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的蔷薇(第二季)》 chapter 1 一 初秋的阳光晴朗而疏冷。 落地窗外的蔷薇花藤只剩下绿色的叶片,在午后的风中轻轻晃动。阳光照耀在水晶般的玻璃窗上,折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如同最璀璨的星芒。 ………… …… 夜空中。 繁星点点。 “越瑄,如果你的求婚还有效的话,”躺回在他的手臂上,她笑着,伸手指向漫天星空中那最明亮的一颗,“我想要一枚戒指,戒指要比那颗星星还闪亮。” …… ………… “近一周内,谢氏集团的上市股份……”谢浦汇报着集团股份的最新异动,声音低响在房间内。 轮椅中,越瑄望向窗外。 身姿坐得笔直,他的面容依旧苍白,双唇却隐约有了淡红的水润光泽。凝望着水晶玻璃上那道星芒般灿烂的阳光,他的眼底仿佛也有着微微闪动的光芒。 “二少?” 汇报完毕,谢浦温声问。 目光缓缓从那道阳光收回,越瑄思忖片刻,同谢浦交代了几句。谢浦神色一怔,但没有多说什么,少顷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轮椅的扶手上,越瑄的手指苍白纤长,微微收紧,又缓缓松开。胸腔中静若无声地默叹一声,他的视线又落在书桌上的那个镜框。镜框里,是轮椅中的他和笑靥如花的她。 拿起镜框。 他用手指碰触着照片中她漆黑如缎的长发,指尖微凉,正是她乌发的质感。拍照的那日阳光明媚,花开如瀑的凉亭中,她从他的身后抱住他,双臂环在他的肩上,温柔灿烂的笑脸依偎在他的脸畔,一双黑瞳笑盈盈地望着镜头。 他的唇角静静弯起。 今天,应该是潘亭亭试礼服的日子。虽然未曾见过她设计出的礼服,但是,他相信这场与森明美的竞争,取得胜利的应该是她。 ****** “潘小姐!” 下午的阳光洒满路面,潘亭亭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森”的店中,森明美和廖修、琼安已等候多时,急忙起身相迎。寒暄几句,潘亭亭就开始试穿,她的两位助理和两个店员小姐一同陪着她进到装修奢美的试衣间。 虽然廖修和琼安都是入行已久的设计师,此刻仍是不免有些紧张。潘亭亭是否会选择她们的礼服踏上好莱坞劳伦斯颁奖礼的红地毯,对于初创高级女装品牌的“森”来讲是非常重要的。并且,这也牵涉到同“MK”之间的竞争,如果潘亭亭没有选择“森”,而是选择了“MK”…… 廖修和琼安的眼底均有些紧张。 作为这套礼服主设计师的森明美,视线却不时地望向橱窗外,她看一眼腕表。 已经四点四十。 焦急地又等了一会儿,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中还是没有出现那人的身影。拿出手机,她正准备按下他的号码—— 试衣间的门开了。 潘亭亭身穿一袭明黄色的礼服裙走出来,袅袅婷婷,如同一道辉煌夺目的光芒,店内众人全都看呆了,然后是一声声赞美的惊呼!两座明亮的落地镜,一前一侧地摆放着,潘亭亭审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是一袭犹如古代凤袍般的礼服裙。 尊贵的明黄色锦缎。 领部是改良版的旗袍领,矜持地微竖着,凸显出她修长白嫩的脖颈,胸部却有低低的开口,半掩半藏地展现出她丰满性感的酥胸。整条礼服裙最大的亮点在刺绣上,从胸口到腰身到臀部,精致生动地绣有一条凤,一条绚丽的凤,裙角刺绣有如意祥云的图案,寓意着这条凤腾飞九天。 在刺绣的花纹处,还钉有水钻和珍珠,令得整条礼服裙闪烁着光芒,非常奢华。 “大少。” 正这时,玻璃门被店员小姐拉开,一个英挺的男子身影走进来。森明美急忙望去。那穿着黑色休闲西服,墨色仔裤,唇角似笑非笑,帅到令人微微眩晕的面容中又透出几分狂野不羁的男子,正是她等了一下午的越璨。 “璨,你来了。” 松了口气,森明美对他温柔一笑。 “大少。” 看到越璨的出现,潘亭亭又惊又喜,立时眉眼含春,也喊了他一声,再提起裙角,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娇声如莺地说: “这是明美为我做的礼服裙,漂亮吗?” “我看看,”走到潘亭亭面前,越璨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身上的明黄色礼服裙,唇角勾起笑意,凝视着她,说,“美极了。” 潘亭亭面颊一红。 竟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含羞揉弄着礼服裙腰部的细摺。 “因为这是要在劳伦斯颁奖礼的红地毯上穿着,必须要隆重、醒目、美丽,所以这条礼服裙我的创意来自古代的凤袍。” 如同没有看到越璨和潘亭亭之间的微妙,森明美含笑讲解着: “亭亭,你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好莱坞,我担心会有一些媒体对你不太熟悉。如果你穿着一般的礼服裙,即使再美丽,那天明星如云,也可能会让人对你过目即忘。凤和刺绣是外国人非常熟悉的中国元素,在他们的心目中神秘又美丽。你穿上这袭凤袍晚礼裙,所有人都会记住你。而且——” 森明美微笑着说: “——你凤袍加身,当晚一定可以抱奖而归。” 潘亭亭心中欢喜。 望着镜中,这袭凤袍样式的礼服裙确实衬得她雍容华贵、隆重正式,深开的胸部和贴合的腰臀又让她妩媚万分、性感诱人,再加上寓意吉祥,她左看看右看看,转身一圈再看看,越看越满意。 她原本想去国际大牌定制礼服。 但是那些声名显赫的国际大牌们只把目光集中在好莱坞的顶尖女星身上,对她不冷不热,不甚上心,拿给她挑选的礼服裙虽然也很漂亮,却都没有什么特色。而这件凤袍礼服裙,手工繁复,独特精美,一望即知森明美下了很多心血在里面。 潘亭亭再用眼角偷撩了越璨了一眼,见他欣赏地望住她,目光始终系在她的身上,她心中更是喜悦。又同经纪人低语了几句,听得经纪人也是认为这条礼服裙很合适,潘亭亭便拿定了主意。 “好,那我把它带走了!” 潘亭亭眉飞色舞地说,回到试衣间换下礼服裙。看到潘亭亭的神情,森明美坐到沙发中,吁出一口气,暗自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紧张。这样华美的一袭礼服,潘亭亭怎么可能会不喜欢。那来自野鸡大学的叶婴,又哪里配自己这么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甚至求了越璨很久,求越璨一定要来到店里对潘亭亭说些赞美肯定的话。 “璨,谢谢你,让你这么忙还赶过来。” 轻轻握住他的左手,森明美眼中含着柔情,感激地说。潘亭亭对越璨的心思尽人皆知,她并不在意这个时刻让潘亭亭开心一下。 “嗯?没什么。” 挑眉一笑,越璨似乎有些走神,他抽出被她握住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的烟盒。并没有拿烟出来,他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烟盒壳上烙印的蔷薇花痕,过了一会儿,说: “恭喜你。” 正说着,越璨看到试衣间的门打开,潘亭亭又换上自己的衣裙走出来。 “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店员小姐们小心翼翼地将那件龙袍礼服裙装进精致的大纸盒中,森明美高兴地提议说,她已经订好了一家餐厅。 “呃……” 潘亭亭有些犹豫: “我还要去一趟‘MK’。” 森明美的脸色顿时变了,问:“亭亭,你对这件礼服裙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潘亭亭回眸一笑,解释说,“我只是去应个卯,看一眼,最多五分钟就出来了。那家‘MK’能做出什么好礼服来,只不过她们也说做好了,我顺路拐一趟而已。”毕竟订金已经交过,总要去看看究竟做成了什么样子。 森明美想一想,颌首说: “那我陪你一起吧,从‘MK’出来咱们正好去吃饭。璨,你也一起去,陪陪我们好不好?” 越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进“MK”。 看到乌压压的一群人进来,不仅有潘亭亭和她的经纪人、助理们,也有森明美、越璨,连廖修、琼安也来了,翠西有些呆住,幸好训练有素的店员小姐们已经麻利地请客人们坐下、倒水,乔治也走过来招呼。 “我来看礼服。” 黑色沙发里,潘亭亭有些不耐烦地说,又看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快点,我还有事!” 翠西呆呆地应了声,快步走到设计室门口,敲了敲门。知道是潘亭亭来了,而且也来了很多其他的人,叶婴淡淡一笑,丢下正在绘制的设计图稿,让翠西去拿礼服,自己也走了出去。 沙发中,身穿鹅黄色长裙的潘亭亭照例艳光四射,如同是店内的光源。而再往左一点,黑色沙发中越璨的身影,俊帅到近乎艳丽,又散发着浓烈的男人气息,竟衬得旁边的森明美成了隐形人。 在叶婴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越璨漠然地勾了勾唇角,似乎在提醒她,别忘记了两人的约定。 “礼服做好了?” 见到叶婴,潘亭亭不知怎么,心中立刻平添两分火气。她看到叶婴今天穿着裤装,洁白柔软的白色T恤,外穿一件廓型挺立的黑色小西装,整个人有种男孩子般的英朗帅气,又衬得明眸皓齿,冰肌玉肤,灵慧逼人。潘亭亭一向自负自己是娱乐圈第一美女,而叶婴,每次都让她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 “嗯。” 叶婴淡淡地说,目光只落在潘亭亭身上,仿佛根本不在意越璨和森明美的出现。 “拿出来给我看!” 潘亭亭已经想好了,她一定要羞辱叶婴,扳回一城!森明美的那套凤袍晚礼服,她很满意,决定就穿着它去走红地毯。而叶婴,拽得像女王一样,她交了定金之后,连设计稿都没给她看过,就直接把礼服做出来,实在目中无人。 叶婴下巴一抬。 那个方向,翠西正推着一个立模出来。 森明美立时定睛看去。 廖修和琼安也同时望过去。他们还记得叶婴初到设计部时令人震惊地剪裁出那件暗红色礼服的情景,维卡女王时装秀展出的那两套MK的时装也十分精彩。这次同MK竞争劳伦斯颁奖礼红地毯的礼服秀,他们很想知道,叶婴会拿出什么样的设计。 越璨也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这件礼服。 “就是这件?” 潘亭亭根本不打算试穿叶婴设计的这件礼服,她会挑剔它、嘲笑它,把从叶婴这里丢掉的面子全都找回来。仰起头,潘亭亭倨傲地跟随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袭深蓝色的礼服裙。 如同深邃的海洋。 也如同深邃的夜空。 有闪烁若星辰般的光芒。 那深蓝色星海般的礼服裙静静展现在店内中央,在突如其来的全场静寂中,森明美死死盯着那袭礼服,唇色有些发白。 眼睛片刻也无法离开那袭礼服,潘亭亭神情复杂地换了个坐姿,重咳一声,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说: “好像还不错……不过,你没听说过我不喜欢深蓝色吗?” 叶婴淡淡一笑,说: “在我看来,这是最适合你的颜色。不过,如果潘小姐不喜欢,那就算了。乔治,送潘小姐。”说着,她示意翠西将深蓝色晚礼服收回去,一转身,自己也准备离开。 “等一等!” 急得从沙发里站起来,潘亭亭再顾不得许多,连声喊: “我穿!我穿!” 翠西和两位店员小姐陪着潘亭亭进了试衣间,叶婴坐进一把黑色皮椅中,神色依旧淡淡的,并不同森明美或是越璨说话。 森明美终于从那袭礼服的震撼中醒过神来。她握紧双手,安慰自己,看起来很美的东西,穿起来未必会有很好的效果。 “你现在……”森明美面无表情地问,“和瑄住在一起?” “嗯。” 叶婴喝了一口咖啡。 “你们住在哪里?”森明美不客气地追问。越瑄离开谢宅后,谢华菱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愤怒变得有些犹豫,她担心时间一长,思念二少的谢华菱将会改变立场。 望着试衣间的门,叶婴笑得漫不经心: “你可以去问越瑄。” 被她的态度惹到了,森明美深吸一口气,佯作无意地说: “真抱歉,我不知道亭亭今天也约了到你这里来,否则就让她先到‘MK’,再去‘森’了。这样,说不定她能把你这件礼服裙也买下来,毕竟我们都是谢氏旗下,你能多做成一单生意也是好的。” 叶婴淡淡一笑,说: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让她先去了‘森’。” 被这话堵得噎了一下,森明美恼怒地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试衣间的门一开,先是两位店员小姐走出来,然后是翠西和潘亭亭。 下午的阳光如琉璃般耀眼透明。 店中顷刻间仿佛被施了魔法,凝固住了。如同刚才礼服在立模身上推出来一般,只是这次的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错愕的。 所有人都看得呆住。 那一袭深蓝色的礼服裙,衬得潘亭亭的肌肤如冰玉一般洁白。深V领口开得极为大胆,一直开到胸部五公分,裙摆长至脚踝,使潘亭亭显得更加修长窈窕。 这是一袭看上去并不复杂的礼服裙。 但线条和廓型异常简洁有力,柔中带刚。 礼服裙上闪烁着星海般的光芒,是由无数颗美丽的蓝色水钻订成,细看去,是或大或小,一团团的星芒,犹如宇宙中的星图,神秘而疏冷。在裙摆和袖口处,有极细的丝质滚边,似乎有着若有若现的吉祥花纹,极是低调,却又平添了一抹属于东方的神秘高贵。 这是无比美丽的一袭礼服裙。 廖修和琼安吃惊地看着。 令两人震惊的并不是礼服裙的美丽,世间有无数美丽的面料,无数美丽的剪裁和设计,当两条都很美的裙子放在面前,因为欣赏的人口味不同,很难评判出究竟哪条更好。潘亭亭本身又是极出色的美人,几乎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震惊的是—— 穿上这袭深蓝色礼服裙后的潘亭亭,竟不像以往的潘亭亭了。 在设计礼服之前,廖修、琼安同森明美反复研究过潘亭亭的气质和风格。潘亭亭之所以在国内一向被认为是花瓶,是因为她美虽美矣,却气质显得轻浮,虽浓妆淡抹总相宜,却总掩不住骨子里的狐媚气息。 选择凤袍式设计,也正是想用那种隆重和华贵感,压下潘亭亭气质中的轻浮。而潘亭亭穿上龙袍礼服裙后的效果,整片的刺绣,虽然多了几分端庄,却也添了几丝呆板。 这袭深蓝色的礼服裙。 立时令得潘亭亭的气质沉静了下来,即使j□j出大片性感白嫩的酥胸,也高贵矜持得令人想看又不敢看。那星海般幽蓝的光芒,神秘疏冷,仿佛来自冰雪世界的女王。 英格丽.褒曼。 那黑白默片时代的女王。 冷艳孤独。 震惊地望着落地镜中的那个穿着深蓝色礼服裙似冰似玉的美人,潘亭亭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她最崇拜的影星就是英格丽褒曼,她模仿褒曼的冷淡,模仿褒曼的孤傲。但在娱乐圈,孤傲是寸步难行的,只有撒娇和放得开,才能争得出位。 有多久。 她没有好好看过镜中的自己了。 心神恍惚而过,潘亭亭掩住眼底的思绪,神情复杂地问叶婴说:“你怎么知道我穿这个颜色好看?” “我是设计师。”叶婴笑了笑,淡静地说,“你可以看不出来你最美的特质在哪里,我不可以。” 然后,叶婴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朝店内众人点了点头,径直回去她的设计室。翠西和乔治留下帮潘亭亭整理配饰和发型化妆。 从一只蓝色的纸盒里,翠西拿出一双深蓝色缎面芭蕾鞋款式的宴会鞋,一只深蓝色缎面的精致宴会包,几只与礼服裙搭配的或细或粗的手镯。乔治将潘亭亭的头发梳在脑后,梳成光滑典雅的发髻,细细同潘亭亭随行的梳化助理讲解,届时应当注意的发型和彩妆重点。 那边热闹成一片。 这边,森明美的双手死死交握,唇色雪白。 沙发中,越璨能感觉到自森明美身上散发出的愤然和慌乱。事实上,自潘亭亭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潘亭亭的选择将会毫无悬念。 越璨的眸色转暗。 在这一刻,他明白叶婴是真的不可能收手了。因为森明美,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夜的蔷薇》第二季开始贴文了,希望大家喜欢,统统拥抱一下!O(∩_∩)O chapter 1 二 ****** “……” 看着森明美、越璨和廖修、琼安他们面色异样地离开“MK”,再看着潘亭亭一行人兴奋地抱着大包大包的配件配饰离开“MK”,翠西仍旧处于一种震惊的半呆滞状态,她呆呆地看着店员小姐们收拾东西,心中有些什么东西被颠覆和打破了。 “其实森小姐设计的那款凤袍式的礼服还不错,刺绣精湛,华美,适合潘亭亭的身材,也有东方特色。”坐在桌面上,乔治的情绪有些亢奋。刚才潘亭亭在店里试妆的时候,他打开了“森”的礼服来看过。 “只是,近几年但凡参加国外的颁奖礼,女明星们几乎穿得全是清一色的旗袍肚兜这类有东方特色的礼服,在戛纳电影节上还有人穿过龙袍式的礼服,跟这件凤袍简直是一对!”哈哈一笑,乔治嘲弄地说,“特色固然是有了,也能让人记住是来自中国的明星,但除此之外,谁还能记得她们的名字?每个中国的女明星都穿得这么有‘特色’,反而就没了‘特色’。而且这样的场合,穿得太不同,就像来自不同星球的人,怎么融入好莱坞的圈子?” 翠西呆呆地听着。 “而叶小姐的这套礼服,只加了一点点的东方元素进去,只让人感觉到了东方的神秘,却很难看出玄机在什么地方。有韵味,又不突兀,可以完全融入好莱坞。”乔治钦佩得两眼放光,“最重要的是,这套礼服不仅仅是漂亮。像潘亭亭那种美人,穿什么都好看,她自己也清楚。可是,以前不管潘亭亭穿得再多么好看,都去不掉那股狐媚子的味道,才被人嘲笑说没有气质,没有气场,难成大器。” “……嗯。” 翠西呆呆地点头,说: “是的,叶小姐的礼服,让潘小姐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冷艳高贵,高不可攀。原来只是一套衣服,就可以让人的气质改变这么大吗?……” “哈哈哈哈,难怪叶小姐那么拽,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望着叶婴的设计间,乔治的眼底有了种近乎崇拜的神情,“她果然有可以拽起来的资本。” “可是……” 翠西茫然地看着乔治,又像自言自语般地说: “这套礼服从我看到设计稿,到我协助叶小姐完成它,是觉得它很美丽,也很华丽,但从款式上来讲,并没有觉得有太过出奇的地方啊。为什么,潘小姐穿上后,竟然会如此的……” 说着,她有些惶恐起来,不安地问: “乔治,为什么会这样,我竟然会看不出一个设计的精彩之处,我……我……” “你以前设计的都是时装。” 乔治咧嘴一笑,晃着腿,吊儿郎当地说: “时装是生产线上的产品,讲求得是有出色的设计感,能够抓住顾客的眼球。高级定制女装虽然也讲究设计感和新意,但更注重为定制的顾客本人服务,不是为了让衣服显得特别,而是为了让顾客更加美丽。” “叶小姐的这袭星空蓝礼服裙,是为潘亭亭做的。所以穿在模特架子上的时候,你看不出太多的火花,只有当潘亭亭穿上它,你才能看到这种神奇的近乎魔法的化学反应!不过,森小姐肯定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礼服一推出来,她的脸色就变了。在设计上,叶小姐看似简单,细节处的功力却非常深厚!” 说得亢奋起来,乔治从桌子上跳下来,抓起一支笔和一张纸,对翠西说: “来,我画给你看!” 飞速地,白纸上勾勒出那套星空蓝礼服的线稿,乔治兴奋地讲说着,手中的笔在线稿的肩部、腰部画圈出来: “看到没,在这里、这里,叶小姐都增加了廓形的力量感,潘亭亭为什么被人们认为狐媚,就是因为她……” 长达半个多小时热血澎湃的解说结束后,面对着满脸被震撼到的翠西,乔治深深感叹一声,最后的结束语是: “叶小姐是个天才!” ****** “叮——!” 江畔公寓的霞光中,两只透明的高脚水晶杯碰出悦耳的声响,几朵白色玫瑰绽放得洁白美丽,精致的菜肴也配色淡雅。叶婴笑盈盈地品着杯中的酒,对轮椅中的越瑄说: “唔,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上次同维卡女王一同出现在晚宴上,虽然抢走了森明美的风头,但毕竟有着台上和台下的距离。而这次,能够如此近地欣赏到森明美骤然雪白的面容,心情真是很不错。 复仇的滋味是如此的甜美。 当亲眼看到仇人的失望和妒恨,就如同种下的果实终于泌出了甘美的汁液,她将会慢慢地品尝,好好地享受。 “祝贺你。” 望着她眼中闪耀的近乎孩子气的光芒,同她碰杯之后,越瑄将酒杯中的液体缓缓饮尽,虽然那只是她倒入的温热白水。他听她讲述着潘亭亭在店里试穿的经过,尽管在她回来之前,他就已经从谢平那里得知了试穿的结果,依旧听得认真而投入。 很少见她笑得这样纯粹。 即使她的这种笑容是建立在明美的失意之上,又有什么关系呢?看着她吃饭吃得都比平日里香甜很多,越瑄淡淡地想。 “颁奖礼是在一周之后,对吗?”越瑄问。 “对。” “潘亭亭应该确定会穿你设计的礼服,不会再有变化了,是吗?”还是想要提醒她一下,世间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有必然的把握。 “……,”叶婴皱眉,“你的意思是?” 越瑄淡笑不语。 窗外已亮起盏盏灯光,江面夜色粼粼,万家灯火,车海如流。 “她会选择我的礼服!” 用餐巾拭了拭嘴角,叶婴眼中有笃定的神采。然后,她眯起眼睛,趴到他轮椅的膝边,细细打量他说: “你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森明美不会就这样认输对吗?还是你觉得,我的礼服并没有好到让潘亭亭可以完全下定决心?” “下午的时候,我回了旧宅。”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越瑄的右手覆上了她的手背,摩挲了几秒,他缓慢地说: “母亲希望我回去。” 在他的掌中,她的手略僵了一下,唇角却立刻带出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嗯。”唇角的笑容有了点自嘲的意味,她垂下黑幽幽的睫毛。 “如果你明天来不及,我们就后天回去。” “……” 睫毛猛地扬起,她惊愕地盯住他! “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愿意吗?”越瑄回视着她。 “他们同意……” “是的。” 微微怔仲,叶婴的心绪转了几转。不久之前,谢老太爷刚刚在寿宴上亲口宣布越瑄与森明美的婚事,而她曾经入狱的身份被暴露在了谢家的面前,谢华菱盛怒之下将她赶出去。 在她以为,越瑄能够舍弃谢家,同她一起离开,就已经是异常艰难的事情。 却这么快。 越瑄就可以使得谢家接受她,带她重回谢宅。 无论越瑄用了什么方法,她忽然意识到,她似乎一直都低估了越瑄的能力。 “如果我不想回去呢?”轻轻趴在他的膝上,她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望着窗外夜色中的车水马龙,“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多么清净。” 越瑄低下头。 黑发有乌缎般的光泽,她像小猫一样慵懒而幽怨,洁白的面容轻轻蹭着他的腿部,透过来温热的温度。他默默地看着她,手指忍不住抚触上她的面颊,就算她的低怨半真半假,此刻他也宁愿相信她是真的不想回谢宅,想同他就这么留在这里。 “在想什么呢?” 察觉到他的恍神,她笑着捉住他的手指,侧脸瞅着他,问: “那么我们就后天再回去,好不好?” 敛住眼底的神色,越瑄静默着任由她玩弄自己的手指,良久才说:“你想要的是比星星闪亮的戒指吗?” 她错愕了一下。 目光复杂地飞掠过他的面容,她笑着眨眨眼睛,回答道: “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森明美亲眼看到叶婴同越瑄一起出现在谢宅餐厅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如同被人用力拧了一下。 华美奢丽的宫廷式紫色窗帘。 蜡烛状白色水晶吊灯。 长长的餐桌。 就像正式得到认可的女朋友一样,叶婴坐在越瑄的旁边,温柔细致地照顾他用餐,两人之间不时有眼神的交汇,有脉脉的低语。而谢老太爷和谢华菱都在神色自然地用餐,仿佛暴雨那夜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再过几天就是劳伦斯颁奖礼了,”银勺优雅地舀起奶白色的鱼汤,森明美吃完这一口,视线投向叶婴,含笑接着说,“璨和我打算到好莱坞现场为潘亭亭捧场,你们要去吗?” 听到森明美语气里的轻松和自在,叶婴打量了她一眼。 “礼服做好了?” 开口的却是谢华菱。 “是的,伯母。”森明美微笑。 “那就好好休息一下,”谢老太爷笑容和蔼地说,让佣人额外多盛了一碗燕窝粥给她,“这阵子瘦了不少,一定要补回来。” “潘亭亭选了你的礼服?” 谢华菱神情复杂地问。 “劳伦斯颁奖礼会有现场直播,到时大家都可以看到。”森明美笑着没有回答,神态中却一副笃定,又侧首望向身旁的越璨说,“等颁奖礼结束后,璨和我准备在好莱坞举办一个庆祝酒会,借此正式打响我们高级定制女装的品牌。” 鱼汤又鲜又浓。 目光淡淡地从森明美身上收回,叶婴继续品尝着鱼汤的鲜美,只不过两天的时间,森明美又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看来当越瑄提醒她,凡事都可能会有变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怎么,叶小姐不赞同庆祝酒会这个想法吗?”眉梢微挑,森明美投视向始终神情淡定平静的叶婴。 “这是个好主意,”用餐巾轻拭唇角,叶婴微微一笑,“无论潘亭亭选择了‘森’还是‘MK’,都是谢氏的品牌,庆祝总是不会落空的。” 看着对面叶婴那优雅淡静的姿态,森明美心中一阵憋闷。明明自己才是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叶婴只不过是野鸡大学毕业的监狱女,却每每仪态高雅,有种说不出的气质,仿佛两人的身份倒转过来。 她非常厌恶这种感觉。 很久以前,小时候也有过一个如此让她厌恶的人。那人如同天生高高在上的公主,在那人的身旁,其他所有人都会变得像尘埃一样渺小而透明。所以,当她亲手将那人从云端拽落,再狠狠踩上去的时候,心中的畅美也是难以言喻的。 “既然如此,我和小婴也会去到颁奖礼现场。”宁静的声音在餐厅内响起,轮椅中的越瑄轻轻握住叶婴的左手。 “可是你的身体!” 谢华菱大惊,立刻表示反对。 “已经好多了,”越瑄安抚母亲说,“一直闷在屋里,正想出去散心。”他的声音淡且宁静,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餐桌的对面,越璨笑吟吟地喝着杯中的红酒,仿佛浑不在意众人之间的话语往来。红宝石般的酒液有幽幽的香气,他眯起眼睛细细品着,唇角有漫不经心的笑意,目光落在越瑄与叶婴交握的双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叶婴同森明美的正面交锋开始了。。。。。。 chapter 2 一 夜晚有飞舞的萤火虫,闪闪盈盈,路灯的光芒是昏黄的,蔷薇花上湿润的露珠也在亮亮闪闪,街心花园里远远近近的虫鸣将一切映得格外宁静。时光如梦境,拎着她的书包,走在她的身边,却只能够看到她雪白的侧脸。漆黑的长发将她的面容遮住,露出的只有挺秀的鼻尖和幽长的睫毛。 不止一次地,他要求她将头发扎起来。 至少让他可以看到她整张面庞。 她总是仿佛没有听到,无动于衷。而当他凶巴巴地想径自将她头发束起来时,她淡淡瞟他一眼,就会使他败下阵来。 于是,他赌气在她身前倒退着走。 蔷薇花香的夜风中,终于可以看到她大部分的面容。她似乎是不快乐的,肌肤清冷如白雪,漆黑的双眸幽黑如深潭,他没有见过她真正开怀的笑容。 夜晚的街心花园没有其他的人。 “…… 深色的海面扑满 白色的月光 我出神望着海 心不知飞哪去 听到他在告诉你 说他真的喜欢你 我不知该 躲哪里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 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我藏起来的秘密 在每一天清晨里 ……” 倒退着走,他在她面前开始唱歌,动作夸张地模仿时下的歌手们,手弹虚无的吉他,声音沙哑地唱着摇滚,忽而又歌声婉转深情,走学院派男中音,然后再边唱边用力跳着MV里的舞步。 “…… 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 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 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 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 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请原谅我不会说话 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 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 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爱是用心吗不要说话[ 《不要说话》陈奕迅,词曲小柯。] ……” 他唱得花样百出。 在他越唱越high,快要把巡逻的警察都引过来的时候,终于在她的眼底看出了笑意。虽然她的嘴唇依旧淡淡地抿着,眼底漾开的笑意却如同一朵缓缓盛开的蔷薇花,美得令他的心跳如同过电般,恍惚间有种不知身处何方的荒谬的幸福感。 “砰!” 或许是身后有石块,或许是心跳加速使得双腿僵硬,脚下一踉跄,正倒退的他仰面而倒,夜空无数璀璨的星星,眼前也被摔出无数金星。他痛得咧嘴,她蹲到他身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雪白的手指轻轻揉着他后脑的肿块。躺在蔷薇花畔的地上,他痴痴地望着她,捉住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深深地吻住。 那清丽细长的手指。 在蔷薇花香的星光中,紧紧被他握在手心,吻着那淡淡的香气,还有她眼中微微的笑意,那吻中有她手指的温度,少年的他吻得再也受不住,一口狠狠咬住她美丽的指尖…… 猩红色的窗纱被风吹动。 久久坐起在床上,身上的汗水渐渐凉透,越璨怔仲地望着窗外夜空中的星星,梦里的年少时光,真实得如同只隔着一个呵气的距离。他还记得,自那晚之后,她便默许他时时握住她的手。 身边没有了她的这些年。 他的周围走马灯般地出现过许多美女,她们都很爱惜双手,保养得细嫩丰腴,柔若无骨。 而他总是记得她的那双手。 她的十指异常雪白,仿佛没有血色,却透着薄薄的香气,恍若是蔷薇花初绽时的芬芳。她的手指修长清丽,能看出骨头来,美得仿佛有着倔强的生命。握住这样的手在他的掌心,有些硌手,于是每次他都紧紧地握住她,握得越紧,越有种如同骨血相连的亲昵和幸福。 掌内空空的。 低头望着自己微褐色的手掌,越璨慢慢回忆着,方才梦中的触感竟渐渐模糊。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出现的是晚餐时她与越瑄双手相握的那一幕画面,越璨的唇角有了冰冷的线条。 猩红色的窗纱在夜风中微扬。 窗外的星光被映得染上隐隐的血色,窗前的蔷薇在绚烂开过之后,早已只剩下绿色的叶片在簌簌摇曳。待到再过几个月,冬季来临,便会成为枯黑的藤枝。 握起手指,越璨的视线落在窗外那些浓绿摇曳的叶片上,心脏紧紧地缩起。 如果……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那些幸福如蜜的时光,那月光皎洁的初夏,那些蔷薇花尚未绽放的季节。 ………… …… 浓绿的叶片上有点点滴滴的露水,那是六年前月光皎洁的初夏,花藤上没有绽放的花朵,但那些稚嫩的花苞们只待一阵风儿吹过,就将铺天盖地地绽放出热烈的绯红野蔷薇花。 少年的他将她和她母亲的护照和机票拿给她,她细细地看过,将它们仔细收在书包的暗层里。 “这是我们在国外的家,你看喜欢吗?”他兴奋地拿出几张照片给她看,“你母亲住在一楼,我和你都住在二楼,这将会是你的房间,你看看喜欢吗?如果不喜欢这个风格,我请父亲把它重新装修成你喜欢的。” 照片中是一栋原木风格的二层房子。 有着大大的花园。 她的房间风格清雅简洁,壁纸是蓝白色的条纹,有一扇大大的白色木质窗户。看着照片,她想了想,问: “能在窗外种上蔷薇花吗?” “已经做好花池了,窗户也改成了向内打开,”他笑得很是得意,“我特别挑选了蔷薇的品种,已经请那里的园丁种下,你住进去的时候,正好会是它的花期。” “什么品种和颜色的蔷薇花呢?”她好奇地问。 “先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抓起她的手指吻了一下,他指着照片中花园的一角,高兴地说,“在这里,我打算做一个温室。只要调控好品种和温度,一年四季你都可以看到蔷薇花了! ” 她笑着瞟他一眼。 被她这一眼瞟得胸口乱撞,他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亲了又亲。忽然,他的脸涨得通红,有些窘迫地说: “那个……” “嗯?” “……在国外,好像年龄超过16岁就可以……”有点不好意思,少年的他脸红如沸,在她耳边低声说,“……就可以结婚了,要不,我们……我们也……” 她涨红了脸想推开他。 “好不好?”牢牢地箍紧她,他绯红的脸颊贴着她绯红的脸颊,声音滚烫地说,“你……你喜欢我吗?喜欢的话,我们……出国以后就结婚好不好……” …… ………… 在夜晚的黑暗中,漆黑的睫毛猛地颤了颤,叶婴悚然从梦中醒来,呼吸急促,她面色雪白地盯着天花板。窗帘紧紧地没有透过一丝夜光,房间内只亮着一盏小夜灯,洁净的天花板上一丝蜘蛛网都没有。 呼吸颤抖。 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 那些荒谬可笑的过往,那些被鲜血沾染的碎片。 然而,身体仿佛有着倔强的记忆。 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 在墙壁夜灯的光晕中,她默默望着天花板,直至感觉到身旁那温热的气息。洁白的枕头上,她慢慢侧过头,看到睡梦中的越瑄。 他的睡容很宁静。 虽然五官依旧有淡淡的疏离感,但他的眉心没有皱起,是放松的,唇角也是放松的。她望着他,良久,碰一碰被子里他的左手,他的手是温热温热。以前,他的手掌都是没有温度的,并不冰凉,但体温疏离得仿佛不想与任何人有接触。 睡梦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将她的手握住。她一楞,立刻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下一秒,心中却因为这个动作而突然有了某种类似歉疚的温柔情绪。她低下头,在他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把被子轻柔地拉起掖好在他的颌下。 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和歉疚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使得她怔了半晌,无法再躺回他的身旁。拉起一件外衣穿上,她轻步走向门口,拧转门把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不想打扰他的睡眠。 隔着那扇门。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在室内幽暗的光线中,越瑄静静睁开眼睛,手指的温度随着她脚步声的消失也似乎在渐渐变冷。 ****** 夜色宁静。 深邃的夜空中有洒满的星光,一点一点,或明亮或皎洁,花园中的小径也比往常更加好走了一些。在这样初秋的夜晚,吹来的风已经有些凉意,叶婴拉紧外衣,慢慢走在幽静的花园里。 小径的尽头是露天泳池。 泳池的水面在星光下粼粼闪光。 白色的花亭,只有蔷薇的绿色枝蔓还在四处蔓延着,美丽如瀑的白色蔷薇已荡然无存。一路走来,叶婴发觉花园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有很多地方,她以前都没有走过。 花园里几乎处处种满了蔷薇。 各种不同品种的蔷薇,在树下,在石旁,在爬满青藤的墙角,在小路旁,在长椅边,有很多品种她都叫不上名字,在洒落的星光下,蔷薇的枝叶微微泛光,无数细小的锯齿状的绿色叶片,以茂密的姿态生长蔓延着。 叶婴默默地走着。 转过人工湖前的小路,夜色中,远处仿佛童话的梦境,赫然出现了一栋水晶般的玻璃花房。璀璨明亮,光华流转,如同是用水晶筑成的,美丽得如梦如幻,透明的花房,在繁星满天的夜幕下,恍若只是幻想中的存在。 望着这栋玻璃花房。 叶婴停下脚步,一时间,她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耳边隐约听到昔日那狂野的少年在兴奋地对她说—— …… “在这里,我打算做一个温室。只要调控好品种和温度,一年四季你都可以看到蔷薇花了!” …… 玻璃花房里弥漫着泥土的芳香。 星光闪耀在夜空,叶婴走进花房里,看到的是蔷薇的世界,一片一片整齐地种满各种蔷薇,在温暖湿润的空气中,竟有一片蔷薇已经结满绯红色蓓蕾,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会灿然绽放,盛开成如瀑的花海。 在那丛绯红蔷薇花前。 一把刚刚翻过泥土的小铲,小铲的边缘还沾着新鲜肥沃的土壤,一只橙色的洒水壶,几袋肥料和药,越璨全神贯注地望着那丛花,他的黑发凌乱,像是整夜没睡地守在这里,直至她的脚步声走进,他才愕然回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玻璃花房明亮的光线下。 她穿着一袭宽松的白色丝缎睡袍,长至脚踝,睡袍上随意披了一件黑色针织外套,黑是漆黑,白是雪白,她的眼瞳亦是黑漆漆的,冷漠淡然地望着他,美丽得近乎凄厉。 这样的她。 令他想起许多许多年前在西点屋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她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大伞,染着雨水的清冷,她的手指异常苍白,自他的面前冷漠走过。 “这些蔷薇花都是你种的?” 唇角有讥嘲的意味,叶婴缓步走至那丛结满了花蕾的蔷薇旁。星星点点的绯红色花苞,尚未绽放,没有香气,花萼上细软的刺扎着她的手指,这些是野蔷薇,开出来的将会是单瓣的花朵,没有杂交培育出来的品种美丽锦簇。 “你没有睡。” 玻璃墙壁上的时钟指向半夜三点,越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仿佛对于这么晚看到她感到很不满意。 “你也没睡。” 叶婴说着,折下一只花苞。枝茎上的刺扎痛她的手,一滴血珠从指腹沁出,她漫不经心地将指尖含入口中,坐到他的身边,问: “怎么没有跟森小姐在一起?我还以为,现在应该是你们庆祝胜利的时刻。潘亭亭的事情你们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不是吗?”否则,晚餐的时候森明美不会表现得那么志得意满。 “这次,你不会赢。” 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含入唇内的手指,越璨挑了挑眉,望向前面的蔷薇花丛说。 “哦?这么有信心。”手指不再流血,叶婴含笑捻动着指间的绯红色花蕾,“方便告诉我,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能说动潘亭亭舍弃我的礼服,而选择森小姐的呢?” 玻璃花房中温暖如初夏,越璨望着那一片即将绽放的花苞,神色不动地回答: “一些能够使潘亭亭心动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真的很喜欢越璨同叶婴年少时的那段爱恋,那个狂野热烈的少年。。。。 chapter 2 二 为了能够赢得这场赌局,为了能够使得她愿赌服输地离开这里,除了允诺潘亭亭可以以高价代言谢氏集团的几个广告之外,他甚至答应了潘亭亭,他曾经以为绝不可能答应的事情。 当潘亭亭心满意足,笑得满脸甜蜜时。 他明白了,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她能够离开这里。 “唔,真想知道是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打量着越璨脸上的表情,叶婴眼波如水地笑道,“像潘亭亭小姐这样胃口很大的女人,不是轻易可以满足的吧。” 越璨神色阴暗下来。 “该不会,”转一转眼眸,叶婴轻笑,“还需要大少施展美男计,才能收服潘小姐吧。据我所知,潘小姐对大少可是一往情深,曾经差点为了大少告别演艺圈。” 看着面无表情的越璨,她笑语说: “呵,难道被我说中了吗?只是假如森小姐知道,大少您竟为了她出卖色相给潘小姐,会不会生气呢?”顿了下,她露出突然醒悟的表情,“哦,我真傻,试礼服的时候森小姐就请您亲临现场助阵了,那么j□j潘小姐,也一定是得到了森小姐的首肯,对不对?” “j□j……” 越璨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你竟然爱森明美,爱到可以为她去j□j别的女人,而森明美,也如此笃信你对她的爱,相信你不会真的为潘亭亭所动。”握紧手中的花苞,叶婴有些笑不出来了,她幽幽地长叹一口气,“你是真的喜欢森明美,是吗?” 玻璃花房里。 绯红色的蔷薇花苞们静静地等待绽放。 “是的,我喜欢她。” 挑了挑眉,越璨回答她。 “咝——!” 花苞上的尖刺又一次扎进叶婴的指尖,鲜红的血珠瞬时从指腹滚出来。似乎竟是扎在了同一个地方,她痛得微微皱眉,心脏也痛得缩了一缩,这次跟上次不同,尖刺痛到了她的肉里。 “阿璨,你何必这样。” 捏着指尖,望着一颗颗沁出的血珠,叶婴苦笑,说: “我不相信你会喜欢她。你明知道,我恨她的父亲,我恨不得将她的父亲拆解入腹!明知道我对她父亲和她的恨意,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你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唇角掠过一抹残酷的味道,越璨轻蔑地看着她,说: “你太自作多情了,叶婴。你真以为,如果我还记得你,如果我还眷恋同你之间的过去,我会六年的时间里,一封信也不写给你,一次也不去探视你吗?!” “我敷衍你,只不过是因为对你还有一点怜悯之情罢了。你竟敢得寸进尺,想要妨碍明美,想要用同我之间的过去来威胁我,破坏我同明美之间的感情。” 他冷然一笑,眼神冷漠。 “为了明美,我可以去劝说潘亭亭改变决定,可以将你赶出谢家。就算你将过去的事情告诉明美,你以为明美会相信我现在对你还有感情?叶婴,你太自恋了,六年前我年少幼稚情窦未开,会觉得你冷艳美丽想要去征服,六年后,我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你算得了什么?” “说得好。” 指尖痛得如被针扎,血珠渐渐干涸,叶婴面孔雪白,眼瞳漆漆地盯着他,声音阴沉沉地说: “你早该这么跟我说,而不是说些什么为了我好,想让我放弃复仇,去过幸福生活的那些鬼话!你早该让我死了这条心!整整六年,在少管所的监狱里,如果我死了这条心,就可以放任她们来蹂躏我糟蹋我,就不会白白受了那么多苦!” 她的声线阴冷阴冷: “阿璨,我为你找过很多借口。那晚也许是你出了车祸,也许是你生了重病,也许是你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我为你想过无数个借口,等你来亲口告诉我!你早该这么告诉我才对,说你没有什么原因,说你只是后悔了,说你觉得日后会有无数女人,不必惹上我这个麻烦!” 霍然站起身,叶婴死死地瞪住他,眼瞳深处有幽暗如鬼火般的火苗在烈烈燃烧,字句缓慢地对他说: “很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终于可以不再幻想,让我终于可以彻底清醒过来,去做那些原本还无法下定决心的事情!”绯红色的花苞被死死握进她的手心,尖锐的疼痛令她的双唇益发苍白,她的眼神已有些疯狂,以一种决然的姿态狠狠转身而去。 “够了,收起你的这些伎俩吧!” 嗓音紧绷,越璨的声线低沉而恼怒,他一把抓起她的右手,见她的手已被花苞的尖刺扎的斑斑血点。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又愤怒又轻蔑地说: “这种小儿科的苦肉计,你以为会对我有用吗?自恋的女人,你凭什么笃定我还喜欢你,见不得你疼见不得你痛?!” “从再次见到你开始,你就一次次地暗示或明示,你并不恨我,你对我还有感情,你嫉妒我和明美在一起!” 轻蔑嘲讽地说着,越璨将她受伤的右手越握越紧,似乎是故意要让她更痛! “你诸般做作,就以为我会上当?!你怎么可能不恨我,是我令你被关了六年!如果有人这么害了我,我会恨不得她死!怎么可能还会有‘喜欢’这种荒谬的感情!我的小蔷薇,六年前的你就冰冷尖锐得浑身尖刺,难道六年后从监狱里被放出来,你居然会好像被神的光芒洗礼了一样,心中对伤害过你的我,充满宽恕和爱?!” 危险地凑近她的脸庞,越璨微眯双眼,冷酷地说: “我不会上当,请你真正地死了这条心吧。你听清楚了,无论你是恨我还是不恨,爱我还是不爱,我一丁点也不在乎!我只要你记得,你答应过我,只要输掉潘亭亭这件事,就会——乖乖地从谢宅滚出去!” “哈。” 面对着越璨恼怒冷酷的面容,叶婴唇角一弯,眼瞳冰冷,嘲笑地说:“很抱歉,我会让你失望的。” 仿佛心里有无比的畅意,她恶意地瞟着他说: “那个赌约,你不会幼稚到居然当真了吧。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竞争,输就输了,有什么了不起!那天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居然当真,居然肯放下大少您高贵的身段,去哀求潘亭亭不要穿我的礼服?哈,真想知道你究竟答应了潘亭亭什么,希望到时不要懊悔得心口滴血。” “你——!” 越璨怒得恨不能将她捏碎: “你这个言而无信,不知羞耻的女人!” “言而无信,那是跟您学的。”妩媚一笑,叶婴眼底依旧冰冷,如同越璨加诸于她身上的痛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不知羞耻,您也不逞多让。为了把我从谢家赶出去,您甚至都可以制造车祸,想要置我于死地。” “……” 越璨的眼瞳猛地紧缩了一下。 “需要这么装模作样吗?”她嘲笑地说,“在法国的时候,你制造车祸,使越瑄重伤,令我险些跟着一起陪葬。上一次,却是直接对着我来了。大少,想要一个人死,方法有很多,您何苦就只认准车祸这一条路呢?” 面无表情,他声音木然地说: “……你以为是我?” “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很清楚。我是否认为是你做的,你会在意吗?越璨,让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开谢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件我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让我滚出去,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哪怕是绑架了我,只要能逃出来,我就会再回到这里!” “当然,您不可能亲自下手,有很多人会愿意为您效劳。”自嘲地弯了弯唇角,她说—— “我等着。” 明亮璀璨的玻璃花房。 整片的绯红色花蕾,星星点点,含苞待放,在温暖的室温中静静地等待,也许在下一瞬就会花瀑般地绽放,也许会尚未绽放就会花蕾凋落,越璨默然地凝望着它们。 他已经等待了三个夜晚。 每个夜晚,他都以为会等来它们第一夜的绽放,却一直等到现在。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玻璃花房的门口,她的声音清冷地飘来: “或许你是对的,或许我心底对你只有恨意,或许我对你的情绪复杂得连我自己也无法分辨清晰。然而,我最恨你的是,你并不肯一试。” “越璨,从始至今,对不起我的是你。如果你的感情里连尝试和争取的勇气都不再有,所有的一切都将彻底死去。” ****** 五日后。 一架国际航班在美国的机场缓缓着陆。 戴着硕大的墨镜,穿着桃红色的洋装,风姿娇艳的潘亭亭在保镖、经纪人和助理们的簇拥下走入接机大厅,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各家华人媒体记者和各国记者们立刻包围过去,无数话筒和摄像机,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将现场映成一片光海。 电视屏幕中,镜头里可以看到在潘亭亭身后的一个助理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很大的装有礼服纸盒,纸盒上的logo是水墨风格的“森”的字样。 “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再去帮你调整一下礼服,”站在好莱坞最豪华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森明美满面春风地对手机那端的潘亭亭说着,然后大笑,“哈哈哈哈,你的身材当然还是一样的好。明天的颁奖礼上,那些西方的明星们就会明白,她们以前对东方女人有多么可怕的误解!” 新闻节目中潘亭亭的段落结束。 收起手机,笑容依旧闪耀在森明美的唇边。这时廖修前来告诉她,明晚的庆祝酒会已经全部安排就绪,二少和叶婴小姐也考察过了庆祝酒会的准备情况。 “哼。” 森明美的眼神阴了下来。越瑄和叶婴是同她一起飞到好莱坞的,就住在隔壁的套房。越璨因为要处理一些集团的事务,要明天上午才能赶到。 “廖修,一会儿你就去潘亭亭的酒店,万一她对礼服有任何不满意,或者有任何觉得需要修改的地方,都第一时间通知我!”咬了咬嘴唇,森明美对廖修说。 “是。” “一直到明晚的颁奖典礼之前,你都要守在潘亭亭的旁边,一定要亲眼看着潘亭亭换上‘森’的礼服!” “是。” 这一晚,森明美始终有些心神不属,她留在酒店的套房里一步也没有离开。其中廖修打来过电话,说他帮潘亭亭再度试穿过凤袍礼服,尺寸不需要修改。 这一晚,睡眠中的森明美做了很多梦。 她梦到了父亲,梦到了童年时光怪陆离的各种片段,梦到自己亲自去烧叶婴那家“MK”的店,梦到那袭深蓝色如星空的礼服,梦到维卡女王突然在T台上出现,梦到潘亭亭…… “啊——” 大汗淋漓的森明美骇然惊醒! 死死地瞪大眼睛,森明美心脏狂跳,不,这一场她不会输掉,“森”会靠着潘亭亭的红地毯之旅一炮而红!没有人是她的对手!没有人能够阻止她的成功! ****** 太阳升起。 在琼安的陪伴下,森明美做了美容和头发,请专业的化妆师为自己精心描绘了妆容。下午5点左右的时候,越璨乘坐飞机抵达机场,赶到了酒店。见到身穿黑色天鹅绒小礼服,整个人英挺俊美,如同有华光四射的越璨,森明美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夜幕将垂。 廖修打来电话说,潘亭亭已经换好“森”的礼服,出发前往颁奖礼现场,她会在大约晚上七点的时候走上红地毯。 “好,好!” 声音中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森明美长吁一口气。再次整理一下妆容,森明美换上自己的礼服,同越璨和琼安一起前往颁奖礼。 璀璨如宫殿的颁奖礼现场。 场外铺着闪耀的红地毯,陆续已经开始有一些明星走来,“嚓!”、“嚓!”、“嚓!”、“嚓!”,高举着相机,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们将红地毯包围得水泄不通。这是一年一度全球最盛大的电影颁奖礼,是无数国家卫星现场直播的盛宴,随着越来越有声望的明星们踏上红地毯,颁奖礼的序幕将会进入j□j! 颁奖礼大堂内,好莱坞的明星们仍在慢慢地入场,国际时尚圈的人士们基本到场了,他们衣饰华美,在彼此的座位周围寒暄着,气氛熟稔而热络。 “什么时候潘亭亭才会入场呢?” 望着大堂内正在转播场外红地毯盛况的LED屏幕,森明美紧张地对身旁的越璨说。颁奖礼的入场券很难拿到,琼安和廖修只能留在外面,越璨左手边的两个位置属于越瑄和叶婴。 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森明美狠狠地想着,明知潘亭亭将会选择她的礼服,叶婴会有那么好的涵养来恭喜祝贺她吗?她正这样颇快意地想着,忽然听到身旁的越璨转头唤道—— “瑄。” 银灰色的小礼服,珍珠白的衬衣,颈部围着一条灰白方格的丝巾,那丝巾淡淡的光泽,映衬得越瑄淡静俊美,清宁高贵,有着虽然平和,却令人不敢逼视的华贵气质。令森明美吃惊的是,越瑄竟然没有坐轮椅,只是被叶婴挽住手臂。 而叶婴也穿着一袭银灰色的礼服裙。 她的长发松松挽起,妆容清淡,只是为了搭衬越瑄,戴着一副珍珠耳环,整个人闲适而又妩媚。黑瞳如雾,她笑眯眯地瞅了越璨和森明美一眼,先将越瑄扶入越璨左侧的座位,自己也坐好后,才说: “森小姐今晚打扮得很隆重。” 场外的红地毯尽头。 好莱坞明星们被一辆辆黑色房车接到,在车门开启的瞬间,无数闪光灯骤起,无数的尖叫声爆发,星光熠熠,璀璨无匹。廖修、琼安和乔治、翠西夹杂在粉丝的人群中,被人潮涌来挤去,四人都紧紧盯着红毯尽头的那一辆辆黑色房车。 莅临的好莱坞明星们越来越有重量级。 潘亭亭应该很快就要出场了。 廖修和琼安的情绪很激动,潘亭亭越晚露面就越能压得住场越被各国媒体们重视,对“森”的品牌越有宣传效应,然而希望能早点看到潘亭亭穿着“森”礼服出场的心情也同样迫切。看着一位位明星登场,乔治和翠西的神色有些黯然,乔治低咒一声,说: “用这种手段!” 明明最适合潘亭亭的是叶婴制作的礼服,明明潘亭亭也选择了叶婴的礼服,却突然被森明美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破坏!如果不是叶婴拦阻,他气得几次想要冲到公司的设计部去质问森明美,到底她还有没有一丁点羞耻心和公平竞争的精神! 颁奖礼大堂辉煌的光线下。 森明美赫然穿着一袭明黄色的丝缎礼服裙,裙身刺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精致的凤,腾飞在美丽的祥云中。这明显是与潘亭亭的凤袍同款,只是款式简约了一些,没有立领,裙的长度也在膝上。 “这样的场合,自然要隆重一些。” 森明美含笑回答她,眼神中有故意嚣张的得意。穿着这袭同款的礼服,待潘亭亭踏上红地毯后,现场所有的时尚圈人士都可以意识到,她就是潘亭亭凤袍的设计师。 “嗯,很对。”叶婴抿唇一笑,笑盈盈地说,“只是,如果潘亭亭发现,她以为是独一无二的定制礼服,却在颁奖礼现场就碰到了姐妹款,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呢?” 森明美的脸色变了变。 越璨和越瑄仿佛没有听到她两人之间的交锋,神色平静地低语着关于集团的一些事情。 “潘亭亭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滞了几秒,森明美冷冷笑道,“我只希望,在稍后的庆祝酒会上,叶小姐也可以如此笑容满面,真心祝贺我们‘森’的品牌旗开得胜。” “那是一定。” 叶婴笑容真挚地说: “相信若是潘亭亭穿着‘MK’的礼服踏上红地毯,森小姐也会真心祝福‘MK’。” “哼。” 手指狠狠扭住掌中的明黄色仿古小手包,森明美仰起头,倨傲地看向转播红地毯盛况的大屏幕。她不用去跟这个女人说那么多,只要潘亭亭穿着那袭尊贵明艳的凤袍礼服从车内走出…… 一年一度全球最盛大的电影颁奖礼。 星光闪耀的红地毯。 麦克风里响起外场主持人沙哑而富有魅力的声音:“即将踏上红地毯的嘉宾,有入围本届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来自中国的潘亭亭小姐和入围本届……” 汹涌的人群中。 廖修和琼安激动地屏住呼吸,朝红毯尽头那辆缓缓驶来的黑色房车望去,乔治和翠西也紧张地望过去—— 辉煌明亮的礼堂内。 望着大屏幕中那连绵闪如光海的闪光灯,望着红毯尽头那辆缓缓驶来的黑色房车,唇角的笑意褪去,叶婴的眼瞳变得幽深,手指握住座椅的扶手。越瑄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清冷有力,他同样淡淡凝视着大屏幕中那辆潘亭亭即将走出的黑色房车—— 车窗外是光海般的闪光灯。 黑色房车内,潘亭亭紧张得双颊晕红,简直无法呼吸,她捂紧自己的胸口,双腿竟也有微微的颤抖。如同做梦般,她竟真的来到了全世界最为瞩目的劳伦斯颁奖礼,这是国内无数女明星的梦想,而一向被视为花瓶的她居然真的已经来到了现场!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还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她希望,这一晚所有的人都可以记住她,记住她的面孔,记住她这个人,她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所以,她不要其他那些大牌服饰施舍般扔给她的那些礼服,她需要一件最美丽的,最美丽的礼服,令好莱坞再也难将她忘记的最美丽的礼服! 望着此刻身上的礼服,潘亭亭内心仍有着最后的挣扎。 当穿上叶婴那袭深蓝色星空般的礼服,当从镜子里看到恍如英格丽褒曼般冷艳高贵的自己,她深知那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最适合她的礼服裙。那冷漠的设计师叶婴居然可以令她脱胎换骨,挖掘出令她自己也感到震撼的美丽。 可是—— 当越璨拿出一叠代言费丰厚之极的广告合约。 她心动了。 在夜晚临江的露天酒吧,点点星辉,粼粼江波,当越璨温柔地拥住她的肩膀,低语对她说。当越璨用深情的眼神凝视她,告诉她,他需要她的帮助,他需要她选择森明美的礼服。当越璨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将吻印在她的长发上,柔声问,亭亭,可以帮我吗? 车内,潘亭亭颤抖地闭上眼睛。 没有人会相信。 她是真的爱着这个薄情的男人。 他的华美,他的浓烈,甚至他的残忍,他的薄情,她全部狂热地深爱着。习惯了娱乐圈,她并不介意他身边其他的女人,她只要,他也喜欢她,爱着她,需要她。 颤抖地深吸一口气。 车门被侍者打开,潘亭亭整理好面容上的表情,弯腰迈出车去。 辉煌的礼堂。 大屏幕中,黑色房车的车门被高大英俊的侍者打开,霎时,无数照相机开始闪耀!在如闪电般的光海中,肤如凝脂的潘亭亭从车内缓缓而出。克制着胸口的激动,森明美唇角含笑,矜持地望着这无比荣耀的一刻! 笑容保持在唇角。 森明美优雅地望着大屏幕。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叶婴回过头,她对森明美笑了笑。 森明美一动不动。 恍若石雕般,森明美的脸色愈来愈惨白,唇角依旧保持的笑容诡异得像张破裂的面具。突然,她手包中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一遍一遍地响着,尖锐而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叶婴大约是我写过最狠心的女主了吧。。。。。 chapter 3 一 繁星的夜幕中。 劳伦斯颁奖礼的红地毯上亮如白昼,在无数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潘亭亭肤如凝脂,身长玉立,如遗世独立般,穿着一袭深蓝色星空般的深V礼服,美得如同女神,来自神秘夜空的冷艳女神。 无数惊艳的目光。 原本正在为其他大明星拍照的各国记者们,仿佛被美丽的闪电击中,惊诧地纷纷转头望向踏上红地毯的潘亭亭! 那道深蓝色的身影美得恍若来自神秘夜空,恍若来自冰雪王国,在片刻的窒息之后,如暴风雨般狂炸而开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各国的媒体记者们对着潘亭亭疯狂拍照,光海闪得现场如同白昼,周围的其他明星们也禁不住看过来,红地毯上顷刻间掀起了一阵j□j! “……潘小姐没有穿、没有穿我们的礼服!” 礼堂内,手机里传出廖修惊慌不安的声音,森明美死死盯着转播红地毯实况的大屏幕,右手将手机握得死紧死紧。她脑中一片空白,嘴唇微微地抖索着,完全无法相信,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望着大屏幕中的潘亭亭,越璨的神情晦暗不明,半晌,他唇角一勾,探身对叶婴说: “恭喜你,叶小姐。” 反握住越瑄的手掌,叶婴含笑回视着越璨,说:“谢谢。今晚的庆祝酒会,还请你和森小姐务必赏光参加。” “那是一定。”越璨微笑说,“这是谢氏的荣耀。” 呆滞地收起手机,森明美脑中嗡然,望着手中这个与凤袍相配的锦缎小手包,忽然感到无比讽刺,血液刷地冲上脸部!礼堂内一阵骚动,似乎听到某个名字,森明美木然地看过去,那正缓步走入的,众星捧月般被包围着,艳光四射美若女神的,正是将她戏耍了的身穿深蓝礼服而不是凤袍的潘亭亭! 恨得咬紧牙关,森明美“霍”地起身,想要冲过去质问她! “明美。” 越璨抓住她的手。森明美愤力地挣,越璨的手如铁箍一般,终于,她脸色惨白,颓然地跌坐回座椅,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再看。 与森明美的黯然沮丧相反,今晚的颁奖礼进行得热烈精彩又顺利,戴维.郝伯执导的电影《黑道家族》揽获了包括最佳电影在内的四项大奖,而来自中国的潘亭亭也出人意料地夺得了劳伦斯最佳女配角奖! 璀璨的聚光灯下。 身穿深蓝色的礼服裙,潘亭亭如胜利女神般走上颁奖台,她激动地手握小金人,摄像机和卫星将她获奖的这一幕转播在世界各国的观众面前! 礼堂的座位中。 同在场所有的来宾一样,叶婴微笑着为潘亭亭的获奖鼓掌,如她所料,潘亭亭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 在距离颁奖礼现场不远的一栋私人庄园内,劳伦斯颁奖礼结束后,谢氏的庆祝酒会隆重举行。这俨然是一场小型的时尚界盛会,除了谢氏集团在美国的高层,所有前来出席劳伦斯颁奖礼的在国际时尚界享有盛誉的人士几乎全部来到了这里。 灯光辉煌。 酒香鬓影。 华裳美服的来宾们言笑晏晏,手握香槟,纷纷向越璨、越瑄和叶婴祝贺谢氏的高级女装品牌“MK”在正式踏入国际平台的第一次试水就如此成功。来宾们赞许着潘亭亭身穿的星空蓝礼服是那么的美丽、神秘、高雅,不逊于任何其他国际顶尖设计品牌的定制礼服。 “谢谢。” “谢谢您的肯定。” “很高兴您欣赏‘MK’的设计风格。” 在音乐悠扬的酒会大厅,叶婴一面笑容恬静地同来宾们交谈,一面不动声色地望向不远处的越瑄。今晚的越瑄有些异样,参加颁奖礼的时候,他拒绝坐轮椅,坚持自己行走。颁奖礼结束后的这个酒会,他依然固执地拒绝轮椅,也不再让她搀扶他。 此刻绚丽辉煌的水晶灯下。 同来宾们温和地谈笑着,越瑄身姿挺秀,气度温雅,很难看出曾经他遭受过那么严重的车祸,不久前才刚刚可以勉力独自行走。望着他因为疲惫而苍白的双唇,叶婴眉心微皱,暗自担心,然而她也察觉到,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有着两抹不同寻常的红晕,双眼明亮得炯于平日。 就在她犹豫挣扎的时候。 自来宾们中,越瑄回头望向她,目光如水般流淌而来,给了她一个温和宁静的笑意。然后,他走至一旁,对站在那里的公关经理低语几句。公关经理笑着颌首,扬手做了个手势,叶婴随之望去—— 酒会内的光线突然暗下! 音乐也嘎然而止! 满场愕然,就在来宾们在黑暗中惊诧四顾时,一束星芒般的白光照耀而下,沙哑美妙的歌声响起。那在白色光束中赫然出现的歌者竟是刚刚在颁奖礼上压轴献唱过的当红实力组合,对着银质的话筒,他们充满魅力地演唱着—— “I swear !(我发誓) By the moon and the stars in the skies.(以月亮星辰的名义) And I swear !(我发誓) Like the shadow that's byyour side.(我将与你在一起,如影随形)” 在这浪漫又深情的歌唱声中,两排星芒般的白光洒下,俊美的侍者们推着一辆辆的花车进入场内。皎洁的白光,皎洁的白蔷薇,那一片片盛开的白色蔷薇花,繁复美丽的花朵,白得透明的花瓣,顷刻间,庆祝酒会现场变成了浪漫纯洁的白色蔷薇花的花海,如梦如幻,美丽得如同在爱丽丝的仙境! 那一丛丛。 一片片盛开的白蔷薇。 将叶婴包围在花海的中心。 淡雅的花香,星芒般的白光,身穿银灰色礼服裙的叶婴如同是月神,如同是蔷薇花的宠儿,她怔仲地站立着,望着自花海深处越走越近的那个人。 “…… I see the questions in your eyes.(我看见你眼中闪烁着疑问) I know what's weighing on your mind.(也听见你心中的忐忑不安) You be sure I know my part.(你可以安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Cause I'll stand beside you through the years.(在往后共渡的岁月里) You'll only cry those happy tears(.你只会因喜悦而流泪) And though I'd make mistakes.(即使我偶尔会犯错) I'll never break your heart.(也不会让你心碎) ……” 没有光线的角落。 一直有些魂游天外的森明美,在这一刻惊愕地瞪大眼睛。这个庆祝酒会的流程原本是她一手安排的,她记得很清楚,根本没有这个环节!而站在森明美身边的越璨,看到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双眼霍然眯起,他紧紧绷起下颌,脸色越来越沉,渐渐发青。 白色蔷薇花的花海深处。 恍若是由淡雅的花香幻化成的俊美人影,身穿银灰色礼服的越瑄,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首饰盒,温静地缓步走向花海中心的叶婴。 “啊……” 翠西呆呆地张大嘴巴。 乔治、廖修和琼安也吃惊极了。 “啪!啪!啪!” 在最初的惊诧之后,满场的来宾们已经醒悟过来这一幕场面意味着什么,纷纷兴奋地鼓掌,等待着更加浪漫的时刻的到来! “…… For better or worse.(无论幸福或不幸) Till death do us part.(至死不渝) I'll love you with every beat of my heart!(我用我每个心跳爱你) ……” 在沙哑深情的歌声中,越瑄走至叶婴的面前。两人周围是白色蔷薇花的花海,越瑄的耳畔染着淡淡的晕红,低下头,他缓缓打开那只烙刻着蔷薇图案的乳白色首饰盒。 皎洁的白光中。 在首饰盒打开的那一瞬间,耀目灿烂的光芒折射出来!耀如艳阳,却又如黑夜般深不见底,盈盈闪闪,那竟是一枚黑色的钻石!距离近的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呼,这样大的钻石已是罕见,而这枚更是极其少见的黑色钻石,品相又如此之好,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比星星还要闪亮的戒指……” 缓缓拉起她的右手,耳畔晕红,越瑄的眼底有微不可查的屏息,他深深地凝视着她: “……你愿意接受它吗?” 叶婴的心脏猛地紧缩起来! 同样的,越瑄这宁静的的声音如同一根闪着寒光的针,尖锐地刺入越璨的胸口!双拳在身侧不可抑制地握紧,越璨的心脏紧绷得似乎要爆裂,他不知道叶婴将会怎样回答,这等待如同凌迟的地狱一般漫长。 这一刻,越瑄也等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 甚至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等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等待。无法见到她的那些岁月中,他遇到了这枚钻石,闪动着黑色的璀璨光芒,就像她那双漆黑美丽的眼眸。一个个深夜,他抚弄着这枚钻石,默默出神,他可以整夜地看着这颗钻石,却不知自己为何会凝视这么久。 “……你愿意吗?” 喉间压抑的咳意,令得越瑄察觉到自己胸臆间的紧张和窒息,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淡淡垂下视线,只觉一阵空冷自体内蔓延开来。 “如果你愿意问我第三次,”从怔仲中醒转过来,叶婴做了一个决定,她轻吸口气,“也许我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 于是在满场的静寂中。 在她的手背印下一个吻,越瑄再一次屏息静声问: “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 “…… I gove you everything I .(我愿给你一切我所能给的) I'll build your dreams with these two hands.(用双手为你筑梦) We'll hang some memories on the walls.(永远保留最美好的回忆) And when(And when)Just the two of us are there.(当你和我在一起) You won't have ask if I'd still care.(你不会再对我的爱存疑) 'Cos as the time turns the page.(任时光荏苒) My love won't age at all.(我的爱永不老去) ……” “我愿意。” 漆黑的眼瞳氤氲出薄薄的湿意,叶婴的唇角扬起一朵明亮的笑容。在满场顿时轰然而起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越瑄的眼底绽放出同样明亮的笑意,而越璨却如坠冰窟,面容瞬间冷硬死白。 “…… I swear (我发誓) By the moon and the stars in the skies.(以月亮星辰的名义) And I swear (我发誓) Like the shadow that's byyour side.(我将与你在一起,如影随形) ……” “这不可能!” 狠狠咬住嘴唇,眼看着越瑄郑重地将那枚黑色钻戒戴在叶婴的手指上,森明美整个人气得快要爆炸! 怎么会这样! 潘亭亭原本应该穿的是她设计的礼服,这原本是属于她的庆祝酒会,谢老太爷最心属的越瑄妻子人选是她!一桩转,一件件,全都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抢走!越瑄曾经是她的未婚夫,即使她不要他了,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配得上他的人选! “爷爷和伯母都不在这里,这样的订婚简直荒诞!”提高嗓音,盛怒之下的森明美已然顾不得什么仪态,她记得很清楚,就在不久前谢老太爷还在寿宴上亲口宣布她和越瑄之间的关系。 嘴唇上有着被咬出的血痕,森明美不顾一切地从宾客群中向前冲,带着恨意喊到: “我要告诉大家,这样的订婚完全不能算数!” 冷眼看到森明美失去理智的行为,越璨的心脏僵冷如铁。选择在这里举行订婚仪式,越瑄就是为了避免被谢老太爷和谢华菱干扰,造成既定的事实。他这个弟弟,虽然看起来温顺淡然,但是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妥协的。 他没有阻止森明美。 他很想看看,森明美是不是真的能将这场订婚闹得搅了局。 “森小姐。” 状若疯狂的森明美还没冲出去两步,就被谢浦挡住了去路。谢浦笑容秀雅,一只手轻轻扶在森明美的肩上,就使她左挣右扎都无法甩开。含笑抱歉地向周围宾客们解释着森明美喝醉了酒,谢浦一路将她“扶”向酒会大堂外的露台。 越璨冷冷一笑。 角落里的谢沣用眼神请示他,是否要帮助森明美摆脱谢浦的控制,越璨冷漠地抬手,没有让他行动。 庆祝酒会同时变成了订婚酒会,大堂内的气氛更加热烈。辉煌梦幻的水晶灯,邀请来的欧美当j□j手们放声献歌,侍者们端着香槟游走着每个地方,宾客们快意地畅谈着,有些宾客已经喝醉了,在大声地笑谈。 叶婴的眼角余光看到发狂的森明美被谢浦弄出了大堂。 她默然一笑。 果然,越瑄处理的事情是无须担心的,包括森明美在内,各种可能的意外应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他怎么那么肯定,她会接受他的求婚呢? 她默默想着。 望着已经戴在自己指间的黑钻戒指,她恍惚了下,才挽住越瑄的手臂,一边继续陪他同客人们寒暄着,一边不着形迹地拉他离开酒会大堂。 私人庄园内有越瑄专属的主卧。 叶婴小心翼翼地将越瑄扶到床上半躺好。虽然他的眼睛依旧明亮温柔,然而唇色已经苍白得吓人,眉宇间难掩疲惫,双腿僵硬得微微发抖。他勉力支撑着喝了半杯温水,温声说: “别担心,我没事。” 为他按摩着双腿,她仰脸对他笑了笑,说: “别说话了,赶快休息。” “嗯,好。” 他温和地回答说,却继续望着她。 埋头按摩着他的双腿,她心中不是不紧张的,今晚这样连着几个小时的劳累,她很担心过度的疲劳会引发他双腿的痉挛,甚至引发他的哮喘。终于,按着按着,他腿部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她轻舒一口气,拭了拭额角的细汗,抬眼看去,见他依然静静地望着她,眼底有着令她的心跳陡然漏跳一拍的感情。 “对不起。” 声音宁静如窗外的星光,越瑄凝望着她: “今晚太唐突了,有没有吓到你?” “有一点。” 她的声音也很静。 “你……会不开心吗?”声音变得缓慢。 “你呢?” “我一度以为你会拒绝我,那时候,我开始害怕,”轻叹一口气,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幸好,你是仁慈的。” “……” 听到他说出“害怕”两个字,叶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忽然不敢看他。 “婴,我还记得你曾经女王般地对我宣布,我属于你。”回忆着她霸道的吻上他宣告的那一幕,越瑄的唇角弯起浅浅的笑意,手指拂过她指间的黑钻,然后他缓缓低下头,如虔诚的骑士般在那枚戒指上烙下吻印—— “叶婴,从现在开始,我属于你。” ****** 庄园中的酒会还在继续。 秋日的夜晚,夜风习习吹来,走在通往酒会大堂的花园中,只穿着一袭银灰色的礼服裙的叶婴感觉到几分凉意。在越瑄疲惫地睡去之后,她离开房间,来到这里。 看着右手中指上那枚闪动着神秘光芒的订婚戒指,她再度恍惚起来。 心乱如麻。 自少管所出来之后,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混乱。是的,在维卡女王来到中国帮她站台的那一晚,她答应过越瑄,只要他能找到比星星还明亮的戒指,就答应他的求婚。 可是,那只是一时的冲动,或是感恩。 这些日子里,她不敢去弄懂自己对越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也不敢去深究越瑄对她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她甚至希望越瑄对她只是利用和虚伪,她不敢去想,如果越瑄的感情竟然是真的。 如果越瑄的感情竟然是真的…… 在她的计划中,没有爱情和心软存在的空间,只有恨意,只有冰冷。她不该接受这枚订婚戒指,哪怕是在这样会伤害到越瑄尊严的场合,哪怕是听着那样的歌曲、面对着他那样凝视的目光…… 她苦笑。 越瑄。 这是一个比白色蔷薇花还要纯洁、善良、芬芳的男子。 如果能够重来,她会选择别的途径,不会再故意接近他,让他遭受到可能由她带来的伤害。 黑色的钻石在她的指间闪动出深潭般的光芒,她面无表情地走着,酒会大堂就在前面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里面辉煌的灯光、热闹的人影,音乐声混杂着香槟酒的味道,在这样的夜晚散发出纸醉金迷的气息。 茫然地站定。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又苦笑,也许只是不敢再待在越瑄的身旁,不敢再去想同他之间的关系。 夜风拂动,叶婴突然感受到一道充满恨意的视线,从酒会大堂外的露台上逼视而来! 几乎是同时,她浑身的细胞警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订婚了,咳。。。 chapter 3 二 夜风拂动,叶婴突然感受到一道充满恨意的视线,从酒会大堂外的露台上逼视而来! 几乎是同时,她浑身的细胞警觉起来。 叶婴扭头看去,茵茵的草坪,木质的露台,在晕黄色灯光的罗马灯柱旁,森明美已然喝得微醺,她的妆容有些残掉,双目微红,她身子微晃地坐在一张白色圆桌旁,大口地喝着香槟酒。 打个酒嗝,森明美盯着叶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对她举一举半满的酒杯,含糊不清地说: “恭、恭喜你,叶小姐。” “客气了。”酒气很是难闻,叶婴侧首避了避,皱眉说,“您请继续。”说完,不想理她,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就这样?” 吃吃地笑着,在叶婴的身后,森明美越笑越控制不住,仿佛是见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叶婴,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啊?你看,我多么配合,我一直没走,就等着你来炫耀,等着你来宣布你的胜利。怎么,只说这么一句话,你就心满意足了?你挖空心思,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在我面前炫耀吗?!” 瞪大眼睛,森明美扑过来,一把抓住叶婴的肩膀,嘶喊道: “来呀!来炫耀啊!让我听听,你到底会怎么炫耀!来呀!你来呀!” 夜色中,森明美的怒喊如此尖利,引得花园中和露台周围其他宾客们纷纷行注目礼。很快的,一些黑衣的人影如烟云般出现,彬彬有礼地将四周的宾客们请到它处,与酒会大堂相通的门窗也被关闭。这块空间变得只属于叶婴和森明美。 “你喝醉了。” 叶婴厌恶地推开她。 “哈哈哈哈,”森明美大笑,笑声里充满恨意,她鄙夷地瞪着叶婴说,“你也觉得丢人是不是?连跟我炫耀都要清场!好,好,现在没有人了,来吧,来炫耀吧,来宣告你的胜利,来好好教教我,你究竟答应了潘亭亭什么,使得潘亭亭那个贱人背叛了我!” “炫耀?” 拿走森明美手中那杯香槟晃来荡去的酒杯,叶婴淡然一笑,说:“战胜区区的你,也值得我炫耀?” “你还真有脸!” 那口气中的不屑与嘲弄,仿佛一个炸弹,顷刻间将森明美点燃,她双目喷火,忿声道,“如果不是你用了不知什么无耻的手段,今晚潘亭亭穿的将会是我的礼服!她亲口答应过我,会穿我的礼服!叶婴,你处心积虑!你不择手段!你恬不知耻!” “假如是完全公平的竞争,潘亭亭会选择谁的礼服,试穿的当天就已经一目了然。” 淡淡笑着,叶婴慢条斯理地说: “当然,用丰厚的条件,换取代言人穿自己的礼服,在商言商,也未必算是不妥。你既可以许她条件,我自然也可以许她条件。指责别人的手段之前,请先想想是谁先这样做的。” “……” 森明美恨得咬牙切齿,说: “是越瑄对不对?是你哄得他帮你,他竟然被你骗得团团转……” “原本这些是劝服不了潘亭亭的,”不想听到森明美嘴里任何关于越瑄不堪的字眼,叶婴打断她,嘲弄地说,“我只给出了与你们相同的条件,而你们,有王牌不是吗?森小姐,你也真是舍得,为了今晚的这场红毯,居然舍得让你最爱的大少出卖色相。” 森明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怎么知道……” “呵,这世上何曾真正有过不透风的墙。”笑了笑,随手将潘亭亭刚才的那只酒杯丢入垃圾桶,叶婴慢步坐到露台的圆椅中,又取了一杯香槟慢慢啜着,“越璨告诉潘亭亭,他对潘亭亭旧情未了,只要她在颁奖礼穿上你的礼服,替他偿还了欠你的,就不仅可以得到丰厚的代言和酬劳,还可以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森明美面色僵硬。 “是这样,没错吧?”淡淡一笑,叶婴拨弄着手中的水晶酒杯,“这是潘亭亭无法抗拒的诱惑。所以大少和你都认为胜券在握了,哪怕有人再出更高的条件,潘亭亭都不会动摇。所以,你才肆无忌惮地对我炫耀,甚至要安排这个庆祝酒会,宣布你的胜利。” “那你……” 咬咬牙,森明美不甘心地问: “那你怎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呵,很简单。”啜着香槟,身穿银灰色礼服的叶婴在夜色中美丽优雅如月光,她慢悠悠地说,“你算对了潘亭亭对大少的痴念,却错估了她的智商。能够在娱乐圈打滚这么久,潘亭亭并不是蠢笨的女人。” 瞟一眼面色铁青的森明美,叶婴语含嘲弄: “男人的承诺就像海边的沙,只有傻子才会当真。潘亭亭是聪明的女人,她当然知道,在这世上,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她必须把握住这次的机会,穿最美丽的礼服,让好莱坞记住她,让国际顶级的制片人和导演记住她。一旦真正成为国际级的明星,她自然可以拿到其他更多代言的机会,自然会有更多甚至比大少更优秀的男人来追求她。当我将这些话告诉她,你觉得,潘亭亭还会再选择你的礼服吗?” “你……”用手指住她,森明美恨得胸口急剧起伏,“果然是你!” “所以,选择最后又回到了礼服本身,”优雅地喝完最后一口香槟,叶婴唇角露出怜悯的笑容,“可惜,你的礼服其实也还不错,只是跟我的设计相比还是相差甚远,否则今晚的庆祝酒会可能真的会属于你了。” “叶婴!” 那语气中的轻蔑令得森明美脸色“刷”地惨白,她气得声音颤抖: “你说得再多,也掩盖不了你恶毒的用心!你是故意的,你敢不承认吗?!从一开始,潘亭亭这个企划案就是属于我的,是你硬要跟我抢夺!不,更早,高级女装品牌是我筹备了多年的项目,你非要挤进来插上一脚!你还……你还……” “我还抢走了你的越瑄,是吗?” 替她说出来,叶婴的笑容妩媚艳丽得如同夏夜雨中盛开的绯红野蔷薇,她咯咯笑着说: “你嫉妒了,对不对?呵,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选择大少,是因为瑄一丁丁点都不在乎你,他不喜欢你,更加不爱你。而他爱上了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于是你嫉妒得发狂,你的自尊心碎成了一片片。你很嫉妒今晚的订婚对不对?你是不是很想成为我,很想取代我……” “贱女人!我杀了你!” 被刺激得失去最后一分理智,森明美扑向叶婴,双手挥向那张美丽得令人厌恶之极的面容!疯狂的愤怒中,她想用指甲在那张脸上划出淋漓的血道! “你去死!越瑄爱的是我!越璨爱的是我!全世界所有的人,爱的都是我!你这个贱女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望着森明美朝自己猛扑过来的身影,秋夜的露台上,叶婴唇角的笑意冷去,回忆如一帧帧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播放。 ………… …… 父亲去世后的那一年,公司破产,家产被全部变卖,无处可去的母亲带着她去到了森家,那个曾经“亲切帅气”的森叔叔的家。幼时敏感的她很快就察觉到异样和诡谲,那紧绷的气氛,母亲越来越濒于疯狂的举止,紧闭的房门内发出的各种令人作呕的声音。 她日益沉默,却依旧成为另一个芭比娃娃般女孩子的眼中钉。那芭比娃娃般的女孩子曾经整日围绕在她身旁,曾经像其他孩子那样整日赞美她崇拜她,试图成为她的好友。在那段日子里,她终于知道,一个原本看起来甜美的女孩子可以恶毒到什么程度。 她的作业本被撕毁。 她已为数不多的衣服被弄脏剪坏。 早餐时,她的头发被泼上冰冷的牛奶。 她的被子里被放满蟑螂。 当她依旧收到了隔壁班男生班长的小礼物时,那女孩子大发怒火,联合了其他几个女生将她的长发剪绞成仿佛狗啃一样。 …… 她哀求母亲离开,母亲却无动于衷。于是她只得忍受这一切,忍受着来自那个女孩各种侮辱和谩骂,忍受着“森叔叔”抚摸她的面颊时令她作呕的手,忍受着“森叔叔”一日比一日露骨的眼神。 …… “我爸爸最爱的是我!你和你妈妈都是贱女人!滚!我要你们滚出我家!”在她的房间里,那个芭比娃娃般的女孩子对她疯狂地尖叫着,将课本和作业本扔到她的身上,脸上充满恶毒和恨意,“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会让你变得比垃圾还脏!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 那一夜,当脑袋剧痛的小小的她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里醒来,当她惊骇地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当她崩溃地发现自己赤身**而身上满是污秽和淤痕…… …… ………… “你错了。” 冰冷地捉住森明美挥舞过来的双手,用力一扭,听到森明美瞬时发出的惨呼,叶婴眯起眼睛,冷冰冰地望着她说: “需要付出代价的是你。” 比垃圾还脏。 是的,自那一夜开始,她早已比垃圾还脏,脏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但,她并没有觉得生不如死,她要好好地活着,要亲手让那对父女得到报应,要让那对父女付出加倍的代价! 自那一夜起。 她知道了什么是地狱。 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入地狱的深渊。 她会在地狱的最深处等着那对父女,她会将加倍的痛苦和报复加诸在那对父女的身上!她不在意用任何手段,她不在乎任何付出和牺牲。她早已一无所有,她全部的快意都建筑在将那对父女踩入最黑暗痛苦的地狱,哪怕需要她来陪葬。 “呜……” 手臂被叶婴牢牢地钳制着,森明美痛得眼泪流了出来,原本就已经有些化开的妆容被泪水冲得更加狼狈不堪,眼线晕染成黑乎乎的一片。森明美痛苦愤怒地哭叫着: “放开我!放开我!” “哭什么,只有这点本事,你就想杀了我?”更加重几分力气,看着森明美那张痛得惨白的面容,叶婴冷冷地讥笑说,“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慢慢地、慢慢地折磨你!” “嘘,别哭。” 深沉的夜色中,叶婴压低声音,凑近森明美的脸畔,恶意地说: “别告诉我,才这一点事情你就受不了了。夺走越瑄,夺走高级女装计划,夺走潘亭亭,才不过是游戏刚刚开始。拜托你,坚强一点。我还需要你陪我继续玩下去,看着我是怎样一件件地,把所有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全——都——夺过来!” 这声音可怕如恶魔,森明美又惊又怒,颤抖地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针对我!我究竟什么地方招惹了你,你会这么恨我!” “你会知道的。” 厌恶地松开森明美,叶婴用桌上的纸巾擦擦手,悠然地坐回圆椅中,向自夜色的草坪上走来的那个人影举杯示意了一下。她知道,刚才她和森明美之间发生的一切,那人全都看到和听到了。 “璨————” 如同见到了救星,森明美痛哭着向越璨飞奔而去,她一头扑进他的怀中,哭得全身颤抖: “那个女人,她刚才全都承认了。她是故意针对我,故意插足高级女装,故意抢走潘亭亭,故意玩弄瑄的感情!你听见了是不是,璨,你全都听见了是不是?” “嗯,我听见了。” 月光下的越璨,眼底有深不可测的冷意,他敷衍地安抚了两下森明美,就将哭泣中的她交给谢沣带走,面沉如水地对叶婴说: “叶小姐,我们需要谈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森明美,在写她的时候始终有种复杂的感情。。。。 chapter 4 一 庆祝酒会的音乐声低婉缠绵地流淌进来。 这是一间私密的小会客厅,钴蓝色的宫廷沙发,乳白色的精美茶几,低垂奢华的水晶灯,被严密拉紧的繁复的深蓝色厚绒窗帘,美丽柔软的深蓝色羊毛地毯。 乳白色的门被“砰!”地一声打开! 然后又“砰”地一声—— 被饱满怒意的力量重重摔上! 像沙包一样,叶婴整个人被摔进钴蓝色的长沙发!虽然沙发是柔软的,她却依然痛得忍不住低咒了一声,眼前仿佛有金星晃动,手腕处刚才被他拉拽着的地方,火辣辣地在疼,她怀疑只要他再多用一分力气,她的手腕就会骨折。 “就这么狠心?” 吃痛地从沙发里爬起来,叶婴可怜地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歪头靠在钴蓝色的天鹅绒沙发靠背上,斜瞅着面前如冰塔般站立的越璨,委屈地说: “在你的心里,森小姐就那么重要?我只不过是说了她几句,你就摆出这幅要吃人的模样。” 越璨面沉如冰。 他的眸底冰冷复杂,沉沉地,残酷地,一寸一寸地盯紧她。纵使在这样的强压下她依旧保持住了唇角的可怜笑容,全身的细胞却都立时警惕和战斗起来。他的目光寒冷如刀,落在她发红痛楚的手腕上,然后,瞳孔抽紧,又缓慢地,落在她的手指间,那枚同样闪烁着寒光的黑色钻石。 “漂亮吗?” 心念一转,叶婴迅速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她举起右手,用左手手指温柔地转动那枚黑钻的订婚戒指,说: “我对瑄说,如果他能找到比星星更闪亮的戒指,我就嫁给他。没想到,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美丽的钻石。” 在她洁白的指间。 钻石闪耀着黑夜般的光芒,如同一团火焰,神秘而热烈,又如深潭下的寒芒,有幽暗的波光。 “嫁给他?” 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越璨看着这枚恍如她黑瞳般的钻石,冰冷的唇角勾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说: “假如越瑄知道,你心里爱着别的男人,你从未爱过他,在你的心里,一直记挂着、深爱着、难以忘却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你以为,他还会愿意娶你吗?” “哦?” 诧异地睁大眼睛,叶婴纯洁而无辜地望着他,惊奇地问:“有这样一个男人?在我心底?我怎么不知道?是谁?” 越璨不怒反笑。 坐到沙发中她的身旁,他凑近她,身体前倾,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下意识地向后靠去,他如野兽般更加逼近她,将她困在沙发与他之间,盯着她,眼神冰冷,似笑非笑地说: “那么,就让我友情提醒你一下。自从在谢宅中相遇,你就一次次地试图勾引某人,明示或暗示,你还爱着他,哪怕他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也无法真正忘情于他。而就在几天前,在一间种满蔷薇花的玻璃花房里,你对他说……” ………… ……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玻璃花房的门口,她的声音清冷地飘来: “或许你是对的,或许我心底对你只有恨意,或许我对你的情绪复杂得连我自己也无法分辨清晰。然而,我最恨你的是,你并不肯一试。” “越璨,从始至今,对不起我的是你。如果你的感情里连尝试和争取的勇气都不再有,所有的一切都将彻底死去。” …… ………… 狠狠地闭上眼睛,所有的话语涩堵在喉间,胸口中疯涌出又涩又苦的情绪,仿佛要将他日积月累一层一层冷血铸就的堤坝冲垮冲塌。是的,他不敢尝试,他没有尝试和争取的勇气。 她只是在欺骗他。 她不可能还爱着他。 在他的失约害得她杀人,害得她母亲过世,害得她入狱之后,她不可能还会再爱他!她的眼中只有伪装的甜蜜,那是包裹住毒药的蜜糖。或许,他并不怕死于她的毒药,只是怕,那漆黑苦涩的毒药会将那记忆中最珍贵的甜蜜腐蚀。 雨珠从黑伞上滴落,苍白清冷的她走进面包店…… 细雨中的绯红野蔷薇…… 坐在对面的斜坡上,每晚等着她从学校门口走出…… 深巷中狂热的吻,翻滚着,纠缠着,夜空中绽放出的一朵朵瑰美浓丽的烟花…… “我对他说了什么呢?” 眼神纯真无辜得如同小白兔,她望着越璨,就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神情中突然的痛苦沉黯和声音的嘎然而止。唇角一弯,她没心没肺,笑容甜蜜地说: “继续说啊,这故事真好听。” 死死地盯着她,良久,越璨声音沙哑: “故事?……好,我的小蔷薇,你觉得,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还是一个杜撰的故事?” “问我吗?”她莞尔一笑,“应该是假的吧,你只是说来逗我笑的,对不对?” “假的……” 越璨漠然地自语,面色渐渐苍白。 “一听就是假的啊,”她忍俊不住,笑得眼波盈盈,“被那人骗过,被那人伤害过,还无法忘情,还心里爱着那人。呵呵,除了傻瓜,谁会上当呢?” “……” 眼底冰冷而死寂,越璨漠然僵硬地说: “很好,你终于承认,那些话都是假的,是用来骗人的……” “你不是早就这么认定了吗?” 淡淡地笑着,叶婴试图从他的禁锢紧逼中脱身出来。就在她接近成功的时候,他的手掌冰冷地攫住她,“砰——”的一拽,又用力将她拉倒在钴蓝色的沙发里! “啊……” 她痛得j□j一声,面色发白。她的双肩被死死按压着,肩部的骨头被他的双手握得如同要碎掉一般的痛,在突如其来的恐惧中,她看到了他俯视而下的,那张比她的面孔更加要苍白无数倍的面容。 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冰冷愤怒地逼视着她,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意,咬牙切齿地说: “你在骗我……对不对……从始至终,你全都是在骗我……” 那种被人按压在沙发中的恐惧,那种男性的充满逼迫力的蛮横,使得年少时那些黑暗可怖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顷刻迸闪出来!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仿佛全身都被一层一层的纱布紧紧缠裹着,然而,意识到自己这种恐惧和无力感,她体内的羞愤和怒意也爆发出来: “你并没有上当,不是吗?!是你告诉我,你早就忘记了我是谁,你在意的只有森明美,你让我不要妄图用过去的事情勒索你,你让我不要自作多情!为了森明美,你一次又一次地警告我、阻止我、破坏我!谢越璨,现在我跟越瑄订婚了,你却又来质疑曾经的那些话是不是在骗你?!” 在沙发中挣扎着,她仰面瞪着他,气得两腮嫣红,眼瞳幽黑,愤怒地低喝着: “骗你又怎样,不是骗你又怎样?!我亲爱的大少,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高高在上,你不愿意帮我,自然有其他人愿意帮我!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没有你不行?!今晚,我跟越瑄订婚,再往后,我就可以与他结婚!我爱怎么利用谢氏,爱怎么打压森明美,只要我愿意,我就会那么去做!至于你——谢大少,你管不着!” “你————!” 听着她这一连串的话,越璨的心底如同被千万根针狠狠刺上,痛得连呼吸都变得断续。他恨不得掐死她,恨不得将她的嘴咬烂!他知道,她是在骗他,就像在引诱越瑄一样,她只是想要引诱和利用他。可是,明知道这些,他竟终究有着那么一丝幻想,那么一丝丝的渴盼和希望,就像在万丈的黑洞中,洞口处那遥不可及的幻影般的一丝光亮。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双手颤抖着,越璨的眼底闪出疯狂,心中的恨意让他试图松开她,就让她这样走!再也不要看到她!再也不要让她影响到自己一丁点的情绪!可是,心中更深的恨意和痛意,却令得他的双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咯”、“咯”,他的手掌爆出青筋,她双肩的骨骼是那么的脆弱。 她可知…… 他如何敢去尝试…… 如果不去仔细看它,那抹似幻影般的光亮或许会永远留在那里,而伸手去抓,梦醒后,只有深渊般彻底的黑暗。 “叶小姐。” 乳白色的房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和谢浦秀雅的声音: “叶小姐,您在里面吗?” 如同骤然的梦醒,沙发里的叶婴猛地一惊,就在她尚自犹豫要不要出口呼救时,越璨狠狠俯首,将她按在沙发深处,带着泄恨般的蛮横和狂野,他用双唇狠狠堵住她的嘴唇,将她所有可能发出的声音全部扼杀! 她瞪大眼睛! 然后,她开始拼命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唔”、“唔”声!那些如影随形般的噩梦,年少时黑暗的房间,那些无力挣脱的污秽和肮脏,她以为她有了力量,有了反抗的能力,而在这个男人钢铁般的力量下,她竟然还是脆弱无能得像破烂布偶一样! “……!” “……!” 密不透风的厚绒窗帘,她拼死地反抗着,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唇齿间,她也死命地躲闪着,躲闪不过,她突然开始撕咬他,咬住他的唇片,血液的腥咸弥散出来!她疯狂地反抗着,而他也同样疯狂着!她想要离开!她厌恶他的拥抱和亲吻!这个认知彻底让他失去最后的理智! 血腥的气息如同最烈性的j□j,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死死压住!然后他用一只手捏起她的下颚,让她的嘴部无法合拢,他狂暴地深吻着她!残忍地深吻着她口腔内的每一寸,甜蜜的嘴唇,温热的颊壁,如同要吞噬般吸允着她的舌头,暴风骤雨般,他如野兽般撕咬吞噬着她的舌头,那滋味是如此的美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双手变得滚烫,无法控制地开始爱抚她的全身! 六年。 整整六年的时间。 他没有再如此亲近过她,她冰冷却甜美得如同野蔷薇一般的身体,激情中,她的身体会变得滚烫,带他带到难以置信的天堂。整整六年,他的肌肤已经干渴得如同沙漠,他需要她,漫长的六年,他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她的日子,身体燥热像要炸开,喘息着,他狂烈地吻向她的面颊,她的脖颈,她的肩膀! 身体仿佛被火焰焚烧,有滚滚的熔浆想要喷发出来,他无法控制自己,剧烈地喘息!被烈焰燃烧得面颊潮红,他如青涩少年般吻向她的胸口,那冰凉美好的弧度,比记忆中更加的美好,他的手指开始颤抖,是那么地想去抚弄,想剥开她的礼服,可是又忽然开始害怕,就像近乡情怯…… 不知何时,门外已经没有了声音。 厚绒的窗帘密不透风。 水晶灯静静垂着。 当越璨强自克制着喘息,勉强从叶婴的身上抬起头时,他的眼底有着属于男性的蛮横,面颊却染着绯色的红晕,狂野妖艳得仿若盛开的绯红野蔷薇。 他眼神迷乱地看着她。 她早已不再挣扎。 死寂地躺在钴蓝色的沙发上,如同已经死去,她面色惨白,紧紧地闭着眼睛,只有身体一阵阵的颤抖,证明她还活着。 心脏猛地收紧! 血色迅速地从他的面颊褪去,他握了握手指,嘴唇干涩地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良久,他迟疑地用手指去碰触她的眼角,漆黑幽长的睫毛,雨雾般冰凉,那潮湿的感觉使他的手指被烧灼了一样,心脏剧烈地惊痛! “蔷薇……” 声音干哑,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沙发中抱扶坐起,轻轻地,试图使她靠进自己怀中。睫毛冰冷地扬起,她冷冷地望着他,眼瞳幽黑,似嘲弄,又似不屑一顾,她冷冷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她的灵魂在漆黑的深潭之底。 “……别这样。” 嘶哑地说着,越璨轻轻抱住她,用面颊贴住她冰冷幽黑的长发,他闭上眼睛,心脏被扯成一片片地痛。他明知她曾经遭遇过什么,年少时她身上那些污秽的淤痕,那是她心底永远难以忘去的伤口,而他却…… “对不起……” 喃喃沙哑地说着,他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原谅我,蔷薇……” 不敢去看她,他紧闭眼睛,用力贴住她的长发,在她耳畔一遍遍重复着。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他的心底越来越绝望,如同他最后一点可以握住的东西也在细沙般地从指间流走。 “我认输。” 声音颤抖着,越璨死死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沉闷的回音在她的耳边近近又远远地传来: “不要跟越瑄订婚,回到我身边。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无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雪白的枕头上,越瑄沉默地躺着,身上的薄被依然还停留在叶婴离去时为他拉好的位置。谢平汇报完毕,关上房门离开,越瑄淡漠地望向窗外细密如丝的雨雾。 ****** 作者有话要说:越璨。。。 chapter 4 二 ****** 深蓝色的厚绒窗帘被拉开。 细密的雨丝交织在玻璃窗上,湿润潮湿的雨雾,叶婴将窗户打开一道缝,清新的空气灌进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宴会大厅依然衣香鬓影、音乐悠扬,花园中的罗马柱灯光晕黄,灯下有一道远远的人影。 将方才散落的长发在脑后重新绾好固定。 叶婴慢慢转过身,望着越璨,她的眸底依然有着冷意,淡淡地说: “你确定吗?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看着恍若女王般冷冷站在雨雾之前的她,越璨的心情又有些复杂,过了半晌,才回答说: “我只有一个条件。” “哦?” “离开越瑄,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回到我的身边。” “果然,谢大少的算盘还是打得很好,”叶婴嘲弄地笑了笑,“失去越瑄的帮助,我只能全部依赖于你,到时究竟要选择帮助我还是支持森明美,完全都在你的控制之中。” “蔷薇……” “你以为我有那么愚蠢吗?”望着夜色中朦胧的雨雾,叶婴“刷”地一声又将窗帘拉上,“大少,你可以回去了,你的森明美还在等你。” 心底燃起隐隐的怒火,越璨走到她的面前,低头逼视她: “这么说,你不肯离开越瑄,你一定要周旋在他和我之间,是吗?!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知道你对森家的仇恨,早在你还没出狱之前,我就已经在替你着手!我有完整的计划,三番几次地想要让你离开,一方面是为了你的安全,另一方面是不想让你破坏掉正在进行的事情!” 他咬牙切齿地说: “好,既然你一定要亲手复仇,我也答应你!可是,你不能够在我和越瑄之间左右逢源!你是我的!蔷薇!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你都是我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呼吸,全都都是我的!” 叶婴仰起头,用冷冷的黑瞳回视着他: “你的记忆出错了吧,即使在六年前,我也不是属于你的,更何况现在。你有你的计划,我也有我的计划,在我的计划里,越瑄是不可缺少的。所以,你的条件我不同意。你可以走了。” 看着眼底燃烧着怒火的越璨,她淡淡地说: “或者你要跟刚才一样,再如同j□j犯一般地侵犯我?” “你——!” 越璨用了全身的力气才使得自己没有如以前一样扼住她,手指握得格格作响,他深呼吸了两下,才克制着说: “你到底要怎样?” 叶婴慢慢走到沙发坐下,手指摩挲着柔软的天鹅绒,过了一会儿,说:“要么,成为我的伙伴,无条件地帮助我。要么,成为我的敌人,各安天命。” 空气静得诡异。 就在叶婴以为他会沉默至终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干涩的声音: “告诉我……” 声音顿了顿,有低哑的呼吸声,然后才又继续: “……你爱越瑄吗?” 手指僵硬在天鹅绒的扶手上,叶婴的睫毛颤了颤,她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重要。狠了狠心,她想要回答,然而在心底的柔软处,却无法真的说出那两个字。 “不要爱上他。” 狂野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小麦色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越璨握得很紧,试图将她握进自己的骨血中,紧紧地盯着她,霸道而专横地说:“我可以答应你,在完成对森家的复仇之前,不干涉你任何事情。但是,我要你心底只有我一个人!爱我,专心地爱我!” 嘴唇动了动。 叶婴知道自己应该同意这个条件,可是,那心底柔软处骤起的酸涩,让她的声音又一次卡在喉咙里。 “你并不真的了解越瑄。” 将她细微的神情收入眼底,越璨苦涩地笑了笑,慢慢回忆着说: “曾经我跟现在的你一样,喜欢他,信任他。他是我的弟弟,虽然我讨厌他的母亲,但我愿意尽我所有的力量来保护这个弟弟。” “可是……” 回忆变得痛苦,越璨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外表纯良得像一只雪白的羊,却可以在关键的时候,给你狠狠的一刀。六年前,在约好的那一夜……” “开门!” 乳白色的房门外突然传来大力的捶门声,然后是森明美醉醺醺的呼喝声: “叶婴,你给我出来!出来!” 拼命地砸门声、踢门声,仿佛吸引过来了其他更多的人,在四周低语的议论声中,喝醉的森明美不依不饶地大喊大叫: “给我滚出来,叶婴!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个贱女人,为什么要把窗帘拉上!你想要勾引越璨对不对!出来,你给我——” “砰”的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森明美踉跄着一头栽进去,越璨冷着脸,又“砰”地将门关上! ****** 夜幕中,飘落的细雨如同透明的黑色琉璃,一切都被氤氲在雾般的潮湿中。庄园里,宾客们渐渐散去,只留下大堂内辉煌的灯光和渐弱的音乐。手拿一件轻软的披肩,谢浦笑容秀雅地站在小会客厅的门口,当叶婴走出来时,体贴地递给她。 “二少已经醒来了。” 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也似乎并不在意留在房间内的越璨和森明美将会发生什么,谢浦跟随着叶婴的脚步,温声说。 叶婴一怔,默默拉紧披肩。 “他找我了吗?” 走廊的尽头,美丽的花园被夜色中的雨雾笼罩,谢浦打开一把大伞,细心地为她撑在头顶,说: “小心,有雨。” 与来时是相同的路,只是小径上的鹅卵石因为下雨的缘故变得湿滑难走了很多。在谢浦的伞下,叶婴慢慢走着,思忖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越璨桎梏住她强吻住她的时刻,最初她的确被年少时的恐惧和绝望攫住,然而,在少管所度过了那肮脏的六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脆弱和泪水果然是能够打败男人的利器。 她冷冷地想着。 原以为还要更加费些周章才能攻克已经心硬如铁的越璨,没想到,居然一滴泪水就帮她完成了。 薄薄的雨雾随夜风飘荡。 嘴唇抿成淡漠的角度,叶婴细细想着还有什么是可能被她疏漏了的。脑中闪过一个一个的人影,她握紧肩上的羊绒披肩,森明美接连遭受打击,心神已乱,不知一直藏在森明美背后的那个黑影,是否会终于走到前台。 她—— 一直在等着。 手指死死绞紧披肩的细穗,阴冷的细雨自伞的四周飘落,她的长发被染上湿气,额际的那道伤疤苍白细长。她漠然地走着,直到谢浦扶了她一把,才察觉到脚前的台阶。 谢浦收起伞。 如同越瑄居住过的所有地方,走廊里整洁安静,安保人员们肃声待命,特护们也宁静地守在门外不远处,不发出一丝声音。见她和谢浦走过来,所有人安静地行礼。 卧室门口外,谢平眼神复杂地看了叶婴一眼,轻敲了下门,禀报说: “叶小姐来了。” 然后等了两秒钟,扭开门锁,让叶婴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 一片黑暗。 骤然从明亮处走进来,叶婴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晕了几秒钟,才看到落地窗帘是拉开的,轮椅中的越瑄背影清冷,细密透明的雨丝在整面的玻璃窗上冰冷交织,如同无穷无尽的水幕。 房门在她身后被关上。 她轻吸口气,扬起唇角,露出笑容,让眼眸也漾出温柔的光芒,脱下染着雨水湿气的披肩,轻快地走过去。 “你醒了。” 温柔地在轮椅边蹲下,叶婴仰望着越瑄,用手去握他的手掌,那冰凉的体温让她暗暗吃了一惊。 越瑄凝视着窗外的雨雾。 他仿佛正在想着什么,目光遥远,眸色淡淡的,带着千山万水般的疏离,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听到她,只是淡漠地将手掌抽离出她的掌心。她怔了下,睫毛惊疑地微颤,如此疏远和冷淡,是最初见到他时,他最常见的神情。 “瑄……” 掌心空落落的,叶婴越发心惊,她脑中飞闪过几个念头。小会客室外的谢浦,突然出现的森明美,以及方才自己同越璨之间的一幕幕,难道越瑄全都…… 不敢再深想下去,内心蓦然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惶恐,她紧紧又去抓住越瑄的手,让自己眼神明亮,笑颜如花,轻松般地说: “让我猜猜,是不是醒来后发现我不在,就睡不着,坐在这里等我呢?这样可不乖哦,今天你累了一天,要好好地饱饱地睡一觉才行。那,现在我回来了……” “叶婴。” 声音淡漠疲惫如深夜中的雨雾,越瑄面色苍白地说: “对不起,我做不到。” “嗯?”叶婴一怔。 “我做不到,叶婴。”失神地勾了勾唇角,越瑄望着窗外,胸口有不易察觉的呼吸不稳,“求婚的事情是我唐突了。如果你心底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并不想勉强你。” “瑄……” 指尖发白,她僵硬地攥紧他的手,稍顿了顿,便急切地望着他,解释说: “我就知道你误会了!是的,刚才我是同越璨在一起,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因为这次颁奖礼我战胜了森明美,所以她有些失控,同我起了一些冲突,被越璨看到。在小会客室里,越璨是在警告和威胁我,不许我再去招惹森明美!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可是,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些失望,她渐渐松开他的手掌。 “而且,你派人跟踪我是吗?瑄,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 目光缓缓地从窗外雨雾中收回,越瑄沉默地看着她,她亮如暗夜火焰的那双眼睛,因为忿然急切而艳丽晕红的双颊,她是这么的美丽,如同染着殷红血珠的白色蔷薇花。 良久。 他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抚触着她美丽的脸庞,好几秒之后,手指慢慢下移,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下巴、脖颈,略颤了颤,停留在她的锁骨,哑声低黯地说: “我多么想要相信你,叶婴。” 锁骨内的肌肤细白如瓷,在那里有一个吻痕,胭红如血,仿佛是被人缠绵入骨地反复地吸吮过。吻痕是在她的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胭红而嚣张,仿佛是某人刻意留下的宣战旗帜。指尖涩痛地收紧,胸口处一阵难以忍受的憋闷和痛楚,越瑄闭上眼睛,涩声说: “只是,我无法真正去做一个傻瓜。我以为我可以忍受你的欺骗,可以不在意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不在意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也以为……我可以不在意你的情话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胸口的气息翻涌越发激烈,呼吸变得短而急促,双手握紧轮椅的扶手,越瑄面孔苍白,神情却渐渐淡漠疲倦得如同无法触及: “我现在知道,我并没有那么了不起。” 吃力地驱动轮椅,越瑄缓缓离开落地窗,窗外飘着细密的雨丝,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周身寒冷。这一刻,她突然慌了起来!她想要对他说,没有的,她没有欺骗他,她没有同越璨亲密,那都只是越璨强迫她,她爱的是他,喜欢的是他,是他误会了,是他冤枉了她! 她有千万种方法可以去挽回。 她可以撒娇,可以委屈,可以强词夺理,甚至可以表示愤怒,因为他喜欢她,他终是可以相信她的,因为他愿意相信她。 “越瑄!” 恐惧攫紧她的全身,从未有过的恐惧,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从她的掌心流走。追到他的身旁,那无法战胜的恐惧使得她在他的轮椅边哀求地仰起头: “越瑄,你怎么会以为……” “你走吧。” 掩藏不住神情中的失望和厌倦,越瑄唇色苍白,并没有看她,只是挥了一下手,向门口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场戏,很心疼越璨,这一场戏,又心疼越瑄。。。。果然我是纠结的晓溪么。。。 chapter 4 三 “你走吧。” 掩藏不住神情中的失望和厌倦,越瑄唇色苍白,并没有看她,只是挥了一下手,向门口的方向。 “我不走。” 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他的轮椅,叶婴吃力地挤出一朵笑容,对他说:“我们刚刚才订婚,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留在你的身边,留一辈子,你别想赶走我!” 黑色钻石在她的指间耀眼地闪烁着。 是无比确定的宣告。 他是她的,她已经有了留在他身边的权力! “如果喜欢这枚钻石,你可以留下它……”声音虚弱而疲惫,越瑄的目光只在她的指间轻轻一触就移开,他已开始无法控制胸口处的喘息,呼吸越发急促,面颊涌上潮红,他紧握住轮椅,双手的指骨发青。 “慢一点,平静!” 看出他的不对劲,叶婴心中一凛,急忙起身去顺抚他的后背,他的哮喘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发作。 “咝——厄——” 身体发抖,即使竭力克制,他的胸口依旧开始发出剧烈的哮鸣音,没有氧气,疼痛胀满得像要炸开,面色越来越潮红,眼前阵阵发黑,窒息的疼痛感使他的身体开始痉挛! 那熟悉的疼痛感…… 那如影随形般自出生就死死将他纠缠的疼痛和窒息…… 紧逼而来的疼痛中,他恍惚看到她惊慌呼喊的面容,一阵阵的黑影,她仿佛在试图让他张开嘴,好为他用药。胸口的氧气越来越少,窒息和疼痛如同恶魔的手,自脊椎冒出的寒冷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花园里的蔷薇花即将绽放,而那时的他意识到,所有他爱的人……都将离他远去…… “越瑄!” 听到声音,门外的谢浦、谢平和特护们一拥而入。手持喷雾,叶婴急声唤着,她无法使越瑄张开嘴,无法帮他用药!牙关死死颤抖地紧闭着,越瑄的双唇已是紫青色,面色煞白又诡异地潮红,他整个人都在痛苦地痉挛颤抖,却任是特护和谢浦、谢平全部围上来帮忙,也无法使他将药吸进去! 窒息的黑影中。 所有的声音渐渐离去…… 生命中只剩下她的那双黑瞳……恍若可以将他的生命全部吞噬吸入的那双美丽的黑瞳…… 白色的蔷薇花海一丛丛一朵朵无声绽放,那静静坐在他身旁的小女孩……在繁星的斜坡上,从校园门口远远走出黑发冰瞳的少女,越璨回头对他说,看,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轮椅中,他静默地凝视那美如深夜的少女。 没有告诉“哥哥”。 那也是…… 他喜欢的那个女孩…… 濒死的窒息在胸腔炸开! 黑暗将光影吞没,剧烈的疼痛中,耳畔回响起六年前越璨充满仇恨的声音—— “谢越瑄,是我瞎了眼,居然会把你当做我的弟弟!居然会信任你、相信你!你是这世上最卑劣无耻的人!你将自己伪装成善良的纯白,内心却比最污秽的东西还要肮脏!我会将你所做的一切都还给你!我会毁掉你的一切!我会让你痛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比最污秽的东西…… 还要肮脏。 是的。 比最污秽的东西还要肮脏。 疼痛的巨浪将他淹没,一幕幕,一场场,那入眼的肮脏,让他日复一日地沉默。那个雨夜,她亲吻着他,抱着他滚进雨地的泥泞,她说,他现在同她一样脏。 可她不知,她是多么的错误。 她并不脏。 她干净得一如初绽的白蔷薇,即使被溅上泥点,花瓣本身依旧是洁白无瑕。而他,才是脏秽不堪,双手染着罪恶。纵使他可以为自己找千百个借口和理由,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是怎样出卖了他们,毁掉了他们即将踏入的幸福。 “咝——厄——!” “咝厄——!!” 面容紫胀,身体痉挛地颤抖,巨痛席卷越瑄的全身,牙关依旧紧紧地死闭着,似乎不给任何人救他的机会!特护们慌乱已极,医生尚留在国内,美国的医生赶来还需要时间! “二少!” 眼看情况危急,再顾不得许多,谢平冲上去准备强行掰开越瑄的牙关,为他喷服缓解哮喘的药物! “你这样会伤到他!” 叶婴急呼,理智知道也许谢平的做法是正确的,可是,这样强行地掰开,越瑄一定会很痛!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她无法眼看着他多承受哪怕再多一点点的疼痛! 她喊道: “让我再试一下!” 忘记屋内的所有人,她伸出双臂环抱住轮椅中颤抖痛苦的越瑄,虽然不知他为什么抗拒用药,为什么宁可生命流走,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疲惫与绝望,仿佛已经不再期盼,不再眷恋。 情急之下,她用力吻向他唇片! 他的唇片发紫、痉挛,因为缺乏氧气而僵硬颤抖,那吻上去的滋味并不甜蜜,反而如同一根针,用力扎在她的心尖!心尖痛得缩成一团,她还记得,在今晚蔷薇的花海中,他用那枚比星星还耀眼的钻石与她订婚,他亲吻她的手指,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他属于她。 而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 他竟变得如此的疲惫与绝望,即使是在她的双唇下,他的眼底也没有对生命的希冀,仿佛对死亡无比淡漠,没有恐惧。心中涩痛,她的双唇颤抖起来,用她全部的感情去吻他,她是这么的害怕,她哭了,泪水滴入这个吻的隙间,咸而滚烫。她以为他是淡漠的,她以为他纯白到不会在意她同别的男子接触,她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越瑄……越瑄……” 有着泪水的吻涩咸难忍,她反复地吻着他,心脏痛绞紧缩。他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他是如此的无辜,在他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尖刺,却依然伤到了他吗? “好了,快起来!” 身后传来谢浦的喝声,然后她的肩膀被谢浦抓住拉开,谢平急切地将喷雾放入越瑄口中,喊着什么,一下下按压。眼前有迷蒙的水雾,耳边轰轰作响,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看到越瑄的哮喘渐渐得到控制,虽然面颊的潮红尚未褪去,汗水依然浸湿全身,但已然没有太大的危险。 “叶小姐……” 平板的声音里透出不悦,谢平想让叶婴离开这个房间,谢浦却阻止住他。虽然二少的发病与她脱不了干系,但毕竟也是因为她,原本消沉绝望拒绝治疗的二少最终软化下来。 将越瑄在床上安置好。 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叶婴,谢平板着脸同谢浦一起出去,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窗外纷纷的夜雨继续下着。 仿佛将会下一整夜。 床上,越瑄的眼睛淡淡地半睁着,没有睡,也看不出正在想什么。叶婴半跪在他的床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久久不动。她不敢碰他,不敢说话,一颗心如同被悬吊在伸手不见十指的深井,等待他的判决。 他的手指苍白修长。 指甲洁净。 如同生活在纯白的国度,每当在他的身边,她总会觉得自己一身污垢。或许,她是应该离开他的。她的仇恨又与他何干?垂下眼帘,叶婴苦涩地想着,将指间的黑钻慢慢褪下。美如天际寒星的光芒,终究她是不配拥有的。 “如果喜欢我……” 仿佛没有看到那枚黑色的钻戒已经褪到她的指尖,越瑄望着不知名的黑暗,声音低哑虚弱: “……请只喜欢我一个。……如果在你心底还有其他的人,请你离开。” 睫毛猛地一颤! 叶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然后,她的嘴唇颤抖地蠕动着,又死死咬住。她发怔地望他良久,长长吸了口气,将那枚戒指重新戴回自己的手指,哑声说: “是,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掩住眼底的湿润,颤声说: “谢谢你。” 接着,叶婴想起了什么,她匆匆离开床边去翻行李,从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件东西,又回到床边。她的神情竟有些局促,将那件东西在手心又握了握,才对他说: “这是我的父亲留下的。” 那是一只镀金的怀表,男士的式样,精致典雅,似乎曾是心爱之物,被反复地摩挲过,有温润的光泽。怀表的壳子上,烙刻着一朵初初绽放的蔷薇花,美丽传神,盈满灵气,正与她画夹上的那朵相同。 “……我想,把它送给你。” 不舍地用手指细细抚摸这只熟悉的怀表,它陪伴了她很多很多年。她曾经把它藏在床底,藏在窗外蔷薇花的花盆中,只为了不被人发现,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一眼。 “……它是唯一的。” 慢慢拿起它,她轻轻将它放入他的掌心,将她最珍惜的送给了他。父亲的公司破产后,所有的东西都被变卖,那些父亲送她的各种首饰和小玩意全部不知所踪。 她只守住了这个。 在那些黑暗肮脏的岁月里,是它让她能够想到父亲的笑容,让她记起,她也曾经像小公主般被深深地爱过。 “……也许我最终还是会伤害你,也许我真的是一个很坏的女人,”握起他的手指,让他握紧那块镀金的怀表,她静静地说,“可是现在,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在我心底,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窗外的夜雨越下越急! 纷乱的雨点敲打在玻璃上。 越瑄定定地凝视着她,像是在分辨她的话语中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突然,他用虚弱的手一把拉下她,在她毫无防备地跌落在他身上时,他用握着怀表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上她的双唇! 这个吻是虚弱的。 甚至那称不上是吻,他只是贴着她的双唇,而她怕压到他,用双肘在床上撑起自己的重量。可是,触觉是如此的深刻而敏感,她可以感受到他唇片的每一分纹路,那苍白和微微的干涸,他虚弱吃力地吻着她,她甚至可以尝到他口腔中残余的药物气息,唇片在她的双唇吃力而缓慢地移动,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却清晰地每一分每一寸传入她的心底。 她是那样的…… 被他爱着…… 闭上眼睛,泪水漫过心底的干涸,从未有这么一刻,她深深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地被人爱着。他微凉的体温,自她的唇片,一直一直熨到她的心底,将她冰冷干涸的那颗心,一点一点湿润。 他的吻是那样的简单。 没有任何花样。 甚至也没有如焚烧般的激情。 正如他对她的感情,只是简单的,犹如亘古的永恒。不知从何时,它已在那里,无论到何时,它永远在那里。 在深夜,这个简单的吻渐渐却变得比世上最激情的吻都令人难以忍受,她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变得异常敏感,异常欢畅,又生出无限的渴望。他似乎也是如此,苍白的面颊上晕红鲜艳欲滴,眼神迷离,捧住她脸颊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他开始吸吮她的唇舌,轻柔又有着难以克制的渴求。 “瑄……” 她喘息着离开一点,他的身体反应让她明白,如果不停止这个吻,将要发生的会是什么。然而,他吃力地抬起身子,又将她吻住。他无法离开她,他不愿离开她,他想要更多地得到她。他不知她会爱他多久,他不知他还可以拥有她多久,所以他是那么地想将自己给她,让她记住他,永远也不忘记。 怀表自他的掌心滑落。 落在雪白的枕边。 如同最青涩的孩子,他和她拥抱在一起,笨拙地吻着彼此。薄被滑落在地上,雨丝敲打着窗户,她伏在他的身上,用最轻柔的动作将他纳入,彼此融合的那一刻,他发出一声j□j,仰起脖颈,身体阵阵颤抖,面容苍白又鲜艳…… 作者有话要说:有船戏哦,掩面。。。。。 chapter 5 一 窗外有清晨的鸟叫声,叶婴迷蒙地睁开眼睛,看到枕旁依旧有着那清宁干净的身影。她拱了拱脑袋,偎在男人那线条优美的肩膀上,蹭了一会儿,懒懒地在他的肩上啾了一个吻。 “睡得好吗?” 越瑄习惯早起,却因为臂膀被她紧紧地抱住,而只得一直陪她躺到现在。轻柔地顺着她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他的面容依旧有些苍白,气色已好了很多。 “嗯,做了个梦。” 闭着眼睛笑着回答,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继续偎在他的肩窝,不肯松开他。薄被下,她光裸的腿也紧紧缠着他修长的双腿,心中满足得像是被什么塞满了,动也不想动。 颁奖礼的第二天森明美就回国了,又过了两天,越璨回去了。而她和越瑄迟迟没有回去,留在这个庄园,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没有任何烦恼和事情,幸福得让她觉得是在梦中,不愿醒来。 但乔治和翠西的电话一通接一通,催叶婴回国催得越来越急。 自潘亭亭在劳伦斯颁奖礼中,以叶婴那袭深蓝色星空礼服裙,在红地毯上光芒万丈艳压群芳,被全球各国媒体誉为颁奖礼最佳着装之一,一夜间红遍全球之后,“MK”的高级定制女装也在一夜间爆红,被时尚圈趋之若鹜。 很多贵妇名媛前往“MK”下单,许多国内一线的女明星们也希望“MK”能够为她们量身定做参加重要场合的礼服裙,一时间“MK”的订单暴增,乔治和翠西完全忙不过来。而且大多数客户指名要求由叶婴亲自设计,哪怕金额要高出将近一半也毫不在意。 “恭喜你,潘小姐。” 手机里传来潘亭亭兴奋得意的声音,她告诉叶婴说,她刚刚拿到了两部好莱坞大制作电影的片约,虽然还不是女主角,但对于华人女星来说,这样的角色分量已经是史无前例了。 叶婴一边淡而有礼地应着她,一边翻看着翠西整理好的订单资料。订单太多,今后必须有数量的限制才可以,她默默地想着,听到潘亭亭又以施恩般的口气说,她打算再在“MK”订三套礼服。 “好的,乔治会联系你。” 结束完通话,叶婴喊翠西和乔治进来,让两人负责处理大部分的订单,而她只处理其中最重要的几单。乔治一脸激动,翠西也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两人没有想到叶婴会这么快就放手让他们接手设计。 “如果不是欣赏你们的设计风格,我为什么会把你们要过来呢?”叶婴含笑说,目送两人双手激动地捧着订单离开。至于潘亭亭,如果有时间,她还是会为潘亭亭设计礼服,但重点已不在潘亭亭身上,“MK”现在面对的是更为高级的顾客群。 ****** 两个月后。 森明美的办公室。 面对业绩报表,久久盯着那些数字,森明美面容僵硬。 廖修和琼安面露不安,这两个月下来,“MK”俨然已经在国际高级女装领域打响了名号,上周在纽约的著名音乐颁奖礼上,竟然有五位国际当红的女歌手都穿着“MK”的礼服出现。 而“森”的位置越来越尴尬。品牌没有被认可,原本依靠森明美的私人情面而被拉来的顾客,也没有再继续下订单。两个月的时间,“森”接到的单子只有三笔,而且这三笔全都给顾客在价钱上打了很大的折扣,连面料和手工的成本都合不上。 “森小姐。” 与琼安对视一眼,廖修尴尬地说: “昨天翠西再次打来电话,问需不需要为我们介绍顾客。翠西说,自从‘MK’限定每月最多只接20笔订单,有大量的顾客无法接待,如果我们有需要,她可以……” “啪——!” 手中的报表狠狠摔在桌面,森明美怒视廖修,一向优雅的面容竟显得有些狰狞,厉声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森’不接受施舍!她们以为她们是什么东西!她们不想要的,就想来扔给我?!廖修,你如果觉得‘森’没有前途,想转去‘MK’,那现在就去,我绝不留你!琼安,你也是一样!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后悔了,你们觉得当初就不该跟我!好啊,你们走!全都走!统统走!” “森小姐!” 琼安皱眉,力图保持平静。她从事设计师已经十几年,是看着森明美进入公司的。虽然森明美的父亲是光芒耀眼的设计大师,但森明美本人优雅谦逊、颇有才华,令她非常欣赏,多年来也甘愿协助她完成一系列的工作。而这段日子,森明美变得越来越心浮气躁,屡屡失态。 毕竟是年轻人。 心高气傲,一时受不了打击也是有的,琼安心中为森明美开脱着,缓和气氛地说: “每个品牌的诞生都会有一些波折,‘MK’这次凭借潘亭亭名声大振,‘森’今后也会有自己的机会。而且同属谢氏集团,‘MK’发展的好,对‘森’也有帮助,两个品牌可以一起做些活动……” 摇摇头,森明美无力地撑住额头,深呼吸。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 这些天她的心底仿佛有燥郁的火在燃烧,一切都不顺心。越璨对她越发的疏离,那晚她对越璨同叶婴拉上窗帘单独相处那么长时间大发雷霆,同他冷战,他并没有试图挽回,竟将她冷在一边。 “森”的业绩不好,虽然有谢爷爷安慰她,但是谢华菱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谢华菱这个女人,以前同越瑄在一起的时候,她对自己照顾有加,现在却恨不得落井下石,将自己一脚踩死! 她又始终联系不到父亲。 同父亲失去联系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以前父亲也有过游玩不知所踪的时候,却从未这样的音信全无。她日夜焦虑,不仅因为无法得到父亲的指点和支持,也心中惴惴的,开始担心父亲的安危。 至于叶婴…… 那就像扇在自己脸上的一记耳光! “对不起,我刚才情绪激动了。”手指揉着额角,森明美说,“可能以前我们都太顺利了,现在……” “没关系。” 廖修理解地说,琼安也欣慰地点头。 “叶婴确实有能力,”抿了抿嘴唇,森明美用轻松般的语气说,“原以为‘MK’一下子接到那么多订单,会忙不过来,设计水平下降。她却开始限量,每月只接20单,使得品牌更加趋之若鹜,价格也能够再提上去一些。” 向后一靠,森明美继续说: “她也舍得放手,每月20个单子,乔治和翠西就接手了12单。先由乔治和翠西画好设计图,再由她来修改定稿,居然效果也很是出色。想不到她居然还有导师的能力,以前乔治和翠西在设计部并没有显示出来多少才华。” 森明美一笑,对廖修和琼安说: “当然,即使是现在,乔治和翠西同你们二位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叶小姐很有头脑。”琼安中肯地说,“如果全部设计都由她一人完成,除了工作量大、很辛苦,也容易导致设计风格受局限。而将乔治和翠西截然不同的设计风格糅合进去,出来的作品会更加丰富和多变。” “是,她有商人的头脑。”微微挑眉,森明美钦佩般地说,“所以输给她,我也应该心服口服。”默声地,淡粉色的指甲断裂在掌心,在中指的肉里留出一道深深的白色折痕,森明美拿出指甲刀,面无表情地将破损的指甲修掉。 ****** 西点店的门口挂有一面漂亮的旗子,底纹是红白格。 中间绣有一朵粉色的蔷薇。 明亮的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诱人的糕点。 风铃响动。 穿着围裙的小沅抬头,看到进来的那个耀目狂野的美丽男人,立刻熟悉地笑着招呼说: “谢先生,您来了。今天还是老习惯,两只红豆面包吗?” “对。” 望一眼墙壁上的时钟,还差二十五分钟下午四点,越璨笑着点头,那笑容里掩饰不住的期待和渴盼使得小沅好奇地问: “很少看到您这么高兴,是一会儿要跟女朋友约会吗?” 唇角的笑容灿烂耀眼,越璨说: “嗯,她约我见面。” “真好!” 小沅高兴极了。三年前店里经营遇到了问题,差点倒闭,是这位谢先生资助她们度过了难关,母亲和她一直把他当做恩人。这三年来,谢先生一直是沉郁孤独的,能看出他有很多心事,并不快乐。 她知道谢先生有一个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很喜欢吃红豆面包,谢先生经常为她买红豆面包回去。 一度,她猜测谢先生的女朋友是不是不爱他,或是已经分手了,甚至已经过世了,否则怎么会任由谢先生如此的不幸福。 现在好了。 不知他那位喜爱吃红豆面包的女朋友做了些什么,谢先生仿佛一夜间年轻幸福了起来。原本就英俊耀眼的他明亮得仿佛盛夏当空的艳阳,偶尔的一笑,比满室的面包香更要迷人。 爱情真是令人向往啊,不知何时才能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呢,小沅笑呵呵地想着,手脚麻利地将两只特意为他留着的红豆面包从柜台里拿出来,说: “这是妈妈用昨天新买的红豆做的,很好吃呢。是要包起来对吗?”说着,小沅拿出一只纸盒。 “我自己来。” 接手过来,越璨亲手将那两只新鲜的红豆面包先放入塑料袋,再放入纸盒中。红白格子的纸盒,驳口处是一朵美丽的粉色蔷薇花,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它,里面有面包的温度透出来,沉甸甸,温暖暖,就像他此刻跳跃期盼的心。 他失笑了一下。 怎么还是跟六年前的每次约会一样的青涩紧张呢?甚至心跳得比那时还要更快些。 “叮!” 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 越璨拎着纸盒,一边大步向西点店门口走去,一边掏出来手机。看到短信的内容,他的脚步一顿,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 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短信。 车内的叶婴拿出来看,先是一惊,然后她呆住,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慢慢变得僵硬。司机担心地从镜中打量她,问: “叶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要开回去吗?” “不用。继续。” 死死握住掌心的手机,叶婴脑中一片空白。车窗外的景物倒退而去,她的心脏如同被突然浸入冰水,部署了许久的计划,顷刻间轰然倒塌! ******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写甜蜜的约会戏来着。。。结果。。。。。 chapter 5 二 ****** “你说什么?!” 律师楼里,森明美面色惨白,惊骇地瞪着面前的律师,她无法去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话! “我的父亲……” 身体剧烈地颤抖,森明美的声音支离破碎: “……游轮出海的时候,落水身亡?” 这是不可能的! 她的父亲…… 亚洲时尚圈最杰出的时装大师,被无数人赞誉的,她的父亲,森洛朗大师…… “你骗人!” 死死揪住律师胸口的衬衣,森明美的面容惨白得已经有些狰狞,嘶吼说: “我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死?!他只是在国外游玩!他只是玩得太开心,忘了打电话回来!我命令你,现在就去意大利,给我好好地查,是谁胆敢写这么不负责任的内容!我要告他,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她在等父亲回国。 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父亲回国! 为了父亲,她多来年努力筹备,创办高级女装品牌“森”!为了父亲,她立志成为新生代中最优秀的设计师!为了父亲,她要打败叶婴,扫清前面的一切障碍! 她的父亲! 森洛朗大师! 绝没有可能会死! 绝没有可能! ****** “这不可能……” 几份意大利文的报纸,在社会版头条新闻那里都刊登了一张当地渔民从海中打捞出一具尸体的照片,叶婴僵硬地看着那些文字,虽然刚才已经得知了森洛朗死亡的消息,可是她始终存有一份幻想。 “……尸体已初步确认为亚洲的时装设计大师森洛朗……” 叶婴呆呆地看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仇人已死,按说应该感到快意。可是,她准备了那么久,决心要森洛朗一步步地失去所有,踏上被毁灭的道路。她要让森洛朗慢慢品尝绝望和痛苦,把她曾经承受过的千万倍回馈给他! 怎么可能…… 这么轻松、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浑身的力量被抽尽了一般。 失神地跌坐进沙发,叶婴闭上眼睛,额角突突直跳。私人会所的房间是地中海风格,清雅华丽,白色花框的落地窗外,绿树成荫,鲜花盛开,喷泉飞溅,小鹿悠然。但这一切都离她那么遥远。她苦心布置的所有,都失去了意义。 “难怪这么久一直没有森洛朗的任何消息。”对面的蓝白条纹沙发里,越璨拿过报纸,低头仔细又看了一遍,说,“以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至少已经死亡两个月以上。” 看一眼恍惚失神的叶婴,越璨犹豫一下,说: “你放心,他死得并不轻松。” 叶婴缓缓睁开眼睛: “……?” “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意大利的警察已经做过尸检,森洛朗在落海前遭受过长达一个多月的禁闭和虐待,落海身亡可能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越璨将情况告诉她,“只是因为案件调查的关系,这些细节并没有公开。”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叶婴怀疑地问。 “我曾经在意大利呆过两年,认识当地的一些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越璨走过来,在她的身旁坐下,“森洛朗应该是得罪了某位意大利黑手党的头目,才会如此。” “因为什么事情?”叶婴追问。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越璨笑一笑,安慰她说,“不管怎样,森洛朗死得很痛苦,这是他罪有应得,恶有恶报。虽然不是你亲手报仇,但上天已经替你惩罚了他。” 叶婴怔怔望着窗外碎金般的阳光。 喷泉里有透明的水花,树上的绿叶沙沙作响,一丛丛的鲜花芳香美丽,几头小鹿悠闲地在草地上漫步、吃草。 她沉默了良久。 “我回去了。” 抓起随身的包包,她面无表情地说。刚起身要走,她的手臂就被越璨抓住,一把将她按回沙发深处! “这么着急?” 瞟一眼墙壁上的时钟,越璨似笑非笑地说: “一共才待了不到二十分钟,难道你跟越瑄还有约会?这么急着要走。” 躲得离他远一点,叶婴冷冷地说: “放开我!我跟越瑄有没有约会,你管不着。” “哈!” 闻言,越璨气得笑了,斜睨着她,说: “你一通电话,我就巴巴地挪开所有的事情赶过来。结果才几句话,你就要丢下我,回去越瑄身边。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回视着他,叶婴眼底冷淡地说: “那下次我电话给你,你不要出来就是了。” “你这个——” 咬牙切齿地低咒着,越璨逼近她,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他的眼中有怒火,呼吸灼热: “你是故意折磨我对不对?一会儿主动约我,让我欣喜若狂,可笑得像个刚恋爱的男生。一会儿又对我冷若冰霜,让我不知所措。” 被逼得仰躺在蓝白条纹的沙发上,被他用额头厮磨着,叶婴有点心惊地望着他那张近在眼睫的面容。 浓丽而嚣张。 散发着危险狂野的男性气息。 虽然此刻他是用着微忿温软的话语,可是她深知,如果她的回应惹怒了他,他也许会做出令她难以承受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 避开他火烫的目光,叶婴勉力侧过头,睫毛在洁白的面颊映下深深的阴影,说: “就像在偷情,就像……” 凝视着她,越璨皱眉。 苦笑,叶婴继续说: “……就像你和我是一对……偷偷摸摸的奸……” “够了!” 无法再听下去,越璨厉声打断她。自沙发中放开她,他浓眉紧皱,研究着她面容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说: “只是因为这样?” “嗯。” 指尖摩挲着沙发蓝白条纹的纹理,她漠然回答。 “那我同你一起,去对越瑄说,”越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爱的不是他,你要离开他,我们两个要在一起!’” 睫毛一颤。 叶婴眼瞳漆黑地看回他: “不。” “你——” 越璨心中一怒,叶婴截住他,淡淡说: “越瑄还有用。虽然森洛朗已经死了,但是被他偷走的‘JUNGLE’,必须拿回来。还有森明美……” 目光变得阴冷幽长。 勾一勾唇角,叶婴又嘲弄地对越璨说: “目前来说,越瑄比你可靠,至少他从没有背叛过我。我宁可舍弃你,也不可能舍弃他。” 这句残忍的话如同一根钢针! 越璨痛得心脏紧缩,胸口处腥气翻涌,一口血险些喷出来。从她冰冷漆黑的眼瞳中,他明白她是故意的,她从未原谅过他,所谓的合作也只是她在恶意地利用和折磨他。 但,即使是如此,他又能怎样。 目光黯然,半晌,越璨伸手轻轻抚上她额角那道细长的疤痕,掩饰住心底汩汩流血的伤口,对她说: “以前是我不好。” 叶婴却越发警惕起来,深深打量他: “你没事吧?” “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越璨的目光缓缓从她的额头移开,落在她指间那枚如寒星般闪耀的黑色钻石戒指,说: “……我会帮助你。” 旁边的小圆桌上,放有一只红白格子的纸盒,驳口处是一朵美丽的粉色蔷薇花,仿佛被人遗忘了,在阳光飞旋的灰尘颗粒中。 ****** 因为森洛朗的意外死亡,他的独生女儿森明美继续了他所有的遗产,包括与谢氏集团共同持有的国际著名时装设计品牌—— “JUNGLE”。 时尚界顿时引起一阵热议! 对于各时尚品牌的传承而言,掌舵人或主设计师的改变,对这个品牌影响巨大。有出色的创立人或主设计师,品牌才能在时尚圈站住脚,而随后接任的主设计师决定着这个品牌是会继续大发光芒,还是渐渐被人淡忘。 “JUNGLE”是由天才的亚裔设计师,被誉为设计师鬼才的莫昆一手创立的。莫昆热爱丛林和探险,长年生活在非洲的热带雨林,他的设计作品充满狂野热情的气息,风格大胆,有超乎寻常的想象力。 莫昆辞世后。 “JUNGLE”由森洛朗继承。 森洛朗是跟随莫昆多年的助理设计师和亲传弟子。虽然没有太多独特的个人风格,但森洛朗在设计风格上颇得莫昆的精髓,在设计理念上也是一脉相承,很多设计作品简直如同是莫昆再世亲手完成。 “不过最近几年,‘JUNGLE’在各大时装周上推出的系列都显得陈旧,了无新意。”乔治一边画着设计稿,一边嚼着口香糖,对埋头认真画图的翠西说,“我还听人说,其实森洛朗大师并没有太多才华,只不过是手头有很多莫昆大师废弃的旧稿,才能支撑。” “怎么会……” 翠西听傻了,不相信地摇头。 “哼,我倒觉得是真的。”乔治手中刷刷画着线稿,“不信你去看看森洛朗大师接手后,前几年的设计,完全就是跟莫昆大师曾经发表过的作品系列一模一样,后来的设计不过就是修修改改。” “也许是……”翠西努力想着,说,“森洛朗大师是莫昆大师的弟子,为了尊重莫昆大师的设计理念,才刻意这么做的。” “也许吧。” 乔治不屑地说。 “现在‘JUNGLE’由森小姐继承了,”茫然地停下手中的笔,翠西叹口气,“森小姐的设计风格同‘JUNGLE’的一贯风格相差很远。” 不知对“JUNGLE”来说是祸是福。 森小姐会很踌躇吧。 怅然地想了一会儿,翠西摇摇头,继续去完成叶婴交代下来的工作。这一点上,她和乔治都很感激叶婴,叶婴不仅放手给他们设计的机会,也会亲自修改他们完成的设计图,往往只是略动一两处地方,就可以如点睛之笔,使整个设计绽放光芒。 跟着叶婴以来,乔治和她的设计功力进境非常迅速。 ****** 谢宅。 夜空深蓝。 繁星点点。 落地窗前,叶婴沉默翻看着乔治和翠西送过来的一叠设计图,这是为谢氏的成衣系列设计的图稿。手指翻开一页,又翻开一页,乔治的设计带有重金属的摇滚气息,翠西的设计秀雅精致。 ………… …… “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和风格,如果只拘泥于自身,会有局限,太过单一。”热带雨林里,满脸胡须的父亲一边看着小时候的她素描一种从未见过的锯齿类植物,一边教导她说,“尤其是设计成衣,那种大批量的生产,可以多多吸收团队里其他设计师的优点,抓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新颖闪光的精髓,一以贯之,就能够即灵魂统一,又常变常新。” “所以爸爸就是这么做的吗?” 小小的她疑惑地抬起头,可是她从没有见过父亲去看别人的设计图啊,除了森洛朗叔叔,父亲的公司里也没有设计师团队。 “哈哈哈哈!” 父亲的笑声回荡在茂密的热带雨林。 “就是因为爸爸做不到,才希望爸爸的小蔷薇能够做到啊!每一个能够真正立足于国际的顶尖品牌,都有自己成熟的设计师团队。爸爸太孤僻了,又喜欢在森林里生活,所以设计图都是爸爸自己一个人画。维卡女王批评过爸爸,说爸爸的设计风格太小众,虽然被时尚圈推崇,但是真正成衣的销量却比不上很多名气不太高的品牌。” “爸爸希望成衣的销量变好,是吗?” 当时的她虽然小,但也明白,只有成衣销量好,才能赚到很多的钱,让妈妈买很多很多漂亮的珠宝首饰,买妈妈一直羡慕的谢家那样的豪华游艇。 “是啊,”父亲用炭笔帮她改动素描稿上的细节,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去帮助你的森叔叔,把‘JUNGLE’的高级女装和成衣系列都做好,以后再继续传承下去,把‘JUNGLE’打造成一个时尚帝国,好不好?” “好。” 小小的她用力点头,说: “到时候,爸爸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妈妈和‘JUNGLE’教给我和森叔叔就可以了!” “乖,真是爸爸最心爱的小蔷薇——!” 开心地大笑着,在藤蔓茂密的热带雨林,父亲抱起她、亲吻她! …… ………… 落地窗外,点点星光,蔷薇一丛丛的绿色细碎叶片在簌簌作响,叶婴沉默地望着手中的设计稿,心头依旧是空落落的。 “起风了。” 不知何时,轮椅中的越瑄已来到她的身边,他将一件披肩搭在她的肩上,又为她拉上窗户。 “你忙完了?” 将设计稿放到旁边的桌上,叶婴倒一杯水给他。今晚谢浦来了,在隔壁的书房向越瑄汇报公司的一些事情,她以为越瑄会像前几天一样忙到很晚,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嗯。” 越瑄静静地喝完半杯水,说: “早些睡吧。” 望一眼那叠设计稿,叶婴犹豫一下,点头说: “好。” 同越瑄一起洗漱完毕,关了灯,躺进宽大柔软的薄被里,窗外已经细细簌簌地下起了小雨,叶婴闭上眼睛,像小女孩一样抱住越瑄的胳膊,培养睡意。 “阿婴,你有想去哪里玩吗?”黑暗中,越瑄忽然出声说,“或者,过几天我陪你去看电影?” 用面颊蹭了蹭他的胳膊,叶婴打个哈欠,笑着说: “你是在约会我吗?” “……最近太忙,没能陪你。”顿了顿,越瑄说,“森洛朗的事情……” “好啊,我想去看电影!” 兴冲冲地说着,她跑下床去拿来ipad,查找最近将要放映的电影有哪些。她盘膝坐着,研究了各个影片的预告,最后确定下来,开心地对他说: “我们去看《复仇者联盟》好不好?里面有钢铁侠、绿巨人、美国队长,虽然钢铁侠最酷,但我最喜欢绿巨人!他一发怒,就会变成一只巨大的绿色怪物,力大无比……” 听着她欢快的声音,越瑄笑了笑,说: “周一晚上,我们就去?” “好啊!” 叶婴用力点头,躺回枕头上,笑眯眯地重新搂紧他的胳膊: “到时候还要买两桶爆米花!” “嗯。” 越瑄的心中也开始期待。 其实他从未在电影院看过电影,也并不知道钢铁侠、绿巨人、美国队长都是谁。想着这些,唇角的笑容使他清冷的面容变得柔和温暖,等电影看完,他就知道那些人物都是谁了。 “谢浦好像知道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了。” 莞尔一笑,叶婴瞟着越瑄说: “他看我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昨晚他还跟我说了几句话,隐晦地对我说,要我好好待你。是你告诉他的吗?” “没有。” 越瑄一怔,慢慢摇头: “他好像是自己看出来的。他还问我……” “问你什么?” “……”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越瑄懊恼地闭紧嘴巴。 “难道是……”想了想,叶婴突然吃吃地笑,凑在越瑄耳边低声说,“他看出来你已经……” 黑暗中,越瑄窘迫地翻过身去,背对着她。 “他居然连这都能看出来。” 吃惊地笑着,叶婴向他依偎过去。她用手臂搭住他的腰,面颊贴在他后背的肌肤上,能听到他心脏的砰砰声。 “你喜欢吗?” 呢喃地问,她的唇片在他背部的肌肤上摩挲。 “什么?” “那个……” “哪个?” “谢浦问的那个……” 低声笑着,她用搭在他腰部的手指,缓缓向下,一路向下,他的身体如触电般战栗起来,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一声j□j已从他的唇中逸出。 窗外细雨绵绵。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云层散开,星光依旧明亮,只是窗畔的蔷薇叶片染上点点湿润晶莹。 雪白的枕头上,越瑄面颊潮红,呼吸未稳,身上有细密的汗珠。叶婴用干净的毛巾细细为他擦拭,他挣扎着缓过神,急忙阻止她,说: “我自己来。” 没有坚持,叶婴将毛巾交给他,懒懒地躺回他身边,回味着方才那一刻体内如同天堂般的快意。 “瑄,我喜欢。” 撒娇一样,她吃吃笑着说。她喜欢看他清冷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面容,变得同她一般堕落。只是,他是堕落红尘,而她是堕入深不见底的黑洞。 低叹一声,越瑄轻吻上她笑意弯弯的双唇: “……我也喜欢。” “哦,”他的双唇如同清凉微甜的泉水,叶婴忍不住回吻住他,深深地回吻他,动情地叹息说,“你这样……我会想……再喜欢你一次的……” “那就……” 他喘息着加深了这个吻。 “可是你的身体……” 同样喘息,她内心挣扎着,却又不舍得真的离开他那美好无比的身体。 “我可以的。” 眼底染上一抹恼意,越瑄重重吻上她绯红如火的面颊,纤弱修长的身体紧紧将她覆住…… 落地窗外。 蔷薇叶片上的水珠,一滴滴滚落。 越瑄沉沉睡去了。 身体疲倦至极,仿佛每一根骨头都松掉了,叶婴却一丝睡意也没有。极度的绚烂,极度的满足,仿佛在透支生命中仅剩的美好,她默默地望着越瑄清冷宁静的睡颜,心中却突兀地,闪过另一张浓丽狂野的面容。 沉默地坐起身。 应该有罪恶感吗? 她淡淡地想。 是的,那强烈的让她快要窒息的,大约就是罪恶感吧。可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一切都是早晚要失去的,都是不属于她,都是她不配拥有的。 越瑄就像鸦片。 初初吸食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而后,却越来越烈,越来越烈,直腐蚀入骨髓之中。待到失去的时候,会有剔骨挖心般的疼痛吗? 可是。 即使失去,也要她亲手去毁掉。 哪怕主动毁掉。 也不要再经历一场背叛。 她冷冷地想着,母亲果然是正确的,她是夜婴,是在最邪恶的充满罪恶的时分出生,她是恶毒的,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从床上下来,叶婴又凝望一眼沉睡中的越瑄。他睡得清冷宁静,眼睫轻合,唇角是放松的,手臂依然保持着任她枕躺的姿势。 将他的手臂放回薄被内。 为他按好被子。 她默然地又看了他一会儿。 走回落地窗边,拿起那叠设计图稿,看了良久,她皱眉,拿起一张白纸,用笔开始涂抹。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森洛朗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