是阎苏。 走到炼药间房门前,稍稍听了听动静,随后抬手叩门。 “楚人,是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院子里寂静的无声,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楚人?”许久没动静,阎苏再次叩门。 “进来吧。”懒散的声音从里面传进来,岳楚人确实在里面。 推开门,入眼的便是高高的炼药炉。这是特别定制的,与道门的炼药炉完全是两回事儿。右侧是一面墙的药柜,贴近窗边半人高的柜台上则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整齐的码放,粗略计算起码有上千个。 左侧则是一扇巨幅的山水屏风,阎苏直接绕过屏风后,靠着窗边摆放着一张贵妃榻,一旁小几上茶水瓜果点心齐全,而某个人正裹着毯子躺在榻上,如同个毛毛虫一样。 “叮当说你可能是在炼药,原来你是在睡觉。”走过来在榻边坐下,阎苏抬手戳了戳岳楚人红润的脸蛋。 “大姨妈来了,我很想睡觉。”依旧闭着眼睛,但她确实已经醒了。 “大姨妈?”阎苏不解,大姨妈来了和想睡觉有什么关系。 “葵水。”睁开眼,岳楚人纠正。和古人说什么大姨妈,根本听不懂。 “哦!吩咐厨房炖些汤给你喝,若是不舒服,弄个暖炉放在肚子上。”不过看她这脸色也不是难受。 “我不难受,鸡汤也喝了,我只是想睡觉罢了。1”看着阎苏,岳楚人声调懒懒。 阎苏点点头,复又笑得暧昧,“这么说你们俩还没好消息呢,看来老七不努力啊。” 眉尾挑成了一个无语的弧度,岳楚人懒得和她说那个。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儿要和我说么?说吧。”她还真想知道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说道这个阎苏的表情略有变化,“楚人,你几天前给我哥的信我看了,但当时太急,我也没来得及认真研究你说的是什么。但这两天我琢磨了一下,你是不是说,我哥军中有奸细啊?” 岳楚人眸子微动,“他还没回信?” 阎苏摇摇头,“还没有。” “不用急,他也是个聪明人,不会被暗算的。”那阎靳字里行间透着冷漠与孤傲,他不是个会随意相信别人的人。 “唉,算算日子,我哥也快回来了。每年他都是轻装上路,我真担心他在路上遇麻烦。”阎苏叹口气,她的担心不是假的,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你哥要回来?他不是驻守边关么?”驻守边关还能回来? “是啊,每年年底他都要回来进宫述职,在家里过完小年就返回边关。”路途遥远天寒地冻的,也亏得他能坚持住。 岳楚人点点头明白了,心下不禁一声叹息,果然啊,这武将不好做。文臣都羡慕武臣把持兵权升职快,可是怎么不想想他们受了多少常人不能忍的。尤其自从她来到这里看到的那些纸醉金迷,她就更觉得阎靳不容易了。 “我哥在军中这么多年,一直为大燕的边关安定奔波,受过多少伤,遇到过多少危险那都是应该的。可是现今还时刻处在不稳定的危机中,北王还时刻的想取他性命。我总是做梦梦见他浑身都是血,现在想想那个画面我都觉得害怕。”看着岳楚人,阎苏字字真切。 “你就是想得太多,都说女人的想象力丰富,以前我还不信,不过看见你我信了。他遇到过那么多的危险都能安全的避过,怎么会栽在这个小水坑里?再说我都写信提醒他了,他必定会更加防范,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坐起身,岳楚人拍拍她的肩膀,给予最直接的安慰。 “但愿如此吧。在这世上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希望在我垂垂老矣时,还有这个哥哥做后盾。”这是她最深切的愿望。 “会的。”岳楚人笑着点头。不过对于亲情却觉得很陌生,后盾?不懂! “对了,老七是真的要做送亲使护送平阳郡主去南疆?”在御书房那天阎苏就觉得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不然丰兆天也不会多此一举的说那话。 “是啊,给小苍子安排了个好活儿。”撇嘴,岳楚人很是不满。 “呵呵,那平阳郡主明显对老七有意思,尽管是要嫁给南王的,但这一路上山高水远,可是完全不阻碍打情骂俏啊。”阎苏抿嘴乐,那场面肯定有意思极了。 “咱们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说的。”岳楚人也跟着眯眼乐,这事儿真好笑。 “你居然都不表示一下担心?我小看你了,驭夫有道嘛。”瞧着岳楚人在那儿没心没肺的笑,阎苏表示败阵。 “别这样说,我会骄傲的。”扬了扬下颌,天知道她驭个屁的夫啊。 阎苏抿嘴笑,“今儿天气特别好,不如出去走走?你躲在这里睡觉也不是个事儿。” “往哪儿走?这府里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一遍,没意思。我倒是想在城里转转,只是现在小苍子还没走,知道我出去乱走肯定得没完没了的磨叽,到时候遭罪的不是你。”拧着眉头,她好像还真的无处可去。 “那不如去我府上?你还从来没去过我家呢。”尽管冷清了点,但也比她躺在这里睡觉来得好。 “也行,走吧。”站起身,岳楚人痛快答应。 四个护卫护驾,坐上马车,慢慢悠悠的朝着将军府进发。 将军府距离七王府不是很远,穿过两条长街便到了。且将军府所在的这一整条街所有的府邸皆居住着武将,只是走进这条街便感到一股煞气。 窗户是推开的,岳楚人靠着车壁看着外面,那高高的院墙估摸着得有三层楼那么高,十分有监狱风格,不过确实结实。 “因为常年住在府里的都是老人小孩女眷,所以这里的府邸都修葺的异常结实。”阎苏给予解答,是为了保证武官的家属安全。 点点头,岳楚人完全理解。 “到了。”马车慢慢停在一大气的府门前,高高的门匾悬于大门之上。一块横匾在将军府的匾额之上,上书忠域元帅府。刚劲有力的字体,霸气的很。 “果然是将军的家,扑面而来的就是杀气。”走下马车,大门敞开,里面一派宽敞,不同于七王府有那么多装饰物,反而一马平川,能够径直的看到同样宽敞大气的大厅。 阎苏轻笑,“哪有什么杀气,清冷倒是真的。”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在你们家打架完全能施展开,也不用担心破坏了花花草草。”院子里除却墙边种着一排凋零的树,整个院子什么都没有。 “是啊,我哥在家的时候每日都练武的。前院后院,都是他练武的场地。以前我的院子里种有一个小花圃,那年夏天花圃里的花开的正盛。结果有一天父亲与我哥切磋,我哥被父亲打到反抗不得,最后被一脚踹到我的院子里,把花圃里的花都压扁了,那个花圃也就那么废了。”与岳楚人同走,阎苏说着以前的事,脸上的笑很真,那是发自内心的。 “你父亲很厉害啊。”岳楚人赞叹,果然是元帅。 “是啊,如若父亲现在还健在,想必我哥还是打不过他。”说道老将军,阎苏满腔爱戴敬佩。 “可惜我没那么好命,若是能见到老将军,或许我能学习几招呢。”抬手摆着杀敌的动作,岳楚人倒是想做那飞来飞去的武林高手。 阎苏抿嘴,“你就别想了,我都没得过父亲真传呢。” “为什么?觉得你是女孩子就得坐在屋子里绣花?”走进宽敞的大厅,果真宽敞,打架都不用担心碰坏东西。 “说对了!父亲说,女人就是女人,相夫教子是天命。而男人就是男人,得扛得起家国天下还得保护得了妻儿老小。所以从小,我哥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练武读书,还被送到护国寺清修了七年;而我就是坐在屋子里听我娘唠叨该怎么做个好妻子好母亲。”虽然她不同意父亲的观点,但是她也顺从了。 岳楚人慢悠悠的点头,这老将军是个男人,那一句扛得起家国天下保护得了妻儿老小说的真是霸气。 “你哥完全得你父亲真传,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等着做五王妃,然后做皇后,生太子吧。”喝着丫鬟端上来的茶,岳楚人完全像在自己家。 听闻此话,阎苏的眼里划过一丝黯淡,随后笑笑,“未来听起来如此美好。”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未来做皇后的准备,那么就不该计较儿女情长。有作为的女人向来不会把情爱当回事儿,爱自己望未来,给自己铺一条平坦大道。”纵观历史上她所知的成功女人,哪个不是铁腕?情爱算得了什么? 阎苏看着她,眸子里闪着几分不可思议,“楚人,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啊。”岳楚人点头,一派坦然。 “那看来我以前的想法不是犯罪了!我也想过日后要做最成功的皇后,只是总是能想起母亲在世时说过的话。她说女人是为男人而生,一切要以丈夫为主,断不可做丈夫不允之事。可是让我像一个附属品一样我又不甘心,所以我很是困扰。不过如今楚人你也这样说了,那我心里的负担就放下了,日后要做我想做的事。”拉住岳楚人的手,她的手心都是潮湿的。 “你就放心的做吧,我支持你。”握紧她的手,岳楚人眸光认真。 阎苏微笑,重重的点点头。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孤军奋战,认识了岳楚人,得知她的能力,她就更想与她亲近。不是她势力,而是在这个环境中,自己亲近的人若没有一丝的能力,那只会拖累自己。如今岳楚人直言会支持她,她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份倚靠。而且她相信她,只要她有需要,无论是对是错她都会帮她的。 阎苏带着岳楚人逛遍了将军府,其实真的没什么可看的,花花草草没有半棵,假山凋零的几座,倒是练武场不少。各种兵器擦得锃亮挂在兵器架上,那一柄大刀重几十斤,岳楚人用尽全力将将抬起来。阎苏说这些都是老将军以及阎靳在家时每天都会用的,果然是个尚武世家。 下午用了些食物,岳楚人才离开将军府,护卫护驾,转道回七王府。 马车在七王府门前停下,岳楚人从马车里刚走出来,就瞧见金雕在王府上空盘旋。那庞大的身体,再加上双翅展开的宽度,就好像一大片乌云在王府上空飘来飘去,惹眼的很。 岳楚人拧眉,快步走进府里,仰头冲着在天上盘旋的金雕大吼,“你给我下来,那么大一坨,在天上飞什么飞?若是想飞就飞远点,你在这儿飞来飞去会把整个皇城的人都吸引来的。说你呢,给老娘下来。” 横眉竖眼,岳楚人满脸凶相。 府里的人差不多都聚集在前院看着在天上飞的金雕,他们自是也担心它这样会把百姓都引来,府里这么多奇异的生物会吓着百姓的。 如今岳楚人回来了,且回来就是大吼,这群人也有点惊慌的模样。 金雕在天上飞,尽管距离很远,但岳楚人的吼声完全听得到。 又转了一圈,而后才恋恋不舍的下来。在院子中停下,他双翅一扇,站在远处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迎面刮来。 岳楚人冷脸瞪视着它,迈开步子冲上前,那模样好像要开打。金雕也垂下眼睑遮住眼睛,明显不满。 蓦地,就在岳楚人即将冲到金雕面前时,腰间一紧双脚离地,被抱着转了一圈挪到一旁。 “小苍子,你放开我。它把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告诉它低调低调,它脑子里灌粪了记不住?”身后的温度以及抱着她的手臂还有那好闻的味道,不用回头就知道抱着她挪开的人是丰延苍。 丰延苍轻笑着,凤眸弯弯,抱着她不松开,却也让她的双脚落地。 “它已经听话的不再飞了,你就别吼它了。在外面转了那么久,现在也到了晚膳时间了,饿不饿?”温和的声音如同春风,带着他的呼吸吹在岳楚人的耳朵脸颊上,使得她不住的缩脖子。 “是你饿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以为你会忙到半夜的。”他抱着不松手,她也不挣扎,虽然感觉有些怪还有点窘迫,但是总好过假意的挣扎,且旁边那么多人都在看着。 “回来很久了,但是你不在。”丰延苍依旧温声回答,听起来好粘腻的感觉,岳楚人都忍不住开始泛鸡皮疙瘩了。 “好了好了,我不训它了。晚膳不是好了么,咱们去用饭。”抓住他的手,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这个样子实在尴尬。 “好。不过王妃,你貌似又长肉了。”因为她在拽他的手腕,所以他的手分开了些,直接贴在了她的腰间,能够清晰的摸到她腰间的肉。 “去你的,姓丰的,你要逆天啊?”岳楚人一把掀开他的手转过身来瞪着他,其实也不是因为他那句话生气,而是找到了不会尴尬但又挣脱他的契机。 丰延苍唇角弯弯,垂眸看着她笑得温和,看着她横眉竖眼也高兴。 瞧着他那样子,想装生气也装不下去了。翻了翻眼睛,岳楚人长吐口气,“明儿册封典礼,需要我去不?” “不喜欢可以不去。”丰延苍话语轻淡,可听起来却有着诸多的纵容。 睁大眼睛仰头瞅着他,岳楚人很喜欢听这话,好像感觉下一刻她想上天他也会为她搭梯子一样。 “你也可以不去么?”扫了一眼那边在偷偷围观的护卫小厮丫鬟们,岳楚人拽着他的手腕欲走。 “称病就可以不去。”丰延苍的理由一向简单,只要称病就可以,因为以前人人知道,他是个病秧子。 岳楚人无语,每次他都说称病。 “那算了,你还是去吧。”听他说称病,她就不自在。她治好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再生病? “呵呵,是不是自己在府中无聊了?那就尽快准备义诊吧。因为某些传言,东城很多百姓都在等待呢。”当然,那些传言是岳楚人的丐帮人员传出去的,离不开护国寺与佛光普照等,但这个牌子的确可以打很久。 “也好,尽管我想拖延几天的。”那样书生张宣传的时间也能长一些,然后炒热这个话题。 “你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我不想干涉,但是我提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或许是担心岳楚人会觉得他烦,丰延苍温声的说道。 “考虑啊,怎么不考虑了?若是不考虑你说的话,这个那个我看着不顺眼的人全部都放倒了。”还不是考虑他?他有自己的计划,她也不想因为她急躁的做事而乱了他的计划。 听到如此彪悍的话,丰延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切!能不能不要说那种话?小苍子,你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你是奇怪的人么?”略显嫌弃的瞅着他,岳楚人很是受不了这种。不止鸡皮疙瘩横飞,汗毛都竖起来了。明明不是什么夫妻,还偏偏说这种话。 “奇怪?那好吧,以后本王换一种说话方式。”他不明白他怎么奇怪了,或许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都不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我和你这个古人也说不清楚。今儿去阎苏那里,她那府上冷清的一根毛都没有。”随便找着话题,岳楚人是真的不想和他说那些暧昧的话。 “阎老将军在世时将整个府邸当做练武场,先皇赏赐的各种大件观赏物都被打烂了。”丰延苍自是见过阎老将军,忠君爱国但又耿直脾气倔,不止先皇,就是丰兆天也拿他没办法。 “呵呵,还挺可爱。”岳楚人轻笑,真是可惜她没见过那老将军。 “阎老将军一生在军中,镇守边关,大燕的功臣。”因着那脾气,也没少得罪人。 “现在阎靳不也是?时刻保卫边疆不受侵犯,这皇城可倒好,今日不是这个晚宴明日就是那个册封典礼。花费了无数的钱,可是却讨不来安定。”嗤之以鼻,岳楚人很是瞧不起。 丰延苍轻笑,“不是也有许多钱入了你的手?”她这样批评,立场有问题。 斜着眼睛瞅他,岳楚人的眼里有诸多威胁。“再这样说话,我就用银针伺候你了。” “好,不说,我们懂得就行了。”被她威胁也毫不在意,依旧说着讨打的话。 “小苍子,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对他无语,岳楚人实在不知该怎样教训他了。 丰延苍几步走到她身侧,抬手搭在她的肩上,用行动来表示他的胆子确实变大了。 扭头,用无语的眼神看着他,丰延苍回以让人无法动怒的微笑,二人并肩,以外人看来很暧昧的姿势走入饭厅。 翌日风和日丽,秋季这样的天气就显得很凉爽。天高云淡,让人也跟着心情巨好。 今日是平阳郡主的册封典礼,顺便宣旨前往南疆联姻,所有朝臣均要观礼,皇上将偕同陈妃娘娘一同前往祭坛。 其实岳楚人作为平阳郡主的妹妹,现今的七王妃也应当前往的。只是,她不想去,十分的不想去。不喜欢看到岳家人,更不想像个傻子似的顶着大太阳在那儿看她不感兴趣的人册封。 还在望月楼中看杂谈吃水果,戚峰从院外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个信封,那质地看起来很眼熟。 “王妃。”在偏厅门口停下,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没有形象坐在软榻上的人儿。 “进来吧。”扔掉果核,岳楚人拿着帕子擦手,一边看着戚峰手里的信。 戚峰走进来,在软榻前停下,随后把手里的信递给岳楚人,压低了声音道:“这信是从边关送来的。属下很小心的避开了其他的人,王爷不会知道的。” 岳楚人挑起眉尾,阎靳的信?她没想到他会给她回信。 “谁送来的?”厚厚的一摞,想必又写了不少。 “边关的通信兵。”戚峰也是有些无语的。通信兵一般都是用来往兵部送边关重要军事的,阎靳居然用通信兵来送私人信件,且有恃无恐。 岳楚人眨眨眼,也是有些无言。拆开信封,拿出里面厚厚的一摞信纸,展开,入眼的还是阎靳那俊逸又泛着冷漠的字体。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看,岳楚人的唇畔挂着微笑,原来阎靳早就察觉那左将军张冰不正常,所以一直以来都在有意识的防范调查他。 如今岳楚人又给他送去这样的情报,他就更确定张冰是细作了。 而且他已经有了计划,设个套要张冰自己跳进去,要岳楚人完全放心。 忍不住笑,这阎靳是真的很聪明,阎苏的担心完全多此一举。不过阎苏那么担心他,也不知他有没有给阎苏写信报个平安。 “送信的人走了?”粗略的看完,岳楚人抬头看向戚峰。 戚峰点点头,看着岳楚人脸上不掩饰的笑意,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把信重新折叠起来塞进信封里,戚峰脸上明白的写着他有话说。 戚峰眨了眨眼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王爷不喜王妃与阎将军通信,心下必是极在意王妃的。如今王妃与阎将军依旧暗地里通信,被王爷知道,王爷恐会动怒。”丰延苍若是真怒极了,那是很吓人的。 岳楚人拧眉,“你那脑袋里转悠的都是什么啊?你以为我在和阎靳通信调情还是怎么?你可以来看看,看看这信里通篇可有半个暧昧的字眼儿?”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戚峰连连后退两步,略显惊慌的摇手,“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属下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王爷知道了会生气。” “只要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行了,你也甭操那心,我和阎靳说的完全都是事关安危的大事儿,没有半点不合时宜的话。再说,我给他写了那么多的信没写过半个字儿,都是以画画为主,你见过哪个私通的人不写字儿只画画儿的?”拿着信封扇风,岳楚人难得的解释了一通。 戚峰低着头连连称是,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他该管的。如今说出来了,岳楚人又一通解释,他反而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下了一样。 “哼,没瞧出来你还是个管家婆,你哥怎么就不像你那么能管闲事儿?下去吧,去东城选地址,过几日义诊。”丰延苍也要走了,岳楚人打算在他离开的那天义诊,就要抢抢那个岳二小姐的风头。 “是,属下这就去办。”戚峰拱手退后几步,随后转身离开。 一手支着脑袋倚在软榻上,瞧着另一只手里厚重的信,岳楚人思虑着该不该给阎靳回信。现今居然连戚峰也开始磨叽了,可见她与阎靳通信的事儿还真的挺值得人怀疑的。 但是阎靳那人真的挺不错的,绝对是个男人。与他相谈也算甚欢,算得上朋友。他来信了她不回,这样好像就算不得朋友了。 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回信。不过这次她要亲自送到阎苏的手上,绝对不让任何人知道,免得他们嚼舌根。 起身走到书桌后开始画画儿,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她的毛笔字没半点长进。岳楚人也完全放弃了,身边的人个个都写的好字,她又费事的练什么练。 刷刷刷,几张纸画完折叠起来,塞进大信封中,然后放在怀里保证外人看不到,而后走出望月楼。 阎苏早就说过她今日不会去观礼,那么必定在府中。坐上马车快速的朝着将军府而去,今日叮当随行,可是高兴的不得了。 坐在马车里朝外看,叮当像是许久没放风的宠物一样。 “王妃,你看那些人都朝着祭坛那边移动呢。”在经过十字路口时,叮当清楚的看到移动的人潮。 “不稀奇,国泰民安的,闲来无事当然都喜欢看热闹了。”若是战乱时期,保证他们都不会出屋。 “二小姐居然也能做郡主?她可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二夫人是商人之女,从小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生下二小姐更是没好好教育过。从小嚣张跋扈的,和大小姐打架互相扒衣服,现今居然也能做郡主了。”叮当很是不满,当着岳楚人就把肚子里的话都吐了出来。 姿势随性的靠在那里,岳楚人听着叮当的话高高的扬起眉尾,“那大小姐呢?许人家了没?” 叮当扭头看了一眼岳楚人,心里还是有疑问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总是问为什么不记得了叮当也觉得很累,还不如在她问完之后她就回答了。 “有啊,是表少爷。就是大夫人哥哥家的大少爷,今年二十有一。舅爷是广县的县令,表少爷现今还在护国寺中清修,据说是要等表少爷还俗才能成亲的。”这亲事好像是在许多年前定下来的,尽管只是口头上的,但也是作数的。 岳楚人慢慢的点头,姑舅亲?那算得上是近亲了。以遗传学的角度来说,他们生下的后代很容易畸形。 “岳尚书这回扬眉吐气了,有个做郡主的女儿,一个一地之王的女婿。”想起岳志洲那张灵滑的脸,岳楚人哼了哼以表示不屑。 “老爷为官这么多年,突出的成绩一件没有。就是有了王妃这么个好女儿还有王爷做女婿,现今二小姐又成了平阳郡主,他是能够得意一时了。”叮当也毫不掩饰的嫌弃,相较于以前,这丫头现在犀利的多。 “这话说得好,若是岳尚书能亲耳听到就更好了。”虽然不爱搭理他们,但是岳楚人还是真的很想看他们乱成一锅粥的模样。 叮当掩嘴笑,随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岳楚人,“王妃您还真的别吓唬奴婢,若是以前奴婢肯定不敢说。但现在嘛,没有什么是奴婢不敢说的。因为奴婢无论说什么都有王妃和王爷做后盾。”扬起下巴,叮当自信满满。 “呦,这话从何说起?没准儿我还就不敢得罪他岳志洲呢。”岳楚人眯起眼睛笑,这样的奉承她爱听,衬托的她天下无敌。 叮当仰脸,一边一字一句道:“因为奴婢那时听王爷说过,放眼整个皇城,相信没有一人愿意得罪王妃。因为得罪了,下场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 061、离开、轻吻 病王绝宠毒妃, 阎苏在府上自不必说,因为岳楚人早就知道。1但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这里,自从西城义诊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岳楚人面前出现过的丰延星。 看到岳楚人出现,丰延星明显很是诧异。恭敬的给行礼,那模样与以前可是天差地别。 “你怎么在这儿?今儿有那么大的热闹可看,怎么没去?”不像以前那般总是无视他,岳楚人倒是与他说话。 丰延星垂着头,在下座坐下,然后低声道:“我有事相求苏儿姐,那册封典礼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挑起眉尾,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阎苏,心下明白了几分。 “你七哥不是要你去求戚建,怎么跑到阎苏这儿了?”难不成还是觉得戚建的身份不上档次,不配做他师父? “嗯、、、我见过戚护卫,他说技艺粗浅不适合授业给我。”其实那就是拒绝。 岳楚人点点头,“阎苏你答应了?若是觉得这小子还成,那你就收了当徒弟。”反正不管是戚建还是阎苏任何一人做丰延星的师父,他都是孙子辈的。 阎苏轻笑,“十八来过好几次了,我也不忍心他再这么继续跑下去,不然敏贵妃会多心疼啊。”答应了。 “苏儿姐,你答应了?”丰延星眼睛一亮,抬头瞅着阎苏,稚嫩俊俏的脸庞上皆是喜悦。这以后母妃不用再无时无刻的唠叨了,轻松了。 阎苏点点头,笑看了岳楚人一眼,岳楚人自是也唇角含笑。 “我回去告诉母妃这个消息,她肯定会很高兴的。”站起身,丰延星看起来是真的很兴奋。 “慢着,坐下来,我有话问你。”岳楚人翘着二郎腿,语调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道。 丰延星果然听话,虽有些诧异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七嫂,你要问什么?”以往岳楚人都不爱理他,现今怎么会有话想问他? 岳楚人扭头看着她,微微眯着眼睛,看起来像是激光一样能穿透任何物体。 丰延星也有些忐忑,脑子急速转动,在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可是做了什么得罪岳楚人的事儿。 “你母妃,也就是敏妃娘娘,她身体很不好是么?”开口,岳楚人的话使得阎苏也有些不解。 点点头,丰延星回话,“是,一年四季她都得穿很厚的衣服,而且很少睡觉,就算睡着了用不过多久也会惊醒。”太医说是当年生他的时候没有好好恢复,所以才会这样。 岳楚人微微挑起眉尾,“五哥和小苍子都很敬重敏妃娘娘,可是那日在宫中见到她的时候,她好像很害怕小苍子似的。” 丰延星听到此话也没有任何惊异的表情,很镇静的说道;“母妃胆子十分小,甭说是人,就是一只鸟儿突然飞过也会吓着她。见到七哥时那反应属于正常,她最怕的是皇后。听母妃身边的老嬷嬷说过,当年母妃还怀着我的时候,皇后给她送去参汤。她差点就喝了,若不是有个小宫女手笨脚笨的把参汤打翻,这世界上也就没有我了。” 岳楚人颇显意外,那边阎苏倒是脸色无变化,依旧温婉的笑着。 “敏妃娘娘在宫中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明哲保身,还得保护你。”虽如此说,但岳楚人始终觉得怪怪的。丰延苍和丰延绍明显很照顾她,对于她来说他们兄弟俩就是她的亲人。但谁会见了保护自己的亲人还害怕的? “父皇已经很多年没有召见过母妃了,她很孤单。”说道这儿,丰延星的表情黯淡下来。其实以他这个年纪早就可以在宫外建宅子了,但就因为敏妃,所以他一直在宫中,丰兆天也说过要他出宫自己住,但是他都拒绝了。他若是走了,那敏妃就更孤单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对于这个消息还真是感到意外。她可不相信是因为丰兆天他痴迷于陈妃而忘记了别的女人,他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用意,那么这么多年不召见敏妃,用意是什么呢? “那天在宫中见到敏妃,她握着我的手,从她手上传过来的冰冷温度让我都跟着哆嗦。阎苏,你回头配一些驱寒舒神的药让十八拿回去。”女人本来属阴,总是那么凉可不是好事儿。 “谢谢七嫂。”丰延星的眼睛很亮,他这个样子很适合他这个年龄。 阎苏轻笑,“十八打从今儿早上就在这里,饭也没吃。现在心愿达成了,快去吃饭吧。把你饿坏了,敏妃娘娘会心疼的。” “好,我这就去。”也相当的痛快,站起身拱了拱手脚步轻快的离开。 丰延星离开,阎苏不眨眼的看着岳楚人,“你今天这么突然的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聪明。爱夹答列把这信给你哥送去,我在里面画了几种草药,相信能给他带来帮助。”把怀里的信递给阎苏,这儿只有两个人,说出来也无顾忌。 阎苏有几分意外,“我哥给你回信了?” “嗯。”点点头,岳楚人承认。 “这是什么意思嘛,给你回信没有我的份儿?我这些日子以来都白担心了。”拿着信,阎苏很是无语。 岳楚人眯眼睛笑,“意思很明显,要你别操那么多心。” 阎苏冷叱,把信封里的信拿出来展开,一张一张看。岳楚人画的简笔画很好理解,而且画的很形象,且充满趣味儿。 “你们俩通信,一个写字一个画画儿,真是神奇了。我哥也是的,老七都把密卫撤了,那不明显就是阻止你们俩再联系嘛,没眼力见儿。”嘟囔着,阎苏心下里有些担忧。担忧的是,她那个向来一条路走到黑的哥哥可能会走错路又不回头。 岳楚人不甚在意,“你阎大小姐有眼力见儿,赶紧把信送去,让你哥趁早把陷阱设好,然后让那个奸细跳进去就万事大吉了。” “说的是,这事儿不容耽误。几十万的大军,可不能有半点不测。”长叹口气,无论如何,还是阎靳的安危与军中的安定最重要。 “过几天小苍子走,东城的义诊就定在他走的那一天。你也准备准备好,最好多带几个府里的人,好好表现。”靠在太师椅上像个大爷,岳楚人懒洋洋的语调如同指点江山。 阎苏点点头,给岳楚人续上一杯茶,“老七走了,估摸着你也没这么清闲了。把要做的事情计划好,及时通知我。” “东城的义诊过后我与戚建去一趟皇陵见识见识某些人,之后得去一趟护国寺。玉林老和尚虽说占了便宜,但是他也没少帮忙,我这名头上还挂着‘深有佛缘’,自是得经常走动走动,不然时间久了,这话题就没人炒了。”捏着下巴,她算计的颇深。 阎苏点头同意,一边道:“还有,你别忘了通知皇上,他可是等着这次机会收买民心呢。”尽管阎苏的话不好听,但丰兆天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是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咂嘴,她倒是忘了上一次丰延苍从宫里给她带回来多少钱了。 阎苏摇摇头,“你还是别惦记了,若是给他总是会给的。他若是不给,你还能抗旨不成?” “也不会抗旨啊,我只会更变本加厉的宣传护国寺而已。”她还得借护国寺的名声呢。 忍不住笑,“亏得老七谋略深,手掌密卫两万,谁人也不敢得罪他。否则以你这脾气,得招人多少话柄。” “我知道他深藏不露,倒是没想过皇上会忌惮他。你这话说的我更加有恃无恐了。”抱着双臂,岳楚人不免得意。心下却小小的惊异了下,连阎苏都用这种口气赞扬丰延苍,看来他的本事不是假的。这个古人,会装啊! “今日册封典礼,你应当陪着他同去才对。站在他身边,与他夫唱妇随,羡煞所有人。也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的那个病王爷,还有那个不受宠的五小姐,现今有多么意气风发。”阎苏倒是觉得岳楚人低调了,该露脸的时候就要露嘛。 “你真是能操心。行了,事儿我也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了。收了徒弟别只是名义,把你会的都教了,不然出去被人欺负我多没面子。”站起身,帅气的整理了下裙子,岳楚人转身离开,潇洒的可以。 坐上马车慢悠悠回去,岳楚人靠在马车里小憩,好不容易跟着出来放风的叮当却无聊的很。在将军府的前院晃了两圈,除了围墙地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乏味的很。早知道就不跟着出来了,她还能在七王府偷懒睡一觉。 丰延苍作为送亲使要出发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南疆忠亲王李平在前一天出发,临走时特意派人到七王府给岳楚人送来了谢礼,是一株很珍稀的红蕊月牙草,其剧毒可与眼镜蛇的毒相提并论。 清晨,地面树干上都挂着一层白霜,太阳还未升起,整个王府都静悄悄的,除却偶尔的有一只看不清身影的小动物刷的在小路上经过,所有人似乎都还在睡梦中。 望月楼寂静的很,大厅中的暖炉散发着暖暖的热气,烘烤的整座楼都很暖和。 叮当还在睡梦中,她这个丫鬟做的堪比寻常人家的小姐,更是被岳楚人惯得的多了满身的娇蛮。 紧闭的大门被从外打开,而后闪进来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进来后反手关上门,丰延苍脱掉身上的黑色大氅,里面穿着的是青色的蟒袍。 这件朝服他可是很少穿,以前大多数时间都在府中,连早朝都不去,这身衣服自是用不着,放在柜子里都落灰了。 这一身是刚做成不久的,今日作为送亲使护送平阳郡主去南疆,他自是得穿上代表他身份的衣服。 蟒袍玉带,在他的满身温和优雅上多了几分威仪,那与生俱来的贵气被无限放大,距离感增加,看起来感觉无法接近。 双手负后,步伐从容的一步步走上楼。看起来好像在自己的卧室漫步,根本不担心即将吵醒某个人而会挨骂或是挨揍。 二楼卧室的门有锁,不过那锁却安装的很松,锁上之后房门敞开一条缝,外面的人能够把手伸进去轻松的拉掉锁扣打开门。 站在门口简单的把门上的锁拉开,丰延苍轻松的闯入某人的卧室。 柔软的大床四周的纱幔都放了下来,只能朦胧的看到床上隆起的身形,那姿势似乎不怎么雅观。 纤薄的唇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丰延苍慢步走到床边,抬手,很轻的把垂坠下来的纱幔撩起,露出里面骑着被子大睡的人。 弯身坐在床上,复又把纱幔放下,他彻底的进入了某人独立的领域。 一手支在床头,丰延苍半个身子都躺在床上,垂眸瞧着那个依旧骑着被子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凤眸弯弯。 岳楚人依旧穿着那吊带的睡裙,除却一只腿压在被子里,几乎整个人都在外面。一只腿骑着被,裙子搭在腿根的部位,整条白皙的腿儿都在外。 长发披散,盖住一侧肩头,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抬手,丰延苍拿起她的一缕头发,然后轻轻的搔着她的眼睛。 眼睫纤长,头发丝儿很容易的挂在上面,岳楚人开始无意识的蹙眉。 丰延苍轻笑,低低的声音好听的紧。 “滚开。”挥手打开在脸上扫来扫去的头发,岳楚人嗓音嘶哑的骂道。 丰延苍拿开头发,待得她把手放下,又再次去搔痒,得意的很。 “姓丰的,又是你是不是?”闭着眼睛翻到一边,岳楚人已经被吵醒了。不用睁开眼睛看,这世上会在她睡觉时捣乱的只有丰延苍一个人。 “醒了?”她翻身到一边,后背露出来,隐约的,还能看到她别具一格的贴身白色底裤。 “一大早的又跑来吵我,你烦死了。”尽管背对着他,但似乎长眼睛了似的掀起被子,下半身钻进去,阻隔某人让她发毛的视线。 “一会儿本王就要走了,一别两个月,王妃都不打算送送本王?”就知道她不会送他,所以他才过来的。 “一路顺风。”抬手朝后挥了挥,岳楚人连回头都省了。 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丰延苍稍稍用力就轻松的把岳楚人拽了过来,整个身子靠在他怀里,尽管是背对着,但是只要他低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看看本王,别到时忘了。”单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把脸转过来,他高她低,且还贴在一起,这个姿势很怪。 岳楚人是睁开眼睛的,也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丰延苍捏着她的下颌,垂眸瞅着她,视线打从她脸上游移,然后一点点下滑,朝着别处看去。 “哎呀,丰延苍,你烦死了。”他用那种眼神看她,让她瞬间热起来。一把掀开他的手,然后身子一缩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只有几缕头发还露在外。 丰延苍轻笑,不乏得意。 起身,连着被子和被子里的人一把捞到自己身边,然后躺下,整个大床因着两人的力道陷进去很深。 拍着被子,丰延苍的力道不轻不重,“今日东城义诊,你也该早些起来准备。”虽说应该早些,但这也太早了。 “丰延苍,你真的很烦。我还没穿衣服,你跑来干嘛?”闷闷的却很烦躁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过她这借口却很稀奇。 “你还在意这个?你不是说过,在你们那个世界,夏天都可以光着身子在外跑的。”用岳楚人曾经夸张的话语回敬她,她果然没话了。 蓦地,岳楚人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乱糟糟,散在脸上像是惨遭蹂躏一般。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明明是个古人,跟我装什么现代人啊!你敢说你刚刚没看我?看我的时候没有特别的想法?你倒是有色狼的潜质。”若是很寻常的看她就算了。偏偏他那眼神是很露骨的,就好像用眼睛代替手一寸一寸的在摸她,让她感觉发毛的同时又感觉四肢都跟着沉重无力。 看着怀里整个裹在被子里的人儿瞪眼脸红的吼骂,丰延苍完全不为所动,依旧眸光深邃的看着她,纤薄的唇上扬,勾勒出十分享受的弧度。 “看了,有想法,很美。”一字一句回答她的问题,再次把她堵得无话可说。 “你赢了,在这个话题上我争不过你,跳过。说你是来干嘛的?有话快说,说完赶紧走,同时我也祝你一路顺风玩的畅快。”终究败下阵来,岳楚人老老实实的不动弹,脑袋靠在他胸口,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 她老实下来,丰延苍放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松了力道,但依旧固守那个位置不拿开。 “知道你不会去送本王,在临走前来看看你。府中留有六十名护卫,义诊时人很多,一定要带着他们保护你。若是有什么事定夺不得,就去找五哥。这王府日后就由你做主了,相信你会做好这个主人的。不过切记,不要理会任何一个前来府上拜访的人,五哥不与任何人来往,咱们亦是。”当前的局面很复杂,丰延苍还是担心岳楚人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眨眨眼,当做点头,岳楚人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扒拉掉脸上的头发,一边道:“你也小心些,昨日给你的那些东西随身带着,保证不会有人暗算到你。他们都知道我是七王妃,你去了南疆势必会对付你。” “好。”丰延苍轻笑,看着她,凤眸一片幽暗。 “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走吧。”躺在那儿看着他,岳楚人总觉得这个位置很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一点防备的余地都没有,他只要稍稍动作,就能做任何事。 “又赶本王走?没良心。”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晃晃,他温和的声音中有着诸多的纵容。 “你才没良心,打扰我睡觉!”打开他的手,岳楚人向下缩了缩,被子盖住下巴。 “每日都可以睡觉,但是今天过后,你要两个月见不到本王。”下巴盖住了他就转移攻击她的鼻子。 “见不到就见不到,见到你还不是吵?”打开他的手又再次往被子里窜,这次盖住鼻子以下的部分,只露出眼睛脑门。 “是你总不满意,似乎本王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没有攻击的地方,丰延苍也放下了手,搭在被子上,正好是她腰间的部位。 “满意满意,小苍子是最完美的,快走吧。”眨着眼睛,岳楚人催促着,其实是她要呼吸不了了。 丰延苍不回答,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晶亮的眸子里都是自己。 他不说话,岳楚人也不吱声,可是这静谧却有点让她不自在。 刚想说点什么,却发觉他的脸怎么越来越近? 丰延苍确实是在低头靠近她,呼吸吹在她脸上,那瞬间岳楚人整个后脊梁就窜起一阵凉风,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岳楚人直接停住了呼吸,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他靠近。 温热的唇压在她的额头上,那刹那岳楚人脑中一片恍惚,什么是思考?早就忘了。全身的感觉神经都罢工了,全部集中在脑门那温热又柔软的感觉上。还有丰延苍略有粗重的呼吸,很男人。 记不清多久,丰延苍的唇离开她的脑门。然后他伸手把盖在她鼻子上的被子拿开,岳楚人这才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 抿唇,丰延苍起身离开床,把垂坠下来的纱幔撩到一边,他站在床边整理身上的蟒袍。 岳楚人如同被点穴了似的躺在那里大口呼吸着,床边丰延苍重新把腰间的玉带扣好,两人的模样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时辰到了,我走了。”整理好衣服,丰延苍看向还在发傻的人儿,唇边笑意浓浓。 “哦。”回应了一个音儿,岳楚人身子一转整个人窝进被子里,像个蚕蛹。 丰延苍忍俊不禁,弯身拍了拍窝在被子里的人,随后步伐从容悠然的离开。 他走了许久,岳楚人依旧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呼吸之间好像都是丰延苍身上的味道,且她的脸耳朵都热的好像要熟了似的,脑门那里麻酥酥的好像神经都麻痹了。 这种感觉她第一次经历,说不清道不明,也不是讨厌,但若说喜欢又很陌生。一切都让她有点迷茫,脑子里一团乱,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 062、义诊,想念? 病王绝宠毒妃,062、义诊,想念? 今日东城义诊,很早的,便有皇城禁军在东城最宽敞的五条街相交处搭建临时的棚子。1 因为动静很大,惹来周边的百姓都围过来观看。大人小孩老人,还有游走于各个长街间乞讨的乞丐们,不过一个时辰,五条长街聚满了人,一眼望去皆是黑压压的人头。 不过半晌,护国寺的医武僧赶了过来,今次比之西城那次规模要大,医武僧四五十余人,还有一百多的武僧,一众人浩浩荡荡而来,喧闹的人群静谧了下来。 宽敞的棚子搭建完毕,医武僧进入棚子里就坐,武僧手持哨棒站在外,站列有序,他们与禁军此次的任务一样,维持现场秩序。 大约巳时许,又一长长地车队由主街的方向驶来。 最前方高头大马十余匹,面色冷峻眸光锐利的带刀护卫骑于马上英姿飒爽,这是七王府的队伍。 坐在马车里,刚转道进入东城,便听到外面喧嚷的声音。 叮当坐在窗边那儿,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瞧见街道两边正朝着马车观望的满满的人,眼睛发亮。 “王妃,今儿的人真多。”扭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岳楚人,叮当很奇怪她今儿看起来怎么那么没精神?难不成是因为王爷走了的原因? “嗯。”随意的回一个音,岳楚人半闭着眼睛,看起来确实有点精神萎靡。 叮当欲言又止,想安慰安慰她吧,但又担心会挨骂。 岳楚人不是没精神,而是脑子有点乱。 今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脑门那个地方好像还麻酥酥的,一向很坚强的意志力似乎此刻罢工,她无法把今早的事压下去抛在脑后。呈循环播放的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她洗过了脸吃过了早饭,还点燃了不喜欢的熏香闻了好久,但呼吸之间好像还满满的都是丰延苍身上的味道。 丰延苍成功了,他人都走了,可她却还是迷迷糊糊的,一刻不停的在想着他。 马车缓缓停下,叮当看了一眼外面,随后扭头瞅着明显心思已经飞走的岳楚人,“王妃,咱们该下车了。” “哦?哦!”晃晃脑袋,岳楚人深吸口气,用尽全力的把心思集中在当下,随后站起身走出去。 “见过七王妃!”刚走出马车,把整个场地圈住的禁军齐声问礼,反倒把岳楚人惊着了。 丰兆天的助力就是这个?弄来一群满身铠甲的禁军给她当保安? “楚人,你想什么呢?下来啊。”后车的阎苏已经下来了,且走到了岳楚人所坐的马车前。瞧着岳楚人站在车辕上不知所想的模样,阎苏轻声提醒道。 “哦。”踏着马凳走下车,那边护国寺的医武僧已经迎了过来。 领头的还是上次那个大和尚,看模样五十多岁了,但却很谦虚。 “阿弥陀佛,小僧玄道,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又要辛苦诸位大师了,岳楚人在此先谢谢各位了。”躬身一礼,岳楚人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眉眼弯弯,满身纯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道双手合十念佛号,后面一百多号的和尚跟着齐念,好像还在念的时候运用了些内力在里面,声音特别的大,震得岳楚人的耳朵都跟着嗡嗡响。 “咱们请吧。”抬手,岳楚人与玄道同走。 棚子里设了二十个位置,戚建阎苏各占一个,还有早早等在这里奉了皇命的三位宫中太医,其他的十五个位置皆是护国寺的医武僧。 七王府的护卫,阎苏带来的将军府的人,护国寺的武僧负责照单子派药,一切可谓分工有序。 如同保安似的禁军开始放人进来,或许真的是因为禁军在这里,一开始过来看病的人寥寥数几。 站在棚子里的岳楚人拧眉,那五条街上呜呜泱泱的都是人,站在这里还能清楚的看到有个男人背着老太太看起来很着急,但是又不敢进来。 “戚峰,去叫那群禁军撤开。这是义诊,又不是那什么劳什子的册封大典。”岳楚人的声音很大,那边一个病患没接待的太医都往她这边看。 “是。”戚峰听令,大步的走出棚子朝着禁军走去。 戚峰的交涉也不是很顺畅,一个禁军头领模样的人很是傲慢的好像在说他们是奉了皇命云云,这边岳楚人的脸愈发的阴沉。 “别动怒,你想吓死人啊!”阎苏走到她身边,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她这个样子与传说中的可是不相符了。1 “还想要好名声?派来这么一群白痴,能得着个屁。”岳楚人忍不住冷叱,那边三个太医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睁大眼睛用不敢置信的模样瞅着岳楚人,随后又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岳楚人懒得搭理,瞧着远处那些禁军不情愿的都撤到两侧,戚峰又站在那儿与那些百姓说了些什么,之后要看病的百姓才往棚子这边走来。 可能是有禁军在场的原因,过来看病的百姓都排队,而且吵闹的声音也不大,不如西城那次,喧嚷的几乎翻了天。在棚子里的人说话都得大声喊,否则听不到。 小病小痛的人比较多,因着天气变冷的原因,老人孩子得风寒的比较多。寻常人家这种小病几乎都不看大夫,挺过去就好了。 但今日这义诊不要钱,所以家里有伤寒甚至只是打几个喷嚏的人都跑来看病领药。 护国寺的医武僧,戚建阎苏皆是一视同仁,因着有上次的经验,所以这一次也完全得心应手。 反观那向来只给皇上娘娘看病的三个太医就让岳楚人不顺眼,装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话时专挑拣一些文绉绉的话在说,把大字不识的百姓都说迷糊了。 抱着双臂,岳楚人拧着眉头瞅着那三个太医许久了。 “王妃,来了一个孕妇,孩子可能要出生,但是她生不出来。”戚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他这个样子很少见。 “生不出来?我去看看。”不再盯着那三个太医,岳楚人随着戚建快步的走向他坐诊的地方。 那地方已经被围成了一圈,一个女人哑声的哭喊断续的传出来,听起来几乎没什么力气了。 “让开让开。”戚峰在前开路,把围住的百姓疏散开,岳楚人走进去,只见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躺在木板车上痛的哭喊,满脸的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一个样貌憨厚的汉子推着板车,也满脸焦急的模样,想必是那孕妇的丈夫。 在那孕妇身边停下,弯身抓住她的手搭在她的脉门上,那孕妇立即一把抓住岳楚人的手,过大的力气抓的岳楚人蹙眉。 “深呼吸,你可能是胎位不正,我会想办法让你顺利的把孩子生出来的。”握住她的手,岳楚人有条理的说着。那孕妇脸上汗水泪水糊成一片,许是想说什么,但却是没力气说出来了。 “赶紧把她推进棚子里,叫阎苏来给我打下手。”回头吩咐,略显慌张的戚建也镇静下来,转身去找阎苏。 “七、、、、七王妃。”眼见着自己的媳妇儿被推进去,那憨厚的男人不知所措。瞅着岳楚人,说话也结巴。 回头看向那男人,岳楚人微微蹙眉,“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肚子疼的?” “昨、、、昨天早上。”一接触到岳楚人的眼睛,憨厚的男人立即低下头,声音也小小的。 “看看你们男人做的孽,爽的是你们,生下来的孩子还得跟着你们姓。从头到尾没见你们遭什么罪,为你们生孩子还得把命都搭上。”瞧着那男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岳楚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通话不止把那憨厚的汉子说的没话说,四周的人也都没了声音。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从有人类开始就是这样,众人难以理解那七王妃发的什么火儿。 倒是四周的女人们深有同感,这辈子做女人就是遭罪的命,若是可以下辈子定做男人。 “王妃,进去看看那孕妇吧。”戚峰开口,瞅着岳楚人义愤填膺的脸,那一刻他都觉得作为男人是种罪。 “哼。”冷哼一声,岳楚人转身走进棚子,被她的气压压的喘不过气的憨厚汉子也松了口气,但却不敢跟进去。 “楚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脚下头上,生不出来啊。”垂下来的帘子后,阎苏也很急,瞧着那女人疼的几欲昏迷的模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同为女人,只有女人会可怜女人。 “我知道,所以给她开刀把孩子拿出来。”进来就套上白大褂,然后把手在酒里浸泡了一下,随后坐到床边。 孕妇也听到了岳楚人说的话,她几乎没力气叫出声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岳楚人,眼泪冷汗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流。 “不用害怕,我动手你是不会感觉到疼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暂时还活着,若是不赶快拿出来,恐怕一会儿就会窒息而死。给你开了刀你也不会有事,只是坐月子的时间会长一些,你放心吧。”拍拍她的手臂,岳楚人拿了一片人参放在她嘴里要她含着。 阎苏准备好了器具在一旁候着,岳楚人动手把孕妇的衣服尽数拨开,先拿银针扎在她的胸前各处。 她肚子高高隆起,因为她不是很胖,羊水又流出来了,所以依稀的能看到肚皮下孩子的头颅等形状。 银针沾取麻药点在要开刀的地方,很快的,疼痛消减,孕妇也恢复了些气力。 看了孕妇一眼,岳楚人拿起锋利的匕首准确的找准位置,下刀,划开,熟练的好像切的只是一块蛋糕。 阎苏忍不住的蹙眉,那血流出来她拿着纱布去擦,沾了她满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用大镊子拨开皮肉,又小心的下刀,很清楚的瞧见了那个怎么也出不来的小东西。 伸手,抓住婴儿的腿,随后用力一拉,血糊糊的孩子被她从孕妇的肚子里掏了出来。 看见那满身血的东西瞬间,阎苏几乎吐出来,强忍着转过脸,她想不明白岳楚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孩子出来了却没啥反应,岳楚人拎着他的两只脚腕,大头朝下的用力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孩子猛的哇一声哭出来,帘子外顿响起一阵惊呼声。 把血糊糊的孩子递给阎苏要她处理一下,岳楚人转手开始清理胎盘等东西,之后缝针。 忙活了半个时辰,一切都处理好了。孕妇睡了过去,岳楚人又给她施了几针,保她无事。 阎苏把孩子洗干净,是个男孩,肿肿的,软软的,但是却很可爱。 “楚人,你看他,还睁着眼睛呢。”用干净的白大褂把孩子包上,幸好这个时候中午的时候不冷,不用担心会冻着他。 岳楚人走过去低头看着阎苏怀里的孩子,也不禁眉眼弯弯,“娘在爹也在,会幸福的。”伸手点点他嫩嫩的脸蛋,岳楚人叹道。 阎苏抬头看着她,她的脸上一抹明显的感慨,那句话说的好像是她自己一样。 “抱出去给他爹看看吧,没遭一点罪得来个胖儿子,估摸着得乐得开花。”说起男人,岳楚人就冷声。 阎苏轻笑,“你这样,日后是不准备给老七生孩子了?” 丰延苍仨字儿进入耳朵,岳楚人一愣,随后没好气的瞪了阎苏一眼,扭身走出去。 “王妃,怎么样?”坐诊的人不知何时都聚到了一起,岳楚人走出来,几乎问的都是这句话。 岳楚人眼睛一扫,很精准的找到被人群挤在旮旯的孩子他爹。 “你过来,看看你儿子吧。”伸手一指,那憨厚的汉子不禁低头缩肩膀,岳楚人只要面无表情时,周身就好像有一层无形的气压,压的他不敢抬头。 挪着小步走过来,身后阎苏也抱着孩子出来了。 “恭喜你,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儿。”温婉的笑着,把孩子递给那汉子。 一瞧见孩子,汉子立即眉开眼笑,笨拙的抱在怀里低头猛瞧,看着看着自己乐出了声。 岳楚人哼了哼转过脸,瞧着眼前站着的一群人,当先的就是那三个太医,正在奋力的往帘子后瞟。 “三位不用看了,孩子的母亲已经睡了,没发生任何意外,手术顺利的很。”岳楚人没给好脸色,这三个货不服气她,但又不敢当面驳斥她,这是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呢。 “七王妃医术高超,我等佩服。”似乎很不情愿的拱拱手,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扭头给戚峰使眼色赶紧把这三个蠢蛋弄走,不然她可就动手了。 戚峰稍有为难,无论如何,他们是皇上派来的。 不过瞧着冷着脸的岳楚人,戚峰也没办法,只得照办。 剖腹取子的事件如同一阵风似的快速传开,这样的事情北疆的北王曾经做过,不过那后果是燕公主惨死,腹中胎儿也没活。 不过今日这事件的结果却完全不一样,不止孩子健健康康,且孕妇也活着。这样的事的确算得上奇闻,仅仅一日,整个皇城几乎都知道了。 时近下午,来看病的百姓也渐渐的少了,围观的人还在,依旧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阎苏特意吩咐将军府的厨房准备了些糕点和清茶,很合时机的送来,众人与护国寺的僧人一同填了肚子,而后一直到傍晚时分。 岳楚人再次吩咐戚建带着百余位僧人去用些饭再离开,但玄道大和尚却说不打扰,与岳楚人等人道了声阿弥陀佛便率领众僧离开了,潇洒的很。 “这护国寺我是非去不可了。”在外人看来,她与护国寺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她若是再不经常的去走走,玄道等僧人今日可白挨累了。 “楚人,咱们也走吧,这里有禁军收尾。”阎苏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走到岳楚人身边说道。 “嗯,戚峰啊,派人把那孩子他娘送回去,抬着的时候小心些,稳当点。”岳楚人吩咐。 “是。”戚峰转身离开去吩咐,阎苏与岳楚人离开棚子走向马车。 “老七他们可能已经到了金州境内了,这天色也晚了,会在驿馆宿下。”半个太阳落下了山,阎苏遥望着天边说道。 岳楚人垂眸,往时回到王府,丰延苍都在。这突然的,回到王府看不见他,还真是有点怪。 “可是想他了?呵呵,小别胜新婚,两个月后他回来,想做什么都不迟啊。”轻轻地推了岳楚人一把,阎苏调笑道。 “你一个未婚的大姑娘总是对别人夫妻间的事感兴趣,我看你是思春了。”岳楚人也推了她一把,将各种思绪掩在心下。 “对你们羡慕的很呐,说说也不行了?”阎苏歪头,其实她确实有点羡慕。 “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吧,回见。”挥挥手,岳楚人大步的走向马车。叮当早就等在那里了,从岳楚人给那孕妇开刀时她就跑回来了。 踩着马凳上车,叮当随后也上去,七王府的护卫归队,整理好个个马车,戚峰一声令下,车队调转方向回府。 如同岳楚人想象的那样,王府很冷清,好像一下子突然少了好多的人。 径直的走回望月楼,跳进浴池泡了许久,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大厅的门半开着,从外面吹来的风很凉,感觉突然间的到了冬天似的。 用过晚膳,岳楚人走回楼上,关上房门,躺进大床里盖上被子,周遭一股熟悉的味道充盈着鼻腔。 窝在被子里许久,岳楚人还是没睡着。按照以往,她只要躺在床上用不过五分钟就能睡得着,但是今天、、、、 睁开眼睛,不眨眼的盯着床顶,岳楚人有些发蒙。 难道真的是因为丰延苍不在她才不在状态的?若真是那样,那她现在的表现可以定义为、、、、? 纠结起眉头,岳楚人还是没理清她的想法。什么情啊爱啊该是怎样的感觉她不知道,难道所有陷入情爱的人都会睡不着觉? 摇摇头,她觉得不是。丰延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且他知道她的秘密,对于她来说,丰延苍绝对也是特别的存在。 现今他不在,她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整理了一番,岳楚人得出了答案。长舒口气,满意的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想,果然没过多久意识混沌一片黑暗。 每一天都过的很快,但也很无聊。秋末来临,气温很低,一早一晚尤为甚,简直如同冬天。 义诊结束的第二天,丰兆天便派人来了七王府请岳楚人进宫。岳楚人推脱说身体不舒服不去,倒是把来传话的太监给惊着了。一个劲儿的劝说岳楚人一定得进宫,不能抗旨云云。 最后岳楚人烦的要死,给他扎了一针,最后让戚峰给扔了出去。 丰兆天倒是再也派人来过,因为皇后在冷宫发疯了,估摸着这几天他都在偷着乐。 每天都会有丰延苍的信送回来,岳楚人几乎都是晚上躺在床上时才看。看着看着睡着,某时还会梦见他。 那时与戚建商量过打算去皇陵瞧瞧,看看丰延毅是否还过的滋润,也瞧瞧那位传说中的术士,这段时间太过安静,宁誉也没救出来,他这个安插在皇城时间最久的暗探到底会不会有动作。 俩人在下午时离开王府骑马出发,皆披着厚重的大氅,大大的兜帽扣在脑袋上,外面的人很难看到他们的脸。 骑着马慢悠悠的离开皇城,出了城门便策马疾驰,预计三更天能到达皇陵,那个时辰正好是翻梁越柱的好时间。 <> 063、少年将军,夜探 病王绝宠毒妃,063、少年将军,夜探 大燕皇室皇陵建在皇城以北枫山上,整个枫山为各代帝王帝后的墓室,山下为行宫。1 因着皇陵在此的原因,所以枫山方圆十里内都没有百姓居住。且一般路经枫山官道的车辆人马都会在十里外的闸关受到盘查。 戚建从十七岁便开始做护卫的工作,对于这种避过盘查又能更快的到达枫山的小事儿手到擒来。 二人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驾马偏离官道直接进入了山里,天空一片黑,岳楚人完全不能分辨方向。但戚建却能很精准的找到东西南北在哪儿,然后带着岳楚人快速前行。 翻过了两个山头,戚建慢慢的停了下来。下马,随后快步走到后面扶着岳楚人下来,将两匹马拴在隐蔽的地方,这才说话。 “王妃,你看到那灯光了么?那是皇陵的长明灯,日日夜夜都燃着。”指着漆黑的高山一处,岳楚人眯着眼睛看到了一个亮点。 “那是山顶,行宫不是在山下么?”东西南北分不清,山上山下她倒是还能分得清。 “对,咱们从这儿下去,还得绕个大圈,因为行宫四周巡逻的人很多。”戚建了解各种细节,皇陵他也来过数次。 “那走吧。”把身上的大氅拢紧,岳楚人走在戚建后,很快的,两个人的身影彻底的进入了黑夜之中。 皇陵的行宫很豪华,巍峨的宫殿依据某个神秘的方位排列,如若在天上看,就会发现,弯月形的宫殿群都朝着枫山皇陵的方向微微倾斜,如同众星拱月一般,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列祖列宗的敬仰。 岳楚人与戚建在个个宫殿中游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丰延毅不知宿在哪个宫殿里,倒是找到了那个术士的狗腿子。 四个狗腿子在屋子里喝的五迷三道,估摸着天天都是这种日子,他们也无所顾忌。 看了一会儿,岳楚人示意离开,她对他们没多大的兴趣。 二人继续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前行,路过几个宫殿均没人,十分的冷清。 转过一个宫殿,眼前的可能是花圃之类的场地,黑乎乎的一片。 戚建在前带路,欲直接跳进一旁的长廊去查看其他的宫殿。 “等一下。”岳楚人突然出声,戚建脚步一顿,随后转身,“怎么了?” “你看看那都是什么?”抬手,岳楚人指着黑乎乎前方,那花圃一样的空地中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戚建微微蹙眉,待得看清楚也一诧,“那是、、、、”一个个小坟包似的土包,这行宫中的每寸土地都有讲究,没有上头的批示,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动的。 “有人在养蛊,数量还不少。”虽气温很冷,但她还是能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儿,下等的蛊。 “那该如何?”戚建看着岳楚人,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毁了正在培植期的蛊。 “简单,放把火烧了就行。蛊种在这里,种蛊的人一定在不远,走吧,去找找。”把兜帽重新盖在头上,岳楚人低声道。 “嗯。”戚建点点头,视线扫了一圈,随后朝着有亮光的一栋宫殿接近。 脚步很轻,岳楚人几乎不敢施力,跟在戚建身后,可谓一步一个脚印。 蓦地,戚建突然停下来,岳楚人也顿住脚步,“怎么了?”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王妃,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什么?”戚建稍稍向一旁歪身,把身前的东西露出来。 几个细小的如同灰尘似的金色东西在半空漂浮着,缓慢的,但却像是有生命一般,上上下下却始终不离戚建身前,好像在寻找他似的。 “这里还有高手呢。”岳楚人莞尔,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来,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指尖,轻轻弹出去,那金色的尘埃刷的散开。 “走吧。”收回瓷瓶,岳楚人沉声道。 戚建自是好奇,不过却听话的立即举步,岳楚人随后,俩人很快的接近了那燃着幽幽灯火的宫殿。 高高的围廊离地两米,戚建先跳上去,随后转手把岳楚人拉了上去。 俩人步履放慢,接近那燃着灯火的房间,靠近窗子,隐约的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 “你不能这么做,他若是死了,大燕的皇帝肯定第一个怀疑我,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一道男音,略显沙哑,饱含怒火。 “教圣的话你不听?”一道女声,悠然带着笑意,都能够想象的出她说这话时有多得意。 “你、、、”男人果然哽住,里面沉默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教圣?巫教中道行最高的人。 “无需害怕,凭你的本事,大燕派出千军万马也抓不住你。再说丰延毅已经毫无用处了,你陪着在这儿死人住的地方耗着不嫌浪费时间么?做了几十年的圣教子,难道你不想做圣教姬?若是这件事你做好了,我自会提携你,不管怎么说,你至始至终都是我的人。”女人的声音很柔,此时说话就好像在和情郎细语。 戚建与岳楚人对视,他们是要杀了丰延毅?岳楚人扯了扯唇角,胆子倒是真的很大。 “你所言当真?”男人似乎被打动了。 “圣虫在此,我若说谎,必遭圣虫蚀骨之痛。”女人在笑,但却说得很真诚。 “好。”男人答应了,看来是要动手杀了丰延毅了。 岳楚人不眨眼,脑子急速转动。她若是救丰延毅那轻而易举,但是,他若死了,那太子之位也就空了,那样对丰延绍有好处。 可是她却不想让屋子里那俩货那么轻而易举的得手,在她眼皮底下把丰延毅杀了,不等同于打她的脸? 她在思考,戚建却也有些着急,看着岳楚人,用眼睛询问该怎么办? “去找丰延毅。”无声的说了一句,戚建点点头。俩人静悄悄的离开窗边,随后顺着来时路走出来。 在走出那道金色尘埃设的屏障后,岳楚人停下,在腰带的内侧口袋里翻出两个瓷瓶来。一个瓷瓶里是黑色的小药丸,另一个是粉末。 将几颗小药丸用手指捏碎,与一把粉末混在一起,随后一把撒出去。 眼前半空中,金色的尘埃忽然都出现,原来它们把那宫殿的一圈都包围了起来,其实它们是用来防止有人闯进去的。若是有人进去,那一处金色的尘埃会现行,碰触到进去的人,设下这道屏障的人会马上就知道有人闯进来了。 然而此时,那金色的尘埃屏障都现行了,马上就惊动了宫殿中的人,二人站在那里都听到了那边宫殿大门打开的声音。 “走,去找丰延毅。”唇角弯弯的拽着戚建离开,岳楚人看起来很高兴。 “王妃,把他们惊动了,咱们得快点。”都听到了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 “放心吧,他们一时半会儿出不来。1”岳楚人语调轻快,脚步飞快的与戚建跳上回廊,去寻找丰延毅。 寻找了数个宫殿,一直都没瞧见丰延毅。倒是几个房间里住着她的侧妃小妾,看上去都挺忧郁的。 在宫殿的拐角停下,岳楚人大喘气,本来很冷的夜晚,跑的她都出汗了。 “这孙子到底藏哪儿去了?莫不是知道那俩人要害他?”岳楚人不觉得丰延毅有那么聪明。 “去祠堂看看。”虽丰延毅来这里就是奉命反省的,但戚建可不认为他会老老实实的在祠堂里反省。但为今找过了所有的地方,也只有祠堂还没去过了。 “走。”岳楚人深吸口气,随后加足马力与戚建快速的朝着祠堂的方向奔去。 祠堂是行宫中最大的宫殿,里面摆放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初一十五时还有护国寺的僧人专程来诵经念佛,讲究的很。 夜晚时,祠堂外围的侍卫也很多,灯火通明的几乎一只老鼠在祠堂门口溜过都会被发现。 绕道祠堂后,这里的侍卫比前门的要少一些。 但戚建现在没有武功,岳楚人更是不会,所以若是要进去,只能用别的方法了。 戚建拿出他制作的迷—药,溜到顺风口,轻巧的挥洒了出去。 果然,不过一分钟,那一个拐角的侍卫都倒下了。 二人迅速溜过去,戚建动作快速的拿出匕首撬开一扇紧闭的窗子,先把岳楚人送进去,之后他也消失在窗口。 香火味儿飘荡在寂静恢弘的殿内,墙壁上不过一米就嵌着一盏纯黄金制作的灯盏,很是奢华。 墙壁上,穹顶上都有浮雕,是什么图案看不懂,岳楚人也没时间看。 二人绕到前殿,一眼就瞧见了大殿中靠着廊柱正在喝酒的丰延毅。 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披风扔在一边,脚边还散落着四五个酒瓶子。 他现今比之在皇宫中见他那时可是憔悴了不少,那时意气风发很张扬,全身上下哪一处都很讲究奢华。此刻头发散乱,领口还敞开着,靴子脏兮兮,潦倒的不像样子。 好在殿里没有其他人,岳楚人与戚建快速的走过去,俩人都披着拖地的黑色大氅,猛一看如同夜鬼。 丰延毅也是喝多了,这殿里突然多出来俩人他也没瞧见,待得二人都走到他的眼前他才注意到,自是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猛的揭开兜帽,岳楚人笑意盈盈轻声道。 惊着了的丰延毅拿着酒瓶子愣愣的看着岳楚人,可能一时没想起她是谁,只是这突然的冒出来个妩媚风情的女子来,他确实更迷糊了。 “戚建见过太子殿下。”一旁戚建把兜帽摘下,声音低沉很公式化。 看到戚建,丰延毅醒了,微微拧眉,“你们怎么进来的?”放下酒瓶子站起身,话落转眼看向殿外,似乎要喊人。 “诶,太子殿下这么急做什么?”岳楚人一步上前,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丰延毅脸色一变,睁大眼睛盯着岳楚人,慢慢的跪了下去。 “还瞪我?老娘是来救你的,不然明天你就变成一具尸体了。”丰延毅尽管说不出话且浑身无力,但那眼神依旧有压迫力。瞪视着岳楚人,似乎要把她吃了一样。 “太子殿下得罪了,王妃得知有人欲加害殿下,特意不辞劳苦前来解救殿下。”戚建毫无起伏的说着,听起来却很搞笑。 “行了,别和他磨叽。把他包起来扛着,咱们走。”抬手把兜帽戴上,只能瞧得见她的下巴,光洁白皙。 “是。”戚建弯身拿起丰延毅自己的披风,很痛快的把他整个包上,连同着脑袋,一瞬间丰延毅变成了个粽子。 扛起来,二人顺着来时路快速返回,清冷奢华的大殿里眨眼间只剩下一地的酒瓶子。 快速的顺着漆黑的山道奔到拴马的地方,戚建一身内力散了,长时间的扛着个人也累的不行。 到了地方把丰延毅一把扔在地上便靠在树干上大口的喘气,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脸像是用水洗了似的。 岳楚人亦是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到地上,瞧着被扔在眼前的丰延毅,他被披风包着严实,只露出两只脚来。 “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太子殿下,咱们救了你,你可得给点报酬才是,瞧瞧把我们戚建累的。”岳楚人抬腿踹了丰延毅一脚,毫不客气的管人家要报酬。 丰延毅说不出话来,却发出了哼哼的声音,想必被岳楚人这话刺激到了。 “你说不同意也不好使,你不给钱我就把你撕票,反正现在也没人关心你死活。”岳楚人风凉的说着,虽看不见丰延毅的脸,但想必已经铁青了。 “王妃,咱们走吧。”戚建歇了过来,走过来把丰延毅扛起来扔到马背上。 “走,把这孙子先带回府,之后咱们再商量商量是宰了他还是送到皇上那儿。”起身,岳楚人轻松的说着,估摸着此时丰延毅很想把她杀了。 戚建上马,带着丰延毅,岳楚人骑上另外一匹马,慢悠悠的顺着来时路下山。 几近天亮时分,二人到达皇城,正好赶上城门大开,戚建亮出七王府的令牌,马背上带着个不知死活的人也顺利的进入了城门。 俩人把丰延毅带回去,着实把戚峰和叮当惊着了。 在望月楼的大厅里,戚峰围着躺在地上的丰延毅转了好几圈,满脸复杂。叮当靠在墙边站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这可是太子啊,如若没意外,他将来可是皇上! 许久,岳楚人从浴室出来,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长发微湿唇红齿白的模样着实娇俏。 “王妃,这不妥吧。”看着岳楚人出来,戚峰几步走过去,视线在她的脸上多驻足了一会儿,随后微微垂眸。 挑眉,岳楚人不甚在意的哼了哼,“有什么不妥?我们不把他带回来,今天他的死讯就传遍天下了,我可是救了他呢。”撩了一把微湿的长发,带着水汽的馨香吹过戚峰的鼻端。 戚峰垂眸看着地面,喉咙微动,“那接下来怎么办?” “把他关起来,我还没想好怎么办。不过暂时不能让他死就是了,多给些好吃好喝。”微微蹙眉瞅着躺在地上气得脸都青了的丰延毅,岳楚人也有点不耐烦,还得供饭。 戚峰虽觉得不妥,但也无话可说,点点头,“属下遵命。” “抬走吧,一夜没睡,困死我了。”挥挥手,岳楚人绕过丰延毅上楼。大厅里叮当还是贴着墙站着有些战战兢兢,戚峰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弯身一把将丰延毅拎了起来,隔空将地上的披风抓到手里盖在丰延毅的头上,扛着他转身大步离开,如同扛着一个物件一般。 岳楚人大睡了一天一夜,待得她再醒来时,丰延毅于皇陵失踪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皇城。太子府的术士被困在一奇阵之内,太子爷离奇失踪,两件事被编成各种离谱的版本在大街小巷内流传。 据传丰兆天震怒,将大内侍卫都派了出去寻找一切可疑的线索,并且下了死命令,五天之内必须把人找出来,活见人死见尸。 “你确定,被困住的只有那个术士一个人?”听到这些消息,岳楚人首先质疑的是这个。 戚峰点点头,“没错,那白术士已经被押进了刑部,五王亲审。” 岳楚人撇了撇嘴,“去告诉五哥不用审了,他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倒是之前有个女人与他在一起,同被困在那宫殿周围,她跑了。” “能逃得出王妃设下的阵法,那女人是个高手。”戚峰蹙眉,他对岳楚人有些盲目的信任。 岳楚人笑笑,“倒不是说她有多高明,我只是略施小计罢了。只是她能逃出去,为什么不带着那个术士?”那时候明明听到她说那个术士是她的人来着。 “这属下猜不出。只是现在太子在我们这儿,若是皇上查找出线索来,那可不妙。”私自扣押太子,等同于冒犯天颜啊。 “不用担心,知道这事儿的一共就咱们四个人,你不说我不说,戚建更不会说,叮当吓得半死,给她个胆子也不敢说半个字儿。”翘着二郎腿,岳楚人很自信。 戚峰点点头,他肯定不会说,戚建是他哥,他自是相信。岳楚人他也相信,叮当确实是挺害怕的。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若有意外,整个七王府都会遭殃。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算是被皇上找着了,我也有法子让那孙子用另一套说辞给皇上解释,且他还得感恩戴德。”站起身,岳楚人唇角弯弯,说的不是假话。 戚峰看着她,眼眸有瞬间的凝滞,遂而垂眸看着地面,默默的听着岳楚人说话。 “对了,你刚刚来的时候说,有两件事禀报,还有什么事儿?”双手负后在室内转了一圈,岳楚人才想起来这茬。 “是这样,护国寺玉林方丈邀请王妃参加一年一度的外门弟子入内门的剃度法典。”其实岳楚人早先就说过会走护国寺一趟,但自从丰延苍走了后她一直都没提这茬,玉林方丈才借由着这个借口来邀请她。 岳楚人一听这个不禁拧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头瞅着戚峰,“外门弟子入内门?就是从此以后做和尚不会还俗了?” “是。”戚峰点头,岳楚人说的没错。 “这样一来,我等于受邀去参加人家的法典,总不能空手去吧?这玉林老和尚是算计好了。”瞧着满身祥和不理红尘,实际狡猾的很。 戚峰不言语,其实还真是需要送点什么,至少每年的剃度法典丰延苍都会派人给送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是捐的香火钱。 摸着下巴,岳楚人心下计量着该送点什么显得她大方同时又能显出她的不爽来。不过玉林老和尚也还算好,她借着他们护国寺的名声好办事儿,他收好处也是应该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值钱的东西我没有,毒药倒是一大堆,估摸着玉林老和尚也不会收。咱们还是送些小动物吧,送些什么动物?”纠结着眉头仰头瞅着戚峰,岳楚人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动物。 戚峰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转移视线看向别处,“上一次王妃赠送的是雪貂,这一次或许可以送些飞禽。”这样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就都有了。 “飞禽?不如送点山鸡?”岳楚人一笑,颇有点看笑话的样子。护国寺成了养鸡场,倒是挺有意思。 戚峰有点无语,不过却不反驳,“王妃觉得可行就行。” “好,就这么办了。你快派人去捉山鸡,七八十只的,都给护国寺送去。”说完忍不住嘻嘻笑,岳楚人是真的觉得挺有意思的。 戚峰点点头,转身离开着人去办。 初冬来临,就在岳楚人动身要去护国寺参加三日后的剃度法典的那天清晨,天上飘起了清雪。 换上稍厚的紫色长裙,叮当拿来了雪狐皮毛的披风,这是薄款的,雪白的颜色顺滑的质地,披在身上也暖的不得了。 如同白雪的颜色,与里面的紫色长裙形成极强的视觉差,映衬的岳楚人的脸蛋也白皙的紧。黛眉星眸,唇红齿白,顺滑的黑发,高挑的个子,或许岳楚人自己都不知这个身体在调养好了之后会如此动人。 “下雪了。”走出望月楼,仰头看着天上不断飘下来的清雪,虽然落在地上就化了,但这也是雪啊。 叮当穿着只带着毛毛领的厚夹袄,夹了棉花的长裙,脚蹬一双岳楚人给她的棉长靴,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像个福喜娃娃。 “年关前不会下大雪的,到了元月就会下大雪,那时候也是最冷的。”叮当说道,想起每年元月冻得不敢出屋的样子,不禁有几分感慨。 “那时候小苍子就回来了。”岳楚人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冒出这句来。 话出口了,她不禁也愣了一下。而后笑笑,昨儿晚上还看着丰延苍写的信睡着的,他已经到南疆了。据说南王与平阳郡主会在十二月初六举行婚礼。 “王妃是想念王爷了?待得王爷回来,王妃,你们就同住吧。”叮当适时的说道这个,她觉得这是她作为奴婢应该做的,而且岳楚人对她又这么好,现在的生活和尚书府那时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啊。 岳楚人拧眉,扭头瞅了叮当一眼,叮当正好瞧见岳楚人的眼睛,不禁缩了缩脖子。她拧眉或者不耐烦或者面无表情时真的挺吓人的。 “你这个丫头越来越奇怪,小脑瓜里总是想那些,难不成你是思春了?看上哪个男人了和我说,给你抢来暖被窝。”岳楚人目视前方,开始调侃叮当。 果然叮当开始脸红,低头支支吾吾的要岳楚人不要这样说,她还小云云的,磕磕巴巴有意思的紧。 一路逗弄着叮当,主仆二人很快的走出王府大门。 队伍已经整顿好就等出发,送给护国寺的山鸡也都装笼并排的落在马车上。 七八十的山鸡,整整装了三车,看起来像是要送去屠宰场似的。 瞧见那些山鸡岳楚人就不禁唇角抽搐,估摸着玉林老和尚也得吐一口老血出来,哈哈! “王妃,咱们可以出发了。”戚建从府中走出来,严谨的管家相送。往年都给护国寺送香火钱,管家都负责批条子。但今年稀奇了,不送钱改送山鸡了,管家想想也不禁觉得头疼。 “走吧。”岳楚人心情很好,与叮当进入马车,就等着看玉林老和尚收到山鸡时的表情了。 晌午十分,车队到达了护国寺山脚下的小镇,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特别多。 叮当推开窗子瞧着外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也怪不得马车行驶的很慢。 “都是来参加剃度法典的,人好多。”叮当嘟囔了一句,这马车还不如人走得快。 “停车。”对面,岳楚人推开窗子喊了一声。下一刻马车停住,岳楚人挥挥手叫叮当与她一同下车。 人果然多,站在车辕上放眼望去都是人头。 “王妃。”戚峰下马从后挤过来,这里人太多,他很担心会挤着岳楚人,毕竟她一点武功没有。 “咱们走过去,那些山鸡能抬的话就抬过去,马车太大,容易挤着别人,这个时候可不宜出意外。”从车上跳下来,岳楚人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站在人群中分外打眼。 “好。”戚峰点头,朝着护卫们打了个手势,便在岳楚人身边给开路朝着人群中挤进去。 “王妃,小心脚下。”戚峰一直护在岳楚人右侧,为她挡着来往的人,另一边叮当在,虽然她不会开路,但是那边有她,至少不会有人撞着岳楚人。 “不用那么紧张,没事的。”瞧着戚峰两只眼睛不够用的模样,岳楚人忍不住摇头。 “是。”戚峰点点头,但依旧不放松。 蓦地,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高亢悠扬的雕鸣,如同钟鼓声由山顶飘来,能够清晰的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一时间喧嚷的街道寂静了下来,街道上的人群皆仰头看向天空,一致的动作好像被控制了一般。 一片黑云由远空飞来,待得飞到近处时才会发现那是一只金雕。翅展庞大,飞过头顶恍若遮云蔽日。 长街上的人都忍不住唏嘘,传说中跟随着七王妃的金雕在这里现身了,那七王妃也来了? 有人想到了这点,不由得踮脚在人群中开始寻找那传说中的七王妃。 街边,一个普通的面摊儿,两个吃面的人也看着那在天空中盘旋的金雕。 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皮肤黝黑,脸上胡茬横生,从他的腿看到头个子可能不高,但是却很魁梧。 瞧着那金雕,汉子的眼睛都快脱窗了。 “公子,你快看,那就是小姐来信时曾说过的金雕啊。”汉子略显兴奋的说道,也毫不掩饰对那金雕的觊觎,这若是用来通信,日行千里比人力可是快很多。 对面,是一个浑身透着冷漠的少年,一身黑色的劲装包裹着健硕挺拔的身体。墨色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棱角分明的脸庞,标准的剑眉星目,却无处不透着冷漠。 淡淡的收回看着金雕的视线,少年模样的公子继续低头吃面,动作不算优雅,但是不疾不徐很有格调。那面可能算不得好吃,但是看着他吃就会让人觉得那面肯定很美味。 “公子公子,你听见没有,他们说那个七王妃肯定在附近啊。”对面的汉子也不吃面了,放下筷子站起身,踮着脚也开始在人群中找,一脸的兴奋劲。 冷漠的少年不为所动,依旧继续吃面,不紧不慢。 “诶,公子,他们说那个是七王妃啊,你快来看。真他妈漂亮!”汉子猛的大吼,声音几乎盖过了所有人,引得四周的人都忍不住转过脸来瞅着他。 人群中,距离面摊儿不过七八米外的戚峰自是听见了那一声吼,很是不悦的皱起眉峰刷的朝着发声处看过去,紧绷的下颌显示出他的怒气。 岳楚人也听到了最后一句,那句真他妈漂亮,她不知道是说谁,但是看戚峰突然变脸,那可能就是说她呢。 顺着戚峰的视线看过去,入眼的是个猛张飞似的大汉,与她对视,那汉子还一愣,然后就笑,居然还夸张的挥手。 岳楚人莞尔,这人倒是有意思。 视线倏地一转,与一俊俏却面无表情的少年对视。 岳楚人眉头微动,这少年长得俊,十分标准完美的剑眉星目,她还真就没见过长得这么标准的人。 少年的眸子也几不可微的闪烁了下,注视着随着人群离开他眼前的岳楚人,直至她的身影被人群所淹没,他才收回视线。垂眸,遮住眼睛里的情绪。 “公子,那个就是七王妃,解了你身上毒的那个七王妃。”汉子很是兴奋,翘着脚直到瞧不见人影了才扭回身来大声嚷嚷道。 “我知道。”少年回答,声线低沉冷冽。 “那咱们应该去和她打招呼啊,她肯定记得公子你啊。”汉子很开心,耸动着壮硕的肩膀,恍若一座敦实的小山。 少年看了一眼芷山方向,随后淡声道:“在护国寺还会见到的。”话落,他转身拿过桌子上的长剑随后走入人群。 汉子开心的赶忙背起大刀,快步的跟上去,二人顺着岳楚人他们走过的道路也朝着护国寺而去。 通往护国寺的石阶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但却比山下小镇好得多,起码不会人挤人。 “还生气呢?那个人一看就说话不走大脑,无需生气。”再说夸她漂亮呢,尽管夸张粗鲁了点,一看就是个没心眼的人。 戚峰依旧冷着脸,虽是因为那汉子动怒,但他也看见了另外那个少年模样的人。那个人,好像是忠域元帅。尽管他许多年未见过他了,但是很像他。 看了一眼岳楚人不甚在意很轻松的神色,戚峰把话又咽进了肚子里。她与阎靳经常通信,本就惹得丰延苍不满,此次阎靳回朝,他们二人若是见面了,再发生什么会惹丰延苍发怒的事儿,那可就糟了。 对于那些事岳楚人不知道,一步步的朝着山上走。山下,七王府的护卫也抬着装满山鸡的笼子开始上山了。 如此怪异的队伍不禁惹得四周来往的人观看议论,往护国寺里送活物的还真是没见过,僧人又不吃荤。 护卫们不理会质疑,排成纵队朝着山上进发。长石阶的另一边,刚刚在那面摊儿吃面的汉子与少年与那边抬着鸡笼子的护卫们速度无差。 汉子一路瞧着抬着鸡笼子的护卫,虽是个粗鲁的外表,倒是有一双好使的眼睛,不然刚刚也不会在人群中看到岳楚人。 “公子,他们好像是五王府的。”汉子这次压低了声音,因为距离对方实在太近,都武功不俗,他声音太大他们肯定听得到。 少年微微转头看了那些护卫一眼,星目无波,“七王府。”三个字,冷漠无温。 “哦?那这也是那七王妃带来的?她给护国寺送山鸡干嘛,和尚又不吃肉。”汉子大步的走着,说话的声音也加大了些。 少年神色不变,挺拔的身子恍若青松,“到了护国寺再打听不迟。” “公子说的是,到了护国寺问问就知道了嘛!”汉子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话落依旧扭头瞅着那边抬着鸡笼子的队伍,其实还是好奇,往和尚庙里送什么山鸡啊? <> 064、相识,乐子 病王绝宠毒妃,064、相识,乐子 岳楚人到达护国寺,早有人在护国寺前等候她了,而且还是熟人,就是这两次义诊率领医武僧前去助阵的玄道大和尚。爱夹答列 “阿弥陀佛,施主前来,护国寺蓬荜生辉。”玄道今日披着新袈裟,看起来精神的很。 岳楚人唇角弯弯,上下的看了玄道一通,随后笑道:“大和尚你还说客套话呢,虽不知真假,但我当真的听。”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禅房早已清扫完毕,只等施主入住了,请。”侧身抬手请岳楚人进去,他身后的小沙弥都退到两边,一个个光头闪闪亮。 “同走。”岳楚人举步,与玄道同行,戚峰叮当随后。 “玉林老和尚还在诵经么?我今儿来可是给他带来一份大礼。”迈入护国寺的大门,香火味儿迎面飘来,远处依稀的有诵经的声音传来,让人无端的心旷神怡。 “阿弥陀佛,方丈师兄在禅房参禅。早日佛祖便给方丈师兄训示,女施主来必定会给寺中带来灵物,我佛慈悲,善哉善哉。”玄道一手撑着佛珠,满脸虔诚。 岳楚人无语,玉林老和尚是早就知道她不会空手来,还胡说八道是佛祖的训示。 “呵呵,你们都会喜欢的,从此后你们护国寺肯定很热闹。”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呼吸之间的白雾使得她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朦胧。 “阿弥陀佛,施主,此次佛祖赐下何种灵兽?”玄道是否知道内情不得而知,但一口一个灵兽,听得岳楚人唇角抽搐,天知道那是个什么灵兽。 “这次啊,呵呵,灵山鸡。”控制住涌上来的笑意,岳楚人一本正经道。 玄道果然愣了下,“灵山鸡?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岳楚人扭头看了玄道一眼,无声的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路走向此次他们暂住的禅院,比上次来时住过的禅院要小一些,且与别的禅院连起,中间以高墙相隔,拆了墙那便是一个院子了。 “因为三日后的法典,所以护国寺来了诸多的香客。东西两个普通香客居住的厢房都住满了,所以方丈师兄吩咐把临近后山的禅院都开放了出去,已经住进去了很多香客,女施主就在这外门禅院暂住吧,人不多很清净。”玄道带着岳楚人等人进去,这一个禅院一共有四间禅房,他们二十几个人倒是也住得下。 “行,这里也不错。我府里的人可能把那些山鸡都抬上来了,大和尚你赶紧去安排吧。那些山鸡聪明的很,不用刻意的把它们圈起来和喂食,它们不比那些雪貂笨。”站在禅房门口,岳楚人笑意盈盈道。虽说如此,但七八十的山鸡,还都是喜欢整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场面想来也壮观。 “阿弥陀佛,小僧这就回去,那都是佛祖赐予的灵物,小弟子不懂事会怠慢的。”话落,冲着岳楚人微微躬身,随后便带领着那几个小沙弥匆匆离开了。 “他们还真当是佛祖赐予的,明明是王妃送来的嘛。”叮当出声,听玄道一口一个佛祖,她心里稍稍有些不公平。 岳楚人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举步走进禅房。戚峰给了叮当一个警告的眼神,在这护国寺不要乱说话。 禅房中很暖和,怪不得玄道大和尚说早就清扫准备好了,屋子里一尘不染的,还有两个暖炉,一个在厅堂,一个在卧室。 脱下狐裘披风,岳楚人在窗边的榻上坐下,神色愉悦,“这里属于外门地盘,怪不得刚刚看到不少穿着僧袍但还留着头发的人。” “三日后的剃度法典进入内门的弟子有很多,我们观礼,想必得一个上午。”戚峰与叮当分别站于岳楚人对面两侧,看着心情很好的岳楚人接话道。 “往年也很多么?”从此后做真正的和尚,想不开的人还真多。 “百多人吧,今年达到二百多人。”戚峰很了解。 “那还真是不少,想不到有这么多人喜欢做和尚。”在她印象里,只有生无可恋或是逼不得已的人才会选择出家。 戚峰笑笑,面部线条柔和很多,“在大燕,僧人的地位很高。” 挑了挑眉,岳楚人不予置评,因为她看到的确实如此。 蓦地,院子里传来沉重的一声,戚峰面色一紧欲走出去看看,岳楚人悠然出声道:“不用看了,是雕儿来了。”那么大一坨,突然落下来肯定声音很大。 戚峰停下脚步,按理说往常方圆百米内有声音他都会听得到,可刚刚金雕从天上飞下来他竟然没注意?是金雕的速度越来越快?还是他太过心无旁骛的与岳楚人说话? 负责把山鸡抬到山上来的护卫们陆续的回来,平日里他们都是英姿勃发的站于丰延苍身后,或是提剑游走于生死边缘,何时做过苦力? 一路上抬着山鸡,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自是心下都有些不平。但进入护国寺后,寺中的僧人都十分的客气有礼,而且医武堂的长老亲自迎接的他们,一番经历各人心里都平衡了许多。 下午用了些斋饭,岳楚人便洗了洗脸躺在床上睡觉,本来应该去见见玉林老和尚的,只是玄道说过,寺中的香客很多,她觉得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丰延苍不在,也没什么意思。 一夜很平静的过去,翌日一早,便有小沙弥早早的来送斋饭。1叮当平日里在王府中也总是睡懒觉,小沙弥来得早,她居然还没起床。 床不太舒服,岳楚人早早的起床,小沙弥来送早饭时,正好她从卧室走出来。 “颜色很好看啊,这可比以前的好多了。”与丰延苍来护国寺那次,总是吃到炒的很老的青菜。 小沙弥略显腼腆的低头,“外门膳堂做的斋菜一向好吃。” “哦,这是外门的膳堂做的,那怎么是你这个小和尚来送饭?”让他进来,大清早的外面还很冷。 “因为外门的弟子都没剃度,不适合给女施主送饭。”小沙弥很可爱的说着,听得岳楚人忍不住笑。 “还有这说道,挺好,谢谢你了。”在桌边坐下,只是青菜的味道也很香。 “阿弥陀佛,施主慢用。”很像回事儿的念了句佛号,小沙弥快步离开。 门敞开着,冷冷的空气往屋子里钻,庞大的金雕站在院子里,几乎占了整个院子的一半位置。 岳楚人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的用饭,金雕站在那儿看,那眼神,似乎有几分不满。 吃了几口,岳楚人放下筷子,随后走进卧室叫睡在软榻上的叮当起床吃饭,而后走出房间。 “你又不满了?小小年纪怎么总是生气?你这样可是很容易老的。”念叨着,岳楚人走到金雕面前,它长得很快,她现在看它都得仰着头才行。 金雕略显傲慢的扬了扬脑袋,还顺势的动了动宽大的双翅。 它只需轻轻的动一动,便能扇出一阵冷风来,再加上气温低,吹在脸上更是感觉刮脸。 “别乱动,给你吃的。”戳了它一下,岳楚人从腰带的暗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黑色药丸倒出来抬手塞进金雕的嘴里。 金雕似乎满意了些,尖利的喙很优雅的转到一旁,用嘴边去接岳楚人手里的药,免得那能把一头狼啄死的喙扎着她。 “小畜生,跟着老娘幸福吧?这个可比那些血粼粼的兔子老鼠好吃多了。”瞧着金雕享受的模样,岳楚人轻叱。 金雕发出咕噜的声音,是从脖子里发出来的,它这样表现就是开心,但又偏偏傲娇的表现。 禅院外,一个身影快速经过,似乎还端着什么冒热气的东西,因为他走过去后,那抹热气还飘荡了会儿。 蓦地,那个已经过去的身影又退了回来,在禅院外停下,不太高的个子,魁梧健硕的身材,穿着玄色的棉袍,显得更健壮了。 扭头看向院子里,脸上胡子丛生,猛的看起来长得有点狰狞。 这位正是昨日在芷山下的小镇上大嗓门吆喝说岳楚人漂亮的那个汉子,昨日看到在天上盘旋的金雕就很羡慕,谁想到此时又瞧见了,而且那金雕还近在眼前。 手上端着托盘,托盘里是饭菜,刚从膳堂回来,那饭菜还都热乎乎的。 他站在院门口不离开,金雕自是感觉到了,吃光了岳楚人手里的药丸,刷的扭过头看向门口,凌傲的姿态视线让那汉子更是兴奋起来。 “是你?”顺着金雕的视线看过去,岳楚人也看到了那汉子,昨日见过,她自是记得。 “是我是我,七王妃,你这大雕真俊。”岳楚人和他说话,下一刻他便迈着大步走进了院子,也顾不得端着的饭菜是否会凉了,随便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跑到金雕面前稀奇似的看。 岳楚人瞅着他,有些忍俊不禁,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知道她是谁,还敢进来,还敢凑到金雕面前看稀奇,从而说明这人是个大而化之的直白人。 “你也觉得俊?倒也算得上天上最俊的。”瞧着金雕有些不耐烦的眼睛,岳楚人轻笑道。 汉子想伸手摸摸金雕,结果刚伸出手来,金雕就身子一扭走到了一边,庞大的身体如同移动的小山丘。 收回手,汉子也不觉得可惜,能这么近的看着它也觉得很开心了。 “你也是特意来护国寺观礼的?”看着汉子,岳楚人倒是对他印象不错。 “是啊,其实我就是从这护国寺外门出去的,我是孤儿,可以说是在护国寺长大的。”汉子拍拍自己结实的胸口,中气十足。 岳楚人点点头,“你为什么没剃度进入内门成为正式的和尚?” “我得娶媳妇啊,进了内门哪还能娶媳妇儿生孩子。”汉子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岳楚人轻笑不已。 “那现在可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做和尚好。 “娶了啊,我媳妇儿可美了,还生了两个娃儿。”说道娃儿时,汉子很是骄傲。 “不错,梦想成真了。”岳楚人点点头,对这汉子好感度增加,能在外人面前夸赞他媳妇儿长得美,是个好男人。 “哈哈,只说这个了,我还没告诉七王妃名字呢。我叫费松,外号费大胆。”拍拍胸脯,费松总算扭过脸视线离开走到远处的金雕身上了。 “费大胆?这外号霸气。”岳楚人顺势笑道,而且瞧着他,估摸着胆子就挺大。 “七王妃不知道我很正常,不过有一个人七王妃肯定会、、、、” “王妃。”费松的话还未说完,一间禅房的门打开,戚峰走出来,并且喊话成功堵住了费松的大嗓门。 转身,戚峰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费松,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岳楚人,“这是今天早晨送到的,那时王妃在睡觉,属下便没有打扰。” 接过信,是丰延苍的字迹,平均两天一封,从不停断。 看着岳楚人接过信,戚峰转身走到费松面前,四目相对,戚峰压低声音道:“费将军,咱们院外叙话。” 费松上下的打量了戚峰一通,他能知道他是谁,倒是有眼力。 “七王妃,有时间我再来拜访。”费松冲着岳楚人喊了一嗓子,便痛快的转身走出去,戚峰随后。 “好。”岳楚人笑笑答应,随后拿着信走回房间。她不知费松是谁,但凡是听到费大胆这个外号的,差不多都会知道说的是谁。阎字军中忠域元帅的左膀右臂,齐谋略费大胆,那齐谋略说的是军师齐白,费大胆就是右将军费松。 房间里,叮当正在洗脸,这丫头现在如同个小姐似的,白白胖胖细皮嫩肉。 “王爷来信啦,还真是准时哦。”瞧着岳楚人拿着信走回卧室,叮当边擦着脸边赞叹道。 “快去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在软榻上坐下,岳楚人打开信封,里面两张纸,虽不多却也写满了。 叮当跑出去吃饭,岳楚人窝在软榻上看信。 丰延苍见到了那位传说中南王的宠姬,他说看起来满身妖气,绝对心狠手辣。那位一路上都很傲慢的平阳郡主恐怕有的受了,在南王的后宫不老老实实,下场会很惨。 忍不住撇嘴,岳楚人无声的哼了哼,他倒是能操心。那岳二小姐嫁给了南王就是人家的人了,好与不好那是她的事儿,他关心个屁! 他说婚礼过后他便启程回来,十天左右能返回皇城,预计在年前十几天。现在十一月下旬,那么他还得二十几天才能回来。 看完最后一个字,岳楚人长叹口气把信折上塞进信封里,看着信封上那俊逸的字体,那个俊美风雅的恍若一幅画的人又出现在眼前。 他的每一个表情岳楚人都能回想的起来,看来他还真是根深蒂固的扎在她的脑子里。 想着想着,忍不住唇角弯弯,或许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在想起丰延苍时她的心情会变得很好。 “王妃。”戚峰出现在卧室门口,还是寻常时的那个样子。 “嗯,进来吧。”回神,岳楚人把信封放在一旁。 “王妃,今日是否过玉林方丈那里走一趟?昨日那些山鸡到了护国寺,可是折腾到半夜。咱们这边没什么影响,大雄宝殿那儿宽敞,山鸡都在那上空飞来飞去。”戚峰的意思是应该与玉林老和尚说一下注意事项,他相信岳楚人肯定有法子管理那些无法无天的山鸡。 “是么?没看见可惜了。”一听这个,岳楚人眉眼弯弯,玉林那老和尚夸张的说那些山鸡是佛祖赐予的,它们到处飞,那也是佛祖的意思,想必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寺中人很多,天上总是山鸡乱飞也不太好,王妃,以后捉弄他们的机会有的是。”戚峰劝道,不过说的话却让人不敢恭维。 “我也没想捉弄他们,只是好玩罢了。走吧,去见见那老和尚,让他再忽悠一次,吹嘘佛祖显灵。”站起身,岳楚人是很知道玉林的路数。 戚峰松口气,护国寺对外称那些动物都是灵物,那灵物就得有灵物的样子,哪儿能到处乱飞拉屎? 今儿的天气也不是很好,乌云遮天看不见太阳,气温也很低,呼吸之间白雾飘飞。 披着狐裘披风,宽大的披风把她整个人都裹住,露出白皙的脸蛋乌黑的长发,在这灰暗的天气里分外显眼。 戚峰随行岳楚人身后,可谓寸步不离。 朝着玉林老和尚的禅院方向走,势必得经过大雄宝殿附近。还未走到那儿,便瞧见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山鸡,雄性的山鸡颜色漂亮,叫声还很大,好几十只聚在一起,吵得要死。 一瞧见那情景,岳楚人就笑开,“这护国寺成了鸡窝了。” 在后的戚峰无语,还不都是她的杰作。 寺里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无不避开那些乱飞的山鸡,虽有不满,但寺中僧人长老都说了那是佛祖赐予的,谁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那些山鸡真的很有灵性的样子,一直在大雄宝殿附近转悠,也不会离开。 俩人顺着青石砖的小路进入拱门,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因为都知道玉林方丈就在这里参禅。 走到一禅院外,戚峰自动的停下,岳楚人独自迈入院门,朝着凋落的树影后房门紧闭的禅房走去。 房门是关着的,也没有木鱼的声音,那玉林老和尚不知在干嘛呢? 微微蹙眉,岳楚人走出小路,却不想刚走出小路就瞧见那禅房左侧的围墙边靠着一人,而且还是熟人。 “费大胆,你怎么也在这儿?”一瞧见费松,岳楚人轻笑,这外号忒的有意思。 “是七王妃,你怎么过来了?”费松离开墙边,大步的走过来,敦实的身体看着特有安全感。 “我来看看玉林老和尚啊,你怎么不进去?那老和尚难不成在做什么见不得人事儿?”挑眉,岳楚人也不怕被玉林听到。 费松大笑,他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听到好笑的就笑,若是旁人听到岳楚人这样说,肯定会责怪她胡言乱语。 “玉林方丈与我们公子在里面,我也不懂什么佛理,就不进去凑热闹了。”费松大力的拍自己的胸脯,这好像是他的习惯,总是拍自己。 岳楚人点点头,他们公子?不禁想到昨日在小镇上看到的那个冷漠少年,样貌俊俏,就是冷了些。 “一会儿你若有时间咱们聊聊,我先去和那老和尚说几句话。”扬了扬下巴,岳楚人走向禅房,抬手拍了拍房门,下一刻房门就从内被打开。 入眼的,不是空无一物,也不是玉林老和尚,而是那个冷漠的少年。 岳楚人微诧,看着他,此时才发觉虽他样貌看起来就是个少年,但却长得很高啊。一米八五还要多些,身姿挺拔,依旧满身清凉冷漠的气息。 阎靳看着岳楚人,刚刚她和费松说话他也都听到了,倒是与他想象中的很像。毫无顾忌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 “不让我进去?”岳楚人开口,他就站在那儿,也不让开,太过高大,像个门神。 阎靳微微垂眸,随后侧身,示意岳楚人进来。 岳楚人挑了挑眉尾,随后跨入门槛,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身上的味道飘过鼻端,很清凉干净的味道。 “阿弥陀佛,老衲候了施主许久。”玉林就在房间里,披着袈裟,手持佛珠,花白的胡须,满身祥和。 岳楚人轻笑,“那怎么没让人去找我?若不是我家护卫说那些山鸡满天飞来飞去还到处拉屎,我才不会过来。”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她笑得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可爱的紧。 玉林微微摇头,“施主勿调皮,佛门净地,怎能让那些山鸡满处排泄秽物?阿弥陀佛。”玉林语气很无奈。 瞧着玉林那模样,岳楚人很开心,本来就是想看他这个表情的,终于看到了,也算了了心事了。 “一会儿就让金雕把它们都弄走,给你好好的看守这个护国寺。不过大雄宝殿那儿的鸟屎得费些时间清理了,白花花的一层啊。”其实没有那么夸张,但岳楚人肯定玉林没去看过。听到她说这话,玉林果然又露出无奈的表情来,就像长辈对于淘气的孩子露出的表情。 阎靳将房门关上走过来,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很有力量。 笑看着玉林一会儿,岳楚人扭过头看向阎靳,阎靳也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岳楚人笑笑,阎靳却还是那个表情,不过通过他的眼睛能看得出,他的情绪在放松。 “这位是忠域元帅阎将军,想必七王妃是知道的。”玉林走到蒲团上坐下,满目祥和的看着他们二人。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一代少年英雄诸多,群雄逐鹿,不知笑到最后的会是谁。 “阎靳?”岳楚人愣了,这是阎靳? “正是在下。”看着岳楚人的模样,阎靳抿起的唇角放松,开口回答。 岳楚人坐直身体,甚至把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了。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冷漠的少年会是阎靳,阎苏她哥,那个忠域元帅大将军。 她想象中的阎靳应当是个魁梧彪悍,眼神冷酷,因着常年征战沙场或许脸上还会有刀疤的壮汉。可不是眼前这样少年模样的人,虽然他满身的冷漠与他的字很像。 “你昨天就看到我了,怎么不打招呼?”半晌,岳楚人才回神。这才想起昨天,在山下小镇他们俩明明还对视了一眼的。那时候几乎满街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他不可能听不到。 阎靳眸子微动,但棱角分明的脸庞依旧不为所动,“你我同一个方向自是会见面,不急于一时。”沉冽的声音像是零下的凉水,让人听着就感觉很凉快。 岳楚人微微颌首,他说话的方式倒是与信中一样,她倒是不觉得陌生。 “你回来阎苏知道不?”坐在那儿仰头看着他,这样看着感觉他更高了。 阎靳微微摇头,不开口,直接用动作表示阎苏不知道。 “所以,你回来之后就直接跑到这里来了?不过你以前也在护国寺做过外门弟子哦,我理解了。”不理解他干嘛跑到这里来,又猛的想起戚峰和她说过,阎靳还做过外门护法呢。 阎靳轻颌首,表示岳楚人说得对。 “你长得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不过这性子倒是相符,能做动作绝对不说话,惜字如金啊。”看着他,岳楚人发觉刚刚一直是她在自言自语。 阎靳唇角微动,脸庞柔和了不少,好看的眸子清透的如同初春融化的冰水。 笑笑,岳楚人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白皙的脸蛋娇俏如花。 “我的事情做完了,你呢?还要和老和尚聊一会儿?”她来主要就是为了看看玉林的表情,供她找找乐子。 阎靳微微摇头,随后转身朝着玉林躬身,“弟子退下了。” “阿弥陀佛。”玉林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随后闭目捻着佛珠无声的默念着什么。 岳楚人没说话,先一步离开,阎靳随后。 <> 065、大哥,受伤 病王绝宠毒妃,065、大哥,受伤 走出禅房,费松早就焦急的跑到门口站着了,一瞧岳楚人和阎靳出来,笑得脸上的胡子乱晃。1 “七王妃,你和我们公子可是认识好久了,你们俩通信通了有多久?将近半年了吧,这下子终于见面了。”费松很开心,走在岳楚人另一侧,嗓门大得很。 “是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昨儿见到本尊了吧,还对面不相识。刚刚要不是老和尚介绍,我还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元帅呢。”岳楚人扭头看着阎靳,他和阎苏真是一点都不像。无论外形气质,没一处相似。 阎靳不为所动,神情依旧,挺拔的身姿走的每一步都那么有力量。 “该相见时自会相见,何必急于一时。”阎靳的话一向简洁,似乎他不喜欢没完没了的说话。 “你还真是从护国寺出来的,和玉林老和尚一个语气。”岳楚人扭头瞅着阎靳,唇角弯弯的笑道。 阎靳也转头看她,四目相对,岳楚人轻笑,阎靳的面庞也柔和了很多,看起来恍若白雪,干净的很。 走出禅院,戚峰于外面等候。其实早在岳楚人进去时与费松说话,戚峰就想到了阎靳肯定也会在,所以看到他们三人一同走出来他也没感到意外。 “阎将军,费将军。”戚峰拱手沉声道。 “费大胆,你还是将军呢。”听到戚峰称呼费松为将军,岳楚人扭头瞅着他笑,酒窝浅浅。 “哈哈,大部分听到费大胆三个字都知道是谁,唯独在七王妃这里不出名。”费松大笑,那样子就是个猛张飞,估摸着小孩子看见他这模样都得哭出来。 “我见识短,不认识你很正常。不过你这将军肯定不如阎靳这个将军品阶高。”都叫将军,还是有差别的。 “那是,我们将军是这个。”刷的竖起大拇指,费松对阎靳绝对推崇。 岳楚人点点头,看费松很是顺眼,他是个纯汉子。 往他们暂住的地方走,岳楚人一直与费松说说笑笑,俩人都不拘小节,说话声音大,笑声也大。尤其费松,那简直就是狮子吼,中气十足。 戚峰在后,神色有几分复杂。估摸几日后丰延苍就会知道岳楚人与阎靳见面的事,必定会不高兴。 “七王妃,你送来的那些山鸡是做什么的?真的是传说的那样,它们有灵性能和人沟通?”远远地看到大雄宝殿上空乱飞的山鸡,费松好奇的问道。 “是啊,是真的有灵性,不信你去抓一只和它说说话。”岳楚人轻笑,逗弄着费松。 费松信以为真,还真要去抓一只来。 “不要去,它们会围攻你。”阎靳开口,淡漠的语气毋庸置疑。 费松一愣,扭头瞅着岳楚人,“七王妃,是真的么?” 岳楚人抿嘴笑,“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费松摇头,乱糟糟的胡子看起来像头狮子,“公子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岳楚人微微挑眉,扫了阎靳一眼,对于他的威信力感到丝丝意外。他年纪轻,却能如此让人信服,相信倚靠的不止是手中的权利,更多的应当是人格魅力。 蓦地,一抹黑影在前方的天上掠过,直奔大雄宝殿的上空。 身在寺中的人凡是抬头都能瞧得见,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费松阎靳亦是抬头看过去,只见金雕如同一片黑云似的眨眼间飞到那群到处乱飞的山鸡上空。受到惊吓的山鸡一时乱糟糟,金雕昂首一声穿透云霄的鸣叫,清厉的灌进每个人的耳朵。 下一刻,乱飞的山鸡纷纷朝着四面八方飞走,好像受过训练的战士一般,动作极快,且不再发出那难听的叫声。 只是眨眼之间,大雄宝殿的上空安静了,金雕也盘旋一圈随后离开,好似雨过天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整个护国寺有片刻的寂静,下一瞬大鹏鸟显灵的赞叹声此起彼伏,连费松都傻了,若不是亲眼看见,谁说他都不会相信的。 “看看,是不是佛祖显灵了?”岳楚人轻笑,不乏几分讽刺。 费松呆呆的点点头,“显灵了。” 岳楚人笑出声,她就是那个佛祖。 阎靳回眸看向她,如若冰雪融化的眸子似乎掠过一丝笑意,“远程控制金雕?”他对这个很好奇。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笑得有几分得意,“没错,是不是很神奇?” 阎靳微微颌首,确实神奇。 “控制?七王妃快说说,你怎么控制的?”费松不是阎靳,好奇了就问。 “这个啊,属于私人秘辛,不能告诉你。”摇摇头,估摸着她说了费松也不明白,而且还会没完没了的刨根问底。 费松有点失望,看了一眼阎靳道:“若是咱们军中能有几只金雕,那可是会节省许多人力。将军,你说是不是?” 阎靳未答话,岳楚人摇头轻笑,“费大胆,你这要东西的方式可不怎么样。你该求我,而不是问你们的大将军。” “嘿嘿,让七王妃看出来了。”费松摸了摸胸膛,少见的腼腆起来。 抬手拍了拍费松敦实的肩膀,岳楚人笑着叹口气,“在这皇城附近金雕少见,我就算答应了也不定何时能抓着金雕,你若真想要,那就抓来几只给我送来,我肯定教你控制金雕的法子。” “七王妃说的是真的?”一听她这话,费松立即追上已经走开的岳楚人,满脸期盼的样子。爱夹答列 “当然,楚人一言驷马难追。”挥挥手,岳楚人豪气万丈。 “七王妃真痛快,就这么说定了。”费松大力的拍自己的胸膛,满脸兴奋。 后面,阎靳步伐稳健,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他清冷的眸子泛着温和的光,恍若数九寒天偶然乍现的炽烈阳光,烘烤的人通身暖洋洋。又如清冽的冰水,清透的折射着太阳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回到暂住的禅院,岳楚人邀请阎靳与费松进去坐坐,跟在后的戚峰欲言又止,但好在阎靳说要走一趟外门方丈那里,外门方丈是他的师父。 目送他们二人离开,岳楚人转身走进院子,戚峰紧随其后,可谓寸步不离。 “你一会儿下山买点酒回来,多买些。”走在前的岳楚人吩咐,戚峰的神色有点奇怪。 “王妃想与阎将军把酒共饮?”想当然的,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 “阎靳才不会喝酒,是费大胆,他那人有意思。”走进房间,顺手脱下披风递给叮当。 无意识的松口气,戚峰点点头,“属下马上去办。”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戚峰,你还真像个管家婆。”回头,正好瞧见了戚峰松口气的样子,岳楚人调侃道。 戚峰低头,“属下不敢。”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阎靳实属人中龙凤,岳楚人与他走的过近,很容易引起流言蜚语来。 “行了,快去吧。”看他那模样好像很惶恐似的,岳楚人也不知道这戚峰咋回事儿,以前看着挺潇洒的一人,现在总是无缘无故的婆婆妈妈。 戚峰离开,叮当端着茶壶走过来,满脸好奇的模样,“王妃,刚刚戚护卫说什么阎将军啊?” “阎靳,那位忠域元帅啊。”接过叮当递过来的茶,暖暖的。 “啊?真的是阎将军啊!奴婢见过他的,好几年前了,他一身铠甲,脸黑黑的,好吓人的。”叮当睁大了眼睛,好像又回想起那个画面似的。 岳楚人挑眉,明显不太相信,因为阎靳根本不是那个样子。长得不算太白,但也绝不黑啊! “你还会看见他的,这次再瞧瞧他是不是还那么吓人。”唇角弯弯,岳楚人逗弄着叮当。 叮当有些发憷,“反正有王妃在,奴婢也不会害怕。” “嗯,这恭维我爱听。”慢悠悠的点点头,她就是爱听人奉承。 戚峰下山置办东西很快就回来了,还特意的跑了一趟阎靳费松住的地方通知费松,当然,他顺带着有没有邀请阎靳就不得而知了。 夜幕降临,气温很低,因着白天一直阴天,夜晚时分清雪终于飘了下来。 费松很准时的来了,而且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脸上乱糟糟的胡子也刮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善良多了。 “哎呦,我们费大胆也算得上美男了。”岳楚人坐在大厅的桌子旁,费松一进来就开始调侃他。 “哈哈,我可不算美男,我们将军那才是。”这里没外人,费松就大嗓门的直接称呼阎靳将军。 “阎靳人呢?我邀请了你,他还真不来?”费松进来就直接关上了门,可见阎靳没来。 “将军从来不饮酒,不过壮行酒将军是喝的,上阵杀敌所向披靡。”在对面坐下,费松说话比比划划,嗓门大的使得站在岳楚人身后的叮当直皱眉。 “给我说说你们边关,这护国寺是我走的最远的地方,一直很向往边关风貌啊。”挥挥手要叮当倒酒,岳楚人畅快的很。 “要说这个,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们驻扎在天云关,一条几千米的峡谷将咱们大燕和北疆一分为二。峡谷以北就是北疆,咱们站在峡谷这边,都能看得到他们牧民放牧。”费松挥舞着手臂,说的激昂铿锵。 岳楚人听得认真,通过费松的描述她能够想象得到那画面,那是她以前绝对看不到的,相信定会很壮观。 “我们曾与北疆打过一场最惨烈的战斗,当时将军带领我还有麾下一百多个兄弟巡视西峡谷,不想他们早有人埋伏在那里,千多人啊,把我们牢牢困住,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后来那一百多个兄弟甘愿做了人墙,把将军和我送了出去。我们俩跳进了峡谷中,根本就管不得峡谷中的怪石嶙峋。我与将军满身伤,总算逃出生天,但那一百多个兄弟却、、、、”说着,费松拿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如牛一般的眼睛闪着泪光。 岳楚人听得心有感慨,记得以前看过那些影视剧,当兵的人之间好像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虽不能与阎靳的部下那种能舍命的激昂相比,但现在她理解了,这就是男人间的感情,真的很动人。 叮当泪眼婆娑,也忘了费松的大嗓门刺得耳朵疼。 “不枉此生啊!费大胆,我很羡慕你,有那么多的兄弟甘愿为你死。”拿起酒碗,岳楚人是真的很羡慕。她没有过朋友,更是不懂得如何与人换心换肺的交往,如果这世上能有谁愿意为她死,她相信,她肯定也会愿意为那个人死。 “来,七王妃,咱们干了。”一抹眼睛,费松拿起酒碗与岳楚人干杯,大眼睛通红。 “好。”岳楚人仰头,两口喝光碗里的酒,辛辣的味道呛得嗓子嗓子眼睛都疼,却很够味。 “七王妃,你知道我们当兵的最盼望的事是什么么?那就是没有战争,因为没有战争就不会有兄弟死在我们眼前。无论大仗小仗,每次都有人回不来。每次战后,我们就算受伤也要把阵亡的兄弟带回去。马革裹尸,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天,看着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兄弟再也睁不开眼,我心里难受啊。”或许是借着酒劲,费松的话变长,眼睛通红,句句发自肺腑。 岳楚人静静的听着,看着他的模样,她忽然发觉她好像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 她对生命看似执着,其实很冷漠。有人死在她眼前,她也依然可以笑得很开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费松外表粗犷,又一根筋很直白,但是他却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他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把那些与他并肩战斗的人当做亲兄弟。 “生命很脆弱,正因为有人一个一个的死在我们眼前,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坚强的活着。”岳楚人的视线虚无的注视着某一处,淡淡的说出这句话。这话是她以前对她自己说的,曾经无数次的在深山老林毒物遍布的丛林里迷路山穷水尽,每到那个时候她会更坚强,没有别的希冀,只是她不能死。 “七王妃你说得对,就算为了那一百多个兄弟,我也得好好活着。”费松夺过叮当手里的酒坛给岳楚人倒酒,又给自己倒。 “不要叫我七王妃了,七王妃不是我,我是岳楚人。”拿起满是酒的酒碗,岳楚人笑看着费松。 费松有瞬间的不解,拿着酒碗在思考。 “费大胆,我喜欢你这个人,从此以后咱们就当兄弟。”把酒碗向前推了几分,和他的酒碗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行不行,你是女的,怎么能当兄弟。当兄妹还成,不过我高攀了。”笑起来,费松很直爽。 “什么高攀不高攀,就算你是个乞丐,我也认你当兄弟。”岳楚人嗤之以鼻,谁人知道她是谁?她还是个孤儿呢。 “爽快!好,从此后,我费松就是岳楚人的哥哥,亲哥哥。谁若欺负你,我打的他再也站不起来。”站起身,费松一口把碗里的酒干了。 岳楚人也站起身,畅快的喝光碗里的酒,放下碗,抬手在费松的手臂上拍了一把,“大哥!今儿叫你一声大哥,日后我可是还唤费大胆,这外号忒的霸气,我喜欢。” “哈哈,随妹妹你高兴。我没爹没娘,没人教我礼教,咱们怎么高兴怎么办。”费松哈哈大笑,似乎震得屋子都在晃。 “我也没爹没娘,咱们倒还真是亲兄妹。”岳楚人顺嘴说,费松反倒愣了。 “妹妹这话不可乱说,被人听到该说你不孝了。”这世道,不孝可是个大罪名。 岳楚人轻笑,不甚在意的坐下,径直悠悠倒酒,“我是真的没爹没娘,其中过往很复杂,一般人都不了解。不过丰延苍是知道的,他也曾说过,我可以随意的在外面说没爹没娘的话,有事情他给担着。” 费松坐下,虽不理解,不过听到丰延苍,却是笑起来,“七王爷这人我见过一次,三四年前了吧,他病得很重。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聪明的很,他能这么纵容妹妹你,是福分。”为岳楚人找到好归宿感到高兴。 岳楚人轻笑,“他的病是我治好的,他当然得纵容我,不然他可没好日子过。”说起丰延苍,岳楚人笑得开心。 “妹妹你是有真本事,将军那时中毒,很严重。当时提剑都没力气,我急的不得了。北王手段狠毒,又不在乎阴毒的恶名,说句不敬的话,整个朝廷加上龙椅上的那位都斗不过北王。”费松感慨又忿恨,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就像毒蛇,藏在暗处,趁你不备就咬你一口。 “我听小苍子说过北王,幼年成名,心狠手辣,对付这种人,也绝对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招儿。”这个世界,年轻有为的人真的很多。 “妹妹说得对,齐白也是这么说的。将军有大才,但绝对不擅长玩那些阴毒的手段。将军与老将军一样,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就算死也要死在沙场上,是决计不会做小动作的。所以才数次遭到暗算,虽躲过了那么多次,但还是中招了。若不是有妹妹,将军想必也、、、”晃着脑袋,费松感慨万千。 想起阎靳,岳楚人觉得他确实是费松所说的那种人,光明磊落,对于阴谋诡计很不屑。虽他外表冷漠,但他的内心想必充满了热情。 “那齐白是谁?”刚刚费松说齐白,想必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是军师,老将军提携起来的,在军中三十多年了。品阶不高,但军中上下都很尊敬他。”就连他这个粗人也佩服,那脑子绝不是白长的。 岳楚人点点头,随后笑道:“费大胆,你也不用愁。待得你走时我送你些东西,到时你交给齐白,让他瞒着阎靳在边关四处用上那些东西,相信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冲突发生。” “真的?好好,瞒着将军,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费松连连点头,想必阎靳就算不排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暗中鼓捣的,用也会用在真正的战场上,光明正大的用。 岳楚人轻笑,其实对于北王她真的很好奇,年纪小小就如此心狠手辣,而且还心狠手辣的无所顾忌,说实话,她都有点佩服他了。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人,这辈子见过最让她发憷的人就是那个把她捡回去的老太婆。不过这辈子见不到了,她见到了‘她’的身体,发现死了或者无知觉,恐怕她会很痛快的把‘她’一把火烧了。 听着费松讲述边关,讲述军营,讲述他经历过的各种危险,时间很快过去,待得有了醉意时都已经到了午夜了。叮当早坐在屋子边的椅子上睡着了,暖炉冒着热气,再加上喝了一肚子的酒,通身热乎乎的。 岳楚人也有点晕,她以前很能喝,但是自从来到这儿她也没喝过酒,而且这身体还不是那么健康,若不是凭借着她强大的精神力,恐怕早就趴下了。 “太晚了,我回去了。妹妹你好好睡觉,明儿咱们兄妹到处走走,这护国寺我闭着眼睛都能转一圈。”站起身,费松的脸通红,但是却很精神。 “好,小苍子不在,我正无聊的很呢。”站起身,岳楚人步伐还算稳当。 “你睡吧,我走了。”费松转身走向大门,岳楚人也随着走过去,“我送你。” “不用,你把我送到门口,我还得把你送回来。”费松让她直接去睡觉。 “废什么话,赶紧走。”岳楚人不耐,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推出了门外。 外面,白雪已经铺了一地,银白的颜色映照的黑夜都没那么黑了。 “真好看。”走出来,喝了酒也不觉得冷,瞧着铺满一地的白雪,岳楚人赞叹。 “边关的雪可比这里的大,有时候齐腰深,走路都没法儿走。”费松挥挥手,这种程度的小雪不算什么。 “到时我可得去看看,来这个世界一遭,可不能在这一个地方老死。”仰头看着天空,雪花落在脸上,柔柔的凉凉的。 “那当然好,军中的军医可是都很想见见妹妹。哈哈,这次回去老子有的吹了,定把那群老不休忽悠迷糊。”大声笑,费松的笑声似乎都穿透了夜空。 岳楚人轻笑,“吹吧,你把我吹上天了都行。” “哈哈,我妹妹爽快。”大力的拍拍岳楚人的肩膀,过大的力气差点把岳楚人拍趴下。 二人走到院门口,费松走出去转身看着岳楚人要她回去,岳楚人点点头,刚欲回身却见费松脸色一变。同一时刻门外一股冷风飘过,血味儿钻入鼻腔,岳楚人眼睛睁大几分,似乎脑袋也没那么晕了,“有人流血了。” “妹妹快回去,有人围攻将军。”话还未说完,费松撒腿就跑,那速度当真快,好似脚都没沾地,眨眼间就消失在眼前。 一诧,岳楚人走出院门,眯起眼睛朝着费松消失的方向看,黑漆漆的,但借着白雪的反光倒是看到远处的夜空中有几个影子在上下翻飞。隐隐的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血味儿也很清晰。 费松的一声大吼从前方传来,在这黑夜格外响亮。 岳楚人微微拧眉,黑夜中她的眼睛异常清亮。似乎很久,其实只是一分钟左右,岳楚人举步朝着前方走去。 越近,血味儿也越重,乒乒乓乓的刀剑相撞声也愈发清晰,每一下都好像用了十分的力量,震得耳朵都发麻。 贴着一个禅院的围墙停下,大约七八米外就是那群打的乱糟糟的人。光线不明亮,也分不清谁是谁,岳楚人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找着费松那敦实魁梧的影子。他完全赤手空拳,有力量的很。 转过视线,岳楚人寻找着阎靳,都是黑色的衣服,挪移的特别快,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公子!”费松突然喊了一声,岳楚人睁大眼睛,只见一个身影在急速后退着,还有两人在狂速挥舞长剑围攻他,那速度真的很快,岳楚人的眼睛都跟不上,更何况有效的躲避。 阎靳后退,快要退到了岳楚人的眼前,他手上什么也没拿,从敌手夺得的武器早就断了,赤手空拳。 “趴下!”蓦地,岳楚人大喊一声,阎靳毫不迟疑的身子向下坠,整个人躺在地上。同一时刻,岳楚人把手里的东西用独到的手法撒了出去,只是一瞬间,那两个人身子一顿,躺在雪地上的阎靳向旁边滚了一圈快速站起身,那边两人噗通一声趴在了阎靳刚刚躺下的地方。 “救费大胆。”把手里的瓷瓶塞给阎靳,那边费松还在以一敌四。 阎靳接过瓷瓶,有一秒的迟疑,随后转身去解费松的围。 一场突然的激战停歇了,空气中血味儿还在,但却没那么浓了。 岳楚人踱着步子围着那躺在地上的六个人转了一圈,随后抬头,准确的在光线昏暗的黑夜中找到阎靳,“你受伤了!”这几个人都没受伤,流血的是阎靳。 “小伤。”阎靳回答,声音低沉清冽。 岳楚人略有无言的挑挑眉,“看你如此镇定的模样,这一路上都这么热闹吧。”抬腿在地上某个黑衣人的身上踢了一脚,那人发出一声无力的闷哼。 “第六次了。”阎靳依旧沉声回答,听起来他丝毫不觉得烦。 “杀你之心如此坚定,我都感动了。”啧啧两声,岳楚人调侃。 费松重重的哼了两声,“这帮爪牙就像苍蝇,杀也杀不完。” 岳楚人轻笑,“那就一点一点杀。费大胆,赶紧把这几个弄走,寺里人太多,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阎靳,跟我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抬腿迈过地上的人,岳楚人转身朝着她居住的禅院走去。 阎靳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随后转身跟上,挺拔的身体恍若一株永远不会倒下的青松,苍劲稳健。 <> 066、冷玩笑,谎话王 病王绝宠毒妃,066、冷玩笑,谎话王 回到禅院,戚峰等人也惊醒了。1那么多的护卫,并没有都住在寺中,只余下包括戚峰在内的六个,本来是黑白值班,结果刚刚发生了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看到受伤的阎靳,他们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岳楚人有一丝一毫的损失,他们如何谢罪? “不用在这儿杵着,没什么事儿,就是阎将军的‘朋友’来看他了。回去睡觉吧,都不用紧张。”他们都杵在门口,冷风直往屋里窜。 戚峰欲言又止,看着坐在屋子里的阎靳,随后挥挥手带着人离开。 叮当早就醒了,在岳楚人和费松出去开门的时候她就被冷风吹醒了。并且把屋子收拾好了,此时除却有些酒味儿,倒一切都是原样。 “叮当,把喝剩下的酒拿来。”幸好无论走哪儿她都有带着各种药的习惯,从卧室中把一个小木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码放着几十个小瓷瓶。 叮当把酒坛拎过来,找了个茶杯倒出来,酒味儿飘出,很香。 “把衣服脱了。”把折叠起来的纱布浸在酒里,岳楚人走到阎靳面前命令道。 阎靳面色平静,听闻此话倒是迟疑了下,那边叮当转过脸,她还没那看男人身体的勇气。 站起身,挺拔的身姿比之岳楚人要高许多。平淡的动手解开腰带,黑色的劲装看不出血迹,但味道却很浓。 中衣是白色的,鲜红的血一块一块几乎把整个前胸都浸染了。 将中衣脱下来扔到一边,露出肌肉紧绷的上半身。 他看着不是那种很魁梧的人,但通过衣服包裹身体的轮廓能想象得出他必定很结实。结果确实如此,肌肉均匀紧绷,是个很有力量的人。 他有两处伤,虽不是很深,但却因为他以一敌六,过度的用力流了很多的血。 右侧锁骨下有处伤,右小臂有处伤,伤口的形状就是那种长剑的剑尖形状,细长的,两三公分左右。 “坐下。”看了他一眼,岳楚人面色无变化,她若是脑子里没有奇怪的想法,看见什么她都面不改色。 阎靳坐下,垂在肩颈处的黑发因着房间里的灯火而泛着幽幽的光。 拿着沾酒的纱布擦拭着他的伤口,酒不算烈,但碰到皮肉想必也会很疼。 阎靳面色无波,棱角分明的脸庞稍稍转向一侧,那脖颈以及锁骨之间的线条很完美。 “伤口不深,缝合上撒了药,后天就能愈合。”清洗了他锁骨下的伤口,岳楚人抓住他的手腕,清理他小臂上的伤口。 “嗯。”总算发出了一个音,很沉很好听。 岳楚人抿唇,“你还真是惜字如金,你和阎苏应该换个名字。”严肃的很。 “苏儿还未出生时,父亲以为是男胎,便早早的准备好了名字,阎肃。”阎靳平静的说着,可就是他这种平静,却徒生几分喜感。 岳楚人忍俊不禁,扭头瞅着不过三十几公分外的阎靳的脸,“老将军实在太幽默了,真是遗憾没能见见他。” 阎靳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岳楚人笑得眉眼弯弯的脸,眸光有几分波动,“你会被他气得无话可说。” 站直身体,岳楚人笑不可抑,“早听阎苏说过,你总是被老将军揍得站不起来,不知现在有老将军几成?” 阎靳抿起的唇角微微上扬,他是在笑,只是表情波动不大,“其实我只是无法与他真正较量,他老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倒是很意外阎靳会这样说,但是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说道老将军时眼里的敬爱不是假的。 “你们兄妹都很懂事,老将军有福气。”转身去拿药,岳楚人叹道。 看着她修长的背影,阎靳微微垂眸,那么一瞬,他整个人看起来那么干净不染。 撒了些麻药,岳楚人拿着她特制的鱼钩针给阎靳缝合伤口。许是她的针很特别,又或者她的手法很奇怪,阎靳一直都在看着。 而且撒了麻药,他没一点感觉,那平静无波的脸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惊奇。 “觉得很神奇?”扫了一眼阎靳的模样,岳楚人笑道。相信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神奇,她的麻药与毒品无异,适量的用是外科手术的第一辅助品,若是加量,那可是能杀人的。 “没错,这是什么?”阎靳第一次如此痛快的回话。 “麻药。减轻疼痛的,不过不能过量,不能反复使用。”最后一针勾完,岳楚人剪掉线,随后撒上药。 “若是用在军中,能减轻许多战士的痛苦,军医也会轻松许多。”毫不掩饰对麻药的兴趣,并且他说的是实话。 岳楚人抿嘴笑,酒窝浅浅,“你这是在向我讨?” 阎靳点点头,“可以给我么?” “你还真是直白!给你完全没问题,不过你可以向阎苏讨要,最近她也在试着配麻药,效果可能差些,不过也会很好用的。”主要配药真的很麻烦,天知道她现在就手里这一瓶了。 “苏儿说过现在在学习医术,没想到收获很大。”阎靳很安慰,能得岳楚人一半的本事,日后他也不会再担心她了。 “所以呢,你不要总是把她忘了,现在无论你需要什么药,她都能配出来,相信她也会很愿意专门为你配药的。”给他缝合小臂,他的手很好看,而且满手都是茧子,这双手,很男人。 “我代苏儿谢谢你。”看着她的手在他的伤口处游走,阎靳沉声道。爱夹答列 “你的谢谢没什么诚意,我还是听阎苏自己来谢我吧。”头也不抬,岳楚人不留情面的将他的谢谢驳回。 抿起的唇角上扬,这一次的弧度很大,且不止是嘴角在笑,眼睛都在笑。剑眉星目,笑得干净透澈,只是岳楚人没看到。 翌日,太阳终于露脸了,一地的白雪因着阳光的照耀晃得人睁不开眼。 寺中的香客,还有僧人合力扫雪,所以从天亮了开始,刷刷刷的声音就不断。 因为昨晚半夜才睡觉,不止叮当,连岳楚人都赖床了。 扫雪的声音不断,终于吵得岳楚人睡不下去了。起床洗脸,走到厅堂把房门推开,入眼的阳光刺得她不得不把眼睛闭上。 “呼!空气真好。”虽是气温低了些,不过空气真的很清新,雪的味道。 “王妃您起了,可用膳?”门刚打开,戚峰就突然出现,看起来他应当是站在门口很久了。 岳楚人点点头,上下的看了他一通,“你一直在这儿守着呢?” “是,属下奉王爷之命保护王妃,应当寸步不离。”主要是因为昨晚的事,昨晚完全属于他的失职。 岳楚人无语,“你这一天真是变化多端,明明说过从此后只听我的,这转瞬又开始听小苍子的。戚峰,你到底听谁的?”抱着双臂,岳楚人觉得她实在研究不明白他,比女人还善变。 “属下、、、、”戚峰哽住,他只是不想在丰延苍不在时出意外而已。 “你就是担心我出意外然后小苍子回来你没法儿交代是不是?这么简单的话你就不能直白点的说么?怎么越来越像个娘们儿,和你一比,叮当都是大丈夫。”和以前一比真是差太多了,岳楚人摇摇头,叹气表示无奈。 “属下知错,一定会改,请王妃不要生气。”低头,戚峰挺拔的身体罩着一层气弱。 “我没生气,认识你这么久,你的变化太多,我很意外是真的。”抬手拍拍戚峰的肩膀,他可谓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戚峰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垂眸看着地面,思绪万千。 “妹妹你起了,快,赶紧吃饭,不然一会儿真凉了。”费松的大嗓门从院门外传来,岳楚人与戚峰同时看过去,只见他端着托盘,上面碗盘数个,而且正冒着热气。 “费大胆,你这是来给我送早饭了?”一瞧见费松,岳楚人笑开。 “什么早饭啊,这都晌午了。快进来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费松快步的绕过岳楚人和戚峰迈进房间,他一走过,饭菜的香味儿也跟着飘过,香的很。 “有人关心的滋味真不错,费大胆,你也是这样伺候嫂子的?”在桌边坐下,岳楚人笑意盈盈道。 费松在对面坐下,一听这话赶紧摇手,“都是你嫂子伺候我。”昂首挺胸,满是作为男人的傲慢。 “啧啧,够幸福的。”一听他说的话就是在吹,岳楚人也不揭穿,顺着他往下说,费松更是高兴。 “妹子快吃,吃完了咱们兄妹俩在这寺里转转,明天剃度法典,人山人海想走也走不得。”更何况待得法典结束他们就都得离开了,也没有时间谈心了。 “好。”岳楚人痛快答应,心下倒是算计着见见费松的妻儿,他远在边关,鲜少回来,妻儿的日子想必不是很好过。 虽离开护国寺二十几年了,但费松对寺中还是很熟悉,带着岳楚人几乎转遍了每一处地方。戚峰一路跟随,这次当真寸步不离。任凭费松瞪着那牛眼看了他好几次,他依旧不退后半步,精神可嘉。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二人在膳堂用过了晚饭才各自回去,一夜无话。 护国寺的剃度法典正式而隆重,不止有佛家最正统的仪式,官府还会专程来人为仪式做见证。 一早起床洗漱用早膳,而后换上新衣,大家都万分整洁光鲜。 从禅院中出来,岳楚人身后一左一右随行着叮当与戚峰,后面则是五名护卫。当然,这是明面的,至于暗地里有没有岳楚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想肯定会有的,戚峰对于前晚阎靳遇上刺客她参与的事情耿耿于怀。 没有直接走向大雄宝殿,而是朝着反方向走去。今日该给阎靳拆线,想必他的伤口差不多都愈合了。 还未走近阎靳居住的禅院,便瞧见站在门口的费松,显然的正在等岳楚人。 “妹子你来了,公子等了多时了。”略显急躁的招手,费松的大嗓门真乃其最独特的象征。 “火急火燎的,那么急做什么?我又不是不会来。”雪白的狐裘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任是体态高挑,此时看起来也很娇小。 “哈哈,公子也说我太急躁,你总是会来的,无需急。”费松大笑,阎靳和岳楚人说的话倒是差不多。 岳楚人笑看了他一眼,随后迈步走进禅房。 房间中,阎靳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外袍不再,上半身只穿着白色的中衣。 “还真是等了很久了,费大胆没夸大。”径直的走到阎靳面前,两只手从狐裘内钻出来,将站着的阎靳按坐在椅子上。 “想来你也不会太晚来,我只是坐了两刻钟罢了。”顺着岳楚人的力道坐下,阎靳动手解开中衣。 门口只有戚峰站在那里,叮当碍于男女有别没进来,他的视线聚集在那两人身上。按照常理来看他们这样很不合时宜,但是怪异的就是这里,他是真的没看出什么奇怪的来。那一刻,他们俩好像性别相同,根本不存在男女之别。 拆线很顺利,岳楚人的针法特别,所以拆线也很容易,两三下拽掉,之于阎靳也如同被蚊子咬了一口的感觉。 费松站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军中的军医自然也会针对大伤口进行缝合,不过,那技术着实不怎么样。特别拆线时,人会叫的比当时缝合时更撕心裂肺。 “妹子,你这手艺当真厉害,啥时候去军中走一趟,教教那些老不休。”费松在那些军医的手底下就吃过不少亏,至今背后仍有数个蜈蚣爬的疤痕,那都是他们的杰作。 “有时机肯定会去的,这你不用担心,不过还是时间问题。”唇角弯弯,岳楚人因着费松的话,突然生出了在整个大燕推行义诊的想法。走遍每一个城池,那样她也顺势的能将这大燕走遍了。 “你这时间问题可得说准了,三年五年也是时间问题,十年八年也是时间问题啊。”平时说话一根筋,这时候倒是聪明了。 “费大胆,大智若愚说的就是你。十年八年肯定不会,三年五年也太久,两年之内吧,两年之内我肯定能去。”将阎靳小臂上的线拆掉,岳楚人站直身子看着费松道。 “那说准了,到时妹子你失言,哥哥我可亲自回来请你。”拍拍胸膛,费松是当真了。 “好,一言为定。”挥挥手,岳楚人也痛快的很。 “将军你听到了,到时可别说我急躁不懂事。”看向阎靳,费松适时的把阎靳拉进来作证。 一直未出声的阎靳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淡声道:“都听见了,谁说话不作数,军法对待。” 岳楚人高高的扬起眉尾,瞅着阎靳那波澜不兴的脸,半晌悠悠道:“敢情你俩这是合伙算计我呢?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至于你把你们军中的军法都抬出来对付我?” 费松笑得牛眼都成了一条缝,阎靳面不改色,与岳楚人四目相对,“军法于女人无用。” 岳楚人的眉梢又上扬了几分,她此时是真的无语了,费松笑得更欢畅,“将军要骗人时谁也看不穿。”说是骗人,逗人还差不多。 抿起的唇角微微上扬,阎靳看着岳楚人无语凝噎的模样微笑,干净纯澈,看的岳楚人也微微愣怔。 这人还真的能开玩笑,和他无趣的冷笑话一样,让她觉得很无语。不过,正因为这无趣的玩笑反倒更好笑。 注视着他笑起来的眼睛将近一分钟,岳楚人叹口气摇摇头,“虽然骗人的段数不高,不过我确实被骗了。你们二位高兴了?高兴了就走吧,免得我忍不住动手,你们俩今儿就甭想走出这护国寺的大门了。” “妹子别气,哥哥给你赔不是。走走,咱们走,一会儿人多了咱们都挤不进去了。”拖着岳楚人的狐裘,费松大嗓门的呼喝着。 阎靳眸子中依旧荡漾着点点笑意,冷漠的少年在那一刻,变得很温暖。 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一行人引得同样往那边走的香客频繁关注,不止是大部分人都知道岳楚人是谁,还因为那‘大鹏鸟’也跟走在他们的队伍当中。就如同个人似的在走路,昂首挺胸凌傲不凡。 费松一直跟着金雕同走,他是喜欢极了它,就算金雕很傲慢,他也喜欢。 “那些人是官府的?”远远的看到一些穿着官服的人,岳楚人觉得好像在宫宴上见过,尽管过去很久了。 “礼部清吏司员外郎,观礼的同时等同于做了见证。”阎靳的声音飘进耳朵,淡漠却很具体。 岳楚人点点头,这剃度法典真的很正式,与她印象理解中的那种剃度仪式完全不同。 走近大雄宝殿,便看到佛殿内已经站了很多的人,玉林老和尚在殿中,还有二十几名的老和尚都坐在蒲团上闭眼默默诵经。后面接近百名的青年和尚有节奏的敲着木鱼,那声音让人由心内感到平和。 许多的香客都聚集在殿外的空地上,几乎上千的人,密密麻麻。 “七王妃,阎将军,这边请。”一个三十几岁的和尚迎过来,引着他们进入殿内,金雕也随着走进去,引得殿内一阵小小的骚动。 在指定的位置停下,距离那高高的金黄佛像是最近的,微微仰头,就好像和佛祖的眼睛在对视。 岳楚人不信任何教派,但此时就这样仰头看着,一种奇怪的感觉由心内滋生。人真的很渺小,小的比不上一粒尘埃。 “咕噜。”身后的金雕低头蹭着岳楚人的肩膀,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不好听,却能听得出是在安慰她。 扭过头看着金雕,岳楚人笑笑,“我没事,我只是好奇,真的有佛祖么?”轻轻地声音被诵经声木鱼声盖住,几近于无。 “信则有,不信则无。”低沉的声音响起,岳楚人眉峰微动,转过脸看向右侧,阎靳平视前方似乎什么都没做,但那句话确实是他说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如若这样她那么她信。请佛祖保佑她这一生无所顾忌放纵不羁,死后遭受任何惩罚她也认了。 诵经一直持续,岳楚人深吸口气,视线从玉林老和尚等人身上划过,不经意看向对面,那几位穿着官服的人正在看着她。 岳楚人看向他们,几人瞬时微微点头打招呼,很客气恭谦的样子。岳楚人也微微颌首回礼,他们属于丰延苍的部下,对她客气恭谦也可以理解。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木鱼声渐歇,诵经的声音也慢慢停下,整个大殿内外一时彻底寂静下来,外面人山人海好像都不存在一样。 玉林站起身,身上的袈裟华丽隆重,几缕阳光顺着敞开的大门照射进来,袈裟上的绿松石都在闪着光。 先是念了声佛号,随后玉林便开始讲佛,他说的好像是经文,其中意思岳楚人能依稀听懂,但是那些晦涩的字组在一起她却觉得很难顺畅的说出来。 但玉林说的很顺畅,每个字似乎都熟识在心,满身祥和,他看起来就像个菩萨。 听着,看着玉林,岳楚人几乎不眨眼。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认真的听谁讲过话,这玉林却有这个魅力,不止是她,在场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亦是如此。 大概说了半个小时,剃度的法典终于开始。木鱼声诵经声再起,不过玉林却不再诵经,与其余二十几个大长老亲自为此次进入内门的弟子剃度。 剃度的外门弟子鱼贯的从侧门进入殿中,当真有二百多个人,穿着僧袍,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不过一会儿就要与脑袋脱离了。 “诶?那是表少爷啊。”叮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大不小,却能让身边的人都听到。 岳楚人回头看她,叮当眨了眨眼,然后动作很小的抬手朝着某个人指去。 顺着叮当的手指,岳楚人阎靳费松戚峰几人都看过去,在已经坐在蒲团上的外门弟子当中找到了那个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很清瘦,很白,很秀气的男子。 “他做了和尚,岳大小姐嫁给谁啊!”岳楚人看着那男子,他闭着眼睛在默声诵经,很虔诚。 “好男儿遍地皆是,何愁找不到好夫君。”阎靳低声应道,好似很看得开。 “是啊,好女人也遍地都是,那你说他为什么就做了和尚?”扫了阎靳一眼,岳楚人笑意盈盈。 “或许觉得陪着佛祖比娶妻更有意义。”阎靳回答,不徐不疾。 “他可不如费大胆有志向,连岳尚书的女婿都不愿做,可见是真的想不开。”虽如此说,但岳楚人却是佩服的很。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权贵。”阎靳淡声说着,木鱼声诵经声很大,岳楚人却能听得清。 “阎大将军,你这将来要做驸马的人可不能说这话,假惺惺。”岳楚人挑眉,诚心挤兑他。 阎靳转头,终于看向了岳楚人,面不改色,透过眼睛却看得出他很在乎。“谁说的?” “记不得了,不过这是秘密不成?那我可以当做不知道。”岳楚人淡定自若,算是报了刚刚他逗弄她的仇了。 “与十公主么?当年的戏言罢了,更何况,去年十公主已与商太尉次子商朔订婚了。”一字一句说着,阎靳觉得这样的传言会对十公主的名誉造成影响。 “是么?看来我还真是孤陋寡闻的可以,又让大将军看笑话了。”岳楚人微微拧眉,这事儿是谁跟她说的来着?说假消息就算了,现今又让她不大不小的丢了个脸。 这边低声言语暗暗相斗,那边剃度仪式已经开始了。玉林与二十余个大长老行走于坐在蒲团上的弟子之间,待得他们走过,一个个光头出现,而且‘爇顶’已经完成,新鲜的戒疤顶在脑袋上,他们已经正式的成为了和尚。 那表公子也落了发,光着脑袋却也很清秀,不过他很轻松满足的模样,看来出家做和尚真的是他所期盼的事。 剃度的仪式就进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相信不止所有观礼的人腿酸,玉林等人剃发剃的手也酸了。 随着最后一个弟子剃度完成,寺中响起钟声,殿外的人齐念佛号,岳楚人也跟着无意识的念了一句,总算完事儿了。 玉林净手,随后请礼部的那几位官员讲话。待得他们讲过,玉林又讲了一段,期间还特意表达了对岳楚人的感谢。感谢她送来灵物守护护国寺,以及免费举行义诊,佛祖慈悲普度众生。 岳楚人笑得良善点头回应,迎接千多双的眼睛,对玉林如此够意思感到满意,她与护国寺的合作关系更能长久的保持下去了。 剃度法典结束时已经过了晌午,岳楚人带着七王府的人是直接下山回皇城,阎靳却要与外门长老辞行,费松必然得随着阎靳走。 岳楚人要费松回到皇城后带着妻儿去七王府,费松答应肯定会去,几人就此告别分开。 一路下山,人多得很,戚峰与其他护卫六人将岳楚人和叮当护在中间,快速的朝着山下转移。 七王府的马车早在山下等候,在戚峰等人的保护下,岳楚人顺利的上车,下一刻戚峰却敲开了窗子,顺势把一封信递了进来。 “是王爷的信,刚刚送到山下,护卫知晓咱们马上下山,便没送上去。”戚峰的声音淹没在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后。 接过信,岳楚人倒是很开心,因为信来的很准时。 拆开,眼睛动了几下她便笑起来,门边的叮当看着她满眼好奇,不知王爷又写什么新奇的事儿了。 岳楚人微微摇头,笑容却不改。丰延苍说密卫打听到阎靳回来了,且回来之后便直奔护国寺参加剃度法典。他很假惺惺的说他们通信许久的终于能见面了,又说十公主会很开心如何如何。 岳楚人终于想起来阎靳要做驸马的事儿是谁跟她说的了,就是丰延苍这货。害她今儿没讨到半点便宜,等他回来,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谎话王。 <> 067、摸腿,真相。 苍归来 病王绝宠毒妃,067、摸腿,真相。(苍归来) 回到王府,岳楚人第一时间先去看了看丰延毅。爱夹答列戚建一直在‘照看’,他的存在相对来说在府中还是个秘密。 他还不错,前几天有点暴躁,所以戚建给他喂了药,现在很消停,而且貌似,还胖了点。 岳楚人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安置他,若是随便杀了其实也很简单,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丰延苍会不同意,毕竟直到现在,她还没告诉他这个消息,因为丰延苍写信她从来没回过。 翌日,忠域元帅回朝的消息便在皇城传开了,阎靳带着几百的亲兵光明正大的顺着城门进来的,然后直奔皇宫面见丰兆天。 那个时候岳楚人正在七王府数钱呢,她打算明日就去看看那已经交了定金的店面,临街相连的三间店铺,皆是两层的房屋。据戚峰来禀报,三个店铺之间间隔的墙壁已经凿开了,马上可以进入装修阶段了。 本来计划是好好的,第二天却发生了点意外情况,宫里来了人。 “林公公的意思是说,父皇要我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病?”坐在大厅中,岳楚人身上披着缀着珍珠流苏的披肩,翘着修长的腿儿,微微挑眉看着那比她还娘的林公公诧异道。 “没错,几位太医都无法治愈皇后娘娘的病,便在皇上面前推荐了王妃您。现在谁人不知,七王妃医术了得啊。”竖起大拇指时还不忘翘着兰花指,林公公略显妖娆的奉承着。 “哦!这样啊。”林公公这样一说,岳楚人显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恐怕是有不服气她的人故意为之啊。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让皇后继续疯着的人可是一直都在看着他们呢。 “七王妃,咱们请吧。”林公公每次来请,都火急火燎,而且与其他太监不一样,他敢上手去拽拉,就是岳楚人这样的也是拿他没办法。 “好,待我换衣服,外面实在太冷,林公公总不好让我这样就出去吧。”瞧着林公公站起来要走过来,岳楚人也赶紧站起来说道,她对付不了这个太监。 “好好,杂家等着。”林公公一掩嘴,那韵味儿,啧啧,看的叮当眼睛都直了。 回到望月楼换衣服,换上厚重的狐裘披风,纯白顺滑的裘毛,水珠儿落上去都会快速的滚落不沾分毫。 粉面桃花,黛眉水眸,怎是一个风情无限了得。 由戚峰装模作样的拿着药箱,亲自护送她进宫。岳楚人坐进软轿,在林公公满意的笑脸中,快速的奔着皇宫而去。 已到了十二月初,气温一直都很低,在王府中都觉得很冷,没想到进入皇宫后就觉得更冷了。可能是因为那高高的宫墙,也可能是因为一望无际的大理石地砖,因着气温低,它们就更冰凉了,所以寒气涌动。 要先去御书房向丰兆天报道,一路上戚峰拿着的药箱也转到了林公公的手里,戚峰在宫门外等候。 御书房附近也不是谁都可以接近的,林公公在一道殿门外停下,岳楚人独自走进去。 踩着台阶走上去,刚踏上最后一阶便瞧见了几个熟人从御书房的大门中退出来,那不正是东城义诊那时去的三个太医么,后来被戚峰强行的给‘送走’了。还当真是有缘分,在这儿又碰见了。 岳楚人勾了勾唇角,“有些日子不见三位太医大人了,天寒气冷,几位看起来面色青白,精神头不太好啊。 ” “见过七王妃。”三位明显被岳楚人的话气着了,但又反驳不得,且还得给行礼。 “三位甭客气,不管怎么说,咱们可是合作过呢。”高挑的身子包裹在质地华贵的狐裘披风下,她笑起来的样子更是打眼。 “不敢不敢,七王妃医术高超,而今更是得皇上亲批为皇后娘娘诊病,我等佩服。”一人拱手说着,但幸灾乐祸的神情很是掩饰不住的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岳楚人挑了挑眉,笑得更欢畅,“是啊,承蒙父皇还记得我会那么一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倒是让各位笑话了。不过呢,皇后娘娘的病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啊。”叹口气,她很是遗憾的说道。 三个太医也没想到岳楚人会这样说,本来还想看她笑话的,她倒是先‘认怂’了。 “七王妃何出此言?七王妃的医术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民间都传说七王妃是药佛转世呢。”让她出丑的心不死。 岳楚人眉眼弯弯,颊边酒窝若隐若现可爱的紧。 “因为啊,因为老天不让啊。三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大人,你们知道这‘天’是谁么?‘天’可是能主宰所有生灵的,他叫人三更死,无人能活的到五更。”她说的意味深长,想必长个脑子都能想得出。 三个人神色各异,略一寻思,不由得有些惊慌。岳楚人笑得纯善,客气的挥挥手,她绕过他们直奔御书房。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岳楚人深深吸口气,还是这屋里暖和,虽然整个书房飘着熏香,一点也不好闻。 “又胡言乱语了?你这丫头吃点亏就那么难受!”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丰兆天虽如此责备着,但明显因为岳楚人那一番‘天’的奉承而感到开心。 “本来就是他们自不量力,与‘天’作对,会死的很惨。”也没行跪礼,岳楚人抬头看向御案后的明黄身影,还是那般有气魄。 “漂亮话一堆,你当真不去看看皇后再认怂?”丰兆天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眼看向岳楚人。 “父皇的话真是难听,认怂?我能听见佛祖说话,佛祖他老人家说治不了了。”她完全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演,倒是成了认怂了。 “说你胡言乱语,这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连佛祖的谎话都敢说。”摇摇头,丰兆天明显对她无可奈何。 “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佛祖会原谅我的。”岳楚人回答的也顺溜,丰兆天更是连教训的话也说不出了。 “总之你还是去看一眼的好,堵住悠悠众口。”丰兆天更像是商量,而不是命令。 点点头,岳楚人答应,尽管她不是很想去参观冷宫。 “对了,父皇,听说太子殿下失踪了,如今可有消息?”看着丰兆天,岳楚人问的真诚。 提起这事儿,丰兆天的脸色变了变,鬓间变白的头发使得他看起来有那么几分苍老。“那白术士说,有会邪术的高手去了皇陵,而且把他困住并趁机掳走了太子。老七媳妇儿,朕曾听说,你也懂得一些歪门邪道?”居高临下的看着岳楚人,丰兆天的眼神相当有压力。 岳楚人的眼睛睁大了几分,“父皇这是在询问了解所谓的邪术,还是在试探我?”果然这皇帝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他还知道这事儿。 丰兆天轻笑,那瞬间相当有魅力,成熟的老男人,杀伤力丝毫不减。 “只要他不是往南疆跑,在哪儿都无所谓。只是,他毕竟是朕的骨血,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还记得当年他刚生下来时的样子,哭声嘹亮。”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丰兆天的脸上露出属于作为一个父亲而有的表情。 岳楚人看着他,其实很想问问他记不记得丰延苍刚生下来时的样子。在胎里中了毒,想必刚生下来时吓人的很。丰兆天喜爱丰延毅,却也仅仅喜爱他一个罢了,怪不得丰延苍数次淡淡的嘲讽,不是没有来由的。 “父皇的意思我懂了,一会儿我就去瞧瞧不幸的皇后娘娘去。不过成事在天,我也只有尽力而为的份儿,一切还要看老天才成。爱夹答列”岳楚人的心情没有刚刚那么好,或许是因为丰兆天那意味不明的暗示,也或许是因为他喜爱丰延毅而让她感到反感。 “去吧。”长叹口气,丰兆天点点头,看着岳楚人离开。 从御书房出来,岳楚人抖了抖身上的狐裘,本来她打算折腾丰延毅几天就把他送回来。但是现在她改主意了,待得丰延苍回来,就把丰延毅送给他吧,任他怎么处置。 走出殿门,托着药箱的林公公正等着。气温低,他又等了许久,那白白的脸儿已经发青了。 “我要去一趟冷宫,公公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为免影响了皇后娘娘的心情,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要别人带我去。”虽对这林公公没什么好感,不过他挺好玩的,瞧着他哆哆嗦嗦可怜兮兮,岳楚人也鲜少的善良了一回。 “七王妃说得对,杂家这就把李忠找来,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一定不会出错的。”林公公赶紧顺着台阶下来,他已经冻得脚都麻了。 “算了不用了,我找到人了。”刚走出殿门她就看到了个熟人,而且他也看到她了,正走过来。 “七嫂。”丰延星快步的走过来,一身华丽的绛色大氅,俊俏的不得了。 “原来是十八爷啊,杂家见过十八爷。”回身瞧丰延星,林公公赶紧施礼。 “行了林公公你快回去吧,有十八在,走哪儿都不成问题。”把林公公手里的药箱拿过来塞到丰延星手上,他替代了林公公小厮的职责。 “七嫂你这是要去哪儿?”托着药箱,丰延星不解。 “给皇后娘娘看病啊,走吧。”拢紧身上的狐裘披风,岳楚人转身就走,丰延星快步跟上。林公公弯着腰,一直到那两人身影不见,这才快速的离开,两条细腿儿似乎都不好使了。 岳楚人与丰延星游走在清冷的宫殿群中,冷宫位居整个皇宫最偏僻的角落,从前殿走过去需要走很远。 丰延星托着药箱,俊俏的脸上有些许复杂。他不喜欢皇后,前几日得知她疯了,他还暗爽了许久。在这宫中就是这么现实,得势时风生水起,能随便的把一个人踩死。但若是倒台了,那就惨了。比如现在的皇后,深居冷宫之中,几乎没人理会她。 “父皇是真的想医好她?我记得母妃那时还说,对于这个结果,父皇会开心的。”丰延星摇摇头,他不明白啊。 岳楚人眉梢轻动,扭头扫了一眼神色略有迷茫的丰延星,“敏妃娘娘真是这样说的?” “是啊。而且母妃去看了皇后几次,现在连宫人都敢欺负她。母妃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每次去都给她拿去些她平时爱吃的东西。”丰延星感慨的说道,像他母妃这么善良的,在这宫中找不出第二个了。 岳楚人十分之意外,“敏妃娘娘很善良,若是我的敌人有这下场,我会连着三天放鞭炮。” 丰延星笑笑,随后点点头,“我倒是很高兴,但是当着母妃的面不能表现出来,她会责怪我。”高兴也要偷偷的高兴。 岳楚人轻笑,“今儿你可以尽情高兴,也不知道她疯成什么样了?”虽是这么说,但是岳楚人心里有数。相信不止是她,那些整日身在冷宫里的人也不会有多好,肯定也精神恍惚的。 “我倒是听宫里的人说过,疯起来时大吵大嚷,还会打人。所以宫人没办法,在她犯病的时候都会把她绑起来。”丰延星将得知的情报都告知。 岳楚人唇角弯弯,不禁想起那时陈妃寿诞时见到她的模样,高贵雍容,外表虽不艳丽,但却独具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现今疯了,想必往日的各种风采都不见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就是人生啊。 越往深处走,四周就愈发的冷清,气温很低,这附近就显得更冷了。 丰延星老老实实的抱着药箱领路,路遇某些无人居住的宫殿,他感慨颇多。 “小时候总在宫中到处跑着玩,有的宫里蒿草茂盛,我藏在里面外面的人都看不见。后来我身边的嬷嬷就吓唬我说,那些无人住的宫里都是死了人的。有鬼魂在那儿出没,所以吓得别人也不敢再住。” “倒确实像闹鬼似的,也只有精神病喜欢往这宫里钻。”岳楚人淡淡道,日后阎苏也要困在这里了,希望她能耐得住啊。 “也只有七嫂会这么说。不过却也是事实,看看母妃,独自一人清冷寂寞,作为丈夫的那个人却不问津。听老嬷嬷说,当年母妃本可以有更好的归宿的,可是她喜欢父皇,非得入宫不可。静姨,也就是七哥的母妃,竭力的阻止,可是最终也没拦住,她还是入宫了。开始几年得宠,后来一直无所出父皇就渐渐冷落了她。不想几年后得父皇宠幸一次就有了我,她又得宠了几年。但是新人年年有,对母妃的宠也就渐渐没了。”丰延星有几分失落的说着,父皇不缺儿女,他又不是很优秀,想为她争宠都争不来。 岳楚人听着,捉摸着敏妃这个人,听起来是个很执着的人。而且,几年不得宠,偶尔被丰兆天宠幸了一次就怀孕了,这个很神奇。 凭子而贵,这个在宫中不少见,不过她却没贵长久,几年之后就又被冷落了,倒是很不幸,或许真的是她手段不够,敌不过其他女人。 “你七哥的母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丰延苍从来没说过她母亲,但是她觉得他对母亲有很深的感情。 “静姨啊,我没见过。我出生的时候,静姨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不过听老嬷嬷说,静姨人如其名,是个很安静的人。而且知书达理,擅长诗书,据说当年父皇就是因为静姨的一首诗而纳她为妃的。”丰延星眨着眼睛,绝对把他知道的都告知。 岳楚人点点头,能够想象得出是个很具古典气息的才女。 越走越偏僻,转过一个荒凉的宫殿,那皇后娘娘现今居住的地方就到了。 不想刚转弯,丰延星就一愣,“母妃在这儿。”那颜色斑驳的殿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宫女,那是敏妃身边的人。 岳楚人动作很快的一把抓住丰延星的大氅把他拽了回去,丰延星不解的看着她,岳楚人微微瞪眼睛让他闭嘴。 丰延星果然听话的把张开的嘴闭上,然后随着岳楚人往后退了几步。 “我来了不能让外人看到,咱们等你母妃走了再进去。”岳楚人完全是瞎说,不过丰延星却很相信。 眼睛转了一圈,这宫殿一座一座,好像都连在一起了。 “在哪儿能瞧见那宫里?”敏妃这么勤快的跑来看皇后,岳楚人是真的想瞧瞧她们在干吗。 丰延星环视一圈,或许他也是好奇敏妃为什么总往这儿跑。“去那个破落的宫殿,咱们爬上墙就能看见。” 俩人快步的顺着两个破落宫殿的夹缝走进了皇后所居的宫殿后身的破宫宇,下过几场雪这里也没清扫,还有干枯了的蒿草,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去,然后在墙边停下,还未爬上去看,就听到从墙那头传来的声音,虽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却像是在争吵似的。 俩人对视一眼,丰延星似乎有些急,可能在担心敏妃受欺负。放下手里的药箱,他跑到一边把院子里已经烂了一大块的木头凳子搬来,扶着岳楚人先让她上去。 岳楚人也很灵巧,双手攀住墙头,两只脚卡在墙缝之间,很稳固的站住了。 丰延星也快速的踩着破椅子爬上去,两人巴住墙头,能隐约的看到院子,还有院子里已经被雪掩埋了的晚菊,但是却看不见人。 “哈哈哈、、、就是你就是你、、、哈哈哈”一段不清不楚带着大笑的疯话从许久未休整过的殿里传出来。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这状态的,想必是皇后。 “是我如何?现在没人会信你的话了。”一段纤细的声音响起,似乎很生气,但是却还是如此纤细柔弱。 岳楚人扫了一眼丰延星,他聚精会神还有些担忧,这个就是敏妃。 “毒害亲人、、、丧尽天良、、、、哈哈哈哈。”皇后的疯话又起,还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 岳楚人的脑海中咯噔一声,不经意的把这句话与那日敏妃碰到丰延苍的手时所作出的反应相重叠,她似乎抓到了什么。 丰延星明显不解,只有一秒钟的怀疑,下一刻他就觉得皇后是真疯了。 “东西到底在哪儿?你别装疯卖傻,说啊。”敏妃的声音是那种很扭曲的,虽还是那么纤细,但听起来却让人浑身不舒服。 岳楚人扭头看着丰延星,他完全是愣住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听过母妃这样说话。 抬手拍拍丰延星,丰延星扭头看着她,岳楚人无声的开口,“下去吧。” 丰延星摇头,他想听的清楚点。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下一刻抬手拍在他后颈,丰延星整个人一顿,下一刻身子一软,巴住墙头的手松开,然后顺着墙掉了下去。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墙下的雪地上,睁大眼睛却无力动弹也无法开口说话。岳楚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无意识的叹口气,她其实是担心他会控制不住的出声惊动了她们。 回头继续听着,她面色平静。虽是听到了秘密,但是心里却开始可怜起了丰延苍,这个人啊,真是命运多舛。 她巴在墙头几近一个小时,虽听到的大部分都是皇后在疯笑,但也听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这个皇宫里的人,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她重新认识了一番,对这个华丽恢弘的皇宫更是不屑了。 每个人看似都没有关联,但是无形的又有关联,追根溯源,所有人都揪扯不清。 敏妃浑身发抖的离开,岳楚人看着她,那娇小的身影惹人怜爱,如今却是可怜不起来。 她最可怜的是丰延苍,他可能一直在找真相,尽管他一直都觉得毒害他的凶手是皇后,但她其实只是个帮凶。只是他真的应该知道实情么?岳楚人从墙上跳下来看着满脸悲痛又不敢相信的丰延星半晌,她觉得不应该让丰延苍知道。 蹲下,岳楚人也有些可怜他。无巧不成书,他若是今儿不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不被她叫着陪她过来,这事儿他也就不会知道了。 指间出现一根闪亮的银针,岳楚人在丰延星抗拒的眼神中将银针稳准的扎在他的头顶。 丰延星整个身子一抖,下一刻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唉,忘了吧。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你母妃还是个好人。”让他把这件事忘了,岳楚人觉得是正确的做法,最起码丰延苍不会因为再得知真相而痛苦。他和丰延绍一直都在护着敏妃,保护了这么多年,想必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就让他们把皇后当做凶手把,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丰延毅还在七王府,这事儿就此完结。 把丰延星拖进破落的殿内,岳楚人拿着药箱离开,也未去看皇后,径直的出宫了。 “王妃,您今儿瞧见皇后了,她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望月楼中,岳楚人坐在大厅中擦着潮湿的头发,叮当端来新煮好的茶,一边问道。 岳楚人摇摇头,“没救了。” “啊?那可是真惨。太子、、、更是没指望了,国丈至今还在天牢里。”叹口气,叮当颇感慨,往时高高在上的人们,就这样跌到了最低处。 “惨么?若是你还在娘胎里就有人害你,苟延残喘的活到至今,你觉得和他们比,谁更惨?”岳楚人无表情,慢悠悠的擦着头发,抬眼看着叮当。 被岳楚人那样看着,叮当有些发憷,寻思一下,随后小声道:“当然我更惨,毕竟他们还荣华富贵了那么多年。” “所以,日后不准说他们可怜。”放下毛巾,岳楚人淡声道。 “是,奴婢知道了。”看岳楚人好似心气不顺,叮当赶紧应道。 本来今儿应该去看看店铺,结果走了一趟宫里给耽误了。明儿费松还会带着妻儿过来,所以查看店铺的事情只有推迟到后天了。 南疆那里的婚礼也快要到了,婚礼过后丰延苍就能回来,她打算在丰延苍回来之前离开皇城到最近的城池金州义诊,作为走出皇城的第一步。 事情真的很多,但是却觉得很充实,这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有计划。把计划一步一步的实现,实现的完美,让她很有成就感。 不过去金州前得先让书生张带人去金州宣传造势,把话题炒起来,义诊才能成功。 翌日,费松果然带着妻儿来了。 他妻子是个麦色肌肤的泼辣女子,一儿一女,儿子七岁女儿五岁,相当幸福的一家子。 因着费松常年不在家,妻子林氏平日里除了照顾一双儿女外,还浆洗衣服贴补家用,是个很能干的女人。 见了岳楚人林氏也不羞怯,穿的不出彩却很大方,丝毫不见任何自卑,岳楚人很是欣赏。 后来费松又说林氏未嫁给他时还在家里豆腐坊专门负责记账收账,每半年挨个饭馆府邸的走收账,这才练就了这么个性子,任何场面都不怯。 岳楚人灵机一动,日后让林氏去药房做账房是个不错的选择,性子又直,又有这么一层不一般的关系,也省的她不放心动用奴蛊了。 日子过得很快,岳楚人因为金州的义诊而跑了几趟皇宫,丰兆天倒是同意,不过他还有其他的安排,似乎想借着她的义诊做些什么。 后来听戚峰禀报才知,丰兆天是打算随着她的义诊队伍运送一些过冬物资供她发放,相比较当地的政府,似乎他也更相信她。 岳楚人乐了,这事儿自然好,尽管麻烦些,但是对于她只有好处。 此次义诊不能带着戚建,因为他在府中看守丰延毅岳楚人会放心。但阎苏是必须要带着的,这个将来的皇后必须得人心。 一直低调的都形同透明人的丰延绍在某个黑天之后派人送来了一笔钱,以表支持,不过这么偷偷摸摸倒是让岳楚人很诧异,还以为他是装作低调呢,原来是真的在低调。 这笔钱数量不少,最近岳楚人觉得自己真成了财神了。入财散财有去有来,不错不错。 店铺正在装修,估摸年前能装修好,年后正式开业,开业时必得请来玉林老和尚,一些细节岳楚人已经想的差不多了。 十二月初十,距离去往金州义诊还有两天,车队戚峰已经安排好了,并且与朝廷押赴物资的禁军统领商讨好了,十二日一早于城门外汇合一路。 虽没有正式的去通知阎苏,但想必她肯定听到风声了,不过却不同于往常的听到消息急忙去找岳楚人,想来是因为好不容易回来的阎靳。 上午,岳楚人亲自的去到将军府,不同于她想象的兄妹叙旧的场面,还未走到大门前,就听到围墙里发出的叮叮当当练武的声音。 从马车上下来,将军府门口的小厮瞧见是她欲赶紧进去通报。岳楚人挥挥手阻止他,拢紧身上的狐裘披风快步走进大门。 一只脚迈进大门,一股凉风便擦着面门而过。扭头看过去,一身黑色长袍的阎靳正在半空翻飞,以她的眼力难以看得清他的模样,手持长剑,虎虎生风。那在墙外就听到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是他以剑风扫开地上石子打在墙壁上的声音,石子打在墙壁上尽数散碎成沫,可见其力度一般。 站在那儿看了半晌,岳楚人很是惊奇,其实更加羡慕,她若是会个一招半式的,突袭丰延苍估摸着不成问题了。 阎苏站在大厅门口,在岳楚人进来时就看见她了。不过阎靳在庭院中练功,她不敢走过去,那剑风实在猛烈,打到她身上她都会受不住。 大约一刻钟,阎靳渐渐收势,庭院中纵横交错的冷风也停歇下来,岳楚人长舒口气,“好功夫。” 其实岳楚人进来时阎靳就知道了,只是练武须得投入并且有始有终,所以他一直未停。 收起剑走过来,挺拔的身姿,身上还散着热气,剑眉星目俊逸清冷,少年的模样举手投足却分外老成。 “你只是因为看不清,所以才觉得厉害。”阎靳一语中的,不疾不徐的声音让人讨厌不起来。 岳楚人撇嘴,“是啊,阎大将军腾转挪移脚不沾地,晃得我眼睛都花了。”他飞来飞去很有力量,不同于丰延苍,很飘逸的感觉。 阎靳微微垂眸,抿起的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外面冷,咱们进去吧。”他低声说着,此时身上还有热气蒸腾,看起来像是开锅了似的,不过却相当男人。 “楚人,你今天来是不是告诉我金州义诊的事儿?怎么最终决定金州了?我还以为年前会在南城或西城。”尽管这两个地方在皇城内算得上比较富裕的地方。 “这次金州的义诊若是成功,明年咱们就多走几个城池,我原本想着走遍大燕的。”走进大厅,岳楚人与阎苏并肩,阎靳回去换衣服去了。 “真的?若你的想法是真的,那么两年之内你肯定能去北方边关啊。”看着岳楚人温婉的笑着,阎苏知道了岳楚人和费松的约定。 “这事儿你也知道了?你那个哥哥真是神人,居然还会逗弄人。”抿了一口阎苏递过来的热茶,岳楚人翻了翻白眼说道。 阎苏微愣,“是么?我还当真没看到过他那样,他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 岳楚人挑了挑眉,“那你亏了,他还会讲笑话呢。讲的一点也不搞笑,不过正因为他的不搞笑,所以搞笑的很。”像是一段绕口令,岳楚人悠悠的做了这一段评论。 阎苏笑笑,神色有些复杂,“每年只能见一面,哥哥也变了许多。” 岳楚人无意识的点点头,随后道:“前天晚上五哥派人来给我送了一笔钱,表示对我义诊事业的支持。他现在是真的在低调,我一直以为他是在装相。” 说道丰延绍,阎苏听得也认真了些,“他是真的不与任何人来往了,上个月,我也只见过他两面而已。这个月我哥回来,更是一次都没见到。” “这玩的是哪一出?我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明白。”果然啊,胸内有大乾坤的人,他们这种普通人是研究不懂的。 阎苏笑笑,“朝内几派争得厉害,现今太子还失踪了,那几派就更是势同水火。皇上看似镇静,其实烦得很。所以这个时候越老实也就越安全,他只是在自保而已,这么多年的经营哪儿能在这一时尽数毁了。” 岳楚人微微点头,倒是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丰延绍有什么大动作呢,毕竟之前宁誉叛国事件时他可是很出风头的。 两人在大厅中聊了一会儿,换了衣服的阎靳回来了。他不止是换了衣服,还十分快速的洗了个澡,墨发微湿,整个人看起来俊的很。 “阎将军哪日启程回边关?”其实她问过费松,费松说小年过后就走。 阎靳在对面坐下,看了岳楚人一眼,星眸透澈,“二十五。”准确的日期。 “新年那天能赶到军营?”若是赶不上,他和费松俩人岂不是在路上过新年了。 “日夜不停,三十夜间能到。”果然不负他的名字,字字句句都很严谨。 “你上次说过,已经设了陷阱等着那个叫张冰的往里跳,如何了?”翘着腿,岳楚人如同与朋友话家常。阎苏坐在一旁,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眸色复杂。 “已经交给皇上了。”阎靳神色放松,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干净,满身的冷漠都淡了许多。 “这事儿一直没听说,至少一直到今天也没消息传出来,属于军事秘密范畴?”岳楚人挑着眉尾颇具凌厉。 阎靳不语,唇角上扬,他在笑。那边阎苏更是诧异,随后神色愈发复杂。 前往金州义诊,十二日一早队伍便集结在南城门外。禁军押送着物资,有粮食,还有过冬的衣物,还有三车总共五千两的铜钱。 七王府的车队押送的是草药,连带着岳楚人阎苏,已经忘记了冷宫一事的丰延星等人一共十五辆车,禁军押送的物资一共二十七辆车,长长地车队,打着明黄的旗帜,浩浩荡荡的出发。 而后在途径芷山时,护国寺的医武僧早就等候多时了,医武僧,武僧共二百多人,更给队伍增色。金雕随着车队飞翔,其态英武,引得临路村庄的百姓都出来观望。 金州距离皇城很近,但若到达也需要一天的时间,且因着车辆众多,带的东西也太多,所以速度也慢了下来。 冬天夜晚来临的快,在马车里晃荡的叮当都睡过去了,车队终于到达了金州的驿馆。 岳楚人与阎苏都披着厚重的狐裘披风,俩人从车中下来,迈着一致的步伐快速的上楼。 “我得先吃东西,好久没体会过饥饿的滋味了。”顺着楼梯往上走,阎苏低声道。 走在前的岳楚人轻笑,“谁让你在车上不吃东西?我现在只想睡觉,舒展一下我的骨头。”坐了一天摇晃的马车,她全身几乎没了知觉。 “无论什么东西你都能吃的进去,嘴里嚷着不是给人吃的,却吃得有滋有味。”阎苏摇摇头,她是佩服岳楚人。 “那也比饿肚子强。”走上二楼,有丫鬟已经候在两个房间门前,不卑不亢的指引着两人进入各自的房间。 房间里暖和的很,脱下披风,岳楚人直接把靴子脱了躺到床上,略微伸展一下,骨头发出嘁哧咔嚓的声音。 “哦,好累!”很想给自己扎几针缓解一下,不过她现在更想闭上眼睛睡觉。早上起得早,现在差不多二更天了,她严重缺觉。 脱掉衣裙,也顾不得没有洗澡不舒服,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外面车队在整队,好似也根本无法阻碍她入眠。 灯火幽幽,寂静的房间没有一点声响。蓦地,紧闭的房门自外打开,幽光下,一抹黑色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幽暗的灯火将进来的人在墙上拉出颀长的影子,慢慢的接近床边,最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似乎坐在床边看了床上的人许久,那人终于伸出了手,顺着被子的缝隙轻柔而优雅的钻了进去,然后准确的将手覆盖在那修长滑腻又暖和的小腿上。 <> 068、恋爱,忠诚 病王绝宠毒妃,068、恋爱,忠诚 灯火幽幽,雅致的房间静的没有一点声响。1床上,女人闭着眼睛睡得熟,男人坐在床边,一只手探进被子中,带着些许戏弄的捏着她滑腻的小腿儿。 半晌,女人一动不动,男人似乎在笑。 蓦地,被子下的腿猛的抬起,用力的朝着坐在床边的人胸口踹去。 男人动作更快,一把抓住踹过来的脚腕,随后稍稍用力向后一拽,床上的人愣是往他的方向挪移了大半个身子。 “小贼,你力气还挺大。”岳楚人猛的坐起身,抬起右手极快的拍向床边之人的胸口。 床边的人微微侧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指间一根银针闪闪发亮。 微微用力欲拉进怀中,而岳楚人本来就是一股大力气坐起来朝着床边的人冲过去的,两力相加,她扑过去,床边的人也没挺住,俩人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本王走了这么久,没想到你却是胖了这么多,看来你是真的没想本王啊。”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在身下响起,早在俩人同时倒下的时候岳楚人就看到了他的脸,所以此时趴在他身上听着他调侃,她更加用力的压了压他,听着他闷哼,这才抬起上半身看向被压在身下的人。 “姓丰的,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瞧瞧这满下巴的胡子,啧啧,真丑。”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岳楚人的眼睛却是在笑着,酒窝浅浅,长发散在颈侧,撩拨着丰延苍的脸颊。 俊美的五官更立体了些,眉目间有着掩藏不住的疲惫,下颌上青色的胡茬也相当繁茂,也怪不得岳楚人说他变丑了,往日的飘然优雅都被疲劳所掩盖。 躺在地上,丰延苍笑容轻柔,看着压在身上的人,眸光如水,“连夜赶路,半个月的路程,我六天就到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了一圈,随后抿嘴,“这么拼命啊!小苍子,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还偷偷的跑到屋子里偷袭我?”刚开始他的手摸上她的腿时她就醒了。她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所以一直等着看他要干嘛。结果只是捏捏摸摸,弄得她痒得很。 “咱们前后到达驿馆,你上楼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你。本以为你会用膳或者洗漱一下。谁想你倒头就睡,我也是没办法才偷偷进来。”听到她那么中气十足的和阎苏说话,丰延苍想想不禁轻笑。 “你比我早到一步?那你玩什么神秘?”她穿着薄薄的中衣就这么压在他身上有些冷,直起身子,屁股下软软的,坐在人身上还挺舒服。 “本王日夜不休赶到金州与你相会,不感动?”她坐起来,他也终于能离开硬邦邦的地面了。身上披着黑色的狐裘大氅,里面白色的长袍也有些变了颜色。 “感动个鬼啊,吓着我倒是真的。”他坐起来,岳楚人也赶紧从他腰上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床上,这才将他整个人看清楚。 瘦了些,一身风尘仆仆的,他说他连夜赶路看来是真的。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不过却更有味道了,有人味儿,尽管人味儿里夹杂了点汗味儿。 “看够了?看够了允许我坐下了?”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扔到椅子上,丰延苍走到床边坐下。岳楚人挪到床里面,那厮竟然靴子一脱,潇洒的一挪身子,然后自如的躺下了。 岳楚人瞅着他,唇角有丝丝抽搐,“你打算今儿在这儿住?”一个多月未见,脸皮见厚。 “不然呢?你们一来,将整个驿馆都霸占了。你若是不要我,我就只能住野外了。”他悠然的躺在那儿,说的可怜兮兮,却丝毫不见有离开的意思。明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姓丰的,你现在脸皮怎么这么厚?”微微倾身,岳楚人抬手去捏他的脸。 丰延苍不动,凤眸含笑,灯火幽暗,他就那么瞅着她,使得岳楚人莫名的有些不适。 收回手,岳楚人钻进被子里贴着床里侧躺着,俩人中间间隔的宽度差不多还能躺一个人。 “南疆如何?”对视着,岳楚人总觉得他的眼神有压力,让她后脊窜凉风。 “不如这里冷,很潮湿。”丰延苍温声回答,好看的凤眸如同被清水荡涤过,泛着光波。 “皇城下了几场雪,很好看。”岳楚人裹在被子里,看着他悠悠道。 “下过雪的护国寺也很好看吧?”丰延苍轻笑,却好似在打听着什么。 岳楚人微挑眉尾,“护国寺的剃度法典我观礼去了,还在那儿遇到了阎靳。而且我还认了一个兄弟,费松。” 丰延苍弯唇,“我知道,不过你们应当是兄妹,你是女人。”兄弟?哪有男人和女人做兄弟的。 “随便,反正一个意思。他那人不错,我第一次见费大胆那样的人,很有意思。”眉眼弯弯,岳楚人看费松很顺眼。 “费将军是个很直爽的人,值得结交。”丰延苍评价,并且很放心。 “我见到阎靳时吓了一跳,没想到他那么年轻,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彪形大汉来着。”眨着眼睛,岳楚人实话实说。 丰延苍微微扬眉,“那又如何呢?” “如何?不如何啊,只是和我想象有出入罢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说谎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不是说阎靳将来要做驸马么?还跟什么十公主的。阎靳说根本没那回事儿,而且那个十公主已经和别人有婚约了。1”岳楚人猛的想到这茬儿,这个谎话王。 丰延苍面不改色,眸光幽深的瞅着她,“就算他不是做十公主的驸马,也会做别人的驸马,迟早的事儿。” 岳楚人一时间哽住,他不疾不徐的语气,淡定自若的表情反倒把她噎住了。 “反正日后不许胡说八道,你说的我都当真了知不知道?”她这个外来人不了解实情,他说的大部分事情她都当做真的。 丰延苍轻笑,抬起手臂搭在被子上,被子下就是她的腰,他找位置找的很准确。 “这些日子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他稍稍向床的里侧挪了挪,俩人的距离近了些,岳楚人不由得有些脖子发热。 “那可多了,还有好几件大事儿呢。太子失踪了你知道吧?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么?”稍有得意的看着他,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丰延苍稍稍思考了下,然后摇了摇头,“难不成是天下无敌的王妃做的手脚?” 岳楚人抖着肩膀笑了两声,“没错,他现在就在府里。” 丰延苍很是‘惊讶’的看着她,“当真?”如若细看,就会看到那双凤眸里满满的都是压抑不住的笑。 “十二万分的真,待得你回去就看见了,养的白白胖胖的。”岳楚人止不住自得,尤其看着他那么惊异,她更是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 “他在皇陵都能被王妃捉住,王妃当真厉害。”似有赞叹的微微颌首,丰延苍一副及不上的模样。 “咱俩唯一的差别就是我胆子大,你不敢做的,我都敢做。”这话完全发自她内心,她就是这样想的。丰延苍是很聪明,但是他有各种顾虑,而她就没有。 “王妃所言极是,日后还要多多仰仗王妃啊。”叹息着,丰延苍全权托付。 “少假惺惺的,你回来了不是就得进宫复命?那明儿就走么?”想起宫里那个只喜爱丰延毅的丰兆天,还有那个凶手敏妃,她就十分的不想要丰延苍进宫。 “正常的速度,我现在刚过南山关。”言外之意,他的行踪是个秘密。 岳楚人轻轻的点头,“所以你打算金州义诊完毕后与我一同回去喽?” “有何不可啊!王妃的义诊阵容如此大,一人指挥全局,本王又怎能不出力?”而且不止是义诊一件事,朝廷派发新年物资也一同进行,当他得知这事儿的时候同样很意外,她居然会把事情做大到这种地步,把当地官府的事都抢了。 “指挥全局算不上,反正由我来做这些,你父皇比较放心,因为我不会把那些东西往自己的家里搬。”虽她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还不至于贪污那些东西。 丰延苍轻笑,似乎不知不觉中,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不少,呼吸之间的气息能够清楚的打在对方的脸上。 “若这次你做得好,估摸着以后这样的事都归你了。”能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偏偏她又不屑做小人,丰兆天自是放心。 “那好啊,我日后行走天下,都有禁军跟着,也不用担心小麻烦。”视线稍稍离开他的脸,岳楚人有意识的躲避着他的呼吸。 “你觉得靠谱就成,能者多劳,谁让王妃如此能干?”看着她到处飘忽的眼睛,丰延苍温声道。 “这话我爱听。”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然后躺平身子,再然后慢腾腾的侧身,最终背对他。 丰延苍在她身后笑,笑得岳楚人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困了,睡觉吧,明儿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面对着墙壁,岳楚人悠悠道。 “睡吧。”他的手臂依旧固守在她的腰间,身子贴过来,在这个气温中,两个人靠的近会温暖许多。 闭着眼睛,岳楚人觉得若是按照她的脾性,她或许应该早在他躺在床上时就一脚把他踢下去。只是,她没那么做,那么在她潜意识里,丰延苍应当是个特别的存在吧。特别的人?她还从没遇见过特别的人。 “小苍子,你不许乱动。”半晌,岳楚人出声,低低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 “好。”丰延苍回答,眉宇间疲惫之色渐消,在岳楚人的呼吸均匀之后,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最后,她落入了他的怀中,睡得深沉。 翌日,太阳初升,驿馆中就喧闹起来。皇城中的禁军,七王府的护卫,还有护国寺的医武僧,就算众人都不说话,但是来来往往上楼下楼,那声音也足够把深眠中的黑熊都吵醒。 依靠着背后的温暖,岳楚人悠悠睁开眼,入眼的是墙壁,还有一只从她脖子下穿过去的手臂,而她此时枕着的正是这条手臂。 有瞬间的愣怔,随后她便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丰延苍回来了。 “小苍子,快起床。”声音有些沙哑的嘟囔着,岳楚人边起身边把压在身上的他的另一条手臂搬开。 “早就醒了,若不是你压着我,现在我恐怕已经用完早膳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脑后响起,岳楚人微微拧眉,回头,丰延苍正躺在那里满目微笑的看着她呢。 “少说的那么恶心,谁压着你了。赶紧下床,今天还有很多事儿呢。”今天去看场地,然后搭建棚子,还要宣传,明日义诊。 丰延苍优雅的起身,尽管身上的衣服被压的皱巴巴,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 “若不是你压着,那我的手臂为什么还没有知觉?”走到门口,门口旁的衣架上已经摆放好了新衣服。 “需要给你扎几针不?保证马上有知觉。”坐在床边穿衣服,岳楚人哼道。 丰延苍轻笑,风雅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一字一句道:“本王要更衣,王妃打算帮忙呢?还是帮忙呢?” 系腰带的岳楚人动作一滞,刷的抬头瞅着他,眼睛睁得老大,“姓丰的,你又抄袭我的话!” 丰延苍笑,“你的话说起来很痛快,借用一下。” “换你的衣服吧。”把狐裘披风拿起来,岳楚人快步走出房间,不忘出去后把门关上,免得某人泄春光。 出得房门,已经等在外面很久的叮当迎上来,圆圆的眼睛笑得都成了一条缝,“王妃,王爷回来了哦!”一边说着还一边点着下巴,表情暧昧的很。 “你们也知道了?”岳楚人挑了挑眉,看来整个驿馆都知道了。 “当然啦,一早就看到严青护卫等人啦,他们都是和王爷一同去的南疆,他们回来了,王爷自然也回来了。”叮当抿着嘴笑,幸好这驿馆都被住满了,没有空余的房间,他们俩终于住在一起了。 看着叮当那表情,岳楚人无语的挑了挑眉,不做解释的转身往楼下走。 楼下,阎苏正坐在大厅中用饭。一眼瞧见从楼上走下来的岳楚人顿时笑开,“哎呦,久别胜新婚啊。楚人啊,是不是很累?若是累,今儿就别出去了,一切交给我就行了。” “去你的,他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像个鬼一样吓了我一跳。”走到阎苏对面坐下,叮当把筷子递过来。 阎苏抿嘴轻笑,“小两口许久未见,是不是觉得好像分开了半辈子了?” “你还想打听什么啊?我们俩的闺房秘事你都想知道?”吃饭,岳楚人翻着眼睛,十分不乐意。 阎苏笑不可抑,岳楚人无话可说的时候可是很少,难得一见啊。 “老七,早啊。”楼上有人下来,阎苏抬头,正是丰延苍。一袭白袍,外罩着质地厚重的长衫,在这屋子里倒是不会冷。 “许久未见,一向可好?”步伐风雅的从楼上走下来,丰延苍不同于昨晚一路风尘的模样,干净清爽,眉目俊雅。 “当然好。不过楚人可就不怎么好了,对某人日思夜想,人都瘦了一圈了。”阎苏调侃着,看着对面已经瞪眼的岳楚人,她说的愈发起劲。 丰延苍在岳楚人身边坐下,听闻此话,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笑道:“是么?我倒是觉得她胖了不少。” 阎苏的表情更是暧昧,随后啧啧道;“还是老七你亲手感受过知道的清楚,像我这样只看外表是看不清的。” “行了,你们要叙旧请移驾,我还要吃饭呢。”实在受不了阎苏的言语,岳楚人的耳朵都发烧了。 阎苏轻笑,丰延苍却不甚在意,凤眸含笑,似乎心情还不错。 吃过早膳,岳楚人丰延苍以及阎苏还有早上睡过头只来得及喝了一碗粥的丰延星带着一众护卫皇城禁军浩荡的进入金州城内。 金州是比较富裕的城池,生活节奏相较于缓慢,虽距离皇城这么近,但好似一点也没有被影响。 进入城内,百姓似乎才刚刚起床,街边的面摊儿也刚刚开业,油炸油饼豆腐花儿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好闻的不得了。 大部分的人都没来过这里,尤其岳楚人,这里完全是古色古香,比之皇城有味道的多。 坐在马车里,车窗全部敞开,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岳楚人与丰延苍同坐一车,她整个人靠在窗口,眼睛几乎不眨的看着外面。 丰延苍坐在一侧,满身风雅,凤眸含笑恍若荡漾着一层水波。 “这金州看起来真安逸,就算是生活艰难,也依旧幸福。”书生张先半个月来到金州,这里的情况她大部分了解一些。平均看起来是很富裕,但艰难的百姓还是不少。 “不比皇城腥风血雨,自然安逸。”丰延苍温声回答,只有生活在皇城的人才能了解那种感觉,只要有一点动静,都会坐立不安。 岳楚人扭头看向他,晶亮的眼睛如同闪光的宝石,“小苍子,我打算年关过后,就在大燕全国内进行义诊。逐个城池走,这样就能走遍大燕,你觉得如何?” 丰延苍微微扬眉,对于她这个想法感到意外,“想法固然好,但年后的情形会有些复杂,最好延后半年左右。” “情况复杂?你们又要做什么?”岳楚人把窗子关上,不眨眼的盯着他问道。 丰延苍微微摇头,“不是要做什么,而是我奉命查找宁誉叛国的证据,走了一趟南疆查找到一些,但是还差一分很重要的名单。”这个本来是密旨,但岳楚人要自己行走大江南北,他自然不放心。 岳楚人微微拧眉,“真的?这事儿为什么交给你?你在礼部吧。”调查这事儿的应该是刑部,或者是大内密探什么的,怎么也轮不到丰延苍啊。 丰延苍薄唇勾起,那弧度好看到爆,“为什么不能交给我?我很差么?” “不差不差,你很厉害行了吧!不过你说的名单,关于什么的名单?”岳楚人很想知道。 “宁誉党派内部人员的名单,他的人脉盘根错节。宁誉入狱的这几个月,朝上一直暗有动荡,地方亦是出现数起大规模的不明人士闹事。”说起这个,丰延苍的神色也暗沉了许多。 岳楚人微微点头,“那你继续查你的事,我继续我的义诊兼游玩的大业,两全其美。”竖起两根手指,岳楚人挑着眉尾悠悠道。 丰延苍抬手抓住她那两根手指,笑得凤眸弯弯,“不行。” “怎么不行?我也不耽误你,你也不会耽误我。”任他抓着手指,岳楚人拧眉,眸光凌厉。 丰延苍不为所动,她那模样也吓不到他,“虽不会耽误,但是我们会分开。那就不止是一个月不见了,或许半年,一年,两年。”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身子向后退了退贴在车壁上,“你会想我?” “你说呢?”笑出声,丰延苍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你喜欢我?”刷的甩开被他抓住的手指,岳楚人终于把这句话问出口了。 丰延苍扬眉,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不然呢?” “不许反问,只需回答。喜欢,或,不喜欢!”正色,岳楚人不眨眼的盯着他,颇具压力。 “喜欢!”与她对视,丰延苍轻轻的说出这两个字。 岳楚人面色无波,其实心脏已经停跳半拍了。 她原先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她计划的是,丰延苍会说不喜欢,或者会温柔的笑着说,喜欢是什么东西?然后她就会说,‘既然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咱俩就是朋友关系。朋友自然要支持朋友的事业,我会支持你,你也要支持我。’ 然后这样就万事大吉了,从此后,他再摸摸索索她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对他不客气了。 不过现在他很淡定的说出喜欢两个字,她、、、、、 “呵呵,怎么了?”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丰延苍笑得畅快,如水的凤眸似乎还荡漾着一丝得意。 “哦!”默默的点点头,岳楚人扭过身子看向对面的车壁。 “在你说你的来历时,记得我说过,你永远都是七王妃。你不会忘记了吧?或者,你根本就没记得?”看着她白皙的侧脸,丰延苍温声的一字一句道。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我也说过,咱俩没有婚礼,没有戒指,没有爱情,你是什么丈夫?我是什么妻子?” 丰延苍静静的看着她,一时间车内只能听到车轮轧轧的声音。 “我该如何做?”半晌,他终于开口,他理解了岳楚人的意思。 岳楚人扭头看着他,“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清楚,若是你想与我共度一生,那么你只能娶我一个,不能包二奶不能有小三儿。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只能归我一个人。你不能欺负我,不能算计我,不能欺骗我。到时老了,我牙齿都掉光了,在你眼里,我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一口气说完,岳楚人长长舒口气。 丰延苍微微扬眉,“这些都是要求我的,你呢?” “我?我自愿的姓你的姓,这辈子只有你这一个老公,绝不出轨。就算你老了,丑的没人样儿了,在我眼里你也绝对是最俊的那个。这世上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若是敢对你动一根手指,我就把他挫骨扬灰。”举起一只手做了个一剑杀的动作,狠厉的眼神绝不是说大话。 丰延苍笑容满面,然后动作优雅的点点头,“很好。” 岳楚人眉眼弯弯,“到时我们每个人都在无名指上戴上一枚戒指,那戒指叫做忠诚之戒,谁若是出轨,就砍掉手指。”这话绝对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了,相信若这事儿发生在丰延苍身上,那绝对不是砍手指能解决的。 丰延苍笑容加深,“不如换项坠吧,谁背叛了,就把头砍下来。” 岳楚人绝对被震住了,这么狠的话也敢说?他还真是不怕死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既然你没有疑义,那我们现在就属于恋爱关系了。”说道恋爱俩字,她眼睛转了一圈,心跳加速两拍。 丰延苍忍俊不禁,“虽我不太明白‘恋爱’为何意,但我会试着了解并做到的。” “嗯,好。既然我们都是恋爱关系了,那我就不能扔下你自己在皇城了。好吧,义诊的事延后,年后我会专心经营药行,一些细节我都想好了。”模仿现代的商业模式,再加上牢靠的后盾,前景相当之可观。 “日后你成了巨贾,可别见异思迁,要砍头的。”凤眸弯弯的瞧着她,丰延苍悠悠道。 “去你的,就怕你这古人禁不住诱惑。”推了他一把,岳楚人冷叱。 顺势抓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拽进怀里搂住,“咱们是恋爱关系,再这样搂抱应当不过分吧?”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丰延苍低笑道。 倚靠着他,岳楚人抿嘴,眼睛却在笑,“不过分是不过分,不过你最好别那么主动,要是想抱你,我会动手的。” “哦?主动的投怀送抱么?我喜欢!”一看就知道她在说大话。 岳楚人撇嘴,面上不屑,心下感觉却很好。恋爱就是这感觉?怪不得大家都要找个人恋爱,就这样谈一辈子也很好啊! <> 069、女中丈夫,男中娘子 病王绝宠毒妃,069、女中丈夫,男中娘子 义诊的场地定在金州城内的高桥旁,经流城内的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桥,桥北侧的岸边是一大块的空地。1 夏季时,每到夜晚这附近就有很多的百姓遛弯儿,或是一群孩子疯玩。现今天气冷了,十天的一场大集市也都在这里。 场地是由当地官府推荐的,丰兆天早在岳楚人他们来之前就给金州官府送了道圣旨,命令当地官府配合义诊,但不许高调。所以昨日他们到达了驿馆,也不见官府来人。 不过今日他们到达了高桥,官府的人却已经等在那里多时了。金州府尹专程前来,可能等的太久,坐在轿子里也冻得脸都白了。 丰兆天下的圣旨只说明七王妃十八皇子会来,当丰延苍也出现的时候,着实把府尹惊着了。 “下官见过七王,不知七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七王恕罪。”无论是岳楚人还是丰延星,他俩都没什么品阶。在场唯一身上带品的就是那押送物资的禁军副统领,但他只不过六品,府尹从正四品,自是比所有人品阶都高。 但丰延苍不止封王,现今身兼礼部侍郎一职,哪个都能让在场所有的人跪下叩头。 身披纯黑的狐裘大氅,通身黑亮的颜色使得他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压力。丰神俊朗,在这冬日里成了一道风景线。 “府尹无需多礼,本王不请自来,希望不会给府尹造成压力。”眉目温和,他的声线也很轻淡。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府尹连连拱手,随后给岳楚人与丰延星见礼,自是不敢怠慢。 “这儿的确宽敞,到时人多杂乱,出现任何情况也不会乱套。”岳楚人无心搭理那府尹,与阎苏站在一处淡淡道。 阎苏点点头,“虽是宽敞能容纳许多人,但当地官府的人最好不要在场。你看看,远处那些朝这边张望的人,瞧见府尹的轿子在这里,都不敢过来。”看向远处,阎苏轻声道。 “说得对。”岳楚人撇了撇嘴,不管到什么时代,百姓都怕官。 七王府的护卫运送搭建棚子的材料陆续抵达,戚峰是岳楚人的传话筒,指挥着众人找好位置,然后开始搭建临时的棚子。 府尹赶忙吩咐当地的官兵帮忙,岳楚人本想要他们都滚蛋,丰延苍却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管。 哼了哼,岳楚人瞪了他一眼,现在就开始不听她的话了! 丰延苍却不以为意,笑容依旧。府尹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话,现今太子失踪,生死未明,他对哪个王爷都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最后坐上皇位的会是哪个? 丰延星还是那无忧的模样,那日在宫中的事都忘了,只记得他带着岳楚人去冷宫,然后岳楚人把他拉到另外一个无人居住的冷宫,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他在那无人的冷宫里睡了一下午,冻得他手脚都麻了。 后来想想,肯定是岳楚人算计的他,不过他想她应当是没恶意,本来脾气就怪,冷不丁的扎他一针算不得什么事儿,她还总是给七王府的护卫下毒呢。和他们比,他还不太惨。 能随行着来金州义诊,他特别高兴,母妃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很开心的。虽他刚开始学习分辨草药,但现在给他个单子让他抓药他肯定能做好。 “七嫂,苏儿姐,他们在这儿干活,咱们不如去城里转悠转悠?”朝着岳楚人和阎苏走过去,丰延星笑得可爱,现今他聪明的很,在这俩人面前绝对摆出讨巧的笑脸来。 岳楚人扭头挑着眉尾上下打量他,“直接说目的,别拐弯抹角的。” 阎苏轻笑,“莫不是你想买些稀奇的东西给敏妃娘娘带回去?” 丰延星笑嘻嘻的点点头,“是啊,听说金州的冰皮糕点做的特别好,虽宫里也有做的,但那味道始终和这里的两个味儿。” 听到敏妃,岳楚人的眸子闪了闪,“近来敏妃娘娘的身体还好么?” 丰延星摇摇头,“天冷了,她几乎不敢出屋。手脚冰凉,睡觉也睡不好,经常噩梦连连。” “前些日子你给拿回去的药她没吃么?”阎苏问道。 “吃了,不过她说太苦了,吃了胃里会很不舒服。”丰延星神色黯然,敏妃那个样子,他更是不能离开她独设府邸。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有点冷,“敏妃娘娘的身体着实太单薄,不过总是噩梦连连,恐怕还是心病。十八啊,待得回去,你转告敏妃,若有心事可以自己在屋子里都说出来,就算没人听到,说出来也会舒服些。” 丰延星点点头,认真道:“我会转告母妃的,谢谢七嫂。” “呵呵,不客气。”转过身看着已经被冰冻上的河面,岳楚人面无表情。 阎苏有着一双能扫描到任何事的眼睛,注意到岳楚人不寻常的神色,随后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丰延星。 “楚人,敏妃娘娘她怎么了?”看着岳楚人的侧脸,她的心智与年龄可是相差很多。 “没怎么啊!心病还需心药医。在那个宫里,谁没做过一两件丧尽天良的事儿。心里有愧日夜难安也正常,我只是给出个主意让她排解排解罢了。”语调有些讽刺的说着,阎苏却不解她为何要讽刺敏妃? “在说谁心里有愧日夜难安呢?”丰延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以及难以忽视的温柔。爱夹答列 岳楚人正了正脸色,随后扭过头瞅了一眼走过来的人,嗤笑一声,“说你呢。” “本王又做了什么让王妃不开心的事儿了?”扬了扬眉,丰延苍走到她身后,微微歪头看着她白皙的脖颈。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样腻歪?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瞧着他们俩说话时那语调,那眼神,那姿态,阎苏抖了抖肩膀很是受不了。 岳楚人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不喜欢看你可以转过去,又没请你欣赏。” “王妃此话有理。”丰延苍附和,听得阎苏几欲‘呕吐’。转过身走向一边,她可得离远点,不然今早上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 阎苏离开,丰延苍走到她身边,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拽了拽她身上白色的狐裘披风,“做什么总是无缘无故的生气?就算我长了十个脑袋,猜你的心思也不够用啊。” 岳楚人慢慢的眨了眨眼,“我没生气,我若生气早就动手了,哪有闲工夫让你猜。那个什么什么府尹,你让他留下干嘛?你瞧瞧远处的那些百姓,都吓得不敢靠前儿。” 丰延苍环顾了一圈,随后温声道:“他们不是害怕,义诊是明日,今日这里提前做准备,他们自然不会都跑过来捣乱。” “反正明儿让那个府尹滚远点,今儿若不是你来了,恐怕他还懒得理我们。”瞧着那巴结的样子她就看不顺眼。 “好。”丰延苍微微摇头,最终还是答应。 斜睨了他一眼,岳楚人撇嘴,眼睛却是在笑,“明儿义诊完事儿,后天咱们在这城里逛逛?听说好吃的不少。” 丰延苍微微偏头看着她,闻听此话不禁微笑,“可以啊,不过明天过后所有人都认识你了,在街上行走恐怕会有不便。你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认出来又如何?我又不是见不得人。”轻叱,与他说话,她满身都是刺儿。 “见的人,如此漂亮,怎会见不得人。”手指游进她的披风里,然后准确的找到她的手抓住。 哼了哼,岳楚人眼睛弯弯,她确实很漂亮。 将近大半天的时间,接近晌午时棚子才搭建完成。比之在皇城时那两次的都要宽阔很多,而且临近一旁留出一块大场地来,那儿用来给家庭困难的百姓的发放新年物资银钱。 府尹一直陪同着,待得棚子搭建完毕,府尹邀请丰延苍过府上用膳,很诚心的邀请。 丰延苍看了一眼挑着眉梢的岳楚人,随后笑道:“下次吧,此次义诊父皇很重视,周府尹想必也是了解的。明日你无需到场,亦无需动用官兵。待得本王回宫,自会在父皇面前提起周府尹。”言外之意,会替你美言的。 周府尹连声道谢,随后带着官府的人迅速撤离,恍若一阵风。 “个个地方的官员你都要收拢?何必这么麻烦。”瞧着他在那儿假惺惺的说话,岳楚人都替他累得慌。 “不能总是靠你,在我力不能及的时候你再出手,如何?”牵着她的手往马车的方向走,丰延苍温声说道。凤眸如水,却有一抹毋庸置疑的固执。 “随你便吧,看不出来你废话的功力也挺高的,说那些没营养的话,越说越起劲儿。”岳楚人讽刺,其实更多的是觉得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她有些不喜欢。一直笑着,但是眼睛却一片清明,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个时候。 “从哪儿看出我越说越起劲了?和你说话才是越说越起劲。”微微倾身撞了她一下,把她撞的趔趄,他再用力把她拽回来,看着她摇摇晃晃,笑得开心。 岳楚人不乐意,却任他动作,却没张牙舞爪或是训斥他。 坐上马车,一路朝着驿馆返回。丰延星还惦记着给敏妃买些稀奇的东西回去,他与阎苏坐一辆车,走到店铺林立的街上,便与众人脱离了。 “不是想要到处看看,十八与阎苏都去了,你也去吧。”与岳楚人坐在一侧,他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看着她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像大爷似的,轻声道。 “别说话。”微微蹙眉,岳楚人有着随时能入定的本事。 丰延苍扬眉,握着她的手用力,夹得她指节都白了。 “哎呀你烦死了。”甩开他的手,岳楚人瞪眼瞅他,“我在看何庆做什么呢,你怎么总捣乱?” “我不知道你在与何庆做精神交流,以为你不舒服。”微微皱起眉峰,丰延苍也有些无辜。 看着他那样子,岳楚人长舒口气,“我不说话就肯定是在做事,以后别捣乱,乖啊!”抬手拍拍他的脸,随后自顾自的闭上眼睛,如同哄不听话的偏房,又像是拍打宠物。 半晌,丰延苍微微摇头,关系是近了,但她的毛病也愈发的多了,现今已经到了随意训斥他拍打他的地步了,完全不掩饰。 回到驿馆,马车停在驿馆前,岳楚人却仍旧一动不动,没办法丰延苍也陪着,他都听到了她肚子在咕咕叫,可是却依旧没动静。有那么一时,丰延苍都觉得她入定的功夫要高过玉林方丈,连饥饿都可以忽略。 去逛街的阎苏与丰延星也回来了,俩人几乎比他们迟到了半个时辰,可想岳楚人入定了多久。 俩人下车,瞧见丰延苍与岳楚人的马车还停在大门口,不由走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掀起厚重的帘子,一眼就瞧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岳楚人,一旁丰延苍眸光如水的看着她,这场面有些奇怪。 丰延星把脑袋凑过来,看了看岳楚人,又看了看丰延苍,“七嫂在练功?” “你们先回去吧,她在忙着呢。”丰延苍的语气略有无奈,他帮不上任何忙,能做的只有等着了。 阎苏睁大眼睛满脸不解,丰延星同样摸不着头脑,瞧着这场面不想走。 就在此时,岳楚人猛的长吸一口气,像是许久没呼吸过空气那样,喉咙都发出了怪异的声响。 三人同时看向她,丰延苍抓住她的手,“怎样了?” 睁开眼睛,岳楚人急促的呼吸,抬手抚着胸口,“何庆身上的奴蛊失效了。”所以她的头有点疼。 丰延苍神色一紧,阎苏也同样一诧,“谁做的?” 摇摇头,岳楚人深吸口气,“刚刚上车就感觉到何庆很害怕,我就想看看他在干吗。但是一团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是很恐慌。就在刚刚,我和他的联系一下子就断开了。”看来是高手出现了,居然杀死了她的奴蛊,虽不知何庆是否死了,但不死也得残废。 丰延苍神色沉暗,阎苏同样有些紧张。至始至终,她还未听说过有谁比岳楚人厉害,她的毒,她的蛊,样样都是精品。她的奴蛊,戚建研究了多时,仍旧研究不透,现今居然有人给破了? “那人实力几何?”他在南疆亦是遇到了不少下乘的巫教教徒,能与岳楚人媲美的根本就是零。 “还不知道,何庆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他可能都没见到那个人。”摇摇头,她的头很痛。 “先休息吧,着急也无用。”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她一向都很暖和的。 “嗯。”点点头,岳楚人起身走下马车。 阎苏与她并肩走进驿馆,丰延星不明所以却直觉事情很严重,抱着买来的东西跟在丰延苍身边。 直接走回二楼,脱下披风,身子一歪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岳楚人微微眯眼,想着那个能杀死她奴蛊的人到底是什么阶段。 巫教的教圣么?何庆离开大燕便回到了南疆,一段日子以来一直在南疆京都与巫教的教徒联系。他所联系过的都是圣教子,等级最低的那种。他试图要见南王的那个宠姬,但是却没能见到。 后来他与另外一个圣教子去了南疆西方,那里圣教子也特别多,没有任何奇怪的。 几天前他还在那里联系到了几个圣教子,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圣教姬或是更高级的长老,但结果都是否定的,谁也没见过。 可今天突然就这样了,他或许是在睡觉的时候被抓住的,否则她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房间的门开了又关上,丰延苍步履从容的走进来,右手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 “先喝了,在车上时,你的肚子就在叫了。”在床边坐下,他俊逸的眉目泛着淡淡的温柔。 岳楚人眼睛一转看着他,“回去之后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次可能遇到高手了。”她一直在估算着巫教教圣的能力,现今遇上了,她还有点担心,若是斗不过,她只有死路一条。 丰延苍点点头,好看的凤眸中荡漾着淡淡的纵容,“好。不过,我相信你。” 唇角弯弯,岳楚人笑起来,翻身坐起,面对面的看着他,乐道:“我告诉你,我们这个圈子,除非不斗,若是斗上,只有死活两条路。以前我对付别人,那都是玩玩的,是我低估他们了,一直都用最低等的教徒麻痹我。”撇嘴,岳楚人觉得自己中计了。 丰延苍把手里的汤碗放下,然后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轻轻的捏着,“巫教中的高手屈指可数,散布在天南海北。更何况他们不知你的底细,自是不敢冒然前来,你无需着急。再言,我是真的相信你。”凤眸恍若一潭深水,让人看着看着就不由得一头扎进去。 岳楚人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看着他一点点的向自己靠近,他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之后便是预料到什么的轻笑。 咬住下唇,抓着他愈发的靠近自己,就在两张脸要贴上时,手上猛的一用力,丰延苍没有任何防备的就倒下来,同时她身子侧开,他整个人就趴在了床上。 “呵呵,上当了吧。姓丰的,瞧你刚刚笑的那么恶心,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趁着他翻过身,她腿一抬,刷的坐在他的肚子上,如同骑马。 被压着,丰延苍长长舒口气,似有遗憾和无奈的摇摇头,“我想多了。” 岳楚人笑得得意,折磨折磨他,似乎头也没那么痛了。 “你都想什么了?说来我听听。”微微倾身,双手撑在他脖颈两侧,头发散下来,将两个人的脸隔离在那一小片区域内。 丰延苍微微扬眉,那模样好看的要命,“真的想听?”凤眸幽深,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意图很明显。 “说。”看了一眼他纤薄的唇,岳楚人的耳朵有些热。 “在想,你的唇是否如你的手那般温热。”一字一字的吐出,轻柔的声音击打着她的耳朵,让她不止耳朵发热,连心跳也加速了。 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岳楚人深吸口气,“虽然很色,不过我也想知道,你的唇那么薄,触感会不会和纸一样。” 话落,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靠近他,四目相对,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强撑着没有挪开,因为她真的很好奇。 叩叩!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岳楚人动作一顿,丰延苍微拧眉峰,明显不悦。 “七哥,厨房把饭菜做好了,我给你们送进去!”丰延星的声音在外响起,随着他说完,门就被从外打开,他端着托盘迈步走进来。 岳楚人刷的从丰延苍的身上翻下来,拧着眉头不顺心,脸却是红的。丰延苍躺在那儿,只有下半身露在床外,俩人形迹可疑。 丰延星也不迟钝,迈步进来就瞧见此景,也是一愣。随后低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 说就说吧,偏偏很大声。走廊里还有其他人在走动,他这么一嗓子,整个走廊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间,走廊里寂静一片。 岳楚人瞪眼,现在很想把地上的鞋扔到丰延星的脸上,这小子、、、、 躺在床上的丰延苍坐起身,俊朗的眉目间明显罩着一层沉郁,“端过来吧。” 被丰延苍的眼睛那么一扫,丰延星有些怯怯。本以为岳楚人不舒服,他特意的把叮当的活儿抢过来做,趁机亲近一下的。结果可好,碰见了这事儿,真倒霉。 低着头把托盘放到桌子上,丰延星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床边,结果那俩人都在看他。顿时一惊,然后转身撒腿跑出去,连门也没关。 盘腿儿坐在床上,岳楚人拧着眉头,“耽误我好事儿。” 丰延苍本来不悦,听到这话却不由笑起来,“这话应当是我说的,你是女人。” 扬起下巴,岳楚人满脸傲慢,“我是女中大丈夫,你是男中小娘子。” 丰延苍无语,在言语争斗上,他赢不过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苍子,我饿了要吃饭。”两条腿一蹬,摆明了她等着他伺候呢。 凤眸微眯,丰延苍就那样看着她将近一分钟。在岳楚人有些隐隐发毛的时候,他猛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就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箍住,垂眸瞅着她,还未等说话,就听得门口传来啧啧的声音。 阎苏一脸受不了的看着屋里的两个人,藏在门外端着茶的叮当满脸通红的。 “我说你们俩,把门关上再亲热行不行?把我们都当成透明的了?”阎苏怪声怪气,其实她就是听到动静特意来看热闹的,结果还真让她看到了! 趴在丰延苍的怀里,岳楚人很郁闷。第一次放开胆子逗弄丰延苍吧,结果碰到一群煞风景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翌日,金州的义诊正式开场。 太阳刚跳上山头,高桥下就聚满了人。禁军押送朝廷的物资,七王府的护卫运送草药到场。护国寺的医武僧、武僧;还有岳楚人丰延苍等人。 当地官府的人果然听话的没来,满场只有从皇城而来的一行人。 开始,来看病的人并不多,倒是来领取物资银钱的人不少。高桥上下,还有远处围观的百姓也特别的多,天气冷了都无事,好似整座城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少时,有来看病的百姓了,不过他们大部分的选择都是到护国寺的医武僧那里,他们对朝廷的人还是有些些的排斥。 岳楚人站在棚子里,披着厚重的狐裘,视线在远处的百姓身上游移。终于,她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也在看她。 动作很大的点点头,让人群中的人清楚的看见。下一刻,又进来了五六个前来看病的人,而且直奔阎苏这里而来。 岳楚人走到前边一诊桌后坐下,又来几人到她面前,第一个来的人身材清瘦面色苍白,正是刚刚在人群中与岳楚人对视的熟人,书生张。 坐下,书生张有些许紧张,“近日来思念主人,今日终于见到。” 他声音很低,却能让岳楚人听得到。 搭在他脉门上,岳楚人笑笑,“尽心做事,无论何时,你是丐帮第一长老。”她的话也很轻,书生张尽数听到,连连点头。 “你身体很好,无需吃药。”放开手,岳楚人大声道。 “多谢七王妃,得七王妃亲自听脉,草民之幸。”站起身,书生张拱手作揖。 “无需客气,佛祖曰,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笑得纯善,俩人一番说辞自是早先商量好的,不过听着顺耳的人却是不少。 前来看病查看身体有无病情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金州的大门大户。想当然的,他们来不止是捧场义诊,还捐出了不少银钱,助朝廷给生活困难的百姓派发物资银钱。 岳楚人看到此景,不由得扭头看向一直坐在棚子里喝茶的丰延苍,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某些事情无须多说。 昨日当地府尹巴结了他一上午,他不止是随口客套,同样做了些别人不知道的事。而那些事,就是今日出现的那些舍得掏钱的有钱人。岳楚人不得不承认,丰延苍的确有一套。 <> 070、守宫砂,变态的正常 病王绝宠毒妃,070、守宫砂,变态的正常 金州的义诊总体上来说是成功的,有书生张的先驱部队,还有丰延苍暗示当地府尹后召集的当地大户人家前来捧场,无论义诊或是给穷困的百姓发放新年物资,都很顺利。爱夹答列 独自去深山中疯玩的金雕在傍晚时于金州城内上空亮了个相,引得护国寺的信徒匍匐在地叩拜。宗教的信仰比之朝廷要深入人心的多,此情此景使得丰延苍神色复杂。这是丰家的天下,百姓如此不信任他们,却对那些不曾见过的东西深信不疑。 阎苏也同样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严重,百姓都不信任官府,不相信朝廷,失去百姓的拥护,那这个朝廷也会逐渐走向灭亡。 她不想出现那个场景,不能管百世之后,起码在这一代是可以的。 岳楚人却觉得很正常,除却适逢乱世,突然出现那么一支队伍打退诸敌,并且将百姓保护在军垒之后,那么那个时候百姓肯定会拥护他。若是到了太平盛世,政府内部腥风血雨,各地再出现那么一小撮贪官污吏,朝廷政府在百姓眼里就变成了黑社会了。 天黑收摊,想当然的,收摊的工作由七王府的护卫和皇城禁军一同承担,其余人则通通返回驿馆。 天气寒冷,众人都在外几乎站了一天,就算穿的很厚,回到屋子里后也是感觉浑身冒凉气儿。 在驿馆的叮当早就给准备了热水,就等他们回来呢。 房间有限,岳楚人与阎苏挤在同一个浴室,一闪屏风将两个浴桶隔开,俩人能聊天说话,却看不见对方。 钻进水里,俩人都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热气涌上全身的感觉,爽! “其实我真不应该与你一同沐浴,老七估摸着现在正埋怨我呢。”阎苏怪声怪调,想起昨日岳楚人和丰延苍俩人那模样,她就忍不住要调侃她。 泡在浴桶里的岳楚人闭着眼睛正在享受,闻听阎苏这话立即拧眉,“我说你这大姑娘家家的怎么总是说那些荤话?看来你是真的春心涌动了,赶紧和五哥成婚,到时你就不好奇别人的闺房之事了。” 阎苏轻笑,“新婚的夫妻我是看得多了,就是没见过你俩那么粘腻的,我好奇也正常啊。”那是一种和寻常夫妻不一样的氛围,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就能让周围的人起鸡皮疙瘩的地步。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我们俩什么时候粘腻了?就昨儿我打算欺负他的时候被你们看见了呗!要说你们也真是的,我们做什么限制级的动作都不过分,偏偏你们好像被惊着了似的,我都被你们吓出‘亲热恐惧’来了。”就觉得随时都会有人闯进来。 阎苏笑不可抑,“希望你们能一直这样相亲相爱下去,老七得你是他福分,老七定会始终如一的对你好。在这个世上,能得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是多么不容易。”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平淡了些。 岳楚人靠着浴桶听着,很明白她在说自己。其实不止是她自己,还有这个时代所有的女人,有多少都是身不由己啊。 “但如同你一样日后能母仪天下的又有几个?阎苏,日后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注定走那条路,男女之情都是奢侈。”撩水,岳楚人淡淡道,虽有些无情,但却是另一种激励。 阎苏笑着点头,下一刻哗啦一声从浴桶里站起来,围上浴巾,然后绕过屏风出现在岳楚人面前。 看着阎苏,岳楚人往水里沉了沉,其实她不怕两个女人赤裸相见,因为大家都一个样没什么矫情的。主要因为她肩头后的守宫砂,若是被阎苏瞧见,估摸着得一顿好问了。 “未来的皇后打算给我搓背?”脖子以下沉在水里,岳楚人挑着眉眼瞅着颇具女人味儿的阎苏,她真的很漂亮。 阎苏湿发搭在肩头,笑盈盈的点点头,“叮当不在,我侍奉师父啊。” “日后皇后娘娘得了势,会不会因为这一次搓背要了我的命啊?”岳楚人还真不想让她搓背,尽管她觉得阎苏可能是想让她给她搓背,但又不好先说,然后就先给她搓,她再要求。 “只要师父大人不觉得我这个‘皇后’不顺眼,我就千恩万谢了。”拿起毛巾,她绕到岳楚人身后,伸手就要撩开她的头发给擦背。 “来真的啊?不过事先警告你,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不许乱叫!”扭头,岳楚人眼睛睁的大,看起来有些凌厉。 阎苏不解,“难不成你后背还有狰狞的伤疤不成?放心吧,我哥身上的伤疤我见得多了,我不害怕。”话落,她把岳楚人背后的湿发撩开,白皙滑腻的肩头露了出来。 阎苏并没有一眼看到她肩头的守宫砂,把毛巾沾了水擦拭到那里的时候才注意到,下一刻果然顿住了。 岳楚人就知道会这样,“看见了就看见了,不许瞎琢磨。” 半晌,阎苏眨眨眼,用食指的指甲抠了抠那守宫砂,“是真的?” “不然呢?你以为是我贴上的?”岳楚人泡在水里优哉游哉。 “为什么?老七不行?”阎苏的嗓门提高,那句不行更是高亢。 岳楚人本来以为阎苏会问是不是他们俩一直在演戏什么的,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问,差点没喷出来。 “不行?呵呵,你就当做是他不行吧。”笑得脸颊的肌肉都酸了,这若是被丰延苍听到了,估摸着得黑脸。 阎苏一脸震惊的模样,听着岳楚人笑得那么开心她又觉得可能不是那么回事儿,“莫不是因为老七体内的毒?还没有清干净是么?” 岳楚人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要问了,其中缘由复杂。爱夹答列” 阎苏继续给她擦背,一边轻声道:“那平日里你们俩、、、、都是假的?”那眼神之间的情意不像假的,阎苏觉得很受刺激。 “不是假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岳楚人回答的干脆,听得阎苏松一口气,若他们俩是假的,那她可就真的什么都不相信了。 “唉,我真是糊涂了,知道了你们之间的秘密,若是被老七知晓了,没准儿会把我灭口的。”摇摇头,阎苏嘴里这么说着,但看起来却是挺高兴的。 岳楚人笑,“你当做不知道不就成了?好了,不用给我搓了,回去等着,等我服侍一下未来的皇后娘娘。” “就等你这话呢。”阎苏把毛巾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快步的返回自己的浴桶。来金州她谁也没带,这几日来都没沐浴,洗澡不擦背,她会觉得没有洗干净。 “哼,就知道你是打算让我当劳力。”从浴桶中走出来,湿发垂肩,体态修长。快速的围上浴巾,岳楚人转到屏风另一侧给阎苏当劳力。 两个女人几乎泡了一个时辰,待得出来时,天上的月亮都升到了半空。 直接走下一楼,其余的人都用完了晚膳,只有丰延苍还等着,白袍玉带,丰神俊朗,周遭的一切都因着他而更加精雅。 “洗完了?还觉得冷么?”看着走近的岳楚人,丰延苍凤眸含笑。 “不冷了,暖和的很。”走到他身边坐下,带过来一股馨香的气息擦着他的面门而过,笑容更深。 阎苏随后而至,在丰延苍对面坐下,似乎是想到了岳楚人肩膀的守宫砂,笑得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惹得岳楚人在桌下踢她。 虽没看见,但俩人的动作丰延苍却是感知的到,尤其阎苏那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看来一同沐浴还有增进感情的效用。”给岳楚人夹菜,丰延苍悠悠道。 岳楚人眨了眨眼不说话,阎苏却是笑起来,“老七这是嫉妒了?不过虽是夫妻,恐怕也无法一同沐浴。”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岳楚人拧眉,这阎苏,先前还在担心丰延苍会把她灭口,这个时候倒是说起来没完了。 阎苏笑容不改,不再说了,但那边丰延苍却是完全的把这事儿记下来了。 用过晚膳,各自回房。房间不足,连续两日来岳楚人与丰延苍都是同住一间的。 回到房间,岳楚人还未等走到床边,就被人从身后搂住,手臂过于用力,箍的她差点喘不过气。 “干什么?想问阎苏说那些是什么意思?想问就问,你轻点。”抠着他手臂,岳楚人深吸口气道。 “那就说说吧,你又在外面造什么谣了?”丰延苍虽是笑着,表情却是有些危险。 “这是什么话?好像我总造谣似的。”岳楚人不乐意,她什么时候造谣了? “那就老实交代。”搂着她直接坐在床上,丰延苍是非逼问出来不可。 “好嘛好嘛,我说,你放开我。”拽开丰延苍的手臂,然后转过脸来看着他,那俊逸的脸让她不禁有几分流连忘返。 “她看到了我肩后的守宫砂,然后就说你不行。”言简意赅,下一刻清楚的看到丰延苍的脸沉下来。 “呵呵,生气了?其实我还真希望这事儿能传出去,那样就没人想着做你小老婆了。”岳楚人乐得不行,这事儿她得益最大。 “本王的名声就这么被毁了!”以前是病恹恹说不准明日就死了,现今变成了不能人道。 “这么在乎?我知道你行不就得了!”她倒是宁愿让天下人都觉得他就是个混蛋。 “你知道?”凤眸微眯,丰延苍看着她反问道,声线危险。 岳楚人脸颊一热,转脸看着别处不吱声。她当然知道,而且清楚的不得了。今儿早刚醒来时,她后腰那儿可是抵着一个东西来着、、、、 蓦地,丰延苍轻笑,眼角眉梢间尽是愉悦。 “名声坏了就坏了,你知道就行了。”这话很讨巧,却听得岳楚人耳朵都红了。 “当然,你还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你男性功能齐全?”拧着眉头掩饰尴尬,岳楚人吼道。 “呵呵,我还未生气,你倒是恼羞成怒了。”抬手捏着岳楚人的脸颊,手指修长好看。 “我没恼羞成怒,怕你面子上过不去,既然你不在意,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别掐我,我要睡觉了。”打开他的手,岳楚人弯身把靴子脱了,衣服也不解,转身骨碌到床里侧。 丰延苍看着她,始终凤眸含笑,其实对于他来说,现在睡觉安寝是一种折磨,尽管他享受其中,但其中难熬滋味只有他能理解。 翌日,义诊队伍返回皇城,金州府尹送行至城外三里,直至听到丰延苍说会在丰兆天面前如数呈报昨日义诊发放物资等事时他才停下,恭送着浩荡的队伍远去。 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在,几乎所有的马车都被占据,天气太冷,就算身有上好的功夫,在外时间久了也会冻着。 岳楚人丰延苍阎苏叮当四人共坐一辆车,本来丰延星也是想挤进来的,奈何他买了太多的东西,最后与护国寺的医武僧共乘一辆。 靠坐在马车里,岳楚人挨着丰延苍,身子倾斜,靠在他身上,看起来懒洋洋。 阎苏与叮当坐在对面,只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那俩人,于是从上车开始叮当就低着头。 阎苏倒是坦然,只是在瞧着丰延苍时还会露出那种略带调侃的笑,不过丰延苍恍若未见。 “阎苏,你哥是不是向你讨麻药了?你最近研究的如何,可配出来了?”头枕着丰延苍的肩膀,岳楚人悠悠道,眼睛眯着,她若不说话还以为睡着了呢。 说道这个,阎苏正了正神色,“我倒是配出来了,不过我哥说效果不理想,赶不上你曾给他用过的那种十分之一。”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辛苦的配出来了。 岳楚人轻笑,“阎靳就是喜欢说实话,不过就算效果没那么快、持久,却比没有的强。你回去后多配一些吧,让他带回去。待得我有时间了,再多配一些给他。” 阎苏点点头,“他还说你的金疮药也十分的好,伤口愈合的特别快。”阎靳这样说,恐怕是想问阎苏她能不能配的出来。 “金疮药我那里还有一些,到时给他拿走。不过我给军营供给了那么多的药品,可有什么报酬没有?”各种药材都是花钱买来的,不能只有付出没有收入啊。 一旁丰延苍轻笑,“本王自会向父皇禀报,王妃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他会不会说我贪得无厌?”仰头,岳楚人瞅着丰延苍,从下方看,他的五官当真完美。 “为边关军营提供药品,这可是大事好事,皇上怎么会说你贪得无厌?”阎苏摇摇头,在岳楚人眼里,似乎宫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可未必,前些日子进宫,他还用言语‘敲打’我来着。”岳楚人哼了哼,估摸着丰兆天是知道了丰延毅在她手里的事儿。 丰延苍神色不变,阎苏却是问道:“为何?” 岳楚人看着她眨眨眼,“因为我做了一件恐怕会被砍头的事儿。” 阎苏脸色一紧,“你又用蛊控制了谁?”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还有敏妃。 “我很喜欢把人当玩物么?你想多了。这事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会连累五哥。”现在他正努力的低调呢。 阎苏神色复杂,脑海中各种猜测。 丰延苍握住岳楚人的手,十指相扣,十分契合。 “无需担心,交给我你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他温声道,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我没担心,只是、、、、”只是想起丰兆天那么喜爱丰延毅,她就觉得丰延苍很可怜,那样她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宰了丰延毅以泄心头不爽。 “只是什么?”垂眸看着她,丰延苍纤薄的唇畔挂着温柔的笑。 “怕你会心软。”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的眼中不乏怜惜。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看着她的眼睛,丰延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对面,阎苏扭过头看着别处。 “看着你不行?这么好看,我喜欢啊。”眉眼弯弯,她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丰延苍忍俊不禁,“随意看,不要钱。” “真便宜。”撇嘴,却是酒窝浅浅。 丰延苍低声笑,两人四目相对,那眼神之间泛出的蜜意足以杀伤方圆十米之内的生物。 对面的两个人恍若透明,叮当是真切的看到他们两人的变化,作为奴婢虽是高兴,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如坐针毡,看着真是让人受不了。 阎苏却觉得他们俩既然这么好了为何还能保持清清白白?虽岳楚人说原因复杂,但她却觉得大部分的可能是因为丰延苍体内的毒。毕竟盘踞在身体里二十多载,必定是对身体有伤害的。若真是对那个造成了影响,也不知凭岳楚人的医术能不能医得好。能医得好固然好,医不好的话,那下半辈子可如何? 接近二更天时,终于回到皇城。因着皇城禁军知道义诊的队伍回来,南城门至始至终没有关闭。 各自回府,七王府灯火通明,虽是寒夜冰冷,但对于岳楚人来说这里却异常温暖,这里是她的家。 回来后先用晚膳,戚建早已到达饭厅等候,待得二人用完膳,戚建禀报了这几天来丰延毅的情况。 “因着药效,殿下很安静。昨晚有不明人士夜闯王府,不过,却是受伤离去。”府中遍地都是诡异的陷阱,进来就很难出的去。昨晚那人受了伤还能离开,可见功力一般。 岳楚人挑眉,随后看向丰延苍,他神色未变,似乎并不担心,但那又怎不是一种自信? “护卫没抓到他?”夜探王府?岳楚人觉得很可能是丰兆天,他想把丰延毅救出去? 戚建摇摇头,“府中护卫尽数随着义诊队伍离开皇城,昨晚与那人过招的是府中丫鬟与小厮,功力不及,让他逃了。” “无事,第一次吃了亏,不敢随意再来第二次了。”动作悠然的喝茶,丰延苍淡淡道。 “你倒是心宽,随意闯咱们的地盘,实在不把我放眼里。”丰兆天是知道她会那些所谓的歪门邪道的,还派人来,那明显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就是把你放眼里了才只派来一个人。”若真没放在眼里,赶上俩人都不在府中,那就直接正大光明的进来把人带走了。 岳楚人不畅,总之她觉得欺负到她头上了,或许也是因为对丰兆天有偏见,所以一切针对丰延苍的她都看不顺眼。 “别气了,去看看太子殿下,许久未见,本王似乎都要把他那个人忘了。”温声的说着,听起来却泛着凉意。 “好啊,他除了吃就是睡,恐怕已经胖的没人样儿了。”站起身,一旁叮当把狐裘披风拿来披上,修长的身子裹在里面,站在丰延苍身边,看起来那么娇小。 一行四人走出大厅,趁着灯火幽幽,朝着戚建的住处走去。 戚建住的地方动物较多,小院里没一点雪,各种不怕寒冬的药材动物都在院子里。 走进院子,然后朝着院中最边角的屋子走去,房间里燃着烛火,窗棂上还依稀的有个人影。 戚建先一步走到门口,将门锁打开,推开,屋子里坐在床上的人进入眼帘。 丰延毅穿着戚建的黑色长袍,坐在床上确实很安静。胖了许多,也白了许多。 门敞开,他转头看过来,“老七。”虽是吃了药,但神智却还是正常的。 “太子殿下。”丰延苍眉目温和,步履优雅的走进房间,黑色披风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压力。 “老七把本殿关在这里,不知何时动手啊?”他安静的讽刺,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有人欲害殿下,作为殿下的兄弟,自是全力保护殿下。”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丰延苍笑容依旧,凤眸中却是一片凉薄。 丰延毅哼了哼,“不杀了本殿你怎会甘心?想必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只恨当初,本殿心软,看你半只脚已踏入了阴曹地府放了你一马。现今小人得势君子危,本殿一子错全盘输。”看得出丰延毅是很愤怒,但奈何却无力发怒,说出的话还是那般平和。想必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早就跳起来指着丰延苍的鼻子大骂了。 丰延苍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反倒更灿烂了,“殿下当真自信。其实殿下可知,本王从未将殿下放在眼里过。”轻飘飘的语气,却能轻易的把人激怒。 丰延毅瞪着丰延苍,有气却是发不得。 “丰延苍,你行。”半晌,丰延毅吐出这两个字,胸口剧烈起伏,怒火攻心。 “殿下过奖,论起阴毒龌龊,本王又怎及得上殿下与皇后娘娘?不过可惜的是,殿下此时做了本王的阶下囚,而皇后娘娘身在冷宫已成了疯妇。”凤眸眯起,岳楚人觉得丰延苍在说这话的时候必定恨极,他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 丰延毅亦是不眨眼的瞪着他,太阳穴在大力的蹦跳,咬紧了牙关,却是气得什么都说不出了。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了许久,岳楚人与戚建都觉得屋子里有火花在吱啦吱啦的燃烧。丰延苍被欺压了这么久,丰延毅也把他当成个不起眼但逗弄一下会爽心情的小丑二十几年,如今时事倒转,丰延苍是解恨,丰延毅却是恨极。 “戚建,好生招待太子殿下,七王府虽是不如太子府,但好东西可是多得很。”刷的站起身,丰延苍笑得瘆人。 戚建低头,“是。” “走。”转身大步离开,岳楚人从来没见过丰延苍脸色这么黑的时候。 随着走出去,岳楚人几步追上他,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叹道:“我还以为你会开心的大笑的。” 丰延苍紧绷的下颌松了些,转头看着她,温声道:“我在开心啊。” “开心的青筋直跳?”岳楚人挑眉,丰延苍的思维方式与她完全不同。 “你可以当做它们是在敲锣打鼓。”轻笑,他倒是很幽默。 “一点也不好笑。”嫌弃的撇嘴,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不掩饰表情。 “你这样很好笑。”停下转身,丰延苍伸出双臂揽住她抱在怀里,寒冷的气温中,这样不会冷。 环住他的腰,岳楚人也抱着他,虽然他看起来很瘦,但是抱起来却能感觉到他很精壮,从解了他的毒之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好。 脸埋在她的颈侧,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馨香却独特的味道,丰延苍闭着眼睛,眉宇间渐渐平和。 “我不能杀了他,弑兄的名声我担不起,尽管我很想杀了他。”许久,他说道,呼出的气息搔的岳楚人有些痒。 靠着他的肩膀,岳楚人看着夜空眨眼,“我知道,你只管折磨他吧,到解恨了为止。”她不在乎丰延毅的死活,她更在乎的是丰兆天。他知道丰延毅在这儿,丰延苍还不把他交出来,也不知他会怎么做。 “我不恨,比之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我更喜欢看着他们对我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笑脸奉承的表演。”他轻淡的说着,但那又怎不失为一种恶趣味。 岳楚人没出声,或许他是因为被压迫了太久,苟且偷生了太久,所以才会这样。不过却也没什么不妥,他一切的恶趣味不正常甚至变态,在她眼里都是正常的。 <> 071、神曲,小年聚 病王绝宠毒妃,071、神曲,小年聚 岳楚人说过她要闭关,在从金州回来的第二天便真的进入药房闭关了。爱夹答列金雕在院子里站岗,除却到了饭点儿放叮当通过,其余时间无论是谁接近,它皆会发出危险的声音,并且颈间的羽毛竖起来,做出攻击的姿态。 宫里来人请岳楚人进宫,还是那熟人林公公,若是往常他肯定会冲进去把岳楚人拽到轿子里。然而这次却是被金雕给吓的差点尿裤子,在叮当的努力憋笑中快步逃走,他还真怕那传说中的大鹏鸟把他当食物吃了。 皇上召见不去,朝上就有那么一小拨的人开始搬弄是非,说那七王妃不将圣旨放在眼里,藐视天颜,其罪当诛云云。 岳楚人在闭关当中自然不知道这事儿,朝上,除却七王丰延苍外,又有许多人为七王妃说话。其中岳尚书岳志洲在情理之中,回朝的忠域元帅阎靳,雄狮一样的阎字军中右将军费松,居然还有圣宠不衰的陈妃娘娘。如此阵容让那些挑事儿的人也意外,丰兆天本来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中,一番折腾下来,某些人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小年将至,在药房中闭关了八天的岳楚人终于走出了那个院子。几天下来,她瘦了些许,但眸子晶亮神采奕奕。 叮当戚峰俩人早就候在院外了,瞧见岳楚人出来,两人快步迎上来,如同哼哈二将。 “王妃,你都瘦了。”叮当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女孩子果然心细。 戚峰上下看了一眼她,随后低声道:“王妃可是精进了?” “精进说不上,只是把以前看过却没研究过的毒蛊琢磨了一番。”高挑的身子裹在狐裘披风下,岳楚人眉眼弯弯。她所说的是以前看过的古籍,那是独门秘术,以她当前的本事其实根本不够格培植。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所以这几天来她一直在研究那些神秘又古老的蛊,倒是让她有些发现和收获。 “想必王妃琢磨透彻了。”看着她笑得很自信的模样,戚峰觉得是这样。 “还成,虽不至于手到擒来,但还是很有把握的。”酒窝浅浅,岳楚人说的轻松,却也很自信。 “恭喜王妃。”叮当笑得眼睛也成了月牙,岳楚人的本领越大,她这个做奴婢的就越有保障。 “嗯。”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看得出岳楚人也是很高兴的。 回到望月楼,叮当去准备晚膳,戚峰在偏厅中向岳楚人禀报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儿。 “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当朝弹劾我?真是承蒙看得起啊,我现在也算满朝皆知的人物了。”戚峰说起前几日朝上朝下都较为热烈的话题,岳楚人来了兴致。 戚峰微微垂眸,“王爷风头日盛,某些人坐不住了。王爷做事勤恳,挑不出毛病来,便将矛头对准了王妃。” “老娘冒着寒冬做好事儿,那帮吃的肚满肠肥的东西居然还能在朝上编出那么一通理由来治我的罪,看来真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翘着二郎腿,岳楚人悠悠道。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火气的,以为她是软柿子么? “皇上想必也未将这事儿放在心里,所以从这话题开始时,皇上便没有说过一个字。”戚峰如此认为。 “错!要真是没人给我说话,小苍子一人又据理力争不过,他必定会听从那些狗东西的话下旨给我定个莫须有的罪名。他只是在观望罢了,只是结果令他失望了。”岳楚人冷哼一声,丰兆天若真是敢下旨定她的罪,她就翻了他的天下,让他这个皇帝过不去年关。 戚峰神色变得沉重,“王妃此话、、、皇上是打算对付咱们了?” 岳楚人微微摇头,“只是我让他感到不舒服了,我把丰延毅抓了回来,他应该是知道的。”突然冒出来那么一个让他无法控制的人,利用不得就只能想办法宰了。 戚峰蹙眉,“如此一来,因为太子殿下咱们时刻处在危险之中。不然,把他、、、”后几个字戚峰没说,但意思明显,杀人灭迹。 “不用,现在他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不会那么快有动作的。不过陈妃娘娘怎么也会为我说话?其他人我自是不意外,倒是挺意外她的。”难不成真是看在丰延绍的面子上? “确实很意外,这许多年来,陈妃娘娘从不参与事关五王七王的事儿。”陈妃与丰延绍那些事,戚峰自是知道的。 挑眉,岳楚人看着他,“那她这次帮我,有可能不是看在五哥的面子上?” “也未必。”戚峰摇摇头,除此之外,她们之间无任何瓜葛。 “不管如何,她确实是帮了我,成功的让我意外了一下。哪日有时间,我还真应当拜访拜访她。”陈妃那个女人,很有意思。 “阎将军费将军亦是为王妃力言,王爷已经酬谢过他们二位了。”戚峰低声道。 “嗯?酬谢?他用什么谢的?”这些日子他们俩一直没见面,所以岳楚人自是不清楚这几天他做的任何事。 “是我哥配出的药。凡是边关军营中平日能用得着的药,几乎都送去了。”此酬谢倒是很讨巧。 岳楚人高高扬起眉尾,“如此说来,我无需动手了。他很会送东西,送别的他们俩都不会收。” 明日小年,两日后阎靳与费松就该返回边关了,再见就得等到明年此时了。 须得在他们离开前见上一面,如此不凡的少年将军,好兄弟费大胆,也不知这些日子以来,那些一路来以刀剑问候阎靳的人有没有再来? “出关了?”蓦地,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岳楚人回神,抬头看过去,一袭青衣外罩同色长衫的丰延苍正走进来,步履优雅,凤眸含笑,丰神俊朗。1 “是啊。”外面天都黑了,戚峰也早就离开了,只是回想了下在护国寺发生的事,时间就过去了这么久。 “瘦了少许。”走到她身边坐下,随着他走过来,一阵带着他独有味道的风擦过面门。 “还好,倒是七王爷,你看起来春风得意啊。”靠着软榻懒洋洋,岳楚人歪着头上下瞅着他,那打量的眼神少了些许善意。 丰延苍与她对视,纤薄的唇挂着温柔的笑,“春风得意?哪里得意?”八天以来终于又看到她了,很高兴是真的。 坐起身,岳楚人凑近他几分,然后从他的眉眼逐一往下看,随后慢慢的眯起眼睛,“眼神轻浮,眉梢放浪,唇角的笑也有点淫荡。姓丰的,你发春了。”看了半晌,得出以上结论。 丰延苍笑出声,低低的声音好听的紧,“猫见了鱼哪有不眼红的,我很正常。” “我是鱼你是猫?那你也是一只大色猫。”抬手戳他,下一刻岳楚人退后一段距离,离他远点。 “呵呵,我要是不色你还喜欢么?”她后退,他就前倾,两人的呼吸胶着在一起,热乎乎的。 “一边去,讨厌。”推了他一把,岳楚人退到软榻的边缘,离他远远地,耳朵却还是热的紧。 丰延苍轻笑,坐直了身体满身风雅,“这几天的事你都知道了?不用多想,某些人狗急跳墙罢了。” 岳楚人点点头,“我知道你摆平了,所以完全不会多想。只是很好奇陈妃,听说她帮我说话。” 丰延苍笑容不变,“没什么稀奇的。” “瞧你那样,还挺神秘。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是要知道每件事。”岳楚人倒是不太在意,她不知道的秘密多着呢,要是听丰延苍一件一件说完,恐怕得几天几夜。 “一些无用的事情,你无须为此费神。还是说说这几天的成果吧,看你轻松的神态,想必是成效颇大。”凤眸如水,每个音都那么好听。 岳楚人点点头,“是不错,相当不错。”眉眼弯弯,她对此也很满意。 “王妃厉害。”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两指捏住一块肉,晃了晃。 任他温暖的手在脸上作怪,岳楚人瞅着他,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邪恶。 长得如此秀色可餐,其实她很想试着亲亲他,就如在金州驿馆那时所说过的,想试试他的唇是不是真的那么纤薄,稍稍用力就咬穿了。 “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备好了,可是现在用膳?”叮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岳楚人的遐思,丰延苍也放开了手。 “就是现在,这几天吃的不爽。”从软榻上跳下来,从她瘦了的身形上来看,她说的是实话。 “是。”叮当去准备。 “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天寒地冻,食材匮乏,从南方运来的可能不新鲜,但总比没有的强。”与岳楚人一同走,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想吃鲜辣一些的,不过这个身体的肠胃不太好,我不敢吃。”抱怨着,还是她以前的肠胃坚强。 每次听到岳楚人说这样的话,丰延苍总是会几不可微的皱眉,因为听起来真的很怪异。 走到大厅,饭菜摆好,整个厅堂都飘着饭菜的香味儿。 坐下吃饭,岳楚人风卷残云,丰延苍动作优雅,而且还会时不时的照顾她一下。 晚膳完毕,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消遣的娱乐项目,所以,夜深了只能睡觉了。 欲上楼,丰延苍却坐在那里喝茶,淡定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想那么快走。 “叮当都去睡觉了,我也想睡了,七王爷,您请回吧!”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岳楚人低头瞅着他,脸上都写着让他快点撤离。 丰延苍微微扬眉,那弧度好看的紧,“一个人睡,很冷。” “我不冷。”摇头,她耳朵又开始热了。 “几天不见,你不想我?”放下茶杯,丰延苍貌似很固执。 “想啊,但是想也不代表就得睡在一起啊。再说,咱们现在还是恋爱关系,不是夫妻。”摇摇手指,岳楚人觉得这个古人是真的发春了。 “我很冷,特别近些日子来,夜半总会突然惊醒,经脉隐隐作痛。”丰延苍悠悠道,那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怜。 “真的?”岳楚人蹙眉,明显不信,这个古人总是撒谎。 拿起他的手,两指搭在他脉门上,丰延苍也万分配合,从容的模样看起来应当是没有撒谎。 岳楚人的表情微微变化,眸色认真,“我那时给你配的药,叫你半年吃一粒,第二粒儿应该是十二月初吃,你没吃是不是?” 丰延苍微微一愣,随后摇摇头,“忘记了。” “活该!还有脸说疼?赶紧回去把药吃了,你要再忘记我说的话,我就把你拆了。”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起来推出去,岳楚人的吼声绝对吓人。 “我的王妃,你这变化未免太大。”前一刻还略有害羞的,下一刻就狂吼。 “少废话,姓丰的,你再不听话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变化大,保证让你看到比天塌了还要惊人的场面。”把他推出去,岳楚人快速的关上大门。 大门关上的瞬间,岳楚人长舒一口气,婚前同居?绝对不成! 甩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走上楼,这一夜,睡得不安生。 小年。从一早开始,整个皇城就鞭炮声不断,当真有过年的味道。 没想到古时的节日会是这样的,岳楚人觉得很新奇。府中亦是张灯结彩,虽不至于那么隆重,但个个琉灯都挂上了红色的外衣,看着喜庆的很。 小年不早朝,朝臣亦是可以在府中休息一日,各王爷皇子公主也无需进宫请安,这是全年最轻松的一天。 “楚楚,五哥在府中设宴,要我们过去。”吃着早餐,丰延苍提到。 “五哥?还真是好久没见到他了,你要是不提起他,我都要忘了。”喝光碗里的粥,岳楚人笑道。丰延绍这人,和阎苏还真是绝配,尽管他们不可能爱的死去活来,但某些方面真的很般配。 “这话可以留在见到五哥时再说。”丰延苍凤眸含笑,往年的每个小年、新年,他都是与丰延绍一同过的。不过都是丰延绍来七王府,因为他行动不便。 “好说好说。诶,阎苏去不去啊?既然他们俩早就定了婚约,为什么不成亲?”好像丰延苍和岳楚人从定亲到成亲还没用上三个月。 “日子早就定下了,明年六月十六。”丰延苍笑道,其实看着她一无所知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 “真的?阎苏从来没说过啊!是不是成亲进府就是五哥的正妃了?”他府里还有两个侧妃,好像还有几房妾室,唉! “当然。”丰延苍微微颌首,这个是必然。 “虽是正室,但五哥那么多小老婆,想来也真是够阎苏忙活的。”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在影视剧里看过太多了,各种狗血啊,让她不忍直视。 “这个世界的女人都要面临这种问题,只有你是特别的。”放下筷子,丰延苍抿着清茶温声道。 挑起眉尾,眼角眉梢皆是凌厉,“什么意思?用不用我谢主隆恩啊?” “只要不会一时怒起打断我的腿,就很感谢了。”颌首,丰延苍凤眸含笑。 撇嘴,岳楚人哼了哼,“识相!” “呵呵,去换一身衣服,然后我们出府。”轻言轻语,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孩子。 换上新衣裙,浅绿的颜色在这冬日里万分显眼,而且很衬她的皮肤,看起来很清新。 罩上拖到脚腕的狐裘披风,长发轻挽,娇媚绝美,一眨眼一回眸皆是风情。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丰延苍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纯黑的狐裘大氅,丰神俊朗笑容温和,风雅无双。 “美人儿,咱们走吧。”走过来就挎住了他的手臂,岳楚人调戏道。 此言一出,周遭的护卫们都不淡定了,尽管都知道他们的王妃很特别,但没想到还这么、、、这么的生猛。 不管别人如何,丰延苍一直凤眸含笑,任岳楚人拉着他走进马车,然后朝着五王府而去。 今日很热闹,街上的人虽不如往日的多,但疯玩的孩子却多得很,吵吵嚷嚷。远处近处的鞭炮声不间断,在马车里都能清楚的听得见。 “与你们那个世界的新年相比,差别很大吧。”在丰延苍的眼里,既然那个世界那么先进,恐怕到了节日会很有意思。 靠着他听鞭炮声的岳楚人摇摇头,“我居住的那个寨子里不会放鞭炮,别处倒是有放鞭炮的习俗,只是还掺杂着其他的各种分贝的声音,吵得很。倒是电视里会播放一些晚会,唱歌跳舞变魔术啊,不过我都看的要吐了。”想起那些,岳楚人的眼睛都直了。 “唱歌跳舞变魔术?曾听到你唱过一些歌曲,很特别。”‘特别’是好听的话,不好听的就是不忍听啊。 “我唱的那都是神曲,唱着玩的。”看丰延苍的表情,岳楚人就知道他想说很难听。 “何为神曲?”丰延苍来了兴致,难听的都叫神曲? “神曲啊,神曲就是听过一遍后,就会几天内在脑子里无限次回放,你不想回想也控制不得,折磨的你一想起那旋律就会条件反射的跟着哼唱。”某些神曲又回到脑子里,岳楚人不禁一抖。 丰延苍轻笑,饶有兴味儿的看着她,轻声道:“唱一段听听。”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你确定?若是今后一段时间被折磨,可别找我哦。” 丰延苍点点头,“开始吧。” 岳楚人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然后真的唱了。 马车外,骑马而行的护卫蓦然的听到从马车里传出来的奇怪歌声。那歌声不似任何一种戏曲或是小调儿,每个音儿都准确的扎在神经上,让他们不禁的蹙眉,然后满身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想听,但是却声声入耳,哪怕是鞭炮声都遮不住。随着马车里的声音落下,那怪异的小调儿在脑子里开始循环播放,一轮又一轮。 马车里,丰延苍的面色有些微发白,看着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的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当真是神曲。”现在就已经开始在他的脑子里无限次播放了。 “是你自己要求的,别怪我不仁义哦!知道这神曲的名字叫什么么?名曰《忐忑》,你现在是不是很忐忑?”看着他,岳楚人乐得不行。 “歌如其名。”丰延苍评价,当真让人忐忑不已。 “我还有好多别致的神曲,每天给你唱一首,保证这辈子都不重样。”夸下海口,丰延苍的脸色却是又变了变,估摸着他会减寿。 到达五王府,王府大门上挂着的灯笼都是红色的,小厮都穿着新衣,喜气洋洋的。 “老七,弟妹。”得知他们来了,许久未见的丰延绍从府中迎出来,蓝色的长袍,外罩黑色的大氅,谦谦君子不浊于世。 “五哥,许久不见,你可是发福了啊。”一瞧见丰延绍,岳楚人就控制不住的开始调侃。 丰延绍神色自若,淡定的很,“弟妹你也变了不少,看起来欺压老七是一件很畅快的事。” “好说好说,确实比欺负别人有意思多了。”酒窝浅浅,她十分爽快的承认,身边丰延苍微微摇头。 “弟妹还是那般直爽,整个大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女子了。”丰延绍笑道,温雅翩然,谦和中自有一股海纳百川的气势。 “五哥说话就是好听。”重重的点头,岳楚人也承认自己与众不同。 “你们打算一直互相吹捧下去么?”丰延苍忍不住开口,这俩人互相阿谀,不止别人听着不舒服,他都要胃抽筋了。 “这算吹捧么?实话实说嘛!”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估摸着她要是吹捧他的话他会很爱听。 走进大厅,厅堂中可是有许多人在等候,这也是岳楚人第一次见到丰延绍的家眷们。 除了那两个侧妃她见过外,其余的都没见过。有的很年轻,有的看起来应当有三十几岁了,女人味儿十足。 放眼望去,粗略一计算,差不多有八九个。 岳楚人初初有些愕然,扭头看了一眼丰延绍,儒雅谦逊,又贵气十足,的确很吸引女人。 “诸位嫂子。”丰延苍拱手,微微点头,一句话给所有人都问了好。 岳楚人的眉尾不自禁的挑起来,诸位嫂子?霸气侧漏! “见过七王。”除却那两位侧妃,其余女子均福身,等级分明。 岳楚人不知该怎么做,只是看着她们,有些新奇,真和谐。 “见过七王妃。”问礼了丰延苍,几个女子又冲着岳楚人福身。 “嫂子们好。”点点头,岳楚人这话有些艰难的出口,嫂子们、、、们、、、、 “坐吧。”丰延绍在主座上坐下,微微挥手道。 丰延苍与岳楚人坐在丰延绍之后的下座,其余的位置则坐满了女人,这个大厅,阴盛阳衰。 “这个小年较之往年更热闹了些,尤其老七,身体完全康健,这是长久以来本王最希冀的事儿,如今得以实现,相信母妃在天之灵也安慰了。”丰延绍开口,一字一句,充满气度。 “王爷说的是,记得往年小年新年王爷都是在老七府里过的,今年咱们这是第一个团圆年。”侧妃之一,岳楚人也见过的那位附和道。 “姐姐所言极是,尤其还有七王妃,小两口相亲相爱,王爷最是欣慰。”另一个侧妃,两个人看起来相处的很好。 岳楚人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女人们,除了赞叹就是赞叹,与影视剧里看到的完全一样啊。 “阎小姐可能快到了,王爷,您去换身衣服?”一侧妃提醒道,原来阎苏今天会来。 “有弟妹在这儿,她也不会过多的关心到本王,无需换了。”丰延绍看起来不甚在意。 岳楚人不出声,她不喜欢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装作熟稔的聊天,而且那些人还是一群女人。 “都去准备一下吧,本王与老七有事要谈。”大家都没的聊,丰延绍便挥挥手要这满屋子的女人散了吧。 女人的队伍陆续退下,大厅里清净了许多。 岳楚人无声的舒了一口气,看向丰延绍,“五哥,你的生活当真多姿多彩。” “你们府里冷清,需要本王给老七送几个不?”丰延绍端着茶杯,气度不凡。 岳楚人瞪眼,一直不参与的丰延苍很清楚的看到她的表情,轻笑。 “你是女子,不要动不动的就瞪眼睛,不好看。”看着岳楚人,丰延绍倒是很像个兄长。 岳楚人哼了哼,“不要总想着给小苍子找小老婆行不?你这个哥哥绝对是亲哥。” “别当真,本王玩笑罢了。说说你近来做的好事吧,太子、、、他人呢?”丰延绍摇摇头,说道这个时,神色微变,那双与丰延苍相似的凤眸中暗沉一片。 岳楚人眨眨眼,“问小苍子,他给转移别处了。”还未出关时,叮当去给她送饭时就说过,说丰延毅不在七王府了。 丰延绍看向丰延苍,“老七,万万不可冲动。”他担心丰延苍会忍不住动手宰了丰延毅,自古以来,任是谁也担不起弑兄的名声。 丰延苍优雅如画,“五哥,你无须担心,安心低调吧。”丰延绍的低调,绝对到达了一种境界。 岳楚人看着他们兄弟俩,某些事情她看不明白,但是却觉得这俩人绝对珠联璧合。若是丰延绍坐不上皇位,恐怕任何人都坐不上。 <> 072、吻,对手 病王绝宠毒妃,072、吻,对手 阎苏到了五王府,一袭桃粉色的长裙,温婉的面容含蓄的气度,相较于丰延绍府上任何一个侧妃妾室都要出彩。1 岳楚人与丰延苍也在,她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笑叹着她来晚了。 “确实晚了些,大家都等你多时了。”靠在太师椅上,岳楚人笑得意味深长。不止是她在等着,丰延绍的后宫更是等了许久了。 看着岳楚人那笑,阎苏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却是不甚在意的笑笑,走至丰延绍面前微微福身,“苏儿见过王爷。” “坐吧。今日你来,阎兄要独自在府中过小年了。”丰延绍儒雅谦和,也是因为今日属于家宴,所以称呼阎靳为阎兄。 在岳楚人的对面坐下,阎苏笑容浅浅,“哥哥今日去了城郊军地,与军士共度小年。” 丰延绍点点头,对于阎靳,他还是很佩服的。 岳楚人靠坐在那儿,听着他们这对未来的夫妻对话,很官方啊。不过他们日后肯定能做到相敬如宾,圣人都说夫妻就该相敬如宾,但那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貌合神离呢? 就在此时,大厅外那一众妾室来了,岳楚人和阎苏动作一致的扭头看过去,当先的是那两个侧妃,后面则是那五六个妾。 “见过阎小姐。”进得大厅,除却那两个侧妃,其余的女子均福身问礼。 “诸位姐姐不必多礼,许久不见,诸位姐姐过的可好?”站起来,阎苏很熟稔的与她们说话,相当有大房风范,看的岳楚人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个时代的女人,果真都是好样的。 “阎小姐许久未来了,我们可是想的紧。前些日子您派人送来的方子我们一直在用,效果很是不错呢。”两个侧妃一左一右的将阎苏围在中间,大有以她为中心的模样。 “好用就好,下次我再给你们送几个别的方子来,女人用了特别好。”阎苏笑意盈盈,她们好像亲姐妹一般。 岳楚人几乎不眨眼,从那些个女子身上一一略过,仔细打量,其实她们好像也没有有恶意的,看样子像是诚心交好。 “怎么了?眼睛都直了。”身边,丰延苍低低的声音传过来,还带着笑意。 岳楚人扭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很诚恳的赞叹道:“对于如此和谐的场面,我感到很神奇罢了。” “莫不是她们吵翻天你才觉得正常?”丰延苍轻笑,凤眸如水。 “反正我是做不来,要有这么一群人在我眼前晃,连带着你全部灭掉。”单手支着下颌,岳楚人斜睨着他,亏他还能笑得出来。 “够狠,说的我都开始害怕了。”顺着她往下说,看她笑起来,他亦是轻笑。 “七王与七王妃真是浓情蜜意,让人羡慕的不得了。”蓦地,对面那寒暄的女人们开始关注对面了。他们俩一俯首一仰头的注视着,那看向对方的神态也着实让人钦羡不已,尤其是对面的女人们。 干笑了一声,岳楚人依然保持那个姿态,不予回答。 丰延苍淡笑自若,气度无双。 “他们俩是连体婴,互相对视之类的毫无稀奇,还有更让人受不了的呢。”阎苏轻笑,一边说着,语气熟稔,自是也表明了她与他们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你们姐姐妹妹聊你们的,说我们干什么?大家都是普通人,夫妻之间的事都大同小异的,你们用得着那么稀奇么?”岳楚人不乐意,她和丰延苍可是很清白的。 “七王妃不高兴了,我们就不要再说了,新婚燕尔的,害羞很正常。”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女子打圆场。 “嫂子们误会了,我这还真不是不高兴。只是我家小苍子脸皮薄,一会儿把他说害羞了,你们可哄不好。”坐直了身体,岳楚人终于和那群女人聊上了。 说到丰延苍,对面的女人又齐齐的将视线转向他,而后便是一阵高低不一的笑声。 “不是还有你么?老七最是听你的话,估摸着你说一,老七决计不敢说二。”阎苏啧啧叹息,驭夫有术啊。 对于这话,岳楚人绝对爱听,果然不反驳。丰延苍淡笑着微微摇头,女人说话,他不参言。 丰延绍坐在主座,一直都在温和的微笑着,凤眸幽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晌午很快就到了,筵席也已在饭厅备下,众人移驾,刚走进饭厅,酒菜的味道就飘入了鼻腔,好闻的紧。 在各自的位置坐下,丰延绍位居主座,左下第一位是丰延苍,岳楚人就在他身边。对面,挨着丰延绍的是阎苏,然后是那两位侧妃,其下依次是其他的女眷。 “府中从未如此热闹,人也一个不少,本王甚感心悦。这一杯本王敬大家,希望以后每年都能聚于此。”丰延绍举杯,其他人也跟着举起来,而后与他同饮而尽。 “五哥,你家的酒倒是很好喝,一股桂花的味道。”放下杯子,岳楚人咂嘴,真的挺好喝的。 “这是桂花酒,宫中的酒师酿的。老七以前身体不好,所以,父皇也不会赐酒,你们府上自是没有。”丰延绍笑容儒雅,一字一句都十分有气度。 岳楚人点点头,宫里的东西的确好,也怪不得大家都喜欢那地方。 “喜欢喝?”丰延苍转头看着她,温声道。 “我又不是酒鬼。”看了他一眼,她如此说着,却是自己又倒了一杯,看来是喝上瘾了。 丰延苍轻笑,“多喝些也无事,这酒不醉人。1”十分适合女子喝。 “喝多了撒酒疯,你可别害怕。”红唇弯弯,她的酒量还是可以的。 “还会翻天不成?”丰延苍饶有兴味儿。 “没准儿,喝多了就变成猴儿了。”又抿了一口,真的很香,比在护国寺与费松喝的那个要好喝的多。 “为什么?”丰延苍不解,这是什么逻辑。 岳楚人眨眨眼,对面的女人们也在看着她,她们一直都在听他们俩说话。 “这个嘛、、、孙悟空?你们应该是不知道,这个话题就此略过。”挥挥手,要她讲孙悟空?那得讲到什么时候去。 “孙悟空?寺门中人。”丰延苍推理道,还是很想知道那孙悟空是谁。 “你还真是执着,孙悟空是个猴儿,猴儿精。大闹天庭,把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都翻了,众多神仙都拿他没办法,后来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了。”看他非要弄清孙悟空是谁,岳楚人无语的解释。那就是只猴儿,有什么可琢磨的。 “哦,原来如此。”丰延苍明白了,孙悟空并不是某个人,是个妖精。 “明白了?你们也别看着我了,这只是个神话故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也不用仔细琢磨。”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到底还吃不吃饭了? “这故事也是佛祖讲给你的?”丰延绍开口问道,岳楚人有佛缘等等的事迹他自是听到过。虽不相信,但是不可否认这传言能传成真的就更好了。 “佛祖?你就当是佛祖告诉我的吧。”解释不清,岳楚人也不解释了。 “都说七王妃深得佛缘,还能见得菩萨佛祖,当真不是假的,居然还能得佛祖讲故事。”丰延绍的一妾室惊奇道,她是个很虔诚的佛信徒。 岳楚人拿着酒杯,这口酒就是怎样也喝不进去了,都看着她,让她怎么喝? 放下杯子,岳楚人深吸口气,“佛祖与我讲过许多故事,天上的地下的,数不胜数。日后若是有空闲的话,我讲给诸位嫂子听,可好?” “如此甚好,七王妃可不要食言。” “不食言不食言,楚人一言驷马难追。”爽快的挥挥手,与女人打交道也是很麻烦的事儿。 丰延苍一直看着她,凤眸含笑,又包含诸多的纵容。 “都用膳吧,时间很多,不急今天这一时。”丰延绍开口,那些女人果然不再说话,低头用餐,一时间整个饭厅都安静了。 “楚人,现刑部大牢有一犯人,不知是何故,不知疼痛,不知饥饿,好似失去了各种感觉,但他确实是清醒的。我们对他用过各种刑罚,轻的重的,他皆是能轻松承受,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儿?”筵席进行中,丰延绍说道,眉目间满是不解。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思虑片刻随后道:“只是听你的描述,我断定不出。不过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知能不能见见?”牢中的犯人?宁誉?还是其他某些不相干的人? 丰延绍沉吟片刻,“自是可以,不过若是你都拿他没办法,那我们就真的想不出法子撬开他的嘴了。”微微摇头,丰延绍也是有发愁,这么多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让人痛不欲生我有很多招数,何不让我试试?”双臂环胸,她说这话就犹如讨论天气一样简单,让对面的女人们有些微变色。 丰延绍笑笑,“不要说得那么血腥。” “我的话中可没半个血腥词儿,不过我说的绝对属实,对于刑讯逼供什么的,我天赋异禀。”关键是她从未专心致志的折磨过人,从未尽兴过。 “能不能不要那么兴奋?还有别人在。”倾身,丰延苍低声道。瞧着她眼睛亮晶晶,可见她有多兴奋。 转着眼睛扫了一圈对面,确实有几位胆小的在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不过她不在意。 “五哥,咱们一会儿就去大牢看看?”去大牢可比在这里听着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有意思多了。 “好。”丰延绍点点头,他自是公事为重。 筵席结束的很快,因为丰延绍和岳楚人都急于去刑部大牢,其他人自是也不敢拖延。 前去大牢,只有岳楚人与丰延绍。丰延苍现今为礼部侍郎,身份不合,想当然的不能出现在刑部。 坐进马车,车轮轧轧而动,朝着关押重犯的天牢而去。 天牢在皇宫外东南方向,那建有城中最高的宝镇塔,且结实异常,水火不惧。 平日里,这也是除却皇宫禁军最多的地方,方圆五六百米内没有百姓居住,亦是不会有人接近,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儿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宝镇塔就在眼前,同时也看到了围在宝镇塔外的栅栏,手臂粗的铁栅栏,横向缠绕在栏杆上的铁丝还满是张扬的尖刺。栅栏两米多高,对于岳楚人来说,除非弄点炸药炸了,否则出不去。 马车还未接近栅栏,里侧有禁军开门,马车顺利进入,栅栏门也随即关上,那沉重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好像给了自己一闷棍,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许多死刑犯被囚禁在这里,待得年后二月初二一同问斩。”对面,一身儒雅大气的丰延绍一字一句道,问斩两个字轻飘飘。 岳楚人微微点头,算是了解了一些,“宁誉也在这儿?” “嗯。不过他毕竟曾为重臣,所以他所在的地方比较安静一些。”丰延绍笑笑,看他那笑,岳楚人觉得不止是安静,恐怕还有别的意思。 “下车吧。”马车停下,丰延绍先起身走出马车,岳楚人随后。 走出马车,入眼的便是高高的宝镇塔。怪不得说水火不惧,这宝塔完全没有木头,就是那最顶端的盖顶都是石头,更何况别处了。 “别看了,闸门已经开了,走吧。”丰延绍扶了她一把,待得她走下马车,他松开手走在前。 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岳楚人随着丰延绍走向那由下至上开启的闸门,那是贴着宝镇塔的一面石墙,高约三四米,闸门开启两米左右,里面黑乎乎的。 迈步进入闸门内,进入眼里的是旋转向下的石阶,墙壁上每隔一米的距离嵌着火盆,照亮了脚下的路。 满身皆是铠甲的禁军也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手上拿着重兵器。可能因为环境的关系,他们看起来像是来自地府的鬼兵。 跟在丰延绍的身后往下走,越往下气压越低,不管是住在这里的囚犯还是禁军狱卒恐怕都不好过。 终于看到了牢房,精铁的笼子紧紧的与石壁扣在一起,里面一地的干草,有些笼子里还有穿着囚服的人躺着或是坐着,头发乱糟糟看不清脸。 不过这里的囚犯相对来说可能不是重犯,因为丰延绍还顺着石阶往下走,下面还有牢房。 第二层,牢房与上一层不同,因为没有笼子,只是一排石门紧锁的石屋,门上有一巴掌大的窗口,不过也插着栓子,里面的人打不开。 “宁誉关在这里。”走在前的丰延绍看了一眼那一排石牢,这里绝对是一只虫子也爬不出去。 岳楚人点点头,“当真开了眼界,这大牢气派。” 丰延绍微笑,“进了这里,想再出去可就不容易了。”恐怕无人会想来这里见识。 “那倒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地牢,纯正的地牢,关卡无数。 “到了。”顺着石阶往下又走了一段距离,一扇石门出现在眼前。 守在门外的人与上面的禁军不同,没有一身盔甲,却是腰上挂着一圈的钥匙,这是狱卒。 “见过五王。”单膝跪地,五六个人聚过来给丰延绍问礼。 “嗯,把门打开吧。”丰延绍点点头吩咐道。 “是。”其中一人走过去,在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来,然后打开石门上的大锁。 厚重的石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难闻的血味儿和臭味儿。 岳楚人屏息,看向里面,百多平米,墙上地上摆满了刑具,这就是刑讯逼供的地方,怪不得味道这么难闻。 一个人挂在木架上,衣衫褴褛,还有血迹,头发糟乱,可以看得出他没少遭到‘伺候’。 不过不同于他的外表,他昂着头看着走进来的丰延绍和岳楚人,眼睛有神,看起来很精神有力。 “就是他?”岳楚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实惊奇。他身上各种伤口,腹部还有伤口在流血,但完全毫无知觉的样子。 “没错,他是阎字军中左将军张冰。”丰延绍点点头,说出了他的身份。 “就是他啊!”岳楚人明白了,这就是张冰。不愧是个将军,很健硕,大约三十几岁,比之费松那粗犷粗鲁的模样,他显得文气的多,不过那也仅限于外表而已。 “阎将军将他一路带回皇城,亦是费了不少的周折。阎将军内力高深,封了他全身二十几道的大穴才制住他。一路又遭到截杀,想必是冲着他来的。”丰延绍看着张冰,凤眸暗沉,那里好像有风暴在涌动。 “我那时给阎靳提供了药,能迷住他的药,看来只是短暂性的起了作用。”不然阎靳也无需封他的大穴。 “你也看到了,还在流血,他却毫不受影响。”站在那儿看着他,丰延绍很是疑惑。 “不用急,我看看。”岳楚人笑笑,对他绝对感兴趣。 几步走上前,他被挂在木架子上,她看着他还得仰着头。 伸手,指间多了一根闪亮的银针,手腕一动,快速的扎在他的胯骨上两公分处,他毫无反应,居然还在低着头满眼探究的瞅着她。 “看来你还真是不疼!”甭管谁,她这一针下去都得受不住的叫出来。 张冰不回答,只是看着她,在探究。 “既然不觉得疼,那可就糟了,我就喜欢对付你这种刺头。”收回银针,岳楚人抱着双臂围着他开始转圈。 一步一步的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但又好像在看什么。蓦地,岳楚人在重新走到他面前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蛊有意思,我还从没见过呢。”他的血液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进来时不敢呼吸,这里味道太刺鼻。但围着他转了几圈,清浅的呼吸时闻到了些许不对劲儿,所以就认命的长吸了一口,还真是有古怪。 张冰神色微变,看着岳楚人的眼神多了些许警惕。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只是闻出了些味道而已,到底是什么蛊我还不知道。”伸出食指触摸到他的肚腹间,手指沾上他流出的血,然后收回研究。 观察了下色泽,闻了闻味道,随后拿出帕子擦拭干净,一边抬头看向正在瞅着她的张冰,“哪个高人给你的蛊?那人是个高手。” 张冰不答话,但是通过他的眼睛便能看得出岳楚人猜对了。 “那个人是你们巫教的教圣吧?也不知和那个杀了我奴蛊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要是同一个人,你说我杀了你是不是就等于给我的奴蛊报仇了?”岳楚人挑着眉尾看着他扬声道。 张冰不眨眼的盯着岳楚人,岳楚人也看着他,半晌,他开口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声音沙哑,饱含笃定。 他一开口,不止岳楚人眯眼,丰延绍亦是一震,这是他进入大牢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哎呦,我还真听不得激将!你信不信我解了你身上的蛊?让你把你所知道的都无法控制的交代出来?”拧眉,岳楚人满眼凌厉,她当真是听不得别人比她厉害的话。 “你不会成功的。你若解了圣虫之毒,我必死无疑。”张冰淡淡道,很是自信。 岳楚人暗暗咬牙,“我会解了你的蛊,你也不会死,而且,还会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奴隶。”这是她来到这世界上第一次遇到的难题,成功的把她激怒了。 “呵呵,在下拭目以待。”张冰笑起来,很谦逊,但又很气人。 “哼。”冷哼一声,岳楚人转身离开,丰延绍注视了张冰片刻,随后也离开。 “很棘手么?”顺着石阶往上走,走在后的丰延绍问道。 “是啊。”岳楚人回答了一声,绷着脸,脚步很用力。 “不急,他在此,插翅难逃。”丰延绍安慰,其实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个给他下蛊的人是个高手,前些日子我有一个奴蛊被杀死了,或许是同一个人。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他们的段数也差不多。”岳楚人面无表情,说着话,脑子里想着对付张冰身体里那蛊的法子。 “巫教的人遍布各处,但真正的高手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教圣等级的?楚人,你也无需焦急,慢慢来。”丰延苍所了解的,丰延绍亦是知道。 “他的挑衅成功激怒我了,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被人如此看低过。”除了老太婆那习惯了的嘲讽,整个寨子里也没人敢说她半个字。 “呵呵,怪不得老七说不能逆着你说话做事,如此火爆,果真不能轻易惹。”丰延绍轻笑,丰延苍看人一向准,摸人的脾气摸得也很准确,岳楚人还当真是他说的那般。 “他说过我?小苍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识相,不似某些人,八字犯贱,五行欠揍。”也不知说的是谁。 “八字犯贱?五行欠揍?这俏皮话好听,让人无力反击。”丰延绍自是不觉得她在说他,琢磨着她的话,觉得有意思的紧。 “还有更多呢,五哥要想听,哪天我专门给你写一本,让你看个够。”岳楚人皮笑肉不笑,此时完全没心思开玩笑。 “还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有力,若是本王来说,恐怕就变成笑话了。”丰延绍微微摇头,就是想那般随性的说话也说不得啊。 岳楚人笑笑没有吱声,不禁回想起丰延苍学她说话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坐上马车回到五王府,时近傍晚,阎苏已经回去了。 丰延苍在五王府等着岳楚人,见到她有些绷着的脸,大概猜到了缘由。 “不开心了?能让你生气,那个人惨了。”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暖暖的。 抬头看了他一眼,凤眸如水,俊美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看的岳楚人瞬时心情好很多。 “就你说话好听,那个混蛋,我让他求生不得。”咬牙切齿,岳楚人的眼睛似乎都着火了。 “不止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别气了,天色晚了,咱们回去吧。”温声相劝,句句话都是岳楚人爱听的,果然,她的小脸不再绷着了。 与丰延绍告别,二人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天色渐暗,马车里也没点灯,光线渐渐暗下来,岳楚人靠着丰延苍,听着他清浅的呼吸,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情放松,脑子里思虑着攻克张冰的方法。 “还在想?”单手搂着她的腰,隔着厚重的狐裘,依稀的能感觉的到她的身形。 “嗯,有点麻烦呢。”懒洋洋的回答,岳楚人微微扭身,伸出手臂钻进他的狐裘大氅里,然后搂住他的腰。 感受到她的动作,丰延苍无声的轻笑,下颌蹭着她的发顶,呼吸间均是她的味道。 “不急,我的王妃天下无敌,那些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时。”低声的说着,岳楚人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他每说一个字她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颤。 “真会说话,我爱听。”闭着眼睛,岳楚人十分享受被他吹捧。 “呵呵,还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搂着她,丰延苍低笑道。 “哪有让我要求的?你这古人,又开始调皮了。”仰头,她伸出一只手臂勾住他的颈子,然后微微用力拉向自己。 丰延苍顺势低头,漆黑的光线中似乎也看得清她的脸,凤眸含笑。 呼吸胶着在一起,岳楚人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的到他的呼吸。她的心蹦的很快,依稀的也能听到他急速的心跳,原来他们都一样紧张。 距离渐渐拉近,那呼吸吹在脸上,她的汗毛都在动。 闭上眼睛,岳楚人略一用力,他被拉下来,四片温热带着些微颤抖的唇瓣准确的贴在了一起。 <> 073、男性威风、道别 病王绝宠毒妃, 对方的热度清晰的传过来,唇上的触感软糯又好似带着电流,以至于那一刻她从四肢开始一路麻上后脑。1 四周是寂静的,连车轮轧轧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狂烈的心跳。 “呼,憋死我了。”蓦地,岳楚人猛的向后退开,从他的唇上离开,然后就是大口的呼吸。 黑暗中,丰延苍的呼吸也有些粗重,只是唇瓣相贴,就这般的喘不上气,不知真正的亲吻会是何种情形。 “原来接吻还会阻碍呼吸,日后咱们得练练肺活量才行。”她如此肺活量都承受不住,也不知道影视剧那些演员是怎么亲的? 丰延苍低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是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定是满含愉悦。 “如此便是接吻?”他记得某些书上可不是这么形容的。 “是与别人有些差距,他们都是吐舌头的。”坐在那儿,岳楚人转着眼睛,耳朵有些热,后颈的汗毛也还是竖起来的。 “呵呵,吐舌头。”丰延苍失笑,说的像是吊死鬼。 “咱们这不是不熟练嘛,我也不会,你也不会。没事,再接再厉。”给自己鼓劲,其实她还真想再试试,不过没力气了。 “须得研究一番。”丰延苍随口道,那语气听起来有些深意。确实是该研究一下,被她一句‘你也不会’,听得他有些扫面子。 撇了撇嘴角,岳楚人没出声,她也得研究研究,此外还得锻炼一下勇气。他不会接吻,她不敢伸舌头,他们俩凑一块儿,还真是够喜剧。 翌日,岳楚人一早便进了药房,金雕以及王府里的其他小动物们在院子里转悠。金雕还算老实,庞大的身子站在那儿如同一座小山。其他的小动物们上蹿下跳,这院子整个一动物园。凡是路过这里的,没人会进去,若是惹得这些个动物发疯,双拳难敌四脚,会吃亏吃的很惨。 明日二十五,费松与阎靳就返回边关了。岳楚人早先答应过会给费松一些好东西,为边关设下一些关卡,免得北疆总是肆意的骚扰。 给费松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她今日在药房中研究的是张冰身上的蛊,让他感觉不到痛和痒,就算流血也流不死。 这种蛊若是要她培植的话,她也能培的出来,只是她的肯定与张冰身体里的不一样。无论是培植方法还是程序都不同,那么杀死那蛊的方式自然也有变化。 回想着昨日张冰的神态,还有他流出的血的颜色与味道,岳楚人手上拿着炭笔在纸上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符号,没人能看得懂。 叩叩。外面传来敲门声,岳楚人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谁?” “王妃,是奴婢。王妃,费将军来了。”若是别人,叮当也不会跑来药房打扰她。 “费大胆?正好他来了,免得我去找他了。”把要给费松的东西拿起来,那是一个檀木小盒,依据她双手托着的样子来看,里面东西不少。 走出药房,叮当站在外面,她脚下还有一只哈巴狗大小的野鼠,正在抓她的裤脚。叮当平常总是给它们喂食,所以互相都熟的很,叮当不怕它们,它们也不会攻击她。 “小苍子还没回来?”随意的抬脚踢开跑到她面前挡路的雪貂,岳楚人往外走。 叮当跟在后,后面那野鼠还在跟着她讨吃的。 “王爷还未回府。”除却昨天小年能轻松一天,哪天不都得在朝上、礼部耗上半天。 “那破礼部也不知道有多少事儿,忙的一天连人都见不到。”哼了哼嘟囔着,她自己可能都忘了,今儿早她和丰延苍可是一同用的早膳。 叮当不语,却是忍不住偷笑,瞧着他们俩这架势,好事将近了。 大厅,个子不高却魁梧健硕的费松正坐在那儿喝茶。脸上的胡子又长出了不少,看起来相当粗犷,若是瞪眼睛的话,看起来还会有点狰狞。 “费大胆。”迈步进入大厅,岳楚人笑意盈盈。 “妹子,明儿我与将军就启程回边关了,特意过来取东西了,你都做好了么?”迎上来,费松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当然了,给你。”他行走如风,岳楚人看着他都觉得有些压力,就像一头在行走的黑熊。 “好好,我可得藏好了,不能让将军看到。”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费松眉开眼笑的,这么多,够用了。 “你们明日几时出发?”在椅子上坐下,岳楚人抬头看着他问道。 “卯时。”费松把盒子盖上,笑得脸上胡子乱动。 “那么早?我去送你如何?”那个时间,她可能刚起床吃早饭。 “不用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回到边关,有什么事儿我给你写信。不过可能也不用我写,妹子你和将军总是通信,边关的事儿你也能尽数都知道。”在费松眼里,阎靳与岳楚人通信相当正常。 “我许久未见他了,明儿就走了,我该去和他告别。”自从金州回来,她就没见过他。 费松点点头,“将军敬佩妹子你,又难得的有共同语言。1前些日子在朝上,将军还在皇上面前为妹子你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你真应该去谢谢他。”阎靳一开口,不知惊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想巴结他,但他从未理会过谁。当朝一言,无外乎把他与七王归到了一个阵营,这对整个阎字军都是不利的。 岳楚人慢慢眨眼,“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应该与他说声谢谢。”第一次这样做,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尽管看他那样子根本不在意得罪人。 费松用力的点头,“顺便道别,咱们再见就得明年了。”想想就要离开妻儿,费松自是也不舍。 “费大胆,你也无需舍不得嫂子。你安心在边关,我会照顾他们娘儿仨的。”铁汉柔情,看费松那样子,岳楚人其实还是很欣慰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好男人啊,爱家爱儿女,与五王府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此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多谢妹子了,本来想说,但是又没法儿开口,如今你说了,那我就放心了。”站起身,费松给岳楚人行了一礼,随后哈哈大笑,那声音震得大厅好像都在震颤似的。 “行了你,说谢谢也没什么诚意。我说会照顾他们,就肯定会好好照顾的。你回吧,我去将军府。”起身,岳楚人边说着边抬手拍拍费松的肩膀,那结实的肌肉,震得岳楚人的手心发麻。 “好,妹子你保重。”费松畅快的道别,随后离开,岳楚人也换了身衣服,随后坐上马车直奔将军府而去。 小年过去了,天气更冷了。进入将军府所在的街道,因着两边高高的围墙,这里显得更清冷了。 马车在将军府前停下,岳楚人走出马车,府门前的小厮看清来人,急忙进府禀报。 待得她走上台阶,阎苏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楚人,你怎么来了?”阎苏看起来心情不错,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外穿着狐裘的坎肩,那领子处的白色毛毛贴着她的脸颊,使得她看起来更加白皙。 “专程来谢谢你哥啊,前些日子在朝上为我直言,听说得罪了不少人。”与阎苏并肩往府内走,岳楚人笑道。 “这事儿啊,还以为你来看我的呢。你也不用费心,我哥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了。”阎苏看了岳楚人一眼,她这个做妹妹的说的绝对是实话。 “早猜到的,不过明儿他们不是就要走了么?顺带着来告别啊,朋友一场!”说着话走进了大厅,热气扑面而来。 “是啊,明儿就启程了,再见到他就得明年了。”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想想一年只能见到他一次,阎苏就心里不舒服,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也正是因为他在边关的出生入死,她才得来这尊贵的地位。 “伤心了?男人志在四方,总不能小小年纪就在家里等死啊!再说,明年你就与五哥成亲了,那个时候他也会回来的吧。”阎家就他们兄妹两人,阎苏成亲阎靳不可能不回来。 “谁知道呢,边关情况若是稳定的话,他就能回来。”似乎是因为成亲二字,阎苏的表情略略有些变化。 “能有什么事儿?莫不是北疆还要折腾?”目前情势稳定,东西南北四个疆域都很平静,除却南疆的细作大肆的混入大燕外,北疆还是比较老实的。 “谁也说不准,这么多年了,北王何时消停过?前些年与西疆打,今年又开始挑衅东疆,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干嘛。”按阎苏的想法,那北王就是个神经病。 岳楚人高高的扬起眉尾,“紧邻他的还真是倒霉,亏得南疆距离他远。”要是南疆和北疆能打起来,那可是挺好。 “所以啊,我哥在边关根本不敢松懈,那北王是什么阴毒的招数都能用,他完全不怕别人说他是小人,他以小人为荣。”如果不是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不能说脏话,恐怕阎苏早都骂出口了。 越听,岳楚人就对那北王愈发的感兴趣,她可是久闻大名,不知何时能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暴君,若是不见见,那可是太遗憾了。 “七王妃。”低沉带着冷漠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岳楚人转头,只见一袭玄色劲装的阎靳自外走进来。如此冷的天气,他穿的很单薄,但看起来完全不冷。 “阎大将军,你明日就要返回北疆了,小女子特意来道别。”笑眯眯的看着他走进来,岳楚人很好奇这个天气他为什么能穿这么少还丝毫不觉得冷。 “多谢,不过明年还能见面。”剑眉星目恍若朗月,行走之间那股来自沙场的气势萦绕周身,再加上他通身外散的冷漠,让人不敢接近,甚至与他说话都会有些压力。 “你这一竿子就支到明年去了,要你这么说,反正这辈子有再见面的时候,明年咱们也不用见面了。”岳楚人挑着眉尾,每次听阎靳说话,她就忍不住挤兑他。 阎靳的脸庞似乎放松了许多,在对面坐下,随后沉声道:“有道理。” 岳楚人无语,阎靳旁边的阎苏轻笑,“哥,你现在说话怎么那么好笑?”也怪不得岳楚人说他搞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搞笑。 阎靳无动于衷,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好笑。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看着对面的兄妹俩,悠悠道:“你哥绝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好笑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变成冷笑话,不好笑的事情说出来也能变成冷笑话。” “我以前是绝对没发现过他的这个技能。”阎苏笑着摇头,看着阎靳放松的脸庞,她很希望他能时刻这样轻松。 三人坐了半晌,已过了晌午,阎苏留岳楚人吃点心。亲自起身去厨房吩咐准备,大厅中只余阎靳与岳楚人。 “昨日我去刑部大牢见了张冰,你从边关回来,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岳楚人自是要了解一番,从而能更精准的对付他。 阎靳神色微变,眉目间仅有的一点轻松也消失殆尽。 “当时设下了套他中计,并且吸入了你赠予的迷药,当时他确实无知觉了。没想到第二天上路他便醒了过来,且功力大增。我与费松还有一班兄弟合力才擒住他,但他丝毫不惧任何疼痛,当时他腿上背上均受伤,血流不止,却仍旧力大无穷。后来我封住了他二十几道大穴,才算制住他。将他全身捆绑住,日夜不休的带回皇城,当天便派人送进了刑部大牢。”阎靳声音沉冽,听他说话绝对不会犯困,反而能让人瞬间精神起来。 岳楚人慢慢点头,不眨眼睛,视线虽是看着阎靳,但是脑子里却在琢磨他的话,依据时间还有张冰的情形来看,她又肯定了些什么。 注视着她,阎靳的眼睛很透澈,薄唇紧抿,与她对视了良久,似乎才察觉到她根本没在看他,尽管眼睛在他身上。 “这些事情没有圣旨我不能随意的说,所以也自是没有告知于你,不过如今你知道了,那固然好,你可是有眉目?”阎靳开口,尽管说的话比较长,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依旧很有气势。 岳楚人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看着他,随后笑笑,眉眼弯弯,娇俏无双。“自然是有眉目,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南疆派来的?”南疆忠亲王李平曾说过张冰是巫教的人,且还是圣教姬级别的,那应当是从南疆来的。 阎靳微微摇头,“通过他数次往外传的信来看,并不是送往南疆。他的上线应该也是巫教中人,但具体是谁不得而知,军中暗探跟踪了数次,也未能见到那人。” 岳楚人有些失望,与张冰通信的或许就是那个巫教教圣也说不定。“叫你们跟踪的暗探都小心些,那个人很可能是巫教的教圣,最高级别的高手。”她沉吟道。 阎靳皱起眉峰,五官好看,就是做这个表情也很赏心悦目。 “你如何得知?”星眸通透,犹如清澈的雪水。 “因为张冰身体里的蛊就是他给的,他还杀死我的一个奴蛊,道行很高。”岳楚人看着他的眼睛,距离这么远,她好像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到自己。 阎靳神色暗沉,似乎也没想到会这般棘手,也亏得暗探数次跟踪都跟丢了,否则,他们都回不来。 “我会想办法解了张冰的蛊,然后让他老实交代。”岳楚人说着,但其实并没有百分百的自信。 “你也无需操之过急,这是皇城,天子脚下人多嘴杂,犯下一点点错误,就会有一群人抓着不放。若是解不了,那就放弃,千万不要因为争一口气,而被人抓到把柄。”阎靳沉声建议,其实也是因为前几天朝上的事他才会这么说。这么多人等着抓丰延苍的小辫子,岳楚人若是有一点做错,就会惹出是非来。 岳楚人轻笑,阎靳说这种话,还是让她有些意外的。并没有过多的考虑他的话,已经决定做了,她就不会反悔。就算没成功,她也不怕,丰兆天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悠悠众口? 临近傍晚,岳楚人离开将军府。阎靳与阎苏送至大门外,看着马车缓缓离开视线,阎苏长叹口气,转头瞅着阎靳在冬夜中更满是冷漠的侧脸,轻声道:“哥,你明日就走了,明年回来,不如听从圣旨,迎娶十五公主吧。” 阎靳转头看向阎苏,眉目间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做好你的五王妃,你要什么,我都帮你。”沉冽的声音虽是无情,仔细听,却能听得出些许的关心来。 阎苏哽住,垂眸,“不娶公主,你也娶不得别人。”他是忠域元帅,手握重兵,丰兆天是不会让他与任何一家的女子联姻的。 “那又如何?沙场才是男人的天下,我这一生注定离不开沙场,谈何娶妻生子?”娶妻生子留在皇城做他丰家的人质?阎靳深吸口气,回忆从小至现在,他没有过一刻松懈。 阎苏无言,眼眶却是红了。有时她觉得,阎靳在边关吃苦卖命,皆是因为她。如若这世上没有她这个人,恐怕他会轻松许多,最起码无人会拿她的富贵幸福做筹码压他。 回到王府,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快速的进府,还未走进大厅,便瞧见了厅中坐着的那个人,一袭白衣,丰神俊朗,风雅翩然,就这么远距离的看着,恍若一幅静止的画儿。 “小苍子,我回来了。”无心管大厅内外站了多少的丫鬟小厮护卫,岳楚人眉眼弯弯的喊了一声,随后快步的走进大厅直奔他而去。 “回来了。”放下手里的书,丰延苍凤眸如水,看着走近的人,唇角的笑那般温柔。 “是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想我了没?”一阵风似的转到他眼前,把他放在膝上的手扒拉开,然后一屁股坐下,理直气壮的很。 看着坐在腿上的人儿,丰延苍轻笑,好看的凤眸更像是浸了水一般,荡漾着迷人的光波。 “见到阎将军了。”环着她的腰,两个人似乎把整个大厅的人自动屏蔽了。 点点头,岳楚人看着他的脸,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和费大胆明儿就走了,今天去告别,顺带着了解一下张冰的情况。” “可有收获?”温声问道,丰延苍任她看。 “有一点点,算是有些用处吧。”随口回答着,岳楚人抬手捏着他的下颌,看起来虽是光滑,但是摸着也有些胡茬,硬硬的。 “不急。”任她捏,丰延苍安慰。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明亮的灯火下,她的眼睛亮得很。“你说我要是失败了,把张冰弄死了,是不是还得有人当朝告我的状?” 丰延苍眸底渐冷,“不怕,有我。” “呵呵,我不怕。上次正好我在闭关,没与那群肚满肠肥的东西正面交涉一下。若真有下次,我定叫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惊恐。”笑意盈盈的说着,她好像在随口开玩笑,但其中真假恐怕大厅内的任何一人都听得出来。 新年将近,整个皇城都充盈着新年的气氛,大大小小的店铺,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小孩子换上新衣新鞋,大街小巷的疯玩,喜气洋洋。 岳楚人整日在药房中研究张冰身上的蛊,做出来几个成品,但都不合意。 因着新年,宫中有盛大的宴会,丰延苍在礼部,所以他也很忙。 上午,岳楚人从望月楼的二楼刚走下来,戚峰便出现在了眼前,“王妃,五王派人送新年礼了。” 长发披散也没有束起,更确切的说她脸也没洗,还有些睡眼惺忪。 “新年礼?什么东西?”拢紧了身上的披肩,岳楚人觉得凭借丰延绍的聪明,他应该知道送钱她会更喜欢。 戚峰的脸色有些怪,摇摇头,低声道:“是一些药材。” “药材?那有什么稀奇的,咱们府上到处都是。”药材?七王府最不缺的就是药材。 “您去看看吧,五王派来的人说、、、王爷必能用上。”这说的是丰延苍。 “小苍子能用上?走,去看看。”岳楚人不解,把狐裘披风拿过来披上,头发也散乱着,出了望月楼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里,五王府来的人已经走了,两个大箱子放在地上,超大的容量,估摸着里面装了不少。 走进去,岳楚人围着那两个箱子转了一圈,闻了闻,依稀的能闻到些味道。 眉头微微拧起来,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示意戚峰把箱子打开,果然,里面的东西与岳楚人猜测的一样。 都是珍贵的药材,在民间的药房都不一定能买得到,这都是每年四方向皇宫进贡的药材。 “丰延绍他什么意思?送来这些东西干什么?给小苍子用?他有病啊!”横眉竖眼,岳楚人无语了。两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壮阳的药材,肉苁蓉,淫羊藿,菟丝子,锁阳,还有一个占了半个箱子的阳起石。 这两个箱子里都是壮阳固肾的东西,看的岳楚人火大又无语。 “丰延绍他脑子被风抽了,是不是他不行要我给他炼药才送来这些玩意儿?”围着那两个箱子转圈,岳楚人气得大吼。 大厅中的人都闭口不言,甚至连呼吸都是很小声的,生怕被波及。 戚峰低着头,其实他也是有些好奇的,丰延苍与岳楚人看起来相处的很好,但夜里两人总是分开睡,所以他也很怀疑,是不是因为丰延苍体内的毒,所以才无法行房的。 不过现今看着岳楚人发这么大的火儿,他也不敢开口,只得听着她的吼声,把所有疑问都压在心里。 抱着双臂,岳楚人看着那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拧着眉毛,表情吓人。 丰延绍居然会送来这么一堆东西,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听见别人说什么了? 若是听见别人说了什么,那只能是阎苏啊。还记得在金州时阎苏看见了她肩后的守宫砂第一疑问就是说丰延苍不行,后来她也没解释清楚,阎苏或许还是那样认为的。 这么一想,岳楚人豁然开朗,不过却更是无言,这个阎苏,什么话都跟丰延绍说。这下子可好,这些东西肯定是从宫里弄来的,个个都是精品。但从宫里出来,又送到这儿来,想必得不少人都知道了。 小苍子的男性威风啊,扫地了! “王妃,这些药材怎么办?”看着岳楚人不发火儿了,戚峰开口问道。 “送到药房去,改天我炼点大补丹给丰延绍送去,让他好好补补。后院那么多娘们儿,他才该好好补一补,不然早晚得被掏空。”冷哼一声,岳楚人拂袖而去,独留厅中一众人在风中凌乱,他们这王妃,说话太辣了。 <> 074、深吻,特别 病王绝宠毒妃,074、深吻,特别 明日新年,这一天乃是今年的最后一天。1今日皇城有盛大的烟火,那烟火乃是东疆进贡的。这么多年,大燕与东疆的关系不是很好,但因着今年北疆肆意挑衅东疆,所以东疆向大燕示好,不止送来了烟花,还送来了许多的美女。 “烟火?在哪儿燃放?”听丰延苍如此说,岳楚人好奇,这个时代的烟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在东城城楼,烟火是东疆送来的,在东城城楼算是回应东疆的示好吧。”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仅仅是一个随意的姿势,看起来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岳楚人在书房中慢慢踱步,她许久没来过丰延苍的书房里。较之以前没太多的变化,倒是四周墙上多了许多她的‘作品’。 那些诙谐搞笑的简笔画,大多画的都是丰延苍,各种姿态,他倒是喜欢极了,挂在这里展览,每个进入这书房的人都能观赏到。 “咱们在府里能看见不?”铜雀街距离东城可是很远,皇城这么大,不见得能看到。 丰延苍凤眸如水,视线随着岳楚人移动,温声道:“在望月楼的房顶能看得到。” “是么?那晚上的时候你带我上房顶。”微微歪头,岳楚人瞅着他命令道。 “遵命。”丰延苍轻笑,上房越瓦那都是小事,手到擒来。 “你这古人,总是这么好脾气。”两步走到软榻前,岳楚人身子一转坐在他身边,如同没力气似的一歪,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丰延绍不问缘由的送来那么多壮阳补肾的东西,弄得整个太医院、五王府、咱们府上的人都知道你‘不行’,也不见你生气。你这人啊,估摸着戴上了绿帽子也能笑得出来。”哼着,岳楚人对此事极为不满,她平时欺负调笑丰延苍就算了,别人怎么可以欺负? 一直笑着,凤眸恍若明渊,然而,在听到绿帽子一词时,那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垂眸,看向靠在他肩膀的人儿,“你打算给本王戴绿帽子?” “嗯?”岳楚人发出一个音,下一刻才回过味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你想要几顶?不用客气,只要你想要,随时说一声就成。”笑得眉眼弯弯,其实她刚刚说那句话就是个比喻而已。 丰延苍明显无语,“偷人可是要砍头的。” 岳楚人轻笑,“那约定可不只是约束我,还有你呢!”抬手随意的打在他胸口,知道丰延苍说的是那时他们的约定。一人戴一个项坠儿,谁背叛了就砍头。 “本王自是不会背叛,所以之于本王来说那等同于无。然而对你就不一样了,现在就想着日后偷人的事儿呢。”沉声,他凤眸幽暗,似乎想象出来数种岳楚人背叛的版本。 “去你的,我就是比喻一下,至于你上纲上线的么?姓丰的,你现在说过的话你记住了,要是胆敢做出什么对不起老娘的事儿,我就把你们奸夫淫妇做成人彘。”斜眼瞪着他,岳楚人咬牙切齿。 丰延苍笑,“反之亦然?” 岳楚人拧眉,“楚人一言驷马难追。” “如此甚好,本王也放心了。”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轻拍了两下,凤眸如水,笑若霁月。 岳楚人哼了哼,却是靠在他身上不动,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让她不想离开。 “你查找名单的事儿进行的怎么样了,可有线索?”摆弄着他指节分明的手,岳楚人悠悠问道。 看着自己的手被她掰来掰去,丰延苍淡然自若,“没有进展,宁誉说出了地点,但名单已经被人拿走了。”出动了上百的密卫,一无所获。 “看来是个厉害的人物,若是大燕的人还好说,要是其他四疆或是别国,那可麻烦了。”岳楚人微微蹙眉,确实挺棘手的。宁誉已经招了,就算用药的话他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这是目前最严重的问题。不清楚谁握有名单,无处发力。”丰延苍神色微敛,现今真是多事之秋。 “你父皇给你期限了?这事儿这么难,可不是几个月就能查得到的。”岳楚人担心丰兆天会为难他。 丰延苍轻笑,纤薄的唇勾起的弧度那般好看,“自是没有,这种只得秘密行事的事件一般不会有期限。但也不能一直拖着,还是得尽快才是。” 眨眨眼,岳楚人摇摇头,“你看着办吧,用得着我的时候说一声。”反正她没什么本领,没有顺风耳千里眼的,会的就是那些东西。 “呵呵,我会的。”垂首,丰延苍的唇停留在她的额头上,温热的温度顺着皮肤钻进身体里,引得岳楚人不禁一抖。 “不许吹气,太痒了。”缩着脖子推开他,岳楚人咯咯笑,丰延苍亦是微笑着注视着她,凤眸如渊。这天下唯一的‘特别’在他怀中,夫复何求? 本是在府中等着天黑,然后观看今晚的烟火,不想却有人来拜访,而且还挺让岳楚人意外的,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岳志洲。 岳志洲身着便服,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想必这段时间过的挺滋润。 岳楚人本不想理会他,但丰延苍直言他就是冲着她来的。按着大燕的风俗,年前。出嫁的女儿都是要回娘家的。但岳楚人心中谁也没有,更何况丰延苍也知道她的来历,所以也从未提过这事儿。1谁想到岳志洲亲自来拜访了,倒是也让丰延苍小小的意外了下。 走至大厅,岳志洲已经坐在厅堂中等了有一会儿了。 岳楚人上下的看了他一通,倒是很想长一双通透的眼睛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七王,七王妃。下臣不请自来,还望七王见谅。”见到丰延苍与岳楚人进来,岳志洲赶紧起身,拱手,很谦虚。 按照他的品阶,他无需如此这般,但为何如此恐怕只有他心里明白。 “岳尚书无需多礼,倒是本该本王与王妃前去府上拜礼,却让岳尚书亲自前来,本王失礼了。”丰延苍回礼,笑若春风。 岳志洲连连摆手,“七王说这话就见外了,下臣高攀,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丰延苍点点头,笑着请岳志洲坐下,随后在主座坐下,岳楚人则坐在岳志洲对面,面无表情,气场颇大。 岳志洲坐下,随即抬头看向对面,在看见岳楚人时露出长辈的微笑,“七王妃一向可好?” “好极了。”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起来有点瘆人。 岳志洲点点头,表情有些许的尴尬,以往岳楚人是绝对不敢与他这样说话,就是看着他也不敢。自从嫁给了丰延苍,不止胆子变大,能耐也变大了。现今她是整个皇城人人皆知的人物,他亦因此得到了不少的关注,所以无论岳楚人怎样,他都不敢说什么。 “下官来此,实是有事相求,虽是家丑,但下官也只得来求七王帮这个忙。”终于说上了正题儿,岳志洲的脸上的确有些为难。 岳楚人微微挑眉,不眨眼的瞅着岳志洲,她不觉得他说的会是好事儿。 “岳尚书请讲,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定当尽力而为。”丰延苍神色不变,淡定的很。 岳志洲点点头,随后道:“下官的长女清娴过了新年便已到了二八,先前确实与下官夫人的兄长家长子有婚约。奈何前些日子在护国寺皈依了佛门,做了内门弟子,彻底告别红尘。如此清娴便等同于被弃,这些日子以来寻死觅活,府里没一点新年的气氛。下官托人寻了相当的人家,皆是朝上同僚的公子。但清娴那孩子死心眼,就是不同意。下官想,能否请七王在皇上面前求个圣旨,将清娴许给商太尉的次子。”带着商量的语气,岳志洲一字一句道。 丰延苍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岳楚人却拧眉,这岳志洲脸皮的厚度让她难以想象啊。商太尉?她可是记得那商太尉的次子叫商朔,已经内定要做驸马了。 “商朔已与十公主订婚,尚书这要求似乎不合理。”丰延苍笑笑,凤眸中一片清凉。 岳志洲似乎早就知道丰延苍会这样说,立即笑道:“这下官岂能不知,清娴生性纯良,恐怕是做不得正妻,所以下官的意思是给商二公子做小。” 岳楚人无语,真想啐他一脸狗屎,想要巴结商太尉,就这么把女儿卖出去了,做小都行。 丰延苍微微摇头,“本王不敢在此答应此事一定办成,但会在父皇面前提及的,岳尚书无需着急,无论成了与否,本王会通知尚书的。”他这是答应了。 “如此劳烦七王了。”站起身,岳志洲拱手躬身,这事儿丰延苍能应下来,也就成功一半了。作为臣子,是不可以向皇上讨要婚书的,所以他只得来求丰延苍,不管怎样,名义上他是岳父。 丰延苍含笑点头,风雅无双。 “七王妃,若得闲,别忘了回家走走,无论何时,那都是你的家。”岳志洲转向岳楚人,这话似在套近乎。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岳尚书这番话说的我感动万分啊,我似乎都忘了,这世上我还有家呢。放心吧,闲来无事时,我会回去的。不过我时间少得可怜,连皇宫都没时间去,更何况回家呢。”简而言之,老娘我连皇宫都不稀罕去,去你那尚书府干屁。 岳志洲略有些尴尬的笑笑,“七王妃所言极是。”此时就算岳楚人给他难堪,他也是无法反驳的。以前那个怯懦的女儿已经消失不见了,岳志洲倒是有些怀念,起码他瞪眼她就会哆嗦,决计不敢冷言冷语的讽刺。 岳志洲前来还带来了新年礼,两个小匣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亲手交给了丰延苍,瞅着他那表情,其意好像是丰延苍肯定能用得上。 岳楚人冷眼瞧着,直至岳志洲离开,她也没再与其言语半个字儿。 “什么东西?”最近送礼的确实不少,值钱的东西岳楚人就直接收着了,无用的东西就送到库房。 丰延苍坐在那儿打开看了一眼,下一刻关上匣子转头看着岳楚人,笑得意味深长,“一些书画名家的孤本,你不感兴趣。”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那不外乎就是那些她看不懂的书,内容看不明白,但一般的字迹都很漂亮。 “给我看看。”走过去,岳楚人伸手就要去拿另外一个匣子。 丰延苍抬手按在上面,微微抬头看着她,眸子里藏着隐忍的笑,“还是不要看了,你看不懂。” “你什么意思?就算瞧不起我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岳楚人不悦,以前她看他书房里的那些书他也从来没说过这话。 丰延苍微微摇头,还是笑着,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哼,姓丰的,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打开他的手,岳楚人一把夺过小匣子,然后走到另一边坐下。瞪了一眼眉目含笑正瞅着她的人,她低头把小匣子打开,里面装的确实是几本书。 “《燕寝怡情》?什么东西?”名字倒是不错,字也写的很好。 丰延苍不语,只是笑得很好看,隐隐的还有点坏。 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岳楚人翻开,然后就惊呆了。 这是春宫图! 画的真好!惊呆了的下一刻,岳楚人就赞叹,栩栩如生啊。那一个个的小人儿,衣衫半敞的,眼角眉梢的神情亦是入木三分,就好似真的场景似的。 “啧啧,画的真好。”翻页,岳楚人赞叹不已,这古代没什么娱乐项目,夜里挑灯看这玩意儿也是不错啊。 丰延苍略有无言,瞧着岳楚人在那儿看的兴起,轻声叹口气,“王妃,你可以在独自一人时看。” 岳楚人笑嘻嘻的抬头瞅着丰延苍,啧啧两声,随后晃了晃手里的书,“小苍子,你喜欢这个调调啊!”这时代也没个毛片,他看这个也可以理解。 丰延苍的嘴角在抽搐,“还不是因为你与阎苏胡说八道,引得五哥大肆送药,所以岳尚书才送来这些东西。” 岳楚人挑着眉梢依旧还是那个表情瞅着他,“这几本借我,待得你那些看完了,咱俩换着看?”扬了扬下巴,岳楚人建议道。 “都给你。”把桌子上的匣子给她推过来,索性都给她了。 “你真不看?我不笑话你,很正常。”她可是很理解的,这玩意儿就是这个年代的性启蒙啊,她也不是有多懂,琢磨琢磨还是可以的。 丰延苍看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夜里再看,收起来吧。”大厅内外这么多人,可是都知道她在看春宫图。 岳楚人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儿,听话的把书放回匣子里关上,然后摞在一起抱住,“我先回去了,晚上别忘了过来哦。” 点点头,丰延苍看着她离开,春风化雨的凤眸浮起无奈,此女子,世上唯一,虽是特别,却也总是让他措手不及。 回到望月楼,惊醒了坐在一楼大厅打盹的叮当,瞧着岳楚人抱着两个小匣子,这丫头又以为她拿钱回来了。上前接过来,然后一边笑道:“这次王妃又拿回来多少?挺重的,不少于五千两。” 脱下披风,岳楚人斜睨了她一眼,“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嘿嘿,那奴婢瞧瞧。”说着,叮当放下匣子,然后打开其中一个,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是一愣。 “不是钱啊,奴婢还以为是钱呢。”嘟囔着,拿起一本书打开,然后爆出的就是她的惊叫。 岳楚人笑不可抑,走过来歪头瞅了一眼叮当,这丫头虽是吓着的样子,但手还托着书,视线还固定在上面呢。 “画的不错是不是?感兴趣么?若是感兴趣拿回去两本夜里看。”坐下,她拿起一本来翻看,饶有兴味。 叮当咽了咽口水,“奴婢、、、、奴婢还未嫁人,不能看的。”虽是好奇,但闺阁女子确实不能看。 “那又怎样?早晚都得懂,免得洞房夜吓着你,现在都弄明白了更好。”想想清白的小叮当新婚夜被新郎官的‘武器’吓着,还是让她现在就懂的好,免得给她丢脸,白白一副骄纵的模样,却是见识短浅。 叮当脸红,拿着书翻页还是挺喜欢看的,只是站在那儿有些扭捏。 “那奴婢就听王妃的,早就听说富贵人家里都藏有这些东西,咱们王府也有啊。”啧啧叹了两声,叮当日益像岳楚人靠拢。 岳楚人轻轻点头,对于古代这些东西很是感兴趣。现代的博物馆可能都没有几本这些东西,那么多的专家在研究,她现在就能看到如此齐全崭新的。这时代虽是落后,但好处也许多。 于是乎,主仆二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温暖的大厅里看春宫图,直到光线昏暗,俩人才回过神,已经天黑了。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待得明日太阳初升,那就是新的一年了。 岳楚人对此很是感慨,她来到这里已经半年多了,初来那天恍若昨日,却已回不去了。 虽是有些遗憾,但思及丰延苍,她又觉得一切都很值。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不清楚,此时更是不想回去的事儿了。在这里与那个古人相伴到老,其实也挺不错。 黑夜浓重,城中燃放烟火的时辰也要到了。岳楚人穿戴好后,丰延苍终于来了。 披着拖到脚踝的黑色狐裘大氅,丰神俊朗凤眸如渊,恍若朗天霁月,又似天边彩云,步履之间风雅从容,让人移不开眼。 “来了!快走吧,咱们带着酒,到房顶喝一壶。”手上拎着银制的小酒壶,岳楚人快步的迎上来。 “喝多了变成猴儿,就能直接上天了。”笑看着她,丰延苍调侃道。 “去你的,我变成猴儿先把你打回原形,你这个妖孽。”拖着他往外走,望月楼中灯火通明,却也掩盖不住夜空的漆黑。 在院中停下,岳楚人微微抬头看着丰延苍,“飞上去?”根据他那飞来飞去的本领,带着她飞上去也不算事儿。 “没错,抱紧我。”垂眸看着她,他温柔如初。 “嗯。”抿嘴笑得眉眼弯弯,岳楚人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穿过他身上的大氅搂住他的腰,鼻端尽是他的味道。 他亦是伸手揽住她,脚下轻点,下一刻岳楚人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一阵旋转,脚下就又踩到了东西。 歪头看下去,了不得,看出去老远。 “真上来了,小苍子,你这武功真不赖。”抓着他的衣服,岳楚人踩着脚下的砖转身,然后慢慢坐下。 看着她坐稳,丰延苍才动作,在她身边坐下,微微扭头看着她,幽暗的光线中,她娇俏的脸上似乎都泛着光。 “桂花酒,你真喜欢这酒?”把她手里的酒壶拿过来,丰延苍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对于他来说,这酒的味道很淡。 “很香,不烈。”看他喝完,岳楚人伸手夺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唇齿生香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不与她争夺,丰延苍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腰,他身上的大氅随着他的动作展开为她挡了不少的寒冷。 “这一年马上就过去了,小苍子,你今年最遗憾的事是什么?”身子一歪,岳楚人靠着他悠悠道。 “遗憾的事?呵呵,没有。”低笑,丰延苍很痛快的说出没有两个字。 “没有?那真好。我遗憾的可多了,我养的那几只宠物都没来得及安置好,偷来的那本古籍也没全部看完记住,可惜了我那个健康漂亮的身体。唉,如今想想,真是有好多事没做。要是早知道我会来这儿,就是悬梁刺股,我也把没做完的都做了。”摇摇头喝一口,岳楚人只能叹息为时已晚啊。 丰延苍静静的听着,夜风很冷,但搂着她,似乎温暖了许多。 “这一年,我感谢的有许多。细数起来,却是连害我的人都要感谢了。不过,我最感谢的是命运。”声线温和,像是一只手,轻抚着人的头发脸颊。 岳楚人轻笑,自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现在回想起我初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无头苍蝇一般。若不是一直有你,我此时不定在哪儿呢。这确实是命运,命里注定我会有这样的奇遇。我现在怕的是,这些都是一场梦。”突然醒来,发现她还在寨子里独自一人,她或许真的会发疯。 “我更担心这是一场梦,不止失了你,我也命不久矣。”稍稍用力搂紧了她,丰延苍的声音低了很多。 无声的轻笑,岳楚人又喝了一大口酒。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砰地一声,恍若平地惊雷一般,半个天空都亮了。 “嚯,真不错,比我们那儿的烟花差不了多少嘛。”看着那绚烂的烟火,岳楚人很惊讶。本以为这个时代技术不行,却不想做出的烟花这么好。 “东疆的烟火是最好的,贩卖周边国家,价钱很高。”丰延苍温声道,那在天边不断亮起的烟火也照亮了他们的脸。 “他们进贡的那些,能燃放多久?”不眨眼的看着,岳楚人的脸有些红。桂花酒不烈,却也醉人。 “两刻钟吧。”礼部接收的贡品,丰延苍自是知道。 “很好,待得攻下东疆,咱们日夜燃放烟火看。”这话脱口而出,丰延苍扭头看着她,凤眸含笑。 “你真的觉得在咱们有生之年,能攻下东疆?”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岳楚人也扭过头来看着他,她觉得这事儿不用问。 四目相对,随着烟火的光亮,对方的脸也忽明忽暗。 岳楚人看着他,猛然觉得这个寒冷的黑夜很温暖,吹在脸上的除了冷风还有他的呼吸,而且越来越暖和。 待得回神看清,这才发觉原是他们的脸越来越近了,怪不得她觉得冷风越来越少。 慢慢的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每一处都那么俊,根本没有不协调的地方。 “小苍子,你想亲我?”开口,她的唇似乎擦着他的唇边过去。 “嗯。”他回应了一声,凤眸幽暗一片,恍若漩涡。 抿唇笑,岳楚人闭上眼睛,然后快他一步的亲上去。 唇瓣相贴,随之而来的不止是软糯与温热,还有对方的气味以及桂花酒的味道。 岳楚人伸手搂住他的腰,刚欲伸舌头,对方的湿热却是先她一步的钻进她的口中。 “嗯。”抑制不住的嘤咛一声,那一刹那,天空的炸响都消失了,只剩下脑海中的轰鸣以及纠缠的唇舌。 他很热,也很香。虽是都有些生涩,在心底燃起的却是另外一种悸动。 被他箍的有些喘不上气,依附在他的怀中,她忘了今夕是何夕。 如此良辰如此夜,在这迎接新年的最后一天夜里,他们于高高的房顶有了第一次深吻。无论日后有过多少次悸动难忘的时刻,这一天在他们的心里,无与伦比。 <> 075、丰家齐聚,杀气 病王绝宠毒妃,075、丰家齐聚,杀气 新年新气象,皇家的新年与普通百姓的新年是不一样的。爱夹答列新年第一天要进宫拜年,用过宫宴,然后晚上还有台戏。 往年丰延苍不参与,因为他身体不好,无论什么场合,他都鲜少参加。 然而今年却是不同,他是非去不可,想当然的还得带着他的王妃。 其实今日的宫宴就是家宴,皆是皇室子弟,个个王爷皇子王妃夫人公主驸马的,打从一早开始,就不断的有马车进入宫门,偌大的城瓮因着停放车辆都快要满了。 接近晌午,七王府的马车缓缓进入宫门。城瓮中的车辆过多,马车也无法再行进,最后在靠着城墙边缘的地方停下。 “你们家那些弟弟妹妹哥哥姐姐都回来了,大团圆啊。”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岳楚人放眼望去,入眼的就是排排站的马车,可见人员数量之多。 先行走下车的丰延苍将手递给她,“有些人我已经将近十年没见过了,甚至都忘了长什么模样。”拖地的黑色狐裘大氅,如玉的脸庞,怎么看都那么赏心悦目。 顺着他的力道从马车上跳下来,岳楚人环顾了一圈四周的马车,都很华丽,看来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过的不错。 十指相扣,两人牵着手在宫人的引领下朝着今日举行宫宴的雀台而去。雀台岳楚人去过,那陈妃娘娘的寿宴就是在雀台举行的。不过那时是夏季,宴会在室外进行,而此时寒冬冷月,只得转移室内。 走在重叠的宫殿之间,岳楚人又想起了敏妃。那日冷宫之事历历在目,每一个细节都能回忆的起来。 看了一眼身边牵着她手的人,心头泛起怜惜,“小苍子,一会儿见了敏妃娘娘,我亲自去给她拜年如何?” 丰延苍转头看向她,凤眸含笑恍若明渊,“自是可以,由上次来看,她很喜欢你。”敏妃的样貌与丰延苍的母妃很相似,虽是性子不同,但现今看到她,也能让他想起那已经仙去许久的人来。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扭头看向别处让丰延苍发现不了她的异样,“我虽是不喜欢那个性格的人,但不管怎么说,她是你姨娘,还是十八的母妃,我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王妃,日后你是打算保护我身边的每个人么?”看了一眼她的侧脸,有那么一抹没来得及消失的漠然,丰延苍微微扬眉,虽是说着这话,视线却不离她的脸,专注于她的每个表情。 “你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但说实话我对保护别人没兴趣。”保护?哼! 丰延苍轻笑,“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皇宫,从到了这里之后你就开始胡言乱语。”而且脸色也不好,像是要去打架一样。 岳楚人撇嘴,眸光流转间凌厉无限,“是啊,当真不喜欢。” “只是一天,稍稍忍耐。”握紧她的手,丰延苍又何尝不是厌烦这里。 岳楚人微微垂眸,看着脚下冷硬的大理石地面,其实她已经很忍耐了。 雀台内外人头攒动,丰兆天与后宫娘娘均没到,尽是兄弟姐妹们在雀台中叙旧,所以热闹的很。 漂亮的宫女端着美酒水果点心来回穿梭,殿内男男女女穿着华丽,乍一看,让人不禁眼花缭乱。 “七王七王妃到!”前脚刚踏入殿内,一道高亢的声音就盖过了头顶,岳楚人微微拧眉,也不知那太监站在哪儿能清楚的看见他们进来。 “七哥七嫂,新年好。”因着那不见人影的公公一嗓子,数个人影奔过来,花花绿绿香喷喷,瞬间就把他们俩围住了。 视线环顾一圈,四个少女,其中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应当是双胞胎。 “七哥,咱们有两年没见过了,你还记得我么?”双胞胎之一,很活泼的样子,有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很可爱。 “自是记得,锦玉锦绣,都长大了。”看着那两个双胞胎,丰延苍笑容温和,良善兄长的模样。 “那我呢那我呢?”另外一个丫头跳脚,急忙的问丰延苍是否记得她。 “你是荷鸾,你是顾梦。”另外两个小公主,丰延苍也一一叫上了名字,岳楚人站在那儿看的有些稀奇。他明明说过他都忘记了他们的长相,如今却能叫上名字,这记性着实厉害。 “七哥果然记得,他们都说七哥有了七嫂就不理我们了,他们猜错了。”叽叽喳喳,这个年纪的少女很聒噪。 丰延苍微笑,凤眸含笑十分良善,“是谁说的?七哥去教训他。” 双胞胎跳脚,另外两个小公主嘻嘻笑,然后同时的转身一溜烟跑了。爱夹答列 “你还挺有人气,小丫头都喜欢围着你转。”看着跑走的那几个小丫头,岳楚人轻笑,天真的模样让她也很喜欢。 “因为本王是正常人。”垂眸看着她,丰延苍低声道。 “正常?别人都不正常?”转头看向别处,大家都在寒暄,也有人朝着他们走过来,看起来很正常啊。 岳楚人以前从未见过的几位王爷与丰延苍聊了起来,她站在一边看着,也是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与丰延苍不同的就是他们没他长得那么俊,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长得俊美如仙人的就肯定有长得如土豆似的,这个也很正常。 “三哥近些日子来可是逍遥的很,在麟州那风水宝地,无论吃喝玩赏风土人情,那都是首屈一指的。”一个子不高样貌却有三分像丰兆天的男子大声道,嗓门响亮的很。 “六弟这话可不能乱说,麟州那地方在外人看来确实好,但是否如传言中的那么好,恐怕也只有身在其中的才知道。那儿的水土不佳,所以麟州的人看起来都面黄,少年更是如此了,哪有皇城中的这般水润俏丽。”三王,外形比较粗犷,穿着华丽,头戴紫金冠,眉目之间的傲气与丰延毅倒是有几分相似。 听到了这话,岳楚人琢磨出了些门道。那三王张嘴就是少年,他莫不是喜好娈童! 这在古时好似很盛行的,大户人家都养着几个样貌清丽堪比女子的少年供以淫乐。在这皇城,她还真是没听说过谁家养着美少年。 “三哥还是好那口,前些日子还听说麟州府尹私下派人到处物色,想来那是给三哥府上送的吧。”六王明显故意这样说,那三王略有冷脸。 “老六你这消息倒是也灵通,不过本王也是听说,你六王府在去年这一年里偷偷运出去十几具妇人的尸体。老六啊,你这喜好别人婆娘的爱好什么时候能改改?”三王的声音不高,却也能让周围一圈的人都听到。 岳楚人挑眉,听到此更是无语,丰延苍果然说对了,他还真就是最正常的。 “楚人。”肩头多出一只手,岳楚人回头,盛装的阎苏出现在眼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了一眼别处,丰延绍已与几人站在一起聊天,看来他们俩是一起来的。 “早就进来了,在那边与长公主说话来着。这个时候他们会没完没了的聊,走吧,咱们去那边。”阎苏自是了解这场合,在这人群里站着,不过一会儿就会被淹没。 两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在大殿的边角处站定,站在这里不会被挤着,还能看得到全场。 “那三王我从来没见过,他不在皇城是么?”靠着精雕细琢的廊柱,岳楚人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问道。 阎苏点点头,“前些年因为喜好娈童在皇城胡作非为,皇上一怒之下把他发配到了麟州。麟州那地方穷得很,觉得他到了那里也就能老实了。离开了天子脚下,他可是更滋润了。” “那六王呢?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败类还真是不少。 “六王与三王半斤八两。六王性喜渔色,而且还有个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欢别人的妻妾。他自己府上也妻妾成群,但对偷人更感兴趣。”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在今儿这场合露下面,平日里丰兆天都不想看见他们。 “那人是谁?”一个披着紫貂裘大氅的男子走到了丰延苍身边,两人互相问候,看起来都温和有礼的样子。 “他是襄王,老七他们都得称呼他一声二哥。他是所有皇子中唯一有封号的王爷,自从太子失踪,他党羽渐丰,前些日子有人挑你的毛病,那些人就是襄王党。”阎苏低声说着,岳楚人也明白了,原来这是敌人。 殿里的人渐多,王爷皇子虽是多,但公主驸马更是不少。 公主们穿着华丽,但长相绝艳的却是不多,相较于她们,倒是丰家的男子长得更为俊些。 “七嫂,苏儿姐。”丰延星一身红衣,从人群中挤出来,几步奔到她们面前。 上下的看了丰延星一通,岳楚人笑笑,“真是过新年了,你这一身还挺喜庆。”、 丰延星嘻嘻笑,自己看了看随后道:“这是年前母妃着人给我新作的,本来我不想穿,但我若不穿母妃又该不高兴了,这不没办法嘛。”以前倒是喜欢穿红衣,现今却觉得有些招摇。 “敏妃娘娘呢?”说道敏妃,岳楚人很是‘关心’。 “她与父皇一同来,宫宴开始前就会过来。”丰延星据实以告,岳楚人关心敏妃,其实他还是很高兴的。 “十八,那商家二公子也来了,看起来正在寻你呢。”阎苏开口,看着人群中某一处。 丰延星与岳楚人同时看过去,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果真正在寻人的模样。 “那我先过去了。”丰延星赶紧挥挥手快步跑过去,岳楚人看着那少年,“商朔?与十公主订婚的那个?” “对,那个就是十公主。”阎苏点头确认,然后顺便把十公主也指了出来。 岳楚人稍稍有些惊讶,那十公主看起来已经成年了,二十左右岁的模样,与商朔差距很大,商朔看起来就是个孩子。 “以前皇上与我父亲随意提过一句,说要把十公主嫁给我哥。不过父亲没同意,我哥也没同意,十公主却是当了真,一直在等着。去年皇上私下里派人去边关询问过我哥的意见,我哥直言身在沙场生命无保障不想耽误十公主,后来皇上就下旨给商朔与十公主赐了婚。”阎苏倒是觉得十公主挺好的,没有其他公主的骄纵,很贤惠。奈何她与阎家无缘。 “岳尚书还想把他那个长女嫁给商朔做小呢,真是害人不浅啊,那商朔还是个孩子。”与丰延星差不了几岁,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在这儿就要娶媳妇儿了,而且很可能娶好几个。 “还有这事儿?”阎苏诧异,略一思虑,随后笑笑,“皇上或许会同意,毕竟之前岳尚书的次女做了牺牲品,他这个要求皇上还是会答应的。” “真的?”摇摇头,岳楚人看向那与丰延星在笑闹的商朔,更是同情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等着看吧,十之八九。”阎苏很笃定,朝上这些事儿她看的很通透。 接近晌午,雀台殿内人满为患,差不多该来的人都来了,除却往年是焦点的太子丰延毅不在,丰家的兄弟姐妹都在。 “皇上驾到!”一道高亢的声音盖过人群,殿内熙攘声立即消下去,阎苏与岳楚人在原地行礼,阎苏是跪下的,岳楚人则用披风做阻挡蹲在那儿。 “都起来吧。”听着一群人走过的声音,随后丰兆天的声音响起,中气十足。 “谢父皇。”这一声谢也是响彻殿内。 起身,众人寻着自己的位置坐下。阎苏带着岳楚人走过去,丰延绍与丰延苍中间仅隔那喜好别人老婆的六王。 “过来。”丰延苍已经坐下了,看着岳楚人与阎苏过来,冲着她招手。 与阎苏分开,岳楚人走到他身边坐下,眼前的桌案上已经摆好了水果糕点之类的吃食,精致好看。 “刚刚与人吹牛皮来着?”微微倾身,岳楚人知道丰延苍刚刚一直与襄王在一起来着,他们俩是对头。 丰延苍微笑,凤眸如渊,“你又看戏来着?”自是了解她。 “是啊,刚刚瞧见商二公子了,还是个小孩子,太可怜了。”摇摇头,为商朔叹息。 丰延苍无声的笑笑,“小小年纪便做了驸马,该是幸运才是。” “切,那是你们丰家自以为的。”岳楚人冷哼,抬眼看向对面,在一堆公主驸马中间找到了脸庞稚嫩的商朔。虽是正襟危坐,但看起来就是个孩子。 丰延苍不语,这世上看不上丰家的,恐怕也只有岳楚人一个。 “老七媳妇儿,你东张西望的在找谁呢?”蓦地,上头响起一句话来,正在瞧着对面那群公主的岳楚人动作一顿,随后扭头看向上头,丰兆天正满脸笑意的瞅着她。他身边陈妃妖娆无骨风情无限,也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父皇的眼睛真是亮,距离这么远也被您瞧见了。这不是第一次见到诸位公主驸马嘛,看着新奇。”笑笑,酒窝浅浅,她看起来良善无害。 “你还有理了?年前数次要你进宫,你都不予理会,今儿宫宴,你也未把朕放在眼里,你这丫头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丰兆天微笑着,但那话听在岳楚人耳朵里就是在‘敲打’她。 “哎呦,我的父皇,您可别吓唬我了。您还提年前的事儿呢?咱们大燕的中梁砥柱在朝上训斥我藐视天颜,吓得我腿软了好几天。您今儿要是还这么说,我可真要晕过去了。”一说起这个,岳楚人声情并茂,好似真的被吓着了似的。好看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表情生动。 丰兆天微微扬眉,“真的?你这丫头说的十句话九句都是假的,不可信。” 岳楚人暗暗撇嘴,算他聪明,还听得出她说的都是假话。 “千真万确,那可是比珍珠还真。不信你问问我家王爷,我可是吓得连续好几天在房间里没出来,连饭都不敢吃呢。”翻了翻眼睛,岳楚人现在很想啐丰兆天一脸的毛血旺。殿内所有人都看着她,各种探究,让她很不舒服。 “说的比唱的好听,暂且信你一回,下次你再无视朕的口谕,朕可是不会那么轻易的饶了你的。”伸手指了指岳楚人,丰兆天倒像个长辈在训斥不听话的孩子。 岳楚人微微歪着头明显不服气,不过嘴上却是答应,“谨听父皇教诲。” 他们之间短暂的对话告一段落,丰兆天又说起了别的话题,众人的视线也从她身上转移。 暗暗的吁了口气,桌子下,她的手被握住。 “烦了?再忍耐会儿。”丰延苍压低了声音,他又何尝不觉得烦。 “还好,他干嘛集中攻击我?好像整个殿内只有我一个人欠教训似的。”她有一种她是杀鸡儆猴中那个被杀的鸡的感觉。 丰延苍微微摇头,上头丰兆天还在说话,他微微倾身靠近她,“是另外一种表现亲热的方式。” 岳楚人微微挑眉,似乎因为对丰兆天的偏见,以至于她总觉得他所有的动作表达都是恶意。 “那我刚刚的回应如何?是不是过于尖锐了?”只有岳楚人她自己知道,她刚刚是多想啐一口来着。 “很好,看起来关系很近。”丰延苍微笑,眸光如水。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点头,就当做他说的是真话吧。 丰兆天差不多与所有人都说了几句话,随后宫宴开始。 宫人们鱼贯进入殿内,在每个桌案上摆满精美的菜式。宫中的食材很丰富,冬日里不常见的青菜比比皆是,勾人食欲。 “陈妃在看我。”夹起青菜放到丰延苍的盘子里,岳楚人低声道。 “向她敬酒。”丰延苍夹起她送来的菜温声道。 岳楚人照做,拿起酒杯遥遥的冲着陈妃晃了晃,陈妃亦然,两个女人隔着众人无声交流。 “真是漂亮,我这个女人都要被她迷住了。”那举手投足间的风情真是迷人眼,岳楚人觉得这世上最有味道的女人就是陈妃了。 丰延苍扫了她一眼,“本王呢?” 岳楚人挑眉,扭头盯着他的侧脸,“你都要把我迷死了。” 唇角微勾,某人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宫宴进行到一半儿,因着陈妃嚷着太静了,下一刻丝竹声起,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穿着轻纱的舞女们鱼贯出现,跳起了翩翩的舞蹈。 有着乐声的阻挡,四周的人都开始交谈,上头丰兆天也在与身边的嫔妃说笑,整个宫宴热闹的很。 “老七,来,咱们兄弟喝一杯。”旁边,那喜好别人妻妾的六王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外表是个人,但谁想得到内里是禽兽。 丰延苍的回应并不是那么亲热,虽是笑着,但明显能看得到他只是在假笑。 “六哥。”端起酒杯,丰延苍微微颌首。 六王笑着,走到桌前停下,视线由丰延苍的身上划过,然后就固定在了岳楚人的身上。 “弟妹,本王也敬弟妹一杯。”眼里写着感兴趣,貌似六王对任何有夫之妇都感兴趣。 岳楚人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开脸不理会,对于这种禽兽,她懒得理会。 被如此对待,六王并不感到尴尬,许是平常经常遇到这种场面,他自若的很。 “老七,你这王妃有性格,你有福气啊。”冲着丰延苍说话,却还是不断的往岳楚人身上瞟。 丰延苍放下杯子,凤眸凉薄,唇角的笑看上去也有些冰冷,奈何六王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自是没看到。 “弟妹,听说你医术高超,本王近些日子来有些不适,弟妹能不能给看看?”说着,放下酒杯伸手递到了岳楚人的眼前,当真是毫无顾忌。 丰延苍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若细看,他下颌紧绷,正在压抑着什么。 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手,形状颜色什么都很好,奈何这人就是个人渣啊。 扯了扯唇角,岳楚人皮笑肉不笑,“六王如此信任,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伸手,在六王那略带享受的眼神中搭在了他的腕上。 下一刻,杀猪似的叫声响起,把丝竹之声与舞女的舞蹈都打断了。众人纷纷看向这边,只见六王蜷在地上大叫,七王妃冷着脸,眉眼凌厉泛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杀气。 <> 076、手段,女人之间 病王绝宠毒妃,076、手段,女人之间 “怎么回事儿?”丰兆天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悦。1 “皇上,依臣妾看,是老六的老毛病又犯了。”陈妃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妖妖娆娆,醉人的很。 整个殿内的人都不语,全部看着蜷在地上还在惨叫的六王,表情各异。 “老七媳妇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丰兆天站起身,想必自己的儿子什么模样他也清楚,语气缓和了许多。 岳楚人慢慢站起来,视线从对面所有人身上划过,随后落在丰兆天的身上,“六王要我给他看病,我发现六王体内毒气很甚,给他放放毒。” “你、、、、胡说、、、、噢!”六王痛苦的声音响起,他蜷在地上想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胡说?六王不信那就等着看看,看看从明天开始,你的男性象征还能不能站得起来。”垂眸扫了一眼蜷在地上的人,岳楚人冷哼,人渣! 丰兆天微微皱眉,岳楚人敢这样说就说明她肯定是给老六做了手脚,不过倒也该让他受点教训消停消停。一番思量,丰兆天并没有继续质问。 “父皇,刚刚的确是六弟欲对七王妃不轨,七王妃摆明了不想理会他,他却偏偏往上靠,这才惹恼了七王妃。”三王,洋洋洒洒的说道。刚刚他一直在注意着六王,所以,他们这边发生的事儿他都知道。 大家的视线又转向三王,岳楚人明显厌恶,丰延苍眸色清冷,至始至终,他站在岳楚人身边没挪动一步。 “父皇,今日是家宴。大家齐聚一回不容易,老六也已经受到了教训,这事儿就先告一段落吧。”襄王气度不凡,也不怪丰延绍佯装低调的避开与他正面冲突。 岳楚人调转视线看向那襄王,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他,这人、、、有与丰延绍较量一番的本事。 “来人,把老六带下去。待得今日宫宴过了,朕再收拾你。”丰兆天挥手,对那些不争气的儿子好似除了厌恶也没别的感情了。 蜷在地上的六王被几个小太监拖下去,那看起来胆子很小的六王妃也跟着猫腰退下去,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老七媳妇儿,你这次下手不重吧?”丰兆天坐下,看着下面面无表情的岳楚人沉声道。 抬眼看向丰兆天,岳楚人假意的扯了扯唇角,长眼的都能看的出她笑的有多假,“不重,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六王啊。”最多日后不能人道,算是她为良家妇女报仇了。 丰兆天慢慢的点点头,一旁陈妃无骨的攀上来,“皇上,您别气,襄王说得对,这次老六算是得到教训了,日后必能收敛。七王妃性子冲,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儿。”软糯的声音让人骨头都酥了。 “愈发胆大妄为了。”丰兆天沉声,眸光幽深的看着下面,那一句不知说的是谁。 陈妃眼波流转,下一刻轻笑,“老六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若是改了,那恐怕就不是他了。” 丰兆天扭头,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朕说的是老七媳妇儿。” 陈妃一愣,似乎也没想到丰兆天会这样说,“臣妾多言了,不过,这话若是让七王妃听了去,恐怕会生气。” 丰兆天蓦地笑起来,“爱妃与那老七媳妇儿一共说不过五句话,怎的数次为她辩解?” 陈妃红唇努起,像是个小女孩似的晃了晃身子,“皇上,您今儿怎么这么喜欢吓唬人?那七王妃无论哪方面也比六王好许多,两相相比,臣妾自是喜欢七王妃。难不成皇上要听臣妾说喜欢六王?反正臣妾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所谓忠言逆耳,皇上您若是不喜欢听,臣妾以后少说就是了。”有些不高兴的偏开脸,就是如此,陈妃的动作模样也销魂的紧。 丰兆天笑着抬手搂住她的肩膀轻拍两下,姿态宠溺。 下方歌舞继续,坐在原位,岳楚人挺直了脊梁仰着下颌满身写着不好惹。 旁边,丰延苍风雅如初,唇畔的笑温和而又平易近人,若是以往,恐怕周边的人都会忍不住的往这里靠近。但此时,因着他的王妃刚刚的举动,此时已无人敢靠近了。 “楚人,吃点东西。”阎苏从一旁走过来,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这是岳楚人喜欢吃的。 看向阎苏,岳楚人神色缓和了许多,“那边皇上和陈妃在说我呢是不是?”余光瞧着陈妃不住的往她这边比划,岳楚人估摸着就是这回事儿。 “不用担心,陈妃肯定不会败坏你。”在岳楚人的另一边坐下,阎苏说起陈妃面色很自然。 岳楚人无谓的挑了挑眉尾,“我现在不怕败坏,谁想败坏我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正巧刚刚不尽兴呢。爱夹答列”她不止是看不上那个人渣六王,那禽兽变态的三王她也不喜欢。 阎苏温婉的笑着,扫了一眼淡笑自若的丰延苍,“老七,可是还生气呢?” 凤眸如渊,丰延苍唇角微勾,“为何生气?你想多了。” “我倒是希望是我想多了,老六没什么大作用,你别生气。你五哥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你若是一有动作,皇上他肯定会知道。”压低了声音,在歌舞声下,阎苏的声音几近于无。 岳楚人挑眉,随后扭头看向丰延苍,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他的脸,“你这也不像是要杀人的模样啊,五哥瞎操什么心?” 丰延苍笑得温和,看着岳楚人的视线也温柔如水。 那边阎苏摇摇头,拉了岳楚人一把,随后道:“他越是这样就证明他把一切都想好了,楚人,你已经教训过老六了,就此放过他吧。” “凭什么?我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调戏我的人,而且我丈夫就在身边。如此胆大妄为,人渣禽兽,不死也得残。”阎苏那么一说,岳楚人觉得丰延苍或许还真是生气了。刚刚他一直没说话,笑得与往常一样,但她被调戏了他该生气才对。或许这就是他表达生气的方式?丰延绍倒是清楚的很。 “听我的没错,老七若生起气来,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低声说完,阎苏拍拍她的肩膀离开。 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上方正在与陈妃喝酒的丰兆天,随后稍稍的朝着丰延苍挪了几寸,“小苍子,你真生气了?” “没有。”抓住她的手握住,丰延苍温声回答,好听的紧。 “你别生气了,我又不是有多好欺负,不解气我会亲手教训他的,你无须插手。”晃了晃他的手臂,岳楚人眨着眼睛看着他。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的脸,蓦地一笑,“好。” “真乖。”捏了捏他的手掌,岳楚人眉眼弯弯。 整个宫宴就用去了差不多一下午,晚上还有台戏,众人三三两两的开始离开,去往戏台。 趁着此时间,岳楚人与丰延苍说了一声,然后走向在宫女陪伴下要离开雀台的敏妃娘娘。 “娘娘。”慢步走过去,岳楚人眉眼含笑的喊了一声,那边敏妃一行人停下了脚步。 “是七王妃。”看见岳楚人,敏妃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僵滞,随后微笑,那好看的脸庞因着那笑看起来很纯真,根本就不像年逾四十的妇人。 “娘娘这是要去往戏台?咱们同走吧。”岳楚人微微低头看着她,她比一般的女子都要高一些,所以从姿态上来看,岳楚人每每都有那么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 “好啊,七王妃请。”敏妃点点头,声音软软的,怯怯的。 走出雀台,冷空气扑面而来,岳楚人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一旁敏妃身穿毛茸茸的坎肩,双手插在同样毛茸茸的暖袖里,看起来更加天真无辜。 “娘娘在宫中多少年了?”慢步走着,岳楚人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敏妃微微偏头看了岳楚人一眼,随后轻声道:“二十几年了,好似昨天。” 岳楚人慢慢点点头,“是啊,想必难忘的事情必定有不少,日里夜里也会想的很多。看娘娘的脸色,是不是夜里经常被噩梦惊醒?” 敏妃一诧,那一瞬间的慌张像个懵懂的小女孩,“我、、、我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当初生延星的时候吹了冷风,又心情不好,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依我看,娘娘是思虑过多,因为有太多的事压在心里,导致心焦、恐惧。”微微转头看着敏妃苍白的侧脸,岳楚人一字一句道。 敏妃快速的眨眼睛,呼吸也有些乱,“七王妃、、、、七王妃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呵呵,其实娘娘您明白的很。你知道么,年前有一次我奉父皇之命去冷宫给皇后娘娘看病,不巧的在那儿看见了娘娘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就在别处躲了一会儿,听到了些许秘辛。”步伐悠然,岳楚人的调子好听的很。 敏妃的步子乱了,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岳楚人,她忽的停下脚步,眼神慌乱的看着脚下,“我、、、我有些不适,今晚的台戏恐怕看不了了。春芽,去通知一声皇上,我先回去了。”话落,她转身快步离开,脚步杂乱。 看着敏妃慌忙离开,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无情,“这世上,最会演戏的就是女人。” 她不知道敏妃刚刚的表现是真实的还是做戏,但无论怎样,敏妃以后所有的表现都无法让她当做真的,她永远都是凶手。 “七王妃。”酥麻入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岳楚人脚步一顿,随后转身,披着红色狐裘披风的陈妃步伐妖袅的朝着她走过来。 “陈妃娘娘。”微微俯身,岳楚人对这个女子有些好奇。 “你刚刚不是与敏妃同走的么?她人呢?”走到近前,她身上的香味儿也扑面而来。岳楚人微微眯眼,都说闻香识女人,这女人的女人味儿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敏妃娘娘偶感不适,已经回去了。”陈妃的个子也不矮,倒是与岳楚人相当。两人并肩同走,虽气质不同,但隐隐的却有些相似,女人气息浓厚。 陈妃微笑,“敏妃胆子小,看见任何人都会惊慌失措一阵儿。能与七王妃一同走,还说了那么多话,让我也意外了下。” 岳楚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让她都有搂一把的冲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如同看上去的那么柔软。 “是啊,所以我觉得她可能是惧怕的事情太多了,导致无时无刻的焦急恐惧,也就是俗称的,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爽快的说道。 陈妃轻笑,风情万种,“你说这话,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没告诉老七和老五吧?不要告诉他们,这么多年他们保护她,得知真相,叫他们情何以堪?” 岳楚人有些意外,这陈妃不止知道那些事,而且想法还是与她一样的。 “你知道多久了?”看着陈妃的模样,岳楚人觉得她肯定知道更多内情。 “很久了,差不多四五年之前吧。”陈妃微微歪头,妖娆多姿。 “这几年来你一直在保守秘密?五哥福分不浅啊。”叹了一句,其实岳楚人很想知道他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呵呵,你说这话,是想要害死我么?”陈妃轻笑,虽如此说着,但看她轻笑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 “当然不是,我的声音这么小,谁能听得到?不过,从年前的事情一直到今天发生的事儿,娘娘一直在帮我,让我不得不往五哥那儿联想。这几天我还在想,是不是该亲自去五哥那儿谢谢他。”拢紧身上的狐裘,岳楚人轻笑道。 “谢他吧!”陈妃笑容依旧,说起这话来神情也自然的很。 岳楚人十分好奇,愈发对陈妃感兴趣,“好吧,我会去谢他的。” “往后没事儿就到后宫坐坐,我那里无人敢胡闹,就是皇上也不会管,你完全可以放心的去。”陈妃笑看了岳楚人一眼,眼睛里满是真诚,她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好,有时间我一定去。”点点头,岳楚人也真诚的答应,这陈妃,真不错。 走入戏台,台上已有穿着戏服的戏子在走戏了,台下,大部分的人都坐下喝茶吃点心聊天。 一桌案前,丰延绍、丰延苍、还有襄王,三王等人聚在一起闲聊,兄弟几个各有不同,但各自姿态却有些相似,那是来自于丰家的气质,高人一等贵气十足。 “你们几兄弟平时鲜少聚的这么齐,今儿齐聚,想必都很高兴吧。”看见他们站在那儿,陈妃与岳楚人直接走过去,陈妃的调子软软的,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到。 “陈妃娘娘。”几个人拱手微微弯身,态度都很恭敬。 “不用多礼,平时很少能见着你们,不过看起来都不错。”环视了一圈,陈妃在看丰延绍的时候,那神情与看别人没别的分别。 “娘娘才是神奇,去年新年时本王回宫娘娘就是这般光彩照人。时隔一年,娘娘没有丝毫的变化,着实让本王惊讶。”三王一手负后昂首挺胸,因着长相有些粗犷,所以说起话来总是少那么一分诚意。 “呵呵,三王这话说的我可是会高兴一年。往后每年你都说一句这话,我就长生不老了。”陈妃笑意盈盈,那模样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 在他们说话时,岳楚人就走到了丰延苍的身边。他垂眸看着她,凤眸含笑,无需语言,有些话用眼睛就能表达。 岳楚人抿唇,环视了一眼对面,特意的多看了一下丰延绍,但他很正常,正常的不得了。儒雅谦和,风度翩翩。 略有些不解,岳楚人拉住丰延苍温热的手晃了晃,然后抬头看着他眨眨眼,用眼睛询问情况。 丰延苍微笑,垂眸看着她,慢慢的摇摇头,示意她这个回家之后再说。 微微撇嘴,岳楚人转开脸看向别处,丰延苍握紧她的手,从他掌心传出来的热度几乎让她感觉不到冷。 天色暗下来,大家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戏台上的大戏开场,咿咿呀呀唱的很有味道。 这个时代的戏类似于昆曲,调子很好听,唱戏的嗓子也不错,只是岳楚人欣赏不来。 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开戏有半个小时了,她几乎把小几上的茶点都吃光了。 “烦了?”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使得本来就无聊的岳楚人更有睡觉的欲望。 “是啊,没意思。”倚着椅子的扶手,岳楚人靠近丰延苍小声不耐道。 “我去与父皇说一声,咱们回府。”他也微微倾身,两个人靠在一起,对方的味道清晰的飘进鼻端。 “快去吧。”笑逐颜开,岳楚人仰头瞅着他,眨着眼睛要他赶紧去。 丰延苍无声的笑笑,抬手在她的下颌上捏了捏,随后起身离开座位。 戏台上的老生唱的大气蓬勃,上八度的唱腔几乎贯穿穹顶。岳楚人微微颌首,对于这唱功,她还是很敬佩的。 不过一会儿,丰延苍回来了,步伐从容优雅,走至岳楚人面前,握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来,“走吧。” 站起身环视了一圈,一半儿的人在聚精会神的看戏,一半儿的人正在瞧着早退的他们俩。 “走吧。”抱着他的手臂,岳楚人很高兴。冲着那些正看着他们有点羡慕的小姑娘们挥挥手,两人相携离开。 宫灯通明,两人牵着手往宫门方向走,路遇三三两两的宫人,因着黑夜,在这恢弘沉肃的地方,所有人看着都充满了阴气。 “这什么劳什子的宫宴,无聊到死,以后再有这样的宴会,我就抱病。”毫不掩饰她的厌恶感。 “这话出宫再说不迟。”丰延苍轻笑,对于岳楚人对除他之外厌恶所有人感到很满意。 “切,我还怕了你们丰家人不成?瞧瞧你们丰家那都是些什么人,人渣禽兽变态狂,还有没有什么更离谱的给我见识见识?”虽说古时有许多人有那些特别的嗜好,但现今亲眼看见了,她还是觉得很变态,比她还变态。 “以前倒是有不少,不过一年又一年,大多数人死的死老的老,都在外州养老呢。”丰延苍温声的说着,他说的很简单,但是却能听出其中的不简单。 岳楚人撇嘴,“越是养尊处优的人越有那些龌龊的思想,很庆幸小苍子你从小历经艰辛,不然你也变态了。” “胡说八道。”握着她的手跨出宫门,进入停放满马车的城瓮。 两人说笑间朝着七王府的马车走去,却不想在穿过马车之间,听见了某些熟悉的声音。 “那个娘们儿,本王迟早办了她!哎呦,你他妈给我轻点。”猥琐的话语加上几声痛呼,想必都猜得出是谁了。 岳楚人眯起眼睛,蠢猪又送上门来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松开丰延苍的手,岳楚人一甩披风,随后大步的走过去。 丰延苍完全听话,站在原地不动一分,对于岳楚人的杀伤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绕过一辆华丽的马车,就看见了正在踩着马凳上车的六王。一旁站着六王妃还有车夫,车夫低着头,六王妃怯怯的样子。 “六王!”开口,她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果然,那边上马车的六王动作一顿,回头,一眼瞧见了岳楚人,他苍白的脸一阵青。 “六王,听你刚才还在念叨我,不如咱们聊聊?”走过去,岳楚人笑得眉目生花,高挑的体态独特的气质,任何人都抵挡不得。 六王还端着手臂,好看的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转身走下马凳,不管一旁六王妃正在那儿,径直的走向岳楚人。 “弟妹、、、”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一圈,六王的眼神猥琐的很。 岳楚人笑若百花,慢慢的抬手,然后在六王期待的视线中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还来不及享受,下一刻整个左半身一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边六王妃一惊,却是无声的惊讶。车夫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当透明人。 “你是第一个敢调戏老娘的,算你幸运,送你个三年半身不遂终生下身不举。下次招子放亮点,再惹老娘,要你变成狗头。”狠叱一声,岳楚人转身拂袖而去。一直没出声的六王妃慢慢的走到六王身边,虽还是怯怯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是有些笑意,“总算有人能制住你了!王爷,咱们回家吧。” <> 077、娃娃脸、过招 病王绝宠毒妃, 新年过后,岳楚人的药行就要开业了。1 已经装修完毕了,且通过丰延苍那时已经找到的供货商进了货,连续两天,戚建带着府中的护卫们在药行没回来,一群负责出生入死的汉子,却被困在了药房中,后来叮当说她听到了不少抱怨。 有抱怨,岳楚人也不甚在意。挑选个好日子,然后命戚峰派人去护国寺通知玉林老和尚,还得把费松的妻子林氏请来,日后就让她在药行管账。 几天下来,岳楚人也忙的团团转,丰延绍还派人来询问了关于何时能解了张冰身上那怪异的蛊的事,岳楚人也想马上就能研究出来,但奈何,培了数种解药都觉得不对劲。 虽是她也想快点解决了张冰,但眼下药行开业的事更重要。书生张已经在民间宣传多时了,整个皇城的百姓都知道她七王妃与护国寺联手办药行,不收看病费用,只收药费。 大厅里,戚峰举着两块两米多高的匾额走出去,时近下午,因着乌云,也看不见天上的太阳。 “这是什么?”刚走至大门,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戚峰的脑袋从匾额后挪出来,瞧见正走过来的丰延苍微微躬身,“回王爷,这是王妃命属下定做的。今日定做好了,属下拿回来给王妃看看。” 丰延苍微微颌首,凤眸如渊,视线打从那匾额上扫过一遍,唇角微勾,“购药有奖?又是什么花招?” “这是王妃的主意,能够更快的把药行的名声打出去。”举着匾额,戚峰回答,看起来很轻松。 扬眉,丰延苍倒是觉得岳楚人这主意所带来的前景很可观,在大燕,从没有过买东西有奖的店铺,哪个行业也不曾有过。 步伐从容的走进大厅,大厅中,披着毛茸茸披肩的岳楚人正坐在桌案前拿着炭笔勾勾画画。娇俏的小脸一派认真,连他走近都不知道。 桌子上一堆的纸,写着一堆他看不懂的符号。暗暗的叹口气,丰延苍抬手压在正摆在她眼前的纸张上,“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你忙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看着眼前多出来的手,岳楚人坐直了身体,晃晃脖子,颈椎处嘁哧咔嚓作响。 “五哥派人来问我可研制出解药来了,我做出了几种,但都不行。给张冰用上了,倒是能解了他不知疼痛的现象,不过他会死。”仰头看着他,在这个角度看他好看的要命。 垂眸,与她四目相对,丰延苍微微摇头,“他不能死,就算一直拿他没办法问不出一个字儿,也不能让他死。” 岳楚人动了动眉峰,“为什么?那等同于他没有任何用处,养着他干嘛?” “他们断定张冰是巫教的重要人物,他若是死了,或许会引起巫教的仇视,那么大燕就处在危险之中了。”抬手摸了摸她的下颌,丰延苍温声道。 “那我要是把他弄死了,我就成了众矢之的了。”放下手里的炭笔,岳楚人拧眉。 “不至于,你有本事弄死张冰,就能弄死别人,识相的就不会胡言乱语。”凤眸如水,这么垂眸看着她,他如渊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 岳楚人抿嘴笑,抬手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把,“越来越会说好听的话,就凭你这话,我可放开胆子了。到时真把张冰弄死了,你可别怨我。” “随你高兴。”丰延苍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就算岳楚人失误导致张冰死了,丰兆天也不会怎样的。功过相抵,岳楚人的功可是比过要多的多。 站起身,也不管大厅中是否有别人,岳楚人张开双臂箍住丰延苍的脖子,然后将所有的力气浇注在手臂上,双脚离地。 “嗯!这是做什么?”闷哼一声接住她,丰延苍垂眸看着她,把他当成柱子了么? “把我运到那边去。”用眼睛指使方向,其实她就是想去主座那边坐着而已。但四五步的距离却不想自己走,要丰延苍给运送过去。 “好。”丰延苍略有无言,轻轻地揽着她的腰身,她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他身上,倒是不用他尽心的托着。 转身,朝着主座挪移过去,青天白日的,两个人在大厅里这般模样,内外下人无数,对于外人来说,他们俩着实过分。 不过本人却没什么自知之明,被丰延苍运送过来,还准确的送到了椅子上,岳楚人坐下,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舒坦的很。 “开业定在初十,今儿初七,这几天你把手头上的事安排好,开业那天你得一直都在。”扳着手指头,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丰延苍指令道。 丰延苍坐在她旁边,听着她一一指示,淡笑自若的颌首,一切听从。 “这些日子都挺安静的,五哥府上那细作也没收到任何的指令,看来南疆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时间捣乱。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咱们就没有人在他们地盘给捣捣乱么?”歪头,岳楚人觉得要是真想称霸天下,那就应该主动才行,总不能等着人家打过来吧。 纤薄的唇上扬,那角度好看的紧,“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还是关心一下你的‘买药有奖’吧,你打算送什么奖品?”坐姿优雅,他那模样就好似一幅画。 岳楚人微微眯眼,“自然是实用的奖品。从锅碗瓢盆到粮油米面,只要是花了钱,不管收到什么回赠都会高兴的。” “那没有中奖的不会不满?”丰延苍知道这是岳楚人那个世界的营销方法,但是还是有些不明白。 “运气啊!没运气,那老天也帮不上忙。再说,我请来了玉林老和尚,有他那个活佛在,谁敢不满?”微微拧眉,岳楚人觉得古代的百姓还是很收敛的,起码不会不高兴就发生哄抢踩踏,他们没那么胆子。 “他老人家十几年没下山了,你面子大得很。”只是去送了封信,这事儿就办成了。爱夹答列 岳楚人轻笑,酒窝浅浅,“我和他属于合作关系,合作骗人。他骗人的时候我都帮忙了,轮到我的时候他自然不能拒绝。” 丰延苍失笑,“你叫四海之内的信徒情何以堪?”骗人?呵呵。 “这是事实,谁也没见过佛祖菩萨,还要整天的把他们挂在嘴边,那不是骗人是什么?而且骗人的技术还很低级,可是相信的人却那么多,可见信仰的威力。”微微叹息,她对信仰还是有些不理解。 “何时朝廷能变成百姓的信仰?恐怕历史上没有哪个帝王能做到。”眸光悠远的看着远方,丰延苍温声叹道。 岳楚人歪头看着他,他发出这样的叹息着实让她有些意外,虽然他看起来无情,但实际上对朝廷百姓还是很关心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人只相信看不到的东西,对于肉眼能看到的,疑问就会有很多。若真想要百姓把你们丰家当做信仰,那么选个日子,你们丰家一起失踪吧。那个时候肯定会有百姓说,你们上天做神仙去了,没准儿还真就把你们供起来。”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简单的很。 丰延苍微微扬眉,她一番话说的他无话可说,“本王若消失,王妃你也得随同。” 岳楚人撇嘴,耸着肩膀扭过脑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注定会活很久。” “呵呵,这世上也只有你会说自己是祸害。”站起身,丰延苍忍俊不禁。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来,“该用晚膳了,祸害。” 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岳楚人冲着他抿唇,“你看上了祸害,也就变成了能活百年的乌龟,咱俩双宿双飞。” “乌龟?你见过乌龟会飞的?”好看的眉毛蹙起,丰延苍不满这个比喻。用什么比喻他不好,偏偏乌龟? “不喜欢乌龟?甭看是绿的,就属它最长寿。下辈子要是让我做动物,我就做乌龟。缩在壳里一动不动,还能轻松的活到百年。”眯缝着眼睛,岳楚人洋洋洒洒道。 “若是你做了乌龟,那本王就喜欢它。”垂眸看着身边的人,丰延苍笑道。 “去你的。你这人吃一点亏也得想办法还回来,小心眼。”抬手戳他的前胸,也不管走向饭厅的一路上有多少人在看着。 “难道你不喜欢听?就是本王最讨厌的东西,只要你变作了它,本王都爱若珍宝。”好话说的如此讨厌,岳楚人却也根本无法生气。 撇嘴,晚膳前的小争吵告一段落。厅中的下人视若无睹,对于此种场景他们已经完全习惯了。 潜心准备初十药行开业之事,初八天降大雪,整个皇城都成了雪白色。 所谓瑞雪兆丰年,所有人都说这是好兆头,然而,这也只是大家的猜想,因为在初九那天皇城来了不速之客。 那是北疆的使者,专程来送北王的友好交流书信,言曰北王有意来访,事先探一下大燕是否欢迎。 大燕与北疆一直都是小战不断,从未有过友好之时。此在位的北王登基到现在,大燕从未示过好,北疆亦是从没主动派使者来过。然而今年却是不知为何,不止派来了使者,北王竟然还要亲自来访,让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诧异不已。 丰延苍还没有回来,在府中的岳楚人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北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次我总算能见识见识那个传说中的北王了。”笑起来,岳楚人对那以阴毒狠辣闻名于世的人可是好奇的很。 “北王?他若是来,奴婢可是不敢看。听说那北王性子阴晴不定,若是赶在他不高兴的档口,谁看他一眼,就会被挖眼睛。”站在一旁的叮当缩着肩膀,她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北王的传言。 岳楚人挑眉,“哪儿有那么吓人,以讹传讹罢了。他若真那么残暴,北疆的百姓早都逃了。这么多年,你可听说过有北疆的百姓逃到我大燕境内?”岳楚人不信那些传言,可能某些事情是真的,但他或许只是对不利自己的人残忍。 叮当眨巴眨巴眼,然后摇摇头,“反正奴婢发憷,若奴婢有一个北王那样的主子,奴婢肯定已经死过无数次了。”整天睡懒觉,兴起了还会胡说八道,这世上也只有眼前这个主子会惯着她。 岳楚人轻笑,“待得他来了,必定带你瞧瞧那北王,看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都没见过人家,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叮当缩肩膀,她是不敢看,那北王肯定与戏里的夜叉长一个模样,恶人都长那幅模样。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小苍子是回不来了,早上还信誓旦旦的答应陪着我去药行,果然,不能相信男人的话。男人若能说话算数,母猪也能上树。”站起身,岳楚人拿起狐裘披风披上,她等了一上午,丰延苍至今未回,估摸着是因为今日北疆突然来人的事儿给绊住了。 “戚峰护卫等了许久了,王妃先行去药行也成,奴婢在府里等着,王爷回来奴婢转告他。”叮当现今聪明的很,刚下过大雪,外面冷得很,她才不出去。 岳楚人也不逼她,只是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等着吧。别忘了炖牛肉,我可是想了好几天了。” “是,奴婢遵命。”福福身,叮当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 走出望月楼,因为昨日的一场大雪,今天外面冷得很。呼吸之间都是白雾,呼吸几次,鼻子就冰冰凉。 走过前厅,戚峰果然等在大厅门口。他也穿的很厚,且还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氅,但是耳朵也是红的,就算有功夫在身,也难以抵挡寒冷。 “走吧,不等你们王爷了。”扬起下颌,岳楚人示意现在就走。 戚峰快步走过来,他呼吸之间也尽是白雾,使得他的脸也是朦朦胧胧的。 “今儿还是阴天,若明儿下雪,可能会影响开业。”戚峰跟在岳楚人身后,看着她身上纯白的与白雪成了一个颜色的披风低声道。 “不会,小苍子夜观天象,明儿晴天。”岳楚人回答,语气干脆。 戚峰微微一愣,什么都没说,丰延苍说的话,那有八十分会成真,因为他确实研究过星象。 坐上马车往药行方向走,车中四角放着小型的暖炉,车厢里暖和的很。 因为昨天的大雪,所以马车行的很慢。街上的人不少,小孩子的笑闹声掺杂着叫卖声扫雪声,交织在一起热闹的很。 岳楚人的药行处于北城与西城的交叉口,那里热闹繁华,属于黄金地段。 如今更是因为她的药行在这儿落成,所以这一块的地皮又涨价,乐坏了附近的百姓。 熙熙攘攘的声音不间断的从外面传进来,这是马上就到了,岳楚人整理了下披风,下一刻马车也缓缓地停下了。 “王妃,咱们到了。”戚峰的声音从外传进来,岳楚人起身,几步走出马车。 宽敞的长街,攒动的人头,还有因为人多挥散的更多的白雾,成就了眼前古色古香的景色。 从车辕上下来,左边的两层建筑就是岳楚人的药行,济世堂。 大门两边挂着两米高的长扁,上书购药有奖等字迹,凡是路过这里的人都能瞧得见。 门口站着的是七王府的护卫,往时出生入死,为今做起了门童的事儿。 “参见王妃。”岳楚人今儿会过来他们都知道,所以所有人看起来都不错,并不似叮当所说那般充满了怨气。 走进大门,入眼的便是对面从左至右一长排的药柜,临墙达到房顶的柜子,密密麻麻的匣子,每个匣子上都标着药名。柜子前是一米宽走人的地方,前方是柜台。三四米左右距离便摆放着一个精密的秤,从大门对面一直贯通到远处。 这整个药房是由三间店铺装修而成的,宽敞的很。 临近大门这一侧的,是大夫坐诊的地方,太师椅、檀木茶几的摆设,条件相当不错。 丰延苍那时说过给会找来告老还乡的太医坐镇,他也确实办到了。如今就有三个老太医在这里,看起来身体都不错,红光满面的。 “王妃,您过来了。”费松的妻子林氏,自年后她就一直在这里盯着进货出货,这两日也有上门来看病的,各种账目都经过她手。 “嫂子。今天如何,可有人来看病抓药?”新年时岳楚人派人给林氏一家三口送过两张于宫里来说下等的狐裘,但那在民间卖也是很贵的,因为是整张的所以更难得。林氏给自己做了坎肩,剩下的可能就给两个孩子了,如今她便穿着,不仔细看确实也看不出价值来。 “有啊,好几个都是官爷府里头的,买的都是名贵的,我适量的给便宜了些。”林氏也有些为难,但若是不给便宜,那人家还以为不给面子呢。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也是为丰延苍的面子着想。 “没事儿,过两个月我弄一场慈善捐款,让他们都吐出来。”挥挥手,岳楚人不甚在意。 在一楼站了一会儿,岳楚人走上楼,这二楼有两间房是专门给她留出来的。一间留作她来这里休息用,还有一间是用来开会的。其余的房间均是库房,走上来,草药的味道比楼下要重得多。 她的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尽管她不定何时来,但这里还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走进去,屋子里只放着一个暖炉,比起一楼来还是有些冷。 靠着窗边是一张很宽的软榻,岳楚人喜欢的那种,躺在上面可以随意翻身。 走到软榻边坐下,二楼静静地,能清楚的听到一楼和外面的声音。 靠坐在那儿,视线虚无的瞧着一处一动不动,看起来她好似在思考,其实她只是在听声音。听着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那种真实能让她感觉她不是在做梦,不会突然一下子惊醒回到原来。 刚来那时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回去,那边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可是她却很想回去。但是现在、、、她不想回去了,因为有那么一个人让她无法离开。若真是突然惊醒回去了,她觉得她可能会崩溃。 胡思乱想着,待得回神才发觉有点冷。起身,拢紧了身上的狐裘,岳楚人无声的哼了哼,丰延苍那古人是真不会来了,说话不算数,待得今晚回去非得挤兑挤兑他不可。 顺着楼梯走下来,一楼有人在买药。 岳楚人只是朝着那边扫了一眼便没有在意,走下楼梯径直的走向大门,药行也看过了,要回去了。 然而,就在她一只脚抬起刚要跨过门槛时,她的动作猛然一顿,下一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瞬时变了。 扭头,看向那边正在柜台前询问的两个人,她在这里只能看得到他们的背影。两个男人,穿的很讲究,看起来是有钱人。 一人头上戴着帽子,一人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个子都挺高。 站在门口,岳楚人看着他们俩,眸子微眯。 蓦地,那没戴帽子的人转过身,视线与岳楚人相对,两人的眸子都闪过一诧。 岳楚人诧异的是,那个人背影看着挺修长的,但却是个孩子。看起来年纪与丰延星商朔差不多,皮肤白白的,单眼皮,但是那眼睛却很好看。唇红齿白,长了一副很讨喜的模样。 看着他,岳楚人动了动鼻子,刚刚闻到的味道淡了许多,好似并不是从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就只能是他身边的那个人了,岳楚人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看着那戴帽子的男子的后背,等着他转身。 那少年看着岳楚人一直瞅着他身边的人,似乎觉得有趣。绽开一抹好看的笑,露出两颗虎牙,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人。 戴帽子的人转头看了一眼少年,看少年只是注视着别处,他转过大半个身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与岳楚人的视线相对。 岳楚人的瞳孔收缩了两下,这人有两把刷子,绝对是巫教的人,且身份还不低。 她看着那戴帽子的男子,那男子与少年一同看着她。男子脸色警惕,那少年则是笑意盈盈。 将自己脸部的表情调整到最好,岳楚人虽是不想放过那个男人,但是这里是药行,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在这里动手,不然明日甭想开业了。 微微点点头,岳楚人收回视线,随后转身走出大门。 药行内,戴帽子的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少年依旧看着门口笑得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戴帽子的男子快速的迈步走出去,外面岳楚人一脚踩在马凳上正准备上车。 “请留步。”戴帽子的男子走出大门,看着岳楚人的背影大声道。 岳楚人动作一顿,马车旁边戚峰神色警惕,右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你是在叫我?不知有何指教?”回身,岳楚人看着他眉眼弯弯。 戴帽子的男子走上前两步,根本不理会瞪视着他的戚峰,只是看着岳楚人道:“我有一味药,在山阴处寻得,乘着十五月圆最阴十分挖出。但没有人能认出这是什么药,我觉得你或许会认识。” 挑眉,岳楚人无声的笑了笑,“多谢抬举,那不如拿出来看看,或许我还真认得也说不定。” “好。”那男子又向前迈了一步,随后隐在大氅中的右手慢慢的拿出来。 戚峰盯着他,握在剑柄上的手指节泛白。 看着他的手,岳楚人神色轻松,其实她也不知他到底会拿出什么来,但决计不是好东西就是了。 他的手很宽厚,平伸到岳楚人面前,呈握拳的样子。 手指一点一点的松开,岳楚人微微眯眼,旁边戚峰更是紧盯着。 手张开,一个白色的鸽子蛋大小的东西躺在他手心里,平凡无奇。 两秒过后,岳楚人的手猛地从披风里伸出来,一抹闪亮自她指间闪过,她快速且精准的抓向他的手腕。 然而,男子是会武功的,速度比之岳楚人要快上许多。收拳闪开,同时另一只手抓向岳楚人的手臂,大手成爪,力大无穷。 岳楚人虽是不会武功,但胜在反应快,在扎空他的时候就伸出了另一只手,顺带着撒出去一点淡黄色的粉末,快速的融入空气中。 在马上要抓到岳楚人的手臂时,男子亦是感受到了什么,快速的向后跳开一步,步伐呈随时攻击的姿态,瞪着眼睛瞅着岳楚人。 收回手,岳楚人冷哼,看了一眼旁边要动手的戚峰让他住手,还未说话,一道黑影忽的跃进来,与那戴帽子的男子瞬间打在一起。 岳楚人微愣,看着那两个打在一起的人,她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俩人都很快,她这眼力连残影都捉不住。 “是王爷。”戚峰刷的亮出剑,早就围在药行门口的护卫们也冲出来,瞬间将战场围住。 岳楚人拧眉,听到是丰延苍,她不禁担心。 “你们看着干什么?上啊。”好半晌,那两人依旧不分你我,而且岳楚人站在那儿还依旧看不清谁是谁。不禁着急,拧眉扫了一眼那一圈护卫,要他们赶紧帮忙。 护卫们互相看了一眼,不吱声。戚峰盯着战圈,顾不得身后已经有百姓围上来了大声道:“没有王爷命令,我们无法插手。”他们之间的招式根本容不得别人插进去。 岳楚人更是急了,眼珠快速的转动盯着那两个上下翻飞的人,也不管他们过招之间带来的冷风刮得脸颊疼,她不怕那男子用毒或是用蛊,她担心丰延苍打不过他。 蓦地,两人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闷哼。岳楚人心头一紧,下一刻只见一道残影快速的跃上二楼的窗棂,然后又跳上二楼房顶,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小苍子,你没事吧。”仰头看着那消失的人愣怔了有两秒钟,岳楚人猛的想起丰延苍来,两步走上前,仰头瞅着他。 丰延苍动作从容的整理了着身上的狐裘大氅,束在白玉冠内的长发一丝不乱,但额上却是汗湿了一片。 “没事。”垂眸看着仰脸瞅着他的岳楚人,丰延苍唇角微勾,那纤薄的唇却有些发白。 “这是没事儿?”抓住他的手,他的肌肉都在抖。 “许久没与人动手了,有些不适很正常。”反手握住她的手,凤眸一片凉薄。 “说不过你!对了,戚峰,快,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个小孩儿。”猛的想起那个少年没出来,那个戴帽子的跑了,把他抓住也成。 戚峰快速的跑进药行,然而下一刻就出来了,“王妃,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他奶奶的,肯定早就预谋好了。”啐了一口,岳楚人扭头看着丰延苍流着冷汗的额头,叹口气道:“进去坐一会儿。你说你逞什么能?我虽然是没武功,但谁抓着我谁倒霉。以后你不许再突然冒出来了,我手一松再撒点我特别研制的东西,你的小命都没了。”握着他的手走进药行径直的往二楼走,一边念叨着。药行外围观的人和药行里的老太医、伙计等等似乎都没在她的眼里。 丰延苍不反驳,迈着从容的步伐随着她往楼上走,听着她不间断的嘟囔,唇角含笑,眸中凉薄渐渐散去,最后被笑意掩盖。 <> 078、忍色,开业 病王绝宠毒妃,078、忍色,开业 药行二楼,护卫们出入两趟给那房间多加了两个暖炉,随后尽数退下去,整个二楼瞬时寂静下来,街上的声音显得很响亮。爱夹答列 丰延苍脱下大氅,姿态风雅的坐在软榻上,额上虽是还有一层冷汗,但神色轻松看起来心情也很好。 关上房门,岳楚人走过来,解开披风,拿出一张帕子,径直走到丰延苍面前给他擦额上的汗。 “小苍子,你武功真是高,刚刚从你出现我一直都没看清楚你的影子。”岳楚人是真心的赞叹,她要是会那种武功,上天都是小问题。 任她给擦汗,丰延苍唇角微勾,凤眸如渊,“你也让我很意外,他居然都不敢动手抓你。”早在岳楚人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那时候还在街头远处,所以岳楚人并没有看见他。 “那是,我满身毒,他敢碰才怪。”岳楚人冷哼,给他擦干净额上的汗,然后在一旁坐下。 丰延苍唇角含笑,“他好像伸手给你看了什么,是什么东西?” “是个白蚕蛊,碰到了皮肤瞬间就能钻进去。然后在人体里安家,生下许许多多的蚕宝宝。”岳楚人说的不以为意,却是听得丰延苍微微皱眉。 “如此恶毒。”在人体里安家?后脊的汗毛不禁竖起来。 岳楚人看着他轻笑,“这算恶毒么?一般般罢了。我们这个圈子就这样,还有更恶心的。” 丰延苍微微眯起凤眸,“但是出自你手的,从未有这般恶毒的。” “又没人威胁我,我做那么恶心的东西干嘛?你七王若是想见识,我给你做几样来看看也未尝不可啊。”微微歪着身子倚在他身上,岳楚人笑得眼睛弯弯。 “留着对付别人吧。”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腰,丰延苍微微摇头,一般糟糕的场面他也能惹,但太过恶心的他真的看不得。 “那两个人可能都是巫教的,与你过招的那个或许是个圣教督级别的,但是那个少年、、、、我没仔细看,但他肯定也知道什么,不然不可能那么快的就溜走了,大家还都没看到他。”琢磨着今儿那两个人,岳楚人叹口气,着实可惜了,没抓住。 “近两日确实有不少的外地人进入皇城,到底是何来头还不知,不过他们有任何举动我都会知道,你无需担心。”拍拍她的肩膀,丰延苍温声安慰。凤眸幽深,其实他又何尝不担心? “是啊,听说那北王要来访,这么多年都势同水火的,怎么突然间的就要来访了?今年真是多事。”慢慢的眨眼,岳楚人悠悠道。 “今日下朝后便去了御书房,一直在讨论此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本来答应与你一同来的。”丰延苍解释,也有些抱歉。如若他没来,岂不是看不见那个要对岳楚人动手的人了。 “猜到了,所以我才没等你自己来了。也幸好我来早了一步,看见了那两个人。”微微眯眼,今儿特意的跑到了药行来,也不知明儿开业会不会来捣乱。 “你与他可还说了些什么?”垂眸看着倚着自己的人,因着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所以她的脸也有些朦胧。 “没有。也不知他们与前几次巫教来的人是不是相同的目的,但若是相同的目的,怎的没去找五哥府上的那个细作?”仰头瞅着他,岳楚人不眨眼,清澈的瞳眸满满的都是他的脸。 “或许那细作也暴露了。”能够直接找到了药行来,可见是有备而来。 “没准你说的是对的,那个细作也无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就已经废了两枚棋子儿了。”微微拧眉,岳楚人有被敌人攻破堡垒的不安感。 “你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何庆了是不是?”揽着她,丰延苍温声道。 “是啊,八成是死了。”可怜她的奴蛊,还没活到寿终正寝,就被人给杀了。 “那高手一直躲在暗处不见天日,眼下却有巫教教徒不断涌入大燕,与南疆和平的关系,恐怕要终结了。”身子向后倚靠在软榻木雕屏上,丰延苍的手指在岳楚人的腰间游动,只是近乎于玩闹的戳戳,却弄得她有些痒。 “你的意思是,今年大燕很可能与南疆开战?”抓住他的手,岳楚人扭过身子看着靠在那儿的人儿,接近傍晚,这二楼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或许吧。”看似水面一片平静,但水下的汹涌早在几年前就有了。1 “现今就是缺一个理由,大燕才不好动手。若我是你父皇,真的胸有大略,正好趁着丰延毅不见了,就发兵直指南疆,管他们要人。不交人,那就打。”丰兆天那么聪明的人,也不知在想什么。心知丰延毅的下落,心里有底;又能借着这个噱头发兵南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让他给浪费了。 “呵呵,若战争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丰延苍轻笑,握着她的手,凤眸如水。 “就是这么简单。我所知道的历史上,多少个王侯将相一怒为红颜。他们战争的理由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其实为的是什么恐怕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但重要的是那个理由,当下不会有人反,百年后不会有人骂。”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其实很容易。 “一怒为红颜?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任何不合理的事情牵扯到女人,那就变得合理多了。”看着岳楚人的脸,丰延苍温声说道。怪不得说女人是英雄冢温柔乡,若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让他发动一场战争,恐怕他也会毫不迟疑。 “所以,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饶是你才高八斗精通天地,也琢磨不明白女人。”女人比之男人可是要神奇的多,她们不止能温柔如水,还能毒如蛇蝎,更是能传宗接代,每个月流血还不会死。 “别人是否神奇我不知,我的王妃确实很神奇。”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人儿瞬时落入怀中。 伏在他身上,岳楚人仰头看着他,四目相对,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眼睛的深处。 抿唇,岳楚人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小苍子,冬天快过去了,你是不是又要发春了?” 丰延苍抓住她的手,垂眸看着她,因着屋内暗下来的光线,他的眸色看起来也十分幽暗,“你之前有言在先,所以你尽可以无视。” 岳楚人嘻嘻笑,酒窝浅浅,可爱的紧。 “小苍子啊,色字头上一把刀。我那时说过,两年之内你最好保持童子身,泄了元气,以后你的身体会经常出问题。”用指尖戳着他的掌心,岳楚人嬉笑道。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随后低笑,“你这是让我看得摸不得是么?坐怀不乱,不容易啊!”轻叹一声,似乎在为他日后的艰辛生活默哀。 “去你的。你这人忍耐力超凡,不就是一‘色’嘛,算得了什么。加油,我看好你。”拍着他的胸口,说着鼓励的话,可是笑得很没诚意。 “俗话有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忍万般,‘色’却是最难忍耐的。”真正忍耐过的人就知道,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忍,尤其‘好风景’每日都在眼皮底下来来回回,简直如同酷刑。 “怎么,你还想做个风流鬼?小样儿,没看出来挺有大志嘛!”抬起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岳楚人微微挑着眉梢瞅着他,屋子里光线暗下来,看着他的脸也不清晰。 “成全么?”抬手搭在她的腿上,尽管隔着好几层布料,心底里却能感受的到那滑腻的触感以及白皙的颜色。 “成全你个大头鬼。”欺身而上,岳楚人一手捧着他的脸,随即俯首吻上他的唇。 他顺势仰头接住她的唇,一手搭在她的腿上,一手从她的后背滑上她的后脑,然而微微用力压向自己。 “唔、、、、”无意识的嘤咛,岳楚人搂着他的脖颈忘乎所以。她喜欢他的温度,他的味道,还有他软滑的舌头。 蓦地,丰延苍猛的翻身,趴在他身上的岳楚人瞬时改变位置被压在下面。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下,下一刻却是被他的吻轰炸的再次合上。 隔着衣服抚摸着她的腰间肚腹,丰延苍的呼吸变得粗重。修长的指慢慢爬上她的胸脯,却是在触及边缘时停了下来。 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瓣,丰延苍呼吸紊乱,轻吻顺着她的鼻尖一路到额头,“都说‘色’字难忍了,你纯心要折磨我是么?”热乎乎的气吹着她的脑门,丰延苍话落,从她身上下来躺在了一边。 还有些迷糊的岳楚人长长地呼吸着,屋子里光线很暗,以至于她睁眼都看不见屋顶,“忍不了的是我好么?你这男人秀色可餐,若是哪天我把持不住强暴了你,可不要怨恨我。”她还真是想把他吃了,味道太他妈好了。 “呵呵,随时欢迎。”丰延苍低笑,笑声里带着几丝暗哑,性感至极。 “不值钱。”抬起胳膊撞了他一下,岳楚人撇嘴,眼睛里却满是笑。 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人打道回七王府。因着明日开业,所以除却戚峰外,所有的护卫均留在药行。 丰延苍夜观天象说明日初十是个艳阳天,在今天的夜晚似乎就有先兆了,因为天上乌云散开,月挂山边,星疏却明亮。 翌日,偌大的皇城热闹非凡。七王妃与护国寺合办的济世堂开张,请来戏班子搭台唱戏,更有购药有奖,且开业前三天,凡是来购药的均有纪念品。 这个季节百姓都很闲,得知这消息的早早的便聚了过来,时辰还未到,济世堂所在的街道便满满的都是人。 今日济世堂开业是这皇城热议的话题,更有一个消息在民间不胫而走,那就是皇上给北王回了书信,诚邀北王来访。 七王府的马车顺着巷子拐进了济世堂的后院,下得马车便听得人声鼎沸,可见这些日子以来的宣传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 岳楚人丰延苍、阎苏、丰延星等人自后门进入药行内,一楼人很多,有不少的人在抓药。 “去楼上坐坐吧,玉林老和尚还得等一会儿能到。”还有半个时辰鸣炮,玉林方丈许是还在路上。 一行人快步上楼,但熙攘的声音依旧不断,在二楼也听得清清楚楚。 “估摸着一会儿下朝,会有当朝官员来,你这药行开业声势不小。”与岳楚人走在前,阎苏轻声道。 “那也是冲着他七王的面子,我又不认得。”有官员来是好事,但也有敝处,她担心百姓会认为她与那些官员蛇鼠一窝。 “也不能这样说,在我看来,他们又何尝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初一那天宫里的事儿可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你已无形中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阎苏一字一句的说着。其实他们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丰兆天从来没有与谁用那般语气说话,像是又爱又恨无可奈何,自是让大家不得不猜想。 “呦呵,还有这事儿?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自信了。”抬手搭在阎苏的肩头,两人哥俩好。 后面,丰延苍步履优雅凤眸含笑。丰延星瞧着前面那两个女人,其实对于女人之间的友谊,以前他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却是好奇,他很难想象她们之间像男人一样聊天,喝花酒,看姑娘。 走进房间,热气扑面。窗边偌大的软榻更是惹眼,因为那足够两个人同时躺在上面睡觉了。 岳楚人直接坐在软榻上也不管别人,阎苏坐在另一侧上下左右看的新奇,随后轻笑,“平日里你这药行大老板能带着七王在这里过活,连睡觉的地儿都有了。” “搂着你睡也成啊,只要别让我负责,咱俩怎么睡都成。”岳楚人不以为意,有时与阎苏总是说一些带荤的,现今更是什么都敢说。 丰延星在房间左侧的茶座边坐下,听到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几不可微的轻吁了声,两个女人同床共枕又能做的了什么? 丰延苍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进入屋子后,便动手倒茶。因着今天开业,所以早早的就有人沏了茶放在这里。 “老七,现在这些活你都做?”接过茶,阎苏笑道。其实丰延苍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只要是他想的,大部分没有做不成的。这么多年,除了他的病他不能控制,其余的只要接手,几乎没有失败过。 “动动手罢了,何足挂齿?”丰延苍淡淡的扫了阎苏一眼,唇角的笑依旧温和。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难不成五哥懒得连喝茶都得让人捏着他下巴往下灌?”逮着机会,岳楚人就用丰延绍挤兑阎苏。 阎苏笑得自若,“哪儿能到那个程度?只是端茶倒水这些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女人其实最在意的还是细节,她也是在那些细节上认清了别人认清了自己。 勾起唇角笑了笑,岳楚人无声叹了口气。所以适合她的还得是丰延苍这样的,若是他与丰延绍一个模样,估摸着早就分道扬镳谁也不认识谁了。 街上,猛的响起一阵吵闹声,二楼的几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都听到了几个关键字,玉林方丈来了。 “总算到了,老和尚的脚程还挺快的嘛。”刷的站起来,岳楚人也不管别人快速的走出房间下楼。一楼人还是很多,但此时却自动分离出来一条路,众人皆看着门口。 下一刻,一角华贵的袈裟进入视线,玉林手拿禅杖,头戴法冠,满身祥和,信步而来。 “阿弥陀佛,终于等来了玉林方丈,小女子喜不自胜啊。”迎过来,看着玉林,岳楚人也无意识的喜气洋洋。虽是说过玉林无数的坏话,但是她还蛮喜欢这个老和尚的。 “阿弥陀佛!佛祖示下,老衲自当前来。我佛慈悲,造福万方,善哉善哉。”一手托着佛珠念着佛号,这些话从玉林嘴里说出来特别有真实感,让人不得不信。 岳楚人抿嘴轻笑,“是啊,我佛慈悲,旨在让我济世天下,这济世堂就是由此得来。日后我济世堂与护国寺同进同退,共同造福四方。”拱手抱拳,岳楚人的声音也不小,一楼大厅内和门口的人都听得到。 “善哉善哉。”玉林念了句佛号,药行内外就有不少人跟着同念。且街上也不似刚刚那么喧哗,很是寂静。 丰延苍走过来与玉林说话,岳楚人走向门口,门外站着不少与玉林同来的大和尚,且大部分都是岳楚人认识的。 整条长街上几乎都是人,密密麻麻,请护国寺来的大和尚们进来,随后济世堂的大管家戚建走出去开始讲话。 自是说一些济世为本的话,然后便是解释了购药有奖,从今日开业起一直到二月初一,凡是购药的均会给一张票子。正券由购药者带走,副券济世堂留下。二月初二,也就是每年大规模处决犯人的那一天,济世堂现场抽奖,几乎全部有奖,拿出正券,马上给奖品。 待得戚建讲完,时间也差不多了,鸣炮! 济世堂牌匾上的红纱撤掉,从今日起就是正式开业了。 戏台上开戏,咿咿呀呀敲锣打鼓的唱开,热闹的不得了。 听闻有奖,倒是有不少的人来抓药。甚至有的就买点艾草,就为了得一个正券到时抽奖。 在二楼,丰延苍与玉林坐于茶座两方交谈,两个人都属于那种极度沉稳的人,坐在那里如同两座山,就是外面鸣炮时那么响,也没惊动他们二人。 岳楚人与阎苏和护国寺的大和尚说说笑笑,数次的义诊他们都在一起,所以自是熟悉。 “近些日子护国寺亦是来了不少的外地人,可能是不懂规矩,惹得灵貂灵山鸡数次攻击他们。”大和尚听到岳楚人说皇城外地人越来越多时说了这句话。 微微挑眉,岳楚人与阎苏对视了一眼随后道:“他们进护国寺大多是当天就离开么?” “是啊,初七那日大雪,还来了几拨人,后来乘着大雪就离开了。” “还真是虔诚,冒着大雪还去上香。”岳楚人扯着唇角点头,新年一过,都汇聚过来了。 阎苏眸光微闪,昨日岳楚人在济世堂门口的事她亦是知道,看来巫教真的要大规模行事了。 中午,一众人在济世堂用了一桌很是丰盛的斋菜。各种冬季时节见不到的青菜都有,素馅的包子也格外的香。 然而,对于岳楚人来说,无肉不欢,无滋无味的吃完,丰延苍又与玉林坐谈了许久,直至下午才道别。 “马上傍晚了,玉林老和尚恐怕得赶夜路了。”推开二楼的窗子看着护国寺一行人走远的影子,岳楚人叹道。 丰延苍自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道;“方丈日行三百里不成问题,待得出了城门,他脚步如飞,待得傍晚就能抵达护国寺。” “这么厉害!这个世界遍地高手。”冷风吹拂着脸,街道上还有很多的人进入济世堂。 “再厉害不是也不敢抓你?昨天追踪那巫教教徒的密卫来报,那人一路出了城,进入东柳林后消失了踪迹。”丰延苍轻声,一字一句的尽数传进了岳楚人的耳朵。 “是么?看来他对皇城附近很熟悉啊!昨儿应该及时抓住那个小孩儿,行错了一步,咱们得钻不少的死胡同。”关上窗子,岳楚人转过身,眉峰微皱。 “无需着急,在皇城的密卫我全部派出去查找那两个人。只要他们一出现,咱们马上就能知道。”凤眸如水,看着她唇角的笑很温柔。但那如水的温柔下却是另一种坚韧,恐怕世上最硬的钢铁都无法比拟。 <> 079、娃娃脸对决,神级诗词 病王绝宠毒妃,079、娃娃脸对决,神级诗词 皇城的正月很冷,大雪漫天的日子也十分的多,基本上三天必降一回大雪,然后便是冷的吐口痰立马成冰的低温。1 但这样的日子也仅限于正月,只要出了正月最后一天,气温马上有所回升,这也是让岳楚人感到很神奇的地方。 正月的最后一天,北疆的信使再次到来,这次送来的还是北王的亲笔书信,言曰待得春暖花开之际便会来访。 许是因为北疆主动修好大燕的事情外传了出去,东疆也在正月未过之时来了书信,比之北疆熟稔亲热的多,直接告知东王亲叔庆王会携带宝物觐见大燕皇帝,言辞之间将自己摆放的很低。 丰兆天自然是喜欢东疆的态度,十分热情的招待东疆的信使,且派人一路护送信使直至大燕与东疆的边境。 这些朝堂大事总会在第一时间传遍皇城内外,基本上用不过两天,胡同里的耳聋老大爷都会知道。 七王府。 最近一段时间,岳楚人倒是忙得很。王府济世堂两点一线的穿梭,每日充实的很。 初一,明日便是济世堂抽奖的日子,不过一切有戚建那个大管家在,她倒是无需操心。 在望月楼的小厨房里看着叮当炖牛肉,一刻钟她就有些受不了了,那味道太馋人。不过牛肉是炖的熟烂才好吃,现今也是急不得。 叮当亦是嫌她碍事,一瞧眼下这个时间点丰延苍肯定下朝了,遂胆大的把她赶走。 外面较之昨天暖和了许多,披着纯白的狐裘披风,岳楚人一路的走向丰延苍的书房,果然门外有严青等人站在那里。这些人整天跟着丰延苍,他们在,就说明丰延苍他就在这儿。 快步走近书房,门口的护卫皆拱手低头,岳楚人挥挥手,随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很暖和,而且有很浓的书墨味儿,不似以前,到处燃着熏香。 绕过右侧的巨幅屏风,掀开坠地的珠帘,入眼的便是风雅的坐在书案后捧卷而读的丰延苍。 边走近他边解开披风扔到椅子上,绕过书案,丰延苍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了头,丰神俊朗凤眸如渊,怎是一个动人了得。 “今儿怎么这么用功?回来就钻到书房里了,不会是在看黄色小本儿呢吧?”靠坐在书案上,岳楚人拿起他刚刚看的书翻看。 唇角微勾,丰延苍看着她,眸子里恍若有水在荡漾,“一些诗词大家的闲作,很有意境。”他倒不是有多喜欢,只是还是应当多读一些,起码不会在某些场合尴尬。 翻了两页,岳楚人撇嘴,毫不掩饰她的嫌弃,“什么意境?矫情倒是真的。看多了这种诗词,人都会变脑残。”扔下,岳楚人微微翘起屁股就坐在了书案上,晃荡着腿,居高临下的看着丰延苍。 微微扬眉,丰延苍叹口气,“如何矫情了?说来听听。” 抱起双臂,岳楚人挑着眉梢分外凌厉,“还不信是不是?什么雨中登山,浅水放筏,林边听雨。你说除了他们那些无聊的人谁会没事儿闲的去干?有那个时间我肯定在睡觉;普通百姓呢,老婆孩子热炕头;像朝上那些个文武朝臣呢,肯定在书房中静坐思考着陷害别人或是如何讨好皇上。只有那群自以为风雅的人才会在下雨天登山,在浮起无数石头的小河沟里放竹筏。” 一番大论,说的丰延苍都无话可说了。唇角含笑的看着坐在桌子上的人,丰延苍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但他们写出的诗词确实不错,至少寻常人写不出。”大燕虽是文武并尚,其实真正崇文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有大才的人都很得推崇,大部分都被奉为雅士居客。 轻哼一声,岳楚人不以为意,“他们写的那些都是自顾自的搔首弄姿,从不想想普通百姓会不会懂,在我看来,接地气的才是好东西。还有你说寻常人写不出,那是因为你没看过寻常人写的,若是看过肯定会十分惊艳。哪天我也出一本诗集,肯定让你眼珠子都飞出来。”仰着下巴,她十分自信。 “抄袭名作可是不算。”丰延苍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觉得她是要抄袭她那个世界绝好的诗词。 “切,你还真看得起我。现在就给你说几句,吓你一溜跟斗。”不乐意,岳楚人抬脚踢他的腿,他却是不痛不痒笑容依旧。 “洗耳恭听。”点点头,丰延苍倒是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惊才绝艳接地气的好诗词来。1 “咳咳,听好了!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炒螃蟹要多放辣。人生若只如初见,一碗混沌一碗面。等闲变却故人心,红烧牛肉来两斤。何当共剪西窗烛,锅里猪蹄正当熟。”眼睛亮的如同星子,岳楚人坦荡荡的开始发表大作,听得丰延苍唇角抽搐。 好半晌,丰延苍开口,“是很接地气。”给了如此评价。 岳楚人轻哼一声趾高气昂,“那是,你要想听别的还有很多。这可都是寻常普通人的大作,是不是精彩绝伦?”她自认为比那些自我矫情的诗人写的好多了。 丰延苍无语,却是反驳不得,最终只得点头,“高,很高。” “什么高雅都是装的,他们不吃饭不去茅房?告诉你,我望月楼炖着牛肉呢,你要是想高雅,那就不许吃。”弯身,岳楚人抬手捏着丰延苍的下颌一阵晃,她就是看不得别人装蒜。 抓住她的手,丰延苍凤眸微弯,恍若新月。“好,不高雅。听你七王妃的,接地气还不成么?” “这就对了,有时候看你像要马上成仙儿了似的,我都在想要不要去护国寺弄一张镇魂符来压在你头顶,免得你灵魂出窍。”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岳楚人说的十分兴起,眉眼弯弯酒窝浅浅。 丰延苍轻笑,声线好听,“那时倒是想过求一张镇魂符贴在你身上,免得附在这身体里的魂魄飞走。”此时虽是如同玩笑,但那时确实有想过,因为那时他猜想岳楚人是借尸还魂。 岳楚人咯咯笑,似乎十分喜欢听这话,“我那时还想过我走时把你带上呢!” 丰延苍微微扬眉,似乎颇为意外,随后笑容增大,对此很是喜欢。 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眼睛眯成一条缝,继续道:“你这古人可是个古董,要是把你带回去,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足够我大肆挥霍几辈子了。” 丰延苍脸上的笑僵了僵,而后微微摇头,“幸好老天有眼把你留下了,不然本王命运堪忧。” “哈哈,现在肯定不会卖你了。这世上,我除了最爱自己,第二个就是你。”点着下颌,岳楚人好话轰炸,倒是听的丰延苍蛮愉悦。 “明儿药行抽奖,估摸着人会不少。不过我倒是想去看看处决犯人,在我以前那个世界,那可是完全看不到的。”从书案上跳下来,两人的手依旧拉着。 “那个世界没有死刑?”微微仰头看着她,丰延苍唇角的笑很温柔。 “有啊,不过哪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刑?而且现在愈发文明,执行死刑都是用药物,注射进去马上就死,没有一点痛苦。”若真是像古代这样砍头,那估摸着犯法的人会少很多。 丰延苍颌首,每次岳楚人说一些那个世界的话题,他都会很有兴趣的听。 “别看我了,牛肉可能已经炖好了,走吧,我的王爷,咱们去吃牛肉。”用力把他拽起来,岳楚人嬉笑。 丰延苍顺势的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绕过书案,一边叹道:“牛肉虽好吃,但这些日子以来你差不多吃了两头牛了,有些太残忍了。” “切,我有那能超度它的本事我才吃它,这是它的造化。”岳楚人冷哼,对于丰延苍这种假慈悲的人表示鄙视,明明他吃的也挺香。 初二,济世堂抽奖的大日子,一早,府中许多护卫都出府赶往济世堂维持秩序以及发放奖品等等。戚建那个大管家也早早的出府,待得岳楚人用过早膳准备出府时,整个七王府差不多都空了。 身边只跟着戚峰一个人,两人坐上马车,不疾不徐的朝着西城城郊走去。 西城城郊那里有一座小山坡,一条溪流从山间流淌出来直接流入护城河,所以那个小山坡叫做忘水坡,其意就是说这里连着阴曹地府,在这里被砍头的人直接就进入地府了,不会找麻烦。 忘水坡四周是乱葬岗,此时冬天显得很萧瑟,倒是少了那么一分恐惧。 围观的人很多,大多是住在西城城郊的百姓孩子,闲来无事,来瞧瞧砍头也是不错的。 到达忘水坡附近,走下马车瞧见的就是人头攒动,岳楚人是真没想到这些人和她一样有瘾,数九寒天的跑来这里看杀人。 朝着那边走过去,树木光秃秃的道路远处响起了打锣声,一声声的极为响亮,那叫做吓鬼锣,用来吓唬在前挡路的孤魂野鬼的。 等着看杀人的人们都朝着那边望去,然后自动的给让出路来,和谐的很。 站在远处,虽是看不见砍头的场地,但此时却是能看得到囚车。十几辆囚车,大部分一个车里有两个囚犯,这次要处决的竟有二十多个。 大部分年龄都不大,脸上满是不惧,真是如同以前影视剧里看过的,有一股英雄好汉的气概,尽管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全身裹在狐裘披风里,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押着他们的官兵也是不少,还有扛着大刀的刽子手,组成了眼前这阵势。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小孩子有些害怕,纷纷躲到大人的身后,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探出脑袋来看。 戚峰站在岳楚人身边,此种场面他无感,所以一直眼神略有警惕的环视四周,只有他一人保护岳楚人,他自是担心。 所有犯人都从囚车上下来,而后又一一的跪到各自的位置上,此时时辰差不多,又有官兵开始敲锣,那声音着实聒噪。 一排收尸的早已经准备好了,个个手里抓着一堆的白布袋子,看起来相当专业。 “那些囚犯的尸体会交还给其家人么?”这许久,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也没看到一个囚犯的家人,岳楚人好奇道。 戚峰摇摇头,“这些人罪大恶极,其家人都会把他们从宗藉除名,所以被处决后也无人管。那些官兵负责收尸,然后便埋在那山头上了。”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忘水坡,这山坡里可是埋了许多死刑犯。 岳楚人扭头看向那忘水坡,因着冬天,坡上的树木皆光秃秃。正月的大雪把山头都变成了白色,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山很阴,尽管所占之地并不阴,但常年的埋死人,不阴也变阴了。 对于岳楚人这行人来说,这样的山头绝对是个好地方,用来培蛊取土的绝佳之地。 她观察着那山坡,也无心观看那边的砍头,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因着人头一颗颗落地,热血融化了积雪,如此强烈的视觉对比还是让人不忍直观。 “王妃,你看那人、、、”蓦地,戚峰突然开口。 岳楚人转过脸,顺着戚峰的视线看过去亦是一诧,随即拧眉,盯着那一处眼睛不眨。 对面的人堆里,一个全身裹在玄色大氅里的人很不起眼,兜帽压在头上,却是露出了半张脸。 长得很高,因着大氅的包裹看起来也很瘦,重要的是露出的那半张脸很稚嫩,像是个孩子。 岳楚人一直盯着他,虽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好似也感觉到了。手从斗篷中伸出来,然后将罩在头上的兜帽往上掀,露出了整张脸。 岳楚人眯眼,与他四目相对,这不正是济世堂开业前一天在那儿出现过的少年嘛。那时他身边那戴帽子的男人跑掉了,此时也没在他身边跟着,他独自一人,且看着岳楚人笑得可爱至极。 看他在那儿笑,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毫无诚意。 “王妃、、、”他们两个人对视,戚峰出声,希望岳楚人能给他命令让他去把那个少年抓来。 “不许轻举妄动,他若真的那么容易抓住,也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而且看见她还笑得出来,可见这小子不一般。 那少年露出虎牙,看起来确实很开心似的。 岳楚人抬手,勾了勾手指要他过来。 少年见此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可爱的不得了。放下兜帽,然后绕过围观的人朝着岳楚人走了过来。 戚峰警戒,岳楚人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离远点。这小子她那天并没有刻意观察,若他真是个高手,她只是单单凭气味儿是鉴定不出来的。 少年踩着积雪走过来,距离近了,才知其实他没看起来的那么青葱,因为他挺高的。比之岳楚人要高出一头来,只是脸蛋长得很年轻罢了。 在距离岳楚人一米的位置停下,少年看着她,依旧在笑着,而且这么近还能看得到他嘴角边的两颗梨涡,好看的紧。 认真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岳楚人伸手,掌心朝上的伸到他面前,“有缘千里来相会,握个手吧。” 少年笑容不改,看起来很清澈的眼睛闪动着饶有兴味,看了看岳楚人的手,然后伸了过去,握住她的手。 握住,岳楚人微微用力,指尖触碰着他的皮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唇角的笑紧绷了下,岳楚人慢慢松开他的手,淡淡道:“你就是那教圣吧。”她指甲涂抹了僵尸粉,可是他却没什么反应,那天要抓她的那个男子都抵挡不得,他却可以。 少年看着她,听闻此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笑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是哑巴,不会说话?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残疾人就对你手下留情的,这里不方便,去那山坡上如何?”扫了一眼那边还在围观收尸的人们,岳楚人反手指向忘水坡。 少年也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歪头,可爱又俏皮,还带着点无辜。 看他那样子,岳楚人没有丝毫怜惜,可爱又怎样?她也很可爱。 “走。”看他不动也不说话,岳楚人一把拽住他就朝着忘水坡的方向走,戚峰赶紧跟上,却是听从了岳楚人的话不敢靠前,那个少年是教圣? 坡上无人来,所以雪积的也很厚,岳楚人一手拽着那少年的大氅,一手拎着自己的披风,一步步的迈入雪中,颇有些费力气。 “你松开我或许能走的更轻松些。”稍稍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是那少年在说话。 他说话,岳楚人也没丝毫意外,松开手头也不回,“不装死人了?我问你,我的奴蛊是你杀死的吧?张冰身上的蛊也是你的杰作是不是?今儿咱们算是冤家聚头了,你还是我来到这世上遇见的第一个高手,不弄死你,我如何纵横天下?”往山坡的背面走,岳楚人冷哼着,就这样把后背宽敞的亮给身后的人,她也敢如此说话,让在后面五六米距离外的戚峰感到头疼。若是那人暗算她,她如何躲得开? “你打算纵横天下?不行不行,是我先打算纵横天下的,所以你不行。”少年的语气带着一丝执拗,但听起来又满是纨绔。 “比过才知道,你这毛头小子也敢说如此大话,到时牛皮吹破了,你会羞愧而死的。”甩着身上厚重的披风,岳楚人已经走出汗来了。 “那些人已经看不见了,你还打算往深处走?”少年停下,大氅下摆沾了许多的雪屑,但他仍旧笑得可爱,梨涡浅浅。 停下转过身,岳楚人看着他,大口喘气看起来有些累。然而下一刻,她的手猛地从披风里伸出来,扔出一把黑色颗粒状的东西,直朝少年面门。 少年眸子一闪,下一刻挥起大氅一卷,岳楚人扔过来的东西被他尽数卷住,随后他另一只手举到头顶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一片黑雾,快速的把岳楚人围住。 岳楚人也相当镇定,两只手快速翻飞,一道银光过后黑雾消散,那道银光如同一把匕首一样直射少年面门。 少年直接伸手去接,两指捏住,对面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他敢用手接她的东西且毫无反应,瞬间看出高低。 “试试这个?”少年笑得很开心,看着岳楚人那模样就好像好朋友之间有好东西要分享。 他微微跺脚,高约一尺的雪地下有东西在涌动,而且朝着岳楚人的脚下快速游过去。 岳楚人看也未看脚下,抬手在头顶虚空一抓,一股绿色的雾气直奔少年飞去,瞬间把他围住。 此时脚下的东西也到了近前,岳楚人身子一趔趄,那东西抓住了她一只脚。 猛的抬起腿,岳楚人伸手抓住那箍在她脚上的东西,她动作快,依稀的只能瞧得见是一团黑色的东西。她抓在手里一甩,只听得一声类似于老鼠似的尖叫,下一刻她反手一扔,那东西就被她扔了。 就在此时对面的少年也解决了那围住他的绿色雾气,还在笑着,但是眼睛却更亮了。 两人互相看着,似乎都有些兴奋。岳楚人很少有与人这样斗的时候,那少年或许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远处,戚峰一直看着他们俩。在他看来,他们刚刚那番打斗很诡异。各种黑色绿色奇怪的东西凭空出现,就好似戏曲中的妖怪,又好似道门所讲的神仙。 他很焦急,但是又插手不得。那少年看起来很不好对付,他现在只希望岳楚人能安然无恙,抓到那少年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 080、同衾共枕,棋逢对手 病王绝宠毒妃,080、同衾共枕,棋逢对手 少年轻甩了下大氅,下一刻忽的跃起,恍若一阵风似的快速的朝着岳楚人而去。1 他会武功,且速度很快。岳楚人不会武功根本躲不开他的袭击,任凭她有多灵巧,也是相距甚远。 然而,就在少年的手探向岳楚人的肩膀时,他猛的缩回手,身子旋转一圈退回去落地,雪屑被他的动作卷起徐徐飘散。 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岳楚人勾起唇角眼角眉梢荡漾着得意,“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武功就很好对付?哈哈,虽我抓不住你,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不过你也同样抓不住我,奈何不了我。”抬手,弹了弹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脏东西,动作带有几分轻蔑。 少年的手隐在大氅中,脸上的笑也不似刚刚那么可爱无辜。通透的眸子盯着岳楚人得意又不屑的脸,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意。 “你师从何处?据我所知,几百年来,除了圣教,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其他教派。”少年梨涡浅浅,说话的姿态带着玩世不恭。 “那是你孤陋寡闻,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也不必为此感到气馁。像你这么大的年纪,能有如此成绩,你确实很厉害。”虽是对手,但岳楚人还是蛮敬佩的,最起码她在他那个年纪就还没达到这个境界。 少年笑,笑得可爱至极,他那模样就像邻家弟弟,让人无法讨厌他。 “这话用在你身上才合适。你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却能在我手底下逃过去,你是第一个。”外表虽是很邻家,但是说出的话却很猖狂,且是那种不用刻意张扬的猖狂。 “敢在我面前如此大言不惭的你也是第一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皇城潜伏了这么久要做什么?你若是想做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我警告你最好停手,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站在一处许久不动,脚下倒是有些冷。 “那又如何呢?你也不能奈我何,同样的,我想做什么你也阻止不了。”大氅下,他的手臂动了动,脸上的笑也轻松了些。 “我是奈何不了你,但我能对付的了你的小喽啰。你们巫教的人,我只需动动鼻子闻一闻就能找得到。”眯起眼睛,岳楚人笑容消失,冷冷的威胁。 少年虎牙尖尖,微微歪头有几分调皮的看着岳楚人的脸,“我们的路数还真是不一样,你的狗鼻子功能我就没有。” 岳楚人眼睛冒火,“我现在倒是很想在你们巫教教徒的身上种蘑菇,想必长出来的蘑菇会很好吃。” 少年眨眨眼,略显抱歉的笑笑,“我要走了,我能眨眼间就到达城里,而你只能一步步走回去。后会有期!”爽快的说完,下一刻他倏地消失在原地。山下,几道残影过后,他人就彻底不见了,还当真如同他所说,他能很快的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岳楚人啐了一口,“会武功了不起?呸!”虽是如此咒骂,但不怀疑有羡慕成分。 直至那少年消失,远处的戚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的武功虽属上乘,但若是与那少年比起来,却还是差了许多。再加上那少年是巫教的教圣,他想,他恐怕接不住他几个回合。 甩了甩狐裘披风,岳楚人朝着戚峰走过来,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怒气,显然被那少年显摆武功气着了。 “王妃、、、、”戚峰跟在岳楚人的身后往山下走,瞧着她也不说话,不由得开口,其实是想问问她,是否应该马上派人寻找那少年。 “抓不住他的,你甭想了。这两天多多注意进城的外地人,也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岳楚人声线无波,听起来很平静。 “王妃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么?”两个人踩踏雪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冷风吹面,此时两个人却都感觉不到。 “没有。爱夹答列”岳楚人回答的干脆,实际上她的脑子也在急速转动,研究着那少年的路数,以及能够打败他的方法。 “那、、、、”戚峰皱眉,还当真任他胡作非为了不成? “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做大动作,但恐怕来皇城也是有任务的。我拿他巫教的教徒做威胁,他会收敛的。”岳楚人目视前方,晶亮的眸子闪着笃定的光,对于这一点,她很自信。 戚峰点点头,虽是相信岳楚人的话,但还是担忧。那是教圣啊,巫教的教圣,最高级别。 走下忘水坡,那边处决犯人的场地已经没人了,却是还有几堆刚灭了的纸灰,那冻成冰的血依旧鲜红,通过这场景能够看得出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 马车还停在路边,走过去,岳楚人上车,戚峰驾车,马蹄踢踏车轮轧轧,很快的离开这里,只剩寒冷与萧瑟。 当晚,此事无一丝遗漏的传进了丰延苍的耳朵里,某人眉峰蹙起,随后乘着夜色走进望月楼。 早在岳楚人上楼后,叮当就跑回房间偷懒了,丰延苍推开大门进来的时候,一楼灯光幽暗空无一人。 关上门,而后迈步朝着楼上走去,脚步很轻,踩在楼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走至二楼,岳楚人卧室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灯火明亮,透过门缝还能看到屋里的大床。 在门口停下,丰延苍抬手欲敲门。同时抬眼顺着门缝看向里面,纱帐垂坠的大床里,某个人长发未梳穿着单薄的吊带裙盘膝坐在床上正摆弄着什么。 抬起的手放下,丰延苍推开房门走进去,门发出轻微的吱嘎一声,把坐在床上集中注意力的岳楚人吓了一跳。 “噢!我靠,你闹鬼啊。进来之前先通知一声成不?要被你吓死了。”瞪眼,岳楚人撩开脸侧的头发,因着身上的红色吊带裙,露着白皙的手臂肩头还有盘坐的双腿,就是瞪眼也别具风情。 丰延苍凤眸含笑,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随意的扔在椅子上,随后转身坐在床上。因着他坐下,那一片下陷去不少。 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拧眉,“做什么跑到这儿来?晚上了不知道么?咱们那时可是说好的,晚上不许单独在一起。” 丰延苍笑容依旧,俊美的脸庞隐隐的还有一丝得意闪过。身子向后倚着床头,然后眸色幽深的开始打量岳楚人。 不施粉黛却风情无限的模样让人控制不住的心动,尤其此时还不眨眼的与他对视,女子在这个时候不是都会害羞么?眼前的这是个例外。 “看我做什么?姓丰的,你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虽是瞪眼,可是嘴角却忍不住染笑。瞧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就很想把他按倒蹂躏一番。 丰延苍无声的轻笑,朝着她伸出手,指掌修长好看,“过来。”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睛看了他几秒,随后抓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扑了过去。 倚靠着他的肩头,岳楚人搂着他的腰,白皙滑腻的手臂在灯火下泛着光。裸露在外的长腿也紧挨着他的腿,此时看起来很契合。 抱着她,丰延苍微微垂眸,视线打从她额头向下游移,虽是头发散乱在胸前,但是该看见的他还看得见。 眸色加深,视线在那勾人的地方停顿了几秒随后移开,丰延苍搭在她光滑肩头的手慢慢的抚摸,一边道;“今儿碰见巫教的高手了?” 倚靠着他,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的紧。听闻此话,岳楚人挑了挑眉尾,“你这消息真是灵通,戚峰的舌头真是长。” “不是戚峰。密卫一路跟着那人,所以看到了今天的事。”丰延苍声线温柔,就像一只温暖的手。 “就是那个在济世堂里突然消失的小孩儿。其实他也算不上是个小孩儿,大概有个十七八岁了吧,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好像只有十三四岁。”抱着他的腰,感受那隐藏起来的精壮,岳楚人悠悠道。 “后来呢?你们动手了。”密卫是这样禀报的,但描述的不具体。 “是啊,那家伙确实是个高手,杀死我奴蛊的那个教圣应该就是他,因为我问他的时候他没否认。”正是因为他杀了她的奴蛊,所以她就要解了张冰身上的蛊。 “你对付不了他?”丰延苍眉心微蹙,凤眸中一片清冷。 “不要这样说好不好?好像我毫无用处,他也对付不了我,纵然他有那飞来飞去的武功,但在我这儿完全不好使。”就是动作快又如何?他不敢近她的身。 丰延苍轻笑,微微用力搂紧了她,看着他笑道:“是我失言。不过你们说了许多话,可问出了什么来?”他知道的可是很多。 岳楚人抬起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此时的造型像个章鱼,“他自是什么都不会说,不过我警告他了,对付不了他,但对付他巫教那些下等教徒绰绰有余。他若是敢胡作非为,我就把整个皇城所有巫教教徒都宰了。” “他行踪不定,密卫也很难追踪,他目的为何至今不知。”丰延苍对此深有忌惮,也很厌恶无法掌控某些事物。 “他飞的确实挺快的,一眨眼就消失了。而且还他奶奶的气我,我就是不会飞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不敢动老娘一下。”想起这个就生气,被如此赤裸裸的瞧不起。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在那儿撅嘴,唇角微勾,“所以因为此事生气了?密卫说你是冷着脸回府的。” “你的密卫观察的还挺仔细,我那不是冷脸,我只是在思考。既然对付不得他,那我就对付张冰。前几日培出一蛊虫来,想在张冰身上试试。”仰头看着他,这个姿势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尽数的吹洒在她脸上,暖暖的。 “有把握?”垂眸看着她,无处不是风情。 “没有百分百,不过必须得试试。”就算张冰死了也无所谓,算是给她的奴蛊报仇了。 “好吧,你想做便做。不过近些日子出行务必多带几个人,他武功高强,若是用了阴谋诡计,我很难救你。”就算是他一向自信,但对上巫教教圣,他的胜算也不多。 “你放心吧,他对付不了我,就算暂时抓住我了也没用。”岳楚人哼了哼,随后猛地想起什么,一下子坐起身,然后爬向另一侧的床头。 看着她,丰延苍眸色加深,她朝着床的那侧爬,所以正好背对着她,单薄的裙子只遮住了大腿根,里面的风景若隐若现,长腿笔直,让人不禁想伸手摸一把。 其实整个过程很短暂,岳楚人爬过去拿东西又缩到丰延苍身边盘腿坐下,整个过程不过五秒,但这五秒的风景也清晰的印入某人的头脑当中,以至于此时看着她,凤眸还带着一抹热。 “这个给你吃了。”她从床那头的柜子上拿过来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黑漆漆的丸子,用力捏开,里面溜出来一个白色的药丸。递到丰延苍面前,要他吃了。 丰延苍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后放在嘴里,好看的喉咙动了动,药丸滑了下去。 “这是什么?”吃下去了,才问道。 把玩着那碎了的药壳,岳楚人酒窝浅浅,“你真的要谢天谢地才行,因为这药是给我自己配的。能保证任何蛊无法近身,哪怕是教圣的作品。” 丰延苍微微扬眉,似乎也没想到,“那你呢?” “我自然已经吃了,这药的药效能持续半年吧,我上一次是半年前吃的,这颗本打算自己吃的,但是先便宜你了。”微微歪头将散落的长发拢到一侧,那侧颈项露出来,线条优美。 “你吃过的那颗已经要失效了,可还有第二颗?”看着她,丰延苍眸光幽幽。虽是面上无波,心下却是浮起一番波澜。 “没有。呵呵,你担心了?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抬手拍拍他的肚子,因为突然袭击,他肚子上的肌肉还颤了两下。 “务必要保护自己,我担心在你有危险时帮不上一丁点的忙。”对方用毒用蛊,任凭他们千军万马,也是如同飞蛾扑火。 “瞧瞧你那表情,好像我真的就会被抓住似的。你就放心吧,对付不了我,他也根本不会抓我,那样反而会给他带去无数麻烦。”看着他,借着屋子里的灯火,他看起来更像是罩着一层薄雾,那股仙气儿又出现了。 微微垂眸,遮住眼里的凉薄,想到各种可能,让他无法不冷脸。 “我有点困了,七王,您请回吧。”歪头看着他,岳楚人眨着眼睛,恐怕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她那模样有多诱人。 抬眼,丰延苍的眸子微微顿了顿,随后唇角上扬,“自从金州回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每到半夜我都惊醒,以为你在身边,可是伸臂一揽,却是揽了个空,很凄凉。” 听着,岳楚人虽觉得他说的不似真的,但是不得不否认听到这话心情很好。抿起嘴角,岳楚人伸手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住,“但是对于你来说,咱们睡在一起那也是折磨。身边有我,你会睡踏实么?”她都睡得不踏实,更何况他? “只是今晚,我实在不想回去,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人。”说着,坐起身,动作很快的脱掉靴子,然后脱下外衫解开长袍,眨眼间只穿着中衣躺在了床上。动作快的恍若变戏法,一切只在眨眼间。 盘腿坐在那儿看着他,岳楚人有几分瞠目结舌,说实在的,她觉得他脸皮日益变厚了。 他躺在那里,神情很愉悦。白色的中衣下,颀长的身体看似很瘦其实很精壮。 “七王,容我说一句,你脱衣服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把被子拿过来给他盖住一半儿,岳楚人叹道。明明在金州的时候很优雅来着,脱衣服慢条斯理,看的她心痒难耐的。 “若是太慢,不是被你拒绝了?”丰延苍轻笑,被子盖在腹部以下,他单手垫在脑后,姿态有几分撩人。 钻进被子里,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瞧着他,听闻此话哼了哼,一边躺下道:“别发骚啊,你会失身。” 丰延苍侧过身面对着她,被子下的手臂搭在她腰间,一边笑道:“求之不得。” 岳楚人抿嘴笑,“真便宜,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下手了。”虽是很想侧过身抱着他,不过她觉得那样很容易走火。 丰延苍搂着她,对于岳楚人的不屑没有丝毫不悦,反倒一直唇角含笑。 一夜无话。翌日,待得岳楚人醒来,身边的人已经走了。不过被子里却是留有他身上的气味儿,好闻的紧。 骑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懒洋洋的坐起来下床,今儿她要去找丰延绍,准备去会会张冰。 虽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却是有百分之九十,研究了这么久,她已经琢磨的差不多了。 “呼!”走向屏风准备换衣服,却惊见屏风上挂着丰延苍的衣服,而且看起来还是干净的。 挑起眉尾,岳楚人看着那几件质地如水的长袍,半晌,才琢磨出门道,这厮是打算在这儿常住了! ------题外话------ 亲们,听风近几天身体不适,并且四号要做个小手术,所以这几天可能会更的少一些,手术过后会继续努力更新,望大家理解。 <> 081、亲热,失手 病王绝宠毒妃,081、亲热,失手 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映照着路边的雪都泛着耀眼的光芒。1 马车里暖融融,靠坐车内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岳楚人觉得很惬意。 昨儿济世堂的抽奖进行的很顺利,今早戚建特意来告诉她昨日的抽奖细节。昨日最大的奖是一百两银子,中奖的是西城一个家里有着五个孩子的平民百姓。得知自己幸运得奖,几乎昏过去。 想着今早戚建说的话,岳楚人不禁轻笑,能想象的到昨日的情况。凡是到场的人都得了东西,就算没得奖的,也收到纪念品,是平定窑的瓷碗四件套。 马车悠悠,一路到达五王府前。时近晌午,平日里低调的丰延绍肯定已经回府了。 驾车的戚峰先去通知五王府门口的小厮,果然的,不过一会儿丰延绍就亲自出门迎接了。儒雅恭谨,虽是谦谦公子却自有一股海纳百川的气韵。 从马车上下来,岳楚人步伐轻快,“五哥,今儿大牢走一趟?我研究出来解药了。” 听闻此话,丰延绍微微扬眉,很俊,“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以为我闲来无事跑到你这儿来骗你玩儿?”走到他面前,岳楚人微微仰头,眼角眉梢皆是愉悦,可见心情很好。 看着她,丰延绍的笑容很具包容,像是兄长看着不懂事的妹妹。 “好,咱们这就走。”点点头,丰延绍也确实有些着急。自从年前张冰被带回来一直到现在,他们可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当下,丰延绍直接坐上七王府的马车,与岳楚人直奔天牢而去。 昨儿刚斩首了一批死刑犯,今儿宝镇塔方圆三四百米内都清净的很,甚至都听不到一声狗叫。 “昨儿我去参观处决死刑犯了,接受处决的还真是不少。五哥,你们刑部一年要杀多少人?”看着丰延绍,他只是很寻常的坐在那儿,她都觉得他和丰兆天某些时候散发出来的气度很像,让人不得不仰视。 “这没有固定,其实犯罪的人多,更能侧面的反应朝廷的问题。若是朝廷把各项民生都做好,又怎会有人犯罪?”他淡淡的说着,眸光深远。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听着丰延绍说话,似乎总是会牵扯到朝廷民生等等。他是真的很想做好一切,但现在又不得不收敛低调忍耐。 岳楚人觉得,或许丰延绍做了皇帝会比丰兆天更好,因为丰延绍的心的确是在百姓身上,而丰兆天、、、感觉他更执着于手中的权利。 马车停下,丰延绍先一步走下马车,岳楚人随后。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来到这里,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冷,那么空旷。 闸门打开,进入地牢。顺着向下延伸的台阶往下走,外面数九寒天,这地牢里却很暖和。 不同于上次来时那么好奇,岳楚人目视前方,随着丰延绍朝着那刑讯逼供的牢室走去。 门口还是那几个狱卒在守着,见到丰延绍跪下行礼,随后打开紧闭的大门。 扑鼻而来的还是那股血臭味儿,屏息,岳楚人与丰延绍走进去,绕过一堆刑具,看到了张冰。 与一个多月前不一样,他不是挂在架子上,此时全身被绑坐在椅子上,脚下地面上一滩干了的血迹,能看得出曾经发生过什么。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进来了,张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下,他的脸有些白,这是失血过多。不过那身略显文气的气质却还在,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嗨,又见面了。时隔一月,你可越来越糟糕了。”上下打量他一番,岳楚人很熟稔的评判道。 张冰扯着唇角笑笑,“你还不死心?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不死心,因为只要你动手了,我就会死,那样就能睡个好觉了。”言辞之间很是期盼的模样。 岳楚人冷哼,“死可没那么容易,我想要你活着,阎王也带不走你。爱夹答列”话落,她走上前,抬手将他遮住脸的头发撩开,他的脸露了出来,确实很苍白。 张冰看着她,虽是想躲开她的动作,但是他失血过多,有心无力。 “虽然经受了不少的折磨,不过你看起来还不错,这就是不知疼痛的好处吧。”看着他的脸,这人其实长得一点都不讨厌,就是一文质彬彬的小生。也亏得阎靳那双眼睛好使,居然能看得出他不正常来。 “我倒是希望我知疼痛,那样起码能晕的睡过去,现在,我很难入睡。”像是朋友一般,张冰与岳楚人抱怨着。 “那是培这蛊的人技艺不精,若是我肯定不会出这种纰漏。”笑得很自信,下一刻,岳楚人从怀里掏出一黄色的小瓮来,大约小孩子的拳头大小,纯精铜打造,很精致。 看着她拿出来的小瓮,张冰似乎松口气,他认定了岳楚人解了他身上的蛊却救不得他的命,所以看起来很轻松。 “不要摆出那样的表情,我会生气的。”拧开小瓮的盖子,岳楚人看着张冰的脸冷声道。 张冰莞尔,最后笑看了一眼她,随后闭上眼睛,等着死亡。 随着她拧开盖子,小瓮里,一个红色的虫子爬了出来。它颜色很鲜艳,身上无毛无腿,只是一截红肉而已。 伸出一只手指给它,它似乎长了眼似的爬上岳楚人的手指,红色与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托着那虫子点在了张冰的额头,只是一刹那间,岳楚人指尖上的虫子就不见了,没眨眼,却是没看清它如何消失的。 下一刻,坐在椅子上的张冰身体便一抖,因着他被绑在椅子上,所以,就是剧烈的抖动却也无法移动。 后退一步,后面丰延绍向前走了两步,看清了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张冰。他双眼紧闭,脸色煞白,且全身在抽搐,看起来相当痛苦。 岳楚人神色泰然,似乎张冰的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丰延绍也放心了许多。 张冰剧烈的抖动使得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前胸后背的伤口也因着他的抖动而再次流血。 岳楚人凝神,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扯了扯唇角笑得愉悦。 张冰停不住的在抽搐,整个刑室里回响着椅子吱吱嘎嘎的声响。他的脸渐渐如同白纸,而后隐隐的开始变青,大约五分钟过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很痛苦的样子。 丰延绍眸子一亮,“他知道疼了。” “嗯。”岳楚人点点头,随后走向他。单手扶住他的脑袋固定,另一只手托着小瓮放在他嘴边,红唇嘟起,吹了几声悠扬的口哨。 咕噜!还是那个鲜红色的虫子顺着张冰的嘴里爬出来,咕噜一声掉进了小瓮里。虽是出现的短暂,但是也能看得清它胖了很多。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它就好像吹气球似的,胖了一圈。 接住了虫子,岳楚人瞬间收手,张冰的脑袋再次耷拉下来,嘴里却是痛苦的呻—吟不断。 盖上小瓮的盖子,岳楚人转身,抬头看向丰延绍,她勾起唇角笑笑,“赶紧给他吃点好东西,包扎一下伤口,不然他会疼死的。” 丰延绍点点头,看着张冰时明显神情愉悦,他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看来暂时是用不着我了,我先回去了。五哥,回见了。”瞧着丰延绍在那儿挥手招人忙活张冰,岳楚人不甚在意的摇摇手,然后托着小瓮离开。 顺着台阶往上走,地牢里来回走动的禁军很多,满身铠甲兵器在手,相当有气势。 闸门开启,离开光亮太久,冷不丁有些刺眼睛。 眯着眼睛走出去,等在外许久的戚峰迎上来,“王妃,都解决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眉眼弯弯的点点头,“是啊,咱们去济世堂。” 戚峰的脸部线条放松,眼里浮起笑容。待得岳楚人进入马车,他跳上车辕驾车离开。 时近傍晚,济世堂里坐堂的老先生以及白班的伙计都下班回家了,作为大总管的戚建与账房林氏都还在,岳楚人到达时,他们两人正在对账。 “今儿如何?昨天的抽奖过后,是不是还亏了许多。”后堂,岳楚人接过林氏递来的茶杯一边道。 “那倒是没有,两两相抵,咱们不亏不赚。”戚建摇摇头,昨日那么多的奖品,他们花了不少的钱。本来他以为会亏的,但是用着二十几天的盈利相抵,倒是持平了。 挑起眉尾,岳楚人也挺意外,坐下,拿过那一摞的账本草草的翻了翻,“你们这种记账的方式我看不懂,你们看着办吧,什么时候亏损了就和我说一声,我想办法去别地儿赚钱去。”翘起二郎腿,岳楚人很放心。 林氏本身就是个直性子,岳楚人这样一说,她心里很畅快。心里畅快,脸上的笑也加大,“有妹子你的信任,我保证绝不会出一点纰漏。” “我自然信任嫂子,还有我的大管家。听说最近有不少姑娘在追求大管家你啊,大管家可有看中的?”笑眯眯的看向如同游侠似的戚建,岳楚人知道的可是不少。 因为大家都知道济世堂的背后有七王七王妃还有护国寺,所以戚建能做着里的大管家,他自是有不凡。 由此,一些富家小姐们就注意到了他,有些借故三天两头来看病抓药,有时还会请戚建给切脉,总之热闹的很。 戚建微微垂眸,说道这个很是含蓄内敛,“属下现在还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一切看缘分吧。”他死里逃生,将那些东西似乎都看淡了。 岳楚人轻笑,戚建从来不开玩笑,她也逗不起来,“你若是没那意思,我就不提了。本想着,你若是有中意的,我就做主给你提亲去。” “多谢王妃美意,这些事还是等到以后再谈吧。”戚建叹口气,仍似有不少的心事。 “这个给你,没事儿研究研究。它肚子里的可都是些好东西,出自巫教教圣之手。”把纯铜小瓮递给戚建,岳楚人这个做师傅的虽很少教他什么,但某些时候还是很关照他的。 看见这个,戚建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把小瓮拿过来,稍稍揭开盖子看了一眼,而后略有惊异的看向岳楚人,“王妃,这蛊虫也是你培植出来的?”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虫子,只是乌鸦心脏的一部分,经过各种程序,被赋予了生命。 岳楚人点点头,“平日无事,你可以去忘水坡,那里气阴土阴,能适当的杀一杀你身上的阳气。”这也就是为什么一般的巫教教徒岳楚人通过鼻子就能闻出来。一是阳气少,二是因为阳气少所以他们经手的毒草蛊虫会留下很重的味道。 戚建点头,对于岳楚人这些话他很听从。 天色暗下来,岳楚人离开药行,戚建留守,其实他在药行更清净,看得出他也很喜欢呆在那儿。 坐着马车回府,七王府灯火幽幽,平日里跟随丰延苍身边的护卫也在府中,可见某人已经回来了。 “你们王爷呢?”大厅里,丰延苍根本不在。看着严青,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看起来她的脸色不太好。 严青拱手低头,“回王妃,王爷早在回府后就去了王妃那里了。” 闻言,岳楚人的眉毛挑的更高了,跑望月楼去了?他还真打算在那儿常住了。 转身快步走回望月楼,大厅里,叮当正在摆饭菜。都是岳楚人爱吃的,而且以肉为主,只是香味儿就让她口舌生津了。 “王妃,您回来啦!是不是饿了?奴婢猜想您回来的第一件事儿肯定就是用膳。”这丫头揣摩准了岳楚人的性子。 解开披风,岳楚人扫了一眼楼上,“姓丰的在楼上呢?” 叮当闻言立即笑,眼神还有些暧昧,“是啊,王爷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下午回来就上楼了,一直没下来过。” “累?我去看看。”挑眉,岳楚人随后快步走上楼。叮当在楼下小声乐,现在这俩人看起来才像夫妻。 卧室静悄悄,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均匀的呼吸声。岳楚人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无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推开门走进房间。 床上,某个人正躺在那儿睡觉,平躺着,下半身盖着被子,很安逸的模样。 走到床边,岳楚人低头看着他,半晌,他睡得依旧深沉。真的累着了? 坐下,岳楚人倾身凑近他,看着他俊美的眉目,她不禁无声笑起来,这货,长得真好看。 抬手,轻轻的摸摸他的脸,随后将手钻进被子里,找到他的手,两指搭在脉门,她想看看他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刚将两指搭在他脉门,下一刻他手一动就把她手握住了,岳楚人一诧,看向他的脸,他已经睁开眼睛了。 凤眸俊逸,还带着初醒的迷蒙,看起来无害又有些魅惑。 “醒了?听说你今儿回府就跑到这儿来睡觉了,是不是累了?”握着他的手,岳楚人轻声问道。 唇角微勾,丰延苍将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然后搂着她拥入怀中。 “昨晚没睡好,特意补一觉。”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笑意。 岳楚人轻哼,躺在他身上却是不动,“那是你自找的。你说说,今儿早那屏风上就多了好几件你的衣服,你是不是打算日后就常住这里了?那你日后可就甭想睡好了。” “那是一早下人送来的,他不知我今日穿哪一件,索性就都拿过来了。”丰延苍不甚在意,搂着她手指轻动,隔着布料的抚触,似乎依旧能感受的到那滑腻。 蓦地支起身体,岳楚人双手按在他胸前近距离的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他是否在撒谎。 然而,他坦然的很,笑看着她,眼神还有几分勾人。 “瞧你那样子,像是发春的猫儿。”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在他还在笑着的时候猛的欺近,吻住他的唇。 丰延苍闷哼一声,双臂抱住她的身体,亲吻逐渐火热。 “嗯~”无意识的嘤咛一声,两个人的身体瞬间来了个翻转,岳楚人被压在下面,整个人几乎陷进了床里。 丰延苍紧抱着她,呼吸逐渐粗重,寂静的房间因着两个人的呼吸而徒生旖旎。 蓦地,一阵上楼声响起,声音虽是很大,但完全没有惊醒床上热吻的两人。 叮当冲到卧室门口,一眼瞧见床上的情况,饶是惊呆了。 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猛的转过身背对房门,“奴、、、、奴婢不是故意打扰的。但是、、、、但是五王府的护卫就在外面等着呢,说是找王妃。”她断断续续的说,床上那两个人也停下了动作。 被压在下面,岳楚人搂着丰延苍的颈项,身体紧贴,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那戳着她大腿的东西坚硬如铁,弄得她感觉下半身都麻了。 叮当在外说话她并没听清楚,直至丰延苍停下了动作,她才缓缓回神,看着身上的人,声线沙哑道:“怎么了?” 看着身下的人儿,丰延苍的眸子有一层红血丝,眸色深暗让岳楚人倍感压力。“五哥府上来人了,找你。” “五哥?五哥!”岳楚人一顿,猛的想到来人的可能性,她有些不详的预感,许是张冰出问题了。 <> 082、朝上发威,地狱同路 病王绝宠毒妃,082、朝上发威,地狱同路 从楼上快步下来,大厅门口,果真是五王府的护卫站在那儿,而且他是丰延绍的贴身护卫。爱夹答列 岳楚人面无表情,丰延绍派人来找自己,她不会觉得是好事。 “怎么了?”走至那护卫面前,岳楚人沉声问道。 丰延苍随后走下楼,在岳楚人身后停下,颀长的身子深沉的眸色,此时看起来如同堡垒。 “回七王七王妃,此事确实很急,王爷命令属下务必将七王妃尽快带去天牢。”护卫拱手,那神情是带着丰延绍的死命令来的。 岳楚人心头咯噔一声,回头看向丰延苍,他也垂眸看着她。 “可能是张冰出事儿了,我去一趟,你准备准备吧,估摸着明日你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她倒是很镇定,其实看着他一切都懂了的神情,她也急躁不起来。 刑部大牢丰延苍去不得,抬手轻拍了两下岳楚人的肩膀,凤眸中满是安慰,无声的在说着一切有他。 “去吧,别急。”拇指自她的脸颊划过,滑腻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 “嗯。”披上叮当递过来的狐裘披风,岳楚人随着丰延绍的护卫趁着夜色离开王府。 坐上马车一路赶往天牢,因着是夜里,马车的声音也格外的响,敲着人的耳膜。 在车里,岳楚人闭着眼,思量着她到底哪个步骤出错了。但思来想去,她觉得她没有失误。而且张冰的反应也很正常,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 那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睁开眼,她眸光晶亮,将所有的事情想了几遍,她没有出错。 可能是因为她过于沉浸自己的思想中,马车很快的就停了。戚峰与那五王府护卫跳下马车的声音响起,岳楚人不等戚峰叫她,便快速的起身走出马车。 很黑,宝镇塔上燃着灯,在这下面却是借不到一点光亮。 戚峰护着岳楚人走到闸门处,闸门开启,她快速的走了进去。 里面有人接她,这次去的不是那刑室,而是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走下两层,一个牢室石门敞开,门口站着狱卒。 见到岳楚人走来,他们赶紧让开,她绕过石门走进牢室,入眼的便是站在石床边的丰延绍。视线向下,石床上,张冰躺在那上面。 与丰延绍没有多余的话,岳楚人直接走向张冰,他上半身裸着,腹部还胡乱的包扎着纱布。 第一眼,岳楚人就知道他没死。抬手搭在他手腕脉门,下一刻她的眉毛就高高的挑了起来。 旁边,丰延绍看着她变化的表情,儒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无奈,“没救了是不是?” “如果我没判断错误,他脑死亡。”放开他的手,其实只是这一会儿她看着他那模样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她解蛊的方法不对,而是他的主人让他死,他不得不死。 丰延绍微微蹙眉,“何解?” 扭头看向他,岳楚人明显有些不甘心,“就是他的脑袋已经死亡了,但是身体还活着。” 丰延绍恍然,下一刻脸上闪过遗憾,“如此便与死人无异了,以为你能救他的。” “那个教圣果真行事缜密,将另外一种蛊下在了他的脑袋里,我根本察觉不到。我解了张冰身上的蛊,他便知道了,为了避免张冰泄密,他便远程控制把他杀了。”她确实不甘心。因为张冰身上那致使他无感觉的蛊味道太重,过强的味道使得他的血液都沾上了那味道,遮住了另外一种蛊的气味儿。 丰延绍一直很镇定,听闻岳楚人的解释,他点点头,“便是连你也骗过了,可见那教圣不是一般的厉害。” “是啊,而且他现在就在皇城。”看了一眼已变成活死人的张冰,岳楚人很想把他脑袋里那蛊拿出来。 丰延绍神色微变,“你见过他?” “嗯,而且交过手。看你的样子,很想现在派人把他抓住?信我一句,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派出去的人都不会活着回来。”他都不担心明日如何交代,岳楚人自是也不担心。而且,她也没觉得这事儿产生的后果有多厉害,她更多的是觉得没面子,被那个娃娃脸给骗过去了。 丰延绍的脸色沉下来,眸光深邃无底,转身看着别处,不知在思虑着什么。1 岳楚人垂眸看着张冰,看了有一会儿,她叹口气,“明儿怎么办?是不是需要把我抓住押入大牢啊?若是抓我,我可是会反抗的。”纯白的披风映衬下,她的脸蛋白皙如脂,眼角眉梢间却是有一股执拗与骄纵。 丰延绍回过身来看着她,唇角微勾风度翩翩,“你若是反抗,这整个天牢的禁军也敌不过你。但此事必须得禀报父皇,近段时间他一直很关心。本王必是不能胡言张冰的死因,但会尽力保全你。” 他说的很平静,听得岳楚人挑高眉尾,有点不乐意。 “你这话说的我的心都凉了,为你卖力却得不到应有的保护,心寒啊!”摇摇头,其实她并不怕。被丰兆天知道了又如何?被有心的朝臣知道了又如何?哪个人她都不怕。 丰延绍摇摇头,叹口气道:“本王自是会保护你,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不必多想,无论何时,你唤本王一声五哥,五哥都会保护你。”看着她,丰延绍的语气与神情就是个纵容弟妹的兄长。 岳楚人不禁笑,听到他这一番话心情好了很多,耸了耸肩,随后道:“五哥也无需为难,你实话实说的把一切告诉皇上就成。若是他不信,或是有人挑事儿,我自会给他们厉害瞧。张冰的死是早晚的事儿,就是我不动手解他的蛊,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反正这种事凭她怎么说,若是还有人没完挑事儿,就别怪她不客气。 丰延绍看着她,半晌,笑着点点头,“好。” 叹口气,岳楚人回头看了一眼张冰,脑海中不禁想到那个娃娃脸,无声冷哼。这孙子,又摆了她一次。 一个晚上,岳楚人与丰延绍就在天牢里度过的,而且过的很快,好似他们也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到了早朝的时间了。 反正今儿岳楚人也是势必得到朝上走一遭,所以便与丰延绍一同坐上马车进宫了。 文武朝臣去大和殿早朝,岳楚人随着丰延绍进宫后他便把她交给了一个公公。那公公带着她进了大和殿左侧的偏殿,不过一会儿还给送来了早膳。 用过了早膳,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那边大和殿可能已经开始早朝了。 也不知道提没提到她呢,她都等累了。昨晚一夜没睡,吃饱了之后就有点困了。 神色轻松的殿内转悠着,观赏着殿内的摆设,每样都值钱,就是不起眼的那些小物件,都价值千金。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殿外终于来人了。那将她带到这里的公公快步走进来,弓着身子走到岳楚人面前,“七王妃,皇上宣您上殿。” 终于来了!岳楚人点点头,很坦然的离开偏殿走向大和殿。 这平日里文武朝臣早朝的地方是她第一次来,这是整个大燕的政治中心,空气中都充斥着政治的味道。 昂首挺胸步入大殿,入眼的便是高高坐于龙椅上的丰兆天。殿内两旁文武朝臣不下百人,个个身着朝服,且都在看着步入殿内的她。神情各异,但大部分的都是好奇。 在大殿中心地段停下,岳楚人微微的扫了一眼左侧,便看见了与丰延绍站在一处的丰延苍,他也正在看着她,且眸色温暖,让人不禁安心。 转开视线,岳楚人俯下身子跪下,这次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也无法用披风挡着作弊。 “儿媳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低头喊着口号,其实她喊的没什么诚意。 “起来吧。”丰兆天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且还带着丝丝怒意。 站起身,岳楚人抖了抖披风,姿态也高傲的很。 “阎字军中左将军张冰,乃是南疆巫教细作。年前忠域元帅回宫述职将其押解回来一直关在天牢之中,虽他身有怪异感知不到疼痛,各种刑罚他都不在话下,但最起码他还是个活人。昨日,你声称能解了他体内奇怪的蛊,但是他却变成了活死人。刚刚五王将昨日的事情都禀报了,你也说说吧。”丰兆天声音低沉,更是因为他位置的关系,他一说话,声音在殿内环绕,让人倍感压力。 抬头,岳楚人看向丰兆天,四目相对,丰兆天更是有些生气。他没叫她抬头她便敢抬头,这是不敬。 “我确实是解了他不知疼痛的蛊,但是不想他脑子里有另外一种蛊。在我解了那一种蛊后,那控制蛊的人便察觉了,于是远程控制他脑子里的蛊复活,把他的大脑吃了。”眼神无惧,岳楚人一字一句,说的很干脆。 “胡说八道!”岳楚人说完,朝臣中就有人如此斥责道。 那边,丰延苍侧目扫了一眼发声处,随后开口道:“周侍郎冷声斥责全然不信,想必对巫教的蛊术也是有些了解的。不然周侍郎说说,那张冰不知疼痛到底何因?” “七王所言极是,不如由见多识广的周侍郎来为我群臣以及皇上解惑。”接着丰延苍话的是岳志洲,无论如何,岳楚人是他女儿,若是她出了事儿,他也逃不过。 那发声斥责的周侍郎略显倨傲的扬起下巴,朝着丰兆天拱手,随后道:“皇上,那张冰乃是数次泄露我兵部秘密的大内奸。自从把他抓回来,刑部负责盘问,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没人知道他把我们的消息泄露给了谁。如今一下子就死了,我兵部损失极大,却是找不到真正的敌人。七王妃轻轻松松的动动手就把他弄死了,可谁来弥补我兵部的损失?” 兵部周侍郎一番话落,殿内大部分人都低头,明显不参与这事儿,言辞之间还在攻击丰延绍的刑部。丰延苍眸光冰冷,虽是嘴角还挂着笑。 “呵呵,你想找真正的敌人?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见过那人几次了,他就在皇城。”岳楚人轻笑,眉眼间满是愉悦。 所有人一惊,就连丰兆天都微微扬眉,看着岳楚人沉声道:“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不止是见到了他,而且还有过一番精彩的打斗。这位周侍郎的兵部想要抓到他,那就去抓好了。不过我得先奉劝一句,你们举整个皇城的兵力,恐怕都是去送死。”看向那周侍郎,他身边皆是兵部的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其他人不语,周侍郎看了看别人,随后哼了哼,“危言耸听。恐怕这也是七王妃为了脱罪,而胡编乱造出来的。我大燕无人能敌,他一个小小巫教算得了什么。”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简直想放声大笑,“父皇,诸位大人,我可以很负责的说,我无法对付那人。那人乃巫教教圣,巫教中最高的级别。各位若是觉得他可对付,那尽可以去抓他。他高约八尺,长了一张很讨喜的娃娃脸,喜欢穿着玄色的拖地大氅,很好认。不过这位周侍郎,刚刚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这话我很不爱听。现在看着你,我愈发生气,我很想把你变成一头猪。”之前的话她笑着说,下一刻却猛地变脸,看着那周侍郎,她整张脸颇为凶狠。 整个大殿的人,包括龙椅上的丰兆天都一诧,当着天子身在朝堂,怎能如此这般? “放肆!”周侍郎也是有些被吓着,抬手指着岳楚人,也是因为气得手指有些抖。 “哼!”冷哼一声,岳楚人的右手猛的从披风中探出来,一道银色的影子顺着她指尖弹出去,准确的打在那周侍郎的脸上。 周侍郎哎呦一声,下一刻蹲在地上,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 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脸快速的肿胀起来。脸颊,鼻子,嘴,还有耳朵,像是充了气似的,眨眼之间,他的脸果真如同猪一般。 四周的大臣惊呼的散开,龙椅上,丰兆天也站起身皱眉看着,那周侍郎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只是听那声音就能想象得到他有多痛苦。 岳楚人看着,心下畅快了许多。 “诸位大人,你们谁若是能把这位周侍郎治好,那就尽管去抓那教圣。若不然,你们保证会比他还惨。肠穿肚烂脑袋烂掉,对于巫教教圣来说,都是小把戏。我岳楚人的忠告言尽于此,谁若是还不服气,尽可来对付我,千军万马我都不怕,更何况一些小人。”放声,岳楚人环视一圈。话落,也没理会任何人,包括上座的丰兆天,转身拂袖而去,步伐潇洒绝然。 二月初四,这一日皇宫内早朝时发生的事恍若一阵风似的不胫而走。没人知道这事儿是谁传出去的,总之,在很快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七王妃怒急出手惩罚兵部周侍郎,让他变成了猪头。就是皇上在场也未加阻拦,因为所有人都被周侍郎的惨样惊呆了。 就在整座城都陷入了此事件时,七王府里,岳楚人却很悠闲的暖室里种花儿。 这暖室是特意在药房中开辟出来的,此时冬天还未过去,也只得在暖室里种。 屋子里的暖炉一天十二个时辰不会断,而且空气湿度也很大,就是叮当也喜欢呆在这里,感觉像夏天。 十多排的架子,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上百个花盆摆在上面,因着都是刚种上不久,所以此时并没有发芽的。 把几颗药丸捏碎混在水里,岳楚人拎着小水壶开始浇水。其实她并不懂得种花养花,但是她能用自己配出来的药把花养的更好。 穿梭在花架间,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稍稍扭头瞥了一眼,嘴角扬起,“呦,今儿也回来的这么早。这两天所有人都对你恭敬有加,倒是让你轻松了不少。” 脱下狐裘大氅,丰延苍慢步走到花架间,凤眸如水,步履优雅从容。 “是啊,所有人都对我饱含恐惧,生怕得罪了我就变成猪。”他笑道,其实很愉悦。 “呵呵,我可没那么乏味。下次再有人不识相,我就让他变成狗,而且一开口就是狗叫。”浇着水,岳楚人兴致勃勃的说着,听语气,她很开心。 丰延苍无声轻笑,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花架,随后道:“父皇今日问起你心情是否还好。” 挑眉,岳楚人停止浇水,扭头瞅着丰延苍,“他想干什么?知道我心情好不好,他要让我把那姓周的猪头变回来?” 瞧着岳楚人不满意的样子,丰延苍微微摇头,“当然不是。而是更重要的事儿,并且他觉得由你来做非常适合,尽管我也觉得如此。”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语调不疾不徐,声线优美。 岳楚人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但是他还是那个样子,她也看不出什么来。“说,我喜欢直白一点的。” 丰延苍抬手将她脸颊旁的发丝勾走,一边道:“宁誉在地方的党羽,从丰延毅那里盘问出一些来,大部分都与南疆有关系,也有可能尽数都被巫教控制了。”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若是派大内侍卫去杀,他们的杀人手法千篇一律很容易引起话题。而岳楚人的杀人手法就多了,千奇百怪,就是不把他们杀死,让他们变成废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让我杀人?如此作孽的事情没有好处就让我去做?不干!”扭过身子去给水壶装水,岳楚人回答的干脆。 丰延苍轻笑,笑声好听,“谁说没有好处了,你要什么尽可以张嘴要,现今谁人还敢拒绝你?”现在岳楚人的名声好比阎罗王,谁敢得罪她? “说的好像我要这个国家他都会给一样,我要的不多,杀一个人五千两黄金。我不分官职不分男女,一视同仁。”她说的轻松,钱就是这么赚来的。 丰延苍估摸着也早就猜到了,听闻此话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点点头,“相信他会很痛快的答应。” 抿嘴,岳楚人放下装满水的水壶走到丰延苍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澄澈的眼睛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脸,“小苍子,你变成皇上的说客了?你是不是变心了?”抬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她觉得丰延苍开始相信丰兆天了,对他言听计从的。 抓住她的手,丰延苍唇角的笑很迷人,“自然不是,那些人早晚都得死。免得日后他们兴风作浪给五哥添麻烦,不如趁此时机顺从他的意思都杀掉好了。” 岳楚人慢慢眨眼,“那你让我去杀?我日后下了地狱,你却跑到极乐世界去享福,不公平。” 他的眉眼染上笑,抬手捏着她的下颌晃了晃,一边低声道:“我恐怕是去不得极乐世界了,但是我怕你会去极乐。为了让你与我一同下地狱,所以只能让你做坏事了。” 岳楚人看着他忘记了眨眼,半晌打掉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冷哼一声,“你这人,不是一般的坏。” 被打了,丰延苍也不甚在意,索性伸出双臂把她拥入怀中,“你不愿意陪我去?不愿意也晚了,下地狱时,本王一定会带着你。”他轻飘飘的语气却满是固执,好似已经到了要下地狱的那一天似的。 岳楚人伸手环住他的腰,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心里很是平静。对于她来说,地狱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咱们是同路。”无声的笑着,能够与这个男人一同为祸人间,下地狱还手牵手,真好。 丰延苍俯首,贴近她的颈窝呼吸着,虽有些痒,却是暖暖的。 一时寂静,空气中热气涌动,花盆儿里的种子在发芽,爱情也在生长,且很茂盛。 <> 083、处子 病王绝宠毒妃, 距离二月初四朝上将兵部周侍郎变成猪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天,期间周侍郎府上的人,还有丰兆天身边的人都来过七王府,意欲要岳楚人解了周侍郎身上的毒,无论如何,那毕竟是朝廷命官。爱叀頙殩 不过岳楚人不想理会,之前几次所有来人被府上护卫赶走,之后她白天就到济世堂去,眼不见为净。 因着岳楚人在朝上的事,她的名字在城内更加大噪,连带着这些日子来有好多人来济世堂询问毒药,岳楚人得知有几分无语,就算毒药赚钱,济世堂也不可能卖啊。 二楼,屋子里摆放着数个暖炉,将整个屋子烘烤的热烘烘。靠坐在软榻上,岳楚人一袭简单的淡绿色长裙,因着身高,看起来并不是小家碧玉,倒是显得更加修长。墨发轻挽,五官美艳,在无表情时周身散出来的气势很强。 腿上放着一册手工缝制起来的书,页面很新,看得出这是刚刚缝制起来不久的。 一些别人肯定看不懂的符号满布书本上,皆是由炭笔画的,没有什么规律工整可言,想必很容易看得出出自谁手。 其实这些东西是岳楚人以前看过的高阶段毒蛊秘术,那时她完全偷看,也并没有记完全,所以现在只能想起这么多。将它们一一写下来,有时间便研究一番。 从上午来到济世堂之后,一直到现在她几乎都在这软榻上,没离开过一步。 “妹子,午饭的时辰要到了,你想吃什么?”蓦地,门外传来林氏的声音,很干脆。 回神,岳楚人抬头,在看向紧闭的房门时,眼角余光猛的瞥见房间右侧的茶座上有个影子。 猛的扭头,果然有个人坐在那儿,翘着长腿,通身悠闲,娃娃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可能是因为那包裹全身的大氅不在,他此时看起来很痞。 看着他,岳楚人的眉毛拧起来,这货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居然都不知道。 “妹子?妹子你睡了?”没得到回应,林氏的声音再起。 岳楚人上下的扫了一遍他,随后开口回应林氏,“无需另作,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一会儿我给你送上来。”林氏爽快的回答,话落就听到她离去的声音。 整个二楼恢复寂静,岳楚人倚在软榻上拧着眉毛瞅着他,那少年也相当安逸,另一个椅子上扔着他的大氅,看得出,他已经来了很久了。 “你从窗户进来的?”扫了一眼那边的窗子,关得很严实,但是他不可能是从正门进来的,软榻的位置正对着房门,有人进来她肯定看得到。 “没错。”少年梨涡浅浅,更有几分痞少的姿态,好看的眼睛晶晶亮。 瞧着他那么嚣张,岳楚人更是不爽,“来找死?不过老娘没时间理会你,若是找死,可以去跳茅房,都是屎。” 少年笑得更灿烂,好似觉得岳楚人说话太有意思了,那笑完全发自内心的模样。 “你这人真好玩儿,这么多年,本少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好玩儿的人。听说你前几天在朝上把一从二品的侍郎给变成猪头了?你这性子对本少胃口。”抬手指了指岳楚人,无形之间他的动作稍稍有那么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岳楚人无心注意他的气势不气势,瞅着他那嚣张的样子正在气头上呢。 “我倒是也很想把你变成猪头,一开口却是狗叫。”冷声,岳楚人很是讨厌眼前这个人,对付不了他,只能看着他在眼前张牙舞爪。 “哈哈,有创意。本少研究过不少新奇的杀人手法,不过和你一比却是差得远。出自本少手底下的都死了,但是出自你手里的都变成怪物了,这个本少喜欢。”放下二郎腿,他泰然的靠在太师椅中,两条长腿有气势的分开,一口一个本少,看的岳楚人更是不顺眼。 “哼,少说那些我不爱听的。你跑到这里做什么?奉劝你不要乱动,老娘现在心情不好。”坐直身子,她晃了晃脖子,垂坠的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如瀑般的甩了甩,风情别致却是诱人。 看着她,少年的眸子闪了闪,“本少就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来看看你啊。你保护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若本少是你,心情也会很糟糕。”他双肘撑着椅子的扶手,十指交叉,很有诚意的说道。 斜着眼睛看着他,岳楚人最后给予一声冷哼。站起身走向门口,修长的身影女性气息浓厚,饶是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坐在椅子上,扬着眉尾视线追逐着她,那模样看起来很可爱,却是透着另外一股放荡不羁来。 打开房门,楼梯上的脚步声也更清晰的传了过来。林氏端着饭菜走上楼,瞧见岳楚人已经等在门口了,笑起来,“怎的出来了?是不是饿了?这些不够我再给你拿上来些,今儿多做了几份。” “够了,我是肉食动物,吃肉就饱了。”笑着接过托盘,四菜一汤一碗饭,还有一碟点心。其中两个肉两个素,汤是鸡汤。岳楚人自动屏蔽那两盘素菜,剩下那些也足够她吃。 “都要吃才行,那样容易受孕。”看着岳楚人,林氏当真如同个嫂子一般说着私密话。 一听这话,岳楚人的表情有片刻僵硬,随后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走进房门。 抬腿关上房门,岳楚人径直的走向茶座,扫了一眼还四平八稳坐在那儿的人,“滚开。” 少年无动于衷,看着岳楚人把托盘放下,扫了一眼托盘里的饭菜,吸了吸鼻子,“味道不错。” 坐下,岳楚人看着对面的人,微微歪头,“你吃过了?” 少年笑容扩大,看着她可爱的摇摇头,“还没。” 岳楚人立即笑开,笑的酒窝都出来了,“看着吧。” 少年瞬时无语,看着她拿起那唯一的筷子毫无顾忌的把炖的很透的红烧肉放进嘴里,叹口气摇摇头,“最毒妇人心啊。” “看着别人难熬,老娘就会感觉很爽。”喝汤,岳楚人的动作算不上优雅,但是风卷残云的很有味道。 看着她,少年了然的眨眨眼,那动作相当可爱,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 不过岳楚人却是完全把那些可爱无视,在她眼里,何时能够把眼前这小子宰了炖汤喝那才爽。 “过几日本少就要走了,或许几个月后咱们还会再见。希望到时不要装作不认识本少哦。”他说着,而且还很期盼的样子。 “走?临走时你要做什么?”这段日子皇城一直没发生什么大事儿,既然他都要走了,不可能一点大事都不做吧。 “与你道别。”他梨涡浅浅,还有点痞气。 “你在皇城晃了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小子,老实交代。”把装点心的碟子拿起来放到他面前,岳楚人的招数看起来有点蠢,却是让少年笑起来。 “这算什么?本少的价值与这一盘点心一样?”虽是如此说,可还是拿起一块点心扔进了嘴里,动作潇洒。 岳楚人拿着筷子点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扬眉看着他,“吃了我的东西,老实交代吧。”她不觉得他会说瞎话,因为只要他想做,就没人能拦得住他。尽管她与他棋逢对手,但看他那样子,想必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其实告诉你也成,因为这事儿你未必会上心。本少想带走宁誉。”又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他坦然道,而且诚如岳楚人所想,他果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宁誉?你要他?”扬起下颌,岳楚人的话有点不合适。 “要他?本少要他做什么,又不能生孩子。自是有别人要他,本少只是负责把他带去。”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傲慢,仿似一切都不在他眼里,四海皆尘埃。 “你也是受别人的命令?”放下筷子,岳楚人听出了一些什么来。 “呵呵,你在打听本少的来历?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摇摇头,他表示无能为力。 “不能说就算了,人渣也有人权,老娘理解。”张口骂人,反正她很爽。 少年无谓的笑笑,眸子晶亮,“你会阻止本少去带走宁誉么?”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其实并不想参与这事儿,那宁誉、、、死活与她有何干? “看心情。”关键现在还不知丰延苍的意见,岳楚人也定不下来。 少年莞尔一笑,“希望你不会与本少为敌。”声线轻飘飘,好似只是那么一说,但是他漫不经心的笑,却能看得出他并不是开玩笑。 岳楚人勾起唇角,靠着太师椅微微眯眼看着他,“看着你嚣张的样子,我真想把你把你的脑袋和四肢一下一下的扯开,然后沾满面粉放在油锅里炸了。” “呵呵,不止你一个人想这么对付本少,你还得排队。嗯、、、恐怕得排到几千的位置。”他笑,然后很轻松的说出此话。 岳楚人略有些诧异,看着他在那儿畅快的笑,她倒是不觉得好笑了。 他那番话让她想起了丰延苍,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有人想杀他,他活的很艰难,但是却很坚强。 眼前这个,虽是很强,但是每天被人惦记,某些地方与丰延苍很相似。 “你下在张冰身上的蛊我给解了,却是没想到你卑鄙的给他下了另外一种蛊。小子,论起龌龊狠毒来,我实不如你。”想起解蛊失策,岳楚人不禁暗恨。 少年扬着眉尾笑得开心,“无需自谦,你我实力相当。” “你当真的说,我也当真的听。”站起身,岳楚人欲走向软榻。 少年坐在那儿看着她起身,蓦地笑起来道:“刚刚那妇人说要你多吃些饭菜以便受孕,呵呵,你还是处子怎么受孕?” 脚步一顿,岳楚人扭过头来瞅着他,“不要胡说你有透视眼。” 少年仰头笑,很欢畅的模样,“无需透视,本少只需看看你的脸色就知道。” 岳楚人拧眉,“变态。”真他妈的,她怎么就没练过这种技能。 少年哈哈大笑,站起身,略显潇洒的甩了甩袍角,身材颀长肩膀处很结实。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后会有期。”拿起大氅披在身上,通身被包裹,又恢复了那神秘的模样。 看着他,岳楚人抱着双臂冷脸,“滚吧。” 少年不在意的耸肩一笑,下一刻窗子一开一合,黑色的残影闪过,房间里就只剩岳楚人一个人了。 冷哼一声,岳楚人转身走向软榻,刚坐下,就听得有人上楼的声音。 挑着眉尾听着,来人脚步从容不疾不徐,在房门前停下,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房门被从外推开,丰延苍出现在眼前,丰神俊朗,恍若自天上来。 靠在软榻上瞅着他,岳楚人抿起唇,“七王今儿回来的甚早。” 一脚踏进来,丰延苍凤眸含笑,下一刻却是脚步一顿,环视了房间一圈,视线在茶座那儿多停留了几秒,“有人来过?” 看着他,岳楚人深感神奇,“你怎么知道?”这家伙也是狗鼻子。 “有味道。”走进来,丰延苍淡声道,神色淡然。 点点头,岳楚人的猜测没有错,“是那个巫教的教圣,特意来看我笑话的。”靠着软榻,她说的轻松。 “所以,你还请他吃饭了?”解下身上的大氅,丰延苍一手负后,步履优雅的走至茶座旁,淡声道。 “请他吃了两块点心,套出了点消息。姓丰的,你在盘查我?”听他那语气不阴不阳,岳楚人扬起眉尾不乐意。 扭头看着她,丰延苍唇角微弯,“自然不是,只是担心他会突然袭击你,毕竟他武功高强。” “你想多了,他还没那么无聊。他要走了,不过走之前要做件事,他要带走宁誉。”看着他的脸,她将所有信息告知。 丰延苍眸子微动,随后道:“确定他不是在胡言乱语?” “应该不会,他好像也是为别人办事儿。”岳楚人点点头,她是这么猜测的。 丰延苍眸色加深,神色虽是没变,却是能通过他的眼睛得知他的大脑正在急速转动。 岳楚人看着他,抬起一只手撑着下颌,饶有兴味儿,因为他那个样子很好看。 ------题外话------ 今天就更这些了,听风有些难受,不好意思了 <> 084、对决,高高手 二月十五彩灯节,是大燕较为盛大的节日。这一天大街小巷都会挂满彩色的灯笼,夜晚之时会照耀的整个夜空都是红色的,漂亮到极点。 岳楚人不懂彩灯节,但看着府里的重视程度猜想的到这个节日不亚于新年。 明日彩灯节,各种彩色的灯笼挂满府邸,只是白天,那鲜艳的颜色就让人感觉很喜庆,更不用想明晚来临时百灯齐照,是怎样一番美景。 望月楼被布置一新,叮当也穿上红色的夹袄,梳着丫鬟髻,脸蛋儿也涂上了胭脂,喜庆是喜庆,但冷不丁的一看,那红脸蛋像是猴屁股。 开始叮当也要给岳楚人涂抹上,还说彩灯节前后三天女人都会这样涂抹。后来岳楚人得知,确实有这个风俗,不过没人像叮当那样涂抹的那么多。 于暖室给发芽了的花朵施肥,岳楚人的生活很闲适。花盆里的嫩芽长得很好,它们因此这般茁壮,与她的施肥方式分不开。 她施的肥料皆是府中动物排的便便,因为它们平日里吃的都是她炼的药,所以排出来的便便也有很特别。没有异味儿,收集起来后加上药水儿发酵两天,就成了土壤模样。 拿着铲子铲着肥料倒在花盆儿里,算不上是很累的活儿,但是也不轻松。 拎着小桶,岳楚人游走在花架间,只要是她愿意做的,就是再脏的她都做的开心。 房门发出吱嘎的声响,一手小桶一手铲子,岳楚人无暇回头,“谁?” “又在弄那些粪便?”丰延苍的声音响起,而且还带着点嫌弃。 动作一顿,岳楚人扭头看过去,他人站在门口,瞧那意思不想进来。 撇嘴,岳楚人很不屑,“也没臭味儿你嫌弃什么?难不成你不上茅房?你要是不上茅房,那你是个貔貅啊,我该把你供起来镇宅才是。” 丰延苍微微摇头,被她一顿讽刺,他仍旧是不往前面走,虽然那些粪便没什么味道,但是,毕竟是粪便。他可以忍受一些糟糕的东西,但不是明知道很恶心还要凑上前。 “近些日子密卫一直在宝镇塔附近,确实发现了一些陌生人接近。今天尤为多,断定他们可能要在今天动手。”丰延苍的声线很温和,每一个字都那么好听。 岳楚人给最后几盆花施完肥,然后绕过花架朝着他走过来。 看着她,丰延苍没有上前亲近的打算,双手负后,姿态优雅,神情温柔的注视着。 放下小桶和铲子,岳楚人自动的去洗手,这才走到他近前。 “你们还真打算和他斗上一斗?其实就让他带走宁誉算了,反正现今留着也没什么用。”丰兆天因为想留有仁帝的名声,所以不会杀他。宁誉又做过两朝太尉,自是不能虐待他,尽管在天牢,但是他的用度都是很好的。 “你那时不是说要找一个与南疆开战的理由么?这个就是。”抬起一只手,丰延苍摸了摸她的脸颊,指腹温热,弄得岳楚人很舒服。 眯了眯眼睛,岳楚人唇角弯弯,“真打算和南疆起事了?算你那老父亲有胆识,作为大国,就要有欺压四方的霸气,等着人家自己送上门,那是不现实的。”岳楚人想的简单,说出来的话也深得丰延苍的心,虽是不一定赞同,但是看她在那儿大刀阔斧的谈,却是有意思的紧。 “所以有一番计划,还得需要你帮忙。你也知道,就是皇城禁军都在,恐怕也敌不过那教圣一人。宁誉、、、父皇虽是想保全他,但是我不想要他那么完整。所以,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还需你来。”看着岳楚人,丰延苍眸色深沉。如若这些事情他可以自己做,那肯定自己来。关键就是,若是没有岳楚人,他的人恐怕都得交代在那儿。更别提,演一场众目睽睽下争夺宁誉导致他受伤或是残疾的场景了。 岳楚人微微挑眉,丰延苍说这些她完全不想问为什么。更何况,她觉得那宁誉残了或是废了,丰延苍的心里会好受些。就像当初听闻皇后疯了,他那勾唇一笑,看似轻淡,其实很开心。 “完全可以啊,不过我觉得或许现场惨烈一点会更好。但是死人的话,你会舍不得。”看着他,岳楚人觉得若是死了他的人,他会舍不得。 凤眸微闪,丰延苍下一刻无声的笑笑,恍若百花齐放,好看的紧。 “前些日子在朝上得罪了兵部周侍郎,以至于,得罪了整个兵部。城内守军归属襄王,尤其近些日子,盯咱们府上盯得紧。呵呵,好机会。”抬手勾住岳楚人颈侧的一缕发丝,丰延苍轻声的说着,那眼睛都带着笑,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兵部大部分都是襄王的人。年前因为阎靳费松在朝上给她说话,听阎苏说得罪了很多兵部的人。本来兵部的人看见她这个未来的五王妃都是不冷不热,自那以后干脆冷了。 如今,她觉得丰延苍这计划很不错。七王府周围肯定有不少盯梢的人,他们今晚只需要露个面,肯定能把他们引到宝镇塔那儿。到时避免不了一场惨烈的大战,伤亡严重,举国激愤,后查清原因乃是南疆暗地作祟,举兵边关,势必要南疆给个说法。嗯哼,一切都名正言顺。 “走,咱们去准备准备。今儿我得讨回自己的颜面,被那个东西戏耍了几次,今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以解我心头之恨。”拉着丰延苍的手离开暖室,岳楚人准备今晚把她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给那小子尝尝。仗着会武功飞来飞去,总是装鬼吓唬她,让她万分不顺眼。 因着还是冬天,夜晚来临的也特别的早。夜幕降临后,七王府的护卫便集结在了大厅,而后不过两刻钟,快速的顺着后门消失,如同一阵风。 如若细看,黑夜中还有另外几道黑影追随着护卫们离开的方向,恍若鬼魅悉悉索索,十分不磊落。 药房里,岳楚人将一样一样的东西藏于腰间的宽大腰带上。这个腰带与长裙很不相符,不仅很宽还很厚。细看,那上面有一个挨着一个的小口袋,而那些口袋里放的都是毒物。 整装完毕,岳楚人把披风披上,挡住了她稀奇的腰带。 转身看向窗边,软榻上,丰延苍坐姿优雅,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神色温柔。 “走吧。”将挂在墙上的金箔包边紫竹笛拿在手,岳楚人脚步轻松的朝着他走过去。 “你这满身的物品,不知我碰到了可是无碍?”看着她很轻松的模样,很难想象她身上带着那么多东西。 “你自是没关系,不过别人可就说不定了。”眉眼弯弯,她说的兴致勃勃。 站起身,丰延苍动作很风雅的抖了抖长袍,微微垂眸看着她,纤薄的唇上挂着笑,“深感荣幸。”叹了一句,其实内心里更多的是莞尔。这若是碰不得,不知他会有多郁闷。 顺着王府正门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没有骑马亦是没有马车,就在岳楚人还在想难不成走着去的时候,腰间一紧,下一刻两侧的景物在急速倒退,而他们眨眼间就离开了铜雀街。 冷风吹面,岳楚人缓过神来,这是丰延苍挟着她飞奔呢。虽是感觉不同于她看起来的那样,但是也挺不错。 “冷么?抱住我趴在我怀里。”丰延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因为他在运力,又因为速度过于快而冷风扑面,所以他的呼吸听起来有些不稳。 岳楚人没回应,却是搂住了他的腰,侧脸埋在他怀里,长发乱飞,这感觉如同云霄飞车。 从七王府到达宝镇塔那可是很远,但搭乘丰延苍的‘人力飞车’却是忘记了时间。只是记得紧紧地抱着他手臂要麻木的时候,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头抬起一点点,瞥见了宝镇塔上燃着的灯火,她没出声,依旧抱着他靠在他怀里。 丰延苍在黑夜中辗转腾挪,很快的进入了宝镇塔的内部,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很暖和。 放下她,丰延苍也停了下来。岳楚人双脚落地,待得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这才看到不远处有人影。 “五哥?”慢慢的放开搂着丰延苍腰间的双臂,岳楚人看着某一个人影低声道。 “呵呵,是本王。”可能是岳楚人疑问的语气很可笑,丰延绍笑出声,然后回答她。 “弄这么神秘做什么?他不是还没来呢嘛。”这里还有人,是谁岳楚人不知道,不过她想差不多应该都是五王府和七王府的人。 “知他实力非凡,自是轻松不得。”丰延绍叹了口气,其实也很庆幸他们这方有岳楚人。若是早些年南疆大举的用巫教之人,现今的大燕已不知是何模样了。 “不用紧张,放眼整个大燕,恐怕只有五王府与七王府的护卫命最硬了。任他是教圣,也绝不可能动动手立马弄死谁,你们都轻松些。”若是别人,那恐怕逃不过去。但七王府与五王府的护卫身上都带着那时分发的链子,他们只要带着,一般的毒物都近不了身。若是中了稀奇的毒或蛊,蔓延速度也会比寻常人慢很多。 她此言一出,倒是听到不少人放松呼吸的动静。岳楚人笑,觉得这帮人也挺可爱的。虽是经常的出生入死,但也怕死,这才像正常人。 “一会儿别丢下本王自己乱跑。”身后,丰延苍单手环住她的身体。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着,虽是声音很低,但想必这里的每个人都听得到,因为这里每个人的耳力都不一般。 岳楚人抓住腰间的手,微微踮起脚扭头凑向他的脸。唇瓣贴在他的脸颊上,无声的亲吻了他一下,随后笑道:“那可得听我指挥。”其实她这个时候倒是想让戚峰跟她配合,因为戚峰听话。 “好。”他温声回答,声线轻柔让人沉醉。 无声的轻笑,岳楚人靠着他,虽是这里一点都不冷,但是背后却更温暖,那是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 外面很静,偶尔的有禁军巡逻时盔甲摩擦的声响,那种声音伴随着冷冽的寒冬,让人不由得提起精神来。 蓦地,夜空中响起一道清亮的哨声,如同鸿鹄长啸,震得人不由一震。 下一刻,只听得宝镇塔外禁军呼声,随后便是打斗的声音,瞬间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岳楚人眼睛一亮,身后丰延苍抱着她朝某个方向挪移了几步,一个小窗口出现在眼前,能清楚的看到外面。 禁军与一群黑衣人打斗在一起,禁军擅长合围,而那群黑衣人则个个功力高超。仅仅这一瞬间的打斗,已有数十个禁军被打出去摔在地上。 视线越过打斗的人群看向远方,眸子微眯,“小苍子,你看看,那边房顶上有人。”太远了,她看的不清楚,模模糊糊。 丰延苍抬眼看过去,随后微微颌首,“没错,不下五十人。”看起来都是高手,他们站在房顶,明显正在看着这边。 “他们可能是负责进入地牢救宁誉的,也不知那个王八蛋在不在。”她目力不及,也根本找不到那小王八蛋。 “我没见过他,而且那些人都蒙面。”丰延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 “在不在也无碍,老娘我还真就不担心。”岳楚人满眼自信,视线从远处收回,继续看着眼前的打斗。其实她更喜欢看这样的打斗,虽是冷兵器,但是个个武功高强上下翻飞,堪比大片儿。 蓦地,更大的一轮剿杀从最外围袭来。身后丰延苍隐隐有笑意,“皇城禁卫军到了。” 岳楚人踮脚,但还是看不到更多。只是杀声震天,兵器相撞的声响更是刺耳,整个天地间好像仅剩眼前。 或许只是一阵儿,夜空中有人朝着这边飞越过来。他们全身包裹的严实,黑乎乎的,张开双臂飞跃的模样更像是黑夜中的蝙蝠。 不眨眼睛的看着他们,岳楚人还是有些些羡慕的。尽管他们几十个人一同飞来的阵势很诡异,但若是能让她如此飞一下,别说诡异,就是像鬼她也愿意啊。 他们飞跃到上空,下面激烈的打斗瞬间变味儿。天牢的禁军以及皇城禁卫军好似受了法术似的猛的停下。黑衣人默契的同时放弃与禁军的打斗,迅疾的奔向地牢闸门处。 闸门开启,黑衣人杀进了地牢内,其实地牢内禁军不多,丰延绍更是早就安排好了,所以黑衣人很快的冲了进去,眨眼间消失在闸门处。 外面被控制了的禁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数十个黑袍人落在地上,通身漆黑,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视线在他们中间快速扫一遍,岳楚人没找到那少年,不过这些人段数也不低,比之以前见过的那些巫教圣教子自是高明多了。 闸门那里很快有了动静,一行黑衣人涌出,两人手里拎着一人,穿着很干净,头发也很整齐,胡子三寸长左右,五官精神,那就是宁誉。 黑衣人拎着宁誉快速的穿过定住的禁军走向那群黑袍人,看着眼前的场景,宁誉也很平静。 “走。”就要这个时机,岳楚人轻声的说了一句,下一刻腰间一紧,丰延苍抱着她快速的离开了原地,塔内的人也随即冲出去。 “这来来去去的也太容易了点,你们都不会不好意思的么?”丰延苍带着岳楚人落地,四周满是保持着各种打斗姿势的禁军。她笑得和善纯良,看着那群黑袍人,一手自狐裘披风内拿出来,裹着金箔的紫竹笛放在唇边,轻吹了下,只是一个单音,哗啦啦,所有禁军倒地,眼前的世界清静了。 转着紫竹笛收回手臂,岳楚人笑看着他们,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通过宝镇塔上的灯火,能看得清他们的眼神变化,对于她的出现,他们好似没有太大的惊奇感。 一个黑袍人把宁誉抓在手,宁誉看着对面的丰延苍丰延绍等人,那张平静的脸更加平静了。对于他来说,被未知的人抓走,也要比在牢里好。 “你们头儿呢?他不是说他会亲自来的么?那王八蛋是不是害怕碰见老娘,不敢来了?”夜空很寂静,他们两伙人对峙也很寂静,只有岳楚人的声音在回荡。 “看不见本少你心里空虚是不是?本少来了。”蓦地,一道略显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下一刻视线里黑影一闪,待得看清,某个人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他裹着大氅,头上戴着兜帽,只露出一个下巴来,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丰延苍微微眯起凤眸,站在岳楚人身边,恍若磐石。 扬起眉尾,岳楚人冷哼,“你还真来了。虽然我不在乎那个宁誉,不过,你不能带走他。”伸手一指宁誉,岳楚人的动作很是倨傲。 罩在大氅里的人轻笑,尽管看不清模样,但是笑得很好听,而且还有一股浪荡味儿,“不行,本少可是答应别人了。” “你的雇主是谁?”丰延绍开口,虽是儒雅,但那眉目之间却尽是睥睨。 “呵呵,大燕五王,闻名不如见面啊。”他虽是如此说着,但对面的人依旧只能看得到他的下巴。 “彼此彼此,阁下有如此本事,为何助纣为虐?”丰延绍拱手,风度翩翩。 “啧啧,助纣为虐?这话本少不爱听。”摇摇头,听语气他确实很不喜欢那句话。 “管你爱听不爱听。小子,看到了么,今儿你不会那么容易逃走的。”岳楚人拦住他们两人的对话,那些话在她听来简直是废话。 “是么?上次不尽兴,这次咱们再来。”话落,他一扬手,那边宁誉恍若被他吸过来似的,眨眼间落入他手里,“只要你有本事把他抢回去,本少立马走人。”拎着宁誉,他扬声道。 “哼,怕你不成?”话落,岳楚人一只手自披风中探出,众人眼前瞬间一片绿蒙蒙,还未动作,绿蒙蒙的雾气消失不见,呱呱的青蛙叫接着响起,寒冬之月青蛙乱叫,谁人都知不正常。 地面上,黑色的浓雾眨眼间没过众人的脚,大家都不敢动,却是感觉的到好像有东西顺着靴子袍子的缝隙往里钻。 一道笛音响起,仅仅几个音,没过脚面的黑雾淡去,腥臭味儿顿起,熏得人几乎晕眩。 拎着宁誉,隐在大氅里的少年笑起来,蓦地腾空而起,朝着对面扔过去一把东西。 岳楚人动作很快的朝着自己的头顶扔上去个东西,下一刻砰的炸开,一瞬光亮刺眼后,半空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咱们也上去。”抬头看着那什么都没踩着还拎着宁誉漂在半空的人,岳楚人拧眉。 丰延苍搂着岳楚人跃起,一瞬她有些不稳,下一刻稳住心神由披风内摸出一样东西,放在唇前一吹,嗖嗖,两道红色的如同蛇似的红线朝着对面半空的人飞去。 少年扬手接收,同时身子一颤,随后拎着宁誉落地。 丰延苍也搂着她慢慢落地,岳楚人大笑,“你以为老娘所有的东西你都能接住?不自量力。”虽是看起来他没什么影响,依旧还拎着宁誉站着,但他什么感觉岳楚人清楚的很,解恨啊! “那你试试本少这个?”少年声线低沉,隐隐有怒意。话落,他大氅一挥,吱吱两声,两个活物以看不见的速度扑向岳楚人。 抬手一挡,手腕顿时一麻,岳楚人拧眉,刷的将手臂缩回披风内,另一只手抬起,指间捏着银针扎在手臂发麻的附近,瞬时好了很多。 “也不见得有多高明。把这个送给你,保证你喜欢。”咬牙,岳楚人笑得阴恻,抬手紫竹笛放在唇边,几道尖利刺耳的笛音过后,对面瞬间被浓浓的黑雾笼罩住。 “去把宁誉带过来吧。”浓浓的黑雾中,他们只能看得见黑雾,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更是看不到人。 丰延苍挥挥手,两个护卫跳出,没有任何迟疑的冲进了黑雾当中。 “你没事吧?”垂眸,丰延苍看着岳楚人稍稍有些发白的脸低声道。 “没事,那个王八蛋的蛊还要不了我的命。”手臂的麻渐渐褪去,感觉好多了。 丰延苍单手搂着她,再抬头看向对面,那两个冲进去的护卫趔趄的退出来,手上拎着已经晕过去的宁誉。 其他人上前接过宁誉,那两个冲进去黑雾当中的护卫却是用一种恐惧又深畏的眼神看了一眼岳楚人,注意到他们表情的人再次扭头看向对面的黑雾,却惊奇的发现,黑雾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地上躺着数十个黑衣人,那少年教圣还有那一行黑袍人尽数消失不见了。 岳楚人脸色平静,他们会逃走也在她意料之中,刚刚的蛊雾就是她记在脑子里却从来没实验过的秘术。这是她自钻研出来后第一次用,别人看不见浓雾中出现了什么,但是她看得见,那两个进入黑雾中的护卫也看见了,所以他们的眼神才会那么奇怪。 “他们逃了,楚人,你没事吧。”丰延绍走过来,目击一切,他都有几分做梦的感觉。这是一场最怪异的打斗,他们任何人都插不上手。 “逃了。收拾收拾吧,这些禁军,得休养个半年能缓过来。”环视了一圈,岳楚人的脸色有些发白。 丰延绍点点头,随后挥挥手指挥众人干活。 拉着丰延苍的手,岳楚人绕过躺满地的人往外走,丰延苍步伐稳健,配合着岳楚人略急的步伐。 走出铁栅栏门,丰延苍搂着岳楚人快速消失在原地。在某一个胡同停下,岳楚人跳离他的身体扶着墙壁便开始呕吐,眼泪也跟着刷刷的往外流,一时间当真是泪流满面。 半晌,呕吐停歇,岳楚人抹着脸上的眼泪回头看着黑夜中的丰延苍,喘着气道:“谢了,若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吐出来,我面子都没了。” 抬手擦拭着岳楚人的脸,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却是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看出你不对劲,可还想吐?”揽着她飞奔的时候便觉得她在作呕,也幸好他了解她。 “胃里没东西可吐了,咱们回家,我好累。”那王八蛋的蛊虽是要不了她的命,却是能让她不舒服。吐完了感觉力气被抽空了似的,这感觉相当不好。 “好。”抱着她,丰延苍的身体很温暖。看着她的模样,他心里滋生出一丝挫败来,与强敌对决,他没有丝毫的帮助,尽管她并不以为意。 085、柔情,威胁 彩灯节终于来临,不管是家家户户亦或是大街小巷都热闹的紧,不过岳楚人无缘欣赏,因为她躺在床上无力动弹。 这不是她的望月楼,也不是她高弹力的大床,而是丰延苍的卧室,丰延苍的床。 床有点硬,虽丰延苍特意的给她铺了几层被子,但感觉还是不对。 从昨晚被他抱着回来,岳楚人始终躺在这儿,四肢没力气,连翻身都懒得动。 屋子里静静的,岳楚人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外面有人在说话,像是叮当的声音。岳楚人不甚在意的无视,继续沉浸在她的梦里。 蓦地,房门被从外打开,几道脚步声渐近。迷糊间觉得不对劲儿的岳楚人睁眼,一张美艳的脸庞进入视线,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陈妃娘娘?”看清眼前正对着她笑的美艳女子,岳楚人彻底清醒了。甚至感觉四肢都有了些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就躺着吧,我奉了皇上的命令过来看看你,确实挺严重的。”跟随着进来的叮当给搬来了椅子,陈妃坐下,床上,岳楚人也顺势的躺着,脖子以下盖着被子,严实的很。 “是啊,对方的毒也厉害的很,饶是我百毒不侵,也是扛不起。”岳楚人叹口气,声音不如以前中气十足,给人的感觉便弱了很多。 陈妃媚眼如丝,抬手抚了抚岳楚人的脸颊,随后道:“放心吧,老七与五王将昨晚的事儿都呈报给了皇上,你的痛苦不会白受,皇上自会论功行赏的。”她这话里里外外不透露,丰兆天肯定会有赏赐的。 岳楚人心下冷哼,脸上却是笑笑,“那敢情好,不然下次我可不会卖命了。就是不知父皇这次会给什么赏赐啊?前几次求我办事儿都给钱,这回只是钱我可是觉得不够。”她完全不担心这会让陈妃觉得她贪得无厌,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陈妃轻笑,风情万种,“自是会让你满意的赏赐,不止你满意,还得让老七满意。今儿他心情可是不太好,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七王因你七王妃受伤而发怒,第一次面对文武百官都板着脸,吓坏了不少人呢。”陈妃边说边笑,说是吓着了不少人,但看起来吓着的人中不包括她。 岳楚人微微挑眉,虽是觉得丰延苍大部分是装的,但是如今听在耳朵里也蛮爽的。 “昨晚确实很惊险,如若没有我,不止宁誉会被带走。宝镇塔的禁军,后来赶到的皇城守军都得没命。如今我中毒,也算是以我的痛苦换回来了所有人的命。”她说着,很明显在报功。 陈妃笑不可抑,看着岳楚人眉眼里尽是喜欢,“知道知道,待得我回去了,必定在皇上跟前儿说。” 岳楚人抿嘴笑,无力从脸上渐渐消失,重新变得有活力。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点什么不可,虽然这话又大言不惭的嫌疑,但我觉得这是事实。现今,放眼整个大燕,能对付的了那帮人的,也唯独我一人而已。”因为如此,所以丰兆天更要给她面子才成,不然日后她才不会给卖命。 陈妃点点头,“其实这些皇上心里都明白,但、、、、某些事情你不了解。在宫中这么多年,我渐渐的了解了一些,正因为了解了,所以我更加的无法说出口。”看着岳楚人,陈妃的每句话都饱含深意。 岳楚人微微挑眉,看着陈妃的眼神,她想,她懂了。 “那些前尘往事与咱们没有多大的关系,若是都陷进他们的旧事里,咱们都得被缠住。小苍子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他想做什么我就帮他做什么。只要他开口,我就立马把现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撂倒。这些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他更在意的是名正言顺,五哥也很在意,想必你也很在意。”这个时代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她不想破坏。 “呵呵,聪明的姑娘。其实,丰家的人都冷情,甚至薄情。皇上有众多的女人,众多的子嗣,但是他偏爱的不过寥寥。”陈妃淡淡的笑着,那模样很漂亮。她说的是谁,岳楚人也了解,不就是丰延毅么。丰兆天又何尝没表示过,丰延毅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五哥很优秀,不过也确实薄情。”扯了扯唇角表示赞同,他那般平等对待每个女人,就是薄情。 陈妃轻笑,“所以,不能与他长久相伴,那就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永远记住,你觉得我做的可对?”微微歪头,很是俏皮。 岳楚人笑了笑没回答,因为陈妃的观点她不认同,也无法认同。 “留下来用饭吧,我养了几盆花儿,送你一盆。”留陈妃用饭,其实岳楚人挺喜欢她的。她很与众不同,比之阎苏的坚强勇敢,她更是决绝义无反顾。 “好。现今宫里可是有不少人都羡慕敏妃,因为只有她得过你七王妃赠送东西。这回我也得你七王妃相送,必能让她们好好羡慕嫉妒一把。”陈妃笑着,摇曳生姿。 “敏妃可还好?这么些日子,我都快把她忘了。”岳楚人淡淡问道。 “天冷了,她基本上不会出她的房门一步。其实这十几年来,她过的也很煎熬。最起码在我看来,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如若是她,想必她早就抹了脖子了。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舍不得死,更多的可能是放心不下丰延星,还有皇上。”撇嘴,对敏妃,岳楚人生不起同情之心。 “敏妃很迷恋皇上,据说当年那是义无反顾。就算现今知道他并非良人,那也仍旧很痴迷。”陈妃的语调有几分讽刺,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不过对象却不是她丈夫。 “那个宫里,奇女子众多。”摇摇头,岳楚人有些望尘莫及。 但她又怎知,在别人眼里,她也是奇女子。 与陈妃闲聊了很久,之后陈妃又陪在床前和她吃了午饭。陈妃这个女子看起来很奢华,是个极其讲究的人,但却能够陪着岳楚人在床边吃饭,就是叮当也惊讶了许久。在宫里看见她的时候,叮当只觉得华贵妖艳,并且绝对不能触怒,否则,会很惨。 但现今,两个女人在床边谈笑风生,大有义结金兰的模样,恐怕说给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晌午过后,陈妃回去了,并且还搬走了几盆已经发芽的花儿。 叮当在卧室里擦拭着家具,嘴里一边碎碎念着,“这陈妃娘娘真是个好脾气,以前奴婢真是没想到过,她会是这样的性格。”赞叹着,叮当很是稀奇的模样。 躺在床上,岳楚人唇角弯弯,“不过都是被情势所逼迫的无奈人罢了。若是给她个选择,她肯定不会要现在这种生活,哪怕吃糠咽菜,心里也是开心的。” 叮当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岳楚人,眼里有几分不确定,“王妃,您也是这样想的?” “怎样想?她们那是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我能掌控的了。所以,那些情况也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无谓的撇嘴,岳楚人气势岿然。 叮当乐,然后点头,“王妃这脾性一般人驾驭不住,也只有王爷有这心胸和能力。”她对丰延苍倒是评价很高。 岳楚人哼了哼,驾驭她?她觉得是她在驾驭他! 裹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依稀的感觉有人走到了床边,然后便有一只温热的手在摸她的脸。摸着摸着便顺着被子进去了,划过她的肩膀手臂,然后放在了她的腰间。 “姓丰的,别乱摸。”扭动了两下,岳楚人懒懒的警告。话音落下去半晌她才睁眼,果然,坐在床边的某人正笑看着她。 “好点了么?”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丰延苍捏着她的脸颊晃了晃,温声道。 “还好吧,不过不想起床,只想赖在被窝里。”看着他,岳楚人声调慵懒。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俩,而且还这般情意绵绵的对视着,她感觉很踏实。 “呵呵,那就躺着。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为夫。”他凤眸含笑,那瞳眸恍若一潭荡漾着波浪的湖水,如此迷人。 撇嘴,眼睛却是在笑。岳楚人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掌心,“今儿板脸吓唬人了?” “谁说的?”丰延苍轻笑,并不以为意。 “陈妃娘娘,她今天来了你知道吧?陪我说了一上午的话,特意的转达了你今儿在朝上的表现,据说吓坏了不少的人。”她饶有兴味,看着他的脸,怎么看都好看。 “心虚的人才会害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微微摇头,他倒是不觉得他今天的模样吓人。或许是较之平常有些不同,更严重的可能是咄咄逼人一些。 挑眉,岳楚人轻叱,“害怕你的都是做过亏心事的?你这古人,思想怪异。”抬手推着他的脸,他转过去又转回来,使得岳楚人笑不可抑。 “你也害怕我?”握住她的手腕压在床上,丰延苍倾身欺近她,呼吸扑来,岳楚人微微眯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都是他的气味儿。 “怕你个鬼。”轻叱,随着他贴近,她的声音也渐无。 四目相对,瞳眸里都清晰的倒映着对方的脸。丰延苍彻底压下来,不等岳楚人抗议他很重,下一刻他温热的吻落在她脸颊鼻梁四处,将她的抗议逼退了回去。 唇瓣相贴,辗转几许,继而唇舌纠缠,热烈急切。 抬手搂住丰延苍的颈项,岳楚人微微用力,丰延苍顺势上床,两个人滚入大床里侧,被床边的纱帐遮挡,看不见了影子。 偌大的皇城有一只无形的手,那只手总是能悄无声息的把一些秘密发生的事儿推出去,让大街小巷都得知。 发生在宝镇塔大牢的事在彩灯节的第二天传遍四处,一伙会巫术的人强闯大牢打算救走宁誉,数百禁军不敌,最终七王妃以一己之力逼退众敌,却因此身受重伤。 外面的谣言传的有些过分,不过却是再次让众人见识到了七王妃那个女子。前些日子在朝堂上惩罚朝臣,如今朝下一己退敌,这个女子不寻常。 今日岳楚人有了些力气,倒是能下床行走,但还是不如以往生龙活虎。 在丰延苍的卧室里走动,绕过卧房,就是一个小偏厅,除却茶座、窗边的软榻,还有个靠墙而立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倒是很符合丰延苍的性子。他那个人,无事之时的爱好恐怕就是看书了。岳楚人觉得他看书不是因为兴趣,恐怕只是想让自己的脑子里存更多的东西,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就是那种人。 走到书架前,岳楚人随手翻了几本。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有,各地山水,上古传说,玉石宝鉴,种类齐全。 不过这些岳楚人都不感兴趣,因为都很难懂,晦涩的很。 视线不经意的一扫,第四层最边角有一长方形的檀木盒摆在书籍旁,虽是不打眼,但是摆在这里,岳楚人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把椅子拖过来,岳楚人踩上椅子,然后将那木盒拿了下来。 掂了掂,还是挺有分量的。挑眉,岳楚人猜想或许是什么武功秘籍也说不定。遂而更有兴趣,站在桌子前迫不及待的打开。 厚厚的一摞整齐的摆放在里面,书册有点旧,不过保持的很整洁。 拿起一本翻开,下一刻,岳楚人的表情有些怪。 这是、、、、这是文字版的房事秘籍? 她有些呆,放下手里的这本又翻了翻其他的,差不多都是这方面的,讲的都是闺房之事,若说它是黄色小本儿,其实更倾向于教导类别。 眉梢挑的老高,岳楚人无言。脑子里想了几种可能,最后她肯定,丰延苍这古人是在学习呢! 肯定了这个想法,她便忍不住笑,这人、、、、真是太可爱了! 笑不可抑的把书册重新摆放好,然后站在椅子上把檀木盒子放回原位,保持原状,她不戳穿他,不然他会很没面子。 “王妃,您在这儿呢?宫里来人了,抬着软轿来的,说要接您进宫。”叮当从外跑进来,瞧着岳楚人从椅子上下来,奔上前扶着她一边急急道。 “我不舒服,不去。”反正外面都盛传说她身受重伤卧床不起云云,正好她借此推脱。 “所以宫里抬着软轿来的,就是怕您拒绝。”叮当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因为事实如此。 “呦呵,这是和我杠上了?我要是说我卧床不起,他们是不是还得弄个担架把我抬进宫?”不乐意,岳楚人想不出进宫看见丰兆天要做什么。 “昨儿陈妃娘娘特意来看您,今儿皇上要您进宫,若是不去,恐怕不太好。”叮当不理解岳楚人,有多少人想得丰兆天的传唤那都得不到。 看着叮当,半晌,岳楚人哼了哼,“更衣吧。我头不梳脸不洗,看起来像病得很重是不是?” 叮当点点头,却是忍笑,“人家要是面见天颜,哪个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神采奕奕的,唯独王妃你,偏要弄得虚弱无力。” “本来就有人看我不顺眼奈何动不得,如今我也算立了一功,为了立此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得向皇帝他老人家讨要些奖赏,若是不给,我就一病不起。”眸子晶亮,她这个模样,哪像是受伤有病。 怪不得叮当说这次宫里来人她非去不可,因为这软轿真的很上档次。这都是平日里宫中皇后贵妃行走是代步的软轿,舒适奢华。 因着没有梳洗,头发也是简单的束起来,又披着纯白的狐裘披风,映衬的她的脸更白了,很虚弱的模样。 坐进轿子里,岳楚人挑着眉尾环顾了一圈,这里面也都是顶级的配备,供人靠坐着,舒适至极。 一路朝着皇宫进发,抬轿子的也相当专业,一点都不颠,晃悠的她都要睡着了。 许久,软轿停下,岳楚人整理了下披风,随后走出轿子。 不是大和殿,不是御书房,眼前的这个叫做承德殿。恢弘大气,汉白玉的栏杆因着太阳的照射泛着光。 “杂家见过七王妃,七王妃请。”一个有些眼熟的公公早就候在这儿了,弓着身子请岳楚人进殿。 放慢脚步,岳楚人第一次这样走路,看着她的步伐好似整个人都很温顺的模样。 进殿,热气扑面,淡淡的熏香飘在空中,虽然很香,但是岳楚人不喜欢这味道。 那公公指引着她转过殿后,这是供丰兆天小憩的地方,装修精致。 宽大的榻上,丰兆天身着便服坐在那里,身边的小几上摆放着茶盏,还有一摞折子。 “见过父皇。”这里仅有丰兆天一人,平日里跟随他身边的公公也不在。 “起来,坐吧。”抬头,丰兆天看向岳楚人一边放下手里的折子。那双深邃的眼眸无法让人看透,被他注视着,无形中就有一股压力压在头顶。 按照他说的,岳楚人在太师椅上坐下,为了舒服还向后倚靠着,颇有老大的姿态。 与丰兆天对视,岳楚人蓦地叹口气,“不知父皇叫我来有何事?这毒倒是要不了我的命,可是让我没力气。若是一会儿儿媳体力不支睡过去,父皇可别生气。” 丰兆天倚在榻上,听闻此话不禁哼了一声,“吓唬朕?你这丫头鬼话连篇,实是不可信。” 岳楚人轻动了两下眉尾,“给父皇卖命,父皇还不相信我?真是伤人啊!以后,我做任何事之前可得好好想想,若是一个不留神死了,可惜了我如花的命,倒是乐坏了某些人。”语气虽是不重,却也咄咄逼人。 “你这丫头十分放肆,在朕面前也胆敢如此说话。影射朕?”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颇具威慑。 岳楚人不惧,转了转眼睛,还是叹气,“儿媳乏了,若是父皇再没别的事儿,儿媳退下了。”说着,欲起身离开。 “哼,怪不得你和老七能做夫妻,夫妻二人一个脾性。”脸色十分不好的冷哼着,丰兆天抬手将一折子扔给她。 看起来很虚弱,但接东西时很是灵巧,一把接住飞来的折子,岳楚人重新坐下打开来看。 看了两遍,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抬头看向丰兆天,他依旧板着脸,那气势很慑人,不过在岳楚人眼里却觉得很可笑。 “加封小苍子为勤王,儿媳为一品勤王妃?呵呵,父皇这份礼倒是挺大。”笑起来,岳楚人直言谢谢。朝上只有襄王是丰兆天亲敕的亲王,如今,丰延苍是第二个。 “满意便好。朕的江山,还得指望你们这些后辈守着,以朕一人之力,又年逾耳顺,难保太平。”丰兆天闭上眼睛说出最后几个字。听他的语气有些压抑,岳楚人不禁莞尔,莫不是有谁恐吓他了?不然,他也不会像是赌气似的说出这番话来。 “父皇还年轻,若是您想要长命百岁,儿媳肯定能让你如愿。”拿着折子,岳楚人笑道,也没有刚进来时那虚弱的模样了,看起来神采奕奕。 丰兆天睁开眼睛看着她,眸光深邃,“所以,现在朕的命被你攥在手里了?” “不是不是,您干嘛这样说话?可是吓着了我。我没别的本事儿,但若是想让谁长命百岁或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那都是很简单的事。”她笑得纯善,可是说出的话却完全威胁。 丰兆天深呼吸,确实是在压抑着什么。想必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而且还饱含威胁。而此时,不仅有人在威胁他,还笑得春花灿烂。 “父皇别发火儿,我看您最近可能睡得不好吧,脸色不太好。回头我配几服药给您送来,保证您吃了之后会睡得分外香甜。”很是孝顺的说着,看着丰兆天那带着火气的眼睛,她觉得更舒畅了。 在承德殿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岳楚人才离开。离开时脚步轻松,哪有刚刚来时那般虚弱无力。 那引着她进殿的公公候在外,瞧着岳楚人出来,赶紧上前。看她前后如此大的差距,也是有些诧异,不过却是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她,二月初四大和殿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七王妃的厉害没人敢领教。 大步的走向还等候在那里的软轿,她昂首阔步,可谓意气风发。 坐进轿子,然后顺着原路出宫返回七王府。 回到王府,丰延苍已经回来了。于大厅当中等着岳楚人,看样子心情也相当不错。 快步的走进大厅,一边解开身上的披风,岳楚人一边笑道:“勤王殿下安康啊!” 纤薄的唇上扬,丰延苍笑着注视着她走近,“勤王妃神采奕奕,看来所有的力气都回来了。” “是啊,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本人现在相当爽。”身子一转,刷的坐在他的腿上,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完全不管厅中的下人护卫。 凤眸如渊,丰延苍笑看着她,“可有为难你?” “为难我?呵呵,刚开始是给我脸色吓唬我来着。我那时就在琢磨,他或许是在你那儿受气了,所以特意把我找去撒气的。”酒窝浅浅,她高兴的很。 丰延苍微微颌首,脸上闪过一抹不掩饰的讽刺,“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吓唬他来着。以为我那么好吓唬?我这人啊,除了死,什么都不怕。”扬起下颌,眼角眉梢间尽是得意。 “他或许是真的老了,握着权利不松手,却又无力支配。纵观所有人,他都无法控制,想必现在气愤的很。”握着岳楚人的手轻轻的捏着,丰延苍的语气轻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凡无奇的事儿。 “加封这事儿,是你威胁的?我倒是真没想到你会讨要这个。”看着他的模样,岳楚人有些怜惜。 “你多想了,他是父皇,我又怎会威胁他?一切不过是他逼迫的,他一直在派人私下寻找他的太子,就在昨日半夜,丰延毅差点被救走。”说道此事,凤眸中一片凉薄。 岳楚人蹙眉,“他还在找丰延毅?怎么,他还是想让丰延毅接他的位置?” “放眼所有人,丰延毅是最容易控制的。”抬眼,他幽深的瞳眸一片漆黑。 岳楚人点点头,懂了其中关键。 “所以你生气了?别气,这次你把他也气得不轻。”抬手顺着他的胸口,岳楚人安慰。其实她觉得丰兆天虽是可能觉得丰延毅好控制,想必大部分,可能还是因为他喜爱那个儿子。那是一种别人理解不了的喜爱,任何一个儿子都替代不了。 “呵呵,我没气。看你恢复了气力生龙活虎,我很高兴。”任她抚摸着自己,丰延苍笑看着她,眸子里凉薄不再,满是柔情。 086、控制、南下 自彩灯节后,皇城隐隐的发生了些变化。若是仔细打听,便能知道,似乎这皇城要易主了。 皇城内城守军权令一直归属襄王,宫内禁军统领是五王侧妃的亲兄。如今皇城守军权令被五王掌控,等同于无形中,这皇城落入了五王的手里。 朝上,人员也有调动,看似不重要的位置,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动了六部的表面平静。 以往的七王,如今的勤王,在朝上亦是炙手可热。许多人欲登门拜访,但奈何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勤王府,能够进入那扇门的,不止与勤王亲近,也得与勤王妃亲近才行。 二月末,气温开始回升,这个季节,大燕南方都已经春满大地了;北方却还是白雪皑皑。 阎苏无事都会来勤王府坐坐,向岳楚人讨教一下用毒之道,有时间她还会去济世堂帮忙,作为徒弟,她做的很到位。 “你这花儿长得真好,这个都已经要开花儿了。”在暖室里,阎苏游走在花架间。一个花盆里,一株个子不高的花儿已有了花—苞。 花架另一头,岳楚人拎着精致的小水壶正在浇花,听闻此话笑容满面,“今晚夜半就能开花儿,待得开花儿了,给陈妃送去。”前些日子陈妃派人给送来了几件山萃,价值连城。若是她回以金银珠宝,哪个都比不上山萃,所以她就送别的。 阎苏扭头看了岳楚人一眼,温婉的面庞有着淡淡的笑意,“你与陈妃相处甚好,宫里的娘娘们,只有她是你的座上宾。” “陈妃很不错,我看着也顺眼。不过,我看你对她评价也很高哦。”陈妃深爱丰延绍,不过阎苏却是没有特别的表示。 阎苏摇摇头,笑得有点无奈,“她本就是个不幸的女人,除却富贵,什么都没有。不过,却一直很坚强的活着,我自是佩服她。当年父亲母亲去世,哥哥远在边关,府中只我一人,那种感觉就好似天都塌了,自己却不能倒下必须扛着。我觉得她和我很像。” 岳楚人看着她,有几分怜惜,说到底,阎苏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 “对了,前些日子我哥给我回信,还特意给你写了一封。边关药材丰富,他询问过药农许多珍奇的药材,皆是边关深山中的特产,问问你可需要。”说着,阎苏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她藏得很严实,其实她也担心丰延苍看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放下水壶,岳楚人接过阎苏递过来的信,信封上的字迹确实出自阎靳之手,让她不禁的想起那个满身冷漠剑眉星目的少年将军。 绕过花架,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阎苏随着她走出来坐在旁边,注视着岳楚人认真的脸,某一时刻,她觉得若是命运能改变成全了她哥哥,那该多好。 信中写的很详细,阎靳不懂药材,却是写出了许多珍稀药材的名字,可见他确实是与药农做过深入的了解。 边关的深山想必很富饶,依据阎靳的描述,许多进贡的千年人参灵芝等上等药材均出自那里。 如此一番,岳楚人很是感兴趣。大燕的边关条件虽艰苦,但对她来说十分有吸引力。 “如何?我哥这个外行没闹笑话吧?”看着岳楚人在笑,阎苏端起茶杯悠悠道。 “你哥这人真是够意思,那语气像是资深专家。边关的深山特别多,我喜欢。”相较于从药农那里购买药材,她更喜欢自己进山。 阎苏点点头,一边道:“太居山,子巫山,横跨大燕与北疆,连绵出去几千里。那山深处都有人没去过的地方,野兽更是多,相当危险。” 岳楚人挑眉,那深山的诱惑力很大,让她不由得想起以前独闯深山的事情,如此一想,她好似很久都没有进过山了。 “也不知何时能离开皇城到处转转,大燕山水独好,若是不看遍,还真是遗憾。”岳楚人靠着椅子叹道。虽是这么说,其实心下有计量,或许气温再暖和些,她与丰延苍就能离开皇城了。 现今丰延绍逐渐掌控皇城守军,朝上经营了这么多年,他们兄弟俩现在开始收网了。 还有地方的重要官员,还有许多宁誉发展的太子党派,亦是有支持襄王的。那时丰兆天就想结果了他们,也正好合丰延苍的意,所以便应承了下来,这事儿由他们来做。 如今他们兄弟俩隐隐与丰兆天撕破脸皮,不过却是不影响当初的决定。丰延绍稳坐皇城掌控朝堂,丰延苍代为肃清四方,待得那一日,丰延绍绝对是众望所归。 进入三月,大地回春,二月时的寒冷就好似梦一样,显得那么不真实。 朝上如何岳楚人不知,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形她看在眼里,也能猜想出来几分。 她去济世堂时,总是能碰到一些官员家眷去买药,然后借机打听她和丰延苍何时会来药行,目的可见。 近几日,丰延苍总是很晚才回府,虽是不知他在忙什么,但看得出,他有点疲乏。 岳楚人抓了些药材,然后在望月楼的小厨房里亲自看火,一个下午,炖出一碗浓黑的药汤。 药汤颜色虽是不好,但气味儿却还是不错,有一股异香,与寻常的药汤差别很大。 夜幕降临,叮当将饭菜都摆上了桌,不过一会儿,丰延苍趁着夜色回来了。 披着厚重的大氅,里面青色的长袍,看起来格外颀长挺拔。灯火的光亮照在他脸上,那眉眼间不消褪的淡淡笑意更多了些暖意。 “今天回来的及时,饭菜刚摆上,你无需吃凉的了。”看着他走进来,岳楚人走至桌边,先把那碗药汤从保温食盒中拿出来。 脱掉大氅,丰延苍慢步走过来,也一眼看到了那药汤。微微扬眉,“为我准备的?” “喝吧。”端着直接递给他,药香四溢。 接过来,丰延苍只是看了一眼药汤的色泽,然后便痛快的一饮而尽。 岳楚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他如此听话,看的她喜欢极了。 “好喝不?”他放下碗,她递给他一杯水,一边问道。 “没有奇怪的味道,以为会很苦的。”他二十多年来每天都要喝许多汤药,无不苦的让人泛泪。 “看你最近很累,调节一下。”坐下,岳楚人异于寻常的先给他夹菜,神情自然,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丰延苍看着她,凤眸含笑。以往都是他照顾她,现今换了过来,他倒是也很享受。 “可是有什么想问的?”慢条斯理的吃着她给夹来的菜,丰延苍温声道。 挑眉看了他一眼,岳楚人酒窝浅浅,“想知道你还要忙到何时?如若没个时限,那我打算去临近的城池进行义诊。春天到了,这个时节也是发病高期。”主要是她很闷。 丰延苍动作一顿,看着她眸光幽深,“再等三天,三天后,咱们出城。” 瞬时,岳楚人眼睛一亮,“真的?” “嗯。”微笑着点头,看着岳楚人亮晶晶的眸子,丰延苍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那表情动作是喜欢极了。 三天的时间说快也快。一早,岳楚人神清气爽的先行走到大厅,随行的护卫也早已等候在那儿,一共十六个人,个个劲装在身武器在手,一看便不是平凡人。 “咱们这次往哪儿走?”丰延苍还没来,岳楚人站在大厅中的暖炉旁,与戚峰说话。 “属下问过严青,说是往南走。”戚峰声音不高,他们这次出城知道的人很少,就是府里的下人,也少有知道他们的行走方向。 岳楚人点点头,那些要清理的地方官员遍布各处,看来丰延苍是打算先清理南方的。 南方,距离南疆很近。宁誉的大部分党羽都在那边,所以他们先行的方向是对的。 “都到了,出发吧。”蓦地,丰延苍的声音从外传来,岳楚人转身快步走出大厅朝着他奔过去。 “看你高兴的,昨晚没睡好吧?”瞧着岳楚人蹦跶的朝自己走来,丰延苍抬手牵住她的手一边轻笑道。 眉眼弯弯,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是啊,总算没白来这世界一趟,身边还有个美男陪着,相当惬意啊。” 听闻此话,丰延苍轻笑,“日子长的很,有你高兴的。” 痛快的点头,对于这趟不知归期何时的南行,岳楚人十分期待。 出得皇城,顺着官道一路南下,速度很快。 外观普通但内里精致的马车行的很稳,车里铺着厚厚的垫子,岳楚人整个人横在车里,将丰延苍挤到一角坐着,如此欺负他,她高兴的很。 “小苍子,我要吃苹果。”躺在那儿,岳楚人斜着眼睛指使他。马蹄声车轮声回荡,再加上她懒洋洋的声调,看起来更像大爷。 丰延苍始终唇角含笑,她吩咐,他便做。在小几上拿起一个苹果,然后递给她。 “不吃皮。”他递过来了,她不接。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说不吃皮。 丰延苍微微扬眉,看了一眼手里的果子,然后又看看她,“没有匕首。若是不想吃皮,那就吐出来吧。” “不行。你把皮都咬掉。”翘起腿,她接着命令。 丰延苍有几分无语,“你确定要那样?” “嗯。”点了点头,岳楚人有点欺负人的嫌疑。 最后看了她一眼,丰延苍听话的开始给苹果去皮。 岳楚人躺在那儿看着他,抿着唇憋笑。外形如此优雅飘然的一人,居然在那儿拿着苹果啃皮,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马车晃晃悠悠,半晌,某人去皮完毕。到底是用牙人工削皮,整个果子不成样子。 神色淡然的递给她,“王妃请用。” 坐起身,岳楚人接过来,上上下下的瞅了一圈,然后忍笑道:“牙真整齐。”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就那么不眨眼的看着她,就是要看着她全部吃进去。 在他的注视下,岳楚人还当真的吃了起来。 “好吃么?”可能也是觉得那果子实在不成样子,岳楚人还吃的挺香,他失笑道。 “好吃,还有你的味道呢。”速度很快的啃光,岳楚人含糊道。 “呵呵。”笑出声,丰延苍身子向后靠在身后的垫子上,愉悦的看她两颊鼓鼓。 “咱们第一站是哪儿啊?”扔掉果核,岳楚人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关州。”薄唇微动,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那模样好看的紧。 眨眨眼,岳楚人并不知道关州在哪儿。看着他,也无心再问关州在哪儿。 “怎么了?”微微歪头,丰延苍温声问道。 “好看。”倾身朝着他扑过去,丰延苍顺势伸手接住她,将她揽入怀中。 “美人儿,关州有多远啊?”靠在他怀里,她抬手摸着他的脸调戏道。 “三日路程。”垂眸看着她,他声线略哑,性感的很。 “那么远?那咱们需不需要露宿野外?”对于在野外露宿,岳楚人相当有经验。以前总是进深山,少则十天,多则几个月。在野外甭管是睡觉还是找吃食,她都能做的相当惬意。 “或许。”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丰延苍知道她很想露宿野外。 抿嘴,岳楚人歪头看着他了然一切的眼睛,蓦地仰头吻上他的唇。 唇瓣相贴,对方的热度传过来,软糯温热,让她的脑子瞬时迷糊起来。 唇舌纠缠,她起身整个趴在他身上。丰延苍顺势搂住她,手掌在她的脊背上游移,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呼!快让开,我要不行了。”蓦地,岳楚人忽的坐起来,双眸迷蒙两颊绯红,却是一个劲儿的抬手扇着风。美色害人啊,她要把持不住了。 丰延苍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眸如渊,看着岳楚人,那里面有着压抑的情欲。 深吸了几口气,岳楚人觉得自己胸口那股火儿下去了,这才放松下来。瞅着他,衣服略有散乱,一副被蹂躏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再折磨折磨他。 “怪不得我那个世界有发生过女人强暴男人的事儿,这东西,来了挡不住啊。”叹着,岳楚人歪头看着他,她理解了。 微微扬眉,丰延苍相当诧异,“还有这事儿?” “是啊!那男人刚开始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之后就半推半就的顺从了。”那男的捡了大便宜了。 “说的很形象。你看到了?”听她的描述,他就能想象的到那画面。 “我去哪儿看到?新闻里说的。世界那么大,每天发生无数件稀奇古怪的事儿,我也不能每件都看到。”后退,她远离丰延苍,因为她担心她会控制不住的冲上去。 “怪不得你迷恋那个世界,确实很神奇。”新闻?让他产生了无数的幻想。 “呵呵,我现在迷恋你啊,那个世界算什么。”岳楚人眉眼弯弯,说出的话深得某人的心,哄得他笑意不断。 关州,地处大燕东南。是大燕与南疆通商的重要地域,在这里,满大街都能看到南疆人。虽大燕人与南疆人外貌没太大差别,但服饰有差别,充满了异域色彩。 中午时分进入关州城门,这里相对来说很富裕,气候也与皇城差距很大,这个时节,晌午时穿着单衣不会冷。 车队进城后,轻车熟路的拐进巷子,走了许久,最后在一座宅子前停下。 “你的房子?”这就是个寻常住家,巷子幽深静悄悄,真是个好地方。 “自然不是。有先行的密卫,提前租下了这里。”扶着岳楚人下车,丰延苍温声解答。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会在这里住很久?”若是很短的时间,住在客栈就行了嘛。 “还不知道。不过这里清静,总比嘈杂的客栈酒楼好许多。”歪头看着她,丰延苍意思明显,他讨厌嘈杂。 撇嘴,岳楚人随着他走进院子,简单的院落,精致的房子,看起来相当不错。 整理了一下,下午时分,二人离开住处,朝着城里走去。 关州这里的人说话与皇城不一样,但总体区别不太大,可是听在耳朵里,声调的抑扬顿挫很特别。 走在街上,听着四周的人说话,岳楚人很感兴趣。不过她倒是不开口,本来就是低调的前来,像这种地方,她只要一开口,就很容易被看出是外地人,她还不想给丰延苍惹麻烦。 身边,丰延苍淡然自若,走在人流中,二人外形优秀,惹得人频频回顾。 “那边有小吃,想不想吃?”蓦地,丰延苍开口,令岳楚人很诧异的是,他的语调竟然跟当地人一样。 挑着眉毛瞅着他,他笑得凤眸如新月,“吃么?”简单两个字,也带着那个音调,好听的紧。 点点头,岳楚人没那个快速学会方言的本事,选择不说话。 丰延苍轻笑,看着她的那模样,觉得很可爱。 走至小摊中,在靠着里侧的桌旁坐下,岳楚人又看着丰延苍用当地的说话调调点了小吃,愈发觉得神奇。 在小吃还在制作当中时,岳楚人单手支着下巴瞅着他小声道:“你怎么学会当地人说话的?” 丰延苍抬手勾了勾她的下颌,“听一听就会了。”还是那个调调,好听到爆。 拧眉,“这么简单?”转了转眼睛,她试着模仿一下,但是在脑子里酝酿了一会儿,还是说不出。 “和你这么一比,显得我智商很低。算了,不学了,你会就成了。”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稍有不满。其实心里倒是承认他这个古人智商高,不过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客官请慢用!”点的小吃送了过来,老板高声喊,那一句像是唱歌。 看着碗里红彤彤的小吃,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辣椒,很香。 “很久没吃过这么辣的东西了,你尝尝?”夹起辣椒间的风干肉,看的岳楚人口舌生津,不过却是送到了丰延苍的嘴边儿。 摇摇头,“你吃吧,太辣了。”他吃不得辣的东西。 他不吃,她手腕一转送到自己嘴里,视线无意间看向别处,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看着一处眼睛不动。 看着她,丰延苍的视线顺着她看过去,人潮涌动,却是没瞧见什么特别。 “怎么了?”握住她的手,丰延苍低声道。 “看见一熟人,然后我就想到了某些事儿。”收回视线,岳楚人放下筷子瞅着丰延苍,神色认真。 微微蹙眉,“什么事儿?” “你记不记得南疆那个李平在皇城时,有一次进宫身后随行了一个浅褐色眼睛的女人?我问过李平那女人是谁,他说是南王派来监视他的。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你想必也没见过吧。” 丰延苍慢慢点头,“是。”在南疆,他也没见过。 岳楚人倾身靠近他几分,随后道:“后来我与戚建去皇陵,正好听见丰延毅府中那个术士与一个女子说话,那女子命他杀了丰延毅。当时我们只是听见声音,并没有看见人。之后我将他们困住,却不想只困住了那个术士,那女人却不见了。当时我琢磨了许久,始终觉得那个女人可能我们谁都没见过。但是,就在刚刚,我看到那个女人了。看见她的瞬间,我想起了皇陵的事儿,那个说奉了教圣命令杀了丰延毅的女人就是她。”而且那个教圣,很可能就是那个娃娃脸王八蛋。 丰延苍眸色幽深,“在关州的密卫也汇报过,关州刺史与巫教教徒有来往。”关州在大燕来说算得上是最大的州府,下面共有五个郡,所以关州刺史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算是这个地方的土皇帝。 岳楚人轻轻点头,“那一切都说的通了,那个女人不简单,她应当是直接听令于巫教教圣,她在这里,恐怕是奉了教圣的命令。那教圣又为别人做事,所以,很可能南王正准备暗中渗透进入整个关州。” “嗯。咱们回去,我需派人马上去证实一些事。”拉着岳楚人快速离开,那点来的吃食她一共不过吃了一口,虽是舍不得,不过却配合着他快步回去。 087、两面夹击,视若珍宝 租住的小院不宽敞,却是很干净。一共五间房屋,包含了一间厨房以及柴房。 雇佣来了当地的人给做饭打扫,四十几岁的妇人,个头不高,做活很麻利。 来到关州的第三天,天气晴朗,好似许久都没见到这么明媚的太阳了。其实是皇城的气温太低,以至于就算阳光明媚,也不觉得暖和。 关州则不同,偶尔刮过一股风虽还是凉飕飕,但不影响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 小院里,岳楚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那儿晒太阳。丰延苍不在,昨儿他就下午才回来,根据他说,他是秘密的见某个太守去了。太守执掌一郡,关州有五个郡,也不知有几个是丰延苍的人。 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就好像某人温柔的手,抚摸的她昏昏欲睡。 蓦地,她眉心微蹙,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抓紧了,指节泛白。 似乎过去了一刻钟,她的手慢慢放松,蹙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吁了一口气,睁眼,岳楚人微微眯眼看着湛蓝的天空,“戚峰。” 下一刻,一间房门打开,戚峰快步走出来,“王妃。” “书生张刚进关州,你去给他送钱。”靠在椅子上,岳楚人懒洋洋的看着他悠悠道。 戚峰点头,“属下马上过去。”一直以来,有任何事都是他与书生张接洽。这次他们进关州,书生张自是也得跟来发展民间。此时看不出效益,但他相信,待得关键时刻,肯定会起大作用。 戚峰离开,院子里再次恢复清净。不过一会儿,出去买菜的厨娘回来了,挎着篮子,里面青菜不多,倒是有不少特色的风干肉风干鱼。这两天便是吃的这些,岳楚人觉得挺好吃。不过苦了丰延苍,他口味偏清淡,味道重的不喜。 “夫人,您还在这儿坐着呐!这天儿看起来暖和,其实很凉,吹时间久了,恐风寒。”看着岳楚人还坐在院子里,厨娘说道。那神态气质,很符合她这个年纪,看起来还很亲切。 “不碍事,比北方可是暖的很。对了,市场上没有新鲜的蔬菜可卖么?若是有的话,多买些回来,咱们家老爷喜欢吃清淡的。”厨娘唤丰延苍为老爷,岳楚人格外喜欢听,这两天也总是老爷老爷的叫,丰延苍听得都麻木了。 “有是有,不过贵得很呐!”厨娘那表情,好像真的很贵。 “贵不怕,你也无需给老爷节省银子,他最不怕的就是花钱了。”笑眯眯,喜欢极了老爷两个字。 “那好,我再去一趟。”厨娘爽快的很,痛快的走回厨房,一会儿又出来,挎着空篮子,走至岳楚人面前,岳楚人直接给了她一锭银子。若是普通人家,这一锭银子能用上半年,厨娘倒是有些舍不得的模样,看的出她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不如你带我一同去吧,来到这关州几天了,还一直没去街上转转呢。”站起身,岳楚人抖了抖长裙,决定与厨娘走走。 “当然好,老爷也不在,夫人肯定没意思,咱们走。”厨娘仰头笑看着岳楚人,在关州这地儿,像个子这么高又漂亮的夫人可是少见。 与厨娘走出院门,穿过数个巷子,终于到了市场。 这一片区域就是卖杂货的多,摆摊的,挑着担子的,还有推着独轮车满街吆喝的,热闹的很。 厨娘能说会道,给岳楚人讲市场的事儿,只是走这一段路短短的时间,岳楚人已经了解了近来一段时间关州城内大大小小七八件八卦。 在一摊位前停下,厨娘开始买菜。挑挑拣拣,并且十分熟练的砍价,这厨娘绝对是专业的。 岳楚人站在一边抱着双臂笑眯眯的观看,砍价什么的她不会,而且她若是买东西,只要看中了,甚至连价钱都不会问。想来她这个性子,绝对是做不了贤妻良母的。亏得丰延苍家底殷实,否则,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她挥霍空了。 买完,厨娘又带着岳楚人在市场转了转,随后二人顺着来时路返回。 在走到街头,厨娘正在讲着当地富绅娶了第十房妾室的时候,岳楚人猛的瞥见街角那里蜷着一破衣烂衫的女子。女子全身脏兮兮,很虚弱的模样,却是挡不住出色的样貌。凡是路过她面前的人都会看她一眼,但无不特意躲避开来,大有避之不及之势。 不由得诧异,岳楚人截断厨娘眉飞色舞的叙述,指了指那个女子,“那个姑娘是谁,你知道么?” 厨娘看了一眼那女子,随后点点头,“那是关三爷的闺女,关三爷在年前犯了事儿死在牢里了。万贯家财被官府收走,这姑娘也被刺史府的大公子给抢了去。进了那地方会有好日子过才怪,出了正月不知因为什么这姑娘就被赶出来了。城内都传大公子放话,要她自生自灭,所以谁也不敢管啊。”厨娘的声音极小,与刚刚眉飞色舞的侃侃而谈可是相差甚远。 岳楚人心思一动,离开时多看了那姑娘一眼,脑海中有了计量。 回到小院,戚峰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院子里等着岳楚人呢。 厨娘见到了戚峰,不禁的收声,然后快步的走向厨房。其实不止是戚峰,其他的护卫她也怕,尤其他们身上都带着武器,更是使得厨娘连看他们都不敢看。 “王妃,事情已经办好了,书生张已经去了乞丐聚集地。”其实这些事不用戚峰说,岳楚人也是能知道的。 “嗯。戚峰,你去给我办另外一件事。”招手将戚峰叫过来,小声的吩咐,戚峰领命后再次快速离开。 是夜,丰延苍终于回来了。月白的长袍纤尘不染,眉目间满是愉悦,看起来心情很好。 窝在太师椅上瞧着他,岳楚人挑着眉尾,“老爷,今儿又遇见喜事儿了?” 步履从容优雅的走过来,先是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蛋,随后在一旁坐下,这才开口回答道:“象阳郡太守将近几年的收获尽数吐了出来,关州刺史很快就变成没羽毛的野鸡了。” “多少钱?能分给我一点不?”抬手,做着讨要的姿势。 “呵呵,我的尽是你的,想要全部拿去便是。”如此大方,很得某人心。 厨娘进来奉茶,之后又退下去,丰延苍端起茶杯,刚要揭开盖子,动作却是一顿,眸子不动的看着一处,在仔细倾听着什么。 岳楚人看着他,唇角的笑一直都在。 “有外人?”转头看向她,丰延苍的耳力很不一般。 笑眯眯的点头,岳楚人翘着腿坐姿相当有气势,“今儿在街上看中一小妞,就让戚峰给带回来了。” 扬眉,丰延苍略有无言,“所以呢?你今晚打算宠幸她?” “哈哈,我倒是希望我有那功能。奈何天不遂人愿啊,本人缺了点零件。”大笑,岳楚人乐不可支。 微微摇头,丰延苍听着她那隐晦的黄腔,自叹弗如。 “到底是何人?想来你还没有闲到在街上捡人的程度。”丰延苍依稀的能听到那边的动静,有女人的声音,还有戚峰在说话。 “一个可怜的姑娘罢了,被人玩弄了之后又扔了,无家可归。我看着可怜就给捡回来了,很简单。”其实自戚峰将那女子带回来,她也只是去看了一眼罢了。之后给她打了热水洗澡,戚峰又跑腿儿给买了衣服,想必现在都收拾完了。 颌首,听得解释,丰延苍自是放心了许多。 “今儿特意要厨娘做了些轻淡的青菜,还清炖了牛肉,你快去吃吧,我去瞧瞧那姑娘。”站起身,岳楚人指令完,甩手离开房间。 将那姑娘安置在最右边的房间,这里是戚峰与其他三个护卫晚上住宿的地方,如今有一姑娘在那里,所以其他人都跑到另一间去了。 门是关着的,岳楚人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下一刻门被从内打开。看见了岳楚人,戚峰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如何了?”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边的姑娘,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裙,洗了澡,青丝如瀑面容姣美,是个很有南方味道的姑娘。 “她说不要我们管她,不然会倒霉的。”戚峰看了一眼床边的姑娘,叹口气道。 点点头,岳楚人挥挥手要戚峰出去,她拎着椅子,然后走到那姑娘对面坐下。 戚峰出去,顺势将房门关上。屋子里烛火莹亮,照在姑娘的脸上,显得脸色更加白皙,楚楚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她,岳楚人知道她有病。 “关姝。”姑娘,也就是关姝回答。同时抬头看向岳楚人,那双眼睛如同两汪水,让人不自禁的就心生怜惜。 “你病了多久了?”岳楚人注视着她,这种面相让她心生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在那个世界的她,就是这种楚楚动人可怜兮兮的外形。 关姝愣了一下,表情随即暗淡,垂下眼帘,她看起来很无助,“两个多月了。是脏病,治不好的。” “我知道,不过倒不是治不好。只是,你怎么被传染的?”挑起眉尾,岳楚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关姝再次看向岳楚人,可能她如此了解让她感到诧异,“大、、、大公子。”这三个字,她结巴的说出,语气中却是不乏恨意。荡漾着水波的眼睛也闪过怨恨,但更多的却是无望。 “关州刺史的大公子?不如你跟我说说刺史府是什么样的吧,上上下下主子下人大房二房,我都想知道。”勾起唇角,她笑得风情无限。 关姝看着她,将近一分钟才开口,“您能治好我的病?” “有何不可呢?”笑看着她,这姑娘很聪明。 关姝的眼睛升腾起丝丝希望,她不敢怀疑眼前的夫人是在骗她,因为她觉得只要是她说的,就肯定不是假话,她信她。 直至半夜,岳楚人才回到居室。房间灯火幽幽,丰延苍身着中衣靠在床边正在看书,显然在等她。 “老爷,我回来了。”关上门,岳楚人走至窗边先洗了手,然后才走过去。 放下手里的书,丰延苍眉目含笑的看着她,“有收获?”看她开心的模样,想必收获颇丰。 岳楚人眨了眨眼,脱掉靴子上床,滚到床里侧骑上被子,这才开口,“是啊,把那刺史府里里外外了解了个遍。我想到一两面夹击的战术,你在外围攻克那位关州刺史的堡垒,我给他来一出后院着火。”眸子晶亮,显然她已经有了计划。 “那女子能成事?”丰延苍自是怀疑,让他在很快的时间内相信一个人,很难。 “你就放心吧,女人这种生物啊,可以柔弱的抵不过一根指头,又能强硬的扛住倒塌的高山。她家破人亡,心中有恨,给她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她会用尽全力。”仰头看着他,岳楚人很自信。 “你觉得可行便好,不过一切小心,这关州的水很深。”现今不是说只要关州刺史一死就可以了事,他有盘根错节的关系链,牵涉当地的巨贾,外州的官员,甚至还有远在皇城的关系,这一切必须全部清扫才能一绝后患。 “嗯,我知道。我的老爷在小心行事,我怎么可能鲁莽坏事儿?”抬腿,压在他的腿上,笑意盈盈。 看着她那模样,眸色不由加深,将书放在床外的小几上,他回身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中间隔着被子,岳楚人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感觉很安逸。 “不知归期,这一路注定不太平,你随着我要吃许多苦头。”单手抚着铺在枕头上的长发,丰延苍轻声的说着。 抿嘴,岳楚人听着他的心跳,“没觉得苦,相反还很有意思。以前我就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最多就是在荒无人烟的山里转转。重生一次,又有了你,若是能走遍天下,那就彻底完美了。”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丰延苍神色安然,眉目间荡漾着掩藏不住的柔情。对于他来说,怀中的人儿是他用二十几年的痛苦与老天换来的。这是世上他独有的珍宝,就是那天下唯独一尊的皇位也换不来。 翌日,丰延苍早早出去。岳楚人也在丰延苍走了没多久之后起床,用过早饭后开始在厨房熬药。 药材的味道很浓,比之一般的汤药味道要重的多。闻时间久了,刺的人鼻子都会不舒服。 熬了将近两个时辰,汤汁浓缩成了一碗,那颜色更是浓郁的黑褐,成色黏糊,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忍不住的作呕。 岳楚人亲自端着那碗药走进关姝所在的房间,关姝早就起床了,坐在床边安静的仿似屋中没人。 “来,把这药喝了吧。”端着进来,关姝起身迎过来,如若与她擦肩而过,能够闻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淡淡的腥,还有腐烂一般的臭。 接过药碗,关姝几乎是没连眼睛都没眨,没换气儿的几口喝下去,痛快的让岳楚人都不禁轻叹。那药是什么味道她清楚的很,就是她,都未必能咽得下去。 “连续喝上三天,你的下身就不会再流血流脓了,异味消除,你可以随便出屋。”随着岳楚人说出这话,关姝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谢谢夫人。这药是您亲自熬的吧,关姝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说着,她跪下去。 “起来吧,要报答无需等到下辈子,这辈子就行。”岳楚人转身坐下,打算与她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 关姝站起身,自是听懂了岳楚人的意思,“这辈子关姝会报答夫人,但那决计不够,所以下辈子也要报答。” 岳楚人唇角弯弯,“下辈子的事儿咱们下辈子再说,先说说这辈子的吧。” 关姝点头,眸如秋水的看着岳楚人,她会很认真的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关州的天气越来越好,杨柳树隐隐的有发芽的趋势,早晚时穿着单衣不会冷,晌午艳阳高照时更是晒得人通体暖洋洋。 距离皇城较远,但是皇城的动静也能很快的传到这里来。东疆使团来访,说是两天前已抵达了皇城,作陪东疆使团的是襄王。 皇城如何岳楚人管不得,却是在关州城内忙活的热火朝天。 关姝的病已然治好了标,虽是距离彻底痊愈有些时候,但就现今这个程度,任何一郎中切脉,恐怕都看不出她有病。 某日,关姝换上新衣,淡扫蛾眉梳妆打扮后,便直朝着城内大街走去。本来关姝长得就漂亮,如今身体没有不适,又有几分刻意的媚眼如丝,自出现在人流熙攘的街上便引起了轰动。 当时她被从刺史府扔出来时大部分人都知道,落在街头无人敢管,偶尔的黑天时有大妈大娘偷偷的塞给她几个馒头,她才得以一直没饿死。 现今突然的出现,而且,如此风情万种,饶是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大惊。 一茶楼二楼,一扇窗子半开,岳楚人靠在窗边,一路看着关姝慢悠悠的行于街上,眉目间满是笑。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累了,岳楚人转身走回桌边坐下喝茶,戚峰代替她继续站在窗边盯着。 “南方女子小巧玲珑,但多数五官平坦。”戚峰声音低沉的回应,尽管没夸赞关姝,但明显也是承认岳楚人的说法,关姝很漂亮。 唇角含笑,岳楚人倚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扫了一眼戚峰专注的模样,笑道:“戚峰,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儿?” 戚峰一愣,扭头与岳楚人对视一眼旋即避开,“兄长未娶,属下不急。” “那你可得等了,我看戚建大有这辈子打光棍的意思。”府中的护卫大部分都是未婚,倒是有几个已经定亲的,好像都是各自家里给定的。不过他们的职业属高危,想必心下都有担忧。 “若是他这辈子不娶,属下自也不娶。”戚峰转眼看着窗外,眉目间闪过一抹淡淡的忧愁。 “嚯,你们兄弟俩一起做光杆司令!”啧啧叹了两声,岳楚人觉得戚峰是还没遇见喜欢的人才会说这话,若是遇见了,打死他都不会说这话。 戚峰没有回应,顺着窗外盯着大街,蓦地他眼睛一亮,“王妃,有人在与关姑娘说话。” 岳楚人霍的站起身走过去,推开窗子朝着街头看过去,果然,四个穿着同样小厮衣服的人在与关姝说话,四周的百姓虽是都在看着他们,但却让开出去很远。 不知说了什么,关姝随着那四个小厮一同离开了。街上的百姓在他们走远之后才开始议论起来,交头接耳,整条街都嗡嗡嗡。 “你拿着那盒药去找书生张,对了,给他弄一套道袍穿上。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接下来如何行事,书生张都知道。”走到桌子那儿,将桌子上一砖头大小的盒子交给戚峰。沉甸甸的,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是。”戚峰拿上木盒快速离开,岳楚人也脚步轻松的走出房间。 果然,当天晚上书生张就被秘密的请进了刺史府,通过书生张,岳楚人也更加透彻的了解了刺史府的内部。而且,还看到了一熟人。来到关州第一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巫教女子,她有着一双诡异的浅褐色眸子。 “她已经进了刺史府?你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得知关姝行动了,丰延苍微微摇头,虽是信任岳楚人,但不代表会信得过关姝。他担心她会坏事儿,并且,岳楚人也没有给她用药,她未必会一心效忠。 “不止关姝,书生张带着我特制的药也进了那府邸,而且现在,刺史府的后院我差不多都‘走’了一遍。”尽管是用意识走了一遍,但身临其境。 “书生张?你那个丐帮的什么长老。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岳楚人自己的经营,他了解的很少。 “与我们一前一后。对了,那个巫教的女人也在刺史府,看起来还是座上宾呢。”翘着腿,岳楚人把她看到的消息一一交代。 微微点头,丰延苍自是也知道,毕竟密卫也不是吃素的。 “下一步呢,下一步会如何?我们要里应外合,我不问你却什么都不说。”扬眉,丰延苍凤眸含笑的看着她,瞧着她如此自信的模样,喜欢的不得了。 “关姝的病就是那位性喜渔色的大公子传染的,他所有的妻妾皆感染,他病急乱投医。也不知哪个狗屁大夫说只要与处子交合就能把病毒转移,所以刺史府里凡是处子的丫鬟都没逃过魔爪。现在那大公子都不能出府见人了,估摸着臭气熏天。关姝的病好了,今儿在街上一走,刺史府的狗腿子第一时间就禀报了去。关姝回去,会说治好她病的是个得道高人,那大公子必定会要关姝把人找来给他治病。结果,很快的,天黑时,书生张就被请去了。”关姝的故事岳楚人一直没有与丰延苍说过,就是她得了什么病丰延苍也不知道,但他心下却是有底,必定是某种脏病。如今岳楚人一说,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书生张的手里是什么药?”他知道,接下来刺史府的后院该乱了。 岳楚人勾起唇角,笑得狡黠又得意,“好东西啊!我给其命名叫做九转销魂丹,他们还能快活九天。九天之后,刺史府必将大乱。” 丰延苍微微蹙眉,看着她的笑脸,最后叹气道:“看来,我得加快进度了。”虽是他每日早出晚归,但进度却不如岳楚人。 “不着急不着急,我也还有另外要忙的事儿。我打算,会会巫教的那个女人。”在皇陵时让她跑了,岳楚人很是不爽。 “小心点。”握住她的手,丰延苍轻叹。 “嗯。”十指相扣,岳楚人很轻松。只要不是那个娃娃脸王八蛋,对付任何人她都不愁。 三日后。天气晴朗,因着午后,空气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慵懒。 静悄悄的巷子里,岳楚人一袭淡紫色长裙,明眸皓齿风情无限,在灰色的墙瓦间,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许久,巷子拐角处出现一个身影,白色的长裙,窈窕的身形,是个女子。 在看到巷子深处的岳楚人时,那个身影明显顿了一下。下一刻,她慢慢走近,一张清丽的脸,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格外引人注意。 “没想到是七王妃。”走近,女子轻笑,语气也熟稔的很。 “现在叫我勤王妃更为合适。”岳楚人眉眼弯弯,看着她,猜测她可能比圣教姬高上一些,却是达不到圣教督的级别。 “哦,瞧我都糊涂了。不知勤王妃派人引我至此有何目的?我以为,我并未有得罪勤王妃的地方。”在距离岳楚人两三米之外停下,她虽是镇定自若,但看得出,她并不敢距离岳楚人太近。 “得罪倒是没有,不过,我与你的主子过节不小。他杀了我的人,现在,我打算报仇。”看不出真假的笑道,那女子却是警惕起来。 “勤王妃知道我主子是谁?”看着岳楚人,她不动声色的向后挪。 “那个王八蛋啊,长了一张会骗人的娃娃脸,但是却欠揍的很。”此时,岳楚人才发觉她连那小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女子神色一凛,看来岳楚人说对了。 “我的主人乃巫教教圣,近期他曾下令要所有教徒不得与勤王妃您发生冲突,并且说若有人得罪你他绝不宽待。主人有情义,勤王妃您若是杀了我,恐怕有不仁义之嫌。”女子几乎后退了一米,语气保持镇定,但看得出她在害怕。 挑眉,岳楚人对此还挺意外,“还有这事儿?呵呵,他那是知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白白送死。我也不是非杀你不可,答应我的要求,我放你走。”双手负后,她笑看着她,外表无害却是满藏杀机。 女子略一思索,随后点头,“勤王妃请说。” “带着你们巫教的人离开关州。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不然六天后,你们必死无疑。”红唇微启,一字一句淡若清风却堪比山重。 “你们要收复关州?”女子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收复?呵呵,难不成这关州现在是你们的?我的话就此一遍,你若是不听从,那就和你们的教徒在阴曹地府见面吧。”蓦地冷脸,把那女子吓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 “我知道了,明日傍晚,必定带领教徒撤离关州。不过还有件事请求勤王妃,下次若得见主人,望勤王妃能为我说句话,我、、、还不想死。”一直在脸上的镇静消失,她在害怕。 “他若是知道我在这里,能够理解你们临阵脱逃的。不过我想你恐有误会,我和你的主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勾唇一笑,再次眉眼弯弯很善良。 女子看着岳楚人,那表情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不过却是没说什么。午后炙热,她额头上都沁出了汗。 “告辞,后会有期。”女子微微躬身,随后转身快速离开。 巷子里再次只剩下岳楚人一人,寂静的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半空一道影子闪过,待得看清,一人已经立于岳楚人身边。 “王妃,她会听话的带人撤离么?”戚峰不觉得那女子会听话,没准儿还会坏事儿。 “会,他们怕死的很。”他们惧怕那娃娃脸,她与那娃娃脸段数相同,对她的惧怕如同那娃娃脸一般。 “那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了,少了巫教的人,密卫可以自由出入刺史府了。”这么多日子以来,密卫打探消息时都无法深入刺史府内。虽是身上携带着避毒避蛊的链子,但巫教中不乏武功高手,让他们很是难行。 “嗯,明天咱们秘密的进刺史府走一趟。书生张发现了一个钱库,得赶在小苍子办了关州刺史之前把那笔钱搬出来。”若是落在丰延苍手里,估摸着又让那小子充公了,她要收入自己囊中。 088、收网,谈婚 关州刺史府在关州来说,绝对算得上最大的府邸。装修豪华,比之皇城里那些王府大院儿不差分毫。 亭台楼阁回廊曲径,无不精致奢华。此时阳春三月,府中那些品种名贵的杨柳开始抽枝,正月里开放过的寒梅正凋谢,花瓣落地混入泥土,泛着不一样的清香滋味。 府内很安静,就是有下人来回走过也是悄无声息,他们就好似纸片人似的,若是突然遇见,估摸着会吓一跳。 “这府邸像是闹鬼似的,咱们从后门进来,居然只碰见了一个人。”走出假山群,一袭淡绿长裙的岳楚人恍若漫步在自家后院,身后是戚峰,前面是打开后门放他们进来的关姝。 “除了大老爷院子里有丫鬟,其余院子里的丫鬟都病了。渐渐地府里只有小厮,小厮又都深知大公子的秘密,刀子都悬在脖子上,谁也不敢多说话,就怕哪日泄露了秘密被大公子秘密处死。”关姝细声细语,脸上却是有一抹快意。 “这两天,他们过的挺快活吧?”岳楚人眉眼带笑,环顾着这府邸中的景色,也不得不赞叹。 “是,我听从夫人的命令,给大老爷的爱妾喂了药。”关姝点点头,近些日子所发生之事她均看在眼里,报复的快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焕发。 “做的不错,只要一合房,那位刺史大人马上要自顾不暇了。”岳楚人点头,她要的就是后院着火,现在不止后院,刺史本人也要‘着火’了。 “其实他早就自顾不暇了,自从大公子有病,他连皇宫的太医都请来过。”关姝了解刺史府,却是不了解岳楚人的来历。她说着太医,没看到岳楚人挑眉的动作。 “哪位太医,你知道么?”双手负后,岳楚人步伐轻松,一边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问问,府里有人知道。”关姝回头看了一眼岳楚人,虽是觉得她来历不平凡,却还是没往皇宫那处想。 “呵呵,还真是让小苍子他说准了,宫里真的有人和他有牵扯。关姝,得好好问问这事儿,若是能细打听,问问可还有皇城的大人物来过?”关州的水是很深。 “是。”关姝有疑问,但是却不敢过问。岳楚人救了她的命,她决心粉身碎骨报答,那么自不会过问她的来历。哪怕她是朝廷侵犯江洋大盗,她也绝对跟到底。 绕过数道回廊,无数楼阁,而后进入一道拱门,这里又是一番新世界。 “这里是大公子的院子,平时无人来这里。”关姝说道,而且意思明显,这里在刺史府算得上是隔离区,基本上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臭气熏天离死不远了。 “味道是很大,过几天,整个刺史府都会是这味道。”抿唇,岳楚人不觉得带着腥臭的空气有多难闻,反倒心情更舒畅。 一直跟在后的戚峰眉心微蹙,这味道他曾经在关姝的身上闻到过,是什么病症他心里有数。思及这满院子的人都得了那种病,让他有些作呕。 走进一间单独的小院,只有两间并排的房间,“这是我住的地方,算得上这大院里最干净的地方了。”关姝先推开房门,岳楚人举步走进去,屋子里有一人迎出来,正是书生张。 “属下见过主子,许久未见主子,主子您可好?”书生张直接单膝跪下,因着奴蛊的作用,他此时看起来很卑微,使得关上门走进来的关姝也略有诧异。原来,做她的属下是要这样的? “起来吧,我挺好的。让你放下手头的事儿跑来这里辛苦你了,再辛苦几天,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绕过跪地的书生张,岳楚人在屋中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放眼整个房间里,仅她一人坐着,另外三人皆站的笔直。 “为主子做事,不敢言辛苦。主子说要搬走他的金库,不知何时行动?”书生张穿着道袍,本来长得就瘦,此时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一会儿就过去,这事儿是个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得麻利点,赶在晚上丰延苍回去之前她得赶回去才行。 “是。”书生张躬身,那宽大的道袍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更显得晃荡。 “关姝,那死鬼大公子没欺负你吧?”靠坐在椅子上,岳楚人微微扬眉看向关姝。每次看到她的脸,岳楚人的心里会不自禁的生出几分怜惜来。 关姝摇头,双眸含水,因着微笑更是动人,“刚回来那天他有动手动脚,后来张先生进府给治病,他没有再骚扰过我。” “过几日,你跟着书生张一同离开。从此后你得离开关州这地儿了,你可有地方去?”其实岳楚人不可能不管她,但还是需要问一下。 “关姝追随夫人,早就说过,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也要追随。”关姝诚挚的开口,她已无家可归,这辈子必须得跟着岳楚人才行。 “好。我会派人把你送到皇城,好好养病,日后全心全意为我做事。”点点头,岳楚人觉得这一次她可以不用奴蛊了。 过了晌午,这个时间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用过了午饭,下人们收拾完毕,差不多都休息了,准备挪移金库的几个人行动了。 除却关姝,其他三个人快速顺着大院出来。书生张记忆很强,而且这几天一直在踩点儿,走的路尽是偏僻的地方,没有碰见一个人。 这宅子的装修让岳楚人很是赞叹,戚峰却更多的是不屑,书生张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只会尽心的完成岳楚人交给的任务,其他皆不在眼中。 那小金库位于关州刺史的居所,这地方平日里下人都不敢随意的进,除了门口有两个护院把守,整个院落都静悄悄的。 两个护卫长得五大三粗,但戚峰只是一眼便断定这二人只是空架子。下盘虚浮,可能都不如书生张有力量。 恍若一道光似的闪出去,只是两个动作,那两个护院都没来得及出声,就已昏了过去。 “巫教的人一走,这刺史府没一个可用之人。”戚峰感觉不到任何高手的存在,看来这府邸一直都被巫教所控制保护。 “也怪不得那女子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来,看来这关州确实快要全部落入他们手里了,只可惜,我来了。”迈步走进院子,岳楚人咂咂嘴,她觉得那娃娃脸王八蛋可能会很心痛。 “主子,咱们进去吧。”书生张迫不及待,先一步的踏上台阶走进小楼。 岳楚人随行,戚峰殿后。 三人进入楼中,入眼的便是满墙的画儿,岳楚人不懂得这东西的价值,不过书生张却是很懂。 “这是前朝孤升臻的千秋,价值连城啊。”快速的倒腾着双腿,书生张在屋子里转了大半圈,找着了一幅最值钱的。 “喜欢就拿着,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只喜欢金银珠宝。”直奔那些大箱小箱而去,打开盖子,里面果然都是钱。 不自禁的乐,岳楚人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戚峰,这些都得你来搬了。快,运出去。”关姝在后门,后门外的巷子里有丐帮资深弟子在等候,一会儿的搬运就靠他们了。 戚峰得令,这大箱子倒是也没多大,但是装满了金银,可是很重。戚峰本身有力气,再运力,轻松的抬起,然后快速离开小楼。 转到另一边,那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名贵的瓷器。岳楚人对这些东西无感,不过却是知道这些东西值钱。 “书生张,把这些东西都收着然后放到关姝那里,你分批的往外运,然后与那些金银珠宝汇在一起,尽快的送回皇城济世堂。”瓷器摆件儿,书本字画儿,岳楚人要全部拿走。 “是。”书生张乐得答应,他也觉得这些东西一件都不能留。 又搜出了一些大面值银票,岳楚人直接放入怀中。戚峰与书生张分别行动,那也几乎用了两个多时辰才搬完。今日时机赶得好,巫教上午秘密撤退关州刺史不知,这刺史府恍若空城,任凭他们来来回回好几趟也没惊动任何人。 太阳西斜,岳楚人怀揣巨额银票与戚峰从后门离开,这一趟没出任何意外,连戚峰都觉得运气太好。 “过几日朝上来人抄家,可是要扑空了。”一个下午搬金银珠宝,戚峰的双臂都隐隐泛酸。不过却是满脸轻松,在岳楚人面前,他从来没露出过辛苦的表情。 “落在我手里,能造福更多人。进入国库,那之间还得被扒掉几层。”顺着巷子往外走,岳楚人神清气爽。 “王妃说得对,饶是王爷不动分毫,不代表别人不会动。只要是当官的,没人不染纤尘。”戚峰对于这一点很了解,毕竟见得多了。 扫了他一眼,岳楚人轻笑,“今儿辛苦你了,也多亏了你力气大,若是今儿只有我与书生张两个人,恐怕搬到半夜也搬不完。” “王妃过奖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戚峰垂眸,只要是岳楚人的吩咐,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是夜,丰延苍回来的很晚。岳楚人闲闲的在房中等着他,因着今天发了大财,心情更是好到不行。 在外间用过晚膳,丰延苍简单洗漱了下,而后进入卧房。 “老爷,您老可吃饱了?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明儿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倚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她的好心情完全挡不住。 走至床边,丰延苍动手宽衣,那动作很优雅,让看得人也深感赏心悦目。 “心情这么好,可是又有好事?”凤眸如渊,丰延苍扫了她一眼,若细看,那眸中满含深意。 “无聊了一天你总算回来了,当然开心。”歪头,岳楚人看着他,愈发喜欢。 动作悠然的坐下,丰延苍眉目含笑的看着她,眸子漆黑,被他这样专注的盯着,正常人都会受不了。 岳楚人嬉笑,倾身,凑近他的嘴角亲了一口,随后歪头瞅着他,“你这古人莫不是又派人跟踪我了?”他那眼睛里写着他知道一切,岳楚人觉得这货可能是知道她‘敛财’这事儿了。 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丰延苍偏首回吻她,岳楚人半闭着眼睛享受,最后搂着他的颈项向后一躺,两个人都倒在了床上。 “我自然不会派人跟踪你,不过进刺史府的密卫碰到了你与戚峰。没发觉你们今天很顺利么?戚峰来来回回数十趟,没碰到一个人,难不成你们以为那是运气好?”压在她身上,丰延苍眸光深暗。一手戳着身下人儿的脑门,一边低声教训。 岳楚人不自觉的睁大眼睛,觉得有点吐血,下午回来时,她和戚峰确实都觉得今儿运气好来着。 “既然看见我和戚峰了那不帮忙?把戚峰累了个半死,还有些东西没运出来呢。”不满,抓住戳着她脑门的指头瞪他。 丰延苍扬眉,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岳楚人立即发出一声痛呼。 “你还有理了?到时我去抄家,你让我抄什么?”丰延苍才是无语的那个,虽然关州刺史的小金库不止那一个,但对于痛打落水狗当然是罪证越多越好。 “一个全家淫(禁)乱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你还要那么多钱干嘛?再说,那些要真是被你抄走,还有我的份儿了嘛!”被他压的喘不过气,岳楚人挣扎的想要翻身,却发觉身上这厮力气大的很,她居然动一下都动不得。 “只要你想要,我又怎么会不给你?”感觉到她在挣扎,丰延苍微微松了些力道。 “哼!”冷哼一声,岳楚人猛的抽身而出,反手大力的推倒他,然后腿一抬跨坐在了他腰上,二人地位瞬间大颠倒。 被压着,丰延苍没有丝毫不悦,其实他刚刚若是用力,她根本就别想推翻他。此时瞧着她骑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唇角弯起,他很是喜欢她这个模样。 “你少教训我,也不要以我不懂为由吓唬我。只要你想要他死,任何一个理由他都必死无疑。你不就是因为我偷偷行动不告诉你你心里不爽嘛,我保证以后都告诉你,但是你不许说教。虽然我是外来人,但不见得我不懂这个世界不懂得官场。你这个古人,下次再咬我你就死定了。”抓着他胸口,岳楚人俯身去咬他,以报刚刚的仇。 丰延苍不躲,搂着她任她在下颌脸颊上咬来咬去。她根本没用力气咬,反倒搔的他很痒,忍不住低笑,悦耳好听。 一通咬,岳楚人气喘吁吁,微微抬起头瞅着他,凤眸如新月,俊美非凡,脸上却满是她的口水。抿唇,抬手把他脸上的口水擦掉,一边低声道:“疼不疼?” 丰延苍笑容满面,微微歪头看着她,“心疼了?” “心疼你个头。你这古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用指头戳着他的脸,嘴上如此说,眼睛里都是喜爱。 “为了迎合你的喜好啊!你若是喜欢丑陋的,那我就去毁容。”抱着她,低声细语。 轻笑,岳楚人从他身上滑下来,躺在他怀里抱紧他的腰,心里没有一丝的空缺。 “小苍子,咱们结婚吧。”闭着眼睛,岳楚人突然说道,声音很小,听起来她几乎要睡着了。 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儿,丰延苍勾起唇角,“你在向我求婚?”那时她可是说过他得向她求婚的。如今她倒是先说出结婚的话,那不就是求婚? 岳楚人搭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早晚得结婚,那不如早点。”在她心里,只有结婚了,他们才完整的属于对方。 “好。”看着她闭着眼睛说话的样子,丰延苍无声轻笑。 结婚?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这又何尝不是丰延苍心中所想。 最近关州出了大事,满城议论纷纷,往日里那些横行城里的富绅巨贾也都消声低调,甚至有的大宅院都大门紧闭,就是府中的小厮也不见出入。 出事儿的是刺史府,只是一夜之间,整个刺史府臭气熏天,方圆几百米内皆受荼毒,饶是整日酸臭的乞丐都受不得那味道,整条街清空无人,如同闹鬼了一般。 后来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消息,原是大公子那一个院子的人都得了病,将近半年了,刺史府一直遮着掩着这事儿。这次整个宅子里有病的都爆发了,臭气熏天,纵使刺史府有天大的本事也遮掩不住了。 据传刺史大人梁兆也染上了病,因为有人闻到梁兆身上也有一股臭鱼烂虾的味道。 这事儿在关州爆发不过两天,皇城来了人,带兵入城,一时间百姓都不敢出屋,街上大部分店铺也都关了门。 皇城来的人是谁众说纷纭,不过来人手持尚方宝剑是真的,军队入城时,有禁军抬着供架,据当时在街上目击的人说,那宝剑金光闪闪,就是尚方宝剑。 刺史府。 空气仍旧臭烘烘的,就像是鱼虾与其他动物腐烂的尸体堆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作呕。 大军进驻刺史府,府中生病的人全部被困在一个院子里,经过那院子附近,人们必须屏住呼吸,不然会被熏的晕过去。 皇城的禁军见识过各种场面,但惟独这样的没见过,那些生了病散发出臭味的人比之腐烂的死尸还要恶心,最起码那些尸体不会说话不会移动。他们就是会移动的腐烂物体,让他们恨不得放一把火烧了他们算了。 大厅,装修的十分精致。凡是入目的各种摆件儿都是精品,不过此时均被贴上了封条,只等上头下令全部缴收。 “这些东西想必都很值钱,看看,就算是不算上落入我手里的那个小金库,这些也足够定他的罪了。”从外走进大厅,岳楚人挨个摆件儿前看看,虽不会鉴定,但她猜想着刺史府绝对没便宜货。 丰延苍随后走进来,一袭绛紫绣着欲飞仙鹤的长袍表示他的身份,放眼整个关州,任何人见着他均得匍匐跪地。 他从未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好似换了个人一样。就是岳楚人都看了许久,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不是装的,与生俱来。 “这里的东西,十个也抵不上你拿走的一个。”在大厅当中停下,丰延苍没有坐下的意思。呼吸也是很清浅的,他是嫌这里脏。 撇嘴,岳楚人回头瞪他一眼,丰延苍唇角弯弯,回以她好看到爆的微笑。 轻哼一声,岳楚人在大厅中四处转了转,最后走至丰延苍面前,“一个月的时间咱们解决了这里,接下来的事儿还得你接手么?”带兵入城的就是他,尚方宝剑也是他带来的,所以这里很可能就变成了他的责任。 “关州不可一日无主,朱阳郡太守会暂代理关州刺史之职,禁军再将梁兆等乌合之众送回皇城,本王再写几道折子,咱们就可以走了。”他知道岳楚人无聊,毕竟钱财也捞着了,该抓的也抓住了无人供她开心,自是又开始闷了。 “需要几天?”露出笑意,岳楚人抬手抓着他的衣服,上等的质地,攥在手里光滑的如同皮肤。 “五天吧。”叹口气,若真是五天,他也得熬夜加紧才是。 “好。”一听五天,岳楚人决定忍了。其实更为期待下一个目的地,此时四月天,万物都恢复生机,接下来的日子让她充满期待。 丰延苍要在刺史府见关州治下五郡的太守,其中也有梁兆的人,恐怕今儿就得把梁兆的人逮住。岳楚人不想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呆着,陪了丰延苍一会儿便离开了。 出得刺史府大门,便见台阶下跪着三个人,皆穿着朴素一看便是平民百姓,其中一男一女将近四五十的年纪,另一个姑娘十三四的模样,脸色苍白,病恹恹。 一步步走下来,身后戚峰先一步走到前方,“勤王妃在此,速速退开。”刺史府门口也不是没有禁军把守,他们还跪在这里,就说明已经跪了许久了。 “戚峰。”岳楚人挥手要戚峰退开,上前一步,那上了年纪的一男一女头几乎贴在了地上。 “这姑娘病了。你曾是这刺史府的人?”那姑娘与关姝是一样的病,如今还跪在这里,岳楚人猜出了个大概。 “勤王妃明鉴啊!小女曾在刺史大人家做厨房丫头,不想被大公子强暴就染上了病。小女胆儿小,不想和别人一样等死就偷跑了出来。草民夫妇带着小女东躲西藏,也不敢在城里找大夫看病,如今小女命不久矣。在城外听说皇城来了大人物专门来抓刺史大人的,草民夫妇带着小女要告状,他身为命官纵容儿子强暴丫头。”夫妇二人猛磕头,跪在后面的姑娘泪涟涟,一时间,空气似乎都是悲伤的。 岳楚人看着他们,此时才想到,似乎这府里也有许多与关姝命运相同的人。她们并不愿意,却无力抵抗。 “戚峰,带他们回去。”她要给这姑娘治病,还要治好与她同命相怜的人。 租住的小院连续几日都很热闹,有诸多的女子整日在这里走动,开始两天气味儿很不好,周围的住家都闻得到从这边飘过去的臭味儿。不过两天后,那气味儿似乎消失了,还能听到姑娘们谈笑的声音,引得不少人想一探究竟。 她们都曾是刺史府的丫鬟,有的样貌清秀,有的其貌不扬。她们均是被梁兆的大儿子梁子洲强暴,那时梁子洲听从一个不知名的郎中的‘偏方’,专门对处子下手。她们有的是厨房的烧火丫头,有的是梁子洲夫人妾室身边的使唤丫头,半夜被迷晕,待得醒来时已经被梁子洲祸害了。 之后她们也染上了病,然后就被关在房间里不让出来,除了一心想着死也要死在外面的关姝和逃跑出去的小碗儿,她们都被关在了府里。 两天前,岳楚人与丰延苍交涉了下,便与戚峰亲自去那臭气熏天的院子里把无辜的她们带了出来。这些无辜的姑娘们都不过十二三岁,最大的才十六岁,看的那厨娘泪水连连。这几天,厨娘帮着岳楚人熬药照顾她们,相处的十分好。而且她们供述了许多刺史府里的秘密,梁兆的人际关系,曾经来过关州的太医,等等有用的信息。 岳楚人也没把关姝送走。有一些姑娘是卖给了刺史府的,主家入狱,按理说她们也得跟着。岳楚人朝丰延苍讨要来了她们的卖身契,本想还给她们,她们却通过关姝向岳楚人表示,她们想跟着她。 院子里,岳楚人把她们召集过来,一共九个姑娘,七八岁就被父母卖了,从小做下人看主人脸色,都规矩的很。她们与关姝不同,关姝以前也是个大小姐,就是落魄,那极好的修养也让她看起来很不一样。 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她们的卖身契,关姝站在她身边,楚楚动人。 “你们想好了打算跟着我?就是跟着我,你们也进不得勤王府。”她的身份她们都知道,或许她们是觉得日后能进王府。 “奴婢们听从王妃的安排,就是沿街乞讨,奴婢们也心甘情愿。”她们中年纪最大的姑娘开口,其他几个人也点头附和。 岳楚人轻笑,扭头看了一眼关姝,关姝也笑着点头,她刚刚也是这样与岳楚人说的,她们绝对是真心想跟着。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与关姝一同回皇城。皇城有一个济世堂,那是我开的药行,济世堂的大管家是我的徒弟,你们有心的就跟着他学医术。不想学的就在济世堂做事,大管家会给你们安排的。”学习医术虽是得看天赋,但重要的是得识字才行。关姝说过她要学,她要学习也容易,因为她识文断字。但是她们可就不一定了,想必除了自己的名字,所识的字就不多了。 深夜,一辆马车在关州府衙前停下。帘子一挑,岳楚人从车里下来,戚峰在后把食盒从车里拿出来。 丰延苍暂时在这府衙办事,那刺史府实在呆不得人,尽管梁兆的家眷已经被押往皇城了,但是那座宅子仍旧臭烘烘的。 进入府衙,有禁军守卫,岳楚人走过,无不低头躬身行礼。 大厅内灯火通明,不止丰延苍在,还有另外六个人。五个郡的太守,还有被丰延苍提拔为代理刺史的朱阳郡太守。 “下官见过勤王妃。”进入大厅,几个太守以及代理刺史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给岳楚人见礼,拱手躬身,分外谦卑。 “诸位不必多礼,我只是过来看看我们家王爷,诸位继续。”点点头,岳楚人朝着最上座的丰延苍走过去。 丰延苍勾起唇角,看着她走过来似乎还轻声的吁了口气,眉目间有些疲累。 “饿不饿?我给你炖了点汤。”走上去绕过桌子,她直接靠在桌沿儿上低头看着他轻声道。 “还好。今晚可能得通宵了,你一会儿就回去睡吧。”下面,几个官员都重回座位继续埋头整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 “你不在我睡不着,我陪你吧。”笑眯眯的哄他,果然某人听得很愉悦。 “那些打算跟着你的人都怎么处理了?”靠坐于太师椅上,他一袭绛紫仙鹤腾飞,煞是惹眼。 “正好我济世堂缺人,打算把她们送到那儿交给戚建。”微微挑眉,似有炫耀之嫌。 凤眸如水,丰延苍抬手牵住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岳楚人不禁眯眼。 “这件事做得相当好,民间都在相传你做得好事。”微笑,对此,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 抿唇轻笑,若不是有别人在场,岳楚人肯定会抱住他的脖子亲他一口的。 “我只是觉得她们很可怜罢了,尽管几两银子就能随意贩卖,但也是人。”她也终于体会了‘命贱’两个字。 “还记得你是怎样评价自己的么?”满目微笑的看着她,满是温柔。 微微挑眉,岳楚人还真记不清了。她说过的话太多了,评价自己的也很多,谁知他说的是哪一句。 “你说自己不是好人,但是会坏的光明磊落。”轻笑,犹记得她说这话时满眼凌厉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 “哦!我当然记得,怎么?我说的不对?”歪头,岳楚人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 “确实不对。就凭你同情弱势群体这一点,你就算不上坏人。”她只是好憎分明而已。 “你这是在夸我是好人?呵呵,好吧,我承认我是好人。”做好人当然好,总比顶个恶名强。 丰延苍当时承诺五天会解决关州的事儿,但实际上一共用了七天才完成,而且他还通宵了几夜。 写了数道折子送达皇城,禁军也在将关州封锁了半月之后撤离。 人人都知道关州换天了,对于百姓来说是好事儿,对于当地富绅巨贾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代理刺史上任后,连续抓了三四个当地举足轻重的富绅,据传是通敌之罪,又在民间引起不小的动荡。 租住的小院里,关姝等人已被送到了皇城,其他染病的姑娘也已经被接回了家。小院重回清净,不过他们也准备启程了。 岳楚人今儿终于见到了那把尚方宝剑,自从皇城出来,他们带的东西她也翻过好几次,但是从来没看到这把剑,不得不说丰延苍这古人藏得真严实。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剑鞘是纯黄金打造的,两面镶嵌满了宝石,闪的人眼睛都花了。 正中间,有一颗最大的血红色宝石。岳楚人用手去抠,那边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丰延苍轻笑,“现今怎么的如此贪财?”明明以前视钱财如粪土的。 “我不过是试试能不能把它抠下来,怎么就成了贪财了?”不乐意的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握着剑柄用力,剑身与剑鞘分离,也看到了剑刃。 “真锋利。”不愧为尚方宝剑,定是削铁如泥。举着剑,岳楚人扭头扫视了一圈相中了一桌角。走过去拿着剑一削,她根本就没用力,那桌角刷的被切下,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松地很。 岳楚人眼睛睁大发出赞叹之声,举着剑仰头看着剑刃,样子有几分傻傻的。 丰延苍一直看着她,瞧着她那样子忍俊不禁,“吓着了?” “若是用来砍头,不费吹灰之力啊。”真是好剑。 “它曾砍过十三个人的脑袋,削掉过一个人的右臂。”丰延苍凤眸含笑,给她解说此剑所经历的事儿。 “霸气。”岳楚人赞叹,收起剑还鞘,其实她更垂涎这剑鞘,价值连城。 放下剑回身,屋子里一道黑影闪过,吓了岳楚人一跳。待得再眨眼,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男子站在丰延苍面前,手上还托着一个茶色的信封。 看着那个男子,岳楚人微微拧眉。 丰延苍接过信封,那男子躬了躬身,下一瞬又只看得到残影,然后就不见了。 “这是你的密卫?”丰延苍的密卫她从来没见过,刚刚那个,想必就是。 丰延苍勾起唇角点点头,还是有些自豪的。 眉毛拧的更甚,岳楚人更多的是无语,“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了,推着个粪车挨家收泔水来着。”简直让她不知说什么好。那天她正在院子里和那些姑娘聊天,也没过多注意他。 丰延苍轻笑,“嗯,他们经常做一些奇怪的事。”若是如同严青戚峰他们总是那一身装扮,走在城里太引人注意了。 “大老爷,收泔水?卖菜也行啊!”走过去坐下,岳楚人还能记起那天他收泔水的样子,臭烘烘的。 “也有。”淡定的点点头,丰延苍表示他们也卖过菜。 岳楚人挑了挑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看着他手里的信,扬了扬下巴,“说什么了?” “还不知。”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是黄色的,看到信纸的同时,丰延苍几不可微的蹙了下眉。 展开,他不发出一音的看,一旁,岳楚人看着他的表情,觉得那信纸上没写什么好事儿。 半晌,丰延苍的视线离开信纸,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怎么了?”看他的眼睛,岳楚人肯定了心中所想。 “襄王坐不住了,昨晚,围宫。”淡淡的几个字,证明丰延绍与襄王的战争,以丰延绍赢了告终。 岳楚人一诧,“然后呢?”丰延绍终于将襄王逼到了绝路,否则,他也不会围宫。 “射伤了父皇,宫禁,皇城戒严。”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别的。 一时间好似整个天地都静下来了。眨眨眼,岳楚人叹口气,“咱们得回去了!” “是啊!”扭头看着岳楚人,丰延苍露出笑容,那笑容只是对她,不包含其他。 “别看着我笑了,赶紧准备吧。想必此时宫里乱的不成样子,你这个勤王得主持大局啊。”略有风凉的叹着,其实她说的也是事实,丰延苍肯定得回去。不为别的,丰兆天都受伤了,他必须得回去。 “他伤势如何现在不知,但有些事势必得现在做了才行。”站起身,丰延苍语气轻淡。岳楚人听着,心下琢磨他的意思,却是想不出。若是说丰延苍要对丰兆天下手杀了他?那是不可能的。那他想做什么? 思量半晌,岳楚人想不出答案。不过,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帮他。 089、平静的嗜杀,谜 皇城戒严,白日里城门紧闭,禁军把守四城,分外森严。城内百姓也鲜少出门,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门,几十年了,皇城从未有过这样的状况。 回到皇城,一路坐在马车里的岳楚人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城内早已消失了往日熙攘的声音,车轮轧轧声回荡出去老远,她坐在马车里都听得清楚。 自进城后,丰延苍便下了马车骑马奔赴皇宫,几个护卫护送她回府,皆万分警醒。 回到勤王府,府中也多了许多护卫。大部分岳楚人都没见过,也不知从哪里调来的。 叮当早早的候在大厅,终于等回了岳楚人,她那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叮当瘦了些,鼓鼓的脸颊凹陷下去一些。 看着她,岳楚人不禁轻笑,“怎么?这是想我想的掉肉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的确不如以前肉多了。 叮当略有扭捏的晃了晃,“您不在家,奴婢总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才吃一顿饭,所以就瘦了点。” “嚯,这理由新鲜。睡觉睡多了也能减肥。”摇摇头,岳楚人举步朝着望月楼走去,护卫各司其职,无人再跟着她。 “这几天城里都跟闹了灾荒似的没人出街?”接近四月中旬,府中的树木都翠绿一片,生机盎然。 叮当连连点头,一边道:“是啊,来王府送菜的张小顺都说他是顺着小巷子拐进来的,不敢走大街,因为满大街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 “阎苏可有来过?”走进望月楼,时隔一个多月,好像离开了很久似的。 “没有,不过十八爷有来过。”叮当摇摇头,阎苏知道岳楚人他们不在,所以有事也不会来。 “他来做什么?”丰延星?岳楚人可是许久没见着他了。 “据说是敏妃娘娘因为皇上受伤担心的晕过去了。那时候太医都忙活着皇上,也没人去看看敏妃娘娘,十八爷一着急就跑到这儿来了。后来知道王爷和王妃都不在,他又跑去找阎小姐了。”叮当一边给岳楚人倒茶一边说道。 听闻此事,岳楚人倒是有些感叹。那敏妃确实是很迷恋丰兆天,就是如今,听到他受伤都会吓得晕过去,那份迷恋不是假的。 “后来呢?敏妃可没事了?”淡淡的品茶,岳楚人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不过宫里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来,想必没事。”他们在府里都不敢议论宫里的事儿,宫里又怎么可能有消息传出来。 “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事儿。东疆的使团前脚刚走,后脚襄王就造反了。”本以为这一次许久才能回来,谁想到刚处理完关州,又匆匆赶回来了。 “其实东疆使团来之前就不对劲儿了。朝上一直有弹劾襄王的,这事儿闹的百姓都知道。襄王利用职权圈地,收贿,还有西城百姓联名到刑部告御状。刑部是谁的啊?那可是五王的。事情越闹越大,皇上想给兜着也兜不住了。”叮当噼里啪啦的说着,虽是有些盲目崇拜丰延绍的嫌疑,但说的不无道理。 岳楚人但笑不语,这些想必也都是丰延绍和丰延苍他们两兄弟动的手脚。一直暗地里经营,如今收网,必定是雷霆之势。 “还有个事儿王妃可能不知道,因为您也不关心。就是老爷,最近可是风光呢。”叮当知道岳楚人不待见岳家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娘家。如今娘家风光了,岳楚人面子上自然也过得去。 “哼,那是他聪明识时务。若是站错了阵营,不用别人,我就收拾了他们。”冷哼,岳楚人极其不喜岳志洲。 “老爷掌管礼部,虽是在六部中算不上举足轻重,但现今可是不一样。又与商太尉结了亲,近来可是有好多人巴结。”东疆使团来到皇城那段时间岳志洲就春风得意,这事儿城里的人都知道,自然也传到了王府里。 “是啊,他还把女儿嫁给了商朔那个孩子,啧啧,让人恶心。”想起商朔,岳楚人微微摇头,实在难以想象那么个孩子一下子娶好几个媳妇儿。 叮当抿嘴,有时候岳楚人说话很逗。大户人家,到了十二三岁就可以有通房丫头了,那就算不得孩子了。商朔与丰延星差不多大,今年有十五六了,那就是大人了,哪还是孩子? 回到皇城的当天晚上,丰延苍没有回来。他派人回来给岳楚人传口信,要她自己睡,他明天回来。 岳楚人其实也早就猜到了,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他们都在一起,突然间他不在,让她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得。 第一次睡觉睡得不踏实,一夜都处在浅层睡眠,有一点声响,都能惊醒她。 终于天亮了,她索性起床,下楼走进浴室泡澡,感觉很疲乏。 本来打算去济世堂走一趟,关姝她们都在济世堂,她也想看看她们过得可习惯。 不想还没等她出府,阎苏急匆匆赶来了。 “你怎么来了?”走到大厅看见阎苏,岳楚人不觉得她是来看她的。 阎苏一袭淡蓝色的长裙,温婉的面庞有几分疲倦,不过看到岳楚人时眼睛一亮,起身走向她一边道:“你跟我进宫一趟,去看看皇上。” 挑眉,岳楚人看着她的眼睛研究她的用意,“他伤的很重?” 阎苏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能让他这么快痊愈。” 岳楚人恍然,双臂环胸的后退了一步,“小苍子知道?” “老七没在宫里,他自然不知道。”阎苏叹口气,其实找岳楚人,也是她自己的主意。 “他没在宫里?那他干嘛?”岳楚人还真是不知道丰延苍在做什么,因为他也没告诉她。 “皇城戒严,现今由老七全权负责,他自然在巡城。”那时是丰延绍在做,本来他就有很多事,但又无法交给别人。现在丰延苍回来了,交给他正好。 点点头,岳楚人理解了! “这事儿我不能直接答应你,小苍子说过他有自己的计划,我不能打乱他的计划。不过与你进宫看看皇上还是可以的,作为儿媳,他受伤了自然得去关心一下。”放下手臂,岳楚人答应与阎苏进宫。 “那咱们走吧。”阎苏绽开微笑,她虽是心急,但也觉得岳楚人说得对,不能轻举妄动。 皇宫宫禁,但是阎苏却能进去,她手上有丰延绍的腰牌。现今那腰牌比之圣旨要有用,禁军见到立即就给开了宫门。 说是宫禁,只是宫门外加了许多禁军,宫内却变化不大。 唯一变化的就是太医都困在宫里,连家都回不去。自丰兆天受伤那日起到现在已经第七天了,他们一直都在宫里没出去过一步。 在第二道宫门下车,岳楚人与阎苏径直的朝着承德殿走去。承德殿的前后左右相较于寝宫更宽敞,禁军守卫能更容易些。所以自丰兆天受伤那天起,他一直都在承德殿休息。 还未走近,便瞧见了重重把守的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这阵势岳楚人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走过去,禁卫军自不会让开放行。阎苏再次亮出腰牌,这次也相当好使,下一刻他们便让开,两人顺利通过。 “宫内禁军统领是五哥侧妃的兄长是不是?”踏上台阶朝着大殿里走,岳楚人一边问道。她记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不然宫里宫外的禁军绝对不会看见丰延绍的腰牌就放行的,有那么一层关系在。 “没错,都是自己人。”阎苏点点头,那句自己人说的也很顺口。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丰延绍娶了那么多媳妇儿的好处终于得见了,这就是好处啊! 殿门口,四个公公四个宫女候在那儿。这四个公公很面生,都不是平日里服侍丰兆天的。两人走过,他们皆俯身见礼,态度恭敬。 殿内静悄悄,绕过正殿走向偏殿,一面山水屏风矗立在门口挡风,能闻得见从里面飘出来的药味儿。 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大床,明黄的纱帐明黄的锦被,无不显示床上那个人的身份。 “臣女阎苏见过皇上。”在距离床一米的地方停下,阎苏屈膝见礼。 岳楚人则没那么规矩,反倒径直的走向床边,她走近时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岳楚人莞尔一笑,“父皇装的很像嘛!啧啧,瞧着这气色,想必伤口都好的七七八八了吧。” 丰兆天气色确实还不错,只是心情不太好,那双深邃的眸子亦是满载压力,但凡与他对视的人,恐怕都会心头一惊。 听了岳楚人的话,阎苏亦是一诧。站直身子慢慢走过去,果然! “代他们来看看朕死没死?朕就是不死,也出不去这承德殿的大门。”丰兆天开口,满是压抑的怒火。阎苏不语,心下却是千回百转。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若是让丰兆天重掌大权,他们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瞧瞧父皇您这话说的,真是吓死儿媳我了!您是谁啊,真龙天子。困龙还能升天呢,您当然还能遨游九州。别气别气,我发现您老人家现在只要看到我就气得不行,我又没惹你。”刷的坐下,岳楚人恍若坐在自己热炕头似的。其实她是真觉得丰兆天这样子好笑,斗来斗去,还是没斗过自己儿子。 闭上眼睛,丰兆天深呼吸,正在压抑升腾起来的火气。 “那不肖的襄王已经被逮起来了,您老人家也不用再惦记了。自古以来,凡是成功的帝王,都有一颗铁石心肠。不肖的儿女兄弟就要不眨眼的杀,如此方能成就千秋大业。”抬手拍拍丰兆天的手臂,她看似在劝慰,但又怎不是在暗示什么。 丰兆天睁开眼,就那样看着岳楚人,眸光深邃吓人。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父皇觉得我说的不对?这帝王啊,不能儿女情长,亦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啊,最后只能做傀儡了。” “你在威胁朕?”半晌,他沉声道。中气十足,恍若鼓鸣敲打人心。 “不是威胁,只是为你提供一条能长命百岁的路。你是想长命百岁呢,还是来个天妒英才暴毙而亡?”抓住他的手腕,她笑得纯良无害。 丰兆天神色一凛,似要发作,却是不敢随意乱动。一国的主宰,如今竟然在一个全无武功的女子压制下不敢动弹,他怎是一个愤怒了得。 阎苏站在床边,掩在袖子里的双手也紧握成拳。虽是觉得岳楚人不会对他下杀手,但若是他不识抬举,很难保证岳楚人不会翻脸。她只要动一动手,等待丰兆天的就是无数种死法儿,可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若是没有丰兆天那一纸诏书,往后丰延绍的路会很难走。 “你敢?”牙根紧咬,丰兆天额头的青筋都在跳。 “呵呵,我还真敢!”扬了扬眉尾,她笑得天不怕地不怕。 “你、、、、”丰兆天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饶是被气得不轻。 “子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父皇你从来没觉得自豪过么?你是想发展这个国家要他国富民强纵横四方呢?还是你只想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中掌控天下人生死?我觉得你是后者。你在位这么多年,可曾有过辉煌的业绩?据我所知没有,但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不一定了。英雄出少年,这一代更是少年英雄无数,你老了,你不得不承认。”慢慢松开他的手腕,岳楚人轻笑着。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银针来,闪闪发亮,她并没有将它用在他身上。 丰兆天的视线从岳楚人的脸上移开,最后落在她指间的银针上。 眸光深邃,他在思考。阎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都不愿意鱼死网破。 “召集六部重臣。”闭上眼睛,这是丰兆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岳楚人抬眼看向阎苏,阎苏如释重负的笑着点点头,做到了。 宫禁长达七天,终于解除。而后皇上下旨召集六部重臣进宫,一时间广华门前车水马龙,文武朝臣进宫,抵达承德殿。 那个时候,岳楚人在陈妃的宫里闲坐。阎苏早在丰兆天说完召集六部之后她便去通知丰延绍了,想必此时他们都聚在承德殿。 “那天晌午十分我就觉得要出事儿,但是我又出不得宫门,更是无法派人去传信。后来没办法,我派人把哥哥找来了,只有他能随便出入后宫又不会被人怀疑。我与他说了异状,他便派心腹去通知了五王。不然,那晚五王绝不会那么快的带人来,这皇宫也就被襄王控制了。”卧在贵妃榻上,陈妃妖妖袅袅的说着那天的事儿,她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靠坐在椅子上的岳楚人欣赏着陈妃的媚眼如丝,听她说完,不禁轻笑,“听说你与国师一直不相往来,你找他他还能来,可见兄妹情义还在。”至今为止,岳楚人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国师。 陈妃风情万种的一笑,“那是他对不起我,心里有愧,我有事找他他自然会来。”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五哥势必不会让他继续住在宫中,你恐怕也得离开这儿了。”丰兆天倒不是退位,而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丰延绍监国。虽是监国,但等同于就是昭告天下,皇位传给丰延绍了。 陈妃笑笑没有回答,转眼看向外面,天空广阔,她那张妖娆妩媚的面庞下却藏着忧愁与无奈。 蓦地,一个小公公快步的从外跑进来,跨过门槛一个不稳扑通趴在地上,却是来不及起来就急急道:“娘娘,七王妃,不好了。襄王不知怎的从大牢里出来了,带着几千人杀进皇宫了。” “什么?”陈妃刷的站起身,岳楚人眉头拧起,转头与陈妃对视一眼,两人快步的走出宫殿朝着承德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宫人都急乱成一团,隐隐的,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打杀声。或许是因着皇宫的格局,那打杀声听起来带着沉闷,如此一来就更惊心,好似地震了似的,脚下都在晃。残阳西斜,天边出现几抹火烧云,血红的颜色好似预示着今日不太平。 走至承德殿,殿前已被禁军包围,一致对外,弓箭手箭在弦上,虽阵势不凡,但这是最后的堡垒了。 殿门处,奉了皇命的文武朝臣都聚集在这里。大部分都开始焦急恐惧,特别站在高处听着远处的打杀声尤为清晰,敲打着众人的心头。 走过去,岳楚人一眼看到了丰延绍,却是没找到丰延苍。想必他还在城里,皇城戒严,他带领着大部分守军,若是得知宫里出事儿,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五哥。”走过去,丰延绍双手负后,神色沉敛,镇定自若。 “进殿里去。”看了岳楚人一眼,丰延绍看起来依旧斯文儒雅,就是此等阵势,也丝毫扰乱不了他。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有我在,你们都死不了。” 丰延绍勾唇微笑,转头看着岳楚人,眉目间满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喜爱,“我们不会死,但是他们必死。” 微微挑眉,岳楚人有些不懂丰延绍的意思,他很自信一定会赢是么? 一直站在岳楚人身后的陈妃眸子一亮,下一刻无声的微笑,动手握住岳楚人的手,拽着她后退了几步。虽周围都是人,但他们都焦急于此时愈来愈近的打杀,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俩。 “襄王不是自己跑出来的,杀进宫的也不是他的手下,他是被人强行带出来的。借着他的名义杀进皇宫,为的就是灭了我们。”陈妃压低了声音,说着,视线朝着承德殿殿内扫了一眼,其意明显。 岳楚人瞬时恍然,“这些人是他的人?”他,就是丰兆天。机关算尽啊!岳楚人暗暗摇头,她以为丰兆天真的妥协了呢。看来他等的也是这个机会,将丰延绍在内的所有朝臣聚集在这里。然后他的人借着襄王的名义杀进皇宫,杀了所有对他异心的人。成功了,那么历史任他改写,怎么写都是他说了算。若是失败了,替罪羊就是襄王,他还是那个因为受伤卧床不起的皇上。 陈妃点点头,“五王早就料到了,不用担心。”漂亮的笑容自唇边荡漾开来,那个人如此聪明,又怎么可能失败呢? 喊杀声渐近,只需要突破百米之外的那道宫门,他们就进来了。 轰隆一声,在场的朝臣有的发出惊吓声。他们过来了,并且正在撞那承德殿的大门,众人都不淡定了。 又响一声,那高大厚重的大门应声倒地,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声音几乎震破了耳朵。众人哗啦啦后退,尽管前面有禁军在挡着,但仍旧吓坏了他们。 他们冲了进来,身着铠甲,装备比之禁军要好得多。不似那时通报的小公公说的几千人,其实也就几百人罢了。他们恍若滚滚乌云一般刹那间冲进来,那边已有朝臣惊慌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杀啊!”一声高亢的杀声,他们奋勇冲过来,这边弓箭手放箭,嗖嗖的破空之声,冲在最前方的倒下了一排。 箭快,他们更快,前赴后继的冲上来,看的岳楚人眼睛都花了。 旁边的大半朝臣已乱作一团,唯与丰延绍站在一处的仍镇定自若,就连那殿门口的四个公公宫女都淡定的好似没看见眼前的情势。 不过一眨眼间,汉白玉的台阶下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尸体,血味儿扑鼻。 蓦地,宫殿大门处跃进来一群青色劲装的人,手持长剑,瞬间加入战局,厮杀再次升级。 岳楚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那是王府的护卫。果然,下一刻,一人手持尚方宝剑出现在宫门口,绛紫色的长袍在这满是血红颜色的地方显得异样妖娆。他丰神俊朗,往日时刻挂在唇边的微笑已不见,凤眸幽深却满是凉薄。那锋利的剑刃使得他看起来如同杀神附体,饶是岳楚人也惊了一下。 他的出现,使得乱了阵脚的朝臣镇静了下来,下一刻好似又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刚痊愈不久的病秧子,带来的这不过百人怎能敌得过襄王的人? 然而,让他们更震惊的还在后头。丰延苍在宫门口只停顿了一下,下一刻猛的跃入战圈,奇快的身法让那些乱糟糟的人再次消声。 岳楚人从来没见过丰延苍杀人,但是今儿终于见到了,整个过程她几乎没眨眼,那喷溅出来的血在她眼里似乎都是慢镜头,剑落人亡,原来这么简单。 血流成河。王府的护卫同样动作利落,残阳落下山头,这里的一切也都结束了。残肢满地,血腥味儿浓的好似空气都不存在了。 整个承德殿静悄悄的,殿上的人无一个出声,甚至都没有大力呼吸的。 两个护卫自宫门外进来,手中擒着一人,正是襄王。 这一次襄王何其无辜,明白的人心里都明白,他不过是被丰兆天利用了。但不明白的人却知道,眼前这局面就是他造成的。 丰延苍执着滴血的剑,跨过满地残肢,踩着成了溪流的血,一步步的走向襄王。因着喷溅到了血,他整个袍子下摆都是紫黑色的。面无表情,在别人眼里,那何尝不是一种平静的嗜杀。 走至襄王面前停下,丰延苍伸手一把将他拎过来,襄王在牢里就受了不少的苦,如今更是虚弱无力。但此时无人注意他的虚弱,所有人的视线均在丰延苍的手上,他手上那把剑已经搁置到了襄王的颈间。 岳楚人微微蹙眉,他要杀了襄王?他曾说过,弑兄的名声他担不起,他都不曾杀了丰延毅,怎么可能杀了襄王? 然而,这只是岳楚人的想法,就在她还没猜测出下一步他会怎么做的时候,剑刃划下,热血喷涌。完全是正面对着殿前的众人一刀下去,那血喷出老高,惊得一众朝臣喊出声。 拧眉,岳楚人看着丰延苍淡然的收回剑,扔掉手里犹在抽搐的襄王,心头生出几分复杂。 “杀鸡儆猴。”陈妃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很轻,却足以让岳楚人听见。 听得此话,岳楚人扭头看向旁边的朝臣。将近五十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画面,大部分已经脸色惨白。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只是,他却不得不承担弑兄的名声,可值? 或许岳楚人担心的太多了,这一日宫内所发生的事直到百年之后也无人能清楚的讲述。史书上也寥寥几笔,简短记载。 那一代所有在朝的官员手稿皆没有记录关于那一日的事情,此为大燕史上仅次于‘圣义母皇太后勤王妃师从何处之谜’的第二大谜团。 090、别样挑衅,北王来了 大燕换天了。丰兆天下诏,一时间圣旨以皇城为中心扩散至全天下。 丰兆天以年事已高又身有伤痛恐不多时,以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为由,特立第五子丰延绍为储君,以固国本。又言太医院、国师、护国寺玉林大师皆言丰兆天需要静心调养身体,故前赴泻湖皇家别院调养,太子丰延绍监国! 丰延绍成为了储君监国,等同于这大燕已落入他手了,只等的时机成熟之时再出一道丰兆天的圣旨宣布退位,他就可以登基了。 这头顶的天空说换就换,除却百姓还在迷迷糊糊有些不适应,整个朝堂一如往常。但也有丝丝不寻常,此时这朝上太子丰延绍为尊,对于众文武朝臣来说,次之的便是勤王丰延苍了。 血洗承德殿,每个情景都深深植在大家的脑海,却是无人敢说一个字。那二十几年来病恹恹,又风雅如斯的人会有那么嗜血残忍的一面。他用他无言的嗜杀成功了警告了所有人,他可以不眨眼的弑兄,同样可以不眨眼的解决了别人。 对于众朝臣来说,勤王与勤王妃夫妻两人绝对等同于罗刹一般的存在。也有不少人心内赞叹,这二人不愧是夫妻,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不做夫妻,倒真是说不过去。 丰延绍监国,这皇宫对岳楚人就不再神秘,她可以随意的出入任何地方,包括丰延绍的寝宫她都去得。 丰兆天不日将前往泻湖皇家别院,他的要求是,要带着冷宫里的皇后娘娘。就算她已进了冷宫,并且神志模糊,但是她皇后的封号一直都在。 由此也可见,丰兆天对她与两人的儿子真是不同于别人的偏爱。 岳楚人觉得人心很复杂,皇后算不上出色,不管是外貌还是心计,她甚至都称不上善良。在环肥燕瘦的后宫里,她没有任何特殊。但是丰兆天很奇怪的就是对她不一样,尽管后来也对她下了手,但还是惦记着。此时要走了,依然要带着。 与落魄的皇后一比,那敏妃则显得那么可怜。其实在岳楚人看来,敏妃不管在外形风情上还是心计上都比皇后略胜一筹,但丰兆天看不见,她所做的一切就充满了讽刺。 御花园里,一些花儿已经开花了,算不上多么艳丽,在这刚入夏天的时节里却显得分外娇艳。 再过一月,就是岳楚人来到这里一年的日子了。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一年了,猛然间觉得好像做梦,一切都恍若昨日。 站在回廊里看着那些绽放的花儿,岳楚人不眨眼,心思早已不在那些花儿上面。 身边叮当则很是开心兴奋,现今在这宫里随意乱走也不用害怕任何人,跟在岳楚人身后,就是横着走都无人敢管。想想那时来到皇宫,她都不敢抬头,生怕惹怒了谁惹来杀身之祸。 蓦地,回廊拐角处走来一人,一身质地上乘的宝蓝色长袍,俊俏略显稚嫩的脸庞,正是丰延星。 “七嫂!”明显是奔着岳楚人来的,看见了她,他便快步的跑了过来。 回神,扭头看过去,丰延星也几步跑到了跟前儿,“七嫂,你有时间没?”丰延星的个子长得很快,如今已经比岳楚人高出几寸了。年前时,俩人还个头相当的。 勾起唇角,岳楚人差不多猜出了他来找她做什么,“怎么了?” 丰延星的脸上浮起一丝担忧,而后道:“是母妃她不太好。近些日子一直咳嗽,我给她切脉又熬了些药,她咳嗽倒是轻了些,但从昨天开始就全身无力了。一直到今天还是没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宫里的太医我信不过,我想七嫂亲自给母妃看看。”其实就连他名义上的师父阎苏他也信不过。 几不可微的挑眉,岳楚人看着丰延星真挚又单纯的眼睛暗暗叹气,“敏妃娘娘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去看了也没作用。” 丰延星看着岳楚人,明显还想再祈求。 岳楚人笑笑,虽看起来还是那么纯善,但是却也写着拒绝,“她只是担心你父皇罢了,你若无事就去看看你父皇,然后回去给敏妃说说,她自然就好了。” “真的这样就行?”丰延星怀疑,不过岳楚人这样说了,他也无法再求她了。 “行,快去吧。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玩。”抬起手慢悠悠的晃了晃,指间闪着银光。 丰延星向后退了一步,他还真是害怕岳楚人的银针。拱了拱手,随后快步离开,满身都写着担忧,他对敏妃的关心不是假的。 “王妃,您为什么不去?”叮当知道她们根本就没事儿,岳楚人在说谎。 扫了叮当一眼,岳楚人勾起唇角,“我为什么要去?我确实有事要做。走,去陈妃那儿坐坐。” 叮当眨眨眼,赶紧跟上已经走开的岳楚人,明明没说过今天会去陈妃那儿的,这怎么突然的就去了。 陈妃还住在原来的横水宫,这宫殿的名字或许是根据陈妃的特点取的,玉体横陈妖娆似水,让人浮想联翩。 自承德殿那日后,岳楚人一直没再见陈妃,她也在自己的宫殿里很安静。一些嫔妃联系母家对丰延绍不满,陈妃是这当中最安静的,一时间都没了她这个人似的。 衡水宫里格外寂静,殿内花草茂盛,修剪的很干净清爽,证明这宫里还住着人。 走近大厅,陈妃身边的小公公从里面迎了出来,扑通跪下,“奴才见过勤王妃,勤王妃安康。” “起来吧。陈妃娘娘呢?”现今宫里大部分的宫人都这样,见了她直接跪地。这里不是勤王府,她亦是无法阻止说日后见了她不必行大礼。没规矩不成方圆,跪还是要跪,但每次她都会错开点距离。别人的跪,她有些承受不起。 “回勤王妃,娘娘在佛堂诵经。”小公公站起身,依旧弓着身子像个虾米。 “诵经?她什么时候信佛了?”按理说,她哥哥是国师属道家,她不该信佛的。 “回勤王妃,那佛堂早就修起来了,只是赶着初一十五娘娘才去烧烧香。”小公公麻利的回答。 点点头,岳楚人在那小公公的带领下走进了位于后殿一个房间的佛堂,香火味儿飘散,烟雾缭绕间,一个一身素色长裙的女子跪在蒲团上,面前是佛龛。 看着那背影,岳楚人有刹那的愣怔。 走进去,叮当与那小公公都留在了外面。她走近陈妃,在她身边停下低头看着她,看到她的脸时也有些诧异,未点脂粉,素颜看起来少了那妩媚妖娆,相反很有气质。 蹲下,岳楚人仔细看着她的侧脸,“你不会真的要削发为尼吧?” 转动佛珠的手停下,几秒后陈妃才睁开眼,眸子清亮,也因着她睁开眼,那股妖娆又回来了。“削了头发会变得很丑,我怎么会削发?” “那你这是?”上下看了她一通,她这身衣服好像也是尼姑才穿的。 “相伴佛祖怎么还能花枝招展?心不诚则不灵。”边说着,她边站起来。可能是跪久了,身形有些晃。 岳楚人扶了她一把,也顺势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佛龛,随后道:“所以你打算日后常伴青灯古佛了?”其实岳楚人觉得只要丰延绍和陈妃他们二人都想的话,那么完全可以效仿一下什么杨贵妃之类的。先把她送到寺庙做尼姑,几年后再以另外一个身份接回来,一切顺理成章嘛。 “这辈子,我的心不曾属于过他。上半辈子我亏欠了他,这后半辈子我就在佛祖前赎罪。”看着岳楚人,她笑得云淡风轻。而且那眼睛里有着往常不曾有过的释然,她这是真心话。 岳楚人知道她说的他是丰兆天,虽陈妃对他没有情,但还有义。她的心不曾属于过他,但身体属于过。所以她容许自己的心背叛他,但是身却已不许。 明白了她的选择,岳楚人有些感叹。陈妃的决绝是别人比不了的,只要是她打定的主意,就不会更改,这让岳楚人很是欣赏。 一场‘换天’,使得许多人都变了。一时间恍若做梦,让岳楚人有些迷惘。她注视着一切,像是局外人,可是又身在局中。 她曾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丰延苍,但现今来看,她已参与了这个国家的历史。 夕阳西下,岳楚人与叮当在宫殿间慢行,连续两天,她都是和丰延苍在关闭宫门前才离开回府。这个时间他必定与丰延绍在御书房,她须得去那儿找他。 那个一国的政治中心,现在随她出入,天下间,恐怕无人有过此特例。 走至御书房,叮当停在外等候,岳楚人径直的走进去,无人阻拦。 书房内,没有了那总是飘荡不散的龙涎香味儿,满是书墨的味道,很好闻。 丰延绍一身杏黄长袍,上绣驾雾金龙,这服装显示了他的身份,虽不是皇帝,却与皇帝无异。 丰延苍身着月白长袍,风雅飘然,恍若自云端上飘下来的,与那日杀神附体一般的他判若两人。 岳楚人进来时,丰延绍在御案后批折子,丰延苍则坐在左侧的太师椅上,手上拿着信纸,他身边的小几上则摞着一堆的信封。 “五哥。”与丰延绍打了声招呼,岳楚人径直走向丰延苍。 “还有几封,待得处理完了,咱们就回去。”凤眸含笑的看着走过来的岳楚人,丰延苍一如既往的温柔如风。 岳楚人点点头,“慢慢看吧,不着急。”在一旁坐下,拿过丰延苍喝过的茶喝了一口,有些凉了也不在意。 偏首看了她一会儿,丰延苍始终唇畔噙着笑,那双幽深的眸子倒映着她娇艳绝美的脸,无一处不满意。 “看我做什么?赶紧干活。”扫了一眼御案后埋头批折子的丰延绍,岳楚人微微拧眉瞅着丰延苍。 “看你心不在焉,可是看见什么或是听说什么了?”莞尔一笑,好看的要命。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动了动眉峰,“你又有什么秘密和我分享?”他这么一说,那肯定是又发生什么新鲜事儿了。 薄唇微勾,他抬手在她的下颌上轻抹了下,随后道:“北王不日来访,现在恐怕已经进了大燕境内了。” 一听这个,岳楚人果然睁大了眼睛,年初那时候北疆就来了使者送来了北王的信件。北王说过会在春暖花开之后来访,果然,很遵守时间啊! “还真来了?不过咱们自家的事儿刚尘埃落定,迎他会不会手忙脚乱?”岳楚人说的是丰延绍刚坐实了储君之位代丰兆天监国,北王就来了,内部会不会有乱子。 “放心吧,不会的。”丰延苍摇摇头,淡定的模样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成竹在胸。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想到那个以残忍嗜血阴毒著称的北王,终于要见到了,也不知是否真的长了三头六臂。 如此人物,若真是不见一见,她恐怕会很遗憾。 不过想想,北王此次来或许抱着的目的不是简单的建交,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费力讨好别人?所以,现在一切未知,想想还有些不放心。 不过瞧着丰延苍与丰延绍都如此淡定的模样,岳楚人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 济世堂。 现今济世堂的生意很红火,皇城中凡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买药请郎中均是来这里,有的家里没病人,也会三天两头的来买些补药去火药的,以此在济世堂混个熟脸。 二楼,岳楚人听着林氏报账。这济世堂绝不是暴利的买卖,但最近半个月的收益却是赶上了前两个月的总和了。 为何如此岳楚人自然心里清楚,不过却是不能有任何改动,所有药价与对百姓的福利也决不能减免。济世堂一定得像在洪流中平稳前行的一叶扁舟一样,不为任何外力所撼动。 林氏报账报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离开房间,临走时不忘嘱咐岳楚人多休息,也不愧岳楚人唤她一声嫂子,她确实很关心她。 林氏离开了,房间里就剩她自己。伸展开身体,向后一仰躺在软榻上,身上的骨头都在嘁哧咔嚓作响。 闭上眼,让干涩的眼睛休息下,但不过两分钟,她就有了困意。 神思放松,就在她迷迷糊糊间,鼻端飘过一抹梨花一样的清香味儿。蓦地睁眼,一张放大的娃娃脸与她的脸不过几寸的距离,正瞅着她笑的梨涡浅浅。 “靠,你闹鬼啊!”看清他是谁,岳楚人瞬间翻脸。猛的坐起身,那倒挂在她头上的人也刷的翻下来,姿势帅气的平稳落地。 看着他,岳楚人的眉毛拧的很凶,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有武功真是了不起啊。 好看的精致眼眸瞅着发怒的岳楚人,他笑得很是开心。抖了抖身上质地如水的水墨色长袍,身材挺拔肩膀结实,配上那张笑得浪荡不羁的娃娃脸,束在脑后随着他笑也在甩来甩去的墨发,整个人很惹眼。在人群中,他属于那种会让人一眼看到然后不禁心生喜欢的那种人。 “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想生什么事儿?”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深吸口气,压住了升腾起来的火气。 “来看你啊,本少觉得,咱们分别这么久,你肯定想本少了。”身子一转,他步伐有几分风流的走向茶座,刷的一甩袍子坐下,那动作潇洒的很。 冷哼一声,岳楚人挑着眉尾,用很不善的眼神瞅着他,“自作多情也不是你这个多情法儿,我若是想你,那肯定也是想,你什么时候死。” “一样一样,那也是想,在本少眼里那都是一样的。”挥挥手,他一副我不在乎的模样。 “少说废话,你到底做什么来了?老娘我新做了几样东西,请你尝尝?”站起身,岳楚人抱着双臂看着他,修长的身子窈窕有致,他微微眯着眼睛不客气的扫视。 “说是来看你你不信,本少也编不出别的理由了。”摊手,他表示很无辜。 “哼!”眯着眼睛,岳楚人慢慢踱步,看着他想探究出来他的目的。 然而他一直都笑容满面的,那模样可爱又讨喜,精致的单眼皮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亲切,若是把他扔在大街上,定会有诸多的邻家姐姐来关心他,实在讨人喜欢。 “不要总是仇视本少,分别这么久,你也没想过本少,而且还把本少的人从关州赶走。本少都没埋怨你,你又何必对本少横眉竖眼?”看着她,他梨涡浅浅,语调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你不说这事儿,老娘倒是给忘了。除了关州,你还在哪儿有人啊?”抱着双臂垂眸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姿态颇具威慑力。 “这个本少得想想了。”话落,他微微嘟嘴,像是刻意装可爱,但是人家真的很可爱。 “你最好老实交代,然后尽快的把那些人撤走,不然,下一次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看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心下冷哼,装可爱她也会,而且也肯定比他好看! “这么说,在关州那次你是因为给本少面子才没动手的?哎呀,真感动。”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在岳楚人眼里,那模样贱得很。 “你是特意跑到这儿来挑衅的?小王八蛋,你的挑衅成功了。”冷脸,岳楚人迈步走向他,环在胸前的手臂也放了下来,明显接下来要动手的节奏。 “真生气了?本少可真不是来挑衅的,今儿初到皇城,特意来看看你。”坐在那儿不动,看着岳楚人接近,他笑的灿烂之极,解释的那些话显得很没诚意。 “今儿刚到?你到底干嘛来了?”在他面前停下,岳楚人的手指转动,那里面不知拿了什么东西。 看了一眼她的手,他仰头笑眯着眼睛瞅着她,“看你。” 冷哼一声,岳楚人抬手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这次他不敢随意的接,微微运力连带着椅子和他瞬时后退。那椅子恍若被丝线吊住了一般,刷的飘移开去躲过。 几个黑色的丸状物掉在他刚刚所在的地方,接触地面之时刷的化成一股水,快速的腐蚀了地面,发出吱吱啦啦的声响,眨眼间地板露了几个窟窿。 看着地面,那张娃娃脸上满是庆幸,“越来越狠了。”亏得他躲开了,不然有的他苦吃了。 “哼,这次怎么不接了?”勾起唇角,吓着了他,她很是得意。 “本少也不能总是那么笨,你的东西与本少的不是一个路数。”摇摇手指,他那手指修长好看。 “老娘我还有许多新鲜的东西,若是不走,给你尝尝?”说着,手又摸向腰间,明显又要拿好东西给他。 “好好好,本少这就走。把你的好东西都放好了,本少现在不想见识,待得有机会,咱们再切磋。”站起身,他一抖袍子,那动作万分潇洒。 岳楚人略显得意的看着他,她还真是想和他切磋切磋。若是老天长眼,就让他直接嘎嘣了吧。 走近她,他眉眼有深意的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啧啧两声道:“有件事本少一直很好奇,你的夫君那位勤王,是不是不行啊?” 拧眉,“你管的太多了。” “哈哈,他真不行啊!可惜了如花似玉的你了,啧啧,可惜。”大笑,他很是愉悦。 岳楚人冷哼,猛的抬手拍向他的肩。他反应更快,在她的手距离他肩膀几寸距离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向自己怀里一扯,岳楚人被他拽入怀中,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停顿。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他眸色微暗,“你这样的女人,他还真是配不上你。跟了本少如何?你想要什么本少都能给你。”暗哑的声音,充满了别样的诱惑。 被他箍着,以岳楚人的力气根本挣不开,抬头看着他的脸听着他说的话,唇角绽开灿烂的笑,酒窝浅浅,他眸色更深。 “什么都能给?我要把你裹上面粉油炸了也成?”眸子晶亮,她的话却很恶毒。 “你这女人,够狠!”视线在她的眼睛与红唇间游走,他的呼吸乱了一拍。 眉眼弯弯一笑,下一刻她身体用力的贴向他,他还未来得及感受那柔软,胸腔便是一痛。 松手放开她,岳楚人顺势后退几步,看着他变得惨白的脸,傲慢的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占老娘的便宜?你还嫩了点。”她身上到处藏着东西,以为箍住了她的腰她就动弹不了了? “你这女人、、、、”最后瞪了她一眼,他单手捂着胸口如同一阵风似的顺着窗子离开。窗子一开一合,屋子里只剩下岳楚人一人了。 “哼!”对着窗子冷哼一声,岳楚人抬起刚刚被他钳住的手,手腕那里已经青紫,而且一个手印印在上面,很明显。 她本来想用纱布把手腕包起来的,不想让丰延苍看见。但是包着纱布那样反而更明显了,于是就尽量将手垂在袖子里,但最终还是被他看见了。 握着她的手,丰延苍眸色深沉的看着她手腕间青紫的手印,半晌才抬眼看向她的眼,“谁做的?”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巫教那教圣王八蛋,他又回来了。” “然后?”他淡淡的接着问,脸上无表情,但岳楚人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然后我给他下毒了。我没事儿,本来他也不敢抓我的,是我先用银针准备偷袭他的,但是动作太慢被他擒住了。”说起来她也很郁闷,与他们会武功的相比,她最快的动作都属于慢动作。 “疼么?”丰延苍没再询问,垂眸看着她的手,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不疼!对了,那北王何时能到?”转开话题,岳楚人顺势收回手,然后身子向后靠,将两条腿都搭在他腿上。 “三日后。”抬眼看着她,他眸光如水,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还挺快。到时一定的带着我啊,我一定得瞧瞧那个北王长个什么德行。”如此人物不见见,枉来一回啊。 “自然得带着你,有密卫报,北王身边有几个人疑似巫教教徒,还需你亲眼看看才行。”毕竟他们都无法肯定。 挑眉,岳楚人觉得这事儿有些稀奇,“这巫教遍天下啊,北王身边也有他们的人。小苍子,你觉得,是不是这巫教想要改朝换代一统江山啊?怎么哪儿都有他们。” 丰延苍微微颌首,双手搭在她的腿上轻轻的捏着,“也有可能。巫教太过神秘,实在很难探测。” “就是他们控制了南疆北疆,你也无需担心。有我在,他们威胁不到大燕。”抬脚在他的肚子上轻踢两下,岳楚人眉眼弯弯的安慰。 丰延苍看着她,眸光如水。蓦地,他倾身欺向她,岳楚人向后仰,两人瞬时消失在床边。 三日后,北王抵达皇城。丰延绍亲自在广华门前迎接,身后浩荡的是众朝臣与夫人,如此场面是迎接国宾,亦如同朋友间聚会。 站在最前排的左方,岳楚人穿着正统拖地长裙,露出白皙的脖颈,还有因为低胸领口而若隐若现的‘事业线’。 她很不习惯这样露着大片胸口吹风,不过自来到光华门看到所有朝臣夫人以及阎苏都这样后,她也就无视了。 天晴日朗,大太阳在头上照着,一些朝臣以及夫人都有些热的受不了了。 半晌,有公公来报说是北王到了。丰延绍一声令下,众人出得广华门,对面,黑压压的马队进入眼帘。在这青天白日恍若滚动的黑云,让人不禁神思一凛,这北疆人果然好斗。北王千里迢迢而来,居然没有车驾,与卫队一同骑马而来,这个认知就让人无法小看他。 091、占着茅坑不拉屎 百米之外,黑压压的马队停下。马上的卫队着装与大燕完全不同,清一色的壮汉子,那种彪悍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再加上露着臂膀的着装,使得他们看起来万分有野性。 动作一致的下马,然后队伍向两边撤开,将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踢踢踏踏,悠扬的马蹄声接近,一匹杏黄色的汗血宝马出现。那马儿四肢矫健体态优美,漂亮的不可思议。 不管岳楚人还是其他人,都从没见过这个颜色的汗血宝马,不少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马上移不开。 “这人是北王裴袭夜?”蓦地,阎苏轻声的低呼进入耳朵,岳楚人将视线离开那漂亮的马儿看向马上的人,然而,看到的瞬间就愣了。 马上之人一身墨色滚红边的长袍,挺拔的身姿,镶有一红宝石的发冠将墨发束在脑后,将那张脸完整的露出来。他那张脸完全熟悉,精致的单眼皮眸子因着笑弯弯的,形状好看的唇边有着两个梨涡,可爱到不行。 此时骑于那充满了傲慢的马儿背上,他高高在上,通身指点江山的气势,与他可爱的外表没有一丝违和,反而浑然天成。 看着他,岳楚人是完完全全的惊讶,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北王?以阴毒狠辣残忍闻名的北王?竟然是他? 裴袭夜骑着马儿在距离五十米之外的地方停下,姿态潇洒的下马,扬手扔掉马缰,独自一人朝着这边走来。 丰延绍举步迎上,身后的人亦是随着走过去。 “得大燕太子殿下亲自出宫门迎接,朕荣幸之至啊!”笑得梨涡浅浅,裴袭夜拱手,那姿态透着潇洒与风流,与他的面相极为不符。 “北王千里迢迢来到大燕,本殿自需尽地主之谊。还希望北王不嫌弃皇城简陋,本殿尽力能让北王尽兴而归。”丰延绍现在不是皇帝,也无法站在高处俯视裴袭夜。亦是拱手还礼,儒雅斯文风度翩翩。 “殿下这话可就太客气了,谁人不知朕的疆域最为贫乏?与大燕一比,简直就是寸草不生啊!”裴袭夜没有因为丰延绍的那句北王而不快,反而笑得很可亲。 眸光一转,他看到了丰延苍,微微扬了扬眉,“勤王,闻名不如见面啊!”拱拱手,他这话颇有深意。 丰延苍同样拱手回礼,风雅飘然,与裴袭夜一比,他饶是成熟。“早闻北王大名,今日一见亦是惊讶,与传闻中相比,可是相差甚远。”他从容的说着,同样满含深意。 裴袭夜不甚在意的微微摇头,然后看向站在丰延苍身边的岳楚人。 眸子几不可微的收缩了下,下一刻他笑容扩大,明目张胆的在众人眼皮底下冲着岳楚人眨了眨左眼,俏皮又可爱。 岳楚人微微拧眉,听着身后响起的一阵惊讶声,她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这个时候,她只能选择无视。 丰延绍几不可微的扬了扬眉毛,随后侧身扬手,“北王请。” “殿下也请。”裴袭夜自在的与丰延绍并肩走进广华门,无视那些因着他刚刚眨眼而对他投来异样眼神的朝臣夫人们。 丰延苍神色平静,但那双凤眸却满是清凉,大热天的,看他一眼就自动的凉快了下来。 走在人群后,丰延苍与岳楚人并肩,周遭的人自动避远,任谁都看得出,这两人脸色都不好。 “你认识他?”周遭五米之内无人,丰延苍轻声问道。 岳楚人看了一眼前方的人潮,那人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你没认出来?你见过他的。”丰延苍的记忆力那么好,难道刚刚没听出来他的声音? 眸子微动,半晌,丰延苍微微蹙眉,“宝镇塔、、、、” “对,就是他。”岳楚人暗暗的咬住牙根,她是真没想到他就是北王啊。说过那么多次一定要见见那个传说中的北王,结果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了都不知道。 “他是巫教教圣。”丰延苍低声沉吟,以往他与岳楚人推测的那些都要推翻了。 扭头看向丰延苍,他的侧脸很好看,这人简直无死角。 “咱们都想错了,他才不是为南疆办事儿,他在为他自己。”握住他的手,岳楚人的脸在阳光下白皙泛着粉,简直吹弹可破。 “这个回府之后再说,一会儿在雀台设宴,除却六部重臣作陪,其他人都会出宫,你不要去了。”看着她,他可没忘了刚刚裴袭夜冲着岳楚人眨眼的事儿。 “好。相信他也不会做什么的,不过,你需要提醒一下五哥,尽量别惹他。”岳楚人还是不太相信裴袭夜的人品,他面对她的任何嚣张挑衅都能忍,那是因为他对她没招,对付不了的她。但是别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眸中划过一抹凉薄,丰延苍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滑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回去吧。” 话落,丰延苍转身离去,背影颀长飘然,却透着不予亲近。 走到停放马车的和宣门城瓮,却不想在那儿看到了阎苏。 “楚人,你怎么没去雀台?”走过来,阎苏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还说我呢,你怎么也出来了?按理说,你这个未来的皇后应该陪坐才是。”笑看着她,岳楚人差不多猜想出来怎么回事儿。 “看到他就不禁想到他曾数次刺杀我哥,我哥还差点丢掉性命。我气愤难平,实在害怕控制不住心底的愤怒,这才向殿下请辞的。”阎靳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相当恨裴袭夜,此时仇人在眼前,她很难保持笑容满面。 “是啊,他还数次刺杀阎靳呢。”想起这个,岳楚人在脑子里将那个与她交手的娃娃脸和残忍阴毒的北王联系在一起,却发现她先入为主的总是觉的他就是那个无事就挑衅的娃娃脸,无法将两个人看成一个人。 “他刚刚那么明目张胆的冲你眨眼,楚人,你见过他?”刚刚的事情阎苏也不是没看到,但是岳楚人认识不认识北王她还不知道嘛,想来肯定是他们之前见过,但是岳楚人并不知道他是谁。 “猜对了。与我数次过招的那个巫教教圣,就是他。”看着阎苏,岳楚人有丝丝迷惘。 “什么?他是教圣?”阎苏一惊,随后意识到很危险,“他们都在雀台,他若是动手,谁也抵挡不了啊。” “别着急,他不会那么做的。他还没那么嚣张,传言不可尽信。”抬手拍拍阎苏的肩膀要她淡定,岳楚人觉得裴袭夜肯定不会做傻事。 “你确定?”阎苏还是不放心,那可是教圣啊。 “我与他交手数次,前几天他到了皇城就跑到济世堂找我,所以我觉得他不似传言中那么阴毒残忍。再说,他明知有我在,不会乱动的。”岳楚人摇摇头,眸子晶亮,让人不得不信。 长舒口气,阎苏点点头,“那咱们一同走吧,我看老七也被气着了,是他要你出宫的吧?那个北王还当真是嚣张,公然的就冲你挤眉弄眼,完全没把老七放在眼里。”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她若是说,那裴袭夜还有一眼就能看出处子非处子的能耐,更得把她吓坏。 自北王裴袭夜来到皇城,丰延绍一直作陪。据传二人相处的很好,聊得也极为投机,让那些本来对北王大名充满畏惧的朝臣百姓都惊讶不已。一时间,城内谈论最多的就是北王。 岳楚人一直没再进过宫,丰延苍代丰延绍处理朝事,她就每日都到济世堂去。关姝与戚建学医术,刻苦勤学,让岳楚人很是欣赏。 二楼,岳楚人靠坐软榻上,关姝给她送来刚煮好的茶。站在一边给倒茶,一边细声细语道:“这医术玄之又玄,近两日我都在研究人体穴位,穴位实在太多,我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看了她一眼,岳楚人轻笑,“记不住就在自己身上做试验,那样你就记住了。”当初她就是那么做的,自己吃亏了疼了,就都记住了。 “夫人说的是,我怎么没想到?”端着茶送到岳楚人手里,关姝气色愈发好,整个人看起来很亮眼。她现在济世堂也很有名气,许多常来的人都知道她。 “医术便是如此,需要潜心钻研,当然少不了做试验。但又无法在别人身上试,最合适的就是自己。”接过茶,很香。 “戚师父话不多,我又不好总是问他,还是与夫人说的透彻。”说道戚建,关姝有点无奈的模样。 “戚建就那个样子,也是迈入过鬼门关的人,脾性怪很正常。”对戚建,岳楚人很是赞赏的。 “我听说过一些,不过最后被夫人救回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夫人最厉害。”看着岳楚人,关姝的一双水眸都泛着光。 “你这样夸我,我还真有点飘飘然。”晃了晃脖子,她还真是喜欢听人家夸她。 关姝抿嘴笑,将岳楚人手里的茶杯接过来准备再给她倒满。结果一回身就看到窗边站着一个人,吓得她手里的被子咣当掉在地上,惊叫冲到喉咙,肩膀一痛,瞬时动不了发不出声。 杯子掉地,岳楚人转过脸来,一眼就瞧见了裴袭夜点住了关姝的穴道,关姝瞬时动不了,定在那里恍若中了魔法。 拧眉,瞅着裴袭夜在那儿笑得梨涡浅浅的模样,她更是不悦,“你跑来做什么?把她放了。” 绕过关姝,裴袭夜笑眯眯的看着岳楚人,“本少可是秘密前来的,被泄露出去,于本少名声有损。” 岳楚人无语,挑着眉尾略有嫌弃的上下扫了他一遍,“老娘还没说于我名声有损呢,你损失个屁。把她放开,关姝,此事不可声张。” 裴袭夜笑嘻嘻的绕到关姝面前解了她的穴,关姝深吸口气,略有惊慌的看了一眼裴袭夜,然后转身冲着岳楚人曲了曲膝盖便退了出去。 靠坐在榻上,岳楚人单手撑着榻边,挑着眉尾看着裴袭夜,“你跑到我这儿做什么?你现在不是那个教圣,而是北王。说起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真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北王。”啧啧叹了两声,她的眼神极具讽刺。 裴袭夜身子一转,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笔直的长腿互搭在一起,随性又潇洒。 “意外了?人生充满意外,这不算什么。”摇摇手指,那手指好看的紧,惹得岳楚人的视线还在他的手指上过多停留了一秒。 “你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做过许多禽兽不如的事儿?”歪头看着他,岳楚人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探究。 裴袭夜笑眯眯的瞅着她,脑后的墨发随着他偏头的姿势而与后脑有距离的垂坠着,发质极好。 “你说的是哪件?本少做过的事太多了。”颇为骄傲似的,那两个梨涡好看的紧。 眨了眨眼,岳楚人将头歪向另一边,然后道:“比如杀了自己的媳妇儿,还在她没断气之前剖开了她的肚子。取出刚成型的胎儿,又精美包装了一下,送给了你岳父?”这事儿是丰延苍与她说的,她记忆犹新。她那时觉得那个北王很变态,尤其把那血糊糊的胎儿精美包装,她实难想象那人心里是何等阴暗。 裴袭夜笑得开心,拨弄了一下挂在玉带上的玉佩,然后点点头,“没错。那是本少第一次见到刚成型的胎儿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眼皮,很丑。”他笑眯眯的说着,那口气就好像在说着什么十分可笑的事儿,使得岳楚人不禁拧起了眉毛。 “现在我承认,你真的很变态。”无力的点头,亏得那日她还与阎苏说,他可能不似传言中那般。 “哈哈,你居然都没吓着。本少虽然杀人不眨眼,但还没那么变态。更何况是一个孕妇,本少不稀罕对付孕妇。燕公主美名传天下,但是谁人知道她淫(禁)乱宫闱?在西疆就有了身孕,被西王那个老匹夫送到本少那儿。他以为本少好欺负,却不知我在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仅有身孕,还与不下二十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哼,不给他点教训,以为本少年纪小好哄骗?”精致的眼眸划过一抹寒光,那一刻,尽管他在笑着,笑得那么可爱,但是却让人不由的心里发寒。 岳楚人微愣,她不觉得裴袭夜会说谎,尤其瞧着他此时的模样,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三番五次派人刺杀阎靳,这事儿是你干的吧?”眯起眼睛,岳楚人质问。 努了努嘴,那模样万分可爱,“这事儿是真的。阎靳是本少见过命最硬的人,怎样都不死,实在神奇。”啧啧赞叹,他对阎靳表现出很佩服的模样。 “你是巫教教圣,我很想知道,是巫教控制了你,还是你控制了巫教。”这个问题是两个性质,若是巫教控制了他,那么巫教可能就控制了北疆与南疆,接下来或许要吞食东西二疆,再接下来可能就是大燕了。若是他控制了巫教,那么,有这些目的的就是他裴袭夜。 看着岳楚人,他抿嘴一乐,“本少已经回答你两个问题了,你也该回答本少一个问题了,否则,太不公平了。” 挑眉,“你要问什么?”问她的来历?呵呵,她肯定会告诉他,她师父是个神仙! 然而,裴袭夜并没有如她想象那般问她的来历,反而微微倾身凑近她,饶有兴味的道:“你嫁给勤王到底为了什么?你直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样貌绝色身段窈窕,若是本少,早就被你迷晕了。你那个勤王到底有什么毛病?是真的不行,还是、、、有龙阳之好?” 岳楚人慢动作的眨了下眼睛,“你真想知道?” 裴袭夜点点头,他是真想知道。如此女子,嫁给那样的男人,着实可惜了! 岳楚人轻笑,眉眼弯弯,风情万种,“他确实喜欢男人,而且特别是你这种的。有几次我都在想,怎么把你弄晕了,然后送到我夫君的床上去。” 裴袭夜的眉峰几不可微的抽搐了下,坐直了身子,瞅着岳楚人一字一句道:“本少很正常,不如,你跟了本少吧。” “送你一个字,滚!”红唇一动,岳楚人身子向后倚靠榻上。这世上,谁也比不得丰延苍。 裴袭夜嘻嘻一笑,也学着岳楚人身子向后倚靠着,懒洋洋中又自带一股风流不羁。 “近几日你怎么都没出现?知晓了本少的身份,故意躲着?”他也正是因为几日都没见着她,才会跑到济世堂来。 眉梢微挑,岳楚人哼了哼,“你大庭广众之下冲着我满脸跑眉毛,我自然得躲着你。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这话不可信,你怎么可能害怕丢人?许是担心你那勤王夫君生气?啧啧,你还当真对他一片丹心啊!”摇摇头,颇为可惜。 “不止一片丹心,在我眼中这世上除了他,就没有男人了。”扬起下颌,岳楚人这句话说得相当漂亮。 裴袭夜歪头看着她,精致的眼眸划过一抹若有所思,“忠贞不渝?呵呵。”轻笑,可是笑得却缺少那么一点真意。 多看了他两秒,岳楚人转过脸,看着他笑,她觉得很凉。一片丹心、忠贞不渝,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着浓郁的讽刺味道。 “明日城郊跑马,你也来吧。”他站起身,单手抖了一下身上的长袍,随后残影一过,他已然消失在房间中。 跑马?岳楚人慢慢的眨了下眼睛,回想起刚刚裴袭夜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心里多少有些触动。那面无表情下隐藏了多少的孤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又何尝不是? 城郊跑马,早在昨天这片场地就被圈了出来。左侧一个小山坡,其他三面四通八达,如此宽阔的地方确实适合跑马。 草地绿幽幽,绵延的看不到尽头,左侧小山坡山清水秀,还有鸟儿叽叽喳喳,热闹的不得了。 供丰延绍以及裴袭夜休息的看台早就搭建好了,岳楚人与丰延苍到达的时候,宫人正在往看台上搬茶点瓜果。 下得马车,阳光照在脸上,晃得她有点睁不开眼。丰延苍走到她面前站着,正好挡住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 “真懂事儿!”眉眼弯弯,岳楚人夸赞着丰延苍。 凤眸如渊,他垂眸看着她,唇畔含笑,“给些奖励?” “给你个头!咱们来的太早了,他们都没来呢。走,陪我去那小山坡上转转。”此时也不能大咧咧的到看台上坐着,站在这儿又得承受太阳照射,索性拉住丰延苍的手朝着看台后的小山坡走去。 丰延苍随着她走,没有任何疑议。步履从容优雅,在这青山草地间,有那么几个时刻他那么不真实。 “那是杜若。”走至山边,岳楚人一眼就看到了背阴处的杜若,此时节正是它们开放的时候,纯白的花朵很好看。 松开丰延苍的手走过去,岳楚人将它折断,然后又看到不远处另外几株。 丰延苍站在那里,看着她奔走在花草间,始终淡笑如水。 不过一会儿,她便摘了满怀,抱着它们走回来,她笑得酒窝浅浅,“好看么?” “人比花娇!”笑容扩大,丰延苍温声赞叹。 撇嘴,眼睛却还在笑,走至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小苍子,你才是人比花娇。”虽然花儿美,但是和他一比,花儿都失了色。 低笑出声,丰延苍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抬起,他顺势倾身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她的夸奖对于男人来说,并不合适。但是她喜欢,那么他也便承受了。 这边山边游玩的时候,那边丰延绍以及裴袭夜已经到了。长长地队伍停在距离看台百米处,他们二人并肩走在前,一儒雅翩然,一潇洒不羁,这个时代最出色的人走在一起,让人不由得心生感叹。若有逐鹿之日,不知鹿死谁手! “不是说勤王会携王妃同来么,怎么没见人?”走近看台,裴袭夜环视了一圈,没见着那二人的影子。 丰延绍微笑,看向看台后侧,两个人影进入视线,“在那儿。” 裴袭夜顺着丰延绍的视线看过去,精致的眸子有片刻的收缩。 两人同穿白衣,步履相似,笑容满面。她满怀杜若,娇俏如花,眉目流转间,有那么一抹与寻常女子不同的狡黠凌厉。最特别的是她看向身边人的眼神,仿似整个世界只有他。 蓝天白云,青山绿地,背景如此美好,人也如此美好。但是,他却觉得很刺眼。 “五哥,北王殿下。”走近,岳楚人先开口,点点头,算是见礼了。 丰延绍颌首回应,随后看向丰延苍,兄弟间只需一个眼神,就交流了一切。 裴袭夜看着她怀里的杜若,唇边绽开一抹笑,梨涡浅浅,“这是什么花儿?” 岳楚人抬眼看着他,回以一笑,酒窝浅浅,“杜若。” “很好看。”看着她笑,他回以一个更灿烂的笑,可爱中透着一抹玩世不恭。 “咱们到看台上坐吧。”丰延绍挥手示意裴袭夜先请,一行人走上看台。 丰延绍与裴袭夜坐在中间,丰延苍紧邻裴袭夜,阎苏在丰延绍身边,岳楚人则坐在了阎苏旁边。 怀里的杜若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她的身上都沾染了杜若的香气。 “你今天怎么来了?还以为你会继续躲在济世堂的。”阎苏微微倾身,低声的与岳楚人说着。 “听说跑马比赛啊,我还没看过跑马比赛呢,想来看看热闹。”岳楚人扫了一眼那边,丰延苍目视前方坐姿端正满身飘然。他旁边的裴袭夜则坐的很随意,且微微眯着眼睛,笑眯眯的模样没有一点杀伤力。 “你以为只是跑马比赛?输了可是要给钱的。”阎苏摇摇头,北疆的战斗力天下皆知。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极为彪悍的。 “还有这事儿?”岳楚人挑眉,她还当真不知道。 这边两个女人在说话,虽是轻声,不代表别人听不见。 裴袭夜勾着唇角看起来很开心,蓦地,他开口道:“勤王,你觉得这次是朕的卫队会赢,还是你们大燕的卫兵会赢?” 丰延苍神色淡然,依旧风雅无双,“北疆的马种万里挑一,论耐力爆发力都是极好的,大燕恐不敌。”不疾不徐的语气,淡然优雅的神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就像是深谷中的一潭静水,任是谷外狂风猛烈,也丝毫影响不了他。 裴袭夜笑,随后长叹口气,悠悠道:“都说勤王静若止水优雅卓然,在朕看来,勤王也当真是与众不同。不过民间有句俗话,朕觉得也非常适合形容勤王,‘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一语出,看台两侧的朝臣皆脸变色。 岳楚人拧眉,扭头看向裴袭夜眸光如刀,“北王殿下,说话之前先在脑子里过一下,否则,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周遭静默,厉害的勤王妃与喜怒无常的北王对上了,不知谁赢谁输? 092、夫妻上阵,觊觎 “北王或许可以说一下,那‘茅坑’二字指的是谁?”丰延苍面色平静,凤眸流转,看向裴袭夜,那双瞳眸下幽深一片,看不清其中的任何情绪。 岳楚人的眉头拧的更甚,这是在骂她呢? 霍的站起身,岳楚人眼神如刀的盯着裴袭夜,她倒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周遭寂静无声,包括丰延绍在内,所有人都在看着裴袭夜。他无缘无故攻击丰延苍,大部分人不知到底因为什么,更是想知道,那所谓的‘茅坑’是谁。 梨涡浅浅,他笑着慢慢扭头,然后视线与岳楚人对在一起。 深吸口气,岳楚人的眸子里有火苗腾腾窜上来,有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王八蛋明显就是在作死啊! “今儿跑马比赛,输了付钱。在跑马之前,姓裴的,咱们俩较量一番如何?谁输了,就把舌头割下来。”面无表情,岳楚人的话却冰冰凉。周遭的官员无不发出轻呼之声,阎苏亦是不赞同的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丰延绍,似要他阻止。然而,丰延绍却依旧斯文儒雅的笑着,眼前的场景很合他的意。 丰延苍站起身,一步步走至岳楚人身边,抬手搭在她肩头,温声道:“今日不宜见血,改日如何?”似在劝慰,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嚣张,好似十分肯定裴袭夜会丢了舌头。 “姓丰的,你现在最好闭嘴,老娘和这孙子杠上了。”拍开丰延苍的手臂,岳楚人大步的走下看台,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有北疆的彪悍卫队,还有大燕的禁军。她扬高了声音,所有人都听得见,“姓裴的,有胆辱骂我,就得有胆子接受我的挑战。今日这一战你若是不应,从此后,你就改名字叫裴软蛋算了!” 看台上的人瞧着岳楚人写着不爽的背影,还有那一番完全可以被冠上大不敬之罪的话语议论纷纷。谁人都知这勤王妃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正值两国建交之时,她怎能如此? 一时间,整个看台嗡嗡声不断,反观参与事件的人却很淡定。 丰延苍双手负后,纤薄的唇微微扬起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北王殿下打算从此后改名字么?”淡淡的一句话,明显在激裴袭夜应战。 裴袭夜始终笑得眉眼弯弯,听到丰延苍的话不知为何笑出声,站起身,动作潇洒的抖了抖袍子,一边道;“要勤王妃生气如此容易,下次朕说话之前可得好好想想,不然总惹得她要给朕改名字。”摇摇头,精致的眼眸因着笑弯弯的,好看之极。 丰延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虽是没有任何表情,在别人看来却满是不屑与鄙视。 裴袭夜不在意,迈开步子走下看台,挺拔的身姿随性的步伐,相当有魅力。 绿幽幽的草地上,周遭四通八达,岳楚人双臂环胸站在那儿,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裴袭夜走过来,心里的不爽达到一个顶点了。 走到她对面停下,两人距离不过一米,能够清楚的看进对方的眼睛。 “姓裴的,准备好匕首,一会儿老娘亲自割你的舌头。”口无遮拦,岳楚人真的很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裴袭夜轻笑,梨涡浅浅煞是好看,“‘姓裴的’?你一向都这样称呼别人么?好像,你只会这样称呼勤王。”对于这个称呼,他好似很喜欢。 “裴软蛋,不要再废话,老娘我没心情与你聊天。”摊开右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红色的棉絮状物体。因着清风,那物体还在微微颤动。 看了一眼她的手,裴袭夜微微扬了扬眉,“咱们改个规矩如何?割舌头太过血腥,再说,你如此迷人,没了舌头可怎么办?不如,我们都以最珍贵的东西做赌注吧。” 扯了扯唇角,岳楚人皮笑肉不笑,“最珍贵的东西?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丰延苍,你要他?” 他们虽是距离看台百米之外,但因着地理位置,说话声却是能传过来。在岳楚人说出这句话时,看台上某个人唇角弯弯,虽对她说他是‘东西’而感到丝丝无语,但仍旧挡不住好心情。 “哈哈,勤王当真是福分不浅,这世上,怎么就没有把朕当做最珍贵的人呢?不过在朕眼里,你最珍贵的可不是勤王。”摇摇头,那双眸子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少废话,你能给得起什么?”歪头,岳楚人挑着眉尾,说实话,她真不觉得他有什么东西是珍贵的。那条命倒是不错,若是他给的话,那么她完全可以押上丰延苍。 “除了朕的命,朕的天下,你要什么都成。不过,你若是输了,朕要、、、你的处子之身!”眉尾一扬,他如此道。 岳楚人瞬间黑脸,然而黑脸的不止她,还有看台上的那个人。 凤眸如针,丰延苍此时不止是气怒那么简单了,下颌紧绷,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看台上一阵低声喧哗,勤王妃的处子之身?那勤王、、、、、不由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了丰延苍身上,原来传言是真的,勤王真的不行! “王八蛋,你死定了!”岳楚人简直是咬牙切齿,扬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凭空的,那红色的棉絮状物体瞬间扩散至一人多高,如同一面网朝着裴袭夜兜头罩过去。 惊呼声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他们二人吸引过去,看台边,丰延苍黑着脸盯着他们,幽深的眸子跳跃着火苗。 红色的网罩住了裴袭夜,下一刻,凭空又生出一团绿色的雾气来,在人们惊疑的声音中,迅速的将两个人包裹其中。 丰延绍与阎苏都站起来不眨眼的看着,此前见到过岳楚人与裴袭夜对阵,丰延绍的心里还是很有底的。阎苏则不同,眼瞅着绿地上那绿色的一团雾气将两人包围住不见人影,不由得有些慌张。 没人知道那团绿色的雾气中两个人在做什么,只是过了将近一分钟后,绿色的雾气变成了黑色,然后前后的响起两声沉重的闷哼。 黑雾渐消,两个人露出来,裴袭夜单膝跪在地上,对面,岳楚人左手捂着右肩,脸色同样不好。 众人发出惊呼,均走至看台边看着他们。远处,北疆的卫队似要上前,那边禁军立时做出动作挡住他们,两伙人僵持,一触即发。 “给你尝尝这个。”左手袖口有东西落入手里,下一刻她拿起放在唇边,原来是那个裹着金箔的紫竹笛。 笛音起,一个个单音根本算不得好听,但是此时无人关心那好听不好听,只见他们脚下的幽幽绿草间,嗖嗖的窜出不下百条的蛇状虫子,恍若长了眼睛般的窜起半米高冲着裴袭夜扑过去。 裴袭夜双脚离地,好似被丝线吊着般轻飘飘的于半空中向后移动,同时甩手扔出什么东西来,接触地面的瞬间炸开,噼啪的火星将那些上蹿下跳还发出咝咝声的虫子瞬间化为灰尘。 那东西炸开的面积很大,喷溅出来的火星朝着岳楚人喷过去。她来不及躲,放下笛子欲后退,腰间一紧瞬时移出去数米。 扭头,丰延苍也正好低头看她,四目相对,两双眸子里只有对方。 落地,岳楚人趔趄了下,右肩很疼,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很苍白。 “等着。”搂着她说了两个字,下一刻他放开她跃出去,待得她扭过头去,那两个人已经交手了。 裴袭夜不止是巫教教圣,他还有一身无双的功夫。丰延苍得过玉林大师几十年的内力,厚积薄发,出招稳准有力,两个人几乎是只能看得到残影。 “楚人,你没事吧?”阎苏不知何时走下来,走至她身边,瞧着她的脸色,她肯定她是受伤了。 “我没事,肩膀有点疼罢了。”看了阎苏一眼,岳楚人继续盯着那越战越远的两个人,以她的眼力,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不过却是没那么担心丰延苍,他吃过她给他的药,裴袭夜的蛊拿他没办法。现在两个人只能以武力较量,谁高谁低,这要凭实力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一处,随着两人挪移而移动。都知勤王武功不凡,亦是没想到北王也如此厉害。不止能与勤王妃相斗,还能与勤王过招,传言非虚,北王果然不凡。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人影倏地分开,裴袭夜落地之后又后退了几步,丰延苍平稳落地,风雅飘然,好似刚刚与人交手的那个人不是他。 岳楚人深深吸口气,迈步朝着丰延苍走过去,“你没事吧?” 扭头看向她,他无表情的脸上浮起笑容,“没事。” 握住他的手,岳楚人看向裴袭夜,“姓裴的,你输了。” 裴袭夜绽开一笑,饶是可爱动人,只是脸色有些差,“你们夫妻二人共同对付朕一人,胜之不武。” 哼了哼,岳楚人抬头看了一眼丰延苍,“这个时候又说起胜之不武了?刚刚你挑衅的劲头去哪儿了?日后说话经过一下大脑,下次你可没这么容易活下来。” 裴袭夜只是笑,然后看着那两个人牵手离开,精致的眸子划过一抹复杂。 “北王的武艺着实高超,勤王夫妻二人才险胜一招,着实让本殿大开眼界。”丰延绍适时出声,同时看台上的官员朝臣也附和,刚刚的尴尬瞬时消散。那边对峙的北疆卫队与大燕禁军也分开,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样。 裴袭夜大步的走向看台,步履潇洒,如不是那脸色有些差,还真是看不出他刚刚做了什么。 丰延苍与岳楚人没有回到看台,走向雕花马车,然后在一些人的观望下进了马车。 “噢,好疼。”进了马车,岳楚人的脸不再绷着,反而纠结在一起。左手捂着右肩,那里的确很疼。 “我给你看看。”丰延苍在她身边坐下,身上的气息扑过来,暖暖的。 头歪向一边,将右侧的脖颈露出来,丰延苍抬手将她的衣领向下拉,肩膀露出来,数个紫色的针孔状小点儿印在肩头。 “这是什么?”丰延苍微微蹙眉,他实难看出这到底是针扎的,还是什么动物咬的。 “他的蛊虫咬的。那个王八蛋新培出的蛊虫,专门用来对付我的。”那时交手,他所有的蛊虫都奈何不了她,没想到这厮又新培出来一种,直接放出来咬她,而且还成功了。 凤眸幽深,他用拇指的指腹轻揉着那紫色的小点儿,一边平静道:“他如何得知你仍旧是处子之身?” 纠结着眉头,岳楚人抬头看向他,虽是面色平静,但那双眼睛里却写着‘很在意’三个字。 “不要自己乱想,他没有对我如何,我也没失身。他有一双很变态的眼睛,是不是处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瞧着他那眼神,好像她被人占便宜他戴了绿帽子了似的。 微微扬眉,丰延苍听闻也有几分无语,“因此他才说本王占着茅坑、、、、”后几个字没说出来,不止是因为岳楚人脸色变差,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盘膝坐在她对面,一手揉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衣衫半敞眉头微皱的模样,再想起裴袭夜刚刚所说的话,不禁的,觉得此时的境况有那么一点危险。 他不吱声,岳楚人因为疼也不想说话,不过她受伤了不代表裴袭夜会完好无损,恐怕直到现在,他的手臂都是黑色的。 “他在追求你?”轻揉的动作慢下来,丰延苍抚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拧眉,岳楚人抬头看着他,“追个屁,他故意的。小苍子,你在瞎想什么呢?”看着他的眼睛,岳楚人蓦地笑出声,抬起完好的左手搂住他的颈项,然后一用力把他勾到自己面前。 “你不高兴了?啧啧,第一次见你不高兴呢,真好看。”笑得眉眼弯弯,岳楚人简直喜欢死了他这模样。 顺势搂着她,丰延苍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样子,薄唇弯起,“咱们成亲,嫁给我。”那样或许他就会放心了。 笑不可抑,岳楚人仰头在他的下颌上啃咬,“好啊,跪下求婚。求婚了,我就嫁给你。” 凤眸浮起笑意,他搂紧她,低头吻上她的唇,辗转缠绵,难舍难分。 “嗯~”热切的吻落在脖颈滑向肩头,岳楚人忍不住嘤咛出声,更用力的搂紧他的颈项,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迷蒙。 喘息加重,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无意识的顺着她的肚腹游移向上。 触到那柔软,怀里的人儿明显的哆嗦了下,他亦是呼吸乱了几拍,一个不稳,两个人双双倒下。 躺在厚厚的垫子上,两人对视,一个眸光涣散,一个满布情(禁)欲,一时间除了急促的呼吸,好似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真软。”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他无声的笑着把罩在她胸前的手移开,同时哑声赞叹,那声音性感的要命。 “色鬼。”轻叱一声,与寻常相比却很是无力,更显得娇俏妩媚。 轻笑,丰延苍将她敞开的衣服拉上,然后抱着她,“我以为我能忍得了世间所有,却不想,也有我无法忍耐的事。一,是你,让我抗拒不得。二,是觊觎你的人,欲杀之后快。” 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温声的说着,岳楚人唇角弯弯,“今儿怎么说这么多肉麻的话?小苍子,你真是受了刺激?” “是啊,突然意识到,这世上不止本王一人慧眼识珠。”而且,对手还是那人,他第一次心生几分不安。 “啧啧,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轻笑,岳楚人搂紧了他的腰,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好闻的要命。 蓦地,外面响起鸣金声,下一刻马蹄声四起,轰隆隆的不下百匹,震得马车都在晃动。 “都把跑马赛给忘了。不过,我肩膀疼,不想再看了,咱们回去吧!”坐起身,岳楚人推开车窗看向外面,四周都停放着马车,也根本看不到跑马赛的盛况。 “也好。”正好他也不想要岳楚人再到看台上去了。 “那走吧,真的挺疼的。”关上窗子,她靠着车壁,抬起左手揉着肩膀,虽是那毒素不能把她如何,但被咬了几口,像是被马蜂蜇了似的,疼起来没完。 本来观看跑马赛,最后却是什么都没看到。跑马赛结束后,也不知怎的,勤王夫妻与北王过招的事儿就传了出去。大燕输了跑马赛输了千两黄金的事儿都被忽略了,此番朝上倒是一片暗暗赞许声,无论如何,输了钱都没面子,如今这话题能被别的话题盖过,总归是好事。 王府。 丰延苍今日下了早朝便回来了,去望月楼看了一眼还在睡懒觉的岳楚人,他便去了书房。 待得岳楚人起床,都已日上三竿。肩膀不疼了,那紫色的小点儿却还在。 吃过午膳,听闻丰延苍在书房,她便独自走去。书房门口站着四个护卫,见着了她低头见礼,她随意的挥挥手,然后便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静静的,绕过屏风掀开垂坠到地面的帘子,一眼便看到坐在书案后脸色有些不善的某人。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视线调转,瞧见了地上摞了两层的大箱小箱。 “这是怎么回事儿?”绕过那满地的箱子,岳楚人吸吸鼻子,貌似闻见了熟悉的药材味道。 “六部官员送来的礼物。”丰延苍声线平静,因为过于平静,使得人听起来那么不寻常。 绕过书案走到他面前,岳楚人靠在桌沿儿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遍他的脸,“如果我的鼻子没出错,那里面貌似装着壮阳补肾的药材。”声线压低,虽没有故意气他的意思,但是明显的看到他的嘴角在抽搐。 昨日裴袭夜那一席‘处子之身’的话语,使得所有人都知晓了勤王与勤王妃还清清白白的事情。随后,今儿就有无数人低调的来送礼,府门前的护卫收礼收的手都酸了。 “本王‘不行’这件事,几乎全城皆知了。”靠坐在椅子上,丰延苍的眉目间泛着一抹无可奈何。他虽是可以不在意,但是却不得不在意。 抿嘴,岳楚人倾身靠近他,眼睛也闪闪亮,“如此就没有人再觊觎你了。前段时间,可是有不少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啊妹妹啊嫁给你做小老婆。这回他们彻底消停了,好事一桩。” 凤眸浮起笑,丰延苍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用力拽向自己,岳楚人身子一转,下一刻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开心了?小坏蛋。”抬手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满目温柔。 “在这皇城有这么多烦心事儿,咱们什么时候能再离开?”关州一行就成了终止,岳楚人却很想再次走出皇城。 “这件事也确实刻不容缓,自从五哥监国开始,就已有数个地方闹事儿了。待得手头上的事儿解决完,咱们就走。”裴袭夜似乎还要在皇城住上一些日子,他自也希望早早带着岳楚人离开。 “还有这事儿?那你快些处理。那些恼人的事儿就别再想了,他们喜欢瞎猜喜欢送礼就随他们。待得时机到了,咱们直接生个孩子吓死他们。”环住他的颈项,她出的主意深得某人心意。 “那到时就要有劳王妃了。”忍俊不禁,他抬手在她的腹部摸了摸,也不知那一日还有多远。 “不劳不劳,还需勤王你尽心耕耘才成。”说着黄腔儿,她面不改色。 搂紧她,丰延苍轻笑出声,耕耘?他肯定会很尽心的! 093、追求,私奔男女 送礼的热潮并没有停止,依旧有人悄悄的往王府送各种补药大补丹之类的东西,丰延苍尽量无视,岳楚人倒是研究了许久,这个时代虽是技艺不纯,但是某些大补丹炼的却是很好,一点也不亚于那个时代的性(禁)药,若是吃下去,估摸着效果强烈。 然而,那些人不止是往王府送东西,还送到了济世堂。 当岳楚人出现在济世堂的时候,戚建、林氏、关姝,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最后还是林氏拉着她快步走到楼上,中途还说着岳楚人医术高超肯定能解决之类的话,让岳楚人很是不解。 “我的嫂子,你到底怎么了?平常你可不是这样的。”林氏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拐弯抹角。今儿这奇怪的举动,着实让她迷糊了。 走进房间,林氏咬了咬唇,然后抬手指向茶座旁边地板上放着的那些不下十个精美小木箱,“那些东西是昨晚和今早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们亲自送来的,是哪家送的,那里面都有帖子。妹妹你去看看吧,可是别生气。她们也都是好意,这都是压箱底的东西,能给你送来,说明是真的想讨好你。”说着好话,弄得岳楚人更不解了。 “什么东西?”走过去,岳楚人先是绕着那些小箱子走了一圈,没闻到药材的味道,说明这里面不是药材也不是什么大补丹。那一个个小盒子异常精美,上面雕刻着鸳鸯戏水或是比翼鸟交颈的图案,精致异常。 林氏看着岳楚人还是不解的模样,微微摇头,许是她从没注意过自己嫁妆里压箱底的东西。 拿起一个箱子,岳楚人上下看了一圈,然后打开。 进入视线里的东西着实让岳楚人愣了,好半晌,抬头看向林氏,林氏也稍有尴尬的点点头,这东西凡是大燕出嫁的女子都有。 盒子里铺着红色的丝绸,丝绸上躺着三样东西。一个是陶瓷的小人儿,那小人还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在做什么不言而喻,凡是夫妻都会做的事儿。捏的栩栩如生,描绘着鲜艳的色彩,很是精美。 中间,是一个用玉石雕出来的东西,说它是东西,其实它算不得东西,而是男人身上的某个器官。这东西是玉的,可想送来这个东西的人也是出自大家,否则一般民间的都是铁的。 再靠边儿,是一个檀木的棍状体,民间俗称‘角先生’。 很明显了,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她的,目的就是让她在得不到抚慰时了以自我安慰用的。 挑高了眉尾,岳楚人实难想象,这帮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们居然给她送来这些东西。她不认识她们,甚至都不见得认识她们的丈夫,她们就送来了如此‘大礼’。 放下手里的小木箱,又拿起另外一个,更是让她大开眼界。里面不仅放着让她自我安慰的东西,居然还有给男人用的。一个玉环,这东西是延时用的。做工精细,让岳楚人这个外来人大开眼界。 瞧着岳楚人也没有生气的模样,林氏倒是放心了些。走近几步,随后道:“妹妹压箱底的嫁妆里肯定也有的,若真是需要,也用不得这些。不喜欢的话,就放在库房里吧。” “呵呵,这小人儿做的真是细致。”将盒子里那陶瓷的小人儿拿出来,小小的,正好她托在手心里。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纠缠在一起,姿势到位,让人叹为观止。 林氏不禁抿嘴乐,“大户人家的都精细,像我们寻常人家,都看不出长相来。就是那个地方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儿来,但也捏的一塌糊涂。”成过亲的女人之间说这些话好似很容易,林氏也没有不好意思,岳楚人亦是听得面不改色,尽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个姑娘。 “我还真不知道,我箱底儿也有这东西,今儿回家我得翻翻。”真是好看精致,尽管猥琐了点,但是她喜欢。 林氏轻笑,“和真人一比,这就算不得什么了,到时你就不觉得稀奇了。” 岳楚人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或许吧。”一直也没瞧见过某人的,她确实还幻想过几次来着。 “你不生气就好,戚建从昨晚就开始担心今儿被你瞧见了会生气。你没生气,他也就放心了。我先下去了,妹妹你好生观瞧。”林氏笑眯眯的离开,不忘将房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岳楚人一人,她索性把箱子里所有的小人儿都倒腾出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不愧是大户人家出产的物件,一个个精美细致的很。 看着那一排各种姿态的小人儿,岳楚人饶有兴味儿。 蓦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岳楚人回头,却是什么都没有。微微拧眉,再次转过头来,茶座对面的椅子上,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坐在那儿,而且正看着她笑得得意。 “我把窗子封上了,你倒是走正门了。姓裴的,你来讨打的么?”看见他,好心情尽数消失。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眼不爽。 裴袭夜自在的很,不因为岳楚人不善的眼色受影响,反而笑眯眯的观看桌子上那些排成排的小人儿。 “啧啧,你还有这爱好?”梨涡浅浅,看着那些各种姿势的小人儿,他是发自内心的笑她。 岳楚人微微眯眼,随手拿起一个小人儿来,“做工精细,老娘就是喜欢,如何?” 裴袭夜立即摇头,“不如何,很好。把玩这些东西倒是可以,不过那些东西你还是不要用的好。”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箱子,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清楚的很。 “用你废话?你又跑来做什么?姓裴的,你是不是以为,这里是你家啊?”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岳楚人冷眼看着他,对于这厮总是不请自来,她感到无限厌烦。 精致的眸子因着笑弯弯的,他看着她,尽管是一张冷脸,但他还是笑眯眯的,“为了那天的事儿啊!想来看看勤王妃你身体可好?” 扯了扯唇角,她皮笑肉不笑,“你那雕虫小技能奈我何?不知北王陛下你的手臂可完好无损啊?” “说起这个,本少还真是得求助于勤王妃你。直至今日,本少臂上的紫黑仍旧不褪,特意请勤王妃高抬贵手给解了。”说着,他站起身,然后开始动手解腰带。 眉梢立时挑的高高的,岳楚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腰带解开,然后脱了外面的长袍,露出中衣。 然而脱掉外袍不算完,又动手将中衣脱掉,眨眼间,他就光裸了半身。 本来就很挺拔,身体亦是很结实,线条匀称,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裤子位于小腹之上,人鱼线都露了出来。 岳楚人就那么挑着眉毛看着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上下扫视了他几圈,随后略有无语道:“北王陛下这是打算献身?” 裴袭夜笑得灿烂,朝阳都比不得。抬起右臂,臂弯至肩头下,紫黑明显,与蜜色的半身完全不同。 “几天来,本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无用。只得封了几处大穴让它们无法扩散,你可知,本少的右手一直都是麻木的。”墨发垂坠在背后,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再加上他光裸着上半身,有种别样的诱惑。 靠坐在椅子上,岳楚人悠然自得,“看来这几天北王陛下是夜夜好梦了?恭喜恭喜啊。” “好梦?倒是梦见与勤王妃翻云覆雨来着,只可惜勤王突然出现被打断了,可惜啊可惜。”摇摇头,他完全就是在胡说。 “姓裴的,你他妈再胡说,老娘废了你。”顿时冷脸,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陶瓷彩绘小人儿就扔了过去。 裴袭夜动作快,伸手接住,一边轻笑,“又生气了?本少认错,请勤王妃高抬贵手给解了这毒。”将小人儿放回桌子上,他改口改的也快。 “哼,想得美。是死是活,与老娘没有任何干系。”冷哼,她真是想拿一把刀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若勤王妃真的不给解,那本少也不介意亲自与勤王说说,在梦中,咱们俩是怎么翻云覆雨的。”随手拿起中衣,他还不求她了。 岳楚人霍的站起身,两步绕到他面前,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扯向自己,另一只手指间银光一闪,下一刻准确的拍在他的肩头。 裴袭夜痛呼一声,腿一软坐在椅子上,旁边岳楚人却不松手,指间银针不断,几个动作后,他整个肩膀扎了不下十根针。 “本少就知道解这毒很麻烦。”不止麻烦,还很疼。他须得炼一剂抗毒的药,对付的了岳楚人的蛊,却是对付不了她这稀奇的毒。 “你送给老娘的蛊虫也不遑多让,不过老娘我毒蛊不侵,你枉费力气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岳楚人虽是很想让他彻底消失。但奈何,这小子身体与她不同。或许是他们巫教中有什么秘药,他能够抵抗的了一般的蛊,也能抵抗剧毒。这一次他中招完全是因为这毒药并不是要人命的毒药,而且盘踞在身体半月之后自动的就会排出去。 裴袭夜仰头看着她,因为疼,他的脸有点苍白,“下次本少会培出更厉害的圣虫,这么多年,从本少手底下逃过去的,你是第一个。”无论怎样,就算心知拿她没办法,但仍旧是不甘。 扯了扯唇角,岳楚人捏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他肩头上的那些银针上一拍,银针下陷几寸,疼的他立时皱眉。 “这么多年,我想解决却没办法的你也是第一个。都说有一群猪一样的朋友不如一个高下难分的对手来的爽快,但老娘还真是想弄死你。”她也要研制影响精神的毒药与蛊虫,他只对那种招架不住,她也算是找到他的死穴了。 “呵呵,如此说来,与你最相配的还是本少。考虑考虑,跟了本少吧。”听到岳楚人那番话,他又笑起来,尽管疼的不行,但依旧挡不住。 “姓裴的,你总是说这些话,到底目的为何?挑衅我?亦或是挑衅丰延苍?”抓着他的手腕,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她可不觉得他是在追求她。这人、、、、不是那种人。 慢慢的眨了下眼睛,他那个表情很可爱,“难道你一直没明白?这世上,能与你棋逢对手的只有本少。能与本少一较高下的,也只有你。高高在上是孤独的,我们何不凑成一对儿?” “孤独?很抱歉,我不孤独。”抬手刷刷刷几下,动作奇快的将他肩膀上的银针拔出来,那针孔处有黑色的血流出来。 “十天之后就痊愈了。”将那十几根银针扔到茶座下的垃圾桶中,其实就算她不用银针给他排毒,十天之后他也会痊愈。 裴袭夜没有怀疑,拿了一方帕子擦掉肩膀流出来的血,然后起身悠然的穿上衣服,“丰延苍真的有那么好?他连让你做一个女人的能力都没有,你到底在坚持什么?”脸上没有了那时刻挂着的笑,瞬时他像变了一个人。 回头看着他,岳楚人微微歪头,“那你除了能让我做一个女人之外,你还有什么?”看着他的脸,岳楚人觉得,他是认真的。 “你要什么,我都有。”扣上腰带,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轻淡,却让人怀疑不得。 笑,岳楚人第一次看他时没有鄙夷挑衅凌厉等等情绪,只是看着他笑,“你不了解我,我的一切你都不了解。我到底是谁你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你不知道,我师承何处你不知道,我心中的伴侣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我坚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你对我,除了毒蛊之术之外一无所知,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批判我与丰延苍的感情?我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自来到这里,我所经历的一切身边都有他。在我心里,他是我的一切。我没有追求,但现在,他的追求就是我的追求。裴袭夜,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挑衅我,你让我俩不得安生,我也会让你的北疆不得安生。”一字一句,她从未如此认真的说过这么多的话。 一时间,仿似空气都凝滞了。裴袭夜看着她,精致的脸庞染满了复杂。 对视着,就那样好似过去了很久。 蓦地,裴袭夜迈步绕过她离开,房门打开又合上,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长舒口气,岳楚人摇摇头,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追求她。啧啧,不好玩儿,她情愿所有人都怕她,也不要再来人对她心生好感了,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北疆与大燕拓开通商之路不再遥远,因为近两日北王裴袭夜与太子丰延绍正在商议此事,民间亦是传的沸沸扬扬。北疆民风彪悍,大燕的商队进入北疆可是不容易,与北疆人打交道也不容易。如今拓开商路,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管那些朝上的事,岳楚人与丰延苍要离开皇城了。近些日子密卫不断来报,地方闹事不断,当地官兵镇压,却导致闹事的越来越频繁。而且他们还学会了打游击,现在官兵都抓不住他们了。 如此正合岳楚人的意,一是不断的有人往济世堂送东西,二是裴袭夜还在皇城,她十分的不想与他再见面。 一切准备好,翌日一早太阳还未升起,勤王府前便有一行人离开,半个多时辰后,终于离开皇城,顺着一望无际的官道急速前行。 马车里,岳楚人躺在丰延苍的腿上,随着马车的走动身体轻微晃荡,晃得她都要睡着了。 蓦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温热的触感让她舒服的不禁弯起唇角,“小苍子,多摸摸我。”再摸一会儿,她肯定能睡着。 “呵呵,怎么摸?”好听的笑声在头上响起,丰延苍的手顺势滑入她的脖颈中,立时痒起来。 “摸我的脸,摸我脖子做什么?”不睁眼,岳楚人抬手把抚摸她脖子的手拽出来,放在自己的脸上。 丰延苍配合的轻抚,一边温声道:“有些担心皇城,裴袭夜若是有动作,无人能抵挡的了。”但是,他又不想留岳楚人在皇城。 “不会的,他是来与大燕建交的,不会做偷偷摸摸的事。”睁眼,岳楚人看着他,语气很是肯定。 “这么相信他?”微微扬眉,岳楚人对裴袭夜的信任,让他有些不快。 “我这是相信大燕的实力。虽是他有些行事无常,但还不至于这么鲁莽。再说,我临走时要阎苏把戚建送到五哥身边盯着裴袭夜,虽戚建及不上我,但他现在也不容小觑。”认真解释,岳楚人还真是不想因为裴袭夜使得丰延苍不快。 捏着她的脸颊,丰延苍唇角挂着笑,凤眸如水,饶是让看着他的人心旌荡漾。 “就算是不放心,也不许你留在皇城,我到哪儿,你都得随着。”捏着她脸颊的两根手指用力,许是捏疼了她,使得她眉峰皱起。 “你干脆把我绑在你腰带上算了,你这古人,越来越霸道了。”伸手,她捏住他的下颌,用力的摇晃。 抓住她的手,丰延苍淡笑自若,“这主意甚好,来,绑上试试。”说着,就要拉她起来绑在腰带上。 “试你个头!姓丰的,你愈发的得寸进尺了。”一个翻身起来,横跨过他的腿,眨眼间骑在他腿间,双臂环着他的颈项。在这急速前行的马车里,两个人好似身在榻上,自在的很。 拥住她,丰延苍唇角含笑,“你又何尝不是?看看你,说骑在我身上就骑了上来。”嘴上如此说着,但完全没看出他有任何不愿意。 “不骑你我骑谁?谁让你是我男朋友?”歪头看着他,怎么看都好看,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男朋友?叫夫君的话会更好听。”靠着车壁,丰延苍拥着她悠然自得。 “夫君?那得咱们结婚之后才行。”其实她更喜欢老公两个字,不过恐怕他会不习惯。夫君就夫君吧! “什么时候成亲呢?”这个话题说过数次了,却始终没有商谈一下时间问题。 “不如定在明年吧?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也就是七王迎娶岳志洲之女岳楚人的那一天?”正好她来到这里两年的日子,这个古人的身体呢、、、也就彻底好了。 “明年?那现在我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这订婚订的简单,两个人随口就订了。没有媒妁,没有双方父母,很新奇。 “对啊,我的未婚夫!”笑嘻嘻,岳楚人捧着他的脸重重的亲了一口。 满眼愉悦的被她亲吻,丰延苍笑不可抑。 “说到成亲,我记得五哥与阎苏的大婚是不是就在下个月了?”那时好像说过是六月来着。 “对。不过五哥决定一切从简,毕竟日后还有封后大典。”点点头,丰延苍温声道。其实丰延绍的决定是对的,杜绝大操大办,在民间也会留下好名声。 “如此也好,本来我还想着送什么大礼呢。把大礼留在封后大典时会更好。”以她与阎苏的关系,她必须得送一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礼。 “想的这么周到?不知王妃要送什么礼?”凤眸如渊,漆黑的瞳眸里倒映的都是她的脸。 “不告诉你,免得你泄露天机。”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颌,如同纨绔子弟挑逗良家妇女。 “如此一来,我就更期待了。”任她挑逗,眉目间满是纵容。 一路南行,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地方,属麟州治下的一个小郡,当地太守六年前殿试第一名,被丰兆天钦点为状元。 后来来到这青邈郡做太守,虽没有突出业绩,但胜在他这人耿直,只要有不平事,他肯定会去麟州刺史那里闹,使得麟州刺史头疼的要命,但又无可奈何。 近一个月来,青邈郡已有百姓聚众闹事不下五次了,每次都闹得大街小巷不得安生。而且,青邈郡的太守率领官兵去镇压,还被闹事的百姓扔石头砸中了脑门,直至现在还头裹着纱布出不了门儿。 听丰延苍给讲解了这些,岳楚人笑不可抑,想来那叫做孙忠义的太守是个有意思的人,被砸中了脑袋也没有要官兵对闹事的百姓大打出手动用全武行,仅凭这一点,就能证明他确实是个守忠义的人,尽管可能有点木讷或是古板。 “那咱们这次还是得先潜进青邈郡才行啊,暗中调查一下,那些唆使百姓闹事的幕后人员。不过说实话,就你这样子,扮个乞丐也不像,哪有这么俊的乞丐?不如这样,反正书生张在咱们后头,还带着不少的丐帮弟子,要他们深入查探,咱们就装作路过这里的夫妻算了。”再说丰延苍还有那些密卫,能屈能伸,双管齐下,调查的会更快。 “也好。不过咱们乔装成私奔的有情男女也未尝不可。可以专门行走在个个村庄之中,顺理成章。”丰延苍笑看着她,而且十分喜欢这个私奔的提议。 “私奔?我还真没私奔过呢,成啊!我叫你二牛哥,你叫我三丫妹,哈哈!”这名字,土的别致。 “你的长相,说是名叫三丫,也没人信。”摇摇头,丰延苍其实是不喜欢那个二牛。 “那就装成大户人家的小姐与教书先生,怎么样?”上下的看了他一通,若是换上一身很普通的衣服,说他是教书先生应当能骗过人。 “这个提议还行,不过你可是不许再上蹿下跳,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有像猴子的?”刻意逗弄她,果然换来了几拳头。 在刚进入青邈郡境内时队伍就停了下来,所有人分队,两三人为一队的断续进入青邈郡。两队人进入城内,其他人则四散到附近的村子内,各自打扮一番,倒是看不出破绽来。 在所有的衣服中找出一件看起来最不上档次的给丰延苍换上,倒是遮住了他那一身的贵气。束发的金冠去掉,用普通的发带绑上,再这么一看,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倒也很像。 岳楚人将身上的首饰拿掉,再把衣服弄得脏一点,也确实像个私奔出来的大户人家小姐。只是这小姐未免太兴奋,偏离官道在树林里走,不忘东瞧瞧西看看,不时的还会抓个虫子吓唬身后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接近傍晚,两人终于进入了一个村庄。村口一棵接近百年的大树,树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东洼村。 树底下坐着几个老年人,还有四五个正在挖土玩的孩子。 两人还未走近村口,视线就被树下的一人吸引,因为那人正在给那几个老年人口沫横飞的讲着麟州城里的事。三王在麟州,这事儿天下皆知。而那个人说的正是麟州的三王,说他义盖云天,忠君爱国,不忿太子囚禁当朝皇上,正打算招兵起事,救出皇上。 094、一张网,你侬我侬 走近那参天大树下,那个穿着普通布衫的男人也停止了演讲,同那几个老年人一同看着他们二人,这个地方,一般很少有生人来往。 “冒昧打扰,几位老伯,这村子可有能借宿的地方?”丰延苍拱手询问,那模样谦谦有礼,倒是颇有教书先生的风范。 岳楚人站在他身边,微微垂着眼睛,一副知书达理纤柔温婉的模样。 “借宿?可以去里长家。不过,你们来自何处?”麟州这地方口音不大,基本上与皇城无异。 “实不相瞒,在下与未婚妻来自金州。”丰延绍依旧有礼的回答,金州距离皇城最近,在口音上根本听不出区别来。 “金州啊!那是个好地方,你们小两口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另一个老伯问,可能鲜少能看到外地人,对他们充满了好奇的模样。 丰延苍面色有些为难,岳楚人直接拽住他的衣服,低着头那意思不让他说。 此番一动作,那几个老伯好似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一个看起来在这当中年纪最小的老伯站起身,一边道:“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里长家。” “如此多谢老伯了。”拱手,丰延苍随后牵着岳楚人告别其他几个老人随着那老伯走进村子。 那先前一直在宣传三王如何的男子整个过程都没有再出声,临走时,岳楚人特意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而且看到她的正脸,颇为惊艳的模样。 几不可微的笑笑,岳楚人随着丰延苍离开,那男子扭着头瞧着他们的背影直至不见。 “老伯,咱们这村子距离青邈郡城里有多远啊?”随着那老伯走进村子里,岳楚人加快两步走至那老伯身边,随手扬了一下,一抹淡淡的几近透明的白色粉末飞进空气中。 老伯愣了一下,下一刻笑容回到脸上,一边道:“不远,顺着山路走啊,也就七八里地。” “那距离麟州城可就远了吧,刚刚在村口时,听那个人在说麟州城的事。”岳楚人接着问道。走在村庄的小路上,依山而建的土房子里也没有多少人,可能这个时间还都在农忙。 “小李狗那都是在瞎说,他整日游手好闲,能知晓什么大事?不可信。”老伯摇摇手,下巴上的胡子随着他的动作翘动。 岳楚人点点头,回身看了一眼丰延苍,丰延苍微微颌首,他倒是不觉得三王会做什么,毕竟在麟州的密卫从未上报过三王的异常。 老伯将他们送至里长家,里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倒是颇有文化的模样。家里还有他的妻子,很憨厚的模样。两间土房,较之别家他们家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篱笆墙修的很结实。 丰延苍与那里长在院子里说话,里长妻子将岳楚人带进西边的屋子,与东屋就相隔一个过道,过道尽头是厨房,里面堆着柴火什么的,一切都很普通。 “平时很少有外人进村,这屋子还是我家闺女出嫁之前住的,你们就凑活着在这儿住吧。瞧着你们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咱们家就这个条件,将就将就吧。”看着憨厚,但是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差。 岳楚人环视了一圈这屋子,就是普通的土屋,靠墙是一张床,另一面挨墙摆放着梳妆台,铜镜模模糊糊,依稀的映照出站在门口她们俩的身影。 “这已经很好了,这些日子来,我们经常在山里夜宿。”回应着,岳楚人尽量放慢自己说话的速度,看起来倒真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听闻此话,妇人笑起来,看了看岳楚人身上的衣服,那上面有她刻意涂抹的灰尘。“看这样子没少吃苦,不过你那相公刚刚也给了银子,看你们也不缺钱,怎的总是夜宿山野?”刚刚前脚进门,那妇人回头就瞧见院子里丰延苍给了里长银子。 岳楚人笑笑,这妇人的眼睛倒真是好使,“实不相瞒,其实我与相公、、、是私奔跑出来的。他是我家的教书先生,我们俩情投意合,可是父母不同意。没办法我们就跑出来的,不敢走大路,怕被父亲派出来寻找我们的家丁找到。”说起这‘私奔论’,岳楚人脸不红心不跳,反倒觉得挺有意思。 妇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个两三年,你们生出了个娃儿直接抱着回去。见着了孙子,他们也就不会再反对了。顶多,你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相公挨几鞭子。” 岳楚人忍俊不禁,挨几鞭子?这世上谁敢打他? 或许是因为给了钱,也或许是因为这村庄里的人淳朴,晚饭时那里长的妻子李嫂还给炖了鸡肉。丰延苍没吃多少,因为炖的有些油,他一向很少吃油重的食物。 岳楚人反倒吃的很香,普通的铁锅炖鸡肉,有一种铁锅的味道,很香。 里长确实是个有些文化的人,吃过饭他与丰延苍闲聊,原来他也是青邈郡的秀才。但是考了几次科举都落榜,然后就回村做了里长,一直到现在。 岳楚人回到给他们腾出来的西屋,屋子里仅有一盏油灯,整个屋子幽幽的。 坐在床上,床板上仅铺了一层褥子,硬得很。听着那屋里长与丰延苍聊天的声音,岳楚人倒是很意外丰延苍如此健谈。真像个教书先生那般文绉绉的讲话,又很谦逊的语气,长得又如此俊俏,怎么都让人无法讨厌。 外面的天儿彻底黑了,岳楚人也几乎自己在屋子里静坐了一个半时辰,那货终于回来了。 关上木门,但还是露出个大缝子,那屋的灯火都顺着那缝隙钻进了这屋。 “累了么?”眉目间满是愉悦,丰延苍的心情看起来相当好。 “还好。”盘膝坐在床上,岳楚人瞅着他,也不禁唇角弯弯。 “床有些硬啊,今晚你恐怕会睡不踏实了。”坐在床上,丰延苍感受到了那硬度,温声道。 “不是有你么?你给我当床垫好了。”歪头,看着他这一身朴素的模样,还是那么动人。 凤眸幽深,就那样注视了她将近一分钟,他微微摇头叹口气,“一定要如此折磨我么?” “这不是折磨你,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我的未婚夫,李嫂可是建议咱们赶紧生个娃儿呢。生了娃儿,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成亲了。”嬉笑着,岳楚人入戏不浅。 脱掉靴子外袍上床,丰延苍听闻此话几不可微的扬眉,回身细看了她几秒,随后抬手搂住她压倒,一气呵成。 被压住,岳楚人反倒是吓了一跳,眨着眼睛看着身上的人,“不要这样,我会把持不住的。” 失笑,丰延苍低头亲吻她的眼睫脸颊,屋子里的灯光过于昏暗,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朦胧,那份隐藏在心底的悸动都喷涌而出了。 环住他的颈项,岳楚人歪头找到他的唇用力纠缠,一时间,寂静的屋子里只听得到两道交缠在一起的急促呼吸之声。 “嘘!那屋还有人。”费力的挣脱她的唇舌,丰延苍双眸幽暗,因着在压抑,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 大口呼吸,岳楚人的眼睛罩着一层雾霭。看着身上的人,她心头有几分任性,不想停止。 “听话,你再这样下去,我要忍不住了。”抚着她的脸颊,若不是刚刚他急急叫停,现在控制不住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小苍子,我喜欢死你了。”眸子渐渐清晰,看着他忍耐的模样,岳楚人搂紧他的颈项,她当真是喜欢极了这个男人。 “我知道。”无声轻笑,他喜欢她的表白。 “下来,压死我了。”抿嘴,他压着她,她大腿儿那隐隐有个东西在戳着她,怪不好意思的。 滑到床外侧,岳楚人侧身趴在他怀里,身下有点硬,但是他身上还蛮有弹性的,而且热乎乎。 “明日我会侧面的问问里长这个月来百姓聚众闹事的事儿,据刚刚他所说的那些话,这个村子的村民不曾参与过。”搂着她,感受着那肢体的柔软,丰延苍转移话题。 “明儿那个叫小李狗的肯定会来着附近转悠,我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我觉得是有人在唆使他,不然凭借他平日只会偷鸡摸狗的作风,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来。”单手搭在他腰上,岳楚人看着朦胧的床顶说道。 “戚峰会在附近,你可以尽量走远些引那个小李狗出来。”这一点来说,他完全不担心岳楚人会吃亏。 撇嘴,岳楚人哼了哼,“你怎么不小心眼儿了?舍不得媳妇儿套不着狼啊,你是彻底的把媳妇儿都豁出去了。” “夫人天下无敌,我这个做相公的自是不担心。”无声轻笑,丰延苍适时的奉承,某人果然开心了。 “你觉得三王是那种有胆量招兵起事的人么?”她只见过那三王一次,喜好娈童,反正是个讨厌的人。 “密卫确实没有上报过关于他的异动,不过,密卫也不可能尽数掌控所有。或许,他暗地里也在谋划着什么也说不定。”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他完全信任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你打算怎么做?你已经杀了一个襄王了,这次你绝对不能再杀了。”上次的事儿没传播出去,那是因为在宫里。所有人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只要说漏嘴了没好结果。但这是麟州,本来就是三王的地盘,有一点风声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完了。 纤薄的唇角上扬,光线朦胧中,他的笑充满了别样的诱惑,“或许这次要夫人出马了。就算鼓动人心闹事的不是他,他也留不得。”这么多年来,他在麟州做的那些事儿,对丰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这个我同意,那变态的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喜好美少男?想起来岳楚人就觉得恶心。 隔壁的灯熄了,丰延苍搂着她,让她上半身都趴在他身上,某个地方很柔软,让他不禁有些心旌荡漾。 “咱们也睡吧。”听着外面的蛙声,岳楚人有一种又回到了那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寨子里的感觉。 “好。”挥手,油灯瞬间灭了,屋子陷入黑暗。 趴在他身上,听着他有力又有韵律的心跳,岳楚人的心头很安稳。 翌日,太阳刚升起来,岳楚人就被吵醒了。村里的人都起得早,李嫂在院子里喂鸡,公鸡母鸡此起彼伏的叫,想睡懒觉也睡不成。 睁开眼,身边的人已经起床出去了。穿上衣服,整理了下头发,随后走出屋子。 院子里,大概二十几只鸡在吃食,李嫂则拿着个篮子在捡鸡蛋,鸡住的窝棚清扫的很干净,粪便什么的都扔到菜地里化成肥料了。 “李嫂,早啊。”走过去,岳楚人神清气爽的,似乎也忘记了昨日还刻意装着温婉贤淑来着。 “起来了呀,饿不饿?早饭一会儿就好了。”回头看了岳楚人一眼,李嫂倒是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憨厚的面相笑得很灿烂,“今儿看起来精神头好多了,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了,那就别愁了。我们家闺女当年定亲的时候死活不同意,后来嫁过去了也就好了。两年生了两个娃儿,一个男娃儿一个女娃儿,现在死心塌地的过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好呢!” 岳楚人点点头,“李嫂说的有道理。” “多听老人言,不吃亏。”李嫂抬手拍拍岳楚人的手臂,虽是比她矮上了一头,但仍旧很像个长辈。 李嫂回屋做饭,岳楚人走出院子,正好丰延苍从门前的小路走回来,袍角有些微湿,那是露水。 “跑山里去了?”迎上去,两人站在路边,阳光洒在身上,金灿灿的。 垂眸看着她,丰延苍凤眸如渊,“密卫来报,昨晚有一群人砸了青邈郡城里的衙门,他们跟踪,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大都是平日里游手好闲之徒,打砸完后在山里喝的烂醉,听他们的醉话,貌似有人花大钱雇佣的他们。” 岳楚人微微挑眉,“那咱们今儿去那些村子走走?”这东洼村倒是安逸,或许也是游手好闲之徒太少了。 “不必,这里很好,你应当也该去山里转转,空气十分好。”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因着刚睡醒,还热乎乎的。 “我活那二十多年,在山里的时间占了一大半儿,我对清早的山里没兴趣,都是露水。”看了一眼他的袍子和靴子,都是水。 “真聪明。”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本来还想糊弄她,要她进山享受一下天然的淋浴呢。 吃过了早饭,里长要与村子里的人开会,其实就是近日来附近村子有人去城里闹事儿,他主要就是劝告本村的人不得参与。 丰延苍开口要与他同去,里长自是同意。昨日与他谈论诗书,丰延苍哪一样都能说得出来,在这鲜少有人读书的村子里,里长仿似找到了知己一般。 他们俩离开了家,李嫂整理菜园子,岳楚人在门口站着,大约两刻钟后,一个人影在远处路边的大树后往这边偷看。 挑眉,岳楚人扭头看过去,那人倏地藏到树后,但岳楚人完全看清了他,可不就是昨儿在村口忽悠那几个老伯的小李狗么。 她昨日那略带挑逗的一眼还真是有效果,这小子今儿果然来了。 脚步一转,岳楚人慢步的朝着那树后的人走过去,在快要走近时,树后的人又悄悄探头偷看她。没想到她会走过来,他还吓了一跳。 “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你不就是来找我的么?我来了,出来吧。”抱着双臂,岳楚人扬高了声音喊道。 几分钟后,树后的人走了出来,微微躬着腰,貌似还有点驼背。其貌不扬的脸有着那因着常年偷鸡摸狗游手好闲而外散的流氓相,眼神略有猥琐,特别是在看着她的时候。 “过来。”红唇弯弯,岳楚人抬手弯了弯手指,略带挑逗。 小李狗眼睛直了直,然后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 “跟着来。”看他走过来,岳楚人转身朝着村子对面的山里走过去,小李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盯着岳楚人的背影,似乎都要流口水了。 进了山,岳楚人走了挺远才停下,小李狗快步走过来。岳楚人转身,小李狗伸手就朝着她的手臂摸过去,岳楚人却先他一步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就那一刹那,小李狗身子一僵,下一刻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岳楚人扯着唇角哼了哼,“戚峰,出来。” 声音传出去很远,随后树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一分钟,一个人影瞬间出现在岳楚人身边,正是戚峰。 他身上的青色劲装有些潮湿的样子,可见这一夜他都在野外来着。 “委屈你了,这一夜不好过吧。”看着他的模样,岳楚人深知他肯定没休息好。 “属下还好。王妃,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小李狗猥琐的样子戚峰自是看到了,但他是岳楚人故意引过来的,他不知岳楚人何意。 “昨儿进村的时候他在村口唆使那些老人闹事儿,所以我想问问,是谁教他说的那些。”以他这游手好闲的流氓来说,怎么可能了解麟州城的事儿。 戚峰了然,俯身单手将那好似呆滞了似的小李狗拎起来,让他面对着岳楚人,供她舒服的拷问。 抬手在小李狗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小李狗抬头看向岳楚人,眼睛直愣愣,动作也有些迟钝。 “说,是谁教你说三王义盖云天忠君爱国这些话的?”声调不高,却是穿透耳膜。 小李狗略有迟钝的一哆嗦,然后小声回道:“是柳庄的陈老大,他给了我一贯钱,要我在村里宣扬三王的事迹。” 挑眉,岳楚人与戚峰对视了一眼,随后继续问道:“其他村子那些闹事的村民,可都是三王派人召集的?”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小李狗慢半拍的诚惶诚恐,腿也开始哆嗦起来。 “那个陈老大就没说过,若是你能召集多少人就给会再给你相应的报酬么?”双臂环胸,貌似这个小李狗知道的也不多。 摇头,小李狗像个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他就给了我一贯钱,我买酒喝了。”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把,小李狗瞬间晕过去。 “放了他吧,两个时辰过后他就会醒过来,会把刚刚的事儿都忘了的。”话落,那边戚峰也松开了手,小李狗真如同个死狗似的滑到地上趴着,一动不动。 “王妃,接下来怎么办?”有人暗地鼓动,戚峰觉得那幕后的人就是三王。 “你去一趟柳庄找到那个陈老大,威逼利诱什么招数都行,让他说实话。书生张已经进了青邈郡城里了,你今天连夜进城给他送钱。要他去麟州,得尽最大的努力宣扬五哥才是天之所归。玉林老和尚也曾给五哥摸骨看命,他天生龙骨,命中注定做皇帝。”最担心的还是百姓会听信他们的造谣,所以她也不惜把玉林拉下水。 戚峰点点头,“王妃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这就走了。” “走吧,记得别饿肚子,本来野外条件就艰苦,你再饿着自己,待得回皇城,你哥都认不出你了。”笑看着戚峰,对他相当满意。这世上,能够毫不迟疑的听她话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而戚峰就是其中一个。 戚峰微微垂眸遮住眼里的神色,“是,多谢王妃关心。” “走吧。”挥挥手,岳楚人也转身离开,眨眼间,原地只剩下昏在地上的小李狗。 丰延苍与里长在过了晌午才回来,吃过了午饭,岳楚人拉着丰延苍走出院子询问今儿的情况。 很意外的,里长很有威严,明令禁止村里的人参与闹事,村民似乎也觉得事情很严重,皆表示听从里长的指示绝对不参与闹事。 岳楚人点着头,那里长看起来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能都比不得李嫂有力气,倒是在村民中很有威信。 “今儿那小李狗来找我了,他交代说,是附近村子的人给了他一贯钱要他回来宣扬三王如何如何。这帮人果然有幕后人,就是不知是不是那位三王了。”顺着山边走,岳楚人抱着丰延苍的手臂悠悠道。 丰延苍神情温雅,阳光照在他身上,恍若镀上了一层金粉,“无需着急,咱们做一张网,等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往里跳。” 挑眉,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眸子晶晶亮,“你已经做好了网?” “还差一个缺口,待得你的丐帮到了麟州,这张网的缺口就补齐了。”他也偏首看着她,四目相对,都是对方。 “你居然都知道我的丐帮要转移麟州了,小苍子,我说你智商高还真不是虚的。”她那时说过书生张会跟着他们进青邈郡,根本没提过麟州那茬儿。上午时她与戚峰说过书生张的去处,他肯定不会特意去告诉丰延苍。但是这货就知道,可见这颗脑袋转了多少弯儿。 “你昨儿听到了三王欲招兵起事,就一定会要人去麟州探个虚实。再加上现今有人在民间宣扬三王如何,情势对五哥不利,你肯定不会坐看着等着我来处理。所以,我才有此猜测。”她是个急脾气,没有他那温水煮青蛙的情趣,丰延苍把她的脾性摸得很准。 “聪明。我确实要书生张在今晚拿到钱之后赶往麟州,他带着人虽是人生地不熟,但是有钱好办事儿。”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砸钱,没有做不成的。 “嗯,待得你的人到齐了,这张网也就做成了。幕后的人会跳出来,借机生事的人也会坐不住。”他温声淡语,却是一切掌控其中。 岳楚人慢悠悠的点头,“那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怪可惜的。”这儿青山绿水人还特别少,岳楚人倒是挺喜欢的。 丰延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麟州我会亲自过去,但是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什么?”仰头看着他,岳楚人不知他想要她做什么。 “孙忠义,青邈郡的太守。他被石头砸了头,先前几天还清醒着,但现在已经昏迷两天了。明早里长会亲自带你去城里,咱们的人已经在衙门了,你直接去就可以了。孙忠义是个难得耿直的人,待得你医好了他,这麟州刺史的位置就是他的了。”扶着她的肩膀,她的任务也不轻。 “未来的刺史大人呢,掌管一方权力甚大啊。”点点头,岳楚人应承下来。个个地方都要来一次大换血,能够参与其中,也蛮有意义的。 抬手抚着她的脸颊,丰延苍眉目温和,“这一次咱们要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比之关州,这次能更快的解决。”待得这里的事情处理过后,也到了丰延绍与阎苏成亲的日子了,他们自是得回去,不过似乎,北王裴袭夜也要留下来观礼。看着面前的人儿,丰延苍的脑中诸多计算。 095、将军救美,交情 清晨的山路不好走,路上的杂草挂满了露水,踏过时都沾染到了靴子上,没走多远,靴子外层尽数湿了。待得离开了这山里,可能鞋子也都湿透了。 岳楚人与里长一早便离开了村子,顺着山路往青邈郡的城里走。都是山路,十分不好走。 沿途还会经过三四个村子,所以远远地就能瞧见几座山头之间有炊烟袅袅升起,那村庄坐落在那里面,若是无人生火做饭,恐怕也根本发现不了。 丰延苍在更早的时候就走了,大半夜的数百密卫来接他,浓浓黑夜,那帮人恍若暗夜鬼魅。 不过里长似乎知道了什么,半夜院子里动静很大,也没有惊醒他与李嫂。一早吃过了饭,里长就与岳楚人离开了家,一路上同样什么也没说。在岳楚人身后半米的距离随行,不远不近。 攀上山头,岳楚人大口呼吸,这山路经常有人走,从这山头一直能看到半山。山下有炊烟升起,这又是一个村子。 “里长,这山脚下是哪个村子?”岳楚人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布料算不得上乘,但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风韵。 “那是柳庄,大约二百多户,家家户户住的很密集。”里长回答,其实像柳庄这样的村子才好管理,不似东洼村,住的很散,有一大半儿的人都在山后住。 “柳庄。”那个给了小李狗一贯钱让他宣传生事的陈老大就住在柳庄啊。 “路过了柳庄,咱们再翻一座山,绕过油菜田,就到城里了。”里长给说着,以为岳楚人在算计路途还有多远。 岳楚人笑笑,没再说什么,往山下走,树木露水掺着炊烟的味道,很好闻。 走下山还要穿过柳庄,村子的小路坑坑洼洼,路上也没有人,偶然的某一家院子里有人在喂鸡鸭,一切都很安逸的模样。 两人很快的穿过柳庄,然后顺着山边的小路上山,山不高,走着也很轻松。 现今岳楚人身边只有个里长跟着,戚峰根本不在近处,昨日他去找陈老大,还要给书生张送钱,来回往返,他可能也耽误了。 很快的翻过了山头,顺着将近两米宽的山路往山下走,快要接近半山腰时岳楚人的脚步蓦地放慢。后面里长也随着慢下来,往山下的密林里看,随后眼睛一动,“有人上山了。” 岳楚人点点头,“人很多。”虽她耳力及不上丰延苍戚峰等会武功的人,但肯定比里长这个中年人要好得多。 “您在后,在下领路。”里长用着尊称,想来他确实是知道岳楚人的身份了。 岳楚人没有阻拦,里长走在前,两人放慢了脚步往山下走。 在快要走到山下时,也终于看到了那群人。大约六七十人,年龄都不大,穿着普通的灰布短衫,而且个个手里都拿着铁筢斧子等工具。 他们吵吵嚷嚷,一个个表情兴奋,匪相尽生。 微微眯起眼睛,岳楚人或许猜到这帮人是谁了。 然而里长却是识的,都是附近村子里游手好闲的小流氓,看见的瞬间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最近闹事的那帮人就是他们,里长自然是知道的,一看见他们,他略略的有些惊慌。这么多人,而且他身后还有岳楚人,如此可是要吃亏。 他们从油菜田里走出来往山上走,自然也是瞧见了从山上走下来的里长与岳楚人。他们慢慢的停住脚步瞅着他们俩,一时间喧嚷声消失,静的诡异。 “哎呦,这不是东洼村的里长大人么?里长大人好啊,一大早的,您这是去哪儿啊?”一个脸上满是络腮胡的人走出来,肩上扛着个板斧,满眼不善的盯着里长,期间还不忘瞧看他身后的岳楚人。 “这么早你们这么多人做什么去了?近来总是闹事,还不消停消停。若真是官府来人抓你们,谁也救不了。”里长本来就是个秀才,说话有些气势,但在他们的流氓相面前,瞬间被压制了下去。 “里长大人又来教训我们兄弟了?兄弟们,里长大人如此厚爱,咱们是否该谢谢啊?”那络腮胡冷笑一声,肩膀上的板斧杵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自然得谢谢,正好现在天气太热,沉在水里肯定凉爽的很。”另一个流氓搭腔,显然是要把里长宰了。 “你们最好住手,否则衙门不会放过你们。杀人偿命,天公地道。”里长后退了一步,看来他也是惊慌的。 “哈哈哈,杀人偿命?真是好笑。兄弟们,上!那个娘们儿就交给我了。”络腮胡一挥手,后面的小喽啰汹涌齐上。里长转身欲拉着岳楚人逃跑,不想岳楚人反而抓住了他的袖子直接正面的朝着已经围过来的人冲了过去。 小流氓们不禁惊讶,眼瞅着岳楚人拉着里长冲过来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待得回神,岳楚人已经拉着里长冲到了树林边儿,腿儿倒腾的快,眨眼间冲进了高高的油菜田。 小流氓们又怎么能让他们跑了,络腮胡一挥手,一帮人迅速的跟着冲进了油菜田。油菜长势十分好,此时节正是开花落籽的时候,黄色的油菜花一望无际,太阳升起阳光照射,恍若铺了一地的金子。 “您快走,我在后面给您挡一会儿。”被岳楚人拉着在油菜田里奔跑,里长上气不接下气,却是大义凛然。 岳楚人轻笑,后面喊打声不断,她笑得也尤为响亮。 “你先到前面去等我,解决了他们我就过去与你汇合。”在田岗上停下,岳楚人伸手把里长推进田岗那边的油菜田里,不等他回答,她转身又跑回了刚刚来时的油菜田。 在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微微弯身横向小步快走,瓷瓶中的粉末洒在田里,保证追上来的人都迈不过这里。 瓷瓶中的药粉撒完,岳楚人直起身子低头又在腰间摸索,然而,仅仅是这一低头的功夫,一只斧子在开的正盛的油菜间朝着她的脑袋飞了过来。 听到了动静,岳楚人扭头,那斧子几乎已经飞到了面前。 眸子睁大,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腰间一紧,下一刻整个人落入一个略有些坚硬的怀抱。他抱着她快速偏开,同时一脚踢在那飞过来的斧头上。斧头顺着原路返回,下一秒只听得一声闷哼,一片油菜倒塌,一个人胸口中斧,鲜血喷涌。 落地的瞬间,岳楚人抬头看向抱着她的人,看见了他的脸,她当真是愣了一下。 “阎靳?你怎么会在这儿?”剑眉星目,眼角眉梢满是忽视不得的冷漠与清冽,许是因为刚刚随意一脚便杀了个人,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冷气。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阎靳的眸子有一瞬的闪烁。岳楚人的表情绝对是惊讶,但眼睛却是亮晶晶,他如此低头看她,过近的距离能清楚的看到她眼睛里的自己,如此清晰。 “这个一会儿再说,先解决了他们。”松开搂着她腰间的手臂,阎靳把她推向自己身后,随后残影一过,只是密密麻麻的油菜一阵晃动,就不见他的人了。 站在原地,油菜田里传出阵阵痛呼的声音,油菜田一片一片的倒塌,阎靳的速度真的很快。 岳楚人慢慢眨眼睛,实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阎靳,他不是应该在边关么?噢,阎苏下个月成亲,他这是特意赶回来参加婚礼的?不过裴袭夜在皇城啊,也不知他有没有回皇城,碰到了裴袭夜,那厮曾经说过阎靳是他见过的命最大的人,也不知会不会对付他? 仅仅几分钟,阎靳再次出现在眼前,一身黑色的劲装,包裹着挺拔结实的身体,墨发束在脑后,整张脸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难不成专门为了救我?”看着他,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倒是真的很感谢刚刚他出手,不然她死不了也得受伤毁容。 在他面前停下,阎靳看着她的脸,脸庞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奉太子之命前来助阵勤王,昨日晌午时分到达青邈郡,不过却没找到勤王。昨晚有人潜到郡上的监狱打砸,放跑了二十几个犯人。我一路跟着他们,在这儿就遇见你了。”声音低沉透着清冽,听他说话,绝对不会让人打瞌睡。 岳楚人点点头,“丰延苍去麟州了,凌晨时分就走了。” “可是要行动了?”阎靳神色严肃,看着岳楚人,那双漆黑如子夜的眸子盛满了认真。 岳楚人摇摇头,“时机还未到,他在撒网。你带多少人来的?费大胆也回来了么?” “我阎字军中亲兵,五百余人,分四路进城。不过勤王既然不在,得转道去麟州了。费将军在边关练兵,并未回来。”简练的回话,那作为军人特有的音调,听得岳楚人不自觉的跟着点头。 “可以先通知他你带人来了,然后等到他一切部署好了之后你们再去。麟州一共就那么大,刚刚有一群乞丐进城,你们再去,恐怕会打草惊蛇。”关键她那伙丐帮的数量确实很大。阎靳的人进城恐怕也是得乔装,短短的几日就有许多身份的人进城,势必会惊动他们。 “也好。你这是要去哪儿?为何没有与勤王在一起?”垂眸看着岳楚人,阎靳脸部的线条放松了许多。 “我要去青邈郡城里啊,那个太守被砸了脑袋已经昏迷了两天了,我去看看他还有救没。”轻笑,不经意间的一笑风情万种。 “走吧,我送你。”油菜田里悉悉索索的,恐怕是阎靳的人在善后。 “好。对了,告诉你的人,出来的时候一定要绕过这一片,刚刚我在这里撒药了。”尽管是迷药,但是药效强烈。 阎靳点点头,随后回身走进田中。岳楚人转身朝着田外走去,待得她走出油菜田,里长正站在岗上往田里眺望呢。 “里长,你居然没走。”笑着走出来,在田里一阵奔跑,她的靴子沾满了泥。 看见岳楚人完好无损的出来了,里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您没事就好,刚刚我还想着是否去城里找官兵。但是这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没事,其实有人在接应我。喏,他来了。”转身,阎靳正好从田里走出来。这青山绿水间,他的出现似乎抢走了所有的色彩。 看见了阎靳,里长微愣。丰延苍与岳楚人的身份他知道,眼前这人气势不凡,恐怕也是个大人物。 拱手一礼,里长依旧是书生气十足。 阎靳面色不变,同样拱手回礼,因着他满身的冷漠与收敛起来的煞气,他的回礼看起来很没诚意。 “咱们走吧。”酒窝浅浅,岳楚人挥挥手,先一步走在前。 田岗很长,三人分先后的走着,岳楚人在前,阎靳随后,里长跟在最后,距离很远。 “不得不说我这人命大,好像遇上什么危险都能碰到人及时解救。这次我就谢谢老天,不谢你了。”走在前,岳楚人步伐轻松。修长的背影窈窕有致,女性气息浓厚。 阎靳走在后,步伐稳健,听到岳楚人的话,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柔化了整张脸。 “好。”简单一个字,却也藏不住他回答之时语气之间饱含的愉悦。 “对了,你可回皇城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岳楚人低声问道。 “嗯,见了太子与苏儿。”阎靳亦是低声回答,声音很好听。 “那见没见着北王裴袭夜?”就算阎靳回来是个秘密,裴袭夜也肯定会知道。 “没有。”阎靳回答的很简单。 “你可能已经知道裴袭夜真正的身份了吧?张冰就是他的部下,他毒蛊之术高超,他才是巫教的教圣。他对付你,大部分就是觉得你命大,怎么都不死,他觉得好玩儿。这次你回来了,他也在皇城,见着了你,没准儿他又兴起想看看你能不能死。阎靳,你把这个吃了,保证他出任何馊招儿都对付不了你。”停下转身,岳楚人手里一个黑色的大药丸。捏开,从里面滚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药丸儿,捏着递给阎靳,她也曾给丰延苍吃过。 看着她递过来的药丸,阎靳有一秒的愣怔。随后接过放进嘴里,看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的岳楚人,他也微勾起唇角,“谢谢。” “不客气。”看着他那几不可微的笑,岳楚人还是蛮新奇的。人长得俊,就是扯扯唇角也好看。 回身继续在田岗上走,岳楚人悠悠道:“我与他交手数次,都未分出胜负来,那人确实有真本事。不过说他喜怒无常吧,在我看来,他或许没传言中的那么变态。”讨论裴袭夜,阎靳在边关这么多年,他了解的其实更多。 “我听说了,城郊跑马赛,勤王和你与他堪堪平手。”阎靳应道,这些事沸沸扬扬,虽他回来不久,但自然也听说了。 “才不是,他中了我的毒。虽然我也被他暗算肩膀疼了一天,不过在我们这个圈子来说,他就是输了。”尽管就是输了半招儿,那也是输了。 “你还好么?”阎靳低沉的声音响起,算得上是关心的问候,听得岳楚人很满意。算是没白给他药吃,懂得先过问她的伤势。 “我没事,他那些雕虫小技还不能奈我何。”挥挥手,岳楚人轻松回答。 走出田岗,顺着平坦的官道进入城门,青邈郡是个不大的郡,而且也算不上富裕,但胜在安逸。 走进城里,不用里长带路,阎靳就带着她走向了衙门。 “你昨儿进城之后就来了衙门么?”看他轻车熟路的,岳楚人歪头看着他问道。 转头看了岳楚人一眼,他点点头,“半夜时潜进了衙门,本来打算看看勤王与你是不是住在了衙门中。但是没找到你们,监狱那里又出了事儿,从凌晨一直到太阳初升,我都在山里看着他们大吃大喝。” “我们刚进入青邈郡的境内就分了几路分别到个个村子行走,我与小苍子在东洼村借宿,那个带我进城的大叔就是东洼村的里长。”她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在她说小苍子三个字的时候阎靳看了她一眼。 走至衙门,门口除了值班的衙役外还有穿着普通长衫的勤王府护卫,见到岳楚人来了,立即迎上来。看到与她一同来的阎靳,护卫略略愣了一下,随后拱手躬身,“见过将军。” “行了,阎靳是秘密前来的,你们低调点。一会儿派人去往麟州给你们王爷传口信,阎字军五百亲兵在青邈郡待命。”不用阎靳说,岳楚人尽数吩咐了,很干脆。 阎靳扭头看着她,她却已经回身去请里长了。一大早的把她送来,遇到危险自己害怕还要给她挡着,岳楚人自是不会怠慢了他。 进入内衙,驻扎在衙门中的护卫带着岳楚人与阎靳直奔太守孙忠义所住的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前还未进门,从里面出来一妇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岳楚人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她身后就是阎靳,撞到他身上差点踩着他的脚。 “奴家见过勤王妃。早闻勤王妃医术精湛,奴家恳求勤王妃救救我家大人。”女子三十几岁,不似皇城中的夫人们保养的那么好,有些面黄肌瘦的,但胜在有一股傲气在。 “夫人请起,我就是为孙太守的伤来的,走,咱们进去看看。”弯身将孙夫人扶起来,随后走进了房间。 阎靳也在岳楚人迈开步子的同时放下了手,或许她没注意,刚刚她后退一步撞到他时,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室内,空气中飘荡着药汤味儿,绕过小厅直奔卧室,普通的双人床上,那位被石头砸了头的孙太守躺在上面。 也不愧丰延苍说孙忠义是个难得的耿直之人,瞧这面相就知是个直脾气,下巴那儿还翘着一抹胡子,冷不丁的看上第一眼,岳楚人觉得他很像只山羊。 孙夫人亲自的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岳楚人坐下,随后给孙忠义切脉。 孙夫人站在床头看着,眼眸里盛着担忧,但挺直了脊梁很坚强。 阎靳站在岳楚人身边,瞧着孙忠义头上包着的纱布,眉目沉敛。 半晌,岳楚人放开孙忠义的手腕,然后揭开他头上的纱布查看伤势。 脑门上肿起大包,破皮的地方有化脓迹象,随着纱布揭开拉扯掉一块皮肤,脓水和着淡淡的血水一同流了出来。 “脑袋里有血管破裂出血,才导致孙太守昏迷。算不得大事,我给他针灸几次,再喝些散瘀的药,他就没事了。”拿石头砸他的人肯定很有力气。 “那太好啊,多谢王妃。不知大人何时能醒过来?”孙夫人松口气,眼睛也亮了几分。 “给他针灸过之后吧。我先开药,然后你派人去抓药,我给孙太守针灸。”站起身,岳楚人与阎靳对视一眼,随即走向书案开药。 开过了药,孙夫人拿着药单出去派人去抓药。房间里,岳楚人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一边笑看着阎靳悠悠道:“元帅大人,搭把手把孙太守抬坐起来。” 点点头,阎靳没多说什么,直接跨上床榻,将孙忠义推起来固定,要他保持着坐着的姿势。 从腰侧拿出袖珍的卷镇铺开,里面是整齐固定的最小尺寸的毫针,金银材质都有,用处也不尽相同。 手法很快的捏着金针扎在孙忠义的天灵盖四周,随后又用银针扎在他后脑后颈处,孙忠义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岳楚人也适时的停了手。 阎靳蹲在床里侧单手抓着孙忠义的肩膀,仅仅用一只手,就能保持孙忠义坐姿端正想躺下都躺不得。 “元帅大人,你可以放松点,这位太守大人脆弱的肩膀要被你捏碎了。”一边卷着卷镇,岳楚人一边斜睨着阎靳抓着孙忠义的手。指节泛白,可见用了不少的力气。 闻言,阎靳顿时放松了力量,随后微微摇头,“习惯了,倒是忘记了别人可能受不了我的力气。” “是啊,在油菜田的时候你差点把我的腰捏断。”回身背对着床,岳楚人把卷成两指粗的卷镇放回腰带里侧的夹缝中,一边抱怨道。那时候她还处在斧子突然来袭以及他突然出现的惊讶中,忽略了腰间的疼痛。但是他松开之后,她才感觉到疼。 阎靳的眸子有瞬间的僵滞,随后垂眸,俊朗的面孔无过多表情,“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人,我随口说一句你又道歉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认真?”回过身来看着他,他说什么都一本正经,让她总觉得好像自己很过分一样。他与裴袭夜完全成两极,在裴袭夜面前,岳楚人觉得自己说任何狠毒的话都不够味儿。 阎靳抬眼看着她,几乎过去了一分钟,他慢慢的颌首,“好。” 挑眉,岳楚人无力了,以前他还能说个不搞笑的冷笑话,现在完全是惜字如金。 大约一刻钟过后,岳楚人开始取针,取针的顺序与施针时呈相反,从落下的最后一根针开始取。孙忠义后颈后脑再加上天灵盖周围差不多共有二十几根针,顺序她却记得清楚。 “让他躺下吧。”取走了针扔掉,那边阎靳放下孙忠义,身子一转从床上下来。 “还需做什么?”一直在帮忙,阎靳也似乎没有任何不快。 “没有了,让他休息就成了。对了,你不是说昨儿半夜监狱被砸了么?咱们去看看。”仰头看着他,岳楚人的眼睛很亮。 “我本是要去的,昨日打砸的那伙人应当已经都带回来了。”就是在油菜田里制住的那帮流氓,自是要盘问一番到底是谁命令的他们。 “走。”她自然也是要问问,况且戚峰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到底在干吗。 走出衙门,两人顺着巷子走向监狱。青邈郡的监狱建在城郊,四周都是高墙,然而有一面高墙已经塌了,这就是昨日那帮小流氓的杰作。 官兵聚集在这里,还有王府的护卫在其中,这里现今都是他们的做主。 两人出现,护卫眼尖看到他们立即迎上来,“王妃,阎将军。阎将军的兵将刚刚带回来六十多人,七人已死,其他人送进了刑室。” 岳楚人点点头,有人死了她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死了七个呢。 迈过倒塌的墙,在护卫的带领下走进刑室。 刑室乱七八糟,本来不太大的地方因着绑了一堆人更显得狭小。站在门口,岳楚人环视了一圈,这帮人都伤的不轻。 阎靳面色冷冽,只看一眼就不禁的让人心生畏惧,视线一扫,无人敢迎着他的视线与他对视。 “可询问出带头的是哪个?”阎靳出声,声音如鼓。 负责将他们带回来的阎字军亲兵抬手一指某个络腮胡男人,“回将军,正是他。” 岳楚人自然认得他,在树林里扬言要抓她的就是他啊。 “你叫什么名字?”岳楚人双臂环胸,挑着眉尾颇为凌厉。 那络腮胡男子虽看似凶悍,但此时却是惊惧的厉害,一听岳楚人的质问还哆嗦了下,“我、、、、我叫陈北,人都叫我陈老二。” “陈老二?陈老大是你什么人?”这名字,够简洁。 “那、、、那是我亲兄。”陈老二回答,无意识的往后缩。 岳楚人扭头看向阎靳,“戚峰去抓陈老大了,只是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无需担心,戚峰护卫武艺高超,对付一个武功平平的莽汉绰绰有余。”阎靳安慰,虽在别人听来没什么安慰的作用,但岳楚人却是相信。 “陈老大受何人之命要你们到处闹事打砸啊?”岳楚人扭头继续质问陈老二。 “这、、、这我们不知道。”陈老二摇头,同时转头看着其他人,其他人也跟着摇头。他们并不害怕城里的官兵,官兵的杀伤力还不如他们。但今日这帮人可是不寻常,而且还死了七八个兄弟,尸体就从他们眼前被拖走,胆小的都已经尿裤子了。 略有不爽的叹口气,“只能等戚峰回来了。他昨日先到城里与书生张见面,而后才去柳庄找陈老大。” 阎靳点点头,“安心等着,不出晌午,他肯定会回来。”两人走出刑室,他一边沉声道。 “现在麟州的情况还成,虽然依旧不断有人还在宣扬三王如何,但多数人都不予理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岳楚人通过书生张知道一些麟州的情况,同时也肯定,三王确实是不老实。 阎靳看了一眼好似掌控所有的岳楚人,随后道:“你如何得知?” “因为我有千里眼。”笑,酒窝浅浅,眼角眉梢间略有得意。 阎靳的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可有顺风耳?” “有啊,还听得特真切。”扭头看着他眉眼弯弯。 阎靳的眸子隐隐含笑,“那你听听,是不是有人的肚子在叫。” 岳楚人挑眉,眼睛转了一圈,这才恍然,他在说她呢! “确实饿了,今儿的饭吃得早,现在都消化没了。”摸摸肚子,的确是她的肚子在叫唤。 看着她揉肚子,阎靳脸庞的线条很柔和。 “这儿的事快点处理完,五哥与阎苏的婚礼也马上就要到了。小苍子说五哥要一切从简,你这将来的国舅爷也不要挑理,到时封后大典有的阎苏风光。”按私人交情,他们俩是朋友。若是按着丰延绍那头,他们还是亲戚。 “一切按太子之意,再说苏儿也愿意,我自是没有什么可说的。”阎靳微微垂眸看着脚下的路,说的轻淡。其实阎苏能够有今天,又何尝不是因着他的关系?若是阎苏没有这个大元帅兄长,那太子妃之位又怎会是她的? 看着他一切看淡的模样,岳楚人还是很敬佩的。阎靳这人没有私心,更不会因着功高而盖主。在这个时代,她所见过的这些朝臣官员中,他很特别,也很让她欣赏! ------题外话------ 祝亲18825478522生日快乐~ 096、好事不出门,没有拒绝 孙忠义醒了过来,得知勤王妃与忠域元帅都在这儿,着实吓着了他。 头上裹着纱布就冲出了房间,孙夫人拦都没拦住。 那个时候,岳楚人与阎靳正在内衙后园的亭子里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因为戚峰带回来了陈老大,还有另外一个人。 孙忠义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话,共同扭头看着脚步蹒跚头上裹着纱布面色苍白的孙忠义,都有一瞬间的愣怔。 “下官见过阎将军,见过勤王妃。”孙忠义直接在亭子外深鞠躬,因为昏迷了几天水米未进,鞠躬那一瞬间还有些踉跄。 “孙太守不必多礼。你身体还未好,应当多休息才是。”站起身,岳楚人笑看着他,倒是觉得这个孙忠义挺有意思的。这是个典型的读书人,讲究礼仪,一点都不偏差。 “拙荆告诉下官,下官能够醒过来多亏了勤王妃施救,下官在此多谢勤王妃大恩了。”直起了身子,他又再次鞠躬,身子几乎成了九十度。 “别再行礼了,血液倒冲,你会又晕过去的。”岳楚人轻笑,这人的确是个直脾气。 孙忠义直起身,然后走进亭子,又冲着阎靳拱了拱手,随后道:“阎将军远在边关,为了麟州之事千里迢迢赶来,实是麟州之幸。”阎靳大名无人不知,阎字军的厉害更是无人不晓,阎靳一来,相信能很快解决麟州的事。 “奉命而来,无功可言。眼下最好能尽快解决,耽误越久恐横生枝节。”阎靳面色冷淡,说话亦是一板一眼,凡是听他说话的人,无不条件反射的警醒着。 “阎将军所言极是,听闻勤王也在麟州,不知需要下官如何配合?”孙忠义满脸认真,脑袋上的纱布缠了好几圈,配上他的表情以及下巴上的胡子显得格外好笑。 “孙太守你养伤便好了,瞧瞧你的脑袋,出来吹了这么久的风,你就没觉得头晕么?”岳楚人忍俊不禁,眉眼含笑的看着他,这人可是比朝上那些官员搞笑多了。 “勤王妃这么一说,还确实有点晕。”可能因为阎靳在说话他过于集中,岳楚人这么一问才觉得晕。下一刻眼睛就有点迷蒙,岳楚人反应神速的往后退了一步,那边阎靳也快速的伸手一挡,将朝着岳楚人的方向倒下去的孙忠义接住。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是这位晕倒的样子也太好笑了。”忍不住,岳楚人笑出声。 阎靳单手扶着孙忠义,听闻岳楚人的话也几不可微的扬了扬唇角,“我把他送回去。” 点点头,然后看着阎靳与孙忠义眨眼间消失在眼前。 亭子里剩下她一人,又一个人凭空出现,正是戚峰。 “他晕过去了,王妃,可还要继续盘问?”戚峰的脸上明显的有些疲惫,他昨日连个瞌睡都没打,一直在跟踪陈老大。等着陈老大与另一人会面,他几乎都不敢有片刻分神。 “晕过去就算了,知道了他是谁就好办了。反正早晚都要解决了他,有个理由就成了。”岳楚人悠哉悠哉,她所说的那个人是三王丰延芷,那个被戚峰抓到的人是他府上的二管家。 戚峰点点头,岳楚人有此决定,想必是定下了下一步的计划。 夕阳斜照,阎靳返回,挺拔的身姿淡漠的气息,就算此时阳光照在他身上,好像也融化不了他身上的那层冷漠。 看着他走近,岳楚人微微眯眼,她觉得阎靳这人绝不是个冷漠的人。但是,此时满身的冷漠却那么真,只能说他习惯了这样,以至于天长日久的,那伪装的冷漠也与他融为了一体。 “说说咱们刚才讨论的,你觉得偷偷潜进去给他喂点‘好货’如何?”刚刚他们俩就在讨论这事儿,这是岳楚人的提议。之前丰延苍也是这个意思,不管三王丰延芷是否有意造反,丰延绍与丰延苍俩人是都准备拿下他的。但是又不能杀了他,所以直接毒倒他最为利落。 “真的确定这麟州几个郡闹事打砸事件不是他幕后主使?”依岳楚人所言,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三王丰延芷只是想浑水摸鱼,只有青邈郡这几起闹事打砸是他主使的。 “确定。本来小苍子也不是冲着他来的,他平日作风不良喜好美少男,五哥的意思也是顺带着把他收拾了。皇家的名誉,都是被他这种人损毁的。”看着他,岳楚人眼睛亮晶晶,说的话更显真诚。 “若真如此,那依你便是。”看着她,阎靳微微颌首,剑眉星目,怎是一个俊俏了得。 这件事很愉快的决定了,一夜过去,岳楚人与阎靳先行上路,戚峰则带着阎字军兵分四路的朝着麟州进发,与书生张汇合。 书生张带着丐帮的人混迹城内,尽管才短短一天两夜,但是却安置了四五个据点。以前那都是乞丐聚集地,也鲜少的会有人往那地方走,所以戚峰带路,阎靳所有亲兵皆从书生张他们打造出来的小路进城,不经过城门,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岳楚人与阎靳骑马奔向麟州,马儿是青邈郡衙门的,算不得上乘马匹,但胜在比人跑得快。有些颠簸,不过也承受得住。 宽敞的官道上,阎靳在前,岳楚人在后。马儿过去尘烟飞扬,岳楚人不住的歪着身子躲避从前面迎面飞来的灰尘。 风向不定,就是她骑着马顺着路边走,灰尘也能飞过来,岳楚人无奈,遂勒住马缰,“阎靳,停下。” 被点名,阎靳一拽缰绳瞬时停下,调转马头看向岳楚人,不解。 “你不要走的那么快,我在后面吃灰都要吃饱了。”抖了抖缰绳,马儿朝着他走过去,她坐在马上嘟囔,不满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爱。 阎靳眸子轻动,随后一抹笑自眸子里划过,“你在前吧。” 挑眉,岳楚人摇摇头,“保持一致,这样谁也不用吃灰了。”抬手摸摸脸,感觉脸上都有一层的灰。 看着她的动作,阎靳脸部线条柔和,“放心吧,干净的很。” “你在笑我?你这人啊,蔫儿坏。”摇摇头,所谓交友不慎便是如此。 阎靳唇角上扬,“真的很干净。”边说着,他边抬手触向岳楚人的脸,在马上要摸到她脸颊时猛的停住,下一刻收回,那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了。 看着他,岳楚人也有片刻的愣怔,瞧着他恢复淡漠的神色,她笑着摇摇头,“我不是那种被摸了一下就要你负责的人,所以请不要做这个表情好么?” 阎靳也轻轻摇头,“在护国寺清修数年,以为能够自如的控制自己,但今日才知,我还没修炼好。”如此一番话很轻淡,却是没注意到这话的画外音是他情不自禁。 岳楚人自是也没往那个‘情不自禁’的方向想,酒窝浅浅一笑,随后悠悠道:“你本来也不是和尚,过分控制自己干嘛?”也怪不得他身上的冷漠那么真,与数年的护国寺生活脱不了干系,他总是无时无刻的在控制自己,这很难。 “若是一切随心所欲,那不是要天下大乱了?”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写着你不懂,如同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过分控制自己,很容易心理变态。”眨了眨眼,好在他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 阎靳略有无言,“我很好。” 点头,“还成。”岳楚人觉得他虽算不上不好,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摇摇头,“走吧。”一拽缰绳,马儿进发,不过此次他放慢了速度,保持着与岳楚人同速。 进入麟州,进入城门时官兵查看身份牒,岳楚人与阎靳身上都有,而且还都是假的。 便是假的,那也绝对真的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假来,二人顺利进城,牵着马儿先到一酒楼用饭。将马儿交给小二牵到后院照看,多给几文钱,马儿今天下午就放在这儿了。 酒楼里用饭的人不多,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小菜和米饭,如同寻常的过路人一般。 街上,不时的有乞丐走过,岳楚人看着窗外,每每看到乞丐都要多看上一眼,基本上走过五个乞丐有三个是她丐帮的弟子。 阎靳自是也听她说过了丐帮,此时瞧着她盯着过路的乞丐,觉得她确实不是在说大话,乞丐也能有大作用。 “这都是你的人?”街对面,有两个乞丐从别处过来,那里背阴不会被太阳照到,两个乞丐破衣烂衫直接躺在了阴影处,看起来很自在的模样。 岳楚人摇摇头,“我丐帮弟子就算躺下也会睁着眼睛。”那明显就是刚刚吃饱要找个舒适的地儿睡一觉,哪是她的人。 阎靳略有些诧异的模样,好看的眸子带有几分饶有兴致,“帮规甚严,可还有其他的规矩?” 收回视线,岳楚人挑着眉尾瞅着对面的他,“你要加入?” 阎靳唇角微扬,“可需要缴纳入帮费用?” “你若是加入,肯定得交费用。还得体验一番如何乞讨,合格了才能加入。”虽是丐帮,但也有规矩的,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很严格。”慢慢的点头,阎靳颇为赞叹的模样。 “你以为我的丐帮就是几个三流小乞丐?你与小苍子当真是一模一样啊,瞧不起我的丐帮。”特别丰延苍听到丐帮二字时几乎都会笑,那两个字哪有那么好笑。 听闻小苍子三字,阎靳的表情顿了下,随后扭头看向街对面那俨然已经睡过去的两个乞丐,沉声道:“加入了丐帮,还需讨要残羹剩饭吃么?” “讨要是必须的,但可以选择吃或不吃。我帮内发放月薪,完成任务出色者有奖金。若有本事提升长老,我负责奖励一套四合院。”条件优厚,但也得有本事才成。 “似乎比上战场要安逸的多。”阎靳语气略有感慨,似乎没想到看起来不起眼的丐帮会有这样的优厚待遇。如此想必入帮的人会有很多,相应的门槛也会很高。 “两个概念,若是上战场还能衣锦还乡,但我丐帮就是长老,也得穿着破衣烂衫去街上乞讨。”书生张就是长老,不仅在皇城内有一套四合院,在他老家还有房屋田地,某种意义上来说,书生张现今也是个富绅。 “他们都认识你?”阎靳觉得不尽然。 果然,岳楚人摇头,“几乎需要我出面的事都是戚峰代办的,在他们眼里,戚峰是丐帮帮主。” 听到帮主两个字,阎靳的唇畔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或许也是觉得好玩儿。 用过了饭便过了晌午,两个人步行至街上,这次则是岳楚人来带路,脑子里有书生张行走的路线,朝着三王丰延芷的府邸而去。 两人完全类似于散步,漫步前行,虽是有人看他们,但是俩人很闲适的模样,也当他们俩是路过这里暂宿的外地人罢了。 三王丰延芷的府邸坐落在麟州城西,这里高门大宅子有许多,而且个个宅子都很大,感觉一座宅邸占了半条街。 拐过街角,眼前的青石砖路绵延出去很远,右侧是普通的民房,左侧则是高门大院,依山而建,占地广阔,可见是有头有脸的人居住的地方。 这地方平时没人来,所以整条街都很寂静。大宅院的门也是关着的,隐隐的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两人直接朝着街道另一头走去,在街中心地段看见了三王丰延芷所住的宅子,神奇的是没有门匾,若是不了解的,恐怕根本不知这里住的是谁。 在路过那大门口时两人的脚步放慢了些,走过之时互相对视一眼。岳楚人通过眼睛询问阎靳想要进入这高墙府邸容易不容易,阎靳则用那沉静的视线告诉她,很容易。 眉眼弯弯一笑,两人直接走向青石砖街道的尽头,绕过高高围墙外挺拔的树木,在某个拐角处,阎靳揽着岳楚人眨眼消失在原地。 墙内,两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落地,岳楚人抓着阎靳腰间的衣服,他带人翻越的习惯与丰延苍不一样,使得她有些不稳。 环视了一圈眼前,他们俩站在绕着围墙种植的矮树墙之后,矮树墙半人高很浓密,若是蹲在这后面,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前方是几排修葺一般的房子,那应当是下人居住的地方,房子前方的空地上两棵树之间搭起横杆,上面还晾着衣服。 观察了一下,阎靳伸手一指某个地方,随后拉着岳楚人翻过矮树墙朝着那边走去。 虽然阎靳没来过,但是他能找得准走在哪些地方不会遇到人,也确实没有遇到人,但是他们却看到了别处走过的人影,是府里的下人。 对面回廊有几个丫鬟走过,岳楚人与阎靳躲在假山后,他抓着她的手,此时此刻,似乎也都忘记了合适不合适那一茬儿。 “还说麟州多不好,这地方可比皇城好多了。”阎靳负责观察情况,岳楚人得空就四处打量,这宅子很大,比勤王府还要大。亭台楼阁的应有尽有,亏得那丰延芷还大言不惭的说麟州这地方风水不好。 听得她说话,阎靳回头看着她,她侧脸白皙,阳光洒在脸上泛着粉红,好看的紧。 “不知足的大有人在。”他低声回应,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听说这府里还有许多美少男呢,咱们瞧瞧去?”扭头瞅着他,她笑得贼星星。 阎靳扬了扬唇角,“走。”拉着她快速的跳上回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便没了影子。 这府里确实有不少的美男子,而且年龄都不大,十二岁往下,貌似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在院子里跳腾。 茂盛的树上,岳楚人蹲在树干上,两只手抓着旁边的树干,阎靳就在她身边,姿势自是比岳楚人要严谨的多。 岳楚人往下看,瞧着院子里那七八个男孩子,对丰延芷的眼光倒是很赞同,因为这几个男孩子长得确实挺好看的。白白嫩嫩,有女孩子的美貌和柔美,还有男孩子的特征与气息。不过看着这几个孩子,不免思及丰延芷那变态是怎么对他们的,不由得有点恶心。 “有人来了。”阎靳出声,岳楚人身子向后缩了缩,她穿着一身绿色的长裙,掩映在这树冠中其实轻易的并不会被发现。 果然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的男孩子都噤声,规规矩矩的站成了一排。 “轻羽少爷,王爷要你过去。今日有客人来,轻羽少爷要更衣。”中年男子点了一个男孩子的名,其中那个看起来最大的男孩子出列点头答应,然后转身走进一个房间,可能是准备换衣服。 “有客人?咱们去看看?”扭头瞅着就在她身后的阎靳,岳楚人轻声道。 垂眸看着她,阎靳点点头,自从进了麟州,他没有说过一句拒绝的话。 那叫轻羽的男孩子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红色的长袍,质地很轻,随着他走路都在飘一样。锁骨脖颈露在外,尽管胸部平坦,但是别有风情。 岳楚人微微拧眉,她倒是觉得这些男孩子可能都是经过训练的,不然举手投足间的媚态是哪儿来的? 轻羽随着那中年男子顺着长廊往前院走,阎靳带着岳楚人在后面跟着,他动作快,就算人来人往好似也畅通无阻。 中年男子带着轻羽走进了水榭,他们跟不进去,阎靳挑了一棵不及刚刚那棵粗壮的树跳上去,安顿好了岳楚人,他随便挂在她身边,恍若蝙蝠,就算要他倒挂着也不成问题。 蹲在树杈间,岳楚人抬手推开眼前的树枝朝着水榭里看,这一看不要紧,眉峰微蹙,因为水榭中的那个人她很熟悉,非常熟悉,正是丰延苍。 他对面是丰延芷,两人隔桌而坐,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他一袭青色长袍,外面罩着同色的长衫,质地如水。墨发由金冠束在发顶,完整的露出那张俊美的脸。随意的坐在那儿,风雅无双,能够轻易的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阎靳也看清了水榭中的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岳楚人,看到她在蹙眉,不由低声道:“勤王必定是有目的的,否则不会与三王见面。” 岳楚人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在想,他若是有了别的计划,那我们把丰延芷那败类弄残了会不会坏了他的计划。”丰延苍那古人是什么样子她自然了解,他那么傲慢清高的人会来找丰延芷,肯定有目的。 阎靳眸子微动,随后道:“只要不死,他还是三王。” 挑眉,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那就听你的原计划不变。” 阎靳唇畔微扬,看着她表示同意。 水榭中,那叫轻羽的男孩子坐在两人之间倒酒,确实是一副媚态,比之同年龄的女子可是要媚得多。 阎靳的视线直接忽略那叫轻羽的男孩子,其实距离这么远,他依稀的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他们的谈话上。 而岳楚人则是盯着丰延苍,还有那个很媚的轻羽身上。那轻羽似乎若有似无的在勾引丰延苍,给他倒酒时会故意倾身凑近他,若是个女子的话,那么倾身就会露出胸前的美景。只可惜他是个男孩子,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 丰延苍谈笑自若,往往不经意的一笑能让百花都失了颜色,岳楚人看着他,眼睛里划过一丝丝掩盖不住的满意。 “他们在说什么呢?”不经意扫了阎靳一眼,看他好像很认真的在听,岳楚人不禁问道。 “在讨论麟州的天气。”阎靳回答,简洁干脆。 岳楚人挑眉,“还有心情讨论天气,果真是不急。”瞧着丰延苍悠哉悠哉的模样,看不出急的样子。 蓦地,远远的就瞧着那叫轻羽的男孩子朝着丰延苍歪了过去,手上拿着精致的酒壶,似要给丰延苍倒酒。 不再像刚刚那般无视,丰延苍抬手,用一根手指点在了轻羽手里的酒壶上,轻羽瞬时停下了动作,貌似还有点慌张。 丰延芷大笑,随后伸手一扯轻羽,将他整个人扯进了怀里,对面丰延苍面不改色,此等情景,在他眼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拧眉,岳楚人瞅着丰延芷和他怀里的男孩子,“他要干什么?” “或许是在试探吧。”阎靳低声回答。 “试探什么?”岳楚人还是不解,丰延芷是不是以为天下男人都跟他一样喜好男孩子啊。 阎靳扭头看向岳楚人,少见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尴尬,“勤王与你清清白白,或许三王以为,勤王与他爱好相同。也或许,三王在找勤王的弱点,不近女色,男色也不喜。”这话他确实说的有点尴尬,而且他觉得,他们夫妻之间清清白白这事儿等同于岳楚人的伤疤,他说了就等同于戳她的伤口。 眉尾挑的高高的,岳楚人慢慢的眨眼,“这事儿你都听说了?传的还真是挺远的。”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阎靳没有解释,这事儿他回到皇城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裴袭夜当众一番以勤王妃处子之身做奖赏的话满城皆知,虽裴袭夜卑鄙,但也不知为何,他却隐隐的觉得她清清白白都在情理之中。 “你那是什么表情?阎靳,你一定要与其他人一样觉得这事儿很稀奇然后同情我么?”瞅着阎靳的表情,岳楚人不禁又想到那些给他们送礼的人。 摇摇头,阎靳否认,“我知道,你肯定是有理由的。” 点点头,岳楚人赞赏的瞅着他,“聪明,这就对了,我肯定不会做没理由的事。” 阎靳唇角微勾,一个轻轻的动作,却柔化了整张脸,好看的紧。 水榭中,丰延苍终于起身,对面丰延芷也松开了怀里的男孩子,然后与丰延苍同走出水榭。 躲在树上,岳楚人噤声屏息,那两人越走越近,也清楚的听到俩人的对话。其实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无不是麟州的风土人情之类的,大部分都是丰延芷在说。本来就长得很粗犷,说话时趾高气昂,穿着讲究,却怎么看怎么粗鲁。 眼看着他们走过眼前,丰延苍的脚步顿了下,阎靳眉峰微动,心下了然,他是知道有人在树上,只是未必会知道树上的是谁。若是丰延苍揭露,他须得当下一击擒住丰延芷。 然而,阎靳的担心是多余的。丰延苍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前行,与丰延芷一同走远。 “他刚刚是不是发现咱们了?”岳楚人酒窝浅浅,她估摸着丰延苍是发现了。 “嗯。”点点头,观察四处无人,带着岳楚人从树上下来。 “咱们等着太阳下山吧,送他份好礼咱们就撤。”不管丰延苍的计划是什么,明儿丰延芷肯定无法再春风得意了。 “先不管太阳什么时候下山,你的肚子在叫,先解决你的肚子吧。”环顾四周,阎靳一板一眼,听得岳楚人挑眉无语,这耳朵也忒好使了。 097、搜刮,男人女人不容易 夜幕降临,占地宽阔的宅子灯火通明,不时的有下人来往,虽是夜深了,但仍旧不得清闲。 在厨房吃了一顿饱饭,岳楚人阎靳两人一直在等时机,但丰延芷兴致很高,一直在外与轻羽饮酒作乐。府中的丫鬟下人都围在四周,人来人往让他们俩也无从下手。 用过了晚膳,丰延芷终于进了卧房,当然的,那个叫轻羽的男孩子也随着,灯火幽幽的房间里,不断的传出两个人嬉笑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阎靳揽着岳楚人从平地跳上树,又从树上跃到房顶,房子倾斜,走在房顶,瓦片光溜溜,岳楚人抓着阎靳的手用力的攥着,没有能一飞冲天的武功,心里没底。 “放轻松,你不会掉下去的。”走在前的阎靳自是感受到了岳楚人的不安,回握她的手低声安慰,在这一览众山小的高处很有安全感。 “我更担心的是我动静太大会惊动下面的人。”岳楚人看着脚下不敢分神,每一脚都尽量放稳放轻。 “不会的,他们此时的注意力不在房顶上。”阎靳低声回答,声音虽是不大,却能让她清楚的听到每个字。 微微挑眉,岳楚人本想问问那他们的注意力在哪儿,但阎靳已经停下来了,她也停下了脚步。 蹲下,阎靳将下方的瓦片揭开。瓦片一层搭一层,很结实。但好在阎靳知道瓦片之间搭建的位置,错开几片又抽走几片,灯火的光亮泄露了出来,岳楚人也看见了房间里的情况。 不愧阎靳说他们此时的注意力不在别处,因为那俩人正在调情。 饶是岳楚人这个‘外来人’也惊讶了半晌,随后便轻轻的唏嘘了一声,却是饶有兴味不眨眼的看。 叫轻羽的男孩子衣衫半敞,肤色白皙,因着灯火的照耀似乎都泛着光。他倚在丰延芷的身上,略有羞涩却又满是媚态。丰延芷的手在他的后背和肩膀手臂处游移,十分享受的模样。 阎靳蹲在她身边并未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因为岳楚人整个脑袋把那地方都占住了,他只能听到声音什么都瞧不见。 观看了半晌,岳楚人摇摇头,轻声赞叹一句,“真恶心。” 阎靳略有无言,恶心还看了这么久? 挪开了脑袋,岳楚人低头在腰间翻找着什么,阎靳微微倾身,终于看见了房间里的情景,下一刻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也掠过一抹鄙夷,确实挺恶心的。 从腰间翻找出来了这次要用到的宝贝,一个白色的榛子大小的丸状物,轻轻捏开一条缝,然后抬头再次看向房间里。 不料,就在她抬头看过去的瞬间,阎靳猛的抬起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 岳楚人一愣,下一刻抬起空余的那只手把阎靳的手抓下来,“怎么了?让我看。”他伸手挡她的同时她就听到了从下面传上来的声音,荡漾销(禁)魂的很,可见底下要步入正题了。 “不行。”阎靳的语气略有严厉,绝对不行。 他说不行不管用,岳楚人已经把他的手扒了下来,倾身欲爬过去看。 阎靳动作更快的用另一只手再次把她的眼睛遮住,顺势把她拖了回来,那一只手臂的力量相当了得,被他箍住,岳楚人几乎动惮不得。 “好好好,我不看了。你想办法把这里面的药粉让丰延芷吸进去,我不看了。”挣脱不得,岳楚人干脆妥协,眼睛被遮着,她举起那拿着药丸的手,这就是要送给丰延芷的好货。 阎靳接过,下一刻松开她,然后整个身子堵在了那个窗口,就是岳楚人想看也看不了。 不知他是怎么做的,总是很快的,大约两三分钟,他便开始动手将揭开的瓦片重新放回去。 岳楚人坐在那儿瞅着他的动作,神情略有些无奈,她是真不知道,这位元帅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弄好了?”开口,他也将最后一片瓦放了回去。 “嗯,走吧。”回身,阎靳揽过她,下一刻两个人消失在房顶。 黑夜便于行动,阎靳带着岳楚人快速的在府邸间穿梭,又翻过高高的围墙,终于离开了这府邸。 落在街上,长街黑漆漆静悄悄,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放开她的腰,阎靳改为拉着她的手腕,随后消失在黑夜当中。 拐过街角,快速前进的脚步猛然停住,岳楚人刹不住车,一把抓住阎靳的手臂,同时扭头看着漆黑的前方,黑夜中,前方十几米外隐隐的有几个人站在那儿。 抓着阎靳的手臂,岳楚人后退了一步,太黑,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到底是谁。 黑夜寂静的没一点声音,身边阎靳也一动不动,呼吸几乎清浅的听不到,让人不禁更觉得紧张。 蓦地,对面响起一道声音,悠扬的好听,“本以为你们会很快的,本王已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听到那声音,岳楚人瞬时长呼了口气,松开阎靳的手臂,她看着黑漆漆的前方扬声道;“你装鬼呢?先出个声儿不行么?吓我一跳。”话落,她举步朝着对面走过去,阎靳也在同时松开了她的手腕。 虽是看不清,不过却是完全放心的走了过去,果然的,在走到那儿的同时,丰延苍也出现在了她面前,伸手牵过她的手,似在笑,“吓着你了?” “大半夜的有人把路堵住了,你试试会不会吓一跳?”抬手打了他一下,没用力气,完全在撒娇。 丰延苍低笑,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脸,却是能想象的到他笑起来的模样。 “阎将军,有劳你一路保护本王的王妃,天色已晚,咱们明日再商议麟州之事如何?”隔着黑夜,丰延苍与阎靳对话,似乎,隔着黑夜他们也能看得到对方。 “我的亲兵皆在城内,今夜我本是就要与他们会和的。将勤王妃送到了勤王手里,我也完成了任务,咱们明日见。”阎靳回话利落,话落根本不等丰延苍再说,只听得脚步声渐远,然后就消失了。 “他走了。”岳楚人眨眨眼,与丰延苍十指紧扣,感受他指掌的温度,此时好似才察觉与他相比,阎靳的体温很低。 “咱们也走吧,是不是饿了?”他低头看着她,过近的距离使得他的呼吸都喷在了她脸上。 岳楚人点点头,“确实饿了,不过刚刚看见了恶心的东西,吃不下。”不禁想到阎靳挡住她眼睛不让她看,没准儿真看见了她会吐。 “看见什么了?”拉着她往回走,丰延苍似乎挺有兴趣的。 “三王在和他的男宠调情呗。不说这个了,你下午跑到那儿去干什么?”歪着身子靠着他,岳楚人声音很低,好似在细语呢喃。 “自然是告诉他适时收手就不会受伤,不过他并不领情。”所以,他没阻止岳楚人,而且还在这儿等着她回来。 “你还做好人了?我和阎靳看见你的时候都愣了,以为你又改变计划了呢。”撇嘴,岳楚人愈发的倚靠着他,迈的步子也懒洋洋。 “不是做好人,也不是改变计划,给予了他最后的机会,他也做了选择,得到什么结果那就是老天说的算了。”丰延苍语气轻淡,听得岳楚人嗤笑不已。 “你说的那个老天啊,就是我。”想想她这个老天还真是害人不浅,不过她害过人也救过人,功过相抵,她的双手还是很干净的。 “老天的肚子在叫,不过是不是不用吃饭?”丰延苍轻笑,她的大言不惭总是能让他笑很久。 “你的耳朵也很灵啊,我的肚子叫自己没听到,你们却都能听得到。”或许是她过于兴奋,注意力也没在肚子上。 “你们?还有谁?”丰延苍很会抓重点。 “阎靳啊,还能有谁?你细数数,我还认识谁?”岳楚人摇头,她认识的人还真不多,当然的,有大部分人她也没刻意的去记住,过眼就忘了。 “你们在青邈郡遇上的?”阎靳带人到了青邈郡他也是昨日才知道的,并且来人说岳楚人与阎靳两人是在衙门门口遇上的。 “是啊,我和里长往城里走,在下山的时候遇到了那帮打砸完监狱回村的小流氓。他们人多,我本想用迷药撂倒他们,结果就在我撒迷药的时候一把斧头飞了过来,要不是阎靳,我的脑袋肯定开瓢了。”嘟囔着,她还是很感谢阎靳的。 “如此我要多谢他了。”丰延苍点点头,黑夜中他的语气也很有诚意。 “当然,你是我夫君,自然得你去谢。”抱着她的手臂,她懒洋洋的将全身靠在他身上。 丰延苍承受着她的重量,听闻此话笑容加深,他喜欢听这种话。 回到住处,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儿,许多护卫都在此处,不过就算人很多院子也静的很,若不亲眼进来看看,很难想到这院子里有这么多人。 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倒在床上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丰延苍把她整个人从床外侧移到里侧她都不知道,可见睡得有多沉。 翌日,待得岳楚人醒来之时身边的人早就已经起床离开了,屋子里静静地只有她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 起身换衣服,洗漱了一下这才推开窗户,小院里,两个人的身影进入视线。树下,丰延苍与阎靳隔桌而坐,外形不同风格不同,却是万分养眼。尤其是在这初醒时分,看见了这样两个人心情都随着好了起来。 她推开窗子有动静,那两个人同时转头看了过来,岳楚人抬手懒洋洋的挥了挥,“早啊,两位。” “午安更为合适,马上就要晌午了。”丰延苍眉目含笑,丰神俊朗风雅飘然,温声的说着,那好听的声音如同春风使得她不禁眯眼。 “谁让你不叫我,要不是饿了,我还会继续睡下去。”离开窗口,下一刻她从房门走出来,径直的走向丰延苍身后,在他身后停下,然后倾身伸出双臂环住的颈项整个人也趴在他背上。 歪头看着他,丰延苍也偏过头来看着她,四目相对,相视一笑,那浓情从眼睛里流露而出,让人怀疑不得。 注视着他们,阎靳的眸子掠过几缕复杂,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但又为何如同夫妻一般会做出亲密之举?虽这些疑问只能在心里提及,但也着实让阎靳很疑惑。 严青提着一把椅子出现,摆在丰延苍身边,岳楚人也松开了他走到椅子前坐下,看了看两个人,她满身轻松的模样,“在说什么呢?对了,丰延芷那儿可有动静啊?” “府内已经乱成一团了,不过却没声张。下午阎将军会带着五哥的谕令将他送回皇城。”丰延苍温声的说着,神态悠然,凤眸如渊,如同两潭水。 岳楚人慢慢的点头,随后扭头看向阎靳,“带着我一起去看看热闹?” 阎靳眸子微动,看热闹? 那边丰延苍唇角上扬,岳楚人的目的为何他只需一眼就能看穿,“热闹自是可以看,不过得低调些。” “我当然知道,我会很低调的。”眉尾高高扬起,她可以保证她会很低调很低调。 丰延苍看着她淡笑的微微摇头,这就是个趁火打劫的匪。 阎靳的确不知岳楚人要做什么,不过下午他就知道了,虽是无语,不过却也当做没看见。 下午,一众兵马进入了麟州城,身披铠甲腰挎兵刃气势凛然着实惊着了城内的百姓。 城中街道一时寂静,百姓都躲在两边,看着那几百人的军队从眼前而过,大声喘气儿的人都没有。 军队直奔三王丰延芷的府邸而去,府邸大门紧闭,军队抵达后直接撞开了门冲进去,一时间那府邸里鸡飞狗跳。 阎字军向来行事利落,再加之常年驻守边关,与北疆大小冲突不断,这帮人身上有一股很浓的煞气。尤其此时个个甲胄在身,在这艳阳天里都泛着冷气。 大宅子里鸡飞狗跳也只是一时,管家下人侍妾娈童等等全府不下三百人全部聚在大厅,阎靳一身铠甲从大门外走进来,面色沉静满身冷漠,行走之时身上的铠甲发出撞击声,让人不禁的后背发紧。 他手上拿着丰延绍的谕令,此时太子监国,此谕令与圣旨无异。 走至大厅,阎靳沉声说出自己的身份,所有人又是一惊,胆小的直接跪下了,引得其他人也稀稀落落的陆续跪下,谕令未宣,所有人都已匍匐跪地了。 岳楚人与戚峰是跟着阎靳一同进来的,但奈何阎靳气场太强,似乎大厅里并没有人看见他们俩。 与戚峰顺着右侧走进大厅,旁边是跪了一地的人,他们俩绕过那帮人径直的走向主位。 两把檀木大椅后的高台上摆着精美的瓷器,这种东西太大,虽是值钱但是不好拿走。 环视了一圈,相中了一根裹着金箔的玉箫,还有一柄放在高处的极品玉如意。 将那两样东西都拿下来,递给戚峰示意他藏在身上,戚峰也万分配合的藏在了袖袍中,干着偷偷摸摸的事儿,两个人却满脸坦然。 那边阎靳在宣读谕令,大意就是丰延芷病重在麟州得不到医治,丰延绍顾念兄弟之情要将他接回皇城云云。明明是强迫性的,却满是仁至义尽的语气。 这整个府邸除了丰延芷就都是下人,谁也不敢有疑义,宣布完谕令,阎靳一挥手,亲兵立即传下命令将丰延芷抬出来送回皇城。 这边两人已差不多将大厅里值钱又精巧的东西都搜刮完了,转身走出大厅,岳楚人笑眯眯的很是开心的模样。 收起谕令,阎靳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岳楚人高兴的模样唇角微扬,“还要去哪里看看?” “书房啊,看看他的书房有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丰延芷每年的俸禄也不少,再加之麟州大小官员富绅商贾的供奉,他养这么一府的人都绰绰有余,想必还有不少的存储。 阎靳微微点头,似乎以为她是想找丰延芷雇佣小流氓打砸闹事的证据之类的,转身与她一同往书房走。 这书房很大,满墙的名家字画儿,其中还有不少衣衫半敞露着胸脯大腿的美男图,由此可见丰延芷的性向爱好。 书案后的书架一半儿摆满了书册,另一半儿则是一个个小匣子,岳楚人进来之后直奔书架,戚峰紧随,阎靳则站在书房正当中沉稳如山。 小匣子里的东西各种各样,但少不了之前的珠宝,尽数的塞到戚峰手里,这些肯定要拿走。 “还有春(禁)药?够烈的。”一个小匣子里整齐的码放着数十个小瓷瓶,岳楚人拿出来一个在鼻子底下晃了一下就闻到了味道,这可是逼良为娼的好玩意儿。 “不要闻。”戚峰微微皱眉,岳楚人挨个的闻,他很是担心她再着了道儿。 “这东西对我无用。”放回去,这东西她也会做,不感兴趣。 阎靳收回视线看向岳楚人,正好她翻开了一个小匣子里面都是大额的银票,翻出来然后分成几卷塞进了腰间。 微微扬起好看的眉毛,阎靳此时才知道她在拿人家的金银珠宝。不禁的略有无言,瞅着她在那儿快速的翻找,他慢慢的移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傍晚之时,阎靳带兵护送昏迷不醒的三王丰延芷返回皇城,府邸被封,下人交由当地刺史再行安置。消息传至麟州每个角落,大部分百姓皆是满脸快意的模样,自作孽不可活,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不可谓老天有眼。 夜晚,灯火幽幽的房间内,岳楚人头发湿哒哒,身着乳白色的丝质吊带裙坐在椅子上数钱。这是今儿一天的收获,大面额的银票摞在一起有一指厚,将近七万两。旁边堆着一堆的珠宝玉器,每个都是上品,价值不菲。 她不会估价,但肯定能卖不少钱。丐帮开销大,仅凭济世堂养活丐帮根本不可能,所以来钱最快的路子就是抢、偷、顺。 摆弄着玛瑙珍珠玉器,岳楚人笑得眉眼弯弯。头发滴水似乎也没感觉,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眼前的这些金银珠宝中了。 房门开了又关,沐浴过后的丰延苍从外走进来,衣衫整齐,长发由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微湿,却有一股别样的诱惑。 走至岳楚人身后,她还在整理那些闪着光的金银珠宝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来人了。 看到她的头发还在滴水,裙子腰间都被浸湿,他转手拿过窗边洗漱架上的毛巾,撩起她的头发擦拭。 扭头,瞧见身后的人,岳楚人笑出声,“看看我今儿的收获,是不是很多?”抓着一把上等的珍珠,岳楚人不乏显摆之意。 丰延苍无声轻笑,附和的点头,“很多,把我的眼睛都晃花了。” “哈哈,日后再有抄家这种好事我绝对要跟着。我曾想过在关州开个济世堂分店,但资金周转不开,这回足够了。”拿起那一沓银票,这些足够了。 丰延苍眉尾微扬,给她擦拭着头发,视线在她露在外的大半个后背手臂上移动,一边道:“打算在关州开分店?人手不够吧。”他请回来的那几位告老还乡的太医都在皇城的济世堂坐诊,戚建又是总管家根本无法坐诊,无闲人。 “不够就朝玉林老和尚要嘛,最近几个月我的金雕一直在护国寺给他撑场面,自然得给报酬才行。”说是这么说,其实是金雕过于庞大,若是她走到哪儿它都跟着,容易暴露他们的身份和行踪。在王府它又闷得慌,所以岳楚人就让它去了护国寺。那里有许多的貂儿和山鸡,陪着它玩儿不亦乐乎。 丰延苍笑着摇摇头,“他老人家是被你讹上了。” “你觉得我在讹人?我这也是做好事,帮他宣扬护国寺宣扬佛法,相互得利,谁也不亏。”拿着那一沓银票晃来晃去,她实在喜欢。 “谁也不亏?呵呵,对,不亏。”放下毛巾,丰延苍转身坐在她身边,看了看摆了满桌子的金银珠宝,随后将视线转向她。 天气热,夜里也不凉爽,洗过了澡,岳楚人直接穿着这身,虽是凉快,但是也想着待得头发干了之后换上遮住全身的中衣再睡觉。 只是此时,她若是起身去换显得矫情,若是不换,他还在看着她,使得她摆弄钱都有点心不在焉。 “别再看了,我去把衣服换了。”被他看得不自在,岳楚人拿起一颗珍珠扔向他,随后放下手里的银票打算去换衣服。 不想他接住珍珠的同时又伸出另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拉入自己怀中,“为什么要换?这样更好。”抱着她,隔着轻薄的布料,他几乎全部都能看得见摸得到。 “因为怕你会受不了啊!我这样不是会引诱你犯罪?”坐在他腿上,隐隐的听着他心跳似乎都加快了,不禁想笑。 “你是在故意引诱我。”看着她,凤眸幽深,环在她腰后的手轻轻移动,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手上的温度清晰的传进来。 “谁引诱你?我还需要引诱你么,想要你的话直接扑倒就行了。”抬手环住他的颈项,她低头吻上他的唇,丰延苍顺势搂紧她,指掌在她的背部游移,最后滑向她的大腿。 唇舌纠缠,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感受他的温度他的柔软让她心旌荡漾。 “唔~”无意识的嘤咛,手臂收紧,抓住他肩头的布料,过于用力指节泛白。 抱着她,丰延苍起身移动,转瞬间倒在床上,她被压在身下,眸子一片雾霭。 他的吻顺着她的下颌向下移动,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感受着他的吻。 胸前被一片温热覆盖住,岳楚人不禁哆嗦,抬手推开他大口喘气,“停,再下去就控制不住了。”眸子一片水雾,幸好还有一丝理智在。 身上的人亦是不轻松,凤眸幽深布满情(禁)欲,因着压抑,额角有青筋隐隐在跳动。呼吸紊乱,看着同样大口喘气的她,猛的低头重重的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感觉到疼了岳楚人呜咽抗议,他却改咬为吸吮,待得他松开时,她的下唇瓣已经肿起来了。 “你属狗啊,咬我干嘛?”这次彻底清醒了,抬手揉着被他咬破了的唇瓣,拧着眉头斥责。 从她身上下来,丰延苍笑了一声,眸子浓雾未散,声线也暗哑的很,“听到你骂人,我就能停下来了。” “你倒是会想招儿,下次咬你自己,好疼啊。”揉着嘴,她一边拿过被子把自己盖上,此时她几乎全裸了。 “这是惩罚,引诱我的惩罚。”看着她的动作,他眸子里的雾霭渐散,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我没引诱你,是你自控力太差。”斜了他一眼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嘴唇肿起来老高,看起来像是撅着嘴。 由后面搂住她,丰延苍轻声叹气,“坐怀不乱哪有那么容易,你不是男人所以不懂。”将欲望生生压下去,需要多大的毅力。 岳楚人不语,心下却是在冷哼,她也需要压抑自己的好吧?把他据为己有的想法有多强烈,她的压抑就有多艰难。男人不容易,她女人也很不容易。 ------题外话------ 祝亲紫雨烟冰生日快乐,么么哒~ 098、狗皮膏药,敌友? 岳楚人终于从丰延苍那儿得知了近来麟州打砸闹事的幕后指使是谁了,在麟州最为富有,在百姓心中比之麟州刺史都要威严上三分的儒商秦家。 这秦家虽是商人,却是五十多年前才发达的,从外地迁来麟州,坐地生根,一直发达至如今。大部分麟州百姓都相信秦家富可敌国,就是今年所有秦家商行都无故关闭了,百姓还是相信,以秦家的财富买下边关小国都绰绰有余。 百姓不了解秦家的底细,就是麟州刺史也未必知道,因为秦家是宁誉发展的经济后巢,五十年前发达了秦家的人正是宁誉的亲娘舅。此时秦家的主人乃宁誉表弟,一表亲兄弟,这么多年秦家一直为宁誉提供财力帮助。 去年宁誉落马,秦家也同时关闭了所有商行,一时间好像倾家荡产一般,秦家的人低调起来,就是在麟州也鲜少能见得到秦家的人,小厮家丁也少见的很。 宁誉身陷囹圄,秦家却是一直在暗暗想办法。丰延毅不见了,他们也一直在寻找着丰延毅。丰延绍被封为太子监国,秦家寻找丰延毅无望,又不想丰延绍太平,于是乎就想了这么一招,整个麟州治下五六个郡被他秦家闹得乌烟瘴气。 麟州刺史应当是知道秦家在朝有后盾,但具体是谁他可能没有琢磨透彻,所以对秦家他向来是不敢招惹。麟州出了打砸闹事的事儿,他无力镇压,调查又调查不清楚,还对朝廷瞒报,丰延苍一心就是想撤了他。 不过此前是不能动他,否则会打草惊蛇。阎靳将三王丰延芷带走,因着带兵进城,都使得秦家马上收手,近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他们有多小心翼翼。 秦家暗中培养死卫,按照密卫的调查,或许有将近两三千的死卫,数量庞大。私自养兵,仅仅这一条就能要他秦家满门抄斩,丰延苍利用这一点完全可以带兵直接灭了秦家。但,他还另有目的,那就是秦家的金库以及兵器库。 秦家为宁誉起事做足了后续准备,这几十年积累的财富以及锻造的兵器数量庞大,丰延苍做过估算,或许那些财富和兵器足以供给大燕的军队数年之久。 不过这金库以及兵器库的地点却是个秘密,秦家在麟州的宅子不算大,都比不得三王丰延芷的宅子。宅子里的一切都很普通,没有任何高档的摆设,就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富绅人家。 宅子里也没有他们培养的死卫影子,仅仅是几十个普通的家丁丫鬟,主人一切作息活动都正常,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让人查找不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曾有好几拨的密卫混进过秦宅,但什么收获都没有,宅子里的花池假山主人房间,凡是有可能的地方他们都有查找,别说金库兵器库,就是个酒窖都没得。 就因为如此,丰延苍才迟迟没有动手,每日密卫一批一批的回来上报,他看似轻松,实际那脑子一刻都没轻松过。这就是高智商人之间的斗争,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岳楚人也要书生张开始寻找关于秦家的金库兵器库地点,丐帮人多,整日走街串巷,几乎整个麟州他们都走遍了,但根本也没寻着可疑的地方,更别提金库兵器库了。 一时岳楚人也颇为头疼,来到这世界,这秦家是她遇到的第一个难缠的对手,与裴袭夜不相上下。 但不管怎么说,她还能逮着裴袭夜飚上一串脏话,但是这秦家,根本就是个章鱼啊,不能碰,不止滑溜溜抓不住,若是碰着了就缩回去,彻底抓不住了。 马上进入六月,天气燥热的很,就是坐在见不到太阳的屋子里一动不动,脑门上也会沁出一层细汗。 此时北方估计会更凉爽,不时的还会有凉风习习,只要想想岳楚人都会心生羡慕,那种感觉肯定爽极了。 丰延苍不在,院子里也仅有戚峰等四个护卫,其余的人都跟着丰延苍出去了,虽是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这个时刻还是需要他们时刻跟着丰延苍的。 倚在椅子上,岳楚人的双脚搭在对面的小几上,手上摇着扇子,懒洋洋。 想想以前在寨子里,夏天炎热的时候都穿着吊带短袖热裤拖鞋,释放皮肤下的热量,会缓解不少。但在这里就甭想了,大热天的她还得穿着长裙,按照规矩她里面还得穿一条中裤。不过在上午太阳的热气上来之后她就果断给脱了,实在是太热了,感觉都要晕了。 光着两条腿,裙子是两层的布料,她的腿露不出来,不过很通风,轻松了不少。 眯着眼睛,摇着扇子的手也越来越慢,似乎要睡着了。 蓦地,她眉心一蹙,手上的扇子也落了地,双手扣住椅子的扶手,双眼紧闭。 燥热不减,她额头鼻尖的汗又沁了出来,过了许久,她猛地长出一口气,眼睛也刷的睁开,汗珠顺着额头下来流进了眼睛,她也无暇去擦,只是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随后站起身快步走出去。 “戚峰,出来。”走到门口大喊戚峰,戚峰也动作快速的从隔壁出来,瞧着岳楚人满头汗的模样有些诧异。 “王妃,怎么了?”瞧着她额角的汗珠往下滑,戚峰的手动了动欲给她擦掉,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书生张他们在瓦锣巷看到十几个人疑似秦家的死卫,你赶紧过去看看。若是看见了,一定不要让他们看到你,书生张已经派了两个小乞丐跟着了,你去瞧瞧认证一下是否是秦家的死卫。”这些天,丰延苍的密卫也在找秦家死卫的踪迹,上次看到了他们,结果密卫跟丢了。 “是,属下这就过去。”一听是秦家的死卫,戚峰也严谨了起来,见岳楚人再没有了吩咐,他立即离开。 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岳楚人眯着眼睛长叹口气,随后举步离开院子。 晌午过后的街道人很少,空气燥热,人也显得懒洋洋。 岳楚人走在街上,有些漫无目的。过往的人都进入视线当中,但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秦家确实太谨慎了,要抓到他们的尾巴实在太难。书生张见到的那几个人是从钟鼓巷走进瓦锣巷的,岳楚人朝着钟鼓巷漫步走去。 许久,走到了钟鼓巷的巷子头,站在路口,看着瓦锣巷的方向,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转身,除了她走过来的那条路,还有另外三条幽深的巷子,那几个人是从哪个巷子走过来的呢? 看了许久,岳楚人摇摇头,若不是凭着书生张的记忆,她非得迷路不可。 下一刻,她低头,抬起一只脚来,动手脱鞋。 精巧的白色绣花鞋,好看的紧,岳楚人十分喜欢这鞋,鉴于她十分喜爱,丰延苍还着人专门到皇城那个制作这鞋子的铺子又买来了六双供她换着穿。 一只脚落地,另一只没穿鞋的腿抬起,金鸡独立却站的也很稳。 拎着鞋子,岳楚人单脚跳转过身,准备朝后扔鞋,扔到哪条路她就往哪条路走。所谓扔鞋指路一切看天。 然而,单脚跳着转过身,身后却多出‘一堵墙’来,太过突然把她吓一跳,单腿站着不稳直接向后仰过去。 一只手抓住她手臂的衣服,然后一个用力把她拽了回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开心略带幸灾乐祸的笑,“在大街上就脱鞋,你是准备熏死周围的百姓么?” 单脚站稳,岳楚人拎着自己的鞋终于看清了这如同鬼一般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了,可爱的娃娃脸梨涡浅浅,精致的眼眸盛满了笑,真的好似看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拧眉,岳楚人上下的看了他一眼,“姓裴的,你怎么跑到这儿了?不要告诉我你是专门来找茬儿的,老娘我正手痒的很呢。” 微微低头看着她,虽然和他相比她要矮上很多,但气势绝对不弱。 “当然是来找你的,但绝不是找茬儿来的。你偷偷的就跑了,也不告诉本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微微歪头,他那模样可爱的紧。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这不也是被你找到了,你属狗的,鼻子真是灵啊。” “错,本少是跟着阎靳来的。”摇摇头,他笑得得意。 “阎靳?他回来了!”不过想来他还是秘密进城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裴袭夜眯起眼睛饶有兴味的瞅着她的脸,“你对阎靳还真好啊,给他吃了专门抵挡本少圣虫的药。他来麟州一趟身上就变味儿了,想来就是在麟州遇上了你,你担心本少会对付他,就给了他药。啧啧,伤心啊。” 岳楚人冷哼,“怎么样,现在他的命是不是更大了?” “是啊,本少还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摇摇头,满身的浪荡不羁。 拎着鞋,岳楚人得意洋洋,“气不过,所以就跟来麟州找我挑衅?姓裴的,老娘现在没空搭理你,待得有时间了,你死定了。”单脚跳着欲离他远点扔鞋,不想裴袭夜直接伸腿绊她,为了不倒,那只一直抬起的脚终于落地。青石砖的地面热烫烫的,岳楚人下一刻刷的抬起,然后一脚踢向他膝盖。 裴袭夜动作快的跳开,笑得大声,欺负了她,他开心的要命。 “滚远点,别耽误老娘办正事儿。”冷叱,岳楚人朝后把手里的鞋扔了出去,听到落地声她跳着脚转过去,鞋落在了最右侧的那条巷子口,看来要走这条路了。 裴袭夜看着她跳着脚去捡鞋,不解的摇头,“你扔鞋干嘛?”就算很闲,也不至于扔鞋玩儿。 “扔鞋指路。”岳楚人没好气的回答,几步跳到鞋子那儿。 “扔鞋指路?哈哈哈,你要把本少笑死么?哈哈哈。”实在好笑,裴袭夜笑得不行,可爱精致的娃娃脸笑成了一朵太阳花儿。 捡起鞋,岳楚人回头给了他一个冷眼,然后抬起腿穿鞋。 腿抬起,裙子划开,露出她的小腿儿,白晃晃的,格外耀眼。 一直瞅着她笑的裴袭夜自是看见了,同一时刻挑起眉,盯着那一截小腿儿视线固定。 穿上鞋,不管后面一直笑的裴袭夜,岳楚人举步朝着巷子里走进去,裴袭夜随即跟上,他出现了,就自是不会轻易消失。 往巷子深处走,天气燥热,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家家户户亦是安静的很,狗都不叫。 裴袭夜与岳楚人同行,她也没有目的的模样,他也就随着走,梨涡浅浅,很开心的模样。 巷子走到了头,出口处就是一条横向的长街,顺着长街往左走就出城门了,往右走就走到主街,什么收获都没有。 站在路口岳楚人轻轻摇头,挽在脑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甩,如同瀑布。 看着她在那儿摇头,裴袭夜眉眼含笑,“你到底在找什么呢?” 斜了他一眼,岳楚人的眼里尽是不善,“当然是找敌人,难不成你以为我在找情郎?”不止是眼神不善,语气也不善。 不过裴袭夜并不以为意,反而笑得开心,“情郎不就在眼前么,转过来,往本少这里看就是了。”说着,抬手欲扳过岳楚人的脸。 他的手伸到眼前,岳楚人抬手给他打开,“没心情和你磨牙,别再跟着我赶紧滚回皇城去。你一个来做客的一国之王在人家的地盘上乱跑,算怎么回事儿?”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岳楚人虽是没有头绪,不过却是觉得秦家的死卫肯定不会是从主街上走来的,那么就只能说城外了。 裴袭夜跟着,一边不厌其烦道:“你到处乱跑,丰延苍会找你的。” “我只是到城门口瞧瞧罢了,又不会出城。”虽是烦躁,不过却也回答了。 “你到底在找什么?说说,本少说不准能帮你。”他走在她身边,一边说着一边歪着身子撞了她一下。 岳楚人趔趄一下,而后拧眉瞪他,“我现在没工夫对付你,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可不客气了。” 裴袭夜做怪相的挤了挤好看的眉毛,“那就说说你在找什么?” “在找一群不怕死的人。”继续前行,路上没几个人,她压低了声音也没外人能听见。 眸子微动,裴袭夜很感兴趣的模样,双手负后,步伐潇洒闲适,“就是你们来麟州的目的?” “难不成你在麟州也有小动作?姓裴的,你若真是在麟州有插手,可别怪我翻脸。”停下脚步转过身瞅着他,她眼神如刀。 摇摇头,那模样动作看起来很乖,“当然没有。告诉本少你到底要做什么,本少帮你。”抬手似乎想拍她肩膀,不过在马上要碰到她的时候又聪明的缩了回来,笑得依旧灿烂。 “就是找到那帮不怕死的人啊,人数太多,若是直接带兵剿了动静太大,麟州的百姓肯定不安生。所以,我们打算找到他们聚集的地方,用无声的方法一次解决了他们。”岳楚人说着,自动带过什么金库兵器库的,这消息自然不能透露给裴袭夜这小子。再说,她还想要那个金库呢,不然也不会让书生张他们抓紧找。最好先丰延苍一步,她怎么也得搬走金库的一半儿。 点点头,裴袭夜了解了,“如此本少尽力帮你,闲来无事,杀个把人玩儿也是不错的。” 岳楚人暗暗撇嘴,转身继续朝着城门走,裴袭夜跟着,很欢畅的模样。 接近城门,城门古旧却是异常结实,像这种城门,用炸药都未必能撼动。 城门口有官兵盘查进出城的百姓,岳楚人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朝着一个墙角走去。 裴袭夜跟着她,虽是不明,不过却什么都不问,乐得的跟着。 墙角阳光照不到,很凉快,岳楚人直接蹲下,然后看着稀稀落落来往的人,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但这行为看起来却像她精神有点问题。 裴袭夜几不可微的扬眉,随后在她旁边蹲下,然后伸手扯了扯她的裙子,本来堆落在鞋子上的裙子直接铺在了地上,将她的脚都全部盖住。 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他笑得梨涡浅浅,“里面什么都没穿,居然还敢蹲着?被人瞧了,本少可是吃亏了。” 拧眉,他笑得愈发开心,瞧着他那讨人嫌的模样,岳楚人干脆不理会,扭过头继续瞧着出入城门的人,那模样确实有点像精神有问题。 “蹲坑盯梢也不是这样的,不如出城找找?”陪着她蹲着,裴袭夜单手撑着下巴,更像一朵太阳花儿。 “等到出城天都黑了,我就蹲一会儿,若是没收获,明儿再说。”双臂交叠在膝盖上,她目视前方,兀自悠悠回答。 撑着下巴看着她,裴袭夜眉眼含笑,如此可爱的模样,相信任何人都想象不到,他就是那个以阴毒残忍闻名天下的北王。 时间悄悄过去,太阳也垂坠到了西山头,进出城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少,待得太阳西沉,万家灯火齐明,今天也要过去了。 站起身,岳楚人站在原地晃了晃两条酸麻的腿,今儿算是白费功夫了,毛也没收获一根。 “要回去了?”裴袭夜也站起身,仍旧一身潇洒清闲的模样。 “嗯,回见。”懒懒的答应一声,岳楚人举步就走。 “未免太无情了,也不关心一下本少今晚是否有住的地方。”跟上,他絮絮叨叨,却是很开心的样子。 “难不成你还会露宿街头?不过就这个季节,你露宿街头也死不了。”挥挥手,她颇显无情了点。 “够狠。不过本少不会露宿街头,早在进城之后本少就在酒楼定下了一间上房。环境清幽,尤其那床万分舒适,想不想去试试?”说着说着,又开始不着调。 “看来你很想死在那张床上啊。”凉凉开口,不止无情,还很毒。 “那得看怎么个死法儿了,若是销(禁)魂至死也未免不可啊。”意有所指的瞄了一圈岳楚人修长的身体,虽是含义猥琐,但那可爱的模样与猥琐根本沾不得边儿。 “滚蛋!马不停蹄的滚。”抬脚踹他,岳楚人眼神如刀的瞪视他。 他动作快的跳开,然后便是开心的笑,“又生气了?唉,骂人都骂的这么与众不同,本少甚是喜欢。若是跟了本少,本少保证这辈子只宠幸你一人。” 深深吸口气,岳楚人压抑着肚子里的火儿,看着他在那儿嬉笑,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总不能在大街上和他打一架。 转身继续走,裴袭夜继续跟着,梨涡浅浅,一直都是很开心的模样。 一路上,任凭他在说什么话题,岳楚人都没再搭理他。走回暂住院子的小巷,岳楚人步子继续,一边冷声道:“赶紧滚蛋,这儿住了几百个护卫,你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裴袭夜果然停住了脚步,站在路口看着岳楚人走进了某个院子,脸上的笑渐渐收起,随后转身离开。 进入院门,就瞧见了院子树下的茶座那儿坐着的两个人,丰延苍,还有几日不见的阎靳。 “阎靳,你回来了。”自然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想必阎靳也不知道裴袭夜跟着他来到了麟州。 看着岳楚人走过来,阎靳微微点头,“上午时分进的城。”语气沉稳,面容冷漠,在这燥热的天气里若是有他在眼前儿,热度肯定能降下来几分。 “去哪儿了?”丰延苍温声道,凤眸如渊,眉目间满是温柔与纵容。 走到他身边,她抬手搭在他肩上,一边道:“在城门口蹲了一下午,但是运气不好,没瞧见人。” “戚峰呢?”微微抬头看着她,那好听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眯眼。 “去找书生张了。你们俩在这儿商量对策呢?可商量出来什么好计策了?”看了一眼阎靳,正好他也在看她,眸子透澈,恍若初春时冰雪融化时那最清澈的雪水。 “没什么头绪,现今最重要的还是找。”丰延苍温声回答,他满身温和的没一点杀伤力,和煦飘然如同一片云。 “金库、兵器库。若不然,想个办法让我进秦宅,逮着那个秦家主人,只要用点药,保证他尽数交代。”晃了晃自己的手,只要让她做,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阎靳与丰延苍快速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将视线都投向她,通过那两双眼睛,看不出同意还是不同意。 微微挑眉,岳楚人双臂环胸,分别的看了两人一眼,“不成?” 阎靳微微摇头,“不是不行,只是,你确定不会有失误?” “当然,怎么可能会有失误?”岳楚人相当自信的回答,那模样惹得阎靳唇角微扬,瞬时柔化了脸庞的线条。 丰延苍凤眸如渊,“虽是急功近利了些,但这几天来一无所获,如此倒是也行得通。”虽有不敌秦家之嫌,但是现在不是与他们拖拉的时候。 “算不得急功近利,只是一种计策罢了。既然你们二位都同意了,那安排好了就行动吧。”岳楚人看着丰延苍眨眼,娇媚无双。 丰延苍无声轻笑,似很喜欢她这般在别人面前与他挤眉弄眼的模样。 此事定下,丰延苍阎靳二人便开始各自安排了。阎靳的阎字军亲兵,丰延苍的密卫,尽数集结在麟州,百姓根本不知,有这么多外人都汇聚在了麟州。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由岳楚人来完成了,由谁带她进入秦宅还未定,不过相较于丰延苍,阎靳的功夫要高出那么一筹来。所以,岳楚人也觉得闯入秦宅这事儿还是由阎靳带着她来完成比较好。丰延苍在外主持大局,毕竟与阎靳相比,他不君子,未达目的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而阎靳就不一定了。 丰延苍与阎靳都不在,岳楚人不离小院一步,裴袭夜在麟州,她不想再与他碰见,不止会让她火气冲天影响心情,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会耽误她做事。 然而,她不走出院子不代表裴袭夜不敢进来,尽管那时她警告过,这院子里有护卫无数。 门窗敞开通风的房间里,岳楚人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桌子上则堆放着她此次携带的全部宝贝。各色的药丸,数十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数十根一指长的银针,还有一个袖珍的卷镇,那里面则是将近百根的金银制毫针。 用来对付秦家主人的药有许多,与在东洼村对付小李狗的是同一种,保证能让人说实话。拿起银针,将针尖插进一个深红色的瓷瓶里,针尖沾上了药,拿出来摆放一边,再继续捏起别的银针继续。 耳边一缕风声吹过,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抬头,对面的椅子上,一个人正悠哉悠哉的坐在上面看着她笑嘻嘻。 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两秒,她继续低头,手上动作不停。 裴袭夜微微扬眉,笑容不改,“怎么不开口骂人了?”没听见她骂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没时间理你。”护卫都随着丰延苍出去了,此时这院子里只有她和戚峰,戚峰在隔壁,但他打不过裴袭夜。 “你这是要对付谁啊?这么多好东西,啧啧,你的手艺比本少要精纯的多,本少就配不出这么纯的毒药。”那些花花绿绿的瓷瓶,还有那一堆颜色各异的药丸,他鼻子没那么灵,但眼睛好使的很。 “尝尝?”斜睨了他一眼,岳楚人悠悠道。 “多谢好意,不过本少无福消受。”靠坐在太师椅上,他距离桌子将近一米。 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那就滚蛋,我有许多事要做,没时间与你磨牙。”将涂抹好了药液的银针一根一根的插在袖口中,针尖朝下,便于她拿取。 裴袭夜自是知道她会在身上藏针,因为他有几次差点吃亏,所以看着她的动作他也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好奇道:“你们准备何时动手?” “怎么,你准备去通风报信?”挑眉,她面无表情时气势很强。 “本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么?”提高了调门,他颇为不平。 “比这还要龌龊。”放下袖子,岳楚人抬眼看着他,眉眼间带着得意。 裴袭夜无言,最后哼了哼扭过头不看她,本来长得就可爱,此时赌气的模样看着更乖,让人忍不住的想伸手掐他一把。 不理会他,岳楚人低头开始清理桌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塞进腰带内侧的口袋里。那么多的瓷瓶药丸,塞进了腰带里侧,在外却看不出什么来。对于她能够藏这么多东西,裴袭夜也表现出了感到神奇的模样。 就在她将所有东西都放好之后,对面裴袭夜突然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随后低声道:“有人回来了。” 岳楚人蹙眉,下一刻转身往门外走,一边叱道:“快走。” 看着她走出去,裴袭夜轻笑,梨涡浅浅。弄得如此偷偷摸摸,不过感觉却是不错。 快要走到院门时,院门从外推开,一袭黑色劲装的阎靳出现在眼前。太阳当头,看见他的瞬间就凉快了下来。 “可是都安排好了?”酒窝浅浅,他回来就表示可以行动了。 阎靳微微颌首,“秦宅由我带你进去,勤王手中有尚方宝剑,主持一切事宜更方便。”以他元帅的身份,是无权调兵控制全城的,除非有圣谕,但他能来这里,奉的却是丰延绍的口谕。所以主事的还是丰延苍,他须得听从丰延苍的调遣。 岳楚人完全理解,点点头,“咱们现在就走,太阳落山就潜进秦宅。”书生张此时带着丐帮的人遍布秦宅四周几百米之外,只要问出金库的下落,她马上就会命书生张等人去搬运。 阎靳点点头,二人随后离开。 午后空气燥热,晒得地面的青石砖似乎都要干裂了。 额头鼻尖沁出汗珠,感觉热的难受时她就扭头看一眼身边的阎靳,看见他的瞬间,就觉得凉快了许多。这是个视觉系空调,不用花费一分钱。 穿梭在小巷中,二人几乎没遇见什么人,穿过横街走进另一条巷子时,身边的阎靳脚下一顿,随即横出手臂挡在岳楚人面前一用力将她推向身后。 岳楚人一诧,扭头看了一眼阎靳,他面色沉敛的看着前方,眸子里满是警惕。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岳楚人瞬时拧眉,巷子中间不知何时多出个人来,姿态潇洒又带几分不羁的站在那儿,不是裴袭夜是谁。 盯着裴袭夜,阎靳通身凛然,对于他来说,北王绝对算得上是仇人。数次刺杀,下毒,他还因此差点丢掉性命。此时见着他虽算不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绝对是警惕的。 “忠域元帅阎将军,真是有缘,咱们又见面了。”看着阎靳,裴袭夜笑得没一点杀伤力。 阎靳面色不变,“北王来大燕做客,作为客人何故擅自离开皇城?若是泄露出去,恐会让人怀疑北王与大燕建交的诚意。” “哈哈,本少自由来去贵国太子殿下自是知晓。再说,本少来到这麟州是来找人的,是不是啊勤王妃?”微微歪头看着站在阎靳后侧的岳楚人,他笑得相当可爱。 “姓裴的,老娘说过几次了,今儿有正事儿没空搭理你。赶紧滚蛋,再妨碍我,我可不客气了。”瞧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呵斥。 “带本少一个?本少就不再妨碍你了。”走过来,裴袭夜一步步姿态潇洒。 阎靳向前一步,挺拔的身子外散杀气,脸庞冷漠,明显在警告裴袭夜,若是不速速离去,他会动手。 不过裴袭夜并不以为意,依旧走过来,而且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北王执意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冷声,阎靳的话落下就消失在原地。一道残影过去,那二人瞬时缠斗一处。 岳楚人后退了两步,阎靳跃出去的瞬间一阵风吹过脸庞,吹得她脸都点疼。高手对决,劲力外散,她这个一点武功不懂的人站的太近会吃亏。 阎靳与裴袭夜过招,在岳楚人看来要比丰延苍与裴袭夜交手那次精彩的多,因为她根本看不清那两个人,甚至连影子都瞧不清。 她眼花缭乱,小巷风声四起,她裙摆摇曳,发丝飞扬,艳阳高照,她站在太阳下却万分凉爽。 阎靳的武功的确很高,裴袭夜不断后退,那俩人也距离岳楚人越来越远,直朝着小巷的尽头而去。 站在原地,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们,好半晌,她长出口气,却猛的听见身后有人走进了巷子。猛的回头,她眸子瞬时睁大,六个人,有的穿长袍有的穿儒衫,但是脚下踏着的靴子却是一样的,秦家死卫! 那六个人在拐进路口时也停下了脚步,不止是因为岳楚人站在那儿,还因为巷子尽头有两个高手在过招。 六人谨慎的对视了一眼,皆后退一步似准备离开。 岳楚人瞬间举步朝他们走过去,同时手在腰间摸索,她势必要放倒这六个人,问出秦家死卫聚集地。 她气势汹汹而来,那六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停住后退的脚步,散开将整个巷子口堵住,然后也一步步的朝着岳楚人而来。 双方接近五米之时,那六人同时跃起,朝着岳楚人袭来。岳楚人随手洒出手里的迷药,那六人在马上要接触到时猛的同时后退,他们不止是武功高,而且还很聪明。 被他们躲过那怎么行,岳楚人再次朝着他们奔过去,那六人却急急后退欲走。 “阎靳快来!”他们要是跑,她可追不上,遂大喊,声音穿透云霄。 两道人影从她头顶翻过,下一刻巷子口战成一团。然而,这次战斗却是很快就结束了,巷子恢复安宁。阎靳脚边躺着四个,裴袭夜手上拎着两个。 拎着那两个人,裴袭夜转头看了一眼阎靳脚边躺着的那四个,立即叱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两个人扔掉。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又激起了一圈烟尘。 “这几人是死卫?”阎靳从他们身上一一看过,那靴子的颜色样式都是相同的,他瞬时知道了这几人是谁。 “没错,就是他们。戚峰跟着他们一直到城外,不过在树林里跟丢了。这回他们绝对跑不了了,我要问问,他们的聚集地到底在哪儿。”走过来,岳楚人的指间银光一点,这银针绝对好用处。 裴袭夜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不吱声,心下却是搞明白了,昨儿岳楚人蹲在城门口等的就是这帮人。 阎靳神色沉敛,此时重要的是眼前的事儿,也无暇再管像是狗皮膏药似的裴袭夜了。 六个人都被打晕了,岳楚人蹲在一人身边,直接抬手拍在了那人的脑顶。地上的人剧烈抽搐了下,四肢抽动,下一刻呜咽了一声转醒。 岳楚人低头看着他,挑着眉尾吹了声口哨,“你,跟我说说,你从哪儿过来的?” 躺在地上的人眼珠子动的慢,明显反应迟钝。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开口,“鹰水岭。” “你们老巢在那儿?”满意的点点头,岳楚人继续问。 “嗯。”回答,不止迟钝,还有点发傻。 阎靳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看着岳楚人蹲在那儿肆意拷问的模样,透澈的眸子恍若清泉。 “有多少人呢?”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的眼珠子也跟着她的手缓慢的转动。 “三、、、三千七百二十五人。”回答,且数量精确。 微微挑眉,岳楚人抬头看向阎靳,阎靳眸子微眯,人数确实不少。 “现在那三千七百二十五都在鹰水岭么?”岳楚人的语气放柔缓,如同蛊惑。 “今日有二百七十六人外出做任务,其他的都在。”傻愣愣的回答,这次的数字也十分精确。 岳楚人点点头,看着他蓦地一笑风情万种。地上的人愣怔,下一刻她抬手将扎在他头顶的银针拔下来,那人也瞬时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站起身,岳楚人与阎靳对视,“通知小苍子先带人去鹰水岭剿了他们吧。”在大燕军队面前那些人不算多,但是,阎靳带来的阎字军亲兵与丰延苍的护卫密卫加在一起也没有三千人。在人数占下风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上策。 099、破阵,受伤 秦宅处在平房区后身,与秦宅相邻的几个宅子都不大,而且居住在里面的也不是很有钱的人家,算得上小康水平之家吧。 而秦宅与这些宅子很相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更别说富可敌国了。 涂着朱红油漆的大门,门匾上书秦府,那字迹充满了书卷气,写这两个字的人恐怕也是满身的书卷气,秀气斯文。 这是岳楚人第一次来这秦宅,远远地看着,很难想象这里面的主人有倾国的财富,还锻造了不计其数的兵器。 两间平房围墙之间的空隙,三个人站在那儿,等着天黑。 岳楚人与阎靳自是为了任务而来,而另一个,显然就是来凑热闹的。 阎靳虽是警惕裴袭夜,不过岳楚人不理会他,他也就不理会了。论武功,他能略略胜他一筹,但此时不是与他交手的时机,眼下的事情更重要。 岳楚人通知了书生张,让他派个人去给丰延苍报信儿,想必此时丰延苍已经率领人马去鹰水岭了。出其不意的围剿,必能一举将鹰水岭的死卫消灭。 “大门紧闭,一个人也不出来,秦家也是分分钟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等着太阳落山,他们站在这儿将近一个时辰了,眼前这条街没走过一个人,大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亦是没听到宅子里有声音,静的好像那宅子里根本没人一样。 阎靳站在岳楚人对面,这两堵围墙之间的缝隙不宽,他站在那儿与她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裴袭夜则站在岳楚人身边,对那边的宅子并不感兴趣,梨涡浅浅的,视线于岳楚人和阎靳身上游移,其意不明。 “大有鱼死网破之意。”阎靳微微颌首,不知今日这宅子里可有陷阱,对此,他怀疑颇多,同时也很谨慎。 “鱼能死,网绝对不能破。”网破了,那小金库可就飞了。 阎靳抿起的唇几不可微的上扬,瞬时柔化了整张脸,看了她一眼,眸子透澈如雪水。 裴袭夜眉梢扬了扬,扭头看向岳楚人,她歪头瞅着秦宅的方向,站在他这里只能瞧得见她的耳朵还有雪白的脖颈。 “姓岳的,你准备什么时候进去?”太阳西坠,距离天黑还有很久。 拧眉,岳楚人扭过头来瞅着他,“姓裴的,觉得无聊你可以滚蛋。若是不滚蛋,就闭上嘴。”叫她姓岳的?又来一个学她说话的。 “姓岳的,本少陪你。”笑嘻嘻,看着她瞪眼他笑得愈发灿烂,让人根本发不起火来。 “别学我说话,世上会这样说话的只此我一人。想别具一格,自己发明去。”不悦,她冷声斥责,眼神不善。 裴袭夜不以为意,“许你叫本少姓裴的,自然允许本少唤你姓岳的。不然唤你名字?楚楚~” 厌恶的拧眉,“裴钱货!” 裴袭夜一诧,下一刻笑眯眯的眼睛因着惊奇睁大了,“你还真是取外号的天才!”裴钱货?赔钱货!他都无法反驳了。 眼角眉梢间荡漾着得意,扭过脸,视线与阎靳对上,他一直在看着他们俩。 眨眨眼,岳楚人笑笑,“形神俱备吧。” 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虽是脸庞冷漠,不过却是满眼赞同的模样。 经过这一下午,他也看出岳楚人与裴袭夜好似很熟,如今更加确定。她还敢给他取外号,裴袭夜还一副很喜欢的模样,两个人似敌似友,让人捉摸不透。 太阳终于落下西山头,天空也渐渐的暗下来,燥热褪去,整个人间都凉爽了。 夜里的秦宅依旧寂静,不过房檐长廊各处却燃起了灯笼,可见这宅子里还是有人的。 阎靳揽着岳楚人翻墙而过,裴袭夜随后,三人落在墙内,放眼望去,幽静的宅子灯火幽幽,不过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人声。 半晌,岳楚人开口,压低了声音道:“像是闹鬼了似的,到底有人没人?” “有人。” “有人。” 两个人同时回答,因为二人都听到了人声,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呼吸声。 分别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岳楚人点点头,“都是普通人吧?” “嗯。”这次阎靳没出声,裴袭夜作答。 “那走吧。”都是普通人那就好说了,话落,岳楚人便迈出了步子。 阎靳与她同走,裴袭夜则跟在了后面。 这秦家当真是很奇怪,他们顺着长廊走,完全等同于大大方方的闯进了府里,但是却没遇上一个人。阎靳与裴袭夜听到了人的呼吸声,他们都在屋子里,没有睡觉休息,但却是不出屋,好似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因此躲在屋子里似的。 绕过花园荷塘,岳楚人与裴袭夜完全是大摇大摆的在走了,阎靳依旧谨慎,神色沉敛。 “这家人有七成的可能是在等着你们呢。”裴袭夜笑眯眯,双手负后步伐潇洒,恍若在逛自家花园儿。 岳楚人虽是不喜他说话,不过倒是完全赞同,“我们的出现不是秘密,人家早就等着咱们登门呢。” “那个院子。”阎靳开口,抬手指着一个有着拱形门的小院,那就是秦家主人的居室。 看了几眼,岳楚人扭头看向阎靳,“直接进去?” “走吧。”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不妥,阎靳先一步走在前。 走进拱形的院门,青石板的小路直通房间,两侧种着开放正盛的凤仙花儿,挨近墙边的地方还有几株美人蕉。院子里飘着淡淡的香味儿,很好闻。 阎靳在前步伐沉稳的走向房内灯火幽幽的房间,岳楚人随后跟紧,裴袭夜则如同散步似的环顾四周,很闲适。 在门前停下,阎靳的眸子动了动,随后抬手按在了门上。 岳楚人盯着他的手,因着太静了,总觉得有点诡异。 吱嘎,门被阎靳推开,屋内的灯火倾泻出来,照亮了脚下。 进入视线的,便是一间简单的小厅,不过此时那小厅是何模样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对面的主座上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色的儒衫,满身书卷气,四十多岁的年纪,下巴唇上留有胡须,长发由白色的发带束在脑后,很简朴。 此人看似寻常,但是他此时的模样却是不寻常,因为对于这三人的到来,他没有一点惊讶惊奇的模样,那双眼睛镇静如水,就那般看着他们,没有任何举动。 岳楚人微微挑眉,这人,不寻常。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等着他们。 阎靳面色沉敛,眸光好似具有穿透力,看了那人一会儿,随后拱手,道:“在下阎靳,夜入宅邸还望海涵。” 岳楚人看了阎靳一眼,虽他一本正经,不过她却觉得有点好笑,都闯进人家里了,还海涵什么海涵。 “忠域元帅,久仰大名。”那中年男人开口,声音沉静,带着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岁月痕迹。 “想必您就是这秦家的主人秦如海秦老板吧,今夜秦老板能坐在这里,就肯定是知道我们会不请自来。开门见山,秦老板可会束手就擒?”阎靳字字如鼓,听他说话绝对会让人自动打起精神来。 秦如海面色沉稳,如同阎靳所说,他知道今晚有人会来,也知道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对付他的。 “三位不如进来,你们想要知道的有许多,何不听在下一一道来?”站起身,秦如海一手负后,满身书卷气。 岳楚人扫了一眼屋子内的地面,洒扫的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可疑。阎靳同样扫了一眼,随后率先迈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岳楚人随后迈进,刚迈进一只脚,却惊觉她看不到了与她相距不过半米的阎靳。而看向秦如海却是能看的清楚,他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伸手虚空一抓,于透明的什么都没有的前方抓住了阎靳的手,用力的向后一拽,阎靳的半个身子出来了,另外半个身子却像是被隐身衣覆盖了似的。 然而,阎靳的身子却在向那片虚无的隐身层里坠,岳楚人那只留在门外的脚卡在门槛上,但却争不过阎靳的力量,眼看着要被他也带进了屋子里。 腰间一紧,一直在她身后的裴袭夜抱住了她的腰,用力向后一拽,将岳楚人与阎靳同时拽了出来。 裴袭夜抱着岳楚人后退了好几步,前方阎靳脚下踉跄,退离了门槛一米停下,蹙眉看向依旧还站在房间最里面的秦如海,冷气外散,杀气弥漫。 “到底怎么回事儿?那屋子里是什么?”大口喘气,这么诡异的事儿她还没见过。从来都是别人觉得她诡异,如今终于见着更诡异的了。 “这房间里摆了阵法。”阎靳回答,声音冷至冰点。 “云龙七星阵。阎将军刚刚进了阵,使得阵法有了变动,想要破阵可不容易了。”身后,裴袭夜悠悠的声音响起,说的头头是道。 他在身后说话,岳楚人才发现他的手还在他腰间,打开他的手扭头看着他,“烧了这屋子如何?” 裴袭夜垂眸看着她,闻听此言笑起来,“你把这整座宅子烧了这阵法依旧在,而且会变得更加莫测。”阵法借助金木水火土,房子里这五行一个不缺,若是真把房子烧了,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那就只能破阵了?”挑眉,岳楚人眼睛猛的一亮,几步走到阎靳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阎靳低头看着她,岳楚人眼睛亮晶晶,无声的动了动嘴,告诉他金库和兵器库的入口可能就在这房间里。不然秦如海做什么要给这屋子布阵呢? 阎靳微微颌首,他已经想到了。 深吸口气,岳楚人松开他的手臂,“破阵!” “我尽力。”阎靳回答,声线不再冷的冰人。 “阎将军要送死?”裴袭夜笑道,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 阎靳神色不变,看了裴袭夜一眼,“北王要帮忙?”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眉,阎靳居然还会说见缝插针的话。瞧着裴袭夜无动于衷的模样,岳楚人冷叱了声,“赔钱货,你不帮忙?” “岳楚楚,你求本少?”将姓岳的与楚楚合并成一个,变成了不伦不类的岳楚楚。 岳楚人没时间与他讨论称呼问题,“展示一下吧,证明你这个北王并不是徒有虚名。” “激将法?于本少没什么用处。不过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少就小小展示一下也未尝不可。”走过来,走至岳楚人面前还特意的低头朝她吹了吹,岳楚人冷眼让开。那两人站在门口,屋子里秦如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们,至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 “阵法虽是有变动,但生门不变。依本少看,生门就是那老头的脚下。”伸手一指,裴袭夜洋洋洒洒好似很有自信的模样。 “生门不变,但死门却增加了。只要进去,除了从生门出,否则下场便是死在里面。”阎靳冷静道,不乏有吓唬裴袭夜的意思。 “能与阎将军并肩作战,实是本少从未想过的啊!一会儿有劳阎将军了。”没什么诚意的拱拱手,裴袭夜满身自信。好似就算没有阎靳,他自己也能闯得出。 阎靳看也未看他,微微抬手,“北王请!” “同走。”裴袭夜脚下一动,那边阎靳也同时迈步,只是一瞬间,两个人迈入房间,然后同时不见了。 这景象很像是鬼片,明明刚刚那两人就在眼前,但是突然的就消失了。四周寂静的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之声,岳楚人走到距离房门半米的地方停下,看着什么都没有洒扫的很干净的地板小厅,灯火幽幽,却是徒生诡异。 那秦如海站在屋子里,保持着那个姿势,好似在看着门外。但是若是细看的话,他看得是房间正中。 “喂,秦富商,你看得到他们俩是不是?”研究着他的视线,岳楚人得出此结论。 秦如海一动不动,也不理会岳楚人。 “我知道你看得见,而且想必他们俩快要破了你的阵了。因为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敬佩二字,如此少年英雄,可叹你相识太晚啊!”摇摇头,岳楚人也颇为叹息。这个秦如海根本就不像个商人,更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满身的书卷气,更像个隐士。 “时不待我!英雄出少年,这一代英雄辈出。”秦如海终于开口了,而且脸上还划过笑意,但却有些无奈。 岳楚人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复杂,“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为虎作伥。” 秦如海的视线终于转移,看向岳楚人,他脸上带着笑意,“人活一世,自有无数责任压在肩上。忠义难全,只能选择一样尽心尽力。哪怕知道是错误的,是自己不愿的,也要做到底。” 岳楚人摇摇头,“我以前一直都认为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于各种艰难中辛苦求生,为的就是活到不可救药的那一天。但现在我改变了看法,人活着是为了开心,顺心顺意无所顾忌。有狂风暴雨,那就顺风飞翔恣意畅游,有天塌地陷,那就踩云踏雾堆土为巢。逆流而上固然勇气可嘉,但却错过了顺水而下的快乐,以至于这辈子都在激流狂浪中度过,忘记了快活的滋味儿。” 听着岳楚人说完,秦如海微微点头,“这种境界不是寻常人能达到的,世人都被金黄银白蒙蔽了双眼,哪知真正的快活是何滋味儿。钱权二字横亘在心,纵使罪恶滔天,仍旧不回头。”叹着,似乎在说世人,但又何尝不是说自己。 “可惜了,你如此人物。”摇摇头,岳楚人对这秦如海感到很可惜。他应当是个与世无争的君子,但是却不得不与宁誉同流合污,相信午夜梦回时他也是很痛苦的。 “在这最后的时候,还有人能对我说一声可惜,此生足矣。”他笑了,很释然的模样。 “我想知道,你与南疆北疆可有合谋?”金库兵器库,那是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上的。今日裴袭夜跟来,一会儿她势必得想办法制住他。 秦如海摇摇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从未与他们同流合污过。”宁誉与南疆有关联,他却从来不曾参与过。 “我信。”点点头,冲他这番话,她相信。 秦如海深呼口气,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在他看向屋子正中间的同时,一声巨响于屋子里平地而起,而后便是一股强气流四散开来。 岳楚人被逼退好几步,整个房子的门板窗子尽数嘁哧咔嚓碎裂,一柄玉制匕首横空飞出,毫无偏差的刺进了秦如海的心口。 屋子里,满地狼藉,阎靳与裴袭夜分别站于屋子两侧,二人皆不轻松,额头布满细汗,胸口起伏剧烈。 鲜血溢出,白色的儒衫被染红,秦如海咣当一声倒地,没再说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他身后主座的后面,十几具尸体整齐的躺在地上,那都是秦家的子嗣。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两三天了。 岳楚人走进屋子,看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秦如海,无声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免于满门抄斩死无全尸,他们选择了这种死法。”裴袭夜啧啧轻叹,可爱的脸庞上划过一抹佩服。 走过来,岳楚人也看到了那主座后面的尸体,大大小小,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早就等着我们来了。如果我们再早一些来的话,或许他们不必死。”摇摇头,秦如海这个人太可惜了。若是早些认识,她肯定不会让他们死的。 裴袭夜走至她身边看着她,梨涡浅浅,眸子却流光溢彩,“想不到你梦想中的生活是那样的,恣意无畏快活欢畅,很好。”原来他们在破阵时也听到了她与秦如海的对话。 抬头,她转身面对着他,距离很近,只需一人微微倾身,他们就贴在了一起,这个姿势很暧昧。 “很难想象是不是?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而且也确实这样做了。”抬手,放在他胸口,她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颇具挑逗意味。 裴袭夜微微扬眉,眸光变暗。 一旁,阎靳看着他们俩,眸子变紧。 “所以,只要你想的话,脱离大燕跟着本少也完全是随心意的事儿。那么,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呢?”压低了声音,有些微哑的声线暴露了他的欲动。 岳楚人红唇弯弯,踮脚,同时伸手环住他的颈项,缓缓靠近,他眸子里盛满了惊讶与期待。 “唔!”旖旎的情景瞬间被打破,裴袭夜闷哼一声,岳楚人同时跳到一边,下一刻他便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俨然晕了过去。 阎靳无形的松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的裴袭夜,眼里没有一丝同情。 “金库兵器库,这么多宝贝怎么能让他知道。阎靳,咱们找找,肯定能在这屋子里找到。”转身开始寻找,满地狼藉,她也丝毫不觉得乱。 阎靳也行动,两个人在屋子里寻找,墙壁上的字画,桌子椅子,那些瓷瓶摆件等等东西统统翻腾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阎靳绕过秦如海的尸体和晕过去的裴袭夜,走向那并排躺在地上的秦家人尸体旁。垂眸注视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搬动尸体。 在搬走第三具的时候他有了发现,反手叩击地面,发出空空的声音,这下面是空的。 “在这儿。”他喊了一声,岳楚人也快步的跑了过来。 “真的在这儿,快搬走。”两人合力,快速的把剩余的尸体都搬走,一块四米长三米宽的地板与四周呈长条形的地板格格不入。 拿出匕首撬起地板的边缘,岳楚人与阎靳一起动手将那块巨大的地板块移开,下面是两块合在一起的下陷石板。 在最中间的地方分别有一处凹槽,手扣住凹槽就能将石板搬开。岳楚人站在一边,阎靳搬开了左侧的石板。 下面黑幽幽一片,有风从下面吹上来,凉飕飕的。 又搬开了另一块石板,这地下入口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岳楚人轻吁口气,脑子里呼唤着书生张,要他快点带人过来。随后抬头看向阎靳,眼睛晶晶亮,“咱们下去?” 阎靳本是想等丰延苍过来再定夺的,毕竟他私自进入可能放着金银珠宝还有兵器的地下储库并不合适。但是看着岳楚人那恨不得马上跳下去的样子,他点点头,同意。 岳楚人将房间里的琉灯拿在手里,阎靳一手揽着她的腰,纵身一跳,两人瞬时消失在房间内。 地洞比想象的要深的多,大约二十多米,阎靳中途三次扣住石壁,最后终于落地。 对面有风吹过来,提起琉灯照了照,前方是由石板铺的路,幽幽的很深。 “走吧。”看着岳楚人在那儿拿着琉灯照个没完,阎靳抓着她的手腕往前走。 岳楚人转着眼睛瞧着四周的墙壁,无意识的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然后抓住了他的手,一边道:“十个人并行都没问题,这地道修的真好。”不止宽度很好,高度也很好,将近三米的样子,完全能够大肆的运送物品。 十指紧扣,阎靳点点头,“确实。” 朝着深处走,大约一百米的时候有一个转弯,绕过那个拐弯儿,岳楚人提起琉灯往远处一照,隐隐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岳楚人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好像找到了。” 阎靳的目力比她要好许多,微微眯眼看向幽黑的远处,随后低声道:“金库就在这儿。” 一听他肯定的语气,岳楚人差点跳起来。闭上眼睛催促书生张快点过来,随后睁开眼睛拽着阎靳往深处走。 快速走近,提着琉灯一照,果然是金库。 一个个巨大的箱子摆放在两侧,箱子上随意的堆放着大大小小盖不上盖子的小箱子,里面皆是珠宝。中间留出一条过道,一直延伸到深处看不见尽头,这里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松开阎靳的手,岳楚人冲到箱子前抓起那些珠宝看了看,随后将琉灯放在地上,然后动手把上面的小箱子搬下来,将大箱子的盖子打开。 金灿灿的进入视线,尽管光线微弱,但这箱子里整齐码放的黄金依旧晃花了岳楚人的眼。 “阎靳,快来看,都是黄金。”拿起一块金子掂了掂,货真价实。 看着岳楚人那么兴奋,阎靳唇角微扬的走过去,也伸手拿起一个看了看,“很纯。” “这么多,秦家果真富可敌国。”估摸着国库都未必有这么多。 “五十年的财富,若宁誉真的起事,咱们未必是对手。”也幸好宁誉的起事之路夭折了,否则将迎来大乱。 “秦家人是善财童子啊,如此会赚钱。只是可惜了跟着宁誉,一家人不得善终。”想起秦如海,她还是觉得很可惜。 阎靳弯身提起琉灯,蓦地眉心微蹙,“来人了。” 岳楚人笑眯眯的点头,“我的人来了。” 阎靳不解,看着岳楚人笑得开心的模样瞬时恍然,又有几分不可思议,“你要将这里的金银珠宝搬走?” 岳楚人诚实的点头,笑得酒窝浅浅,“反正这么多,我还辛苦了那么久,搬走一半儿不为过。” “一半儿?”阎靳更为无言,上次她在三王丰延芷那儿搜刮钱财他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今日更是让他开了眼界。 “我可不是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无论是济世堂丐帮,还是大肆义诊都需要钱。用在这些地方,总比被某些人拿来包养女人挥霍来得好。”能不能拿走一半儿还得看大家的速度,丰延苍可能马上要来了,他肯定会笑着让她住手的。 阎靳无话可说,最后几不可微的点头,表示他不会管。 书生张带人下到了地道中,几百号人,瞬间将整个地下通道都填满了。 别看一个个穿着破衣烂衫,但这都是每个月领工资的人,更不会一日三餐吃不饱,个个健壮的很。还有几十人都是练家子,这都是书生张瓦罗来的。 书生张指挥着众人搬运,见到这么多的黄金珠宝,自是有人感觉都要晕了。不过他们下来的时候在屋子里看到了一堆的尸体,或许以为是岳楚人与阎靳杀的,所以,此时看见这么多的黄金激动归激动,却是不敢做偷偷摸摸的事。 众人搬运,岳楚人与阎靳朝着深处走过去。 大约走出去两百多米了,两侧摆着的满满当当依旧还是金银珠宝,感觉像是徜徉在金银珠宝当中,这种感觉很爽。 “你说这地下仓库直通到哪儿?”岳楚人辨识不出方向,但是她肯定现在已经出了秦宅的范围内了。 “城外。”阎靳的话语很简洁。 “城外?”岳楚人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扭头看向阎靳,幽幽的光线中他的脸也有几分朦胧,“会不会直通鹰水岭?” 阎靳也转头看着她,剑眉星目俊朗帅气,唯独那满身的冷漠让人无法接近。 “很有可能。”他们走在这里一直有风,很明显在尽头有出口。一直延伸到城外,那么另外那个出口最有可能在死卫聚集地鹰水岭。 “那得让他们快点动作,小苍子带人剿了那死卫的老巢,肯定也会发现这地下仓库。”他们俩已走出很远来了,岳楚人垂眸吩咐书生张动作快,阎靳看着她面庞柔和。 诚如二人推测,在半个时辰后,听见了地道深处传来了声响,就是岳楚人这耳力不行的,也听到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朝着深处走去。 大约二三百米之后,两侧堆放着的不再是金银珠宝,而是兵器了。不止是兵器,还有铠甲战靴,做工精良,饶是阎靳也被这些装备吸引了过去。 岳楚人径直的往前走,远远地,瞧见了勤王府的护卫。 “见过王妃。”岳楚人从另一头出现,众护卫也意外的很,连忙拱手见礼。 “你们王爷呢。”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勤王府的护卫,阎字军亲兵不在,丰延苍也不在。 “回王妃,我们进山破阵时王爷受伤了,此时在鹰水岭休息。”一人回答,他说的轻松,但是一提破阵二字,岳楚人就知道他们肯定也是被困在了阵法中。 “他没事吧?”微微蹙眉,丰延苍武功高超,他都受伤了,想必围剿鹰水岭时必是险象环生。 “王爷肩头被流箭刺中,流血较多。”护卫回答,其实那流箭本来是冲着丰延苍的心口去的,他反应快躲过要害,却是刺中了肩头。 一听这话,岳楚人迅速的绕过他们朝着尽头走过去,然而勤王府的众护卫从入口走到这儿也是走了许久的,待得岳楚人走出地道,外面天都微亮了。 地道口,有勤王府的护卫和阎字军亲兵在把手,一把梯子挂在那处延伸到地面。岳楚人爬上去,才发现这个地道口原来是一口井。 这处是个荒芜的小院,四面环山,数栋房子,冷不丁的一瞧,恍若世外桃源,只是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儿,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血战。 “你们王爷呢?”出来就看见了严青,岳楚人快步的走过去,严青拱手见礼,然后给带路。 一间房屋外两个护卫在把守,岳楚人大步走过来推开门,走进来转头看向房间的左侧,一张床上,丰延苍躺在那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反手关上门走过去,岳楚人脚步放轻,外面天色微亮,屋子里的油灯也散着微弱的光,借着这光线丰延苍的脸有些苍白。 在床边坐下,岳楚人抬手慢慢的掀开盖在他身上的长衫,染了血迹的肩头进入视线。他穿着中衣,里面还包扎着纱布,但血依旧渗透了出来。 “来了。”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睁眼,凤眸含笑的看着她,俊雅迷人。 “起来,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起身扶着他坐起来,然后站在他面前给他脱衣服,又揭开纱布,一个三角形的伤口进入视线,果真是流箭造成的伤口。若是刺中要害,必定流血而死。 “你怎么也失误了?我们也遇到了阵法,但是无人受伤。”把卷镇拿出来,取出毫针封住他肩头的穴位,瞬时伤口便不再流血了。 “数百人被困入阵中,无人懂得破阵,我只得也进入阵中才能破阵。这阵法相当厉害,设此阵者不弱于鬼才齐白。对于阵法我只是书本功夫,从未实践过,这次仅受一点皮肉之伤,已属侥幸。”他温声的说着,岳楚人处理着他的伤口,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说你聪明还真是不虚夸。我们在秦宅遇到的那阵法也很厉害,叫什么云龙七星阵。我以前从不相信这阵法有这么厉害,今儿却是见识了。”叹口气,可怜她目光短浅啊。 “云龙七星阵,杀阵!”丰延苍眸光微变,随后继续道:“阎将军乃全才。”这次绝对是很真诚的感叹。 岳楚人的嘴动了动,本想说破阵的不止阎靳一人,但话到了嘴边才觉得不妥,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过,以丰延苍的说法那云龙七星阵肯定很厉害,裴袭夜一直都很轻松的样子,看来他懂得也很多。如此,不禁让岳楚人有些诧异,同时又有些担心。若是为敌,不知是何情景。 岳楚人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全,虽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但绝对比那些护卫包扎的要好得多。 “你睡一会儿吧,天亮了咱们就回去。”扶着他躺下,岳楚人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悠悠道。 “过来。”拉着她往自己的怀里拽,他左肩受伤,右侧却是好好的。 顺势躺下,岳楚人窝在他怀里,一手搭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听着他规律的心跳,这一个晚上所经历的事如同梦境。 “可见到了秦家的主人?”搂着她,丰延苍的声音温柔如风。 “嗯。不过那云龙七星阵破了之后他就死了,可惜了那个人了。”现今抱着他,岳楚人隐隐的心生几分害怕。若是有一点偏差,那么他可能就没命了。她还没在他身边,来不及救他,那么她该怎么办? “恐怕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秦家不似宁誉。”或许聪明人懂得聪明人的想法,丰延苍似乎能感觉得到秦如海的无奈。 “秦家人都死了,两三天前就都死了,只剩下秦如海一人,不过今天他也死了。”搂紧了他,岳楚人低声的说着。 “后院的一口井是兵器库的入口,你与阎将军在秦宅发现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岳楚人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却肯定他们必定会发现什么。 “发现了啊,金库。金库的入口在秦如海的居所,我和阎靳顺着那地道走,然后就走到这儿来了。”她已吩咐书生张他们撤离了,虽搬走的金银财宝抵不上整个地下金库的一半儿,但三分之一是有的。 “如何?可是如传说中那般?”丰延苍无声的轻笑,其实就算岳楚人不说,他也猜到她肯定做小动作了。 “嗯,相当了得啊。”在那地方,半个月水米不进恐怕也感觉不到饥渴,满目金黄银白,谁还记得吃不吃饭喝不喝水? “今日过后,你便富甲一方了,若本王有困难,岳富绅可千万要高抬贵手给予帮助啊。”丰延苍略带揶揄的调笑,岳楚人抿嘴不语。他知道她搬走了不少秦家的金银珠宝,为了不让她那么得意,所以特意的说出这样一番话笑她。 不过笑就笑了,看在他是个伤号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100、喜当爹,礼物 麟州刺史府。 丰延绍的谕令下来了,原麟州刺史卸职,青邈郡太守孙忠义接任,成为了麟州的新任刺史。 因着丰延苍受伤了,所以便也不在那个小院儿里住了,本来孙忠义也没有太多的家眷,只有一妻一妾,丫鬟家丁一共不过才十五六个,偌大的刺史府尽数被勤王府与阎字军占住了。 秦家的事并没有公之于众,因着往常秦家就很低调,现今秦宅的大门就算一直紧闭着,想必也没人会好奇。 藏于地下储库中的兵器战备和金银珠宝皆由鹰水岭运出,由皇城禁军与麟州官兵同时押送。 想当然的那些交接事宜都教给了孙忠义以及从皇城来的人,如此大的一笔数目,孙忠义那个直耿的人不敢怠慢,皇城来的人又是丰延绍的心腹,一切秘密的进行,没有惊动任何人。 刺史府中,后园幽静,没有喧嚣恍若世外。 丰延苍就在此养伤,院子里飘荡着药味儿,清香中泛着一丝苦,倒是不会难闻。 照顾丰延苍的事尽数都是由岳楚人来做的,虽是不大会照顾人,但她却觉得自己绝对天赋异禀,因为照顾起丰延苍来得心顺手,不由得怀疑自己或许天生是伺候人的料。 在小厨房里近一个半时辰,药终于熬好。倒在碗中,然后端着托盘走出来,院子里有个精致的小亭子,此时某个人就在亭子里躺在摇椅上吹着风,悠哉悠哉让她很是羡慕。 “吃药吧。”走进亭子,岳楚人将托盘放在石桌上。转身看着他,这货凤眸含笑的正看着她,安逸风雅,一袭白衫纤尘不染,哪像个病号? “苦!”他轻声吐出一个字,好听,更多的却像是在耍赖。 “苦?多苦的药你没吃过啊,这会儿嫌苦了。过来,喝。”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过来,然后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把药碗端过来。吹两口,然后直接递到他嘴边往里灌。 丰延苍完全处于被迫状态,不得不把那苦药汤喝进去。 痛快的把药都给灌了进去,岳楚人拍拍他的肩膀,一边道:“壮士,好酒量!” 嘴里苦涩的滋味儿不褪,听着岳楚人的调侃,略显无奈的笑笑,随后抓住她的手用力拽入自己怀中,不等她挣扎便准确的吻住她,势必要她也尝尝那味道。 “嗯、、、好苦。”挣扎,又不敢太用力,他右肩的伤还没好。但是不用力又挣不脱,他是舌头纠缠着她,不止是苦味都进了她的嘴里,纠缠的她的舌头也疼了。 阳光普照,四周清幽,唯独亭子里一片旖旎。 许久,丰延苍终于松开了她,嘴里的苦味淡了,神情也愉悦了。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坐在他腿上砸吧着嘴却满脸苦相的人笑不可抑。 “舒坦了?坏蛋,满肚子坏水儿。”戳了戳他的肚子,岳楚人扭身站起来。 “嗯,不苦了。”回答,略显慵懒,却很是诱人。 哼了哼,岳楚人坐在一旁的石墩儿上,一双眸子恍若镜子,能映照出一切。 “眼看着五哥和阎苏的婚礼就要到了,明儿咱们就启程吧。速度慢点儿,赶在初四也就到了。”一切还是为了丰延苍的伤着想。 看着她,凤眸如渊,纤薄的唇角挂着笑,风雅迷人。 “一切王妃做主吧,本王听从组织安排。” 抿嘴,岳楚人忍不住笑,“学这些你倒是学得快,你这古人,越来越不着调了。”听从组织安排?她可不记得她说过这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回话,直接将自己的不着调赖在岳楚人身上。 挑眉,岳楚人摇摇头,“好吧,我说不过你。待得你的伤好了,有你瞧得!”最后一句话,加以眼神威胁。 丰延苍轻笑,看着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他愈发愉悦。 “你丐帮的人将那些金银珠宝都运回皇城了?”摇椅轻轻的晃动,他略显慵懒的问道。 一提这个,岳楚人猛的挑高了眉毛,“打听什么?这是本派机密,不能外传。” “机密?呵呵。”一听机密二字,丰延苍笑起来,每每听到丐帮二字他就笑不能抑。这次她又来个本派机密,丐帮的机密,太好笑了。 “你那么笑是几个意思?姓丰的,你不许嘲笑我丐帮,小心全天下的乞丐与你为敌。”看着他笑,她也有点忍不住,唇角抽搐。 “本王好怕啊。”全天下的乞丐与他为敌?这个也很好笑。 “越来越没正形儿。”给了他一脚,岳楚人笑出声,这货假惺惺的样子真讨人厌。 过了晌午,丰延苍这病号进房间睡午觉,岳楚人在床边陪着他直至他睡着,然后才离开。感觉像是伺候儿子,做什么都得陪着他。 想想不禁轻笑,若是把这话说给丰延苍听,这古人脸都得绿了。 走出院子,入目的便是一片荷塘,荷塘对岸亭台楼阁样样精致,这麟州刺史府不比勤王府差。 走至荷塘边儿,碧绿的荷叶覆盖了一半儿的湖面,荷花绽放三两只,更多的则是花骨朵。 瞧着那荷塘,她就不禁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站,就是岳尚书府的那个荷塘。 微微弯身瞧了一眼荷池内,清幽的水倒映出她的脸,娇艳无双风情无限。 一年了,这么快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想想这一年来所经历的事儿,恍若昨天。 蓦地,一颗石子由身后飞过来,径直的落在荷塘里,激起水花跳起来,吓了岳楚人一跳。 扭头,却是什么都没有。拧眉,环视了一圈,随后迈步朝着左侧小院旁的矮树丛走去。 这些小树可能是近两年才栽种的,树干两指粗,一人高,走进里面,正好能把人掩映住。 停下脚步,四周什么都没有,她没有那么好的目力和耳力,自然是听不见这里有人没人。 “出来,我看见你了。”确实没看见,但不妨吓唬一下。 又一颗石子凭空出现,砰的一声砸在她后脑勺。捂住后脑,岳楚人扭过身,树影丛丛间,一抹黑色的身影走近。 看见了是何人,岳楚人放下手,两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在秦宅里被她撂倒,后来阎靳回去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走近,裴袭夜并没有如往日那般笑容满面,面无表情,那张可爱的脸庞有些阴森。 挑眉,岳楚人上下的看了看他,“你还没回去?”以为他会回皇城的,这人将大燕当成自己家了,自由来去。 在她面前半米距离处停下,精致的眸子喜怒皆无,就是那么看着她,那眼神会让人心发慌。 “不说话?引我来还不说话,我走了。”转身欲走,身后的人终于出声,“不许走。” “你要做什么?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儿?虽然你帮忙了我很感谢,不过没办法,有些机密事件不能让外人知道。”她满脸理直气壮的道。 “感谢?不惜色诱本少扎晕我就是感谢了?”裴袭夜扬起眉毛,颇具压力。 “那不是色诱,只是一个小计谋而已。”色诱?说的好像她脱了衣服往他身上爬了似的,被丰延苍听到,那货会翻脸。 “利用完本少便毫不留情的抛弃,这世上最无情的果然还是女人。”扭脸看着别处,那模样颇为委屈。 “你也无需表现的多委屈,你跟着我们进秦宅,不就是想知道我们目的为何么?你是谁,我们是谁,不让你知道天经地义。若是当时赶你走,你会走么?肯定不会,所以,放倒你是上上策。你应该庆幸我们没在你晕了的时候直接宰了你,按理说你还得谢谢我才是。”双臂环胸,她最不怕的就是辩论了,多没理的事儿她都能讲出理来。 裴袭夜果然无语,眼睛瞪的圆圆的瞅着她,半晌给了她一个冷哼,岳楚人得意的挑眉轻笑。 “没话说了?别在这儿找茬儿,赶紧滚回皇城去。五哥大婚的日子要到了,你这个来观礼的北王却到处乱跑。”丰延绍或许是真的知道他在麟州,不然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着她,他的脸色不再那么阴森,唇畔挂着一点笑,梨涡淡淡的。 “明儿。”简单回答,岳楚人就知道他是虚张声势。本来目的就不纯,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那不如,咱们一同上路?”笑起来,裴袭夜扬了扬下颌,略带逗弄。 “你真敢光明正大的出现?阎靳虽是没有说出你在麟州的事儿,但是不代表你再出现他会无视。上一次你们交手没有结果,那是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办时间不够。现今尘埃落定,你再出现,可是很难全身而退。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儿,你北王的面子往哪儿放?”斜睨着他,岳楚人无不贬低。 裴袭夜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研究着什么。半晌,他微微倾身,“你和阎靳、、、有猫腻。” 瞪眼,岳楚人瞪视他,“胡说八道,你以为所有人都与你一样不知廉耻骚扰有夫之妇?” “你还在乎这个?也不知是谁说要快活的生活。”还记得在秦宅时岳楚人与秦如海的对话,因为一心二用,他在阵中还差点被那玉匕首刺中。 “快活的生活与悖离道德是两回事儿,我若是真跟了你,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更何况,我的夫君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裴钱货,别再反复的说这事儿,不仅是无用功,还会惹我烦。”敛起脸上一切的表情,她正色道。 裴袭夜笑容依旧,“执迷不悟啊。” “你才是执迷不悟。”淡淡的回话,岳楚人转身离开。虽他总是笑嘻嘻的,但是,那眼神很真,让她无法不正色。她难以承受那样的真,本来便是不同的立场,再这样下去,会扰乱她的立场。 麟州的事告一段落,丰延绍与阎苏的大婚将近,一行人离开麟州返回皇城。 因着丰延苍的伤,所以勤王府的队伍行程较慢。阎靳带着阎字军亲兵则快马加鞭,五百人的队伍恍若乌云过境,快速的消失在视野之内,官道上却仍有尘烟袅袅消散。 太阳高照,天气燥热,尤其此时在官道上无庇荫处更是晒得汗流浃背。 马车里相较外面好上一些,最起码没有太阳的烤炙,不过却有些闷。 丰延苍靠坐在正对面的位置,晌午十分他吃过了药便睡着了,岳楚人坐在一旁靠着车壁迷迷糊糊。但数次都被热醒,最后一气之下把鞋子还有裙子里的长裤脱了,光着脚露出半截腿儿,凉快了许多。 靠着车壁迷迷糊糊,脚上一阵温热,然后那温热顺着她的脚滑到小腿儿,像是在搔痒般的摩挲,让她忍不住唇角弯弯。 抬腿踢了一脚,没踢着,却响起好听的轻笑声,“热了?” “嗯,要不是不方便,我还真想脱光。”睁眼,她腿儿一抬搭在他的腿上,膝盖以下的腿儿露在外,白皙修长。 将手搭在她腿上慢慢的滑动,丰延苍看着她凤眸含笑,“你这番话让人浮想联翩啊。” “脑子里在幻想我?”挑眉,岳楚人笑得贼星星。幻想对方很正常,因为她也总在幻想。 修长的手在小腿儿上悠然的摩挲,没有色情没有急切,看起来就好像在摸自己一样,但摸的与被摸的是何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了。 “听此言,我无数次的被你幻想过?”没有回答,倒是盘问起了岳楚人。 “怎么,我想想都不让?”瞧着他那模样就知道这古人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想占便宜,如此她就成全他。 “可以,尽情幻想。”很是大方,丰延苍轻笑,眉目间满是愉悦与纵容。 一路向东北方向,经过了五天,也就是初四那一天,终于回到了皇城。 此番历经二十几天,却感觉比在关州那时要慢上许多。 阎靳带领阎字军在三天前就回来了,还是他们速度快,日夜行军家常便饭,如此季节更是小菜一碟。 虽是在路上折腾了几天,但丰延苍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了,有岳楚人在,他自会没事儿。 驻守在勤王府的叮当又胖了,圆滚滚的,很是喜庆。 “又是整天睡懒觉?再这么下去,将来我伺候你吧。”望月楼小院的凉亭里,看着叮当晃着胖胖的身体端着冰镇果汁走过来,岳楚人笑道。 叮当也不好意思,因着天热脸蛋红扑扑的,“王妃折煞奴婢了,奴婢可不是做小姐的命。王妃回来了,奴婢就不偷懒了,也就能瘦下来了。” “该偷懒还偷懒,我又不是手脚不利索,被伺候着还真是别扭。”端过果汁儿,因着里面有冰块,拿到近前泛着凉意。 叮当笑眯眯,瞧着岳楚人一边小声道:“王妃,听说这次从麟州运回了很多金银珠宝?” 挑眉,岳楚人看向一脸八卦相的叮当,“你怎么知道的?” “皇城小道消息啊!近几天半夜的时候都有军队进城,押送着什么贵重的东西直奔皇宫。有人瞧见的,说瞧着那车轮滚动的样子,里面肯定都是贵重的东西。”叮当小声的说着,很好奇的模样。 岳楚人慢慢的眨了下眼睛,随后悠悠道:“这些事儿不许再乱说,若是传到了五哥的耳朵里,我都救不了你了。” “啊?”叮当吓一跳,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严重。看着岳楚人不像开玩笑的脸,立即点点头,“奴婢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乱说了。” “去叫戚峰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去一趟济世堂。”书生张等丐帮弟子将在秦宅搬运出来的黄金珠宝送到了济世堂由戚建接收了。她需要去看一看,然后挑挑看有没有适合送给丰延绍与阎苏做新婚礼物的宝贝。 叮当赶紧去准备,岳楚人寻思着礼物的事儿,只送珠宝是不够的,还得送点有诚意又别致的礼物。 转了转眼睛,她想到了一个好东西。能够让阎苏一举中标,快些怀上小小太子的药她能配的出来。至今丰延绍没有子嗣,等的便是阎苏。那么她送这份礼,绝对够诚意啊! 时近下午,岳楚人与戚峰赶到了济世堂。这个时间人不多,有几位年纪大的老先生已经回去了。 林氏与关姝与岳楚人聊了一会儿便让开了,谁都清楚前两天傍晚时从济世堂后门进来了一批贵重的东西,戚建收管起来,任是谁都知道,那肯定是岳楚人送回来了。她今儿刚回皇城就来了,必定是有事。 戚建还是那个样子,因着整日都在与草药打交道,身上带着一股药香。 “属下粗略的清点了一下,不计入珠宝,黄金共有三千七百万两。”数目很大,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三十箱,占不到秦宅金库的总数目的四分之一。 下入地窖,这里都是岳楚人现今拥有的钱财。将近一百平的地下室堆积着金银珠宝,燃亮灯火,放在外面的珠宝泛着幽幽的光。 “比我预计的要少很多。关键是时间不够,若是时间够用,会比这多两倍。”走过去拿着珠宝掂了掂,多少有些遗憾。 戚建走至最里侧,拿着一个小箱子走过来,“在这些珠宝里,属下找到了两件最值钱的。这是天外石,三十几年前庄亲王不知从何处购得一块拇指大小的天外石献给了老太后,花了三百万两黄金。这一颗有婴儿拳头大小,价值连城。”打开箱子,戚建说道。 岳楚人看过去,微微蹙眉,天外石?这不是陨石么? “你确定这玩意儿很值钱?”多少有点不可思议。来自天外的石头罢了,铁青色,外表平滑,表面还有些像是被拇指按过的气印儿,这玩意儿就是陨石。 戚建点点头,“自然。这天外石据说是祥瑞之兆,宫中便摆着两块。一块是庄亲王送给老太后的那颗,还有一颗是金州农户在自家农田边发现的。金州刺史呈给了皇上,那一颗也不大,拇指大小。” 岳楚人略有无语的点点头,“这个呢?”看着旁边那摆在红绸子里的另外一颗宝石样的东西,红色的,鸽子蛋大小。 “这是猫眼儿石。”戚建微笑,他觉得这东西更适合岳楚人。 “猫眼儿?怎么这个颜色的?”猫眼儿与猫咪的眼睛很像,黄褐色或带点绿,对着光看,里面有一条线,就像猫儿的眼睛在强光下会变成线型一样。 “金绿猫眼,在太阳下是绿色的,在灯火下是红色的。”猫眼儿中的极品,所以也很值钱。 只是看着,岳楚人点点头,“把这两样东西好好包装一下,我要送给五哥和阎苏做大婚礼物。”虽然那块陨石不怎么样,但戚建这样说了,那就送了吧。祥瑞之兆?啧啧! “好。”岳楚人出手阔绰,戚建微微一诧后点头答应。 “有件事需要你来做,别人做我也不放心。你带人去关州,我打算在关州再开一间济世堂。你可以带着关姝,她在那里长大,比较熟悉情况。你先走一步,我会请护国寺的医武僧前去助你,丐帮也会调去一部分弟子,随你差遣。”两人并肩往外走,岳楚人一边说道此事。 对于岳楚人此决定,戚建没有任何意外。以前她便说过将济世堂开遍天下的话,现今迈出了第一步,他自是会听从命令。 “那皇城这里由谁来接手?”这里一直都是他在盯着。 “先由嫂子盯着吧,能用的人太少了。”想想,她确实是没什么可用之人。 “王妃可以向王爷讨要人才啊,王爷手下人才众多。”戚建给建议,岳楚人眨了眨眼,“合适么?” 戚建笑,随性中带着几抹潇洒,“王爷王妃夫妻同心,为什么不合适?” 抿了抿唇,岳楚人点点头,“那就问问他,能借给我就用着,借不到再想别的办法。”虽是如此说,但是她若是开口丰延苍肯定能答应。 是夜,岳楚人在药房配药,这能够使得丰延绍与阎苏一举成功的药她以前配过,不过是给两只兔子用的。相当管用,一个多月后母兔子就生产了,生出了十二只小兔来。 虽阎苏是不能一下子生出十二个娃娃来,但保证她能怀孕。 药房的门开了又关,岳楚人坐在桌子后也未抬头,“别过来,我手上的药,谁碰谁怀孕。” “呵呵,又开始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不过你碰了不会有事儿?”好听的声音响起,丰延苍果然没接近,走到对面窗边的软榻上坐下,一袭白衣风雅飘然。 抬头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继续低头鼓捣,“我若是怀了,那孩子你要不要?” “如此本王便吃亏了,一下都未碰,却得了个孩子。”丰延苍微微摇头,如此吃亏的事儿他接受不来。 “哈哈,那还不好,省得你费力了嘛!喜当爹啊!”岳楚人笑,若刚刚的设想成真,估摸着这古人会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喜当爹?是一句好话,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却听着不对味儿。”八成又是什么骂人的话。 “真聪明,喜当爹与戴绿帽是一会儿事儿。你要喜当爹么?”笑嘻嘻的抬头瞅着他,见他摇头一副绝不的模样,她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我要送给五哥和阎苏的,保证他们一次中标,十个月后,小小太子就降生了。”告诉他真相,岳楚人对自己的主意很满意。 丰延苍扬眉,凤眸掠过一抹饶有兴味,“一次就成?” 歪头瞅着他,眼角眉梢间不乏得意,“当然。” “佩服。”点头,丰延苍恭维,但也确实很佩服,果真没有她做不到的。 “五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子嗣,不就是等着阎苏呢嘛!尽快有了孩子,他也就无后顾之忧了,往后喜欢让哪个小妾怀孕就让谁怀孕。”轻飘飘的说着这话,但不乏讽刺之意。 对于此类话题,丰延苍一向是点头附和的,不然很容易被怀疑他心思不纯,或是羡慕别人云云,他不想被怀疑。 “对了,有件事有求于勤王您,不知可否答应啊?”想起朝他借人的谁人,岳楚人抬头瞅着他,眼睛晶亮。 “只要不是喜当爹,王妃尽管说。”笑看着她,丰延苍的模样略显调皮。 “喜个头啊,逗你玩儿的。我要戚建去关州,但皇城济世堂没管事儿的了。你手底下有没有与戚建差不多的,先借给我。”眨着眼,隔着灯火幽幽,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但却是另外一种风情。 微微思虑,丰延苍颌首,“有,明日便让他去济世堂找戚建吧。交接的事情他们会做,你不用过多操心。” “多谢勤王了,不知需不需要给报酬啊?”轻笑,对于丰延苍的爽快很是满意。 “报酬?攒着一起还吧!”意有所指,丰延苍温声道。 瞧着他那眼神,岳楚人撇撇嘴,低头继续鼓捣手里的东西,却是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在身上游移。虽是享受,但不免有些羞赧。 初五。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元帅府张灯结彩,大门上红绸垂坠,红毯由府内延伸至府外街上,喜气洋洋。 岳楚人是唯一一个在今日来元帅府的,毕竟是明日大婚,所以来恭贺的人都要明天才会来。 “这两日太忙了,你和老七回来了也没来得及去看你们。”时隔许久见到岳楚人,阎苏很高兴。可能因为这段时间太多操心的事儿,她看起来瘦了很多。 “理解理解,你这新娘子瘦了啊!这样下去可不成,到时有了孩子,你会体力不支的。”上下的看了她一通,虽说的是实话,但她那模样好像很有经验一样。 阎苏轻笑,“哪儿那么快啊,大婚之后再补身子不迟。”尽快怀孕,其实她也是想的。 “怎么就不能那么快?有我在,什么事儿不能成?”歪着身子撞了她一下,岳楚人挤眉弄眼。 阎苏一诧,扭头看了一眼四周,随后拉着她走进大厅,“是不是有什么要送给我?” “不止是送给你。这个,明日洞房之前溶于酒中,你与五哥都喝了,保证一次见效。十个月后,你就做娘了。”将一个精美的小瓷瓶交给阎苏,作为朋友,她只能做到这儿了。 接过来,阎苏抬眼看着她,温婉的面庞尽是微笑,“还是你懂我。”不管怎样,她必须得尽快的怀孕生子,那样才能巩固她的地位,也能堵住幽幽众口对她唯一的兄长无话可说。 “你哥呢?”府里下人来来往往,就是没看到阎靳。 提起阎靳,阎苏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随后道:“他去城外了,明日大婚,由我哥与军中的将士送我入宫。” 岳楚人点点头,由阎靳以及阎字军的将士亲自送她,面子里子都有。 “这次麟州之行,你与我哥都受苦了。”阎苏如此说着,看的却是岳楚人的表情。有些事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岳楚人对阎靳,完全的朋友之情。 “我还好,阎靳才是受苦了,奔波了好几趟。本来是为了你大婚才回来的,结果没在府里休息多久。”阎苏可能对秦家金库兵器库的事儿知道的不完全,阎靳不是多嘴的人,他自然不会与阎苏说,所以,她也便不说了。 该送的东西送了,岳楚人便离开了元帅府,明日大婚,阎苏还有的忙,她也就不打扰了。 红毯铺了半条街,戚峰与马车全部停在街口,岳楚人徒步走过去,走出红毯的范围,踏上青石板路,眼前黑影一晃,下一刻,一个人靠着墙壁正看着她笑。一袭墨色滚红边的长袍,身姿挺拔梨涡浅浅,可爱中透着不羁,正是裴袭夜。 看了他两秒,岳楚人转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这条街的围墙比之一般的宅子都要高,这货刚刚藏哪儿了? 101、真相、同路 看了一眼街口的方向,岳楚人微微拧眉,上下的打量了他一遍,“你又跑出来干嘛?” 裴袭夜靠着墙,笑得可爱,“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看你,怎么,见着了本少不高兴?” “又不是几百年没见了,需要特意跑来看我么?说吧,你又跑出来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儿?”斜睨着他,岳楚人是绝对认定他不会那么无聊。 “这话说得,本少伤心啊。”笑嘻嘻,哪有伤心的样子。 “不说?不说我走了,让开别挡路。还有,别再这附近转悠,阎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阎字军数百人,到时你可逃不了。”迈出一步,岳楚人不乏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说着,裴袭夜不眨眼的盯着她,那眼神让人很有压力。 “大燕太子大婚过后本少就要回去了,你呢,跟着本少走?”他也不是无故出现,确实是有事。 迈出了一步又停下,岳楚人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微微仰头看着他,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脸庞,“一路顺风。” “除此之外,没别的可说了?”垂眸看着她,岳楚人的回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因为他的脸色无变化。 “你想听什么?你想听的我不会说,我说的都是你不想听的。为了不影响心情,快回去吧,这大燕的皇城成了你的家了,自由来去。”或许他对皇城的了解比她还要多。 “还真是绝情!本少此次回去,咱们再见面可就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在这个世上,本少是你唯一的对手,许久不见,你必定会觉得寂寞。不如找个地方,咱们过几招?”梨涡浅浅,笑看着岳楚人,他诚心邀请。 微微挑眉,“此话当真?”过几招?确实手痒,放眼天下,也仅仅眼前这人能与她过招。 “本少向来一言九鼎,去不去?”微扬下颌,可爱中又满是不羁。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抿嘴点点头,“城郊见吧。”话落,她转身走向街口,戚峰等在那儿,她总是不能与裴袭夜就这么走了,她不明消失,戚峰会立即去禀告丰延苍。 戚峰驾车赶往城郊,对于岳楚人与裴袭夜交手,他对岳楚人自是有信心。不过,想想这二人不相上下的实力,他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放眼天下对手只此一人,那种感觉他懂,虽是会不灭不罢休,但也会惺惺相惜。 但一切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无法说出口。尽管他觉得岳楚人与裴袭夜可能会惺惺相惜,但也什么都不能说。 城郊,还是那大燕禁军与北疆卫队比赛跑马的地方。城内高官子弟公子哥儿经常于这里跑马玩耍,所以百姓也鲜少的来这里。 青草连绵无边,蓝天白云美不胜收。这平坦草地上唯一的一座小山包依旧矗立在那里,此时更是繁茂了。 裴袭夜似乎早就到了,与英英绿草间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笑意盈盈,少年如斯单纯无害。 从马车里走下来,岳楚人抬头看向远处的裴袭夜,有那么一刹,她觉得这人有些不真实。在这个世界上鼎鼎大名的人,会有这样的一面,恍然间让她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这个世界上鼎鼎大名的人她都认识。 走过去,裴袭夜笑眯眯的看着她,“相较于二十几天前,这里的风景更好了。” 看了一眼远处的蓝天白云青草绿地,岳楚人点点头,“若是没有你这个裴钱货,风景就更好了。” “哈哈,本少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啧啧,好事一桩啊!”好像听不出褒贬似的,他兀自笑得欢畅。 瞧着他那样子,岳楚人不禁的摇头叹气,北王?这北王就是这个样子的! “废话少说,来吧。”迈开步子,岳楚人直奔主题。 “天儿这么好,不如走一圈再来?”双手负后不动,裴袭夜笑眯眯道。 挑眉,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你到底打不打?” “打,不过走一圈之后再打。”话落,他径自的转身朝着左侧几百米外的小山包走去。 看着他走开,岳楚人斜睨了一眼天空,虽是有点不耐烦,但是想到明儿他就滚蛋了,也没什么不耐烦的了。 举步慢一步的走向小山包,说实话,这天晴日朗的天气,在这郊外走走还当真不错。 走近山边,茂盛的树木遮挡住了阳光,很是凉爽。 裴袭夜在山边停下,等着岳楚人走上前。 “看,那是你喜欢杜若。”岳楚人走至他身后,裴袭夜伸手一指,草丛间一株杜若站在当中,快要凋落了。 “记性还不错,到现在还记着呢。”岳楚人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杜若,不过他如此说了,她也不想与他争辩,他说喜欢就喜欢了。 “迄今为止,你说的哪句话本少不记得?”歪头看着她,他笑得很灿烂。 岳楚人直接无视这句话,环顾了一圈,随后道:“你这回走,不会再弄什么幺蛾子了吧?” “在你心里,本少就是那种时时刻刻计算的人?”裴袭夜不满,转身面对着她,双手负后瞅着她,非要她给个答案不成。 “难不成你单纯无害?若是单纯无害,堂堂北王残暴阴毒的传言是哪儿来的?别装无辜,老娘我有透视眼。”冷叱,他这外表着实无害,但传言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 “能透视到哪儿?看见本少的心肝脾肺?还是看着本少没穿衣服?”嬉笑,说不了三句话便开始不正经。 “你有什么可看的?裴钱货,你以过几招为借口,其实就是想让我跟你斗嘴是不是?”双臂环胸,岳楚人瞧着他怎么也不像要与她过几招的模样。但是这厮又笑得那么开心,或许只是想与她斗斗嘴罢了,想必这世上,能与他这般说话的,也仅她一人了。 “你不与本少一同回去,那么说几句话也不肯?”果然,裴袭夜笑嘻嘻,是真的没打算与她过招。 “别再说这个话题行么?非得我翻脸你才舒坦?”微微拧眉,岳楚人不喜这个话题。 “别翻脸,本少不说了便是。不如咱们说说,你的清白之身?”耸肩,他可爱的模样与龌龊的话语完全成反比。 “裴袭夜,给你最后一次警告。”冷脸,岳楚人眼光如刀。 “好,不说了。不过临走时容本少说最后一句,继续保持。”点头如捣蒜,最后又说了一句他心中所想。 “与你何干?”要她继续保持清白之身?这话听着真是别扭,好像她和他有私情一样,但是又无法反驳。 “当然有干系,若你不是清白之身了,本少会生气。”上下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将眼睛里的神色都遮住了。 “生气?裴袭夜,我真想喷你一脸狗屎!老娘是不是清白之身干你屁事?你我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干扰我?”怒极反笑,岳楚人对这人极其无语。尽管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听着让她着实不爽。 没有别的反应,他反倒笑得很开心,“喷本少一脸狗屎?你还有这技能?表演一个本少看看。”对岳楚人那句喷你一脸狗屎相当有兴趣。这世上骂人能骂出花样的,唯独眼前这一人。 “滚蛋。”岳楚人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修长的背影写满了气愤和无语。 快步走向马车,戚峰远远的就瞧见岳楚人冷脸的样子,虽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想来是裴袭夜又过分了。 “王妃,您没事吧?”伸手扶着她上马车,戚峰一边低声道。 “没事,回去。”岳楚人简练回答,随即进入马车。 快速离开郊外,独留原地的裴袭夜望着那远走的马车眸光悠远。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从小到大,凡是入了他眼的,终会落入他手中。这一次也一样,他信心十足,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初六,太子丰延绍大婚。 从清早开始,整个皇城便热闹非凡。平民百姓虽是不能进入皇宫观礼,但是太子妃阎苏进宫的仪仗却是能看得到。禁军不封路,百姓只需站在路边,就能亲眼目送着仪仗从眼前经过。如此盛世,就是不懂事的娃娃也要参合。 丰延苍与岳楚人一早便直奔皇宫,宫门开两道,一会儿仪仗入宫的队伍由这两道宫门经过,红毯铺地,绵延出去没有尽头。 观礼,朝臣外宾等等聚集在长贡坛两侧,乌泱泱的都是人,放眼望去都是人头。 进宫之后便来了这里,按着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太子妃的仪仗才会进宫,众人早早的等候在这儿,身子禁不住的都有些站不住了。 丰延苍的位置在左侧最中间,面前便是长贡坛,共有十六阶台阶,汉白玉雕砌,太阳照在上面泛着刺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 岳楚人在他身边,华服拖地,可谓是盛装打扮。与丰延苍并肩而立,任是谁一眼看到都会觉得这俩人万分相配,天造地设不为过。 有个长贡坛挡着,对面的人只能看得到两边的。裴袭夜可能就站在对面正当中的位置,但此时眼不见为净岳楚人很是自在。 不时的有朝臣过来与丰延苍交谈,当今丰延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商太尉也让他三分。又因着大和殿承德殿那两件事儿,差不多所有人都对他们夫妻俩敬畏有加。 有几位夫人欲上前与岳楚人说话其中不少都是当时给她送过‘礼物’的,不过岳楚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周身萦绕着一股无形的气场,让人无法接近。 丰延苍一袭绛紫朝服,丰神俊朗风雅翩然,与身边的朝臣说话,眉目间满是温和的笑,让看着的人也感觉如沐春风。 许久,丰延苍转过身看向身边的人儿,发现她半闭着眼睛,竟然在睡觉。 “乏了?”轻笑,丰延苍微微歪头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睁眼,岳楚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书生张已经派丐帮弟子赶往关州了,我吩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凤眸如渊,幽深的眸子里都是她。 “向玉林老和尚借人啊。先行在关州的五个郡进行义诊,义诊过后,济世堂便也能开张了。”岳楚人有自己的计划,有戚建在,钱财又足够,一切事情都能顺利进行。 “这些事暂且搁置不迟,五哥到了。”丰延苍的话刚落下,一道高亢的通传声盖过头顶,“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不是皇帝,除却宫人禁军众人无需行跪礼。拱手躬身,长长地红毯尽头,一袭杏黄长袍金冠束发满身斯文俊雅的丰延绍稳步走来。身后随行着一行宫人,均穿戴一新。 丰延绍踏上长贡坛,远处响起钟声,悠远甬长。 好似钟声刚落下,阎苏的仪仗就进宫了。众人目光一致看向红毯尽头,还没看到人,先是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铁甲相撞时发出的声响。 大约两分钟后,仪仗出现在红毯尽头,与文臣嫁女的形式完全不一样,这一众军中将士满身铠甲,当中一点红的阎苏虽是穿着大红的喜服,但头上没有凤冠没有盖头,发式也很利落,与以往温婉的她很是不同,看起来相当英姿飒爽。 阎苏是坐在由将士们抬着的御辇中,前后左右不下四十人。走在当先的是阎靳,满身甲胄,剑眉星目,气势岿然,眼角眉梢皆具冷漠。有如此后盾,阎苏无忧。 看着他们,岳楚人的嘴角挂着微笑,看着别人结婚也是件开心的事儿。 丰延绍由长贡坛上一步步走下来,仪仗行至长贡坛下停下,阎靳转身走至御辇旁抬手伸向阎苏,阎苏抓住他的手,红影一闪,她由阎靳抱了下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兄妹俩走至台阶前,丰延绍也正好走下了最后一阶。占满了红毯的阎字军将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喊声如虹,回荡在长贡坛的上空,震得人耳朵发麻。 丰延绍握住阎苏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斯文儒雅,谦谦君子自有一股海纳百川之势。 “诸将起身。”话落,他转头看向阎靳,“本殿在此多谢阎将军,守护我大燕边关不受外敌侵扰。本殿在此给予将军保证,日后待太子妃如同待本殿自己。请将军放心,也请天上的老将军放心。” 一番话,虽是没有气贯长虹的姿态,但凡是听着的人都能听出那真诚来。丰延绍的保证如同他的人一般,绝对让人怀疑不得。 “多谢殿下。末将自当恪尽职守,为大燕死而后已。”单膝跪地,阎靳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各处。看着跪地的阎靳,阎苏的眼睛隐有泪光,这一番话,他便是将自己的命给了大燕了。想想不由心酸,若他们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能简简单单的一直互相扶持到白发苍苍时。 周遭的人都在赞叹,赞叹忠域元帅大忠大义云云。岳楚人却微微蹙眉,如此场面,她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悲凉。 为阎靳悲凉,也为这个世道。 丰延绍携着阎苏走向长贡坛,阎靳站起身,线条冷漠的脸庞依旧冷漠,但是在看着阎苏的身影时,他的眼里分明流过一抹欣慰。她嫁人了,他也便没了牵挂,天上的父母也安心了。 扭头,在所有人都看着长贡坛之上时,有一个人却在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他看着那双眼睛,不想移开。 岳楚人没错过阎靳脸上任何的情绪,此时四目相对,她似乎能看穿那双眼睛之下的灵魂。这个少年,忠义皆全,却唯独把自己给忘了。 不管是她还是丰延苍,都与阎靳完全相反,因为无论何时他们考虑的第一位永远都是自己,而在阎靳的世界里却没有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岳楚人才更加的欣赏他,这样的人,不论古今,结局都不如意。 长贡坛上祭天祭祖,下面朝臣安静观礼,唯独这一处那二人对视,似乎已经看不见眼前这个世界。 裴袭夜不知何时从对面长贡坛下走了出来,所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得见阎靳与对面的岳楚人。精致的眸子闪动着不明的光,那二人对视已达到忘我的境界,在他眼里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礼成。阎苏终于成了太子妃,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无人对此有任何疑议。仅凭她兄长是忠域元帅,就无人敢开口评论她的是非。 走在重重宫殿间,岳楚人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较之往日有些沉默。 身边,丰延苍步履从容,唇角含笑。岳楚人的沉默他自是注意到了,走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尽管笑容依旧,但眸色却有些清淡,“观礼之时,你与阎将军在用眼神传递着什么?” 回神,岳楚人扭头看了丰延苍一眼,“别瞎说,我只是看着他想起了一些历史人物而已。与他很像,但结局都很惨。” 眸子里恢复了笑,丰延苍握住她的手,指掌间的温度包覆着她,“那与我们相似的人是什么结果呢?” “风光一生,晚年死的很惨。”岳楚人撇了撇嘴,反正她不可能是这种结局。 “一样的惨,你又何必同情别人?你所知的历史与大燕是不同的,不必将任何一人的结局套用在我们身上。”丰延苍无声的笑,那般俊美又泛着一丝凉薄在其中。 “确实是我想多了。对了,我刚刚看到丰延星那小子了,但是没瞧见敏妃娘娘,她是不是又病了?”因为丰延星一副很忧伤的模样,想必是敏妃不太好。 说起敏妃,丰延苍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担心,“你早就说过她是心病,医药无用。但你可有办法减缓心病?”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冷哼了声,随即道:“心病无药可医,纵使我是药佛转世也没得办法。不过我会代你去看看她的,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好。”丰延苍微微颌首,岳楚人的话他是相信的。 北王裴袭夜在丰延绍大婚典礼之后便离开了,丰延绍亲自相送至宫门外,禁军开路至皇城城门外。沿途百姓很多,竞相观看那传说中的北王。 直至裴袭夜离开,岳楚人与丰延苍才出宫回府。他走了,岳楚人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希望北疆与大燕能保持良好关系长久一些吧。因为南疆明显要与大燕破裂,此次丰延绍大婚,北王在此观礼,东疆送来重礼,与西疆虽是关系寡淡,但老西王也送来了贺礼。唯独南疆好像不知一般,且在大燕的南疆人在最近一段时间都返回了南疆。 这些事岳楚人并没有打听,因为她要做的事也有很多。她还需亲自去一趟护国寺,还答应过丰延苍看望敏妃,想想她还真是个大忙人儿。 丰延绍与阎苏大婚后的第三天,岳楚人进宫,奉行自己对丰延苍的承诺,去看看敏妃。 如今她进宫更加畅通无阻,丰延绍自监国便居住在宫中,如今阎苏亦是住在宫中,虽没有入住皇后的居所,但她所占据的宫殿仍旧是后宫中最好的。 进宫后岳楚人便径直的去见阎苏,无需通报,与自己的府邸一样随便。 “我还在想你今天可能会来,我自己试着探了探脉,但没什么动静。”阎苏一袭拖地的水蓝色长裙,发髻高挽雍容华贵。 “第三天而已,切脉是看不出来的。”岳楚人拿过她的手,两指搭在她手腕间,将近一分钟后摇摇头,“我也探不出来,再等十天吧,十天过后就差不多了。” 阎苏还是那般温婉的模样,但眉目间却多了几分女人味儿,这就是女人和少女的不同。 “这宫里的日子可还好?瞧你是挺滋润的模样。”随意的坐下,岳楚人眯着眼睛打量她,满是揶揄。 阎苏的脸也不红不白,在她对面坐下一边道:“整日在眼前晃的人多了些罢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适应的也很快。倒是你与老七,到底何时能‘修成正果’啊?”微微眨眼,她这句修成正果可是别有含义。 挑了挑眉,岳楚人摇摇头,“我们不急,眼下有各种事情需要我们奔波,哪有时间造人。你就不一样了,未来的皇后娘娘。”挤兑她,她笑得开心。 阎苏也不害羞,微笑,很是大方。 “今儿我进宫可不是只为了看你,我还要去看看敏妃娘娘。你在宫里这几日,她可来过?”阎苏现今是这后宫的女主人,尽管还只是太子妃,但是长脑袋的都明白,现在她与皇后无异。 说到此,阎苏微微摇头,“我本想着去看看她的,但是整日来我这里的人很多,没空出时间来。不如今儿咱们一同去吧,我也许久未见到她了。” “别了,我是来给她看病的,有些药材的味道你不能闻,我自己去就成了。她若是不来见你,你也无需去见她,她常年浸在药中,那味道对你有害。”其实更多的岳楚人是不想要阎苏搭理她。 阎苏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于岳楚人的话,她还是很听从的。 看过了阎苏,岳楚人便走向深宫,此时丰兆天的嫔妃虽还为妃,但待遇已与太妃无异。 大部分丰兆天的嫔妃还留在深宫中,阎苏身边的一个宫女为岳楚人带路,途经一些宫殿,宫女太监匍匐跪地的等着岳楚人过去才敢起身,就是丰兆天的嫔妃也没有谁敢做姿态。人只有足够聪明,才能活的长久。 到了敏妃居住的宫殿,这宫殿在深宫来说算得上好的,宫女太监也很多,足见她的待遇与别人相差很多。 岳楚人突然到来,在宫里陪着敏妃的丰延星很是意外。急忙迎上前,“七嫂,您怎么来了?” 上下的看了一眼丰延星,这小子又窜高了些,但也瘦了不少。 “敏妃娘娘呢?”宫女太监跪了满院,岳楚人与丰延星往殿里走,一边悠悠道。 “母妃刚刚睡下了,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总算是休息了。”丰延星又担忧起来,总是这般,就是身体健壮的人也受不了。 走至大厅当中坐下,一旁宫女奉茶,岳楚人看了丰延星一会儿。她那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那样看着,弄得丰延星又紧张了起来。 “你如今也成年了,五哥又在宫中,你住在宫里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但近年来你一直都在照顾敏妃娘娘,就是把你突然的派到某地做事也不成。我有个地方供你好好锻炼一下,你可愿意去?”微微挑着眉尾,她那审视的眼神颇具压力。 丰延星没想到岳楚人会说这样的话,有片刻的愣怔,随后眨眨眼道:“那、、、我问问母妃的意见吧。” 岳楚人勾唇笑了笑,“也好。我看那儿摆着医书,这院子里药味儿还很浓,你一直都在研究医药吧。如此用功,只在这宫里怎么成?正好我眼下要在关州再开一间济世堂。戚建已经去了,你也去吧,随着锻炼锻炼,总是围着敏妃娘娘转,你终将一事无成。”端着茶杯,岳楚人的音调抑扬顿挫。 丰延星不吱声,他也不敢反驳她。 “有五哥在,虽能保你一世无忧,但你情愿这样一直到老么?你七哥从娘胎中便中了毒,二十几年来痛苦难当,今日有命活不知明日可否还会睁眼。便是如此,他也一直尽力相助于五哥,有了他们的成功,才换来了你们母子如今的安逸。在你力所能及时,应当为他们做点什么,就当做还债吧。”还敏妃欠下的债。 丰延星低头不语,虽是不语,但不否认岳楚人说得对。 许久,有宫女跑来禀报说敏妃醒了。丰延星站起身,看着岳楚人眼神还是有些畏惧的,“七嫂,咱们过去吧。” “走吧。”起身,与丰延星走进敏妃的卧室。 室内的装饰都是最好的,样样精致,可见丰延绍对这个姨母有多好。 房中飘着淡淡的药味儿,纱帐大床边,两个宫女扶着敏妃坐起来。她比之以前更瘦了,脸色苍白泛青,很明显她很不好。 “勤王妃来了。”看见岳楚人,她勉强的笑笑,那双大眼睛里满载水光,看起来很可怜的模样。 岳楚人勾起唇角,走至床边,丰延星亲自的给搬来椅子,岳楚人坐下,视线在敏妃的脸上游移,随后道:“思虑过多,夜不能寐。再这样下去,熬到油尽灯枯,便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一听这话,丰延星先急了,略显慌张的看着岳楚人,“七嫂,你可一定要救救母妃。” 敏妃的慌张只是一瞬间,微微垂眸,随后道:“生死有命吧。” 岳楚人笑出声,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丰延星,“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敏妃娘娘仔细瞧瞧。” 丰延星有些愣怔,随后挥挥手,带着那两个宫女走出卧室。 仅剩二人,岳楚人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瞧着微微垂眸的敏妃,她眼皮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有些事无需我多说,恐怕你心里有数。现今住在这里,享受的都是最好的,是不是心里更不踏实了?丰延苍很惦记你,多次求我来给你瞧瞧,他很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其实我也希望你能长命百岁,那样就能在梦里多看看静贵妃了。”静贵妃三字一出,很明显看到敏妃的身子哆嗦了下。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很自私,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可以不折手段,加害亲人残害无辜更是可以不眨眼的做。但我觉得,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不要害怕。你现今夜夜噩梦,说到底还是心存一丝善念的。无需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是五哥与丰延苍的姨母,据说你与静贵妃样貌相似,想必他们看见了你,可能就会想起静贵妃。”淡淡的说着,思及丰延绍丰延苍兄弟俩,心里生出几分怜悯来。 “他们要你长命百岁,那么我便会成全他们。来吧,我给你针灸,保证日后你吃好睡好。”站起身,不等敏妃挣扎,岳楚人直接把她拽过来。拖拽她如同拖拽小鸡,另一只手银针闪耀,手法快速的扎在她的肩头背后。 敏妃根本就没力气挣扎,针扎在身上后,她就更动不了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岳楚人拿捏穴位十分精准,手腕翻转,肩头后背完事后转身坐在她对面。将她肩头的头发撩到肩后,又分别在她胸前锁骨间施针。敏妃身子没法动,看着她,泪眼朦胧。 最后一根针落下,岳楚人抬眼看向她,“在我面前哭泣是不管用的。你若是想去陪着父皇,我可以帮你争取,不过父皇是否会接纳你那就是未知了。”看似好意,但她的话却更加刺激敏妃,因为她心里明白,丰兆天根本就不喜她。甚至看一眼都嫌多,又怎会让她去陪着他? “丰延星也老大不小了,整日的在宫里照顾你也不成,我在关州准备开设济世堂分店,要他去随着历练一下。他说要征求你的意见,想必你是不会反对的。”靠着床柱,岳楚人看着她悠悠道。 “好。”敏妃开口,虽还是眼含泪光,但声音已平静许多。 “若是不想夜夜噩梦缠身,那就补偿他们兄弟。无需害怕躲着,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你做的事。”虽然她也不曾感受过母爱是什么,但想来会很温暖。 “我不是害怕、、、、只是,心里难安。”垂眸,她的呼吸有些乱,那是在哽咽。 “心里难安很正常,这辈子都会难安。算是为了丰延星积德吧,按照我说的做,我给你个保证,保证丰延星这辈子富贵无忧。”就算有一天事迹败露,她也会保他。 “好。”事关丰延星,敏妃答应。 抬头看着岳楚人,敏妃开口道:“延苍身上的毒,有解药。”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应该还在皇后的宫里,她藏起来了。以前我向她讨要过,也偷偷去找过,但是没找到。后来她去了冷宫,我数次去找也没有,去问她,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轻声的说着,有气无力,她确实身子虚弱。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似乎明白了敏妃的意思。还记得在冷宫外她偷听到她与皇后争吵,她确实说过东西在哪儿的话,讨要的便是解药。 笑笑,岳楚人摇摇头,“你被她骗了,根本就没解药。” 敏妃一愣,睁大眼睛看着她,脸色煞白,“还是我害死的姐姐。”闭上眼睛,她无力的吐出这句话。如不是刚刚岳楚人给她施针,想必现在她已经倒下了。 原来,当年丰兆天对静贵妃很是宠爱,虽不一定是因为爱情,但那时的宠爱不亚于对后来的陈妃。皇后嫉妒,敏妃这个对丰兆天暗生情愫的少女也很是嫉妒。 皇后不知何时知道了敏妃对丰兆天很痴迷,一日找到她给她出主意,说若是静贵妃这一胎生出个丑娃娃来她便会失宠。敏妃与静贵妃长相又很相似,她在丰兆天耳边再吹些风,就能娶她进宫了。 敏妃虽是有些忐忑犹豫,但抵不住皇后能说会道,最终还是相信了她,以为那药给静贵妃吃了,只是能让她生出个丑孩子罢了。 结果可想而知,静贵妃大伤元气,丰延苍胎中中毒,不过几年静贵妃便香消玉殒,那时敏妃才知自己上当了。 去找皇后吵闹,皇后不予理会。敏贵妃气急便说将这事告诉丰兆天,皇后害怕了便说她手里有解药,能治好丰延苍身上的毒。 敏贵妃一听心动,朝她讨要解药,但皇后却说,一切等到丰延毅做了太子之后再说。 之后皇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了,丰兆天又对敏妃不是很感兴趣,三分钟热度就又搂着别的女人入怀了。 后来丰延星出生,敏妃再次向皇后提起解药的事,她便以丰延星的生命加以威胁,敏妃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但做了亏心事又怎能心安理得?夜夜噩梦,折磨的她心力交瘁。每次看到丰延绍丰延苍兄弟俩那与静贵妃相似的脸庞气度,她就害怕的要死。二十年如一日,她便成了这宫里的怪人,丰兆天所有的女人中最怪的一个。 知道了所有的事,岳楚人给予的只是一声长叹。皇后固然心狠手辣,但罪魁祸首更应当算上丰兆天一个。凭他对丰延绍与丰延苍的态度,岳楚人肯定他不爱静贵妃。当初极尽宠爱,想必也是为了某个目的。惹得皇后嫉妒,利用年少的敏妃下毒手,这罪人又怎是一个? 太阳落下西山,岳楚人独自走向西华门的城瓮,戚峰与马车都在那里。 “勤王妃。”蓦地,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岳楚人停下脚步回头,一袭黑色劲装的阎靳正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宫里?”勾起唇角微笑,酒窝浅浅。 “去看苏儿了。”走过来,阎靳脸部线条放松,身上的冷漠淡了些。 “我晌午时见过她。”兄妹啊!她若是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会觉得很幸福。 “三日后我便要回边关了,临走时来看看她,再相见或许就要明年了。”两人并肩朝着西华门走,阎靳的声音清冽好听。 “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过我不能送你了,我要去一趟护国寺。”笑眯眯,看来他们也得在今天告别了。 “护国寺?或许你能送我,因为我也要去护国寺。”阎靳微诧,随后扭头看着她,抿起的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真的?你什么时候去?”岳楚人微微挑眉,想来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护国寺呢。 “明日。”阎靳回答,透澈的如同雪山之水的眸子少见的浮起几抹轻松。 “嚯,咱们顺路。”抬手打了个响指,岳楚人红唇弯弯。 “确实顺路。你与勤王何时出发?”微微颌首,剑眉星目万分俊朗。 “他不去,朝上的事太多。明儿大约辰时左右出发,不如咱们一同走?”向玉林讨要医武僧,她若是不亲自去的话,显得太没诚意了。 “好。”阎靳点头,唇角微扬,恍若春风化雨。 102、公子夫人,千里送身 前往护国寺,一早启程,本是去办一件很简单的事,却跟着诸多护卫。 昨晚她将偶遇阎靳,后来他也说今日前往护国的事情与丰延苍说了。他笑得诱人,然后说有阎靳一路随行他就更放心了,然后今早身后便跟随了十六个护卫,加上驾车的戚峰,一共十七人。 此次丰延苍不同行,叮当便跟着了,许久未跟着岳楚人出城,小丫头很是兴奋。 坐在马车里推开窗子,圆圆的脸蛋笑盈盈,很是喜庆。 靠坐在马车当中,岳楚人半闭着眼睛。昨晚没睡好,睡在丰延苍怀里,他总是在动,所以她也总是醒。 此时马车晃晃悠悠,让她不禁的昏昏然。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南城门,前方一人一马停于路边,那人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艳阳天里唯独他周身冷气环绕,看一眼会自动降温。 队伍停下,岳楚人却依旧闭着眼睛,是真的睡着了。 “王妃,看到阎将军了。”叮当转身摇晃着岳楚人的手臂,之于阎靳,她这个丫头心里满满的都是敬畏。 睁眼,眉目间有些困乏,不过听到阎靳眼睛却是亮了些。扭身靠近窗口,一眼就看到牵着马走过来的阎靳,她弯唇一笑,“等了很久了?” 看向窗子那里露出来的那张脸,双眸晶亮却满脸慵懒,那般模样别具风情。 “两刻钟。”阎靳回答的简单,声音清冽。 “咱们走吧。你要骑马?不如坐车?”虽是诚心邀请,却心知阎靳肯定还是会骑马。 “骑马之于我更为舒坦,咱们上路吧。”唇畔的线条柔缓许多,很是吸引人。 “好。”笑眯眯的点头,岳楚人倏地缩回脑袋。那边一众护卫早就下马给阎靳见礼,随后各自上马,队伍前行离开皇城。 护国寺在芷山,半天的路程,当太阳到了头顶,队伍也到了芷山下的小镇。 这季节镇上的人不多,但依旧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个时间点该用午膳了,到了护国寺还各自有事,自是没有时间先吃饭。所以,队伍在小镇上的一间酒楼前停下,午膳便在这里解决了。 从马车里出来,睡了一路,见着太阳多少有些睁不开眼。眯着眼睛迈入酒楼大门,身后阎靳也走了进来。 “这天儿热得很,不过看见你我就自动凉快了。”扭头看着阎靳,岳楚人的眼睛也睁开了,晶亮好看。 阎靳唇角微扬,“为何?” “你就是肉体冰块,有自动降温功能。”这乃实话。 阎靳脸部线条放松,对岳楚人此评价没任何不悦。 人很多,共分四桌,岳楚人与阎靳戚峰还有叮当一桌,其余十六人分三桌,几乎占了半个酒楼。 菜色简单,不过却都吃的很香。坐于窗边,岳楚人不时的注视着外面的街道,有不少人都是从芷山上下来的。 “阎靳,咱们第一次遇见可就是在这儿,还有费大胆。”阎靳坐在她对面,岳楚人扭过头看着他笑眯眯道。 阎靳微微颌首,“十一月二十六。”时日准确的说出来。 岳楚人立即点头,“对对,就是那天。”剃度法典的三天前,这人记性真不错。 两人说话,旁边叮当低头吃饭,而且只吃自己眼前的。另一边戚峰虽是不语,但却是一直认真听着二人说话,眼里有几分复杂。 “你每次回来都要去看看你师父?”阎靳的外门有师父,内门也有师父。外门的师父岳楚人不认识,但内门的师父就是玉林老和尚。 “每年只回来一次,自是应当前去看望。奈何时日太短,无法尽孝。”在护国寺的生活对阎靳影响很深,从他这冷漠的性子,忠义的性情就能看得出来。 “玉林老和尚也是小苍子的师父,不过和你比起来,他那个徒弟可是不怎么样。”丰延苍是敬重玉林,但可不如阎靳这般将玉林敬成父亲。 “朝政繁忙,也可以理解。”阎靳放下筷子,神色淡漠。 “或许吧。不过我与他也差不多,没有事还真就不会亲自跑一趟。”若是论做人,谁也及不上阎靳,岳楚人对此深深佩服。 “那这次有何事?”相约同路,阎靳却不曾问过她来护国寺要做什么。 “我呀,我要向玉林老和尚借人。”酒窝浅浅,面若桃花。 阎靳有些不明,看着她不言语,用眼神询问。 “我要在关州再开一间济世堂,缺人手,所以只能求助于护国寺了。护国寺的医武僧相当有本事,我也是很佩服的。所以,在人手还没到位之前,只能依靠护国寺了。”将计划说与阎靳,他微微颌首,清冷的眸子里却满是赞赏。 “师父肯定会答应的,济世天下何乐不为?”阎靳直言,以玉林的胸怀,别说借人,就是借他的命,他也会给。 “我知道他会答应,但于情于理都得亲自来一趟才够诚意。初起之时,护国寺一直都是我的后盾,我与护国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剪不断。”摇摇头,对于互相谋利的两方来说,她倒是占了护国寺的便宜。 “其实还是勤王想得周密看的长远。”阎靳赞叹,尽管语气还是那么冷漠缺少些诚意,但他是发自肺腑的。 “这话对,若是没他,我都不知护国寺是干嘛的。”想她一个外来人,一切倚靠的都是丰延苍。 阎靳微微垂眸,眉目间的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蓦地,街上响起喧闹声,岳楚人扭头看过去,街上人来人往,她什么都看不见。 喧闹声愈发接近,街上的人也都让开两边,酒楼里的人也都站起身往外看,这小镇里可是很少发生什么事儿的。 街上,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快速的由街那头跑过来,穿着儒衫书生模样,清清瘦瘦,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却依旧在奋力的跑着,前方有挡路的他便大喊让开,街上的人都让开,他很快的从酒楼前跑过。 大家都不知到底怎么了,议论纷纷的。因着护国寺就在芷山上,所以像这种事一般不会发生,祥瑞之地,佛光普照,一向很平静。 靠着窗子,往那青年跑远的方向看,半晌,岳楚人收回身子,青年消失的地方又响起了喧嚣声。 那青年男子又跑了回来,还一边喊着前方的人让开,街上有人不由得大声问他到底怎么了,所有人纷纷侧目看着那青年男子。 “在下、、、在下在找护国寺的医武大师、、、可是他们不在药铺,说是出诊了。在下这就、、、这就去护国寺请医武大师。”青年男子累的不行,上气不接下气,放慢了奔跑的速度一边回答,满脸大汗。 一听这话,街上的人不由得都点头,“可是家里人生病了?那快走,寺中的医武大师马上就会出诊。”对于护国寺众僧人的人品,没有人怀疑。 青年男子大口喘气的点头答应,然后一边朝着芷山方向跑。 岳楚人微微挑眉,随后道:“戚峰,去拦住他,我去给看看。”这若是等他跑上了芷山,说不定得晕过去。这体格着实不咋地,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当真如此。 戚峰点头,随后走出酒楼。 岳楚人站起身,旁边几桌的护卫也随着起身,奉行丰延苍的命令,一步不离。 “你去不?若是不去,那就先上山,咱们山上见。”看向对面的阎靳,岳楚人悠悠道。 起身,阎靳眸子透澈如水,“我与你一同去。” “走吧。”走出酒楼,戚峰也带着那青年男子来到了酒楼前。 跑的满头大汗脸色发白,看这样要虚脱了。诚如岳楚人所说,他肯定到不了护国寺的门前。 “你家有人病了?”看着他,岳楚人微微蹙眉,无形的气场环绕周身。 “对、、、在下老父亲,突然晕倒了。”确实是个读书人,虽是想要大口喘气,但是见面前的是个夫人,随即后退几步拱手微躬,很是有礼。 “走吧,我帮你看看。”举步就走,那青年男子立即快走几步在前带路,后面人马车随行一队,惹得街上的人回首观看。有眼尖的认出了岳楚人,那不是勤王妃嘛! 青年男人的家就住在巷子里,这小镇本身住户就不是太多,巷子不深,一家门口外聚集着不少人,院子里传出一个老妇人高低不一的喊声,在呼唤着谁。 马匹马车停在巷子外,余下五人与岳楚人阎靳随着那青年男人走进巷子,其余人候在街口。他们站在这儿也能一眼的看到巷子里的情况,街口被队伍堵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围在门口的人瞧见了青年男子带着人回来了纷纷让开,一众人进入院子,院子里的一把藤椅上,一个老伯双目紧闭躺在上面,一旁一个老妇人正在唤着他,很着急的模样。 “母亲,父亲还未醒么?”青年男子急急奔过去,跑了一路累的不行,此时脚步还很虚浮。 “还没。”老妇人摇摇头,叹着气,虽是满脸焦急,但在说话却很是沉静,看的出,这老妇人也不是寻常的妇人。 “我看看。”走过去,岳楚人执起那老伯的手腕切脉,同时一手翻看他的眼皮,阎靳站在她身边不语,但那周身冷漠的气势却是能吓得旁人不敢接近。 青年男子扶着老妇人站在一边,老妇人看了青年男子一眼以示询问,男子点点要她放心,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脑中有血管破裂导致昏迷,帮我一把。”放开老伯的手腕,岳楚人看了一眼身边的阎靳要他帮忙,自己则转身背对众人将腰间的卷镇拿了出来。 阎靳没有询问,单手扶着那老伯坐起来,岳楚人走至后面,手法很快的在老伯的头顶施针。 一看在头顶扎针,院外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轻呼声。青年男子与老妇人也是心里没底,想上前阻止,但是看着冷漠的阎靳与那满脸认真自信的岳楚人,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施针完毕,岳楚人扭头看向那青年男子,“拿纸笔,开一副方子,赶紧熬了待得老伯醒了之后马上喝。” “哎!”男子答应,快速的跑进屋子里拿出纸笔来。岳楚人的字不好,所以便开始说药材的名字以及用量,男子的字写的确实好,娟秀的像出自女孩子之手。 那边方子写完,这边施针时间到,快速的撤针,阎靳将老伯放下。虽老伯还是闭着眼睛,但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老妇人走过来,握住老伯的手一边仰头看着岳楚人与阎靳,“老身在此多谢公子与夫人了。无以为报,公子与夫人留下吃一顿便饭可好?”一看他们便是富贵人家的人,不缺钱不缺物,老妇人看的清楚,便诚意颇浓的留他们用饭。 公子夫人? 岳楚人与阎靳都一愣,随后岳楚人轻笑,“不用了,我们还要赶往护国寺呢。那药坚持吃上半年,期间不能饮酒不能生气,往后也要多多注意便不会再发病了。” “好好,多谢夫人了。”老妇人起身微微鞠躬,虽是一身布衣,但气度不凡。 事情如此轻松的解决,门外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似乎有人认出了岳楚人是谁,但又不敢大声说,于是窃窃私语,说那二人可能是勤王与勤王妃云云。 随行而来的护卫站在院中,耳聪目明自然听得,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悦。不过岳楚人也没多说什么,他们自是不能多言。 离开巷子,岳楚人阎靳并肩走在前,后面护卫随行,在一众当地百姓的目送中走远。 这条街的街口距离芷山不过两百米,马车与马匹自然是都上不得山,原本便是要停在山下的。 既然如此近,便弃了马车与马匹,留下三名护卫在山下,其余人步行上山。 “刚刚那老伯脑内出血,此后不会落下后遗症?”往芷山上走,阎靳突然问道。人的脑袋有多重要他自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解。脑内出血,按照他的理解,那应当便是没救的了。 “其实那算不上出血,只是渗血罢了。他刚醒来可能会眼前模糊或是四肢有些不协调。不过吃过了药把淤血散了,也就没事了。”给讲解,她说的倒是很完全。 阎靳微微颌首,冷漠的脸庞染上几抹认真。医术博大,他只是因为那时中毒了解过一点皮毛。 “难不成大将军你也要学医?越来越多的人来与我抢饭碗了,我可是要没活路了。”扭头看着阎靳认真琢磨的样子,岳楚人轻笑。这人懂得的也许多,武功高超,精通行军布阵,又胆识过人。如今又研究起了医术,所谓的学无止境便是如此。 “自然不是,我曾多次的研究过你施针的手法,但,并没有研究透彻。”也转过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他不禁回想起刚刚在那个院子里老妇人喊他们公子夫人的情景。但那画面也仅仅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他沉敛心神归于平静。 “那个没什么可研究的,所谓独门便是如此,能随便让人偷学了去,也就算不上独门了。”摇摇手,岳楚人毫不客气的劝他死了这份心。 抿起的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剑眉星目间多了一丝轻松。 攀上半山,护国寺终于到了。香火还是那么旺盛,空气中满是香火的味道,让人不由得放松平静。 进入护国寺,阎靳便与岳楚人分开,他要先去见外门的师父,而岳楚人则先是往禅房走,待得安顿下来再去找玉林老和尚不迟。 刚入禅院,头顶便一片黑,众人抬头,只见金雕朝着院子的方向滑翔下来,庞大的身躯遮云蔽日,已有许久未在勤王府见着它了。 落地,带起一阵风吹得众人发丝袍角飞扬。抬眼看向它,时隔许久,它好似又庞大了几分,那眼神也更盛气凌人了,俯视着他们,各种优越感。 “到处飞来飞去还觉得无聊?”走至金雕面前,岳楚人得仰头看着它,伸手戳着它的羽毛,金雕低下头来,蹭着岳楚人的肩膀。 “可我确实有太多的事要做,瞧瞧你这么大一坨,跟着也不方便。若真是太无聊了,那不如过几日跟着阎靳去边关吧,也算顺路保护他吧。玩够了,再回来。”岳楚人与金雕说着话,少见的语气很轻。 众护卫散开,独留叮当与戚峰站在不远处,看着岳楚人与金雕说话。岳楚人的身高较之寻常女子要高许多,但此时站在金雕面前也如同一株小花儿似的,金雕只需动动翅展,岳楚人就能被拍飞。 “边关你也不想去?那你想干什么?个头见长,这脾气也见长了,而且还越来越懒。”金雕的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好像在抱怨许久才见面就对它斥责的岳楚人。 “老娘忙得很,没时间和你玩儿。你这么大一坨,跟着我太碍事。何时我不忙了,就带着你进山。”与它说话,像是斥责儿子。如此场面虽是怪异,但好在大家都习惯了。 陪着金雕说了许多话,时近傍晚,赶在晚膳前,岳楚人前往玉林老和尚的禅院。身后只有戚峰跟着,走在香客不断的寺中好在不显眼。 “王妃,今日事情办完,咱们明日返程?”走在岳楚人身侧,戚峰沉声道。 岳楚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接近傍晚余晖满天,给他也镀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很柔和。 “也不能目的达到了马上就走啊,怎么?你有急事?”那样多少有些无事不登门过河又拆桥的嫌疑。 戚峰摇摇头,随后道:“不,属下只是问问。” 岳楚人没过多研究,戚峰是否只是问问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眼下的情势他看得明白,阎靳也要在寺中几天才会离开,岳楚人也在寺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担心再横生枝节,无论如何对岳楚人的声誉有影响。 玉林老和尚的禅院依旧静悄悄,戚峰在禅院外停下,岳楚人独自进去,步伐轻松。 走过小路在敞开的门前停下,屋子里玉林端坐在蒲团之上,黄色的僧袍,花白的胡须,尽管闭着眼,但眉目间尽是祥和。 “阿弥陀佛,玉林老和尚,咱们许久未见了。”兀自走进来,岳楚人在他身边蹲下,眉眼弯弯。 将近一分钟,玉林睁眼,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满是包容,“阿弥陀佛。施主来意老衲已明,造福天下普度众生,老衲自是愿意的。” 挑了挑眉,岳楚人拿过旁边的蒲团一屁股坐下,随后认真的看着玉林道:“现在这里没别人,老和尚,你跟我说说,我的命运有没有变数?”其实她是想知道,她会不会再回去了。 玉林微笑,像个弥勒佛,让人无端的就心情相当好。 “施主在害怕?”玉林声音温和,再加上那双眼睛,能包容住整个世界。 岳楚人叹口气,点点头,“确实害怕。我若是回去了,也不知道怎样还能回来,这里的一切就变成一场梦了,多可怕?”这些话她不敢与丰延苍说,也是怕他担心。 “非世间非离世间,非欲界,非色界,非无色界,非生非灭,非染非净。你又怎知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梦?”玉林微微闭眼,缓言。 他如此一说,反倒让岳楚人心里更没底了。微微睁大眼睛,瞅着玉林,“老和尚的意思是,现在这一切也有可能是我在做梦?”那怎么成? 玉林微笑,摇摇头,“世间都是梦,你只是从一个梦境跳到了另一个梦境,只要你想一直盘踞在这梦中,那么就不会从这梦中消失。” 岳楚人眼睛一亮,随后笑起来,双手合十朝着玉林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从与玉林相识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玉林唇角含笑的闭上眼睛,若是细看,与那佛龛中的佛祖很是相似。 跟着玉林念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经,岳楚人的舌头都要打结了,不过心情却相当好。以前虽是对玉林有怀疑,但她也有迷津。人就是这样,当有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时,只要有人给予肯定,那么就会信心十足,吊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她也不例外。 尤其此次看玉林那与佛祖相似的模样,岳楚人完全的选择相信他。只要她心坚定,那么这个梦就不会醒。 太阳落山,黑夜覆盖大地。在禅房里与叮当用过素斋,洗漱一下便进了卧房。 宽衣躺下,房中香火味儿飘荡,让人不由得心头平静,眨眼睛的速度变慢,最后彻底合上。 灯火幽幽,半敞开的窗口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带动着风起使得烛火摇曳。 床上,岳楚人睡得熟,一个人由窗边走至床边也未惊动她。 撩起袍子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得很安逸的人,丰延苍微微勾起唇角,凤眸如渊。 抬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岳楚人微微皱眉,他松开手转移进入被子中,睡着的人开始不适的扭身子,他唇角的笑容扩大。 “小苍子,不许闹。”啪的抬腿,一脚踹到床边人儿的腰间。 丰延苍的身子晃了晃,拿出手搭在她的脚腕间,修长白皙的腿儿在幽幽灯火下泛着幽幽迷人的光晕。 脚腕被抓住,处在迷迷糊糊间的岳楚人一惊,不是做梦!而且她在护国寺,不是勤王府。 刷的睁眼,入眼的人笑容温和,抓着她的脚腕的手正在一点一点用力把她往床外拖拽。 “你闹鬼啊,吓我一跳。”身子放松,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上下的看了他一圈,“你怎么跑来了?不是有许多事要忙么?” “想你了。”勾着唇角,他眸光幽深的看着她,那眸光温润的如同上好的温玉。 撇嘴,眸子里却染上笑,身子一动骑跨到他腿上,双臂搭在他肩膀近距离的看着他,“想我的话,就在这儿陪我?” 搂着她的腰,丰延苍微微摇头,“今晚的时间都属于你,不过清早我得回去。”温热的手掌在她腰间后背游移,让她不禁的眯眼。 “大老远的连夜跑来就是为了给我暖床?”倾身亲吻他的唇角,她爱极了那里的笑。 “那可取悦了王妃?”任她亲吻,眉目间尽是愉悦与享受。 “嗯,甚是满意。”搂紧他的脖子身子一用力两人倒在床上,找到他的唇吻上去,极尽纠缠。 在气喘吁吁马上要控制不住时收手,岳楚人脸红红的从他身上下来,眸子蒙上一层雾霭。 “你真的只是‘千里送身’来的?莫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将被她扯开的袍子拉上遮住他的胸膛,岳楚人一边问道。 “难不成需要本王脱衣明志?”微微扬眉,丰延苍笑看着她,躺在那里的模样十分诱人。 “骚包。”给他一脚,岳楚人忍俊不禁。 丰延苍笑容不改,眸底却有些讳莫如深。他们今日在芷山脚下的小镇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听了密卫的禀报,他觉得,他应该连夜来一趟,不然很容易被遗忘。 103、遇袭,尽数负伤 天明之时,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那人何时走的不知道,不过依据那床铺消失的温度,想必已经走了许久了。 寺中僧人早课的钟声回荡整座芷山,这禅房中也不可避免。起床穿衣,走至靠门的水盆前洗洗脸,立即神清气爽。 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丰延苍身上的味道,吸了吸鼻子,那味道萦绕在胸腔,感觉他还在身边似的。 抿唇,想想昨夜那货突然出现,她其实挺高兴的。尽管从皇城到护国寺不是很远,但连夜往返奔波也是很辛苦的。 心情甚好的走出卧房,叮当还在睡,禅院里静悄悄,唯独金雕于院中走来走去,悠然自得。 “你这小畜生又是一夜没安生?你是不是开始思春了,若真是想要个伴儿,那就去山里拐一个回来。”走至金雕前,岳楚人就知它昨晚都不在,羽毛上还有露水,可见刚回来没多久。 似乎对岳楚人的话不满,金雕微微扭头,那如同一座小山似的身体配上那模样很是搞笑。 “不乐意了?小气。天儿这么好,咱俩去走走?”太阳刚从山边跳出来,空气中香火味儿飘荡,暖融融的。 一人一雕走出禅院,顺着清净的小路往后山走,路遇僧人小沙弥无数,个个双手合十念佛号与岳楚人和金雕打招呼。 “瞧你在护国寺混的不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以为跟着我就很好?别傻了,跟着我更无趣,因为你不能随意的飞。”岳楚人悠悠的说着,如同移动的小山似的金雕走在她旁边,或许一直都是岳楚人巴拉巴拉在说,所以它看起来有些憋闷。 “过一段时间给你个大展威风的机会,关州那里的济世堂开业,你前去助阵。”随意的抬手拍拍它,翅展处的羽毛想当坚硬。 金雕似乎满意了些,晃悠着庞大的身躯,走的也更加来劲。 一人一雕顺着石阶小路往山上走,东边的太阳彻底升起来,阳光洒遍满山,整个大地都披上了金纱。 一直为护国寺做保安的紫貂一个个的从树林里钻出来,看着金雕跟着岳楚人往山上走,它们也一个个的自动成排跟着走。一个个像成精了似的,学人的模样双脚走路,相当可笑。 岳楚人走在最前,后面跟着金雕以及无数的紫貂,她如同这整个队伍的头儿,若是她能站在远处瞧瞧的话,想必也会笑出来。 往山上走,不过一刻钟,在寺中各处休憩的山鸡也朝着这边飞了过来。数目太多,同朝着一个方向飞,又长得不是多漂亮,所以看起来多多少少的让人有点不舒服。 瞧着有山鸡飞来,岳楚人微微蹙眉,扭过头一看金雕的身后那一个个排成行人模人样的紫貂,瞬时明白了。金雕是它们的老大,紫貂与山鸡互看不上,此时紫貂跟在金雕身后,山鸡这是跑来争宠来了。 “看你地位多高,都在争抢你。”失笑,岳楚人这话金雕不见得有多喜欢听。微微低头看着她,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像是在抗议。 山鸡飞来落在四周的树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们就将四周都围住占满了。紫貂不满的发出叫声,山鸡扑棱棱的呼扇翅膀,一时间清净的山里被它们闹得乌烟瘴气。 看着这场面,岳楚人双臂环胸很是有兴致的模样,王府中的动物鲜少在别处逛游,除了做保安,它们就跑到药房的院子里讨吃的。像这群小畜生叽叽喳喳可是从来没有过,简直吵翻天啊。 紫貂们被激怒了,聚在一处朝着树上的山鸡跳脚,几十只聚在一处,个个半米高,再跳着脚,寻常人肯定会被吓着。 山鸡们有些得意忘形,发出叫声扑棱着翅膀,在四周的树上一通乱飞,弄得树枝摇曳树叶哗啦啦作响,吵翻天。 金雕无动于衷,似乎这场面经常见,它已习惯了。岳楚人笑意盈盈,看来这护国寺整天也热闹的很嘛。 蓦地,争吵的厉害的两方同时消音,金雕也身子一动,脖颈上的羽毛支楞起来,然后与紫貂山鸡共同看向山林的左侧,树木重叠幽深,它们突然静下来,就显得格外诡异。 岳楚人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与它们一同看向树林中,但是她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树冠上的山鸡扑棱棱的同时飞起来,紫貂弓着身子做着攻击的姿态,金雕双翅微展,锐利的眸子满是杀气。 见此,岳楚人后退两步站在金雕身后,同时也听到树林深处传来的声音,沙沙的,有人在里面。 沙沙声越来越近,终于,看见了一角黑衣,微微眯眼,那人也从树影间走了出来,居然是阎靳。 微微蹙眉,岳楚人向前迈了一步,“阎靳,你怎么在这里?” 一袭黑袍潮湿的,可见他在这山里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剑眉星目透着冷漠,脸色还有一丝苍白。一步步走出来,阳光洒在他身上,都融不化他身上的清冽。 “追人。”他吐出两个字,简洁,却能听出其中凶险来。 “追人?”岳楚人不解,看着阎靳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 他眸子一动看向依旧冲着他做攻击姿态的紫貂金雕还有远处落在树冠上的山鸡,“我有那么危险么?” “你身上有血,它们闻得到。”吸了吸鼻子,他身上除了露水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血味儿。 “别人的。”垂眸看了一眼袍子,黑色的衣服喷上了血也看不出来。 岳楚人抬手碰了碰金雕,金雕收回了攻击姿态,那边紫貂也收势。 “你到底在追谁?”看着他,这里也没有别人,都是一群动物,他们也听不懂。 “不知道。”阎靳看起来有些疲乏,但眸子依旧透澈如雪。 “不知道?看你肯定是天还没亮就在山里了吧,你什么时间在哪儿发现那些人的?”继续追问,岳楚人一副势必问出来的模样。 “丑时刚过,寅时初分。在、、、在你暂住的院子外。”阎靳回答,微微垂眸,语气放轻。 “我的院子外?你确定你不认识?”怎么听着像是丰延苍呢?不过若是丰延苍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偷偷摸摸的跑任阎靳追他?再说,他不可能是自己来的,还会带着人的。 摇摇头,阎靳确定。 “武功很高?不然隔壁的护卫以及寺中的动物不会没发现的。”虽然这些动物很精灵,但这个世界高手众多,很可能有它们感知不到的高手。 “确实是高手,一共两个人,我刺伤了其中一个,却还是被他们跑了。”阎靳回答,脸部线条冷硬。岳楚人只顾着思虑有何人会在她院外,根本就没察觉阎靳刚刚说的话有问题。丑时刚过寅时初分那是万物沉寂睡觉的时候,他为什么就能发现岳楚人院外有人? “你没事吧?脸色有些不好。”看着他,岳楚人虽是惊讶于半夜有人在她院外,但也很关心他受伤没有。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罢了。”他可不止是追人,追着那两人连续的翻山越岭,后又交手。那两人逃了之后他又找了许久,然后才返回。现在辰时都过去了一半儿了,可见他在山里奔波了多久。 “咱们回去再讨论这事儿,你全身都湿了。”拽着他的袖子往山下走,石阶上的紫貂纷纷让开,一个个翘着两只前腿儿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追寻着满山的山鸡,戚峰一直在山下等着。看到岳楚人与阎靳同时从山上下来很是诧异,不过岳楚人脸色不好,阎靳又有些疲累的模样,让他无法开口询问。 回到禅院,早膳早就已经备好了,叮当瞧着多出来的一个人,默默地走出房间去膳房再拿一副碗筷,不然她就没得吃了。 “戚峰,你去给阎靳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来。我有事与他说,无事不许来打扰。”给阎靳倒了一杯还温热的茶,岳楚人吩咐站在门边的戚峰。 戚峰点点头,视线多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离开。 房间里仅剩两个人,岳楚人伸手拿起阎靳的手,两指搭在他手腕间,随后道:“你不止是累,还伤了元气。”怪不得他脸色奇差。 阎靳神色淡然,听闻此话也没有过多表情,只是微微颌首,“与那人交手用了十分功力,从练武至今,还从未用过十分力量。”就是在战场上,最多也是七八分而已。 “真的那么厉害。”岳楚人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来一边叹道。 “如此高手,世间罕见。”阎靳抬眼看向岳楚人,眸中不乏担忧。 “把这个吃了。我随身也没携带什么大补的药,这是给金雕吃的,不过对于你们练功的人效果很好。”倒出一粒来给他,然后又把瓷瓶送到他手里。 阎靳没迟疑的吃下去,休息了一会儿,那苍白的脸色似乎好了很多。 “如此高手若是敌人,纵使你身边护卫无数,恐怕也很危险。”沉声,阎靳看着她,担忧愈多。 岳楚人在一旁坐下,听闻此话亦是叹口气,“我更是莫名其妙,那些人肯定不是好意,不然为何被你发现就开始逃跑?若真是冲着我来的,我也不怕,只是须得知道他们来意为何?受何人指使?我无意间得罪的人也不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尽快下山回皇城,无论如何在勤王府能更安全。”阎靳面色沉静,说的话无不是为她好。 “也好。”点点头,岳楚人决定听阎靳的。 “昨夜、、、可是还有人来过?”许久,阎靳开口,疑问的语气,他鲜少这样会将疑问的语气加的这么重。 眨眨眼,岳楚人刚想回答,但猛然觉得不对劲儿,看着阎靳,“我都不曾问过,你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在外面?”那个时间可是都在睡觉呢。 阎靳的眸子闪烁了下,随后道:“昨晚与玉林师父聊到很晚,回来时看到有人进了这个院子。当时以为是宵小,便等了许久看看是何人。但没想到,后来碰到了那两个人。” 岳楚人慢慢点头,他看到的那人可能就是丰延苍,但丰延苍来的时候是几时她不清楚。但阎靳居然在外面那么久,这一夜他都没休息啊! “昨夜是有人来过,是丰延苍。”岳楚人回答,阎靳的眸中划过一抹了然,昨夜他便猜到了。 “对付我的人,朝中的人可能性不大,北王裴袭夜也不会,私人恩怨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了。若是因着利益,那我就更想不出了,看来我还蛮抢手的,裴袭夜刚下令命巫教的人绕着我走,就又有人送上门来了。”微微摇头,她是真的想不出,眸子有几分飘渺,那一瞬她看起来有几分柔弱。 “不怕。”阎靳沉声道,声音清冽,却很意外的让人听着很安心。 岳楚人轻笑,红唇弯弯,“我不怕。” “一会儿便启程回去吧,护国寺佛门之地也不宜久留。”为了她的安全,自然是越早走越好。 “好。”点点头,岳楚人答应,看着他满是冷漠的脸庞却是异常有安全感。对阎靳,岳楚人也是极度信任,甚至有那么几分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 得知昨夜有人在禅院外鬼祟,一众护卫的脸挂不住了。他们号称天字第一近卫,武功虽不及阎靳,但也绝对差不了多少。如今有人半夜在禅院外,他们竟然不知道,发现的居然是住在别处的阎靳,让大家不由得都变了脸色。 戚峰本想质问阎靳大半夜的他怎么会在禅院附近,但此时大家的重点都是那两个人是谁有何目的,他若是问这事儿十分不合适,说不定还会惹得岳楚人生气,所以最后只能闭嘴了。 上午时分,一众人离开护国寺,阎靳相送,十余人顺着石阶往山下走。 “回程时多多注意,速度尽量快些,不宜在路上拖沓。”阎靳与岳楚人并肩而行, “嗯,我知道了。”岳楚人点头,阎靳有如此细心,与他的名字倒是实为相符,真的很严谨。 顺着石阶往下走,阎靳的视线一直在四周,上山下山的人来来往往,艳阳高照,却不见得有多安全。 众护卫将岳楚人护在中间,因着脸色都不太好,惹得四周的人频频回顾。 在走至一半儿路程时,从山下走上来一群白衣人,不下十人。 包括阎靳在内的一众护卫都看了过去,手放至剑柄,皆警惕着。 一上山一下山,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走近,两方各占一边欲错过,却不想就在马上擦肩而过之时,那群白衣人猛的变势,白色的丝绸白练恍若长了眼睛的毒蛇,顺着护卫之间的空隙钻过来,带着尖细刺耳的风声直奔岳楚人而来。 众护卫刷刷出剑,阎靳伸手揽住岳楚人向后飘了几步躲开那白练,那边众护卫与白衣人缠斗一处,风和日丽的芷山瞬间被打破了平静。 上下山的百姓惊呼着躲开,这边人影翩飞,剑风劲风交错,恍若平地炸雷,山上佛光普照,这里刀锋剑影。 阎靳护着岳楚人躲开,戚峰护着吓坏了的叮当,其余护卫与白衣人战成一团,黑白分明的残影辗转腾挪,劲风呼啸,以示来人的本事,绝不是虚假。 一个白衣人自战圈中跳出,扬手,白色的白练恍若长龙,直奔阎靳身边的岳楚人。 阎靳拉着她躲过,同时伸手抓住那白练一拽,劲力相撞,白练由中间裂开,瞬时分成两段。 又一白衣人跳出来,同时跃到阎靳面前,二人齐齐攻击阎靳一人,阎靳只用一手还击,另一只手揽着岳楚人向后退。 岳楚人此时绝对是晕的,腰间被阎靳的手臂箍着很疼,他们交手时劲风呼啸,吹到她脸上如同被刮一样,火辣辣的。 想要伸手取出腰间的毒粉,但被阎靳搂着向后退,他不时的倾身后仰或左或右,晃得她根本无暇去取,只能抓住了他的衣服保证自己不会倒下给他添麻烦。 这群白衣人是否是高高手岳楚人不知道,但她却知道阎靳要撑不住了。他以一敌二又是一直单手,还得护着她,纵使武功高强,也难以支撑太久。 但好在远处的戚峰跃过来相助,二对二,阎靳轻松许多。 岳楚人的眼前一片缭乱,松开一只抓着阎靳臂膀的手摸向腰间,箍在她腰间的阎靳的手臂适时的挪开了些,岳楚人很顺利的摸出一个瓷瓶来,以拇指扳开塞子,随后抬手朝着那与阎靳交手的白衣人扬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白衣人看见了岳楚人的动作瞬间跳开,连带着与戚峰交手的白衣人也躲开,这让岳楚人很是诧异。 果真是冲着她来的,而且对她还有相当的了解,否则怎么可能注意到她撒东西就快速躲开?对她很了解嘛! 阎靳与戚峰也是同样想法,对视一眼,护着岳楚人快速后退。 那边众护卫与白衣人的战圈依旧混乱到看不清人影,被逼退的两个白衣人在那散在空中的粉末消失后再次欺身而上,岳楚人故技重施推开挡在前的戚峰将手里的东西朝他们撒过去,那二人果然又跳开了。 就在此时,山上钟声响起,急促的一声一声,回荡在整个芷山。 下一刻,护国寺的武僧从山上急速跃下来,不下百人恍若天边的黄云。 白衣人自是也注意到了这情况,不做过多缠斗,快速的集结一处同时跃起,在同一时刻,两道白色的白练朝着岳楚人飞来。 阎靳抬手抓住其中一条,另一条却缠住了岳楚人的手臂,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拽着她,岳楚人身子一歪,箍在腰间的手臂也同时大力的往回拽,手臂间顿时一阵剧痛。那白练里恍若有刀子,岳楚人清楚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肉里,一瞬间的疼痛使得她咬牙,同时另一只手抓住阎靳的衣服配合他往回挣。 阎靳断开那条被他抓住的白练,而后抓住缠着岳楚人手臂的白练,那边戚峰也同时抓住,白练自半空撕裂,岳楚人身子一松弹回阎靳的怀里。 护国寺的武僧自身后跃下来,快速的将白衣人围在中间,众护卫皆全部挂彩,与阎靳岳楚人快速后退。 肩膀下的手臂痛的几乎麻木了,血也浸湿了整个袖子,岳楚人低头的瞬间看见了阎靳的另外一只手,同样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在这百多人的打斗中显得格外轻,但一直没松开她的阎靳却是听到了。低头看向她,一眼看到了她外侧的手臂都是血,眉峰皱起,“你也受伤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疼罢了。 阎靳没再说话,转头看向山下,百多名武僧围攻那十几个白衣人,白衣人武功卓绝,被众多武僧围攻仍旧不见败象。他们朝着山下挪移,山下呜呜泱泱的都是人,看着他们往山下挪,围观的人也后退。 就在挪移到山下时,被围在中间的白衣人同时飞出白色的白练,众武僧后退两步,就趁着他们后退之时,白衣人同时跃起,恍若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一时间,整个芷山都安静了。 “王妃,你还在流血。”戚峰也受了伤,刚刚仅仅抓了一下那白练,手掌便都是血。但转头便看见了岳楚人整个染血的左臂,不由得一惊。 “没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浅绿色的袖子都被血染红了。 腰间的手臂松开,阎靳脸色微微有些白,隐有杀气的眸子自所有人身上掠过,沉声道:“回皇城。请护国寺的武僧一路护送。”所有的护卫都受了伤,这般送岳楚人他不放心。 此时无人再有脸色或不满,他们确实不如人。阎靳能够连夜追赶两人而没受一点伤,相较起来,他们确实及不上。 由护国寺的武僧相送离开芷山,山下小镇亦是议论纷纷,一时间勤王妃在护国寺山下遇刺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马车里,岳楚人靠着车壁,衣服敞开,左臂露在外,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圈呈锯齿状的伤口,大约两三公分深,有的地方依旧在流血。 叮当在一旁拿着绢子给擦拭着血,小脸儿煞白,依旧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 “王妃,疼不疼?”看着岳楚人闭着眼睛,叮当小声的问道。 “还好。”回答,她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有些乱,想着到底谁会花这么大手臂对付她,却是想不通。 那些人想必是要把她抓走,对她极其了解,而且抓她武器还特意用的白练,能够在远距离抓住她避免接近她中招。形势不利时就果断的遁走,明显一次不成还可以有第二次。 自从来到这世界,这是第一次受伤,也是第一次让她有些头痛。 下午时分进入了皇城,由护国寺众多武僧相送,这队伍进入皇城便引来了诸多关注。 走向勤王府,在进入铜雀街便看到了勤王府大门前满是禁军,一辆杏黄色的雕花马车停放在门前,这是丰延绍的銮驾。 马车刚停下,丰延苍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王妃,你可还好?” 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岳楚人走出来,车外的丰延苍一眼就看到她全部都是血的左臂。血迹已经干涸在衣服上,但那颜色却依旧刺眼。 眸光一紧,丰延苍上前扶着岳楚人下来,看着她还算好的脸色稍稍放心,“还好么?” “没事,就是流了点血。”浸染了整个袖子都是血,看起来有点吓人罢了。 “楚人,袭击你们的到底是何人,你可认识?”丰延绍从府中走出来,众护卫齐身单膝跪地。 “不认识。”摇摇头,岳楚人扭头看向阎靳,随后道:“若不是有阎将军,我可能就被抓走了,他也受伤了。” 丰延苍看向阎靳,阎靳也看过来,两个完全不相似的人对视,各具千秋。 “多谢。”丰延苍轻言,漂亮的眸子里却漾着真诚。 阎靳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先回府再说。”所有的护卫都受伤了,丰延绍斯文儒雅的脸庞也不禁绷紧。他们的护卫是何模样他自然了解,勤王府的护卫与他身边的护卫是一样的,他们都不敌,可想那群刺客是何等本事。 进府,丰延苍与岳楚人直接回到望月楼,丰延绍与阎靳还有护国寺的武僧在大厅中细说今日的事,其余挂彩的护卫都回到住处治伤。 望月楼偏厅,岳楚人坐在软榻上,丰延苍动手帮她把染血的衣服脱掉。叮当打来了温水,又搬来药箱,本想帮忙,但看起来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就退下去了。 平日里满是温和的脸庞挂着阴云,丰延苍动作尽量放轻的给她擦拭手臂,那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皮肉破开的地方却有些外翻,看起来很是惨烈。 光着脚,下身仅着一条薄薄的长裤,上身就剩下一个象牙白的肚兜,岳楚人盘腿坐在软榻上任丰延苍服侍。 “不用那么小心,不怎么疼。”看他那么小心的模样,岳楚人抿唇轻声道。 丰延苍抬眼看向她,有些歉意,“若是今日陪着你不回来,你或许就不会受伤了。”有危险时不在身边,她会失望吧? 岳楚人笑笑,随后摇头,“这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他们冲着我来的,纵使我身边有谁,也是躲不过。”阎靳的武功相较于丰延苍要高,有他在身边,她不是也伤了? “以后就在府中,哪儿也不要去了。”丰延苍起身拿药,一边淡声道。 “你弄个笼子把我关起来算了,也免得有人来抓我。”岳楚人觉得这次是绝对躲不过去的,这一次他们没成功,没准下次就多了一倍的人,个个都是高手,那时不知该怎样抵挡。 “也未尝不可。把你藏起来吧,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回到她身边给她上药,丰延苍淡淡的说着,其中却不乏有认真的成分。 岳楚人失笑,抬眼瞅着他那张明显挂着乌云的脸,“你还真生气了?受伤的是我,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不然要我说,‘都怨你,你要是陪着我,我就不会受伤了。’你会高兴点?” 丰延苍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嗯,说吧。” “切!现在受伤的是我,应当以我为中心,反倒我还得哄你。你这人做焦点做习惯了,全世界都得哄着你啊?老娘不干,我难受的很,没心情哄你玩儿。”冷叱着,任他给包扎,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难受来。 “给我说说那些人的特征。”将软榻上的毯子拿来披在岳楚人身上,丰延苍坐在她身边,眸光认真且氤氲着乌云。 岳楚人抓着毯子把自己盖上,然后扭头看着他轻笑,“不用着急,雕儿在跟着他们。”那群人遁走时,金雕就跟上去了。尽管那时候小镇里都是人,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群人身上,谁也没注意到天上有一片黑影飞过。 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模样,丰延苍唇角上扬几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比我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可怕?”挑眉,岳楚人不悦,这是什么词汇? “是啊,给你处理伤口,整个过程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皮肉都外翻着,也没有用麻药,那金创药又是烈性的,用上之后得疼几个时辰,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疼就疼嘛,皮肉而已。只要转移注意力,就感觉不到疼了。”这点疼不算什么,她初初接触毒物时,也不知吃了多少亏,疼是家常便饭。 “这个情形下,本应该你向我诉苦示弱,但你却表现的比大丈夫还要刚强,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失笑,丰延苍摇摇头,他的王妃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岳楚人眨眨眼,了然了他的意思。下一刻眉头一皱,苦着脸的靠进他怀里,“亲爱的,我好疼啊,安慰我。” 抱着她,丰延苍微微扬起下颌蹭着她的发顶轻笑不止,尽管她装的很像,可谓楚楚可怜。但是,转变的太快了,用她的话来说,看起来就是个精神病。 104、躲避,北王知真相 自从护国寺回来,丰延苍再也没有离开过府邸。 府中亦是多了许多护卫,白天晚上昼夜守卫,好似陷入了戒严状态。 岳楚人手臂上的伤愈合的差不多了,比当初想象的伤的要严重一些,因为她现在还不能随意的抬起手臂,会疼。 丰延苍几乎是没离开过她眼前,无论在用膳睡觉,亦或是他需要去书房处理事情,他们都在一起,这是纯正的形影不离。 书房中,岳楚人倚在软榻上迷迷糊糊,丰延苍坐于书案后处理桌子上那一堆的折子。 尽管他不出府,但不代表朝上那些事不需要他处理。而且在岳楚人看来,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可能比在朝上的还要多。 时间静静过去,岳楚人再次醒来时,书案后的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微微低头,从这个角度看他,那张脸更是无可挑剔。 就那么看了他许久,岳楚人脸色安逸。不过却发现,他除了两只手活动外,整个身体都一动没动,也不知过了这么久他僵没僵。 坐直了身体,她的左臂不如右臂那般动作自如,不过若不仔细看的话,几乎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这么久了,你一直都是这个姿势?”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抬头,凤眸如渊,看着她歪头瞧着自己,丰延苍勾起薄唇,“睡醒了?” 慢慢眨眨眼,“这里不舒服,我脖子都僵了。”晃晃头,脑后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轻甩。 “走两圈。”看了一眼房间,表示她可以在屋子里走。 站起身,岳楚人抖了抖肩膀,一边看着他,“和我一起走?” 摇摇头,丰延苍的姿势终于改变了下,只不过是由端正改为更端正了。 “你这样长时间坐着不活动,老了会腰疼。”似乎忘了,丰延苍平日里还练武,哪儿那么容易得腰骨病? “不是还有王妃你这神医在么?”无声的轻笑,他那模样万分诱人。 “你还真赖上我了?来,不喜欢在屋子里转圈,我教你跳鬼步。”勾勾手指,岳楚人笑得眉眼弯弯。 丰延苍有些不解,“什么?”鬼步?那是什么? “一种很容易学习的舞蹈动作而已,节奏感很强,适用于任何音乐。”她这个没什么跳舞天分的人都能很容易的学会了。 丰延苍满眼都是怀疑,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唇角含笑的温声道:“跳来我看看。” 岳楚人挑眉,瞧着他那一副大爷的姿势略有些不顺眼,不过听他那语气好像有些不屑似的,使得她扬起下颌哼了哼,然后走至屋子中间,一边斜睨着他道:“看好了,可坐稳了,不然吓你一溜跟斗。” 丰延苍完全拭目以待的模样,对于岳楚人他不是那么相信,就像那时她说给唱歌,结果如同鬼哭狼嚎。这次又说跳舞,估摸着也不是什么优美的舞蹈,听那名字就知道了。 将裙子提起来挽在腰带里,天气热她里面又没穿长裤子,露出两条修长的白腿来,瞬间就将某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岳楚人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他看她的腿。 摆好了架势,岳楚人的四肢齐动,此舞步确实节奏感很强,而且具有相当的感染性,跳起来全身都在动,也的确达到了活动身体的目的。但是,若没有音乐跟着配合,就显得很诡异。 雅致的房间里,一人坐于书案后有些目瞪口呆,另一人长发飞舞的在跳着奇怪的舞蹈,怎么看都怪。 大约三分钟,岳楚人就停下了,大口的呼吸着,左臂还有点隐隐作痛。不过痛不痛的没关系,她更关心的是丰延苍此时那个表情。 丰延苍的确被震住了,她停下来许久他才回过神,视线从她腿上移开看向她的脸,好看的眉毛扬起,“跳完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好看是吧,没音乐跟着确实挺奇怪的。”她自己也感觉奇怪了。将裙子放下去,她扭身走到软榻上坐下,多多少少有些郁闷,她又被这古人鄙视了。 “不是不好看,可能确实是没有音乐的关系,看起来有点像中邪了。”很委婉的表达自己的看法,惹得岳楚人瞪眼。 忍住笑不再说,丰延苍其实没说,舞蹈不怎么样,但是腿还是很好看的。 “你眼光那么高,不如你给我跳一个?”挑眉,岳楚人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嫌疑。 慢慢的摇头,丰延苍轻笑的伸手,“过来。” 虽还是生气的模样,不过却是听话的起身走了过去。 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拽向自己,岳楚人身子一转坐在他腿上,人肉的座椅自是比其他都要舒坦,调整了一个最舒坦的姿势,岳楚人很是安逸的模样。 “是不是觉得无聊了?但为了你的安全,忍一忍吧。”圈着她的腰,丰延苍温声的说着。那声音恍若从窗口吹进来的轻柔的风,使得岳楚人不禁眯眼。 “倒不是无聊到要疯掉,只是一想到随时有人来抓我,感觉憋闷而已。”更多的是不服气,该是别人躲着她才对,她何时躲过别人? “那群人身份成谜,无论密卫还是金雕都跟丢了,如此就更要小心才行。尽管这是皇城,天子脚下,但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如履平地一般。”有些话丰延苍没说,这个世界上如同那样的高手屈指可数。但他们却能一次出现十多人,其背后的势力可见一斑。 “所以,咱们只能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了。”抬起没受伤的右手以食指挑着他的下颌,调戏一般的歪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鼻息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好闻的很。 任她挑逗,丰延苍笑容依旧,漂亮的凤眸凝聚万千,幽深不可测。 阎靳带着阎字军亲兵返回了北方边关,走的那天岳楚人知道,不过却是没法儿相送。 细数这段时间,阎靳带着她游走在各种危险之中,护国寺又一直护她周全,对于阎靳,岳楚人是满心欣赏与感谢的。 这世上,阎靳独一无二,再也找不出一个如同他一样的人了。 来到这世界,能交到阎靳这样的朋友,岳楚人心生几分幸运之感。细数她认识的所有人,包括丰延苍与她自己在内,无一人的人品能及得上他。 她的手臂完全好了,夏季最炎热的时候也到了。虽然距离护国寺遇刺才过去七天,但却感觉过去了许久。整日在府中,不止是她自己,感觉别人好似也头顶长了蘑菇。 然而,就在这无聊的时候,宫里有好消息传来,阎苏怀孕了。 太医院的太医诊断过了,确实有喜了。不论宫里还是个个丰延绍党派的朝臣都相当高兴。有了子嗣,那么丰兆天退位就指日可待了。 消息传到了勤王府,叮当都很是高兴,岳楚人却很淡定,不过通过那脸上的笑能看得出,她也是高兴的。 “王妃,你说太子妃这一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相信所有人都在盼着是男孩儿。 “现在还断定不出,三个月后吧。三个月后,就能知道了。”现在还是一坨肉,根本看不出男女来。 叮当抿嘴笑,一边道:“别看王妃没有生过宝宝,但懂得比生个七八个孩子的夫人还要有经验。” “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欠揍的话了。”斜睨叮当一眼,岳楚人假意轻叱,叮当也完全习惯了,对她的轻叱不痛不痒。 俩人在丰延苍的书房外间说话,内间丰延苍正在批折子,她们俩人说的话不可避免的传进了他的耳朵。几不可微的皱了皱眉头,提起生孩子的话题,他不禁的有些不悦,因为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他不能人道。 他不止一次的被冤枉,而且愈发的离谱。尽管他可以无视,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有些在乎的。 “你去药房把那放在药柜里的一个苹果形的瓷瓶拿来,那里面有药你小心些。阎苏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些特别的营养成分,一会儿要小苍子派人送到宫里去。”那是丰延绍和阎苏大婚第二天她炼出来的药,她必定会让阎苏生出一个聪慧无比的孩子,那将来的太子之位储君之位牢不可破。 叮当点点头离开去取药,一直在书房中批折子的丰延苍走了出来,一袭白衫飘然风雅,恍若乘风而来。 “既然这么惦记太子妃,不如亲自去看看?”他走过来,带来一股好闻的风。 岳楚人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能出府了?” 丰延苍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温声道:“其实相较于王府来说,皇宫里才是最安全的。”宫里也增加了大内侍卫,禁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只要有一点风声,就能惊动整个皇宫。 “就算很安全,那也是别人家。咱们去走动走动可以,却是不能住在那儿。”她知道丰延苍也必定是这样想的,不然不早就带着她进宫了? “言之有理。对了,敏妃娘娘近来身体好了许多,平时无事还会出来走走。去看过五哥几次,亲手为五哥煲汤,着实惊着了五哥。”丰延苍笑道,用眼睛在感谢她,若不是岳楚人的话,敏妃又怎会那么快就好了? 岳楚人抿嘴笑了笑,“好事啊,五哥虽然会惊讶,但还是会开心的是吧。” 微微颌首,“五哥与母妃相处的时间较长,也记着很多母妃的事。敏妃娘娘与母妃样貌相似,每次看见敏妃娘娘,五哥都好似见着了母妃一样。” “那你呢?”托着下颌,岳楚人歪头看着他。 丰延苍抬手卷着她肩头的长发,视线有些飘渺,“我都不记得母妃的模样了。”静贵妃去世时,他不过四五岁。 岳楚人有些微的不是滋味儿,虽她从未可怜过自己是个孤儿,但是却看不得丰延苍这个样子。 “听说静贵妃是个才女,气度不凡,想必你与五哥都很像她。若是你想不起静贵妃的模样,那就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红唇弯弯,岳楚人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好办法。”抚摸着她的脸颊,丰延苍轻声道。 “你这是间接的承认自己气度不凡很优秀?很狡诈嘛!”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岳楚人撇嘴轻叱。 “这可是你说的,在你心里,我还这么优秀?受宠若惊啊。”拉着她起来,他身子一转,刚刚她的位置被他占了去,而她则坐在了他的腿上。 “臭美。”抬手戳他挺直的鼻梁,鼻骨坚硬,这绝对是纯天然的,造不得一点假。 叮当很快的回来,进来就瞧见俩人黏黏糊糊的,她低着头的走过来,将手里那苹果形状的鲜红色瓷瓶递给岳楚人,尽管盖着盖子,但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儿却飘散了一路。弄得叮当几次好奇的想打开瞧瞧,到底用什么药做的这么香。 抱着瓷瓶,岳楚人歪头看了丰延苍一眼,随后道:“这叫做‘天资聪颖丸’,日后咱们有宝宝了,我也天天吃,保证生出个人精来。” 丰延苍勾唇轻笑,眉目间满是愉悦,单手圈着她的腰温柔的抚摸着,一边道:“考虑的这么远,我若是不努力,也太对不起你的长远打算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许笑得那么恶心。”抬起手肘顶他的胸口,岳楚人自己也抿嘴。 “进宫吧,看看太子妃,你也就安心了。”语气轻柔,那眸光亦是温和如水,将眼前的人完整的包纳其中。 一路进宫,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马车前后包围着四十几名护卫,一路来引得百姓环顾,更有不少议论纷纷,有人要抓岳楚人的事传成各种版本。但各种版本的幕后人都是未知,对方太过神秘。 入宫,丰延苍与岳楚人直接进入了后宫,阎苏的殿内静悄悄的,宫人们站在原地恍若机器人似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得知岳楚人与丰延苍来了,阎苏从卧室里出来,看起来是刚睡醒,有些睡眼朦胧。 “感觉可还好啊?”笑看着她,就是不用切脉,就阎苏这状态,一看就是有喜了。 阎苏抿唇笑笑,分别看了他们夫妻俩一眼,随后坐下道:“还好,就是很嗜睡。” “正常现象。这个给你,每天吃一颗。来,我看看。”走过去,将一直托在手里的瓷瓶递给她身边的宫女,随后拿起她手,两指搭在腕间。 阎苏也很配合,相比较太医院的太医,她自然更信任岳楚人。这些日子她虽是没再碰任何药材毒物,但却一直在看书。睡醒了就看一会儿,困了就接着睡。 “一切正常,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着。或许半月之后你会有些剧烈的反应,不过那都是正常的,不要害怕。”拍拍阎苏的肩膀,岳楚人一副大姐的模样。 阎苏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丰延苍身边坐下,兀自拿起宫女奉上的消暑凉茶喝,对面阎苏笑意盈盈,将视线从岳楚人身上移开,而后投注到丰延苍的身上。 “老七,听说你现在对楚人是寸步不离,刚听到的时候我还不信,不过现在我信了。”按理说她这后宫男人是不能随意来的,就是亲兄阎靳来之前也需上报才成。不过瞧瞧此时丰延苍那满身天经地义的模样,就是丰延绍也无话可说。 “危险来临前从不提前告知,自是得做好防范。”丰延苍悠悠回答,就是一动不动也是个发光体。 阎苏点点头,“上次所幸楚人只受了点轻伤,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不敢想。”而且至今没查出那些刺客到底从哪儿来的,天子脚下,关乎的是大燕脸面问题。 “那还是多亏了你哥,若不是他一直护着我,我已经被抓走了。”若是那时阎靳松手,纵使护国寺武僧齐上,也未必能把她抢回来。 说道阎靳,阎苏的视线过多的在丰延苍的身上停留了下,看他面色无异才稍稍放心的微笑,“当初若不是你给他解毒,他现在的情况肯定很糟。互相帮助,咱们的关系就更牢不可破了。”作为阎苏来说,她自是愿意看到这种情形的。 “自然牢不可破,纵使你从此后不认我这个师傅了,但看在阎靳的面子上,我依旧得全心护着你,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或许她是唯一一个与他们兄妹都交清甚好的人。 阎苏抿嘴笑,看了一眼面色无变化的丰延苍,心下自是有些犯嘀咕。按照丰延苍的心性,他不会这么无动于衷才对,但此时的样子,让她都不禁有点相信,这个男人也有一颗宽阔的心胸。 没过多久,丰延绍来了,一袭杏黄的长袍,风度翩翩。 他对阎苏还是很好的,最起码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属于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不过在岳楚人看来,丰延绍会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看似多情,实际上那是无情。 与阎苏说了几句话,丰延绍便转移了视线,看向丰延苍与岳楚人。视线在触及岳楚人时稍作停顿,之后还是开口了,“今日上午北疆信使到了皇城,送来了北王的亲笔信。七月初七是北疆一年一度的重七兰夜节,北王盛情邀请。老七,你意如何?”丰延绍的话似乎有所保留,他并没有说北王裴袭夜邀请了谁。 岳楚人扭头看向丰延苍,他神色不变,恍似大山在他面前坍塌也能继续保持面不改色。 “现在这个情形,不宜离开皇城。”他悠悠道,语气虽轻,但拒绝的意思明显。 岳楚人慢慢的转过头,对面阎苏正看着她。两个女人对视,岳楚人在阎苏的眼睛里知道到了答案,“裴袭夜邀请的是我?” 丰延绍温雅一笑,随后道:“老七只知道北王邀请了你们夫妻,却是不知,在那信封的夹层里还藏了另外一封信。”说着,他从广袖的袖口中拿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抬手递给岳楚人。 岳楚人起身接过来,坐回原位打开,一旁丰延苍终于改变了姿势,倾身靠近她一同看向那张纸。 一看到纸上的内容,岳楚人的眉毛立即拧了起来,丰延苍也同样脸色一变,下颌骨以可见的速度紧绷了起来。 丰延绍看着他们微微摇头,“不必如此紧张,或许北王真的知道真相呢?正值大燕与北疆建交之际,北王又明知楚人本领,设下圈套陷阱的可能性很低。” 将纸上的字粗略的看完,岳楚人抬头看向丰延绍,“他既然说知道谁要抓我,那么也就是说,抓我的人很可能就是北疆的?” 丰延绍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能将此信藏的这么隐秘,也必定是担心被外人看到。但整个北疆,似乎也没有任何需要他惧怕的人物。此事虽是蹊跷,但有一点他确实说对了,来人不善。” 岳楚人转头看向身边的丰延苍,想听听他是何意见。 丰延苍面色沉静,眸光幽深看不见底,修长的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叩,一声一声,在厅内回响。 “事发到如今,密卫的调查没有一点收获。王妃的金雕曾跟踪他们,但最终还是跟丢了。他们身份成谜,调查亦是险阻重重。如今北王声称知道他们的身份,看这信件的发出时间,应当是王妃在护国寺遇刺之前的两天。他早早的便知道了此事,着实蹊跷。或许这是个陷阱,但他若是用这种陷阱实不像他北王的作风,所以,他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淡淡的说着,丰延苍也是相信的。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他说的话?” “为什么不信?这几天一无所获,你又因此只能躲在府里。何时解决了他们,你身边的危机才能解除,难道你不想快点解决这危机?”微微扬眉,他那表情多少有些妖孽。 岳楚人微微蹙眉,愈发的看不透这古人的心性了,本以为他肯定会否定裴袭夜的说法的,结果却完全相反,他相信了。 其实若是细细琢磨,便也能摸清丰延苍的想法,他确实有些急躁,但更多的是尽快解决这事的急切。随时有危险在身边,这决计是他最厌恶的事情。而且密卫的调查一无所获,如今裴袭夜说他知道真相,那又何尝不试一试?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事儿蹊跷太多了么?若那些人就是北王派来的,抓楚人没抓到,于是他便想了这么一招来引楚人去北疆。待得楚人到了北疆,他一举把楚人控制住,那时边关举兵也来不及了。”阎苏说话,对于裴袭夜的人品,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会。”不等那二人说话,岳楚人先摇了摇头,“他还没有那么无聊会来抓我,而且是不惜带一个残废的我回去。”那群白衣人虽是要抓走她,但从伤了她看得出,他们并不担心带一个伤了残了的她回去复命会有不妥,由此可看出,那幕后之人就是想抓她而已,只要还活着,其余怎样都不在乎。 “你如何确定,抓你的就肯定不是他?”扭头看着岳楚人,丰延苍低声道。 岳楚人转过头来看着他,因着两张椅子挨着,所以她微微倾身就靠近了他,“没有原因,就是不会。”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挑眉,明显不爱听这话。 “既然老七也觉得可信,那这一趟就要交给你们了。不过现今敌在暗我在明,你们路上需小心。”丰延绍开口打破两人的对视。 “是。”丰延苍回话,那边岳楚人却微微蹙眉,要他们去北疆?说真的,她并不想去。 阎苏看着岳楚人,她也同样担心。她不似他们那么相信裴袭夜,与那人合作无外乎是与虎谋皮。丰延苍与岳楚人固然都很聪明,但到时到了别人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有危险,阎靳在边关也来不及救他们。 想起阎靳,阎苏不禁暗暗叹息。玉林方丈早就有言,说阎靳是孤星之命,那时她不信,他们的一切都是别人在做主,他又怎会孤独到老? 不过现在,她有些相信了。尤其是看到岳楚人时,她就更加相信了。 ------题外话------ 亲们,今儿听风临时有事,明天多更 105、乔装,逃跑 裴袭夜的目的,岳楚人猜不出来。但此次他力邀她去北疆,岳楚人总觉得他还有别的事儿。若只是告诉她那要抓她的人是谁,以他的脾性虽然会故弄玄虚,但应当不会弄出这么大的玄虚来,偏偏要她走一趟北疆。 询问丰延苍,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不知,具体真不知假不知岳楚人不知道,反正她已经迷糊了。 因为不能出府,所以好多事情都要戚峰跑,皇城济世堂还好说,离得较近。丰延苍派去管事的人经常汇报济世堂的情况,一切都很顺利。 但关州就太远了,她通过书生张得知了一些情况,戚建也会按时的往回送信。前几天戚峰跑关州时,直接将丰延星也带了去,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想来想去,其实开办济世堂她也没操多少心,她的任务就是负责掏钱,这老板做的如此轻松。 北疆他们是一定要去的,只是哪天上路还未定,不过此时马上六月下旬,无论如何也得七月七赶到北疆中都。一切事情都有丰延苍定夺,岳楚人也不过问,等着他安排就好了。 近几天一直很平静,府中大批护卫,丰延苍又时时刻刻的陪着她,某一时间,她似乎都忘了有人还要抓她的事情。 艳阳高照,府中唯一一处有水的地方,一个小型的面积不过三十平米的小鱼池边,岳楚人坐在栏杆上,将手里的糕点渣儿往池里扔。池里那些颜色鲜艳的鱼儿有条不紊的争抢,这些鱼儿看起来比别的鱼要稳重许多。那是因为岳楚人给它们喂过药。 细数府里的动物,恐怕都吃过岳楚人的药,所以表现的也与别处的动物不同。好在这府里平时没什么人来,若是外人看见,想必会吓一跳。 一碗的糕点渣儿见底儿,岳楚人吹了声口哨,下一刻鱼儿们优哉游哉的各自游开,真的如同成精了一般,都听得懂她的意思。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岳楚人轻声叹气,纵观这整个偌大的府邸,唯独眼前这一个鱼池。像别的府邸都有什么荷塘人工湖啥的,闲来无事还能泛舟采莲子,在这儿,只能闲来无事抓鱼玩儿了。 以前这府里也是有荷塘的,不过被填上了,填上的时候岳楚人还着实可惜了一般。不过那时候她与丰延苍又不是现在这种关系,所以她的可惜当然也只是在心里。现在想来,或许当时拦下来好了,就在这无聊的时候可以泛舟到那荷塘里悠闲自在一番。 一只手突然的按在她的肩头,岳楚人猛的回头,那张怎么也看不厌的脸进入视线,她轻叱一声然后抿嘴笑,“那么喜欢装鬼?不过下次你得换个招式,总用这一招儿,我都不觉得新奇了。” 一袭白衫风雅飘然,听闻此话,丰延苍唇角上扬,转身坐在她身边,看了一眼池塘随后道:“哪里舍得吓你,已经极度无聊了,再真吓着了你,你就疯了。” “你才疯了。我没有无聊,喂喂鱼逗逗鸟儿也挺有意思的。”趴在栏杆上歪头瞅着他,岳楚人稍稍有些口是心非。不过能这样整天看着他,倒也算不上无聊了。 “天气太热,此时北方应该会凉爽些。”似是无意的说道,惹得岳楚人挑眉瞅他。 丰延苍淡定自若,唇角的笑格外诱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即日启程去北疆了?”估摸着他是这个意思,不然为何特意提了一句北方? 丰延苍笑而不语,惹得岳楚人抬腿踹他。 “太粗鲁了,现今已发展到对本王非打即骂的地步了。”微微摇头,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服气?”抿嘴,岳楚人假意冷哼,装的却是很像是那么回事儿。 “服气啊,能得王妃打骂,荣幸之至。”轻笑,看着她仰着下颌很得意的模样,笑意更深。 “油嘴滑舌,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会道了。过来我瞧瞧,可是舌头上长花儿了。”抬手捏着他的下颌,非要看看他的舌头不可。 丰延苍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岳楚人顺势的靠在他身上,亭子里清风习习,就这般靠着他舒坦至极。 “咱们明日上路,不过须得简装低调。三日后,北上的队伍才会出发。”原来是这样制定的计划,悄无声息尽量低调的行进,以摆脱掉那些白衣人的纠缠。 “好啊,那我要去准备一下。”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料他用力的拥住她,让她动惮不得。 躺在她怀里仰头看着他,“要做什么?”抿嘴,从这个角度看他格外好看。 “那么着急做什么,时间还有很多,陪我。”单手抚摸着她的下颌脖颈,他慢慢倾身,岳楚人轻笑的抬手搂住他的颈项拉向自己,清风吹袭阳光明媚,独有这里空气都散着甜味儿。 北行相较于南行似乎多了些吸引力,因为这个时节包括皇城以及南方都热的如同蒸笼。唯独北方天高气爽,只是想想就让人羡慕不已。 一路北行,如同丰延苍所说极尽低调之事。丰延苍化作普通的富家游学公子,岳楚人在他的逼迫下扮作了小厮,为此她颇有微词,见过长得她这般细皮嫩肉高挑漂亮的小厮么? 不过最后她还是妥协了,骑着一匹外貌不怎么样的马儿跟在他身后,尤其在路过城镇的时候,她更是一副狗腿的模样,看的丰延苍极其愉悦。 与他们一同北上的自然还有无数护卫,只不过都分散开了,就是夜晚住进了同一家客栈,他们也装作不认识,如此做戏虽有些麻烦,但也确实是为安全考虑,而且这些人一个个装的都挺上瘾的。 一个小镇,人不多,但来往路经这人的人倒是不少。 牵着马走进镇子,丰延苍在前单手负后步履从容优雅,穿着相较于普通百姓来说要高档一些的白衫,同色发带束发,又恢复了那教书先生的姿态,说他是个游学书生还当真不会有人怀疑。 后面两步的距离外,岳楚人则比较惨了点,浅灰色的长衫包裹着修长的身子,料子厚重,使得她相当热。而且里面还缠了束胸,更是有点憋闷喘不上气。 牵着两匹马,跟在满身闲适清爽的丰延苍后面,若是不看她那漂亮的脸蛋黑亮的头发,还当真就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厮。 但样貌出众,来往回顾他们的人很多,惊讶于那公子的气质,更惊讶于那小厮的样貌。尽管此时那小厮有些气鼓鼓又满头大汗的模样,但仍旧挡不住其漂亮至极的五官。 走了许久,前方步履闲适的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那满头大汗的‘小厮’,唇角的笑极其诱人。 “小楚,咱们今儿就在这儿歇下了如何?”抬手一指,旁边就是一间客栈。 岳楚人没好气,瞧着他笑得那得意的样子很想给他一脚,过了今儿,这游戏就不玩儿了,做小厮太辛苦了,她要做大爷。 “您老说的算,您说这儿歇了就这儿歇。”点点头,两只手都抓着马缰,额头上的汗流下来她也空不出手来擦,只能任它流下来。 丰延苍凤眸含笑,抬手以食指拂去她脸颊和鼻尖上的汗,对于公子与小厮来说,俩人的动作有些暧昧。 “走吧。”步伐轻松的先走进了客栈的大门,岳楚人在门口等了大约一分钟,里面奔出来一个小二,从她手里把两匹马接过去了。 松一口气,岳楚人从马背上拿过包袱,随后走进客栈内。 丰延苍只订了一间房,小二带着两个人上楼,全程眼神都怪怪的。 岳楚人无暇管,包袱款款的跟在后,待得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终于出了一口长气。 “累了?快歇歇吧。”身后的人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与刚刚的态度天差地别。 “滚蛋,现在奉承老娘不好使了。姓丰的,明儿咱俩换,你做小厮,我做大爷。”扭头瞅着他横眉竖眼,这小厮太憋气,她不要做了。 丰延苍笑得漂亮,不止是脸在笑,眼睛都在笑,可见有多开心。 从一旁取来了纸扇坐在她身边给她扇风,一边悠悠道:“当时给了你数个选择,是你选择了小厮,三天不到,你就烦了?” 岳楚人冷哼一声,“马夫,跛脚丫鬟,口吃的挑夫;一共就这几个选择,我不选择做小厮,难不成要做马夫?”他就是在逼她选择小厮,别以为她不知道。 “也仅仅在外做小厮罢了,你看看这到了没人的地方,我这个做公子的还不是得伺候你?”给扇着风,丰延苍轻言轻语。 “哼,这世上欺负了我还能活着笑得出来的就你丰延苍一人儿,别得了便宜卖乖。给我要水去,我要洗澡。”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她快要中暑了。 丰延苍听话的起身走出房间吩咐小二给备水,如此一看,他这个公子做的也不怎么顺心顺意。 关上房门,丰延苍走回床边,床上的人鞋子没脱就那么歪着身子躺在那儿,姿势虽是随意,但却透着别样的风情。 墨发铺在床上,映着她的脸格外白皙。 她闭着眼睛,那模样真是累坏了。其实岳楚人是热的,此时动一动都流汗的情形,她还是闭着眼睛躺着较好。 唇角的笑不曾褪去,丰延苍微微倾身抬手擦拭着她鼻尖上的汗珠,热乎乎的鼻息吹在他手上。 “若真的很累,洗过了澡再睡。”微微用力把她拉到自己腿上躺着,丰延苍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道。 “别碰我,让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成。”闭着眼睛嘟囔,红扑扑的脸蛋散着一股潮热。 “是不是太热了?不然把衣服脱了?我答应你,明天不要你做小厮了,咱们就扮作一对儿正常的夫妻,好么?”说着,他温柔的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岳楚人有感觉,不过却没阻止。她确实很热,而且还憋得慌,束在胸上的布帛太紧了,男人哪是那么好装的? 料子有些厚重的衣服敞开,里面她穿着长裤,上面则就是一截束胸,包括肚脐在外的腰都露在外。 丰延苍并不知她里面穿的什么,打开了衣服就看见了白皙平坦的腹部,一时间他的动作也停止了。 躺在他腿上的岳楚人虽闭着眼睛,不过却抿起了唇,“吓着了?咱俩的肚子长的一个模样,没什么可怕的。”懒洋洋的说着,她还隐隐的有点得意。 看了她一眼,丰延苍微微摇头,“我与你可是不一样,若是不信,咱们比比?” “比你个头!我还不知道咱俩构造不一样?若是构造一样,以后咱俩怎么生孩子?”睁眼,晶亮的眼睛黑白分明。 低头看着她,丰延苍一直保持着微笑,注视着她的眼睛,一旁的手却抬起放置在了她的腹部。摩挲着那滑腻的肌肤,他的眸子变得幽深,而岳楚人的脸以可见的速度变红。 “是不是呼吸有些困难?”手掌游移到肋间,手指挑起束胸布帛的边缘,他一边低声轻问。那声音似带着蛊惑,让人神思荡漾。 “嗯。”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岳楚人就那么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眸子蒙上一层雾霭。此时青天白日的,她完全看得见他的眼神变化,虽然不好意思,不过她却想继续。 挑开她胸前的布帛,紧绷感瞬间消失,岳楚人无意识的深吸一口气,丰延苍同时扯掉布帛,两团白兔弹跳而出。 丰延苍的视线固定在那一处,眸光幽深,而且呼吸变乱。 岳楚人只觉得胸前有风在吹,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然的,还有雪山上的一抹红珠。 抬手覆上,岳楚人身子抖了抖,丰延苍单手把她抱起来面对着他。倾身吻上她的唇,覆在她胸前的手微微收紧,岳楚人的身子也跟着紧绷起来。 叩叩叩。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随后便是小二的声音,“客官,热水准备好了,现在给您送进去?” 丰延苍的动作一顿,岳楚人同时推开他身子一滚滚入床里侧,掀起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连带着整个脑袋也一并盖上了。 长长地呼吸几次,丰延苍站起身将床幔放下来,随后走至门口开门。 小二拎着热水桶进来,一眼瞥见了那床幔放下的床,脸上闪过几分受不了。大白天的,两个男人躲在一间房里,有人进来了还把床幔放下来了,在干什么想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对于小二的眼色,丰延苍恍若未知,风雅飘然的站在床侧看着小二一趟一趟的运送热水直至将浴桶填满。 关上房门,丰延苍走至床边撩起床幔,某个人还是那个姿势蒙在被子里。 好看的笑自唇角荡漾开去,“起来洗澡吧。” “你出去。”闷闷的声音由被子下响起,某个女人现在想起不好意思来了。 轻笑,丰延苍猛的倾身一手扯开被子一手拽着她把她拖出来,随后拦腰将她抱起来。 岳楚人双臂环胸,瞪着眼睛看着抱着她走向屏风后的人,用怒意遮挡羞赧,不过效果平平,因为脸颊还是那样绯红。 “需要我帮你么?”在浴桶边停下,丰延苍抱着她询问道。 “不需要。”冷声回答,却惹得丰延苍笑得更开心。 微微弯身将她放下,为了顾及她此时的脸面,丰延苍很君子的没再看她,愉悦的转身走出屏风后,独留那人儿放松的长出一口气。 翌日,当那二人再从客栈里出来时,惊呆了小二。 昨儿还是个灰布衣的小厮,今儿变成了一漂亮姑娘了! 傻呆呆的从后院给牵来了马,小二呆愣的瞅着岳楚人,还真是个姑娘啊! 岳楚人面无表情,不经意扫了那小二一眼,倒是把那呆愣的小二吓了一跳。一哆嗦的样子逗笑岳楚人,小二瞅着她笑,更傻了。 “走吧。”丰延苍自己牵马,今儿岳楚人已经不是小厮了,他也无法再欺负她了。 “走。”红唇弯弯的牵着马与丰延苍一同离开,那傻呆小二站在门口一直瞅着他们消失。 出了小镇,二人上马,速度一致顺着官道向北行进。 有马儿快跑,清风习习,尽管大太阳在头顶,但也十分凉爽。 长发飞扬,岳楚人心情不错,不同于前两天,几乎整天都嘟着嘴冷着脸,活像有人欠她几百万。 一身白色的长裙,布料普通,腰间有一个小布袋,硬性的料子板板整整,上面用银线绣着祥云图案,精致的很。 这袋子是叮当连夜赶出来的,里面装着岳楚人的宝贝。这次带的太多,仅放在身上放不下,所以便多了这么一个布袋。 “小苍子,咱们会不会太快,他们跟不上了?”说的是跟在后面的护卫,今早在镇上走就没看见他们。 “他们会追上来的,不必担心。”转头看着她,他唇角的笑如同此时吹在脸上的风,只是看着就那般舒服。 “从早上开始,我的眼皮就在跳,不安心。”两匹马速度一致,相距不过一米,岳楚人的声音不高,丰延苍自然也听得清楚。 “眼皮跳为何不安心?”丰延苍不解,他并不知道眼皮跳有灾祸的民间传说。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右眼在跳,所以觉得会有坏事发生。”歪头瞅着他,岳楚人微微纠结着眉头,可爱的紧。 “这是什么说法?我记得你与叮当说过,左眼跳桃花开的。”丰延苍淡笑摇头,她总是换说法。 “那是逗她玩的,左眼跳桃花开,右眼跳菊—花开。”撇嘴,逗小孩儿玩的也能信? 丰延苍微微扬眉,“桃花我理解,不过菊—花何解?”实不能理解。 岳楚人闻言立即笑起来,而且笑得很坏,“你真想知道?” 看着她那笑,丰延苍直觉不是什么好说法,不过却是想知道。 岳楚人嘻嘻笑,拽了拽马缰靠近他,然后勾勾手指要他附耳过来。丰延苍靠过来,岳楚人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丰延苍满脸无语,瞧着岳楚人笑得开心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够猥琐。”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儿?”岳楚人开心至极,尤其瞧着丰延苍那无语的模样更乐了。 “美好的事物被你解释过后就变得猥琐龌龊了,我已见识了数次了,为何总是不长记性?”像是在斥责自己,但其实是在影射她。 “少说的你好像多纯洁似的,我还知道很多好玩儿的,往后每天给你说一样儿。”扬着下颌,岳楚人势必也要把丰延苍变猥琐了不可。 丰延苍微微摇头以示拒绝,不过他只拒绝并不管用,某人来了兴致,怎么也挡不住。 打马前行,官道建在山峦之间,道路两边崇山峻岭,不时有飞鸟惊起,天高云淡,这是常年生活在城里的人鲜少能看见的景色。 岳楚人很喜欢这景色,走马观花似乎也忘记了右眼跳的事儿。然而,右眼跳的预言似乎成真了,左前方的丰延苍勒紧马缰放慢了速度,岳楚人追到他身边时他抬手把她的马儿也拦了下来。 环顾了一圈两旁连绵的深山,岳楚人微微蹙眉,“怎么了?” 丰延苍神色沉敛,目视前方,幽深的眸子有丝丝锐利划过,“你觉得,咱们从山里走怎么样?” 岳楚人心头一跳,无意识的靠近他,“你觉得不对劲儿?”远方的官道什么都没有,她又没那顺风耳的本领,什么都听不见。 深不见底的眸子由前方的山林间掠过,丰延苍抓住岳楚人的手猛的跃起,自马儿上跳下,恍若一阵风的掠进林中。 同一时刻,前方官道路两边跃出一个个白影,恍若鬼魅一般,瞬间移至丰延苍与岳楚人刚刚停下的地方,顺着二人消失的林中追去。不下十人,个个迅疾如风。 茂密的林中,丰延苍带着岳楚人快速疾走。岳楚人抱着他的腰偏头看着前方,他速度太快,好几次她都觉得要撞在树干上了,但每次都能擦着树干边缘而过,如此急速他能如此自如的控制方向,使得岳楚人暗暗赞叹。 然而,丰延苍毕竟是带着一个人,那些白衣人又是高手中的高手,从一个小山头上翻过去后,就听见后面传来刷拉拉的声响。 扭头朝后看去,大约百米之外的林中,一个个白影急速追来,他们如同被丝线吊着的木偶一般,那姿态很诡异。 耳边,丰延苍的呼吸渐渐加重,岳楚人松开一只手在腰间摸索着,几下摸出一把东西来,抬手朝着后方使劲扔出去。一个个豆儿状的物体在半空化成虫状,发出嘶嘶的声响落地又跳起,朝着那急速跃过来的白衣人冲去。 白衣人亦是看见了那跳跃着朝他们冲过来的虫子,立即改变方向避开,反应极快。 被丰延苍抱着前行的岳楚人亦是看见了,不由得冷哼,又从布袋里掏出一个核桃大的黑丸,用力的扔出去,只听得闷闷的轰的一声,一片黑雾升腾而起,急速蔓延出去,眨眼间将后面的林子笼罩住。 “快走。”趁此时机,岳楚人轻呼了一声,丰延苍脚下的速度也加快,被黑雾笼罩的树林渐渐远去。 为了对付那些白衣人,岳楚人这次可是下了大本儿。每一样宝贝都是花费了许多时间培植出来的,那时都放在药房里做镇房之宝,这次出行全部取了出来。每用一样她都心疼的要死,不过效果却是不错,纵使他们武功高强,一时也难以脱困。 翻过了两座山,丰延苍才渐渐停下来。岳楚人双脚落地,被他抱着狂奔,她两条腿都有点麻了。 “没事吧,来,歇歇。”抱着丰延苍的手臂让他坐下,岳楚人从袋子里翻倒出一粒药来塞进他嘴里。 丰延苍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一切都正常,难以想象狂奔了这么远他还满身风雅,束起的墨发丝毫未乱,好似不过做了个小运动而已。 一屁股坐在丰延苍对面,岳楚人看着他轻笑,“咱们怂了点哈,连打都不跟人家打拔腿就跑,若是传出去,你这脸还往哪儿放?” “就算是交手了,咱们最后也得逃跑。既然早晚得逃跑,何必费力气与他们动手?”丰延苍唇角含笑,倚着树干悠悠的说道,在这深山老林里,他那模样恍若林间妖孽。 “任何丢人现眼的事儿到了你嘴里都变得理所当然,我喜欢。”逃跑这么怂的事现在也成了高智商的战术,档次立即上来了。 “还是归功于王妃,否则怎么会跑的这么容易。”似乎歇过来了,丰延苍坐直身体,漂亮的凤眸聚满光辉。 微微扬起下颌,如此奉承她爱听极了。 “走吧,尽快离开这山里。咱们的行踪暴露了,恐怕接下来围堵的人会更多了。”起身,丰延苍依旧满身风雅,但是那眸子却锐利万丈。 “是啊,没准儿还真是我今儿换回女装惹的祸。哎呀,这次把严青他们彻底甩了。”一边站起身,猛的想到了跟在后面的护卫。 “与你换回女装没有什么关系,也或许是他们泄露了行踪,那些白衣人才找到了我们。”丰延苍摇摇头,他觉得可能是严青他们泄露了行踪,并不是他们俩。 岳楚人眨眨眼,“你是说,他们可能比咱们先行泄露了踪迹?”想想也有可能,在镇上就没看到他们。 “或许,走吧。”握住岳楚人的手朝着深山走去,速度不似刚刚那般快,不过却也不慢,仅仅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次的北行比之岳楚人想象的要精彩的多,白天时侥幸的甩掉了那些白衣人,晚上就碰到了负伤的护卫。正是严青的所带领的一小队,五个人,个个负伤。 在一个长满了苔藓的山洞里,几个受伤的人互相的给对方上药,远处一堆篝火后,岳楚人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洞口处,还未来得及处理伤口的严青正在给丰延苍禀报昨晚与今天所遇到的事。 不止是岳楚人丰延苍与分成十个小队的护卫走散了,几个小队之间也走散了。坐在石头上,岳楚人无奈的摇摇头,如此惨烈对于所有人来说恐怕都是第一次,对于她来说也是第一次。活了这么久,她第一次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追杀,逃跑,负伤,真是有趣。 低头在腰间的布袋里翻找,而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圆形的木盒,屈指在盒子上下有规律的弹了几下,随后拧开了盖子。 一个肉呼呼的大黑虫子窝在木盒里,全身无毛,看起来有点恶心。 吹了声口哨,盒子里的肉虫子动了动,那扭曲的姿态让人看着起鸡皮疙瘩。 将虫子倒扣出木盒放置在旁边的石头上,岳楚人也不曾用手碰它。 拿出裹着金箔的紫竹笛放在唇边,悠扬的笛音响起,山洞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看过来之后便也注意到了岳楚人此时所对着的那块石头上一只肉呼呼不亚于成年人中指长度的肉虫子,尽管都是大男人,但是那虫子的姿态实在恶心,不由得都微微蹙眉。 笛音算不上好听,但也绝对不刺耳,那虫子慢慢的随着笛音扭动,像是在跳舞。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笛音微微变调,如同招鬼时的调子,扭曲着。 不止是笛音扭曲,那大黑虫子也扭曲。蓦地,大黑虫子的背部裂开一条缝,越来越大,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涌出。 山洞里其他人不出声,但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这场面实在有点恶心。 呼!大黑虫子的身体整个裂开,一群小飞虫飞了出来,密密麻麻如同牛虻,呼啦的飞出来呜呜泱泱的在山洞里飞着。 笛音一转,呜呜泱泱的小飞虫也调转了方向直奔山洞口。洞口的丰延苍与严青立即退避到两边,看着那群小飞虫从眼前飞过飞出山洞。 它们飞走了,笛音也消失了。岳楚人放下笛子,抬手将石头上躺着的那仅剩一块黑皮的大虫子捡起来放回木盒子,全程面不改色。 在场的人脸色各异,尽管岳楚人经常弄出一些诡异的东西来,但这次的绝对不止是诡异那么简单了,是恶心。 抬眼,隔着火光与丰延苍对视,她扬了扬眉尾笑得风情万种,丰延苍唇角微勾,一个眼神一个笑,无需任何语言一切透彻。 106、男人的计划,北王相接 山清水秀,这深山老林里格外清新,不止是空气,还有自然的风景。 偶遇溪水潺潺,清澈无杂质,或有野花连绵,香气四溢。整日于熙攘繁杂之地生活,偶见这山山水水,自是喜欢。 一行人于林中穿梭,崇山峻岭不在话下,此时能翻走便翻走,因为情况不利,当真与那些白衣人遇上,恐难全身而退。 五人负伤,唯独岳楚人与丰延苍无事。五人行于后,一个个七尺男儿步履不稳,与往日意气风发之相相差甚远。 他们方圆三四米外,若是细看能看得见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小飞虫,好似有意的包围着他们,从远山跟来一直到现在。 那就是昨天从大黑虫子的身体里飞出来的那些飞虫,呜呜泱泱的包围保护着他们,最前方,还有一团开路的。 岳楚人步履轻松,拉着丰延苍的手不时的跑两步,扯着丰延苍也疾步向前。后面那受伤的五人便不得不加快步伐追上,然后换来的就是一阵轻重不一的重喘。 “走出这山,应当就能与其余人汇合了,有它们带路,无需担心。”再上一座山,岳楚人在前,后面拽着丰延苍,有些气喘吁吁,但精神头很足。 “一夜时间就找到了他们,长翅膀的速度就是快。”丰延苍任她拽着,迈步都不用力,听她大喘气,他眉目间满是愉悦。那些小飞虫是根据所有护卫密卫身上所佩戴的避毒蛊链子找到的他们,或许它们昨晚找到的不一定是其余的护卫,也可能是附近的密卫也说不定。但无论找到的是谁,对于此前的情形,都有益处。 “你要想长翅膀,我也能让你长一双。”岳楚人轻笑,不就是长翅膀么,小事一桩。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想象一双翅膀破背而出,不禁摇头,“虽是羡慕,但还不想做异类。” “到时弄两样长翅膀的动物给你玩儿,控制长翅膀要比长翅膀有意思。”岳楚人回头瞅他,猛的发现这厮闲适的很,亏得她累的大喘气。 抬眼看着她,丰延苍唇角的笑扩大,“用些力气,我走不动了。” “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给鼻子上脸了。来,咱走。”嘴上说着不乐意,却是配合着他拽着他往上走。 后面五个护卫快步跟上,四周呜呜泱泱的小飞虫跟着,乍一看还以为这中间有臭了的尸体惹来了它们呢。 终于翻过了这座山,向下一看,陡峭的石壁树木稀少,石壁下就是官道,远处道路蜿蜒,茂密的树林绵延出去不见尽头,官道也露出一段一段的。 探头往下看,岳楚人轻嘘了一声,扭头看着身边的丰延苍,“你带着我倒是能下去,他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从这儿下去他们还能办得到。”丰延苍淡淡的回答,随后单手搂住她的腰,径直的跃了下去。 岳楚人抱着他,将脸埋在他怀里,感觉到他数次停下,然后再跃下,几个回合后,终于双脚落地。 放开他的腰,岳楚人便仰头看向半空,那些小飞虫也跟着他们飞了下来,呜呜泱泱的如同牛虻,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阵,然后就朝着官道前方飞去。 不等其他人,岳楚人拉着丰延苍向前走,陡峭的山上,一个个护卫互相搭着肩膀跃下来,最后顺利的落地。 走出陡峭的石壁范围,官道进入山林之中,还未走近,前方飞舞的小飞虫就异常兴奋的模样,搅和成一团眨眼间飞走不见了影子。 岳楚人还未说话,丰延苍的眸子一紧,“交手了。” 挑眉,岳楚人袖子一抖,包裹着铂金的紫竹笛落在手中,放在唇边吹响,后方的小飞虫如同一团黑雾似的冲过来,顺着他们的头顶冲进了树林中。 待得它们尽数进入树林深处,笛音一转,嗡嗡嗡的声音从树林里传出来,树木都在晃,沙沙的声响如同大风来袭。 慢一步的五个护卫追上来,青天白日,眼前树林里异响震天,徒生诡异,使得他们也不由得脸色发紧。 笛声不停,树林里的响动越大,能听得出是由深处传来的声响,但是却好似就在耳边似的。 蓦地,一道道白影由林中跃出,几个护卫立即拔剑,丰延苍却是抬手示意无需动。果然的,下一刻就有黑衣人追出来,同样迅疾如风。 白衣人也看到了树林边站着的几个人,尤其岳楚人在吹笛,一速度较快的人手中飞出白练,直接朝岳楚人而来。 丰延苍出手,拦截住那如同长了眼睛的白练,荡出来的风吹在岳楚人的脸上,刮得丝丝生疼。 抓住那白练手腕翻转,白练那一头的白衣人随着翻转,动作虽快,若是细看身子不稳。 四周白衣人朝着四周逃开,并没有与岳楚人正面冲突,而后追上来的黑衣人也没有再追,反而调转方向朝着那与丰延苍交手的白衣人而来。 六七个黑衣人与丰延苍齐齐动手,那白衣人很快败下阵来,血流满身,很快的将树林深处的小飞虫吸引了过来。一群飞来密密麻麻,而且个个都长大了,以肉眼就看得见那一个个装满了红色血液的肚子,如同小灯笼似的。 它们飞来,七八个黑衣人同时跳开,乌泱泱的小飞虫瞬间将躺在地上的白衣人围住,密密麻麻的附满他全身,只来得及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然后便没了声音,只余嗡嗡嗡的声音在回荡。 一众人脸色各异,饶是丰延苍都不禁的微微蹙眉,撇开视线不看,看向那八个黑衣人,“其余人呢?” 八个黑衣人走至丰延苍面前,拱手躬身,随后其中一人回道:“回王爷,受伤的几人安置在了一个村子里,其余人四散在山里寻找王爷与王妃。” “吩咐他们回皇城,将北方的天字密卫调来。敌手强悍,须得防范。”原来眼前这八个黑衣人乃常年在外的天字密卫,武功高强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仅自身素质强,合作起来更是如虎添翼。就他们一众人互相配合,在百万大军中也能来去自如。 旁边,岳楚人的笛音停下,树林里那白衣人已经成了一具被破布包裹着的干尸,血液尽失。而那群乌泱泱的小飞虫则一个个更胖了,笛音停下,它们不再发出嗡嗡嗡的响声,而且也不似刚刚那般攻击力强悍,如同普通的牛虻似的一团一团飞着,只是一个个拖着血红色大肚子,证明刚刚它们的确没干好事。 笛音停,丰延苍转过头来看向她,岳楚人转了转手里的紫竹笛,视线在那八个黑衣人身上转了一圈,“密卫?” 微微颌首,丰延苍没有说话。 岳楚人微微挑眉,这些密卫可是与她以前看到的不一样,那些人普通的扮演什么像什么。这八个人嘛,身上有杀气。 “走吧,以后再与你细说不迟。”丰延苍没有给她解惑,牵住她的手前行,八个黑衣人随后,严青等受伤的护卫则显得有些郁闷。他们是天字第一护卫,但是相较来说,他们敌不上天字第一密卫。天字第一护卫尽数出自丰延绍手下,而天字第一密卫则都是丰延苍培养出来的。或许真的与他们兄弟的性格有关,各自培养出来的人相差很多。 走进树林深处,刚刚天字密卫与白衣人交战的地方躺着两个已经成了干尸的白衣人。刚刚两方正在交战,这两个白衣人受伤流血了,那些小飞虫来到便疯狂的攻击他们俩,不然他们也很难放倒这两个白衣人。他们着实是高手,不过却难以抵挡的了那小小的飞虫。 此时他们走,那些小飞虫也在四周跟着,拖着大肚子,若是只有一两只的话,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树林很深,太阳要落到山头了一众人才走出来,距离此最近的城镇还有几里地,若要走路或许得半夜。 不过那八位密卫可是有准备,哨声一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马儿的响鼻声,下一刻几匹马儿从远处奔来,踏着余晖,个个矫健漂亮。 “不用走路了。”抿嘴笑,从这山里走了许久,又一路拽着耍赖的丰延苍,她两条腿发酸。 “累了?”丰延苍抬手拍拍她的脊背,眸光温柔如水。 “嗯,好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两条腿都酸了。”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 “一会儿到了前方的镇上好好休息。明日出关,到了北疆更须得绷紧神经。”丰延苍温声的说着,听着他的声音似乎疲累都消减了些。 “明日能出关?阎靳镇守边关,可能看得到他?”岳楚人眉尾一动,与他一同朝着马儿走去一边问道。 “阎将军不定时的巡逻关口,但北方只关口便上百个,未必会遇见他。”丰延苍扶着她上马,淡笑自若的解释道。 岳楚人点点头,这才知道通往北疆的关口居然有这么多。 两人共乘一骑,打马前行,后面亦是一匹马上两人同骑,再后面,一团团小飞虫跟随,乌泱泱的速度同样很快。 天黑下来,一行人也进入了小镇,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虽小镇不大,但住店的人亦是很多。 上楼,在小二的带领下朝着房间走,别的房间有住人的,燃着灯火能看见人影在走动。 路过一间房,那房间开着窗户,窗户里就是一张桌子,有一只如同猫儿大小的野鼠蹲在那桌子上嘁哧咔嚓的吃瓜子。瓜子皮扔了一堆儿,规规矩矩的堆在一起弄得还很干净。 小二路过那间房时明显有点害怕的的表情,想想哪个正常人会带着一只那么大个儿的野鼠当宠物?住在这屋子里的就是怪人。 不过岳楚人看见那野鼠时不由得眼睛一亮,因为那野鼠她可认识啊,曾是她府里的‘保安’,后来她送人了。 盯着那吃瓜子吃得香的野鼠,岳楚人走过时看了一眼屋子里,不过并没有看到人。 丰延苍自是注意到了那野鼠,而且岳楚人还露出那样的表情,自是看出些门道。 走进房间,丰延苍开口,“有熟人?” 坐在床边动手脱鞋子,岳楚人一边点头,“那是我当时送给李平的,那屋子里的人,可能是他。”那时南疆忠亲王李平在返回南疆的路上遇袭,为救爱姬坠崖身亡,此事在大燕还传了一阵子。不过后来就被南疆与大燕联姻的事情盖过去了,后来大家就都不说这事儿了。 丰延苍微微扬眉,在床对面的桌边坐下,漂亮的凤眸划过一丝锐利。 脱下了鞋子顿时轻松不少,岳楚人抬头看着丰延苍眼睛晶亮,“一会儿把他找来问问为何会在这里?他那时说过不再理会南疆的事,这会儿跑到了大燕边关是何意思?” 丰延苍唇角微勾,灯火幽幽,他那模样万分诱人,“正有此意。” “天下之大,却能在这儿碰上,不可谓缘分。李平那小子长了一副阴毒的模样,不过好在目光长远,否则不会有好下场。”岳楚人身子一扭躺在床上,啧啧轻叹。 “这话你可以当着他的面说。”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丰延苍低头看着她,眸光幽深。 “当着他的面我也一样敢说!也不止是说说而已,还敢做呢。你这古人别惹我,往后再欺负我你可没好日子过。就算逃跑了也逃不出我手掌心,千里之外于梦中取你贞操轻而易举。”因为舒坦,岳楚人眉目间满是得意的轻哼,听得丰延苍轻笑出声。 “不如今晚就取了算了,我在梦里等着。”倾身靠近她的脸,呼吸之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惹得她眯眼。 “不值钱。”推开他的脸,岳楚人轻笑。她胡说八道,他也能跟着附和,被她拐带的他越来越不正经了。 门被敲响,丰延苍起身去开门。密卫将饭菜送来,门敞开着,不一会儿小二来送水,将屏风后的浴桶填满,一切都准备好了。 从床上下来吃饭,草草用完,岳楚人走出房间外,看向那间房,窗子还是半开着的,不过野鼠已经不见了。 走廊无人,岳楚人吹了一声口哨,只见那窗子处一个影子掠过,再眨眼,那黑影已经窜到了脚边儿,正是那个刚刚吃瓜子的野鼠。 岳楚人抿唇,抬脚踢了踢胖乎乎毛发黑亮的野鼠,“小畜生,还认识我啊!瞧你过得不错啊,把你宰了能吃几顿。” 野鼠两只爪儿搭在一起像是作揖,惹得岳楚人轻笑。 就在此时,那房间的门被从内打开,下一刻一红衣女子走出来,娇小玲珑的身子,极具古典气息的样貌,这也是熟人啊。 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岳楚人,女子一愣,岳楚人抬头看向她抿起红唇一笑,“靓儿姑娘,看你气色很好,想必现在健康的很啊。” “是您!”靓儿姑娘确定自己没看错,几步走过来在岳楚人面前停下屈膝福身,“靓儿见过恩人。” “别客气,李平呢?”岳楚人微微低头看着她,两人身高有差距,所以她也只得如此低头看她。 靓儿姑娘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下一刻又一人从房中走出,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张脸较阴柔,眸子微微上挑,不过此时眸子里阴郁不再,反而是一片坦然。 岳楚人唇角含笑,李平走过来,冲着岳楚人拱拱手,“再次相见,夫人还是如此光彩照人。” “你也不差啊,想必日子过得很幸福。”上下看了他一通,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李平可比做忠亲王那时顺眼多了。 “承蒙夫人相助,才有如今这山山水水的舒坦日子可过。”李平抬手揽着靓儿的腰,很是恩爱。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点点头,“进来再说。”话落,转身走进推开房门走进房间。 李平与靓儿还有那野鼠随后走进房间,丰延苍早就等在那儿了。 “勤王。”进了房间,李平想必早就知道丰延苍在,所以没有任何惊讶的模样。拱手与丰延苍打招呼,而且唤的是勤王。 “忠亲王。”丰延苍亦拱手回礼,风雅无双。 “忠亲王已死,现今只有李平。”李平摇摇手,对以前,他好似早就放下了。 李平与靓儿坐于对面,四人相对,却是有一种相隔千山万水再相见的感觉。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岳楚人开口,直奔主题。 李平看了一眼身边的靓儿,笑得温柔,“我们从北疆回来,在这镇上休息几日。” “你们去北疆了?正巧我们也要去北疆呢。”岳楚人眨眨眼,对于他们能四处游历很是羡慕。 李平微微挑眉,那眸子也睁大了几分,“要去北疆?可是北王邀请?” 岳楚人与丰延苍对视了一眼,随后点点头,“没错,你也听说了?” 李平摇头,“恕我直言,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最好别去。” 岳楚人蹙眉,“为何这样说?”若说裴袭夜设陷阱害她,于情感上来说,她是不信的。 李平微微压低了声音,随后道:“虽然这话真假不知,不过却是可以相信的。北王乃巫教教圣你们可知?在北疆还有一位比之北王更令臣民敬畏的得道半仙,各地都建有这位半仙的庙宇。但据我所知,这位半仙比之北王这巫教教圣还要道高一筹,并且一直在暗中指使北王做事。此次北王邀请你们,有可能就是这位半仙的指使。因为我们在北疆游历时曾听一些百姓说过,大燕勤王妃有佛祖相助身有异能,却是不如他们的半仙厉害,若有可能,定要诛杀勤王妃,世间只可有半仙能与上天神交。” 一席话,使得岳楚人发愣。扭头看向丰延苍,“这事儿你知道?” 丰延苍微微颌首,表示他确实知道。 “以你的话说,我现在是北疆的全民公敌?”这事儿丰延苍没说过,裴袭夜更没说过了。 李平摇摇头笑道:“也不能这样说,偏执极端的只是少数人。北疆亦有佛教徒,对于他们来说,勤王妃便是个传奇的人物。” 岳楚人撇了撇嘴,扭头看着丰延苍嘴里的话却是没说出来。恐怕他已经知道要抓她的是谁了,要进入北疆了,将身边的护卫都换成了密卫,一路来就算遇险了也很淡定,这古人,肚子里应该已经有计划了。 出了李平这一岔子,岳楚人的心头反倒踏实了几分。找到是谁要对付她就好了,尽管也不一定是那个人,但总比不知对手是谁要好得多。 但,丰延苍则表现的很淡定,就是眼神都没变化,让岳楚人很是不解。 翌日,与李平和靓儿姑娘告别后,一行人离开了小镇。 一夜之间,后面随行的密卫增加至二十人,这么多人又服装统一,似乎有点大张旗鼓了。 不过丰延苍似乎并不担心,而且看那样子,这就是他要的队伍。 通往北疆的关口比之岳楚人想象的要雄伟的多,崇山峻岭相连,远远望去,几乎每座山上都有烽火台哨岗。阎字军就常年驻扎在这种山上,保卫大燕的安全。 关口前后两道闸门,要通过得在漆黑的隧道里走上五分钟,古代的技艺岳楚人早已见识到,但还是相当佩服,居然能在一座山中间打造出隧道来。 两人共乘一骑,待得出了关口,眼前的便是一段平坦平原,再远方,隐隐的有连绵的山纵贯东西,或许得穿过那连绵的山之后才能进入北疆。 岳楚人的猜测没有错,快马奔驰在平原上,而后进入山道,在那山道间又奔波了几近两个多时辰才走出来,出山看见的便是一些散落的村庄,田间地头还有穿着露着臂膀小褂的男人,大部分的北疆男人都喜欢这么穿。 对于道路上经过的大燕人,他们没表现出任何稀奇,因为每天都能看见无数个大燕人来来往往,没什么稀奇的。 太阳西坠,队伍终于进入了一个城镇,建筑风格与大燕没什么区别,就是百姓的穿着与大燕人不一样罢了。 城镇里来往的人不少,当然还有很多大燕人,两国百姓相处的还算可以。可能也是因为这城镇紧邻大燕的原因,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彪悍排斥外国人。 丰延苍似乎很轻车熟路似的,驾马在前一路走,最后在一间酒楼前停下。 跟着走进去,岳楚人的视线在丰延苍的身上转来转去,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进的房间,天边的太阳也彻底坠下山头了,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不过却是还能看得到对方。 岳楚人坐在椅子上双臂环胸微微挑着眉尾瞅着他,丰延苍坐于床边淡然自若,被如此看着他也没有任何不适,坦然的很。 半晌,岳楚人眯起眼睛,“姓丰的,你是不是早就有什么计划了?或是,有密卫在北疆接应咱们?”丰延苍肯定没来过北疆,瞧瞧他进了城之后轻车熟路的模样,然后在路过这家酒楼前就停下了,好像早就订好了这家。 丰延苍唇角微扬,一袭白衫满身飘然风雅,因着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看不清别的地方,却是能看得清他,自带发光功能。 “别只笑,笑也解决不了问题,正面回答。”看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微微拧眉,尽管很好看,但是有什么事儿都不说这毛病太招人烦了。 “好,正面回答。接下来进入了北疆,危险会更多。此次调来了天字密卫是何意想必你也知道,但我却是不能带着你一路涉险。所以,会有人来接你,你先走一步,我断后。”丰延苍终于开口,而且意思明显,要与她分两路。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随后嗤笑一声,“大哥,你搞清楚好不?他们抓的是我,我若是不在,他们不一定理会你们,还会到处找我的。”这算什么狗屁计划。 丰延苍淡笑,漂亮的凤眸流光溢彩,“你放心,真正的你走了,自然还有一个赝品。”后备相当足。 岳楚人拧眉,“你说真的?” “不如让你见见?”丰延苍微微歪头,那模样相当可爱。 岳楚人这次绝对信了,而且也明白了丰延苍的意思。要她先走,他们一路大大方方的向中都走惹人视线。也就是说,他们要当肉靶子,以此来安全的转移她。 “你跟我一起?”岳楚人微微蹙着眉头,却是不敢想象若是他们不敌该怎么办。 “我若是与你一起,不就又变成了逃跑了?”丰延苍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勾着她的下颌要她仰头看着他。 “这次你不逃跑了,打算与他们正面对峙?”岳楚人顺着他的力道仰头看着他,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打算。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来北疆?他们要抓你,不彻底解决了他们,这种骚扰就会没有终止。”倾身,丰延苍捏着她的下颌吻上她的唇,岳楚人闭上眼睛承接他较之往常要狂热的吻。 用过了晚饭,丰延苍抱了抱她然后走出了房间,房间关上的刹那,紧闭的窗子呼啦一下打开,站在床边的岳楚人腰间一紧,下一刻人影一闪,卷着岳楚人消失在了房间当中,整个过程岳楚人没发出一点声音。 黑夜浓重,一道影子快速的掠过街道,几个跳跃到达此时关闭的城门。咔嚓一声,一个连接着铁索的钩子搭在了城墙上,那黑影抓着铁索攀上光滑的城墙,快速的消失在城内。 出了城不走官道,钻进山中,黑夜里的来客,惊醒了林中的鸟儿。 “喂,裴钱货,你别再跑了成不?我要吐了。”被揽着双脚离地,岳楚人的肚子很不舒服。揽着她的人姿势又不对,脸朝下,不吐也恶心了。 听闻此话,那揽着她的人果然慢了下来,最后停下,把她放下。 双脚落地,岳楚人立即长长的吐了口气。 黑夜浓重,在这茂密的树林里更看不清对方,只能看得见对面站着一个黑影。 “居然知道是本少,越来越聪明了。”果然是裴袭夜,那略有玩世不恭的音调,除了他没别人。 “我怎么会知道是你?你身上的味道暴露了你。”一股淡淡的梨花味儿,除了他没别人。 “啧啧,你若非要这么说,那本少可就要想歪了。莫不是一直都在想本少身上的味道?”面前的人向前一步,他身上的味道又飘了过来。 岳楚人抬手推了他一把,随后道:“你怎么亲自来了?看来你这北王做的真的很清闲啊。”靠着身后的树干,岳楚人悠悠道。 “因为接你啊,就是天大的事情不也得放下?有没有心头一跳的感觉?”裴袭夜笑嘻嘻,尽管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却能想象得到那表情。 “心跳没有,要吐了是真的。小苍子居然会和你合作,脑子进水了。”摇摇头,岳楚人不理解了,明明丰延苍很讨厌他的。或许可能真是应了那句话,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话说的本少可要伤心了,若不是本少通知你们,你们何时能查到要抓你的是谁?”裴袭夜不满,却仍旧是笑嘻嘻。 “你暗中与小苍子是不是联系了?”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的夫君没告诉你?”夫君二字有些讽刺。 “怕我担心自然没告诉我,还有话说?”岳楚人轻叱,就算不满意也不能在他面前说。 “没话说,没话说还不成么?你呀,中邪了!”裴袭夜叹了口气,仍旧还觉得岳楚人在执迷不悟。 “少废话,歇够了,走吧。”黑天瞎火的正好赶路,与他在这里磨牙纯属浪费时间。 “对于本少连夜来接你,你就没一星半点儿的兴奋?”在前走,裴袭夜略有不死心的调侃道。 “兴奋你个头,好好带路,我看不清。”瞅着脚下,岳楚人几乎就是睁眼瞎的状态,什么都看不清。 “女人啊,口是心非。”裴袭夜也不知是真不相信还是逗弄她玩儿,轻佻的叹着,惹得后面岳楚人抬脚踹他。 黑夜浓重,两人于山林中穿梭,希望能够安全抵达。 107、祖师爷,两面夹击 北疆的中都不同于岳楚人想象中的那般是个到处都洋溢着热情彪悍开放的城市,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柔美。 中都的百姓也不都是个个露着肌肉结实的臂膀,亦是有许多穿长衫的人,虽然一样的身体结实,少了大燕人那份文雅之气,不过看起来也顺眼的很。 中都主街之一的一条长街上,一个小茶楼的二楼,一扇窗子半开着,若隐若现的露出半张脸注视着街上人来人往。 没错,这个人正是岳楚人。 两天的时间,她与裴袭夜到达了中都,这是北疆的都城,皇宫就在这座城中,在这茶楼上隐约的能看得到。 进入中都,裴袭夜没带着她进宫,而是直接来到了这个茶楼里,这都让岳楚人怀疑,他这个北王是假的,自己的皇宫都不敢进? 不过裴袭夜悠然自在的很,倚在雅间的软榻上,笔直的长腿搭在榻外的小几上,显得他人尤为颀长。 岳楚人坐在窗边往外看,这中都不比大燕的皇城差,亦是繁荣的很。而且巫教教徒真的很多,以至于每次呼吸都闻得到那味道。 趴在窗子那儿看了许久,岳楚人长长叹口气,也不知丰延苍他们现在到哪儿了?是否遇上了那帮白衣人? “别叹气,待得日头下山了,本少就带你进宫。”裴袭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调子慵懒,嗓音有几分沙哑,好似初醒。 岳楚人微微拧起眉头,忽的回头瞅着他,眼光如刀,“裴袭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被赶出来了?或者,你是北王这件事就是个骗局?” 裴袭夜笑得梨涡浅浅,精致的眼眸完成两个弯月看着她,“在你眼里,本少就那么不成事?” “那你为何不敢现在光明正大的进宫?那是你的家,要回去还得等到天黑?”长得就不是光明正大的样子。 裴袭夜大笑,眉目间一抹傲然浮现,而后看着岳楚人微微摇头,“本少都不是光明正大出得宫,又怎么光明正大的回去?你以为这皇帝就这么好做,想如何就如何?太天真了。” “你偷偷跑出来的?宫里不会有人发现你不见了?”岳楚人挑起眉尾,看来哪个职业都不好做。就是这主宰一国的人,也有无奈。 “本少宠幸爱姬连日不朝那是常事儿,没人会发现。”不在乎的嬉笑,还当真满身风流之气。 岳楚人看不上的轻叱了一声,扭过头继续看着长街景色。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盯着岳楚人的后脑勺,裴袭夜开口,就这样不言不语坐着等天黑岂不是很无聊? “裴钱货,你这天下当真在你手里么?”半晌,岳楚人出声,尽管没有回头看他,但说的话他却听得清楚。 裴袭夜眸子微暗,随后笑起来,梨涡浅浅可爱的紧,“当然是本少的,你以为本少会让别人控制?” 岳楚人微微摇头,“你的话真假难辨,不过,你能否说说,要抓我的是何人?对于你来说,那人也是相当有威胁的吧?否则,你为何偷偷摸摸的传信通知我们真相?”转过身子,岳楚人觉得就算裴袭夜控制的了北疆,也还是惧怕那个人的。 裴袭夜唇角弯弯,看着她转过身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随后道:“不如你先说说你师父是谁?她,对此很感兴趣。” 岳楚人歪头,下一刻起身走到软榻另一头坐下,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笑起来,“那人抓我就是为了这个?” 裴袭夜身子继续往下歪了歪,距离她更近了几分,满脸可爱至极的笑冲她眨眨眼,“说说吧,到时告诉了她,她死也能瞑目了。” 岳楚人垂眸看着他的脸,笑得酒窝都出来了,“那人男的女的?”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若是装的,你装的还真像。当然是女人了,这世上最狠毒的就是女人了。”裴袭夜微微摇头,反正从岳楚人的脸上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岳楚人轻呼一声,“那我师父就是个男的喽?” 裴袭夜更迷糊了,看着别处摇摇头叹气道;“装的太像了!你这样子真应该让那个女人瞧瞧,肯定会被气死的。” 岳楚人抿着唇角笑得开心,看来这其中还有一番爱恨情仇呢。虽是一知半解,不过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是夜,两人终于离开了茶楼。 岳楚人随着裴袭夜朝着那巍峨的皇宫靠近,本以为裴袭夜会偷偷摸摸的,但谁知光明正大的很。 估摸着是皇宫的一偏门,有北疆卫队把守巡逻。顺利的进入宫门,然后他带着她专门挑拣着光线不明亮的地方走,这会儿倒真是偷偷摸摸了。 这北疆的皇宫也相当奢华,宫殿重叠,黑夜中更是看不见尽头。不过这皇宫依山而建,远在茶楼那时就瞧见了。此时跳脚远望,倒是能看见山体的轮廓,山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着,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于宫殿中穿梭,很快的便进入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裴袭夜在前,岳楚人在后,快速的走了进去。 “叩见皇上!”裴袭夜走进了殿中,一屋子的宫女就匍匐在地,额头贴在地面上,绝对的叩拜礼。 岳楚人随后进来,环顾了一圈殿中奢华的摆设,然后便看向了地上那些匍匐着的宫女,此番倒是真的感觉裴袭夜是个皇帝了,凡是见着的人必得五体投地。 “起来吧。”随意的挥挥手,裴袭夜走上主座坐下,岳楚人在旁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屁股刚碰到椅子,一个人影从偏殿翩跹而来。 是个女子,一身薄纱的长裙,妖娆性感。虽及不上陈妃那入了骨子的风情,但也绝对不差,绝对是个尤物。 “皇上,您回来了。”女子摇曳走来,声音好听。 “辛苦你了。”裴袭夜笑着,虽还是那张脸,但看起来却好像不一样了。 “臣妾不辛苦,皇上才是辛苦呢。千里迢迢的把一只小猪儿带回来,那得费多少的力气?臣妾那时就说过,派人去取就算了,一只猪而已嘛。您偏偏自己跑一趟,臣妾心疼死了。”女子倚着裴袭夜软软糯糯的说着,那边本来在看戏的岳楚人却是瞬时拧眉,裴袭夜扫了一眼岳楚人眸子里多少有些发虚。 猪?岳楚人咬着牙根深吸两口气,裴袭夜这个蠢货,居然说她是猪。 女子看着裴袭夜不出声又转脸看着另外一边,她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岳楚人的时候还有点吃惊的表情,敢情她才看见这里多了一个人。 “皇上,这位是?”女子冲着岳楚人友好的笑,岳楚人却还是那咬着牙根面无表情的样子,独坐一处气场强大。 裴袭夜歪头看着岳楚人那模样,唇角的笑扩大,梨涡浅浅,“这就是朕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那只小猪儿。” “姓裴的,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可要不客气了。”拧眉,眼光如刀,裴袭夜没怎么样,倒是把旁边那女子吓了一跳。 眼神小心的在裴袭夜与岳楚人身上游移,女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又生气了?气性越来越大,来,朕带你去休息。今儿好好休息,明儿有大事要做。”起身,裴袭夜径直的走到岳楚人面前,不避讳的将手伸给她。 岳楚人并没理会他的手,站起身冷哼了一声,扭身走出殿中。 裴袭夜轻笑,可爱的紧。双手负后,也随着大步的离开。 走出宫殿,裴袭夜追上岳楚人,带着她走向另外一座宫殿,宫灯明亮,此时他也不再偷偷摸摸,路遇提着宫灯的小太监,个个匍匐在地,看见了他似乎很受惊的模样。 “明天要做什么?小苍子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姓裴的,想必你们都商量好了,你可得言而有信。”走着,岳楚人微微蹙着眉毛,她还是很担心丰延苍。 裴袭夜走在她身边,那步伐悠闲又有几分傲然,“在你心里,朕没有一处优点,拥有所有恶毒的特性。” “回答正确,我十分担心你言而无信。”岳楚人冷哼,也不担心这话伤人。 “日后不敢保证,但这次你可以把心完整的放在肚子里。”抬手,在岳楚人的肩膀上拍拍,惹得岳楚人扭头瞪他,不过他依旧笑呵呵。 将岳楚人送进了宫殿,裴袭夜没再继续烦她,吩咐了殿里的人好生服侍岳楚人,随后他便离开了。 耳朵根静了下来,岳楚人就更担心丰延苍了。虽是觉得他做了足够的准备,但奈何这心就放不下来,躺在床上亦是无数次的想着丰延苍此时在做什么,连夜赶路?亦是被围困? 昏昏沉沉的一夜过去,一早几乎天亮的时候岳楚人就醒了。不经意的转了下脖子,就瞧见了卧室窗边的软榻上坐了一个人,使得她瞬间清醒。 “醒了?起来用膳,你夫君已经到了,带你去见他。”是裴袭夜,这货语调有些懒洋洋,隐隐的还有点兴奋。 坐起身,岳楚人微微蹙眉盯着他一会儿,此时外面天色刚亮,房间里的光线不是那么亮,所以也看不清他的脸。 “你说小苍子来了?他人呢?”一夜她都在做梦,乱七八糟的她都记不清了,反正梦里都是丰延苍。 “中都外。”裴袭夜回答的简单,对于岳楚人盘问丰延苍,他有点嗤之以鼻。 “姓裴的,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岳楚人觉得不会是好事儿。 “你若是再磨蹭下去,可要给你的夫君拖后腿了。现在圣山上所有的白衣圣卫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此时正是咱们上阵的好时机。”单手撑着头,裴袭夜似笑非笑的看着岳楚人,那模样好像是说,你若是想拖拉给你的夫君拖后腿,我也不在意。 岳楚人闻言霍的站起身,抓起床头的白色布袋挂在身上,一边冷叱,“那还不快点,赶紧走。” “你得先用膳才行啊,一会儿饿肚子战斗,咱们会吃亏的。”裴袭夜笑起来,笑声很欠扁。 “吃个头啊,赶紧走。”相当粗鲁的一把将裴袭夜从软榻上拽下来,一边集中精神唤着跟着她进入北疆的金雕。雕儿飞行速度快,她要它去找丰延苍,并不是为了帮他,最起码她只要抬头一眼就能看到雕儿,它在哪儿,她就能知道丰延苍在哪儿。 走出宫殿,直觉跟昨晚不一样,殿里没人就算了,裴袭夜在这儿可能都给赶出去了,但外面也没人。放眼看去,宫殿重重的,却是没见着一个人影儿。 “你这皇宫闹鬼了?”岳楚人正色,不论什么战斗她现在都做好准备了。 “今儿鬼要现形,无辜的人自然要散开。”裴袭夜笑眯眯,回答的很是干脆。 “是啊,免得溅一身血。”太阳未升起,天空看着格外近。 “听你这话是不怕见血,那走吧。”裴袭夜梨涡浅浅,随后大步的在前带路,岳楚人随行,绕过宫殿直奔皇宫深处。 那皇宫倚着的山便是裴袭夜嘴里的圣山,没走近岳楚人就闻到了浓重的巫教教徒身上才有的药材味道,果然的,在顺着那雕琢精美的汉白玉阶梯走了一段后,前方就冒出了数个人,男女皆有,而且个个段数都不差,最起码巫教圣教督级别的人物。 裴袭夜在前,岳楚人在后,那七八个人拦在上方,眼神不善,就是看着裴袭夜,也没有丝毫对于教圣的尊敬。 裴袭夜笑得可爱无辜,微微侧开身让岳楚人也瞧瞧前方那几个人,随后笑道:“圣祖她老人家不是要这女人么?朕给她送来了,诸位圣祖座下的狗腿子不让路?”明明是嬉笑着在说,可是那不正经的语气还有侮辱人的词语,都让人瞬间怒气爆棚。 岳楚人微微拧眉,圣祖?看了看站在前方那几个脸色不善的男男女女,顿时笑起来,“姓裴的,你骂人的技术着实不怎么样,狗腿子?太幼稚。” 裴袭夜扭头笑看着岳楚人,那双精致的眸子里满是得意,“他们就是狗腿子,不用怀疑,这是事实。” “就是狗腿子,人家也没把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你这皇帝做的太失败了。”摇摇头,巫教内部乱七八糟,裴袭夜这小子是想把那圣祖收拾了。 “说的是啊,所以,朕今儿亲自的把你给圣祖送去,讨好讨好她老人家,说不准这日后诸位狗腿子看到朕时能尊敬些。”双手负后一派闲适,其实那几人也不敢随意的对裴袭夜动手,毕竟等级在那里,他们不是对手。 “还要把我送去?你这人太不地道,老娘我帮你说话,你居然还想着用我邀功?”举步走到裴袭夜身边并肩而立,摇着头略显可惜的悠悠叹道。 “不然呢?你若是跟了朕,朕就不把你送去了,而且保证以后只宠幸你一人。”身子一歪,裴袭夜靠近她嬉笑道。 斜睨了他一眼,岳楚人冷哼,“因为我一人而使你后宫的一堆花儿干渴而死,我罪过大了。” “所有的罪过朕担着,连同你以前做过的孽朕都包了,如何?”歪着身子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岳楚人微微趔趄了下,随后抬手把他推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把前方挡路的那几个男男女女都忘了。 “皇上,圣祖有交代,她老人家身体欠安,今日不见任何人。”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前方终于有人说话了,冷硬的语气,哪有对皇上该有的尊敬。 岳楚人与裴袭夜同时抬头看过去,视线几乎一致的在那几个人身上扫了一遍,随后扭过头对视一眼,下一刻同时扬手飞出去一把东西。 呼啦!一团黑一团绿两团颜色不一样的雾气凭空而起,瞬时将前方那几个人包围。 裹着金箔的紫竹笛落入手里,放在唇边,笛音响起,那绿色的浓雾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任里面的人挣扎却只是枉然。 旁边,裴袭夜的手中多出一张黄色的纸条,手指翻转,纸张化为一股烟。他抬手拍着那股烟,烟瞬间飘向前方,与黑色的雾气合二为一,里面立即传出嘶吼声,穿透云霄。 “走。”裴袭夜单手搂住岳楚人的腰,带着她轻巧跃起,跳过那两团颜色不同却胶着在一起包围着那几个男女的雾气,直接朝着山上走。 太阳从山边跳跃出来,走到半山的两人也进入了阳光的照射范围,暖洋洋的。 不过此时无暇关心阳光是何模样,因为一座宫殿出现在通往山上的道路上,两旁是冒着淡淡雾气的树林,尽管阳光普照,但还是透着一丝诡异。 举步往上走,岳楚人一手转着紫竹笛,一边道:“这里面有谁?” 裴袭夜神色轻松,梨涡浅浅,精致的眸子里满是愉悦。 “白衣圣卫的居所,通往山后一共有七座圣卫宫,不过现在尽数被你的夫君吸引去了,咱们可以很轻松的登达山顶。” 听闻此话,岳楚人不禁的扭头看向中都的方向,站在这里,能看到整个城池。不过却看不见丰延苍在何处,不禁的加快了脚步。 裴袭夜但笑不语,她扭头往山下看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丰延苍根本就在这边,他在这圣山的另一面。 穿过第一道圣卫宫,延伸向上的台阶,几百米外就是第一座圣卫宫。可以想象这里平时守卫有多严。凡是想通往山顶的只能走着一条路。两边的树林里设有雾障,普通人进去那里面不过五分钟就会气绝身亡。 岳楚人心急加快脚下的速度,裴袭夜步履虽悠然,但却一直都与她同速。 最后一座圣卫宫在山顶,只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两个白衣圣卫。 裴袭夜表现的很轻松,因为今儿他们的人很少,只有两个。若是平时,他肯定会有忌惮,不过现在忌惮全无。 岳楚人微微蹙眉,扭头看了一眼眼神略有兴奋的裴袭夜,“你不会打算和他们动手吧?” “鲜少有时机能与神秘的白衣圣卫过招,你就不想看看接下来这精彩的打斗?”裴袭夜是打算动手的,因为他本来就打算将这些狗腿子尽数灭了的。 “你打吧,让我先过去。”丰延苍在拖着其余的白衣圣卫,她自然想要快点。 “好吧好吧,朕快一些,等着。”话落他跃出去,于圣卫宫前与那两个白衣圣卫缠斗一处。 以岳楚人的眼里看不清什么,但是却能看得见裴袭夜手里不断闪现的红光,因为阳光照耀,显得更耀眼。 他不止是以功力制压,还用上了蛊。白衣圣卫挡不住蛊,但此时却也不能逃开,这是最后一道关卡,务必得守着,所以那二人也是用了全力的。 蹙眉看着,招式什么的看不懂,但是她却知道那两个白衣圣卫很会躲,裴袭夜根本就碰不到他们。但两人却一直把裴袭夜围在中间,让他也逃不开。 不由得郁闷,从腰间的袋子里翻出一个长脖子瓷瓶,拔掉塞子洒在汉白玉的台阶上,墨绿色的液体躺在阶上,粘腻的还泛着腥臭的味道。 取针扎在中指,微微用力红色的血珠滚落,正好落在那液体当中。下一刻,那液体滚动凝成一条线,岳楚人伸手一指,凝聚的液体猛的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为一条黑蛇嗖的窜出去。 那缠斗一处的人中传出一声闷哼,一个白衣圣卫倒下,全身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仅仅五六秒的时间,就彻底没了气息。 岳楚人的眉头几不可微的蹙了一下,同时另一个白衣人也倒下了,那攻击猛烈的液体长蛇也啪嗒的自半空落地。落地的瞬间又恢复成了液体,喷溅的到处都是。 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色,岳楚人快步的跨上台阶,也不管裴袭夜径直的走进圣卫宫。 这东西虽是杀人的好帮手,但是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类型,她手臂的筋一时间抽痛的厉害。 裴袭夜在后追上来,笑眯眯的好像刚刚与那两个白衣圣卫过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必如此心急,时间还有许多。一会儿自有更高的高手等着咱们,你现在就伤了可是不行。”两人路数虽是不一样,但总体来说大同小异。岳楚人刚刚用了那一招,他知道她现在肯定在疼。 “还不是你拖拖拉拉?”岳楚人斥责,却是没往常那么中气十足。 “好好好,是朕的错。”裴袭夜摇摇头,不再与她吵。穿过最后一座圣卫宫,进入视线的便是通往山下的阶梯,而且站在这里完全能看得到山下的面貌。 对面还有一座山,不过却不如圣山高。一座座精美的楼阁修建在对面山上,而且很惹眼的是山下一面宽阔的湖泊边,有几只孔雀悠闲的漫步。 距离这么远,岳楚人一眼便看到了那几只孔雀,而且这几只孔雀与她的金雕一样充满了攻击力。 裴袭夜在她身边笑眯眯,一张脸如同太阳花儿似的,“凤凰生有九子,其中便有孔雀与大鹏。后孔雀将佛祖吞入腹中,佛祖破孔雀背部而出,将孔雀奉为大明王,奉大鹏为娘舅。你有大鹏的化身金雕傍身,她便把大鹏的兄长找来了,一会儿你完全可以让它们兄弟较量一下。” “你这意思,她为了我准备充分啊?”岳楚人微微摇头,要金雕与这几只孔雀较量,她也没多少把握金雕会全胜。 “若不然你就说出你师父在哪儿,她就不会与你斗了,不过必定会废了你四肢把你扣下,等你师父前来解救你。”两人顺着石阶往山下走,裴袭夜一边悠悠道。 “她认错人了。”叹口气,想必就算她这样说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你就问问她会不会相信了?”果然的,裴袭夜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办法只有一个,灭了她。”快步走下山,主意已定。 湖泊上有一条汉白玉的小桥连接两岸,二人踏上小桥走向对面,那在湖边散步的孔雀也似乎没看到他们似的,看来它们还真是在等着金雕来呢。 走下小桥,顺着清幽的小路往对面的山上走,一座精美的吊脚楼前闪出几个人,男女皆有。 “圣祖,徒孙已将人给您带来了,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将所知的事统统交代了,不如您让我们进去?”裴袭夜开口,原来他是那圣祖的徒孙。 “皇上,您若真有诚意就不会与外人合作引走了圣山上所有的白衣圣卫。您想做什么圣祖都知道,她老人家有话告诉你,整个北域已在你手,若是还贪恋圣教,她老人家会将北域重夺回来,让你沦落街头做乞丐。”一个女子开口,眼神无不恶毒。 裴袭夜笑容依旧,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天空,“说的朕相当害怕啊!吓死了!不想死的就滚开,凭你们几个,只够给这位勤王妃做下脚料。” “别扯上我,我只是过来询问一下那位圣祖老人家为何和我过不去?”岳楚人朝旁边让了一步,不与裴袭夜掺合。 “够无情无义。”裴袭夜抱怨,下一刻跳离原地,对面几个男女也迎上来,寡敌众,却相当轻松的样子。 岳楚人不理会他们,绕过战圈顺着木梯子走上吊脚楼。 走上二楼,栏杆边密密麻麻的摆放着一个个黑色的小瓷瓮,仅仅闻味道她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一个个小瓮上都有几不可见的小孔,里面的东西顺着小孔流出来沾染到木制的地面,顺着木板的夹缝一直蔓延到对面,横贯整个走道。 这东西若是不小心踩上,会立即痛的跪在地上站不起身,相信在这里的人除了那培植这东西的圣祖与裴袭夜外,其余的人都得小心再小心才行。 不过这对于岳楚人完全没有影响,踩在上面走过,如履平地。 “来了。”还没走到门的方向,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些沧桑,但是个女声。 脚步微微一顿,转了转眼睛,岳楚人举步朝着那半开的房门走去。 在门口转身看向屋内,普通的摆设没什么起眼的。 迈过门槛走进去,扭头看向左侧,一方榻上,一个老妪盘膝坐在那儿,而她后面的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岳楚人的视线。 这人她认识啊,以前在寨子的时候每天一炷香来着,这是她祖师爷啊! 一时间她有些懵了,她祖师爷怎么跑这儿来了? 盘膝坐在榻上的老妪发色灰白,确实有些年纪了,满脸皱纹,早已看不出年轻时的风采。因为常年浸淫在毒蛊当中,所以她看起来很阴郁。 “他在哪儿?”老妪开口,无喜无怒。 回神,岳楚人看向她,眉梢蓦地一挑,眉目间有几分幸灾乐祸,“早化成灰儿了!” “他死了?”老妪面色无变化,但那声音却有几分意外。 “死了多少年了?我数数啊。”搬弄着手指,岳楚人摇摇头,“死了五百多年了。” “胡说八道。”老妪猛的冷叱,一东西顺她手里飞出来。岳楚人眼疾手快,微微偏开身子,那物件飞到她眼前时一把捏住,吱吱吱的声音从手上的东西传出来。 用力的捏了两下一把甩开,那是一只黄鼠狼,不太大,但是通身的毛黄灿灿的。被她扔了后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您这老太太着实不客气,我说了实话你不开心,难不成要我说假话骗你?随后胡诌骗骗你也成,不过那人确实死了五百多年了,我到哪里去给你找来?”看着那老妪生气的模样,岳楚人开心极了。视线向下,看向她的身体。宽松的衣服遮挡住了盘起来的腿,但瞧着她生气只大口喘气下半身却不动的模样,岳楚人估摸着她下半身可能瘫了。 “巧舌如簧,与他倒是像。既然他不来,那就你来代他还债好了。”老妪抬手拍在身边的榻上,嗖嗖嗖,数道冷箭飞出直奔岳楚人。 屋门一道影子掠过,揽着岳楚人飞起躲过冷箭,二人落地后同时出手,下一刻铺满地快速涌动的蛊虫直奔那老妪而去。 108、灭、吐血 “哼,雕虫小技。”老妪一声轻蔑的冷哼,一手从身边的榻上虚空抓了一下,一片火红色的粉末洒在地面,疯狂涌向榻边的蛊虫吱吱喳喳的瞬间化为一滩水。 岳楚人的动作不停顿,自腰间摸出瓷瓶一枚,扳开盖子轻吹一口,一股烟自瓶子中散出来,整个屋子瞬时降温。 旁边裴袭夜手上的宝贝亦是不少,尽管这厮好像满身也没藏什么东西,但关键时刻却能从任何地方摸出来。不过他出手的宝贝却是没有对付那老妪,而是扔到了门口。整间屋子只有那一个出口,窗子都是封死的。而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门口,那东西落地生根,以奇快的速度发出黑乎乎的藤蔓将门封死,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你是真打算不死不休了?”岳楚人瞥了一眼,随后冷叱一声。 “不然呢?今儿不是她死就是咱们见阎王。”裴袭夜扭头看了她一眼,往时的嬉笑早已不见,此时脸色严肃且眸子阴郁。 岳楚人没理会他,此时那刚刚飘出去的烟已经蔓延至整个屋子,除却岳楚人自己,榻上的老妪在屏息,裴袭夜更是自那句话说完后就没再喘气儿。 这方吊脚楼上较量继续,外面同样热闹起来。金雕不知何时飞到了这两座山的上空,盘旋着,引起了山下湖泊边那几只孔雀的注意。 发出刺耳的叫声,然后几只聚集一起向前奔跑,助跑一段路跃跃欲试的飞起来,但却飞的不高。 可就算飞的不高,依旧不放弃,昂头盯着盘旋的金雕叫唤着,继续狂奔,完全要与金雕大打一场的模样。 金雕自是看见了那几只孔雀的模样,发出一声长啸,响彻山间。 就在这时,矗立着无数吊脚楼的山坡上跃下来一道道白影。他们恍若被天上的丝线吊着,跃起时超过树冠。落下时以树冠树枝落脚,随后再次跃起,几个起落就下了山。后面,亦有无数黑衣人追来,密密麻麻,放眼望去,某一刹那恍若天外异形来袭。 整座山的树木似乎都在晃动,沙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白衣人落在那圣祖所在的吊脚楼,惊见整座吊脚楼都被手腕粗的黑色泛着腥臭味儿的藤蔓盖住,如此诡异任是一众高手也不敢靠近。 就在他们迟疑的瞬间,后面的黑衣人也追了上来,这些人乃丰延苍的天字密卫。常年游走于边关各国,此次全部集结而来,竟有上千人。 他们的武功不见得比得上白衣人,但合作起来天下无敌,纵使有飞天的本领也逃不出去。 白衣人不下百人,两方瞬时缠斗一处,一时间刀光剑影,树叶飘零,劲风四散。那方吊脚楼里进行这诡异之战,这方剑光血影杀气横生。 一抹白影自山上跃下,在那座被黑色藤蔓包围的吊脚楼山上停下,正是丰延苍。 一袭白衫染血,单手执剑,俊美无铸的脸庞凛然中带着肃杀。一双凤眸精致漂亮,眸光幽深满是锐利,此时盯着那诡异的吊脚楼纹丝不动。 岳楚人在这里他知道,正在与那巫教圣祖交手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帮不上忙。 与裴袭夜的约定,就是彻底剿毁这里。他负责灭了所有的白衣圣卫,而裴袭夜提供给了他自由行走北疆的金牌。他一异国之人带着不下千人的高手在北疆内奔走,不受任何约束。 此事必须这样完结,否则,后患无穷。 山下的战斗已进入收尾,湖泊对面,金雕与那几只孔雀也不知何时斗在了一起。孔雀漂亮的羽毛散落满地,但仍旧义无反顾的攻击着金雕。金雕会飞,不时的飞起挥舞翅展,不会飞的孔雀就会被扇出去老远。 但就算孔雀敌不过金雕的翅膀,但只要金雕落下孔雀就会一齐围上去攻击它,肚腹几处的羽毛被啄掉。 这一处恍若世外桃源的地方乱作一团,那一座被黑色藤蔓包裹住的吊脚楼也有了异动。 一声类似于野兽般的嘶吼自那楼里传出来,那边打成一团的孔雀和金雕都在同时停下了动作,下一刻各自散开好似受了惊吓。 丰延苍站于那吊脚楼上方的另一座楼阁上,听闻此音不由得蹙眉,下一刻黑衣密卫自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众人齐观那开始晃动的吊脚楼。 都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无人敢过去。只是那包裹着吊脚楼的藤蔓散发出来的腥臭气就熏得人够呛,将血腥味儿都遮住了。 咔嚓!吊脚楼的一面坍塌,吊脚与房屋瓦片碎落一地,但那藤蔓依旧结实的兜着,在外面根本看不见那破碎的地方有什么。 又是一声坍塌之音,吊脚楼的中段也塌了,黑色的巨型藤蔓随之塌方落地,但还是那般坚固的保持原形,压在了碎裂的房屋碎片上。 轰隆,最后一声巨响,整座吊脚楼都塌了。那里面的人也终于露了出来,两道影子顺着藤蔓的缝隙快速的钻出来,那藤蔓以可看见的速度合拢似要抓他们,但速度却是慢了一步。 那两个人出来,却还有两个人在里面,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妪坐在一方看不清是椅子或软榻之上,身边散碎着房屋的碎片。 她前方,还有一个很高很壮的家伙,那是一只大猩猩。 不同于别的大猩猩,这只大猩猩似乎异常暴躁。那两个人出去了,它立即嘶吼一声,举起双臂抓住那手腕粗的灰色藤蔓,不顾碰上之后剧烈冒烟,硬生生的给撕开,随后一把扛起那老妪坐着的软榻自藤蔓的包围中钻了出来。 它一跳出来,众人才观得它的高大,若说金雕站在面前恍若一座小山头,那这只大猩猩就是一大山啊。单手扛着那方软榻,老妪坐在上面,因为看不见下肢,她才及得上那大猩猩的一个脑袋。 那边先他们一步跳出来的裴袭夜与岳楚人直奔山下的湖泊,大猩猩跳出来追过去,那个头走在残落的树木间,几乎与树木齐高。 这方丰延苍与密卫自然观看了全程,大猩猩出场着实把他们也吓一跳。瞧着那大猩猩追着岳楚人而去,密卫不禁扭头看向丰延苍,不知是否此时出手。 然而,丰延苍却是没下任何指令,微微蹙眉看着山下,面色平静,但凤眸不眨,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裴袭夜岳楚人跃过湖泊在对岸停下,大猩猩走至对岸,愤怒的一跺脚,湖泊溅起两三米的水浪。 裴袭夜带着岳楚人后退至树林边才躲过那巨浪的喷溅。对岸大猩猩双目猩红,张开的大嘴涎液滴答,都是黑色的。这只大猩猩由毒蛊养成,那老妪养了不下四五十年,比之岳楚人与裴袭夜俩人的道行都要高,俩人自然忌惮。 “我用爆蛊音,你去对付那老妪。”岳楚人拧着眉头,美艳的小脸上尽是杀气。其实以她爆蛊音的段数并不能奈何的了那大猩猩,只是除此别无他法。老妪若死,大猩猩就好对付了;相反亦然,她用爆蛊音干扰大猩猩,裴袭夜得手的几率就高一些。 “好。”裴袭夜脸色极差,那张娃娃脸就显得异常阴郁。 二人定下计划,裴袭夜瞬时跃出去。岳楚人拿出紫竹笛站于林边吹响笛子,那没有调子的单音刺耳异常,远在山上的人听了都不禁的蹙眉,好像有人用铁丝刮着耳膜一般。 裴袭夜上下跳跃欲攻击那大猩猩肩上的老妪,大猩猩更是愤怒的跳脚,它一跳,湖水飞溅,岳楚人站得远亦是喷了一身。 几乎不换气的在吹,岳楚人身子向后靠在树干上,两条腿隐隐的有些抖。 蓦地,一道白影自山上跃下,绕了一个大弯儿到达对面,瞬间的落在岳楚人身边。 无暇看他,岳楚人配合着他的力道倚在他怀中,然后丰延苍搂着她离开这随时都能被水溅着的地方,停落在通往山下的石阶上。 裴袭夜几乎是只见残影的围着大猩猩跃来跃去,他完全胜在速度快,大猩猩那一击不是开玩笑的,而且全身没一处安全的地方,若是碰着了,就是裴袭夜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倒下。 刺耳的笛音继续回荡在两座山之间,在后面搂着她给她借力的丰延苍脸上也不由得闪现几分痛苦之色,这笛音的杀伤力不一般。 大猩猩似乎也因笛音受了影响,动作迟缓了许多。被扛在肩头的老妪在默念着什么,大猩猩的动作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嘶吼声更大,对岸大片的树木皆已被它摧残。 笛音猛的有几个调不稳,岳楚人后脊一僵,脸色变得苍白,集中了精力再次恢复了正常。 丰延苍于后揽着她,她的每一个反应他都清楚,自是感觉的到她此时身子不稳气力虚弱。 眉峰微蹙,他试探的抬手抵在她后背微微运力,岳楚人吹笛的动作一停,下一刻力量蕴满,那笛音恍若刀锋,对面山上的黑衣密卫不得不抬手捂住耳朵,面色痛苦。 这一招确实见效了,大猩猩的动作更加迟缓,裴袭夜抓紧时机由手中飞出一抹东西,那大猩猩转动了下身体但是却没彻底挡住,成功的刺穿了那老妪的肩膀,那是一根随意折断的树枝。 老妪身子一颤,大猩猩更是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趴在地上,连带着肩膀上扛着的那软榻也摔落在地,上面坐着的老妪也跟着滚了下来。 裴袭夜扯下腰间腰带,飞过去卷起老妪遁走,大猩猩怒急起身欲追,爆蛊音到达极致,只见的它的身体由双脚开始爆开,黑色的液体喷溅出去,落在树木地面上吱吱冒出黑烟。 砰砰砰,几声炸响,小金刚只剩一颗头颅躺在地上,那一片方圆十米外都是黑烟袅袅,不过一分钟湖泊里有鱼儿漂了上来,肚子朝上俨然都死了。 石阶上,岳楚人放下笛子,脚下一软彻底躺在了丰延苍的怀里。他抱住她,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眉目间闪过一丝紧张,“可还好?” 仰头看着他,岳楚人微微摇头,“就是没力气了。你呢?满身都是血,可受伤了?”三日不见,他明显脏了很多,下巴上都有胡茬儿了。 听闻此话,丰延苍唇角勾起,漂亮的凤眸中荡漾出一丝暖色,“小伤而已,你留的药都用上了。” “那还是受伤了?怪不得我这两天心绪不宁的。”微微站起身,她转过来抱住他,这回彻底不用担心会倒下了。 “一切都解决了,不用再担心日后会有人来抓你了,这点伤值得。”回抱着她,丰延苍温声的说着,那声音恍若习习清风,吹得岳楚人连心内带身外都舒坦的很,似乎都没那么饿了。 那边裴袭夜卷着老妪上山跃进了一座吊脚楼里,不过丰延苍无暇关心,因为他知道裴袭夜肯定会杀了她的,只是或许在杀她之前他还要得到什么东西。 山上的黑衣密卫朝着这边走来,躲起来的金雕也出现了,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咱们回去吧?”抱着她,丰延苍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她埋在他的颈窝,呼吸都热热的。 岳楚人不吱声,环在他后腰的手却是抓紧了他的衣服,下一刻,她实在绷不住了胸口一颤,一股热热的液体喷了丰延苍一脖子。 大惊,抱着她离开自己的身体,入眼的便是吐血的岳楚人,丰延苍瞬时就慌了,“楚楚?” 身体一颤,岳楚人歪着头又吐出一大口血来,将丰延苍的前胸彻底染红。 “楚楚?”抱着她蹲在地上,丰延苍抓着她的手不知所措。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脸庞满是慌张,又不知如何制止她吐血而双手慌乱。 吐了那一口血,岳楚人瞬间觉得好多了。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丰延苍那时在后背给她过他体内的护体内力,虽一时她充满力量,但他的内力过于至刚至阳。她这现象就等同于吃了七八根的千年人参,不吐血才怪。 “没事,我就是饿了,咱们回去。”吐出来就舒坦了,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满是血的下颌,岳楚人笑看着慌张的丰延苍,一时间心头相当有成就感。这爱果然不是说说而已,到了真正危急时,慌得连他自己是谁可能都不知道了。 “饿了?”看着她那笑,丰延苍更是担忧,眉峰紧蹙,他怎么可能相信这个答案? “真的,咱们回去。”抬手抱住他的颈项,也不顾他身上都是她吐的血,紧紧地抱住。 她心跳沉稳,力气又相当大,丰延苍吊着的心稍稍放下,一把抱起她转身上山,后面一众黑衣密卫紧紧相随,一面山黑压压一片。 被丰延苍抱回去,岳楚人迷迷糊糊的,后来终于平稳下来,身下软绵绵的,她就彻底晕乎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相当踏实,没做一个梦。待得睁眼时,屋子里满是阳光,一时晃得她睁不开眼。 闭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一圈,一只手就将她重新扳了回来,睁眼,一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 睁眼,眯着眼睛瞧着那床边的人,入眼的便是帅到无与伦比的一张脸,岳楚人抿嘴笑,懒洋洋的伸出腿踢了他一脚,“早啊。” “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说着,他抬手隔着被子拍在她屁股上。 “嗯?我睡了多久?”外面还有太阳?岳楚人记得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过了晌午了。 “一天一夜。”揽着她坐起来,岳楚人抬手撩开散下来的头发,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换了。 “不用看了,我给你换的。”某人承认的很快,表明都是他干的。 岳楚人抿嘴,抬头斜睨了他一眼,眸子发亮略带一点小坏,“满意不?” 丰延苍唇角上扬,漂亮的凤眸里荡漾着温柔与纵容,“满意,十分满意。” “色鬼。”又抬腿踢他,丰延苍也不躲,踢在身上不痛不痒。 抬手搭在她后背轻轻的拍了拍,“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摇摇头,岳楚人看着他红唇弯弯,“吓着你了?我真的没事,吐两口血不算什么,每个月我都流血,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丰延苍有一瞬间的无言,“那是两回事,怎可同一而论?有太医曾来给你看过,说是劳累过度。你给自己瞧瞧,可还有不妥的地方。”显然的他不信太医。 “没事,就是有点没力气罢了。”象征性的给自己切脉,这样他就放心了。 “用膳吧。”俯身,丰延苍蹲在床边给她穿鞋,倒是把岳楚人惊着了。 低头瞅着那蹲在地上的人,岳楚人慢慢的眨眼,“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给穿上,丰延苍抬头,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柔柔的水波,“没经过你同意就看了你的身子,算是对不起你么?” 抬手推着他的脸将他推开,岳楚人抿嘴,脸颊有些红,“看了就看了,我也没介意。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有点吃亏。” “觉得吃亏的话,你看我?”无声的轻笑,丰延苍逗弄着她,看她有些恼羞成怒了,拉着她的手起身,“不逗你了,去用膳吧。” “嗯。”随着他走出卧室,脸颊恢复常色,但耳朵却还是红的。 这是北疆的皇宫,丰延苍与岳楚人此时以大燕来使的身份住在圣山下的水阁里,黑衣密卫换装成了普通护卫都在这里。 “这么说,裴袭夜现在掌控了巫教?”走到水榭里,岳楚人听了这两天发生的事,不由得摇头。 “那是他的事,再说,肯归顺他的无不是些小角色。”跟着那圣祖的都是巫教中的高手,如今巫教高手白衣圣卫尽数被灭了,巫教的杀伤力大减。 “小角色也有很多人啊,遍布周边列国。”岳楚人一时倒是不知杀了那圣祖是好事还是坏事了,最起码那时候有人能控制他,现在谁也控制不了了。 “这一次他亦是杀了不少,昨天从山上下来时,这皇宫死了不下百多人,一直到现在,他还在清洗整个中都。”丰延苍神色悠然,清风吹拂,他恍若来自天边不染纤尘。 “怪不得没见着他的影子,忙着杀人呢。”微微摇头,岳楚人还是觉得这事儿做的有些鲁莽了。 唇角微勾,丰延苍拉着她在栏杆上坐下,一边道:“那老妪要找的人是她的仇人,也是情人。她下肢瘫痪,就是那人的杰作。她认为你的师父就是她的仇人,所以才找上了你。” “你说这个我还有件事儿要告诉你,至今我还觉得很神奇。她要找的那个人是我的祖师爷!”睁大眼睛看着丰延苍,岳楚人认真道。 “祖师爷?你确定?”丰延苍眉梢微扬,幽深的凤眸倒映着岳楚人略显迷茫的脸。 “当然,二十多年来我每天一炷香的供奉他,当然不会认错。但是他都死了五百多年了,你说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不知因为什么机缘跑到了我那个世界去了?”岳楚人觉得很有可能,若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有一个地方或者一个日期就是媒介,通过那里就能自由穿梭两个世界之间。但貌似她与祖师爷的方式不一样,她只是灵魂来了,身体却还在另一个世界。 “有可能。”丰延苍若有所思,看着她那明显已经心思飞走的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从此后我就高枕无忧了,不用再担心会随时有人来抓我了。”回过神来,岳楚人笑得眉眼弯弯,这段日子可把她折腾的够呛,连带着丰延苍也整日提心吊胆与她形影不离。 “嗯,再也不会了。”搂着她的肩膀,丰延苍轻叹,微微用力,岳楚人身子一歪躺在他怀里,最后索性躺下,枕着他的腿万分舒服。 时近傍晚,那掌控了巫教的新任圣祖出现了,眉目间有疲色,但那双精致的眸子却是流光溢彩,看得出来这厮很高兴。 岳楚人挑着眉尾眼神略有不善的上下看了他一通,随后道:“圣祖大人新上任,意气风发啊。” 裴袭夜梨涡浅浅的拱拱手,“全凭勤王妃相助,朕自当感谢。” “谢?怎么谢?”在椅子上坐下,岳楚人翘起二郎腿,对裴袭夜的谢谢不怎么感兴趣。 “勤王妃想要什么啊?要什么都有,就是要朕的命,也成啊。”也不管丰延苍还在,裴袭夜可谓口无遮拦。 “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很值钱?别说废话,现今你掌管巫教,告诫你巫教的那些人,离我大燕远远的,被我抓到我可不客气。”拍了一下桌子,声响不大却气势凛然。 在主座上坐下,裴袭夜不甚在意的扬了扬好看的眉毛,“成。” 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岳楚人也稍稍意外了下,本以为他还会废话连篇的。扭头与丰延苍对视一眼,这古人面若清风,但那双眸子里却是满是不愉。 “有件事儿,朕须得问问勤王妃才是,不知勤王妃可诚实告知?”裴袭夜笑眯眯的看着她,他自不是无缘无故就跑来玩儿的。 岳楚人挑眉,靠坐在太师椅上派头十足,“说。” 对于她的姿态,裴袭夜没有不满,依旧笑咪咪的道:“千祖圣乃巫教的叛徒,自逃走那日算起已三十多年有余。现今老圣祖已死,巫教撤回了对他的通缉追杀,但有些事情还需他老人家来解答,勤王妃可知千祖圣在哪儿?” 一听这个,岳楚人的眉心微微蹙起,千祖圣?那位她以前每日上香的祖师爷姓圣,名祖千。看来真的是同一个人,没有误会。 “你说的那人我不认识,我师从何处想必你很想知道,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唯一能告诉你的便是,我的师父是个老太婆,阴阳怪气的老太婆。”多余的话她没必要与他说,岳楚人回答的干脆。 裴袭夜明显有些不信,但岳楚人的脸上就写着爱信不信,我这是实话的模样,也让他无话可说。 “北王的疑惑王妃无法解答,再问也找不到答案。不知现在可否与本王商谈一下先前粗谈过的事宜?”丰延苍开口,淡然自若,眼角眉梢有一抹俯瞰众生的傲然。 “朕也确实为这个而来,今次与勤王合作异常痛快,希望下次还有这种合作。”食指叩击着桌子,裴袭夜的气势也不弱,尽管笑眯眯的,但看起来就是个笑面虎。 “再有这种合作自然好,不过恐怕到时北王要割地了。”丰延苍笑,恍若春风拂面,但那话语却带着针锋。 “哈哈哈,勤王这话说的朕好生愧疚,朕怎么就没有勤王这种野心呢?”裴袭夜大笑,俩人互相讽刺着。 岳楚人微微拧眉,她很不喜这种场合,明褒暗贬的还不如直接骂人来的爽快。 “你们慢慢谈,我出去走走。”起身,岳楚人转身离开。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内,那二人脸上的笑同时消失,殿内温度下降,似乎还有冷风嗖嗖。 109、保持清白、虚荣心 北疆的重七兰夜节很是热闹,在北疆也算得上比较盛大的节日,不可谓举国欢庆。 前几日巫教圣祖死了,裴袭夜成了新任的圣祖,各地修建的庙宇里供奉的法相尽数被换掉,换成了身披圣衣的年轻男子。样貌讨喜,笑容暖暖,与裴袭夜七分相似。 本来裴袭夜向大燕送去信件时就是邀请丰延苍与岳楚人来观赏北域独有的重七兰夜节的,所以两人虽是住在皇宫,但行动很是自由,想要出宫,绝对没人拦着。 街头的人熙熙攘攘,几乎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甚至老妇人都穿着颜色很鲜艳的衣服,还有一些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小姑娘露出一截手臂来,腰间挎着弯刀,很是俊俏。 那日裴袭夜带着她坐了一天的茶楼,岳楚人今日带着丰延苍来到了这里,敞开着窗子,二人坐于窗边,能够清楚的看到街的人来人往。 “这北疆的百姓看起来确实都挺彪悍的,你瞧瞧那些姑娘,个个都很健壮。”即使穿着花裙子,但走路时虎虎生风,怎么也不像娇滴滴的女儿家。 “民风如此,尚武轻文。”丰延苍坐在对面,靠着椅背姿态闲适,眉目间荡漾着一抹淡淡的飘然。 “我倒是挺喜欢的,最起码所有人看起来都直心眼儿。”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岳楚人指的是谁很明显。 纤薄的唇扬起,丰延苍无声的笑笑,“原来你更喜欢傻子。” “是啊,我就喜欢傻子。”听闻这话,她立即扭头盯着他,满眼的喜爱,却是在骂他。 丰延苍低低的笑起来,“占着便宜了是不是很舒心?” 立即点头,岳楚人长长吸口气,“爽的很。” “幼稚。”漂亮的凤眸满含愉悦,一抹淡淡的纵容荡漾其中,那模样万分迷人。 笑得酒窝浅浅,岳楚人扭头看向大街,空气中那属于巫教教徒的味道淡淡的,不同于刚来中都那日浓的刺鼻,可见裴袭夜的大清洗有多彻底,驻在中都的巫教教徒几乎全灭。 “重七过了,咱们就回去吧?对了,阎苏那时说过,大燕与北疆相连的几座山里盛产草药。还有许多地方是人都没有进入过的,咱们可不可以在边关那里停一停?”中都圣山一战,她的那些宝贝所剩无几。还得再调培一些,而且她要这次要做一些阴的。 “太居、子巫二山?确实盛产稀奇草药,更有无数大型野兽,那地方鲜少有人深入过。”丰延苍自是了解,张口即来。 “对,好像是那两座山,阎苏说过但是我忘了。如何?勤王殿下,咱们可能在那儿停停?”反正此时无事,且现在气候正好,岳楚人不想那么快的回皇城,只要回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就很难离开。 “也好。”略微沉思,丰延苍微微颌首,同意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到时可别反悔。若是反悔了我也不跟你走,咱们各自顾各自的。”微微睁大眼睛,她一副很担心丰延苍会反悔的模样。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信誉?”直起身子,丰延苍抬手勾着她的下颌,复又捏住,微微用力使得岳楚人蹙眉。 “你每次的保证都很有力度,但多次都被临时出现的各种事打破原计划。所以,我对你没啥信心。”就算有点疼,岳楚人也没躲,任着他捏,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 “从此后得认真改正了,不然勤王妃发怒,本王可是没好果子吃。”瞧着她那晶亮的眸子,丰延苍笑道。捏着她的下颌,滑腻的肌肤触感相当好,红唇琼鼻,每一个表情都充满风情,让他不禁的想到那日给她换衣服的情形,眸色瞬时变深。 “倒是不能对你如何,毕竟伤了你我也心疼。最多直接宰了你让你毫无痛苦,我也就不会心疼困扰了。”笑眯眯的说着,听得丰延苍摇头,女人啊,难养! 抓住他的手握住,蓦地低头,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指上已经结痂了的细小伤口,眉梢一动,她抬头看着他,“你身上的伤口可好了?”他也受了些伤,只是因为她吐血,而忘记了他也受伤的事儿。 “不知道,在脊背上我也瞧不见。”微微摇头,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总之那眼神倒是很真。 一听这话,岳楚人站起身,走至他身后动手扒拉着他的衣领一边命令道:“脱衣服,我给你瞧瞧。” 丰延苍满眼愉悦的配合,端坐于椅子上解开腰间玉带,袍子散开,岳楚人直接动手就给扒了下来。 肌理分明的脊背果然有数道已经结痂了的伤口,横竖不一,宽度不一,严重的程度也不一。 挨个的看了看,岳楚人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捏着一边道:“没什么事儿,差不多都要好了。” “嗯,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想来也是已经愈合了。”丰延苍温声道,被扒开了衣服,那模样也万分优雅。 手指轻动继续捏着他的肩膀,岳楚人将散落在后背的发丝尽数拨弄到颈侧,这样他整个脊背就都露出来了。摸着热乎乎滑溜溜的,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在这窗口,你也不怕别人看了去?”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肩侧,他薄唇微勾轻笑着,那模样有几分异样的妖魅。 “看就看呗,反正你们男人都一样。”抿嘴笑,岳楚人蓦地俯身,张嘴在他的后颈咬了一口,颇为用力。 丰延苍的身子几不可微的僵了下,随后微微偏头,以更方便的让她咬。 几乎固定在那儿将近一分钟,岳楚人猛的松口,直起身子一看,立即笑起来,“我的牙齿长得还蛮好看的嘛。” 丰延苍无声的笑,“咬我一口就为了看看你牙齿的形状?” “也不是,我就是想试试,你的肉好不好咬。”擦掉牙印儿四周的口水,岳楚人很满意。 “好吃么?”丰延苍随着说,也颇为有兴致。 “好吃,香的很。”他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好闻的味道再加上好吃的肉,这古人就是一道极品的菜肴。 “尽管来吃。”丰延苍十分大方,却不乏有某些别的意思,不过岳楚人并没有往那个地方想。 抬手把他的衣服拉起来,丰延苍自动的起身,合拢上衣服扣上腰带,举手投足尽是优雅。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咬也咬了,是不是得挑拣一样让我做一次?”搂过她,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眸光如水。 “做什么?前两样你都做过了,就差没咬过我了。不过真的会很疼,不如咱们改成亲亲吧。”话落,她抬手搂着他的颈项勾下来,顺势踮脚仰头,唇瓣相贴,热切纠缠。 日头西坠,在外游荡了一天的两人返回皇宫。今日重七,宫中有宫宴,早已有人等在水阁,专门候着他们回来,待得时间差不多了带领他们赶赴晚宴场地。 不紧不慢的换上衣服,太阳也落山了,岳楚人与丰延苍一同随着那宫人的指引离开水阁,后面随行四个扮作普通护卫的密卫。 宫人不多,不如第一日进宫那晚人来人往,岳楚人猜想着可能大部分的宫人都被裴袭夜解决了。 举行晚宴的地方在一处水榭,水榭建在人工湖之上,精美异常。刚走近,就瞧见了水榭里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许多北疆朝臣皆在场,文官武将皆有,个个外形彪悍结实。 “大燕勤王勤王妃到!”二人走进水榭,宫人的通报声盖过水榭,所有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大多眼神不善。 丰延苍淡然自若,依旧形如清风;岳楚人微微板着脸,眼睛一扫,气势不凡。 几个文官走过来与丰延苍见礼,到底是文官,外形彪悍了些,但很会说话。丰延苍眉目含笑的与他们一一说话,那份淡定傲然是别人学不来的。 岳楚人站在一边,她是谁大家都有了解,大约有二分之一的人看她时眼神带有些仇视,另二分之一的人有些敬畏。诚如李平所说,在北疆,确实有那么一部分人将她当做仇敌。 “勤王妃?”蓦地,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岳楚人转头看过去,那边与几位文官说话的丰延苍自是也注意到了,看了一眼,是熟人。 没错,是熟人。女子站在水榭边缘,手上托着果盘,宫女打扮。她样貌端正,有着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很与众不同。 岳楚人微微扬眉,这宫里有不少巫教的人,所以呼吸之间都是那气味儿,她好似也习惯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 “你在这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头看了一眼丰延苍要他放心,随后走过去。 女子微笑,“皇上与勤王勤王妃并肩作战那一日。”看来,她知道一切。 “哦?看来你也没少为你们皇上做事?”赶在那个档口回来,必定是奉了裴袭夜的命令。 点点头,女子也承认,“近两日缉拿宫中还有中都的叛徒,费了不少的力气,也没有时间来见见勤王妃,所幸今日遇到了。” “伤天害理的事儿他都让你做了,指使人的本事倒是一流。”岳楚人撇了撇嘴,对于裴袭夜嗤之以鼻。 女子微笑,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在灯火下更有几分浅淡,“这是应该的,皇上有吩咐,就是赴汤蹈火也应在所不惜。”表达她的忠心,听到岳楚人更是不屑。 “从关州离开之后你去哪儿了?这段时间没在大燕做坏事儿吧?”岳楚人问的直接,女子微微垂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南疆。”女子很诚实,虽然不知她为何这般诚实,但最起码她这样岳楚人便不会排斥与她说话。 “南疆啊,南疆与大燕要起战事了,到时我也会去。若是为了安全着想,你们巫教的人赶紧撤吧。”她诚实,岳楚人也诚实,虽有恐吓之嫌,但她说的是实话。 女子微微点头,“皇上也是这般吩咐的。他知道您所想的一切,早就吩咐过我了。”言辞间不乏另外一种意思,岳楚人自是也听得懂,眸子闪烁了几下,自动绕过这个话题。 “我大燕嫁到南疆的平阳郡主可好?”她那个名义上的二姐,也不知混的如何了,她一直都没关心过。 女子点点头,“很好啊,勤王离开南疆时,特意留下人保护她的。芙姬暗地里没少做动作,不过她都躲过去了。” 微微挑眉,岳楚人还真不知道丰延苍特意给那位平阳郡主留下人手保护她来着。不过看着女子平静微笑的脸,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宫宴会进行到什么时辰?裴袭夜到现在都没来,难不成今儿不打算散了?”倚在身后的栏杆上,纵观水榭里的人,裴袭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不急,其实每年重七都会象征性的聚一下,皇上再给诸位大人赏赐些美女什么的,这兰夜就过去了。”兰夜兰夜,没有女人哪叫兰夜。 “怪不得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原来都等着女人呢。”哼了哼,无论古往今来,男人啊,都他妈一个样! “王妃看着烦心了?不如咱们去外面坐坐吧。”女子抬手指了指水榭外的一个亭子,距离水榭不过二三十米。那地方灯光不太明亮,估摸着坐在那里能很清楚的看到水榭里的情况。 “成,走吧。”岳楚人自是不怕,密卫就在水榭外。 俩人走出水榭,立即感觉清净了不少,尽管水榭里的声音尽数的传进耳朵。 亭子里仅挂着一盏灯笼,光线幽幽,但正是这个亮度却能清楚的看到天上的星子,恍若伸手就能摘得到。 “您与皇上联手打败了圣祖还有圣祖身边的那只圣兽,着实要我们都大开了眼界。在所有教徒心中,圣祖是天下无敌的,却也有无力抵抗的那一天。”女子在岳楚人的对面坐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她倒茶一边道。 “那个老妪?呵呵,我见过比她还难缠的。”二十多年呢,她可是吃尽了苦头。 “您与皇上说的话如此相似,不过您若是听着了可能会生气。”女子轻笑,很从容。 岳楚人微微的挑眉,随后道:“他是不是说,和你们那圣祖比起来,我更难缠?” 女子有些些惊讶,然后慢慢的点头,“还真是。” “哼,他那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说的是什么,她只需猜猜就能知道,绝对不是好话。 “又再偷偷摸摸的诋毁朕?”她的话音儿刚落下,脑后就传来某人的声音,岳楚人扭头,悠悠灯火下,裴袭夜站在她身后微微倾身看着她,亭子外的小路上,则停着一行人。宫女太监,还有一长溜身着轻纱长裙的女子。 “没诋毁,而是光明正大的在说。那些姑娘要干嘛的?”抬了抬下巴,岳楚人瞧着那些姑娘个个漂亮,看起来也不像北疆人。 “南疆的女子,温柔似水。不过温柔这个词儿你可能理解不了,朕也就不给你解释了。这是送给朝臣的礼物,重七兰夜,有女人相伴才叫兰夜啊!”给解释,但还不忘先挖苦岳楚人一番。 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岳楚人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子,“别给小苍子找女人啊,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裴袭夜笑起来,可爱的脸庞虽是笑着,可是却少了那么一抹灿烂,在幽幽的灯火下显得有几分阴郁。 他转身离开直奔水榭,那一众的人低头跟着走过去,个个女子娇小玲珑身段姣美,都听到水榭里有人咽口水的声音了。 自裴袭夜出现后,陪着岳楚人坐在亭子里的女子就站在了一旁,直至裴袭夜走进水榭,她才重新坐下。看了一眼水榭的方向,随后看向岳楚人,“王妃不用担心,就是皇上把姑娘送给勤王,勤王也不会要的。”那般风华的男人,岂会与其他人一样? “我知道。只是你那个皇上唯恐天下不乱,不做点讨人嫌的事儿他就不消停。”转过头,岳楚人不再看向那边,爱怎样怎样吧。 女子轻笑,浅褐色的眸子在灯火下更显怪异,“这天下只有王妃一人敢如此批判皇上,而且他还不会生气。” 岳楚人挑了挑眉,随后摇摇头,“你可别这样说,这天下批判他的人太多了,但也只有我不够聪明的会当着他的面说。” “所以啊,这事儿也只有王妃敢做。”女子依旧如此认为,与众不同的就是与众不同的,怎么也改变不得。 不再争辩,石桌上茶点皆有,岳楚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水榭里歌舞升平,纵观朝臣,几乎个个怀中皆有女子,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身边空空,远远看去,与整场那么不合适。 将近一个半时辰,宴会还在继续,歌舞犹在,一些人已经喝的眼迷离了。主座上的裴袭夜不知在与丰延苍说着什么,两人看起来都挺高兴似的,人影绰绰,两人也时隐时现。 “我先回去了,今儿在外跑了一天,乏了。”起身,岳楚人走出亭子。两个密卫现身,护送她离开。亭子里的女子也走出来,看着岳楚人消失,随后走进水榭。 回到水阁进入卧室,密卫也退下了,脱下罩在长裙外的衣服挂在屏风上,回头欲走向床榻,结果刚一转身,一股酒味就飘了过来。扭头看向后窗的方向,一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那儿,而且正在小心翼翼的关窗子。 拧眉,岳楚人看着他,待他转过身时眉头拧的更甚了,“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这若是传出去,你这皇上的面子还往哪儿放?”没错,正是裴袭夜。这厮满身酒味儿,但那笑嘻嘻的模样看着也不像喝多了。 “面子自然不重要,今儿重七兰夜,朕得有人陪着才成啊。”走过来,他抬手在距离岳楚人的脸前面几公分处虚空的做了个抚摸的姿势。想摸,但是又不敢碰。 “别恶心人了行么?你就这么离开了,小苍子会马上回来的。”神色浅淡的走到床边坐下,她回来了丰延苍知道,裴袭夜又走了,他肯定会马上就回来。 “不会,朕是去更衣了,看看,酒洒了一身。”身子一转,他也转到了床边坐下,顺手扯了扯袍子,果然湿了一大片,酒味儿就是从那儿飘出来的。 岳楚人略有无言,“你故意的?”早知道他会跟来她就不回来了。 “你猜?”微微歪头,梨涡浅浅,灯火下尤为可爱。 给了他一个冷眼,岳楚人扭头看向别处,“赶紧滚蛋,往后别再偷偷摸摸的来找我,弄得我都有点心虚了。”丰延苍若知道了肯定会生气,虽她明明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但这样让她很不舒服。 “心虚?如此你更应该正视一下自己的心了,跟了朕吧,这偌大的后宫都是你的,这辈子朕只宠幸你。”一听这话,裴袭夜立即笑起来,翘着二郎腿靠着身后的床柱,一派风流不羁之态。 扭头看着他,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圣祖大人皇帝陛下说这话,我是不是该叩谢隆恩啊?” 裴袭夜笑眯眯,“亲朕一口,就当做谢恩了。” “喷你一脸狗屎。”横眉冷对,岳楚人却不似以前那般眼光如刀。或许也是习惯了,他总是这样说话,虚虚实实。 “又要施展绝技?来吧。”一听这个裴袭夜更乐了,骂人时顺带着骂自己,太可爱了。 岳楚人冷眼看着他,他笑眯眯的坐直身子也看着她。蓦地,他猛的倾身冲着她的唇而去,岳楚人的反应也是很快的,转脸,他的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热乎乎的带着梨花与酒的味道。 “姓裴的,你过分了。”抬手推开他,岳楚人站起身,微微蹙着眉峰,这次确实生气了。 “生气了?”站起身靠近她,欲伸手碰触她。 “走。”转过身背对他,只有一个字,而且异常平静。 抬起的手放下,裴袭夜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看着她的背影,沉声道:“这辈子你不是我的也没关系,但别人也别想拥有你。岳楚人,你要永远都清清白白的,否则、、、”余下的话他没说,但意思明显。就算她不跟他,也不能跟别人,以清白之身一直到老,不然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岳楚人深深吸口气,骂人的话到了嘴边,转过身欲大骂一番,但谁知转过身时身后的人却已经不见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如不是那酒味儿飘在空气里,还会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以为你是谁?自大的猪。”骂了也没人听到,岳楚人颇为憋气。 重七一过,丰延苍与岳楚人便要离开回大燕了。此次回程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了,千余人的密卫随行,人数众多。 骑于马上,由裴袭夜送往中都城外,道路被中都卫队清出来,直至城门畅通无阻。 丰延苍与裴袭夜骑马并行,二人恍若朋友似的,都很高兴的模样在交谈。 岳楚人骑马在后,听着他们俩说话,除了国事,说其他的事俩人都在暗暗嘲讽。 终于走出城外,裴袭夜也相送到此。 岳楚人经过他面前时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着她。脸上挂着笑,精致的眸子却一片幽暗,那里面的含义看不清,却好像是在警告她,他的话不是玩笑。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哼了哼,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骑马行于丰延苍身边,望着一望无际的道路,心头放松。 丰延苍与裴袭夜告别,各自说了几句暗藏针锋的客套话,随后队伍出发。一抖缰绳,马儿奔跑起来,与中都渐离渐远,最后中都变成了一个小点儿,彻底告别了。 夜晚时,队伍到达了一个城池的驿馆,驿馆的官员也早知他们离开北疆时会在这里落脚,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迎接他们。 驿馆不大,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的很好,服务饭菜皆是上等,倒也算得上是给予国宾的待遇。 洗过了澡回房,某人一袭白衣坐在床边看书,看那模样已经等了很久了。 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边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边,岳楚人不客气的把毛巾扔给他,“擦头发。” 放下书,丰延苍也很听话的坐直身子给她擦头发。 “今日临走时,你与北王对视那一眼可是在传达着什么?”细致的擦着头发,丰延苍一边温声问道,语气轻柔,完全就是随意问问的口气。 岳楚人眨眨眼,脸上的水随意的擦了下,现在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儿。 “传达什么了?你那眼睛怎么那么奇怪,看一眼就知别人在传达什么?”要说传达也有啊,就是她给裴袭夜冷眼来着。 “他爱慕你。”长眼睛的似乎都看得出来。 “哈哈,可是我爱慕你啊,怎么办?”笑起来,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眼睛眨眨好看的很。 唇角微勾,她一句话瞬间把他哄好了,抬手托着她的下颌倾身吻上她的唇,“你的一句话,我成了胜者。” “感觉相当爽吧,你若喜欢,我天天说给你听。”轻笑,心下却暗暗轻叱,男人啊,虚荣心不比女人少。 110、遇阎靳,战事将起 大燕边关亦如往时那般热闹,来往过路的商贩许多,大燕的北疆的甚至还有去往西疆的,各种人汇聚在这里,若没有强硬的军队在这里,恐怕还真容易出乱子。 进入大燕关口后,护送他们回来的密卫便尽数散了,岳楚人几乎是没过多注意,当再注意时少了一大半儿的人。 要去往太居山子巫山,须得转道向西北,大概一日的路程,能够很快的抵达。 在小镇上休息了一夜,翌日出发,今儿密卫只剩下六名了。在去往北疆时受伤的护卫都在这里等候,聚齐一处,队伍仍旧浩荡。 出了小镇向西北,路上来往的人很多,大多都是车队押送货物的,自从大燕与北疆开放通商后,商贩们不再偷偷摸摸,两国来往更频繁了。 骑于马上,速度不算很快,能够尽情的欣赏周边山水。天上太阳虽炙热,但北方清风不断,再加上马儿奔跑,更是凉爽宜人。 丰延苍一直在岳楚人的左右,就算她猛地打马窜出去,他也能很快的赶上,并且还保持着那个距离。 “小苍子,你看那天边最高的灰突突的石崖,那是太居山还是子巫山?”岳楚人很开心,虽没那策马狂奔的本事,但如此恣意很难得。 丰延苍顺着她的手指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唇畔挂着浅浅的笑,“那是天崖。” “天崖?这名字好。”岳楚人扭头看着他,酒窝浅浅。 “那是周边列国最高的石崖,崖顶常年积雪。立于其上,三国尽入眼中。”丰延苍说着,眉目间闪过一抹俯瞰之势。站于高峰,想必是所有有心逐鹿天下之人的梦想。 岳楚人不禁心生向往,不过常年积雪,想要攀登上去没那么容易。这时代又没有齐全的设备,她又没护体的武功,所以想要攀登上去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说道三国我倒是想起个事儿来没问你,你一直也没有与我说南疆的动静,你和五哥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呢?”拽着马缰与他同行,岳楚人问道。 “商将军的鹰骑早就集结南部边关了,现在就等着南疆绷不住了。”有些事他确实是那种不问就不会说的人,这些事岳楚人不问,估摸着他一直都不会说。 挑眉,岳楚人扭头瞅着他不眨眼,“商将军何许人也?”某些人,她还真不知道。虽然想过大燕不可能只阎靳一个将军,但只要有他在,别人想必也称不上什么将军了。 “商太尉的长子。”丰延苍轻笑,她装着文绉绉的说话,语调很可笑。 “哦,那个要娶十公主的小弟弟他哥哥。”商朔的亲兄商磊,商家从文,竟然也能出来一个将军。 “没错。”丰延苍点点头,没有多说。 “那看来说不准哪一日就会爆发战争了,到了那一天,平阳郡主可怎么办啊?可怜人啊,嫁给南王就成了南疆的人了。”摇摇头,她说这话时语调有些怪,而且平白无故的提起平阳郡主这个人,十分不合时宜。 丰延苍唇角的笑扩大,看了一眼摇头晃脑的岳楚人眉目间满是愉悦,“确实可怜,不过把她接回来也未尝不可。依平阳郡主这个名号,再嫁王侯做妾室也是可以的。” 岳楚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是啊,长得也不丑,还有个正值春风得意之时的爹,估摸着想嫁给皇帝都可能啊。” “嫁给五哥倒是不可能,宫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丰延苍搭腔,而且说得一本正经。 “那嫁给你完全可能喽?”扭头,岳楚人皮笑肉不笑的瞅着他,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庞下隐藏的是刀锋。 丰延苍笑出声,马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那也须得王妃同意才行啊,王妃不同意,本王哪里敢纳妾?”稍稍收敛了笑,但眉目间的愉悦是骗不了人的,他很高兴。 “同意啊,怎么不同意?我亲自给你们主持,配阴婚嘛,我在行的很。”豪气万丈,岳楚人相当豪迈,听得后面随行的护卫们个个低头抿嘴忍笑。 丰延苍扬了扬眉,随后摇摇头,“阴婚?够狠的。本王得多想想才行,是独守王妃一人一辈子合算,还是纳个妾配阴婚合算。” “少装相,给我说说,你做什么派人在南疆保护她?”自然知道他是故意在逗弄她,岳楚人配合的恐吓几句,成功的哄得他心花怒放,她问到正题。 “无论如何,她是大燕的平阳郡主,总不能客死异乡。”丰延苍坦诚的回答,这些事他没告诉她,不代表他是故意的隐瞒。 “那倒是,死在外不好看。”大燕乃大国,大国更注重面子,嫁出去的女儿自然也是大燕的面子。 “可还有别的疑问?有不解的直接问我便是,没有需要刻意隐瞒你的。”她拐弯儿的说道南疆,估摸着就是为了问平阳郡主的事儿。自是有许多岳楚人不了解的事,她不了解也不过问,更多的是因为她不感兴趣,所以丰延苍也不说。她问了,他便告诉她,就这么简单。 “暂时没有,想到了再问你。”扭头一笑,眉目生花。 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温柔的水波,纵观她所有的表情,他都是喜爱的。尤其是灿烂的笑,每次都让他也不禁的跟着笑。 夜晚之时抵达距离太居山子巫山最近的小镇,距离这小镇二十里外就是阎字军常年驻扎的地方。大军到底驻扎在哪里寻常百姓不知道,因为一般只要进入军队圈出的境内就会有兵将出现拦住意图进去的人,所以时日长久了,也无人往那个方向走。 丰延苍岳楚人一行人在镇上落脚,这个镇上与昨日落脚的镇可是不同,这里过往的商贩不多,可能是因为距离阎字军驻军的地方太近,都不想在这里触霉头。 不过慕名太居子巫二山盛产草药而来的人却是不少,运气好的话采到值钱的,坐地变富人。 据说本地就有一个采药农,因缘巧合下得来一人形何首乌,几近千年,转手卖了之后便成了富人。这种事传的远,所以有许多投机取巧幻想一夜暴富的人都往山里跑。深山里野兽相当多,还有许多人因此丢了性命或是落下终身残疾。 这些传闻对岳楚人没有任何影响,她也不是为了钱,所以她心内很平静,就是有野兽,她也不怕。 一夜静静的过去,翌日一早,客栈里就走了大半儿的人,个个带了不少的工具朝着山里进发。从这镇上往太居山里走也要走很长一段路,不能靠近军队驻扎的地方,须得绕远,所以大部分人很早的就启程了。 待得岳楚人与丰延苍从楼上下来时,一楼仅有两三人在用饭,清净的很。 “都很积极嘛,比我那时候可要勤奋多了。”悠悠的叹了一句,果然钱是万能的。能让人不顾危险疲累,勇往直前。 “你以前是怎样采药的?”在靠近窗边的桌子前坐下,丰延苍唇畔含笑的问道。 岳楚人挑了挑眉,窗口洒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几乎白里透红,健康有生机。 “与吃饭喝水没什么区别啊,很寻常的一件事罢了。我最喜欢的是半夜去坟地挖坟,但也仅仅去过几次罢了,太阴的东西我很少做。”随口说着,对面丰延苍的眉尾却是几不可微的动了一下。 “挖坟?”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挺喜欢似的。 “是啊,阴蛊必备嘛。需要一些人骨啊,毛发啊。呵呵,觉得恶心了?”看着丰延苍蹙眉,岳楚人笑得开心。 微微摇头,丰延苍绝对不会承认恶心的。 “阴蛊可是更厉害?”原来蛊也分阴阳两种,丰延苍倒是觉得又长见识了。 “还成吧,对于我来说,我不喜欢阴蛊。对自身有伤害,所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做蛊的人也会受到伤害。被裴袭夜杀了的圣祖你见到了吧,瞧瞧她满身阴气,那就是整日浸淫在阴蛊中的下场。”因为不能过多的见阳光,否则做出来的蛊也会杀伤力大减。 丰延苍微微点头,“你少接触的决定是对的。”若是她满身阴气,那可是太可惜了。 “瞧把你吓得,我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吧。”笑不可抑,估摸着他是很担心她会变成那圣祖老妪的模样。 饭菜上来,岳楚人不甚优雅的风卷残云。对面,丰延苍每一个动作都相当好看,一眼就看出出身不凡,而且还能照顾着岳楚人。 街上,一行人马走过,骑于马上的人身着军装,天气如此炎热依旧铠甲在身,刀剑于身侧,骑马经过路人皆避。 当前之人一袭黑色劲装,包裹着挺拔结实的身体。剑眉星目五官标致,但线条冷硬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看一眼便觉得空气都凉了几分。 客栈窗边,岳楚人放下筷子倒了杯茶,仰头送到唇边,眼睛同时看向窗外,正好一眼瞧见了迎面走过街的人,眼睛顿时一亮,拿开杯子喊了一声,“阎靳。” 马上的人顺着喊声看过去,清冽的眉目因着看到那人时舒展来几分。扬手,后面的马儿尽数停下,他翻身下马朝着客栈走进去。 客栈里,岳楚人也站了起来,瞧着走进来的人笑得眉眼弯弯,“没想到在这儿就碰见你了,本想着从山上下来去看你与费大胆呢。” 阎靳走进来,除了看到了岳楚人,还看到了丰延苍以及一众勤王府的护卫。眉目间的冷漠多了几分,朝着岳楚人与丰延苍走过来。 “勤王与勤王妃刚从北疆回来?”他们去北疆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正是,阎将军巡视才归?”丰延苍起身,满身风雅,他飘然不染纤尘,阎靳独具沙场男儿气概,两人属于两种极致的风格。 “没错,大燕与北疆通商,进出关口的人也与日俱增,自当更加严谨盘查。”一字一句,每个字都能让人清楚的听到。 “外国人确实挺多的,不过真的很热闹。所谓万国来朝,这是繁荣的象征。”岳楚人的话一语中的,所谓强盛之国,就是这般。 阎靳微微点头,虽是同意,不过他的严谨不能放松,毕竟边关安危太过重要,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丰延苍垂眸看着岳楚人眉目含笑,如同她以前所说,她那个世界随处可见外国人,所以他懂得她话中的意思。 “王妃准备今日去太居山,山中草药多,想必也会有她所需要的。”丰延苍解释他们在这里的原因,阎靳了然,以前他与岳楚人通信的时候,她确实说过有时间会来这边的山里走走。 “不如去营地吧,从那里进山会更近一些。”阎靳开口,虽营地是重地,但邀请勤王与勤王妃是没问题的。更况且,营中许多人都很想见见岳楚人。 扭头看向丰延苍,岳楚人自是很乐意,再说她还想看看费大胆呢,可是有半年多没见了。 看了一眼岳楚人亮着的眼睛,丰延苍点点头,“当然好。” 离开小镇与阎靳朝着营地进发,出得小镇走上宽阔的砂石路,很长的一段路之后便进山。两座山之间开辟出来的道路,离得远看的话看不到这里面,进来了才能知其中玄机,这两边的山上遍布哨岗,只要有人踏入那砂石路的地域,在这里看的一清二楚。 大约四五百米后,前方豁然开朗,上千的军帐坐落在这里,一人多高的栅栏圈出去老远,哨岗的瞭望塔四五米高,黑色的大旗飘荡着,上书一阎字龙飞凤舞刚劲有力,那是阎老将军的字迹。观其字,可见老将军风骨不凡。 将军回营,栅栏门打开,一行人终于进入了营地。 这是岳楚人第一次亲眼见着这个时代的营地,比之影视剧里可要有气势的多。而且纵观所有兵将,个个气势不凡,让她大开眼界。 “将军,你回来了。诶?勤王?妹子你们来了。”刚下马,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脸上胡茬乱糟糟的费松大步的走过来,看见岳楚人相当高兴。 “半年不见,费大胆你可又邋遢了,没有嫂子在身边你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岳楚人迎着他走过去,半年多不见,他还是那个样子。 “妹子,听说你与勤王去了北疆,这是回来了?对了,将军那时说过有人要抓你,你怎的还到处乱走?”费松健硕的恍若一座小山,因着那魁梧,让人把他的身高也忽略了,其实他并不高。 “已经解决了,那些都是小事情。我这可是第一次来军营,你可得好好招待招待我。”抬手拍拍费松的肩膀,那结实的都拍不动。 “这个不用说,我进山给你打些野味儿来,比皇城里的可要好吃的多。”费松也拍她,他就算没用力,也拍的岳楚人摇晃。 “费将军的款待是否有本王的份儿?”丰延苍走过来,抬手扶了扶摇晃的岳楚人,一边笑道。 “勤王这话见外了,王妃是末将的妹子,虽末将高攀了,但与勤王也是亲人。亲人相见,自得尽力好生款待。”费松大嗓门,他一说话几百米外都听得到。所以也引来了一些人,都朝着这边走来。 个个将军都尉等等,都是些糙汉子,汇聚过来与丰延苍岳楚人问好,其中一人与众不同,穿着长布衫,四五十岁左右,一副书生模样,此人便是军师齐白。 虽没见过,却是早闻其名,费松说过,丰延苍也说过,阎靳精通行军布阵,都是此人教授。 “早闻勤王妃之名,却是一直没有得见机会,今日总算见到,齐白有礼了。”拱手躬身,齐白如此客气,让岳楚人也稍稍意外了下,毕竟这世上也没有几人对她这么客气过,而且还这么大年纪。 “齐军师多礼了,我也早听费大胆说过军师,还想着何时能见见呢。”岳楚人扶着他站起身,一旁被点名的费松笑呵呵,“齐白,这回我妹子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别总指挥我千里迢迢给妹子写信。” 齐白的眼睛有着不同于其余糙汉子的睿智,虽是其貌不扬,但是通过他的眼睛就看得出此人智慧不凡。 “无需你说,我自会向勤王妃讨教的。”齐白微微摇头,被费松的大嗓门轰炸的头疼。 一瞧他那模样,费松大笑,看起来很得意。 “进帐再谈吧。”阎靳开口,一行人走向军帐。 军帐里很简单,这是平日营地将士商议军事的地方,除了椅子茶座,那边还摆着沙盘。 坐下,丰延苍就在她右侧,左侧则是费大胆。 丰延苍与阎靳还有齐白等人在说边关的事儿,岳楚人扭头与费松小嘀咕。 “费大胆,我今儿来主要是为了进太居山,瞧着他们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完了,你陪着我去?”丰延苍好像也把她要进山的事儿给忘了,所以她也不指望他了。 “进山采药?行啊,从营地后方的山坡上翻过去那就是太居山了。”费松也压低了嗓门,但就算他压低了其他人也听得到。 “这么近?那敢情好。”岳楚人高兴,扭过头想与丰延苍说一声,结果不止丰延苍,对面的阎靳齐白等人都在看着他们俩。 笑笑,岳楚人起身,“那我们走了?” 丰延苍点点头,“小心些。”有费松在他自然放心,再说还有护卫跟着,这附近又遍布军中的哨岗,所以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嗯,你们继续吧。”点点头,岳楚人与费松离开,俩人都很兴奋的模样,俩人的背影此时一看,还颇有兄妹之相。 费松带着岳楚人以及十几个护卫进山,此时时近中午,肯定不能进山深处。不过就算只是在外围,也收获颇多。而且,还看见了一处深坑,有人骨露在外,四周乌鸦乱飞。 “这是以前大小战场上清扫下来的敌军尸体,有北疆的,还有西疆的。”费松大嗓门的说着。那些露在外的人骨都腐烂的差不多了,可见边关有一段时间没发生过战争了。 “我还想着回皇城之后去挖坟呢,现在看来不用了,在这儿取材太方便了。”围着大坑转了一圈,随后便跳了进去。 “妹子,你这是干什么?”费松一见她跳进去了,也跟着跳下去,过于魁梧,踩断了土下面的人骨头,发出嘁哧咔嚓的声音。 “要天灵盖,毛发,小指骨。”岳楚人兀自蹲下取材,费松半懵懂的也跟着做,大坑外的一众护卫对视了几眼,随后也跳了下去。 临近天黑,岳楚人与费松才回来,一人手里拎着点人骨头,还有说有笑的,彻底惊着了营地的兵将。 不止兵将们,阎靳与齐白也诧异的很,瞧着摆了一桌的人骨头,着实不知岳楚人要做什么。 “这是一些做蛊必用的材料罢了,我可不是有特殊嗜好,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拿起一截小指骨,岳楚人笑道,那摆弄的姿势很熟练,由此可见她无数次的弄过这些玩意儿。 “别摆弄了,虽是不脏,但也无需拿在手里玩儿。”丰延苍站的有些远,瞧着岳楚人在那儿好像摆弄玩具似的摆弄那些骨头,多少有些嫌弃。 岳楚人扭头瞅着他笑得开心,“我用这个给你做个痒痒挠儿?” 丰延苍无言,岳楚人更乐了,其他人也不禁的笑,唯独阎靳面色依旧淡漠。 “饭菜已经备好了,用饭吧。”一个小兵走进来在阎靳身边说了几句,阎靳随后淡声道。 “你们去吃吧,我把这些骨头处理一下。”岳楚人挥挥手,比起吃饭,她更着急眼前的事儿。 “用过了饭再处理不迟。”丰延苍的脸上有几许不赞同,摆弄了这些东西,还能吃进去饭才怪。 “我要是先吃了饭,再弄这些东西会吐出来的。”岳楚人扬了扬下巴要他们都出去吧。几个人对视几眼,随后陆续的走出去。 丰延苍也不同于以往的没有再与岳楚人亲热,与其他人一同离开,帐中仅剩她一人。 大约两个时辰,岳楚人才从帐中走出来,月至中天,万物寂静。 帐外有人在等着她,出来后的岳楚人看见他便走了过去,“齐军师,在等我?” “正是。其实有许多事想要请教王妃,只是今日才知,有些事不是请教了便能学得会的。所以,还是得请求王妃,为我营地多做一些毒蛊。与北疆虽是关系和缓,但对方经常有小动作。还有山外的西疆,将军怜西王年老多病又子嗣全无,从未主动的骚扰过西疆边境。但西疆却经常肆意骚扰,我与费将军商议过数次,决定给予些厉害瞧瞧,但又不能让将军知晓。所以,只能求助于王妃了。”不能大打出手,所以用些非常手段也是可以的。再说以齐白这种善于各种阴谋阳谋的军师来说,见不得光的手段也是没问题的。 “自是可以,齐军师的要求也算不上请求,凭借我与费大胆还有阎靳的关系,这些都是小事。不过我很想知道,西疆现在除了西王,真的没有继承人了?”西王的子嗣被裴袭夜暗杀这事儿丰延苍以前同她说过,不过她并不知是否都给杀了。 齐白点点头,黑夜中他的眼睛格外的亮,看着那双眼睛难以想象他已接近五旬。 “何止子嗣,三代之内的直系旁系尽数死亡,老西王可谓孤家寡人。当年又纳了不少的姬妾想再生子嗣,只可惜北王早有准备,老西王已无生育能力了。”齐白给讲述,也真正让岳楚人见识到了裴袭夜的狠。 无意识的蹙眉,不禁想起那时裴袭夜说过的话,她若是不保持清白之身他会如何?虽只是在脑海中闪现了一下,但还是让她隐隐的有些不自在。 “如此说来,北王想拿下西疆?”裴袭夜把西疆玩弄的连个继承人都没有了,那不就是等着要吞并么? “这就不知了,战争非同儿戏,想必没人肯先动手,骂名担不起。”齐白摇摇头,北王的心思过于难猜,纵使他识人无数,但捉摸不透北王。 “所以,现在拼的就是谁能沉得住气。”裴袭夜肯定能沉得住气啊,毕竟他年轻,而那老西王已经一脚迈入黄土了。 “放眼五国,英雄少年众多;西王垂垂老矣,南王暴躁疑心重;唯独东王正值盛年,且圆滑狡诈能与北王以及太子殿下一争高下。不过大燕有勤王与勤王妃,有如神助。”齐白的赞扬是很高的。 “齐军师这话说的我都有点飘飘然了。放心吧,难得来边关一次,自然得做些什么,早先就答应过费大胆的。这事儿我也不会让阎靳知道的,咱们秘密进行。”齐白的心思她懂,不想有伤亡,又要震慑西疆,最好的选择就是她了。 “齐白代诸兵将诚谢王妃。”齐白拱手深鞠一躬,他今晚前来也是与费松商量好的,费松在拖着阎靳不让他发现,他急急来此,又在外等了许多时候。终于等到了岳楚人,还得了她的应承,自是十分欣喜。 “不客气,咱们同一阵营,自是愿意效劳。”岳楚人点点头,月色下分外美艳。 回到后方的军帐,丰延苍已经在帐中等了许久了。桌子上摆放着饭菜,好在天气不冷,所以饭菜还是温热的。 “我回来啦,小苍子,还不来迎接我?”走进帐内,一眼瞧见床榻上靠坐着的人,笑眯眯的调笑着,脚步却直奔饭菜而去。 “先去沐浴。”抬头,悠悠灯火下,丰延苍的表情有些严肃。 已经走到桌边欲伸手拿筷子的岳楚人一愣,“嫌弃我?” “我在这儿就已经闻到你身上的味儿了,很腥。”微微蹙眉,丰延苍绝对没有在撒谎。 抬起手闻了闻袖子,确实有点味道,但不如丰延苍说的那么严重。 “你这古人又开始犯病了?刚刚与齐军师说了那么久的话,也没见他说我身上有味道。”转身走向大帐一侧的屏风后,一装满热水的浴桶摆放在那里。 “齐军师找你?怪不得他与费将军不断的用眼睛说话,想来阎将军被费将军绊住了。”丰延苍总能在不经意看到齐白和费松满脸跑眉毛,还特意的避开阎靳,想来是有事要求岳楚人。 “猜对了。齐白和费大胆想让我培植一些毒蛊来对付总是骚扰边境的西疆军队,阎靳的对战方式就是象征性的威慑一下,因为西王太可怜了,阎靳不稀罕搭理他。”屏风后,岳楚人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 “西王?现在确实不是理会他的时候,孤家寡人的,与之对战天下都会耻笑咱们欺负人。”丰延苍的语气也颇为不屑。 “所以你们都不理会他,他就不断的闹事,想引起你们的注意。”岳楚人倒是想笑,纵观丰延苍阎靳裴袭夜,个个都不理会他,就是他闹事他们也不搭理,这场面挺可笑的。 “大燕确实是不想理会他,北疆就未必了。现今裴袭夜将巫教的乱子平了,想必接下来就会对付他。”丰延苍悠悠道,俊美的脸庞一派淡然。 泡进水里的岳楚人慢慢的眨了眨眼,“那咱们呢?总不能坐看着裴袭夜把西疆纳入手中吧。”百多年前,四疆皆是大燕的领土。 “不是有齐白么?”丰延苍轻笑,听得岳楚人有些云雾不明。 “你的意思是,齐白来求我,不止是为了给西疆个教训,是要逼迫他们先沉不住气对大燕动手?”岳楚人靠着浴桶想了好一会儿,不能明目张胆的激怒他们,阎靳又不会同意派兵骚扰,所以只能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损招。况且老西王子嗣全无,恐怕也不怕得罪谁,破罐子破摔,就是亡国,也不怕了 “嗯,或许吧。”丰延苍悠悠的声音传来,有几分神秘。 岳楚人深吸口气,战争虽是于百姓不利,但没有战争就没有进步。再言,以当前的情况,五国之间早晚开战。赶早不赶晚,趁着大家都年轻力壮的早点解决。但一切说来容易,不知真的到了开战的那一天,是怎样一种局面。 111、喝醉,下半身的经历 太居山的深处是神秘的,野禽众多,行走其中几乎走出去几步就能惊起一群来。 野兽也是有的,不过只看得到粪便,它们的身影却是有点神秘。 于深山中行走,几十号人分散开来,如同大扫荡一般。 岳楚人与丰延苍在一起,其余人都散开了,不过却距离不太远,若是停下脚步仔细听,能够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手上拿着铲子,但铲子干净一新,从进山开始,岳楚人什么也没挖过。丰延苍更是两手空空,恍若来这深山闲逛似的。 “这藤上结的果子能入药,壮阳哦。”一颗粗壮的大树上攀着茂盛的藤,藤上结出一串一串红色的果子,颜色十分鲜亮。 丰延苍随着看了一眼,唇角噙笑的垂眸看向岳楚人,“在暗示我什么?” “不是暗示,只是给你讲解一下。好吧,以后我不多嘴了。”斜睨他一眼,瞧着他那笑,这古人脑子里没想好事。 “害羞了?”四周无人,丰延苍不避讳的抬手摸了摸她脑后的头发,有点像在拍打小狗。 “害羞个头啊!你说你跟着我进山能做什么?除了陪我聊天让我不那么无聊外,你什么作用都没有,像个大爷似的。”挥舞着铲子,岳楚人的斥责没什么力度。 丰延苍不恼不怒,高兴的听她训斥,“只此聊天一项除了我别人也做不来,你不承认?” 眨眨眼,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那倒也是,除了你,我也不能想骂人就骂人啊。”在丰延苍面前可以随意的说脏话,仅凭这一点来说,他的作用确实蛮大的。 微微摇头,丰延苍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走了这么久,你什么也没相中,你到底在找什么呢?”这深山里阳光照不进来,她还特意的往密林中钻,也不知到底在找什么。 “找尸体啊。”岳楚人摇晃着手里的铲子,向前走不忘环顾四周,眸子晶亮。 “尸体?你不是已经搜罗了很多的骨头了么?”一听尸体二字,丰延苍就不禁想到她摆弄人骨头的画面来了。还有她笑嘻嘻的说,用指骨给他做个痒痒挠儿,想起来不禁微微蹙眉。 “我要找的是动物的尸体,不是人的。若是找人的,我直接去坟地好不好,往山里钻有什么用。”因为答应了齐白,所以现在找材料是当务之急。她也不是做蛊,而是做毒,对付西疆那些小兵,用毒就够了。 “找动物的尸体,还要做什么?”丰延苍有些不敢想象她能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情来。 “需要的是那种还没腐烂完全的尸体,最好有蛆虫啊什么的,提取腐烂出来的脓水。”果然的,她想要的基本上都是恶心的。 丰延苍的眉峰蹙的紧,“一定要弄那么恶心的东西?” “哈哈,你又受不了了?我说了你就信?小纯洁。”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瞧着他那模样笑不可抑。抬手捏着他的脸颊晃了晃,高兴的不得了。 抓住她的手,丰延苍完全不相信她的话,“若你真的要弄那些东西,我要提前避开一下。”虽是他忍耐力超凡,但对那些恶心的东西,他还是有些无能忍受。 笑得眉眼弯弯,岳楚人点点头,“一会儿若是有尸体,你就躲开,我不逗你了。”这货若是吐出来,照顾他的还得是她。 丰延苍握着她的手用力的捏着,像是惩罚她淘气。 岳楚人上前两步凑近他,仰着脸笑眯眯,可爱的紧。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微微扬了扬眉梢,“讨好我?” “逗你玩也挺有意思的,你这人一般时候不变脸,只能与你说一些重口味儿的,你才会变脸,真逗。”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看着对方,千般万般好。 “重口味儿?纵观你接触的东西,哪个不重口味儿?”他没好意思说,她本身就是个重口味儿。 抿嘴笑,岳楚人踮脚仰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一口,“我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你啊。”说她重口味儿,她就把他也带进来。 丰延苍抬手环住她的腰,低头咬住她的唇,满意的听到她因为疼而闷哼,随后放开转而攻击她的唇舌。 “嗯~”嘤咛一声,岳楚人搂住他的腰,仰头承接着他的吻。鼻息间是他与深山中的味道,好闻的她要晕厥了。 唇舌湿润,吻热切,丰延苍搂紧了她的身体,吻逐渐变得激烈。 “小苍子~”他的唇舌离开她的唇转而攻击她的脸颊然后游移向耳朵。岳楚人仰着头,眸子蒙着一层雾霭。 “嘘!”他粗重的喘息都吹进了她的耳朵里,吹得她有些站不住脚了,只得全身依附在他身上。 热吻向下,来到她的脖颈间。他有些用力,吸吮的她脖子有点疼,但热血流窜,哪还顾得上疼不疼,岳楚人只知道自己要倒了。 手掌由腰间转移向胸前,微微用力的揉捏,岳楚人几近失声,双腿更是如同棉絮,身体没力气的往下坠。 丰延苍单手托着她的腰,将她的脖颈尽数吸吮过后撤离,漂亮的凤眸幽暗如海,额角隐有青筋在跳,他的模样很危险。如同一头已经摆好了攻击姿态的野兽,只需一点刺激,就会瞬间扑上来。 靠在他怀里大口的呼吸,岳楚人慢慢回神。他的手还覆在胸前,可能是因为太过用力,亦或是因为她热血奔腾,所以那处已经麻了。 “姓丰的,我站不住了,让我坐下。”有气无力,就算是趴在她身上,她也感觉自己随时要倒了。 弯腰把她放下坐在地上,丰延苍转过身背对着她深呼吸。岳楚人坐在地上单手扇着风,胸前有了知觉,也感觉到了脖子很疼。 摸了摸,碰到了皮肉有些火辣辣的。 “小苍子,你把我的脖子吸破了。”不用想,肯定红的一块一块的,俗称的爱痕。 背对着她的人转过身,已经恢复了很多,如风般优雅,与岳楚人那半死不活满脖子红印儿的模样可是天差地别。 蹲下,丰延苍看着她脖子上那自己的杰作,唇角上扬,很高兴的模样。 “有几处破皮了,抱歉。”笑着说,那道歉很没诚意。 岳楚人微微拧眉,“你还笑得出来?过来让我吸你一口。”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岳楚人倒是也很想试试把他也吸的破皮。 丰延苍抬手摸着她的脸颊似乎在给消气,“一时难以自控,别生气。” “哼!”脸颊绯红,岳楚人以冷哼掩饰羞赧。抬手摸着脖子,随后悠悠道:“是不是没法儿见人了?”她穿的衣服领子也不高,根本挡不住。 丰延苍微微歪头看了看,随后无声轻笑道:“能看得出你是个很幸福的女人。” “幸福?”挑眉,岳楚人有几分无语,他摆明了在夸自己呢。 “难道不幸福?”以拇指摸了摸她红通通的唇瓣,多幸福啊。 “这东西种满全身才幸福。”感受他拇指的温热,岳楚人有些邪恶的说着。 这次轮到丰延苍扬眉了,“同勉。”他也有这想法,而且还很强烈呢。 抿嘴笑起来,岳楚人抬手打掉他的手,“勉个头啊勉!拉我起来,他们是不是都走远了?”这话题再进行下去就得十八禁了,岳楚人赶紧的转移话题,然后顺着他的力量站起身,不忘站起来时把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小铲子捡了起来。 “放心吧,没走远。”自带千里耳功能,岳楚人听不见,丰延苍却是听得清楚。 “那就好,走。”拉着他继续往深处走,刚刚一番热血沸腾头晕眼花过后,倒是让她充满了力量。都说爱情有滋润人的功能,这话承认不假,最起码能让人血液循环加快。 又在深山中转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具野猪的尸体,刚死没多久,大半条腿都没了,是被什么野兽给吃了。 尸体散发出臭味,一些虫子在尸体上爬来爬去,岳楚人毫无顾忌的蹲在野猪尸体旁边以铲子拨弄寻找什么,丰延苍躲得远远地。 在那儿翻了许久,岳楚人用瓷瓶装了许多那几近腐烂的心脏里残留的血液,还剔出了一条完整的肋骨来,用稍细的树枝缠绕起来,随后走向丰延苍。 “完事儿了?”看着她走过来,丰延苍也没有上前。不愧有一颗不同寻常的头脑,想做的在刚刚都做完了,现在他可以心情很好的离她远远的。 “嗯,虽然不如其他的纯肉食动物好用,不过也还成。”野猪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自然是差了一点点。 “现在可能回去了?”再往这深处走,今天可就回不去了。 “瞧你着急的,好好,走吧。”说是陪她,但还得她迁就他。 “知道你与深山感情深厚,不过,今晚费将军不是准备了野味儿款待你么,咱们自然得赶回去。若是无其他事情,陪你在山里过夜我也不会说一个不满意。”真真假假的哄着,倒是让岳楚人成功的想起今儿费大胆扬言款待她吃野味儿的事来了。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费大胆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今儿可要见识见识,他那手艺比不比得上我。”她烤野味儿那可是一绝,以前总在深山老林里钻,经常自己弄来吃。 看着她忘了讨伐他毛病多的事儿,丰延苍唇角微勾,果然得用其他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得一直教训他许久。 傍晚时回到营地,费大胆果然在忙活,离老远的就瞧见浓烟滚滚的。岳楚人笑得不行,不过手里拿着臭烘烘的猪肋骨她也不好过去嘲笑他,便先回了军帐,丰延苍则先行过去了。 回到军帐里就动手收拾猪肋骨,浸泡在药水里,不过一会儿就都化了。 随行回来的护卫将采挖到的草药放在军帐外,岳楚人一个一个的拿进帐里,陆续的调配,这一忙,外面的天彻底黑了。 “妹子,你还在忙什么呢?咱们可以开始了,野味儿都上了烤架了,快来啊。”费大胆的声音在外响起,帐里岳楚人正好换完了衣服,快步走出去,大月亮挂在天上,加上营地的灯火,亮堂堂的。 “回来的时候看那边浓烟滚滚的,你没把附近的军帐给点燃了吧?”与费松朝着那边走,岳楚人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头发应该也有被烧焦的地方,味道也很大。 “哈哈,你看到了。放的干柴太多了,一下子呼啦都着了。”费松大笑,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后来呢?你被火烧了。”岳楚人也笑,费松的语气太好笑了。 “后来让将军把我训了呗!”费松挥挥手,阎靳训了他他也不生气。 岳楚人抿嘴轻笑,却是想象不出阎靳训人是什么样子。 来到那片空地,篝火燃烧的正旺,远处丰延苍与阎靳还有齐白坐在椅子上正在聊天,几个兵士在篝火前忙活,搭在篝火上方的铁架子上挂着大块的肉,还未走近就闻到香味儿了。 “嗯,味道真好。”一闻这味道,岳楚人不禁的想起以前在深山老林里烤野味儿吃的事来。 “怎么样?行军在外,我们经常烤这些吃。刚开始什么调料也没有,淡而无味。后来有经验了,只要有任务行军都得带着盐。”费松与岳楚人站在篝火前大声的说着,把篝火燃烧的劈啪声都盖了过去。 “一群吃货。”岳楚人评价,惹得四周的小兵都往这边瞧。元帅就在不远处,这勤王妃也敢这样说话,确实与常人不同。 不远处,坐于一处的几个人同样听到了费松与岳楚人的对话,丰延苍唇角含笑,心情愉悦。 那边齐白微微摇头,到底是年龄小,调皮。 阎靳神色淡漠,那双恍若雪山融水的眸子倒映着火光,同样也倒映着站于篝火旁的人,明艳娇媚,独具风华。 岳楚人与费松一直在篝火旁边忙活,但却是注意到了旁边的情况,因为丰延苍与阎靳齐白另几个都尉少尉在讨论着什么。个个都很严肃的模样,聚精会神的,黑夜也不在乎。 烤肉熟了,费松扯了个兔子腿儿给岳楚人,岳楚人拎着兔子腿儿,撕着香喷的肉往嘴里放,一边看着那边,那几个人过于认真的模样让她觉得可能没好事儿。 “妹子,来尝尝这狍子。”费松拿着匕首,匕首上插着一大块狍子肉,走到岳楚人身边递给她。 岳楚人一边接过来,一边问道:“他们在那儿讨论什么呢?” 费松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你们从山上回来他们就这样了,我忙着给妹子烤肉,也没问。” “神秘兮兮的,没好事儿。”岳楚人悠悠道,她直觉肯定没好事儿。 “别瞎想,想知道去问问不就成了。”费松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没用力气也拍的岳楚人晃了晃。 “等回大帐里我再问吧。来,咱们吃肉。酒呢?只有肉没酒可是不行。还记不记得在护国寺咱俩喝酒的事儿,这世上只有你费大胆是我好酒友。”兄妹俩席地而坐,小兵搬来酒,俩人便开始对着喝。那边的什么元帅勤王的,都抛到脑后了。 月至中天,那对着喝酒的二位都有点高了,一人旁边倒着三四个酒瓶子,各自手里拎着一个,交头接耳的在说着什么,然后说完大笑喝酒,喝完再接着说。 那俩人的模样使得篝火四周的小兵护卫都看着他们,每当他们俩突然莫名其妙的大笑时众人都忍不住的唇角抽搐。本来费松就挺好笑的了,岳楚人那双眼迷蒙的样子就更好笑了。 那边一直在商讨议论的几人早在费松岳楚人爆发出第一轮笑声的时候就停止了谈话,看着那俩人像傻瓜似的小声嘀咕然后大笑,也都忍不住的弯起唇角。 微微摇头,丰延苍绝对是没看过岳楚人喝多的模样,如同其他人一样,第一次看到,简直大开眼界。 齐白微笑,随后看向丰延苍道:“恐怕今晚与王妃说不得正事了。” 丰延苍唇角微扬的微微颌首,“说了也记不住。”本来今晚是有事和她商量的,但就她这个状态,什么都说不了了。 阎靳神色不变,看着那两个人,透澈的眸子或许因为倒映着火光而温暖了许多。 “费大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带你去我家。虽然在深山里,但交通便利啊,我还有个摩托呢,越野的,超酷!到时候给你骑,上山下水不成问题!”将近四坛烈酒,岳楚人真高了,或许她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单手搭在费松的肩膀上,说起了她的摩托。 费松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过细看的话也是迷离的,“有我的千里良驹厉害?” “切!我那可是越野摩托,花了我十几万呢。亏得是黑车,不然更贵。”那还是她十三岁那年的事儿呢。卖药给城里的中药店,几近攒了三年,才买了那么个摩托。那些事那么遥远,想起来却很美好。 “十几万?黄金么?”费松也迷迷糊糊,她说的摩托是个啥他都不知道,却好像懂了一样。 “不是,人民币。”岳楚人摇摇头,这么多年给附近几个城市的中药店供药,在那附近的寨子里,她也算个土豪。 “哦。”费松点点头,大脑迷糊了也忘记问人民币是个啥。 那边,丰延苍听不下去了,明显四周的人都被岳楚人的一番话弄迷糊了,有不少的人看向丰延苍,或许想从他那儿得到答案,什么摩托人民币的,那都是些啥。 站起身,丰延苍举步走向那两人。 阎靳站起来,不过却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王妃,你喝多了,咱们回去吧?”在她身边蹲下,丰延苍温声的说着,一边动手夺了她手里的酒瓶子。 听到丰延苍说话,岳楚人转头看向他,漂亮的眸子有些许迷离,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有些傻傻的。 看着她那模样,丰延苍轻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回去休息?” “小苍子。”所幸她还认识他,唤了一声然后就靠在他身上。 “嗯。”回应了一声,丰延苍拉着她站起身。 脚下有些虚浮,不过却知道抓住他的衣服,有些摇晃的仰头看着他,蓦地她笑起来,伸手捧住他的脸,踮脚去亲他。 啾啾啾的像是小鸡啄米,岳楚人不断的在他脸上亲来亲去,周遭一片寂静。 丰延苍眉目含笑的任她亲,她主动,他很喜欢,表演给别人,他也不介意。 “小苍子,你真好看。”不亲了,改为捧着他的脸看,看了好一会儿,冒出这句话,更是憋得一群人内伤。 垂眸看着她,丰延苍唇角的笑就没消失过,“嗯,我知道。” “自恋。”听他承认,岳楚人撇嘴,然后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 她终于消停了,丰延苍朝着不远处的阎靳齐白等人点点头,随后揽着她离开,一众护卫随行离开,只余这处异常安静。 回到帐内,丰延苍托着她上床,岳楚人不撒手,最后把丰延苍也拽到了床上。 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岳楚人不知道,但却依稀的记得好像做了个美好的春(禁)梦。 再睁开眼时,阳光从军帐的天窗里倾泻下来,恐怕已经时近中午了。 窝在被子里,帐里只有她自己,待得彻底清醒了后,头痛涌上来,也想起了昨晚与费松喝酒的事儿。 想必是喝多了,撑着身子想起床,起到一半儿被子滑落,光裸的身体露在外,点点红痕遍布胸前,岳楚人瞬间就愣住了。 她没穿衣服,下半身也是一样,她此时全裸! 慢慢的眨眨眼,岳楚人动了动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应该没发生什么。不过依据这情形,恐怕是除了最后一道程序,其他的都做了。 掀开被子,岳楚人低头看了一眼大腿根,看到的瞬间嘴里就冲出一句脏话来,她腿根也有被吸红的印子,可见她的下半身都经历了什么。 “靠,太会找机会了。”不是不满,而是因为她喝醉了什么都忘记了。什么亲热缠绵的她都应该记住才行啊,这他妈喝多了根本不记得,在她脑海里就没那个片段,之于她除了一身痕迹就什么都没有了,太亏了! 起身穿衣,又看见昨儿穿的那身衣服,散发着酒味儿,可想她昨儿喝了多少。 洗脸漱口,重新简单的把头发挽起来,随后走出大帐。 入眼阳光明媚,可这已经吸引不了岳楚人了,远处,勤王府的护卫都聚集在了一处,马儿在一旁,这是要出发的节奏啊。 快步走过去,丰延苍与阎靳齐白费松等人站在一处正在说着什么。 “这是要做什么?”走近,岳楚人隐隐的知道丰延苍要做什么了。 “醒了?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的。”走过来,丰延苍步履从容优雅如风。 微微眯眼看着他,岳楚人悠悠道:“不要告诉我,你又要不守信用的临时有事?” “猜对了。”丰延苍无声的笑笑,漂亮的凤眸饱含歉意。 “哼,猜到了。不过我的事还没做完,跟着你回去太不地道了。你若是没办法等我,那就先走吧。给我留几个人,两三日后我就做完了,然后我再回去。”人马已经备好了,岳楚人估摸着他也是这个意思。 “好。阎将军会派人送你的,路上小心。不过待得你回去了,未必能见得到我,我要去南部。”他确实是有要事。 “南疆?”挑眉,岳楚人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嗯,其中情况复杂,我须得亲自赶过去。”他眸色认真,看来事情真的非同小可。本来想昨晚就与她说的,奈何她喝多了。 “行,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去找你,这样行吧?”仰头,她脖子上那些红痕都露了出来。 “好。”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丰延苍眸光幽深。 他摸她,岳楚人不禁的眯眼睛,随后小声道:“昨晚你占我便宜。” “是你要求的,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扬眉,丰延苍满目愉悦。看着岳楚人迷茫的眼神,他笑出声,“真忘了?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昨晚你都对我做什么了。用你的话来说,很黄很暴力。”压低了声音,听得岳楚人耳朵都红了。 “真的?”挑眉,她真不记得了。 “好好回忆一下,这事儿你得一辈子都记得,否则我太吃亏了。”轻笑,看着她更迷茫的样子,十分开心。 岳楚人不眨眼的陷入昨晚的回忆,但记忆终止在与费松喝酒那儿,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慢慢想,我走了。”若不是因为要与她告别,恐怕一早他就启程了。 “嗯。”点点头,看着丰延苍与阎靳齐白等人道别之后上马离开,恍若一阵风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他确实很着急。 “妹子,昨儿喝了那么多酒,今儿可还好?”费松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大声问道。 回神,岳楚人扭头看向费松,脸庞有点苦,“还说呢,发生什么事我都忘了。”她得好好想想,昨晚她到底都做什么,惹得丰延苍还说他吃亏了! 费松大笑,随后道:“我也忘了,齐白说我昨儿是被拖回帐里的,都不记得了。” “你这大老粗在火堆边就睡着了,一群人把你拖回去费了好大的力气。”齐白走过来,训起费松来像是训儿子。 费松略有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膛,他那宽阔的身板能把齐白装下。 “因为之前相求导致王妃不能与勤王同回,深感难安。”齐白拱手,阎靳在旁边他也不便多说。因为阎靳以为岳楚人是答应了齐白与费松配制军队的常用药,以前他拿回来的几瓶金疮药效果十分好,营地的大夫也下模仿配了几次,但效果平平。 “这话太见外了,都是小事儿,我举手能做,又为何不做呢?”摇摇头,她笑得眉眼弯弯,许是自己不知道她脖子上那一个个的红痕有多晃眼。费松与齐白都装作没看见,几步之外的阎靳神色淡漠,看了他们一会儿,随后转开了视线。 丰延苍离开了,岳楚人窝在军帐里认真的配药。这帐内没人进来,丰延苍又不在,所以没用上半天的时间,几乎被各种草药毒物铺满。 配着药,岳楚人不禁的回想一下昨晚发生的事。但是她真的不记得了,依稀的好像在做梦,但是做的什么梦也不记得了,脑子里是空白的。 唉,他还说他吃亏了,吃亏的是她才对。做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是摸了他还是把他怎样了都不记得了,太亏了! 身边少了丰延苍,岳楚人觉得时间好像也慢了很多。再次回神看向天窗,阳光才偏斜了不远,距离黑天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出军帐,留下的护卫都守在帐外,天字密卫两名,护卫八名,一共十个人。 活动活动手脚,远处,一行军马回营,马蹄声甲胄相撞声,震耳欲聋。 这是一拨巡逻的人马,时间到了回营,另一拨人马再出去,如此情景很常见。 倒是那战马很吸引岳楚人的眼睛,因为马儿的身上都覆盖着铠甲,看起来相当气派。 阎靳的身影出现,营中的兵将陆续的低头停下给他让路,身姿挺拔满身煞气,本就刚硬的脸庞更是覆盖了一层冷冽。岳楚人微微挑眉,这是怎么了?发火了? 举步走过去,在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时,岳楚人喊了一声,“阎靳。” 正朝着主帐走去的阎靳听到岳楚人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身上的煞气消弱了许多,尽管依旧满脸冷漠。 “你怎么了?这是在生气?”虽说阎靳平时就满身的冷漠凛然,但这模样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好。 微微摇头,阎靳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脖颈间,最后撤开,“骁英骑触犯了军规。” 军规?岳楚人微微点头,“然后呢?” “一百军棍。”阎靳语气冷冽,颇为无情。 岳楚人暗暗唏嘘,她那天见着了一次军棍,那东西打在身上,不死也得残废。 四周静悄悄,兵将们无人敢说话。往常阎靳并不是如此冷血的,但今儿貌似心情不好,骁英骑那帮笨蛋又撞到了枪口上。一百军棍,就算挺下来了也得残。 112、强盗,夫妻同心 “触犯了军规必然得罚,但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啊,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样,真的挺吓人的。”瞧着周遭那些小兵一个个大气儿不敢喘的模样,岳楚人微微摇头,眉眼弯弯的看着阎靳,悠悠道。 她如此说,阎靳倒是微愣了下,“我没生气。”吐出四个字来,却没什么说服力。 “你这样还叫没生气?脑门上都写着呢,‘我很生气’。”抬手指了指他脑门,纵观整个军营数以万人,只有她敢这般指着他的脑门。 看着她,阎靳的眸子闪了闪,下一刻脸庞的线条放松了许多,“抱歉,吓着你了。” 抿嘴,岳楚人笑出声,“这样不就好了?你一发火,这整个营地都鸦雀无声的。再想发火等我走了之后再发,免得我害怕。” 阎靳看着她,那双透澈的眸子恍若雪山融水,清晰的倒映出对面岳楚人笑颜如花的脸庞。 “好。”回答一声,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不似刚刚满身煞气,随时都会以利剑相迎。 阎靳不再满身怒气,周遭的兵将们也无形中松了一口气,他鲜少发火儿,若是发火儿,几乎整个营地得连续四五天都是低气压。 两人并肩朝着营地后方走去,冷气压也随之消散无形。 “本来想着能走遍太居山和子巫山,但是结果啊,计划不如变化快。”悠悠的抱怨,岳楚人就知道把每件事都计划的那么周全,到时肯定出岔子,尤其是有丰延苍参与时,有变化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若是不急着走,过几日由费松陪你进山?”阎靳开口,语调依旧很清冽。 “费大胆?算了,将药配完我就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到时候一定得亲自进山。我还想去那座天崖上看看,听说于天崖峰顶,能够瞭望三国。”在这山里瞧不见天崖的影子,也让她颇为遗憾。 阎靳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走近山边,此时夕阳西坠,在这山边也照不到太阳,所以山边的野花儿就显得很清冷。 岳楚人走过去,将杂七杂八的野花尽数折下来,不过一会儿便抱了满怀。 阎靳站在一旁看着她,四周静静的只听得到虫鸣,但安静的如此美好。 “依山傍水就是好,野花儿都这么香。”抱着满怀的花儿,岳楚人嗅了嗅感叹。勤王府皇宫也繁花如锦,美艳的难以用词句形容,却是缺少了这种宜人的香气。 阎靳脸部线条柔和,人与花伴,却人比花娇。 “四季皆绝色,久居城里的人是感受不到的。”对于阎靳来说,深山老林绝对要比熙攘的城市好得多。 “嗯,这话对。常年居住城里,人都变傻了。”这话也不知讽刺的是谁,反正她就这样说了。 抿起的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阎靳似乎也很喜欢这话。 “昨晚醉酒,可还记得与费松说过些什么?”两人慢慢的往回走,岳楚人抱着满怀的野花,阎靳步伐沉稳,低声问道。 一说昨晚的事儿,岳楚人的脸可疑的红了红,歪头看天想了想,“记得一些,不过后面就不记得了。”记得的是没醉的时候,大概两坛酒之后发生的事儿没存档,一片空白。 阎靳扭头看着她,透澈的眸子里写着他早就想到了。 “你与费松说,你有摩托?越野?十几万人民币?应当是这么发音的。”阎靳略有生硬的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听得岳楚人挑高了眉尾。 “我真说了?”快速的扭头与他对视,束在脑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甩了个漂亮的弧度。 阎靳微微点头,“没错。” “小苍子就没拉着我?”这种事她怎么解释?解释不清啊。 阎靳微微垂眸,“后来勤王便带着你回帐了。” “噢!我那是随便说的,喝多了嘛,胡言乱语,不能当真的听。”虽觉得说与阎靳他也不会出去乱说,但这种事,有一个丰延苍知道就行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白白的琢磨了半夜。”阎靳几不可微的摇摇头。 “你还琢磨来着?醉酒之人说的话得隔着几座山听,完全不可信,没什么可琢磨的。下次我再喝多,你们就当我在唱歌算了。”亏得费松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指不定给费松怎么吹嘘的。这若是今儿也跑来问她,她还真是说不清了。 “胡言乱语加大笑的唱歌?耳朵会受不了的。”阎靳淡声的说着,但明显在揶揄她。 岳楚人挑眉瞅着他,“你又开始说不好笑的笑话了?” 阎靳看了她一眼,随后垂眸不做声。看他那样子,岳楚人笑起来,这世上也只有阎靳有这本事。好笑的事情说的一点不搞笑,但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好笑的很。 两人往回走,远远地主帐前齐白费松等人都聚在那儿。本是听说骁骑营触犯军规惹怒了阎靳,众人急急赶来想劝慰他的。一军之帅,哪能让怒火搅了理智。 然而,他们到了这儿,却没看见阎靳。守在军帐外的亲兵说阎靳与岳楚人共同离开了,所以他们便在这儿等着。 却不想看到这种场面。两人并肩而回,一挺拔俊朗剑眉星目,一满怀花朵笑颜如花,二人不时的侧头看对方一眼说着什么。夕阳西下,青山远黛,都成了背景,从不知这二人也能构成如此赏心悦目的画面。 阎靳的脸上哪有怒火,就是那整日环绕周身的冷漠都少了许多,似是被暖暖的夕阳融化了那层冷冽,让看着他们的人都不禁的诧异。 饶是许多年后,目击此画面的人们依旧能够清晰的记得起今天。那一番郎才女貌,丝毫不比勤王夫妻站在一起时逊色。但越是如此,就越引得众人不禁在心底叹息,世间女子千千万,但想必再也没有一人能与元帅比肩又如此赏心悦目挑不出任何瑕疵来了。 两天的时间,配出的药尽数交给了齐白。因着担心阎靳会知道,所以岳楚人又像模像样的配了些金疮药来,结果又引来了军营中的军医跑来与她讨教。 反正她配药的方子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机密,岳楚人索性就告诉了他们,虽是方子告诉了他们,但重要的还是每一种草药的研制方法以及用量。过多过少或是晒制烘干的方法有偏差,都会影响效果。 第三天岳楚人又与费松带着一众护卫进山,日落时分才回来,挖了许多草药,想当然的还挖了许多的人骨头回来。 一切做完,她便得返回皇城了。丰延苍自离开之后也没有消息再传来,想来他是真的很忙,不然也不会连给她传个信儿的时间都没有。 沐浴过后,岳楚人刚打算休息,护卫的声音便从帐外传了进来,“王妃,阎将军求见。” 一听是阎靳,岳楚人穿上衣服,散着还潮湿的头发走了出去。 帐外月光明亮,阎靳站于帐外两三米处,手上拿着东西。 “找我有事儿?进来吧。”掀开军帐的帘子要阎靳进来,外面的护卫觉得稍稍有些不妥,但是看着阎靳,众人又将那心思放了下来,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阎靳更正人君子的了。 微微迟疑了下,随后阎靳举步走进大帐。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我办?”单手撩着肩头潮湿的头发,岳楚人看向他手里精致的木盒,猜想这应当是给阎苏的。 岳楚人果然没猜错,阎靳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一边道:“这是白晶玉,用以安神,转交给苏儿。” 接过,岳楚人点点头,“放心吧,我肯定交给她。你也不必过多担心,我会照顾她的。”到底是亲兄长,无论何时他都惦记着阎苏。 “多谢。”帐内灯火幽幽,阎靳看着她低声道。 “客气什么?咱们是朋友,又是亲戚,就是不论小苍子和五哥那一层,咱们也是绝好的朋友,照顾她是应该的。”微微仰头看着他,灯火不明,他的脸也有些朦胧,不过却也因着这朦胧而显得柔和了许多。 “明日上路多加小心,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们直达皇城,山高水远,无需过急。”一字一句,听他说话,会让人无意识的集中精神,然后将他的每一个字都记在脑子里。 “嗯。”笑着点点头,四目相对,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抿起的唇微微上扬,灯火幽幽如此光线,一切都显得有几分不真实。但他好似很喜欢这种不真实,若是可以,一直不真实下去也很好。 翌日,队伍早早的休整好,费松亲自给岳楚人送来了早饭,还拿出了两根玉钗要岳楚人回皇城时给林氏。 费松虽是粗人一个,但某些时候也很有情调。所谓百炼钢化绕指柔,再粗糙的汉子也有细腻的一面。 “到了年关时,济世堂歇业,我会派人把嫂子与两个侄儿送来与你团聚。”今年回皇城述职费松不会与阎靳同时回去,也就是说他再回去可能得明年了。 “如此有劳妹子费心了。”费松完全不拒绝,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拍的岳楚人不禁摇晃。 “到时我把人给你送来时你再谢我不迟。”走出军帐,远处人马已经准备好了。阎靳齐白等人都在,还有得了岳楚人几种药配方的军医。 “王妃,一路多多小心。”齐白先行拱手送行,将近五旬的年纪了,几乎每次与她说话都会拱手。 “咱们日后还有见面机会,齐军师也多多保重。”拱手回礼,岳楚人对齐白还是很尊敬的。 “启程吧,无需着急赶路。”阎靳走过来,身上盘踞着散不去的冷漠,他站在她身边几乎将阳光的热气都给挡住了。 “咱们年关时再见,大元帅你也保重。”抬手拍拍阎靳的肩膀,岳楚人与众人点点头,随后转身走向马儿。 阎靳站在原地没有过去,肩膀处似乎有些僵硬。 费松送岳楚人到上马,叮嘱她路上小心之类的,随后队伍出发,勤王府的护卫加上阎字军的亲兵不下五十人,一阵尘烟后消失于营地。 回程的速度确实不快,其余的人日夜兼程也没问题,但是岳楚人却是有些吃不消。马儿狂奔几个时辰,她就被颠簸的眼睛发花了。 丰延苍肯定是日夜不停的赶路,一路颠簸,必定也吃了不少的苦。 五天的时间,终于回到了皇城。阎靳派来的阎字军将他们送到城门口就返回了,一众人快马加鞭,片刻就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看着他们离开,岳楚人与十名护卫返回了勤王府,正如她所想的那般,丰延苍果然不在。 “王爷七天前回来的,不过没有回府,去了宫里,之后就走了。”叮当给岳楚人说着,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路骑马,她满身风尘。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点点头,这个时间他可能已经到了南部了。 “行了,别忙了。我去一趟宫里,你去吩咐人把从边关带回来的那些药材送到药房去。”拿起阎靳送给阎苏的檀木盒转身离开。 时近下午,宫里也寂静的很。一路走向阎苏居住的宫殿内,路遇宫人皆匍匐跪地敬畏有加。 “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想着你可能会来宫里看看我。”阎苏穿着较为宽松的拖地长裙,脸色有些不好,两旁宫女扶着她,待得岳楚人走进来她便坐下了。 “你脸色不怎么好啊!来,我给你看看。”走至她面前,一旁宫女搬来椅子坐下,随后给她切脉。 “晕的厉害,起身走几步,就眼前一阵花。”阎苏轻叹着,尽管有些有气无力,但温婉雍容依旧在。 “你贫血有些严重,再加上这是头胎,反应过于剧烈了点。不过贫血也不能吃药,食补吧,慢慢来,不过你要遭点罪了。”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以前寨子里有妇女怀孕了,上山下河挑水挑粪哪样都能干,比爷们儿还要猛。所以岳楚人见得也多了,自个儿也成了半个妇产科大夫了。 “不想吃,吃过了就会都吐出来。”阎苏微微蹙眉,似乎又想起了食物的味道,脸色更难看了。 “没事,我帮你。”拍拍她的手,岳楚人把放在一旁的檀木盒递给她,“这是你哥给你的,白晶玉的镯子,有安神的作用。” “他还好吧?”一听阎靳,阎苏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接过檀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两个牛奶白的镯子,细看的话,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晶亮物体,这若是放在太阳下的话,会更加闪耀。 “他好得很,你不用惦记。”看着那镯子,岳楚人还真看不出这属于什么玉石。 “我戴一个就行了,这个给你。”戴上一个,阎苏拿起另外一个就忘岳楚人的手上戴。 “这是送给你这个孕妇安神的,我又不是孕妇,戴着也没用。”岳楚人微微挣扎了一下,本来就是一对儿,送给她算怎么回事儿。 “早晚你都会是孕妇,戴着吧。咱们师徒姐妹一人一个,也算出双入对了。”阎苏抓着她的手给戴上,然后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很满意。 “前几日小苍子去了南部,何时能回来?”至今她也没收到丰延苍的任何消息。 “老七是监军,哪会那么快就回来。南疆在边境屯兵,这一战是迟早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在府里没意思就在宫里住着,还能随时的掌握老七的动静。”阎苏握着她的手,其实她也很需要岳楚人。 “我还想着去南部找他呢,不过既然你说他监军,那么我就不能随意的去了。大战在即,哪还能携家带口的,他更得以身作则才行。”微微摇头,岳楚人脑海里计算着该怎样帮他。 “所以啊,就安心的等着吧。老七胸内满乾坤,指挥作战不在话下,你可以完完全全的放心。” “好吧,接下来我就照顾你这孕妇好了。我这么照顾你和肚子里这个,待得生下来后,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娘才行,他能存于这个世界,我功劳匪浅啊。”抬手去摸阎苏的肚子,时日尚短,什么都摸不出。 “认你做义母不就行了。”阎苏轻笑,有岳楚人这个义母,她就更放心了。 “行啊,干儿子,给老娘我笑笑。”一听干儿子,岳楚人来了劲儿,想着接下来照顾阎苏,她更觉得天经地义了。 岳楚人在宫里住下,除了照顾妊娠反应严重的阎苏,亦在忙着其他的事。济世堂大量收购药材,打包整理后由护国寺的武僧送往南部,一时间,南北的官道上经常有护国寺的武僧队伍经过,押送着一车车的药材。 丰延苍给岳楚人写了几封信,前几封间隔时间都很短,后来大燕鹰骑与南疆军队打了几场小战之后信件来的就不及时了,有时十几天没有个动静。 阎苏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隆起高高的一块,每次丰延绍来了都要观看好一会儿,那模样瞧得岳楚人牙酸,说他无情吧,但那个模样却有情的很。或许也是因为第一个孩子,所以心情激动,与丰兆天喜爱丰延毅没什么区别。 书生张被岳楚人派到了南部,关州那里的济世堂已经落成,戚建丰延星都在,情况稳定,所以此时就需要丐帮赶赴前线了。毕竟养活他们用了许多的钱,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进入了秋季,一早一晚凉飕飕,偌大的皇宫也显得更清寂了。 夜晚,阎苏喝过了岳楚人煲的汤后就睡着了,从殿里走出来,天上月儿高挂,地上宫灯明亮,天地呼应着,如此美好。 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披风,岳楚人走出宫殿,朝着前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灯火通明。丰延绍这些日子以来几乎都忙到后半夜,然后就直接在这里睡下,天没亮还要早朝。他确实能做个好皇帝,就是这份儿不要命的勤奋是任何人都比不来的。 过了通报,岳楚人举步走进书房,一袭杏黄长袍的丰延绍坐在御案后,御案两侧摆着几摞折子,这一个晚上,他又没得休息了。 “五哥。”唤了一声,岳楚人径直走到一旁坐下。 丰延绍放下手里的笔,微微的直起身子看向她,“为了老七而来?” 岳楚人笑笑摇摇头,“不是。我的丐帮五哥应当是知道的,自从大燕与南疆的战争打响,他们就混进了南疆。都是乞丐,所以混迹于何处都不会引起关注。有一拨人混到了南疆的营地附近,还向他们的军队讨饭来着。但就算他们能混的进去,可都手无长物,所以,我想带着王府的护卫去南疆,与丐帮会和后,给他们的军队来一招釜底抽薪。”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她早就想好了招数,只等的时机成熟呢。 丰延绍微微蹙眉,“若是有危险,老七可是会发疯的。” 岳楚人笑出声,“这你就放心吧,有本事抓住我的人都死了。”就是最了解她的裴袭夜也不敢随意的对她动手。 “如此便依你,你们夫妻同心,收复南疆指日可待。”丰延绍一笑,儒雅斯文却是有一股海纳百川的气势。 “五哥这话让我热血沸腾啊,若是不把南疆收回来,我都没脸回来见你了。”眉眼弯弯,岳楚人这话说的也颇有气概。 丰延绍笑着摇头,“这话别让老七听见了,否则又该对本殿冷眼以对了。” “说的好像你多怕他生气似的。五哥忙吧,我回府了,准备一下明日上路。”站起身,尽管现在已经快要半夜了,但她想出宫也绝对出的去。 “好,路上小心,你府里的护卫供你调度。”点点头,丰延绍对岳楚人也是极其信任的。 “多谢了。”挥挥手,岳楚人转身离开。 翌日一早,天色还未大亮时,一拨人马由勤王府出发,快速的掠过清净的街道直奔城门。秋季的一早冷风习习,却挡不住他们的热血沸腾。 一路南下,将要迈入深秋,南方却很暖和,如同刚入初秋那时,白天太阳在山上会热的人热汗涔涔。 因为大燕与南疆尽数在边关屯兵,挨近关口的城池村镇不少百姓都离家了。虽是有背井离乡之感,但相较于被南疆突然袭击家破人亡来说,这已经很幸福了。 虽是有携家带口躲战乱的,但也有依旧固守家乡的。更因为有这种固守家乡的,所以有乞丐进城讨饭总是能讨得到饭吃。 一群脏兮兮的乞丐从城里走出来,脏乱的走在外围,中间还有一个衣服相较于他们要干净许多的乞丐,长发散乱看不清长相,拄着一根棍子,似乎腿脚不好。 没错,那正是岳楚人。在一个小镇上装扮成了乞丐,然后一路往南走。从这个城里出来,翻过两座山就是南疆境内了。关口尽数关闭,所以要去南疆只有翻山越岭一条路可走,而且山上也有哨兵,他们须得避开走才行。 踏上山路,一众人脚步如飞,顺便拉扯着岳楚人手里的棍子,带着她一路奔向山顶。 站在山顶,一眼就能瞧着连绵的关口,还有远处的营地。鹰骑大军驻扎在那里,丰延苍也在那里。 把眼前乱糟糟的头发撩开,岳楚人往那边看,两个多月了,她真的很想他。路过这里本应该先去瞧他一眼的,只是书生张在南疆等着她很着急,所以只能等过一段时间了。 “王妃,不如将地点告诉属下,属下带人先过去,你与王爷见一面再去吧?”戚峰也满身脏兮兮的,这几个人也不知在地上滚了几圈,都是灰尘。 “不用了,走吧。”放下手,散乱的头发又遮住了眼前,低头看着路,一众人快速的下山。 进入了南疆的境内已过了傍晚了,一军队驻扎在一城内,书生张等人就在这里。 城里已不准人进入了,按着书生张的记忆,于黑天之时找到了城内河流流出来的闸口。那闸口上方一个黑漆漆的窟窿,那里面还有人头在晃动。 “书生张,让开,我们要进去了。”距离地面将近两米,戚峰托着岳楚人先将她送上去,那边书生张接着她,跳下来,成功的进入了驻军城内。 “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你来了。”书生张以及一众乞丐都在,这群人做乞丐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一个个臭气熏天的,熏得岳楚人都要厥过去了。 “一会儿派人带着他们去兵器库;这个你们一人拿一包,后半夜在城里转一圈,弄倒巡逻的守军;戚峰,和我混进他们的厨房,今晚给他们加点调料。”不起眼的衣服里缝了无数个口袋,岳楚人快速的从里面拿出一包一包的药交给这群乞丐。他们整日在城里晃,下手绝佳。 “是。”书生张领命。 “天亮之前在城门口回合。你们几个在我们离开后,尽量的将兵器运出来送至关口。”岳楚人一一吩咐,尽管所有的招数都太过龌龊,但是她不怕坏名声。做个强盗也没什么不好,她就是强盗。 113、埋伏,心疼 十天的时间,岳楚人带着人覆了南疆的三座城。 一切的成功来源于他们的出其不意,而且都是乞丐装扮,在这战乱将起的地方十分不起眼。 然而,南疆也不傻,当第三座城池被大燕鹰骑打下来后,他们也找到了作恶的人是谁,就是那一帮无处不在的乞丐。 一时间驻军之处无不清扫乞丐,且抓起了好多,说是乞丐危机也不为过。 装扮乞丐不成,岳楚人等人也躲起来了,深山里一个废弃的猎户小屋,其他人又在旁边搭建了两间简单的棚子,虽是秋季,但这南疆很暖和,夜晚了也不会冷。 坐在小屋里简单的木头墩椅子上,岳楚人托着下巴与戚峰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现在在南疆驻军之后的境内,想要跃过去也不容易,因为盘查乞丐,警戒线拉的很长而且还很森严。从这山出去就会被发现,像是戚峰等护卫武功高的还成,但这还有一群不会武功的人呢,绝对不可能不管他们。 再说,岳楚人也没想着离开南疆跑回丰延苍那里避难,识破了她的乞丐计划,她多少觉得有些不爽,自是得再想别的招数对付他们。 “所谓擒贼先擒王,不如咱们直接杀到南王的老巢去?”与军队转圈圈,须得接近营地才行,但现在盘查的太紧,估摸着就算不是乞丐,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混进去。 “梁城?距离这里有三天的路程。梁城在整个南疆的最南端,紧邻南海。”戚峰微微摇头,他觉得不妥,还是距离大燕鹰骑近一点比较好,若是南疆军队发现了他们,他也能及时的将岳楚人送过去。 “紧邻大海?不错,我最想看看大海了,以前都没看过。就这么办了,你派人去较远的城里买衣服,咱们分开,都扮作因为战乱背井离乡的模样。”撑着下巴的手放开,岳楚人就这样痛快的决定了。 看着岳楚人那就如此的模样,戚峰也只得答应,就他们这些人混进梁城?别人他不担心,甚至自己也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岳楚人,若是有个差池,他不知该如何交代。 换了装扮,一众人便分开着出山,穿着极其普通的衣服,除却岳楚人与王府的护卫,丐帮的人完全就是背井离乡的百姓,无需演戏,饶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由此,岳楚人也稍稍明白,虽样貌重要,但气质更重要。气质修炼的到家,想扮成什么人就扮成什么人,但显然的他们都没练到家。就是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这一众护卫看起来也像是哪个富绅家的护院,那眼神太过凌厉。 岳楚人戚峰单独而行,其余人每个护卫都要带着一两个丐帮的乞丐,掺合着来,也能不那么显眼。 于后半夜时动身,走进山里往南走,黑灯瞎火的,幸好戚峰一直在前带路,不然岳楚人不定栽了几个跟斗了。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也没联系到咱们,说不准会着急。”戚峰压低了声音,伴随着踩踏杂草,他的声音显得更低了。 “咱们这是为了大燕拼命呢,着什么急?待得一举拿下南疆,乐的他大鼻涕泡都得出来。”岳楚人哼了哼,在皇城的时候他就好久才来一封信,这会儿她也到处奔波着,就是他有时间写信,她也未必能收的到了。 戚峰有片刻无言,对岳楚人的用词,他有点接不住,不知该怎样回话了。 “你也不用那么担心,遇到危险也没事儿,我身上藏了许多宝贝,保证你我都不会死。”知道戚峰在担心什么,岳楚人轻快的劝道,但戚峰的心仍旧是吊着的。 摸黑翻过高山,夜晚时这山里野兽很多,有数次都听见了狼嚎,距离他们还不太远。若是换做平常人,身上的味道早就勾着狼群过来了。但岳楚人身上有别的味道,狼的嗅觉很敏感,所以除了一声一声的叫,它们也全无他法。 “这段路咱们得小心些,山下有哨岗。”戚峰他们连日来都在这附近山里转悠,所以这山下哪个地方有哨岗他几乎都知道。 岳楚人放轻了脚步,除了踩在地上杂草的沙沙声,几乎无声。 再往山下走一段,几乎到了半山时,前方的戚峰突然停住,岳楚人也随着停下,静静地聆听,她什么都听不见,除了自己的呼吸声,静悄悄。 “蹲下。”戚峰几近无声的说着,拉着岳楚人刷的蹲下。入眼一切都是黑漆漆,与闭眼睛没什么两样。 岳楚人不出声,呼吸也压的低低的,她自然信任戚峰,他们会武功的都有顺风耳,能够听得到远处的声响,而且有偏差的可能性相当小。 大约五分钟后,岳楚人也听到了动静,那是脚踩在杂草上的声音,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身边戚峰的呼吸几乎都没有了,抓着他手臂的衣服,岳楚人有一种他们被包围了的感觉。 戚峰似乎在透过面前的杂草看着山下,慢慢的抓住了岳楚人的手,他低声道:“冲着咱们来的。” 岳楚人一惊,立即快速的通知在后面跟上来的书生张他们撤,随后抓紧戚峰的衣服,“跑。” 戚峰没再回答,抓着岳楚人突然的起身狂奔,用轻功带着人奔跑,声音十分大,只听得树林里哗啦啦的一阵响,寂静的山里彻底热闹起来了。 “稍稍慢下来一些,我送给他们一点好东西尝尝。”他们追的速度也相当快,一点都不像普通的巡逻兵。戚峰带着她如此奔跑,早晚得被追上,所以趁着戚峰没脱力前,先用药再说。 戚峰的速度果然慢下来了,岳楚人的从腰间摸出一瓷瓶来,拔掉瓶塞儿松开戚峰的手快速的从上自下撒在林间。 扔掉瓶子,戚峰过来带着她再次奔跑,后面那群人已经追上来了。 跑出去一段路,后面追赶的声音消失了,岳楚人抿嘴笑得有几分得意,围堵她?还嫩了点。 然而,岳楚人高兴的有点早。天色渐亮,两人顺着山坳往下走,山坳里都是树叶,踩着哗啦啦的响。戚峰警惕的看着四周,岳楚人微微垂眸看着脚下联系书生张,他们离开了山间小屋,除了狼群,并没有遇到南疆的军队。 稍稍放心了些,岳楚人再抬头时,两个人马上就要走出山了。 山坳前方有个拐弯,出了这拐弯就是平地,有农田什么的,通过农田就能走上官道。 戚峰每一步都很谨慎,岳楚人也不敢过于着急,天色微微亮,看着前方还是模模糊糊的。 就在距离那山坳拐弯接近百米之时,前方山上忽然响起哗啦一声,下一刻飞箭恍若流星似的刷刷飞来,某那么一瞬间,岳楚人都愣住了。 戚峰反应相当快,带着岳楚人急速后退,同时拔剑抵挡,流箭无数,撞击在戚峰手里的剑上发出的响声震耳欲聋,清晨的山里刀光剑影。 快速的后退,后退间岳楚人瞧见了那于山坳拐弯处出现的一匹白马,白马上坐着一披着白色大氅的男人,看不清楚容貌,但却看得见他在笑,而且笑得很得意。 “鬼面许醜?”戚峰挡箭又后退的同时亦是看见了那人,冷硬的脸庞顿现诧异之色。下一刻不再抵挡,带着岳楚人快速向后撤退,疯狂逃跑。 戚峰的速度相当快,然而那端坐于白马上的人却在戚峰认出他时执起了弓箭。黄金大弓,以精钢铸成的箭泛着冷色,若是被此箭射中,难以想象是何等后果。 箭在弦上,在戚峰与岳楚人即将消失在视野的时候,冷箭飞出,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箭是冲着岳楚人去的,速度相当快的追上二人,戚峰听到破空之声时抬起手臂意欲挡住。精钢之箭穿透戚峰的手臂,直接刺进了岳楚人的后背。 “噢!”刺进去的一瞬间岳楚人一个激灵,被那箭的力量差点撞出去。但那根箭连接着两个人,她身子朝前坠了下,又被拽回来,戚峰的脸瞬间惨白。 尽管如此,戚峰咬着牙带着岳楚人快速遁走,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从山上下来,顺着山坳追了过来。 “别跑了,找个地方躲起来。”背心疼的厉害,都感觉到血顺着后背往下淌。 “他们追上来了。”戚峰咬着牙,被穿刺的手臂依旧横在岳楚人的后背上。另一只手搀着她,步履愈发艰难。 “没事,找个能藏身的地方,我会让他们找不到的。”岳楚人的小脸亦是惨白。 放弃山坳直奔山上,转了数圈,发现一树洞,两个人都钻进去的话勉强能藏住,但那根长箭还在,根本无法带着它一起进去。 “你别动,坚持住了。”岳楚人拧紧眉峰,咬紧了牙根用力的向前一挣,一瞬间撕裂的痛,她一个踉跄趴在地上。 “王妃。”戚峰蹲下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把她拽起来,岳楚人也顾不上疼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扁铁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扣在地上,随手在后背抓了一把血抹在上面,随后起身拉着戚峰钻进了树洞。 只是一分钟,浓雾笼罩了山林,并且在向四周的山急速蔓延。 沙沙的脚步声就在下面不远处,夹杂着骂人的声音,他们距离这儿很近。 因着浓雾,能见度十分低,而且这雾又来的这么诡异,所以那些人也不敢贸然的再前进。 大约两刻钟,就听到外面喊收队的声音,但想来肯定不会走远,知道他们俩就在这山里,必定在山外堵着他们呢。 树洞里,岳楚人靠着树根,旁边的戚峰以匕首欲削断精钢长箭的上半部分,前方的尖儿是三角棱形的,后面又有很长的一段带着羽毛,无论从哪头都不容易将箭拔出来。 但那箭通身精钢,用匕首又怎能弄断。 “别弄了,我帮你。”靠在那里因着流血过多岳楚人有些晕乎。不过她信得过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倒下。 慢慢的坐起来,掀开裙子的下摆,里面的裤子是紧贴着大腿的。外侧,由上至下缝了许多的口袋,里面装满了东西。 打开一个口袋,是一个半透明的瓶子,以琉璃制作,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液体。 “把手抬高。”拔掉瓶塞,岳楚人举着瓶子慢慢的将里面的液体倾倒下来。液体接触到长箭,立即泛起泡沫,发出细小的吱吱啦啦的声音。 “把匕首给我。一会儿拔出来的时候,残留的液体会让你很疼,忍住了。”腐蚀了一会儿,岳楚人用匕首刮了刮那表面,然后再倒,几次下来,箭在那一处烂掉,岳楚人伸手拽着另一边,一个用力瞬间拔下来,戚峰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却是靠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刚刚那人你认识?”拧着眉毛,岳楚人把随身带的药翻找出来,一边拉过戚峰的手臂给他处理伤口一边问道。 “与忠域元帅齐名的梁京国大将军。诡计多端,最爱屠杀。当年将南疆深山的一个部族全灭了,一举成名。”戚峰给解释,虽是有气无力,但极具讽刺。这样的人居然还能与阎靳齐名? “他知道我是谁,冲着我来的。”岳楚人是真真的没想到南疆还有这样的人,或许真的是平时她问的太少了,若是从丰延苍那里了解,必能了解到更多。 “现在他们肯定包围了这山,咱们想要出去太难了。”戚峰更担心的是这个,就算他拼了命,也未必能从千军万马冲穿过去。 “先不急,这雾不散他们不敢随意的进来。给我上药。”将药瓶递给他,岳楚人略有艰难的转过身,整个后背都是血,发梢都沾上了。 戚峰单手拿着药,另一只手抬不起来,又因为身份性别等问题迟疑。 “快点,把衣服破了那地方撕开一点,把药撒进去就行了。”岳楚人猜到戚峰肯定还在纠结着男女有别,所以她才没脱衣服。本来洒过药应当包扎上才行,就算是草草的包扎也很管用。 “是。”戚峰回答,单手将那处破了的地方撕开了一点,一皮肉有些外翻的伤口露了出来。衣服上都是血,黏糊糊的。拿起药瓶撒上去,岳楚人的身子一抖,疼的她咬紧了牙根。药是强效药,但撒上了很疼。 “一会儿属下出去看看,若是可以,属下尽量把他们引开,王妃您趁机快走。”外面浓雾蒙蒙,想必此时天已经亮了,但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不需要你把他们引开,先养伤,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许醜,今儿这一箭我必亲手奉还给他。”腰部靠着凸出的树根,后背心那里火辣辣的。不过想起那许醜,那疼立即就减弱了许多,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他们必定在外围堵我们,属下受伤,带着王妃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戚峰还是觉得由他来引开他们比较好。 “听我的话,我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若不是因为受伤了,我早就带着你冲出去了。”岳楚人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唇瓣都没了血色,失血过多。 戚峰不再吭声,他整条左臂都动不了,被穿透那处疼的受不了。自从做护卫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两人藏在树洞里,都身心俱疲,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外面浓雾依旧,且因着天上的太阳越升越高,浓雾也渐渐的变成了黄色,就像着火时的浓烟,诡异的更让外面的人不敢进来。 许醜是真的知道岳楚人的身份,把她困在这里,又调来了大军将整座山都包围了起来。纵使长了翅膀,也是插翅难逃。 他为的就是抓住岳楚人威胁丰延苍,大燕攻下了南疆三座城池,他的用意就是以岳楚人换回那三座城池。 然而,他计划的周密,却是没想到岳楚人能在重伤之时还弄出这么诡异的浓雾来。 早就听闻大燕勤王妃会许多邪门的玩意儿,所以他与兵将一直远距离攻击,而且用的还是箭。只是实在没想到,她已受了伤要抓住她还如此困难。 太阳由半空向西移,那一座山上的浓雾还是不散,山外风习习,但那风却吹不散林中的浓雾,显得更加诡异。 林中的树洞里,戚峰先醒过来,手臂已没那么疼了,岳楚人的药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看向岳楚人,她还是以腰部靠着凸出的树根,背心受伤,想舒服的靠着都是奢侈。脸色没有那时那么苍白,但仍旧是无血色。 闭着眼睛很安静,眉目间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傲气,就是在睡觉,也表现的很清楚。 不禁有些自责,若是更谨慎一点的话,或许就不会连累的她受伤了。 那边,沉睡着的岳楚人眼睫动了动,下一刻拧紧了眉头,“好疼啊。”眼睛没睁开,疼感便上来了,好疼。 戚峰微微蹙眉,疼,他也没办法。 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戚峰,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有几分牵强,“你怎么样?还疼么?” 摇摇头,“好多了。” “那就好。”长这么大从没流过这么多血,疼倒是能忍着,就是头有点晕,眼前不时的发花。 “王妃,您可饿了?”虽是危险,但在这林子里找点吃的应该不成问题。 “你饿了?我这儿有吃的。”摸出一个小瓶子里,从里面倒出一把花花绿绿的豆儿,递给戚峰,但戚峰并不知是何物。 “吃吧,可好吃了。”又将里面剩余的倒出来扔进嘴里,甜甜的一股药味儿。 戚峰吃了几颗,随后看向岳楚人,“这是补药?”岳楚人身上带了无数的药,他以为这个也是。 岳楚人笑笑没有回答,就让他当做是补药吧,其实这就是药糖,加了薄荷清嗓子用的。 或许真的是心理作用,戚峰觉得有力气多了,起身从树洞走出来,入眼的就是浓雾,能见度一米都达不上。 “太阳快要落山了,王妃,属下去查看一下如何?”这浓雾,他若是走出去,恐怕回来都是个问题。 “你走了可未必能回来。一起吧,找准了方向,咱俩冲出去。”岳楚人的本意是再拖一天,她失血过多,伤口还在愈合阶段,若是又急急奔走,血液循环加快,又会流血,那样她很容易会晕过去。 “你的伤太严重,不宜有大动作。”戚峰不同意,转身走回树洞前坐下,也打消了出去看看的心思。 看着戚峰,岳楚人眉目含笑,“你不用着急,这林子他们进不来。防风防火,除非老天不开眼的下雨。” “若是王爷得知王妃你受伤了,必定会想办法赶来的。王妃,不如你通知书生张等人,要他们尽快的去给王爷报信儿如何?”知道岳楚人能凭空的联系书生张,戚峰急急道。 微微摇头,岳楚人悠悠道:“那些人追着咱们过来,正好给了书生张他们机会,他们已经出发去往梁城了。” “这么说,咱们现在是孤立无援了。”戚峰微微摇头,看岳楚人的样子就是不想叫书生张他们回来帮忙。他现在对自己不自信,更不想要岳楚人有危险。 “谁说的?我早就说过我有办法,你安静的等着就行了。放轻松,你太紧张了。”略有些慵懒的语调,岳楚人瞧着戚峰那模样差不多也猜得到他担心的是什么。若是他孤身一人,恐怕也不会这么紧张,关键还有她。 戚峰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 黑夜来临,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岳楚人不可谓饥肠辘辘,但看着戚峰那紧张的模样她也无法说出口,再说这林子里都是浓雾,天色又暗了下来,他出去了肯定回不来。 因着黑夜,山里更寂静了。戚峰站在树洞外依稀的能听得到山下的声音,可见他们也没有撤走的意思,就这么与他们俩耗上了。 树洞里的岳楚人不知何时又睡着了,戚峰坐在树洞口守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也渐渐地陷入睡梦中。 扑啦啦! 猛然的一声树枝大面积断裂的声音惊醒了戚峰,端着不能动的左臂站起身,警惕的看向发声处,黑漆漆雾浓浓,除了嘁哧咔嚓的响声还在继续,他什么都看不见。 “戚峰!”一道低沉略带怒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戚峰一惊,向前两步复又停下,“王爷。” 下一刻,有脚步朝着这边接近,伴随着的还有那扑啦啦的声响。这次戚峰听清了,是什么东西飞走的声音,是金雕! 漆黑的浓雾中,一人走近到眼前,戚峰低头单膝跪地,“属下没保护好王妃,请王爷责罚。” 黑夜中看不清丰延苍的脸,但那沉沉的呼吸却显露了他的情绪,“她怎么样?” “王妃受伤了。”垂着头,戚峰低声道。 “生火。”面前一东西扔到戚峰的面前,丰延苍绕过他走向那树洞。 树洞里亦是黑漆漆,但浓雾没进入这里面,以丰延苍的视力完全看得清。 岳楚人以腰部靠着凸起的树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他还从不曾看过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怒火自动削弱几分,丰延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因着失血过多,她的体温也低了许多,摸起来凉凉的。 深深地吸口气,丰延苍拉着她抱入怀里,手搭在她后背处,衣服上的血都干涸了,触摸的瞬间便感觉出来了。 撩开她的头发看去,整个后背都是已经干涸了的血,丰延苍无意识的下颌紧绷,随后查看她的受伤的地方。 “疼。”趴在他怀里的人低低的出声,从他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还知道疼?”丰延苍的音调凉飕飕的,听的人汗毛倒竖。 “你那是什么语气?姓丰的,你对待伤兵都是这种态度的?”不满,但依旧趴在他怀里不动,仅用嘴反抗。 “我倒是想打你一顿。在边关晃悠一阵儿就算了,做什么还要往南走?嫌你命太大了是不是?”鲜少的,丰延苍开始训斥她,听得岳楚人一时都愣了。 “我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啊。”哼了哼,岳楚人也生气,不过较之以往气势可是弱了很多。 “擒贼先擒王?”丰延苍无语,被气得笑了起来,“王没擒到,差点把你的小命搭上。” “喂,姓丰的,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训斥我的?若是你之前把南疆的情况都与我说一遍,哪个人很厉害应该多加小心,哪个人是个白痴好利用通通告诉我,我也不至于着了道啊。再说那个叫许醜的盯紧了我,还不是拜你所赐。我要不是你老婆,他抓我干嘛?”岳楚人也不乐意,从来没与她这样说过话,她犯了一点错误就开始教训她。 丰延苍哽住,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出树洞,外面戚峰已经燃起了火,但因着浓雾,火势不旺,而且好像随时要灭了一样。 在火堆边坐下,岳楚人摸出个东西扔进了火堆里。呼啦一声,火苗蹿腾,四周的浓雾都散开了点,腾出一块无雾的区域,对方的脸都看的清楚了许多。 “给你看看伤口。”蹲在岳楚人身边,丰延苍的声音轻柔了许多。 岳楚人扭头看向他,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你怎么这么邋遢?”下巴上都是胡茬,若不是那眼睛那气味儿那么熟悉,岳楚人觉得自己都未必会认识他了。分别了这么久,变化这么大。 唇角上扬,丰延苍抬手捏着她的下颌以拇指摩挲一边温声道:“你也不再身边,打扮的光鲜亮丽给谁看?” 抿唇,颊边酒窝浅浅,因为这话,岳楚人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你怎么把金雕截住的?”她是看到戚峰那么紧张之后才唤着金雕来的,本想明日待得后背没那么疼了,就冲出去找那个许醜算账。但戚峰忧虑重重,她也没办法再拉着他涉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唤来金雕先离开这里,但没想到先被丰延苍截住了。 “你以为它在府里那么久,除了你都不认识别人么?”丰延苍微微摇头,看着她脸儿苍白的模样,漂亮的凤眸划过一抹柔软。 撇嘴,岳楚人微微仰头,“你给我重新上药包扎,衣服都粘在身上了,快给处理一下,好难受。” 丰延苍低头在她的唇边轻吻了下,随后动手给她解衣服。那边戚峰走进浓雾的范围内背过身,回避。 “你的胡子好扎人。”看着他给她解衣服,岳楚人一边抱怨道。 “回营地之后就刮了,别抱怨了,不欺负你便是。”丰延苍温声的回答,那声音好听的岳楚人不禁眯眼。 脱下了外面的衣服,整个后背那一片因着干涸的血都成了硬片儿了。 一边把藏在衣服里的各种药拿出来,岳楚人一边叹道:“看看我流了多少血。若不是戚峰给我挡了那么一下,我必死无疑。许醜,老娘算是记住他了。不亲手弄死他,难平我心头恨。” 上身仅一块肚兜,长发撩到颈侧,整个后背露出来,伤口一下都是血迹,雪白的背上好似画了画儿。 伤口那处血液凝固,丰延苍不敢碰触,撒上了药,将她中衣没染血的地方撕下,然后绕过一侧肩膀一侧腋下给简单的包扎上。之后脱下自己的长衫给她穿上,拢紧了系上腰带,除了袖子有点长外,倒是很合适。 “饿不饿?”搂着她,丰延苍温声的问着,满下巴的胡茬,与那温柔的声音很不相称。 “饿啊!”饿的胃都没知觉了,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会拿来食物。”金雕把他送来就离开了,是因为还要接别人过来。 “我的雕儿成了运货工了。”靠着他,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岳楚人觉得很安逸,甚至后背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物尽其用。”丰延苍说道,也不知金雕听到这话作何感想。 “那时觉得到哪儿都带着金雕在身边过于张扬,但现在看来,还是它比较好用。等我伤好了,我谁都不带着,就带着金雕冲进梁城老巢。”现在想来她还真是蠢,有那么一现成的空中高手不用,偏偏用自己的两条腿儿跑,有病嘛不是? “小命差点丢了也不长记性?说你什么好?回去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地,军医不够用,你去帮忙吧。”丰延苍不同意,可是不敢再让她乱跑了。 “你打算把我拴起来?可是我想帮你啊!这次是因为计划不周全,下次行动前我制定好计划,肯定一举成功。”栽了跟头,她就要从哪儿跌倒再从哪儿爬起来才行。 “你别再以身涉嫌,就是帮我了。”叹口气,他很无力。 “说的好像我总拖累你似的。细数咱们所经历的一切,我哪次拖累过你?”岳楚人拧眉,这话她很不爱听,好像她是个拖油瓶似的。这次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许醜认识她,她什么时候那么有名了她都不知道,居然认出了她还设好了埋伏。 “不是说你拖累我?你安全我才能安心的对战。两国大军驻扎之地看起来你不动我不动,但是在个个关口小战无数。说太多你也未必能懂,你只需知道,一切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等的就是时机,挥军南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丰延苍说的模棱两可,听得岳楚人也稀里糊涂。 “我尽量理解你,但是现在书生张还有十几个护卫都朝着梁城去了。我没在,他们手上什么毒药都没有,那计划就泡汤了,我的伤都白受了。”岳楚人摇头,压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柔和一点。 “你们到底怎么计划的?真的是打算进入皇宫杀了南王?”丰延苍看着她,眸光幽深。 岳楚人点点头,“内乱你不懂么?现在只需到达梁城就等于成功了,我若是想混进皇宫那不是小菜一碟嘛。有毒蛊在手,谁拦得住我?”所以,她这个擒贼先擒王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异想天开。 丰延苍看着她,眸子不眨,似乎在考虑她所说的话。 岳楚人任他看着,这个计划多么诱人啊!若是就此夭折,那就太可惜了。 半晌,丰延苍慢慢的点头,“好!不过,你须得先把伤养好。” 瞬时笑颜如花,岳楚人点头如捣蒜,“没问题。” “瞧你高兴的,入虎穴就这般兴奋?”低头用下巴上的胡茬蹭着她的脑门。 岳楚人躲着,一边笑着点头,并肩作战同进同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感觉别人是理解不了了。 114、心想事成? 黑夜渐浓,林中浓雾弥漫,金雕往返数次,将丰延苍的人尽数带了进来。 金雕在第三次往返的时候,山外的南疆兵将也觉得不对劲儿了,朝着天上射箭,意欲射杀金雕。然而,金雕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飞至高空,恣意的很。 他们拿来了食物,岳楚人与戚峰俩人好好地吃了一顿,戚峰端着手臂动不了,却是挡不住好心情,最起码他们能够安全无虞的出去了。 篝火噼啪,岳楚人倚着丰延苍,背心的伤使得她不敢随意的动,所以倚着他之后便一直一个姿势。 “这浓雾何时会散?”只是他们这一圈的空间是正常的,别处依然浓雾笼罩。 “下雨。下雨就散了。”岳楚人的音调有点懒,尽管伤口不舒服,不过在这个时候能与丰延苍在一起,她很开心。 “你身上还带着什么稀奇的?”丰延苍温声的问着,一手搭在她腰间,将他身上的热气渡给她。 “你想做什么?明日出去了后要教训一下那个许醜?不用你说,我早就准备好了送给他的大礼。”说起许醜,岳楚人咬牙切齿,毫不掩饰其恨意。 “无需急于一时,日后有很多机会。”看她生气,丰延苍放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安抚她别生气。 “日后逮着了可不能让他那么轻松的死,我要好好养着。”眸光如刀,好像这二十年来她从来没这么恨过谁。 “好。”温声的答应,岳楚人懒声的哼了哼,往他的身上更靠了靠。 “还冷么?”微微低头看着她,火光照应下,所有人的脸都忽暗忽明的。 “还好。我只是有点头晕没力气,失血过多,一年里我流的血也没这么多啊。”每个月都流那么点血,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次。 丰延苍轻笑,“若是一年的血一次流出来,你也会受不了的。”自是知道她说的是葵水,丰延苍笑她想法太奇葩。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好像你知道我每次流多少血似的。”翻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岳楚人毫不思索的鄙视她。 “你流多少血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有办法保你十个月不受困扰。”压低了声音,但是未必别人听不到,个个都有顺风耳。 岳楚人拧眉,仰头瞅着他在那儿笑得开心的模样很无语,“你这古人越来越龌龊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还是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将龌龊二字文雅的奉还给她,丰延苍依旧很愉悦的模样。 “切。要不怎么说,宁惹武夫莫惹书生呢,满肚子的之乎者也,用来骂人最痛快了。”她就不会那么文雅的骂人,看来还得好好学学才成。 “我是书生?”丰延苍不同意,他可算不得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可不是。 “你是书生武夫的综合体,那就更无敌了。骂不过就打人,打不过再接着骂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骂不过你我就打你,打不过你我就给你讲道德,给你扣一顶道德败坏的大帽子,绝对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文人惯用的做法,岳楚人相当之了解。 “这招数倒是不错,改日定要用用才成。”虽是大白话,但是丰延苍一琢磨觉得很有理。 “好像你们从来没用过似的,某一人倒台了,就一堆的人跳出来说他坏话。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长篇大论,倒是把丰延苍说没词了。 “两军交战,你做使者很合适。”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乱侃,肯定给说迷糊了。 “你在骂我么?”翻着眼皮,岳楚人并没有不满,如果这是骂人的话,她倒是挺喜欢听的。 “当然是在夸你。”低头用下巴的胡茬蹭她的脑门,弄得岳楚人痒痒的不禁缩脖子躲避。 哼了哼,岳楚人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我睡了,你抱紧我,若是中途把我扔出去,我可对你不客气。” “把脑袋丢了也不能把你扔了,放心睡吧。”夸张的话越来越多,听得岳楚人禁不住笑起来。 闭上眼睛,嗅着丰延苍身上的味道,不过一会儿便迷糊着进入了睡梦中。 天色渐渐转亮,林中还是浓雾弥漫,且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将山围住的南疆兵将也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在天亮之后就进入了林中,不敢往深处走,就在边缘打转转,或是敲击着树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吓唬林中的人。 就是耳力不怎么样的岳楚人也听到了声音,站在原地慢腾腾的扭腰运动后背,一边轻叱道:“都别着急,老娘马上就出去。” “可还疼?在金雕的背上很不平稳,你须得抓紧了它才行。”金雕一次只能运送一人,自然是要将岳楚人送出去,然后她要在外面接应他们,对方人多,快速逃跑才是上策。 “我没事,你放心。都准备好了么?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在林子里不要拐弯儿。”脸色还是很差,但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这一夜她的气力恢复了很多。 “是。”一众护卫齐刷刷的回话,简单利落。 扭头看向丰延苍,他正看着她,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水波,这个模样很容易让人一头栽进去。 “你动作可得快着点,我都受伤了,你就不能再伤着了,否则咱俩谁照顾谁啊?”语气自动变柔,岳楚人眉眼弯弯道。 “好。”回以一字,但那双眼睛里却是千言万语。 举步走进浓雾中,金雕就在那里,它所站的四周树木歪歪斜斜,树枝掉落一地,这货搞破坏的功力相当高。 “养了你这么久,我还从来没骑过你呢。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傻,你都这么健壮了,明显可以载着老娘四处转悠,你说我做什么还要让你四处逍遥啊?”戳着它一边嘀咕,岳楚人觉得自己相当傻缺。 金雕趴在地上,听着岳楚人说话,那黄褐色的眼睛里好像闪过嘲弄,似乎它也觉得岳楚人很傻。 “我要上去了,老娘受伤了,弄疼了你可不许生气。”它就是趴在那儿也相当的高,岳楚人抓住它的羽毛,抬脚踩着它的翅展一用力,准确的趴在了它身上。 抓着它背上的羽毛,岳楚人稍稍有些不适,它的羽毛硬得很,身体健壮了,羽毛也变得结实了。 “走,咱起飞。”号令一声,金雕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翅展开,打的两边的树木乱晃。 一飞而起,岳楚人单手紧紧地揪着它的羽毛,另一只手里抓着好东西,待得飞出浓雾的范围已是半空。 金雕飞起的时候,岳楚人往下一看便瞧见了将山围住的南疆兵将。将那一座山头都围住了,一个个人小如蚂蚁,却是密密麻麻。 “嘿,孙子们,你奶奶我在这儿呢。”朝下大喊,下面的人抬起了头,瞧见了那偌大的金雕上坐着的岳楚人,一时乱嗡嗡的。 那之中,一白马分外显眼,白马上披着白色大氅的人更是显眼之最。岳楚人一眼就看见了他,许醜亦是在瞧见岳楚人的瞬间搭弓,这是准备再送给她一箭。 “雕儿,往那边飞,老娘要废了他。”指挥着,雕儿也很听话,方向一转,朝着许醜的上空滑翔下去。 许醜手里的弓箭随着金雕改变方向而改变,似乎察觉到了金雕是冲着他来的,弓箭拉的更紧。 在到达许醜上方时,他放出了箭,岳楚人随手往地下扔了两个东西,一黑一金。 在岳楚人手里的东西脱手之后,金雕快速飞离,许醜射出来的箭射空,还想再来一箭,但岳楚人扔下去的两个东西却是落地了。 只听得轰隆一声,一片金花儿炸开,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方圆五六米之远,凡是被波及到的无不发出惨叫,一时间山外痛呼不断。 岳楚人在天上看的清楚,不过却是拧紧了眉头,因为许醜躲过去了。他胯下的白马替他挡了灾,他快速的避开了。 金花儿落下,那些被波及到的兵将面呈绿色,躺在地上扭曲惨叫。 躲开到很远的许醜似乎也被惊着了,听到声音的兵将都汇聚了过来,但看着那场面又不敢接近。 空气中很快泛起一股臭哄哄的味道来,周围的兵将后退,有许多已经被眼前的场面吓到了。因为那些人已经不再叫唤了,躺在地上凡是露在外的皮肤都变成了绿色,而且隐隐的还有什么东西从皮肤下面钻出来。 金雕载着岳楚人在山头上空盘旋,看得见这边的情况,自是也看的见别处。丰延苍一行人已经从林子里出来了,那些兵将又都被引到了另一边,所以他们离开的很痛快。 唇角上扬,岳楚人指挥着金雕再到许醜那里转一圈。 金雕再次低空飞下来,下面的兵将们立即四散逃开。那白衣许醜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金雕上的岳楚人,那张有一条纵疤的脸阴森的吓人。 “孙子,送给你的东西可好玩儿?可惜的是你奶奶我身上只带了那么一对儿,不能把你的狗腿子尽数都变成蘑菇了。不过,奶奶可以送给你一个别的,拿好了啊!”话落,她一扬手又扔下去一样东西,许醜想也不想的跳开,一股黑烟自原地冒起来,地上的杂草瞬间变成一滩水。 四周的兵将急速的退离,速度相当之快。只是那黑烟也只是熏死了方圆一米内的花花草草,这东西就是吓唬人的,而且她身上只带了一个。本来就是危急之时争抢时间用的。如今算是物尽其用,把他们吓退了,丰延苍他们也安全了。 “咱们回去吧。”揪着金雕的羽毛不松手,岳楚人慢慢的俯身趴在它背上。她的背也好疼,刚刚动作太大,好像撕裂开了,因为热乎乎的,应当是流血了。 金雕一路朝着大燕关口的营地飞去,一切尽在眼中,能看得到敌我双方营地的各种情况。岳楚人突然发现金雕也是一个勘察军情的好帮手,以前真的是太不重视它了,居然还嫌弃它块头太大碍事,真是太傻了。 很快的到达营地上头,金雕身子压低滑翔向下。营地里有一处偌大的空地,那就是金雕起落的地方。 猛的落地,背上的岳楚人用力抓也没抓住,手一松,咕噜噜的从它背上滚了下来。 “噢!你个小畜生,落下的时候就不能慢点?”趴在地上,后背心疼的不行。 “七嫂。七嫂你没事吧?七嫂你流血了。”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下一刻被扶起来,岳楚人扭头扫了他一眼,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正是丰延星,这小子一直在关州来着。 “知道这边缺人手,我就来了。七嫂,你伤得很重,流了好多血。”扶着岳楚人,她裹着丰延苍的月白色外衫,后背已红了一片。 “你七哥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把我送到军帐里,待得他回来了再给我处理伤口不迟。”随着往军帐的方向走,身居营地的兵将都出来,一看这岳楚人这个模样,都惊讶的很。随即议论着,是不是该马上出兵,给勤王妃报仇云云。 送岳楚人进入军帐,丰延星相较于以前手脚利落了很多,扶着她趴下,又将枕头放在她头下,照顾的很到位。 趴在那里,后背心的疼痛一波一波。 “去给我弄些吃得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对抗这疼痛。”用吃的转移注意力,她很擅长。 丰延星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还端着茶水。 “七嫂,你这一次可把我吓着了。下次你可别乱跑了,弄得七哥也心神不宁的。”穿着白色的普通长袍,丰延星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吓着你了?以为你会暗自高兴的。”他拿着杯子喂她水喝,她也顺势喝下去,却不忘逗弄他。 丰延星略有些无奈,“从听说他们在抓捕乞丐的时候就在害怕了,怕你们被抓到。后来那晚又听说许醜带兵进山了,七哥就说肯定是找到你们落脚的地方了。幸好有大鹏鸟,不然插了翅膀也来不及。” “那个孙子,早晚废了他。”一提起许醜,岳楚人的表情立即变了,那语气也阴森森。 丰延星在一旁看着她,瞧着她那表情不禁有些瑟缩,“许醜武功高,诡计多端,对付他须得从长计议。” “从什么长计什么议?待得老娘伤好了,骑着雕儿撅了他的老巢。”除非他们学会遁地,否则插翅难逃。 丰延星不吭声,看着岳楚人虚弱却依旧满眼杀气的模样,虽是相信她肯定会说到做到,但就是不知杀伤力几何。毕竟对方千军万马,之于毒蛊来说,更擅长的是针对各人。 大约晌午十分,丰延苍等一行人回营。戚峰被送到了军医那儿,其余人返回大帐休息,丰延苍直奔自己的军帐,满身风尘。 岳楚人趴在床上快要陷入梦境了,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撕扯她后背的衣服,睁开眼,入眼的便是月白色的袍子下摆,熟悉的味道飘入鼻端,是谁很了然。 “回来了,路上顺利么?”问道,岳楚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顺利。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把衣服脱掉,我给你擦擦,你背上的血都干涸了。”抱着她扶起来,丰延苍将那已经被他撕扯的从后面分开的长衫从岳楚人身上拽下来扔到床角,随后浸湿了毛巾给她擦拭脊背。 “得你这般服侍,将来我可如何还啊。”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丰延苍的服侍,岳楚人一边懒洋洋的叹道。 “欠着吧,永远都记得,你欠我的。”绕过伤口仔细的将干涸了的血擦干净,丰延苍一边温声回应道。 “你这古人,心计超多。就是不欠你的,你也永远在我心里。纵观这世上,谁也比不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视线虚无的注视着一处,轻声的说着。 丰延苍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稍稍直起身体垂眸看着她,满下巴的胡茬还未来得及整理自己,但所有的光华尽数在那双漂亮的凤眸中,就是邋遢也无人注意。 “虽然很爱听你说这种话,但是你这表情却让我有点担心。仅仅是受了点伤,算不得劫后余生,无需想那么多。”抚摸着她的脸颊,他的声音好听的如同温柔的风。 “我说的是心里话,你担心什么?我坚持不住了,要趴下。”端坐着,她整个后背都疼。 “好。”扶着她趴下,丰延苍清理过她的脊背又将她下半身的衣服脱下来,光溜溜的,岳楚人虽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因为,他也不止一次的看过她了。 擦拭干净,将被子盖在她的伤口以下,随后丰延苍拿来药,伤口今日有些撕裂,不过问题不大。 撒上药,以纱布盖住,待得一切弄完,趴在那里的岳楚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坐在床边,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眸光如水浅浅温柔。在他的眼里,无论她什么模样都是美好的,就是此时很苍白很虚弱,看起来却仍旧如此吸引人。单手撩开散在她脸上的发丝,他轻轻的叹口气,他的劫啊! 岳楚人的伤恢复的很快,有了舒适的养伤环境,每次膳食丰盛,趴在床上三天,她倒是还胖了些。 穿着宽松的长裙,外面披着拖地的大氅,将她整个人包裹的严实,独留脑袋在外。走在营地中,路遇将士无不低头避开,在这军营里可是从未出现过女人的,更何况她还是勤王妃,除了勤王府的护卫还有丰延星,没人敢与她过近。 “七嫂,你怎么过来了?正好你给我看看,这些草药烘焙的火候可行?”从露天的药炉走过来,丰延星端着一很大的簸箕,里面是刚刚烘焙完成的草药。 岳楚人走过去,伸手捏起一些看了看色泽,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点点头,“火候正好,不过须得小心贮存,咱们烘焙草药时都不用硫磺熏,很容易变质。” “嗯,我知道了。”丰延星一笑,对于岳楚人的赞赏他很是开心。 “现在真的很用心啊,倒是让我挺意外的。老军医的经验都很丰富,你要虚心学习。”对于丰延星,岳楚人是真的蛮意外的。初见时嚣张跋扈,现在谦逊谨慎,一年多的时间,变化真的很大。 “在关州的时候,数次跟着戚师父到村子里行医。我什么都没做,但是都对我千恩万谢,我觉得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感谢。”往药帐走,丰延星一边说道。 “自从书生张离开关州,关州的情况我知道的就不多了。如何?济世堂永久立足关州不成问题吧?”有护国寺的医武僧在,她觉得不会有问题。 “有护国寺的大师,还有七嫂你的威名,再加上免费诊病,自然没问题。”丰延星连连点头,一点问题都没有。 “待得攻下南疆,我还要在南疆创办济世堂,到时由你坐镇如何?”她这计划相当长远,攻下南疆?一般的战争,三年五年算是短的。 “七嫂有这打算?好啊,想必到那个时候我也能及得上戚师父了,我会尽全力的。”他对自己的进步也是相当有自信。 岳楚人轻笑,同时进入药帐,这军帐里都是药材。皆是皇城的济世堂送来的,各种草药皆上品,绝对不掺假。 “小战不断,用药的速度也很快啊。”看了一圈,岳楚人摇摇头,单是这两天,个个关口就已打了不下五场的小战了。 “是啊,医帐里几百个伤兵。”将簸箕里的药储存好,丰延星一边道。 “许醜的部下也不都是白痴,他那人倒真是难缠。若只是对付他,恐怕还真得个三年五年的。”随手拿起一根烘焙过后回潮的蜈蚣,岳楚人悠悠道。 “商将军明显不是他对手,若是换成阎将军的话,那可就难说了。”丰延星稍稍压低了声音,这话若是要鹰骑听见了,会引起矛盾的。 “商磊么?我还没见过他呢。”倒是对商朔那个小男孩记忆犹新,丰延绍与阎苏的大婚一过,他便已经把十公主和岳家大女儿娶进门了。 “营地有七哥坐镇,他自是在外行走。”丰延星摇摇头,丰延苍虽是监军,但毕竟第一次接触大军接触战场,自是比不上阎靳身经百战有经验。 “你七哥过于忙乱,但阎靳镇守西北,势必无法抽身。所以对付南疆,就得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扔掉蜈蚣,岳楚人觉得她若是不帮助丰延苍的话,这仗会越打越吃紧。 “七嫂有主意了?”丰延星眼睛发亮,瞅着岳楚人也没那么畏惧了。 “山人自有妙计,不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懂的便懂了,不懂也没办法。继续干活吧,我回去了。”抬手拍拍丰延星的肩膀,岳楚人转身离开,丰延星却僵在了原地,肩膀上一根闪亮亮的银针扎在那里,尾端还颤巍巍的。 心情甚好的回到军帐,刚解下披风,一人就从外走了进来。 “去找十八解闷儿了?”走至她身后,丰延苍抬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抱入怀中。她的裙子就单薄的一层,为了方便换药和趴着睡觉,她可是除了肚兜内裤什么都没穿。如此抱着,那贴合的感觉分外清晰。 “是啊,临走给他扎了一针,我这心情瞬间就好起来了。”微微歪头任他的下颌放置在肩膀,岳楚人笑得得意,果然捉弄别人是最好玩儿的。 “坏蛋。”低低的话音落下,他的唇就在她颈边移动,岳楚人仰头,他吻的她有点悸动。 自脖颈间游走了一会儿,他寻找到她的唇,热切的吻住,随后拉着她转过身,激烈的纠缠。 “嗯~”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摩挲,只是一会儿,岳楚人就站不住了。靠在他怀里,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也开始抚摸他的胸膛。 丰延苍抱着她后退,热吻不停,退于床边坐下后仰,最后躺下。岳楚人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热切回应他的同时开始扯他的腰带。 衣衫敞开,岳楚人低头啃咬他的颈项锁骨,丰延苍眸色暗沉,单手抚着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抬起放置脑后垫着,能让他很清楚的看到岳楚人在做什么。 “不打算点到为止了?”她在啃咬他的胸口,丰延苍的身体微微绷起,漂亮的凤眸被情(禁)欲覆盖,某一瞬间他恍若备好战斗姿态的野兽。 岳楚人抬起头看着他,晶亮的眸子被一层雾霭覆盖,唇瓣红红,喘息急促,风情无双。 看着他,岳楚人爬上来低头贴在他耳边,“我想要你~。” 纤薄的唇上扬,丰延苍偏首亲吻她的耳朵,“我也想~。”不止想,是很想,非常想! 115、消失的抵抗力 “其实、、、我真的应该用理智阻止自己。但是、、、我发现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啃咬着他的耳朵,岳楚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只手揪扯着丰延苍身上的衣服,摩挲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 “不要阻止,也不要理智,亲吻我。”声音沙哑的性感,莫名的有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兴奋。 “我以前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你会因此而抵抗力大减。”抬头,岳楚人眸子迷蒙,手指间他身体的触感,实在让她离开无能。 “抵抗力?那是什么?”看着她,丰延苍抬手撩开她脸颊的头发,五指滑进她的发中,压着她的头歪头吻上去。 “嗯~”嘤咛,因着他激烈的吻,岳楚人所有的话都被堵住,最后消散于脑后。什么抵抗力,反正有她在,保证他能活蹦乱跳,只是会麻烦点罢了。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小苍子、、、、你可得听话。”仰头,他的唇舌在她脖颈胸口处移动,长发散落,与象牙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差。 “惹着了你,任你惩罚便是。”他忽的坐起身,岳楚人抱住他的颈项,坐在他腿上与他对视。 唇角上扬,岳楚人歪头亲吻他的唇角,“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不过,我信你。” “丰延苍不会与岳楚人说假话,现在是,以后也是。”抚摸着她的脊背腰间,她衣衫半敞的模样分外妩媚,在他眼里那是绝佳的风景。 抿嘴,岳楚人没问他为何不说以前有没有骗过她,因为她猜想,他可能是骗过她。不过那都过去了,她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抚着他的肩颈,岳楚人低头吻上去,丰延苍热切回应,朴素的军帐温度升高,旖旎无限。 热血沸腾的情事,使得岳楚人都忘记了自己背上还有伤,相较于丰延苍,她属于头脑过热的类型,因为他一直在下任她蹂躏。 旖旎的军帐中只闻二人杂乱的喘息声,似乎许久,也似乎只是一瞬,嘤咛声再起。由一声声带着痛呼的轻唤,变成了一声声压抑着的吟哦,如此情势,任何人想必都明白这里面正在进行着什么。 夕阳西坠,天边红云弥漫,层层叠叠恍若火焰。遮云蔽日的金雕在天上盘旋着不停落,没人知道它为什么如此,这一刻的雄姿无物企及。 夜幕降临,营地灯火幽幽,巡逻的兵将结队而过,甲胄在身,行走之间发出的声响让人不得不神经一凛。 灯火幽幽的大帐内,床榻之上,两人横卧于上,岳楚人弓着身子靠在丰延苍的怀里。背心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下身也在疼。 搂着她,丰延苍的手一下一下极其轻柔的抚摸着她后脑的长发,听着她的呼吸和心跳,俊美的眉目间尽是愉悦与安逸。 “还疼么?”感觉她呼吸不规律,丰延苍开口,这是自一切平静后他们之间说的第一句话。 “嗯。”闷闷的回应了一声,岳楚人窝在他怀里像一只虾米。 “那怎么办?可有什么法子不疼?”微微抬起头往怀里看了一眼,看得见只有她的头顶。 “没办法。”简单三个字,她如此模样倒是让丰延苍微愣了下。 微微支起身子低头认真的看着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模样,“恼我了?” “恼你干嘛?”睁开眼,长睫轻颤,她的眸子里有红血丝。 “没听你的指挥,擅自动作,弄疼了你。”漂亮的凤眸里极快的闪过一抹笑意,丰延苍的表情还是很认真的。 “你想多了,我就在思考,咱们在府里时有那么好的环境那么多的机会为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反而在这里就控制不住了呢?”微微有些迷茫,她觉得有些事情她思考明白了。 “那可是想到了答案?”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两下,他温声问道。 “因为这次的劫后余生吧!我总是在想,当时若是没戚峰挡那么一下,我就活不成了,所以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害怕。”被子里的手臂搭在他腰间,随着说话微微收紧,身体贴在一起,他们恍若一体。 “我来到这个世界如此不容易,我一直认为我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你,既然是因为你,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做不能做的了。以前是我想得太多了,若是早就参透,你早就是我的了。”张嘴,一口咬在他抓痕遍布的胸膛上,丰延苍压抑的闷哼了一声,随后搂紧了她。 许久放开他的肉,两排牙印儿整齐好看,岳楚人抿嘴笑得有几分得意,“盖了章,你就是我的了。小苍子,做我的人你愿意不?”仰头瞅着他,她说的豪气万丈。 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流光溢彩,“愿意。” “我也愿意。”诱导着他说出以前那个世界里结婚时的誓词,从此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饿了么?咱们晚膳可是还没用呢。”整个下午,他们可是都在这床上度过的。 “除了饿,我更累。腰好疼,腿也疼。”随着他撑起身子,岳楚人趴下,现在她全身没一处舒坦的地方。 “抱歉。”又继续道歉,销魂蚀骨的时候,他不知说了多少句抱歉了。 “呵呵,你说什么抱歉?吃干抹净了你又一个劲儿的道歉,衬托的我很矫情。”趴在那里看着他,染着红血丝的眸子也分外晶亮。 “又是我的错了!听凭勤王妃指正批评。”起身穿衣服,丰延苍坦然的很,反倒看的岳楚人有点不好意思,微微调开了视线。 “指正个头,你快去快回,回来伺候我针灸,后背好酸。”闭上眼睛,岳楚人大爷模样懒洋洋道。 “听从吩咐。”床边的人俯下身子在她露在外的肩膀上吻了下,随后步履优雅从容的离开,恣意的很。 诚如岳楚人当时所言,丰延苍若是过早的进行闺房运动,他的抵抗力就会下降,这话绝不是虚言,因为翌日某个大男人很光荣的染上风寒了。 卧在床上大笑,瞧着丰延苍鼻子不通气眼泛泪花儿的模样,她笑得更欢畅了。 “昨儿不是还问我抵抗力是什么吗?今儿知道了吧?有了抵抗力身体倍棒儿,没了抵抗力吹点小风儿就会感冒。”笑得眉眼弯弯,甚至腰和腿都不疼了。索性坐起身,瞅着他继续笑。 丰延苍也有些无奈,不过若是要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选择要了她,合二为一的滋味儿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不是说你有法子么?一定要看你夫君的笑话?”将一堆的快报整理好,丰延苍起身走过来,于床边坐下,然后抢过岳楚人腿上的被子抖开盖在自己身上。一通包裹,他缠的像个粽子。 “我可不是看笑话,我说我有法子是能慢慢的提高你的抵抗力,而不是你有病了马上就能治好。往后天儿渐凉,您老多穿点衣服,病得鼻涕横飞的,您可就又成了那个病王爷了。”说她不是看笑话才怪,昨儿一副死了也无所谓的模样,今儿就感冒了虚弱的像朵花儿,实在太好笑了。 “还说没看笑话?嘴角都不见了。”鼻子不通气,说话有些闷,他确实挺难受的。 “瞧你那样子,躺一会儿吧,一会儿吃过了药再去忙。”从床上挪下去,拖着还有些发酸的双腿穿上衣服走出了军帐。 时近晌午,她从半夜一直睡到现在,天晴日朗,虽是空气带着一股湿气,但毫不阻挡那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 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湛蓝无际的天空,一夜过去,她变成了真正的女人,恍似脱胎换骨浴火重生。只是可怜了帐里的那个男人,唉! 亲自去给他熬了药,看着他喝过之后,又陪着他在被子里发汗。发着发着她睡着了,待得睁眼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恐怕今日又有小战发生,不然他也不会这个时间了还没回来。思考起南疆,许醜的军队,岳楚人自是十分想马上就解决了他。不过他有千军万马,她一个人力量有限,短时间内要覆了他大军不太容易。 所以,她还是更倾向于端了梁城,此等龌龊之事当由她来亲自完成,什么背负骂名,就都给她吧。 书生张等人已到了梁城,他们各自分散开落脚,几个护卫都住进了梁城外的庙里,给了庙祝一些钱,他们在那儿藏身很安全。 书生张与丐帮的人在城里的便宜客栈住下,都是普通人没武功,自是不会引人注意。 现在就等着她前去与他们会和了,会和之日,就是南疆梁京国乱套之时。 计划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个梦还没做完,就被一阵亲吻惊醒。 “你回来了。”他的吻向下游移,岳楚人仰头搂住他的颈项,身子一偏仰躺在床上。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样躺着,舒坦的很。 “想我了么?”热吻顺着脖颈游到她耳边,吹着气一边轻咬她哑声问道。 “想了,想的要命。”嗤笑,他过于急切的动作让她也不禁的心跳加速。 “我也想你了。”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说了一句,下一刻他整个人压了上来,岳楚人轻哼了哼,随后任他亲吻抚摸。昨晚一直她在上,就是后来他不受控制了,也没有把她压在下面。今儿后背好多了,她还真不想起来了。 掌握了主动权,丰延苍的动作较之昨晚要顺利的多,在这个位置看着她意乱情迷的模样也煞是清楚,他爱极了她此时的模样,那是在为他而醉! 南部进入深秋时节,虽是不如北方那么冷,但是那潮湿让从北方来的人很难受。 丰延苍这位监军不时的随军出营,较于寻常兵将,他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穿的很是厚重,同样的也使得其他人诧异,毕竟前段时间他不是这样的。虽然现在稍稍冷了点,但还不至于在大太阳地儿下还裹得那么严实。 每每看到裹得很厚重的丰延苍,岳楚人就忍不住笑,但笑归笑,看热闹归看热闹,她并没有忘记炼药。有给他吃的,自然还有送给南疆那些龟孙的。 药帐旁边的帐篷里,那新进运来的炼药炉就安放在这里,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除了丰延星,这里没人敢随意进来。 “七嫂,这天霜可以随意的与任何一种毒药混在一起是不是?”围着炼药炉转,丰延星有很多问题。手上拿着一株麦芽黄的干草,那就是天霜。 “嗯,天霜号称百搭霜,和谁都搭,而且能提高药效。好归好,就是太稀少了,这东西只有野生,个人是如何也培育不出来的。”摇摇头,这东西千金难求。 “怪不得要价如此高。”微微摇头,丰延星走至岳楚人身边,将手里的天霜递给她。 岳楚人抬手,随着她抬起手臂,袖子往下滑了一段,露出小臂。 丰延星一眼就看见了她小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瞬时拧眉,“七嫂,你这是怎么弄的?” 看了一眼,岳楚人笑笑,“与你七哥闹着玩儿的时候弄得。”放下袖子,岳楚人的脸上闪过一抹羞赧。丰延苍那厮力气太大,他没觉得自己用力,却是把她的两条手臂都弄得伤痕累累的。 “闹着玩儿?闹着玩儿就把你弄得都是伤?七嫂,你说,他是不是对你用粗了?”虽然丰延星也觉得丰延苍不是那种人,但是她手臂上青紫的於痕都是证据,让丰延星不得不往那处想。 “真的不是,你那脑瓜儿里瞎想什么呢?”岳楚人摇头,看着丰延星那激动的样子也有些无语,难不成真的要她说,这是在床上弄的? “我去找七哥。”丰延星紧蹙眉头,他绝对是认真的,虽是以前与岳楚人隔阂很多,但今时不同往日,丰延苍不能欺负她。 “他不在。你就信我的吧,这真的是闹着玩儿的时候弄出来的。”岳楚人无奈,不过他这番举动倒是让她很高兴,居然也能为她说话。 “十八你找本王。”蓦地,熟悉的声音自帐外响起,下一刻帐篷的帘子被从外撩开,裹着厚重拖地大氅的丰延苍走进来,纵观帐中三人,只有他穿的最奇特。 丰延星很不满意,特别看到丰延苍此时的模样,“七哥,你近日来身体又不好了是不是?七嫂整日给你炼药,又做药膳给你补身体,你怎么能打她呢?”高声质问,丰延苍有一瞬间的不解。 举步走向岳楚人,看了看岳楚人无奈摇头的模样,凤眸流转,“本王何时打她了?” “还不承认?七哥,你现在怎么这样?你看看七嫂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难不成是她自己掐的?”说着话,眼睛也睁大,丰延星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丰延苍了。 丰延苍似乎明白了,执起岳楚人的手掀开衣袖,果然是青青紫紫的,而且个个青紫都与他手指轮廓相近,他想抵赖也是不成。 纤薄的唇畔浮起笑,看的丰延星更生气了。 “七哥,你身体病了,不会脑子也病了吧?”实在理解不了,丰延星突然觉得对丰延苍很失望。 “十八,不要胡说。这青紫的於痕确实是本王所为,不过,这属于我们闺房之事,不能与你多说。”不说实话丰延星不罢休,丰延苍索性就告诉他。 一听这话,丰延星半信半疑,转眼看向神色有几分不自然的岳楚人,看来这是真的。 了然了,丰延星也有点不好意思。略有窘迫的看了看两个人,随后转身离开,他这闲事儿管的,还真是狗拿耗子了。 丰延星离开,帐中仅剩两人,岳楚人轻轻呼口气,“今儿头还疼么?”他风寒是好了,但前晚回来的晚,吹了风头痛。 “不疼了,吃了你的药,能抵抗冷风了。”解开身上的大氅挂到一边,丰延苍在她身边坐下,除却穿的有点厚之外,还是那般风雅飘然。 抿着唇角似笑非笑,“你以后收着点力气,你觉得没用力,可还是留下伤痕了。”挽起两条手臂的袖子,两条小臂都伤痕累累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疼么?”摸着两条小臂上的痕迹,依据那青紫的印痕,都能看得出他是怎样对待她的。他以一只手扣住了她两条小臂压在她头顶,指印清晰。 “不疼。”摇摇头,看着他在那儿对照着指印再次以一只手箍住她两条手臂不禁有点难堪,“别弄了,是不是看着很有成就感啊。” “想起了你昨夜声嘶力竭的模样。”眸子含笑,丰延苍压低了声音逗弄她,惹得岳楚人抬手打他。 “少说那些不正经的,伺候了你这么多天了,我也该启程了,书生张他们等了很久了。”天知道她做的什么孽,这厮‘吃饱喝足’之后她还得各种好吃好喝好药的伺候他,把正经事儿都耽误了。 提起这个,丰延苍的脸上很明显的浮起一抹不赞同,“多等几日也无碍,你若走了,我再伤风头痛怎么办?” “你这古人现在也学会了威胁我了?你每天按时吃药,抵抗力渐渐加强,就不会那么容易生病了。他们在梁京等了那么久了,眼看着要进入冬季了,我要南王活不过今年的第一场雪。”眸子晶亮,岳楚人抬手整理着他的领口,一边悠悠道。 “你如此认真,我倒是有些不务正业之嫌。本来就答应过你的,自是不能食言。我只是不放心罢了,你是我的女人。”眸光深邃,他拉着她抱入怀中,轻飘飘的话饱含霸道。 “小苍子,我只想这一切尽快结束,到时咱们就自由自在的像李平和靓儿姑娘那样四处游山玩水。我跨越时空的阻碍为你而来,我不想将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这战争当中。”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岳楚人闭着眼睛轻声道。 “我懂。”抚着她后脑的长发,丰延苍低声回应,她如此话语,使得他心口满满的,任何否定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夜缠绵,一早天色未亮时岳楚人与金雕动身,没有任何人送她,本来丰延苍想送的,不过一早有些冷,她可是很怕他再被风吹得头痛,所以把他按在床上她就走了。 “日后咱们俩就得并肩战斗了,雕儿,咱们走吧。”爬上金雕的背上,岳楚人披着大氅,大氅内挎着一白色的小包,里面满满当当,此次准备充足。 金雕一飞而起,双翅展开遮云蔽日,在天色还不甚明亮的空中恍若一片游移的乌云。 半空之上,远远地瞧见了守卫森严的梁京营地,就是这个时辰,在外巡岗的依旧密密麻麻,来回走动。 金雕载着岳楚人飞至他们的营地上空,蓦地有兵士发现了在半空盘旋的金雕,整个静谧的营地立即拉起了警戒。弓箭手在第一时间聚齐,然后便朝着天空放箭,恍若大雨似的流箭飞上天空,但哪及得上金雕飞得高飞得快,尽数在半空失去了劲力然后坠落在地。 “孙子们,告诉许醜,老娘会时不时的来看他,要他绷紧了神经,奶奶我要和他好好玩玩。”冲着下面喊话,随后便是一把东西撒下去。白色的粉末随风飘散旋旋落下,下面的兵将有少数躲开的,大部分都被放倒了,雄赳赳的兵士瞬间成了死狗模样。 天上回响着岳楚人得意的大笑,金雕长啸一声随后离开,简单的一来一往,却是闹腾的敌军营地一团乱。 一路向南,金雕速度极快,在地上走需要三日的路程,在天上仅仅半日就抵达了。远远地便瞧见了梁城边缘的大海,再愈发的接近,大海就瞧得更真切了,可谓一望无际。不过海上有小岛,在这天上看不清,但是面积绝对不小,也不知那里面有人住没有,是否属于梁京的地界儿。 梁城的建筑算不上繁华,但是那皇宫却很是耀眼,朱红色的宫墙,琉璃碧瓦,金灿灿的一栋城堡形建筑,在这天上一看,各种晃眼。 “雕儿,咱们在城外落下。”拍拍金雕的颈子,王府的护卫都在城外的庙里,她先与他们会和。 金雕压低了身子,寻到了城外一处空地,盘旋了一圈最后落下。 从它背上下来,岳楚人的双腿有些发虚,不同于骑马,骑着它更累。 “去山里玩儿,有需要我会唤你的。”给了它几颗药吃,金雕似乎满意了。 岳楚人摸摸它的羽毛,随后快步离开。 梁城城外的庙供奉的是月神娘娘,香火极盛。走进庙里,岳楚人抬手将罩在头上的兜帽摘下来,抬眼看向那矗立在高处的月神娘娘,却是一诧。 因为那月神娘娘的眉目有些眼熟,神似巫教圣祖老妪,尽管这个塑像还是很年轻的状态,但真的很神似。 月神娘娘?岳楚人不禁暗暗的轻叱了一声,随后走到那捐香火钱的箱子前,拿出一锭银子扔了进去。 “姑娘如此虔诚,月神娘娘定会保佑姑娘的。”一旁有人说话,岳楚人扭头看过去,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这是庙祝。 扯了扯唇角,岳楚人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后道:“我是来请愿的,为表虔诚,我想在此居住一日,不知可行?” “自是可以。近日来庙里住了几位忏悔杀生的弟子,姑娘若是有避讳,老朽给姑娘安排一间僻静的房间。”庙祝的腿脚有些不灵便,在前给岳楚人带路一边说道。 “不用了,天下之大,无论哪里都在红尘中,您随便安排便是。”岳楚人走在后,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这一处厢房住的人还不少。 “姑娘说得好,那就住在这间吧,这边住的都是妇人。”两排厢房,中间以一排茂盛的月牙草隔开,对面住的都是男子。 “好。”岳楚人回应,扭头看向对面,几间房间的窗子都是打开的。与他们一一对视,几不可微的点头,随后转身进入房间。 ------题外话------ 某些段落被删减,听风很无奈,订购正版的亲们加群,敲门砖潇湘会员名 247439531 116、北王挖墙脚 夜幕降临,月神娘娘庙里十分的安静,住在这里请愿的人也早早的回到屋子里。请愿需心诚,且晚餐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清水,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家都很沉默。个个房间只隔着一面墙,在这边绝对听不到其他房间发出的声音。 简单的房间里,岳楚人盘膝坐在床上,大氅还在身上,包裹着身体。 大约二更,由黑夜里依稀的传来更声。蓦地,房间唯一的窗子发出沙沙声,岳楚人抬眼看过去,那窗子被撬开一角,随后一个人影顺着窗子翻了进来。 第一个人影落地,随后又进来第二个第三个,住在这里的王府护卫尽数顺着窗子闪进来,动作轻快落地无声。 看着他们,岳楚人唇角上扬,“这段时间每晚都没晚饭吃?”别说他们几个男子汉,她的肚子已经叫了好久了。 几个护卫对视了一眼,随后点点头,“不止晚饭,就是一日两餐也都吃素。”因为他们住进这里的名头就是杀生太多,所以庙里不提供荤食。 岳楚人轻笑,“供的神是假神,心倒是真的。梁城现在的守卫很森严,外地人进城盘查的很严,特别你们都身有功夫,太过引入注目。所以,明日我先进城,与书生张他们会和之后,再想办法放你们进城。” “王妃,您独自进城,怕是太过危险了。”他们可是不担心她会有危险。 “没事儿,我就一个普通的女子,他们还能把我当成危险分子不成?再说,三五个人我能很轻松的对付,你们放心吧。”那许醜居然都认得她,也没准儿这梁城里的人也会认得她,所以她自是得装扮一下。 她如此说,几个护卫也只得同意,他们在此等了半月有余,等的不就是岳楚人来了指挥作战嘛。 翌日,岳楚人在喝过月神娘娘庙里的清粥之后就离开了,来去如风容貌绝艳出手阔绰,就是那庙祝也不记得曾见过这位姑娘,也从未听说过梁城里有这么一位。 或许是外地来的,外地?庙祝微微愣了下,城里的军爷早就给他下过严令,但凡可疑的外地人都要盘问清楚。但那位姑娘,就是姓什么他都不曾问过。 不过这姑娘也不是可疑的人,那几个杀生忏悔的才可疑。 顺着城郊的小路往梁城的城门方向走,走过的地方是沙地植被,都是在温热地带的海边生长的植物。植物不稀奇,远处蔚蓝的大海才吸引人,尽管距离很远,但在这儿就闻得到海水的味道。 在走出城郊的时候停下稍稍打扮了下,随后脚步轻快的走向梁城,那高高的城门有着深刻的岁月痕迹,梁城的历史相当久远,百多年前这里还归属大燕时,这座城就存在。 可能因为上午,进出城的人并不多,城外七八个守军,四个站岗的,还有几个靠在一边打哈欠的。 岳楚人走近,他们自是也瞧见了,不过却都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上下打量她,看看是否可疑。 “站住,从哪里来?到梁城来做什么?身份牒拿出来。”例行公事的语气,两个兵士拦住她,大声道。 岳楚人小脸黝黑的,若是细看,那露在外的脖子双手皆是那个颜色,能长这么黑的可是少见。 “从北方来的,父母不愿离开,便叫小女子来梁城投奔舅舅。”说着,从大氅里拿出个身份牒来,泰然的很。 一人接过身份牒查看,另一人上下打量她,满眼怀疑。 “你独自一人,怎么过来的?”继续问,或许这样的话他们每天要问上很多遍。 “与一家军属结伴而行,一位大嫂子,还有两个刚过十岁的孩子。大嫂子的丈夫在许醜将军麾下效命。”一一作答,很是平稳。 一听许醜,那两个兵士对视了一眼,随后那人将身份牒还给岳楚人,一边道:“进了城三天之内不许出来,否则就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对北边的事儿不许多说,若是被人举报,你舅舅家也难逃罪责,懂了么?” 岳楚人乖巧的点点头,“多谢军爷指点。” “嗯,过去吧。”让开,岳楚人微微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门洞幽深,十几米的距离,她迈着小步子,几乎走了将近两分钟。 进入梁城内,仰着黝黑的小脸环顾了一圈,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随后按着书生张的记忆去巷子里的民宿找他们。 因着北部的人往南迁徙,许多的人涌入梁城,酒楼客栈过于奢侈,所以许多民家借机办起了民宿。以低于客栈酒楼的价格招揽无处居住的外地人,而且生意还很火爆,前来住宿的人特别多。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不是那种住上一夜就走的人,所以收费都是一个月,多退少补,这生意让这些百姓做的有声有色。 进入巷子,热闹的很,大部分都是外地人,白日里无事就在外面闲聊。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孩子,男人出去找工作,大部分都有从此后扎根在这里的意思,毕竟北边打仗,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很顺利的找到书生张等人居住的地方,房东一瞧岳楚人普通的打扮和过于黝黑的皮肤,也没怎么过多关注,收了钱就走了,好办事儿的很。 在那自己‘租下来’的小屋里转了一圈,岳楚人微微摇头,要真是在这地方住,她恐怕会被憋死。为了多住人,这寻常的一间平房隔离成了四间。中间以挡板隔住,这边放屁那边听得清楚,放眼整个屋子只有一张床和门后的一个木头墩儿,那是放洗脸盆的。没个窗子空气不流通,仅仅站了一会儿,岳楚人就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主子?”一道压低的声音在隔壁响起,小心翼翼的,却是听得出是谁。 “嗯,是我。你那屋有窗子没?”微微拧着眉毛,岳楚人低声问道。 “窗子?有半个。”书生张回答,他话音落下,岳楚人就走了出去。 推开他房间的门走进来,一样的格局,只是这屋子多了半个窗子。那一半儿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共享一扇窗,亲热的很。 走至窗边把窗子推开,岳楚人深吸口气,随后转身看向站在床边的书生张,“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主子言重了。您已经到了,咱们何时行动?”看岳楚人的样子她是绝不会在这里住的,但又不能随意的去客栈酒楼,所以只能尽快行动。 “今晚吧,等着日落。这整条街都是外地人,倒是很热闹。”在这儿都听得到巷子里那些小孩儿嬉闹的声音,吵得很。 “也就这个时候热闹,到了晚上谁也不敢出去。”书生张压低了声音道。 “查的很严?”站在窗边,岳楚人是不打算坐下,尽管她整张脸看起来都很脏,但肯定比那木板床干净多了。 “是啊,满大街的官兵。三天两头的还会各家各户的查。”书生张说着,其实他不用嘴说,用脑子里想,岳楚人也会知道。 “哼,接连丢了三座城池,他们是害怕了。若是咱们那时的乞丐计划能够低调点的话,没准儿现在已经平了北方了。”轻哼,岳楚人那稍稍得意的表情与她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很搞笑。 书生张微微低着头,纤瘦的身体,虽是一身布衣,但自有傲骨。 “一会儿将其他人叫来,我将今晚的行动计划交代一下。这次,若是成了,你们所有人的薪资翻三倍。若是败了,可不是没钱那么简单,小命或许也就此交代了。所以,简单一句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岳楚人淡声的吩咐,那边书生张将头压的低低的领命。 夜幕降临,靠近大海的城池,黑夜覆盖了天空,却挡不住海风的吹袭,空气中咸咸的味道很浓。 城门即将关闭,不下二十几人的官兵聚集在城门口,正是交接班共同关闭城门的时刻。 然而,就在这时,有两个穿着普通布衣的人要出城。这个时候出城是肯定不行的,那两个人就开始与官兵商量。 可想而知的,任你如何商量,那也是不行的。后来却不知怎么的,那两个要出城的人吵起来了。 一个埋怨另一个做事拖拉出不去城了,另一个指责对方那么着急要投胎啊。吵着骂起来,然后就上演全武行了,互相抓着对方骨碌了起来。 这样的人,恐怕这些官兵也是第一次见,一时都愣了。 那俩人越打越烈,脏话连篇手抓脚踹,各种耍赖皮似的的打斗皆上阵。 过了好一会儿,官兵才缓过神来,上前四个欲将二人分开。 然而,不知为何,那四个官兵扯住了那两个人,两个人一通挣扎后,又与拉扯他们的官兵打了起来。官兵也还手,刚刚两个人满地骨碌,眨眼间变成了六个。骨碌到一起,打的乱七八糟,也不知谁与谁是一伙儿的,而是互相打。 一看这还了得,一个头头模样的人打了个手势,一旁的人尽数过来拉扯。结果这一拉扯就像中了邪似的,所有人都骨碌一起厮打了起来。城门口乱作一团,城门也没人守了,灯火下,尘土飞扬。 那头头见此顿生警觉,放眼四周所有的手下都在满地骨碌打架,无人可指使,他又不敢亲自上手去拉扯。随后快步上马,打马奔向城里召集人手。 就在那头头驾马离开时,几个人影自城门口快速的闪过,好似只是一眨眼间,那几个人影就不见了,黑夜里,恍若鬼魅。 城门口的打斗还在继续,街口掩在黑暗中的人满意的离开。那两个丐帮的弟子不会有事儿,只会被扣个扰乱秩序的罪名,在牢里蹲上一个月,也就能自由了。 一行护卫顺利进城,护送岳楚人接近皇宫。 他们有武功,有他们在自是方便了许多。书生张留守民宿,随时听候岳楚人的指令。 皇宫外的守卫比之城门可是要森严的多,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宫外这般,也不知宫内什么模样。 在几百米之外的阴影下观察了许久,还是找不到机会。不止站岗的人多,巡逻的卫队也是几分钟一队的走过,让人找不到机会。 “王妃,不如声东击西?”等的太久,若是天亮了,今儿晚上可是白费劲了。 “也好,谁跑得快谁去声东,动静大点儿。”眨了眨眼,确实只能这样了。 “王妃请好吧,咱们走。”离开三个人,确实跑得快,眨眼间不见了。 “这宫门要打开可不容易,以你们俩的武功,翻越宫墙有困难么?”岳楚人压低了声音道。 身边还有六个护卫,岳楚人只询问了两个,其他人不出声,却是不知他们有什么任务。 “翻宫墙不成问题,不过,城内的禁军可能是这外面的两倍,惊动了他们,功亏一篑。”一人回答,语气真切。 “那不成问题,你们翻过去的时候把这个撒出去。这叫僵尸粉,天下只此一瓶,你可撒的均匀些。”递给那护卫一个瓷瓶,岳楚人准备充足。 “是。”对于岳楚人的作品,他们那是绝不敢有怀疑的。 大约两刻钟后,漆黑的夜空突然明亮了起来,于皇宫几百米外火光冲天,照的天都亮了。 皇宫这边尽数看得到,下一刻便拉紧了警戒线,个个警惕万分。 然而,不过一分钟就听到呼喊声,有人狂喊杀人了,巡逻的禁军集结,随后快速的朝着那边跑过去。 火势愈发旺盛,那火苗几乎窜到了半空,几乎所有的守卫都在抬头看着那边的大火,却不见漆黑中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在接近他们。 人影快速的自几十个守卫之间掠过,包括严守宫门那处,只是一眨眼间,那黑影就消失在了幽暗的黑夜中。 几十个守卫保持着那个姿势,仰头看着远处的火光,对面,又是几道影子接近消失,安静又诡异。 沉重的足有几百斤的宫门由下自上缓缓地开启了一条缝隙,外面的人低下身子,恍若滚动的球儿一般,自那缝隙中滚进去。下一刻大门缓缓落地,一切恢复原样。 进入了第一道宫门,剩余的宫门就好办了,因为宫内的守卫并不如外面那么多,甚至还少了许多。 “各自分开,你们要多多注意,平阳郡主身边有勤王府的人。”用僵尸粉定住了几道宫门的禁军,他们终于闯入了这皇宫之中。宫灯明亮,他们只得挑拣不明亮的地方走。 “是。”各自散开,岳楚人身边只留有一个护卫。二人在不明亮的地方走,这个时间南王肯定去睡觉了,就是不知他在哪儿休息。偌大的皇宫,找个人可是很不容易。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也渐亮,游走于个个宫殿却是没找到南王的踪迹。 天亮了宫里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于他们行动不利,而后岳楚人与护卫躲入一间偏殿,只能等到今晚再行动了。 偏殿无人,就是宫人都没有,不似其他地方的宫殿光鲜亮丽,这里好似已经很久无人打扫过了。 皇宫都有这种地方不稀奇,几百年的历史,留下各种各样的传说,总有一个传说会吓到人,而且越传越凶,几百年以后那传说还在。 两人藏身于此,也不知其他人是否藏好了,不过他们并不担心。 大燕与梁京开战,那位作为友好代表和婚的平阳郡主也不知受到了怎样的待遇。无论如何,她也是大燕的人,所以岳楚人早就定好了,若是方便的话,便把她送回大燕去。 “王妃,咱们得等到今晚才能再行动,你先吃点东西吧。”岳楚人站在殿中看着那幅落了灰尘的知秋图,那护卫四处勘察过后走回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来。 扭头看向他手里,岳楚人笑笑,“你们平日里都有带吃的在身上的习惯?” “嗯,经常在外跑,须得带着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布包里是风干牛肉,本来就够劲道,再风干一下,口感可想而知。 岳楚人撕扯下来一块在嘴里嚼了许久,腮帮子都酸了,不过却是没说什么。府里的护卫,虽是每月拿着高薪资,但也确实不易。 天色大亮,这里依旧清净。岳楚人躺在殿中一侧的横榻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护卫不敢休息,静坐于殿中的太师椅上,眼角眉梢皆是警惕。 蓦地,静坐的护卫站起身,微微蹙着眉头仔细聆听了几秒,随后快步走向躺在横榻上的岳楚人,“王妃,有人过来了。” 刷的睁眼,岳楚人快速起身,护卫带着她跃起,藏身于殿中最角落的大梁上。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这角落里藏着人。 不过两分钟,果然有一人进来了,一个宫女,样貌普通,没什么特别的特点。 进来后,宫女快速的走至殿中那幅知秋图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快速的塞进知秋图底下的卷轴里。随后扭头四处观望了一下,便又匆匆离开了。 那宫女走了有一会儿了,房梁上的两人才下来。岳楚人直奔那幅知秋图,将刚刚那宫女藏在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是一个折叠起来的手帕。 抖开,手帕上是几个字,一看,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随后摇摇头叹道:“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狠毒的动物。” “怎么了?”护卫站在一旁警惕四周,一边询问道。 “某个宫里的姬妾有孕了,刚刚那个小宫女偷偷的给那姬妾下了藏红花。”将手帕卷起来,岳楚人又给放回了卷轴里,顺势研究了一下那卷轴,还真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如此。”护卫似乎也深有所感。 “所以啊,男人若是有那个能将所有人管理的服服帖帖的本事那么娶多少也无所谓,没那个本事还要娶那么多,只能不断的造成悲剧。”这一点丰延绍做的相当好,所有的女人无不服帖。失败的例子那就是丰兆天了,自己的女人勾心斗角,害的丰延苍在娘胎里就中招了。 护卫不答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话或许就是在说丰延苍没本事,所以只有她一个王妃。但在他看来,丰延苍不是没本事,而是,思想与众不同。 果然没过多久,又一个小宫女来了,取走了藏在卷轴了的手帕。 这宫里乱糟糟的,那么多事在南王眼皮底下发生他却全然不知,可见现在不是他太过忙乱就是他实在太白痴了。 静等黑夜降临,宫灯亮起时,两人还未走出这宫殿,藏身于别处的护卫就出现了,他是来给岳楚人报信儿的,他们找到了南王落脚的地方。 动身随着那护卫而去,很意外的不是某个姬妾的宫里也不是处理朝政的地方,而是一座绕水而建的楼阁里。 “属下们亲眼看到南王进入了这里,这里面有何人不知,但依据外面的大内侍卫人数来看,里面应该是个对于南王来说很重要的人。”护卫低声的禀报,他们不敢擅自行动,所以只能等着岳楚人下决定。 “这空气中的味道好熟悉啊。”岳楚人微微几不可微的叹口气,语气泛着丝丝凉意。 众护卫不解,空气中的味道?他们什么都没闻到。 “走吧,被里面的人发现了,没等行动咱们就失败了。”岳楚人面无表情,她实在不知裴袭夜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猜测的到她肯定会对付南王的,这个时候他却跑到这里来了,挖她的墙角? 她的墙角岂是那么容易挖的,须得给他个教训才行,赶紧滚开这里,这是她囊中之物,岂容他人觊觎。 “南王的芙姬在哪个宫?”芙姬是裴袭夜的下属,虽只是个圣教姬级别的小人物,但她能被安排在南王身边,可见裴袭夜对她很重视。她就要找她下手,要裴袭夜识趣的赶紧滚蛋。 “属下知道,王妃可是要亲自去?”几个护卫不解,不过想必她是有大事要做。 “嗯,你们几个继续藏身,不可被那楼阁里的人发现。咱们走。”举步离开,其他人也快速消失在原地,听从岳楚人的话距离楼阁远一点。 那护卫带着岳楚人于黑夜中潜进芙蓉院,这院子很是精致奢华,看来那芙姬很得南王宠爱。 宫人不多,满院香气,香料的味道,在别人闻来很香,但岳楚人十分不喜这味道。 屏着呼吸潜进一窗边,窗子半开着,站在这里只需微微歪头就能瞧得见里面。 奢华的房间内,一妖媚的女子卧在贵妃榻上,眸子微闭,两旁站了不下八个宫女,脊背挺得直直的站着,呼吸时都是极其小声的,生怕扰了那贵妃榻上的女子。 岳楚人看了一眼,暗暗冷哼一声,随即从大氅内翻出两样东西来。将其中一个弹进去,只是几秒钟后,那几个宫女依次的软软倒地。 “进去。”岳楚人与护卫转身顺着正门走进房间,不掩饰步伐,惊醒了贵妃榻上的女子。 睁眼,就瞧见了已经走到了眼前的岳楚人二人,女子眉毛一蹙,又看到了晕倒在地的宫女们,右手快速的拿起一旁小几上的红色扇子,“你们是什么人?”扇子刷的展开,那上面绘着惨白的骷髅,且随着她展开,一股红色的粉末飞了飞来。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讥讽道:“你那下三滥的东西对老娘不起作用。我问你,裴袭夜来这里做什么?” 一听岳楚人询问裴袭夜,芙姬微微眯眼,“你、、、你是勤王妃?” 笑起来,酒窝浅浅好看的紧,“好吧,认出了我,那你就不能再说话了。要知道,我闯进了这皇宫可是秘密进行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去,又取出了另外一种好东西来,芙姬的脸色变了变。尽管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她不是她的对手。 “圣祖就在这宫里,勤王妃若真的想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您可以直接去问他,相信圣祖很愿意亲自告诉您的。”语气客气了很多,芙姬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 “别退了,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也无需再问了。这个赏给你,祝你愉快。”将手里的鼻烟壶打开,反手出口朝下,一条虫子自里面快速的扭出来。 芙姬见此欲逃,岳楚人身后的护卫快速闪身阻挡住了芙姬的去路,那顺着地毯爬过去的虫子也爬到了她的脚下。好像变魔术的,接触她脚的瞬间,刷的一下就不见了,凭空消失一般。 护卫松开芙姬退回来,那边芙姬软软倒地,睁大的眼睛也慢慢的闭上。 冷哼了两声,岳楚人可是没忘记那时这女人派人数次对付她的事情。来这皇宫一次不容易,怎能不来看看她呢? 离开芙蓉院,未走出百米,护卫察觉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带着岳楚人跃上一旁的大树。树冠茂盛,藏身其中完全不成问题,此时又是黑夜,更是看不清。 屏息,顺着树枝间瞧见远处一行人走过来,前方有提着宫灯的,后面还跟着一群人,重点是那中间的人。 虽是距离远,但岳楚人一眼就瞧见了是谁,拧起眉毛,更加的屏息不喘气儿,裴袭夜的功夫她自是知道,就算她屏息也未必能糊弄过去。 越来越近,在一行人走至树下时,中央那黑袍玉带样貌精致可爱的男人果然停下了,双手负后,显得身体更为挺拔,不过那可爱的脸庞却是让人忽略了他的挺拔结实。 “芙蓉院里应当是出事儿了,你们去看看。”开口,而且十分精准的猜到了。 树上岳楚人的眉头拧的愈甚,这厮倒是了解她,知道她出现在这儿,必定是对付了芙蓉院里的那位。 裴袭夜发话,那一行人快速的直奔芙蓉院,他站在属下双手负后笑得灿烂,如此黑夜,他却像一朵太阳花儿一般,亮的很。 身边的护卫神经紧绷,裴袭夜如此作为,他也猜到他肯定是发现他们在树上了。裴袭夜武功高超,他一人,未必对付的了他。 “岳楚楚,闻见你的味儿了,还不下来?”树下的人开口,目视前方笑得格外开心。、 树上,岳楚人放弃屏息,长长地呼口气,翻了翻眼睛,随后一屁股坐到树枝上,动作太大,使得树冠大幅度的晃动。 “许久不见,你长肉了?动作轻着点,这棵树怕是要承不住你了。”仰头,他的视线穿透枝桠,准确的到找了树冠中低头往下看的她。 “少说废话,你跑这儿来干嘛?明知道这南疆是我的,挖我墙角是不是?”岳楚人冷叱,对于裴袭夜此行为极其不爽。 “你看,又冤枉了本少不是?本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么?”裴袭夜举步走至树下,转身靠在树上,仰头瞅着枝叶间的人,嬉笑道。 “你是什么人还需我告诉你?裴钱货,别怪我没警告你,趁早把你巫教的人从南疆撤走。收拾了南王之后,老娘我要大屠杀了。”冷哼,岳楚人眼光如刀。 “哎呀,吓死本少了,不如你先收拾收拾本少如何?”夸张的赞叹,听得岳楚人更为不爽。 “裴袭夜,你的北疆与这儿十万八千里,不如你去考虑考虑东疆西疆啊什么的,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他目的为何,岳楚人是真的弄不明白。 “不,本少就喜欢这里。”像是固执的小孩儿,他说着还歪着脖子往上瞧,那模样更气人。 岳楚人无言,咬牙,真是恨不得宰了这货。 “生气了?别气别气,逗你玩儿呢。下来,让本少看看你。”冲着岳楚人勾手指,那调戏的模样使得岳楚人身边的护卫冷脸。岳楚人是勤王妃,是他主子的妻子,怎容他人调戏? “收起你的手指!”冷叱,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随后二人自树上跃下来,灯火幽幽,她的脸也不再朦胧。 117、北王的泄愤方式,温柔乡 “老娘今晚势必要办了南王,你识趣的话就赶紧滚蛋,不然跟你翻脸。”全身包裹在大氅里,岳楚人仅一张脸露在外。说着话,眼神不善。 裴袭夜笑笑,梨涡浅浅,微微直起身子离开身后的树干,“绝不耽误你,本少能来这儿,也是受了南王之请。” “他请你干嘛?对付大燕?”岳楚人挑了挑眉,距离他近三米,她看着他的脸是朦胧的,并不清晰。 “回答正确。”裴袭夜一笑,随后迈步走出大树的范围。 岳楚人身后的护卫向前走了两步,对于裴袭夜,他们所有的护卫都是万分的不信任。 “那他可真是找对人了,纵观天下,只有你能对付的了我。”岳楚人放话,他若是助大燕,那么就等于与她宣战。 “别这样,本少何时说过答应他了?不看别人,自是得看你岳楚楚的面子。”走近,一米之距,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脸。 “算你识相。”扯了扯唇角,岳楚人微微扬起下颌,只要他不添乱,她就放心了。 精致的眸子倒映着远处的灯火,虽然岳楚人是背对着光线,可他站在这里依旧能看的清楚。 看着,他脸上的笑僵硬,下一刻笑容渐渐消失,眸子的颜色开始变得阴郁,就连那倒映在他眼里的灯火似乎都暗淡了。 他突然不说话,还用那种似乎穿透她的视线看着她,岳楚人的心头也不禁的咯噔一声,他用那特殊的技能看出来了。 盯着她,裴袭夜的眼睛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 就那样看着,阴郁的眸子下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你和他做了什么?”蓦地,他开口,声音平静,与他以往的模样相差甚远。虽是平静,可就是越平静,才越诡异。 岳楚人眨了眨眼,看着他这样,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旁的护卫紧盯着裴袭夜,从他变脸开始,他就警惕了起来。 “我们夫妻之事,也要与你详细说么?”语气淡淡,岳楚人实在无法用其他的语气说出来。 “我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我要你清清白白。什么叫做清清白白?你不知道?”猛的吼起来,裴袭夜的模样很吓人,明明那样一张可爱精致的脸,却可以那么瘆人。额上青筋蹦跳,紧盯着岳楚人,好似随时会动手掐死她。 护卫一手挡开岳楚人,裴袭夜直接动手,那劲风吹得岳楚人后退好几步,再看那边二人已交手。裴袭夜出手便是十成儿的力量,护卫虽功夫高超,却不是裴袭夜的对手。过了两招便显现败象,缠斗不过两分钟,被裴袭夜一掌拍了出去。 岳楚人蹙眉,视线还没从那飞走的护卫身上收回来,裴袭夜已冲到了她面前,一手擒住她肩膀,用尽力气,捏的岳楚人微微蹙眉。 他似乎是想拎着她离开,不过下一刻猛的收手,掌心以极快的速度变黑。 岳楚人小动作的晃动了一下被他捏疼的肩膀,“裴袭夜,不要发疯。你或许应该好好想一想,所有的事都是你自说自话,我从没答应过你什么。我与我丈夫同房天经地义,与外人没有任何关系,与你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你若偏要以此生事,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握紧了手又松开,黑色的血液顺着掌心的一个小孔往外流。幽幽的灯火照着他,那双眸子猩红的,犹如发狂的野兽。不止愤怒,似乎,还有点受伤。 “这么说,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了?这般无情,那么也别怪我。征途天下同指江山,岳楚人,北域与大燕交战时,本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盯着她,眸子深处快速的闪烁了下。他一字一句的说,不是怒吼,不是威胁,却字字千斤重。 “敬请来犯,勤王勤王妃恭候大驾。”听他这番话,岳楚人却觉得豁然开朗了。或许他只是想找一个开战的理由,她很幸运的成了那个理由,为此她表示很荣幸。 裴袭夜深吸口气,额头上的青筋蹦跳很是清晰,可以看得出他确实在压抑,而且压抑的很辛苦。 对视着,岳楚人面无表情,眸子却是很晶亮,而且似乎还有笑意,很冷淡的笑意。 裴袭夜看着她,胸口起伏的幅度愈发的大,蓦地动手,由袖口飞出一团泛着银光的东西射向岳楚人。 岳楚人的手自大氅中抽出,抓住大氅一角挥开那飞来的东西,另一手向上扔出一物体,遇到空气瞬时在头顶化成一缕香风,吹袭向裴袭夜的脸。 裴袭夜脸上怒意更甚,抬起那刚刚逼出毒血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因为一瞬间的疼痛他皱起了眉,不过却并没有放手,用力的把岳楚人拽向自己。 岳楚人一只手被他抓住,抬起另一只手来扣住他的手臂,指间闪亮亮,几根银针扎进他的手臂中,逼得他最终还是放了手。 后退几步距离他远一些,岳楚人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我本来还挺高兴的,你就此与我为敌,咱们从此再相见就能刀兵相见了。但似乎我要失望了,你还没有那与大燕为敌的实力,也只能与我过过招泄愤了。”现在看他就像个别扭的小孩儿,岳楚人实在搞不懂他,这世上的人她看得清楚,唯独眼前这个怎么也看不懂。 “激将本少与大燕倒戈相向?岳楚人,与本少为敌如此快意么?”一听岳楚人的话,他压抑下去的怒气喷涌上来,指着岳楚人的鼻子大吼,那声音震得她耳朵都麻了。 “我顺着你的意思在说,你又为何生气?以我为引子与大燕开战,我这都成全你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裴袭夜,你是何人不用我说,你气愤难平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我也不想知道。大燕与南疆开战,你必是也蠢蠢欲动却找不到理由,如今理由已在,你尽情挥军征战。若有一日战场相见,我让你一局,算是为了你今日的表演,不论你真情假意,我心里的确有一丢丢的歉意。”一字一句,岳楚人的话落下,对面裴袭夜已然平静。 那般看着她,似乎不认识了似的,“岳楚人,你这招杀人不见血很管用。”淡淡的一句话,话落他转身消失在原地。恍若一阵风似的,只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长长地舒口气,岳楚人快步的跑向那边还倒在地上的护卫,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拖着那护卫退进树丛中,芙蓉院那边人很多,似乎都在忙着芙姬,刚刚这边大吵大闹的都没人发现。 坐在地上,以大氅裹住身体,岳楚人微微蹙着眉头。她真的不知裴袭夜回到北疆会做什么,这人八成会挑事儿,却是苦了阎靳了,阎字军又该日夜绷紧神经了。 他就不是那种甘心和平的人,看着大燕与南疆交战,他又岂会旁观?北疆对南疆那是鞭长莫及,想分一杯羹也困难,所以他肯定会对大燕动手。 不过几个月的友好往来就此结束了,还真是短暂。 摇摇头,岳楚人实在无话可说,反正早晚有这一天。再说,她与丰延苍发生亲密关系那是天经地义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裴袭夜不乐意?管的太多了。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下一刻几个人影自外闪进来,一眼瞧见了躺在地上昏迷的那护卫,“王妃,您没事吧?” “我没事。他只是晕了,抬着他找个地方藏身。”站起身,岳楚人转了转眼睛,“平阳郡主那里你们可去过了?” “去过了。”一护卫干脆的回答。 “如何?”岳楚人歪头,她还真应该去看看她。 “平阳郡主有了身孕,这宫中数次有人害她,若不是王爷一早派人在身边保护她,孩子恐怕早就没了。现今她深居简出,一心的等着孩子出生。”因为大燕与南疆的战事,似乎也没人理她了。因为就算她生出个儿子来,以她大燕郡主的身份,孩子也做不成储君。 岳楚人点点头,“去她那儿,咱们有伤兵,在那地方落脚最合适。” 两个护卫抬着晕过去的那个,一行人绕过乱哄哄的芙蓉院,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平阳郡主岳云霜,按着她的身份,住在这样的宫殿里着实寒碜了些。 没有奢侈光鲜的装饰,没有皇宫分调的宫女太监,偌大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荒芜的很。 几间房里燃着灯,幽幽的灯火不甚明亮,倒映出几个人影来。 他们走进院子,房间里那两个丰延苍派来保护岳云霜的姑娘便听见了动静。一前一后的从屋子里出来,一看是他们,立即上前给岳楚人跪下,“属下见过王妃。” “不用多礼,给安置个房间,这有一个受伤的。”绕过她们径直的走进房间,岳楚人恍若在自己家一样。 两个姑娘给一行护卫安置,这边岳楚人已走进了岳云霜的房间。 岳云霜身怀六甲,肚子很大,靠在床上被子盖着腿,手里拿着暖炉,对这南疆的天气不适应,所以就是现在气温不冷,但她受不了那湿气。 岳楚人进来,着实吓了她一跳,看着她,眼睛都忘了眨。 走过来,岳楚人唇角弯弯,“不认识了?按理说我该唤你一声二姐啊!”在床边停下,岳楚人低着头看她,她并没有恶意。看着她这般模样,她也是很同情的,特别还大着肚子,就是现在岳云霜对她跳脚,她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楚楚。”回神,岳云霜低低的回应,声音有些哽咽,自嫁到这南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熟人。 “你过的不好,不过没关系,过几日我送你回去。”解开大氅扔到一旁的椅子上,岳楚人转身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的肚子,她很感兴趣的模样。 “真的?你真的能送我回去?”一听回去二字,岳云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是回去做平民百姓,她也不要在这里。 “真的,你安心等着吧。胎儿可正常?”扬了扬下颌,岳楚人的视线还在她的肚子上。 说道孩子,岳云霜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很好,每日很规律的在肚子里动。” 点点头,“那就好。”不由得想起阎苏来,她离开皇城的时候,她刚刚感觉到胎动。当时孩子第一次动,还把阎苏吓坏了,想想真是有意思。 “楚楚,你闯进了这皇宫,不止是为了接我回去的吧?你还要做什么?”岳云霜虽是不如以前骄纵虚荣心强,但还是稍稍有些盛气凌人,或许是以前欺负岳楚人欺负习惯了,语气改不了。 岳楚人转眼看向她,微微挑起眉尾,唇角微弯似笑非笑,反倒把岳云霜看的有点发毛了。 “楚楚,我知道以前姐姐总欺负你,那时姐姐不懂事,姐姐向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姐姐吧。”似乎害怕岳楚人一时生气不管她,岳云霜立即改口,语气也变了。 笑笑,岳楚人站起身,“你想多了,安心等着我送你回去吧。我来这里,自是有大事要做,你守好了嘴,我能保证你回到大燕后荣华富贵一辈子。” 她居高临下,那般云淡风轻的说着,岳云霜仰头看着她有些微的愣怔,记忆里,岳楚人可不是这样的。但她此时的模样又让她无法不相信,最终只能点点头,无力再说出任何话来。 “这皇宫的地形你可熟悉?”双臂环胸踱步于房中,此时已半夜了,就算芙姬变成了活死人惊动了宫中所有人,南王在这个时刻恐怕也休息了。 “嗯,刚来时有人带着我每天熟悉各个宫殿。”岳云霜点点头,她还是能记住的,尽管好久都没离开这里了。 “一般南王夜里在哪儿休息?”拨弄着倒下去的灯芯,问道。 “芙姬那里比较多,几个月前他又有了新欢,在子苏苑。”说起南王,岳云霜有些恨意。 “你休息吧。”拿起大氅披在身上,岳楚人转身离开。 这一夜,皇宫里卫队增多,芙姬无故遇害,太医查看过除了还会呼吸之外,与死了无异。深宫内院出了此等事情,皇上大怒。相关人员都万分忐忑,待得天明时,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结果?若皇上怒气不消,恐怕他们也活不成了。 南王的暴躁众所周知,近些日子北部的战争更让他烦躁,但凡有惹怒他的,都没好下场。 几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直到天亮,然而,早朝时分却不见皇上踪影。传旨的公公也没出现,殿上的朝臣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最后差人去瞧瞧,结果整个宫里都沸腾了。 南王与爱妾裸死床头,传旨公公一早唤南王上朝瞄到此场面,吓晕于窗边。 皇宫快速的戒严,然而,消息却很快的传了出去。南王的多个兄弟尽数的带人冲进皇宫,整个皇宫彻底乱套了。 冷僻的宫殿清冷荒芜,院子里也空旷的没一株植物,若不是有宫女模样的人在院子里走动,还以为这儿就是个废弃的宫殿呢。 与外表不同,这里可是有不少人。 皇宫在闹乱子,到处都鸡飞狗跳的,唯独这里安逸舒然。 当岳云霜得知南王死了的时候,着实把她吓着了。瞧着岳楚人笑意盈盈酒窝浅浅那么良善的模样,很难想象,那是她干的。 该做的岳楚人都做了,如今就是坐看大乱了。南王的兄弟有多个,当时以忠亲王李平为最,也有许多人都暗暗的支持李平。不过如今李平不在,其他的猪脑子又谁也不服谁,这乱子十分有的看。 这边大乱,北部的仗还在打,小型的交战,还有一次大的。许醜欲夺回被大燕攻下的城池,不过却是以失败告终,尽管大燕也死伤众多。 五天的时间,皇宫已经打了不下十几场了,而且还死了两个郡王三个朝臣。南王无儿,他一死,自是得其兄弟继位。如今大打出手,死一个少一个,所以,大家也都卯足了劲儿,全部弄死唯我独存。 保皇派尽数蔫了,南王已死,小主也无,争了也无用,还是保命要紧。 岳楚人等人藏在这无人注意的宫里十分舒畅,大肚子的岳云霜已被送走,如今这里成了他们的地盘了。 “王妃,李广与李清又打起来了,都带足了人马,看来要一决高下了。”护卫回来禀报,岳楚人红唇弯弯的点头。 “张恪还没回来?”张恪是丰延苍身边的密卫,来往于营地与她这里给他们俩传递消息。 “再有一个时辰吧,用大鹏鸟往返,不会耽误太久。”金雕的速度十分快,若是能组成个金雕队伍的话,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很快。 张恪很快回来了,不止带来了丰延苍的信,还带来了让岳楚人无语的消息,北疆与西疆打起来了。北疆以雷霆之势,打的西疆无还手之力,两天的时间连续大捷攻下了五座城。纵观历史,从没有攻城速度这么快的。 岳楚人瞠目结舌,裴袭夜他还真动手了,不过动手的对象是西疆? 猛然的让岳楚人想到了那个世界的朝鲜,谁惹我我就打韩国。不同的是,朝鲜从来都只是咋呼,而裴袭夜是真的动手了。两者太像,她很不厚道的笑了,太搞笑了。 “齐军师要生气了。”笑着摇摇头,本来齐白定了诸多的计划,想要惹怒西疆引起战争。结果裴袭夜没有任何理由的直接打过去了,严重破坏了他的计划。 捏着丰延苍的信,岳楚人不断的摇头,天下大乱啊!此时唯独东疆无任何动静,但恐怕也坐不住了。 “王妃不用担心,有阎将军在边关,波及不到大燕。”护卫在一旁劝慰,同时也是十分的信任阎靳,不止是他,恐怕整个大燕都是如此。 “张恪,你再跑一趟,派个动作快点的人去一趟关州给我送封信。”此时北方已经落雪了,朝廷固然会发放军资,但她亦是要资助阎字军药材粮草,准备充足,也不怕北疆闹事。 “是。”张恪领命。 梁京皇宫里的乱子还在继续,南王的灵柩停在那里无人管,后宫的姬妾也团团乱,收拾值钱的细软,买通宫内的卫队回娘家的回娘家,跑路的跑路。只是几天的时间,皇宫空了一大半。 南王的灵柩停在昭晨殿,仅有几个宫人在看守,豪华的灵柩下整齐的码放着冰块,殿里就更冷了。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臭味儿,这许多天了,棺材里的人都臭了。 于黑天之时在这昭晨殿外转了一圈,岳楚人屏住呼吸,随后一行人快速离开。 南王的御书房重兵把守,而且不止一股人马,几个正在争执中的李家兄弟都有派人在这儿。这御书房里有玉玺,尽管现在来说那玉玺只是个象征,但也十分重要。 宫灯幽幽中,一阵松香味儿飘荡,只是一会儿,御书房前的近千人尽数晕了,黑压压的躺了一地。 一行人由拐角处出现,踏过躺了满地的人,直奔大门紧闭的御书房前。 推开沉重的大门,御书房里黑乎乎的,一行人进去亮起火折子,然后直奔最上方的御案。 “王妃,找到玉玺了。”翻找到玉玺,护卫飞奔下来交给岳楚人。 “重要的东西都销毁,明儿又是一场大乱。”掂着沉重的玉玺,岳楚人很开心。 数个护卫以极快的速度将御书房内的东西销毁,随后离开,关上大门,地上黑压压的一群人还晕着。 连夜离开皇宫,诚如岳楚人所想,第二天皇宫大乱,玉玺不见了,李家兄弟指责对方,都怀疑是对方做的手脚。 之后继而大打出手,各自带着不少人,打的一团乱。皇城守军都直接听命与皇上,如今皇上不在,他们也成了散兵,就是那些人打架,他们也无法掺合。 本来跑到梁城躲避北方战乱的百姓又开始往外走,几天的时间,梁城空了大半。 玉玺到手,梁城大乱,岳楚人的目的也达到了。带领人返回北部,最北部有许醜的部队拦截,他们无法在陆地上通过,所以,运送他们的事又交给了金雕。 岳楚人先行出发,天气不太好,骑着金雕到达半空,天上有雪粒儿飘下来,打在脸上冰冰的。 越过梁京营地的时候,朝下观望,发现许醜的部队好似在整理粮草军备。 挑眉,这情形是要跑路?不过许醜应该也知道南王死了,难不成他要返回梁城平乱? 从他们头顶飞过,很快的回到了营地,在空地上方盘旋了一圈,金雕落地,岳楚人不稳的从它背上滚下来,却是一个翻身就站起来了,动作灵巧的很。 “快回去接他们,完成了任务,给你好吃的。”做运输工,金雕不高兴,岳楚人戳着它哄了哄,随后抱着包裹起来的玉玺离开。 回到军帐洗漱过后丰延苍才回来,披着拖地的狐裘大氅,黑亮的颜色很贵气,丰神俊朗卓尔不凡。 进入军帐径直的走向还站在屏风后擦头发的岳楚人,自她身后一把抱入怀中,“想我了么?” 头发散在颈侧还滴着水,岳楚人扭头看向他,眸子晶亮,酒窝浅浅,“喉咙不疼了?” 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水波,听闻此话点点头,“好多了。说,想我了没?”环在她腰间的手移动,温热隔着布料温暖了她的皮肤。 “想,想的要疯了,成不?快放开我,我头发还滴着水呢。”挣扎出来,推着他后退从屏风后走出来,而后边擦着头发边走向桌子,“看,这是什么?” 解开大氅放到一边,丰延苍走过来,解开外面的布帛,露出里面盘着金龙的玉玺。 “把它弄到手了。不过,恐怕没什么用处了。”坐下,他微微仰头看着岳楚人擦拭头发的模样,眸子微眯,很是享受。 “为什么?”挑眉,岳楚人不解。 “许醜怕是要自立为王了。”丰延苍微笑着说道,视线在她身上,看起来好像说话不走心似的。 “回来时确实看到他们在整理军备,你说的八成是真的。”坐下,岳楚人散着头发睁大眼睛瞅着丰延苍,似乎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办。 看着她那模样,丰延苍唇角的笑扩大,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拉向自己,微微歪头,轻吻落在她唇角,温热轻柔。 轻笑,岳楚人捧住他的脸用力的亲了两口,随后道:“别闹,跟我说说,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眸光如水,他看着她温声道:“他若撤离,咱们长驱直入就更不是问题了。许醜此人好大喜功,听命于南王早就不耐了。如今南王一死,他野心暴露无遗,不过只会死得更快。”许醜善用兵这一点不可不承认,但性格上的缺陷却注定他成功不了。 “咱们这边大局已定,北方却是又乱了。”扯了扯唇角,岳楚人没告诉丰延苍她在梁城碰见了裴袭夜。 “裴袭夜早就想对西疆动手了,趁着乱局,这一杯羹他完整的抢走了。”提起裴袭夜,丰延苍的眸子冷了几分。 “是啊,齐白本来都制定好了计划,却不如裴袭夜动作快。”关键阎靳没野心,若是阎靳喜好征战,那就没裴袭夜什么事儿了。 “你在梁城碰见裴袭夜了?”丰延苍突然笑,笑得诱人,那么看着她,明摆着他都知道。 眨眨眼,岳楚人仰着头笑一边往他怀里靠。丰延苍单手放在她肩膀上,阻止她靠上来,垂眸看着她眼睛都不眨。 “你这消息太灵通了!我是碰见他了,南王请他对付我们。碰见了之后,打了一架,他就走了。”笑眯眯,仰头瞧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她鲜少的有一丢丢的心虚呢? “真的?他不是有一个特殊的技能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你们才打起来的?”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颊,他轻言轻语,却十分精准。 “嗯。”点头,这也无法不承认。 “真是多情啊。”叹了一声,也不知说的是谁。 “与我没关系啊!别弄那表情,好像你抓住我的把柄了似的。若不是担心你生气影响你心情,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这抵抗力也不成,总是生病,因为一点事儿生气,肝火旺盛又该病倒了。”磨蹭着爬到他腿上一屁股坐下,双手捧着他的脸低头啾啾啾的亲,倒完全是求和的姿态。 享受着亲吻,丰延苍的眉目间隐有笑意。搂着她,手臂渐渐收紧,最后捉住她的唇热切纠缠。 “嗯~”嘤咛,岳楚人单手搂着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揪扯他的腰带,急切主动。 丰延苍任她动作,某些地方还会配合,几下子衣服被扯掉粗鲁的扔到一边。 “这么热情?”丰延苍在笑,看她这样子着实心情好。 “喜欢么?”啃咬他颈项,岳楚人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货喜欢这样。 “嗯,喜欢。”微微仰着下颌任她啃咬,除了有些疼以外,他满意的很。 “装相!这儿施展不开,抱我上床。”四肢都缠住他,岳楚人眸子迷蒙,她当真是想他了,半个多月,感觉好久了。 “遵命。”抱起她,几步走至床边,还未放下她便自己松开,顺势把他也拽上了床。 春宵暖帐,外面刀锋湿冷,这处温柔乡。不负古有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恍若上瘾的毒药,自拔不得。 118、手技高超、阎靳助战 许醜的部队南移,只留下他麾下一员大将坚守最后一道关口。以一山为隔,山以南还是梁京,但山这侧则是大燕。 一山之隔距离很近,但打却不易。 丰延苍与商磊以及一众将军都尉等等常年在军中的人商议,依据那山的形势,最终的结论就是打。没别的捷径可走,全靠各自的兵将勇猛程度了,坚持到最后的就赢了。 如此简单,让岳楚人不禁有几分汗颜,这也算是商议? 可以的话,她建议过丰延苍让金雕带着人翻过山给他们撒药。不过丰延苍直言商磊等人不会同意,至今为止一次光明正大的胜仗都没打过,攻下了三座城池,都是岳楚人一行人先行动作之后才得手。如今算是正面交锋一回,攻入那座山后,挥军南下便不是难题。 不过他们不采纳她的意见,想要光明正大的打一仗,那么她也就不多事了。虽不知这鹰骑战斗力几何,不过有信心和傲气总是好的。 关在药帐里,岳楚人这几日都在围着药炉转。裴袭夜在北方开战,阎字军必定也是高度警戒,裴袭夜手下巫教教徒众多,她还真担心他会给阎字军施暗招。 所以,这些日子来她不断配药,到时运送至北部阎字军,诸将士服食,免受裴袭夜的暗招。 丰延星与医帐药帐间来回游走,医帐里有受伤的兵士,几个军医得不到空闲,忙碌的很。 “七嫂,我来向你请教缝针。在戚师父那里只看过平行伤口的缝针手法,三角形的怎么办?”白大褂上还有血,丰延星从外闯进来,直奔坐在药炉前看火的岳楚人。 抬头看向他,岳楚人挑眉,“又有人受伤了?” “是,探子,被流箭射中了。”拿过一旁的小马扎坐下,瞅着岳楚人要她教他。 “很简单,把手拿过来给你演示一遍。”边说着,边拿过药炉下漏下来的木炭,在丰延星手腕上画出伤口,然后演示该如何缝针。 丰延星很认真的在看,如此认真的模样与以前那个骄纵乖张的十八爷完全是两个人。 “其实很简单,只要狠得下去心,手灵活一点,什么伤口都不成问题。内脏什么的流出来,只要尽快的给塞回去,人就能救活。你在这军中,真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岳楚人的画儿惟妙惟肖,使得丰延星低头不眨眼的看。 “跟着七嫂才更长见识,我记得七哥的书房里有几幅画儿,画法很特别,七哥说是七嫂你画的。当时我不信,呵呵,现在我信了。”笑,丰延星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甚在意的笑笑,岳楚人悠悠道:“那都是画着玩儿的,你七哥喜欢,就给裱上挂起来了。”纵观她所画过的那些东西,除了搞笑的就是搞笑的,与阎靳通信那时画的算的上是正经的,但也都是小家子。 “七哥喜欢就成,七嫂也不用顾及别人。我记得七嫂好像都是这样的,洒脱的很。”说起这个来,丰延星倒是有些羡慕她,能那么潇洒。 “这话对,我鲜少在乎别人。不过现在想想,其实我在乎的也不少。比如我现在正做的事情,若不是因为与阎靳费大胆的交情,我为啥这么浪费力气?”来到这个世界,她还真是交了不少的朋友。 丰延星点点头,“以前我只有商朔一个朋友,眼界也窄,现在不一样了,天大地大伸手可及。” “呦呵,真是长大了。真是不错,日后必成大器。”笑了,岳楚人觉得丰延星这小子有前途,这个年纪悟出这种道理来,成长的真快。 “嘿嘿!哎呀,只顾着跟七嫂你说话了,那伤兵还晾着呢,我先过去了。”猛的想起医帐里还有伤兵等着他缝合呢,丰延星刷的站起身,急匆匆的离开。 岳楚人失笑,摇摇头继续看着药炉的火,这一炉出来,今儿就过去了。先行派人把那些送过去,她再炼一些,反正上战场也用不着她。 北方的战况不时的传来,北疆把西疆打的落花流水。老西王御驾亲征,放话势必要宰了那个杀了他外孙害死他女儿的禽兽。冬雪来临,两国却打的热火朝天,对于军队来说,这个季节打仗是最不明智的。但裴袭夜如同疯了,西疆又不得不抵抗,待得迈入严冬之时,也不知到底结果如何,或许那时西疆已经不存在了。 南方的第一场清雪下来了,下了雪,反倒没有那么冷了。 大燕与梁京最后的驻军展开战争,然而还没开打,却是出现了变故。 对方来使,要见大燕监军与大将军,那就是丰延苍和商磊。 岳楚人不在场,远在关口的瞭望楼,距离太远只看得到密密麻麻的兵将,瞧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丰延星陪着她,他有些武功,却是很一般,三脚猫吓唬人的功夫,所以自是也没有那千里眼顺风耳的技能,与岳楚人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猜测。 “丰延星,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投降啊?”没有个望远镜,她什么都瞧不见,只能靠猜。 “投降?若是投降,便成了卖国贼,那罪名后世得一直扣着,应当不会。”摇摇头,丰延星觉得不可能。 “那可不一定,马上要交战了,痛快打就是了,做什么还派来使?难不成要一起为一会儿即将赴死的战士祈福?”抱着双臂,岳楚人整个身体包裹在大氅中,红唇弯弯,她很是开心。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打开山海关的吴三桂,这个被许醜扔在这儿的将军莫不是要学吴三桂? 丰延星摇头,还是觉得不可能。 然而,事实证明,越不可能的发生的事情便发生的越快,对方的将军的确是降的,只要丰延苍答应他以及麾下兵士人身安全,大燕军队可长驱南下,他们便马上卸甲归田。 岳楚人有些不理解这算是什么条件,以为会要个闲散官职当当的,但没想到结果是卸甲归田。 后来才了解,许醜之所以留下他们,这些人都是挑选出来的,因为大多数都没家。未娶妻生子,或是家里仅剩老爹老娘,出身寒门。 如此用意,便是要他们死守,守将本就对许醜意见颇多,此次更是气愤到极点。除了气愤,又是满腔无望,家国不在,当兵何意?不如卸甲归田,从此只做黎民。 丰延苍答应了,并且给所有人相赠盘缠,最后一道踏入南疆的关卡打开,此时梁城也传来了消息,许醜自立为王。 李氏兄弟被他尽数羁押,说是养在宅子里,但恐怕许醜早就把他们宰了。他坐上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本身以残暴闻名,一时南部的百姓迅速的朝着北方撤离。 商磊带兵南下,连续大捷,士气大盛。南部百姓朝着北方迁移,丰延苍下令开关,百姓涌入大燕。 战争时刻,这样的做法是很不明智的。纵观历史,无论战争或是天灾人祸都严禁百姓大面积迁移。然而,丰延苍却反其道而行之,虽是临近关口的城池一时忙乱,不过民间却很意外的都称赞起大燕来。 这一次,没有岳楚人的丐帮在暗地行事,完全是梁京的子民感慨而谈。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步也成了,如今打倒许醜便是大势所趋了。 天漆黑的,一行军马顺着略崎岖的山路前行,前后军马无数,中间一辆雕花马车也速度不减的前行。车轮轧轧,没有停顿。 马车里,一角挂着一盏灯笼,固定在那里的,但马车晃得很,烛火摇曳的也很严重,使得马车里也忽闪忽闪的。 铺着厚厚的软垫,岳楚人靠坐窗边,双腿平放。 一人枕着她的腿,身上盖着狐裘大氅睡得正沉。不是别人,正是丰延苍。近几日战况不断,他休息的也很少,南方湿冷,所以他很光荣的又生病了。 自从马车上路,他便躺在她腿上睡着了,车这么摇晃他没有一点醒过来的意思,可见真困乏的不得了了。 岳楚人两条腿都麻了,不过却一直一动未动。借着不明亮的光看着躺在腿上的人,虽是整日在一起,但他确实瘦了一点。 现在向南方转移,其实她不应该跟着的。不过他病了,她不放心他就这样病着上路,于是便随行了。 感情这东西真是奇怪,无缘无故的,就担心的要死,整颗心都在他身上,想忽视都不成。 勾起唇角,岳楚人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正巧马车一个颠簸,岳楚人的手用力的盖在他脸上又撤开,成功的打醒了某人。 漂亮的凤眸睁开,深邃恍若深潭,微弱的光线下,那幽潭里更好似泛着流光,很是吸引人。 收回手,岳楚人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接着睡吧。” 看着她,丰延苍弯起纤薄的唇,“我睡了很久了?”感觉这一觉很踏实,而且身上的疲乏解了不少。 “嗯,不过天还没亮,继续睡吧。”低头看着她,两侧发丝滑下来,将两人的脸隔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这么贴心?睡了这么久,是不是把你的腿都压麻了!”身子一动坐起来,岳楚人立时就伸手去揉腿。表现的很大方,其实她也难受的很。 回头看着她的动作,丰延苍轻笑,将盖在身上的大氅放在一边,随后转身来给她揉腿。 “看我病了心疼了?就是心疼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没必要辛苦自己。”他鼻子还有些不通气,说话时声音有些闷闷的,却很好听。 岳楚人看着他酒窝浅浅,“你睡得那么香也舍不得叫你啊!鼻子还不通气,给你捏捏。”抬手捏着他的鼻梁,英挺的鼻子纯天然,捏上去的手感也相当好。 “诚如你所说,抵抗力真的很差,我比你要怕冷。”说着,回手把刚刚扔到一边的大氅拿回来披在了身上。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不过你不是说,死了也值么?”抿嘴轻笑,岳楚人可是没忘记他说过这话。 几不可微的扬眉,那模样俊的很,“值!”现在依然如此,死了也值。 “值个头,难受的还是你。”轻叱,不过却是眉眼弯弯。 “难受?不!”眸子里满是笑意,看着她,一个不字说的意义颇深。 岳楚人瞪了瞪眼睛,却是没什么气势。他在说什么她自然知道,色胚! “过来。”撩开盖住腿的大氅,丰延苍指明要她坐上来。 看了看,岳楚人听话的起身,然后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双臂环住他颈项,近距离的低头看着他,“做什么?” “抱抱你。”抱住她,丰延苍的怀里很热,他还是有些低烧,整个人热乎乎的。 “抱着吧。”搂紧了他的颈项,岳楚人微微低头趴在他肩头,鼻息间嗅的都是他的味道,好闻的很。 “如此行走何处都在一起,确实是妙事一桩。就是条件艰苦战争当前,也不觉得苦。”手掌在她腰间摩挲,他轻轻的叹着。 “嗯,不想离开你。”抱着,岳楚人低低道。 “那就不离开,我在何处你在何处。”手游移向上,岳楚人的脊背僵了僵,随后轻颤了下。 “外面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她可不想弄出点什么动静被他们听到,丢脸丢不起。 “只要你不大喊大叫,没人听得到。”轻笑,隐隐的还有点得意。 “你不碰我,我会大喊大叫么?”不乐意,岳楚人张嘴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的错?过河拆桥啊!”摇摇头,边说着,他的手却已顺着缝隙滑进了衣服里,隔着一层单薄的肚兜揉(禁)捏她的胸。 咬着唇瓣,岳楚人搂着他脖颈的手臂收紧,手指也抓住了他身上的狐裘大氅。 “嘘!”轻声示意岳楚人别喊,那只手扯开她的腰带,然后顺着她的腹部滑进腿间。 拢紧双腿,却是没挡住他手的进入,他占领高地,然后很是得意的微微扬眉看着她。 岳楚人微微蹙眉,尽力的让自己不发声。过于专注控制自己,身体的感受就愈发的清楚。 外面车轮渣渣马蹄声震天,灯火昏暗的马车里春色盎然。 丰延苍的研究成效显著,他下定决心要岳楚人不管在哪方面都迷恋他,他也确实做到了。手指绝技,让岳楚人可谓神魂颠倒,他看得亦是愉悦。他最喜欢看她那个模样,尤其是在他的带领下,让他相当有成就感。 天边微亮,军马自山路间走出来,这段道路很泥泞,马车颠簸的也相当严重。 马车里,岳楚人衣衫半敞的躺在丰延苍的腿上,晶亮的眸子微眯,长发散在他腿上,懒洋洋的。 垂眸看着她,丰延苍的眉目间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任马车如何颠簸,他都恍若磐石。而岳楚人也因为躺在他腿上,稳当的很。 “小苍子,还有一个月就新年了,新年之前,可能收拾的了许醜?”过的真快,去年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温热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纤薄的唇弯起,“不想在战地迎接新年?” 晃了晃脑袋,岳楚人叹了口气,“有你在身边,在哪儿都一样。我在想阎苏啊,我干儿子还在她肚子里呢。”想起阎苏肚子里的孩子,岳楚人笑眯了眼睛,她很是期待。 闻言轻笑,丰延苍微微俯身欺近她,“那么喜欢孩子,咱们生一个?” 抿嘴,岳楚人抬手捧着他的脸,“随缘吧,反正咱们又不急。”现在东奔西走的,也不适合生孩子。说到这个,岳楚人才想到,她似乎没有避孕。不过都说随缘了,那就随缘吧,她不做任何阻止或是催促,他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 “说是不急,但你又喜欢别人的。”与其喜欢别人生的,那不如自己生。更何况,他还是很想看她大肚子的模样,他们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如此一想,丰延苍倒期待了起来。 “那是我干儿子啊,日后做了皇帝,我可是皇帝的义母。”自己的眼光真是长远,岳楚人眯着眼睛很是得意。 “你这个义母要比我这个叔叔亲近很多啊。”顺着她叹气,果然听得岳楚人更高兴了。不过现在他们都不知,日后丰延苍可不止是叔叔那么简单,为显恭敬,皇帝可是尊称叔父的。 到达战地后方时已接近晌午,丰延苍直接去前线,所以起身下车改换骑马。 下车时,他特意的将袍子上那一块干涸了的水印儿给岳楚人看看,这都是她的杰作,快乐到极致的象征。 岳楚人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耳朵将脸扭到一边,看的丰延苍低笑出声。随后披上狐裘大氅,全身都包裹住,那水印儿自是也被盖住了,而后离开了马车。 马车则直接转道进入营地,下车后岳楚人直接走向医帐,先她一天到达这里的丰延星与众位老军医还在为伤兵治伤,这一夜他们也没休息几次,丰延星的脸上都出现了黑眼圈。 走进医帐,入眼的是成排的木床上躺着的伤兵,有些伤的比较重还没得到处理的在哎呦哎呦,得到处理的很安静。几个老军医在忙活,丰延星也在为一大腿伤了的伤兵缝合伤口,因为用了麻药,伤兵很泰然,还在看着丰延星缝合。 “王妃。”岳楚人走进来,几个在忙的老军医冲着她点头。 “嗯,都忙吧。”点点头,岳楚人拿过帐边挂着的白大褂穿在身上,随后走向丰延星,“累了吧?我来,你去休息会儿吧。”将他手里的针与镊子拿过来,她的手法比之丰延星可要快的多。 “七嫂,你来的好快。”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木板床上,他确实累的不行。 “嗯,连夜赶路。这两天战况如何?”伤兵这么多,看起来是挺惨烈的。 “不太理想,许醜确实是个用兵奇才。”拍打着木板床,丰延星叹气,商磊等将军还是太嫩了点。 剪断线,岳楚人起身拿药,动作很快的给涂药,一边道:“都说兵不厌诈,按我说,用些下作的手段也没什么不行的。” 丰延星连连点头,“若是用七嫂你的毒或是蛊,早就把许醜撂倒了,何至于这半个月一直在打?”只要脸面,死伤这么多人是多大的损失。 岳楚人笑,抬头瞅着他,“没发现,咱俩倒是挺对味儿。你那时候要是对我客气点,也不至于吃了那么多苦。” 丰延星嘻嘻笑,这样从下往上看,他的黑眼圈更黑了。 “好了,扶着他走吧。”包扎完毕,岳楚人起身,一旁两个小童过来扶着伤兵离开。这医帐里有六七个小童,都是那些老军医的徒弟。 又有伤兵抬进来,接近心口处中箭。那箭是精钢铸成,岳楚人十分眼熟啊,她可是被这样的箭伤过。 几个兵士给抬进来,岳楚人与丰延星还有一个老军医都走上前。 看着那箭,岳楚人的脸色冷了许多,“这是许醜干的,不过位置有偏差,若是再往下那么一点,你就完了。”伤兵还醒着,听到岳楚人的话点点头,证明的确是许醜干的。 “许醜箭法精湛,有百步穿杨之称。看看这箭,他不止箭法高,力气也很大。”精钢铸成的箭相当重,以这样的箭为武器,其劲力可见一斑。 “力气确实很大,也相当有准头。别围观了,把工具拿来,拿一片人参让他含着。”挽起袖子,岳楚人走至一旁戴上鹿皮手套,许醜,让他继续这么嚣张下去可不行。 “上次七嫂你受伤,就是这样的箭伤的。”丰延星打下手,一边道。 “是啊,当时若不是戚峰帮我挡了一下,我可能就活不成了。箭穿透了他的臂骨,将近两个月了,他的手还不能用力。”说着,岳楚人愈发冷声,跟许醜的梁子可不是一星半点。 “七嫂无需生气,他迟早败在我们手下。”看着岳楚人冷脸,丰延星赶紧道。 没回应,岳楚人却是想好了,必须得给许醜添添乱不可,让他嚣张! 傍晚时分,在前线的人还没回来。岳楚人从医帐里走出来,洗洗手吃了点东西,就走向营地后方的空地。 金雕从空中出现,遮云蔽日的盘旋了两圈,随后落地。 待得它收起翅展,岳楚人举步走过去,“跟我走一趟,老娘要去教训那个不长眼的孙子。” 金雕的眼睛动了动,随后匍匐在地上。 踩着它的翅展爬上去,金雕起身一飞而起,站得高望的远,崇山峻岭恍若小蛇,那些人也如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 战场已平静下来,能看得到兵士在打扫,而且不断的抬着受伤的伤兵往回走。 金雕径直的飞向梁城,太阳西沉,天色渐暗。 天还未彻底黑下来时飞到了梁城上空,城里百姓不多,大军驻守梁城,百姓进出不得。 金雕出现在梁城的上方就引起了注意,弓箭手再次齐备,朝天上射箭攻击金雕。那箭根本就对付不了金雕,他们却仍旧不放弃,人数众多的弓箭手随着金雕移动而在地下奔跑着追,搞笑的很。 岳楚人无暇管他们,命金雕飞至皇宫上方,宫里亦是严阵以待。 许醜在战场,这里也都是留守的兵将。 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一个大罐来,笑得很开心的抓着里面的东西往下撒,红色的粉末盘旋的落下去,落地之处红雾弥漫,金雕不过几个盘旋,那整个皇宫便成了红色。 宫里的人快速的闪避,但是哪有在天上飞的金雕的速度快,红雾无处不在,身处红雾之中他们也没了力气,连走路的力气都消失了。 如此诡异,宫外的人也不敢进去,红雾只在皇宫内,并不外散,宫里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宫外的人只能看着着急。 在金雕的背上看着自己的杰作,岳楚人很是高兴。同时也觉得自己很善良。毕竟她没有用能杀人的毒药,她仅仅是让这宫里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许醜不是自居这皇宫的主人么?连自己的家都进不去,算什么主人,鸠占鹊巢罢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岳楚人很开心的乘着金雕返回了营地,前线大军也回营了,这一次伤亡不少。 金雕在营地后方落下,从它背上下来,岳楚人快步的跑回去。 穿过几个军帐,就瞧见了丰延苍,灯火不明亮,她却是可以一眼看得到他。 “小苍子。”喊了一声,她脚步加快,小跑的奔过去。 挺拔的身体裹在狐裘大氅里的男人转过身,俊美的脸上挂着笑,眸子如水的看着她跑过来。 “猜猜我刚才做什么去了?”干了好事心里高兴,岳楚人跑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身体,仰着头瞅着他眉眼弯弯的要他猜。 垂眸看着她,丰延苍唇角的笑容扩大,这样的姿势很可爱,一仰头一低头,满目柔情。 “肯定没做什么好事。这个可以晚一会儿再说,看看谁来了。”任她抱着,丰延苍低头看着她温声道。 “嗯?”挑眉,岳楚人歪头朝着丰延苍的身后看去,幽幽灯火下,一满身冰雪般冷漠的人站在那里,剑眉星目,却是眼角眉梢都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阎靳!”一看是他,岳楚人明显一诧,随后笑起来,又仰头看向丰延苍,一边松开他一边道:“你要阎靳过来的?”北边也很吃紧的吧。 “自然不是,奉五哥命令而来。”丰延苍摇摇头,伸手拉着岳楚人走向阎靳。 “五哥?恐怕是要阎靳对付许醜的吧?十八说过,许醜与阎靳齐名。不过说真的,许醜把阎靳的档次都拉下来了。”评价着,那满身冷冽的人身上的淡漠却是消融了些。 “许醜善用兵,力大无穷,放眼各国,绝对也是佼佼者。”阎靳开口,他从不看低任何人。 岳楚人略有不屑的撇撇嘴,随后看了一眼丰延苍道;“那商磊怎么办?”当兵的都这样,听命与谁就死忠,绝不效二主。 阎靳的眸子微微动了下,随后沉声道:“商将军还是主将,我的目的是许醜。”他说的很谦虚。 丰延苍笑容不变,垂眸看着明显有些迷茫的岳楚人,“不冷么?先回军帐去吧,这些晚些再与你说不迟。” “好。”点点头,岳楚人最后与阎靳对视了一眼随后离开。 商磊还是主将?阎靳的目的是许醜?岳楚人觉得应当是这些人太不擅长行军布阵了,所以丰延绍才把阎靳调来的。 这样也好,有阎靳在,连她都信心大增了。虽不知鹰骑心中作何感想,但战事尽早结束的好。 这一晚丰延苍很晚才回来,岳楚人睡得迷迷糊糊的了,一只冰凉的手钻进她腰间,一下就把她凉醒了。 睁眼,就瞧见某人正笑容满面的看着她,还很得意的样子。 把他的手拉开,岳楚人翻身坐起来,扒拉开脸上的发丝,一边道:“商量出来计策了?”一直谈到这么晚,可想是定下下一步的行军计划了。 “嗯。”没多说,丰延苍转身去脱衣服。 眨了眨眼,岳楚人悠悠道:“有个身经百战的人来领导就是不一样,不然你们都像是无头苍蝇似的。” “我是苍蝇?”好像不太高兴,丰延苍背对着她淡淡问道。 “谁说你了,你本来也没打过仗,不会很正常。我在说鹰骑的这些将军,怪不得名声都不敌阎靳,还是自身问题。”慢慢的摇头,她的话把鹰骑一竿子人都打死了。 只剩中衣,丰延苍转身走至床边,低头看着她,唇角的笑有些冷淡。 眨眨眼,岳楚人扬起下颌,“不夸你就不高兴了?” 几不可微的扬眉,丰延苍摇摇头,表示他不在乎。 抿嘴笑,岳楚人用力的把他拉上床,一边翻身骑在他身上,“我的夫君是最棒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不止长得俊,连头发丝儿都是最漂亮的。而且床上功夫一流,迷得我神魂颠倒,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诶,我姓什么来着?”趴在他身上开始夸,身下的人似乎也很喜欢听。 看着他在那儿满眼愉悦享受的样子,岳楚人忍不住笑;小气鬼,见不得夸别人,不过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119、伤,殇 大概清晨之时,阎靳与所随行而来的五百阎字军将士给许醜来了个突袭。将许醜的一小股从梁城往营地押送粮草的队伍端了,相当迅速且干净利落。 消息回营,不止岳楚人,就是那些常年在军中的老军医都赞叹不已,且没一个伤兵回来,如此战绩绝无仅有啊。 岳楚人很高兴,阎靳等同于在鹰骑面前立了威,又清楚的告诉许醜,他来了! 估摸着现在许醜暴躁的跳脚了,阎靳端了他的后方队伍,岳楚人又把他刚占下的皇宫弄得乌烟瘴气进不得人。他现在唯一凭借的就是十万军马,除去这些,他所剩无几。 阎字军回营,通身披着铠甲的马儿狂奔,五百人的兵将一人不少的回来,且带着战利品回来的。 远远的看着,岳楚人唇角上扬,看着他们如同戏法似的前后依次回营,飞奔至主帐前十几米处从马上扔下战利品。马儿速度不减,马上的人将东西扔下马儿转弯飞奔离开,眨眼间那处空地就堆起高高的一堆。 “好威风。”丰延星手上端着簸箕,站在岳楚人身后往那边看着不由得叹道。 “可惜你学医了,不然也上战场。”岳楚人笑眯眯,看着最后骑马回营的阎靳,岳楚人几不可微的点头,她就知道,有阎靳,事成的几率很高。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上了战场也是给添乱的。”丰延星也看见了阎靳,英姿威武,作为男人来说,他其实是很羡慕的。 “你说阎靳与许醜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几招内能赢?”她心里自是认定阎靳能赢,将许醜贬的一无是处。 微微摇头,丰延星不如岳楚人那般感情用事,“许醜武功高超,并不亚于阎将军。” “哼,那他也必输无疑。”不屑,岳楚人对阎靳相当有自信。 丰延星看了她一眼不再做声,无论如何,她也是个女人且不懂武功,自然估算不出来。阎靳固然武功高经验多,但许醜也不遑多让。而且许醜是习惯了杀人的人,只这一点来说,阎靳与他的差距就很大。擅长杀人的人,赢的几率更高。 阎靳进入主帐,似乎是交代今日的战况。不过一会儿便出来了,边走边解开身上的铠甲,甲胄沉重,在他手里却很轻松,有力量的男人,在他身上得到了完整的体现。 “阎靳。”从药帐回来,正好阎靳从主帐里出来,两人相遇,岳楚人眉眼弯弯,阎靳脸部的线条也无意识的放松了许多。 “今儿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你没受伤吧?”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铠甲,他的铠甲只有两片,护着后背和前胸,比之其他战士的要轻便的多,不过那重量不容忽视。 微微摇头,阎靳看着她,透澈的眸子恍若初雪,“听说一个月之前你也受伤了。” 眨眨眼,岳楚人叹道:“差点被许醜杀了,不过好在我命大。” 抿起的唇角动了动,下一刻他沉声道:“我会帮你报仇的。” 眯起眼睛,岳楚人轻笑,“真够意思!对了,我想问问你,现在北方情况如何了?裴袭夜攻打西疆,听说西疆完全无还手之力。” 说起这个,阎靳的脸色也冷冽了些,“毫无理由的攻打,对付残兵弱将狠辣残暴,便是得到了西疆,也得不到民心。”对裴袭夜,他没有任何赞赏的词语,恐怕第一个得不到他好话的就是裴袭夜了。便是对许醜,阎靳都会说肯定的话语。 几不可微的挑眉,阎靳的话岳楚人自是相信,裴袭夜这般做法,倒像是疯了。从古至今,降兵不杀,他倒是真的不怕负面评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随心情。 “疯了。”摇摇头,岳楚人也无话可说了。 “西王无力抵抗,纵使有几十万大军,但指挥不力,又常年松散兵将,他们恐怕过不去年关了。”眉峰微蹙,阎靳的推断八九不离十。 “那西王就没向大燕求救?”想来那老西王也是个无耻之徒,那时挑衅阎字军,这会儿被裴袭夜打的落花流水,肯定会厚着脸皮来求救。 微微点头,阎靳证实,“的确求了。不过现在南方有战事,北方就更要稳定。” “说是那么说,不过可不保裴袭夜会老实没动作。”裴袭夜明明放话必定会与大燕刀兵相见,他能老实才怪。 “不用担心,大军都在关口,一个苍蝇也飞不进来。”看着她担心的样子,阎靳的眸子掠过几缕柔光,语气也不似刚刚那么沉冽。 “我炼了许多药,本来是要送到你们营地的,给将士吃下,免得裴袭夜使暗招。不过你不定什么时候回去,我还是劳托护国寺的武僧护送吧。”微微仰头看着他,岳楚人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 “谢谢。”有些意外,阎靳也很认真的说谢谢。 “谢什么,咱们是朋友,自然不能看着朋友吃亏。”笑,岳楚人初心坦然。 看着她的笑,阎靳微微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心头却有些空落落的。 来往将士众多,都看到岳楚人与阎靳站在那儿说话,众人都很意外勤王妃与忠域元帅这么熟。岳楚人在鹰骑军中的地位很高,有着极高造诣的医术,送来了足够使用的药材,让大家都很神奇的麻药,能够供人骑行的大鹏鸟;无论哪一样,都让人小瞧不得。 忠域元帅亦是个传奇,而且还是鹰骑诸多将军心中比攀的对象,有朝一日超越忠域元帅是多少人心中的梦想。 此二人交情如此好是没想到的,看来日后需慎言了,若是被勤王妃听到军中有人说忠域元帅的不是,那面子可是丢大了,不能让女人瞧不起,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女人。 许醜得知阎靳来了,严阵以待。调来各路大军汇聚,又派来使者送来战书给阎靳,决一死战。 如此挑衅,整个营地沸腾,相较于别人,阎靳与阎字军都相当镇定,这样的情况没什么了不起, 这是岳楚人第一次进入主帐,平日里丰延苍与众位将军商讨战事便是在这里进行的。 丰延苍阎靳商磊以及鹰骑一众副将都尉在那边商讨,岳楚人站在沙盘边研究着地势,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基本上阎靳没说话,丰延苍也极少言,商磊不时的会说上一句,其余时间都是那些副将都尉在说话。 无不是高呼许醜自不量力,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之类的话。 听得岳楚人冷叱不断,正主儿还没说话呢,这帮人倒是一个个兴奋的很。其中不乏等着看笑话的,战事当前,还有心情勾心斗角。 “阎将军,战书既已送来,唯一之法便是应战。现今更重要的是当日布军,不知阎将军可有计划?”丰延苍开口,不高不低的声调,使得其他人立时闭嘴。 阎靳眉目冷淡,他从始至终都是这个表情。听闻丰延苍说话,随后点点头,“与许醜之战不止是一决胜负之战,更有私人恩怨。他必倾覆全军之力,成败在此一战,他定用尽全力。如此,我方需要更严密的布阵。行军布阵不是一日之功,需要无数遍的演练,今日与许醜相约开战之日还有六天,从今日起,须得日夜进行排兵演练。”毫无情绪的一番话,却是让人反驳不得。 丰延苍凤眸深邃,听得此话也是点头同意,阎靳有经验他承认,所以他不会盲目的反驳他的意见。 “日夜演练?兵士怕是吃不消。”有副将疑声。 “吃不消与战死沙场相比,哪个更容易些?”阎靳反问,冷冽无温,饶是让人不禁心惊。 低头看着沙盘的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眉,有句话叫做将熊熊一窝,也怪不得鹰骑的兵士质量参差不齐,有的将领确实太‘面’了! 阎靳一语拍板,接下来的日子营地西方的练武场日夜都没消停过,医帐里不断的有体力不支的兵士送进来,个个满脚满手的水泡,虽是触目惊心,但对于兵士来说,皮肤还如此娇嫩实在匪夷所思。 三天的时间,四五百的兵士倒下了,一时间营地里怨声载道。 不过某一些将领所带领的兵士却是相当强硬,日夜操练,亦是精神焕发越战越勇。 站在高地上远远瞧着,尽管天气潮湿,但那边热火朝天的。那些阵型岳楚人不了解,什么门道也看不出来,不过却是能看得出来那些兵士配合的很默契。随着军旗鼓声的变换,他们也快速的变化阵型,密密麻麻的人,但是一点不显乱。 “优胜劣汰,阎将军此举甚是高明。在战场上,一个劣质的兵会拖垮整个军队。”丰延苍身披狐裘大氅站在岳楚人身边,漂亮的凤眸微眯,幽深的眸底也是对阎靳的赞赏。 点点头,“说得对。”丰延苍总结的很到位。 纤薄的唇微勾,丰延苍偏首垂眸看着她,“看出名堂来了?”那么认真,好像真的懂似的。 摇摇头,岳楚人很明确的表示她看不懂,“虽是不懂,不过看着他们却对三天后的战事更有信心了。”还有三天,岳楚人眸子微眯,她打算两日后去对方的营地转转。 “阎将军自己都没有信心,你倒是信心十足。”轻笑,从他的眼睛里也看到了担心。 挑眉,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真的?” “许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固守南疆三分之一的疆土如同铁桶一般,咱们怎么打都没有突破。这一战除非他战死,否则还会卷土重来。”杀许醜不容易,他有十万大军更难对付。 “要他死?虽是费些脑筋也很危险,不过我可以做到。”一听这话,岳楚人眨眨眼道。 “他对你恨之入骨,你还要去送死?”微微扬眉,他的表情有几分危险。 “他恨我?我还想杀他呢!要进入营地对付他确实不容易,不过却可以在开战那日动手,我办法多得很。”拧眉,她脑子里琢磨着各种方法。 “你安心的等着吧,战场厮杀,本就是男人的事。”更况且阎靳有计划,他都不插手,更不能要别人插手。 大战前一日,全军休息。闹腾了多日的营地也终于安静了下来,突然的安静,使得整日听他们呼喊声的人们都有点不适应了。 他们休息,阎字军却还在继续巡岗,他们就如同铁打的,这几日与鹰骑的兵将一同演练,而这一日却仍旧不休息,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与体力。 营地安静,后方,如同一座小山似的金雕停落在那里。不过一会儿,岳楚人的身影出现,快步的奔过来,而后踩着它的翅展爬上了它的背。 一飞而起,越过连绵的山脉直奔许醜军队的营地。 许醜的营地也静悄悄的,只有几队巡逻的兵士在营地周围走来走去。金雕庞大,影子投影到地面,也惊的地面上的人发现了它。 朝下看,岳楚人在那几百个军帐间寻找,但所有的军帐都一个样儿,根本看不出哪个是主帐。 营地拉起了警戒,无用功的弓箭手也准备了起来,朝着天上放箭,那模样很傻很天真。 金雕在上空盘旋了几圈,成功的将营地里休息的兵将都吵了起来,从个个大帐里涌出,瞬间集结对抗金雕。 把他们折腾起来,岳楚人很得意。不过却没从这些兵将中找到许醜,那个孙子藏得够深的。 金雕不断的盘旋,下面的人也警惕的在跟着移动,梁城皇宫的事他们都知道,自是又担心岳楚人会使坏招。 “孙子们,明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今儿奶奶不跟你们玩儿了。告诉许醜,明儿在脖子上多套几个铁箍,不然阎靳会在一招之内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许醜不出现,岳楚人就放话攻击,底下的兵将果然很气愤,弓箭手放箭,密密麻麻的箭枝到了半空又划着弧线落下。 她如此放话,许醜还不出现,岳楚人摇摇头,随后指挥着金雕回去。 金雕离开营地的上空,下面才放松下来,一场高度紧张快速的来了又走,把他们折腾的疲乏不已。 大战之日如期到来,千军万马汇聚于宽阔的平原之上,天气恍若配合似的阴云沉沉,潮湿的冷风侵袭着大地,吹得人不禁发抖。 高岗上,岳楚人与金雕站在那里瞭望远处的战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战场,不禁的也有些紧张。 丰延苍阎靳商磊都在,而且在队伍的最前方。阎靳商磊熟悉战场,丰延苍却没经历过多少,让岳楚人不由得担心。 虽目力不及,但却可以找到他,视线固定那一处,眸光认真。 对方密密麻麻的军马中,一匹颜色亮眼的白马从黑色的队伍中走出来,马上之人身披银甲,手拿黄金大弓,分外显眼。 那正是许醜。他走出队伍,两方距离二百多米,但想必他们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以及脸上讨人厌的笑。 岳楚人站在这里,只能看得到他们,却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许醜似乎是说话了,随后举起黄金大弓,旁边的将士递过来精钢的箭,而且是三枝。 拧眉,岳楚人眼睛不眨的盯着,许醜三箭上弓,三箭齐发之势,不止猖狂,更是相当有自信。 这方,阎靳不知何时亦是弓箭在手,许醜三箭,他亦三箭。冷风萧瑟,许醜手中的三枝精钢箭脱手而出,这方阎靳三箭齐发,旷野之中,带着破空之音于两方阵营中心处相遇。 距离太远,岳楚人看不清,但却听到了鹰骑中猛然响起的喝彩声。喝彩声震天,士气大振,连岳楚人也不禁的心头砰砰跳。 下一刻,对方许醜单刀立马,扬起大刀直指阎靳;这方阎靳打马前行,长刃在手,泛着冷色。 从不知战争还可以这样打,两方主将单打独斗,不止为家国,恐怕也是为了名。 五国内,他们齐名,今日要见分晓了。 在相距百米之时,两个人同时打马,如同两道光似的快速碰撞,大刀长刃相撞的声音发出巨大的声响。 交错过去,同时调转马头,再次直奔对方,且招式相同的俯身扫马腿。 座下马儿同样不凡,跳起,都成功的躲过。 交战十回合,胜负不分,号角声起,大战开启。 站在高处看的尤为震撼,只见密密麻麻的两方人瞬间融合一起,打杀声瞬间震天般响起,天地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能听得到打杀声。 岳楚人的视线追逐着丰延苍,但场面过于混乱,不过一会儿她就找不到他了。 于战场边缘的兵将骑在马上,手中大旗呼呼啦啦,后方高处立着大鼓。随着大旗变换方向震天的鼓声渐渐加快,于战场之中的鹰骑开始迅速的合拢。尽管是在战场之中,并不能随时的关注大旗与鼓声的动静,而且前后左右皆可能是敌人,但他们却可以很快的聚集一处。一边合力杀敌,一边与其他人会和,这些日子以来的演练得到了显著的成效。 演练了几天的阵型合并成功,效果也相当强,成功的分开了敌军。 许醜的军队没有特殊的阵型,不过兵将却相当能打,恍若疯了一般的厮杀。若鹰骑不运用合适的阵型,如此大战恐怕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岳楚人的眼睛不够用了,寻找丰延苍无果,却再次看到了与许醜交战的阎靳。 二人独占一圈,方圆五六米内无人,战势激烈。 忘记了时间,过了多久也没感觉,只是看着那战场,岳楚人的手心都是汗。 战争如此残酷,冷兵器的时代更是将厮杀与鲜血展现的淋漓尽致。 蓦地,许醜胯下的马被阎靳的长刃削掉了前蹄,马儿嘶鸣着翻滚倒地,许醜动作极快的跳下,手中大刀虎虎生风的砍向阎靳的马。 阎靳以长刃抵挡,同时跳下马,交战一处,用了十成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辗转腾挪,看不清影子。 延续了一个时辰,人数少了大半,岳楚人也终于找到了丰延苍。他还骑于马上,而且看起来也没受伤,岳楚人吊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然而,这边刚放心,却是一眼看到了与许醜缠斗的阎靳单膝跪地。 许醜的大刀压在阎靳的肩膀上,压的他不得不跪地。 立时蹙眉,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阎靳以长刃支地,被压着半晌,猛的身子一歪,自许醜的压制下翻飞逃出。 松口气,视线不离那二人。 蓦地,许醜的大刀砍向阎靳的肩膀,阎靳的长刃直取许醜脖颈。 或许都以为对方会躲,然而,两个人都没躲。 许醜的宽刀落入阎靳的肩膀,一半的刀锋进入他的骨肉中,阎靳的长刃由许醜的左颈进右颈出。 画面好像静止了,岳楚人睁大了眼睛远远的看着阎靳跪地倒下,对面的许醜人头滚落于地,耳朵里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快,咱们过去。”猛的回神,岳楚人攀上金雕的背,直奔战场。 血腥味儿扑鼻,残肢鲜血满地,岳楚人无暇注意,直奔阎靳而去。 丰延苍不知何时也骑马快速的朝着这边奔了过来,几乎与岳楚人同时到达。 “小苍子,快看看阎靳。”还未从金雕的背上下来,岳楚人急急大喊。 丰延苍面色沉凛,勒马停下翻身下马直奔阎靳。他的衣服上都是血,似乎还在往下滴。 几步奔至阎靳身边,他整个左肩都是血,许醜的刀还陷在骨肉当中,触目惊心。 丰延苍不敢动手碰他,“阎将军?”唤了一声,阎靳却是没什么反应。 岳楚人跑过来,蹲在另一侧,快速的将手里的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随后抬手去拔那陷进他肩膀的大刀。 “我来。”丰延苍挡住她的手,随后扳着那大刀,猛的用力推开。阎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那血从他的肩膀处涌出来,恍若泉眼。 解开身上的披风缠到他的肩膀用力的系上,“小苍子,把他抬到雕儿身上。”无暇管其他,便是四周的厮杀几近告终,也不再在意。 丰延苍将阎靳抬起来,阎字军的兵将自四面八方杀过来,看到阎靳如同个血人似的都不淡定了。 七手八脚的都过来帮忙,将阎靳快速的抬到金雕的背上,岳楚人拍拍金雕的头,随后也翻身上去。 固定住了身前的阎靳,岳楚人低头看向丰延苍,“小苍子,你别受伤,完整的回来。” 点点头,丰延苍也如同浴血一般,俊美的脸庞凛然又凉薄,这个时刻,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现在等同于和时间赛跑,金雕飞起,带着两个人,它飞不高。所幸营地距离这儿不远,它快速的飞走,将这方血腥凌乱惨烈的战场抛到后头。 回营,金雕径直的落在了医帐旁边,过大的翅展过强的风,将两个军帐打坏。 这个时候谁也无心管这个,岳楚人抱着身前昏迷的阎靳从金雕的背上滚下来,“来人!十八,快来。”大喊着,一边爬起来,她身上都是血,都是阎靳的血。 听到动静的丰延星和两个小童从医帐里飞奔出来,见此情形都有点傻了,躺在那儿的是阎靳? “别看了,快,把他抬进去。”与丰延星合力将阎靳抬起来,岳楚人又命那已经傻了的小童去她的军帐里把她的工具拿来。 扶着阎靳进了医帐,整个医帐都没了动静。阎靳能受这么重的伤是所有人没想到的,忠域元帅威名震天下,似乎从未听说他何时倒下过。 “都让开,闲杂人等滚出去。”都凑过来看,岳楚人发火,大吼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诸位都出去吧,你们几个把其他的伤兵抬出去,动作快,别出声。”丰延星赶紧指挥,那边岳楚人不顾满身血的给阎靳脱身上的铠甲。 扒掉铠甲,撕开他的衣服,肩膀处的伤口露出来,整个臂膀恍若离开了他的身体一般,看的岳楚人眼眶发疼。 拿出银针封他的穴位避免再流血,这时候那去拿工具的小童回来,岳楚人快速的翻出她早先研究出来的输血工具,准备给阎靳输血。 丰延星观察阎靳的眼底色与呼吸心跳,呼吸和心跳好像越来越慢了,他心下暗叫不好,可能坚持不住了。 回头,就见岳楚人将一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腕里,“七嫂,你这是做什么?” “让开。”吼了一声,丰延星立即跳开,血顺着那管子流出来冲走了空气,将木制的滑轮按到底,然后将另端的针头扎进阎靳的手背上。 把滑轮推上去,血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阎靳的身体。 医帐里静静的,看着这情景谁也说不出话来。 昏迷的阎靳脸色苍白如纸,随着岳楚人给他输血,他的眼睫轻轻的动了动。 半晌,慢慢睁开一点,但他所看见的都是迷茫的一片。但于那迷茫间,却恍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无意识的想抬手去触摸,但却根本没力气,便是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楚楚~”几近无声的唤了一声,他从未如此唤过她的名字,这个时候终于说出口了,心内一阵轻松。恍若梦想成真时的轻松与高兴,随后又进入了黑暗的世界。 120、人生若只如初见 岳楚人不是外科大夫,也从未做过如此精细的外科手术。但这一次,她绝对的认真且沉着,将断裂的筋脉肌腱等等组织缝合。白大褂里面还是那一身血的衣服,冷汗顺着脑门往下流,给阎靳输血过后她微微有些晕眩,不过却一直保持冷静。 天色暗了,医帐内点燃了十几盏灯,将床上的人以及给他缝合的人照的一清二楚。床上的人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缝合的人冷汗涔涔,专注不发一语。 不远处,丰延星以及一众老军医都在场,他们一直都在,且一直在静静的看着。这样的手术他们没见过,对于他们来说,像阎靳这样的伤几乎没有活路了。但岳楚人一心要救,而且各种方法如此奇特,让他们也不禁的心生希望,或许,她真的能救活阎靳。 医帐的帘子自外挑开,身披着狐裘大氅的丰延苍自外走进来,带着月色,更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王爷。”一众老军医拱手俯身,丰延星走过来,看了一眼那边头也不抬还在缝合的岳楚人,“再等一会儿就完事了,七哥,你可受伤了?” 俊美的面庞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深邃的凤眸注视着那方,没有任何情绪。 他不回话,丰延星有些担忧,“七哥,七嫂会把阎将军治好的。” “本王知道。”语调无起伏,听起来凉薄无温。丰延星动了动嘴角,却是把话咽了下去,以他对丰延苍的了解,他现在或许心情很差。 偌大的伤口,岳楚人一点点的缝合完毕。直起身子,眼前有些发花,身体晃了晃,定下心神站稳,才看到那边的人。 “你回来了!你没事吧?”看见完整的他,岳楚人总算觉得这一天没那么糟糕,起码他是健康的。 “没事。他如何了?”走近,大氅下挺拔的身体给人很浓的安全感。 “看老天了。”垂眸看着阎靳,岳楚人无意识的叹口气,阎靳很健康,她再给些外力帮助,他会挺过去的。 “你尽力了。”抬眼看向岳楚人,丰延苍温声道。 抬眸与他对视,他的眼里尽是鼓励与温柔,让她心头也安定了不少。 从床另一侧绕过来,一边脱掉身上染血的白大褂,“十八,你们给他抬回去,换衣服,擦洗一下身上的血。一定记住要小心,千万分小心。” “是。”丰延星赶紧答应,随后走出医帐去找阎字军的将士来帮忙,毕竟他们力气大。 脱掉白大褂,里面的衣裙都是血,而且已经干涸了。 看着她,丰延苍眉峰微蹙,“回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你脸色很不好。” 点点头,岳楚人长舒口气,“我没什么事儿,给阎靳输血来着,所以脸色看起来不好,多吃点东西就补回来了。” “输血?”扬眉,丰延苍眸光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失血过多,自是的给输血才行。”点点头,用她的眼睛告诉他,这在那个世界很稀松平常。 “别人也可以的。你还要治疗他,失血过多你也会扛不住的。”尽量声线平稳的说着,在丰延苍心里,共享血液,这是一件比之夫妻还要更亲密的关系。 “你不懂,我的血型是万能的,别人就不一定了。血型不同,会要了他的命的。”解释,看他的样子,也猜到他可能心里不舒服了。 几不可微的颌首,丰延苍表示理解。 微微抿唇,岳楚人将手伸进他的大氅内抓住他的手,“先回去,咱们吃完晚膳,我去熬药。” 握住她的手,两人走出医帐。外面冷风习习,且风中带着湿气,吹得丰延苍有些不舒服。 “你也不舒服了?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一会儿我也给你熬点药。”被冷风一吹,岳楚人精神了许多。满身都是血,鼻息间都是血腥味儿。 “嗯,我确实有些不舒服。”丰延苍回应,也不知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不舒服。 “接下来你更清闲不得。许醜的军队可是都降了?”那么多人,岳楚人觉得不容易。 “没有,逃走了一部分,梁城他们回不去,散兵游勇,会很快解决的。”十指相扣,丰延苍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梁京不复存在,战后的各种事宜都需要你,我很难想象,咱们得用多久的时间将这南疆打造成大燕。”战争不容易,但整修一块疆土却更不容易。 “不担心,后续的会有人来接手。”丰延苍轻声,同时放开她的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纳入大氅之下。 靠着他,岳楚人闭上眼睛,完全不怕走路会跌掉,无论何时,有他在身边,总是那么安全。 回到军帐换衣服,岳楚人满身血,丰延苍解下大氅,他的袍子上也都是血。对视了一眼,不禁都笑了,像是浴血了似的,夫妻倒是同步。 简单的洗漱过后,晚膳被送来,岳楚人快速的吃完,随后起身去药帐熬药。 月亮挂在天上,缺了大大的一角,十一月下旬了,小年将至,去年的小年还历历在目,这一年过的如此之快。 精挑药材,坐上两个药罐,开始熬药。 坐在那儿看着火,不过一会儿丰延星来了,特地给岳楚人拿来了刚煮好的茶。 “阎将军都安置好了,不过他还是昏迷不醒,感觉呼吸也挺弱的。七嫂,你确定会把阎将军救过来?”蹲下,丰延星拿过岳楚人手里的扇子煽火,一边道。 捧着茶杯,岳楚人点点头,“我不会让他死的。” “阎将军命大,有七嫂你如此执着的救他。幸好七哥没受伤,若是七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觉得七嫂你不会这么镇定的。”虽是旁观,但丰延星看的清楚。 眨了眨眼,岳楚人想了想,觉得丰延星说的有几分道理。若真是丰延苍受了伤,她真不知她会如何。 “这事儿暂时不能让阎苏知道,她现在挺着大肚子,若是知道了,会吓着的。”去年的小年兄妹俩还一起过的,今年却这样,若是她的话,也会伤心的。 “这你就放心吧,五哥肯定不会让五嫂知道的。”丰延星点点头,丰延绍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生命如此脆弱,纵使钢筋铁骨,也有倒下的那一天。”长叹口气,在她心里,阎靳似乎是个不会倒下的人。曾带着她数次的在危机边缘自如的来去,就是流血也眉头都不皱的男子汉。 “七嫂,你别想那么多,人总有一死,早晚的区别罢了。”如此安慰,其实他也未必看得开生死。 岳楚人笑着摇摇头,她又怎会不明白人总有一死的道理,但死也得是老死,而不是半途夭折。 一个半时辰,两碗药都熬好了。丰延星端着给丰延苍的那一碗送去,岳楚人则亲自去了阎靳那儿。 军帐里安安静静,帐外阎字军的兵将在守着,岳楚人来了,他们亲自给撩开大帐的帘子,对她,他们满心尊敬。 床上,阎靳安安静静的躺着,被子盖在伤口以下,肩膀处缠着厚厚的绷带。 放下药,拿出他的手臂切脉,随后摸了摸他的额头,开始发烧了。 取出银针扎在他两处颌骨和脖颈处,紧闭的唇微启,岳楚人很容易的把药灌进去,他也很自动的吞咽,喝药没费任何力气。 喂完了药,岳楚人坐在帐中守着,她须得看着他熬过高烧期,战胜了高烧,他也就安全了。 灯火幽幽,坐在那儿,单手撑着头,岳楚人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 迷糊间,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身上,岳楚人身子动了动,随后趴在了桌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迷茫过后,这才想起阎靳。 起身,背上的大氅滑落在地,岳楚人弯身捡起来,环视了一圈帐内,除了床上的阎靳与她,什么都没有。 大氅是她的,猜想丰延苍可能是来过,不然谁会给她送来大氅。 床上的人在呓语,岳楚人回神,放下大氅走到床边,阎靳满额头的汗。抬手摸了一下,烧的烫人。 赶紧把水盆端来,两个毛巾浸在其中,拧干一个擦干他脸上的汗随后搭在额头上,又拧干另一个给他擦手和胸口。 似乎无意识中也舒服了些,阎靳不再呓语,但眉峰依旧皱的紧。 重新浸湿毛巾拧干又给他擦了擦,岳楚人长叹口气,外面天色快亮了,希望今天他的烧能退下去。 不过并没有岳楚人所期盼的那么顺利,阎靳伤的太重,高烧起来便一直不退,时近中午,更是烧的浑身滚烫的能烫熟鸡蛋。 床铺尽数打湿,岳楚人不停的给他擦,然而却无济于事。 帐外走进一人,丰延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瞧见的便是岳楚人在床边忙的团团转的身影。 “如何了?”解开大氅扔到椅子上,他几步走过来。 回头看着他,岳楚人摇摇头,“高烧再不退,我怕会烧坏他的脑子。” “再熬些药呢?”看着阎靳,丰延苍也不禁微微蹙眉。 “刚吃过。”第二碗药是丰延星熬得,刚给他喝下去。 “给他输些内力,或许能助他更有力气抵抗高烧。”丰延苍也没办法,他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点点头,岳楚人也没办法,不过他们所会的内力玄之又玄,或许会管用。 丰延苍坐到床边,扣住阎靳的手腕给他输内力,岳楚人站在一边看着,清楚的看到阎靳眉心的痛色少了些。 半晌,丰延苍松开阎靳的手腕,额头沁出一层细汗,他也相当费力。 “还好么?”抬手用衣袖给他擦汗,岳楚人轻声道。 抬头看着她,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柔色,“没事。你累了吧,昨儿就趴在桌子上睡得,去休息一会儿吧。” “你昨晚过来了是吧!”握着他的手,如不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她真的很想靠在他怀里睡一大觉。 “嗯,看你睡着了,便没有吵你。”点点头,他确实来过。 “新年快到了,看来咱们得在这儿过年了。”轻笑,其实在哪儿过年她并不在乎,只要他们俩在一起,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微笑,丰延苍拉着她微微用力,似要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然而,就在此时,床上的阎靳有了动静。不清晰的呓语,却能够让床边的两人挺清楚。 “楚楚~” “哎!”无意识的回答,扭头看向他,他的眉峰又皱了起来。拿起他头上的毛巾浸湿拧干,复又放在他额头上。 叹口气,回头,丰延苍正在看着她,且眼神有些奇怪。 挑眉,岳楚人眨眨眼,“怎么了?” 视线在岳楚人与床上的阎靳之间转了一圈,随后道:“楚楚?” 一听这个,岳楚人立即明白了,顿时摇头,“不要这样,他只是烧糊涂了。” 慢慢的颌首,他的动作表示他理解,不过那神情却不是那样。 “别瞎想啊,我心如磐石,这世上我只看得到你。”赶紧说好话,他小心眼她知道的。 笑,丰延苍摇摇头,“我知道。”她心如磐石他自是知道,但那似乎并不妨碍别人爱慕她。也对,如此魅力,长眼的都不会忽视。 “再说,阎靳品性端正,也绝不是那样的人。五哥还总唤我楚楚呢,兄妹之情朋友之谊。”靠近他面前,岳楚人抬手搂住他颈子,竭力的解释。她相信阎靳不是那样的人,因为她真的很相信他的人品,比相信自己还相信。 环着她的腰,丰延苍仰头看着她微笑着点头,表示相信。看她的眼睛,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从没往歪处想过。 “我知道,相信你,亦是相信阎将军。”表示信任。岳楚人重重的点头,只要他不怀疑,那她就放心了。否则照顾阎靳,她都会心生不适,她不想让丰延苍不开心。 傍晚来临,阎靳的高烧终于退了些,虽然还很热,但比晌午那时要好了许多。 丰延星将熬好的药端来,岳楚人依旧的给阎靳灌药,半个时辰后,又给他喂了些米粥。 “七嫂,你也用膳吧,我来守着阎将军。”丰延星给端来饭菜,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凉气。 “你吃了么?”丰延星与她一样忙了两天,不过他依旧精神奕奕。 “嗯,吃过了。七嫂你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很贴心的关照,将饭菜放在桌子上,随后走向床边。 坐下开始吃饭,虽是普通的饭菜,但感觉异常的香。 丰延星坐在床边洗毛巾给阎靳擦身体,毕竟男女有别,岳楚人只给他擦过手臂和胸口。丰延星给彻底的擦了一遍,随后道:“这高烧退了许多,心跳呼吸也平稳了许多,阎将军没事了。” “嗯,没事了,现在就等着他醒过来了。”也不知阎靳何时能醒,不过依据他的毅力,或许会醒的很快。 “就是这伤得养很久。唉,阎将军受伤的消息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北边得乱。”北疆很忌惮阎靳,若是得知他受了重伤,那可是了不得。 “此话有理。”岳楚人赞同,裴袭夜的人品不能信。 “现在北方下大雪了,也不知北疆和西疆还打不打了?西疆每到冬季风特别的大,几尺高的汉子都能被大风吹走,若还是在打仗,两方都得有损失。”丰延星很是了解的说着,虽说以前很骄纵,但也不是不学无术。 “全凭裴袭夜高兴与否,若是高兴或许就停战了,若是不开心,那西疆就得陪着他玩儿。”能够想象得到北方的天气,大雪皑皑,想想就觉得艰苦。 丰延星扭头看了岳楚人一眼,笑道:“七嫂你还挺了解北王的嘛,怪不得说你们棋逢对手,果然还是对手了解对手。” 无谓的挑了挑眉尾,岳楚人筷子不停,“我不了解他,若真是了解,我早就猜到他会打西疆,就不用担心那么久了。” 丰延星不解,不过看着岳楚人吃的那么香,他也没再过问。 吃过了饭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今儿一天她没离开过这军帐,好似过去了很久似的。 丰延星离开,岳楚人走至床边坐下,看着依旧昏迷的阎靳,无意识的叹了口长气。 半晌,岳楚人欲起身回桌边那儿趴一会儿,却发现阎靳的眼睫在动。不由得睁大眼睛,微微弯腰瞅着他。 睫毛颤动,大约两分钟过后,他的眼睛慢慢的睁开。 岳楚人一诧,随后惊喜,没想到他会醒的这么快,现在烧还未全退。 “阎靳?”他半睁开眼睛,眸子似乎有些朦胧。岳楚人轻唤,他也听到了。 “楚楚。”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嗯,你是不是还有些晕?喝水么?现在不要动,困乏的话就继续睡。”一连串的说话,他能醒过来,岳楚人彻底放心了。 阎靳视物还是有些朦胧,不过依稀的却看得清岳楚人的脸,但全身发疼,头还有些晕,让他觉得此时不真实,尤其岳楚人说了一通话,都是关心的语句,这应当是在做梦。 “楚楚。”抬手,索性他抬的是右手,而且也抬了起来,却是抬不高。 看他抬手,岳楚人不明就里,握住他的手,“你要什么?” 阎靳没有再说话,握着她的手,用力的攥住,支撑了许久的眼睛最后还是闭上了。 虽是又昏睡过去,不过他却是没松手。岳楚人判断他可能是太疼了,如此重伤,必是痛的彻骨,便是处在昏迷之中,那疼痛依旧纠缠着,那种感觉她明白。 许久,忽听得帐外有动静,岳楚人几乎条件反射的掰开阎靳的手。掰开后才一愣,随后想笑,她还真是担心丰延苍会生气。潜意识里的在乎,比她想象的要多。 进来的人果然是丰延苍,他一直没闲下来,鹰骑现在尽全力剿杀许醜的残余部队,他们躲进深山里,与鹰骑打着游击。 时近年关,南疆与大燕的关口大开,临近大燕的城池重新修整,朝上派人下来,极力的修缮,并号召百姓可以回家,且都可以得到朝廷分发的银两,以过年之用。 他在与朝上来的人交接事宜,又要向丰延绍禀报南疆的情况,几乎是脚打后脑勺的状态了。 时近半夜得到了空闲,便匆忙的赶了过来。 “如何了?”走进来,看到岳楚人,他唇角微勾,眉目间漾起柔色。 “刚刚醒了呢,虽然可能是疼的醒了,不过这是好兆头。现在有些低烧,不过明早上就能全退了。勤王殿下,你功不可没。”站起身迎向他,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冷气。 “那就好,今晚你还要守着?”语气很平和的问,便是岳楚人也没在他脸上查看到异样。 “待得彻底退烧的吧,若是出现意外情况,除了我别人恐怕也处理不了。”抱住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很想念他的怀抱。 “好,那就再辛苦一夜。”抚着她的脊背,丰延苍也很痛快的答应。 “你才辛苦呢,是不是还没用晚膳呢?我都听见你肚子在叫了。”眉眼弯弯,她仰头看着他,如此拥抱的姿势她最喜欢。 垂眸看着她,丰延苍眼角眉梢皆是柔色,微微低头在她的唇角吻了下,随后温声道:“一会儿回去再用不迟,陪你一会儿。” “好。”踮脚去亲他,寂静的帐内暧色盎然。 翌日,阎靳的高烧终于彻底退了,而且也醒了过来。 他是被活生生的疼醒的,整个身子动弹不得,彻骨的疼痛分分秒秒的拉扯他的神经,这种疼痛,非人所能忍。 岳楚人端着药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唇角弯弯,“我知道你很疼,越是疼才越表示伤口在愈合。你伤的太重了,现在想想都触目惊心。” 听着岳楚人在说话,阎靳苍白的脸庞很柔和,脑子嗡嗡响,听她说话好像也似鸟儿般的叽叽喳喳。 “先喝药,然后我给你换药,再针灸活血。”坐下,单手抬着他的头,另一只手端着碗凑近他。 很配合的喝药,似乎感觉不到那药汁的苦味儿。 “现在你受伤还是个秘密,除了这营地和五哥,还没人知道。你也是第一次伤的这么重吧?那日你为什么不躲呢?亏得你本来就钢筋铁骨,换做别人非得瞬间一分为二了不可。”不断的说着,整个帐内只有她一个人在说,阎靳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俯身解他肩膀处的绷带,阎靳微微皱眉,他想配合她,但根本用不上力气。 绷带解开,露出了那缝了有接近百针的伤口,皮肉长合之势,正朝好的势态发展。 从新擦药,随后拿过银针给他活血。本来就很疼,所以岳楚人的针灸就没了什么感觉,长针刺入很深,食指屈起弹了一下,手法熟练。 “我何时能起床?”阎靳开口,声音有些无力。 “那么着急做什么?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你就想又蹦又跳?”轻叱,岳楚人手上动作不停。 “行动不得,与废人何异?”他回答,并且是很认真的在说。 “你可是刚刚把与你齐名的许醜人头斩落,这就说自己是废人,那我们是什么?蛀虫?”看着他,岳楚人无言,对自己要求太高。 “战事如何?”他的目标就是许醜,整个交战的过程,他没有注意过别处。 “好得很,你就放心吧。许醜一死,他的部下就散花儿了。”在他的身上下了几十根针,阎靳的身体像个刺猬似的。 “如此便好。”欣慰,语气都轻松了许多。 “好得很,你关心自己吧。和我说说你现在的感觉,除了疼还是疼?”站在床边看着他,他就像个被缝合起来的破布娃娃,看的她有些难受。 “嗯。”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疼。 “抱歉,我帮不上忙。”若是给他缓解的话她也能,只是,越是那样他恢复的越慢,而且还会上瘾。 “没事,还是能忍受的。”透澈的眸子恍若雪山融水,眉目间的冷漠淡了些,看起来很柔顺。 “年关将近,今年的新年你恐怕要在床上度过了。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咱们刚刚认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我都有些混乱了,好像那些事情是在昨天发生的。”与他聊天转移注意力,岳楚人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着。 “嗯,历历在目。”微微垂眸,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当真如此。脑海中,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带着些许的诧异看着他,如此明亮,能倒映出整个世界。 轻笑,她也很想说历历在目,印象中那个满身冷漠的少年平静的于晃动的人影间看着她,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忽视不得。 她觉得,便是许多年之后,她也会记得那一天那一眼,如此凑巧的,他们在人群中对视,而且对方就是那个从未见过却通信数月的人。 121、设计,迫不及待 小年过去了,新年就不远了。无法回皇城,但也没有继续留守营地,拔营去往梁城,那个靠近大海的城池,现在已不是李家的都城,仅仅是大燕的一个城池罢了。 一直飘荡在偌大皇宫里的红雾随着岳楚人简单的撒了点东西便散了,进驻皇宫,而此时这里也不能叫做皇宫了。 宫墙有序的被扒除,除去那高墙,这面积广阔的皇宫便也成了城内诸多建筑中的一群,只是风格过于华丽罢了。 丰延绍派到梁城的官员尽数到位,丰延苍却还是总负责人,不止主抓南疆重建,许醜的残部也是他的责任。丰延绍给了他一定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务必剿杀干净那些散兵游勇,否则便是办事不利之罪。 虽说这命令听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那又何不是给天下人听的? 曾经的宫殿,现今匾额被卸下,只能从那金碧辉煌中看出往日的风采来。 许醜那时占据这里,值钱的东西所剩无几都被转移,也不知都被他转移到哪里去了。或许还在他的残部手中,否则他们也不会逃走,坚定的与大燕打游击。 身子刚刚能动的阎靳就在这里休息着,阎字军的将士守在这里,严密的一只虫儿都飞不进去。 天气晴朗,太阳当空,照的大地也暖洋洋的。不如山里潮气重,所以这梁城很暖和,尤其靠近大海,空气都带着丝丝的咸味儿。 时近晌午,淡绿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岳楚人端着刚熬好的药,快步的走向那殿里给阎靳送去。 岳楚人出入这里,无人会阻拦,相当自由。 踏着台阶几步走进去,绕过左侧的卧房,迎面扑来的便是草药味儿,不用看,也能知道这里面住着病人。 “药来了,阎靳,你得喝药了。”走向床边,床上的人倚靠着枕头,被子盖在腹部,身着中衣;剑眉星目面容有些冷淡,但那双恍若初雪的眸子却泛着流水般的光。 “外面天气很好,我不可以出去走走么?”看着她,阎靳几不可微的叹气。其实他能下地走路,因为他在屋子里走过好几圈了。不过岳楚人一直都不同意他下床,所以,当着她的面,他也不敢离开床铺。 “不行,等过了初一的吧。过了初一,我也要给你换药方了,那时候你就能下地走了。”把药碗递给他,药汁浓稠,便是看着也难受。 接过,阎靳面色不改的一口喝掉,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但那药汁是什么滋味儿他清楚的很。 “给。”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颗红色的糖豆来,塞进阎靳的嘴里,能很容易的化解苦味儿。 甜味儿在嘴里蔓延,阎靳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摇了摇头,不再要求下床了。 “别着急,沉得住气,还从来不知你是个急性子。”闲聊,岳楚人一边俯身解开他中衣,重新在伤处擦药,然后针灸。 一动不动,阎靳微微垂眸看着她,待得她说完,抿起的唇几不可微的扬了扬,“从未在床上躺这么久。”便是那时中了裴袭夜的招儿,他也没有倒下过。 “躺习惯了,到时你就舍不得下床了。在我看来,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儿就是能在床上舒坦的躺着睡觉,要是能不做梦的话那就更好了。”思及以前,除却提前有定好的事,否则她是绝对不会早早起床的。 阎靳明显不苟同,二十几年如一日,他没有过一次起的比太阳晚。 施针,岳楚人手法很快,已经给他拆线了,而且恢复的很好。尽管伤疤还在,不过不影响愈合。 “无事时反复握拳,手指不听使唤的话也不要害怕,那是正常现象。”怕他会心里不舒服,一时难以适应,岳楚人很轻松的说着。 “嗯。”微微颌首,阎靳很听话。 “到时你能下地行走,带你去海边儿看看。你见过大海么?”他左半身成了刺猬模样,岳楚人直起身体站在床边看着他,眉眼弯弯。 “见过。”阎靳平静的回答。 “我没亲眼见过,所以到时咱们去看看。我记得那海中还有个小岛,可属于南疆?”在天上看的时候好像挺近的,但在平地上可未必瞧得见。 “海上小国,不与往来。”阎靳很清楚,给予解答。 “原来如此。”点点头,心下却觉得还是以前李氏家族的问题,距离这么近的岛国都不相往来,李家处事极差。 “可有苏儿近来的消息?”银针还要在身体里许久,岳楚人不说话,阎靳开口。尽管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关切,但想来他还是关心的。 “她很好,快七个月了。三月回春之际,你就做舅舅了。”想起阎苏肚子里的孩子,岳楚人明显很开心。 阎靳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听说苏儿许给你,做孩子的义母?” 微微挑眉,岳楚人笑看着他,“这事儿你也知道了?是啊,早就定好了。我的眼光是不是很长远?未来皇帝的干娘。”扬了扬下颌,她相当自豪这事儿。 透澈如雪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笑,她那个样子无法不让人笑。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虽是不容易,不过成果很可观。你也无需时时的担心她,母凭子贵,阎苏必定富贵一生。”阎苏那不止是凭子贵,凭的还有父兄。 颌首,阎靳神色淡然。只要阎苏一生富贵平安,纵使他粉身碎骨也无妨。虽是心头有一处巨大的缺憾,不过,他已知足。 日头西坠,岳楚人终于瞧见了丰延苍的影子。 这厮打从一早就不见了,她睁开眼他人就不在身边,而且床铺凉了许久,可见他很早的就走了。 不过较之以往,这会儿回来的却是有些早,太阳还没落山呢。 如此温暖的天气,丰延苍依旧披着厚重的狐裘大氅,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他是穿的最奇怪的。 双臂环胸,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走进来,“今儿回的这么早?不是一会儿还要出去吧?” 丰神俊朗,听闻此话,笑意浮现更是风华无双,看的岳楚人不禁眯眼。 “回来的早你不喜欢?”进入室内,他解开大氅扔到一边,月白色的袍子纤尘不染,他又恢复了那飘然不染纤尘的模样。 “喜欢啊!但怕你让我空欢喜一场啊。”抿嘴,随着他走近,岳楚人张开双手,那意思明显就是朝他讨要拥抱。 拥住她,丰延苍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今儿的事情少,解决完了便尽快回来陪你了。你不是一直吵嚷着想吃海鲜么?我已吩咐人准备了,今儿让你吃个够。” “真的?小样儿,还是有点良心的,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仰头看着他,酒窝浅浅的轻笑,可见真的很高兴。 “忘了天下也不能忘了你啊!近来早出晚归,夜晚时似乎除了相拥而眠再也未做过其他助兴的事,可想我了?”压低了声音,他拥着她在她耳边诱惑道。 抿嘴,岳楚人手成拳捶打他胸口,“色胚,天还亮着呢。” 低笑出声,他抱着她往内室挪移,一边轻声细语,“天亮着,看的才清楚。” “看你个头啊!”小声轻叱,岳楚人耳朵发红,被他揽着挪进内室,再也没有抗议之声。 新年到来,经历过数次风波的梁城同样张灯结彩,那时逃出去的百姓也尽数返回,朝廷给曾经受过损失的百姓发放补助,所以百姓返城的速度很快。直至新年,梁城似乎与以前一个模样,并没有出现空城的情形。 随着新年的来到,北方也有消息传来。裴袭夜暂时停战了,不过现今老西王被困在西疆首府,其实只要裴袭夜一个动作,老西王也就不复存在了。不过可能因着新年,更可能是因为他没玩儿够,所以就如同逗老鼠的猫似的,围住了西疆首府,然后开心的迎接新年。看着别人焦虑恐慌,想必他会很开心。 听闻了这些消息,岳楚人无话可说,她相信是真的,裴袭夜只是在逗着老西王玩儿,凭他的心性,恐怕得折磨的老西王疯了他才会罢休。 风和日丽,想象着北方白雪皑皑的模样,以那个情形,恐怕战争也进行不下去了。 “勤王不在?”一旁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岳楚人扭头看过去,眉目弯弯,“还在忙,可能还需两个月吧。两个月过后,就不需他主事了。”看着阎靳,岳楚人很欣慰。他恢复的很快,现在不止能下床走路,便是随意的抬手臂,他也是能做到的。 剑眉星目,俊朗的面庞散着一层阳光融化不了的冷漠,走过来,挺拔的身体看起来还是那般有力量,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受过重伤。 “那时还说去海边转转呢,新年都到了,不如咱们去看看?”看阎靳好似很无聊的模样,岳楚人提议道。 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二人随即并肩而行,后面随行着阎字军的兵将。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前方就有勤王府的密卫快速跑过来。这密卫是詹宁,丰延苍身边头号的神出鬼没。今儿光明正大的出现了,惹得岳楚人抬头往天上看,想瞧瞧太阳是不是正常的。 “属下见过王妃,阎将军。王妃,属下奉王爷命令将太子爷给您的信送来。似是十万火急,请王妃尽快审阅。” 岳楚人挑眉,看了一眼阎靳,随后伸手接过詹宁手里的信。 拆开,拿出信纸展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不禁的微微蹙眉。旁边阎靳的视线也投注在这上面,看清了那上面的内容也面色一紧,“苏儿腹痛不止?” 岳楚人微微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发信时间,是五天前。这不知这五天以来,阎苏的情况如何了。 从丰延绍的形容来看,她也根本猜不出阎苏到底是什么原因而腹痛,丰延绍又信不得太医,所以才会给她写信的。 “你别着急,我用金雕能很快的回去,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安慰阎靳,虽她如此说,但也有些怀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腹痛呢。 眉峰微蹙,虽是那双眸子依旧如雪,但他是担忧的。 “你好好休息,有十八在这儿,亦能照顾你。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便回去。”说完便快步离开,海边之行就此夭折。 翻找出了最厚实的狐裘大氅,岳楚人径直的去找丰延苍。 丰延苍在原来的御书房,这些日子以来他处理公事都是在这里。 华丽的书房外王府的护卫把守着,岳楚人单手托着狐裘大氅快步的跑上台阶走进书房,书房中仅丰延苍一人,坐在普通的书案后,书案上是堆积如山的折子。 “小苍子。”走进来,岳楚人步伐很大,风风火火的。 书案后的人同样裹着大氅,黑亮的颜色衬托的他面庞如玉,看着那人儿快速的冲到眼前,眉目间泛起点点温柔,“看到信了?” “嗯,他描述的不清不楚,我也判断不出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最好我回去一趟。”托着狐裘的手臂抬了抬给他看,意思是她马上就走。 扬了扬眉,丰延苍明显有些不赞同,不过岳楚人不眨眼的瞅着他,还很担忧的模样,最后叹口气,“如何上路?” “雕儿啊,难不成步行?等我到了皇城,都出了正月了。”根据雕儿的速度,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到了。 “你独自上路,我不放心。”从书案后走出来,这两天他熬夜过多睡眠不足,头又开始疼了。 “我在天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处理完了我会尽快回来的,反正有雕儿,速度也快。”上前环住他的腰,岳楚人仰头瞅着他。 垂眸,丰延苍抬手摸着她的脸颊,半晌点点头,“小心些,尽快回来。” “嗯。你注意身体,我不在,也没人心疼你。”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亲,一边警告道。 “那就快些回来心疼我。”轻笑,搂着她低头纠缠她的唇。 缠绵半晌,岳楚人扭头推开他,“我走了。”话落,她转身快步的离开,几乎是跑着。 看着她离开,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摇摇头,阎苏肚子里的孩子,对她的吸引力还真是大。 用金雕做行走工具,是最明智的选择。 用狐裘裹住自己,趴在雕儿的背上,冷风呼啸的在头顶飞过,却能更清楚的感受到金雕的速度。 越向北,气温越低,皑皑雪景映入眼帘,岳楚人却没那么多心思看。翌日上午时分,远远的瞧见了皇城,自然还有与皇城距离几十里的护国寺,在天上看好似距离很近似的,跨一步,便能抵达。 金雕径直的飞到皇宫,宫殿层叠,盘旋了两圈找到了御花园。翅展巨大,落下时打坏了四周数座的假山。 从金雕背上滑下来,四肢都有些麻木了。 早就看到了金雕在上空盘旋的宫人们从四处汇聚过来,瞧见了坐在地上的岳楚人纷纷跑过去搀扶,“王妃,王妃您可好?” “没事,扶我去太子妃那儿。”腿脚都有些不好使,顺着两边的力道,快速的离开御花园。 阎苏的宫里都是人,宫人一群,太医一堆,丰延绍的銮驾也在,可见丰延绍也在里面。 走进宫殿,就有公公大声通报勤王妃到,里面呼啦啦的走出来一群人。 “勤王妃您回来了,您快给太子妃看看,疼了七日了。臣等查不出原因,只盼勤王妃早些回来。”几个太医跟着一旁一通说,两个宫女搀扶着岳楚人走进来,扫了他们一眼,岳楚人懒得说话。 “勤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很意外的敏妃在这里,从里面出来一眼看到被搀扶着的岳楚人,惊讶的睁大眼睛。 “我没事,走吧,我进去看看。”敏妃接替那两个宫女扶着岳楚人扔下一干人走进了内室。 暖融融的,同时还伴有阎苏断续的哭声,床边,一袭杏黄长袍的丰延绍坐在那儿,握着阎苏的手,斯文儒雅的面庞也尽是担心。 “五哥。”走进来,岳楚人唤了一声,床边的人立即回头,一边急急道:“楚楚,快来看看,苏儿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几步走到床边,敏妃扶着她坐下,随后退到一边。 阎苏穿着单薄的长裙,腹部隆起,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她是清醒的,只是很疼。看着岳楚人,下一刻眼泪流出来,“楚人,我好疼。” “放松,我回来了。”她的手很凉,不过也顾不得了。抓住阎苏的手,两指搭在脉门间,屋子里除了阎苏略显痛苦的呼吸声,静静地。 眉头拧起,岳楚人抬头,视线打从所有人的脸上掠过,又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最后固定在了床头。 松开阎苏的手,岳楚人起身,抬手用指甲从床头上方的夹缝里勾出一根牙签般粗细的黑色铁丝状物体。 其他的人不解,便是阎苏也不知道那里何时有这么个东西。 拿着那黑色的长针,岳楚人认真的看了看,随后抓住阎苏的手,顺着她拇指食指间的虎口扎了进去。 阎苏痛呼了一声,随着针扎进去,她瞬时消声,眼睛也睁开了,大口的呼吸,相比较刚刚,轻松了许多。 “还疼么?”看着她,岳楚人轻声问道。 转眼看向岳楚人,阎苏的唇角绽开一抹笑,“不疼了。” “没事了,不会再疼了。”将那长针拔出来,阎苏长出一口气。 丰延绍看着岳楚人手里的针,深邃的眸子不见底,“这是什么?” 捏着长针,岳楚人站起身,“解药罢了。这种让人疼痛的毒,解药一般都在附近。”微微垂眸,岳楚人其实在说谎。 “有人下毒?孩子可还好?”一听毒这一字,丰延绍的神色紧张了起来。 “孩子没事,只是让大人疼罢了。”捏着针走开,丰延绍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没问出口。 敏妃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到岳楚人走出去,她也随即跟上。 人们还聚集在外面,看见岳楚人出来,立即围上来,询问情况。 抬手,将那黑色的长针亮出来,“我给太子妃针灸过了,她已经睡下了,诸位回去吧。在此吵着太子妃,太子殿下可是会生气的。”她面无表情的说,再加上那根黑色的长针,让众人不由得噤声。随后躬身行礼,纷纷离开。 “勤王妃,是真的有人给太子妃下毒么?”待得人都退下,敏妃在一旁开口问道。 垂眸看向那长针,岳楚人摇摇头,“不是针对她。” “那针对的是谁?”敏妃不解,想知道答案。 岳楚人不语,针对谁?当然是针对她了! 裴袭夜,肯定是他。他就知道若是阎苏有不适丰延绍肯定会找她,所以他就给她来了这么一招。给阎苏下的毒等同于迷药,让她觉得自己疼,其实她身体好好的,只是意识里觉得疼。 那厮现在或许还在皇城中,也或许藏在宫里某个角落。这皇宫他住了一个多月,自是很了解地形。 如他所愿,她现在回来了,她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玩儿什么。 因着阎苏年前就开始疼痛,闹腾的整个皇宫上下都不敢张灯结彩的迎接新年。今儿阎苏不疼了,个个宫里也都挂上了红灯笼,灯火通明的,照的黑夜很亮。 岳楚人没出宫,留在阎苏的宫殿里陪着她。傍晚时她吃过一些东西就又睡下了,岳楚人回到她暂住的卧房休息。 解下白色的狐裘披肩,转身挂在屏风上,手刚搭在屏风上,眼角却瞟到一片黑影。 动作一顿,岳楚人冷声轻叱,“偷偷摸摸的很有意思?” “诚如本少所料,你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了。”略带玩世不恭的声音从床边响起,灯影绰绰间,一个人姿态随意的倚在那儿,如同自己家。 “迫不及待与我一战了?我还真是准备了许多的好东西给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转过身,岳楚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床边的人,挑衅意味浓重。 “只说不做,你一直在南疆,打算隔空与本少决战么?”裴袭夜呛声,更是一副迫不及待与她决战的姿态。 “看来,你急切的很啊!”一字一句,岳楚人觉得他或许知道了阎靳受重伤的事。若是他知道了,那么很可能起事,北边要乱啊! 122、找茬儿,口头上的决战 倚靠着床头,笔直的长腿交叠在床沿儿,幽暗的灯火中,他看起来相当自在不羁。精致的眸子直视着那个脸色阴晴不定的女人,梨涡浅浅,笑得无害。 “琢磨着怎么对付本少?你若是想要丰延绍知道本少来了,你早早的便告诉他了,所以现在你也不会去通知他。你又在想,本少是不是知道阎靳受伤了呢?哎呀,本少知道了呢!”很欠扁的,裴袭夜夸张的说着,听得岳楚人拧起了眉头,眼光如刀。 一瞧她瞪眼,裴袭夜笑得更开心,两条腿也晃了起来,好不自在。 “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便来挑衅我?你这个皇上做的还真无聊,放眼天下豪杰千万,挑衅我一个女子让你很有成就感?”轻叱,岳楚人真想喷他一脸狗屎。 “这不是挑衅,本少只是在通知你,迎战!”两个字脱口而出,下一刻他坐直了身子,精致的眼眸弯弯的,瞅着她笑眯眯,却不是在开玩笑。 “迎战?北王殿下找错人了,我最近正在调理身体等待受孕呢,没心情与你玩儿。”说着不存在的事儿,却是成功的把裴袭夜气着了。 顾不上刚刚说的迎战,刷的站起身几步走到岳楚人面前,眸子里阴郁一片,“不行,你不许怀孕生他的孩子!”几乎是吼得,岳楚人微微眯眼,耳膜嗡嗡响。 “我给我丈夫生孩子,关你屁事!”他不再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岳楚人顿时顺了心气儿。刚刚气得她要死,那口气憋了好久。 “我说不行就不行!岳楚楚,你给我听清楚,你若是敢给他生孩子,我踏平大燕!”又是大吼,姑且不知他真心假意,但那气势着实吓人。 “你还真是病得不轻!恕我直言,您老人家的后宫没女人了?缠着我有什么意思?真不真假不假的,我都闹不明白你了。千里迢迢的设计我让我回来,又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这会儿又大发脾气,您或许应该找个大夫看看,您这精神着实不太好。”冷嘲热讽,与他说话,实在无法用正常语气。 “别顾左右而言他,本少的话你最好记着,否则,要你好看!”抬手指着岳楚人的鼻子,几乎戳到她。 扬手啪的打开他的手,岳楚人冷哼一声绕过他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现在谈谈正事儿吧,你也知道了阎靳受伤了,打算怎么做啊?”受不了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气着了他一回,她舒坦多了。 裴袭夜的脸色仍旧不好,眸子阴郁连灯火的影子似乎都倒映不进去。 “机会难逢,自然是攻城略地开拓我北域疆土啊!”走回床边坐下,他声音平静了许多,却不复刚刚的得意。 几不可微的挑眉,岳楚人略显讽刺的扯了扯唇角,“友好往来没到一年,您这就又打算翻脸了,恕我直言,您堂堂一国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像那还在襁褓里的小儿,一会儿拉屎一会儿撒尿,没个准头。”极尽所能的嘲讽,听得裴袭夜心气不顺。 “你跟了本少,本少不计较你受诱骗失身,往后你只做本少妻子。那么,本少便不再想着开拓疆土了,与大燕永葆和平。”讲条件,而且语气很吃亏的样子。 “老娘喷你一脸狗屎!你那是在说话?纯粹放屁!要打是吧?老娘陪你。那么爱玩儿,咱们就玩个够!”变脸,岳楚人眸光如刀锋般的瞪视他。明明自己神经病,却偏偏说一些好像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的话。他有几分真心那都没用,他气人的话就让人直接忽略了他的真心。 “又展现技能了?喷本少一脸试试,只说不做有什么意思?”扬眉,他忽然又高兴了,梨涡浅浅的样子分外可爱。 一瞧他那模样,岳楚人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深吸口气,看着他,“我就当你是来宣战的,早先咱们也说过到时决战的话,现今等于旧事重提。好,我知道咱们决战的时间要到了,你滚吧,老娘迎战。” “你说的,不许反悔。尽快的离开这儿到边关去,南疆嘛,不许回去。”站起身,虽说二人说的是决战,但这气氛还真是看不出决战的样子。倒是他的目的显而易见,要岳楚人与丰延苍一南一北的远远分开,分开一时是一时。 “与你无关,滚蛋!”给了他最后冷冷的一眼,滚蛋二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裴袭夜很是高兴,身子一转,残影消失于窗子那儿,一道冷风吹进屋子,吹得烛火摇曳。 长长地舒口气,岳楚人端坐于榻上陷入沉思。 她若是去北方的话,丰延绍必会同意,因为他也担心裴袭夜会动用巫教那些招数,纵使千军万马,巫教的人也众多,猝不及防,有她在能够有效的抵抗巫教。 再言,此时阎靳不在,边关一众阎靳的部下虽个个尽忠职守,但没有阎靳,就等同于没有主心骨,士气降下大半。 但她若是去了北方,就等同于中了裴袭夜的下怀,她为什么要让他开心?那样反倒还会惹得丰延苍不快。 思虑半晌,岳楚人摇摇头,这事儿还是得与丰延苍商量商量才成,她不想他不开心。 思及此,她便坐不住了。将厚衣穿戴上,拿起狐裘大氅裹住身体,随即走出卧室。 黑夜的皇城比之白天更冷,黑茫茫一片,特别在天空上向下看,更是漆黑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 金雕载着她离开皇城,飞速的朝着南方而去。 金雕一共也没休息多久,如此往返,它也相当费力,尤其还带着岳楚人。速度慢下来,不过比之地上的交通工具,却还是快了几倍。 翌日的夜晚,雕儿终于飞到了梁城的上空。 尽管黑夜,下面的灯火也不明亮,但它找的很准。于那时丰延苍和岳楚人夜宿的宫殿前落下。 巨大的翅展带出来的风四面八方散出去,使得那些守夜的护卫连连后退。 “王妃,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如此快的返回,众人都很惊讶。 这儿的温度不比皇城,岳楚人解开狐裘大氅一边道:“不行么?都围过来干什么,小苍子睡下了?他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吧?”眼睛转了一圈,借着幽暗的灯火,这些护卫一个个都很惊讶的模样,好像她回来很神奇似的。 “那当然不是。王爷染了风寒,早早的就睡下了。十八爷给送药都没进去,属下们想,王妃您回来了,王爷就能吃药了。”赶紧解释,可是担心岳楚人误会。 “谅他也不敢。行了,各归各位。”挥挥手,岳楚人快步的走上台阶,推开沉重的房门,随后闪身走了进去。 一天一夜没睡,她也乏的很,扔下狐裘大氅快步的走进卧室,漆黑的也没燃着烛火,借着外面的光依稀的能瞧见床。床上有个人形的起伏,还有呼吸声,看来他还真的风寒了,睡得这么沉。 摸索到床边,岳楚人不眨眼的瞅着床上的人,她看不清他的脸,随后伸手摸进被子里找他的手。想试试他的脉,看他病得重不重。 不想,刚碰到他的手就反被抓住,不等说话,身子被一股大力直接拽进了床里。扑通一声砸在床里侧,发出很大的声音。 “噢,好疼!姓丰的,你真疯了。”不满,却伸着手去脱靴子,两只都拽下来然后随手扔到床外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脖颈脸颊上,他有些闷闷的声音带着热气传进耳朵里,他还真是风寒了,体温也很高。 “想你了呗!我摸摸,还挺热的。”抬手摸他脑门,他却晃了晃嫌烦似的继续往她脖子那儿拱。 痒,岳楚人不禁笑起来,“难受不?不然我给你熬药去?” “不用,发些汗就好了。”抱住她,微微用了些力气,箍的她有些喘不上气。 “那就把被子盖上,你这样晾着怎么会发汗?”他一条长腿还压在她身上,这是哪门子的发汗? “不想我?”她让他盖上被子,他反倒一个翻身从被子里出来,直接压在了她身上。一上一下,他轻吻她的额头脸颊唇角,更是热气扑面。 “小苍子,你不是风寒了,你是发春了。”看着他朦胧的脸庞,岳楚人抿嘴笑。抬手搂着他的颈项,微微扬起下颌配合他的滑到她颈项的亲吻。 “想你。”亲吻她,一手扯开她的衣服热切的抚摸。他手掌间炙热的温度烫的岳楚人不禁弓起身子,更加搂紧他的颈项,闭上眼睛,感受他的热情。 帐暖春宵,让人浮想联翩的嘤咛喘息直至月挂西方才渐渐停歇。 大床外,纱幔坠地,挡住了里面的光景。 没有烛火,黑暗中,岳楚人躺在丰延苍的怀里,裸身贴合,暖融融的。 他说发汗,风寒就会好,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因为他说话不再那般闷闷的了。 “往时我千里送身,这次接收的人换成了我,确实畅快,怪不得你那时那般开心。”温声的说着,好听的声音使得岳楚人不禁的眯眼,好听的很。 “虚荣心得到满足了?男人啊,没比女人差多少。”手臂搭在他精壮的腰间,手指轻动的捏着他腰间的肉。 “承认。不过,你若是真的因为想我才连夜返回,那我就更满足了。”漆黑的,他也能找得到她的下巴,两指捏着,热乎乎。 “虽然很想满足你,但不是。有事要与你商量,所以才尽快回来的。不过现在太晚了,不如明儿说?”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若是说了裴袭夜,好像有点破坏气氛。 “会扫兴的事儿?”直觉很准,丰延苍低声道。 “嗯。”回应了一声,室内就陷入了寂静。 几分钟过后,丰延苍抬手摩挲着她的肩膀,开口道:“裴袭夜?” “嗯。”一猜一个准儿,岳楚人挑了挑眉,有些无奈。 “他还在皇城?”语气淡了许多,凉飕飕的。 “应该已经走了。他知道阎靳受了重伤,特意找我决战的。”悠悠的说着,明显听到他呼吸变了。抬手抚着他的腹部,一边道:“你别生气,若是真开战,我不会对他客气的。眼下的问题就是,南疆的事儿还没解决,他那里随时可能有动作,我想,不如我去北方如何?” “不行。”几乎是想都没想,丰延苍直接拒绝,干脆利落。 岳楚人眨了眨眼,没再说什么,既然他说不行,那就不行吧。 “贼心不死!”许久,岳楚人以为他已经气得睡着的时候,头顶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唇角抽抽很想笑,终还是忍下去了。 “我心如磐石。”搂紧他,岳楚人语气坚定。 “给我生个孩子吧。”他侧过身搂紧她,呼吸打在她脑门,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抿唇,岳楚人点点头,“好。”她不强迫不急切,随缘。 得到肯定的回答,丰延苍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似乎这般心里才有底。也似乎觉得,有了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晶,她才完整的属于他。 翌日,凡是看到突然出现的岳楚人的人都惊讶不已,这速度未免太快,好似刚刚听说了她返回皇城的消息,眨眼她就回来了。 一听到消息,阎靳便出现在了眼前,他现在除了不能做大动作外,根本看不出什么特殊来。 “苏儿她怎么样了?到底什么原因使得她腹痛不止?”果然的,他很担忧。 “你放心吧,其实没什么事儿,我给她扎了一针就好了,属于神经性的疼痛吧。”没告诉他是裴袭夜做的动作,本来就有伤在身,怕他激动。 “那就好。不过你连夜赶回来的?”看着她,冷漠的脸庞透澈的眸子有几分不解,她不是那种性子特别急的人。 “皇城太冷了,冷不丁的回去,很不适应。阎苏也没事了,所以就尽快的回来了。”还是不能与他说裴袭夜,岳楚人笑道,说的像真的似的。 “麻烦你了。”点点头,得知阎苏没事,他便也放心了。 “不麻烦,这一来一回的也没花多少时间。对了,这两天可按时喝药了?十八的针灸不行,下午你喝药时,我给你针灸。”走到他面前,岳楚人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脉门处,慢慢的眨了眨眼睛,随后点点头,“没任何问题,就是有些血虚。晚上我给你做药膳,好吃又补血。” 阎靳眸色稍变,“你给我输过血,你也要多多注意才行。” 挑眉,岳楚人轻笑,“咱俩情况不一样,两个概念。再说,我失去的那点血早就补回来了。” “谢谢。”看着她笑颜如花,阎靳脸庞放松,很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眨眨眼点头,“不客气。” 恍若融雪的眸子掠过一丝笑意,一瞬间,柔化了满身的冷漠。 丰延苍不准岳楚人去北方,她便继续陪着他。北疆的消息也不断的传来,但都是关于与西疆的。老西王被困在都城,北王扬言只要老西王肯投降并叩拜他,便饶他一死。 然而,老西王却是宁死不降,且派出使者大骂北王。 北王一刀宰了老西王派去的使者,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在他这里完全不好使,不高兴就是杀。 正月十五,大燕的彩灯节,北疆大军攻进西疆都城。老西王自刎于皇座之上,血溅三尺,延续了百年的西疆王朝彻底陨落,改朝换代,并入北疆版图。 与此同时,一直与北疆冲突不断的东疆在边关不断骚扰北疆驻军。阎字军亦在东北处屯兵,东疆与大燕的关系也紧张了起来。 不同于北方,南疆很安然,丐帮的弟子大半儿转移过来,游走于民间,同样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岳楚人计划着待得局势平稳了就在梁城成立济世堂,而且与戚建通过书信,他在关州那儿培养了不少人,到时可以送来帮助新店开张。 然而,这些事情还在计划当中时,北方就传来了早在岳楚人意料之中的消息。 一夜之间,在阎字军巡逻会经过的地方,出现数个水井大小的泉眼,四周白雪皑皑寒冷异常,那泉眼里的水咕嘟嘟的泛花儿,像是开了一般还有水雾飘出来。 但看起来像开水,那绝不是开水。因为有兵士想试试那水是不是热的,结果伸进去一根手指,瞬间就被冻伤了。直至现在那根手指还没知觉,且越治疗就越糟糕,变的黑乎乎的,恐怕那手指不保。 一有此事,齐白与费松连忙的报告给兵部,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到南疆,如此诡异之事,恐怕只有岳楚人能解决的了。 看到那信的瞬间,岳楚人就知道这绝对是裴袭夜的手笔。她没如约的去北方边关,他处理完了老西王,就挑事儿了。 “我的伤已好了大半,明日就返回边关。”阎靳面色沉凛,声音如鼓。 丰延苍坐于主座,白衣飘然,一旁矗立着暖炉,就是在屋子里,他也会在距离暖炉最近的地方。 “也好。不过,他尽用一些寻常人解决不了的招数,目的显而易见。”声音依旧恍若春风,但脸上的神情却不明朗,甚至有点骇人的阴郁。 岳楚人坐在另一侧,手上拿着齐白的亲笔信,听着他们的话,她几不可微的摇摇头,“所以,还是由我来对付他最为稳妥。” “不行。” “不行。” 两道否定同时响起,岳楚人动了动眉尾,分别看了那二人一眼,“那二位可有更有效的方式?他现在只是稍加试探,下次指不定用什么更卑鄙的招数。若因此而使得大军遭受损失,多不划算。再说,对于我来讲,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一心要与我决战,拼个你死我活,那就成全他好了,免得没完没了的骚扰。” “他不止要决战,其心龌龊,更不能让他如愿。”阎靳沉声,而且毫不客气的说裴袭夜龌龊。 岳楚人略有无言,龌龊是真的,但也十分的心狠手辣,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阎将军此话有理,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漂亮的凤眸荡漾着凉薄的流光,他裴袭夜想江山美人共得,未免想的过于美好了。 岳楚人不言,抬手抚了抚脑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如此下去,裴袭夜被激怒,难保不做更大的破坏,到时收场可不容易了。 他们不同意,岳楚人便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阎靳的伤好了许多,日常活动均没问题,但却是动不得武功。带着五百的阎字军兵将离开南疆,岳楚人目送着他上马离开,想来他们再次相见不会需要多久。 正月下旬,北方又有消息传来,鹅毛大雪前一刻还是白色的,下一刻就变成了红色的,红红的一层铺满山上山下,诡异的颜色饶是让人害怕。 听到这个消息时,岳楚人长长的吐口气,扭头看向丰延苍,这古人下颌绷得紧,怒意翻腾。 不眨眼的瞅了他半晌,岳楚人抿嘴笑出声,“小苍子,你绷着脸的样子不好看。” 漂亮的凤眸流转,看向她,他的脸庞放松许多,“你不出现,他就要无休止的搞花样儿吓唬人。”阎字军自是沉稳,但边关的百姓都惊慌了,说那是上天给了警告,又有说那天灾降临之兆等等。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挑衅大燕,通过他那些小动作就看得出来。再过几日阎靳差不多也能回到边关了,有阎靳在,百姓或许就能消停下来了。”不可否认,阎靳是北部的主心骨。 “怎么不张罗着亲自去对付他了?”听完岳楚人的话,丰延苍轻笑,眸子里都是笑,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 “若是说了,你不会更生气?”轻叱一声,她在挑拣不会让他生气的话来说,他反倒还问上了,有什么可问的? “过来。”伸手,他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起身,一步步挪过去,身子一转,坐在他腿上。 “五哥数次来信要你去北方边关,南疆刚平稳,他不想北边闹事。”搂着她,丰延苍温声道。丰延绍不止一次来信了,但都让他回绝了。不过裴袭夜不消停,别人又拿他没办法,所以,也只能让她去了。 “其实裴袭夜他也忙的分身乏术,东疆挑衅他,他还有时间在搞小动作,我倒是佩服他。”东疆或许是看着裴袭夜侵吞了西疆眼红了。阎字军驻守在整个北方,在东北方位屯兵,他不敢惹,所以就尽力的与北疆生事。 “所以说他狼子野心丝毫不为过,吞并西疆,染指东疆,又招惹大燕。或许在他眼里,逐鹿天下如此容易。”西疆被他吞并,东疆绝不能给他。 “按你这么说,他想吞并周边列国?岂能让他如愿?”他们兄弟俩一心要收复原本就是大燕的疆土,如今西疆被裴袭夜纳入,想要收回岂容易? “一口吃不了个胖子,他如此急切反倒会坏事。南疆的事宜正在交接阶段,之后我须得回皇城一趟,我尽量快些,你与我同走?”看着她,丰延苍凤眸幽深。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睛看着他,暗暗扳着手指计算他所做的这些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最快也得一个月,不如我先过去吧。到时让金雕回来跟着你,你用它做行走工具,能更快一些。”如此一想,再有两个月阎苏就要临产了,也不知她能不能回来陪着她看到干儿子? “允了你你便如此焦急,早知,便不该答应你。”摇摇头,丰延苍有些许无奈。 “你还不乐意了?我为了谁呀?为了猪圈里的那头猪?”抬手戳他脑门,岳楚人也不乐意。 “为了我,我知道!”抓住她的手,丰延苍轻笑。虽是享受夫妻同心共进共退,不过总是离别太过伤人。 “身在此中进退不得,再说,咱们都不喜后退,那只能前进。便是有腥风血雨,那也只是前进路途上的一道风景罢了,待得咱们老了,回忆起来多够味儿。”搂着他的脖颈,她更想的是尽快结束当前的这种局面。不管与裴袭夜的战争是赢是输,她都做好了准备。 “待得我老了,你正值风华之年。”她此时不过二八年华,想想差距还真是很大。 “呦,又与我说这个?我还担心待你到了一朵花儿的年纪就嫌弃我了呢。”在他脸颊上如同啄食一般的亲吻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儿,她都爱! 123、以乌鸦开场的决战 北方的大雪是皇城比不了的,这是岳楚人第一次看到如此雪景,目力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再加上天上太阳照耀,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要被闪瞎了。 金雕似乎有自动调节功能,根本不为所动,飞的快速且平稳。 岳楚人穿的很厚,裹得像个粽子,感觉行动都很困难。尤其此时趴在金雕身上,感觉她这重量压的它都有点承受不住了。 崇山峻岭就在前方,绵延的山体被白雪覆盖,除了那座最高的天崖,她根本分不清哪座山是哪座山。 金雕很准确的寻到了阎字军的驻地大营,长啸一声,简直盖住天地,震得岳楚人也耳膜嗡嗡响。 “小畜生,你叫的好难听。”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岳楚人冷叱,实在太难听了。 被她一说,金雕不乐意了,又长啸一声,这次比刚刚还要响亮,震得岳楚人差点从它背上滑下来。 很得意的滑翔向下,因着它的两声长啸,营地的兵将也注意到了它。 于营地后最宽阔的空地落下,落地的速度过快,岳楚人直接从它背上滚下来扎进了雪堆儿里。 “靠!”挣扎的爬起来,吐了一嘴的雪沫儿。穿的厚,长时间的坐在金雕背上,她手脚不灵便,像头笨笨的熊。 “怎么趴雪里了?来,起来!”脑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下一刻手臂被抓住,完全没用力气的离开雪堆儿,站了起来。 被拽起来,岳楚人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晃站稳,抬头看向阎靳,一边笑笑一边抬手抹掉脸上的雪,“这个小畜生,我训了它它不高兴了呗。故意把我扔下来,粮食减半。”扭头瞪着如同一座小山似的矗立在那儿的金雕,岳楚人狼狈的很。 微微垂眸看着她,阎靳面庞柔和几分,她脸上头发上都是雪,瞧着她在那儿抹着脸上都化了的雪,不由得抬手将她头发上的雪拨弄掉,一边沉声道:“冷不冷?回军帐暖和暖和。” “还成,我穿的很厚,瞧瞧我像一粽子。”任阎靳将头发里的雪弄掉,岳楚人也笑自己,因着太冷,脸颊红红的。这儿可比皇城冷得多,呼吸之间都是白雾。 与雪一个温度的眸子划过一抹笑意,放下手,“走吧。” “嗯。”迈开步子,这一身的行头重的很,拖着沉重的步子随着阎靳往营地走。她走的慢,阎靳配合她的步伐亦是慢慢的走,远远地瞧着,像是一个挺拔英挺的猎人身边跟着一只企鹅。 “妹子,你可来了!将军早就说你肯定会在这几天到的,果然来了。哎呦,是不是太冷了?快进来。”费大胆更像一头熊,远远的迎过来,嗓门震天。 他走近,岳楚人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厚重的衣服,使得她根本拍不动。 “确实冷啊,不过风景却是好看,茫茫白雪,我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大声回应,兄妹俩的大嗓门充斥着营地。 费大胆大笑,抬手去拍岳楚人,没用力的两下,拍的岳楚人直晃。 一旁阎靳抬手自她身后虚空拦了一下,随后微微蹙眉看向费松,“你收着点力量。” 费松一愣,随后看着自己粗壮的手臂讪笑,“妹子,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别再拍了,再拍我就趴下了。”站稳,岳楚人摇摇手。 “那就好,走,快进帐暖和暖和。”费松大笑,赶紧让着岳楚人往军帐里走。 刚走到军帐前,军帐厚重的帘子被从里挑开,齐白的脸露出来,“勤王妃,咱们又见面了。” “齐军师,几个月过去了,你可明显见老哦!”一个大步进入军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得她不禁一抖,好暖和。 “可不是么,愁得头发都白了。”一行人进来,齐白撂下帘子,彻底阻绝外面的冷气进来。 “愁什么,说来听听?”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里面又是一层厚重的外套。把那重的不得了的外套脱掉,这才好了许多。紫色的裙子下蹬着一双羊皮靴子,里面羊毛茂盛,暖和的很。 “还不是北疆做的那些小动作,明知道我们无力解决,就偏偏的以此来逗弄我们。将军沉稳,费大胆这几天都要气炸了。”齐白一边说一边摇头,那边费松很配合的一脸凶相,确实很生气。 岳楚人站在暖炉边儿暖手,一边扭头瞧着费松轻笑,“知道你生气,但也不用横眉毛竖眼睛的,难看死了。” 费松眨眨牛一样的眼睛,随后气愤道:“欺人太甚,若是有胆子,就和老子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不把他们打得尿裤子,老子不姓费。” 岳楚人笑得不行,那边齐白摇头,阎靳不为所动,费松的大嚷大叫对他没任何影响。 “他们就是不想和你打才出此下策的,因为你们无可奈何。再说现在正值寒冬,根本不适合打仗,他们北疆的兵将不怕损失,咱们还怕损失呢。我来了,你也不用冒火了,到时带你一起去对付他们,给你解气。”暖好了手,岳楚人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旁边阎靳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旁边。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岳楚人歪头瞅着他,“最近如何?这儿太冷了,你伤处不舒服了吧?” “还好。”简短两个字,却是能看出他有些许的郁闷。因为他不能动武,按照他所想,他现在与废人无异。 “不能急于求成,你这一身的武功也不是一年两年练成的,这会儿就更不能急躁了。”轻声安慰,对面费松睁大眼睛瞅着,齐白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却是闪着别样的光。 “嗯。”微微颌首,阎靳很好的听从。 费松咦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齐白,大声道:“将军也不是听不进去话,只是咱们这帮大老爷们说话不好听,将军不爱听。” 阎靳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费松,眸光冷漠,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不过费松不当回事儿,恐怕总是看到他那个眼神,习惯了。 岳楚人听闻哈哈一笑,“那是因为我说的话权威,我可是他的主治大夫,你们说的那都是随口胡诌,安慰人用的。” “此话有理。费大胆,你休得胡说,人多口杂,于勤王妃名誉有损。”齐白点头,像是在提点着什么似得,不过费松不明所以。 岳楚人轻笑,扭头看了齐白一眼,摇摇头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说我坏话了,人各一张嘴,爱怎么说怎么说,别让我听见就成。现在来说说这几日裴袭夜又干什么了?” “前日大雪把那天的红雪盖住了,不然真应该让妹子你瞧瞧,那红颜色的雪有多瘆人。自大雪过后,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恐怕被大雪隔住了。”费松说着,大嗓门在军帐里回荡。 岳楚人点点头,“他被大雪隔住了做不了坏事儿,那就轮到我了。千山万水的来一次不容易,自然得送他点见面礼才是。”葱白的指头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她悠悠道。 费松闻言眼睛睁大,“我陪妹子你去?” “你那重量,我金雕承受不起。”挑眉,岳楚人很直接的摇头,看的费松无语,齐白轻笑。 “须得小心,他在北疆应当也是圈养了不少了飞禽。”阎靳沉声道,他觉得裴袭夜圈养那些飞禽是专门对付岳楚人的金雕的。 “他不擅长此类,没事的。”摇摇头,岳楚人还当真是不惧裴袭夜的任何招数。 “妹子,你与北王若是交手了,需要我们做什么?”费松很是不解。 “需要你们离得远点儿。”看着他,岳楚人勾了勾唇角,那会伤及无辜的。 费松点点头,岳楚人说此话,他不敢不信。 “行了,她连夜赶路刚抵达,先不谈这些了。饿了么?一会儿派人把饭菜送到你帐里,你吃过之后好好休息休息,这些事儿明日再说不迟。”阎靳发话,成功阻绝费松的欲再说之势。 “好,今儿我好好睡一觉,明儿就去给裴袭夜送礼去。盼着与我决战,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站起身,岳楚人意欲满满。 阎靳将她送到她暂居的军帐便离开了,进入军帐,岳楚人几步奔向床铺,趴在上面便不想起来了。 “唉,好舒服!”翻个身躺着,看着熟悉的帐顶,不由得想起与丰延苍在营地的日子。每日在军帐里休息,就算气温低,被子里有他,便暖和的很。 如今只她一人,也没有暖床的,恐怕半夜会被冻醒。 想着丰延苍,岳楚人不禁的叹气,每次都是分别了才发现思念有多熬人。 不过一会儿有小兵送来饭菜,吃过了又洗漱了下,便一头栽倒床上,不过一会儿,便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中。 再醒来已是翌日,天气很好,出得军帐,阳光照着白雪反射的强光分外刺眼。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得以睁开眼睛,不过还是很不适。 仰头看天,没走几步,金雕的影子在上空出现,硕大的身体翅展宽大,于营地上空盘旋遮云蔽日,气势岿然。 “到营地后方等我,一会儿咱们出征。”冲着天空摇手指挥,金雕果然径直的飞向了营地的后方。 许是听见了岳楚人的声音,费松于远处的军帐里走出来,大步的朝着她走过来。 “妹子,你这会儿就要出发?”大嗓门,几乎整个营地都听得到他说话。 “嗯,你还有别的吩咐?”眉目弯弯,岳楚人也朝着他走过去。 “那倒是没有,只是你小心点。”摸摸头,费松随后道。 “你就放心吧,我会很快就回来的。”扬了扬下颌,满眼自信。 “哥哥等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等你回来给你接风。”费松很认真的睁大眼睛问道。 忍不住笑,岳楚人摇摇头,“你还真当我是带领着千军万马去决战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准备两坛酒,咱兄妹再大喝一场就成了。” “好咧,哥哥等你。”抬手要拍岳楚人的肩膀,马上要拍到的时候猛的收住,然后笑着收回手,是想到了昨儿阎靳说他的话,他力气太大了。 看他的动作,岳楚人不禁轻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朝着营地后方走去。 金雕早就落在那里,瞧见了岳楚人过来,它压低了身子,最后匍匐在雪地上。 踩着雪吱嘎吱嘎,快步的奔过去,拿出两个药丸塞进它嘴里,随后踩着它的翅展爬到它背上。 “走吧!”拍拍它的颈子,雕儿站起身,翅展大开,随后一飞而起。 低伏着身子,冷风呼啸,随着雕儿越飞越高,下面的景色也看的愈发清楚。 太居子巫两座山连绵的一直进入北疆。天崖在两座山之后,在这处看,就好似一把钢刀插在平地上似的。 一直向东方连接的关口落在了身后,这便是北疆的境内了。同样大雪白茫茫,能看到一些房子聚集一起的村子,却是看不见营地军队。 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终于找到了被大雪掩盖的大路,大批军马移动只能走这里,能通向大燕关口,亦是能通向东疆关口。 拍拍金雕示意下去,金雕于半空向下滑翔,最后落在了雪地上。 从它身上下来,一脚踩进了雪地里,大雪没过了小腿儿。 从大氅里把布包拿出来,一步步的在雪地里行走,手里的东西也一样一样的填进深雪中。 将近千米的距离,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太阳升至半空,照的雪地更是亮的刺眼。 骑上金雕再次移动,翻过了两座山再次停下,恍若埋地雷似的,凡是能够行军的地方均被她设下了埋伏。 太阳西坠,她满身大汗,哪里还觉得冷。 金雕一直跟在她身边,魁梧的身子恍若一座小山,又像是一道坚强的堡垒,任风雨来袭也能固守她身边。 “让那个裴钱货得意,这次有他好看。小畜生,你说咱们用不用再到东疆边关那儿转悠转悠?我还从来没去过那儿呢。”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岳楚人费力的从雪中走到金雕身边一边道。 金雕低头看着她,那表情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急?我也不是急,就是想着西疆被裴袭夜弄到手里了,东疆不能再给他了。北疆铁蹄虽不比阎字军,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快的就拿下了西疆?纵使西疆没本事,那也是拥有二十万军马的国家。”戳它,她一边说着,额头上的汗珠往下淌。 “唉,这个时节,北方确实不能起事。只能先这样与他们抻着了,就像抻面似的,各拽着一头,都不能用力。”爬上它的背,岳楚人拍拍它,示意回去吧。 飞至半空,朝着营地的方向返回,大雪茫茫,天地广阔,庞大的金雕也恍若一片叶子似的,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何其渺小。 远远的瞧见了关口,太阳西斜,金雕有力的飞翔,却突然的长啸了一声,震耳的声音使得岳楚人蹙眉。 坐起身子,岳楚人扭头朝后方看去,四五只乌鸦在后方百米处跟着,一个个势头很猛,也不顾金雕双翅摆动时卷起的巨大风窝,义无反顾的向前冲。 眉梢挑起,岳楚人想起昨儿阎靳与她说过的事儿,他说裴袭夜也开始圈养了一些飞禽,这几只乌鸦莫不就是他圈养的? 还真是寒碜,居然养乌鸦! “不用管,咱们回去,它们会跟上来的。”笑起来,岳楚人回头与金雕说道。裴袭夜养的这些东西智商不够,她懒得琢磨。 金雕很听话,径直的越过关口直奔大营。 那几只乌鸦果然跟上来了,在金雕落地岳楚人从它背上滑下来后它们就一窝疯的从半空俯冲下来,那气势好似要把金雕啄死。 岳楚人快步的走远,那几只乌鸦也冲了下来,金雕随意的抬起翅展,几只乌鸦都撞到了它的翅展上,立即晕乎乎的躺在了雪地上。 岳楚人大笑,“太蠢了,真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畜生,蠢死了。”走过去,一只只的把那几只晕乎乎的乌鸦拎起来,随后大步的往营地方向走。 “妹子,你可回来了。我酒都备好了、、、这是什么?下酒菜?”一听说金雕回来了,费松急忙的从军帐里出来,大嗓门的喊着,一眼瞧见了她手里拎着的几只乌鸦。 “下酒菜?行啊,咱们就把它们吃了吧。”看了看手里的乌鸦,这东西估摸着花了裴袭夜不少的心血,能好吃。 “今儿都顺利吧?瞧你这么高兴,肯定顺利。”接过乌鸦,费松大笑道。 “嗯,顺利的很。”还捡来几只乌鸦,更顺利了。 走回军帐,费松果然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脱下狐裘直奔暖炉,不过一会儿费松从外回来,一边大笑道:“让伙房把那几只乌鸦烤了,下酒正好。” “今儿可得少喝点,像上回似的喝的第二天都失忆了,那太丢人了。”关键丰延苍不在,她喝多了没人照顾她。 “成,咱兄妹俩难得聚一回,喝酒为辅谈心为主。”说他粗莽吧,有时候还能冒出一句很押韵的顺口溜来。 “费大胆最近读书了?出口成章啊。”岳楚人笑眯眯的调侃,费松大笑。 暖和了过来,俩人相对而坐,桌子上的菜有些凉了,不过并不影响喝酒。 费松分别倒了一杯,结果第一杯酒刚下肚,外面就进来了人。 “王妃,费大胆,你们兄妹俩要喝酒也得叫一声我吧,哪怕假意叫一声也成啊。”齐白走进来,对这二人私自喝酒不带他很是介意。 “齐军师你确定你喝酒?喝多了我们可不负责把你送回去。”岳楚人轻笑,她觉得齐白可不是来喝酒的。 “看,我妹子说了,喝多了没人管你啊。”费松粗嗓的说着,一边拿过一个杯子倒酒放在齐白面前。 齐白笑容满面,看着岳楚人道:“王妃,今日可顺利?” “顺利。”点点头,岳楚人悠悠道。 “王妃辛苦了,敬王妃。”齐白举杯,很是尊敬。 “不辛苦,分内之事。”回敬,两人一饮而尽,对面费松也随着喝。 “王妃于半空之上可瞧见了不妥?”放下杯子,齐白继续道。 “不妥?还真是没看到。雪太大,落地直接没过小腿,就这样的条件,他也不会费力不讨好。”摇摇头,唯一的意外就是那几只乌鸦。 “昨夜东疆边关有小冲突发生,北王或许不敢大肆的骚扰我军,但对东疆却是从没放松过。”齐白说道,岳楚人还是稍稍有些意外的。 “哼,欺软怕硬。”费松粗声冷叱,很是看不上裴袭夜的作风。 眨了眨眼,岳楚人轻笑,“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正式开战,咱们也来个鹬蚌渔翁。” “北王脾性怪,自是不能按照常理推断,所以近些日子须得严加提防才是。”齐白很有见解。 “他军马靠近不得咱们关口,除非他能带着大军从太居子巫两座山翻过来。现今需要多多关注东疆那边儿,据说东王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咱们提防裴袭夜的同时,也得多加提防他,我看他现在对大燕和北疆都很眼红。”大燕吞并了南疆,裴袭夜吞并了西疆,只有他东疆什么都没得到,说不定眼红成什么样了呢。 “此话有理。”齐白研究过东王,自是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行了行了,先别说这些了,来来,喝酒。”他们说话,费松插不上嘴,端起酒杯阻断二人说话。 正喝着,小兵从外走进来,端着托盘,上面是烤好的乌鸦。 “这是?”齐白微微蹙眉,看不出这是什么。 “来,老夫子尝尝。”拎着个乌鸦强硬的递给齐白,费松嘲笑他不懂武功只懂之乎者也。 接过,又研究了一番,烤的焦黄,也看不出是什么来,倒是挺香的。 岳楚人轻笑,扯下一只腿儿来吃,裴袭夜果然养的不错,肉很香。 正在吃着的空档,军帐的帘子自外挑开,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的阎靳从外走进来,帘子挑开,外面的声音也传进来了,什么东西在嘎嘎的叫,尽管好像很远,但在这儿也听得到。 “将军。”阎靳一进来,齐白与费松都站了起来。 岳楚人眨眨眼,同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眉毛蓦地拧起,“乌鸦在叫?” 阎靳眸光沉冽,看着她点点头,“正要找你去看看呢,一群乌鸦不知从何处飞来,此时在营地后方的林子里围攻金雕呢。” 刷的站起身,拿起狐裘大氅裹上快速的走出去。 一行人从军帐里走出来,朝着营地后方走一边抬头看,太阳刚落下山头,此时还很明亮。那光秃秃的林子上方,一群乌鸦乌泱泱的在围着金雕,发出难听的嘎嘎叫声,恍若一群蝗虫似的。 金雕站在一处粗壮的树冠上,枝桠被它踩得断落不少,加上它打开翅展,来回带着强劲的风,更是打的四周的枝桠摇晃。 尽管金雕力气很大,扑上来的乌鸦也被它打的栽跟头,但仍旧义无反顾的往上冲,好似疯了一般。 不少的兵将聚集在远处瞧着,岳楚人等人快步走过去,兵将让开,不少人看着她,似乎都想知道这样的场面该怎么办。幸好乌鸦攻击的是金雕,若攻击人的话,抵挡起来很麻烦。 看着那些乌鸦半晌,岳楚人扭头看向远处的山林,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微微蹙眉,下一刻手从狐裘大氅里抬起来,裹着金箔的紫竹笛在手中,放在唇边,略微刺耳的笛音悠荡而出。 笛音一出,金雕腾飞而起不与它们玩耍,几百只乌鸦欲追,但扑棱了两下,下一刻刷拉拉的尽数掉进了林子里。撞击树枝的声音噼里啪啦,一时间好似树林被拆了一般。 四周无声,都瞧着那林中,难听的笛音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 许久,笛音停歇,林子里有乌鸦在扑腾的声音传出来,它们并没有死。 “把它们都收集起来,一把火烧了。”放下笛子,岳楚人开口道。 那边费松看了一眼阎靳,随后挥手示意兵将赶快行动。 转了转手里的笛子,岳楚人扭头看向费松,“费大胆,你带人到关口那里等我,我要去会会裴袭夜。” “不行,你不能单独行动。”费松没说话,身后的阎靳开口,沉冽的声音让人反驳不得。 转过身看向阎靳,岳楚人笑笑,眉目生花,“他被隔在我设下的埋伏后过不来,所以才指挥这么一群乌鸦来。我须得去一趟,他要决战,我自当奉陪。” 阎靳的眉峰蹙的厉害,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他还是不同意。 “放心吧,若是不放心那你去关口那里等我,看我能不能完整的回来。”轻笑。话落,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她举步朝着停落在远处的金雕走去,今夜,便是决战之夜。 124、有孕在身 黑夜降临,北方的黑夜比之白天要冷的多。金雕飞速前行,更是冷风呼啸,那风恍若刀子似的,打在脸上凉丝丝的疼。 越过关口,继续向北,翻过几座连绵的山,漆黑的天空下那银白的雪地却是泛着些光,以至于不会整个世界都黑漆漆一片。 金雕的目力比之岳楚人要强得多,准确的找到了他们白天设下埋伏的地方,俯冲向下,最后落在了雪地上。 骑在金雕的背上,岳楚人直起身子看向前方,朦胧中,只有泛白的雪,除此之外伴随的便是冷风。 深深呼口气,呼吸之间的白雾翻腾,更是模糊了视线。 除了自己的呼吸,天地之间一片安静,这个时节便是如此,想听个虫鸣蛙叫都是奢侈。 大约一刻钟过后,黑夜中猛的传来熟悉又刺耳的嘎嘎声。 眉头拧起,岳楚人抬头看向远方,夜幕黑漆漆的,但那嘎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而且还在扑腾着光秃秃的枝桠,使得那树林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朦胧中,一群黑压压的乌鸦从远处飞过来,恍若蝗虫过境似的,哗啦啦的。亏得天黑看不清楚,否则有密集恐惧的人会很遭罪。 岳楚人倒不怕那恶心的阵势,只是觉得十分无语,仰头瞧着已经飞到头顶的那群乌鸦,她眉头拧的更甚。 “裴钱货,你可不可以更恶心一点?”扑啦啦的一群乌鸦在头顶,岳楚人觉得很衰。听着它们嘎嘎叫,她就更黑脸了。 “哈哈哈,不比你的大鹏鸟差啊!更何况数目庞大,不觉得很威风?”怪笑从远处传来,那是在林子里。明显的裴袭夜声音,不过笑得很难听。 轻叱一声,岳楚人翻着眼睛从金雕的背上滑下来,金雕立即飞走,半空的乌鸦哗啦啦的炸开锅似的,随后追着金雕飞走,摆明了就要攻击它。 冷哼着收回视线,岳楚人看向那黑漆漆的树林,树林外的雪地里就是她设下埋伏的地方,横向绵延接近千米。裴袭夜过不来,他此时站在林子里必定是能看得见她的,不过她目力不行,找不到他的人影。 “你等待的决战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我设下的蛊障你若是能破了,这一局就算你赢。半个月内,我不阻拦你做任何事,如何?”全身包裹在大氅中,一张小脸在外,黑夜里娇艳可人。 “果然最狠毒的是女人,凡是我大军能够经过的地方均被你设下了埋伏。本少破了这一道障,还有无数道等着呢,你打算累死本少?”裴袭夜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大笑,岳楚人很是开心,“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你无数次的吓唬我边关百姓,就应该想到会得到今日的报应。” “那是因为你不守承诺,明明答应过本少立即来北方的,居然又跑到南疆去了。”提起这个,裴袭夜明显生气,语气十分不好。 “与我夫君团聚有何不妥?裴钱货,你管的太多了。”听他语气不好,岳楚人反倒心里舒坦。与他一起就好似不变态会难受,看他上蹿下跳气急败坏,她就格外的爽。 “哼,激怒本少你很开心?若是今儿你输了,那么你就跟着本少回去,从此后不许再见丰延苍。”几乎是吼得,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 “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您请啊!”笑,岳楚人的手自披风里拿出来,裹着金箔的紫竹笛在手中,放到唇边,悠扬的笛音响起,响彻黑夜。 朦胧中,茫茫的雪地有丝丝松动,黑色的恍若藤蔓似的东西自白雪中爬出来,密密麻麻的绵延出去,这场面可比那组团的乌鸦要恶心的多。 但幸好此时是黑夜,周遭又没有许多人,所以便是再恶心一些也无事。 那藤蔓似的东西快速的朝着山林的方向爬,腥臭的味道飘散于空中。远处的半空,围攻金雕的乌鸦被这味道包围,恍若中邪了似的停止了煽动翅膀,刷拉拉的陆续自空中掉下来砸在雪地上。 金雕飞高,不过却返回了岳楚人的上空,在它这个位置看的更清楚,绵延出去直至看不见的地方,那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朝着北方爬行。越过雪地钻进高山,饶是冰川也挡不住它们。 腥臭的味道愈发浓重,笛音不止,林子里也响起了飓风刮过的声音,光秃秃的树木发出几乎要被折断的响声,一时间黑夜中此处恍似地动山摇。 一直在沉稳的吹笛,腥臭的味道岳楚人也能很好的忽略,不过今日却好似有些奇怪,那味道,熏得她有点反胃。 难不成裴袭夜有解决的方法?或是有了新招数? 吹笛的动作略微停顿,深吸口气,想试试从这腥臭的味道里能不能闻出其他的成分来。 然而,那一口气吸进去,她喉头一哽,几乎吐出来。 单手捂着胸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笛音停下,那蛊障不再继续前行,裴袭夜趁此机会破障,轰隆隆,林子里恍若爆炸了似的。破碎的树木四散飞开,雪屑飞上天,与残破的树枝七零八落的落下,方圆百米的距离内,一片狼藉。 踩着厚厚的雪后退几步,重新拿起笛子吹奏起来,蛊障再次行动,断裂的蛊障恍似有再生能力,继续无限延长的朝着前方爬行。 “岳楚楚,你还是怕伤着本少是不是?”因为她刚刚的停顿,林子里传来裴袭夜稍显得意的喊话,听得岳楚人禁不住冷哼,凝神吹笛,那蛊障爬行的速度更快。 “恼羞成怒了?哈哈哈。”接下来就是更得意的大笑,盖过了蛊障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 “你可以再恶心点。”气不过,拿开笛子大吼,爬行的蛊障立时停下,漆黑的夜空里臭气熏天。 “当然可以。”裴袭夜回话,下一刻猛的一阵地动山摇,轰隆隆的声响自前方的林子里传出去,砰砰砰的绵延到远处,所有设下蛊障的以及被它们爬过的地方均响起爆炸声。雪屑树枝漫天,在黑夜里如同惊雷。 顾不得那爆炸,岳楚人疾步的后退,雪太深,步子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继而扭头干呕。 “呕、、、靠,居然被自己的蛊恶心到了。”大喘气,岳楚人实难想象还会有这一天。比这难闻的气味儿她闻过无数,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这个味道太恶心了,腥臭腥臭的,就像臭鱼烂虾和腐烂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的味道,难闻死了。 “哈哈哈,本少赢了!岳楚楚,跟本少回去吧。”黑夜中,一个黑影迅疾的朝着这边飞跃过来,得意的大笑回荡在夜空,好似比之刚刚的爆响还要震耳。 盘旋在上空的金雕俯冲落地,挡在了岳楚人前面,那飞跃过来的黑影也在金雕面前及时停下,一袭黑色大氅的裴袭夜大口呼吸,虽是空气不好闻,不过并不影响什么。 “岳楚楚,愿赌服输,过来!”金雕站在那儿,他也不向前,隔着金雕喊话。 岳楚人还坐在雪地里,听到裴袭夜说话立即给了他一个冷哼,“老娘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跟你走?你赢了我承认,我也信守承诺半个月内不针对你,随你怎么折腾。” “不行,你的说法本少不认同,所以,你跟本少走。”绕过金雕,他打算亲自去逮她。 金雕猛的展翅,巨大的翅展刚劲有力,裴袭夜灵巧向后跃开几步,才躲过它翅展的击打。 金雕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警告他再过来它可就不客气了。 “你驯养的这畜生确实比本少的乌鸦好用。”盯着金雕,裴袭夜最后叹了一句。 “只有你那么恶心人,弄一群乌鸦来玩儿。”岳楚人冷叱,从雪地里站起身,不敢深呼吸。臭味太难闻,她胃里翻涌的厉害。 “叫它让开,虽本少驯养飞禽不行,但对付它绰绰有余。”晃了晃脖子,打架前热身的样子。 “少废话,你若是觉得刚刚打的不过瘾那咱们再来一局。若是不想打了,就赶紧滚蛋,没心情与你磨牙。”走向金雕,岳楚人打算回去,因为她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好。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再来一局。岳楚楚,这次的赌约先定好,你若输了就与本少回去。”漆黑的夜色中,岳楚人的身影显得笨笨的,瞧着她,裴袭夜笑眯眯的说着。 “若是你输了呢?你输得话,自宫如何?”走至金雕身边靠着它,岳楚人冷冷道。 “你舍得?”裴袭夜笑,恍若在调情似的。 “够恶心,老娘甘拜下风。”翻白眼,她胃里翻涌,实在没心情和他吵嘴。 “这么快就败阵了?不像你啊!你不舒服?”因为金雕站在那儿,所以他站的有些远,她全身又都包裹的很严实,靠在金雕身上他就更不能很清晰的看到她。但以前相处时是什么模样他很清楚,她不是那种甘心吃亏的人,这次很轻易的认输,有些难解。 “没有,老娘好得很。只不过,这北方太冷了。”蓦地转身攀上金雕的背,她急欲离开。 “慢着,岳楚楚,你到底怎么了?”向前几步,金雕忽的展开双翅,那所带起的强烈风窝逼得他靠近不得。 “怎么了也与你无关。你记住了,半个月内你做什么我都不还手,不过你不要太过分,若是逼得我不守承诺,你的死期也就到了。”冷声警告,话落抬手拍拍金雕,金雕一飞而起,快速的离开原地。 金雕的飞行速度自是人比不上的,任他武功多高轻功多精,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飞至半空,空气好了许多,岳楚人长舒口气,那恶心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趴在金雕的背上,她抬起两只手给自己切脉,半晌,她长长叹口气,果然啊! 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她也忘记了月经的事,现在想想,似乎已经迟了半个多月了,她还真是够蠢。 不过她这反应也够慢的,直到今天闻到了臭味儿才有感觉,若是一直闻不到那味道,恐怕还一直静静的呢。 裴袭夜那家伙能够看得出怀孕与否,所以她才急切的要离开,若当真被他看出来,也不知他会做什么。伤害别人她不管,她担心他会伤害她的肚子。 微微直起身子,慢慢的将衣服里藏着的所有毒物拿出来装进布包里,她通身藏了不下百件儿,大大小小,几乎把布包装满。 她得远离这些东西了,不过若是离开了这些东西,她就等同于废人了。 “唉!”虽是有些惊喜,但更多的也是觉得来的不是时候,这接下去该如何对付裴袭夜? 思虑着,冷风吹袭都没了感觉。她这段时间内无法接触这些东西,那么也只能把戚建叫来了。 深夜浓重,此时差不多已经后半夜了,目力所及之处皆是黑暗。 趴在金雕的身上,无意识的想到刚刚那蛊障臭气熏天的味道,胃里禁不住一阵翻涌。 抬手拍打雕儿,雕儿立即改变方向俯冲向下,最后稳稳的落在雪地上。 从它高高的背上滑下来直接滚进了雪地里。大雪堆积了半条腿那么深,她砸在上面雪直接下陷,她也跟着陷了进去。 “呕!”哪里还顾得是不是趴在雪里,身体微蜷,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 金雕站在一旁,也在低头看着那个几乎埋进了雪里的人,看着她那模样,虽有心帮忙,但奈何它确实帮不上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守着她。 胃里好似都空了,呕吐渐渐止歇,翻身躺在雪中,大口的呼吸。 四周的雪成块的往下落,砸在她的脸上冰冰凉。抬手抹开,还有雪屑残留在脸上,不过她却无力再管了。 “雕儿,提醒我,不要再想起那臭气熏天的味儿了。”就这么奇怪,知道想起那味道就会恶心呕吐,但却止不住的总会想起来。胃里没东西吐不出来,这回转换成了抽筋,好难受。 金雕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还不知道我怀孕了用你说?这半个多月我没一点感觉,谁想到这感觉来了挡不住,怀孕,太神奇了!”叹息着,往时都是看别人怀孕生子,现今轮到了自己,她多少的还有点不知所措。 若是丰延苍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得意的。他念叨了那么久,终于梦想成真了。 躺在冰凉凉的雪里,岳楚人仰视着夜空,不禁红唇弯弯。 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了,这个消息还是等他来了之后再告诉他吧,惊喜啊! 笑出声,按着旁边的雪坐起身,身上厚重的衣服使得她行动多少有些迟缓。好不容易站起来,旁边金雕却挪动了一下脚步,喉咙里咕噜着,在告诉岳楚人什么。 眉心微蹙,身子顿住凝神细听,那嘎嘎的叫声由最远处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阴魂不散。”暗咒一声,岳楚人扭身看向她刚刚经过的夜空,尽管夜色漆黑的,但也依稀的看到一群黑压压的‘阴云’在飞速的朝着这边移动。翅膀扑棱棱的声音汇聚一起,分外响亮,再加上那嘎嘎的叫声,在这黑夜里十分诡异。 紫竹笛落在手中,想也不想的放在唇边,刚欲吹,却突然想起她怀孕了不该碰这些东西了。便是这紫竹笛里面也涂抹了其他的东西,纵使她能完美的抵抗这些毒素,但腹中的那个小生命却不行。 迟疑的时间内,那恍若乌云压顶的乌鸦大军也飞到了近前,于她和金雕的上空几十米外停下,盘旋着,嘎嘎的叫着,吵死人。 金雕烦躁的踱步,所走之处雪地塌陷,它也烦死了这群乌鸦。 “岳楚楚,你当真说话算话不对本少的袭击予以回击?啧啧,看来是本少多虑了。”远方,一道黑影快速的接近,略有玩世不恭的音调,与那些乌鸦的嘎嘎叫声混在一起,却能清晰的入了岳楚人的耳朵。 转着手里的紫竹笛,岳楚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她头顶密密麻麻盘旋的乌鸦,这场面真的很衰。 “所以呢,你打算现在就去骚扰我边关?”当真那么急不可耐么? “本少若去骚扰,你会眼睁睁的看着?”说话间,那道快速移动的黑影到了眼前,相距不过两米的距离,能够依稀的看清对方的脸。 “输了便是输了,答应的事我自然也会做到。”微微扭开头不与他对视,随后朝着金雕移动两步,离他远一些。 “你都这般说了,本少若去骚扰大燕会显得本少很不厚道。你放心吧,本少带着乌鸦大军去东疆转转。”轻松的语态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去玩玩儿罢了。 “如此一路顺风。”反常态的没说任何讽刺揶揄的话,她走至金雕身边,明显要离开。 漆黑中,裴袭夜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到她刚刚所站过的地方,以及旁边那塌陷下去的雪坑。 “你刚刚怎么了?”她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停下,那地方明显有人打过滚儿,还有一股酒味儿。 一手扶着金雕的身体,岳楚人眨了眨眼,随后淡淡道:“看这雪地好,躺了一会儿。” “真的?”裴袭夜明显不信,迈开步子朝着岳楚人一步步走过去。 金雕的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脖子上的羽毛微微竖起,意欲攻击接近的人。 “难不成我在和你逗着玩儿?快天亮了,你要做什么便去做吧,阴魂不散很讨人厌。”抓住雕儿的羽毛,岳楚人一脚抬起踏上它的翅展欲爬上去。 裴袭夜猛的闪身瞬移到她身后,金雕同时一个转身张开翅展击打他,双翅打开,岳楚人被那股大力推倒,一屁股坐进了雪堆里。 裴袭夜向后闪开几步,金雕双翅全开,将岳楚人护在后面,同时微微低着头,冲着裴袭夜做足了攻击姿态。 “畜生,让开。”冷声,尽管刚刚只是那么一瞬间,但他似乎也看到了什么。 金雕的喉咙发出咕噜声,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裴袭夜,你到底要干什么?”从雪地里站起来,岳楚人拧着眉头,那点耐性要被磨没了。 “是该本少问你,你都做了什么?”中间隔着金雕大吼,头顶上乌鸦的叫声都被盖住了。 “我做什么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举步朝着金雕走去,雕儿微微低伏身子,岳楚人顺势踩着它的翅展爬上了它的背。 抬眼看向前方的裴袭夜,漆黑褪去愈发朦胧,看着他也清晰了许多。 对视,裴袭夜更加确定了,精致的脸庞被阴郁笼罩,下颌紧绷的厉害。 “希望你说话算话。”淡淡的说了最后一句,紫竹笛拿在手,放在唇边笛音起,盘旋在上空的密密麻麻的乌鸦哗啦的四散飞开。金雕同时飞起,顺着它们让开的空间飞至半空,翅展拍打,眨眼间走远。 天色渐明,关口也进入视线。趴在金雕的身上,岳楚人半闭着眼睛全身无力。 裴袭夜恐怕是看出她怀孕了,有那么个变态的技能着实无语,担心他一个发疯伤害腹中的孩子,所以只能狼狈逃跑。 越过关口,费松带人就在关口后的一个哨岗处等着她。 金雕目力强,很容易的便找到了地上的人,地上的人也因着金雕的出现而汇聚一起,站于雪地之中皆仰着头望天。 俯冲向下,很稳健的停落在距离他们几十米外的地方。 收起翅展俯下身子,它背上的岳楚人翻身滑了下来,趴在了雪地里。 一个身影以最快的速度过来,俯身扶着岳楚人的肩膀,“可是受伤了?” 顺着那力道站起来,仰头看向正垂眸看着她的阎靳,摇摇头,“没事,不过我输了。” “无碍,你没事便好。”她脸色极差,阎靳微微蹙着眉峰沉声道。 “妹子,你可伤着了?”费松大步的走过来,身后跟着数个兵将。 视线越过阎靳的肩头看过去,摇摇头,“我好得很,但很丢脸的是,我输了!” “嗯?输了?没事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听输了,费松一愣。天色渐明,瞧着岳楚人不太好的脸色,她还满脸抱歉,费松立即改口安慰。 “不止输了,一段时间内我无法再与裴袭夜斗了。我会让戚建过来,由他代替我。”说着,她将视线转移到阎靳身上,他还在单手扶着她,她也确实有点站不住了,四肢无力。 “怎么回事儿?妹子你还是受伤了?”费松大步的绕过来,瞪大了眼睛瞅着岳楚人,马上要冲出去与人大打出手的模样。 “他伤着你了?还是,要挟你了?”眉峰皱起,阎靳声音沉冽,他不相信裴袭夜的人品,也自是相信这些他都干得出来。 摇摇头,用力的站直身体,“我怀孕了。”随着话音落下,她身子一晃,阎靳那只一直扶着她的手收紧,成功的拦截住要倒的她。 费松愣怔,瞅着无力倒在阎靳臂弯里的岳楚人,半晌才回神,“妹子你说你有身孕了?好事啊!” “恭喜恭喜,你要做舅舅了。”笑笑,她脸色煞白,笑得也不好看。 “先回去再说。”垂眸看着臂弯里的人儿,阎靳面色沉静,透澈的眸子恍若融雪,清冽的让人寻不到一丝温暖。 “嗯。”顺着阎靳的力量往回走,她吐得浑身无力,骑着金雕吹着冷风,更是有点晕。 带着岳楚人上马,一行队伍返回营地。 马儿的速度不快,岳楚人坐在前,阎靳在后,共乘一骑。寒风冷冽,太阳还未出来,空气更是一丝暖意都没有。 两人中间隔着些许的距离,岳楚人单手抓着身前的马鞍,微微闭着眼睛深呼吸。此时无需像在金雕身上时那般需要用力的贴在它背上,她轻松了许多。 “累了就靠一会儿,待得回营你休息休息,我派人送你回皇城。”脑后传来阎靳的声音,虽是字字沉冽如冰水,却仍旧能从那里面听出贴心来。 “不行,我不能走。虽我不能再与他交手,但戚建可以。只是戚建道行不高,需要我指导他。再说,裴袭夜知道我怀孕了,说不准会以此为发疯的借口攻击关口,你们需做好准备。”如此想来,或许将来的事态会得不到控制呢。 “他没有任何立场以你有了身孕为借口攻击大燕。”阎靳冷声,对裴袭夜的不屑浸入字里行间。尽管他没加重那嘲讽的语气,但他这个音调却比嘲讽要厉害的多。 “不管他有没有立场,但他绝对能做得出来。我会让戚建带着人来,但济世堂的人不多,不过可以请玉林老和尚相助。咱们将这北方的关口打造成铜墙铁壁,饶是他有风雷闪电,也过不来。”气力有些弱的说着,语气却很坚定。她碰不得毒蛊,那便无人能与裴袭夜一较高下了。不过,她可以做一道堡垒,专防裴袭夜。 125、高兴?生气? 回到营地岳楚人便回了大帐,换掉身上沾染了各种毒粉蛊气的衣服,又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到一起放在角落里,从现在开始直至腹中的小东西瓜熟蒂落后,她才能再次碰这些东西。 虽是觉得遗憾,而且还很不习惯,但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小东西,却是隐隐的很激动。 小腹一片平坦,什么都摸不出来,岳楚人靠坐在床头一遍一遍的抚摸,眉眼弯弯笑眯眯的。 日后她得适当的缩进壳里做人了,身无长物,很容易受伤。无论何时,她身上都藏着毒物,冷不丁的这样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弱了,弱了N多个档次。 靠坐着,身体的疲乏缓解了许多,刻意的不想那臭气熏天的味道,她的胃也舒服了许多。那时像是在抽筋似的,疼的难过。 “勤王妃。”沉冽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勤王妃三个字也分外的生硬。 “进来。”一听是阎靳,岳楚人起身离开床边,走出几步,帐外的人也走了进来,右手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盏砂锅。 “先把这碗汤喝了,伙房向来只做大锅饭,可能不好吃。我已经派人去附近的镇上请人去了,尽量请来一个有经验的大婶,能够更好的照顾你。”一字一句的说着,他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岳楚人红唇弯弯,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掀开砂锅的盖子,炖的兔子汤,里面还有个兔子腿儿,汤上面飘着几颗枸杞。 “谢谢你,让你费心了。我已经通知书生张要他去找戚建了,过几日他应该就会到,有他在,你更无需担心了。”知道阎靳是怕她有闪失,其实她自己就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无论如何,还是要请人来照顾你,整个营地都是一些粗人,没人懂得如何照顾孕妇。便是你不比寻常女子,这个时候也要多多注意才行。”很坚定的要请人照顾她,岳楚人只得笑着接受。 “再有一个月,阎苏那儿就要临盆了,若是能够抽身的话,你回皇城看看她?”若是可以,她也应当回去。 “这个到时再说不迟。勤王或许还不知道你有孕的消息吧?应该及时通知他,免得他担心。”俊朗的面庞依旧是冷淡的,但那语句却很贴心。得知即将有后,任是谁都会开心欢喜。 提起这个,岳楚人眨眨眼笑得开心,“先不告诉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过来,到时再让他知道不迟。”她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惊喜。 阎靳微微垂眸,“勤王必定会极其欢喜的。” “嗯,他盼了很久了。”点头,岳楚人的高兴其实不亚于丰延苍。不过想象一下他开心的模样,她就更开心了。 “快把汤喝了,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将砂锅自托盘上拿下来递到她面前,修长宽大的手掌让人看着便心生安全感。 岳楚人很听话的喝汤,还热着,并没有奇怪的味道,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阎靳派人去附近的镇上请人,速度很快的就将人请了来,是个生过七个孩子的大嫂子,至今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奶水丰富,那衣服上隐隐湿着,让岳楚人有一种错觉,这是阎靳给她请来的奶妈。 “大嫂子,你来这里,家里的孩子谁照顾?”靠坐在床头,岳楚人端着茶杯,那里面是费松刚刚送来的马奶,将小马儿的粮食抢来给她喝,虽说她觉得有这奶有点腥,不过费松的一片心意,而且确实很有营养,她也就将就着喝。 丰腴的大嫂子麻利的收拾着帐内,因为她说,像岳楚人这样的富家夫人都易生病,务必得环境好一些,否则生病了对孩子不好。 “家里大姑娘都十岁了,有她照顾着呢。”大嫂子回答,一笑起来相当喜庆。 挑眉,岳楚人点点头,“多生几个孩子很有好处啊,待得孩子长大了,能替大人分担不少。”不过生七八个,她恐怕没那个能力。总不能这辈子就生孩子玩儿了,那就成了猪了。 “那是自然,传宗接代,儿孙满堂。夫人你这是头胎,不论怀着的时候或是生的时候可能都会有点困难,不过多生几个就好了。像我生我家老五老六的时候,他们俩是双儿,但生的相当顺利。就像在茅房大解,吱溜吱溜就生出来了。”她穿着厚夹袄,但那胸前已经湿了两大块了。 岳楚人眼睛睁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生孩子像拉屎?这功力不一般。 “瞧我,夫人别介意,大字不识几个,说话也粗,您别介意啊。”瞧着岳楚人很震惊的样子,大嫂子立即道歉。她也给镇上有钱人家的孩子做过奶娘,有身份的人都很讲究,听到不中听的话会生气。 “没事儿,我确实没经验,听你说说,我心里有底多了。”摇摇头,岳楚人倒是挺喜欢听她说话。 大嫂子立即点头,将抹布洗干净晾起来,然后端着脏水走出大帐。 将茶杯里凉了的马奶一口喝光,尽量忽略那腥味儿,岳楚人又想起刚刚那大嫂子说生孩子像拉屎,忍不住的笑出声。这话若是让丰延苍听到了,那表情会很好看。 “妹子,你快来瞧瞧,这些东西你都爱吃不?”费松的大嗓门在外响起,随后帘子自外挑开,费松拎着两个竹筐走进来。穿着棉衣,他看起来更像小山一般。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又跑镇上去了?”这距离他送来马奶没过去多久。 “不是我,是将军派人去买的。这个季节边关也没什么好吃的,倒是干货不少,还有一些秋天腌制的蜜饯,你看看,爱吃不爱吃?”忙活着把竹筐里的东西摆出来,眨眼间那刚被大嫂子收拾出来的桌子就摆满了。 “阎靳有心了,代我谢谢他。我住在这儿不走,反倒给你们添麻烦了。”摇摇头,觉得她现在很麻烦。这一天还没过去呢,就折腾的营地的兵将三番五次的往外跑。 “这说的就是两家话了,单不说你与咱们军中的关系,就说你救了将军这恩情,整个阎字军都记在心里。”费松说的是整个阎字军,那便是几十万的大军。这营地仅仅三万兵将,整个北方,都记着她。 听到这话,岳楚人多多少少的有些触动,她努力的救治阎靳,那是因为她与他的交情,并没想过要任何人感谢她。 “妹子,你快尝尝。这蜜饯又酸又甜,你能爱吃。”一个瓷坛,里面是泛着光泽腌制通透的果子,看着很有食欲。 “嗯,味道很好。”伸手捻起一颗放在嘴里,确实好吃。 “喜欢吃的话,一会儿叫人去镇上再多买几坛回来备着。还有这些干货,都好吃。你想吃什么就叫那大妹子给做,只要是这镇上有的,都给你找来。”费松欲抬手拍岳楚人的肩膀,猛的想到她有身孕了立即收手,这若是力气太大给拍坏了,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唉,被人宠着的滋味儿真不错。”坐下,岳楚人笑眯眯的捻着那蜜饯吃,看着费松,这个哥哥没白认。 “从今天开始,整个阎字军都宠着你,你只要吃好喝好睡好,哥哥我就别无所求了。”大笑,他的声音震得帐篷都好似要翻了似的。 “把我当猪养?”眉眼弯弯,一边吃着,一边笑道。 “你要不生气,那就当猪养。”费松豪气万丈,两人都笑。 好吃好喝的在营地等着戚建的到来,根据书生张传递的消息,他们或许三天后就能到。 虽是生活很好,不过却也听到了一些让她很惊讶无语的消息,裴袭夜亲自率领铁骑赶赴东疆边关,几天下来,已经与东疆发生过数次小冲突了。 而且他的乌鸦军团也很出彩,不定时的跑到东疆捣乱,虽不会攻击人,但那乌泱泱的阵势估摸着吓坏了许多人。 听到这些,她不禁又想起那时他攻打西疆的起因,知道了她与丰延苍有了夫妻之实就跑去攻打西疆,似乎他每次生气邻国都遭殃。但好在并没有骚扰大燕边关,在兵部的消息还没下来之前,大燕的边关还是很平静的。 对裴袭夜,岳楚人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总是做一些激怒她的事,但关键时刻吧,又总是那么惹人笑,这人啊! 军中也对此事议论纷纷,齐白觉得裴袭夜就是野心勃勃,对大燕的威胁十分明显,必须严加防范,如若可能,此时就要予以反击,否则日后会造成大祸。 费松以及一些副将都尉便是打,南疆已经妥了,该轮到他们北方了。 阎靳却不多说,或许他也看出了些苗头,不过他也只是猜测,依据岳楚人的表情神色,他就更不会多说什么了,一切只等丰延绍的意思了。 坐于帐中,吃着大嫂子炖的糯米酿鸡,鲜香可口,可谓百吃不厌。 大嫂子在擦洗浴桶,现今她知道了岳楚人是勤王妃,做事就更麻利了。 “大嫂子,你们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必定见过许多的北疆人,你觉得北疆人如何?”放下勺子,这一大碗的鸡肉鸡汤被她吃的所剩无几。 擦洗浴桶的大嫂子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看着岳楚人,一边道:“北疆人不厚道,爱欺负人,有点欺软怕硬。”边说边撇嘴,边关的百姓都不喜北疆人。 岳楚人点点头,“那北王呢?” “北王?那就是个魔鬼啊。这么多年听到过许多关于北王的传言,杀人像宰鸡,说宰就宰了。”传言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民间普遍都认为北王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抿嘴,岳楚人暗暗摇头,现今他更加肆无忌惮的不断与东疆发生冲突,名声更差了。 “王妃您也无需发愁,他北疆有北王,咱北方有阎将军。给他对儿翅膀,他也飞不过来。”似乎觉得岳楚人在愁苦,大嫂子安慰。 “是啊,有阎靳在,这边关固若金汤。”阎靳的名字比之皇城里的皇上太子都要管用。思及此,岳楚人隐隐的有些为阎靳着急,他的手臂一时半会儿的恢复不到以前,恐怕现在他也很郁闷。 戚建的速度很快,三日后抵达营地。带着济世堂的十人,还有护国寺的五十位医武僧;丐帮书生张也带着百多人,不过他们没随着来营地,反而各自分散城中,等着岳楚人下一步的命令。 “王妃,您这些日子可好?”戚建还是满身随性的模样,瞧见岳楚人,关切的问道。自书生张通知他那时候开始,他就猜测到岳楚人可能是有孕了,否则也不会要他过来。 “我很好,你们一路辛苦了。诸位大师,这次又要麻烦你们了。”岳楚人与这些医武僧相当熟,那时义诊,她数次前去护国寺,皆与他们再见过。 “阿弥陀佛,临行前方丈交代,我等务必听从王妃吩咐。守护家国,保众生平安,我佛慈悲,我等自当仁不让。”护国寺以前就有对敌守城的事迹,所以说出此话诚意很浓,让听的人也不禁热血沸腾。 “诸位师兄,远道而来,大帐已准备好,请随我来。”军中有多数人都是从护国寺外门出来的,与他们一点都不陌生。便是阎靳费松,也都认得他们。 “阿弥陀佛,有一隅安身便可。”个个有上好的功夫护体,便是寒冷也无谓。 一行医武僧随着兵将离开,又有兵将来将济世堂的十个人领走,原地只剩下岳楚人与戚建。 “王妃,您有了身孕便不宜留在这里,条件艰苦,于您的身体和胎儿都不利。”没人了,戚建低声说道。一路来他也没听到皇城那儿有什么动静,听说丰延苍还在皇城,可想他肯定还不知道岳楚人有孕的事儿。若是知道了,那不得插上翅膀飞来? “艰苦算不上,只是有些冷罢了。再说,我若是走了,便是你与众人合力,也对付不了裴袭夜。”两人转身往军帐的方向走,戚建微微落后她一步,主次分明。 “北王现与东疆打的火热,但难保不会突然的对大燕挥刀,必须得防范。只是,属下还是觉得王妃离开这边关比较好。王妃与北王棋逢对手,数次交手都以互相奈何不了结局。现今王妃碰不得毒蛊,北王若知晓,难保他不会趁机行小人之事。”整个大燕,几乎没一个相信裴袭夜人品的。 摇摇头,“不会的。” “王妃何以如笃定?”戚建不解,他觉得,这世上将裴袭夜当做敌人的,岳楚人应排在第一个才是。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他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儿了。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他一心找茬东疆,根本就没有趁机对付我的意思。”这是个很神奇的事儿,恐怕与外人也说不明白。 “北王知道了?那您更应该小心才是。应当尽快告知王爷,有王爷在你身边,他也不敢随意有动作。”心下对岳楚人也是相当佩服。独自一人身边谁也没带就奔到了这边关,这营地里都是些粗汉子,她一个女子有多不方便他想象得到。但如今看起来很恣意的模样,怕是任何情形下,她都会如此随性。 “用不了几日他就来了,待得他来了,再让他知道不迟。你今日先休息一下,明日开始,咱们一步步的打造固若金汤的边关。”眸子晶亮,倒映着蓝天白雪流光溢彩。 戚建点头,书生张给他传信儿时他得到这个消息就隐隐兴奋,如今从岳楚人的嘴里说出来,他更是热血沸腾。 翌日,接近百人的队伍离开营地,踩踏着雪地顶着寒风进入深山。 岳楚人与队伍共同出发,阎靳与费松都不同意,她如今有身孕怎能跋山涉水?再加上此时天气寒冷,山里又都是大雪,条件艰苦,稍有差池就能使得腹中的胎儿受损。 但岳楚人执意,阎靳无法,将亲兵派出,又要那照顾岳楚人的大嫂子跟随,但仍旧是满眼不赞同。 岳楚人开心的上路,她若是不跟着,这打造铜墙铁壁的计划就无法实现。再说,有金雕跟着,若是有什么情况她搭乘金雕很快的就能回来,完全无需担心。 进山,山上大雪很厚,岳楚人走在最后。深雪被众人走过,待得她走过时,那便是如同平地一般,根本不费力气。只是身上的狐裘很重,靴子也很厚,所以步伐有些慢罢了。 大嫂子跟在岳楚人身边,像这种情况,任是哪个雇佣来的妇女都不会愿意跟着。不过阎靳又给她加了一笔银两,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几年的家用了,所以也乐得的跟随。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岳楚人,其实很轻松。 走入了深山,这山里的气温比之外面要低上许多,呼吸之间都是白气,特别看向前方,众人呼吸之时形成的白雾像是沸腾的开水似的。 蓝天白云,金雕不时的在天上现身,它一直在附近。 “这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味道都不一样。”如此空气她喜欢,似乎她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挺喜欢的。 “太冷了,王妃还是把脸包上的好。”大嫂子跟在后说道,作为一个被雇佣的下人来说,她两手空空穿着主家赠给她的羊皮夹袄羊皮靴子,何其幸福。 “没关系,我受得住。”前方护国寺的医武僧都穿着一个式样的衣服,那种带着兜帽的拖地棉氅,因为呼吸帽子四周都是白霜,看起来不好受,所以她宁愿让肩膀的头发挂白霜。 “王妃真是能吃苦,我也见过不少的富家夫人,哪个不是连冷水都不沾的。也怪不得人家都传,说王妃是菩萨身边的玉女转世,能吃普通百姓的苦,时时记挂佛祖的子民。”大嫂子叹着,虽不乏有恭维之意,但民间也确实有这种说法。 岳楚人轻笑,玉女转世?这说法听一次笑一次。 “王妃,翻过这座山顺着山坳再走四五里地便是株河,株河对岸的峡谷就是与北疆的分割线。反正路程不远,您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戚建在路边等着岳楚人,待得她走上来迎过去说道。 “不用,我还不累。一会儿到了,你听我交代,吩咐那些兵将伐木做警戒线,以免春夏之时有采药农误踏禁区。”并肩翻过山头,下山的路有些滑,戚建抬手虚扶着她。 时近下午,抄着近路抵达了株河,株河很宽很深,若是夏季根本横渡不过去。但现在是冬季,株河上完全能走人。株河对岸茫茫白雪,百米之外便是那与北疆遥遥相望的峡谷,峡谷宽约百米,这个时节在远处看黑黝黝的,像是一头巨兽的嘴。 岳楚人在株河这方停下,并没有过去。阎靳派来的亲兵听从戚建的指挥开始伐木,护国寺的医武僧与济世堂的十个新晋医徒将各自背来的东西整合,冰天雪地,却丝毫挡不住众人的热情。 这峡谷绵延出去将近百里地,东接近大燕关口,西直达子巫山。 他们要顺着这峡谷东西两向筑造堡垒,这工程不小。 岳楚人与戚建站于避风处,交代于他后,戚建离开。不时,他手拿一大水囊行于众人间取血。 众人不知原因,不过戚建要的血不多,每人贡献一点便可。 都是心理素质很强的人,挥刀放血不在话下。远远的看着,岳楚人眉目弯弯,以百人之血构筑这道无形的堡垒,任是裴袭夜精通破蛊障,也要他头疼死。 上一次的蛊障,岳楚人用的是自己的血,拦住了裴袭夜,但攻击他的时候就出现了纰漏。她没有武功,又是女人之血,所以裴袭夜破起来相当容易。 而这次,医武僧皆是各种高手,阎靳的亲兵亦是不差,皆是男子,以百敌一,纵使裴袭夜长了三头六臂也无法。 两刻钟后,戚建拿着水囊回来,干瘪的水囊此时呈半满状态,里面都是血,百人的血凝聚一起,天寒地冻,仍旧温热。 接过,岳楚人微微垂眸顺着囊口往里看了一眼,腥味儿飘出来,不禁的有点反胃。 “可是不妥?”看着岳楚人蹙眉,戚建不解道。 “没事,你们都让开吧。”摇摇头,岳楚人尽量屏息。那味道冲进了鼻子,就好像进入了脑子,挥之不去。 戚建与那大嫂子都让开,她转身走进林子里。 冰天雪地中,这冷风呼啸的峡谷旁热火朝天,砍伐下来的树木堆积成山,医武僧聚集一处,小心翼翼的将带来的软乎乎丸药在一碗神奇的冒着热气的血水中滚过,虽是诡异,却更让人小看不得。 靠坐山边,眼前积雪被清走,一堆木柴燃着,在这气温如此低的天气下火苗依旧很旺盛。 虽是距离很远,不过岳楚人的脸色也不太好,胃里隐隐的有些翻腾,那血腥味儿盘踞在脑子里,恶心的很。 深山里的白天与黑夜温差很大,岳楚人身上裹着两个狐裘大氅,地上铺着熊皮,挨着篝火,但呼吸之时冷空气出入,鼻子冰冰凉。 但一切都在她能承受范围之内,况且众人速度都很快,两天的时间,他们已完成了四里。照这个进度,待得三月到了气温回升,也就完工了。 又一个黑夜来临,他们已经在这山中三天了,众人好似都习惯了似的。五六个火堆四周,聚在一起休息,冷空气根本算不得什么。 喝了一肚子的鸡汤,岳楚人很暖和,全身裹在大氅里,包裹脑袋。只一张脸露出来,手在大氅内移动,顺着脖领那里伸出来,捻着零食塞进嘴里,然后再收回去,像只老鼠。 篝火噼里啪啦,四周深山静悄悄,蓦一时能听到几座山之后传来的狼嚎,对于他们来说,那狼嚎相当于音乐,有解闷儿的功效。 四周的人都休息了,值夜的人在火堆边静坐,岳楚人依旧在吃东西。 蓦地,值夜的几个亲兵与几位医武僧忽的站了起来,且满脸警惕的模样。不发一语,似乎在听着什么。 岳楚人微微挑眉,停止咀嚼东西,但除了篝火噼啪,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猛然的,清脆的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休息当中的人尽数醒过来。皆动作相当快的汇聚一处,瞬间警戒起来。 下一刻,踩踏雪地的声音传来,有人从山上下来了,而且人数不少。 便是岳楚人这没武功的都听出来了,猜想或许是阎靳又派人来了?觉得他们慢,所以派人增援?不过阎靳应该知道,就是派来更多的人,也只能是做做砍伐树木的活儿罢了。 就在她猜想间,一道黑影自山上飞速掠下,穿过将岳楚人围起来的众人,恍若一道箭似的准确抵达她面前。 眼前的多出一双脚,拖地的黑色狐裘大氅。慢慢抬头,顺着那人看上去,火光跳跃间,熟悉的脸进入视线。 只露出一张脸的岳楚人慢动作的眨了下眼睛,随后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去,“你怎么来了?” 低头看着她,像个熊似的可爱又可怜。睁大了眼睛瞅着他,很诧异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生气。 “我不能来?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冰天雪地到处跑,你以为你是头牛么?” 被训斥,岳楚人有些愣怔,“知道我怀孕了你还生气?你不是应该高兴的么?” 丰延苍哽住,他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天知道他有多高兴!只是一瞧她那像个熊似的在冰天雪地里打滚,高兴也变成生气了。 126、极尽温柔,很丢脸 呼吸之时飘出的白雾朦胧了眼前,待得那一抹白雾飘走,刚刚还俯视她的人已经蹲在了她面前。 眨眨眼,岳楚人的嘴巴动了动,然后一只手顺着脖子下伸出来,将一颗杏仁儿塞进嘴里,“还生气?” 瞧着她在那儿一边眨眼睛看自己一边嘴巴不闲着的模样,丰延苍蹙起的眉峰渐渐舒缓,一抹笑意浮上凤眸,抬手在她冰凉的鼻子上点了点,“拿你没办法。” 轻笑,岳楚人微微歪头瞅着他,“吓唬我的样子装的挺像的,不过我可不怕。以后别对我大呼小叫,真把我气着了你可哄不好。” “你还如此理直气壮?说说,有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蹲在她面前,提到此话题,丰延苍又不禁的蹙起了眉峰。 “想等着你来了给你个惊喜啊。诶,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谁通知你的?”按理说他不会来的这么快,肯定是有人通知了他,他才突然赶来的。 “阎将军。”丰延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倒不是很凉。 “阎靳?答应过我不会多嘴的。”又塞嘴里一个杏仁儿,嘟囔道。 “阎将军若不告诉我,你打算一直瞒着我直到生下来?这冰天雪地的你跟着在深山里到处跑,阎将军说的话你又不听,他没办法了才会通知我。”阎靳不喜多嘴多事,此次也是被岳楚人吓着了。若她有个闪失,无人能安心。 “这山里挺好的呀,空气清新,我喜欢这清新的味道。”笑眯眯,她看起来相当惬意。 丰延苍无言,最后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诡辩!” 抿嘴笑,不忘继续吃东西。那边丰延苍站起身,四周的人都静静地,自丰延苍出现,他们就没有过动作,一直在听他们夫妻说话。 “诸位辛苦了,连续几天没离开过这冰天雪地。本王将身在皇城的勤王府护卫皆调派过来与大家并肩奋斗,希望能尽快的完工。”他确实带来了不少人,外围那黑压压的一群人,不下二百人。 “阿弥陀佛,我等依据佛祖吩咐做事,不敢称苦。”护国寺的医武僧双手合十,虔诚谦虚。 “诸位休息吧。严青,多生几堆火,轮流值夜,不得有误。”沉声吩咐,那边众护卫领命,快速动作。 “王爷。”戚建拱手躬身,待得丰延苍指派过后他才出声。 看向戚建,丰延苍隐隐有些不满,“你奉命赶赴北方,路过皇城时为何不与本王交代一下?”只要戚建告诉他岳楚人要他去边关,他或许就能猜到岳楚人的目的,也不至于直至此时才知道她有身孕。 “属下失职。”戚建低头,没过多解释,承认自己的错。 “好了,你还当真训起来没完了?坐下,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岳楚人开口,听着他在那儿训人,很不习惯。 “去休息吧。”低头看了一眼岳楚人,丰延苍淡声说道。 戚建拱手,随后退开到一边。火堆旁,那大嫂子一直没动静,从丰延苍出现开始她就在瞅着他,当真没想到那名满大燕的勤王就是眼前这位,真没想到,这么俊! 无暇顾及他人,丰延苍撩起身上的狐裘大氅在她身边坐下,用大氅将身体包住,他也担心自己又生病。这些日子在皇城,他已经风寒过一次了。 扭头笑眯眯的瞅着他,兜帽罩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来看起来特别娇小。 “这段时间按时吃药了么?”她早先给配了不少的药,要他每天都吃增加抵抗力。 “吃了。”看着她笑颜如花的脸,丰延苍无意识的勾起唇角,眉目间荡漾着柔色。 “真听话。让我瞧瞧,半个月没见,可老了?”微微倾身,身上裹着两层的狐裘大氅,就是倾身,也看不出什么来。 “老了么?没老也被你气白头了。”凤眸如渊,丰延苍淡淡道。 “切!说的我罪大恶极似的。我给你生儿育女,还有罪过了是不?”撇嘴,趁着火光,岳楚人瞪眼。 唇角上扬,丰延苍微微倾身靠近她,在马上要与她贴面时停下,薄唇微动,轻声的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抿嘴,瞪大的眼睛也瞬间弯成月牙儿,瞅着他,距离不过分毫,呼吸之间的白雾纠缠在一起飘走,恍若他们两个人,水乳(禁)交融。 “不客气。”小声的回了这句话,惹得丰延苍轻笑出声。 “冷不冷?你这个样子,虽想抱着你,但我抱不住。”垂眸上下左右的看了她一圈,丰延苍颇有些遗憾道。 “我怎么了?挺好的啊。”低头看自己,她没觉得自己怎么样。 “很好。”顺着她说,丰延苍很厚道的不评价了。 “我是担心冻着我的肚子,否则我才不会裹好几层。”手又从领口那伸出来,往嘴里塞东西吃。 瞅着她,丰延苍一直眉目含笑,“让我摸摸?” “和以前一样,什么也摸不出来。”一片平坦的,什么都没有。 丰延苍笑而不语,却是把手伸了出来。顺着她那两层的狐裘里滑进去,翻找了许久终于摸到了她的肚子。隔着厚厚的衣服什么也摸不到,又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去,终于隔着一层中衣摸到了她的腹部。 他手温热的,岳楚人也没什么意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他,眉眼弯弯,“摸着什么了?” “某个人又肥了。”低声回答,惹得岳楚人瞪眼。 轻笑,收回手,不忘把她所有的衣服拢紧,凤眸满载温柔与纵容的看着她,“那么喜欢吃东西?”从他看见她开始,她的嘴一直没停过。 “闲来无事解闷儿,再说,多多的吃东西对他有好处。”眨眼,嘴巴动不停。 “这冰天雪地的条件艰苦,吃食也稀缺,待得完工,便尽快回皇城吧。”看着她那样子,丰延苍隐隐的觉得很亏待她。 “还好,阎靳和费松没少为我操心。自从他们得知我有孕,我军帐里就没断过吃的。估摸着附近镇上所有能卖的吃食都被他们买回来了,这一次进山,阎靳的亲兵也带了不少,够我吃一阵子了。”她倒是像个麻烦。 “所以,任何人做的,都比我这个夫君父亲做得多。”虽是温声,却仍旧带着不满。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从现在开始,好好伺候我,我渴了,把水给我拿来。”扬了扬下巴,篝火上方架着的架子上高高的吊着水囊。不至于离火太近被烤坏,又不会太远冻成冰水。 起身,丰延苍很听话的去取水,火光绰绰,他颀长挺拔的身体充满了安全感。 笑看着他回来,等着他把水囊的塞子拔掉,然后送到她嘴边。 笑眯眯的喝了几口,丰延苍满目柔色的看着,之后又将塞子盖上,走回去放在了架子上。 “半夜了,不要吃了,睡觉吧。”走回她身边坐下,身下是熊皮,很有效的挡住了冰冷。他伸展开左臂,明显要她过来躺在他怀里。 “嗯。”把手里剩下的最后几颗杏仁儿尽数扔进嘴里,随后略有笨重的向他挪了挪,身子一歪靠进他怀中。 收回手臂揽着她,垂眸看着她,满目纵容。 “想我了么?”另一只手钻进她的大氅内与她的手握在一起,捏着她的指骨,低声问道。 “嗯,做梦都在想。”仰头看着他,黑夜里她的眸子里尽数都是他。 唇角上扬,显然这话取悦了他。 “看你吃得好喝的好,不是说有孕了会害喜么?吃什么吐什么?”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两下,轻声道。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感觉还好,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吃的。就是闻不得难闻的味道,我会吐得很严重。发现怀孕那天,正是我与裴袭夜要决斗的那日。本来我必定能赢的,但那蛊障太臭了,熏得我支持不住,所以攻击他不成反倒被他破了。”说着,似乎又回想起那味道来了,胃里有些翻涌。立即思考别的,将那味道忽略。 眉峰微蹙,丰延苍握紧她的手,“我记得你说过,他有一种变态的技能,他可是看出了什么?”联想最近北疆的动静,丰延苍似乎明白了。 “嗯,看出来了。”承认,岳楚人的脸掩映在兜帽里,有几分娇弱。 没再说什么,裴袭夜做事总是让他意外。说他狠毒野心大,纠缠岳楚人心术不正,但似乎每次,他都没做过会伤害她的事。他若真有心侵吞大燕,得知岳楚人有孕碰不得毒蛊,便应该抓住她加以威胁大燕又能满足私欲。但他没有,反而去找茬东疆,真是让人摸不透。 “是不是觉得很无语?其实这样也挺好,他若真是趁机攻打大燕边关,我还真会与他拼死一战。”怎么说呢,其实与他一直都没用全力,每次都是吵吵骂骂的开场,动手几次便各自收手再接着吵,倒是更注重斗气取胜。 “你这番话反倒让我汗颜了,不过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垂眸看着她,丰延苍低声的笑着,那声音如此好听。 “啧啧,这话我爱听。哎呀,再用不了一个月,阎苏那儿可要临产了。我干儿子要出世了,我想我能赶回去亲眼见证我干儿子降世。”眨着眼睛,此时都半夜了她也没有丝毫困意。或许是因为丰延苍来了的原因,她不想闭上眼睛,只想这样看着他。 “嗯,太子妃也确实盼着你回去呢。”点点头,她终于主动的说了她要回去。他是真的不想要她在这边关,条件太过艰苦,各种不方便。 “我肚子里的这个,得等到年关呢。冬天出生,有福气。”还有那么久,她现在就期待了。 “为何冬天出生会有福气?”压低了声音,好似在说着什么秘密似的。 “因为冬天正是万物沉睡,人们也闭门不出在家过冬的时节啊,无需劳作,无需为生计奔波。所以,那个时候出生的孩子都不会被饿着,有福气。”这是民间老人的说法,她觉得很有道理。 丰延苍不予置否,不过却不反驳,“那太子妃会在春天临产,不知又有何寓意?”笑看着她,他倒是还想听听她还能胡诌出什么来。 “春天啊,万物复苏,大刀阔斧的好时节。我干儿子会是做大事的人,肯定要比五哥还要优秀。”转着眼睛,这的确是她胡诌的,不过胡诌的很有内涵。 笑着点头,丰延苍眉眼间都是笑意,握着她的手摩挲着,怎么看都是喜爱。 “太晚了,闭上眼睛睡吧。”都休息了,但未必都睡着了。他们俩在说话,别人虽无意听,但恐怕也睡不着。 “我想看着你。”轻声的回答,惹得丰延苍满目愉悦。 “明日再看不迟,我又不会跑掉。”低头,在她唇角轻吻几下,温柔不已。 抿唇,岳楚人闭上眼睛,在他怀里,冷空气似乎都消失了。呼吸之间掺杂着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的不得了。 翌日,天气异常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炽烈。气温似乎也随着上涨了几度,冷风也消失了,给人一种即将春暖花开的错觉。 蹲在火堆旁,将一旁的木柴一个一个的扔进火堆,这木柴不是干燥的,所以燃烧起来会慢,但会燃烧很久。 火堆上架着铁锅,此时铁锅里炖着狍子肉,肉味儿出来了,香的很。 一旁的数个火堆上也架着锅,有的炖着肉,有的炖着干菜粥。雾气朦胧的,却香气四溢。 早饭还没吃,众人便动工了。往时是岳楚人口授戚建,戚建指导。现今丰延苍来了,几乎用不到岳楚人指挥了,他尽数包了。 她只需蹲在这里等着肉熟了就可以了,况且她是真的移不开步子,因为很饿。 她蹲着看肉的空档,一身黑亮狐裘大氅的丰延苍从远处走回来。行走之间那大氅随着摆动,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不敢直视,那贵气与生俱来,便是他眉目柔和,也如此逼人。 远远的就瞧见岳楚人蹲在火堆旁边,直至他走过来,她没挪动一下,那模样让他忍不住笑。 “馋的流口水了?现今怎的这般贪吃。”走到她身边,丰延苍弯身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拽起来,总是蹲着她会头晕。 “我只是想看看,它什么时候会熟。”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身子一歪索性靠在他身上,不浪费自己的力气,爽! “该熟的时候自然会熟,你这样盯着,它也不会加速。”揽着她,虽气温低,但两人在一起,也变得不再寒冷了。 笑眯眯,倚靠着他,怎样都舒坦。 “走吧,陪我走走。给我演示演示,你们打造的这堡垒有多结实。”其实在外根本看不出什么,若不是那绵延出去的一米间隔的木桩做提醒,很难知道这木桩警戒线后面有什么东西。 他刚刚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们一直在做什么。把那些看起来很恶心的东西在人血中浸泡一下,待得血水渗进去之后就埋在了雪下。看不出威力几何,但众医武僧都很小心,其他人不敢接近,他自是有疑问。 “真想看看?那你就去走一趟嘛。”随着他往山下走,株河被冻得很结实,若不是因为有孕了,岳楚人还真想在上面滑一滑。 “会有什么后果?”揽着她踏过冰面,注视着她脚下,一边温声道。 “后果嘛,会晕。”岳楚人挑了挑眉,她若不以笛音相和,那么此蛊障就是防守,若加以笛音,就变成攻击了。 “毒气?”丰延苍问道。 “是毒气,也是障。吸入了,会让人产生幻觉。”那日裴袭夜离得远远地在树林里,便是他心志坚定武功高超也不敢随便乱入,不容小觑。 丰延苍微微颌首,那么他还不能随意的去试探呢。 “你可以扔进去一只山鸡什么的,看看它们会如何,便也就知道若人闯入会如何了。”抬头看着他,冰天雪地中,他的眼眸恍若一潭温水,暖了她的眼她的心。 “有理。”无声的笑,丰延苍垂眸看着她,满目柔色。 护卫很快的拎着一只还活着的山鸡过来,根据丰延苍的命令走近那木桩警戒线前,手一甩,山鸡被扔到了警戒线后。几十米外就是峡谷,那一片地域都是白雪,与别处差异不大。 忙活的众人纷纷看过来,他们虽是干了四天了,却是没见识过这堡垒的威力。 山鸡还会飞,被大力的扔过去坠在了雪地上。但很快的又飞了起来,可飞起来了却没有飞走,反而发出嘶厉的叫声,双翅剧烈的扑扇,一下坠落雪地,一下飞到半空,恍若中邪了似的。 众人不语,瞧着那山鸡惊恐的样子就好似要被宰了的时候挣扎嘶叫的模样,寒冷的峡谷边缘只有山鸡的叫声在回荡,莫名的诡异。 只是两分钟,那山鸡就抽搐的落在了雪地上。不再嘶叫,也不在翻腾,只是身体还在抽搐。 众人寂静,这边丰延苍的眉尾几不可微的扬起,“若是人的话,也会这般容易的被迷惑?” “嗯,人会比动物更容易,因为人害怕的事情太多了。”抬头瞅着他,岳楚人眉眼弯弯。 “若是我呢?”丰延苍来了兴致,他倒是真想知道,若他进去的话,到底会产生什么幻觉。 眨眨眼,岳楚人歪头看着他,“你最害怕什么?你最怕什么,就会看见什么。” 略微沉思,丰延苍薄唇轻扬,“我最怕你消失。” 一诧,岳楚人心头不禁一跳,“消失?怕我离开这个世界?那你还是不要去试验了,若真看到我离开了,往后你会做恶梦的。”伸手,顺着他的大氅钻进去环住他的腰,她最怕的也是会离开这里离开他。 “好。”抱住她,丰延苍温声答应,如此他便不去试验了。亲眼见过那堡垒的威力,他也就放心了,于冰天雪地里做这些并不是无用功。 朝着关口的方向移动,不过距离还很远,至今为止,一共完成了二十里罢了。 很幸运的在移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山洞,这个时节山洞里很干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动物睡在里面。打扫一下燃起火堆,不过一个时辰,整个山洞里暖和了起来,比之外面可要好的多。 天色未暗,晚饭过后众人又出去继续作业,暖融融的山洞里岳楚人坐在铺着熊皮的平坦大石上,大嫂子进进出出的舀来雪融化成水,然后清洗锅碗。 篝火噼里啪啦,岳楚人盘膝坐在大石上静静的吃着松子儿,虽是没有炒过的,但是很好吃,就是有些累腮帮子。 大嫂子来来回回,终于收拾妥当了。刚坐下想休息,一个身影从洞外走进来。 瞧见丰延苍,大嫂子自动的站起身,靠着山洞的边缘,待得他走过去,她转身走出山洞。她在岳楚人面前能够很自如的说话,但瞧见了丰延苍却是不敢喧哗,一种名为畏惧的东西由心底而生。 “歇一会儿再吃不行么?一刻不停的吃,不怕会肚子疼?”走到她身边坐下,瞧着她盘膝坐在那儿吃的开心的样子,丰延苍凤眸含笑。虽是可爱,但也担心她的胃肠会承受不了。 “没事的。来,帮我咬开,我要累死了。”将松子儿塞进丰延苍的嘴里,要他帮着咬开。 无奈的帮她咬,一时间,山洞里除了篝火噼啪,还有咬松子儿的声响,脆生生的。 不眨眼的瞅着他,他咬开了她就吃,就这样等着,似乎也有点供应不上。 “不吃这个换其他的东西吃成不成?”咬不下去了,丰延苍温声商量道。 眨眨眼,岳楚人明显有些不乐意,“现在我唯一的爱好都被剥夺了,不然我吃你?” 丰延苍一哽,凤眸流转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隔着几堆火,洞口处几乎看不清。 “虽然随时欢迎,不过,依你现在的情况,只能说说罢了。”无声轻笑,那模样万分诱人。 瞅着他,心下小鼓乱敲,岳楚人身子一动,很灵巧的翻身跨坐在他腿上。双臂缠绕到他的颈项上,微微眯着眼睛歪头瞅着他,风情万种,“谁说不行?我说行就行。” 扬眉,那模样好看的要命。 “真的?不过,太丧心病狂了吧。”压低了声音,那声线万分性感。 “丧心病狂?会不会用词。也不能因为他就剥夺了我的快乐,再说,小苍子,我想你。”手臂收紧,她歪头凑近亲他。 眉目含笑的任她亲吻,似乎他还有点不为所动。 双手改为捧着他的脸,岳楚人双眸迷蒙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唇。似乎第一次这般主动,纠缠他的唇舌,极尽缠绵。 不为所动的人也慢慢的将双手钻进她的狐裘大氅内,搂住她,渐渐用力,最后紧紧地拥入怀中转被动为主动的亲吻她。 衣衫犹在,主要部位却已扯开。火光缭绕中,这处春意盎然。 洞外,不知何时几个护卫站在洞口四五米外,几人呈扇形方位站着将洞口守住。天色渐晚,收工的众人均被阻隔在外。 缄口不语,无需多言,似乎所有人都心会意领。 于黑夜中各聚一处,冷风吹袭,只等某两个人早些结束。 此乃岳楚人这一生中算得上最丢人的一次,丰延苍极尽温柔她亦神魂颠倒。但后来得知所有人都在洞外等着他们完事儿,她那张不容易红的脸也红透了。 丰延苍淡然面不改色,她却因此更加的脸红。总不能夫妻两人都那么厚脸皮吧,不说别人,她都会笑掉大牙。 127、重男轻女,拔毛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中间北方下过一场大雪。岳楚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雪花儿恍若从天上倒下来的似的,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待得雪停,一脚迈出,深雪直接没过大腿根,走一步都困难。 不过这雪下的大,可雪过之后,气温却回升的很厉害,吹得风都不似之前那么如刀子似的刮人了。 虽雪很深,不过对于这大部队来说,算不上什么困难。众人依旧干劲十足,而且距离关口越来越近,这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儿了。 岳楚人不想将这堡垒做成一个性质,所以,中间以那峡谷为隔断,峡谷终结处,便是堡垒变换处。 大雪过后,阎靳派过人来给送补给,恐怕也是担心他们会因为大雪而有困难。 岳楚人很喜欢这大雪过后的深山,因着大雪弥漫,山里一些动物寻找不到食物,他们在朝着关口移动时,还捡到了一只白狐狸。 虽然很喜欢,不过她现在有孕,不能与这些野生的动物亲近,所以送给了它一些食物后就给放走了。 丰延苍揶揄她变得心地善良了,岳楚人不乐意,她本来对动物就挺善良的。当然的,除了吃肉的时候。 接近关口,驻守哨岗的兵将也多了起来,他们也无需住在野外,吃住方面都方便了许多。 房子虽是简陋,却比荒山野岭好得多,起码有挡风遮雪的地儿。 岳楚人住进了屋子里,几乎便不再出屋了,因为丰延苍不允许。外面雪深,没有仔细的打扫,众多的人走来走去,雪被踩踏的很滑。丰延苍担心她会滑倒,穿的那么厚,又不会武功,很容易滑倒。 岳楚人也很听话,一切有他在指挥,无需她担心,任何事他都会做的很好,所以不用她操心,她也就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吃东西睡大觉了。 这屋子里是炕,能容纳两个人宽松的躺下,而且炕被烧的很热,躺在上面十分的舒服。 穿着中衣,岳楚人躺在烧的火热的炕上,身下铺着两层被子,她身上什么都没盖,就这般躺着也热的很。 她还是第一次睡这种土炕,除了第一天有点身子发酸之外,这两天感觉特别好。尤其不用晚上在身上裹那么多,感觉轻松了不少。 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岳楚人翘起腿,躺在那儿优哉游哉的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果不其然的,与厨房在一起的房门打开,然后又关上,下一刻人从厨房拐进来,一身的黑狐裘大氅,怀中还托着一个木匣子。 歪头瞅着走进来的人,岳楚人那姿势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她猜想,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吃的。 走至炕边,丰延苍低头看着她,眸光如水。“当然是饲料,能够让小猪快些长肉的饲料。”说着,把那木匣子放到炕上,他起身去解大氅。 被他说是猪,岳楚人轻叱了声,坐起身,将那木匣子打开,里面竟然是四颗极其新鲜的梨子。 “从哪儿弄来的?这个时节,放哪儿都不好保存啊。”拿起来一个掂了掂,确实是新鲜的,相当新鲜呢。 “当然是从皇城送来的,这北方冰天雪地的哪有梨?”将大氅放在椅子上,丰延苍转身走到炕上坐下。这两天他隐隐的有些风寒,鼻子不通气说话有些闷闷的。 “那这一路也没冻住,保存的真好。”岳楚人点点赞叹,虽说也有点馋新鲜的果子吧,不过对这保存措施却更是赞叹,这个时代还有这技术,厉害。 “吃吧,皇城有的,让他们尽量送来。”看着她,他满目柔光。 歪头瞅着他,岳楚人红唇弯弯,“谢谢。” 轻笑,丰延苍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倾身欺近她,于她唇角印上一吻,唇瓣柔软,气息也柔软。 笑眯眯的任他亲吻,屁股下的炕火热,通身都暖融融的。 “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斜倚在被子上,丰延苍眉目含笑的看着她在那儿吃梨子一边温声道。 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痛快的点头,“说。” “有人闯峡谷的禁区,虽是没闯进来,但也没有被困住。”丰延苍说着,漂亮的凤眸也变得幽深。 岳楚人挑眉,眨眨眼睛,她心头一跳,“可能是巫教的人,只有他们会懂得对抗那幻觉。不过,那也应当是段数很高的才行,菜鸟的话,是不可能的。”巫教中段数比较高的岳楚人见过的少之又少,除却裴袭夜,她不知还有谁。 “雪地上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看得出武功高超,步法轻盈。”丰延苍同样是怀疑裴袭夜,不过他应当是在东疆边关才是,发现痕迹的是西北峡谷。但无论是不是裴袭夜,那堡垒成功的将欲闯进大燕的人截住了。 “武功高不高他也过不来,你不用担心。待得最后的一段工程结束,就让他们直接去东疆关口那里。这一次我不用再跟着了,有戚建在就行了。”虽都是叫堡垒,但防御的障各不相同,这回无需她跟随,戚建也能行。 “所以,咱们是否可以回皇城了?”丰延苍是真的不想让她在这里,条件不好,无论哪方面都亏待她。 “也好,阎苏快要临产了,我应该回去亲眼见证我干儿子出世。”堡垒铸成,戚建在这里,她的担心也就都没了。她现在根本战斗不得,应当尽量的远离北方。若哪一天裴袭夜抽风,真的来对付她,她还真的没法儿抵抗。 “真听话。”笑,丰延苍赞叹出声,这句话当真是由心内而发。 “切,说的好像我总是做让你操心的事儿似的。细数我做过的这些事,大部分都是为了你。”抬腿踹他,被踹的人轻笑的受着,满目柔色。 吃过梨子躺下,抬头瞅了丰延苍几眼,岳楚人身子像个毛虫似的拱一拱,拱到了他怀里。 伸展开手臂搂着她,丰延苍唇角弯起,瞧着她那模样,满目喜爱。 “小苍子,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一手揪扯着他腰间的衣服,一边悠悠问道。 “男孩儿。”利索的回答。 “你重男轻女啊!”略显夸张的叹了一声。 “不是重男轻女,家里有你一个女人就够了,我没时间宠别人。”回话,温柔的语调让岳楚人瞬间笑眯了眼睛。 身子一翻趴在他身上,岳楚人笑颜如花的看着他,一边啧啧叹道:“你这古人,真会说话。” 无声轻笑,注视着她,温声道:“喜欢听?” “真好听!”摸着他下颌,岳楚人简直赞叹,这古人,不管说的话真假,但真让人高兴。感觉她瞬间变成了一块珍宝,都得把她放在手心里呵护。 抬手搂着她,丰延苍眸光如水,“我说的是真的,到时,我们父子一同保护你。” “嗯。”趴在他身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那一刻恍若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般。 工程几近结束,气温回升,雪似乎也在慢慢的融化。 走出房间,微微还有些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吸入胸肺,却很爽。 深吸几口气,岳楚人迈步往院子里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嫂子也在厨房里忙活着,清净的恍若另一个世界。 院子里的雪被踩得很结实,岳楚人不敢走在这上面,她也担心会滑倒。 绕到院子边缘有雪的地方,一步一个深脚印,雪屑挂满了靴子,却是很有意思。 走出几步,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儿,像是车轮一样。 正低头玩儿着,猛的听到嘎嘎的两声叫唤。 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院子外的一棵大树上,一只黑色的乌鸦正落在枝桠上低头看着她。 微微蹙眉,一看这乌鸦岳楚人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乌鸦,这是裴袭夜圈养的。 嘎嘎,又叫了两声,随后乌鸦离开枝桠,直接朝着她飞了过来。 微微让开身子,乌鸦扑棱棱的从她身边飞过,又盘旋回来,最后落在了她刚刚站过的地方。 低头看着它,它脚上挂着一个小竹筒。这是来送信的? 思虑片刻,岳楚人蹲下,伸手去碰它,它也不跑,倒是很听话。 抓起乌鸦,岳楚人动手将它脚上的小竹筒拆下来,从竹筒里面掏出一个纸条来。 展开纸条,字迹露出来,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 裴袭夜这厮闲心倒是不少,十分气愤的抨击她,居然阻隔了边界不让他顺畅通过。又说,以为阻隔了边界他就过不来了?简直笑话,他会从东疆绕过来的。 典型的裴袭夜语气,字里行间都在气人。 无语,甩了甩那纸条,岳楚人摇摇头,特意的让乌鸦给送来这个纸条气她,真是闲的。 若真能从东疆过来,那过来便是了,还特意的气她做什么? 看了一眼那乌鸦,岳楚人觉得是不是该给他回个纸条骂他几句? 但想想,回骂他似乎有点掉份儿,该给他来点更绝的才是。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笑起来,再次蹲下,将那乌鸦抓住,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乌鸦头上的毛拔掉。 乌鸦发出惨烈的叫声,把正在炖汤的大嫂子都吸引了出来。一瞧岳楚人蹲在院子里疯狂的拔乌鸦的毛,可把她吓坏了。 几步奔过来,这边乌鸦已经成了秃头了。 “王妃,您这是在做什么?”大嫂子震惊了,瞅着岳楚人笑得开心的样子更有几分慎得慌。 “没事,送给一人儿的礼物。”松手,乌鸦立即逃跑飞走,岳楚人拍拍手,相信裴袭夜看见了他的乌鸦会很‘开心’的,这可比任何骂人的话有力度的多。 ------题外话------ 亲们,今儿有事,更得有点少,见谅见谅。会补回来的、、、、 128、孕味,乌鸦的风向 堡垒铸就完成,戚建带着岳楚人亲笔描绘的下一段堡垒铸造方法带领护国寺的医武僧以及两百名阎字军离开关口,去往东疆边关。 他们离开,也象征着岳楚人要随着丰延苍回皇城了。 费松特意的跑来相送,不过阎靳却没来,他带兵巡视关口。尽管身体没有恢复完全,但他依旧尽职尽责。 “你回去了之后,就别再到处乱跑了,免得勤王还得四处寻你。”费松当真像个哥哥似的教训岳楚人,虽他是个粗人,但看的清楚。岳楚人太调皮,丰延苍根本就管不住她。 岳楚人眉眼弯弯,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听着费松大嗓门的说着,她忍不住笑出声。 “所以啊,你才能找嫂子那般的女子,否则你会被气死。”这个年代的女子都听话懂事知书达理,她是个奇葩。 “你这不是也都知道么?这些道理你都懂,就是不听话。”费松摇摇头,暗暗为丰延苍默哀,他看出来了,这辈子丰延苍都甭想压住她。 轻笑,岳楚人摇头,“几个月不见嫂子,你牢骚没地方发了,所以都发在我身上了是不是?待得我回去了给嫂子放假,要她来看看你如何?” 一听这个,费松眼睛一瞪,下一刻就开始笑,“妹子,谢了。” 撇嘴,岳楚人也跟着笑,“就知道你的目的。省着点力气吧,到时嫂子来了你再唠叨不迟。” 被取笑,费松也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 嘎嘎嘎,乌鸦的叫声将两人温馨的气氛打断,岳楚人没动,费松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只乌鸦扑棱棱的落在院外的枝桠上,好似还低头看着他们。 费松一瞪眼,“晦气。”乌鸦一般都象征着不吉,费松也不例外,看见了啐一口。不禁的又想起裴袭夜圈养乌鸦,眉毛就更竖起来了,他最讨厌的恐怕就是这东西了。 “不用理它。”看也未看,岳楚人笑着淡淡道。 费松看了看那乌鸦,随后看向岳楚人,“是裴袭夜的乌鸦?” 岳楚人点点头,“嗯。” “我宰了它。”费松身子一动,一副要马上弄死它的样子。 “不用,别理会就是了,否则没完没了。”这三天了,不下几十只乌鸦来过了。刚开始几只岳楚人还有心思对付,会看看它们脚上带来的纸条。但现在她完全不管了,爱来就来,她没那么多时间对付它们,反正这东西裴袭夜有的是。 “他什么意思?用这乌鸦监视你?”费松大声冷叱,裴袭夜是他所见过的诡计最多的人。 “不是监视我,是向我挑衅的。”淡声,其实裴袭夜是在泄愤。说她筑了个堡垒不让他过来,又说她不守信用胆敢怀丰延苍的孩子,又说她为了气他把他的乌鸦拔毛了,反正各种各样的罪名。她都不知道原来她做了这么多好事儿,被他一指控,她好开心。 “贼心不死。”费松冲着那乌鸦啐一口,乌鸦立即嘎嘎的回应,气得费松瞪大了眼睛。 “别理会,一会儿不理它,它就飞走了。”两天了,岳楚人再没理会过,它们倒是也怕死,不会骚扰她。 费松不理会,却是瞪眼在瞅它。然而,不过一分钟,刷的一声,一根树枝由远处飞来,速度极快的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准确的插进了那乌鸦的脑袋上。 停落在枝桠上的乌鸦叫也没来得及叫,身子晃了晃,随后一头栽下去。 费松扭头,顺着那树枝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院门处,一袭黑氅的丰延苍迈步走进来,刚刚那根树枝就是他扔出来的。 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空空的大树枝桠,随后淡淡的收回视线,没过多表情。 “勤王。”费松拱手,瞧着丰延苍不太好的脸色,恐怕他也是知道那乌鸦的来历的。 “费将军。”丰延苍开口,笑容浮起,脸色好了许多。 “勤王,那北王贼心不死,是该给他个教训的时候了。”这次丰延苍来边关也没带来兵部或是丰延绍的密文,所以那意思就是按兵不动,费松为此表示很郁闷。 “不急。他与东疆小打小闹,待得真动手时咱们再给他个痛击不迟。”丰延苍很淡定,温声的说着漫步走到岳楚人身边,看着她,眸光自动的溢满柔色。 费松思虑丰延苍的话,表情自动陷入深沉。 岳楚人扭头瞅着丰延苍,唇角弯起,“终于忍不住了?其实看它们整天飞来飞去也挺有意思的。”挤眉弄眼,瞧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就禁不住笑。 “吵死了。”丰延苍回答,相对于烦,他更是咬牙切齿。裴袭夜简直就是无孔不入,人过不来,乌鸦也能跑过来。 “他那些乌鸦的智商都不高,待得咱们离开北方,它们也就找不到我们了。”岳楚人悠悠说着,丰延苍的表情却不明朗。 “不仅乌鸦的智商不高,他的智商也没高到哪里去。”贬低乌鸦,顺带着贬低裴袭夜。 岳楚人笑出声,费松也忍不住笑,他从来不知,勤王丰延苍还有说话这么可笑的时候。 “勤王,你们何时出发?”戚建他们已经出发离开这里了,估摸着丰延苍他们也马上就走了。 “明日一早。”丰延苍的眸底闪过一丝轻松,终于能带着她回去了。 “也好,这边关条件艰苦,为难了妹子了。回到皇城你好生歇息,切勿再乱跑了。”费松又唠叨,惹得岳楚人挑眉。 “唉,没有嫂子我药行又要乱了,看来还是不要让她来北方了。”看天,她悠然道。 “那不行。”费松立即停止唠叨,很认真的说不行。 丰延苍笑,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脊背,笑她会威胁人。 “天色晚了,末将回营了。路途遥远,勤王不要心急,妹子有孕,应当慢行。”费松很贴心的嘱咐,娘家人的语气,让岳楚人听着也暖暖的。 “谢了哥哥,待得我回到皇城,就派人送嫂子过来。”抬手拍拍费松的肩膀,这个哥哥认得值。 “好。”费松点点头,也管住了自己的手不拍她。 费松离开,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岳楚人伸手穿过丰延苍的大氅内抱住他的腰,像个树袋熊似的双脚离地要他抱着。 丰延苍也托住她的腰,抱着她往院子里移动。 “咱们明儿回去,不如咱俩用雕儿赶路吧?”抱住了他,岳楚人很省力,优哉游哉的说道。 “不行,太冷了。你来时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是不是很冷?若早些知道你有孕了,肯定不会让你独自上路。不过幸好你身体健壮,若是生病了身边也没人照顾你。”略有严厉的说着,丰延苍还是有些后悔的。她的月事他没有过多的关注,而且那时南疆的事太多,他根本就忘记了她月事已经迟了那么久了。 “什么叫我身体健壮?说的我好像是一头牛一样。我经常调理自己,所以抵抗力很强。基本上小病都不会有,吹一吹风什么的不算事儿。倒是你,风寒刚被压下去,这两天又上火了是不是?给你煮了些花茶,你多喝点去去火。”他这回倒真的成了病秧子了,总是生病。尽管都是小病,但也很难受不是。 “还不是因为你?明知道我抵抗力消失了,还总对我做那么丧心病狂的事。”丰延苍笑出声,‘指控’她有多没‘人性’。 “切,得了便宜卖乖。不用看你,我就知道你在奸笑。”岳楚人冷叱,这古人又得意忘形了。 “这么说我,往后你再对我丧心病狂,我可要反抗了。”搂着她腰间的手用力一提,岳楚人的身子整个往上移动。她也十分会配合的双腿一勾,攀在他腰间,整个人如同孩子似的被他抱进了屋子。 翌日,天空有些阴沉。不过温度却很奇异的没下降,反倒上升了些许。 低调的雕花马车,里面铺就了好几层垫子,柔软的不得了。 爬进马车便躺下,不过一会儿丰延苍进来,而且还拿进来了数个热乎乎的手炉。放在岳楚人的手里衣服下脚下,全方位的保温。 她躺着,旁边丰延苍靠着车壁看着她,漂亮的凤眸满是柔色,恍若春水,融化了人。 “睡一觉吧,昨晚那炕太热了,你都没睡好。”看着她在那儿眨眼睛瞅自己,丰延苍轻声道。 “我还好,没睡好的是你吧,我一直压着你来着。让我看看你脊背是不是还完好无损,有没有被那热炕烤熟?”炕太热,她就爬到他身上睡。为了不吵着她,他也一直没动。那炕的温度她可知道,他的后背恐怕被烫的不轻。 “没事,男人嘛。”摇摇头,丰延苍的表情云淡风轻,语气却很爷们儿。 岳楚人笑,抬腿放在他腿上,赞叹道:“纯爷们儿。” “是么?”被这样夸赞,丰延苍感觉很新鲜。 “嗯,纯的不能再纯了。”点头如捣蒜的印证,她的男人绝对是个爷们儿,是个不粗犷很性感的爷们儿。 相视而笑,马车也缓缓前行,离开了这大雪皑皑的北方。 诚如岳楚人所说,离开了北方,那乌鸦就没再出现,当真智商不高。 丰延苍没再与她说过北疆与东疆的事,裴袭夜的动向她自然也不清楚。不过她本来也不想知道裴袭夜在做什么,免得影响心情。 皇城,比之北方可要暖和的多。三月了,梅树飘香,万物即将复苏,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回到王府,叮当一见到岳楚人就眼泪汪汪,暗叹老天开眼,岳楚人终于有孕了。这王妃的位置终于坐稳了,她这个做奴婢的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瞧着叮当泪眼婆娑的模样,岳楚人轻笑,抬手拍拍她的头,心有所感。这个丫头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跟着她,心眼不多,但却实实在在的处处都想着她。难得这么好的丫头被她碰上了,日后她也必定要给她找个好归宿才行。 “可想我了?瞧瞧你肥的,看样子是根本就没想我。”还是那么丰腴,而且因着年龄的增长,多了许多的女人味儿,这丫头长大了。 叮当略有羞涩,“王妃别这样说奴婢嘛,奴婢真的想王妃了。您一走就是几个月,王妃都把奴婢忘了,急匆匆回来一次,也不回府。” 斜睨着她,岳楚人唇角弯弯,“瞧瞧你委屈的,今年你也十五岁了吧,我给你瞧瞧哪个人不错,把婚事给你定下来,你就不委屈了吧?” “王妃~”提起婚事,叮当更羞涩了,绞着手指头低着头,脸蛋红红的,却还是有笑容。嫁人?她倒是有些期盼,只是不知会嫁个什么样的人。 “行了,这些事就交给我吧。作为你的主子,我完全可以主持你的婚姻大事,我肯定给你找个良婿。”若给她找,必定得找熟人。这府里的护卫有许多,人性不错的也不少,挑选前景还是很光明的。 回到望月楼,时隔许久,还是感觉这里最舒坦。尤其是她的大床,舒服的恍若躺在云端。 “唉!舒服。”衣裳未脱,岳楚人便直接躺到了床上,长叹一声,由心往外的舒坦。 “王妃,您去泡个澡吧。水都放好了,热乎着呢。”叮当由楼下上来,走至床边蹲下给岳楚人脱下靴子,又将柔软的拖鞋套在她的脚上,动作很轻。 “也好,许久都没舒服的泡澡了。行走在外,经常都是洗洗就算了。”起身,趿拉着舒服的拖鞋下楼,在自己的家里就是不一样,怎样都自在。 回到府里,无论衣食住行都大大改善,而且相较于以前还要精细。各种这个季节稀奇的吃食都有,凡是她想吃的,几乎都会在半个时辰内送到。 歇息了两日,岳楚人也准备进宫去看看阎苏。她一切都好,吃什么都很香,唯独不能闻难闻的味道,比之阎苏初初有孕那时可要幸福的多。 宫中如旧,宫人们在路遇岳楚人时显得更谨慎了,都知道勤王妃有了身孕,饶是谁也不敢冲撞。若是不小心惊着了勤王妃或是造成了什么意外,恐怕整个家族的命也不够赔的。 一路走到阎苏的宫殿,这宫殿里也都是宫人。阎苏即将临产,丰延绍调派了许多做事稳重的宫人过来,为的就是看护好她。 “楚人,你总算是回来了。”瞧见岳楚人,阎苏本来很慢的步伐也加快了些。大腹便便,孕味儿十足。 “快坐下,你这个样子就不要乱走了,稍有差池,这整个殿里所有人的命也不够赔偿的。”瞧着阎苏走路一旁那些宫女惊吓的表情,岳楚人快走几步迎过去。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你也有孕了,该小心的是你才对。总是到处跑,这次可别再到处跑了,留在皇城安心的养胎。”握着岳楚人的手,阎苏也很开心。整个皇城都传丰延苍因为以前的疾病导致现在不能人道,但现在岳楚人这一有孕,所有的传言都被打破了,丰延绍也不用总想着到处找稀奇的药材给丰延苍补身子了。 “我还成,本来就很健康。眼下你临产的日子也快到了,这些日子多吃点,到时生的时候有力气。”相携坐下,阎苏因着肚子太大,只能身子向后倚靠着。 “北方现在还是冰雪封山吧,听说北疆和东疆起了数次冲突了,这个天气根本不适合打仗,你说那北王到底怎么想的?”虽整日在宫中,但阎苏也是了解外界情形的。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叹口气,“那就是个疯子,他的想法别人理解不了。愿意打就打吧,反正受苦的也是他北疆兵将。” “那倒是,咱们看热闹就算了。对了,我哥怎么样了?”想起阎靳,阎苏的眼里浮起一丝想念。 “很好。”至今阎苏都不知道阎靳受了重伤的事儿。阎靳斩杀许醜于马下,这事儿在大燕广为流传,阎苏在宫中,亦是沾光不少。 “许久没见到他了,看来待得孩儿出世,他也无法赶回来看看了。”抚摸着凸起的腹部,阎苏轻叹。 看着她,岳楚人不禁的为阎靳感到一丝心伤,有他如此拼命,才有阎苏如此富贵。这世上任何事都不是白白来的,有果必有因。 “小厨房刚刚熬了莲子粥,咱们一起喝点。”阎苏挥挥手,后面的宫女立即退下去置办。 “也好,跟你说啊,我胃口可是好得很,比你那时幸福多了。”不乏有显摆之意,听得阎苏摇头轻笑。她害喜严重时也只是有孕初始时,现在她胃口也很好。 莲子粥很快上来,粥煮的很好,看着很有食欲。 不过连带着再端上来的东西却让岳楚人白了脸,臭鸭蛋? 连忙起身后退几步,她如此大的反应使得阎苏和殿里的宫人都一诧。 “楚人,你怎么了?”阎苏看了看身后宫人手里的那一盘腌制的十分好的臭鸭蛋,难不成她不喜这个? “你喜欢吃那个东西?”退出去老远,岳楚人看着那臭鸭蛋如临大敌。这味道,和臭鱼烂虾有的一拼。 “嗯,很好吃啊,我现在特别爱吃。你不喜欢?那就撤了。”挥挥手,宫人快速的退走,但那余味儿却留在空中挥之不散。 岳楚人依旧拧着眉头,那味道充斥着胸腔,使得胃里一阵一阵翻涌。 忍着忍着,最终还是没忍住,几步冲到殿门外,扶着围栏便是一阵呕。 阎苏急忙奔出来,宫人也瞬时忙做一团。拿水的拿水,拿毛巾的拿毛巾,清口的水果,清口的清茶,一溜烟的都奔到了门外。 宫殿门口,正好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进来,那后面的人一眼瞧见了扶着围栏呕吐的岳楚人。恍若一阵风似的,绕过前面的人眨眼间到达岳楚人身边。 “怎么了?”自从他见着怀孕了之后的她,他还从来没见她这样呕吐过。 岳楚人在呕吐说不出话,一旁阎苏也略有抱歉,“闻见了不喜欢的味道,所以就吐了。” 丰延苍眉峰微蹙,拍拍她的脊背,随后将宫人手里的水拿过来给她喝,“喝点水。” 本来肚子里的东西都消化差不多了,如今吐也吐不出什么,但胃里一个劲儿的翻涌,她整个喉咙都火燎燎的。 喝了几口水,岳楚人直起身,依靠着丰延苍,大口喘气,“没事儿,好多了。” 丰延苍不语,只是看着她发白的脸满目担忧。 “刚刚老七还说楚楚有孕与别人不同,这转眼你这谎言就被拆穿了。”丰延绍站在阎苏身边,笑看着那二人,心里其实很是安慰。丰延苍能有后,是他以前的奢想。 “五哥你太不厚道了,幸灾乐祸!”岳楚人不乐意,谁难受谁知道,这生孩子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丰延绍轻笑,低头看了一眼阎苏隆起的腹部,“那时你笑话本殿,这回也该本殿笑话笑话你了。” 岳楚人无语,她那哪是笑话他,只是揶揄他终于有了点人类该有的正常情绪。 “别说了,快进来坐吧。”阎苏有些累,开口道。 “好,走吧。”丰延绍自动的抬手扶着阎苏的腰,虽动作有些不纯熟,但起码在外人看来夫妻情深。 倚靠着丰延苍,岳楚人深呼吸,“这阎苏,怀孕了喜欢吃臭鸭蛋,我那干儿子也是个不会享受的娃儿。”又想起那臭鸭蛋的味道来,胃里不禁的一阵抽搐。 丰延苍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一边道:“这样说,你肚子里的是个吃货。”伸手去抚摸她的肚子,似乎相较于以前多了些肉,但很大的可能是她胖了的原因。 “吃货有什么不好?不亏待自己的嘴,也不亏待自己的肚子。”扭头看着他,眉目弯弯。 “好好好,怎么都好。你说好就好。”顺着她说,绝对不违逆。 “我想知道,待得阎苏生下了孩子,五哥是不是就可以登临大位了?”刚刚她还想同阎苏讨论一下这个来着,不过被臭鸭蛋给熏出来了。 “嗯。”满目柔色,丰延苍几不可微的回应。 “那敢情好,我干儿子出世便是太子了。”喜闻乐见。 “不会那么快,起码得过了周岁才成。”丰延苍轻笑,温声告诉她。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的无知又让你见笑了。”瞧着他在那儿笑,明显带着点嘲笑。 “还好,只要你不做出得意的表情,我都不会再笑你了。”抬手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指腹带有薄茧,却异常温热。 “你又发烧了?”抓住他的手试了试温度,随后抬手覆在他额头,稍稍有点低烧。 “没事,我都习惯了。”现在对于身体的变化,丰延苍很淡定。三天两头风寒发热是常事儿,若是不风寒发热,他都会觉得不正常。 抿嘴忍不住笑,“风寒发热的换来一个娃儿,你其实也赚了。” “不止赚了,赚大了。”搂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他不止得着了一个后代,还得到了这个女人。 “真会说话。”这话说的她万分舒畅,爱听至极。 回到殿内,那股子岳楚人不喜的味道已经散了,莲子粥又重新换了热的,阎苏正坐在桌前等着她。 两个女人坐在桌前喝粥,那边兄弟俩坐于窗边的软榻上商量着什么。二人神韵相似,便是不长眼的也能看出这二人是绝对的亲兄弟。 不时的看他们一眼,阎苏眉目平淡,现今她对于丰延绍,保持着十分良好平和的心态。似乎情根已死,也似乎所有的心思都转移到了腹中的孩子身上。 吃着,岳楚人猛的听到丰延苍提起乌鸦二字,不由得竖起耳朵来。 瞧着岳楚人不眨眼也停止喝粥,阎苏眸子轻动,随后压低了声音道:“这两日宫中有乌鸦乱飞,被侍卫射杀了许多。” 岳楚人闻言挑眉,追来了? “乌鸦的身上可带着什么?”若是裴袭夜的乌鸦,那肯定会带着纸条,里面写满了声讨她的话。 “没有,倒是有两只身上有干了的血迹。但具体的我也不知,待得你们回府,你问问老七。”她们俩都不会武功,也没那个顺风耳听到那兄弟俩在说什么。 点点头,岳楚人低头继续喝粥,脑子却是在转着。裴袭夜的乌鸦没那么灵敏,不可能跟到皇城来。那无缘无故的哪儿跑来的乌鸦? 129、世子降世,男人各不同 夜里返回王府,丰延苍与岳楚人直接返回望月楼。 似乎自从他们有了实质的关系,他们就没在这府里同住过一日,更别提望月楼那张柔软的大床了。那时候相携同睡,各自都穿着衣服,现今,再也不用了,怎么舒坦怎么睡。 回到望月楼,岳楚人先行的走进浴室,打算泡澡。 刚走进水里,就听到脚步声进来了,扭头,丰延苍穿过水雾走到了眼前。 歪头看着他,岳楚人红唇弯弯,浸湿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映衬的肌肤雪白无暇。 “打算与我共浴?”浸在水里的手臂拿出来,带着水珠哗哗落水,在这水雾弥漫的浴室里更增添几分旖旎。 “服侍你,不知可有这个荣幸。”蹲下,丰延苍满目柔色。纤薄的唇挂着淡淡的笑,却很是诱人。 “你这古人,总是说我爱听的。凭你说这话,给你这个面子,下来服侍我吧。”转过头,岳楚人满眼笑,愈发的觉得这个古人会说话,每句话她都爱听。 不过一会儿,身后有人下水,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拽离开池边,而后落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倚靠着他,岳楚人后仰头躺在他肩膀上,微微歪头正好看到他的下颌。 温热的手掌撩水,自她的锁骨向下轻轻的抚摸,温柔细腻。 “别这样摸我,我会对你丧心病狂的。”看着他的下颌,岳楚人悠悠道。 轻笑,他低头看着她,凤眸如渊,“我会反抗的。” “切,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岳楚人稍显得意,身子一转面对着他,双臂缠上他的颈项。水下身体贴合,伴随着温热的水,更是丝滑软腻。 “这就要变身了?你总是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不怕伤着他?”温热的手在水下游走,覆到了她的小腹上,肉肉的,摸着很舒服。 “去你的,好像我真的丧心病狂似的。给我捏捏后背,酸酸的。”挂在他身上,岳楚人轻叱。 丰延苍听话的给她揉捏,其实她不止小腹,全身都长肉了,摸起来肉呼呼。 “小苍子,今儿你与五哥说宫里有乌鸦乱飞,是不是啊?”挂着他的颈项,趴在他肩头,岳楚人懒洋洋的问道。 低头看了她一眼,丰延苍动作继续,“耳朵这么灵?” “嗯,耳聪目明。”闭着眼睛,她很是享受。 听她自卖自夸,丰延苍低声轻笑,“是有乌鸦,不过没有几只,都已经被清走了。” “没查到来历?是不是从北疆过来的?”她觉得不像裴袭夜的乌鸦。 “是从北方过来的,但不确定是他的。”这个他,说的是裴袭夜。 “听阎苏说了那么几句,我也觉得不像,因为他的乌鸦没那么高的智商。不过我没瞧见,若是瞧见了,没准儿能看出来历。”轻松的说着,虽她现在不碰任何毒蛊,但眼睛和鼻子还是好使的。 “不许你去看。”说不准那乌鸦身上带着什么。宫里的侍卫都未碰过,小心翼翼的运到宫外一把火烧了。 “怎么?怕我被暗算?你太小瞧我了,我鼻子很灵的,闻闻味道就成。”轻笑,他每次那严厉的语气都很搞笑。 “那也不行,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养胎。我希望你一直健健康康的,到时不会受太多的苦。”生孩子的苦他自是见到过,同样这段时间也没少翻看书籍,各种意外都可能发生。迎接新的生命是值得期待,但伴随的还有危险。 “你说这个我倒是也有点担心了,虽然我能很自在的忽略疼痛,但生孩子貌似根本忽略不得。疼痛有十二个级别,生孩子是最高的级别,生不如死。”她没感受过十二级的疼痛,但却可以想象的到。 抚着她脊背的手停了下,丰延苍深深的呼口气,“咱们就生这一个。” “你不希望儿女满堂么?”抬头瞅着他,她笑颜如花。 微微垂眸与她对视,丰延苍摇摇头,“有你就行了。” “小苍子,你真可爱。”搂紧他的颈项,岳楚人仰头凑近去亲他。 低头,与她唇瓣相贴,水雾弥漫的浴室,旖旎的气氛渐浓。 天气日渐的升温,府中也洒扫的干净,看不到一点雪。因着岳楚人不喜怪味儿,府中那些小动物们除了药房不会公然出现,一时间,她整个世界都是清净的。 望月楼院子里的凉亭中摆放了一把摇椅,上面铺着柔软的狐裘毯子,闲来无事她就到这亭子里躺一会儿。看看蓝天吹吹略有些凉的风,很舒服。 岳楚人觉得她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也是个懒虫,而且还是个懒虫加吃货。她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比之以前都要能吃。就是借了肚子里这小东西的光,而且增重不少。 她自己都感觉到了,整个人都圆润了,下颌似乎也长肉了,若到时显怀,不知怎一个蠢模样。 “王妃,鸡汤炖好了,您趁热喝了吧。”叮当从小厨房出来,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碗还泛着热气的汤。 “嗯,过来吧。”她好似刚刚吃过一些水果,不过她来者不拒,便是现在给她更多的汤,她也能喝得下去。 “王妃胃口真好,您这样王爷也不用担心了。”走进亭子里,叮当把汤碗送到岳楚人手里。看她什么都吃,她也很是安心。以前的府里的时候,几个少爷的妻妾有孕,都折腾的日夜不宁的。不止他们那个院子不消停,搅和的其他人也不得安生。 “不止他不担心,你也不担心是不是?瞧你这两天又长肉了,你呀,不能再继续胖下去了,稍微控制一下。”再胖就成小猪了,影响整体美观。 叮当略显羞涩的看了看自己,“听王妃的。”说是听,但是否会控制体重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两日我让你注意着可有中意的人,可是仔细瞧了?咱们府里的人不少,好样的也不少,只要你相中了,我就给你做主了。”给她说了找夫家的事儿。叮当也是觉得不能离岳楚人太远,就是日后成亲了,也得跟在她身边服侍。 说道这个,叮当略显羞赧,绞着手指低头,支吾了半晌什么都没说出来。 挑眉,瞧着她脸红的样子,岳楚人笑出声,“真的有相中的了?说说,是谁啊!”身子向后倚靠在摇椅上,岳楚人倒是想知道她相中谁了。 “嗯,那个严护卫很好。”低低的说着,几乎听不清。 眨眨眼,岳楚人想了想,“严青?”貌似姓严的她只知道这一个。 “嗯。”点点头,叮当不抬头。 “严青啊,人古板了点,倒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你确定他不错?其实比他脾气好的也很多。”严青不苟言笑,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估摸着没什么乐趣。 叮当微微歪头,随后道:“张护卫也不错。” “张护卫?张恪?”张恪是密卫,但比较频繁出现在府里,与詹宁忽闪忽现不同,他大多数在明里。 “嗯。”又点头,看来这丫头这段时间还真是没闲着,观察了不少人。 “张恪挺好,我比较中意他。若是你觉得行的话,我叫王爷与他说说,你们先相处看看?”虽说她一句话就好使,但还是先相处看看比较好。 叮当的手指都绞成了麻花劲儿,很是不好意思,“听王妃的。” “不用不好意思,谈情说爱嘛,到了年纪就要经历。现在要你们先相处一下,也是为了以后着想。若是不合适,就点到为止咱们再挑别人。”叮当是她身边的红人儿,可以说这府里很多羡慕叮当的。没武功没严谨的头脑,却能一直顺风顺水的跟在岳楚人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命太好。 “嗯。”点点头,一切听从岳楚人的指示。 “唉,把你嫁出去了我也算做了一件功德了。以前你没少受苦,往后就享福吧,一切有我给你做主。”看着她,岳楚人心生一股家里有女初长成的叹息。 “这辈子能跟随王妃,就是奴婢的福气。”叮当小声说着,心里的感谢只言片语哪能形容。都说有因有果,往时陪着岳楚人受苦,换来了今日的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笑,岳楚人看着她,其实想想这一切又何尝不是她的福气? 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天际遥远,却又好似伸手可得。 深深的吸口气,眨眼之间,几个黑点进入视线,在很远的地方飞着,在这里看的也不是很清晰。 倚靠在摇椅上看着,距离似乎近了点,岳楚人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那好像是、、、、乌鸦? 意识到可能是乌鸦,岳楚人站起身,走至亭子边遥望远空,定睛仔细的看,是乌鸦。 在这城里,乌鸦这样明目张胆的飞很少见,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了,便是近些日子由北方飞来的乌鸦了。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亦是闻不到什么味道,不能确定它们的来头。或是正常的乌鸦,又或是某个人圈养的。 “王妃,你看什么呢?”瞧着岳楚人奇异的举动,叮当不解。 “没什么。”摇摇头,金雕在府里没意思,跑到芷山去玩儿了。若是它在,能够很轻松的抓一个回来给她看看。 “属下见过王妃!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子妃腹痛,临产之兆,请王妃快快进宫。”正看着远空的时候,望月楼门外走进一护卫,站在门口拱手低头禀报。 岳楚人的神思瞬间被拽了回来,“阎苏要生了?” “是,宫里来的人确实是这样说的。”护卫回答。 “马上进宫。”快步奔下亭子,衣服也来不及换匆忙的走出望月楼。 阎苏要生了?岳楚人很激动,好似比想到自己临产还要激动。身后随行了六名护卫护着她走出王府,坐上宫里来的软轿,匆忙进宫。 一路直奔阎苏的宫殿,还没下轿,就听到人来人往脚步杂乱的声音了。 下的了轿子,快步的走进殿里,路遇的宫人纷纷跪地,岳楚人也来不及理会,直奔卧室。 卧室里,两边站着十几个宫人,床边丰延绍坐在那儿握着阎苏的手,阎苏躺在床上,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没有太大的反应。 “阎苏,如何了?”太医都聚在外面,负责接生的产婆也在外,估摸着这是等着她过来给看过之后才会让他们动作。 “还好,一阵一阵的疼。”阎苏看着她,语气也还好,看起来不是很痛苦。 “五哥你先出去吧,我给她看看宫口开了多少了。”丰延绍在这儿,她多少的有些不方便,尽管人家是夫妻。 “好。”丰延绍拍拍阎苏的手安慰她,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放下床帐,岳楚人掀开被子,阎苏只穿着单薄的长裙。叫她分开腿,岳楚人给查看了下,随后摇摇头,“还得等。”宫口分开的不够,时机未到。 阎苏点点头,又一阵疼痛上来,可以看得到她的肚子似乎又鼓起了一些。 “饿不饿?不然吃点东西也好,免得一会儿没力气。”岳楚人估计待得宫口全开还得两个时辰往上,这是头胎,生的都比较慢。她有心给针灸催产,但催产固然快,可是会很疼,那种疼阎苏未必能受得了。 “吃不下,一阵一阵的疼,从小到大,我还从没体会过这种疼痛。”脸色发白,她不止是疼,还有点害怕。虽告诉自己不要怕,但事到临头了,心里没底。 “疼才正常,没事的,相信我,这孩子绝对能顺生下来,因为胎位很正。”和一些生孩子生不下来的相比,阎苏算得上很有福气了。 “嗯。”又一波疼痛上来,阎苏皱起眉头,艰难的忍耐。 阎苏即将临产的消息传出去,没过多久殿外就汇聚了一群人。丰延绍的其他妾室,一些朝上的老臣,这个日子绝对值得期待,因为只要孩子降世,且是个男孩儿,下一步丰延绍就能登临大位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太阳西移,除了不时的有阎苏略显痛苦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外,没有一点进展。 卧室里,岳楚人也有些急了,关键是阎苏一个劲儿的喊疼,而且冷汗直流,她看的也失去了耐性。 又查看了一下宫口,开的还是不够,几个产婆也查看过,均表示不行,阎苏的神色就更痛苦了。 “不然我给你针灸催产?能很快的生下来,不过会很疼。”一边拿着毛巾给她擦脸上的汗,岳楚人一边说道。 “会很快么?好吧,我能忍着。”想想还要熬许久,阎苏更是害怕,长痛不如短痛。 “好,等着。”起身撩开床帐走出去,走至正厅就瞧见了满厅的人。 不知何时等候在这里的丰延苍一眼就看到她出来,起身迎上去,“如何了?” “我来取银针,几位太医的手里应该有吧。”太医都候在一旁,而且个个背着箱子,肯定会有。 丰延苍看了一眼,那边太医快步走来打开箱子取出卷镇。 “楚楚,可是生产有困难?”丰延绍似乎也有点急,一向儒雅斯文的,此时盯着岳楚人眼睛都不眨。 “没有困难,我只是要帮助她快点生下来。太疼了,再熬下去太痛苦了。”接过卷镇打开看看,岳楚人一边道。 丰延绍微微颌首,有岳楚人的话,他似放心了些。 丰延苍抬手将岳楚人肩头的发丝撩到一旁,一边温声道:“血的味道你不喜欢闻,针灸之后,接生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吧。” 抬头,一眼看到他的眼睛里,恍若春水融化冰雪。点点头,“我知道。在外等着吧,别着急。” “嗯。”拍拍她的脊背,岳楚人随后转身走回卧室。 又一阵宫缩疼痛,阎苏忍不住喊出声,听得外面的人也不禁跟着揪紧了心。 “一会儿会更疼,忍住了。”来到床边蹲下,阎苏的裙子撩到腹部以上,隆起的肚子和下半身露在外,此时她已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便是裸着,恐怕也无力管了。 “快点,真的好疼,我觉得自己要挺不住了。”抓着床单一角,阎苏大口喘气,模样很痛苦。 “好。”拍拍她的手,岳楚人随后动手,走针如飞,隆起的腹部以及胯骨两侧银针闪闪。 不过两分钟,阎苏整个身体都绷紧了,真正的疼痛来袭,她亦痛苦的声嘶力竭。 “好了好了,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大叫,这边阎苏痛苦万分,岳楚人起身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用力的指甲都陷进了她的肌肤里。 “深呼吸。”阎苏几近晕厥,岳楚人赶紧动手掐着她的虎口,旁边宫女拿着浸湿了的毛巾给她擦脸,床边一片乱糟糟。 外面悄无声息,只能听得到里面大呼小叫的声音,阎苏的声音太过痛苦,使得丰延绍也坐不住了。于厅中走来走去,焦躁万分。 丰延苍坐在那儿倒是还好,只是心下惴惴,想象一下待得岳楚人生产时也是这般,他真不知该怎么办。 阎苏痛苦的喊声几近嘶哑,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听的人万分揪心。 忙乱的卧室里,岳楚人坐在床头紧握着阎苏的手,除了这个,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四五个产婆都在忙活,一边喊着用力,一边动手在拉已经要出来了的孩子。 血味儿飘来,岳楚人屏住呼吸,也不去看那边。 蓦地,响亮的哭声盖过所有人的声音,阎苏也失了力气不再喊叫。 产婆大喜过望,连忙把孩子包上就给岳楚人送了过来,“恭喜太子妃,恭喜勤王妃,是个健康的世子殿下。” 阎苏无力,但脸上却露出笑容,这番痛苦总算没白费,是个儿子。 岳楚人起身去接,孩子身上还有些血迹,她尽量的不呼吸,瞧着被包在被子里大哭的孩子万分欣喜。 扭头看向阎苏,岳楚人眉眼弯弯,“我抱去给五哥看看,你不要着急,一会儿我就把他抱过来。” “嗯。”阎苏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产婆和宫女在她下身忙活她都没什么感觉了,只是好累。 抱着孩子往外走,丰延绍早就站在了门口,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他。 “怎么样?”略显焦急的问,随后看向她怀里的孩子,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尽是欣喜。 “是个男孩儿。”岳楚人轻笑,阎苏长脸面,果然给生了个儿子。 “真的?”似乎还有些不信,抬手将被子揭开,瞧见了男孩儿的象征,他那颗心似乎放下了。深深地吸口气,随后伸手,“给本殿来抱。” 递给他,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眉,还不相信她说的非得亲自瞧一眼?当真是盼男孩儿盼的智商都低了。 丰延绍抱着孩子走进大厅,一说是个男孩儿,厅中的朝臣尽数跪下大呼大燕之福什么的。那场面冷不丁一看如同邪教似的,看的岳楚人多少有几分不屑。 “你受累了?”众人都聚在丰延绍身边,唯独丰延苍在她身旁。 “我还好,受累的是阎苏。”看着他,心情瞬间转好,幸好这个男人与众不同,否则,她还真是对这个世界无望了。 “今日苦,后日富贵绵长,你无须想那么多。”抬手搂着她的肩膀,丰延苍也听出她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的语气。 “那倒是,往后阎苏的地位撼动不得。”这一点她承认,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不少。 “而且,勤王妃不是也沾光!是不是啊,未来皇帝的义母?”压低了声音笑道,说的岳楚人也笑起来,抬起手臂用手肘撞他,惹得他更笑。 “天都黑了,今儿咱们也别回去了。”宫灯都燃起了,再说她想看看孩子。 “随你。”点头,丰延苍没有任何意见。 “唉,今儿事发突然,有件事儿忘了与你说了。在府里的时候,我瞧见了有几只乌鸦在城里飞,你着人盯紧了点,这普天同庆的日子,可别出什么岔子。”那边喜气洋洋,岳楚人仰头看着他小声道。 “好。”凤眸如渊,丰延苍淡淡点头,却是一切都在心中。 130、役亡师,死的很惨 温暖的宫殿里静悄悄,来往宫人皆小心的放轻脚步,怕是会吵到什么人。 偏厅里,一个丰腴的妇人静坐在软榻上,样貌标致,肤色白皙。尤其丰满的胸脯惹人注目,这是宫里的奶娘,为新生的世子殿下专用的奶娘。 卧室里,一张四周都是围栏的小床放在靠近暖炉的地方,上面吊下来纱帐围住三面,独留一面敞开,供人走过来查看小床里的小小人儿是否好好安睡。 其实无需宫人看守服侍,三日来岳楚人一直在宫里亲手带着年潼,这生下来便是世子未来的太子将来大燕的帝王名字叫做丰年潼。 他很乖,基本上吃饱了便睡觉。初生的婴孩都喜睡觉,这个也不例外。还未满月,所以看起来有点肿,不过却很可爱。眉目间依稀的有些像阎靳,像丰家人的地方很少。 世子降世,不可谓普天同庆,这几日无论宫里亦或是民间都很热闹。且年潼生下来的第二天便发了皇榜,说丰兆天有旨退位,丰延绍继承大统,待得年潼满月之时,便是丰延绍的登基之日。 这些在宫外传的热闹,岳楚人却不太感兴趣,因为她早就猜到了。 她感兴趣的就是年潼,小小的一只,总是呼呼大睡,看起来可爱极了。 老太婆那时说过,刚捡到她的时候,她也只出生两三天罢了。瘦小的像一只刚出声的小猫儿,饿的已经没力气哭了。想来她那时的模样和年潼差不多,不过幸好年潼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吃得饱睡得好。 放轻脚步走进卧室,有暖炉散热,这卧室不算冷。 穿着质量稍后的长裙,披着狐裘披肩,因着这些日子以来毫无自控的吃,她看起来十分丰润。 不过岳楚人对这些并不在意,也没觉得自己胖,反正丰延苍也没嫌弃。 脚步很轻的走到小床边,看着被子里的小人儿睡得香香的模样,岳楚人不禁的弯唇,真是可爱。 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脸蛋,吹弹可破,滑不留手。 “潼潼。”唤着他小名,不过估摸着他也听不懂。但就是想唤几声,觉得特亲切。 小人儿没反应,依旧睡得香,小小的鼻翼一动一动的,可爱的紧。 趴在围栏上看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岳楚人可以一个时辰一动不动。 “还在看?他只是在睡觉,也不会飞走了,至于趴在这儿看起来没完么?”身后响起很轻的声音,虽是在抱怨,不过却依旧压低了声音。 扭头瞅着进来的人,岳楚人眉眼弯弯,“好玩儿啊,快来看看,是不是又胖了些。”她觉得是胖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子,变化很快的。 丰延苍慢步走过来,站在岳楚人身后朝着小床里看了一眼,随后道:“还是那个样子。”他是没看出来什么,关键是,他不曾仔细的看过。 不满,岳楚人撇嘴,“你眼神不好,明明胖了不少。看看这小脸蛋,肉呼呼的。”伸手去碰丰年潼的脸蛋,确实很多肉。 “他胖没胖我不知道,你倒是又长肉了。”手掌自她的肩头滑到屁股,稍有邪恶的捏了下,比之以前有肉感的多。 “滚蛋。”打他手,岳楚人不满,横眉竖眼的瞅着他,满是气愤。 轻笑,丰延苍抬手勾了勾她的下颌,“变成了猪我也喜欢。”、 “你才是猪。我没胖多少好吧,我又不是不照镜子。”歪头,她可是很了解自己的。 瞧着她那样子,丰延苍的唇角的笑愈发的扩大,眉目间都是喜爱,好似无论岳楚人什么模样,他都喜欢看。 看他那模样,岳楚人也根本生不起来气,瞪大的眼睛弯起,一切都化成一声略显娇嗔的轻哼。 抬手揽着她,丰延苍欲把她抱入怀中,不料小床里的小人儿有了动静。 “别弄,我看看他。”推开他的手,岳楚人去看床上的小人儿。 小人儿蹬腿伸胳膊,动作幅度不大,却是很可爱。 丰延苍略有无言的扬了扬眉尾,看了一眼那床上的小人儿,他还真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小东西怎么会比他有吸引力。 “他应该是饿了,否则是不会醒的。”边说着,岳楚人边动手把被子拢好,随后将床上的小人抱了起来。 他太小,得托着头抱着,岳楚人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的。 丰延苍看着她,基本上鲜少见她如此认真小心的模样。 抱着小人儿走出去,许是偏厅的奶娘也听到了动静赶紧迎了出来。 “奴婢见过勤王勤王妃。”跪下问安,奶娘的风姿很是迷人。 “他应当是饿了,给他喂奶吧。”将孩子递给奶娘,两人交接的时候也很小心。 奶娘抱着孩子离开,岳楚人的目光也一直追随。 “生了孩子的女人果然有味道。”奶娘离开许久,岳楚人脱口赞叹。 “不仅会欣赏男人,还懂得欣赏女人了?”丰延苍自从卧室出来就走到了主座那儿坐下,听到了岳楚人的赞叹,他笑得诱人。 “本来就是嘛,难道身为男人的勤王没看出来?”转身朝着他走过来,岳楚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话是个坑,凭丰延苍的脑子,他是绝对不会往里面跳的。 摇摇头,丰延苍面色坦然,“待得咱们的孩子出生之后,我再看你是否与现在不同,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哪还需要看别人。” 眯眼,岳楚人笑得开心,这古人果然会说话,这脑子,她是比不上。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岳楚人翘起腿,她现在还能很悠哉的动作。 “这两日城里可还出现过乌鸦?”那日告诉他这事儿之后,他就再也没给她说过,她若是不问的话,他肯定不会说。 优雅的颌首,他还真是话不多说。 “又给射杀了?”微微倾身凑近看着他,岳楚人不眨眼。 扭头与她对视,丰延苍眉目含笑,“嗯。” “抓来一只给我看看啊,早就与你说过的。”挑眉,只要她看过,基本上就能确定那乌鸦到底有没有威胁。 “下次。”简单两个字,他是依了她了。 抿唇,岳楚人抬腿勾了勾他的腿,“我一直在想,咱们的孩子会像谁。看看潼潼,与你们丰家人相似的地方不多,反倒很像阎靳。” “像谁这个问题我无法干涉,只要是我的骨血,长得像谁都无所谓。”典型的男人思路,听得岳楚人有几分无言。 想必男人都是这样想的,但若是、、、 “那生下来个傻子,你也无所谓?”挑眉,她略带审视的瞅着他问道。 “你我哪个傻?我不傻。”一句话反问连带着意有所指,反正他不傻,若孩子傻,也只能是遗传的另外一个人。那另外一个人,显然就是岳楚人。 “你这话说的我都没法儿反驳了,算我多此一问。”扬起下巴,岳楚人有一种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 纤薄的唇扬起,瞧着她那模样,丰延苍忍不住笑。 “生气了?”笑着问道,其实他还很喜欢看她这个模样的。 “我哪儿有那么爱生气,我只是在想,我好像自怀孕之后,废话变多了。”不止爱吃,还喜欢说废话,也不知这肚子里的小东西到底什么样儿。 丰延苍轻笑,“你想多了,还是那般好。” “真的?”不禁眉飞色舞,斜睨着他,这货就是会说话。 “嗯。”点点头,满目真诚。 丰延苍答应再发现乌鸦,会抓住一只给她送来看看,当真说话算话的给送来了一只。 鸟笼用黑布层层包着,由一个满身盔甲的禁军拎着,当真如临大敌一般。 丰延苍站在岳楚人身边,不止是盯着那被黑布包裹起来的鸟笼,同样不忘观察岳楚人的神色。 吸了吸鼻子,岳楚人先是挑起了眉尾,这味道、、、很怪啊! “怎么了?”观察她的表情,便是她一个动作,他也能看得到。 “把布打开,我瞧瞧。”扬了扬下颌,那禁军首先抬头看向丰延苍,显然没他的指示,他是不敢随意动作的。 几不可微的点头,那边禁军将笼子放在地上,手上戴着手套,利落的动手将裹着的黑布撤下。 那是个铁笼子,里面蹲着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鸦。与普通的乌鸦外表没什么差别,但若是仔细的看,它还当真有些不一样。 那不一样在哪里呢?在眼睛上。 岳楚人走近了一步,随后蹲下身子去看那乌鸦,丰延苍站在她身边,凤眸幽深,却仍旧是有些担心。 “如何?”她在那儿蹲着几近一分钟,丰延苍有些沉不住气。 摇摇头,岳楚人的表情有些讳莫如深。 慢慢的站起身,扭头看向丰延苍,低声道:“把它剖开我瞧瞧。” “剖开?”丰延苍不解,他是当真害怕她会着了道。本身毒蛊一门便诡异的很,便是没有直接的接触,他也担心会对她有伤害。 “嗯,我觉得有点邪门,这乌鸦,绝对不是裴袭夜的。”他不擅长这一门,她是很了解的。 丰延苍微微有些诧异,随后看了那禁军一眼,示意他做。 禁军戴着手套,或许有了手套他也能安心些,所以动作很快的打开笼子将那只乌鸦拎了出来。 转过身背对着岳楚人与丰延苍动手抽刀,利落的一刀将乌鸦剖开,全程没听到乌鸦叫一声。 “拿来给我看看。”岳楚人沉声,那边禁军收刀,随后捧着那变成了两半儿的乌鸦尸体走近岳楚人,在距离他们一米的地方停下。 破开的身体,很清楚的看到内脏,还有一些血迹,只是血有些黑。 岳楚人走近,手中多了一条丝绢,以那丝绢裹住手,在那残破的尸体中扒拉了两下,随后捏到了一个东西。 丰延苍一直看着她,面色沉凛。 捏着那东西后退两步,随后展开手掌,丝绢上有一颗黑乎乎的拇指大小的圆形物体躺在那儿,沾了些黑色的血迹,也看不出那是个什么。 “这是什么?”挥挥手要禁军把那乌鸦拿走,丰延苍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微微皱起眉头。 “如果我没认错,这是假心脏。”微微收拢手指,那东西恍若石头似的很硬。 “假心脏?”丰延苍更糊涂了,心脏还有假的? “严格来说,那些乌鸦是死的。”岳楚人沉声,表情更加讳莫如深。 “我不明白。”摇摇头,丰延苍还是不懂,不过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役亡师。”这个绝对是岳楚人没接触过的,便是老太婆与那北疆的圣祖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何解?”看着她的表情,丰延苍知道自己猜对了,绝对不简单。恐怕不止是不简单,而是棘手了。 “大发了,没想到我这辈子还可以见到这种高手。”抬头看着他,岳楚人勾起唇角,但那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多少有些无奈和震惊在当中。 “高手。”念着岳楚人说过的两个字,丰延苍也明白了。 “控制死物,我从没接触过。控制活物我都没有研究透彻,更何况死物?这人能简单的控制动物,或许控制死人也轻而易举。”掂了掂手里那颗石子心脏,岳楚人叹道。 “这乌鸦有何作用?”攻击力强?亦或是有监视功能? “作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它们或许只是奉命来这儿探路的,所以并没有出现攻击人的事例。若是那操控它们的人给下了命令,它们就会疯狂攻击任何活物,而且,那个时候它们就不会死亡了。”一切全凭操控它们那人的意思,若那人要它们只装作普通乌鸦,那它们就是普通的。若那人要它们丧尸一般天下无敌,那它们就是天下无敌的。 皱眉,丰延苍眸光彻寒,“你可有解决之法?” 看着他,岳楚人很诚实的摇摇头,“我没学过,只是听说过罢了。祖师爷的手卷里提到过只言片语,纵观我们这一门的历史,好似还真没出过役亡师。”她真的不知道这个怎么解决。 深吸口气,丰延苍凤眸幽深,“确定不是裴袭夜?” “不会是他,他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思及此,岳楚人不禁想到在北方时,他的那些乌鸦总是来吵她的事。 这个役亡师也用乌鸦探路,是不是也知道裴袭夜圈养乌鸦,所以才冒充他派乌鸦跑到了皇城?便是被发觉了,也会让人怀疑到裴袭夜的头上。 可是那人没想到,她对裴袭夜很了解,他们俩知根知底,对方的斤两都很清楚。这种程度的,他们都不会。 也不知裴袭夜是否知道有役亡师的存在,若是知道的话,恐怕也会知道自己根本对付不了。按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告诉她的。 思及此,岳楚人不禁想到他那些乌鸦每次飞来都带着竹筒纸条,但她后来一直没看过,也不知那是否裴有袭夜通知她这件事的信件。 若真是有他通知她的信件,她却一直没理会,这下子可是耽误了很多事儿。 蹲下,将那染着血的石子扔在地上,其实与普通的小石头没什么区别,但是,它在乌鸦的身体里时,却是可以充当心脏的角色,单单这份本事,便是岳楚人不及的。 看着她,丰延苍凤眸如渊,“造成最大的伤害能到哪种程度?” “我没见过,不过猜想的话,简直攻无不克,因为他们不死。”这是最大的问题,她没接触过,更是不知到底可以到达什么程度?若换做她有这等本事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建一个亡灵军团,每次战斗都以他们为主力,当真天下无敌。 “若有意针对我们,看来我们无法应对。”沉声,岳楚人能这样说,他也猜想到有多严重。 “这些日子裴袭夜那儿有消息没?”抬头看着他,岳楚人很想知道。 微微摇头,“近段时间没有再发生冲突,不过裴袭夜依然在边关。” 略一沉思,岳楚人站起身,“我需要给裴袭夜写封信,你别生气,这役亡师我对付不了,他也对付不了。不过这役亡师应当也是巫教的,不知他认识不认识?只要我问他,他应当不会撒谎骗我。那役亡师到底是他的人,还是另外一个势力,我觉得先要弄明白。还有,我得通知戚建和阎靳做防备。”面色沉静,她没有一丝的徇私,这些事儿她当面说给丰延苍也光明磊落。 “好。”颌首,丰延苍同意了。 写信,岳楚人的毛笔字不行,便用炭笔书写。在给阎靳的信中夹了一幅画儿,画的是丰年潼。作为舅舅,阎靳应当也很想看到潼潼,只是距离太远。她画下来潼潼的样子,画儿上的潼潼与阎靳更为相似。 所有的信件连夜送出,当夜,御书房也有过短暂的门窗紧闭,勤王与勤王妃在其中,没人知道他们与太子殿下商议什么。 距离丰延绍登基的日子愈发接近,宫里也很繁忙。皇帝的寝宫,将来个个娘娘居住的宫殿,丰兆天那些还遗留在宫里的妃子们,个个都要挪移重新分配,所以无形中宫里人也变多了。若是细看的话,多的其实是覆满盔甲的禁军。而且每到夜晚之时,宫中不止燃着宫灯,还有高高架起来的火盆。火盆中的火烧的很旺,异于寻常火焰的颜色,那火焰更为亮眼,不能长时间的盯着看,否则眼睛会疼。 丰延星从南方返回,于后宫某个荒废的宫殿里低调住下后,无数的诡怪东西都往那个宫殿里运送。有时行走的宫人会碰到运送那些东西的禁军,无不避让开来,因为宫人都私下传说,说十八爷在研究让人欲死不能的毒药。 树木抽芽,绿草冒头,除却吹得风有点冷外,一片春意盎然。 堆积满了各种东西的宫殿院子里,一个白色的身影埋头蹲在墙边正忙活着什么。 院门口,一个人披着坠地的披风站在那儿,兜帽扣在头上,鼻子以下被口罩封住,正是岳楚人。 她现在做不得这些,戚建又在北方,阎苏还在月子里,所以能够做这些的就是丰延星了。 丰延星的道行不够,但现在也没办法,死马当活马用吧。 “咳咳咳、、、七嫂,这骨头融化了。”墙边,丰延星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扭过头看着岳楚人,那张成熟了许多的小脸隐隐泛着青紫。 “融化了便是失败了,倒在土坑里埋上,重新再来。”好似没看到丰延星青紫的脸色,岳楚人淡淡道。 “哦。”丰延星答应,起身拎着那小小的瓷罐走到墙角,身子隐隐的有些晃。 叹口气,岳楚人眉头微蹙,她将以前所有看过的秘术仔细回想,没有任何一个提到过与役亡灵有关的。她思虑了几种方案,想要一一试验,但奈何她无法动手,所以只能假丰延星的手而为。他初初入行,医术尚在研究阶段,更何况做阴蛊。失败了无数次了,她也逐渐的淡定了。 戚建与阎靳都给她回信了,唯独裴袭夜那儿没动静。她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她还是有信心的,不管那役亡师是不是他的人,他都会对她说实话的。 丰延星还再继续,他亦是想成功,但奈何每次都失败。失败的原因不仅是他抓不准各种材料的定量,还因为这邪门的东西好似知道他道行不够,所以他根本压不住那股子邪气,每次都被毒的晕乎乎。也幸好岳楚人提前给他吃了一颗药,否则他肯定被毒死了。 太阳西坠,岳楚人离开那荒废的宫殿,待得走回丰年潼居住的宫殿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去了。 自出生后,丰年潼就得独自居住在一宫殿里,阎苏住的地方虽离这里很近,但也不允许整日整夜在一起。 她那个做母亲的没办法夜晚之时在这里,岳楚人倒是可以。阎苏也说过,她这个生母敌不上她这个义母。 岳楚人觉得这些规矩很变态,无不就是担心孩子过于依赖母亲而性格会有缺陷。要他从小养成独立的性子,于以后的教育有益处。 依赖又怎样?只有与母亲多多在一起,日后才会孝顺,否则那些孝顺只是嘴上说的。无论丰延绍还是丰延苍等等,从小都是这样过来的,看看他们哪个孝顺?整日的勾心斗角,早忘记孝顺二字怎么写了。所以,日后她的孩子她一定要自己亲手照料,便是不能每件事都经过她手,她也一定会尽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和义务。 还未走进大厅,便瞧见了站在大厅外的勤王府护卫,他们在这儿,那就说明丰延苍来了。 快步走进去,丰延苍也起身迎了过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很晚么?正好太阳下山,我就回来了。”解开披风,一旁的宫女立即接过。 “往后早些回来,交代完毕后,让他自己琢磨,你无须陪着。”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丰延苍温声道。 “好。”点头答应,岳楚人全程笑眯眯。 两人到软榻上就坐,丰延苍反手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她,信口明显打开过。 挑眉,歪头看了一眼丰延苍,“裴袭夜的信?” 丰延苍淡淡的点点头,神色不明。 “说什么了?”接过,岳楚人唇角弯弯。 “自己看吧。不过,他确实如你所说,很讨厌。”扬着眉尾,那双幽深的凤眸里荡漾着毫不掩饰的蔑视。 岳楚人笑出声,“这是事实,无需你说。”将信从里面抽出来展开,入目的第一页纸都是指控她不仁不义之类的话。怪不得丰延苍说他讨厌,确实挺讨厌的。 直接略过看第二张纸,第二张纸上半页也都是指控,只有下面两行字是正事儿。 那役亡师不是他的人,而是东疆的。而且,他也觉得那役亡师是巫教的人,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一号人物。 他现在也不敢随意动手了,而且他的乌鸦军团已经覆灭了,死的很惨。 看到他的乌鸦尽数惨死,她很不厚道的笑起来,这傻X。 “东疆有这等能人,怪不得不惧任何人。”丰延苍叹了一声,想不到东疆藏得这么深。 “是啊,现在来看,这东疆不好对付,与南疆完全两个档次。”南疆虽有巫教人数众多,但都是些小角色。 “大燕与东疆一直未撕破脸皮,半月后五哥登基,东疆的来使已经在路上了。”这样一来,还当真要一直友好往来么? “这个情况,暂时先稳着吧。裴袭夜也不敢动手,若真有一日爆发大战,或许咱们可以联手。”虽裴袭夜难搞,但好在有她与他势均力敌。但东疆,那就真的不好说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共同的利益,再合作一把也未尝不可。 “我想,他会很愿意的。”丰延苍淡淡回应,语气里的蔑视很明显。 “他愿意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勤王殿下您怎么想的?”恐怕他也是同意的。 垂眸看着她,凤眸如渊,“便是联手,也需他来求你,并且,得拿出该有的真诚来。”整个西疆被他独吞,他的胃口太大了。 131、夹着尾巴做人 新帝登基,普天同庆。 正值万物复苏之季,且与南疆战事刚停,新帝登基,世子降世,街头巷尾都传颂着吉祥语句。这时机是老天送来的,吉利祥瑞,大燕的将来绝对值得期待。 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前一后,在皇家祭坛进行。这日无论丰延绍或是阎苏以及朝臣还有观礼宾客都会去往祭坛,而其他的宫殿除却禁军仍旧森严外,好似被清空了似的。 御花园。梅花都谢了,梅子三三两两的挂在树上,也渐趋掉落之势。 树影丛丛间,一个亭子幽静的矗立在花园深处。 围栏精致,汉白玉的桌椅林立亭中。亭子外站着四五个宫人以及一个丰腴的妇人,那是丰年潼的奶娘。 亭子里,岳楚人坐在木栏上,腿上铺着一条柔软的毛毯,毛毯上坐着一个娃儿。 今儿丰延绍登基大典,岳楚人并没去参加。一是怀孕了长时间站着不好,二来东疆也有来使,丰延苍担心东疆的人会暗中做小动作。她现在反抗不得,很容易着了道。 所以,岳楚人便在这深宫中陪着潼潼,她方圆百米内,皆是护卫,守护的严严实实。 丰年潼还不会坐着,只是被岳楚人摆了一个坐着的造型罢了。头靠在她臂弯,丰满了许多的小脸儿有些许严肃,逗弄他,他也鲜少笑。 这孩子还当真很像阎家人,不苟言笑,像阎靳的地方更多,起码阎苏的脸上会总挂着温婉的笑。 “潼潼,告诉妈妈,你想不想撒尿?”今儿早上可是尿到她身上一泡了,这会儿特意的在腿上铺了一条毯子,就是怕他再尿到她身上。 不过小小人儿并听不懂她的话,黑溜溜的眼睛转着不知在看什么,聚精会神的。 “你这孩子这表情还真像你舅舅,也不知阎靳小时候是不是这个德行。”瞅着他,岳楚人轻笑,用手指碰他的脸蛋,他也不会在意,依旧在瞅着他感兴趣的地方。 歪头看着他,他也根本不搭理她,小小的一个人儿,却是很固执。看着愈发喜欢,岳楚人用力的将他托起来,然后在他脸蛋上啄一口。 “王妃,您抱了许久了,给奴婢吧,您歇歇。”奶娘走过来,岳楚人确实抱了很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嗯,看看他撒尿不,培养好习惯,到时候他会很少尿裤子的。”将小小人儿送到奶娘怀里,他依旧波澜不惊的模样。 奶娘抱着小小人儿走出亭子晒太阳,许是奶娘的怀里太柔软舒服,晒着晒着就闭上了眼睛。 坐在亭子里看着,岳楚人满眼笑意,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眼角眉梢间荡漾的满是母性的柔和气息。 睡着了,奶娘便抱着他走回殿里。岳楚人也从亭子里走出来,树影绰绰间,丰延星的身影由远及近。 两个宫女随着那奶娘走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她停下来看着丰延星走近,那两个宫女也站在了她身边。 看着他走近,岳楚人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这小子在那破旧的宫殿里将近一个月,接连着失败,他也被那阴蛊的邪气熏染的整个人有些阴郁。脸色泛白,猛的一看像是病了似的。 “可是又失败了?”大约距离三米时,岳楚人开口道,语气轻松。 然而,丰延星却很奇怪的没有回答,反而径直的朝着岳楚人大步走了过来。 一瞧他的反应,岳楚人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同一时刻,丰延星猛的出手,手成爪的抓向岳楚人,速度极快带着风声。 那两个站于岳楚人身边的宫女蓦地同时出手截住了丰延星,三个人瞬时缠斗在一起,风和日丽陡然变色。 岳楚人匆匆后退,看向那三人,两个宫女身手不凡,丰延星却一改三脚猫的模样,能打善战。脸色苍白,眼睛发直,每一招都是杀招。 心叫不好,岳楚人扭头看向四周,天空湛蓝什么都没有,却更显得诡异。 四周的护卫许是听到了动静,下一刻嗖嗖的进入了梅林之中。数个人挡于岳楚人身前,其他人与那两个宫女联手,集体攻击丰延星。 虽是集体攻击,但却不敢下重手,毕竟他身份摆在那儿。所以几个回合下来,丰延星依旧战斗力凶猛。 梅树被他们摧残的倒了一大片,稀里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直接敲晕他。”岳楚人站在亭子里的台阶上,拧着眉头看着他们。那些护卫没下狠手她看的出来,因为凭她的目力完全跟得上他们的动作。 岳楚人下令,那边众护卫与两个宫女也瞬时放大胆出招。 丰延星好似也生气了似的,脸色变得凶狠,恍若濒临发狂的野兽。 似乎也幸好丰延星本身的功夫不高,不过两个回合就被亮护卫擒住了双臂,同时另一护卫直接以肘部敲击他的后颈。最后发出一声略显痛苦的呜咽,随后丰延星的眼睛一翻,软软的晕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过幸好结束的也很快。御花园一片凌乱,过大的动静也引来了盔甲兵器在手的禁军,眨眼间将这御花园整个围上了。 岳楚人从台阶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向那已经晕倒在地的丰延星。 护卫寸步不离跟在她四周,此时整个御花园除了禁军盔甲的声音震耳霍霍,皆无声息。 在丰延星身边停下,吸了吸鼻子,随后岳楚人蹲下,抬手拿起他的手臂。 两指搭在他脉门间,神色沉静。大约半分钟,岳楚人长出口气,站起身一边沉声道:“把他裤腿卷起来我看看。” “是。”两个护卫立即动手,脱下丰延星的靴子,又将裤管卷起来,两条腿膝盖以下均露在外。 别看丰延星年纪不大,腿倒是很男人,腿毛旺盛。 “找一找,有没有伤口,比如被蛇或者老鼠咬过的伤口。”低头看着,岳楚人一字一句道。 两个护卫立即查看,翻找了几下,一护卫有了发现,“禀报王妃,这两个小孔应当是蛇所为。” 微微倾身,岳楚人也看到了那位于脚踝处的两个小孔,呈黑紫色,隐藏在茂盛的腿毛里,不仔细找还真是看不到。 “行了,把他抬到敏太妃那里去。告诉敏太妃多切点大蒜煮成一碗大蒜水给他灌下去,明儿他就醒了。”神色淡然,岳楚人一字一句的吩咐。 “是。”两个护卫麻利的给丰延星的靴子套上,随后架着抬起来快速离开。 “这事儿无需去惊动皇上和王爷,派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了。”话落,岳楚人抬脚离开,一众护卫立即跟上,这个时刻,谁也不敢再离开她太远了。任是长眼的都看得出来,恐怕是有人要害她。用了什么邪门的东西使得丰延星迷了心智,幸亏他们离得不远,否则后果难料。 返回守卫森严的殿里,岳楚人坐下片刻又站起身,在大厅中转了两圈,随后走向门口。 “你去王府找叮当,要她把紫胆雄黄粉找出来,你尽快拿回来,赶在傍晚之前洒在宫墙下,记得不能留下空子。”鲜少的神色严肃,护卫亦是仔细听从。岳楚人话落,他拱手一礼随后快步离开。 长叹口气,岳楚人抬眼看向湛蓝无际的天空,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目前,她必须得躲,根本不能迎头对抗。东疆?若真是东疆,看来他们无所惧啊,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还没离开皇城时就对她下手了。 恐怕也是知道她有孕了毫无威胁,所以更好下手。 这个时刻,再多的护卫再严密的保护也显得无力,他们能够随时找个空子钻进来,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她得好好想想办法,如若不行,得把戚建从北方叫回来,否则,她得一直处于坐等受死的态势。 登基大典过后便是宴会,按照之前的安排,许是得一直到半夜才会结束。 不过丰延苍却在太阳落山后就回来了,因为今儿在御花园发生的事他知道了。 脸色有些不好,但在看到岳楚人时眉目间升腾起一丝柔色,“你没事吧?” 歪头看着他,岳楚人笑得轻快,“没事,别人是不是不对劲儿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不会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倒是今儿的登基大典哦,那东疆的使者可正常?”东疆来的人,岳楚人一直没见过。 抬手揽着她的腰,丰延苍尽量的放松脸庞,凤眸如渊,若是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到他刻意藏起来的忧虑。 “没有异常,在驿馆周围暗中监视的密卫也没发现异动。看来他们是早就准备好了,咱们的防范过于疏松,不如明日回王府吧。”皇宫太大,总是能让人趁机钻空子。 “我已命人在宫里撒防御的药粉了,无论如何,他们不敢随意的闯进宫里,只能依靠到处游走的动物来行事。撒下了药粉,能够有效的防御。”淡淡的说着,岳楚人觉得还是宫里更安全些。最起码地方大,不会让人那么容易的寻到她的行踪。 丰延苍不再反对,但仍旧免不了担心。现在他们处于静等的状态,有心出击,也寻不到对手。 “十八他再醒过来时不会再发疯吧?”揽着她走回卧室,灯火绰绰,异常安静。 “不会了,但得修养一段时间。”丰延星在后宫很偏僻的地方,而且那里堆满了做阴蛊时要用的材料,可谓阴气旺盛。那咬到他的蛇很容易的就循着气味儿找到了他,而且那里没有任何人,便是他被咬了也没人发现。 “对我们当真了解,看来我有必要查一查这身边是不是有细作了。”斜倚在床头,他每个动作都如此风雅,但那双幽深的凤眸却是闪烁着几分凉薄。 眨眨眼,岳楚人摇摇头,“那蛇随便咬一个人就成,但在宫里的护卫禁军都戴着以前分发的避蛊手绳,而且他们都戴了许久,被控制的蛇不会接近他们。相反这将近一个月来丰延星都浸淫在阴蛊之中满身阴气,便是我给他吃了药但时日尚短,所以那蛇就很容易的盯上了他。这个人很擅长用死物,我当真佩服。”眸子清澈恍若泉水,她淡淡的叙述,没见任何不安或是惧怕。 “我会在你身边加派人手保护你的。”似乎除了这个,他好似也做不了什么了。 “好。”笑,岳楚人点点头,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却没表现出来,本来他便担心,她若是不安,他就更担心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各地朝圣,整个皇城的人数以可见的数量增长。而且来往的皆是看起来便不寻常的马队车队,一时城内的百姓也鲜少的会在主街上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都忙得很,而且岳楚人一直没见到现今已经是皇帝的丰延绍,可以看出繁忙到何种境地,连看一眼丰年潼的时间都没有。 阎苏稳坐朝宫,这朝宫便是历来皇后居住的地方,每日其他的嫔妃皆会来请安,规矩甚多。 自这次回来,岳楚人便没找到陈妃。不过现在她或许该被唤作陈太妃了,丰延绍登基,她辈分自然上涨。但她已经不在宫里了,似乎什么时候离开的宫里的人都不知道。 “她被皇上送到梅山了。”别人不知道,不代表阎苏不知道。两人于长长地长廊里慢行,身后随行着十几个宫人。她一身华丽的拖地杏黄色长裙,雍容华贵。 “梅山?”岳楚人一时想不起这梅山在哪儿。 “在皇陵附近,青慈庵,她断发出家了。”说起那个风华无双的女人,阎苏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敬佩与惋惜。 “真的出家了,当真决绝。”岳楚人叹一声,进行的如此秘密,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看来丰延绍也是很想保护她的,不然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是啊,这世上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女子了。她离开的时候很轻松,看样子期盼许久了。”这个地方就是个华丽的笼子,有的人挤破头要进来,有的人恨不得长一双翅膀要飞出去,其中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了解。 “个人个命,追求各不相同。”她虽也不是特别理解陈妃的想法,但是她很佩服。 “那倒是。”阎苏轻笑,现今来说,她是这个世上最风光的女人了。 走出长廊,眼前是一片假山群。假山群中间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从这里走进去便是一个亭子,而亭子的另一侧就是种植晚菊的地方。岳楚人可是没忘记,前年,她就是在这儿见了丰兆天。后来风情无双的陈妃出现,晚菊绝美,映衬的那女子也美艳绝伦。 这个季节晚菊不再,那一片地也空空的,远远地看着与恢弘繁华的宫殿格格不入。 举步踏上亭子,阎苏先一步走进去,后面岳楚人却停在了台阶上。仰头,湛蓝的高空上一抹白点几近于无,在飞翔着,很不起眼。 “看什么呢?”走进了亭子发现岳楚人没跟过来,转身,便看到岳楚人在仰头看天。 “一只鸽子。”岳楚人微微眯着眼睛,淡淡道。 一听是动物,阎苏多多少少有些忌惮,“可有危险?”那时的乌鸦就让她紧张了许久。 “应当没有,如果没猜错,这是裴袭夜的信鸽。”话落,岳楚人抿嘴吹了一声口哨,没有多响亮,但在天上盘旋的那只白鸽好似也听到了。 眨眼间飞下来,扑棱棱的直接落在了岳楚人的肩头。 阎苏盯紧了看着,也很怕出事儿。 抓住白鸽,它的腿儿上果然带着一个小小的竹筒。解下来,随后放手松开白鸽,白鸽却飞到了亭子上,并没有离开。 将竹筒里的纸条抽出来,那边阎苏也走了下来。 “又指控你?”裴袭夜指控她的事儿阎苏也知道,因为她看过前段时间送来的那封信,看的她很无语。 “不是。”摇摇头,岳楚人反手将纸条递给阎苏,要她自己看。 阎苏接过,看到的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都死了。” “他的军队我虽没见过,但从他们长驱直入西疆的那些传闻来看,都很彪悍。二百多人,死的没有一点动静,这次他真的遇上强敌了。”纸条是裴袭夜给她送来的,告诉她他这次遇上大麻烦了。 他不敌,询问岳楚人是否有对抗之法。 “虽说这算得上好事儿,但这样的威胁比之北王还要可怕。若可以选择,北王那龌龊的敌人也要比这诡异飘忽不定的敌人好得多。”阎苏的眼里划过一丝忧虑,为阎靳和阎字军担心。 “是啊,现在咱们都在夹着尾巴做人。东疆的来使在这儿这几天,完全如同超级贵宾似的在供着,便是那日丰延星遭了暗算攻击我的事儿都压下去了没再查,亏得他还有胆子带着大军在边关挑衅。问我有没有抵御的法子?我现在都顾不上自己了,根本帮不上他。”长叹一口气,眉毛微微拧起,她又何尝不想与之对抗,但奈何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啊! 132、幸福,防备 三个月了,岳楚人的小腹隐隐的有些鼓起,虽看不大出来,但若是摸的话,不似以前柔软的状态,反倒有些紧绷绷的。 好吃好喝,最大的运动便是散步,她这会儿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胖了。但幸好个子够高,胖起来看着也很匀称,否则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丑样子。 她现在几乎与被禁足宫中没什么两样,无论走到何处,方圆百米内动辄百人在保护,如此重点守护,丰延苍还是不放心。又调来了数个女护卫,扮成宫女的模样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便是回到宫殿休息,也有人在她身边守着。 东疆的使者没有走,丰延绍专门派了礼部的官员陪同他们日夜的在皇城内外寻欢作乐。做了多少不让人待见的事岳楚人不知道,反正每次询问丰延苍时,从他那略有鄙夷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这帮人有多讨厌。 但就是讨厌不受待见,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更何况,北方接连的传来消息,北疆的军队已死了近千人了。死的很古怪很莫名,因为根本就没发生过争斗或是冲撞,待得大军发现他们时,他们就已经死了。 这些消息传到大燕来,自是惹得一些朝臣对东疆心生畏惧。大燕没做过这些事,那肯定就是东疆做的呀,一直都不知道,东疆还有这等本事呢。 岳楚人心知肚明,却是一时也没得解决之法。也幸好死的是北疆的军队,若换做大燕,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水榭里清风阵阵,圆形的人工湖水波粼粼,颜色鲜艳的鱼儿在湖中游来游去优哉游哉。 坐在围栏上,岳楚人靠着身后的栏杆看着湖里的鱼儿面色淡然。坐在这儿几乎一个上午了,她的脑子一刻没休息,无数种抵御的方式由脑海中一一闪过,但依据她的理论以及经验来说,会死的很惨。 长呼口气,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眉目间隐隐的闪过一丝无力。她从未想过会遇到此等劲敌,且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倒是像极了那时不认识裴袭夜,总想着何时会见上一面的情形。不过不同的是,她那时对北王这个人充满了好奇,而现在,她对那个人不好奇,长的什么人模狗样都无所谓,只要在能够见面的那个时候弄死他/她就功德圆满了。 “王妃。”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转过头,一袭普通白色长衫的戚建站在水榭外,正等候她的传唤。 “进来吧。”戚建已经回来五天了,代替了丰延星继续在那个荒废的宫殿里研究阴蛊,虽他比丰延星经验丰富,也成功的做出了岳楚人要求的阴蛊,但怨气不强烈,效果也就差强人意了。 戚建走进水榭,在距离岳楚人一米之外的地方停下,“王妃,金钱蛊已经完成了,您是否还需要试试效果?”金钱蛊,顾名思义,外形就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但若是谁碰了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了,把金钱蛊都挂到宫里树木的树冠上,告诫宫里所有的人,不许碰。”摇摇头,岳楚人语气淡然。这金钱蛊是专门防备空袭的亡灵飞禽的。上一次是拥有石头心脏的乌鸦,幸好它们只是探路,并没有攻击人。若再来攻击人的飞禽,只要飞到这皇宫的上空,会尽数被那金钱蛊迷乱了视线。金钱蛊对付它们貌似也只有扰乱视线的效果了,它们属于亡灵,毒蛊对它们没用。 “是。”戚建拱手低头,他的脸色也隐隐的有些苍白发青,整日浸淫在阴蛊当中,谁的气色都不会好。 “唉,虽是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但现在还真就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站起身,宽松的长裙质地如水,顺滑的几乎不用摸就能感觉到触感是怎样的舒服。 “北王尚且连连后退躲避,更何况我们?再说,现今的大燕与东疆在表面上依旧是友好邦邻,尽管都在私下做小动作,但那毕竟是私下。谁也不能先捅破那一层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戚建沉声的一字一句道,句句说的都是岳楚人的心声。 “说得对。我现在更想知道裴袭夜吃的亏是不是比传说中的还要多,毕竟咱们打探来的消息也只是片面的。不过我想,便是东疆激怒了他,他也不会再没脑子的动手了,看来这一时半会儿的,天下要安宁了呢。”慢步的在水榭里走动,岳楚人轻声说着。 “若真是安宁下来,那也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戚建眸色深沉,这一切他看得透彻。奈何他失了一身的武功,现今也只能躲在那高墙之后了。 “我也只需要这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从没吃过哑巴亏,当真窝囊。”思及此,岳楚人眸光如刀。若不是因为肚子里这个小东西,想必这个时候她早就去会会东疆那个高手了。 “忍得一时,王妃无需生气。无论如何,大燕兵强马壮,断不会在一夜之间被攻破防守。您身子重要,要多多保重。”虽如此说,戚建心里也是没底。这毒蛊一门太过诡异,岳楚人尚且能折腾的一方乱了阵脚,更何况东疆那使得岳楚人和裴袭夜都连连忍气吞声的角色? “便是身体重要,也不能整日什么都不做。戚建,你一会儿派人去王府将戚峰叫来,有些事只能交给他做,他跟了我许久,知道的详细。咱们断不能死守等着,一定要有所防备。虽这个防备不敌他们,但也一定比人肉墙难闯的多。”一个主意在脑子里生成,岳楚人决定便这样做了,虽有点不人道,但与大燕的几千万百姓来说,这一点牺牲也是值得的。 小心做人日复一日,夏季来临,草长莺飞,北方也发生了数件稀奇的事儿。 有传言说,不知是什么原因,深山里的野兽都跑出了山里,经常的在关口以及连接东疆的山上晃悠。豺狼虎豹,都是极具攻击性的野兽,成群结队的,极其慑人。 阎字军早在初春来临时就张榜告诫百姓出入深山时不许接近边界线,现今又有野兽明目张胆的出没,百姓更是不敢进山了。 之后就有更稀奇的事发生,据传说,关口那侧北疆的山林野地间也有野兽出没。虽不在大燕看到的多,但北疆的野兽经常出现在有人的地方,它们不怕人也不攻击人。但那么多的野兽乌泱泱,人看着也害怕啊,农忙时节,百姓愣是不敢随意的下田。 大燕北疆都发生这样诡异的事,各种传言也甚嚣尘上,不过官方没有给出任何的说法也没有剿杀随意出入的野兽,一切也都是猜测罢了。 皇城,这里依旧繁华熙攘,没有因为北方的那些传言而受到任何影响,百姓依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自己的生活。 济世堂,这个季节不是疾病的高发期,很清闲。但三不五时的依旧有人来看病或是抓药,不至于入不敷出,但也确实盈利不多。 不管盈利否,岳楚人都很淡定,计较的不多。 二楼的窗子开着,清风徐徐,一身宽松的水色长裙,脚上踏着精致的绣花鞋,倚靠在舒适的软榻上,面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 腹部明显可见隆起,孕味儿十足。 眯着眼睛享受着不断的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那纤长的睫毛似乎都在随风轻颤。岳楚人很闲适,从小到大,好像从未有这么闲适的时候。 肚子里的小东西会动了,但动的并不频繁,好像也很懒似的,多数时间在睡觉。 扑棱棱。 一直白鸽突然的落在了窗口,咕噜噜的发出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睁开眼,岳楚人慢慢坐起身,那白鸽也倏地飞到她抬起的手臂上,那模样很是熟稔。 将它腿上的小竹筒取下,里面是一张纸条,一笔一划都泛着不屑天下的字迹,除了裴袭夜,别人写不出这字来。 眸子轻动,下一刻岳楚人笑起来,“蠢货。” 裴袭夜这厮的野兽不听话,与其说是不听话,更笨才是真的。不止是笨,还有点胆小。裴袭夜要它们去东疆边界关口那处捣乱,结果它们就是不去,反而在有百姓的地方乱转,吓得百姓不敢出屋。 他向岳楚人讨问能够好好控制它们的方法,他在这方面确实不擅长。 现在大燕与北疆的关口都是关闭的,两国不与往来,但这冥冥中,似乎又要合作了。不过岳楚人并没有说过合作的事,反倒裴袭夜不断的信件往来,其意明显。 无论他是什么意思,眼下也根本不能有任何回应,她冒不起那个险。 起身走到倚墙而立的书架前找出炭笔和纸张,坐到茶座前给他回信。炭笔的字很周正,算不得有特色,可能唯一的特色便是这字是由炭笔写成的。 一张纸写满了一半,随后撕下来卷起,站起身,那边落在软榻上的白鸽便扑棱棱的飞了过来。 将小竹筒重新绑到它的腿上,岳楚人托着它走到走到书架旁,翻开一个精雕细琢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一粒药给喂给它。 很识货的,白鸽嘴一张便吃了,而且看起来也心满意足了。 “走吧。”轻笑,这鸽子吃了几次药,便聪明了许多,看着也愈发的可爱了。 白鸽张开翅膀扇了两下,随后扑棱棱的离开,从窗子那儿飞走便不见了踪影。 抬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岳楚人长舒口气,感觉有些饿了。也不知是消化太快,还是肚子里这小东西吃的太快。 晌午还没到,她吃过早饭后,来到济世堂又喝了一碗汤,吃了些水果,这眨眼的功夫就又感到饿了。 举步走向房门,刚伸手去碰门,就听到了走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那么稳健,即使没看到人,她依据这个脚步声也猜得到来人是谁。 放下手,岳楚人屏住呼吸直直的站在门口,准备吓唬一下推门进来的人。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下一刻门被从外推开,很慢的推开。 入眼的人白衣翩然,丰神俊朗风雅卓然,漂亮的凤眸自门开启时便注视着她,且荡漾着恍若清风的笑。 “在等着吓唬我?”无需追问,她屏住呼吸的悄悄站在这儿也不让开,恐怕就是想吓唬她。 “你这耳朵真灵,我没喘气儿你也知道我在这儿。”这么容易被拆穿,岳楚人甩甩手转身走向软榻,没意思。 “不然重来一次?我保证假装不知道你在门后吓唬我。”丰延苍轻笑,迈步进入房间,反手关上房门。嘴上如此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配合。 “算了,没诚意。”嘟嘴,转身坐下,正常的坐姿有点不舒服,她身子向后正好倚靠到榻边的垫子上。 满目柔色的走过来,丰延苍的视线过多的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可有动静?”抬手轻轻的覆到她的腹部,他修长好看又温热的手慢慢的抚摸,动作很轻小心翼翼。 “没有,很懒啊!整天睡大觉,我被他连累的也总犯困。”看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抚摸移动,岳楚人唇角弯弯道。 “又懒又馋,这是个什么孩子?”眉目含笑,他抬眼看向岳楚人,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对照。 “别看我,我不懒也不馋。”横了横眉毛,她不乏有自我感觉良好的嫌疑。 轻笑,丰延苍倾身,一手撑在她软榻上,他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想听听里面那个小东西的动静。 看着他,岳楚人满眼笑意,“听到什么了?” 继续聆听,丰延苍纤薄的唇勾起,“没有动静。” “早说了他在睡觉了。”抬手,捧着丰延苍的脸拉近自己,丰延苍顺着她的力道靠近她。 四目相对,呼吸胶着,两张脸不过毫厘之距。 “你现在身体不适,不要乱动。”幽深的凤眸满是揶揄与暧昧,他的声音也压低万分性感,撩拨的人心旌荡漾。 “瞎说什么呢?我要来个霸王硬上弓,也不会在这儿。”说的好像她有多饥渴似的,尽管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也说的分外霸气。 丰延苍忍不住轻笑,“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然可以如同上次那样,嗯?”他歪头在她唇角上轻吻,岳楚人搂着他的颈项回吻。他说的上次、、、、指的是用手,这厮手技高超,十分不赖! “真的要?”亲吻半晌,丰延苍松开她的唇舌,眸色幽深恍若深潭,看着她,声线沙哑。 “要个头,我只是想跟你说我饿了,给我拿点吃得来。”抬手拍他的脸,岳楚人眸子朦胧一边笑着轻叱。 几不可微的扬眉,那个动作帅到爆。 “又骗我。”歪头咬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岳楚人蹙眉,“疼。” 松开,她的下颌印着整齐的牙印儿;丰延苍直起身子不忘摸摸她的肚子,摇摇头,“等着。” “嗯。”笑眯眯的看他离开,岳楚人抬手摸摸下颌被他咬过的地方,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不管他有多忙,朝上的事儿有多烦躁,他从来不会带到她面前来。于此,岳楚人真的感觉很幸福,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对她好,如此纵容宠溺她,她便是为他粉身碎骨也无悔。 所以,她就更要设法助他,那东疆的高手固然难对付,她也一定要想出办法来。现在只等再过几个月肚子里这小东西降世了,一切都要来个了断。 街上的声音顺着窗子传进来,一直都是熙熙攘攘的很热闹,岳楚人好似都习惯了。突然的一时消音,反倒让她一诧,挑眉,扭过身子看向窗子那处。 她靠在软榻上根本看不见外面,精神集中了却是听的清楚动静。一时的静谧之后熙攘声又起,却不似刚刚那般吵嚷,反倒都在小声的嗡嗡嗡。 丰延苍给她取吃的未回,她起身走向窗口,甬长的街道一侧,一行人马进入眼帘。 后面骑马四人,中间一辆马车,最前方,一人骑着白马,相当显眼。 岳楚人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人,眼里尽是新奇与诧异。这人、、、、这人应当就是陈妃的亲兄,那位国师大人吧? 这人,就好像从雪中走出来的,一头的白发,穿着白色的长衫,骑着白马;人海茫茫,饶是谁一眼也都看得到他。 不疾不徐的走过长街,也距离济世堂越来越近,岳楚人也瞧清了他的脸。嘿,真别说,年轻。 这满头白发的样子看起来怎么也得个五六十岁了,但一瞧那张脸,也就三十几岁。 不过他肯定有四十多了,据叮当说过,他比陈妃要年长将近十岁呢。但就是比陈妃年长十岁,也确实年轻啊。气质也不错,眼角眉梢间有几分清高,搭配那一头泛光的银白长发和白衣,很脱俗嘛! 靠着窗子,岳楚人眼睛不眨的看着这一行人从楼下的街上走过,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风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草香。 吸了吸鼻子,岳楚人身子一动趴在窗边看向那远去的队伍,视线固定在那马车上。这位国师大人明明是在皇家别院给如今的太上皇丰兆天炼药来着,怎的这时候回来了?而且,还载满了解毒圣品。 133、雪中送炭,激励 御书房内书墨香飘荡,一身明黄的丰延绍坐于高高的御案之后,金冠束发,面如冠玉,满身儒雅斯文之气。但那身气势却是不容忽视,容纳百川。 下方,身着一身淡紫色宽松长裙的岳楚人坐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微微挑着眉尾,晶亮的眸子带着点新奇与琢磨的打量着那站在殿中距离她不过两米的国师大人。 国师大名为陈司安,今年四十有八,眼瞅着几近五旬,但那张脸以及那一身的气质可不像是将近五十的人。就这么看着他与丰延绍,说他们年纪不相上下也会有人相信。 今儿她会来宫里,完全是丰延绍派人接她来的,说是有要事与她商量。 丰延苍也不在,她自来了这御书房后便坐在这里,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国师,听着丰延绍与他说话。 说的无不是皇家别院里丰兆天的那些事,有神志不清的结发妻子相陪,他虽是怨恨颇多脾气愈发暴躁,但也改变不了现状,所以整个人老了许多。 丰延绍的表情一直是平淡的,看不出什么来,但想必他还是关心的,否则也不会询问陈司安这些事情。 岳楚人不太认真的听着,眼睛不离那国师陈司安。这人的清高不止是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是真的有一股寻常人没有的傲气。 岳楚人对各种性格的人都没有歧视,虽有喜爱讨厌之分,但每个人的性格是与生俱来的,她倒不会很盲目的依据别人的性格而讨厌谁。 只是看着这位国师,她就不禁的想到了岳志洲府上那莲池被填上的事儿,若不是他胡言乱语装神弄鬼的,岳志洲也不会把那莲池填上,害的她落寞遗憾了很久。 “楚人,今日叫你来,便是为了给你介绍国师。国师炼丹技艺纯熟世人皆知,但还有另一绝技鲜少有人知道,那便是炼制解毒圣药。这些日子以来戚建一直闷在那废弃的宫殿里不出来,想必也是奉了你的命令在制作毒蛊。朕知道你心里没底,便是使出浑身力气也恐会被对方一击打到。国师见多识广,你虚心向国师讨教,或许会大有收获。”丰延绍开口点名,一字一句温和的说着,但颇有深意。 岳楚人微微挑着眉尾听着,或许丰延绍可不止是要她与陈司安讨教讨教罢了,难不成他们暗地里有别的安排?丰延苍倒是没与她说过,或许他也不知道这事儿。 陈司安转过身,不咸不淡的拱手冲着岳楚人见礼,那模样确实有点清高,不过岳楚人倒是不在意,反倒对这位国师还有另外一手绝技感到意外。 解毒圣药?掂量着这几个字,岳楚人觉得不简单。不是什么解毒药都可以称作圣药的。 “久闻国师大名,却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单单您这出尘年轻的外貌,便已经让我叹为观止了。国师吃了什么样的丹药驻颜,不知可否赐教一二。”歪着头,岳楚人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善良。 陈司安表情无变化,便是岳楚人这话有几分调侃的意思,他也依旧无喜无怒。 “与勤王妃相比,实在差得远。驻颜养生一道,恐怕勤王妃懂得比在下要多。不知勤王妃现在可方便?若是方便,恭请勤王妃过府一叙。”看来是真的有事情,否则,陈司安也不会说出这话来。 岳楚人转着眼睛看了一眼御案后的丰延绍,他几不可微的点头,岳楚人眨眨眼表示明白了。 撑着太师椅的扶手站起来,“恭敬不如从命,这白日里清闲的很,正好向国师大人讨教一下永葆青春的法子。”答应是答应,但嘴上仍旧不忘调侃。这葆青春的能耐,让她也十分羡慕。虽她不屑道家那些炼丹术,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有一些东西确实很独到。 陈司安依旧很淡定,拜别丰延绍,随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御书房。 岳楚人大着肚子,陈司安的步伐也放慢,朝着停放软轿的城瓮中走,凡是路遇二人的宫人均匍匐跪地。岳楚人身份尊贵,国师陈司安的身份同样也很尊贵,最起码在这皇城,皆是较为传奇的人物。 “皇兄说国师见多识广,不知国师都去过哪些地方?”这大燕她虽说走了许多地方,但没走过的却是更多。 一身白衣一头泛着银光的白发,蓦地看他一眼,好似仙人似的。 “山南海北无处不去。不过有个地方想必勤王妃会更感兴趣,东疆。”语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但那双眼睛若是细看的话,满是岁月沉积的颜色。而且让人看着有一种被包容的感觉,从他的眼睛里很容易看出他的年龄来。 扭头看向他,岳楚人恍然,“国师大人见过东疆的那位高人?” “没错。”陈司安点点头,转过头来看向岳楚人。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方位,才能看得到他脸上那一抹看着小辈的纵容。尽管很淡很淡,但仍旧让人在那一刹觉得他是个长辈,有着丰富阅历的长辈。 看着他,岳楚人莫名的心生几分好感。虽早先听起来他与陈妃那么不相似,但他们到底是亲兄妹,又怎么会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好吧,我知道皇兄要我与国师大人见面的目的了。最近我为了东疆的那个人想破了脑袋,但谁也没见过那人,我便是把脑袋想空了也是差那么一截。如今有国师大人在,我这心里就更有底了。”轻笑,她粉白的脸庞恍若桃花。 “在下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确实见过他,而且差点被他暗算。”说道这个,他的眉峰明显的蹙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那时的事。 “哦?如何暗算的?”岳楚人自当得听听这些才行,知己知彼嘛。 “一个死人。”陈司安略略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他也只与那时还是皇帝的丰兆天说过。 岳楚人没有意外,那人是役亡师,指控尸体不算稀奇。 “后来呢?”声音平淡的追问,她倒是很想知道陈司安如何逃过的。那些尸体上肯定有毒,且不易解。 “那死人抓伤在下的肩膀,幸亏在下曾苦苦修炼轻功,负伤得以逃过。不过肩膀却溃烂了一个月之久,赶回皇城之后回府吃了解毒圣药,才逃过一劫。”他淡淡的叙述,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凶险。 慢慢的颌首,岳楚人随后扭头看向他,“皇兄所说的解毒圣药不是假的,国师大人当真能够炼出解毒的圣品,为此,我可要好好讨教讨教了。”她对自己炼出的抗蛊抗毒药都没绝对的信心,未必能够挡得住尸毒,但他的解毒药却可以,愈发的不能小看了。 似乎因为终于听到岳楚人说了一句没有调侃的话,陈司安看了岳楚人一眼,那双带着傲气的眼睛浮起一抹属于长辈的无奈。 走进城瓮坐上软轿,两顶轿子一前一后的走出皇宫,随后朝着国师府而去。 国师府相当的静谧,还未入门便闻到了淡淡的丹药味儿。这味道岳楚人不喜欢,沉积的朱砂味道很重,丹药这东西绝对是害人的。 不过丰延绍并不吃丹药,丰延苍也压根就不信,倒是丰兆天和朝上一些个别的朝臣很热捧,陈司安炼制的这些玩意儿倒是还有市场。 “勤王妃,请。”从软轿中出来,陈司安已经等在府门口了。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些刺眼。 “国师大人这府邸够朴素的。”打量了一圈,岳楚人淡淡道。 “挡的风遮的雨,安身之所罢了,房顶不破,大门长立便可。”步伐沉稳,他的话语与他的气质很相符。 “这境界高了,我等凡人比不了啊。”略显夸张的摇头,岳楚人一手微微护着隆起的肚子,一边迈步走进府邸的大门。 府里的下人不多,进了大门只看到了两个,一个门童,一个小厮。 “国师大人乃道门之中最有为的师长,怎的在皇城里鲜少见到道门的师兄弟?”转着眼睛瞧着这简朴的府邸,除却随处可见的八卦图,真的很普通。 “在下居在皇城,道门弟子皆不可再入城中。这是本门的规矩,勤王妃不知?”似乎有些诧异似的,这规矩住在皇城的任何一个百姓都知道。 “我哪儿能知道别人家的机密,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是不嫁人的话,没准儿现在我还藏在一隅不为外人所知呢。”走进一院子便见到了高约三米的炼药炉,岳楚人随口的回答,视线均被那炼药炉吸引而去。 陈司安看了她一眼,神情依旧很轻淡。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氲满岁月之色,同时又没有任何负面的色彩,这人当真朝着成仙儿的路上走呢。 “勤王妃稍等,在下取些东西便来。”想必这才是要岳楚人来的目的,也是他与丰延绍商量好的。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使得这两人都如此神秘。 “好。”平和的点头,岳楚人没有一点疑虑。虽是心里有些好奇,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她自然也能淡定的等。 陈司安离开,这边岳楚人围着那炼药炉转圈。眼里不乏赞叹之色,这炼药炉比王府里的那个可要好多了。瞧着那构造,这东西是专门炼丹药的,道门专用。她若是用的话,得稍加改造才行,不然她掌握不好火候。 不过,陈司安能够炼的出解毒圣品,怕是也是用这炼丹炉炼的,她还当真得试试这种炼丹炉才行。 不过一会儿,通身雪白的陈司安从房门紧闭的房间出来,双手拿着两个颜色不同的瓷瓶,步履从容。 岳楚人也停止围着炼丹炉转圈,看着他走过来,视线固定在那两个瓷瓶上。 “难不成我有幸能得见国师大人的解毒圣药?”眉眼弯弯,岳楚人其实很期待。若是能让她见见他的解毒圣药,她就可以再添加点,说不准就能炼出抵御极强毒蛊的解毒药。 陈司安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将左手的白色瓷瓶递给她,要她自己看。 接过,岳楚人倒是没那么急的打开,先是掂量了一下,随后拔掉了塞子。 冲天的臭味儿从瓶子里飘出来,岳楚人立时拧眉屏息,随后抬眼看向陈司安,深度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陈司安依旧很淡定,“那是我中毒时皮肉溃烂时刮下来的毒液,交给勤王妃最合适不过。” “闻出来了,这味道,太刺鼻子了。”塞上塞子,岳楚人眉头紧皱。虽她现在不至于像刚怀孕那时闻到难闻的味道就会吐,但也极其不喜欢,尤其这种太过刺鼻的味儿,熏得她鼻子都有点麻痹了。 “这是解毒药,当时便是吃了它,一个月后那毒便清了。”描绘着蓝色花纹的瓷瓶递到岳楚人面前,陈司安的语气有几分感慨。 接过,没有迟疑的打开,飘出来的味道使得岳楚人眯上了眼睛。 “每一样药材都价值连城,不过有一味草药却很难得,碧霞草。”嗅了嗅味道,她几乎能数出这里都有什么药。而碧霞草,在济世堂那天看到陈司安回程的时候,闻到的便是它的味道。 “对,别院处在深山之中,那里的气候及各种条件都十分出色。培植很难的碧霞草在那山里生长的十分好,这次载回来一些,勤王妃也必定能用得到。”轻描淡写的说着,却让岳楚人很诧异。 挑高了眉尾看着他,岳楚人笑起来,“国师大人如此大方,倒是让我十分意外。” “为何意外?勤王妃一心守护大燕,在下提供些微不足道的帮助完全在情理之中。再言,皇上有言,待得这一切结束之后,在下便可以卸去国师一职自由来去了。”他说着,岳楚人听着一边慢慢的点头,她明白了。 “这邪门的东西应当都是国师的责任,不过我好似抢了国师的饭碗呢。皇兄答应了国师大人,待得天下太平之后国师大人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您这是为了抛包袱啊,所以才送我这么多东西,便是您的独门解毒圣药也毫不吝啬的给我。既然如此,不如您把这炼丹炉也送我算了,正好我也瞧上了这炼丹炉。”眉眼弯弯,岳楚人总算是明白了这陈司安目的何在了。怪不得是陈妃的哥哥,这俩人相似的地方当真多。 听闻此话,陈司安蓦地发笑;许是因为笑,也或许是因为被看透,他那个时候的模样与他的年纪很相符。 “这炼丹炉乃是太上皇钦赐的,动用了数百的能工巧匠做成,在这宅子里停放了二十几年没挪过一寸。勤王妃相中了便抬走吧,反正日后在下也用不着了。”他自称在下,总是能将他衬得很年轻。不过这次听起来却有些沧桑,那一头白发更是增添了岁月的痕迹。 “当真了无牵挂呢!您与陈太妃不愧是兄妹,那份潇洒别人学不来。”岳楚人此时才算是以真心看待他,一个您字表达她对他们那份潇洒的敬佩。 “她啊,自己觉得值得便可。”对陈妃,陈司安没说太多,但从那眼睛里也能看得到惋惜。 离开国师府,岳楚人直接回了皇宫,直奔后宫深处那荒废的宫殿,戚建就在那里。 此时不止戚建在这里,丰延星也在。这小子一直到现在每次看到岳楚人都心有余悸,若是当初他真的得手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两个别忙了,过来我有话说。”在宫殿大门外停下,岳楚人不进去。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二人抬着一个封闭起来的大箱子。 听到动静,戚建与丰延星快步的迎过来,二人整日浸在这里,气色均不太好,不过精神头倒是不错,眼睛都很亮。 “七嫂,您拿来了什么?”一眼看到了那护卫抬着的箱子,丰延星猜想可能是什么做毒蛊的材料。用这种箱子装着,不是人骨便是尸体。 “自然是好东西。过来吧,找个宽阔点的地方给你们看。”转身离开,戚建丰延星赶紧跟上。 在一许久没人打扫的亭子里,岳楚人拿出了那瓶陈司安给她的毒液。 “东疆那高人有人见过,并且十分有幸的与之交过手。与我以前说过的一样,他是个役亡师,有高超的控制各种尸体的本领。尸毒很厉害,被碰到均会中毒。依据那个曾被死灵攻击过的人讲述,被这毒沾身人的皮肉会溃烂,若没有救治方法,整个人会慢慢的溃烂至死。这里面,就是他还在溃烂时期从溃烂的部位刮下来的毒液。”说着,她拔掉那瓷瓶的塞子,径直的送到戚建与丰延星的近处。臭气飘出来,两个人同时蹙眉屏息。 “不要屏息,闻闻这味道,分辨一下这毒液是否会如我所说的那般厉害。”不让他们俩屏息,岳楚人却是屏息,她闻不了这种味道。 两个人听话的呼吸,那味道太刺鼻子了,丰延星有些受不住的几欲呕吐。 戚建相对来说很淡定,嗅了几下后开口道:“我能否把它洒在我身上试试?” 岳楚人眸子发亮,戚建这种精神相当赞,“当然可以,不过你不怕没解药会溃烂至死。” 戚建摇摇头,“想必王妃说的那个人已经痊愈了吧,不然您也不会专程带着这毒液过来讲给我们听。” “聪明,是有解药。不过这解药疗效很慢,当然了,那解药比之我曾给你们吃过的解药要好得多,但抵御这尸毒的话,还是不够档次。”盖上塞子,亭子里臭味儿犹在。 戚建一诧,随后眸光一凛,“王妃是想炼制能够轻松抵御这尸毒的解药?” “没错。还有,我想研究研究这尸毒,或许能够琢磨出来,他那控制死灵的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晃了晃瓷瓶,里面还有一些。她现在研究不得,只能等到肚子里的小东西降世。 “双管齐下,若是成功了,咱们完全不用再惧怕了。”丰延星很兴奋,脸上带着笑,眼睛也亮晶晶的。 岳楚人抿唇,一边慢慢点头。陈司安帮了很大的忙,不可谓雪中送炭啊! 将那一箱子的碧霞草展示给他们二人看,这一味药在炼制解毒的药品中十分重要。而且相当稀少,只在少数的几个地方才生长。岳楚人在那个世界里自然是见过,有专门培植的地方,现代化的器材湿度温度都可以调试,算不得稀奇。而在这个地方,那就很难得到了,至今为止,王府里也只有五十棵干的碧霞草,像这种新鲜的而且连带着根部用泥土包裹的相当稀奇。 三人在亭子里讨论着,远远地那里站着一个人看了他们许久了,白衣翩然风雅温润,正是来寻岳楚人回府的丰延苍。 他自是知道了今儿她去国师府上的事儿,丰延绍与他说了来龙去脉,他亦是没意见。而且此时看到岳楚人那兴奋的模样,看来她真的很高兴。 时近傍晚,夫妻二人出宫,牵着手朝着城瓮走,夕阳斜照,两个人的身影分外和谐。 一只手被丰延苍牵着,她另一只手拿着那白色的瓷瓶,今儿自从得到了这一瓶尸毒毒液,她便没放开过,一直拿在手里。 “你真的有信心能够研究透彻那毒液里的成分?”听她说了一道,丰延苍一直凤眸含笑。听她说的很有自信,他不禁问道。 “不可能那么精准啦,便是我研究透彻了我也不会做这种奴役亡灵的事儿。我会依据他这尸毒培出与它相克的毒蛊加诸到北方的兽军身上。他有亡灵天下无敌,我有群兽横扫天下。”大气凛然,她满怀自信。 丰延苍笑着听她说,心里却有颇多感慨。这大好江山守护不易,他亦是有几分疲倦。亏得岳楚人一直在帮他,而且勇往直前没说过一句放弃。 她这精神头不断的激励着他,每每看着她,再重的包袱也瞬间卸下了。 134、倒霉的北王 盛夏时节天气燥热,太阳如同个火球似的,烘烤的整个皇城好似蒸笼。 挺着肚子,岳楚人过的十分难受。只要太阳升起,她就热的直流汗。那汗基本就是不停的状态,任凭她躲在阴凉的地方也没办法。 一热起来,她就有点心烦气躁,后来找出那时阎苏怀孕时阎靳送给她的镯子分给她的那一只戴上,好似好了很多。 但流汗就没办法了,丰延苍看着她那模样也心疼,派人从皇宫的冰库里搬来冰块摆在屋子的个个角落,屋子里的温度倒是降下来许多,同时也导致岳楚人离不开这屋子了,出了这门便热的她头晕。 “叮当,把酸梅汤拿来给我喝一口,好渴。”望月楼的大厅,敞开着房门,外面阳光炙热,这屋子里温度清爽。岳楚人靠坐在贵妃榻上,腹部隆起,她以前鲜少指使叮当。但现在她挪移一下费劲,一些事情便也不得不指使叮当了。 “王妃,不然您喝这已经凉了的汤吧。酸梅汤冰镇过,您喝多了不好。”圆润的身子挪过来,手上端着已经凉了的猪骨汤。好在熬的好,没有油星儿。 知道是好建议,岳楚人接过汤,微微直起上半身,放到嘴边一口气喝光。 “王妃您喝的真好,看着您喝呀,奴婢都饿了。”叮当是一点没见瘦,依旧珠圆玉润的,看起来相当有福气。 扫了她一眼,岳楚人眉眼弯弯,“挺着吧,你这身材再吃下去,可真要变成猪了。就算我不嫌弃你,张恪可是会嫌弃。”调侃着,叮当与张恪还真看对眼儿了,张恪那小子很会献殷勤,便是岳楚人都很满意。 说起这个,叮当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像那胖胖的寿桃。 “反正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这个模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算了。”叮当略显骄傲的扬起下巴说道,惹得岳楚人轻笑。 “不错,这想法对。愈发看好你了,继续保持。”相当赞赏,岳楚人很是看好她。 被夸奖,叮当也很得意,“当然还是王妃您调教的好。” 岳楚人眉眼弯弯,这孩子长进很快。 “您整天的在屋子里闷着也不行,不然您先去睡个午觉,待得太阳落山了,咱们出去转转如何?”拐弯抹角很喜气的说着,其实叮当也是听从丰延苍的命令。岳楚人整天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尤其肚子里还带着一个,丰延苍可是担心她生的时候困难。 “也好,其实我也觉得闷,但外面太热,太难受了。”长叹,抬手覆在腹部,里面的小东西许久都不动弹一下,也懒得很,和她现在的状况一样。 “奴婢理解,以前府里的那些夫人有孕时更是折腾的所有人都不消停。”叮当蹲下,一下一下的给岳楚人捏腿。其实也很好奇,记得那些夫人怀孕时腿都是肿的,但岳楚人却很健康。 “嗯,对于这一点我倒是觉得很幸运。而且他也不怎么折腾,乖乖的总是睡懒觉。”摸着肚子,她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喜气。 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已是下午了。这日子日复一日的一个模样,她也懒散了许多。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发呆,她能不眨眼的坚持一刻钟。 眼睛干涩了,岳楚人闭上眼睛顺便伸了个懒腰,随后撑着床,打算坐起来。 然而,她这刚动作,楼外就传来了异响,她起身的动作僵在那儿,认真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打起来了? 意识到是打起来了,岳楚人匆忙的起身,尽管是她很快的动作了,但看起来仍旧很慢。 穿上拖鞋直奔窗边,窗子敞开着,探头往下一看,嚯,不得了,还真打起来了。 只见府中的护卫倾巢出动,将那中间一人围拢起来,辗转腾挪,看的她眼花缭乱。 她看不清那中间的人到底是谁,亦是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不过此等场面却相当壮观。尤其府中的护卫配合默契,那齐攻之势让她这不懂的武功的也赞叹不已。 “王妃、、、王妃,您没事吧?外面打起来了,您躲起来,可别被伤着。”叮当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伴随着踩踏楼梯狂奔的节奏。看来她是真的太肥了,以至于速度都慢了许多。 “我没事儿。那人是谁,会是来杀我的?”趴在窗边继续看,那人的影子忽闪忽现的,她也看不大清楚。 “王妃,您居然还站在这儿看?快走快走,您别看了,这若是伤着了,可怎么办。”一瞧岳楚人在窗边看热闹,叮当直奔过来扶着她要离开。 “没事,这么远伤不到我。”眼睛不离楼下,那一群人腾转挪移,两边的花草树木都惨遭蹂躏。 叮当仍旧不放心,两只手抓着岳楚人的手臂,紧张的盯着楼下。 蓦地,一道略显痛苦的闷哼响起,下一刻,只见一道黑影顺着半空飞向远处的草地,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那瓷实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疼。 眨了眨眼,岳楚人瞧过去,结果瞧见了那人,她就无语了,那鼻青脸肿的人不是裴袭夜么? 众护卫纷纷跃过去,个个刀剑在手的,似乎要对他下狠手。 “刀下留人。”蓦地喊了一声,那边众护卫循声看过来,岳楚人拧着眉头,众护卫也同时放下了刀剑。 “把他抓住了,我这就过去。”喊了一声,岳楚人随后转身下楼,叮当匆匆在后跟着,瞧见了那人是谁,她也很意外。不过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很怂,记得北王可是一向神采飞扬的。 匆匆走下楼,走出外面阳光炙热,岳楚人也顾不上了,直奔望月楼外,朝着那边的绿地走去。 众护卫聚在一处,裴袭夜躺在绿地上看样子是起不来了。而且走近了,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裴钱货,你中毒了?”一闻到这味道,岳楚人立即刹车,拧着眉头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儿,不是中毒是什么? 众护卫闻听此话也不禁一诧,随后几乎动作一致的退后了一步。 “本少被一死灵抓伤了,快想办法。”出声,那声音带着挫败与愤怒,同时又是浓浓的无力。中了蛊毒,又与府中的护卫一番车轮战,他几近气绝了。 岳楚人不动作,眼露诧异,“你与那人交手了?你有病啊,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他若是发疯,咱们都挡不住。”眼光如刀的训斥,岳楚人似乎都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少说废话、、、、本少不行了。”一身黑色的华丽袍子脏兮兮,裴袭夜仰面朝天的躺在那儿,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抬着他去药房,一人去一趟皇宫,把戚建找回来。”拧眉半晌,岳楚人痛快开口。 那边两护卫毫不收力气的把地上的裴袭夜拎起来,裴袭夜哎哎呀呀,不过声音却没有多响亮,听起来无力极了。 叮当有些畏缩的站在岳楚人身边,瞧着裴袭夜被拎走,她暗暗咂舌,“这北王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岳楚人眉头紧锁,看着裴袭夜远去的身影暗暗叹气,这厮,真是作死。 戚建很快的回来了,而且同时回来的还有丰延苍。 他冷着脸,满目冷气,鲜少的大步走,那气势惹得诸多人低头。 药房院子,岳楚人坐在石椅上,瞧见了慢戚建一步走进来的丰延苍,眉梢挑起,“回来了。” 看见岳楚人,丰延苍自动的将脸色调整好,单手负后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而且还将阳光给挡住了。 “他中毒了?”开口,虽是尽量将嗓音放柔和,但听起来还是凉飕飕的。 “嗯,尸毒。”点点头,岳楚人伸手抓他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活该。”几不可微的两个字飘入风中,但岳楚人还是听得到。 不禁笑起来,岳楚人歪头瞅着他,“也算他聪明,不找到这儿来,他必死无疑。” 漂亮的凤眸满是无情,“众望所归。”只可惜差了一步。 “这话说的,真够味儿。”不得不服气的点头,岳楚人拉着他坐下,心思都在他身上,有阳光也无所谓了。 “尸毒?他怕是秘密的潜入东疆找那人去了,结果差点丢了性命。”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漂亮的凤眸也溢出了笑意。 岳楚人点点头,“应该是那么回事儿,那人张狂惯了。这次被欺压不敢出声,那口气自然咽不下去。”只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你的估算当真没错,不是他的对手。”说道这个,一丝忧虑浮上眼眸。 “嗯,所以咱们选择夹着尾巴做人是正确的。”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两个人似乎都在幸灾乐祸。 戚建从一房间内出来,岳楚人与丰延苍同时看过去,戚建拍了拍身上的袍子,随后快步走过来。 “如何了?”笑看着他,岳楚人很轻松。裴袭夜死不了,或许真是老天有眼,他聪明的跑到这儿来求救。 “将溃烂的部位刮了,解毒药内服外敷,再换几次药就没事了。”解药有改良,虽不至于用上就好使,但相比以前却是效果斐然。 岳楚人点点头,“算他命大,找对了地方了。”扭头看着丰延苍,眨眨眼道:“他留在这儿也不合适,找个地方给他养伤?” 凤眸如渊,丰延苍微微摇头,“尽量要他回北疆去。” 轻笑,岳楚人歪头,“若是怕引来麻烦的话,我倒是觉得有个地方不错,陈司安的府里。”那人太过低调,而且平时鲜少在皇城,把裴袭夜藏到那儿,谁也找不到。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你的请求国师能答应?” “你那是什么表情?陈司安是个老头,尽管长得挺年轻的。关键是他够低调,把裴袭夜送到他那儿,他也能照顾他。”轻笑,岳楚人瞅着丰延苍,随着她夸陈司安,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多彩。 “随你吧。”点点头,丰延苍淡淡的答应。 “走吧,咱进去看看他。”扶着石桌站起身,岳楚人扯着丰延苍的手朝着药房里走。 门窗敞开的药房里飘荡着一股腥味儿,但被药味儿遮住了,很淡。 靠着窗边的竹榻上,只穿着中衣的裴袭夜躺在那儿,脸上有几处伤,再加上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起来相当惨。 岳楚人不厚道的笑起来,“裴钱货,欲死的感觉如何啊?” 榻上的人睁开眼睛,精致的眸子满是不满与无力,“幸灾乐祸?本少若是死了,你必输无疑。” “哎呦呦,这话说的我好害怕啊!”岳楚人大笑,太可乐了。 裴袭夜更气,若是以前早就跳起来了。但此时此刻整个前胸都包裹着纱布,而且被刮下了一大块肉,他无力的很。 丰延苍淡然如风,看着裴袭夜气愤无力的模样,他纤薄的唇角微弯,看起来心情很好。 在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岳楚人一手覆在肚子上看着鼻青脸肿的裴袭夜,悠悠道:“你真是觉得活着太腻歪了是不是?主动去找死。” “非得说几句风凉话才舒服是不是?本少会去自找麻烦?”反问,语气很呛。 挑眉,岳楚人啧啧两声,“难不成是他派人来杀你的?裴钱货,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你这人啊,不找死难受。”歪头,她还真是幸灾乐祸。 “岳楚楚,本少现在好歹是个病人,不泼冷水你难受是不是?”瞪眼,费力的仰起头瞪她,配上鼻青脸肿的模样很是搞笑。 “北王,你孤身前来寻求帮助,不知有何底气对本王的王妃恶语相向?现在这皇城里东疆的探子很多,可否需要本王带给北王见识见识?”赤裸裸的威胁,成功的让裴袭夜脸都白了。 岳楚人轻笑眉眼弯弯的极其高兴,“裴钱货,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被袭击?” 冷哼一声,裴袭夜看着房顶,一边道:“最近边关不少将士被袭击,皆是全身溃烂。这事儿上报给本少,本少便秘密赴往边关调查,不想在深山里碰见了死灵。”说着,他也很生气,略显无力的声音里满是怒意。 岳楚人扭头与丰延苍对视了一眼,随后悠悠道:“你见着那役亡师了么?” “嗯。”裴袭夜眸光寒戾,化成灰他也认识。 “听说那人是东疆太子的老师,身份地位卓然。不过想来这身份也只是个幌子罢了,用来糊弄天下人。不过他会伤你边关将士,这点挺费解的,难不成他们等不及了要挑起战争?”歪头,岳楚人觉得八成是这么回事儿。北疆和大燕都躲着,他们坐不住了。 “哼,以为有一个役亡师就天下无敌了,时机到了,必踏平他东疆。”忿恨,裴袭夜冷声,但说出的也是岳楚人的心声。 丰延苍风雅飘然,站在岳楚人身边神色淡然,听闻裴袭夜的话,漂亮的凤眸掠过一丝鄙夷,吹牛谁都会! “你先别顾着吹牛皮,你现在等同于逃出来的,想必东疆会为了确定你死没死而到处找你。这大燕有不少东疆的探子这是真的,你跑到皇城来不一定没人看见,所以,我打算把你藏起来。可能会委屈了点,但好在不是猪窝,你凑合着吧。”痛快的说着,根本也没顾忌裴袭夜会不会同意。 “你要把本少送到哪儿去?本少就在这儿,你得伺候本少。”大爷气息浓厚,根本也没个自觉,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来人,把北王送到主街上去。”丰延苍蓦地开口,如此冷声把岳楚人都惊着了。 “看看吧,北王殿下您得看清楚自己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在我们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不死难受是不是?”岳楚人乐了,门外进来四个护卫,丰延苍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慢着!”裴袭夜高喊一声,已经冲到榻边准备拎着他起来的几个护卫停手,个个冷着面孔看着他,这整个府邸里,谁都不待见他。 “本少收回刚刚说的话,岳楚楚你安排吧。”终于气弱了一回,除了岳楚人不厚道的笑,其余人依旧冷脸。 丰延苍的眸子里满是冷色,尤其扫到榻上的那个人,更是凉薄如冰。 “天黑了就把你送走,你老实着点,不然东疆的探子会很快发现你的。”站起身,岳楚人略显风凉的说着。 榻上的人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瞧见了她隆起的肚子,眸子僵滞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眸收回视线,青肿的额角青筋突起,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没再管他,岳楚人牵着丰延苍的手离开,太阳已落下山头,热气消褪,感觉整个世界都舒坦了。 “还生气?和他计较什么,瞧瞧他现在那样子,鼻青脸肿的,太可笑了。”握着丰延苍的手,这个时刻在这府里走走,很舒坦。 漂亮的凤眸掠过一丝笑意,“是挺可笑的。” “哈哈,高兴了?小苍子,你这心眼啊,比针孔还小。”转身抬手戳他胸口,她笑眯眯的笑颜如花。 垂眸看着她,丰延苍抬手环住她的腰,因为有个肚子挡着,他也根本无法把她彻底的拥入怀中。 “心眼小你不高兴?”眸子如渊,以这个角度低头看着她,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高兴啊,瞧你小心眼这小样儿,我喜欢。”看着他,岳楚人以眼神告诉他她真的喜欢。 “这么说,你是鼓励我继续小心眼了?我会努力的。”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动作轻柔,满眼柔色。 天空不会总是艳阳高照,偶尔的来一点阴云和小雨,倒是将整个皇城的热气压下去了。这样的天气大家都喜欢,尽管下雨时地面泥泞不便行走,可街上的人还是很多。 一顶软轿顺着巷子静静的走过,转了几转,在朴素的国师府前停下。 一直随着轿子走的叮当撑着伞掀起轿帘,“王妃,咱们到了。” 下一刻,挺着肚子的岳楚人从轿子里走出来,一手扶着叮当的手臂,二人慢步踏上台阶走进国师府。 一通身白的人打着伞从院子的另一侧出现,满头华发,冷不丁的一看他,陈司安显得很沧桑。 “国师大人。”看见他,岳楚人红唇弯弯,笑眯眯的模样特别善良。 “勤王妃。”走近,他眼角眉梢间略显清冷,不过那眼神却是很温暖,那是长辈才拥有的眼神。 “这两天麻烦你了,裴袭夜如何了?”陈司安自是知道裴袭夜是谁,当日给送到他这里来,他很坦然的就答应了。 “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了。”陈司安回答,对于岳楚人将那解毒圣药改良的效果如此强,他很是佩服。 “没上蹿下跳的气你吧?待得他好了,就让他滚蛋。”朝着后院走,岳楚人笑道。 “北王心性如此,再言我也没有与他过多亲近,他如何都影响不了我。”陈司安回答,但听起来这话可能是客气了,想必他也不待见裴袭夜。 “那就是个万人烦,你烦他在情理之中。”若是谁说不烦他,她才稀奇呢。 裴袭夜就被藏在后院的一个独门小园里,满院子的青藤,看起来像是无人居住似的。 细雨蒙蒙,这满院的青藤都沾了雨水,看起来清透的很。 走至房门前,陈司安收伞推开房门,药味儿扑面而来。 岳楚人迈步走进来,刚踏进来一只脚,裴袭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来看看本少痛苦不痛苦?让你失望了,本少舒坦的很。” 一听这话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走进来扭身瞧见了那个翘着腿躺在床上啃苹果的人,哼了哼,“看来你还挺自在的。” 一袭中衣躺在床上,微微敞开的胸口露出里面缠裹的严实的纱布。精致的脸庞已经不肿了,依稀的有些伤痕,但不损其潇洒不羁的气息。 “虽说这条件不怎么样,但好歹挡风遮雨。”斜着眼睛瞧着岳楚人走过来,视线触及她那隆起的腹部,嘴里的苹果瞬间淡而无味。 135、争吵,硫酸雨 在靠近床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岳楚人转着晶亮的眼睛上下瞅着翘着腿依旧啃苹果的裴袭夜,红唇弯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也很好看。 陈司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外面细雨绵绵,看着那二人一个啃苹果一个打量审视不说话,他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瞧着那俩人的架势,估摸着很熟悉。而且一路来岳楚人对裴袭夜种种评价,那只是熟人才会说出来的话,所以,他也没必要在这儿看守,裴袭夜不会伤害岳楚人。 转眼屋子里只剩两个人,因着都不说话,外面下雨的声音也很清晰,刷拉拉的,好听的很。 看着他半晌,岳楚人翻了翻眼睛,“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太让人难过了。” “你难过?本少看你挺开心的。肚子里还带着一个,怎么样,幸福的不得了吧?”手一扬,果核刷的飞走,他风凉的说着,那语气很难听。 岳楚人挑高眉毛,眸光也同样不善,“那是,幸福的爆棚。”一手轻抚着腹部,动作很轻。 冷哼,裴袭夜撑着床的一侧慢慢坐起身,因着移动,面色有点痛苦。盘膝坐起来,一手摸了摸胸口,“疼啊。” “疼正常,这种疼和溃烂的那种疼小巫见大巫啊。你命大,知道跑来找我,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解的了这尸毒。所以,北王是不是该意思意思报答这救命之恩啊。”若不是有肚子碍着,她此时肯定翘起二郎腿了。 裴袭夜不眨眼的看着她,精致的脸庞也没什么笑意,看起来有点阴郁。 “想要什么呀?不过现在你要什么没有,本少也没什么可给的。”语气淡淡,尤其看着她那肚子,他更笑不出来,哪怕是装的。 “这会儿怎么这么谦虚了,这可不像你。被打击了,郁闷了?”不无幸灾乐祸,他郁闷,岳楚人就很高兴,眼睛都在笑。 “没什么郁闷的,这点伤不算什么,又不是没受过伤。”没有像以前那样和她对着吵,他很淡然的说着,精致的眸子里一片阴郁。 岳楚人同样有些诧异,看着他那还有伤痕的脸,歪头,“脑子也坏了?裴袭夜,我今儿来可不是看你脸色的。咱们说说那役亡师,现今的情况,只能咱们合作了。” 说起这个,裴袭夜深吸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那表情有几分危险。 “你现在拥有治愈尸毒的药,还需要和本少合作?”似乎怀疑她的诚意,又似乎觉得丰延苍不会那么容易合作,他挪了一下位置倚靠着床柱,那姿势万分颓然中带着几分不羁。 红唇微弯,岳楚人歪着头瞅着他,满眼稀奇,“堂堂的北王何时这么不自信了?居然还会说这样的话。便是我大燕能够横扫东疆,但损失也会很严重。我大燕将士的生命也很珍贵,怎能随意去送死?” “按着你的意思,我北域将士的生命就不值钱,可以随便死?”语气很呛,又有吵架之势。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合作,损失的不是能少点么?再说,咱们还有野兽大军,利用好了,或许一个人都不用损失呢。”眨眨眼,她这话说的十分有诱惑力。以最少的损失攻克东疆,拿下那个役亡师,多大的诱惑。 “如果是这样,咱们倒是可以商量商量。”脸上不禁绽开一丝笑意,唇边的梨涡浅浅,可爱良善,让人无法心生厌烦。 “嚯,你倒是端着了。你若是觉的和我们合作太亏了,那就算了。反正以我大燕之力,也一定会赢。”他一笑,她就想把他那笑打回去。 “别啊,这个好商量。说说吧,怎么个合作法。”笑眯眯的,在这细雨绵绵的天气里恍若一朵太阳花儿。 哼了哼,岳楚人身子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同样眯起眼睛看着他,“时间有的是,咱们细说。” 阴雨继续,分外清爽。小小的院子里青藤被雨水冲刷的晶亮,泛着一股植物特有的清香,很好闻。 时至晌午,四个丫鬟走进院子,两两同行,一人撑伞,一人端着托盘,托盘上飘香的各色菜品,这是给屋子里正在谈判的两个人送午饭来了。 丫鬟来了又走,屋子里的茶座上摆了个满满当当。饭菜的香味儿浓郁,不禁让人口舌生津。 岳楚人现在本来就很能吃,看见了饭菜自是没有不吃的道理,大方的坐下,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歪头看向床边的人,“你不吃?” 裴袭夜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脸时,他很想像以前那样逗弄她。但是那隆起的肚子却让他瞬间没了心情,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去宰了那个让她大了肚子的人。 “不吃可别后悔,这些都是我的了。一会儿再把其余的几项谈妥了,咱们得签个文书,免得到时你北王赖账。”快乐的吃着,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裴袭夜看着她,精致的眸子一片幽深,恍若古井,却带着一点受伤。 “你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看着她在那儿吃,裴袭夜淡淡问道。 筷子不停,岳楚人眉眼弯弯,“那谁知道,我又没长透视眼。” “还得几个月能生出来?”走下床,他步伐很慢,一步步走过来,最后在她对面坐下。 “三个月。怎么,为什么想知道这个?”抬眼看向他,岳楚人的眸子荡漾着一抹与众不同的流光。 深深吸口气,裴袭夜拿起筷子夹菜,“随便问问。” “你不是不吃吗?看着我吃馋了吧。我现在吃什么都香,就是吃树叶,也能馋坏你们。”喝汤,一口气半碗都下肚了。 “丰延苍会让你去吃树叶?他若是让你吃树叶,你就来找本少,本少那匹良驹的饲料更有营养,分你一点不成问题。”眼睛不抬,那模样很气人。 岳楚人挑眉,眸光如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吃树叶?” 笑容浮上脸颊,裴袭夜筷子不停,“给本少拿去,你拿来了本少就吃。” “你还和我杠上了。我要是拿来了你不吃,那你就是乌龟王八蛋。”啪的撂下筷子,岳楚人眼睛瞪得老大。自从怀孕,她就没和谁斗过嘴,今儿终于实现了。 “又开始骂人,不如你再说一次那个喷本少一脸狗屎,本少爱听。”笑呵呵,他那个样子更气人。 “滚蛋。”冷叱,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而且将他面前的菜尽数抢走。裴袭夜笑眯眯,梨涡浅浅,看起来很开心。 下午,岳楚人离开了国师府,细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是阴的,不过却很凉爽。 乘坐着软轿一路往回走,半掀起的帘子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物,许多小孩子在水洼里踩水,嬉闹。 今儿与裴袭夜将一切谈妥,待得时机成熟,也就是她生下孩子,他养好了伤之后便可以行动了。只是现在这段时间要低调了,便是被暴打,也要忍着了。 这点对于大燕来说很容易,无论丰延绍或是丰延苍都是能伸能屈的人。难办的是裴袭夜,这次的事儿本来就让他怒意横生,死了那么多的将士不说,他还差点丢了性命。若东疆再挑衅他,很难保他会沉得住气。 不过岳楚人事先有言,他若是不履照约定,他们合作的关系就停止。从此各走各路,谁也甭搭理谁。 回到府里,她屁股刚落在椅子上,丰延苍就从外面回来了,白色的靴子上溅了许多泥水,可见他走路有多快。 睁大眼睛看着他,岳楚人从上至下的打量了他一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丰延苍面色不太好,在她身边坐下,凤眸如渊,恍若深井。 “瞧你这脸色,在生气?噢,你不会是因为我今儿自己去国师府生气了吧?我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么,若是你去了,这事儿根本就没法儿谈。你冷嘲热讽,他气急败坏,那合作没得谈。再说我又不傻,嘴皮子也利索,宰他也没商量。喏,你看,可有不满意的?”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摞纸,上面都是用炭笔书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这是今儿的成果。 接过,不过他却没看,只是瞅着她,无喜无怒。 “还真生气了?你可别吓我,我现在可不禁吓。”站起身,岳楚人走到他面前抬手环住他的颈项,眨着眼睛瞅着他,满眼讨好。 “我没生气,今儿天气不好,你还大着肚子,你出府我不放心。”语气淡淡,虽是这么说,但看他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岳楚人慢慢摇头,“撒谎。你这靴子这么多泥水,说,你是不是也去国师府了?” 漂亮的凤眸闪了闪,丰延苍几不可微的颌首,“嗯。” “见着了裴钱货,他胡说八道了?”声调拔高,裴袭夜若是敢胡说八道,她就敢去和他拼命。 “没有,一些可有可无的话罢了。跟我说说,饿不饿?”许是因为岳楚人那在乎的表情和音调,丰延苍的唇角泛起轻笑,很是诱人。 “不饿,在国师府吃了。不如和我说说吧,你不说我总觉得不舒坦。他是不是说,咱们大燕没他不成啊?”约莫着裴袭夜能说出这话来。丰延苍也不是省油的灯,身边又没有别人,两个人肯定呛起来了。 “别问了,这些事儿你知道它干嘛?不想吃东西的话,陪我睡一觉。”凝视着她,丰延苍温声的说着。其实是他不想说,怕说出来吓着她,因为,他并没有去国师府,也没有见裴袭夜,而是在从皇宫回来的路上遭遇袭击了。 裴袭夜就在皇城,那肯定不会是北疆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东疆。他们现今如此明目张胆,实在他的意料之外。随行的护卫死了两个其余全部负伤,他亦是背心挨了一掌,内里受损,一直到现在还闷闷的疼。 这些他不想与岳楚人说,她有孕了,他只想让她安安静静的养胎。 “也好,走吧咱们。”抓他的手,丰延苍却巧妙的躲过扶着她的腰。她太过厉害,若是探到了脉搏,很容易察觉出他受了内伤。 阴雨了三天,终于放晴了。不过这晴朗的天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么热,搅得人坐立难安。尤其刚下过雨,这太阳一照,热气腾腾像是蒸笼似的。 华丽的宫殿四面通风,因着建筑材料的关系,这里倒是很凉快,只是时间长了会有些阴冷的感觉。要说这皇宫华丽是华丽,但却有一股阴气无处不在。 精致的藤椅藤桌,两个女人对面而坐,几个宫女分立左右,还有一个丰腴的奶娘候在一侧。 衣着雍容的阎苏靠坐藤椅上,腿上坐着已经四个多月的丰年潼。胖乎乎的,五官也清晰了很多。这个时候看着,他的五官与阎靳更像了。而且这孩子不爱笑,看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会一直盯着看,严谨认真的模样与阎家人特别像。 “这么说,那北王死不成了?唉,老天瞎眼。”阎苏摇摇头,颇为遗憾。每次想起裴袭夜针对阎靳三番五次下杀手,她就恨得不行。但奈何根本没办法,什么都做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上蹿下跳。 眨眼,岳楚人轻笑,“死是死不了,不过也有他受的。那人骄傲惯了,现在心理身体双重打击。在国师府的一个小破院子里养伤,看起来也可怜巴巴了。” “你还同情他了?这话可别让老七听到,他会不高兴的。”阎苏不可置否,对裴袭夜,她真的是恨其不死。 “说起他来,我倒是很无奈。这两天就觉得他不对劲儿,好像在生气。问那些整日随他出去的护卫,他们也不说,而且那些护卫换了一班又一班的,以前鲜少总换人的。那天晚上睡下了,夜半时我去方便,回来拉着他的手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脉,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受伤了,内伤。”看着阎苏,岳楚人一字一句,这些事儿她知道问了也白问,丰延苍不会说,所以她一直也没问他。 阎苏的表情有点诧异,随后略显为难的低头看着怀里的潼潼,“这事儿不想让你知道,是老七担心你着急。那日他离宫时遭到袭击,身边的护卫两人死亡其余都负伤了。亏得离皇宫不远,禁军第一时间赶到,那些刺客眼见逃不走,便当场自杀了。痛快利落的简直不像人,杀自己都不眨眼,更何况杀别人。” 岳楚人恍然,“我说这两天不管我走哪儿身后都跟着几十号人。裴袭夜在皇城,那肯定不会是他指使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东疆啊!对付完裴袭夜,又来对付咱们了。五哥身在深宫找不到机会,所以就找小苍子下手。”站起身,岳楚人微微蹙眉。第一次为挺着个肚子感到烦躁,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也别担心,现今咱们有了防备,不会出事儿的。”阎苏怕她担心,好生相劝。 “我得想个办法,不能再这么被动了。他们有大把的闲心来对付咱们,咱们一味的躲,他们却蹬鼻子上脸了。太欺负人了,这口气难咽。”慢步的在空旷的殿内走着,她轻轻的声音回荡着,能够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你要做什么?楚人,你好好养胎,有些事待得孩子生下来再做不迟。”阎苏抱着丰年潼站起身,怀里的潼潼似乎知道两个大人在谈论重要的事,很乖很乖。 微微摇头,那晶亮的眸子闪着一抹固执,这般欺负,她已经忍不下去了。 六日后,东疆果然出事儿了。而且这事儿还挺邪乎,在几国内都传的神乎其神。 说是东疆下了一场雨,然而那场雨可不一般,好像被施了魔法,雨水散发出刺鼻的酸味儿不说,落地就将一切东西腐蚀的人不人鬼不鬼。 好多东疆的百姓都受伤了,雨水掉落身上皮肉恍若被火烧似的,那场雨毁了四分之一的东疆。 此事自是轩然大波,有人说亲眼看到了那下过雨的地方,无论田地山林还是坚固的城墙房屋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东疆严密的控制消息外流,但还是传了出来,引得周边国家暗笑。 勤王府的药房院中,许久不见的雕儿趴在地上,头歪在一侧,精神低迷的样子。 戚建蹲在它左侧,正在小心的给它处理翅膀下的伤口。那处羽毛都脱落了,皮肉散发出腥臭的味道,它是被亡灵苍鹰抓伤的。 当时几十只的苍鹰袭击它,它能躲过且只受了这一点点伤,已经是很幸运了。那些苍鹰只懂得进攻不懂得后退,它扇动一下翅膀能拍飞一片,但耐不住它们义无反顾的往上冲啊。 岳楚人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看着金雕那模样,她也不禁的有点心疼。 这次东疆的硫酸雨就是她指挥做的,尽管只是一小片地域,但一切事情都是金雕和戚建共同完成的,她已经很欣慰了。 戚建在关口,身边群兽相伴他自是没受伤,不过金雕就倒霉了点,在天上被那群鹰围住了,中了尸毒。 “这个小小的警告希望那役亡师能够重视,虽我没有他那能将一切东西注入灵魂为他所用的本事,但破坏力也很不容小觑。”这事儿可以说是秘密完成,只有她和戚建这师徒俩知道。 而且依据这几天她观察丰延苍的脸色,估摸着又遇到袭击的事儿了。夜里她偷偷的给他切脉,不过他没什么事儿,她也就放心了。 “威力真的很大,那雨水掉落到我的衣服上,瞬间就烧出了个窟窿。”戚建给金雕刮着腐烂的皮肉,一边说道。 “虽是威力大,其实这招挺损的。伤及无辜不是咱们的作风,不过这次也是被逼的。”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她又何尝不想给肚子里的小东西积点德啊,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疆没完没了。 “王妃无需多虑,人在做天在看,便是老天要惩罚,也该先惩罚他们。”戚建安慰,不疾不徐的音调总是能让人心中舒缓。 “那解毒药炼出来多少了?恐怕碧霞草不够用了吧。我已命书生张带着丐帮的人去找碧霞草了,他们人多,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回来一批。尽快炼药,我再请护国寺的医武僧送到边关去。”要尽全力让所有兵将都先吃上解毒圣药,到时还怕他亡灵尸毒不成? “是,属下尽全力。”戚建答应,旁边趴在地上的金雕也抬头看了岳楚人一眼,好似在表明立场。 东疆发生这等怪异的事儿,不了解内情的都说是老天惩罚,了解内情的怕是一下子就能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傍晚时分,岳楚人还在药房的院子里陪着金雕,麻药的劲儿过去了,疼痛袭来,金雕有些受不住。喉咙里发出烦躁的咕噜声,后颈的羽毛都竖了起来。 岳楚人站在它身边陪着,她也没办法给它转移疼痛,唯一能做的只是这样陪着它了。 便是它趴在地上,岳楚人站在它面前也没显得有多高。抬手摸它的头,也无需弯腰。 “过两日便好了,忍忍吧。”不再骂它小畜生,岳楚人难得的语气轻柔。 金雕咕噜了一声,在回答她。 蓦地,打斗声凭空传来,岳楚人抬起头,听得是打架的声音心头一动,随即转身走向院门。 院外几个护卫都在,他们亦是听到了打斗声,不过奉命守在岳楚人身边,便是听到了也不能动。 “怎么回事儿?”张望,但有丛丛树木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回王妃,应当是从前厅那儿传来的声响。”护卫回答,这边岳楚人快步的朝着前厅走了过去。 还未到达前厅,一眼就瞧见了前厅外的大理石空地上交手的两个人。一黑一白,颜色分明。 眸子微眯,便是她看不清招数,但是从那两个人的衣着上也知道了是谁,丰延苍和裴袭夜。 不由得拧眉,裴袭夜这厮,不痛不痒了就开始找事儿! 136、损,意外 风声四起,花圃里的花花草草都在被他们两人过招时释放出的劲力压完了腰。 府里的护卫倾巢出动,不过却是围在了四周,没得丰延苍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岳楚人眼花缭乱,只看得到白影和黑影,但挪移的太快,那两种颜色不一样的影子好似都纠缠成一个了。 拧眉,半晌过去了,两个人在那一块地域腾挪不分上下,也不见停下之势,岳楚人愈发的看不下去了。 “住手!”大喝一声,中气十足,几乎盖过了整片上空。 下一刻,那两个人果然分开了,一个面无表情满目凉薄,一个眼色阴郁满脸怒气。 “裴钱货,你不疼不痒了就开始找茬儿是不是?跑到我们府里打架,你活腻歪了。”拧眉瞅着裴袭夜,岳楚人首当其冲的怒骂他。 裴袭夜转过脸来看着她,因着这话他脸上的怒意更浓。 “没什么,只是在切磋罢了。”没等裴袭夜说话,丰延苍开口。而且脸色缓和的很快,面对她时,他从未冷脸。 转眼看着他,岳楚人拧着的眉头松了松,“你搭理他做什么?回来了不直接来找我,不知道我在等你么?” 纤薄的唇弯起,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柔色,他一步步走过来,步伐从容。 “不再有下次了,别生气。”走到她面前,丰延苍一切如常,那般温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恍若融化的春水。 深吸口气,岳楚人抓住他的手,一根指头搭在他脉门处,想看看他是否受伤了。 那边裴袭夜有些看不下去,抖了抖袍子自发开口,以表明他没消失,他还在。 “如果本少没记错,咱们签订的合作文书里可是清楚的写着,两方均不可在没有商议的前提下行动。这次东疆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为什么不与本少商量?你这属于违反约定。”大步的走过来,他一脸的兴师问罪。特别瞧着那两个牵手的人,更是满眼没好气。 岳楚人未开口,身边丰延苍淡淡回击,“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东疆的事件与我大燕有关系?”淡淡的语调颇让人不爽,而且一向耍赖都是裴袭夜的专利,现今丰延苍这般,反倒更气人。 岳楚人乐了,瞧着裴袭夜不爽的脸笑得更开心,“说的是啊,我大着肚子呢你又不是没看见,我能做什么?说不准是你做的呢,然后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不过想来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这情况根本做不了什么。” “你还倒打一耙?岳楚楚,你现在跟本少玩耍赖是不是?”精致的脸庞满是气愤,瞧着他们夫唱妇随的他就心头堵得慌。 笑的开心,岳楚人歪头瞅着他眼睛亮晶晶。 丰延苍单手揽着岳楚人的腰,眸光淡淡的看着裴袭夜气怒的样子,“北王是否该注意一下形象?尽管你是微服而来,但好歹一国之主,如此面目狰狞是否太不合适了?尤其,本王的王妃怀有身孕,看不得丑恶的面目,会影响心情。” “本少丑恶?这世上还能再找到比本少还面善的人?”瞧着丰延苍那胜者的姿态,裴袭夜怒从心来,可爱精致的脸庞真的变得狰狞了。 “北王殿下,能否保持你的风度。”岳楚人微微蹙眉,这俩人这么互相呛声,她真的有点头痛。 哽住,裴袭夜冷哼一声,正了正神色,随后双手负后,气质立即提升,不似刚刚那般像个跳脚的小孩儿。 “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本少就行动了?若是把他逼急了攻击我北域,你们负责?”气势上来,他那语气以及眼神还真有点慑人。 不过丰延苍那飘然风雅的气势却更胜一筹,纤薄的唇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单手揽着岳楚人,无论个人亦或是情场,都很得意。 “本王刚刚说的话北王没有听清么?谁说东疆的天灾与我大燕有关?作孽自有天收,必定是东疆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老天施予的惩罚罢了。”淡淡的音调,在岳楚人听来都觉得有点气人,更别提裴袭夜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也会笑眯眯的用更有力的词语反击,但现在瞧着他们俩,还有岳楚人那隆起的肚子,他真的笑不出来。 强压着抑郁都很困难,更何况笑出来。 “这事儿你们不承认也不等同于没发生过,你们自己做什么了自己心里清楚。本少来这儿就是给你们撂句话,若他动我北域,你们大燕势必要依据签署的文书鼎力相助。毁约的话、、、、、”毁约的后果他没说出来,视线却扫向了岳楚人。 岳楚人挑了挑眉尾,晶亮的眸子没一丝惧色。不就是毁约的后果嘛,那个誓言是他写的,毁约者生孩子是怪物。 他这是专门针对她写的,岳楚人十分想啐他一口,和她这个孕妇签署文书还写上那么一句话,不怀疑他在心里暗暗咒她。 “这点该是大燕担心才是,毕竟,北王可是十分擅长耍赖毁约。”丰延苍轻笑,凉薄入眼,那般讽刺。 裴袭夜的眸子暗了暗,精致的脸似乎都有些扭曲,“哼!”一声冷哼,表示他自己也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儿。 “行了,你这满哪儿跑的毛病真该改改了。若是在这皇城呆不住,那就趁早回去吧。到我府上来找事儿,宰了你都不多。但谁让我勤王府的人都宅心仁厚呢,放你一马了。”挑了挑眉,岳楚人要他赶紧走。东疆的探子满皇城都是,他就这么到处乱窜,也不怕被看到。 裴袭夜瞪她,随后也送给她一声冷哼,下一刻拂袖离开,身法快速,看来恢复的真的挺好的。 他离开了,这整个府邸似乎终于静下来了。太阳也落山了,燥热褪去,这个温度很宜人。 众护卫陆续退下各守各位,这边丰延苍一手揽着她一边垂眸看着,眸光幽深,似笑非笑的,有点让人摸不着。 “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有话就说。”抬眼瞅着他,岳楚人红唇弯弯。 唇角的笑加大,丰延苍收紧了手臂,她隆起的肚子贴在了他的腹部。 “为什么秘密行动也不告诉我?”这消息传得够快的,两天的时间传遍大江南北,民间几乎和朝上同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 “你不是也有事情没告诉我嘛,反正都有秘密,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扯平了。”歪头,她抓住他的手,手指搭在他脉门的地方,用行动告诉他,他的事她都知道。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皇后告诉你的?”别人不会告诉她,可能的那个人也只会是皇后罢了。 “反正不是你的护卫告诉我的。虽然我不一定认识你所有的护卫,但我还是能记住长相的。有几个人,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了。”看着他,她的声音也放轻,因为,她觉得很可惜。都是一些极其优秀的小伙子,可是转眼就没了。 说起这个,丰延苍的神色也略有变化,但唇角的笑容依旧,而且扣住了她的手。 “所以,你在为我出气?”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样让人惋惜气愤的事情,她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身怀六甲,想安稳的安胎都是奢侈。 “不止是为你,还为我自己,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役亡师了不起?知道这皇城里有个勤王妃毒蛊精湛,却还想杀她丈夫,太嚣张了。 轻笑,丰延苍抬手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那指腹温暖,他的体温永远都是这样。 “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忍气吞声的时候比谁都能忍,气急败坏了不计后果。”温声的斥责,更多的是一抹别样的温柔。 “放心吧,这个下马威我想够了,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动作。不过,见识到了我的能力,想必他不会再跟咱们小打小闹了。唉,我也得开始仔细回想一下我以前看过的秘术了,我真的记不清了,但可以摸索着来,或许能成功。”瞅着他,她眼里闪着一抹期待,期待他的支持。 “好。不过你须得答应我,再做什么之前,得告诉我。”轻抚她的脸颊,对于她这次擅自行动,他有些不满。 “哼,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都告诉我,那我就不对你隐瞒了。小苍子,我知道你怕我思虑过多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不好。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隐藏的功力太一般了,就算你不说我也察觉的到。反倒惹得我不断猜想,更费脑筋,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免得我瞎猜了。”他不满,她还不满呢。 笑出声,丰延苍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下,随后搂着她的肩膀朝着望月楼慢走。 “好,都告诉你。我每日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都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家室都告诉你,行了么?”载满温柔的声音好听的让人心醉。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每天回来都跟我报备一遍。”岳楚人轻哼,假装愠色,若仔细听其实满是娇嗔。 “谨遵王妃命令。”拉长了声音,随后伴随着一阵好听的轻笑,荡漾在暗下来的天地间。 炎热的夏日终将被凉爽的秋风所赶走,这个秋季来的很早,似乎冥冥中也暗示今年不会平静的过去。 自从进入了秋季,天气很不好。连绵多雨,已有多地遭遇大雨,漫上河堤淹了已要成熟的庄稼。 一时间整个朝廷都忙了起来,诸多丰延绍的心腹朝臣赶赴灾区,拨了大笔款项用于赈灾。虽天灾无预告,但朝廷处理的颇为及时,赢得了民间大好的声势。 有天灾,便少不了随时可能发生的瘟疫。作为与朝廷和护国寺都有关系的济世堂亦是派出了人马,与护国寺的医武僧赶赴灾区,而且济世堂和护国寺两家都拿出了不少银钱,给朝廷缓解了不少。 鲜少的,各地区的道门也出资了,而且转托国师陈司安交给了皇上。虽数目不算庞大,但这貌似还是第一次。 不过猜想道门许是害怕了,毕竟丰延绍不同于其他的各代帝王对道门的丹药深信不疑甚至痴迷。自从丰延绍登基,道门的丹药从未被提及,反而一直重用护国寺。这件事让道门担心了,若再继续下去,可还有他们的饭吃?于是在这个档口,不惜出了大把的银钱,以表明姿态。 “你们道门一共捐了二百万两?啧啧,还没我一人捐的多。”秋雨绵绵,国师府的一凉亭里,坐在石椅上品着陈司安独门养颜茶的岳楚人啧啧叹道,语气不无讽刺。 陈司安倒是面色不变,被讽刺他也很淡定,慢条斯理的煮茶,一头白发在这阴雨的天气里格外亮眼。 “便是一分一厘能够用到正处,那也是功德一件。” “你这样一说,我的功德好像更多了。”一分一厘?她那可是无数的一分一厘啊。 “功过相抵,你还是你。”茶煮好,他动手撤火,一边淡淡道。 挑眉,岳楚人笑得开心,“我做的那点事儿用得着你们每个人都挂在嘴边么?将近两个月过去了,东疆不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虽然这个下马威确实损了点,但很用不是么?” “或许他们在养精蓄锐,你万不可掉以轻心。”陈司安相信,他们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击的。 “这我知道,他们在养精蓄锐,我们又何尝不是?”微微扬起下颌,岳楚人满目自信。 抬眼,陈司安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颌首,“你心里有数便可。” 轻笑,岳楚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挺苦的,不过气味儿却很清香。 “你那炼丹炉的确是个好东西,稍稍改装了一下,炼出来的药纯度很高。”陈司安的炼丹炉已经是她的了,不愧是精雕细凿的,十分好用。 “我更想知道你添加了什么,使得那解毒圣药效力增强。”那解毒圣药的加强版岳楚人给他看过,确实更有效了,但是他闻不出来里面到底加了什么。 抿着唇角摇摇头,“独门秘药,不能说。” 微微颌首,陈司安果然不再追问。 品着茶,听着亭子外的绵绵秋雨,很惬意。 蓦地,岳楚人的眸子闪动了下,想起了某一件事儿来。 “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觉得你就是个神棍。但相处了这么久,咱们也算是忘年交了,我怎么看你也不是个神棍,更觉得你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今儿我问你,你能说实话不?”歪头,岳楚人眼睛不眨的看着他。 陈司安有不解,神棍?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是这样评价他的。 “我从来不说谎。”点点头,表示她但说无妨。 岳楚人放下茶杯,随后道:“岳尚书,岳志洲府里的莲池人工湖早先被填上,据尚书府的管家说,是你断言他们府里但凡有水的地方都不吉利,必须填上才能阻断灾祸。这些话,是你说的吧?” 陈司安果然迷茫了,岁月沉积浓厚的眼睛有片刻的停顿,随后摇摇头,“我与岳尚书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更未去过他府上。” 岳楚人恍然,自从认识了陈司安,她就觉得这些话不像他说的。更何况那种神乎其神的说法,只有民间骗子才会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栽赃于我?”看着岳楚人的表情,陈司安询问,似乎她被骗了,而且还是用他来骗的。 “因为这事儿,我可是骂了你很久。但现在看来,是误会了。”轻笑,岳楚人有些无语,但同时也觉得好笑。联想一下丰延苍那时所有的表现,以及后来他说他开始怀疑她是被鬼魂附体的话,那么,那件事恐怕就是那个古人暗中授予的。 心下暗暗轻叱,脸上却笑意盈盈,这古人,早早的就断了她的后路,太损了! “岳尚书为什么这么做?”看着她笑,陈司安更不解。那清高傲气的人被岳楚人冤枉了那么久,当真是无辜。 “闲的呗。好了,我知道真相了,你也不用蒙冤了。以茶代酒,以前我诅咒过你的那些话都不作数。”举起茶杯,岳楚人很大方的直言她还曾诅咒过他。 陈司安拿起茶杯与她撞了一下,作为一个曾经被诅咒过的人,他更大方。 下午,岳楚人离开国师府。坐上来时的软轿,前后护卫多达十六人,踏着秋雨连绵,朝着王府返回。 轿子里,岳楚人倚靠着身后的垫子,隆起的肚子使得她无法端正的坐着。但好在时日长久了,她已经习惯了。 一手搭在肚子上,半闭着眼睛断续的哼着歌儿,随着轿子有序的摇摆很是惬意。 蓦地,她那不成调的歌声戛然而止,扶着肚子的手也猛的抓紧了衣服。眉峰蹙起,另一只手抓住了软轿的窗口,“停下!” 行走中的软轿立时停下,外面的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儿,只听得轿子内扑通一声,撞得停下的轿子都剧烈晃动了一下。 137、神秘人 “王妃?”护卫冲上前,当先一人掀开轿帘,只见岳楚人栽倒在轿子里,额头上都是血。 眼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惊着了。 “王妃,您没事吧?”护卫甩开袍子蹲在轿子前,想伸手去扶她,但是又不敢动她。 “没事,都让开。”额头上的血顺着脸往下流,使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属下该怎么做?咱们立刻回府?”听到她说话,众人倒是松了一口气,说话这般清晰,应当没事。 “等一下,都让开,别挡住空气流通。”她只是很晕,脑子里翻天覆地,耳朵里也嗡嗡嗡的,好像有个马达在脑子里快速转动。 护卫迟疑,回头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有一人迅速离开,其余人围住轿子四周,将轿子的帘子窗帘都拉开,让空气流通。 轿子里,岳楚人坐在踏板上,倚靠着软轿的轿身,因为晕又因为血顺着额头往下流,她根本无法睁眼。 发晕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都发生在她刚刚睡醒起身的时候。但也只是晕一下,躺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次大发了,怪她没重视,算她倒霉了。 雨依旧在下,而且有渐渐密集之势。护卫个个全身湿透围住轿子,在这巷子里分外醒目。但好在这下雨的时候没人出来,否则又会快速的传开。 大约两刻钟过后,一群人踏着雨雾从巷子口快速奔过来。 当先一人一袭月白的长袍,但已被雨水浇透。白色的靴子满是泥水,步伐急速,溅起泥水四散。 转过巷子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那里的轿子,丰延苍速度更快,几乎只是一眨眼,他人便已到了轿子前。 看着轿子里满脸血的人,丰延苍的眉峰拧成了一团。直接蹲在了地上,袍子下摆浸在泥水里,他也恍若未觉。 “怎么会这样?”伸手去碰她,丰延苍却有点下不去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事,我头晕。”依旧睁不开眼,但却开了口,声音也还好,听起来并没有大问题。 吊着的心放下了些,丰延苍动手托着岳楚人的头抱住,用另外一只手捏着衣袖给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怎么会撞到头?疼不疼?”额头那里已经肿起来了,一处破开,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倒下来的时候撞到窗子下面的把手了,不疼,就是好晕啊。”靠在他身上,岳楚人任他给擦拭,脑子里依旧天旋地转的。好像在坐云霄飞车,但她心里明白她此时如何,所以很镇定。 “为什么会晕?以前可有过这感觉?”擦干净血迹,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发白的脸,俊美的脸庞满是担忧。 “以前吃了太多避毒蛊的药,我做这个岳楚人也没多久,吃的太多起了副作用了吧。”若是她以前那个身体,肯定什么事儿都没有。但这个身体不同,以前营养不良,被她短时间内养好不说,个子又拔高了不少,期间吃了许多避毒蛊的药,又整天的将各种毒、蛊放在身上,在她最没抵抗力的时候副作用来了,她也没得办法。 “那怎么办?”一听,丰延苍不由得心头一沉,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没事,熬到孩子生下来就没问题了。”想睁眼,但刚睁开一条缝,就瞧见了四五张丰延苍的脸在乱转。那种眼花缭乱让她想吐,胃里翻搅难受的很。 欲言又止,丰延苍小心的将她抱起来,转身离开轿子,一旁护卫撑起伞,将两个人护在伞下。 “咱们回府。”雨势很大,敲打着伞噼里啪啦。丰延苍抱着她,满目疼惜与担忧,但声音依旧温和。 “嗯。不过我很重,你要挺住。”不敢睁眼,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却是根本笑不出来。 “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扔了的。”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这是第一次丰延苍觉得很碍眼。 任他抱着,听着淅沥唰啦的雨声,潮湿但清新的空气,耳朵里的轰鸣声减小了些。 一路返回王府,不过半个时辰,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汇聚到了府里。 换了一身衣服,额头也被包扎起来,岳楚人躺在床上依旧晕眩,只是比在路上时要好了许多。 大床四周的床幔是放下来的,轻纱朦胧,隐约的能看到床上的人形。 天色暗了,屋子里燃着灯,灯火幽幽,再加上满屋子的全部无声的人,气氛有些紧张有些诡异。 一只手顺着床幔伸出来,肌肤白皙五指纤细。对着床摆放着一把椅子,一发白须白的老太医正专心给切脉。 丰延苍站在一旁,双手负后,在灯火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的看起来很阴郁,同时也很吓人。 圆润的叮当靠着窗子站着,更是满眼担忧,再用不过多久岳楚人就要生了,一直都好好的,健康的她都佩服,可突然出这样的事,她都有些晕了。 半晌,老太医拿开了手,一旁丰延苍的眸子动了动,“徐老,如何?” 老太医起身,拱了拱手,随后开口道:“离临产之日不久,未免伤害王妃与小世子,老臣不建议用药,休养吧。”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紧绷了下颌,“她会一直头晕,连下床都不行了么?” 老太医摇摇头,“应当不会,这是间歇性的,王妃不可大喜大忧,心情平静想必便不会再发作。” “生产之后这状况也不会消失?”丰延苍的声音有些变了。 “这老臣无法断定,须得生产过后再行切脉。”摇摇头,老太医也很为难。 “小苍子,我没事,天色晚了,叫诸位太医都回去吧。”纱幔后的人说话,岳楚人知道自己的情况,根本无需别人来给她瞧。丰延苍明显是被吓着了,连她都不信了,愣是把太医院这帮人都找来了。 看了一眼床幔,幽深的凤眸恍若古井,颌骨紧绷,使得他的脸色很慑人。 几不可微的点点头,候在门口的管家立即将屋子里的太医请出去。三十几号人一个个离开下楼,这整个房间才算是彻底寂静下来。 掀开纱幔,瞧着床上躺着的人,额头缠着纱布,脸色发白双眼紧闭,不复刚强柔弱的很。 叮当识趣的退出去,不忘将房门关上。 这边,丰延苍微微倾身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还晕么?” “好多了。”不睁眼,闻着他的味道,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岳楚人觉得很安逸。 “那睁开眼睛看看我。”她不睁眼,他瞧不见她的眼睛,他便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要,看见了你会吐。”拒绝,还拒绝的很利索。 “我这么讨人嫌?”听这话,丰延苍也不禁的微笑,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逗闷子,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不是你讨人嫌,是我看什么东西都在转。你也不例外,也在转,转的我想吐。”闭着眼睛,颜色有些淡的唇弯起,若是不看她的人,听她的声音根本听不出什么来。她确实很坚强,便是不适,也能以最好的心态对待。 “那怎么办?怎么样你才能不晕?”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丰延苍的声音恍若一缕柔风,吹得人欲醉。 “抱着我,我就不晕了。”抿嘴,她睁不开眼睛,晕眩褪去了,头上伤了的地方又开始疼了。她很想要他抱着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想她会好很多。 “好。”看着她无声的笑了笑,随后脱掉靴子上床,在她身边躺下,小心的将手臂垫在她头下,将她拥入怀中。 外面的雨依旧在继续,刷啦刷啦,规律的很好听。 “待得孩子生下来,真的不会再头晕了?”许久,丰延苍出声。他本不想问,但是不问到答案,他真的难以心安。 “不会的,我知道我的情况,你偏偏不信。放心吧,我没事的,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回答,下一刻,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看着床顶在慢慢的转动,但比在路上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看丰延苍的脸,那就是几张脸在急速的转换。 “对不起。”他默默开口,同时也是真心实意。也更坚定了不再让她有孕的想法,他真的担心她再重复今日的意外。头破血流尚是轻的,身处轿子里不会有更大的危险。若是在湖边,或是在高处,她必受伤。 轻笑,岳楚人微微仰头看向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紧绷着,惹得她眸子闪闪,“为你生儿育女,受点苦我也愿意。” 低头,与她对视。她的眸子有些微的涣散,不过却还是那般晶亮,通过她的眼睛能看得出她很开心,但这个样子却让他更窝心。 “此生得你,我之大幸。”八个字,却是完全的坦露了他的内心。 颜色稍淡的唇弯起,岳楚人眨了眨眼表示她都懂。额头的纱布衬得她格外柔弱,亦是看的他心头难忍。 拥紧,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腹部,那得来不易的小东西很乖很乖,在母亲不适的时候,绝对不会给她添加负担。 自这一日后,岳楚人当真离不开望月楼了。上下楼的时候前后都有人,丰延苍在的时候,他则会走在前牵着她,都担心她会突然的晕眩,然后一个跟头栽下去。 她自然也不敢再出府乱走了,距离生产不过一个多月,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她还是能忍住的。 那强力晕眩虽然没有再来,但她在某一时转头或是抬头时,脑子里都会嗡的一声。刚开始会有想吐的感觉,后来却好似习惯了,发晕时就闭上眼睛,缓上一分钟,然后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丰延苍也鲜少出去了,朝上的事他也推了不少。丰延绍亦是得知了岳楚人的情形,派人送来了不少的名贵补品,不过这个时候岳楚人也用不上。 秋雨连绵了几天,终于云开雾散了,秋日的太阳火辣辣,会烧灼皮肤的那种,相比较起来,夏日的阳光倒是很柔和。 望月楼,偏厅里新安放了一把宽大的摇椅,很适合岳楚人这动不动就头晕的人。 躺在上面,打开的窗子不时的吹进来有些凉的风,别看太阳火辣,但风还真不暖和。 半睁着眼睛,摇椅缓慢有规律的摇晃,晃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额头伤到的地方已经结痂了,乍一看,那白皙娇艳的脸上像是沾了一块泥巴似的,很突兀。 许久,在她几乎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个白影出现在门口。 一袭月白的长衫,墨发束于脑后,丰神俊朗风雅非凡。 尽管此时手上托着一托盘,但似乎也掩不住其风采,反而使得他看起来相当接地气。 “若是困了,就到楼上去睡。”走过来,看着岳楚人撑起眼皮的模样,丰延苍温声道。同时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托盘上是一壶铁皮枫斗茶,以及两个空杯。 “我没睡,在等你。”歪头瞅着他,瞄了一眼那煮好的铁皮枫斗茶,这铁皮枫斗是以前南疆皇室专用的。南疆那气候,特产这铁皮枫斗,在大燕少见。现今铁皮枫斗成了大燕皇室专用了,产量很低,不过勤王府有不少。她精神状态不佳,喝这个倒是能有效的缓解一下。 “真的在等?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边动手倒茶,丰延苍满目柔色的微笑,声线好听。 “你陪我说话我就不会睡了。你已经连续三天没出府了,真的撂挑子了?”接过他递来的茶,岳楚人挑了挑眉问道。她知道他事情很多,尤其最近在忙着赈灾的事情,相信若不是因为她要生了,赶赴灾区的肯定就是他了。 “想赶我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凤眸如渊,纤薄的唇角荡漾着暖色的微笑。 “自然不是,天天看见你当然好。只是你这样为了媳妇儿正事不做,不会有人骂你?”歪头,这般说着,她毫不掩饰她眼里的得意。 轻笑,丰延苍微微摇头,“你觉得谁敢骂我?” 转了转眼睛,“不好说啊,背地里谁都会,当面骂你的嘛,五哥喽!”丰延绍现在肯定忙的团团转了,本来就是个勤恳的人,丰延苍起码能帮他分担一些。 “最害怕你出事的就是他。”丰延苍否定。 丰延绍当真是害怕岳楚人出岔子,他的兄弟他了解,若岳楚人真有个意外,难保丰延苍会怎样。 几不可微的撇嘴,她倒是不觉得丰延绍会那么多情,忙起来可以连续半个月不见任何人,包括他儿子。 “说别人做什么,只要你高兴就成了。今儿你好像一直都没头晕,是不是好点了?”看她还能挑眉撇嘴的做怪相,看起来好了许多。 “是啊,有你在身边转,就不晕了。”点点头,说的和真的一样。 “前几天不是还说,看见我会吐么?”揭穿,丰延苍也有些忍俊不禁,看见他想吐? “倒是记仇,别的记不住,这话记得清楚。”轻叱,将手里的空杯递给他,要他给续杯。 “你说的所有话我都记得住。”接杯起身,云淡风轻的豪言壮语。 “知道你聪明,也不至于这么显摆。”他确实聪明,只要他想记住的,就绝对一丝都不会遗忘。 “多谢王妃夸奖。”将重新续杯的杯子放在她手里,丰延苍倾身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边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随后走回原位坐下。 岳楚人笑眯眯,喝了一口茶,随后悠悠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咱们旧事重提怎么样?” 微微扬眉,“哪一桩?”他洗耳恭听的模样。 “可是很久了,要追溯到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呢。”眉眼弯弯,恍若月牙儿。 眸子闪动,无数事情从脑海里过了一遍,他依旧淡定,颌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笑看着他,岳楚人轻咳了一声,“那我可说了,你仔细听好了。” “好。”点点头,表情很认真。 “说的便是岳志洲府上那些莲池人工湖被填的事,不知勤王可还记得呀?”轻快的语气,听得出她并没有不高兴。 神情诧异,随后恍然大悟一般,丰延苍眉目染笑,“记得。” “记得就好说了,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暗下命令岳志洲把那些莲池填上的?”微微拧眉,她佯装发怒。 轻笑,那般诱人,怎的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结果证明,我赌对了。”他承认了,承认的很爽快,还隐隐的很得意。 “切!自从我认识了陈司安,我就觉得这事儿绝对是你干的。什么湖底冒红水,什么不祥之兆,瞎掰!”语气不屑,想想她真是好骗,那时候真把她给糊弄了。 轻笑,丰延苍毫不掩饰他的好心情,“我还做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想不想听?” “嗯?你还做了什么?”歪头不眨眼的瞅他,岳楚人还真想听听,这古人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笑容依旧,他颇为风雅的开口,“还记得尚使宫的那顶花轿么?那根本就不是大婚那日你所乘坐的那顶。” 眼睛睁大,“那真的那顶在哪儿?”那个时候他就骗她了,这厮、、、、 “烧了。”笑着给予两个字,成功的让岳楚人无语。 “你这古人、、、我真是不知说什么了。”摇摇头,她无语凝噎。 “或许是我疑心重,也或许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决不能遂你的意。”伸手拍拍她的腿,他很庆幸他那么做了,再来一次他也绝对会继续那么做。 翻了翻眼睛,岳楚人轻哼,“亏我那时折腾的乐呵,原来我回去的道路早就被你扼杀了。”太坏了! 轻笑出声,丰延苍起身走到她身边倾身,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一边歪头看着她,但仍旧笑得开心。 岳楚人轻哼,抬手拍他的脸,他也不躲不避,任她拍。 “你这古人,我承认我不如你,你聪明。希望孩子多继承一点你的聪明,像我这脑子不够用的,得被人骗的团团转。”近距离的瞅着他,她也不再拍他,改为抚摸。 “不是骗你,而是一种手段。尽管不光明正大,但是把你留下来了,目的达到了,便也成功了。”眸子轻动,一寸寸的扫视她的脸,只用那眼神无需说明什么,满满的皆是爱。 “我没说你不成功啊,成功的把我给忽悠了,多成功。”撇嘴,摸着他脸的手指收紧,捏他的脸皮。 轻笑,欺近她轻吻她的唇,岳楚人抿嘴,随后搂住他的头回吻他。 太阳的出现也不过两天的时间,阴雨再次袭来,将整个天空罩住,随后洒下细密的雨水,浇湿大地。 下雨了也吹不得风,更走不出去,只得闷在望月楼里,好在丰延苍一直都在,陪她吃饭睡觉闲聊,虽不大会照顾人,但却一直都在进步着。 风雨不停,烛火幽暗的房间内听得更清楚。柔软的大床上两人相拥而眠,被窗外的雨声吵得,背对着丰延苍躺在他怀里的岳楚人翻了个身。 睁开眼睛看着床顶,歇了一会儿随后拿开腰间的手臂坐起身,扭头瞅了一眼丰延苍,他睡得很沉。想必白天围着她转了一天累着了,她翻身坐起来他都没感觉。 挪下床,随后走出房间下楼,她要去方便一下。肚子里的小东西日渐长大,压迫的她总是感觉想小解。 楼梯的墙上以及楼下都燃着灯火,她完全可以很顺利的走下来。 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在还差三个台阶时,她无意的抬头扫了一眼楼下,一个黑影迅速的消失在余光中,快的她只抓住了一道影子。 脚步顿住,岳楚人慢慢的向上退了一个台阶,不眨眼的环视楼下的大厅,外面风雨飘摇,屋子里灯火摇曳,某一瞬间这种气氛透着一股诡异。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大厅里依旧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岳楚人却是不敢再继续往下走了。若是以前,哪怕狼窟她也敢闯一闯,现在她却没那个胆子。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后踏着台阶返回,视线依旧聚焦在大厅,外面风声更急,被风吹得不稳的雨水拍打着窗子,就好似人在击打一样。 在她向上退了第五阶时,空旷的大厅中,一个通身笼罩在拖地斗篷的人出现。恍若幽灵,悄无声息的凭空出现,那坠在地上的斗篷流着水,顺着地板流淌出去,恍若一条条细小的蛇,朝着地板间的缝隙迅速攀爬。风声更急,望月楼一时死寂。 138、同是天涯沦落人 风雨飘摇,岳楚人有一瞬间的愣怔,而后下意识的欲开口喊丰延苍。 却没想她刚张开嘴,那明明还在大厅站着的人眨眼间移到她面前,肩颈处一酸,张着嘴却是发不出声。 睁大了眼睛,岳楚人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近距离的看着那宽大兜帽下的脸,都被遮住她只能看得到下巴,其余全部被罩在兜帽的阴影里。 雨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潮湿压抑,就好像霉雨时节长毛的床铺散发出来的味道,黏糊糊的很恶心。 岳楚人动不得,那就站在她下一个台阶的人也不动,外面风雨继续,拍打的窗子刷拉拉的响,将她急促的呼吸声都压了下去。 蓦地,那人动了,下巴微微歪了一下,随后右手再次从那将他全部笼罩的披风里伸出来。手惨白的,手上的血管格外清晰,像是暴突起来,很狰狞。 看着他的手伸向自己,岳楚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睁大了眼睛,脑海中无数个想法急速掠过,杀了她?活剖她的肚子伤害她的孩子? 然而,她都想错了,那人挟住了她,因着她隆起的腹部,那只手挟着她的姿势有些不方便。但却自她的后背绕过很稳妥的挟住,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待得集中精神,她已经进入雨中了。 黑夜浓重,大雨恍若瓢泼,风很疾,她脸朝下什么都看不清,但却能感觉的到自己恍若在飞。 金雕就在府中,但是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彻底心死了,这次来的人,绝不是以往的那种货色。 挟着她的人疾步快走,溅起的泥水喷溅到她脸上,闭着眼睛脑子轰轰作响,大雨落在她身上,她已通身湿透。 胃部翻涌,她很想吐,两只手护着腹部,似乎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感到了不安,在动。 伴随着脑中在天旋地转,耳朵也轰鸣的厉害,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坐云霄飞车,晕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或许没过去多久,挟着她快速奔走的人停了下来,岳楚人喉咙一阵发紧,下一刻呕了出来。 不过那人却并不在意,转弯调转了方向,这次速度慢了下来,不过却是进入了山林之中。 林中的雨水更大,碰到树枝便是一阵稀里哗啦,就好似兜头浇下来一盆水似的。 岳楚人不断的呕着,身上头上不断的有雨水浇下来,一时间她几欲背过气去。 在树林里穿梭了一阵,岳楚人也彻底的成了落汤鸡,头晕的不行,恶心的吐不出,她真想能晕过去,那样就不用感受不到现在的感觉了。 行走的人停下了脚步,岳楚人抱着肚子,湿哒哒的长发垂下来黏在脸上,便是乞丐也要比她这个模样强。 身体被高高拎起来,随后那人一个用力甩,之后松手。岳楚人下意识的屈膝抱紧肚子,身体砰的砸在车板上,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疼的她几欲昏过去。 没有兜头的雨水了,但她却通身都是水,睡袍外面罩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好冷。 没待她缓过来,这有着硬车板的车移动了,身子随着车前行晃了晃,她伸腿蹬住了车板,才算稳住了身体。 长长地舒口气,耳朵轰鸣脑子晕眩,她没力气动,却是尽力的稳住心神给书生张传消息。 书生张还在北方边关,与戚峰和丐帮的弟子看守着兽群,她要他尽快的去通知阎靳,要阎靳告知丰延苍她的去处。她凭空的不见了,也不知他会着急成什么样。 马蹄车轮声交替,雨声风声不断,岳楚人蜷缩在这硬车板上,浑身湿哒哒,又冷又难受。用尽全力的想集中精神联系书生张叫他快点动作,但还是没抵过那强力的晕眩,意识缓缓的陷入黑暗当中。 再次有感觉时感受到的就是疼痛,啪啪的声音在回响,一下一下打在她脸上,疼的她皱眉。 “醒醒?你再不醒过来,咱俩都要玩儿完了。”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的听力一点点恢复,其实那个声音就在她身边。 “醒了?醒了就睁开眼睛,和本少瞧瞧,咱们还怎么闯出去。”她动了动睫毛并未睁眼,但那个声音却明显兴奋,而且很急的在推她的肩膀。 费力的睁眼,入眼的开始是模糊,而后慢慢变清晰,也看清了头顶的是什么,居然是岩石。 眼睛微微转了转,入目的都是岩石,距离她大约四五米,这是个石洞? “别发傻了,快来看看。”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过,岳楚人微微扭头,一眼就瞧见了鼻青脸肿的裴袭夜。精致的脸庞惨不忍睹,倒是眼睛很亮。 “你怎么在这儿?”拧眉,情绪略有浮动,她的头又有些发晕。 裴袭夜撩了撩略有散乱的头发,“还不是和你一样,被抓来了呗。” “抓来?”猛的回神,岳楚人抬手去摸肚子,触到还是隆起的肚子时心头一松,眼前又是一阵发花。 “别担心你的肚子,还在呢。”瞧着她的动作,裴袭夜轻叱,略有些不屑,又有些气愤。 “抓我们来的是谁?东疆的役亡师。”想起形如鬼魅般的人,岳楚人不禁的心头一颤,好在没有趁着她晕过去对她和她的肚子做什么。 “不是他还有谁?”裴袭夜坐着,黑色的长袍有些邋遢,脸上都是伤,头发乱糟糟,他也很狼狈。 “把咱们俩都抓来,这是准备要灭了我们的架势啊。”睁着眼睛瞧着石洞顶,因为头晕,瞧着那些岩石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不止是,貌似还有些私人恩怨。”裴袭夜摇摇头,语气凉凉。 “私人恩怨?硫酸雨的事儿?那这私人恩怨太双重标准了,他要杀我丈夫,我还要找他算账呢。”轻叱,尽管头晕却挡不住她眼光如刀。 “你丈夫?现在你丈夫在哪里?即将与你共患难的还不是本少?”裴袭夜冷嘲热讽,提起丰延苍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很快就会找来的,你等着吧。”岳楚人很自信,听得裴袭夜愈发不屑。 “哼,他找不找来,咱们也得自救,你确定你丈夫打得过那役亡师?”音调拉的高,他继续嘲讽。 拧眉,岳楚人睁开眼斜睨了他一眼,“你要确定出的去,那就自己忙,别烦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俩一条上绳的蚂蚱,再说你现在还大着肚子,你真打算在这儿等死?”被冷叱,裴袭夜终于将那扬起的下巴低了下来,瞅着她闭着眼睛脸色发白的样子,精致的眸子闪了闪,“我给你切过脉,你肚子没事儿。” “我知道,我只是现在不想看见你,会吐。”闭着眼睛,身下是坚硬的岩石冷冰冰的,但她无力管那么多,只想潜下心来控制头晕,联系书生张,告诉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希望能尽快的找来。 受伤多处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岳楚楚,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本少?” 眼睫动了动,不过还是没睁开眼睛,岳楚人深吸口气,“和你没关系,我现在头晕,看见谁都想吐。” 哽住,已经酝酿了的怒气被她一句话说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无言的看了她将近一分钟,随后伸手抓住她的手。 两指搭在她脉搏间,潜心的听了一会儿,眉峰皱起,“你病了,病了很久。” “嗯。”闭着眼回答,她当然知道自己病了。 “看来咱俩逃不出这里了。”放开她的手,裴袭夜摇摇头,虽语气很遗憾,但脸上却没什么遗憾的表情,很平静。 “你刚刚说他有私仇找我们,到底什么私仇?”除了那一场硫酸雨,岳楚人还真的想不到能有什么私仇。 低头看着她,裴袭夜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然而嘴角一动牵扯着脸上受伤的地方也跟着疼,他最后还是放弃了笑,“你师父,本少师父。” “嗯?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师父和巫教没关系。这役亡师是巫教的仇人?那他真找不到我身上,我和你们八竿子打不着。”无语,心下却是有了底。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除了你别人都是傻子啊?”斥责,裴袭夜觉得她这谎言很拙劣。 “本来就没关系嘛!”岳楚人气得想睁眼,情绪波动,脑子里那马达急速转动,一瞬间她好像转着圈的往深渊里坠。 “你和本少争执这个没有用,等到他来了你和他说。本少还不想承认那个已经死的人是我师父呢,奈何她确实是啊。”摇头晃脑,他倒是也想像岳楚人那样厚脸皮的不承认。 “你承认那是你的事儿,我坚决不会妥协承认的,我师父本来和你们巫教就没任何关系。”无语。不禁想到那时与裴袭夜联手灭掉的那个圣祖老妪,她也认为她与巫教有关系。那个失踪了变成了她祖师爷的那个人,他若是不出现,估摸着她全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莫不是这个役亡师也觉得她的师父是那个人?那他们之间应当也是有恩怨。 “那役亡师和你师父有什么恩怨?”这些事只能问他。 “你还真不知道?若是装的,你装的倒真是很像那么一回事儿。”看着岳楚人,尽管她没睁眼,但是满脸都写着不解。 “少废话,给我说说。”轻叱,她也没心情跟他斗嘴。 “他们同出一门。当时巫教人丁凋落,他们三个同被一个人调教,等同于师兄弟吧。但关系貌似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分开的分开,失踪的失踪。”裴袭夜说的很简单,但岳楚人却是理解了。 “所以呢?他把咱俩都抓来,是要泄私愤,宰了我们?杀你不冤枉,不过我可冤的很。”冤枉的惨啊! “这个时候说这话,你太没良心了。同坐一条船,须得同进退才行。你先躺着,本少得去研究研究,怎么才能离开这里。”话落,裴袭夜起身。这山洞狭窄,一条蜿蜒的小路拐进了一块大岩石的后面,想必出口是在那里。 上方的岩石,有几个气孔,有光线从那里面洒下来,这山洞里才能有光线,流通空气。 听见他悉索起身的声音,岳楚人慢慢的睁开眼,入眼的岩石又在慢慢的旋转,她隐隐的有些恶心想吐,不过却还好,她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还控制的住。 慢慢的扭头,看向裴袭夜离开的方向,那厮一瘸一拐的,看来是被打的够呛。 他渐渐的走到那巨大的岩石那儿,看样子是要拐过去。然而,他刚走到那岩石那儿,身子就猛的腾空了,随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的击打,他整个人被拍了回来,咚的一声砸在岳楚人头顶。 被那肉撞岩石的声音震得她耳朵都一阵轰鸣,随即而来的便是裴袭夜压抑的痛呼,岳楚人不厚道的想笑,“原来你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你以为呢?你以为本少是被打成这样的?哎呦,腰啊!”坐起来,裴袭夜不住的揉着后腰,瞧他满脸伤,此时倒显出别样的刚强来,而且很执着。 “那就是说你来的时候没受伤喽?那你怎么被抓来的?”撑着身下的岩石起身,岳楚人动作很慢,随着她有动作,肚子里的小东西也在动。 “陷在他设下的风旋里出不来了。”说起这个,裴袭夜稍有些郁闷。 坐直了身体,岳楚人抬手慢慢的将乱七八糟的头发拢了拢,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狼狈到比之乞丐还不如。 不眨眼的看着她,裴袭夜的视线由她的脸滑到她的肚子,眸子闪了闪,随后扭头看着别处,“跟本少去瞧瞧怎么能离开这里?” 摇摇头,岳楚人态度很坚决,“你被拍回来了可以只受点皮外伤,我若是被拍回来,就有可能一尸两命。” “有本少在,你死不了。”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眼神不乏几分恶毒。某一时,他还真希望那个孩子消失。 “那也不行,我现在要潜心的等着小苍子来救我。”以她现在的情况,纵使长了翅膀也不能飞。孩子没受到任何伤害已是万幸,她决不能再让他处在危险之中。她也想好了,便是那役亡师来了,她也要好好配合。 眼眶肿起来的眼睛不复精致,但那眸子却依旧漆黑,眼神有几分阴郁,就那样看着她,配上那张脸莫名的有点可怜。 “你就那么确定丰延苍会很快找来?”站起身,他开始动手解腰带。 岳楚人微微拧眉,瞅着他的动作一边点头,“当然。你要做什么?” 解开了腰带扔到一边,然后动手脱外袍,脱着衣服同时眼睛还不眨的瞅着她,怎么看起来也是目的不纯。 眉头拧的愈甚,“裴钱货,你要猪狗不如么?” 闻听此话,裴袭夜冷哼了一声。脱下了衣服刷的扬手扔向她,很准确的盖在了她的头上,“穿上!” 抬手把盖住自己头的衣服拿下来,岳楚人略有疑惑的看了看他,随后低头看自己。 湿哒哒的衣服已经干了,但仍旧潮乎乎的,而且她确实穿的挺单薄的。穿在外面的外衫皱皱巴巴,看起来可怜的很。 抬头瞅着他,裴袭夜无表情的捡回腰带重新扣在腰间,不予理会。 “谢了!”没什么诚意的说了声谢,而后动手把他的外袍穿上。 他坐在另一块石头上不出声,岳楚人将他的外袍拢紧,立时觉得暖和了许多。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再加上一件大衣服包裹在身上,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很。 “咱们现在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商量商量,待得那役亡师来了之后,咱们怎么对付?”看着他不说话像是赌气似的,岳楚人开口道。 “你不是专心等着你那丈夫来救你么?用的着本少了?”语气略冷略酸,配上他那张脸很可笑。 岳楚人也不禁唇角弯了弯,“毕竟他来需要时间,咱们难道不应该想办法拖延么?若是那人一生气,咱俩可能都活不成了,我可不想死。” “你以为本少愿意和你死在一起?没见识的女人。”岳楚人的话他很不爱听,仰着下巴看头顶的岩石,他肿起来的脸以这个方位看,很像个包子。 “你不愿意和我死在一起,我也不愿意和你死在一起啊。为了咱俩都不愿意的事不发生,商量商量吧。不如你先和我说说,你们认为的那个我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祖师爷啊,她哪儿知道他是什么性格,自然得问问眼前这古人了。 “不了解,据说很清高。”摇摇头,裴袭夜随意的回答。 “清高啊,很与众不同哦。”想起以前看过的祖师爷的手稿,倒是看不出是个清高的人。 裴袭夜扭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带着审视,“他真的不是你师父?” 摇摇头,“不是。” “那你师父是谁?你若是说了实话,或许,他不会杀你。”尽管语气不好,但不乏是为她着想,只要她与巫教没关系,或许她还有生路。 “无可奉告。”弯了弯唇角,岳楚人也知道自己就是在死胡同里。她说的话他们不会信,说了也无用。 “那等死吧。”冷哼,顺带着瞪了她一眼。 岳楚人不以为意,看在他给她衣服的份儿上,让他瞪几眼也成。 一时寂静无声,两个人距离不过两米,却各自沉浸在了不同的世界。 不知过去多久,寂静的山洞里有风顺着出口那地方刮来。 发丝被吹得拂动,岳楚人抬头看向裴袭夜,裴袭夜注视着出口拐弯处的岩石,“他来了!” 眼睛睁大,岳楚人也扭头注视着山洞入口那处大岩石。似乎只是一眨眼,一个通身包裹在披风里的人出现,那般突兀,岳楚人的眼皮也不由得跟着跳了两下。 他出现了,吹进来的风也停止了,岳楚人裴袭夜两个人都不动不说话的看着他,石洞里陷入寂静。 蓦地,那人举步走了过来,同时两只手从披风里抬起来,将罩在头上的兜帽拿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个年纪不下五十的男人,很瘦很瘦,那张脸几乎没什么肉,颧骨很高,眼窝下陷。随着他走近,能看得到那张苍白的脸泛着青,乍一看像一个死人的脸色。 岳楚人脸色平静,看着他走过来,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就能估算出他段位几何,她不是他的对手。 眼窝深陷的眼睛分别的看了看两个人,“大燕,北域,两国的主心骨,圣教掌握全天下。明明喜事一桩,你们俩做什么不齐心合力还要争斗呢?若是你们能齐心,天下一统时日不远。”他开口,与他外表不同,他的声音偏于中性,若是不看脸,很难想象这话出自他口中。 一听此话,裴袭夜没发表意见,岳楚人倒是轻叱了一声,“谁和他齐心?” 裴袭夜瞪眼,瞅着她要她别多嘴。 岳楚人不甚在意,“别装神弄鬼的,把我这个不懂武功不能控蛊的孕妇抓来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我这人一向喜欢与人分高下,我本想着待得我生下了孩子便与你一战的。光明正大的一战,便是输了我也觉得值。但没想到你在我最没杀伤力的时候把我抓来了,太没品了。” 裴袭夜无语,他瞪眼她无视,他只得满眼不争气的看着她。 脸色青白的人听闻岳楚人这一番指责笑了笑,尽管笑得很丑,不过那也是在笑。 “你这激将不管用,你何时见过圣教的人做事光明正大过?你倒是和你师父很像。”显然的,他根本不为所动,他压根就不觉得把孕妇抓来有什么不妥。 岳楚人愣了愣,这招不管用?扯了扯唇角,不说话了。 裴袭夜摇摇头,像是看傻子似的最后看了一眼岳楚人,“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师父已经死了,她师父失踪了她也不知在哪儿。你是真打算让我们代为偿命啊还是你有什么更卑劣的招数?” “我卑劣?哈哈哈,那也比不得你师父啊!那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大笑,笑得狰狞,而且渗着悲凉。 岳楚人挑了挑眉,随后看向裴袭夜,看来还有隐情? 139、不甘,帮? “前人恩怨我们不了解,更与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更何况,本少的师父是怎么死的想必你也知道。换一种说法,本少还帮你出了一口气呢。到底目的为何,咱们现在人聚齐了你可以无顾忌的说了,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看来我们也只有拼死一搏了。”裴袭夜的脑子还在,说话也有分寸,尽管鼻青脸肿的,但气势依然。 “与那个女人的账只有你的命能偿。不过,你的师父在哪儿?”转过头,他看着岳楚人,这问题他可不是第一个问的。 岳楚人动了动眉毛,随后摇摇头,“不知。” “真的?”他脖子动了动,明显不信。 “真的。”她本来就不知道,天知道那个祖师爷现在是不是已经穿越了,或许藏在某个地方即将穿越。 那晦暗的眼睛审视着她,岳楚人也不心虚,与他对视,眸子晶亮清透。 “你真的不知道!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继续问,这问题也确实很刁钻,岳楚人只得揣测着回答。 “嗯、、、、大概是我十岁那年吧。”看着他的脸,岳楚人一个字一个字的脱口而出。 “距今已有九年?”准确的说出过去的年数,看来他对岳楚人也蛮了解的。 “嗯。”点点头,九年就九年吧,再问什么,她随口胡诌便是。 青白的脸陷入沉思,“九年?他到底去哪儿了?”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看他那表情,也不像是恨,而且那语气听起来还挺平和的。 “五年前。”看着别处,他依旧在思考,却是回答了岳楚人的问题。 “哦?他是真的失踪了,还是你把他给怎样了?如今又来问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越说就越觉得他对那个失踪的祖师爷没什么仇恨。 岳楚人此言一出,那人猛的扭头瞪视她。 岳楚人一愣,说错话了? 裴袭夜注视着他们,瞧着岳楚人被吓着立即开口,“既然你曾见过千祖圣,那么你得到他手里的《元蛊札》了?”、 “你师父日夜觊觎,你也不放过?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淡淡的语气,那中性的声音显得特别的讽刺。 《元蛊札》?岳楚人的眉头动了动,这是她祖师爷的手稿。损毁了一部分,不过留下的那部分也十分惊人。 “彼此彼此,圣教的精髓,自然不能埋没了。”裴袭夜语气轻松的接话,他的声音与那位一比显得相当男人。 哼了一声,晦暗的眼睛转向岳楚人。 岳楚人正了正神色,她是决不能说出她看过《元蛊札》的事儿,甚至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看你的样子,你师父应当是教过你一两样《元蛊札》中的上等秘术。你可曾知道他把《元蛊札》藏在了哪里?”果然,又找到她头上了。 “没见过。”摇头,她满眼的不知所谓。 那边裴袭夜多看了岳楚人一眼,凭他对她的了解,只需看一眼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在说谎。 “你们俩都不知道,看来我只能到别处寻找了。接下来,咱们该算算私人恩怨了。”披风下的手拿出来,慢悠悠的语调听起来很刺耳。 “慢着,你还没说过,你最后一次见到我师父是在哪里呢?”岳楚人开口阻断,她是真的很想拖延,或许也可以听他说些什么她好胡编乱造一番。 “在哪儿?仙人洞!”他看着岳楚人,深陷的眼窝背光一看像是两个窟窿。 不解,岳楚人扭头看向裴袭夜,想让他给解释解释。 “你不会把他烧死在里面了吧?”裴袭夜反倒笑,牵扯着脸皮疼也毫不顾忌的在笑。 “奇怪的就是,他在火里消失了。”他回答,而且那语气还带着点惊悚。 岳楚人睁大眼睛,“他死了?” 裴袭夜扭头看着岳楚人,随后点点头,“仙人洞,道门升天专用地。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从上头跳下去,扔下去一把火,就能烧个满天红。” 岳楚人慢慢的点头,“弄了半天我师父是你害死的,现在你又把我抓来,装的义正言辞,真是笑话一桩。” “他没死。”他语气很确定,那两只眼睛炯炯的看着她,更恍若两个漆黑大大窟窿。 “你那么确定?他怎么消失的?”岳楚人觉得他这话八成是真的。仙人洞,莫非那里磁场不同,就是空间相通的地点? “就在火里不见了,火明明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但是,突然的就消失了。”回想,他那语气又惊悚起来。 岳楚人微微拧眉,现下更确定了。裴袭夜则是不明,不过看着岳楚人的表情,想必这事儿有蹊跷。 “他失踪了,那本你说的《元蛊札》也没在我们任何一人的身上,打算怎么办啊,给个痛快话。”裴袭夜有些烦了,山洞里的光线愈发的暗,想必外面黑天了。 岳楚人无语,瞪了他一眼怪他多嘴,偏偏得提醒他做什么。 “是啊,咱们该算账了。咱们的立场泾渭分明,留着你们也是麻烦,一次处理了,我东阳一统天下指日可待。”私人恩怨似乎构不成他杀了他们俩,于是乎,上升到了国恨了。 岳楚人叹口气,瞅着裴袭夜摇头,“你满意了?” 裴袭夜笑笑,“迟早的事儿。” 淡淡的哼了一声,她不再说话,看来她还真躲不过去了? 书生张已经通知阎靳了,阎靳已派人赶往皇城,阎字军的速度快,但现在她不知过去多久了,丰延苍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来也不知,更重要的是,她都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晦暗的眸子在两个人之间移动,“看来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对待手无寸铁的人或是孕妇我都会尽量给个痛快,正好这两个你都占了,那么,我给你个痛快,也不负与你师父千祖圣同门一场。” 岳楚人慢慢的绷紧了脊背,脸色尽量平静的看着他,但脸仍旧白了。 他笑,笑得很丑,双手自披风里拿出来,他完全是打算用武力解决了她。 岳楚人的脑子急速转动,还在想说些什么能够再拖延下去。 然而她还在想,这边已经动手了。 一双手恍若枯了的树根,在她眼花缭乱间到达她心口前。 心口的皮肤一痛,她根本来不及动作,那边裴袭夜却出手,跃出来一掌掀开他的手,两个人瞬间于狭窄的山洞里交起手来。 岳楚人深吸口气,身子紧绷的几乎抽筋了。因着一阵紧张,她头晕的厉害,根本动弹不得。 眼睛瞧着那两个根本瞧不见影子的人,山洞里风声四起,吹得她发丝乱舞。 辗转腾挪间,不知是谁撞到了洞壁,岩石碎屑四处乱飞。岳楚人抱着脑袋屈膝,但仍旧有一块碎石砸在了手臂上,疼的那手臂好似断掉了一样。 砰的一声,沉重落地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山洞内。岳楚人微微抬头看过去,就瞧见裴袭夜躺在地上,那人手掌成爪,直奔他喉咙而去。 她连惊呼都来不及,那边裴袭夜连滚一圈,而后跳起,两个人再次缠斗一处,洞内再次碎石飞屑。 撑着身子连走带爬的退到一个旮旯里躲着,那边两个人打斗的恍若秋风扫落叶,地上凸起的岩石均被损毁。 岳楚人也诧异裴袭夜居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毕竟那人的诡异功夫她是见过的,闯到了望月楼,连丰延苍都没察觉出来。 蓦地,一块碎石朝着岳楚人所站的旮旯射过来。 她是看见了,也想抱头屈膝躲过,但她的速度终究没有那石头快,而且她头晕,瞅着什么都是双影,速度就更慢了那么一点。 石头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她的胃部以下,正好是那隆起的肚子最上部。 一阵疼痛,岳楚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抬手捂着肚子,不好的感觉袭上来,怕是等不到足月了。 “噢!”一声闷哼,那边裴袭夜重重的撞在了洞壁上。撞上后又啪嗒掉下来砸在地上,他半张脸上都是血。 “勇气可嘉,不过,以你的武功,胜我没有可能。”略显得意的收回手,他笑得得意又丑陋。 “哼,坐以待毙不是本少风格,咱们再来一局?”趴在那儿,他明明动不了了,嘴上却还是不吃亏。 “年轻人啊,争强好胜。或许我可以让你们再多活几天,啊,我忘了,把你们饿死在这里,或许会更好玩。瞧瞧她,估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要生了,哈哈哈,喜事啊喜事。”蓦地看向岳楚人,瞧见她捂着肚子蜷在那里,更是笑得开心不已。 裴袭夜慢慢扭过头,脸上的血糊在眼睛上也看不清她,不过却依稀的看到她蜷缩的身影。 “岳楚楚,你没事吧?”开口,刚刚嚣张的音调不复存在。 “还好。”岳楚人回答,声音确实颤抖的。 “哈哈哈!”那人大笑,“患难见真情啊,你们俩的师父当时便是如此,只可惜,人都难逃贪这一字。哈哈,留你们再活几天,倒时我亲自来取婴儿。”他真的很高兴,那种高兴夹杂着变态和快意。说完,他转身便走,一点都不留恋。但更多的是自信,自信他们根本离不开这里,注定会死在这里。 一阵旋风自洞内刮过,下一刻归于平静,洞内幽暗,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 趴在地上的裴袭夜撑着身子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向角落里的岳楚人,一边抬手抹着脸上的血,碰到伤处忍不住轻哼两声,但步子不停,那模样很意外的相当男人。 “你怎么样?”奔到她身边蹲下,裴袭夜伸手去扶她。手上都是血,但洞里光线幽暗,倒是看不清楚。 “没事。不过,咱们得想办法赶紧逃出去,不然不止咱俩都会死,我的孩子也保不住。”顺着他的力气坐起身,岳楚人的脸苍白如纸,额头上都是汗,说话也有些费力。 哼了哼,扶着她的手却没拿开,“你不是再等着丰延苍来救你么?现在想起来要逃出去了?” “这个时候别再说风凉话了行么?算我承认你厉害,这世上谁也比不上你还不成么?想办法,咱们一定要逃出去。”岳楚人没力气与他拌嘴,肚子里的孩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她真的害怕孩子就在这里出世,到时他会来把孩子带走。 “别急,我再去看看。”闷闷的说了一句,裴袭夜欲站起来。结果身子刚撑起来,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伸手去抓他,光线太暗,岳楚人看不清他。不过摸着了他的身体,触感却黏糊糊的,是血! “没事,在这儿等着。”拨开岳楚人的手,裴袭夜撑起身子站起来,随后走开。 倚靠着冰凉坚硬的岩石,岳楚人的肚子开始抽痛,一阵一阵的,明显的宫缩阵痛开始了。 这种疼她能忍受,更多的是着急,若孩子真生在这里,若他们没能及时逃出去,可能她和孩子都活不成了。 小苍子,你还没来么? 那边,裴袭夜走至那块大岩石前,他曾无数次的被拍回来。但若是不进去,就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深吸口气,抹掉凝固在眼皮上的血,裴袭夜一咬牙,身子离开原地,朝着那岩石后冲过去。 凉风席卷整个山洞,而且还带着响声。大约几十秒,裴袭夜被打了回来,整个人如同被扔起来的沙包似的,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伴随着他哎呦的痛呼,能够想象得到有多痛。 “还是不行?不如咱俩一起?”撑着身子站起来,岳楚人一步步的朝着裴袭夜那边挪。 “你不行,孩子不想要了?”裴袭夜回应,没什么好气,特别是孩子二字。其实他某一时真的会生出那种恶毒的想法,希望那孩子消失甚至死去。 “那也比死在这里强。”走到他身边,岳楚人蹲下拉着他起来。 两个人,第一次同时这般狼狈,也是第一次这般相扶相携如此平和,总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你在我身后,咱们两人常年浸淫于圣虫蛊药中,应当能出去。”低头看着她,如此光线他也能看得清她的脸。那般苍白,眸子隐有痛色,却异常坚定。 “好。”点点头,便是被拍回来,她也得试试。 握住她的手,裴袭夜先一步在前,岳楚人走在他身后,朝着那出口而去。 那块巨大的岩石后设的是风旋,风蛊的一种。这种蛊破不了,却能以自身的能力压制。如同岳楚人与裴袭夜,常年浸淫于蛊中,身上自有那种气息与压力。若是强过这风旋,那么他们便能闯出去。 愈发的接近,便感觉步伐艰难。 在裴袭夜身后,他的背抵挡了不少的压力,但仍旧感觉迈一步也很费力。 “能坚持住么?”裴袭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被强烈的风吹得有些扭曲。 “嗯。”抓着他的手已经有些抓不住了,岳楚人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裴袭夜自是感觉到了,垂眸看了一眼,随后将他手里的那只手也放到了腰间,抓着她的两只手圈住自己的腰,恍若她从后面抱着他一般。 “做什么?”被他拽的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踩到他的脚,抱着他的腰,手掌间的触感都是黏糊糊的,他的血还没干涸。 “抱紧了。”冷冷的说,但不乏有点点私心,就是她那隆起的肚子很碍事。恶毒的想法不禁又生出,他只需稍稍用力,或是装作敌不过风旋带着她被风旋卷飞,那碍事的孩子就没了。 岳楚人没再挣扎,她用不上力气,几本就是裴袭夜在带着她往前走。 达到了巨石边缘,那风就更猛烈了。 岳楚人的双脚都被吹得不得不离地,双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带着他也寸步难行。 “别松手。”裴袭夜的声音被风吹得断续,岳楚人的脸紧贴在他背上,下半身已经与地面平行了。 单手攀住岩石,迈进了风旋中心一步,发丝飞扬,脸皮都麻了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噢!”好不容易迈出去的一步又被逼的退了回来,身上伤了的地方血又回流,便是再刚强也难承受的住。 “我在前!”岳楚人开口,知道他遍体鳞伤,她搂着他的腰,手上已经都是血了。 “你行么?”攀着岩石尽量稳住身体,裴袭夜声线艰难。 “行!”岳楚人咬牙,不行也得行。已走到这一步,后退不得,只得奋力前进。 “好。”一手向后抓住岳楚人的手臂,猛的拽向前。岳楚人身子一转,面朝他背朝风旋,肚子贴在他身上,撞得更疼。 单手抱着她,裴袭夜只需低头就能瞧见她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距离这么近,如此拥抱紧密相贴。四目相对,不再像以往那般隔着千山万水,这世界只有他们俩。 发丝飞扬,在他脸上拂动,搔的他麻木的脸也痒了起来。 “别看了,赶紧走。”整个身后被挤压的不得不贴在裴袭夜的身上,隆起的腹部因此更加受到压迫。下身有热流涌出,她觉得大事不好,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裴袭夜没回答,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岩石,指间被岩石的棱角刮出了血。迈步向前,手掌也猛的挪开扣住前方的岩石,再迈步。 岳楚人给挡着压力巨大的风,他伤口的流血速度降了下来,咬紧了牙根集中精神力,两人已然到了风旋的中心。 岳楚人埋头在他肩膀,背后的压力挤压的她的肚子剧痛不止。拧紧了眉头忍着,她只盼快点离开。 一步一步,裴袭夜每步都那般艰难,扣着岩石的手被尽数磨破,血咝咝的往外流,手已不像手。 风旋地域不大,可想通过却如同跨雪山过草地一般漫长。 终于越过风旋中心,这另一面的风却是朝反方向吹得,也便是朝着出口使力。 一步迈过风旋中心,裴袭夜腿弯一软,两个人瞬间被弹出去,风旋静止,自然也不见了刚刚还在其中艰难行进的两个人。 “啊!”一下子被撞飞,两个人顺着不宽的山洞入口射出去,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身上裴袭夜还以手撑地躲了一下,但仍旧撞到了她的肚子。 剧痛袭来,岳楚人几乎昏厥,那一声痛呼过后便发不出声音了。 “岳楚楚?”单手撑在她身边,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拍打她的脸。几近天亮,光线朦胧,他清楚的瞧见她惨白的脸,以及停歇的呼吸。 “快走。”发出两个字,岳楚人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里。便是死,也要离开这儿。 “走。”裴袭夜扶着她起身,将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头,一手绕过她后背揽着她,趁着朦胧的天色快速离开。 这是一个山谷,钻进密林之中也根本不识方向,遍体鳞伤,但逃离的欲望却更强烈。 天色渐亮,深山密林中,两个人都撑不住了。 “裴钱货、、、、我可能坚持不住了。”一路被他拖着,岳楚人狼狈不堪。脸色煞白,看着很是瘆人。 裴袭夜停住脚步,他同样不比岳楚人光鲜多少,鼻青脸肿,墨发散乱,若是细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怎么坚持不住了?要生了?”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他的衣服在她的身上,过于宽松,他根本看不见。 “嗯。”回答了一声,她整个人坚持不住的往下坠。 欲言又止,尽管到了这种时刻,他心里那种恶毒的想法犹在。帮她?亦或是当做没听见拖着她继续走?一时间他有些难选择。 岳楚人没力气说话,眼前发花,什么都看不清。她能感觉到孩子在往下沉,由于外力,他迫不及待的要出世了。 看着她一点一点倒下,裴袭夜有些发愣,甚至都忘了要拽住她。 帮?不帮? 他的不甘在脑子里来回的转,但看着她那样子又莫名的心头发紧。 这天下,女人有很多,但惟独眼前这个,让他万般情绪汇聚心头,舍不得伤舍不得放,他该如何? 140、接生,心痛如绞 太阳未升,深山里温度很低。 岳楚人卧在地上,疼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裴袭夜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她,整整十分钟,他都在挣扎之中。 袍子黏在身上,流血也没有感觉,他整个人的思想都是游离的,似乎此时不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而是飘荡在云端。 云雾飘渺,在一片云朵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匍匐在他脚下,很乖很乖,不会再跟他吵嘴,更不会拒绝他。 这种感觉很好,撇开纷纷杂杂,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俩。 卧在冰凉的地上,岳楚人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肚子疼痛,疼的她很想昏过去,但奈何每次到了昏厥的边缘就被那剧痛拉了回来。 慢慢的抬手抓住裴袭夜的袍角,此时此刻,她只能找他帮忙。 袍子被拽,裴袭夜终于回神。 眸子动了动,随后看向那只拽着自己袍子的手,用力的指节泛白。她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蜷缩,看起来那么可怜,可怜的他心头发紧。 慢慢蹲下,裴袭夜抬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她整张脸白如纸,在这渐明的天色中分外触目惊心。 “要我帮你?”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费力的答应,她的声音则是扭曲的。 “岳楚楚,我真的不想帮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但就这样看着你,我又做不到,真矛盾。”摸着她的脸,冰凉的温度渐无。 岳楚人都听得到,半睁着眼睛,却是一片花,疼的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帮你,但又不能就这样随便的帮,给我一样东西,而且你要永远都记住了。”慢慢的说着,那漆黑的眸子掠过一丝痛色,转瞬即逝。 岳楚人无力回答,耳朵却是听到了他的话,不过却不在乎了,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看了她一会儿,裴袭夜俯身,抚着她脸颊的手改为捏着她的下巴。 他俯身欺近,呼吸都是错乱的。他早就想这么做,但却一直没成功。 急促的呼吸与她虚弱的呼吸胶着,他忍不住的喉咙微动。偏头,下一刻猛的低头,准确的吻上她的唇。 凉凉的,软软的,带着她独有的气息,与他想象中的很像。 唇瓣蠕动,湿热钻入她口中,纠缠着她恍若麻痹了的舌头。吻越深,他便愈发的不想停,单手固定她的头,如此认真而又不想停止的吻这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是感觉岳楚人的呼吸好像停顿了许久他才恍然的松开她。 呼吸急促,眸色浓郁,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眸子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抬手掐住她人中,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有规律的点了几下,悄无声息的岳楚人猛的长出一口气,紧闭的眼睛也瞬时睁开,眸子清亮。 “醒了就集中精神,我帮你。”看着她的眼睛,裴袭夜放开手,随后扭过身解她的衣服。 岳楚人躺在地上看着上空,丛丛枝叶间是湛蓝的天空,那么蓝那么远,却如此美好。 连绵的群山一望无际,随着太阳升起,金色的光洒满群山,鸟儿成群飞起,穿过数处雾气昭昭,如此壮观。 蓦地,一抹黑点由群山尽头出现,快速的移动着,将群山尽数盘旋个遍。愈发的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硕大的金雕,翅展打开,遮云蔽日。 密山中,一片黑压压的人自个个山中呈地毯式搜索着快速前行,个个快速移动好似鬼魅。于半空中某一处会突然看见那黑压压的一群人,再眨眼,却什么都消失了,若不是那密麻麻的树木好似波浪一般的晃动,还真的会以为看到的都是幻觉。 密林之中温度很低,连续一夜在山里进行搜索的勤王府护卫阎字军亲兵却个个汗流浃背。自进入这山开始,他们便没有停下过。不仅他们没停,便是元帅阎靳以及勤王丰延苍皆一直与他们同速。 黑色的披风湿哒哒都是露水,俊美的脸庞罩着一层阴云,漆黑如子夜的凤眸翻腾着狂风暴雨,便是阳光照在他身上也融化不了那一层冰霜。 疾步的翻山越岭,不时的抬头寻找金雕的身影,相对于人力,他更信任金雕。但这许久了,它却一直没有回来报告,可见它也什么都没发现。 时间过去的越久,他那所剩无几的耐心也要没了。脸色阴郁的可怕,若是在侧面看他,能清楚的看到他额头暴起的青筋,几乎迸裂。 高耸的山恍若一柄利剑插在群山中间,众人攀上高山,欲翻过时,却不想另一面是一个深渊。 下面草木葱葱,但凭借着肉眼便能大约丈量出这深渊的高低,若不小心坠下去,那便是粉身碎骨。 粗犷焦急的费松先阎字军一步跃到山头,向下看了一眼随后返身跑回来,跳下一个小山包直奔阎靳身边。 “将军,那边是个深渊,咱们下去么?”自从得知岳楚人被抓走,费松就没笑过。满脸的胡子,看起来很狰狞。 阎靳绷着脸,剑眉星目却是没一点朗月之光,“下去,一定要注意各个山洞,书生张说她就在一个密闭的山洞里。” “是。”费松转身又先一步前行,后面阎靳亦是加快步伐,一众阎字军迅速的翻越过山头,朝着深渊进发。 蓦地,高空之上响起金雕的长啸声,林中的人立即停止所有的动作,根据金雕再次传来的长啸声,立即改变方向追随金雕的方向而去。 阳光洒遍整个密林,一处山坳中,不时的响起一阵阵痛苦至极的女声。 岳楚人脸色煞白,发丝因着冷汗黏在脸上,整个人恍若水洗一般。 她压抑着疼痛,想尽力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那疼彻骨,让她根本忽视不得。 “深吸一口气,用力。”裴袭夜跪在地上,脸上都是伤,十分狼狈。只要岳楚人再努力一点就能成功了,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忍看。 他能想象得到她有多疼,简直是触目惊心。生孩子每个女人都会,但天下的男人却从来没想过,女人在生孩子时会是这样一种情形,会是这般痛苦。 “啊!”随手抓着身边的石头,岳楚人痛苦至极。哑声的嘶叫中,她仰起头,泛花的视线中她好似看到了金雕的影子。 “出来了!”裴袭夜一惊,眼瞅着一个血粼粼的娃儿脑袋露出来。想了想,随即伸手去拽。热乎乎软绵绵,让他想用力都不敢。 拽着,他几乎没用力,那个全身血糊糊的小东西就出来了,一时间,他也傻了。 岳楚人身体颤抖了下,那撕裂一般的疼痛消减,她抓着石头的手也松开,“雕儿。”她没看错,从天上飞下来的是她的金雕。 冠盖天际的长啸惊得密林之中的飞禽尽数飞起,也惊醒了那两只手拎着血糊糊的小娃儿发傻的裴袭夜。 抬头看了一眼从天上飞下来的金雕,随后利落的给小娃儿割开脐带卷上。 与此同时,金雕也落在了一旁,巨大的翅展带起很大的风。 “是个男孩儿,你看看。”托着光溜溜没有哭的孩子走到岳楚人身边,裴袭夜手上也都是血。 岳楚人的视线从金雕的身上移开,终于瞧见了那在她肚子生长了许久的小东西。 肿肿的,还闭着眼睛。视线向下看到了关键部位,确实是个男孩儿。 “把他包起来行么?”他都不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洞中她的肚子受到击打而有了损伤。 看着满头都是汗声音也虚弱的岳楚人一眼,裴袭夜把孩子放到她身上,然后动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脱了这件,他就只剩中衣了,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也看得见那上面的血。 把孩子包上,裴袭夜还没说话,耳力非凡的他就听见了悉索的声音。 “有人来了。”抱着孩子站起身,他转身看着右侧的密林,根据这声音来判断,不下三四百人。 “他们来了。”岳楚人闭上眼睛,终于找来了。 裴袭夜身子一转,那边金雕也突然站起来,脖颈上的羽毛尽数竖了起来,完全战斗的姿态。 “他也来了。”叹了一口气,裴袭夜的眸子一片漆黑。谁输谁赢,难以猜测。 刷刷刷,眨眼间黑压压的人自密林中跃出,一抹黑影直奔躺在地上的岳楚人,速度之快恍若流箭。 “楚楚。”唤着岳楚人的名字,丰延苍甩下身上的披风包裹住她而后抱起来。俊美的脸庞上一抹伤痛犹在,漆黑的凤眸中流荡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恨之不能的怒火。 “小苍子。”睁眼,终于看见了他的脸,岳楚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眼泪顺着眼角溢出,恍若断线的珠子,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抚着她苍白的脸,丰延苍的声音哽住,什么叫做心痛如绞,他今日终于体会了。 裴袭夜抱着孩子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蓦地,阎靳自裴袭夜的身后出现,“北王。” 裴袭夜垂眸,随后慢慢转过身,满身狼狈却气势犹在。 阎靳的视线自他脸上滑过,而后看向他怀里的孩子,“把他给我吧。”伸手,阎靳讨要孩子。 裴袭夜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在他怀里乖乖的孩子,随后递给了他。 黑压压的众人将这一圈围住一致对外,金雕站在边上一步步的后退,脖子上的羽毛全部竖立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阎靳抱过孩子,随后扭头淡淡的看了费松一眼,费松大手一挥,阎字军亲卫立即转变方位,将所有人护在后,站到了最前端。 “北王先请。”微微抬起下颌示意裴袭夜可以撤了。 裴袭夜没有说话,垂眸转身离开,没有回过一次头。 抱着孩子走向丰延苍与岳楚人,冷漠的脸庞有丝丝动容,他从没见过岳楚人这么狼狈这么虚弱的模样,心下五味杂陈,脸上却纹丝不动。 “勤王,带着王妃尽快离开吧,这里交给我了。”将孩子交给一旁的护卫,阎靳决意断后。 丰延苍摇摇头,抚摸着岳楚人的脸颊,声线无波的开口道:“詹宁,你带一队人护送王妃与小世子回去。” “你要做什么?”看着他,岳楚人的眼睛愈发的睁不开了。 纤薄的唇弯起,眉目间亦满是柔色,“我自是要为你出气,为儿子出气。乖,我很快就回去。”语气很轻,就好似寻常时与她说情话那般,好听的很。 “他很厉害,你别受伤。”慢慢的眨眼睛,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眼睛也终于合上了。 “我知道。”低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幽深的凤眸中暗流涌动,怒意滔天。 用披风把岳楚人裹严实,那边詹宁走过来代为抱起她,与另外十人带着岳楚人和包裹在血袍中的孩子迅速离开原地。 与此同时,一连串张狂恣意的笑声响彻山林,丰延苍站起身,俊美的脸庞恍若染上一层冰霜,便是阳光都融化不得。 阎靳面色淡漠如雪,眸子却是冷静的很。甩掉剑鞘,抬头看向那笑声传来处,这是自他去年受伤后,第一次动武。 大燕与东疆毗邻的深山连绵千里,在东疆最南的关口处,阎字军驻守在这里。 小镇上,勤王府的护卫驻扎在镇长的宅邸。此时此刻整个宅邸守卫森严,府外亦有阎字军把手,盔甲兵器在身,镇上无人敢接近。 普通还算精致的房间里,丰腴的叮当坐在床边抹眼泪。瞧着床上昏睡的人,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这才五天,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了?先前还好好的一个人儿,现在连睁眼睛都不行了。 想着想着,忍不住抽噎起来,寂静的屋子里,她抽噎的声音不断的回荡。 珠帘一挑,一个丰腴的妇人自外走进来,怀里抱着襁褓,襁褓里的小人儿吃饱喝足了睡得正香。 “奴婢前来问问,小世子已经睡着了,可要放在王妃身边安睡?”这妇人是奶娘,虽是当地的,但不比皇城的质量差。 叮当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的岳楚人,叹口气,“放在别的屋子吧,王妃现在也照顾不了小世子。”说着,又哽咽起来。 奶娘微微屈膝,随后抱着襁褓离开。 “王妃,你醒来看看小世子吧。小世子可健康了,戚护卫都看过了,小世子没受一点伤。呜呜呜、、、”说着说着哭起来,不止是呜咽,而且很大声。 大厅里房门开了又关,叮当也听到了,停止了大哭,泪眼婆娑的扭头看向房门口。下一刻一个人走进来,正是丰延苍。 他已经换了衣服,但脸色却不太好。一步步走到床边,叮当站起身让开,不经意的一眼看到他的后背,叮当的眼睛瞬间睁大。 “王爷,你受伤了。”他穿的白色袍子,后背那儿有血溢出来格外显眼。 “你下去吧。”丰延苍没多说,只是淡淡的吩咐她离开。 叮当欲言又止,最后福福身退下。 于床边坐下,丰延苍低头看着昏睡的岳楚人,慢慢抬手抚摸她的脸,暖暖的有了温度,不似在山里那般无温。 他脸色发白,不过神色很好,满目温柔,那视线像是穿透岳楚人的肉体直接看到了她的灵魂。 “对不起。”脱口而出这三个字,他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他还能说什么。 都怪他,怪他不警醒。每晚搂着她睡觉都是他最安逸的时候,什么都抛诸脑后,都忘记了他该时刻警醒保护她。 她一直表现的强悍,便是痛苦时也云淡风轻,让他忽略了她手无寸铁,现今保护自己都不能。 俯身,丰延苍抵着她的额头无声的对她说着他的歉意,心头却是如绞,便是身上的伤都抵不上心头的痛。 “小苍子、、、”身下的人虚弱的开口,尽管声音很弱,但他却听得清楚。 笑容浮上脸,丰延苍抬头,“醒了?” 慢慢的睁眼,岳楚人渐渐看清了他的脸,“孩子呢?” “放心吧,吃饱了已经睡了。”眉目温柔,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适。 “找到奶娘了呀,我还想过亲自哺喂他呢,看来是不成了。”有些遗憾,她以前想过的做不成了。 丰延苍微笑,摸着她的脸动作很轻,“想看他么?把他弄醒抱过来?” “不要了,让他睡吧。对了,他哭过么?”自他生下来,她就没听到他哭过。 “不要担心,他很健康。戚建给他看过了,没有问题。”知道她担心什么,丰延苍温声的回答。 “那就好,我真担心他会伤着,那遗留的问题可会是一辈子。”想起山洞里的事儿,她不禁心有余悸。 丰延苍的眸子闪了闪,身子移动侧躺在她身边,单手搂着她的身体将她纳入怀中,“都过去了,从此后,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毫无血色的唇抿起,岳楚人轻笑,却没有多少力气,“裴钱货呢?这次多亏了他,否则,难以预料。” “他没事,就在这宅子里,这个时辰,恐怕已经歇了。”裴袭夜受了多重的伤他都知道了,现今,他已不再想那么多。 深吸口气,岳楚人微微歪头看向他,“情况紧急,他帮我接生,你不会生气吧!” 丰延苍轻笑,低头轻吻她的鼻尖,“别瞎想了,在你心里,我那么不明理?” 摇摇头,岳楚人闭上眼睛。不管如何,毕竟以前是那样的立场。本来便是从此后谁也不会再与谁牵扯的关系,别说碰她,便是牵手都不可能。但如今、、、、无论如何,以后想没关系都不成了。 “跟我说说,你现在可有哪儿不舒服?饿不饿?”低头看着她,他柔声问道。 “饿!”实话实说,几天没吃饭她也记不清了。甚至据她被抓走到现在几天了她都不知道。 “好,你闭上眼睛休息,我去给你拿吃的。”抬手抚上她眼睛叫她闭眼,丰延苍才起身。后背那白色的袍子已一片血红,但他步伐很稳,若是不看他,根本听不出他有任何不适。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岳楚人呼吸清浅。 便是无力,但她内心怒火燃烧。就好像被谁踩着了神经,让她难以忍受。 死里逃生她不是没经历过,但这次不止是濒临死亡,而是极大的羞辱。 他觊觎千祖圣的《元蛊札》,正巧她看过《元蛊札》,那时虽是没深琢磨过,但现在琢磨也不晚。 《元蛊札》中有诸多秘术,她记得八九不离十。便是不记得的地方也没关系,她可以弥补。 役亡师?了不起么?她必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无意识的呼吸加快,怒火上来,她身体虚弱受不住,整个身体都在抖。 脚步声传来,走进来的丰延苍正好瞧见了。 几步奔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楚楚,怎么了?” “生气。”哑着嗓子,听得出她火气很大。 “别想了,今日我已替你出气了。”抚着她的胸口,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她快速的心跳。 “你没受伤?”微微蹙眉,岳楚人睁眼看着他。她觉得如若丰延苍与他交手,丰延苍讨不了便宜,裴袭夜都被打的鼻青脸肿呢。 摇摇头,丰延苍笑容温柔,“没有。” “那其他人呢?”看着他的笑,岳楚人就知道他在说谎。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他们打不过他。 “别问了,吃的一会儿就送来了。想不想坐起来,我扶你。”动作很轻的把她扶起来靠着枕头,视线不离她的脸,满目都是她。 “明儿把戚建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他。”看着他,岳楚人的脸依旧苍白,但眸子却很亮。 丰延苍略微沉吟,随后点点头,“好。”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养着的。尽快养好身体,这仇我一刻也等不了了。”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她等不了了。 拍拍她的手,丰延苍没有再说什么,却用满是柔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告诉她,他一定在她身边陪着她。 141、偷孩子 进入北方,这与东疆毗邻的边关也下了一场清雪。不过这儿的气候比之皇城要湿润温暖的多,所以那场降落的雪也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化成了水渗入泥中。 关口小镇,这里的百姓很安逸,尽管大家都知道不知何时就会与东疆发生冲突,但仍旧安稳。 镇长的宅邸,现在可谓是两国汇聚。不止大燕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勤王在,还有赫赫有名的忠域元帅阎靳,更是有北疆的北王。北疆一帮人马驻扎进这宅邸当中,旁人更是不敢随意的靠近。 温暖的房间内,气色恢复了许多的岳楚人靠在床头,叮当坐在床边,丰腴的奶娘靠站一旁,视线都集中在躺在岳楚人身边的那个小娃娃身上。 他还有些肿,而且大概不足月的原因吧,很小。但身体很健康,这是唯一让岳楚人欣慰的。 长的小不要紧,可以后天补足。 未满月的孩子都喜欢睡觉,这个也不例外,小小的唇瓣抿着,不时的做出几个吸吮的动作,好像做梦都在喝奶似的。 “王妃,您累不累?若是累的话,把小世子抱走你休息会儿吧。”岳楚人坐了许久了,叮当担心她会累。受了那么多苦,再加上生产,她身子虚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没事。你瞧他睡得多香,恐怕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也是整天这样睡。”岳楚人低头看着安睡的娃儿,在她肚子里的时期他就很少动,懒得很。 “小世子不哭不闹,这是福气。不论是王爷王妃,还是奴婢和奶娘都不操心,夜里更不会吵到别人,简直比大人都懂事。”叮当的夸奖不乏吹捧,不过岳楚人却是很爱听。 看着他,她总是有些恍惚,很难想象这个小东西是自己生下来的。孕育了这么久,又陪着她吃了那么多的苦,甚至面临生命危险。但他确实坚强的活下来了,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 “都说吃了苦才配得到幸福,我想他吃得苦已经够多了。”眉目含笑,岳楚人很欣慰。她想,这辈子他都能幸福。 叮当抬头看向岳楚人,欲言又止,她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说这句话。若是说她自己,那么她想,她吃的苦也已经够多了,从此后也应该幸福了。 外面的门开了又关,这边叮当赶紧站起身。下一刻,丰延苍从外走进来,一袭白衣外面罩着拖地的披风,丰神俊朗身姿挺拔,十分惹眼。 “王爷。”叮当与奶娘福身低头问安。 “嗯。”随意的回应了一声,丰延苍解开披风扔到一边的屏风上,随后慢步走过来。 叮当与奶娘退出去,温暖的房间内只剩下一家三口。 微微仰头瞅着他,岳楚人眉眼弯弯,“外面很冷?” “还好,比皇城要暖和的多。”低头看向那安睡的小娃儿,丰延苍的唇弯起。 “他睡得很香,从把他抱过来到现在,他一直都在睡觉。”看着丰延苍的表情变化,岳楚人的眸子也很亮,她喜欢这种气氛,谁都没有,只有他们三个人。 “嗯,贪睡好吃,优点暂时没发现。”评价,而且还很中肯。 岳楚人轻叱了一声,“你能在这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发现优点那算你厉害。你看他长得像谁?长得像谁,你就是在骂谁。”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身子一转坐在床上,低头很认真的看,颇有望眼欲穿之势。 “我猜你会说长得像我,但我真看不出来。”半晌,摇摇头,其实他心里也是承认的,这就是亲生的,很像他。 岳楚人无语,“为了表扬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很像你,就是五官还没饱满,也像你。” 抬头笑看着她,丰延苍点头承认,“像我像我,什么都像。诸如这些贪睡好吃啊,都像我还不成么?” 抬手推他的脸,岳楚人轻笑,“傻样!” 抓住她的手握住,丰延苍长舒口气,“还是和你在一起最好。” “我也这么觉得。”倚靠着,岳楚人盯着他懒懒道。 “从此后走到哪儿咱们都在一起不分开,若哪一天再睁眼你不见了,我觉得我会疯。”面色平静的说着,但没人会怀疑他在说谎。 “所以这两天你总睡不好。”一个晚上,他总是会醒来几次,每次醒来他都会起身看她一会儿。她都感觉的到,想来便是这一次的事情把他吓着了。 “你都知道?”丰延苍微笑,如此耀眼。 “嗯,我又不是没感觉的木头人。”点点头,每次她都知道。 “下次我动作轻点。”抬手摸摸她的脸,温柔如风。 蹭了蹭他的手,岳楚人猛的睁大眼睛,“还有一事似乎咱们都给忘了,他都出生几天了,但还一直没有名字呢。”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是啊,把这事儿给忘了。” “咱们这父母当的,取名字的事也能给忘了。”无言,她自己都觉得他们俩太失职了。 “现在取也不晚,姓氏是我的,按照皇家族谱,第二字为年,最后一个字你来取吧。”丰延苍很看得开,反正不管取什么字,还是得姓丰。 岳楚人眨眨眼,“非!” “何意?”丰延苍微微歪头,不解。 “没什么意思,只是他在这些是是非非中出生,理应纪念,让他知道,他活下来不易,日后珍爱生命。”还有另外一层,那就是裴袭夜。裴一字取上半部分,也算是为了感谢他吧。就算不刻意的想,只要看到了孩子,她总是会想到这孩子是他给接生的,想忘都忘不了。 丰延苍没过深的研究,点点头,“好,丰年非,倒也不比丰年潼难听。” 轻笑,“你这话若是让阎苏听到了,跟你拼命。” “实言,确实不好听,虽然寓意是好的。”很认真的评价,或许也是为了逗岳楚人开心。 临近年关,这天气也愈发的凉了,但鲜少下雪,倒是下了几场雨。不过雨水很冷,空气也潮湿,一时让人觉得还不如下雪了。 皇城里来的人还好,但北疆的人却是有点受不了了。 一个个彪悍的汉子穿的比在北疆还要厚,远远地一看像头熊似的。 叮当抱着丰年非在暖房里慢慢的来回走动,可能是因为睡太多了吧,今儿倒是很精神。睁着眼睛眸子漆黑亮晶晶的,乍一看和岳楚人像极了。 叮当笑眯眯的,不时低头逗逗他,便是这么转一天她也不觉得累。 暖房的门开了又关,叮当没回头看,这暖房里只有她和奶娘会出入,那么进来的自然是奶娘。 “他还不饿呢,奶娘你去歇歇吧。”声音不大的说着,语气愉快。 “抱来给本少看看。”蓦地,身后响起低沉的男音,叮当吓了一跳。 回身。入眼的便是一身黑袍的裴袭夜。精致的脸庞没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森森。 叮当咽了咽口水,屈膝福身,“奴婢见过北王殿下。” “嗯,把孩子给本少看看。”视线注视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因着没表情,所以让叮当更是心里没底。 抱着小世子马上就跑?不过她可能跑不过他,因为他会武功。若是乖乖听话给他,他不会伤害小世子吧?王妃受尽苦难才生下来的宝贝,决不能让人伤害了。 “想什么呢?本少若是想伤害他,早在接生的时候就掐死了,还会等到这时候。”冷声,裴袭夜向前一步直接伸手将丰年非从叮当的手里抢了过来。 叮当不想给他,但又抢不过,又怕用力了再把小世子伤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世子落在了裴袭夜的怀里。 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娃儿,裴袭夜唇角弯起,梨涡浅浅,整个人看起来和善多了。 叮当不眨眼的瞅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来。 “取名字了么?”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小娃儿的下巴,淡淡问道。 “嗯,已经取了。丰年非,非同一般的非。”叮当自然认为这个非是这个意思。 “非?”裴袭夜扬了扬眉,随后笑。虽有些自作多情的嫌疑,但他觉得,这个字儿就是从他的姓氏里取出来的。 “是啊,很好听吧,这是王妃取的呢。”叮当点点头,她也觉得这个非字好,听着就不平凡。 “若是她取的,那取的很好,相当好。”抱着丰年非旋身坐在软榻上,裴袭夜梨涡浅浅,一直在笑。 叮当不明他为何这样说话,不过瞧着他那么高兴的模样,想必不会对小世子做什么。 看着裴袭夜那么有耐心的逗弄小世子,叮当慢慢的走过去,边轻声问道:“看北王这么喜欢小世子,不知道您可有小王子或是小公主了?” 拨弄丰年非小手的大手顿了顿,裴袭夜抬头扫了叮当一眼,精致的眸子幽深的恍若深井,“没有。” 叮当有些许诧异,刚想说要他不要着急,可是又猛然的觉得说这话不合适。 北王爱慕王妃她也知道,她这样说的话,他或许会伤心。最后,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心中有些许叹息,这世界上,最神奇的就是缘分,最无奈的也是缘分。 接近傍晚,叮当抱着丰年非回到岳楚人的房间。他刚睡醒,正好趁着醒着的时候让岳楚人抱一会儿。 “吃饱了?”靠在床上,这几天岳楚人一步也没离开这里。 “嗯,吃的可多了呢,还打了几个饱嗝,好玩儿的很。”将丰年非放到岳楚人的怀里,叮当甩了甩酸了的手臂然后坐在床边。 看着怀里睁着眼睛的小娃儿,岳楚人眉眼弯弯,“比刚出生那时长得好看多了。” “本来就长得很俊啊,和王爷很像。”叮当笑眯眯。 “嗯,是很像。”点点头,抚摸着他的眉眼,满眼喜爱。 “对了,王妃,有件事奴婢得告诉您。”叮当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 抬头看着她,岳楚人点点头,“说吧。” “今儿北王来看小世子了,抱在怀里逗弄了很久一直给哄睡着了。刚开始奴婢还担心他会伤害小世子,但至始至终,他都挺高兴的。”想必也是因为小世子是王妃辛苦生下来的,他不忍下手? 岳楚人眸子动了动,“他愿意看就看吧,他不会伤害他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娃儿,岳楚人淡声道。 “哦,奴婢知道了。”点点头,叮当了然。 “他伤都好了吧?”她已经好了许多,想必裴袭夜也不再鼻青脸肿了。 “嗯,都好了呀,奴婢看他和以前一样。”点点头,叮当很肯定。 “那就好。”他当时受伤有多严重她知道,能恢复好了她心里也就没疙瘩了。 “王妃,其实北王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尽管以前听过那么多关于他的坏话,各种恐怖的令人发指的事都是他干的。但如今叮当反倒有些不信了,可以抱着一个小孩子逗弄那么久,怎么也不像是那么坏的人。 “传言不可信,但也不可不信。许多事并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他也算不上好人。”但这种坏,她理解。 叮当重重的点头,对岳楚人的话,她深信不疑。 至此后,裴袭夜经常的出入暖房,叮当也渐渐的放下防备,有时在裴袭夜陪着丰年非的时候,她会去做别的事。 信任便是就此建成的,也直接促成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年关将近,裴袭夜的伤也养好了,合作的事宜无需商谈,两方都默认了。 裴袭夜回北疆,两方部署,接下来就要共同讨伐东疆了。 他离开的时候正好赶上丰年非满月,岳楚人也整整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外面温度低,岳楚人也没出去送他,可以说,自从回来,她就没见过他。如今他走了,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在暖房里看着丰年非吃完奶,她披上披风便离开了,暖房里只有奶娘在守着,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 奶娘坐在小床边看着小世子睡得香甜,蓦地,一道黑影自房门掠过,下一刻奶娘身子一顿,随后眼睛一翻倒在地上。 黑影拽起棉被将小床里的小娃儿包住抱起来,转瞬间消失在暖房中,只留一个信封落在晕倒在地的奶娘身上。 大约一个时辰后,孩子没了才被发现。 叮当惊慌失措的大喊,尖叫的声音整个宅子都听到了。护卫自四面八方出现,将暖房团团包围。 “怎么了?”岳楚人快步的走进来,一眼看到了晕倒在地的奶娘,心头咯噔一声,几步奔过去,小床里空空如也,孩子不见了。 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东疆的役亡师,心沉谷底,完了! “王妃,你快看,这有封信。”叮当惊慌的两只手都在抖,从晕倒的奶娘身上拿起那封信,颤抖的递给岳楚人。 “怎么回事儿?”一直在与阎靳等将军商议战略的丰延苍快步走进来,身后随行着阎靳费松等人。 “王爷,奴婢有罪,小世子不见了。”叮当扑通跪地大声道。 “什么?”眉峰紧蹙,环视了暖房一圈,“守门的护卫呢?” “回王爷,刚刚在后院的井边找到了古波、余敬,他们被点了大穴,一直昏迷。”一护卫来报,使得众人惊诧。 “费松,立即派人四面八方搜查,速度一定要快,逃不了多远。”阎靳皱起眉峰,他第一直觉也是东疆做的。 “不用了。”岳楚人开口,费松也停住了脚。 “怎么回事儿?”走到岳楚人身边,丰延苍拿过她手里的信,一看之下脸立即变黑,“来人,去追北王。” “不用了,他若是想抱走,不会还给我们的。”岳楚人抬头看着丰延苍,她明白裴袭夜的想法。 丰延苍垂眸注视着她,“抢也要抢回来。” “诸位都回吧,没事了。”拉住丰延苍的手快步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小世子被北王偷走了,这事儿能就此算了?他若是用小世子威胁大燕,那怎么办? “将军,还追么?”费松也摸不着头脑,只能询问阎靳。 注视着空空的小床,阎靳叹口气,“追!” “是。”费松痛快的答应,随后大步跑出去。 房间里,丰延苍黑着脸看着岳楚人,幽深的眸子氤氲着怒火,裴袭夜这个小人,到底还是小瞧他了。 “他喜欢抱走就抱走吧,会送回来的。”坐在椅子上,岳楚人脸色平静。 “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怀胎数月才生下来的。为了生下他,你受尽痛苦。更何况,他其意不明,若是用孩子威胁我们,我们该当如何?”尽量压抑着怒气,丰延苍十分不解岳楚人的做法。 “他不会的。小苍子,你应该相信我,他只是心里不平衡罢了。那么喜欢抱走便抱走了,他不会让他吃亏的,更不会用孩子威胁我们。”拍着椅子的扶手,岳楚人很认真的说道。 “那么信任他?”丰延苍撩袍坐下,动作间满是怒意。 “他若是想对孩子做什么,早在我没生下他的时候就做了,他有无数个机会。这些日子他总是出入暖房,想必偷走孩子的想法就是这些日子产生的。随他去吧,他总会把孩子给我送回来的。”握住他的手,岳楚人淡定异常。丰延苍怒意未消,看着岳楚人那么肯定的模样,心中更是有一股无名火。不过他偷走孩子的事情决不能就此完结,不止要找回孩子,还要给他好看。 前往北疆的夹道异常冷清,逐渐向北,四周的景色也逐渐变成了银装素裹。 一队不下三百人的人马踏着夜色前行,马蹄声回荡在夜空,久久不散。 “停下!”蓦地,一道声音冠盖夜空,几百人的人马瞬时停下,当中一人摘下兜帽,怀中抱着一个包裹的厚厚的婴儿。婴儿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不像哭。 “奶娘呢,快过来,本少的儿子饿了。”精致的娃娃脸上满是得意,裴袭夜眉眼弯弯,梨涡浅浅,不是一般的得意。 一彪形大汉打马过来,马上还驮着一个女子,女子犹惊魂未定,脸上还挂着泪。 裴袭夜回头瞅了一眼,立即不悦,“不许哭,马上给本少笑起来。你这个德行,本少的儿子吃了你的奶,会影响心情。”他兀自说着,四周的亲卫极度无言。 开始时他们以为皇上偷走了大燕勤王的孩子是为了日后威胁他,但谁想到,他开口闭口他儿子,而且还真是当做自己儿子一般的对待,他们彻底明白了。这不是为了威胁他人,而是自己喜欢就偷来了。 女子硬逼着自己的眼泪收回去,僵硬的笑着下马接过孩子,背对着众人解开衣服开始奶孩子。 裴袭夜坐在马上得意万分,想必现在丰延苍急的要死又怒的要命吧?哈哈哈,他真是该对天大笑三声。 他儿子?他儿子有什么了不起,他若是想要,他就能成为他裴袭夜的儿子。 大部队在黑夜中停在路上,都等着那刚满月的小娃儿吃奶,这场面让人无语,更是搞笑。 许久,女子拉下衣服将孩子抱过来,裴袭夜弯身接过来,往被子里一瞧,小娃儿精神的很,正转着晶亮的眼睛瞧着他。 “爹带你回家,虽然没有娘,不过你那娘没良心,咱不要也成。”兀自说着,笑得得意,周遭无语。 “唉,长得和你娘一个模样。”瞅了半天,夜色浓重,他也能看清他的小模样。 四周的人都转脸往四周看,对于裴袭夜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相当佩服。他那眼睛也不知怎么长的,明明和勤王一个模样,他偏偏说长得像勤王妃。 将被子拢紧,裴袭夜一手拽住马缰,“走。” 队伍发出,马蹄声四起,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142、品味,兽军 北疆中都,年关时节,漫天大雪是常事。 满目皆是银白,冷风呼啸,却是有另一种绝艳。 恢弘大气的皇宫,亦是银装素裹。不过个个宫殿中却是暖和的紧,暖炉矗立的各处,热气源源不断,门窗紧闭久了,还会热的受不了。 热气氤氲的宫殿中,偌大的地面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边边角角尽数铺到,进得这殿里,穿着鞋根本无法下脚。 殿内一角,半人高的暖炉立在那里,热气流荡。 靠着窗边的软榻下,一人通身华丽的黑袍,背靠软榻,笔直的长腿交叠在一起,精致的眸子弯弯的,瞧着那躺在他身边蹬着腿儿自己玩的开心的小娃儿。 新的一年已经来临,近些日子整个北域都很安宁,他更是安逸了下来。 瞧着丰年非自己在那儿玩的开心,他也觉得很有意思。 在他眼里,丰年非长得和岳楚人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抬手拨弄他的小脚丫,好似感觉的到似的,他蹬腿儿蹬的愈发欢快,像是踩了风火轮似的。 笑出声,裴袭夜抬手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脸蛋,他觉得岳楚人小时候肯定是这德行。 大殿的门从外叩响,随后吱嘎开了一条缝,一瘦弱的小公公顺着那夹缝挤进来,又反手关上门。 跪在门口的毯子上,小公公低着头道:“启禀皇上,大燕勤王妃送来了一车礼物,已经运到殿外了。” 精致的眸子浮起略显得意的笑,“送进来吧。” “是。”小公公起身退出去。 低头看着还在蹬腿儿的丰年非,裴袭夜坐直了身子得意的笑出声,“你娘还是没忍住,主动送东西来了。一会儿咱们瞧瞧,他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用华丽的毛毯将丰年非包起来,随后抱入怀中站起身,正好殿门大开,一行小公公抬着一偌大的箱子走上来,在殿外脱鞋,之后才进殿。 箱子在殿中放下,那之前来通报的小公公留了下来,其余的尽数退下,殿门关上,冷气也不再灌进来。 “打开吧。”站在一旁,裴袭夜抱着丰年非,一大一小都将视线固定在那箱子上,丰年非小小的人儿,好像真看得懂似的。 “是。”小公公应了一声,随后俯身将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满满的叠放整齐的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还有毛茸茸的坎肩小斗篷,花花绿绿的,若是这个季节穿出去定很惹眼。 裴袭夜微微蹙着眉峰,眸子转了转看了一圈,随后轻叱一声,“瞧你娘的品味有多差,你是个男人,弄这么一堆红红绿绿的穿在身上多难看?” 丰年非依旧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瞅着,圆乎乎的小脸蛋可爱的很。 “把那些纯白的挑出来,其余的都拿走。”男人嘛,穿的像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儿。 “是。”小公公低着头,听话的开始分类。 抱着丰年非朝着软榻走回去,一边洋洋得意的摇头,“瞧着吧,往后还得有大批的东西往这儿送。不过咱们得批评她,品味太差。为了让她放心呢,把你尿过的那些衣物床单被子的给她送回去。这主意成吧?你爹爹我聪慧无双,日后爹爹亲自教你,保证你这辈子吃不了一点亏。” 大燕边关。 这个新年,整个勤王府都是在这边关过的。 因为本来便打算讨伐东疆,而且岳楚人身子刚恢复不宜长途跋涉,所以这个新年是与阎字军的将士们一起过的。 身体恢复的很快,岳楚人自己也十分有意识的调养,元气大复,甚至觉得比以前更好了。 戚建戚峰两兄弟亦是驻守在这里,戚建整日浸淫于药房中,根据岳楚人的吩咐钻研《元蛊札》中的秘术。 戚峰则整日带领丐帮弟子与群兽为伍,一般时他不出现,出现时身后必定带着一群的凶兽。好在军中已然习惯,否则会被吓个够呛。 落雪纷纷,年关后这边关下了一场雪了,没想到今儿又来了一场,无风无波,雪也落得很顺畅。恍若羽毛似的缓缓从天而降,分外美丽。 窗边,窗子半开着,裹着狐裘披肩的岳楚人静坐,一只手顺着窗子伸出去,接那飘落的雪片。落在手心不过片刻就融化了,凉凉的。 蓦地,一双手将她揽入自己的胸膛内,顺带着将她那只在窗外接雪的手拉了回来。 “凉。”温柔的声音,能融化了雪。 丰延苍将她手上融化的雪水擦掉,一边歪头看了她一眼,纤薄的唇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好看之极。 “在想什么呢?”擦干净了手直接扣住,丰延苍问道。 “在想儿子啊,现在也不知什么模样了。”虽是默认了裴袭夜带走他,但还是很想。 丰延苍的眸子顿了顿,“既然想,为什么不让我去把他要回来?” 抿了抿唇,岳楚人叹口气,“有人帮着养儿子还不好?他喜欢,就让他养着好了。”她心里认定,他绝不会亏待了她儿子,恐怕宠还来不及呢。 丰延苍轻笑,“那你还动不动的失神?转过来看看我,告诉我你没事。” 被他扳着脸扭过头去瞅着他,岳楚人眉目弯弯,无论何时,她能看得到他就心情很好,便是对儿子的思念,似乎也消减了。 “看看,这不是很高兴么?”低头亲吻她的唇,丰延苍声线温柔。 仰头迎合他,岳楚人闭上眼睛,深切的感受。 大雪在第二天停下,太阳高照,万里之外一片银白,晃得眼睛都花了。 魁梧的费松自雪地中大步走过来,雪没来得及清扫,他的身后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妹子,我来了,咱们走吧。”远远地看到站在雪地中等着他的岳楚人,费松高声喊道,那嗓门万分高亢,冠盖天地。 银白中,美人如玉,绝美如花。盈盈浅笑挂在眼角眉梢,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我们可等了你很久了。”开口,听得出很高兴。 “你们?”费松一愣,下一刻丰延苍的身影从一旁出现,黑亮的狐裘披风拖地,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挺拔颀长,那天生的贵气被无限放大,有几分不可逼视。 “勤王。”费松大步走过来,拱拱手道。 点点头,丰延苍抬手揽着岳楚人的肩膀,“费将军,咱们走吧。” “好,走。”费松走到另一边,与他们二人拉开了些距离。 踏着雪地朝着远处的山林行进,留下三串长长地脚印。 “那群兽大军我看过了,比之几个月前可是凶猛了不少。妹子,你这次的药很有效。”进山,费松走在最前,一边大声的说着。 “嗯,我听戚峰说了。要的便是这效果,倒时它们在第一线,咱们能减少很大的损失。”岳楚人很中肯的说着,尽管会让兽军有损失有些不人道,但总比损失兵将要好得多。 “所以说,这群兽是咱们的主力。将军说过许多次了,一定要尽力的减少兽军的损失。”费松复述阎靳的话,绝对看得出阎靳不是个冷血的人,尽管面冷了一些。 岳楚人轻笑,“他考虑的周到。对了,上次你带人去帮忙追年非的事还没说谢谢呢。” “妹子你可别说了,我没追上,回来还被将军训了一顿了。他当时肯定北王会走安唐夹道,我自作主张的改了路线,跑岔路了。”说道这个,费松很内疚。 岳楚人轻笑,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的丰延苍,“没事,我已经很感激了。所谓患难见真情,咱们的交情妥妥的。” “妹子,你说你咋不担心?那北王要真是对小世子做什么,那可怎么办?”费松完全不放心,不相信裴袭夜的人品。 “他不会的,他这是抱了个大爷回去伺候,什么时候伺候的烦了,就会给我送回来的。”对于这一点,她完全不担心。 “琢磨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信不过他。做过那么多狠毒的事情,谁想到还有个偷孩子的习惯?”对此,费松绝对是欣赏不了。 “费将军所言极是,奈何王妃认定他人白璧无瑕。”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丰延苍开口,极具揶揄。 “去你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他白璧无瑕?我只是说他不会对儿子坏心眼,到你这里成了白璧无瑕了,真恶心。”回头瞪他,就知道他心里不平衡。 费松笑,小两口闹别扭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翻过这座山,脚下的路就变得不同了。因为深雪里到处都是脚印,各种动物的脚印,交错着,看起来绝不只是一只两只,而是几百只都有可能。 “看看,那儿有一头狼,不过是一头幼狼。”往山下走,费松在前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光秃的树丛间一个灰色的影子。 站在两棵树之间,确实是一头狼,而且长得不大,是幼狼。 岳楚人抿唇轻吹了一声口哨,那头幼狼立即转身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幼狼的皮毛还算顺滑,长得也不瘦,在这冰天雪地里是很难得的。因为这个季节食物不多,它们并不能每日都吃的饱。 但现在这些野兽的食物都由他们提供,所以吃得饱了,身体也健壮。 岳楚人弯身摸了摸幼狼的头,随后起身分别看了费松和丰延苍一眼,“这小狼还没吃过药呢,胆子小。” 费松点点头,“我说嘛,上次那一群豹子,看见了我直接扑上来。” 丰延苍垂眸看着那小狼,“改良的好,若都是这般,别说冲锋陷阵了,便是用来壮胆,心里也会没底。” 岳楚人撇嘴,斜睨了他一眼,“瞧不起我的兽军?动物有时可比人强多了。” “没有看低的意思,只是说你改良的好。”微笑,丰延苍抬眼看着她,满目柔和。 岳楚人笑了笑,“这话倒是蛮中听的。咱们走吧。”抬腿踹了那小狼一脚,三人一狼快速的朝着山下走去。 出得了山林,对面的景致可是震撼人心。凡是视线所能及的地方都是野兽,三五成群的,爬到树上的,野狼,豹子,黑熊,半山处还有一群老虎。 野狼豹子居多,且看起来精神头最为充足,上蹿下跳,堪比猴子。 戚峰以及十几个丐帮的人在这里看守着,四散分开,与群兽相处极好。 瞧见了岳楚人丰延苍他们来了,戚峰快速的从对面山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头母狼,灰色的毛很顺滑,太阳照着甚至还发着光。 “王爷,王妃,费将军。”一一拱手,他那受伤的手臂已经好了许多了。 “辛苦你了戚峰,书生张带的那一队快回来了,你都准备好了?”他们俩有分工,那就是带着群兽巡视。这里的野兽不下一千,书生张那里七八百。两人负责带队,带着群兽各处巡视,完全替代了人力巡视,十分好用,某些地方比人要好用的多。 “属下已经准备好了,只待书生张回来我们便启程。”戚峰点点头,冰天雪地里,他看着瘦了很多。脸上的肉凹陷了下去,整个面部线条十分硬朗。 “这些日子,北疆的兽军可曾越境过?”丰延苍站在岳楚人身侧,挺拔颀长,风雅贵气集于一身,乍一看有几分不真实。 戚峰微微低头,完全无意识的,在丰延苍面前就会低头,“回王爷,不曾有过。” 漂亮的凤眸闪过不明,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红唇弯弯,眸子里掠过一丝无奈,“他不会针对咱们的,再说它们也过不来。”去年修筑的堡垒依然在,哪儿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突破。 丰延苍不语,脸上却都是怀疑,对裴袭夜,他生不出信任来。 “我今儿是来看看它们战斗力几何的,费大胆也好奇的很,咱们现在开始?”扭头看着费松,今儿一起来,为的就是这个。 “开始吧开始吧,我等不及了。”搓搓手,费松的精神头立即上来了。 岳楚人轻笑,手自大氅里拿出来,紫竹笛握于手中。 放置唇边,悠扬的单音倾泻而出,回荡在山谷当中。 在对面山上玩耍的群兽一时都静止,恍若中了邪似的,同时昂起头看天,然后没有任何动作。 蓦地,两只大雕从对面山头后飞过来,它一出现,群兽沸腾。四面八方的野兽朝着那两只金雕的方向奔跑过去,凶猛的跳跃着,尽管不太可能,但也都势必要咬住它们的架势。 狼嚎虎啸,黑熊爬上大树,一时间对面山上各种野兽嘶叫震天响。 费松有点看傻了,粗犷的胡子跟着抖,双眼如牛一般,睁得老大。 丰延苍面色平静,但眸子里不乏惊叹,野兽的兽性果然不是人能比的。 两只大雕低空盘旋,那密密麻麻的野兽便嘶吼的跳跃起来,汇聚一处,瞧着心惊。 戚峰很淡定,这种场面他自然看过,如若遇上了野鹿狍子等动物时,它们就会集体的冲上去争抢撕咬。他毫不怀疑,若是人的话,眨眼间就会四分五裂。 笛音停,天上的两只大雕也瞬间飞上高空,群兽却仍旧不死心,追寻着两只雕儿飞走的方向飞奔,狼嚎虎啸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发麻。 “厉害!”费松赞叹一声,隐隐的热血沸腾,已经有些等不及要与东疆开战了。 岳楚人放下笛子,眉峰微微蹙起,似乎有点不满。 “怎么了?不满意?”丰延苍看着她,温声问道。 此言一出,费松与戚峰都看了过来,在他们看来,这很好。 岳楚人叹口气,“到底不是人,杀红了眼,就控制不住了。” “只要不伤害自己人,你又何必担忧那么多?难不成想对东疆手下留情么?”丰延苍轻笑,他可不觉得岳楚人是个会心软的人。 “自然不是,我从来没驯过这么多的野兽,一时感慨罢了。东疆?哼!”提起东疆,她满心眼的不杀不快。 “好了,它们都去追那两只雕去了,你能把它们叫回来么?”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让她别动怒。 “自然是能,不过任它们去吧,都说野性难驯,其实保有野性也挺好的。”扭头看着他,岳楚人抿唇轻笑。 “你这话有影射之嫌。”丰延苍满目柔色,似乎这周围的人都不存在。 岳楚人撇嘴,“你以为在影射你?你最擅长的就是忍耐收敛,有野性也被你压制住了。我只是心里有一丢丢的不忍,这些分布在群山中自由自在的野兽现在成了我们的先驱兵,免不了要送命。” “妹子你不必如此,它们若有牺牲,那也是代我们牺牲。便是野兽,我们也会心存感激,待得大事成了那一天,我们杀猪宰羊为它们超度。”费松大嗓门,却是情真意切。 岳楚人微微颌首,转头看着丰延苍,他亦是用那饱含柔色的眼睛看着她。而且那里面清晰的写着她不用多虑,一切都有他代为承担。 ------题外话------ 亲们,今儿听风有事,就更这么多了,谅解谅解 143、出其不意、亡灵来袭 北疆与大燕的合作与正月十五后落成,两方汇聚于安唐关口,此次会面意义重大。不止协定讨伐东疆的计策,还有攻下东疆后疆域分配的问题。 北疆由北王亲自来谈判,如此高规格,想必大燕必会委派在北王面前不落下风的勤王。然而没想到的是,朝廷却另有人选,乃当朝商太尉。 北疆刚开始并不知此事,待得会面之时才了解,且北王颇为不悦。 冰天雪地,大旗招展。 北疆的旗帜特色鲜明,墨黑的旗帜上一轮弯月格外显眼,而且由于绣工独特,在迎风摇摆时,那弯月呈现各种颜色,血红明黄银白,分外刺眼。 彪悍的北疆将士如同强硬的堡垒,恍若狂风暴雨也摧毁不得。 最前方,一杏黄色的汗血宝马身覆铠甲,肢体矫健,比之任何的马都要漂亮。 马上,一身着纯黑大氅的裴袭夜稳坐其上,墨发由金冠束在脑后,露出整张精致的脸来。 那张脸虽是平易近人,但那眼神却是让人忽视不得,如此张狂气势迫人,好似临坐云端俯瞰众生。 怀中,一娃娃露出脸儿来,倚靠着他的胸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精神头很旺。 娃娃被包裹的很严实,整张的狐裘做成了包被,毛茸茸的,相当暖和。 裴袭夜的视线自对方的队伍中一一掠过,却是没看到他意料当中的人。 暗自的哼了哼,拽了拽马缰前行一段,视线左右摇摆,最后固定在那满脸冷漠一身甲胄的阎靳身上。 “阎将军,请问勤王勤王妃何在啊?”明知道他今儿肯定会抱着儿子来的,居然没见人。 阎靳脸部线条冷冽,那双眸子亦是如同冰雪没有丝毫温度,尤其是在看着裴袭夜的时候。 “勤王勤王妃有要事,已经离开了。”回答,清冽的声音如同寒夜里的刀锋。 皱眉,裴袭夜明显不满,“她不想看儿子了?” 阎靳鲜少的饱含讽刺哼了一声,“勤王妃是不想看见北王殿下。” “你、、、”裴袭夜瞪眼,精致的脸满是阴郁。 阎靳不甚在意,将视线转移看向他怀里的小娃儿,脸部线条柔化了许多。果然很像勤王,不过那眼睛却是与她很像,黑亮的如同黑宝石。 低头看向怀里的丰年非,裴袭夜极度不爽的冷哼着,“你那娘啊,实在没良心。日后你也无需回来了,根本就不疼你。”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许多人都听得到。大燕方面的人脸色都不太好,抱着勤王与勤王妃的小世子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实在欺人太甚。 不过眼下讨伐东疆在前,再加上勤王临走时确实吩咐过不得与北王发生冲突,所以,他们也无法。但某些人却是不乏小心思,在裴袭夜不在时,将小世子偷回来也不是不可啊! 东疆,这绝对是个与大燕和北疆都不同的地方。 东疆自称为东阳国,疆域不广,却是占全了大燕北疆南疆所有的地域特色。 最南的地方四季如春,便是冬季也热的人难受。最北春夏极短,冬日长达六七个月。 都城便在整个东阳的中间,气候比之大燕皇城要好得多,空气湿润,鲜少有狂风大雨等恶劣天气,是个极度养人的地方。 东阳最南,百姓不多,山地却面积很广。 这里的密林当真称得上密林二字,有些地域恍若原始森林似的,钻进去都很困难。 大燕的群兽自是来过这里,而且有一次还穿过了山地进入了城镇,将城镇里的东阳百姓吓个半死。 这一次,来的不仅是群兽,更有人。 岳楚人与丰延苍早在初八那天就离开了边关,路上与群兽分分合合,最终来到了这里。 二人因此秘密行动,为的就是出其不意四个字。以最快的速度占领这里,不惜血腥残暴,引那役亡师前来。 不需一兵一卒,只要群兽大军在,成事不难。 虽信心十足,但岳楚人却极度担心那个该死的役亡师也给她来这一招。若他突然袭击北部大燕与北疆的大营,损失会极大,尽管那里也有一部分兽军。 虽丰延苍说过,那次他们集体合围伤了那役亡师,短时间内他或许没那时间去北方生事,不过她还是心里没底,所以一心加快速度。 山巅之上,一眼将所有景致尽收眼底。除却连绵的群山,那几个小城镇也颇为惹眼。 这儿的地域特征造就了这个时节这个地方拥有的独特天气,阳光不烈,有些闷热。空气湿润,时间久了总会觉得衣服潮乎乎的。 瞭望那些小城镇,岳楚人胸有成竹。身后,一袭青色长袍的丰延苍满身轻松。于这山野林地中转悠了这许久,他似乎也不受影响,看起来就好像散步一般。 反倒岳楚人裙角被勾坏了数个地方,乍一看破破烂烂的,几乎要作废了。 “小苍子,咱们就从这儿开始。这些小城镇里的人不算多,我想,群兽出没一次,就能轻松的解决。”开口,她满身自信。 丰延苍面带微笑,似乎无论岳楚人说什么,他都是这般模样,像个十足的老好人。但那漂亮的凤眸却是流光溢彩,他真正的心思要从他的眼睛里瞧。 “你可得下得了那狠心才行。你自己也说过,这些野兽不容易控制,可能会伤及无辜。”对付的自是这里的守军。东阳似乎对这原始森林太过信任,以至于那些守军都驻扎在城镇之外。 “当然下得了狠心,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亡,我当然选择他们死咱们活喽。”岳楚人扬了扬下颌,骄傲的很。 “好,你有此决心便可,免得到时控制不住局面你会烦心。”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丰延苍温声道。 岳楚人身子晃晃,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高约百丈的葱郁密林,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要把我推下去啊!” 丰延苍轻笑,声线格外好听,“要真的把你推下去,我也不会先试探了,而是直接付之行动,神不知鬼不觉。” “去你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下去。”抓住他手往这边拽,岳楚人一副一定要教训他的样子。 丰延苍轻笑着反手用力把她拉回来,环住她的要带入怀中,“当真舍得?” 岳楚人抿唇瞅着他笑,酒窝浅浅,“怎么舍不得?再得瑟就把你扔下去,啪的一声,摔成肉泥。”夸张的吓唬着,惹得丰延苍笑得更开心。 “那这一路有这么多的机会,你怎么没动手?别只说不做,那样会让我得寸进尺的。”低头瞅着她,他轻言轻语,略带揶揄。 “你还知得寸进尺这话?那你就应该知道勤王你不止是得寸进尺了,而是得寸进丈了。”张嘴欲咬人,丰延苍很灵巧的抬起下颌躲过,从喉咙里溢出来的轻笑好听的很。 “便是进丈你不是也默认了?宝贝,你总是后知后觉。”抬手点她鼻尖,他的声音性感的很。 岳楚人撇嘴,“真恶心。” “哪儿恶心?”低头,他凑近她的脸,用呼吸搔痒她。 “都恶心,宝贝什么宝贝?现在的宝贝是你儿子。”轻叱,嘴角却是扬起的。 “儿子是宝贝,你也是。”亲吻她的脸,他压低了声音说着,好听的很。 岳楚人抬手环住他的腰,倚靠在他怀里,任他亲吻脸颊。 “又想他了?”看她不回应,丰延苍也不再搔弄她,搂着她问道。 “还好吧,有裴钱货照顾着他必定很好,总比跟着我们翻山越岭要好得多吧。”若是一开始就跟在她身边,那么她现在走了肯定会千般万般的舍不得。但现在心情却是还好,因为她知道裴袭夜肯定会很好很好的照顾他,待得大事成了那一天,再把他接回来也不晚。 “好了,别想了。跟我说说,咱们什么时候行动?”说起这个,他的心情就会不好,他不想在岳楚人面前摆出坏脸色,永远只给她展现最好的一面。 岳楚人眨眨眼,抬头看向天空,“傍晚吧。” “好,趁着这几个时辰,咱们先休息休息吧。”深吸口气,他揽着她离开山巅。 夜色降临,坐落在群山中心的小城镇亮着星星点点的光。镇上寂静,但距离镇子几里外的林边营地却是不平静。驻守在这里的守军高谈阔论,围着燃起的篝火喝酒吃肉,好不畅快。 虽说是守军,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尽到守军的责任,这里群山环绕,且原始森林众多,安全性隐蔽性都是上乘。 他们常年驻扎在这里,十分了解这里的情况,任何一方都威胁不到他们。可以说,在这整个东阳,在这里守边关是最幸福的。 酒过三巡,兵将们开始并肩高歌,那歌声并不好听,但他们却是唱的慷慨激昂。整个夜空都回荡着他们的歌声,久久消散不去。 蓦地,一声狼嚎响彻天地,盖住了他们激昂的歌声。 歌声停下,狼嚎声虎啸声四起,听那声音传来之处,已完完全全将他们包围。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整个军队集结,酒也醒了一半儿。 数千人聚在一起一致对外,此时四面八方的野兽也全部逼近,莹莹的火光下,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闪着光,那么诡异。 悠长的笛声仿似从夜空之上飘下来,与此同时,群兽奔腾,密密麻麻的野兽呼啸冲上前,惊叫声杂乱,野兽与人的战斗瞬间打响。 随着笛音变调,野兽愈发凶猛,血腥味儿遍布黑夜,刺激的充满野性的兽群更加疯狂。 半山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岳楚人坐在一个枝桠上吹响紫竹笛。她身后,丰延苍负手而立,踩在枝桠间亦是风雅淡然,如若平地。 火光间,岳楚人看得清楚山下发生的事,虽是有些触目惊心之感,但她还能坚持的住。与东疆的仇怨势必得以此种方式完结,开场便要如此壮烈,以宣示大燕的凶猛来袭。 两刻钟,短短的两刻钟,血腥的战役结束了,残肢满地,血染苍穹。那浓浓的血味儿飘散在空中,便是屏住呼吸也闻得到。 放下笛子,但山下的群兽依旧处在兴奋状态中,野性难驯,它们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听话。 “咱们下去吧。”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岳楚人眉目弯弯酒窝浅浅。便是兽群不受控制,她也是高兴的,首战告捷! “好。”弯身挟住岳楚人,丰延苍轻松的自树上跃下,随后二人走向山下。 自山边起,遍地的残破肢体与内脏,青翠的草叶上挂满了血珠,浓浓的腥味儿,隐隐的还有点臭。 丰延苍自动屏息,神色倒是还好。 岳楚人直接啧啧叹气,“你们别再吃了,人肉酸,不好吃。”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争抢,它们的状态的确处于兴奋。岳楚人说话它们也恍若听不见,依旧在争抢。 “你如何得知人肉是酸的?”丰延苍不解,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我说我吃过你信么?”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有几分危险。 “看你的表情,你应当是吃过。”药神尝百草,岳楚人吃人肉。 “才没吃过,但人肉确实是酸的。你若不信,可以尝尝,这遍地都是人肉。”抬脚踢开一只手,心下也觉得多多少少有些残忍。不过此前就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状态,说残忍倒是有些矫情了。 “别欣赏这些人肉了,咱们可以开始进入城镇了。”丰延苍没心情在这残肢碎肉里散步,抓着岳楚人的手径直转弯,朝着几里地外的小城镇而去。 夜漆黑,但也注定了不平静。 小镇上的人们都在睡梦当中,全然不知一群凶猛的野兽已悄然的占领了他们生活的地方。 夜空里,悠扬的笛音凭空响起,婉转好听催人入梦。 前行的野兽较之刚刚在野外的兴奋要柔顺许多,排成排悄无声息的进入镇子,分工有序的各自占领某条街巷某个门户,恍若卫兵,坚定不移。 漆黑的小镇陆续的亮起来,家家户户的灯燃起,之后有人走出了家门。 只是一呼一吸之间,各种惊恐的尖叫声响彻小镇,之后狼嚎虎啸,野兽的叫声彻底的压过人们惊恐的声音,接下来便是女人小孩的哭声。 矫健的豹子于街上来回走,如同巡逻似的,嘴边皮毛上挂着血,使得看着的人心内惊恐。 两个人于此时从小镇外走进来,不凡的面相与气度在这野兽群中分外显眼。 有那么一瞬间,被吓瘫软的人们以为眼花了,又以为这是从天上下来救他们的神仙。 就在迷迷糊糊间,那二人已从眼前走过,好听的女声飘来,某一瞬间,因为这声音心都醉了。 然而,听明白了那话中的含义却是让所有人心堕冰窟。 “大燕兽军在此,奉劝诸位安分,否则,几里之外那已经做了兽军腹中餐的东阳兵将就是你们的下场。”好听的声音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冰冷。 小镇上的百姓也终于明白了,大燕打来了! 与此同时,东阳北方边关遭大军压境,所幸东阳早有准备,两方对峙,东阳也并不气弱。 大燕通往东阳南方的群山密林不知何时有队伍在通路,完全开山的架势,已然破了数座山,直奔那被群兽攻下的小城镇而来。 原始森林并不容易清理,于是乎用上了在这个世界上十分珍稀的火药。 以火药开山,虽是奢侈,但效果甚好,进击原始丛林不在话下。 此时东阳才意识到那两国几面夹击,于是乎,那秘密的武器也启用了,惨烈的战争就此开场。 南方小城镇,百姓闭门不出,街头巷尾都是如同人一样巡逻的兽军,谁若想跑,那么定会成为野兽的腹中餐,因为的确有人已经被拆吃入腹了,当着许多人的面,被那一群野兽撕咬的什么都不剩。 这镇子的镇长宅邸,同样被群兽侵占,来来往往在宅子里行走,有悠闲嬉戏的,有不同种族之间开战的,有四处寻找吃食的,热闹异常。 镇长一家子躲在一个小院里不敢出来,先前有饿了的野兽来扒窗子,差点把他们一家几口吓死。那血盆大口,能把人胆吓破的嚎叫,吓得尿了裤子都没感觉。 阳光正好,岳楚人站在院子中仰头望天。丰延苍坐在两米之外的石椅上,阳光照在他身上,恍若给镀了一层金光。 蓦地,金雕的长啸冠盖天空,在附近转悠的野兽不禁的抬头冲着天空大吼,各种叫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很吓人,其实它们是在打招呼。 金雕出现,宽大的翅展遮云蔽日,它飞到上空,将阳光都挡住了。 盘旋了一圈落地,岳楚人走过去,抬头看着它的眼睛,半晌脸上浮起几丝兴奋,“小苍子,那人带着他的亡灵军队朝我们这边来了,或许明后日就到了。” “终于来了,不枉我们在这儿闹这么大动静。”纤薄的唇扬起,丰延苍温声道。 “是啊,通知阎靳他们可以开打了,他的亡灵部队集中在我们这儿,东阳的军队再厉害也敌不过咱们的兽军。”岳楚人轻哼,便是他役亡师的亡灵厉害,但他走哪儿亡灵跟到哪儿。除了他想必没人控制的了,他来了,那么北方也就只有正常的军队了。 但他们的兽军还有一部分在北方,还有北疆裴袭夜的兽军,用来打头阵,必定无敌。 金雕发出咕噜的声音,岳楚人抬手抚摸它的羽毛,感谢它为她前去打探消息。它也很怕那役亡师,但却没退缩,好样的。 扑棱棱,一只鸽子落在了一旁的树枝上。 在树下玩耍的豹子来了兴致,几下爬上树要抓住那只鸽子。 鸽子见势不好扑棱棱飞起来,然后直奔丰延苍飞去。 丰延苍抬手抓住鸽子,从它的腿上解下一只竹筒,随后放开它。 岳楚人扭头看着他,那边丰延苍展开竹筒里面的纸条看了两眼,淡声开口道:“已经进入丛林了。” 眨眨眼,岳楚人点点头,“他们无需着急,只要挖到咱们设下陷阱那处即可,到时把他引过去,让他插翅难飞。” “他们懂得,你无需担心。现在养足精神等着那亡灵军队来吧。说实话,我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面临的危险也很大,我这条命,可都交给你了。”满目笑意,他这次可是把命都押上了。 “你这小命啊,除了我没人敢要。其实我信心也不足,但拖延的话完全不成问题。现在就等阎靳和裴袭夜那儿告捷的消息了,这是一场有危险性的赌局,赌赢了彩头便是这整个天下。若是输了,那就惨了。”也更因此只能赢不能输。 “没关系,就算是死,咱们也在一起。”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腿上,漂亮的凤眸里都是她美艳的脸庞。 “别说的那么晦气,谁说一定会死?今晚随我去出夜工吧,有大事要你做。”抬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上,完全一副交之重担的模样。 丰延苍上下的看了她一通,“确定是大事?而不是偷鸡摸狗的坏事?” “就你这模样偷什么鸡摸什么狗啊,长得这么漂亮,一下子就被人记住了。我交给你个更适合的任务,挖坑。”扬起下颌,眼睛弯弯略带挑逗。 “还不如偷鸡摸狗来的痛快。”摇摇头,他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北方。 大雪满地,却依旧挡不住战争的来袭。 一高岗之上,迎风站着几个人。远处的平原上,一群凶兽追着一队东阳探子,站在这里看的清楚。 精致的娃娃脸罩在兜帽中,他怀中,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狐裘包被,一个娃娃的小脸露出来,头上的帽子将整个头包住,毛茸茸的狐裘包在脸颊一圈,使得这娃娃看起来相当可爱。 小娃娃睁着黑溜溜的眼睛也瞧着那远方,瞧着凶兽将一匹马上的人扑倒,他咯咯笑出声,好似真的看懂了似的。 裴袭夜眉眼弯弯,唇边的梨涡浅浅的,好看的紧。 低头看着怀里笑咯咯的丰年非,他轻轻的掂了掂他,“儿子好玩么?明日大战,爹带你上战场,保证你看的过瘾。”他豪迈的大笑,分外刺耳。 一旁,商太尉不赞同的摇摇头,透露智慧心机的眼睛看了一下裴袭夜与他怀中的小世子,略微的有些头疼。这些日子他与军师齐白皆商议过将小世子偷回来的计策,但奈何,这北王时刻的将小世子带在身边,他们根本就没机会。 但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小世子一直在他手里。每每瞧着小世子,他们总是无意识的气弱,就担心惹了他再伤害小世子。 144、并肩携手,心死 一夜过去,东阳北方战争打响,各地驻军加强守卫,民间亦是发起征兵,一时间,整个东阳都陷入了战争来临的紧张局势。 最南方的几个小城镇却是异常安静,三个小城镇已被兽军攻陷,两日的时间,大街小巷无一人出入,入目的皆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凶兽。 现今它们恍若骁勇的卫士,昂首阔步于人类居住的地方过往,闲庭信步,却是震慑四方。 一条官道蜿蜒向北,官道左侧临山,右侧则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此时节田地里英英绿草,却是没有庄稼。一望无际,与官道并行向北,看不到边缘。 距离城镇石碑不过几十米的树林边,两个人身着白衣,于青山绿水间恍若自天上来。 几十只凶兽于他们周边悠闲漫步,官道对面,一只金雕站在那处,昂首挺胸,侧耳倾听着什么。 岳楚人倚靠着丰延苍,脸色稍有紧绷,金雕刚刚回来,那亡灵军队已经过来了。此时青天白日,但闷热的却让人更加不安,似乎天气都配合着他们,让人紧张不已。 温热大手在她的肩膀处抚动,一切都已准备好,只等对方来了。 他同样心里没底,不过有岳楚人在身边,他便是没底也得有底。 “别着急,他们总会来的。”拍着她的肩膀,能感觉的到她肩膀的肌肉有些些的紧绷。 岳楚人深吸口气,“虽我准备完全,但我从来没与这样的人交过手,还是有些紧张。”便是老太婆也及不上这该死的役亡师,他能奴役亡灵,单单这本事便叫她自愧弗如。纵使她学会《元蛊札》里所有的秘术,也不会奴役亡灵。这是一项偏门,能够研究透彻,便难如登天,更何况随心所欲的控制? “别紧张,打不过,咱们可以跑啊。忘了咱们还有退路了?”轻笑,他的声音如此醉人,听的人不禁心驰神醉。 岳楚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堂堂勤王说什么逃跑?不嫌丢人?” “反正只有你知道我丢人,只要你不宣告天下,我的面子还在。”用手指刮她的鼻尖,他低声细语,如此好听动人。 “那我就宣告天下去,让你彻底没脸面,到时哪个女人也不敢肖想你了。”眯着眼睛,语气威胁。虽是这么说,但满天下的,谁人不知勤王妃的本事,哪个敢抢她的男人? “还有女人会肖想我么?我怎么不知道?”同样一副很神奇的模样,丰延苍逗弄着她,她也确实忘了紧张了。 “我只是这么一说,瞧你尾巴都上天了。你家里有我这么个母老虎,谁敢拔老虎的胡须?”她倒是清楚自己的名声,好坏参半,但她乐得。 “你是母老虎么?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对了,自知之明。”点头,他说的很是那么回事儿。 “滚蛋,我是母老虎,你就是老鼠。再得瑟,我就吃了你。”狠叱,配上凶狠的表情,毫不怀疑丰延苍不听话她就会吃了他。 轻笑,丰延苍抚摸着她的腰身,“我好害怕啊!” “再多嘴我可不客气了。”扭身要打他,官道对面的金雕却猛地竖起了脖颈上的羽毛。接着双翅打开,飞上半空开始盘旋,一边发出长啸之声。 一时间,附近转悠的凶兽,以及城镇里的兽群都发出了嘶吼声,太阳高照,却是空气凝结。 岳楚人深吸口气,沉下脸转身看着向北的田地尽头。丰延苍亦是在同时敛起了笑容,单手环住岳楚人的腰,另一只手上则多出了一把金黄色的雨伞。 远处的天际,首先出现的是一群黑压压的乌鸦,好似乌云来袭,翻滚着朝着这边快速蔓延过来。 金雕不安的在天空上盘旋,地上的凶兽则吼叫着蹦跳着,城里的兽群依旧在嚎叫,震得天空好似都在晃动。 “走。”岳楚人眸子晶亮,隐隐跳跃着一丝兴奋。 丰延苍闻声立即搂紧她的腰一跃而起,另一只手上的金黄色雨伞也打开,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刺眼的光。 快速的跃出去,朝着袭来的乌鸦进发,那金黄色的一点儿迅速移动,眨眼间已几百米之外。 黑压压的乌鸦彻底占领了上空,密密麻麻,将阳光都遮挡住了。 田地里,一个金色的小点儿在移动,乌鸦好似看见了,嘎嘎的叫着,一窝蜂的俯冲向那田地间的金色小点儿。 一群乌鸦蜂涌的扑向那金色的小点儿,怎知就在那一瞬间,呼啦一声,火苗跳跃而起,瞬间将密密麻麻的乌鸦淹没。 烧焦的味道漫入四野,接下来的便是腥臭,熏的人欲吐。 丰延苍揽着岳楚人疾走,所过之处火焰四起。 乌鸦惨烈的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半空之上乌鸦群依旧紧追不舍,疯狂的朝着他们狂扑下来。 一时间,空旷的田地浓烟漫漫,腥臭味儿无所不在,那是一种接近腐烂的味道,让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死亡。 金色的小点儿随着大火弥漫,也消失了。 那恍若乌云的乌鸦也大半葬身在火海当中。 丰延苍带着岳楚人快速的朝着小镇返回,密麻麻的凶兽堵在小镇外的官道上,皆摆出攻击的姿态瞭望那大火浓烟。 在达到小镇前时,丰延苍收伞,伞面上沾了一层的乌鸦羽毛,羽毛根部带着乌鸦的肉,那些肉尽数是腐烂的。 身后幸存的乌鸦追来,发出嘶厉的嘎嘎声。这边兽群躁动不安,随着岳楚人吹了一声口哨,兽群出击。乌鸦也俯冲下来,瞬时与兽群缠斗一处。 两人快速的躲进小镇内,镇里的百姓都藏在屋子里不出来,街上空无一人。 丰延苍揽着岳楚人跃上房顶,一眼瞭望到小镇之外,兽群乌鸦的战圈,浓烟滚滚的大火,那之后便是在地上行走的亡灵军队。 此时一看,岳楚人深吸口气,丰延苍也不由得蹙眉。刚刚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仔细查看,如今终于瞧见了那真正的亡灵军队。 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个个高约两米,身缠铁链,嚯嚯而来。随着行走时铁链相撞,那声音已经将群兽激斗乌鸦的声音压了下去。 他们踏过起火的田地,皮肉被烧,却依旧前进,不为所动。 很难想象,如若一个人从这群亡灵中间穿过去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或许眨眼间就覆没。 岳楚人深深地吸口气,“看见了吧,那火都烧不毁他们。”摇摇头,那火是蛊火,并不是寻常的火。烧乌鸦很容易,但烧亡灵的级别却是不够。 “咱们撤。”丰延苍当机立断,揽着岳楚人快速跃下房顶,眨眼间消失于寂静的街道,不见了踪影。 “如此仓惶逃走,实在难看啊。”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入他胸膛,一边大声道。 由于速度快,风吹着他们的发丝飞扬。 丰延苍盯紧前方的路,一边轻笑,“你都承认势不如人了,我自是不会向前冲。” “哈哈,我可没有承认哦,我只是说难对付罢了。”大笑,岳楚人倒是极为享受与他这般奔逃,实在有趣。 “如此,我送你回去?”一个急刹车,丰延苍还当真停下了。低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的人,漂亮的凤眸里尽是笑。 抬头,瞧着他那揶揄的笑,岳楚人撇嘴,顺势更加用力的搂紧他,“赶紧走,你这古人,这个时候捣什么乱。” “遵命。”拥紧她,再次疾步如飞,过快的速度使得地面沙石乱飞。 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小镇上,那亡灵军队已到达了近前。与乌鸦缠斗的兽群并没有与亡灵军队激斗,反而调转方向追随岳楚人与丰延苍的脚步跑开。 亡灵军队队列有序,便是眼前有一个小镇阻挡,他们似乎也没打算拐弯儿。 完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状态,前方有房子墙壁阻挡,他们就挥起缠绕在身上的粗铁链甩出去。那千钧般的力量砸在泥土筑城的墙上,房子瞬间被打出一个大洞。 屋子里的人惊叫四起,然而,却被亡灵完全当做绊路石般对待,一个铁链子甩出去,三五个人被打飞,身体变形脑浆迸裂。 原来他们不止攻击敌人,便是自己国家的人也不认得。挡路的便杀,就是如此简单。 群兽奔腾,几百只的野兽离开这个镇子退居几里地之外的另一座小镇。岳楚人与丰延苍已到达了这个镇上,待得群兽全部进入了镇内,丰延苍于镇外将一琉璃坛倒扣在官道中间。 瞬时间,黑流涌动,朝着北方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青草树木尽数枯萎腐烂,散发出浓烈的酸味儿。 岳楚人早被他送上了一座房顶,在这上面她看的清楚,亮晶晶的眸子里跳跃着兴奋,唇角也无意识的上扬。 “黄泉水,看你们躲得过不?”咬着牙,她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丰延苍快速的完成返回,跃上房顶与岳楚人并肩而立,在这儿看得更清楚,那黄泉水正在迅速的蔓延着,青翠的草地沙石的官道,左侧的树木,尽数焦黑,然后腐烂消失。 “威力甚大。”丰延苍感叹,难以想象,若是人沾上了,会是什么结果。 岳楚人眨眨眼,“十年之内,这地方都将寸草不生。” “战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以这土地来换取将士的损失,很值。”沉声回应,如此有力。 黑压压的亡灵很快的进入了视线,这边黄泉水也在急速的朝着他们蔓延而去,只要它们相遇,就会发生有趣的情形。 很快的,它们相遇了。然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那黄泉水确实能够侵蚀他们的身体,走在最前方的亡灵从双脚开始融化,但便是融化,却挡不住他们继续向前走的魄力。双脚没了,用残破的腿依旧能走;双腿逐渐融化,一直融化到了胯骨,那第一排的亡灵才算是停下来,身子一歪栽倒,整个身体剧烈的腐蚀,最后化成了一堆泡泡。 大约五分钟,第一排全军覆没,第二排却是紧跟其后,同样从脚底开始腐蚀,但前方有‘同僚’垫路,踩踏着他们还没来得及腐蚀掉的上半身又前进了许多,距离镇子也又近了一分。 他们都是这样前行的,前方一排排的倒下,后面却依旧一往向前,渐渐地,来不及腐蚀的亡灵都倒在了路上,反而成了后面亡灵的垫脚石。有了他们垫路,他们的脚与地面的黄泉水隔离,直朝着小镇而来。 房顶上,岳楚人与丰延苍都看的惊异。 “他们过来了。”叹了口气,岳楚人直摇头。这一次,差不多折损了他们三分之一的亡灵,但那剩余的三分之二却依旧有很多,他们俩又得跑路了。 丰延苍单手环住她的腰,一边垂眸看着她,纤薄的唇边挂着笑,“不要气馁,事实证明,你的黄泉水才是无敌的,只是太少了。” 翻了翻眼睛,岳楚人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多了。” 轻笑,他用力搂着她跃下房顶,迅速的消失在街道上。后面群兽跟随,撤离这小镇。 最后一个小镇,这是他们俩人第一个攻下的镇子,这个镇上的百姓最少,而且刁民居多。岳楚人在攻下这小镇第一天就警告过,谁若是逃跑或者试图反抗,便会成为凶兽的腹中餐。然而,依旧不断的有人试图逃跑,拿乱石砸野兽,所以,也因此死了不少人。 东阳人不比北疆人彪悍,却是极端的,也怪不得那役亡师能够培养出那么多的亡灵。 进入最后一个小镇,群兽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越过小镇朝着几里地外的森林而去。 岳楚人与丰延苍在镇外停下,岳楚人留在原地,丰延苍则快速的奔向右侧的田地尽头。各自分工于土地里刨挖着什么,这时,那群亡灵朝着这边行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可见他们的速度有多快。 那边丰延苍完工过后便返回,到达岳楚人面前时,她也正好起身。二话不说揽住她快速离开,直接离开镇子。 镇里的百姓一直在观察,群兽消失,他们也都从屋子里出来。 欣喜刚挂上脸,就听到怪异的声响朝着镇上逼近。 有人跑到镇外去瞧,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鬼来啦!” 瞬间,整个镇子一片忙乱,百姓都朝着山里逃跑,那方亡灵也逼近了! 跃过原东阳守军驻扎的营地,这里依旧血腥味儿浓重。群兽快速的越过这里跑进山中,后面丰延苍也带着岳楚人快速的进山。 在山中停下,丰延苍将她送上树,随后他也跃上来,于她身后站住,踩着一个细枝桠,轻飘飘的。 “小苍子快看,爆炸了!”瞧着远方的小镇,依稀的能够看到小镇的影子,但那小镇后的漫天金光却是看的更清楚。 爆炸声很大,随着爆炸喷溅到半空的则是金石蛊,至阳至烈,对于亡灵这种至阴至邪的物体最为有效。 果然的,第一声爆炸过后就听到了嘶吼声,那根本就不是人会发出的声音,便是动物也及不上,听了不免起鸡皮疙瘩。 “有效果了,还要继续看?”丰延苍的胸口起伏微微有些剧烈,一路奔跑,他再平稳的气息也紊乱了。 “看一会儿,我想看看这一次会消灭多少。”岳楚人手向后,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丰延苍没再说什么,与她一同看着那边。爆炸声不断,漫天的金花,恍若天上下了金色的雨一样,那般刺眼。 震得人耳膜发痛的嘶吼声接连而起,依据这声音,似乎损折了不少。 但谁知这些亡灵就算被金石蛊烧了会不会彻底死掉,或许如踏入黄泉水那般,便是失去了躯干,也依旧还‘活着’。 蓦地,一道变调的声音传来,没有成词成句的话,叽里咕噜,完全构不成正常的语言。同时听起来又有些诡异,好似由半空中传下来的一样,冠盖大地。 “他在给亡灵下命令,哼,逼得他不得不换方法了。”岳楚人咬着嘴唇,眼睛不眨的看着那依旧飘在半空的金花闪闪。 “便是换了方法,也改变不了他已损失过半了,他太自信了。”丰延苍淡声道。刚刚他一直没出现,便是乌鸦尽数覆没,他都没出面,这时出现也就证明,他确实急了。 “咱们走吧,他肯定会追着咱们进山的。”扭头看着他眉眼弯弯道。 “走。”丰延苍俯首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下,随后揽着她跃下树,直奔山里而去。 翻山越岭,数座山过后又越过一片山谷,前方隐隐的有人在活动。 “王爷王妃回来了。”兽群回来有一会儿了,众多护卫在等着。 “各自准备,傍晚时分亡灵军队就会到达。”停下,丰延苍直接下令。 “打起精神来,不要看我们俩轻松回来了就认定好对付,这次一定要必保万无一失。”都在这山林滚爬了将近半个月了,大家似乎都有些萎靡。 “是。”众人齐声回应,下一刻迅速撤离四散入密林当中。 “咱俩也走吧,休息一会儿,今夜与他交手,我要多多拜托勤王了。”拱手,岳楚人像模像样。 丰延苍无声轻笑,“不必客气,勤王妃有何要求,本王都一定满足。”点点头,配合的与她唱戏。 “便是全部一一满足我,勤王也要多多小心,万不可受伤,否则,我会心里难安的。”这是最主要的。她不会武功,所以势必得二人合力。 “勤王妃也要保重,细数几年相伴,本王照顾不周,要你多次受伤,心内惭愧。”看着她,漂亮的凤眸深邃悠远。这些话一直在他心里,他觉得他很失责,多次她身处险境他都不在,不止惭愧,是愧疚。 岳楚人抿唇,歪头看着他笑意盈盈,“小苍子,人这一生可以控制很多事物,但唯独控制不了意外。我将那些都归属于意外,对于我存在这个世界与你相伴所必经的意外。战胜了那些意外,我也就能永存于这里了。你无需自责,我从来都没怨过你。” 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丰延苍眸光闪闪,她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是不舒服。 “这一次,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在一起。”蹭着他的手,岳楚人语气坚定。 “生同衾死同穴。”六个字,将岳楚人的话做了一个完美的总结。 “好。”答应,岳楚人投入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时间,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抚着她顺滑的长发,丰延苍长长地舒口气,他虽不觉得今日他们必死无疑,但总是不会平安度过。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平顺的,但战胜了这些坎坷,幸福才会到来。 北方,北域大军营地。 身覆铠甲的阎靳坐于北王的主帐中,满身冷硬眉目冷漠,看着姿势随意倚在上方大椅中的裴袭夜,清透的眸子缓缓移开,然后落到了与他挤在一张大椅中的丰年非身上。 丰年非虽是不能自己坐着,但将他摆成一个坐着的姿势,他就会稳稳当当的坐着。为了防止他会向前扑掉下椅子,裴袭夜的腿横在最椅子边缘搭在对面的扶手上,给他隔离出一个十分安全的空间来。 阎靳是来给裴袭夜送信的,东阳的亡灵军队已尽数去了南方,他们完全可以开战了。 “她故意把他引去的,胆子倒真是大。依朕来看,她必定是有什么后招,否则也不会如此托大。”将信纸送给丰年非玩儿,裴袭夜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他怀疑岳楚人的手里有《元蛊札》,那役亡师也完全不顾东阳北方是否失守直奔她而去,可能也是怀疑《元蛊札》在她手上。如此,他也放心了,打不过的话,就将《元蛊札》给他好了,或许能保命。 阎靳不语,眸子却是覆上一层灰暗,岳楚人有什么底牌他并不知道,也根本不了解。如今来看,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如裴袭夜。 哀大莫过于心死,他早已体会过了,但无意中,心头总是会一阵抽紧,连累的呼吸都困难了。 145、奔逃,对决 傍晚来临,立于最高的山巅之上,能够清楚的看到连绵群山。 那‘陷阱’在这儿看的相当清楚,占了整整半座山。 由那‘陷阱’之后有一条宽约两米的‘通道’一直绕过他们所处的最高山直至原始丛林当中。若是顺着这条由火药炸出来的‘通道’径直的走,最终能抵达大燕。 坐在一块巨石上,岳楚人不眨眼的望着群山之后那小镇的方向,那金石蛊依旧在发挥效力,阳光照耀的到,半空金光闪闪,看的时间久了,会刺得人眼睛发疼。 丰延苍站在她身后,她看着远处,他低头看着她。这姿势固定,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动。 随着太阳缓缓落下山,金石蛊渐渐的失去效力。于金石蛊中挣扎的亡灵也露出来了,被那强光烤化了大半,但仍旧生存下来许多,那一个亡灵抵得上两个护卫,单单是看着便产生压力。 这高处风很大,发丝飞扬,吹得岳楚人眯起眼睛。 “太阳落下了,金石蛊的效力便要消失了。”那半空的金光渐渐暗淡,阳光在很快的消失。 “真的很神奇,若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与我说,我都不会相信。”丰延苍叹道,如此场面,若说是天显都不会有人反驳。 岳楚人抿嘴,“那你瞧着那些亡灵是不是觉得更神奇?僵尸。” “死尸复活。”丰延苍如实评价,就是胆子大,看见了他们也会害怕。 “像他这种道行,将死人复活也不是不可能。任何起死复生的秘术都属于偏门,修炼很难,操控自如更是难上加难。他是个奇才,这等本事是我们穷其一生也追赶不上的。只是,修炼这门就注定他会众叛亲离敌人遍地。”岳楚人叹息,她虽是羡慕,但绝对不会去研究这项偏门。 “为何修炼这门就注定众叛亲离?”丰延苍有些不解。 “因为会性情大变,甚至为了实验杀死自己身边的人。浸淫于此,挣扎不出来,人性尽失,与动物无异。”仰头瞅着他,岳楚人眼睛晶亮,很认真。 丰延苍慢慢颌首,“你们门派中,有人修炼此术么?” “没有,我是从祖师爷的手卷中看到的。我那个祖师爷啊,是他的师兄弟,他五年前逼迫祖师爷交出《元蛊札》,祖师爷退进了仙人洞,于大火中消失了。那仙人洞可能磁场不同,就是两个世界能交错的地方。”所以,她很不喜欢那个仙人洞,让她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丰延苍微微蹙眉,“真的?”仙人洞?道门道士升天的地方? 点点头,岳楚人叹口气,“这是他亲口说的,他向我打听祖师爷的行踪,觊觎他手中对他造成威胁的《元蛊札》。” “你说过,他想知道你所知的秘术,就是《元蛊札》。那你到底看过那本《元蛊札》没有?”岳楚人的所学,他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不懂。 “看过。那座山的‘陷阱’里埋下的元阳蛊就是《元蛊札》中所记载的。我研究的时日尚短,可能有不足,不过我有信心。”眼睛弯弯,她两颊的酒窝露出来,可爱的紧。 丰延苍撩起袍子蹲下,单手托着她的下颌,很认真的看着她,“那日你信心满满,我以为都是你所熟悉的。没想到是你短时日研究出来的,很厉害。”在营地那时她总是坐在某个地方就闭眼睛沉思,他以为她在想孩子。 “这夸赞我喜欢,承认我不比你差。”任他托着下颌,将整个脑袋所有的力量放置在他的手上。 “本来也不差。”抬起另外一只手敲她的额头,丰延苍笑道。 笑出声,岳楚人歪头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太阳缓缓坠下山头,大地彻底失去阳光,那小镇半空上飘荡的金光也消失了,一个下午在金石蛊的强光下受折磨的亡灵也精神起来。 分不清男女的变调声音冠盖半空,叽里咕噜晦涩难懂的命令,原地的亡灵跳跃而起,一个个生龙活虎,跳跃起朝着这边奔跑而来。 密麻麻的亡灵奔跑着,踩踏的大地都在轰隆隆的响。他们的速度极快,狂奔跳跃,好似只是几分钟,便冲进了山中。 站起身,岳楚人以小指放在唇边,一道清越的口哨声传出去,山中立即有了响动。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亡灵进山了。 “看,他在那儿。”丰延苍的目力很好,待得密麻麻的亡灵冲进山中后,他在那片官道上找到了隐藏在最后面的役亡师。 依旧是通身包裹在披风内,兜帽罩在头上,看不见脸。 “他也看见咱们了。”他以轻功前进,岳楚人看着他,蓦地有一种被盯住的感觉。 “嗯。”丰延苍给予认定,他确实看见他们了。 “一会儿让他好好瞧瞧他那些亡灵损折的场面。”轻叱一声,再低头往山巅下的群山观望,那茂密的树丛稀里哗啦的在响动。在里面行走的物体速度很快,一波一波,恍若波浪。 几座山,他们很容易的就穿过来了。那设了‘陷阱’的山中,众护卫汇聚在那儿,各自行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将越过山谷的亡灵吸引了过去。 第一波亡灵冲进了众护卫所在的山中,马上就响起了亡灵略显兴奋的嘶吼声。护卫朝着山上跑,他们速度很快的在追赶。 密密麻麻的亡灵陆续的越过山谷冲进了山里,整座山开始起了变化。 光线愈发的暗,那山发生的变化也愈发的明显。恍若艳阳的红光缓缓自地下冒上来,树木开始坍塌,地面下陷,红光愈烈,山中追赶护卫的亡灵开始发出变调的嘶吼。 众护卫撤离山头,在跃下山的同时引燃了早在山顶埋好的火药。爆炸声起,整座山开始快速坍塌,红光冲天,一时间恍若白昼。 站在山巅之上,岳楚人紧抓着丰延苍的手。随着元阳蛊生效,她也不断的冒冷汗。 整座山坍塌,山上的亡灵也随着掉下去,元阳蛊的强光让他们没力气逃离,被炙烤,融化的速度比之黄泉水还要快。 “他过来了。”丰延苍一直紧盯着那役亡师。他已经到了山巅之下,而且他有意识的避让开元阳蛊红光的炙烤,看来他也很怕。 “嗯。”岳楚人点点头,额头却是冷汗直冒,唇色发白。 似乎听出了岳楚人呼吸不稳,转头看向她,丰延苍也不由得一惊,“你怎么了?” “没事,待得元阳蛊效力消失,我就没事了。”红光冲天,照的她的脸愈发的白。 丰延苍紧蹙眉峰,揽着她快速后退,“还说要与他一战,你这模样怎么与他斗?不行,咱们先躲,元阳蛊的效力什么时候消失了,再与他决斗。”说着,他搂着她快速的跃下山巅,朝着反方向的密林中逃窜。 “我刚刚都说了,这是第一次催动元阳蛊。《元蛊札》中有说,施蛊者会受到影响,我这肌肉发抖手脚发凉便是受到了影响。”其实她想,元阳蛊可能是借了她的阳气。 “别说了,抱紧我。”丰延苍沉声,他又不是没听出来。她这受损的速度太快了,刚刚在山巅上还只是呼吸不稳,这么一会儿便身体紧绷说话都有些发抖了。 岳楚人听话的不再说话,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中,身上冷汗直冒,很快将她身上的衣服打湿。 二人快速的于漆黑的密林中奔走,那红光冲天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身前身后,群兽跟随,众护卫亦是紧紧相随。在他们的最后方,那通身包裹在披风中的男人亦是不放松。这黑夜中的丛林不安静,好似老天都知道了似的,浓夜漆黑,不见辰星。 不能顺着那条由火药炸出来的道路继续奔走,那样会将那役亡师引进大燕,所以丰延苍带着岳楚人直接进入了原始丛林,朝着北方进发。 原始丛林茂密的连呼吸都困难,这里的植物与动物相当多、稀奇。不过他们这一班人却是无任何野兽毒物敢侵扰,本来便不近毒,又有群兽环绕,所过之处无不退避。 搂着丰延苍,清楚的听到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岳楚人尽力调节,肌肉发抖的状态慢慢消减,她估计那座山上的元阳蛊已效力渐失了。他的亡灵大军尽数损折在此,她便是浑身抽搐至口吐白沫也值了。 “小苍子,你可以慢点了,我好多了。”抬头凑近他耳朵,嘴唇碰到他的脸颊,他流下来的汗沾到了唇上滑进嘴里,咸咸的。 “不许说话,尽快休息。”呼吸略急促的斥责,若早就知道那元阳蛊会对她有影响,那么他们便早早的找个地方藏起来了,何必仓惶奔跑。 她就是太自信,不过他也有责任。在她自信的同时,他不是也一直在夸赞她来着? 岳楚人闭嘴,重新趴在他肩头,闭上眼睛调节自己,肌肉不再抽搐,冷汗却还直流,而且她觉得有些冷,脊背发寒,这就是阳气弱的明显症状。 “哈哈哈哈,不要再跑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一道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从后方响起,由内力催出,放大了无数倍,能够清楚的灌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岳楚人冷哼,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听到了后面的护卫发出的惊呼声。下一刻,林中大乱,那些死去倒在地上的树木花草被灌注了生命,伸展开枝桠开始攻击他们。 “快放我下来。”岳楚人第一时间警醒,从丰延苍的身上跳下来,单手从腰间摸出一样东西来弯身扣在地上。 丰延苍站在她身后,于腰间的玉带中抽出软剑,挥剑如虹,快速的斩断四面八方朝着二人蜂涌般爬过来的干枯树杈。 由岳楚人手下开始,一线火苗径直的顺着地面窜出去,呼啦一声,火苗燃烧到横生过来的干枯枝桠,一时间,这密不透风的丛林中火光大作。 “走。”高喊一声,岳楚人翻身跳到丰延苍的身上。丰延苍亦是极其配合,收起软剑揽着她快速奔走。 后面的众护卫借由火苗的救助,快速的脱身,迅疾的离开这里。 “哈哈哈,哪里逃?”还未奔走出多远,那人的声音又紧跟了上来。这一次极其的近,那感觉好似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得到他们。 岳楚人将头从丰延苍的怀里探出来,茂密的丛林里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他人在哪里了。仰头,透过茂密的树冠之上,或许他在那上面紧追不舍。 “他在我们头顶。”丰延苍告知了最准确的位置,岳楚人立即仰起头,但夜色漆黑树冠茂密不透风,什么都不看见。 “与你师父一个德行,胆小怯懦,只会逃跑。”嘲讽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更加印证了丰延苍的说法。 “哼,那是他老人家不喜斗争,他心地仁慈,若是宰了你,他会伤心的。”岳楚人随后胡诌,一边两只手环抱住丰延苍的脖子,一手拿着紫竹笛,一手将两个黑豆豆塞进紫竹笛当中。 “胡说八道,他是害怕我。”不男不女的声音带着些怒意,听得出来,他不喜任何一人的本领超过他。 “那你或许可以问问他是不是害怕你啊?”塞进去,岳楚人将紫竹笛放在唇边,以手指按住多余的小孔,只余一孔冲着上方,对准了位置。 “他在哪儿?”果然,岳楚人这话一说,他立即被吸引。同时头顶的树冠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不再虚浮半空,而是踩踏在了树冠上。 就是这时,岳楚人用力一吹,两个黑点直奔头顶的树冠而去。 丰延苍带着她快速离开那儿,身后的树冠上呼啦一声,恍若磷粉燃烧时那般,发出滋啦啦的声响,整个茂盛的树冠都亮了,如同过年时的烟火一般,绚烂夺目。 很清楚的听到伴随着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来一个扭曲的痛呼声,岳楚人趴在丰延苍的肩膀上笑得开心,“等你追上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师父去了哪儿。” 恍若圣诞树一般的树冠上,一个黑影在跳脚,同时还有极其败坏的吼声,“我的头发!” 岳楚人大笑,被丰延苍抱着快速离开越来越远,后面众护卫跟随,很快的将那还在树上跳脚的人甩开。 丰延苍的呼吸有些紊乱,脚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那是什么?”看起来很管用。 “磷蛊,我只有那么两颗。会让他一时眼花什么都看不清,用来逃跑的。”说道这个,其实她也没什么得意的。下三流的东西罢了,都是她不齿的,如今却也用上了。 “很好,咱们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丰延苍说着,脚下也立即停了,放开了岳楚人,他身子向后靠在了树干上。 岳楚人抬手顺了顺头发一边抬头看向他,虽是黑夜,她也依稀的能够看得清楚,不禁的噗嗤笑出声,“还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真该拿个镜子让你自己也瞧瞧。”说着,抬手给他弄散落下来的发丝。 丰延苍从来都是一副风雅飘然的模样,便是与她在这林中摸爬滚打了许久,也如同散步似的。今儿是真真的不顾形象了,可以看得出他是多用力的在逃命。 任她给整理,丰延苍深呼吸,便是他内力深厚体力也好,但奔走这么长时间,他还是免不了疲累。 在后面追随的众护卫也陆续的跟了上来,围绕在周围,将他们二人护在最中心。 丛林里稀里哗啦的声响不断,群兽奔跑而来,亦在远处奔走,但与岳楚人的距离始终不太远。若是有需要,只需命令一声,它们就会很快的奔来。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一直的跑下去么?”倚靠着粗壮的树干,丰延苍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轻声问道。 “我恢复的差不多了,等到天明,他再追上来咱们就不跑了,与他决战。”岳楚人双臂环胸,她身体不再发抖,冷汗也不流了,唯独觉得有点冷罢了,不过她可以忽视。 “好。何褚,李晋过来,本王有交代。”丰延苍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随后走开。 四周的护卫尽数的走过来,丰延苍在交代什么,亦或是在商议对策。 岳楚人倚靠在刚刚丰延苍倚靠过的大树上,单手在腰间摸索,脑子里亦是在快速的转动。 与此同时,北方的战斗也在持续,便是寒冷黑夜,突袭不断。 大燕阎字军与北域铁骑双剑合璧,可谓是无往不利。 东阳军队实际上战斗力很强,但奈何对方举两国精英攻打,便是再强也难以支撑。两日下来,连失三座城池。 太阳初升,新的一日来临,群山连绵,在阳光下升腾着袅袅的雾气,恍若天上风光。 丛林尽头,一条大河蜿蜒的顺着山体自有的弧度流淌着,大河的几百米外就是一处悬崖。恍若被利剑削出来的山体,阳光照射在上面泛着刺眼的光。 悬崖下,一众人分散开,通身青色劲装的护卫大约四五百人,每个人之间大约相隔一米,位列分明。 一群野兽分开两群,相距几百米的于悬崖两端遥遥相望,不再到处乱跑,而是一直静静地翘首望着。 悬崖最当中,地面散碎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身长裙下半部分已经成了烂布条的岳楚人坐在大石上,随着阳光慢慢的照到她的脸上,她缓缓眯起眼睛,慵懒的很。 一旁,丰延苍双手负后的站着,白色的长袍还算完好,墨色的长发重新整齐的束在脑后,比之岳楚人的狼狈可要好很多。 “还不来呀。”岳楚人托着下巴,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丰延苍低头看了她一眼,“来了。”以他的耳力,已经听到动静了。 岳楚人睁开了眼睛,瞧着河对岸的丛林,果然,没用上两分钟,一个黑色的影子踏着树冠而来。 “你太慢了。”笑眯眯,瞧着他落在了河边,笑得愈发开心。 “迫不及待的想死了?”不男不女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他一边迈步朝这边走,一边摘下头上的兜帽。 那张很瘦的脸露出来,凹陷下去的眼睛恍若两个黑窟窿。披在肩上的灰色头发短了许多,那是昨晚在丛林中被磷蛊燃烧时的火苗烧到了。 “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你死啊。”站起身,岳楚人挪动一步靠近丰延苍身边。 “哼。”冷哼一声,在他眼里两边的护卫和兽群恍似不存在。 “别哼啊,给你看个东西,想必你会很感兴趣。”说着,岳楚人转过身。下一刻再转过来时,手里多了一本书。 一眼瞧见了岳楚人手里的书,他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果然在你手里。” 岳楚人笑得得意,看了一眼手里的《元蛊札》,“没错,其实一直都在我手里,只是我没有认真的琢磨过。后来你为了这东西来抓我,我才知,原来这里面有你的死穴哦。” “哼,便是你有它,你也及不上你师父的一星半点。交出来,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他停下,眼睛不离岳楚人手里的山寨《元蛊札》。他的目的很明显,一切都是为了它。 “给你?不如咱们交手试试,我若是真的不如你,那我就把它给你。”转身将书又藏了起来,她转过来眉眼弯弯。 “找死!”咬牙,他随手一挥宽大的披风,一股黑气从他的脚下蔓延出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股黑气快速的将所有人罩在了里面。 “闭气!”岳楚人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两个人影自黑气中跳出来,丰延苍揽着岳楚人以悬崖的石壁为支点,很快的自他的蛊气中逃了出来。 “除了奴役死尸,你其余的本领也不怎么样。”岳楚人讽刺,一道白绫自她手中脱离,借由阳光的至阳至烈,将那罩住整个悬崖下方的黑气劈开两半。 “你师父不止做人不怎么样,教出来的徒弟也很蠢。”黑气中,讽刺的声音响起。下一刻,满地的碎石腾空而起,自黑雾中飞起,恍若长了眼睛一般的直奔悬在崖壁上的两个人砸去。 146、同归于尽 “快下去。”眼见无数个石头砸过来,岳楚人收起手中的白绫反手搂住丰延苍的腰。 丰延苍亦是动作极快的松开石壁,揽着她下坠,眨眼间坠入下方的黑气当中。上空无数的碎石砸在了石壁上,过强的力度砸的那石壁碎裂下来一大块,扑通通的都掉了下来。 下方翻滚的黑气中,丰延苍揽着岳楚人急速挪移,很精准的挪到那立在黑雾当中正在挥动披风的人身前。丰延苍直接抽出软剑攻击他,他抬手去挡,岳楚人甩出白绫打在他身上,他身上的披风很明显的焦灼了一块。 “哼,愚蠢!”他冷哼一声,黑气消失,再眨眼,由他脚底散出红气,腥臭味儿扑鼻,熏得丰延苍一趔趄。 岳楚人抬手捂住丰延苍的口鼻,另一只手抽出紫竹笛,放在唇边仅吹出一个单音,只见地面一点白光恍若一条蛇咻的窜向那人面门。 “雕虫小技。”他捏着披风一挥,将那扑向他的银白小蛇轻松拂开,又一挥披风,两只黑鼠窜出来,吱吱叫着扑向丰延苍与岳楚人的脚踝。 “跳!”岳楚人大喊,丰延苍同时跳起来,那两只黑鼠从他们脚下滚过去,岳楚人反手挥动白绫打向丰延苍的身后,两只吱吱叫的黑鼠碰到了白绫,立即化成了两股白烟消失不见。 “说我是雕虫小技,你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岳楚人冷叱,右手高抬放下,天空蓦地多出一张由白光组成的网直罩他头顶落了下来。 “你师父的本领你到底学到了多少?蠢笨至极。”那张网马上落到了他头顶,他冷声嘲笑,单手扯住披风兜头盖住自己,同时向上一跃直接穿过那白网跳了出去。 白色的网落在了地上,地面的沙石瞬时被烤炙的通红。 “哼,总得一样一样的展示给你看不是?”岳楚人笑,但那双晶亮的眼睛却是充血变红了,她也恨极。 “那就接着来。”他跳跃着跑远,丰延苍揽着岳楚人极快的跟上。 丰延苍手中的剑不时的找机会挥动攻击他,但他就算是与岳楚人激斗,也同样能够躲得过。如此本事很是难得,同时也让岳楚人忿恨不已。她若是也会武功,又怎会处处受限制? 他跳跃着退向悬崖下,丰延苍却蓦地后退,手中软剑注气绷直,点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与此同时,一直固守在四周一动不动的众护卫挥剑袭来,几百人瞬间围住他,呯呯砰砰打斗声起。 丰延苍揽着岳楚人顺着旁边的崖壁攀登上去,立于高处很清晰的看到下面的战况。岳楚人攀着丰延苍的肩头往下看,同时拿出紫竹笛放于唇边。数道单音响起,石壁上嗖嗖嗖,几道金黄色的小影朝着下方被围住的人快速窜去。 他被围住激斗,难以抽出手脚来对付头顶上冲下来的物体,只见那几道金黄色的小影顺着他的头皮钻入进去。 他身体明显一抖,四周护卫见缝插针,两柄剑准确的扎进了他的腹部。 石壁上,岳楚人眼睛睁大,攀着丰延苍的肩头手指都抠进了他的肉里。 然而,她期望过高,那人虽是中剑,但爆发力更强。双掌推出去,他面前的一百多个护卫瞬间被打出去,连带着后面的护卫尽数倒地,数个直接承接了他内劲的护卫则口喷鲜血。 岳楚人咬牙,“算你狠。” “别说了,抱住我。”丰延苍开口,声音低沉且饱含凛然。揽着她极快的朝着悬崖上方攀登,下方,已经受了伤的人则快速的追了上来。 愈发向上,风愈凛冽。岳楚人趴在丰延苍的肩上看着下面攀登石壁恍若平地行走的人,满眼难以置信。不过相应的,她却是更加的激动,若是能打败这样一个人,她也无憾了。 悬崖最下方,数十个护卫倒在地上起不来,留下几个人照顾他们,其余人则也开始攀爬石壁追上来。 群兽在下面乱走,没有岳楚人的命令,它们也只得留守在下面。天上金雕一直在盘旋,其实它是害怕那人的,那人只需动动手,它小命就没了。 丰延苍带着岳楚人一个翻转登上了悬崖的最顶端,两人站定,快速的向后退了几步。 整个悬崖顶只有十几平米,后面山体向下,怪石嶙峋,稀稀落落的树木斜斜的生长在石头缝间,风一吹,看起来格外瘆人。 二人站在正当中的位置,不过两分钟,那人就从悬崖下露出头来。 岳楚人抬手一弹,一个金豆豆飞了出去,不过他却躲过了。 青白的脸看起来很瘆人,充足的阳光照着,那苍白的脸皮下黑色的血管分外分明,像是一条条青虫子趴在皮肤里。眼窝深陷,眼珠赤红,被风吹得张扬的灰色头发参差不齐,黑色的披风焦灼了好几块儿,看起来恍若一头饥饿的雄狮。 岳楚人笑笑,抬手拂开脸上的发丝,虽她笑颜如花,但同样脸色苍白眼珠发红,看起来完全不正常。 “很灵活嘛,躲过去了!”啧啧两声,似在嘲笑他老了。 “哼,黄毛丫头,诡计多端。”说着话,他的头快速的晃动了一下,好似抽筋了似的。 岳楚人咯咯笑,“舒服吗?” “弄死了你们俩,我再弄死它们。便是它们将我全身打满了洞,我也不会死。”阴郁的眼睛满是得意,那不男不女的声音格外诡异,听着不禁让人窜起鸡皮疙瘩。 岳楚人暗暗的咬了咬牙,“你将你身体里的内脏都换了?怪不得,刺了你两剑也不见你流血。”这世界上要是有手榴弹之类的就好了,将他炸个粉碎,就是不死之身也必死无疑。 “哈哈哈,所以,我是不死的。接招!”仰天长笑,下一刻蓦地收笑,脚下生风一般的直奔他们而来。 干枯的手成爪,直取岳楚人面门。 丰延苍搂过岳楚人转了一圈躲开,同时挥剑刺向他的手臂。丰延苍的速度极快,剑尖划过了他的手背,眼见皮肉分开,却是根本不流血。而且他如常的收回手,脚下挪移方位再次攻击二人。 三个人于狭窄的悬崖顶端腾转挪移,丰延苍手中的剑恍若生花,先后刺中了他数次,但他依旧没有受任何影响,看起来反倒愈发抖擞。 “闭眼!”蓦地,岳楚人大喊一声,丰延苍配合相当快,刷的闭上眼睛,一团金粉被岳楚人撒出去,已经将手伸过来的人快速的跳开躲避。 同一时刻,丰延苍带着岳楚人朝着悬崖后方退去,怪石嶙峋,极不好行走。 “臭丫头,糊弄我。”顶上传来气怒的吼声,岳楚人轻笑,“有本事来追我算账!” 丰延苍带着她快速的从那怪石中间穿过,而且山体陡势明显,搂着他脖颈双腿攀在他腰间的岳楚人几乎觉得自己躺下的。 上面的人很快的追了下来,且放弃双脚踩踏山石,直接运力飞起俯冲向下直奔二人而来。 岳楚人趴在丰延苍的肩膀上看的清楚,眼见他越来越近,岳楚人趴在丰延苍耳边慢慢的开始倒数。 “三、二、一。”最后一个一字落下,丰延苍猛的一个转身,脊背朝后,手上同时将怀里的岳楚人一个翻转,她背靠在他怀里,正面对着那朝着他们而来的人。 丰延苍向山下跌落,怀中抱着岳楚人,上面一人俯冲追来,三人自一处陡坡上跌下,几秒过后,丰延苍最先着地。 后背撞击地面的声音格外的沉闷,都能够想象得到那撞击一下有多疼。 岳楚人压在他身上,更是双重的挤压。 然而此时,谁也顾不上这些。二人落地,那上方追下来的人也到了眼前。岳楚人双手向后拍在了地面上,地面的青草瞬时发生了变化,以肉眼都来不及观测的速度极快的生长。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缠绕着向上,将那已经坠下来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想要逃跑的人快速的缠住。 那一片绿地上的草都像是中邪了一般,极快的生长着缠绕着,短短的时间内编出了一个恍若房屋一般大小的密不透风的笼子,将那三个人都缠在了里面,不露一丝一毫。 天上,金雕盘旋着,不断的发出阵阵长啸,似乎是在求救。 青天白日万里无云,光裸的山石被阳光照耀的刺眼,风阵阵,吹得山石间的树木杂草摇摇晃晃。但它们都听不到金雕的呼救,无动于衷。 正午时光,太阳最烈。那缠绕的房屋一般大小的绿草球泛着丝丝金光,一巴掌宽的草叶上不时的有阵阵金光流过,此时若谁敢伸手碰一下的话,那么定会感到烫手。 一众护卫自山上奔下来,旁边的丛林中,群兽也出现了,都朝着那堪比房子大小的绿草球飞奔而来。 然而,到了近前却都愣住了,此等阵仗要他们如何?今日迎战前,无论是丰延苍还是岳楚人都没有交代出现这种状况要他们如何做。 众护卫不禁回想,突然觉得,今早在交代之时,他们二人的言辞似乎就透露出,这是最后一招了。也是唯一仅剩的一招,若这一招都不好使,那么他们都丧命于此也难赢此仗。 但如今这是如何?赢了?输了? 若说赢了,那丰延苍岳楚人何在?若是输了,那役亡师确实被制住了! 都沉默了,立于那比之他们成年男子两人高的绿草球前沉默了,没有指导命令,该怎么办呢? 厚若堡垒的绿草球中,有两个人位于中央的位置。丰延苍的后背紧贴着地面,岳楚人躺在他身上,二人一上一下,倒是没有分开。 岳楚人上空一米处,一个人被层层草叶缠住固定在那里。密密麻麻的草叶,她其实也看不见他,但依稀的能够看到他黑色的披风一角。 岳楚人的手紧紧的扣在丰延苍两臂旁边的泥土里,五指都深陷,但若是细看的话,可以看得见她手指皮肤下那细细的血管在快速的流动。血液流进了泥土里,以催动这绿草更加强韧。 “小苍子,你还好么?”身下的人呼吸似乎都很弱,岳楚人也清楚,但此时又无法动弹。 “嗯,我没事。”身下的人开口,极力的以最好的语气回答她。 轻笑,岳楚人脸色发白双目赤红,但好在这个时候谁也看不见。 “没事就好,咱们或许得坚持一阵子了。”什么时候停下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根本就弄明白《元蛊札》中关于此以血催蛊的秘术,她完全是半知半解,但不得不用。现今被一同困在这里,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还没有琢磨明白。 “我没关系,我更想知道,你还受得住么?”他摸向她的手,似乎有所感觉。 “我更没事了,此蛊能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看他,已经动弹不得了。”岳楚人笑道,极其开心。 微微歪头,丰延苍的视线穿过那密密麻麻的绿草叶,看见了一角黑色的衣物,他被层层缠住,情形确实要比他们俩惨的多。 “会死么?”丰延苍眸光深邃,那时他说过他不会很容易就死的。 岳楚人眨了眨眼睛,“希望他会死。”她也不确定。因为她段数不够,更是没有琢磨透彻此蛊,现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一定要坚持住,决不能让这蛊失去效力。 “需要我换你么?”他不了解,但他更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不用。”岳楚人拒绝,倒也不是不能换,但丰延苍确实是不懂,对毒蛊一知半解的,他便是贡献了血,或许效果也不如她。 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在这密不透风的绿草笼子里呼吸都有些困难了。那被草叶层层缠裹住的人也在挣扎,岳楚人都能感觉的到。 “你不死,我就不会撤开,你一定会死在这里的。”朝着上方那层层绿叶间的人喊话,岳楚人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肯定听得到,但口鼻都被草叶缠住,根本没法儿开口回应。 外面,太阳渐渐向西挪移,众护卫围着那恍若一间房子似的绿草球转圈,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想伸手去碰,那草叶烫的人根本碰不得。他们更是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形了,这草叶都这么烫,里面是不是温度更高?那如何受得住? 就在众人团团转之时,一直在天上盘旋的金雕发出长啸声,众人仰头看它,它却径直的朝着悬崖那上方飞去。极快的消失,不见了踪影。 此时众人都无暇管它,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半个时辰后商议出来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挖一条地沟,看看能不能通进去。 便是无法解救出那两个人,给里面通通风也是好的。他们都认定了,此时那里面必定如同蒸锅一般。 商议好了便开工,一众武功不凡的青衣护卫开始挖地。 人多好办事,然而,挖着挖着,不对劲儿的事情发生,在挖到绿草球附近的地方时挖出了草根。草根断了,流出了红色的汁液,血一样。 众人傻眼,这当如何? “不要挖了,快埋上。”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玄妙,众人又匆匆的将挖开的地沟填上,这一番功夫白费了。 太阳慢慢落下山,悬崖上方冷风吹袭,这一处却是热气涌动。随着天色变暗,那房子大小的绿草球也开始发光。草叶上那流动的金色光线发亮,整个草球金光闪闪的,神奇却又诡异。 寂静无声,一众护卫围着,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夜色渐浓,这处愈发的明亮,方圆十几米内恍若白日。 蓦地,消失了几个时辰的金雕飞了回来,不是从悬崖上方回来的,反而是从另外一座山头上飞过来的。 众护卫抬头看它,它在上方盘旋了一圈,随后飞落了下来。 它落下来没过一刻钟,那处山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声音很大,随着越来越清晰,众人也听出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护卫们汇聚一处,挡在了那依旧在发光的绿草球前,盯着黑漆漆的山林,神情戒备。 呼啦啦,一群人由山林中飞快的跃了出来,很意外的,是阎字军。 其中更有一熟人,费松。 魁梧的身体奔过来,脸上胡子横生看起来十分狰狞,一眼瞧见了那发光的绿草球,他眼睛瞪得比牛大,“我妹子呢?” “回将军,王爷与王妃都在这里面。”指了指那偌大的发光草球,略有艰难的回答。 “在这里?”费松大步上前,立即感觉到了那热气扑面而来。很惊异的睁大眼睛围着转圈,伸手去摸,被烫的缩回了手。 “在里面如何了?这么热,不会被烤熟了?”抬高了嗓门,费松的话很夸张,但这也是所有人心底所担心的。 “属下不知。”跟在后面的护卫低头回答,能想的招数都想了,但没一个能用。 “那个东疆的老怪物也在里面?”费松拔刀,似乎想试试能不能砍断。 “没错。”护卫回答,一边看着他的动作。 费松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砍了一下,那一个巴掌宽的草叶就被砍出了伤痕,接着就有红色的汁液流了出来。 “咦?发的是金光,流出来的怎么是血?真是血。”用刀尖挑了一点那红色的汁液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费松顿时惊诧不已。 一群人围在后面,同看着那往外流的红色汁液发蒙,若真是血,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费松重重的啐一口,看了一眼四周骂道:“北疆的那个贼子,怎么还不过来?这东西玄乎的,老子看不懂,还他妈不快点。” “费将军,北王也来了?”护卫问道,听费松那口气以及用词,估摸着就是北王裴袭夜。 “就是他,自从到了那边的那几个小镇,就没完没了的停下研究。研究个屁股?这儿才需要他研究。”费松破口大骂,不耐烦的模样更是狰狞的很。 “费大胆,又在背后骂本少?”蓦地,一道声音传来,接下来一道影子自幽暗的林边飞快的抵达众人面前。 正是裴袭夜,一身黑袍,袍子的边角已被刮坏了数处,但丝毫不挡他那身与生俱来的潇洒不羁。瘦了些,娃娃脸有些凹陷,精致的眼睛也好似变大了似的。 费松冷叱,“赶紧看看,这东西怎么回事儿?” 裴袭夜没理会费松,因为从他过来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固定在一米之外的这偌大的发光草球上。 见裴袭夜不说话,费松直接迈步走过来,他不比裴袭夜高,但胜在壮实,乍一看比的上裴袭夜两个人。 “到底看出什么没有?怎么办?老子刚刚一刀下去,这大草叶子里流出来的都是血。”大嗓门的说着,震得裴袭夜耳朵都疼了。 拧眉,裴袭夜抬手揉了揉耳朵,“只要你闭嘴,本少就能研究出来怎么办。” “你、、、”费松瞪眼,若不是此前这种情况,他当真会吃了他一样。 裴袭夜挪动脚步,开始围着这发光的大草球转圈。他眸光深沉,看起来他好似懂了其中门道。 但其实,他真的不懂。从到了南方那第一个小镇上开始,他就一直在琢磨。第二个小镇他们绕了一大圈才走过来,那当真恍若地狱一般,地表黑漆漆的冒着气儿,随便往上面扔个东西,瞬间融化成泡泡。 第三个小镇更是惨不忍睹,接下来进山,那有一座山都坍塌了,更是震撼。 到了这儿,看到了这个发光发热的大草球,他也没办法了。在这外面一摸都烫手,不知里面什么模样了,他心底最坏的打算就是,里面的人都熟了。 147、坏事 围着发光的大草球转圈,裴袭夜的表情一直是深沉的,精致的眸子因着那亮光的照射,熠熠流光。 费松一直在他身后跟着,睁大了眼睛瞅一会儿裴袭夜,再扭过头看一会儿发光的大草球,神色自是焦急的。但瞧着裴袭夜那深沉的模样,他又不敢打扰。 又转了几圈,费松终于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想到办法没有?若是没想到,老子我自己来。” 裴袭夜扭头淡淡的看了费松一眼,“费将军打算怎么做啊?”这头脑简单的人就是好,凡事都可以放在嘴上说。 费松哽了哽,随后抄起刀,“砍!” 裴袭夜如同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几秒,随后后退几步,“费将军请。” “你、、、哼,你是装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其实你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等着看老子下手呢。老子这一刀下去,若是失败了你看笑话,若是成功了,你也能跟着研究这其中门道。别以为老子傻,老子我还真不砍了。”收刀,费松这番话倒是惊了裴袭夜。 笑起来,可爱好看的很,“没看出来,费将军还有脑子呢!真是可喜可贺,恭喜费将军有脑子了。”拱拱手,那模样更是气人。 费松瞪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裴袭夜不再理会他,继续围着大草球转圈圈。 “费将军,您先过来这边休息一会儿。或许北王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毕竟这在场的,只有他懂得。”护卫过来说话,这个时候不信裴袭夜也没办法。费松一个劲儿的跟在他后头,虽是着急,但也和捣乱无异。 费松气哄哄的走开,这边裴袭夜完全不理会,视线在个个巴掌宽的草叶上一一掠过,关于里面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草叶层层包裹的严密,根本就瞧不见里面,一层一层完整有序,让他都颇为讶异。 他实在是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他所学所看,都不曾有过这种。在他看来,这蛊的属性至阳至烈,对付役亡师这种至阴至邪的的确是最佳选择。 但,如何催动这至阳至烈的蛊生成,他则不了解,更是参不透。 血?难不成里面在以血催动?但岳楚人是女人啊,女人属阴。或许是丰延苍? 思及此,裴袭夜的表情有些玩味儿,或许,他不应该帮忙,让丰延苍流血流尽也未尝不可,他乐得看到那种场景。 抬手碰触一下那发光的宽大草叶,热烫的温度烫的他立即缩回手。 真的不知道里面是否也是这种温度?若是的话,那可如何受得了?不禁的有有点佩服起丰延苍来了,尽管那佩服仅仅一丢丢。 走了几步,裴袭夜甩开袍子前摆蹲下身子,挖了两下土,便感觉到了不一样。 眯起眼睛思考了会儿,随即又动手开挖,将土翻开,然后将手插进了泥土当中。 手指碰到了什么,裴袭夜眉心一皱,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手指。咬破了之后,血液顺着那破开的地方流了出去,像是泥土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吮一样。 “原来是这样!”裴袭夜恍然,随后将另外一只手也插进了泥土当中。 十根手指都有破损,血液也丝丝的流淌了出去,虽他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失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那边费松以及众人都看到了,纷纷走过来围住他。其余人不敢动弹,费松却是蹲了下来。 瞅了裴袭夜一会儿,随后也把手里的刀撇开,效仿他将双手插进了泥土当中。 一分钟过后,大草球发生了变化,那刺眼的光开始变暗,宽大的草叶上流过的金光也渐渐变弱,且草叶开始发黄,不再勃勃有生机。 仰着头,费松自是也瞧见了变化,“喂,怎么回事儿啊?” 裴袭夜皱眉,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瞧着这变化,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变化,貌似,他参合了一手,反倒坏事了。 大草球上的光快速的变弱,草叶也很快的枯萎,高高的草球慢慢的塌下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矮到了只有一米。 裴袭夜惊觉真的坏事了,立即抽出双手,扯着费松退后。 但已经来不及了,大草球枯萎,眨眼间变成了一堆干草趴在地上,草堆最上方,层层枯黄的干草间,一个人露了出来。 “是东疆那个孙子。”费松一眼就认了出来,随后就挥刀跃了上去。 然而,费松虽动作快,但刚落到了干草上,那趴在干草里面的人就站了起来。 正是东疆那个役亡师,但此时却完全恐怖慑人,整张脸扭曲变形,头发亦是如同一窝乱草。两只眼睛瞪大恍若窟窿似的直勾勾的瞅着费松,一时间惊得费松也忘记了动作。 “抓住他、、、、他不行了、、、”半人高的干草堆下,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虽是虚弱,但一听就知道,正是岳楚人啊! 费松愣了两秒钟,随后挥刀便砍,但那人却极快的躲开。跳下干草堆,很快的跑进了夜色当中。 下面的众护卫以及阎字军亲兵立即去追,费松也跳了下去,跑了两步去追,但又忽的停了下来。 返身走回去,扔下刀开始动手扒干草堆,他都忘了,岳楚人和丰延苍还在里面呢。 “妹子,你还好么?等一会儿,我这就扒开了。”费松一边扒着,一边大声的喊着。 “亏你们的帮助,我‘好得很’!”岳楚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是完全的反话。 “快别说了,这事儿你得找那姓裴的,是他不懂装懂。”费松倒是推卸的干净。 那一面,很快的就响起了反驳的声音,“费将军,本少还在这儿呢,你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那你说是不是你先把手插进泥土里的?我效仿你罢了。”费松大嗓门,整个黑夜都在回响着他的话。 “是你在催促本少想办法,本少还不是被你逼的?”裴袭夜理由颇多,使得费松也无言了。 “都少说几句,吵死了!”岳楚人的声音愈发的近了些,有气无力,更多的是烦躁。 费松闭嘴不言,裴袭夜也不说了,只是动手挖干草。 很快的,干草被刨开,被埋在里面多时的人终于露了出来。两个人一上一下,在上的那个是岳楚人,一身乱七八糟不用说了,脸色苍白,那睁开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怪异。 下面的人被岳楚人的头发挡着看不清,不过依据推断,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费松连滚带爬的过去扶着岳楚人起来,“妹子你没事吧?哎呀,勤王,你可还好?” 扶起了岳楚人,就瞧见了下面的丰延苍。那般俊美风雅的人,脸色煞白,漂亮的凤眸也闭上了,手脚上缠绕着枯萎的干草,看起来更是狼狈。 “他没事,只是晕了。”岳楚人顺着费松的力道坐到了旁边,抬手拂开散乱的头发低头看着晕过去的丰延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是很遗憾没有弄死那人,但好在他们都活着,莫名的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一旁,裴袭夜站在那儿看着她,精致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妹子,你真的没事?看你不太好啊。”费松蹲在她面前,瞧着她红红的眼睛苍白的脸,很是担心。 “我没事。裴钱货,你不坏我的事难受是不是?”岳楚人也没回头看他,视线聚焦在丰延苍的身上,虚弱的冷叱。 裴袭夜哽了哽,“我只是想帮忙。”语气绝不是与费松说话那般,也没了底气。 岳楚人无语,“帮倒忙吧!”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们在里面什么情况,我一度认为你们已经熟了。”裴袭夜有些激动,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解说。 “你白痴啊,我们能熟了?”终于扭头瞪视他,看见他,岳楚人肚子里的气更大了。 “我以为啊!”裴袭夜很有理,看的岳楚人很想揍他。 扭回头不再搭理他,岳楚人呼吸幅度加大,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花。 “妹子,现在怎么办?他们已经追过去了,若是追到了,能不能杀了他?”费松问道。 岳楚人摇摇头,“不一定,他没那么容易死。” 费松抬手拍了一下地面,“都怨我。” “算了,或许是他命大吧。接下来再想办法吧,不过他一时难恢复,亏损很大。”事已至此,岳楚人又能如何? 费松点点头,看向依旧还在晕着的丰延苍,“妹子,勤王就这么晕着没事吧?” “没事。”岳楚人抿嘴,随后俯身凑近丰延苍,抬手捏住他的鼻子,睁大了眼睛瞅着他。 那边裴袭夜看着,脸上毫不掩饰的浮起嘲讽。 被捏住鼻子多时,丰延苍有了反应,眼睛动了动慢慢睁开,一边抬起手抓住了岳楚人捣乱的手。 “醒了?怎么样,感觉如何?”看着他,岳楚人轻笑,苍白的脸配上那样的笑,看起来格外惹人疼爱。 纤薄的唇无意识的上扬,丰延苍眨眨眼,“还好,好像睡了一觉,睡觉的地方还很热。” 岳楚人噗嗤笑出声,“是啊,都快熟了。” 抓着她的手不松开,丰延苍呼吸清浅,“他死了么?” 岳楚人摇摇头,“没有,跑了。” “命不该绝。”丰延苍稍有遗憾,因为一早岳楚人就说过他不会那么容易死,所以他倒是也接受的了。 “嗯,你起来吧,费大胆与裴钱货都在。承蒙他们相助,他才那么快的跑了。”拉着他的手用力,丰延苍也顺着她的力气坐了起来。 “勤王,您还好么?”费松耸了耸肩膀,那魁梧的身体配上那样的动作看起来很搞笑。 转头看着费松,丰延苍那如影随形的风雅气度犹在,“费将军,北方如何了?” 一见丰延苍并没有怪他,费松也轻松了许多,敞开了嗓门道:“几场大战都是大捷,末将离开时,咱们已经攻下五座城池了。天水关,现在已经是咱们的地盘了。” “是本少的地盘。”费松的话刚落下,一道略显风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美好的气氛被打破,岳楚人与费松同时瞪眼瞅他,裴袭夜傲慢的扬起下颌,他这话说的相当理直气壮。 丰延苍却不理会,而且完全当做没看到他一般,“有阎将军在,自是无往不利。” “那是,将军的每个作战计划都完美无缺,不似某人,做了一次主,就害的东疆那个怪物跑了。”费松意有所指,那边裴袭夜报以冷哼。 “是他命不该绝,本王与王妃早就有心理准备。”丰延苍淡淡的说着,两相相比,气度自是见高下。 岳楚人晃了晃被他抓着的手,“别说了,咱们去休息休息。费大胆,我俩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去给弄点来吧。” “好,我这就去。”费松立即站起身离开。 两个人站起来,各自的打扫一下身上枯萎的干草,双双环顾了一下干枯的草堆,心有所感。 “这么多草。”对于丰延苍来说,心内震撼自是无法形容,岳楚人以血,居然催生了这么多的草。 “嗯,够烧一晚上了。”岳楚人点点头,俩人牵手离开,独留裴袭夜站在草堆上,看起来孤独又尴尬的很。 一处避风的地方,岳楚人与丰延苍相携的在平坦的大石上坐下,互相的给对方摘掉身上的草,又重新把头发绑起来,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费松很快就回来了,提了两只兔子,又弄了一捆柴,抓了把干草来点燃,快速的弄了一堆篝火。 裴袭夜不知何时晃了过来,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坐下,精致的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视线在篝火与对面的两个人身上转悠,眸子幽深,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们还没回来,也不知到底追上没有?”费松提着已经剥了皮的兔子走过来,一边架在了火堆上,一边嘟囔道。 岳楚人靠在丰延苍的肩膀上,听到费松的话扯了扯唇角笑笑,“恐怕追不上。” “唉,真可惜。”费松蹲下拍了一下大腿,十分可惜。 “没关系,下次绝对不会让他逃出生天。”岳楚人抬头看着丰延苍,他的侧脸很好看在,只是此时有些苍白。 “你这些秘术,都是你师父的《元蛊札》中记载的?”裴袭夜突然说话,语气深沉。 岳楚人挑起眉尾看向他,“怎么?你也惦记着呢?” 裴袭夜轻叱一声,“若是咱俩联手,他绝对逃不了。” 岳楚人撇嘴,满眼嘲讽,“是么?那你刚刚不是也帮忙了?结果呢?帮了倒忙。” “因为本少并不知你到底是如何做的,若是细细了解,肯定不会这么着急鲁莽。”裴袭夜很有理的反驳,是她太抠门了。 “天知道。不是想看么,给你。”刷的从怀里掏出给那役亡师展示过的《元蛊札》撇了过去,裴袭夜抬手接住。 捏着那本《元蛊札》看了看封面,眉峰微蹙,“这么新?”按理说,应当很破旧才是。 岳楚人轻叱不语,躺在丰延苍的肩头等着看好戏。 裴袭夜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又翻,还是空白的。快速的翻开整本,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假的?”抬头看着岳楚人,裴袭夜摆出被骗的表情。 岳楚人懒散的眨眼,“我从来没说过它是真的啊。” “这是你用来骗他的?”裴袭夜明白了。 “没错。《元蛊札》早就不在了,可以说消失于这个世界了,便是他翻遍所有的地方,也找不到。”这确实就是用来骗人的,而且骗的很成功,这两个都想得到《元蛊札》的人都被骗了。 裴袭夜深呼吸,精致的眸子讳莫如深,他潜意识的认为,《元蛊札》必定是被岳楚人毁了,但她都记得,都记在她脑子里了。 丰延苍神色淡然,凤眸漆黑,纤薄的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黑夜中透着一抹别样的诱惑。 费松看笑话似的看着裴袭夜,不时的配上一声极具嘲笑的轻哼,在场四个人,分成了两个团体,裴袭夜独自一团。 兔子还未烤熟,去追人的勤王府护卫以及阎字军亲兵都回来了。几个人负了伤,但还是空手而回。 岳楚人与丰延苍神色淡然,因为他们俩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费松看了看他们,狰狞的胡子抖了抖,“就知道你们追不上。” “回将军,他直接跳进了桐江上游的瀑布了。我们在下游等了许久,但都没等到。”阎字军的亲兵回答,也是很懊恼的。 “猪脑子,你们不会下水去找啊。”费松大声呵斥,几百人站在那儿低着头一同听着。 “行了费大胆,我的兔子好了没有,我要饿死了。”岳楚人适时出声,费松也果然不再训斥了。 “差不多了,再烤一会儿,烤出油了才好吃。”转身给摆弄篝火上方的兔子,一众护卫和亲兵也终于不用再听训了。 岳楚人倚靠着丰延苍,看着费松那魁梧的身体站在火堆边晃荡,也忍不住的笑。偏头看着丰延苍,“真有意思。” 丰延苍轻笑,“那你还拦着他?让他再骂一会儿,你再多看看笑话。” “自己都没做到还要求别人,太没说服力了。就像勤王,这次失败了,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真让我刮目相看啊。”眼睛没那么红了,看起来也晶亮了许多。 丰延苍低头看着她,漂亮的凤眸里都是笑,“我会努力的,让你一直刮目相看下去。” “嗯,我等着。”点点头,两个人近距离的对视着,在外人看来那场面相当腻歪。 裴袭夜坐在对面,中间虽是隔着一堆篝火,但他又不瞎,看的清楚。 “咳咳,不想知道你儿子如何了?”这句话一出口,那两个人果然不再对视腻歪了,好使的很。 岳楚人眸子闪闪,“你把他供起来了吧,我不担心。” 裴袭夜哼了哼,“那是,本少亲手接生的,自然要对他好。” 丰延苍脸色冷了冷,“或许该与北王说说,偷窃本王孩儿的事了。” “偷窃?这话太难听了。本少只是把他接走照顾他罢了,再说你们俩整日处在危险当中,若是连累了他受伤害怎么办?本少是在保护他。”裴袭夜振振有词,仰着下颌,十分有理。 岳楚人冷哼,“少美化自己,现在我们没时间与你算账。待得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非废了一只手不可。” 裴袭夜晃了晃头,“好啊,本少等着。”笑,梨涡浅浅,看起来很欠揍。 丰延苍收回冷冷的视线,风度犹在,与那个兀自洋洋得意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岳楚人也绷着脸,瞧着他那样子就恨不得给他一脚,在他那张得瑟的脸上印上一个大脚印儿,让他得瑟! “兔子好了,来,妹子快吃。勤王,你也来,看起来可能不太好看,但绝对干净。”费松提着插着棍子的两只兔子过去。给岳楚人很顺利,但轮到丰延苍他却有点窘迫。 丰延苍却没有说什么,接过,还道了一声谢。 费松摸摸头好似还有点不习惯,岳楚人在一边轻笑,丰延苍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这样的,忽然变了一点,还挺搞笑。 对面裴袭夜冷眼看着满眼不屑,“虚伪!”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有武功又怎么能听不到,不过却是没人理会他。 休整一夜,翌日所有人都恢复了许多。 伤兵都聚集在一处由着那时火药开出的山路直接返回大燕不随着大部队走,几百人以及群兽浩浩荡荡的顺着山林北上。 无需昨夜追人的护卫指路,通过气味儿,岳楚人就能知道那役亡师走过的路线。他受了大创,一时半会儿的难以恢复。 岳楚人想在这期间找到他,以彻底的绝了后患。 在茂密的山里走,前后都是人,左右的林间群兽相随,整个山里都是响声。 群兽也能闻得到味道,有时嗅到稍浓的味道,它们就会发出叫声,似在禀告岳楚人它们有所发现。 太阳升至中天,终于抵达了昨日那人逃走的地方,瀑布。 轰隆隆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这里的瀑布直通桐江,桐江进入东阳,不知,他是否逃出了山林。 148、仙人洞 踩着脚下凸起的石块,一行人于瀑布上方行走。 远处百米之外,便是湍然而下的瀑布,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便是人与人之间说话,也要大声才行。 昨晚那人就是从这里纵身跳下去的,往下看一眼,那深水潭不见底,又因着不断落下去的水溅起白色的浪花儿,看着不禁眼晕。 那人身上的味道在这里就断了,因为水的关系,将那味道冲刷的一干二净。 停下,一众人都站在这瀑布上方,远远地看着,玄之又玄。 “在这里找不到,我们下去吧。”摇摇头,什么都闻不到了。不止是她,便是兽群也找不到了。 “能从这上方跃下去,勇气可嘉。”丰延苍淡淡的看了一眼下面,轻声道。 “没办法,他若是不跳的话,难逃一死。”岳楚人轻哼,若是她的话,她也会跳的。 费松则不以为然,“我若是跳下去,最多翻几个跟斗,小意思。” 站在后面不远处的裴袭夜不客气的嗤笑,引得费松不满瞪眼。 “行了,知道你皮厚。咱们走吧,不能在这儿磨蹭了。”岳楚人轻笑,随后牵着丰延苍返回。 一行人快速的离开瀑布顶端,绕路走到下面的深水潭,人不及动物走得快,他们还未走下去,就听到了兽群发出的叫声。 “有发现。”岳楚人挑起眉尾,后面的护卫立即快速的冲过去。 快步的奔过去,十几只野兽在围着一处空地转圈,另有一群野兽则朝着山顶跑了上去。 岳楚人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他在这儿停留了很久,朝山上去了。” “追。”费松一嗓子,一众人朝着山上冲了上去。 岳楚人丰延苍以及裴袭夜则留在了最后。 丰延苍面色淡然,岳楚人和裴袭夜互相看了看,都颇为不顺眼的模样,这二人一直未发生过什么明显的冲突,不知为何暗暗斗气。 “你还不打算告诉本少《元蛊札》里的秘术?告诉了本少,咱们俩强强联手,不是能更快的解决了他?”那两人在前,裴袭夜在后一米处,扬声道。 “我自己就成,不劳烦北王殿下了。”岳楚人哼了哼,他若真的也会了那些秘术,日后不是更嚣张了? “你是担心本少日后用来对付你们大燕吧?放心吧,本少虽恃强,但绝不凌弱。”裴袭夜仰着下巴,这话说出口脸不红不白。 “呸!这话应该换过来,我们很强,但不凌弱。”扭身啐了他一口,岳楚人的鄙视很彻底。 裴袭夜抬手抹抹脸,虽脸上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很喜欢做样子,“真脏。” “那比不上你心脏。少和我废话,现在跟我谈什么条件也没用。待得我弄死了他,我就成了天下第一了,谁也别惹我,谁惹我弄死谁,包括你。”又回身,指着他恶狠狠的说道。 裴袭夜扬了扬眉尾,“好怕啊。” “哼。”岳楚人冷哼,转过头去拉着丰延苍继续往山上走,后面裴袭夜不时的瞪眼,却是什么都没再说。 很快的翻过了这座山,但仍旧没有那人的踪迹,群兽跑的极快,人根本就难以追的上。 “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他跑远了。”往山下走,走在最后的裴袭夜开口道。听他话中的意思,好似很埋怨似的,但看他的步伐却是格外的闲适,因此可以得出鉴定,他就是没事找事儿。 岳楚人与丰延苍都不理会,两个人十指紧扣,至始至终并肩同行。 “你可还闻得到味道?”丰延苍是什么都闻不到,但岳楚人的鼻子却是不同,和那些奔跑的野兽一样敏感。 岳楚人点点头,“闻得到,淡淡的,但肯定是他。” “若是昨晚就来寻找的话,或许他不会跑远。”丰延苍轻叹。 “那也未必,昨晚兽群也跟着追来着,但他应当是在水下藏了很久才上来,便是我一早的也跟来,也根本就找不到他,没准还会走偏路。”岳楚人却不这样认为,今日的时机才是最好。 丰延苍唇角上扬,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言之有理。” “哈哈,说不过我就说我有理,虚伪。”歪着身子撞他一下,岳楚人那一身破破烂烂,却是别有风情。 “实言。不过现在应当再询问一下王妃可有嘱咐,再次遇到他,咱们都有什么作战方案?”上两次的作战方案都是岳楚人定的,他只是遵命令行事。 岳楚人想了想,“咱们现在人多,比在悬崖那次要更有利的多。再说,他已经大受损了,所以咱们可以拖他。拖得他耗费了所有力气,我再出手。他将身上多个脏器都换了,没那么容易死,那咱们就给他来了灰飞烟灭。” 丰延苍还未开口,后面某人拉长了声调,“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耗费掉他所有的力气,你真当他是纸糊的?怎的越来越笨,难不成真是近墨者黑?”怪声怪调,他这话不止骂了岳楚人,又连带的讽刺了她身边的人。 岳楚人回头瞪眼,“那你有什么好招数说来我听听?” 裴袭夜微扬了扬下颌,“依本少看,咱们双双联手比较稳妥。” 岳楚人冷眼轻叱,就知道这货没什么主意。 “北王肚子里的货确实多,就是被虫子蛀了不少,北王或许该多吃点驱虫药才行。”丰延苍语气淡淡,更加强有力的讽刺他就是个草包。 “那也绝对不如勤王,太过虚伪的人,会惹怒老天的。老天若提前把勤王你收走,不是可怜了勤王妃?”这话完全是他的心声,说的‘情真意切’。 岳楚人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回身扔他,裴袭夜刷的接住,笑眯眯的啧啧两声,“这定情物虽是不值钱,不过本少不计较,收下了。” 拿他没招,岳楚人也不再理会他,拉着丰延苍脚步加快,就当身后没那个人。 翻过了几座小山头,依旧没有追赶上,但却十分意外的在一个较高的山巅上看到了极远处一块平地上的两小波军队在打斗。 除却岳楚人这没武功的,其余的人都看清了。 费松尤为激动,“是将军!” “阎靳?”岳楚人诧异,在这山里奔波的,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哪里了。但最北方现在应当还是有冰雪的,这里显然还属于南方,但阎靳怎么也到这儿了? “诶?王爷将军快看,那马上的是不是东疆那个怪物。”战马缭乱的,一护卫瞧见了一人,立即喊道。 众人都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又是除却岳楚人都瞧见了,果然是。 “快,咱们过去。”费松大喊了一声,第一个跃下了山头。 后面众人陆续的跳下去,丰延苍抱着岳楚人也很快的跳下去,之后便是他抱着她飞速前行。于茂盛的林中穿梭,岳楚人将脸埋在丰延苍的怀里,蓦地有树枝会抽打到她,很疼。 虽在那山巅上能看得到那边的场景,但若是过去的话,却是很远。 奔波的丰延苍呼吸又开始不稳,却还是没走出山林。兽群跟随,天上金雕与他们同速,距离那两军交战的地方也越来越近。 终于出了山林,丰延苍的喘息极其的重,岳楚人也感觉到了沙沙声褪去,抬起头来扭头看过去,大约四五百米之外,便是仍旧在打斗的两伙军队。 大燕那方的是阎字军的亲兵,他们的特点便是长刃在手,不举盾牌。对方东阳的兵将也十分强悍,战斗力格外的强,而且明显的在保护那一直在中间的马上之人。 那人通身包裹着残破的披风,头上罩着兜帽,兜帽坏了好几处,看起来像个乞丐。 从山林中跃出来,一众人直接杀了过去,丰延苍揽着岳楚人没有靠近,却是站在外围仔细的观瞧。 他们的出现,一直在战圈中的阎靳自是也看到了。打马后退,随后调转马头直奔丰延苍与岳楚人而来。 一身劲装,将那挺拔的身材包裹的结实,剑眉星目,墨发束后,如影随形的冷漠萦绕周身,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勤王,勤王妃,你们没事吧?”反正看着是很不好,尤其岳楚人,简直如同乞丐、、、、 “好得很。阎靳,你在这里碰上他们的?”岳楚人眼睛很亮,阎靳若不是在这里挡了一道,或许那人就跑了。 “没错,看那人打扮古怪,便觉得不对劲儿。那就是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对付的人吧?”阎靳跳下马,步伐沉稳,每一步都是凛然。 “就是他。这次决不能让他跑了。”岳楚人上前几步,扭头看着那边,东阳的军队已经被围住了,当真是插翅难飞。 朝着那边走过去,岳楚人一边摸着腰间,裙子破了,勾到了手指,岳楚人也没时间在意,胡乱揪扯着裙子,终于将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身后有人快速的追上来,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随后轻笑,“抱着我。” 丰延苍唇角微弯,“走。”单手揽住她的腰,下一刻脚下生风,两个人快速的消失在原地。 战局已接近尾声,阎字军以及勤王府的护卫将东阳的队伍分散隔开,那被牢牢保护在中间的人也露了出来。 丰延苍与岳楚人直奔那人,那人自是也看到了,从马上跳下来,返身要逃。 然而,去路早有人在堵着,就是裴袭夜。 他自从山上下来,就跑到了这边等着,因为他就知道,他得从这儿逃跑。 甩了甩袍子,裴袭夜笑得可爱,精致的眸子也熠熠流光,“巧了,咱们又见面了。” 残破的兜帽下,那张被高温烤炙的脸紫红的,颧骨鼻子的地方被烤坏了,皮肉肿胀纠结。 那双眼睛赤红深陷,艳阳高照下,更是恍若两个黑窟窿。 “让开。”声音沙哑,不复那时不男不女的音调,他的嗓子也被烤坏了。 “那要问问你身后的人同不同意了。”视线穿过他看向他身后,丰延苍与岳楚人已经到达。 “想跑?这次,你跑不掉的。”岳楚人冷哼,抬手朝天上扔了一样东西,接触阳光,砰的爆开,金色的小火花掉落,噼里啪啦的砸在他身上。 裴袭夜动手,以极快的速度直击他面门。 然而,他虽是被头上的金色小火花喷溅到,但反应仍旧很快,残影闪过,他躲过了裴袭夜的第一招。 裴袭夜继续攻击,这边丰延苍单手揽着岳楚人,另一只手自腰间抽出软剑,与裴袭夜联手合击。 这二人联手,都是要命的招式,被丰延苍单手揽着,晃得她晕头转向更别提趁机偷袭了。 “我上你下。”裴袭夜喊了一声,下一刻岳楚人就被甩了出去。 踉跄的差点趴在地上,一只手拎着她的背心把她拎了起来,十分及时。 站稳,这才看清了拎住她的人是谁,正是阎靳。 撩开挂在眼睫上的发丝,岳楚人无语的叹气,“这俩人杠上了。”转过身去看,那三个人已经打的难解难分了。 丰延苍和裴袭夜不止是联手,互相之间还在较着劲,这仗打的就更有意思了。 后方的战斗几近完结,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只看着他们三个人交手,众人也是轻松又激动的看热闹。 “将军,咱们动手吧?”费松看了一会儿有些忍不住,这会儿抓那个怪物要紧,要斗气切磋,可以在别的时间。 阎靳神色淡漠,听闻费松的话,他扭头看了一眼岳楚人,岳楚人也扭头看他,两人对视,在这个时候莫名的有点怪。 俩人同时的收回视线,都没有说话,那边费松着急的几欲抓耳挠腮,他是看不下去了。提刀,还没等迈步,那边一道黑影忽的窜出去,下一刻身后的护卫阎字军立即出动,岳楚人什么都没看清,身边的人就已经没了。 一阵风吹过来,腰间一紧,丰延苍揽着她快速的消失在原地。 抱着他的颈项,岳楚人这才回神,“跑了?” “嗯。”丰延苍回答,听那声音貌似很不爽。 “你们俩人联手都让他跑了?平时自我夸赞的跟什么似得,如今也不怎么样。”这边岳楚人无语的冷叱着,那边他们已经重新进入了山林之中。 “对不起,不过这次他跑不了了。”丰延苍并没有说是裴袭夜的不对,只是道歉,很容易的让人心里的气就消了。 “我知道,这么多人能让他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岳楚人趴在丰延苍的颈窝,他身上有丝丝的汗味儿,但是很好闻。 人声兽群声,所有人都在追赶,他已经跑不了了。 径直的向北方跑,他或许是慌不择路,众人追赶,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他们正接近什么地方。 然而,当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处光秃秃的石山,百米之高。那役亡师踉跄的往上奔,下面众人陆续跃上石山追赶。整个石山当真是没有一棵植物,光秃秃的,且凸起的石头较多,坡度较陡,平衡力很差的人走在上面很容易滚下来。 “将军,这是仙人洞啊!”蓦地,一阎字军中的亲兵大喊,刚随着丰延苍攀登上山的岳楚人一个激灵,仙人洞、、、、 “他跑不了了。”费松大吼一声,以手中的大刀支地,跳跃着攀登追赶。 “快,小苍子,不能让他跑了。”一种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岳楚人直觉,这次若是抓不到他,那就真的抓不到了。 丰延苍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步伐加快,朝着山上快速的攀爬。 从他的步伐上来看,他已经不行了。但还是第一个爬上了山顶,脚下一软,踉跄的跌倒。 后面,一众护卫最先追上,接下来是阎字军的亲兵,几百人堵住了他的退路。 石山顶,一个黑漆漆的大洞赫然而立,这大洞直通石山中心,下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里面。 山顶的面积不大,他连滚带爬的后退至那大洞旁边,单膝跪地,睁着恍若两个黑窟窿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们,大口的喘着气。 终于上来了,岳楚人从丰延苍的身上跳下来,推开众人走到最前。 一眼看到他身后那黑漆漆的洞口,岳楚人心底那莫名的不安愈发的汹涌。 丰延苍走至她身后,漂亮的凤眸亦是注意到那儿,在他心里,这地方也十分危险。 除却这两个人,别人却不明白。 “来,跟着老子擒住他。”费松大力的甩了甩手上的大刀,作势要过去抓人。 “慢着!”岳楚人开口,成功的喝住了费松的脚步。 “怎么了?”费松不解,眼睛睁大恍若俩铜铃。 岳楚人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随后将视线转到那已经蹲在洞口边缘的人身上,“你认为,你能像他一样神奇的消失躲过一劫?” “当然。”他那黑漆漆的眼睛幽森的,恍若恶鬼的眼睛。 “你不会那么幸运的,你若是跳下去,死路一条。”虽是如此说,但岳楚人心里十分没底。她不知道他若是跳下去也消失了会给那个世界带来什么,或许是毁灭性的。 “总要好过被你们如同恶狗追赶好得多。”他的嗓子被烤坏了,说话时沙哑的很。 岳楚人轻笑,“恶狗?相比之下,谁才是恶狗你心里明白。你不是想要这个么,你过来,给你。”拿出那本山寨的《元蛊札》,岳楚人想以此诱惑他远离那个洞口,只要他能走过来一两步,她就能制住他。虽她向前一步一样可以制住他,但她不敢往前走。 看见了那本《元蛊札》,他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这个东西对他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似乎也有些心动,身子动了动,但下一刻却又停住了,“对我没用了,你留着吧。” “你真不要?那我可给裴袭夜了。”说着,将书递给了一旁的裴袭夜。 裴袭夜明知那是假的,稍有不屑的哼了哼,但最后却还是伸出了手,配合她演戏。 “慢着!”眼见《元蛊札》落在了裴袭夜的手里,他突然大喊。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你还是想要,你过来,过来就给你。”将书收回,她抬高了手将那本书递到了半空。 他距离他们不过三四米,如此近,那本书在风的吹动下也摇晃着,他的眼睛似乎都发光了。 裴袭夜双臂环胸的冷笑,“你不要的话,本少可要抢了。” “抢?哈哈,你可以抢。你们如此害怕我跳下去,恐怕是这下面有秘密。你师父在这里消失,但他后来完好无损的出现并且把《元蛊札》交给了你,那么这下面必定有秘密。你不想让我知道,但我偏偏想知道。”他站起身,说完大笑着。因着脸上被烤伤,这样一笑更是瘆人。 岳楚人绷了绷脸,“他从这里逃出来没过多久就死了,正常人在里面也承受不了多久,你若是真的想试试,那我不拦你。”收回手,岳楚人又换了一种方式。 然而,他已然不相信任何话,视线在岳楚人手里的《元蛊札》上固定了一会儿,而后猛的转身跃了下去。 众人呼啦啦的扑过去,但什么都没抓到,漆黑的洞深不见底,此时太阳偏西,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阎靳一马当先也试图跳下去,这边一直没挪动脚步的岳楚人一眼看到立即喝止,“阎靳,不要跳。” 阎靳回头看她,她苍白的脸上有几许刻意掩藏的恐惧,让他不由得一愣,更想知道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丰延苍挪动了一下身体,面对着岳楚人,抬手抚摸她的脸,一边低声道:“你认定他会消失于这个世界?” 岳楚人点点头,“不信的话,咱们在这里等,看他到底能不能再出现。” “好,若是他能爬上来,就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往后你也不用怕这个地方,或许,还可以带着我下去一游。”她的恐惧很明显,那是对离开这里的恐惧。但丰延苍又何尝不恐惧?若这个地方有魔力,感知到岳楚人的不同把她带走,他怎么办? 裴袭夜远远的站着,看着这一切同样满眼讳莫如深。刚刚岳楚人的那番话三分真七分假,但她又确实对这仙人洞态度奇怪,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149、偷回来 太阳缓缓落山,这石山仙人洞也显出不同来了,那幽深的洞中,泛着幽幽的五彩斑斓的光,相当绚烂。 没人见过黑夜里的仙人洞是什么模样,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无不讶异。 山下,岳楚人倚靠着树干仰头看着那石山顶,那幽幽的光看的她心里难安,太过怪异。 山顶一群人在等着,等着看那下午跳下去的人能不能上来。随着下面开始发光,在那洞口也看清了下面,不过什么都看不到,别说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别看了,过来吃东西了。”丰延苍走过来,幽暗的光线中,他恍若从天边上走下来的。 扭头瞅着他,岳楚人撅嘴,“他不见了。” 漂亮的凤眸浮起暖暖的笑,“不见了就不见了,你若是真的害怕这地方,那我把它填了如何?” 睁大眼睛,“填了?这不是道门的地盘么?可以么?”这地方属于东疆和大燕的交界,两国道门的道士都跑到这里来升天。 “有什么不可以?别多想了,回头,我就派人把它填了。”抬手揽着她的肩,她的裙子破破烂烂的,乍一看她像个乞丐,不过在他眼里还是漂亮。 “嗯,填了吧,免得我总是想。”岳楚人转身钻入他怀中,环抱住他的腰紧紧地抱住。 搂着她,丰延苍深深吸气,“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听么?” 眨眨眼,岳楚人仰起头瞅着他,“什么好消息?” 丰延苍唇角弯弯,垂眸看着她,漂亮的眸子里都是笑,“儿子已经被找回来了。” “真的?”眼睛睁大,岳楚人微微歪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坐在篝火旁的裴袭夜,瞧着他那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真的,从见到他来了这里之后,我就派人去了。他留下许多人看守,但还是没守住。”丰延苍无声的轻笑,他暗中做的事有很多,但向来只会告诉岳楚人成功的。 岳楚人眸子晶亮,“太好了,这回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所有的事情都完结了,她也该跟裴袭夜算算账了。 “手下留情,待得将东疆打下来之后你再下重手也不迟。”云淡风轻的说着,但那话语却很无情。 岳楚人撇嘴,“就知道你没什么好心眼儿,明儿咱们回去,我想儿子了。”很想很想,她记忆里始终是他刚满月时候的模样。小孩子长得快,变化也大,也不知他现在什么样儿了。 “好。”抚摸着她的头发,丰延苍低声答应。 “王爷,将军,你们快来看,这下面有东西。”蓦地,石山顶上传来一声护卫的高喊,以及其他人惊异的呼声。 岳楚人一愣,下意识的后退。 丰延苍扭头看了石山顶一眼,随后抚着她的背心,“没事,我去看看。” 岳楚人紧紧贴着大树,幽暗的光线下,她的脸也有些发白,“你小心点儿。” 丰延苍点点头,“别怕。”话落,他转身走向石山,那边阎靳与费松早就上去了。 裴袭夜走了几步,复又转头,很精准的找到了藏在树下的岳楚人,精致的眸子动了动,随后转身朝着她走过去。 “你不上去瞧瞧?”看着她发白的脸,裴袭夜的脸上带着玩味儿,他就知道肯定有秘密。 “没什么好瞧的,你若新奇,何不上去看看?”岳楚人没好气,似乎他们俩很少有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本少不想上去瞧,更想听你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他靠近了一步,流光熠熠的眸子在她的脸上转。视线触及到她的唇,眸光不禁变了变,心头也抽搐了下。 看着他,岳楚人也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转过脸瞧着那石山顶,五彩斑斓的幽光,她心里十分抗拒。 “那下面的石头包括泥土都与外面的不一样,人根本就承受不了。你应当是见过我的黄泉水,那下面的任何一种物质都与黄泉水无异,不论是人还是其他东西,下去了就别想再上来。”杜绝他的好奇心,岳楚人胡乱的说着。但有一点很明白,下去了就回不来了。 裴袭夜微微眯起眼睛,“你师父不是逃出生天了?” 岳楚人哼了哼,“谁说的?我立誓承认过了?你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去试试,看看还能不能回的来?”抿起唇角,那笑很坏,又凉飕飕的。 裴袭夜看着她的脸判断她这番话是真是假,不过这次他可是没看出假来,想必她说的是真的。 石山顶,一抹白影翩翩跃下,岳楚人唇角弯弯,“我丈夫回来了,你赶紧滚蛋,否则他会揍你的。” 裴袭夜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轻叱,“胜负未分,谁揍谁还不一定呢。”虽是如此说着,不过却是走开了。眸子有些阴郁,同时又夹杂着几分受伤。丈夫?唉、、、、 丰延苍很快的回来,岳楚人不眨眼的瞅着他,也是很想知道他都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看见他了。”丰延苍淡淡的说着,但表情却有些讳莫如深。 岳楚人微微眯眼,“然后呢?” “那最下面发光的石头好像镜子,能照的到洞口的我们,但又照的到别处。”他拉着她往黑漆漆的山里走,一边说道。 “别处?”岳楚人好像猜到了。 “是一座山,他躺在山里,应当是晕过去了。画面不清晰,看不到除了那座山四周还有什么。说不定,真的是你以前那个世界,你、、、要不要去看看?”丰延苍的脸上没一丝笑意,眉峰微蹙,心中更加坚定必须要把这仙人洞填了。 “不要。”岳楚人直接拒绝,她才不要去,她害怕。 “真的很神奇,从没想过,这仙人洞竟是这样一处神奇的地方。”关键这地儿被道门誉为圣地,除了道门的人,谁也不会来这里。道门兴盛几百年了,谁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过这里。 “在我看来不是神奇,是可怕。明儿咱们赶紧走吧,我不想在这附近转悠了。”林子里漆黑的,兽群在不远处,漆黑却是不平静。 “好。”丰延苍微笑,她说害怕,其实他是高兴的,那证明她不想离开他。 一夜过去,几百人在石山顶看了一夜,随着天色转亮,那石洞里的五彩斑斓也消失了,又变成了黑乎乎,没有任何东西出来,更别提那个昨日跳下去的人了。 从石山顶下来,大部分的人都很兴奋,这样神奇的事情谁也没见过,这次亲眼见证,不兴奋都难。 “妹子,你咋没上去瞧瞧?太神奇了,我估计那可能真是升天的地方,直接上天了。”费松睁大牛眼,大声的说着,震得人耳朵发麻。 岳楚人定定的看了他两秒,“你别想着往里跳啊,跳下去就回不来了。” 费松大笑,“我还没活够呢,怎么会往里跳?不过等到日后老了倒是可以想想,重病缠身太痛苦,不如跳进去来的痛快。” “跳进去死无全尸?那嫂子和两个小侄儿不得哭死?你就别想了,我也不会同意的。”岳楚人冷叱,费松倒是真的正色听着了。 “妹子,昨儿那怪物说你师父就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真有这么回事儿?你师父是谁啊?”费松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前前后后的人,不禁的都注意到了这边儿,等着岳楚人解释。 岳楚人眨眨眼,随后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丰延苍,他也在看着她,晨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看起来格外温暖。 “我师父是谁,这是个秘密。不过他确实是跳下了那个仙人洞,但他没有逃出来,而是被一把火烧死了。”话落,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这地方我看着不舒坦,总是会想到我师父的惨死,所以,日后就把它填了吧。”淡淡的说着,听得一众人侧目。 “别想了,过几日我就派人填了。”丰延苍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给填上这仙人洞演出了一个合适的戏码。 裴袭夜没做多想,因为他完全相信昨日岳楚人给他的‘真相’。反倒阎靳却心存疑惑,特别他刚刚注意到岳楚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轻松与愉悦,那哪里是想到师父惨死该有的表情? 时至晌午走出山林,就有一众兵卫早就等候在群山外了,是北疆的兵将,个个彪悍的恍若一面墙,狂风都刮不倒。 岳楚人任丰延苍牵着往阎字军的亲兵准备的马儿那处走,一边扭头看着裴袭夜与自己的兵将会和,她猜想,用不过一分钟,他就会知道丰年非已经被偷回来的事儿了。 果然的,一个亲卫附耳给他说了几句,他的脸马上就变了。岳楚人笑出声,真好玩儿。 或许是岳楚人笑得声音太大了,那边裴袭夜猛的扭过头来瞪着她,岳楚人眨眨眼,那模样调皮又气人。 裴袭夜瞪着眼睛,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严重,猛的抬手指着岳楚人,“小偷。” 岳楚人停下脚步反手指回去,“这话形容你才对。” 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这俩人,不明白怎么转眼间又杠上了。 “他现在根本就离不开本少,你把他偷回去,他会不适应生病的。”气冲冲的走过来,裴袭夜倒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岳楚人双臂环胸站在远处等着他,身后,丰延苍牵着马慢步走过来,漂亮的凤眸里满是笑,那是胜者的笑。 近处,费松睁大了眼睛瞅着,不明所以。阎靳满身淡漠,看似不关心,却一直都在仔细倾听。 “你痛快的把他还给本少,没了本少他肯定会生病。”走到岳楚人面前,裴袭夜瞪着眼睛吼。 岳楚人挑了挑眉,“我还要多谢你这个小偷的关心,不过正巧我这个做母亲的医术高超,什么病都不成问题。” “你、、、、好,你不还给本少,那就守得严严实实的,否则,一有机会,本少就会把他抢回来。”抬手指着岳楚人,那指头差点戳到她鼻子。 岳楚人抬手拂开他的手,一股白烟自她手中飘出来,下一刻,裴袭夜顿感腿软,摇晃了两下,砰的倒地。 远处的北疆兵将迅速冲过来,阎字军立即摆开阵势,现今两国合作,却仍旧不免暗地里大家剑拔弩张。 “让他们过来吧。”丰延苍开口,阎字军立即退开,北疆的兵将冲过来把裴袭夜扶起来快速撤走,一众人如同一阵风。 岳楚人笑不止,身后丰延苍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咱们走吧,回去就能看见儿子了。” “好,走吧。”一听儿子,岳楚人快速的上马,一众人动作快,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那边北疆的兵将抬着虽是清醒但身子不能动的裴袭夜也上马,跟在他们后面迅速离开。 岳楚人与丰延苍以及勤王府的护卫在半路与阎字军分开,择路返回东疆与大燕的一座边关城池,连夜直奔城内的一间酒楼。酒楼被重重守住,现今,被抢回来的丰年非就在这里。 深夜,终于抵达了酒楼,岳楚人从马上跳下来就直接冲进了酒楼内,酒楼内没一个外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天字一等密卫,还有许多女性密卫。 一口气跑上二楼,许久未见的叮当正端着一盆水从一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跑上来的岳楚人,惊得眼睛睁得老大,“王妃,您回来了。” “嗯,年非呢?”她裙子破破烂烂,别说叮当,就是这二楼走廊里的女密卫都穿的比她好。 “睡了。王妃,您受苦了,奴婢这就给您准备热水去。您快进去看看小世子吧,可胖了呢。”叮当端着水盆不稳,盆里的水都洒出来了。 叮当话音落下,岳楚人就直接冲进了房间,房间里静静的,还有两个女密卫守在床边。 “见过王妃。”虽是从未见过岳楚人,如今她又如同乞丐似的,但不影响她们认人。 “嗯,辛苦你们了,都下去休息吧。”挥挥手,岳楚人转身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那个酣睡的小娃儿,不禁的笑出声。 “儿子,妈妈回来了,想没想妈妈,嗯?”倾身,岳楚人贴近他的小脸亲他。他当真很胖,脸蛋肥嘟嘟的,从这点来看,裴袭夜真的把他照顾的很好。 摸他的小手,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当母亲便是这种感觉,她终于得以体会。 房间静静的,一个人影从外走进来,正是丰延苍,而且这人动作快,已经洗过了澡且换了衣服。 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还微湿,慢步走过来,在床边停下垂眸看着那母子俩,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快去沐浴吧,换过了衣服吃过了饭,再来看他不迟。” 岳楚人抬头看着丰延苍,手却依旧握着丰年非的小手,“小苍子,你看看他,长大了这么多,让我觉得好像几年没看到了他似的。” 丰延苍在对面坐下,抬手,修长的手指在丰年非的头上轻抚了两下,“确实长大了,不过他是男孩子,日后必定要成为一个男人,你切不可溺爱。”主要他觉得岳楚人一定会溺爱他。 岳楚人撇嘴,“这个时候说什么溺爱啊?我还不知道他是个男孩子!这不是几个月都没看到他过于想念了嘛,日后肯定要教他做个男人。像勤王殿下一样的男人,您老可满意啊?” 丰延苍轻笑,“不如由我亲自来教他,定会让他成为一个出色的男人。勤王妃可以等着,往后有两个男人来照顾你,这样如何?” 不禁的眉眼弯弯,这话想必哪个女人都爱听。 终于放开了丰年非的小手,岳楚人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裙子,叹口气,“我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倒真是像丐帮的帮主。你在这儿看着他吧,我去沐浴。” “快去吧。”笑看着她离开,丰延苍低头看着安睡的丰年非,纤薄的唇角上扬。 掀开被子欲将他的小手放回被子里,不经意的却看到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儿。 捏起那吊坠儿看了看,丰延苍眉峰蹙起,那碧绿的坠儿上雕刻着一个月牙儿,因着此时屋子里的灯火,而呈现出银白的流光。 看见这个,丰延苍的脸色变了变。北域的皇家族徽便是月牙儿,无论是壁画上的雕刻还是旗帜上的绣工都与众不同,在阳光灯火下都会显出不同的流光。 但如今,丰年非的脖子上挂了一个这个,这便是北域皇室的象征,裴袭夜这番用意为何? 手指用力,丰延苍有那么一刻欲将这吊坠儿粉碎,但下一刻他却停住了,丰年非戴着这个,也未尝不是好事! 150、些许诡异,默许 <!--start--> 章节名:150、些许诡异,默许 天气回暖,这临近东疆边关的城池属于偏南地区,亦是春暖花开。 可能是因为靠近东疆,这里的生活节奏不同于大燕的其他地方。一大早的天还没亮,街上就有人出来了,早点的小铺,下地劳作的,都尽数离家,街上吵吵嚷嚷,便是再想睡懒觉,也睡不踏实。 芙蓉帐暖,垂坠地面的纱帐后,两个人影交颈而眠。清浅的呼吸纠缠着,整个床帐都暖暖的。 窗子是关着的,但外面街上的声音仍旧不断的传进来,终于将帐内的人吵醒。 睁开眼睛,岳楚人定定的看了床顶一会儿,眸子迷蒙,而后逐渐的清醒。 身上压着一条腿,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这人看起来瘦,其实身上的肉结实的很,压在身上重的很。 “小苍子,起来。”动了动身子,但也没晃掉身上的那条腿。 “不急。”某人很快回答,反倒惊了岳楚人。 扭头瞅着他,这货闭着眼睛,眉目俊美,墨发散在脸侧,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醒了还装?快起来,你要压死我了。”扭着身子甩开他的腿,岳楚人侧身躺着,睁大了眼睛瞅着他。 “昨晚怎么没嫌我压你?这会儿又嫌弃我,岳楚人的丈夫真的不好当啊。”依旧闭着眼睛,他轻笑着回答,声音很低,性感诱人。 “说的什么鬼话?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吗?你这古人,不着调的时候真像个流氓。”抬手捏他的鼻子,英挺的绝对纯天然。 “流氓?呵呵,让你见识见识更流氓的。”蓦地,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张口咬住她的耳朵,不轻不重的顺着她的脖颈下滑,弄得岳楚人大笑挣扎。 “快停下,好疼。真烦人,弄我一脸口水。”他咬完了脖子又来咬她的脸,岳楚人捧着他的脸推开,皱着眉头似乎要翻脸。 顺着她的力气撑起身子,看着身下满脸口水神色不满的人轻笑,“这么快就要翻脸了?现在对我一点耐性都没有?” 轻叱,岳楚人搂住他的颈项,不眨眼的盯着他漂亮的凤眸,“谁对你没耐性了?你欺负我,我还不能生气了?瞧瞧你像小狗似的,弄得我满脸都是口水。” “别人还没这个荣幸呢。”低头亲吻她的鼻尖,被子里是她柔软滑腻的身体,让他又有些熏醉了。 “骚包!那我谢天谢地,有这个荣幸被勤王狗啃。”搂紧他的颈项,被子里双腿一勾,整个人缠住他。 “调皮,再乱动我可不客气了。”轻咬她的脸颊,最后落到唇边,浅吻,却又忍不住的加深。 “快点不客气吧,我等不及了。”挣脱他的唇舌,岳楚人用力的翻身,转瞬把他压在了身下。 被压,丰延苍笑不可抑,“不客气的是你。” “就不客气,怎么着吧?”被子滑落,光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当中,象牙般的颜色看的人不禁眼晕。 “我会喊救命的。”丰延苍轻笑着回应,双手却是固定住了她的腰,暗自的调整位置。 “喊吧喊吧,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岳楚人就差大笑了,十分得意。 “真的么?那一会儿我可不饶你。”猛的坐起身,双臂紧紧的拥住她,帐暖春意浓,但所幸一切春光都被那垂坠地面的纱幔遮挡住,不过纠缠的影子却更迷乱人眼。 街上熙熙攘攘,这处独销(禁)魂。 晌午时,阳光正好。 叮当抱着刚吃完奶的丰年非走出房间,后院里种满了树,有几棵杏树已经开花儿了,那颜色娇艳的让人不得不喜欢。 四周都是密卫,这次密卫是站在了明面上,保护着叮当怀里那个小娃儿。 “小世子,快看看这花儿好看不?漂亮吧。但是漂亮咱们也不能摘,这样看着就成。小世子是个男子汉,是不能摘花儿的,否则日后就不像男孩子了。”叮当一会儿看花儿一会儿看着怀里精神的丰年非,兀自的嘟嘟囔囔不亦乐乎。 丰年非虽是胖了许多,但那五官仍旧与丰延苍很像,一瞧这便是他的孩子,无需问无需查,绝对错不了。 “见过王妃。”四周的密卫突然出声,叮当抱着丰年非转身,果然,神采奕奕的岳楚人顺着树丛小路走过来,步伐轻松,眉眼间尽是笑意,风情无双。 “王妃。”叮当走过去,怀里的小娃儿也不知怎的开始笑,咧嘴笑的模样有那么一刹那像极了裴袭夜。 岳楚人也不禁的一愣,真的是近朱者赤?他跟了裴袭夜那么久,就学会了他的笑? “王妃,小世子今儿特别开心,从早上醒来到现在,没睡过一次觉呢。”叮当托着丰年非送到岳楚人的怀里,看着笑得开心的小世子她也分外的开心。 抱着他,岳楚人低头看着,他仰头瞅着她咯咯笑,还没长牙,却是笑得很灿烂。 “平时他也这样笑么?”低头亲亲他的脑门,其实她心里也没觉得裴袭夜带孩子不好,想必他在孩子面前正是这样笑,所以孩子才学会了。 “是啊,开心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的。”叮当拿着帕子给他擦着因为笑而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真乖,裴钱货倒是真的把你照顾的不错。”托着他的小手儿,胖乎乎的都是肉。 叮当眨眨眼,看了一眼四周,随后低声道:“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奴婢其实也觉得北王对小世子挺好的。刚把小世子接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极其名贵的,在大燕都鲜少能看得到哪个皇亲国戚穿过。说句不敬的话,小太子的穿戴也及不上小世子的那一身。当时王妃您说北王不会亏待小世子,奴婢现在真的认同,您说的是对的。”这话估计王爷听到了会不高兴,叮当也刻意小声的说着。 岳楚人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听叮当说这些,她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感触的。尤其想到那日裴袭夜气愤的指着她骂她小偷的样子,看得出,他确实挺在意丰年非的。 “奴婢曾经问过北王有没有小王子或小公主,但他都没有。他对小世子这么好,奴婢就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叮当继续说着,不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其实她也难受的很。 “这一番,你倒是被他俘虏了,不如,你嫁给他做姬妾算了?”岳楚人轻笑,她可是没忘记以前叮当一说起北王时就哆嗦的模样。 “王妃您说什么呢?张恪听到了会怀疑奴婢的。奴婢没有那个野心,只是有感而发。”叮当急了,恨不得跳脚了。 “行了,逗你的,瞧你那样子,看来是真在乎啊!”这俩人越来越好,看来得想想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 略有羞涩的低头,叮当觉得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他们的感情都是一样的。可以炽烈如火,也可以平淡如水,但都是真实动人的。 “咱们一时半会儿的离不开边关,你们的婚事待得回皇城再说吧。不过你不用着急,你们是早晚的事儿。现在着急的反倒是战事,北方依旧在打,南方那一片经过那一役也几近无人,这东疆被折腾的惨啊。”尽管有她的‘功劳’,不过也觉得抱歉。 叮当点点头,“从今儿一早就不断的有边关的战事折子送来,王爷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夜,估摸着往后又不用休息了。” 岳楚人看着怀里的孩子不甚在意,早在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大堂的桌子上摆了一摞了,如同小山。 丰延苍只要坐在了那儿,今儿一天都甭想再挪开屁股。 “东王诡计多端,尽管咱们的大军一直处于胜势,但也吃了不少的暗亏。尤其,我听说东疆太子一直深居府中不出,每日不断的有童男童女由后门送进府里去,真是奇怪啊。”岳楚人说着,其实这些情况她是了解一些的,因为早有丐帮的人渗入东疆了。只是以前一直在周边的城池转悠,不敢进入东疆都城。现下战事起,南方北方的百姓都往都城跑,丐帮的人也混入了其中,这些情况都是最近才了解到的。 丐帮与丰延苍的密卫不同,密卫主要窃取东疆的军机秘事,而丐帮则是查探那些鸡毛蒜皮,如此一弥补,其实倒是天衣无缝。 叮当睁大了眼睛,消化着岳楚人的话,不禁觉得有点惊悚,“不是说东疆太子是那个怪物的徒弟么?难不成,他也在弄那些死人?”说起这个,叮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岳楚人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谁也没见那些进入府中的孩子有再出来过的。这事儿太蹊跷了,还有待查探。” 叮当睁大眼睛面色郑重,“这样的人还怎么配做一国之主?大燕一定会解救东疆的百姓于水火之中的。” 岳楚人轻笑,眉目弯弯如同月牙儿。瞧着叮当的反应,岳楚人觉得或许可以把这事儿在大燕内大肆宣传一番,夸大东疆皇族是多么的丧心病狂,大燕的位置也就不会那么尴尬,而且于丰家,也有大大的好处。 若是以前,她或许不会为丰家争取那么多,不过现在她怀里就有个丰家的人,远在皇城宫中还有个丰家的干儿子,她做这些,心甘情愿。 抱起怀里的丰年非,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丰年非咯咯笑,岳楚人亦是轻笑出声。母子俩于盛开的杏树下开怀欢笑,如此温暖。 岳楚人估算的没有错,太阳落山了酒楼里掌了灯,丰延苍依旧还坐在那一堆折子后。 从奶娘那里接回丰年非,岳楚人抱着他径直的走向丰延苍。 托着他的腋下,岳楚人直接把他放在了桌子上,两只小脚踩在厚厚的折子上,许是觉得好玩儿,他开始蹬腿儿跳跃,将那些折子尽数蹬散乱。 桌子后的人终于抬起头,入眼的就是穿着开裆裤的丰年非的小屁股,略有无奈的摇摇头,“你们母子俩合伙给我捣乱,欺负我形单影只没人帮忙是不是?”动手捡起被丰年非蹬掉的折子,俊美的脸上却尽是笑意。 岳楚人笑眯眯,“这不是看你一直坐在这儿头不抬眼不睁的怕你烦闷,你儿子来给你找点乐子。” “这是乐子?这是灾难。来人,把小世子抱走,他若是兴起撒尿,我这一下午都白做了。”丰延苍捡着被丰年非践踏的折子,他还真怕他会乱撒尿。 岳楚人轻叱,“你这古人,三分钟热度,昨儿回来还稀罕的要命,今儿就嫌弃了。”将丰年非递给奶娘抱走,岳楚人扭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 “不是嫌弃,是担心。”丰延苍辩解,听得岳楚人嗤之以鼻。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你耐心有限,仅有的那点都被我耗没了,我也不指望你有耐心对他。不过他确实很听话,这一天他一声都没哭过。”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岳楚人单手绕过他的颈项。 “不哭很好,若是他哭个没完,你也会烦的。”说他耐心不多,其实她也没多到哪里去。 “那倒是,我挺烦小孩子咿咿呀呀哭个没完。”岳楚人撇嘴,反正爱哭的孩子她不喜欢。 丰延苍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声的轻笑,好在自知之明一向多。 “这些折子都是关于战事的?看着不像啊。”左侧一堆朱红色包边儿的折子,右侧以及他面前的则是深蓝色的。 “这些是关于个个地区战事的折子,那些,则是深入东疆都城的密卫送回来的密函。”果然的,朱红色包边儿的是不一样的。 “我可以看看么?”一边问着,手却已经伸了过去。 丰延苍没有阻止,她那丐帮也有人渗入了东疆他是知道的,或许他们可以交流一下各自收获的消息。 打开一个看了看,岳楚人挑了挑眉,“他们在征收粮草呢,这准备也太不足了,明知要打仗,应该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啊。” 丰延苍轻笑,“他们当然早有准备,不过被一把火烧了。” “烧了?你干的!”一看他那笑,岳楚人就知道肯定是他下令干的。虽然有点损,不过这招完全好使。 “嗯。”丰延苍也承认,漂亮的凤眸里不乏有一丝丝的得意。 “真损,不过好用。现在他们内部肯定一团乱了,好事。”点点头,岳楚人不得不承认,这厮的手段也挺狠,为达目的任何缺德事儿都能干出来。 “在心里骂我呢?呵呵,骂吧,便是骂我,也高兴。”轻笑,看她一眼就知道她脑子在都转着些什么。 “骂你做什么?夸你呢。我瞧瞧别的,看看还有什么开心事儿没有?”俯身去拿其他的折子,丰延苍眸子含笑的看着她,似乎也忘了刚刚还忙的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东王有意与大燕重修旧好?”岳楚人嗤笑,“这人还真是如同传闻中一样,诡计多端啊。他默许那人刺杀你抓走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与大燕的友谊?啧啧,这种朋友不能交,连裴钱货都及不上。” “觉得他很好?”她的话,不是全部他都喜欢听。 岳楚人抬眼瞅着他,触及他那漆黑的眸子,她耸肩笑笑,“谁好也及不上你,勤王殿下是最好的,十全十美,没有缺点。” “虚伪。”斥她虚伪,不过脸上却划过满意的笑,便是知道她在奉承,他也喜欢听。 “小样儿,心里乐得不行了吧?过来让我瞧瞧,哎呦,都笑成一朵花儿了。”捧着他的脸非要看看,丰延苍不配合的扭脸不给看,两个人于一个椅子上嬉闹。 “你的那群乞丐不是也早就潜入了东阳都城,有什么收获,不如说来听听?”嬉闹以岳楚人挤进了他的椅子告终,丰延苍无奈的站起身,将地方让给了她。 靠着椅背,岳楚人享受的仰着脖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真想知道?” 丰延苍笑,满目柔色,“嗯。” “其实你也未必感兴趣,无不是他们一些皇亲国戚的家长里短。比如说今儿个国舅爷当街抢了个民女,明儿东疆那稚龄小王爷拆了某个小铺,还有东阳最神秘的太子府整日的由后门往里送童男童女,但从未见到他们再出来过。”拉长了音调说着,丰延苍却是认真的听。 “只进不出?这是个问题。”他也很快的抓到重点,因为他也不曾忘记过,东阳太子是跳进仙人洞中那人的徒弟。 东阳太子身体不好整个东疆都知道,而且早在那太子出生之时,大燕就证实过,确实是身体不好,未足月便出生了,虚弱多病。 “嗯,所以我很好奇,打算调派两个丐帮中的小侏儒去查探查探。”岳楚人早有想法,并且已经实施了。 “确定你那乞丐侏儒不会被拆穿?”侏儒虽是体态像小孩儿,但样貌可是有很大差异的。 “当然,你等着看好戏吧。”看他那瞧不起丐帮的样子她就不爽,他的密卫是很厉害,但她丐帮也不差啊。 “呵呵,好,我等着看。”瞧她是生气了,丰延苍赔笑,顺带的抬手摸摸她的头。 居于这座城池,无论北方亦或是皇城都知道他们在这里。北疆也是知道的,所以,在第三天,岳楚人忙于与刚潜入东阳都城的书生张联系的时候,北疆有一大队人马到了。 听到叮当的禀报,岳楚人第一反应就是裴袭夜那货杀来了!不管战事不管两国合议过的战略跑到这里来了? 然而,当她走下楼才明白自己想多了,那厮并没有来,而是派了一行近卫来,且运送过来了两车的物品。 丰延苍没时间理会,尽管在岳楚人看来,他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对裴袭夜偷走丰年非之事怀揣不满,所以,他从听到北疆只是派人过来送东西后,便没再过问。 “勤王妃,这是我皇以前就为小世子准备好的衣物玩具等物品。现今小世子在这里,我皇派属下们送过来,望勤王妃不要拒绝。”北疆的近卫似乎也担心岳楚人会不接受,毕竟之前的关系摆在那儿,而且他们也深知,那时裴袭夜偷走了人家的孩子有多么的理亏。 “他还挺有心!代我跟他说声谢谢了,这些东西我会好好用的。”看着已经抬进来的四个大箱子,个个都很重,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沉闷。 似乎没想到岳楚人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北疆的近卫很是诧异,“多谢勤王妃,属下们也没有白跑一趟。额、、我皇还有话带给勤王妃。” 挑眉,岳楚人瞅着那近卫有些为难的脸,她估摸着就不是什么好话。 “他是不是说,逮着机会他就会把孩子再偷回去?你回去告诉他,下次光明正大的,否则我会不客气的。” 魁梧的近卫又是一愣,这是同意他们皇上亲近小世子的意思? “别傻着了,赶紧回去吧,警告他现今最重要的是与东疆的战事。东王意欲与大燕重修旧好,他若是不表现好些,大燕就不带着他玩儿了。”话落,她转身离开,留下北疆的近卫缓了好大一会儿。 虽岳楚人是那样说的,但那语气,怕是吓唬人玩儿的。 “这么轻松的,你又把儿子卖了?”虽丰延苍没理会过北疆过来的人,但不代表他们与岳楚人说的话他不知道。 岳楚人掀了掀眼皮,“你不是也默认了?不然做什么当时不冲出去说你反对?反正他贼心不死,咱们就算不同意,他也一样逮着机会就行窃,没准儿还会伤人。再说,他对儿子真的不差,儿子脖子上戴着的那个吊坠儿你不是也看见了?”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叹气,“是啊,虽我不想承认,但他这份心不虚假。” 岳楚人忍不住笑,“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他确实对儿子很上心。不过你也不用承他的情,日后有你儿子承情就算了。” “谢谢王妃为我着想,不过我真没打算承他的情。”抬手揽住她肩头,丰延苍轻叹,语气中不乏一丝淡淡的揶揄。就让他对丰年非好,无论如何,丰年非还是姓丰。 <!--end--> 151、老头老太 <!--start--> 进入五月,北方彻底转暖。大燕临近东阳的边关,更是恍若夏日,白日艳阳高照,在白日行走的人们早就换上了轻装,迎接夏日的来临。 近日来,这不起眼的边关小城多了许多乞丐,也不知是何时闯进了城里来的,总之在人们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了,且数量不少。 如若仔细观察的话,这些乞丐中还有不少的小孩子,看起来四五岁的模样,脏兮兮的。不过奔跑起来却是很快,便是一般正常人似乎都难跟得上。 人们不禁感叹,这么小的孩子就这般熟悉讨饭生活,可能打从一出生开始就过这种生活,让人怜惜。 不过貌似他们想多了,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而是正值大好年华的青年人。 酒楼的后院,栽种成行的树木翠绿繁茂的很,树丛间的小路上,两把椅子一个小几摆在树荫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打在上面,散碎却温暖。 一身淡紫色的长裙,不拖沓不厚重,岳楚人很喜欢。往时她最喜欢的是冬天,但自从到了这里,她反而喜欢上了春天和秋天。 一旁,许久未见的戚峰英挺而立,他瘦了许多,不过看起来却更加成熟了,颇有他兄长戚建宠辱不惊的风采。 面前不远处,两个不及一米高的人站在那儿,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头发也乱糟糟的,从身材上看,这是两个孩子。 然而,若是仔细看他们的脸,就会发现,他们的样貌与身体完全成反比。 那是两个成年人的脸,甚至有一个眼角都有了皱纹。眼睛渗透着看遍世事的沧桑,这根本就不是两个孩童。 看着他们俩,岳楚人倒是很满意。脸不太合适可以装扮一下,这个个头就很难挑选了,难得的他们智商健全,比之一些成年人还要成熟稳重。 “这次任务或许有危险,不过与危险相伴的还有高回报。任务完成的好,你们从此后可以衣食无忧,甚至完全有可能富甲一方。”打量了他们许久,岳楚人很满意。根据书生张的回报,这俩人相当机灵,正是岳楚人想要的。 “为主子做事,万死不辞不敢要赏。临来时长老有过交代,我们这些人主子只会挑选两个,能被主子挑选上,是我们的荣幸。”一个小侏儒回答,他是个男的,声音却是有些像还没倒仓的小男孩儿。 岳楚人轻笑,“你这声音容易露馅,到时候别多说话。你,跟我说几句话听听。”看向他旁边的那个,这是个女人。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或许是因为侏儒,所以看起来有些早衰。 “回主子,他不能多说话,那就由我来说吧。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我最擅长了。”她一开口,岳楚人的眼睛就亮了。当真像个小孩子,若是不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出奇怪来。 “不错,这声音好。那就这么定了,到时你负责哭闹演戏;你呢,一定要仔细观瞧,将你所看见的都记住。”岳楚人吩咐,随后抬手将小几上的一个小木匣递给他们,一边道:“这里面是能助你们逃命的宝贝,准备充足,完全够用。那太子府外也有咱们的人,无需害怕。” “是,请主子放心,我俩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那女人回答,那乖巧的语气给人玲珑剔透的感觉,无法让人不喜欢。 “一会儿去收拾清洗一下,之后会有人你们化妆,装扮一下,天衣无缝。”这俩人她自是信任,不知书生张说他们行,戚峰也考察过多时。他这个丐帮的‘帮主’,可是很尽责的。 “是。”两个‘小人儿’退下,看着他们的背影,还真就是两个小孩子,根本看不出毛病来。 “王妃,属下还有后备,若是这两个栽了,咱们可以再送人进去。”直至那两人离开,戚峰才开口。声音镇定,且有些无情。 岳楚人眨眨眼,“若是失败了,咱们再换别的招数,总不能一个劲儿的往里送人不是?我这儿还有一颗奴蛊,你一会儿给那小男人送去,我得用他的眼睛看看那太子府里到底有什么。而且,我对东阳的皇宫也很感兴趣。听说东王每日睡觉的地方连他身边的贴身公公都不知道,这人还真是谨慎,有意思。” 戚峰点点头,“这个传言是真的,密卫也有证实,曾经有不少的密卫潜入东阳皇宫,别说东王的住处,便是东王的人都没见到。”、 岳楚人睁大了眼睛,更是新奇,“还真有这样的皇上,好玩儿。和他一比,裴袭夜那什么阴狠毒辣的传言都没味儿了。” 戚峰微微蹙眉,“依属下看,东王这个人极度担心有人害他。似乎他没有信任的人,便是他的嫔妃,都鲜少得到召唤。现在战争当前,北疆北王御驾亲征,咱们大燕亦是有王爷坐镇,按理说,他也应当露一面鼓舞士气才对。但他一直没出现,各种指令都是由兵部发出的。由此可见,他很怕死。” “怕死怕到这个份儿上,真是个奇葩。你的话成功的让我好奇了,真是想把他们都扒透了。”摩拳擦掌,本来心情好,如此更好了,可以说得上是兴奋了。 “想要彻底了解不容易,这么久了,密卫只窥探到了一点点,更何况我们?如今只是有机会渗透入太子府,已经很不易了。”戚峰沉声说着,很恰当的灭了岳楚人的兴奋劲儿。 眨眨眼,岳楚人慢慢摇头,“不够啊!咱们没有千军万马,只能在这上面动心思了。我再想想,得好好研究研究。”站起身,岳楚人双臂环胸顺着小路慢步往回走。 顺着后门进入酒楼,正好叮当抱着丰年非从楼上下来,这些日子以来小家伙明显见长,用尺子量了量,个子都拔高了些。 “王妃,刚刚奴婢上楼的时候见着那两个小人儿了,真的很合适诶。”小心的走下来,叮当说着,圆润的脸蛋喜气洋洋。 “是啊,无论多么难找的人咱们都有,丐帮里人才济济。”奈何,某个古人就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她的丐帮档次有那么低? “是啊,昨儿戚护卫回来,带回来那么一群人来见您。虽是都穿的破破烂烂的,不过却都蛮有规矩的,不比咱们府里的人差。”叮当一边将怀里的丰年非递给岳楚人,一边道。 “嗯,戚峰调教的好。”这点岳楚人承认,他这个帮主还当真不是说说就算的,十分尽职尽责,她更觉得当初的决定没错。 “那这一次,王妃您觉得他们能成功么?”叮当也担心,毕竟对于东疆皇室她不是很了解,只是大家都说东王诡计多端,具体如何,她也不知。 “说不准。我听到的不止是传言,还是真事儿。两方比较一番,我觉得东王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看着怀里精神奕奕的丰年非,岳楚人笑道。他的头发从出生后就一直没剪过,现在已经五六寸长了,到了夏日,就能一缕一缕的捆起来了。到时候给他弄满头的冲天揪,肯定好看。 “那就难了。奴婢懂得不多,不过王妃还是要小心谨慎。往时是北王,无论如何,他都是与王妃闹着玩儿的不会起杀心,但别人就不一样了。”小声的说着,叮当担心在楼上与齐白商议军事的丰延苍会听到。 闻言,岳楚人的眸子闪了闪。其实想想,叮当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裴袭夜一心要杀了她,以他的速度与功力,无需用手,以暗器什么的攻击她,她完全躲不过! 如此一想,她心里更是有些无力,这辈子她想把他当成陌生人完全不可能了。 楼上有人下来,岳楚人抬头,走下来的人也是熟人,阎字军中的军师,齐白。 “齐军师,这么快就商议完了?”这些日子齐白见苍老,鬓角的发丝都白了。 “王妃。时间紧迫,这些事需要王爷亲自定夺。得到了王爷的允许,我也该尽快的返回了,将军还在等着呢。”齐白拱手躬身,而后又冲着岳楚人怀里的丰年非搭了一躬。 “那尽快回吧,反正现在大军驻地距离这里不远,往后咱们还能常见。对了,齐军师,这么多日子以来,东王是不是一直没露面过?”岳楚人眉目弯弯,与齐白说话很轻松。 “东王?不曾有过。东阳的监军乃是东王胞兄礼亲王,已年近五旬,离不开药汤。”说到此,齐白倒是神情愉悦,正是因为此,东阳的军心十分不稳。 岳楚人微微挑眉,“这样啊!东阳无人了?弄来这么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亲王来做监军。” “这就不知了,东王近两年来反复无常,猜不透他想做什么,比之北王还要难猜。”齐白说到此笑了,这几个月来日日都能见着裴袭夜,他也差不多把他猜度明白了。 “确实,我也好奇的很呢。您赶快回吧,下次留军师你喝酒。”她自是知道齐白不喜喝酒,说这个就是为了逗乐。 “好好,下次来定要与王妃把酒言欢。”齐白连连拱手,退后两步随后离开,身材颀长瘦削,却满是风骨。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觉得这事儿更可乐了。 “叮当,过来抱着他去玩儿吧。”把孩子交给叮当,岳楚人快步上楼,她有好主意了。 东阳现今局势紧张,民间不断的征兵,但凡各家有成年男人的,几乎都被征进了军队中。 但还好的是,进军队的人都会得到一大笔钱,有的家中儿子多,一下子就能拿回来不少的钱。所以,东阳民间对于征兵并没有生不满的,反而大部分人都很乐意,尽管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从来不知打仗为何物的人不经过任何训练的就直接上战场无异于送死。 东阳的经济算不上繁荣,有些较大的城池,大半数的房子都矮趴趴的,看起来来一场暴风雨就会倒塌。 街上大多都是年纪大的人和女人小孩儿,身强力壮的都充军去了,这城池就更显得落败了。 两个穿着灰布衣裳的老夫妻坐在街边的小吃摊上正在吃面条,老太太看起来很饿,低着头吃的香。但那老头却是没动几口,最后干脆放下筷子把自己的碗推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往嘴里扒拉的筷子停了一下,岳楚人抬头瞅着对面化妆成老头也不像老头的丰延苍,“不吃了?” 束在脑后的头发灰白的,鬓边亦是花白,眼角额头都是皱纹,还有好几颗老年斑。丰延苍觉得自己老了的时候可能就是这个模样,所以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摇摇头,“你吃吧。”关键是,那碗边油渍犹在,他真的吃不下。 岳楚人撇嘴,但脸上涂了东西,她也不好做大表情,低头,不管不顾的继续吃。 转眼看着四周,街上来往的人不多,小孩子倒是不少。有好多小孩子都没鞋子穿,光着脚丫子到处跑。 与以前所知的一样,这东疆除了都城,其余的地方都穷的不得了。 这次能来这里亲眼看看,还得托岳楚人的福。是她非要亲自来一趟的,怎么劝说都不听。他若是不跟来的话,她自己也要跑来。于是没办法,他只得陪着她来了。 不过,这一趟似乎并没有白走,亲眼证实东阳的境况,他信心倍增。 “你缩着点脖子成不成?你见过哪个要埋进黄土的老头还把腰板挺得直溜溜的。”岳楚人压低了声音轻叱。这古人就没一点化妆的自觉,他那一脸皱纹老年斑的动作却像个壮年人,很奇怪的好吧。 被斥责,丰延苍瞬时改变姿势,尽量的佝偻着身体,但他很难受。 “我一直以为东疆的经济很不错,那时候大手笔的给大燕送去那么多的烟花。看起来有钱是有钱,不过只是一部分人罢了。”放下筷子,岳楚人选择性的忽视那装面的碗和筷子上的污渍。 “这话对,有钱人只是那么一部分罢了。”而且都集中在都城。 “这叫什么?为富不仁?反正这样长久不了,早晚得被推翻。”时近傍晚,岳楚人看了一眼四周,捉摸着今晚该在哪儿休息。 丰延苍轻笑,不过因着脸上涂了那么多的东西,他笑起来也很困难。 “吃饱了?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两把老骨头长时间坐在这儿东张西望,很可疑。”慢动作的站起身,丰延苍倒是小心了许多。 岳楚人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杖,略有夸张的蹒跚挪步,跟在丰延苍身边慢慢走,看的丰延苍很想笑。 自从来了东阳她就一直这样,便是没人的地方她也喜欢这样走路,好笑的很。 俩人于一个土房民宿落脚,虽两个人老年人装扮,但依旧被房东盘问了许久。这是个敏感的时期,任何可疑都不能放过,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俩人准备充足,身份牒之类的东西看不出任何假来,很轻松的消了他们的怀疑。 房间条件不好,土炕,泥地,唯一的木桌子上还一层灰。没那么讲究的岳楚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府里的小动物都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两人坐在炕沿儿上,一盏油灯昏暗的不得了,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岳楚人先破功,“咱俩就这么坐一晚上?” 丰延苍叹口气,“坐一晚也没什么,但我脸上的东西很难受。”很想洗掉。 岳楚人眨眨眼,“那没办法了,你只有忍着了。” “跟着你出来讨生活,照顾不周到就算了,不适的时候也不管我,太伤心了。”指控,听得岳楚人无言。 “装的一点都不像!来来,我瞧瞧你有多不舒服。”挪着屁股靠近他,两个‘花甲年龄’的<!--end--> 152、稻草人偶 <!--start--> 东阳的都城终于瞧见了,且身入其中感受更真切,牌楼诸多,一座连着一座,外层很新,看起来相当有档次。 但有档次却抵不住这城里从四面八方来的逃难百姓形成的另一道风景,街上边边角角几乎都有人,大部分携家带口满身风尘,看得出奔波了良久才到了这里。 不过除了他们,城中奔走的有钱人也不少。不是小轿就是马车,仆人都穿的规规矩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两个看似也是逃难的老夫妻于城中慢行,似乎也在找落脚的地方。但好地方均被占了,两个人只得继续寻找,走街串巷,却是没寻到一个好地方。 这是都城首府的官兵也很多,不过却是没几个会注意这些流民,特别是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年人,他们更不会理会。 多数携家带口有儿有女的比较受关注,甚至有的年轻漂亮小姑娘还会被调戏。 巷子口,岳楚人拄着木头手杖冷眼瞅着巷子尽头七八个官兵在调戏一个大约才十二三的姑娘。 姑娘的爹娘还有个大约七八岁的弟弟被几个官兵拦住,另外几个对姑娘上下其手,光天化日,简直禽兽。 岳楚人看的生气,却是根本阻止不了,一不能打草惊蛇,二来,他们时间紧,丐帮的人遍布整座城,她正紧急的联系他们。 在前的丰延苍不用回头看就听见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她,随后看向巷子尽头正在发生的事,“想管?”压低了声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在乎,更多的是无情。 岳楚人摇摇头,“我又不是打抱不平的大侠,再说这种事儿每天发生无数次,管了这一次,也解决不了什么,反倒还会惹是非。”强行的扭过自己的头,其实她真的挺想把那几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给弄死。 “对自己国家的子民都这般,我们管也没用。走吧,再耽误下去,天黑了宵禁就没办法再行走了。”拉着她的手,丰延苍低声的说着,一边拉着她离开。 巷子尽头,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依旧在继续,但试问谁又敢管?国情如此,官不官民不民,能改变的就是彻底改朝换代。 这都城人杂乱,但到了夜晚的宵禁却是很严,几乎没人敢乱走。便是在街边夜宿的流民也几乎一动不动,乍一看简直满街的尸体。 在这偌大的都城,有一处府邸守卫森严堪比皇宫,那就是太子府。 东阳太子赵安阳年约二八,因为早产,所以身体不好。但东王很喜欢他,所以刚满周岁便被封为了太子。 这太子府富丽堂皇守卫森严完全不稀奇,有东王宠着,比这还要过分都在情理之中。 太子府四周方圆百米内平民不许接近,青石砖的街道静悄悄的,府门上挂着的灯笼明亮的照着那街道空幽幽的,如同闹鬼。 百米之外的一户宅邸高墙下,或坐或卧着上百个流民。此等情景算不得稀奇,因为流民太多,许多大宅邸的墙根下都有,为的就是避风以及借光。大部分在早上时都会离开,所以晚上也没人管。 倚靠着丰延苍坐着,岳楚人闭着眼睛,脸上涂得那一层东西掩藏了她的表情,看起来这个老太太不胜乏力已经睡了。 其实她是集中精神与被抓进太子府中的小侏儒交流,他们已经被关在那个小黑屋里一天了,没人送水送饭,所幸俩人经常挨饿,饿上一天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过没人给他们送饭,更没人来看过他们,这点倒是挺奇怪。 他们俩现在倒也安然,没有恐慌,偶尔的扮成女娃儿的女子嚎哭上一两声,不过依旧没人搭理他们。 现在丐帮以及在他们俩之前之后进入这都城的王府护卫密卫都聚在这四周了,一切只等岳楚人发话了。 许久,躺在丰延苍肩上的岳楚人睁开了眼睛,长时间的歪头,她脖子都僵了。 “怎么样?没一点动静吧。”丰延苍低头看着她,黑漆漆的,不过他却是能看清她的脸。 “嗯。”坐直了身子晃了晃脑袋,岳楚人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不急。”丰延苍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他依旧很淡定。 这太子府,他自是派密卫打探过,不过那里面不止守卫森严,而且还有亡灵。但凡有人闯入都会被发现,所以,根本没办法潜进去。 “嗯,我努力让自己不急呢。”现在仅有她的人混进去了,但谁想到一直没动静,她不焦躁才怪。 “那座宅子上空阴森森的,怨气很大。”隔着夜色,丰延苍微微侧身看向百米之外的太子府,幽暗的灯火中,当真如他所说,阴森森的。 “你开天眼了,都能看得出怨气来?”岳楚人嗤笑。怨气不怨气的她看不出来,不过却是闻得到味道,里面亡灵不少。或许是那跳进仙人洞的人给留下来的,亦或是,那府里有懂这方面的人。不过,后者可能性不大,控制亡灵可不简单,不是谁都能轻易学会的。 “感觉。”丰延苍轻松回答,被嗤笑他也不在意。 “算你感觉准。不过就算感觉出也没什么用,他们俩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也没法儿进去一窥究竟。”站起身,岳楚人挪到丰延苍那一侧,贴着墙边歪头往那边看,都是皱纹的脸上一双眸子晶亮。 “啧啧,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止那俩小侏儒听不到动静,这外面也没动静,便是那巡夜的守卫也悄无声息的,如不是她闻得到,还真会以为他们也是亡灵。 后背贴上温热,岳楚人放心的向后靠,准确的靠进他怀里。 “很奇怪是吧?这几日他们在这附近转悠,一直没听过这府里有动静,像是住了一群哑巴。”丰延苍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低低的,却是很好听。 “哑巴?难不成这位太子爷是个哑巴?不太可能,或许他不喜欢别人说话。真是奇葩,这东阳都是奇葩。”相比较起来,这太子和东王还真是不相上下。 “这样你不是更好奇兴奋?”丰延苍无声的笑,看她没一点倦意,可见她对眼下这些事儿有多上心,连休息都忘了。 “好奇是真的。不过我更担心我会失望,传言都很凶猛,但事实却很平淡。”比如裴袭夜。那时各种传言汹涌的灌进她的脑袋里,惹得她总觉得不见识一下那个北王太过遗憾。结果呢,见到了认识了更遗憾。 “不甘平淡。”抬手在她的后脑勺上敲了敲,丰延苍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太过平淡多乏味,我已经乏味了二十几年了,好不容易开始精彩,自是要精彩到底。”收回脑袋,岳楚人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贴墙靠着,又能与他贴身说话。 “那么对于你来说,最精彩的是哪件事。”丰延苍倒是很想听听。 岳楚人转了转眼睛,“自然是遇见你啊!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最精彩,这辈子都忘不了。” 轻笑,这话成功的取悦了他,他喜欢听。 以为这一夜就这么平静过去了,岳楚人也踏实的躺在丰延苍的腿上睡觉。 天空渐亮,天边层层叠叠的鱼鳞云也越来越清晰,墙边下的人或躺或卧的看起来都睡着了。 蓦地,侧着身子躺在丰延苍腿上脸冲着他肚子的岳楚人身体猛的一抖,动作不太大,却是惊醒了丰延苍。 睁开眼低头看着她,她整个人依旧还是那般躺在他腿上,不过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衣服,手掌收紧,指节发白。 微微蹙眉,丰延苍反手敲了敲背靠的墙,声音不大,但成功的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众人不语,陆续的站起身走到附近,流民乞丐的打扮,但却个个眸子精锐。 寂静无声,丰延苍低头看着躺在腿上的人,那一层伪装后,他的眼里也尽是担心。 大约一刻钟过去,岳楚人的手松开,眼睛也睁开,动作极快的爬起来,“他们俩跑出来了。” 丰延苍站起身,“我们马上去接应。” “等一下。”抬手阻止,岳楚人举步走出墙角看向那现在依旧安静无声的太子府,“有亡灵在追他们。” 丰延苍走至她身后,他们身后的街上,不断的有人从其他的街上汇聚过来,只是一会儿,这条不算宽敞的街巷满满的都是人。 不眨眼的盯着那静谧的府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通过那眸子却看得到她的集中。 “三。”蓦地开口,那边丰延苍立即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数十个与丐帮弟子混在一起的密卫快速的出队,集结到巷子口。 “二,一。”一字落下,那边宅子上空猛的亮起一片金花儿,下一刻就听到变调的嘶吼声响起,恍若野兽似的。 这边也在岳楚人倒数落幕时冲了出去,速度极快,几乎只是一眨眼,就与百米之外那府邸外的守卫交起了手。 “咱们也去,我看见了一些东西。”岳楚人直接一把抱住丰延苍的腰,动作比话要快上几分。 “看见什么了?”揽住她,两个人瞬时离开原地。 “只是一瞥,并没有看清楚,他当时太慌张了。”岳楚人抱紧了他回答,眨眼间就到了府门前,丰延苍带着她于打斗的众人之间穿过去,那沉重紧闭的大门被他一脚就踹开了。 “好力气。”岳楚人狠狠地赞了一声,得到的是丰延苍的轻笑。 这府中也因着那两个‘小孩子’逃跑而乱了起来,不过相较于府外来说,这府中守卫不算多,亡灵才是多。 俩人冲进府里还未顺着岳楚人的指示寻找那个她觉得诡异的地方,就有四五个亡灵冲了过来。 这府里的亡灵不比那时他们对付的,体格不壮,战斗力不强,速度也不快,就是模样吓人。看起来像是腐烂了似的,尽管并没有什么味道。 丰延苍速度快,带着岳楚人游刃有余的自他们的中间躲过,跳上汉白玉的拱桥,再跃,径直的跳进了一片柳林假山群。 翩然游走,丰延苍几个跳跃便要落在地上,却在双脚仅距地面十几公分时生生旋转,踏着旁边的假山落在了几米之外的另外一座假山上。 岳楚人被晃得头晕眼花,“怎么了?” “地面上都是钉子。”丰延苍看了一眼下面,低声道。 “嗯?”扭头往下看,天已经亮了,不过她还是看不清。 “别看了,快想想你刚刚瞥见的东西在哪儿?”丰延苍并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但能得她如此注意,想必很不寻常。 “我想想啊。”搂着他的腰站在假山上,岳楚人仔细的回想小侏儒奔逃的路线,半晌伸手一指,丰延苍立即带着她离开。 这府邸相当奢华,亭台楼阁样样精致,他们穿过了一条回廊,回廊边的围栏上镶嵌着银箔包裹的宝石,看的岳楚人唏嘘不已。这是绝对的有钱没处花! 绕了几圈,路遇府中守卫、亡灵不下百人,所幸丰延苍速度快,那些亡灵不灵敏,他们都躲过去了。 绕过一池精美的青莲,终于找到了岳楚人所说的那处不正常的地方,这是一栋占地庞大的小楼。四周空旷,那两个小侏儒逃跑的时候就是从这小楼前路过的。男侏儒扭头看了一眼这边,所以岳楚人也瞧见了。 两人于不远处的花丛躲了一会儿,一队守卫走过后,丰延苍带着她快速的跳离花丛,恍若一道光似的,眨眼间掠过空地冲进了小楼里。 俩人速度快,踹开了小楼的大门闪进来又快速的关上,当二人抬头看向这小楼内部的时候,两个人在瞬间都呆了。 二百多平米的房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小孩儿。 岳楚人心里的震撼不用说,只是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睛就被眼泪蒙住了。 丰延苍微微蹙眉,脸上的东西糊的他难受,但却比不上他心里生出的难忍,丧心病狂! 计算不出这里一共有多少小孩子,不过很多很多。穿着各种华丽的衣裳,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眼睛睁得大大的,皮肤白白的,看起来就像活的一样。 男孩子摆出各种造型,站位如同列兵,一致都看着门口的方向,好像在迎接来自外面的人。 在超过地面一米半高的台子上则都是女孩子,彩裙飘飘,嘴唇红红,像是画像中那来自神仙身边的小仙女儿。 小楼里寂静的没一点声音,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松脂味儿,很好闻的味道,却是让人连呼吸都不想。 岳楚人咬着嘴唇,深深地吸口气,“歹毒啊。”这次,她是真见着变态的人了。 举步向前,岳楚人走向那站在最边缘的小男孩,看起来六七岁吧,脸蛋儿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而且还水汪汪的。 慢慢的抬手,岳楚人很想摸摸他,不过却下不去手。这副躯壳下,塞着别的东西呢,她真的不忍碰。 “别碰。”丰延苍走至她身后,看着她伸手,他很难想象她若是伸手碰了,他们会怎么样。 “这么多孩子,都是这么死的。这是兴趣爱好么?”岳楚人摇摇头,一步步往里走,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孩子,她实在不知这东阳太子赵安阳要做什么。 丰延苍亦是不解,而且对于他来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变态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咱们走吧,看不下去了。”跟着岳楚人往里走,愈发的不自在。这些孩子外貌都活灵活现的,但却不如丑陋一些。 岳楚人拧着眉头,“等会儿,我瞧瞧。” 走近那站在对门正当中的小男孩儿面前,岳楚人低头看着他。他到她腋下的个头,放眼望去,是这整个小楼里个子最高的。长得不太好看,而且也不怎么可爱。 抱着双臂看了他一会儿,岳楚人抬手伸到他眼前,猛的晃了晃手,他居然忽啦的眨了下眼睛。 岳楚人立即向后退了一步,丰延苍同样一惊,两人盯着他,两双眸子里都是惊异。 “哈哈,被你们瞧出来了!”他身体一动,跳了起来,大笑的出声,打破这小楼的寂静,却更加诡异。 丰延苍拉着岳楚人的手,两个人后退数步盯着他,他依旧欢跳,开始绕着屋子跳,一边拍手,啪啪的声响配上他的笑声,格外瘆人。 “你是小太子?”两个人盯着他,丰延苍微微俯身凑到岳楚人耳边说了几个字,岳楚人眸子一紧,随口开口问道。 “哈哈,又被你猜到了。”小孩儿,也就是东阳太子赵安阳大笑,也间接的证明,丰延苍的猜测是对的。 岳楚人睁大了眼睛看他,两个人在原地转圈,他围着他们俩转大圈。 “赵安阳,你也是死人。”岳楚人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紧了紧丰延苍的手,无声的给他传达她的想法。 蹦蹦哒哒的赵安阳听闻此话终于停下脚步不再跑了,小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我是活人。” “那你为什么有一颗用松脂做的心脏?”岳楚人歪头瞅着他,糊在脸上的东西随着她表情过多隐隐的要脱落。 “松脂?才不是呢,这是飞龙才拥有的心脏。”在原地蹦跶了一下,赵安阳瞪大了眼睛,那表情莫名的很凶狠。 “飞龙?”岳楚人嗤笑,飞龙! 丰延苍完全不解,赵安阳的心脏是别的材料,那他为何不似那些亡灵一样?他有神智,而且语言清晰。 “你不信?可以等到我师父回来后说给你听啊。”赵安阳摇头晃脑,又恢复了那孩童的天真模样。 “你师父?他已经死了。”岳楚人笑,牙根却是紧咬着的。她已经明白这赵安阳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心脏是假的,为了续命,便需要服食孩童的心脏。吃了这些孩子的心脏不算完,还要把他们都做成人偶,太过分了。 “死了?不会的,你骗我。”他完全不信,而且又莫名其妙的开心了起来,拍着巴掌开始蹦蹦哒哒的围着他们俩转圈。 “我骗你做什么?他确实死了,死在了我手里。喂,小太子,说说吧,你今儿是不是还没吃饭呢?”看着他转圈跑,岳楚人有些眼花。 “我的早饭跑了,不过没关系,一会儿能送来更新鲜的。”他什么都知道,并不似看起来那么天真无邪。 岳楚人咬了咬唇瓣,他还真是看得开。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丰延苍,然而却发现他不眨眼的盯着赵安阳。 “怎么了?”碰了碰他,岳楚人不知他发现了什么。 丰延苍不语,却是用自己的眼睛告诉她,他在看赵安阳的双脚。 岳楚人更不解了,赵安阳的身体除了心脏其余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不妥。 “小太子,你能不能别跑了?这么跑来跑去的,你不怕你那颗不结实的小心脏会脱落。不如你来给我介绍介绍,这些可怜的小玩偶。”环顾了一圈,这些孩子看的她心都揪起来了。 “我的心脏不会脱落,他们也不是玩偶。”停下了脚步,他跑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奔跑的根本就不是他。 “不是玩偶是什么?”岳楚人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变态的想法。 “他们是稻草人。”赵安阳一字一句,表情很认真的告诉他们。那模样很天真,但是却透着另一种诡异。 “稻草人?真变态。”岳楚人咬牙切齿,当真很想拆了这个小王八蛋。 “变态是什么?他们本来就是稻草人,不信你们看。”说着,他蹦蹦哒哒的跑到一个小男孩的面前,伸手一拎将他轻松的拎在手里。另一只手轻巧的把他身上华丽的衣服扒下来,然后从后背一掏,再伸出手来,抓的的确是一把稻草。 两个人看着,丰延苍相对平静,岳楚人却胸脯起伏剧烈,瞧着他手里那因为稻草被拿出来有些塌瘪的小孩儿,她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 “你拿过来我瞧瞧,做的真精致。”松开丰延苍的手,袖管里滑出来紫竹笛握在手中,另一只胳膊抬起冲着他招手,与脸完全不同的细致手掌充满女性的温柔。<!--end--> 153、东王,龙鳞 <!--start--> 章节名:153、东王,龙鳞 眨巴眨巴眼睛,赵安阳反手甩掉手里那塌瘪的小孩儿草人儿,微微仰着头瞅着岳楚人,那眼睛明明很清澈,但看起来却那么诡异。 “你不是老太太。”看着她的手,赵安阳一乐,下一刻蹦跶哒的几步蹦到岳楚人跟前儿,很好奇的瞅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和灰白的头发。 岳楚人笑,那脸上的一层皱纹更像是马上要掉下来了似的,“我这是保养的好,可惜的是当时忘记保养脸了。”拉他的手,那小手冰凉的,没有一点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被抓了手,赵安阳低头看了一眼,“我不喜欢你的体温。” “活人都是这个温度,你这个死人是不会理解的。”岳楚人微微用力把他拉近了几分,同时抬起另外一只手,结果刚抬起一点点,那被她抓在手里的人就如同一个泥鳅似的刷的溜走。 岳楚人一愣,身边丰延苍一把扯着她后退,那边逃脱出去的赵安阳蹦跶的回到他原来站着的那个地方,用力的一跳,稳准的站在原处。 他脚落下,整个小楼的地面就发出了轰隆的声响,这边丰延苍已经带着岳楚人飘向了门口。 沿着那排排立在小楼周边的小孩儿面前,地板咣当一声自中间塌陷,连带着门口门槛处,脚下瞬间黑黝黝的一片。 丰延苍揽着岳楚人跳起,单手抓住窗棂以固定不掉下去,抬起长腿踢向窗子,以他一脚能破开这府邸大门的魄力,想要破开这窗子应当是完全没问题。 然而,他一脚过去那窗子却是纹丝未动,丰延苍却是眸色一紧,撞得他的腿疼的几乎折断。 “哈哈,你们是出不去的。”隔着黑黝黝的厅堂陷阱,赵安阳拍手笑,那天真的模样就像个无心机的小娃儿。 紧紧抱住丰延苍的岳楚人身子悬空着,视线虽是固定在丰延苍的腿上,却也听得到赵安阳的大笑。 “死变态,老娘若是出不去,你也甭想再蹦跶出去。”咬牙切齿,这个变态歹毒的东西。 “我说了你们出不去就是出不去,这下面,可是葬了无数的高手,不如你们二位下去瞧瞧。”话落,那摆着孩童造型站在那处的赵安阳忽的化成一道残影,几乎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他人已经到了眼前。 恍若壁虎似的啪嗒一声黏在门板上,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闪亮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丰延苍固定在窗棂的手,那不可爱不俊俏的小脸上都是兴奋,眼珠子似乎都要跳跃出来的兴奋。 丰延苍反应快,刷的抬手,但两个人仅依靠他的那只手固定,他一松手两个人瞬时向下坠。 向下坠的同时,丰延苍一把抓住赵安阳的腿,他怀里的人也扔出一颗金石蛊来,电光火石间很准确的打向他的脸。 丰延苍的手他完全能躲开,依那鬼魅般的速度会很轻松。但是岳楚人也在同一时刻攻击了他,他眼睛瞧见了那飞过来的闪亮亮的金石蛊,他明显的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于是被丰延苍抓住了小腿,三个人一同坠了下去。 咣啷啷。 “哎呦!” “嗯!” “噗!” 漆黑中,先是一阵沉闷的稀里哗啦,接着便是几个人的轻重不一的呼声。痛呼声落下不过半分钟,打斗声又起。 岳楚人什么都看不见,趴在地上脑子里嗡嗡响。她知道那两个人打起来了,不过,她没心情观战,更没那个力气爬起来,这一下摔得不轻,她都怀疑自己可能脑震荡了,虽然丰延苍用半个身子给她挡了一道。 “哦!看招。”赵安阳开始大呼小叫,接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撞击,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趴在地上的岳楚人静心听,眨了眨眼,入眼的皆是漆黑,“小苍子?” “嗯。”大约三四米外,响起了丰延苍的声音,岳楚人吊起来的心瞬时放下了。 “那个小变态呢?”怎么没音了?莫不是被丰延苍给宰了? “跑了。”简单的回答,他依旧还在那儿并没有挪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跑了?小苍子,你受伤了?”撑着地面站起来,岳楚人走了一步也不知踩在什么东西上了差点滑倒。 “没事,你小心些,这满地白骨。”丰延苍看得见她,亦是看得见地上。 “啊?他果然没撒谎,这下面死了许多人。”岳楚人没心思琢磨地上的骨头,摸索着朝着丰延苍走去。 “未必,这些白骨,大部分都是孩童的。”丰延苍回答,声音很平静。 走了十几步,岳楚人摸索到了丰延苍的身边,伸手,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顺势与他靠在一起。 “你流血了。”靠近了,那血腥味儿从浓重的潮湿气息中浮起来,岳楚人很容易的就闻到了。 “小伤而已。你还好么?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你撞到头了吧?”温热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带着他身上的味道飘进鼻端。 “有点晕罢了。我看不见你,也没办法帮你包扎,不过我有药,你自己处理一下。”从衣服里摸出拇指大小的瓷瓶,递给他。 丰延苍接过,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的视力并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掉进了这里,也没见你慌张。”他应当是在给自己上药,一边温声道。 岳楚人轻笑,“说什么傻话呢,不是有你嘛。那小变态往哪儿跑了?”黑漆漆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四周有什么门道。 “左侧五十米外有三条路,他走的是中间那一条。”虽他被袭击受伤,但他也看清了赵安阳消失的地方。 “路还不少,也不知通到哪里?诶,他跑了会不会找人来堵死我们?小苍子,咱们快走。”思及此,岳楚人心头一惊。 “不急。”丰延苍回应,下一刻一点火星在面前亮了亮,随后忽啦一声,一簇小火苗亮了起来。 丰延苍身上的火折子,不过那样子也燃烧不了多久。 透过这不甚明亮的光,岳楚人终于瞧见了丰延苍,他脸上涂着的东西使得她看不清他的脸。垂眸看向他另外一只垂坠的手,那袖子被卷起来,手腕处缠着渗出了血的丝绢。 “我看看。”转到他那一侧,岳楚人抓着他的手看了看,血依旧在往外渗。 “出去了你再给我处理不迟,走吧。”看他轻松的反手抓住她,看起来伤的并不重。 但具体伤的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手腕几乎被匕首穿透。那匕首是朝着岳楚人飞过去的,他抬手去挡,赵安阳因此得了机会逃跑。 抓着他受伤的手朝着那边的三条小路走去,都是黑漆漆的地道,两米高半米宽,黑洞洞的,狭窄的让人没有丝毫一窥究竟的心思。 地上确实散落着白骨,细长的臂骨腿骨有许多,但亦是有成年人的白骨骷髅,依据那形态,猜得出这应当都是死了之后被扔进来的。 “那小变态倒是能忽悠,这些算什么高手?”岳楚人环顾了一圈冷叱,心中的防备也卸下了些。 “确实不是高手,但保不齐这里面没有。”丰延苍淡淡的说,两人已走到那地道面前。 三条,赵安阳走的是中间的那条,他们俩自是也得走这条。 “别看了,咱们走。”岳楚人走在前,似乎有点急切的想要保护身后那个受伤了的丰延苍。 丰延苍也没有争抢,拿高了手里的火折子照路,这地道黑幽幽的没尽头。 半米宽的地道,而且地势缓缓向下,温度也有点低。 “这小王八蛋,跑的真快。”两人走得也很快,但是根本没见赵安阳的影儿,这小变态轻功极高,倒是让岳楚人也讶异。 “不急,我觉得,咱们现在出了太子府了。”身后,丰延苍极为淡定。在辨识方向这一点上,十个岳楚人也及不上他一人。 “真的?”岳楚人一愣,那这条地道通向哪儿? “嗯,继续走吧。依据方向,我觉得这地道可能通向皇宫。”丰延苍继续猜测,更是惊人。 “皇宫?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岳楚人睁大眼睛,那时琢磨了东阳皇宫许久了,看来这回,梦想成真了! 丰延苍轻笑,“开心了?” “嗯。”岳楚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便是前方有洪水猛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前进。 地势一路向下,大约走了接近两千米时,地势才缓缓回升转高,小斜坡很缓,走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小苍子,你那火折子要灭了。”身后的亮光越来越弱,马上几近黑暗了。 “我在前走吧!”黑下来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丰延苍索性熄了火折子,然后走到了前面,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黑下来,岳楚人就彻底成了睁眼瞎了,亦步亦趋的跟着,什么都看不见没什么安全感。 大约前行了三四百米时,前方的丰延苍停了下来,岳楚人恍若粘糕直接贴到他后背上,小声问道:“怎么了?” “我在判断我们现在在哪儿?”丰延苍回答,在这地下黑幽幽的,他也能感知的到方位。 “在哪儿呀?”抱着他的腰,岳楚人眨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城郊便是皇宫。”细思半晌,他轻声道。 “这地道真是够长的,那小变态跑的忒快,不是人的心脏就是优越,疾跑起来不带心慌的。”冷叱,极具讽刺。 “你说赵安阳的心脏是由松脂做的,与那些亡灵的石头心脏相差很大么?”抓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他一边温声问道。 “嗯,肯定有差距。不过还是得说说那人的本领了,将这些材料都给我,我也未必能让一个将死之人那般活泛。”赵安阳的身体极好,而且能将武功发挥的大有成效。 “有利就有弊,弊端就是需要那些孩童?”想起那满屋子的‘人偶’,丰延苍的声线淡了下来。 “他需要吃小孩儿的心脏,再搭配上一些其他的东西,就能够保证他如正常人一般。”岳楚人客观的解释,但却仍旧很残忍血腥。 “你那时暗示我,你能杀了他。”还在那个小楼里的时候,岳楚人捏他的手暗示过他。 “能啊,杀他很容易,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小子跑的太快,你也被他伤着了。”再次遗憾她没武功,否则逮着他还不容易。 “呵呵,我的伤没事,换个地方,抓他很容易。”丰延苍轻笑,也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很开心。 “到时你负责抓他,我负责宰了他,这个小变态,决不能留在世上。这若是日后做了皇帝,这东疆就彻底玩完了。”简直难以想象。 “所以,眼下的形势乃大势所趋。”心底里,他也对东王很好奇。这个人,是个很聪明的人,以前他就印证过。但现在怎的这般愚蠢,凭他将赵安阳立为太子就看得出,这国家百姓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嗯嗯,你们就放心的打吧,后世绝对挑不出毛病来,你们两兄弟也绝对千古留名。”岳楚人附和,丰延苍轻笑,他很爱听这话。 于黑暗中转了个弯儿,两个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因为前方两百米之外,影影绰绰的有光。 丰延苍眸子紧了紧,脸上糊着一层东西,看不清他的脸。 岳楚人站在他身后歪头看向那边,“到头了?” “走。”丰延苍反手揽住她的腰,脚下轻踮,两个人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将近百平米的地下室,墙壁上嵌着油灯,凹凸不平的地上散落着一些残破的衣服,还有几只不一样的靴子。 两人站在路口看了看,随后抬头看向对面,那儿还有三条通道,而且通道里都嵌着油灯,亮堂堂的一直延伸到远处。 “走哪条?”难理解这是个什么地方用来做什么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中间。”观察了一会儿,丰延苍还是选择了中间那条。 “走吧。”岳楚人不耐烦,扯着丰延苍的手臂迈过那些碎布靴子冲向对面。 墙壁上嵌着油灯,距离均匀,将这通道照的亮堂堂。这通道可比他们刚刚走过的要好,四周打磨的平滑,脚下还铺着石砖。 这次不再像刚刚那样没尽头,两人走了四五百米,前方又有了新发现,金光灿灿的地宫出现在眼前。 许是因为两个人选的这条路,两人从通道里出来看到的就是镀着一层黄金的拱桥。再向远处看,汉白玉的水池,上面飘着假莲花,颜色鲜艳,恍若真的一般。 缩小版的亭台楼阁,假山假树,两个人站在这里都没看得到尽头。 岳楚人睁大眼睛,幽幽的灯火照的她脸上那层伪装几乎要掉下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地下宝库?” 丰延苍目光沉敛,深邃不见底,摇摇头,“地宫。” “地宫是什么?地下宫殿?那是给死人住的。”眨了眨眼,岳楚人跳脚环顾,但真的看不到尽头,灯火绰绰,照着那些黄金白银都发着光。 “嗯,走。”丰延苍拉着她踏上拱桥,脚下都镀着黄金,踩上有些打滑。 “啧啧,真是黄金啊。”被他扯着走,岳楚人去摸那拱桥的扶栏。黄金指间过,感觉相当好。 “不要眼开。”前方丰延苍头也不回,温声提示。 “切,说的好像我有多爱财似的。不过真的豪华,喜欢。”撇嘴,下一刻又笑,真金白银谁不喜欢。 丰延苍回头看了她一眼,满目柔色,“将来给你建一座?” “你陪我啊?”岳楚人歪头看他,脸上表情多样,那一层东西已经粘不住了。 “陪。”停下转过身,丰延苍抬手直接把她脸上的那层东西揭下来,悬悬欲坠,看的他难受。 闭着眼睛任他弄,岳楚人一边道:“其实也不用弄得这么富丽堂皇,不过也得像样才行。还要结实一点,四周设下陷阱,几千年后也休想有人挖进去。”想起以前看到的那些挖掘古墓的事情,她就觉得不爽。人家在里面睡了几百年了,一直安安稳稳,却被他们挖出来了。 “怕有人盗墓?”丰延苍轻笑,下了拱桥,顺着大理石板的小路朝着假山群走去。 “盗墓倒是不怕,他们只拿值钱的东西不会开棺摆弄尸体。我以前那个世界啊,有那么一拨人专门把古人的尸体挖出来研究。把人家穿的好好的衣服都剥光,然后放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供人观看。”岳楚人觉得这事儿不地道。 “还有这种事?看来真得如你所说,在四周设下重重关卡,大石一落,出入不得。”活着的时候每日喧嚣,待得死后自然要清净,决不能容人打扰。 “这地宫就不怎么样,随人乱闯啊。”旁边的假树上那些翠绿的叶子均是由翠玉装饰的,树叶的形状,跟真的一样。 “未必。刚刚咱们若是走另外两条路,兴许就出不来了。”他眸色幽深的看着别处,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来。 岳楚人一只手摸着脸,一边顺着他的视线观望,不过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兜兜转转,凡是入眼的尽是珍奇异宝,而且镶嵌装扮的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绕过一群缩小版的宫殿,入眼的是顺直向上的台阶,大约五十米。那最上面白光幽幽,四颗硕大的夜明珠分别放在四根铜顶上,那散出的亮光比之灯火可要明亮的多。 然而,吸引两人视线的不是那四颗夜明珠,而是那中间的一方黄金长榻。 榻上横卧一男人,长发披散,身上套着松散的白袍,赤脚。在他腹部的位置,有一个透明的四方盒子,盒子里摆着一块成年人两个巴掌大的鳞片。 鳞片!那一看就是一片鳞片,但与众不同的是那鳞片是赤金色的,夜明珠的光打在上面,似乎都在泛着光。 岳楚人没去看那人,视线首先被那透明盒子里的鳞片吸引,这是什么鱼的鳞片,这么大! 丰延苍则看向那横卧在长榻上的人,他单手支着头,闭着眼睛,似在小憩。 面白无须,样貌一般,眉目间有些发黑,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东王。”开口,丰延苍语气淡然。尽管他没见过东王,却不代表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嗯?”岳楚人一愣,这才转移视线看向那男人,“这是东王?咱们运气好啊,在这儿碰上了。”头发还是灰白的,那张脸却是娇俏美艳,笑起来更是风情无双。 “确实运气好。”丰延苍也笑,脸上的东西绷得不舒服,他索性抬手揭下去,随后举步走上台阶。 岳楚人跟在他身后,不眨眼的看着长榻上依旧闭着眼睛的东王,这人身上并没有毒蛊之气,看着脸色身体不太好,印堂发黑,眼窝泛青,慢性中毒! 越打量越觉得有意思,不由笑起来,“这是什么情况?你派出那么多密卫翻人家皇宫找不到他,回去就说人东王多谨慎多神秘,弄得半天人家中毒在这儿躲着呢。” “中毒了?呵呵。”丰延苍笑,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俊美的脸上尽是畅意的笑,自从掉落这地下之后,他第一次这般笑。 岳楚人站在他身边,睁大眼睛瞅着那依旧闭眼的东王,几秒后眸子一转,又盯住了那放在他腹部旁边的透明盒子,这么近距离一看,那里面的巨大鳞片看的更清楚了。 很厚,质地很好,看起来就不寻常。 迈了一步,岳楚人伸手去碰那个盒子,手刚伸到一半,肩膀一紧,丰延苍刷的把她拉回来。同时那榻上的人也动了,残影一过,翻转起身,缭乱的动作一气呵成,盘膝而坐,那透明的盒子也放在了他腿上。 眼睛也睁开了,浑浊的眼黑眼白都混在了一起,乍一看好似盲人。 不过,他只是看起来像盲人罢了,他能看得到他们,而且不眨眼在狠狠地盯着他们俩。 “谁敢动朕的龙鳞?”开口,狠厉的语气沙哑的嗓音,夜明珠的光照着,他整个人恍若惨白的鬼魂。 被丰延苍护在身后的岳楚人在听到他的话时却一愣,龙鳞? <!--end--> 154、塌陷 <!--start--> 章节名: “龙鳞?真的是龙的鳞片?”岳楚人开口,从丰延苍的身后闪出来,看着那放在他腿上的所谓的龙鳞,满眼好奇。 东王慢慢的抬手,拂了拂头发,那动作莫名的还有几分撩人,“没错,飞龙的鳞片。” “飞龙?”岳楚人嗤笑,瞬间觉得这东王可能脑子坏掉了。 “收起你的不敬,亵渎飞龙,你会堕入地狱的,并且永世不得超生。”那声音很沙哑,听得出他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岳楚人高高的扬起眉尾,穿着灰布裙,却是挡不住她做那个表情动作时而显露出来的不屑与嘲笑,“地狱?不客气的说一句,地狱我已经走了几遭了。不如咱们现在谈谈,你这是弄什么幺蛾子呢?”双臂环胸,岳楚人愈发的感觉他的脑子是坏了。 眼黑眼白浑浊在一起的眼睛盯着岳楚人,任是谁被那样的眼睛盯着也会有些发毛。岳楚人也有些不适,不过却是挡不住她那颗‘求知极强’的心,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王妃,既然东王都说了飞龙不能亵渎,你就不要多说了。”丰延苍开口阻止,俊美的脸上尽是笑,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波纹,恍若一池春水。 岳楚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听话的闭嘴,但那眼里的嘲笑却是没消褪。 “本王乃大燕勤亲王,不远千里来到东阳,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得见东王真容,幸甚。”拱手,风度翩然。一身布衣发丝灰白,依旧不挡其风雅。 那浑浊的眼睛在看着丰延苍,看得出他的视力是好的,只是面色惨白再加上没表情,看起来如同个鬼。 “勤王?朕的东阳乃飞龙庇护之地,劝你大燕收拢野心,否则,大燕会很快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他开口,依旧无表情,但那语气却有点神神叨叨的。 岳楚人眼睛睁大,这东王还真是脑子不灵了。 丰延苍闻言亦是笑,不包含任何负面情绪,他是真的很开心的在笑,“东王所言本王谨记心中,不过本王疑惑颇多,还请东王能够指教一二。” “请说。”丰延苍客气,东王也很给面子。 “东王这怀中的龙鳞,真是飞龙身上脱落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岳楚人刚刚好奇的。岳楚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眸子晶亮,冲他眨了眨,满目都是欢愉。 丰延苍笑笑,一池春水绽开波纹。 “当然。天启那日,由云层中掉落,砸坏了九华殿的房顶。”一只手抬起,抚摸着那放在他腿上的盒子,苍白的手小心翼翼的,还带着点敬畏。 丰延苍笑容不改,“看来还真是天佑东阳,圣物降世,便是启示。”丰延苍居然顺着东王在说,岳楚人很是诧异。 看了看丰延苍那笑得开心的样子,岳楚人轻咳了咳,“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儿?飞龙哦,那请问东王,你真的看见飞龙在天上飞了?” 那浑浊的眼睛注视着她,夜明珠的光照的他整个人更是惨白无比,“不曾。” “那你怎么确定,这一定是龙鳞?”再次看向那龙鳞,她真的很想摸摸看看。 “勤王妃,你一再亵渎飞龙,你会下地狱的。”声音变冷,他的诅咒听起来很真。 岳楚人哼了哼,“下地狱什么的我不在乎,还请东王解惑,你是怎么确定这就是龙鳞的?”看着愈发的新奇,她很想夺来观瞧观瞧。 “天师大人亲鉴过,这就是龙鳞。”双手捧起那透明的盒子,举到眼前,他那张惨白的脸泛起敬仰之情。 “天师?太子殿下的师父是吧。他已经死了。”岳楚人嗤笑,这东阳被那人忽悠的惨啊。 “王妃休要胡说,你我亲眼得见东阳的天师大人升天,如此吉事怎能胡言?”丰延苍阻止,握住她的手,以拇指按了按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岳楚人不明,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勤王与勤王妃亲眼得见?朕早知天师会很快升天,没想到会这么快。朕已许久没出去过了,还当真不知这吉事的发生。”似乎很欣慰似的,他盘膝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东王如此虔诚,必会如愿升天。本王与王妃冒昧打扰,实在惭愧。”丰延苍相当客气,客气的让岳楚人直起鸡皮疙瘩。 “早先听说勤王温润有礼,传言不虚。或许勤王能够回大燕劝燕王悔改,诚心悔过,飞龙也会保佑大燕的。”东王很有诚意的在劝解,那模样就像是传教的教士。 “多谢东王指点,本王定会将此话一字不落的告知皇兄。”拱手,丰延苍亦是很有诚意的接受。 东王点点头,那披散的长发没有任何光泽,夜明珠的光打在上面,看起来更是如干草一般。 岳楚人深深地叹口气,这样的场面是她没预测到的,抬头看了看天,她开口道:“我们也急着回去向大燕子民宣传飞龙的伟大,不知东王可告知,我们从哪儿出去啊?”她还不信了,他就不追究一下他们俩是从何处跑到这里来的? 哪知,岳楚人还真是估计错了,东王抬手朝着左侧一指,“二位慢走。” 岳楚人惊了,睁大眼睛瞅着他,这样都行? “多谢。”丰延苍又客气拱手,最后笑看了一眼东王,拉着岳楚人转身走下台阶。 岳楚人被他拽着走,不断的回头瞅那盘膝还坐在长榻上的东王和他手上的龙鳞,这么快就完事了?她还想研究研究那龙鳞呢。 大理石地板锃亮平滑,两人顺着那东王指点的方向走,果然的,一路畅通。 走远了,岳楚人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来,“小苍子,你怎么回事儿?他那脑子不正常,你也跟着不正常。” 丰延苍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既然你也看出他不正常了,还要做什么?这样不是很好么。”在他看来,不止是很好,是非常好。 “你什么意思?留他一条活路神神叨叨等着升天?那他若是哪天清醒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不会出去的。”丰延苍很笃定,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拍了拍岳楚人的头,依旧还灰白的头发在幽幽的灯火下飘起一股灰儿。 “你怎么那么肯定?”被拍,岳楚人瞪眼,她可不会相信精神不正常的人。 “因为我会亲自动手,保证他出不去。”笑若春风,那双漂亮的凤眸流光溢彩,某一瞬很是妖魅。 “你要做什么?”岳楚人就是不解,这地宫是别人的地盘,现在还不知能不能逃得出这皇宫呢,他怎么就那么有把握? “等着看吧。”又敲她的头,丰延苍满是玩味儿的看着他。 “切,神神秘秘的。可惜那龙鳞了,我真想看看是什么材质的。诶,你说那真的是龙鳞么?”环顾四周,岳楚人依旧惦记着那龙鳞。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丰延苍握紧她的手,从一片假树丛中穿过去。 想了想,岳楚人哼了哼,“我当然不信,不过这个世界谁知道有没有呢?或许真的有龙也说不定。”那种颜色,那么大,那么厚,她依旧没研究明白是什么材质。 “真的那么好奇的话,我派人去给你找。”低头看着她,丰延苍满目柔色。 “你觉得能找到?”岳楚人抬头瞅着他,这东西莫不是遍地都是? “尽力。”微微俯身凑近她,两个人的头发上都有白色的粉末,随着他低头轻飘飘的散下来。 岳楚人抿嘴,一边抬手扇开那些飘落的白色粉末,“那我要凤羽你也能给我找来?” “全力以赴。”依旧如此回答,他那声音好听的紧,心头醉了一般。 “小样儿。”略娇嗔的轻叱,俩人一身灰布衣,发丝脏兮兮,却依旧挡不住打情骂俏。 很快的走出由奇珍异宝铸就而成的花园,这次终于看到了尽头,一闸道出现在眼前,高两米宽一米,四面修葺平滑,长约十几米,那尽头两面石门,此时处于闭合状态。 “这能出去?那神经病不会是在耍我们吧?”那两面石门怎么打开,凭他们两个人的力气也是根本不可能啊。 “傻,没看到那儿有机关?”丰延苍笑着轻叱,拉着她走进闸道。 走进去,果然看到了右侧石门边缘的墙壁上有一块凸出的长方形石块,这就是机关? 走到石门前,丰延苍抬手搭在那凸出的石块上,一边垂眸看向身边的人儿,“你先出去等我,我去去就回。” 挑眉,岳楚人歪头瞅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杀回去?” 摇摇头,幽暗的光线下,他的笑如此诱人,“这地宫设下无数的机关,我要将那些机关都毁了,可懂?”抬手摸摸她的脸,依旧光滑细腻。 “有危险么?你动作快着点,别把自己也困在了这里,我可不好挖。”岳楚人的表情有些怨怼,但那又何尝不是担心。 “好,我快去快回,你先出去等着。”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下,随后将那墙上的机关按了下去。 吱嘎嘎,那两面沉重的石门发出声响,过于沉重,随着它们慢慢开启,地面似乎都在颤动。 灰尘飞起,那两道石门的中间也露出了缝隙,这边岳楚人还没等迈步,身后一股大力,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顺着那开启了一人宽的缝隙飞了出去。 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岳楚人回头,那开启的石门已经关闭,她只来得及看到丰延苍的衣角,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两个人相距不远,却两个世界了。 “唉。”撑着地面站起来,岳楚人叹口气,随后扭头看向身后,长长地地道斜坡向上,尽头隐隐的有光,使得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光线幽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站着等了一会儿,也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岳楚人向后挪了一步,下一刻干脆举步朝着出口走去。 这地道斜坡向上,通道宽敞,四周打磨的平滑,而且相当干净。 提着灰布裙子一步步的往上走,大约走出来七八十米时,猛的听到轰隆一声。不确定是从哪里传来的,感觉自己所处的地方都晃了一下,恍若地震了似的。 停下脚步,单手扶着光滑的石壁,岳楚人睁大眼睛静心聆听。 猛的又是轰隆一声,脚下也幅度很大的晃动了下,岳楚人忽的蹲在地上,这次确定了声音绝对是从地宫里传出来了。 心里有些没底,丰延苍这古人也不知有没有把握能出来,不过她觉得,她若是继续呆在这儿,她肯定会被埋住。 伏着身子撑着地面快速的往上跑,轰隆声接连响起,整个通道都在颤动。 光亮就在眼前,岳楚人刚欲直起身子猛冲,前方的光亮就被挡住,冲进来了四五个人。 “快快,快点下去,皇上还在里面呢。”犹如嗓子被捏着的声音,一听就是太监。 岳楚人立即贴着石壁,抬手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瓷瓶,那几个人也从上面跑了下来。 甩手将倒在手里的药粉扬出去,那几个人冲过她眼前,跑了两三步,相继倒下。 看了一眼,岳楚人哼了哼,返身朝出口跑了上去。 精致的御花园,一座琉璃瓦的亭子矗立在桃花林当中,亭子正当中的地面上赫然开着一个洞,四四方方,里面有台阶延伸向下。 空寂的亭子下不断的响起轰隆声,亭子以及周边的桃树也在颤动,那桃枝上开的正艳的桃花纷纷掉落,恍若桃花雨。 蓦地,一个灰布长裙头发灰白的人从那亭子中央的洞中爬了出来,气喘吁吁,但动作灵活。 爬上来抬头,入目的皆是绽放的桃花,随着地下轰隆声不断,那桃树颤动,花瓣飘落,如此美景倒是让她一时间愣住了。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大幅度的晃动了下,岳楚人身子一歪,差点顺着刚爬上来的洞口掉进去。 起身快步跑下亭子,她刚跑开,后面的亭子轰然倒塌。 猛回头,岳楚人一惊,塌了?丰延苍咋办? 返身跑回去,动手开搬那些巨大的木柱散碎的瓦砾。 这边声音太大,亭子也倒塌,终是引来了人。 几队身着甲胄手持兵器的皇宫禁卫军快速的将这桃花林围了起来,一队人手持盾牌,纵列成队的冲了进来。 “何人在此,速速跪下受降。”一声高喊伴随着地下不断的轰隆声,边角的桃树开始下陷。 听到声音,岳楚人的动作停了下,但也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搬着那些散碎的瓦砾木块,充耳不闻。 见喊话无用,一行禁卫军以盾牌为防御,朝着岳楚人冲过去。 就在此时,桃花林开始塌陷,整个地表都在下沉,盛开的桃树恍若波浪似的从左至右随着泥土消失。 “塌了塌了,快撤。”禁卫军慌乱,朝着岳楚人逼近的一队人停顿了下,随后调转方向撤退。 “小苍子,你快出来啊!”扭头就看见了地表塌陷桃树随着塌陷掉落下去,岳楚人急了,这厮真出不来了? 眼见着地表迅速的朝着她的脚下塌陷,岳楚人来不及想快跑,只是觉得丰延苍不应该就这样被埋在下面,他应该会逃出来的呀。 两米之外的桃树栽倒随着泥土塌陷下去,艳丽的花瓣簌簌的掉落混入尘土,碾作成泥。 “傻瓜,不跑在等什么呢?”一声轻叱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吹进耳朵里,下一刻腰间一紧,她整个人瞬时双脚离地,与此同时,那处地面也塌陷了下去。 “你从哪儿跑出来的?吓死我了,以为你被埋在下面出不来了呢。”抓住他揽着她腰间的手,岳楚人瞪大了眼睛瞧着那迅速塌陷下去的桃花林,身在半空看的格外清楚,那整块地下陷五六米。 “自然是从别处,亏得我动作快,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自己跑路。”脑后的声音满带愉悦,带着她于宫殿房顶穿梭,速度不快,却恍若乘风。天边的太阳已沉落西山,两个人在地下游走了整整一天。 “当然了,我自会找到你的尸体给你风光下葬,并且亲自为你扶棺,泪洒三升。”岳楚人没好气,尤其听到他那高兴的笑。 “这么狠?”丰延苍‘颇为惊吓’,于一宫殿上方停下,他动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正面对着他,漂亮的凤眸满是笑意。 看着他,岳楚人反倒一愣,“你头破了。”他额角破开了一道口子,还有血迹被擦过的痕迹,不过此时依旧在往外溢血,所幸不多。 “被砸的。有话咱们可以离开这儿再说,随你诅咒我。这皇宫快塌了,不宜久留。”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他心情相当好,以前他的情绪可从不会这么外露。 “塌了?”岳楚人转身看过去,偌大的皇宫,以那御花园桃花林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渐渐塌陷。各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整个皇宫乱作一团。 那亭台楼阁恢弘的殿宇随着地面的塌陷沉入地下,因着撞击散碎,烟尘四起,夕阳下,那飘飞的烟尘都带着血红色。 <!--end--> 155、报仇 <!--start--> 章节名: 东阳皇宫塌陷,闹得整个东阳都城人心惶惶。距离皇宫近处的百姓纷纷避开,街上也都是人,便是夜色降临,众人也不敢回去,生怕被埋进了土里。 不过便是忧心忡忡,大家仍旧在猜测住在皇宫里的人怎么样了。 大批的官兵进城,在上半夜时打算进入已经变成废墟的皇宫寻找东王。但刚刚踏入废墟,脚下便又开始坍塌,吓得他们又退了出去,围在外面,只能观瞧不敢接近。 乱成一团的都城,一家客栈倒是人满为患。 都是刚从外地逃到都城的,却是没想,他们刚到了都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皇宫塌陷了! 这些外地人倒是比天子脚下的百姓镇定,住进了客栈,该洗漱洗漱,该吃东西吃东西,在老板和小二看来,这帮人够没心没肺的了。 不过出手阔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了,将值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随时跑路。 二楼的房间内,水汽蒸腾。 岳楚人已经在浴桶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期间丰延苍给填了两次热水,不过此时又有些凉了。 “小苍子,把衣服给我拿来。”开口,懒洋洋的,屋子里灯火不甚明亮,但这种亮度让人很舒服。 下一刻,一个人影从屏风后出现,白衣翩然,黑发束起,五官俊美,漂亮的凤眸荡漾着诱人的笑,在这幽幽灯火中恍若妖魅。 “再泡一会儿吧,泡软了好吃。”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下,笑意浓浓。 “你要吃?”歪头瞅着他,墨发微湿眉目流转,风情惑人。 “不给?”他依旧俯身近距离的看着她,那漆黑的瞳色,真的好似要把她吃了一般。 轻笑,将浸在水里的手拿出来,带着水珠直接拍到他脸上,“吃你个头。” 半边脸都是水,丰延苍闭了闭眼睛,笑容却是不变,“舒坦了?” “嗯,洗的舒坦,欺负你欺负的也很舒坦。”说着,她扶着浴桶边缘刷的站起身,水珠顺着象牙白的身体往下流,狭窄的空间内,春色盎然。 凤眸流转,不留避讳的认真的从上看到下,纤薄的唇边笑容不改;展开手上的宽敞棉袍,“过来。” 抬起双臂抱住他的颈项,丰延苍顺带着用袍子裹住她的身体,稍稍用力,轻松的把她从浴桶里捞出来。 水珠撒了一地,丰延苍抱着她绕过屏风,大步走向床榻。 盘膝坐在床上,袍子裹在身上,外面又裹上了被子,湿哒哒的长发被他拿出去擦拭,她俨然老佛爷,被伺候着。 “好舒服呀,这些日子我都臭了。”微微挑着眉尾,娇艳的脸庞染上几分娇嗔。 坐在她身边的人给她擦拭长发,俊美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看得出他心情很好。额角那处有个伤口,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 “既然舒服了,那么能否请王妃一会儿给在下处理一下伤口呢?”温柔的声音好听的紧,熏得人都要醉了。 一愣,岳楚人这才想起丰延苍还有伤的事儿来,扭过头来看着他,眼睫一缕一缕,如此精致。 “我高兴的都给忘了,快上来,把衣服都脱了我瞧瞧。”边说着,边动手抢回他手里的毛巾,掀开被子扔掉身上潮湿的棉袍,捡起放在一旁的薄长裙穿上,生龙活虎的模样十分健康。 看着她折腾,丰延苍一直在笑,眼角眉梢间满带纵容。 “别笑了,快脱衣服。”站在床上穿上长裙,瞧着丰延苍还在那儿瞅着她笑,眉峰一拧,煞有气势。 “好好,脱。”连连点头应承,站起身开始脱衣服,举止优雅,与岳楚人那手忙脚乱的模样完全是两个极致。 脱下了衣服,他转身趴在了床上,背后的伤也露了出来,一道青紫横在背上,那是被砸出来的。 “你还真受伤了?亏得你能忍,带着我跑得那么快,刚刚又抱我,装的我一点都没看出来。”瞧着那被砸出来的青紫,岳楚人的心紧了一下。这若是跑的再慢点,他可能就被砸在地宫里出不来了。 下床,朝着那放在椅子上的灰布长裙走去。翻翻找找,拿着两瓶药快步走回来。 “你这古人,受伤了就说呗,你总忍着做什么?等我自己发现?”坐在床边动手给他抹药,嘴上不满的嘟囔,动作却是很温柔。 “让你担心干着急么?”丰延苍温声回话,从他的声音语气听来,他好似真的一点都不难受。 “这是什么话,我担心着急是我的事儿,你告诉我这是责任。往后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往他肩膀上掐,那结实的肉紧绷绷的,她根本就没掐住。 “还要伤我?”丰延苍不甚在意,而且还笑了起来。 “真要伤你我才不会这么小力气。坐起来,我看看你的手腕。”在地道里的时候黑漆漆的,她根本就没瞧见他的手腕到底伤的什么样。而且他动作自如的,抱着她力气依旧,似乎伤的并不重。 听话的坐起身,丰延苍将那受伤的手递到她面前,手腕上绑着纱布,是他洗完澡自己换的。 动手给拆开,伤口入眼,四周已经肿起来了。 微微拧眉,岳楚人拿着他的手微微举起来看了看,“伤的很深。” 丰延苍看着她,凤眸含笑,“这么厉害,看出来了。” “你还在嬉皮笑脸,一早儿怎么没告诉我呀?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不许动。”起身穿上衣服快步走出房间,门敞开着,将上半身**的丰延苍晾在床上。 不过一会儿回来,一手抱着一坛酒,一手拿着卷镇。 漂亮眉毛微微扬起,丰延苍看着她忙活,心情愉悦,他就是喜欢看她为了他忙乱的样子。 将所需的东西都搬来,岳楚人拎着椅子过来坐在他对面,“我要给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伤到筋,没有麻药,反正你能忍,忍着吧。” 捏出银针刷刷的扎在他小臂手掌几处,手指灵活,行云流水。 手臂发麻,痛感不是很强烈,丰延苍低头看着她,浅笑依旧。 “还好,筋没受损,真寸啊,差点就割断了。”放心,岳楚人动手给缝合,幸好她有四处走随身携带这些工具的习惯,虽都是缩小版的不如那些精心打造的好用,但比没有要强许多。 “赵安阳只是轻功好罢了,劲力不足。”丰延苍温声道,言语间尽是不屑。 岳楚人轻叱,“劲力不足不是也伤着你了?劲力足的也有啊,那许醜劲力就挺足的,差点把阎靳的肩膀砍断。”她虽是觉得丰延苍武功高,但相比许醜的话,她觉得没什么胜算。 “是啊,那是你第一次见到身边的人差点死亡,记忆深刻吧。”丰延苍淡淡的说道,笑容依旧,却没那么温暖了。 “自然不是,死人见多了。我记忆深刻的是许醜的力气和那一箭,我差点丢掉性命。”拿起纱布给缠上,一圈一圈,很认真。 眸子里的笑回暖,悠然开口道:“他已化成灰,你可以忘了这件事了。” “是啊,多亏了阎靳,我记着这份人情。”不抬头的随口说,对面人眼里的笑又褪去了温度。 拍拍手站起身,将所有用具搬走,她脱掉衣服跳到床上,顺带扳着丰延苍的脸重重的亲了一口。 “好了,睡觉吧。不过你躺着没事儿吧?若是不舒服,就趴着睡。”不过她觉得,他身体有‘突出’的部位,趴着可能不舒服。 果然,丰延苍摇摇头,“无碍,并不是很疼。” 岳楚人笑,而且有些贼兮兮的。 瞧着她,丰延苍微微扬眉,“做什么笑得那么难看?” 岳楚人扑到他身上凑到他耳朵边叽叽咕咕,丰延苍笑起来,眉目间满是无奈,“色。”给予一字评价,却是极其愉悦。 岳楚人仰着头笑眯眯,“你是我老公,我想怎样就怎样。别说意淫,就是动手也天经地义啊。” “对,夫人说的是。”躺下,瞧着她坐在那儿依旧傻笑,他随声附和。 “这态度,有发展。”点点头,她就喜欢他这态度。 “过来,奔波了这么久,今儿好好休息。”抬手要她过来,如此温柔。 顺从的趴在他怀里,丰延苍抚着她已经干了的头发,一边轻声道:“接下来的事情还是由你决定,转回边关还是有别的安排,说说吧。” 眉峰一拧,岳楚人轻哼,“这还用问,当然是收拾赵安阳那个小变态。我从来不认为我是好人,但看见他,我瞬间觉得我是大大的好人,太他妈缺德了。”说起这个,岳楚人明显激动。想起那些被塞了稻草扮成人偶的孩子,她心里就难受。不禁的想起丰年非,心头更是有些酸涩。这若是她的孩子,她想她会崩溃发疯。 丰延苍轻拍她的肩膀,一边柔声道:“好,你说的算。”想起那小楼里的孩子,他心底里也是有些不舒服。 “小变态,想起来我就牙痒痒。若是我的孩子被那么对待,我非得把他全家抽筋剥皮不可。”咬牙切齿,恨得紧。 “似乎做了父母这种感觉才更真切,若是以前,我想,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丰延苍自嘲,脑海中也浮起了丰年非那与他七分相似的胖乎乎的脸蛋。 “这倒是真的,我很少同情谁,这次,是真的觉得那些无辜的孩子可怜。咱们翻覆了这东阳,宰了赵安阳,就算为他们报仇了。”深呼吸,她依旧很生气。 “好。”慢慢的拍着她,丰延苍也同意。 皇宫塌陷,东阳文武群臣汇聚曾经的宫门前,从城外调来的御林军,将百姓远远的隔开不允靠近。 皇亲国戚诸多哭天抢地,皇上可能已经被埋在废墟中,生还的可能性不大。此时战事接连,皇宫塌陷,皇上生死未卜,东阳危矣。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太子殿下却是没出现。但谁人也不敢去太子府打扰,谁人不知太子是何人,哪个敢贸然去打扰,或许进了那个大门就甭想活着出来了。 太子府的守卫多了一倍,皇宫塌陷,再加上那日有孩子逃出去还有人闯入,一系列事件发生,这里守卫剧增固若金汤。 还是那座寂静的小楼,门窗紧闭,四周二十几米内皆是空地,寸草不生,便是大太阳当空,瞧着也十分诡异。 小楼里,几百个孩童人偶全部换了孝衣,且头上罩着素白的孝帽,那凄白的颜色衬着孩童苍白无血色的脸,更是怪异。 恢复原状的地板上横放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虽是鲜血弥漫,但能够看得出那尸体上穿的是白衣。头被压扁了,已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一个身材不过七八岁,穿着一身杏黄华服的小男孩蹲在那具尸体旁,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好似被点了穴似的。 许久,这小楼里都静静的,没一点声音,那一个个睁着眼睛的人偶更是恍若幽灵。 蓦地,紧闭的大门忽的自外打开,两道残影瞬间而过,仅是眨眼之间,那房门刷的又关上,一切快的好似只是幻觉。 然而,这小楼里确实多出两个人来,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 门口,两人并肩而立,男人俊美风雅,女人风情娇艳,两个人视线一致,瞧着那蹲在残破尸体旁边的小孩儿,皆眉眼带笑。 “太子殿下,昨儿那出戏是不是很好看?闲来无事,今儿咱们再一同唱一出如何?”岳楚人开口,拔高了音调,满是愉悦。晶亮的眸子却稍冷,在这地方,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赵安阳蹲在那儿没动静,依旧不眨眼的瞅着那具分辨不出的尸体。 “啧啧,你是在伤心么?没心的人也会伤心?好笑啊。”他不出声,岳楚人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他若是像个正常人她才要担心。 “父亲惨死,伤心也是应该的,王妃不应嘲笑。”丰延苍开口,那好听的声音却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可没嘲笑,太子殿下喜欢玩儿,昨儿把亲爹玩儿死了,今儿也该轮到他了。他爹一人儿在地下多孤单,自是得儿子相陪才是。”双臂环胸,岳楚人一步步朝着赵安阳走去,丰延苍在后,不离寸步。 走到近前,岳楚人扫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尸体,看起来应当是东王,果真被砸死了,不过能够被这小子挖出来,真是不简单。 “东王被你找着了,不知那龙鳞可还在啊?若是你能把龙鳞给我,或许,我可以让你多活几天。”抬腿朝着赵安阳踢去,他终于有了反应,刷的躲开,小身子转了一圈,而后停住瞪眼盯着岳楚人,那不可爱不俊俏的小脸看着有些瘆人。 笑,岳楚人后退了一步,退回丰延苍的身边,“我能让你挫骨扬灰你信么?” 赵安阳眼色不变,依旧冷冷的瞪视她,一边开口回话,“我要吃了你的心脏。”依旧是娃娃音,但却透露继续凶残。 “我要你的心脏,把外面的包膜揭下去,然后扔进火里烤化。噼里啪啦,那声音肯定很好听。”岳楚人无不恶毒,偏偏说这话时还在笑,眉目弯弯更是气人。 赵安阳开始咬牙,他不是没有情绪,而且情绪来时要比常人更大,几乎放大了一倍,咬的牙齿吱嘎作响。 笑得开心,岳楚人后退一步,将丰延苍让出来,“勤王殿下,昨日被伤这侮辱甚大,今儿你报仇吧。” 丰延苍微微颌首,风度翩然,“多谢。” “不客气,请。”继续后退,她未退上三步,那边已经交手了。 赵安阳功力不强,但胜在轻功好,再加上个子小,辗转腾挪灵巧的恍若一条泥鳅。 丰延苍劲力足,且招招致命,任赵安阳躲得再快,他也有些招架不了,被逼的于大厅中不断后退。 岳楚人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身法极快的移动,她眼睛几乎花了。本来目力就不行,他们的速度加快,她更是找寻不到他们的本尊,所见到的都是残影。 刷!不知谁人一股劲力催出,直接打向了大厅左侧,那矗立在高台上的女娃娃瞬间被打倒一片,一个个如同花瓶似的栽倒,掉在地上骨碌了几圈,有几个脸朝上的,依旧睁着大眼睛,看起来何其无辜,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过去把她们都抱起来。 看着那几个娃娃,岳楚人忍不住的拧眉,脸上习惯性的笑也撑不住了,今儿不宰了赵安阳,她此恨难平。 那边二人交手不停,赵安阳也亮出了匕首,丰延苍软剑在手,挥舞之间银光闪耀,接连的削断高台划伤那些根本移动不得的娃娃,一时间满地稻草,娃娃破碎,恍若分尸现场,触目惊心。 岳楚人眉头紧蹙,那满空飞扬的稻草让她心痛不已,塌瘪的如同泄气皮球的娃娃皮囊散落四处,甚至有一个滚到了她的脚边。 “小苍子,让开。”大喊一声,岳楚人快步冲出去,满手金花扬到半空,落到地面已成火,瞬间燃烧,赤红妖艳恍若来自地狱。 <!--end--> 156、老巢 <!--start--> 散落满地的稻草以及娃娃的皮囊迅速燃烧起来,那赤红的火苗恍若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四周依旧完好的娃娃们窜过去,不过眨眼之间,尽数着火。 赵安阳明显害怕那火,快速的后退,但岳楚人已经追了过来。晶亮的眸子染上赤红,某一瞬,她看起来也相当瘆人。 将他逼退到角落,赵安阳挥舞匕首欲刺她,岳楚人扬手将手中的元阳蛊粉撒过去,那粉末碰到了他的手,烫的他立即扔下匕首,抱着手脚下一踮,顺着她旁边的空隙钻出去。 他速度极快,岳楚人想伸手抓他根本来不及。 但她抓不到,她的另一帮手却是还在,恍若流箭一般射出去,成功的阻截了朝着大门方向飞奔去的赵安阳。 此时,小楼里的火势已经很大了,地面散落的稻草娃娃皮囊燃烧的格外旺,他被阻截落地,袍角被火苗燃着,呼啦一下子,他身上的气息带动的那火舌燃烧的更旺更快。只是眨眼间,他根本来不及甩开,那火苗已将他包围。 丰延苍退到岳楚人身边,四周都是火,他们二人也不能在此久留。 “等一下。”岳楚人握住他的手,看着那在火中挣扎的赵安阳低声道。元阳蛊会借用她身上的阳气,那赤红的火燃烧的越旺,她身上就不断的开始冒冷汗。 “你又开始流冷汗了。”她手心的汗如同流水似的,丰延苍微微蹙眉,四周火舌跳跃,焦糊的味道蔓延,他们二人恍若站在火中。 “没事。”摇摇头,她的眼睛依旧盯着那边的赵安阳。 赵安阳其实只是挣扎了几下,元阳蛊太烈,他那邪气充盈的身体根本禁不住。 明显的看到他跪下,身上的火燃烧的格外的旺,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响亮,随着躯体逐渐烧焦,躯干缩小,那心脏位置也逐渐显露出来,一个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东西摇摇欲坠,最后咕噜噜的从赵安阳的躯体上滚落了下来。 那东西掉落的瞬间,赵安阳已被烧焦的躯体瞬间融化,哗啦一声坠落地面,恍若流满地的灯油,火苗在上面燃烧着,供火苗燃烧的则是一些黑黄粘腻的液体。 岳楚人踢开地上的几堆火,几步走向那滚落地面的拳头大的焦黄色东西,那便是赵安阳的心脏,以松脂铸成。 伸手捡起来,岳楚人扭头看向丰延苍,“走。” 丰延苍了然,原来她是在等这个。一步走至她身边,单手揽住她脚下轻踮,两个人眨眼间于燃烧起来的小楼里消失。 于闯进这府邸的地方再出来,这一片的守卫都成木桩似的矗立原地不动,若是细看,他们眼睛也不眨,像石像一般。 两个人于他们之间离开,他们亦是没有一点反应,大太阳悬在中空,这处却安静的诡异。 从太子府出来,两人并没有回客栈,反而朝着城郊而去。 街上人很多,目前都关注着皇宫,他们二人于人群中行走,注意到他们的鲜少。 捏着那颗松脂的心脏,硬邦邦的,但却有十分怪异的触感,因为那上面好似有什么在流动。那一层焦黄的包膜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遍布整个松脂表面。拿在手上的感觉并不好,触动着皮肤痒痒的。 穿过破旧的牌楼,人烟罕至,由于昨日皇宫发生的事,今儿城郊已离开了大部分人。虽都不是家有万两钱财者,但性命更重要,更何况无钱财一身轻,带着全家老少走的潇洒。 一座矗立在众多牌楼中显得很精致的牌楼出现在青石路的对面,大门上还挂着几串铃铛,有风吹过,那铃铛就叮当作响,好听得很。 “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啧啧,好浓的味道。”站在青石砖路的这边,岳楚人托着那松脂假心脏,一边吸鼻子一边风凉道。 丰延苍微微扬眉,也学她似的吸了吸,不过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岳楚人扭头瞅着他轻笑,“闻见了?” 丰延苍摇摇头,纤薄的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没有。” 嗤笑,岳楚人举步踏上青石路,朝着对面的牌楼走去,丰延苍慢步随后,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 走至牌楼的大门前,岳楚人仰头瞅着那铃铛,微微眯着眼睛,半晌哼了一声。另一只手一抖,紫竹笛从她的袖口滑落下来。 “拿着。”将手里的松脂假心脏交给丰延苍,完全不顾及丰延苍嫌弃的表情,拿起紫竹笛放到唇边。 尖锐的单音出来,那铃铛也奇怪的无风兀自抖动,叮叮当当的声音也十分扭曲。 丰延苍不由得后退一步,微微仰头瞧着那一串铃铛像是中邪了似的,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 大概三四个单音之后,那一串铃铛下的喇叭里突然有东西滑了出来。细看之下,竟然是几条白色的细小的蛇。 每个铃铛里都有一条,扭曲的滑下来,啪嗒掉在地上,见着了阳光,瞬间化成水。 “哼,弄这么几个东西守门,真恶心。”岳楚人冷叱,刚刚他们俩出现在路对面,这边铃铛就响了,她就觉得不对劲儿。 丰延苍也眼露嫌弃,毕竟刚刚看到它们从铃铛里钻出来很恶心。 “走吧。”举步走向那紧闭的大门,这牌楼的门不比寻常宅邸,很窄,但是很高。 抬腿踢了一脚,那门很轻松的就开了,并没有从里面闩上。或许往时不会有人随意的闯进来,而且门外还有那铃铛在守门,所以,很放心似的。 两人走进大门,入眼的便是一条很长的胡同似的路,这是牌楼的常规设计,走出这窄的不得了的路,入眼的就是环楼了。 高三层,围绕着百十多平米的小院子搭建而成,这种风情的房子岳楚人倒是很喜欢。 两人于院中站定,各自环顾了一圈,未说话,左侧二楼的栏杆上就冒出一只鹦鹉来。 一只鹦鹉,两只鹦鹉,三只鹦鹉。一只一只的,不过一会儿,整个环楼的二层围栏上,落满了鹦鹉。 丰延苍微微扬眉,“这是护院?” 岳楚人笑出声,“比喻恰当。” “该如何?”丰延苍站在她身后,漂亮的凤眸看着那些暂时还毫无动静的鹦鹉,轻声道。 “如何呀?一把火了事。”这些东西,也只能以火攻,否则不死啊。 “好。”丰延苍淡淡颌首,他喜欢痛快的。手腕的伤还没好,上午又与赵安阳交手,他现在十分不想动手。 “蹲下。”岳楚人一边低头在腰间掏东西,一边吩咐道。 丰延苍也听话,甩了甩袍角,随后蹲下。 与此同时,岳楚人抿唇吹了一声口哨,呼啦啦,整个二楼的鹦鹉尽数朝着院中的他们飞来。 扬手朝天上抛出元阳蛊粉,下一刻岳楚人也忽的蹲下,丰延苍抬手搂住她,两个人迅疾的趴在地上。半空也在同时呼啦的吹起火焰,赤红的颜色恍若地狱的莲花。 极快的蔓延将整个半空罩住,那飞下来的数百只鹦鹉尽数被火焰吞噬,连叫声都没得,眨眼间它们尽数消失。 星星点点的火苗掉下来,落了满地都是。 伏在地上的两人站起来,压在岳楚人身上的丰延苍没躲开的被掉下来的火苗烧到,袍角瞬间几个窟窿。 “发丝被烧焦了。呵呵,亏得这火不烈,否则你就被烧成光头了。”捏着他那一缕被烧焦的发丝,岳楚人调笑。空气中都是鸟毛被烧的味道,难闻的很。 “变成了光头你还要我么?”垂眸看了看肩头那被烧焦的发丝,丰延苍轻笑道。 “人长得俊,变成了光头也不会有多丑,要。”岳楚人笑眯眯,这个时间,也能互相对望的打情骂俏。 将松脂假心脏重拿回手中,两个人朝着楼中走去。 这环楼只有一个门,且楼内没有隔断的房间,一楼环形的一览无遗。 一楼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一些比较值钱的摆设。 做东阳的天师,好处蛮多,把这些值钱的家当收拾收拾,估计能卖不少钱。再加上这地皮,啧啧,成为一方首富不成问题。 “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你怎么不眼红了?”跟着岳楚人直接往二楼走,丰延苍十分新奇。她居然都没过去扒拉扒拉那些值钱的东西,新奇。 岳楚人冷哼,“你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见钱眼开?”不乐意,虽然她喜欢钱,但也得先办正事儿不是。 “好好,我小人之心了。不过你到底要找什么?拉着我过来,你什么也不说。”往二楼走,一股难闻的气味飘过来,丰延苍似乎猜到那二楼里有什么了,脚步有些迟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脑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岳楚人直接回身拉着他几步走上了二楼,入目的糟乱让人下不去脚。 站在楼梯边,两人环视了一圈,瓦罐无数,白骨成堆,靠墙不见光的地方,从左至右不见尽头,排排站着数以百计的尸体。 个个黝黑几近腐烂隐见白骨,却是没什么臭味儿,反倒那些瓦罐里飘出来的酸臭味儿很明显。 看着那些尸体,岳楚人发出深深地赞叹,果然是老巢啊! ------题外话------ 今天先更这么多,老公病了,大概是感冒,但是脸却肿了。得去医院看看去,没听说过感冒脸会肿,查一下会不会是别的病,担心、、、、 <!--end--> 157、皆大欢喜的事儿 好看的眉峰蹙起,丰延苍十分不喜那些如同活人似的站着的尸体。糟乱邋遢他可以忍,但是这些几近腐烂的躯体,他实在不想看。 “你就要找这些东西?”向后退了一个台阶,若不是担心岳楚人会生气,他肯定转身就走了。 岳楚人则眼睛很亮,“谁要这些东西,我是想找找他的秘术小札,想来他不会随身携带,那么肯定是在他的老巢了。”再说这地方无人敢闯进来,最安全啊。 “你确定会在这里?”丰延苍又退了一阶,倚靠着楼梯的扶手,摆明了不会帮她找。 “当然。”回头,就瞧见躲出去的他,哼了哼,扬起眉尾,“不打算帮忙?不帮就算了,在这儿等着。”话落,她爽快的自己走进去,跨过满地的糟乱,她倒是游移顺畅。 没有翻倒那些酸臭味冲天的瓦罐,而是走向了远处,环形楼里地方大,能摆放诸多东西。 避光靠墙的地方摆满了尸体,从这头到那头皆是,略一扫过,差不多千具。 不过她对那些尸体没兴趣,快步的走向环楼最左侧,终于出现了最干净的地方。 一方长榻,一方小几,靠墙打造了一排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书。 要的就是这个,岳楚人几步奔过去,脚刚踏上那高出地面的地板,一只绿色的蜥蜴从船上嗖的窜出来。 啪嗒一声稳准的黏在岳楚人的裙摆上,伸出紫色的长舌头,直朝着岳楚人的手射去。 岳楚人张开手掌一把抓住它的舌头,再一用力把它拎起来,蜥蜴吊在半空全身扭动,舌头被人攥在手里,它痛苦挣扎。 “小畜生,袭击我?你还嫩了点。”拎着它的舌头甩了甩,随后一个大力,一把将它扔出栏杆外,绿色的身影划着完美的抛物线,径直的掉下了楼。 拍拍手,岳楚人快步的绕过那长榻,直接奔向书架。 从一侧开始翻找,居然大部分都是关于山水的。还有一些讲风土人情的,但其中有些讲述当地人身体特点的字句却被描画了出来。 岳楚人哼了哼,原来他看这些是在研究各地人体的特点,估摸着是用于他那些亡灵的研究,还真是敬业。 翻翻看看,岳楚人直接甩手扔掉,因为她对这些没兴趣。 她就是想看看他那培植亡灵的秘术,虽她没打算为己用,但浅层的研究一下还是可以的。 她在这边忙活,那边丰延苍依旧站在楼梯处等着她。没有她在,他根本不会好奇的四处走。 “哎呀,小苍子你快来,我发现好东西了。”蓦地,岳楚人的声音传来,而且她还在笑,笑得很大声。 丰延苍眉峰轻动,随后甩开袍子前摆,快速的消失在原地。尽量脚不沾地,而且速度很快的抵达岳楚人身边。 “看见什么了?”对于这一小片干净的地方,丰延苍倒是多看了两眼,想必是那役亡师用来休息的地方,所以才弄得这么干净。 “看看这些信,真有意思,我终于知道那东王为啥神经兮兮的了。还什么飞龙,飞龙个鸟儿啊。”从一格里拿出一摞信来,扔到长榻上,岳楚人一屁股坐下,随后将手中已经打开的一封递给他看。 丰延苍接过,上下看了几眼,轻笑道:“东王对他很是信任啊,身体有异不找太医,居然亲自写信问他。”而且言语之间尊敬的很。 岳楚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看看这封,是问他在梦中经常与飞龙相会,竟然梦见了飞龙幻化为了一个女子。他起了歪心思,但又担心这样会亵渎了飞龙,特意写信问他这事儿咋办。哈哈哈,好笑。”岳楚人乐不可支,那东王变得那么神经那么傻,都是这人的功劳。 弯着唇角,丰延苍也捡起了另一封,微微扬起了眉尾,随后转手将信递给了岳楚人,“你那封信的问题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嗯?我瞧瞧。”接过来一看,岳楚人立即大笑,“在梦中合体?哈哈哈,怪不得这东王不招嫔妃侍寝,原来人家在梦里和飞龙缠绵呢。”满眼轻视,岳楚人随手甩掉,拿起别的继续看。 丰延苍不再看,站在床边双手负后,垂眸看着她边看边笑。 “你说这人的意志得有多脆弱被他一忽悠就上当了?什么飞龙不飞龙的,亲眼见过了才算真。不过他已经神经了,出现幻觉很正常。”这些信都是东王写来的,而且句句提及飞龙,以及在梦中与飞龙合体的感想和身体的变化。 “在地宫时,他就已经不正常了,而且你说过他中毒了,想必都是这位的功劳。他不止想把你和你的祖师爷赶尽杀绝,还觊觎着东阳。奈何命太短,一切都快得手了,却死了。”淡声的说着,丰延苍深有所感,人斗不过天。 仰头瞅着他笑眯眯,“他做这一切,却是给咱们铺下了路。能够如此轻易得手,他功不可没。” “那倒是。”丰延苍点头,这点他也承认。 “唉,还得多谢他了。”站起身,岳楚人继续走到书架前翻找。 丰延苍站在原地看着她,这里的东西他都不想过多的碰触,邪气太重。 “哎呦,找着了。”蓦地,岳楚人一声惊呼,丰延苍微微扬眉,纤薄的唇上扬,总算可以离开这儿了。 “啧啧,还真是啊。与我自己琢磨的很像,看来我脑子不差啊。”拿着一摞稍显破旧的书本走过来,岳楚人翻看最上面那一本,满脸惊叹。 “你不会也要试着弄这些东西吧?”转眼看了一圈那些尸体,丰延苍满目嫌弃,毫不掩饰。 “怎么会?我就是瞧瞧罢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研究透彻了,也不怕再跑出来一两个役亡师来对付我了。”而且她先把这些弄到手,也不怕裴袭夜那货找到再拿去研究,到时发疯了对付大燕,那可麻烦了。 “还真是深奥。”丰延苍看了一眼,那些东西他都不了解,比较迷糊。 “那当然,能够研究透彻了并且深谙此道,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翻了翻,岳楚人认定就是这些了。 “既然拿到手了,咱们走吧。”太阳西坠,这一天又过去了。 “好,走吧。这儿呢,就留着吧,早晚得大白天下,让东阳的这些百姓都瞧瞧,他们的帝王都在做些什么。”看了一圈,岳楚人决定把这些东西留着。毁了太子府里的那个小楼,是因为那些孩子太可怜了。而这儿,势必得要天下看见。 东疆都城大乱,北方也连连战败。都城的消息传到了战地大营,监军的老王爷本来就体弱多病,一得到消息瞬时厥过去,整个营地乱糟糟。 大燕与北疆的联盟也暂时分开了,阎字军在一夜之间撤退,仅留北疆铁骑步步紧逼,东阳的军队仍旧不堪重压。 三日之后,东阳终于知道大燕的阎字军撤到哪里去了,转战东阳南方,且径直逼近都城。 南方本来就因为那一场诡异至极的战争荒无人烟,更别提东阳大军了。大燕的进攻相当顺利,不过十天的时间,已逼近了都城门外。 北疆军队亦是迅猛,东阳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退居都城以北的城池,眼下整个东阳仅剩两座城池。 东阳无人做主,东王被埋在地宫生死不知,太子赵安阳亦是死在了自己府里的大火中。众朝臣内讧,分成几派拥护各自的主子,眼下的局势本来就危急,此时更是乱上加乱。 在远离东阳的大燕关口小城,这里比之东阳可是好的太多。尤其百姓的生活,本来生活节奏就很快,所以无论何时,这座城看起来都很充实,鲜少有坐在墙根讨饭吃的,无不是各自忙碌生活。 一间酒楼,依旧是不开门迎客,但却是人来人往不断,且出入这里的人无不神色警惕,大部分都带着兵器。虽是惹人好奇,但谁也不会多过问这里面住的是谁。 酒楼后院,果树的花儿早就落了,挂满了青色未熟的果子,待得成熟之时必是满树红,单是看一眼想必都会口舌生津。 青石砖的小路上,丰润的叮当深弯腰的用两只手撑着丰年非的腋下,他一个小人儿穿着对襟的短袖下身小裤衩,笨拙的走路。 远处,岳楚人坐在圈椅上瞧着,满脸笑容。尤其看着丰年非那蠢蠢的模样,更是想笑。 “王妃你看,小世子走的好吧。这段时间奴婢都是这样陪着他玩儿的,他可喜欢走路了,一天下来把奴婢累的腰酸背痛的。”夸奖着丰年非,不忘给自己报功。 岳楚人连连点头,“走的真好,就是太胖了,腿上的肉都把自己绊着了。” 叮当一把抱起丰年非走过来,一边道:“才不是呢,只是腿上的肉互相摩擦,疼。” “那就更应该让他多走走了,减减肥,否则都抱不动了。”张开手,叮当把丰年非放到她腿上,终于可以歇息一会儿了。这小胖墩太重了,抱一会儿胳膊就酸了。 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岳楚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丰年非也很开心,这么小个人儿,没一点烦恼,开心了就笑。 他一笑,那刚长出的四颗小牙就露了出来。上下四颗,乳白的颜色小小的很好看。 “他也长大了些,可以少吃一些奶水了,喂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他也能吃了。”轻轻的捏着他的下颌,看他那四颗牙齿,喜欢的不得了。 叮当点点头,“有喂得,能吃蛋,还能吃鱼,吃的可香了呢。”宫里有派来相当资深的奶娘,岳楚人没在的时期,一直是她在教她们怎么照顾小世子。 “那就好。男孩子嘛,应该皮实一点,娇生惯养绝对不行。待得小苍子回来了看见,也会不满意的。”点着他的小脸蛋,那肉肉相当有弹性。 叮当抿嘴轻笑,她觉得王爷的想法有些过硬了,毕竟还是个孩子,长大了再吃苦不迟嘛。 “王爷这一次或许得等到战事结束才会回来吧?不过也快,咱们长驱直入,东阳马上就不复存在了。”叮当说着,同时倍感骄傲。 岳楚人转了转眼睛,抱着丰年非站起身,一边淡淡道:“自然用不了多久,不过战后的麻烦事却是不断。想来这些事还得是小苍子的,不过这次我不想让他再接手了,换别人一样行,五哥手下人才倍多,能担起这担子的有很多。” 叮当连连点头,“王妃说的是。上次南疆便是王爷在打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换别人接手。那段时间王爷和王妃两人分开,都吃了不少的苦。”提起这个,叮当深有感触。因为一连几个月,两个主子她一直没见着。 “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这两年太累了,我俩都伤痕累累的。尽管这个时候瞧着都挺好的,但是痛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真的很累。”她特别想找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和丰延苍藏起来,静静地没人打扰,没有那么多烂事,好好的休息休息。 叮当眨着眼睛看着她,半晌微微颌首,“奴婢明白。” “你明白什么?我这累的不止是身,还有心。”直白来说,她就是想躲清静了。 但她想的好,现实哪会那么如意,这不,很快就来了。 一大早,整个酒楼都处在安静沉睡当中,大门就突然被踢响。 整个楼的密卫迅速出动,眨眼间将酒楼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楼,岳楚人与丰年非在床上睡得熟。 小小人儿睡觉不稳,已经横了过来,肥肥的脚丫子蹬在岳楚人的脖子处,再蹬几下,就能踹到她的脸。 楼下的声音逐渐加大,成功的吵醒了岳楚人。 睁开眼,入眼的便是睡相堪忧的儿子,伸手,摸到支着她脖子的肥脚丫。 “小坏蛋。”嗓音沙哑的拿开他的脚丫子,随后坐起身,长发略散乱,但却有另一种风情。 细听下面的动静,岳楚人也精神了,好像在争吵。不过她这耳力不成,也听不清什么。 绕过睡得四仰八叉的丰年非,岳楚人下床,穿好了衣服,这才走出房间。 走到楼梯时,下面的声音就清楚多了。但貌似酒楼的门并没有打开,声音都是从楼外传进来的。 “王妃您起来了?”不知何时跑到楼下的叮当一眼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岳楚人。其他女性密卫都在下面,且各个兵器在手严阵以待。 “嗯,怎么了?”微微拧眉,这阵势不一般啊。 叮当耸了耸肩,“还能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是北王来了。”声音极小,因为所有的密卫都很讨厌裴袭夜。 眉头拧的更甚,“他怎么跑来了?” 叮当撇嘴,“可不止呢。这段时间总派人过来,说要接走小世子。三番五次的奴婢们都没同意,这次可能是听说王妃您回来了,他就亲自来了。” 岳楚人深深吸口气,“行了你们都让开吧,让他进来。” 发话,下面严阵以待的密卫都愣了下,他们不喜裴袭夜表现的很明显。但岳楚人的命令也不能不听,最后还是打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那许久不见的人就出现了。墨黑的华服包裹着挺拔的身子,长发束在脑后,完整的露出精致的脸庞。可能这些日子浸在战场,他看起来瘦了许多,但还是那一副少年的模样。尤其一进门瞧见了站在楼梯上的岳楚人,瞬间绽开笑,梨涡浅浅,可爱精致的很。 “就知道你在,这次不会再拒绝本少了吧?本少是来接儿子的。”不管周围的密卫对他投来的厌恶鄙视眼神,他径直的走上楼梯,如同一阵风,很帅气。 居高临下,岳楚人挑着一边眉尾看着他,“北王殿下,你还在战场呢。” “那怎么了?男人嘛,就得在战场游走。正好让我儿子瞧瞧,多多影响一下,免得如同勤王那般娘娘腔。”他微微仰头看着她,俩人站在楼梯上,一上一下的气势颇足。 “那是我儿子,和你没什么关系。”瞧着他那样子,岳楚人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再说站在大厅里的密卫都在看着他们,他一口一个儿子的,让她感觉很别扭。 不甚在意的哼了哼,裴袭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少废话,你总说本少说话不算数,现在轮到你了?” “不是,自然作数。不过战场条件太苦,再说现在战事接近尾声,待得一切尘埃落定你再来接他也不迟。”双臂环胸,岳楚人一字一句,很镇定。 “你确定?”似乎不信岳楚人的人品,裴袭夜那怀疑的表情很容易让人生怒。 “自然。”岳楚人不耐烦,语气也很不好。 不过裴袭夜并不在意,精致的眸子流光溢彩,“既然如此,那就等安定下来再说。不过既然本少来了,是不是得让本少瞧瞧儿子了?你们抢走了几个月了,本少可以一眼都没见到。”说着,他举步踏上台阶,还十分嚣张的抬手以修长的食指推开岳楚人,随后快步的走上去。 岳楚人站在原地深深地吸口气,“各归各位吧,他很快就会走的。”话落,她也转身回去,留下一众密卫满脸不爽。 北王裴袭夜这个小偷,害的他们数次任务失败,仇怨不浅。 待得岳楚人走回房间,裴袭夜已经坐在床边儿了。丰年非依旧还在睡,四肢摊开,乍一看就是一坨肉。 “长大了许多啊,再过一段时间,本少都要不认得他了。”低头看着酣睡的丰年非,裴袭夜笑道,在看着丰年非时,他那笑很真挚,没有参杂其他的情绪。 走到床边停下,岳楚人双臂环胸,看着他,她心头有几许复杂。 “战事结束,你也快点滚回你老巢生孩子去吧。”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不会这么执着丰年非了。 然而,一听这话,裴袭夜终于抬起了头。精致的眸子带着几许鄙夷的瞅着她,“你什么意思?”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我能有什么意思?难不成北王殿下不打算生孩子?还是,你有障碍。” “你再说下去,本少可要认为你在暗示什么了。”稍稍直起身子,裴袭夜笑,很痞的模样。 毫不掩饰的露出嫌弃的表情,岳楚人哼了哼,“那就当我没说。” 裴袭夜边笑边叹气,“本少的事情自会决断,你以为随便谁都可以给本少生孩子?”他这话说的相当骄傲,听得岳楚人忍不住翻白眼。 “是啊,你北王殿下多么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啊,寻常人哪配得上您。不如您也学学东王,在梦里与飞龙化身缠绵,然后生个龙太子。”毫不掩饰的讽刺,这二人若是碰面,似乎从不会心平气和的说话。 裴袭夜的眸子暗了暗,“你们见着东王了。” “嗯。”看着别处回答,岳楚人的表情不冷不热。 “他有个随身携带的宝贝你见着了没有?”裴袭夜看着她,说话的同时,漆黑的眸子有片刻的散乱。 “宝贝?倒是有一片龙鳞。他自己扬言那是龙鳞,但具体是什么谁知道。”微微挑着眉尾看着他,莫不是他知道点什么? 裴袭夜点点头,“那就对了,应该就是这个了。早就听说了,天降祥兆,砸穿了东阳皇宫的殿顶,后来那东西就被东王随身携带。具体是什么,传递回来的消息各种各样,倒是也有说龙鳞的,还真是。” “你真信?”岳楚人是不信,纯粹骗人玩儿的。 “谁说本少信了?只是他一直当宝贝,本少想看看罢了。派人偷了几次,但都没得手。”说到此,他还颇为遗憾。 “死性难改。”又是偷东西,敢情他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任凭你怎么说,本少就喜欢别人的宝贝。”她讽刺,他也不服气。一副我就这样你奈我何的模样,看的人更生气。 给予一声冷哼,岳楚人直接不搭理他,越搭理越来劲。 两个人不说话,床上那睡得酣甜的小人儿也终于有了反应。两条腿蹬了蹬,身子一翻,痛快的爬了起来。 看着他那麻利的样子,裴袭夜笑起来,“儿子,还认不认识爹爹了?”整个身子倾斜到床上,面对面的让丰年非看他。 丰年非也睁大了眼睛看他,几秒之后,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向裴袭夜的脸,一边顺势的直接往他身上爬。 裴袭夜一把将他抱起来,略显得意的扫了岳楚人一眼,“儿子还认识本少。”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撇嘴,她儿子就是个自来熟,见谁都跟亲人似的。 “哎呦,胖了这么多,好重啊你。”抱着丰年非站起来,小人儿在他怀里挺直了脖子瞅他,两只小手扒拉着他的脸和坠在肩膀的几缕发丝,俩人亲近的很。 岳楚人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房间。 看得出他是真心的喜欢丰年非,难得有缘吧,她再阻拦似乎有些不公。 看到他,她就不禁的想起临产的那一天。虽她不了解他内心的感受,但此时她觉得她懂了一些。 没有谁生来就有义务纵容包容谁,尽管他也有可恨的地方,但如同叮当所说,哪一次他也没把她逼到绝路上去。 楼下,密卫早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叮当端着早餐正迟疑着是不是给送上去呢,就瞧见了岳楚人从楼上下来。 微微睁大眼睛,叮当觉得岳楚人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王妃?”小声的唤了一声,正下楼的岳楚人回神。 “早餐么?送上去吧。”估摸着裴袭夜也是连夜赶过来的。 “哦,那奴婢再给王妃备一份。”答应,叮当怀疑若是被王爷知道北王来了,王妃还这么款待他,王爷会生气。 “不着急,我不是很饿。”微微摇头,岳楚人觉得突然间很想丰延苍,他们俩分开半个月了。 叮当眨眨眼,随后跟着岳楚人往大厅走,一边小声道:“王妃是不是看见北王那么喜欢小世子,心里不舒服啊?” “我有什么不舒服的?有人喜欢还不好。被全世界讨厌才失败,能够被所有人喜欢那也是一项绝技。”她就没有那绝技,否则也不会生下来就被抛弃了。所以现在瞧着丰年非那自来熟讨人喜的模样,她喜欢的很。 叮当不明所以,不过她觉得岳楚人肯定是心里不舒坦。 “北王千里迢迢的赶来,的确很让人意外的。他喜欢小世子,其实这也是好事儿啊。最起码,这样有助于邦交,不会再生事了。”虽然她是个小丫鬟,不过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眉,“说的是啊。”所以丰延苍睁只眼闭只眼,丰延绍则从来没过问过。便是那时裴袭夜把刚满月的丰年非带走,朝廷也没发过一封书面的声讨说明,完全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把儿子当和平的筹码,她是有些不满的。不过眼下这么一瞧,她也没什么不满了,就这样吧,反正皆大欢喜的事儿。 158、龙鳞的危害,安排 整整一天,裴袭夜都在酒楼中陪着丰年非。 岳楚人也为了避免风言风语,到时丰延苍听到心理不顺,也躲了出去。 这城里人都很忙,坐在茶楼里,看着街上的人们不断的匆忙来往,岳楚人被感染的觉得自己坐在这儿好像虚度光阴似的。 不过这茶楼里也有人来喝茶休闲,这面积不大的二楼一共七八张桌子,除却岳楚人独坐一桌,其余还有两桌人。 其中一桌两个人,喝了两壶茶之后就离开了,而剩下另一桌,四个男人边喝茶边讨论国家大事,听起来倒是颇为有趣。 “按我来说,东阳的难民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城。一百多年了,东阳是东阳,大燕是大燕,各不相干。眼下的情形是东阳覆没,他们生灭都得在东阳,决不能来大燕。”有一人如是说。 “这个不在理,东阳不复,那么东疆也是大燕了。同为大燕子民,不管朝廷还是地方,都有权关照。”另一人是这样的见解。 岳楚人唇角弯弯,确实是这么个理。尽管依照个人来说,她也不喜有外来民众抢她的资源,但相对来说,势必得接受才行。 “反正若是有东阳的难民闯进来我是不会客气的,东阳人都坏。” “也不能一概而论,虽然坏心眼的比较多,但好人应该也是有的吧,尽管我没见过。” “哈哈哈。” 几个人说的开心,这边岳楚人听得也很乐呵。在大燕百姓的心中,东阳是这样的。 不过以前她也确实听过不少,便是叮当也如是说,东阳人大部分心思多,通俗来讲心眼太多,且坏心眼居多。 “咱们大燕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前些日子我小舅子去了一趟南疆,倒卖海货。他回来说啊,南疆现在重建的很好,但是放眼看去,大部分都是咱们大燕内地过去的。真正的南疆人见着了咱们内地人都小心翼翼的,不管当地官府还是朝廷最关照的还是咱们。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了,到时候东疆战事一平,我就跑东疆。” “好啊,若是路好走,带着咱们一起发财。” “好说好说。现在忠域元帅、勤王殿下都在东疆,战事一平他们也不会很快回来,这机会多好啊。说不定还能见到忠域元帅和勤王呢。” “我有幸见过一次忠域元帅,不愧是大元帅,身披铠甲气势凛然,看的我这男人眼睛都直了。” “忠域元帅肯定不凡,那可是咱们大燕第一元帅。不过没见过勤王,据说勤王身体不好,但风度不凡。” “怎么会?勤王那是以前身体不好整日病恹恹,自从娶了勤王妃进门,勤王和正常人一样。” “都这么传说,但谁也没见过不是?不过传言嘛,不会空穴来风就是了。想想那勤王妃倒真是神奇,旺夫顺夫,自从进了勤王的门儿,勤王一路顺畅。” “护国寺玉林大师都亲口说过勤王妃有佛缘是佛祖身边的玉女转世啦,肯定不平凡就是了,哪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比得了的。” “是不是玉女转世谁也没见着,不过确实做过不少好事。几年前在皇城以及周边举行的义诊我就很羡慕,甭管贫贱去看病拿药无需给钱。当时还感叹过咱们这儿太偏僻,若是距离皇城近点,是不是也能沾光了。” “对对,那义诊到现在记忆犹新。” 几个人从国家大事上说到了义诊,岳楚人也有些微的诧异,没想到那义诊对全国都有影响。 不过确实许久没有进行过义诊了,当时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丰兆天。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反倒忘了初始了。 楼下有人上来,两个女性密卫,穿着简洁帅气的长裙,手上握着剑,英姿飒爽。 两人上楼来,立即引起那一桌侃侃而谈的几个人的注视。这小城不大,那被包下的酒楼里都是她们俩这样打扮的人,单一看,他们就猜出来了。 两个女性密卫径直走向面朝窗户而坐的岳楚人身边,“王妃,北王要走了。” “要走了?回去吧。”要走了,她也该回去了。 三人离开,整个二楼仅剩那一桌。然而此时,那一桌几个人都已经傻了,王妃? 城内早就有传言说住在那酒楼里的是勤王府的人,还有人说曾看到疑似勤王勤王妃两个人出入。现今,见到真人了? 一路返回酒楼,果然的,门口那儿北疆的卫队已经集结好了。高头大马的占了半条街,来往的人无不绕路,看得出这儿不能靠近。 迈进大门,大厅里裴袭夜坐在圈椅上,身上丰年非两只小胖手挥舞着,两条小腿儿也不消停,在他的腿上踩踏着。他那吨位,踩时间久了很疼,不过裴袭夜倒是一直乐呵呵的。 “天色晚了,赶紧上路吧,不送。”走进来直接送客,她爽快的很。 裴袭夜微微扬起眉尾,瞅着岳楚人那不冷不热的脸,哼了哼,“态度不好,重来。” “给鼻子上脸了。”岳楚人也不甘示弱,眼睛一瞪,颇具架势。 “你若态度好点,本少肯定痛快的走。”裴袭夜不惧,而且他十分喜欢与她这样对话。 无语,岳楚人直接走过去把丰年非抱起来,“赶紧走吧。” 她态度不改,裴袭夜也没办法,站起身抖了抖袍子,一边看着她道:“你一直住在这儿什么时候走?打算等丰延苍一起回去?” 岳楚人眨眨眼,“或许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儿?”一听,来了兴致。 “我的事,与你无关,别打听。”轻叱,两人一副关系堪忧的模样。 眸子流转,他一副我根本不想知道的模样。伸手,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丰年非的下颌,那小人儿的脸和岳楚人的脸距离那么近,有那么一秒,他手指欲转,是朝着岳楚人的下颌去的。 岳楚人一直微微垂眸看着他的手在丰年非的下颌上捏,似乎也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变动,微微拧眉,抬眼瞅着他,用眼睛在警告。 裴袭夜无谓的笑笑,收回手,长叹口气,“本少走了,不送。” “不送。”岳楚人懒散回话,随后看着他大步离开,那挺拔的背影潇洒又有几分苍凉。 裴袭夜离开,这酒楼又恢复了安静,恍若被狂风席卷过似的,每个人的精神都受了一次摧残,尤其众密卫们。 岳楚人还好,尤其她看着丰年非更好。小家伙没心没肺,整日就是乐,很少哭。 联系了一下还在东疆山里活动的戚峰和书生张,岳楚人决定了一件事。 那时南疆战事完结很久之后,济世堂也进驻了南疆。丰延星那时在宫里着了道,后来于初冬时去了南疆。现在南疆济世堂那里有他坐镇,而且做得很好。 现在东疆已成,今儿在茶楼又听了那一番话,岳楚人觉得济世堂在东疆也大有发展。寻常百姓小贩都想着在东疆发展呢,更何况济世堂这个有名的牌子? 通过书生张联系到了戚峰,戚峰很快的就赶了回来,岳楚人交代了一番,戚峰立即赶马回皇城找戚建。 有这两兄弟,任何事都好办,岳楚人坐享其成便可。 她这边在准备,东疆的最后一场战役终于打响。大燕与北疆同时进攻,东阳仅剩的两座城池三万大军没有撑多久,很快的缴械投降,从此世上无东阳。 战事虽是结束了,但似乎还有更热闹的事儿,那就是大燕与北疆的分割东疆之事。 虽似乎两方都言明以东阳都城为界,但私下里却仍旧想再占几座城池。大燕人较为内敛,表现的不明显,北疆则将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野心勃勃。 这些事儿传出去,大燕无人不知。 距离东疆更近的小城更是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接下来大燕可能会与北疆再战,这样下去,这战事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北疆不比东疆南疆,铁骑比之阎字军不相上下,若真是开战,胜负未知,但人员损伤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也不知会死多少人。 东疆被一分为二,同时,居住在东疆的百姓也成了两个国家的人。各自政情不一样,情形也各不相同。 大燕政策偏柔,北域则完全铁腕。境内有闹事的,基本一律抓起来,再不听话的则直接宰了,杀一儆百的方法十分有效。 但尽管如此,现今已成为大燕子民的原东阳百姓也鲜少有闹事的,因为无论城内还是城外,随时的都有野兽出没。 据传这些野兽通人性,是大燕朝廷的爪牙,若是真有闹事的,无论朝廷或军队都不会施与重罚,可暗地里却派这些野兽出马。野兽不比人,完全血腥,杀人吃人不眨眼,比之原来的东阳太子赵安阳还要吓人。 软硬兼施,十分有效,自从战事停歇,基本上没有闹事的。比之南疆那时要轻松的多,毕竟那时南疆有一伙兵将变成了匪,与大燕打游击打了许久。 原来的东阳皇宫彻底荒废,变成了废墟一片。不过倒是挖出了不少的金银珠宝来,阎字军入城后,管理放宽松,许多当地没走的百姓都在废墟里淘到不少值钱的玩意儿。 不过后来这皇宫废墟就被官兵圈住了,不许外人接近,若是远远的看,便会瞧见有许多人在废墟当中挖着什么。 又一个月很快过去,岳楚人在关口小城里忙活着自己的事,与丰延苍一个半月不见,初始时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之后忙了起来,便也不觉得过得慢了。 以戚建为主的一队人马进驻东疆,丐帮人力多,加以辅助。以济世堂的名义在个个城池间行走,免费义诊赠药,济世堂的名声很快的遍布在这片刚成为大燕土壤的地方。 酒楼后院的果树小路间,岳楚人坐在圈椅上研究着那本奴役亡灵小札。这种秘术真的很难搞懂,不止需要人有相当深的经验,更重要的是须得有武功才行,否则会很吃力。 看到这个,她觉得对于她很难了,她这辈子是甭想学会那些飞来飞去的武功,只能幻想了。 “王妃,王爷派人回来送东西了。”叮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岳楚人抬手捏了捏鼻梁,随后转头看过去。 “送来了什么?”这段时间,他们俩除了通信,根本没送过东西。这会儿他是寻到了什么宝贝了,居然送回来了。 “奴婢不知道,反正十二个护卫护送回来的,看起来挺宝贝的。”叮当摇头,她不知道。 “直接送过来吧。”坐在这儿挺好的,她这几天懒得走动。 “好。”叮当领命,又转身离开。 不过一会儿,一个护卫随着叮当过来,手上捧着一个四方的木箱。 “属下见过王妃。这是王爷命属下们连夜送回来的,王爷交代,王妃看见了不要太高兴,平常心就好。”护卫转述丰延苍的话,听起来这里面的东西不得了。 挑高了眉尾,岳楚人也同样心情,“口气不小,放下吧。”抿唇,她倒是想看看丰延苍玩的什么花样。 护卫将木箱放下,随后退下。 叮当站在一边,明显好奇。 岳楚人也歪头看了一会儿,随后挑眉看向叮当,“你猜是什么?” 叮当摇摇头,“莫不是东疆的什么稀奇吃食?” “你就知道吃。”无语,岳楚人轻叱一声。心下却是猜到了些什么,她觉得可能性很大。 动手,慢慢的将木箱的盖子掀开,入目的果然是她猜想中的东西。 另一个透明的盒子放在木箱里,透明的盒子里放着一块赤黄色的鳞片。在这正常阳光下看,那颜色十分亮眼。 “哇,这是什么?”叮当完全被那颜色震到。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但丰延苍送回来的,猜想肯定是稀奇的东西。 岳楚人乐,“还真让他挖着了。”伸手把那透明的盒子拿出来,没有一点损坏,看来皇宫塌陷的时候并没砸到它。 拿出来,看着就更清晰了。里面那鳞片很大,很厚,大约一个指节的厚度。通体赤黄色,没有一点杂色在其中。 岳楚人微微眯眼,转了一圈,却是没看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材质的,难不成这玩意儿真是龙鳞? “王妃,这是吃的还是摆件儿啊?”叮当看不明白,反正那颜色看起来挺值钱的。 “你要吃?牙会崩坏的。”岳楚人斜睨了她一眼,胖墩墩的了还吃。 叮当眨眨眼,“那这到底是什么?” “据说是龙鳞。”岳楚人摇摇头,这个不可信。 “龙鳞?真的呀?”眼睛瞬间睁大,叮当十分惊奇,真是龙鳞? “谁知真假。”说着,她动手将这透明的盒子打开,一定要拿出来研究研究才行。 伸手进去,手指碰到它,凉爽的感觉顺着指腹传上来。 “还是凉飕飕的。”捏住,小心的拿出来,叮当站在一边仔细观瞧。 岳楚人捏着拿到眼前,前后转了转仔细的看,通过摸来感觉,这像是石头。但石头鲜少有这样的,起码她没看到过。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也没有个化验的地方,否则可以化验一下成分。”小声嘀咕着,岳楚人屈起食指弹了弹,没什么声音,反倒手指很疼。 “这就是块石头。”初步断定,这就是石头。 “石头哪有这样子的?”叮当不信,这若是拿出去卖的话,估计能卖很多钱。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石头?我瞧着这东西就挺诡异的,不像正常玩意儿。”想起东王那个神经不正常的人整日抱着它,她很难想象这会是个好东西。 叮当不语,但还是觉得这东西不会是坏东西。 当晚,岳楚人将这龙鳞拿回了房间研究。 一张大床,母子二人各占一侧。 倚靠着床头,岳楚人捏着这所谓的龙鳞仔细观瞧,又用银针戳了些许粉末下来,就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她的眼睛也没有自带化验功能,研究也只是粗浅的。她认定这就是石头,但具体是什么岩石还有待发掘。 时至半夜,她也困了,随手将那龙鳞放在床外的小几上,便睡下了。 然而,这一觉,却完全不好。 一直在奔跑,跑的她喘不上气胸肺疼痛,四周大雾,依稀中,瞧见了丰延苍的身影。 她朝着他跑过去,但他却越来越远,她急的大喊,但怎么也喊不出声儿。 绝望涌上心头,若丰延苍离开了她,她真不知该如何在这世界上存活下去。 眼泪流出来,心痛难忍,却是呜咽发不出声音来,憋得她几欲昏迷。 迷茫中,一阵孩童的哭声由远及近,惊得她凝神细听,是丰年非。 儿子?一惊,猛的睁开眼,入眼的是熟悉的床帐,一切都是梦。 旁边,丰年非确实在哭,而且哭得很大声。扭头看向身边,丰年非啼哭不止,挥动四肢,哭得脸色发白。 赶紧坐起身把他抱起来,她心跳的很快,而且满身的冷汗。 “好了,不哭了,乖。”抱着他,岳楚人满心疑虑。 她鲜少做恶梦,丰年非也从未夜哭过。但这个夜晚,两件事都发生了,而且发生的如此突然。 被抱起来,丰年非仍旧啼哭不止。岳楚人抱着他下床,不经意的看到她临睡前放在床头小几上的那块龙鳞,心头一动,莫不是它? “王妃?小世子是不是饿了?”叮当的声音从外传进来,她就在隔壁休息,被丰年非的哭声吵醒了。 “可能是饿了,你来把他抱走吧。”若真是这块龙鳞的影响,那她可真得好好研究研究了。 “是。”叮当推开门走进来,瞧着丰年非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模样不禁心疼。赶紧抱在怀里,然后快步离开房间送到奶娘那里去。 房间仅剩岳楚人,她慢慢朝着那安稳放在小几上的龙鳞走过去,拿起来仔细观瞧。半晌叹口气,得做个试验才能得出答案啊。 皇城很快的派了一拨人赶往东疆,接手了重建东疆的事宜。丰延苍亦是速度极快的将手头的事情交接出去,随后一夜都没有多耽搁,就立即离开了。 在翌日的傍晚过后进城,很准的在晚膳刚要开始的时候到达了酒楼。 看着突然回来的人,岳楚人很是惊讶。拿着筷子瞅着走过来的丰延苍,晶亮的眼睛睁大,“你飞回来的?” 俊美的脸庞瘦削了许多,不过风采依旧。漂亮的凤眸浸满柔色,径直的走到她面前,俯身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随后道:“是啊,知道你想我,就尽快的飞回来了。” 抿嘴,放下筷子,岳楚人抓住他的手,“这么说来,那边的事儿都结束了?” 微微颌首,“结束了。” “太好了,总算能回家了。”这可是将近半年啊,一直在边关晃着。 “想回去了?”轻笑,撩起袍子在她身边坐下,虽是连夜奔波没休息,但看起来依旧纤尘不染。 “当然了,我想和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就像黑熊冬眠似的,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丰延苍忍俊不禁,“你说了算,那就找个地方藏起来。” “对了,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事儿。”猛的想起来,岳楚人起身拉着丰延苍离开大厅直奔二楼。 “要看什么?”被她扯着,丰延苍不用力气的走,上了二楼,耳力不凡的他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自然是神奇的事儿。还记得你送回来的那块龙鳞吧?那可真不是寻常的东西。”说着,拉着丰延苍走到了二楼最尽头的房间。 “到底怎么了?”刚刚他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就是这里面传出来的,走到了外面,听清了是什么,老鼠。 “你看看。”推开了窗子,岳楚人推着丰延苍让他瞧。 站在窗边向里面看,好看的眉峰瞬时皱起,“这些老鼠疯了?” 笑起来,岳楚人一边点头,“那龙鳞的奇效哦。刚送回来的那天,我随手放在了床边就睡着了。结果我做恶梦,儿子大哭不止,我就觉得它有问题。结果认证了,确实有问题。你看那些花儿,都枯萎了。那些老鼠,也都疯了似的到处乱窜,啃咬的桌椅床铺都坏了。这东西有辐射,那东王总产生幻觉,头发干枯没精气神儿,都是它的功劳。” “这么说,这东西能杀人。”丰延苍诧异,心头却是一惊,亏得岳楚人聪明,否则她也如同东王似的把这玩意儿放在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能,不过是慢性凶器。”正常人不比老鼠,受伤害的速度那么快。更何况,不少人都有武功,身体更强壮,若用这东西杀人,或许得很久。 丰延苍蓦地轻笑,“不错。” “不错?你不会起坏心眼了吧。”挑眉看着他,岳楚人觉得他肯定是想到这东西的用处了。 “这你不用管了,不会害你就是。”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动作间满是亲昵。 任他捏,岳楚人挑着眉尾,满眼我已看穿你的模样。 用过晚膳,两人分别沐浴过后,双双倚靠床上。一别接近两月,再相聚一起格外与众不同。 上半身靠在他怀里,岳楚人微微眯着眼睛,舒坦的用词语表达不出来。 搂着她,丰延苍亦是神色安然,漂亮的凤眸里尽是柔色,恍若一池春水,融化一切。 “前些日子裴袭夜来了,是不是要将儿子接走?”开口,他柔声的问道。不在这里,不代表他不知道。 “嗯。不过我允他在战事结束后,现在战事结束了,我想他很快就会来了。让他接走吧,反正也不是坏事,你和五哥不是也乐见?”说着,岳楚人淡淡的讽刺着。 “这是什么话?你怎么就知道我乐见?”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啃咬了一口,似在惩罚她胡说。 “促进两国友好呗。我没意见,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做吧。反正接下来你找个地方咱们藏起来就行,谁也不见。”虽有点自私的嫌疑,不过这确实是她的所想。 “好,我尽快安排。至于儿子,你确定也听我的安排?”揉捏着她的肩膀手臂,他低头欺近她的脸低声问道。 慢慢的眨眼,“嗯,你安排吧。” “那可不许反悔。你若反悔发脾气,我压力可很大。”柔声,如此动人。 后脊麻酥酥的,岳楚人扭头亲向他的唇,他无反抗的迎接,随后双双滚入床里侧。 芙蓉帐暖,春色无边。 159、又有孕? 章节名:159、又有孕? 诚如岳楚人所猜测,战事一了,某个人便急急的赶来要求她与丰延苍旅履行承诺,讨要丰年非来了。 岳楚人事先说过这事儿她不再管了,由着丰延苍与他交涉,所以自裴袭夜一早来了,他们俩也没见一面。 于酒楼后院看着叮当与丰年非玩耍,这小人儿现在自己扶着东西能够走路,不需要人再扶着,而且相当灵巧。从学走路开始,他就没摔过几次,很快的就走的很利索。 叮当在那边陪着丰年非,这边岳楚人靠坐在圈椅上静静的看着,许久未见的戚峰站在一边,自从护送着大笔金银跑了一趟东疆,之后他便闲下来了。 “王妃,待得北王将小世子接走,咱们便回皇城么?”许久,戚峰开口问道。他始终心里觉得不对劲儿,怎么还能让裴袭夜把小世子带走呢? “嗯。很久没回皇城了,潼潼也不知变成什么样儿了。”细细一想,她觉得现在肯定长的更像阎靳了。 戚峰沉吟半晌,随后低声道:“王妃,若是让北王将小世子带走,他会如期送回么?”他若是伤害小世子的话,不堪设想。 扭头看向他,岳楚人唇角含笑,“你多虑了,自此后,这两国的关系还得靠丰年非撑着呢。”瞧着那还穿开裆裤的小人儿,岳楚人觉得有点可笑。 戚峰恍然,怪不得。 “皇城还是那样子吧,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单手撑着头,岳楚人歪头看着远处玩耍开心的丰年非淡淡道。 戚峰愣了愣,新鲜事儿?“王妃的姐姐,现在的商府二公子的平妻,诞下麟儿。”这算吧? “哦,很快啊。那十公主呢?”十公主钟情阎靳,最后却嫁给了商朔那个未成年,唉! “十公主尚没有喜讯。”具体情形外人不知,但这两年了,确实没动静。 挑了挑眉,岳楚人对她有些许的同情。 “对了,有件事儿王妃可能不知道,就是毅王爷回皇城了。”戚峰突然说道。他觉得这事儿丰延苍不会跟她说的,毕竟不算什么太重要的事儿。 “毅王爷?谁?”一时没转过弯儿,岳楚人满眼不解。 “就是王爷与皇上的长兄啊。”戚峰不好直接说名字。 “丰延毅?他回来了。呵呵,小苍子把他藏到哪儿了谁也不知道,这会儿又给放出来了,玩的什么把戏?”连她都不知道给藏到哪里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皇上以礼相待,锦衣玉食,没一处亏待他。”戚峰其实也不解,不过几个月了,一直老老实实的,没出什么幺蛾子,想必从此后就会这么过下去吧。 几不可微的撇嘴,岳楚人可不这么认为。她还记得以前丰延苍说过的一些话,想必他就是想看着丰延毅谨慎小心的样子,毕竟以前小心谨慎的可是他与丰延绍。 现在位置换了,他自是得欣赏,什么时候心里舒坦了,才会放弃折磨丰延毅。 就算是锦衣玉食,丰延毅也绝对吃的胆战心惊。 “五哥的后宫可有喜事儿传出啊?”拿起茶盏,岳楚人对这个倒是很好奇。 戚峰摇摇头,“没有。” “我还真是小看他了。”不过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待得丰年潼会说话能识文断字了,他也就会放宽了。 戚峰不知道她这话何意,不过不了解的他也不会多问,他担心岳楚人会觉得烦。 “就这么说定了,勤王可不能出尔反尔,否则朕一定满天下宣扬,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勤王说话不作数,小人。”蓦地,裴袭夜张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那笑声很夸张,听得岳楚人不禁拧眉。 “这是北王的专利,本王自是不会喧宾夺主。”丰延苍淡淡回答,不轻不重却讽刺的极为好。 “别客气,勤王也不遑多让。”裴袭夜语气不怎么好,想必是说不过丰延苍心情不爽。 两人脚步声接近,岳楚人坐在圈椅上没动弹。下一刻,就听得裴袭夜夸张的大喊儿子,那边丰年非也被声音吸引,歪头瞅了过来。 裴袭夜一阵风似的从岳楚人身边经过,直奔丰年非。 “儿子,都会自己走路了!行,不错。”弯身一把将他抱起来,稀罕的很。 岳楚人看着他,眸子里升腾起一抹狡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又不生,或许,她可以帮他一把? 两只手自后面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揉捏,舒坦的她立即放松身体。 “累不累?”身后的人俯下身来,岳楚人微微歪头,两人四目相对,眸子里都是对方。 “不累,就是热。”夏季最热时,这边关更是热。 “待得回到皇城能舒坦些,忍一忍,咱们明日启程。”近距离的对视着,便是四周有人,也挡不住他们二人的粘腻。 点点头,“也好,早日回去,然后休整一下,咱们藏起来。”说起这个,眼睛也睁大了几分,浸水了一般的眸子亮晶晶。 “好。”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纵容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那边,抱着丰年非的裴袭夜眼睛不瞎自是看到了,精致的眉目间有几分不屑,一旁站着的叮当看的清楚。 作为一个局外人,她感觉心里很复杂,这世上最理不清的果然是情。这一字,便是纵横天下的人,也难逃这一字。 “有些事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做,很碍眼,是不是啊儿子。”抱着丰年非慢步的走向岳楚人与丰延苍,拉长了音调讽刺道。 那几乎贴在一起互看的两个人分开,岳楚人扭头看向他,抱着丰年非,那姿势很熟练。 “北王打算何时启程啊?天黑了他就要睡觉的。”微微歪着头看他,眉眼间足具挑衅。 裴袭夜似乎刚要回话,眸子却是一动,仔细的看了她几眼,随后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吧。”声音冷的可以。 岳楚人一诧,反复无常? 丰延苍凤眸幽深,裴袭夜的表情他一直收入眼中,而且十分注意到他刚刚看岳楚人那眼神。是一愣过后逐渐起不满,最后是生气。 抱着丰年非离开,直至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这快速的转变让人反应不过来。 岳楚人是完全不理解,不过他向来不正常,这样子也在情理之中。 “王妃,奴婢去送小世子。”叮当瞧着丰年非被裴袭夜抱走,那夫妻二人都没有反应,她心里不舍,要去送一程。 “嗯,去吧。”点点头,那边叮当快步离开,戚峰在原地迟疑了几秒,随后也离开了。 后院仅剩二人,丰延苍从后面走过来,单手将她拉起来,身子一旋坐进了椅子,带着岳楚人坐在他腿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坐在他腿上,岳楚人调整了个舒坦的姿势,“我重不重?” 满目柔色的看着她,丰延苍微微摇头,“不重,就是我的腿很快没知觉了。” “去你的。”抬手推他的脸,丰延苍轻笑的任她动作。 “刚刚裴袭夜在看你,你觉得他在看什么?”丰延苍想到了某种可能,不过岳楚人自己就懂医,可能性又不太大。 “那谁知道,他那人就那么神经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你不高兴了?那往后你给我弄一面具,见人的时候我就罩上面具,如何?”以为他不开心,岳楚人立即哄,眉目弯弯酒窝浅浅,可爱的紧。 丰延苍轻笑,抬手捏她的脸蛋,便是生了孩子,她还是这般恍若少女。 “说说嘛,是不是生气了?”他掐她,她也掐他,不过不同的是,丰延苍没用力,她则很用力。 “自然是没生气,我心怀宽广,能纵容的绝对纵容。”温声的说着,听着却是那般舒畅。 撇嘴,眼睛里却溢出了笑,“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啊,我就总是生气,还小心眼,是不是?” “没有,王妃无缺点。”立即摇头否认,几乎没有一秒思虑。 岳楚人大笑,她就喜欢听这话,尽管知道水分太多,但还是喜欢。 看着她笑,丰延苍唇角含笑,“高兴了?” “嗯,高兴。”笑不可抑,她都忘了这空气炙热的事儿了。 “高兴的话,不如你给自己切一下脉。”眸子深邃,深处倒映着岳楚人有些不解的脸。 “为什么?”这话都哪儿跟哪儿啊? “试一下。”依旧怂恿,丰延苍很怀疑。裴袭夜刚刚看那一眼,还有那情绪,都让他怀疑或许她可能是有孕了。 挑着眉的自己给自己切脉,丰延苍静静的看着她。 半晌,松开自己的手腕,摇摇头,“除了有点虚有点累之外,挺好的。” “没别的情况?”丰延苍觉得不太可能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的我生气了。”有什么事儿不能一气儿说明白了? 摇头,丰延苍轻笑,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健康。” “切,撒谎。算了,你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儿子被带走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我去收拾一下,再派人给戚建送个口信儿,咱们明儿就启程吧。”站起身,顺便伸了个懒腰。 手自她的腰臀间抚过,丰延苍轻轻颌首,“去吧,有事叫我。” “嗯,您老就坐在这儿吹风吧。”拍拍他俊俏的脸,岳楚人扬长而去。丰延苍回头看着她直至消失,他长长叹口气,内心有几许复杂。 想起她那时怀孕辛苦,也说过不想让她再怀孕生子了,但如今还是有些期待。心中所爱为自己生儿育女,那种感觉不是别人能明白的。 皇城,时隔几个月终于回来了。一切都没变,而且气温比之边关可要凉快的多,十分宜人。 在路上奔波了几天,但一直坐在马车里,倒不是很累。 丰延苍直奔皇宫去见丰延绍,岳楚人则返回了王府。 回到望月楼,第一件事便是沐浴。偌大的水池泡起来才爽,若是兴起还能游泳。 泡了半个时辰从水池里出来,擦拭着湿哒哒的长发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的阎苏。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小人儿,是快要满周岁的丰年潼。 别看长得不大,走路还不灵活,但坐在那儿却是相当有样子。 “就让他这么坐着?摔了怎么办?”快步走过来,顾不上湿哒哒的头发一把将丰年潼抱起来。转身坐在椅子上,将不哭不闹的丰年潼放在腿上。 阎苏笑看着她,“先别说他,你儿子呢?” “被裴袭夜带走了。”看着丰年潼那与阎靳很像的脸,一边不甚在意道。 阎苏几不可微的蹙眉,“又给带走了?他倒真是挺执着的。” 岳楚人笑笑,“喜欢带走就带走吧,反正不能亏待他就是了,说不定得像对待大爷似的供着呢。” 阎苏莞尔,“也是好事,只要你不会伤心就行。”自己的孩子离开身边,若是她的话,她肯定会很伤心。 “不伤心,我儿子吃得开,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是说着,其实又怎能不想? 阎苏轻笑,心下倒是有些羡慕她。便是儿子不在身边,但身边还有丰延苍陪着,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孤单寂寞。 “对了,我哥怎么样了?”许久都没见到阎靳,阎苏心下又怎会不惦记。 “和他有两三个月没见面了,不过还不错。现在驻守东疆,北方边关也需要他,他很忙。”若论军功,谁也比不过他。都说功高盖主,帝王会心生猜疑。不过想来在阎靳这里是不会发生了,就是不过问,岳楚人也绝对相信他。 长叹口气,阎苏看着老老实实坐在岳楚人腿上的丰年潼,“这么常年奔波军中,也不知何时是尽头。我曾与皇上商量过,挑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不过问他是否同意,直接下旨赐婚,他便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但皇上不同意,他说一切都顺着我哥,不逼迫他。” 岳楚人轻轻的抚着丰年潼的小脸儿,一边静静的听着,“五哥做的对,你就别操心了。他也不是小孩子,自己想要什么清楚的很,你又何必逼迫他?” “他是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才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看着岳楚人,阎苏有话说不出。 挑眉,岳楚人瞅着阎苏那略略有些激动的脸,“他想要什么?” 阎苏嘴角动了动,还是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我也不清楚。” 笑,岳楚人摇摇头,“你看你都不知道,还替他做什么主?你就是做了娘了母性泛滥,总觉得人家过得苦,兴许人家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呢?都是成年人了,能把握好自己的方向,你就别操心了啊。不如多多关注一下潼潼的生长,日后的学习,比你整日乱想的好。” 阎苏垂眸,心下叹息,纵使情深,奈何缘浅啊! “诶,听说丰延毅回来了,你可见着他了?”起身,抱着丰年潼在屋子里漫步,一边感兴趣的问道。 “自是见着了,清瘦的我都认不出来了。”阎苏点点头,还记得以前每次见到丰延毅都要俯身请安,他就会说一些似是而非讽刺的话。但现在那跪下请安的人却换成了他,不可谓世事无常。 “谁想到他还真活着呢,小苍子也不知把他关在哪儿了?”这事儿她没问过,丰延苍自然也没说过。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兄弟间的秘密很多。”阎苏摇头,她不知道。 “那算什么秘密?我还不想知道呢。秘密咱们也有啊,比如敏太妃。她现在很安分吧。”这件事将永远被埋藏,也绝对是天大的秘密。 阎苏眨眨眼,随后点点头,“安分。皇上对她很尊敬,吃穿用度比得上太后了。”反正这皇宫里也没个太后,估摸着下一步丰延绍是要尊她为太后了。 “不错啊,现在丰延星也懂事多了,在南疆做事很尽心,我也很满意。”微微眯起眼睛,如同老板评价员工一样。 “还说呢,你现在可算得上大商贾了,能否透露一下,你身家几何啊?”提到这个,阎苏笑起来。 “这个没计算过,不过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查过账了。各地是亏是盈我也不知道,我这个老板做的还真是糊涂。”抱着丰年潼回来坐下,她默默计算,只是粗略估计,她还真算得上有钱人了。 “颇有大商风范,我都羡慕了。”摇摇头,她这辈子是甭想再走出那道宫门了。 不甚在意的笑笑,是不是大商贾她不知道,反正是个糊涂老板。 “今儿十几了?”日子过得糊涂,她想赶在三十那日去一趟护国寺,看看玉林老和尚去。这几年他一直帮她,她也应该去瞧瞧他了。 “十九。”阎苏准确回答。 “十九啦,过得真快。”叹一声,低头看着丰年潼却愣住了。十九?她的月事是十七,迟了两天了。 160、男胎 是夜,岳楚人终于回归她这张超宽大超柔软的大床了。 身着薄纱的吊带睡裙,倚靠着床头,身材曼妙,肤如凝脂,在这幽幽的灯火下,无处不是风情。 半晌,门外有人走进来。刚刚沐浴过后,墨发微湿,一身白色的中衣,看起来清瘦,其实怎样结实精壮,只有摸过的人才知道。 进入房间就看见了床上的人儿,纤薄的唇上扬,丰延苍反手关上门,随后走过来。 “今儿这么精神?以为你会疲累的躺下就睡了。”上床,修长的手搭在她大腿处,轻轻的从上至下抚过,不色情,却很撩人。 岳楚人斜睨着他,脸上没过多的表情,若是以往,她肯定会抬腿踢他,或是摸回来。 “怎么了?”注意到她不寻常,丰延苍靠近她身边,抬手搂住她,一边低头看她的脸。 瞅着他,岳楚人撇嘴,“我想跟你说件事儿,很重要。”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除了跟我离婚,你心里有别人之外,什么我都答应。” “什么跟什么呀?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我说的话你倒是都能记住。离婚,离你个大头啊。”用手肘撞他,岳楚人极其无语。 丰延苍轻笑,搂着她进入怀中,“说吧,洗耳恭听。” 岳楚人靠在他肩膀上,眸子直直的看着前方,“我觉得我可能怀孕了。” “嗯?”头上的人只是给了一个单音回应,似乎没多大表示。 岳楚人拧眉,“给个话儿了,怎么办啊?” “那能怎么办?生啊!”丰延苍失笑,漂亮的凤眸里却满是早知如此的喜悦。 “你这算什么呀,你应该大惊失色然后蹦起来查看我肚子的才对。”甩开他,岳楚人滚到一边躺着,兀自闷气。 丰延苍略显无奈的俯身凑过来,“记得裴袭夜把儿子接走那一天我与你说过的话么?他临走时在观看你的脸,而且很生气的模样,我就觉得有不妥。后来我让你给自己切脉,你却说没什么特别的。我觉得那时就有了,只是太早了,你切脉察觉不到。”闻声细语,好听的很。 岳楚人微微拧眉,“真的?我还真没注意,只是在心里琢磨什么时候给他下点药让他自己生个儿子。”关键是现在她也摸不出什么来,毕竟刚迟了两天罢了。 “你还想过这招?打算何时实施?”丰延苍一听这个乐了,喜欢孩子自己生去,喜欢别人家的孩子算怎么回事儿?尽管他理解裴袭夜的想法。 “还不知道呢,他也不是寻常人,鼻子灵得很。先不说这个,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怀孕了。唉,那时你还说,让我就生这一个从此后都不再生了。男人啊,果然说话不算数。”摇头叹息,她很是怨叹。 丰延苍伏在她颈窝轻笑,“怨我,都怨我。为了惩罚我,你就生下来吧,接下来的这十个月,随便你怎么折磨我,好不?”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若是不怀孕的话,就不能折磨你了?”眼睛瞪大,颇为瘆人。 丰延苍无语,抬手摸着她的脸,很认真的看着她,“依我看,你是真的有孕了。” “什么意思?”盯着他认真的眼睛,岳楚人冷冷道。 “脾气变了。”变得很无常。 “是么?这么明显么?”忽的坐起来,岳楚人也觉得相当有可能。盯着桌子上的琉灯,她深深呼口气,暂时身体没特别的不适,就是脾气变了,但怀孕的可能性也很大。 “没事儿,我看着挺好的。适当的换个脾气,你就能体会各种性格,还能收获儿女,好事。”坐起身搂着她,丰延苍柔声安慰,怎么听都顺耳。 撅嘴,岳楚人扭头直愣愣的看着他,“那往后你可受苦了,多多包容哦。” 连连点头,态度良好,“不止包容,绝对纵容。” 抿唇笑,伸手搂住他的腰,大力的把他压倒在床。 轻抚着她顺滑的长发,轻声道:“回来的时候你说过想去护国寺看看玉林师父,现在可还想去啊?” “去,当然得去,很久没见着他了。”给了她那么多的帮助,她自然得看看他去。 “好,歇息几日,咱们就去。”柔声,这声音语气对岳楚人很有效,便是再性格无常,她也会柔顺下来。 进入七月,天气炎热,皇城,天子脚下更是喧嚣热闹。 今年大燕吉事多多,虽是经历战争,但却愈发的繁华。与诸多小国通商,国门大开,不可谓进入盛世。 这皇城有无数的集权势于一身之人,大街之上,凡是过往的豪华马车,不是皇亲便是权贵,外来人都看的稀奇。 精致却不奢华的马车自街上不快不慢的走过,前后随行劲装护卫十数位,长眼的都知这人马是哪个府上的,无不暗暗避让开。 临街的一间茶苑二楼,一扇窗子半开着。依稀的露出一张瘦削却棱角张狂的脸,乍一看眉目间有几分贵气,但若细瞧,那眉目间隐隐流淌着三分阴险。 “哼,杀他不能,杀他王妃总是轻松。”冷哼一声,那声音也渗着阴冷,正是丰延毅。尽管曾经在岳楚人的手上吃过苦头,并且后遗症一直延续到如今,可他还是恨极。 “王爷,您应该知道,勤王妃更不是寻常人。她连北王都不怕,并且能与之交手不输,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身边站着一四五十岁的男人,微微弓着的身子,面相带有三分狡诈。 丰延毅微微眯眼,心下细思量,的确如此。再言,他现在不可谓孤军奋战,什么都没有了,若想杀岳楚人也实在是鞭长莫及。 “王爷,小的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身边的人又开口,那三角眼满含窃喜。 丰延毅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说。” “王爷觉得,岳尚书如何?”轻言,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丰延毅果然眼睛一亮,“是啊,岳尚书风头正盛,一女得道,全府升天。”说道这个,他不禁咬牙切齿。被囚禁四年,他满腹仇恨。现在,他需要以鲜血来雪恨,不管是谁流血,只要与他兄弟俩有关系的,他都不会放过。 前往护国寺的路上,车窗开着,不时的有清风吹进来,倒不是很热。 倚靠着身后的软垫,这个天气,两个人最好别靠在一起,否则会更热。 “可是困了?”看岳楚人的眼睛几乎要合上了,丰延苍温声道。漂亮的凤眸满是柔色,恍若一池温水,让人泡进去便无力再挣扎出来。 “还好。今儿切脉隐现双脉,我在想我这肚子繁殖力旺盛。”说句不好听的,她都觉得自己像猪了。 丰延苍忍俊不禁,“王妃劳苦功劳,为我传宗接代,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了。” 无语,纠结着眉头瞅着他,“弄这圈儿话糊弄我有意思么?你是以身相许在前,传宗接代在后。没有你以身相许,我到哪儿给你传宗接代去?我又不是雌雄同体能自己给自己播种儿。” “王妃说的是,我没见识了,见谅。”连连点头,说这些黄腔他敌不过她,而且从她嘴里说出来,那般的豪爽。 撇嘴,抬腿搭在他腿上,懒洋洋道:“少和我废话,给我捏捏腿,我睡一觉。” “好。”没有任何怨言的动手给她捏腿,这边岳楚人闭上眼睛,很快的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马蹄声哒哒,透过车窗看出去,一密卫骑马与马车同速,同时伸手将一个信封顺着窗子递了进来。 丰延苍接过来,回头看了一眼睡熟的岳楚人,静静的拆开信封。 过了晌午,车马抵达芷山下。 芷山下的小镇一如既往的那般热闹,在这小镇里只需一抬头,就能瞧见半山上那金光闪闪的大佛。 在通往护国寺的石阶下走出马车,太阳高高照,烘烤的人睁不开眼。 动了动肩膀,岳楚人扭头看向山上,对这地方她有着很深的记忆,在这个世界的开始,王府和护国寺,这两个地方在她的生命轨迹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走吧。”握住岳楚人的手,丰延苍微微用力的拉着她。她也基本不用自己使力,顺着他的力道很轻松的上山。 “刚刚密卫送来一消息,很新鲜,想听么?”在前拉着岳楚人的丰延苍遥望山上,一边温声道。 两只手扯着他的一只手,岳楚人眨眨眼,兴趣不是很大,“说说。” “那你先告诉我,若是岳尚书府上出了什么或大或小的事儿,你有什么看法?”没回头,轻声轻语,却都能进入她的耳朵里。 一听这话,岳楚人来了精神,脚下一窜,眨眼间与他站在一个台阶上,“再说一遍我听听。” 扭头笑看她一眼,丰延苍继续道:“看你这样子,应当还是在乎的吧。” “错,除了你和儿子,我谁也不在乎。不过你刚刚那话从何而来?解释解释,当做笑话听也不错哦。”立场分明,如此干脆利落,让丰延苍也很是高兴。 “岳尚书近两年来借由你我行了不少贪污纳贿之事,五哥早想办他,但因着有你在,他一直没动手。我曾与他说过,你不会在乎,但他还是顾及你。今日得到消息,老实了几个月的人坐不住了。对付不得你我,便想拿你的娘家开刀。”一字一句,他的语气很轻,不足以让周边来往的人听到。 岳楚人有片刻的愣怔,“你在说丰延毅吧!” “嗯。”给予肯定,确实是丰延毅。 “他脑袋进水了,这算什么报仇方式?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斜睨他一眼,这古人到处安插人,丰延毅也是被仇恨糊住了眼睛,做事说话也不知小心点。 “什么渠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有的举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说说吧,你的意见。”虽他心知她与岳志洲没任何关系,但毕竟名义上还是有关系的。 “我没意见,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做,他不想活了拉上几个垫背的,这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就是幼稚了点,他看上的那几个垫背的,我都没放在眼里。”想想丰延绍还挺有意思,她也算没白白为他的江山奔波。 “有你这话,我就明白了。”扭头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丰延苍淡笑。如此无情,他很喜欢。 不紧不慢的登上半山抵达了护国寺,香火还是那么旺盛,迎客的小沙弥自是认识他们,麻利的引他们进入寺中,然后一溜烟的跑去通知师父。 朝着玉林老和尚居住的禅院走去,一路上香客无数,擦肩接踵,香火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让人倍感舒畅。 走至禅院外,一行护卫停在外面,两个人携手走了进来。 门窗是开着的,禅房里传出有规律的木鱼声,再走近几步就瞧见了玉林的背影。端坐在蒲团上,裹着袈裟,那背影看起来颇有几分飘离尘世之感。 “徒儿见过师父。”走至门口,丰延苍撩起袍子跪下,很少见他有这么真诚恭敬的时候。 一旁岳楚人站着没动作,看着玉林的背影,此时看起来他好像真的老了。 “起来吧。”木鱼声歇,玉林也站了起来。 丰延苍起身,随后与岳楚人走了进来。 银白的胡须又长了几公分,岳楚人特意看了一眼,随后轻笑,“老和尚,你又老了。” 玉林那张脸似乎永远都在笑,听闻此话念了声佛号,“自然规律,善哉善哉。” 岳楚人点点头,“你若少说几句善哉善哉阿弥陀佛,我会更愿意与你聊天的。” “此时施主应当尽心养胎才是,不宜四处走动。”三人走向屋子一侧的茶座,玉林一边念道。 岳楚人一诧,旁边丰延苍倒是笑了出来,“这世上有慧眼的不止两三人。” “确实,老和尚,你这眼睛也够毒的。既然你什么都能看出来,不如你给我瞧瞧,我这一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坐下,岳楚人歪头瞅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玉林捻着佛珠,慈眉善目,恍若一尊佛。 “男胎。”两个字,很明确的告诉岳楚人,肚子里的是男孩儿。 岳楚人挑眉,丰延苍笑看着她,“不喜欢?” 摇摇头,岳楚人眨眨眼,眼神也认真了许多,“那老和尚你说说,我这辈子会生几个?” “随缘。”玉林摇摇头,那表情明明他知道,但不说。 “这答案我不满意,你得告诉我。两个?三个?不然四个?”挨个的报数,说道四个时,玉林笑了。 “真是四个?”隐隐的有些寒芒在背的感觉,真要生四个? 玉林笑,“缘分在,都是天意。” “天意?那你瞧瞧老天的意思,我这辈子有没有女儿?”托着下颌,她倒是真想知道。 “有。”一个字,给出了答案。 岳楚人眼珠一转看向丰延苍,这古人也笑容满面的,看起来相当开心。 “还真是富裕,儿女都有。老和尚,我不是很相信你的话,不如今儿就打个赌,若是你说的话有一点偏差,到时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为了这赌约,你可得好好活着。”用另外一种方式期望他高寿,岳楚人用自己的风格说出来。 玉林点头,“这一胎男婴是个习武奇才,待得生下,送到护国寺吧。” 眼睛睁大,那边丰延苍也略有些诧异,“师父所言当真?” “没错。”玉林点头,绝对差不了。 岳楚人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来这一趟,又把我儿子送出去了。” 老大被裴袭夜盯上了,这老二又被玉林看上了,微微拧眉,“老和尚,你不会是让我儿子做和尚吧?”虽她会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儿,但不等于她明知还要给送进来。 “多虑了,这孩子日后势必会披甲横刀,为国效力。”玉林那双不同于寻常老年人的眸子满蕴光华,他所说的话,没人会怀疑。 岳楚人愣了一下,“大将军?” 玉林没说话,只是微笑。 沉默了下,岳楚人本想问问玉林,那阎靳这个大元帅该如何?毕竟阎字军挂的是他阎家的姓氏。 “师父,记得你以前说过,徒儿与儿女缘分浅,是否这四个儿女都不会在我们膝下成人?”丰延苍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这事儿他没与任何人说过,包括岳楚人。 玉林微微颌首,“各自有康庄之衢,勿须强求。”和缓的声音,不会让人有一点的压力。 岳楚人慢慢眨眼,“这话倒是对,人各有命嘛。不过他们都不会在我们身边长大成人么?看来我只是负责生,不用负责管教了。”稍稍有些讽刺,她就是独自长大的,她的儿女也要这般啊。 放在扶手上的手被握住,丰延苍看着她微笑,漂亮眸子氲满了柔色,不是还有他么! 岳楚人看着他,半晌回以一笑,是啊,不管别人与否,这辈子他们俩都不会分开,这就够了! 161、娘家倒了 章节名: 傍晚的夕阳很美,尤其是在这芷山上,坐在寺中的净坛边,能够很清晰的看着夕阳落入山头,金黄的颜色暖洋洋的。 靠在丰延苍的身上,岳楚人微微眯眼看着那马上要坠落的太阳,许久未吱声,蓦地开口,“我想吃蛋黄。” “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这变化有些许无常。 “我说我想吃蛋黄。你看看那太阳,像不像蛋黄,好想吃啊。”伸手指着那只剩下一半的太阳,岳楚人很认真的说道。 丰延苍轻笑,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一边道:“好好,你想怎么吃?水煮还是清蒸亦或是清炒?” “煮的。不过我不吃蛋白,咱俩分工,我吃蛋黄你吃蛋白。”分工十分明确。 “好,谨遵命令。”答应的相当利索,丰延苍的态度十分好,便是脾气再古怪的人也发作不起来。 眯着眼睛笑得开心,岳楚人反手去摸他的脸,他也任她动作。 “若这路真按照老和尚的说法走下去,我可得做好准备。得接连的给你生四个孩子,不过还好,我依旧年轻。”四个孩子不算多,她还看到过生十几个的,那可真是大好的青春都花费在生孩子身上了。 “无论生多少,你都年轻。”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人听着便心头舒畅。 “那可不一定,得好好保养才行。你依旧年轻俊俏有风度,我若是变老变丑变矬,那可怎么办?”岳楚人转着眼睛,想的很多。 丰延苍忍俊不禁,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哼了哼,眼看着天边那最后一抹光消失,岳楚人长舒口气,“小苍子,有你真好。” “嗯。”拥紧了她,丰延苍沉声回应,漂亮的凤眸里氲满柔色,那其中又荡漾着无尽的纵容与宠溺,情意绵绵。 当晚,某人果然大吃蛋黄。十几个鸡蛋的蛋黄尽数被她吃掉,剩下的蛋白尽数拨给丰延苍,吃的丰延苍都有些恶心了。 不想继续吃了吧,但岳楚人不依不饶,拿着往他嘴里塞,他也没法躲避拒绝,只得听话的吞掉。 “好吃不?依我看啊,待得九个月后生下儿子,你得胖一圈。”拍拍手,她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丰延苍有苦难言,笑着点头,“这是福气。” 笑眯眯的站起身,用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挤,将他英俊的脸挤成小猪的模样,“真乖。” 无奈,任她蹂躏,这个时候,他绝对顺着她。 背着手在屋子里转圈,那边丰延苍挪到软榻上喝茶,护卫陆续的进来把饭菜撤下,眨眼间屋子里又仅剩他们二人。 “小苍子,这都两天了,丰延毅可有动静啊?”溜达着,她精气神儿十足。 丰延苍微微摇头,“真有动静时,我会告诉你的。” “这次可不准等我问了你才说哦,你这人就喜欢藏着掖着。”斜睨他一眼,貌似她发掘出了他诸多缺点。 “好,肯定改正。”喝茶顺着那感觉随时要吐出来的蛋白,丰延苍点头应承。 岳楚人继续来回转悠,蓦地眼睛睁大,“那时还说找个地方藏起来,你可寻着好地方了?”一步窜到丰延苍面前,她看起来身手灵活。 丰延苍微微向后仰着身子,一边看着面前转着眼睛的人儿,点点头,“寻着了,不过正在改造,毕竟之前的环境不太好。待得完工了,咱们就过去,正好你养胎。” “在哪儿啊?”她确实很想知道。 “在别院的附近,一片竹林,气候很好,住在那附近的人都很长寿。”这个别院,指的是皇家别院。 “哦?如此说来,好像会看到太上皇哦。”丰兆天情况怎样她不知道,其实倒是很想知道他近况如何的。 “嗯。”点点头,给予认证。 “他近况如何啊?与发妻过的很好吧。”看着丰延苍的脸色,她也能猜出三分来。 “还好,不时的做些小动作,很开心。”平淡的话语带着三分讽刺。 “哦?他还是没死心是不是?唉,他也不瞧瞧,自从五哥做了那个位置,做了多少的大事儿。边关繁荣了不止两倍,随便找个百姓问问,都会说五哥的好。”身子一转在他旁边坐下,岳楚人轻叱。 “他不会想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输给了儿子。”注视着那幽幽的灯火,深邃的眸子划过三分凉薄。 “若是我的子女优秀,我肯定会很开心,那样就间接的证明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更优秀,才会生出那么优秀的子女。他或许是说一不二习惯了,掌握着一切,被人超越过去,他忿恨难平,不惜杀之而后快。”捉摸着,她眼睛也亮晶晶的。 “或许吧。”淡淡回应,丰延苍唇角的笑有些讽刺。或许无情会遗传,他很荣幸的遗传了丰兆天的无情,哪怕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歪头看着丰延苍的脸,岳楚人暗暗叹口气,“这么久没看见他了,到时咱们过去送一份礼物吧。” “什么意思?”轻笑,丰延苍扭头看着她笑道。 “那龙鳞不错,龙乃天子,别人也没那个功德独揽不是?”便是丰兆天被软禁,也仍旧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早早解决,他那根刺也就拔了。 “确实不错,上选的礼物。”漂亮的凤眸流光溢彩,淡淡一笑,如此亮眼。 “别想那些了,我累了,抱我过去睡觉。”爬到他身上,岳楚人将脸凑到他面前,努力的眨着眼睛让他关注自己。 抱住她,丰延苍笑得温柔。一把横抱起,随后起身走向床铺。 在这护国寺住了五天,第四天二人与几个护卫还爬了一趟芷山。本来想爬到山顶,但山太高,实在担心岳楚人会累,走到半路被丰延苍给糊弄了下来。 结果她确实是累着了,吃了晚饭便睡着了,一觉到翌日太阳高照。 起床时丰延苍不在身边,兀自的洗漱一下走出禅房,院中,那个人站在树下,身边除了一行护卫外,还有一密卫站在一旁。 慢步走过去,脚步悄无声息,想吓唬一下他。 院中的护卫一瞧她那步伐和神态,也无人敢吱声,但却都瞧着他们俩。 在接近他身后还差一步时,丰延苍说话了,“想吃什么?若是想吃荤的话,要他们去山下买来。” 一听他说话,岳楚人兴致全消,撇嘴走到他身边,瞧了一眼站在一旁垂头的密卫,“怎么了,又有什么新鲜事儿了?” 丰延苍转头看着她,眉目间尽是温柔,“自然是好事儿,想必你会很喜欢听。不过咱们可以坐下来说,走吧,听我给你说,边等着早饭。”抬手揽着她的肩膀往禅房走,两人步伐一致。 在厅中坐下,岳楚人靠着椅背翘着腿瞅着他,等着他说给她听。 “他有动作了,就在今晚。”满身风雅淡然,他一字一句,满脸笑容。 岳楚人眨眨眼,“真的?他到底想做什么呀,不会是想灭了全府吧?”那这玩的有点大啊。 “他没那个本事儿,尚书府的人也不全是吃素的。不过,肯定会见血就是了。”淡淡摇头,他语气中不乏讥讽不屑。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迫不及待的想看了。”啧啧两声,这热闹决不能错过啊。 “明天吧,不急。”淡笑,他很淡定。 “诶?你说我到时去了该怎么表现呀?大哭一场还是晕过去?演戏我不太在行啊,否则就去做演员了。”坐在椅子上来回挪动着,她当真是迫不及待了。 “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全凭你开心。”对她没任何限制,他配合就是了。 两只手搭在扶手上,手指噼里啪啦不停的敲击着,她急得很啊。 皇城发生大事,礼部尚书岳志洲的府上发生了血案。 岳尚书一刚收入房中没多久的小妾突然发疯,持刀刺了大夫人,又刺了三公子。最后欲刺杀岳尚书,好在岳尚书躲得快,只受了些轻伤。 那发疯的小妾被护院制服,但据说被打的两条腿都断了,舌头也咬断了,和死了差不多。 此事发生在晚上,翌日一早整个皇城都知道了。宫里派来禁军围住了尚书府,皇上亲自派人调查此事,并将岳尚书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街口都是看热闹的人,禁军封住了整条街,百姓也进不去,只能在这街口看热闹。 接近晌午,两具尸体从尚书府里被抬了出来。那蒙住尸体的单子上都是血,便是站在街口都瞧清楚了。人群里发出惊呼声,而后议论纷纷。 府中,来自刑部的官员几乎聚齐了,这府中岳志洲的家眷都在,有几个女子哭哭啼啼,给这艳阳天罩上了一层阴云。 大厅里,一袭白色长裙的岳楚人坐在主座上,面无表情。旁边有几个官员在劝慰着她,无不讨好。 丰延苍站在大厅门口,刑部的官员围在他四周,连绵不绝的抒发自己的见解,大部分的说辞都很搞笑。将责任都推给了发疯的小妾,说她精神不正常,一切纯属意外之类的云云。 丰延苍但笑不语,岳楚人坐在那儿也都听得到,心里在笑,面上却仍旧无表情。 “勤王妃,您切不可过度忧伤。好在岳尚书无碍,只是受了些轻伤,休息几日便能痊愈。”一个不认识的官员滔滔不绝的说着,瞧着那官服就是刑部里的芝麻小官,话语表情中满是谄媚。 岳楚人点点头,“说的也是,死的那两个人我都不待见,死了就死了。我杀人无数,身边死几个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淡淡的说着,却是凉飕飕。 躬身站着的官员顿感脖子后面有冷风吹过,哪个不知道勤王妃的大名事迹,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如今一见,果然如传言中一般。 “那两具尸体我也没见着,你们可见着了?不如跟我说说,死的惨不惨啊?”斜睨了他们一眼,岳楚人心中暗笑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问题怎么回答。若是回答死的不惨,勤王妃或许会觉得不解恨。若是说死的惨,也不知她会不会生气? “死的确实不祥和,不过已经归西了,也就没痛苦了。”一人斟酌着回答,一边瞧着岳楚人的脸色。 笑笑,岳楚人点点头,“果然啊,人间始有报应灵。人果然不能做坏事儿,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一瞧她面色,几个人心下安定了,看起来这勤王妃对那死去的大夫人和三公子没什么好感,那他们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话了。 “勤王妃所言极是,人在做天在看,做了亏心事,老天一定会给予惩罚。” “对对,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说句难听的,这是活该啊。” “都说死者为大,但也应当分为何种死者。诸如这般的,多死几次都是少。” 听着他们奉承,岳楚人忍不住的笑出来,真是有意思。怪不得都喜欢做有权有势的人,所有人都巴结奉承附和,感觉真好。 不时,被一众刑部官员围着的丰延苍走了过来,岳楚人挑眉瞅着他,四目相对,均知对方的想法。 “王爷,此事有下官等酌办,您与王妃回府休息吧。”围着岳楚人的一众人又跑到丰延苍身边,因为知道岳楚人不在乎甚至心中欢喜,他们的态度也来了个转变。 丰延苍淡笑,微微颌首,“也好。不过刚刚周大人说凶手近几日来经常出府,本王觉得这是一个疑点,或许值得一查。” “是,下官们定严查,请王爷王妃放心。”附和,心中却有疑惑,不是不在乎的么,为何又要严查呢? “王妃,你有孕不适合在此久留,咱们回去吧。”满目柔色的看着她,他的语气亦是很温柔。 四周的人听闻不禁一诧,勤王妃又有孕了? 扶着椅子站起来,岳楚人长叹了一声,“人死如灯灭,还是不要太在意的好。只是可叹某些人命不该绝,而另某人要失望了。” 丰延苍抬手扶着她的腰,一直微笑着。四周的人则听得糊里糊涂,某些人另某人?指的是谁呢? 在一众官员的告别声中离开了尚书府,岳楚人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门匾,“你说这门匾还能挂到几时?” 漂亮的凤眸流光溢彩,“你的意思呢?” “尽快撤了吧,我是真的不想再和这岳家扯上关系了。”亏得丰延毅自作聪明,以为这岳家是她的软肋?真是笑话。 “好。”丰延苍搂着她的腰,带着她离开府邸前。 尚书府的凶杀案发生的第二天,尚书府不知何故被禁军封了。府中的人尽数被清出来软禁,受伤的岳志洲也被看守起来。 此事在城中引起轩然大波,明明受损的是岳尚书一家,但又怎么被如同罪犯般对待? 接下来,又传出来惊人的消息,说那行凶的小妾与毅王府的管家有奸情。在行凶前几日,那小妾日日与毅王府的管家私会,杀人这事儿有可能是毅王府的管家指使的。 但一个管家与岳尚书能有何冤仇?于是乎,嫌疑很容易的转移到了那回城之后一直悄无声息的毅王爷丰延毅身上。 关于此事来龙去脉有多种版本在民间流传,沸沸扬扬,连街头那光屁股的娃儿都知道。 对于此事中没有参与却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勤王府也成了话题中不可或缺的一题,岳尚书府乃勤王妃的娘家,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被查封,勤王妃势必会受牵连。但听闻勤王妃又有孕了,不知这事儿会如何处理?毕竟勤王妃也不是普通人,为边关战事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不过也有不少满心期待的,或许勤王妃要被打入冷宫了。一些官员投机取巧的在这个时候各方打听勤王府的消息,勤王的态度。行了不少银钱为了与勤王扯上关系,贡献家族里的女性,取而代之,以求日后平步青云。 处于话题上的岳楚人自然是知道这些事,她又不是没有喉舌,自是能听来。同时觉得很可笑,娘家倒了她就会被打入冷宫?这想法忒的单纯。不论别的,就是她与护国寺坚定的关系,以及遍布各地的济世堂,她就倒不了。更何况她一手毒蛊秘术,谁人能撂倒她?真是笑话。 后宫。 精致的御花园中,岳楚人与阎苏安逸的品茶。 阎苏满身华贵,十分雍容。岳楚人着装简单,却无一不是精品。 “前些日子你交给皇上的瓶盏花已经送到毅王爷的手上了,他满腹委屈,皇上赐了许多宝贝安抚,这才使得他平静下来。”阎苏动手给岳楚人倒茶,虽是一国之后,但在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能交心的朋友。 岳楚人眯着眸子唇角含笑,“那他可享受不了几天了。” “他若是一直老实安静些,皇上与老七都不会理会他。但他不甘平静,鱼死网破也不在乎,那只能顺着他的意了。”阎苏淡淡的说着,对于丰延毅,阎苏完全笑看败者的态度。 “不作死就不会死,他自找的。”放下茶杯,岳楚人抬眼看着湛蓝的天空。犹记得初见丰延毅那时满身张狂,或许他没想过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张狂?接下来就疯狂吧。 162、瞒住,不可能的相亲 章节名:162、瞒住,不可能的相亲 礼部尚书岳志洲府上发生的命案有了新进展,这进展不是刑部发掘出来的,也不是任何人查出来的,而是背后始作俑者自己爆出来的。 悄无声息回到皇城许久的毅王爷突然喝酒,喝的酩酊大醉,然后逢人便说岳尚书府上发生的命案是他指使的。 毅王府上有诸多各方安插的探子,毅王爷这头还没醒酒呢,那头这件事几乎传遍了皇城。 刑部派人将毅王爷请到了刑部大堂,同时他也醒酒了。但据传说,他刚硬的很,承认所有事都是他做的,但归根结底都是皇上与勤王逼的。若是再逼他,他血洗皇宫也干得出来。 此事一传出,不可谓是轩然大波,这事儿真的是毅王爷在背后指使的?亦或是栽赃陷害? 不过他自己都承认了,栽赃陷害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就在全城人为此议论纷纷时,皇宫里倒是一片祥和,没人为此受到影响,不过有一人除外。 这是一场久违的家庭晚宴,丰延绍阎苏,丰延苍岳楚人,以及敏太妃。 菜品丰富,果酒飘香,殿外有清幽的丝竹之声飘荡,这种气氛很得岳楚人喜欢,所以一直很放松。 丰延绍与丰延苍说着近来的话题,阎苏不时的也说上一句,岳楚人静静的听,每每丰延苍说话,她都会不自禁的眯起眼睛,她喜欢极了丰延苍的声音。 对面,敏太妃一身华丽,她看起来苍老了些。不过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便是苍老了,看起来也不是苍老,而是另有韵味。 “皇上,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就在丰延绍与丰延苍讨论到随丰延毅发疯的时候,敏太妃突然开口。 桌上几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她,她也微微的有些不自在,不过却是挺直了脊梁。 岳楚人眸子微闪,看着敏太妃,以她的角度来看,岳楚人的眼神足具威胁。 敏太妃也适时的看向了岳楚人,接触到她的眼神,她微微一愣,随后抿起了嘴。 “姨母有何话但讲无妨。”看着她突然为难,丰延绍笑道,那斯文儒雅的模样让人畏惧不起来。 “我、、、、、”敏太妃嗫嚅,她刚刚确实是想为丰延毅求情。有些事本不是他所为,没必要为此买单。但、、、岳楚人那般看着她,让她实在不敢说出口。 兄弟俩不解,岳楚人与阎苏对视了一眼,随后轻笑,“姨母,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虽现在十八不在,但皇上与小苍子不都是您最亲的人么?”十分亲热的说着,想必她这话外音只有敏太妃自己明白。 敏太妃叹了一口气,随后轻笑道:“我是想说,无论如何,他是皇上与老七的亲兄弟。外人不知咱们的恩怨,所以咱们也决不能给外人留下话柄。”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扭头与阎苏对视,阎苏也笑笑,意义不言而喻。 “姨母无需担忧,朕自有分寸。”丰延绍点点头,很谦虚的接受敏太妃的意见。 “那就好。”敏太妃点点头,拿起酒杯,以宽广的袖子遮住她的半边脸,挡住她的情绪。 岳楚人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笑容满面。旁边,丰延苍抬手放在了她的腿上,微微用力的捏了捏,眼睛却一直在注视着正在说话的丰延绍。 岳楚人打开他的手,随后坐直了身子,心里暗暗轻叱,她表现的那么不明显,他都看出不对劲儿来了,鹰眼哦! 依旧闲话家常,时间晚了,敏太妃要先行回去休息。 没等丰延绍与阎苏说话,丰延苍便站起了身,“姨母,本王送你回去。” 岳楚人拧了拧眉头,那边阎苏也微愣。 “这、、、”敏太妃下意识的看向岳楚人,其实她心里是不想与丰延苍独处的。他太过聪明,尤其那双眼睛,好像能洞察一切。 丰延苍淡笑,顺着敏太妃的视线看向岳楚人,笑容更扩大,“王妃不会介意的,走吧姨母。” 敏太妃的眼睛闪烁不定,对面岳楚人轻叹了一声,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说。 “好。皇上,您少喝点,对身子不好。”站起身,一边嘱咐着丰延绍。 丰延苍送她离开殿内,餐桌前只余这三人,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阎苏轻咳了一声,“老七许久未见到姨母了,应当是很想念。”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没出声。 主座上丰延绍却是微笑,“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两个女人同时看向他,速度几乎都一致。 丰延绍笑着摇摇头,“你们知道的,朕也一样不差的都知道。” 岳楚人与阎苏同时斟酌他话中真假,几乎又同时的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五哥,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胡话呢?我们俩是密友,有一些秘密也在常理之中,你这话明明是在诈我们,难不成我们女人间的小秘密你也要知道?”岳楚人拒不承认。 阎苏没有言语,凭她对丰延绍的了解,他或许是真的知道了。 “楚楚,你隐瞒是好意,朕都知道。不过有些事是瞒不住的,早晚有一天会泄露。但这件事朕也不赞成告知老七,虽他看似坚强,但不免会受打击。今日你们回去,他必会迂回的套问你,你要想好了怎么敷衍。”端起杯子查看,他一边淡淡的说着。看似很惜酒的模样,但注意观察就会发现,他从始至终没有喝过一口。 岳楚人蹙眉,“五哥,这些事你早就知道?” 丰延绍看了她一眼,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长叹口气,岳楚人与阎苏对视,阎苏的眼中也颇多无奈,当真瞒不过啊。 “五哥,我越来越佩服你了。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对敏太妃那般孝顺,就让我和阎苏更为难了,都在想,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你知道一星半点,否则你情何以堪?不过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而且还滴水不露,佩服佩服。”拿起酒杯,里面的果汁倒映着琉灯都成了红色。 丰延绍也举杯,隔空互敬了下,二人一饮而尽,某些事尽在不言中。 如同丰延绍所说,在离开皇宫之后,丰延苍若有似无的提起了敏太妃。 马车慢行,车里挂着一盏琉灯,光线幽幽,照着二人的脸庞也格外柔和。 “你与姨母似乎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但看起来,姨母很信任你。”轻捏着她放在他身上的腿,温声的说道。从他的神情以及语气上完全看不出别的来,满目柔色,就是在闲话家常。 岳楚人心中暗笑,就等你来呢。 “是么?可能是我治好了她的病,所以对我有一种与寻常人不同的信任吧。怎么,你不开心?”眉梢一挑,足具威胁。 “自然不是,这是好事儿,我乐于看见。只是,信任与惧怕是不同的。她每每说话之时都会看你,相比于信任,更像是惧怕。”而且他一路送她回去,一共说了不下十句话,敏太妃句句不离岳楚人,让他很是摸不着头脑。 轻叱一声,岳楚人刷的将自己的腿拿走,“你怕我不?”斜睨他,那眼神杀伤力十足。 丰延苍轻笑,随后点点头,“怕。” “那不就结了,随便找出个人来,问他怕不怕我,答案都是怕。因为我在外的名声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惧怕我很正常。”她大有以此为荣的意思。 漂亮的凤眸流光溢彩,丰延苍也深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叹口气,再次把她的腿扳过来,继续揉捏。 “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长辈有些怕我,你心里不舒服了?若是这样的话,那我改改?”挑眉瞅着他,岳楚人很‘真诚’。 丰延苍摇头,“不,我没有这样想。别人怎么看待你,你怎么对待别人,我不会干扰。” 岳楚人俯身去捏他的脸,他也不躲,微笑的任她捏,那模样让人无法不喜欢。 “你这人啊,想的太多。聪明的人都这样,总是会想很多事情,脑子很累,等到老了,容易痴呆。所以以后,你就放轻松些,连身边的人你都要琢磨,不是很可怕么?”马车晃悠悠,岳楚人靠着软垫慢条斯理的说着。 丰延苍看着她,漂亮的眸子深不见底,“我尽量改。”这只是习惯,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会琢磨许久。找到弱点,就能够很轻松的达到目的。便是对于岳楚人,他也绝对是这样,但他不觉得这不对,这只是一个能够省很多时间的方法而已。 抿嘴笑,岳楚人抬高一条腿碰他的胸口,“你这古人,看似优点多,其实相应的,拥有众多缺点,并且这些缺点都缺到了极致。我也不要求你改,因为这么多年你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只要求你对自己好点,否则,我会不好受的。” “好。”点头,丰延苍答应。他不觉得他对自己不好,不过细细一想,她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总是拿别人做过的错事儿来折磨自己,太蠢了。 刑部突然贴出官文,要公开讯问毅王爷。虽没公布原因,但大家都猜得出来,这是怕大众以为皇上故意打压丰延毅。以前的储君是丰延毅,若是没发生那一系列意外,现在坐在那位置上的就是他了。 谣言猛于虎,所以公开讯问这官文一出来,百姓都很期待,同时说皇上好话的也想当多。不藏着掖着就证明他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儿,民间也自然不会有谣言传出,于皇室于往后的发展都有大大的好处。 公开讯问的公堂设在运天府衙,这平日里就是审问一些偷鸡摸狗小毛贼的地方,且衙门大开,门外能容纳下很多人观看。 开审之前,衙门外就聚满了人,呜呜泱泱的议论纷纷,从一些言论中就能听得出,大部分都在指责丰延毅小人无胸怀,幸好没有坐上那龙椅,否则民间不知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儿。 公堂左侧,挂了一扇拖地的帘子,往常是没有这摆设的,如此可见,今日这后面定是坐了什么大人物。 没有猜错,今儿这后头坐的就是勤王勤王妃,以及从五王派直升保皇派的商太尉。 刑部的大部分官员坐在外面,在这里隔着帘子也能依稀的看得到。 时辰一到,外面喊堂威的声音响起,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立即消失,一片肃静。 “升堂!”惊堂木啪的一声过后,一威严的男声响起,这是运天衙门的府尹,是个十足的六亲不认的官儿。这个位置一坐就是十几年,没升过没降过,稳当的很。 不过一会儿,丰延毅被从一侧押了过来,因着他的身份,并没有对他上铁链。依旧穿着华服,头发一丝不苟,只是脸色十分不好。 他大步的走出来,那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使得衙门外观看的百姓发出一阵议论。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帘子后,岳楚人忍不住笑。这府尹倒是真有意思,一板一眼的,明明知道人是谁,还那么像回事儿的问,好笑。 “哼。本王早就说过,岳志洲是本王派人杀的,你们这些蠢货还要问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本王的身份能站在这里?你们这群大逆不道的东西,不掉脑袋是不知本王厉害。”丰延毅大喝,本来面相就比较张狂,如此一叫嚣,更是狂到一定境界。 外面议论的声音更大。 “放肆!这公堂岂容尔喧哗叫嚣?来人,掌嘴。”啪的一拍惊堂木,那府尹还真就谁都不怕。 立即有衙役出来欲按住丰延毅掌嘴,丰延毅也是会武功的,尽管被岳楚人下了蛊且伤害一直延续至今日,但对付个一般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公堂下立即乱了起来,严肃的地方来了一场全武行,一群衙役斗他一人,一时乱糟糟,气得那府尹坐在公堂上直拍惊堂木。 帘子后,岳楚人轻笑不已,瞧着那府尹气得三羊胡都翘起来的模样实在忍不住,这人太有意思了。 稳坐的商太尉连连摇头,若不是有圣谕,他才不会来看一个疯子跳脚,实在有辱皇室名声。 丰延苍倒是淡定的很,悠闲品茶,恍似一切都不在眼中。 终究没敌过人多,丰延毅被四五个人困住手臂反压背后,腿弯被踢了好几脚,最后跪倒在地。 “大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本王砍了你们。”被压制,丰延毅大吼,双眼通红,那模样有几分瘆人。 高坐堂上的府尹却是根本不怕,拿着惊堂木一敲,“蔑视公堂,给我打。” 话落,下面巴掌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那声音绝对不掺假。 衙门外的百姓们倒是都很淡定,因为这样的场面总是会看见。 帘子后,岳楚人微微的纠结着眉头,不听话就打,好像有些野蛮了!也怪不得这位一坐府尹十几年,恐怕接下来的十几年他还是得坐在这儿,升不了了。 掌了十几个巴掌,丰延毅终于不吼了,瘦削的脸颊也被打的通红一片。 审问继续,丰延毅被压在下面跪着起不来,衙门外也议论纷纷。 问了几个问题,丰延毅并不配合回答,这府尹再次施刑,这次丰延毅终于爆发了。 大力的挣脱一群衙役,如同发疯般的逮住一个衙役暴打。其余衙役扑上去欲制住他,然而,一群七八个人,被他一个大力甩开,尽数倒地。 旁边坐着的一众刑部官员都惊得站起身向后退,他们本来就知道丰延毅有些疯狂,今儿看起来更疯了。 被丰延毅逮住暴揍的那衙役口吐鲜血,挣扎几下就晕了过去。丰延毅直接甩了他,手一探,又抓了一个人过去。 整个公堂乱成一团,外面看热闹的百姓都吓得开始往后退,生怕他再冲出去抓他们暴打。 帘子后,商太尉摇头叹气,挥挥手,一穿着青衫的青年男子立即退了下去。不过一分钟,一行禁军由公堂一侧出现,个个武功不浅,很快的制服了处于疯狂状态的丰延毅。 商太尉站起身,冲着丰延苍拱了拱手,随后走了出去。 岳楚人微微歪着身子靠近丰延苍,“戏看完了,咱们走吧。” “不想再看了?”抬手,动作很轻的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温柔的笑。 “嗯。”微微眯眼享受着他的温柔,轻轻地应答。 “走吧。”拉着她站起身,两人顺着公堂后门离开,这边的审讯也即将告一段落。 丰延毅这种状态,审问根本无法进行下去。不过他的疯狂举动百姓都看到了,今日这公审的目的也达到了,用不过半天,整座城都知道了丰延毅咆哮公堂举止疯狂的事儿。 稀奇的事情不止发生一件,两人回到王府,大厅里就摆着两个大箱子,明显这是刚送来不久的。 “王爷王妃,这是北王派人送来的,说是小世子的一些衣物用品。”护卫解惑,这是裴袭夜送来的。 岳楚人拧起眉头,直觉他肯定没送来什么好东西。丰延苍双手负后,看了那两个箱子一会儿,“你们打开看看吧。” 岳楚人也向后退了一步,“你们打开吧。” 护卫略显为难,因为他们也觉得不是好东西。 不过有命令在,他们也不敢违抗。两个人上前,一人负责一个箱子,同时打开,一股气味飘出,给两个人都熏得后退。 瞧着他们俩那样子,岳楚人不厚道的笑出声,虽是站得远,但那味道也飘了过来,一股孩童的尿骚味儿,混入空气里,不是一般的销魂。 丰延苍微微蹙眉,转身走向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抬下去吧。” 岳楚人摇着头一边笑,“我这儿子可能是吃羊肉了,这味道,真刺鼻。” 丰延苍轻哼了一声,诸多讽刺,“也难为北王了,把这些尿过的衣服被子都攒下特意送过来。” 岳楚人止不住笑,“说明他没亏待你儿子呀,所有物品都是新的,尿过了脏了就攒起来,绝对不用第二次,他破财了。” “他自找的。”丰延苍淡淡讽刺。 笑着走到他身边坐下,那边两个散发着尿味儿的箱子也被抬了下去,但余味仍旧在大厅里挥散不去。 “枝南竹林里的房子修得差不多了,完工的图册昨晚儿送回来,我还没来得及看。现在瞧瞧,你可有不满意的,可以让他们尽快修整。”说着,丰延苍边示意一旁的护卫去取。 “好快啊,你的人动作就是快,训练有素。”靠着椅背,岳楚人轻抚着平坦的小腹,悠悠道。 看着她,丰延苍不自禁的微笑,“一会儿看完图册再说,你若是有不满意的,改正也是很快的。” “好。”点点头,岳楚人其实要求并不高,只是丰延苍把她想象的要求高了。 图册很快被送来,丰延苍直接送到了岳楚人的手里,坐端正了打开来看,一看便惊讶了。 “很好啊,看起来相当幽静的。”是个竹舍,很大的竹舍,山水也画入图册当中,恍若那种桃源之地。 “满意么?”看着她,丰延苍柔声问。 点点头,“很不错,室内装修的也很好。就这样吧,无需再改了。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安排一下,尽快出发。”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无处不温柔。 “好,那我就等着喽。”笑眯眯,她很期待。 后宫。 得知岳楚人要去枝南竹海养胎,阎苏有些许的不舍,毕竟她回来没多久。总计这一年里相处的时间十分少,觉得十分可惜。 “你若是在这宫里烦闷了,也可以去啊。”虽说是一国之后,但不代表一辈子都得深居在这里。 “唉,哪那么容易抬脚就走。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想让你帮潼潼画一张像。你画的都很逼真,而且画的很快,宫里的画师一画就是几个时辰,潼潼坐在那儿时间太久太累了。”阎苏说起这个,随后挥挥手,不过一会儿,奶娘抱着丰年潼过来了,两个宫女端着纸张炭笔,速度很快。 “画像?你要做什么?”站起身去抱潼潼,岳楚人一边问道。 “给我哥送去啊,他一次都没见过潼潼,这孩子长得这么像他,他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心底里,丰年潼亦是她的骄傲。 “好办啊,我这就画。”一听这个,岳楚人自然义不容辞帮忙。 奶娘抱着丰年潼在椅子上坐好,这孩子好像也懂得什么似得,正襟危坐,表情很严肃,本来长相就与阎靳很相似,这样一摆严肃的表情,就更像了。 岳楚人很轻松的画,这些对她来说,完全小意思。 阎苏站在一旁看着,温婉的面孔带着淡淡的笑意。 “对了,楚人,你也给我哥写几句话吧。将你又有孕的事儿告诉他,让他也高兴一下。”即将画完,阎苏轻声说道。 岳楚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事儿告诉他?合适么?” “你们是朋友啊,想必这整个大燕,他认为是朋友的,也只你一人了。你有喜事儿,告诉他,他也会高兴的。”遮住眼中的惋惜,阎苏觉得,这样能让阎靳快点死心。 “行啊,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告诉他让他高兴一下也是可以的。”岳楚人痛快的答应,一点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劲儿。 “还有啊,我最近搜罗了不少朝臣家的适婚女子,都有画像的,你也瞧瞧,看看我哥会不会喜欢。”阎苏说着,要宫女把那些准备送到阎靳那儿的画像都拿了过来。 画完最后一笔,岳楚人放下炭笔,一旁的阎苏也把那些画像拿来给她看。 接过,岳楚人很客观的一张一张看,很漂亮的没有,不过都很端庄。 “这个不错,眉眼间有些脾气。”大约十几张,只有这么一张在岳楚人看起来能够和阎靳搭得上。 阎苏点点头,“你也觉得我哥会喜欢这样的?” 岳楚人眨眨眼,略一思量随后道:“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再弄个闷葫芦那就是俩葫芦,在一起没得交谈。有些脾气的,或许他会喜欢。” 阎苏慢慢点点头,“说的也是,他确实喜欢有性格的。” “你呀,送这些画像其实不起什么作用,他若是觉得烦根本就不会看的。不如你直接把人给送过去,这样更有效。”把那一堆画像还给她,岳楚人站起身活动着腰身说道。 阎苏笑得无奈,“我倒是真的想,不过那样他肯定会跟我翻脸的。” “那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了,毕竟感情的事儿,强求不得。”摇摇头,岳楚人摊手表示无奈,尽管她很希望阎靳能够如正常人一样成亲生子。 “唉,我试试吧。这些给他送去,不看就不看,若是看了相中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尽管这些话她自己都不信,但她确实很希望阎靳能够放弃执念。 “祝你成功。”抬手拍拍阎苏的肩膀,岳楚人只能给予祝福了,不过她认为,阎苏百分之百失败。 163、他爱她,她不知道 章节名:163、他爱她,她不知道 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尚书府凶杀案终于告一段落。 背后始作俑者鉴于是皇室子弟,最后被幽禁了起来。而作为受害者的岳志洲被神奇的查出了借由公职之便贪污之事,并且数目不小。 朝上查封了尚书府,但因着勤王妃的面子,并没有严厉的处置原尚书府的家眷,只是都贬为了庶民。 然而,那些已经嫁出去的却是免受了连累,诸如嫁给商府二公子的岳志洲长女,曾经被封为平阳郡主下嫁南王的次女岳云霜,以及如今集权势身份地位荣华于一身的岳楚人。 岳志洲也被贬为了庶民,且此生不得再迈入皇城一步。相较于其他贪污受贿的朝廷官员,这个惩罚已经很轻了。 民间亦是议论不停,不过一般的都能接受,毕竟勤王妃的名声摆在那儿,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作为近些日子处在话题上的勤王妃岳楚人,倒很是悠闲。 不日即将赶赴枝南竹海,她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戚建,一切都由他来做决定,到时谁也不能打扰她。 此次叮当也随行,不过要提前给她办更重要的事儿,那就是把她和张恪的婚事办了。 岳楚人与丰延苍提了此事,丰延苍表示这些事他不管,一切岳楚人做决定就成了。 如此好办,那岳楚人也就当仁不让了,吩咐了府里的管家筹备婚礼事宜,然后她以她的名义送给了他们小两口一座近郊的宅子。 虽是送了宅子,岳楚人又准备了一些嫁妆,叮当陪伴她这么久,她须得让她风光出嫁。 这些事宜还在准备当中,阎苏那里却是出了新问题。 一大早的,岳楚人刚刚睡醒,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准新娘叮当就爬上了楼,“王妃,皇后娘娘来了。” 瘫在床上,岳楚人慢动作的眨了眨眼,“她自己来的?” “嗯,而且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模样。”叮当一边回应着,一边走过来扶岳楚人起来,拿衣服服侍她更衣。 “心情不好?怎么个不好法儿?”穿衣,岳楚人略显懒散,此时肚子里的小家伙才两个多月,她腹部平坦,而且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生龙活虎,健康的很。 “这、、、奴婢描述不出来,反正看起来心情不好,好像很忧伤?”想想,叮当找到了合适的词儿。 “忧伤?这可新鲜了,我去瞧瞧。”穿好了衣服,岳楚人举步走下楼。 阎苏并没有在屋子里,而是坐在院中的亭子里静坐等着岳楚人,一身华丽雍容,但那温婉的脸上却是笼罩着一抹忧愁。 慢步走过来,岳楚人笑意盈盈,“怎么了?你一大早的跑到我这里来愁眉苦脸?” 阎苏扭头看着走过来的人儿,轻轻地叹口气,“想让你帮帮我。” 挑眉,岳楚人走进亭子,动作相当灵巧的坐在她对面,“我帮你?说说,你遇到什么事儿了,不会和五哥吵架了吧?若是吵架很好办,我给你一剂药,保证日后五哥对你言听计从。”笑眯眯,任何事情在她这里都很轻松。 阎苏摇头,“不是,皇上才不会无缘无故与我吵架。是、、是我哥。” “阎靳?”挑起眉梢,岳楚人拿过叮当送来的茶喝了一口,一边看着她,意思让她接着说。 阎苏叹口气,“还不是上次那些女子画像的事儿,他生气了。”从她的脸上看得到后悔,她若是真的猜到阎靳有这样的反应,她才不会张罗这些事儿。 岳楚人眨眨眼,“生气?我还真不知道阎靳也会生气。怎么气的,不至于回信骂你一通吧。” “那倒不是。他没有给我回信,是信使回来禀报的。本来信使在等着我哥给回信呢,谁知他生气的从军帐里冲出来,把那些画像甩给了信使,吓得信使腿软的差点起不来。”就是不形容阎靳的模样,阎苏也猜得出来。毕竟那是她亲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她了解的很。 岳楚人反倒睁大眼睛,略显夸张的叹了一声,“原来阎靳生气是这个样子的,吓着你了吧!活该,我就说过送画像这招不成,直接把人送去效果更好。” “那他估计会把人都砍了。我连着送去好几封信,但都被退回来了。”略有幽怨,她也是一片好心。 岳楚人轻笑着摇头,“那你来找我让我怎么帮?他生气,未必也会听我的劝导。”关键这从来不发脾气的人,若是发起了脾气相当可怕。这亲妹妹都不理会了,怎么可能理会她? “若是你说的,他肯定会听。你帮我一次吧,劝劝他,告诉他我不会再给他张罗这些事儿了。”一直以来,阎苏都是温婉大方的模样。此时却因为阎靳生气,而略显委屈,显现出她这个年龄应有的样子。 岳楚人摇头叹气,“你呀,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怎么样,把人家惹生气了,也死心了吧。” “唉,我不会再给他张罗这些事情了。我是真的为他着想,这么多与他年龄相近的人都妻妾好几房,孩子也好几个。只有他孤家寡人的,一想到他要孤寡到老,我这心里就难受。”眼圈泛红,每每想到此,阎苏的心里就很难受。 看着她,岳楚人也不禁的心情难抑,心底里,她也是希望阎靳幸福的。 “好,我会给他写信的。你也别愁了,人各有命,或许他会有奇遇也说不定呢。”那么好那么正直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孤独终老。 阎苏看着她,眼圈泛红的点头,“谢谢你了,楚人。”握住她的手,阎苏同时也希望阎靳能听从岳楚人的劝慰。放下心中的执念,成全自己也成全别人吧。 拍拍她的手给予安慰,岳楚人心下叹息,该写什么样的信给阎靳呢?她那字上不得台面,不如还是画画儿吧。以前还没认识他的时候通信就是画画儿,反正他也看得懂。 将阎苏送走,岳楚人走回偏厅,拿起炭笔开始画画儿。 她的画风一向轻松幽默,此次也不改风格。一共画了两份,也就是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一个人一直独来独往,身边无伴,一直到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是一个人,最后嗝屁了,死的很寂寞。 另一个故事就是两个人了,夫妻俩,由青春年少互相扶持恩爱有加。一直到老了,还能相依相偎,牙齿掉光了也还在一起。待得百年之后,埋在一个棺椁里,长眠地下也不孤单。 放下炭笔自己又看了看,岳楚人觉得挺好,希望他能明白阎苏的苦心。 放在信封里,交给叮当让她交给府里的护卫送出去。 管家负责筹备婚礼的事情,将所有需要的物品都送进了近郊的宅子里。叮当与张恪跑到那里好几趟,每次回来叮当都一脸满足的样子。 “你觉得还缺什么,跟我说,作为你唯一的主子,你要什么都我满足你。”吃着葡萄,岳楚人笑眯眯的看着满脸幸福的叮当。 “不缺了,什么都有,王妃,让您费心了。”两只手搅着,其实她从来没想过,日后会有那么一个宽敞的家,还有一个那么满意的夫君。 “没什么,你跟了我这么久,咱俩可谓是一起从苦难的日子过来的,我荣华富贵,自然也得捎带着你。对了,做喜服的裁缝一会儿可能就过来了,凤冠霞帔,咱都要最好的。”看着叮当出嫁,岳楚人大有嫁女的感慨。 “谢谢王妃。”抿嘴笑得满足,叮当满心满腹的幸福。 “待得你们成亲了,咱们就去枝南竹海。在那个地方我养胎,你呢,就当做蜜月了,没人打扰,我也不需要你服侍。”而且她还得去瞧瞧丰兆天。每次想起丰兆天,她都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不可谓满身霸气,但最终没有斗过后起之秀。 “王妃是打算在枝南生产么?”叮当自然觉得好,那地方山明水秀的,而且还很清净。 “到时再说,反正我是打算把小苍子绑架,谁也甭想把他救走。”这几年来,他们夫妻俩四处奔波,现在终于消停了,他们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你打算绑架我么?”蓦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俩人抬头看过去,正好丰延苍举步走进门。 “王爷。”叮当福了福身,退后几步离开。 岳楚人笑眯眯的看着他走过来,一边道:“是啊,就是要把你绑架走,怎么,你不配合?” 一袭白衫,纤尘不染,眼角眉梢皆是浸满柔色的笑,那般惹眼。 “配合,便是把我绑起来口鼻封住,我也配合。”走到她面前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下,随后在旁边坐下。 岳楚人轻笑不已,他乖乖配合,让她心情甚好。 “又在说他们俩婚礼的事儿呢,不是交给管家去办了么,你就别操心了。”温声的说着,漂亮的凤眸注视着她,岳楚人十分喜欢他这个样子,此时满眼只有她。 微微眯眼享受着,岳楚人点头,“我没管啊,只是问问她还缺什么。我就这么一个丫头,陪我从苦难走过来,自然不能亏待了。” “那些苦难你经历过么?我怎么不记得。”丰延苍不赞同,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王府里,他可是没让她受过一点委屈。 “切,那也不知是谁,我刚来的那几天把我软禁在房间里,吃喝拉撒都不准出门儿。”恨不得啐一口,这些事儿她岳楚人可记得清楚呢。 “那不是误会么?之后,我可不曾让你受过委屈。”丰延苍很无辜,他一直都很尊敬她的好吧。 斜睨他一眼,她不领情。 “要真说患难与共,还得是我和叮当。那几天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生怕我俩死在那屋子里,可怜的。如今可得让她幸福了,往后成亲了也得当家做主。”人家小夫妻的事儿自个儿还没定下来,她这头就给定下来了。 丰延苍无言,不过随她折腾,这个时候,他可是不敢激怒她。 “前几日往东疆送信,阎将军可是回信了?”某些事,岳楚人不说,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清楚着呢。 摇头,岳楚人不甚在意的看他一眼,“我只是代阎苏劝劝他而已,再说他正在气头上,未必给我回信。只要他能不生气就行了,否则阎苏得一直忧郁。” 丰延苍淡笑,深邃的眸子却是掠过一丝不快,“娶妻生子人之常情,不如我代为四处打听一下,或许能找到与阎将军匹配的女子。” 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瞅他,“你可别介,到时候阎靳生气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认了。” “你很在意?”揪到了她话中的毛病,丰延苍笑着问道,而且笑得很漂亮。 岳楚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哼了一声,“瞧你那脸色,好像抓到我出轨了似的。我的王爷,你心眼不用这么小吧,只是朋友而已,我没任何想法。” 丰延苍扯了扯唇角笑笑,她没想法,不代表别人没想法。 “那么笑是几个意思?我认真的说呢,你好好听着。”抬腿踹他,他嗖的躲开,复又抬手撩了撩袍子的下摆,那动作风骚的很。 岳楚人实在忍不住想笑,但碍于他此时正在无理由的小心眼,她只能又憋回去。 “小苍子,你听我说话没?转过来看着我。”单手撑着下巴,岳楚人不眨眼的瞅着他。 丰延苍看着别处,不予理会。 唇角弯弯,岳楚人倒是喜欢看他这生气的小模样。 “小苍子~”拉长了声音,那边依旧不理会。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咂咂嘴叹口气,“你若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呢,在我不理你之前呢,再说最后一句话,你若是不理我,那么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说这句话了。小苍子,我爱你,好爱好爱。” 大厅一时寂静,岳楚人看着他的侧脸,半晌他都没反应。 轻叱一声,岳楚人刷的站起身,“行了,从此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话落,转身欲走。 蓦地,腰间一紧,下一刻整个人被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抿嘴,岳楚人用手肘撞着后面的人,“不是不理我么,还抱我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吹袭着耳朵,搔的她痒痒的。 “再说一遍,我还要听。”温柔的声音如同陈年的酒,醇的醉人。 “爱你,爱你,爱你,我爱你。”喜欢听,就说给他听,骚包的东西。 “同勉。”身后的人回以两个字,饱含千万。 抿嘴笑,岳楚人歪着脖子任他在她的颈窝呼吸。 “都说女人毛病多,你这男人毛病也不少。和我玩了这么一出耍小脾气,很有意思是不是?”这东西貌似是女人的专利,不过在他们俩身上完全反过来了。 “嗯,感觉不错,下次再试试。”某个男人很满足,若是岳楚人能再殷勤一点的哄他,那就更好了。 “骚包。”轻叱,不过眼睛里却都是笑。 张恪与叮当成亲的日子如期来临,婚礼并没有多盛大,不过却是很热闹。 府中的护卫,还有张恪的同僚密卫,事情不多的都赶了回来。 而且丰延绍和阎苏带着小太子丰年潼也十分给面子的来到了勤王府,细数所有已经成亲的密卫护卫,属张恪的婚礼来宾阵容最盛大。 岳楚人自然是娘家人,出嫁的是她的丫鬟,而且是身边唯一的丫鬟。 张恪骑着高头大马由近郊的那座日后他们的小窝新房而来,勤王府的大门上也挂着红绸,府门大开,引来了不少百姓看热闹。 丰延绍与阎苏高坐主座,下侧则是丰延苍与岳楚人。新郎和新娘子叩拜他们,随后相携的退下,在喜乐的乐声中出府,直奔新房。 满府喜气洋洋,大厅里张灯结彩的,映照着人的脸都沾染上了喜气。 “将叮当嫁出去了,楚人,你看起来却没那么高兴啊。”阎苏笑看着岳楚人,其实猜得到她的心情。 “是啊,跟了我这么久,就这样嫁出去了,与嫁女无异啊。”摇摇头,待得她女儿到时出嫁,她估计她是笑不出来。 几人都笑,丰延绍看着她道:“如此,你们俩可最好不要生女儿,否则这女儿日后难嫁出去。有这样一个岳母,谁也不敢娶。” 岳楚人不以为意,“那就招个女婿入赘,谁入赘啊,我就把我的财产都给他。” “那可会挤破头啊。”一说岳楚人的财产,丰延绍笑起来。 “那时候就要好好挑选了,挑个万里无一的,对我女儿唯命是从的。”一一盘算好。 丰延绍摇头,“那可是难挑选,毕竟这世上仅一个老七不是。” 丰延苍淡笑不予回应,旁边岳楚人略显骄傲的扬起下颌,“说起这个,我还要感谢五哥呢。多亏了当时您一心的给小苍子找媳妇儿,又相中了我,不然这么好一男人落入别人怀里,我得恨得日夜难眠。” “终于想到感谢朕了?朕还以为,你早把朕这媒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这件事之于丰延绍来说,是他这辈子做的最为满意的事情之一。 岳楚人歪头笑,旁边丰延苍握住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满目柔色。 “行了,你们夫妻就先别急着恩爱了,明日你们就走了,今儿让我和楚人好好说说话。”阎苏打断那二人秀恩爱。 “好啊,你们兄弟俩还有什么话要说,就赶紧说说吧。到了枝南,五哥你可不许再找他了。”站起身,岳楚人略威胁的瞅着丰延绍说道。 丰延绍笑着摇头,“好好,朕谁都惹得起,唯独惹不起你。” 胜利的笑起来,两个女人并肩离开大厅。 顺着小路往望月楼的方向走,后面随行着四个宫女,但距离她们尚远。 “楚人,我是要跟你说声谢谢的,我哥给我回信了。”拉着岳楚人的手,阎苏的眼睛里都是笑,阎靳不和她生气了,笼罩她好几天的忧愁也消散了。 “哦,他说什么了?”岳楚人看了她一眼,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就是说让我注意身体,督促潼潼学业呗。不过他能给我回信,那就是不生我的气了。”她最了解阎靳。 “那就好,往后你也别再提起那些他不喜欢听的事儿了,他一个成年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岳楚人教训着她,阎苏倒是都认真的听。 “其实他也是个糊涂人,认定了什么,就一头扎进去出不来。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对自己好点儿,别再折磨自己了。”轻叹,这是她心里唯一的伤。 岳楚人微微拧着眉头,阎苏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儿。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但实际上又不可能有结果?”猜测着,再盯着阎苏的眼睛,岳楚人觉得她可能猜对了。 “谁啊?到底怎么回事儿,说给我听听?”停下脚步,岳楚人看着阎苏,晶亮的眼睛一下不眨。 阎苏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从来不会说自己的事儿。” “那倒是,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心里想法随意说给别人的人。”岳楚人叹口气,真是看不出阎靳会这样呢。 看着岳楚人也略显忧愁伤脑筋的样子,阎苏暗自摇头。 “这事儿啊,谁也没办法,只能他自己调节了。这世上有缘无分的太多了,但大多数都会将这份缘记在心里,再接受新的缘分。阎靳啊,就是执拗,跟别人执拗,跟自己也执拗。往后你就时常的写信劝劝他,也别说的那么直白,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岳楚人劝着,其实她心里觉得阎靳未必会那么听劝,那人啊,固执的如同他那满身的冷漠。 阎苏点头,心下却满是无奈,同时也为她哥感到悲伤。这世上最无奈最伤人的事,便是你爱她,她不知道。 是夜,望月楼里格外清净,少了一个叮当,就好像少了许多人似的。便是往常到了晚上她就休息去了,但知道她就在这楼里。如今知道她没在,空荡了许多。 靠在床上,岳楚人直视着某一处,眼睛也不眨,看样子正在魂游天外。 沐浴过后的丰延苍回来,也没惊醒那魂游的人儿。 漂亮的凤眸蕴藏万千,看她一眼,便差不多猜出她在想什么。 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丰延苍微微摇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可是今儿皇后与你说什么了?” 回神,岳楚人扭头看着他,几秒后叹口气,“是啊,说阎靳呗。阎苏为他的事儿愁得很,但又无可奈何。” 丰延苍微笑,调整好姿势,抬手将她揽入怀中,“说来我听听。” 岳楚人眨眨眼,随后悠悠道;“依阎苏的意思,阎靳应当是心有所属了,只是这事儿根本成不了。但阎靳那性子,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所以阎苏愁得就是这个。” 丰延苍慢慢点头,听她说完,开口道:“那你可知道那能让阎将军死心塌地的人是谁?” “我哪儿知道?阎苏都不知道呢,我又不是万事通。诶,我身边不就有个万事通嘛,勤王殿下,你知道?”仰头瞅着他,岳楚人眼睛亮晶晶。 丰延苍轻笑着摇头,“不知。”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撇嘴,岳楚人继续靠在他怀里。 “别人心里所想的,我哪里会知道。不过,阎将军这事儿确实成不了,早些死心的好。”声音依旧轻柔,语气却有些无情。 岳楚人叹口气,“是啊,但他太执拗了。苦了自己,也苦了阎苏,想起他的事儿,阎苏就伤心。” “你呢?在这儿发呆,莫不是也在伤心?”拨弄她肩头的发丝,丰延苍笑问道。 “我伤什么心呀,我身边有你,开心都开心不过来呢。”轻哼,她不是伤心,只是觉得阎靳命苦。那么正直的一个人,可惜了,唉! “那就不要再想别人了,别人的事儿,我们管不了。”搂紧她,漂亮的凤眸闪过一抹凉薄。 “嗯。”环抱住他的腰,岳楚人闭上眼睛。她的幸福也得来不易,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理解阎靳,希望他最终能得到幸福吧。 抚摸着她的头发,丰延苍低头轻吻她的发顶,怀抱里的才是真实的,同时也有几分得意和庆幸。 这世上最庆幸的就是,他爱她,她不知道。最得意的呢,就是他爱她,而她爱我。 164、世世纠缠 枝南竹海位于大燕西南,皇家别院就建在此,已有两百多个年头了。 临离开皇城时,岳楚人曾给裴袭夜写了一封信,告诉他照顾丰年非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最好即日送回大燕皇城来。 裴袭夜能否听她的话不知道,不过岳楚人猜想,他是不会理会的。那人随意惯了,哪会听从她的指挥。 奔赴枝南,一路都很缓慢,如同游山玩水,一路走一路停。特别这些地方都是岳楚人没来过的,更是相当新奇。 张恪叮当更是新婚燕尔的,如胶似漆粘腻的分不开,羡煞一众光棍儿。 愈发接近目的地,山山水水也更多了。这边没有受到战争的侵扰,十分祥和。 还没有进入竹海,沿途的竹林就很茂盛了,住在这里的百姓不会进入竹海深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皇家有别院在这里。若是擅闯的话,会被当做宵小直接杀死,且官府朝廷不承担一切责任,说白了就是死也白死。 所以这一路上也没什么人,入眼的就是竹子,空气似乎也渗入了竹子的味道,好闻的不得了。 “怎么样,这儿的景色你可喜欢?”倚靠着车壁,窗子大开,能够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身边倚着的人儿慢慢的眨着眼睛,满目享受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喜欢这里。 “嗯,好看。有点像我以前居住生活的寨子,气候也很像。”总之一句话,很喜欢。 纤薄的唇弯着,眉目间荡漾起温和的笑,“喜欢就好,就怕你不喜欢。” “没什么不喜欢的,有你在,什么我都喜欢。”看着他,岳楚人笑眯眯的。 “这话我爱听,再说一次。”抬手摸着她的头,丰延苍一副还想听的模样。 “只要有你,什么我都喜欢。”如他愿的又说给他听,某人笑得开心。 身子一歪靠进他怀里,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外面的竹海苍翠,“别院在哪儿啊?” “我也没来过,不过我猜想,可能得翻过这座山才行。”慢慢点头,他如是道。 “猜?好吧,暂且信你。”无语,不过他猜就猜,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车开始进入竹林,这道路明显是专门开辟出来行走车辆的,地面没一根杂草,铺着沙石,一直蔓延进竹海深处。 后面的马车里传出叮当咯咯的笑声,岳楚人忍不住轻笑,旁边丰延苍的脸上倒是掠过一丝烦躁。 “你干嘛那样?怎么,看不得别人在你面前秀幸福?”一瞅他那模样,岳楚人就更乐了。 微微摇头,“只是突然穿插进来别人的声音,我觉得很烦。”平常时,身边的人无他的命令,谁敢乱说话乱笑? “是啊,你老大做惯了,别人随意的笑你也看不惯。不过到了地方你就不用烦了,人家蜜月,巴不得离我们远点,人家还嫌我们碍事呢。”撇嘴,这古人骨子里还是个霸权者。 “是啊,我们碍事。”揽着她,丰延苍叹气,反正每次都能被她说教。 “瞧你酸的,到时咱俩也打情骂俏,也恶心恶心别人。”歪着身子撞他,岳楚人出得一手好主意。 “此事怎么能叫恶心?咱们才是正常。”不苟同。 “你的叫正常,人家的就成了恶心,你这双重标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凌乱,这男人,太霸道。 “你不喜欢?”垂眸看着她,丰延苍语气略有威胁。 “喜欢喜欢,你呀,就是做最丑恶的事,我也喜欢。”连连点头,这古人愈发的得寸进尺了。 进入竹海深处,马车的方向又一转,大致走了两刻钟,一片湖出现在视野当中。 “到了。”看见那湖,丰延苍开口道。 趴在他身上的岳楚人立即爬到了窗子边,歪头往前方一看,立即发出轻呼声。 “漂亮。”一幢竹舍临湖而建,蓝天白云,竹海繁茂,湖水清澈,倒映着岸边的竹舍,漂亮幽静的用言语难以形容。 竹林深处,依稀的还看到了几座简单的竹舍,那想必是随行的护卫们居住的地方。 “是不错。”丰延苍亦是满意,这样的环境,可谓与世隔绝,只有他们二人,只是想想就很美好。 马车停下,两人相携从车中下来,湖水的味道吹面而来,潮湿但很好闻。 “王妃,这儿真好。”一直被丰延苍瞧不上的两个人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了。叮当满面春风,完全是个处在幸福当中的小女人。 岳楚人点点头,“是啊,在这个地方你们俩随意亲热,只要不吵到别人,没人会打扰你们。” 叮当瞬间脸红,跟在后面的张恪一听这话就知道岳楚人指的是谁。低头拱手,“属下知罪,下次绝不再犯。” “行了,这又不算什么事儿,赶快抱着你家娘子找个距离最远的房子歇着去吧。”岳楚人挥挥手,阻绝丰延苍说话。 “是。”张恪立即答应,随后扯着叮当离开。 “行了,我的王爷,陪我去湖边瞧瞧,这水真清澈。”拉着丰延苍往湖边走,这边众护卫整顿行囊,至此,要在这儿住下了,他们的心情也很好。这地方没危险,没多余的事儿,完全的休假。 “水真好,还有鱼呢。”蹲在湖边儿,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鱼儿,虽是不大,不过若是炖汤来喝,却是没问题。 “这里的鱼吃竹虫儿,想必肉也很鲜嫩。想吃么?叫他们捞上几条来。”站在她身边,丰延苍温声道。 “好呀。这林子里有竹笋吧,我也想吃。对了,还有竹筒饭,以前在寨子里,邻居经常做好了送给我吃。”那个时候,她很少自己做饭,通常都是别人送来给她。 “是不是想念以前的生活了?”她已经数次提起以前的生活了,虽是听起来美好,但没他陪在身边,也未必美好。 “还成吧,不是有多想念,只是忽然的就想起来了。唉,想也是白想,我猜啊,那个世界可能已经没有我了。我终究是没打破我们一门个个短命的厄运,死在老太婆前面喽。她还得再去找个门人,从头培养,啧啧,可怜。”站起身,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啧啧叹道。 “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挺可怜的。”白白培养了十几年,结果最后成了他的人,他的沾沾得意不是一星半点儿。 斜睨他,岳楚人轻哼,“猫哭耗子,没诚意。” “被你看穿了!走吧,我的王妃,去看看那竹舍,可还缺少什么。”拉着她往竹舍走,顺着湖边,万分安逸。 进入竹舍,果真与那时送去皇城的图册差不多,一进来便是大厅,一切都以竹子做成,左侧是书房,右侧则是卧室。 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竹香味儿,好闻的很。 “这床不错,小苍子快来看。”岳楚人先跑进了卧室,随后就大喊。 丰延苍轻笑着慢步走进去,床榻很大,白色的纱帐垂坠而下,床上铺着白色的锦被,这颜色都是岳楚人喜欢的。 点点头,“确实不错,也够宽敞。” 坐在床上晃荡着腿的岳楚人微微挑起眉,“这话听着不对头,再说一遍。” “床够宽敞,我也不用担心夜里被你挤下去了。”撩起袍子坐在她旁边,丰延苍轻笑道。 “我什么时候挤过你?只不过把腿放在你身上了而已。”摸着丝滑的锦被,岳楚人理由颇多。 “嗯,你做得对。”丰延苍连连点头,反正不论何时,她都占理。 身子滑倒,岳楚人直接躺下,丰延苍微微俯身把她的鞋子脱掉,她整个人立即滚进了床铺里。 “我的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去别院瞧瞧太上皇啊。”许久不见,她可甚是想念啊。 “明日吧,今儿歇歇,你不累么?”抬手放在她的小腹部,那里紧绷绷的,依稀的能够摸到些微的凸起。 “也好。”任他摸,岳楚人笑眯眯的。 “我听听儿子在做什么。”俯下身子,丰延苍贴在她的小腹部静静聆听。岳楚人将手放在他脸上慢慢抚摸,这种生活,她喜欢极了。 翌日,天气依旧不错,车马早早准备好,两个人嬉闹的吃过了早饭,便坐上了马车启程。 这里距离皇家别院不算远,小半天儿就能到。马车晃晃悠悠,在里面躺着的岳楚人晃得都要睡着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中,一直在她身边的人出了声,“看,咱们到了。” 睁开眼,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一眼看向窗外,岳楚人瞬间精神了。 竹海深处一座险峰,虽不及她所见过的那些山高,但立在竹海当中依旧显得相当挺拔。 各色亭台楼阁从上至下的建在那险峰之上,如此高绝的建筑乃一奇观,看的岳楚人都忘记了眨眼。 “真漂亮。”赞叹,视线渐渐拔高,一条蜿蜒的栈道一直到达峰顶,峰顶矗立着一座亭子,在这里看,仿似碰触到了蓝天。 “漂亮是漂亮,但,一旦住进去,想下来就难了。”丰延苍淡声道。 “嗯?”岳楚人扭过头看着他,下一刻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随即笑道:“这话倒是对,住进去了,外面封死,甭想出来了。”也怪不得他们兄弟俩会把丰兆天送到这儿来了,确实是个好地方。 马车逐渐停下,也看到了守在这儿别院的禁军,他们常年驻扎守在这里,任务也十分艰巨。 从马车里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进入别院的大门,别具一格,与西方的庄园大门十分相似。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禁军统领走过来,拱手单膝跪地,四周的禁军也随着跪下问安。 “周将军不必多礼,走吧,与本王汇报一下近日的情况。”白衫风雅,丰延苍牵着岳楚人的手先行走进别院,禁军统领以及一众护卫随行在后。 “禀报王爷,五日前,宁夫人又病了一场,不过无大碍,吃了些药就好了。但太上皇大发脾气,说皇上给送来的太医不好,是庸医。”禁军统领禀报着,放眼这里,他是最大的官儿,也直接管理着一切。 丰延苍神色淡然没有回应,旁边岳楚人倒是颇为意外,这丰兆天还真是不消停。 “就没别的事儿么?诸如,太上皇就没找找别的太妃什么的?”岳楚人十分感兴趣,她倒是想看看,这丰兆天到底绝情到何种地步。 禁军统领俯首一个劲儿的摇头,“回王妃,太上皇不曾提过。” “啧啧,真是绝情啊。”敏太妃为他甘做凶手,陈妃也出家绝了红尘,还有住在深宫里那么一群太妃,他却只守着这疯癫的一人,说是绝情,但又何不是痴情?唉,真矛盾。 险峰下,修葺着恢弘错落的院落,有些异域风格,但花池水榭亭台楼阁一样不少,这绝对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别院里侍女无数,丰延苍来到,尽数跪地迎接,一眼望去,不下四五百人。有这么多人服侍,其实与皇宫无异,唯一的差别就是,那个时候他还是皇上。 走进一别致清雅的厅堂,侍女立即送来茶点,皆是这枝南的特产,香味浓郁。 “王爷,请您清点,这是半年来所有花销的账目。”刚坐下没多久,又一行人走了进来,抱着一摞账本。 看见那些账本,丰延苍的眉峰就皱了起来,“这么多。” 四周不敢接话,那禁军统领亦是为难的模样,“启禀王爷,属下们没敢挪用一钱,这里的花销皆是太上皇所用,您看看。”害怕丰延苍怪责他们,禁军统领亲自拿了一本展开给丰延苍看。 丰延苍接过来,翻看着,眉头皱的越厉害。 岳楚人翘着腿儿,悠然自得的喝茶,其实她心里明白,他并不是觉得花销多了,只是故意找毛病罢了。 “有些花销完全是浪费银子,日后他再提出这些无理的要求,直接回绝。”啪的摔开账目,丰延苍的脸绷得厉害。 下面一众人噗通跪下,连声称是。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眉,他直白的发脾气还挺吓人的,不由得啧啧叹息,这辈子她是无缘得见他与她发脾气了。 “来人,把我要送给父皇的礼物呈上来。”放下茶杯,岳楚人扬声道。 不下一分钟,外面有护卫进来,手上捧着那透明的盒子,里面摆放着赤黄色的龙鳞,闪耀了诸多人的眼。 “咱们去见见父皇吧,几年了,也不知他是否还是以前那个样子。”站起身,岳楚人眉目弯弯,酒窝浅浅,看起来心情很好。 丰延苍脸色依旧,站起身,与她一同走出厅堂。 丰兆天住在庄园深处,顺着精致的围廊慢走,岳楚人开心的环顾四周,丰延苍目不斜视,单单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很吓人。 绕过一处水榭,终于得见了几年未见的丰兆天。他一袭深色的长袍,站在一精致的院子门口,正注视着朝着他走过去的丰延苍岳楚人两人。 一瞧见他,岳楚人立即笑起来,“父皇。” 便是岳楚人目力不行,也清楚的看到丰兆天冷下来的脸,她笑得更开心了。 “父皇,几年不见,您可是见老了呀。”他两鬓都白了,而且面孔明显苍老,眼角的纹路恍若一条条沟壑。 “父皇。”走近,丰延苍拱手微微俯身,并没有如同往时那般跪倒在地。 “哼。”给予两人的第一个音,便是一声冷哼。 岳楚人笑容满面,“父皇,看见我们不开心么?我可是很惦记您啊,这不,东阳走一遭,我可是把东王临死也要护在怀里的宝贝夺了来,专门送给你的。”挥了挥手,后面护卫走上前,手上捧着那透明的盒子,里面赤黄的龙鳞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略刺眼的光。 看着那龙鳞,丰兆天微微蹙眉,“不是你这狠毒的丫头要害死我?”开口,便是他老了,被幽禁了,他的声音依旧满带威慑。 “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有那么坏?东王可是说,这是龙鳞。我专程的给您送来讨好您,怎么,您不给这个机会?”微微歪头瞅着他,能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忿恨。他很恨他们,而且还在尽力的想奋起一搏。 “龙鳞?东王一个已死之人的东西送给我,好心意。”看着那龙鳞,能看出他也很新奇,而且又有点怀疑。 “唉,父皇果然还在记恨我们。算了,既然父皇不喜欢,那我就把它砸了扔到湖里去算了。”摇摇头,岳楚人颇为‘受伤’。 “行了,你也别演戏了,我收下了。你们过来,想必就是看看我活的好不好吧?你们也看见了,我活的很好,走吧。”话落,他转身拂袖离开,便是到了这种境地,他也依旧霸气。 岳楚人唇角弯弯,看着丰兆天走远,叹口气,“身体不错,精神状态也很好,绝对长寿啊。” 丰延苍一直面无表情,直至丰兆天走远,他也没说过一句话。就是丰兆天的这种态度,让他寒心,所以,做起无情的事儿来才眼睛都不眨一下。 “别看了,带我在这别院里逛逛吧。那峰顶不错,栈道修的也好,咱们去看看。”握住他的手,他一向都是温热的,但此时,手却有点凉。 “好,走吧。”垂眸,遮住眼中的凉薄,便是无情他也心中无愧。 护卫远远的随行在后面,岳楚人与丰延苍慢步的顺着栈道往山上走。这山峰的坡度很陡,但这栈道却异常的结实,而且沿途有很多精致的楼阁,险险的悬在石壁上,看起来好像吹一阵强风,就能把它们都吹倒。 岳楚人走在前,但不忘扯着他,一步一步,山风习习,十分清幽。 向下看,就能看得到那围绕山峰而建的别院,错落有致,清雅有加。 “你说我要是去瞧瞧宁夫人,他能同意不?”岳楚人轻笑着说道,丰兆天对她的警惕很高,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的,他不会去碰触那龙鳞。 “不会。”简单的回答,如此断定。 “哈哈,他是担心我害她啊。当初也不知是谁借我之手把她弄疯了,现今又如此宝贝,他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矛盾。说他绝情吧,其实也挺多情的。”这一点来说,他们丰家的男人倒都是很像。 “多情是假,绝情是真。”丰延苍淡淡开口,那语气颇多讽刺。 停下脚步,岳楚人转过身看着他,她脚下高出一阶来,她与他能够很轻松的平视。 “别管他如何,反正事已至此,你们的关系就这样了。若是有下辈子,你们还能做父子的话,再重新改造一下你们的关系,说不定那个时候就父慈子孝了。”其实他和她一样可怜,这辈子就没享受过来自父母的爱。 “下辈子?下辈子他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便是喝了往生汤,我也一样记得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有多严重只有岳楚人知道。 “记得他干嘛?你有那份坚毅,还不如记得我。然后下辈子你早早的就找到我,咱俩继续双宿双飞。”笑眯眯,这提议也成功的引起了那沉浸在痛恨中男人的注意。 “下辈子你还和我在一起?”迈上一阶,张开双臂环住她抱入怀中。 “嗯。我留恋这红尘,留恋你。我多做坏事儿,成不了神仙,就能一直在这尘世轮回,咱俩就生生世世都纠缠。”这主意真好,她边说着,边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儿。 “呵呵,若是坏事做了太多,往生成动物怎么办?”抱着她,他轻笑着问道。 “那好办啊,咱俩来一场人兽恋,哈哈。”自己笑得不行,这主意忒好了。 忍俊不禁,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摇头,这算什么办法? “你呀,有时间就放在我身上,总比你琢磨那些你不喜欢的人好太多。”而且,越琢磨,心情越糟。 “是,谨遵命令。”点点头,很郑重的回答。 “乖。”抬手重重的拍他结实的肩膀,她决定了,要生生世世和这个肩膀纠缠不清。 165、丰年非,包满意 夏走秋来,秋走冬至,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过在这个地方却是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这枝南当真好地域,任外界如何变化,这里始终如一。 岳楚人的肚子也高高的隆起了,相较于怀着丰年非那时他懒洋洋的状态,这一胎却活泛的很。有时半夜睡得正香,也会被他各种翻身伸胳膊踢腿儿的吵醒。 也怪不得玉林老和尚说这一胎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确实不消停,这个精神头不去练武都可惜了。 尽管有些累,不过岳楚人还是很高兴的。她这辈子是甭想拥有那飞来飞去气拔山河的武功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做到,想想就美得慌。 在这竹海里一直很安静,丰延绍也如约的没有来打扰他们。阎苏倒是给她来了几封信,无不是说丰年潼已开始学习诗词了,尽管说话都不太溜。再就是说说阎靳,她总是给他写信,或是送一些补身体的药材。但阎靳很少给她回信,基本上都是要信使给她带个口信就算了。 最让岳楚人不爽的是裴袭夜,这厮自岳楚人给他去了那一封信之后,他时隔将近两个月才给她回信。信中各种猖狂,说她肚子里又有一个,还惦记着他儿子做什么? 大言不惭的德行气得岳楚人不行,他一口一个他儿子,丰年非俨然已经和他们夫妻俩没关系了似的。 相对比丰延苍十分淡定,毕竟之前他与裴袭夜有过君子协定,而且他心里也清楚,裴袭夜这么做都是故意的。他不想岳楚人忘记他,就专门的与她对着干,这招也很成功的让岳楚人记住了他,尽管是越来越烦他。 对于裴袭夜,丰延苍很大方的没有计较,因为他很享受裴袭夜那羡慕嫉妒恨的样子,能为他提供不少的乐趣。 竹海的天气有些微的下降,不过穿上稍厚的衣服就也感受不到了。绵延四下的竹子依旧苍翠,竹香飘荡,在这里住的时间久了,似乎身体里都散发出了竹子的味道。 湖边,摆着一把用竹子编织的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人,白衣翩然,在这苍翠中格外显眼。 他拿着鱼竿在静静的钓鱼,身边的小桶里已钓上来了一条,个头还不小。 丰延苍从晌午开始坐在这里钓鱼,眼瞅着下午了,第二条还没上来。 其实要吃鱼也简单,叫人下去捞两条上来就行了。奈何某人心血来潮的说要吃钓上来的,他也只能听令的来钓鱼了。 其实钓鱼这活儿也不错,修身养性的好方式。 半晌,竹舍那边有人走了过来,细看,一身宽松的紫色长裙,大腹便便,而且走的相当慢。 岳楚人是刚睡醒,其实本来她还想再多睡一会儿的,但肚子里的老二不消停,把她吵得怎么躺着都不舒坦,最后只有起来了。 这老二好像是故意的,她起床了之后,这小子就老实了,再没一点动静,实在让她哭笑不得。 慢慢的走向丰延苍,他也转过头来看着她,四目相对,两张脸上都绽开了笑。 “钓到几条了?”开口,嗓音还带着初起的沙哑。 “一条。”回答,他一边站了起来。 “有多大?若是够大的话,也够吃了。”走过来,她毫不客气的占据了藤椅,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微微眯起眼睛,看得出,她很舒坦。 “不急,若是天黑也没鱼儿上钩,就只吃那一条吧。”站着,丰延苍的手很稳,手中的鱼竿一直没怎么晃动。 “随你,反正我有的吃就行。”岳楚人管不了那么多,西斜的太阳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纤薄的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眉目间尽是安逸。这种生活他很喜欢,若是可以,他希望这辈子都在这里不出去。身边有她相陪,他已别无所求。 这边丰延苍在享受此时的气氛,不料靠在藤椅上的人儿开始哼起了小调。她没正经的学过唱歌,但模仿起来还算惟妙惟肖,以前总是会在做事时哼唱的甩葱歌,到了她嘴里就多出那么几分搞笑猥琐来。 身边的人慢慢的皱眉,随着她的哼唱,那眉头皱的就越紧,但某人完全不知,兀自哼唱的开心。 “你把要上钩的鱼吓跑了。”实在忍不住,丰延苍绝对眼见着几条鱼游走了。 “嗯?”兴起的哼唱停止,岳楚人挑着眉梢仰头瞅着他,那表情足具威慑。 “待得晚上,你再折磨我不迟。鱼儿本来都要咬钩了,但听了你的曲儿,尽数被吓跑了。”低头看着她,瞧着她那不满的模样,忍俊不禁。 “你钓不上来鱼,反倒怪我唱歌不好听。你若是再说我唱的不好听,我可扯高了嗓门开唱了。”这威慑绝对管用,丰延苍的唇角都几不可微的抽搐了下。 “好听好听,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曲儿,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赶紧夸奖,某个人儿才算是满意。 眯着眼睛重新靠回藤椅中,每次故意的找茬儿让他哄她说些违心的话,她就很开心。 “其实这歌儿啊,我都很久没唱了。也没什么特定的词儿,就是哼着调儿玩玩罢了。以前在寨子里,有时会有村民来找我帮忙办事儿,我高兴的时候就一通乱唱,他们就恭维我唱的好听。哈哈,现在想起来真搞笑,其实好听不好听我自己知道。”因为她曾经录下来过,然后自己一听,瞬间斯巴达了。 “看来,你以前还是个惹不起的魔头。”听着她说那个世界的事儿,丰延苍也听得格外认真。 “你要这么理解也成,寨子里的村民都叫我岳师父,基本上家家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病,孩子夜哭不睡觉胳膊脱臼崴了脚踝的都来找我。平时呢,我基本不用自己做饭,时间一到,自动的有人来给我送饭菜。有时候好几家都来送,我一人儿吃一大桌子的菜。”眯着眼睛回想着,其实除了她一人很寂寞外,其余的都不错。 “听起来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可有人对你有意?”这些事儿,岳楚人可是从来没说过。 斜睨他一眼,岳楚人轻哼,“我的名声很吓人的,都知道我鼓捣的那点东西,谁敢对我不怀好意?细数我们这一门的那么多门人,有伴侣的不过几十个。不过呢,都死的挺早的,可怜啊。” “原来是这样。”轻笑,他很满意。 “瞧你笑得那德行,在寨子里没有对我有意思的,外面不代表没有啊。有时候去城里的药房送药,就总能碰见几个药剂师对我挤眉弄眼的。不过他们都太秀气了,不是我的菜。”说起这个,此时她也有几分沾沾得意。 “眼光很高。”没有不高兴,反倒夸赞起她的眼光来了。其实细想,他这一夸奖,又何尝不是夸他本人。 “那是。”歪头,她也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两人说话间,鱼竿有动静,丰延苍反应很快,手上用劲,鱼竿上扬,鱼线自湖里出来,果然挂着一条大鱼。 “钓上来了。”岳楚人一喜,瞧着丰延苍把鱼儿拉上来,她也站起了身。 抓住蹦跳的鱼儿一扯,稳准的扔进了桶里,丰延苍转身蹲在湖边将手上的鱼腥味儿洗掉,这才起身收杆。 岳楚人站在桶边往里看,两条鱼儿挤在一起,桶都显得狭窄了。 “这条鱼真大,咱们来的时候,这湖里的鱼儿四五条才够喝一顿汤的,这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都说时间如白驹过隙,果然啊。 “待得明年,或许就有鱼王了。”收好了鱼竿,丰延苍走过来。 “好呀,到时做一顿全鱼宴。”看着他拎起桶,她也挎住他另外一条手臂。 “嗯,随你。”一手拎着桶,一手牵着岳楚人,两个人慢步的走回竹舍。 夕阳西斜,金色的阳光镀在二人身上,如此安逸。 时间过得快,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因着即将过年,岳楚人更想要丰年非回来。写了好几封信送到北疆去,结果也没个回音儿,气得岳楚人做梦都在骂裴袭夜。 肚子更大了,再用不过多久就要生了,丰延苍其实不太赞成丰年非回来。他若是回来了,岳楚人必定得操劳,本来肚子就大,他很担心她会累着。 但岳楚人管不了那么多,想起丰年非,她就会骂裴袭夜。 丰延绍派人送来了不少补品吃食等东西,毕竟这里不是皇城,最丰富的物资都在那里,相较起来,这里算得上匮乏。 叮当新婚几个月,肚子却是没动静,不过岳楚人给她看过,她和张恪也都不急了。这事情,随缘。 宫里又新送来一些补品,岳楚人坐在藤椅上,叮当蹲在地上整理,主仆俩难得的说说话儿。 “王妃也不用着急,依奴婢看,北王就是故意让您着急,他肯定会送小世子回来的,毕竟都这么久了。您若是着急了,那就着了他的道儿了。”琢磨裴袭夜,叮当倒是琢磨的挺准。 哼了哼,提起这个岳楚人就没好脸色,“他最好藏起来,若是让我见到他,把他腿打断。” 叮当轻笑,“那您的脾气就等着北王来的时候再发也不迟,现在就别较劲了,您肚子里的小世子也会受影响的。” 岳楚人慢慢的翻了翻眼睛,手却抚上了隆起的肚子。里面的小东西好像感受的到,也动了动的回应她。 抱起整理好的补品往书房走,刚走到门口时,叮当听见了点动静,步子一转,走向大门口。 探着脖子往外一看,惊讶出声,“皇上又送东西来了?这不刚送来一堆嘛。” “怕他唯一的弟弟委屈了呗。”岳楚人调侃,其实丰延绍送来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给她的。 “哎呀,不是,是北王来了!”叮当仔细一看不得了,真的是北王。 一听,岳楚人刷的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门口看过去,果然。 一行队伍从竹林远处走来,最前方那匹通身杏黄风骚的马就是裴袭夜的坐骑。就是距离远,她也瞧得见马上的人,正是裴袭夜那厮。 而且他怀中还坐着一个小人儿,穿着一身和他一样颜色的长袍,头发束在发顶,英挺的小模样不正是丰年非么。 似乎也忘了刚刚说过,待得裴袭夜来了就打断他的腿,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的儿子夺走。半年多了,她已有半年多没见到他了,真的长大了。 护卫陆续的出现,便是一直在卧室休息的丰延苍也走了出来。 握住岳楚人的手,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略显激动的模样,“儿子回来了,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看?” 回神,岳楚人立即摇头,随后扯着丰延苍快速的走了出去。 队伍行至湖边停下,那匹杏黄色的汗血宝马上,一大一小两个人也下来了。 丰年非自己会走路,且走的很利落。身上的袍子量身定做,小小的靴子也绝对的上等材料,不是一般的英俊。 裴袭夜那精致的脸庞上诸多得意,便是瞧见了岳楚人隆起的肚子很不顺眼,但身边有丰年非,他趾高气昂的很。 “儿子,那是你娘,去吧。”故意很大声的,明显就是让他们瞧瞧,丰年非有多听他的。 丰年非确实很听话,而且也一点都不认生,听了裴袭夜的话,便举步朝着岳楚人走了过去。 岳楚人看着他,鼻子隐隐的有些发酸,她的记忆一直停在他还穿着开裆裤刚学会走路那模样,谁知道,大半年过去了,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娘。”小小人儿开口,稚嫩却很清晰的话语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过来。”伸手,岳楚人看着他满目欣慰。 径直的走向岳楚人,他伸出小手儿,放在了她手里。 “儿子。”想要抱他,但身体不便,蹲下也不适,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丰延苍走至丰年非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来,漂亮的凤眸中也尽是欣然,看着儿子长大,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两张脸,一大一小,却是有诸多相似之处。岳楚人看着他们俩,不禁笑起来,“这才是父子俩嘛,不像某个人,是个冒牌货。” 这话声音不小,裴袭夜自是听到。重重冷哼一声,精致的娃娃脸上诸多烦躁。 丰延苍微笑,看着怀里的儿子,漂亮的凤眸中亦满是欢喜。 “叮当,送小世子和王妃回去。”将丰年非交给叮当,看着他们三个走回竹舍,丰延苍转身走向裴袭夜。 “尽管本王不想说,但还是要说一句,多谢北王将他照顾的这么好。”拱手,这句话大部分属真诚。裴袭夜对丰年非如此上心,让他也有些自叹不如,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裴袭夜不领情的敷衍似的拱手回礼,“勤王不必客气,朕所做的与别人也没多大关系,勤王也不用道谢。” 丰延苍至始至终眉目含笑,风度犹然。相比之下,另某人却是没什么风度可言。 竹舍中,叮当万分稀罕的抱着丰年非不松手,细细的看他的脸,一边惊喜赞叹,“王妃,小世子长大了好多,还有这头发,好黑啊。”束起的头发余下一掌的长度,束发的是一枚做的精巧的黄金发冠,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这一身行头从上至下,没一件便宜的。 “把他放下来吧。”坐下,岳楚人随手拿起身边小几上的水果递给他。 站在了地上,丰年非很稳当的朝着岳楚人走了过去,接过果子一边瞅着岳楚人,“谢谢娘。” 听他说话,岳楚人不禁的笑起来,“儿子,你是不是都忘记我了?” 抱着果子,丰年非想了想,俊俏的小脸蛋闪过片刻的迷茫,他还不是很懂大人的话。 “行了,不说那些了,过来。”拉着他到自己的面前,岳楚人微微俯下身子抚摸他的脸蛋,怎么看都看不够。 丰年非也听话的任她抚摸,片刻,他眼睛溜溜转,固定在了岳楚人隆起的肚子上了。其实他早就好奇了,为什么别人的肚子都没这样,只有她的会这样? 岳楚人自然是看到了他在注意自己的肚子,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妈妈的肚子里有个弟弟,你喜不喜欢弟弟?” “嗯。”一说弟弟,他倒是懂。摸着她的肚子,一边点头。 “宝贝儿,无论妈妈再生几个弟弟妹妹,你都是哥哥,都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看着他,岳楚人忍不住拥住他。 丰年非倒是也很乖的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眨巴着眼睛,眸子黑亮。 裴袭夜带着丰年非,真是十分的尽心,这一点不止是岳楚人给予了肯定,便是丰延苍也承认。 一把特制的小型弓箭,丰年非也能像模像样的拉开射出,那姿势相当到位,步子也迈的开,小小年纪,很有力气。 裴袭夜蹲在他身边看着,精致的眸子里尽是骄傲。待得他独自射出一箭后,他走至丰年非身后握住他的手,两人合力拉开弓箭,随后咻的射出去,远处那在飞在半空的鸟儿瞬间被射出去的箭穿透,扑棱棱几个翻转掉进了湖里。 一看射中了鸟儿,丰年非开心的蹦起来,裴袭夜松开他的手站起身,偏首看向站在一旁的那夫妻二人,眉目间满是傲慢。 岳楚人红唇弯弯,“裴钱货,你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我的儿子被你养的这么好,看来我还真得报答你。” “报答?以身相许的话,朕也要你。”便是她变成什么模样,他想,他也不会拒绝。 岳楚人给予一声冷哼,旁边丰延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看他那表情,丰延苍就猜得到他脑海里想的是什么。 “别说那些废话,我会在合适的时机报答你,你就等着吧。”微微眯起眼睛,岳楚人这‘报答’可是想了很久的了。只是现在不方便,待得生下老二寻到机会,绝对让他‘惊喜’。 裴袭夜半信半疑,他不相信岳楚人会有什么好心,心下细思日后一定得小心些。但他现在根本想不到,他万般小心也是没躲过,便是他当做亲儿子的丰年非,也帮着他娘一起算计了他。 是夜,一张大床上,两大一小三个人共同躺着,那最小的人儿躺在中间,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头发松散开,俊俏的模样就像个小姑娘。 岳楚人侧身躺着看着他,这孩子真的很乖,就像在肚子里那时候似的,不会随意的乱动。 “儿子,以后就跟妈妈在一起,不要再去北疆了,行不行?”摸着他的小手儿,满目温柔。 这样的问题,丰年非理解不了,但眼睛睁得很大,滴溜溜的转着,一看就很机灵的样子。 “你这些问题他未必能懂,不过看眼下这情势,他未必能离得开裴袭夜。”丰延苍倚靠着床头,唇角含笑的看着丰年非的小脚丫,确实长大了,脚丫子都比以前长大了许多。 “我知道,而且瞧着裴袭夜那样子,好像这真的是他儿子似的。”略有不满,不过心底里却也欣慰,裴袭夜能将他视如己出,于某些层面,她好像真的很无情。 “是啊,一口一个父王,我这个爹可有可无。”抬手在丰年非的小脸蛋上刮了一下,惹得小人儿往岳楚人那边挪,躲开他。 岳楚人轻笑,低头轻吻他的脸颊,他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味儿,很好闻。 丰延苍看着他们俩,漂亮的眸子里荡漾着浅浅的安逸。 “今儿你说要报答他,是不是那时你曾与我说过的那件事?”下午那时她一说,他就隐约的猜到了。不过,他觉得裴袭夜会恨死她。 岳楚人挑了挑眉,拨弄着丰年非的小指头一边略显得意的点头,“他那么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喜欢呗。整天纠缠着我儿子,他现在年纪小尚可,待得长大了他还要纠缠?那成什么事儿了。所以呀,这份儿大礼我必定要送。”那时去北疆皇宫,曾见过的那个裴袭夜的姬妾就不错。而且貌似,他也蛮宠她的,就她了!这份礼,包满意。 166、要生了 枝南鲜少的下了一场小雨,下过雨后,气温有些微的下降,不过相比较这个时节的北疆,那可不是舒坦的一星半点儿。 在北疆生活了半年的丰年非抵抗寒冷也比得上成年人,与叮当嬉闹,围着湖泊长跑,不见他喊累,而且满身都是汗。 叮当陪着丰年非玩儿,本来是她来做的事儿就落在了丰延苍的肩上。丰延绍送来的补品,需要用心熬制。岳楚人将多少时间以及该注意的事项交代给他,便走出竹舍看着那把叮当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丰年非。瞧着他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她不禁的唇角弯弯,只要他健健康康,她就别无所求了。 “小世子,奴婢不行了,咱们歇会儿再跑行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叮当是实在跑不动了。本来就养的白白胖胖的,自从和张恪成亲后,她就莫名的又肥了不少。这一跑,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瞧着叮当不再追自己,丰年非也停了下来。脸蛋红扑扑的,瞅了叮当一会儿,随后又跑了回去。 “姨,跑。”拉着叮当的手,他还没跑够呢。 叮当连连点头,“好好,奴婢再喘几口气。这样,十口吧,喘完了十口,咱们再跑。” “嗯。”点点头,虽不见得都理解,但再跑是听懂了。 站在竹舍前,岳楚人静静的看着,唇角的笑一直不曾褪去过。 “如何,这儿子本少教的好吧。”蓦地,身后响起裴袭夜得意的声音。 岳楚人无需回头,就猜得到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幸好没长尾巴,否则会整天的翘到天上去。 “你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了,我怎么记得,这孩子好像是我生的。”不爽,岳楚人冷哼的叱道。 “行,算你一份儿功劳。”他倒是大方的很。 岳楚人无语,说着说着,反倒没丰延苍什么事儿了。好像生这孩子的事儿,他压根就没参与过似的。 “裴钱货,你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视线追逐着丰年非,岳楚人悠悠问道。 后面,裴袭夜的眸子紧了紧,“谁说本少喜欢孩子了?本少好像不曾说过。” 岳楚人微微拧眉,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他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一瞬间,一些东西闪过两个人的眼。 收回视线,岳楚人叹口气,“今儿我算真正认识你了。” 裴袭夜笑,梨涡浅浅,眉目间也尽是得意,“怎么,发现本少的不同之处了?你若现在改主意,也来得及哦。” “哼,自己美吧。”轻叱,却是没刚刚那么有力度了。 被斥责,裴袭夜也不生气,精致的脸上挂着笑,任是谁也无法讨厌起这张脸。 “你那煮夫可有情调?在本少看来,他肯定像个木头吧。”竹舍里的味道不时的飘出来,裴袭夜知道丰延苍在干什么。想想就觉得不忿,似乎什么他都做得好,但他又十分想在他身上寻一样缺点来,那样他会心里平衡很多。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你又想知道?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你确定你要听?”转过半个身子,单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看着他,丰延苍若是像个木头一样,那丰年非和现在肚子里这个是怎么来的?这无需动脑的事情他非要问,脑子进过水。 瞄了一眼她的肚子,裴袭夜哼了哼,“在你这个女人看来,他没一个缺点,你这眼神也不怎么样。”他就是要找一个缺点来,不然他不服气。 “你若是真想找个他的缺点,那我告诉你。很简单啊,肉眼一看就知道,这里放眼望去,只有一个女主人。”伸出一根儿手指头,很清楚很明白的告诉他,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这辈子只有她一个。 看着她那根手指,裴袭夜的眼里划过一抹讽刺,“就这个?本少也能做到。” “是么?那我说,除我之外,他没与任何一个女人亲近过,这一点你能做到么?”微微歪头看着他,岳楚人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亮晶晶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裴袭夜哽住,唇角的梨涡慢慢的消失,这一点,他确实做不到。 “裴钱货,这个时候,咱们之间不要再说这些了,因为那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你我都知道。有时候,向前看,或许你会发现比与我纠缠更有意思的事情。”心平气和,岳楚人第一次这般主动以这种语气与他说话。 看着她的脸,裴袭夜面无表情,精致的瞳眸阵阵紧缩,“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与你纠缠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冷冷的说完,他拂袖而去,挺拔的背影满是固执。 眉峰蹙起,岳楚人长叹口气,原来,他内心里是这般想的。唉! “妈妈。”丰年非不知何时跑了回来,抓着她的裙子,正仰头看着她。 “儿子。”低头看着他,笑容重回脸上。拉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将他置在身边,用袖子擦了擦他满额头鼻尖的汗珠,满目温柔。 “喝水。”简单的说着自己的要求,岳楚人赶紧给他倒水喝。 “儿子,这样跑累不累?在北疆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束起的头发湿漉漉的,都是汗。 丰年非理解不了那么多的话,眨着眼睛看着她一边大口的呼吸。 “你听不懂是么?没关系,长大了就懂了。那不如你跟妈妈说说,你父王、、、、他好不好?”低头看着他,这句话他应当是能听懂。 “父王,好。”果然听懂了,提起裴袭夜,他自是知道指的是谁。 笑,岳楚人摸着他的小脸蛋暗暗摇头,“那除了父王还有谁呢?有母后么?” 眨眨眼,小脑袋摇了摇,没听过母后这俩字儿。 点点头,岳楚人明白了,北疆那个皇宫里,自始至终也没个女主人。 “宝贝儿,以后见到了父王的女人,一定要叫母后,知道不?”费力的把他抱起来坐在腿上,岳楚人一字一句很认真的教他。 丰年非似懂非懂,但很乖巧的点头,就这态度,十分招人喜欢。 “真乖。”俯身亲亲他的小脸儿,岳楚人要‘帮忙’的想法也愈发的肯定。 新年到了,裴袭夜也没离开,无需问,他若是走的话,必定会带着丰年非离开。而且这事儿根本没得商量,岳楚人也没打算商量,到时就让他带着走算了。 这里相较于皇城,年味儿不浓,但却有另外一种滋味儿。放眼四方,皆是翠绿的颜色,护卫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了许多开的正艳的花儿,红绿相间,正值新年时,虽有违和,但在岳楚人眼里却相当亲切。 不枉众护卫坚持不断的往湖里投放竹虫儿,还当真的养出了一条鱼王来。虽不至于那么庞大,但供十几个人吃,完全不成问题。 宫里派来了御厨,新年的大餐有了着落,从一早,竹林里的厨房就没消停过。一众护卫给打下手,热火朝天的。 叮当陪着丰年非玩儿,其余的事情她完全不用插手,不过却是瘦了一大圈,眼睛都大了。 还有两个月就到临产的日子了,拖着一个不消停整日伸胳膊伸腿儿的小家伙岳楚人也很累。吃过了早膳她就又回到床上躺下了,不过又睡不着,肚子里的小东西翻腾的厉害,没办法她就专门趁着他翻腾的时候摸他。若是哪一下摸得准,能够摸得到他的小腿儿,那个时候她就稍稍用力的碰一下他,以做惩罚。 这样玩儿着也挺有意思,她自己也不时的笑出声,让这小混蛋淘气,待得生下来了,她非得先打他一顿不可。 快晌午了,岳楚人刚准备起床,就猛的听到外面响起不寻常的声响。下一刻,叮当的惊呼声传来,然后就是哒哒哒的快跑声。 撑着床坐起身,还没等她完全坐起来,那边叮当就跑了进来,而且怀里还抱着丰年非。 “王妃不好了,王爷和北王打起来了。”她一副受惊吓的模样,怀中丰年非却相对淡定的多。 拧眉,“打起来了?” “是啊,您要是去看的话也成,不过得离远点。”放下丰年非,叮当蹲下给岳楚人穿鞋。 “两个人都有病,大过年的怎么打起来了。”穿好了鞋,岳楚人快步的走出去。 走至门口,果然,湖对面的竹林中,两个人影在飘来荡去。 岳楚人停在那里,有片刻的失神,因为这场打斗,太漂亮了。 两个人荡漾在竹子顶端,用自己的力量以及竹子的韧性飘飞,而且交手不停,两方劲力吹得竹叶散落,像是下了一场竹叶雨一样。 这打斗看起来更像是舞蹈,但比那些编排好的舞蹈要好看的多。 叮当抱着丰年非站在一旁很急,那些护卫以及北疆的亲兵都站在湖边看着,也不上去帮忙,更是让她心焦。 摇摇头,岳楚人反倒笑了起来,倚靠着门边,静静地欣赏了起来。 这二人辗转腾挪,好似身上有丝线吊着似的,甚至有几分诡异的在茂盛的竹子顶端忽上忽下。 蓦地,又交手至一起,那速度太快,岳楚人都没瞧清楚,俩人就各自分开落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两人分别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两个人都带着笑容。 叮当瞪大眼睛瞅着那两个走到一起还笑着说话的人,十万分的不理解。 岳楚人慢步走过去,正好他们二人也从湖对面绕了过来。 “打这一场可舒坦了二位?”瞅着这俩人是挺舒坦的。 丰延苍看着她,凤眸含笑,“你都看见了,这一场你看的可好?” “嗯,不错不错,二位像成仙了。”给予赞扬,这赞扬发自内心。 “成仙?你见过黑衣服的神仙?。”裴袭夜冷叱,其实就是故意找毛病。 岳楚人不理会,迎着丰延苍走过去,随后顺着他抬起的手臂钻入他怀里。 看着他们俩,裴袭夜觉得十分碍眼,便是刚刚的好心情也消散了。冷哼一声转身走开,瞧见了丰年非,这心情才算好些。 “你们俩这是正常的切磋?”抱着他的腰,碍于自己的肚子,她两只手都碰不到一起。 揽着她,丰延苍微微颌首,“闲来无事,切磋一下。” “嗯,很俊。刚刚你在天上飘来飘去,像我以前看过的一电影。不过你可比那电影里漂亮多了,你无需用钢丝线吊着,帅。”仰头瞅着他,岳楚人一双眸子晶晶亮。 抬手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如此夸赞,他喜欢。 这个新年的气氛比想象中的要好,某个人虽然不时的煞风景,但基本上都在众人无视当中,再加上有丰年非,一切就更加美好了。 新年过后,裴袭夜也要离开了,自是得带走丰年非,岳楚人也没阻止。 而且丰年非也很愿意随着裴袭夜,或许在他眼里,裴袭夜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如此,裴袭夜也万分得意,不枉他如此尽心的对待他如同己出。 初五,他们就走了。丰年非那小小的身影骑于高头大马之上,英挺的小模样俊俏的很。 看着他随着裴袭夜离开,越走越远,岳楚人眼眶泛酸。 肩上多了一只温热的手,丰延苍轻拍她的肩膀,“别伤心,待得他长大了,就知道,你才是孕育他生他的母亲。” 撇嘴,岳楚人哼了哼,“谁知道,这小没良心的,气死我了。从昨儿知道要走了,就开心的直蹦跶。”想起来她就生气。 丰延苍轻笑,揽着她入怀,抚着她的背,“你这心眼可是越来越小了,等到他长大了,每日也如同我似的陪在妻子身边,那你不是会更生气?” “我又不是恶婆婆,就是看他一点都不留恋我,我心里不舒服。我怀胎十月那么辛苦,结果我无关紧要。”撅嘴,她就是不舒坦。 “好好,待得他长大懂事了,你再教训他不迟,毕竟现在,他不懂那么多。”忍俊不禁,其实他还蛮喜欢她这个样子的。 “哼。”哼了哼,岳楚人紧靠进他怀中。果然啊,这世上能够永远陪着她听她调遣的也只有丰延苍了。 时间流逝的快,两个月的时间眨眼间过去,岳楚人临产的日子也马上近了。 不过她却是没什么反应,一切都很正常,闲来无事听听丰延苍说说别院那边的动静,她开心自在的很。 这段时间没少下雨,竹舍前的湖泊水位也长高了不少,护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艘小船,张恪和叮当于下午大家都在休息时,没少驾船谈情。 岳楚人也十分喜欢那小船,不过丰延苍不许她接近,因为她来到这世界就是走的‘水路’,所以丰延苍担心她再从‘水路’回去。 虽然这担心挺搞笑的,不过她也听他的,不会坐船到湖中心去,但在湖边儿玩玩还是可以的。 小船拴在湖边儿,叮当扶着岳楚人坐上去,叮当而后爬上对面,主仆俩在这湖边儿佯装划船,倒是也挺有意思。 “王妃啊,您说奴婢从成亲到现在这肚子一直没个动静,会不会真的有问题啊?”岳楚人给她看过两次,都说没事儿,但她还是心里惴惴的。 “没事儿,你们就是没调节好。可能和太没节制也有关,叫张恪别那么卖力。”岳楚人身后放着垫子,她靠着,隆起的肚子显得更大。 叮当脸红,“王妃~” 岳楚人笑,逗弄人也挺好玩儿。 “我说别着急你们俩就别着急,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多好。你以为怀孕了就舒坦?我整天带着这个大肚子,都要累死了。”悠悠长叹,她一边摇头。特别肚子里这个小东西还总是乱动,更是累的她不行。 尽管如此,那叮当也羡慕着急,“张恪倒是不怎么急,急的是奴婢。”生儿育女,女人生来的责任。 “行了,你若真那么着急,那今晚去我那儿拿一瓶药。晚上你俩都吃了,然后再行房,保证中标。”摇摇头,岳楚人妥协了。 “真的?那谢谢王妃了。”叮当一喜,满眼晶亮。 岳楚人叹气,这么靠着腰有点酸,撑起身子想换个姿势,结果刚一动,她身子就僵住了。 看着岳楚人停在那儿不动的样子,叮当不明所以,“王妃,您怎么了?” 岳楚人慢慢扭头看着她,眸子睁大,脸色也有些发白,“快去叫小苍子来,我要生了。” “啊?”叮当一个窜起,小船摇晃。 岳楚人的身体也随着船摇摆,眉头拧起来,下身又是一热,这下子是真的要生了。 叮当连滚带爬的上岸,大喊着王爷一边狂奔,这边岳楚人撑着身子不敢动,便是她略微大口的呼吸一下,那热流也会奔涌而出。 一个白影极快的从竹舍瞬移至湖边,丰延苍跳上小船,力道掌握的极准,船几乎没动。 “快抱我回去,我可不想在这船上生孩子。”伸手,岳楚人大叫。 丰延苍弯身抱起她,她下半身的裙子已经湿了,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要生了。 167、逃走 房间里的人,除却岳楚人外,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叮当站在床边不知所措,丰延苍坐在床头握着岳楚人的手,俊美的脸庞亦是发白。 在临产前一个月就来到枝南的产婆陆续的进来,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事宜。都是宫里熟谙生产之事的嬷嬷,有她们在,所有人都心里有了些底。 岳楚人很淡定,静静的躺着,两条腿的腿弯处都垫着垫子,这样能让她舒服些。 深呼吸,尽量的调节自己,有了生丰年非的经历,她现在一点都不怕。 蓦地瞟到丰延苍发白的脸色,她不由得笑起来。猛的一笑,下身还有点不适,只得尽力的收回笑,眼睛却还是弯弯的。 “怎么了,害怕了?不用怕,没事的。”她安慰他,那语气细细听来还有点可笑。 丰延苍尽力的扬起唇角,紧了紧她的手,“这个时候你还在安慰我,应当我安慰你才是。只是你生丰年之后的模样一直在我眼前晃,我有点害怕。”她满身是血,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一回想起来,他真的很害怕。 岳楚人摇头,“那个时候不是受伤了么,再说又是头胎,自然生的不容易。但这一次会很容易的,你看,我到现在都没怎么疼。而且我感觉的到他在往下坠,很快他就出来了。” 丰延苍颌首,攥紧她的手,“你若是觉得疼了,就咬我吧,或许这样,你不会那么疼。” 失笑,岳楚人很平静的呼吸,“我感觉这次不会那么疼,你看,一直到现在我也没痛感。” “那最好了。”他担心她会疼,会疼的受不了。 产婆嬷嬷过来查看了一下宫口开了几寸,惊奇的发现宫口开的很快,而且至今岳楚人没一点痛感。这等事情,实乃造化。 “王妃,您尽量稳住。此时可觉得饿?若是饿的话,先吃些东西,免得一会儿用不上力气。”产婆站在一边平稳的说道。 “没事儿。我感觉到了,他马上要出来了,你们快看看,或许应当能看见他的头了。”隐隐的有些疼了,岳楚人调整呼吸,她有一种,只要她一用力,那小东西就会出来的感觉。 叮当都忘记呼吸了,站在那儿也如同个木头桩子,除了岳楚人的肚子,她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疼了?”看着岳楚人拧眉,丰延苍微微俯身,手与她十指相扣,却发觉这样根本无法替她分担疼痛。 “没事儿,你不要说话,否则会干扰我的注意力。”闭上眼睛,渐渐感觉痛了,那边产婆嬷嬷也惊喜的喊道,看见头了。 整个卧室都封闭上了,外面一行护卫守在门口,竹舍外亦是有人守着,竹林里的厨房忙乱成一团,烧水、煲汤。从宫里来的尚史官严阵以待,笔墨纸砚摆放在竹舍外的草地上,就为见证这小世子出生的时刻。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那卧室里没传出一声王妃的痛呼,如此寂静的生孩子,谁也没见过。 太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整个竹海都染成了金色。蓦地,一声娃娃的啼哭打破了寂静,那哭声万分洪亮,震得人不禁一个激灵。 “生了生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整个竹舍内外都热闹了起来。 卧室里,岳楚人满头都是汗,一直压抑着痛呼,待得孩子出来啼哭不止时,她也终于忍不住呼出了声,“好疼啊。” “疼么?怎么办,你不是有药么,可要我去取?”擦着她脸上的汗,丰延苍亦是不轻松,他整个后背都湿了。亲眼见证孩子的出世,他实在平静不下来。 “没事,把孩子抱给我看看。”他还在哭,哭的撕心裂肺的。 产婆嬷嬷立即把孩子抱过来,丰延苍也没看一眼,只是紧盯着岳楚人的脸,因为她看起来很虚弱。 小小的娃儿哭声震耳欲聋,由此可见,他的肺活量有多不平凡。 嬷嬷将简单裹了被子的小娃儿放在床上,岳楚人也终于瞧见了这个刚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小东西,肿肿的皱皱的,又因着大哭整张脸都是红的,头发粘在头皮上,一根根的很长。 “小苍子你快看,他可真能哭。”她的声音都被他的哭声压下去了。 丰延苍看了一眼,又动手给她擦脸上的汗,“你先休息,可是要吃些什么?别乱动,躺好了。” 岳楚人微微拧眉,“你看看他啊。” “我看了,很好。”连连挥手要嬷嬷将孩子抱走,他起身拿起被子盖在她身上,脚步有些乱,在床边转了两圈,似乎想到了什么,快步的转身走出去。 瞧着他那模样,岳楚人连皱眉的心情都没有了,这古人是惊慌了,走路顺拐了都没发觉。 傻愣的叮当自丰延苍离开了才回神,直勾勾的瞅着满头汗脸色发白的岳楚人,叮当慢慢的蹲下,“王妃,你还好么?” “好啊,吓着了?”此时此刻,她除了没力气心跳的有点快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叮当慢慢的点点头,可是心却跳个不停,她亲眼瞧见产婆把孩子从岳楚人的身体里拽出来,还有血,直至现在她脑袋里都有些乱。 “行了,你回去吧。我没事儿,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休息了。”孩子也不哭了,估计是吃上奶水了,这小东西,不愧玉林老和尚说他是个练武的料,真能哭。 “哦。”叮当有点傻呆呆的转身,随后也离开了卧室。 产婆嬷嬷给岳楚人整理好,亦是都退下,天色暗了,这卧室也安静了下来。 腹部阵阵疼痛,便是闭上眼睛也忽视不了。 脚步声起,门口那儿,丰延苍快步的回来,手上端着托盘,上面的碗里飘荡着热气。 “王妃,快把汤喝了,喝过了再睡。”走到床边,丰延苍放下托盘一边说着。 “我睡不着,疼。”睁开眼,屋子里的光线更暗了。 “还疼?那怎么办?”坐在床边,她又是满头大汗,急忙抬手给她擦。 “没事儿,挺过去就好了。孩子是不是在喝奶?他都不哭了。”心下还是很惦记,岳楚人睁大眼睛瞅着他。 “别惦记了,一会儿我要人给送过来。你快喝汤,一会儿就凉了。”亲自托着碗拿勺儿喂她。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这个时候她若是不保养好身体,留下的伤痛可是一辈子。 “他真能哭,直到现在我耳朵里都在回响着他的哭声。”喝过了汤,岳楚人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但仍旧不忘那她刚刚生出来的小东西。 看着她,丰延苍的眉目间隐隐闪过无奈,“好好睡一觉,待得睡醒了,你就看见他了。”卧室里没燃灯火,逐渐的黑暗下来。 疼痛渐渐褪去,岳楚人也睡得愈发深沉。翌日太阳高照,岳楚人依旧还在沉睡当中。 卧室安上了挡风的门,大厅里的声音完全吵不到里面,所以大厅里的人也放心的说话放心的笑。 叮当看着在小床里安睡的小小人儿,不时的笑出声,“小世子,你可知,为了生你,王妃遭了多大的罪啊!流了那么多的血,日后你可一定得孝顺。” “叮当,你这个时候说,小世子可听不懂。”说话的是奶娘,这个奶娘性子开朗,长得也很健康,说起话来绝不迟疑。 叮当笑眯眯,看着小床里睡得踏实的小小人儿,一边叹道:“去年时,大世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睡觉,不过他可比小世子乖多了,不会哭。”一想起这小世子的哭声,那绝对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 “小世子力气足身体好,我的孩子就没有这样的。”这奶娘也不是一般人家的,若是细算起来,与皇室还有亲戚关系。 叮当点点头,“因为王妃吃的好啊,而且她还自己炼了许多药吃,都是对孩子好的。到时姐姐可以向王妃讨要几颗,她一定会给的。” “真的么?那太好了,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想到时让王妃给我的孩子看看,身体是否无恙。”她也是自从被钦点来做世子奶娘后才吃各种补品的,不过她的孩子没来得及享受多久。 “只要你开口,王妃肯定会答应的。”叮当自是了解岳楚人。 两人说话间,外面丰延苍端着托盘走进来,叮当赶紧迎过去准备接过来,丰延苍却摇摇头,绕过她径直的走进卧室。 待得卧室的门关上,叮当耸了耸肩膀,转过身冲着奶娘吐舌头,“有王爷在啊,我这个奴婢都无事可做了。” 奶娘也笑,“是啊,王爷这等夫君,世上绝无仅有。”必是上辈子做多了好事,修来这样的福分,今世才与这样的夫君相伴。 密不透风的卧室中,丰延苍步伐很轻,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这才转身坐在床边。 “王妃?楚楚?”抬手摸摸她的脸,热乎乎的。 她没什么反应,丰延苍反倒笑了起来,“别装了,知道你醒了。” 那闭着眼睛的人忽的睁开眼睛,随后便是一串轻笑,眉目弯弯酒窝浅浅,煞是可爱。 “你就不能装着被我骗了一回么?真讨厌。”语气不乏几分娇嗔,听的人身子都酥了半边儿。 抬手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丰延苍忍俊不禁,“行,下一回我就装着上当好不好?你能坐起来么?睡了这么久,你肯定饿了。” “嗯,扶我起来吧。”睡了一夜,她精神恢复了许多。 扶着她坐起来,丰延苍又端来汤碗,便是照顾自己,他也不曾这般尽心尽力过。 岳楚人看着他笑,“能得勤王殿下如此悉心照顾,这辈子别无所求了。” “能得王妃为我生儿育女,我也别无所求了。”很利落的回话,像是早就编排好了一样。 “切,也没见你多喜欢我生的孩子。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眼都没去看过吧。”接过汤碗,岳楚人一边轻叱道。 丰延苍也承认,“是啊,他饿了就哭,吃饱了就睡,我也没时间看他。” “真的?这孩子,和年非真不一样。”一听孩子,她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丰延苍微微摇头,“哭起来真要命,远在厨房,我都能听得到。” 岳楚人笑起来,蓦地睁大眼睛,“你一直在厨房?” 点点头,“嗯,因为我实在睡不着。” “谢了,若是有一天你病倒了,我也会这样照顾你的。”心下甜蜜,这种幸福是从内散发出来的。 “好,我还要你的眼泪。”摸她的脸,丰延苍笑着点头。 “哼,到时送你几桶,淹死你。”轻叱,却是满眼笑意。 时间如梭,短暂的一月很快过去,刚生下来的小小人儿也满月了。身体丰满了许多,精气神儿也来了,白日鲜少睡觉,活泛的不得了。 叮当直感叹,这可比照顾丰年非那时累多了,这小世子吃得多,无论小解大解也很多很快,一时照顾不到,就把被子尿了。花香四溢的湖泊边,竖起的杆子上拴着绳子,上面都是尿湿的被子。 岳楚人每每看到此景象,都会笑出声,这映着红花绿草的,简直绝了。 “若是不吹风还好,若是吹风,满处都是怪味儿。”这怪味儿就是从那被子上来的,丰年箐的童子尿味道。 岳楚人笑不止,“洗过了也有味道,你这儿子太强悍了,味道经久不散。” “怪不得玉林师父说他是练武的苗子,这体质,不习武可惜了。”丰延苍亦是赞同,他粗略的摸了一下骨,绝对适合习武。 点点头,岳楚人唇角弯弯,遥望着蓝天白云,思及丰延苍与两个儿子,以及将来会陪伴他们的一儿一女,她满心皆是欢喜,别无所求了,真的别无所求。 “小世子,您睡一觉吧。这样整天眨眼睛的看呀看,您不累么?”叮当抱着丰年箐从竹舍里走出来,怀里的小人儿睁着眼睛精神头十分足,那小模样几分像岳楚人又有几分神似丰延苍。 坐在摇椅上看着叮当抱着小人儿走出来,岳楚人唇角弯弯,一想起这老二整天不睡觉,她就觉得好玩儿。 丰延苍坐在她身边很安逸,俊美的眉目间荡漾着淡淡的笑意,漂亮的凤眸深邃悠远,但又氲满了欣然。 “叮当,过来吧。”招招手,那边叮当抱着丰年箐快步走过来。 “王妃,小世子可真厉害,从一清早醒了到现在,他是没一点困意。”俯身将小人儿放在岳楚人的怀里。 “是啊,瞧这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岳楚人满心欢喜。 丰延苍微微倾身靠近岳楚人,垂眸看着这才来世上一个月的小娃儿,纤薄的唇角挂着淡淡的笑,“长得像你。” “但我瞧着像你啊。”岳楚人蹙眉,越看越像。 “像我三分,像你七分。”丰延苍如是道。 “挺会长得,集齐所有优点。”点着他的小鼻尖,岳楚人毫不吝啬的夸赞。 “在你身上,我也没寻到缺点。希望将来的一儿一女,都能够像你,无一丝缺点。”声线温柔的说着,便是站在一旁的叮当都听得脸红了。 岳楚人抿嘴笑,“我倒是希望像你,因为在我眼里,你最完美。” 丰延苍看着她,满目柔色。半晌,他倾身欺近她的脸,岳楚人眸子闪闪,随后也靠近他。 旁边,叮当立即转身走开。只有那还躺在岳楚人腿上的小娃睁大眼睛看着上方的两个人热切纠缠,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知是否看懂了。 丰延绍派人前来询问他们俩何时回去,毕竟孩子已经生了,他们若再待下去,那可就是一年不还朝了。 这消息一来,岳楚人连连摇头,“不回去,回去了你就再也甭想这么清闲了。每日忙不完的事儿,我白天根本见不到你。”翘腿坐在藤椅上,岳楚人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丰延苍唇角弯弯,漂亮的凤眸氲满柔色,微笑的看着她兀自转眼睛想主意的模样,喜爱的不得了。 “可想到什么主意了?一切都凭你做主。”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小几上的茶杯,他满身怡然自得。 岳楚人眨了眨眼,“不然就说咱俩忙着制造老三呢,什么时候将老四生出来了,咱俩什么时候回去。”这主意虽有点荒诞,不过玉林老和尚的预言在前,估计丰延绍也说不出什么来。 丰延苍笑出声,抬手敲了她一下,“这是什么主意?被满朝人知道了不羞人么。” 微微瞪眼,岳楚人不服气,“有什么羞人的,哪个人不是这么来的?你要是觉得没什么说服力,那就说老二不会适应皇城的天气,起码得满周岁才行。到那时候啊,或许我就有老三了。”摸摸自己还有些没恢复好的腹部,一想到她这辈子会做四个孩子的母亲,她骄傲! “若是这样说的话,皇兄倒是会准许你与年箐继续在这里,但我或许就得回去了。”结果就是他们二人分居两地。 拧眉,岳楚人霍的站起身,“我还不信邪了,咱们就逃不出去了。你等着,待我研究出绝好的主意就回来告诉你。”大步的离开,她满身斗志。 丰延苍稳坐原位风雅悠然,既然如此,那他就等着了。 围着湖泊绕了好几圈,直到太阳下山,岳楚人这才悠悠的走回竹舍。 她不想回去,虽说王府很舒适,但又该整日围绕着朝事转悠了。尤其丰延苍,整日不见人,什么时候月上树梢了他才会回来。有时候她坚持不住都睡着了,再看到他时都是第二天了。 她着实不喜欢这样,不喜欢,极其不喜欢。 奔波了几年,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好不容易事态平稳了,他们夫妻俩也该过一段悠闲的日子了。 为大燕为丰家卖命,两个人做的够多了。她因缘巧合下来到这个世界,她认为她就是为丰延苍而来的。她要与他厮守,更要与他快意江湖,所以,让那些乱糟糟的朝事见鬼去吧。 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玩够了,再重回朝上帮丰延绍分担分担,否则啊,一切免谈。 打定主意,岳楚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重重的拍了一下手,拎着裙子蹬蹬蹬的快步跑进卧室。 卧室中,某个男人已经换上了中衣靠在床上等着她了,灯火幽幽,某一瞬间他看起来恍若妖魅。 “亲爱的,我想到好主意了。”一下子扑上去,压的那手执书卷的人也横躺在了床上。 被压在下,他随手松开书,复而搂住身上的人儿,丰延苍满目微笑,“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微微撑起上身,岳楚人捧着他的脸啾啾的亲了两口,随后道:“既然提前打招呼或者申请什么的都会被他驳回,那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咱抬脚就走,让他找不到咱们行踪。天南海北,咱们到处游历。待得何时累了,咱俩再回去。” 几不可微的扬眉,丰延苍慢慢的颌首,“你想了一下午,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嗯,怎么,不好?”挑眉,这一挑,气势颇足。 “不是不好,只是,你确定这样行?”轻轻地拨弄着她散下来的发丝,幽暗的光线下,他的眸子流光溢彩。 “行,我说行,绝对行,咱们就这么办了。”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胸口,拍的丰延苍不禁咳嗽一声。 “既然王妃主意已定,那我仅剩的也只有听从了。不过日后若皇兄怪罪,还希望王妃能够挺住。”纤薄的唇角上扬,他轻声淡语,却是幽默的紧,惹得岳楚人大笑。 “好啊好啊,到时你只需躲在我背后就行了,一切有我,把你的小心肝放在肚子里吧。”在他的心脏处摸了一把,她豪气万丈。 丰延苍搂着她笑容浅淡,满目柔情。 由朝上千里迢迢赶来枝南送信的公公在太阳初起之时起床,穿戴好了,由单独给他居住的小竹舍里出来,这视线还未将所有地方都扫遍,惊诧便浮上了脸。 待得细细看了一遍,大惊失色,这整个竹林里空空荡荡,悄无声息,除却自己的呼吸,再也没一点声音,有那么一瞬,恍若闹鬼了。 公公愣怔了半晌,随后拔腿便往那勤王勤王妃居住的竹舍奔去,连滚带爬冲进大厅,悄无一人。 抬眼,视线触及到那大厅正当中的桌案上,一张纸横铺上面。 公公疾步奔去,一眼就瞧见了那纸上歪歪斜斜的字儿。 勤王我已带走,若想要人,就别再找我们,否则永不奉还。 落款处没写名字,却是画着一个别致俏皮的小人儿。细看之下,这小人儿不正是勤王妃么? 公公思量再三,脑回路总算是连接上了,勤王妃不想回朝,带着勤王逃走了! ------题外话------ 这本即将完结,不过要继续写阎靳的归宿。因着勾了完结,之后写的那部分就上不了无线了,总有看无线的妹子说结局写的不清不楚的,其实那是因为没看到番外。 所以这本暂不勾完结,之后会继续写阎靳,待得交代完阎靳再勾完结二字,望亲们见谅。有喜欢阎靳的,可以每日继续追,因为听风会如同正常更文那样每日不停,直至写完阎靳 168、最后的帮助 大燕盛世,异常繁盛。与周边列国通商,来来往往,在大燕的各个城池中,都能看到外国人。 天子脚下,这皇城更是繁华,作为皇权的中心地,这里的生活却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忙碌,反倒每个人都看起来很安逸。 生活富足,这就是百姓所求,吃穿不愁,那谁也不会多事。 巍峨的皇宫,宫娥袅袅,行走之时寂静无声,当真好素质。 百花盛开的御花园亭子中,四个宫娥垂首而立,精致的石桌上,水果点心齐全,香味儿也不时的飘荡,让人不禁口舌生津。 大约距离亭子五六米之外,一片茶花开的正好,雪白的花瓣儿,透粉的芯蕊,娇艳万分。 花圃边缘,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姑娘随意的坐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她一身粉色的裙子,头发乌黑,容貌俏丽。尤其那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顾盼之间暗藏狡黠。 太阳当空,阳光炽烈,小姑娘一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满花圃的山茶,好似怎么也看不厌。 不时,一宫娥碎步走至小姑娘身后,微微弯着身子,小声道:“公主,您在这儿坐了两个时辰了,阳光愈发的烈,您回亭子里避一会儿吧。” 小姑娘眉眼一横,“不要,我就是要看看这山茶会不会被阳光烤坏。她捏准了说不会,我才不信。”一开口,言辞之间虽是骄纵,但却是灵气十足。尤其眼波流转,更是让人一看之下便心生喜欢,这样的小姑娘,怕是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宫娥略有为难,这是整个皇室唯一的公主,若真是有个闪失,她们怕是都得受罚。 “行了行了,你快走了,别打扰我。”连连挥手,举止之间尽是不耐烦。别看年纪小小,但气势绝对不差。 丰语微打定主意一定要看这山茶被阳光烤坏,她就不信岳楚人,每次都摆出一副她什么都掌握在手中的模样,偏偏她那个爹还一个劲儿的附和,她瞧着都满身鸡皮疙瘩。这世上最恶心人的夫妻就是他们俩了,瞧皇帝伯父多正常,与每个伯母都相敬如宾。 宫娥无法,只得退去,心下思量,是否该取把伞来,给这固执的公主遮遮阳。 两刻钟后,寂静的御花园外围有说话声传来,不时的带着笑声,语气悠然。听那词句,必是饱读了诗书,满腹才华。 声音不大,但那小姑娘却是第一时间听到了。水灵灵的眸子一亮,下一刻灵巧的蹦起来,几步窜出去,那步法极快,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再看时只是一闪,那粉色的影子消失于花丛间。 御花园边缘的长廊里,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并肩而行。一剑眉星目,五官极其标准,组在一张脸上,英气不凡,每一步都十分稳健,举手投足间透着严谨,看得出,这少年的性子必是一丝不苟。 另一位则不然,身上华贵的黑袍有些松垮,几分潇洒几分不羁。眉目俊秀,一双凤眸尤为传神,流转间华光溢彩。 两人虽还是少年模样,但却十分不凡,无论穿着亦或是气质,在这样的年纪中可是少见。 “非弟的意思是,在那北域更为恣意?不过你这话当我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让义母听见,否则她会生气的。”丰年潼一字一句,几分严肃几分严谨。 丰年非不甚在意,唇角一直挂着笑,好似怎么也消失不了。 “大哥不用担心,这话我只与你说过,此处也没旁人,妈妈不会知道的。”双手负后,每一步都那么悠然。 “哈哈,谁说没人听到?难道我不是人么?”一道清丽的声音由长廊外的桃树林中传了出来,带着一串笑声,好听中又满载得意。 兄弟俩立即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桃树林,人影一闪,那个子不及他们俩咯吱窝的小人儿出现在树林边,瞧着他们俩笑意盈盈,眼角眉梢尽是狡黠。 一瞧是她,兄弟俩不同程度的笑起来,“我说小妹,你是老鼠么?自从我回来,已经数次在不同的犄角旮旯里看见你出现了。”丰年非连连摇头,亏得妈妈给她取了那么一个娴静的名字,可惜了。 丰语微轻哼一声,上前一步抬手扶住长廊的栏杆,下一刻一个漂亮的翻身,痛快的落到了长廊里,站在了两人对面。 “那又如何?因为我熟谙此地,各处我都熟悉。哪像你啊,常年的不回来一次,我都忘记我还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了。”红红的嘴唇一撅,好看的紧。 丰年非大笑,“忘了好啊忘了好,老二可跟我说过不下一次,他都要被你烦死了。” 一听这话,丰语微不乐意了,“少挑拨离间,我和二哥的关系最好了,哪像你,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扬起下巴,骄纵的很。 丰年潼微微摇头,这世上,他谁都说得过,唯独眼前这小丫头,油盐不进。 “我没姥姥,更没舅舅,小妹这话说的倒是真。但这些都证明不了老二讨厌你啊?他潜心在护国寺习武,你三天两头的去吵他,你可知很耽误他精进武艺?”低头看着这小丫头,丰年非瞧着她是谁也不像,这丰家就没这样的,便是妈妈不讲理,可也没不讲理到这种程度。 丰语微眼睛瞪大,小胸脯也因着呼吸加快起伏不断,“你还是大哥呢,大哥就你这样的?潼哥哥,他欺负我,你快帮我修理他。”一把抱住丰年潼的胳膊,丰语微气不过,全身都在扭动。 丰年潼连连摇头,被这魔头缠上了,可就挣脱不得了。 “好了,语微不生气,你非哥哥是逗你玩的。箐哥哥最疼的就是你,逸哥哥亦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不生气了啊。”拍着她的小肩膀,丰年潼这哄法十分见效。 丰年非站在一边满眼新奇,果真是相处的时日少,瞧瞧,这堂兄都不如他这亲兄近。 丰语微瞪着眼睛,瞪视丰年非一点都不怕,便是刚刚委屈的跟什么似得,她也毫不畏惧。 丰年非不甚在意,任她怎样瞪视,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好了,语微不气,你是不是还在玩儿呢?哥哥有事要与你非哥哥商谈,你快去玩儿吧。”丰年潼哄着她,耐心十足。 丰语微眨眨眼,瞅着丰年非蓦地眼睛一亮,“对了,有件事儿我差点给忘了,这若是让我妈知道我把这事儿给忘了,非得唠叨我不可。丰年非,老妈有交代,你赶紧跪下来听令。”小身板一挺,气势十足。 丰年非挑眉,身子向后靠在围栏上,“呦呵,这表情语气学的倒是挺像的,你没事儿是不是总缠着德福老公公玩儿来着?” “你废什么话?叫你跪下就跪下。这可是头等大事,关乎你日后会不会自由的大事。你还不跪下?”眉眼一横,高人一等的姿态与生俱来。 丰年非笑着摇头,“你这小丫头想说便说,若是不说的话,我亲自去妈妈那儿问问也没什么不可以,无非多走几步路罢了。你要我跪下,若是被爹知道了,你不怕他打你屁股?” 一提到丰延苍,丰语微明显愣怔了下,晶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忧虑。 一瞧她那模样,丰年非笑得更得意了,“小妹,你是说还是不说啊。” “行行行,我告诉你。把这个拿着,这是新配出来的,无色无味,保证他再察觉不出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丰语微递给丰年非。 丰年非扬高了眉尾,“还没死心?这么多年,她都给下了几次了?”虽是如此抱怨,但还是接了过来。 丰语微哼了哼,“老妈说了,这绝对错不了,亲个嘴儿就能怀上。” 在场的两个少年无语,这话从这小丫头嘴里说出来不是一星半点的怪。 “别看我了,这话是老妈说的,我只是复述而已。你这次一定要成功哦,那个北王有了儿子,就不会再让你给做儿子了。平白无故的有两个爹,按照常人肯定觉得太丢人了,不过我却觉得你好像乐在其中啊。”眉眼一转,她瞅着丰年非满眼挑衅。 丰年非却不被激怒,将那瓷瓶放入怀中,一边站直了身子,“小丫头,这些道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你这个年纪,应该每日和泥玩儿呢,别总说那些大人才会说的话,不可爱。”抬手,轻轻的在丰语微的小肩膀上拍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 他走的潇洒,原地丰语微却是僵住了,通身很快的便麻木了,双腿动弹不得,舌头也麻了,说话都说不出。 丰年潼恍似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抬手拍拍她的头,也慢步离开。 丰语微想大声喊丰年潼别走,快救救她,但奈何出不得声音,如同个木偶定在原地。 丰年非,日后有你好看的! 无声呐喊,却是谁也听不见。长廊幽静,清风习习,只有她一人僵在这里,动弹不得。 此两个月后,于一月黑风高夜,再次出现新情况。 夜里,望月楼里灯火通明,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裙的丰语微抱着双臂在大厅里左一圈右一圈的走。主座那里,一身夜行衣的丰年非大口喝水,大口的喘气,累的不行。 旁边的椅子上,一个女子端庄的坐着,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墨色的长发散在肩头,与那披风融为一体。她很漂亮,一双水眸尤其动人。但这样貌却问题很大,因为乍一看,这女子长得和岳楚人很像。 丰语微小小的个子,但那眼神绝对氲满气势,打量着那个女子,秀气的眉头也皱的紧。 “他们俩都不在,你把她弄来,我怎么给你藏?”半晌,丰语微说话,俏丽的嗓音带着一股子自来天成的傲慢。 丰年非顺着气儿,他虽是武功不差,但毕竟年纪小,日夜不停的奔波,他稍显稚嫩的脸庞上满是疲累。 “小妹,你不号称最聪明么,藏个人肯定没问题。你好好琢磨琢磨,找个安全的地儿把月姨藏起来,父王肯定会来找她,我也管不了那许多,在他未消气之前,我绝对不能见他,一切有劳你了。”这次彻底把裴袭夜惹毛了,丰年非连连叹气,都是他那老妈想的好主意,害的他接下来得四处躲藏了。 丰语微轻哼,上下的看了那女子一遍,“长得倒真是像,你那父王啊,着魔到一定程度了。就是长得像又如何?和老妈可完全是两个人。”瞧她坐在那儿的姿态,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和岳楚人完全不是同一挂。 女子微微垂眸,似乎她也明白,她只是某个人的替代品。 丰年非摇头,“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现在要你帮忙,你到底帮是不帮?” “我没说不帮啊?藏在皇城肯定不行,你那父王每年都来,各地儿他都熟悉的不得了。要藏啊,就得藏在外地,不如送到箐哥哥那儿?”护国寺高手如云,北王裴袭夜再厉害,也闯不进去。 “那都是出家人,月姨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怎么能长住?再想个。”丰年非立即否定,这绝对不行。 丰语微眼睛一横,“那就送到逸哥哥那儿,叮当阿姨也在,能很好的照顾她。就是路途遥远了些,远在南疆呢。”小身影一转,整个人倚进了圈椅中,别看个头小,但那姿态却比成年人还要有气势。 丰年非挑了挑眉,随后转头看向那一直没说话的女子,“月姨,远在南疆你看成么?或许父王不容易找到。待得十月后你生产过后,我再亲自送你回北域。”与她说话,丰年非倒是相当客气。 丰语微在那边翻白眼,暗暗批判北王是个疯子,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长得像岳楚人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非要给打掉做什么?说不准生出来的孩子能与岳楚人一模一样呢,那他不是捡到宝了? “一切听从小王爷安排。”女子轻声细语,那声音像蚊子似的,听得丰语微满身不舒服,她十分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有气无力的。 “既然月姨答应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呢,得抓紧逃跑,所以这事儿就交给聪明绝顶的小妹了。”站起身,那一身夜行衣虽是有些见不得光,但穿在他身上,却愣是多出了几分玉树临风来。 “行行行,赶紧逃吧。到时候被抓住了可别求我救你哦,我做好人的次数有限,这一生也做不了几件,从此后,我不会再帮你了。”仰着下颌,那小模样却有一股俯瞰众生的气魄。 丰年非轻笑,拱手,“有劳小妹了,这次算我这个哥哥欠你一份人情,到时你嫁不出去,哥哥我一定给你抓个夫婿来。” “哼,我会嫁不出去?你倒是该担心担心自己,小小年纪别总跟那些花蝴蝶似的姑娘玩闹,小心以后举不起来啊。”咬牙切齿,年纪小小的丫头诅咒起人来十分毒辣。 丰年非眼角抽搐,他这个妹妹,太恶毒了。 次日,一辆马车在清晨城门刚大开时离开了皇城,前后随行八匹马,马上之人个个劲装,那气势一瞧便不是寻常人。 马车里,一身水蓝色长裙的丰语微恣意的躺在一侧,对面,那女子依旧端庄的坐着,除却样貌,她真的与岳楚人没一点相似之处。 丰语微闭着眼,她十分不爱瞧这女子的模样,活脱脱一受气包,看见她不欺负她两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车轮轧轧,马蹄踢踏,一路向南,与北方越来越远。 睡了一觉,丰语微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一眼瞧见对面的女子,她还是那样坐着,好像一下都没动过,不累? 挑着眉目瞅了她一会儿,丰语微摇摇头,“你一向这样?不言不语像块木头?” 女子轻轻的眨了下眼睛,“小公主言重了,女子不就应当这样么?” “你哪儿的人?你不是北疆人吧!”北疆女人可不是这样的。 “我是东疆人。”果然。 丰语微撇撇嘴,“你长得和我老妈挺像的,但仅样貌像而已。相信北王纳你为妃也只是因为你的样貌,平时对你并不怎么好吧?” 女子垂敛眼眸,“皇上待我很好,衣食无忧仆从无数。” “这就是好?你该学学我老妈,将我爹握在手心里,她让他往西,他绝不往东。”虽然她挺看不上她爹那模样的,但不可否认,她老妈很成功啊。 女子有些微的诧异,“夫君是天,怎可以命令夫君?” “看看吧,这就是差别。你若是学学我老妈的话,没准儿北王能对你更好。”丰语微眯眼一笑,闲来无事,改造改造她也不错。 女子眨着眼,五官虽是明艳,但在她的身上却只能想得到端庄二字。 “看看你这眼神就不行?我老妈那眼睛可是会说话的。尤其生气骂人的时候,好像随时能吃人。还有这坐姿,若是让她像你这么坐着,她会发疯。看我的。”说着,身子向后一靠,微微歪着头,双眸含水,顾盼之间皆是风情。虽是一个黄毛丫头,但却生出一身的娇媚艳丽来。 女子看着她,因为愣怔,看起来更像个榆木疙瘩。 “你看,你这发愣的表情也不行?我老妈发愣的时候一向挑着眉,所以看起来很有气势,比如这样。”说着,略一挑眉,那小模样确实有气势。 “我老妈还喜欢说脏话,说黄腔也不在话下。她看得上的人那绝对看得上,看不上的人死在她脚边她也不会瞧一眼。她还喜欢钱,我老爹就说她见钱眼开。你呢,好好学学吧,画骨不成画一层皮也是可以的,保证北王一看见你,就不会想着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了。”斜倚着,丰语微侃侃而谈,这世上好似没有她这小丫头不懂的。 “真的么?”女子半信半疑,看着丰语微,她很迷茫。 “你看看你这句话就有问题,我老妈她从来不说‘真的么?’,她一向自信,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但和夫君在一起的时候,该柔弱也要柔弱,但可不是你这种柔弱啊。别说男人,我看见你这模样都烦。”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女子微微垂眸,心里苦不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看,你无故的又低头,像个鸵鸟。无论何时,都挺胸抬头,便是害怕也要在心里对自己说,所有人都是王八蛋,我怕谁?但看着别人的时候也要笑,尽量笑得善良一些,可眉毛要挑起来,这样会让人觉得你这人深藏不露。”说道理一套又一套,这些她研究的透彻。 女子抬头,学着丰语微教给她的,虽是还不成,但比刚刚那副鸵鸟的模样好多了。 “北王对我老妈情根深种,不过这辈子也仅限于想想了。你这大活人还比不过他心里的幻想?努力吧,迟早有一天,你会打败他心里的幻想的。”翘起腿儿,她那模样天不怕地不怕。 女子思索品味着丰语微的话,半晌,她开口,“那你母亲,也就是勤王妃现在在哪儿?”刚刚丰语微言语一番,她真的很想见见那个女子。能够让皇上那样的人情根深种,必是很不凡的。 “她啊,带着我老爹逃跑了呗。”丰语微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逃跑?”女子一惊,难道犯了什么错误? “你别瞎想啊,我老妈可是谁都不怕的。她逃跑呢,主要是因为我老爹太忙了,她嫌和他相处的时间太少,就把他拐带跑了。兴许几个月,或许一两年的,他们就回来了。”这乃家常便饭。 女子惊奇,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夫妻?隐隐的,她不禁心生羡慕。若是可以,她也想这样活一回。 车轮继续向南,那驾车的人样貌周正,一双眼睛尤其精锐。 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说话声,戚峰也有几分忍俊不禁。这丫头虽是说的一套又一套,但总体的描述却还是差了几分。 她不是用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她。 001 、在下阎靳 原东阳的半壁江山已成为大燕治下多年,几年来大燕内地人不断的涌进东疆,共同构建战后的东疆,很快的,东疆渐有起色,甚至某些地区已超过原来还是东阳时的经济状态。 百姓生活愈发富足,田地农耕发展的越来越好。 驻守在这一片土地上的是阎字军,且忠域元帅本人驻扎,凡是他走过的地方,事迹都能流传许久。便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传言,也仍旧会有人相信,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忠域元帅那绝对是个传说。 阎字军的大营有许多,大军规矩严,有犯错的那必是军规处置。相较于紧邻的北域军队,大燕的阎字军绝对称得上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高素质军队。 位于东疆北部仅与北域一城之隔的关口,这里阎字军尤为多。 便是在城中,也能看得到穿着正统军装的阎字军,他们一向鲜少说话,出现在城中,那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行动之间恍若电闪雷鸣,素质极高。 在这座城中,大部分百姓都见过忠域元帅,因为这里距离北域最近,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这里坐镇。有他在,百姓也万分安心,这种信任是从心内发出来了。他们无需看到忠域元帅做什么,就那四个字,便是信仰。 距离城池四五里地之外,那就是大营所在之地,放眼望去,数以千计的军帐,大旗随风飘飞,寻常人不敢接近。 营地中,一身铠甲的费松大步而行,太阳炽烈,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满头大汗,魁梧的身子恍若一座小山,许久没打理过的胡子满脸都是,看起来更是粗犷。 他大步的走向主帐,掀开帘子,没了阳光的烤炙,但闷热感却扑面而来。 “将军,有函报来了。对了,还有我妹子的信。”一说起妹子二字,费松咧嘴笑,本来因着胡子看起来很狰狞,这么一笑就更是没法儿看了。 桌案后,一身黑色劲装的阎靳正在研究地形图。因着费松进来,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那地图,剑眉星目英俊挺拔,如影随形的冷漠似乎又增了一层,恍若一层堡垒,让人无法亲近。 费松将手里的两封信都递给了他,阎靳接过,随手将那函报放在一边,他第一个看的,是岳楚人的信。 取出展开,那终日笼罩冷漠的脸上柔软了几分,费松坐在下面看着阎靳的表情,他也跟着傻笑。他那妹子写信从来不写字儿,都是画画儿,画的那叫一个搞笑。也怪不得将军喜欢与她通信,看见她的信能开心不少。 一共几张的信纸,上面各种扭曲诙谐的小人儿,生动形象,好看的紧。 半晌,几张信纸看完,阎靳又给折好,放回了信封里。起身,走至床边的小几上,将这封信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那里面皆是岳楚人给他的信,现今已经厚厚的一摞了。 摆放好,这才走回来看那函报,一打开,他的脸就有几分变色。 费松虽是个糙人,但脸色还是看得出的,不禁问道:“将军,怎么了?” 阎靳慢慢放下函报,那一双眸子恍若初雪消融,清透却是没什么温度。 “仙人洞有异象。”开口,那低沉的声音让人不禁的神经绷紧。 费松一诧,“那仙人洞不是被填上了么?出现什么异象了?莫不是,那神神鬼鬼的家伙回来了?”若真是这般,可得请妹子出马了。纵使他们有千军万马,也是对付不了他啊。 “不是。我要亲自走一趟,这儿暂时由你坐镇。”起身,他眉峰微蹙,颇为凝重。 费松也跟着站起来,“将军,不如我与你同去吧。” “不用。你顾好这里吧,将士操练,不可耽误一刻。”语气沉敛,便是如费松这等粗犷的汉子,亦是不敢违背。 下了决定,阎靳马上行动。单枪匹马,于晌午过后离开大营。 当日傍晚,便有护国寺的高僧匆匆进入营地,直言要求见忠域元帅。 费松得到禀报从大帐中出来,一见到护国寺的高僧便笑了起来,“师兄,您怎么来了?” 那高僧行色匆匆,一见费松立即迎过来,“阎将军何在?” “将军不在,师兄有重要的事儿?”一诧,费松不解。 “哎呀,赶快把阎将军找回来,方丈六日前观测,将军有劫难啊。”高僧急忙的将一封信掏出来。 “什么?”费松一听这话立即紧张起来,接过信件拆开来看。一目十行的扫过,当即大惊失色。 “快,给我备马。”随意的将信揣进怀里,冲着高僧点点头,便快步的冲了出去。 仙人洞早在几年前就被填上了,东疆战乱刚平,勤王坐镇于此,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填了仙人洞。 因此惹得各地道门不满,但勤王暗地冷厉行事,吓得道门之后一直无人敢再言语。 阎靳对这个地方有着深深的疑惑,原东阳的阴毒天师落入洞中消失不见,岳楚人也对这个地方有着压抑的惧怕。这么多年来他身在东疆,时刻的派人盯着这处,几年过去了,终于出现异象了。 于夜色暗下来时抵达仙人洞,远远地,那处有着五彩斑斓的光隐隐的从石缝中冒出来,在这黑夜中尤为亮眼。 站在树林边,阎靳的身影被掩映在夜色当中,远远注视着那泛光的山体,他眉峰愈发蹙的紧。 记得那时,冒光的只是山顶,现今,整个山体的石缝中都有光冒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看着这仙人洞站在这里,就不禁的想起岳楚人那时惧怕的表情,尽管她在压抑,但他也看得出来。 思虑片刻,阎靳举步,朝着那尽是怪石嶙峋的山走上去。 光从石缝里冒出来,阎靳一脚踩上去,挡住了那光,也没有任何异样。 谨慎的举步,一步步朝着山顶走上去,越向上,他的心底就愈发的有几分不安。 这种不安感来自心底,但他一向没有这种感觉,这是第一次,让他数次的脚步迟疑。 天色黑的如同浓墨,唯独这处五彩斑斓。他一步步向上走,身形也愈发的显现出来,挺拔刚毅。 大约两刻钟,他走近了山顶,那原本填的严丝合缝的洞口都裂开了缝隙,五彩斑斓的光从那石缝中冒出来,垂眸看去,晃得眼花缭乱。 深深地吸两口气,阎靳弯身去触碰那不知何因碎裂开的石头。那原本从山顶直通山体最中心的洞是由一整块巨石构成的,现今碎裂,着实让他惊讶,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能够将那巨石催裂。 摸了两下,他随后动手捏住一块已经脱离巨石的石头,用力向上一抽,那石块很轻松的被他拿了起来。 一缕光无阻碍的直射出来,照在了他的身上。 扔掉石块,阎靳蹲下,微微眯着眼睛顺着这一点缝隙往下看,五彩斑斓的,晃得他看不清。 动手陆续的搬开其他一些碎裂的容易抽取的石块,同时也看清了下面,原来堵住下方深洞的石头已尽数被腐蚀没了,只剩下上面厚约二十几公分的石头,原来是一个整体,现今也四分五裂,若是来一点外力,这些石头会尽数碎成粉末。 随着他搬开那些石块,洞中的光也大面积的射出来,映在阎靳的脸上,似乎都把他身上那一层终日围绕的冷漠融化了。 看着下面,阎靳的眼睛也隐隐的有些疼,但却依稀的看到那下面有些影像在晃动。很快,他来不及抓住,但是他可以确定他确实是看见了,绝不是幻觉。 具体是什么影像他看不清,越是如此,他就越想看清楚。俯下身子,紧盯着下方眼睛不眨,便是五彩斑斓的光刺眼,他也不动摇。 渐渐地,他的身子愈发向下,整个上半身几乎已经进入了洞口的范围。 夜黑如墨,连绵的群山后,一匹快马在平原上狂奔,但便是速度再快,也是来不及了。 这方石山仙人洞,俯身在洞口的阎靳很明显的身体紧绷了下。但下一刻,他整个人从洞口处大头朝下的掉下去,泛着五彩斑斓光晕的洞口,再无他的身影。 急速坠落,阎靳伸手欲抓住四周的石壁,但下方的吸力十分强,他根本就无法抵抗。 坠落无止,明明整个仙人洞深不过五六十米,但他这番坠落却好似差不多有几百米了。 思及此,阎靳心头咯噔一声,运力于双臂,猛的一探,指尖碰到了石壁。但诡异的事就此发生,他明明第一刻已经摸到了坚硬的石壁,但下一瞬却情势急转,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他触摸到的石壁吸了过去。 那石壁如此坚硬,这么强的吸力他若是撞上去,非得头破血流不可。他用尽劲力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根本挣不过那强大的力量,整个人被吸过去,眼见着撞上石壁,他闭上眼。 然而,如期的疼痛并没有来,只是身子不受控制的倾斜正面朝下,清风吹袭,他能感觉到他正在朝下坠落,但这气味却如此清新,就好像森林的味道、、、 森林的味道?思及此,阎靳猛的睁开眼,入眼的便是青山绿地,而他,正在急速的朝着那一片绿地扑去。 运力于四肢,眼见着砸在草地上,阎靳一个翻身,稳准的双脚站立于地。 脑海里一阵轰鸣,待得眼前的缭乱褪去,阎靳这才认真的打量这个地方,他怎么能从那洞中落到了这山林里呢? 眉峰微蹙,眸子浮起疑虑,又荡涤着如同冰水般的冷静,环顾四处,蓝天白云天气静好,四周青山连绵,一些植物是他没见过的,这地方到底是哪儿?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可是具体是从哪儿呢?难不成是天上? 如此一想,他疑虑更重,站在原地环视了许久,他终于迈开了步子。 细想仙人洞四周的山形,他不确定这是哪里。但以仙人洞为中心,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能走出去。 简单的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他朝着东南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树木很茂盛,且很热。 他在这透风性相当差的林子里走了一会儿就热的汗流浃背,林中诸多小动物,有毒的也很多。不过他吃过岳楚人给他的避蛊丸,所以它们根本不搭理他,甚至会讨厌他。闻见了他的气味儿,都匆匆的快速离开。 脚步稳健,速度也不慢,太阳西斜时,他已翻过了四座山。 又翻越过一个山头,朝着山下走,在走到半山时,他猛地听到不寻常的声音。 警惕起来,同时细听,这是什么声音。 突突突?噔噔噔?都不对,很奇怪。 满目警醒,他脚下轻踮,划过一道残影,他已消失在原地。 这山下是一条十分光滑平坦的路,不知铺了什么材料,很光滑似的。 远远地,那路的尽头,有一怪物正朝着这边而来? 速度很快,细看之下,是两个很奇怪的轮子在急速转动。那轮子一前一后,转动的几乎看不清。 而那有着两个轮子的怪物上,居然还坐着一个人。头上戴着奇怪的圆圆的头盔,白色的还会反光。 伏身站在一棵树的枝桠上,阎靳眸光锐利。紧盯着那怪物发出奇怪的声响愈发接近,他略一思虑,脚下一踮,从树上跃下,残影一晃,下一刻他人已落在了那平坦的路上。 恣意的骑着摩托的岳楚人享受着清风的吹袭,愈发驶向道路深处,她的速度也愈发加快。 虽算不上风驰电掣,但她也很满足。 然而,正在她要加速的时候,前方路上猛的窜出一物来。她下意识的减速,然而这么近的距离已经来不及,她当机立断的一扭车把,摩托拐了个弯儿直接冲向了路边的山上。 摩托冲上去了几米,火也熄了,然后又倒退着从山上滑下来,她双脚拖地,总算在摩托落在公路上的时候稳住了。 稳住了摩托,她猛地一扭头,看向那突然冲出来的‘东西’。然而,这一看不要紧,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演员?穿着一身古装,还有那么长的头发,长得帅,这是个男的。 而且,他还在瞅着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就好像看见了怪物似的。 切,她还见着怪物了呢。半路上遇到这么个玩意儿,不是演员就是在玩儿什么cosplay的非主流,神经兮兮的,突然从山里蹦出来,吓她一跳。 俩人就这么互相打量,也不知过去多久,阎靳终于回神。 “惊扰到姑娘实在抱歉。敢问姑娘,这是何处?”拱手,他声音沉冽,那如影随形的冷漠使得他看起来难以接近,便是拱手作揖,也缺少了那么一分诚意。 岳楚人一听他说话,果断愣住了,装的还挺像,比那些什么当红小生的演技好多了。不过她没见过这人,或许是个新晋演员。 “你和你们剧组走失了?不过我还真没听说有哪个剧组来我们这儿取景,你哪个剧组的?”从摩托上下来,她顶着头盔朝着他慢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 阎靳看着她接近,瞧着她有些奇怪的衣服,视线落在那两条虽是裹在裤子里但曲线匀称的腿上,他瞬间挪开视线,非礼勿视。 “在下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姑娘只需告诉在下,这是何处?”看着她的脸,阎靳的眸子一片清透,同时又饱含锐利,让人压力颇大。 “这是锦蓿寨。”告诉他,果然看到他一脸茫然不解。 “那距离东疆有多远?”或许这是邻国?但邻国的服饰并不是这样的,阎靳很疑惑。 “东疆?”岳楚人微微扬起眉毛,白皙的鹅蛋脸上都是疑问,她还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大燕呢?”阎靳看她的表情,心下愈发不安。 “更没听说过。”摇摇头,她抱起双臂,重新打量眼前这人,她也心内疑惑重重。瞧着他不像是装的,但什么东疆大燕的,鬼才知道。 阎靳脑海中那根绷着的弦瞬间断裂,若她说的是真的,那这是哪里?大燕东疆都不存在了、、、、 岳楚人看着他,好看的眸子秋水荡涤,娇俏弱怜中却自带一股狡黠明艳。 “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真的不是演员么?”微微歪头,头盔下的头发铺在她肩膀胸前,七分袖的白色衬衫与那发丝产生极致的反差,显得她的脸格外的白皙。 阎靳不语,微微垂眸,那俊逸的眉目间有几许迷茫。 岳楚人微微向后退了几步,清风从他的方向吹过来,有些熟悉的味道掠过鼻端,岳楚人的几不可微的眯了眯眼睛,下一刻抿起唇角,双臂放松下来,垂在身侧的手却是动了动。 一根针滑进手指里,看着他垂眸的模样,她猛地出手,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他。 她的速度快,阎靳的速度却更快,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她整个人便被圈在了他的臂膀间,且她手里的银针此时正紧逼她自己的喉咙。 阎靳眸光冷冽,“说,你到底什么人?谁派来的?” 尽管被束缚住,岳楚人却是没有一丝惧怕,“我还要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偷,我独家秘制的避蛊丸你怎么会有?而且还吃到了肚子里,你倒是不怕毒死。” 阎靳眉峰紧蹙,“你独家秘制?这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独家秘制的?” “放屁!放眼整个中国,只有我一人会。你那个朋友是谁?说来我听听。”冷叱,岳楚人眼光如刀,朋友?便是老太婆也不会。 “她叫岳楚人。”说到这三个字,他的声音明显放柔了些。 “什么?”岳楚人拧起眉头,随后笑起来,“你这小偷偷了东西知道名字却不认识本尊,大言不惭的还说什么朋友?眼下岳楚人就在你面前,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你这个朋友。” 阎靳一诧,“你说什么?” “哼,知道怕了?你说的那个岳楚人就是我,你偷了我的东西还胡乱认朋友,真是好笑。你以为你穿这么一身就能当我朋友?帅哥我见多了,你这种极品倒是第一次碰到。”什么东西,她朋友?呸! 阎靳手上的劲力松了些,“你说你是岳楚人?可她与你长得没一处相似。” “行了你,别再编瞎话了,我没兴趣听你说谎话。我是不是岳楚人,你去锦蓿寨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别说只锦蓿寨一处,便是在市里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的大名?”冷哼,岳楚人微微眯着眼睛,骗人骗到她头上来了,脑子进水了。 阎靳慢慢的松开她,岳楚人身子一转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后退几步看着他,他也在紧盯着她。 把银针放回去,岳楚人动手将头上的头盔拿下来,随手拂了拂长发,傲慢娇艳中却别有一番风情。 “还在编排假话忽悠我呢?小子,放眼这四处都是我的地盘,你最好老实点,否则,你死了警察也找不到。”微微眯起眼睛,那威胁人的模样在阎靳眼里却如此熟悉。 满心疑惑,他有些错乱了,细想眼前这个姑娘说话的方式以及表情竟与她有七八分相似。她还叫岳楚人,还知道避蛊丸,说这是独家秘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他不说话,岳楚人转了转眼睛,随后笑道:“你偷了我的东西,又吃进了肚子里,这笔账该怎么算呢?不如,砍掉你一只手如何?” 阎靳看着她,那顾盼之间的模样,真的很像。 “你可认识丰延苍?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叫做丰年非,丰年箐,丰年逸,丰语微。”盯着她的眼睛,阎靳一字一句的沉声道。 岳楚人满眼不解,“不认识,甚至,从来没听说过。” 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完全茫然的模样,他心底竟然有一丝快慰,“在下阎靳。” 002、到底是谁 “严谨?我看你倒是很随便。奉劝你不要继续挡在这路上,你这么个陌生人在这地儿四处晃,可是很危险的。”他吃了避蛊丸她没法对付他,这家伙貌似有点功夫,她也不是对手,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后退几步,岳楚人转身朝着自己的摩托走去。天色暗了下来,两侧深山幽静,马路前后无一人,清冷间又有几分瘆人。 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调整了一下方向,岳楚人笑看着那还站在马路中间瞅着她的人,眨眨眼,“再见。” 蓦地启动摩托,那边阎靳身子一动,紧盯着那发出声音的怪物,满目警惕。 不再看他,岳楚人一加油门,摩托刷的冲出去,潇洒的自阎靳身边绝尘而去,发动机的声音在清冷的马路上荡漾出去很远。 岳楚人不时的从后视镜看那人,距离越来越远,她也愈发的看不清了。唇角上扬,夜风吹面,不是一般的恣意。 然而,当她转过一个山角时,却由后视镜发现了十分诡异的事情,后面半空中,怎么有人在飞? 思及此,岳楚人猛的转头看向后面。这一看,大惊失色,那人果然在飞。 飞?他真的在飞。 这可不是什么影视剧,就在她身后,越来越近,不及三米。 他后背上什么措施都没有,就是那样凭空飞的,在空中踏着步子,好似半空中有透明的路一样。 岳楚人发愣的瞅着阎靳飞,摩托的速度不曾消减,没有了她的控制,那摩托径直的朝着山边的大树冲过去。 砰!“哎呦。” 摩托撞在树上,速度快,冲力也很大,岳楚人被甩出去,后背也撞在了树干上,随后啪嗒趴在地上。 “哎呦,好疼啊。”趴在地上,亏得有头盔,否则非得被地上的石头撞破头。 半空中,阎靳稳健落下,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随后举步走向岳楚人。 “你没事吧?”开口,似乎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相较于刚刚要柔和了许多。 翻身坐起来,岳楚人抬手扶着头盔,一边睁大眼睛瞅着那站在路边的人,“你会飞?” 阎靳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讶异模样,“这是轻功。” “轻功?”岳楚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还真他么有轻功啊! “在下还有些事要请教,你一会儿再走不迟。”几步走到她面前,一甩袍子前摆蹲下,那动作利落又充满男人味儿。 岳楚人看着他,因着光线渐渐变暗,她也不得不眯起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紧盯着她,剑眉星目却颇有压势。 “中国。”准确的告诉他,看这家伙真不像是装的,可根本不可能连中国都不知道吧?莫不是什么精神病之类的。她还真就没接触过精神病人,所以一时半刻的还真是弄不懂。 果然,阎靳并不知中国是哪个国家。纵观大燕周边列国,根本没有中国这个地方。 “你当真不知道大燕?”大燕是大国,不管国力亦或是疆域那都是数一数二的,不会有人连大燕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位大神,你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的?一个正常人是不会身在中国还一个劲儿的问这是哪儿,你说一口中国话,居然还问这是哪儿,您当真该去医院瞧瞧,是不是神经了。”站起身,天色越来越暗,岳楚人也没心思与他磨牙。这人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神经病。 扶起摩托,推到马路上,抬腿骑上去,发动,车灯也刷的亮起来,路边的阎靳身体条件反射的紧绷起来。 加大油门,岳楚人连头也没回,绝尘而去,那速度可谓风驰电掣。 一路狂奔回寨子,这个寨子人口不算多,虽是在山里,但绝对算不上闭塞。 一个个精致的吊脚楼排列在山脚下,间距都很远,而岳楚人的家则距离所有吊脚楼都很远。 骑着摩托直奔家门,那吊脚楼四周的围墙很高,在外几乎只能看得到吊脚楼的房顶部分。 她骑着车直接冲向那紧闭的大门,在车接近的时候,紧闭的黑色大门忽的自己向一边撤开,她骑着车毫不减速的直接冲了进去。待得她进去,那大门又缓缓关上了。 熄火,岳楚人痛快的翻身从摩托上下来,摘下头盔,无意间一瞥,差点被围墙上黑乎乎的影子吓到。 定睛一看,那站在围墙上的不正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神经病么,他居然就那么站在围墙上,他怎么上去的? “阎靳,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再不收敛,我可报警了。”难不成他还真会飞? 夜色中,阎靳站在高高的围墙上打量着这院子里的一切,还有那精致的吊脚楼,蓦然的有几分恍惚。 “喂,你当真等着我报警呢是不是?”拿出手机,开屏解锁,那手机发出的亮光照亮了她的脸,也成功的吸引了阎靳的目光。 按了几个键,岳楚人将手机放在耳朵上,阎靳更是不眨眼瞅着她怪异的行为,不知她在做什么。 “派出所么?有人硬闯我家,是个男的,还挺擅长爬墙的,是个会点功夫的,希望你们赶紧过来,否则我可能有危险。”说着,一边看着那边还站在围墙上的人,他没一点害怕的意思,真是奇了。 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岳楚人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转身走向吊脚楼。 在外直接有楼梯直通二楼,而她也是住在二楼的,一楼都是她平常时会用得到的东西,门窗紧闭,一般人进不去。 看着她走上楼梯直奔二楼,站在围墙上的阎靳思虑片刻,随后轻飘飘飞下围墙,也跟着走上了二楼。 岳楚人走进室内开灯,整个黑乎乎的二楼在瞬间通明一片,刚走至门口的阎靳立即做出反应,抬眼看着房顶的吊灯,脚下迈开随时能够攻击的方位,一手负后,一手则氲满劲力,垂在身侧吹得他的袍子都在动。 岳楚人自是也看见了他的反应,一时愣住,睁大眼睛瞅着他紧盯着吊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再次疑惑了。 “你没事吧?这是灯,你没见过?”于宽大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那宫廷式的吊灯四周亮起红色的光,中间最亮的部分则被关上了。 那边阎靳果然又是一阵警惕,看的岳楚人拧起眉毛,但嘴角却有些憋笑。 又按了一下,周边红色的消失了,围绕最中央那一圈又亮起了金色的光,阎靳的步子微微一动,盯着那吊灯眸光锐利。 “你不会真的没见过这灯吧?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便是再闭塞的小地方,都会知道这是灯吧。 阎靳垂下眼眸看向那满脸不可思议的人儿,“灯是火烛,不是这个。” “火烛?大哥,你生活在哪个年代啊?还火烛?”岳楚人无语,看他那模样,若真是装的,那只能说这人演技太高了。 “我于隆昭十八年出生,今年二十有七。”依旧是处在紧绷中的状态,阎靳沉冽着声音一字一句说道。 “隆昭?我还真没听说过隆昭。你二十七,做什么的?”挑着眉尾,岳楚人愈发的混乱,她这小脑瓜混乱的时候少,今儿还是第一次。这人兴许主业是骗人,副业是小偷。 “我是大燕忠域元帅,统领阎字军兵马五十万。现驻守东疆,保一方安宁。”一字一句,他说的很严肃。 岳楚人的眼睛以可见的速度睁大,下一刻猛的笑出声,“元帅?兵马五十万?你太入戏了。”身子一歪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的人儿,岳楚人十万分无语。 阎靳脸颊绷紧,“我所言非虚,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好吧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请问大将军,你不带领你的五十万兵马打天下,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翘起腿,这人啊,估摸着是臆想症。 “我也不知。我夜探仙人洞,却不慎掉了下去,之后就到了这里。”依旧站在门口,那双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清透的恍若融化的雪水。 “仙人洞?没听说过。不过你既然直接从仙人洞来到了这里,那为何能够先偷了我的避蛊丸吃了,又跑到马路上去截住我?解释解释吧。”一边说着,岳楚人用手指敲击着沙发。 “我已说过,这避蛊丸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微微蹙眉,提及这个,阎靳绝不退让。 笑了笑,岳楚人慢慢的打了个响指,猛的,一红色的影子自沙发下飞出去,直奔门口的阎靳。那速度极其快,恍若从枪膛里射出来的子弹。 然而,阎靳的武功何其不凡,眼见那红色的影子飞过来,他猛的抬手一把抓住,准确的捏住了那小红蛇的七寸。凶猛的小红蛇立即偃旗息鼓,没了精神头。 岳楚人满目惊讶,他动作快的她都没看清,这人、、、、当真和武侠剧里的高手一样。 “我没有偷过你的避蛊丸,若再污蔑我,我、、、、”似乎是想说要把她怎么样,但看着她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 “好啊,我的避蛊丸都是有数量的,我去看看就知道了。”站起身,岳楚人绕过沙发直奔另一个房间。 这房子外面是吊脚楼,里面的装修却现代化十足,客厅几近五十平米,而且还有五个房间,不过门都关着,也看不见什么。 岳楚人直接走进了那房间中,而且在进去后把门也关上了。 亮堂堂的大厅里没一人,门口的阎靳随手把手里的小红蛇丢掉,迟疑了一下也走了进去。 一步步的走至沙发前,绕过那全是透明玻璃的茶几,他慢慢坐下。 那吊灯的遥控器就在身边,拿起看了看,略有小心的按了一个键。 屋子里的光立即变了,幽幽的蓝色,这颜色很好看,让人会不由自主的放松。 抬眼看着那硕大的吊灯,阎靳眨眨眼,依旧满眼疑惑不解。 灯?这到底是由什么做成的,这么神奇? 就在阎靳研究那吊灯的时候,岳楚人从那房间出来了,慢慢的关上门,岳楚人盯着阎靳,面无表情。 转头看向她,阎靳满目坦然,“如何?可缺少一颗了?” 岳楚人走过来,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期间一直看着他,“你说得对,一颗没少。”这事儿稀奇就稀奇在这儿了。一颗没少,但他确实吃了只能出自她手的避蛊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现在我可还是小偷?”君子坦荡荡,他没做过,自不会有害怕。便是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他也不怕。 “暂时算你不是小偷,你敢让我切脉试试么?”歪头,蓝色的灯光下,岳楚人那弱怜的外形却生出一股妩媚来。 阎靳伸出手,“有何不可?” “痛快。”这一点倒是让岳楚人很诧异。而且这个人一直很坦荡的模样,除非他演技超群,那么他或许真的是个坦荡的人。 抓住他的手,两指搭在脉门间,微微垂着眼眸,静心切脉。 阎靳看着她,眼睛里有丝丝的震惊,她的外貌与她没一点相似。但那眼神神情说话的语气,甚至现在切脉的姿势都一个模样,一时间他更错乱了。 岳楚人的脸慢慢变色,慢慢抬起眼看向阎靳,幽蓝的灯光下,两人四目相对,有那么一刹那,都看入了对方的眼底深处。 “你可不止吃了我的避蛊丸那么简单,你还吃过只有我会配的灵香固本丸。”慢慢松开手,岳楚人感觉脊背凉风嗖嗖的。灵香固本丸,她一共只炼出过四颗。给老太婆吃了两颗,给一个掉下悬崖的大学生吊命用了一颗,还剩一颗,就放在这客厅里,她在这儿就看得到,它明明好好的摆在那儿呢。 阎靳的瞳孔微微紧缩,她居然说得上名字,还说只有她会配? “但我确实不认识你,我肯定我从来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站起身,岳楚人绷紧了脸,这人到底是谁? ------题外话------ 亲们,今儿就更这些了,听风打了一上午的针,耽搁了,以后尽量补上。 003、各种巧合 铃铃铃。 一阵闹铃的响声起,岳楚人翻个身,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正要去拿床头的闹钟,结果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响。 忽的睁开眼,她一下子坐起来,随手关了闹钟,掀开被子下床几步奔到门边。解锁开门,入眼的客厅里玻璃茶几碎了一地,简直成渣啊。 愣在门口,岳楚人慢慢抬眼看向那站在旁边有些无辜的人,她慢慢的拧起眉头,“阎靳,你发疯啊。” 阎靳也是很抱歉,他只是忽的听到一阵响声,就条件反射的跃了起来,谁知踢到了这透明的矮桌,然后就成了这样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摇摇头,他那表情以及声音,真的看不出有多抱歉。 岳楚人单手叉着腰走过来,薄薄的吊带短裙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手臂肩膀大腿露在外,肌肤洁白,且相当匀称,看起来十分健康。 “大哥,以后听到声音不要一惊一乍的成么?那是我的闹钟,叫我起床的。”看着满地板的碎玻璃渣,岳楚人无语。 阎靳还是有些不解,不过那声音着实惊人,没有预兆的响起,连续不停,比道士招鬼的铃声还要吵。 仔细的看了看满地的碎渣,岳楚人直摇头,“你力气怎么这么大?都碎成渣儿了。” 穿着长袍劲装的阎靳很违和的站在那里,天亮了,屋子里通明一片,各色现代化的家具,他更是像一尊古董。 “收拾收拾吧,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了,这一套茶几很多钱的。”拨弄了两下头发,岳楚人头疼的离开,径直走向洗手间。 看着她的背影,阎靳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碍于非礼勿视,他很快的收回视线,然后开始收拾满地的玻璃渣。 站在洗手池前,岳楚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却是想着外面的那个人。 昨儿问了那么久他到底是谁,他咬定了自己是什么大燕国的大元帅,统领兵马五十万,而且还认识一个岳楚人,掌握各种只有她才会的毒蛊秘术。他们俩是朋友,那个岳楚人赠送他各种药,听起来关系还挺好的。 岳楚人? 她这名字很特别,虽说也有重名的可能,但总不能连毒蛊秘术都一样吧?真是够古怪的。 她昨儿报警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但他貌似对警察是什么并不了解,因为在昨晚临睡觉前她还警告过他。最好老实点,否则警察会抓他的。但他满眼茫然的,警察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解。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他就是个神经病,尽管这个神经病好像和她有她不知道的关系。二,他说的是真的,他不知是从哪个地方来的,或许是个古人。 这第二种可能性十分小,什么穿越时空那都是影视剧里的,若真是可以古今来回走动,岂不天下大乱了? 不过,若他真是个古人,那可值钱了。作为古董卖的话,价值不菲。 反正现在一切都是个谜团,他到底是从何处来的,他说那个岳楚人到底与她有什么关系都是疑团。他吃了她的避蛊丸,她也没法用迷魂蛊拷问他。他还会功夫,甚至能飞,她也打不过他,很难啊。 思虑了许久,岳楚人毫无头绪。拧开水龙头洗脸,走一步算一步吧。 洗漱之后换上休闲的长裤T恤,从房间走出来一边随意的扎起头发,一边瞧着那站在门口看外面的人。穿着长袍束着长发,挺拔的背影笼罩着一层浓厚的冷漠和一丝丝的孤独。 “喂,你去洗脸吧。我做饭,今儿得中午才能有人来送饭,早上只能我自己做了。”做饭倒是没什么,不过她今早还有事情急着做。 阎靳转过身,英挺俊美的脸庞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了岳楚人一会儿,随后走向她。 “去吧,洗手间在那儿。”指了指洗手间,岳楚人转身走向厨房。 顺着岳楚人指着的房间走去,所幸门虚掩着,他推开进去,然后就不知该怎么动作了。 也没有水,怎么洗漱?这些东西都是怎么用的?这镜子,照的人真清楚。 环视了几圈,阎靳退出来,正好厨房里岳楚人开着门,正要打开冰箱,就瞧见阎靳退了出来。 “怎么了?”单手扶着冰箱,岳楚人懒散的靠着门边问道。 阎靳转过身看着她,“我不知水在哪里。” 眨眨眼,有那么一瞬,岳楚人瞅着他还挺可怜的。 “好吧,我教你。”走过来,直接扯着他的手臂走进洗手间。 “这就是洗漱的地方,这是水龙头。拧,拧到一半就行,水是温的。这是香皂,把它打在脸上,洗的干净。然后用这个毛巾,这是干净的哦。若是你要擦护肤水的话,用这个吧,这是我的,不过男的也能用。”一个一个的讲解,阎靳眸光清透认真,视线随着她的手指移动。 “明白了么?”扭头看向他,这人很高,她也就到他下巴的地方,看着他还得微微仰头。不过从这个角度看,他还挺俊的。 阎靳点点头,“明白了。” “那就行了,洗吧,我要做早饭去了。”甩甩手,岳楚人潇洒离去。 这边阎靳依据她说的拧开水龙头,果然水流出来了,用手去接,果然是温热的。 简单的洗漱,之后擦干净脸上的水,又不忘多看了那毛巾一眼,这料子,很特别。 从洗手间出来,脚步迟疑了一下,随后走向厨房。 这一夜他没怎么睡,总觉得是在做梦。但眼前这一切告诉他,这根本不是梦,是真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会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还有这个和她如此相似的一个人。 走到厨房门口,里面的装饰又是让他惊讶了半晌,这里面的东西,没一样是他认识的。 看着她娴熟又悠闲的弄着什么东西,他看不明白。 不过那应当是锅吧,但却是没有火。锅直接放在了白色的案板上,然后好像被加热了似的,里面的水在滚。 岳楚人在煮速冻饺子,一大早的只能吃这些东西了。 无意一瞥,瞧见了站在门口盯着电磁炉的阎靳,唇角弯起,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愈发有意思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开口,岳楚人歪头看着他。 阎靳摇摇头,“不知。” “你生活的地方,真的还在茹毛饮血?”古代?不可信啊。 “茹毛饮血?并不是。大燕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文武齐尚,无论国力亦或是百姓的生活,在列国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阎靳严肃的回答,大燕怎么能是茹毛饮血呢。 岳楚人慢慢点头,“那你这个大元帅,可征战过沙场啊?” “自然。”眸光有力,他说的话,很难让人怀疑。 “这么厉害?”越听越玄乎。水开了,将速冻饺子倒进锅里,熟练悠然的翻动,免得它们粘锅。 半晌,饺子出锅,岳楚人先吃了一个,随后端着饺子走向厨房一侧的餐桌。 回来拿筷子和碗,瞧着他还站在那儿,笑起来,“进来吃饭啊,等我请你呢?” 阎靳愣了一下,这么一说,他确实感觉有些饿了。 慢步走进来,那餐桌,椅子,都很奇特的模样,不过却挺好看。 “坐下吃吧,你不用客气,大方一些,我不喜欢矫情的人。”把筷子和碗推到他面前,随后自顾自的吃起来。 阎靳也拿起筷子,那姿势很正规,便是放在嘴里咀嚼的模样,也比岳楚人要文雅的多,一看就是受过很高等的教育。 一边吃着一边看着他,岳楚人慢慢琢磨着。瞧着他这模样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没受到过教育的人,但他对所有东西又都是一窍不通,真矛盾啊。 “阎靳,按你所说,你现在回不去,自己迷糊着更不知回去的路怎么走。我若是把你赶走呢,有点太冷血。我可以收留你,如果可能的话,我帮你找回去的方法。不过呢,适当的你也得拿出一些什么回报我,你同意么?”吃了几个饺子就放下了筷子,拿着水杯,岳楚人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咀嚼的动作一顿,阎靳抬眼,“你要什么?” “我要研究你。”很痛快的回话,阎靳微微皱眉,不解。 “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和我们中国人有什么不同。更何况,你还会飞,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飞起来的。”很神奇啊。 眸子微动,两秒过后,阎靳微微颌首,“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快吃吧。你这一身挺别扭的,我家也没男人的衣服,这样吧,我去网上给你买几套,估摸着下午就能送来。”站起身,一边嘟囔着一边离开,虽是娇俏却很匀称健康的身影满是恣意悠然。 看着她离开,阎靳慢慢收回视线,“网上?”那又是什么? 不过中午,岳楚人在网上为阎靳订购的衣服果然送来了。市里的一个商场,男女装皆有,以休闲为主打,岳楚人是常客。 所以来送货的小哥自是与岳楚人很熟,开着一小皮卡,爬高坡越草地相当轻松。 二楼,阎靳站在门口看着岳楚人在大门那儿与那个短头发的男人熟稔的交谈,看着他的着装,还有那很短的头发,阎靳再次陷入错乱当中,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么? “行了,这十八块的零头你就别收了,每次几个零钱你都要,下回我可不去你家买了。”付钱,岳楚人自动的凑个整给他,也不管他那为难的样子。 “美女,这是你第一次在我家买男装,你家有男人了?”送货小哥长的秀气,也很瘦,像个竹竿。往常她都是买女装,这次买的是男装,而且买了好几套,这么舍得花钱,估摸着是送给男朋友的。 “你管那么多?穿好了再去买。行了,我也不留你了,回见。”拎着衣服走回来,她走进大门,那大门缓缓的关上。 门外的送货小哥在大门即将关上时瞄见了二楼那儿好像站着一个人,不过没看清,只是一瞥,似乎是个长头发的女人。 拎着衣服上楼,岳楚人唇角挂着笑,“衣服送来了,你试试吧,不合适的话可以换。” “你们这里,男人都是这样的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剪那么短,不太合适。 “是啊,不过也有像你一样留着长发的,但一般都是搞艺术的。”走进客厅,阎靳慢步跟在她身后,琢磨她的话。 “这里面是裤子,这里是上衣,这个呢,就是内裤袜子,这个大箱子里是鞋,你去那个房间换上吧。”这几个袋子加在一起,可是不便宜。 接过,阎靳迟疑了一下,随后走向那个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眉,她觉得,他穿上能很好看。 打开电视,岳楚人靠在沙发上等着,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某个人才从房间里出来。 岳楚人转眼看过去,倒是吓了一跳,“你怎么光着上身?”不过这身材,真好! 拿着那件在他看来不伦不类连中衣都算不上的衣服,“我不知怎么穿。” 看向他手里的白色T恤,岳楚人站起身走过去,“这个季节就穿这个,否则会热死的。看好了,这是正面,这是反面。”拿过来给演示了一下,岳楚人一眼瞄到他肩膀那处盘根错节的疤痕,随即愣住。 阎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肩膀的伤口,不禁又想到了她,这是她给他缝的。 “这是、、、、那个和我同一个名字的人给你缝的?”抬手,食指指尖触碰那疤痕,这明明就是只有她才能缝出来的针法。 “是。”稍稍向后退了一下,阎靳拿过她手里的衣服,痛快的穿上。 白色的T恤,结实的身体被包裹着,看起来相当有味道。 “真是邪门了,明明只有我会那样走针,你认识的那个人也会,难不成,她曾偷窥过我的大脑?”这事儿邪门到一定程度了,她的后背在冒凉风。 “那又怎么不会是你偷窥过她?”这个时候,他自是要为她辩解。 “你在说笑话么?不要乱说你也没弄懂的事儿,惹怒了我,你没好处。”转身离开,岳楚人窝回沙发看电视。 站在原地半晌,阎靳也慢慢走过去。身上的衣服穿的他有些不适,尽管布料看起来都是好的,但身体的轮廓都显露出来,始终让他觉得很别扭。 这电视很神奇,阎靳是这样认为的。里面有人,他们在里面说话做事,也不知他们被关在里面痛苦不痛苦。 或许他们不知道在这外面有人看他们,若是知道的话,他们恐怕会吓到。 偌大的沙发两人各占据一边,许久,两个人一直都盯着电视没人说话。 蓦地,岳楚人长舒口气,“阎靳,过两天,你带我去那个你掉下来的地方行不?” 阎靳眉眼一动,扭头看向她,那英挺的脸庞束起的长发再搭配上他这一身衣服,相当帅。 只是这个帅哥有点冷漠,便是眸子里隐隐闪动着激动,脸色依旧是淡漠的。 “好。”他也想再去看看,或许,能回去。 看着他,岳楚人越来越相信他或许就是个古人,穿越时空跑到这里来了。 “若是可以的话,咱们想办法找找能送你回去的路,不过你不能太心急,我觉得这个东西,时机很重要。”看着他那略略有些激动以及期待的模样,岳楚人觉得他很想回去。 “我知道。直至现在,我也没弄懂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过,能够得你收留帮助,不胜感激。”拱手,他这一身着装再做这个动作,万分古怪。 扬了扬眉毛,岳楚人点点头,“客气了,能遇上你,我也觉得很神奇。不如,你跟我讲讲你那个世界的岳楚人?”她会的她也会,太不可思议了。 提起这个,阎靳的眸子有片刻的灰暗,“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不过一直有通信,但她写字不好看,画画却很好。画的很与众不同,是用炭笔画的,诙谐幽默。” “画画儿?”岳楚人忽的坐直身子,盯着阎靳问道。 “嗯。”看着她点头,阎靳心头不禁一跳,莫不是她也会? “你等着。”扔掉靠垫站起来,快步的奔向自己的卧室。 不过片刻她走出来,拿着一摞画纸递给他,“是这种么?” 一眼看到画纸上的画儿,阎靳也惊着了,“你也会?” “废话,这简笔画是近代才创作出来的,古人怎么会?太可怕了,你说的那个岳楚人到底是人是鬼。”这次她是真的吓着了,和她太像了。 阎靳也迷惑,细想起来,她确实在某些地方表现的会很奇怪。她会的那些独特的东西,惧怕仙人洞,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两个人一时寂静,各自陷入沉思,却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004、熟人 天晴日朗,蓝天白云,空气湿润,这气候不是一般的宜人。 与青山绿水交融一起的寨子静悄悄的,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的甬长的不见尽头。木制的吊脚楼与山野青翠泥田水田融为一体,若是下雨的时候,这寨子就像印在一幅画里。 顺着青石板小路往西走,今日要翻山越岭,而且有两个人,也不便骑着她的越野摩托,只得步行了。 穿着简单的湖绿色休闲套装,背上背着双肩包,身边则是那个古人喽。 板着一张脸,无处不散发着冷漠,黑色的长裤,上身暗灰色的贴身背心,外面套着休闲样式的纯棉外套,背心紧贴下的腹肌若隐若现,那身材好的不得了。 再加上一张英俊的脸,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这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让人一再回顾。 这不么,凡是路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得看看他,走远了还不忘回头看。岳楚人特意的瞧了瞧他的背影,也很帅哦。 “那日晚上追随你很匆忙,没来得及看这些小楼风景,很好看。”两人走得不算快,阎靳的步伐也很放松,这些寨子的建筑风格和大燕南方某些地区有些相似。 岳楚人微弯着唇角,听闻此话斜睨了他一眼,“这世外还有你都想象不到的景色呢,若是有机会,我带你瞧瞧去。”这里距离高楼大厦可是很远,若是让这个古人瞧见了,估摸着得吓到,想想就有意思。 阎靳低头看了她一眼,瞧着她那略有得意的侧脸,如雪般清透的眸子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柔和,“是不是与电视里的差不多?他们虽然被关在电视里,但看起来语言生活等等和你一样。” 一听他这个关在电视里的言论,岳楚人就忍不住的眉头纠结,“他们不是被关在电视里的大哥,那只是影像而已。喏,用这手机也成的,不然我录你,你也能被关在里面了。”拿出手机晃了晃,阎靳又是微微蹙眉。 这东西,能说话,他、、、、他有些捉摸不透。 瞧着他往后躲,岳楚人不厚道的笑出声,“别这样,看起来很怂哦。这里面若是有妖魔鬼怪,那我不早就没命了?这只是新时代的通信工具而已,更方便更快捷。到时也可以送你一个,然后我教你用,千里之外,咱俩也能随意通话。”说的眉飞色舞,岳楚人俨然变身新时代代言人。 阎靳慢慢点头,其实他还是很好奇的。 这寨子里的小路拐弯的地方特别多,上下坡亦是很多,俩人拐了个弯儿,又走向下坡路,走下去再过一座桥,就进入马路了。 正好俩人往坡下走,坡下也有人走上来,是个背筐的当地人,很年轻,穿着t恤宽松的短裤,十分凉快。 “岳师父,您这是去哪儿啊?哎呀,这是哪位?从来没见过啊。”小年轻和岳楚人相当熟,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二青哥,你这是去哪儿了?大清早的从外面回来,昨晚没在家?当心二嫂让你跪搓衣板哦。”这是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朋友了,他娶媳妇儿,她可是掏了不少礼金呢。 “嘿嘿,这次不会的,我去了市里给她带回来一件裙子,她看见了裙子,就不会生气了。”抖了抖肩膀,示意他的筐里可是装了好东西呢。 岳楚人无语,“你不会又给你媳妇儿买的地摊货吧?那质量好的也没几个钱,你这人啊,抠门的没救了。” 嘿嘿一笑,他并不以为意,看来不管是岳楚人还是寨子里的其他人都经常这般训斥他。 “行了你快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呢。”挥挥手,岳楚人带着阎靳欲走。 “唉,岳师父,你等一下。”岳楚人从他身边过去,他一伸手拽住了岳楚人的手腕。 岳楚人扭头瞅着他,那边阎靳眸色一紧,并没有释放过多压力的盯着他,但还是惊得二青立即松了手,有些悻悻的瞅着阎靳。 回头看了一眼阎靳,岳楚人笑笑,“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了,从小一起长大,他媳妇儿我也认识,别紧张。” 阎靳不语,但满身冷漠,冰冷的让人在这大太阳底下都无端的后脊梁一凉。 “岳师父,你交男朋友了,那看来以后,我可得小心些,你这男朋友,拳头能揍人,我可不禁打。”耸耸肩,他嬉笑道。 岳楚人轻叱,“少废话,你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儿呢。你再没完没了的磨叽,我就去你家告诉你媳妇儿,你给她买的那些衣服裙子都是二三十块钱的地摊货。”眼睛弯弯,本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外貌,但却让人不敢小看。 “别介啊,你看你又着急了。行行行,我说,最近一段时间,广简寨子里也不知从哪儿又弄来一高人。四处寨子里的人风闻都去瞧过了,听说,确实有真本事。”二青说这个,那是因为,广简寨的几个祖传法师都和岳楚人不对付,他们互相视为敌人。 一听,岳楚人立即满眼不屑,“又从哪儿弄来的小妖精?让他们闹腾去吧,哪天我不高兴了就去收了他们。” 二青连连点头,“这么多年了,你和老师父的本领稍稍打听谁人不知?所以,你也别在意。”说着,又要抬手去拍打岳楚人。 阎靳盯着他的手,二青明明没敢抬眼去看他,但仍旧觉得手一凉,条件反射的收回了手。 岳楚人饶有兴味的笑,“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你媳妇儿要是指责你,你就报上我,她肯定不责怪你。你拿地摊货糊弄她,她也不会生气。”他以为他媳妇儿是个傻姑娘呢,坏东西瞧不出来?那是他媳妇儿不跟他一般见识。 “行,改天她做了好菜给你送去。”二青嘿嘿笑,看起来确实很开心。 岳楚人挥挥手,带着阎靳走下坡,直奔那小桥而去。 “你干嘛瞪他?他那人总是嬉皮笑脸的,但胆子小的很。他媳妇儿发起脾气来,他都会吓得尿裤子。”走上小桥,桥下流水潺潺,河水相当清澈。 阎靳眉目严肃,“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噗!好吧好吧,你说的对,大元帅。”岳楚人笑出声,瞧着他面目威严一丝不苟说话的模样她就想笑,实在太逗了。 “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的仇人?”走下小桥,顺着土路往马路上走。 “什么仇人啊,这附近的寨子里都有个一两家祖传的法师。这法师做的事情呢就是主持一些红白喜事,但广简寨那一家呢,就偏偏要效仿我。每次都弄出大笑话来,笑掉人大牙。”背着背包走在前,岳楚人轻飘飘的说着。 阎靳微微颌首,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他们不会为难你吧。”刚刚那男人不是说,请来高人了么。 “切,遇到你,还真是我第一次没辙。”对付不得啊。 阎靳唇角微微上扬,这话他喜欢听。 二人走上马路,顺着马路走了一阵,随后进山。 上山下河,岳楚人不在话下,走在前,根本不逊色于阎靳。 阎靳跟在后,看着她那勇往直前的模样,心下又是一阵叹息,她们真的很像。 便是这爬山的劲头都一模一样,这世上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呢?他的脑子再次错乱。 “这山里,我是一次都不想去。”越过半山,岳楚人抬手擦了擦鼻尖上的汗,一边叹道。 “为何?”阎靳在后也停下,她身上的味道越过鼻端,有七分和她相似,那是一种草药香,但和别的香味儿还不一样,很特别。 “因为老太婆就是在这山里捡到的我啊。”所以她对这山实在提不起兴趣。 “哦?真的?”阎靳一诧,他就是无端的落在这山里的,在他看来这山实在神奇,那她莫不是也是从别处来的? “嗯。你不会以为我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哈哈,不会的。”大笑,她若是从天上下来的,那可太神奇了。 “你那时又不记事,怎么知道不会?”阎靳不同意,反正他觉得,无端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是没来由的。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你呀就别多想了。这世上神奇的事儿不会发生那么多次,你是唯一。”还真以为穿越时空想穿就穿呢,哪儿那么容易。 阎靳不语,但他亲身经历,他认为,神奇的事无所不在,甚至就在身边。 诸如她、、、、就如此神奇,与面前的这个女子如此相似,她们俩、、、、真的很像。 翻过两座山,阎靳初落的地方透过丛丛树木进入视线。天气十分好,那山下一片偌大的草地也干干净净的,几处有野花绽放,不是一般的幽静漂亮。 “你突然间掉落在这里,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走到马路上去的?”按岳楚人的想法,应当在这原地寻找回去的方法才是,怎能到处乱走? “我当时以为这是仙人洞附近,推测了一下方向距离,以为能走回大燕的。”往山下走,阎靳一边淡声道。事实证明,他推测错了。 “哦。不过倒霉的是,你推测错啦。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会儿不如试试往天上跳跳,或许就会把你吸回去了。”没准儿穿越时空就是这么简单。 “若真那么容易,我还愁什么呢?”阎靳动了动唇角,他还真希望会那么容易。 “没事没事,只有想得到没有做不到。若是不行的话,改天我给你弄一热气球来,能升的更高,说不准你就回去了。”这个主意好,岳楚人也不禁的笑眯起眼睛。 “热气球?”阎靳不解。 “是啊,我们也不会你们古人那些飞来飞去的神奇轻功,只能借助道具了。”要说这功夫真是神奇,她给他切脉都能感受的到他身体里有一股她解释不出来的力量,她形容不出来,但绝对感受得到。 两人走得很快,逐渐的走出树林,岳楚人一马当先正欲一脚窜出去,不料却被阎靳一把拽了回去。 “干嘛?”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岳楚人扭头瞅着他,他下颌绷紧,神色警惕。 “嘘。”示意她不要说话,朝着四周快速环顾了一圈,阎靳揽着她快速的消失在原地。 岳楚人有片刻的发傻,她就这么被他轻易的带上了树,而且踩在一枝桠上,整个身子轻飘飘的。 “阎靳,你疯了。”带着她上树干嘛? “不要说话,有人来了。”压低了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他就在她身后,而且很轻松的一只手拎着她背后的背包,那感觉就像拎着一只小鸡儿。 “来了就来了呗,这山又不是我家的,谁都可以来,大惊小怪。”以为古代权贵呢,这片山是我的,平民百姓进来就是死罪。 “别说话。”刷的抬手点在岳楚人肩头,岳楚人喉咙一哽,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瞪眼,脏话冲到喉咙里,可就是发不出音儿来。这个古人,点她穴道、、、、 岳楚人不说话了,整个林子里都寂静了下来,阎靳很轻易的屏息,凝神细听,好看的眉峰也逐渐的蹙了起来。 虽口不能言,但眼睛还能用,而且过了一会儿,岳楚人也听到了有人走路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去,依稀的看得到是个男人,头上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一身很寻常的衣服,没什么特别的,可能是附近寨子里的村民。 然而,她却感觉到了身后阎靳的不同,他本来是单手抓着她的背包的,但自从那人出现后,他那只手滑到她肩膀,捏了两下,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不过她说不出话,他又不说话,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人走到那片空地的一个地方停下,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复又抬头看向天空。他抬头的一瞬间,岳楚人猛的看到了他的脸,虽是没看清样貌,但那脸上红色的烧伤痕迹却看得清楚。那么大一片,就像是被蒸熟了似的。 阎靳双眸如炬,自感知到了有人接近时,他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有些陌生,但又很熟悉,这是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的,是他,他也来到这儿了。 005、同一个人 不眨眼的看着那人,岳楚人还真是没见过他,可以肯定不是锦蓿寨的。 那脸上的烧伤那么严重,看起来也根本就没治疗过的样子,这样的人她还真没听说过。也许是她平时没过多的关注过吧,但此时也不用这么怕和他走个对面,干嘛要躲在树上? 许久,身后的阎靳动了动,他这边仅仅是轻轻地动了一下,那远处空地上仰头望天的人就有了反应。 连岳楚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径直的看过来,那视线穿透一切阻碍,准确的找到他们俩所在的地方,那般准确,恍若鹰眼。 就在那人看过来的时候,后面的阎靳就冷冷的哼了一声,一手点在岳楚人的肩膀,随后揽着她自树上轻飘飘的跃了下来。 站稳,旁边阎靳已经松开她大步走出去了。岳楚人转了转眼睛,随后快速跟上。 走出树林,阳光迎头笼罩,暖洋洋的。 看那人也看的更清楚了,帽檐下的脸很恐怖,皮肉纠结红彤彤,尤其眼神很阴暗,像是寄居在土层里见不得太阳的昆虫一样,只是看一眼便心生厌烦。 “阎将军?哈哈哈,你也来了!”看清了是谁,那人立时大笑出声,声音难听的很,不男不女。 也不知怎的,岳楚人听那声音感觉很刺耳,不是他声音大,也不是声音难听,而是那笑声好像参杂了别的东西,放大了数倍钻进他的耳朵里。 “是啊,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阎靳开口,声音低沉,却是十分有效的将他那刺耳的笑声压了下去,岳楚人也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这还要多谢阎将军以及勤王勤王妃等人当日的苦苦相逼啊,否则,我怎会苟活至此。”他狠狠地盯着阎靳,完全一副杀之而后快的恶毒眼神。 阎靳冷冷的看着他,“你活不了多久了,而且绝对再没有下一次了。” “哈哈哈,就凭你?”他大笑三声,随后抬手,手臂伸直,指向阎靳。 一道黑烟自他袖子里喷出来,像是被鼓风机吹动,直奔阎靳而来。 这边,阎靳要躲自是能躲得过,然而,身后的人却是快他一步站到了他面前,哗啦撑开一把伞。那伞十分精美,伞面亮黄,在这阳光下十分耀眼。 黑烟碰撞上伞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烟尽数消失。岳楚人转了转伞,随后抬手收伞,一边笑看对面那面目丑陋的人,“你也会这手?跟谁学的?” “臭丫头,你也会?”他满目阴戾,恍似马上就能吃了她。 “笑话,我不会谁会?你还没说呢,你这手跟谁学的?还有,你是哪个寨子的?”迈开步子朝着一边挪,岳楚人歪着头上下打量他,满目稀奇。 “哼,阎将军,你找保护伞的速度倒是快啊。”盯着岳楚人,他阴阴的讽刺。 “别说他,说说你啊,你和阎靳是同一个世界的?啧啧,神奇啊,古人集体穿越时空?来个帅的赏心悦目,你这么个丑八怪怎么也跟着凑热闹?”别看她长得白白嫩嫩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那似笑非笑挖苦人的本领却是一等一的。而且什么都不怕的模样,脑门上似乎都刻着她天不怕地不怕。 “阎将军,你真的要借助这未来人之手来结束我们之间的事?”他后退几步,便是他本领超群,但奈何这世界与原来的不同,不管是哪方面,他都准备不全,实在不敢与这个小女子硬碰硬。 “你当时对付手无寸铁的孕妇时怎么就没想过不公平?”阎靳冷眼,棱角分明的脸庞满是寒霜。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扬了扬眉,“你还做过这缺德事儿?看来,你还真不是个好东西。果然啊,相由心生。” “哼,看来,今儿咱们势必得分出生死了。”一只脚向前迈开,他分别看了一眼分别置于他左右的两个人,便是他准备不万全,也未必会输给他们。 “呦呵,你以为在这地方杀人很随意是不是?这可不是你们那个时代,死个人,可是会惊动警察的。现代刑侦手段十分厉害,便是你遗漏现场一根头发,警察也能找得到。那时候,你可是插翅难逃。”岳楚人笑起来,瞧他一副拼死一搏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 “少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他冷喝一声,随后身影恍若一道光似的消失在原地,待得岳楚人再看清时,他们二人已经打在一起了。 这种打斗场面,和影视剧里的简直一模一样。岳楚人有几分钟的目瞪口呆,因为她根本就抓不住那两个人的影子,看到的都是虚影,极快的辗转腾挪,那速度,便是快进也追不上啊。 艳阳高照,岳楚人也鼻尖上尽是汗,眼睛都酸了,盯着那两个人挪移极快的影子,某一诧,倒是能看得清阎靳飞扬的发丝。 这般打斗,看的岳楚人神思迷乱,地上的花花草草被他们打斗之时的劲风扫碎,漫天飞舞,好看的不得了。 蓦地,那边有人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岳楚人便瞧见一道影子冲着她极快的冲过来。 反应很快的撑开手中的伞,另一只手自身后背包上一抹,随后扔出去一把银针。 那已冲到她面前的人被伞挡了一道,后又因着银针躲闪,就在这一瞬间,后面的阎靳已经追了过来。 飞起一脚,踢到那人身上,他身子一转,绕过撑开的伞之后,揽住岳楚人快速后退。 “快逮住他,让他跑了,下次可就不容易抓到了。”被揽着,岳楚人却着急了,机会难得,他跑了可不行。 “我受伤了,不宜再战。”耳朵边,阎靳的呼吸有些微的急促。 “受伤了?那就更不能让他跑了。放开我,你不行我行。”收伞,岳楚人却扒腰间阎靳的手。可这人的手却是比钳子都要硬,怎么也搬不开。 而那边,那人看着后退的他们,压了压帽檐,随后转身离开,那速度极快,只是几道残影,就消失了。 “哎呀,他跑了。阎靳,你放开我,我去追他。”跳脚,这人可是不能让他逃了。不仅和阎靳有仇,居然还会毒蛊秘术,留不得。 “下次再说,我们回去。”阎靳脸色发白,说着,松开了手。 岳楚人扭过身,一眼看到他发白的脸,“你真受伤了?刚刚那声惨叫是你发出来的?”说着,她抓住他的手,两指搭在他脉门,神色一凛,“内伤。” “嗯,快回去吧。”点点头,阎靳看起来有些许无力。 “行行行,走吧。到时我去请老太婆出山,有她在,必定能抓住他。”回头看看那人消失的地方,岳楚人叹口气,转过头拉着阎靳的手朝着山里走进去。 被她扯着,阎靳放慢了脚步,慢慢的调整自己的呼吸,胸口的疼痛缓和了许多。 他武功又精进了不少,以前便十分了得,那日大战,他与勤王费松等及百余人联手依旧死伤无数,今日仅凭他自己,能抵御这许久,便已经是超常了。 “你们古人打架真是这样打的,真漂亮。就是杀伤力太大,瞧你表面无恙,但却伤的很重。”扯着他,他脉搏跳的极快,她都能感觉的到。 “嗯,他武功又精进了。我得想个法子,一举擒住他。”阎靳看着脚下,一边调整呼吸,说话时,视线不由转移,最后便移到了两人相扣的手上。 看见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阎靳有片刻的失神,曾几何时,他和她也是这般扣着手。只是那时,她心里早有别人了。 “楚楚。”无意识的,他脱口而出。 “嗯?”前面的人自然的回应,走了几步,慢半拍的扭过头来看他,“我这名字你也知道?莫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岳楚人也有这个小名儿?” 阎靳看着她,某一瞬,那记忆中的脸与眼前这张脸慢慢重合,居然变成了同一个人。 心头一惊,他立即甩头,随即也松开了她的手,“没有。” 岳楚人不甚在意的扬了扬眉毛,“这名字也不算稀奇,叫楚楚的有很多。老太婆也喜欢叫我楚楚,只是她语气不好,不如你叫的好听。” 阎靳点点头,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流过的一丝不安。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捏干嘛?走吧,赶紧回去,我给你治伤。”扯着他,岳楚人继续朝前走,唇角抿起,她心内轻笑不断。依她看来,这阎靳可能是喜欢那个世界的岳楚人。 啧啧,真是有意思,古人的爱情啊,有意思。 回到家,岳楚人动手给阎靳熬药,一边打电话给老太婆,但始终没有人接听。 也不知她去哪儿了,这老太婆,兴许是会哪个老头子去了。 撇嘴,岳楚人将手机揣进兜里,磁炉上的药也熬得差不多了。 倒进杯子里,岳楚人端着走出厨房。 “来吧,阎大将军,干了这一碗药。”阎靳躺在沙发上,那沙发本来很长,他躺在那儿,却将整个沙发都占据了,可见这人的身子有多长。 “谢谢。”阎靳看了她一眼,随后垂下眼帘,接过杯子,一口气干了下去。 “再把这几颗吃了。”又递给他几粒白色的药片,他没看她,她也没看他。 干脆的吃进去,阎靳没说一声苦,甚至连一个难看的表情也没露出来。 “睡一觉吧,不过你也别再这沙发上睡了,怪难看的,去客房吧。”拿着杯子走开,岳楚人的背影十分漂亮,因着贴身的衣服,更是将那身材勾勒的十分诱人。 阎靳抬起眼皮看着她直至消失在厨房门口才收回视线,他现在愈发的不敢看她,每每一看,脑海中的两个人影就会重叠在一起变成一个人。这种感觉太可怕,他担心某些事情他会控制不住。 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最终是要回去的,再说,他心底明白,他心里永远只有她,又怎会再有别人? 身子向后靠在沙发上,阎靳无声的叹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记忆深刻。 但渐渐地,脑海中的那个人竟然变了,居然变成了这个刚刚给他熬药的人儿。 一惊,他瞬间睁大眼睛,正好厨房那儿,岳楚人走了出来。 一眼瞧见他睁大眼睛瞅自己的模样,岳楚人也学着他瞪大了眼睛,“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楚楚。”似乎又是无意识的,他低声唤道。 岳楚人笑起来,“你是想那个楚楚了吧?阎大将军,睁大眼睛瞧清楚了,我不是你的那个楚楚。” 阎靳眸子一闪,随即收回视线,那边岳楚人倒是笑不停,“看来,阎大将军爱的还挺深。”虽是觉得古人的爱情也挺有意思的,但被当做替代品,她着实不太爽。尤其他满眼期冀浓情的看着她叫楚楚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别扭。 给老太婆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但翌日,她老人家就来了,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那是一位看起来超有品味的夫人,头发雪白,剪着短发,而且烫的卷儿,十分新潮。 穿着墨绿色的套装,一双小跟的尖头皮鞋,打眼一瞧这就是从城里来的。 “老太太,我昨儿给你打了那么多遍电话你都不接,今儿来之前你好歹先通知我一声成不?”接过她的皮包,俩人走上二楼,老太太在刚要迈进大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看着客厅里多出的那个人,老太太上下审视了一通,随后看向岳楚人,“谈恋爱了?”声音稍显冰凉,这老太太绝不是个热情的人。 “什么就谈恋爱了?这事儿说来话长,先进来再说。”拉着老太太进来,客厅里阎靳后退几步,随后有礼的拱了拱手。 一瞧他那手势,老太太更是一诧,坐下,一边转眼看了看岳楚人,“从哪儿来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太太,这是阎靳,是个大元帅。”歪了歪头,岳楚人将一切和盘托出。期间阎靳没开口说一个字儿,但凭岳楚人解释,老太太上下审视他。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眼光都够犀利,而且这老太太绝对要比岳楚人高上一段,单是被她看着,便会让人不自觉的低头。 半晌,岳楚人解释完毕,一溜烟的走进厨房拿出一罐凉茶来,边喝边走回来道:“所以我叫您老人家来,就是想问问该怎么对付他?对了,阎靳说那人能控制尸体,他可能是个役亡师。” 老太太一直没什么表示,在岳楚人说出役亡师时,她神色一变,“真的?” 岳楚人扭头看向阎靳,眸子晶亮,“说说。” 阎靳面目淡漠,俊朗的五官无不盘踞着冷冷的温度。看了岳楚人一眼,她笑得开心,笑颜如花,让他也不自觉的放柔了脸上的棱角。 “没错,他曾有一亡灵军队,而且他还能控制死亡了的飞禽攻击人,数目庞大。”不过那时有她在,她都一一化解了。 “役亡师虽是本领大,但在这个世界他也不敢闹那么大动静,惊动了政府,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么多年,咱们从未害过人性命,你们也别轻举妄动。楚楚啊,你不是认识市里刑侦大队的小江么,这事儿交给他们吧。”老太太靠在沙发上,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说道。 岳楚人眨眨眼,随后道:“说的容易,但他武功很高的。老太太,你没见过古人的武功所以可能觉得不会有多厉害,但真的很厉害,和影视剧里的一点都不差,飞来飞去,来无影去无踪的,抓住他可没那么容易。” 老太太恍若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那你以为现在国家的那些武器制造出来都是用来吃闲饭的?你们不用着急,他要是敢犯事儿,报警抓他就成了。”役亡师啊,能避则避啊。 岳楚人无语,扭头看向阎靳,“你觉得呢?” 眸光如炬,阎靳在盯着老太太几秒后微微颌首,“听老夫人的吧。” 岳楚人嘴角抽搐,“那就听老夫人的喽。” 老太太面色冷淡的扫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老太太并没有走,师徒二人在一楼不知在做什么,阎靳一人独坐二楼,电视开着,他静静地看着。 神思飞走,仅仅几日,他好似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明明一切都很陌生,但似乎,他好像适应的很快。现在,这里的任何东西在他看起来都很寻常,对所有事物都如临大敌的感觉早就烟消云散了。 电视墙下,两只暗红色的蝎子一前进一后退的在斗气,门口那儿还有几只蛾子,这屋子里的边边角角尽是毒物,但他却从未觉得不适。 某一时,想起那个世界的她,身边似乎也都是这些东西。所以,两个世界的人再次重叠,他已分不出谁是谁了。无论是表面的或是细微的差别,他都找不出了,那两个人,似乎就是同一个。 006、情敌 时近下午,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从外敲响,伴随着敲门声,还有未熄火的摩托声以及一男一女急切的叫声。[*****$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00 阎靳几步奔到门口看向大门方向,同时,一楼里的岳楚人也走了出来,快步走向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一男一女抱着一个孩子冲了进来。 “岳师父,您快给看看,孩子他也不知怎么的就喘不上气了,憋得脸都紫了。”女人三十几岁抱着孩子,旁边的男子也三十多岁的模样,这一番焦急的话就是他说的。 “喘不上气?”岳楚人伸手去看那女人怀里的孩子,掀开盖在孩子身上的衣服,那孩子也露了出来,大约三四岁的样子。但此时可不止是脸都紫了,而是已经发黑了。 嘴张的大大的,眼睛瞪大,隐隐的有翻白眼的趋势。 微微蹙眉,翻找到孩子的手切脉,刚欲说什么,肩上多了一只手。 “老太太,您看看这孩子?”回头一看是老太太,岳楚人用眼神示意她这不简单。 老太太点点头,那边男人焦急的看着她们俩,女人抱着孩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老师父,您快给看看,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见老太太亲自看孩子,男人急忙道。 老太太摸了摸孩子的天灵盖,复又抬起孩子下颌捏了捏他的喉咙,那翻白眼已经要翻过去的孩子突然开始剧烈喘息。 “你们来这儿之前,这孩子是不是送到别人那里瞧过?”松开手,老太太恍似没看到那夫妻俩惊喜的表情冷声问道。 “额?这、、、是的,我们刚从广简寨过来。”男人小声,那边女人抱着孩子一个劲儿的给男人使眼色让他不要说。生怕惹怒了老师父,再不给孩子治病了。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扬眉,“那人可是大半张脸都毁容了,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是是,就是他。”男人还算诚实,连连点头答应。 老太太冷冷的看了那虽然喘气了,但喘气很困难的孩子一眼,“你们走吧,去医院吧。”话落,她转身走回去。 “老师父,老师父,您别走啊。”男人一看急了,伸手去抓老太太却是抓了个空。 “行了,她也不是不给你们孩子看。她从不沾手别人看过的人,你们趁早送医院吧,医院各种器械都有,孩子送到那儿准成,快走吧。”推着那夫妻二人走出大门,岳楚人快速退回来,几乎不闻门外那夫妻俩的呼声,大门快速关上,她也快步的走上楼。 客厅里,老太太坐在沙发上,阎靳站在不远处。 进来,与阎靳对视了一眼,岳楚人挪开视线径直的走向老太太身边坐下,“接下来怎么办啊?” “报警。”老太太悠然自得的给出两个字。 “你真打算要警察来对付他?”无语,不过却是顺从的摸出手机。 “他肯定在研究亡灵,但死人又不是到处都是,他现在急需尸体。无论他从哪个渠道获得尸体,那都是犯法的,报警无可厚非。”老太太相当稳当,一字一句独具冷淡却十分有条理。 岳楚人点点头,斜睨了一眼不动如山的阎靳,随后道:“估摸着警察要上门调查他的话,他肯定会动手,就是不动手也得逃。少有人能淡定对待警察的调查,更何况他一古人。闹大发了,当场击毙他都有可能,就是得看看是他快还是警察的子弹快了。” 老太太点头,“不管警察能不能制服他,先把他罪名定下来是真。” “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站起身,岳楚人摇摇头叹道。 老太太神色不变,那边阎靳却是明白了她们俩所说的话。略微思量,也觉得这方法可行。 拨通电话,岳楚人走到门口去打,电话一接通,那熟稔的语气使得客厅里的两个人神色都变了变。 “江大警官,可有空啊,有件事要向政府汇报汇报啊。”话中带笑,听得出和电话那头人的关系是可以随意开玩笑的那种。 “得了吧,你哪有时间请我吃饭啊,说不准到时放我鸽子,我一人儿多尴尬。”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邀她改天吃饭。 沙发上,老太太倒是一副很看好的模样。那小江她自是见过,是个难得的心地正直没有歪心思的人,在这个社会上已经不多见了。 “行了,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吧。我今儿给你打电话真是有事,广简寨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人,到处倒弄尸体,估摸着是邪教分子。”岳楚人拉回正题,邪教是国家的敏感词,一说这个,他们肯定会重视。 “是啊,鼓动的附近寨子里的人都往那儿跑,我还打算去看看呢,到底折腾什么东西。” “行,我知道了,我不去。那你可得当回事儿啊,到时他弄不到尸体,很可能杀人的。”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告诫她不要自己乱闯。 又说了一阵儿,岳楚人终于刮掉电话,转身,就瞧见屋子里的两个人眼神各异的看着她。 “完成了,他说马上就向上面汇报,估摸着今晚就能派人来探路。”走回沙发上坐下,她也相当悠然自在。 老太太很稀奇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一边道:“难得有个正直的小伙,生辰八字的阳气也够足,又对你有意思,你考虑考虑吧。”他们这一门,半途夭折的众多,一辈子孤单一人的也众多。到了眼前,所幸她一个老太太活了这么久,但却一直孤了这么久,但却一直孤独一人。她是不想岳楚人也如同她似的孤独终老,找个合适的伴侣她也放心了。 岳楚人纠结起眉头,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阎靳,没想到他也在看着她,而且是集中所有注意力在盯着她。 “老太太,你好像在挑宠物似的,阳气足。山头上那孤寡老王头也阳气足,你看他给我当老公行不行?”翘着二郎腿,岳楚人无语道。 老太太哽住,随后抬手在她脑门上用力的打了一巴掌,“我说的话你最好听,不听话有你好受的。” 岳楚人不甚在意的摸着脑门笑,“行行行,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还不成么?”随意的转眼睛,却看见阎靳转身走开了。 夜晚,岳楚人洗过澡从浴室出来,裹着浴袍,拿着毛巾擦拭湿湿的头发一边走向厨房。 喝了点水,又走出来,却瞄到客房的门是开着的,阎靳不在。 眸子动了动,随后走向门口,向下一看,院子里果然有个人在站着。灯影朦胧,他挺拔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孤独,甚至还有点可怜。 慢动作的擦拭头发,停顿了一会儿,岳楚人也慢步走下楼。 “想家了?”走到他身边停下,岳楚人歪头看着他。头发一缕一缕的散落在脸颊肩膀上,脸蛋白皙漂亮,一双眸子熠熠闪亮,独具光芒。 未等转头看她,她沐浴过后的味道便氲满了鼻端。阎靳的眸子动了动,随后转过头来看着她。 “没有,只是在看,这里的夜空和那里有什么区别。”声音低沉,他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每个发音,都充满了男人味儿。 岳楚人抬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夜空,“那可发现什么区别了?” “没有,都是一样的黑。”几不可微的摇头,言辞之间,似乎有些落寞。 “所以呢?因为一样黑,你觉得留在哪里都无趣。说真的阎靳,你若是回不去的话,怎么办?”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他若是回不去了,她收留他一辈子? 阎靳看着她,光线朦胧,他却可以看得到她眸子里的他。 “是啊,回不去的话,怎么办?”半晌,他摇摇头,同样没有答案。 “只要你放得下你那些功名利禄,在这里也是一样的。”看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岳楚人感觉好似看入了他的灵魂深处。在这个人的内心里,他很孤独,身边众多星芒,却是没有一颗与他同路。 这种感觉她也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与自己是同走一路了,茫茫无尽头的道路上,她永远都是独自一人。 “功名利禄?我从未在意过。只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怕是要伤心了。”不过幸好,她已有年潼,还有她一直都站在她背后帮助,她的路不会难走。 “就是那个皇后?你操心的真多,她都当上皇后了,丈夫孩子锦衣玉食哪样都不缺,你还担心什么?不过你妹妹真是好命,有你这么一个哥哥。”甩了甩头发,被夜风吹得已经半干了。 阎靳看着她,不自觉的脸庞柔和许多,“你也有老夫人,她对你很好。” “你说她?那得看她心情,听她的她自然对我好,不听的话,那可惨了。”细数这么多年,她若有一次不听她的话,那惩罚可是很严厉的。 阎靳眸色稍稍有变,“那今日她与你说的,你可是会听?” “什么?”一愣,岳楚人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要你成亲。”成亲二字脱口,阎靳也不知怎的心头一沉。 “成亲?这词儿够古老的。当然不会听,她看中了又不代表我看中了,尽管小江人不错,不过不是我的菜。”摇摇头,小江那人做朋友绝对成。 紧抿的唇角勾勒出了一丝笑,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心头似乎某个地方放松了下来。 诚如岳楚人所预测,昨晚果然有派出所的人先去广简寨探了前路,结果没想到,这几个派出所的小民警太不小心被发现了,莫名其妙的双腿肿的像大象腿,被连夜的送到了医院。 一大早,天还没彻底亮,岳楚人就被电话吵醒。 手机铃声很大,虽是隔着房门,但也吵醒了二楼里的其他人。阎靳几乎在岳楚人接起电话的同时从房间里出来了,半晌过后,老太太从另一间客房出来,一大早,她老人家依旧光彩照人。 对于阎靳这速度,老太太却是是诧异了下,“估摸着出事儿了,很好的开始。” 阎靳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听得卧室里岳楚人在说话,不过一会儿,房门打开,穿着红色睡裙长发散落的岳楚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看到她,阎靳垂下眼眸,她那个样子,他始终不太敢看。 老太太倒是很自在,拿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一边道:“是不是出事儿了?” “嗯,现在立案了,小江他们刑侦队的已经去广简寨了。”不过估计,前景不光明。 “嗯,小江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也是心里没底啊?”老太太笑,别看年纪大,但似乎也挺喜欢看热闹的。 “他是问问我,派出所那几个民警我能不能治,一个个腿水肿成了大象腿,送到医院抽水也没用。”窝进沙发里,拿着垫子盖在腿上,岳楚人觉得应当去医院走一趟。 “你先不能去,他们什么时候解决了他,你再去不迟。”老太太开口,考虑周到。考虑周到。 点点头,“说的也是。”那就这么定了。 阎靳慢步走至沙发另一侧,挨近了岳楚人沉声道:“咱们可需前去助阵?他们未必能制得住他。” “去瞧瞧也行,但绝不能动手。你要是动手了,他们肯定会盘问你的。你也没身份证,来历成谜,你会有麻烦的。”岳楚人眼睛睁大,很认真的说道。 “楚楚说的对,阎先生尽量低调一些,在这个世界,太高调很容易出事。”老太太亦是直言。 换过衣服,二人匆忙的各自喝了一杯牛奶就骑着摩托出发了。 去往广简寨要顺着马路继续往深处走才行,以这摩托的速度大约半个小时就能到。 这是第一次坐在摩托上,阎靳初来这里之时,第一个看见的‘怪物’就是这摩托。岳楚人驾驶着相当轻松,他坐在后面却是有些不适,隐隐的还有点晕。 扶着身前人儿的腰,阎靳垂眸调整呼吸,他要真是晕在摩托上,岳楚人肯定会笑掉大牙。 随着他两只手都扣在了她腰上,岳楚人也微微斜着眼睛顺着后视镜看他,发现这人闭着眼睛满脸痛苦的表情。 随即减慢速度,岳楚人盯着后视镜里那慢慢睁开眼睛的人,唇角抿起,“大将军,你不会是晕车了吧?” 看着面前人儿的后脑勺,阎靳低低的应了一声。 “这玩意不是和你的战马一样?不然咱们一边狂奔,你一边指挥?驾,吁,之类的口号?”睁大眼睛,这主意搞笑的很。 阎靳也有几分无语,“没事,我能忍得住。” “但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啊。”摩托依旧在慢悠悠的前行,她很安心的顺着后视镜瞅他。 阎靳眼睛一动,终于也看到了后视镜里岳楚人笑颜如花的脸,原来这两片镜子还有这样的作用。 “没关系,不碍事。”在镜子里与她对视,阳光明媚,她的眼睛那般晶亮。 “那大将军可坐稳了。”话落,一冲油门,摩托忽的冲出去。阎靳身子一晃,但很快稳住,扣着她的腰,随着风她的味道也不断的飘过鼻端,这一刻,有几分像是在梦中。 抵达广简寨,还未进入寨子里,就瞧见桥口那儿停着的四五辆车,寨子里的路边山头上也都是人,不管大人小孩的都跑出来看热闹。 在小桥的这一头停下摩托车,摘下钥匙,岳楚人与阎靳越过小桥进入了寨子。 那一排车都是刑侦队的,四周还站着几个年轻人,看见岳楚人都打招呼,他们都是认识的。 “怎么了?是不是没抓到那人啊?”来了这么多车,他们肯定来了不少人。但此时就这几个守在这儿,估计那些人都去抓人去了。 “你还真猜对了岳小姐,他跑了。”一样貌略显秀气的警员回话。 “真跑了?他们去追了?”一诧,岳楚人回头看了一眼阎靳,他面色未变,似乎他早就猜到了。 “人手不够,队里的人还没到呢。”说着,小警员把烟拿了出来。 “放回去,队长回来了。”旁边另一警员推了他一把,小警员立即把烟放回了衣服里。 调转视线看向通往寨子里的青石板小路,两个人正在朝这边来。 一个明显有了些年纪,穿着夹克戴着棒球棒,旁边的人则十分高,身材结实,利落的短发,扣着墨镜。身上扣着背带式的枪套,一把枪明晃晃的别在腰侧。 看见了人,岳楚人朝着他挥了挥手,那边的人也一眼看到了她。拿下墨镜,那张脸完整的露了出来,一张很阳光帅气的脸。 “那就是小江。”岳楚人双臂环胸等着小江走下来,一边向身边的阎靳解释。 阎靳不语,但站在那处气势却是相当强,最起码,有他所在的地方,周边的人似乎都成了配饰,若是不细看他周遭,很难观察的到还有人。 “楚人,你也过来了。那人跑了,收留他的白万广一家已经被控制起来了。”绕过车子,小江大步的走过来,他很高,那个头与阎靳不相上下。 “刚刚听小周他们说了,不过他跑了会很麻烦,你们搜查的时候可要小心点。”他有武功啊,像影视剧里那样,随便拿一片落叶都能杀人啊。 “没事,他若抵抗,我们可以开枪。”小江笑,牙齿很白,笑起来很好看。 看他笑,岳楚人也忍不住唇角弯弯,和他比牙齿的话,必输无疑。 “这位是?”其实还没过来的时候小江就看到阎靳了,虽是笑着,但眼神却独具审视。 阎靳满目淡漠的任凭小江审视,他轻飘飘的一瞥,气势可要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强。 “这是阎靳,我家老太太的亲戚。那天我们在山里都见到那个人了,所以他想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看了一眼阎靳,却发现这人满脸冷硬面无表情。 小江点点头,随后伸手,“你好。” 阎靳不动,岳楚人扯过他的手和小江握手,一边道:“老太太家的人都这么古怪,你别介意。对了,这寨子里有没有被他害了的人?” 小江点点头,“有。” “唉,早知道我就早点报警了,那时只是以为他是白家从哪儿请来个神棍对付我的,所以我就当成笑话看了。”叹口气,岳楚人颇为遗憾。 “一会儿人来了,我们就搜山了。这样吧楚人,你先回去,这边事去,这边事儿了了,我就给你打电话,到时咱们出去吃饭。”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不轻不重,却满是熟稔,甚至有些微的暧昧。 “那也成,你小心点啊。”点点头,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阎靳,随后二人转身离开。 走出去几步,身后又传来小江的声音,“楚人等等。” “嗯?怎么了?”停下脚步回头,那边阎靳也停下了,转过身,目光微冷的看着大步走过来的小江。 “最近你也没去市里,小敏从澳洲回来特意给你买的礼物还在我那儿呢,今天事儿完了,我就去接你怎么样?”低头看着岳楚人,满眼期待。 “小敏回来了?怎么都没给我打电话?也好啊,我正好瞧瞧她。”点点头,岳楚人答应。小敏是他的妹妹,和岳楚人的关系一般,并不是什么好朋友之类的。她给她带礼物,倒是稀奇了。 “那说定了,等我啊。”小江笑,最后又拍了拍她的手臂才离开。 看着他走远,岳楚人慢慢摇摇头,转过身来,却被阎靳冷冷的眼神震住了。 无意识的向旁边挪了一步,岳楚人微微睁大眼睛瞅着他,“大将军,你要杀人啊。” 阎靳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走上小桥,挺拔的背影笼罩着一层阳光都融化不开的寒霜。 岳楚人无语,也不知道怎么得罪这古人了?不过,真不愧是大将军啊,征战沙场杀人无数,那眼神真他么吓人。 便是他不说话,也让人完全忽视不了他,这种气势,一时半刻是绝对修练不出来的。 耸耸肩,岳楚人回头看了一眼站满了人的广简寨,抿起的唇角掠过一丝得意,不管他能不能逃得了,这杀人犯的罪名他是甩不掉了。0:>_<> 007、确定,不许和他联系 夜色降临,青山掩映在黑夜当中,显得格外安静。 不止是群山,便是整个寨子也同样陷在悄无声息中,远离群寨拥有高高围墙的小楼也是没任何动静,二楼的电视打开着,电视背景墙上暗金色的灯开着,整个屋子里,仅仅这一点光亮而已。 靠坐在沙发上,阎靳盯着电视,据说这是电视剧,她说是狗血的婆媳大战。但他至始至终也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明白了一些,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相处的。 现在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老太太早在上午时就离开了,而她、、、、则在傍晚的时候被那个小江接走了。 脑海里又浮现她临走时的样子,穿着露腿的裙子,长发飘飘,特意打扮过的模样更是妩媚动人。那个小江看着她时那隐藏情意的眼睛,没有一点掩饰。她坐进那车里的时候,他还看到小江扶她的肩膀;所有画面一幕幕的飘过眼前,阎靳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以前,她身边有他人,他看着也只是会感到无力以及一点点抽痛罢了。但现在,她身边明明谁也没有,他却要看着她发展出来一个。 棱角分明的脸庞随着他越想越多而愈发冷硬,清透的恍若白雪融化之后的冰水一般的眸子倒映着狗血剧情还在继续的电视,可他的心思却已经飞走了。 又一集电视剧演完,无聊的广告开始,阎靳的身子动了动,结实挺拔的身体在沙发上留下很深的痕迹。 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凉茶,关上冰箱开启易拉罐,每个步骤都做得像样,这些都是她教给他的。 倚着冰箱,阎靳扭头顺着厨房的窗子看出去,夜色浓重,虫鸣蛙叫断断续续,但她却没有回来的迹象。 她走时明明说过今晚会回来的,但现在还没回来。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共处,她还穿的那么、、、暴露。 愈发烦躁,阎靳慢步走回沙发,坐下片刻,复又起身走向门口。 楼下院子里漆黑的,大门紧闭,外面也没有人,自从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这么清静。 电视里,那剧集又开始了,不过他却没什么心情继续看。转身离开门口慢步围着客厅踱步,在走到她卧室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会稍有停顿一下。 虽随便进入别人的闺房不太好,但他还是想看看她那些画儿,虽然是随笔涂鸦的,但他上次瞥过一眼,真的和她画的一模一样。 绕了一圈,最后在岳楚人的卧室门口停下,握住门把手,下压,推,房门开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但床头那儿却是有个隐隐发红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块石头。 具体的说应该是两块石头,但最下面是长在一起的,向上长时逐渐分开成两块,恍若两块半月一样。 两个合在一起大约他一个拳头大小,只是现在一半是普通的石头,另一半却像是玉石,稍稍有些光线的照射,就会隐隐泛红。 他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或许只是她的收藏,简单的研究了一下,他走向窗边的书桌。旁边支着画架,桌面上散落着已经完成的画纸,各种诙谐幽默的小人儿,每一个都那么眼熟,他看这种画风一点都不陌生。 看着看着,脑海里的两个人似乎又重合在了一起。这一次,阎靳没有刻意的将那合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只是感受着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竟然很意外的没有一丝违和,好似天意就是如此。 而且似乎,他很明显的在思及她时心情相较以前会很不错,或许是因为,在她的生活里没有那个叫丰延苍的人吧。 不过虽是没有了丰延苍,但却冒出了别的家伙,那个警察。 稍稍好起来的心情又落了下去,阎靳放下手中的画纸,本就满布冷漠的脸上再次笼罩上一层雪霜。 深吸口气,刚欲转身,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是那车的声音,难听到了极点,在这黑夜里格外的清晰。 举步走出房间,顺手关上卧室门,阎靳几步走到门口,与此同时,那车也在门外停下了。 “谢了,改天再见吧。”不过半分钟,岳楚人的声音响起,听到她的声音,阎靳有些浮躁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那改天再给你打电话,你可不要再说没时间喽?”是小江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大门缓缓打开,他站在二楼也看见了那两个人,随着他看见了,眸色也渐冷。 小江拥着岳楚人轻轻地抱了一下,岳楚人也没有阻止,还在笑着和他说再见,这样的场景,他以前也曾见过。 “拜拜,你开车小心点。”挥挥手,岳楚人转身走进大门,随着她走进来,大门也缓缓关上了。 门外的车子发动,岳楚人踏着楼梯走上来,小江也开着车离开了。 高跟鞋踢踏踢踏,轻快的踏上二楼,走到门口却吓了一跳。 “你干嘛不声不响站在这儿?吓我一跳。”差点撞到他身上,岳楚人后退了一步微微仰头瞅着他,屋子里灯光不太亮,他的脸也朦朦胧胧的,不过更帅了。 垂眸看着她,透过她的领口,依稀的能看到里面的景色。 下颌紧了紧,阎靳侧开身体,“喝酒了?” 岳楚人一边迈步进来一边点头,“是啊,喝了一杯。”脱去裙子外的罩衫,大半个后背都露了出来。弯腰动手脱去高跟鞋,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黑夜漫长,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处,你又穿的如此、、、、,往后还是不要这样的好,于名声有损。”看着她那线条健康性感的脊背,阎靳声音沉冽,一字一句道。 岳楚人拎着高跟鞋扭过身,化了淡妆的脸蛋配上那惊诧又意外的表情很是好看,“大将军,这个世界,男女平等,单独和男人吃吃饭聊聊天,不会嫁不出去的。” 阎靳眸子闪闪,“是么。” “不过谢谢你担心,还有就是,你这话真搞笑。”说完,她笑起来,单手撩开掉落下来的头发,风情无双。 看着她笑,阎靳唇角微动,迈出一步走上前,岳楚人看着他的动作,笑也渐渐收了起来。 “怎么了?若是不好笑的话,那我不笑了。”电视的光亮有些微弱,他又背对着电视,在她这个角度看他,某一瞬心头错乱了一拍。 垂眸看着她,便是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那眼神也独具压力。 电视的声音不断,这边两个人互相看着,好像被点了暂停一样。 岳楚人看着他,电视的声音渐渐远去,自己心跳的声音逐渐加重,没有意识的,她呼吸也开始变得细微了。 好半晌,阎靳终于开口,“以后不要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有片刻的愣怔,岳楚人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将军,你不会把我当成那个岳楚人来管教了吧?您可得清醒点,我不是那个岳楚人。你这么帅,总是用这种语气管我,我可是会动心的。我要是对你动心了,你可就别再想着回去了,那个岳楚人你也见不着了,得不偿失哦!”拎着高跟鞋晃了晃身子,岳楚人可爱的说完,随后转身走向卧室。 看着她离开,阎靳站在原地心跳剧烈,对他动心?这种话,他在那个世界绝对听不到。 许久,挺拔的身子倚靠向沙发,歪头看向卧室紧闭的门,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和了许多,下一刻,抿起的唇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归心,似乎不再那么强烈了。 在卧室里换下衣服,岳楚人走出来打算去浴室洗澡。推开门,客厅里电视还开着,但阎靳的人却不见了。 扭头看向客房的房门,房门是关着的,这么快就睡了?往常,他可是半夜才会回房间的。 趿拉着拖鞋裹着浴袍一溜烟的奔进浴室,门一关,之后便是落锁的声音。 电视里在放着广告,画面也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电视墙上的小灯泛着幽幽的光,根本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 大约十分钟,一个人影自黑夜中跃下,准确的落在门口。 阎靳眸色沉冽,环视了一圈客厅,视线随后定在了浴室门上。 他有片刻的停顿,而后迈步走向浴室。 就在他还差一步就走到浴室门口时,里面突然响起岳楚人的惊叫声,阎靳反应巨快,一脚飞起,浴室门瞬时粉碎。 他整个人也随即消失在原地,闪进了水雾朦胧的浴室里。 接下来,岳楚人的惊叫声再起,之后便是玻璃窗碎裂的哗啦声。 喷头里的水还在哗哗的往下流,岳楚人全身都是水,头发也是湿湿的,顺着脸往下淌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过,比这更难以接受的是,她现在被某个人抱在怀里,玻璃窗碎了,小风呼呼的吹进来,吹得她冷的要死。 阎靳单手扶着窗台,玻璃窗已经碎了,他站在这儿能够清楚的看到外面。目力极强,便是如此黑夜,他也看到了有个影子极快的跳跃出围墙,然后在田野间一阵挪移之后不见了。 身体的正面抵在他身上,岳楚人一手护着胸口,抬起另一只手抹去脸上的水,“那人是谁啊?”她刚刚绝对是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浴室上半部分那平时用来通风的窗子贴着一张脸。她眼睛里都是水,也没看清,但那下巴那嘴绝对是人才有的。 “是他。”阎靳沉声,他刚刚出去就是听到了些动静,但却没有追上。 “他居然找到这儿来了?不然报警吧?”刑警队有人还在广简寨附近的山上寨子里埋伏呢,只要她报警了,他们肯定会过来。 “他已经跑了,等到警察来了,他早就跑远了,报警也无用。”微微蹙着眉峰看着浓黑的夜,搜寻不到他的气息,他是跑远了。 “说不准他什么时候还得杀过来,看来我得准备一下了。”他妈的,居然偷窥她洗澡,也不知他趴在那儿多久了。 “也好。”阎靳低声回应,随后慢慢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下一刻就愣住了。 怀里的人儿,是裸着的、、、、、 他低头看下来,岳楚人也愣了,本来小风吹得她发冷,可却忽然的脸红了。 猛的抬手,一把遮住阎靳的眼睛,“不许看。” 阎靳手臂僵硬,他的手就在她的腰臀间,带着水,滑腻柔软。僵硬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几下,岳楚人腰板挺得直直,“不许动。” “抱歉。”挤出两个字,便是被遮住了眼睛,也听得出阎靳有诸多尴尬和莫名的燥热。 “抱歉有什么用?又不能把你大脑里的记忆清除。不然你也脱光了让我看看,咱俩就扯平了。”脸颊直至耳朵都是热的,岳楚人尽量用这种语气说话,想让自己不会那么尴尬。 阎靳无语,被遮着眼睛,她手上的水顺着他的脸滑下来,旁边的莲蓬头还在继续流水,哗啦啦的,听得他更是莫名的燥热。 “松开我。”她心脏跳的巨快,但同时也感觉到这个抱着她的人也心跳的极快。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儿,这古人又这么帅这么有男人味儿,再这么下去,她可能会做不好的事儿了。 很听话,阎靳慢慢的松开了手,露在外的半截手臂肌肉纠结,在松开的时候摩擦过她的肌肤,两个人都僵硬了下。 “不许睁眼哦,你要看了我,我就把你扒光了拍裸照。”慢慢的挪开遮住他眼睛的手,岳楚人动作极快的窜到一边拿起浴袍裹住自己,又去反手关了莲蓬头,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 “行了睁眼吧,你把这门和玻璃窗都打碎了,收拾收拾,我去楼下拿点东西上来。”看了一眼浴室门,惨烈的不是一星半点,碎的都成渣了。 睁开眼,阎靳也没有看她,浴室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有些红。 没听到他回应,岳楚人双臂环胸扭过头看他,一眼看到他不太正常的脸色,忍不住的抿起唇角,晶亮的眼睛浮起邪恶,“还在幻想我的身体呢?” 阎靳身子一僵,垂下眼帘,“对不起。”道歉,间接的证明岳楚人刚刚说的话正是他心里所想。 这次轮到岳楚人哽住了,睁着眼睛瞅了他一会儿,“没关系。”三个字脱口而出她就后悔了,这是什么对话? 阎靳转头看过来,岳楚人莫名的刷的脸红,“别勾引我哦,你这大将军耍流氓倒是一等一的。”垂下眼眸躲避他那颇有压力的视线,岳楚人的脸红的厉害,尤其知道他还在看她。 “抱歉。”再次道歉,他相当诚实,他确实在心里对她耍流氓了,他做过的事,他都会承认,绝不抵赖。 斜睨他一眼,岳楚人哼了哼掩饰尴尬,但脸依旧绯红一片,“收敛点,要是我真看上你了,你就走不了了。回不去你的大燕,当不成你的大将军,更看不见你的那个岳楚人了。” 阎靳神色一动,随后一步走到她面前,低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拉着她快步走出浴室。 岳楚人愣怔的被他拽出去,直至被他扔在沙发上她才回过神,“发什么疯?”拢了拢浴袍,岳楚人向后缩了缩。 阎靳在她身边坐下,结实的身体盘踞在她身边就像一座小山,氲满压力的视线盯着她,不过几十秒,就看的岳楚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话就说,别这样看着我。”挺了挺肩膀,但那浴袍宽大又很厚,她包裹在其中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这么多年,你哪怕是在梦里,也不曾去到过别的世界么?”沉声,他一字一句,这句话,他想问她很久了。 岳楚人眨眨眼,随后摇摇头,“三年前我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我就是做梦醒来也都忘了,记不住一星半点。没生病以前呢倒是做梦,不过从来没离开过这个世界。”回答着,岳楚人猜想,他或许是在研究她和他那个世界的岳楚人是不是一个人,哈哈,怎么可能?她就是她,独一无二。 盯着她,他的眼神压力相当足,好似一切事物在他眼皮下都无所遁形。 “越野摩托,黑车,几十万人民币。”说出这几个字,阎靳盯着她,一动不动。 岳楚人更迷糊了,“大将军,你脑子进水了。你这些话是从电视里学来的?想学什么问我不就不成了,咱家就有现成的啊。越野摩托,还是黑车,院子里的那个就是,你称为‘怪物’的那个。人民币嘛,我确实攒了不少,不过具体数目,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 阎靳猛的一掌拍在沙发靠背上,拍的整个沙发都在颤动,岳楚人巴住身边的靠垫瞪大眼睛瞅着他,再他妈大力点,她的沙发就碎了。 又盯了岳楚人半晌,阎靳突然站起来,岳楚人身子向后仰了仰瞅着他,他却微微弯起了唇角。他这一笑,把岳楚人笑傻了,真他妈好看。 什么都没说,阎靳转身去收拾碎成渣铺满地的浴室门了,独留岳楚人坐在这儿摸不着头脑。被这个古人弄得,她的脑回路都连接不上了,看着他挺拔结实的身体在那边忙活,岳楚人悄悄地缩回脑袋,脑细胞死了一堆,她也没弄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翌日,太阳高照,岳楚人自早上起来便到一楼去了,在里面应当是很忙,因为她不时的在骂人,阎靳在这二楼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她骂人,阎靳的脸庞一直是柔和的,昨晚他一夜没睡,一是担心那人再来偷袭,二来,他一直在细思着她。 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巧合,他也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将所有的一切都思虑了一遍,他忽然生出几分侥幸来,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才会有这样的际遇? 在那个世界,他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某些事了,但,现在,想要改变的话,他有很多机会。 楼下传来岳楚人变调的歌声,阎靳的唇畔勾勒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满身的冷漠化去了一层。 蓦地,岳楚人的卧室里响起音乐声,这首歌阎靳很熟悉,这是岳楚人的手机。 停顿了几秒,阎靳起身走向她的卧室。 打开门,一眼看到被扔在床上的手机,走过去,还未拿起来,就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小江! 一看到这两个字,阎靳眸色微冷,拿起手机来,它依旧在唱歌儿。 看着那来电显示,阎靳手上运力,手机内部发出细微的咔嚓一声,屏幕也顿时黑了,唱歌声也停止了。 将手机放回原位,阎靳转身走出卧室。 晌午,大门被敲响,阎靳直接代为下楼去开门。 是寨子里的村民来给送饭了,阎靳去接他们也没意外,因为这段时间他们都见过他了,而且送来的饭菜还是两份。 他把饭菜摆放到厨房的餐桌上,在一楼忙了一上午的岳楚人也上来了,心情很好的哼着歌直接走进洗手间洗手,之后又绕回了卧室。 站在厨房门口开着冰箱拿水,阎靳一边听着岳楚人的动静。果然,在她进入卧室不过两分钟后就听到了她的呼声,阎靳动作帅气的关上冰箱门,走向餐桌,挺拔的背影上都写着心情好三个字。 卧室里,岳楚人拿着掀开后盖的手机满眼无语,电池碎成粉末了,随着她掀开后盖刷拉拉的掉了一床,差点迷她眼。 电池能成粉末?恕她无法想象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便是它爆炸了她都能接受,居然碎成了末儿? 愣怔了半晌,岳楚人直接肯定这事儿绝对是那个古人干的,除了他谁能那么有本事,隔着手机外壳以及其他零部件只将电池碎成粉,真是,太过分了! “阎靳,你又做了一件大好事。”拿着报废的手机无语的走进厨房,他老人家已经正襟危坐的坐在餐桌前,就等着她来开饭呢。 神色自然的看了一眼岳楚人手里的手机,他淡声道:“响个不停,太吵了。” “那你不会叫我接电话么大哥?这个废了我还得去买,跑一趟很麻烦的好不好?”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岳楚人极其无力。 抬起眼皮看着她,好看的眸子里清楚的倒映着她漂亮的脸蛋,“不许再和他联系了。” 008、就是你 “你,说的是谁?”看着他的眼睛,岳楚人身子向后彻底靠在椅背上。 .这人眼神太有压力,就是这么看着她,那两道视线就像两座山。 “那个小江。”神色淡然,说到小江两个字,亦是淡漠的不得了。 “你说他啊,我不能再和他有联系了,为什么啊?”这她可是不明白了,十分不明白。 “因为,我不喜欢。”理由很简单,他说的很理直气壮。 岳楚人哽住,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许久深吸口气,“大将军,你这样管闲事很不合适啊,关键,你是我什么人这样管我?莫不是,你真的对我有意思?”歪头,眼睛里的笑染上一丝刻意的邪恶,心头却是在打鼓。 阎靳眸子闪闪,棱角分明的脸上极快的掠过一丝尴尬,“不行么?” 岳楚人一阵唏嘘,“真的?哇,受宠若惊啊!”站起来,岳楚人夸张的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通自己,“我说大将军,你没认错人吧?” “没有,就是你,岳楚人。坐下吃饭,菜要凉了。”看了她一眼,他兀自的拿起筷子吃饭,虽是承认了,但承认的十分潇洒,反倒岳楚人觉得自己站在这儿盯着人家好像很急切似的。 坐下,废了的手机也扔到了一边,现在别说手机坏了,就是她坏了她也说不出什么了。 安静的吃饭,岳楚人一直没出声,阎靳也没出声,这样安静的吃饭还是第一次。 吃过了饭,阎靳动手收拾餐盘,放到水池里清洗。岳楚人坐在原位拿着水杯不眨眼的看着他干活,那背影越看越有型,岳楚人不禁的弯起唇角。 晶亮的眸子转了转,她悄悄的放下水杯,然后站起身,尽量无声的一步一步走向他。 冲洗餐盘,阎靳的动作不停,也没有看到身后,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身后的人在做什么。抿起的唇角几不可微的动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亦没有回头。 悄悄走到他身后,距离不过十几公分;岳楚人咬着嘴唇转着眼睛,思量片刻,她猛地抬起手臂,双手成爪,直奔他腰两侧的肉抓去。 就在她的手要抓上去的瞬间,面前的人以不可能的速度以及角度转过身,他正面对着她,她的手也抓了上去,而且抓的很准,一下就掐住了他的肉。 抬头,面色淡然的人也在低头看着她,清透的恍若雪水一般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在看着她,完整的倒映着她。 有片刻的寂静,下一刻,岳楚人讪笑了下,“真结实。” 阎靳低头看着她,俊逸的脸庞依旧淡然的,“不要闹,我在干活。”低沉的声音自带一股能让人心头发颤的性感。 岳楚人不自禁的抖了抖,随后松开手,“大将军,你真看上我了?你可想好了,三心二意的话,你会死的很惨的。”歪头看着他,岳楚人满脸弱怜,但说的话却是让人忽视不得。 阎靳微愣,下一刻抿起的唇角绽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任凭你处置。” “哇。”不受大脑控制的轻呼出声,岳楚人后退了一步,“你认真的?” 这话他似乎不太喜欢听,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干活。 看着他挺拔结实的后背,岳楚人轻吁口气,转过身静悄悄的走开。 虽是觉得阎靳不错,不过他喜欢那个岳楚人啊,那根本就不是她,她现在貌似像个替代品? 思及此,岳楚人轻哼着撇嘴,她可没兴趣当别人的替代品。不然就离她远点,不然就忘了别人,否则,没他好果子吃。 但,这古人魅力十足不得不承认,拥有现代男人少有的一些东西,而且,真的挺帅的,基因很好,于后代十分有益。 扯着唇角笑笑,她想的倒是真多。 继续走下一楼忙活,电话废了的事也忘记了。 二楼,阎靳将厨房整理干净,虽是常年生活在营地,但家务事他也能做得好。在护国寺学武多年,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对于他来说没什么难处。 走进洗手间洗手,看到了篮子里岳楚人换下来的衣服,思虑了片刻,他走过去将篮子拿起来,然后根据岳楚人那时洗衣服的步骤,一件一件的扔进了洗衣机里。 有几件衣服形状很奇怪,不过他却是知道是什么,是她的内衣。 虽是形状奇怪,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挺好看的,穿在她身上,会更好看。 找到插头插上电,按下开关,滚筒滚了,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成功了。 趁着空档,又将客厅收拾好,再打算收拾岳楚人卧室的时候,她从楼下上来了。 一眼瞧到阎靳拎着吸尘器开她房间的门,岳楚人扬起眉毛,“我说这几天我的房间怎么没见灰尘,原来是大将军在给我收拾房间。”几步走过开打开门,笑眯眯的看着他,示意他可以进去打扫了。 拎着吸尘器进去,阎靳默默做事,做的很精细,而且还很熟练。 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知怎的心里满意极了,这等货色少见极了,居家旅行必备啊。 任他给收拾卧室,岳楚人转身走向厨房,在路过洗手间时脚步一顿,向后退了两步,扭头看向洗手间,眉毛纠结了下,随后转身走进洗手间。 看着滚筒洗衣机在滚着的衣服,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衣篮,岳楚人眼睛睁大,转身冲出洗手间直奔卧室门口。 “大将口。 “大将军,你把我换下来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了?”看着他,视线掠过他的手,岳楚人一阵尴尬。 “嗯。”抬头看了她一眼,阎靳继续低头干活,床下的地毯毛茸茸的,吸灰尘也十分不好吸。 “那里有我内衣和内裤。”而且还是她换下来的,就算没有奇怪的东西,但那也是她穿过的啊。 “嗯。”又是一声嗯,表明他都看见了。 被他的态度哽住,岳楚人何其无语,“大将军,这个时候不要惜字如金。你是真的打算追求我是不是?追求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一心一意,否则,别怪我翻脸。” 她的话说完,阎靳关掉吸尘器,站直了身子看着她,“我一直都一心一意。” “你、、、、我说是对我一心一意,我,你懂么?”指着自己,岳楚人正色,鲜少的内外一致认真。 阎靳点点头,“就是你。” “我是谁啊?我不是你那个世界的岳楚人,我这个岳楚人,独一无二,你看清了。”再这么下去,她很可能被他逼疯。 放下吸尘器,阎靳走近她,冷峻的五官线条柔和许多,无意中,他整个人似乎都有温度了。 “一直都是你,区别就是,在那里,我没机会了,因为你嫁给了别人,爱着别人。但现在,就像一场梦,我情愿这梦不醒。你,我不想再看着你嫁给别人爱上别人,迟了一步便迟了一辈子的感觉,我不想再来一遍了。”伸手,慢慢的抚摸向她的脸。他一字一句,字字低沉如鼓鸣。听他说话,绝对不会怀疑他在说谎,便是他话中的一个助词,那也绝对诚意十足。 感受着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岳楚人眼睛眨了眨,她能听出他的心痛来,连带着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她日日都做梦,但醒来就不记得梦见的是什么了。每次醒来时大脑就像被清洗了一样,那个时候的心境也相当复杂,她觉得她肯定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但奈何一点都不记得。 那个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很像。尤其看着他的眼睛,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他那重如山的情感,以及深深地压抑。 “阎靳,忘了她吧。你要是想和我在一起,就忘了她。”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阎靳微愣,忘了?那么多的经历,忘了谈何容易。 “做不到?如果做不到,就别再肖想我了,我对做别人的替代品没什么兴趣。”冷声,岳楚人打掉他的手转身欲走。 一把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就把她拽了过来,拥住,“从此后,我不再想过去。”毕竟,所有的过去都是无奈的。细细想来,每个画面都是痛,沉浸过去,他会失去当下,两权相害,他愿意舍弃过去。 靠在他怀里,岳楚人抿了抿唇角,“今儿这承诺你记住了,若是自相矛盾,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双臂用力,勒的岳楚人有些喘不过气。阎靳却是唇角染笑,柔化了整个脸庞。 “好,若是违背承诺,任你处置。”心头的一角空缺随着拥抱着她填满了,以前如影随形的无奈与酸楚渐渐远离,这个选择,他做对了! 来到这里这么久,阎靳是第一次下到一楼来。 整个一楼一百五六十平米,大半的地方摆放着各种仪器,他不认识这些仪器,单单是看着,便觉得不简单。 “这些东西不能乱碰,特别是这试管里的,剧毒无比。”走在前,岳楚人穿着简单的衬衫热裤,露出线条匀称的长腿,之于她的身高来说,她的腿确实挺长的,看起来很优美。 “这些设备,看起来很厉害。”阎靳走在后,挺拔的身体走在那些仪器中间,显得整个空间都狭小了。 岳楚人忍俊不禁,“不是看起来很厉害,是相当厉害,提取出来的东西纯度很高。” 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先进之处,目前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让他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感慨。 “我还要做事,你要是不想自己呆着,那就在这儿等我吧。喏,坐到那儿去。”伸手一指,在靠窗的位置有两把懒人沙发,旁边的简易桌子上堆着一摞书。 “好。”简单的应承,阎靳伸手摸摸她的头,便是这样一个动作,若是细看,阎靳的指尖都带着压抑的激动。 抿唇,岳楚人看着他走过去,她随后去套上白大褂拢起头发,走至那一排试管前开始忙活。 其实平时她根本无需提炼这么多有毒的东西,那些从山里找回来的毒物都放在储柜里,这次尽数拿出来用上,为的就是防那个役亡师。 她还真担心他会弄来两个亡灵来,她手头上没有有效抵御的东西,很容易吃亏。 特别是昨晚,他居然越过了围墙,墙外的那些简单的陷阱防护对他没有任何效力,所以,她得换一批了,换上效力更强的。 阎靳坐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忙活,太阳愈发向西落下山头,这屋子了的灯自动就开了,十分亮。 眸色沉冽,阎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岳楚人的身上。她似乎也忙完了,将一排试管放在了一个玻璃箱里,脱掉白大褂,然后几步奔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卧倒。 阎靳看着她,透澈如雪水的眸子里带着笑,“累了?” “是饿了,中午被你吓的没吃饱。”瞅着他,在他这张脸上她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真帅。 ,真帅。 “抱歉。今晚还会有人来送饭吧,多吃些。”伸手,拨开她散落到脸上的发丝。 岳楚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了看他的手指,继而笑起来,“大将军,你的手在抖啊!接触我,很激动?” 阎靳的眼睛很快的闪了一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尽量克制。” “谁让你克制了?我理解你,纯情处男大将军。”翻身而起,她身子一转,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阎靳果然一僵,抬起手不知往哪儿放。 瞧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大笑,伸手捏住他下巴抬起来,一边啧啧叹道:“真单纯,显得我如此龌龊猥琐,我都不好意思了。”说是不好意思,但却没看出来她有一点不好意思,反倒邪恶的很。 抓住她捏着他下巴的手,阎靳微微摇头,“未成亲之前,自是不能做伤你名誉的事。”一字一句很认真,听起来超搞笑。 岳楚人爆笑,“什么算是伤我名誉?拉拉小手,亲亲小嘴?” 阎靳略有无奈,“不要说这种话。”因为他开始心跳不稳了。 “大将军,你真是太可爱了。”笑得不行,岳楚人站起身,算是听他的话不再继续逗弄他了。不过真是太有意思了,这样的男人,在这个世界里可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阎靳只是摇摇头,看着她笑,他面庞柔和,便是从不染笑的眼睛,亦是浸满轻松。 走出一楼,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正好有人来送饭了,阎靳去接,岳楚人直接上楼去洗漱。 阎靳出入厨房摆放饭菜,岳楚人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 开了电脑,就有消息进来,点开,是小江。 看到小江,岳楚人才记起自己手机废了的事,怪不得这一个下午这么安静,她手机坏了别人想找她也根本找不到啊。 看到内容,岳楚人微微拧眉,厨房里,阎靳走出来,正好看到她拧眉的样子。 “怎么了?”走到她身边坐下,微微歪头就看到了电脑里的内容。 “在这里他也能联系到你?”声音很低,但是听得出,他不太高兴。 “先别急着嫉妒好不好?他说今天下午他们在山里搜寻时发现了一具尸体,后来等法医过来的那空档,尸体也不知怎么的不见了。”将电脑转向他,岳楚人看着他道。 “他开始操控尸体了!”阎靳也面色一沉,但所幸只是一具尸体。 “现在他麻烦大了,刑警队把这无名尸体也联系到他身上了,接下来会对他下通缉令。”说着,眼睛亮了起来,岳楚人蹦起来,几步窜到卧室去。 阎靳拿着她的电脑,将邮件从上至下都看了一遍,绷紧的脸颊放松了些。 “他要是敢来,咱们就拿枪崩了他。用毒蛊的话,到时法医验尸会有点麻烦,不过用枪的话,就完全没问题。”从卧室出来,岳楚人拎着一把猎枪出来。这个寨子里,有那么几家都有枪,这事儿政府都知道,她藏有枪也完全不犯法。 看着岳楚人手里的东西,阎靳的眼里闪过一抹感兴趣,“这是枪?”在电视里他见过的,在小江的身上也见过,不过他身上的是一把短的。 “这是猎枪,附近少数民族老乡家里都有,我从他们那儿买来的。不过我没用过,准头也不怎么样,你可以试试,相比你们古人的暗器,应该要快得多。”坐到他身边,岳楚人把猎枪递给他。 拿过来,阎靳上下的看了看,“怎么用?” “我也不会,但是咱们可以在网络里找教程,你学学。”到时她可以用毒蛊困住他,然后阎靳用枪,保证他逃不了。 “也好,麻烦还是少惹为妙。给我找教程,我学。”点点头,两人计划订成。 009、情浓 是夜,小楼四周围墙外通明一片,这些灯以前就有,过年过节时会通电打开。**********请到w~w~w.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今日打开,是因为防那个人,灯泡上都涂抹了东西,若是路过那灯光下,人的身上都会被照的金黄一片。 屋子里开着暗光,显得外面更亮了。 岳楚人穿着睡裙,倚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长腿搭在一侧,几分性感几分撩人。旁边阎靳在认真的看在电脑里找的教程,对照着里面的讲解,一步一步的研究猎枪。 电视里的农村剧十分逗,比撒狗血的那些婆媳剧偶像剧好玩多了,岳楚人不时的轻笑,单手摸着下巴,手臂横在胸口,挤压的某些地方隐隐欲露。 电视里,婆婆大闹村政府,吓得村主任抱头鼠窜,岳楚人笑得不行,整个人都在抖。 旁边,聚精会神的阎靳终于将视线调离电脑,转头看向岳楚人,小家伙正笑得花枝烂颤。 抿起的唇角染上一抹笑,看了一眼电视,阎靳微微摇头,“有那么好笑?” “太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这家婆媳不和,那家因为钱吵闹,这过日子啊,就是这样。不过,我想咱俩不可能,婆媳问题不存在,钱呢,更不存在。”所以,这样的事儿只能在电视上看看,不过真好笑。 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细细想来,我一无所有,只能依靠你了。” 岳楚人扭过头来看着他,猛的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我养你。” 阎靳眸子闪闪,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想要抓她,但最后却没动。 “大将军,你是不是特想抱着我?”瞄到了他的手,岳楚人嘴角一弯,随后微微倾身凑近他笑眯眯道。 阎靳一愣,随着她倾身,他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她胸前的风光。很快的转开视线,只看她的脸,但她笑得很邪恶,他这视线没地儿放了。 一瞧他那模样,岳楚人笑得更开心了,身子一挪,直接靠近他身边,“大将军,其实我也挺想抱抱你的。这么结实,抱着肯定很舒服。” 用细小的声音说着,昏暗的光线下极具挑逗。阎靳半边身子都麻了,鼻端嗅着她的味道,热血直冲脑门。 轻声笑,越看他越有意思,岳楚人歪头瞅着他,慢慢的伸手,一点一点搭上他的胸膛。 阎靳看着她的手,她若是动作快些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紧张。但就是这么慢,而且还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的心就跳的特别快。 就在岳楚人要摸上的时候,外面猛的响起砰的一声。 没有提前预告,岳楚人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阎靳神思一凛,随即起身奔向门口,院墙外灯光所及之处,一个黑影极快的消失。 阎靳脚下一踮,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速度相当快。 岳楚人坐在原位愣了几秒,回过神后几步跑到门口,外面没有任何人的影子,灯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 长舒口气,微微拧着眉头看着远处的黑夜,除了虫鸣蛙叫,什么都听不到。 大约十五分钟,墙外一道黑影几个跳跃,再眨眼时已跃到了眼前。 岳楚人身子晃了晃,“看到人了?” 阎靳摇摇头,“跑了。”伸手,揽着她走回客厅。 “他肯定受伤了,被那光照到,必定把他烤伤。不过受伤了都能跑的那么快,他确实挺厉害的。”回到沙发上坐下,岳楚人咬着唇瓣叹道。 在她身边坐下,阎靳眸光幽深,“寻到机会,他势必会再来骚扰。这里,他最大的敌人就是你和我,那些警察,他不了解也不会惧怕。今晚,小心些。”沉声,一字一句,每个字都让人不禁的精神抖擞。 岳楚人点点头,“我觉得他也是这么想的,特别你和他同来自那个世界,他最大的眼中钉是你。”看着他,岳楚人眼睛晶亮。 “我不怕,最主要是你,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被他伤着。”看着她,如此娇小,有那么一瞬间阎靳真的很担心她会受伤。 闻言,岳楚人莞尔一笑,“不是有大将军你呢嘛,我不怕。” 阎靳唇角微弯,那么不经意的一笑,看的岳楚人轻声叹息,“大将军,你真俊。” 听到她这话,阎靳微微一愣,不禁又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她也是夸赞勤王长得好,勤王会笑着压低了声音告诉她,你喜欢就好。就是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他也听到了。他那样的语气,能够感受的到他的幸福与得意,好似她若是喜欢丑八怪,他就会立刻去变成丑八怪,只要她喜欢。 “你喜欢这样么?”看着她,阎靳低声道。 “喜欢啊,好看的谁不喜欢?”歪着身子凑近他,岳楚人眨眨眼,暗下来的灯光下,他的脸很快的变红了。 阎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轻易的将她拽了过来。 岳楚人顺势滑进他怀里,伸手一搂,环住他的腰,各种精壮感袭来,舒服的不禁身子一抖。 “大将军,你身材真好。”手指捏着他后腰,太结实了,男人就是男人啊,她这个女人没法比。 阎靳身子微僵,不过却是有些享受她的捏掐,“是么?会不会太硬?”男人的身体和女人的没法比,她如此柔软,好似他只要稍微用些力气,就能把她捏碎了。 “不会,正好。”靠着他,能清楚的听到他过激的心跳,岳楚人听着,亦是十分享受。 搂着她,身体所能感受到的地方都是柔软,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他身体都轻飘飘的了。 “大将军,你回不去那个世界,会不会想啊?”征战沙场立马横刀,单是想想,岳楚人就能想得到他威风的样子。从他的言语眼神中也能看得出他习惯那种生活了,一旦脱离那种生活,他肯定会不习惯。 “自然想过,虽是战争已过,但大军日日处在弦上。战争的开始没有预兆,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会松懈。”一字一句,回想起几十万大军,阎靳确实有些担心。 “身处战争当中,你的神经日夜都是紧绷的。这个世界算不上安逸,但绝对比你那个世界要好。大将军,日后安下心来,你会慢慢适应没有战争的日子的。”战争,对于她来说,太遥远了。想象着影视剧中的金戈铁马,她觉得,真正的战争肯定比那要惨烈。他身上的伤她曾见过,那么深那么长,若是有一点纰漏,或许他就活不成了。 “嗯。”低头,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头发的香味儿萦绕在鼻端,让他心头万分安逸。 靠着,岳楚人的眼睛愈发的睁不开,最后一点一点完全闭上,呼吸均匀睡过去了。 抱着她,阎靳不用看,单是听她呼吸,他就知道她睡着了。 唇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低头,怀里的人儿睡得深沉。 看她睡熟了,阎靳动作很轻的挪动了一下身体,随后横抱起她,起身走向她的卧室。 卧室里,床头的那块石头发着幽幽的光。阎靳抱着岳楚人走至床边小心的将她放下,一只手臂在她脑下没抽出来,他就那么俯身看着她,眸如清霜,却满含柔色。 蓦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床头柜上的那块石头的光似乎亮了一些。抬眼看过去,果然的,那另一半石头的光比之刚刚刚亮了一些。 旁边那一块就是普通的石头,因为那块越来越亮,旁边的石头愈发显得暗淡无光。 看着,阎靳微微皱眉,同时,床上的人发出轻轻的呓语。 低头看她,岳楚人在笑。 阎靳也不禁笑笑,柔化了整个脸庞。 “嗯、、、小苍子、、、、”岳楚人懒散的翻身,同时模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儿来。 阎靳闻之变色,几乎在她那小苍子三个字儿出口之后,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小苍子、、、、这三个字儿无限环绕的在脑海里转,阎靳绷紧了下颌,看着满身慵懒睡得深沉的人儿,一时间他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久,他感觉憋得胸腔欲炸开了,这才恍然自己好久没喘气了。深深的吸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他将手臂从岳楚人的脖子下抽出来,最后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夜,对于深入梦中的人来说过去的很快,对于一夜未合眼的人来说,恍若几个春秋。 睁眼,已是大亮。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岳楚人深深吸了两口气,每天早上起床的心情都是最好的,或许昨晚又是个好梦,只可惜她还是没记住。 抓了抓头发,然后起床,走至房门口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 唇角抿起,岳楚人几步窜过去,趴在沙发椅背上歪头看他,“起的这么早?” “起了,饿不饿?”转头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着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还好。你这是一夜没睡?这胡子长得也太快了。”抬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胡茬儿够硬的,扎手。 阎靳点点头,“担心他会再来。” “困不困?不然你去睡一觉吧。对了,咱家也没有刮胡刀,我去网上订一套,还得买些别的用品。还有,你房间的床单被子什么的舒服不舒服?我再买一套吧。”歪着头看他,头发散落下来,胸口那处风光旖旎,风情无双。 “你来定吧。昨晚睡的好么?做梦了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动作很轻。 “睡得很好啊!做梦嘛,做了我也记不住。不过依据我今早起来的心情来看,昨晚应该是做了个好梦。”笑眯眯,看得出,她心情确实很好。 阎靳点点头,“真的什么都记不住?” “是啊,三年前那场大病之后就这样了。我去医院检查过,没任何毛病,老太太、我自己都切过脉,身体没毛病。世上有些事本来就是解释不了的,所以,我也没再追究。”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岳楚人觉得他好像在隐瞒些什么。 “也好,若是做了噩梦,醒来就忘记了也不错。”看着她,那双眼睛里都是他。看着她眼睛里的自己,阎靳暗暗叹口气,如此他就觉得满意了,毕竟这个时候,她的眼睛里都是他,闭上眼睛之后的事儿,他也不计较了。 “不会是,我昨天睡着之后做什么奇怪的事了吧?我睡觉好像挺老实的。”眨眨眼,岳楚人愈发肯定他是隐瞒了她什么。 “没有,只是在说梦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会忘了你做的什么梦。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忘了。”细细的摸摸她的脸蛋,阎靳低声道。 “那我说什么了?”凑近他,岳楚人睁大眼睛想知道。 “你说、、、、大将军,别走。” “真的?”岳楚人一愣,随后大笑,“哎呀,想不到我情深至此呢。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就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半步。”抬手捧住他的脸,岳楚人用力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阎靳微微闭上眼睛,承接她如此热情,心都化了。 晌午没到,就有人来给送饭的了。 阎靳下楼去接,不过一会儿返回来,步伐沉稳带着掩饰不住的轻松。棱角分明的脸染上浓重的柔和,看起来不再冷冽,那环绕周身的淡漠也好似被阳光融化了。 “嗯,今天肉很多啊。”阎靳端着饭菜从岳楚人面前过去,她没用抬头看,就闻到了味道。 “是啊,还很辣。”不止辣,还很麻,辣椒麻椒的味道很冲鼻子。 “够味儿。”岳楚人喜欢,在洗手间洗完手,快步的奔到厨房。 阎靳动手一样一样的摆出来,随后又去拿餐具,岳楚人坐在椅子上,视线一一从这些菜上掠过,眉毛几不可微的拧了起来。 “怎么了?”给岳楚人倒了杯水拿过来,看着岳楚人在那儿皱眉的样子,低声问道。 “这菜有问题。”说着,动手将一盘菜端起来,拿到近前用力的吸了一下,脸色一紧,“真有问题。今儿是谁来送的菜?” 阎靳面色一凛,“是张固大哥。” “完了,快走。”嗖的站起来,岳楚人扯着阎靳快速冲出去。 顺着青石板路疾走,路遇村民接连与他们打招呼,人太多,阎靳不能用轻功,不过步伐却是比寻常人要快得多。带着岳楚人,极快的奔向张固家。 张固家的吊脚楼稍显陈旧,不过里面却装修的很好,虽不是岳楚人家那种风格,但也相当现代。 两人冲进去,阎靳在前,力气十分大,几乎是带着岳楚人破门而入。 一进去,一眼就看到刚刚去给他们送饭的张固靠坐在大锅旁边的柴火堆上,垂着头,便是他们二人破门而入他都没一点反应。 岳楚人几步冲过去,抓住他的脉门摸了一下,另一只手指间乍现银光,抬手拍在张固的天灵盖上,张固身子一抖,下一刻恢复呼吸。 看张固恢复了呼吸,岳楚人起身直奔楼梯,直奔二楼。 阎靳面色沉凛于一楼查探,眸光如炬,每一处都不放过。 岳楚人冲上二楼,床上,张固妈和十岁的小栓儿并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冲到床边先拽起小栓儿,几针扎在他头顶,小家伙身体抖动,随即喘了起来。 放下他去救老太太,岳楚人动作极快,待得老太太恢复了呼吸,这边小栓儿已经睁开眼睛了。 “岳师父、、、”声音稍稍无力,不过脸色却很快的恢复红润。 “小栓儿,昨晚是不是有人来过你家?”抱着小栓儿,岳楚人轻声问道。 “嗯。”点点头,小栓儿回答。 “还疼么?”抬手把他头上的针拔掉,摸摸他的脸儿,极尽温柔。 “不疼。岳师父,那个人哪儿去了?”提起那个人,小栓儿明显有些害怕。 “不见了,没事儿了,别害怕。你要保守秘密,告诉奶奶别和别人说,我会报警的。”老太太岁数大了,大喘气,但眼睛却始终没睁开。 “嗯。”小栓儿点头,很听话的答应。 “去多喝点水,给奶奶也拿来些。”摸摸他的头,岳楚人起身下楼。 楼下,张固已经醒了,头上的针还在,没有岳楚人,他也不敢自己动手。 “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了?”下来,岳楚人看了一眼还在一楼转的阎靳。 张固坐在柴火堆上,脸色恢复的不如小栓儿快,“好多了,岳师父,昨晚来了一人,再之后就睡觉了,其余的我都不记得了。” “没事,你一会儿多喝点水,这事儿先别张扬。这样吧,你挨家走走,通知一下,不要随意接待陌生人。”眼睛看着阎靳,话继续说。 “行,我知道了。”张固点头,岳楚人说的话,这寨子里的人都很听。 “大将军,咱们走吧。”过去拉住阎靳的手,他指掌粗糙,极具男人味儿。 “嗯。”点点头,二人随即离开。 “他现在极有可能就藏在寨子里,大将军,我想过了,不如咱们把咱家墙外的设备都撤了吧,等着他来。”歪头看着他,阳光下,他的脸俊的没一丝瑕疵。 “真要如此?”低头看着她,阎靳的眸子透澈的没一点杂质。 “嗯。大将军,你的眼睛真好看。”看着他的眼睛,岳楚人笑眯眯,真是好看啊。 阎靳微愣,唇角上扬,“是么?” “嗯。”重重点头,最后索性停下,仰头仔细的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阎靳低头任她看,二人个子差距大,一仰头一低头的样子,却极其美好。 “真帅。”抬手,捧住他的脸,岳楚人踮起脚,冲着他的唇角亲上去。 阎靳一诧,身子向后躲开,两手固定住她的小脑袋不让她继续凑上来,“有人。” 转着眼睛斜睨了一下两边,岳楚人莞尔一笑,“那怎么了?我想亲你不行么?” “行。”怎么会不行,她想做什么都行。只是,给别人看、、、他多少有些窘迫。但与此同时,脑海里不禁又回想起她与勤王的画面来,他又霎时不觉得窘迫了。 唇角弯弯,岳楚人改捧为掐,用力的掐了他的脸一把,“我的大将军,你真是太纯了,显得我太猥琐了。走吧,回去再说。”松开他的脸,二人牵手离开。 这边岳楚人与阎靳计划好,撤了围墙外的设备,等着那人的再次来袭。 那边山中,刑警队大搜山,带着警犬,几乎将周边的山都搜遍了。寻到了些蛛丝马迹,但都没找到人,便是那日曾发现的尸体也没找到。 如此邪门的事儿在市里也沸腾了起来,电视台不少人驱车前来,远远地看着马路那边,车一辆一辆的路过,这深山的寨子热闹了起来。 “平时我鲜少自己动手做饭,但我做的可是特别好吃,今儿等着吃大餐吧。”在厨房忙活,阎靳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他唇角始终带着笑。 “诶?大将军,你昨晚一夜没睡,今儿就不困?”看着他精神的样子,眼睛都在发光。 阎靳摇摇头,“习惯了,打仗时,便是几夜不睡也是常事。” “我绝对不行,一夜不睡也能坚持,但第二天肯定打蔫儿。”调调料,岳楚人一边悠悠道。 阎靳眸子浸满轻松,看着她手脚麻利,他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帮我把菜筐拿来。”手上占着,岳楚人指使他。 阎靳也相当听话,走过去将菜筐拿过来。 “放那儿。”用下巴指挥方向,阎靳将菜筐放在指定位置。 “我看你喜欢吃清淡的,咱们做两份儿。”歪头看着他眨眨眼,娇俏艳丽。 阎靳垂眸注视着她,似乎除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视线从她小巧的耳朵往下看,单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她的柔软。他昨夜抱着她那种感觉,又袭上了心头。 张开手臂,自她背后抱住她,她整个人都镶嵌进了他的怀里。 岳楚人的身子微微发僵,抿起唇角笑笑,“大将军,你的怀里真舒服。” “可以一直靠着。”低头,看着她白皙的脖子,他的喉结无意识的滑动了下。 轻笑,岳楚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半转过身子仰头看着他,晶亮的眸子有片刻的涣散,红唇微动,两个字悠悠吐出,“亲我。” 010、等我的大将军 阎靳有片刻的愣怔,看着她的脸,视线最后全部集中在她的唇上。 红艳娇嫩,极具诱惑,喉咙发干,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慢慢低头,愈发靠近,她的呼吸吹在脸上,吹得他后脊一阵麻。 看着他压下头来,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亲吻,她还真没尝试过。看着他的唇,她真的很想感受感受,是不是如看上去的那般冷硬。不过她觉得一定很柔软很温暖,而且,味道还会很好。 鼻尖碰触,阎靳搂紧了怀里的人儿,心头直震,最后用力的压在她的唇上。 都有片刻的呼吸停顿,岳楚人的眼睫极快的闪动,身子一转,正面靠进他怀里,用力的搂住他的腰。 唇瓣轻动,舌头伸出来,碰了碰他的唇,浑身僵硬的人在发抖。 感受他的反应,岳楚人忍不住弯起唇角,继续用舌头碰他,但他还是在发僵。 “呵呵,大将军,你真是个木头。”实在受不了了,岳楚人扭开头轻笑,耳边传来他似是放松的呼吸,她笑得更大声了。 “抱歉。”嗓音有一丝暗哑,阎靳的侧脸有些红。 岳楚人还是在笑,趴在他怀里笑得身子都在抖。 她越笑,阎靳就越觉得窘迫,他实在太激动了,接触到她嘴唇的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不过虽然是块儿木头,但我喜欢。啧啧,这纯洁的小样儿,显得我如此猥琐龌龊。”仰头看着他的脸,岳楚人夸张的摇头叹息,眼睛里都是笑。 阎靳也忍不住的唇角微弯,搂紧了她低头以额头碰了碰她的脑门,“我努力下次不紧张。” “没事儿,你可以继续紧张,我喜欢。”大气的拍拍他胸膛,结实的不得了。 任她拍打,就算她十分用力,之于他来说,也不过挠痒痒一般。 “行了,快松开我,你不饿啊,我要饿死了。”扭了扭,这人力气大得很,和他比力气,估摸着她全身的劲儿也拧不过他一只手。 松开她,手却没有完全离开她的腰,如此柔软,他真是舍不得放开。 “大将军,我记得不管是影视剧还是正史野史什么的,你们那个时代的男人可都是三妻四妾许多女人的,好像是十几岁懂得男女之事了就有通房丫头了。你世家将军,身高位重的,你就没有三两个侍妾?”斜睨他,岳楚人很是好奇。 阎靳摇头,“不说我,就是父亲,也只有母亲一人。” “哇,老爷子不一般啊。怪不得把你生的这么好,遗传的好。”岳楚人相当意外,眼睛也亮了起来。 看她如此高兴,阎靳的唇边也染上笑,“我自小习武,七岁进护国寺,在寺中十年,随后进入军营。你算算,我哪里有时间接触女人?再说,我一心希望苏儿过的好,稳定地位;她能稳定的条件自是我要守护边疆,所以,我早就做好了这辈子独自终老的准备了。” 岳楚人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看着他,心生出几分怜惜来。 “少年之时听从家训,成年之后为亲妹奔波,大将军,从此后,你要为自己活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感受,如此无奈。 阎靳看着她,透澈的双眸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为你活。” 心头一动,岳楚人抿唇,“好,我收你,完整的接收。” 抬手扣住她的后脑,阎靳倾身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多谢。” 轻笑,这个古人,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岳楚人做的饭菜很合阎靳的口味,其实他并不挑剔,在护国寺多年食素,在军中关于吃的更是容不得挑剔。战争之时,别说什么菜什么汤,凡是能吃进肚子里去的,都不会瞧熟不熟干净不干净。 如今生活如此精致,身边还有她,似乎一切都完美了。 夜晚,万物寂籁,但马路上车声不断,尤其警笛的声音,更是传出去老远。 两人在家,围墙外的灯没打开,一片漆黑,客厅里也只开着暗灯,所有防护都撤了,两个人都在等着那人的到来。 猎枪就放在身边,阎靳倚靠着沙发,注意力高度集中。 岳楚人倒还是很轻松,穿着条纹的长裙,露着脖颈手臂,舒适的面料十分贴身,舒服宽松的不得了。 倚靠着阎靳,岳楚人盯着电视,不时的笑出声。 马路上的警笛声一遍又一遍,岳楚人长叹口气,“估摸着今晚是不会来了。这警车一辆一辆的,早把他吓跑了。”她电话也废了,新的还没买,也根本没法了解到情况。 不过她是不能说这话,若是让身边这古人再听到她要和小江联系的话,他肯定会生气。 “不可懈怠。”阎靳沉声,听他说话,绝不会让人犯困。 岳楚人听着他的那说话的语气不禁轻笑,她还就喜欢他那认真的小模样。 “行,那大将军你看着,我睡一会儿。”眼睛有点睁不开,岳楚人悠悠道。 “回房间睡吧,一切有我。”低头看着她,她大部分的衣服都很宽松,领口也很低,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瞧见某些风光。尽管很迷人,但他仍旧很君子的移开视线。 “不要,我就要靠着你睡。等我睡着了,你把我送回去。”闭上眼睛,岳楚人很自在的睡了。 任她靠着,阎靳完好的充当起靠枕的角色,一动不动,便是呼吸也是很轻的。 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靠在身上的人儿没一点反应,看来真是睡着了。 唇角微微勾起,阎靳动了动身子,她整个人顺着他的胳膊滑下来,然后躺到了他的腿上。 看着她,阎靳抬手摸摸她的脸,那清透如雪水的眸子浸满温柔。他整个人都柔化了,那终身环绕在周身的冷漠早已化为乌有,原来一个冷硬的人,也可以如此温柔。 不禁想起昨晚她睡着之后的呓语,阎靳的下颌僵了僵,抚摸着她的脸,手上的动作很轻,因为他知道,他的手很粗糙。 因为他一直在摸她,岳楚人不舒服的扭头,最后抬手抓住他的手,侧躺起来,脸冲着他的肚子。 对于她今晚睡觉没发出呓语,他感到丝丝意外。眸子一闪,想到了她房间里的那块石头。 把她横抱起来,阎靳起身走向她的卧室。 动作很轻的把她放在床上,阎靳盯着床头柜上的那块石头,果然的,随着他把她抱回来,那石头更亮了一些了。 阎靳眸光如炬,紧盯着那石头,一条手臂还被岳楚人压在脑袋下。 “嗯、、、不听话、、、语微、、”怀里的人发出呓语,阎靳神色一凛,伸手,将那块石头拿在了手里。 抬起石头,看向底下连接的部分,眉头皱的愈发紧。 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阎靳手上微微一用力,嘎嘣一声,那石头底座连接的部分瞬间断开了。 断开之后,这就成了两块石头了,一块会发光,另一块就是个普通石头。那块发亮的慢慢变暗恢复正常,就如同白天那般的模样。而那块普通的,则好像更陈旧了些,就如同路边的普通石头,没一点特别。 床上的人儿扭动身子,翻了个身,长长地呼吸了一声,呼吸均匀,半晌,再也没发出一声呓语梦话。 托着那两块石头,阎靳慢慢的摇摇头,将两块石头再摆回去,拼凑成了原来的样子,若是不去动它的话,很难发现它已经断裂成两块了。 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儿,唇角染上若有似无的笑,俯身,在她的脸上轻吻了下,随后抽出自己的手臂给她盖上被子走出了房间。 警笛声真的持续了一夜,直至翌日天亮了,还有警车往返在马路上。寨子里的人肯定都听得到,一些睡眠不好的,或许这一夜都被吵得不安宁。 睁眼,岳楚人盯着棚顶的吊灯,好半天才眨眼睛。 下一刻,她猛地坐起来,眼睛睁大,她好像、、、好像记得昨晚做的梦啊! “邪门了。”一个翻身滚下床,岳楚人直奔门外。 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阎靳,岳楚人几个箭步冲过去,矫健的一蹦,那边阎靳很配合的接住她,稳准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大将军,跟你说件稀奇事儿,我昨晚做梦了。”搂着他的颈项,岳楚人睁大了眼睛瞅着他兴奋道。 阎靳一诧,“这次记住了?可还记得梦见什么了?” “梦见在山里挖药啊,我很久没进山了,昨儿竟然在梦里进山了,稀奇的是我还记住了,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身子晃了晃,阎靳也能相当稳当的站着,丝毫不受她影响。 “只有这些?”透澈如雪的眸子染笑,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是啊,只是这些就很好了,我居然能记住了,真是太邪门了。今儿还得试试,看看还能不能记得住。”低头在他脑门上咬了一口,她兴奋可见一斑。 “好,明天就给我讲,你都梦见了什么。”笑,他低沉的声音十分好听。 “好,就是梦见了帅哥,我也跟你汇报,你可不许生气啊。”掐他鼻子,这挺直的鼻梁绝对纯天然,怎么捏都不怕歪了。 “梦见我的话,我绝对不生气。”托着她走回沙发,今晚一夜没睡,他也仍旧精神大好。 “梦见你的话,我就把你这个小纯洁办了。”豪气万丈,听得阎靳忍俊不禁。他不会说这些话,但是听她说,他倒是很喜欢。 电话废了持续两三天,小江一直没有联系到岳楚人,最后终于亲自开车来了。 看见了岳楚人,小江明显松口气的样子,摘下墨镜,他一笑,“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给你留言你也没回复,还以为你碰到麻烦了呢。” “我的手机坏了,这两天又有点忙。对了,昨晚警车无数,你们到底找到什么了?”让他进来,俩人边顺着楼梯往二楼走一边说道。 “这个是秘密,不过倒是也可以告诉你,但你可不能泄露出去。”小江笑得很好看,牙齿整齐又很白。 “我能泄露给谁?说吧说吧。”岳楚人轻叱,她又不是八婆。 迈进房门,小江一眼就看到了阎靳,脸色有丝丝变化,“阎先生也在。” 阎靳面色冷淡,几不可微的点点头,冷漠中又透着一抹高傲。 “坐,快说说。”岳楚人先走过去,扯着阎靳坐下,动作很自然,同时似乎也在宣告,她和他的关系不一样。 小江果然有片刻的愣怔,脸上轻松的笑也不见了,坐下,在距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找到了那具失踪的尸体,不过,他诈尸了。”一字一句说着,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 岳楚人眸子一闪,和阎靳对视了一眼,随后盯着小江,“然后呢?” “炸了。”简单两个字,昨晚那一夜,他们好似经历了一场噩梦。 岳楚人明白了,普通的枪支弹药不管用,不过他们有杀伤力特别强的枪。那一枪打过去,脑袋都能轰掉半个。毁了尸体,那人也没办法控制了。 “那个人始终没找到是不是?”继续问,岳楚人心里有了底。 “嗯,始终不见人。”小江点点头,神色不如刚刚轻松开心。 “他不会跑远的,肯定就在这附近。不过,你们搜查的时候可要小心些,有些人很邪门。”没办法直接告诉他有多邪门,希望她的提醒他会听。 小江垂眸看着地板,听岳楚人的话也只是点点头,具体有没有听到耳朵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人一时寂静无语,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怪。 岳楚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些不自在,看了看小江,他看着地板不出声。看看阎靳,这人恢复冷面,怎么看着都不好接近的样子。 “咳,小江,你吃过饭了么?”轻咳一声,岳楚人打破寂静。 “我回队里吃。看见你没事儿,我也就安心了,我回去了。”起身,小江看着他们俩,眼神复杂。 岳楚人点点头,“那开车小心点。” 点点头没说什么,小江转身离开。 岳楚人去送他,不过却没下楼,站在二楼看着小江离开,她长长吐口气,心里升腾起一丝轻松,这回大将军不会动不动就生气了吧? “他看出来了。”脑后响起阎靳的声音,虽是低沉,却好像还透着几分得意。 岳楚人转过身看他,果然,这人在笑,而且笑得还挺坏。 “看出来呗,咱俩谈恋爱又没犯法。正好他看出来了,你也不会再无端生气了吧?”抬腿踹他,他也不躲,被她踹一脚不痛不痒。 “或许,应该更直白的一些告诉他。”告诉他,她是他的女人。 岳楚人抿嘴,“放心吧,肯定有机会,他回去之后一定会给我发邮件问我咱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到时候我肯定直白的告诉他,你可以在旁边看热闹。” 唇角微扬,刚刚的冷漠不复存在,伸手搂住她,嗅着她头发的味道低声道:“我有预感,今晚,他肯定会来。” 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很享受。 “来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呢。” “你有万全的把握?其实就如当初咱俩制定好的那般就成,困住他,然后用枪。”这个世界虽是和平,但麻烦也很多。就如这小江,警察,便是不细究,他也能想得到,若是有个人死在他们俩手里,死法奇特,肯定会有大麻烦。 “嗯,你放心吧。我研究祖师爷的手稿有好几年了,曾经也试验过,对于他这种至阴至邪的路数最是管用。虽我的段数还没高到能一举杀了他,但困住他不成问题。”搂住他的腰,精壮紧绷的触感,她十分喜欢。 抱着她,阎靳心头沉定,宰杀了他,他们的生活就彻底归于平静了。那个世界与他渐离渐远,他也乐得忘记,从此后,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诚如岳楚人所说,在她打开电脑之后就收到了小江的消息,他果然是问她,她是不是与阎靳谈恋爱了。语气有些受伤,便是没看到他人,都能想得到他的模样。 虽是有些冷血,但岳楚人还是很直白的告诉了小江,她确实是和阎靳谈恋爱了,而且还会结婚。 小江的回复相当快,可见他一直都在等着岳楚人。 他问,岳楚人是认真的么?他是否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阎靳在旁边看的清楚,冷硬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快。机会?他换了一个空间换了一个世界才找到她,怎么还会给他机会。 笑眯眯的扭头看了一眼阎靳的表情,岳楚人手指敲着键盘,很认真的告诉小江,他会找到更合适的女人的。 消息发过去,小江没再回话,头像暗了,他下线了。叹口气,岳楚人关掉电脑,略显得意的悠悠道:“细细一想,我这桃花也不少。划拉划拉,能凑几桌麻将了。” 阎靳不语,眼神却是有些不高兴。 岳楚人大笑,嗖的一抬腿,将两条腿都摆在他身上,晃着脚丫子道:“不过我都没正眼瞧过他们,原来,我在等我的大将军。” 011、美妙 再次进入黑夜,一天一天如此快速的过去,好像只是一眨眼。特别是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更是感觉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没有如同往常似的穿着轻松,穿着牛仔长裤紧包着修长的腿儿,上身黑色T恤,长发也束在脑后,简单利落。 坐在沙发上,电视的声音不大,尽管眼睛盯着电视,但心思却完全没在电视上。 阎靳坐在她身边,虽神色沉凛,但却不似岳楚人那般紧绷绷的。 不时的看她一眼,瞧着她那模样,他忍不住的唇角微弯。 “别紧张,该来的总会来。”拍拍她的腿儿,触感相当好。 岳楚人斜眼看他,“我没紧张,只是在想,这厮什么时候来,我都困了。” “不然睡一会儿?”抬起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微微一用力,就把她勾了过来。 歪在他身上,岳楚人重重的眨了眨眼,“大将军,你身上的味儿真好闻。” “什么味儿?”阎靳还真不知道他身上有味道。 岳楚人抿嘴,“男人味儿。”很浓很浓的男人味儿,这个人,纯男人。 阎靳几不可微的动了动眉毛,“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好啊!没男人味儿的那是娘娘腔,我又不喜欢娘娘腔。”理所当然的回答。 阎靳抿起唇角,只要她喜欢,就行了。 “你不知道啊,现在的社会审美扭曲,伪娘当道,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十分受欢迎。我就不明白了,弄个像女人似的男人在家到底有什么用?能生孩子么?不能。手不能拿肩不能挑,放在家当装饰么?”吐槽,反正她是一点也不喜欢娘的,这也解释了这么多年她为什么没看到一个能入眼的。小江倒是还成,但磁场不对。 唯一入眼的终于出场了,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啥这么快就和他看对眼了,这才是男人嘛。 阎靳面色柔和,听着她说话,他完全处于一种很享受的状态。不管她说什么,骂人,唱歌,都好听极了。 “我倒是逼着自己适应了一段时间,但我还是无法逼迫自己接受那些娘娘腔。要是喜欢那种的,我看我自己就好了嘛。”此话略有自恋,不过她确实很女人啊,完全的女人。 阎靳笑而不语,安静的听她说话。 岳楚人还要说什么,蓦地,身边的阎靳却神思一凛,抓住岳楚人的手站起来。 “他来了?”岳楚人一愣,仰头盯着阎靳,好奇这人的耳朵会这么好使。 “嗯。”点头,下一刻拉着她朝着门口走去。 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岳楚人更是直接变成睁眼瞎,就这乌漆抹黑的,屁都看不着。 阎靳却完全目光如炬,从他盯着某一处就能知道,他绝对是看见了什么。 岳楚人扭过头来看着他,从他一点一点变紧的面色来看,那人到了。 “走。”猛的揽住她跃起,岳楚人一个激灵,还没等反应过来,脚已踩到了实地,而此时已经站在了家门前几百米外的草地上。 “阎将军,你在这儿过的很滋润啊。”黑夜中,前方一道声音响起,不男不女,难听之极。 岳楚人一愣,扭头看过去,黑暗中,确实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 “躲躲藏藏,你终于藏够了。”阎靳声音低沉,同时又透着冷漠。 “哈哈哈,这个世界与我格格不入,我也算虎落平阳了。不过,便是虎落平阳,我也要宰了你才行,若是没有你们,我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那声音听得岳楚人起鸡皮疙瘩。 岳楚人嗤笑,“这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儿?你是要死也拉个垫背的是不是?那就好好说话,别上句不搭下句的。” “臭丫头,让你陪着他一起死。”对面黑夜里的人狠狠诅咒,下一刻猛的跃起,这边阎靳松开岳楚人,整个人也瞬时消失在原地。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那边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劲风扑面,岳楚人受不住的后退了两步,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完全听得到,那种不寻常的风声,听起来就很想辫梢划过天空的声音。 愣了半晌,岳楚人才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扭身,向后跑了几步,随后蹲在地上开始快速动作。 那边的黑夜里两个人交手极快,同时又是力若千钧,也不知是谁被砸在了地上,整个地面似乎都在颤动。岳楚人单手撑着地,听着那声音,她都觉得好疼。 以那打斗的二人为圆心,岳楚人极快的动作,将一些东西按在泥土里,很快的一个大圆完成,直径达五六十米。 最后连接上,岳楚人往后退了十几步,反手在裤子的屁股兜里摸了摸,拽出一个荷包来。 “阎靳,出来。”大喝一声,随后掏出荷包里的东西向天上一撒,同一时刻,刚刚岳楚人所埋在地上的东西瞬间亮起来。一个巨大的圆形,就像是地灯,朝着天上发出亮光,金黄色的,亮眼至极。 阎靳极快的跳出来,那人追随,却在追到边缘时停下了,快速的后退,环视一圈,他已经出不去了。 岳楚人抿唇一笑,晶亮的眸子里闪耀着得意。那边跳出来的阎靳飞快的回了家,一眨眼间几道残影跳跃回来,手上拎着猎枪。 岳楚人扭头看向他,“快,开枪崩了他。” 在她身边停下,阎靳深吸一口气,随后拿起枪,瞄准,扣住扳机。 岳楚人后退一步,盯着在圆圈中急速挪动寻找出口的人,紧紧地盯住他。 砰! 阎靳开了第一枪,但没有打中。 岳楚人眨了眨眼,“没关系,再来。”他移动的太快,岳楚人完全看不清,阎靳这个时候还能开枪,说明他是能看见了。 砰! 又是一声响,被困在里面的人明显趔趄了一下。 砰砰! 接连两枪,那人瞬时趴在了地上。 岳楚人的耳朵被枪声震得都在轰鸣,黑夜长空,枪声格外的响,甚至现在还在远处的山里回响。 放下枪,阎靳面色淡漠,深深地呼吸着,胸膛起伏,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向前迈了一步,岳楚人盯着那趴在地上的人,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 “啊!”蓦地,那人大喊出声,惊得岳楚人眼皮一跳。 下一刻,只看他站了起来,那金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皮肉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就好似他整个人被撒了强硫酸,皮肉连着衣服开始往地上掉,心口那一处冒着黑烟,飘过将他围住的发光的光束上,光瞬时弱掉。 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一圈将他困住的光灭掉了,而那个人也瞬间变成了一滩,啪嗒几声掉在地上。 夜空漆黑,恢复了寂静,虫不叫蛙不鸣,寂静的有些可怕。 “怎么回事儿?”开口,岳楚人快速的眨了眨眼,让自己精神起来。 “不知道,我过去看看。”阎靳回话,随后举步走过去,步伐有些不稳。 岳楚人随即跟上,走到他身边,鼻子动了动,“你受伤了?”刚刚注意力高度集中,她根本就没闻到他身上的血味儿。 “没事,先看看他。”沉声,那声音如此有力,听起来似乎并无大碍。 走近了,虽是黑漆漆的,但也依稀的能看清地上的东西。 一堆腐肉,但那之中,却有几块黑色的石头完好无损。 看清了,岳楚人发出讶异的呼声,猛的蹲下仔细看那些东西,“他的内脏居然是石头?”再次赞叹这人道行真深,如此邪术居然运用自如。 “那他怎么会死?”阎靳亦是不解,似乎他以前也听说过,好像是她说过,他是不死的。 “你打在他的石头心脏上了。”不嫌脏的,岳楚人直接抓住一块拳头大的黑石头拿了起来,上面一块掉了,里面往出流淌着黑色的粘液。 阎靳微微皱眉,“怎么处理?”他们那时还计划制造出自卫的场面,但现在,他整个人都化了,内脏还是一堆石头,跟谁说,谁也不会信。 “报警了也没用,反倒会给咱俩惹来麻烦。我去拿锹和桶,我要研究他。”扔掉那石头,岳楚人快速的跑回去。 阎靳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滩极其恶心人的东西长叹口气,抬手捂住胸口,他很疼。 岳楚人很快的回来,拿着锹将那滩东西都收了起来,随后又在别处挖来一些泥沙将这一片地方都掩盖了一下,如同毁尸灭迹。 将一切整理好,天边已经隐隐的泛白了。 两个人回家,岳楚人又在一楼忙活了许久,天都亮了,她才返回楼上。 进门,就看到阎靳闭着眼睛倚靠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 微微蹙眉,几步走到他身边,“伤口疼了?我看看。” 睁开眼,阎靳配合的坐直身子脱掉上衣,心口那里一个乌黑的手印,乌黑乌黑的,五指皆有。 “我的天啊!”看见那手印,岳楚人吓了一大跳,影视剧里的桥段果然不是开玩笑的,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没事,别害怕。”看她的脸都白了,阎靳出声安慰。 “你骨头没事儿吧?”说着,以手指轻轻按压那手印旁边的肌肉,阎靳面色虽是有些痛苦,但看起来骨头无恙。 “流血的是腿。”他裤子虽然是黑的,但大腿那地方已经破开湿了,血糊糊的,根本看不清。 “还好。”他说还好,但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把裤子脱了,我去拿药箱。”快步的离开小跑的奔向一楼。 阎靳站起身,宽阔的肩背充满力量,动手脱下裤子,大腿外侧,一处伤口皮肉外翻,血粘腻的往外流。 身体恍若雕塑一般,完美有力。 随手将裤子扔在地板上,那边岳楚人已经冲回来了。 面对浑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的人,岳楚人没多余的表情,走到他面前,放下药箱的时候瞥见了他的背,“你的后背也受伤了。”说着,扳过他的身体,整个后背都是红的,微微有些肿。 “没事,摔在地上撞得。”之于阎靳来说,全身上下最重的伤是心口,大腿以及后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还叫没事?肯定疼死了。我先给你处理大腿,坐下。”戴上手套,用镊子夹出酒精棉给他擦拭大腿的血。 “你不用紧张,这种程度的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细看他的身体,全身上下,伤疤很多。 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岳楚人叹口气,“那是以前,和现在不一样。别说你没事,在我看来就是有事。” 阎靳果然不语,低头看着她仔细的给自己处理伤口,胸口的疼痛,似乎都消减了。 “疼么?这麻药见效很快的。”细小的针筒里仅有一点点麻药,顺着他的大腿推进去,阎靳下一刻就感觉伤口的一周都麻了。 “不疼了。”摇摇头,对那针筒很是好奇。 “我开始缝针了。”拿出医用的针线,岳楚人绝对专业。 手法很快,而且阎靳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低头看着她,透澈如雪水的眸子清晰的倒映着她。 “你们古人打架真是分分钟都在玩命。”叹一口气,剪掉线,一边拿过纱布。 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柔化了整个脸庞,“那本来也不是打架,每一招都是杀招,置人于死地。” 仰头,岳楚人眨着眼睛,“不要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 “好。”看着她的眼睛,阎靳微微俯身,贴近她,最后在她的额头印上轻轻的一吻。 拿起纱布,将他的大腿缠起来。伤口在外侧,但纱布就得一圈一圈的包裹住他的大腿才行。 拿着纱布绕过他的大腿内侧,指骨碰到他的肉,岳楚人小声的唏嘘了一声,随后仰头瞅着他,笑得贼兮兮,“大将军,你这大腿内侧的肉都硬邦邦的。”结实的像石头一样,可见多有力。 她若是不说话,阎靳也没感觉到尴尬,但她的手就放在哪里,还特意的用指骨按压他的腿,忽然的,他耳朵就红了。 “不好意思了?你耳朵都红了。别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大腿内侧的肉都是硬邦邦的,稀奇罢了。”一圈一圈给他缠上,不过视线却是不老实了。滴溜溜的转,他浑身上下仅着一条内裤,某些东西轮廓可是清楚的很。 阎靳心头一动,之后心跳就停不下来了,看着她的手,他身体也开始紧绷起来。 默默地,伸手,拽过身边的靠垫,然后默默地放在了腿间,遮挡住了某个地方。 抬眼,看着多出来的靠垫,下一刻爆发出大笑。 “大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怕我非礼你啊。”转身坐在一旁,岳楚人靠着沙发笑得不行。 阎靳不语,虽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睛里明明闪过尴尬。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都没不好意思呢,你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哈哈哈。”捂着肚子笑得大声,他那模样实在太好笑了。 看着她笑,阎靳的尴尬也渐渐没了,不过却是心里不太舒服,在她眼里,他好像有点不像男人。 但,他们还不是夫妻,自然是不能做不合规矩的事情。但她似乎每次都因为这个大笑,笑得他愈发心里没底。 她还在笑,且好像停不下来了似的。 深吸口气,阎靳猛的扔掉靠垫,伸手抓住她,用力,她整个人被他拽了过来。 一手捧住她的脸,他歪头欺近,准确的吻上她的唇。 笑声停止,岳楚人眨眨眼,自己的下唇被他咬进了嘴里,热气扑面,她的眼睛瞬间就睁不开了。 慢慢闭上眼睛,他的舌头也挤了进来。纠缠着她的舌头,搅得她整个人都晕了。 真实的亲吻会这般迷人,她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好像被抽空了,又好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什么都抛诸脑后,只有当下的这个吻。 阎靳,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想的是什么,所有感官,感受到的都是她。他从未有过如此真切的动情,这是第一次,如此美好,美好的他要窒息。 身上的疼痛统统不见,那一刻,他几乎忘了自己还受过伤。 太阳当空,山间的马路上依旧不停的有警车来往,警笛的声音很大,回响出去很远很远。 就是在自己的家里,那警笛的声音也完全听得见,但对于处在睡眠当中的人来说,那警笛等于无用。 宽敞的大床上,岳楚人弯着身子窝在阎靳的怀里。她睡觉的造型实在不怎么好看,特别是与身边的人一比,更是毫无睡相可言。 阎靳的姿势很正,因为身上有伤,所以他自躺下后就再也没动过。 他睡觉很浅,就是这段时间根本没睡过觉,现在有一点声音他也会醒。 警笛的声音不时的呼啸而过,每次声音响起,阎靳的眼皮都会动一下。棱角分明的脸有些苍白,但仍旧遮不住那自骨子里透出来的刚硬。 怀里的人拱了拱,他亦是感受的到,抿起的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脑海中又回想起那个吻,心头一动,原来,与她亲热会这般美妙。 012、红石 “不要动,我又没有挠你痒痒,你老实点。”风和日丽,客厅里荡漾着一股清爽的药膏味儿。 沙发上,阎靳光着上身背对着岳楚人。后背宽阔,肌肉均匀,看起来相当有力量。 后背的皮肉泛红,处于正在消肿的状态,岳楚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上托着药膏,正在给他涂抹。 可能是她的动作太轻了,以至于阎靳觉得她的涂抹有些痒,不时的动一下,弄得岳楚人很烦躁。 “你可以力气大一些,我没关系的。”阎靳开口,他也不是故意动来动去的。 “皮真是厚,还肿着呢,你居然都感觉不到疼。”抿嘴,岳楚人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 “自小练武,皮糙肉厚。”阎靳回答,语气中满是轻松。 忍俊不禁,岳楚人特意的按了按他的皮肉,“真结实,咬一口的话,满嘴弹。” “现在都是药膏,你不能咬,等到消肿不需要涂药的时候,随便你咬。”很大方,将自己的后背贡献了出来。 岳楚人轻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到时我可不会客气的。” “嗯,不用客气。”给予肯定,想做什么都随便她。 “我的大将军,你就不怕到时我把你整个人都吃了?”起身,抬手拍拍他肩头,结实的她忍不住又掐了两把。 回头看她,抿起的唇角带着丝丝笑意,“都是你的,随你。” 撇嘴,眼睛却是笑着的,俯身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鼻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纯天然的,怎么咬也不怕鼻子歪了。” 抬手搂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岳楚人被他勾进了怀里,稳准的坐在他那条没有受伤的大腿上。 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岳楚人低头看向他心口,那个手印还印在那里,颜色却是比那天要浅了些。 “还疼么?”伸出食指在那手印旁边按了按,问道。 “不疼。”就是呼吸之时有些憋闷,这一掌着实不轻。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是不是?真是厉害,你教教我呗?”扬了扬下巴,岳楚人满眼兴味儿。 阎靳看着她,慢慢的摇了摇头,“不行,练武最好的年纪已经过去了,会伤身的。” “切,真没劲。”撇嘴,看起来有些失望。 环着她的腰,微微用力紧了紧,另一只手抬起,做了一个向后收的动作,扔在电视墙下的属于小红蛇玩具的乒乓球刷的飞到了他的手里。 岳楚人一愣,看着他手里的乒乓球,随后唏嘘出声,“大将军,你这是特异功能啊。” “这很正常,只是耗费内力。”掂了掂手里的球,蓦地一甩手,那球咻的飞出去,顺着二楼的门,直接飞过院子,越过大门,不见踪影了。 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岳楚人视力不行,根本看不清,不过却知道,肯定飞出去很远。 “这种能力虽是羡慕,不过,你这练了二十多年的武才能到达这程度,我可是这辈子都甭想了。”叹口气,虽然羡慕,但真是帅啊。 拍拍她的腰,“若是想看,找我就成了。” 抿嘴,“行啊,到时大将军给我表演上天入地。” 叩叩叩。 岳楚人话音刚落,大门忽然被敲响,二人对视一眼,岳楚人随即起身走出去。 阎靳将衣服穿上,几步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是老太太。 “老太太,你这是专程来查岗的?你是不是从别处听到什么了?”背着手走路,岳楚人笑眯眯的歪头看着一身纯白套装的老太太,她这雍容有气质的仪态可不是简单几年就能修炼出来的。 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随后抬头看向二楼,一眼看到阎靳,脸上闪过一抹似笑非笑。 “这位阎先生还在?看来,他若是这辈子都回不去,都要在这里住下去了。”往楼梯上走,老太太一边悠悠道。 岳楚人倒是很轻松,“自然啊,就是他能回去,我也不会让他走的。” 老太太转头看她,“看来,这次是真的喜欢上了。” 挑了挑眉毛,“消息真灵通,你不是去找过小江了吧?我的老太太,你对我的婚姻大事还真是上心。” 老太太几不可微的哼了哼,“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从在树林里捡到你一直到现在,我何时放弃过你?” “是啊是啊,这世上我谁都能忘记,就是不能忘记老太太你。养恩远比生恩浓,您把我养大,我也绝对会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的。”点头哈腰,岳楚人夸张至极。 老太太毫不留情的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在胡说八道我就先把你送走。” 捂着头,岳楚人笑得依旧灿烂,“是是是,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这些话我只在心里说。”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举步踏上最后一个台阶。 “阎先生。”看着阎靳,这次,老太太的目光多了些审视,是那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审视。 阎靳俯首轻轻鞠躬,“老夫人。”与上次相比,他似乎也恭敬了许多。 老太太笑笑,随后绕过他走进客厅。 岳楚人走至阎靳身边歪着身子撞了撞他,笑道:“别紧张,她就是听说了咱俩的事儿过来瞧热闹的。” 阎靳点点头,但心下还是有些没底。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而且这老夫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他多多少少还是担心老夫人对他的评价,会影响自己在岳楚人心里的位置。 客厅里,三个人分别坐在沙发两侧,老太太优雅的靠坐一侧,另一侧,阎靳正襟危坐,岳楚人则翘着腿,身子微微歪着倚靠着阎靳,笑容满面的,看起来心情极其好。 “你们俩,是不是太快了。”半晌,老太太开口。距离她上次离开没多长时间,这两个孩子就看对眼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朝夕相对,她觉得这样不好。 “快?老太太,你又不是生活在八十年代,现在的社会,只要两个人看对眼,直接上床都是可以的。我们俩按照正常的谈恋爱流程在走,而且也没做过出格的事儿,老太太你还不待见?”岳楚人极快的反击,她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不就是觉得这古人不靠谱嘛。 老太太看着他们俩,听着岳楚人的话,脸上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 “小江呢?”提起小江两字,阎靳面色微冷。 岳楚人叹口气,“我的老太太,你就别再提小江了行么。不如咱们说说别的吧,那个役亡师,已经死了。” 老太太微微皱眉,“真的?” “嗯哼,死在了我们俩的手里。”抬手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得意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那么轻易的,让你们弄死了?”老太太肯定不信,役亡师啊,那是何种段数,会死在他们手里? 岳楚人笑笑,“不然跟我去看看?为了宰了他,我的大将军可是受了很重的伤。”扭头看着阎靳,满目都是爱意。 阎靳看着她,唇角微勾,那几不可微的笑如此动人。 看着他们俩,老太太摇摇头,她还是觉得古代人不靠谱,骨子里都是大男人主义,与现代人代沟这么深,怎么可能会长相厮守一辈子? “你过来,带我去看看那个役亡师的尸体。”起身,老太太的优雅气质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不是尸体,他死的时候化成了一滩。”两只手一比,描绘了一滩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一诧,“走,去看看。”话落,她先走一步。 “老夫人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么?”阎靳开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虽是写着不在乎,但其实他是在乎的。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离不开父母之命。这个世界说是可以不在乎父母之命,但若是至亲的人不同意,那不是很难过? “大将军,你担忧了?你就把心放在你结实的胸膛里吧,老太太只是担心你会有古人的诟病,不能安心的陪伴我一个人,想着三妻四妾小老婆之类的。”笑眯眯,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阎靳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那我放心了。”宽阔的肩膀也松懈了下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三妻四妾?呵呵,天知道,他从未接触过女人,干干净净。不止身体干净,思想也是干干净净。 “放心吧,我下去和老太太看看那滩尸体。”歪着身子撞了撞他,而后快步离开。 一楼,老太太已经看见了桶里的‘尸体’,沉思着,脸上也有些讶异。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这几块石头是他的内脏,居然用石头做内脏,如果没有外力和意外,他能长生不老是不是?”满眼兴味儿,这种能力,更可以说是一种诱惑,她就很羡慕。 老太太点点头,“没错。” “老太太,不如咱们研究研究吧。说不准,咱们也可以长生不老呢?”歪头,岳楚人的眼睛异常的亮。 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随后抬手在她的脑袋上用力的拍了一把,“谁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为什么?”瞪眼,她怎么就不行了。 “红石在,你的命不会有任何改变,死了这份心吧。” “红石?老太太,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好了,晚上做的梦,醒来的时候都会记得了。”抱着双臂,岳楚人万分得意。 “真的?”老太太一诧,随后心头一喜,“张道长算的没错,你的命数果然变了。” 013、或许准确的猜测 “那个牛鼻子老道?你又找他了。”无语,岳楚人连连摇头,她对那些胡言乱语她命数的人很反感。 “不管你信不信,他说的确实很准。”老太太反倒笑了,凡是岳楚人不喜的,她都喜欢。 “是,我知道他有本事,托着供品在长空栈道上疾走如飞,我佩服啊。但那本事和能给人算命是两回事儿,我讨厌别人给我算命。”最后一句话恶狠狠,说起这个就讨厌。 老太太更高兴了,“人家可是救过你的命,对待救命恩人客气点。何时有时间,去一趟华山吧,或许,他能给阎先生找到回去的路呢。” “不要。”直接否定,岳楚人瞪着眼睛像牛一样。 “钻进死胡同不出来,知道答案心里不是会更有底?”老太太摇头,看她像个鸵鸟似的颇为失望。 “我不想心里有底,就这么浑浑噩噩也挺好。咱们研究研究这石头内脏吧,若是能摒弃阴邪保留这以石头充当内脏的方法,那就太好了。”戴上手套,岳楚人将手伸进桶里,抓着一块应当是肝脏的石头拿了出来。 老太太向后退了一步,视线却是停留在那石头上,“段数极高,你们能杀了他,实在凑巧。” “是阎靳,他用枪。砰,很准的打在了他的心脏上,然后他心口就开始冒烟,皮肉掉了一地,最后就变成了这一滩。”托着那脏兮兮的石头,岳楚人手舞足蹈,语气神情全然都陷在阎靳的身上。 老太太摇摇头,看着她完全是恨铁不成钢,“行了,他有什么好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这个老太太不感兴趣。这些东西该挑拣出来就挑拣出来,放在这儿会臭的。” “嗯嗯,到时候臭了我会收拾的。现在主要的是大将军,他受伤了,很严重。心口那里一个乌黑乌黑的大手印,和武侠剧里的一个模样,当时看到的时候吓死我了。那一掌要是拍在我身上,老太太你可就见不到我了。”连连叹气的说着,对那个手印儿,她可是怕的很,真的被吓着了。她没那个能力躲过,试想一下若是她遭受的话,肯定很惨。 “你就不怕以后你们吵架,他会一掌把你拍出去?”老太太慢步走到懒人沙发上坐下,说道这个时明显在笑。 “他定力非凡,就是我一丝不挂他都不会动我一根手指头,你觉得和我吵架他会和我动手?你就别挑剔了,我都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了,看人还是很准的。不如你操心操心自己?有没有合适的老头,你也找一个?”扬了扬下颌,她笑得眼睛弯弯。 老太太哼了一声,“行,我不管你们,不过,你们得悠着点,毕竟时日尚短,而且还没结婚。他这个古人得适应这里的生活,你要有一份详细的计划让他尽快适应。以后有什么事都有他帮你,这才是夫妻。”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点点头,“是啊,是该有一份详细的计划让了,总做古人,可不行。” “嗯,忙着吧,我走了。”老太太起身,潇洒优雅的离开,连头都没回。 岳楚人站在原地无语凝噎,这老太太,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说那些废话? 不过红石、、、、那牛鼻子老道不是还说过那东西叫双生石么。现在只有一块还在亮,另一块完全成普通石头了,也算不上双生石了,独生石还差不多。 整理了一下返回楼上,阎靳不在,倒是从厨房里飘出了菜味儿。 走过去,在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厨房里,阎靳正在煮面。 扬眉,看着他熟练的掌握火候,那副家庭煮夫的模样,她忍不住的唇角上扬。 “大将军,你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像古人。”走进来,双臂环胸,拌面吃的卤子已经煮好了,还挺香,牛肉蘑菇呢。 扭头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柔和,“现在开始,给我制定一份计划吧。这个世界的男人应该具备的,都告诉我。” “嗯?你听到我和老太太说话了?”很有可能,这人耳力极好。 “嗯,我也觉得老夫人说的对。以后凡是我能做的,都交给我。”点点头,他低沉的声音格外好听。 眨眨眼,岳楚人长舒口气,“很多啊,但最先做的应该是给你办身份证啊!之后呢,你得熟悉所有的高科技产品,哦,还有考驾照,以后咱们两个人,那摩托就不实用了。想要办的事儿还真是多,我好好想想,写一份出来。” 阎靳点头,凡是她说的,他都愿意做。 “对了,老夫人还说让你带我去见谁是不是?”好像是关于能否回去的事儿。 “这个你也听见了,告诉你也没什么,一个牛鼻子老道。老太太把我捡回来的时候差点死掉,就是那个老道弄了一块双生石救了我。双生石就是我床头的那块石头,你见过的吧,一半会发光的。以前那两块都会发光的,一个白天比较亮,一个晚上比较亮,虽然看起来是两块,但下面是连在一起的。三年前我无缘无故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有一半石头不亮了,老太太询问过那个老道,他说是没关系,往后我会一直很健康,甚至都不会生病。但我记不住梦境这事儿他却没给出解释,我觉得他就是在胡吹,道行肯定是有一点,但绝对仅仅是皮毛。”捏着手指头,以表示她对那牛鼻子老道有多不信任。 阎靳眸光一闪,握着筷子的手一紧,转过身去关火,随后将熟了的面条自锅里捞出来,的面条自锅里捞出来,动作娴熟。 回想岳楚人说的话,他大约有了一个设想,尽管很荒谬,但他却觉得很有可能。这世上神奇的事情太多,这一桩或许就是这样理解的。 双生石,代表的就是一个人有两个灵魂,那块石头或许是在镇压着她们,让她们一直共存着,保持一致。说她们是两个人,但其实应当也是一个人,一分为二?或许吧。 但有一天,消失了一个,那个便去了那个世界,而这个还依旧在继续生活。 在这边的,晚上会梦见那个世界,但醒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可一直都有关联。 那块石头被他弄断了,那仅存的连接也就断了,从此后,她是她,她是她,各不相干。 虽然他的猜想不一定正确,但他却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想。他希望这个岳楚人是仅属于他的,不会和那个世界有一点关系,不会和丰家有一点关联。她这辈子有关系的,只有他,别无他人。 至于回去、、、他不想。二十几年,他一直为别人活着。为家族,为亲人,为国家,为责任。现在一切都远去了,就当做忠域元帅死了吧。 学习这个时代的各种科技产品真的不容易,从入手开始,阎靳整个人就是糊涂的。 两个人去了一趟市里,阎靳整个人也有所改变,但这些改变现在已不在他所在乎之列了,目前最棘手的便是,他手上的手机,面前的电脑。 利落的短发,将他最后那点古人的气息尽数剪去了,帅气的外形完全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剑眉星目,比起当代那些帅气的影视演员丝毫不差。再加上本身自带一层冷漠的防护罩,街上一走,完全吸引路人视线。 倚靠着沙发,长腿搭在茶几上,阎靳聚精会神的研究手里的手机,他一个头两个大了。 说明书?简直无用。越看越糊涂,他眼睛都花了。 浴室门打开,岳楚人从里面出来,身上裹着浴巾,肩膀小腿儿露在外,擦拭着头发,一边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走过去。 一眼看见他的短发,唇角抿起,这个古人,开始还不同意剪,留着比她还长的头发是要和她比谁更像女人么? 这样剪了多好,帅的不得了。长得好看,身材有型,尤其那大长腿,啧啧,她都羡慕了。 “头疼了?”走到他身边,瞧着他颇为纠结的脸,岳楚人轻笑。 抬头,视线掠过她露在外的腿和胸口,最后固定在她的脸上,“是很头疼。”说完,手里的手机忽然唱起了歌,阎靳眉峰一蹙,赶紧翻找那个说明书。 笑,岳楚人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长发湿哒哒,沐浴过后的气味儿将身边的人整个罩住。 “这个,就是退出。凡是不小心按到了什么,按退出就可以了。”指点,这东西对他这个古人确实挺难的。 “唉,别的我不懂就不懂了,我只要懂得怎么打电话接电话就行了。”反正他也不联系别人,用这个东西,也只是为了和岳楚人互相联系罢了。再说,他们每天都在一起,用到的时候不多。 “也行,不过电脑你一定要学哦。这个时代人人都会玩电脑,你平时无事了,也可以用它消磨时间。”指了指电脑,这个若是不会的话,那岂不是成了文盲?这么帅这么年轻的文盲,可惜了。 点点头,阎靳同意,“行,这个我学。” “学会了咱们去考驾照,现在无论做什么,几乎都离不开电脑,你要认真学哦。”撩了一把肩头潮湿的头发,岳楚人微微眯着眼睛,风情无限。 抬手搂着她的脖子将她勾到自己怀里,“我会努力的,日后你所指定的,我都认真去学。” “咳咳,你轻点,勒死我了。”拍打他的胳膊,硬邦邦的像石头。他就是没用力,她都喘不上气了。 “抱歉。”赶紧放松些,阎靳看着她娇弱无力的模样满目柔色,力量悬殊,但他喜欢这种悬殊。 “学着吧,我去穿衣服。”拿开他的手臂,顺便的摸摸他的手,岳楚人起身离开。 阎靳坐在原位长叹口气,最后视死如归般的拿起电脑,开始艰难的学习。 回到卧室,岳楚人解开浴巾随意的扔开,没注意浴巾的一角搭在了床头柜上。 转身去穿衣服,又在镜子前整理了好一阵,踮着脚尖转了一圈将自己整个人摔在床上,伸到头顶的手臂正好压住了那浴巾。 收回手的时候顺带着把湿着的浴巾拽起来打算扔到椅子上去,结果浴巾抓起来了,同时也听到砰的一声,吓得岳楚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怎么了?”门被从外打开,阎靳在岳楚人跳起来的同时闯了进来。 “完了,我的石头断了。”地上,两块石头分裂开来的躺着,彻底的分了家。 阎靳欲言又止,看着那两块石头,他心里的石头倒是落了地。 “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说法?切,管那个呢,反正我也不信那个牛鼻子老道。”捡起来,一只手一个,发红光的沉甸甸的,变成普通石头的那块却轻了很多。 “断了真不会有什么意外么?”坐在床上,阎靳看着她,虽她嘴上那么说,但看起来还是有点在乎的。 “不会的。断了就断了,跟了我二十几年,能一直这么完好无损的已经是个奇迹了。”摇摇头,岳楚人蹲下,将两块石头拼在一起又摆在了那儿。 “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面色无波,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波澜,只要岳楚人不会不安就好。 “镇魂,你懂么?”咻的扭过头睁大眼睛瞧着他,语气略显神秘。 “说说。”拍拍自己身边,阎靳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还真信了?都是那牛鼻子老道胡扯的。当年老太太可是花了不少钱呢,至今想想我就觉得心疼。那么多钱换回来这块破石头。这最多算得上成色三分的玉石,还镇魂,镇个鬼啊。”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身子一歪,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搂住她,略显粗糙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直勾勾的瞅着他,“你不会是想向他打听回去的法子吧?”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摇摇头,看着她忍俊不禁。 “那你总是问他干嘛?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神神叨叨的骗老太太。他说我魂轻,撞了邪了很容易被挤出去变成孤魂野鬼,然后就弄了个这石头镇压,就这么简单。”摊手,反正她不觉得是真的。 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似乎他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014、婚事 “伤风败俗!” 外面阴雨绵绵,气温也下降了许多。楼里倒是感觉不到冷,只是空气有些潮湿。 卧室里,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来,之后就是女人的大笑声,在这阴雨的天气里格外的清晰。 倚靠着床头,岳楚人笑得不行,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头发披散着,大笑停止不下来,像个疯子。 对面坐着阎靳,看着她,英俊的脸没什么表情,耳朵却是有些红。她笑不停,他的耳朵就愈发的红,毫无波澜的眼睛也渐渐浮起尴尬和无奈来。 两人的中间放着电脑,而且正有奇怪的画面和奇怪的声音响起,哼哼呀呀,就是不看画面单听声音,也猜得出里面正在播放着什么。 “把它关了,关了之后再笑也不迟。”实在受不了了,阎靳抓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来,要她赶紧把电脑正在播放的东西关掉。 撩起头发,岳楚人笑得上不来气儿,“大将军,这个好看不?哈哈哈。”笑死她了。那黄片一打开,阎靳就傻了,那表情,太好笑了。 深深吸口气,阎靳双手钳住她肩膀摇晃她,“先关了再说,快点。” “不关,你看看嘛,我都能看,你也能看。”说着,把电脑拿起来举到他面前,非得要他看不可。 阎靳躲避着,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脸上尴尬愈多,实在没办法了把电脑从她手里抢过来啪的关上,“不要看,别人的身体有那么好看么?” 岳楚人一愣,随后又爆发另一轮爆笑,“肯定没有大将军的好看,但多瞧瞧别人的尺寸,到时看见大将军的我也不会害羞惊讶不是?” 阎靳无语,这次不止耳朵,脖子都红了,抬手轻推了一下她的脑袋,“胡说八道。” 继续哈哈哈,岳楚人抱着肚子笑得不行了,“这个很正常的,而且这种尺度是最小的,更重口味的我都看过,当做学习了嘛。” “还笑?以后别看这种东西了,腐蚀头脑不知道么?”阎靳正色,但脸上隐隐的还是有些尴尬。 “又没沉浸腐蚀个鬼啊,只是拿这东西当教学而已。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青少年还是成年人老年人都会看的,用于放松精神和身体的。你们古代不是也有春宫图一类的么?啧啧,我还真挺好奇的呢,古人的春宫画会画成什么样。大将军,你看过没?”挑了挑眉尾,岳楚人仰着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阎靳垂眸瞅着她,蓦地抬手用食指指骨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没看过。” “哇,我的大将军这么纯洁,我给你看黄片,还真是挺龌龊的。以后不给你看了,我自己偷偷看。”略显惊讶,而且心里十分欢喜。 “自己也不许偷看。”阎靳看着她,那眼神十分有压力。 “那我看你,这总行了吧?”瞪眼,总得让她有点乐趣啊。 阎靳哽住,几秒后,才说出话来,“只看女人。” “大将军,男人女人缠在一起了,我怎么只看女人啊?我又不是男的,会盯着女人瞧。”无语,这算什么招数。 “那就不要看了,看我吧。”妥协,他实在受不了岳楚人看别的男人,而且还是**。 抿唇,岳楚人晃了晃脑袋,“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叹口气,“随你了。”她提什么要求他不是都得答应?唉。 “哈哈,那以后我可不会客气的哦。”抬起两只手,手指头一阵绚烂的跳动,那模样好生的迫不及待。 抓住她的手,阎靳将她拽进怀里,“你这脑袋瓜儿想点别的,不是说很久没进山了么?咱们哪天去?”抱着她,酥软在怀,心情自然好。便是外面阴雨绵绵,他也觉得这里艳阳高照。 “等到晴天的吧,我看了天气预报,这雨啊还得下三天。”靠在他怀里,他的胸膛就是最好的靠垫,舒坦的不得了。 “天气预报,真是好啊,几天之后的天气都会精准的提前知道。”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先进,各种先进。 “又在想,这样的技术要是你们那个世界有的话该多好啊,不管做什么都无往不利,是不是?”仰头瞅着他,这下巴真好看。 “那个世界我已经不再想了,不过,能生活在这个世界,很幸福。”感叹,也有幸能够来到这个世界。 “其实我还羡慕你们那个世界呢,一切都那么原始,不过就是做平民百姓的话有点悲催,做女人也不太好。最好的还是像大将军这样的男人,有权势有地位,那当真是活神仙一样的日子啊。”抬手摸他的脸,岳楚人羡慕的不得了的样子。 “其实根本不好,细数生活上的,便是最珍贵的也抵不上你这房间任意一件东西方便实用。高贵的人珍贵的不得了,贫贱的人还不如富贵人家的一只鸟,那种生活,不是你能想象的。所以别羡慕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就是他生在权贵之家,他也从没觉得有多幸运。这辈子他最幸运的事,反倒是能来到这个世界。 “我在哪里都能好好生活,你以为我很娇贵么?大将军,你错了,把我扔在乞丐堆里我也能活下去。”撇嘴,她自己的适应力她一清二楚。 “是么?不过想来你能独自一人在深山里连续半个月不出来,也确实不是寻常人。”捏她的鼻子,阎靳低声叹道。她总是说他的鼻子多好看,她的也很好看。 “那是,龙潭虎穴我哪里没闯过?不过以后有大将军了,我能轻松很多。我想想啊,待得攒够了钱够咱们这一辈子挥霍的,然后咱俩就去旅游,走遍世界各地。外国你不知道吧,各个大洲,各样的人种,都带你去瞧瞧。”一想起以后,岳楚人眼睛都在放光。 “人种?那天去市里,咱们不是就看到了外国人。黄头发,蓝色的眼睛,像怪物。”微微蹙眉,他不是很喜欢。 “你觉得那样的就是怪物了?看见了黑人岂不是会吓到?来,我搜给你看,黑人啊,很黑很黑。”说着坐起身翻开电脑,给阎靳搜索世界人种。 搜出了世界上的各种人种,阎靳果然是惊讶了。 “世界之大啊。”长叹口气,他以前从未想过,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人呢。 笑看着他,岳楚人笑眯眯,“这个世界美丽的地方有很多,我最想去马尔代夫,巴厘岛。啊,这么一想,想去的地方还真是多啊。当务之急,努力挣钱。” “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是如何挣钱的?这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不便宜。”只是那一辆摩托车就十几万。 “你说呢?我有得天独厚的技能在手,挣钱还不是简单的事儿。就是寻找原材料比较麻烦,许多东西野生的没处寻,都是人工的,效果大打折扣。所以为了效力,我尽量的去找野生的,才总会在深山里奔波。临近几个市里的大药房有几种秘制药都是从我这里拿的,而且也不是想拿多少拿多少,因为数量有限。单说普通的固本丸,一粒五百,他们卖的话,会卖到一千二,暴利啊。我都在想,我是不是要自己开个药房。”撇嘴,她觉得自己吃亏了。 “你不止提供这一种吧,我看你楼下那一排柜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药。”闻起来味道就不一样,有几种,在阎靳看来绝对是千金难求的那种药。 “那倒是,固本丸是最便宜的了。我那时说过的灵香固本丸,可以卖到一粒六万,只是原材料太稀缺,得全部找野生的,其中几味只能在国家保护动物身上取材,实在是难啊。”她倒是有那个胆子在保护动物身上取材,只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这个世界,动物都是被保护的。”阎靳微笑,在这个世界上,动物都这么幸福。 “嗯,有些动物肆意宰杀的话,可是要坐牢的。”比人都珍贵。 “相比之下,那个世界的人命还比不过这个世界的动物。”搂紧她,阎靳真实的感叹道。 “还不是因为以前的人对动物太过凶残了,所以现在情势完全反转,这个时代的人是在替那个时代的人还债。大将军,不要再羡慕了,你不知道你羡慕的太多了么?”从他怀里钻出来,岳楚人跪坐在他面前,瞪大眼睛盯着他。 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尽数柔和,猛的伸手将她勾入怀中,身子一翻,痛快的把她压在了床上,他结实的身体横在她身上,压的岳楚人立时上不来气儿了。 “压死我了,你真重。”抵着他的胸膛,结实的不得了。 看着身下的人儿,阎靳心头一动,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细滑的不得了。 “楚楚,咱们成亲吧。”看着她,他真的很想让她马上就做他的妻子。 “嗯?成亲,这个词儿,真古老。”这算得上是个求婚,只是成亲这俩字儿太逗了。 “结婚,咱们结婚吧。”透澈的眸子动了动,在这个时代要说结婚。 “真的娶我?娶我的话,你这辈子也就都是我的喽?哎呀,不能有三妻四妾小老婆,更不能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大将军,觉得值么?”笑眯眯,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真是帅啊。 “我何时也没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除了你之外。嫁给我吧,在这个时代我算不上优秀的男人,但我会倾尽生命保护你,会比你自己还要爱你。”人都是爱自己的,但他把爱自己的那部分拿了出来,转嫁到她的身上来爱她。 “哇,大将军,你这话酝酿多久了?”眼睛睁大,岳楚人捧着他的脸问道。 “没有酝酿,发自肺腑。楚楚,你同意么?”认真的看着她,便是到了如此,他还是担心她会说不同意,不相信他的爱。 抿嘴笑,岳楚人仰头在他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我同意。” 看着她,欢喜的笑自眸子中掠过,阎靳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环住他的颈项,闭上眼睛承接他的吻,刚刚还觉得他很重,压的她喘不过气。但这个时候,那重量已经可以完全忽视了。 结婚是一件不能急躁的事儿,既然下定决心结婚,那就得静下心来从长计议。 尤其是她告诉了老太太之后,她就更不能自己做主了,因为老太太极其相信华山的那个牛鼻子老道,挑选日子这种事情,她要尽数由那道长给挑选。 岳楚人无语,不过却是没法忤逆她,她嘴上不敬重,有时也口没遮拦,但其实在心里,她是绝对敬重她的。 老太太是个心狠的人,但同时,她也是关心她的,她的关心是包含在狠心中的,若是不能仔细体会,肯定会被她伤着。 “听老夫人的吧,婚姻大事,本来就是要父母做主的。我无父无母,你还有老夫人。”瞧着岳楚人颇为郁闷的模样,阎靳沉声安慰,他能理解的。 “不止是哪个日子结婚她要做主,哪天去拍结婚照,哪天购置新婚物品,这些她都要挑选日子。我的天啊,那些东西完全可以随机买嘛,干嘛非要挑选日子?真是无语。”抱着靠枕靠在沙发上,岳楚人连连摇头。 “黄道吉日,这个没错。”阎靳反倒很理解,在那个世界,无论做什么也都是要挑选时日的。 “切,你和老太太倒像是一个时代的。”轻叱,她觉得她现在像古代被父母包办婚姻的小媳妇儿,而且还不是正房。 忍俊不禁,抬手搭在她肩膀上再把她勾过来,“莫不是你着急了?”因为老夫人挑选的日子是明年下半年,正式成亲的日子,貌似距离现在还有整整一年零两个月。 “不是,本来我也打算明年的,咱们先订婚。结果老太太这一张罗,咱们也不用订婚了,等到日子到了,咱俩直接领证结婚就成了。”本来她还想来个订婚旅行的,但泡汤了。 “领证?嗯,怪不得你说这个社会男女平等,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女人不想继续和男人生活,也可以提出分开。不过我又看到一种说法,结婚证若是消失找不到了,那就没办法分开了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如此合理,但又有隙可循。 岳楚人无语,“你盘算什么呢?大将军,你内心还挺狡诈。”这男人、、、 几不可微的扬了扬眉,听她如此夸赞,他倒是很得意。那就这么办了,等到领了证,他就毁了,这辈子,她是甭想提出分开这俩字儿了。 015、相伴 这个世界的深山与那个世界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在于,深山里野生的凶兽真的很少,少之又少。 走在其中,阎靳恍然觉得这地方与山边没什么区别,因为山边总是有人经过,所以野兽不敢出没。不过这里已经是深山了,他们俩翻了四座山了,绝对的深山之中了。 穿着登山服,背着背包,两人在山里出入,装备齐全。 这样的登山对于阎靳来说绝对是第一次,而且这一身装备,他很感兴趣。 背包里有帐篷,临走之时他还好生研究了一番,当真是简便又结实,材料相当好。而且据岳楚人说,这些装备都很值钱,他们二人身上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价值数万。 “咱们还得走,大将军,你累不累?”头上戴着棒球帽,岳楚人停下,微微仰起头,这样才能看到他。 阎靳摇摇头,“我不累,倒是你,体力不错。”连续翻了四座山,她没喊过一句累。 “那当然,在山里走,这是小事情。”从背包的侧兜里拿出水壶,里面装的咖啡。身上的背包很重,只有喝这些提神的东西能让她不那么累。 “咱们还得翻几座山?”看着她,阎靳脸部的线条尽是柔和。 “三座吧,不急,咱们最少得在这山里转上半个月。”弄了弄帽子,嗯哼,很严实。 “很好。”点点头,阎靳也很喜欢。相较于喧闹的城市,他更喜欢这种地方,没多余的人,只有他和她。 “这几天天气不错,或许咱们能看见玩滑翔伞的人,不过得朝着那个方向翻几座山才行。你想不想看?想看的话咱们就去,要是感兴趣,咱们也买一套那装备自己来玩?”笑眯眯,岳楚人想把一切好玩的东西都介绍给他。 “滑翔伞?好啊。”没见过没听过,不过听她一说,他倒是很感兴趣。 “虽然你会飞,但那个太费力气了,到时咱们去试试。”眨眨眼,那模样甜的不得了。 手拍拍她的头,看她那么乖的样子,阎靳真想再多拍几下,可爱的紧。 “喝不喝?”将保温杯递给他,示意他也来一点。 阎靳直接摇头,“不要,味道太怪。”苦,还有一股食物变质的味道。 抿唇,他不喝也没逼他,直接扣上盖子放回背包侧兜,“走吧,我的大将军。” 着她的手,这次他在前,为她开辟道路。 说是去看滑翔伞爱好者玩滑翔伞,所以不慌不忙的改变了路线,朝着那玩滑翔伞的区域走去。 因为在山里走,黑夜来的也很快,但接近那玩滑翔伞的区域,也碰到了不少野营爱好者,但因为远远的看见了,阎靳直接带着岳楚人避开了。 “干嘛不过去和他们一起?你也可以熟悉一下这个世界的人,他们都是年轻人,很热情的。”因为以前进山时也遇到过,有时会搭伙在一起搭帐篷,然后天亮再分开,这种偶遇很有意思。 “因为我不是年轻人。”拉着她走在前,阎靳沉声道。 笑出声,岳楚人连连摇头,“那你是老人么?” “你觉得,我与他们是同龄人?就算年龄相近,我心理也肯定比他们要成熟许多。”他觉得,他比这个世界的同龄人起码要老上二十岁。 “嗯,倒是有些道理,毕竟你是大将军嘛。那大将军野外生活的经验肯定比我多,我要有劳大将军了。”被他扯着省了不少力气,到现在都没觉得饿。 “嗯,有我在,你放心吧,把这深山当做家也是可以的。”唇角微扬,他喜欢她把一切都交给他。 找到了合适休息的地方,距离其他野营爱好者也很远,安安静静的,阎靳很满意。 天色暗下来,阎靳先生火,之后开始搭帐篷。 坐在火堆旁边,岳楚人翻找背包里的食物,罐头,压缩饼干,水,她的背包里都是这些东西。走了一天没觉得如何,如今把背包放下背上轻松了,这才感觉到她背的东西有多重。 扭头看着在搭帐篷的阎靳,岳楚人抿起唇,往时她独来独往,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运气好能碰见野营的人,他们会帮忙,但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动手。 想想真累啊,有个人在自己身边,能轻松那么多。 “差不多了吧,过来吃饭吧。”看他完成的差不多了,岳楚人喊道。 “嗯,在这帐篷里住,真是安全。行军野营,都是露天的,原地休息,就是刮风下雨也得挺着。”走过来,他整个人看起来相当有安全感。那么高,那么结实,宽阔的肩膀,单单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安全。 “好啊,那今晚你在外面露宿吧,我自己睡帐篷。”撇嘴,看他又是一副很羡慕的模样她就不喜欢。好像十分盼望把这个世界所有先进实用的东西都搬到那个世界,真是气人。 阎靳愣了愣,随后走到她身边坐下,“我错了,不会再说了。” 翻着眼睛看他,岳楚人哼了哼,“吃吧。”把筷子递给他,随后兀自的吃了起来。 虽然与那边野营爱好者的营地距离挺远,但可能因为山势的关系,那边的动静不时的传到了这边来。 “那些年轻人真是能折腾,居然在弹琴唱歌。”躺在帐篷里,岳楚人不顺心,唱的真难听。 阎靳倒是觉得还好,坐在她身边,竟然认真仔细的听边,竟然认真仔细的听了进去。乐曲很不一样,唱词虽然直白了些没什么内涵,但总体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好听么?要是喜欢,到时咱们去逛逛乐器行,各种乐器,中式乐器西洋乐器,数不胜数。”看阎靳不排斥,岳楚人挑眉道。 “带我去见识见识就行,对乐器,我不是很感兴趣。”西洋乐器?挺新鲜的。 “好啊,上次去市里,时间太紧迫,没来得及四处逛逛。这次回去,咱们好好逛一逛。”挤眉弄眼,她要带他去享受。 “好,听你的。”垂眸看着她,阎靳眉目间尽是柔色。帐篷里有灯,根本不用愁苦在黑夜中看不清,这个世界,不禁让阎靳再次感叹,真的好。 “这帮小崽子,唱起来没完了,好烦。”瞪眼,岳楚人身子一滚,将睡袋往头上扯了扯,盖住耳朵。 “不喜欢听么?那挡上。”说着,他伸手盖在岳楚人的耳朵上,虽是有阻挡效果,但效果不明显。 眨巴眨巴眼睛,岳楚人看着他愈发满意,“以前不管帐篷落在哪儿,里面都是我一个人,今儿多了一个人,感觉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微微歪头看着她,就是这样看着,他也觉得很舒服。 “说不上来,不过感觉不错。睡吧,今儿走了一天,好累。”拽着他的手把他拽下来躺下,岳楚人唇角弯弯,真是帅啊。 笑,阎靳抬手拍拍她的头,“睡吧。” 闭上眼睛,因为劳累,很快的迷迷糊糊。 但蓦地,蚊子的嘤嘤声在耳边响起,忽近忽远的,吵得很。 “大将军,有蚊子进来了。”闭着眼,她懒洋洋道。 面的人回答了一声,随后只听得咻的一声,之后安静了。 “大将军,你把蚊子打死了?”这都行? “睡吧,只有那一只。”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他低沉的声音十分好听。 刷的睁开眼,岳楚人直勾勾的瞅着对面的人,“你真把那蚊子弄死了?” 她那样子,阎靳抿唇回应。 “我只听到咻的一声,你怎么打死的?”内力?真帅啊。 扬了扬手指,阎靳给予她解答,如此简单。 “厉害。”看着他手指,岳楚人感叹的点头,真厉害。 “睡吧。”挪了挪身子把她揽入怀中,她整个人都裹在睡袋里,像个大蚕蛹。 那边野营地笙歌不断,一直闹腾到半夜。若是以前,岳楚人肯定睡不着,而且说不定还会破口大骂。但这一次,睡得很安稳,窝在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安逸的她一觉到天亮。 翌日,二人收整行装,直接朝着滑翔伞爱好者放飞的地方行去。 路过那群野营爱好者的营地,这些小年轻还在睡觉,帐篷前一片乱糟糟,可见这些人有多疯狂。 “还有酒啊,咱们也应该带些酒来的。”走过后,岳楚人叹道。 “那酒不好喝。”阎靳摇摇头,据说叫啤酒,不过太难喝了。 “那是你不习惯,习惯了就会觉得非常好喝。”眨眨眼,岳楚人倒是想和他来个一醉方休。 阎靳摇摇头,他不喜欢,别的酒他也不喜欢,简单来说,不喜欢喝酒。 “说起来我还没见到你喝多的样子呢,哪天一定要把你灌醉,看看我的大将军是如何耍酒疯的。”晃了晃头,棒球帽下的脸儿显得很小,很乖。 “喝醉了话,可能会打人。”晃了晃拳头,成功的把岳楚人吓到了。 “别吓唬我哦不要以为你会打人我就不会,我拳头也很硬的。”挥舞拳头,但那拳头实在小,白中透粉,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抓住她的拳头,完整的包住,笑看她一眼,低声道:“你这小拳头打在我身上,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切,看不起我?那让我打一下试试,以前是舍不得用力打你。”挣脱自己的手,岳楚人一拳打在他胸膛上。 阎靳几不可微的扬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之后看向她的拳头。 “哎呦,好疼啊。”急忙甩手,他身上硬的像堵墙,疼死了。 阎靳忍俊不禁,最后笑出声,拉住她的手轻揉着,一边轻笑不断。 “还笑?疼死了。”纠结着脸,这人实在太结实了,她的手啊。 “得出结论了吧?到底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身体硬?”因为笑,整个脸庞都柔化了,从不知,大元帅阎靳笑起来也这般温暖。 “你硬你硬行了吧?好疼啊。”撇嘴,男人到底是男人,她就是个大力士,也比不过他。 “以后不要逞强了,你是女人。”点了点她的脑门,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哼了哼,岳楚人倒是有些不服气。 揉着她的手,阎靳无意的抬头,空中,一个东西快速的划过,朝着左侧的山飞下去了。 “那是什么?”像风筝。 抬头,岳楚人眼睛一亮,“三角翼,他们真早啊。可能今儿的风很顺,走,咱们登上山顶就能看到了。”说着,抓着阎靳的手快速的奔向山。 一路登山山顶,对面,就是玩滑翔伞的最佳基地。 已有多个三角翼放飞了,人在那上面只是一个小点,不过看起来却相当潇洒恣意。 岳楚人赞叹,仰着头,帽檐下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很不错。”遥望远方,阎靳也点头认证。 “是吧,喜欢么?若是喜欢,下次咱们也来玩儿?”最主要的是,她很想玩。 收回视线,阎靳扭头看着她,“很想玩儿么?” 不犹豫的点头,确实很想。 “那我带你飞。”话落,他搂住她的腰,下一刻两人消失在原地,丛丛树木之间,两个人影快速闪过,恍若流星。 岳楚人整个人都是晕乎的,视线所及的东西都快速的自眼前掠过,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楚。 这真是飞啊,真的在飞,不过飞的她好晕。 不知滑翔伞是不是这样,若真是这样,那她日后想飞的话,叫阎靳就可以了,身边有个随叫随到的滑翔伞,省钱了。 016、最后的梦境 时间过得很快,定下的结婚日期越来越近,两个四处悠闲的人也终于暂时告别了那种悠闲。 婚纱照,购置新婚物品,这些事情的日期都是老太太定好的,而且据说都是黄道吉日,是那位张道长算出来的。 岳楚人自是十分不屑,不过阎靳倒是没有意见,这个古人,对这些适应的相当好。 楼群林立,车水马龙,这就是现代的城市。 数十层的商场里人来人往,美女帅哥无数,着装新潮,看起来不止是赏心悦目而已。 这其中,就有即将结婚的两个人在这商场里挑选新婚物品。 其实也不缺什么,但毕竟是结婚,一些东西自然是要换新的,比如夜夜必用的被子之类的。 白色的裙子轻便的平底鞋,头发梳成花苞,将整张脸露出来,岳楚人看起来清爽又俏皮,充满活力。 旁边,阎靳亦是穿着休闲,走在岳楚人身边,他很放松。而且他的视线绝对不会有偏差,除了看岳楚人之外,就是直视前方,对于身边来往的穿着暴露的女性,他不曾分过一个眼神过去。 “逛街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儿,特别是明知目的地还要瞎逛。”嘟囔,岳楚人很没兴致。今儿说是来逛街购物,其实要买的东西老太太已经给定好了,他们今儿只是来取罢了。她相信老太太定好的东西肯定不会便宜,因为她不是那种抠的人,买东西向来只买最好的,这一点岳楚人清楚。 不过她还是不爽,那个老太太,真是让她无语。 “不然休息一会儿?”这层有茶座,那边还有不少人在那儿喝茶休息。 “不用了,咱们赶紧取了东西然后开车回家。”摇头,岳楚人烦得很。 “不是说去影楼看一下么,又不打算去了?”低头看着她,阎靳棱角分明的脸浮起笑意。 “哎呀,气得我都忘了。你一点埋怨都没有么?还真是古人,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撇嘴,不过古人就是古人,她说什么也没用,人家来一句父母之命,她就没任何话可以说了。 抬手拍拍她头上卷出来的花苞,阎靳还饶有兴味的多看了一眼,这发型,和道姑无异。不过岳楚人这样,就是个漂亮的道姑。 “别弄我的头发,不好看的话就说,我拆了就是。”他总是拍她的头发,岳楚人推开他的手,不过却被他揽着肩头给勾了回来。 “好看,是个十分漂亮的道姑。”夸奖,不过岳楚人却不爱听。 “去你的,你看看那几个姑娘不是也梳着我这种发型?多漂亮啊。”城市里的姑娘都十分漂亮新潮,妆容精致,穿衣讲究,赏心悦目啊。 往那边扫了一眼,阎靳摇摇头,“你最好看。” “切。”略显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眼睛却是笑着的。 搭乘电梯直达七层,这一层都是家纺,各种各样,好看的紧。 阎靳同样佩服这个时代的染色技术,在那个世界,就没有。 找到了老太太定好的那家,店员拿出来,果然是最好的。 “还真是舍得花钱,颜色也不错,适合新婚。”点点头,暂时为止,岳楚人还是很满意的。 “我也觉得不错。”点点头,阎靳很会顺着她说。 “装上吧。”翻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岳楚人挥挥手让装上,其实真的没什么可看的,挺好就是了。 拎着装好的东西,二人下楼,在一楼时经过珠宝柜台,岳楚人停下脚步,随后扭过头来瞅着阎靳笑眯眯道:“咱们买钻戒吧,一对儿。” 阎靳走过来,看了一眼柜台里的钻戒,眼花缭乱,“有什么意义?” 岳楚人抿唇笑,那边店员走过来,“先生小姐看钻戒么?这边几款都是新款,二位看看可合心意?”拿出几款来给他们看,果然都很漂亮。 岳楚人挨个看了看,随后笑道:“是否新款不重要,要那种结实的,套在手指上就拿不下来的,想要拿下来必须剁掉手指的。” 店员愣住,旁边阎靳转头看着她,“真的?” “嗯,不爱对方了,就得摘下戒指;等于背叛了,就得剁掉手指。”眨眼,她可爱的紧。 “那不如换成项链吧,背叛的话,砍头。”阎靳回答,简单直白,听得对面的店员都傻眼了。 岳楚人却是愣住了,瞅着阎靳,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忽的空白了一下。 看着她,阎靳笑着抬手摸摸她的脸蛋儿,“怎么了?吓着了。” 慢慢的摇头,岳楚人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嗡嗡响,“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看她神色不对,阎靳握住她的手,“真的有人说过这样的话?电视里?” “不是电视里,但我又想不起来是谁对我说过,好奇怪。”眨眨眼,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发生过但又好像没发生过。 眸子闪闪,阎靳抬手勾着她的下颌晃了晃,“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这句话我收回,咱们就剁手指吧。” “嗯?你还真打算背叛我啊。”一听这个,岳楚人瞪眼,惹得柜台里的店员禁不住乐。 阎靳哽住,“对不起,说错话了。” “哼!”撇嘴,继续扭头看柜台里的戒指。眼睛在看,脑子里却是想着刚刚的事,刚刚脑子里的那一阵空白绝不是幻觉,很清晰,直至现在她也想的起来那脑子空白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仔细想想,刚刚阎靳的话可能是在梦里出现过,在梦里,某个人说的,被她听到了。 但是谁呢?好奇怪,想不起来。 因为她脑子突然的空白,所以影楼也没去,开车,两人直接回家。 阎靳的驾照还没考下来,所以开车的是岳楚人。 平常就算开车,她也能与阎靳一路说话。而这次,她一路无言,盯着前路,许久才眨一下眼睛。 坐在副驾驶上,阎靳一路看着她,心下微沉,刚刚他说出的那句话,勤王那种人也应该会说,毕竟与他的风格很相符。 深吸口气,阎靳转头看向前方,“在想什么呢?” 撑着方向盘,岳楚人眨眨眼,“在想刚刚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感觉,忽的一下子,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很奇怪,不过我却不害怕,很期待再来一次,说不定我能研究明白为什么突然的就脑子空白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想的,偶然罢了。认真开车,等我考了驾照,从此后你离方向盘远点。”低沉的一字一句,如此有型。 岳楚人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轻笑,“大将军,你这样说话的时候真帅。” “和平时不一样么?”勾起唇角,的确很帅。 “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任何人都不准反驳,哎呀,不愧是大将军,那种气势我是修炼不出来。”连连摇头,即是夸赞,又是喜欢。 “喜欢的话,你也可以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肯定不反驳。”抬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无论何时,他都是这模样,让人的心也不禁的软了。 抿嘴笑,岳楚人斜睨他一眼,忍不住冲他吐舌头,“你最好了,我说什么话你都不生气。” “嗯,承认。”点点头,阎靳那模样不乏有些自恋。 轻笑,之后认真开车,脑子空白就空白吧,说不定何时就会再来一次空白,到那个时候她在琢磨就可以了。 一路回家,岳楚人直接冲进房间将自己摔进了床铺。在路上想那些事情想得她好累,感觉脑子晕乎乎的,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着睡觉。 阎靳在外收拾,把在商场取回来的东西放好,又去换了衣服,给岳楚人拿了水,这才走进她的房间。 “先把衣服换了再睡。”走到床边,瞧着岳楚人呈大字形的躺在那儿,不由得勾起唇角。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拽着她起来。 “好累啊,好想睡觉。”坐起来,睁开眼睛也是无精打采。 “让你睡,不过得换了衣服才行。”把睡裙给她拿过来放在她腿上,他转身走了出去。 换了睡裙,岳楚人一个翻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用多久就睡过去了。待得阎靳进来,她早已经睡沉了。 在床边坐下,阎靳看着她,沉静无波的脸上隐现担忧。 半晌,他也躺在床上,自岳楚人的身后抱住她。 她整个人软软的,抱在怀里很舒服。将他的胳膊当成枕头,和她在一起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胳膊还有这种用处。 抱着她,阎靳也慢慢陷入睡眠,天色渐暗,屋子里没点灯,也和外面一样,渐渐的都陷入黑暗当中。 怀里的人有轻微的扭动,不过阎靳并不知道,他的双臂把她困住,所以她扭动起来好似也很艰难。 动了几下,之后嘴里发出呓语,轻轻地,有些凌乱,不知她在说什么。 眼皮下的眼珠急速转动,岳楚人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当睁开眼的时候就在半空中了,头顶是蓝天白云,而脚下,则是一片古色古香。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不过她却觉得,她现在肯定是在做梦。 但脚下这只有古代才有的房子建筑,倒是很新奇,不由得想起阎靳,他就是从这样一个世界来的吧。 想挪动脚步,但根本没有办法,只是很莫名的移动了,然后在一座宅子的上空停下了。 她能看得到下面来回走动的人,但他们,貌似并看不到她。 还真的是古人啊,岳楚人笑出声,真是有意思。 不过他们穿的倒是很好,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而且这宅子也挺精致的,看得出是个大户人家呢。 有个孩子出现了,是个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的,真漂亮。穿着淡紫色的长裙,走路时还背着手,满身高傲之气,真是有意思。 岳楚人看着她,不禁的弯起唇角,看着这孩子,也不知为何,打从心眼里喜欢。 “公主,水果已经冰镇好了,王妃要您移步望月楼享用。”一个看起来是侍女的女子快步走至那小姑娘身边,低声细语道。 岳楚人微微一诧,这小丫头还是个公主呢。嗯,看起来倒真是有些公主模样。 “哎呀,我不想吃,岳楚人是想把我变成猪么?”小姑娘不满的嘟囔,撅嘴瞪眼时的模样,傲气十足。 身在半空的岳楚人一愣,关她什么事儿? 虽是嘟囔不满,但小姑娘还是随着那侍女走了,走路时小屁股一扭一扭,看起来可爱极了。 岳楚人看着她离开,而后她追上去,其实她根本没挪动脚步,只是想到要追着那小姑娘,然后她就自己移动追上去了。 望月楼,这小楼真漂亮啊,而且,岳楚人觉得有点眼熟。 那小丫头径直的走进了楼里,岳楚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下一刻,她也身处楼中了,只不过,她还是半空漂浮的状态,所有人都在她脚下。 漂亮的大厅里有好几个人,刚刚进来的小姑娘以及她身边的侍女,主座上,一个十分美艳的女人倚靠在椅子上,看起来慵懒华贵。 看着那女人,岳楚人慢慢皱起眉头,这女人,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不过她是古人吧,是个古人,她怎么可能见过她? “丰语微,过来把这些水果吃了。”女子开口,声音很好听,而且带着一股很熟悉的与生俱来的傲慢。这说话的语气、、、好像和她挺像的。 “你怎么不留给你的夫君,我都要吃成猪了。”小姑娘嘟囔着几步走过去,在女人身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开始扒拉果盘里的水果往嘴里塞。 “你是我生的啊,我生的我自然要管,你爹又不是我生的。”女人抬腿踹了小姑娘的脚一下,不轻不重,却是惹得小姑娘极其不满。 “哼,说的好听,还不是你吃不下才想起来我。”撇嘴又瞪眼,小姑娘表情很多,可爱的很。 “赶紧吃,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女子轻叱,那表情却是好看之极。 身在半空的岳楚人看着她,愈发的感觉很熟悉,这个女人,她肯定是在哪儿见过,但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而且,语微?记得阎靳好像曾说过,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次。不过那时候她没觉得有多熟,但现在听起来怎么感觉着名字也好熟悉,好熟好熟。 “你哥哥过几天会从北疆回来,听说裴袭夜那女儿长得和我很像,真是孽缘啊,这回裴袭夜的尾巴都翘起来了。”女人边摇头边说,小姑娘在一旁咯咯直笑。 “所以啊,他打算把他那女儿嫁给我哥,哪个哥哥都成,反正他的女婿必须得是你的儿子,哎呀,这辈子你们都扯吧不清楚了。”小姑娘连连点头,幸灾乐祸的小模样可爱的紧。 “哼,我的儿子又没恋母情节,会找个和我样貌相似的?”女人轻哼,顾盼之间尽是风情。 岳楚人听着看着,愈发的觉的迷茫,这些人,这些场景,太熟了,但又有点陌生,好迷糊啊。 “王爷。” 蓦地,门口的那些侍女福身,岳楚人转身看过去,当即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叹息,真帅啊。 是个男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墨色的长发整齐的束起,那白色的发带与黑色的发丝缠在一起,真好看。长得也好,怎么说呢,看起来就像一阵春风,很温暖。 “回来了。”坐在那边的女人歪头看着走进来的男人笑,笑得如此幸福,只需一眼,岳楚人就看的出来,他们俩是一对儿。 “嗯,天气很热,你觉得还好么?”男人走过去,一手托住女人的下颌,然后附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下,那模样,如此温柔。 “还成,不过没力气走路,抱我上楼。”懒洋洋的抬起双臂,就是那副懒散的模样也如此好看。 男人微笑,如此温柔。俯身,男人一把抱住她,随后转身上楼。 吃水果的小姑娘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俩离开,最后给予一声轻哼,“真黏糊。” 厅中的侍女掩嘴轻笑,主仆和谐。 岳楚人就这样看着,愈发的迷糊,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这梦确实不像梦,是真实的梦,她肯定,这些人她以前肯定看见过,或许也是在梦里。 “楚楚?楚楚?”有人在叫她,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猛的身体一抽,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阎靳焦急的脸。 “你醒了,梦见什么了?满头大汗的。”阎靳抱着她,用手给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焦急道。 岳楚人看着他,蓦地抬手搂住他的脖颈用力的抱住他,“大将军,我好累啊。” “到底怎么了?在梦里奔跑了?”抱着她,阎靳顺着她的后背,她心跳的很快,而且后背都是汗,睡裙都湿了。 “嗯,跑了好久。”点点头,岳楚人闭着眼睛,脑子里有东西在飞速的转,往日那些醒来就忘掉的梦境如同快进似的飞快的涌入她的脑海当中。 那些梦境,与今日的何其相似,原来,她一直都在梦里看着他们。 那些人,那些事,她都看见了。有时还会学那个岳楚人的样子唤她丈夫小苍子。 原来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看着他们,还有阎靳,她现在抱着的男人,她也在梦里见过他。 “要不要喝水?”拍着她的后背,阎靳安慰,把她抱在怀里,能够清楚的听到她心脏剧烈的跳动。 摇摇头,岳楚人更加用力的搂紧他,“不要,抱着我。” 深深的喘气,岳楚人觉得很迷茫,她怎么会一直梦见那个世界呢?而且,对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熟悉,看见他们开心她会笑,看见他们难过,她也会伤心,好奇怪。 或许,这就是为了遇见阎靳才会有的过场吧,否则,她怎么会遇见阎靳?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这么离奇的事情都让她遇上了,那些梦境也不算什么了吧。 “没事了,以后我每天都抱着你睡觉,看到你不对劲儿了,就把你叫醒,再也不会让你在梦里奔跑了。”抱着她躺下,她就像一只小猫似的窝在怀里,低声安慰着。 岳楚人点头,一只手顺着他的T恤下摆伸进去,直接摸到他结实的肚腹。 “干什么?”阎靳身子一绷,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她的手像是泥鳅,吱溜溜的就钻进来了。 “别动,让我摸摸。”径直的摸上他肩膀上留有的疤痕,如此清晰。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起他受伤时的画面,她心头一抽,想必在梦里看见的时候,她也很心痛来着,只是那时醒来就忘了。但如今摸着,那画面重回,她心痛的感觉也愈发的重。 “怎么了?以前不是看见了就害怕么?”她手指乱动,虽心头有些悸动,但他却知道,她只是在摸他的伤疤而已。 “以前是害怕,现在是心疼。大将军,我现在好心疼你啊。”那些关于阎靳的画面一幕幕的进入脑海,她整个心都在抽搐。 “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不用心疼。别摸了,再摸下去,我可要把持不住了。”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阎靳低声笑道。 “切,哪次你都说把持不住,但哪次你都停住了。”抽出自己的手,岳楚人轻叱,腿一抬,直接跨在阎靳的腰上。 阎靳身子动了一下,随后搂住她,“别说这些了,换个话题。”说急的话,他其实也急。只是,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些日子,他还是可以忍的。 “行啊,跟我说说,你曾经深爱的那个岳楚人。”那个女人、、、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总是能很深切的感受她的情绪,各种各样,感觉她就是她。 阎靳一哽,“没什么可说的,我都忘了。” “少说谎,不说也没什么,我都知道。”撇嘴,不过心里却没有任何不爽的感觉,很奇怪啊。一般情况下,自己被当做别人的替身应该都会很生气,但她却一点都没有,真神奇。 “你知道什么?其他多余的你可以不知道,但有一点你要知道,你在这里。”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他虽是语气淡淡的,可听起来却很温柔。 “嗯,我知道,一直都在。”笑笑,愈发觉得很神奇,有些事,好似是命中注定的。 阎靳笑笑,“什么你都知道。”抱紧她,在怀里软软的,他的心都化了。 同样紧紧抱着他,岳楚人无声的叹口气,这个世界真是太神奇了,神奇的她有些混乱了。 不过结果是好的,因为阎靳找到她了,她也找到他了。 在那些她所见过的画面里,阎靳这个人占据很大的一部分,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优秀了,但优秀的同时,又太过可怜了。 她打算从此后用尽全力爱他,让他彻底的忘记过去,忘记那些不如意,享受现在,用力享受。 那个世界 皇家别院。 深秋的时节来这里是最好的,因为不会很热,但又不会很冷,四下一片春色,幽然静好。 太上皇驾崩多年,当今皇上鲜少来这里,倒是平时勤亲王与王妃经常来,大部分都是两人独自前来,悠闲一段日子就会回去了。 这一年,来的却不止是两个人,还有世子与小公主同行。 勤亲王的子女当中,最有名的当属小公主了。皇上没有女儿,所以当朝亦是没有公主,而勤亲王的小女儿就成了整个皇家唯一的郡主。在出生的时候皇上直接下旨,敕封小郡主为公主,所以她也就成了当朝唯一的公主了。 小公主长得漂亮,五官出挑,长得与王爷王妃有诸多相似之处。 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专门挑拣爹妈的缺点生长,有的人则专门挑拣长处,而这小公主俨然就是后者了。 别院里的侍者都是第一次瞧见这小公主,无不稀奇。 不过看了之后都会承认,这个小公主确实漂亮,当真没有缺点,那张小脸儿,要说像花儿一样也不过分。 “三哥哥,你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别说,还挺漂亮的。”仰着头看着陡峭山壁上的亭台楼阁,丰语微眯着眼睛叹道。 走在她身边的是一个样貌偏柔的少年,白袍玉带,清爽秀雅。 听闻丰语微的话,丰年逸笑笑,看起来更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静雅,“太上皇曾居住的地方,肯定不会差。”刚过变声期,声音还不是很好听,但相当沉稳。 丰语微眨眨眼,“真是可惜,我没见过太上皇,三哥哥你见过么?”娇俏的小脸儿花儿一样,顾盼之间流转一丝狡黠。 “没见过。在父亲在面前不要提起太上皇,他不喜欢。”丰年逸笑看了她一眼,算是告诫 “这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太上皇,听说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却没敌过父亲和皇伯父,手下败将。”一个**岁的小姑娘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听着总是有那么几分诡异 “嗯,没错,是手下败将。”丰年逸也赞同,眼角眉梢间的笑有那么几分嘲弄。 斜睨他一眼,丰语微撇了撇嘴,“你能不能别那个样子笑?很瘆人。” “怎样了?我笑得很正常。”丰年逸抬手摸了摸嘴角,这次笑得很好。 “自己照镜子瞧瞧吧,我又不是南疆的那些官员,少对我那样笑。”斥责,小小年纪,那眼神很吓人。 “好,待得回去了我照照镜子。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你说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的肯定听。”丰年逸轻笑,更多的是应对小孩子的笑意。 丰语微不置可否,反正她很讨厌别人把她当做小孩子,她的脑袋可比一般成年人要厉害的多。 两人走回大厅,一群侍者在大厅中忙着,见二人出现,皆俯身跪地。 “父亲和母亲呢?”环视一圈,这俩人明明说在这儿等他们来着。 “回公主的话,王爷王妃移步水榭休息了,王妃说有些疲乏。”一侍女回话。 “疲乏?我看她挺好的啊,还一脚把三哥哥踹飞了。”说着,斜眼瞅着丰年逸。 丰年逸摇摇头,“那是我配合她的好不好?”她也不会武功,能一脚把他踹飞? “哼,那谁知道。”撇嘴,她身子一转走出大厅,丰年逸随后。两人离开,这大厅里的气压算是恢复了,众人又再次忙碌起来。 两个人朝着水榭走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站在临水台那里。月白的长衫,墨发如华,恍若天人一般。 “父亲。”瞧见了他,丰语微立即跳脚招手 临水台那里的人也朝着他们挥了一下手,若说是挥手,其实更像是给了一个指令,要他们闭嘴。 丰语微立即冷哼,“肯定是她睡着了,连我们说话都不行。” “那你就闭嘴,别惹得父亲训斥你。”丰年逸笑笑,他倒是很羡慕父亲,这辈子能够得到一个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守护一辈子的人。 嘴角撇到天上去,丰语微很不屑。 二人上了水榭,那边垂坠着纱幔后隐约的能看到一方软榻的形状,很明显,有人在上面睡觉。 两人直接走向临水台,那男人背对着他们,身材颀长,悠然风雅。 “父亲。”两个人俯身行礼,别看之前吵吵嚷嚷,这个时候倒是很规矩。 延苍回应,声音淡淡的,但却带着一抹独有的温柔。 “父亲,母亲不舒服么?”丰年逸开口,他的模样与丰延苍很像。 “嗯,这几天有些低烧。怕你们担心,就没告诉你们。”转过身,丰延苍的脸上似乎没什么岁月的痕迹。不过却明显更加沉敛了,尤其那双凤眸,让人不敢多看,那里面暗藏锋芒。 “低烧?没吃药么,她有很多药吧。”丰语微眨眨眼,对于他们一家子来说,最不怕的就是生病了。 “声音小一些,吵到你母亲。她吃过药了,但是没什么作用,她自己切脉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病症,莫名低烧。”丰延苍淡淡的说着,看了丰语微一眼,那一眼颇具压力。 丰语微点点头,声音也确实压低了许多,“那怎么办?她自己就是个绝顶好的大夫,别个郎中都比不上她。” “母亲除了低烧还有什么症状?”丰年逸往那边看了一眼,不过垂在地面的纱幔遮挡,并看不到里面的人。 “疲乏。算了,你们也不懂,都离开吧,扰了清净。”话落,他举步离开,最后消失在纱幔后。 原地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丰语微撇嘴,“嫌咱们碍事呢,走吧。” “你去玩吧,我在这儿守着。”丰年逸拍拍丰语微的头,还是哄孩子的模式。 丰语微哼了哼,“别以为只有你孝顺,我去厨房走一趟,让他们煮些粥,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吃。”话落,小人儿抬脚就走,傲气的很。 丰年逸无语,看着丰语微离开,他放轻脚步走向那垂坠在地的纱幔。 掀开,看清了里面,精致的软榻横放在那儿,榻上有人在睡觉,盖了很厚的被子 丰延苍坐在软榻对面,很认真的看着榻上安睡的人儿,那么认真。 “父亲,母亲看起来是有些不对劲儿,这么热的天,她盖这么厚。”走过来,丰年逸看着那榻上的人儿,被子一直盖到她头上,只露出长长地头发。 延苍不动声色,甚至眼神都没动,只是给了个回应。 “不如叫御医来吧,虽然医术不如母亲,但起码能给些意见。”他们三兄弟鲜少的会接触岳楚人,平时也只是站在一米之外,除非岳楚人会动手拍打他们有些接触,但一般时候有丰延苍在场,他们的距离会拉很大。 “再。”话落,丰延苍抬手掀开被子,露出的脸美艳娇俏,但脸色有些苍白,而且冷汗涔涔。 以手指擦掉她鼻尖上的汗,丰延苍叹口气,“端盆水拿毛巾,再拿一些喝的水。” 年逸拱手,随后转身快步离开。 “王妃,能听到我说话么?”俯身凑近她,看着她紧闭的眼睛,丰延苍深深吸口气。此时脸上的焦急显现出来,他已经忘记了她有多久没生病了。这冷不丁的一生病,真是吓着他了。 “到底怎么了?几天了没一点好转。”摸她的头,都是冷汗。 “别动、、、、”榻上的人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丰延苍的手,软软的出声。 丰延苍一喜,“你醒了?” “别动,让我再睡会儿。”紧紧抓住丰延苍的手,岳楚人的眼睛依旧紧紧闭着。 丰延苍看着她,叹口气,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反抓着她的手。 岳楚人能感觉到丰延苍在紧抓着她,但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睁不开眼,而且还有些冷,许久没病了,她都忘了病了是这种感觉。 渐渐的,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神思飘忽,想集中注意力却很难,下一刻,身子在飘,但什么都看不到。 思及此,心头咯噔一声,她不会是要离开这身体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立即焦急起来,用力的握手,想要抓住丰延苍,但是身体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想要张嘴说话,但是根本发不出声音,真正的恐惧袭上心头,那一刻,岳楚人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不想离开这里,她想和丰延苍白头到老,还有她的孩子们。都是她放不下的,她不想离开。 但似乎她的意识控制不住,就是她如此害怕,但仍旧感觉在飘。身处空中,似乎能感觉得到清风吹过脸颊的感觉。 不甘害怕,各种情绪在心头,焦急的她不知该怎么办。 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好像不听指令,根本就使不上劲儿。 蓦地,听见嘈杂声,岳楚人一愣,好像不是丰延苍在说话啊。 费力的撑开眼皮,入眼的倒是吓了她一跳,她居然在半空中飘着。 小心翼翼的低头,看见的景物更是让她有几分不知所措,这不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寨子么? 眼珠咕噜乱转,终于找到了她的房子,心欲动,身已远,只是眨眼间,她就飘到了她的房子上空。 小楼和围墙倒还是那个模样,只是小楼后面不一样了,新建起来一个车库? 这里已经有人住了?老太太把这里卖出去了吧! 以前看不见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如今看见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曾经她居住生长的地方,如今已经不是她的了。 蓦地,一个人在二楼出现,岳楚人看过去,不由大惊失色,那、、、那是她啊! 岳楚人完全呆了,真的是她诶,可是,她怎么还活着? 情急之下欲开口喊她,但是根本张不开嘴,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站在二楼伸懒腰,那动作那神态,明明就是她,没一点偏差。 愣愣的看着,岳楚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还活着?那她是什么?在的一切算什么? 下一刻,出现了更让岳楚人目瞪口呆的景象,因为从二楼里又出来了一个人,虽然那个人穿着现代还是短发,但她也第一眼就看出了,那人就是阎靳。 岳楚人完全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阎靳居然和‘她’在一起。 阎靳失踪了她当然知道,而且据费大胆说是失踪前去了仙人洞。她也想过,或许阎靳是来到这个世界了,但那真的只是百分之几的想法,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且还和‘她’在一起。 天啊! 她看到了什么,他们俩居然抱在一起了。 岳楚人一阵晕眩,虽然身在半空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晕不晕的了,但她真的是不敢相信。 阎靳,她?这世界是怎么了? 看着那两个人,真的好奇怪。哪里都奇怪,画面奇怪,心情奇怪。 不过他们俩看起来真的是很相信相爱啊,抱在一起说说笑笑,看的久了,岳楚人居然觉得还不错。 “哎呀,你轻点,弄疼我了。”黏黏糊糊的两个人说起了话,听得岳楚人一阵抖。虽然她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不觉得什么,但是作为旁观者来听,真是好奇怪啊。 两个人嘻嘻哈哈,岳楚人就在半空看着,突然觉得,这画面真好。 阎靳,这个被玉林大和尚命为孤星逐日的人,也终于幸福了,尽管对象在她看来有那么几分奇怪。 慢慢转开视线看向四周,一切都那么熟悉,远处的马路平坦光洁,而且依旧如同以前,鲜少有车经过,清净的不得了。 再次转头看向二楼门口,那两个人已经进去了。 摇摇头,她还真想进去看看,看看屋子里是否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她刚生出这个想法,下一刻她就身处客厅当中了。 岳楚人吓了一跳,难不成她真死了?所以才会到处飘? 想起丰延苍和那几个孩子,岳楚人心凉了,这次,她是真的死了吧。 静静的环视四周,屋子还是那个模样,不过也有变化,但变化倒是不大。 那两个人在厨房,嘻嘻闹闹的,声音不大,但岳楚人也完全听得见。 摇摇头,她真的无心关心别人,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活着,也完全让她提不起兴致,她现在最痛心的,就是的丰延苍。 想到卧室,下一刻她人就到了卧室。 看着卧室,岳楚人笑了笑,床变了样子,红色的被子床单,俨然新婚的模样,不过看起来很幸福。 真的很幸福,幸福就好。 视线转移,蓦地瞟到了床头柜上的红石。岳楚人一愣,碎了? 而且,那块怎么成了普通的石头了?另外一块还是红的,不过没有以前那么红了。这样一看,这玩意儿是真的不值钱了,糟透了,扔到大街上也没人会捡。 鄙夷的笑了笑,若是老太太看见了这石头,说不定得心疼死,花了她那么多钱啊,如今一文不值了。 不过别人她都无心管了,,丰延苍,孩子们,想起来,她的心就好疼。 “这个不能吃的,吃里面的。”说话声在身后响起,岳楚人转过身,眼看着另一个‘她’直接朝着自己走过来。 她一惊,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也不知怎的,身子直接穿透过了床头柜,但却很神奇的把床头柜上的红石碰掉了。 碎裂的声音响起,岳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整个身体剧痛,之后眼前一片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妃?王妃?”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岳楚人觉得头好痛。 “醒醒,你是不是做恶梦了?”熟悉的温度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岳楚人用力的皱眉,下一刻猛的睁开眼,入眼的人让她整颗心都放下来了。 “小苍子、、、、”看见了她,岳楚人差点哭出来,她终于回来了。 “嗯,到底怎么了?做恶梦了么?饿不饿,语微刚送来的粥。”熟悉的人就在眼前,而且还是那般温柔的抚摸着她,让她整颗心都化了。 “嗯,作恶梦了,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小苍子,抱抱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口气,她的设想总算没成为现实。 丰延苍俯身抱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给予安慰,他身上的味道将她包围,顿时好了许多。 闭着眼睛,岳楚人回想梦里的一切,她不觉得是假的,那么真实,怎么会是假的? 或许,她真的是在梦里回去看了看,而且还有那么大的发现。 阎靳,那个失踪了有五年的人,她终于找到他了。 当年因为他的失踪,举国大震。 为了找他,仙人洞方圆百里皆不复存在。但还是没找到他,他就恍若从没出现过一般的失踪了。 这次,她终于找到他在哪儿了,虽然某些地方很怪异,但是,她真的觉得很好,尽管他不会再出现在大燕了,不会在重新带领阎字军威震八方了,但她依旧很欣慰。 有些事情她没办法解释,但却莫名的心里很轻松。为阎靳轻松,更为她自己。因为她觉得,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红石碎了,在碎裂的同时,她身体的疼痛,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以前一直觉得那块红石就是糊弄人的,华山的那个牛鼻子老道也是个骗钱的。但自从她来到了这里,她觉得有些东西或许是真的。 双生石,可能真的代表这个世界的她和的她。 如今,红石的另一半碎了,她可能与再也没有瓜葛了。 这样很好,各自幸福,各自拥有。 紧紧地抱住丰延苍,这个怀抱,她绝对不会松开。她千辛万苦穿越空间而来,就是为了他,她绝对不会放手。 推荐《绝宠-公子的恶妻 她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女恶人,武功高强鲜有敌手,却狡猾如狐无恶不作。 他是名满江湖的贵公子,风雅俊美智谋无双,仅凭头脑可秒杀天下高手。 当有一天,恶女与贵公子的婚讯传遍天下,惊动的岂是一方?江湖四海无不呃叹,贵公子遭殃矣! 然,当那已成为夫妻的二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时,再次惊呆了江湖,贵公子真的‘遭殃’了! * 一朝穿越,她游荡江湖,西家逗猫东家遛狗,恣意快活。哪知有一天她会栽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手上,她独步天下的武功在他面前都没了作用,这个‘小白脸’,够聪明! * “秦中元,当时你红口白牙的说,我除了一张皮根本就算不上女人,现在你在干嘛?打算‘贱卖’?”绝艳的女人双臂环胸,斜睨着牙床之上那因为寒毒侵体而隐隐发抖的俊美男人凉凉道。 “那你打算出多少银两?”漂亮的眸子要支撑不住了,不过嘴上却依旧不饶。 “哼,你这样的白给我也不要。”女人嘴上冷哼,却是伸手去拽他。至刚至阳的雄浑内力自手掌涌出,男人由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舒坦至极的轻哼。 “那我倒找,把我的身家都找给你。”纤薄的唇边漾起诱人的笑,这个女人,倾尽天下钱财也换不来。 * “孟涟城,你现在是我的妻子,除了我你不应当再看其他男人。”男人深呼吸,如玉的脸庞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咱们就是拜了个天地又没夫妻之实,你干嘛那么入戏?”女人斜倚在榻上美艳无双,看着手中那暗含情意的信心不在焉的回答。 男人微微眯起眸子,“夫妻之实?既然你如此提醒,那么我也确实应当顺水推舟了。”起身,他一步步走向她,颀长的身子压力外放。 女人终于抬眼看向他,那浓郁的眸色让她心头一跳,这货来真的了! * 一对一,男强女强,身心干净,宠溺无双,欢迎跳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推荐冷王盛宠魔眼毒妃 推荐听风新文《冷王盛宠魔眼毒妃》一对一,宠文,男强女强。 一朝醒来,她不仅成了需要坐轮椅的残疾人,还被替代胞姐扔进了陵墓陪着一个躺在棺木里的男人,没错,她就是那个活人陪葬。 在这不见天日的陵墓中度过漫漫黑夜,一朝突然被匆匆换走,因为帝王有旨,钦点她这个残废嫁给战功赫赫的九王,其实只为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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