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园福地》 新秀儿长评《深夜,我抚着你哭泣》 看到《甜园福地》开篇中,女主人公阿圆少年时所作诗篇的题目《深夜,我抚着你哭泣》——给我的左腿,颇有感触。 我们都是健康的人,从小到大,没有承受过太多的痛苦与太大的压力,可惜,我们很少想到这样有多么幸运,我们发现与思索这些东西的机会,少之又少。 只有自身有伤残的人,才能真正体会伤残者在实际生活中感受过的种种委屈,我亦有一个朋友,患的小儿麻痹症,一条腿跛的厉害,只不过,他是个男生,个性坚强的很,我们平日里都未曾看到过他的脆弱,但是,作为他的朋友,还是能从他偶尔的沉默中发现他的失意。 尽管,现在相隔很远,看到文中的阿圆,还是令我顿时想起那位朋友,如果真的有来生,如果真的有穿越,我想,他也许也会很欣喜于穿成了一个健康的身子,贫穷又算得了什么?辛苦又算的了什么? 在岁月的沉淀之后,额上的皱纹增加了,我们才真正明白,健康如此可贵,超过了所有花枝招展的东西,为我们的健康庆幸吧,也为了那些深有残疾仍然快乐坚强的生活着的朋友们,生命本身弥足珍贵,些许的不如意、些许的不顺利,又算的了什么?只要,我们还活着! 祝福阿圆,在拥有了前生的记忆之后,可以在这个贫瘠的地方生根、开花、结果,可以打造出一片晴朗的天空,像《童话》里所描述的一样,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小太萌的长评 观第十三章有感 今日看到《甜园福地》第十三章,阿圆忽然疯狂了似的,双手把白老大用力一推,声音嘶哑着吼道:“白承光你没种,自己的弟弟要送给别人养!”分外感触。 文中的主人公阿圆,重生为一个健全健康的人,曾经觉得那般美好,对这个贫瘠的异世,甚至没有抱怨,可是,这一刻,她失望了,她曾经想要尝试着相处下去的男人,是个混蛋软蛋,连自己的弟弟,都要送给别人! 那么,对于妻子,她怎么还能奢望他能负起做丈夫的责任? 这种失望与遗憾与愤怒,来源于阿圆前世的经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有怎样一番刻骨铭心的凄惨经历? 原本是要相亲相爱的家人,对被抛弃的孩子来说,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生命存在的人,他们之间,只有所谓的血缘关系,却没有任何感情上的联系。 孩子的心中,是会有恨的吧?恨父母的自私恨父母的绝情恨父母的冷漠,恨她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又抛弃。 有些人可能会说:“她们可能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会丢弃孩子,或者贫穷,或者婚姻不幸——” 可是,哪一种理由都不能真正存在的吧? 希望,像这样的孩子,将来,对自己和别人负责,将来,不去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人母,却遇到不可测的原因,想要放弃一份婚姻或一个孩子时,请认真想一想此刻阿圆 长评 读“你没种儿”感怀亲情 看到《甜园福地》最近一章,“你没种儿”,感觉涩涩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常常忽略掉的,就是这般撕心裂肺的亲情。 阿文要被送走,哥哥姐姐们自然是舍不得的,甚至是阿圆这个新嫂子,也如割肉般痛楚,读到这里,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们活着,所求的不外是三种:亲情、友情、爱情。亲情是一种深度,友情是一种广度,而爱情则是一种纯度。亲情是一种没有条件、不求回报的阳光沐浴;友情是一种浩荡宏大、可以安然栖息的理解堤岸;而爱情则是一种神秘无边、可以使歌至到忘情的心灵照耀。人生一世,亲情,爱情,友情三者缺一,已为遗憾;三者缺二,实为可怜;三者皆缺,活而如亡。 所以,阿圆即使是初到异世,刚刚与小阿文相处了一天,就已经割舍不下,这也是一种亲情。 亲情真是一个难以言表的概念,也许因为我词穷,叫我用自己的语言去描述亲情真的有点……我不能像其他朋友那样用自己富有色彩的语言,或真诚朴素的情感去描述亲情,但纵使我能写好多好多的句子,好美好美的词藻,却也无法表达出对亲情的热爱。 真希望阿文不会被送走,白家这一家子人,亲亲热热的生活在一起,彼此是彼此的关注,彼此是彼此的幸福起点。 真希望阿圆在这一世,幸福的收获亲情与友情与爱情,生命完整而美好。 新秀儿 爱下雨的猫儿《长评》 这是追的作者的第三本书了。 我写古言种田文。也喜欢看古言种田文,不管新作者还是老作者,只要是这个类别的书我都会看。但能坚持到最后的却不多 不管是开店做各种吃食,开厂做粉丝粉条的文玉,还是在赌桌上压大压小的渺渺。我都很喜欢。渺渺不会做吃的,却会吃,还能指导着人把佛跳墙做出来。光看着都想分享一碗。 这书才开头,还很瘦,但起码开头有让人读下去的欲望。所以我收了。 很喜欢身残志坚的阿圆。带着浓浓的渴求生命的气息。 世上最难的就是好好活着。 老天赐你健全的身体,别的方面虽亏待了你,但你懂感恩,并努力去生活,懂得用所学创造自己想要的,会让人看到一种生的希望。 可以预见在阿圆的生的希望下,会努力让那个连鞋都穿不齐整的小家吃上饭,穿上衣,能幸福快乐地活着。 白老大是男主吧,是吧是吧?就喜欢疼老婆的男人,憨憨的没有花花心肠。 书上还会有一些家常菜吧?有吧有吧?除了那道荠菜鱼羹。 写书的作者都是全国各地的,我就喜欢在文中找到各个地方的痕迹,各个地方的美食,哈哈,我就是个吃货。 虽然我也写书,知道新书期要控制字数,但追文真的很痛苦啊(抓狂中……)。 寂寞啊,多存些稿吧,上架四五更吧,能吧能吧?哈哈。我等着哦,别让我失望哦。 (每一次,都在为了朋友们所给的长评而激动而感动。) 第一章 被强? 凡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的孩子,阿姨们都会以他们初到孤儿院的那一天当做他们的生日,阿圆离开孤儿院很久了,还是沿袭着那个日子庆生,算起来,她至少得有三十周岁了,还是单身,没有亲人陪伴,一个人坐在高架桥的石栏上抱着易拉罐喝啤酒庆生,回顾自己度过的三十年,啼笑皆非,她的一条腿先天疲软,据说是小儿麻痹症的遗患,一岁多时还拖拉着一条腿,不能正常走路,大概就是被亲生父母丢弃的原因。 辗转到孤儿院时,她不能像绝对懵懂时就来到孤儿院的孩子一样适应环境,虽然,亲生父母的印象渐渐模糊,与照顾他们的阿姨却也始终亲近不起来,又跛着一条腿,更加沉默。 但是,阿圆还要算乖巧,话不多,手头很利索,打小就肯帮着阿姨拾掇桌凳床铺,小心翼翼的跟在大人后面,倒也不讨人厌。 然后上小学、初中、高中,成绩不好不坏,也不怎么招老师待见,跟同学关系也处的一般般,高中毕业后离开孤儿院,开始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十几年的时间,奔波在各种营生上,起初,一日三餐难以维系,只能做些卖苦力气的活计,帮农民种植大棚蔬菜,高温中跛着腿松土施肥,甚至,在砖窑里挥汗如雨,与男人们一起烧砖和泥。 数不清吃了多少苦,深夜里,蜷缩在租住的小屋中抚着那条枯细的腿哭泣。 好在,慢慢熬了过来,后来又尝试着在城市里寻找相对轻松些的工作,从被服厂的缝纫女工转战到销售,哪一行,似乎都嫌弃她是个残疾人士,最后,干的最长久的竟然是一家美容院的美容美体师,她自知形象差,专心研究脸部护理与拔罐按摩的手法,尤其是女孩子们感到丢份儿的足疗手艺,阿圆的技艺炉火纯青,性子也圆滑了许多,终于奠定了自己在美容院里面的地位,许多阔太太都喜欢专门预定阿圆来服务,日子才好过了些,从租住的小屋搬到了五十平的新楼房,尽管月月还贷款,但是,自己也是有家有房一族了不是? 阿圆饮尽最后一罐啤酒,“呵呵”的笑了,拍一拍那条细腿,三十岁的剩女,估计就这么剩下去了。 明天轮班休息,得回孤儿院去看看老院长老阿姨,还有弟弟妹妹们,这个月还完贷款还有剩余钱,可以买不少吃食回去。 阿圆嘴角溢出一抹笑,秋夜的风很舒服,背后的桥栏杆也很舒服,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轻盈了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像一根羽毛—— “我——大概喝醉了——”,阿圆欢欢喜喜的想着,眼前,似乎有一大片耀眼的红色,在脸颊拂过。 “痒——”,阿圆无意识的嘟念着,伸了手,想要把碍眼的红色扫落。 “唔——不闹——听话——”,一个朦朦胧胧的男声在耳边喷着热乎乎的气息,身上的衣衫似乎也在被剥离,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冷吗?却又有一个火炉般的东西紧贴着自己,冰火两重天? 阿圆都觉得自己的脸红了烫了,三十岁的大龄剩女,拜那条残腿所赐,没正正经经的谈过一个男朋友,恋爱史是绝对的空白,但是,谁也不能阻止咱也偶尔做一次春梦不是? 哪个女孩子,不曾希望被心仪的男子温柔的抱在怀里呵护备至?原来,春梦也可以做的这般逼真这般熨帖——,“唔”,阿圆唇间溢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尽管,随之就重重的鄙视了自己一把。 这个网络时代,铺天盖地的都是各种版本形式的启蒙教育,跛着腿的大龄剩女又怎样?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咱做这春梦才宛如实质! 可是,做个梦而已,用不到逼真到痛也真实吧? “啊——”,享受梦境的阿圆浑身都是一个哆嗦,来自身体最敏感处的剧痛令她忽然发狂,身子骤然抬起,手脚齐用,要把眼前朦胧的红色都打散! “别闹——啊——”! 为什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这不是梦? 是现实? 自己——被——强——?正在? 阿圆震惊的大汗淋漓,她抬手,揉眼睛,看,再揉眼睛,再看—— 谁来告诉她,这是肿么一回事? 没有立交桥,没有秋风,没有啤酒,眼前分明是一条被蹂躏过的火红的被子,自己身在一个光秃秃的炕床上,余目所及,还有最显眼的点着两只红烛的一张木桌。 还有——一个赤身露体的男人! 此时正无比讶异无比不解的看着阿圆,嘴巴张的有些大,似乎正在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抢劫?被掳掠?夺财夺色?”阿圆迅速在脑中判断,这是某个穷山沟里吧?看这简陋的破屋子,定然是家里娶不起媳妇,只能花钱买一个,然后,自己睡着了,被人贩子给贩来的? 阿圆脑袋都要大了,怎么办?这个男人花了钱财,定然不甘心放自己走吧?电视上那些被人捆绑丢在地下室里的画面一下子涌上来,冷汗再次席卷,虽然,姐身边缺少男人,可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强塞一个啊! 那个被推踹到地上的男人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了,一手扶地,竟然——就那么赤裸裸的——站了起来! “你——你别过来!”阿圆再也顾不得思三想四,双手急抓起那床红被子挡在身前,刚才的那一下剧痛又在身体深处渗出,脸上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痒痒的滑下来。 那个男人再次惊愕了一下,张张嘴,似乎想劝说些什么,看见阿圆一脸的惊恐绝望,又放弃了。 他抓了一旁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往身上套,阿圆的惊恐终于稍微消褪了些,但是警惕性还是很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 其实,这厮的身材还是超级棒的,烛光下的倒三角比例,健硕的肩膀和双臂,两条长腿——结实的两片臀部,微微的泛着晕黄的光泽—— 阿圆听到了来自自己喉间的吞咽声。 可是,他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呢?不是衬衫,也不是西裤,更不是T恤牛仔,松松垮垮的白色斜襟大褂,红色肥裤子,又罩上一件大红布的大氅一般的外套。 阿圆看呆了,这是这厮的结婚礼服?追赶复古时髦?这么前卫的思想,不该留在穷山沟买媳妇过日子啊! 还有,这厮的头型是怎么回事?这么长?还在头顶挽着个髻? 新书上传中,请各位朋友大力支持,点击收藏留言啊!寂寞会一如既往的努力的。 第二章 闹腾 阿圆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了,眼睁睁看着那男子颇为尴尬的穿戴好了衣服,拱拱手,拽开了门闩,迈步出去,还挺细心的回身关严实屋门,仓皇中留下一句:“你——歇着,我去弟弟们屋里挤挤——”。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两只红烛的火苗被门带起的风摇曳了几下,又缓缓的立定了。 阿圆裹了被子,赤脚蹦到床下,小跑着插上了门闩,才惊魂未定的返回到床上。 似乎,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儿? 原来拖拉着的一条瘦腿,怎么不拖拉着了? 阿圆只觉得这一个来回,竟然有身轻似燕般的伶俐,也顾不得寻找衣服,先划拉过来被子,低了头去研究两条感觉蹊跷的腿。 暖暖的烛光下,两只赤脚是差不多大的,脚踝是一般粗的,小腿——小腿也是一样样的大小粗细,泛着莹白的光泽—— 阿圆只觉得五脏六腑就要移位,这不是她自己的腿脚,原来的那两只分明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般的差距,那条伴随了她三十年光阴的左腿,幼细的跟芦柴棒似的,肌肉萎缩成枯黄的颜色—— 也顾不得羞涩啥的了,阿圆把火红的被子一把扯开,这是——这是一副完美的身材! 两条大腿,那般美好的聚拢在一起,肉肉的,白白的,一模一样的像双生子,没有半点差距! 下了重手去掐那两条大腿,“哎呦!”痛的眼泪疙瘩都掉下来了,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苍天啊,大地啊,您老开了眼了?知道体恤本小姐活的艰难,特地开了金手指,为咱改命来了? 阿圆刹那间泣不成声,三十年为这条跛腿承受的委屈袭上心头,当别的孩子在一起跳绳打球时,她蹲在一旁艳羡的做壁上观;当老师组织春游、运动会时,她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当同龄的女孩子穿着美丽的超短裙与男朋友约会时,她只能独自庆祝生日—— 天可怜见的,重新赐予了咱两条好腿,从今后,再不用妄自菲薄了,咱要好好的度过余生,大大方方的为人处世,生龙活虎的勤做运动,漂漂亮亮的去谈男朋友,乐乐呵呵的生几个小娃娃—— 等等,刚才那个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圆从双腿健全的巨大惊喜中回转到现实,她不是没文化的人,自然知道,老天爷不会忽然还原给她一条好腿,那么,自己现在的这具身子,是谁的? 两条腿间的疼痛感又恢复了,白色的褥垫上,分明还留下了点点血迹。 这具女体刚刚被破了身。 再看看一对红烛高照,大红被子的喧腾,阿圆心底里一个小小的火苗在闪烁:“姐也穿了一把?换了个健康身?” 那么,刚刚那个男子,就是这具身子的新夫?貌似,身材还挺不错—— “呸!”阿圆果断的啐了自己一口,就现在这个烂摊子,还是擦亮眼睛看清楚情况再做判断吧!别刚得了一双好腿,再把命给搭上了,话说,自己还没体验够两腿一般粗细长短走路时的舒服劲儿呢! 从这么个乱糟糟的大炕上扒拉出几件衣物,果然这具身子是做了新娘子的,红彤彤的斜襟绣花大褂,红彤彤的棉布肥裤子,连个拉链扣子都没有,得,倒是有根长长的布带子,勉强可以系在腰上,还得把那条裤腰叠上一个来回方打上个活结,还要担心动作大了以后,会不会就此脱落。 阿圆还扒出一条裙子似的东东,没腰没胯,就是一轮吞的水桶形状,裙边上倒是绣着花,枝枝蔓蔓的,挺漂亮。 或许,这个身子,也曾百般憧憬过自己的新嫁郎,才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的刺绣嫁衣,只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阴差阳错的换了自己过来鸠占鹊巢。 一时间,阿圆又颇为羞愧起来,本来想跳到地上蹦上几个来回的心思,也淡了。 屋外,却传来了拉拉扯扯的声音和几声忽大忽小的争执。 阿圆全神戒备,也顾不得去套那条裙子,急忙忙寻了鞋子一蹬,奔到了门后面凝神细听。 “大哥,媳妇娶进咱家里来了,就得叫她跟您正经过日子,再不愿意,也得安心做咱杨家的媳妇儿!” 一个稍显毛躁的男声气呼呼的在泄愤:“就不能惯她这个劲儿!今儿大好的日子,她又要上吊又要喝药的还闹腾个没完了,不愿意嫁进咱家来,有本事去跟她后娘闹啊!这大半夜的,又把您撵出新房来算怎么一回事?” 似乎,小声劝解的,就是刚刚那个新郎官:“二弟别较劲儿了,她心里不舒坦,等以后想明白了就好了,毕竟没了亲生爹娘,本身是童生老爷家的女儿,识文断字的,嫁到咱们家,也算委屈了——”。 “有什么委屈?咱杨家的传家玉镯都给了她们家,地也卖了两亩,才把这媳妇娶进门来,现在还不想让大哥进屋,走到天边也说不过理去!”做二弟的那个男声越说越愤怒起来。 开门的声音,一个女孩子迷迷瞪瞪的询问声:“大哥二哥,你们在外面做啥呢?深更半夜的不睡觉?” “大哥快来,小四尿床了,把我泡起来了都——”还有一个更显得稚嫩的男孩子的声音在急叫—— 院子里似乎兵荒马乱起来,脚步声乱哄哄的去了另一间屋子,一个小孩子被惊醒后愤怒的哭叫了几声,又抽抽搭搭的安稳下来。 就这些个动静,阿圆听的晕头转向,这一家子到底有多少孩子?没实行计划生育?怎么有事都叫“大哥”,没有父母管教吗? 貌似,可以确定自己穿越了,从丰衣足食的现代,掉到了一个穷困不堪又子女一大堆的农家院,阿圆再次扫视一下朦朦胧胧的屋子四角,抚摸着两条一般长短与粗细的腿,竟然嘴角上又扬起了笑容。 甭管前面多闹腾多麻烦多困难,姐现在是健康的,姐什么都不怕! 审核通过,请亲收藏! 第三章 温饱问题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阿圆竟然有了熏熏然的陶醉之感,门外的争执声音渐低渐远,落了门闩的屋子恢复了安静,阿圆长出一口气,和衣歪倒在硬邦邦的炕床,在大红被子的围裹里,沉沉睡了过去。 甭管那个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其风度人性还是可以放心的。 当太阳光明晃晃的照进屋子时,阿圆从一个沉重灰暗的梦魇里惊醒,冷汗涔涔。 眼前,还是那座农家小屋的内景,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上,两只红烛终于燃尽,只余下两摊颓败的烛泪,挽留着昨夜的喜庆。 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硬邦邦的炕床硌的腰背酸痛,阿圆再次检查了一下两条宝贝长腿,还是那般粗细长短,狠狠掐一下,“嘶——”,还是传来很真实的痛感,阿圆粲然而笑:“嘻嘻,赚到了!” 心情大好的傻姑娘,再次蹬上那双软绵绵的绣花鞋,双脚落到实处,看一眼坑坑洼洼的地面,无法不心生嫌弃,这是实打实的土地面吧?怎么不用心平一平? 看起来,这家的主人们不是一群勤快的,阿圆大胆的做出判断,只不知脾气到底怎样?自己要是提出来离开,不会遭到毒打关押什么的吧? 门口的一个木架子上面,貌似是个灰扑扑的木盆。 阿圆小心的走过去,嫌弃的看看里面的水,分辨不出这是尚未污染过的清水呢,还是已经净过手脸或脚底板的。 咬咬牙,再咬咬牙,阿圆行动了。 取了搭在木盆边沿上的布巾子,小心的沾了水皮,尽量不带起盆底的疑似物,擦了手脸和脖颈。 现在,感觉清爽多了,阿圆四下里逡巡,到底又找到了一把木梳,把一头乱发理顺,心里窃喜着,这身子的头发还不错,油光水滑的长到了腰际,这可是稀罕物,前世里三十年就没过过留长发的瘾,忙着糊口都不容易,哪有那心思滋养小资情调? 只是,刚刚费劲拆开的那发髻,可怎么还原回去? 阿圆虽然在美容院里成了一把好手,倒是真没练过梳头,见过的花样倒是不少,于是笨拙的尝试把长发编起来,心里还美滋滋的幻想着以后,可以没事就练习一下美轮美奂的发式了。 最后,脑袋后面挽出个毫无美感的疙瘩,更换了无数个方位,才用一根木钗固定住,歪歪斜斜的就忽略不计了。 没办法,阿圆需要出门解决生理问题,这是绝对不可以留在屋里解决的。 好在,院子里很安静,阿圆在门缝里瞧了又瞧,判断不出危险的信号,于是心一横,拽开了门闩,双手一拉,昂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真的没有敌情! 这家院子很简单,五间矮房列在北侧,一间似乎是灶房的小屋子,孤独的缩在东边,一人多高的土墙,已经露出碱化的痕迹,墙根下落下的土堆书写着这土墙的不靠谱,正南方倒是一扇大木门,黑漆剥落的厉害。 阿圆晃晃脑袋,摸索着去西南角,那里根本没搭屋顶,三面围拢着,留一侧可以进人,估计,就是方便的地方了。 阿圆的判断还算正确,只可惜那环境忒出乎意料,设施忒对不住人。 好容易解决完生理问题的姑娘,站在院子里仰脸望天,自己要不要就此跑路?趁着院内无人看守,趁着本小姐身矫腿健,再不是昔日跛脚女? 可是,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该往哪里走呢?还有,就这么不交代一句就跑路,貌似算不得仗义吧? 听昨夜里那兄弟们的对话,把自己娶回家,似乎花尽了这家人所有的积蓄,还搭上了一只家传玉镯与两亩地。 而且,那男子也没怎么虐待自己—— 还有,那男子—— 阿圆脑袋里蹦出两个小人在争执,是去是留,这还真是个问题。 “咕噜噜”,肚子唱起空城计来了。 天大地大,不挨饿是最大! 从孤儿院长大的娃子最知道什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阿圆一摆头,冲进虚掩着的灶房。 天可怜见的!一尊黑洞洞的土地锅蹲踞在一角,一张大大的锅盖下,似乎还存在着氤氲的热气。 阿圆心中欢喜,上前一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那张大锅盖揭起来,熟料也并不是太困难,锅盖的质地只是木板罢了。 其实,这具身子的原主也不是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吧?阿圆在心里猜测着,跟着后娘的女子,日子可能也不好过,最后还被罔顾心意嫁到这家来,昨夜里,不会真的是一心求死,才被自己捡了个剩,落了一双好腿吧? 锅盖下,是一大碗烂乎乎的米粥样的东西,还有一颗白嫩嫩的鸡蛋。 这必然是这家人给自己留的早餐吧? 阿圆心里都激动了,这一家子,是好人啊! 端了热乎乎的粥出来,再剥去鸡蛋皮,阿圆随手拽过一只木凳,往屁股下一填,就在锅台上对付起早餐来。 米粥寡淡又粗糙,鸡蛋倒是比前世吃过的香,到底是没经受过污染毒害的世界,出产的东西,还保留着原滋原味,阿圆肚子里有了慰藉,越发觉得这一趟穿的值当,竟然就此留恋起来,前世里最器重的那间小楼房,也觉得弃的不可惜了。 人得知足,得到了一双好腿,承受些穷困与辛劳又算得了什么? 阿圆再次露出由衷的笑容,恨不得就此蹦上一蹦,方能表达出这番得了大便宜的好心情! 这家人没为难自己,还给予了充分的信任,还为咱阿圆留了早饭,咱得报答人家不是?最起码,不能擦擦嘴就走人不是? 阿圆乐呵呵的在灶房里找水洗碗,熟悉了一下灶房里的摆设,也了解了一些这家人的经济状况。 还有哪里,能比灶房里的存货,更能反映出一家人的生活水平来呢? 恐怕,自己这身子嫁来的这家,是真的很穷。 阿圆的笑脸渐渐发苦,昨夜里听来的信息,这家里的原有居民,不得有四个兄弟和一个姊妹?就这么点存粮度日?瓦罐里、坛子里,自己都找了一个遍吧?集体都只吃个半饱的话,这点余粮也维持不到一个月! “姐姐,你说,咱的新嫂子起床没有?”一个怯生生的小男童的声音,似乎,就在灶房屋后响起。 阿圆悚然一惊。 新书宝宝,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第四章 弟妹 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却很气愤:“都怨大哥,这么顺着那个女人,大清早就把我们都带出去,说怕新媳妇不习惯见到这么多人,哼!要不是二哥聪明,猜摸着大哥这是想放那女人逃跑,我们还不敢跑回来看看呢!” “姐姐,大哥不是很喜欢新嫂子吗?昨儿个喜得没鼻子没眼的,一个劲儿嘱咐我们要对新嫂子好,听新嫂子的话,怎么又想让嫂子跑?嫂子拜了堂,不就是咱家的人了吗?往哪里跑?”那个小男童口齿倒是很伶俐,阿圆听的心都软了,孤儿院里,自己最喜欢的小阿文,就是这个声调呢。 只是,那个男子,真的是要放自己随便跑路?为什么? 只因为昨夜里自己赶他出去? 阿圆心底里竟然失落了。 姐前世里没有男人缘,不就因为那条残腿吗?难不成这一世换了这般美好的身材,倒留不住男人了? 难道,这具身子的模样貌比无盐? 阿圆发现,自己只专注于双腿健全的问题了,倒是没想起来看看最重要的皮囊部分,只有身患残疾的人才能体会到,模样的标志与否,哪儿能及得上健康完整的可贵! 有心找个镜子瞧瞧五官的姑娘,到底没有寻到,刚走出灶房外,大木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三双眼睛,大的瞪小的,小的看大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点的小姑娘,貌似八、九岁的年龄,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裤褂,头上梳两个小抓髻,比刚上手的阿圆梳的要齐整,一左一右,跟个闹海的小哪吒似的,挺可爱。 就是表情太怪异,皱着小眉头,微张着嘴巴,似乎在诧异这个新嫂子怎么没跑路。 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小男娃就有意思的多,一根手指还塞在嘴里,亮晶晶的口水肆无忌惮的留下来,歪着脑袋,身上的衣服是哥哥们淘汰下来的,膝盖处扎眼的缀了几块大布丁,还又大又肥,看不出颜色。 而且,这小男娃是赤着脚的,大脚趾盘在二拇哥上,左脚摞在右脚脚面上。 幸亏,这还只是凉爽的秋季,要是深冬的话,可怎么得了? 阿圆脑子里骤然又响起昨夜里那兄弟俩的对话,为了娶自己,这家人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了—— 怕什么?大不了就当是刚走出孤儿院独立,没钱吃饭没钱住宿的那时候好了,阿圆鼻子里酸酸的,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微弯了身子招呼那俩孩子:“你们——吃饭没?” 阿圆此刻又有赚到了的感觉,这具身子不但四肢齐全健康,嗓音也是亮亮的,很动听,自己都恨不得再多说上几句话回味回味了。 两个娃子明显又被骇到了,女孩子自觉自己是大姐,上前一步,把弟弟挡在身后,戒备的问道:“你——不跑了?不——上吊了?” “呸呸”,阿圆满脑门都是冷汗,到底这具身子昨日里都做了些啥垂死挣扎,给人家娃子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男娃子把脑袋从姐姐身后探出来,手指头也拿下来了,脆脆的跟着追问:“嫂嫂,阿文给你留的蛋蛋吃了没有?香不香?” “哄”,阿圆的脸上窜上了火,却原来,自己刚刚果腹的“美餐”,竟是从这个小娃娃口中夺出来的,难为自己恁大的人了! 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最是注重大的照顾小的,阿姨忙不过来,自然而然就形成一种气氛,时间长了,绝对不会出现大孩子抢小孩子的食物的现象。 “嗯——,那蛋,好吃的很,将来——以后,嫂——我,一定给小弟弟做更多的好吃的——”,阿圆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做了许诺,还差点就自诩是人家的嫂子了。 小娃子嘛,最喜欢听的就是做好吃的,小男娃儿再不肯呆在姐姐身后,灵巧的绕出来就跑向阿圆:“真的?嫂子会做什么好吃的?今儿个就做给阿文吃行不行?” “你叫阿文?你真的也叫阿文?”阿圆瞪着眼睛无限惊喜,这小娃子真招人爱,不但说话的声调语气像小阿文,连名字都一样,这是缘分啊! 阿圆的脸上笑容扩大,拉了小男娃的手往正屋里走,就是自己住了一夜的那间房,还熟门熟路的解释着:“想吃好吃的,得先洗洗手,瞧瞧,脏的跟泥猴子似的。” 到底是几岁的孩子,没说上几句话就跟阿圆亲近了,笑嘻嘻的任阿圆牵着走,早忘了大门口还站着个无措的姐姐呢! 小姑娘瞠目结舌,一跺脚,却是拐了弯掉了头,奔着院子外面跑走了。 屋子里,自然还是那盆混浆浆的“剩水”,阿圆把布巾子拿起来,弯了腰问道:“阿文,告诉——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取水洗手?” 现在,阿圆完全确定自己被扔到了一个贫瘠落后的时代,没有电灯,甚至没有自来水的时代。 “大哥二哥会从小河里打水回来,我们就从灶房的大水缸里取水用。”小阿文口齿特别清晰,交代事情也很清楚。 “那这木盆里的水,倒到哪里去?”阿圆不耻下问,前世里养成的好习惯,剩水最起码得去冲马桶的吧? 阿文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把手指伸到嘴巴里去:“当然,是泼到院子里去啊!” 败家的!阿圆心底里嘟囔着,前世里还真没这样的土院子任人肆意泼水,这习惯要是养成了,将来返回去,从阳台上往外泼水,妈啊,不得把居委会大妈给招来? 可是,咱还返得回去吗?阿圆苦笑一下,端了木盆到院子里,先放地上歇一歇,再一鼓作气搬起来,泼出去。 这老旧的木盆洗手脸,可不是一般的沉重啊! 阿圆怀念着轻飘飘的塑料用品,刷了木盆,在灶房换了一盆底清水,弯腰塌背送回正屋来。 不是阿圆逃懒,这木盆要是装多了水,可根本端不起来。 小乖宝宝阿文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屁颠颠儿跟着阿圆,任这个“新嫂嫂”把布巾子垫在下巴下面,一只手沾了水,给他把脸抹了个干净,最后,索性弄湿了布巾子,把小家伙的黑脖子也抹得发了红。 终于把头脸瞧清楚了,呵呵,能算得上是个小正太! 第五章 适应 阿圆手上不停,嘴里也唠叨上了:“阿文,香皂有没有?肥皂呢?——没有啊,那洗澡怎么办?洗头发呢?用什么?——啊?灶上烧火剩的灰?那不得越洗越脏吗?啧啧——这世道——” 是出于换了生存环境,心底里太紧张吗?阿圆的话明显变多。 小家伙的头上也不干净,正好,可以试验一下草木灰是否确实能够清洗头发。 阿圆笑得跟狼外婆似的,拐了小娃子去灶房,搓了半簸箕黑灰,又从尚留余温的大锅里淘了些温水,一大一小,兴劲头头的又把小脑袋给蹂躏了一遍。 小娃子的头发齐着肩膀,软软的,还有些发枯,把一锅温水都祸害干净了,才算洗的清清爽爽。 阿圆拿布巾子反复擦拭着小阿文的头发,内心里温温软软的。 “阿文,家里爸爸妈妈——不是,是爹娘,还在——吗?” “娘生完阿文就累了,奶奶说她被菩萨接走了,爹,又去找娘了,大哥说,他们都很累,得去过能歇着的日子,我们跟着大哥过,有了大嫂,大嫂就会跟娘一样疼我们——” 小娃子的童音里,并无悲伤,父母都不在了,他已经适应。 就像前世的阿圆,不得不适应,当别人问起自己的父母时,能很淡然的笑笑,说一声:“不在了。” “嫂子,你还跑回自己的家吗?你留在咱家里,跟娘一样好不好?” 小阿文人小鬼大,舒服的任由阿圆摆弄脑袋,还贼兮兮的追问上一句。 “自己的家?”阿圆苦笑,那个高楼林立的时代自己大概是回不去的了,这具身体的那个家,从这两日的情形看,也是形同虚设的吧? “我——没有家了——” “阿文的家就是嫂子的家啊!”小家伙理所当然的把脑袋钻在阿圆怀里:“大哥会疼你,阿文也会疼你的。” 阿圆内心一处角落忽然坍塌,酸楚的不行,眼睛也犯了潮,换了木梳在手,为小娃子梳通顺头发。 或许,自己可以试一试留在这个贫瘠的家里,反正,当下也没地方可去。 阿圆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那个男人,既然在新婚之夜可以被自己赶出去,以后,也应该不会用强的吧? 实在没法子相处的时候,再琢磨跑路好了,那时候,也应该熟悉些风俗习惯和地理环境了。 “阿文,你大哥他们,得什么时候回家?”阿圆想通了暂时留下来,实在身上觉得黏糊不舒服,也渴望洗个澡舒服一下,当然,前提得是大部队别回来。 “大哥他们去地里收红薯呢,咱家里就剩河沿上那片自留地了,大哥说收完才回来,饿了就在地里吃几个生红薯就行,又挡饿又止渴,不用准备午饭。”小阿文现在有了新嫂子,不稀罕大哥他们了。 阿圆大喜,在里面拴上了院门,领着小阿文去灶上烧热水,好在小家伙聪明,知道怎么用引火石点火,怎么填蓄柴草,怎么用烧火棍给柴草支出空隙,才能燃烧的更好。 一大一小闲聊着天,还真的烧出了一大锅热水,阿圆干脆就在灶间洗了头,挽出个疙瘩,又把木盆抱到了正屋。 “阿文,你乖乖的帮嫂子守门,等——嫂子洗好了,就给阿文做好吃的行不行?” 小家伙正开心呢,还有什么不行的?拍着小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大澡盆,就用小木盆对付了。 阿圆乐陶陶把身上打湿,搓上草木灰,洗净。 还真的没把皮肤洗黑,相反,匀称优美的身材,更显白皙。 哎!阿圆也像棵水仙花,忍不住要自恋一番了。 佛家有言,其实身体就是借你使用一段时间的一副皮囊而已,根本用不着万般在意。 可是,天可怜见的,阿圆就是一个最为凡俗的小女子,怎么会不在意这副皮囊的健全健康? 当确认了双腿无恙之后,小女子的心底深处,哪一个不得又添了新的渴望,让这副皮囊来的更美好些吧! 没有镜子,阿圆抚摸这张脸,光滑的跟剥了皮的煮鸡蛋似的,也没有什么痘痘疤痕之类的,那,最起码,这尊荣也算不上可怕。 从墙角的一个小木柜子里,翻寻到一个小包袱,貌似就是这具身子的旧衣物,阿圆摇摇头,看起来,这新媳妇的嫁妆单薄的可怕,不但是“十里红妆”绝对不挨边儿,就连简单的四季衣裳也没人给准备,这女子又死心眼,一门心思的不嫁,还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原本自己四季的旧衣裳都没带全。 啧啧,傻姑娘,你知不知道,能具备一具健全健康的身体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丢弃了性命,可太不应该了! 阿圆神神叨叨的换上了一身旧衣,浅粉的颜色,依然绣着花边,比前世里自己接触到的十字绣要繁琐精细。 不过,走两步以后,怎么都觉得别扭,你猜怎的?习惯了贴身内衣,就这么松垮垮的穿着裤子,不适应啊! 想想古人也是有亵裤一说的,阿圆再次翻检那个小包袱,终于确认两身短小的白色衣裤,完全可以胜任内衣一职,于是重新更换,等里里外外都收拾个齐整,连汗都冒出了。 开门倒水,小阿文还在尽职尽责的做着“门卫”,好容易等到新嫂子冒出头来,急忙表功:“嫂子,阿文很乖。” “嫂子知道,阿文最乖了,现在饿不饿?梳上头我们去做饭。”阿圆摸摸小家伙已经干松的头发,取了木梳,就坐在院子里的木墩子上,给小阿文挽起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疙瘩,不过是,位置从脑后挪到了头顶。 把自己那身新嫁服泡到水盆里,一大一小再次驾临灶房,坛子罐子扒拉了又一个遍,最后决定,烙饼吃。 小阿文怪新鲜的跟着阿圆,看着她从面缸里挖出一瓢黄乎乎的杂面来,甚至摸出了一颗鸡蛋,打在杂面里,阿圆早就把灶房里的材料摸得门儿清,这家余粮稀少,嘿嘿,鸡蛋还剩三个,那就将就点,先磕一个调调滋味儿好了。 今日多更一章,足一万字了,可以冲击新书榜了,朋友们,求收藏推荐求长评,求各种支持求登榜! 第六章 送饭 小家伙的口水开始流了,手指又一次塞进嘴巴里过干瘾,阿圆调着面糊看到了,腾了一只手,“啪”,把那只脏爪子打下来。 “阿文乖,吃手的孩子会变傻的。”在孤儿院身经百战过的大姐大,最善于应对各种小朋友的臭毛病。 小家伙先是被吓了一跳,撇撇嘴巴,要哭不哭的看向阿圆。 “家里有葱没有?我没找到。”阿圆专心搅拌手里的大海碗,转移了话题。 “有,阿文知道,就埋在灶房墙根边上。”小家伙精神了,颠颠儿的跑出去,薅了一棵已经埋得嫩白的大葱回来。 阿圆熟门熟路的烧火,对于干活,她从来不犯怵,一学就会。 锅热了,把面糊一圈圈倒下去,随时用锅铲调整厚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烙熟了一大张薄薄的煎饼,香气,暖烘烘的扑面而来。 这地锅还挺出活儿,捞起来以后,是张大锅盔似的个头。 阿圆把煎饼折成圆锥形状,指导阿文自己夹一些葱丝,再涂上点黑面酱,就专心去做第二张大锅盔了。 小家伙吃的蜜口香甜,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当阿圆铲起第二张煎饼的时候,小家伙想起来与别人分享了,小脸蛋红扑扑的递了咬过的煎饼到阿圆的嘴巴旁边:“嫂子——也吃一口阿文的——”。 这小子,果然讨人爱! 阿圆纠结的看看被咬的豁齿露牙的煎饼,眨眼,再眨眼,终于下了决心,在靠近小手的地方轻轻咬下来一点未被污染过的煎饼,夸张的表扬:“阿文真懂事,真好吃。” 小家伙饭量不大,一个大煎饼足足的,还撑得直打嗝儿。 阿圆也只吃了一个煎饼就放下了,搅拌的面糊多,还煎出来一张锅盔,顺势加了面酱与葱丝,递给小阿文:“要不——你去看看,你——哥他们还能吃得下不?” 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就这家这情况,大概吃个鸡蛋面饼属于奢侈的事,阿圆这心里有些发虚,就跟偷吃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那,嫂子跟阿文一起去吧?河沿儿并不算远,咱俩走一会儿就到了——”。小家伙抱了煎饼,大眼睛卖着萌,一眨一眨的要求着。 这娃儿实诚,现在的阿圆,已经基本上俘获了他稚嫩的心灵,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新嫂子呢。 阿圆有些犹豫,按说呢,应该趁这个机会走到门外去看一看,最起码,万一跟那个男人相处不来,撒丫子跑路的时候,也有个成算。 只是,自己这样一个大人,只抓着一张煎饼去地里送饭,这——怎么也得有四张嘴吧?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阿圆手臂一挥,安排上了:“阿文,再薅两根大葱来,嫂子再做几张煎饼!” 到底是小朋友,压根没去思考要是一下子把家里的粮食吃完可怎么办,阿文把手里的煎饼一放,欢呼着就去外面了。 这娃儿,喜欢跟人分享好东西,阿圆笑了。 灶里的火还没灭,阿圆继续搅面糊,打鸡蛋,烙煎饼。 终归留了一颗白生生的鸡蛋,四个人的煎饼,只消耗掉另一颗。 “等明年,嫂子做面酱给你吃,保准比现在的还要香甜。”阿圆一边把料往煎饼里收拾,一边许诺。 孤儿院里的老院长,过日子是一把好手,晒大酱、腌咸菜这些活计都厉害,阿圆打小就一跛一跛的跟在院长身后打小工,自然承袭了这一套本事,普通味道的大酱,她还真瞧不上眼。 只不过,傻姑娘,你确认明年夏天你还能留在这儿? 而且,怎么这“嫂子”的自称,说得这般流利自然了? 一大一小提着个竹筐出门去,小阿文跟个刚刚得胜回朝的将军似的,为阿圆指指点点去河沿儿的道路。 自己所在的“夫家”,位于这个村子的最东头,只在西侧相邻着人家,还隔出了十几米的距离,但是道路通畅,东侧就是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自家种红薯的河沿儿。 阿圆边走边回头查看,忍不住疑惑的询问阿文:“住的这么靠外,你们不害怕吗?” 在水泥森林里住的久了,谁家里咳嗽一声,都能听得见,这猛不丁的看到稀拉拉的民居,跟田园荒地相邻着,还真是觉得凄清。 尽管,孤儿院也是建在了郊外,可是,院里的人多啊,老院长、阿姨们、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总有十几二十几个人晃来晃去,然后读书,几千人聚在学校里,更不是一般的热闹,哪像这儿,几个孩子被撇到荒郊野外似的,想想都觉得可怜。 阿文好像很稀罕这个话题,皱了眉头:“害怕?有大哥在家呢,怕啥?” 阿圆左右看看,四下里无人,犹犹豫豫的再问:“你大哥——脾气好吗?” 上辈子做了三十年的孤家寡人,阿圆对男人的要求低的不能再低,健健康康的,勤劳本分,别打女人,就足够了。 为什么一定要健康呢?阿圆拒绝了与自己同样有残疾的求婚者,只为了心底里最在意的那个理由,她恐怕自身的残疾会遗传到下一代。 人前人后风光镇定,可以笑靥如花的对众人说:“我不在乎自己的残疾。”可是,夜半更深,换了谁都会心存遗憾吧? 阿圆高中时有一段时间差点成为文学青年,还写过一首诗,让读过的人都潸然泪下。 那首诗的题目很长:《深夜,我抚着你哭泣》,下面是题记——给我的左腿。 现在,那个男子的健康已经毋庸置疑了,阿圆里里外外都看透彻了,对那副毫无赘肉的身材,也表示很满意。 勤劳本分也能沾上边,大清早就带着弟弟妹妹去干活,只要再符合最后一条,不打女人,那就—— 那还是可以考虑,就留在这里把日子过下去的。 小阿文说起自家大哥,笑得渗出了两个小酒窝,拍着手咋呼:“我大哥最好啦!给阿文买好吃的,拍阿文睡觉,小狗子跟阿文打架,大哥一瞪眼,就把他吓跑了——” 听起来,还算是有情义的一个男子汉形象,只不能确定对自己会不会好了。 阿圆沉默下来,也没心情打听另外几个弟弟妹妹的脾性,终于,眼前出现了一道地势略高的河畔。 谢谢收藏推荐的好朋友们,走过路过的,闲暇时练练笔,也给寂寞留个长评好不好?嘻嘻,冲新书榜呢正,寂寞保证挂到正文前面,拜托拜托! 第七章 相处 阿圆忽然的近乡情怯起来,那个昨夜里刚与这具身子鱼水交欢过的男人,就在河沿儿的另一面吧? 说起来,两个肌肤相亲过的男女,陌生的还不如身边这个小家伙,阿圆忍不住抓紧了阿文的手,脚步迟疑了。 “嫂子快走啊,大哥他们就在前面,红薯埋得时间够长了,大哥说早甜透了呢!”小阿文的脚步被拽住,急忙忙摇晃着被抓紧的手臂。 “哦——是——那个——”,阿圆面红耳赤,低着头寻找一个可以让时间留置的正当理由。 “那个——阿文,看,好多的野菜,这是——荠菜不是?真的呢,快挖些回去,咱晚上做荠菜肉包子好不好?”阿圆终于看到了希望,把竹筐放在地上,弯了腰就去抓野菜。 小阿文扁扁嘴巴,一脸的不乐意:“嫂子,野菜苦隐隐的,有什么好吃?再说,咱家哪里有肉?你和大哥成亲的席面,还是在大伯家摆的呢,剩下的肉菜,都没带回来一点儿!”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自家成亲,在大伯家里摆席面,怪不得那个家里连点喜庆气氛都没有呢! “是——大伯替咱们花钱招待亲戚朋友吗?”阿圆琢磨着,这个做大伯的还算仗义,知道侄子家里没有主事的父母双亲,大包大揽给帮忙了。 “嘁——才不是!”小阿文只差把眼角丢到脑袋后面去了,气哼哼的就要发几句牢骚。 “阿文——,不是让你回家看着新嫂子的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呵——,承光小子非要把钱都花净了,娶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回来,拢不住心了吧?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那小姐跟个野男人跑了,才有的是你们家后悔的时候!”一个粗粗实实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忽然在身边不远处响了起来。 还在弯腰挖野菜的阿圆,微抬了头,看向来人。 不但声音粗实,那身板也很魁梧,一身褐色的老粗布衣裙,腰间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儿,双手抓住右肩膀上的绳结,一个巨大的包袱,兜着一大捆青草,像一座小山似的。 看看吧,都劳累成这样了,也没少一丁点儿八卦的心! 阿圆不喜这妇人的多话,也没心情跟个村野莽妇去做理论,继续低头转换阵地,又挖起几棵荠菜。 “姑——”,小阿文似乎被吓到了,嘴里咕哝出这么个称呼,眼睛里泪花花的,两只赤脚交替着上下,脚趾头跟虫子似的乱动。 阿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荠菜一推,“腾”的站了起来,眼睛里也喷出了点灿烂的小火苗儿。敢情儿,这满嘴里喷粪的野婆娘,竟然跟这家人沾亲带故? “嫂子——不是那样的人!”阿文扑上来搂住了阿圆的胳膊,身子有些发抖,似乎,很恐惧这个妇人似的。 那妇人这才发现阿圆的存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个来回,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冷的“哼!”,从阿圆身侧挤了过去。 小阿文脸色煞白,迅速的又躲到了阿圆的胸前,直等到那妇人走出很远,才勉强稳定下来。 “阿文别怕,这种人,纯粹就是屎壳郎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它膈应人!不用理她啊——”,阿圆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慰道。 这下,挖野菜的闲心也没有了,一大一小把地上已经挖出来的荠菜归拢到一旁,计划着等返程时继续行动。 “其实,荠菜有好多种吃法,没肉,也能做出好滋味儿来,阿文等着,嫂子一准儿拾掇好了。”阿圆继续抚慰着小家伙,只可惜不算特别奏效,小家伙心事重重的,眼圈儿泛着红。 走过这道河沿岗,就是各家开垦的“自留地”了,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斜斜的布满了整个河沿儿。 有的是种菜的菜畦,结着各色的果实,随意一瞧,还能发现几根就要落秧的小黄瓜。 一大片被蹂躏的遍地狼藉的斜坡上,就是他们的“亲人”。 阿文提起了精神,放开了嫂子的手,高声的招呼着:“大哥,二哥,三哥,采莲姐姐——” 斜坡上的几道视线,或冷淡或热切或好奇的投射过来,聚焦在阿圆的身上,一瞬间,竟有些恐慌紧张。 “大哥,嫂子烙了煎饼给你们送来,打了鸡蛋在面里,可好吃了——”小小的身影已经奔过去,向着最高大的那个方向。 阿圆拢拢头发,脸上调整出笑容,也跟上前去,把篮子往男人手里一送。 “给——一人一张,不知道——够不够吃?” 除了昨夜里撵人家出新房的那一句话,现在还得算初次打交道,阿圆的鼻子尖上冒出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嗯——,我们吃了新红薯——你俩,吃了没?”那汉子大概也紧张了,满是泥土的双手,接过来竹篮,隐隐的,还有些没拿稳,竹篮抖了一下。 小阿文献宝似的去篮子里取煎饼,屁颠颠儿的为大家分拣:“这个最大,给大哥吃,这个,给二哥,给三哥,给采莲——” 小家伙先递给大哥,那汉子这才发现满手的泥土,讪讪的没有接过去,耷拉着眉眼,又把竹篮转到阿圆手里:“等我去河边——洗洗。” 阿圆“噗”的笑了出来,刚才的紧张恐慌,一下子就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了,自家误打误撞碰到的这个男人皮相还真不错,昨夜里没瞧清楚的眉眼口鼻,粗犷也不缺乏英俊,肤色泛着健康的黑红色,正是阿圆最觉得心里踏实的那一种男人。 猛一看那眼睛的形状,阿圆判断乃是一双“铜铃豹眼”,张开来时有些大,有些圆,凶巴巴似的,待睫毛下垂,眼珠子被遮了三分之一去,眼梢儿略向上挑,就又蕴含出几分憨厚温和的味道,再加上刚刚那么一局促,黑脸膛透着红,厚嘴唇一抿,还就真标准成一个邻家大男孩的形象。 “嘿嘿,只要这厮不打女人,姐——就勉强试试接受他——好了!”阿圆心里乐呵呵,干脆走向那几个还疑惑矛盾似的盯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你是——采莲对吧?喏,煎饼还热着呢,快尝尝——”阿圆先走向小丫头,她手里还抓着半块红薯,没吃完呢,那就用不到再去洗手了。 采莲木呆呆的看着阿圆,她的模样不像老大,细眉细眼的,倒是有些精致。 就连接过煎饼的动作,都显得木。 昨儿个,这新娘子闹得动静也忒大了点吧?阿圆在心里苦笑,瞧这场面多难转圜! 最省事的是三小子,阿圆第一次看到他,眉眼里跟采莲接近,虽然粗布烂衣的,举止里倒是文质彬彬似的。 “我是承耀,谢谢嫂子。” 应该说,这是阿圆接收到的来自弟弟妹妹们的第二份诚挚的善意,傻姑娘笑得嘴角扬起,再接再厉送到老二面前。 看起来,这夫家的人数虽多,脾气倒还不难相处。 “你把家里的鸡蛋都祸祸干净了吧?败家子败家婆娘!光知道收拾头脸,好吃懒做!”那只煎饼被人从手中恨恨的夺去,丢下一句戳心窝子的狠话。 怪不得老人们常说,排行老二的好不省心,这厮十五、六岁的样子,比他哥还黑,瘦的一长条儿,双眉紧蹙着,把一张脸拉得老长,这要是换个性别,那就是他妈的一怨妇! 阿圆扭身就走,不识待见的东西,咱还不稀罕呢! 小阿文勇敢地冲到前面来,尽管气势上还不充足,脑袋瓜急点着,伶牙俐齿的反驳:“嫂子才不是败家子,家里的鸡蛋还有一个呢!嫂子才不是好吃懒做,她给阿文洗的头——” “邦——”,一个爆栗,落在小阿文的脑袋上,阴测测的嘲讽直灌进阿圆的脑袋:“给你小子洗个头,就把你这个没良心的收买了?咱家那二亩地怎么没的?都给谁填进耗子洞了?我看看咱家以后还能吃啥——” “阿宗住口!”一声暴喝,打断了老二白承宗的牢骚满腹,洗干净手的老大,回来了。 阿圆再无兴致,拽了阿文的手就想返程,从孤儿院养成的习惯,尽量不跟别人起争执,却不见得脾气就好,不会生气。 白老大抓着煎饼满脸尴尬,怒冲冲瞪向老二承宗:“谁家娶媳妇不送聘礼?那二亩地钱是递到你嫂子手里了吗?你当她愿意这样吗?” 阿圆听得不是很明白,看起来,这桩婚事很不寻常,这家赔了不少东西才把媳妇娶进门,要死要活不说,估计真没带回什么陪嫁来。 身上头上没有半件首饰,几件旧衣服就包了一个小包袱,也怨不得夫家人不待见,自己也没底气不是? 不过,姐是谁?姐是英勇无敌自小打拼天下的跛脚美少女战士,就专门要应对各种困难险阻的才是,穷,向来不是问题;一无所有,向来不代表妥协。 向新书榜继续进军中,求推荐求收藏求长评继续中—— 第八章 荠菜鱼羹 阿圆爽朗一笑,回身面对白家兄妹:“你们放心,我阿圆绝不会白吃你家的饭,自然是得了一分,还给十分才罢!” 这也是阿圆前世三十年摸爬滚打养出来的处事理念,人敬一尺,我必敬人一丈;人欺一尺,我若得了机会,也必还人一丈! “哼——”,那白老二低声从鼻孔里出气,到底没敢继续口出恶言。 “嫂子,我在河边围了些小鱼,你来看——”,白老三果然是个心思活络的聪明人,在最适宜的时间段,跳出来打圆场。 小阿文可怜巴巴的揪着阿圆的衣服,似乎只要一拒绝,就能黄河开口,一泻千里一般。 阿圆扯扯嘴角,跟着白老三往河沿儿靠近。 果然,就在河边的湿泥巴处,粗粗的围了个小水池,里面大都是巴掌长的小鱼,草鱼、白鲢鱼,小鲫鱼,四、五十条的样子,在逼仄的环境里挤来挤去。 阿圆顿时眉开眼笑,转向白家老三:“还有没有?我们今晚上可以吃——荠菜鱼羹,多多的,连面食都不用准备了!” 白老三也跟着兴奋起来:“我去看看——” 原来,他在河水里下了几个窄口大肚的竹篓,此刻得到了重视,屁颠颠儿的挨个起了出来,往小水池里一倒。 “噗通噗通”,乱蹦的小鱼更加拥挤,阿圆与阿文齐齐的拍着手笑,恍惚间竟有了丰收的喜悦。 “嫂子,这些够了么?等晚晌我们回家时,还能再捞这些出来!”白老三的眯眯眼散发出光彩,这竹篓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只可惜,久住在河边的人家,大都不稀罕吃鱼,蒸着煮着的味道,早腻烦了。 能看到有人如此喜悦,还是自己的新嫂子,白老三的胸脯都挺了一挺。 “够了够了,就这些,足够我们一家人吃上一顿两顿的,阿文,来,捡大的装在篓子里带回去,很小的就放回去好了,叫它再长长。”阿圆激动的做着指挥:“那个——老三,晚上早回家,嫂子保证晚上吃饱吃好!” 这句话说得很有长嫂的气势,白家老大的眉眼里有了欢喜,手里的煎饼更觉得分外香甜。 老三和阿文哥儿俩一起动手,装了一竹篓的半大鱼,可惜,太沉了,根本不是小阿文可以承受的重量,竹篓子湿哒哒的,也不能往阿圆背上背不是? “先放那里,晚会儿,承耀帮着你嫂子送回去吧。”白老大开了口,把最后一块煎饼塞到嘴巴里:“先把鱼在河边收拾干净了。” 对啊,就着河水拾掇不省事?阿圆点点头,拉起阿文:“那我们两个先回去,还要在路上挖些荠菜。” 空出来的竹筐,就盛了野菜,阿圆专门挑了些比较嫩的荠菜,边挖,边择去老叶儿,等回了家,略微清洗就得。 午后的阳光正灿烂,照的人背后暖烘烘的,有时会见到几个村民,好奇的打量阿圆,小阿文就会尽职尽责的做着介绍,阿圆便点头微笑。 看起来,小阿文就只是害怕那个被称为“姑”的女人,见到别人,还是很热络的。 河沿下最常见的,是扫帚菜,这个时节有些老了,阿圆怪觉得可惜,最后到底是掐了一把稍嫩的新叶,才算安心。 “明儿早上,就调些扫帚菜吃,换换口味。” 白家老三是个利索的,当阿圆二人走回家中,还没清洗完荠菜,他就把已经去掉头、鳞、鳃肠的鱼送回来了,又“咕咚咚”灌了一气儿凉水,摆摆手跑回河沿儿去。 这荠菜鱼羹其实挺麻烦,阿圆重新洗一遍鱼条子,加了盐、葱,隔水蒸了五六分钟;等蒸熟的小鱼放凉,再仔细去除鱼骨鱼刺,只取肉备用。 小阿文看的困倦,又舍不得离开似的,捂着嘴巴直打哈欠。 阿圆便点了他的鼻子取笑:“昨夜里没睡好吧?被哥哥教训了是不?” 似乎,这个机灵鬼昨夜里还尿了床的?是白天太累,晚上撒癔症了吧? 小家伙的脸上迅速红起来,思思艾艾的应答:“睡——好了,哥哥没训——”。 “嗯,那就陪着嫂子干活好了,现在要睡的话,晚上又要走了困,更睡不着了。”阿圆双手鱼腥,低头用前额碰一碰阿文的额头,小家伙登时大声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阿圆也了解了一下这个家庭的大致情况,很快,转战到了那堆荠菜上去。 择去黄叶掐去根须洗净,入沸水锅中焯一下捞出,立刻浸入冷水降温,再将降温后的荠菜稍挤水分后切碎。 把准备工作就绪,阿圆趁空闲洗干净那身新嫁衣,虽然没打算以后再穿成石榴花似的鲜艳,也得好好珍惜着。 日头渐渐的归了西,白家成员前后一排回家来,每人都背着一口袋红薯,有多有少,老大和老二倒出布袋里的红薯后,再次返程,据说,还得来回跑几趟才行。 一间空房里,很快就堆得没处下脚,红薯这东西高产量,农家喜欢用它喂养牲口,是最不值钱的农产品。 只有阿圆眉开眼笑,就像看待一屋子金元宝似的看那些红薯,脑袋瓜里早转悠“红薯干”、“红薯片”“红薯丸子”——去了。 “等再放上几天,啧啧,那才叫好吃——”,阿圆心里嘟念着,还想着正事,人都回来了,要拾掇晚饭了。 锅里放入半勺油,烧热,加进去葱、蒜末小火煸香,放入去好刺的鱼肉,再添清水,换大火烧开。 水开后放入切好的荠菜末,没有白胡椒粉、鸡精什么的做调味,只能加盐,最后,用水调了点杂面粉勉强勾了薄芡,再滴几滴明油在上面,一道鲜亮亮、香喷喷的荠菜鱼羹,就算完工了。 鱼肉鲜嫩,荠菜清香,整道菜集鲜、香、嫩、滑为一体,特别适合老人和孩子食用,家里的小阿文和采莲丫头光是闻了闻味道,就馋涎欲滴的模样了。 白老三尤其态度积极,这些鱼是他精心捞来的,以往总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住在河边上的人家,都不稀罕这物事呢! 老大老二把剩余的红薯都背了回来,一家人闹哄哄的洗手吃饭。 阿圆把鱼羹盛上了饭桌,这家人日子不景气,连吃饭的碗都凑不齐一色儿的,大大小小、豁齿露牙的也算上了,才让六个人都有了餐具。 阿文拽了阿圆在自己身边坐下,那凳子也不是一般模样,高矮胖瘦的最起码得有三代历史,阿圆抓了竹筷入手,微眯了眼睛,看了那白家当家人——白承光同学一眼。 果然,为自家这惨淡的光景,白老大的黑脸膛又泛了红,大巴掌一挥:“吃——吃饭!” 小的们一声令下就开始发动,阿圆垂下头,正要跟着大军征战,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掌伸到了眼前来,“嗖”的一下下,竟然把自家吃饭的家伙什端走了! 阿圆顿时火大,这狗屁倒灶的地方,穷,咱能适应,累,咱能克服,连吃饭的人权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感谢各位朋友们的收藏推荐,新秀儿的长评把《甜园福地》送到了新书榜第43名,向前十五名继续前进,朋友们,把手里的推荐票砸给咱吧! 第九章 情意 那只蒲扇般大小的粗手掌,正是白家老大——白承光是也! 阿圆血气上涌,怒目圆睁,“啪”,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理论。 这一刻,她脑子里回忆起来,愚昧落后的年代里,似乎是有那么个“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说法,莫不是今日里姐就摊上了? “你——用这个——”。 白老大一只手端回去阿圆那只碗之后,另一只手,却是正把另一只本来放在他面前的海碗,送了过来。 阿圆顿时卡壳,刚才白老大面前的那一碗,是这家里所拥有的的最完美的一只,通身没有一道裂纹与豁口,而阿圆留给自己的,是最后一只破碗,勉强还能维持内盛的食物汤水不外溢而已。 在这个家里,代表着无限尊贵的最美海碗,就这样局促的、忐忑的,却又坚定的,送到了阿圆面前,同时带来的效应,还有弟弟妹妹们奇异的目光。 这是莫大的尊重,莫大的情意啊! 阿圆几乎内牛满面,脸上的盛怒转换成尴尬,又燃烧成红彤彤的的羞涩,竟然就这么傻呆呆的,保持了站立的姿势。 “你——坐——吃饭吧!”同样尴尬的还有白家老大,阿圆的站立,也令得他的屁股离开了板凳,背弯成了个“小于号”的形状,要起不起、要坐不坐的姿势。 “噗”,这姿势取悦了阿圆,有人肯善待自己,还尴尬什么呢? “你——也坐,尝尝我做的荠菜鱼羹——”。 脸上红潮未退的阿圆,大大方方的坐下,毫不客气的动用起白家最尊贵的大海碗来,嘿嘿,白老大这傻小子,貌似,有疼媳妇的天分。 饭桌上,顷刻间动静大起来,阿文只会说“好吃,真好吃——”,小采莲照样沉默着,可从那咀嚼的速度来看,这口味儿还是对心思的。 只有白老二,就跟天生的仇人似的,一边吃,一边小声的咕哝着什么:“——油——多,败家——”之类的煞风景的话。 大家都是司空见惯似的,对白老二的牢骚满腹理都不理,只有阿文,在老二的目光扫来时,微不可查的,又向阿圆靠了靠。 小家伙很怕白老二啊,阿圆发觉。 似乎,白天的时候见到他家那个“姑”,小家伙也是恐惧的。 阿圆满心的不解,照常理来说,家中的老儿子,不都是最受疼宠的么?一般人家还会担心娇惯成一副跋扈的性子来,怎么这家倒是反过来了,小家伙还打着赤脚呢,大的这几个倒是都好赖有双鞋子穿的。 这顿饭,没有再消耗面食,也都吃的肚儿溜圆,白老三很骄傲的拍着胸脯对阿圆保证:“明儿个我还捞鱼回来,这么的吃,味道真好,又省粮食。” 小采莲虽然沉默,饭后却主动拾掇起碗筷,白老大看看要空了的水缸,急忙忙挑了扁担去打水了。 小阿文蹦蹦哒哒的跟着白老大,身影消失在渐暗的黄昏。 阿圆在灶房,忽然问道:“采莲,你——知道怎么做鞋吗?” 小阿文的那双泥污的赤脚,像一颗尖锐的长刺,扎在了阿圆的心上,这么大的满街跑的孩子,怎么能光着脚走路呢?但凡有砂砾有石子,不会被硌到吗?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再苦,也没有少了鞋子穿。 采莲似乎被问得一呆,低了头,喃喃的答了一句:“不——不会——” 也是啊,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子,怎么能指望她会做鞋子? 可惜,自己也不会,这门技艺,前世里早就在机器轰隆隆的时代,接近失传了。 阿圆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止步的人,这里没人会做,邻居呢?肯定会的吧? “我想做双鞋,邻居里,可以找谁家去教一教?” 采莲的脑袋稍有些抬起,从茂密的刘海下眨巴眨巴眼睛:“李婶子会做鞋,就在咱家旁边。” “那,你带我去好不好?等我找些布头,也给你做一双。”阿圆眼睛睁大了,一闪一闪的诱惑小女孩儿。 那当然好啦!小采莲可禁不住一双新鞋的诱惑,立刻就点了头。 两个人去李婶子家,阿圆特意装了一碗剩下的荠菜鱼羹,当做见面礼,毕竟,这是第一次拜访邻居,自己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多了,以后少不得还要继续麻烦人家的。 采莲眨巴眨巴眼睛,没疑惑的追问,姑嫂二人一前一后的跟出门去。 李婶子家,就是隔了最近的距离的一户邻居,推开院门,院子里比白家显得热闹多了。 到底是农家院,就得有猪有鸡才显得正常。 李婶子家人口简单,就两个儿子,一家四口蛮热闹。 先是大的娃子跑出来,跟采莲差不多大的模样儿,身后是小的,又跟小阿文差不多年纪个头,见到这姑嫂俩,打一个愣怔,就叫嚷起来:“爹,娘,是隔壁采莲,和——和白大嫂子——” 阿圆猛打了一个趔趄,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被冠上这么个雅俗共赏的称呼,啧啧,白大嫂子! 屋子里,迎出来一位农家妇人,头脚利索的很,身上虽然是粗衣麻线,却整洁干净,眉眼间也很大气,看到姑嫂两个,立刻笑出来:“快,进屋里坐,采莲,这是你的新嫂子吧?瞧这模样,多周正。” 李婶子一手拉了阿圆,一手扯着采莲进屋,看到采莲手里的荠菜鱼羹碗,很是羞愧了起来:“怎么还端着东西来?你们刚成亲,日子正得紧着过呢,婶子这边帮不上忙,怎么还能要你们的东西?” 阿圆对这妇人有好感,嘴上也利落很多:“婶子别嫌弃,就是一碗荠菜鱼羹,家里人都说还中吃,就大着胆子送到婶子这里来了,叫两个弟弟尝尝,不好吃的地方,婶子多教教我。” 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主人,搓着手站起身子来,憨厚的笑着:“承光家的——来了?采莲丫头,都坐,都坐。” 那碗鱼羹,自有两个孩子端了自家的碗来,倒过去,又压根不用大人嘱咐,就去灶房里洗好送了回来。 “要是刚才没填满肚皮,现在去尝尝你白大嫂子的手艺也行!”李婶子下了大赦令,两个娃子才欢呼着奔去了灶房。 “婶子把孩子教的真懂事!”阿圆由衷赞叹,心底里更是增添了要与这家人交好的愿望。 攀谈了几句客套话,阿圆把话题引到此次前来的目的。 “婶子,我想学学怎么做鞋子,您,能不能抽空教教我?” “学做鞋?”李婶子笑得更开心:“白家媳妇儿,别的婶子不敢说,这做鞋的事儿,你来找我,就算找对门了。” 采莲也不那么木讷了,及时的加进来一句:“咱村子里,做鞋最好看的,就是李婶子,大娘大婶们都这么说的呢!” 阿圆顿时精神起来,一双杏核眼瞪得溜圆,抓了李婶子的手臂,很殷切的求肯:“那就请婶子教给我,我想赶紧给阿文做一双鞋子穿。” 采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阿圆。 李婶子的笑容有些凝固,略一迟疑,问道:“小阿文,不是有姑姑——?” 昨天得了新秀儿的精彩长评,在新书榜上一跃到了首页第14名,今儿又掉回40名了,呜呜,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长评啊亲! 第十章 做鞋 “姑姑?”阿圆不解,是说的今天在河沿儿边遇到的那个尖酸妇人么?就她那个嘴脸,会兴心给小阿文做鞋子穿?要是真的有可能,也不至于到现在小家伙还赤着脚走天下呢吧? “亲戚们也忙,这鞋子,还是我学会了做最方便,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还多着呢。”阿圆没敢指望那个姑姑帮忙,求人不如求己,这个道理是上辈子就看的明明白白。 采莲低头,李婶子尴尬的一笑:“说的是呢,你这个做嫂子的有心,婶子准保教会。” 也怪不得李婶子敢打包票,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袱,竟然是各种大小胖瘦的鞋样子,成人的、孩子的,都精心的在草纸上留了形象,还裱糊了厚度出来,更易于保存。 “喏,就这双,我家二小子的鞋样儿,阿文穿准行!”李婶子抖落出一双稍小些的纸样。 阿圆把鞋面与鞋底的纸样合在一起,仔细端详了半晌,继续追问:“鞋面需要注意什么?鞋底用什么做?合在一起时,是这样扣着缝起来?还是这样,在外面留边沿儿?” 李婶子笑起来:“承光家的还真没做过鞋子?等着,婶子拿样板给你看——” 床头的一只箩筐里,堆放的就是一双还没完工的鞋子,大概是给家里男人做的,很大,做样品是没问题的。 阿圆认真的把鞋样子如何转变成鞋子的程序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做鞋底子所用的“布搁板”怎么打,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采莲丫头也听的聚精会神,这小姑娘虽然沉默,对阿圆还没放下心结,本性里却是善良勤劳的。 待得姑嫂二人告辞回家时,外面已经黑的透透的,抱着李婶子给的纳鞋底的大针与粗棉线,还有一大张已经糊好干透的“布搁板”。 这可算得上一份豪礼,过日子的人家,攒起些废旧的衣服布头,洗干净了,再打一锅玉米面子糊涂,趁热刷在布头上,一条一块儿的附在平整的木板桌面上拼凑熨帖起来,成为一张厚厚的均匀的“布搁板”,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曝晒,等干透了,揭下来,按照鞋底子的大小样儿剪下几层,再包上一条窄窄的布边,就可以纳起来做鞋底了。 采莲吭吭哧哧的对阿圆说了一句:“我,见过奶奶做鞋,纳底子——” 阿圆在黑暗里扭了脸对小姑娘微笑:“那你正好可以帮我做,等咱俩学会了,下一双鞋,就给你做好不好?” 看不清表情,朦朦胧胧中,小姑娘似乎还叹了口气似的,临到自家门口时,就剩了几个字吐出来:“给——阿文做。” 采莲摸索着在里面插了门闩,正屋里,微弱的光亮在忽闪,阿圆抱着那张“布搁板”,脚底下失去了方向。 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个问题。 阿文兄弟三个的屋子里,还有隐隐的说话声,采莲自己那一间屋,黑洞洞的。 小姑娘完全没有听到阿圆内心的呐喊声,自己摸索着把碗搁到了灶房,竟然没打声招呼,就钻到自己屋里去了。 阿圆顿时有四面楚歌的感觉。 跑出去露宿街头?这个主意还是不要考虑了,还没逼到那份儿上呢! 晃动着灯光的屋子里,一个身影渐渐挪到了门口,那个稍显局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那个——回——回来了?” 听听,这个愚昧落后的时代,女人连名字都要省略了。 在李家,被人称作“白大嫂子”和“承光家的”,回到家,又摇身变成“那个”。 阿圆晃晃头,摇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就下了决心,大踏步走进了屋子里面去。 “我——打了水,你,洗洗——”。没得到回答的男人也不介意,照旧憨憨的笑着,挠挠头,看着阿圆。 “好——谢谢你。”懂礼貌的姑娘不得不回答了,抱着“布搁板”,寻找可以安置的地方。 “给我吧。”白老大自然了一些,大蒲扇般的手掌伸过来,接过去,并不多问什么。 阿圆把手伸到了木盆里,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里面,是舒服的温水。 把脸蛋、脖子,都洗了个干净,阿圆的语气也温和多了,浑身的不安放下来,顺嘴接着问:“承光,洗脚盆——在哪里?” 刚刚说话利索了的白老大,顿时又结巴了起来:“那个——就——就这一个——盆——” 阿圆脚底下又是一个趔趄,好吧,就这一个盆,洗脸也洗脚,还要兼洗澡—— 还是——一家人共用的! 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阿圆哈腰去搬那只木盆,好吧,入乡随俗,咱这脚,也是必须洗的! 一个大大的黑影罩住了她,两只大手接过了那只木盆,被安置在床前。 阿圆不敢往深处想,褪去了鞋袜,把双脚浸在温水里。 然后,就悲催了。 湿着脚的姑娘,擦脚布在哪儿哩? 会不会就是刚才那块擦脸的布巾子? 阿圆哀怨的看向白老大,老兄,您这日子过的也忒寒酸了些,人也不懒啊,到底是咋混的? 咱这样的小女子,还跛着一条腿,在前世里也没混成这么一副光景啊! 似乎,白承光同学听到了新媳妇内心的呐喊,大蒲扇羞惭的递过来一块布巾子。 还好,虽然颜色灰扑扑的,到底跟擦脸的那块不是同宗。 这要是再少点儿异味儿,就更好了。 阿圆把光脚往床上一收,去放下挽起的裤腿,却看见白承光同学,正把自己的脚丫子伸进那盆水中去。 “嘿嘿,这样,省水,省事——”,白老大喜欢的眉毛都在跟着油灯光线颤,洗了老婆的剩水,倒水乐呵的很。 好吧,咱视而不见。 阿圆索性滚到床里,很自然的把被子往身上一裹,等这厮倒水回来,咱得给他开个小会,定一定以后相处的规矩才行。 最起码,先定下不准打女人这一条。 然后么,不经咱的同意,不能那个——那个,也是得交待好的吧? 这要是一不小心,在决心跑路的时候,肚子里却揣了个包子,可是大大的不妙! 《甜园福地》还在新书榜上挂着,感谢朋友们给力支持!推荐完本[bookid=2663618,bookname=《田园秀色》][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十一章 谈判 白承光同学洗罢了大脚,踢踏着鞋子出门倒水,拴上了屋门,然后,然后就奔着红彤彤的炕床,颇带点兴奋之情的,蹭过来。 阿圆双手摆了摆,又友好的往里收了收被子,拍拍炕沿:“你坐——咱——说说话。” 白老大的兴奋收敛了些,按照新媳妇安排的,坐在炕沿儿,并随机把两条腿盘上去,整个人很舒服似的。 “你说,我听着呢。” 阿圆咽一口唾沫,很用力的,把最关键的问题抛出来先:“咱们,以后要是在一起过日子的话,勺子总要碰锅沿儿的,要是我,要是我做的哪儿不好——” 她话还没交代清楚,白老大就“嘿嘿”的笑起来:“媳妇儿,你——你哪儿都好。” 阿圆的脑袋“哄”一下,脸上也红透了,活了两辈子,没听过这般悦耳的夸赞,谁能受得了? 何况说这话的,还是个英俊的男人?说起来,这白老大的皮相还算不错,身材又有料,这要是拾掇拾掇,带出去也算长脸—— 更何况这厮的表情那么真诚,眼睛里都是由衷的赞美与喜欢,阿圆忍不住在心底里欢呼:“他心悦我!” 四目交投,黏黏连连,魂飞天外的阿圆,完全忘记了自己起初到底是要定下什么规矩来着。 哎!男色,也误人啊! 直到小媳妇被人按到了炕床里,顺便扒光了上半身,一个大脑袋在胸前拱呀拱呀的痒得厉害,才有那么一丝儿理智返回来。 “你——等等——咱的话——还没说完呢!”阿圆捏了那厮后背上的两块皮肉,还努力要转上几圈。 可惜,这个农家汉子精瘦精瘦的,没那么多肉膘可做文章。 “唔——唔——媳妇儿——晚会儿再说——媳妇儿——真好——”,白承光同学昨夜里就没过了瘾,此刻哪里还能控制住,嘴巴又啃又咬,鼻孔里、嘴巴里的热气四处喷灼,双手也没闲着,全身软的不行的阿圆姑娘,终于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傻姑娘,谁家穿越来的独立女,会如此这般快的就把自己交付出去的? 这就是前世三十年独守寂圆毫无经验毫无抵抗力的缘故啊! 直到再次有疼痛袭来,阿圆低叫一声,闭目感受着男人在身上的征伐研磨,忽然间,泪如雨下。 其实,也没那么疼,也没那么难捱,甚至,身体深处还透出那么一股子欢愉,只是,到底心里涩涩的。 前世里,跛着腿游走在尘世间,在暗恋过的男孩子面前从不敢表露分毫,曾经以为,这样水乳交融的时刻,自己根本就不会拥有。 身上的男人满头大汗,到底觉出了身下人的异样,一只手去摸阿圆的脸,满把的泪水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媳妇儿——好媳妇儿——很疼吗?那——那我出来——”,男人趴在阿圆身上,还怪舍不得的,犹犹豫豫的,把屁股略略的向上抬。 哭的满面狼藉的阿圆却又忽的强横起来,一把按住了男人坚挺的屁股,恶狠狠的放了话:“白承光,你先说,以后,会不会打我?” 这问题提的格外突兀,白同学愣怔了片刻,然后自然而然的粗声道:“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会舍得打你?” “真的?”白承光的屁股上还是有肉的,被一双“九阴白骨爪”给掐住,男人身子顿时一紧,分身也刹那间又坚硬了起来。 “真的真的,不管你是骂我还是打我,我都不打媳妇儿,行不行?”白同学此刻心急如焚,身下还没过瘾的家伙什叫嚣着去继续征战呢! 阿圆哭不出来了,这是第一个要求,第二个——还要不要提?貌似,就这么一种情况,提了,也忒傲娇了吧? 到底,又咕哝了一句:“还有,以后,要是想——想这样——”,阿圆身子缩了一缩,咬咬牙:“得先——得先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她身子缩那么一下,白承光同学就打了一个冷战似的,身下的叫嚣更强烈,初试云雨滋味儿的男人,很难控制的好不好? 阿圆的双手松开了那尊挺翘的屁股,本来是要继续感受“痛并快乐着”的,怎料那男人迟迟不动,傻呆呆的,跟——阳痿了似的。 不会吧?好不容易才嫁了,男人又不行? 阿圆激动起来,猛地把头抬起来:“你——” “媳妇儿,我——想——你愿意——不愿意?” 万料不到的答案,万料不到的问话,阿圆的脑袋猛的又落回枕头上,“噗——”的笑了出来:“傻蛋!” 明明是你刚刚叫人家要先问询你的意见的嘛,这会儿又骂人家傻! 好在,白承光不是真傻,没得到媳妇明确指令,就提枪上马,继续钻研新房之乐去了。 到底,以后,还要不要事先询问一下呢?这是个可以继续探究的问题。 傻男人是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阿圆已经没办法知道,她只觉得自己在惊涛骇浪中一波又一波的起伏着,来自身体的快乐把她填满,貌似,就在这清清楚楚的快乐里,睡了过去。 “媳妇儿——阿圆——真好——”,傻男人的呢喃就在梦里反复沉吟,透着无尽的欢喜。 原来,结婚,是这样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就目前的发展状态来判断,这个男人,咱目前还是可以给予信任的,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先给一小部分。 春宵苦短,阿圆睡了一个有生以来最踏实最酣甜的舒服觉儿,当晨曦铺满窗台,白老大习惯性的清醒过来时,他的小媳妇儿,正手脚并用的盘在他的腰上,脑袋窝在他的腋窝里,整个就是一只慵懒的猫。 哎——!这傻汉子长长的吐了口气出来,只可惜,今日里还要带媳妇儿三朝回门,等回来,还要——还要—— “媳妇儿,阿圆,醒醒——醒醒,要回娘家了!” 是谁啊?在耳朵边嗡嗡的乱叫唤?阿圆翻过身去,顺手就亮出了九阴白骨爪,向着声音的来源地挠去—— 好朋友们纷纷亮相,寂寞这心里暖乎乎的,道声感谢吧,祝亲健康快乐每一天! 第十二章 温馨时刻 “媳妇儿——醒醒——”。 那声音不折不挠的呼唤着,还把阿圆的十指给扣住了,一根根,被捏来捏去。 阿圆醒了。 一时间,再次判断了一下这是身在何夕,两条腿上传来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身旁的男人,也还是那个白承光。 自己没有再穿回去。 昨夜里那个实实在在的春梦,也不仅仅是梦。 阿圆的嘴角斜斜的挑上去,微眯的杏核眼里,闪耀的都是光芒。 真好! 终于吃饱喝足了的男子汉,被他的小媳妇儿的笑容,给迷倒了。 又圆又大的“豹眼”,在浓眉毛下面放射着惊喜,连双眼皮都透出爱怜之意,别人要是长这么一双大铃铛眼睛,活脱脱就能是个“凶神恶煞”,那个捉鬼的钟馗,不就被人画成这样的眼睛? 偏这厮给调整的柔和了,怎么看,都是个被蹂躏的傻相! 阿圆看着看着,就逃出来一只手,捏住了那个黑红黑红的腮帮子,往外扯了扯,又提了提,男人丰厚的嘴唇不断变换着方向,甚至,主动的,从喉咙间溢出了“嘿嘿——”的笑声。 他在享受这蹂躏? 阿圆彻底清醒,眼皮也耷拉下来,脸也红了,松开手,脑袋左晃右晃,嘴里还嘟念着:“我的衣裳——哪儿去了?” 白老大一咕噜坐了起来,撩了被子就赤身站在了地上,一边着急麻慌的套自己的衣服,一边推荐:“媳妇儿你穿成亲那身红色的吧?我去摸摸干了没有,你等着——” “别!”阿圆急忙阻止:“又不是新嫁娘了,穿那个——跟身上着火似的,不穿!” 全身红彤彤的跟送财童子似的,她还真不习惯。 “可是,今儿个该回门——图个喜庆,让你娘家人也喜欢——”,白承光的声音渐低,三朝回门要穿的喜庆不假,可人家都是穿的另外的新衣,只有像自己家穷的不堪的,才会让新媳妇儿穿着新嫁衣回娘家。 阿圆的脸色发苦,拢紧了大红被子,发起呆来。 还回门?自己连这具身子娘家的门向哪开都不晓得,人更是半点没印象,这要是回去,那就一准儿得穿帮的啊! 这个娘家,不能回! “那个——承光,我——爹娘——”,阿圆思思艾艾的开口,完全不知该从何处下口拒绝。 已经穿戴好的白老大,倍儿怜惜的坐在炕沿上安慰小媳妇儿:“阿圆,我知道,你爹娘没了,家里只有那个——后娘和弟妹,都跟你不亲,你不愿意回去,可是,三朝回门是规矩,不回娘家,要被人笑话的——” 本来泄气的跟个癞皮球似的阿圆,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记得听谁说过的,自己有个恶毒的后母,还吞了白家的一只玉镯,带两亩地啥的,还以为这具身子的“爹”还在呢,原来,其实那个娘家根本就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了啊! 阿圆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对男人讲解:“承光,你看,我在娘家,其实没人在意,也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那还跑这一遭做什么?说不定人家也根本没希望咱回去碍眼,至于不回娘家会被人笑话,那就笑好了,反正这日子是给自己过的,用不着专门受气给别人看乐子。” 话说,自从来到这个异世,自己这张嘴巴越来越能说了呢!阿圆忍不住在心底给自己竖了一会儿大拇指。 白老大貌似被说通了,只是犹疑了一下下:“可是——那就——” “那就不去了!说定了!老公你真好!” 阿圆马上顺坡下驴,利利索索的下了决断,还扬起一张笑脸转换了话题:“劳驾,把箱子里的包袱给我,我换身衣服。” 昨日里那一身,实在也污浊的厉害了,虽然环境简陋,多洗一身衣服还是可以被容许的。 白老大还在思考“老公”是个什么称号呢,又被委派了新任务,立刻就丢到脑后去了。 “承光,我的嫁妆,没有一点儿吗?”阿圆接过来小包袱,到底没忍住好奇,这屋子里的犄角旮旯自己都看遍了,没有一丁点新鲜的东西,那个后母,不会真的一点儿面子都不要吧? “那个——媳妇儿,等以后,我多干些活计,咱慢慢儿置办家什——”白承光比阿圆本人还尴尬呢,这个媳妇娶的艰难,还是净身出户,连床被褥都没抬过来。 阿圆长叹一口气,不是为自己,是为身体本尊,瞧瞧,你混得这个衰啊! “从今以后,我阿圆没有娘家,逢年过节的,也不用提回去的事儿。”这狠话一说,白承光同学愣是呆了半晌,这究竟得给过自家媳妇什么样的委屈,才能让一个女人下决心丢下可以赖以做后盾的“娘家”? “媳妇儿——”,白老大动情了,扯过阿圆的双手搓一搓:“你别怕,没有娘家,我也不会欺负你,从今以后,咱家就交给你安排,我也听你的,保准不给你气受——” 小媳妇的手嫩嫩的白白的细细的,白老大再加一句:“咱家里就剩河沿儿的自留地了,我抽空就能打整了,你不用下地去,等明儿,我就去县里打零工,挣了钱,都交给你使。” 这个承诺立刻实施,白老大从角落里摸出一个旧荷包,珍贵的倒出了家中的“巨额存款”。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好吧,咱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异世的金钱价位几何,但是,好歹也能看清楚这存款不多,铜子历来是最便宜的了吧?也就是几十个而已。 倒是还有个“压沉”的东东,灰扑扑的一个银角子似的,阿圆顾不得嫌脏,抓起来,学着电视电影上面的动作,把那块银角子伸到牙齿中间咬了咬。 是软的,阿圆揉揉腮帮子,笑了。 尽管这笔财富实在单薄,看在这男人诚心诚意的份儿上,咱就勉强收下,保管保管吧! 白承光看着小媳妇满意的把荷包装起来,“嘿嘿”的跟着笑了。 “你刚才是藏在哪儿了?保险吗?”阿圆身负“巨款”,自然就要琢磨安全问题,这个家里,连个带锁的柜子都没有,男人从那个角落里一摸就出来了,自己反复查看过,都没发现呢! “嘿嘿”,白老大得意了,拉着媳妇儿去看他的“保险柜”。 原来,只是个不大不小的——“老鼠洞”而已。 “这里行不行?别被老鼠给顺跑了!”阿圆实在不放心,据说,有的老鼠成了精,专门偷银子玩的。 “嘿嘿,放心吧,咱家里的老鼠,早就被饿跑了。”白老大很有信心的安慰媳妇,阿圆脚底下又是一个趔趄。 自己这是嫁到了连老鼠都嫌弃的家庭中来了啊! 好在,夫妻二人此刻非常融洽,收好荷包,阿圆拾掇被褥,白老大帮忙,大清早的,舍不得出门去。 可惜,美好的时光分外短暂,白家那扇老旧的木门,已经被“啪啪——”的拍响。 为了签约、为了还在新书榜首页悬挂着,大笑三声:“哈哈哈——” 第十三章 你没种儿 当白老大夫妻出得门来,院子里,白老三和采莲正无限焦灼的等待着,看到白承光,小采莲的眼睛里就泛起了水雾,哀哀的唤了一声:“大哥——”。 白老三也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儿,倒也还算周全,沉重的招呼:“大哥大嫂,阿文他——” 门外的拍打声更急躁了,一个女声叫嚣着:“承宗开门,承耀呢?阿文——采莲——” 阿圆听着看着,心底里全是疑惑不解,这家人怎么就跟欠了人家巨额债务似的,连门都不敢开,而且,外面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这是——这是那个阿文惧怕的“姑姑”? 就算是这个“姑姑”不地道,也用不着怕成这样吧? 而且,小阿文呢? 阿圆看向弟弟们的房间,门扉半掩处,似乎,只有白老二的影子,犹犹豫豫的在晨光中闪现,小阿文就跟消失了似的,连个小脑袋都没有探出来。 气氛,有些诡异啊! 院门,是由白老大亲手打开的,阿圆甚至能够倾听到自家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白老二也迈出了门外,并且回身,把屋门关的紧紧的,后背抵着门框,紧张,或者是恐慌。 极品的“姑姑”扯着一个瘦瘦弱弱的中年男人冲进来,还挺惊愕的对白老大提问:“承光你没带媳妇儿回门?这天儿老晚了,你丈母娘又得不乐意了,快快,赶紧的收拾收拾走吧,正好,我们两口子也早带阿文回去,家里的亲戚们都等着呢!” 那个中年男人眼神有些闪烁,举止也木讷老实,思思艾艾的跟白老大嘱咐:“那个——大侄子你放心,阿文——到了姑父家,会好的——”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阿文要到姑父家去?为什么家里的亲戚都等着?阿圆的脑袋有些发懵,从身后拽了白老大的衣袖,低低的问道:“怎么回事?” 白老大的袖子有些个发抖,声音也有些颤动,一扭头,对着屋门叫到:“阿文,你——出来——” 那个“来”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一大颗泪水,热热的,烫在了阿圆的手背上。 采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老三跑到了屋门外,伸开双臂拦住那道门:“大哥,我们养着阿文,我们不给姑姑家——” 可是,屋门,还是在里面打开了。 小小的阿文,,多半个身子被拦住,却露出了一双赤脚,站在门框上。 白老二也挡在了一侧,一双手抓住了阿文的肩膀。 “二哥——”,小阿文抽泣起来:“我去姑姑家,你们——就能——吃饱了——” 采莲的哭声更大:“大哥,我不让阿文走,不让阿文走,我——以后少吃些——给弟弟——” 白老大的两只拳头握的死紧,始终,再难发出一言。 白家“姑姑”很不屑的看着这一幕,双手一拍,上前就要来拽阿文的胳膊:“瞧瞧这阵势,小毛孩子知道个啥?阿文跟着你们有什么好的?没得吃没得穿,哼!” “姑姑”的一只手去扒拉白老二:“承宗你就别装样子了,你不是早就嫌弃阿文拖累了?要不是生他,你娘能死?” 白老二脸色涨红,嘴巴微张着,应答不上来,身子被这个妇人顺利的扒拉了出去。 只剩下白老三,死命的护着阿文,然后,加入了采莲,又哭又叫的掰扯着“姑姑”的手。 一时之间,原本在阿圆眼睛里还算温馨的农家小院,化身为人间地狱。 孤儿院里,经常会有被领养的小孩儿,希冀着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孤儿院里,经常会送来大大小小的孩子,也经常,送回来那些被领养又被退回来的孩子。 每一次,带给孩子们的,都是惨痛的记忆。 阿圆忽然疯狂了似的,双手把白老大用力一推,声音嘶哑着吼道:“白承光你没种,自己的弟弟要送给别人养!” 重生为一个健全健康的人,阿圆曾经觉得那般美好,对这个贫瘠的异世,甚至没有抱怨,可是,这一刻,她失望了,她曾经想要尝试着相处下去的男人,是个混蛋软蛋,连自己的弟弟,都要送给别人! 那么,对于妻子,你怎么还能奢望他能负起做丈夫的责任? 白家的院子里,奇异的打成了两片,一边是三个孩子和一个妇人,一边是新婚的夫妻,还有两个手足无措的旁观者,拃着手脚,嘴里嘟囔着无用的话语。 阿圆手脚并用,把全部的仇恨都集中在自身这个男人身上,被辜负、被遗弃的感觉,铺天盖地。 “穷怎么样?苦怎么样?我们嫌弃过吗?为什么还要丢下我们?为什么抛弃我们?——” 这是她曾经纠结了整个前世的问题,如果,她能见到亲身的父母,一定会问一问:“为什么丢弃我?我不怕跟着受穷,也不怕受苦,我也会孝敬你们,为什么非要丢到外面去?” 那一生,她没有机会问出来,此刻,借着阿文的遭遇,她激动了,甚至是,要崩溃了一般。 白老大的脸上,被抓了几道血檩子,才抓住了新媳妇儿的双手双臂,赤红的眼睛里都是懊悔与痛苦,像一头被困住了的野兽般大叫了一声。 “媳妇儿,姑姑应承了,阿文去她家,还能上学堂——” 院子里,忽然的安静下来,就连哭成一片的采莲和阿文,都傻呆呆的看向了暴怒的大哥。 “就为了能让阿文上学?你就答应了把他送走?”阿圆停止了挣扎,一字一顿的直逼向白老大。 “你觉得,如果阿文去了别人家里,吃的比咱家饱,穿的比自家暖,还能上学堂,他就会觉得幸福?你就不会觉得抱愧了?” 小阿文鼻音浓重的叫了一声:“大哥,嫂子,我不要新衣服,我吃一点粥就行,我不上学堂,我不走——” 白老大一直拼力挺着的脊背骤然坍塌,姑姑家始终没有儿子,又许诺了那么多好条件,他以为这是在为阿文好,他没有想到过,也许在阿文的心中,是宁愿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也不愿意被送到别人家去的。 阿圆狠狠的抹一把已经哭得狼藉的脸,走向了那个盛气凌人的“姑姑”。 “我们不会把阿文送给任何人,是穷是苦,我们一家人担着,就算是饿死,我们也死在一块儿。” 朋友们帮忙啊,《甜园福地》从首页掉下来了,我们需要长评顶一顶—— 第十四章 狗血的“过继” 阿圆说罢,把身子挤在“姑姑”跟孩子们中间,一双手背到身后,握住了阿文与采莲。 即使,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在这个异世留多久,能在这个家里呆多久,可是,只要留在这里一天,她就没办法亲眼看着一个孩子被亲人抛弃,就算是抛到福窝里,也不行! 更何况,就看昨日里那“姑姑”的表现,那就绝对不是一个“福窝”! “啧啧啧——白家大媳妇儿,看不出来,还挺有本事的啊?敢跟自家长辈对着干了?”白家姑姑脸上沉的像黑锅底,一扭头,转向了白承光。 “大侄子,你瞧瞧你这家教,这媳妇儿娶进家里来了,你不赶紧的调教,还纵着她骑到你的脖子上拉——”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老大的身上。 “姑你——”,白老大上前靠了一步,看向自家小媳妇儿失望和鄙弃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再看看仍然不住抽泣着的弟弟妹妹,猛跺一下脚:“都别闹了!阿文乖,跟着姑姑姑父走,去过好日子,去上学堂,好好读书,考秀才——” “大哥——”,小阿文的哭声再次控制不住了。 白老大走进乱哄哄的圈子,蹲下身子,为阿文擦擦眼泪:“是——大哥无能,让弟弟妹妹们吃不饱饭,穿不上鞋,上不起学堂,大哥对不起咱爹娘——” “嘁!”白家姑姑撇撇嘴巴:“大侄子,不是姑姑瞧不起你,咱庄稼人没本事,就老实本分才好,还非要出一个秀才大老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忒高——” 白承光登时激动起来,“腾”的直起了身子,一脸冲动的问道:“姑,这可是说好的,阿文去了你家,吃喝穿戴都不能少了,还要供他上学堂,您要是改主意,我绝对不答应!” “承光别急,你姑她——没改主意,让阿文上学堂呢——”那个一直隐形人似的白家姑父,见势不妙,出来打圆场。 阿圆终于明白了白老大为什么要把最小的弟弟送走,不就是上学堂读书吗?多大点儿事啊? 白老大的胳膊,被一双柔美的手抓住,又被奋力的一扯,还真就转过了身子,与他刚刚新婚的媳妇儿,面对了面。 尽管,高度上还有差异,气势上,却是均等的。 “白承光,你把阿文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一个月,让他吃饱穿暖上学堂。”阿圆的声音了,没有了火气,已经对这个男人失望,还发什么火? “嗬——嗬?”白家姑姑怪声怪气的向后退了一步,围着阿圆又转了一圈,“呸”,一口啐在了地上:“齐明圆,你当你是谁家的大小姐呢?你让阿文吃饱穿暖上学堂?你让他喝西北风才算吧?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后娘要了我们老白家的家底去,连地都给卖光了,可是你嫁过来,就卷了一个破包袱,两身破衣裳,比撵个臭要饭的还彻底呢,你凭什么养活阿文?” “嫂子,你让我走,我跟着走——”,阿文已经泣不成声,抱着阿圆的一只胳膊求肯,五、六岁的孩子,精神上近乎崩溃了。 阿圆微笑,拍拍小家伙的手背,继续把目光投向白老大:“白承光,你放心,只要你把阿文留下,以后,阿文吃饱了饭我才会吃,阿文有鞋子穿我才会穿,要是一个月之内,我不能供阿文去学堂,那我走,我去自卖自身赔给你娶我的花费。” 自家穷困的现状,昨日里就看明白了,并不怕被人说道,到底能不能把阿文留下,主要还得看白老大的意愿。 她的声音有些清冷,但是眼神很坚定,直直地看向白老大,不容许任何的推脱似的。 “大侄子,就这等蹬鼻子上脸的婆娘,你还不大耳瓜子抽她?”白家姑姑早就忍不住了,一蹦三尺高的在后面怂恿:“揍她,快!这婆娘不打不长记性,还想翻了天去呢!” 然后,不止是怂恿,这妇人瞧着侄子老是没动静,自己就挽了袖子向前冲了。 “齐明圆你个小娼妇——”,白家姑姑的身子在半空中被人阻住,口中骂骂咧咧的泼话,也一下子哽了回去。 “姑——!”一声大喝,透着无尽的疲惫。 “阿文——不走了,我们——一家人,穷在一起,苦,在一起——” “大哥——”,采莲的哭声响亮起来,阿文也扑在了白老大的怀里,小脸埋进大哥的腋窝,抽泣着不肯抬头。 白老二、白老三,也把头拧到了一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阿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个白老大还不是彻底的没救,要是真摊上一个狠心卖弟弟妹妹的男人,那这跑路的事儿,就得马上办,一刻都耽误不得。 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的白家姑姑姑父可都傻了眼,那个老实姑父还没说啥,扯了婆娘的胳膊往外拽,白家姑姑却是已经愤怒的不行,这不是白跑了一遭吗?家里亲戚还等着认亲呢? “白承光,你个死小子说过的话不认账啦?你当你姑姑姑父是陪你过家家来的啊?要是今儿个不让我把人带走,以后你们休想登我家的门!” 阿圆皱紧了眉头,厌恶的看了一眼白承光的后背,跟这个姑姑搭上了话:“要是白承光提前收了卖弟弟的钱财,那就叫他砸锅卖铁赔给你们,今儿个这人,你们是带不回去的!” 这冷森森的一席话,把白老大冰了个透心凉,他顾不得再安慰弟弟妹妹们,愤怒的回头咆哮:“我白承光再混蛋,也不会拿自己亲弟弟换钱!姑姑姑父,本来也是你们劝我,要给阿文一个好前程,我才应承下的,现在一家人都不愿意,阿文也愿意跟着我们受苦,那就不让阿文去您家里过好日子了,以后,我们吃糠咽菜、饿死街头,都不会求到姑姑门下去!” 白老三跑出去开院门,龇着牙假笑:“姑,姑父,您二老走好,家里乱哄,不送了!” 白家姑姑还要继续谩骂下去,那个老实的姑父点头哈腰的强扯着她往外走,最后,总归是留下了一句狠话:“齐明圆你个败家娘们,老娘看着你过一个月,看你怎么饿死一家大小!” 院子里,终于恢复清静。 只有满院的狼藉,还诉说着刚才的一番争执。 白老大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无声又无息。 他的周围,同样蹲在地上的是白老三和阿文,白老二躲进了屋子里。 采莲跟在阿圆身后,看着她把自己的一件旧衣服剪破,有条不紊的回忆着昨日里跟李婶子学习的那些做鞋方法。 按照鞋样子剪好了两只鞋面、鞋底子,大针脚缝在一起,然后绷边沿儿。 她的神态极度认真,嘴唇紧绷着,不出一点儿声息。 其实,阿圆的心里正像煮开了锅的开水一般,无法平静下来,这个家,急需挣钱,自己的承诺,一定要实现! 折腾了半个晚上,又闹腾了一个早晨,她却觉不到劳累,也感受不到饥饿,无数个挣钱的想法在脑中闪现,又被一一否决。 “嫂子——你别生气了——”,采莲被屋子里的高气压给震慑的一直没说话,终于含着眼泪哭了出来。 感谢朋友们的点击收藏推荐,感谢爱下雨的猫、新秀儿的打赏,感谢小太萌与新秀儿的长评支持,《甜园福地》方能继续挂在新书榜首页,嗯,作个揖吧! 第十五章 沟通 采莲的哭声,顿时把魂游天外的阿圆给惊醒过来,看向一脸恐慌的小妹妹,不由苦笑。 这是前世里养成的习惯,在倍感压力的时候,手脚一定要不停的忙碌,才能勉强控制住情绪,同时,在脑子里反复思虑应该何去何从。 落到小姑娘的眼睛里,还以为她是生了很大的气,才会板着面孔一言不发的做活儿呢。 “采莲不哭啊,嫂子没生气,嫂子在给阿文做鞋子呢——”阿圆停下手里的活计,给小丫头擦擦眼泪。 “那采莲帮嫂子做鞋行不行?采莲昨儿个也学会了。”小姑娘毛遂自荐,一脸期冀的望着新嫂子,本来,她跟这个嫂子不是很亲近,可是,经过了今日这一遭,嫂子那么勇敢的把阿文留下了,小姑娘深觉这嫂子可以信任,所以才会像个尾巴似的跟在阿圆身后。 难得这么点儿的孩子要求做活儿,阿圆点点头:“那你帮嫂子绷边,会用针线不?” “会呢,我见过怎么绷边,家里哥哥们的衣裳破了,也是我来补的。”小姑娘破涕为笑,小心翼翼的抓过一只鞋面儿,先是相看了一忽儿,就迅速的开始了摸索。 “我说家里怎么针线还挺齐全呢?敢情儿,咱们小采莲还是个巧手的小姑娘。”阿圆看着她手指灵巧翻动,放下了心,嘴里习惯性的夸赞。 在孤儿院里,看到小弟弟妹妹们有了进步,总要随时夸奖的,这是院长立下的规矩。 姑嫂二人亲亲热热的坐在炕沿上飞针走线,院子里,白老大终于理清了思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似的,直起身子走向灶房。 老三与阿文继续沉默的跟在后面,相帮着烧火做饭。 大锅里,蒸了一层刚挖的红薯,目前,只有这东西最充足。 “阿文,去叫你嫂子他们吃饭。”白老大闻到了红薯蒸熟的甜香味道,摆摆手安排小弟弟。 最先钻进灶房的,是白老二。 饿了一个早晨了,要不是气氛压抑的厉害,他早就跳着高的找吃的了。 然后,是耷拉着脑袋的小阿文与采莲,汇报着正房里的动静:“嫂子说她不饿,叫我们先吃。” “嫂子——给我做鞋呢——” 小阿文像一个罪人似的,拼命控制着眼泪疙瘩,嫂子不会真的要挨饿受苦,就为了把自己留在家里吧? 一家人都安静下来,就连已经提前抓了一根红薯啃了多半个的白老二,也没滋没味儿的住了口。 弟弟妹妹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老大的身上。 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到底要怎么对待这个家庭的新成员,还要白老大亲自操作,别人的热情周到,都不能真正温暖那颗失望的心灵。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白承光同学大义凛然的模样,走到了灶房门口,又拐回来,取了个海碗,装了几个面相均匀的红薯才赶赴刑场似的向着正房走去。 几个小的,就围在灶房门口偷窥,看着自家大哥在正房门前站了又站,伸手,又放下,又伸手推门。 他自己也琢磨着,媳妇儿这是对自己不满意,拿不吃饭怄气呢! 阿圆感觉的到,白老大的大身板站在身后了,红薯的甜味儿也传来了,自家肚子里的空城计也唱起来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挨饿的滋味儿咱不是没尝过,怕它作甚? 她的手脚不停,两只鞋面已经初具规模,鞋底子绷好了边儿,就等着纳起来了。 白老大还没学会赔不是,在阿圆面前左站站,右躲躲,汗珠子都淌下来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话来说。 “那个——媳妇儿——”,话音未落,阿圆手里的大针就冲着面门扎来,亮闪闪的,骇了白老大一跳。 做鞋嘛,最艰巨的活计就是纳鞋底子,白家没有箍在手指头上的顶针,更没有针锥子代劳,阿圆的手劲儿又不够,这项活计,终于遇到了阻力,在几乎要戳破了手指的情况下,不得不停手。 “呼——”,阿圆坐定身形,长出口气。 一直抓耳挠腮相跟着的白老大找到了机会,急忙凑到跟前,弯了腰,扯着笑脸:“媳妇儿,先吃点红薯好不?那鞋子,咱不慌——” “是哩,你自然不慌,你脚上有鞋子嘛——”,阿圆终于发声,一出口,就是戳心窝子的话。 白老大苦笑,看向自己的一双大脚:“我这双鞋,是咱爹原来穿的,要不是为了成亲,我也舍不得穿,老二老三也都是捡的剩儿,平时我们也都是光着脚的,只有采莲,是个女娃子,我央的大伯娘给做的鞋子,送去了半袋子粮食——” 阿圆鼻子一酸,心里明白他说的是实话,哥儿几个的鞋子都是破的厉害,只有采莲脚上的鞋子还算完整新鲜。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你就有权利往外送孩子,白承光你动脑子想想,要是你,就为了能多吃一口饭,多穿一双鞋,被送到别人家改名改姓,你愿意不愿意?” 问题绕了回来,归根究底,还是阿圆不能接受这个家庭抛弃孩子的现实,就算是有千万个好理由,也不能让她接受这件事。 其实,在饥饿肆虐的时候,把孩子送到可以温饱的人家,也未尝不是一种善待孩子的方法,只可惜遇到了阿圆,那是坚决行不通的事儿。 白老大眼睛里又泛上了泪光,大手掌覆上一只鞋面儿,低低的保证道:“媳妇儿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兴这个心了,这一家子人,我都要好好养起来,多下力气,让他们都吃得饱——” 阿圆的眼泪又被惹了出来,急忙低下了头,声音也是低低的:“还有我,我们多想想法子,日子会好起来的——” 这就是有文化的人和没文化的人的思维的区别了,白老大想的是再多卖把子力气,阿圆琢磨的是动脑子发家致富。 可是,二者结合起来,不就是最完美最有前途的方法吗? 眼看着媳妇儿的气消了不少,白老大赶紧的把尚留余温的红薯呈上,扒了皮,递到阿圆嘴边:“咱得先吃饱饭,才能有力气,想法子——” “算你不笨!”阿圆斜睨了男人一眼,回想一下他昨日里的表现,决定暂且饶过他这一次。 “咱先说好,以后家里的大小事,你都得跟我做个商量,才能做决定。” “那是自然,阿文这事,是成亲前定的,算不得数儿。媳妇儿你脑子清楚,比我拐弯儿拐得快,以后,我都听你的。”白老大恢复了憨厚的笑容,自己主动先就放弃了当家做主的想法。 这男人还得算上道儿,阿圆也咧开嘴笑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这家里怎么安排,干什么活计,怎么干,都得听我的,谁要是不听话,你可得替我压服住!” 夫妻二人沟通了思想,在和谐的气氛下,包圆了一大海碗的红薯,新上任的管家婆阿圆敲敲头,一脸的郑重:“承光,你把弟弟妹妹们叫来,我要开个家庭会议。” 感谢爱下雨的猫儿的长评,感谢鬼奈良的打赏,寂寞作揖了! 第十六章 管家 白家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家庭会议,在阿圆新婚第三天的中午时分,隆重召开了。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如何使白家摆脱目前这种贫困状态,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还要在一个月的资金积累后,送阿文上学堂。 这个主题足够理想化,如若不是有白老大沉着脸在一边震慑着,估计大家伙都不稀的听下去。 最明显的就是白老二,下巴颏儿要甩到天边去,白眼珠子翻来翻去的,全是不屑。 这要是开个会就能解决温饱问题,那天上得整日的下粮食雨才行。 阿圆把大家的表情和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之后,高声问道:“现在说一说,自己有什么好的建议吧?只要有道理,我们就试试看。” 一片哑然。 还是白老大捧场,思思艾艾的建议:“现在没有地种了,我——和老二去外面打点儿零工看看,能挣多少是多少,刚刚收了红薯,咱家里能吃上些日子。” 阿圆顿时感到肚子里一股酸水往外冒,这红薯是好东西,也不能成日里只吃它吧? “我——要不试试摆个摊子给人写信?虽然我读的书不多,写封信还是能行的。”这是白老三,白家最好的一段时期,唯一读书认字过的,在学堂里,也只有两年的时间而已,母亲一走,这个家就坍塌了一半儿,他也随之退学。 “我——跟着嫂子学做活儿——”,采莲的声音局促的厉害,她实在找不出自己的才能在哪里,觉得没办法帮忙,很惭愧。 更惭愧的,还是小阿文。 “我——听哥哥嫂子的话,我以后少吃饭,我不用穿鞋——”。 小家伙舔舔嘴唇,心里难过极了,他太小了,没有力气,也不认得字,活脱脱就是这个家庭的累赘。 除了犹自扫描房顶的白老二,一家人都算表了态,阿圆基本上很满意。 穷困从来不是问题,一家人不齐心才算是大问题。 阿圆清清嗓子,慎重的开了口:“你们大哥把家里的安排交给了我,从现在起,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需要做什么,就都由我安排,如果对这个事儿有意见,去跟你大哥提,让你大哥撤销我的权力。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在你大哥没宣布撤销我管家之前,谁要是不听我的话,那可绝对不允许!” 前世里那些为人处世的经验还是有用的,要想让一个集体有所发展,必须上下一心,奔着一个目标前进才行。 “嘁——”,白家老二把下巴收回来,对着白承光就要嚷嚷:“大哥你惯着这个——” “啪!”一声脆响,阿圆把手掌向着桌案一拍,打断了白老二的质疑。 “二弟,要是你敢保证,让我们吃饱穿暖,让阿文去上学堂,那这个家,我让给你来管。” 大的小的,又都把目光投射在白老二身上。 白老大的眼神尤其清冷。 “我——怎么能保证这个?你这个婆娘做什么美梦呢?” “啪!”,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白老大,巴掌迎风挥到弟弟肩膀上,随之一声怒斥:“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混账!” 这话重了点儿,白老二登时面红耳赤,“唰”从小凳子上蹦起来,指着阿圆叫嚣:“我保证不了,你能保证吗?说梦话谁不会?你有那个本事吗?” 白老大的另一只手掌又要扬起来,却被阿圆轻轻按住。 瘦瘦弱弱的身子也跟着站起来,一字一顿的应答道:“我——保——证!” 白老二自然不相信,可是,自己毕竟是连这种口头上的保证都不敢做的。 “二弟,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阿圆向前一步,直逼向白承宗同学。 白老二身子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犹自挣扎的回道:“那——我看你一个月,就让你,当一个月的家!” 阿圆轻轻一笑,坐了回去。 “现在,我们意见统一了,接下来,就听我的安排。承光,地里还有剩下的红薯没有?你最好再去寻寻,顺便挖些野菜回来,荠菜扫帚菜啥的,多多的往回带;老三跟着你哥,再捞些鱼回来吃,老三走前给阿文采莲在地上写几个大字,教给他们认认,采莲和阿文就先在家跟着我。” 大家开始按照安排做准备,只有白老二没被安排到,干站在那里,脸上红红白白的,很别扭。 他以为这个新嫂子是在报复他,专门给他难堪呢! “二弟你来——”,阿圆思索了一会儿,走到院子里招手。 白承宗同学老大的一个不情愿,磨磨蹭蹭的跟上来。 “二弟,你脑子聪明,看看我画的这个东西,能不能懂?”阿圆蹲在地上,一根手指在土地上描画。 “我看着李婶子做鞋时,也没有一个趁手的东西,纳鞋底子,就凭手上的老茧使劲,最多缠一条布在手指上,很不方便。” 阿圆指指地上的图形,又伸开了五指给他看:“我琢磨着,找个铁匠,打磨这么一个箍儿,正好套到中指的这个位置,上面砸上些洞洞,可以让针鼻儿顶住借力,嗯,最好是可以在中间断开,可松可紧就更方便了。” 一脸不屑的白老二,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蹲在阿圆身边,自己也在地上比划起来:“你是说,打造一个铁箍儿,借力纳鞋底子——” 阿圆看他已经明白,继续描画下一个:“这是一个针锥子,让铁匠给打的精细些,有个把手,容易使劲儿,在前头留出缝隙,可以夹住一根粗针,也用一个铁箍儿固定住,纳鞋底子时,可以先用这个针锥子戳透,再穿针过去,就容易的多了。” 白老二聚精会神,很快把这两个东西弄懂,脸上就闪烁了兴奋:“还真行,有了这两样借力,做鞋就不费劲儿了,村子里的老娘儿们,绝对得喜欢的不得了!” 阿圆皱皱眉,对这个二弟嘴里的粗俗很是头疼,目前来说,白承宗得算最难缠的家庭成员,比那几个,可差了点儿。 慢慢儿来吧!阿圆劝自己继续嘱咐:“咱家里你最精明,所以让你去找铁匠,记住,一定得跟他先讲清楚,只能给咱家做这个东西,不许他往外卖,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要用到它发财呢。最好,能定个契约啥的约束约束——” 目前处于一穷二白的情况,谁晓得哪块云彩下面有雨? “这个我懂!你放心,我白老二再不济,也不能被别人唬弄喽!”白承宗眼睛里晶晶亮亮的,或许,他是比别的兄弟自私了那么一点儿,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真的比那几个兄弟精明,或者说,是奸诈? 阿圆进正房取了一把铜钱,扯扯嘴角,郑重的笑了一下:“二弟,这事儿交给你,尽量少花钱,还要想着能挣钱,去吧!” 感谢朋友们的鼎力支持,本书才能在首页上挂的稳稳当当的,寂寞一揖到地好不好? 第十七章 铺排 其实,这要求有点儿难为白老二,可是,两个人都没那么觉得,就连白老二自己,都觉得就应该这么被安排。 甚至,他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被看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他的心底里,竟然是跳跃着一份欣喜的。 阿圆送走了白老二,回头看两个小不点儿,脸上的笑容就明媚了起来,先拽过来阿文,把鞋面儿往他脚上比划了一下,果然差不多大小。 “好了,你两个呢,先去把哥哥写好的字认下来,再会比着写,晚会儿嫂子要检查的,谁要是写的好,给谁吃好吃的!” 阿圆的奖励政策,也是来源于孤儿院的经验,小孩子嘛,只需要一点点鼓励就可以引生出无穷的潜力。 果然,两个小的精神百倍,手拉着手奔到院子里学习那几个写在土地上的文字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阿圆敲敲脑袋,继续掂着那根针,用剪下来的布条子代替顶针,笨拙的、小心的,纳鞋底。 院子里,两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间或互相指正的声音,时时掠到耳朵里,引起阿圆的嘴角儿,往上翘起。 其实,只要心情舒畅,再艰难的地界儿,也有可能就是甜园福地。 小孩子的鞋底不大,阿圆的手指头又肿又涨的时候,终于完成了其中一个,她揉揉脖子,甩甩手,走出屋子。 院子里,阿文和采莲各自占据半边江山,就在地上写满了横七竖八的大字,白老三是个有心人,从一个“白”字开始,教给孩子们的,是老大和阿文采莲自己的名字。 虽然笔画较多,但是孩子会更感兴趣,也更实用一些。 老三的本意,是只要他两个能认识这几个字的模样就好,没想到阿圆的要求很高,直接就鼓励他两个会写。 “怎么样?要不要比赛一下?”阿圆搬了个木凳子,在白老三留下的几个工整字体前坐下。 “比赛?是我和姐姐比比谁认的快写得快吗?”阿文放下手里的树枝,灰头土脑的跑过来。 小采莲也磨磨蹭蹭的上前,很羞涩的说道:“嫂子,我笨,怎么写都不像——” 阿圆看了一圈,大睁着眼睛,竖着大拇指惊叹:“天啊!多聪明的两个孩子啊!瞧瞧这字写的,多漂亮!采莲,你原来学过写字是不是?阿文呢?肯定偷学过,要不然,怎么会都写得这样好!” “嫂子——”,两个孩子被夸得满脸通红,眼睛里晶晶亮亮的都是神采。 “快来,我们再比比看谁认得快!我来指,你们要马上大声说出来念什么,谁先念得对,谁就赢了一局!”阿圆在几个字的旁边写下阿文和采莲四个小字,她看过了,现在的字体跟前世里的老写字差不多,连蒙带唬的都能辨认出来。 刚刚被打了鸡血似的两个孩子,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学习方式大感兴趣,拼命张着耳朵,咧着嘴巴,眼睛死盯着阿圆的手指,等待“竞赛”开始。 “白——” “阿文得一分!采莲要努力啊!” “承——承——” “一块说的,都加一分,阿文现在是两分!” “莲——” “对!采莲真棒,加一分,继续来——” 阿圆带着姐弟俩,足足玩了半个时辰,地上的几个字,很轻松的全部认下来了,还无形中练习了一到十的数字加法运算。 最后,是阿文以一分之差获胜。 “好了,嫂子要去做好吃的,奖励阿文做了冠军,你两个都很棒,明儿个咱还要再学新的跟旧的加在一起比一比,采莲要加油,嫂子去灶房,要帮忙不?”阿圆做了总结,看看姐弟俩的表情,放心了。 采莲丝毫没有失败的难过,相反,她觉得这样的比赛有意思,弟弟赢了,跟自己赢了是一样呢! “我去帮忙做好吃的!”小采莲拍拍手上的土,笑嘻嘻的跟在阿圆身后。 “我也要去!”当然,“冠军”阿文不愿意独自作战,跟着嫂子,过的真有意思啊! 阿圆早就有了打算,趁着天色还早,在灶房里研制起了新食品。 蒸熟的红薯还有剩,指挥着两个小娃子把皮剥掉,在海碗里把瓤碾碎,加入杂面粉,和均匀。 揉均匀后,海碗里成了地瓜面。 阿圆烧了火,狠狠心把罐子里的油都控了个干净,然后,把手沾上清水,把红薯做成丸子形状。 等油温七成热时,将做好的红薯丸子放入锅中炸制,当丸子表面成金黄色,并在油中漂浮起来的时候,阿圆将丸子捞了出来。 两个小的,已经馋的快要流出哈喇子来了。 庄户人家,谁舍得平日里这么祸害油使?满灶房里,都是扑鼻的香气。 “快尝尝,好吃不好吃?小心点,别烫到!”阿圆把丸子盛到碗里,推到两个孩子面前。 姐弟俩互相看了看,舔舔嘴唇,还真是舍不得把这样美好的东西吃下肚子里去。 采莲扭着衣服角儿,忐忑的低声问阿圆:“嫂子,我们——这样吃,大哥二哥——回来了,会不会骂?” 白老大不一定会骂人,白老二平日里大概没少吵两个孩子,阿圆鼻子又酸了,掂了竹筷子夹给姐弟俩:“放心吧,哥哥不会吵你们,嫂子现在是请你们替我品尝一下味道,看看是不是好吃,下次,好能改进不是?” 这个理由很充足,采莲立刻张嘴咬住一颗小丸子,阿文已经开始咀嚼,双手捂住嘴巴,唯恐那味道漏了出去,自己再品不清楚了。 “好——好吃——真香——”,采莲不断的回味着那香甜的味道,阿文点头如同捣蒜,表示完全赞同姐姐的意见。 “就跟放了糖一样甜——” 阿圆也夹了一颗丸子到自己嘴里,到底是在前世里混过的,感觉这味道还是浅淡的很。 “嗯——这样子的卖相还差了点儿,要想卖出好价钱,还得想辙——”阿圆把筷子放下,小心的把锅里的油再捞出来,重新盛进油罐子里。 “村子里,可以买到白糖吗?还有芝麻,嗯,还得再买些油、白面粉,有糯米粉就更好了。”阿圆咨询采莲,她想起吃过的“琉璃丸子”,用糖汁再滚一遍,那卖相就漂亮极了。 说到了“糖”,姐弟俩脸上都是向往,阿文差一点儿又去吮吸他的手指头了。 “咱村里有个杂货铺子,有糖——” 好嘛,只知道那铺子里卖糖,其他的根本没关心过。 阿圆拧了阿文的小鼻子一下:“那你俩作伴儿去买,记住,是白糖,细细的、碎碎的,跟盐似的,最起码,要这么一大把才够——” 别的勉强可以将就,等见到了回头钱,再置办不迟。 姐弟俩被委派了重任,一人再吃两个小丸子,就揣着一把铜钱出发了。 阿圆回屋,继续奋战另一只鞋底子。 不知不觉间,外面已是霞光万道,两个小孩子,是高高兴兴的同着白老大白老三一块回家的。 白糖买回来了,虽然颜色有些黄,但是味道还算正宗。 白老大对于花钱买这种奢侈品,看起来没有任何异议,阿圆很满意。 除了一小堆红薯,两个人还带来了整整一箩筐的野菜,和满满一竹篓鱼条子。 “承光承耀辛苦了,快洗洗手脸,灶房里有我新做的吃食,先尝两个。”阿圆检查一下已经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的野菜,和拾掇的利利落落的鱼条子,心里十分的熨帖。 为了节省下来明日要用的油,阿圆决定今天的晚饭拒绝油腥。 只借着刚刚亲密接触过油腥的铁锅,阿圆干焙了鱼条子,把握着火候,煎的两面黄灿灿,才放了盐巴,注入半锅清水继续大火烧开。 然后,便是主食野菜饼子上场。 把杂面跟切碎的野菜加水调和,只等大铁锅水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揭开锅盖,把野菜面在手心压扁,成一个圆饼的形状, 直接将野菜饼子贴在锅壁,粘上不掉就算成了,贴了满满一圈儿,盖上锅盖,然后,等野菜饼子的味道与鱼香一起飘满灶房,就可以就餐了。 《甜园福地》在新书榜上位居了第九名,寂寞小富即安了,嘿嘿,谢谢朋友们的点击推荐收藏与长评,谢谢兔子的打赏,爱你们! 第十八章 第一桶金 上 白老二就在一众等待盼望的目光中一溜小跑进了家门。 “嫂子——嫂子——”,眼睛里根本看不见别人,直接就奔着阿圆过来的。 令阿圆登时想起了前世里流行过的那一首歌:嫂子嫂子,黑黑的嫂子—— 这声呼喊,似乎也是白老二的首次善意表达。 “怎么样?铁匠能做吗?”阿圆到底没淡定到底,脚下迅速的迎出了灶房。 白老二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只紧攥着的手打开来,伸到了阿圆的面前。 是一枚铁顶针。 宽度、厚度、长度,都是按照阿圆的要求,圆环的接头处可以再调整,顶针的外面上砸了一个个小小的凹痕,乌黑发亮,像一个武林高手使用的暗器一般。 阿圆大喜,小心的抓起顶针,套到了右手的中指上,刚刚合适,牢牢的箍在第一个指节下面。 顶针上,尚且保留着白老二手心的温度与湿度。 “嫂子,我找的是李家村的老李铁匠,他性子实诚不唬人。”白老二眼睛里神采熠熠,舔舔发干的嘴唇继续显摆:“这物件不费多少铁头,他想也给自家婆娘做两套同样的,我答应了,他就没有收钱。” 白老二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了,打开来的时候,手指头还向里扣着,万分的舍不得似的。 阿圆笑靥如花,没去接老二手里同样汗津津的铜钱,却继续期待的望着他的眼睛。 这厮是白家最精明的一个,肯定不止沾了这么一个便宜。 果然还有后续。 白老二眨巴眨巴眼睛,看一眼手心里暖烘烘的铜钱,彻底交待:“我们还说好了,等针锥子也打磨出来,如果不需要再改进的话,就继续做,我来负责往外卖,赚的钱,我们两家分——” 果然没有看错人! 阿圆笑得更欢畅,眉眼里都是由衷的欣赏:“二弟你真棒!这件事就交给你操作了,以后怎么节省投入,却最大限度的获得利润,咱家里人都听你指挥,这几个铜钱就是咱家里的第一笔投资,我会做个记录,留给你继续周转吧!” 尽管,这话里有几个关键词,大家都不是太懂,但是,基本的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白老二只觉得一个下午的辛苦都值得了,只可惜他不会背诵《马说》,不然,定会有千里马遇到了伯乐的感觉。 屋子里的几个弟弟妹妹们也知道白老二这是立下大功了,笑嘻嘻的打听着“顶针”的内幕,连一直担惊受怕,不敢再去品尝剩下的“红薯丸子”的阿文和采莲,也登时放松了警惕。 “承宗快坐下,尝尝你嫂子做的红薯丸子——”,白老大开始招呼大家就餐,憨厚的笑容跟长在脸上似的,始终撤不下来。 这时候的白家,比起上午那场哭闹,可是温馨多了,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大家长,觉得气氛舒服极了。 农家小院农家人,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评论着香酥的野菜饼子和干焖鱼,再闲扯些村里地头的笑话,一家人的这顿晚饭吃的分外开心。 两个小的包圆了剩下的红薯丸子,阿圆也放下了那只代表着尊贵地位的完美海碗,就在一片狼藉的餐桌上下达了管家以来的第二个命令。 “现在,采莲和阿文负责收拾碗筷,我要再蒸一锅红薯,承光带二弟三弟去做竹签子,要打磨的一头尖,可以用来串丸子,最起码,今晚上要打磨出二百根来,还有,找三根直立的木棒,扎上草把子,多缠几圈,可以往上面插竹签的那种,我计划明儿一大早,就做出‘琉璃丸子’去卖。” 这是阿圆思来想去定下的比较可行的出售方法,丸子炸出来,怎么装都不合适,也没有漂亮的家什摆放,最好采用前世里卖糖葫芦的做法,举着草把子走街串户,还省了做宣传的麻烦了。 嘿嘿嘿,只要想想,挂上了糖汁的琉璃丸子,跟糖葫芦似的晶莹剔透,肯定就能吸引了小孩子们的视线,那,这亮闪闪的铜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季节,正好做这个营生,糖汁不容易融化,却还没冷的没人上街。 两个小的基本上不动脑子,嫂子说啥就做啥,白老三瞄瞄老大老二,白老大自然要继续给媳妇面子,当即连细节都不问,就要去拾掇木棍和竹签了。 房前屋后,这东西有的用呢! 白老二本来是习惯做刺儿头的,这次刚得了嫂子的赞赏,就愣是没再发疑问。 油灯燃起来,各自做各自的一份儿事去,最后,都聚拢在了正屋。 阿圆和两个小的,也加入到制作竹签的队伍中,一边手下不停,一边为大家讲述自己做这些东西的本意。 一个优秀的团体,最起码要做到善于互相沟通。 “嫂子,我琢磨着,要是明儿个这丸子好卖,咱们也可以多加几个种类,随便让人家挑选,更好!”白老三手下不停,脑子却在飞快运转。 刺儿头白老二给了阿圆面子,不见得就能习惯给别人,挑惯了刺儿的人嘛,马上反击:“咱家除了这堆红薯,就剩野菜和鱼条子充饥了,你拿什么叫人家随便挑?” “老三老二说得好!”阿圆却“呼”的起了身,双手挥舞着,跟中了魔似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们还可以做野菜丸子、鱼肉丸子,白面丸子、杂面丸子——,调出各种口味的来,总会有受欢迎的一种吧?哈哈,我们就把糖葫芦做成丸子葫芦咸葫芦鲜辣葫芦串儿!” 一家人都在大眼瞪小眼,没完全理解这个在昏黄的灯光下手舞足蹈的小妇人,甚至,肚子里有些墨水的白老三还在疑惑:“这就是传说中的齐童生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大小姐吗?怎么越来越不像?” 出嫁的第一天,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齐大小姐,在哪里? 是现在这个充满了激情充满了希望的小媳妇儿吗? 大家动手,两百根竹签子终于完成,阿圆检查一下新装备,心中大定,小手一挥:“都去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得了赦令的白家大小个个打着哈欠出门去,这一天,紧张忙碌,还个个都挺兴奋。 剩下老大夫妻两个,阿圆再也顾不上形象问题,身子往炕上一纵嘴里嘱咐一句:“明儿——叫我——早起——”。连衣服都不想脱,只想躺平实了,尽快睡着。 这具身子不给力,四下里都是酸痛和疲乏。 朦朦胧胧里,有一只大手帮着自己褪去了衣物,温暖暖的布巾子擦拭了手脸,还有双脚—— 悲催的,这厮不会又是用的同一块布巾子吧? 阿圆睡梦里皱了皱眉头,终于没有跳起来抗议,与周公的会晤还是很舒心的。 哦,周公比咱阿圆还贪财呢!看看,这梦境里,亮灿灿的,到底是红薯丸子,还是铜钱,还是银子? 可惜,还没瞧个清楚明白,尽职尽责的白老大,就开始呼唤阿圆回到现实了。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而已。 “媳妇儿,要是实在是睏,就多躺一会儿——”白老大又不好意思的了。 “算了,越躺越不愿意起床——”,阿圆拍拍脸,下定了决心,把这具实力不济的身子使唤起来。 冷水洗了手脸,阿圆跑到灶房,昨夜里蒸熟的红薯已经放凉,白老大剥皮调面,阿圆再次点火,把昨日里剩下的全部家当——半罐子油,再次“咕嘟嘟”倒下去。 按照昨日里实验的程序做起来,已经得心应手,当灶房里所有的家伙什都盛满了红薯丸子,锅里的油底子,也实在是不能进行油炸活动了,阿圆这才罢手。 把油底子浇进一盆调好的扫帚菜,与蒸红薯一起,就是今早上大家的丰盛早餐了。 “去叫大家起床,吃完饭就得忙活上。”阿圆头也不抬,开始进行下一个关键步骤。 白老大在院中“狮子吼”,很快,大的小的乱哄哄的热闹劲儿就出来了。 白老大观察着火候,阿圆正在往锅内放少量水和白糖。 采用中火熬糖,还要不停的搅拌。在糖浆一变色的时候立马撤火,迅速放入红薯丸子,搅拌,必须使每颗丸子都沾上糖浆。 白老三加入进来,负责把丸子盛入盆后抓紧时间分开,不然会粘到一起的,影响卖相。 天色已经大亮。 吃饱了早饭的白家大小一起动手,把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琉璃丸子”串到昨夜里打磨好的竹签上去。 因为大家都是生手,材料又不整齐划一,竹签子就有长有短。 “正好,要留出手抓的空地方来,少串几个没问题,这些很短的,也用上,就串一个,给那些舍不得花钱的人尝鲜。”阿圆安排的有条不紊,下一句,让大家都差点集体噎到。 “一个丸子卖一文钱好了,你们也好算账。” 这不是抢钱吧?白老大首先吭吭哧哧的有了疑问:“媳妇儿,一文钱一个丸子,贵——贵了点儿!” 连牙缝儿都填不满的小东西,怎么能卖人家一文钱呢?老实厚道的庄稼汉子接受不了啊!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 中 阿圆都要翻白眼了,指指灶房里那些家伙什:“你看看,这得费多少油?咱家油罐子已经干了,还有白糖,多贵的东西?还要烧火费柴,红薯、面粉,哪一样是白给的?还有我们的人工呢?昨夜里一家人都点灯熬油的,要不要买些好吃的补补?更重要的,这法子是咱家首创,这个点子得浪费多少脑细胞才能想出来?还要一遍一遍的尝试,一文钱实在还嫌便宜呢!” 她这么连珠炮似的一铺排,白老大登时懵了头,急忙答应着:“是——一文钱不贵——” 一众小的低着头捂着嘴巴偷笑,这个嫂子当真好玩的紧。 “喏,还有啊,你们出去,都不准告诉别人咱这琉璃丸子是怎么做出来的,有人问就说不知道,记住了没有?”阿圆追加一条规矩。 这事儿,就还得白老二做知音,看着大小白家精英混浆浆的眼神,跟着补充:“嫂子的意思是,你要是告诉了别人怎么做,下次人家就做了卖,咱家就卖不到钱了。” 其实呢,原本也不是多难学的买卖,有心人吃上几个,可能就研究出来了,但是,能垄断几天是几天吧,毕竟,目前的白家,已经走到了吃饱饭都成问题的程度了。 阿圆振作起精神,对阿文和采莲也布置了任务:“你两个,一个跟着大哥,一个跟着三哥,手里拿一只丸子葫芦吃,要不断地夸赞,让别的小娃子都眼馋,知道不知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不但可以跟着哥哥们逛街玩儿,还随便自己吃好东西? 两个小的点头如捣蒜,看向阿圆的眼神里都是由衷的感激。 “阿文,嫂子今儿一准把鞋子给你做好,你就再受一天的罪,承光承耀别苦着两个小的,你们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丸子葫芦,卖了钱先填饱肚子,卖不了的话,自家就当是午饭。” 阿圆最后看向白老二,这小子最是心眼子多。 “二弟,你自己走街串巷,要辛苦些——” “辛苦啥?没有这两个小累赘,咱还能走得快一点儿,今儿就瞧瞧咱们谁先卖完,谁卖的钱多!”白老二扛起草垛子,率先迈出门去。 老大老三也急忙扛了草垛子往外走,采莲和阿文乖巧的随后跟上,还没忘扭过头来对阿圆招招手。 这情景,就跟当娘的往外送孩子一般。 阿圆忽然又向前冲了几步,大声嘱咐一句:“要是卖的钱多,买些米面油啥的来应急——” 其实,这第一次琢磨这东西挣钱,阿圆心里也是没底,唯一可以踏实的,就是屋子里的红薯还有很多,能顶一阵子饥荒。 从里面拴上院门,她走回灶房拾掇残局,院子里静悄悄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好在,还有阿文的鞋子,可以占用时间排遣担忧。 正好,试试这个铁顶针好用不好用。 尽管,顶针上的凹槽还欠缺规整,偶尔会划空那么一下,但是,好歹手指头的压力削减了不少,阿圆的速度,开始快起来。 干起活儿来,时间就显得飞快,阿圆的心绪平静,第二只千层底的鞋底子,也宣告完工。 现在,就剩下把鞋面鞋底合在一起了,这最后一套工序最考验手段,李婶子也是千叮万嘱过的,不可心急。 针脚稍一错扭,半天的功夫就算白费,还得重新拆开。 阿圆略一思索,先拿针线在四个最边沿儿缝了几针,初步固定住鞋面儿,才开始细缝,果然,就出错的少了。 肚子里,开始唱空城计,一仰头,日头已经升到正中间了。 空旷的院子里,仅她一人,就这么倚着门框,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消遣了一个上午,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腿上膝盖上,已经有些烫,非常舒服。 前世里,把身子躲在暗影里,把双腿伸到阳光下,就是阿圆常做的事情。 是一个老中医告诉她,这样对她的腿有好处,也能多吸收些阳气,属阴的女性,是最适合的。 阿圆的嘴角翘起来,能有这样的清闲时光,做这样享受的事,其实,也能算得上奢侈。 这个异世,还是很不错的。 她去灶房烧火,继续蒸了一大锅红薯,如果,今日里的买卖很不顺利,红薯丸子打不开销路,那么,再试试晒些红薯干出来,前世里,她就很喜欢那些晒得筋道又香甜耐放的红薯干做点心。 早晨调好的野菜还有剩,阿圆吃了一顿跟早餐一模一样的午餐,很可能,晚上还要继续跟蒸红薯见面,除了野菜,会改变一下样貌,因为,油根子都干干净净的了。 这次的红薯丸子,对于白家来说,也算的上是破釜沉舟吧? 阿圆洗了手,挪了个位置,继续沐浴在阳光下做鞋,如果针锥子打造出来,最后这道工序会更简单。 两只新鞋子,尽管鞋面儿是选用的阿圆的一件深色旧衣,摆放在木凳子上,也显得那么可爱。 揉一揉肿胀的发疼的手指,阿圆长舒口气,终于完工了。 就算是上学堂的钱还在远方,最起码,阿文再也用不到打赤脚了,以后,她会按照一年四季给大家做鞋,白家的人,不允许任何一个光脚出门。 阿圆在院子里欣赏自己的“处女作”鞋子,院子外面传来奔跑的声音,紧接着,院门被拍响了。 “嫂子——在家吗?开门!” 是白老三的声音,这样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出了什么事? 采莲或者阿文出了事? 自己这是穷疯了,怎么忘记了他两个还是小孩子,这要是被人拐了骗了,那,卖多少钱来也不能弥补啊! 阿圆脑袋里一片轰响,双脚自动自发的挪到了门口,拽开了门闩。 “是谁——出了事?” 白老三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自家新嫂子眼睛都红了,脚步不敢往院子里迈:“没谁出事啊!嫂子,谁欺负你了吗?咱姑又来了?咱奶奶?还是大伯娘?” 奶奶?大伯娘? 阿圆脑子里清楚了些:“没谁欺负我,阿文和采莲没事吧?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白老三松了口气,跟了阿圆进院子,又神神秘秘的关紧了院门。 “嫂子你来——” 这么大个小伙子,笑得贼兮兮的,又关紧了院门,跟自己这个新嫂子独处一室? 阿圆怎么就觉得身上冷嗖嗖的了呢? “就在外面说吧。”她的声音里恢复了清冷,前世里,这是阿圆最正常的状态。 白老三读过书,登时明白过来自己的举动非常不妥,脸上“腾”的热上来,赶紧手忙脚乱的解释:“那个——是大哥让我回来的,丸子葫芦卖了不少,大哥怕你担心,叫我先跑回来说一声,再去河里捞些鱼——” 解释完,少年又开始抓耳挠腮,左看右看的,还是不放心:“嫂子,咱去屋里——去屋里说——” 嗯?阿圆看向白老三紧紧捂着的细腰,貌似,粗了些,貌似,还有响动—— “是——铜钱?”阿圆的声音也骤然放低,眼睛睁的老大,并迅速左右巡视了一眼。 白老三神秘的点着头,往屋子里指一指。 两个人像地下党接头似的,再也顾不得叔嫂瓜田李下的嫌疑问题,蹑手蹑脚进了屋,还关紧了房门。 “哗啦啦——哗啦啦——”,屋子里,响起最优美最动听的声音。 白老三腰间的褡裢里,倒出一小堆铜钱,都是一文的面值,大致估摸一下,最少,也得有二三百个的样子。 “我们没敢在外面数数儿,嫂子,这还是只走了半个镇子,老二没跟我们在一块,他脑子活,肯定比我们卖的还多,大哥说,他把剩下的卖光了才回来,再卖了钱,就给家里买吃食。”白老三的手掌,爱恋的在铜钱堆上抚摸了两把。 其实,这顶多就算是一堆零钱吧? 可是,阿圆这个见多识广的穿越人士也被感染了情绪,就像见到了巨额财产一样,瞳孔放大,嘴巴张开,感叹不已:“好多的钱啊!承耀你们真厉害!” 被夸赞了的白老三登时脸色更红,浑身都被打了鸡血似的往外又跑:“嫂子你先数着,我去河里捞鱼——” 阿圆追出门来喊一声:“回来——吃了红薯再走!” 白老三又像风一样刮回来,进灶房抓了两个大红薯,再背了竹篓跃出门外,一连串动作一气哈成,转眼就没了影儿。 “老大老三都是个实诚货!”阿圆摇头感慨,挣了钱,还舍不得在外面买些吃的,非要赶到家里来,不知道在外面的老大和两个小的还饿着肚子没有? 她倒是没考虑白老二的饥饱问题,那厮一举一动都透着精明,肯定会先把自己照应好了。 说不得,今儿的晚饭就能换换模样呢? 啦啦啦——新书榜上前进一名,第八了!今儿还要挂最新签约榜,谢谢朋友们的支持与鼓励啊! 第二十章 第一桶金 下 阿圆不负白老三所望,拴了院门,一头扎进正屋里。 数钱啦数钱啦——哗啦啦——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咱们那个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阿圆的歌声响起,伴随着铜钱的拨动声。 钱多钱少别在乎,重要的是可以听个响儿! “二百四十五,二百四十六——二百四十九——” 攥了最后一枚铜钱,阿圆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数字可不那么好听,不多不少,白老三带回来的铜钱数量——是,竟然是——一个“二百五”! 多一个少一个咱也不嫌弃,干嘛凑这个“半吊子”数字? 不过呢,有钱总归是好事,尽管,是一堆零钱。 这么一大堆,都塞进老鼠洞里就不现实了,阿圆决定“狡兔三窟”,凑齐了白老大原来的本钱,继续塞到洞里。 又在土炕上寻找一处坍塌,清理了一番,搁进去一百个铜子。 下剩的一百多个,还要拿出来做本钱继续投入,包到小包袱里面,夹在旧衣服中间就算妥了。 哎!这个家里,要啥没啥,全部都是百废待兴。 收好了钱,阿圆精神百倍,把阿文的新鞋子继续放在阳光下暴晒着,自己喜滋滋开始“大扫除”运动。 正屋里、灶房里、院子里,该扫的扫、该洗的洗,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杂物,阿圆利利落落的就顺手丢了出去。 到底没好意思钻到弟弟妹妹们的房间帮忙,可别好心办了坏事,阿圆嘱咐自己。 这个院子,就这么空落落的实在是可惜,最起码,栽几颗果树,撒几溜菜畦,再养上几只鸡,才能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农家小院。 阿圆在院子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搓搓手,捡了根柴禾棒在地上标画起来界限。 不知道这个季节养鸡还合不合适,那东西个头小,围起来喂食也不招人烦,比养大块头肥猪要干净清爽的多。 嗯,那就多围些地界,让它们撒开丫子跑去。 还有菜畦,这不拘什么季节都得置办,就算是寒冬腊月,咱也不能一点儿绿色蔬菜也不配备不是? 这个异世,还不知道先进落后到什么程度,玻璃、塑料啥的已经到来没有,只要能配上一块塑料薄膜,阿圆就有信心在冬日里也有新鲜菜上桌。 在孤儿院的时候,是常常跟着老院长拾掇菜园子的,大家在那个郊区的大本营生活,基本上蔬菜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孩子们轮流给菜地浇水,寒凉的时候,把塑料薄膜盖得严严实实,阳光正好的时候,再去掀开晾晒,她记得,红白的大萝卜、白菜、疙瘩、芫荽什么的在冬日里也是能养活的。 只可惜目前这具身子不争气,才刨出几溜塇土,就累得直不起腰来了,双手还磨出了血泡。 哼,还不如前世里那具伤残的肢体有力量呢! 好在,援兵来了。 小阿文响亮的呼喊声,隔着半里地远都能听得见:“嫂子我回来啦——” 然后,是采莲的笑声,小姑娘嗓门脆脆的,似乎再不那么沉闷。 阿圆顿时心情大好,把手上的锄头靠墙放好,洗了把双手,就往门口去迎接。 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两个小家伙却带给她亲人的感觉,就如孤儿院里那些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一样。 阿圆站在院门口,向着声音来源处翘首盼望。 正奔到身前的,就是小阿文,灰头土脑的,焕发的却是喜悦。 采莲跟在他身后,双手微微的张开,像要护卫着弟弟,小心翼翼的。 再往后,就是这具身子的“老公”,肩扛着两根草垛子的白老大。 “嫂子我们回来啦——”,小阿文跑到阿圆身边,站定,很骄傲的低声说:“嫂子,我们把丸子都卖掉了——” 采莲也到了跟前,小脸红彤彤的,鼻子尖上渗着汗珠儿,嘴角弯着,满是笑意。 阿圆的心里暖融融的,一手一个领起两个孩子,等待着白老大。 怪不得这样慢吞吞,走近一看,嗬,这小子杂七郎当的还背了不少东西。 终于跟媳妇面对面了,白老大的招牌笑容再次晃花了阿圆的眼睛:“媳妇儿,我回来了——” “傻样儿!”阿圆在心里嘟念了一句,这么大块头,又是圆瞪的“豹眼”,怎么说都得是副凶相才合乎逻辑,偏这厮出奇,眉里眼里都渗着憨厚。 “买了这么多东西,沉不沉?给我拿——”,阿圆到底没控制住表情,眉开眼笑的迎上自家男人。 白老大笑得更憨实,自己抓紧那些东西拒绝帮助:“我拿进去就行,你手嫩,别勒到了。” 这厮目前对媳妇儿还是不错的。 阿圆和两个小的跟在身后,白老大如同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似的,大跨步进了自家院子。 到底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一下子就发现了变化,白老大回头看向媳妇儿:“要种菜?老三呢?叫他干,你别伤了手。” 貌似,这厮对女人的手的保养,很上心。 阿圆笑笑:“没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咱这院子空,撒些菜种瞧着也舒坦。” 白老大买回来的,大都是灶房用的东西,半袋子白面粉,半袋子黄橙橙的玉米面,还有一包白糖,一包红糖,一大块猪肉膘,几块大骨头。 “嘿嘿,买白糖的时候,那老板的婆娘说,女人家得喝红糖,就——也买了一把儿——”白老大笑得开心,还偷偷打量媳妇儿的脸色,继续交待:“这块肉熬些油,老板看我买的多,送了几块骨头,也能多几颗油星子——嘿嘿,还给两个小的买了四个肉包子,他们不禁饿——” 白老大再次偷看了媳妇一眼,语气更是思思艾艾的了:“就——没剩几个钱了。” 腾出来的两只手,就从怀里摸出了几个铜钱,递到媳妇儿的手心里。 这厮是拿咱当了周扒皮,以为咱狼心狗肺,连几个小的吃个肉包子都舍不得的吧?莫非姐这副皮囊长的刻薄,明晃晃写着“小气巴拉”四个字? 推开了白老大的手,新媳妇板着脸坐到灶台前,引火烧锅,红薯还剩了几个呢。 阿圆的脸上颇有些怒气,两个小的战战兢兢地,不敢往身前凑乎了。 气氛,很是有些沉闷,刚才的那股子欣喜劲儿,无影无踪。 白老大对那两个弟妹挥挥手,采莲拽了阿文出门,却又趴在门框后面,小姑娘心思已经大了,深怕她的大哥跟新嫂子吵起来呢。 阿文的眼睛里面就汪上了泪花花,早知道嫂子会不高兴,自己就不那么馋了,非要吃肉包子,得多花多少钱啊! 屋子里,白老大还没找到合适的话语去劝慰媳妇儿,怎么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呢?是为了花钱买包子吃?还是因为自己做主买的这么些东西? 媳妇儿操心受累,熬夜起早做的丸子葫芦,自家才有的钱挣—— 或者,是因为自己给两个小的买肉包子,却没给她捎回来一个尝尝? 也是啊,媳妇儿原来过的日子肯定吃喝不愁,又是个识文断字的,跟着自己本来就很窝心了,自己还不知道心疼她—— “媳妇儿别生气了,下次,下次我一准给你买好吃的——”白老大硬着头皮,凑到灶台前赔小心。 阿圆“呼”的直起身子,把手一划拉,白老大急忙往后躲。 “刺啦——”,锅盖被掀起来,水汽腾空而起。 阿圆指指那几个被温热了的红薯,冷冷的说道:“白承光,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再好好想一想,我到底为什么生气——” 她拍拍手上的余灰,大步往外走,看到门外两个瑟缩的小身影,摇摇头,站定:“你两个就吃了四个包子,肯定没饱,去,也陪着你大哥垫巴垫巴,还得等会儿再吃晚上饭。” 阿文怯怯的凑到跟前来,试探的去抓阿圆的手:“嫂子你别生气了——阿文以后听话,不跟大哥要肉包子吃了好不好?” “傻小子!”阿圆一根食指点到了阿文鼻子尖上:“嫂子辛苦为了啥?不就是想让咱家人都能吃饱穿暖吗?别说今儿还挣了钱,就算是没挣,那也不能让你两个饿肚子。” 采莲这才敢往前靠,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阿圆,也跟着叫:“嫂子——” 越是贫穷家庭的孩子,越是敏感啊! 阿圆揉揉采莲的头发,叹口气:“嫂子不是心疼花钱,嫂子是心疼——” 她忽然有些哽咽,再摇摇头:“先去吃点东西吧,饿的不厉害了,去帮嫂子把大骨头洗洗,咱晚上吃点有滋味儿的香香嘴!” 新书榜第六名,撒花!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长评啊亲! 第二十一章 家庭气氛 上 把大骨头清洗了一下,阿圆进灶房开始熬汤,这东西吃是吃不出几绺肉丝来,但是熬成高汤的话,是很可以用上些日子,对于肚子里少油没荤的白家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滋补良品。 白老三背了竹篓子回来,满满当当的都是鱼条子,照样是拾掇好了,只需要再加一道工序,把鱼刺都剔出去就可以精细操作了。 把高汤舀到一个灶房最大的木盆里,阿圆开始炼猪油,把肥肥的猪肉膘滑入铁锅中,“刺啦啦”,一股子肉香就扑鼻而来。 采莲帮着嫂子把油罐子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也聚精会神的伸头在锅沿儿,看着被切成一条一条的肥肉膘,慢慢融化成液状物,残留的固体部分,被称作“油滋啦”的,就可以直接捞出来,做菜用了。 只有那些不会过日子的败家人家,才会直接把“肉滋啦”随口吃下肚子。 采莲惊喜的发现,自家嫂子,就是那样的“败家人”。 阿圆撒了一丁点细盐,晃一晃,再把盛放“肉滋啦”的碗递到采莲手上:“去,跟阿文一起吃,别烫到了。” 这么小的孩子,干巴的什么似的,不就是缺些油水吗?手里有了,干嘛不补上? 两个孩子欢呼雀跃的围到了那张破旧的餐桌旁,小心翼翼的品味“肉滋啦”的鲜美,刚出锅,又热又酥,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嫂子你也吃,真香!”阿文与采莲各自小手抓了一根“油滋啦”递到阿圆的嘴边,眼睛殷切的看着嫂子,唯恐被拒绝似的。 这就是小鹿斑比的眼神! 阿圆只觉心底里化开了蜜糖般的甘甜,嘴巴分别在两块“美味”上面蜻蜓点水,很满意的赞道:“真香!去,也让哥哥们尝尝——” 门外,传来白老大和白老三的推让声,似乎,还有一声低低的询问:“你嫂子——还生气不?” 然后,是嘁嘁喳喳的小声议论,亲弟兄几个出主意琢磨对策呢吧? 阿圆不理会,把炼好的猪油盛入油罐子,正正好,满满当当的,让人心情大好。 油啦面啦都齐全了,阿圆思索一下,决定包一顿饺子改善生活。最重要的,是这个家庭需要凝聚一下力量,再没有比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更合适的气氛了。 也只有饺子,不需要提前筹备,再等待面饧开。 很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齐了锅盆发面、装馅料,阿圆痛痛快快的舀了多半盆白面出来,兑水和面,一边安排外面的兄弟们。 “老三把鱼肉拾掇的怎么样了?先给我一部分,咱今晚上吃。” “采莲阿文把荠菜丢到热水里箪一下,再用笊篱捞出来控水,注意别烫到自己啊!” 连最小的都安排了活计,就是不搭理白老大。 三个人也不讲义气了,白老三童心大发,把手头的鱼肉剔好,就帮着两个弟妹在灶房里凑趣。 “把荠菜剁一下,也不用太碎,咱们今儿晚上包饺子吃!”阿圆满脸笑容,只做看不见搓着手站在灶房门口傻笑的白老大。 “包饺子?嫂子,三哥,真的是包饺子吃?”阿文第一个跳起来。 采莲也被这巨大的惊喜给击晕了,拽着阿圆的衣服角儿请求:“我见过李婶子家包饺子,我会包,让我跟着包——” 这到底得是受了多少煎熬,才能让这么大的小娃子期盼成这样?难不成,这个家里,这几年就没包过饺子?过年的时候也不包吗? 白老三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手里剁着荠菜,眼角微湿。 阿圆手上不利索,就弯了腰,把额头顶到采莲的头上,答应着:“咱们采莲的手巧,当然要跟着包饺子,咱们全家一起包,采莲要把哥哥弟弟都给教会好不好?” 采莲猛点头,拉着阿文去讲解自己看来的那点子知识了。 院子里,传来白老二的嘶哑嗓音:“大哥我回来了——” 这小子自个儿单干,去销售那些丸子,肯定累的不轻,费得口舌也多。 阿圆拃着两手,钻出灶房细瞧。 嘿嘿,这小子不负众望,那草垛子上空落落的,丸子也卖光了! “二弟辛苦了!”阿圆比白老大出声还早:“快洗洗手脸歇口气,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个红薯垫巴垫巴?” “不用,我中午吃了八个肉包子,现在还饱着呢!”白老二把肩头的草垛子靠在墙根下,眉飞色舞的对家人比划:“我可没花钱,拿咱的丸子跟伙计换的,那包子,贼香——” 就说这一家子人中,数白老二最适合做买卖,不带吃一点儿亏的。 白老大的眼睛又开始对着媳妇儿的脸色偷瞄。 “大哥三弟,你们卖的怎么样?我可是全卖干净了,嘿嘿,嫂子,我看,咱做这营生行!”白老二把腰间的大褡裢解下来,就要往阿圆手上送。 小采莲“嗖”的一下跑向院门,很谨慎的把门拴上了,还没忘向外面探了个头。 “二弟先放屋里去,为了庆祝咱家今儿个买卖顺利,晚上吃饺子!”阿圆笑呵呵的伸伸手,示意此刻不方便:“赶紧的,大家都动手,谁要是包的太难看,就单给他煮自己包的啊!” 一家人都乐了,白老二洗了手脸钻进灶房时,老大也装作全没有之前的不愉快,相跟着进了屋。 外面的天色还不算暗淡,暂时用不到点灯。 阿圆把剩下的“肉滋啦”也倒到案板上:“一会儿把这个也嘎悠碎,咱都吃点荤腥。” 案板就摆在餐桌上,一家人围坐一起,都把袖子挽得高高的。 阿圆调好了馅子,闻一闻,肉香四溢,刚炼好的猪油,还有余温呢,泼上去一大勺,怎能不香? 饧好的面团,皎洁细腻。 “阿文负责按剂子,采莲负责包,还要教会哥哥们。”阿圆切好了剂子,还为采莲示范了一下,看着她确实包的似模似样,就把教习的任务正式下放。 几个大男人,就开始笨拙的运动起十指。 同样大小的面剂子,却愣是包出了大小各异的饺子,且形态百出,歪着的、躺着的、咧着嘴的,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 采莲这个老师都要急哭了,为什么对她来说,是看一看就能学会的事,到了几个哥哥手里,就成了天大的困难了呢? 阿圆也被逗得双肩微颤,嘴角是收不住的笑意,一边擀着面皮,一边对采莲嘱咐:“你要瞧仔细了,看谁包的最难看,给他单独放一边,让他自己捧着吃。” 哥儿仨边包边互相攀比:“瞧我这个,多好看,大哥,这次你包的最难看了。” “才不是,老二这饺子就占一个模样儿,大哥包的结实,准保不露馅儿。” “嫂子,怎么我包的好好地,就是站不起来呢?老是一放就歪——” 灶房里的气氛,愈发热烈,当包了满满当当第二个盖件儿的时候,哥几个的手艺总算出师了。 阿文按剂子的技术也逐渐娴熟,甚至,也能抽空包一个小饺子,还换了个怪模怪样的形状。 “嫂子你看——”阿文举着小手显摆。 “嘁——败家的衰样儿,少祸害白面!”白老二不假思索,随手就给了阿文脑袋一个爆栗子,语气可真算不上友好。 小家伙登时眼泪汪汪,缩回了小手,把那个怪胎饺子也缩到了袖子里。 除了采莲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大家的神色,其余的人都是司空见惯似的,没当回事。 阿圆停了手,眼神扫过白老大,冷淡又失望,就像是昨日里,阿文要被姑姑接走时的神色一样。 白老大只觉得身上发凉。 “阿文包的很漂亮,嫂子看看,喏,这样,再添一对耳朵,可就是一只小兔子了,阿文真棒!”阿圆抓过阿文的手,挖出那只“怪胎”左右端详,夸赞道。 “来,嫂子再教一教你们两个,怎么包一只金鱼饺——” 采莲也凑上前,和阿文一起跟着阿圆学习,大眼睛亮闪闪,在刚刚燃起的油灯下熠熠生辉。 小阿文吸了吸鼻子,认真的看着阿圆的动作,身子尽量的远离白老二的方向。 从始至终,阿圆这个新嫂子,没有指责白老二一句,只是神色淡淡的,不复原来的热情。 餐桌旁,就多了一个神色尴尬的人,与白老大一样,如坐针毡。 老三识趣,夸张的看向采莲和阿文学做的金鱼饺子,狠狠的赞美了一番:“采莲的金鱼漂亮,阿文的金鱼肥实,都给嫂子煮来吃,好不好?” 两个小的,终于又恢复了眉飞色舞。 阿文挑了一只最丰满的金鱼,很认真的对阿圆说:“这个饺子给嫂子吃——”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感谢dorothies的打赏鼓励! 第二十二章 家庭气氛 中 小小的孩子,那么殷切的举着自己的“最佳果实”,阿圆心底软软的,张开两只满是白面的手,一左一右的捏向阿文的腮帮子,来回晃动了几下:“真乖!我们阿文最知道疼人!” 白老二的一张脸,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阿圆眼皮微垂,继续手里的活计,却开始轻声细语:“你们说,咱们这样辛苦,是为了什么?只为了填饱自己的肚皮吗?那样的话,背个包袱卷儿,老大老二老三的年龄,都能出门混顿饱饭,然后随便找个地儿一躺,一天就过去了,还用得着苦哈哈的再跑回家来?” 除了白老二,大家的眼神都投到阿圆身上,手里的动作慢下来。 “今儿大家都很开心,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挣了钱可以吃几天饱饭吗?白承光和老三揣着钱都没舍得给自己花一个子儿,他们不饿吗?” 阿圆的话说到这里,白老二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站起身来,把手里的面皮一丢,面红耳赤的争辩:“我根本没花钱,就只是用丸子跟人家换的包子吃!” 白老大好似明白了媳妇儿的意思,一把拽住白老二,呵斥道:“坐下!听你嫂子说完!” 阿圆已经擀完了所有的面剂子,也伸了手,帮着包起饺子来,眉眼平静,继续她的言论。 “老大老三这种做法,说实话我很生气,你们大哥可能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她抬起眼睛,亮闪闪看向白老大,微笑:“我嫁到这个家里来,成为了白家的一份子,我们可能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白承光,你觉得我会希望你为了省钱饿坏了身子而中年早亡吗?还是希望老三节省着好生病?所以,我欣赏二弟的做法,我们这个家,现在有六个人,要想幸福快乐的生活,谁出了差错都不行,就像是昨天,姑姑来领阿文走,我们谁心里是高兴的?要是你们哪一个发了财,过上了大吃二喝的美日子,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却都不在了,你的发财还觉得有意义吗?你还乐的出来吗?” 灶房里,一片安静。 每一个人都在沉思,包括两个年龄小的。 白老大已经如同醍醐灌顶,明白了媳妇为何生气不理他的原因,心里也是温暖一片,这个媳妇儿,是个心善的,她是真的疼自己呢! 尴尴尬尬被老大摁在座位上的白老二,只觉得脸上都是火苗在燃烧,她知道嫂子是对着自己喝斥阿文那几句话来的,也明白嫂子话里的意思,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怎么肯当面承认错误? “要不是——生阿文难产,咱娘也不会——死那么早,咱爹,也不会——”,白老二心中那个难缠的结儿,终于吭吭哧哧的倒了出来,声音尽管很低,带着闷闷的鼻音。 白老三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老二很气愤:“二哥你就为这个经常欺负阿文?我说呢,你怎么什么事都看阿文不顺眼?动不动就推搡他,喝骂他!你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村里人都说阿文克母,就是个命里带衰的败家子!要不是他,咱家里就不会这么穷!”白老二也急了,一拍桌子就扑向老三。 “哇——”,阿文已经痛哭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也就不会喊“娘”,只能拼命的哭嚎“爹——”,采莲也被吓哭,抓着弟弟的手跟着哭“爹——” 现在,轮到白老大脸黑成锅盔了,他万万没想到,媳妇儿的这一番话,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动乱。 可是,还没等他发威,他那个新媳妇儿就坦坦然然的又发了话:“现在我得煮饺子,你们亲哥儿几个去外面闹腾吧,赶紧的,饺子熟了我喊你们。” 短暂的停顿之后,白老二与老三互相抓按着,真的出了灶房。 白老大瞪大了铜铃“豹眼”,失望的叹了口气,也随之跟出门外,这小子被自家媳妇儿的冷血给气到了。 剩下采莲和阿文,也不哭了,傻呆呆的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嫂子。 “采莲跟着我煮饺子,阿文去外面看他们打架,想说啥就说啥,都是亲哥儿们,别怕他们!”阿圆收拾案板,点火烧水。 她的镇定,影响到了哭的惨兮兮的阿文,原本就像天塌下来的委屈,忽然就不算什么了。 他挪动着小短腿往外走,到底动作迟疑些,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白老二了。 阿圆扭头微笑:“阿文帮着大哥去看仔细了,告诉他们,亲哥儿们吵两句嘴、动两下手没啥,可别打出血来,否则都不给吃饭!” “噗——”,紧张的手心冒汗的小阿文,竟然笑了出来。 采莲的动作也自然多了。 院子里,似乎从双打变成了混打,白老大粗豪的嗓门加入到争执中。 然后,小阿文委屈的叫着三个哥哥,老大老三的帮腔儿声,老二越来越低的回应声—— 灶房里的饺子热气腾腾,香味儿肆虐的从屋中蔓延到屋外,阿圆与采莲对饺子味道的赞美声:“你尝尝,真好吃!” “嫂子吃这个,金鱼饺子,我包的——” 闹哄哄的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忽然的,那些争执显得非常可笑起来,只有氤氲着灯光的灶房,才显得最为重要。 阿圆心满意足的吞下去一个饺子,继续煮下一锅,并扬声高问:“二弟三弟,打完了没有?承光大哥帮弟弟们主持完公道没有?阿文得到你二哥的原谅没有?要是都完成任务了,那就进屋子吃饭,没完成的话,继续!” 白老二的两只脚,已经正对了灶房门口的方向,闻言趔趄了一下。 阿文是最想去吃饺子的,此刻也不害怕老二了,上前抓了他的衣角就问:“二哥,你原谅我了吧?下次我不让娘生我了,让娘活着,行不行?” 小孩子幼稚的话,在秋夜里带上了几分萧瑟,尽管根本不符合逻辑。 老大和老三,再次沉痛的看向老二,尽管,是在黑暗里。 其实,白老二怎么会还不明白?大哥和三弟都说,母亲和父亲的死,不能全部怪到这个最小的弟弟身上,他们每一个孩子的出生,都带给了这个家庭莫大的压力,焉知母亲的身体,不是因为生育前面这几个才坏掉的? 昨日里,姑姑要带走阿文时,自己心底里不是也酸酸涩涩的难受?哥儿俩相处了几年,尽管自己经常喝斥这个小弟弟,那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感情存在。 他吸吸鼻子,摸摸脸上有些疼痛的地方,忽然发力,扯下阿文的手,又没放开,继续扯着他往灶房走,嘴里嘟念着:“二哥去尝尝你包的啥子金鱼饺子,要是好吃,就原谅你。” 哥儿几个涌进了灶房,香喷喷的饺子装满了大小不一的容器,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正抬头看向他们,从头到脚,检查到没有太大的异常,才开始发竹筷子:“洗了手没有?赶紧的,开吃喽!” [bookid=2663618,bookname=《田园秀色》] 第二十三章 家庭气氛 下 一场争斗,竟然就在饺子的香气中烟消云散了。 第一次吃到这样鲜美精细的食物,还是自己亲手参与制作的,那味道儿,就更加的好,几乎没把舌头一块儿吞进肚子里去。 “晚会儿还得做活儿,吃撑了也不怕,别留着肚子了!”阿圆看见白老大的速度减缓,大眼珠子来回的扫射兄弟们的盘子碗,和灶台上犹自冒着热气的新鲜饺子。 到底是家里的老大,吃苦在前,享受要在后,唯恐自己吃饱了,他的弟兄们就饿肚子呢! “嘿嘿,媳妇儿调的这味儿,真香——”,白老大的招牌傻笑,把铜铃豹眼给笑眯了。 两个小的,很小心的吃着自己加工的金鱼饺子,阿文还分给了几个哥哥一人一个品尝,当然,也没少了新嫂子的份儿。 “晚会儿我再炸些鱼肉丸子,咸味的,不用再滚糖汁。”阿圆吃饱饭,看着其他人还在品味美食,开始考虑接下来的工作。 “嫂子也做些野菜丸子试试,我吃着您做的荠菜,比外面卖的点心都香。”白老三提建议,又往嘴巴里夹了一个饺子,真是舍不得停口。 “行啊!吃过饭我们就行动,采莲给红薯剥皮捣碎,老三跟我炸丸子,大哥和二弟继续打磨竹签子吧,估摸个数儿,多备着些。”阿圆起身,去拾掇晚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哥儿几个总算舍得放下碗筷了,阿文还嘟着嘴巴,不开心的追着问:“嫂子,我干什么?你把阿文给忘了!” 白老二习惯性的屈指,对着阿文的后脑勺又是一个“爆栗”,然后,“腾”的收回了手,随之尴尬的又抚上去,揉一揉被爆栗的地方,嘴里也转换着语气:“你小子——最能干了,这么的吧,跟着大哥二哥打下手,我听说阿文会数数儿,能数到多少?” 就连白老大,都差点笑了出来。 阿圆更是满意,回了头对阿文眨眼睛:“你先去洗洗手脚,试试那双新鞋可脚不?再跟着你二哥练数数儿好了!” 很快,就传来阿文的欢呼声,第一次在这个季节穿上鞋子的小娃子,激动的无与伦比。 每个人的动作都放轻柔了些,似乎,有一种什么样宝贵的东西,正在空气中流淌,唯恐被惊吓了去。 一盏破瓦片改装成的油灯,在秋风里摇曳着微黄的光线。 采莲的任务已经完成,却还是舍不得早睡,非要跟着阿圆继续煎炸东西。 那几个男子汉也舍不得离开灶房,就着餐桌在打磨竹签子,小阿文果然认真的点数儿,白老三正好可以给弟弟妹妹扫盲,把从一到百到千到万的概念交待个清楚。 阿文真的很聪明,学东西非常快,还能马上给姐姐去讲讲道理,年长的几个,听着他的童言童语,都觉得心中软软的,还透出那么一股子甜。 白老三早就把野菜过水并剁碎,阿圆抓紧调味儿,掂量了一忽儿,到底没舍得加入那个幸存至今的鸡蛋,只倒入新买的白面粉。 把主料、辅料一起搅拌,搅拌到用手能挤出丸子形,然后就是油炸了,其实,做丸子最关键就是油炸。 上锅,倒油,量要能盖住一锅丸子就可以了,在油四成热时开始下丸子,下满后烧大火,到六成热时把丸子捞出来控油,然后等到油七成热时再把丸子倒进油锅内重油。 重油非常重要,有了这道工序,丸子就会非常焦脆,颜色也很好看,等丸子发黄就炸好了。 只可惜油灯不给力,丸子的颜色判断不很准确,第一锅捞出来,就有些深沉,不那么鲜亮。 阿圆咬咬嘴唇,手一挥:“这一锅单另放着,我们明儿早上当早饭!” 采莲急忙答应着,嘴角弯出的弧度很漂亮。 似乎,就只是一夜之间,自家就好过了,不但能吃饱,还能吃得好。 这些变化,都是自从这个新嫂子进了家门才开始的吧? 圆滚滚的丸子进了油锅,“哗啦啦——”的热油爆响,香气浓郁的扑人的鼻子。 第二锅,漂亮多了。 阿圆笑起来,看看那盏破油灯,摇摇头。 等手头不这般紧张了,就把活计都放在白天做,可不这么黑灯瞎火的祸害东西了。 最后,是炸鱼丸子。 阿圆忽然改了主意。 “老三帮我把油舀上来,咱换水煮。” “好来儿——”,老三答应着,立刻就起身动手,目前,他对这个嫂子的敬仰之情也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呢。 阿圆终于拿起最后一枚鸡蛋,对着油灯照了照,还好,没搁坏。 白老二登时身上不自在,他怎么就觉得这个嫂子在看鸡蛋的时候,还顺便看了自己一眼呢?早知道,前日里就不多说那句话了。 阿圆在叮嘱老三:“下次记得,这鱼茸要用刀背砸,比刀刃剁的馅儿好,有弹性。” 做个鱼肉馅儿,还有这些讲究?白老三越发的叹服了,这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齐家大小姐吧?怪不得昨儿连回门都不愿意,那个娘家对她真是苛刻,灶房里的活计是经常做的吧? 阿圆可不知道大家都在心里暗暗的同情她呢,鱼茸里加入蛋清和食盐,搅打上劲儿,再加入少量面粉,继续按同方向搅打,阿圆的手腕子,就酸的厉害了。 她放下海碗,甩了甩手腕,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罩上来,接过了海碗和竹筷子。 是白老大。 阿圆心情大好,双手对搓,指点着:“千万别换方向,一直搅,感觉鱼肉反弹力大的时候,就可以了。” 尽管蛋清的量实在是少,换了大男子汉动手,那鱼肉馅儿也很快上好了劲儿。 捡了把最嫩的野芫荽,洗净切碎,放入打好的鱼肉里,继续交给白老大搅拌均匀。 做鱼肉丸子需要准备冷水半锅,阿圆左手蘸清水,抓起一把鱼肉,握紧,然后从虎口处让鱼肉流出。 用右手将流出来的鱼肉放入清水锅里,所有的鱼肉用同样的方法挤出所有丸子。 看着大家伙都不约而同的围在了灶台边,目瞪口呆的瞧着自己手上挤出的白嫩嫩小圆丸,阿圆微笑,额头上和鼻子尖上都是晶莹的汗珠。 “谁想要练练的,先报名,明儿就叫谁先试。” 白老大第一个看着自家那双大蒲扇般的手掌,想象一下那小丸子滚动的样子,“嘿嘿”傻笑着,退到了餐桌旁,继续打磨他的竹签子去了。 到最后,只有白老三跟采莲响应,小阿文“嘻嘻”的乐着,说了一句:“等我长大了,再学。” 老三去烧火,鱼肉丸娇气,要用小火慢煮。 将煮熟的鱼丸捞出,放入冷水里冰着,等明日一早,一家人齐上阵穿串儿就可以了。 阿圆揉了揉腰,这一通忙活,真累。 “都早睡吧!明儿谁也睡不得懒觉了。”白老大指指灶房里摆的满满当当的各种丸子,对大家嘱咐一句,接着就找家什去遮盖那些宝贝们,明儿个还要靠它们挣钱呢,可不能叫老鼠给偷吃了去! 一众小的做鸟兽散,穿着鞋子的阿文,犹自一蹦一跳的,就像这新鞋上安装了弹簧似的。 夫妻二人全部遮盖妥当,阿圆撤了灶上的火,半锅热水足够用了。那几个小的都不想再洗漱,她可受不了,一身油烟味汗腥味就上床,那得要了命去! 感谢stillia的打赏,感谢百厲千魂的投票,感谢灬灬雅mm的留言,您的支持就是寂寞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活动活动 好歹凑齐了两个可用的木盆,阿圆在灶房洗头,草木灰乌漆墨黑的,好在是晚上,油灯又暗,看不清到底是怎么个清污法儿。 感觉揉搓干净了,阿圆挪到另一盆清水里去冲洗,却忽然发现,一直跟随在一旁侍候的白老大,埋了头到第一个黑漆漆的木盆里。 “你——做什么?”阿圆惊呆,抬起“哗哗”嘀嗒水的脑袋急问。 “嘿嘿,这样省事,媳妇儿你洗你的——”,白老大憨笑着,大巴掌“扑通扑通”的撩水,就着阿圆刚刚的剩水,洗了起来。 这似乎不那么——妥当,又找不出多别扭的地方。阿圆心里头说不清是啥滋味儿,干脆继续清洗自己的头发。 好家伙!这边刚刚拿布巾子包好头发,那边已经就着第二盆水冲洗完毕,把湿头发往后一甩,就弯腰端起木盆往外去倒水。 “你——擦干了头发再出去!”阿圆没喊住行动快捷的男人。 “嘿嘿——老爷儿们,哪儿这么多讲究?”白老大端了空盆进来,又出去倒第二盆水,回了屋子,重新从大锅中往外舀水。 “等——买个大大的澡桶给你。”男人声音低低的,伸手试试水温,很满意。 “天凉了,也别洗的时间忒长,那个空盆我放在灶台边儿,你直接舀水往身上冲第二遍就行了。”白老大搓搓手,似乎灶房里已经没有他的事儿可干,看一眼被水蒸气氤氲着的媳妇儿,“唰唰”走出去,在外面关紧了门。 这是让自己就在灶房洗个澡? 阿圆眨眨眼,再眨眨眼,本来是不想洗澡的了,没地方,也不方便。 可是,洗干净了头,那身上就开始十八般的不舒服,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非要洗干净了不可! 阿圆看一眼灶房的小窗子小门,又走过去把门从里面顶住,拽一拽,确认无有安全隐患。 就算是这样简陋的洗漱设施,那也能让人舒服到骨子里头,阿圆把身上擦干净,抓起放在木凳子上的衣服,很不甘心的往身上套。 白白净净的身体,真不习惯再穿上脏衣服哩! “媳妇儿,洗好了我来倒水,你赶紧回屋去晾头发。”外面,白老大低低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会儿听着,就跟大提琴发出的美妙音乐似的动听。 这小子不会一直在外面守着呢吧? 阿圆面孔红彤彤的开了门,一件大大的衣物披过来:“先遮着头,别吹着风——” “嗯——”,女人的声音也柔柔软软的:“我没用完水,你也去冲一冲——” “嘿嘿,我不用——”白老大的笑声有些闷,得了关怀,手足无措似的。 “怎么不用?身上脏乎乎的,我可不让你上床!”阿圆眼睛一瞪,尽管是在黑暗里,那男人也快乐的瑟缩了一下。 “我洗——我洗——媳妇儿你等着我——” 白老大声音都发抖了,阿圆登时发现自己那话里似乎暧昧了些,咬了咬嘴唇,赶紧逃到正房里去。 屋子里黑得很,家里仅有的一盏灯,还在灶房里坚守岗位。 阿圆扒了身上的外衣擦头发,索性明日里一起洗了。 明日里,一定得先让白承光给买回布巾子来,再也不能这般穷对付了! 一盏昏黄的油灯,颤巍巍从灶房进入正屋,白老大的战斗澡洗完了。 “媳妇儿——睡了没有?”这小子还明知故问。 “唔——”,阿圆从鼻孔里答应一声,继续擦头发。 “嘿嘿,真的等着我呢——”,男人手脚利索,把灯盏放下,回身拴上了屋门。 “你先把头发擦干了再睡啊,这么湿着容易得病!”阿圆把手里的外衣丢到男人身上,自己一闪身,先钻进被子里去了。 只听得“呼啦啦”几声大力的擦拭,然后,“噗——”油灯被吹灭。 一个热乎乎的身子挤进被子里。 阿圆卷着被子往里紧缩,嘴里呢喃着:“等头发干了你再睡——” “活动——活动一会儿就干了——”,大提琴般的声音又来了,重重的,又软软的,缠上了阿圆的身子。 什么叫“活动一会儿”?扮猪吃老虎的白老大,很快就教会了阿圆这句话的含义。 “媳妇儿——脱了衣裳睡觉——省布——”,憨厚的男人还在解释自己的“活动”原因。 到底是谁认为这小子“憨厚”来着?当阿圆真正达到了“省布”的状态,并同时也节省了被子,一具雄浑的躯体,完美的覆盖了她。 这确实是一项很环保的“活动”,省布省被子,还晃干了头发。 这是阿圆筋疲力竭达到睡眠状态之时,倏忽晃过的一个结论。 吃饱喝足又烘干头发的白老大,整夜实施着为这个家庭“省布”的计划,他睡着的姿态,万分满足。 可怜的阿圆,是被热醒的。 她在梦里还抱着一个火炉,滚热滚热的炙烤着,还怎么都躲不开。 好不容易双手使上力,胸口的火炉才稍远了些,阿圆睁大了眼睛。 被推开的男人赤裸着上身,睡梦里犹自不甘心的往自己这边靠。 更可恨的是,推开的只是一个上半身,下面,下面还连着呢! 阿圆一只手顶住那厮的上半身,一只手去搬压在腰上的长腿。 搬不动! 而且,下面的某物又开始有涨大的趋势。 阿圆使出杀手锏,照着那条大腿的软肉就拧了下去。 “哎呀——哦”,满足的男人终于被拧醒了,睁开无辜的铜铃眼,看向阿圆。 “赶紧的,拿开——”,阿圆瞪眼,再捏一把那条大腿。 “唔——”,男人懵懂着似的,真的把大腿放回去。 “还有——你——出去——”,阿圆动一动下身,这厮——还在里面! 铜铃“豹眼”继续无辜的眨动,然后,伸了大蒲扇过来,摸摸阿圆的头发,认真的问:“媳妇儿,干了没?” 他是想强调一下“活动”的效果吧? 阿圆双手转换了位置,一左一右捏住了白老大的两腮,咬牙切齿:“天亮了,赶紧起来干活去!” 这话怎么像“周扒皮”说的? 屋子里真的明亮了一些,尽职尽责的太阳,已经快要照顾到这里了。 男人失去了耍赖的理由,慢吞吞离开了温暖的“港湾”,还留恋的把脑袋往阿圆怀里拱了拱,遗憾又向往的说了一句:“今儿晚上,还得洗澡——洗头——” “白承光——”一声狮子吼,就在他的耳朵边儿炸开。 阿圆还要手脚并用的教训这个“憨厚”男人时,白老大已经跳下床去,“嘿嘿”笑着穿衣服,眼睛还没忘继续沾便宜。 “去——帮我拿衣服!”新媳妇儿披散着头发,把被子裹到腋下,裸露的肩膀头圆润又白嫩,还镶嵌了几颗“红草莓”,煞是好看。 白老大心里面满是疼惜,脑袋往前凑凑,商量道:“要不你先等等,我去灶房烧了水,你再冲洗一下——” 这个时候,还没有热水瓶,不能保温,只能随用随烧。 阿圆的气势弱下来,摆摆手:“等你们走了,我再洗。” 穿上干净的衣服,洗了手脸,院子里,几个小的也欢天喜地的出来了。 有了昨日的成绩,人人有了底气,情绪就是不一样。 阿圆跟弟弟妹妹应答着,钻到灶房开始忙活儿。 白老大已经点着火,大家轻车熟路,过油的、熬糖的、直接串串儿的,叽叽喳喳说着话,很快就拾掇利索了。 这才摆了早饭,剩下的几个饺子,蒸熟的红薯,调好的野菜,两个小的还得到了一张蛋黄煎成的蛋皮。 阿圆看大家吃得开心,忍不住询问道:“我想蒸些发面馒头吃,那个发酵粉、酵母什么的,哪儿有?” 总不能天天吃红薯过日子吧?大地锅蒸上馒头,也能顶几顿吃,或者蒸包子,那也要发面,都离不开发酵这套程序。 “发酵粉?酵母?没听说过——”,男士们摇着头跟拨浪鼓似的。 “嫂子是要用酵面头儿和面吧?咱家里没有,李婶子家有,我知道。”还是采莲,迅速明白了嫂子的意思。 “酵面头儿?”阿圆嘟念一下这个新名词,大概、或许,就是这东西。 “那我晚会儿去李婶子家借一些——”,阿圆迎上白老大关切的目光,眨眨眼,那意思是说:“怎么啦?” 白老大被媳妇看的垂下眼皮,很困难的吐出一句:“你在家——多歇歇——” 这是赤裸裸的关心?体贴? 感谢妖孽无罪和百厉千魂的打赏,感谢亲留言鼓励,寂寞要再努力些,一定! 第二十五章 酵面头儿 阿圆又给白老三留下了教习两个小的古诗的任务,让他们在路上也热闹些。 等到全部送走,白家小院里,又剩下新媳妇一个人。 重新烧水、擦身,把一家人明面上的衣物都翻出来清洗过,挂满了整个晾衣绳。 白老大是个心细的,每日里都记得把水缸挑满水,才能让阿圆挥霍着使用。 菜地也被他开垦好了,阿圆完全想不到白老大是利用的什么时间,看起来,自己无意中嫁到的男人非常勤奋。 直到午时,估摸着李婶子也该回家做饭了,阿圆端了一碗形色各异的丸子,登门去继续求助。 果然,院门敞开,灶房里有锅碗瓢盆的动静,一只貌似被饿惨了的猪叫食的声音高亢又生动。 “李婶子在家吗?”阿圆站在院门外扬声。 腰里扎着个粗布围裙的李婶子从灶房探出头来,看到阿圆,登时眉眼弯弯:“是承光家的来啦?快,正屋里去坐,我得先侍候好猪祖宗,瞧这不要命的叫,跟三天没吃饭一样。” 还真是当祖宗喂着呢,农家人大都指望着它多捞些油水,辛苦照应着,直等到过年收效益。 阿圆可不习惯自己去人家正屋坐着,端着碗也跟进灶房:“李婶子,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里坐会儿就行。” 李家的灶房跟白家相似,吃饭的木桌也摆在一起,阿圆把碗放下,就势坐在小凳子上。 李婶子埋头在锅里搅拌猪食,一边羡慕的讲:“还是你们家人多好,总有一个安置煮饭烧水的,进了屋就有热水喝,我那两个孩儿都出去给人扛活儿了,剩下我们老两口,从地里回来,再渴也还要现烧水,再等晾凉了才能喝,这嗓子眼儿里,跟冒火一样,这不,还得先侍候了它!” 对啊,阿圆点头,这世界贫瘠落后的很,不知道富贵人家是什么情况吧,反正目前看来,这个村子里是没有保温的水瓶啥的。 自己能够从这方面入手,研究开发新产品吗? 塑料?没有,可以换做铁皮,暖瓶胆用什么替换? 阿圆止歇了这条思路,晃晃头,何不另辟蹊径,从烧水上面入手呢? 做个小炉子还是有可能的,但是那太沉,不可能随时搬来搬去。 貌似,瞧到过一种铁皮炉子,烧柴禾,有一个大大长长的壶嘴,直接在里面烧水,轻便,还很迅速,还可以盖上盖子保温。 阿圆的心里,登时像长草似的,恨不能立刻就勾画出图纸来,找铁匠定做。 “承光家的,瞌睡了?年轻人,夜里要早睡,别熬的忒厉害——”,李婶子的圆脸忽然伸到了阿圆的眼睛前方,笑吟吟的调侃上了。 姐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才不是瞌睡!阿圆在心里翻翻白眼,装作没听懂李婶子话里的意味儿。 “婶子,你喂完猪了?烧水没有?我帮你——” “烧上了,你愣了这么大会儿,都要开锅了呢!”李婶子走回灶台旁,又塞了一把柴禾。 阿圆的脸有点红了,经常性的走神儿,是她始终如一的小毛病,换了具身子,竟然没换芯儿? “婶子,我是在琢磨阿文那双鞋,怎么就老是好掉呢?后跟儿那儿,跟挂不住似的,我给他在脚脖子上缝了根布带子,才算跟脚儿。” 李婶子停了火,笑得合不拢嘴:“承光家的,你这叫‘不兜跟’,鞋帮子缝起来的时候要专门收一点边儿,就不会掉了。” 可不是?阿圆伸手抚一把脚后跟,鞋帮子的边沿儿正好凹进去一些才能包紧。 “嘿嘿——”,这傻笑声阿圆自己都觉得耳熟:“婶子,我还得跟您借点东西,那个发面的——叫什么面头儿的,您有没有?” “酵面头儿?你想蒸杂面馍馍?”李婶子一边捡起锅里温热的饼子,然后又动手舀了两碗热水。 “就是哩,发面的好消化不是?”阿圆眼巴巴的瞧着李婶子的动作,天知道,她自己吃死面的食品会胃酸,反反复复的不舒服,这个发面食品的制作,是刻不容缓的。 “我们家里都是吃死面饼子惯了的,不趁那东西,嗯——隔壁家应该有,她男人胃口难克化,就得多那些事儿才行!”李婶子琢磨一下,指指自家墙外。 “哦——婶子,她家脾气怎么样?跟婶子一样好吗?”阿圆皱了皱眉头,在这里属于睁眼瞎,谁也不熟识,脾性都不了解。 李婶子竟然也皱起了眉头,脸上纠结了半晌:“承光家的——,那媳妇子的脾气——是不怎么——,你这么上门讨要,还真是——” 她端了热水到木桌上,这才看到阿圆端来的一碗丸子,登时眉头放平了。 “这么滴,承光家的,咱端着东西上门,那媳妇子,肯定高兴!” “这是给您和李叔吃的,我下次再给隔壁送吧?”阿圆脸又红了,家里没剩几个丸子了,再凑不出一碗来。 “那你下次再送我们家,走,这会子应该有人在家——”,李婶子就是爽利,拉了阿圆的手,端着那碗就走。 “那我明儿还给婶子送好吃的。”阿圆觉得心中温暖,很郑重的对李婶子保证,有这么一个好邻居,很幸运。 隔壁的院门掩着,李婶子高声叫道:“石头家的,在家没?” 阿圆垂头微笑,这里挺有意思的,一家人只记住男人的名字就行了,女人么,在后面加个“家的”就成了跟着半辈子的称呼。 一阵碎细的脚步声传来,院门打开,却只敞了半扇,还有一具身子堵在正中。 怪不得李婶子刚才那般谨慎,这个媳妇子果然不像省油的灯! 看样貌也就是不到三十岁的,细瘦的身子,背部微微的弓着,头发一丝不苟的拢上去,露出窄窄的额头,脸也是细瘦暗黄的,两块颧骨高凸出来,眼窝儿就有些个深,眼角儿稍有些向下掉,跟尖鼻梁、薄嘴唇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嗯——?” 有客人登门,这“石头家的”就这么不张嘴巴,从鼻孔里出来一个问句,这姿势这语气,明显的是根本不欢迎邻居们。 李婶子挂着笑脸,把那只有内容的碗递到身前,才开始说话:“石头家的,这是刚成亲的白家老大媳妇儿,想找你要块酵面头儿使使,喏,她是个心细的,特意用油炸了些丸子请你家也尝尝。” 这是赤裸裸的交换,对吧? “石头家的”眼梢儿往阿圆的方向一挑,堪堪与眼角呈现平行状态,又迅速的落回那只碗上,像在计算着这碗丸子的价值与自家酵面头儿的珍稀程度,然后,大概是得出了结论,这桩买卖可以被认同。 一只同样细瘦的手伸过来,接了李婶子手中的碗,扭身进家,连句客气话都没说,也没请她俩进去。 透过半开的院门,阿圆瞧见几只母鸡在闲庭信步,又生出养鸡的向往。 这“石头家”,明显比李婶子家条件更好点儿,屋子、院墙也都高大些,院门也厚重。 阿圆看的津津有味儿,李婶子微皱着眉头,实在是等的心烦的样子。 “承光家的,回头你得了酵面头儿,可要记得每次自己留一块儿,下次,咱可不到她门上来讨嫌!” 看起来,李婶子对这个“石头家的”敬谢不敏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婶子放心,绝对不会让婶子再来委屈第二次!”阿圆知道轻重,一手伸进李婶子臂弯里,很亲密的站在一起。 她能体会到李婶子的好,即便要忍受难堪也肯帮助她,她会记得这些好。 好不容易才把“石头家的”给盼出来,还是自家那只碗,换成了一个小小的、黄黄的、绵软的面块儿。 一来一去,有那么一点两清的味道,“石头家的”这次连一个眼梢儿都没送给阿圆,把碗递到李婶子手里,一扭身,院门就关严实了。 阿圆接了碗,挽着李婶子往回走,顺便问清楚了这宝贵的“酵面头儿”的使用和保存的做法。 待到要告辞时,李婶子嘱咐一句:“承光家的,过日子要细,才长久,别光图一时吃饱,当家的人,得把吃用计划到一年以后呢!” 这是看着阿圆每日里改善生活,为她担心呢吧? “我知道呢婶子,放心吧,只要勤快肯动脑子,就饿不到!”阿圆清脆的回答着,高高兴兴摆手离开。 钱,从来不是攒出来的,要去挣,不断地挣来才行! 阿圆脚步轻快,一只手伸入袖中取院门钥匙,可是,谁来告诉她,这院门怎么是开着的?莫非,是自己忘记了锁门? 除了灶房的门是长期不关的,大开着房门的,还有哥儿仨的那间屋子。 这是老三又提前跑回来了?没听说这家里谁还有备用钥匙啊!阿圆迟疑着迈进家中,嘴里扬声询问:“是谁在家里啊?怎么回来的这般早?东西都卖光了?” 没人搭话。 阿圆看向正房,门锁还是完整的,两扇木门却被推开了一条缝儿。 这几天忙碌,把存稿挥霍完了,嘿嘿,刚刚赶出三千字。 感谢紫妍·赵一霖的pk票,感谢奇迹一生123的pk票,感谢雅的催更票,寂寞要趁着周末赶稿,绝不辜负朋友们的鼓励。 不过,寂寞建议大家把推荐票投给别的作品,《甜园福地》尚且幼稚得很,并不奢望去pk榜上冲锋,现在成绩就不错了,寂寞夜里都要偷笑呢! 第二十六章 胖伯娘 难道是家里进了贼? 阿圆只觉后背冒上来冷汗,白家独门独户的住着,跟最近的李婶子家也得差上个二、三百米远,这要是遭了贼,纯粹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 跑出去叫人吗?正房里那堆铜钱可是目前唯一的指望,要是被人偷走,那,对刚刚吃了几顿饱饭干劲正足的白家大小,得是个多大的打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阿圆的双腿已经在自动往院门口撤退,穷困的生活,咱不怕,只要别再轻易受了伤,丢了命就好。 院门后,竖立着一把锄头,估计是白老大开垦菜园子时留在旁边的。 阿圆一把抓在手里,顿时觉得有了些底气。 她退到路上,双手拄着锄头,估量了一下万一不妙,是不是可以从容的逃到李婶子家去,然后,踢一踢健全的腿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头高声喊道:“是谁进了我们家屋子?快出来,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没什么踅摸头儿!” 阿圆紧紧地盯着房门,等待着动静。 “1——2——3——4——”,阿圆的数数儿还没到五,从屋子里果然就出来了一个妇人。 猛不丁的这一见,阿圆脑子里就剩两个形容词:“矮,胖!” 就目前阿圆见到过的世面来讲,这是第一个可以被称为“肥胖”的人,单脚跨出门时,直让人担心那大腿上的肥肉会打到木门槛。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能吃饱吃好的! 阿圆忘记了害怕,竟然对这肥胖妇人生出了几分崇敬之情,眼睛里都泛出小星星。 她从来都是个“另类”。三十岁生日前,美容院里的美女们议论某某女人到底有多么笨,到了五十岁的时候,还没学会做饭洗衣拾掇房间,“连包饺子都没学会,更甭说和面擀剂子!” “哇——真的啊?”“简直笨死了!她怎么也能嫁到人?” 在群起而攻之的言论之后,满眼艳羡的竟然是阿圆,她跛着腿,一脸向往的说了一句:“天啊,她真幸福!” 随后就有凳子歪倒的声音,拔罐的瓶子碰撞的声音,美女们大眼瞪小眼,根本没办法理解那个懒得天怒人怨的女人,怎么就“幸福”了。 只有自小辛苦劳作滴汗如雨的人,才能体会得到,一个到了五十岁还没学会做任何家务的女人,那一定是得天独厚的“幸福女人”,才能任凭她懒,任凭她笨。 生活的十八般武艺全能的阿圆,怎么能不羡慕? 所以,此刻,在灰扑扑的白家院里,出现了一个肥胖的妇人,简直跟见到了吉祥物一般。 阿圆的紧张消散了大半,再次高声问道:“你是谁?怎么有我们家的钥匙?” 那妇人已经把另一条腿也挪出了门槛,矮胖的身子如滚筒一般的继续移动,头也微微的抬了起来,看向门外的阿圆。 看着装,倒不像是富贵人家的阔太太,粗布褂子堪堪遮住臀部,肥的跟水桶似的裤子,人不动的时候,裤子也在抖动,裤腿扎着,黑色的裹腿布缠着丰满的脚踝。 妇人这张脸也很有看头,没通过脖子,就直接镶嵌在肩膀上,胖脸上皱纹稀少,不好判断年龄,肥厚的嘴唇,塌鼻梁,细眯眼睛,很难找到眼珠子移动的方向。 阿圆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找到这妇人跟白家兄弟妹之间相像的地方,能拿着自家钥匙进门的,不是贼人就是至亲吧? 胖到这个程度,做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阿圆对此深信不疑。 做贼可是个专业活儿,身手第一要灵巧,最起码,跑起来不会费力。 那就是—— “哼!没规没矩的丫头,老大他们不在家,你去哪里疯了?可别做出什么腌臜事儿来,败坏了我们老白家的门风!” 妇人一出口,竟然中气十足,并且语出惊人,一大顶歪帽子就罩到了阿圆的头上。 阿圆潜意识里那一点对胖人的好感,登时遭遇打击,提起锄头往院子里走,稳当当又放在门后,这才嘟囔了一句:“我嫁进来这几天,倒是没一个亲戚相认,说不得是瞧着我们家穷,怕沾了谁家的光去,这样也好,没人疼,也就没人管,我们有事没事的,也碍不着别人家!” 既然这妇人出言不逊,自己也犯不着忍着随便人骂不是? “你这个臭婆娘,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胖妇人耳朵可不聋,登时就怒了,一抬胳膊,手指头对着阿圆,整个上半身波涛汹涌。 来吵架的?阿圆笑了,姐现在可是什么都不怕的,手脚利索以后,浑身都觉着有劲儿呢! “麻烦问问您,没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允许,就自己撬了我家的锁,钻进屋子里瞎摸索,您到底是这院子里的哪一根葱?我怎么没见过?” 就看白家大小这穿着打扮、日常饮食,就知道亲戚们没怎么照应,管她是谁呢! “你——”,那妇人更怒了,眯缝眼也瞪起来:“我是你大伯娘!怨不得你姑姑说你不是个省油的灯,真真是个不懂事的!” “大伯娘?”阿圆眨巴眨巴眼睛,脑袋瓜里迅速转动,这个职位还是很有说话力度的,说不得白老大也得敬着尊着,不过,采莲和阿文对他们的大伯娘和奶奶并不亲近,言辞里还很隔阂,据说,自己成亲时的酒席就摆在大伯家,花费是白老大出的,剩下的饭菜反倒落在大伯家,客人的礼金也被大伯收了,说是抵了这几年照应侄儿们的情分。 阿圆换上一张笑脸,站在妇人身前寒暄:“原来是自家亲戚上门来了,怪我不认识,那个——大伯娘,您今儿是来送礼金的吧?承光还说您日子也紧张,把礼钱孝敬给大伯也不为过,我就说,这走到天边也没这个理儿,哪有大伯拿着侄儿成婚的礼钱自家花用的?肯定是当时没清点利索,这不,现在就送来了?” 那肥胖“大伯娘”可是万万没想到,新媳妇竟然敢当面编排长辈不是来了,还敢张口要钱,哼!你当吞下肚子里的东西,还能再吐出来不成? “承光家的,你年纪轻,又是才嫁进来,不知道这几年你家里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哎!要不是我跟你大伯照应着,就这几个半大小子,不早就饿死了几回?承光又不懂世故,庄乡四邻的随个礼金,哪里会是看的他的面子?还不都是你大伯跟我每年打点的缘故?人家这就是随给我们家的!” “大伯娘”慷慨激昂,摆事实讲道理说了一大通,阿圆摇摇脑袋,心底里可怜白家一堆小的,虽然大伯娘说的光鲜,到底也能听明白这里面颇多心酸。 憨憨的白大郎,也是个可怜的娃儿! “大伯娘”看见阿圆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不乐意了,双手一拍巴掌,怒道:“你爹娘倒是素净,早么早的撒手死挺了,你奶奶活活的就得赖到我们家养活,还要操心照应你们这一群不懂四六的东西——” 这是又骂上了?阿圆脑子不够用了,第一次被亲戚面对面骂个狗血喷头,竟然没想到马上回应。 “够了!”一声怒喝,炸雷般响起。 竟然是白承光,气的手脚哆嗦似的,站在院门口。 那张脸,黑红的要冒出烟来。 阿圆眨着眼睛,看着自家男人甩手迈步,生生走成了顺脚。 “大伯娘,咱早就说好了,礼金归您,偿还这几年的香火情。我成亲以后,跟你们再没关系,我白承光一家大小,饿死了也不会到您门上去要饭,今儿怎么又跑到我家里来骂我媳妇儿了?” 炸雷般的声响“轰隆隆”在阿圆耳朵边滚过,不争气的身子竟然被吓了个冷战。 那个“大伯娘”似乎也被吓到了,胖身子瑟缩了一些,更加找不到脖子的踪影。 “这——那——”,她思思艾艾的往院门挪,猛一下定决心,回头丢下一句:“还不是你那死心眼大伯,惦记你们被饿着了,才叫我来看——” 要真是来关心的,也不会这般态度对待侄媳妇的吧? 白老大关切的看向阿圆,唯恐她受了委屈似的,只可惜,刚才那几声雷吼,已经吓到了媳妇儿了。 好在,阿圆不是个风吹就倒的,到了这一会儿,脑袋瓜忽然开了窍,拔腿就去追那个“大伯娘”。 “把我家里的钥匙留下,既然两家不来往了,这可不能带走!” 谁愿意自家里让别人随便穿梭?还是这样一个极品亲戚? 好在,“大伯娘”体重异常,再有心加速也挪动的距离的有限,阿圆往院门口一溜小跑,就占据了院门这个有利的战略位置。 “大伯娘”犹自垂死挣扎,挂上一副皮笑肉不笑:“承光家的,你们小辈人不懂,家里的长辈手里留一把钥匙,这有个万一啥的,也能来帮衬着你们,看看,今儿阴天了吧?你这晒了满院子衣裳,要是都不在家,长辈们就能帮你们收进去不是?” 感谢雅的大力支持,感谢妖孽无罪的票票,寂寞很感动。 第二十七章 手擀面条 第二十七章手擀面条 “大伯娘”说话还很有条理,若是赶上面皮薄的新媳妇儿,那就拉不下脸来再索要钥匙了。 可惜,阿圆的面皮足够坚韧,不羞不臊的继续伸着手:“大伯娘,谢谢您惦记着我们家,不过,既然都说好了以后不再来往,我们也不敢要长辈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以后,就让我们自生自灭好了。” 白老大的黑脸也注视着这个方向,不肯帮助大伯娘一句。 “你个不识抬举的小娼妇!” 大伯娘怒了,浑身的肥肉都打着哆嗦,一把从袖筒里薅出根细绳子,绳子的一头,正是院门的钥匙。 随着那一声谩骂,她举起钥匙到了肩膀,照着阿圆的笑脸就砸:“你当我稀罕你家的钥匙?一家人穷的就差光着屁股了,到我那门上要饭,我都嫌脏!你今儿个说的话可要记清了,要是再敢叫你大伯那个犯浑的来给你们送粮食,我非得揪着你的头发游街不可!” 那钥匙是细长的两根铜棍般的东西,被阿圆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双手向上一迎,倒是正正好接在手心。 无端端被羞辱了一回,阿圆也顾不得这是白承光的长辈了,跟着恶狠狠放话:“我还记清了您今儿说的话呢!以后只要您老敢到我们家来,我就敢掂了大扫帚赶人!” 貌似,白老大的眉头耸动了几下。 大伯娘的胖身子挪出院外,犹自不甘心的回头跺脚:“白承光你个没良心的憨货,纵着你媳妇忤逆长辈,你可放小心了,哪天这恶婆娘跟着野男人跑了,把你这穷家给祸害的更干净!” “你滚——滚——”,应答她的,是夫妻俩异口同声的两个大字,还伴随着阿圆随手抓起的一把秃了毛的干巴扫帚。 大伯娘的谩骂声终于渐行渐远,阿圆栓了门,想起被自己丢在灶房窗台上的那块宝贵的“酵面头儿”来,急忙赶过去查看。 还好,酵面头儿不但没受损,貌似,还庞大了一点儿。 阿圆拍拍手,先把面头送进灶房,然后洗手,准备按照李婶子教习的方法去和面。 白老大的身影,遮住了灶房的光线。 “媳妇儿,你——受气了——别生气——我——老三说让我早回来陪你——大伯娘她——”。 他大概想要解释些什么,或者以为阿圆受了委屈,前来安慰。 阿圆前世里养成的习惯,不开心的事情过去就算了,不愿意再次提起,何况现在还正忙着呢,摆摆头,并不看向白老大:“我没生气,本姑娘就是受气长大的,不在乎这个,你要是饿了,就先自己做点东西吃,我发了面才能腾出空来。” 任谁被人指着鼻子骂上一回,都不会拥有好心情,阿圆嘴里说着没生气,到底懒得搭理白老大,更甭说再侍候着做饭了。 泥人也是有三分性的,对吧? 白老大傻愣了一会儿子,便慢慢儿的踱进了灶房,大个子向下一蹲,在阿圆面前卖命的凑乎:“媳妇儿,我不饿,你饿了吧?要不,我给你擀些面条来煮?” 吓人的铜铃“豹眼”又洋溢着似水柔情了,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或者,那豹子也能跟狗似的对主人撒欢献媚? 阿圆抵挡不住这么大的男人如此歪着脑袋爱娇,还距离这般近,激的胳膊上都绷起了一层“小米”来,她的身子极力的后仰,也忘记了原本的火气了:“行行行,你去擀面条——” 白老大如蒙大赦,身板一挺,差点乎没戳到灶房屋顶,大蒲扇巴掌摸摸后脑勺,咧着嘴巴恢复了傻笑:“嘿嘿,你等着,我做的面条最筋道了,我在酒店里学过面案呢,就是时间忒短,咱爹一出事,就回来了——” 他的声音渐低,脚下却没迟疑,找了另一个盆也去和面了。 当阿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面盆中的面团和的光滑白腻时,后来者居上的白老大,却已经揉利索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面团,并擀成了一张硕大的薄饼。 阿圆吐口气,在一旁洗手,边看着那张薄饼被折叠、撒面粉、再折叠、刀切、抖开,竟然根根相连,纤细匀称。 而且,待到全部完工,白老大的蒲扇手掌上,没有一点儿面屑残留,不像阿圆,洗了一大会儿子,还觉得指甲缝里都黏糊着。 果然真功夫啊! 面条摊晾在面板上,白老大开始烧火,红彤彤的的火光映照下,铜铃豹眼更加柔和。 阿圆已经自发的从冷眼相看转变成钦佩艳羡,干脆也坐在灶膛旁边闲聊:“承光,你除了会面案上的东西,还学了啥?做菜怎么样?” 要是这厮做菜也很棒,那,咱也能脱离这些琐事,干脆,以后,就男主内女主外好了! 只要,嘴巴上、肚子里别吃了亏就好! 可惜,阿圆熠熠生辉的大眼睛注定要暗淡下去。 白老大很羞惭的大力挠头:“嘿嘿,媳妇儿,我就在面案上揉了两个月的面,别的,没——” “哦——”,阿圆陷入了失望,白老大呆的是什么破酒店啊?揉了两个月的面,活坑人呢这是! 直到面条盛上来,阿圆的心劲头还是蔫的。 可是,懒洋洋的筷子挑起的第一口,她就吃出了不同之处。 面条吃到嘴里,极有韧性,又不黏糊,麦子本身固有的清香,最大限度的呈现了出来,阿圆吃眯了眼睛。 “媳妇儿,要是有鸡蛋,这面还会筋道,酒店老板说我胳膊有力气,就适合揉面做馒头面条呢。”白老大发现了阿圆神色上的满足,自己也洋洋得意起来。 阿圆的脑袋里已经转了二百八十个弯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询问:“承光,你们——咱们这里,都有什么面条可以买来吃?” “什么面条?面条就是面条啊!有纯白面的,有杂面的,还有掺了鸡蛋的——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擀!” 白老大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闪光点,非常振奋。 阿圆也振奋起来,脑袋主动往白老大身前凑合,大眼睛眨巴的更快,小嘴巴殷红,一开一合:“有没有专门卖面条的铺子?放些肉酱啥的?把面条拽的细长细长的,再抖来抖去的——” 说道兴奋处,阿圆站起身子来,双臂挥舞着演示。 白老大不负所望的摇头,疑惑的回答着:“没有——没听说过,面条就切来煮就好了,干什么抖来抖去?” “啊哦——!”阿圆欢呼一声,双手一拍一分,忘形的去捧起了白老大的黑脸,左右晃动:“承光,我有好主意了!咱们可以开一个不同寻常的面馆,你揉面,我做酱料,老二老三都能帮上忙,哦!我太高兴了!咱家很快就能天天吃饱饭,还会有余粮,阿文很快就能上学——” 如果说,此刻阿圆的两只手,正形成两片叶子的托势,那么,白老大的一颗头颅,就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虽然,这花朵的颜色,忒黑了些。 被晃的眼晕的白老大,或者说被这么亲密的动作给吓懵了的白老大,完全就是一种白痴状态。 好在,阿圆晃了个够本儿之后,迅疾的转身巡视了一遍灶房,意气风发的又要指点江山:“多买些面粉回来,我指点你做拉面,还要用上盐、面酱、肉、醋、花椒水要不要?我想想——再配上辣椒——” 沉浸在发财梦里的新媳妇儿,完全转换成自言自语—— “那个——媳妇儿,先吃饭,凉了可不好吃——”,白老大终于抓住阿圆又转过来的机会,出口提醒。 “凉了?凉面——哈哈,承光,夏天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卖凉面,你听我说,这东西本钱小,但是利润可不少——”。 白老大目瞪口呆,任由新媳妇儿继续疯狂的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发财的方法。 哎!都怨自己太穷了,才把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给逼成了一个提到钱就要抽风的村妇! 这顿分外和谐的午饭,直吃到了日头偏西,再筋斗的手擀面条,也终于变成了面疙瘩。 接替了白老大职责的白老三,终于带着弟弟妹妹们回来了,稍微遗憾的是,东西没卖完,剩了一小部分。 “大哥,嫂子,我看着天阴的厉害,怕淋到了半道上,就收的早。”老三很惭愧的解释,把钱褡裢递给阿圆。 “三弟做的对呢!”阿圆心情无比的舒畅,那褡裢沉甸甸的,几乎没把她坠个大跟头。 “挣的钱再多,也不如人安全健康重要,你们早回来,不淋雨,自己少生病,我们也少了惦记,这就是最好!剩回来东西,那就更好!我们晚上也大吃一顿!” 采莲和阿文也不难过了,一左一右帮着老三把剩回来的丸子收到灶房去,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顿时就让这个小院活泼了起来。 “丸子做汤最好吃,我想喝鱼肉丸子汤——” “炸的酥酥的最香了!直接跟野菜一起调就行!” “大哥,我们去寻野菜,就在院子外边,不往远处跑——” 感谢coye的打赏,感谢百厉千魂清晨第一声问候,感谢朋友们的默默支持,您们的每一次点击,都是寂寞码字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 新思路 看看灶台沿上的大面团,已经松散开来,满满的涨了一大盆,伸手拨一拨,面团里面呈蜂巢状,这就是发好了。 那块酵面头儿还是很有效果的,尽管,鼻端总闻出一股子酸酸的味道。 家里有现成的“面案”师傅,阿圆笑得贼兮兮,把白老大再次诱哄到案板前,夫妻携手,那馒头肯定更好吃。 其实,白老大根本不用诱哄,这不,胳膊一挽,把一大块面团揉的白嫩细滑,大嘴巴直咧到耳根儿去了。 两个小的很快就挖回来了不少扫帚菜,老三也跑的气喘吁吁地,他早上出门前在河里放了几个竹篓子捕鱼,此刻取出来,还真的有不少傻家伙儿入瓮,把鱼条子集中了一下,剩下的竹篓子继续原地留守。 阿圆看看越来越昏暗的天色,指挥老三:“先把这些鱼养起来好了,明儿个要是下雨,就没法出门兜售,看看老天爷的意思再说吧!” 那些顽强的鱼儿被抓起来没多久,一旦得到了水源,原本处于半晕迷状态的也清醒过来,在木盆里挤来挤去的还挺快活。 阿圆去做菜的时候,最后一个家庭成员——白老二也回来了,两根草把子上都是空空如也。 “二哥,你——全卖光了?”采莲大吃一惊的问询声。 也跟着在灶房帮忙的白老三,立刻丢下手里的活计往外跑,嘴里还嚷嚷着:“那怎么可能?” 早晨还争执了一回呢,白老二要扛两个草把子走,老三就说,他贪多嚼不烂,凭一个人的力量是卖不掉这么多丸子葫芦的。 可是,现在的结果是,自家四个人,同样的卖两个草垛子的丸子,还剩了回来,人家就自己孤身一人,却卖干净了! 白老二牛气哄哄的根本不屑于跟他们解释,放下草垛子,径直钻进灶房,献宝似的把身后的一个包袱取下来:“嫂子,大哥,你们看!” 肥肥的布袋里,除了一个塞得挺实的钱褡裢,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竟是一堆五颜六色的宝贝东西。 阿圆也再也不能淡定下去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扑到餐桌前来:“这是山楂,这是苹果、还有毛栗子,天啊!这些都是从哪儿得来的?二弟你太有才了!” 女人嘛,天生就热爱这些零嘴儿,阿圆看向白老二的眼睛里,闪烁的都是小星星。 尽管,苹果个头都不大,也缺少点红色,但总算让人觉得,这生活品质还是提高了。 白老二的下巴颏儿,都要仰到了灶房的顶上去。 “二哥,你拿了卖丸子的钱买零食吃,这是败家!”白老三冷不丁迈进灶房来,很不甘心的说道。 采莲和阿文也蹭进来,在白老三身后探身子,小阿文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儿,试探着“落井下石”:“大哥昨天就买的白面,那才扛饿呢——” 阿圆笑了,就这几个弟妹,还分出了两个派别来。 白老二的下巴颏儿收了回来,眼神转换成不屑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着道:“你们数数我卖的钱少了没有?这些东西是用丸子换的,天儿阴的厉害,卖东西的都不容易,互相交换一下都得了便宜,莫非还非得留在外面挨淋死卖钱?” 白老三的脸色似乎赤红了,两个小的缩着脑袋再没吱声。 作为一家之主的白老大,明显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种争执,闷着头权当没听见,看起来,这乃是他一贯的处理方法。 阿圆眨巴眨巴眼,也学习白老大,绕过了这个话题开口:“二弟,你换来的这些东西太有用了,咱们完全可以加工一下,把糖葫芦做的更完美,卖更多的钱!” “糖葫芦?不是丸子葫芦吗?”老二老三异口同声,他们刚刚把丸子葫芦说顺了嘴呢,怎么又改名儿了? “这山楂做成的串儿,就叫糖葫芦啊!你们没吃过?哦——没听说过吗?”阿圆瞪大了眼睛,眼底又闪耀着一抹兴奋。 “没有——听说过——”,在阿圆反复求证的目光下,就连白老大的头,也跟着摇动起来。 老天爷啊,您真是英明神武,把咱阿圆下派到这个世界来拯救众生,一个没有糖葫芦的世界,就从咱阿圆开始串起来吧! “你们不知道,糖葫芦还是山楂做的做好吃,又酸又甜又漂亮,谁要是这辈子没吃过,那就得当做是人生惨淡没滋味儿!”阿圆再次激动万分,摩拳擦掌的就要铺排大家干活。 “承光你负责挖出山楂籽儿,还要从正中划上一刀,还不能划破到底,老三老二切苹果,要小片,能插到山楂中间——” 终于敢出头的阿文实在忍不住了,走上来拽拽阿圆的衣袖,哼哼唧唧的说道:“嫂子——饿了——”。 正安排到关键部分的阿圆把阿文往怀中一搂,揉揉他的头发应酬到:“嫂子不饿,你们听我接着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哈哈哈——”,除了瘪着嘴巴的小阿文,和一只手还挥舞在半空傻愣的阿圆,一票人全乐了。 采莲大声喊了一句:“嫂子,不是你饿了,是阿文饿了!” 阿圆的脸上“腾”的窜起火来,干脆双爪齐下,把阿文的头发彻底揉乱,才板起脸教育一番:“阿文,说话也要讲究语法的,你饿了,就直接说‘嫂子,我饿了!’,不能再说‘嫂子饿了。’记住了不?” “嘿嘿——”,采莲都在心底替弟弟叫屈了,这小子自己却笑得没鼻子没眼的,仿佛,能得到来自嫂子的“蹂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白老大大嘴继续咧着,自从媳妇进门,似乎这家里的笑声就多了起来。 馒头的香味儿渐渐溢出,阿文更饿了,却坚决抵制住了用别的东西垫巴垫巴肚子的建议,这是纯白面的大馒头,越饿的时候吃,才越香。 等到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展现在大家面前,阿圆已经调好了扫帚菜,再炖了下鱼丸子,剩下的就直接端上了桌。 “好吃,真好吃——”,小阿文小心的品味着白面馒头的香甜,小嘴一个劲儿的感叹。 倒是采莲,舍不得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思思艾艾的问阿圆:“嫂子——咱要是把这锅馒头都吃了,明儿,还有没有粮食?” 这姑娘,是被饿怕了吧? 白老三也迟疑了,停下手里的半个馒头,看向白老大。 “嘁——一群没数儿的,这两天咱们没挣到钱吗?粮食吃没了,不会再买?”白老二阴测测的又开了口,挟一口野菜,夹在馒头里,就着鱼丸汤,吃的惬意无比。 “好容易挣到几个铜钱,总不能就又全花干净,要是连着下雨,我们没办法出门去卖丸子,那钱从哪儿来?”刚刚吃了瘪的白老三,终于组织好自己的反攻。 也怪不得这几个弟弟妹妹们爱起口角,白老大完全就是习惯性的闷下头去,任凭谁有理没理,只要不打起来,就全当没看见。 英明神武的阿圆同学,为了吃一顿素净饭,终于发挥了当家主母的威力,“咳咳”,清了两下嗓子,开口:“二弟三弟说的都在理,钱挣来就是要花的,但也不能一下子都抖搂干净,还要未雨绸缪,做好没生意可做时的打算——” 朋友们的留言鼓励寂寞都记在心里了,共同加油!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二十九章 家庭会议 上 几个弟弟妹妹都不说话,白老大也不再闷着头,齐齐的把目光投向阿圆。 这个家缺少女主人很久了,也怪不得肯舍了家传首饰,还把地卖掉了娶个大嫂回来。 “你们都喜欢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样很好,一家人嘛,要是再藏着掖着,那过的多没意思。”阿圆斟酌着字句,眼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我们是一家人,辛辛苦苦劳碌奔波,为的是让大家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所以说,无论意见怎么不同,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那还有什么可争执的?我们把自己的想法亮在台面上,大家一起分析,哪一种最合适,挑选出来最适合咱家发展的,不就行了?难不成非要比比谁的嗓门大,谁的拳头狠,才能说明谁说的对?这样吧,以后,谁有事情要说的话,一家人坐在一起共同讨论,举手表决,哪个法子得到的赞成票多,就依着哪个法子做。” 当家的新嫂子提出了建议,一票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能够接受,只不过,这个“举手表决”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圆再接再厉,笑吟吟的启示:“现在,我们表决白承耀同学的提议,同意把这两天挣到的钱攒起来的举手。” 她率先举起了右手,五指并拢,正是读书时期最规矩的动作。 大家都觉得有趣,除了梗着脖子的白老二,齐刷刷举起了右手。 “1——2——3——4——5——6”,阿圆数道:“咦?二弟没举手,那怎么有6票?” 哥儿四个,采莲一个,再加上自己,没错,总共六口人啊! “嘻嘻——,嫂子,是阿文举了两只手!”采莲检举揭发了,果然,小阿文躲在白老三身侧,一左一右的擎起了两只短胳膊。 这小子人小鬼大,还学会作弊了! 阿圆翻了翻白眼,继续主持表决:“现在,同意白承宗同学意见的,认为可以边挣钱边享受——要首先吃饱饭的请举手。” 白老二真的是新嫂子所说的意思?那也没错啊,要是可以的话,谁不愿意先吃饱饭吃大白馒头? 阿圆照旧高举起右手,白老大完全按照媳妇儿的意思,相跟着举起了手,再加上白老二,有三票。 “1——2——3——,三票对五票,五票胜出!”阿圆双手一拍,下了定断:“本次家庭会议讨论的结果是,这两天所挣铜钱,全部攒起来,至于明天怎么吃,怎么花,等明儿的会议上再表决!” 这就是“举手表决”?大家都明白了。 可是,战胜的一方,为何没有欢呼声呢? 最纠结的是阿文,他这个年龄完全就是一时冲动,只想着帮助三哥打败二哥,却忘记了自己是多么想继续吃白面馒头,那么多铜钱,花一些个,也不算馋嘴吧? 采莲却是纠结另一个问题,盯着阿圆看了半晌,才犹犹豫豫的问道:“嫂子,那个‘同学’,是什么意思?” 对啊,为什么要称为“白成耀同学”和“白承光同学”?大家都没听明白呢! “这个——那个——”,阿圆的脸憋红了:“就是说呢,咱们一家人,要共同学习,一块进步,你像学学怎么挣钱啦,怎么做饭做鞋啦——” 终于把话说囫囵了,阿圆急忙喝了口鱼丸汤掩饰。 还是白老三最明白,沉吟着赞成道:“嫂子这个词用得好,同——学——,可不是共同学习吗?比我们在学堂里叫做‘同窗’,还要合适。” “哈哈——那我就叫白阿文同学,姐姐你就叫白彩莲同学——”,小阿文就跟找到了新玩具似的,不停的练习这个新名词。 一顿饭,吃的热闹非常,还变相的组织了隆重的第一次家庭会议,阿圆继续指挥大家齐动手,收拾餐桌的,给山楂挖核儿的,打磨竹签子的—— 然后,问题接踵而来。 第一个:“嫂子,这苹果要是切开了,明儿个不就变了颜色了?那还能吃吗?” “哦——嘿嘿,对对,明儿再切——” 第二个:“同学们,咱家的白糖不够了,油只剩点根儿了——” 怎么办? 刚刚决议的结果是,不能花用这两日所挣的铜钱。 白老二的下巴颏儿,又高傲的扬了起来,眼梢儿斜睨着白老三,那意思,你不是要攒钱吗?攒着好了,连明儿必须要用的食材都别买,糖葫芦还怎么串? “没准儿,明儿还下雨——”,白老三热辣辣的脸膛,都要垂到桌子底下去了。 “明儿要下雨,咱们不是更得在家憋一天挣不到钱?”采莲担忧了,难道经过了家庭决议,就必须得死攒着那些钱,受饿也不能花用? 阿圆很高兴,一向不肯吃亏的白老二,竟然没有乘胜追击,好好取笑几个弟妹,这是和谐家庭的好兆头啊! “这样吧,我手里还有原来剩下的钱,承光,天晚了,你去村里的杂货铺子买些急用的东西回来吧!” 白老大用万分钦佩的目光注视着媳妇儿,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解决方法呢?既不影响日常生活,又没违背家庭决议的结果,多好! “不过,下次决议之前,咱们可都得先想好了,怎么做是最适合我们家的,再投出宝贵的一票——哦,一手!”阿圆因势利导,现在,就连小阿文,也频频点头了。 一家人就着那盏油灯做活儿,当白老大跑的气喘吁吁地进院门时,秋雨,淅淅沥沥的飘落了下来。 把衣服收进去,灶房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这个时代完全靠天吃饭,泥泞的土路是不用指望雨中奔波的。 “大家都早睡吧!”阿圆发话:“想洗澡的就用锅里的热水,明儿要是雨不停,都不用早起。” “嫂子——”,白老二忽然喊了一声,一拍脑袋:“我忘了,你要的那个针锥子,取回来了!” 果然就是记忆中的样子,沉甸甸凉冰冰的躺在手心里,一个适合手握的柄,还配着几根尖锐的长针,只是缺少了一个针鼻儿而已。 “谢谢二弟!”阿圆欣喜的笑了:“以后再给大家做鞋,就不用费那么大劲儿了。” “嫂子,我想——”,白老二看看还留在灶房不肯离开的老三一伙儿,嘴里便有些迟疑。 “想干啥?直说就行!”阿圆也看看那几个心中好奇却没好意思凑乎的弟弟妹妹:“二弟做生意最聪明了,叫大家都听听,多长点见识更好。” 感谢雅的打赏,感谢果果大宝贝的打赏,昨日里忙的昏天黑地,更的字数可怜了些,先发这些,今儿一定努力。 第三十章 家庭会议 中 “我想多定做一些顶针、针锥子,咱们可以往外卖,或者卖给走街串户的小货郎,还有卖布卖成衣卖鞋子的店铺——”,白老二的眼睛,在黑暗里也闪射出光彩,习惯于冷测测的大小伙子,也有这般热情积极的时候。 有这种想法,就很值得肯定。 阿圆还没开口,一直在旁边关注着动静的白老三插了话:“这东西是铁打的,你得卖多少钱才够本儿?谁家里买得起?” 这也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定价昂贵了,普通老百姓买不起,宁愿继续硌手指头,定便宜了呢,加上用料、工钱,就剩不下什么了,纯属白玩嘛! 本来要各自散去的全家人,此刻一个也没离开,两个小的叽叽喳喳的顶着头议论,虽然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白老二沉吟之后,还是一脸的倔强:“那总得试试才知道,说不得就能卖出去呢,嫂子造的这物什,铁匠媳妇也说好用的很。” “二弟别急,咱家现在能吃饱饭,这种金贵的物什,咱自家用用就行了,庄户人家过日子,别心太高——”,关键时候,白老大站在了反对派一边。 白老二热切的眼神在黑暗里湮灭了,他好容易才兴起了这个想法,没料想,刚刚起头儿就要完结。 他的怀里,只有偷偷揣起的二十几个铜钱,离开了家庭的支持,这些钱就够让铁匠再打一枚顶针的—— 这事儿基本上有了定论,老三带着弟弟妹妹撤离灶房,白老大拍拍承宗的肩膀,做着最后的安慰。 白老二肩膀一歪,躲开了大哥的手掌,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他比家人都要聪明,他会做一番大事业,所以,现在,不需要这种失败的安慰。 白老大颓唐的收回大蒲扇巴掌,很尴尬的道了一声:“二弟——早睡——”。 白老二闷声点头,一扭身就要迈出灶房,却被另一声呼唤止住了脚步。 “二弟——”,出声的,是呆愣愣坐回餐桌旁在虚空中比比划划的阿圆。 “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我们先打制出顶针与针锥子的模子,直接用融化的铁水浇注就能成型,这样一来,人工费就省下了很多,还有,二弟,铁石昂贵,咱可以再寻找些别的金属代替,只要硬度适中就能使用。”这是阿圆这一会儿时间脑子里能转出来的几个念头。 却原来,自家嫂子的始终不说话,是在为自己想办法,白老二失望的心,立刻活泛起来,一手揽过大哥的胳膊往餐桌旁带,一边大声的回答道:“嫂子,我还想着,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不是也要为自家人做鞋穿?咱可以专门打制一些很精细的顶针和针锥子,外面做上花布套子,再绣几朵花装起来,就专门出售给她们,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小子,还延伸到了包装的艺术层面上了?阿圆不禁大睁了眼睛,对着白老二上看下看,没准儿,这老弟也是穿来的? 白老二被看得六神无主,白老大更加尴尬了,嘴里“咳咳——”了几声,拽一拽阿圆的袖子。 当嫂子的,不作兴这么盯着小叔子瞧的! 阿圆回过神来,“嘿嘿”笑了,帮白老二继续补充:“既然要做一个漂亮包装,你还可以再想想,做一个盒子那样的东西,里面有格儿,配着成套的家用物事,像大针、小针、半大针,缝衣服的做鞋的绣花的应有尽有,再加上顶针、针锥子,就更丰富了,盒子做的美观一点,这才能真正卖个好价钱——”。 此刻的白老二,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正拼命吸收着新奇的知识,一看阿圆停口,就忍不住催促:“嫂子,还有什么?你接着说——”。 “还有什么?”阿圆笑了,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你嫂子这里面,好主意多着呢,只要你喜欢做这个,咱要什么主意就有什么主意!” 一个美轮美奂的包装,就可以使内里的货品登时身价百倍,这可是前世里最普通的经商规则。 实在等的心焦的白老大,忽然发出“嘿嘿嘿——”几声憨笑,对意犹未尽的白老二挥挥手:“那个——都早睡吧,明儿个——明儿接着说——”。 是呢,自家大哥和嫂子还是新婚燕尔,白老二灯光下看不出脸红了没有,却还是赶紧的撤离了灶房。 “那个——是不是都不洗洗了?”白老大追出门外,对着弟弟妹妹的屋子问询了一句。 自然,他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惜,新媳妇不肯配合,就在他身后探出头来跟着大喝一声:“都得出来洗脚!要是有不洗的,以后不给做鞋!” 这家人的卫生习惯必须强化起来,在简陋的环境中,就从洗脚这个环节开始吧! 一家人合用一个洗脚盆,嗯,那也比不洗脚强! 阿圆的前世,做的最成功的就是在美容院给人做足疗等服务,深知每晚泡脚的作用。 脚是人体中离心脏最远的部位,秋冬季节由于寒冷的刺激,脚部血管收缩,血液运行发生障碍,易诱发多种疾病。睡前用热水泡泡脚,既解乏,又利于睡眠,还可以改善局部血液循环,驱除寒冷,促进代谢,最终达到养生保健的目的。 只可惜,阿圆手里没有合适的中药材,不然,就可以调配出适合各个年龄各种体制的药材包来泡脚。 人们常说一句话:“富人吃补药,穷人泡泡脚”。不知道穷苦的白家弟妹是喜欢洗脚呢,还是被不给做鞋的恐吓吓到了,刚刚进到黑屋子里正无聊的一票人,又鱼贯而出。 洗脚啦洗脚啦,排队洗脚啦! 这场景非常有乐。 阿文和采莲先洗,还是同步进行,一个洗脚盆里泡了四个小脚丫,还要追逐游戏一番。 阿圆嫌弃的看一眼犯浑的洗脚水,立规矩:“从今儿起必须每晚洗脚,每早洗脸洗脖子,还得洗干净!” 被嫌弃了的白家人,纷纷缩起了脖子,还互相查看,想要检举出一个“黑车轴”出来似的。 宣布了纪律,阿圆施施然回正房,白老大无声无息的坐在炕沿上,黑暗里,只看见一点点人形的轮廓。 跟个怨妇似的,谁惹到他了? 阿圆摸索着去取自己的小包袱,嘴里解说着:“这秋雨一下,明儿个准冷,家里还要添衣物被褥——”。 人形轮廓还是不动,不说话。 阿圆纳闷了,走过去推一推:“怎么啦?睡着了?” 一双大手就抓住了她,还狠劲儿的往怀里带,一个欲求不满的粗噶嗓音:“媳妇儿,咱——早睡——”。 “嘶——”,阿圆的胳膊被抓痛了,伸手就拍了男人一把,嘴里也带了火气:“睡什么?还没洗——”。 她的话,被摁在了一个暖烘烘的怀抱里,耳朵边,是意乱情迷的呢喃:“等——我重新烧水给你洗——好媳妇儿——我今儿定了个大木桶给你,等拿回来——咱天天洗——”。 阿圆只觉耳热心跳的厉害,说实话,她本身对于夫妻恩爱不排斥,每次痛感过后,迎来的,都是一种全新的感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熨帖并舒展着,每一个细胞都透着酣畅淋漓。 若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那就是这农家汉子只有一股子蛮劲儿,什么前戏,什么抚慰,一律不懂,只知道提枪就战,直到力竭。 能得到一个好体格的男人也不容易,最起码不用去采购伟哥啥的败钱,阿圆走神了,脑子里,回忆起前世网页上那些醉生梦死般的享受表情来。 做妻子的最基本的要求可以是首先去掉前面的痛感吧?即便咱也不渴求也能享受成那个样子—— 这个男人,需要调教的地方还多着呢! 阿圆身子酸软着,也把嘴巴挤到白白老大的耳朵边,吹着气,慢悠悠的轻声叹息:“承光——今儿夜长,咱慢慢儿的——来”。 感谢火狐狸的推荐,感谢雅的督促,寂寞起早,看到留言赶紧又多码了些字,别怪哦! 第三十一章 家庭会议 下 正屋的黑暗里,弥漫着一股荼蘼的气息,白老大就像一个觊觎着新玩具的孩子,被引领着去巧取与豪夺,却原来,让自己抓心挠肺的极致享受,还有更高档次的享受方法。 却原来,除了最爱的那个部位,其余的地方也都是风景胜地。 却原来,除了一杆枪,还有两只手、嘴巴、鼻子——,都能成为有力的武器去攻城掠地—— 说不清出了多少汗,那个滑不溜丢的小媳妇才乖乖的被驯服在身下,白老大嘶吼一声,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老路子强攻了。 阿圆已经沉浸在汹涌的波涛里,起伏不再由她做主,反而更舒服轻松。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改造这厮成自己满意的样子吧? 当白老大丢盔卸甲,终于安生下来时,阿圆甚至能还有自己的思想。 “媳妇儿,这次——还疼吗?”白老大瘫软了身子,没忘记询问一下阿圆的感受。 除了脑子,阿圆浑身都失了力气,闭着眼睛应答:“嗯——不疼——一点都不疼了——”。 “嘿嘿嘿——”,招牌傻笑又来了,这次,笑得更是满足,跟完成了多么艰巨的任务似的。 太累,阿圆已经顾不得那些洗漱的穷讲究,在傻笑声中就迷糊了过去。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依稀能感受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在身上擦过,每一处肌肤,都得到了周全的照顾。 阿圆舒服的转个身,继续在睡梦里徜徉。 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放晴,空气中,隐隐约约浮动着一种怪怪的味道,似乎,还有点点儿熟悉。 定是那厮残留的味道! 阿圆看看旁边空荡荡的枕席,听见院子里已经欢腾起来的动静,施施然起身,木盆里,是男人留好的清水。 这场秋雨算不上大,院子已经看不见存水,菜畦里,小阿文和采莲跟在白老三身后撒种子。 阿圆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没错,院子里,也有那么一股子怪怪的、熟悉的味道儿! 这就难以理解了,白老大再神武,也不至于制造出这么大范围的影响。 阿圆疑惑的走进灶房,白老大带着老二在切苹果,按照阿圆的要求,一块块儿,插进切开了口的红山楂里,再串在竹签子上,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睡好了?我蒸了红薯,还熬了稀粥,就等你开饭了。”白老大眼神里满是温柔,旁边的白老二,眼角儿稍稍的斜睨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里,肯主动干家务的男人还算凤毛麟角吧?阿圆瞧见老二眼角里那抹不赞同,不禁为自己的幸运中大奖嘴角上勾。 “叫大家都来吃吧!今儿就少做些糖葫芦,试试这个新品种的销路。”阿圆笑吟吟的接口,根本不理会白老二那点子不赞同。 傻小子还嫩着呢,等自己娶了媳妇儿,看会不会这样疼? 几个小的忙完了手里的活儿,乐呵呵的跑进来,丝毫不嫌弃又是蒸红薯,一人捧着一个就啃。 简单的早餐吃的迅速,阿圆开始做糖葫芦,为山楂苹果挂一层透明的糖霜就行了。 “以后,要是碰到卖冰糖的,想着买一些回来,这糖葫芦,还是用冰糖做才正宗。”阿圆嘴里遗憾着,手下不停。 有的就直接全用山楂做,红灯笼一样的一串,也很漂亮。 “嫂子,这个——咱卖多少钱一根?”白老二第一个想到了财政问题,这几天可是都按的一文钱一个丸子卖的呢。 “嗯——二弟你说,这野山楂跟苹果的价钱比咱的红薯丸子是高还是低?”毕竟,这些东西是老二换回来的,怎么个折价法儿,只有他心里有数儿。 “红薯便宜,可是会费油炸,比起来,也差不多吧!”白老二思索一下,权衡出来结果。 “那就山楂葫芦跟原来一样价钱,加了苹果块儿的,三文钱两个,咱每串上都串六个山楂,整串儿的买纯山楂串的话,就收五文钱,加苹果的,整串收八文钱好了!”阿圆自从知道了这个时期糖葫芦属于新鲜事物,心里就大有底气了。 就算是在口腹之欲最为精细的前世里,糖葫芦也没有销声匿迹,它盛传了很多年,是有道理的。 “还要注意,有牵着孩子来买整串的话,一点得嘱咐大人小心,别让竹签子扎到孩子。”阿圆再想到一些安全隐患,又添加上一句。 “这话在理儿,卖多少钱倒是没大事儿,万一伤了人,咱可赔不起!”白老大马上响应了,脸上甚至带上了担忧。 “那咱就都说一声不就完了,多费点唾沫的事儿,没啥!”白老二已经摩拳擦掌,整装待发:“先插满一个草垛子,我先去卖着!” 这小子单身行动成了习惯,自己动手,把滚了糖汁的糖葫芦插的满满当当,摆摆手就走了。 或许,他还想腾出时间来与铁匠多沟通一下吧? “今儿地上不好走,采莲跟阿文就别去了。”阿圆一边做活儿,一边建议。 可惜,两个小的不领情,采莲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阿文直接就抗议:“不行!嫂子你不知道,大哥光会在道上闷头走,三哥也不会吆喝,就靠我们两个馋那些小孩儿来买呢!” 真——的? 阿圆大瞪着眼睛看向两个“大男人”。 “不是——是——”,白老大黑着脸摆手,到底说不清是什么,不是什么。 白老三更可怜,羞红着脸对阿圆作揖:“嫂子,你得让他俩跟着我们,好卖哩!” 若是真的就他跟大哥出门,那回家时,剩回来的糖葫芦会更多,那老二的下巴颏儿,可不又得翘上了天去? 阿圆“噗——”的笑了出来,原本还担心这俩小的带累了他们,没成想,论起做买卖来,两个小娃子倒成了主力军。 小阿文挺直了小胸脯,丝毫不体谅哥哥们的尴尬,他骄傲哩! 阿圆笑够了,边收拾边出主意:“既然这样,那就叫他俩跟着,我再传授一个绝招儿。” 除了吆喝和显摆来吸引顾客,嫂子还会教些什么?两个小的兴趣来了。 阿圆是想起了前世里流行过的歌曲《冰糖葫芦》呢,既然咱家现在是糖葫芦独创,那就让名头更响亮些。 这歌儿好听又好记,阿圆认真教了几遍,最起码,开头那两句可以做招牌的歌词是都记牢了:“都说冰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裹着酸——” 阿文真的是个好脑子!当阿圆把整首歌唱到第三遍时,他已经可以跟着哼下全部,再加上白老三的善记歌词,两个人合作,竟然用不着阿圆,就可以完整的唱完了。 “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站得高你就看得远,面对苍山来呼唤。气也顺那个心也宽,你就年轻二十年—— “山里红它就滴溜溜的圆,圆圆葫芦冰糖儿连。吃了它治病又解馋,你就年轻二十年——”。 “嫂子,这歌词写的真好,庄稼人也能听懂咱的意思,这调子也好学,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比我们在学堂里听过的诗词都要好听!”白老三吟诵完毕,激动不已,嫂子不愧是童生老爷家里出来的女子,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小采莲也发了言:“嫂子,我听懂了,要是上年纪的来买,我们就唱后面这两句,吃了它治病又解馋,你就年轻二十年——,他们保准爱听!” 白老大的眼神更是惊诧与骄傲,如果他也进过学堂,很可能高吟一句:“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咱们现在表决,是不是就把这首歌当做咱白家糖葫芦的创业歌曲?等老二回来,再叫他补上一票!”阿圆主持家庭会议上了瘾,立刻借题发挥。 这还用问?齐刷刷一溜手臂举起来,小阿文还是调皮,又举了两只胳膊。 阿圆手一挥,慷慨激昂:“等大街小巷都会唱的时候,咱家这糖葫芦就不用出门兜售,直接就有人上门讨要了!”阿圆感受着一屋子人的热切与兴奋,自己也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糖葫芦酸里透着点儿甜,自己的人生不也是这样?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二章 嘎石灯 上 谢谢stillia和妖孽无罪的打赏,谢谢朋友们的推荐收藏! 待到交代完需要采购的东西,阿圆送走了白家大小,太阳已经明亮亮了,雨后的空气里,始终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味道。 怪不得只有自己一家住在村子这头儿,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味道怪怪的,下过雨后,才蒸发出来,微微的,是有点儿刺鼻。 这味儿是从哪里来的呢? 阿圆拾掇完灶房,又发了一盆面,洗净了手,心底的纳闷就更强了。 干脆,出门瞧瞧。 寻了个竹篓,掂了一把小铲子,顺便也挖些野菜回来。 阿圆循着味道往前走,越是荒凉一片,就越是怪味浓重。 距离自家院外百十米处,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土丘,味道最为明显刺鼻,翻过这片土丘后,就渐渐的淡了,杂草也就茂盛起来,灌木高过了人去,再走下去,便是地势渐高的河堤。 阿圆的竹篓装了满满的野菜,再循着原路走回,心中的纳闷更甚,按说呢,日子过得紧巴,庄户人家不能舍得放着这么一大块荒地没人耕种,尤其是白家老大,既然把自家原有的良田卖掉了,为什么不把这一块儿开垦出来呢?就在家门口,多么方便! 在寸土寸金的未来,这样鼠目寸光的败家行径是会被充分鄙视的! 如果咱现在有钱,那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们买下来! 阿圆心里嘀咕着,已经走得汗津津的,这块荒地的面积真的不小,刚刚下过场小雨,地皮也湿润泥泞了些,脚下一双薄底绣花鞋,厚厚的糊着泥巴,也湿的透透的。 一穷二白的日子真是简单,就是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白家院子的大门还安稳的锁着,胖伯娘是不好意思再登门了吧?而且,就这穷家破业的,也实在不值得跑腿,何况她的身子又负重的厉害。 阿圆觉得,这个家里,必须要列一张计划表出来,把刻不容缓要置办的东西齐备了。 拴好了门,放下野菜,阿圆先闯到弟弟们的屋子里去。 她想要去搜寻出一张纸来,还要一只笔。 几个小子的屋子,那气味儿就够闻的,明面上的脏衣服是没有了,旮旯里可不好说。 占据了多半间屋子的,就是盘起的土炕,利用了三面墙连接起来,哥儿仨躺在上面,那地界儿还足足能余出两个人的空来。 被褥枕头倒是齐全的,就是没叠好,乱糟糟的跟狗窝似的。 阿圆捏着鼻子叹气,再认命的收拾了一下,很幸运的,在最中间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本磨得起毛儿的手订小册子。 估计,这是白老三原来的学堂课本。 阿圆翻了翻,手写的字体还挺好看,方正有力的古写体,大部分,是能连猜带蒙的读出来。 这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三字经》是也! 自己跑来的这地界儿还不算离谱嘛!最起码,文化源自同宗。 阿圆乐了,她始终没打听过这个时代是哪个王朝,因为,她始终觉得,只要没有战争,对于老百姓来说,身处何地都没多大关系,只要人不懒,再肯动脑子,走到哪儿都能活的惬意。 不过,有熟悉的东西,总是很安慰的。 继续翻找,除了《三字经》里面,勉强夹着一张粗糙的毛边纸,是空白的,再就找不到任何跟文化有关的痕迹。 总不会是白老三读了两年书,却没有用过笔墨? 阿圆为弟弟们打开了门窗透气,自己拈着那张幸存于世的毛边纸出去,通过昨日里进屋取他们的脏衣服清洗,没有一个表示抗议的事实,她认为,这样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也是无可厚非的。 自己是谁?是白家的管家婆——白承光家的——弟弟妹妹们的大嫂子! 在灶膛里扒了一根烧黑的细木棍,阿圆开始趴在餐桌上构思:白老大已经预定了澡盆,那还要再添两个小木盆,洗脸洗脚要分开,弟弟妹妹们的卫生习惯也要现在起就加强培养;还有布巾子,最少要按每人两块计;每人添两件厚衣服、做两双保暖的鞋子;洗澡洗头洗衣服的用品;能供一家六口人熬过一个冬天的粮食、蔬菜、食用油;还有灯油,一家人就用一盏破灯的日子,太惨淡了! 没有电灯的时代里,都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呢? 阿圆的眼前晃动起孤儿院的日子,停电的时候点蜡烛,这个时代是有蜡烛的,自家新婚夜见到了,不过,可以想象到肯定很贵,不然不会还继续燃着灯油。 带玻璃罩的马提灯?在博物馆里见过,这里大概是没有玻璃的,白家的窗户上糊着纸呢! 还有——还有——,阿圆的眼前忽然晃动起一只小小的火苗,小时候,在昏暗的街道上,摆摊卖熟食的小贩,会摆上一个大茶缸,或是一个搪瓷盆,里面装了冷水,一个铁皮圆柱状的东西蹲在水里,中间是一根细细的铁管,长长的,顶端有缝隙,火苗就从那里伸出来,冷水中总是会有“兹兹”的冒泡儿的声响,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稍稍刺鼻的——味道儿! 刺鼻的味道儿? 是了!就是今天雨后闻到的怪味儿,虽然越来越清淡,但是,是同一个味道无疑了! 阿圆再次兴奋起来,她知道那种灯的原理,老百姓就叫它是“嘎石灯”,“嘎石”大概是gas的音译,“嘎石灯”就是电石灯,电石(CaC2)遇水就生成乙炔气,乙炔气燃烧生成二氧化碳和水。 而且,“嘎石灯”简单易做,用薄薄的铁皮手工制作就行,先箍两个杯子形状的铁皮,口一大一小,再用大口套小口,小口中装电石,再做一根铁管密闭一些,就算完活儿! 如果,院外的荒地地下,就浅埋着这样的“电石”,那么,自家就可以再也不用燃那种黑黑的油灯,或者,还可以充分运用资源,借以发家致富也不一定呢! 阿圆此刻,恨不能肋下生翼,足下生风,马上就把那块荒地给挖个底朝天,彻底看个究竟,可是,好歹也学过几天化学课程的高中毕业生,总要先分析一下开掘矿石的危险性吧?你盲目的就去挖掘,会不会被抓到监狱里去啊?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三章 嘎石灯 中 感谢gwp707294lyf的桃花扇,寂寞正奋力存稿中,下午为亲加更一章! 善于走神儿的阿圆小姐,在原本要做计划书的毛边纸上,勾勒了几个“嘎石灯”的零部件图,她想好了,最起码先做一盏尝试一下,等白老大回来,问清楚了实际情况,如果在荒地里挖东西不犯法,那就去味道最浓的地界先挖些。 日头已过正午,空气中的味道儿已经散尽,似乎,从未存在过一样。 阿圆心里有了希冀,等待白老大回家的时间就更显得漫长,她没心思做饭,面盆里已经发酵的松软极了。 今日里的山楂葫芦不多,按说应该会回来的早啊! 心焦毛乱的阿圆,终于听到了拍打院门的声音,整个人登时像上紧了发条的钟表,以“秒”作单位迎出去。 果然是白老大回来了! “承光——”,阿圆的声音里都是欢喜。 新媳妇满面笑容跑着来迎接的待遇,可惊煞了这个庄稼汉子,院门打开,白老大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阿圆去接他背在两边肩上的大小包袱和扛在肩上的面布袋,也被他躲了过去。 “媳妇儿,别脏了你的衣裳,我背进去就行——” 这厮就是个大力士,就连白老三的那一个草垛子,也都在他的肩上,阿圆往他身后张望。 “他们——去河里捞鱼去了,老三带着呢,别担心!”白老大解释着,小心的跟着媳妇儿往院里走:“那个——今儿没人来吧?” 这是在担心自己再在家受了大伯娘之流的闲气吧?阿圆开开心心的回答:“没人来,我好着呢,承光我问你,咱这外边的荒地,是有主的不?” 哎!阿圆是个急脾气,想到的事情,就非得马上问清楚了才安心。 “荒地?你是说这片儿?”白老大把草垛子贴墙边儿放下,也卸下来身上的负重,指指墙外边。 “就是啊——”,阿圆的眼睛明晃晃的闪着光芒,一眨不眨的看着白老大。 男人被这样炽热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然,大手掌在衣襟上抹了两把,才镇定了心神。 “媳妇儿,这地不长庄稼,下雨下雪的时候,还有臭烘烘的味道,谁家肯要?咱村子里都宁愿去河堤上开自留地儿,也不会再在这里下功夫了——”。 白老大的眼神有些黯淡了,搓搓手,很抱歉的对阿圆劝慰:“你是被熏到了吧?咱村里都不愿意在这里盖房子——”。 不能给媳妇儿一个舒适的家园,做男人的,很羞愧。 要不是图便宜,自家也不会单门独户的住到这里。 可是,听到这些,媳妇儿的眼神更热切了,是怎么回事? “承光,既然这荒地没人要,咱能随便挖个坑啥的不?”阿圆的两只手都按在了白老大的胳膊上,恨不能踮着脚尖把脸跟男人的脸平着。 小媳妇儿软乎乎的身子靠着自己,白老大都要晕了,大巴掌给媳妇儿拢拢额头上的头发,傻呆呆的应答了一句:“能,你想在哪儿挖,我就去哪儿挖——”。 “奥耶——”,阿圆跳起来,双手一环,勾住了白老大的脖子,两只脚就离了地:“那咱现在就去挖——不行!你饿了吧?我先做饭——”。 在男人身上点着了火的新媳妇儿,“倏”地又一蹦,跳回了地面,并一阵风似的钻进了灶房。 白老大只觉得全身疲累顿消,大嘴巴咧的开心,紧跟在阿圆身后叫着:“媳妇儿别慌,我买了肉——”。 从外面回家,家里有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在等门,还会欢笑着开门,给他做饭,这就是活在世上最大的奢望了吧?现在,他都有幸实现了。 这样的媳妇儿,就得天天让她吃肉才行! 白老大擎着的大块猪肉,照旧是肥的多瘦的少,跟献宝似的在阿圆眼前晃动。 阿圆也变成了见肉就开眼的俗人一个了! “那咱今儿包包子吃,肥的炼油,剩下的,就剁成馅子!” 正发愁那面开的太开,稀软的就要淌出盆外似的,现在好了,这种软面蒸包子,不要太好吃哦! 夫妻二人齐动手,先炼油,再把剩下的肉块儿剁成馅,搅拌上劲,倒入酱油腌渍起来。 正好还有阿圆上午挖来的新鲜荠菜,把荠菜切末,放入肉馅中混合,放一勺油拌匀,再放些盐,拌匀。 阿圆没放葱姜在馅儿里,是为了保持荠菜的原汁原味。就这,已经让白老大香的只觉的太过奢侈了。 细软的白面团,又添了一舀玉米面,还是把白老大的大巴掌给粘的黏糊糊,案板上也被糊满了,看着自家男人手忙脚乱的模样儿,阿圆笑得合不拢嘴:“你别担心,就这种效果,蒸出来的包子,呵呵,准把你的大牙馋掉了!” 院子里,两个小的欢天喜地的声音传进来:“嫂子,我们把鱼在河边就拾掇干净了!” 院子里的木盆里,还存放着昨日里没有宰杀的鱼呢! “好!快洗洗手,等着吃肉包子吧!”阿圆突然就有了喜获丰收的感觉。白家人从大到小,虽然脾气不同,但都算勤快,也不愚笨,这个家,真的会越来越好的呢! 白老三带着两个小的进灶房,个个吸着鼻子,被肉味儿给熏晕了似的。 那馅儿里还浇了一勺子油呢! “嫂子,我来烧火!”白老三开心的蹲坐在灶膛旁,采莲乖巧的跟着包包子,阿圆切的面剂子,在她的小手里也能放的开。 “这么小,得蒸多少才够吃?”小阿文馋的要流口水了,却又担忧吃不饱肚皮。 “放心,管够!咱多蒸一锅就行了!你尽可以一口一个吞下去!”阿圆伸指点一点阿文的鼻子尖儿,留下一抹子白面粉,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阿圆发现,小阿文特别喜欢自己的身体接触,即使是抓一下胳膊或者拍拍肩膀,甚至是现在的点点他的鼻子尖儿,这小娃子都会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喜欢,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是濡慕与依恋。 就像,身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自己,曾经有很长时间,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妈妈可以拥抱撒娇,眼馋的恨不能也靠过去,尝一尝被人娇宠或者指责的味道儿。 小时候不懂的自己跟别的小朋友的差异,孤儿院里来了要收养孩子的叔叔阿姨,也跟着向前凑。 就有那么一次,看到一个很喜欢的阿姨,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左一右,一笑,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 她蹲下身子,对着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拍手,又张开,笑微微的问道:“你们谁愿意叫我做妈妈?我就带谁回家!”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四章 为gwp707294ly加更 当别的小朋友还在愣怔的时候,小阿圆很冲动的跑上前去,抱了阿姨的腿,叫了一声“妈——妈——”。 然后,漂亮阿姨和旁边的叔叔,还有孤儿院里的阿姨与院长,就都呆住了。 最后,是漂亮阿姨抱起了阿圆,又在那位叔叔的暗示下,把她放在了地上。 阿圆始终记得,阿姨漂亮的脸上红彤彤的不安,和院长走过来,领起她的手的样子。 自此,阿圆再也没有期盼过被一个家庭带走。 是不是就为了这个,一见到同样没有见过母亲的小阿文,她总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希望能给予他关爱与抚慰,就像自己从未得到过的那样。 “阿文,今天跟三哥学了什么?”阿圆轻声问道。 “背了《三字经》,三哥给我找出来了书,等下午就要再教我认字呢!”阿文很骄傲的回答,接着又添补了一句:“我也教会了三哥唱歌,我跟姐姐一唱,镇子上的小娃子就围过来了呢。” “阿文真能干!采莲也很棒!”做嫂子的,对两个小家伙都不能忽视,采莲的眼睛顿时就灿烂了几分,抿着嘴巴笑了。 水开了,把包子拾进了篦子上,阿圆盖了锅盖,嘱咐老三:“等包子味儿出来了再揭锅,再蒸下一屉,我跟你哥去找点东西,包子熟了你们就先吃。” 夫妻俩神神秘秘的扛了铁锹和竹篓出门,白老三拉住了也想跟着去的小阿文。 “承光,我怀疑这地下有好东西,你往下挖一挖!”阿圆跑到土丘处,指着早晨味道最重的那一片安排。 白老大声音登时低下来,还偷摸的私下里踅摸了一遭:“媳妇儿,你是说,这下面,埋着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阿圆“噗——”,乐了,两只魔爪按到了白老大低着的头,狠狠的蹂躏了一把:“做梦没醒呢吧?这里有财宝的话,你会比我晚知道?” “嘿嘿——嘿。”白老大寻思过味儿来,对啊,媳妇初来乍到,怎么可能发现地下的财宝?没准儿媳妇儿就是想挖个坑啥的玩呢! “这块地啥庄稼都不长,据说原来有不少人人开垦过,把地界平坦实了不少,最后都寒了心,再加上有臭味儿,就连房子都不肯往这边盖。”白老大干着活儿,嘴里继续跟媳妇聊这块荒地的来头。 阿圆的心思,早就扑倒挖的深深的坑里去了。 一米——两米——两米半——,幸亏找到的这个男人实诚,卖力气不问缘由,当白老大跳进深坑继续往下挖的时候,扔上来的泥土里,夹杂了白色,而且,铁锹磕到石头上刺耳的声音传上来。 “承光,把白色的东西挖上来就行!”阿圆双手捧起那一片白色,没错,鼻孔里很明确的嗅到了那股怪怪的味道,是“嘎石”无疑了! “媳妇儿你闪开!”白老大招呼一声,抛上来几个白色的石块儿,然后,自己借助着铁锹使力,跃回地面。 “就要这个?媳妇儿,还去哪儿挖?今儿这地皮喧腾着呢,不费劲儿!”白老大笑呵呵的看着蹲在地上瞧石头的小媳妇儿,就挖两块这个东西而已,媳妇儿就高兴成这样,还真是好哄的很! 阿圆小心的把石头装进竹篓子,拍拍手:“就这些,走,回家吃包子去!” 白老大的好奇心还真不强,只要媳妇儿高兴,他就屁颠屁颠儿的跟着做,连个原因都不问。 隔着院墙,就闻到了肉包子散发出来的香味儿,夫妻二人加快了脚步,肚子里果然欢唱起《空城计》来了呢! 灶房里,白家全部到齐,姗姗来迟的白老二,也已经抱了小包子在啃,见到哥哥嫂子,嘴里“呜呜——”了两声就算招呼了,这包子真嫩真香,恨不能把舌头都吃下去了。 两个人迅速洗了手,投入到狂吃肉包子的大军中。 说起来,这样的日子还真容易过,只要吃一顿饱饭就满足的从心底里想长笑三声。 六个人,愣是干掉了足足一锅半包子,剩下的,数数还有六个整。 “可以当做今晚上的点心了。”阿圆也吃的辛苦,身子连站起来都不乐意,这样的光景,要是能直接睡上一觉儿是正好。 不过,还是正事儿要紧。 “二弟,你看看这张图纸——”,阿圆掏出那张毛边纸,展开来,递给白老二,就看到了也要凑热闹的白老三。 “那个——三弟,不好意思啊,这纸是从你枕头下面的书里面找出来的——”,阿圆“嘿嘿”笑着解释。 白老三不以为意,眼睛盯在了图纸上,看的很认真。 老二已经有了打造顶针和针锥子的经验,很快就弄懂了要做什么样式,只不过,他可不像白老大,什么都不问就去做事。 “嫂子,这物事做什么用?” “这是个秘密,二弟你辛苦一下,让铁匠加班给做出来行不行,就用薄铁皮,应该很快,你要是能办到,今儿晚上,嫂子就让你们大开眼界!”阿圆眨巴着眼睛,神神秘秘的想要激起老二的好奇心。 “二哥你累不累?要不,我去?”白老三跃跃欲试,这几天的白老二可是牛气的很,他很不服气呢! 白老二登时态度明确了,细长的眼睛一眯,薄嘴唇一启一合就回绝了:“我跟铁匠混熟了,到了那儿,还能搭把手,你去了能做什么?” 阿圆赶紧出来打圆场:“三弟,你还得教会阿文采莲认字呢!这可是长久的事儿!” 劝走了白老三,屋里的气氛才松懈下来,白老二装起来图纸,又很慎重的对阿圆交了底:“嫂子,我想好了要做你昨儿说的那个——套盒,可是,盒子里面只装针、针锥子啥的太单调了吧?您再帮我想想别的法子好不?” 这小子想白手创业,那怎么不好?阿圆从来不认为白老二这样善于钻营是坏事,就算他现在只想着让自己富裕,而没从一家人的立场考虑,阿圆也会支持他。 “好的,我想想。你大胆的去尝试就好,今儿卖的钱,你自己留下一点备用,要是需要大的投资,咱得开家庭会议表决通过才行。”阿圆笑吟吟的点头,眉眼里都是充分的信任。 第三十五章 天上掉的馅儿饼 谢谢雅的打赏,谢谢千魂、婉梦、狐狸的鼓励。 白老二兴冲冲地出了门,这几天双脚不停奔波,也不是不劳累,但是心里面就像烧着把火,明亮又温暖,以往使不出的劲儿,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就像嫂子眉眼中所透露出的“信任”一样,白老二对自己也有了新的认识,他觉得自己能行,做生意的时候,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难堪,相反,他很兴奋,很快活。 在泥土里求温饱的日子,他就提不起这么大的心劲儿,甚至于,当得知自家仅剩的两亩良田卖掉了,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煎熬了,他心底里还窃喜过,虽然,他也担心挨饿受冻。 现在好了,新嫂子聪明能干,给白家指点出一条光明大道,自己的腰包里,头一次装满了铜钱,现在,加上私藏的,还有嫂子刚让留下的,自己已经拥有了五十个铜钱的家当。 他想好了,这就是自己以后做生意的本钱,就算是大哥他们都不做了,他自己也会坚持下去。 隔壁村子的李铁匠是个憨厚的,媳妇又实诚,家里只有一个闺女,说过的话很算数儿,顶针与针锥子真的没往外传,白老二跟这家人交往不费力。 短短几天的交往,他甚至还能搭上手,帮着李铁匠锻造几下铁器呢! 当白老二与李家人相谈甚欢,已经一起动手制作起“嘎石灯”的时候,阿圆这边也没闲着。 把哥儿几个的破衣服都搜捡了出来,掂了剪刀连撕带扯,在白老大万分可惜的眼神里,全变身成为长条与方块。 采莲打着下手,姑嫂二人开始练习“打隔板”,用来做鞋底子。 熬玉米糊做糨子,搬了采莲屋里的方桌做底板,两个人干的也是有模有样。 院子里,白老三在一笔一划的教习小阿文学字,实在觉得无趣的白老大,拿了铁锨背了竹篓子悄悄地溜出门去。 既然媳妇喜欢挖坑里的白石头,那就索性多挖些回来! 今儿早上买回来的白面、玉米面、杂面还满满当当的,心里不用恐慌饿肚子的问题,也就添了点闲情逸致。 媳妇进门后样样事都做得妥帖,弟弟妹妹们个个欢喜,自己这个做人家男人的,实在是感激呢! 白老大咧着嘴角走到了刚刚挖坑的地界,向下一瞧,更乐了! 白色的石块儿堆中,趴伏着的,是一只灰不溜秋的野兔子吧? 这块荒地很少有人经过,个把野兔子出现也不稀罕,但是,这么倒霉的碰巧掉进坑里,又碰巧磕头到石头尖上的野兔子,实属罕见。 白老大仰首望天,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对不对? 人常说“只要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那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就可以说“只要幸了运,挖个大坑就能抓兔子”? 白老大小心的跳进坑中,踮起那兔子的后脖颈儿,身子还软着,气息却无了。 捡到便宜的白老大,把死兔子甩上了地面,自己赶紧再挖一些白石头,连整的带碎的,乐呵呵的背回了家。 “媳妇儿——采莲——阿文——快来看!”这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一推院门就大呼小叫的,手里举着“猎物”显摆。 白老大很少这样一惊一乍的,大家都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呢,齐齐的往外跑。 这么有肉感的野兔子可真是个稀罕物,一票人都跟着欢叫起来。 “承光你真棒!”阿圆习惯性的赞美,这是在孤儿院养成的好习惯。 “大哥真厉害!”阿文和采莲也跟着学,白老三站在后面笑嘻嘻的。 阿圆还不知道,就是这份好习惯,让每一个白家人心中火热,让白老大曾经佝偻起来的后背越发挺直了。 “嘿嘿——是白捡的,你嫂子让我挖的坑,刚刚一去,这傻兔子就在里面了。”白老大被夸的满脸通红,把兔子塞到了白老三手里。 “别让你嫂子动手,你小子手脚利索,去扒了皮,把肉拾掇出来。” 阿圆伸出去的手登时收回,还要扒皮啊?那太残酷了,自己干不了。不过:“三弟,把兔皮给我留好啊!” 小阿文屁颠颠儿的跟在老三身后,还要回头对白老大嘱咐:“大哥,你再去抓兔子,一定得带着我!” “臭小子,你当天天能碰见这种好事?那兔子又不是傻的,下次不得绕道走?”白老大笑得山响,这里是平原地区,不像山区里野味多,可以经常打猎谋生。 “绕道走?”已经走回正房的阿圆突然转身,一个绝妙的主意跳了出来:“承光你听我说,野兔子这东西是有习性的,它们总是在一条路上来回,轻易不会更换路线,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多挖些坑在它们走熟的路上,是不是?”白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抢着应答。 “做成陷阱?”小阿文的眼睛也亮了:“我会做,我去!” 白老大终于转悠过来脑子了,连连点头:“刚下过雨,地上还留着兔子的脚印呢,要是真的都走老路,那我们就去多挖几个陷阱好了!” 守着荒地这么长时间里,还没听说过兔子走老路的话呢,养在深闺的阿圆怎么知道? “相信我,没错的!我看过的书多,就是这么写的!”阿圆非常自信,挥挥手:“你哥儿仨都去,顺着兔子脚印挖陷阱,可要注意别再放跑了!” 采莲也很想去的样子,咬着嘴唇目送他们的背影。 “想去就去呗!又没有危险,赶紧跟着!”阿圆拍拍采莲的肩膀,她可没有那些女孩子家要憋在家里的思想。 小采莲“哦”了一声,撒腿就跑,还给阿圆留下一句:“我要是抓到兔子,就送给嫂子!” “我等着呢!”阿圆继续做隔板,脑子里,却又在考虑白老二所托,为针线套盒增添些新奇有用的东西。 前世里倒是有现成的套盒可以参考,里面林林总总的是指甲剪、挖耳勺什么的随身用具,很受欢迎,不过,跟针线的关系,有些远。 [bookid=2663618,bookname=《田园秀色》] 第三十六章 嘎石灯 下 兴奋的白家大小四个人,竟然直忙到天色黄昏才回了家,据说,是好好地改良了一下陷阱的布置,确保只要野兔子经过,就稳拿稳的掉下去,出不来。 白老二却是在天色要黑透了才回来,看到一家人都在餐桌旁等他,盘子碗的还被扣着保温,心中就是一暖。 破盘子改造的油灯,半明半暗的忽闪着。 “嫂子,给——”。 白老二手中,是两只一模一样的铁皮桶,延伸出一根铁皮管来,怪怪的,却又像宝贝似的。 阿圆小心的一手一个抓过来,上下查看,再拆卸开一大一小两个杯状物,郑重的神情忽然松泛开来,身子“腾”的站起,神神秘秘的说道:“等着,马上给你们展现一个奇迹!” 灶房门外,就堆着那些碎石头呢,阿圆脚下生风,掂了一个铁皮杯就走出去,弯腰装了个满当当。 众人还没返过来劲儿呢,她已经又回了灶房,把两个铁皮杯再装在一起,蹲在一个盛了冷水的破盆里。 然后,“兹兹——”的冒泡声传来,空气里,再次萦绕起怪怪的味道。 阿圆把油灯端起,歪向那根铁皮细管的口部,只听“噗——”一声轻响,一朵小小的火苗,就盛开在了铁皮细管的顶端,而且,始终燃烧着,那光亮,甚至比油灯的火苗更强劲儿! 这真的是个奇迹,白家大小集体石化。 只有阿圆,看着小小的火苗,脸上展现出还算满意的淡定。 然后,她前后左右的看了一看,深觉这光亮还是不够清晰,于是,根本不理会白家大小的目瞪口呆的症状是否需要诊治,拿了另一只铁皮桶出门去装“嘎石”。 当第二只“嘎石灯”燃起,小小的灶房有了耀如白昼的感觉。 “真亮堂——”,小阿文第一个发出感叹,他的小脑袋自动向灯光靠拢,脸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 “媳妇儿,这就是你让我挖来的宝贝?可以点灯?”白老大一脸的敬畏,指指灶房门外,又指指“嘎石灯”。 白老三梦幻般的表情,在灯光下呢喃:“嫂子,这灯真好,真亮——”。 阿圆嘴角微勾,拍拍手:“好了!准备吃饭吧!喜欢这灯的话,明儿让二弟多去定做几盏,各屋子里都摆一只!” 由一盏灯一家人合用的时代,一下子跨越到人手一盏,这也太奢侈了吧? “媳妇儿,这灯,这石头,能长远用着不?”白老大习惯性的想要节约一些。 “那还用说,只要咱能挖到这嘎石,灯就能一直点!”阿圆揉揉鼻子尖儿,说实话,要不是没别的办法可想,她还真不稀罕点这个,味道忒冲了! 门外的荒地下面,到底得有多少这样的石头可以使用?谁也说不清楚。但是,自己一家使用的话,那绝对得是足足的够用,你没看见一次就用那么一小点石头末子吗? “等灯自己灭了,就说明石头里面的气体用完了,就可以倒掉渣滓,再装新的嘎石进去。”阿圆比划着讲解了一下,大家才真正明白了些嘎石的原理。 “好了,亮堂堂的,先吃饭!”阿圆再次催促,没办法,一家人对新鲜事物那个感兴趣的劲儿头,压服不住了都! 白老大也跟着抄呼着,一票人才掂起了筷子,还要时不时是瞅那灯一眼,唯恐它随时灭掉了似的。 “那个——嫂子,这灯、这石头,咱能卖不?”始终没出声的白老二终于忍不住了,如果可以出售,那么,他可以肯定,自家一定可以发一笔大财,除了做灯要花费本钱,这石头,可是随便捡来就行的! “吃完饭,咱们开个家庭会议,表决决定吧!”阿圆丝毫不意外老二的反应,这个弟弟,骨子里就有商人的天性,见了缝不钻怎么可能? 这顿晚饭,就吃得很是心不在焉,拾掇完后,一家人围坐在两盏灯旁边,先做了明日出售糖葫芦的分工,才开始了又一次隆重的家庭会议。 “这东西确实有可能赚钱,可是,我不懂咱是不是有随便挖掘地下矿产的权力,只要咱出门去贩卖,就肯定会有人想到这石头的味道跟荒地里的差不多,到时候,村子里会不会有麻烦?外人追问咱这石头从哪儿来的,咱怎么说?”阿圆把自己的疑惑和担忧说出来,请大家定夺到底要不要用这个挣钱。 现在是荒地,村子了没人在意,要是知道可以挖里面的东西卖钱,那,别说村民了,里正就得第一个不乐意,说不得,要是碰到了嫉妒使坏的主儿,还要把白家人给告到衙门里去呢! 白老大第一个表示了反对:“那地不是咱的,咱偷着自家用还行,不能再打别的主意,这也是老天爷让咱省些灯油钱呢,咱可不能贪心,惹上麻烦可不得了!” “话不能这么说!”白老二脸红脖子粗:“放着没本钱的好买卖不做,人家会说咱傻呆的!咱不会跑远处去卖吗?不让咱村里的人知道就行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等里正找上门来,咱怎么解释?”白老三自然要跟白老二唱反调儿:“谁不知道无主的荒地还得算是皇帝家的,谁要用,也得花钱买,恐怕你还没挣几个钱,就要被人家逼得再赔回去!” 阿圆抛出了问题,就分心跟白老大一起给山楂挖核了,此刻忽然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过:“花钱买地?你们是说,这荒地,咱可以买下来?” 前世里的土地都是国有,阿圆就没兴过买地的念头,到了这里,土地随便买卖,那是不是可以先把荒地买下来,再光明正大的挖矿石使用? “可是,咱手里又没钱——”,白老大惭愧的看看眼睛亮闪闪的媳妇儿,家里原本的良田还卖掉了呢! “没钱可以挣啊!”阿圆从来没认为这是个大问题:“承光去问问咱买这块荒地需要多少钱,总不能贵了,这几天我们都多卖把力气,把钱挣回来就是了!” 这几天?挣钱买地?说的忒容易了吧?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七章 身在何处 感谢紫妍的pk票,感谢007的打赏,今儿去做解说,更晚了,亲们勿怪。 既然媳妇定下了买荒地的调子,白承光二话不说,就要起身去里正家里。 “我陪大哥去问!”白老二不放心,唯恐这个实诚大哥再跟人家透了底子出去,那可就白忙活了。 “天儿黑,路上小心些。”阿圆摆摆手,可惜,现在这“嘎石灯”还不能拿出去见人。 剩下的几个大小,也没了一丝疲累的意思,继续围坐在“嘎石灯”旁讨论快速致富的好法子。 “采莲跟阿文现在能独立完成卖糖葫芦的事了吗?”阿圆计划化整为零,分头出击。 阿文当然一挺胸脯就表示:“能!早就能了!我跟姐姐都认得铜钱,知道收多少。” “可是,那个草垛子,我们自己扛不动——”。小采莲有点眼泪花花儿,她也想自己多出一份力,可是—— “自己能卖就好!”阿圆摸摸采莲的头,转向了白老三:“三弟,你们觉得,去哪里卖最快,买的人最多?” “当然是镇上,那里人流最集中,住户也多,有钱的大户更多,比我们在村子里转悠可是强多了,就是——远点儿,还要交几文钱的税——”。白老三纠结的看着“嘎石灯”的火苗儿,上次被迫交了五文钱的税,心疼的他厉害呢! 阿圆的脑子里可没闲着,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那这样,你跟你大哥在镇子上找个地儿最别的买卖,采莲和阿文也别跑远,就在你们的摊子附近负责兜售糖葫芦,在手里拿个十串八串的卖就行,卖完再回头取,这样也安全。”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采莲的眼泪花花收了回去,小嘴巴聪慧的张开:“嫂子,家里有两个小竹筐呢,正好,我跟阿文一人一个用,一次装二十串都没问题。” “采莲真聪明!”阿圆眼前忽然闪现出前世里情人节时,小孩子上街兜售玫瑰花的场景,不由笑开了颜:“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两个先去刷洗一下竹筐子,卖吃食的不干净可没人买!” 两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的跑去了采莲的屋子,摸索出竹筐子回灶房刷洗,白老三这才有功夫追问阿圆:“嫂子,我跟大哥,可以做什么别的买卖?” “做面条啊!”阿圆的眼睛在灯下熠熠生辉:“你知道你大哥揉面揉的好不?今儿晚上咱三个加班,把怎么做拉面练一练,明儿就置办东西,咱先摆个小面摊子做做试试。” “拉面——拉——”,白老三伸展开双臂,脸上疑疑惑惑的:“不用刀切,用手——拉——面条?” 要不说念过书的人容易沟通呢,瞧瞧,光听了名字,就能想象出来做法。 “三弟太聪慧了!”阿圆继续随口称赞:“学东西真快!喏,我先把法子教给你,记着哦!” 叔嫂二人端了一盏“嘎石灯”在灶台上,阿圆指着面盆比划:“全选白面,用适量的盐水和面,记得,盐多了抻不开,盐少了又缺乏韧性,拉不长,一拉就断,所以放盐一定要适量。面和好以后,把面切成小节,搓成30厘米长的粗条,盘在大盘子里,上面抹上清油,盖上湿布,“醒”上20分钟,俗称“醒剂子”。“醒”好后,面即可拉开。” 白老三听得认真,却还是对于一些关键词不明白:“嫂子,那厘米是多长?分钟呢?是干啥用的?” 阿圆一拍额头,得,又粗心大意了不是?这个时代,还没“厘米”这个单位呢,更没有“分钟”这个时间段! “这个——那个——就是要把面搓成——”,阿圆终于开窍,伸出几个手指头比划一番长短,白老三才点了头。 “分钟”就不用解释了吧,反正这里也没有钟表啥的参考:“就是把面‘醒’的松软些了就行,具体的,多试验几回就知道了。” 阿圆后背上隐隐的冒了些细汗,继续讲解:“你大哥手劲儿大,让他揉面拉面,你呢,要是有空闲,可以多打打下手,比如,为了尽快把面拉细,你可以先把面再捻搓成细条,盘在涂油的案板上,然后你大哥就可以很轻松的继续拉细,下入开水锅内煮,待煮熟捞出,再放在凉开水中过一下,使其具有韧劲,不粘糊,就可盛入盘内拌以炒好的菜,或者是调好的肉汁肉酱,再放入些醋、辣子食用就好了!” 下一个问题是,那肉酱辣子啥的,怎么解决? 当然得“强将出马,一个顶俩”啦!阿圆试探着询问:“那个——我跟着去摆摊,可以吧?” 原来只知道旧社会女子地位低下,貌似还说年轻的妇人不能抛头露面,阿圆刚刚来到这个异世,抱着“万事小心为上”的原则,轻易不敢多迈了一步。 白老三脑子里瞬间转了二十八个圈儿,自家嫂子据说在娘家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要是自己说让她跟着去摆摊儿,会不会委屈了她? 其实,贫苦人家里,哪儿顾得上讲究这些?就是卖的最火的那家肉包子铺子,老板娘也是亲自站在外面收钱的,镇子上起早赶集,卖些自家产的鸡蛋、蔬菜啥的,也有很多妇人。 白老三“吭吭哧哧”的不敢表态,阿圆的心里,凉透了半个。 女子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合习俗吗?那,自己岂不是要日日过着围着锅台转的憋闷生活? 阿圆的兴致登时消褪,模样黯然的退回到餐桌前,继续挖山楂核了。 “现在是哪个鬼皇帝当政?竟然不允许女子出门?”阿圆到底心意难平,手里甩去挖出的山楂核儿,嘴巴里嘟囔出了声音。 “嘘——嫂子别乱说!”白老三听清楚了这句话,登时惊骇起来:“现在是仁宗皇帝爷,可不敢让人听见,要判咱忤逆的!” “仁宗?哪个仁宗?老三,这是什么朝代?”阿圆已经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无知,实在是这个“仁宗”耳熟的很。 白老三同情的看着自家新嫂子,怎么会连自己身在哪个朝代都不知道?当家的皇帝是谁也不知道,真真可怜! “咱是大宋朝啊!” 第三十八章 捡到宝了 “大宋朝?宋仁宗?天啊!”阿圆从凳子上不由自主的蹦起来,这个认知太过惊喜了。 原本,阿圆是怀着最悲观的思想来面对这个异世的,陌生的人、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界,她有面对的思想准备,所以,一直都没闲心打听清楚,管它呢,活在哪儿不得生存? 结果,这儿并不是一个架空的王朝,而是真真实实的,曾在阿圆脑袋里留下过印记的大宋王朝。 要说起中国封建王朝的顶峰,一部分学者认为是唐朝,但是,阿圆的一位初中历史教师,就曾经慷慨激昂的宣讲过,这个顶峰,是宋朝,而不是唐朝。 那个老师挥舞着手臂,窄小的脸上唾沫横飞,阿圆的记忆非常深刻,他激动的说了几个“最”,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最繁荣、科技最发达、文化最昌盛、艺术最高深、人民生活水平最富裕的朝代。宋代是为中国最争光的朝代,也是当时世界上发明创造最多的国家。宋朝也是中国为世界贡献最大的时期,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发明一半以上都出现在宋朝,那时中国所谓的四大发明的三项被发明或是开始得到大规模实际的运用,火药、指南针、印刷术、纸币、垂线纺织,瓷器工艺的重要改革等。宋朝航海、造船、医药、工艺、农技等都达到了古代前所未有、后难比及的高度。宋朝还发展起一门新科学,技术科学。这些辉煌的成就与宋的综合文明有直接联系。宋代的GDP是占全球的50%。国家的综合实力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宋朝都是当时世界的第一大国。 甚至,老师举起了拳头:“宋朝已经达到了封建王朝的顶峰,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 时过境迁,阿圆已经把十几年的课本知识一一还给了老师们,此刻,却又把这段回忆记上心头。 她惊喜,为了自己有幸回到这样一个可以亲身见证几个“最”的时代,庆幸从此可以展开手脚,种地也好,经商也罢,这里,都是个适宜的地方。 宋朝是中国古代唯一长期不实行“抑商”政策的王朝。宋朝开创以来,即治坑矿、组织茶盐开发。因而大量从土地中解放出来的农民投入商业手工业中,民间经济受到刺激,突飞猛进,创造了空前的财富与繁荣。 而且,要问令宋朝最兴盛的两个皇帝是谁?除了开国的宋太祖赵匡胤,大概,就得数宋仁宗最英明了。 宋人对女子的约束很苛刻吗?阿圆绞尽了脑汁回想,宋朝形成了一种研究心性与义理的学说,称为“理学”。宣扬发挥理性,克制物欲,也就是“去人欲,存天理”,使得社会风气转趋保守、传统,尤其注重礼教思想,相对地,对妇女的约束比起唐朝来也日渐严厉。 但是,具体到行为举止上,似乎,他们也只是认为普通妇女和娼妓是所谓的卑贱者,因此不许她们的服饰与尊贵者一样,这使得当时社会的衣制妆饰受到消极的影响和禁锢,别的对女人的再深层次的打击与否,阿圆就完全不了解了。 阿圆由最初的惊喜到恢复冷静,再到微微的有些懊丧,直看得白老三目瞪口呆,深以为这个新嫂子的心智,可能出现了问题。 好在,白家老大老二终于回来了,打断了白老三的臆测,也打断了阿圆的“走火入魔”。 “怎么样?能买吗?多少钱?”四个在家的齐声追问。 “嘿嘿嘿——”,白老大挠着后脑勺,又傻笑了。 看来,出师很顺利。 白老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舞足蹈的讲述:“里正家贼有心眼儿了,一个劲儿的追问大哥为啥子要买这块荒地,有啥大用处没有,我就说,还不是因为咱家人多,又穷,原来的地也卖干净了,一家人吃啥呢?好地咱是买不起的,就只好捡大家不要的买,好歹以后也能算是有地的人家,说个亲啥的,也好哄拢,再说了,跟咱家又近,弟兄们以后分家盖新房也便宜,那婆娘才住了口。” 众人都听得心焦,说了半晌,还没告诉钱数呢! “嘿嘿——媳妇儿,就五两银子,可以给咱划出十亩地来,里正说了,要是把这一大片的荒地都买下来,那更便宜,十五两银子直到河边儿!”白老大眼神灼灼的看向了阿圆。 直到河边?包括那个土丘,连绵起来,可是个不小的地界,绝对三十亩地不止,一亩地合着也就不到半两银,多么划算的买卖! 那么,到底是要买十亩荒地呢,还是全部买下来? 阿圆拍拍手,把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郑重的说道:“我先把咱家的财产亮一亮,这几天大家辛苦,一共挣来了两千八百多个铜钱,能折合二两银子出来——”。 “真的?我们挣了这么多钱吗?”阿文感叹了。 “那照这么说,我们只要再多干些日子,就一定能挣到更多的钱?”大家都看到了希望,这才几天的时间啊,就挣到二两多银子了,那坚持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不得发了家? 这正是阿圆所希望的局面,一家人,都对前景充满了希望,就一定能战胜困难,达到最希望的目标。 “所以,我建议,我们从今儿起更加努力的挣钱存钱,一个月内,把所有的荒地买下来!” 果然,阿圆的话音未落,白老二第一个响应:“我赞成!要买就全买!” “我也赞成!等以后咱家卖灯卖石头的时候,别人肯定会想买这儿的地,到时候,价钱肯定要高,不如现在买合算。”白老三第一次跟老二不唱反调儿。 剩下那三个成员,很明显就是墙头草,直接就举起手投了赞成票。 “嫂子,咱家以后别吃这么好了,省着点,好买地。”小阿文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似的,站在阿圆面前建议。 “我也不要新衣服新鞋,嫂子,等买了地咱再添。”采莲也表了态,眉眼里一点含糊都没有。 阿圆心头一酸,一手一个拢了他俩到怀里:“傻小子,傻丫头,再需要攒钱,也不能从嘴巴里、从身上攒,人饿坏了冻病了,那就什么都是虚的假的不值一分一毫,这事都搁在我心里,用不着再表决。”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九章 约束 阿圆的生存原则,先要吃饱穿暖,再谈别的,这大概就是被饿过肚子的现实主义原则。 这一夜,除了两个小的被赶去睡觉以外,四个年长的“大人”,又继续规划了很久,准备了很久。 但是,四个人竟然都没有觉得疲累,对于未来的希望,支持着他们,给予了他们无限的力量。 时不我待,就从此刻开始,就从明天开始! 夫妻二人睡的很安心,阿圆的头,信赖的抵在了白老大的肩膀处,白老大的一只手臂绕到了阿圆的脑后,很幸福的与周公会晤。 第一个醒来的,是白老二。 或者说,他激动的一夜难眠,那个全新的世界在召唤着他,富裕、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 他接受了新任务,让李铁匠做出两个铁皮炉子来,就在那张宝贵的毛边纸上,阿圆画出了一个又一个图样。 其中之一,就是用于煮面条的炉子,里面的炉缸和填充物,大家都献计献策,白老二要做的,就是反复试验成功。 还有一种炉子只供烧水,来源于阿圆见过的农村烧水器具,铁皮桶上有一个长长的壶嘴,内里那一层可以装下不少的冷水,中间却用来填柴草,烧水很快,容量又大,很适宜家庭使用。 阿圆又给了他两份新的器具设想,叫做指甲剪和袖珍剪刀,比之惯常使用的大剪刀可是方便好用的多了,白老二计划打制出来后,也放入针线套盒之中。 而且,嫂子给了他充分的自由和信任,他可以独立安排自己的时间和活动。 他想要马上拉着李铁匠研究铁皮炉子和指甲剪的制作,木匠打制的套盒也可以今天取到手,他希望尽快完成自己的设想,并投注到市场上。 所以,白老二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只跟老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家。 今日的糖葫芦买卖,就由白老三带着两个小的去完成。 白老大负责出门采购一应用品,面粉、鸡蛋、肉、大案板、佐料与一家人将要筹备的冬衣布料被褥等等。 “承光,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好背,要不,我陪着你一起去?”阿圆忍不住又试探了白老大一回。 到底,这个世界对女人的约束有多少,总得让咱心里明白明白吧? 阿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到白老大的黑脸膛上,貌似,白老大也没那么惊诧,倒是继续憨憨的挠着后脑勺说了一句:“我自己——背得了,你在家多歇歇就行,夜里觉儿少,白天补一补好了。” 这是什么答案?阿圆向前一步,继续追索:“我不累,我想跟着去挑挑看看。” 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就有些分外的认真了,以至于神经大条的白老大都觉出了不同,转而,似乎想到了,自家新媳妇年龄还小着呢,肯定喜欢出门瞧瞧逛逛,原来在娘家,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一准儿闷坏了的。 白老大登时有了做家长的感觉,看着阿圆就跟自家的小妹妹采莲是一个样儿的表情:“那行,我带你去镇子上,就是路远——”。 “远?不怕!”阿圆马上眉开眼笑起来,双手抓起白老大的胳膊晃了几晃:“你等着,我拢拢头发就走!” 天可怜见的,咱阿圆碰到了一个不迂腐疼媳妇的主儿! 阿圆有在美容院谋生的功夫,在后脑勺略低处盘个发髻很快练熟了,现在,重新归拢一下,就是个利利落落的小媳妇儿! 家里已经就剩夫妻二人,等阿圆出得门来,白老大转眼就没了影子。 “承光,走了?”阿圆喊了一声。 没有回答。 这厮放咱的鸽子?阿圆大怒,不愿意让媳妇出门就直说好了,用得着撒丫子就跑吗?封建!迂腐! 被骂了的白老大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院门,双手合拢在一起,跟举着个宝贝似的。 阿圆怒目以向,根本不搭理他。 “嘿嘿——媳妇儿,给,插在头上,好看。”,白老大根本没发现媳妇的脸色难看,把合拢的双手伸开,大蒲扇般的巴掌上,躺着一朵紫色的、小小的野花。 阿圆一时之间很是尴尬,这还幸亏收着脾气,没直接把质问说出口去呢! 于是,脸色红润的小媳妇儿,小鸟依人般的偎在了丈夫腋下,大男人的蒲扇巴掌,无比违和的拿捏着一朵野花,为媳妇儿簪在发髻一侧。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没钱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阿圆脑袋里回想的都是这段京剧唱腔,越是回想,就越是想笑,想爆笑。 “嘿嘿,媳妇儿,咱去了镇子上也不怕,这节气,有钱的人家也不会簪上什么漂亮的大花朵儿,说不定还不如咱这朵野花漂亮呢!”白老大左看右看,对自己媳妇儿这颗脑袋,是越看越满意。 “现在的女人,流行在头上插这个?”阿圆晃着脑袋,疑惑的问。 “嘿嘿,反正,镇子上的夫人小姐,个个都簪着花,都是鲜花,有的,还能招蜜蜂呢!”白老大根本不觉得自己媳妇问这个问题有些反常。 在发髻上簪插花朵,在宋朝不但普遍,而且极为盛行,妇女们常配合季节在发髻上插不同的花朵,这种风气使得鲜花价格大涨,对于穷苦人家的妇人来说,地里不花钱的野花,也就受到了欢迎。 “招蜜蜂的鲜花?”阿圆终于笑了出来:“那多危险!怎么那么傻?做几朵假花戴不就得了,想要哪个季节的,就要哪个季节的花大小、颜色、花型还能随便挑。” “假花?嘿嘿,我没见过,没听说过——”,白老大也收拾妥当,夫妻二人往院子外面走。 阿圆脑袋里已经又模糊的生出一个新的好主意,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没流行起制作假花,那么,完全可以让这一设想在自己手中运行。 当然,具体是否可操作,还要取决于阿圆的镇上之行,说不定,当走出门去,就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机遇呢!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四十章 过眼瘾 感谢雅始终如一的支持鼓励,寂寞会更加努力的。 现在,阿圆开始佩服阿文和采莲的本事了,小小的脚丫,是如何丈量完从村子到镇上的距离的呢?她这双并没有裹脚的大脚板,也已经走得脚掌生疼,薄薄的鞋底子,就跟被磨穿了似的。 一路上零零落落的也有不少去镇子上的庄稼人,也大都是步行,或者坐着牛车,“吱吱扭扭”的慢慢儿超过了他们。 在阿圆的眼中,那破败的牛车,已经不亚于前世见到过的“宝马”“奔驰”“劳斯莱斯”—— 牛车上的人也是面带骄傲的,个个微昂着头,以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扫向步行者,尽管,他们也不见得就是“豪车”的拥有者。 “嘁——等咱有了钱,买两辆马车过瘾,一辆坐人,一辆拉货,眼馋死你们!”阿圆被一双嘲讽的眼神给激的心里不平衡,冷冷的撇过了头去。 那眼神来自一个花白头发的妇人,褐色的布衣裙,发髻盘的一丝不苟,四方脸,粗眉毛,狭长眼睛,法令纹很重的向下撇着,嘴角也下垂的厉害,而且嘴唇菲薄菲薄的,愈发的,显出一种阴狠。 这老太太盘坐在一辆牛车的扶栏处,身边挤挤压压的也坐了几个谈笑着的妇人,那眉眼间的冷意或者是蔑视,却单单只有她最为明显。 “莫非这是个熟人?还跟咱有仇?”阿圆一只手去扯白老大的袖子,脑袋里还胡乱的猜测着。 实在是,那眼神就跟见到扒了自己祖坟的仇人差不多。 白老大急忙停下脚,关切的看向小媳妇儿:“要不——我背着你走?” 他以为媳妇是实在累的不行了,刚才还坚决推辞不让自己背,怕人笑话呢! 正在缓缓超过他们的牛车上,谈笑着的妇人们发现了夫妻两个。 “啧啧,这不是白家新媳妇吗?瞧这水嫩的模样,大侄子也舍得让她两脚插土,怎么不花个两文钱,也上牛车轻省轻省?”离那个阴老太太最近的妇人开了腔儿,笑得跟吃了盐的老鼠一般。 白老大猛抬起头,抓着阿圆的一只手紧了一下,到底还是招呼了一声:“花婶儿——奶奶——”。 “奶奶?”这次阿圆被惊到了,怎么又冒出个亲戚来? 被白老大尊称奶奶的那个妇人,正是被阿圆判断为最阴最可恶的老太太。 貌似,有一声从鼻腔中发出的“嗯——”传出来,又或者是没有,那牛车丝毫没有减速,只留下些许的土尘和几个妇人笑闹的声音。 “呵呵——见了你老白家大孙子媳妇儿也不心疼?——” 阿圆捂了口鼻,虽然前天才下过雨,这土路却干的很快,怪不得他们每次回家都是灰头土脑的一身邋遢。 “那老太太,是你的亲奶奶?”阿圆的声音被捂得有些闷。 白老大的神色,难堪的厉害,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解释出什么道道儿来,最后一弯腰,双手猛地一提,竟然把阿圆从地上背了起来。 “啊——哈哈——”,阿圆被吓一跳,又随之觉得被拢住的大腿上痒的厉害,身子往白老大的后背一趴,止不住笑了起来。 白老大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闷头疾走,好半晌都不发一言。 好在此刻路上的行人离得遥远,阿圆索性休息一阵,也容许白老大发泄一下。 新媳妇的手,慢慢儿搂紧了白老大的脖子,一张温热的脸颊就贴在那张黑脸旁边,痒痒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半边腮帮子上。 “奶奶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我——”白老大的声音里有些苍凉,似乎想要倾诉:“怎么做——都不喜欢——”。 阿圆的心,就像被谁的手给紧揪了一下,这个大男人此刻无助又可怜,不由得阿圆的母性不滋生。 他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渴望过这个奶奶的关爱吧?怎么做都不喜欢,那么,小小的孩子曾经做过很多努力了?最终却还是得到这么个冷哼,甚至是仇恨的眼神。 就像自己,曾经以为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遗弃过自己的父母就会后悔了,就会找到孤儿院来把她领回家。 可是,那样的美梦,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承光,咱不难过,她不喜欢咱们,咱们自己喜欢就好了!”阿圆滑下了地面,绕到男人身前,郑重其事的说到。 “嗯——”,白老大的回答很局促,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人流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也越发宽敞,房屋高大密集,并且,道路两旁还出现了装潢漂亮的二层楼房,衣饰也鲜亮起来,间或会有几顶小轿子穿过,旁边跟着家丁和小丫鬟或仆妇,鬓角或发髻上,果真都簪着花朵。 甫一进镇子,阿圆就被女子的服饰发髻吸引了,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完全新活的时代,宛如走在一幕古典戏剧之中。 何况她的前生出自美容院,正是需要对时尚装饰最为关注的职业,还有女人的天性使然。 越是往镇子里面走,遇到的女人装扮越耐看,当有幸瞧见了几个出入店铺的身家富贵的女人,阿圆发现,她们的发髻从低梳又转换到头顶,形成了高高的“朝天髻”,或者,要叫做“同心髻”,正是宋代比较典型的发式之一,梳时将头发向上梳至头顶部位,挽成一个圆型的发髻。 除了在发髻上插花,更多的,还会插上一把甚至几把小巧或尺寸张扬的梳子,颤颤巍巍的,让阿圆叹为观止。 曾经见到过的宋朝仕女图中,似乎就有这样的插梳发髻。据说,插梳于发髻上的装饰习惯由来已久,流传至唐朝,所插梳子的数量大为增加,及至宋朝,妇女喜好插梳的程度与唐朝妇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插梳的数量减少了,而梳子的体积却日渐增大。 还有这样一个传说,宋仁宗时,宫中所流行的白角梳一般都在一尺以上,发髻也有高到三尺的,极为壮观。宋仁宗对这种奢靡风气非常反感,下诏规定,不论宫中宫外,插梳长度一律不得超过四十。 这样近距离的接近挽着高髻的女人,阿圆激动万分,女人的服装,反倒没有看进眼里,哎!只可惜这个镇子级别还太低,不知道若是县城、省城、京城的天之骄女,此刻的发髻得盘到了多么高耸的程度了! 白老大自然发现了媳妇的异常兴奋,也注意到了阿圆的聚焦点都在女人的脑袋上,心里便觉得羞愧,不能送给她这些奢侈品去穿戴,自然也舍不得去出声制止媳妇过过眼瘾。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四十一章 淘宝 谢谢闪亮兔子的打赏和更新票,今日三千字吧,摩拳擦掌攒稿中—— 其实,阿圆走在人流拥挤的大街上,也不仅仅是只忙着感叹那些高高的发髻的,她还同时考虑到了做假花出售的可能性。 最起码,在这个小镇子上,还没有看到戴假花的女子出现,这个想法,有市场。 当随着白老大来到最热闹的农产品集市上时,有身份的女子踪影皆无,自然,高高的发髻又都如阿圆一般垂到了后脑下。 没什么可欣赏的了,阿圆元神归位,跟在白老大身后参详一个个小摊子。 面粉是必须要买的,多贵都得添置,白老大倒是相熟了一个粮食铺子的小老板,说好了以后还在这里采买,价格上就优惠了一些。 阿圆挑选了一些拉面汤汁用到的佐料,就走到了卖牲口割肉的地界儿。 一头正壮年的黄牛,市场价竟然是八两银子,怪不得坐着牛车赶路的庄稼人那般“牛气”。 幻想着买点牛肉搭配拉面的主意,彻底泡汤,别说没卖牛肉的,就是有一只死牛,那价格估计也消费不起,阿圆只好转换了主意。 “承光,卖羊肉的在哪儿?” “羊肉?买那个干啥?腥气的很,还是割块猪肉好吃。”白老大眼珠子定在不远处的猪肉摊子上,那里围拢的人群最拥挤,跟不要钱似的疯抢。 “猪肉拉面?”阿圆还真是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嗯,要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也可以尝试尝试。 夫妻二人也往人群中靠拢,那卖肉的屠户膀大腰圆,挥舞着亮闪闪的兵器在应酬着买卖,大嗓门嘹亮:“要说吃肉,还就得是咱这猪肉,肥肉片在嘴里一咬,‘嘎吱’就是一兜油,那叫一个香!这才是有讲究的吃法,瞧见那边没?一头癞羊也杀了来卖,骚哄哄的怪味儿能传二里地去,真恶心个人!” 周围的人随声附和着,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儿。 只有阿圆,被那声“癞羊”给吸引了,登时扭头向屠户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真的有一个小小的肉摊儿,摊子小,挂起来的肉架子也小,嘻嘻,可不真的是羊肉吗? 阿圆眉开眼笑的拽了白老大出人群,向冷冷清清的羊肉摊子行去。 “媳妇儿别走了眼,那羊肉不好吃,还腥臊的厉害!”白老大舍不得跟媳妇儿拧性子,只好开口再劝。 “你放心,我能做的不腥!”阿圆已经站到了羊肉摊子前,挂了笑脸问道:“这肉,怎么卖?” 一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突然在摊子后面站了起来,很吃惊似的,结结巴巴的应答:“这是——羊肉,你买?” 早先也有来问价格的,却都是一听说是羊肉就走了,这一次,年轻人也没敢抱希望。 “我就是买羊肉。”阿圆解释,眼睛就去琢磨第一次要买多少,割哪个部位。 年轻人确认之后,登时激动起来,一只手掂起了刀:“这肉,十文一斤,比那猪肉,便宜一半儿哩!大哥大嫂,您,要多少?” 刚才那家猪肉摊子,确实是卖的二十文一斤肥肉,这价格真的算可以,阿圆知道,前世里羊肉的价格可是经常比猪肉要贵不少的。 “嗯——要——”,阿圆沉吟着,白老大很不好意思的拦了拦媳妇儿:“那个——兄弟,我们第一次买,少割些,我怕,家里人吃不服——”。 羊肉的膻味儿,确实不一定都能吃服,要不然,年轻人这个摊子上怎么就没有顾客? 摊主的兴奋劲儿就被浇了半盆凉水似的蔫了些,站起的身子也矮下去,嘴里叹一口气:“我爹早说不让养这物事,赔钱货哩!是我想着养猪的话,打猪草喂粮食忒费钱,养羊省事,冬日里多备些草就行,可是——”。 阿圆又站到了白老大前面去追问:“你家里——养了很多羊吗?” “不是很多,这物事能生,一年多了,我家里有八只羊了呢,眼看着,又有一只要生小羊,我就想卖个稀罕试试——”,年轻人神态落寞,很有一番后悔的意思。 阿圆的脑袋里转了十八个圈儿,终于拿定了主意。 “你这羊肉没人买,那就再便宜些都给我,我包圆儿!” 白老大登时两只手都伸了出来,想要把疯魔了的媳妇儿拽回去,没人吃的肉,你要这么多干啥? 那个年轻人也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给砸晕了,卖东西的,谁不喜欢张口就“包圆儿”的主顾? 白老大抓着媳妇儿的肩膀往后带,年轻人急忙算账:“大嫂,我这只羊割出来就是纯四十多斤肉,还有骨头,还有皮,我都算给您,您光给我肉钱就行了!” 他实在是害怕把这唯一的主顾给失去了,主动把羊皮也搭上了。 这么优厚的待遇,阿圆怎么会错过? “承光放手!”新媳妇低呼,脸色迅速阴沉下来,扭头瞪向白老大。 这一招果然有效。 白老大讪讪的垂下了手臂,铜铃豹眼可怜巴巴的瞧向媳妇儿。 阿圆神色稍缓,安抚的拍了拍男人腰上的钱褡裢儿,语气却不容推辞:“给钱,四百文!” 白老大老实巴交的走到了肉摊子后面,蹲下身子跟摊主交接铜钱,那终于开了张的年轻人也不计较四十多斤的零头了,很快,两家就银货两讫。 白老大背起了一整只羊的重量,阿圆又站住了,笑吟吟的询问那个年轻人:“要是我还想找你买羊肉,怎么找?” 这家伙家里还有不少的羊呢!自己把拉面摊子支起来以后,少不了还得买肉。 年轻人笑得更开心了,伸手一指东方:“我是李家村的,叫李柱子,村里就我这一家养羊,一打听就能找到。” “那行,我以后还找你买肉,不过,咱可说好了,不能胡乱涨钱的啊!”阿圆嘱咐一句,李柱子很开心的答应了。 夫妻二人开始往回走,阿圆思思艾艾的努力跟男人解释:“那个——我是真的买这肉——能行——”。 虽然前世里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阿圆也知道夫妻相处之道,任何一方,也不能太强势了,刚才,自己的言行,不会伤害到这个老实男人了吧? “嗯——买了就买了,咱回家多琢磨琢磨怎么去味儿——”,白老大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催促着媳妇赶紧走,还要去采买些布料、碗筷呢! 幸亏白老大身板结实,一袋子面粉、一整只羊,还走得虎虎生风。 挑了二十个大碗,一口两边带耳的轻便铁锅,一把竹筷子—— 最后,就是去布行转转了。 现在的白老大只能留守在布行外面等候了,东西太多。 阿圆两手空空,自由自在的进了布行。 第一印象,花色真少! 印花布应该还没诞生,阿圆只能挑两块一色的棉布做选择。 “掌柜的,这棉布怎么卖?” “大嫂子,我不是掌柜的,是店里的伙计。”柜台后的人搭了腔儿,是个圆脸的小伙子。 阿圆脸红了,这伙计够认真的啊! “这种棉布最实惠了,八文钱一尺,挨着它的那种就贵些,要十二文——还有这种,更贵些——”,小伙计顺着她的视线移动,不厌其烦的为阿圆解释。 “谢谢您啊!”阿圆脸更红了:“那个——还有没有更实惠的棉布?我要的多,给一家六口人做棉衣服呢!” 实在是这些布料的宽度都太不够看了,恐怕,没一米宽吧?一家人的棉衣,得扯多少布啊! 小伙计也跟着微微皱起了眉毛,沉吟了一下:“这样啊——那你说说六个人都有多高,我给你算算用多少布料。” 阿圆指指门外的男人,又比划了一番其他人的身高,很不好意思的看向小伙计,心里赞叹:“这娃儿人性忠厚又热心,咱无论如何都得买点东西回去——”。 小伙计很快给出答案:“大嫂,我们铺子里还剩了几块那种棉布的布头,颜色跟大小足够你凑一凑做六身衣裳用,说实话,我本来想自己买下来给家里人的,你要是想要,就先顾着你。” “那我看看——”,阿圆最喜欢挑拣布头了,过去,家里的窗帘靠垫啥的就都是她在布头堆里淘出来的原材料。 布行里,不卖整匹布的话,大都会留下些或长或短的布头来低价处理掉,质量上,也没有太大的瑕疵。 阿圆找到了过去淘宝的感觉,尽管,这些布头里鲜艳的颜色忒少。 给男士们选择了几块藏青色棉布,自己是靛蓝的,采莲的,挑了块两藕色的布头。 颜色上稍微有些差异的话也不怕,阿圆有信心搭配的更别致一些。 一块块丈量,算账,果然是买布头儿要便宜不老少,六个人的布料,只需要支付七十二文钱。 这一会儿的功夫,阿圆跟小伙计已经聊得颇为和谐,店铺里后台的布头存货也瞧了个遍,她取出了一串一百文的铜钱,笑靥如花的问道:“剩下的二十八文钱,能给我换几小块颜色鲜艳的丝绸布头儿吗?” [bookid=2663618,bookname=《田园秀色》] 第四十二章 助人为乐 感谢书友100224221240258的打赏,感谢雅的更新票,感谢linjiaj和微微龙马的留言指点,微微朋友,关于羊肉和猪肉的问题,寂寞纠结了以后决定暂不改动,各位亲权当是架空来看吧,抱头逃走—— 小伙计接过一百文的钱串子,稍有些为难:“大嫂,丝绸的布头儿要贵不少的——”。 那是当然,这个时代,尚且没有人造仿真丝出现呢吧?阿圆笑着点头:“小兄弟,这个我懂,买能做衣服的大块布头自然不行,那要是小块的呢?我不拘颜色大小,您尽量给我凑些就好了!” 小伙计的神色松缓开来,店里还真有不少小的不成器的好布料,掌柜的做买卖认真的很,绝不缺半尺去,也绝对不肯给顾客让出半分来,自然就会有剩儿。 柜台一角,堆放的就是那些“宝贝”。 阿圆眉开眼笑的投身到旮旯里,手指翻飞,一条条颜色不同宽窄不一的丝绸布条被整理成束,很令人高兴的是,其中竟然没有一块儿是最廉价的棉布片儿。 小伙计一边眼睛还要盯着柜台外面,一边照顾着阿圆,嘴里跟着解释:“越是棉布越剩不下,再短的布头也能凑合着兑出个鞋面,反倒是这些好东西,富贵人家不会注意它们,穷人又用不着,大嫂要是喜欢这些,我跟掌柜的说一声,以后还给你留着。” 好歹还赚了二十几文钱呢,要是等卖给专收碎布头的,一大包才给个十文八文,掌柜的都懒得卖! “那可得再谢谢您,小兄弟,我还真就稀罕这个,给妹妹的衣服上坠个花边啥的,棉布衣服也显得精神。”阿圆看小伙计不在乎这些“宝贝”,下手更快了。 堆得高高的一堆布头儿,被理顺之后,挂了满满的一只手臂,阿圆伸直了腰,又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递给小伙计:“小兄弟,这是谢您的,麻烦了这么长时间,我怪不好意思的。” 小伙计很是讶异的样子,还从来没见过梳着低髻、穿着粗布衣的妇人打赏自己呢! 这五文钱,就显得分外珍贵与沉重。 “大嫂人好,我也没帮啥忙,这钱不能收——”,小伙计还挺仗义,也忘记了就那二十几文钱,是不是就能拿走这些丝绸布条的事了。 “收着吧,就当是我的定钱,以后你也好给我留着不是?”阿圆把布条子顺到那几块大的棉布布头之中,小伙计拽了麻绳,帮她捆扎起来。 到送出布行,两个人宛如老朋友一般再见道别,白老大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扛起来,一只大手来接布包。 “不用,我自己背这些吧,不沉!”阿圆躲闪,刚刚购物买的心花怒放,此刻的劲儿头正大呢! 白老大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笑了:“也是,别让我弄脏了布料,媳妇儿先背着,等出了镇子,让你也坐着牛车回去。”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这厮是被他那奶奶给刺激到了吧?或者也是心疼咱,终于也想起来雇车了。 要做假花,还得买些颜色搭配的丝线来缝制,转回镇子中心地带,阿圆找到了一家门面最开阔的绣铺,把背上的东西交给白老大,自己推门而入。 绣铺里,除了针线绣品,就是女人,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跟掌柜的讨价还价,问询最流行的花色花样。 阿圆再次被一位梳着高髻的妇人吸引了视线,“同心髻”的发式,只在发顶交际处,插了两只花朵冠梳,采用的是内敛的银饰,两朵五瓣梅花隔了一个小指头的距离,发梳的尾部,都是细小的花瓣点缀,美得雅致动人。 妇人的后脑处,没留一绺散发下来,齐齐的梳上去,配上紫红色高领子的绣花短袄,及地襦裙,整个人凸显的婀娜多姿,又利落出尘。 哎!只看到背影,阿圆就被震撼到了,不知道那眉目,又会多美? 女人见到美人,大都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何况阿圆,那是在自卑中生存长大的主儿! 她安静的立在角落里,等着这一波人流散去,掌柜的此刻,估计也来不及搭理咱。 反正咱今日有闲,还有美女可以欣赏,阿圆的视线,始终围绕着高髻的妇人。 妇人的两侧,是一红一绿着装的小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似乎想要让她坐一旁去休息,那妇人不肯,一定要亲自把柜台后悬挂的绣品全部浏览完毕。 “别管我,出来走走,看见这些漂亮东西,肚子痛的就轻些。”妇人的声音清凌凌的,又稍带了些轻轻的哀愁似的,比之那窈窕的身姿,还要牵动人心。 “夫人又任性了,谁身上不爽利,不得在床上躺着,抱了暖婆子温着,偏您越是疼的厉害,就越是往外跑,瞧瞧,脸色都变了!”穿绿衣的丫鬟声音有些提高,扶着妇人的手臂就使上了劲儿。 这下,那笑得谄媚的女掌柜,也发现了妇人的不妥当,急忙绕出了柜台,跟着规劝起来:“卢夫人,您身子尊贵,想看什么绣样儿,吱一声,我们就马上送到家里去了,哪还能劳动您大驾亲自来这里挑选,快,那边坐一下,我给您沏壶热茶来。” 小丫鬟取了锦垫,把座椅安置在了靠墙的部位,正好,距离阿圆更近了。 这妇人的年纪实在是还小,这一转过脸来,阿圆发现,断定她绝对没有二十岁,那脸蛋细嫩的跟刚剥了皮的煮鸡蛋似的,没有一丝皱纹,眉眼清淡微蹙,一丝浓妆的痕迹都没有,透着股子清冷的美丽。 我见犹怜!阿圆脑海里登时想起这四个字,这不是林妹妹的原型吧? 只不过,这性格还挺要强的,坐定后的小妇人手按住腹部,不发一言。 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夫人要不要紧?奴婢去请大夫吗?还是赶紧回府?”红衣丫鬟着急的手忙脚乱,不住声的低低询问。 “那些庸医,治不得我这病,倒是白白喝了那么多苦药,反正就疼这两天,忍一忍,就熬过去了——”,小妇人摇摇头,闭眼承受来自身体的痛苦。 似乎,这一阵疼的格外厉害,妇人的身子,也微微的蜷缩了一些。 掌柜的热茶送上来,红衣丫鬟上下检查了一下杯身的干净程度,才递向了自家夫人。 “且慢——”,一直隐在角落里的阿圆,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前世里,美容院经常要护理痛经的女士,拔罐、针灸、艾灸、按摩、足疗、盆腔修护等方式都会有效果,最见不得的,就是给痛经的女人喝茶,须知,经期女性面临着大量的血液流失,与此同时,人体合成血红蛋白的重要元素——铁,也随着血液一起流失掉了。因此,要提倡女性在此时多补充些含铁质丰富的食物,如黑木耳、猪肝等,以免造成缺铁性贫血。但是,如果月经期间饮茶,这些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因为茶中含有较多的鞣酸,会与食物中的铁分子结合,形成大量沉淀物,防碍肠道黏膜对铁分子的吸收。 阿圆冷不丁的出声,很是惊吓了小丫鬟一跳,端着的热茶差点儿就洒掉,柳眉一瞪:“你是谁?想做什么?” 那位年轻的小夫人,也把紧闭的双眼睁开了。 阿圆微笑,索性更走近了主仆三人一些,声音轻而低:“照我说的做,夫人的疼痛会减轻——”。 两个丫鬟看向阿圆的眼神,明显就是看骗子的来路。 那小妇人却很感兴趣,眼睛里的晦涩淡去,隐隐的有了光彩,嘴唇微张,吐气如兰:“你学过行医?” 阿圆摇头,双手叉腰,两个大拇指按压在自己肚脐左右两边各5厘米处,也就是带脉穴的位置,对妇人道:“你可以试试我这个方法,不能除根儿,但是可以立杆见影地减轻疼痛。” 绣铺里的客人渐渐散去,又都是女人家,妇人的双手很自然的跟着阿圆一起找对位置,开始按压。 “你两个可以记一下另外四个位置,回去后帮着你家夫人按揉一下。”阿圆看向两个丫鬟,就在自己身上演示起来。 “喏,这叫太冲穴。位置在脚大趾与第二趾之间,用左手拇指指腹揉捻右太冲穴,右手拇指指腹揉捻左太冲穴。这里,叫做三阴交穴。位置在小腿内侧,当足内踝尖上3寸,胫骨内侧缘后方。血海穴,屈膝,在大腿内侧,髌底内侧端上2寸,当股四头肌内侧头的隆起处。还有,最关键的地方,叫**穴,它位于下腹部,脐下4寸处左右,旁开正中线3寸的距离各一点。记住了,按摩时用双手食指、中指按压住两旁**穴,稍加压力,缓缓点揉,以有酸胀感为度。” 这样大大方方直接未经人同意,就要传授本领的人,可真是不多。 两个小丫鬟来不及多考虑,就一板一眼的跟着学起来,在自己身上找对位置,也按来按去的。 年轻的“卢夫人”,或许是已经感受到了按压的效用,随之也很感兴趣的跟着阿圆寻找穴位。 “夫人,您觉得管事儿不?”绿衣丫鬟学会了辨认穴位,看向恢复了精神的主子。 “嗯,好像——疼的轻了——”,卢夫人再按按肚皮,脸上带了笑容。 第四十三章 交友 感谢starmyj的打赏,感谢根本解决的打赏,感谢longnengneng的投票,感谢各位亲的留言指点,寂寞很努力的保持了每日三千字,从此,要告别两千字的松闲时光了—— 阿圆也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又嘱咐了一句:“平时多捻揉这几个穴位,时间长一点儿,最好,再结合一下艾灸——”。 她的话停滞了,不知道这个时期,流行艾灸了没有? 果然,主仆三人都皱着眉头,根本没听明白的样子。 “嗯——以后,要注意一日三餐,饮食疗法能起到较好的防治作用,尤其是疼痛期来潮前的三到五天内,饮食宜以清淡易消化为主。不宜吃得过饱,尤其应避免进食一切生冷及不易消化和刺激性食物,如辣椒、生葱、生蒜、胡椒、烈性酒等。”阿圆讲的头头是道,就连绣铺的女掌柜,也在一旁听的入了神。 绿衣丫鬟很仔细,掰着手指头记了一遍,很是疑惑的追问道:“光说不能吃的了,还有啥是需要吃的吗?我好给夫人安排。” “此期间,可适当吃些有酸味的食品,如酸菜、食醋等,酸味食品有缓解疼痛的作用。再注重保暖,保持精神愉悦,生活规律些,适度进行运动锻炼,这疼痛就会越来越轻。” 阿圆终于把细节说完整,对那个美丽的小妇人启齿微笑:“您的心态就很好,不赖在床上,适当走动走动,大有好处。” 卢夫人此刻忘记了疼痛似的,也是笑靥如花,尽管,两只手还牢牢的按在了肚皮上。 “我夫家姓卢,就住在镇子的主街上,妹妹以后闲暇了,可以去找我。” “妹妹?”阿圆有些发呆,急赤白脸的争辩:“你这么年轻,肯定我是姐姐!” 这个傻的,她还当自己是三十岁的大龄剩女呢! 没办法,自己现在这具身子到底是多大年龄,她还根本不知道呢! 阿圆这样认真,那嫩嫩的卢夫人更开心了,女子嘛,轻易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年龄生辰,于是好脾气的应道:“好好,你是姐姐——”。 阿圆这下满意了,也豪爽的回答:“我夫家姓白,我名字就叫阿圆,我们家在——”。 英明神武的阿圆再次卡壳,“蹬蹬蹬”走到绣铺门口,掀了门帘急问:“承光,咱们家,是在什么村来着?” 屋子里,女掌柜的笑声响亮极了,两个丫鬟也捂着嘴巴偷乐,刚刚还讲的头头是道,却原来,迷糊的连自己家在哪个村子都不知道。 “迷糊阵!”,白老大的高嗓门传进了屋子,大家笑得更欢了。 “怪不得小娘子这般迷糊,却原来就住在迷糊阵!”女掌柜热络的挽了阿圆的一只手臂,打趣道。 这个白承光,本来还老实得很,现在怎么开起玩笑来了? 阿圆再次探头到帘子外,瞪起杏核眼:“我问的是——咱住的村子叫啥名?” 白老大挠着后脑勺,一脸的无辜:“我就是说的咱村的名儿啊!迷糊阵——”。 “哼!”阿圆收回去脑袋,颇尴尬的对屋里的人解释:“我男人——他有时候说话——没个准头儿——”。 卢夫人已经顾不得再按肚子,一只手指着愤愤不平的阿圆笑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迷糊阵,就是一个村名,我刚听说时,也不相信呢!” 阿圆眨巴眼睛,也就是说,自己居住的那个村子,还真的叫这个鬼名字? 女掌柜拽了阿圆往柜台走:“小娘子真讨人喜欢,说说,今儿个想买什么,我便宜了给你!” 聊了半晌,倒是把正事儿给忘记了呢! 阿圆指点着几种丝线:“每样颜色都给我一把儿,再配几根针——”。 “阿圆姐姐再挑些别的喜欢的东西,账算我的。”卢夫人这会儿笑得开心,肚子也不觉得疼了,越看阿圆就越觉得喜欢。 “不用不用,我带着钱呢!”阿圆急忙摆手,掏出一把铜钱来,掌柜的果然少收了零头。 “那个——以后再见!”阿圆道别,看着美丽优雅的卢夫人,还挺不舍得。 等到伴着白老大走出了二十几步路,卢夫人的红衣丫鬟追了上来:“阿圆——白氏——夫人”! 这些称呼都不合适,小丫鬟在后面扯住了阿圆的胳膊。 “这是我们夫人送给——您的,千万得收下,她让您以后真的去找她聊天呢!” 红衣丫鬟硬塞给阿圆的,是一枚银红色的拜帖,和一包各色丝线、一打绣布、一套大小不一的绣箍儿、一把绣剪,很完整的一套绣娘装备。 “您去我们府上时,给门房这张帖子看看,就能给您通报给夫人了。” 这确实是真的要阿圆去登府拜访的,不是虚招子假客气。 那这礼物,就收下好了,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呢,总能还回去这人情。 阿圆就此结下了异世里第一个“闺蜜好友”。 “承光,咱那村子,真的叫迷糊阵?”阿圆还在纠结这个名字的问题。 “你竟然不知道?”白老大咧着大嘴笑了,提一提背上的重物,边走边解释:“你别小看咱们村子,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说咱那儿是孙膑智斗庞涓的古战场呢。你还没进过村子,里面的不少老房子还保留着原样,全村的道路都是斜的曲的,由东西并列的两大块分成前后两街,中间折—个大弯,整个是牛梭子形。房屋是随街道走向而建的,斜度不一样,定向也不一样,一条街的两旁都称堂屋,就是北屋,却正好差了一个大角,就跟迷宫一般。外来人进了咱村,立马迷糊,老辈人就说:‘进了**阵,状元也难认;东西南北中,到处是胡同;好像把磨推,老路转到黑’。” 想不到,自家那村子还有这种说法,阿圆大感兴趣:“那岂不是说,咱村里没人敢来偷东西?” 进个普通的小贼,就算得了手,恐怕都要跑不出去吧? 白老大挠挠后脑勺:“还真是哩,外来的货郎都不肯进村卖货,怕转迷糊了,嘿嘿——”。 只可惜自己的家倒是搬出村子了,离得那么远,单门独户,自然也瞧不出什么阵法的奥妙。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无限憧憬起村子里的迷宫布局来。 不过,貌似前世里也有迷糊阵的传说,就在山东聊城一带,跟三国时的诸葛亮还能扯上关系,与这个世界的“迷糊阵”,是一码事吗? “承光,我们现在哪个省份——嗯——县城?” 自己媳妇连这个都不知道,白老大的豹眼都要笑眯了:“朱阳县啊,还分啥省份?咱县里可好,平平整整的田地,不像祁阳县,净是山疙瘩,虽然跟咱们挨得近,比咱县里可是穷多了!” 朱阳县?祁阳县?阿圆脑子里一团浆糊,她不是重生到一个真实的王朝了吗?怎么越看越不像了呢? “那——京城在哪儿?仁宗皇帝——姓啥?” “京城?就在祁阳县北边啊,原来叫燕都,皇帝自然是姓宋的,要不,能叫宋国?” 阿圆眼睛瞪的不比白老大的豹眼小,努力的分辨道:“承光你好好想想,京城是汴梁对不对?皇帝是国号为宋,其实姓赵——”。 白老大伸了手去摸阿圆的额头,不热啊!怎么就迷糊起来了? “咱开国的皇帝可不得了,二十几岁就带兵打仗,开疆扩土西到沙漠,北到冰川,南到天涯海角,东到大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姓宋,就是姓宋——”。 白老大这般骄傲的手舞足蹈比划着,由不得阿圆不相信。 自己,到底也还是被丢到一个架空的时代来了,勉强熟悉的,也只不过就是片甲鳞毛。 或者,历史就从宋朝的开国皇帝开始了转变,书上写过的宋朝国疆可算不上辽阔,难不成,那个姓宋的皇帝,就是穿越的先贤? 那为什么却没有发明出玻璃、电器等等先进的东西?妇人的高髻还在沿袭唐朝的模式,贫瘠的乡村也还照样贫瘠着? “太祖皇帝最喜欢开疆扩土,每每御驾亲征,打的周围的小国都不敢骚扰,还是从仁宗开始,不那么爱打仗了。”白老大叹息,那语气,说不清是艳羡打仗呢,还是忧虑。 人都有专攻,就像阿圆,读书成绩一般般,大学都没考上,在美容院里却混的如鱼得水,美容、艾灸、拔罐、按摩足疗等等一系列服务技能一学就会,还做得不亦乐乎,丝毫不觉得侍候别人有多丢份儿。 那个穿越的前辈,一定是爱极了军事战略,才义无反顾的征伐了一世,对于别的生存用品,反倒是忽略了吧? 阿圆愣神儿的功夫,白老大谈拢了一辆牛车,就是迷糊阵村子里的同乡,五文钱,带阿圆一个人,并货物。 “我这样的身板,蜷在车里坐着,反倒憋屈,媳妇儿你别怕,我脚程快,准能跟你一块儿到家。” 其实,还是舍不得多花五文钱吧? 同样会过日子,舍不得在镇子上吃饭的庄稼人,陆续也都赶了回来,除了还有事情没办利索的,谁也不肯多花费不是? 牛车移动起来,阿圆很庆幸,没有见到白家奶奶那尊大佛,和说话尖酸的那几个妇人,可能她们是另外雇的旁的牛车。 [bookid=2480158,bookname=][bookid=2663618,bookname=] 第四十四章 澡豆 感谢萨洒的打赏,感谢阿雅的更新票,亲,你常来督促一下,寂寞很开心呢! 白老大去了肩上的大物件,脚步“腾腾腾”的率先走到牛车头里去了,阿圆伴着几个同车的老少妇人,缓缓驶出镇外。 总觉得,有那么一种很不舒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圆轻轻挪动下身子,同车的妇人们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三两个抵着头聊天,并无异常。 出镇子的一个三岔路口处,是目光的由来。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穿着与白老大之流很不相同,阿圆刚刚适应了白家男子的“短褐”打扮,既短又粗的布衣,体窄袖小,很适合干活劳作,猛一看见这人身上的广袖宽襟的白布长袍,还觉得碍眼。 碍眼的年轻人发髻上还包了一种叫做“东坡巾”的装饰,让人一望就知,这是个读书人,兴许,读的还很不错。 这样的男子,跟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阿圆甚至没抬了眼皮仔细去端详男子的面孔,就迅速垂下头去。 前世里,跛着腿行走了三十年,练习的最坚韧的就是面对各种目光,那修为,比“金钟罩”可不逊色,任你盯着看睨着看瞪着看嘲笑看鄙视看愤怒看,姐都能镇静自若,鸟都不鸟你! 阿圆的安静,倒也换来了清静,同车的妇人大都位于同路的几个村子,陆陆续续的下了车,没有一个跟阿圆搭讪的。 白老大就在一个交叉路口等着媳妇儿,黑脸膛上挂着笑容,挽了两圈的裤腿上,尘土盖的看不出颜色。 就是这么一副尊荣,却带给阿圆一种回家的温暖,似乎,这温暖并不关风度,也不关富有与否,就是归来时,看见一个亲人,踏实的感觉。 告别了牛车主人,夫妻二人背起了所有的财物,相跟着走回自己的村子。 出来时只是在村子的主路上通过,没觉得迷糊阵有什么称奇的,这一返程,经过了白老大的解释,阿圆登时头晕目眩起来。 还真是处处是斜的街道,大路斜,分岔路也斜,偏偏房子看起来很周正,差了足有九十度角,竟然都是坐北朝南的模样。 东南西北的方向,登时就混乱了,找不到北的阿圆,只能相跟着白老大亦步亦趋。 终于走出了村子,看到了李婶子家的院落,又瞧见自己家房屋孤零零的矗立在荒野里,阿圆精神大振。 第一次,这般深刻的体会到“家”的感觉。 “阿文他们会不会早回来了?我们在镇子上竟没见到,还有老二,说是去的李家村做东西,李家村远吗?”阿圆疲乏全消,恨不能脚下生风,奔到院门口。 不过,铁将军还安稳的把着门呢,明显他俩是回家的第一拨。 白老大宠溺的应答着阿圆的询问,耐心的指点了一下周围的村庄名字,包括,齐氏阿圆的故里。 “隔着一个村子,就是你娘家三十里屯,走上个把时辰就能到。” 阿圆又长了见识,知道了自己这具身子的由来,当然,她是一点儿回娘家看看的心思都没有。 夫妻二人进了家门,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没说的,先做饭。 早起发的面团,此刻已经开好,白老大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馒头揉完,阿圆利落的烧好了水,馒头拾进篦子,两个人转而去对付那一大堆羊肉。 留出明日要用的肉块儿,其余的必须腌渍起来才能保证不坏掉,阿圆兴致高涨,唠唠叨叨的跟白老大讲述“拉面”要怎么调味儿。 灶房里一片温馨,馒头的香味儿,溢满口鼻。 夫妻二人抱着大白馒头唠嗑,羊骨头汤开始冒泡,“咕嘟咕嘟”,鲜香的味道权当是佳肴搭配。 没有炒菜的一餐饭,因为这味道、这气氛,也无限甘甜。 白老二走近家门时,阴冷的表情忽然就温馨起来,他推开半掩的院门,把怀里抱的两个铁皮炉子蹲在地上,大呼小叫:“嫂子,大哥,我回来了——”。 然后,身上犹带着肉香味儿的新嫂子就从灶房跑了出来,一脸的笑容,能化开所有的阴霾一样:“二弟回来了?辛苦了!快,承光接过来东西,叫二弟洗手吃饭,骨头汤差不多好了,嫂子给你盛一碗喝!” 白老大随后钻出灶房,笑呵呵的迎向白家老二:“这就是你嫂子说的炉子?你去吃饭,我试试好用不好用。” 就跟添置了新玩具似的,白老二立刻投入到柴禾堆里,在两种炉膛里,分别塞柴点燃,阿圆端了新买的那只双耳铁锅,装上水,坐在炉膛上。 第一个烧开水的,是那只揣了内胆的铁皮炉子,没费多少柴禾,就倒出了一大木盆的热水。 “成功!看下一个的!” 坐了铁锅的炉子,沿袭的是阿圆前世的蜂窝煤炉子模型,差别只在于这是烧木柴而已。 “有点压火——”,白老大看着铁锅把火苗堵住,皱了眉头,然后,捡了三块小石头,垫在炉膛周围,果然,火苗冲上来,旺旺的烧灼着锅底。 这就叫无师自通吧?阿圆脸上抹了黑灰,笑嘻嘻的伸了大拇指:“老公你真棒!” “老公——公——”,白老大没听清楚,但是其中的夸赞是明确的,于是,咧开嘴“嘿嘿”的傻笑两声。 他这个性子,比阿圆还要马大哈,遇到不太明白的话,只要你不主动解释,他就不多问。 “承光,”阿圆改正了称呼,拽了拽男人的衣服,压低了声音:“这些热水是头一道,还有点铁锈味儿呢,不如,给我端到屋里去,洗一洗——”。 跑了这一个早晨,全身都觉得黏糊,也别放凉了刚开的水不是? 白老大自然答应,弯腰弓背,木盆就轻轻松松的被送进了正屋。 “媳妇儿,明儿个,新浴桶就能取回来了,你先将就一些。” 阿圆脸上红润了,斜睨了男人一眼:“快出去吧,帮我拴上门。” “还有,这个——你买丝线的时候,我给你买了一把——”,白老大的大巴掌里,躺着七八颗浑圆的黄蛋蛋。 阿圆抓了一颗,伸到鼻子下面一嗅:“还有香味——豆腥味,好吃的——糖豆?” 一丝甜蜜从脚心窜起,瞧瞧咱找的这男人,还知道给媳妇儿买零嘴吃! “媳妇儿,不能吃!”白老大抓住了阿圆送到口边的小手。 “这是——澡豆!” 阿圆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红的白的流汗的,转眼间就全了。 “谁——不知道啊!我逗你玩呢!”新媳妇恼羞成怒,双手齐用,把男人推出了门外,“哐啷——”,在里面落了门闩。 丢人哦!丢大发喽!阿圆握紧了那几颗“澡豆”,左看右看,刚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澡豆”,在古代可以说是全能化妆品,洗手、洗脸、洗头、沐浴、洗衣服,总而言之,一切污渍、油脂,“澡豆”全搞定!孙思邈在《千金翼方》中写道:“衣香澡豆,仕人贵胜,皆是所要。”意思是说,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皇亲国戚,“澡豆”是居家必备。 其实,正像阿圆嗅到的味道一样,“澡豆”的配料都是食材,如果真的吃到肚子里,还有“溶解脂肪”的功效,就像用肥皂去污,又干净、又彻底。 这可是纯天然的化妆品,用了,可不担心起痘毁容啥的。 说实话,“澡豆”洗头洗澡,真的比草木灰强多了。这就是阿圆迅速完成一个战斗澡之后最大的感悟。 门一打开,不知道刚才是哪里惹到了媳妇的白老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倒水,照旧“嘿嘿”傻笑,瞧着媳妇洗的溜光水滑的脸蛋,心花怒放。 阿圆在头上包了新布巾,利利索索的去灶房做肉酱,白老大按照原来所教的方法,练习拉面的和法儿。 迷糊阵村子里这家杂货铺子的大酱酿的不错,跟剁的细碎的羊肉沫儿油炸在一起,那香味儿,别提有多诱人。 “嫂子,我们回来啦!”阿文和采莲的叫声远远的传进院子,似乎这几天,每个弟妹回家,都会这样叫上一回。 “今儿晚上,咱家就先尝尝这拉面的滋味儿吧!”阿圆急急忙忙的嘱咐白老大一句,赶紧再往院门处迎接大呼小叫的弟弟妹妹们。 白老大嘴角上勾,响亮的“嗯”了一声,手里伸拉提拽,把面团转换成想要的模样。 听着阿圆和阿文他们进院子,有问有答的动静,会让人觉得,日子很舒心,很有奔头。 “中午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不饿!中午三哥请我们喝的云吞,点心铺子的掌柜,还送了我们两个小点心,说是叫三哥明儿个给他送二十串糖葫芦试卖呢!”小阿文回答的特别有条理,从衣服兜里,还抓出了一块“澡豆”般大小的食品:“喏,我给嫂子留的,可好吃可甜哩!” 采莲也精心的留了一颗“澡豆点心”,是给白老大的。 夫妻二人都有些感动,推让了半晌,才小心的送到嘴里去。 其实,点心外皮上,有那么一点点汗味儿,可是,阿圆眯着眼睛赞叹:“真是好吃,谢谢你两个,你三个啊!” 白老大只是傻笑,把面团在案板上摔得“啪啪”作响。 没有人发现,灶房外,还有一个被隔离出去的大男孩儿,手里抓着一个木盒子,呆愣了半晌。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bookid=2663618,bookname=《田园秀色》] 第四十五章 准备 感谢妖孽无罪的打赏,感谢各位亲人陪伴《甜园福地》走过一个多月的历程,明日上架啦!寂寞希望可以继续在您的陪伴下一路前行,请支持正版订阅! 李铁匠的手艺真不错,一把小巧的指甲剪,打磨的精美实用,比之阿圆从前见到过的各式剪刀,更显得可贵。 毕竟,每一个小零件,都是纯手工打磨出来的。 白老二把木盒子递给阿圆察看后,自己闷着头不说话,灶房里的气氛,整个的显得压抑了。 小阿文虽然好奇的张望,到底也没凑上来瞧个仔细,对于白老二,他心中余悸未消。 阿圆在自己手指头上试了一下,开了刃的指甲剪足够锋利,只可惜本尊的手指甲个个光秃的不行,甚至还参差不齐的留着毛茬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这个“齐氏阿圆”,还挺自残的吧?阿圆猜测着,一个小姑娘百无聊赖的自己啃着自己的手指甲沉思的样子,或许,她对于未来,充满了恐慌与厌恨,才会一直闹到新婚之夜—— “嫂子,这样装一盒,行吗?”阿圆沉默的时间太长了,白老二忍不住心中忐忑,他的每一步尝试,都希望得到这个嫂子的认可。 木盒里,是一套针锥子、顶针、绣花缝衣做鞋的大小针、一把小剪刀、一枚指甲剪,混在一起,显得杂乱而无章法。 阿圆回神,略一沉吟,才道:“挺好的,剩下的装饰,交给我——和采莲!” 小姑娘瞪大了细长的眼睛,指指自己的鼻子:“还有我?做什么?” “能做的多着呢!”阿圆把木盒递到采莲手里:“想一想,怎么装饰一下盒子,让它更漂亮——”。 刚买回来的丝绸布头,完全可以排上用场,姑嫂二人兴致勃勃的去堂屋设计,女人嘛,总抵制不了美丽的诱惑。 白老二讪讪的洗了手,加入了制作拉面的队伍,白老三让了让身子,给这个不合群的二哥,留出了空隙。 白老大臂力最大,负责把面团抻开成原始的粗面条,老二老三接过来,尝试着把它们拉得更细,还不可以在中间断开。 “这样用劲儿——”,白老大耐心的把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传授给弟弟们,第一次尝试嘛,允许失败,盖件儿上就码放了一行行粗细不均的拉面条儿。 哥儿仨的气氛渐渐热烈,最后,一致同意把那些残次品回收,重新揉在一起再拉一回。 “看看我这回的面条,多细!多匀溜儿!”白老二又开始显摆了,很异常的,喜欢跟他抬杠的老三,竟然跟着点头称是。 寂寞的小阿文,蹲在灶房外面的墙角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砸着“嘎石”,心里颇有点子郁闷。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哥了。 堂屋里,阿圆跟采莲也是兴高采烈的,她两个给木盒子包了一层紫色的丝缎,内里,缝制出几个筒状的小格子,可以把针锥子等用品逐一插入,等到把所有的线头布角都掩饰进了内里,一个美轮美奂的百宝盒,就完工了。 “嫂子,这些布真漂亮——”,小采莲感慨的把彩色的丝缎按在脸颊上,爱美的小姑娘,见到这些东西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就是,我琢磨着,咱们可以用这些布做假花头饰,玫瑰花牡丹花野菊花——都可以缝制出来,各种颜色、各种花型的,肯定会受到欢迎。”阿圆像对待一个成人一样,对小采莲娓娓道来。 想象一下,用花布做成惟妙惟肖的花朵,不受季节的限制,簪在发髻额角,那情景,可不是美妙? “嫂子,你教我做吧!”小采莲已经急不可耐,眼睛里闪烁着亮丽的星星。 天光已经暗淡下来,白老大的大嗓门开始吆喝了:“来吃拉面喽——”! 小阿文终于派上用场,装好了“嘎石灯”一一点燃,一家人围坐一堂,每人一海碗白生生的拉面,兑了高汤,泼了肉酱,野菜丁儿点缀着,那叫一个香! 用来练兵的拉面,非常实惠,不够的话,还可以再煮,只要每个人能赞一句“好吃”,三个大男人就笑的合不拢嘴。 说实话,经过千锤百炼之后的拉面条儿,有些太筋斗了,善于细嚼慢咽的阿圆,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才勉强对付了半碗多拉面,剩下的,实在是吃不下了。 “宁可撑死人,不叫占着盆!”白老大难得振振有词的宣讲了一番,端起碗来,“呼噜呼噜”的喝了个干净。 “这——是喝的自己的剩面条儿?”阿圆越来越接近白老大的铜铃豹眼了,一时间都没来得及说出反对的话。 “明儿,咱就去摆摊儿!”吃饱喝足的白老大大手一抹嘴巴,痛快的决定。 他深深的以为,自己做面条的本事,已经到家了,因为,今晚上的拉面,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硬实最可口的晚餐了,甚至于,他幻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每日都吃拉面,就这味道,吃一辈子都不带嫌烦的! 大当家的决定了,小的们跟着起哄:“都去,明儿咱一家人都上,肯定很快就挣够钱买地了!” “就是——得借辆地拉车吧?这么多东西,没地儿放啊!”白老三先想到了实际问题,两个炉子、柴禾棍、案板、面盆、筷子碗、佐料肉酱啥的,可是很占地方的。 白老二犹犹豫豫的出主意:“要不,咱去借大伯家的地拉车先用用?” 安静,很久—— 白老大的声音就跟从地底下捞出来的一样沉重:“大伯倒是没啥,就怕——大伯娘不肯——奶奶也——”。 “我去借试试,奶奶可能不会——”,白老二的语气也很凝滞,又隐隐的带了些希冀,莫非,他在那个奶奶眼里,还能算得上是个香饽饽? 阿圆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把在座的白家人全部看了一个遍,“嘎石灯”果真比油灯明亮,看了这么一圈儿,阿圆愣是得出了一个结论,白家五个大小,那四个的模样都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老二,与那个阴测测的白老太太的细长眉眼,基本上相同,只有白老大,是个另类。 身板高大的超过了老二老三不少,脸型也有本质的区别,尤其是那双极富特色的铜铃豹眼,绝对跟那四口人不属同宗。 这娃儿是捡来的吧?也不怪白老太太不待见,跟看见黑眼蜂似的眼神,令阿圆此刻想来,还觉得身上发凉。 “算了!”阿圆出口:“去村子里别人家找找,有闲着的地拉车的话,咱付钱好了。” 宁愿多花些钱,也不想跟那个老太太和肥肥的大伯娘打交道,阿圆替白老大做决定。 “那我去吧!”白老大如释重负,在他的心里,恐怕跟阿圆想法一致,自己吃苦受累不可怕,却害怕去面对扭曲了的亲情。 剩下的几个人,着手做明天的糖葫芦准备,“嘎石灯”明亮,白老三索性把木盆里的鱼条子都拾掇了出来,煮出丸子来,明日里跟拉面一起销售。 “咱有新碗了,装十几个煮熟的鱼丸儿,放些盐粒儿啥的调料,用开水一沏,就可以给客人盛了。”阿圆一边讲解,一边用笊篱划拉鱼丸儿,最近几天的伙食不错,这么鲜美的味道溢出来,竟然没一个感兴趣的。 糖葫芦就只选了两种备料,野山楂跟琉璃丸子,小阿文和采莲把山栗子剥皮,准备明早放进粥里煮着吃。 “嫂子,这铁皮炉子烧水,真好用!”白老二眼睛里有了谋划,盯着铁皮炉子看来看去。 “你是想出售这个吧?”阿圆向来能理解最不受欢迎的白老二:“那就试着去做,嫂子支持。” 白老三和小阿文,就同时交换了一下眼色,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嫂子——我需要本钱,铁皮——”,白老二的神色,是难以控制的激动,现在的他,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脑子里又充塞着鲜活的想法,就是没地儿去操作。 钱,是英雄的胆,没有本钱的英雄,只能怂的跟个狗熊似的! 阿圆沉吟,把手中的资源细细追索了一遍,建议道:“你可以尝试拿着样品上门推销,比如那个‘百宝盒’,找个富贵人家攀谈攀谈,讲讲其中的妙用。或者,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卖拉面,等你哥回来,我们参详一下,今后,每天收工后咱都应该发些工钱各自留用。” 给自家做工,还要工钱?谈好了地拉车借用事宜的白老大,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好好的六口人,一谈钱,不就疏远了? 懂事的白老三,也跟着摇头,说出话来落地有声:“我不要钱,都攒着,买地,供阿文念书!” 小采莲也是这个态度:“我啥也干不了,挣不到几个钱,我也不要!” 这么一比较,又显得白老二愈发的自私自利起来,白老三那眼神里,全都是看不惯。 阿圆拽一拽白老大的袖子,笑微微的开了口:“大家别急,我知道,你们都想多为咱这个家出些力,也没想得到报酬,咱家还穷嘛!所以,这个钱不会多,有我把着关呢,根据每天的收获,留出一大部分做储备资金,剩下的,给你们做私房钱,以后,自己的钱想咋花就咋花,想做买卖的,可以给大家讲讲自己的想法,要是觉得想支持他,就可以用自己的钱做投资,赢了利,也能跟着分红,这样不是更好?” 经济意识,要从娃娃抓起。 [bookid=2480158,bookname=《重生之山青水秀》][bookid=2663618,bookname=《田园秀色》] 最快更新,请。 第四十六章 开张 ps: 感谢萨洒的打赏,感谢jansam的打赏,感谢starmyj的打赏,感谢朋友们的鼓励与支持,今日人品大爆发,把存稿一蹴而就,嘿嘿,有那么点擎了满杯的白酒一饮而尽的豪爽惬意,雅,兔子,怎么样? 不得不说,阿圆前世里练就的宣传销售的本事,还是很给力的。 此番讨论的结果,就是自明日起,每个为白家的富裕生活做了贡献的成员,都能得到一份报酬,阿圆称之为“工资”。 “为啥叫工资呢?” “工作以后,得到的谋生的资本——”。 阿圆的解释不算明了,不过,大家伙倒是明白的,努力,就会有回报,而且立竿见影,每天都有惊喜。 这日子过的,越来越有奔头了。 除了一个小小的不如意,摩拳擦掌的白老大的晚间福利要求被拒绝了,理由是:“明儿第一天卖拉面,你还是攒着点儿劲儿吧!别使过了!” “那拉面,只需要两个胳膊使力气,碍不着别的地儿——”。 别小看白老大的语言表达能力,当位于黑暗之中,又是只面对自己娶来的新媳妇儿,那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有理儿。 “还有拉着车走去镇子,再站在那里拉面,你这两条腿不会累?”阿圆伸开五爪,逮了块大腿内侧的软肉,拧了一圈儿。 白老大的呼吸喷到了媳妇儿脸颊上,滚烫滚烫的:“可是——咱还有地方累不到呢!也别老是闲着它,再荒废了就不好了——”。 你还怕荒废了?软肉都要变铁杵了好不好? 阿圆的抗议被堵住,轻车熟路的男人自鸣得意了半晌,媳妇儿看起来挺厉害的,稍稍哄上几句,不就绵软成一滩春水了? 其实。应该为白承光同学颁发学习进步奖,自从阿圆提议,房事要讲究策略与手段,白老大一直在孜孜不倦的探索着、追求着,夫妻愉悦的最高境界。 这个意思就是说,此刻,做妻子的已经洪潮泛滥,双腿开合不由自主,另一个运动主角,还在拼命挖掘着每一个敏感点。寻找着直捣黄龙的最佳时机。 “媳妇儿,媳妇儿,这儿。舒不舒服?嗯——这里——”。 你丫的不是忘记了做丈夫的使命了吧? 阿圆怒极,上身一挺,双臂勒了白老大的脖颈儿,重重的往下倒去:“光说不练是假把式,赶紧的。干活!” 这回不怕咱累着了?白老大“嘿嘿”傻笑着,终于提枪上阵。 来自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愉悦,那般汹涌的向阿圆涌来,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慌与遗憾,就在这极致的愉悦中消弭的无影无踪。 欲望,本身并不是罪恶的东西。在增进夫妻感情的道路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更何况,白老大拥有一副最标准的男人躯干。肩宽紧胯,肌肉结实,四肢修长,全身没有一丝儿赘肉,又舍得下力气。上下左右耕作一个时辰不带叫累的。 还是——有捡到宝的感觉。 睡意朦胧之中,犹自被带动的全身腾起的阿圆。嘴里呢喃的呼唤两声:“亲——爱的,亲爱的——”,然后,控制不住的到了周公的管辖地。 晨曦映亮了窗子时,阿圆浑身清爽的醒了过来,身侧已经无人,院子里,弟弟妹妹们已经有整装待发的动静。 她的身上,明显已经被清洗过了,没有一点儿黏糊的感觉。 阿圆翻身起床,手忙脚乱的穿衣洗脸解决卫生问题。 “等着我,今儿是第一天,我必须得去!” 采莲和阿文,笑得没鼻子没眼睛:“嫂子睡懒觉——”。 白老二也没出门,端着熬好的栗子小米粥在喝,白老大一本正经的递给阿圆一碗:“先吃饭,都等着你,糖葫芦的糖汁都不敢熬,怕瞎了细白糖哩!” 那就好!阿圆这才放了心,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原来,他们也没吃饭呢,专门在院子里制造紧张空气,好取笑自家新嫂子。 “今天买些鸡蛋回来,以后,每天早饭时,每人一个煮鸡蛋补补。”阿圆喝完最后一口粥,丢给采莲去洗涮,自己赶紧去给山楂滚汁。 这边白老大一行已经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搬上了借来的地拉车,只要不损坏,租借一天的话,需要付五文钱。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出了门,当家人白老大肩挎一条宽布带,连接着地拉车,双手拉着车把,头前带路。老二老三一左一右走在车旁,单手帮着推车。 剩下的三个不堪重用的家庭成员,聊着天悠闲地跟在车子后面。 甭管是下大力的,还是凑热闹的,个个开心着呢! “等到了镇子,找好卖面的地儿,我先去点心铺送二十串糖葫芦。”白老三还记得昨日里谈好的买卖,要是多几家这样的客户,那以后就用不到走街串户了。 白老二摸一摸怀里的“百宝盒”,没说话。 如果面摊子不忙,他想按照嫂子所指点的,去富贵人家探探销路。 他没敢对任何人告诉,同样的木盒子,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木匠答应再为他加工二十个,交工时才给钱。 还有李铁匠那儿,此刻一准在加工他要的指甲剪小剪刀呢! 万一销售不出去—— 只可惜,繁华的镇子里,他能结交到的,也就只能是贩夫走卒、平头百姓,跟富贵根本不搭边儿。 一直闷着头走在前面的白老大在想啥呢?那黑脸,还微微的泛着些红润,豹眼里闪着水光,不会是还在回味昨夜里不辞辛苦的某个部位的征伐吧? 有时候,听到媳妇儿跟弟弟妹妹们的笑声响亮,他会悄悄的回一下头,看一眼阿圆眯着眼睛快乐的样子,内心里。是喝了蜜一般的甜。 家里没有老人长辈,也有好处,最起码,新媳妇用不到看谁的脸色,想笑就笑想说就说,没有人指责她笑得露齿弯腰拍手,白老大很是觉得,自家媳妇儿这笑法儿,就是最美丽动人的。 采莲与阿文越来越活泼,老三跟老二也不起争执了。这个家,越来越有了家的样子。 走到一半儿的路程,阿圆与两个小家伙的步子就跟不上了。那种磨破了脚底板的感受又开始明晰起来。 “都上车坐着,我拉得动!”白老大第一个停下了脚步,额头上已经微微的见了汗。 “就是,快上来吧,还有我们两个推着呢!”老三也热情的招呼着。 阿圆向前赶几步。手里还拽着两个小家伙。 “让嫂子和姐姐坐车,我能自己走!”小阿文倔强的喘着粗气,他是男子汉呢,不愿意跟个娘儿们似的窝在车上。 白老三抱起采莲,往东西空隙里一放。 阿圆看一眼等待的白老大,笑一笑。自己迈腿也挤了上去。 就剩下小阿文,直着腰往前继续走。 “赶紧上车,把你拉儿后面。还让我们挂着心!”白老二不耐烦的吼了一句,还顺手扯住了阿文的一只胳膊。 其实,这话说的也有人情味儿,就是语气很锋利,那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厌恶似的。 小阿文人小脾气不小。身子愤怒的向后拽,声音哭唧唧的了:“我就不坐——”。 别人还来不及劝阻。白老二已经主动放了手,冷冰冰的一搡,差点儿就把阿文摔倒。 “随便你!把脚板磨烂了,没人心疼!” 白老三一副扑过去帮忙的模样,采莲也怒目相向,可怜的白老二,还是一个被大家厌弃的另类。 “噗——”,车上的阿圆,却极其不合时宜的喷笑了,她不是不心疼小阿文,也不是觉得白老二可恶,她是觉得,这样的兄弟关系有意思呢! 明明那话里就透出了心疼弟弟的意思,偏要往狠里说,小的那个自然不领情,还多招惹了仇恨。 她这一笑,想插话的就被笑回去了,尽管,白老三又一次觉得这个新嫂子的脾性,有些诡异。 白老大照常采用不闻不问政策,小阿文已经红着眼睛走到前面去,他闷头继续拉车。 阿文是个老爷儿们哩,多走些路也没啥,原来进镇子,不也能行? 一行人终于进了镇子,直接就先去集市附近找摊位。 这一细看,摆摊卖吃食的还没有几家,拐角处靠着一家后墙的地方,一个孤零零的云吞摊子散放着家什器具,三四个顾客围着个小方桌,边说话边吃着热腾腾的云吞。 “这里背风,又是路口,我看行!”白老二率先开口,对于做生意,他始终认为,自己比大哥他们强。 阿圆也觉得这地界合心意,两家都卖吃食,其实并不抵触,还能互相招揽顾客,有好处。 于是一起动手,把地拉车上的东西一一放下来,安置妥当。 烧水的铁皮炉子里面,还是满满的,用旧衣服包裹着保温,现在,略烧一烧就能用。 再过上一个时辰,就是吃午饭的高峰期了,希望,拉面生意可以一炮打响。 没有招牌,也没置办宣传条幅,阿圆成竹在胸,先煮上一锅,让香味儿去招揽顾客好了! 两个小的就坐在从灶房搬来的餐桌上,按照阿圆的嘱咐,先当个小“托”,美美的吃上一碗拉面,既填饱了肚子,又招揽了生意,何乐而不为? 哥儿仨重新做了分工,老大抻面,老三拉细入锅,老二拾掇碗筷,阿圆呢,负责最关键的一个环节,盛面、调味儿、收钱。 新买的淡蓝色的布巾子,包住了阿圆的头脸,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忽闪忽闪。 自家这个笑起来混不吝的小媳妇儿,也这般讲究起来了?那为啥不挂个面幕,跟大家夫人小姐出门似的。 阿圆把一块白布巾平平展展的搁在案板一侧,斜睨了白老大一眼:“咱做食品生意,一定得干干净净,我包着头脸,就是怕打个喷嚏掉个灰尘啥的。影响了卫生。” 其实,是源自前世里,出售新疆拉面的女人那么铺头盖脸的包着大纱巾,模样很酷吧? 嘻嘻,还显得挺神秘,那形象,喜欢了好久了。 第一锅拉面,因为是两个孩子吃,阿圆安排老三把面条扯成了细丝状,称之为“毛细”。 泼了两勺子肉酱。香味四散开来。 云吞摊子上的两个顾客被吸引了,隔着餐桌搭讪:“您家卖的是啥吃食?恁的香!” “我们这个叫拉面,喏。想要多细就多细,想要多长就多长——”,阿圆包着头脸,响亮的应答着。 白老大和老三的那一番动作,就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很快,围过来看热闹的闲人,就多了起来。 “我们这面,是白家独创,和面时用了秘方,再加上独门绝技拉面法儿。这面条一煮出来,又筋道又好吃,再加上肉酱。让你吃了以后,浑身热乎有劲儿,挺到天黑都不觉得饿!”阿圆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拉面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人间独一份的美味儿。全没注意隔壁的云吞摊子,老板跟老板娘的脸色。已经黑成一片。 看见已经有人蠢蠢欲动,阿圆加了一把火:“白家拉面新开张,十文钱一海碗面条,好吃不贵,前十位顾客,买一碗送一碗,来得晚了可就没有啦!” 十文钱一碗,甭管是不是便宜,买一碗送一碗可是沾了大便宜,更何况还有两个小孩儿捧着碗,正吃得满嘴流油呢! “给咱煮两碗尝尝!兄弟,今儿我请客!”一个短衣汉子拍了另一个汉子的肩膀,豪爽的排出了十文铜钱。 阿圆摆手不接,指着面前的一溜儿竹板:“请客人把钱放这儿,依次排好,我叫到谁,谁来端面。” 这法子新奇,围观的人更多了。 买面的客人按照阿圆所说,依次排放了一拉溜儿铜钱,每煮出一份,阿圆就用一根竹板儿把这份面钱划拉进身侧的木盒子,干净,又稳妥。 “您要‘毛细’还是‘柳叶’?您喜欢辣味儿吗?醋就在桌上,您根据自己的口味放吧!”阿圆细心又周到的服务,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客人。 粗豪的汉子们,往往会选择“宽边柳叶”的拉面条儿,嚼起来更筋道,带着孩子的,怕胃口差不消化的,就可以选择“毛细”,丝丝缕缕的白色面条,在油汪汪的海碗里,煞是好看。 白嫩嫩的鱼丸也搭配着销售,小娃子和上点年纪的人,都很喜欢。 鱼丸的味道跟羊肉酱乳的味道中和,恰恰构成一个“鲜”字,留在行人的鼻腔中,馋涎欲滴。 白老二的碗筷收拾不过来了,总共二十个海碗,还要涮洗过后轮换着使用,这个时候的小阿文和采莲,已经吃饱喝足,抓着糖葫芦在附近吆喝去了。 “不要慌,慢慢儿来——”,虽然包着头脸,白老二还是很明确的接收到嫂子的安慰,是啊,生意好,还慌张什么呢? 慌张的,是隔壁的云吞摊子。 夫妻俩苦皱着脸,眼神里都是愤怒和嫉恨,三个壮小伙子和一个小媳妇,又能说又能讲,眼看着就把自家的云吞摊子给挤兑的没有一个顾客,跟施了妖术似的。 其实呢,这是因为人都有个猎奇和从众心理,等过了头几天,就会稳定了。 这一忙,就是足足两个时辰,赶集市顺便吃午饭的行人还没散干净,白老大手中的面团就宣布告罄,地拉车里带来的白面用干净了,那是昨日里新买的一整袋白面呢! 肉酱、鱼丸,也没剩一点儿,都给客人添补干净了。 阿圆伸直了劳累的腰背,很抱歉的对客人做着解释:“实在不好意思,等明儿,再做给您吃,我记着呢,给您多添一勺肉酱——”。 人流流到了隔壁的云吞摊子,那两个中年人这才收拢了脸色,换上笑容迎客。 其实,那云吞的味道也挺好闻的。 四个大人,还没吃午饭呢! 大家动手,把摊子拾掇利索,阿圆摸出一把铜子来:“咱们去吃云吞好不好?抢了人家生意,别招了人怨!” 白老大虽然品行憨厚。也经过了白老三的提醒,发现云吞摊子的尴尬过程了,好几次,明明客人已经在那儿落了座,看见这边热火朝天的动静,又起身挪了过来,这可不是从人家嘴里夺肉吃吗? “做买卖,就是随人家客人的心意,他的生意不好,为啥咱不落忍?”白老二还是牛气哄哄的小声嘟囔一句。到底老老实实地跟着去了隔壁云吞摊子。 “掌柜的,来四个大碗!”白老大笑呵呵的吆喝,很真诚的对云吞摊主夸赞道:“早就闻着您这边香。好手艺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云吞夫妇两个也勉强扯了笑容:“不如你们那拉面招人,挣个糊口钱。” 午饭的最后一波高潮还没过,陆陆续续的也还在上人,云吞摊子的位子就不够用了。 “掌柜的。把我们那张桌子挪给您用吧!还有凳子啥的,别客气。”白老大是个热心肠,放下碗就去地拉车上,卸下来那套桌凳,老三也相帮着搬了过来。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感动了云吞摊子的摊主夫妇。刚才的嫉恨一消而散,客人们很快坐满了那一张桌子,老板娘子还殷勤的转到阿圆这边。主动添了些热汤。 这叫什么?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阿圆看向白老大的眼神里,就有了赞赏之意,这小子还是很可人意的,不刻薄。又热心肠。 云吞的馅儿料,是猪肉的。汤汁里寡淡寡淡的,只放了些盐,没有品出别的滋味儿。 可是客人们照样吃的香甜,有肉嘛,油腥可不少,价格跟阿圆定的拉面一样,都是十文钱一碗。 阿圆还是剩下了小半碗云吞,照例,由白老大解决干净,“宁可撑着人,不叫占着盆”嘛!这道理阿圆都会讲了。 “还得再买上两袋面,一袋不够用呢!”白老大脸上的笑容合不拢,照这么一个速度下去,买荒地的钱,都用不到一个月就能攒完! 一直觉得自己没啥本事,爷爷奶奶不待见,大伯娘不喜欢,村子里可以亲近的人家又少,父母都没了,家里越来越穷,连地也抖搂干净了,半夜里思谋起来,从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呢! 钱壮怂人胆,这会子,白老大的胆儿,壮实了一些。 虽然没有细数,这袋子白面用完了,那钱就肯定少不了! “我还订了浴桶,晚会儿,也捎回家——”,这句话,是凑近了阿圆说的,声线有些低。 “大哥,嫂子,我想去转转——”,白老二再次摸一摸怀里的“百宝盒”,小心翼翼的,就像揣着一个定时炸弹。 阿圆知道他的想法,沉吟了一下,下了决心:“你等我拿件东西。” 她还在小包袱里装了卢夫人给的拜帖呢,要是第二天就上门拜访,算不算太过心急失礼呢? 又从草垛子上摘了六串色相漂亮的山楂葫芦,与拜帖一起递给白老二:“你去镇子中心的卢府,试试用拜帖见见管家管事之类的人物,或者找卢夫人身边的丫鬟也行,替我送几只糖葫芦,就说吃这个对夫人身体好,要是有可能,你就给人看看咱的‘百宝盒’。”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肯定不可能亲自接见一个半大小子,只要能见到个管事,没准就成功推销出去了。 白老二懵懵懂懂的出发了,老三扛起草垛子,要去找阿文和采莲回来,顺便销售完存货,白老大去采购,留下阿圆,看守着地拉车上的东西。 阿圆无聊,就去帮云吞摊子的妇人做活儿,很是惊吓了那夫妻俩一下。 不会是以为,自己前来偷师学手艺的吧? “大婶儿,这汤汁里,要是加些小干虾,味道就更好了。”阿圆不敢再动手,却没忍住给人家提建议。 云吞摊子的掌柜姓王,大家都称呼是“老王”和“王婶儿”。 “小干虾?放进汤里,会不会太腥,窜了味儿?”王婶儿有些心动,又怕是着了别人的道,给引到壕沟里去了。 “您试试不就行了?我在家做云吞就放那个,味道很鲜,很好吃。”阿圆不禁回忆起前世里那些自己做过的家常食品。每一样,都那么温馨。 “你——你会做云吞?”王家夫妇大惊失色的样子,还真是好笑,难道自己还会改行做云吞,明抢他们的生意不成? 阿圆无辜的眨巴眼睛,摊摊手:“我就喜欢琢磨这个吃食,其实都不难做,不过,我们家现在就做拉面一样,没精力再做别的。” 那就好。王家夫妇稍微放下了心,抢一会儿生意没关系,反正镇子上赶集市的四里八乡的人多。可别抢光了就行。 毕竟,阿圆只是说了现在只做拉面,那以后呢?会不会抢自家的云吞买卖? 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就凭阿圆同学横跨时空来的不易,也不能只按着出摊小贩的牌路走到头吧?好歹,咱也拥有了超越上千个年头的经验不是? 今日里卖糖葫芦的主力是两个小孩子。那成绩就差一些,幸亏了白老三赶到接应,他领着二人回来时,草垛子上,已经光秃秃的全卖光了。 “赶紧歇歇!辛苦啦!”阿圆迎上去,拉了两个小娃子的手。黏糊糊的,都是糖汁。 白老三猛灌了一碗白开水,又撂下一句:“我去接接大哥——”。迅速离开。 也怪不得白家大小都跟老三关系亲近,这小子人实诚,并没有染上读书人的溜尖耍滑的臭毛病。 其实,就连最不受待见的白老二,阿圆都觉得挺好。虽然失去了父母的教诲,白家这群孩子。长得都不算歪,些许的小毛病,真的算不上啥。 “你两个还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碗云吞?”阿圆帮着两个小的擦了手,幸亏带的水多,半路上,又去旁边人家里打了一大盆回来。 还得让老二定做个铁皮桶才好用,木盆太笨重,又粗大,很占地方。 可是,白老大怎么还不回来呢?按说,早该把白面买回来了。 从街角快速跑来的,却是白老二。 “嫂子,嫂子——”,他跑的气喘吁吁,脸上红涨的厉害,眼睛里,激动的跟掉过泪似的。 “怎么啦?卢府的下人打你了?还是骂你了?”阿圆“腾”一声站了起来,前世里她内向性格不假,但是,一旦有人欺负孤儿院的小朋友,阿圆就敢掂了家伙什上去打架,她只是腿跛了,两只手可不是残的! 白老二只是摆手,眼珠子更红,没错,就是哭过的痕迹。 “你先歇着,我去卢府问问,本来就是卢夫人邀请我去找她的,凭什么欺负我弟弟?”阿圆越发觉得白老二受了委屈,要不然,能气的说不出话来? 白老二越急越说不出话来,猛不丁伸手一拽阿圆,走到了地拉车背人的一面。 貌似,叔嫂之间,也不能这般亲密吧?阿圆一只脚悬空,头往后伸着,正好看见两个小家伙张着嘴巴瞪大眼珠子的惊愕表情。 还有王家夫妻俩,就像看到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一般,低着头却挑着眼角斜睨。 阿圆身上如同爬过五千只毛毛虫,“啪”的一声,就把白老二的手打掉了,却看见他的另一只手隐藏在地拉车的铁皮炉子后面,张开,两个亮闪闪的银锭子,站在手心上。 挨了一巴掌的白老二,终于把眼睛里那点子金疙瘩掉了下来,跟个孩子似的咧了嘴巴,抽抽搭搭的说出了话:“嫂子——嗯——是卢夫人赏的——嗯——管家接了盒子——给卢夫人——送去——还说——还说——”。 一个大男人,不,还是个大男孩儿呢,吸着鼻子委屈成这样,也实在难见。 阿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尖儿,尴尬非常,人家明明是害怕在外面露财,才强拽了自己到犄角旮旯来,是自己想歪了。 “那个——二弟,没打疼吧?嘿嘿——卢夫人还说了啥?” “不疼!”白老二的激动劲儿过去了,说话也利落了,拿袖子把眼睛鼻子一抹:“我是高兴的,头一次,看到这么些钱哩——”。 两个银锭子,估计得够个十两的重量,阿圆虽然没有掂量银子的经验,也觉得这谢礼。或者是盒子的价钱,够昂贵的。 白老二把银锭子递到阿圆手里,又小心的看了一圈四周:“嫂子你收好,卢夫人说,你昨日给的法子好用,要我捎个谢字,还有什么好法子,一定得跟她说。” 这般大方的朋友,阿圆当然不会藏私,她背对着街道行人。把银锭子藏好,暗暗谋划着可以摘些艾叶做艾绒,艾灸几个关键穴位。正好对卢夫人的病症。 叔嫂二人做无事状,返回两个小家伙身边,采莲垂着头不发一言,阿文拽住阿圆的衣襟,不肯放手。 “王婶子。上两碗云吞!”阿圆喊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阿文的脑袋。 那个——有钱了,可以稍微的,放纵一下下了吧?阿圆想要去购物,买了棉布,还没买棉花。把过冬的棉衣置办一下也不为过吧? 还有一家人的鞋子,真叫人头疼,就连最新的阿文的鞋。也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个个跟从土里扒出来的一般,还开着口,露着一两个脚趾头。 阿圆总怀疑自己把鞋底子磨穿了,这还真不用怀疑。就是事实好不好? 每一样用度,其实都迫在眉睫。现在有钱了,应该花了它! 或者,花一部分就好了。 万分纠结之下,白老大终于回来了。 他倒是干脆,有老三接应,索性背了四袋面粉回来。 “嘿嘿,媳妇儿,我想着,这拉面好卖,咱索性在集市那头多寻一个地界儿,再摆一个摊子,我提前把面揉好,三弟管拉细跟煮面,准没问题!” 这是钻进钱眼儿里去了吧? 阿圆根本来不及反对,白老三就急急忙忙的解释:“我也赞成这样,嫂子你那个收钱的法子,完全可以省出一个人来,咱摆两个摊子,并不多费些啥,再添个炉子跟锅就行了!” 小阿文看看姐姐,再看看自己,下决心掺合进来:“嫂子,我也能跟着拾掇碗筷,糖葫芦就摆在面摊子旁边卖,啥也不耽误。” 采莲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不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阿圆可不是打击积极性的人,既然大家有这个勤劳致富的动力,那咱就支持,何况,现在咱有钱! “你们不怕累,那就再去置办些东西,一张桌子几个凳子总要有的吧?碗筷子的还得添吧?大案板、面盆呢?” 这一数落,还真得重新购物,这正合阿圆心意,留下白老三带着两个小的,夫妻俩和老二一起去了集市上。 路上,阿圆小声的把挣大钱的事说给白老大,那双铜铃豹眼大大的惊愕了一回,然后冲着老二竖了竖大拇指。 三个人的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了。 “要不,咱再买些棉花啥的提前准备棉衣棉被?我还想买几双鞋子穿,来不及做呢。”阿圆在白老大耳朵边嘀咕,说实话,有窝在炕头做鞋的功夫,还不如出来多挣些钱划算呢! “那就买!”白老大虽然穷困日久,但是,对待媳妇可从不小气,何况添置的东西都是真正需要的。 “嫂子想买啥,咱就买啥。”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电灯泡呢! 这小子跟弟弟妹妹不对付,跟自己也经常一个来一个来的硬顶,偏偏对这个新嫂子,是言听计从,白老大咧着大嘴,又对媳妇竖一竖大拇指。 “哎,我想买地,想买辆牛车,想买几个木桶,洗脸洗脚每人两个别混着用,还想买衣服,一家人的春夏秋冬都置办齐全,买鞋,下雨天不怕湿了没得换———”,阿圆梦呓般的小声嘀咕着,其实,这些都不能算是奢侈享受,可惜,目前还距离现实有些远。 白老大轻飘飘的脚步又踏实了,帮助媳妇实现愿望,是做丈夫的首要责任,他恨不得马上就跳到明天,摆两个摊位卖拉面,把一盒子铜钱,转换成两盒子。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终于可以攒够了钱,把媳妇想买的东西都买回家去,让她漂漂亮亮的呆在家里,想吃啥就吃啥,想穿啥就穿啥,想出门了,就坐着自家的牛车—— 他不善于语言表达,冲到嘴边的那句“媳妇你等着我买给你”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做男人不易,做家中没有祖产的男人真不易,做家中没有祖产又想给亲人富足生活的男人,更不易! 身后跟着两个有力气的汉子,采买东西就更顺利,只是,当所有计划中的物品都即将采购齐全的时候,阿圆停在了一辆牛车前面,拔不动腿了。 就算是现在还不能买牛,那。先过过眼瘾总行吧?每日里用脚丈量土地的滋味儿,其实真不好受。 或者,阿圆的眼睛晶晶亮起来。抓了白老大的胳膊:“我们先买一辆可以驾辕的地拉车,等以后有了牛,也能接着使用,好不好?” 可是,白家目前攒钱的目的。不是买地吗?要是都花费在牛车上面,那算不算是本末倒置了? “现在不行,媳妇儿——再等等——”,白老大无比艰难的提了反对意见,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向阿圆。 “嫂子想买,那就买吧!”白老二脑子一热。他跟这个嫂子对脾气,不忍心看见她失望难过:“就当那木盒子没卖到钱不就行了?” 木盒子没卖到钱的话,就意味着继续数着铜子儿攒钱。就意味着刚刚暖热的银锭子是虚无的。 阿圆从冲动中挣脱出来,笑一笑:“我——说着玩儿呢!咱暂时不买这些奢侈品,先买地,先再走几天——”。 其实,刚才也确实有点着相了。买到手里荒地,就可以进行出售“嘎石灯”的买卖。那得算“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啊! 脚底板太娇气,说不定再磨几天,就能修炼的坚固刚硬,赤着也能走天涯呢! “媳妇儿,咱去买鞋,我算了,这两锭银子得二十两,咱买地就用十五两,再加上给里正办契约的花费,还能有的剩,别太屈着了,咱买!”白老大看见了买鞋子的摊子,咬咬牙,拽住了别着头抵抗诱惑的阿圆。 “二十两?一锭银子有十两沉?白承光,你怎么不早说?”阿圆几乎要捶胸顿足,枉她计算来计算去,总害怕花过了,再顶一个“败家子”的名号,却原来,自己足足估量少了一半的钱数。 这世界的货币忒麻烦了,十两跟二十两的东西,压根咱就没那概念! “买鞋,买鞋!从今以后,绝不做鞋穿了!”阿圆发了狠,蹲在鞋摊子上挑挑拣拣起来。 “承光你也试试,二弟,咱们一家人都换新鞋,这钱,用不着省!” 卖鞋的女摊主喜得眉开眼笑,不住声的招呼:“小娘子好好挑,都是咱自家做的,底子厚实着呢!大兄弟尽管试,这大码的,是比着俺家男人的大脚丫子做的,保准招脚兜跟儿,怎么穿都舒服!” 只可惜,都是布鞋,禁不得雨雪的天气。 阿圆一气儿挑了六双鞋,老三就按照老二的脚买,两个小的,往大处买,摊主另外赠送了几根可以缝在脚踝处起固定作用的鞋带子,又着实一番讨价还价,才算财货两清,彼此都很满意。 这么一番热闹下来,今儿个的拉面款子基本就花的七七八八,不过,阿圆心里有底,怀里还揣着两个银锭子呢,今儿回家,就去买地! 归心似箭的三个人,大包袱小行李的跟另外三个家庭成员汇合,挤挤挨挨的东西装满了地拉车,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除了实在觉得难捱的阿圆更换了新鞋子走路,其他五个人,竟然都财迷的没舍得穿,采莲跟阿文,还非常可乐的各自抱着自己的新鞋,路程中,时不时的要拿出来对着阿圆赞叹一下。 显得就咱不会过日子似的,阿圆对两个小的做鬼脸,故意把新鞋子扬的高高的显摆。 三个大些的男子汉看着这三个人互相耍宝,也扭着头偷笑。 地拉车的木轱辘,在干硬的土地上碾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很疲惫似的,也很欢乐。 有时候,白老大会跟相熟的同村人打个招呼,黑红的脸膛上挂着笑容,胸脯挺得直直的,声音也提的高高的。 地拉车上的东西太多,实在挤不下人,阿圆跟两个小的,竟然没感觉到多么劳累。也走回了家。 白老二需要拐去李家村,银子到手了,当务之急,是先让李铁匠打制“嘎石灯”,等荒地的手续一办完,就要全面铺开出售工作了。 阿圆指点了一下“流水作业”的操作,毕竟,按照李铁匠单打独斗的劳作方式,根本不可能供应灯具的销售。 “先把料备好,然后每人一套工序传下去。是最出活儿的法子。” 白老二丢给嫂子一个“你真行”的眼神,就“踏踏踏”的跑走了。 一家人把地拉车上的货物全部归置好,天光就已经暗淡了不少。白老大揣了一只沉甸甸的银锭子,又抓了白老三一同去里正家里。 可不能拿两只去露富,万一把荒地的价格再抬起来,可就搬了簸箕砸自家的脚了! 阿圆带着两个小的烧水做饭,白老大是个勤快人。家里的柴禾码的足足的,索性在铁皮炉子上也烧了热水,让两个小的自己去洗洗澡。 每人分一颗澡豆到手里,阿圆满意的发现,小阿文的动作跟自己昨儿一样,往嘴巴里面送! “嘻嘻——这是洗澡用的。把你的头也要洗干净,知道不知道?”阿圆帮着小阿文往屋子里端水,又很认真的问了一声:“你自己洗澡。行不行?要不要嫂子帮你?或者,叫采莲——”。 那成什么话?小阿文立刻恼羞成怒,他一直自诩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让女人帮自己洗澡? “你们——都走!”小家伙气得不行,小胳膊推了两个女人出去。自己慎重的关紧了门,似乎这屋里没有门闩。阿圆还听到了木棍子顶在门上的声音。 “哈哈哈——”,姑嫂二人弯腰驼背的大笑起来,才多大的小屁孩儿,也知道男女有别了! 灶房里的粥,熬好了,山栗子的香味儿脱颖而出。 “等阿文洗完了,你再去洗,嫂子给你们做点好吃的打打牙祭。”阿圆摸一摸采莲毛茸茸的脑袋,营养一直跟不上,这头发又干又黄又稀疏,早晨小姑娘自己梳的“双丫髻”,已经掉下来多半个。 “嫂子,咱要吃煮鸡蛋了吗?”一听说做好吃的,小姑娘就想起来地拉车上新买的一篮子鸡蛋了,他们家里,很久没有成年的女人了,自然也就没喂过鸡鸭等活物,对于吃煮鸡蛋的记忆,还停留在迎娶新嫂子的那一天。 “那煮鸡蛋真滑溜儿,我还没舍得用牙咬,它就‘刺溜儿’往肚子里滑,到最后,我也没想清楚煮鸡蛋是啥子滋味儿——”,小姑娘遗憾的叹了口气。 阿圆最见不得这个,此刻恨不能马上就煮它一大锅鸡蛋,随便吃! “咱有油,嫂子给你们炒鸡蛋吃,可香了,比煮鸡蛋还要好味儿!”阿圆摩拳擦掌进了灶房,心里立下志愿,要把两个小的吃东西的品味提高一些,当山珍海味捧到眼前时,也能做到目不斜视的说:“拿走,早吃腻了!” “嘿嘿——”,陷入臆想中的阿圆,混不觉自己的笑声,憨厚一如白老大。 “噗——”,“嘎石灯”亮起来,两个小的合伙端出来脏水木盆的叽喳声,清洗衣物的“唰唰”声,阿圆在灶房里笑了,这两个娃儿,都够勤快呢! 她很奢侈的打了十个鸡蛋,蛋液散入碗里,不用搅开,等油温高一点,下油锅炸熟,然后捞出来改刀,切成菱形的方块,码入盘中,然后,在锅里加醋,加糖,加水,熬出泡泡来,尝尝酸甜度,勾个面粉芡儿,放点蒜末,糖醋汁就算熬好了,趁热浇到盘中鸡蛋块上,香甜酸辣都齐全了。 白老二闻着香味进家,却在听说了白老大老三去买地的事之后,又奔了出去:“我得去看着他俩,别让人给卖了,还帮着数钱!” “嘁!就显得他能耐!”小阿文义愤填膺的声音传进灶房,这小家伙,跟自家二哥天生犯敌对,怎么看都不顺眼。 阿圆摇摇头,不理会人家亲哥俩的官司,出门把晾晒好的野菜打堆儿装好。 这是她想出来的新法子,把野菜分成一片一片的,择洗干净,在大锅中干炒一会儿,让它们自然卷曲,再拿到室外晾晒一番。 她预备等到寒冬腊月,再拿出来用热水沏开了做菜吃,好歹是点绿色,茶叶不就是这个道理? 白老大坚持买的咸菜疙瘩,切一切,拌上油,也算一盘下饭的好菜。 只等的三个妇幼心急火燎,另三个青壮年才返回家来,白老二高亢的声音直轰炸到了灶房门口:“做人千万不能太老实,要不是我去,你两个还不得再多给上二两银子?别看里正笑得实诚,那叫笑里藏刀,宰你没商量!” 小阿文顿时就恨恨的转向了阿圆,撇着嘴:“嫂子你听听,就他——”。 阿圆捂了捂阿文的嘴巴,“嘘”了一声,站起身子往外迎:“都回来了?怎么样?哥仨儿上阵,总不会还叫人骗了吧?里正到底是外人,不可能跟咱一条心,要不说还得是血亲,只要劲儿往一处使,关键时候,三个臭皮匠就能顶一个诸葛亮!” 哥儿三个面色各异的迈进了灶房,白老三垂着头不说话,白老二梗着脖子还在牛气的边缘,白老大接过来媳妇的话茬儿:“哪儿能——骗咱?里正是说,原来没发现咱这片荒地那么大块儿,怕村子里的人不愿意,叫咱再——再添二两银子——”。 是看到白老大能拿出来一个大银锭眼红了吧? 老大老三两个加起来,也找不出来一个精明的心眼儿! 这必是两个人答应了多拿银子出来,被老二给拒绝了。 “那,今儿最后是怎么定的?”阿圆觉得怎么恁的费心! 第四十七章 兄弟 面对老二老三时不时的争执一番,阿圆觉得自己已经化身为这群小子的亲娘了,一个个的,又得哄,又得教! “我跟里正说了,就按原来说好的,十五两银子买到河沿儿,这片地都归咱使用,饿死了我们一家,也没他的责任,要是买这地发财了,谁也别眼红,就是,就是——”,白老二眼神闪烁起来,不敢跟阿圆对视。 “就是他许了里正一两银子的好处!”白老三忍不住了,面红耳赤的揭发了白老二行贿的举动。 “噗——”,阿圆再次爆笑出声,这哥儿几个真是有意思,让里正涨二两银子的钱买地能接受,不涨钱了,多塞给里正一两银子却生气的不行,这是什么逻辑? “媳妇儿,这事,真的不妥,叫人知道了,戳咱的脊梁骨——”,白老大思思艾艾的看着又犯了笑病的新媳妇,到底这次又是为什么发笑呢? 阿圆揉了揉肚子,对白老二竖起了两根大拇指:“你小子行!现在就知道贿赂领导了,有前途,你做个合格的奸商,没问题,嫂子支持你!” 这是怎样一种混乱的状态啊,除了阿圆自己,犹自乐的弯下了腰去,其他人,包括不知道是被褒还是被贬了的白老二,都是一头雾水。 还真是怕极了这群正义之士,阿圆揉揉笑得发酸的脸蛋,耐心的哄劝:“你们想想,咱那地要去办手续,就是做契约、盖个红印章啥的,里正他老人家不也得去上面打点打点?总不能白让人家跑腿办事,送上一两银子,没准儿还不够用呢!” “可——可是——”,白老三寻思不过味儿来。犹自挣扎着很不痛快。 瞧瞧,就怕这种的,读书没读好,偏把迂腐给学会了! “咱家以后做生意,要注意到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能转死脑筋儿。”阿圆打算来一段启蒙教育:“就比如这买地的事儿,咱要是提前给里正送些礼到家里,可能就会一切顺利,根本用不到添钱,还有二弟卖了二十两银子的百宝盒。要是不到卢府登门,态度又谦恭有加,那也不可能有这番好买卖。总之呢,做买卖这一行水很深,咱必须慢慢儿学着人际交往,光闷着头干活儿,可没门儿!” 其实。很惭愧的说,阿圆自己的上一世,就是个人际关系的低能儿,她能在美容院站住脚,基本上靠的是手脚勤快肯下力吃苦吃气,绝对跟“八面玲珑”套不上一点儿关系。 只不过到底是两世为人了。求人办事要付出代价还是认可的,不像白老三,别着劲儿的傻瞪眼。 要不说论起做买卖来。阿圆最信任白老二这家伙呢,没人教,自学就成才了! “那明儿就去办手续吗?早买了,早安心。”阿圆这次把目光投向了白老二:“我建议还是让承宗去办契约。” “那行——”,白老大无力的摆摆手:“就叫老二去吧。弯着身子说求肯的话,我肋叉子都疼了。” “嘻嘻——”。屋子里的气氛松缓了些。 白老三不甘不愿的嘟囔了一声:“又不认几个字,还去写契约,卖了你,还不得跟着去数钱?” 阿圆悚然一惊,这世道骗子多不多?别真的被讹走了两个银锭子,那可是全家的希望所在呢! 瞧瞧这一屋子人,有心眼的人没文化,有文化的人缺心眼,呵呵呵—— “明儿买些纸张笔墨的回来,都老老实实地跟着老三学学认字,别净出睁眼瞎!”阿圆只好又添了一项家用。 “那明天——?”白老二缩了脖子,被说中了软肋嘛! “明儿叫老三跟着你验看契约,办完手续再去找我们,人少,就出一个面摊子好了!”阿圆定了主调儿,两个斗鸡眼般的亲兄弟,又要并肩上阵了。 其实,这是最好的搭配,有文化的搭配一个有心眼的,必然无往而不利。 讨论了这许久,晚饭都要凉透了。 馒头、稠粥、咸菜、老虎鸡子,并一小盆羊肉汤,六个人埋头苦干,再不你争我论了。 阿圆切好的鸡蛋菱形块儿,是刚刚好的六片,可是,吃了自己的一份之后,碗里,又多了一个菱形,挂着晶莹剔透的糖汁,原封未动。 这是——白老大送过来的。 此刻,黑脸汉子眯着豹眼在喝粥,眼梢里亮闪闪的,正在偷偷的扫射自家媳妇儿,还要装作根本没这回事的样子。 阿圆无声的眨巴眼睛看着白老大,然后,启唇微笑,慢慢儿的把那块鸡蛋吃下去,细嚼慢咽的,很享受。 白老大的大嘴巴又咧到了耳根,嘿嘿,媳妇儿吃得好些,比吃到他自家的嘴里还要开心。 饭后,还有一项更让人激动的事情要做呢! “那个——今儿个的工资,就定每人五文钱可好?”阿圆把碗筷收起来,询问道。 昨日里可是说好了,自今天起要每天发工资的,虽然花费大,也不能食言不是? “嫂子,两个小的又用不到钱,发他俩干啥?”不用考虑,敢于这样明目张胆打击别人的,只有白老二。 在普通人家,大概都有这样的习惯,小孩子不拿钱,即便是过年的压岁钱,大人也要回收过去的。 小采莲和阿文脸上有点委屈,又觉得白老二说的不无道理,于是不敢反驳。 “给——阿文攒着上学堂的吧,小孩子家家的,自己拿钱,好掉哩!”白老大也响应老二的意思。 阿圆可是下了决心的,自然不能被他们说的改了主意,小孩子打小培养花钱挣钱的意识,才能更早的独立生活,这是锻炼谋生的能力,属于比较先进的教育理念。 “那就让他俩自己攒着,别小看人家,没准儿有一天,咱们还得向他们伸手寻求帮助呢!”阿圆坚持自己的意见,并且付诸行动,从准备好的荷包里取出铜钱来,一一发放。 “先说好啊,丢了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两个小的很激动,攥住了十枚铜钱不撒手。 要是培养出守财奴来,可就背离了原意,阿圆摸摸阿文的脑袋:“花钱不见得是坏事,只要你花的有意义,只知道攒钱的话,不会有大出息。” “那——我能拿出几个钱来买想要的东西吗?”阿文嗫嚅的开口,看着手心里的铜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唯恐这笔巨大的财富飞掉了。 “给了你,就全由你做主,随便花!”阿圆一句话,终于让两个小的相信了自己已经拥有了金钱的使用权,小脸上很是迸出了笑容。 兜里都揣了钱,心情就舒畅,又是轻车熟路,干起活来更加轻松,明日要准备出来的材料,没费多长时间就妥妥的了。 今儿晚上,都能早睡觉,阿文夫妻俩出灶房时,听得白老二很大义凛然的在跟白老三协商:“明儿,也帮我跟李铁匠签个契约,行不行?我——不认得字——”。 白老大正欲回身搀和几句,被阿圆拧了胳膊,龇牙咧嘴的回了自己屋子。 “我帮着老二说说情——”,白老大很不甘心的又把头扭向灶房。 “去,人家也是亲兄弟,难得兄弟俩交流一下思想感情,哪里用得着你说情?净添乱!”阿圆端着一盏“嘎石灯”,斜睨了男人一眼。 这猛汉子确实不太会带弟弟妹妹,遇到起纠纷时,他不晓得怎么管理,人家好不容易能稳下来说点话了吧,他又不放心了。 “嘿嘿——我怕他俩说的不对付,再打起来——”,白老大挠挠后脑勺,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人家心疼自家弟弟呢! 偏偏阿圆不许他去,还把房门关紧了,端了一个针线簸箩出来,给新买的鞋子缝带子。 孤儿院里的孩子就常打架,大都背着阿姨跟院长,打完了,照常勾肩搭背的在一起玩,那感情反而更加浓厚,遇到哪个孩子在外面被欺负了,回来偷偷一说,那就能集体出动,不分男女大小,把“敌人”围起来就讨说法,要是还敢不讲道理,那就抡拳头上,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打起架来不要命。 到后来,周围那一片的孩子,就都不敢冲着这群孤儿发闲了,实在是惹不起打不起啊! 长大了以后,阿圆会猜想,院长大人肯定是知道底细的,只是她装作不知道罢了,也有的孩子说,有几次打群架,看到过院长老太太藏起来的影子。 那是个多么可爱的老太太啊!阿圆的鼻子有些发酸了,上一世,孤儿院的阿姨啊院长啊就是她的长辈,潜移默化的引导着弃儿们慢慢成长。 “承光,弟弟妹妹们都很懂事,只要不真的打起来,就不用掺和,让他们自己成长,可能效果会更好。”阿圆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看的白老大的心里软成了一汪水。 “都听你的,媳妇儿,我以后都听你的——”。 男人沙哑的声音也软绵绵的,所谓爱情,也不过就是看见对方难过,自己心疼而已。 第四十八章 猛男的“乌龙”事件 “等他俩说完了,我给你烧水洗澡——”,男人像是对待一个需要疼宠的孩子,伸出大蒲扇,帮着媳妇儿撩起一缕垂到鼻子尖上的发丝。 似乎,白老大所有的情意,都只能在给媳妇烧水洗澡这一环节中得到展示。 阿圆心中温暖,抬了眼睛对男人微笑,灯光下,脸上一层细细的茸毛被刻画的很生动,尤其是耳朵,白老大突然发现,阿圆的耳朵生的极美,耳尖儿上的茸毛似乎有些长,透明似的,让人禁不住想要亲近一下,用嘴巴蹭一蹭才好。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啊呀——”,阿圆低低的呼了一声,手里的针,差点招呼到白老大的脑袋上。 “没个正形!”阿圆躲开那张嘴巴,轻啐了一声:“你老实点儿,等我缝完这几针——”。 话没说利落,阿圆的脸色就红润上来,等缝完了这两针,心急着做什么啊? “嘿嘿——我等着——”,铁塔似的大汉子,摇身变成一只“哈巴狗”,双手扒着桌案边沿儿,眼巴巴的看着阿圆的每一个动作。 哎,再老实憨厚的汉子,也禁不起新娶的小媳妇儿的诱惑不是? 阿圆侧了身子,索性眼不见心不乱,手指抖啊抖的,勉强缀上了几道针线,往簸箩里一放,就被人眼疾手快的端走了。 “嘿嘿——媳妇儿——”,嘎石灯被迅速吹熄,一个热腾腾的怀抱伸开来,阿圆身子腾空而起,从桌案旁移到了床榻上。 嫁个身高体壮的猛汉子,福利就是完全不用你自己动手动脚,他一个人。就把活儿全包了。 阿圆只需要配合的抬抬身子,更衣的任务就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个闭眼享受的过程。 被调教过的男人知道前戏的重要性,这过程就尤其值得期待。 除了,这季节已经寒冷了些,裸露的肌肤处在冰火二重天,微微的有了些战栗。 箭在弦上已经蓄势待发的白老大,猛然停下所有的动作,嘴里还“嘶——”的吸溜了一口冷气。然后把被子从头到脚的给阿圆蒙住,自己“唰唰”下地,穿了衣服又“踏踏”的出门去了。还没忘记回身把门对紧。 已经升到九霄云外的阿圆被丢下了平地,登时打了几个冷战,脑袋也清醒了。 老天爷啊!您不是玩咱呢吧?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知道疼人的猛汉子,不会就给整“阳痿”了?这才稀罕了几天啊,“幸福”招招手。就拐弯儿走了? 怪不得前世里大街小巷墙壁电线杆都贴满了小广告:“专治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让男人抬起头——”,自己当时还挺厌恶的,觉得这纯粹是因为患病的人少,才疯狂的做广告,却原来,男人真的很不担在乎。还没怎么使用就出毛病了。 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男人? 就连繁华的镇子上,也没见到类似的小广告。白老大得了这病,可怎么得了?得去哪儿诊治啊? 不得不说,女人的想象力天生发达,就一会儿的功夫,阿圆已经把最坏的后果都想了一个遍。甚至,计划好了等白老大羞愧的回来。自己要怎么开解。 总不能因为人家把欲火焚烧的自己丢到了床上,就翻脸吧?他还年轻呢,总有得治不是?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老大还没有回屋,他是不好意思见到自己吧?阿圆决定,给男人保留面子,装睡。 这样,等他回来,发现媳妇已经睡熟了,就用不到这样尴尬了吧? 阿圆紧闭着眼睛,思绪七上八下,只觉得身下越发热乎乎的,心里更是焦躁。 终于,房门,被推开了。 那个高大的猛男,似乎还掂着个铁皮桶进来,小心的放在木盆旁边。 然后,栓门,黑影子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床边,阿圆眯缝了双眼偷偷的瞧着动静,极力把呼吸调整到均匀。 嗯?男人的两只大手掌掀起了身下的被褥,按一按,还满意的点点头,从他身上,传出来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儿。 阿圆一动不动,汉子就有些纠结,把脑袋凑到阿圆脸上细看,嘴里轻声的唤着:“媳妇儿,睡着了没有?” 这还试探上了?阿圆忍着笑,装作睡着了又被骚扰了似的,向床里翻了个身,又不动了。 纠结的汉子失落极了,呆站了一瞬,终于再次脱了衣服,揭了被子一角,自己钻了进去。 阿圆是真的想要睡着的,可是不知道怎的,身子下面火烧火燎的热,根本睡不着。 她艰难的忍耐着,唯恐露出了破绽。 身边的汉子也不好受,跟烙饼似的翻身,还尽可能的把动作放轻放慢,偶尔,嘴里还要长叹一口气。 今儿这一晚,可真是难捱啊! 阿圆的身上,沁出了一层热汗,痒痒的,很不舒服。 她无法再忍耐,悄悄地,挪动了一只胳膊,伸到被子外面放放风。 还在烙着大饼的白老大登时惊喜万分,直立起半个身子问道:“媳妇你醒了?还冷不冷?” 热的浑身冒汗,还冷个头啊?阿圆索性把两只胳膊都解放出来,扭过身子抱怨:“今儿这是怎么啦?都进十一月了吧?天还这般热!” 热?白老大登时苦了脸,媳妇不冷,那不是拍马屁给拍到马腿上了? “嘿嘿嘿——,你热,那我去撤了柴禾,头前儿,是怕你冷,我在外面把炕烧上了——”。 “你去烧炕了?”阿圆愣了,这小子中途离场,不是得了不举不坚的毛病? 她的十指姑娘,完全没经过大脑的指示,就自动出发,向被子下面探索端倪去了。 粗粗的大大的热热的坚挺着呢!哪儿有什么毛病? 白老大猛不丁的被媳妇儿抓住了要害,身子立刻绷紧,酝酿了半晌的睡意。彻底消散了。 “哦——媳妇儿!” 得,黑绵羊化身猛虎下山,再顾不上前戏前奏啥的韵味,直接冲向终点站。 这个死脑筋的憨货,去做什么不会打声招呼啊?枉咱费了半天的脑细胞,还琢磨着怎么去帮他求医问药! 阿圆也揣着满肚子的幽怨呢,伸臂勒紧了男人的脖子,把那颗榆木黑脑袋重重的摁在了肩头,“吭哧”一口,咬了个牙印出来。 这一刺激。更是不得了,白老大原本就是一个“猛男”的身坯儿,又压抑了这般久。把被子往腰下一抖,就是一场持久战。 屋子里的温度真的很高,阿圆觉得自己体内所有的液体都流失殆尽了,于是身子更加轻盈,在极致的欢乐里飘啊飘啊—— 这就叫做灵魂飞升的境界吧? 第一次。阿圆在飞升之后还没有昏睡过去,当温热的布巾子擦过身体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我自己洗——”,“我还要洗头,不舒服——”,阿圆坚持着。嘎石灯的火苗再次点亮了。 “猛汉子”刚才不但烧了火炕,还烧开了一铁皮桶的热水,这会儿正好用呢! 微微泛着豆腥味儿的澡豆。混合着屋子里荼蘼的气息,阿圆慵懒的回到了炕上,头上包了两层布巾子。 白老大照样用了媳妇儿的“圣水”洗浴,也学着阿圆包了头发去睡。 温热的火炕上,两个勾肩搭背的身影。终于安宁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头发,可就没法看了。 夫妻俩各自顶着个“爆炸头”醒来。不过还好,半夜里洗头,也没伤风感冒头疼啥的,火炕,还真是个好东西。 夫妻两个对着笑了一回,阿圆还算简单,洗漱之后,拿布巾子一包,就看不出痕迹了。 只可怜白老大,黑额头上光秃秃的,所有的发丝都根根直立,梳成发髻后,硬是露出了两片弧形,正中烘托出一个“美人尖儿”。 其实咱家“猛男”这形象,还是很耐看的! 阿圆憋着坏笑,一边在灶台忙碌,一边时不时去伸头欣赏那个“美人尖儿”一番,直看得白老大双目喷火,使劲儿拽下几缕散发,一松手,又“嗖”的弹了回去,那黑额头,还是光光的。 其实咱知道这事该怎么办,用点儿温水就能还原,可是,咱为什么要说?阿圆得意的晃着脑袋,还哼起了小曲儿:“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尽管昨夜里被蹂躏的七荤八素,换来的这个清晨,是多么愉悦啊! 白老二和白老三竟然一块儿进了灶房,就差勾肩搭背表示亲热了。 “嫂子,我们现在就去里正家里交钱,老三写契约,双方按了手印就交给里正去镇上盖印章,我们两个也不耽误去摆拉面摊儿。”白老二根本没看见自家大哥发型的异常,把两个人协商的结果公布了一下。 “契约立好了,谁也唬弄不了咱,嫂子别担心。”白老三安慰阿圆,伸手就去抓蒸好的红薯:“我们就在路上吃好了!” 阿圆回正房取钱,昨日里淘换开了一个银锭子,正好再数出六两来。 “签契约的时候仔细些,把荒地的面积写清楚,我们等着你俩一起去镇子上。” PS: 首先大笑三声:“哈哈哈——”,亲们给力支持《甜园福地》,成绩好的不敢相信,新书月票榜上爬到了第一名。 然后,万分虔诚的感谢:随便321的桃花扇,雅、JanSam、yingying1979、東方風雲、活宝笨笨笨、尤臻他爹、心中的leslie、starmyj、a19808609的平安符。 毫不吝啬投给本书的珍贵的粉红票朋友们:starmyj、小宝丽水、juliafish、tsailily、win70、百厲千魂、懒彤、燕齐、妖孽无罪、百花煞、萨洒、热爱生,寂寞鞠躬作揖谢谢大家了! 加更!粉红十票一定加更! 第四十九章 交税 中国古话就有说:“打仗亲兄弟——”,果然,大清早就骚扰了里正大人的白家哥儿俩,满意的归来了。 地拉车上的东西又一次堆得满满当当,不过,硬是留出了三个妇孺的空隙,白老大坚持让她们坐上去,还讲起了道理:“对我们大老爷儿们来说,车上多仨人少仨人觉不出来,你三个就不一样了,瞧瞧,都穿着新鞋子,再走烂了走脏了,又是一笔花费。” 可不是?三个人都臭美的穿上了新鞋子,那哥儿仨却一致脚蹬旧鞋子,露着大拇哥的,翘着小脚趾的,模样各有千秋。 阿圆瞪大了眼睛发火:“买了新鞋子不穿,显摆我们虐待你仨了?到了镇子上,叫外人看到了,不一定怎么指我的脊梁骨呢!老二老三也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露着个大脚趾头,谁敢嫁过来?不行,要穿都穿!” 白家老二跟老三就都闹了个大红脸,白老大却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袱皮儿,裹着的,可不就是那双新鞋? “嘿嘿——我知道不能给你丢人,等到了镇子上,就——换上——。这一路净是土啥的,我不是怕埋汰了吗?” 到底还是生姜老的辣啊!一向自诩白家最聪明的白老二,也服气了,跟老三一对眼儿,得,跑回屋里,也在怀里揣的鼓鼓囊囊的出来了。 都是年轻人,哪个真想要埋汰的出现在别人面前? 一行人高高兴兴往镇子里走,阿圆搂着两个弟弟妹妹坐在地拉车上,昏昏然,有了睡意。 最近几天的睡眠情况,属于严重不足,地拉车的木轱辘“吱呀吱呀”的叫唤着,俨然就是催眠曲。 老二老三就跟突然开窍似的。一左一右的推着车,还聊起天来。 车上的三个人互相传染着睡意和哈欠,最后,三颗黑脑袋顶在一起,同去了周公府上。 倒是不用担心被风吹到了,四面都有桌凳啥的抵挡着呢,白老二跟老三搭把手,扯了包铁皮炖水炉子的旧棉被,把三个人围裹了起来。 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三个人竟然睡得分外香甜。直到了进镇子,人声喧闹起来,阿圆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幸亏的这里没人认识咱。阿圆尴尬的摸摸嘴角,确认没流口水出来,才拍了拍两个小家伙:“起来了,要开工了!” 先在老地方占了地儿,跟卖云吞的王家夫妇打了招呼。卸下一半儿的行李,然后奔赴下一个集市口,帮着老二老三找位置摆放东西。 在家里已经和好了两大盆面,白老大略一指点,那哥儿俩就点头如捣蒜,直说已经会了。 留下个小采莲帮他们。再分了一草垛子糖葫芦,小夫妻俩这才带了阿文返回摊位。 “记得啊,你还小。不能端盛了热汤的海碗,就让客人自己端最好了,你只负责卖几只糖葫芦就行!”阿圆不放心阿文,唯恐他被烫到了摔倒了,这还是祖国的小花骨朵呢。咱不能把童工使唤的忒狠了! 这样一来,夫妻两个就有些手忙脚乱。拉面、煮面、收钱,还要随时拾掇碗筷,清洗出来备用。 白老大手里的面可离不了人,只能是阿圆自己,走马灯似的转悠,小阿文看不过眼,时不时的帮把手,拾掇一下碗筷。 幸亏的来的路上囫囵着睡了一觉儿,还没用双脚“万里长征”,要不然,这会儿肯定得吃不消。 阿圆准备了好几块布巾子,擦手的、洗碗的、擦碗的各司其职,就连擦桌子的布巾子也洗的白亮亮的,四下里都透着干净,客人就个个很满意。 与昨日里不同的是,集市里负责收税的两个大汉光临了摊位儿,没说的,要求上交十文钱。 白老大憨厚,立刻就要阿圆取钱,十文钱,咱现在拿得出来! 可是,这就有点跟前世里对铺子定税收的金额似的,第一次拿了多少,就会在很长时间里都拿这个同意的数目,屈指算一算,一个月,就是三百文呢! 阿圆明明看见隔壁的云吞摊子,就捧出了五、六文钱的样子,心里就老大的不乐意。 “长官——”,话一出口,阿圆就差点儿给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跟见了日本鬼子似的称呼? “那个——大人,您看,我们刚刚开张,还没卖几碗面呢,今儿的本钱都不一定能收得回,要不,您等我们再多卖一会儿,等攒多点钱,再给您送去?” 打头的那个就要瞪眼睛,白老大丢下手里的面团赶紧上前扯阿圆:“她是女人家,不会说话,我们交,马上交——”。 做老百姓的,见到什么人都得低三下四。 阿圆被那么一扯,心里也明白了一些,人在屋檐下,得,低头吧! 既然想明白了,刚才那点子不服气就全消了,阿圆捂着钱盒子换上笑脸,言辞比白老大还恳切呢:“大人,今儿天凉,先让当家的给您二位煮碗面吃,也替我们尝尝味道,以后啊,说不得还要常请您二位关照买卖,先坐下,那钱我们一准交!” 新奇的东西,谁不想尝个鲜?在集市上溜逛着收税的,本身就都是好吃懒做的主,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然就真的入座了。 白老大把面抖得山响,阿圆泼的肉酱又足足的,半勺子辣椒油泛着红光,两个官差吃的惬意,脸上不再那么装模作样了。 阿圆捡了五文钱出来,很抱歉的递到一个官差面前:“实在是——这钱不凑手,本钱又大,这油、这面、这肉酱,自家都舍不得吃一口呢!”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吃得满意的两个官差,还想以后再来蹭吃蹭喝呢! “那就五文好了,嗯——我们哥儿俩的面钱——”。 阿圆笑了,隔着包头脸的布巾子劝道:“瞧您说的。就两碗面罢了,算我们夫妻俩请大人吃的,还提啥钱啊!” 说实话,能想起来提钱,还不恶语骂人,动手伤人,阿圆就已经在心底对官差的评价很高了,让他俩白吃白喝,还真是从心底里乐意。 白老大也站到了媳妇前面,躬身感谢两个官差:“咱家这面味道还差些。等功夫练好了,还得请二位大人来品尝。” “这两口子还挺懂事儿!”一个年长些的官差乐了,拍拍白老大的肩膀:“这面条筋道。还不错!明儿的税钱,就先不收了!” 五文钱,果然定下了税收的标准,明儿还能省下几个,算起来。也不怎么吃亏。 白老大拿起白布巾擦汗,心有余悸的对阿圆交待:“媳妇儿,再有这事,我来应对,你往后站,万一摊上不讲理的。别动手伤了你!” 阿圆眨巴眼睛,不置可否,上辈子她就打小独立惯了。更没有什么出了事躲在别人后面的习惯,再说了,让你来处理,就一定比我出面处理的妥当吗? 女权社会里打拼出来的新新人类,说实话。压根儿就没会输给男人的概念! “不知道他们去老二的摊子上没有?”白老大又多操心了,皱着眉头。拽断了一根拉面条。 “你没看见阿文刚刚跑出去了?我猜啊,一准是给老二他们报信儿去了。”阿圆倒是笑起来,真不知道白老大怎么长的,几个弟弟妹妹们,个顶个的都比他心眼子多。 尤其是阿文,学东西特别快,又肯吃苦,真的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下个月,无论如何得兑现诺言,送他去上学堂。 这年头,家里有个秀才,就比全是白丁强,最起码,少受很多委屈不是? 其实,通过这两天出门,对这个诡异的朝代,阿圆还是基本满意的,要不然,就这么蹲在社会的最底层,还不让人随意打杀了去? 这个冒牌的宋仁宗,管理还是不错的,集市也算繁荣,只要勤快些,就饿不死人。 小阿文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神秘秘的附在阿圆的耳朵边说:“嫂子,那两个收税的,竟然没收三哥他俩的钱,说是有熟人的缘故。” 那两个小子,竟然混出熟人来帮忙了? 阿圆艳羡不已,缺钱的人,真的恨不能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自己怎么就没省下些税钱? 据说,乞丐从来不羡慕百万富翁,他们只羡慕比他们自己多讨了几文钱的同行,阿圆此刻,顿时明白了这个道理。 今日的客人照样不少,昨日里没捞着吃新鲜的,今天就补上了。 带来的白面,又一次宣布告罄,只给阿文留出一碗来解馋。 小阿文的糖葫芦就卖的少,他老是兼顾着刷碗筷,常常忘记了还做着兼职呢! “阿文,吃饱了饭,我建议你去点心铺子、食品铺子的再转转,就问问三文钱一只谁能包圆儿,还有,咨询一下谁还想长期卖这个,我们都给他最便宜的价格,让他倒手就能再卖!”阿圆揉揉后腰,循循善诱的教导小弟弟。 “三文一串,咱家会不会赔钱?”小阿文不放心,咬着嘴唇追问:“还是我多卖一会儿吧!” PS: 感谢佩尔,感谢百历千魂,感谢清蒸鳜鱼,感谢总小悟,感谢萨洒,感谢订阅的朋友们,寂寞码字超慢,但是,今日加更到九千字了,能大着嗓门再叫一声了吧?嗨亲,求粉红! 第五十章 大老实与二老实 “我跟你说啊——”,阿圆也神秘起来,嘴巴凑到小家伙耳朵根儿:“咱家能卖两文钱就不赔本,嘘——不能往外说的耶!” 那岂不是说,原来每卖出一串糖葫芦,都有三到四文钱的盈利?小阿文已经学会计数了,登时睁大了眼睛,老天爷的,那咱岂不成了奸商? 小家伙懵懵懂懂的把剩下的糖葫芦摘到竹筐里,迅速跑走了。 白老大也听了个一知半解,对自家糖葫芦的盈利状况终于有了个模糊的认识,怪不得媳妇儿花钱时那么积极呢,怪不得老二削尖了脑袋也要做买卖,这好家伙,略微一糊弄,就比下大力气种地来的钱多呢! 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就此走上了一条渴望行商的不归路,尽管,还要时不时的回一下头。 小阿文是跟采莲一起跑回来的,手臂上挂着的竹筐子已经空了,扬着小脸得意的介绍战况:“我先喊了姐姐,一股脑把剩下的糖葫芦都卖干净了,不是三文钱,是七文钱两串儿,嘻嘻——嘻——”。 这小子还知道灵活运用经商规则?阿圆竖了个大拇指,又揽住了小采莲。 “嫂子,大哥,三哥他们已经把面都卖干净了,叫我来喊你们,装车回家呢!”采莲的口齿越发利落大方,只是,跟小阿文一样,轻易不肯叫个二哥。 那哥儿俩头一次独立出摊子,手艺也练得不伦不类,怎么就能卖的了那么多面条?白老大太感兴趣了,赶紧的拽过小采莲追问。 “还不是那——二哥——想的法子,端了一碗热面站在集市口上叫卖,请这个尝尝,叫那个闻闻。还往集市里面送,有贩子跑不开的,就端到他们脸前吃,就剩个三哥忙活拉面煮面,还是我照应着刷碗筷呢!”小采莲的脸上貌似纠结,不知道是应该夸赞那个不招人喜欢的二哥的做法呢,还是必须鄙弃,他跑出去吆喝,那重活儿,可都落到了自己喜欢的三哥头上了! 阿圆喷笑揉额。这个白老二,就是个典型的“破锅盖”——不知道是怎么“围”的,把一家大小得罪了一个遍。做了好事也受排挤。 小阿文再次攥了攥小拳头,很明显,选择声援姐姐和三哥。 这次,白老大反倒脑筋清楚了,“啧啧”的赞叹了一番:“老二还真精儿——。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媳妇儿,明儿咱也往集市里面送,嘿嘿,我再多买几袋子面——”。 你们哥儿几个是想垄断整个市场吧?阿圆怪新鲜的看向自己丈夫的“美人尖儿”黑脑袋,什么时候,榆木也能开窍了? “那个——二——哥说。他跟米面铺子的掌柜说好了,咱家买的面多,便宜些。还有,以后不从家里多拉了,直接先到铺子里搬面布袋,三天——一结算——”。小采莲不甘不愿的告诉完被交代的话,领起了弟弟的小手。 貌似。姐弟俩互相坚定的对视了一眼,大概。是打算要继续对白老二采取“同仇敌忾”的战略方针。 “哦——”,白老大的大嘴巴,果断能塞进一枚大鸭蛋,许久,都没来得及合上。 是发现了自身与那个狡猾的弟弟之间的差距了吧? “那小子,是贼精儿——”!白老大下了定语,扬手招呼了三个人,推起地拉车,赶去集市另一头接应另两个功臣。 白家第二老实人——白老三,标准老实的站立在摊子前面,眼巴巴的等着接应的亲人。 白家第一号贼精的奸商——白承宗同学呢? “二哥说——有客人说——一大碗面吃不饱,两碗吧,又吃不了,浪费!就去集市上转转,想想法子——”,“二老实”同学一五一十的交待,顺便把阿文拦腰举起,亲哥儿俩笑起来。 差距啊!明晃晃的差距啊! 阿圆跟白老大对视,夫妻俩同时在心中自责起来:“这做买卖的内中奥秘,需要有心人去挖掘,咱是不是太不动脑子了?” 内心里常常窃喜自己拥有超前别人的经验,志得意满的阿圆,也汗颜啊! “老二,买了什么回来?”白老大以从未有过的尊敬姿态,迎向了怀抱竹篮的亲亲二弟。 “大哥大嫂你们来啦?我又买了一百个鸡蛋,寻思着在家煮熟了带来跟着拉面卖,现在天凉了,放个两天也没问题。”白老二的鼻子尖上都是汗珠子,原来的阴白脸也红彤彤的精神万分。 面对这样敬业乐业的“员工”,阿圆又惭愧又激动,给面条碗里加一个卤蛋或者茶叶蛋,不就是几千年后最大众的吃法儿?现在,还要由一个“老前辈”来提点,真真的低能! “二弟辛苦啦!嫂子有办法把鸡蛋煮的更好吃,明儿个,大家就擎好吧!” 回程的路上,气氛就有些安静。 几个大的各怀心思,要努力追赶自家兄弟的思维方式的,要绞尽脑汁思谋更好的致富方法的,都在地拉车的“吱呀吱呀”声中延续。 两个小的也很沉默,早前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殆尽了,但是,大的几个明显没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又都是饿惯了的,也就不言不语。 或许,被拉面的味道常熏着,也能唬弄一下肠胃,或许是思谋的心气太重,今日的午饭,还悬在半空,而天色,已经到了下晌。 走到一个路岔口,白老大停住了脚步,看向阿圆:“我得去三十里屯取浴桶,你去不?” “去去!”阿圆早就被地拉车的硬木头硌的屁股生疼,急忙摆手,慢慢儿的从车上挪下来,脚都麻了呢! “阿文采莲跟着去吗?”阿圆伸手给两个弟妹。 可惜,两个小的真的已经饿透了气儿,个个拨浪鼓般的摇头。 白老二看看地头儿,也跟大家道别:“我就在这儿拐弯儿,找找李铁匠。” 阿文跟采莲的脸上,就滑过一丝快速的喜悦,就剩下白老三,带着最亲近的两个小家伙了。 夫妻二人前行了几步路,又跟白老二分开了。 三十里屯不比“迷糊阵”大,但是村居很齐整,街道也宽敞些。 这个村子里的木匠多,几乎家家户户都能自己动手打制些家具啥的,院子里、大门外,就常能见到被肢解的木料和刨花木屑。 “杨木匠的木桶箍的最好,严实合缝不漏水——”,白老大跟媳妇儿介绍着,走进了一个大院子。 果真,大大小小的木桶摆放了不少,一个瘦瘦的留山羊胡子的老头正指点着儿孙或者是小徒弟做活儿,那弯腰伸出个烟袋锅子的神态,很显的本领高超。 就是这老头脾气不怎么好,见了阿圆,连个招呼也欠奉,眼皮子撩一撩就直接无视了。 就算是对白老大的躬身问好,杨老爷子也是淡淡的,只把烟袋锅子对院子里摆着的浴桶一指:“瞧瞧去,满意就付钱!” 真是牛气哄哄啊! 夫妻二人围着那浴桶转了转、摸了摸,里外厚重,打磨的都很光滑,绝对不会出现擦伤事件。 一个小伙子端了半盆水上来,“哗啦”一倒,就“踏踏踏”的跑走了。 这是验证一下是否漏水不是? “嘿嘿,杨木匠的手艺,都放心——”,白老大谦恭的把铜钱送上,这般高大的浴桶,要价五十文,够贵的吧?可是,咱卖五碗拉面就有了,毛毛雨! 阿圆也觉得便宜,前世里,像这样的手工木桶,可是要卖到几百上千的,还不结实,渗水漏水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这木桶,还是太粗笨了些,占的地方大不说,那重量就是个大问题,提水倒水的时候,多么不方便! “杨——大爷,”阿圆对待这样的老人,实在是不好意思称呼个“木匠”,显得不尊重似的。 “能不能再给我们做两个提水的木桶?要薄的、轻的木料,我也能提得动的。”阿圆比划着大小,硬是凑到了杨老爷子的烟袋锅子前面。 “嘁——”,老爷子真没把一个妇人看在眼里,很鄙夷的答了一句:“你只想着轻省,去问问谁家做木桶不是为了结实耐用?又轻又薄的木桶,用不上几天就碰坏了,你想砸杨家的买卖吧?” 这老头子在更年期吧?说个话连讽带刺的,还乱扣帽子! 阿圆登时脊背挺直,反唇相讥:“杨大爷是做不出来又薄又轻又结实的木桶吧?那早说啊,我再找别家去做!” 白老大伸展开双臂,拦在了斗牛勇士般的媳妇儿身前,他看得清楚,杨老爷子那根旱烟袋锅子,就要点到阿圆头上了! 这老爷子积威已久,徒子徒孙们个个惊骇了,齐齐停了手里的家伙什,看着这个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的女人。 “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周围十里八乡,镇子上的大户人家,谁不知道我杨橛子的手艺好?又轻又薄又结实的木桶,我要是说做不了,那他外面就更没人敢接这活儿!”老爷子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指着阿圆唾沫横飞。 “那你就做两个给我看看,光说不练,那可是假把式!” ps: 郑重感谢清蒸鳜鱼的打赏,《少帅别惹我》我也很喜欢,一起努力吧! 12点半有加更,答谢朋友们粉红票汹涌的鼎力支持!这个月,最喜欢粉红票啊! 第五十一章 销赃灭迹 在白老大和徒子徒孙们目瞪口呆的状态下,阿圆和杨老爷子已经达成了共识,按照原来的厚木头价格定做两只木桶,不论木料名贵与否,只图轻便结实。 待到夫妻两个在杨老爷子愤愤的目光瞪视下告辞,白老大照旧发扬“事后诸葛亮”精神,开始总结发言:“媳妇儿,你刚才应该站到我后面,杨老木匠的烟袋锅子,可有名了!要是真的敲你一下,这——”。 我事事站到你后面,你是能顶炸药包啊,还是会堵枪眼儿? 阿圆握拳,看看把大浴桶扛在肩膀,直要把整个脑袋也扣下去的啰嗦男人,忍下心里的叫嚣。 没经过相识、相知、恋爱,就盲婚哑嫁混作一堆儿的饮食男女,磨合期还长着呢! 更何况阿圆小姐,打小就没受过凡事都要听从丈夫的指挥的教育,能这般咬着牙不反驳,已经够可以的了。 白老大说着说着,也发现了媳妇那脸色阴的要滴水下来,于是讪讪的住了口。 隔着两个村子的路程,就这般郁闷的走完了。 却没料想的到,回到家里,还有好一番争执需要处理呢! 白老二比他两个早进了家门,此刻,正无比彪悍的在灶房跟另三个抱成团儿的“战友”对峙。 阿圆此刻身心俱疲,肚子里又空荡荡的,早就到了爆发的边缘地带,她需要安静的吃点热乎东西。 可是,就像发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般的灶房,怎么可能安静的下来? “大哥,嫂子,你们看看!”白老二义愤填膺的闪出身子,指向他极力维持的“作案现场”。 他手指的地儿,是灶膛。 灶膛里还有着明明暗暗的火星儿。被扒出来的黑乎乎灶灰里,是一个圆圆的饼状物。 那东西好看,外围渗着白色,一圈褐色的卷边,尽管被黑灰包围,依然露出了正中一块儿鲜嫩的黄色,鼓鼓的,像一个暖融融的小太阳。 荷包蛋!阿圆目测过后,肚子里更空了。 就这么一个掉在地下的鸡蛋,你们就值当的大动肝火、怒目相向? 小阿文和采莲还在白老三身后躲着。羞愧的探出了半个脑袋,不知道该怎样对兄嫂解释。 白老三大义凛然的保护着弟妹,虽然解释起来。也很尴尬。 “大哥大嫂,是——阿文——饿极了,想着,和采莲一起在灶上烙一个鸡蛋垫巴垫巴,我拾掇地拉车上的东西呢。二哥他——就回来了,就——”。 就把鸡蛋给扔在地上了吧?宁可落上黑灰,把东西瞎了毁了,也不能让弟弟妹妹吃了,枉自己经常赞美他,希望着他能跟弟弟妹妹们慢慢儿融合在一起。 于是跟弟妹发飙厮打。白老三继续做救世主,跟老二对峙? 这样的一家人,凭什么让自己百般忍耐。再友好相处? 阿圆的心,就像那颗丢在地上,被蒙上了一层黑灰的荷包蛋,懊丧,又厌恶。 她身子直直的走过去。不理会任何人,续了柴草进灶膛。然后,刷锅、倒油,打鸡蛋。 一颗、两颗、三颗——整整煎了十枚又圆又酥的荷包蛋,然后,倒几滴酱油,端了盘子,自己稳稳的坐在餐桌旁,开吃。 任白家五口打的狗脑子出来,又关咱什么事儿? 就连夜夜欢歌的白老大,也不过是贪图了一时的肉欲之欢,才对自己好颜相对吧?一旦有了啥子不对他心思的地方,还不是照样唠唠叨叨的不满意? 满打满算,自己投身到这个家庭挨饿受苦也才一周的时间而已,怎么能指望着别人跟自己掏心掏肺? 阿圆蘸着酱油,无言的吃着独食,周围的五个人,渺如空气。 就算是再生气,也吃不了十个荷包蛋,到了第五个,阿圆就只能呆呆的看着那颗红太阳了。 起身把筷子洗净,阿圆缓缓迈出灶房,几个小的已经做鸟兽散,剩下白老大,局促不安的,在灶房外踱着步子。 这天下很大,只是,自己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心灰到极点的阿圆,终于转过身子,走进了正房。 “媳妇儿——”,白老大小心的跟在身后,赶紧拴上了房门。 “媳妇儿你别生气,我说过他们了,以后再不许随便打骂兄弟,都是最亲的人,连着骨血呢!” 阿圆在心中冷笑,是,你们一家人最亲,连着骨血,那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只跟自己亲,我只跟自己是一脉骨血的。 她寒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着实吓到了白老大,原本热心又欢实的媳妇儿,怎么就突然的变了脸,见到自己跟仇家似的了? “老二其实不坏——”,白老大尝试着解释点什么,就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媳妇儿是一个弟弟妹妹也不搭理了,当然,还包括自认为无辜的他。 当然不坏!你家二弟只是自私些,看不得自家弟弟妹妹吃得好点罢了!阿圆嘴角微撇,还是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言。 撇撇嘴角儿也行啊,白老大终于看到媳妇起了反应,于是再接再厉的解释:“等问清楚了,我也气坏了,原来不是老二丢的那鸡蛋,是阿文自己个儿!” 阿文?小阿文?把煎鸡蛋扔进了灶灰里?阿圆立刻被吸引了,苍白的脸颊转向白老大。 “真的是阿文!我问过了,他说,采莲跑进屋来,告诉他老二回家了,他怕老二骂他贪嘴,就把蛋丢进了灶膛里,可是,还是被老二发现了,老二就骂他祸害东西,还照着脑袋上给了一巴掌,采莲就喊了老三来,就——”。 白老大讲完了整个故事,自己也觉得无所适从,到底这纠纷的责任是怨谁呢? “呼——”,阿圆吹出一口浊气,总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一场狗血闹剧。 庄户人家过日子不容易,鸡蛋就是奢侈品,要数着数儿卖钱花用的,小孩子贪嘴,想要吃一个,其实也无可厚非,丢进灶膛毁尸灭迹就做的过了,所以,白老二教育他也是对的。 可是,要不是白老二的出现,阿文也不可能做出这么败家的事儿!得是多么惧怕被他打骂,才舍得把荷包蛋丢弃的? 这事儿怎么越想又越可笑了?阿圆的神色稍微舒缓了,只要,这家人不是刻薄寡意的本性,那就可以继续相处下去。 再想想自己憋着火祸害了十个荷包蛋,还吃的独食,阿圆也有些尴尬了,遂清了清嗓子,眼睛看着地面发话:“那个——我也给你煎了荷包蛋,去吃吧!” 反正,剩下五个呢,做个顺水人情,谁不会? 这就是原谅了自己吧?白老大的精神头又回来了,“嘿嘿”傻笑三声,挠着脑袋说:“媳妇儿,你爱吃鸡蛋,那就多吃,今儿老二还买了不老少呢!” “啊?”阿圆直起了身子,怎么忘了,还说好要把那些鸡蛋做好吃些,明日里出售呢! 这是挣钱的大事!阿圆在正事上从不敢含糊,她一瞪眼睛,又伸手拧了白老大的胳膊一把:“我去煮鸡蛋,你以后,别老惹我生气!” 被拧了的白老大,傻呵呵的思考着,不是老二他们不懂事的缘故吗?我惹媳妇儿生气了吗?什么时候? 院子里,那哥儿几个还在听动静呢。 房门一开,小阿文就被四个巴掌推到了阿圆眼前,小家伙哭的眼泡儿红肿着,抽抽搭搭的道歉:“嫂子——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东西了,也不敢祸害吃食了——”。 出了事,把小孩子推出来顶缸?阿圆脸色又沉下来,冷冷的看向两个大的。 白老三只觉得身上发凉,不由自主的解释:“嫂子——我也有不是——”。 只有白老二,还是条硬汉子,梗着脖子把头扭向一边。 这兄弟感情,还有的培养呢! 阿圆今日的状态不佳,也懒得说教,伸手拉过小阿文,为他擦一把眼泪:“小孩子自己给自己做点吃的,有什么错?吃自己家里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吃?就是祸害东西这事做得不对,以后,甭管谁来,都该干嘛干嘛,别害怕!咱也是白家一员,也为家庭做了贡献的,怕谁呢?” 这话说的有点诛心。 白老二的头“唰”的扭了回来:“嫂子我不是舍不得给他吃鸡蛋,我是想教教他规矩——”。 他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啊,当哥哥的不应该教训弟弟妹妹吗?怎么就得罪了这个最懂他最支持他的嫂子了? 阿圆冷笑:“二弟你确实聪明懂规矩,就是冷血了些,规矩的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害怕你,吓得阿文把鸡蛋丢进灶膛,就是你的规矩?你当他真就舍得祸害东西吗?那是你的规矩给吓得!家门口的光棍,这算大本事吗?” 白老二被骂的厉害,全身颤抖起来,紧握了双拳,“啊——”的一声,砸到了灶房的土墙上。 “我不是!我不是——”。 他痛苦地申辩着,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其实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嫂子——”,小阿文嘴里叫着阿圆,身子却跑向了白老二,徒劳的去抓他的双拳:“二哥你别砸了,都是阿文不好,阿文以后听二哥的话——”。 PS: 感谢gwp707294lyf的粉红票,太给力了!又把《甜园福地》托到了前两位,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胖亮的平安符,感谢各位老友新朋的订阅,见到你们的名字,真温暖! 第五十二章 发飙 “嫂子别吵二哥了,都是阿文不好,阿文以后改——”,最小的白家成员哭成了“泪三娘”。 这场景有点出乎意料,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亲兄弟忽然抱在一起,同心同德了,显得阿圆又多事了。 真是狗血!阿圆摆摆手,径直往灶房走,留下那哥儿几个互诉衷肠。 小采莲悄无声息的跟进来,小心的瞧着阿圆的脸色,刚才这个新嫂子一言不发狂吃荷包蛋的模样,可真的很瘆人! “来,帮我把鸡蛋洗干净。”阿圆回身揉乱了采莲的丫髻,跟往常一样吩咐,终于让小姑娘放下了心。 嫂子还是那个又聪明又能干的嫂子,起初的瘆人,只是一时的生气罢了。 “你吃了饭没有?去看看荷包蛋还能吃吗?要不,再热热?”阿圆最不舍得小采莲担心受怕了,女孩子嘛,本来就在家庭里的地位低,又没有姊妹互相开解着,很容易胆小自闭。 “我——不能吃,哥哥——弟弟——还没吃——”,小姑娘看向原封未动的荷包蛋,表情纠结极了。 “你比他们低一等吗?你不是人吗?他们有劲儿哭闹,自然是没饿狠了,你不拿自己当回事,愿意饿着就饿着吧!”阿圆的怒火又冒出来,说话就很冲。 女孩子不拿自己当人看,还指望别人看得起你?爱装可怜就装下去好了,姐不同情这个! 小采莲登时就汪汪出泪花儿了,压抑着抽泣继续洗鸡蛋,阿圆已经有些后悔说出的狠话,无奈放不下架子解释道歉。 这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八、九岁的年龄,在前世也才念到小学二、三年级,正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要啥给啥的宝贝疙瘩。 只是,娇滴滴的小白花形象。就是阿圆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活了两辈子,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这个! 美容院里,摸爬滚打吃了多少亏,都是被这种“小白花”给唬弄的,现在,谁要是在咱面前哭哭啼啼委屈忍让的态势,阿圆就恨不得伸巴掌上去就抽! 不过,今儿这状态也确实反常,禁不起一丁点儿不舒坦。逮谁跟谁抬杠,阿圆此刻也觉出来了。 白老大带了几个兄弟探头探脑的进灶房,一个个的。都还在偷窥“女魔头”的脸色。 阿圆忏悔了片刻,直起腰来,强扯了一把笑脸:“都饿了吧?先一人一个荷包蛋垫巴垫巴,我马上做饭。” 白老大马上响应:“不——不饿,我烧火。” 几个小的悄没声的一人分了一个蛋。尽管凉透了,那也是美味啊! 阿文把荷包蛋送到了采莲嘴边儿,只拿眼色致意,小姑娘早就洗完了鸡蛋,正尴尬万分的傻坐着呢,此刻找到了台阶儿。赶紧抓过去吃下了肚子。 第一次,这群人就跟有文化有风度的雅士一般,吃的无声无息。原来的“吧嗒吧嗒”的咂嘴巴的声音,一丝儿都无。 说起来,阿圆这个长嫂当的还算牛气,最起码,这猛地一发飚。还能镇住场子。 白老大开始烧火,阿圆将洗净的鸡蛋放入锅中。加入冷水开煮,估摸着到了八成熟,捞出端到餐桌上。 “一块动手,用筷子或勺子将蛋皮敲破剥掉,注意别毁坏了,影响销售。” 得了“女魔头”的命令,小的们就跟得了赦令一般,马上开始工作。 白老二真想问询一下这是要做什么美食,好卖不好卖,最终,也没敢开口。 阿圆在大地锅中又放入一把花椒、大料、盐、酱油,没有茶叶,就撒了一把干炒过的苦菜叶子,一入水,那色泽味道跟茶叶也差不许多。 等几个人把一百个鸡蛋的皮剥完,料汁也煮开了,把光溜溜儿的煮鸡蛋码入汤汁中,换了慢火继续煮,空气里,弥漫出一种炖肉般的香甜味道,恍惚中,还有一丝丝淡淡的苦味儿。 半个时辰以后,鸡蛋的白肉皮呈现棕色,阿圆把它们盛起来,连同色泽酱红的汤汁,满满的,占用了两个大木盆。 “老二算算本钱,计划一下这茶叶蛋得卖多少钱够本儿!”阿圆眼皮抬了一下,指指那一堆酱色鸡蛋。 “这叫茶叶蛋?就是说,这成本还要算进去茶叶?嗯,那是个好东西,盐、酱油、大料、花椒,鸡蛋——”,白老二的兴趣来了,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旁边的白老三也在帮着忙,小阿文坐在他两个中间,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很新鲜似的。 “生鸡蛋是五文一个买的,熟的咱卖十文好了,实在是——茶叶很贵呢!”白老二狡黠的算出了结果,明明知道嫂子丢进地锅里的就是自家炒的苦菜叶子而已。 “一碗拉面才卖十文,一个鸡蛋,不顶饿哩,卖不了这许多钱!”白老大也欢实起来了,屋子里的气温开始回暖。 “可以卖哩!”小阿文终于插上了话,还唯恐不受重视的站起来身子,小手臂挥舞着:“咱家那糖葫芦,嫂子说本钱就是两文钱,可咱一直都卖的是六文,不照样卖得好?” 争论声此起彼伏,阿圆的恶劣情绪渐渐消散,手里的动作不停,嘴角终于又习惯性的勾起来。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不也曾经是自己的一个愿望吗?谁也不可能完全按照别人的要求成长,就算是血脉相通的,也不能,更何况是一个刚刚加入这个群体,还算陌生的自己? 就像最亲近的夫妻之间,也是有很多不适应不习惯接受不了的时候,自己这脾气就不算忠厚,还能怎么要求憨憨的白老大? 这世界从来就不会完美,自己到底在郁闷什么? 白老大接过阿圆手里的活计:“媳妇儿你歇歇,我跟老三再练练拉面条儿,他那手上没准头儿,老是半路上断呢!” 采莲也站起了身子,搅着十根手指头,跟在了阿圆的身后。 当然,小尾巴阿文又缀在了采莲的后面。 阿圆回正房,搬出了针线簸箩,拿起一块绸布打量。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DIY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舒缓一下情绪。 这绸布是紫红色的,隐隐的,有些暗纹。 阿圆把它翻转成一朵玫瑰,花瓣密密的合拢着,没有绽放。 最外层的一片,像是被风雨摧残过的,微微的绽开了容颜,更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针线的密集处,掩上了一个绿绸布的花托儿,固定在阿圆的那根乌木簪子上,生动,又美丽。 “嫂子,这花做的真好看!”小采莲自然逃不开美丽东西的诱惑,小手抚摸过玫瑰的花瓣儿,恋恋不舍。 “你喜欢,那也做一个。”阿圆递过来几块鲜艳色彩的绸布:“先在心里设计一下花样,再修剪缝制,很简单的。” 姑嫂两个头顶着头,掂着阿圆烧制的那根木炭条在布上描画,不满意了,直接用嘴巴吹掉痕迹。 采莲的手很灵巧,阿圆没怎么费劲儿,她就找到了DIY假花的窍门,然后独立操作,拿了剪刀小心的裁制花样去了。 这种花啊朵的,纯粹是女孩子的心头好儿,小阿文孤孤单单的站在她俩身后,插不上嘴,又舍不得离开。 阿圆叹口气,抓起剪剩的布头儿,两下一折,剪出个长耳朵的兔子轮廓,对边儿缝起,留了个小口,塞进去新买的一撮棉花,再把口儿合住,用黑线勾了眼睛,红线勾了鼻子,回身递到了阿文手里。 巴掌般大小的兔宝宝,却是这个孩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给我的?小兔子?”阿文咧开了嘴巴傻笑,小手爱怜的摸着兔子耳朵,身子靠向了阿圆。 他的眼睛还红肿的厉害,肚子也没有真正填饱,挨了巴掌,还受了骂,这一会儿,却完全忘干净了。 “你喜欢?下次做个小狗给你。”阿圆揉揉阿文的脑袋,心里又柔软的一塌糊涂了。 “阿文,喊你嫂子来吃饭了!”白老大的高嗓门又大呼小叫起来,采莲怪舍不得的放下了手里的半朵梅花,还没忘临出门时又回看了一眼。 阿文就简单多了,把小兔子一只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抓了阿圆的袖子,蹭在身边走路。 悲催的试验品——一堆经过千锤百炼之后的拉面条儿,再一次以格外筋斗的嚼劲儿呈现,看见大家都埋头吃的无声无息,白老三还一脸的喜色,忍不住炫耀道:“嫂子,今儿这味儿怎么样?大哥说行了!” 那个同样是半瓶子醋的“大哥教练”骄傲的挺着胸脯表功:“现在,老三的拉面做的跟我一样的好!” 好吧,这是一群感觉良好,善于自娱自乐的同学。 自家人吃,就没舍得多泼些肉酱,也没舍得摆放茶叶蛋,装了一碟子咸菜丝充数儿。 看着媳妇儿去伸筷子挟咸菜,白老大忍不住破功,大嘴巴说上了:“每天早上一个煮鸡蛋,就上够了力量,多了,也使不上劲儿!”白老大解释完,就看见媳妇儿的脸色,又阴下来了。 你是在影射咱吃了四个半荷包蛋吗? “女魔头”不会又要发飙吧? PS: 感谢流流千里的粉红,感谢may_kim的粉红,朋友们的每一票粉红,都是那么的重要,把《甜园福地》托举到了新书月票榜的第一名,寂寞感动,激动,只有码字不懈,才能报答。第三更,毫不含糊! 第五十三章 女魔头与浴桶 “白承光,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一个鸡蛋就上够了力量是什么意思?”阿圆阴测测开了口,灶房里,安静极了。 庄稼人想要田地丰收,都要勤施肥料,就是人畜产生的“农家肥”,俗称为“上些力量”,意思是可以帮助田地增添肥力,庄稼长得更茁壮。 白老大已经觉察出自己的语病,大蒲扇挠上了后脑勺:“这个——那个——我是说,一个鸡蛋——”。 还能说什么呢?每天一个鸡蛋就很奢侈了,能补充上一整天的营养了,用不着再多吃什么好东西,咸菜丝儿就很可以应付过去是吧? 阿圆的肚子里被气填饱了,只觉得从里往外的疼痛,烦躁的情绪难以自抑,于是起身就走,还没忘小心眼的丢下一句:“我今儿的力量上够了,就不浪费别的粮食了。” 满座哑然。 傻呵呵的白老大,还在琢磨着怎么解释清楚“力量”的意思呢,媳妇儿就杳无踪影了。 “女魔头”果然脾气大!白家小的们领教了。 “大哥你怎么惹到大嫂了?从回来就气的不行!”白老二也跟着挠后脑勺,还知道追根溯源:“是不是你俩在三十里屯跟人吵架了?那个杨木匠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没给嫂子气受吧?” 白老大一头雾水,连连摆手:“那不能!杨木匠还被你嫂子给气到了呢!她从三十里屯出来就开始不搭理人!” 那要不是杨木匠的原因,就只能是你老兄的缘故,白老二等人自动把自己吵架动手的那一段忽略过去了。 “嫂子肯定是生的大哥的气——”,小采莲帮腔儿,姑娘家心细些,发现的端倪不少。 “大哥你每次用手抹筷子递给嫂子,嫂子都会皱一下眉头;还有。你一把筷子头往桌子上顿一下,嫂子就愣一愣;还有,你吃饭时老是‘吧嗒’嘴巴,嫂子也不喜欢——”。 小姑娘分析的有道理,也忘记了自己吃饭那动静更是不小。 白老大被妹妹指点的面上潮红:“这——不是——在家里自在吗?我也是怕筷子上有水啥的,就再抹一把,那用着用着,筷子不就不一般长了吗?就在桌子上磕打磕打再用——”。 却原来,在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毛病惹了媳妇讨厌吗?白老大登时灰心丧气。 一家人团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吧嗒吧嗒”吃的欢快,不正说明了那饭做的香喷喷招人喜欢? 别人家里不也这样吃法儿?当然,除了自家亲娘。是跟阿圆的饮食状态相近的。 她们嚼东西时,确实不怎么发出声音,也不会把饭喷溅出来,尤其是喝起汤来,那也是无声无息的端着碗。咽下去,全没有“呼噜噜”的山响。 似乎,娘也没有嫌弃过自家的孩子吃饭没形象。 记忆里,母亲来自某个大家府上,是做丫鬟出身,轻易不出门。也不会做农家活计,倒是不断地生孩子,每两年添一个人口—— 白老大陷入了绵长的回忆之中。还是白老三尽职尽责的晃醒了他。 “大哥去劝劝嫂子吧,要不是嫂子想了这么多法子,卖了这许多力气,咱家的口粮都还是问题呢!” 人家小夫妻有矛盾需要慢慢儿解决,白老二很懂事的唤起一票小家伙:“走。都跟着我们去外面转转,里正那儿的地契应该拿回来了。去瞧瞧!” 两个大的扯了两个小的,悄没声儿的离开了家,院门,被仔细的关紧了。 身负了全家众望的白老大,仰首看天,低头望地,把一头发髻挠了个鸡窝出来,也没想出新鲜的辙儿哄媳妇欢喜。 这个自己费尽家财讨来的小媳妇儿,唯一的爱好,似乎就只是比别人喜欢洗澡而已。 正好,大浴桶就能派上用场! 白老大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黑脸膛上松泛了不少,于是大锅也烧,铁皮炉子也点,势要把那个大浴桶装满热水! 他这样全心全意的要引出媳妇儿的一个笑脸来,殊不知,这又将是一场“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游戏。 阿圆气冲冲走进正屋的时候,一抬腿,“呼啦——”,一股热流喷涌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这身子的“大姨妈”造访了! 怪不得这一天怎么都不顺劲儿,怪不得肚子下坠疼痛如同刀搅,怪不得恨不能把白老大生吞活剥,那根儿,都藏在这儿呢! 可是,谁来告诉她,现在,能怎么办? 没有前世的卫生巾卫生纸的女人,是怎么熬过这几天灾难的? 白家只有一个采莲是女娃儿,八九岁的小丫头,不可能懂这个,那几个老爷儿们,更是只有碍眼的份儿! 难道就这样湿着衣服,跑到李婶子家求救?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阿圆愤怒的几乎仰天长号,她所能想到的,只能是那只唯一陪嫁来的“小包袱”,按说,里面肯定得有卫生用品的吧? 可是,除了新添置的布料,眼前还是那几身旧衣服,她妈的这缺心眼儿的傻姑娘,竟然出嫁时连以后怎么度过“小日子”都不去想。 怪不得嫁进来就要死要活,怪不得那个大伯娘说“她”会逃走会私奔,这丫的真的没心留下来过日子。 阿圆忍受着热流滚滚,站到炕沿边铺平了一块准备做衣服的棉布,颤抖着手指拎了剪刀,按照想象,凭借经验,为自己裁制一条卫生布带儿。 她手脚冰凉,又不敢在炕上或者凳子上端坐,只是咬着牙,一针又一针的,再把剪好的布带儿缝缀起来。 不合适,再剪开,再缝。 无论是生存在哪一个世界,最艰难的时候,都得自己独自承受。 可以任意撒娇哭泣撒泼耍赖提要求的幸运儿,从来就不是阿圆。 当夜幕暗沉,白老大信心百倍的烧开了热水时,他的小媳妇慢慢儿的挪出了屋子,冷着脸进灶房,端了一簸箕灶灰,又冷着脸走出去,那走路的姿势,很是有些奇怪。 白老大不敢搭话儿,傻呆呆的望着媳妇的背影,进了正房,又很快出来,去了院角儿的茅厕。 白老大把浴桶刷洗一下,准备搬进正房。 一只冰凉的小手,按住了他的大蒲扇,只是那么一个愣神儿的空,阿圆进屋、关门、拴上了门闩。 这是还在跟自己生闷气呢!白老大的心,也是拔凉拔凉的了。 “媳妇儿你病了吗?拉肚子?开开门让我进去——”。 白老大的呼喊声有些底气不足,根据这两天的接触判断,新媳妇这是又要把自己扫地出门了,新婚之夜,不就把自己撵到弟弟们的屋子里去睡了? 这浴桶,也卖不上力气了! 黔驴技穷的白老大,正要放弃开门的奢望,那门,竟然就自动打开了。 “媳妇儿你不生气啦?那个——我给你烧了热水,咱这大浴桶,给你好好洗洗——”。 一股子扑鼻的血腥味,直冲向白老大。 阿圆换好了衣服,在木盆里清洗了第一遍,此刻,正要把水倒掉。 白老大伸手去抢那木盆,神色有些仓皇:“媳妇儿你伤到了?怎么这味儿?” “再给我换盆冷水回来。”阿圆只觉得脚步虚浮,顺势松了木盆,一只手,还在盆角儿按着拧的半干的衣裤。 “都给我,我洗——”,白老大又去抢那条裤子,被阿圆狠狠的瞪了一眼,讪讪的松了手,端了木盆去墙角倒掉。 真的是血水,就像亲娘生产弟弟妹妹时,倒出来的血水的味道。 阿圆的这具身子,从来没精心维护过似的,一次“大姨妈”,就能要走半条命。 就像那个“卢夫人”,尽管家有财势,不也得忍受这种折磨? 阿圆不能休息,现在还没有时间为自己按揉穴道,把自己打理干净,还得把衣服也清洗完才能喘口气。 才做了一条卫生带儿,怎么够用?最起码要三四个倒换才行吧? 白老大端了冷水回来,脸上忐忑不安。 阿圆把裤子丢进水里揉搓,那冷水,冰的刺骨似的。 可是血晕,就只能用冷水才能清洗干净,自己刚才擦身子,不也用冷水对付的? 阿圆的神色越发的冷淡,把衣服拧好,就要出门去晾。 “给我吧!”白老大也寒着脸,抓过湿衣服出门,又回来,把冷水泼掉。 “嘎石灯”的光影恍惚,阿圆坐在木凳子上,把棉布铺在桌案上,继续缝制她的独创卫生用具。 腹中的抽痛,拧紧了她的眉头,双脚如同泡在了凉水里,从心里,透着寒冷。 第二个卫生带儿,完工。 第三个—— “媳妇儿,我烧了炕,你,坐到炕上去,暖和,舒坦些——”,白老大的声音里有了那么丝怜惜,大手掌格外用力,掐着阿圆的肩膀就拎到了炕沿上,然后,裤腿被卷起,鞋子布袜子被褪掉,冰凉的双脚,浸入了一盆热水之中。 “你干什么啊?”阿圆嘴里不领情,来自屁股下面的暖意和源自脚下的热流,瞬间迷蒙了她的眼睛。 叫阿圆的女人,也是有人疼的吧? 第五十四章 夫妻 其实,阿圆一直都知道,打小没有父母的呵护,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纵使身体健康,那心里,也是有阴影的。 比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还要敏感与脆弱。 甚至,更加的暴躁与盛怒。 所以,孤儿院里的孩子打过几场架之后,十里八乡的就没有孩子敢惹,因为他们平时不爱言语,打起架来竟然是不要命的。 没有爹娘惦记的孩子,要那命做什么呢? 尽管院长和阿姨们极力的调整着教育方向,但是,残缺就是残缺,没有什么可以真正弥补完整。 就像阿圆现在,被打发到这个异世以来,一直温和勤劳、爱护弟妹、任劳任怨、发家致富,凭良心说,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但是,一旦恶劣情绪被诱发,无父无母的孤儿习性就能立刻窜出来,他们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习惯了不接受别人的看顾,甚至,习惯了愤恨。 “媳妇儿,你哪里不舒坦,就跟我说——”。 白老大弯下了腰,蹲在地上,为阿圆揉搓着脚趾,嘴里呢喃着:“我是个粗人,也没人教我怎么待媳妇儿,你得跟我说明白了,我才会——”。 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为人处事,要靠自己吃了亏才能长了见识,都是没学会善待亲人的相处方式,夫妻相处之道,更都是新入学,幼稚园水平。 阿圆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砸在白老大的脑袋上,也砸在木盆里。 白老大登时手忙脚乱,直起身子来,扬着两只湿漉漉的大蒲扇巴掌,不知道该不该替媳妇擦泪。 “你别哭——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我吃饭不‘吧嗒’嘴了,也不用手抹筷子,也不‘咕噜咕噜’的喝汤——”。 白老大力数自己的不妥之处,其实还是没想明白到底哪儿惹到了这个“泪娇娘”。 他越是劝,阿圆哭的越欢,渐渐地,有了声音,无声无息的落泪,转换成了低低的抽泣。 做丈夫的左站站,右挡挡。完全就是劝解无能,只会一个劲儿的道歉:“媳妇我错了,我改——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什么也不拦着,你喜欢往前面站,那我站在你后面,你要我去抓鸡,我绝对不去撵狗——”。 “噗——”。最后这一句,果断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新媳妇给逗乐了,然后又觉得尴尬,捂了脸叫起来:“人家肚子疼——人家心里难受——人家没人管——呜呜——”。 媳妇儿终于说话了,不用猜谜语似的乱转悠,那就好! 白老大的大蒲扇也挥舞的干了。无师自通的抱了阿圆的头劝慰:“我管,我管,哪儿疼?我揉揉——”。 阿圆已经觉得丢脸之极。把头埋在男人怀里不出来,嘴里倒是安排上了:“你搓搓手,搓热了再揉,腿脚上的穴位,呜呜——水要凉了——擦脚——”。 真是好一番兵荒马乱的哦! 烧过的热炕。暖融融的被子,被泡的舒服了的双脚。尤其是,经过了好一番哭闹,崩紧的情绪得到了舒缓,阿圆斜倚在两个迭起的枕头上,继续完成她的独创事业。 精疲力竭的白老大,心情倒是极好,陪着媳妇儿坐在炕沿儿上说话,忽然的,就想起自己精心烧热的那些水来。 “媳妇儿,你今儿,还要不要洗澡?我烧了好些水呢,够你在大浴桶里泡上一个时辰的。” 这呆子,还是就会这一招儿! 阿圆把最后一针缝完,咬断了丝线,红肿的眼睛斜睨了男人一下:“我这样子还能在水里泡?你去洗,身上臭哄哄的,我可不让你进被窝儿!” 哎,还是这个娇俏模样的媳妇儿可爱一些! 但是,白老大登时想起了自己光荣了一整天的“美人尖儿”发型,咧了咧嘴:“那我不洗头——行不行?都抿上去了,跟个娘儿们似的!” 这话有点糙,得了媳妇儿的一记白眼珠子。 “必须洗!”阿圆小脸一扳。 白老大龇牙咧嘴,到底没敢再去触媳妇的逆鳞,刚刚才领教了“女魔头”发威,得长个记性! “顶多——明儿我帮你,把那头发恢复原样儿!”阿圆这会儿舒服了,脸上又露出一抹坏笑来。 认命的白老大一边把浴桶给自己搬进来,一边小声嘀咕:“媳妇儿你知道怎么弄,偏还让我一整天挂着那个头——”。 “那头型好看哩!你要是再白点儿,换一身白长袍,嘻嘻,能迷倒一大片大姑娘小媳妇儿!”阿圆无事可做了,歪躺着拿自家丈夫逗趣儿。 不过,自己就这般明晃晃的看着这男人洗澡?阿圆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小问题。 可是,这样暖融融的热炕头,人家还真不愿意离开呢! 反正是夫妻了,看看就看看好了,看自家老公的裸体,应该,不会长针眼儿吧? 外面,欢天喜地的一票人回家了。 听着屋里的动静,大哥已经把媳妇儿摆平了,嫂子的笑声刚才还有呢! “大哥,大嫂,地契取回来了,你们要不要——”。 “不要!老二先收着吧,明儿再给你嫂子!”白老大急咧咧的声音打断了话茬儿,笑话,自己在泡澡,媳妇在欣赏,哪儿还有心思搭理你们? 白老三碰了一鼻子灰,被老二扯了过去,两个小的互相看看,笑嘻嘻的钻回灶房,败家的大哥,“嘎石灯”还亮着呢。 “老三去把肉酱再多炸些,山楂去核儿,老二管着他们都洗个脚再睡,这是咱白家的规矩!听到没有?”自觉已经清洗的里外干净的白老大,大嗓门又补了一句,说完很是得意,似乎“迷糊阵白家”这整体素质,就从每日洗脚得到了提高。 其实,有一群热热闹闹的弟弟妹妹,也挺好用的。 “媳妇儿你还疼吗?明儿你就在家歇着,实在不行,我陪着你,叫老二他们出一个面摊儿就行。”白老大终于“猛男出浴”,黑灿灿的身躯被灯光映成了古铜色。 这具身体到底被消耗成啥样儿,咱现在还不摸底,阿圆摆手:“等明天再说吧,要是不厉害,我还跟着去。” 还是不要了吧?就今天闹得这阵势,这媳妇儿不定疼成了啥样才翻脸不认人呢,宁可劳累些,也得让自家媳妇儿常保笑颜! 白老大下定了决心,也是很执拗的:“你听我的,咱明儿就出一个面摊儿,让老三打下手,老二去李铁匠那里赶些‘嘎石灯’的活儿,两不耽误!” 是呢!已经把地买到手了,下一步,可不就得做咱的无本买卖,出售地下的“嘎石”? 夫妻俩一时之间又充满了信心,照这么干下去,“迷糊阵白家”富贵有望啊,大白馒头啥的还不是想吃就吃? “等咱有了钱,再买一块地,能种庄稼的好田,还要翻盖一下房子,扩一下院子,老二也得娶媳妇了呢——”,白老大揽着昏昏欲睡的媳妇儿,眼睛里闪着梦幻的光芒。 “嗯——让——阿文——上学堂——”。阿圆终于睡着了,最后惦记的,是小弟弟的前程,多好的媳妇儿啊! 除了——发飙的时候—— 好在,这种状态也不是常有,白老大小心的帮着媳妇儿围好被子,起身下炕,他得去灶房看看,白老三能不能把一应杂事都料理好,他还不能确定呢! 灶房里的灯还亮着,老二老三都在,饭桌上堆得满满的,山楂的核儿被挖了个透心亮,两个小的已经去睡觉了。 “大哥,我都是按照嫂子的做法炸的肉酱,放多少油多少肉多少酱,我都记得呢!”白老三近来越发的爱显摆,把肉酱罐子端过来给白老大嗅。 “你闻闻,这味儿,跟嫂子做的可不是一模一样?” 白老大用力吸吸鼻子,挺香的,于是连连点头,说实话,他对吃食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能吃的蜜口香甜。 “老二你明日就别去镇上了,盯着李铁匠做出几十个嘎石灯出来,咱直接就在面摊子上卖,你嫂子也在家歇歇,老三就跟我摆一个摊子。” “那不行大哥!”白老二立刻跳起来反对:“我跟李铁匠说好了,明儿一大早就能先拿五十盏灯去卖,刚才我们几个又挖了不少的嘎石,不耽误摆面摊子,再说,今儿谈好的面铺子,卖野山楂的贩子,都等着我结账呢,有几个预定明天午饭的小商贩,还要我给他们送拉面呢,你们又不认识!” 说的有道理,又是为了多挣钱,白老大没词儿了,只得再点头。 “明儿就我们哥儿俩守摊子,阿文采莲都叫跟着大哥好了!”白老二还挺仗义的,嫂子需要休息,就派两个小的去帮忙。 “行,我明儿多揉些面——”,白老大看看四下里都挺熨帖,两兄弟也是和颜悦色的,遂放下了心:“都早睡吧!” 回了正屋,拴上房门,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老二老三,洗脚了没有?” 白家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还是任重而道远着呢! ps: 感谢张燕飞来的粉红票,您的支持那么重要! 感谢东方风云、百厉千魂、顺顺666的打赏,你们的鼓励就是寂寞码字的动力,争分夺秒,码字去! 第五十五章 又一条财路 在温暖的火炕上休息了一个晚上的阿圆,竟然神奇的不怎么疼痛了,只是口干舌燥的厉害,而白老大,直说做梦都在过火海似的。 阿圆清理了自己,自觉好了很多,于是掂锅拿勺,利索的把糖葫芦都挂上了汁。 “我还是去镇子上吧,你们人少,两个摊子照应不过来。”阿圆不好意思在家休息,连小家伙们都出门劳动,自己窝在家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嫂子在家歇着,我们两个跟着大哥洗碗,肯定没问题,嫂子这脸色很锈的呢,在家养养。”小采莲心细,阿圆的脸色确实泛着青白,连日的睡眠都不足,又跑的辛苦,再带上“大姨妈”,怎么好看的了? 大家都随声附和着,就好像有她没她都一样似的,阿圆还在刹那间,有了一点点失落感。 那就不去吧,正好,可以在家里再做几朵假花,还有—— 阿圆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谁知道在哪儿有艾草?就是端午节要挂在门上的那种,夏天也能熏蚊子——”。 那谁不知道啊!小阿文立刻接了口:“河沿上就长了好多呢,嫂子要不要?我去薅些回来。” 阿圆顷刻间眉开眼笑,艾草晒干做艾绒艾条,就是治疗这具身子痛经的良药,咱既然借来使用一番,自然要分外爱惜才行! “不用,等你们走了,我自己去河沿儿转转,采些叶子回来。” 这个大嫂的笑容终于又出现了,昨日里,莫名其妙被冷落被训斥被嘲讽了的一票人大眼儿瞪了小眼儿,紧张着的气氛消散了。 地拉车又整装待发,阿圆送到了院门口。正待回头,白老二扶着车左侧扶手叫了一声:“嫂子,那个——家门口的光棍,可不是我!等挣了钱,我还得娶媳妇儿呢!” 两个小的顿时笑了出来,坐在拥挤的地拉车里拍手。 阿圆的嘴角也溢出了笑,他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家门口的光棍”,是说的窝里横儿,专门欺负家里人。可不是笑话他娶不上媳妇儿。 这白老二,还是很可爱的,昨日里被糟践几句。肯定翻来覆去的思谋过了,竟然被刺激的大声说要娶媳妇儿,脸都没红! 家里剩了自己,自由自在的阿圆做了简单的清洗工作,就背了一个大大的竹筐出了门。 肚子里。那种装了一块冷硬的石头一般的感觉,又来了。 她得抓紧时间护理一下了,别等到这病越来越厉害,熬到长了瘤儿,这世上可不一定能治! 女人的病向来比男人复杂得多,据说。药王孙思邈也谈过:“宁治十个男人,不愿意治一个女人”,女性作为一个生育母体。子宫等部位的疾病最为难治,而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子宫肌瘤、卵巢囊肿啥的妇科病,都是源于宫寒痛经,日积月累,就成了摧残女人身体的严重杀手。 但是用艾灸治疗妇科病。感觉就不是太复杂了。阿圆在这里没有那些先进的科技机器,可以做什么盆腔修护等花费极大的护理。但是,她还能熟练运用一种技能,只要坚持得好,艾灸温灸也能治好很多妇科病。比如:宫寒,痛经,月经不调,经少,经量太多,闭经、盆腔炎啥的,都曾在阿圆的精心护理下得到过缓解,甚至除了根儿。 她在美容院工作的经验告诉自己,艾灸对女人特别适合!妇科病,大多数是由于寒湿、气滞血淤,经络堵塞、血虚……引起的。也就是体内的环境或气象不好,由于气象或环境不好,就象是没有阳光的寒湿天气或冰冷的冬天,久而久之,当然就会气滞血淤,经络不通畅,代谢的垃圾产物无法排出,新鲜血液无法正常运送到,当然就会生各种各样的病了。 就象一直在寒湿的天气下,东西就发霉发臭发烂,在严冬下就会结冰。当然还会不断的消耗人的阳气,病会越来越重。要根治好这么多的病,只有改变好体内的环境或气象。艾灸温灸能补元阳、散寒祛湿、通经活络、消炎止痛……。用艾灸把体内的气象变得阳光明眉,就会冰雪消融、一切阴霾就会消散、经络通畅。当然就能要根治这么多病了。也就是把生病的环境改好了,病自然就没有了。 阿圆相信,像自己这具身子的病痛,或者是卢夫人那样更加严重的痛经患者,都可以尝试用艾灸去治疗改善。 河沿儿很长,这个时节,自留地儿里的出产也都收回了家去,路上没有一个闲人。 阿圆缓缓地散着步,心里慢慢儿的敞亮了起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其实也有好处。 后腰酸痛的感觉逐渐减轻,阿圆也看到了几乎要长到一人高了的艾草,在河沿儿上疯狂又狼狈的挤作了一丛一丛儿。 这个季节,艾草也接近衰败了,从根部到齐膝的地方,叶子已经沤烂了似的光秃秃,绿色已经暗淡,透出股枯黄的衰败来。 艾草叶背面有一层细小的白色绒毛,这就是艾绒,除此之外,撕开一片艾叶,会发现在艾叶撕开处,也有一些很细小的白色毛状,这都是艾绒。 随着技术的进步,阿圆的前世,所采用的方法是把艾叶丢进艾绒专业的提取机,自动去除无用的杂滓,可惜,这里没有。 阿圆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使用木制的木锤,把艾草放在石头臼中反复的硾打,这样艾叶中无用的东西就会脱离,而艾绒就能抱成团状,再用筛子去除这些硬梗杂质,剩余的应该就是艾绒了。 硾打的遍数越多,杂质也就会越多,这样一来经过硾打与过筛的次数越多,留下的艾绒就越纯净,所以,前世里的艾绒,就有了“纯度”这个评价艾绒质量高低的一个要素。 这咱可不怕!阿圆一边摘取艾草的叶子,丢进竹筐里,一边忍不住微笑,咱有一个大力士老公,而且勤快会疼人,肯定能棰打出最纯的艾绒来。 这处河沿儿,很少有人来,大概就是在端午节之前,才会有村民前来光顾,或者是带了调皮的孩子,顺手薅了一堆一堆的艾草,又丢弃在一旁,倒是便宜了阿圆。 说不得,这堆几乎要沤掉的艾草,会是一年前的甚至是两年前的东西呢! 如果用当年采摘的艾叶,做出来的艾绒,与多年陈放后的艾叶做出来的艾绒,在进行艾灸时,效果会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当年采摘的艾叶,做出来的艾绒,燃烧起来后火力强烈,但艾火的渗透力却不强,而陈放多年的艾叶做出来的艾绒,陈放年数长,并且纯度高,这样的艾绒燃烧后火力温和,艾灸时对穴位的渗透力就会更强。 阿圆宛若寻到了大宝贝,就算是这个世界上艾灸已经非常流行,自己从中不能再谋利,那给自己保养身体,也是最好的结果。 两世为人,阿圆所盼望的,也不过就是拥有一个健康健全的身体罢了! 她索性把竹筐放在地上,弯腰抱起了已经风干了的陈旧艾草,连枝带叶,塞了满满的一筐。 其实,背在肩上,那重量倒是轻得很。 如果这个世上,艾灸还少为人知,那这堆艾草,就能跟“嘎石灯”一样,为那个贫困的家庭带来新的希望,阿圆越想越开心,回家的脚步轻灵了许多。 也不怨她满怀信心,那个身份尊贵的卢夫人主仆,不就没听说过“艾灸”这个词? 若是拉面摊子、嘎石灯、艾灸条儿,都大喇喇的做起来,那,白老大心心念念的买地盖房,就都不是问题。 这小日子还有的美,尽管此刻,一波一波的疼痛又袭击了阿圆。 头也晕,眼也花,后腰坠痛的想要用石头去砸,这具身子原来是怎么承受这种痛苦的,真让人佩服! 阿圆强撑着回到了家,把竹筐一丢,就忙着打理这个不请自来的“娘家亲戚”去了。 还记得昨夜里是烧了火炕才舒缓多了,阿圆摸索着找到了屋外的灶膛口,打开,点燃起柴草。 这就跟睡在电褥子上取暖是一样的感受吧?甚至比那还快,火苗舔起灶膛时,阿圆塞了几根粗大的木头,关了盖子,回屋时立刻就觉出了温暖。 歪在热炕头上做点针线活儿,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如果,院门没有被“啪啪”的拍响,那这享受,就可以再延长一些。 “承光家的,开门!”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院子外叫嚣,胖胖的大伯娘?老太太?都不是! 阿圆恋恋不舍的从炕头离开,才回味过来,是那个想要过继阿文的——白家姑姑! 估计她来的话,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子看,阿圆撇撇嘴巴,想着再回到床上去,院门拴着呢,理她作甚? “承光家的,你别装死不开门,刚才有人看见你往小河边逛游了,赶紧的,开门!”白家这个“姑”可不是吃素的。 PS: 感谢JanSam感谢佩尔的打赏,感谢JanSam的粉红票,那么及时的托住了《甜园福地》,又颤颤巍巍的立在新书月票榜第一位上了,寂寞这颗心啊,百爪挠着,七上八下的直唱忐忑,就争取这一个月的粉红票,就接受这一个月的煎熬好了! 老公说:“现在知道不能让孩子常考第一了吧?最痛苦了!” 第五十六章 狗血的剧情 阿圆是真的不想开门,跟这种极品亲戚起争执,实在没多大意义。 但是那拍门声不依不饶,甚至,还似乎有什么吵闹或者谩骂声。 “姑姑”本次前来挑衅,不是单枪匹马,而是组团进攻? 阿圆好奇心又起来了,拢好衣服下炕,悄无声息的往院门处走。 “你滚一边去,死瘸子!要饭的脏爪子别弄脏了姑奶奶的衣裳!”院门外,传来那个熟悉的谩骂声,似乎,还跺脚拍手的闹出不小的动静。 原本没想开门的阿圆此刻怒目圆睁,那一声“死瘸子”击中了她的软肋,前世里,被人这样指点嘲笑可不在少数,每次听到后,都是一番拼死肉搏战。 尽管换了一副健全的身体,这三个字,所起的作用也不可小觑。阿圆“腾腾腾”开了院门,抓起了门后一根铁锄头。 外面,还真的是那个灰扑扑的白家姑姑,头上的低髻有些蓬乱,正闪着身子双手扑打一个狼狈不堪的老妇人。 那妇人一身破衣烂衫,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也脏污的厉害,两只手抓着一只破碗,即便是挨了扑打,仍然仰着脸浑然不觉的陪着笑脸:“给些——吃——家里的娃儿——饿哩——”。 她的一条腿直着,另一条,斜斜的跟着身子转动,从脚脖子那里,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弧度。 被纠缠了不短时间的白家姑姑,见到院门打开,登时迅速的跳进院中,双手自然的把阿圆往前一推,嘴里更是叫骂的响亮! “疯婆子死瘸子,你哪里还有娃儿?就生了两个妖魔怪胎,不早就死干净了?” 这话骂的恶毒之极。那疯癫的老妇人也听明白了,手里的破碗打了一个抖,糊满眼屎的眼角都瞪了开来,摇着头,嘴里疑问着:“谁说我的娃儿死了?我生了两个娃儿,白生生的两个胖小子,不是妖魔怪胎——”。 这几句话说的分外清醒有逻辑,然后,就忽然的又转换了话题:“我的娃儿——饿哩!你们别抱走,还没喂奶——还饿哩——”。 她找不到躲在阿圆身后的白家姑姑了。老眼昏花的又瞄准了阿圆:“闺女,你行行好,我那娃儿——饿哩!真的。我就生了一个,不是双胎怪物——不是哩——”。 她拖拉着那条残腿,把那只破碗颤巍巍的端着,碗沿儿上,是糊的脏乎乎的疙疤—— “承光家的。快,拿锄头打,把死瘸子撵出去!”身后,白家姑姑探出半个身子来,给侄子媳妇儿鼓劲儿。 可惜,这个侄子媳妇不听话。 阿圆奋力把身子一拧。挣脱开白家姑姑亲昵的抓挠,伸手接过那只破碗,笑微微的说道:“你等着。我煮面给你吃,好不好?” “嘻嘻——”,老妇人就很高兴,手里没了碗,还把乱糟糟的头发拢了一拢。欢快的回答:“煮面行哩——娃儿喝面汤——”。 她似乎很守规矩,脚就留在院门外。一点溜进院子的想法都没有。 阿圆扭身往灶房走,随手,把那只破碗丢进一个水盆里,这碗得先泡一泡才能清洗干净,脏东西都干结在边沿上了。 她的两只手背,就迅速的抬起,抹了一把眼睛。 “嘁——承光家的,你还真打算煮面给那死瘸子吃?啧啧,要不说你败家,就你们家这穷酸样儿,还装善人摆阔,啧啧——”。 白家姑姑如同一只很想抱窝的老母鸡,“咯咯哒咯咯哒”的聒噪个不休,顺便,把灶房里的所有摆设都瞧了一个遍。 没想到,这媳妇子娶进家来好几天了,坛子罐子里还有余粮,这败家的媳妇儿就真的舀了一个早就揉好的面团,三拽两拽的,拉出十几根长长的面条来! 那是白生生的面条啊,就要给那个瘸疯婆子? 自己家省吃俭用,日子过得比别家还强,就没这般祸害过粮食呢! 白家姑姑恼羞成怒,这个侄媳妇儿又不上道,压根没搭理自己一句话。 “好你个懒婆娘,我侄子们出门挣钱干活儿,你躲在家里偷吃白面,枉费我们一大家子把阳气都给了你家,折损的我们个个败兴,到最后,竟都便宜了你个小娼妇!” 她摆出了当家姑姑的谱儿,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点着阿圆的鼻子尖儿,再加上一张细长脸夸张的扭曲着,五官阴狠的活脱脱就是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白家老太太,除了,动作更活泛些。 阿圆丢下手里的面条,一巴掌把那只手指打掉:“你不是再不登我们家的门了?怎么?看我们没全饿死,还有吃有喝的受不了了?告诉你,我们现在不但每天吃白面,还有肉,阿文下个月就送学堂,您也别惦记着了!” 嘿嘿,姐这两天“大姨妈”造访,正是剑拔弩张的最好时机,有送上门来的出气筒,不用白不用! “齐阿圆你个败家婆娘!”果然,白家姑姑怒火更炽了,跳着脚,拼命搜寻记忆里最有杀伤力的词汇。 无奈,知识短缺,文化程度有限,除了人身攻击,其他的摆事实讲道理的能力,实在不敢恭维。 “怪不得都传说白大郎做起买卖来了,还真挣了钱?我们老白家的家业,可不能容你瞎祸祸,你当那钱的怎么来的,是霸占了我们老白家的阳气换来的!是挖了我们几家的福运换来的!挣了多少钱,你们都得再原原本本的吐出来,要不然,连村子外头也不让你们住,都撵到天边儿去要饭!” 这话里有内容啊,阿圆渐渐听出了蹊跷,双手一挥,扒拉开盛怒的“姑姑”,点火烧水,顺便轻飘飘的抛出一个引路的话题:“什么叫霸占了白家的阳气?我不懂。” 说到“阳气”的内容,白家姑姑也有一把辛酸泪啊! “呸——”,她使劲儿啐了一口。往凳子上一坐,就控诉开来。 这还真有点意思,经过一番颠三倒四不分重点的讲述,当然,还要添加佐料般的咬牙切齿谩骂捶打,阿圆终于理清了部分线索。 白家上一辈儿,是兄妹三个,白老大连生两个闺女,此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最悲催是最小的白家姑姑,接连不断的生。六个孩子见了面,还都是丫头。 庄稼人信神信命,白老太太把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请到家里来。掐指一算,却原来,这老白家的阳气都被当时的老二——白承光的爹给占净了,要不然,怎么会就他家连续生了四个儿子? 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儿! 白承光的爹。原本就不受老太太待见,这个儿子打小不听话,非要跟着别人出门做买卖,没挣下几个钱不打紧,隔了两年回来,竟然就带回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儿。还搂着个儿子,家里还没得着一点信儿呢! 那小媳妇还挺金贵,说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被主子赏赐下来的,农活不会做,就会做针线,和在家生孩子,怀孕一年。生养一年,就又怀上了。还连续三胎都是小子,就一个采莲还挺宝贝,怎么能让大家伙儿不别扭? 二儿媳妇第五胎又将生产了,得了道士指点的白老太太发了令,让老二家搬出村子,不能再继续在白家老宅上享用所剩不足的阳气了。 自然,就是一番兵荒马乱。 最后,在村子里都不待见的散发臭味的荒地上,被撵出来的一枝白家人安了家。 妇人待产奔波生气换潮湿的新居,结果就是难产身死,留下小阿文,又是一胎男丁! 原本按照道士指点,把这一枝撵出老宅子,就能重聚阳气,添丁进口了,可惜,白家大伯娘越养越胖,连生育怀孕的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白家姑姑那边,也是再无消息。 慢慢儿失去希望的白家姑姑,就在阿圆新婚时想出了过继阿文的法子,她比大伯娘年轻,还幻想着借助阿文那点阳气,自己也接收点好消息,又被阿圆给拦下了。 当时的铺排很大,夫家那头的亲戚都到场了呢,白家姑姑灰头土脸,只能继续求神问药,总不能给男人纳妾延续香火吧? 有了前面道士的定论,接下来的神婆子自然就往下续,这不,听说了白承光带着弟弟妹妹们去镇子上做了生意,神婆子断定,这是把老白家的阳气又带走了,要是让这一枝再发起家来,那,您两家可就永无出头的指望了,那男丁,就是阳气啊,不可能生了! 白家姑姑这才有了今日之行,原本,她也没多大的谋算,不知道来了以后,要怎么讨回属于自己的“阳气”,结果又碰到了疯婆子,又跟侄媳妇儿闹了起来。 说实话,在如今的阿圆看来,这故事有点狗血。 胎儿的性别其实是在精子与卵子受精的那一瞬间就被决定了,就生理而言,决定生男生女关键在于精子的性染色体是X染色体和Y染色体,绝对跟兄弟家的媳妇生啥没有遗传关系。 生男生女,碰巧而已,干人家生啥的什么事? PS: 感谢我错惹的粉红,感谢南瓜苗的粉红,感谢懒菜鸟的粉红,留在榜单上千般不易,因为朋友们的鼎力支持才有了一个好位置,现在离第一名差两票,还要小心第三名追上,呜呜—— 感谢妖孽无罪的打赏!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友的书,非常好看的【茗香悠田】:一朝穿越到古代,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一群奇葩亲戚在作怪! 求人不如求己,她靠着自己发家致富,经营小茶园。 却不料一直以来居然被某人慧眼识珠当做了童养媳培养。 一定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 这是一个重生大腹黑吃掉穿越小腹黑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弹簧刀的故事 阿圆很是欣赏了一会子白家姑姑的“唱念做打”,心里,对白承光一票兄弟也有了新的认识,在农村,男丁多本来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摊到了他们身上,只落得个被逐出家门。 丢了一条人命,搬到荒郊野外住也就算了,咱没机会参与,这跟着辛苦了好一番,一开始挣钱吃饱饭,就又被追到门上来讨债了,“不离不弃不撒手”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他家男丁多! 阿圆惊觉只顾得上听故事,倒忘记了门外还有个规规矩矩的疯婆子等着吃面条呢! 在她愣神儿的空里,那面条已经煮的透透的,即便是由手劲儿奇大的白老大揉的面,也烂的狠了。 阿圆很是抱歉,干脆又摊了个荷包蛋,压在面条上,模样就鲜亮的多了。 嘿嘿,老人家嘛,吃点烂烂的面条糊糊,反倒不会影响了消化。 原本苍白着的小脸蛋又染成了红扑扑的,阿圆端起那只被刷洗干净的破碗出门,灶房里,白家姑姑目瞪口呆。 这败家的娘儿们还真的是要送给那个疯婆子吃面条,还卧了个鲜亮亮的鸡蛋,那还了得? 又唱又骂劳累了半晌的白家姑姑,“嗷——”的一声自己跳了起来,并不追着阿圆抢夺那只破碗,而是直接抓向了那只盛鸡蛋的竹筐子。 “小娼妇,黑了心肝儿的,抢占了我们家的阳气,还敢吃香的喝辣的显摆,哼——”。 被气得找不到北的女人,只可惜就长了两只手,竹筐子扁而宽,还没有提手,只能托在胳膊弯儿里。另一只手,想要把米啦面啦的划拉走,又太贪多,根本提不起来。 或者把油罐子搬走?他们这一枝真的想要发了,竟然败家的添置了这么大的罐子,满满的浮油白亮亮的! 还有肉!白家姑姑刚才没瞧仔细,盖得严严实实的木盆里面,竟然是腌渍的红色儿的生肉,一排排排放着,足有个十几块。 俺的个老天爷儿啊!这可真是霸占了整个老白家的阳气。连自己这个出嫁的闺女都跟着倒霉,瞧瞧他们过上了什么好日子啊! 义愤填膺的白家姑姑,在灶房里左抓又提。正不知道怎么心里才平衡的时候,阿圆已经把那碗糊涂面送到了老妇人面前。 “呵——呵——呵,”妇人委顿在了院门一角儿,见到阿圆出来,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手掌在破衣服上擦了几擦,傻笑着站了起来,那条瘸掉的腿,稍微踉跄了一下。 “你先吃饱,再喂你的娃儿——”,阿圆心头酸涩。强扯了一抹笑颜,如果,前世的她没被孤儿院收留。会不会也要这样孤苦无依,瘸着腿在大街上讨饭? “娃儿——饿哩!”那妇人比划一下河沿儿那边:“等着吃哩——”。 她脑子里,大概没有了感谢的概念,嘴里发着一些欢快的音节,端着那个破碗。就拖拉着残腿走远了。 阿圆的心情,实在是有些难过。任谁看到这样一幕人间惨剧,都要从脚底板渗出凉气的吧? 女人在生理周期,总不会兴高采烈的,尤其是阿圆此刻,看到了遭了劫一般的灶房,羊肉块儿滴答着酱油汁,正被白家姑姑掂出来,鸡蛋筐子被丢在了地上,明显磕坏了几只蛋,白面布袋也歪了,还好,白家姑姑一只腿阻住了倾倒的趋势,却又没舍下一坛子米,跟面布袋一起歪着,白嫩嫩的米粒儿,已经开始泼洒而出。 任谁看见这么一副景象,都会立刻发飙的吧?何况是从苦日子里熬煎出来的阿圆! “你干什么?给我放下!”阿圆已经顾不得肚子是不是舒服,这人有什么骨血关联,一个猛虎下山,就扑过去按住了泼洒的米罐子。 然后,继续抢救她的白面,她的羊肉块儿,每一样,都是阿圆的心血所在,谁也不能染指! 孤儿院混出来的反应能力,孤儿院练出来的打架身手,就算是这具身子不争气,借助此刻的滔天怒火,那也能大杀八方! 白家姑姑一下子就被扒拉懵了,手里还蘸着黏稠的酱油肉汁,就莫名其妙的被推搡到了灶房外。 这还不算,侄媳妇儿回屋又抡起一根烧火棍子,照着她的一条腿就打过来,膝盖上,马上就传来刺骨的疼痛。 “死娼妇,你敢打我?”白家姑姑跳起来大骂,身子倒是自动的往后闪躲出去,这可真是瞎了眼,你怎么就看出来她有可能不敢了? 其实,阿圆已经很是收敛自己的脾气了,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从孤儿院到学校,要走一段很僻静的土路,她曾经遇到了一个猥亵犯,常常骑着一辆自行车等在拐角处。 那小子年龄不大,胆子也得算小,只要正好前后无人,就解开裤子的前开门,掏出家伙来比划,嘴里低声的说一些丑恶的话。 孤儿院里,还有一个比阿圆大一岁的女孩儿,常常被吓得大哭,只能狼狈的背着书包逃跑。 就算是她两个同行作伴儿,也不能令那个大男孩儿收敛,每天的上下学,就成了最恐怖最难捱的灾难。 那时候阿圆十二岁,已经不肯把这样的丑事告诉给别人听。 两个女孩子,采取了不同的处理办法。 大的那一个病倒了,坚决不肯去上学,宁肯把药片含在舌头下面再吐掉,也要继续发烧。 阿圆借到了一把弹簧刀,在那个时代,拥有一把弹簧刀,就是最酷的象征,孤儿院里的一个大哥哥,已经开始打工挣钱,回来看望弟弟妹妹们时,就拿出来显摆过。 那枚刀子真的很酷,花瓶似的外形,中间正好握的舒服。 铜质的色泽,两面各雕着一条飞龙。 正前方的一块突起,就是弹簧机关,只要用大拇指使劲儿一按,“嗖——”,就能从正中冲出一枚尖利的匕首。 阿圆始终记得,当她握住了那把弹簧刀,安静的走到了那个解开裤子前门口,正掏出一条肉虫子晃悠的小子身边前,她觉得,自己那么矮小,从褂子兜中握紧的刀子,仅仅只能伸到他的大腿处。 那小子很惊喜,因为女孩儿不跑不哭不闹,还走得这般近,虽然跛着腿,也能面前凑合,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小女孩摁到身下。 那一天,阿圆根本没带书包,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碍事的东西。 当她的头被一只腥臊的手按住的时候,自己的两只手正好汇合在那小子的大腿处,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虽然她根本没吃过奶,两根大拇指按下弹簧的突起。 “呲——”,她记得就是这个声音。 那小猥亵犯骤然松开了阿圆的头,身子直直的跳了起来,大腿上,赫然就扎着那把铜质的弹簧刀的刀把儿! “啊——啊——救命啊!”小猥亵犯看到了刀把儿,也看到了鲜血,正从大腿上顺流而下,于是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来不及把裤子的前门口系上。 阿圆,也怕了。 但是那弹簧刀是大哥哥的心爱之物,她不能丢掉。 于是,浑身颤抖如筛糠的小姑娘,还是凑上前去,忍着呕吐的感觉去薅出那把刀子。 真是困难啊!阿圆出了满头满脸的大汗,才一只脚踩住那根打着哆嗦的血腿,双手使劲,把刀子完整的晃荡了出来,至于那个杀猪般大叫的死小子,谁还有心思去管? 那刀子的质量不行,阿圆再怎么费劲儿,也无法让匕首缩回刀鞘之中,只能就那么伸展着,送还给大哥哥。 她很仔细,在没人的地方,蹲小河边把刀上的血迹洗干净了,只是忘记了自己的褂子、鞋子上,斑斑驳驳的殷红。 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呢? 在那个时代,一百元,已经是不小的金额了,孤儿院院长赔偿给苦主的,就是一百元。 后来想想,既然这般便宜,还不如多扎上几刀,让他终身都长着记性。 经过了这么一番磨砺,阿圆虽然继续比别的孩子沉默,却是真的不再惧怕这种打杀砸抢的强盗行径,甚至,每每遇到有理由奋起搏击的时刻,她的骨子里都会泛起一股子冲动,血液也会沸腾。 她只是不擅长周旋遮着面纱的嘲讽挖苦、陷阱打击,美容院的那些美艳不可方物的“小白花”,就是她的噩梦。 现在,面对的是“打砸抢”的场景,阿圆早就忘记了身子疼痛,继续抡圆了烧火棍,追着白家姑姑就是一顿暴打。 肩膀头、胳膊上、小腿上,白家姑姑都挨得不轻,阿圆保存了理智,没敢往要害处招呼,本来嘛,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就算是留了后手,也把白家姑姑的气焰彻底给扑灭了,她终于不再谩骂不休,抱着头仓皇逃窜。 当然,大凡吃了亏的恶人,总要留下一句威胁:“你等着,马上把你家撵走——去要饭!” 要饭也没有什么不好,阿圆朝天翻翻白眼儿,前世里要饭的乞丐也能名列京城首富,就凭自家这脑子,说不定就要出了名堂来! PS: 感谢JanSam的打赏,感谢总小悟的打赏,寂寞在努力码字,力求给亲一个畅快的情节。 继续推荐小悟的书《茗香悠田》,她的码字速度,是寂寞所望尘莫及! 第五十八章 挣大发了 PS: 寂寞坚持了每日三更,这份坚持需要朋友们的鼓励,那啥,看看自己的个人中心,还有粉红票不?干脆砸给《甜园福地》吧,冲榜冲榜中—— 怪不得卢夫人在最疼痛的时刻,反而要出门逛店铺,阿圆关紧了院门,赫然一呆。 “呼啦——”,又是一股热流从身体内涌出,经过这么一番剧烈运动,体内冷结的淤堵之物排出,最艰难的时刻越过去了。 “大姨妈”最汹涌的时候,反而最轻松。 阿圆的痛感顿消,心头也泛起了喜悦,这身子虽然弱的很,疼痛的期限却不长,说不定还挺好调理。 要让白老大买些厚实些的毛边纸回来,用于手工卷艾绒,然后,切成艾条,就可以使用了。 灶房里的动静不小,需要阿圆重新整理。 可惜,本姑娘不是那样傻勤快的女人,她还想留着作案现场,给白氏兄弟们看看呢! 灶膛里的火还没灭实诚,微红的木炭闪着半明半暗的光彩,阿圆索性只丢了几只小个儿的红薯,用炭灰埋起来,自己径直回正屋做针线。 说起来,过冬的棉衣还没动手呢,八、九块深颜色的棉布,还只用去了一点儿,六口人平均一套棉衣的话,足够。 应该,还有的剩。 阿圆的眼珠子转悠开了,有那个做棉衣的功夫,不如缝几朵假花去卖,孟子他老人家早就提出来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开明说法,那么,自己专门做些多动脑子的活计,也不为偷懒吧? 她也是被白家姑姑指着鼻子骂“懒婆娘”给留下心理阴影了呢! 主意拿定了,阿圆包裹起那些棉布。连同新买的棉絮一起,施施然转去了李婶子家。 午饭时间,李家夫妇都在呢。 “婶子,你看,我这手笨,不怎么会缝棉衣裳,能不能请您帮我做六身,就是我们家六口人的尺寸,我一身衣服给您十文钱,这棉布还有的剩。也都留给您,行不行?” 手快的妇人,做棉衣并不吃力。聊着天儿就能出活儿,还并不限时间,在冬日里能穿得上就行,净挣六十文钱,还能剩不少的布头儿。给自己也能拼出一身来,李婶子扒拉开那些大布块儿,脸上露出欢喜来。 “有活儿给婶子送来就行,哪儿还用得着付钱?扔这儿甭管了,我保你一家暖暖和和过个冬!” 人家这是客气,咱可不能真拿自己当盘菜。六身衣服的人情,不能欠! 阿圆坚持意见,说好等衣服做好了就给钱。才在李家夫妇热情的送行中告别。 又去了一桩大心思,阿圆的脚步尤其轻快,回到家里时,立刻掂了剪刀,“喀喀喀——”。把一块稍厚实的黄色绸布料剪成一个个牡丹的花瓣儿。 大的三十片,小的二十片。然后铺平一块同色的布衬,炭笔勾勒一个圆形,把大花瓣沿着圆形围满,用同色的丝线固定住。 一层层围过去,中间换了小花瓣,阿圆头也不抬,只是飞针走线,硬是在五脏庙无奈呼救的时候,完成了一朵黄色的牡丹花儿。 DIY的乐趣,非同道中人不能真正领悟,阿圆把大牡丹与昨日里做的小玫瑰放在一起欣赏,又挪到了被褥上,反复看了好几眼,才去安慰叫嚣抗议的肚皮。 一个人在家,这饭总吃的不按时,阿圆把烤红薯从灶膛里扒出来,倒换着双手剥皮,热热的,真香! 感谢姓宋的宋朝皇帝,让这片大地上早早的出现了红薯这美味儿,这抗旱高产又贫贱的宠儿,最得阿圆的欢心。 做过了两枝精细的花朵,阿圆找到了过去的感觉,手头上越发的熟练,于是加工起最简单的六角yoyo花,剪裁的小小的,可以拼凑在一起做发饰,或者钉在女孩子的衣服上也很漂亮别致。 先裁剪几块圆形布片,直径大约在10厘米左右。 在布片背面标出圆心位置,将布片向圆心对折,并将边压平。 将折好的边的一端同样向圆心折,也将边压平。 同样的方法,按照同样的方向,折到第5个角,只是将边塞进前面的折边里,第6个角就出来了。 再用针线将中心折好的布边固定,最后在中心缝个扣子将线迹盖住,六角yoyo就做好了。 阿圆属于一穷二白的贫农,手里头连个木扣子都没有,她只是用了同色的碎布片,包了更碎的下脚料,针线一系就成了中央的花芯,更有浮凸感呢! 小采莲的棉衣服做出来,正好可以在下缀处钉一圈这样的六角Yoyo,阿圆手指头微酸,仰起脸眯了眼睛想象一下小姑娘会欢喜成什么模样。 貌似,院门外又有了动静,拍门声响了一下,就又止歇了。 然后,又是并不连贯的一下轻响。 不像是风声,今日里秋高气爽的,是个好天气。 当第三次响起怪声时,阿圆再也忍不住,“腾腾腾”跑出去,一把拽开了门闩。 撑天儿就只是白家姑姑搬了救兵来助阵,还能拿老娘怎么滴? 一个身着白衫的瘦高影子急急地向着村子里的小路逃跑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阿圆,手里又抓了那根锄头,没排上用场。 是来探路踩点儿的小偷?不像,穿的跟个读书人似的,总不至于去做那么丢身份的事儿! 来帮白家姑姑出气的,更不可能,谁家也不会瞎了眼请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打架,更何况胆子又小,性子又犹疑,被个女人吓跑不说,就那断断续续的拍门劲儿,人就肯定不爽利。 纯粹就是一“伪娘儿”!阿圆想的有点低级趣味,自己忍不住偷乐了。 白老大留下的面团还剩不少呢,今晚上可以烙几张大饼吃。阿圆再次拴上门,回灶房谋划了一番,继续保留着犯罪现场,笑吟吟的转回了正房。 白家一小票人,终于兴高采烈的回返了。 “嫂子——我们回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叫声,又迎来了阿圆的好脸色。“老远就听见你们闹腾,怎么?今儿收获不错?” “那是当然!”半瓶子醋咣当的读书人白老三第一个尝试表达心中的兴奋之情:“今儿收获怎么能叫不错,那叫相当的不错,挣钱挣大发了!” “哦?”阿圆一边帮着收拾地拉车上的东西,一边疑问:“真那么厉害?你大哥呢?给卖了挣的钱?” “哈哈哈——”,一票小的都被逗乐了。 揉完要笑爆的肚皮,小阿文攀着阿圆的胳膊解释:“大哥买了一辆牛车,在集市上等着套辕呢!我们怕嫂子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先回来的。” “就你大哥那个会过的样儿,能舍得买牛车?”阿圆这次是真的犯疑惑了,设想一下,白老大如果手里有了余钱,第一个想买的,肯定就是良田,那是他做梦都牵系的大事,绝对错不了! “二哥说是嫂子想要买的,比地拉车轻省,买回来,嫂子肯定高兴。”小阿文立刻把白老二卖了出去,反正他也不在这儿,嘻嘻。 阿圆哭笑不得,这群鬼心眼儿的,还敢打着咱的旗号花钱!白老大也改变不小,上次怎么闹都不肯买个地拉车呢,这一下子,就换“高级轿车”了? “面都卖完了?那也没这么高兴,是嘎石灯对不对?全卖干净了?”阿圆一语中的。 “嘿嘿——”,白老三终于跟他大哥的动作有点像了,挠着头傻笑:“二哥先去了卢府上,送了两盏灯给卢管事,说是得谢谢人家昨儿个说情免了交税,结果,卢管事觉着好用,就一气儿要了二十盏嘎石灯,赏了十两银子。” 白老三吸一口气,这些话说的太急了。 现在,他提起白老二的神色,不带一点鄙弃,相反,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满满的钦佩之情。 “然后,然后卢管事还推荐二哥去镇子里的书院卖灯,说是要是比油灯干净,不会熏黑了读书人的鼻孔,那就肯定好卖。然后,二哥就真去了——”。 “然后就把剩下的灯都卖给了读书人对不对?”阿圆实在替他累得慌,自己解释下去。 “是,是哩!”白老三瞪大了眼睛,神秘的低声说道:“嫂子,你万万想不到他是怎么卖的,哎!我都吓糊涂了!” 小阿文也凑到两人中间,无限感慨道:“我也跟着去书院里送货了,三十盏嘎石灯,一共卖了十五两银子,还有那一麻袋嘎石头,砸碎了,论碗卖的,一小碗够装一回灯的,五文钱,老天爷啊,二哥的钱褡裢里,都装不下了!” “噗——”,阿圆喷笑,就说白家老二最贼了吧?那是天生的生意人,无师自通,一布袋嘎石论碗卖,亏他想得出来! 怪不得白老大舍得买牛车了,买完了,还有的剩呢! “嫂子,我以后再也不跟二哥对着干了,他愿意翘着尾巴得意显摆,那就应该显摆啊!谁让人家脑瓜儿好用呢!咱家拉面,卖的也叫一个快,赶集做生意的,就没有跟二哥谈的不对脾气的,我是服气了!早知道,就不读那些劳什子书,百无一用!”白老三搬完了东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对着阿圆叨念。 第五十九章 五根手指 最感慨的,是这个自诩读过两年书的文化人受到了彻底的打击吧?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那点子骄傲,已经体无完肤,于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自己厌弃起自己来了。 你自怨自艾不要紧,旁边,还有一个咱下决心培养的读书苗子,小阿文在呢! 这会子,小家伙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自家三哥,明显是在被潜移默化。 阿圆沉吟了片刻,决定花费一番口舌,要知道疏通孩子的思想工作远远比给吃给穿给钱花更重要,就算是长成了大小伙子的白老三,在阿圆的心里,也是当做小孩子看的。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就像一个人的五根手指,有的纤细,有的粗壮,却各有各的用处,缺一不可”。 这番话说得有些深刻,尽管,阿圆伸展着两只手演示,小采莲还是很疑惑:“嫂子,我是咱家那根最细的最小的最没用的小手指吗?” “姐姐不是,我是——”,小阿文几乎要哭出来,看着自己的小巴掌,他的年龄最小,做什么买卖都还得别人操心,就连糖葫芦的草垛子也扛不动。 看看,就说思想工作不好做吧?没说服大的,两个小的倒是先懊丧的不得了了。 阿圆深吸一口气,揽了阿文和采莲在怀里,继续伸了手指作比喻:“有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一根手指做活儿,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五指共同努力。要是按年龄算,阿文是最小的那根,在一个家庭之中,我们这些手指会互相比较。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一点小小的摩擦伤害,但是,就算是哪一根手指肿了破了污秽了,我们也不会舍得割弃,阿文,采莲,你们会嘲笑会厌恶会割掉自己的小手指吗?” 哦,当然不会,两个小人儿立刻把两只手都握起拳头来。还爱怜的瞧着那根似乎最无用的小手指,想想看,要是没了它。那,做什么事都不会方便的了! 却原来,我们每一个,都是很重要的。 白老三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自然早就听的明白了。跟这个新嫂子聊天,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脑子里那些琢磨不明白的、犯堵的东西,都能在谈笑中豁然开朗。 “嫂子我懂了,就算是做家里的小手指,我也要做的开开心心的。离开了小手指,握的再紧的拳头,也没有力量。” 阿圆微笑起来。双手挪到了小阿文的脑袋上,再次蹂躏起那一头毛茸茸的黑发,眼神,停在了白老三的眼睛上。 “承耀,你比你二哥还多了一项长处。你识字,性情也温和的多。你只是还没找到最适合自己发展的途径,你不是咱们家的小手指,我希望有一天,你是家里的大拇指,让每一个家人与亲朋邻居,都能竖起它来称赞。” 阿圆的声音不高,轻轻的,敲打在白老三的耳膜,是啊,他还会成长,还会越来越强大,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能成为最优秀的那一根手指! 大男孩儿的心潮澎湃,眼睛里波光粼粼,但是,没有任何的语言来表露。 他觉得,自己就在这一刻,长大了。 阿文爱娇的随便让嫂子弄乱他的头发,像一只小狗,仰着脸认真的表述决心:“我也要做大拇指,我做嫂子的大拇指!” 这句话说得,让做嫂子的几乎热泪盈眶,这小子跟自己亲近,熨帖的五脏六腑都觉得滚烫呢! 他们根本没来得及进屋说话,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安静的男孩儿。 是白老二,在创下了这样一番“丰功伟绩”之后,出奇的,竟然没有翘起尾巴,摆出“我是大功臣,赶紧来夸我”的姿态。 看向阿圆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莫名的东西,只是说了一句:“嫂子我回来了,大哥嫌那车太小,牵着牛在集市上继续淘登着呢,我去李铁匠那儿,嘱咐一下明儿的货别少了。” 这般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白老二,还真让人不习惯,不但阿圆老是眨巴眼睛,已经想明白专等着二哥可着劲儿的显摆的老三和阿文,更加诧异。 其实,白老二早就站到了院门外,还打算听一听大家对自己的看法儿呢,卖了这样多的钱,可几乎——全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非看看这回他们集体服气了没有! 要是不服,哼哼—— 没料想,嫂子几句话就瓦解了自己的斗志,就算是现在大家都承认自己是家里的大拇指,难不成就要把其它的手指割了去?凭一根大拇指出门单打独斗,那得是脑子进水的人才干得出来吧? 接下来,大家常聚的地方,就是灶房了。 尽管那屋子矮小破败,但是,一家人围坐在小矮桌旁聊天做活儿,慢慢儿竟养成了习惯,闻着饭香,时不时给点小意见,帮着烧把火,多温馨! 只不过,今儿的灶房可有点儿惨烈,就跟遭到了山贼掳掠一般。 “嫂子,有人上家里来欺负你?”第一个冲进灶房的小阿文,被吓得又跑了出来。 老二老三抢着进屋,然后,也担忧的把阿圆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 还别说,这衣服是稍微乱点,头发也不那么齐整了,裤腿脚上也有泥土。 哎,这其实是去河沿儿寻找艾草时弄得,打个把女人,还不至于毁了自己形象,阿圆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摆摆手解释一句:“是你们家那姑来了。” 小阿文登时脖子一缩,他现在日子过的正好,吃得饱穿得暖有人疼,更不肯去别人家里做继子了! 不过,其实也不用害怕,嫂子说了,就算是自己做家里的小手指,也不会有人舍得割弃,嘻嘻,何况咱还要做家里的大拇指呢! 小家伙拽了阿圆的一只手,又把脖子伸了出来。 白老二刚才都没好意思在家人面前显摆,可是,胸中正有无限的抱负亟待施展,在少年郎刚刚膨胀起来的自信心面前,谁还能再探爪欺负咱? “嫂子你别怕!等大哥回来,我们哥儿几个到她门上理论!抢了咱的,让她吐出来,砸了咱的,我们去砸回来!想过继我弟弟,谁也别想!” 好啊,这“舍我其谁”的气势,立刻征服了小阿文的小心脏,他无限景仰的甩了阿圆的手,凑到了白老二的跟前,格外煽情的叫了一声:“二哥——”! 所以说嘛,钱壮怂人胆,尤其是男人的胆,那是一定得靠富足的金钱去养护,身无分文靠别人施舍过日子的男人,啥部位都雄起不起来! 既然有人出头,那咱就老实巴交做弱者好了。 阿圆叹口气,指向灶房地上散碎的米粒儿:“这次不但是阿文的事,姑姑听说咱家做买卖了,要把所有的吃食都抢走,说咱家人能吃饱饭就是霸占了他们几家的阳气,撵出村子还不够,得撵的远远地都去要饭才行!” 瞧瞧咱说的这几句话,阿圆自己给自己竖了下大拇指,到底是高中读毕了业的,肚子里装有整整十一年的墨水,简明扼要,就把所有的过程表达清楚了。 “什么?”白老三大吼一声,小采莲“哇——”的一声哭出来。 抢走阿文,给她家做儿子,还要把所有的吃食抢走,撵出去集体要饭—— 这才能吃饱饭几天时间啊!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白老二勃然大怒,只有自己亲手创造了财富,才能明白那财富绝对不能被人抢走,再回到一穷二白的过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逼到悬崖边缘的人,才会舍弃懦弱,与人拼争到底。 就连小阿文和采莲,也再不想缩在哥哥们身后了,被撵出家门讨饭为生,对孩子来说,就是最恐怖的噩梦! “慢!”阿圆及时制止了一场小范围的“暴动”行为:“我们是一家人,有事了,一起去面对,等等你大哥,把家里安置好了,把应对办法想全了,再集体出动!” 嘿嘿,打个群架什么的,最喜欢了—— 阿圆身上的暴力因子欢快的跳跃着,有的时候,拳头就能说明一切,在不讲理的人面前,只有坚硬的铁拳,才能教会他们讲道理! 一票人果然冷静下来,围着破餐桌讨论各种后果和可能。 “我们今儿去打架没问题,姑姑家没有男丁,姑父又是个老实的,然后呢,他们会怎么做?” “姑姑只能喊大伯,大伯应该不会来打我们。姑父那边也有几个兄弟,有可能接着报复我们——” “要是他们再拿出那些道士说的阳气被我们占了的话,村里人会不会又站到他们那边,真的撵我们走?知道我们挣了钱的话,眼红的肯定不少,还有咱这么卖下去嘎石灯,早晚都会叫他们知道,要不我们去找里正——” “里正贪钱,上次就要了我们一两银子呢,我真舍不得再塞银子给他——里正还贪什么?只要他站在我们这边,村民就不会真的舍下脸来再撵我们——” ps: 感谢林琳璇的粉红票,哦,寂寞现在盼粉红盼的眼花,哈哈—— 第六十章 团结应战 “里正怕官,我们要是能找到专门治他的官儿,就好了——”。 阿圆的嘴角,很开心的扬了起来,这个家庭缺少一种凝聚力,而困难、打击,正是促成这种正能量的最有效的途径。 每个人都锻炼了思维能力分析能力,阿圆听着他们说的越来越清晰,真的很高兴,毕竟,这一家子人年龄构成偏小,处事经验不足。 白老大就是在这样一个群情激愤同仇敌忾的气氛中,满脸笑容的赶着牛车回家了。 “伙计,今儿起你就跟着我们姓白了,喏,这就是咱的家,你喜欢在哪儿搭个窝?咱们家兄弟多,很快就给你搭好。”白老大唠唠叨叨进了院子,竟然没人迎接他——和他的牛。 会微笑着为他开门的小媳妇儿也没出现,好奇怪的呢! “媳妇儿——阿文——采莲——”。 这下都听到召唤了,灶房里,呼啦啦挤出了五道身影。 “大哥你可回来啦!出事了!”白老三最近越发的爱咋呼了。 小阿文见到了家中最彪悍的靠山,哭唧唧的就奔上来抱大腿:“大哥,我不去姑姑家,我不去要饭——”。 这是怎么的了?弟弟妹妹一个个如丧考妣,媳妇儿也站在最后面,木呆呆不说话。 “姑来了?要领阿文走?”白老大把牛绳子递到白老二手里,赶紧追问。 大家七嘴八舌,把白老大说的个头昏脑涨,又被阿文拽着进灶房,把“作案现场”指点清楚。 “媳妇儿你没事吧?姑,打你了没有?”白老大还是很拿阿圆当回事的,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媳妇吃没吃啥亏。 自己亲娘在世的时候,可是没少受这个姑姑的委屈。动手动嘴的,姑姑都是个中强手,又嫁到了本村,跟娘家离得近,那更是谁也不犯怵,打遍“迷糊阵”妇孺无敌手。 阿圆心里熨帖,摆摆手:“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站在那儿等着她随便打不成?那个——我掂了咱家的烧火棍,跟你姑对打来着——”。 分明是您一家独大的攻击行不行? “哦——没吃亏就好,下次。你别——”,白老大说到这里,猛然醒悟到。媳妇似乎最讨厌自己说让她站后面的话,于是及时止住了。 孺子可教也! “大哥,我们刚才思谋好了,对付姑姑那样不讲理的人,咱不能装怂忍着。得让她再不敢来找事才行,还有大伯那儿,里正那儿,咱都得提前探探路,别等着卖嘎石灯的事大发了,谁都想着来分一杯羹!”白老三说的头头是道。还一边说,一边瞧向老二和嫂子。 “嗯,好!”白老大身板一挺。更显高大。 “媳妇儿,这是今儿得的钱,你该收着的收着,该拿出来花费的就花费,咱家日子刚起了个头。谁也不能再撵咱,打架。咱不怕,花钱,咱也不怕,就得争这一口气!” “对!大哥,今儿咱就让村里人看看,没了爹娘,咱哥几个也长起来了,谁也不能再在咱头顶上拉屎!”白老二第一次冲动的抓住了大哥的胳膊,如此近的距离,彼此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亲身经历过被亲人驱逐,被村民嘲弄的几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他们比父辈更强悍更聪明更有理智,打小没被亲戚照应过,他们无所忌惮。 根深蒂固的观念形成,在冲锋陷阵的时候,男人就是要站在女人的前面。 所以,哥儿仨的胳膊揽在了一起,身下还有一条小尾巴,极力的踮着脚尖儿,想要跟哥哥们站成一般高。 他记事以来,自家就住在村外了,没有娘,爹病病殃殃的没有精神,除了大伯能偷偷给个笑脸,其余的亲戚,从来就是冷眼相向。 采莲紧紧的偎在了阿圆身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哥哥们,她抓的阿圆的手指,都疼了。 “我们三个先去里正家里,叫他评评理,那嘎石灯原本也捂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去送个礼,甭说荒地的事,就扯上镇子上卢管事,我估摸着,他就不会再偏帮着针对咱!”白老二脑子转的飞快,就连“扯老虎皮做大旗”的办法都想了出来。 投机钻营,原本就是“奸商”的看家本领,这个话的分寸,还真得白老二去拿捏。 哥儿仨有文有武又舍得花钱,这事儿几乎就没有悬念了。 阿圆另装了一大块卤好的羊肉,也递到老二手里:“人际关系很重要,我们家单门独户在村子外太久了,多沟通一下没害处。” 小阿文紧紧的攥着白老三的衣襟,一定要跟着哥哥们前去“伸张正义”。 “还要去姑姑家里,万一打起来,你小,会被伤到的。”阿圆伸了双臂抱住小家伙的后腰,就要强扯回来,毕竟,姑姑家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她心里没底。 “我不,嫂子,我也是男人,我要做大拇指!”小家伙勉强止住了眼泪疙瘩,倔强的不肯回头。 白老大心中一软,当年的自己,不也是这般的弱小,却没有这份血性,去保护自己的母亲不受伤害,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 “叫他去!以后,比大哥要强!”白老大不知道是对着阿圆说呢,还是对阿文说,他的铜铃豹眼之中,恍惚有了悔恨的泪光。 男人嘛,必须承受风吹雨打才能成长,蜷在女人怀抱里的娇娇公子,有几个出息的?阿圆只得规劝着自己,放手让这个小男孩儿走出家门。 “你两个拴好门,我们恐怕得晚一会儿回来。”白老大回头嘱咐媳妇,四个大大小小的“老爷儿们”,慢慢儿消失不见。 “嫂子,大哥他们——会不会——挨打?”小采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阿圆关紧了院门,上了栓,拉着采莲回灶房,现在,可以重新收拾了。 姑嫂两个一起动手,很快就完工了,接下来需要做些好吃的,等“勇士们”回家,好好犒劳犒劳。 采莲明显的心不在焉,怯怯的眼神就像被吓到的小兔子。 当小姑娘再一次把柴草塞满了灶膛,里里外外的火星子飞溅,并且还在继续不断地往里塞时,阿圆按住了她的手。 “你去一边儿歇着。” 阿圆皱着眉头,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一场火灾隐患杜绝干净。 “嫂子我——”,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捻着衣襟眼泪汪汪。 就说姐最怕“小白花”的嘛! 阿圆忍住心头的火气,把小姑娘按在凳子上:“你比阿文大,坐这儿好好想想,你是害怕什么?害怕的打哆嗦有没有用?没用的话,是不是就想点有用的辙儿?你是个女孩子不假,出了事有哥哥们护着不假,你自己就没点儿主心骨?长长志气,女人也不见得就一定得躲在男人后面,最起码,别哭哭啼啼的没出息,让人看不起!” 哎,处在生理周期的女人,对谁都没耐心啊! 果然,得了嫂子这么一番重话,小姑娘再次“哇——”的哭了出来,然后又极力的堵住了嘴巴,呜呜咽咽的声音,很是有无限持续的苗头。 阿圆听的肝儿疼,从锅台上直起腰来劝慰:“就咱们俩,有啥子不好意思的,哭,大声哭,哭够本儿了,该干嘛干嘛,你试试,会不会哭完就不害怕了?” “呜——”!小姑娘的哭声竟然戛然而止,一双被洗的透彻的眼睛,不再畏畏缩缩的羞于看人了。 “其实,谁都不愿意跟人起争执,可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怎么办?难道做女人的就只能哭死了事?以后啊,什么事都别怕,顶了天,就是去拼命,咱也有手有脚的,打不过就掐,掐不过就咬,总不至于伸了脖子梗儿随便给人砍吧?那你要是这么窝囊,出了门,可别说我是你嫂子,我也不敢认你!”阿圆说的斩钉截铁,这也就是亲妹子,咱才把多年的心得传授出来。 从“小白花”转型成“女汉子”,你确定这就是你对妹妹的培养方向? “噗——”,小姑娘竟然在这样一个严肃的“授课方式”中,笑了出来,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没抹干净呢! 嫂子说的多明白啊,打架,并不可怕,比自己身板强壮的人,那也能掐和咬对付,总之不会全吃了亏,那还哆嗦个什么劲儿呢? 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就这么生生的给教歪了啊! 还别说,孤儿院的那一套生存法则,拿到这儿来还挺合适。 采莲不哆嗦了,继续帮着嫂子烧火,两个女儿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从“要饭的乞丐”,就延伸到了今儿上门乞讨的“疯婆子”。 “那个婆婆很可怜的,”小采莲感叹:“听说,是她一下子生了两个孩子,还是在打雷的天儿生的,遭天谴的呢!” 生孩子是什么天气,根本搭不上边儿吧?有很多孩子起名字叫雨啊雪啊的,不就是纪念那个特殊天气吗?跟“天谴”有什么关系?阿圆听的一头雾水。 第六十一章 龙生九子 小采莲压低了声音:“人家都生一个,她生俩儿,这不是鬼怪吗?” 一气儿添了两个孩子,不欢喜的烧香拜佛,却要算成是妖魔鬼怪,这是什么世道啊? “然后呢?” “然后就丢了一个出去,那婆婆就病了,留下的那个孩子,也没活过半年,她就——又疯了。夫家的人撵了她出门,只好讨饭过日子,前几年又摔伤了腿,瘸了——”。 阿圆听到了一部现实版的“窦娥冤”,很是震惊,她原本听得白家姑姑的叫骂,以为那老妇人是真的生了个怪胎,缺胳膊少腿的,这个时代愚昧,就当妖魔了,熟料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难道就没有别人家生双胞胎的吗?也都当成是妖魔鬼怪给铲除了?”阿圆记得,生双胞胎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少,前世里甚至有生了四胎的,父母和祖父母都非常骄傲! “那是妖魔呢!怎么会还有?”小采莲不以为意,她听说过的例子,就这一个。 肯定得有,阿圆可不相信真的就此一例,说不得是也是偷偷的解决了一个,对外只说生了一个孩子。 好在,这样的悲剧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男子汉们回来的比想象中要快,地锅中的红薯小米粥刚刚熬好,院门外面就拍得山响了。 “嫂子,采莲,我们回来了,快来看,带来了什么?”白老三的大嗓门里,还夹裹着小阿文的笑声,很清脆,很轻松。 姑嫂两人哪儿还坐得住?齐齐的往外跑着迎接凯旋的战士,听这语气,就知道八成没吃亏,还捡了便宜也说不定。 哥儿两个一块儿回来的。小阿文的手里,还提着一只野兔子的耳朵,那兔子瘦骨嶙峋,已经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你大哥二哥呢?”总不会还留了那两个在外面打架吧? “嘿嘿,嫂子,你是想不到,我们到了里正家里,好家伙,那是满街高迎的呢!里正家婆娘收了肉。就说什么事都能给咱家办好,我们又去了姑姑家里,哈哈哈——”。白老三乐的说不下去了,揉着肚子推一把阿文。 终于得到了表现机会的阿文,把半死不活的兔子递到采莲手里,自己腾出空来手脚并用的比划:“我们哥儿四个,往姑姑家正中一站。姑姑就哭了,还指着头上的疙瘩、身上的棍子印给我们瞧,说是大哥娶了个——”。 小阿文终于知道自己上了三哥的大当,那骂人的话,能当面跟嫂子说吗? 他绕过容易惹火的话茬儿,继续讲述:“大哥立刻就急了。指着姑姑说她该打,说他现在长大了,要撑起白家一片天来。以后,要是再敢登咱家的门找事儿,打的比这次还要狠呢!” 现在的话题就安全了,白老三抢上一步比划:“姑姑就又说撵我们的事,大哥告诉她。谁要是想找死,就继续折腾。然后,就去灶房砸了一个米罐子!” “然后姑姑就坐在地上哭,骂大伯跟她男人都是软蛋,谁都不替她出头——”。小阿文兴致未尽,犹有遗憾:“我也想砸一件东西,他们都不让!” 在饥饿状态下成长起来的孩子,舍不得真的祸害东西吧?再说了,到底还有点血缘关系,下手意思到了就行了。 可是,还没说到重点呢,那哥儿俩哪去了?这兔子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大伯跟姑父暂时不会跟咱家为难,我们就想去看看咱家的荒地,大哥还说,要把地围起来,嘿嘿,嫂子你还记得前几天咱挖的陷阱吗?阿文发现了这只傻兔子,大概得有几天没出来了,饿的要没气儿了呢!大哥二哥瞧着实用,就计划再挖些这样的陷阱,顺便多准备点嘎石去卖,我们两个,回来取家什去接他们。” 是的呢,上次得了一只缺心眼儿的傻兔子,还顺手挖了陷阱,然后整天忙忙叨叨的,竟然忘在了脑后。 不过,这把地围起来的设想,还真有创意,那不成了自家的后花园?阿圆乐了,那么大一块地儿,啥也不种,光瞧着就能心生欢喜。 白老大这次处事很有魄力,阿圆很满意。 等野兔子皮攒多了,一家人都做双兔皮靴子穿,冬天就不怕下雪了。 “阿文赶紧去接应你两个哥哥,都早回来吃饭了,嘻嘻,老三,你今儿晚上想吃兔子肉不?那得你动手拾掇出肉块儿来,我再炖!”阿圆笑呵呵帮着阿文背上竹篮子,再抓起麻袋,小采莲立刻上前拉了铁锨和锄头:“我也去看看!” 这形象,有那么点“女汉子”的发展趋势了呢! “小心别把那皮划伤了。”阿圆嘱咐,自己搬了那只用于煮面的铁皮炉,刷好锅,等着白老三收拾完。 野兔肉质细嫩、醇香,属于山珍野味,号称为“美容肉”、“保健肉”,素有“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之说,只可惜手里的配料太少,红烧啥的做不出效果,阿圆决定,直接来个最简便的“扒野兔肉”。 先将兔肉切成6厘米长,1.5厘米宽的长条。等炒锅烧热,放入熟油,烧至六成热,再投入葱片、蒜片,炒出香味。 放入兔肉条,做拉面的那些调料就依次丢进去,辣椒、花椒面、酱油、盐,等烧开后,撇去浮沫,换用微火扒至肉烂汁快浓时,再用湿面粉勾芡,搅拌,出锅,入海碗。 钻进钱眼儿里的白家兄弟和妹妹,来回装运嘎石了十几趟,实在没地儿放了,才罢手。 五文钱一小碗,这得卖多少碗啊! 最后还要小心的把浮土盖上,没围起来之前,尽量别被村民看到为好! 野兔肉的香味,直传到了荒地里回家的汉子喉咙里,这日子,过的多么舒心啊! 只有白老二,面上满是沉思:“大哥,咱以后得把嘎石灯再卖到远处去才行,不能仅仅供应一个镇子就满足了,我们家的买卖要越做越大,让村里人都仰起脸来看我们!” “嘶——”,白老大抽气的声音,和急忙忙的劝告。 “老二你心太大了,咱现在日子过得正好呢!一个镇子上,附近的村子里,咱还能卖不少时候呢!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谁会卖咱一个庄稼汉子的面子?” 老三也跟着规劝:“是啊二哥,咱家这拉面卖的也好,一个月下来,少说也能净赚十几两银子,咱再买些好地,吃的米粮不用愁,那日子不跟大老爷一样?” 矣,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这样的考量,还是得找自家嫂子,小富即安的哥哥弟弟,是不会理解自己的想法的。 当年的爹,不是也在这个年龄出门,并带回了自家的亲娘? 白老二已经暗暗的打定了主意,等时机成熟,他一定会走遍大江南北,把买卖做大,让自己成为谁都不敢再小觑的人物! 当餐桌上气氛融洽,小阿文把路上二哥的说辞学了一遍的时候,阿圆再次感叹:“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这个传说还真挺新奇,不但是两个小的,就连最大的白承光,都没听说过。 龙生九子是指龙生了很多个儿子,九个儿子却都没有长成龙,模样、性格、作为,各有不同。 “龙长子,名赑屃,样子像龟,善于背负重物,还喜欢文字,爱扬名,因此,让它驮石碑;龙次子,名螭吻,喜欢登高望远,能喷浪降雨,因而它通常被装饰在建筑物的屋脊上,用以防火;龙之三子,名蒲牢,爱吼叫,喜爱音乐,因而它常被用来装饰大钟,做钟顶的钟扭;龙之四子,名狴犴,样子像老虎,是威力的象征,因此把它装饰在监狱的大门上,用来威吓罪犯;龙之五子,名饕餮,生性贪吃,所以人们把它装饰在食物的器皿上;龙之六子,名蚆嗄,平日最喜水,所以它大都被装饰在桥头处,桥洞和桥栏等处;龙之七子,名睚眦,传说中它性情凶残,爱争斗厮杀,所以它被装饰在刀剑的柄上;龙之八子,名金猊,样子像狮子,喜欢烟火,它一般被装饰在香炉;龙之九子,名椒图,样子像螺蛙,善于封闭和保护自己,因此人们把它装饰在大门上,用来守门。” 阿圆一口气把龙之九子细说了一个遍,这是院长老太太最喜欢讲的神话故事,用来鼓励那些迷茫的孩子们寻找自己的方向。 当年她没有考上大学,很是沉闷在屋子里不见人,老太太就很平淡的对她说:“你就算是想做椒图,那也得先学会保护自己,而能够独立生存,就是第一个保护的方式。” 她拿弹簧刀伤人,老太太交出一百元钱时,也曾用“龙之七子”来打趣她:“我可不希望你做睚眦,女孩子应该享有幸福的生活,挂在凶器上逞能算怎么回事?” 被转换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她的思绪,总是还会回到过去的回忆里。 对于领悟力极高的白老三来说,这么一番介绍,就更是让他懂得了不能自暴自弃,要学会寻找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让自己发光,闪亮。 ps: 感谢太阳眯眯笑的粉红票,感谢我错惹的粉红,感谢忘尘莫及的粉红票,亲,幸福来得正是时候!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淡雨思涵、懒得希望的打赏,寂寞会努力再努力,奋战11月,三更! 第六十二章 白衣书生 一家人说的热络,甚至还有闲心讲些道听途说。 白老大就很认真的嘱咐阿圆:“媳妇儿你在咱村子里不熟悉,就别自己随便进村了,我赶牛车回来的时候,听说是有个白衣书生,在村子里怎么都转不出去,东走西走的,差点儿被当小偷给打了呢!” 阿圆的眼前,就晃动起那个匆忙逃窜的瘦白影子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怪异的熟悉感,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真的是小偷也说不定,我好像也见他在咱家附近乱窜呢!”阿圆随口一说,没注意白家老二老三齐齐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行!以后家里要留人,还得添条狗,咱这儿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遭了贼一点救手都没有。”白老大倒是真的忧心起安全来了。 到底不是过去那个一穷二白的时代了,门不闭户,也能安心睡觉,如今,白花花的银子有好几十块儿,铜钱要用绳子穿个百十串哩! 再像过去那样全家集体出动,真的让人很担心,揣上所有的家当去卖面?那更不安全!集市上的小偷可更常见。 “媳妇儿你以后就在家里守门,等闲外人来了都不开门,我明儿就买条狗来跟你作伴儿,嘿嘿,你那烧火棍子不用含糊,谁来就照着谁打!”白老大如今对媳妇可放心多了,自家姑姑那狼狈样子,绝对不会是自残所致,那手下的,又精准又磕碜,出不了大事,却哪个关节都得痛上个几天! 白老二的细长眼眯了眯,偷偷拿胳膊肘捅了捅白老三,已经完全被二哥收服了的白老三。只得清清嗓子开口:“那个——采莲也在家陪着嫂子吧?要是剩下嫂子一个人,也都——不放心不是?” 是不放心嫂子和家财的安全,还是不放心别的?要留一个小探子观察着? 白老大是个粗神经,可不代表这两个接近成年的小子思想单纯,嫂子娶进家里的头一天,可是闹得鸡飞狗跳,据传言,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书生邻居,是山盟海誓过的。 说良心话,这嫂子还算不错。两个“人精儿”弟弟想帮着傻大哥留好这个嫂子呢,自然不能给人可乘之机,再闹出一场“私奔”的笑话来!白衣书生?听说“青梅竹马”就是那德行! 阿圆可不知道这俩被她寄予厚望的弟弟竟然还警惕着她的言行。心里还为了老三的话觉得热乎乎呢。 “那行,就叫采莲也留在家里,天也冷了,女娃子,不禁冻。让阿文跟着我摆摊子好了。”白老大也觉得自己马虎了,年轻的小媳妇自己在家,真来个贼人穷凶极恶的,连个帮着呼救的人都没有。 阿圆沉思半晌,提出新的建议:“你们哥儿几个要是真想继续干面摊子,那就琢磨着租个门面。来回也不用推着东西,还能不被冻坏身子,更重要的是。咱家这最发财的嘎石,也得有地方搁置不是?” 摆摊子只需要勤快,多交几个税钱就万事大吉,可是租门面,那得多少钱?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交房租。还不一定比摆摊挣得多吧? 第一个摇头反对的就是“守成派”白老大,一脸的肉疼:“媳妇儿。我们不怕冷,守着个铁皮炉子,过冬没问题,咱家又添了牛车,嘎石啥的每天来回运,也没啥——”。 刚刚才挣到了几十两银子而已,还没捂热,正打算把地围起来,还必须买上几亩好地才安心。 阿圆看了一圈儿,基本上都跟白老大是一个意思,镇子上门面的租金,那得有几两银子?白白的就给了旁人,那怎么行?顶多我们捱一捱,原来过冬不也是得清受着。 唯一的知音——白老二,笑了。 “那就再等些日子,遇到合适的门面,也打听打听情况,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卖嘎石灯,灯卖的多,咱家的嘎石才销得多,说不定再做上几笔大的买卖,不但能租个门面,咱家还能买间门面呢,都别着急!” 是哦,别急,面包会有的,土豆也会有的,好日子就在后头,不能希图一下子就走进良田美宅,得慢慢儿来—— 谁又能说,这其中辛苦挣扎的过程,不也是幸福生活的一部分? 经历了一场跟姑姑家的“战争”,一家人抱的更紧,一个团结协作的团队,那必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那咱这样,先列一张白家大事表,把必须做的事都排出第一第二重要来,手里的钱,先可着最重要的来。”阿圆抓了炭笔,白老大新买回来的一卷毛边纸,就是给家里这几个“文化人”准备的呢。 “离月底还有二十天,下个月,第一件事就是送阿文去学堂。”阿圆这次说的郑重,眉眼里都是不容反驳。 “嫂子我——”,小阿文再次为难了,他是家里的男子汉之一,理应跟着哥哥们为家庭打拼,怎么能闲着,还要花费家里的“巨资”去学堂? “这事儿就定下了,以后,老三晚上都教大家学几个字,别间断,二弟这两天的名字就写得很好看嘛,继续努力,咱白家要想更上一层楼,还不受欺负,那必须先提高一下文化程度,等以后,你们就能明白好处了。”阿圆斩钉截铁,作为当家媳妇,有时候,必须拿出点儿魄力来! 得了夸赞的白老二,也跟小孩子一样害起羞来,倒是又偷偷的捅了白老三一把,这次的意思是,哥儿们,你还得再教点儿! “买地,这事儿也是必须的!”白老大拍板另一件,同样,不让大家再讨论了。 “给荒地圈围墙,把咱家也连起来,嘿嘿,想想就觉得敞亮——”,白老二提议。 这花费有点大,白老三却还觉得不够,继续补充:“把咱家这房子,翻盖一下,多盖几间,一人一间屋子,打着滚儿睡觉!” “哈哈哈——”,小的大的都笑起来。 虽然想的有点大,但这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就排在了毛边纸上。 阿文有念书那一档子事了,再也不敢开口提别的。 小采莲呢?力争往“女汉子”上靠拢的姑娘,局促的看一眼嫂子,嗫嚅的把话说了个清楚:“我想——想学梳头、绣花、做衣服——”。 她紧张的看向每一个人的眼睛,还好,没有一个兄弟嘲笑她,阿文还乐的蹦高,把脑袋凑到采莲怀里叫:“那姐姐负责每天早晨给我梳头,就当不花钱借给你练手了。” 大家又笑,都是善意的。 小姑娘心灵手巧的,学这些还不简单?阿圆一拍手:“写下来,以后给采莲置办个铺子,专门做衣服头饰!” 还有买狗买面踅摸门面的杂七杂八,就顺手办了,连记都不用记。 倒忘了家里的新添活物——大黄牛了! 这可是金贵东西,庄稼人指望着它生产劳动,那喂起来,得一天三顿的吃,跟人一样。 饲料也分精饲料和粗饲料,精料就要以豆饼菜子饼棉粕花生粕等蛋白质饲料为主,粗饲料可以选用干草、青贮料。 “我们在集市上能买些精料,在家里也得储备上干草,采莲和你嫂子辛苦些,多准备点草料过冬,等下晌人齐全了,那就都下地里去薅草。”白老大今日的语气比较像老大,几乎都是指令般的安排。 大家都频频点头,那尊敬劲儿,让白承光同学的心里无限熨帖。 大将军就靠行军打仗冲锋陷阵闯英名,白老大今儿更是率领众兄弟拳砸米缸立威风。 照例,收拾完碗筷,大家还得筹备明日的用料,白老三被腾出来教授阿文,时不时的,都跟着背一下《三字经》。 阿圆这才想起自己薅来的那些艾草了,拽了白老大嘀咕一番,当然,一听说这是要棰出艾绒来给媳妇治疗“肚子痛”,做男人的立刻豪情万丈:“都交给我,没木锤子,咱用树棍子棰,院子里还闲着一个石磨墩子呢,等我刨出来洗洗,就在里面的槽里砸!” 男人一阵风,长腿就撩到了院子里,阿圆抿嘴偷笑,对弟弟妹妹们询问的眼神,装作完全没看到。 很快,“嗵嗵——”的棰打声在黑暗里响起,那傻汉子借助灶房里的微光拼命干活哩! 小阿文好奇,跑出去查看了一番,很是不明白:“嫂子你薅那艾草干啥?又不是端午节,也没有蚊子了,还要捣烂干啥?” 某个笑翻了的女人眨巴眼睛,伸出食指对在嘴唇上:“嘘——,这是一个秘密!” 白老二挖完一枚山楂,跟着凑热闹:“阿文,你什么时候见过咱嫂子白卖力气的?等着吧,说不定又是一条财路,你小子这学堂的束脩,就指着那堆艾草呢!” 小家伙吐吐舌头,偷眼打量嫂子的神色,被白老三扯回去:“再背一遍!” “嫂子你又做了什么假花?再教教我吧!”采莲憋得脸蛋红红,虽然纠结了半晌,求肯的话却说得流利了。 第六十三章 月夜惊人 灶房里的工作差不多了,阿圆拉了采莲出门:“走,去看看嫂子做的牡丹花儿,全世界仅此一朵,可漂亮呢!” 姑嫂两人出了门,身后,白老三的嘀咕声很小:“二哥,你说,咱嫂子是不是忒好夸赞自己了?” “噗——”,阿文背诵到半道儿,笑喷了。 白老二也忍不住笑,脸孔极力的板着:“嫂子少夸你了?老三你太聪明了!”他掐着嗓子学阿圆的声调儿,学完了,自己登时彻底爆笑起来! 老三恼羞成怒,站起来也跟着学:“嫂子夸你的时候更多,二弟,你真棒!” 得,手指头一翘,他也变“太监”了。 貌似,媳妇儿也夸过自己:“承光你真厉害!”白老大手下不停,大嘴巴“嘿嘿”的跟着灶房里的兄弟们一起乐。 媳妇儿痛苦的时候明显过去了,又带给了一家人欢笑,白老大暗暗满意。 原来在村子里面居住,周围的邻居家里夫妻吵架打架的不少见,闹起来之后,娘家人齐上阵,没完没了的纠缠,今儿也哭,明儿也叫,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自家的娘亲从不那样丢面子,白老大的记忆里,娘亲只是会叹气,微微的蹙着眉头,奶奶跟大伯娘跟姑姑挑衅的时候,她就沉默的攥着拳头,永远的隐忍着。 这样处在两个极端的女人脾性,白老大本来以为娘亲做的是对的,可是现在,他又认为,像自家媳妇儿这样,才算侃快舒服。 有火,她能发出来,告诉你她为什么不高兴。不老是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发完了,她能该干什么干什么,不会坐在地上撒泼哭叫,多省事? 尽管夜色很浓,白老大把那堆艾草也棰打的精益求精,媳妇说了,棰打的越是纯粹,就越是药用的效果强,那还不可着劲儿的棰? 姑嫂二人在正房琢磨做手工。小采莲已经迅速学会了做六角yoyo,此刻,二人合作。在研制一种更可爱更漂亮的梅花五瓣yoyo。 将两片半圆形棉布正面朝里对齐,以大约0.3厘米的边缝缝合出弧形边,再翻回正面。 用同样的方法制作5片花瓣。将五片花瓣两两重叠二分之一的中间地带,一片压着另外一片。 用平针缝一圈固定位置,再将第一片转过来压在最后一片花瓣上。继续用平针缝,形成圆环,将线抽紧,中间点缀一撮包“馅儿”的黄绸布,一朵黄芯粉瓣儿的五角梅花就做好了。 褐色的碎布头剪做等边三角形,最长的那个边先折一道。然后从正中折成三折,平针缝起,把线抽紧。就成了一片小花托,多缀上几片,那朵梅花就更可爱逼真。 阿圆伸手把梅花按在采莲的双丫髻上,左看右看,只可惜手里没有那么多可用的金属卡子。可以就此固定在发髻上。 “嫂子我有办法,明儿让三哥帮我们买回来抿头发的别针。把这花缝在上面就能用。”小姑娘天性爱美,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光彩灿灿。 这个时代的装饰品还是很全乎的,阿圆点头,还可以买上几根光溜儿的簪子做做文章,稍加装饰,卖出去的就不会是原价钱了。 “你喜欢梳头,那以后可以每天给自己更换新发型,边梳边设计,时间长了,那技术才能练的出来,等以后真的开了铺子给你,才能拿出来真本事。”阿圆拢一拢采莲的发梢儿,嫌弃的看着满大街都是的“双丫髻”,这么老土的发型可不行! “可是——可是那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潮摆的!”采莲的眼睛有点红,“潮摆儿”这个词,专指光顾打扮不事劳动的女人,轻易没人敢沾边儿。 阿圆弄清楚了这词的含义,顿时笑喷了,胡乱揉了几把采莲的发髻:“潮摆儿——点怕什么?有嫂子护着呢!大胆梳,就当练本事,再说了,咱自家梳给自家看的头型,又没碍着别人家的事,谁敢胡说八道?我第一个大耳瓜子抽她!” 白老大就在这豪放的笑声里迈进了门,一头雾水的追问:“媳妇儿要去抽谁?天儿晚了,我去吧!” “哈哈哈——不是,我们说着玩儿呢!” 这下子,就连小采莲也揉着肚子笑起来,自家大哥真疼媳妇儿啊,连原因都不问,就要半夜上门打架去! 年龄再小,也知道人家夫妻要休息了,小姑娘笑着往外走,今儿晚上要接着做个美梦,上次就梦到自己美美的簪着花绣着朵儿,化身为七天仙女下凡尘哩! “别忘了洗脚再睡!”白老大追出去嘱咐,回头得意的看向媳妇表功:“怎么样?现在个个干净的很,老二他们那屋,都没味儿了!” “哦?臭脚丫子味儿除根儿了?”阿圆打趣,狠劲儿吸了吸鼻子:“我还记得,某人昨儿个保证说,再也不用手抹筷子了,今儿做到了没有?” 抹筷子头,用筷子头在桌子上点,再去挟菜,手上湿了脏了,就往裤子上一擦,这都是毛病! 还有吃饭时的集体“吧嗒嘴”,那动静,你要是闭了眼睛,听起来就跟在猪圈儿喂食差不多! 白老大登时老脸潮红,“嘿嘿”傻笑了转移话题:“媳妇儿,咱现在有多少钱了?数数,好好数数!” “我王老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阿圆登时想到了前世里的小品中的经典道白,也忍不住的乐:“数钱,过过瘾?” 房门也拴上了,夫妻俩盘腿坐在炕上,把白亮亮的银子过一遍手,再划拉一圈铜钱,任务就完成了。 “哎,数的这般快——就没了——”,白老大喜得眉眼都弯起来的时候,自家媳妇儿却叹了一口气。 要想过上“数钱数到手抽筋儿”的日子,那还任重而道远,同志们仍需不断努力! “先找人拾掇围院墙吧,要不然,心里头总不踏实。”白老大把凉冰冰的银子在手里攥一攥,这钱得花出去,注定捂不热。 “那得多买一条狗,这么大的院子,可怎么看顾的过来?”阿圆想想就觉得过瘾,院墙建起来,方圆十里地都是自家的菜园子、花园,啥园子都行,全是自己说了算! “那地不长庄稼!”白老大及时的泼了冷水,媳妇儿的杏核眼眯的跟偷吃了的狐狸似的,一看就知道想啥呢! “嘁——,不长庄稼怕啥?那不是会长草吗?还有野兔子,咱可以转着圈儿的在里面放牛,再养些鸡,养些羊,还能养兔子,比种庄稼也不次!”阿圆的美梦被打断,龇着牙表示凶恶。 再不行,姐把地推平了,改建足球场,全家人撒着欢儿的跑步也美气啊! 白老大还记着昨日里媳妇儿发飙的厉害呢,立刻举手投降:“都依你,爱养啥就养啥,想咋样就咋样——”。 所以说呢,对男人要有两手政策方针,一手硬,一手软,时时调剂一下,才能培养出最理解媳妇儿意图的合格好男人! “我明天再采些艾草回来,你还要帮我棰好不好?还有呢,采莲跟我琢磨着做些假花头饰,你买点光溜儿的簪子给我,可不能忘了呢!”小媳妇儿爱娇的扒拉了男人的肩膀头,表现这么好,亲热一下! 受宠若惊的男人脑袋都懵了,大蒲扇不知道搁到哪儿去才好,要不是媳妇儿今儿还不方便,恐怕能想到的就只有饿虎扑食了。 “棰!买!媳妇还要啥?都买!” 承光同学的嗓音都变颤抖了。 “哦,那早睡吧!”软乎乎的身子瞬间撤离,阿圆钻进了被窝儿。 留下一个欲求不满的傻男人,在炕沿上“腾”的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老兄你目前的状态,不适合起立行走,小弟弟把“帐篷”搭得老高的呢! 从红红彤彤的被窝儿里面,传来小媳妇极力控制的闷笑声。 夜色正好,一轮圆月终于突破阴霾,露了个全影儿,静谧的光辉泼洒进屋内,柔柔的,把沉暗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光泽,一切,都是那般美好的如同梦幻。 如果,安宁的院子里,没有落下一道罪恶的黑影,那就真的能称为一个完美的夜晚。 阿圆身上不爽利,原本就睡的不踏实,这独创的卫生带儿可不保险,隐隐的总担忧会血染了被褥。 而且,多少年独身生活习惯了的女人,总会有或多或少的第六感,对于危险的感知,分外敏感。 所以,当房门口的细小声音响起,阿圆第一个悚然一惊,猛的睁开了眼睛。 白老大的呼吸平稳极了。 阿圆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到底刚才的声音是不是幻觉,她不能确定,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却那般清晰的攥住了心脏的跳动。 她上半身抬起,直直的盯向屋门。 正中间,没有月光漏进来。 这样的月夜,不应该只出现门缝处的上部亮堂——那可能,是一个人的高度! 阿圆的呼吸停止了,惊恐,令她所有的感官都活跃了起来,再没有听到声音,可是,她真的感觉到,那横插着的门闩,在缓缓移动! 第六十四章 白老大立威 不是幻觉,那门缝里的黑影也微微的动了一下,因为月光的缝隙,远了一瞬,又近了。 就在阿圆终于判断出绝对不会是自己神经衰弱发作,电光火石之间,那横插的门闩,完全脱离了职守,一道冷风正扑面而来。 “啊——啊——”,一声女人连绵的刺耳的尖叫,顿时响彻了整个小院,白老大第一个从沉睡中跳起身子,大吼一声:“怎么啦?” 白老二白老三也在这惊叫声中醒转,变了腔调的呼喊声从屋中向外面冲:“大哥大嫂——”! 那道黑影还没把屋门完全推开,就遭到了“狮子吼”的还击,只是片刻的停顿,就迅速看清了形势,身子一转,撒丫子就往来时的墙头跑。 “承光有贼——”,阿圆终于控制住了发自自己口中的尖叫,抓了白老大的胳膊指着屋外。 当白老大撵出屋子,那黑影已经跃上墙头,跳下地面,“腾腾腾”的脚步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老二老三也追了出来,手里掂了门后的棍子和门闩,“老二在家守着,老三跟我去追!”白老大交待一句,也抡起院门口的锄头,朝着脚步声追了出去。 白老三还只是穿着单衫,闻听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跟着跑,嘴里大声的喝骂着:“小贼别跑——”。 惊魂未定的阿圆穿好衣服,哆嗦着手,点起了嘎石灯。 明面上的打砸抢她可以不怕,这夜半的偷袭却最是瘆人,一个疏忽,就不一定能造成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再强悍的“女汉子”,在黑暗里都会柔弱不堪,何况阿圆还没有修炼到位? “嫂子你没事吧?”白老二没敢进屋,守在窗子外面询问。小采莲也揉着眼睛出来了,叫一声“二哥——”,就变哭腔儿了。 “我没事,你跟采莲都进来吧!”阿圆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三哥——二哥你们在哪儿?”小阿文的叫声也起来了。 如此热闹的一个不眠之夜啊! 老二抱了阿文到正屋,裹了白老大的被子,四个人再无睡意,专心的等着那两个追踪贼人的兄弟回来。 “买狗,买条大狗!买两条!”白老二握拳,恨恨的咬牙切齿。 这件事。在此刻显得比买地圈围墙都重要的多。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谁敢说这次来了一回。就再也不会回访了?谁又敢担保贼人只抢财物不伤人命? “买条狗,还必须要训练,不能让它吃别人给的东西,村子里原来遭过贼,就是先给狗下了药。只要和在吃食里,那憨狗就撑不住劲儿!”白老二真是在买狗的事情上动了心,一下子连后续的训练问题都琢磨到了。 小采莲依偎在阿圆身边,慢慢儿的,又有了睡意,却再也不敢独自回房休息。 阿圆把她也裹进被子里。姐弟俩就不用避讳什么了,很快,两个小的迷迷瞪瞪的真睡着了。 剩下叔嫂两个。就有些尴尬。 白老二清清嗓子,站起身子告辞:“嫂子你跟他两个一块儿歇一歇吧,我在院子里守着,等大哥他俩回来。” 咱们的白老二越发的懂事有担当了呢! 阿圆可没办法像两个小家伙似的,没心没肺的接着睡。白老大始终不回来,她窝在被褥的另一头。横躺着眯了眼。 难为这一家大小,是怎么在荒郊野外居住生存了这么长时间,真要是出点事儿,可谓的上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年的白家姑姑、爷爷奶奶、大伯啥的,也真够心狠,就为了个破道士的胡诌乱语,把亲骨肉同胞逐出这般远,还送掉了一个媳妇的生命,连带的,自家兄弟或者是儿子,也一命呜呼—— 老话儿是怎么说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里正和村民,就相跟着都踏上一脚,让白家兄弟在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去了。 好在,如此的条件下,五个孩子都没有长歪,最起码,再穷困,也没有像今天遇到的盗贼一样,去偷去抢去犯罪。 阿圆胡乱的想来思去,终于,把白老大兄弟盼了回来,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微微的透出晨曦。 “大哥,没抓到?”白老二看见兄弟俩回来,再无旁人,忍不住失望。 要是没抓住贼人,那就留下了隐患,说不得下次就真又来了。 白老大低声答:“抓住了,都跑进村子里去了,就是咱村的白毛儿!” 白毛儿,也是白家这一宗的人,仔细续起来,那也沾着亲。 打小他就脑袋正中一缕头发是白色的,就被人叫成了这个名儿,这小子跟白老大差不多大,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也出了名儿,就住在白家姑姑的房后,是亲亲的邻居。 原来,谁也不会想到白老大能挣钱,一大家子小不点儿,不饿死几个就烧了高香。 可是,白家姑姑闹得动静大啊,从挂着彩回家就开始哭骂,把白老大家说的是那个发财啊,占尽了一大家子亲戚的阳气,木盆里码放了十几块鲜肉,米缸里好几样米等等等等,那银子,还会少? 这白毛儿手头紧巴,就此生了坏心,寻思着就这一门胎毛没长全的成员,自己一个人就办理好了。 他也明白,白老大是一家之主,那银子肯定就在正屋,庄稼人藏银子的地方有数儿,不在枕头底下,就在炕角床下,自己溜门撬锁的本事又大,少闹点动静就能成了。 谁料想就遇到了一个神经质的女人,自己一点银子没得手呢,就被那声尖叫给震破了胆,急忙逃走吧,本来是很轻松的事,谁知道这两个小子都是死心眼儿,一个在前面不停的追啊追,一个就又叫又掂东西砸,石头土坷垃的不断地袭击,进了村子还不依不饶,都跑的岔了气儿,还是紧追不舍。 郁闷的白毛儿实在跑不动了,干脆在自家门前求了饶,反正啥也没偷到,还被惊吓了呢! 可惜,这哥儿俩不按常理出牌,刚刚摸索出暴力的作用,就在他身上施展开了。 得,拳打脚踢棍子轮一回,还提溜了起来送到里正家中去,任凭自家爹娘说好话说破了天,都没管上事儿! 白老三形象的为二哥讲述了一番追踪经过,阿圆已经打开了屋门,也笑吟吟的听了个半拉儿。 男人回来了,黑夜转成了光明,还怕个什么呢? “嘿嘿嫂子,你是没看见,我们在外面打白毛儿的时候,姑姑和姑父都出来了,我大哥一瞪眼,就立马缩回了家,我看,这次她是真怕了!”白老三兴奋的没有一丝困意,男人嘛,就喜欢这种刺激性的生活经历。 在农村,很多时候是靠拳头说话的,谁家的拳头硬,民众就很可能站到哪一边去,这也正是为什么庄稼人比城市人更盼着生儿子的原因之一,能打架不受气啊! “都去睡一会儿吧!今天就别摆面摊儿了,补补觉儿!”阿圆心疼这三个男子汉了,甭管是在外面追踪的,还是留守在院子里保护平安的,都让人越看越可爱。 就算是吃饭像喂猪也认了!就算是拿巴掌抹筷子也认了!就算是不爱洗澡邋邋遢遢也不嫌弃了! 白老大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直接卜楞卜楞脑袋就算擦了,一摆手:“老三去睡一觉儿,也陪着她们在家安安心,我和老二还是得摆一个摊子,订面的商贩们不能糊弄,再说,还得去要条狗。” 一定要把院墙围起来,或者先把自家的围墙加高,村里人已经发现自家富了,以后,眼红的找茬儿的肯定少不了! 所以,他才坚持在村子里闹起来,把白毛儿押到里正家里处置,他白承光长大了,不是熊包软蛋,他要在村子里立威,让任何人都不敢再随便欺负他! 男人的拳头一旦开戒,就很可能迅速习惯用拳头说话,现在,白承光不再只想着偷偷的挣钱,他要光明正大的发财,任凭别人眼红,他要让媳妇和弟弟妹妹一走出去,就没有人敢斜眼看!谁敢觊觎他家的财富,谁敢再到他家挑衅,被揍的爹娘都认不出来的白毛儿就是榜样! 更强大、更富有的愿望在心头滋长,他在这一刻懂得了媳妇儿和二弟的理想,走出去,走的更高,走的更远,才是一个当家人应该把握的方向。 白老二也没喊累,跟着大哥拾掇东西,阿圆和老三急忙也跟进灶房,该做啥做啥,糖葫芦、面团、炉子、水桶、嘎石,一一准备妥当。 “赶紧吃点东西,热热乎乎的上路。”阿圆手快,直接在沸水中打了稠稠的“搅团儿”,跟面疙瘩类似,再磕了六个荷包蛋,盯着两个人吃下了肚儿。 还要拐去李家村取嘎石灯,两个人驾了牛车,精神百倍的离开了家。 两个小的还没醒,阿圆和白老三也没心吃饭,拴好了院门都回去补觉儿。 知道家里有一个男子汉守卫着,果然都睡得踏实,更何况,最美不过“回笼觉儿”。 PS: 寂寞的习惯是,头一天码出第二日的章节,设为定时发布,所以,很多时候吧不能及时的跟朋友们交流,勿怪! 第六十五章 阿圆的希望 ps: 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soi的粉红票,感谢勤绣的粉红票,寂寞的书目前稳居在榜单第二名上,每一张粉红票都万般珍贵,寂寞会继续努力努力再努力! 当阿圆从沉睡中再次惊醒,两个小的已经悄悄的爬了起来,小采莲在灶房热好了饭,两个娃儿此刻就蹲在炕沿儿,眼巴巴的等着阿圆睁开眼睛了。 院子里,白老三正在打扫,昨夜里那一番跳墙事件,把白色的嘎石碎末踢踏的满地都是。 日头已经升的老高,眯起眼望去,又是金灿灿一片艳阳天,阿圆的心情骤然变好。 “吃了饭,都跟嫂子去薅艾草,我真的有了好主意,保准赚的盆满钵满!” 这么一号召,三个弟妹就更有了精神头,叽叽喳喳的钻进灶房吃早饭,对嫂子描绘的前景,那是深信不疑。 不得不说,这个当家嫂子还是做得很成功的。 现在,那河沿儿就宛如是自家的领地之一了,四个人锁好了院门,集体行动。 虽然是白老三已经以为自己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男子汉,但是,出了昨夜的那么一番事故,也只能尽职尽责的跟在妇孺的身后,大哥交代他要保护好弱者呢! 其实这有点草木皆兵的苗头了,出了个贼而已,哪儿就大白天的都不安全了? 艾草这东西的生命力非常顽强,除了阿圆昨日发现的那一大丛,其它地方也有疯长的跟灌木似的草棵子,而且这东西你尽管连根拔起,来年春天,那地面上照样风风火火的长起来更多。 白老三的力量在此刻展现优势,河沿儿本来土质就松软。他那双臂一挥,就能划拉一大片,慢慢儿的,就给这两三处的艾草腾空了战场。 “嫂子,这些够了不?我记得还有好几处有这东西,都长疯了!” 白老三直起腰来,看向那一堆一堆高高的艾草小山,嫂子这买卖做的大啊! 好容易逮到免费的劳力,怎么会这么快就够了?阿圆脑子里的艾绒值钱着呢,越多越好! “只要不影响明年艾草生长。那就有多少薅多少回家!” 嫂子下了令,白老三转战了五六个地方,直到日头升到了正中。 “上午就到这儿吧!”阿圆和两个小的只负责把薅掉的艾草归拢成堆儿。就感到了腰肢酸软,于是暂时告一段落。 这么一大片的东东,要堆到哪里去晾晒呢?阿圆也头疼了。 要是有了院墙,把这片地都围好了,那就用不到担心。直接就地摊晾就行。 “嫂子,这东西没人要,咱就扔这儿没问题!”白老三可没把艾草放在眼里,分文不值的野棵子罢了,就嫂子看得像宝贝,还唯恐被人偷了去! 这不是昨日里遭贼遭的有了心理阴影了吗?万一被个手闲的给一把火点了。阿圆可没地儿哭去,她幻想着用美容院学到的技能发财,已经很久了。 四个胸怀理想的同志宛如小蚂蚁背树叶。一人拢了一个大堆儿,往家里拖拉。 “树叶”真的不算太重,就是面积扑棱的大,越过浅滩荒地高坡,还想要不松散。那真是不容易。 “我说,大家唱个新歌儿好不好?”阿圆很是抹了一把汗。再看看两个小的,倡议道。 “唱歌?嫂子你教过我们唱冰糖葫芦歌,还有新歌吗?比冰糖葫芦好听不?三哥会吗?”采莲可喜欢这新鲜事,并且满心里以为进过学堂的三哥无所不能。 这旧社会的学堂,怎么可能教授那些让人自由欢快的东西?白老三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先生没教过——”。 阿圆想到了一首最振奋精神又适合走路节奏的歌曲,转动着眼珠子,决心私自篡改:“日落西山红霞飞,大家薅草把家归,把家归,采莲的笑脸映彩霞,阿文的歌声满天飞,米扫拉米扫,拉扫米若道,阿文的歌声满天飞!” 两个小家伙那个乐啊!把自己的名字唱进去的歌曲真好玩,比“冰糖葫芦”还有意思,更何况这曲调朗朗上口,只需要阿圆哼了两遍,就全都学会了。 白老三也童心焕发,慢慢儿的也丢弃了男子汉的不好意思,跟着高声唱起来。 在歌声与笑声的陪伴下,勤劳的“小蚂蚁”们,终于把“大树叶”都齐全的运回了家。 院门紧锁,四下里静悄悄的,负责安全守卫工作的白老三,就松了一口气。 取钥匙开门,把满满的收获堆成了一个柴垛,不,明显比旁边的柴垛还要高大威猛。 昨夜里白老大棰好的艾绒团团卷卷,一一晾晒在石磨盘上,那么一堆一堆的艾草,花费了阿圆的半天力气,最终所剩的精华,也就只摆放了一个磨盘的面积。 艾草,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艾草,阿圆决定,明年春天,怎么也得让自家的荒地长满这东西,她要把艾条推向市场,推遍大江南北呢! 这东西的药用价值,可不单单是针对妇科,什么疾病都有可能涉猎诊治,再长期找位手艺高超的老中医进行探索,肯定能大有收获! 那几团陈年的艾草棰炼出的艾绒,已经可以加工成形,等简单的午饭填饱了肚子,就要动手实际操作了。 没有桑皮纸,阿圆就采用棉质的毛边纸来卷制艾灸条,艾灸条使用简便,不起疱、不发疮、无痛苦,患者还可以自灸,所以,阿圆对这桩买卖很有信心。 艾灸条的规格一般长20厘米、横断面直径为1.2厘米。阿圆估摸着长短粗细,取了艾绒,用双手捏压成长条状,感应着软硬的适度,力图可以有利炭燃,然后将其置于毛边纸上,再搓卷成圆柱形,最后用面浆糊将纸边粘合,两端纸头压实,即制成了第一根阿圆出品的艾卷。 小采莲跟着操作,白老三继续带着阿文去疯狂掳掠野生的艾草:“你们有事就大声喊,我就在附近。” 晒在太阳底下的艾灸条很快干松了,阿圆开始把自己当做试验品,点燃后,凑近了腹部的穴位烘烤。 为了不伤到皮肤,阿圆选用了切得薄薄的姜片做间隔物。 在施灸前,还要在姜片上用细针刺成筛孔状,以利灸治时导热通气。或者用蒜片,也是切成二到三毫米的薄片使用。 袅袅的艾烟升起,采莲立刻被熏的咳嗽起来,这味儿,还不是一般的冲鼻子! 阿圆倒是习惯了这味道,甚至还能闻得出那火烧火燎之中留下的一股艾草特有的清香。 这熟悉的味道引她回到曾经的岁月。 在美容院,为了练习拔火罐,在自己身上灼出一个个紫黑色的血晕,学习针灸减肥,又把自己的肌肤扎的血珠子乱沁—— 此中滋味儿,怎一段回忆得了? “嘶——”,突如其来的痛楚袭击了她,在神智云游四方的瞬间,那根艾灸条脱离了姜片,直接触到了肚皮上,虽然立刻挪开了,也生生的烫出一个硕大的水泡。 “嫂子快丢了它,别用了!”小采莲被吓了一跳,她似乎都闻到了皮肉烧熟的味道了。 傻姑娘,原来的嫂子受到过的考验比这个还厉害呢! 阿圆把衣服遮盖好,微笑如故:“这没事儿,很快就不疼了。” 只有打小被宠的厉害的孩子,才有可能受这么点伤就大吼大叫吧? 总的来说,艾灸条初步取得成功,阿圆很开心。 就这些艾草,能做出多少艾条来?她似乎已经看见了满天飞舞的银锭子,正成群结队的盘旋在白家院子上空。 等银子攒多了,自己要盘腿打坐在银堆上,要是有恶狗跑过来,就随手一丢银块当砖头砸它! 阿圆越想越乐,手下的翻卷不停,姑嫂两人,在晚饭前就把昨日里所有可用的艾绒卷完了。 “喏,这些就是咱们开铺子的本钱了!采莲,你今儿改的这发型有进步,赶紧的练,别铺子开起来了,师傅还没出徒!”阿圆打趣小姑娘,还别说,这回梳的小哪吒发型,还在发尾各垂出两条小辫子,恁的可爱! 采莲的小脸红的跟喝了酒似的,不好意思的抱了阿圆的胳膊:“嫂子你别笑话我!” “笑话你?为什么?女人家天生就应该美丽的不同凡响,你这做的还差得远呢!”阿圆大睁了眼睛,魔爪又一次探向“犯罪现场”,把小姑娘精心梳就的发髻给揉乱了。 你说,咱怎么就这样喜欢蹂躏这两个弟妹的脑袋呢?虽然营养还没补上,头发丝儿都黄的细的惨不忍睹,但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是超软超手感好! “哎呀嫂子!”采莲大叫,双手捂头逃跑,爱美的小丫头,怎么能容许自己狼狈的不成样子? 阿圆笑得前仰后合,一丝儿淑女姿态都没留下,还得意的叫着:“赶紧的,再梳一个新头型给嫂子看看!不漂亮可得再返工!” 白老大兄弟俩,就是在这样的嬉笑声中迈进了家门。 大黄牛被卸了辕,舒服的仰天“哞——”的应和了一声。 “承光、二弟回来啦!来瞧瞧我们今天的成绩,明儿可得帮我卖出去!”阿圆指指磨盘上重新晾晒的艾灸条显摆。 她满心满意寄予厚望的艾灸条,真的能带来财运吗? 第六十六章 实现? “汪汪汪——”,一条全身黑毛的大狗狗从白老大的身后跃出,夹着尾巴,却又愤怒的吠叫着。 这还不热闹,大黑狗的身后,还摇出一个肉滚滚的小身子,跟毛球似的,也试探着向前进攻。 但那进攻是迂回式的,小毛球前进两步,再扭着屁股退后几步,小脑袋低低的贴着地面,煞是可爱。 大黑狗的强势劲头立刻就被忽略了,阿圆蹲下身子去伸手给小毛球:“来来——给你肉肉吃!” 白老大及时的拽回了大黑狗的绳索,瞧那份激动样儿,怕阿圆抢她的孩子呢! “这是黑狗的孩子?”阿圆怎么看着不像啊,这小不点全身毛发雪白,而且又长又卷,跟那只土黑狗完全就不配套! “就是哩,狗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黑一窝生了四只,别的都没问题,就这一只,生下来就是怪胎!”白老大也挠挠脑袋,疑惑不解。 这是返祖现象?或者,是黑狗的临时丈夫就是一只这样的白犬,露水姻缘,主人家根本就没有发现。 大黑被拴到了树上,阿圆一哈腰就把人家的孩子抱在怀里,软软的身子微微的有些发抖,再用黑漆漆的大眼珠湿漉漉的看着你,可真是超级的萌! “大的叫大黑是吧?那这只就叫‘萌萌’!”阿圆越看越喜欢,把额头顶在了小狗崽的头顶晃动,小家伙伸出粉色的舌尖儿,小心的舔抵着阿圆的鼻子。 真痒!阿圆还没来得急抱怨,手里的萌宠就被抢走,到了采莲的手里。 大黑愤怒的叫嚣了一回,终于认命的往地上一趴,不理会这些野蛮人类了。 小阿文跟着白老三回来。也是一声接一声的长叫:“好玩儿,真好玩儿,萌萌——乖萌萌——”。 一家人都被新鲜成员吸引了,热闹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谈论正事儿。 “媳妇儿,这些就是你说的神秘东西,可以挣大钱?”白老大注意到一进门阿圆就显摆的物事,白棒子罢了,就让媳妇深以为奇货可居? “那是,你听我说。这叫艾灸条,可以点燃后借助烟气熏炙人体穴位,为人除病解乏、疏通经络。你明儿到药铺里去推销一下,送两根让人家试试,保准都满意的不得了!”阿圆信心十足,事实上,从遇到卢夫人开始。她就怀揣了充足的信心。 中医懂得人体穴位,自然就能很快发现艾灸的作用不同凡响,自家这些艾灸条,自然就要大卖特卖大火特火的! 白老大问清楚了阿圆的定价范围,就立刻把这枚烫山芋丢给了老二白承宗。 “二弟,这要的是天价。我——说不来,你去,帮你嫂子卖了!” 区区一根草叶子卷成的短棒。就想要卖二十文一根,顶两碗拉面钱,让白家第一老实怎么开口?坐堂的大夫会不会拿大棒子打出门去啊! 再说了,媳妇儿直言这短棒子隔着肉皮烤一烤就治好了病,老天爷啊。这么邪乎的事儿,咱可没听说过。 真的比喝苦药还管事。那谁还肯买那劳什子犒劳自己,不都来“烤烤更健康”了? 说良心话,白老大的为人处事原则有限,暂时还接受不了太新潮的理念。 就连最擅长此道的白老二,也觉得有些棘手了,对于医药,大家都是一窍不通的,啥都不懂就去敞开了吹大气儿,那也得肚子里有货,嘴巴里才能有话啊! 就这样一个有前景的事业,你们都不能理解?阿圆深深的感觉到,“代沟”啥的是确实存在的,何况这还不仅仅是一辈人两辈人的代沟,那得把沟挖到天边去! “你们看着吧!明儿,我自己去卖!嘿嘿,卖的钱多了,谁都别眼红啊!”阿圆翻着白眼珠子,很是鄙视一票人的鼠目寸光。 “我明儿在家,找人把院墙围起来,估摸着,怎么也得干到冬天了。”白老大也发愁,那么一大块地围起来,那人力物力得花费多少哦! “要干到冬天?那岂不是就一个围墙熬半年?不能吧?”阿圆咋舌,前世里的万丈高楼,才需要用年月的单位来计算建筑时间,这才区区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围墙而已! “要是扎篱笆,自然就不用这样长时间,这不是要垒成土墙吗?先得脱坯,再晒干晾干,才能摞起来使用,现在天又冷了,土坯干松的就慢,万一天儿不好,到入冬也不一定能开始垒!”白老大解释着,脑门上写满了官司。 哪还有得等呢!阿圆不是个慢性子,于是疑惑的问道:“不会买青砖来建?又结实又好看,还不怕雨淋,多花点钱也没啥,长远呢!”这下子,就连最小的阿文也跟着大家笑起来。 “那青砖就是供砖,专门给金銮大殿和官府衙门兴建才用的,就咱家这小小的农户,就算银子堆成山都不可能买到!”白老三为阿圆解惑,再一次,用了看外星人的眼神瞧着这个嫂子。 “真的?”阿圆丝毫不理会一家人的嘲笑,怪不得周围看到的都是土坯的房子呢,镇子上富户家倒是硬实,直接用石头垒,跟个碉堡似的,却原来,古今闻名的青砖,是不能被民间随意取用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开动脑筋?青砖不能用,那红砖呢?如果不犯忌讳,也是大有可为的不是? “红砖?没听说过,嘿嘿,那得费多少染料?”白老大摇头,没有官身的老百姓,你可以用石头盖房子,你有钱,用金银方砖来盖也行,就是不能用青砖,据说,青砖都来自官窑,出多少件数,流到了哪里,是有记录的。 “哦——”,阿圆不再说话,脑子里却紧张的思谋着应对办法。 前世的大楼越间越快,前几天才搭了架子,马上就封顶了,是走的什么捷径? 貌似,搭起框架之后,楼房的主体就会采用一种浇注技术,那速度就因此得到了加快。 应该先准备模板,向里面浇注可以成型的建筑材料,再卸下模板,那材料跟土坯围墙一样不坍不塌,就算成功了。 这顿晚饭,就是在阿圆绞尽脑汁的解释原理,一家大小反复讨论判断建议之中度过的,对于模板里可以采用什么样的泥土,掺杂什么材料,都一一进行了假设。 到底都是年轻人,虽然少了长辈的经验,但却同时少了老调儿的约束,他们没有什么思维的限制,抓住一个新思想,就可以群策群力共同实施。 失败了,也不用担心,不会有长辈指着鼻子骂异想天开。 万一成功,也可以集体发疯发癫,没有老人家教导必须收敛,尽情的翘尾巴,尽情的去尝试成功吧! 明日出门摆面摊卖艾条的人,就只剩三个,白老二、阿圆与小采莲。 同时摆两个面摊子挣钱的希望,变成了奢望,好在没有瞎了那些添置的东西,都留在灶房自家先用着了。 第二天,白老大拿着夫妻二人星夜画好的模板制作图去三十里屯找杨木匠,除了要加工模板,还得取回上次负气预定的轻盈木桶。 阿圆揽了采莲坐在牛车后排,白老二在前面驾辕,时不时下地走上一会儿,与那头大黄牛扯上几句闲话。 庄稼人,跟家养的牲口亲近,不是养宠物的那种心情,纯粹是作为共谋生存的好伙伴对待的。 “嫂子,小萌萌真乖,昨儿夜里,我怕它冷,就抱了它去床上睡,早上醒来,还在原地方趴着呢!”小采莲提起小白犬,就满眼冒星星。 “那你可小心点!”阿圆开始恐吓小姑娘:“以后别把小狗往床上抱,危险!万一不高兴了,给你的脸上来一口,吭哧——变成没鼻子的丑姑娘了!” “哈哈——”,小姑娘没被吓到,却乐到了。 白老二也在前面跟着发笑,只要有嫂子,你就不用怕寂寞,她形容点东西时总是惟妙惟肖,此刻,捏着鼻子说话的腔调儿,活脱脱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嫂子,你自己去药铺行不行?要不,咱先不摆摊子,我们两个都陪着你?”白老二一进镇子就替嫂子担忧上了,她包袱款款的可就装了百十根艾灸条,千万别被掌柜的给轰出门去! “嘁——怕什么?这点子东西对你嫂子来说,那就是毛毛雨,你两个自管去卖面,我没多大会儿就能卖干净,等着我去找你们好了!”阿圆对于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艾灸药效还是很有信心。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甭管在地下埋了多少年! 那兄妹俩担忧的离开了,把阿圆留在了镇子最繁华的的一条街上。 这里的药铺进出的,可都是镇子榜上有名的坐堂大夫,阿圆相信,一定能找到个识货的能人! “伙计,我是来卖药的,您这里收药吗?”阿圆一脚迈进“念仁堂”,站定在一个招呼客人的小伙计身前,笑吟吟的发问。 “卖药材?我们这儿可是百年老店,等闲野路子泡制不合格的药材一律不收!”小伙计很牛气,就跟他也变成了一个“百年老伙计”一样! 第六十七章 失望 阿圆可不是一个轻言败退的女人,她启齿微笑;“小兄弟,我这个药材可不是野路子来的,不信,找个懂行的大夫瞧瞧,我担保吓你一跳!” 还能吓人一跳?这药材是千年的人参不成? 涉世未深的小伙计到底被阿圆忽悠了,疑疑惑惑的真的引阿圆去了一间药室。 “徐师傅,有个大嫂说有好药材,请您给看看。” 这间药室可真不小,里面都是成排的货架子,堆得满满的各种药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重的草药味儿。 背对着光线观察手中药材的徐师傅,是个中年汉子,身材不高,瘦,却很精神,一双眼睛清亮亮的看人,似是能一眼就看透别人的心思。 阿圆也不寒暄,打开包袱,取出一根艾灸条,很淡定的说道:“徐师傅可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现在,你们可以瞪大眼睛了,阿圆还等着想象中就要传出来的惊呼声,甚至尖叫:“天啊,这是什么神器?” 可是,耳朵边只有一声轻叱而已。 就连年轻的小伙计,脸上都是冷淡无比的,哎,他们不识货,也怪不得他们,到底隔着年代的鸿沟,愚昧些也正常。 阿圆正自我分析的热闹,徐师傅皱着眉头问道:“你拿艾条来,是想卖这个吗?嗯,一年生的陈艾条,不过味道不算纯,也夹杂了今年的新艾绒吧?” 似乎,头顶上空砸下了十二道电光霹雳,齐齐的在阿圆耳边轰响,这个世界怎么啦?跟姐开玩笑呢吧?明明卢夫人、白老大一票人都没听说过这种金贵东西,怎么到了徐师傅口里,就跟讲谈今年的大白菜是什么价格一样? “你认得它,那么。收吗?”阿圆勉强支撑着自己,努力把这笔明显惨淡的买卖谈下去。 小伙计已经完全不感兴趣,悄没声儿的溜走了,没准儿,他还很懊丧自己领来个犯神经的女人来了呢! 徐师傅那眼神丝毫未变,淡然摆手:“小娘子去别家问问吧,我们是不收这个东西的,别的地方,也够呛儿——”。 这就是要一棒子打死了?阿圆很不服气:“徐师傅,您既然认得这艾灸条。就应该也知道它的药用价值,在人的身体穴位上施灸,有时候。起到的作用比药石还灵,您为什么不肯收?要是价格谈不拢,咱可以慢慢儿谈。” 这小娘子够执拗的!徐师傅眼睛闪了闪,笑了。 “你去看看我们的艾灸条,比你做的这个怎样?”他的手指方向。正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几十根艾条。 不得不承认,人家这做工比自己强多了,粗细均匀不说,即便是外层包装的桑皮纸,都显得质地高贵。 阿圆嗫嚅的挣扎:“你这货多少钱进的?顶多,我按便宜点算。以后,我也会做得更精细些。” “这都不是问题!”徐师傅很耐心的开解这个失望至极的妇人,她脸上的表情丰富的让人心生不忍。 “关键是甭管什么纯度的艾灸条都行不通。这东西忒麻烦,要用手抓着灸,劳累不说,还容易出危险,一不小心就能烧伤了皮肤。轻则大泡儿,重则留疤。前几年宫里有位娘娘,就是被艾灸毁了容,据说以后就只能在冷宫里过日子,谁还敢再接着用?这也就是在咱这百年老店,你还能看到几根存货,平常药铺里,根本不会摆放它!” 却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番纠结故事,阿圆一颗心落在了谷底,呆站在那里再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怨自己生不逢时吧?原本应该很红火受欢迎的东西,今日里宛如粪土一番的待遇,昨夜里还指天画地憧憬美好前景,今天就残酷的碰了一鼻子灰。 徐师傅更加不忍心,转过身去继续手里的活计,最后再感叹一句:“小娘子在家中自己用着吧,也不拘什么穴位,哪儿不舒服就灸灸哪儿,管用着呢!不过,千万注意安全,用之前要用姜片或者蒜泥、葱泥、蚯蚓泥等敷到肉皮上,别被毁了身子。” 阿圆的眼珠子活过来了,听到新鲜话题了嘛! “徐师傅,还能用蒜泥葱泥,蚯蚓泥是怎么回事?我没听说过。” 到底是年轻禁磕打,还有心思好奇。 徐师傅笑了:“就是用葱蒜或者蚯蚓洗干净后,捣烂成泥。再选出相应药物捣碎碾轧成粉末后,用黄酒、姜汁或蜂蜜等调和后,塑成薄饼状,再在中间刺出筛孔后应用。” “呼——”,阿圆心里彻底明白了,从老祖宗传下来的艾灸技术得不到通行,除了因为举国闻名的毁容事件,最主要的,还可能就是太麻烦,花费也大,用黄酒、姜汁或蜂蜜等调和成饼状物,就是自己这脾气,一听就觉得烦躁,还不如喝点苦药省事呢! 最关键的是,这种艾灸方法要露出皮肉,天气一凉就极为不方便,更何况若是女患者,更加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坦胸露臂,怪不得卢夫人根本不晓得艾灸的事情。 阿圆神情怅然出了药铺,徐师傅不会唬人,自己也用不到去别家碰壁了,只好夹着包袱去集市上跟白老二汇合。 面摊子上已经开始上客人,小采莲手脚麻利的擦桌子洗碗,见到阿圆,很开心的问道:“嫂子,都卖出去了?” 白老二也伸拉着面条,停了下来,眼睛热切的看着阿圆。 虽然他不肯相信那草棒子能卖钱,但是,这个嫂子博学多才,没准儿就有人相信了呢! 阿圆苦笑,蹲身子去洗干净双手,再把头脸用布巾子包起来,良久,才憋出一句回答:“没卖掉,还要再想办法。” 两个弟妹就卡壳了。 阿圆接过煮面的任务,表情恢复了正常,开始乐呵呵的询问顾客的需求,收钱,捞面,放佐料。 小采莲凑近了嫂子,脸孔憋得红彤彤的:“嫂子你别难过,咱家还有别的买卖呢,那些艾草用不着的话,咱当柴禾烧!” 这是个善良的傻姑娘呢,就是没想想,要是真的把艾草当柴禾填进灶膛,会不会熏得人睁不开眼? “是呢嫂子,等中午这波人散了,我就去书院里送灯送嘎石,咱家的生意特别好,书生们可喜欢干干净净的读书呢,不黑鼻孔!”白老二也跟了一句,都想要安慰这个强作坚强的新嫂子。 其实,阿圆早就修炼成了一只嚼不下、锤不烂、砸不碎、摁不死的“超级小强”,这么点小挫折,丢几丝儿面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那面子也是丢在自家兄弟姊妹面前,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阿圆笑起来,隔着布巾子的神采又开始飞扬:“我没事儿!该干嘛干嘛,那些艾草也别祸害了,咱继续抽时间做成艾条儿,我就不相信了,那么好的东西能全瞎了,总会想出办法的!” 小采莲的嘴巴微张,眼睛里的担忧全部化成钦佩,上次是言语上的刚强教育,现在,是用自己做教材,给弟弟妹妹上了一课。 成功不是毛毛雨,不会从天上随便掉下来,自己也不是老天爷的盛宠,想做什么就成功什么,摔个把跟头碰几回壁那才正常! 三个人配合,客人就更安心了,做熟练了的阿圆几乎不用久候,一碗接一碗的捞出来,流水线式的服务。 能喘口气儿的时候,她甚至还会继续思索:“要是找到一个省事又安全的艾灸法子,那么——”。 人流的高峰期过了,面团也所剩无几,白老二把它们一一的整理利索,就要奔赴到下一个战场。 “嫂子,我赶着牛车去送嘎石,你们卖完这点面条儿就休息着等我,顺便吃点东西吧!” 送走了白老二,隔壁的云吞摊子夫妇就跟阿圆搭上了话:“你说奇怪不奇怪?自从你家也跟着摆了吃食摊儿,我家的生意,竟然比原来还好,下的料多了不老少呢!” 这是连锁效应啊大叔大婶!想当初自家摆摊子第一天,这夫妇俩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暗恨的,如今,终于发现了共同致富的妙处,这模样就不是一般的亲了! 道理也不需要讲透,接受人家的善意就行了。 阿圆笑得热络:“王婶儿,咱两家现在这样多好?互相帮衬着挣钱,有什么事的时候,可得再都多操些心,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咱这买卖挨着,比住的邻居还亲呢!” 需要说点场面话的时候,阿圆也能做得很恰到好处,就是这脾气不一定均匀,牛劲儿上来时,好听的话却不肯说出口。 面卖完了,阿圆有条不紊的拾掇东西,忽然就感受到了一缕视线,被人暗暗的偷窥似的,一丝冷气儿,就从脚底板窜出。 这种视线似乎感受到过,但又没有实质,怎么都抓不住,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阿圆继续垂着眼皮拾掇,然后忽然的,急速转过头去,捕捉那缕目光的由来。 集市入口处的一个水果摊子后面,一道白影匆匆转了过去。 PS: 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又见到花妖客、会懒死的猪两位老朋友,收到了卡哒的粉红票,聆听者sqf的粉红票,乡村女子的粉红票,收到了gwp707294lyf和佩尔和JanSam三位亲的香囊,寂寞心中温暖备至,如果今后的文出现毛病,请各位亲一定不吝赐教啊,寂寞真希望可以把最流畅的文字奉献给亲人们,么么哒—— 第六十八章 西施美人 一切,又恢复正常,被偷窥的感觉消失了。 这是自己犯神经衰弱了吧?阿圆揉揉眼睛,四下里,一切还是热热闹闹的。 自己初到异世,熟人都不满一把手指头,谁会偷窥咱? 何况还包着头脸,就算这村姑模样不丑,也不会被发现吧? 阿圆忽然悲恸起来,话说,姐自从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从来没照过镜子呢!是美是丑,咱也有亲身感知的权力吧? 当白老二回返时,姑嫂两个已经填饱了肚子,正等着他呢! “二弟你装车,我要带采莲去——购物。”阿圆嘴巴一张,差点儿把“疯狂购物”给秃噜出来,可想而知,就现在老白家的生活水平,你加上这两个字,就能立刻“疯狂”两根儿! “等等我,马上装完,我陪着你们去,大哥嘱咐,不让我远离呢!”白老二二话不再多说,“乒乒乓乓”的把物件儿都归置完毕。 三个人坐着牛车逛街,还挺新鲜的。 白老二全职司机与保镖与搬运工,姑嫂两个心里舒服,时不时手拉着手钻进一所店铺,指手画脚一番。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有时候,逛街的乐趣大于购买,此刻的阿圆,感觉就是如此。 家里还要起院墙,自己不能敞开了花钱,但是,谁也不能剥夺咱浏览美丽物品的权力,何况还能把花布往身上披披挂挂,把小饰品抓在手心里欣赏感叹? “嫂子,你到底想买啥?”小采莲逛累了,看着阿圆心神不定的样子,感到奇怪。 白老二的眼神也诧异了,说好了要做搬运工的。您倒是叫咱搬啊! 活了两辈子的阿圆脸憋红了,竟然思思艾艾的吐了一句:“本来,是想买——个镜子,脸上——好像起痘痘了,照一照——”。 您不是锤不烂砸不扁的“超级小强”吗?怎么买个镜子就羞成这样? 阿圆一看那两个人的眼神,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止不住恼羞成怒:“这不是没看到清楚的镜子吗?都是那么小小的,巴掌大的东西,还根本照不到细处,连眼睫毛都看不到!” 这个时代。镜子还多是铜铸的手抓镜,阿圆这个看惯了纤毛毕现的水银镜面的人,自然受不了混沌的影像。 而且。在举起店铺里的镜子查看的时候,那里面出来的,根本不是美女! 让老天爷打个雷给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吧,她明明只要求自己健康健全的,这才几天啊。就幻想新换的皮囊是绝世大美女了! “能看到眼睫毛的镜子?嫂子你用过?哪儿有?”采莲也想照照自己的眼睫毛啊。 阿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摆手:“我也没用过,回家啦,不买镜子了,等以后出来照的清楚的产品再说吧!” 这倒还死心了,知道自己不是超级大美女。也不是绝世无盐貌,就好了。 其实这样更安全!阿圆迅速的安慰好自己,想想吧。做美女的,得多么麻烦,需要精心护理保持不说,不得应付如鬼附蛆的臭男人们的纠缠吗? 越想越有道理的阿圆,坐在牛车上突然的“嘿嘿”傻笑了两声。 “看美女啦!美女又出来啦!”。镇子的西北角儿,很是一番骚动。年轻的年老的小不点儿们,都奔着同一个方向那个跑啊! 阿圆猛地捂住了脸,天啊,会不会是老天刚好听到了她前面的抱怨,又重新补偿给她花容月貌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姐一时还没有这么招摇的准备呢! 可是,那人流怎么又越过自己的牛车,向身后去了呢? “嫂子你别怕!”白老二急忙跳下牛车,安抚着燥怒的黄牛,也安慰表情怪异的嫂子。 “这是西头的豆腐西施出来收摊了,天天都这样,到点儿就一群傻老爷儿们往这边奔,人家也不搭理他们,偏偏就着了魔!” “豆腐西施”?阿圆的八卦细胞剧烈的运动起来,腰板一直,就要跳下牛车:“二弟你等着,我去看看多漂亮!” 于是,在白老二跟小采莲呆若木鸡的状态下,新嫂子阿圆拿出运动会上刘翔跳栏的姿势,纵身而落,起步,跨越障碍,裹挟进着魔的老爷儿们的队伍。 好热血沸腾啊!阿圆激动的几乎要拉住旁边的奔跑着说上点什么,可是,周围都是直钩着眼睛的男人,根本没有搭理她的! 好歹姐也是个不错的女人行不行?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新妇阿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着人群,站到了一家“豆腐摊子”前面。 一个安静的女子,在纷涌的叫笑声中,正弯身拾起一个豆腐匣子,身旁的男人帮着她收拾,一看就知,夫妻关系很和谐。 那女子的背影婀娜而丰满,一袭紫衣在腰间紧束,更显凹凸有致,一个婉转的发髻盘在后脑勺正中,随后,一把青丝顺流直下,过腰际,直到小腿处。 夫妇二人旁若无人的自己忙着,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喧嚣的日子。 “转过来了,天啊!”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大瞪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妇人,然后,感叹。 转过脸来的女子,二十几岁的年纪,脸型比标准的“鸭蛋脸”要圆润,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露出额前的美人尖儿,皮肤细如凝脂,眼皮微垂,眼睫毛黑而密而长,且向上翻卷着,阿圆断定,上面搁一只铅笔,没问题! 女子的眉毛刻画的又浓又宽又大,但分出了几个层次,略为弯曲如宽阔的月形,且在双眉末端以晕染的手法,由深渐浅的向外散开,直至黑色消失,这种画法,据说就是所谓的“倒晕眉”。 鼻子挺立的形状也完美,精致的像是最挑剔的雕塑家精心制作出来的,之下一张小巧嫣红的嘴巴,嘴角微微的有一个向上勾的弧度。 随着她的转身,周围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男人们傻呆呆的模样,如同集体被人施了咒语。 只有阿圆,忘乎所以的脱口而出:“嗨!你真漂亮!” 那女子没料想凑热闹的人群里还会有女子,骤然抬起眼睛,看向发声处。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丹凤眼的眼梢儿同样微微的向上轻挑去,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又透着流转的光彩,右侧的下眼角处,一颗嫣红的小痣若隐若现,从面相上来说,这种痣美而纠结,叫做“伤心落泪痣”。 似乎,能听到女同胞这样不加掩饰的赞美,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那女子唇角微微一抿,对阿圆露出一个会心的笑,瞬间,就消失了。 那双水晶石一般的眼睛,那颗妖娆的美人痣,就此留在了阿圆的记忆之中。 对于美的影像事物的欣赏,原本就是不分性别的。 或许美人与极品美人之间会有嫉妒心,但是阿圆的两世都长的平头正脸,就根本没兴过比美的心思,自然,便可以毫无压力的被美色震撼,而口中赞叹之词滔滔不绝。 牛车上的两个人都要把耳朵听出茧子来了,小采莲是后悔没跟着嫂子去观赏,白老二呢,对于这一类的绝版美女压根就不感冒。 “长那么好看干啥用?只让一家人提心吊胆罢了,你没见她男人那样儿?除非家里没人搭把手,那豆腐摊子来回收放的,轻易不敢让媳妇出门,就这还经常有爬墙偷看的,打都打不走,嫂子你说,这是娶媳妇儿吗?纯粹是娶个祸害回家啊!” 看看,咱就说吧,老二这小子是个贼精明的人,别的同龄人大概得做梦娶个漂亮媳妇儿,他倒是还嫌弃上了! 阿圆打趣道:“照这么说,白给你个漂亮媳妇儿的话,你得拿大棒子打出去?” 小采莲捂着嘴巴偷笑,自家嫂子属于荤素不计,什么话都敢问,偏哥哥们不在意,什么都回答。 白老二丝毫不觉得纠结,很淡定的目视前方:“那得看情况,要是咱家老是穷的叮当响,我一个庄稼汉子,自然得躲得远远地,娶一个能操持家务的老实女人就行,当然,模样也得过得去。” 然后,短暂的沉默,这小子扭回了头,很认真的看着阿圆:“嫂子,可咱不可能老这样,等以后,盖大房子置大院子,镇子上、县城里,哪儿都有咱落脚儿的地,再买几十个家丁仆人,我就敢找漂亮的女人做媳妇儿了。” 听听,这个有点小自私的男人多么冷静自持!阿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几天没跟着出来摆面摊子啊,就要“刮目相看”了? 一个头脑冷静的“商人”可能不会瞬间得到暴利,财富的积攒稍慢一些,但是,也不会轻易抛注全部身家,面临顷刻破产的残局,阿圆再次判断,白老二承宗,天生就是一块儿成功商人的坯子! 小采莲终于能插上话了,拽着阿圆的袖子追问:“嫂子,你记不记得,那个‘豆腐西施’梳的是什么头型?” 同样的一件事,每个人的关注点就分外不同,咱们小姑娘也正在为自己的“美丽事业”积攒经验值。 第六十九章 敲诈“老小孩儿” 姑嫂两个连比划带讲解,终于把“豆腐西施”的每一根头发丝的走向都确定了一遍,才算罢休。 小姑娘沉默了良久,当阿圆疑惑的看向她时,竟然已经闷头解散了自己的一头黄毛儿,尝试着梳起想象中的发型来。 又一个敬业乐业的事业型女人,诞生了! 这个发型不高,不会让地位高贵的女人觉得碍眼,盘髻的地儿又不低,不那么千篇一律的垂到脖颈,清新、雅致、自然,端的是恰到好处。 小采莲的手果然灵巧,凭借着想象,就把自己的那些黄毛毛梳成了八九不离十,很是得到阿圆的一番称赞。 其实,在传统的教育方式中,这样张狂的每日更换发型的小姑娘,是应该被严格的约束住的,所幸,阿圆是这家中唯一的女长辈,只会鼓励,并且倡导。 “头型还要跟脸型搭配起来,结合着面部的妆扮,才能相得益彰,不然,只会让人感觉到东施效颦,再漂亮的花样都不会呈现好的效果。”阿圆原本就出自美容院,对于化妆美容美体的领悟,那可不是一年两年的积累所成,用美容院经理的话讲,就是“阿圆是用血肉和着汗珠子泪珠子打造的美容美体师的地位,坚不可破”。 这些话题离白老二就远得多,根本插不上任何话,只好驾着辕畅想自己的世界,关于大房子与大院子,关于是娶美女还是“过得去”。 舒适的午后,太阳光温和的斜照着牛车,路旁的草色开始透出苍凉的土黄,日子,已是深秋。 一丛一蓬的艾草,忽然映入了阿圆的视线。 “停车!”她欣喜的大喊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今日的碰壁,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白老二赶忙收紧了牛缰绳,“吁——”,大黄牛缓缓停住。 “嫂子怎么了?”白老二和采莲异口同声。 “是——看见了——好大一片艾草,就这么干枯掉的话,真可惜——”,阿圆微一迟疑,又迅速做了决定:“你俩等着,我去薅些来带回家!” 既然决定了要做一件事,又算不上是个多么严峻的错误。那就坚持做下去。 白老二也犹豫了一下,然后也跟着跳下去:“采莲看着牛车,我去帮嫂子薅草!” 纵然是不值钱的野草。既然嫂子坚持,那就帮忙呗! 庄稼人的力气不费钱,很快,叔嫂两个就放倒了整片的艾草丛,灰头土脑的一捆一捆抱回车上。 白老二重新驾起牛车。艾草杆子迎风颤动,阿圆和采莲还要腾出手来按扶着,就跟对待什么宝贝似的。 “嫂子,咱家院里要是搁不下了,我们可以把它们码放在院子外面,那地儿大。你把周围村子里外的艾草都薅回去也搁得开!”老二提建议,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嫂子对这味道怪异的玩意儿很感兴趣。即使卖不了钱也要继续收藏,还不如提前归置好地方,免得一进院子就是冲鼻子的味道。 “好吧!”阿圆叹口气:“反正这东西也没人偷,权当图个乐呵,以后。见到了咱还薅回去。” 白老二的身子就在牛车上晃了一下,差点儿掉了下去。这个嫂子还真想再多收藏些怪东西! 走过三十里屯的拐角时,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白老大,憨憨的对他们招手。 “我估摸着也该回来了,走,先去杨木匠家拉东西,咱那模板一天就做好了,合着两只木桶,正好不用再找车拉了。” 这速度够快的啊!昨夜里想好的方案,今儿一大早进三十里屯,这会儿就完工了,杨木匠怪不得脾气不好,人家有能力啊!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本事大的脾气就大,只有笨的转不过身子来的人,才肯依附到别人身上唯唯诺诺。 “杨橛子”老头的形象在阿圆的心目中顿时高大起来。 其实,之所以一定得等到他们载回东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两只轻巧又结实的木桶,杨老头根本不让白老大取走,烟袋锅子一举:“叫你那拽的二五八万的媳妇儿来拎走,叫她当着老头子的面说上一句,这木桶是好是坏,做的合心思不?” 可是,自家媳妇那也是很有脾气的人,要是真敢这么的告诉她,没准,等会儿一见面,一老一少又得对掐起来,杨木匠年纪大了,可别让媳妇给人家气出个好歹来! 在目睹了上次的对阵,又瞧见了姑姑被打之后的惨状,白老大深以为自家媳妇是吃不了亏的一方,于是开始为媳妇的敌对方着想。 四个人一起进村,阿圆很是兴高采烈的跟着去见杨木匠。 老爷子背着手,正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呢! 只不过,一看到阿圆的影子,就“嗖”的闪回去了而已。 那身姿,矫健的足以赛过年轻人。 待得走进院子,老头儿已经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木制的圆形靠背,搁着他的两根手臂,和一只烟袋锅子。 白老大心里闷笑,刚才还没搬出来这张椅子,这会儿“谱儿”就摆上了。 “嘿嘿,杨木匠大叔,我媳妇儿听说咱这木桶做好了,想来看看呢!” 遇到个牛脾气的老头儿,还得装模作样的重新解释,跟唬弄亲亲媳妇一样。 “哦?”杨老爷子做出刚刚看到阿圆的样子,烟袋锅子摆一摆:“喏,在那儿,去看看吧,还想再薄再轻点儿不?都能行!” 阿圆可不是个细线条的姑娘,根本没听出来那话里的调侃与得意,立刻认真的走向木桶,并答道:“真的能行?那再给我做两只更薄的木桶,对了,还有菜盆、脸盆,洗脚盆,原来的都太沉了!” “噗——通通——”,老爷子华丽丽的从椅子上滑下去,烟袋锅子也丢到了一边儿。 “女娃子说话倒是轻巧,你知不知道这薄木桶多费工费力?还得挑上好的香柏木才能行,不做了!再不做了!”老爷子也不慌着起来,干脆拽了一只极矮的木凳子垫在屁股下,后背倚向太师椅的前腿,那模样镇定的,就跟“谱儿”没摆成的不是他一样。 阿圆的眼珠子迅速的转动起来,掂起一只木桶左右里外的端详,然后大声感叹:“哎呀!这木桶怎么可以做的这般好看轻薄?到底是哪位师傅的手艺?请一定得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她故意不看老爷子,专门去瞧那几个徒子徒孙,果然,老爷子在身后嚷起来:“甭拿好话儿填哄我,老头子做你这木桶累的腰疼背痛,现在还站不起来呢!” 要不人说“老小孩儿”呢,这杨木匠的脾气可不跟孩子似的? 白老大是个心眼子实的,闻听此话,就要上前帮扶老爷子起身拐去太师椅上。 坐在太师椅上撒赖,怎及得上坐在矮凳子上得心应手? 老爷子脑袋卜楞着:“那椅子不舒坦,不能坐!” 白老大对阿圆摊摊手,那意思:你看,都是上次刺激老爷子招惹的后患吧?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对正欲替大哥大嫂上前来的白老二摆摆手,笑微微的走到杨老爷子的身边,弯腰,随手在地上画下一个图形,然后仰脸问道:“您老人家看看,做张这样的椅子倚靠着的话,会不会舒服一些?” 杨木匠专盯着这事儿呢,早就盯着那图形了,此刻早忘记了正在进行的刁难,弯下腰就要细看,嘴里还不服输的嘟囔:“画的什么鬼符?这也叫椅子?真难看!” “难看啊——”,阿圆拖长了声音,双手往地上一抹,那个怪异的图形就瞬间消失了。 “哇呀呀——”,杨老爷子再次发怒了,瞪着眼睛大叫:“老头子我还没瞧清楚呢,这椅子的后背是怎么歪下去的?快快,再画一个给我看仔细!” “那可不行!我琢磨这椅子的构造样式可费劲儿了,还想找人做一个自己先享受一下呢,既然你只会做这两个木桶了,别的木盆啥的我找别人去吧!正好一块就做出来了。”阿圆拍拍手上的尘土,直起身子就要离开。 “哎哎——先别走啊!小娘子脾气太大了,老头子我也没说真不做啊,你画个椅子图纸给我,我做给你,咱俩一人一把可以歪着放的椅子,行不行?”老爷子彻底投降,没办法,谁让你稀罕人家那图样呢! 白老二暗暗对阿圆竖起大拇指,嫂子,你牛! 这就算牛气?阿圆翻翻白眼珠子,掰着手指头细算:“您老人家想要我的图纸,我想要木盆和椅子,就这么两下里交换,我怎么就还觉得吃亏了呢?” 那当然吃亏!一个新样子的家具,很可能带起一股跟风的热潮,作为第一个推出新产品的木匠,那肯定得赚个盆满钵满。 这时代力气不值钱,手艺值点儿钱,咱这脑子里面的金点子,才最稀罕! 杨老爷子权衡一下,烟袋锅子一点:“那这么办,你把图纸给我,不能再给别人,我给你做一套菜盆木盆洗脚盆,外带一把这样的椅子,再送你一套圆桌圆凳吃饭用,行不行?” PS: 感谢Jane_Tang的打赏,老朋友们的回归,总让寂寞倍感温馨,您曾经陪伴我走过许多日子,现在,我们继续一路前行好吗? 《甜园福地》还在加更中,因为亲的热情鼓励,因为每一张粉红票的支持,每一次慷慨打赏,每一次推荐、点击、收藏,谢谢了! 第七十章 做人孙子了 阿圆沉吟,力争把利益最大化,这老头儿家大业大,徒子徒孙一大帮,要价便宜了,都觉得瞧不起人似的! 杨老爷子再次挥舞烟袋锅子:“闺女,就算那式样新奇好卖价钱,那也禁不住别人家学了去,你不知道,咱家回回都只能卖上个五七六天的稀罕货,各家就仿制出来了,这木器买卖,也不好做呢!” 看来,没有专利权的旧社会,跟徒有专利权的前世,烦恼都是相同的。 白老大已经点头如捣蒜了,画个图纸而已,就得了这么些好处,媳妇儿还磨蹭个什么劲儿呢! 阿圆主意拿定,对杨老爷子绽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那就这样吧,我需要两个洗菜盆,六个洗脸盆、六个洗脚盆,一把同样的椅子是您说好的,您还非要送我们一套餐桌凳,可是我们家里足有八口人,您可得做的大些才够用。” 一院子人都瞠目结舌,这小媳妇忒坑人了吧?在地上比划了几下,就糊弄出老爷子一大车的东西去! 就连实诚的著名的白老大,也出声讶异的问道:“媳妇儿,我们哪有这么多人?” “怎么没有?二弟三弟马上就要成亲,不得再进两口人啊?”阿圆再翻一个白眼儿,对待拿乔的杨橛子老爷子,就得这么个态度才行! 可是,杨老爷子竟然点了头,虽然肉痛的咬牙切齿。 一个徒孙捧了墨斗来,那意思,自家就是这种文化程度,木匠干活用墨斗,那酸丁秀才们才买笔墨纸砚呢! 阿圆也不嫌弃,随手从地下掂起一块平滑的木板做纸,木工硬笔沾了墨。刷刷刷,就勾出了刚才的椅子形状。 这其实就是前世流行的躺椅,可以在扶手上设计凹槽,抬起机关时,那椅子便可以顺应心意歪倒到任何角度,老年人或坐或躺,都很舒适。 再听阿圆把其中的道理一讲通,杨家的徒子徒孙们就大为服气了,没说的,再给人家多做点家具也值啊。学会了这个机关,那其实还可以沿用到很多家具制作上,是一本万利的事儿! 肉疼的杨老爷子此刻烦恼顿消。抱起来那木板子就龇着牙乐:“小娘子今儿跟当家的都留下吃饭吧!以后,大凡要做什么家具了,尽管来找老头子,我定下了,一律不收钱!” 这前倨后恭的姿态。转变的也忒快了吧?又是“小媳妇子”,又是“闺女”又是“小娘子”的称呼也喊得乱七八糟,虽然,白老大夫妻两个也同样叫的混乱。 阿圆的脸皮都有些烧了,她不在意别人刁难,但是害怕人家对自己太热诚啊。心理负担有点大! “老爷子我刚才——有点——”,阿圆试图解释,又被杨木匠打断了。 “小娘子也别客气。你这图纸画得好,以后啊,要是又想起来什么新鲜图样,还来找爷爷我啊!” 得,这次又自称爷爷了。“老小孩儿”,真没比喻错! 心急着归家的白家人。自然不肯留下吃饭,好一番热络的推让之后,才算踏上了回家的路。 白老大一脑门子的热汗,在这个季节,也算稀奇。 “猛不丁多出个爷爷来,真不习惯。媳妇儿,他不是徒子徒孙一大堆儿了么?怎么又相中了我们?” “呵呵呵——”,阿圆和采莲都在牛车上闷笑,杨老爷子是出了名儿的杨橛子,最后放行前,直接认定了白老大齐阿圆做孙子辈儿,大声叫了“爷爷”才松手的,那场景,特别讨喜。 原本是要逼着媳妇儿前去服软的,最后,倒贴上许多东西,给孙子孙女添置个木器物件儿,难不成还要收钱? “肯定是看着承光你长得威武,人性又良善,才喜欢把你当孙子呗!”阿圆眯起眼睛看着自家男人,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棱角分明的黑脸上,刀削斧刻一般,这五官,这身板,若是披上一身铠甲,那就是一名厮杀沙场壮怀激烈的将军形象。 “以后,给你买匹马,缝件斗篷,跑一圈儿让咱过过眼瘾儿——”阿圆的思绪跑偏了,对她的黑男人,一脸的花痴贱态。 只可惜,“嘿嘿——”两声傻笑,刀削斧刻的黑脸膛立刻松动,大蒲扇挠上了后脑勺,一幅美轮美奂的英雄形象被损毁糟蹋了。 媳妇儿是喜欢咱这模样的吧?白老大有点得意,可是,为什么转眼就瞪起了眼睛呢? 哎!女人的心思男人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白老大一缩脖子,一本正经的转回前方,与白老二一左一右并排驾辕。 “老二,你嫂子今儿不痛快?镇子上有人欺负?”傻老大还挺细心的,知道低声询问一番“内线”。 “哦?没有啊——好像是——那艾条没卖出去,不过就不高兴了一小会儿,再就没事儿了,哦对了,回来时还想买个镜子,没买成,又碰到了‘豆腐西施’,嫂子挤着去看了呢!”白老二事无巨细的跟自家大哥汇报。 那就是说,可能是买卖没谈好,被打击了,或者是见到比自己长得美的,心里不舒坦了。 女人嘛,谁不想要自家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就连小妹妹采莲,不也是喜欢左梳一个疙瘩揪儿,右梳一溜麻花辫儿的潮摆调儿? “只要没被人欺负了就好!”白老大放下了心,拍拍老弟的肩膀头儿嘱咐:“我听说前些日子县城里有专门劫掠女人出去卖的,咱这儿倒是还太平。” “嗯,我知道轻重,出去后尽量不离开她们俩远了。”白老二乖巧的点头,最近,哥儿几个的关系实在是融洽,再不想跟大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使横劲儿了! 远远地,就听见大黑狗吠叫的声音,这厮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儿,能从遥远的声响中判断出是自己家人还是外来入侵者来了。 那叫声急促又欢快,小阿文撒丫子跑出院门,怀里还抱着个“小不点儿”,一叠声的叫:“嫂子回来啦?大哥二哥姐姐回来啦——”。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把嫂子排在第一位。”白老二嘴里嘟哝着,纵身跳下牛车,和白老大一起把车扶稳。 阿圆拉着采莲下车,接住了冲到身前的一人一狗。 小萌萌就势伸了舌头,对着阿圆的额头舔了一下,小屁股激动的乱颤,四只爪子也讨好的往身上爬。 “哎呀——”,被突然袭击到了的阿圆大叫一声,抬手就抹那一小片狗口水,这也忒热情了吧?姐猛不丁的还真不习惯。 几个人一起动手,把牛车上的东西往下搬,那堆艾草,真的被摆放到了院子外面。 “三哥又薅回来很多呢,正发愁往哪儿放,嫂子,这东西好卖不?”小阿文领着阿圆向里走,还得绕来绕去的转,因为,艾草太多了,整个院子被铺排的没有下脚的地儿了。 “嘿嘿——”,阿圆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她操呼着这营生宝贵值钱,不允许搁在外头,也不至于让一家人转着圈儿走路。 “老二你拾掇出去堆成柴垛,我得试验一下这模板能不能成。”白老大心急如焚,抱起四块成组的模板就往外走。 只要能成功浇注出一截围墙来,不松不塌,第二日也不倒斜,那这东西就可用,省事儿,又快捷! 这可是新鲜事儿,白老二带着一伙人七手八脚往外摞艾草杆子,眼睛还直往白老大那边瞅。 似乎,失败了几堆烂泥巴,模板一撤,就松散了下来,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骨气?”阿圆登时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名词吸引了,顿一顿身子,忽然喊道:“承光,试试在你里面掺些东西,硬些的,支楞些的,撑起架子来!” 掺些东西?白老大很是呆站了一会儿,然后飞快的跑走了。 这都是他自己脑袋瓜笨拙呢!庄稼人脱土坯,不也要把麦秸秆儿切碎了搅进泥里,那土坯才结实? 阿圆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去了,抱着一捆艾草杆子琢磨,红胶泥可以掺进去的吧?那东西连陶器都能烧制,肯定能解决松散的问题。 还有—— “那我去找胶泥,我知道在河沿儿上哪儿有!”白老二立刻拔腿就跑,阿圆顿时傻了眼,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白老二就能明白? 傻姑娘,你习惯于自言自语的,自己还不知道? 白老三也回家了,又是成捆成抱的艾草,没有人抱怨她在做无用功,一一的把阿圆的这些“宝贝”们摞成了高高大大的柴禾垛。 阿圆暗暗的握拳,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姐这艾草的买卖,是做定了的! 哥儿四个都投身到研究垒院墙的家伙什上去了,姑嫂两个洗了手脸,进灶房准备晚饭。 “嫂子咱熬小米粥吧!那东西时间短,来得及赶早吃饭。”小采莲提议,和泥巴那活儿谁不想跟着玩啊?早早的做完饭,她也想搀和呢! 阿圆笑了起来,前世里,她这么大的时候,也和小朋友们一起摔过泥巴,就是用的红胶泥,反复摔打,越摔越稀软,越摔越没裂缝儿! PS: 感谢JanSam的粉红票,感谢根本解决的粉红票,有你们在,真好!感谢JanSam、尚秋水、爱下雨的猫、淡雨思涵的慷慨打赏,您的鼓励,常令寂寞热血沸腾,加油!码字赶稿是辛苦的,想想你们却觉得幸福。 第七十一章 两个诸葛亮 “采莲去瞧热闹吧!嫂子自己做饭就行,这小米粥也得多熬一会儿,稀汤挂啦的可不好喝——”。阿圆对采莲摆手,支持小孩子的好奇心。 “那我去看看,做的怎么样了,随时回来跟嫂子汇报!”小姑娘乐呵呵的跑了出去,得到大黑狗几声轻吠。 阿圆稳稳当当的淘米下锅,火苗舔着地锅底,很快就散发出一种清淡的米香。 如今终于习惯了烧地锅的做饭方式,还别说,受热面积越大,饭熟的速度就越快,而且能充分熬煮出食物的香气儿,蒸出的馒头饼子之类的面食,也有独特的味道。 白老三中午新蒸的杂面馒头,一个个硕大如碗口,闷进锅里,就算主食完成了。 小采莲果然脸蛋红扑扑的跑回来汇报战况:“嫂子,大哥掺了麦秸秆儿,也加了红胶泥,现在一块比一块结实呢,大哥说,要是黏性再强些,那咱家的院墙就能赶上青砖的密实了!” 都是一群精益求精的庄稼汉子,守着一坨坨泥巴玩上了瘾,还自鸣得意的要跟青砖媲美了。 阿圆忍不住微笑,帮着采莲拢拢掉到鼻子尖儿上的碎头发,安排道:“跟你大哥说,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熬粥,要那么黏糊干啥?” 小采莲也乐了,点着头:“那我去说——”。 她刚刚转身,灶房里,就忽然传出一声欢叫:“去告诉你哥,要想黏性大,还可以试试掺小米汁,我马上就端过去——”! 纯粹就是一败家老娘儿们! 和——一群败家败得兴奋的傻子们! 白家孤寂的院墙外,一大盆熬得黏稠的小米粥做了添加剂,白老大卷起的光胳膊大力搅拌,然后。浇注进一个四块模板搭成的长方形容器内。 等一等,再等一等—— 六双眼睛在盼着看效果,只可惜没有钟表可以计时间。 终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几个男子汉各执一块模板,小心翼翼的撤离开。 严丝合缝的一块泥坯土墙,不松不裂不萎顿,安安静静的,平平整整的,耸立在那儿。 成功了! 比起周围那几道土泥墙试验品。这一道,可真是拔了头筹,只要到明天早上还能保持原样。那么,就完全可以开始请人操作了,当然,模板还得添置,白老大的心思顺畅了。已经可以初步估算出需要多少人工,垒建多长时间。 “入冬之前完成任务是没有问题的。”白老大掐指算完,直起了腰来:“就是这米汁忒耗费些,要这么围起来大院墙,那得多少粒米白白丢掉啊!” “嘁——”,阿圆白他一眼:“你请人做工。不得管饭啊?盘几口锅熬粥,稀的垒墙,稠的人喝不就行了?小米饭最是养人呢!” 果然。不会浪费掉粮食,白老大被说的熨帖,把媳妇儿的白眼儿也当做爱慕,全盘接收殆尽。 解决掉一个大问题,全体回家喝稠粥。不好意思了,每人剩半碗金灿灿的米粒儿。 “嫂子这脑袋瓜儿就是好用!”白老三很服气的又送给阿圆一根大拇指:“天天只喝米粒我也愿意。” 得到夸奖的阿圆这次谦虚了。眼皮一撩,看向所有成员:“咱这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凡事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想办法,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是,自家还有一桩心病没解决的呢! “那艾草就先摞那儿不动了,谁在外面见到了就继续薅了回来接着码上,办法总会有的,咱慢慢儿的想。” 阿文一脸崇拜的说道:“嫂子你肯定会有办法,我们大家都帮你想,咱家有六口人,那就是两个诸葛亮!” 这小子还学会除法了?这餐饭吃的很是热闹,针对院墙,针对艾草,展开了一次又一次高潮的讨论。 一个人的思想终归是有局限性的,阿圆认真的听着每一个人的建议,心里反复衡量。 “那徐师傅分明就是也认为这艾草是好东西,艾条可以治病,就是危险性大些,不讨人喜欢罢了,那咱可以想办法让它隔着厚东西不危险啊!” “可是艾灸条必须得熏到皮肉里面才管事儿吧?隔着厚东西还能行吗?” 阿圆对这个有经验啊,跟着讨论:“可以隔着透气的东西,姜片蒜片,其实布料也行,那艾绒的烟气都能钻进去,就是怕火烫到布料。” 小采莲也动脑子了:“嫂子,那咱想办法把艾灸条离皮肉远些,既能熏到穴位,又能不伤到皮肤布料——”。 “要不做个网子架子?把艾灸条支起来一点距离,就算是烟灰儿掉落的话,也会掉到网子上面,也烫不到皮肉。”白老二紧皱眉头,把自己在李铁匠那儿见到过的细密的铁丝网贡献了出来。 是呢!阿圆的眼睛睁大了,前世里烤馒头,不就用一个铁丝架子支在炉膛上方,馒头烤的又酥又香,绝对不会焦糊! 貌似,还真的有过艾灸的轻便方法,只是美容院里的温度有空调控制,不怕顾客冷,又都是女人家,也不怕顾客害羞,美容美体师们总是手执艾灸条熏,更方便寻找穴位。 隔着铁丝网熏,把艾灸条剪短,固定在一个高度上面再点燃,大家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嫂子,要是还能顺便解决这艾条的浓烟就更好了,我想,大家都不喜欢用它,还可能是这个原因。”小采莲可是深有感受,那艾条烧起来之后,她的嗓子眼儿都要冒烟儿,眼睛熏得泪花儿滚滚,很难受的呢! “那就是说,还得有个东西遮盖一下烟雾,用什么物件包一层,只对着穴位透气就行了。”阿圆反复沉吟着,语气有些急促,她觉得,距离最好的答案,很近很近了,似乎,只需要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自己一定可以想起来,一定可以! 白老三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大哥大嫂,今儿我在荒地上转悠,远远地,好像是看到几个村民在远处偷瞧,鬼鬼祟祟的,我一喊,想要搭几句话,他们竟然又扭头走了,好奇怪啊!” “他们发现你挖嘎石没有?”白老二第一个体现出一个商人的敏感,一语指向靶心。 “没有——吧!我当时背着竹筐,想要薅草给黄牛,不过——不过,我挖开那几个陷阱看了看情况,没找到兔子——”。白老三语气就有些迟疑,深恐那挖陷阱的动作就引人误会了。 这么一说,白老大也眉头抓起来:“我今儿去三十里屯,村里的石头就打听,咱家为啥要买那么一大块荒地,还问是不是挖出财宝来了。我还当是笑话呢!” 阿圆的脑海里回忆起了那个给自己一块“酵面头儿”的石头媳妇来,冷淡的跟别人都欠着她钱似的。 这还没脱贫致富呢,麻烦就露出了苗头儿,一桩桩一件件,都不会特别省事儿! 白老大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明儿还是老二跟你嫂子摆面摊儿,去的路上拐到三十里屯加做模板,回来的时候再采购上足够的食物,我们马上请人动工建院墙,后天的面摊子就别摆了,跟老主顾们道一声歉,也别再收定金了。” 虽然添了一只大狗,危机感也迫在眉睫,一家人登时进入了备战状态。 能抢在村民发现镇子上风靡的嘎石灯的味道,就是荒地上面散发的“臭味”之前,把院墙垒起来,就最好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还少吗?阿圆比任何一个家庭成员都还要更来得担忧。 就算是打起了院墙,撒了两条狗巡逻,要是有人告状要是有强势的人觊觎这笔财富呢?就凭自家六个“泥腿子”,能保住这块荒地吗? 在强权面前,在“土豪金”面前,自家还不得渺小如蚂蚁,任人践踏? 灶房里的空气有些沉重,白老二仰脸叹气,他纵使精明知进退,也实在不甘心把手中的财富拱手送人。 这一刻的心情,是不是就像那个“豆腐西施”的男人,自身不具备保护美人的能力,却又拥有了美人,每每宿夜忧叹,担惊受怕,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离咱家最近的李叔李婶儿,也请来帮忙吧?我看着,那家人人性不错。”阿圆唯一在这个村子里结交的熟人,还就只有李婶儿一个。 “嗯,吃了饭,我就去跟李叔说,托他帮咱找人干活儿,我估摸着,得有二十个壮劳力才够用。”白老大点头,事实上,他从村子里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朋友,也很久没有沟通过,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可以托付的人。 阿圆想起来自己安排李婶儿帮着做的棉衣了,一起身:“采莲拾掇碗筷,我跟着你哥去找李婶儿,看看那些衣裳缝好了没有。” 这事大家都支持,小阿文就跃跃欲试的跳起来拽阿圆的衣襟:“嫂子也带我去,他家的旺仔儿跟我玩的好呢!” 难得小家伙在外面结交了好朋友,白老大跟阿圆都不舍得拒绝,于是,等阿圆揣了钱,三个人高高矮矮的紧跟着去串门儿。 PS: 感谢闲心99的打赏! 第七十二章 我们爱洗澡 这个时间段儿,李叔家里人可全乎,闺女小子都在家呢! “旺仔儿”一见阿文,立刻哥儿俩好的迎上来,跟阿圆夫妻打个招呼,勾肩搭背的就跑出去了。 “婶儿,平时可见不到这俩孩子,猛不丁的,还稀罕呢!”阿圆笑呵呵的望向李婶家的闺女,跟采莲差不多岁数,但是更扭捏些。 “这是金凤,快,叫嫂子——”,李婶儿拽过羞涩的丫头:“她奶奶那儿离不开人,常叫她跟着作伴儿,这脾气又软绵的很,等闲都不跟人说话,可真让人头疼!” 小姑娘的脸色更红,耷拉着脑袋只管捻揉衣襟儿,就是不说话。 阿圆急忙帮她解围:“这个年龄的小姑娘都这样,金凤,嫂子家里有个妹子叫采莲,你认识不?回头叫她来找你玩,你们年龄相近,肯定能谈得来。” 小姑娘被亲娘松开了手,立刻飞一般钻进了里屋,鼻子里倒是似乎“嗯”了一声。 “哎,都是被她奶奶给惯得,见不得人!”李婶儿叹息,听到外面两个小男孩儿的叫嚣,又露出笑容来:“幸亏的我们早早的把旺仔儿送到了学堂,要不然,不定又教成啥样了呢!” “婶儿这话说的叫人眼馋,像我们家里,就巴不得有人能惯着些呢!”阿圆一笑,一句话就把李婶儿那点不舒服给说散了。 两个女人进了里屋,小姑娘采风倒是勤快,正在缝制一件衣服,见到陌生人又进来了,登时手足无措的从炕上出溜下来,站在一边沉默。 这样内向的孩子,与其死劲儿的开解。倒不如装作看不到,阿圆扯住正欲再说教几句的李婶儿,请她拿做好的棉衣瞧瞧。 果然,没有人关注的小姑娘淡定下来,自己慢慢儿的又爬回了炕上,无声无息的又拿了刚才的针线做起来。 李婶子的手艺不错,每件棉衣的针脚儿都很细密,整理起来,竟然是高高的一摞。 “庄稼人的普通样式,也不知道你相的中不?本来思谋着你的衣服裁的可体些才好看。又想着以后怀了身子啥的,可就穿不下了,就没把腰身卡出来。”李婶子抓过专门给阿圆做的棉袄棉裤。解释一句,深怕这新娶的小媳妇儿嫌弃跟水桶似的上下一般宽的样式。 其实,这棉衣还是很好看的,从脖颈儿处两条宽边斜插,直延伸到腋下。正好把腹部裹了两层,确保严冬里暖和。 就像白老二所说的,此刻,还没到可以张扬的时候,那就最好是安安稳稳的走大众路线,也用不着觉得委屈。 “挺好的。谢谢李婶儿,这是说好的加工钱,您收好。”阿圆把准备好的铜钱串了一串儿。塞到李婶儿手里。 “这可怎么说好呢?按说,还给我们留了不少的棉布,这钱不能收——”,李婶子非常不好意思收钱,邻里邻居的住着。帮扶着做个针线而已,何况还给自家姑娘和小子都匀出来了一件棉袄。这就值不少钱呢! “您尽管收着,我以后还得再找您帮忙呢!明儿个,家里就得起院墙,里里外外的照应事,我们两口子也都不太懂,想请您和李叔都去那边指点一下,不知道您这儿有没有空儿?”阿圆抱起棉袄,把脸在上面蹭了蹭,才开心的放下了,眼睛很真诚的望向李婶子。 家里没有长辈的孩子,可不是没人帮衬?李婶儿顿时心里柔软了,大力点头:“有空!承光家的,你什么时候喊一声,我们两口子一准就应!” 外间屋里,白老大也把来意跟李叔说清楚了,这个时节正是农闲,李叔出去打打零工还跑远儿,再加上吃喝,不如就在家门口挣几个钱呢! 当四个人都很满意的互相道别的时候,李婶儿终于犹豫着问出了口:“承光家的,你知不知道咱村子里都传说那荒地里面有财宝,石头家的昨儿个还打听我来着呢!” “哎!我们也听说了,不用搭理他们,说那荒地里面有宝贝,怎么原来没人买?听喇蚼叫,还不种庄稼了不成?”阿圆回答的很不在意,心里却觉得烦恼更甚。 自家没有能力保住财富,那就咬咬牙,找个有能力的保驾护航吧! 抱根大腿,也能缓缓劲儿。 阿圆就在这一瞬间,拿定了主意。 回到家,便是召开全体紧急会议。 “我想过了,与其等着别人找上门来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阿圆看向每一张面孔,就连最小的阿文,也是那般认真的轻蹙着眉头,俨然在分析与思索。 “我也这样想。”白老二吐了一口浊气:“往日里庄稼人有了发财的路子刚起步,就被后台强硬的挤兑了法子去的可不少见,偷也好抢也好,巧立名目逼咱交出去也好,都不是没有可能,咱们必须提前想出办法应对。” “那怎么提前应对,主动出击,嫂子你说,我们都听你的!”白老三表态,这种时刻需要防备着被人抢了的感觉可真不好,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阿圆的主意,是去找个有钱有势有良心的“大腿”去抱住,与之合伙做嘎石生意,打着“大腿”的旗帜,肯定能阻挡住小鬼的纠缠与觊觎。 那这个非常关键的“大腿”,找谁当呢? 憋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住久了的苦娃子,想找条好用的“大腿”,那也是两眼一抹儿黑。 白老二掰着手指头,倒是认真的把他这段时间交往到的富户贵户有身份的有实力的全部数落了一遍:“粮食铺子的掌柜?实力还不够噱头;卖山货的老客儿?咱也不知根知底;书院的院长?忒清高了些,这还是卢府的管事推荐去找的他呢——”。 他骤然抬起的眼睛与阿圆的视线瞬间交汇,一道电光闪过,二人同时叫出来:“卢家,找卢家!” 再没有比卢家更有能力胜任“大腿”这一职务了,有钱,不会把嘎石所得太看在眼里;有势,据说本家就在京城做高官,上上下下都不敢不给几分面子;有人缘,无论是阿圆还是白老二,都能跟卢府搭上几句话,用不着贸贸然就找上门去遭白眼儿! 白老大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大力挥手:“那你两个明儿就去卢府谈谈,多买些礼物,别让人笑话咱不懂事儿!” 明儿的任务还真是不少,白老大也不得闲,要带着老三把院墙的位置在实地圈画出来,拿铁锨铲出界限,还得跟着李叔把雇工找好,工钱定好,确定做午饭的几个大灶台垒在哪儿。 阿文嘟着嘴巴不开心,郁闷的问道:“大哥,那我做什么?” 小人儿最不喜欢被人忽略的。 “你得看家啊!咱家里可离不了人,越是乱哄的时候,就越是需要一个仔细的可靠人看家,还要给黄牛割草晾晒,还要把大黑和小萌萌喂得饱饱的,长得快,就能早帮着咱替换你看家!”阿圆揉着阿文的乱头发,哄劝道。 小家伙依然眼泪汪汪的,对于不能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出谋献力,他很是沮丧。 小采莲很是不舍得弟弟这样,她仔细想了想,小心的开了口:“要不,让阿文跟着去镇子上吧!他跟那几个点心铺子都熟,送糖葫芦还能多攀谈几句,我留下看家,割草、喂狗,还能再抽空做点假花儿,嫂子,我拿你屋里的布头去祸害,行不行?” 多么贴心的小姑娘啊!阿圆的两只爪子又伸向妹妹的脑袋,被小姑娘急忙护住,警惕的看着她,身子向后倾去。 没揉到,阿圆收回手,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傻妹妹,说什么祸害布头儿,那是在练习真本事,随便你捯饬,都剪烂了也没关系!” “嫂子——”,小姑娘被感动了,在这个贫瘠的家庭中,那么一大堆的好布都能交给她练习做东西,这嫂子真是大方仁义! 只不过,大方仁义的嫂子的爪子,又一次探向了她的脑袋,卜楞卜楞那个精心梳就的还没起名字的发髻,才算满意的收回手来。 对于阿圆每每要把两个弟弟妹妹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才罢休的爱好,白老大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或者,为了让媳妇儿改掉这个坏毛病,自己就牺牲一把,把脑袋奉献出去? 白老大走神儿了—— 不知道媳妇儿现在,能那啥了不能?脾气反正没再爆发,也再没叫肚子疼,看着自家的眼神儿,也闪啊闪啊的可精神呢! 家庭会议解散了,夫妻两个回到卧室,白老大听到了这世上最悦耳的声音:“承光,搬进来浴桶吧,我想洗个澡——”。 “嘿嘿,嘿嘿——”,白老大仰脸看天,神啊,您一定是听到了咱的祷告声,把媳妇的“娘家亲戚”给撵走了吧? “你看什么呢?房梁上有东西?”阿圆正在拾掇要换洗的衣服,邋遢了好几天了,必须清洗一番,舒服舒服。 “没——没看啥——”,白老大扭身就又返回灶房,上次就想让媳妇泡个透实的热水澡,结果被自己把水用掉了,这次一定得多烧水,让媳妇这个爱洗澡的习惯好好地保持下去。 第七十三章 鸳鸯浴 于是,铁皮桶炉子跟地锅灶膛,同时开了火,一只大大的浴桶,被一个满脸喜悦的壮汉子搬进了正房,并准备随时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清洗服务。 阿圆去摘了些新鲜的艾草叶子回来,现代医学的药理研究表明,艾叶是一种广谱抗菌抗病毒的药物,它对好多病毒和细菌都有抑制和杀伤作用,对呼吸系统疾病也有一定的防治作用。 对于女人来说,选用艾叶沐浴,更是很适宜的享受。艾叶有理气血,逐寒湿,止血,安眠,温经的功效.取新鲜艾叶在澡盆中用沸水冲泡个十几分钟,取出艾叶,加水调至适宜水温即可沐浴,这是阿圆因为对草木灰的不信任,而想到的一个消毒方法。 白老大“吭哧吭哧”的忙活着,终于把大大的浴桶填了个多半截水,再等人跨进去,就基本上满当了。 然后,栓门,白老大把留待一会儿再添热水的铁皮桶包严实,就悠哉悠哉的转到床前坐下了。 “你——还不出去?”阿圆瞪着眼睛质问,很讶异的样子。 此时的白老大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自然不肯让属于自己的福利就在眼前溜走,于是装作完全听不懂,一脸的无辜回答:“这水一会儿就凉,我得在旁边帮你添热的啊!总不能让你自己起来换水吧?需要个东西啥的,也有人递不是?” 阿圆卡壳了,貌似人家说的有道理,还都是为自己着想的,秋夜里确实很凉的,就别撵人家出去了。 反正,也是真做了几天的和谐夫妻,还怕个啥? 不过。到底脱衣服的速度加快了,而且是躲到了浴桶后面,把贴身的亵衣一去,就踩上木凳子,一脚伸入水中。 “噗通——”,鼻子砸到了浴桶边沿儿,她还是有些紧张了。 幸亏这个木桶没有经过改良,这要是跟阿圆要求的那样又薄又轻,乖乖儿,可不得出个大丑。整个人顺水飘走! 阿圆的鼻子又疼又酸的直流泪,双手捂着,嘴巴猛抽冷气。 “媳妇儿你没事儿吧?”罪魁祸首赶紧冲到了浴桶边沿儿。大蒲扇扒着往里看。 “哗啦——”,水花四溢,白老大被泼了个“落水狗”,满头满脸都开始往下滴答带着艾叶味道的洗澡水。 “嘻嘻——”,鼻子红彤彤的媳妇儿终于笑了。 白老大狼狈不堪的拿手抹脸。到底得了个好主意。 “媳妇儿,我身上湿了,也得洗洗!” 这是事实啊!阿圆这儿还没笑够呢,白老大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身上三下五除二,扒了个精光。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硕大的浴桶之中。 嘿嘿,幸亏咱聪明。让杨老爷子给加工了一个最大号的浴桶,这种型号的两个人搁进去,转个身都没问题。 “啊——”,阿圆的尖叫声响彻夜空,大黑的吠叫与小萌萌的“汪汪”。随后跟上。 “大哥大嫂怎么啦?”白老二飞奔出屋的动静,掂棍子抡锄头的分配声。又是一阵的忙乱。 “咳咳——我们没事儿,是你嫂子,碰到鼻子了,都早睡吧!”白老大难为情的解释着,腰间的软肉正被媳妇儿用力掐住,还可着劲儿的转动了几圈儿。 不过,任凭阿圆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舌头嘴巴牙齿手脚的作用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男人巍然不动。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以被这小小的击打吓跑? “媳妇儿——嘿嘿——呵呵——水凉了,快洗吧,我帮你搓背——”。 就说男人这东西有两面性吧?白日里跟黑夜是绝对不同的,木讷的变灵巧,老实的变奸猾,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傻汉子,都能满口花花的哄女人开心! “媳妇儿你真好看,等下次,我给你买一把镜子,天天的照,我给你梳头,给你洗头,真香,澡豆香,艾叶香,媳妇更香——”。 阿圆被哄得五迷三道儿,闭了眼睛,完全卸去防备:“多揉揉头顶,对,用手指肚儿,使点劲儿,画圈儿揉,好,真舒服——脸上要从下往上按摩,喏,这样儿,才不会过早的衰老——”。 您大小姐是在指点美容院里刚来学习的新手呢吧? 白老大的服务生疏却热情,好学的如同即将高考的莘莘学子,从上到下,认知了不少重要的穴位。 这澡洗的真累!阿圆喟叹一声,起身:“承光你自己接着洗,我就教你这一次,能领悟多少算多少吧!” 媳妇儿教自己什么了?咱白老大不是自学成才的吗? 一头雾水的傻男人还是懒得问清楚,脑袋往水里一扎,卜楞几下,再取了澡豆抹上几抹,挠一挠,就算完活儿。 美男出浴图,再次铺陈开来。 阿圆此时已经舒舒服服歪在了床榻上,把一块大布巾隔空丢来,“噗——”,盖上了男人的脑袋。 布巾子真的很大,败家的女人对这个不吝啬,明明可以做一身衣服的布料拿来当澡巾,把男人从头到腰,都盖了个结实。 还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就是两条长腿和一个挺翘的屁股,与一部分发了怒的分身。 阿圆伸伸舌头,把脑袋往被子里一裹,“呵呵——”的闷笑。 男人的喘气声来到了床边,凑到了被子的耸动处,阿圆甚至可以感受到呼吸喷出的温度。 她的手悄悄的摸出了被子外面,“噌——”薅住了一条软体动物,晃一晃,捏一捏—— “媳妇儿——”,男人压抑的声音终于嘶吼出来,本来嘛,不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灭亡的。 过完了手瘾儿的小媳妇儿在嘶吼声中探出头来,一脸严肃的宣布:“承光,今天不行!女人容易生病,再等等吧!” “嗷——”。一声咬牙切齿的“狼”叫,低低的埋在阿圆的胸口处,大嘴巴叼住了胸衣的带子撕磨:“媳妇儿你欺负我——哦不行——你欺负我——” 好吧,现在知道了,不但老人会变成小孩儿,大男人也会,尤其是深更半夜,伏在媳妇身上吃不到糖的男人。 男人以征服女人纵马驰骋为高潮点,而女人,却为了纵使欲望没得到满足也依恋自己的男人而感动。 阿圆替男人裹紧了被子。把他的湿头发包上干布巾,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粗豪又乖巧的男人,就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吗? 洗净了尘埃的白老大。安然睡着了的白老大,就像一个婴儿,脑袋伸向阿圆的方向。 这样的神态,让人不忍心辜负,不忍心抛弃。 而自己起初。是一门心思准备着跑路的,就连这身子的原主儿,也万般的不甘心,寻死觅活的要离开要奔向另一个怀抱。 其实,这真的是个好男人,对家庭负责。对妻子宠爱,勤劳善良勇敢,齐阿圆你个没福气的。到底瞧不上人家哪一点? 不知道你是在训斥原身,还是在警戒自己? 艾叶也有催眠作用吧?阿圆就在这青草味儿中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有几声狗吠,朦朦胧胧的,又消失了。 一个完美的家庭。有夫妻,有孩子。有条狗,才合格。 阿圆梦到了一个跟白老大很相像的小孩子,铜铃豹眼眨啊眨,竟然凸显出几分萌态,伸了双手去揉搓他的头发,那孩子乖乖的,又变成了那只小白狗。 “媳妇儿醒醒——起来了——”,耳边,是白老大的轻声呼唤,阿圆正揉搓的起劲儿呢,深恨被打扰了美梦,瞪起眼睛,咦,白老大的头发怎么抓在自己手心里了? 白老大也在纳闷,神啊,您可真是敬业!我昨儿想的这些事,您都一一的帮我实现了呢! 用了温水润润额前的头发,发丝就自然而然的垂了下来,遮去了那尴尬的美人尖儿,白老大从水盆里瞧了个清楚,才算放了心。 那种娘儿们的打扮,他是真看不惯! 一家人再次互相嘱咐一遍,分头行事。 好日子刚刚开了个头儿,谁都心劲儿大着呢,干啥都不觉得累! 牛车缓缓起步,先绕过“迷糊阵”的主街,再奔赴中间站——李家村和三十里屯子。 村子里早起的人家不少,大都连个招呼也不需要打,白老二对村子的感情也不深,村民对白家的一群被撵到荒郊野外的野孩子更不感冒! 只不过最近几天,白家的话题屡屡被提起,三大姑八大姨的小道消息越传越玄乎,据说荒地里挖出了珍宝,白家野孩子发了财运—— 所以,虽然没人跟他们打招呼,但是,暗暗的打量,低声的议论可不少,阿圆的脊梁骨缝里都觉得冒冷气。 难为白家兄弟姊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人情冷暖,登高踩低,他们领悟的年龄也太小了些。 即将拐出“迷糊阵”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寒着脸伸手截住了牛车。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细瘦的身子,背部微微的弓着,头发一丝不苟的拢上去,露出窄窄的额头,脸也是细瘦暗黄的,两块颧骨高凸出来,眼窝儿就有些个深,眼角儿稍有些向下掉,跟尖鼻梁、薄嘴唇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是那个曾经借给咱一块儿酵面头儿的——石头媳妇! “载着我!我也去镇子上!”那种命令式的、不容拒绝的口气,让人听起来那么不舒服。 PS: 感谢et1896的粉红票,感谢zhcyx的粉红票,感谢JanSam、刘雨馨刘雨媗的打赏,感谢朋友们把最宝贵的支持给寂寞! 第七十四章 过把儿演讲的瘾 “石头家的”那眼神,投向的是阿圆的方向,那气势,也像是阿圆欠了她多少钱,如今正在讨要一样。 她的脚下,是两只被捆住了脚脖子的老母鸡,蔫蔫的卧在地上,还很是丢下一两摊排泄物。 白老二对于这种根本不熟识却敢指手画脚的同村人,压根儿就深恶痛绝,只做没听到这妇人的话,抖一抖牛缰绳,喊道:“麻烦让让道儿——”。 阿圆迅速的在脑中过了一遍跟这女人的交集,确认绝对不欠她什么,于是保持沉默。 其实,顺路捎着同村人,也真的没啥,就算是陌生人,路上不方便了,上车搭一程,那也是应该应分的,只可惜这妇人的神态声调实在让人不舒服,再让她败坏自己一路的兴致就太委屈了。 俗话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咱再是身份卑贱,您想搭咱的便车,还捎带上两只腌臜的活物,那也得给个笑脸,说声客气话吧? “石头家的”脑子里可没有这种概念,一听白老二叫她闪开道儿,就登时恼了,弯身把那两只鸡又提溜的往路中间一些,恨恨的伸手指向安坐在牛车上的阿圆:“你,载着我去!” “凭什么呢?这位大嫂,您当我是您的使唤丫头了吧?对不起,我没您这样厉害的主子!”阿圆根本没经考虑,出口就把那妇人的气焰压了下去。 石头家的那张阶级斗争脸松垮了片刻,随之,又找到了支撑自己的理由,她双手往腰间一掐,气势汹汹的尖声叫起来:“大家都来看看啊!占尽了咱村里的便宜的白家小子媳妇儿们,那心窝子比烧的碳都黑,光吃肉不吐骨头。连个顺路车都不肯捎着,大家都来看啊!” 庄稼人习惯了起早,她这么一吆喝,还真有不怕麻烦往这跑的闲人。石头家的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便呈现出几分快意来,微仰着下巴颏儿重新看向白老二和阿圆。 这妇人神经病的不轻!阿圆也发怒了,按住小阿文,自己翻身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老虎不发威,您也别当咱真是条病猫! 阿圆冷眼看一圈儿围拢过来的村民,视线停到石头家的身上。 “我问你。我们家怎么就占了村子里的便宜了?又怎么光吃肉不吐骨头了,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你丫的!” “这是谁?白家大郎新娶的媳妇儿?啧啧。这模样真凶——”。 “怎么啦怎么啦?石头家的怎么跟白家小子们干上架了?” “说白家占了咱村子里便宜的事呢,嘘,好好听着——”。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上前打个圆场的。 其实,也不一定是这个村子的村风太凉薄。白老大家离开村子太久了,又不跟大家来往,石头家的这媳妇又是个出了名的对人阴冷,自然,谁也懒得去帮扶任何一方,还不如看个热闹呢。这节气里家里实在是闲! 石头家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悠,说实话,她不认为阿圆真的敢大耳瓜子抽她。但是这新媳妇不是个善茬儿,她这会儿也觉出来了。 但是,她可不是被吓几句就没话说的人,掐着腰的一只手臂展开,指向牛车:“你们敢说自己没占老白家的阳气?你家姑姑可能作证哩!咱村里的便宜不是都叫你家白沾去了?要不是那荒地里有财宝。你们家会急慌慌的买了那么大一片?还天天在地里面挖来挖去,当我们迷糊阵的村民都是傻子唬弄呢!告诉你。没门儿!那地下的财宝可是在你家没买之前就有的,咱迷糊阵村子人人都得有份儿!” 果然,这妇人莫名其妙的发作,根源藏在这里。 周围的村民也“嗡嗡”的喧嚣个不停:“是真的?那片臭烘烘的荒地下面竟然有财宝?这要是都挖了出来,咱迷糊阵全村人就都吃喝不愁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就算是自家买的地里真的挖出财宝来,也跟别人没有啥关系吧?一个个的,兴奋个啥劲儿呢? 白老二已经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手中的牛鞭一抖,“啪”,抽出一个鞭花儿。 这还不够,他跳下牛车,俯身把那两只挡道的母鸡抓起,“呼啦——啪啪”两声,越过村民,扔到了人群的身后。 好男不跟女斗,他白老二懒得跟个无知妇人纠缠不休,但不代表他就得一直忍着。 “哎呦——我的鸡——”,石头家的还得意着呢,没提防就把等着卖钱的老母鸡给扔跑了,大声叫着去找。 “白家二小子,你今天想不载着老娘去镇子上,你甭想!自己个儿躲在一边吃独食,那是咱村子里的肥肉,谁都得喝口汤!” 虽然人跑到后面去了,那叫声却更是有力量。 所以说,身子奇瘦的女人,也不能忽视她的爆发力。 村民的围堵越来越厉害了,阿圆甚至从没想象到过,小小一个“迷糊阵”,屁大点儿的村子,竟然深藏了这么多居民?原来从村子里穿过,可没有过这种盛景! 自家荒地里挖出财宝的传说,得有多么给力? 是谁这样不遗余力的为咱做着不要钱的宣传工作,恁的好心! 提溜着两只母鸡回来的石头家的,抬手就要往牛车上放,自己也奋勇的作势要往车上爬,嘴里更加卖力的叫着:“占了咱村子里的便宜买了牛车,老娘今儿就得坐坐,谁还要去镇子上的,都来啊!这就是咱自己的车!” 这种时候,白老二还真的没办法插手,你一个大小伙子,不能把妇人从车上给薅下去吧? 怕啥,还有咱阿圆在呢! 石头家的根本没瞧清楚,那两只母鸡就蹬上了她的一张瘦长脸,“咯咯咯——”的乱叫着,翅膀扇动。硬是屙下了又一摊鸡屎。 “啊——”,那条已经迈上了车辕的腿又被打了下去,整个人落向了挤得靠前的人堆儿。 “呼啦——”,人堆儿里都是精明利索人,齐齐的往后一退,“噗通——”,石头家的又用屁股亲吻了地面。 “哈哈哈——”,看热闹的村民原本也是想两边各不相帮,万一真有便宜事再选择立场的,这时候。自然笑得就欢畅。 庄稼人对女人的要求不太高,个把能吵能骂的本事,也能接受。要是这女人还擅长打架,在对象目标不是自己的情况下,也是要起哄架秧子的。 倒是有一个老妇人很善良,点着拐棍在地上,开导石头家的:“你家男人呢?快回家歇着去吧!人白家现在小子们长大了。不会再受欺负了,你得不着便宜,前两天那白毛儿不是被揍得到现在爬不起来?” 这得算是一番肺腑之言吧?可惜,石头家的已经疯魔了,她琢磨白家的财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想去自己都觉得跟自己家的一样。他家就在李婶子隔壁,可不就离得更近些?分分宝贝啥的,也该多捞点才是! 更何况这齐阿圆。哼哼,还欠着她人情呢! 石头家的越想越有道理,爬起来继续再战:“你个没良心的贱货儿!要不是我借给你酵面头儿,你家怎么会发?这是占去了我们家的财运啊!天地良心,你拍着胸脯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家发的财,是不是就从用我家的酵面头儿开始的?” 周围的人群更激动了。却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桩官司在?白家的姑姑说被占了阳气,石头家的又被占去了财运,这白家人,还是人吗? 阿圆真要被气糊涂了,这已经不是强盗逻辑的推理,这纯粹是混蛋逻辑! “李婶子可以作证,我借你家的那一小块鸡蛋大小的酵面头儿,是送了一大碗鱼肉丸子才得到的,我还说你占了我家的财运呢!我们那鱼丸子要是不给你吃,那就少杀两条鱼,那两条鱼会长大,生出更多的小鱼,那些小鱼又会长大,生出更多的小小鱼,你算算,你究竟吃下去了我多少条鱼?得赔给我多少损失?” 阿圆掰着手指头给大家分析,混淆概念瞎扯淡,谁不会啊? 鸡生蛋蛋再生鸡的无限循环论,在异地生根发芽,不知道还可不可以申请专利? 石头家的被“生”晕了,瞠目结舌的往后退:“你——胡说!那就是一碗鱼肉丸子,根本不可能再生出小鱼来!” “你说生不出来就生不出来了?你说借了你家的酵面头儿再发财就是发的你家的?那你家的第一块酵面头儿是从谁家借来的?总不成是你生下来就带着的吧?那你还给人家财运了没有?”阿圆步步紧逼,声音高亢而清澈。 吵架的时候,千万不可后退第一步,因为,接下来通常都是节节败退。 石头家的已经仓皇退出了五六步,这场战争基本胜负已定。 可是这还没说回重点,阿圆站住身形,双手一挥,眼睛往人群中一扫。 纷嚷的声音,忽然的,安静了一些。 “乡亲们,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家拿不出很多钱来买良田,就商量着把离家门口近的荒地买下来,试试能不能种点东西养家糊口,竟然就传出了那荒地里面有宝贝的说法,然后就有人上门去偷去抢,我们一家大小起早贪黑去镇子上卖面条儿,这才几天啊,就说我们发了横财,还是发的酵面头儿的财,这可真是可笑!我要是现在指着石头家的地说,他家地里面有财宝,您们也要这么想抢过来集体分了吗?” 阿圆冷笑,再次把鄙视的目光投向“石头家的”:“你们不过是觉得白承光年轻,弟弟妹妹们还小,这家里没有镇的住事儿的长辈,就受不了我们能吃饱饭,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再踩一脚,能占多少是多少,我们就不应该反抗,就必须受着!” 她的声音一提,看一眼握着拳头的老二和阿文,微笑了一下:“那——不可能!当初把白家人撵出村去,我们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谁要是再敢往我们家伸手,哼哼!我们大小六条命,个个都不是怂的!对我们好的,我们不敢忘记,非要跟我们结仇的,那就天上地下什么手段尽管使,我们当家的能主事儿了,我们不怕!” “嘭”一声闷响,在人群后炸开。 是白老大,能主事儿的白家当家人,威风凛凛的站立在村口,一手在收回刚刚砸向一棵大树的铁锄头,另一只手中,还提溜着一个蜷缩成虾米的男人。 人群自动散开了通道,白老大“腾腾腾”走到了媳妇和弟弟们面前,手一松,那个虾米男人“嗵”的,跟自家媳妇一样的姿势,落到了地上。 石头家的惊异的扑向自家男人——石头。 “当家的你这是咋的啦?” 平时耀武扬威的李石头,此刻哪还有半点儿威风? 但是,自家的癞婆娘一扶起他的身子,精神头就回来了一部分。 可不是精神了?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一左一右的大耳瓜子,就抽向了—— “臭婆娘惹事精!大清早的非要来找别人家的晦气,早跟你说了,那白家小子都长起来了,不能明着欺负,你他娘的非要给老子找麻烦!去,给老子赔不是去,借了你一个鸡蛋大的酵面头儿你就敢使唤人家,你当是借给人家了夜明珠啊!” 这会儿子,就连活了两辈子的阿圆,也瞠目结舌看不明白了。 自己当家的可能听说了村口的事儿,就跑石头家或是地头上把男主人给揪过来了,或者,还经过了一番厮打? 嘿嘿,看李石头的狼狈熊样儿,再瞧瞧自家男人身上干净利索,就知道那战争的局势呈现了一边倒,本来嘛,那实力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挨了两巴掌的妇人开始嚎啕大哭,屁股往下一坐一仰,施展开就地“十八滚”,那方向,竟然还是阿圆的所在。 “我不能活了啊——”! PS: 为了每日清晨的第一缕问候,为了您沉默却给力的支持和鼓励,JanSam,好朋友! 第七十五章 “尿泥儿”要翻身 秉承着穷寇莫追,落水狗却要痛打的思想原则,阿圆迅速起脚,踢向面前一堆塇土。 “噗——”,尘土在地平面一公尺处飞散,正正好,糊在了滚过来的石头家的头脸上。 原本还想着伸胳膊抱住阿圆的一条腿,不咬人也要恶心人一番的妇人,被自己恶心到了,忽然上身起立,低头咳嗽起来:“咳咳——咳——”。 糊着鸡屎、肿着巴掌印儿、又盖上了厚厚一层黄土的瘦脸上,实在惨不忍睹。 这次,是真的能消停一会儿了。 “呵呵——承光兄弟,承宗兄弟,都是这妇人生事儿,伤了咱们邻里邻居的感情,那啥,等我回去,就把这老娘们揍回娘家去——”,李石头点头哈腰的陪着不是,再没提那荒地里的财宝的事儿。 “石头儿!你小子怎么不管好家里的婆娘?”一声暴喝,竟然是李叔和李婶儿两口子赶来了。 这李石头还是李叔当家的侄子呢,虽然走的不近乎,辈分儿到底还在。 李叔刚刚被白老大赋予了重任,此刻,也有心在此帮衬一把儿。 “乡亲们,承光家的荒地要围起来个院墙,得花个十几二十几天的时间,一个壮劳力每天十文钱,管中午饭,谁要去,找我报个名儿,咱下晌儿就开始干活儿了!” “哄——”,人群登时爆炸了。 每天十文钱,还管一顿饭,这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啊!比出门打零工可挣得多,还守着家门口,不会耽误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去,李叔算我一个!” “我行不行?李良子,别看我比你年纪大。劲儿可不比你小!” —— 挤到李叔李婶身前的村民,登时把地上坐着的那个婆娘给挤到了一边儿去,一下子,报名的就得有二十几个人。 可是,这还远远不是最终结果,跳着脚在人群后面挥着手也要报名的,自家孩子不在身边也想先占个数儿的,那叫一个热闹。 “我可把丑话说在头儿里,耍奸逃懒的二混子,咱可不要。谁要是半路上出啥妖蛾子,那也立马撵回去,这会儿报名的多。我得先回去跟承光东家合计合计,定下来的人,我们晚会儿再通知!”李叔敲敲打打的说了一番话,最后,把白老大托举到众人面前。 还真看不出来。这个李叔很有个大管家的派头,也能审时度势,主次分明。 “还看啊二弟?日头都升到头顶了!”阿圆拍拍车辕,把恨不能冲进人群中的白老二的魂儿,叫了回来。 人群早就绕过了牛车,此刻畅通无阻。三个人经历一番磨难,终于再次起程。 黄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一放开了赶路。脚步“踢踢踏踏”的欢畅极了。 身后,还能听见李石头的声音夹杂在纷嚷中:“叔——叔——,还有侄儿我呢!叔——我也去垒院墙!” 旁边的嘲笑声:“李石头,你家里闹了这么一场,人家谁还肯再用你干活儿?白给钱找气儿生吗?” 小阿文拽住了阿圆的衣袖。安静的不发一言。 刚才的一幕幕场景,给这个七、八岁的孩子。留下的记忆深刻。 在最淳朴最本真的农村,也是存在着阶级分层的,更穷的,更老实的,更无能的人家,就要被踩在穷困、老实和无能的人家之下。 就像是食物链,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也要吃更弱小不会反抗的东西的—— 刚才有个中年男人在牛车旁嘀咕了一句话,小阿文就是在听到那句话后才这般沉默的。 “村里的尿泥儿也要翻身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个村子里,最穷困最无能的人家,就叫做“尿泥儿”。 能被撵到村子外面单门独户的住在臭烘烘的荒地里,可不是就已经混到了这个食物链的最底层? 不知道阿文此刻又联想到了什么,他的身子,忽然的抖动了几下,像是冬天猛然来到,又像是蛰伏的生物,想要醒过来。 阿圆陪着小家伙一起沉默着,沉默吧!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嫂子,爹是个最好的人,从来不跟别人争执,也不让我们跟别家的孩子去争去抢,后来爹没了,大哥也让我们躲着别人,我就只能跟旺仔儿玩儿,别的孩子,见到我会扔石头,会‘呸’我!可是,村里冬天要出河工,每家出一个劳力,我们家却要出三个,三哥劲儿小,也跟着去了三年了,手脚都冻的裂着口子——”,阿文终于发出声音,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嗓子眼里,时时发出受伤的野兽般的呜咽。 牛车前面的白老二,双肩绷的更紧,抓着缰绳的手指关节,青筋毕露。 阿圆长叹口气,一手从上到下轻捋阿文的后背,这种压抑的呜咽本不该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所发出,但是,压力越大,成功的动力才越大,这样的孩子,捋顺了,会长成最优秀的人才。 就让他尽情的倾诉吧,小小的心灵里,倾倒出所有的委屈,然后才可以轻装上阵。 阿圆顷刻间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阿文的读书要拖到一个月,就为了自己跟白家姑姑的承诺吗?现在就去,别耽误了,阿文的热情激情必须得到宣泄的通道! “阿文,擦擦眼泪,听嫂子说,这事儿用不着再觉得委屈,落后,就要挨打,没什么稀奇的,也不用抱怨,你想要不挨打挨骂受鄙视,那就必须变得强大。” 小阿文停止了抽泣,大睁着眼睛追问阿圆:“阿文要多吃饭,赶紧长成大哥那样的个头吗?还有二哥,做生意最厉害了,这也叫强大吗?” “对!阿文说的都对,长一副像你大哥那样的好身板,那拳头说话,会少吃一点明面上的亏,长一副你二哥这样的精明头脑,迅速发家致富,在村子里的地位也会提高一些。但是,嫂子希望你可以比他两个都强,既拥有好体格,又拥有灵巧的脑子,还要拥有丰富的学识,铺展开更加光明灿烂的人生,如此,才不枉活到这世上一遭儿!”阿圆说的慷慨激昂,忘记了这只是在面对一个小孩子而已。 小孩子却很激动,生命深处的一簇火苗被点燃了一般,模模糊糊的找到了方向:“嫂子,你是说,我还要有三哥那样的学问是不是?” 阿圆悲哀的看着这个孩子,扶额:“阿文,你三哥只是读了两年书,勉强认个字而已,还算不上有学问。你大哥、二哥、三哥都没赶上好时候,家里穷,念不起书,现在不同了,我们家里有了余钱,完全能送你去学堂读书,只要你努力,无论在身体上、头脑上,你都会比我们强大,你能明白吗?” 用“好好读书为国为民”去教育一个孩子,太抽象而不可捉摸,阿圆这样“土鳖儿”的引导,会起到良好的效果吗? 事实证明,小雨来的正是时候,迷蒙的小孩子,就在这一刻,确认了自己一生成长的方向。 有了明确方向的路程,才能走的毫不迟疑,才能提高速度,快马扬鞭。 旁听者白老二握紧了拳头,他没有回头,那声音却铿锵有力:“阿文,只要你想读书,读多少年,花多少钱,二哥都不会含糊!我们哥儿三个的希望,就全放在你身上了,我们没学到的金贵东西,你多学,把大哥二哥三哥没学的份儿,都补回来!” 迎面而来的秋风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儿,眼中热泪滚滚,老三已经参加了三年,他五年,大哥更早,十冬腊月里在河上铲挖冻的干硬的泥土疙瘩,衣裳单薄,根本不能遮蔽严寒,还要被监工时时的训斥,甚至鞭打,夜里又饿又冷的睡不着觉儿—— 混成“尿泥儿”的人家,你还指望人家对你公平优待? “二哥——”,阿文激动的叫了一声,他想说,我会好好读书,读出来我自己的份儿,也读出来大哥、二哥、三哥的份儿,我会读的很好很好,不让你们失望—— 可是,这样煽情的表达,他一时之间还做不到,跟这个总是冷着脸的二哥,也从来没如此的深谈过,还不习惯。 小家伙太激动太紧张,浑身都有些发抖,阿圆又有些舍不得了,大家丢这么一座大山去激励孩子,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给压趴下了? “阿文别着急,书是慢慢儿读出来的,就像盖房子,你得一点一点的添砖和泥儿,不过是聪明努力的孩子可以盖得快一些坚固一些罢了,你也别想的太远,五年、十年,考上个秀才就行,我们家买来的地,就不需要交税钱了!” 白老二终于冷静下来,脸上也抹干净了,闻听考秀才,也涨了精神:“阿文要是能考上秀才,以后,咱家就再也不用出人工去挖河了!” 如果说,秀才的概念,一个小孩子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此刻,“秀才”能带来的福利却是最受这个孩子喜爱的,庄稼人苦哈哈的活着,却不觉得过不下去,最痛苦担忧的日子,也不过就是服河工的劳役罢了! 第七十六章 一块儿想办法 每年的河道,都有几条穷汉子的性命会丢在背负与挖掘的路上,或者是半夜里冻死在透风进雪的窝棚里,提起来,谁不触目惊心? 这种方式,不知道已经流传了多久,每年的冬日,大小河道都要清淤出泥,以备来年的防潮防汛。 这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河工的待遇太低,条件太苦,等闲富人家里就不会有人愿意去,那就可以出资代工,只有穷困的庄稼人,才无奈接受劳役,把性命勒在裤腰带上煎熬。 阿圆无法想象挖河的场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苦难,怎能感同身受? 绕了两个村子,牛车才急速往镇子上赶,只可惜这不是马车,鞭子抖得“啪啪”响,黄牛的蹄子也不给力。 “别慌,总能赶上给那几个老客儿送面,少挣点也没啥。”阿圆安慰抖鞭子的白老二。 果然,日头升到了头顶上,气喘吁吁地牛车才来到了集市口,云吞摊子的夫妻两个正忙得脚不沾地。 急火火的摆上摊子,拉面、煮面、送面,跟老主顾们寒暄着,也告诉了要歇几天业的消息,忙忙叨叨的,终于把白老大提前给揉好的几个面团卖完了。 三个人一起动手收拾残局,阿圆总是在最后再把地面清扫一番,如今最整洁的一块地界儿,也不知道过些天再来,还有没有? 管它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跟这地界儿不是自己的,随时会被别人占了是一个道理,于是也没托付给云吞摊子夫妻,打个招呼就赶往下一站。 那张拜帖再次递进去,白老二去见卢家管事,阿圆去内院拜见卢夫人。只能剩下小阿文,在卢府的侧角门处守着牛车。 “我能行,你俩儿自管去!”小家伙很坚定的表示,并看向不远处卢府守正门的两个门房。 也是呢,有什么事喊一声,那门房总不能不管,更何况谁会不长眼的跑到卢府门口闹事儿? 卢夫人正在府中,还记得与阿圆的一段交往,由贴身的丫鬟引了她进到内院儿。 此时的阿圆,虽然清洗了脸面。那发式与衣着,也还是那么一种“柴禾妞儿”的味道,远不及卢府一个小丫鬟来的华丽。 不过。她自己不在乎,神态还很悠闲自在,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举手投足端庄大方,倒像是个落难的贵人一般。 这份气质可是个稀罕物。等闲人家培养不出来。 卢府很大,大到了阿圆想要用自家的荒地做对比,当初卢夫人说是住在镇子正中的院落,如今才知道,镇子正中四通八达道路中间的街道,就整个的叫做卢府。 真正的大家。并不一定要住进繁华的京城省城,多年的积淀,其实都留在了最初的上。据说,在京城里尚有一位在任当朝阁老的卢家,就是最早从这个镇子上考中秀才的。 所以,卢府虽然面积大,布置却并不跳脱。中规中矩的亭台楼榭,颜色以青、绿为主。显得典雅稳重。 转过一处青翠的竹林,就走到了卢夫人的院子,阿圆只觉得脚脖子微酸。 午后的阳光正灿烂,卢夫人就在一个小花厅里接见了阿圆。 看到小丫鬟惊异的眼神,阿圆才恍然觉得自己尚未给卢夫人见礼,只是,这个时代该怎么表示相见的欢喜来着?她一窍不通。 卢夫人今日的气色很好看,不复那日的惨白暗淡,眉眼间也透着欢喜,并不理会阿圆的没有见礼,反倒向前几步走,绕过了一丛盛开的菊花,就拉起了阿圆的手:“怎么?今儿还是想让我叫你‘姐姐’?” 依稀,那次在店铺里,阿圆是强调过卢夫人更年轻一些,要称呼她为姐姐的,其实走近了细看,就会发现夫人眼角也已经爬上细淡的皱纹。 阿圆也开心起来,回握了卢夫人的手指:“谁让您生的这样面嫩?比我的皮肤不知要细了多少,我猜您是十六岁,可不得您喊我姐姐吗?” “噗——”,旁边的小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急忙捂了嘴,对卢夫人弯身福了一福。 “上次,卢管事回话,说是你的弟弟来送一种很神奇的灯,没有油烟,很适合读书人使用,我就说,当初一看你,就知道不是池中物,早早晚晚能干出点名堂来,怎么样?现在卖的好吗?”卢夫人对阿圆没有架子,两个人在花厅边走边说话,身旁的花朵以菊花为多,缤纷,却不杂乱。 “嗯,幸亏卢管事推荐,我家的灯销售的很好。”难得遇到一个肯跟自己友好相处的女朋友,阿圆很放松:“我跟当家的还摆了个面摊子,挣了一点儿钱,一家人,足够温饱。” 谈起了自家的生意经儿,阿圆眉眼间神采飞扬。 “现在,我们正想要把嘎石灯推到镇子外面,县城、省城、京城,卢姐姐你说,这想法行不行?” 卢夫人掩唇笑起来:“外人称我一句‘卢夫人’,我就真的姓卢了不曾?你记着,我夫家姓卢,娘家姓李,闺名儿是个薇字,你叫我薇姐姐好了。” 阿圆登时脸红了,要是有人叫自己白姐姐,非得发怒了不可。 “那您叫我阿圆,我娘家姓齐,夫家姓白,我没有亲兄弟姊妹,父母也都没了,叫您一声姐姐,可就真的把您当姐姐看了!” “就是这话儿,我也没有亲姊妹,那天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又教了我那些按揉的法子和穴位,回家来真的少受了许多罪,阿圆,我当时就想,这份情意,比那救命之恩也不差,你是不知道,我每次疼得狠了,就想是不是登时死了才安生!”卢夫人再次抓住阿圆的手,她的手指冰冰凉,比阿圆的温度还低。 女人说话的一个特点,就是时刻会背离主题,原本要谈一下合作嘎石灯的事儿,一下子就跑到女人最痛苦的那几天去了。 “姐姐怕冷,手脚经常冰凉对不对?这是典型的阳虚症状,除了用我说的那种按揉法子,还得注意穿多点保暖,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脚,泡到背上冒汗为止,还要多活动,早睡早起,生活有规律,不吃寒凉的食物,像绿豆、藕、梨、鸭、虾蟹等都要忌口,多吃温中健脾的东西,像牛肉、姜、大枣、核桃等等。”阿圆一口气又说了一大通,都是当年在美容院积累的生活经验。 “绿柳,快快记下来,给阿圆妹妹上茶。”卢夫人李薇现在可是笃信阿圆的,上次按照她说的法子折腾了一番,是真的疼痛缓解了下来,当时那份感激,非亲身经历剧烈痛经的妇人所无法体会。 两个人在花厅的长条桌旁入座,丫鬟上了茶,绿柳真的掰着手指头儿记忆了一番。 阿圆呷了一口茶水,继续在题外话里流连:“薇姐姐,我还有一个好法子可以用,坚持下去,您就再也不会痛,只是这法子还不成熟——”。 “妹妹是说,有一种法子,能彻底的去除病根儿?让我再也不会疼的死去活来?好妹妹,就说你是我的福星吧!快说快说,是什么法子?”卢夫人登时就坐不住了,换了谁,都没法不激动万分,只要真的能从此告别痛苦,那,抛却了金山银山去过贫寒的日子也值啊! 阿圆的双手都被抓的生疼,只好咧着嘴对绿柳呼救:“快拿我的小包袱过来给夫人看!” 果然,东西送到了眼前,阿圆的手被解放了。 卢夫人举着一根艾灸条左看右看,真想不出就这东西能有那种奇效。 阿圆也抓起一根艾灸条叹息:“薇姐姐,这是艾灸条,对于宫寒疼痛很有效果,就是必须靠近皮肤熏烤,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才不敢推荐给姐姐使用,不过,我正在想办法改进,等安全性能解决了,第一个就送过来给姐姐!” 李薇万分遗憾,又实在心有不甘,于是提议:“妹妹先演示看看,我们一块想办法解决安全问题不好吗?省得你一个人想破了头——”。 都是亲眼见证卢夫人剧痛的贴身丫鬟,自然都知道这止痛的重要性,几个丫鬟一起起哄,都要阿圆马上演示。 “那就在绿柳身上试好了,反正你以后也要记住方法和穴位。”阿圆叫人取了火石和蜡烛,点燃起一根干松的艾灸条。 吹灭,一小股浓烟升起,卢夫人迅速咳嗽了几声。 “姐姐用帕子捂着点鼻孔吧,远远地看就行。”阿圆拿着冒烟的艾灸条走向绿柳。 “有什么不舒服的疼痛的地儿没有?” 绿柳的身子微微的向后退了一下,又迅速的回来了,大义凛然的答道:“没有疼痛的地儿,就是——就是吃了饭以后,这里,老感觉下不去,堵得慌——”。 这是胃口不好,吃的油腻或寒凉,不能正常消化。 阿圆心中有了数儿,也不让绿柳更衣了,只请她仰卧在花厅的长椅上面,先找到绿柳的中脘穴,再小心的用自己的食指跟中指岔开缝隙,固定在穴位处,右手执了艾条燃烧的那一头,靠近,再靠近。 PS: 感谢兰烬的粉红票,每日里去查看新书月票榜,看着票数在变化,与第一名和第三名的距离,那般奇妙的拉长——接近,亲,其实有点惊心动魄,哎!寂寞不是个淡定的主儿! 第七十七章 茅塞顿开 “这种温度能不能受得了?”阿圆问道,为了不出危险,也不把人家的好衣裳烧个窟窿,她的两根手指做先锋,已经觉得很烫很烫了。 “嗯,热乎乎的,很舒服——”,绿柳终于不再紧张了,刚开始,还以为是要拿艾条直接按在皮肤上烤呢! 卢夫人非常认真的观察着整个过程,小丫鬟们也挤在一起,在也不嫌弃艾灸条的味道了。 “咕噜——吱扭——”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特别清晰。 尴尬的绿柳,此刻肚子里就像有无数气泡在流动,一声长似一声的发出莫名的声响。 但是,面红耳赤的小丫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轻松,原本好长时间的石头堵着的感觉,正在急速消退。 “夫人,真的管事儿!从上到下我都觉得通畅的很呢!”小姑娘差点儿蹦了起来,“嘶——”,那块被熏烤的衣料迅速蜷缩成一个皱巴巴的疙疤儿。 丝绸的布料,就是不禁烤,阿圆急忙挪开了艾灸条儿,自己的两根手指也已经被熏得红红的发紧。 还要去熏烤一下足三里,阿圆鼓起腮帮子,吹一吹自己的手指,继续工作。 “都怨我乱动!”绿柳更惭愧了:“白——夫人,这要是能绑在身上随便走动着使用,又能治病,又不耽误做事儿,就好了!” “绑在身上随意走动?”阿圆的脑子里倏忽闪过一道亮光,前世里,可不是就已经发明出一种叫做“随身灸”的东东来了?用一根松紧带系在腰间腿上,绝对不耽误做事! 而且,那东西可以装在布袋里面,还能起到隔热的作用,艾绒的烟气却不会受到阻碍。这艾草的烟气天生就具备能穿透布料皮肉熏灸的能力! 只可惜美容院里不提倡给顾客用这种物件儿,害的阿圆纠结了这么长时间才想了起来。 于是,卢夫人就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 阿圆妹妹嘴巴紧闭,鼻子尖儿上沁了汗珠,双脚都有些微微的抽动,双手却极力的控制着不发抖,继续为绿柳做着艾灸。 “做这个很累吧?要不,换个丫鬟拿着熏?”卢夫人对这个新认好的妹妹可谓上心。 “不用!我有经验,顶多烧点布料儿,不会烫到皮肉。”阿圆没敢回头。上次自己就烫了个水泡出来呢,还是别让小丫鬟练手儿了。 终于把双腿的足三里都灸了一遍,阿圆按熄了艾灸条。摆摆手解放绿柳:“一个时辰之内,别喝凉水用凉水,去喝点热的吧!” 然后,阿圆回头,”噌“一下。就抱住了卢夫人手舞足蹈:“薇姐姐,我想到解决的好办法了,你等着,做出来以后,第一个就送来给你用!” 已经对艾灸的方法给予信任的卢夫人,闻听阿圆已经能够解决危险的问题。自然也是欢喜,对这个情绪外泄的举动,稍稍尴尬之后。也就释然了。 这个时代的女性,尚且不流行与非子女夫君之间的身体接触,像阿圆这样欢喜之时就抱着人又笑又跳的,可真的是稀罕! 实在是刚才在施灸,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所致。 阿圆看到了丫鬟们捂着嘴巴惊骇到的样子。也感受到了卢夫人瞬间的身体僵直,方才领悟到自己的莽撞。不由羞红了脸,讪讪的松开了手臂。 卢夫人反握住阿圆的手,很诚恳的问道:“你的新方法,需要姐姐帮助做什么?要不要银钱什么的——”。 卢夫人的帮助?天哪!自己胡侃瞎聊了半晌儿,怎么把正事儿给忘在一边儿了? “薇姐姐,这个新方法,我自己去研究打制就行,可是,我现在有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想要寻求您的帮助的!” 卢夫人对待阿圆非常坦诚,那么,自己一个小小村妇,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阿圆把嘎石的事情从头道出,结合着目前白家的窘境,希望能够抱上卢府的大腿,平稳谋求生存与发财之捷径。 好长的一番话,直把深闺绣院里呆久了的卢夫人,给听得瞠目结舌,美得不可方物的脸颊上,时喜时悲,时而喟然长叹。 “却原来妹妹的日子过得这样艰难——”,她的神色一顿,招手对绿柳:“你去找一下卢管事,就说白家的事儿一定得帮忙,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都交给他去运作,切记不能让白家吃了亏!” 胃口理顺了的绿柳丫头此刻浑身正得劲儿呢,闻言立刻福了身子告辞,径直去找卢管事传话了。 有了老虎皮扯大旗,自家这桩麻烦事儿就算是解决个八九不离十了,阿圆与卢夫人定好了下次再来的日期,脚步轻盈的走出卢府。 小阿文还在牛车旁翘首以盼,细瘦的身子上面,那颗脑袋显得格外的大,一望,就让人心疼。 “嫂子你回来啦?”小家伙如同往日回家一般的呼叫,小跑着奔向阿圆。 “嗯,在外面守着饿不饿?口渴不?”阿圆任小家伙依偎着自己,揉揉他的头发,轻声问。 “吃了面呢,不饿,也不渴!”小家伙很兴奋的回答,又问起一直惦记的问题:“这家贵人好说话吗?嫂子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好玩儿吗?” “好玩儿?呵呵,这家贵人很善良,愿意帮助我们,阿文,等你以后也有了这样的能力本事,可要记得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啊!”阿圆感叹,没想到当初的多说了一句话,会给自己带来这样一个好朋友,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手来的好姐姐。 小阿文听明白了,自家的困难能够解决,是因为这家贵人相助,以后等自己也做了贵人,也要去帮助找自己帮忙的人。 “可是,嫂子,我以后,不想帮助欺负过我们的人!”小家伙又回想起受到的屈辱了,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人,不是以善良邪恶判断好坏的,而是按照“对我好”和“欺负我的”来区分。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记仇!阿圆眨巴眨巴眼睛:“那你也要记住这辈子所受到的每一份帮助,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善意永远比邪恶要多,你将会遇到很多友善的朋友,在生活的道路上互相扶持,曾经受到的欺辱,其实都不值什么。” 小家伙不一定现在就能听懂,只是,阿圆不愿意看着这个孩子沉浸在仇恨里,“迷糊阵”是他的家乡,生他养他的地方,村民绝对不会是全部都黑了心肝儿,不能让一部分黑暗遮挡了孩子全部的光明。 白老二也兴冲冲地出了卢府,见到阿圆,竟然深深的弯腰施了一礼:“嫂子,太感谢你了!咱们白家,再不会是任人乱踩的尿泥儿了!” 卢管事得了夫人的叮嘱,办事自然分外精心,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跟白老二协谈好了合作的基本事宜,甚至,对于是否把嘎石灯推出镇子,推向县城,推向省城、京城,都做了简单的计划。 要不是因为外面还有亲人在等消息,白老二恨不能无休止的与卢管事谈下去,卢府的大小买卖卢管事都有数儿,那经验和见识不是他一个乡下老赶可以匹敌的,听的越多,就越想吸收的越多。 一个如此广阔如此美好的世界在眼前打开,而帮助他看到这世界风光的正是面前的嫂子,心情激动无比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施礼,不道谢? 在最初卖糖葫芦挣几个钱的时候,他刚刚发现自己比别的兄弟聪明会钻营,还萌生过以后要自己干买卖,不跟这一大家子瞎搀和的念头,甚至偷偷留了私房钱。 那时候就是这个嫂子用理解与赞赏鼓励着他,甚至对他私留了钱财也不以为意,还继续给予最大的帮助。 到现在,自己手里还握着不少钱呢,一直没有交给嫂子。 可是此刻,他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全盘交出,与全家人共进退,带着“迷糊阵”尿泥儿白家走向富裕,走向人人不能小视的高度。 阿圆还真是被这个郑重的“大礼”给吓了一跳,听老二絮絮叨叨又颠三倒四的表达了一通,才算明白了这“礼”的缘由。 “二弟,借着人家的威风只能是暂时的,我希望,很快就能看到咱家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直脊梁骨,到那个时候,你再来谢我今儿这番话也不迟。” 三个人开开心心的上路,阿圆专门绕去书铺为阿文买了几本浅显的读物,和一堆笔墨纸砚。 “我今儿晚上就帮你缝一个书包,明儿,就送你跟旺仔儿一块儿去上学堂!” 心动不如行动,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雷厉风行。 白老二也跟着打趣:“阿文,以后学了新东西回来,可要教给二哥,让二哥也彻底丢掉‘睁眼瞎’的土帽子!” 小家伙被这堆东西弄得花了眼睛,又被老二说的鼻子酸酸,紧挨着阿圆说不出话来。 他还小,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什么给哥哥嫂子,可是,他真的会非常努力的去读书,绝不会让家里的钱白花,让哥哥嫂子失望。 PS: 感谢JanSam、活宝笨笨笨、我错惹、勤绣的粉红票!感谢萨洒,闲心99,可乐56的打赏!感谢JanSam的桃花扇!寂寞感动之心,无以为报,只能继续码字,以更多更畅快的章节回应! 第七十八章 老二的桃花 阿圆拍拍小家伙的脊背,回头嘱咐白老二:“回去还得绕到李铁匠那儿,我想出了一个好东西,可以安全的使用艾灸条儿!” 车里的笔墨纸砚足足的,多少个设计图咱画不出来?阿圆相信,自己辛辛苦苦收集了那么多的艾草,一定能够风风光光的派上用场! 先到三十里屯,跟杨老爷子打了招呼,来不及瞧一眼即将完工的新式躺椅,就载了模板上路了。 李铁匠那里更是着忙,嘎石灯就让一家三口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又添了新玩意儿。 阿圆已经在晃动的牛车上用功,划烂了几张软绵绵的宣纸,让阿文肉疼的小手直抽抽,才算画出了随身灸的大致形状。 其实,说白了,这东西实在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阿圆选用了圆形艾灸盒的形状,灸盒直径约8厘米、高约4厘米,分成上下两部分,各自留出蜂窝状的圆孔,中间设凹槽契合,盒身用薄铁皮,越接近不锈钢的纯铁越好用,盒内固定短艾柱的铁丝和夹艾条的夹子,选用铁制的缘由主要是耐热,阿圆还建议李铁匠换铜浆试一试,具体二者之间的区别,尚且在未知之中。 要等铁盒做好,才可以再找木匠对付一个契合尺寸的木风盖子,就目前的准备工作而言,这项技术可以使艾灸这一古老医术发扬光大,因为,它避开了烤炙的危险性,又能阻挡一些艾烟散出,圆形小盒子,拿取更方便,加上布带子一系,小巧玲珑完全可以随身携带。 李铁匠这是第一次见到阿圆,暗暗诧异这样普通的农妇。怎么会想出这样多的灵便东西,从白老二叙述的形象中,还以为会是多么美丽高贵博学多识的大家闺秀呢! 就连李家闺女,也狠狠的捯饬了自己一下,把铁灰铁沫子洗净,发髻上还绑了两根丝带,换上出门做客用的衣服,蹬上新做的绣花鞋,才借着倒茶水的机会进屋偷瞧了阿圆几眼,只是几眼。打扮的“柴禾妞儿”本色的阿圆就令她大为安心。 这令白承宗赞不绝口的嫂子,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嘛!粗衣布裙,脚面上都是尘土。说话响亮,露着一排牙齿微笑,根本就和“大家小姐”搭不上边儿! 阿圆终于留意到这个眼神闪闪烁烁的姑娘,大概有问题。 她不但看自己的眼神闪烁,看向白老二的那一对眼珠子。更是添了些痴傻,临到实在没理由留在屋内,还要在屋门口猛一回头,留恋的在白老二身上再看一眼,才猛地掀开门帘子走了。 这姑娘是芳心暗许了自家少年郎了吧?阿圆看看认真琢磨图纸的李铁匠,这老汉神经大条儿。压根儿没发现自家闺女在“思春”,白老二呢,甚至没拿眼皮撩那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一眼! 啧啧。一桩“落花有意却流水无情”的肥皂泡剧,就要在咱阿圆面前上演了吗? 李家姑娘个儿头比阿圆高一点儿,不算瘦,皮肤稍微有些粗,但是面色红润。眼睛瞪得大大的,鼻梁微有些塌。嘴唇丰厚,青春年华,很是健壮的样子,本来嘛,能跟着自家老爹打铁的丫头,也确实柔弱不到哪里去! 三个人把赶制出来的嘎石灯过数儿放在车上,李铁匠还又拿出几套针锥子指甲剪用具来,最近他是根本不敢再接外面的活计了,单单白家老二的订单,就让一家人数钱数的心里喜欢。 李家闺女的身影在门口一闪,又迅速隐去了。 天色已经暗淡,白老二扬鞭赶车,大黄牛“踢踢踏踏”启程,正应和了那一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归的老牛是我同伴——”,阿圆好兴趣的把白老二看了又看,愣是把大小伙子给看红了脸。 “嫂子你做啥哩?老瞅着我乐啥?” 阿圆的眼睛里闪烁的都是八卦之光,眨巴着眼睛探问:“二弟,最近,这娶媳妇儿的事儿,有啥眉目了吗?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嫂子去帮你说?” 白老二被说的脸更红了,虽然近来也敢咋呼着说娶媳妇儿的事情,那也不能守着小弟弟就提这事儿吧?没看见小家伙也是一脸的兴味直盯着自己? “没——没呢——不急!”就吐了这五个字出来,从脸到脖子都能跟大红布媲美,阿圆和阿文头顶着头大笑,难得啊,看到喜欢阴着脸的白老二囧到这个程度! 笑声把大黄牛的脚步都给惊得打了个趔趄,又被白老二借题发挥,在空中抖了下响亮的鞭梢儿,大黄无奈,低着头继续往家赶,大脑袋似乎在寻思,主人家有喜欢事儿,叫俺老牛跟着乐呵乐呵怕啥?干嘛跟俺板脸动鞭子? 今日的黄昏格外热闹,白老大带着二十几个棒小伙子在垒院墙,临时的灶台也已经搭好,稀粥熬了几锅,模板摆了又卸,卸了又摆,竟然已经把一人多高的院墙垒出了几十米远。 远远看去,模板塑造出的院墙,光滑而整齐,顺着一溜儿直线走起,那叫一个好看。 “媳妇儿,二弟,阿文,你们可回来了!这要是早把模板运回来,今儿下晌这院墙,还能多垒出几十米去!”白老大两手两腿的都是泥巴,却浑然不觉,迎着牛车跑过来。 几个有眼色的小伙子跟着跑来搬下新制的模板,“啧啧”赞叹着又送到工地上:“承光哥家真是好主意,照这么垒墙的话,用不到个把月就能全垒完!” “个把月?明儿这些模板全用上,我们干上一整天再看效果,说不定有个十几天就全完活儿!” 小伙子们纷纷议论着,那些新模板也迅速上了战场,趁着夕阳还算明亮,再赶出几米来是没问题的。 一家人把购买的零碎东西拾掇下来,两袋子黄灿灿的小米,这遭院墙垒起来是足足的,半扇猪肉,连骨头带内脏,也能顶一气儿午餐用量—— “媳妇儿,要不,咱晚上也接着干,点起来十几盏嘎石灯,立个木板挡着风,准行!”白老大心急如焚,低声的跟阿圆商量。 这男人干活儿上瘾! 阿圆笑着啐了他一口:“就算是头牛,你也得让喘口气,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啊,我看了,明儿一早赶工就行,你要是心急,就跟大家伙说一句,咱明儿再管一顿早饭,谁来得早谁能吃上,保准比你加夜班的效果好!” “嘿嘿,也是啊!”白老大挠挠脑袋,想明白了,庄稼人大都不会起来就吃饭,都要先下地干些农活儿才回家垫巴垫巴的,这要是饿着肚子来自家垒墙,那绝对不出效果。 而且,经过了一个下午的交流,他发现其实大家都还不错,原来的生疏冷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住的离村子里太远,又没有多少机会沟通。 所以,只要有可能,他也想好好尝试跟大家相处下去,多加一顿早饭也没啥,那垒墙的速度提上去,不就又省出来了?还能不多耽误自家出去挣钱呢! 最后取下来的,是在牛车上最小心包裹存放的,满满一大篮子的鸡蛋,从镇子上买来的,在好几家摊子上凑的呢! 白面杂面玉米面,掺在一起就是主食,就连咸菜,阿圆也挑着新鲜东西买了好几种,林林总总的在灶房里归拢好,采莲已经把简单的晚饭闷在锅里了。 “姐姐,以后我看家,你出去。”小阿文怪不好意思的对采莲说道,抢了姐姐进镇子转悠的机会,总要表示一下歉疚的。 阿圆被这家伙的小心眼儿给逗乐了,双手一伸,就熟练的揉上了那颗大脑袋:“你明儿就得上学堂,还哄你姐姐以后看家?” 小家伙被揭露了算计,咧着嘴傻笑,脑袋被揉的乱蓬蓬。 “明儿就送阿文去学堂吗?真好——”,采莲羡慕了,扒拉过来小弟弟,替他拢好头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嫂子总是喜欢揉乱自己姐弟的脑袋,这样顺抿的发式才好看不是吗? 白老二迅速加入了垒墙的战队,哥儿仨真的都长大了,那个头儿在那堆小伙子里面很是显眼,尤以白老大为最,就算不是个将军的块头儿,那也跟边疆上的胡虏的身板儿差不多少! 既然要等天黑透了才歇工吃饭,阿圆索性去给小阿文做书包,现在的孩子去学堂背的什么样式她不懂,那就做一个前世的双挎背包好了,装的东西沉重了,也不会累斜了肩膀。 挑了块深颜色的厚布头儿,不够数儿,再搭配上一块浅颜色的,剪了长方形缝缀在一起,并精心的裁了一道紫红色的镶边,在包里面设计上几个隔离布袋儿,可以分装笔墨纸砚,阿圆甚至单独留了个空间,准备给阿文带零食吃。 前世的小孩子读书,中途会专门留着加餐时间,阿圆就曾不止一次的羡慕可以加餐的小朋友,他们吃的不是食品,那是幸福! 所以,她由衷的希望小阿文可以感受到“幸福”,无论是在学堂面对不同家庭状况的同龄人,还是在家中,都不要留下遗憾。 PS: 寂寞的完本《重生之山青水秀》,虽然青涩,对寂寞却意义重大,有书荒的亲可以前去一览。 第七十九章 销魂 这一天实在是热闹,白老大亲眼目睹了用模板垒院墙的极速,竟然在晚饭的时候提出来,要重新修改一下垒墙的范围,直接把自己家中这一块圈进去。 “我算过了,其实不费什么事儿,地里是现成的泥土,不花钱,红胶泥就从河边儿挖,小米粥稀稀的就使得上劲儿,多花几个人工钱怕什么,咱的时间早赶出来了!” 设想一下,出了小院子,就是一个远的不着边儿的大院子,在里面想干啥干啥,自家的私人领地,那该是多么过瘾的一件事儿! “那咱家的牛就根本不用拴着,自己个儿去转着圈儿吃草就行了呗!野兔子也别抓了,那就跟咱自家养的没差儿啊!”小阿文掰着手指头细数好处,引得大家都很开心。 大当家的说了,那就这样定呗! 最让人喜悦的,还是白老二宣布与卢家合作成功的事情,粗大腿抱住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运作,让自家在村子里,在生意上,前进的更顺利。 “卢管事会帮忙开通县城和京城的销售路子,我们把院墙建好以后,就可以狠狠的挖些嘎石来卖,要不了多长时间,咱白家,就能让他们仰着脸看!” 这有点像战前总动员的味道儿,但是,每一个白家子弟都很认真,甚至是,有些神圣的意思。 一个家庭的尊严,很重要。 重要的甚至可以去流泪流血掏心掏肺的维护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家大小不再争闹,而是像现在这样有商有量,共同努力了呢? 这样真好。 白老二带着老三连夜去了里正家,既然已经跟老虎说好了借用名头扯大旗,那总得举着老虎皮多走几圈儿吧! 白老大还要再跟李叔多谈谈打算,顺便把大旗也打到那边去晃悠。不要小看男人的传话能力,比起八卦来,他们不一定就真的肯对女人甘拜下风! 小阿文自然又要跟着去的,正好,白老大也要问问学堂里的规矩,明日里,好掂着束脩送阿文去脱胎换骨呢! 阿圆和采莲继续做针线,那么精致繁复的书包还没完工,采莲恨不得再缝几朵假花上去才漂亮。 “你可饶了我们吧!”阿圆抱住书包可不敢交给采莲祸害,这个臭美的小姑娘想把咱家最小的男子汉给拾掇的“娘里娘气”。咱可不能答应! 姑嫂二人逗着乐做活儿,小萌萌在炕下拱来拱去,一不注意。就把采莲的鞋子给叼跑了。 “汪汪汪——”,特别喜欢蹦着高叫唤的大黑又要教育自己的孩子了,还教训的格外卖力气,没休没止。 “嫂子,是不是有人来了?”小采莲想要下地看看。可是鞋子少了一只,很是为难。 “我去吧!顺便把你的鞋子找回来。”阿圆下地,又回头打趣小姑娘:“是不是你的脚丫子太臭,才让萌萌给叼走扔掉了?” “嫂子——”!小丫头被惹毛了:“我天天洗脚的,哪里还臭?” “哈哈哈——”,阿圆的笑声能传出十里地去。 外面。是真的有人叫门,大黑都要把绳子给蹬断了。 家里的男士们可都不在,阿圆抓起常备的锄头。站在大黑身边高声喝问:“谁呀?” “是,是我——你——你大伯——”,回答的声音犹犹豫豫的,五个字哆嗦了半天,听嗓门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本来就紧张着的阿圆勃然大怒。脑子里只剩一根筋儿:“你是谁大伯?半夜里没事干,你找便宜来了?告诉你。我们家没爹没娘,更没大伯小舅二姨奶奶,您想找亲戚,也踅摸个家里有亲戚的人去唬弄,别找我们这种死外边都没亲戚收尸的人家!” 自从她换了个身子,这嘴皮子是越来越混不吝的利索了,就像是原来关紧了一道闸门,前世的阿圆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现在闸门被骤然放开,那些说的过瘾的话冲出来,觉得万分快意,于是再也收不住闸门似的了。 何况是今日里,一大早就受到了铺头盖脸的糟践,为什么?还不是没有亲戚长辈护佑的原因? 所以,任何人此刻千万别来白家门口认亲,你要是陌生人还能得个笑脸,要是一说连着骨血,那准落得个被人骂个狗血喷头的结局! 这侄媳妇娶得彪悍啊!门外的“大伯”退缩了,张张口,实在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何况,那些话也有点像事实,自己能拿什么去反驳? 小采莲跳着脚跟了出来,听见了嫂子的酣畅淋漓,不由大睁了星星眼钦佩又艳羡,这话说的,多解恨哪! 阿圆可没想过,她此刻的形象会颠覆小姑娘对于淑女的认知,听得门外没有动静了,丢下锄头去追小萌萌。 “乖,给姐姐的鞋子——”,阿圆轻声哄着,小白狗爱娇的围着大黑转悠,就是不肯松嘴。 “谁是它的姐姐?”小采莲懵了,在嫂子嘴里,自己跟狗认上亲戚了,还是同辈份儿的? 外出扛大旗耍威风的白家男士们,终于回来了。 阿圆长出一口气,原来的自己住在高楼大厦的鸽子笼里,夜里咳嗽一声,隔壁都能听得见,还真的不怎么怕黑夜,霓虹灯车灯路灯昼夜不休,其实也没什么黑暗的地界儿,但是现在,荒郊野外的住着,男士们再不在家,有个风吹草动的,那滋味儿,怎一个担惊受怕可了? “家里有事儿?”白老大看见媳妇儿抚着胸口惊悸的样子,赶紧询问,自从半夜白毛儿光顾,一家人的神经,都有些紧张过度。 阿圆摆手:“不算是有事儿,就是有个神经病来冒充亲戚,被我给隔着门撵走了,嘁,咱家哪有什么亲戚!” “哦,以后就得这样,我们不在家,晚上不给生人开门。那个神经病说没说来冒充的什么亲戚?”白老大放下了心,随口还表扬了一句。 阿圆想一想:“好像是说,‘我——是——你大——伯’,磕磕巴巴的,一听就知道是假冒的!” 正在勾肩搭背往屋里走的白家兄弟们齐齐愣住了,白老大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往前迈,还是该向后退。 “咱——大伯就说话磕巴——”,小采莲轻轻拽了拽阿圆,低低的说道。 阿圆张大了嘴巴,半晌儿合不拢。 咱其实不是想要笑话人家残疾人,只是不习惯你们家还真有亲戚登门,不过,这大伯是谁?怎么非得深更半夜才来蹬侄儿的门? “承光,难不成,你这大伯,就是跟——那个胖伯娘,是一家的?”阿圆的嘴巴张的更大了,她从来没见过白家这个硕果仅存的据说还算仁义的“大伯”,也不能怪她没想起来的! “嗯,咱家就一个大伯,咱爹就姊妹三个——”,白老大挠挠头:“算了,要是真有事儿,大伯明儿个还得来,都早睡吧!” 不知道这个“大伯”身上,找不找得到白老大的影子?阿圆躺在床上,随手捏一捏男人壮实的肌肉,这副身板可是个异类,跟那个阴森森的奶奶、哭唧唧的姑姑,还有白家这一群弟妹,就没有一个相似的! 这娃儿真是捡来的野孩子吧?阿圆脑子跑偏了,再次流连了一遍自家男人的倒三角体型的——三角部位。 女人,你忙活了一整天,又费脑子又费力的,竟然还不累? “嗯——好累呢!承光你别动——”。 你确认你不想让男人再动? 那为啥一双小手到处放火,把人烧的赤身裸体,滚烫火热,你又说“累”了? 白承光自动忽略那“累”的真正含义,三下五除二,帮着媳妇儿解决了布料的束缚,昨儿没吃到的肉肉,今儿总不能再饿着了吧! “唔——承光,你跟我说说,你娘——个子高吗?什么形状的眼睛?”阿圆舒服的放松了身子,脑子里却还停留在刚才的思绪中,自家男人是不是捡来的,这个问题一想就觉得上瘾。 你上辈子是孤儿院捡的,就心里不平衡,也盼着人家跟你一样的待遇才高兴吧? 其实,怎么可能?丢女孩子的可能有,丢残疾孩子的很可能有,丢弃健康的男孩子的可能,几乎没有! 多么强悍的封建残余啊!男人骑到女人头上耀武扬威了几千年,女人只在母系氏族短暂的多干了几年活儿—— 阿圆神游太虚,身子轻飘飘的随着男人的进退而起落,不知道,将来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还是跟白老大全无相似之处。 要不是白老大发现媳妇儿干活儿不专心,猛一把扭转了体位,全新的感受刺激到了阿圆的神经敏感处,她的脑子里,还不知道会延伸出多少传奇的故事出来! “哦——承光——使劲儿——快——再快点儿——”,神游太虚的女人回魂儿了,立刻开始对工作进行深入的指导,并要求贯彻到底,切不可敷衍了事。 销魂的夜,才刚刚是个开始呢! 第八十章 白家第一爱显摆 男人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明明昨夜里卖狠了力气,第二日,身子软绵绵都想爬不起来的那一个,却是阿圆。 而白老大同学,精神的跟头豹子似的,天蒙蒙亮就悄没声的去了灶房蒸杂面馒头,昨夜里和好的发面足有几大盆,又跑去外面的临时灶台熬小米粥,六样咸菜丝儿准备好,才吆喝着大家伙儿起床。 全家备战状态,自然一切从简,这边还没吃饱,李叔和几个赶早儿的小伙子就说笑着进了院子。 大黑得了嘱咐,只在一旁低吠,小白犬左窜右跳,还跟陌生人游戏,引得李叔他们笑得山响。 “赶紧就坐吃饭吧!”阿圆拾掇完自家的碗筷,再摆放新的家伙什,来得早的都是有心交好的人,她自然希望可以相处的更和谐一些。 还有两个小伙子想要客气一番,也被李叔一把按在了凳子上:“都甭客气,承光这家人实诚,你们处长了就知道了,来来来,早吃饱了早干活儿!” 阿圆回到正房去,小阿文今儿去学堂,说好了跟旺仔儿一起见先生,这小子,竟然心大的要求说,不让大人送他,自己就能把束脩交上。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独立的训练方式? 阿圆是当场就答应了的,白老大便犹疑,就算是弟弟口灿莲花,能得到先生的喜爱,那这二两银子半年的束脩,就这么交给小孩子,丢了,被抢了,可咋办? 最后谈好的条件是,由阿圆护送到学堂外面,再把钱交给小家伙自己进去面见先生。 白老大偷偷的嘱咐媳妇儿:“你送进去以后。千万别回来,藏一个地方多等一会儿,要是先生把他撵出来,或是受了欺负,也有个救手儿——”。 所以,肩负着双方信任的阿圆就要左右逢源,小阿文兴奋的吃不下饭,要按住了强吃,小采莲又闹着要帮弟弟梳个精神的发髻,男娃子不吃这一套。撒着欢儿的逃跑,还得是阿圆帮着抓过去递给好心好意的小姐姐—— 孩子多的家庭,每天都得是这样鸡飞狗跳吧? 临了临了。被拾掇的美气的小娃子背上了崭新的书包,嘴巴一撇,又不干了! 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有不甘的小采莲。到底是偷偷的给弟弟的书包缝缀上了两朵小花儿,一红一黄,美则美矣,但是,咱们小阿文是个立志做男子汉的男娃子呢! 现在,一个要马上揪掉辣手摧花。一个深觉好心碰到了驴肝肺,委屈的要当场哭出来,阿圆的脑袋要炸了。 “这样啊——咱先带着这花去。要是真觉得不好看,有人笑话,咱再考虑揪下来,好不好?”阿圆哄劝阿文,并暗暗的挤了一下眼睛。 小阿文早就成长为一个人精儿了。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破涕为笑的小采莲还不知道。这叔嫂两个一出了家门,就摸出了一把小剪刀,把那两朵悲催的小花儿给“咔嚓”了。 然后互相庄严地点点头,定下了保护这个秘密的约定,才拐去李婶家里去叫旺仔儿。 村子里日子过得去的人家,再有点见识,就会把自家的小子送到学堂里厮混上几天,认两个字还是有好处的。 但是,真正撇家舍业砸锅卖铁一心想供个举人出来的人家,不多,得有个十几年,迷糊阵连个秀才都没出一个。 所以,李叔李婶儿两口子把小旺仔儿送去读书也就刚刚够一年,平时是放羊式的管理,要是哪天说不读了,也不会掂着棍子去教育督促。 迷糊阵最后一个秀才公,就是村中学堂的蔡先生,据说自从中了秀才,就再也考不上去了,于是回村办学堂,给小孩子启蒙,连带着还要继续考,虽然,也还是没有考上去。 即便如此,蔡秀才的地位在村子里也是排在第二位的,仅次于里正,谁家大庆小情的宴席上,都要请秀才公坐上主位。 可惜,小阿文不肯让阿圆去亲见这个迷糊阵的著名人物,只能在想象里勾勒蔡先生的形象了。 说是学堂,其实只不过是有四间房子大小的方正小院儿,圆圆的门洞下,是两扇黑漆漆斑驳的大门。 院子里面,似乎还可以看到一棵矮矮的果树,绿色已经暗淡凋零。 小阿文跟旺仔儿勾肩搭背,接过阿圆手里的书包,捏一捏夹层里的两块银子,对阿圆摆手:“嫂子回去吧!我自己没问题!” 这大话说的斩钉截铁,把阿圆担忧的嘱咐就给堵在嘴边了。 阿圆按照白老大的嘱托,在学堂外等了好大一会儿,大约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进去,大门关闭,就无声无息了。 迟迟不见阿文出来,那就是说,小家伙被先生留下了吧? 然后,是稀稀落落的背书的声音,先生稍显厚重的声音,也隐隐的掺杂在其中。 “人之初,性本善——”,阿圆笑了,《三字经》的魅力无可抵挡啊! 她拍打拍打衣服上的尘土,正要打道回府,就听得蔡先生的声音抬高了:“白承祖,你有什么事儿?” 白承祖是谁?这个名字怎么那么奇异的熟悉呢? 接下来的声音,差点没让阿圆蹲到地上捂脸。 “先生,我早就把《三字经》背熟了,还会写那些字,能不能就不再背这么长时间了?” 是自家小弟弟白阿文的声音!还私自改了名字?还在入学的第一天就扬风炸毛的跟先生叫起板来了? 原来只知道白老二喜欢显摆,阿文还表示强烈的鄙视来着,没想到真人不露相,真正显摆的主儿,在这儿呢! 阿圆一脸的无奈,把耳朵贴在学堂大门缝里继续仔细听下文,这蔡先生的脾气如何,不会直接揪着阿文提溜出门吧? 屋子里,似乎传来孩子们的嬉笑,类似不服气的嘲笑啥的。 然后,蔡先生似乎刚刚回过神儿来,结巴的说了一句:“那你——你背一遍叫大家听听,不能——背错一个字!” “呼——”,阿圆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出去,看起来,这先生为人还不错,并不拿大棒子打压学生,还肯给阿文机会证明自己能行。 白家第一爱显摆,就这样朗朗背诵起来,《三字经》从头到尾,一字不漏,一字不错,并且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嘿嘿,这个“情”字的把握,来源于阿圆的悉心教导呢!只有读出其中文字的“情”来,才算是真正领悟到了文章的深意。 教室内应该是有些哄闹了起来,大概,孩子们真没料到刚来的新同窗会背的这样好,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 就照白老三原来读了两年学堂的程度,也就仅仅是背完了《三字经》,全部会写能懂而已,学堂里每天只上半晌儿的课,背一句话,写几个字就完工了,再加上假期随先生订,一本书,可不得磨上个两年? 阿圆此刻甚至后悔把阿文送到这儿来了,要是继续用两年的时间再把《三字经》磨一遍,那还不如领家里去自己买几本书对付呢! 蔡先生的声音终于又传出来:“白承祖,刚才背的那一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你能解释一下吗?” “当然能!”小家伙那声音跟灌满了水的机关枪一样神速。 “玉不打磨雕刻,不会成为精美的器物,人若是不学习,就不懂得礼仪,不能成才。” 解释的多么标准啊!阿圆在心中赞叹,与有荣焉。可是,这还不够光荣—— “先生,我嫂子说,这句话是要告诉我们,一个人的成才之路,就如同雕刻玉器一样,玉,在没有打磨雕琢之前,和石头没有区别。人也是一样,只有经过刻苦磨练,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能让人竖起大拇指称赞的人!” 这臭小子把自己一时感慨的话也都吐噜出去了,人家先生让解释,你就解释好了,还搞啥延伸拓展啊! 这会子功夫,路过的几个村民,有兴趣盎然的盯着阿圆看的,有微笑的点个头的,也有根本就不认识,漠然走过的。 阿圆仓皇逃窜,为这个蔡先生捏了一把汗,不知道秀才公会怎样应答咱家的第一爱显摆同学,自求多福吧! 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就别担心阿文小子会吃亏了,他不给别人亏吃就算烧了高香! 二十几个壮小伙子早到齐全了,吆三喝四的分工协作着,和麦秸儿泥的,倒米汁的,填模板的,撤模板的,干的是热火朝天。 阿圆反而觉得无处下脚,于是转身进家门,准备收拾午饭。 身后的大叫声就传来了:“承光哥,野兔子!是只野兔子掉进坑里了!” 这下热闹极了,小伙子们丢了家伙什,都奔着陷阱去了。 越是围观的人多,那兔子就越是跑不出来,左冲右突的,就被一个叫大光的小子给堵住了出路,他提溜着猎物,屁颠颠儿的往阿圆身边跑:“嫂子,今儿午晌,就给我们炖回兔子肉打打牙祭呗!” PS: 感谢JanSam的打赏,寂寞摩拳擦掌继续码字码字中—— 第八十一章 批评与自我批评 “就是就是!嫂子——咱垒院墙有兔子送上门,这是好兆头啊!”其他人回到工作岗位上去,还不忘跟着起哄架秧子。 “行!你们就擎好儿吧——”,阿圆开心的答应着,接过兔子,给那大光一个笑脸,然后扭身,悲催了。 自己把话也答得山响,可是,谁来帮咱剥兔子皮?姐不敢下手啊! 要不说关键时候还得是夫妻一心,阿圆没纠结多大会儿子,白老大就回家取家伙什来了,当然,顺便就把那只兔子给结果成两部分。 在庄稼人眼里,怕血不敢给动物剥皮的婆娘,太矫情儿,逢年过节谁家里宰猪,人手不够了,老娘儿们一样上去摁住了喷一脸血,有啥啊? “你不用去工地上,我们哥儿仨盯着呢,在家多歇歇,那腰,还酸不?”白老大临走,还要煽情的跟老婆亲近一下。 刚娶没几天的媳妇儿,宝贝着呢! 小采莲在一边儿捂着嘴偷乐,不幸发出了声音,被大哥剜了一眼,又接收到了嫂子的一对儿白眼珠子。 只不过,在阿圆的教育下,这丫头的胆儿肥了不少,耸耸肩膀头儿,压根儿没在意,反倒是凑上来取笑:“嫂子,我大哥对你可是真好啊!就说这天天晚上洗澡,这习惯给保持的,跟镇子上的富人家里也不差多少了吧?你现在满意啦?” “人小鬼大的丫头!”阿圆笑着啐了一口:“你大哥爱干净了,这是对他自己有好处的事儿,关我满意不满意?” “可大哥原来就没这么些事儿!”小采莲据理力争:“就是从嫂子来了咱们家,从那天嫂子发脾气,大哥为了让你开心,连吃饭都张不开嘴了,嚼东西真的不出声音了。哎!我真替他难为的很!” 有这回事儿?阿圆大囧,虽然说自己也希望老公举手投足具备绅士风度,可也没那么苛刻的要求过他啊?难道说在丈夫心里,自己已经形成了一种莫大的压力,连吃饭都倍受煎熬了? “那个——这个事儿——”,阿圆解释无能。 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地位平等,何况自己也没啥可以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地位! 小采莲的一席话,把阿圆的心里给炸开了锅,久久。都不能平复。 “采莲,你还小,不知道。女人家有时候会心情不好,可能会说些个难听的话,甚至是伤人的话,但是绝对没有坏心,过去了那几天。也就没事儿了。” 阿圆不是一个知道错了却坚决不改的人,前两天情绪确实激动,一张口就是翻脸不认人,看什么都不顺眼,还幸亏的这一家人都不在乎,第二天该干啥干啥。并没有跟自己生分了。 “以后,我会克制自己,你也要帮助嫂子。多提醒嫂子别乱发脾气,好不好?” 态度诚恳的女人,再没伸魔爪去揉乱妹妹的头发,而是温柔的顺着毛摸摸,小姑娘一下子就感动了。 “好啊!以后嫂子一着急。我就在后面拽衣服,行不行?嘻嘻。其实那天,也没啥,我们都知道是嫂子肚子疼的缘故,二哥三哥又打架,才让嫂子生了气的——”。 姑嫂两人交了心,关系就更亲密了,虽然,小丫头还不能真正体会到为啥女人到了肚子疼的时候,就会情绪很差。 一只兔子哪里能够二十几条大小伙子吃? 杂物间里还有最丰富的储备粮——红薯呢! 阿圆决心改革一下土豆炖兔肉的做法,换成红薯块儿试一试,就地取材嘛,顶多,是剩下了红薯,还有两条狗等着接收呢,小萌萌最喜欢了! 把红薯切滚刀块,油锅爆香葱姜蒜,倒入切好的兔子肉煸炒,等到变了颜色,加高汤加水加盐,炖上个大约二十分钟的功夫,才丢了红薯块进去继续炖。 这菜是试验品,还有一道主食够料儿的很,半扇猪肉可以派上用场了。 摆面摊子摆的家伙什都用上了,阿圆摩拳擦掌想做红烧肉,那神态激动的谁都不许插手,天可怜见的,咱阿圆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第一次接触红烧肉的原料啊! 红烧肉以五花肉为制作主料,口味属于“浓油赤酱”的偏甜味儿,正是阿圆的心头好。 想想吧,阿圆就不觉得会有哪个人不喜欢这道菜,有的人喜欢吃瘦肉,因为瘦肉有嚼劲,有的人喜欢吃肥肉,因为肥肉香,有的人觉得肥肉腻,难以下咽,可惟独红烧肉这道菜,肉是五花三层,经过制作之后,美味不可用言语来形容,肥而不腻,堪称中华美食中的一道最经典之作。 在小采莲艳羡的目光下,阿圆独自操作,割下五花肉,洗净切块的功夫,还顺手煮熟了鸡蛋三十个。 交给采莲把熟鸡蛋剥皮,阿圆采用最家常的红烧肉做法,简单却味美。 等锅烧热,加少许油,油热后,放入五花肉煸炒,至五花肉变色,加入酱油继续煸炒,在火候的关键点,加入糖再炒,至糖融化到最佳状态,均匀的包裹起了肉块,红烧肉的最关键环节就算大功告成了。 然后,将炒好的五花肉倒入炖锅,加水没过肉,用大火烧开,放入葱、姜、八角和香叶,再转小火慢炖半个时辰,放入剥好皮的鸡蛋,继续炖个十几分钟左右,用大火收些汤汁,即全部完工。 好家伙,连汤汁带鸡蛋肉块儿,足足装了三个大菜盆,那油汪汪、红彤彤、颤巍巍的方形肉块儿,怎一个“香”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热一热白老大蒸好的杂面馒头,盛上工地灶台上的小米稠粥,调剂上两盘凉拌野菜清清口,一顿丰盛豪华的大餐,就可以开始享用了! 工地上的大小伙子早就扛不住劲儿了,先是兔子肉的香味儿勾的鼻子尖儿发颤,又一波红烧肉的攻击赶到了,整个荒地上都泛着甜味香味肉味儿—— 小采莲站在院门口一声喊:“大哥,开饭啦——”。 天籁之音啊有没有? “咕咚——咕噜——”的声音,不是汉子们吞咽口水呢吧? 到底是李叔挑选出来的身板最结实的一群汉子,吃起饭来,那也是狼吞虎咽不遑多让,什么叫“风卷残云”,什么叫“一干二净”,阿圆终于彻底领会到了。 幸亏提前长了个心眼儿,给自家人留出了五分之一来,要不然,下学堂的小阿文就只能干瞪眼白流口水了。 背着双挎书包的小家伙儿,此刻可不正在目瞪口呆?委屈的眼圈儿都有些红,自己只不过上了半天的学堂而已,他们就在家偷吃什么呢?那香味儿,从擦干净的盘子底上都能散发出来。 “呵呵,嫂子这手艺真没的说,在咱迷糊阵,就没哪个婆娘能做出这饭食来,好吃,样样都好吃!”大小伙子们抱着肚子那叫一顿的夸啊,直把白老大给说的眉开眼笑,夸赞媳妇儿,就等于夸赞自己的福气,对吧? 小采莲来收拾残局,终于发现了站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小阿文,急忙拽了一把:“下了学怎么还不回家?嫂子给你留了好吃的菜呢!” 没进家门就被工地上的汉子吃相吓到了的小阿文终于明白了自己也有吃的份儿,就是呢,嫂子跟村子里别人不一样,不会单单把好吃的留给客人,在她心里,自己是很重要的! 果然,阿圆一见未来的秀才公回来了,就笑得合不拢嘴,揉着脑袋就追问:“今儿在学堂里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被先生训?有没有被同学们笑话?” “当然没有!”小阿文把胸脯一挺,响当当的宣布:“我自己找的先生,说要上学堂,先生就收了银子,叫我跟旺仔儿一个桌,还说我有啥不会的,可以多问问旺仔儿,可是,嫂子你不知道,旺仔他们根本没学多少东西,《三字经》到现在都背不下来,也写不全,先生一上课,看到我早就学会了,还这么聪明,就决定以后给我自己开小灶,另外制个学习计划呢!” 听听,人家小东西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先生决定单独给他开小灶上课,是那么容易的吗? 阿圆故作不解:“先生好聪明啊,一见你上课就知道你早学会了,你告诉先生的?” “那——是自然,先生说——说一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聪明——嘿嘿——”,小阿文不耐烦解释了,卜楞着脑袋逃出嫂子的魔爪:“我要吃饭,饿死了!先生让我带着他们背了一早晨的书,可辛苦了!” 这还当上“小先生”了?采莲看向弟弟的那模样就只剩艳羡不已了。 怪不得骄傲的翘尾巴,在学堂里找到自信了,发现了自己在智力上是比别的小朋友强些,《三字经》那些字,他没用几天就认全了,并且能写下来,虽然,先生说他那字可得好好练练,一点筋骨都没有,纯粹是比着葫芦画的瓢。 可是,既然咱天生聪明,那练字的事儿,还不也是手到擒来、简简单单? PS: 书评区好安静啊,要不是订阅还在不断的增长,寂寞会以为没人看书了,亲,热情一点儿,求个票行不? 第八十二章 温柔小意 刚刚做过自我批评的阿圆,决定暂时允许自家弟弟翘尾巴,目前处在情绪可以操控的状态,嘿嘿,弟弟你有福了! 先把在外面收进来的碗筷泡进木盆里,三个人走进灶房里吃饭,红彤彤的油汪汪的肉块从温着的锅里取出来,一下子就晃花了阿文的眼睛,伸筷子戳一戳,那肉块就晃动一下,晃着晃着,就滑进肚子里去了。 “嫂子——我知道你做饭好吃,可是这红烧肉,是最好吃!”小家伙满口流油,嘴里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每人再垫巴一颗鸡蛋,浸在红烧肉汤汁里久了,那滋味儿,跟肉也差不离儿。 就连阿圆,都吃的蜜口香甜,久违的甜软香酥的味道,把心,都给浸甜蜜了。 事实证明,红薯块炖野兔肉也是一道绝佳菜肴,红薯块微微发软就出锅,不会那样软腻,整道菜却更换了风味,有些用山药炖肉的感觉。 “下晌你要复习功课吗?先生留没留作业?”阿圆还是过去的习惯意识,放学,得布置作业。 “不——用!”阿文拐着弯儿吐出这两个字:“功课我是没问题的,下晌跟着大哥垒墙吧,等晚会儿,我去监管一下旺仔儿的作业,先生说他老跟不上,那可不给我丢人?要是再不行,我都不好意思带着他上学堂!” 阿圆和采莲面面相觑,这小子膨胀的也太厉害了吧?才上了一晌的学堂,就学会目中无人,唯有自己独大了? 昨儿个还信誓旦旦的要成为老白家的骄傲的那个淳朴小娃子,哪儿去了? “阿文,你跟旺仔儿是好朋友,是在咱村子里唯一的好朋友呢,你可别欺负他。要不,可没人跟你玩了!”小采莲终于决定行使做姐姐的权力,嫂子总嘱咐让她多练习说话,多讲讲大道理呢。 可惜,盲目膨胀着的小人儿根本听不进去,双手一摆:“怎么会?我是为了旺仔儿好,是想要帮助他的,怎么能叫欺负他?” 说完了,自己低头看看身上的新衣服:“我得换身旧的去垒墙,大哥二哥三哥还没听我说说学堂里面的事儿呢!” 小家伙一阵风的撒丫子跑了。留下个还没把道理讲过瘾的姐姐,张着嘴一时还合不上。 “嫂子你看他——那个潮摆样儿!”采莲顿足跺脚,恨恨的骂了一句原本只送给二哥的形容词。 “噗——”。阿圆喷笑,拍一拍小姑娘的肩膀:“你别着急,也不用慌着说服教育,有生活这个铁面无私的好先生监管着呢,阿文要是继续翘尾巴得意显摆。生活自会‘啪啪啪’大耳瓜子抽他,到时候,比你我说破天都管事!” “生活——是谁?也是个先生?学堂里新添的?”采莲被说懵了,嫂子这话有些深奥了。 阿圆奔向那堆泡着的碗筷:“总之你等着看,阿文不是个钻牛角尖儿的孩子,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放心吧!” 小孩子嘛,总是要在不断地磨砺中成长起来的,你就算是操碎了心。把所有可能妨害到他的道理都讲得头头是道,他还是得自己一一的摸索出属于自己的经验。 做大人的,莫不想自己吃过的亏绕过的弯路,提前告诉给孩子,让他别重复同样的错误。可惜,有几个真正能如愿? 外面有汉子们在干活儿。下晌,女人倒是清闲的了,阿圆和采莲一起琢磨那些随手缝缀起来的假花,光溜溜的木簪子、铜簪子是白老大收集来的,别头发的卡针也买了上百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假花固定成饰品。 这事儿两个人都老感兴趣了,头顶着头一通铺排,还要彼此给出意见来比对,模样满意了再动针线固定。 “嫂子,你说咱这头饰能卖得动不?会不会光咱自己看着好,拿出去被人笑话了?也没个金银珠宝啥的镇场子,我这心里老是发虚——”,小采莲缝着缝着,扎了一下手指头儿,含在了嘴巴里问道。 别说是个小姑娘,就算阿圆,不也是心劲满满的采艾草做艾条,然后碰了一鼻子灰回家?这做买卖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的未知性,越是未知的新鲜东西,就越是潜力大,有可挖掘性。 “你怕啥?反正都是尝试,卖不出去的话,咱俩自己戴,或者留着送人,最不济,还能拆开了再换新花样呢!”阿圆随手把做好的一枚钗子插到脑后,铜簪子的顶端,缀了一朵小小的玫瑰花,紫红色,很是别致。 “真好看!嫂子,你觉得漂亮的这一种式样肯定好卖!”采莲又找回来点信心。 “个人有个人的眼光爱好,你不用拘泥于别人会怎么看,多做几个样子出来,自然有欣赏它的人存在。”阿圆又捻起一朵小瓣儿的野菊花,嫩嫩的黄色绸缎,塑造出柔美的清丽。 女人也是花朵般的存在,有的高贵艳丽摆在宫殿,有的冷如冰霜开向雅士的案头,更多的,是野花般的肆意生长在旷野,微风吹过,是她们惬意的花语,尘土盖过,还一张飞扬的笑脸。 再美艳的女人也有孤寂终老的,再丑陋的女人也有个安心的男人守候,这就是所谓的“各花入各眼”罢了! 阿圆一时之间想的痴了,那个只见过一眼的“豆腐西施”,和待自己如亲妹妹一般的卢夫人李薇,在心头都萦绕不去。 她们都美得超越了自己几个等级去,也都比自己富有,但是,阿圆依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最幸福的女人,是荒地里有人呵护有雨露滋润的盛开的一朵小野花。 工地上,临近收工的时候,昨夜里不得门而入的白家“大伯”,再次偷偷摸摸的,来了。 他大概是知道了垒院墙的事儿,结结巴巴的没说上几句话,就挽起袖子裤腿跟着干起活儿来。或许,还得躲避着老婆跟老娘的视线监管。 白老大劝了几句,让他到家中就坐,他坚决不肯,恨不能赶紧多帮几下忙似的。 也怪不得白家几个孩子说起大伯来无限唏嘘,也从来没有恨意,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掌不起家来,做不得主罢了,良心并不坏。对侄子侄女也想要看顾来着。 采莲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大伯来了,嫂子就兴劲头头的在院门外偷窥。也不去打招呼,只是看了又看,叹息了又叹息。 阿圆可不敢告诉妹妹,她这心思好龌龊的呢! 白老大的模样儿,跟这个嫡嫡亲的“大伯”。一点儿仿佛也无,倒是白老二老三的身坯样貌,能跟“大伯”符合起来不少! 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情啊! 阿圆的头发丝儿都觉得发炸,据说,白家爹爹是出门两年带回的媳妇跟白老大,那是不是有可能。在这两年内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才捡到收养了这个孩子?那白家母亲是不是白老大的亲生娘呢? 就目前阿圆的八卦劲头,要是这时代有了DNA测定法。一定会想方设法把白家人哄骗了去做做检查,这么纳闷的心思,太难压服住了! 可是,还得必须压服住,跟白家弟弟妹妹说的话。保准得被群起而攻之,跟白老大说说吧。那粗线条的,说浅了听不懂,说重了,那后果会不会不堪设想? 任谁也不喜欢好么好的就被说成是弃婴了吧?爹不是你的亲爹,娘也不是你的亲娘,大伯不是你亲大伯,兄弟姊妹也不是你的亲兄弟姊妹—— 哦!白老大一定会大耳瓜子把自己抽出去的! 阿圆握拳,要自己把这个“秘密”守口如瓶,也说不定,这小子就是一个怪胎,天生的谁也不像,自个儿长自个儿的呢! 又有了更深一层的心思,夜里,新媳妇的态度就更温存了些,这娃儿比自己还可怜,说不得就是在卖大力气照应着非骨血关系的弟弟妹妹,还受着非骨血的大伯娘、姑姑和奶奶的欺负—— 等这身子调整好了,家里也不那么穷了,要不,就真的生个孩子?生一个跟白老大相像的孩子,留着一样的血脉,铜铃豹眼,高大身坯。 这样,白老大就真正不会孤单了,自己也用不着经常夙夜忧叹,一肚子八卦问不出口了。 媳妇儿表现的这样温柔体贴,双手有张有弛的按摩着一身肌肉,白老大只觉得遍体通泰,一天的劳累全消,喉咙间舒服的直发“嗯——嗯——”的声音。 “承光,以后,只要不出原则性的问题,你愿意干啥就干啥,不用太顾及我的感受,吃饭的时候,吧嗒嘴也不是啥杀头的大毛病,爱擦筷子就擦一把好了,我不嫌弃——”,阿圆软玉温存,诚恳的想还给男人自由。 “嗯——嗯?”闭着眼睛的白承光清醒了:“嘿嘿,改掉那些毛病,也没啥难的,媳妇你不生气了就什么都好——”。 不过,那个——“啥是原则性的问题?”对于媳妇儿经常冒出的新鲜名词,白老大也开始咨询了。 “就是——比如你又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这就叫原则性的问题,不容原谅!”阿圆的温柔小意登时消失,换上了一副横眉立目的表情。 貌似前几日的小日子里头,就是这张“女魔头”的脸谱。 白老大再也顾不得享受全身按摩服务,被子一掀,身子“腾”的一跃而起,直视着媳妇痛表决心:“我白承光,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儿来!任她是天仙般的女人,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当然啦,你现在还是个穷小子,就算长得人模狗样,也等闲不会遇到桃花半朵儿,可是以后呢,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等莺莺燕燕舞上枝头的时候,白老大同学,你还能记得今天的这一番话吗? 阿圆的笑容,刹那间有了点儿悲凉的意味儿,食指顺着男人的胸肌往下戳:“行了!快躺下,咱先说好了,要是真有一天你对不起我,那,这地方我可留不得,非得一刀子割了去才罢手的!” 白老大的身子猛地打了一个抖,小分身也骤然胀大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惊吓的呢,还是欲望的冲动问题。 “媳妇儿——好媳妇儿——你是我白承光自己求来的婆娘,是我下决心要守护一辈子的,这东西也是只给你用,哪天你不稀罕了,割了去,随你,可是别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行不行?我白老大只疼你一个女人!” 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告白,怎么还血淋淋的听着瘆人呢? PS: 寂寞把晚上的章节调整到八点半了,谢谢! 第八十三章 女驾驶员 越是忙碌,就越发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当荒地上漂漂亮亮的垒起了多半圈儿整齐的院墙时,阿圆正准备再去一趟镇子,首当其冲的是食品的采购,二十多个汉子的口粮问题不可小觑。 “估摸着再有个两天的时间,把河沿儿那儿封了口,跟村里的田接上界,大活儿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小零碎儿,咱自家兄弟干干也容易。”白老大把媳妇儿和妹妹送出村子,满眼都是不放心。 第一次驾驶牛车,怕出安全事故,两个女人家出门,怕被欺负,有心不让去了吧,食品啥的在村子里凑合着高价买买,媳妇儿又揣着一大串宝贝要给卢夫人送去,说是必须要用的,越早越好! 这才有了村口“十里相送”的依依话别,只不过,是男女主角互换了位置,女的意气风发拔腿想要赶紧走,男的黏黏糊糊千叮咛万嘱咐。 “承光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阿圆脑袋都被嘱咐懵了,上辈子也没这么被念叨过,都赶上《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了! “你媳妇儿我是天生的好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牛车上还放着一把菜刀呢,走啦——”! 她倒是甩着鞭子上了路,新鲜的什么似的,没料想最后丢下的那一句话,把身后的男人吓得更厉害了,掂着菜刀出门的女人,不会真的招来灾祸吧? 阿圆玩的高兴,第一次驾驶牛车,跟第一次抓住方向盘开汽车的感觉差不多,路上行人又少,大黄牛被她指示的晕头转向,好几次都差点儿偏到人家的地头里面去。 “嫂子,别玩了!”小采莲实在看不过眼。又担心到中午头儿也到不了镇子上,拍打着车子的木扶手抗议。 阿圆吐吐舌头,坐正了身子,回头看看小姑娘板着脸跟那个白家奶奶仿佛的神情,叹口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多笑笑才行,阴着个脸可不好看,还有——你真的对赶牛车不感兴趣?你不试试?” “我——不——试!”小采莲都要出离愤怒了,这个嫂子自己驾驶的有趣,还撺掇着自己学驾辕。自己的理想是要做“淑女”的,拿着鞭子赶牛车算哪门子“淑女”? 小姑娘今日又换了新发型,丫髻上各缀了三朵手指肚大小的假花。从花心处垂挂出两个圆圆的彩珠子,微微的晃动。 这还不算,干干净净的袄褂襟上还同样缝缀上了假花,跟头上的是一个系列,要多新奇就有多新奇。比那费劲刺绣的花边可显得美气! 如此漂亮的行头,怎么可以糟蹋成赶牛车的形象? “嫂子,你说的太晚了,要是早知道今儿进镇子,我提前就把裤腿脚跟鞋面上都缝上这种小花——”,小姑娘还叹气呢。多么好的一次显摆机会就要这般不完美了! 阿圆此刻真的服气了,瞧瞧人家这爱美的程度,长大了。可绝对的不得了! “采莲别担心,你还小,漂亮的机会还多着呢,下次,嫂子一定提前三天就通知你准备行头。再给上半天时间梳头抹脸,行不行?” 采莲脸上登时红了半个。细长的眼睛一瞪:“嫂子,人家可不是为了自己臭美,这不是带了咱做的那些假花饰品出来,我想着自己用上了也好卖吗?” 阿圆尴尬的摸摸鼻子尖儿,这么浅显的经商理念,又被一个古代人提前想到了,你惭愧不惭愧? 说起来,白家这群弟妹,抛却性格上的小毛病,倒真是个个都是人精儿,这是父母跨越地域大所以遗传基因优良的原因所致吗? 姑嫂二人轻车熟路,大黄牛又乖巧听话,这一路上很是顺顺当当的走进了镇子。 先去卢府拜会李薇,门房的态度非常友好,还自动提出可以代为看护牛车,让姑嫂两个进去就行。 采莲是个女孩子,也没啥外院内院的限制,阿圆揽了小姑娘的手臂,替她鼓鼓精神头儿。 平时还能勉强撑着,按照阿圆要求的那样硬气,这一迈进了大户人家,那局促的脚步里就又透出了一个“怯”字来。 所以说,年龄很重要,阅历很重要,阿圆下决心要多带小姑娘出门走走。 一到内院,领路的小厮就换成了丫鬟,采莲的眼睛就开始忙不过来了,她对于庭院的花台楼榭不感兴趣,却独独见不得漂亮的衣服与发式,还有路遇的小丫鬟们脸上的薄妆,黛眉红唇的个个好看的紧! “嫂子,她们的眉毛画的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画法儿——”,小姑娘低声感叹着,把阿圆的手指抓的死紧。 大家族里的丫鬟,自然眉目间也比市井村妇要时髦,也不怪小“柴禾妞儿”跟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眼花缭乱。 其实,像这种倒晕眉、横烟眉、却月眉等三种眉式都出自唐朝,阿圆在书籍上也是看到过的,此大宋朝虽然在建国时拐了一个大弯儿,但在女人的服饰妆扮上却没受什么大的影响,妇女的眉毛大致承袭的唐及五代的余风,只是渐趋清秀而已。 “等一会儿,你会见到卢夫人,还有的惊叹呢!”阿圆只是抓紧小姑娘不使迷路,就随便她的目光四处搜索去了。 “那,是卢夫人好看还是‘豆腐西施’好看?”小丫头的问题真多,还全都是关于美丽与好看的话题,换一个家长跟着,早把鼻子气歪了要骂“浅薄”的。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这是不能放在一块儿比较的。”阿圆嘴角抽了一下,领路的小丫鬟已经脸上透出不乐意来,因为,你在拿人家的夫人跟一个普通商妇相提并论,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尊卑概念是很坚固的。 终于走进了卢夫人的客房,绿柳匆匆迎进来,说是夫人有些麻烦事要处理,叫了卢管事前来照应。 小采莲很失望,阿圆倒是能够理解,大家庭的福利多多,同样,烦恼也就不少,自己前来本就是要送东西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于是,留下绿柳讲解了一番“随身灸”的用法,和针对卢夫人的毛病所灸的穴位,直到记得清清楚楚了,才让绿柳离开。 卢管事早就等在了客房外面,一进来就是连串的问候:“白夫人好!白小姐好!不知道那位白二兄弟还好不好?小的可是得有半个月没见他了!” 阿圆已经学会了行礼,带着妹妹见过卢管事,对他的热心帮助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 “快别这么说!白夫人跟我们家夫人交好,小的自当做事尽心尽力,可千万别跟小的客气!那白二兄弟——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腾出空来呢?”卢管事的神色很有些迟疑,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说的模样。 阿圆心里犯起了嘀咕,李薇不见面,卢管事又奇怪,不是咱这合作的事宜,就要拆开了吧? “怎么?我那二弟做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您尽管说,回去我吵他!”阿圆试探。 “不是不是——”,卢管事连连摆手:“按说这事儿得跟白二兄弟商量——”。 阿圆微笑:“卢管事跟我说说吧,二弟买卖上的事情,我也能当一部分家儿!” 女人也当家做买卖?卢管事还挺稀罕的,微微抬了眼皮偷瞧了一眼,又迅速垂下了。 “是这样,卢府跟白二兄弟合作的事情,我这边已经有了头绪,正好三天后有车专门去京城,就想带些嘎石灯和嘎石销售一下试试,还有县城和省城,卢府的几家铺子都说好了进货,现在就等东西了,可是,这白二兄弟迟迟不来——”,卢管事果然很着急的神色。 “这有何难?”阿圆笑出了六颗牙齿:“我今儿回家就安排,只是嘎石灯的数量不多,给我们加工活计的只有一家三口,一整天的工作量最多出几十盏灯而已。还有咱家那出嘎石的荒地,也就是十几亩的范围,还不知道地下到底藏着多少嘎石,等我们的买卖铺开,会不会不够用?” 俗话说“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阿圆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卢管事就肃然起敬了,听起来,这个跟夫人交好的乡村妇人,脑子很清楚,对于做买卖,一点儿都不陌生! 这次,换卢管事认真的思索了半晌,然后,下了决定:“能不能让小的跟您回去实地看看,到底这嘎石还能卖多长时间?还有那嘎石灯,这个速度可不够用,能不能多找几个铁匠合作一下,三天后的京城车马启程,小的实在想给卢大老爷看个新鲜!” 卢大老爷,就是这镇子上卢家最大的依靠了吧?把新鲜事物“嘎石灯”呈上去,说不得会让大老爷欢喜,也说不定就有什么大用处。 让卢管事亲自去一趟“迷糊阵”,那当然行啦,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自家原本还是扯了卢府的虎皮做大旗,现在,“虎皮”自己下去走一遭,啧啧,这回“狐假虎威”的戏码,咱就能主演的更逼真了啊! PS: 感谢萨洒的打赏,感谢JanSam的打赏,明后天考试繁忙,寂寞提前备稿去,一定不辜负亲们的鼓励! 第八十四章 人品爆发 “我们当然欢迎您去了!只是家中简陋的很,这些天又在垒院墙,就怕委屈了卢管事——”,阿圆的客气话说的也很顺溜儿,对这种人精儿般的大家管事,千万不可小觑,很多事情的成败,就在他们的一个眼珠子转动的功夫决定了呢! “那没啥!您们还要在镇子上转转吗?我也得先跟老爷夫人的汇报一声,然后跟您们一块儿走。”卢管事不愧主管着卢府的大小事宜,做事果断干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说好了两个时辰后去镇子口集合,阿圆姑嫂二人告辞出门,小采莲惦记着去首饰铺绣件行里问问假花的行情,阿圆也想把新设计出来的“随身灸”再找徐师傅看看,还得买齐食品,这时间上就得打打紧。 这下就显露出来人少的不足之处,牛车不能丢,得有人专门看着它。 于是,小采莲得到了充分的训练,当阿圆在一家绣铺里碰壁回来以后,走到第二家,小姑娘决定去试试。 看着她如同奔赴断头台一般悲壮的模样去搞推销,阿圆是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这个小姑娘能敢于独自去跟人交际周旋,就已经很值得敬佩了。 果然,还是铩羽而归。 但是,第三家、第四家,小采莲迈进铺子的脚步镇定了很多,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第一笔生意,竟然是在阿圆初遇卢夫人的那家绣线铺子里谈成的,小采莲的包袱卷儿空了,说是订好了了十天后再来看销售情况,预付了一两银子先。 “嫂子,这个大婶儿好脾气,估摸说咱这假花肯定好卖,就是要价太高了。她不好提分成,我就给她每样都减了些成本,不过,不会亏了咱的本钱。”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汇报着情况,把那一两银子放进阿圆的手心。 赚多赚少都在姑嫂二人提前的筹算当中,这买卖得算是谈的成功,两个人都很开心,继续到下一站——念仁堂开赴战场。 这次轮到阿圆出马,她轻车熟路,直接要求找制药房的徐师傅。小伙计根本没多心,给阿圆指指路就不管了。 还是那个浓郁的中药汤子味儿,还是那个眼睛清亮的中年汉子。阿圆也不寒暄,直接上前递了“随身灸”。 “徐师傅,麻烦您给看看,我这东西可能用?” 徐师傅还记得这个执拗的妇人呢,再见面。就点了个头,眼睛看向那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经过了李铁匠的打磨,杨木匠的雕琢,阿圆又精心的缝制了厚棉布的布袋和布条,三道工序之后的成品。 为了更有说服力,阿圆又拿出随身所带的火石。引燃了插在盒子里的艾灸条,吹灭火焰,拧上盒盖。装进布袋,三缠两缠的,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袅袅的艾草烟经过了布袋的围裹,冒出来的劲头轻弱了很多,但那味道依然热情的充斥了整个制药房。 “给我试试。”徐师傅伸出一只手。长期制药的手指修长而灵巧。 接过“随身灸”的徐师傅,弯腰把盒子绑上了自己的膝盖下“足三里”的位置。然后,静静的感受。 一道阳光照进封闭严实的制药房,那缕袅袅升起盘旋的烟雾就像一道精灵,在阳光下跳舞,阿圆忽然微微的笑了。 不管这次能不能谈成生意,这艾草艾绒艾灸盒的系列操作,都让她得到了锻炼,她相信自己能行,就算不是此刻,就算不是“念仁堂”,总会有一个机会让她的“宝贝”发光的! “这东西很不错,一旦觉得烫灼,病人也可以自己移动一下位置,或者再多一层布料垫搁,安全性应该可以保证。”徐师傅没舍得卸下来艾灸盒,很中肯的评议一句,然后问到正题。 “小娘子打算怎样出售这样的艾灸盒子?那些艾条也要跟着卖的吧?说个价钱。” 明白人说话就是透亮,知道咱折腾出盒子来就是想出售艾灸条的,天知道,院子外面堆起来的艾草的柴禾垛,已经造成了多大的思想压力! 阿圆的笑容更舒展,指指包袱里还剩下的十只随身灸艾灸盒:“这盒子是我所创,完全手工打制研磨的,要五两银子一只,艾灸条您出价儿就行,但是,我要求签个契约,以后,念仁堂的艾灸盒和艾条儿都只收我一家的,三年为期,我绝对会保证质量!” 这艾灸的方法被尘封了太久的时间,要想再次风靡起来,还需要时间的验证,三年之内,念仁堂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需求量,五十五两银子先买下这十一个盒子还算可行。 徐师傅心中有了谱儿,还要找东家验看一下,正好,东家的老腰这几天天凉直不起来了,试试看这个古怪盒子能不能帮助他解除痛苦。 “你先留下这盒子,我汇报完东家,要是可行,再签契约,要是不行,小娘子放心,我保证不让您吃亏!”徐师傅清浅的笑容很有说服力,事实上,在这个稍显愚昧的时代,人性也还简单得多,大多数人都是值得信赖的。 这已经算是出行顺利,阿圆连包袱皮儿都留下了,告辞了徐师傅前去集市,还有一项大任务,粮食大采购呢! 好在米铺子是熟客,掌柜的要小伙计帮着搬上了牛车,要不然,可有的两个女士为难的! 心里舒畅,又觉得银子挣来的有希望,阿圆看见卖母鸡的摊位就舍不得走了,这段时间的鸡蛋花费的多,自家那院墙又围得那么漂亮,撒进去散养的话,鸡蛋又有营养,主人家又轻松! 也不用打价儿了,这个钟点还没出手的摊主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还都是日子艰苦等钱用的主儿,要不然,谁会把正生着蛋的母鸡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卖? 姑嫂二人也不是真心懂行,就挑那模样精神羽毛亮堂的母鸡买了十几只,还搭上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都在脚上捆了绳子丢进了牛车一角儿。 再回到“念仁堂”,诚实守信的徐师傅已经写好了契约等候着了,老东家喜得跟什么似的,这艾灸盒绑上没一会儿就觉得腰不疼了,还闹着下地多走了几步,做着艾灸,一点儿都没妨碍! 五十五两银子,就变成了六十两,此后的艾灸条价格另算,还要按照当年的和陈年的艾绒区分,甚至,阿圆提出了“超级艾绒”的设想,那是要卖到天价的。 努力,就会有收获,古人诚不欺我也!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姑嫂二人迷迷糊糊地出了镇子,见到久等的卢管事,才想起来还有一位要同行,忍不住要流汗下来。 幸亏说好的是在镇子口集合,要是去卢府,自己就得放人家“老虎皮”鸽子! 卢管事只带了一个随行的小厮,各自骑着高头大马,又把阿圆给弄尴尬了。 让一头慢吞吞的黄牛与骏马并驾齐驱,这脑子得有多残? “白夫人无妨,只管往前走就是了,咱家夫人特意嘱咐了要保护好您的安全呢!”卢管事的态度,比刚见面时还要客气。 那就让黄牛先走?宝马断后? 这个回程就显得诡异了许多,但是,绝对安全性能强大。 包袱里还裹着六十多两银子呢,要真是两个女人家上路,碰到个把强盗啥的,那还不得赔钱又赔色?虽然,这“色”上单薄了些个。 当白老大的身影在迷糊阵村口外的五华里处等待的时候,自家媳妇还在魂游天外。 她不知道的是,一送走姑嫂两人,白老大就后悔的前心贴后背了,这还是在他不知晓二人还将再做上两笔买卖的前提下。 被人劫财劫色的案子真不是没有,他前几次在镇子上真的听说了,带着菜刀出门的彪悍媳妇,没准就连命也得劫了去。 到了午晌,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不仅仅是白老三掌厨的手艺太差,这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不牢稳呢! 然后,便有了奔走十里站成“望妇石”的一幕。 阿圆心中甜蜜,赶紧下了牛车为卢管事作介绍,一番寒暄之后,白老大跳上牛车驾辕,一颗心终于归了位。 “以后,再也不能让你们单独出门了!”粗汉子还感叹上了。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工地上离得了你吗?”阿圆坐在牛车的另一边问询,要不是惦记着院墙的收工问题,也不可能让她两个女人出门。 “没事儿!就剩跟村子里接界的那一点儿了,我让人往后缩了一米半的距离呢,任谁都会欢喜。”白老大很干脆的解释说,自家这地买的便宜,让出一块道儿来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牛车一进村子,就看见了小阿文疯跑的身影,还挥舞着两只手臂大叫:“大哥快走——地里要打起来了!” 他是想说“大哥快来”吧?“走”和“来”都分不清,猛一听,还以为是他大哥犯了事儿,来人抓捕,才跑出来通风报信的呢! 就这水平,还能天天在学堂里翘尾巴? 阿圆又走神儿了—— PS: 感谢gwp707294lyf的粉红票,亲们,寂寞快忘记了票票的样子了,分外想念呢! 第八十五章 遮阴费 原本白老大以为,无论那院墙挨着谁家的地头儿,自己缩回一米半的距离了,都不会再引起争议,可是,他错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典故,碰到本着“雁过也要拔毛”原则的主儿,能放过你这个据说很是“发了”的人物? 要问咱家院墙挨着谁家?嘿嘿,冤家路窄,夜半小贼白毛儿家的! 这小子那天被揍的可够呛儿,又叫里正骂了个狗血喷头,关在村中祠堂里半宿儿,第二天才是爹娘求肯着放了出来,这名声也丢了,皮肉伤也得了,一家人怎么会欢喜? 终于遇上了白家要垒院墙,紧挨着自家的地头儿,嘿嘿,虽然那地根本不产什么粮食,那也不能白白的让他家好过不是? 事实证明,白老大下手还是太轻了,这才多长时间啊,白毛儿那小子已经可以被抬到地里面来了,他爹他娘他兄弟们和表兄弟堂兄弟们,凑了个人全乎。 您家的院墙有一人多高不是?那好,要想把这点地头儿也圈完整了,那得交出些遮阴费来,凭啥?凭你家的院墙遮挡了我们家地里的太阳光,没有了太阳光,还怎么产庄稼? 白毛儿的皮外伤早好利索了,此刻躺在床架子上“哼哼”也不过是要造势,那床架子停的位置,就正好是院墙缺口的正中。 白老二白老三都已经愤怒的要轮铁锨上了,是李叔他们拦住了,叫了阿文去喊白老大回来,又派了个小伙子去请里正。 都是庄乡四邻的,谁赢谁败又不关里正自家的事儿,所以,那个老小子慢慢腾腾的吧嗒一口旱烟。对报信的小伙子应付:“就说我马上去——很快就到!” 那屁股在椅子上,就是抬不起来。 幸亏的小伙子机灵,眼珠子一转,多加了一句话:“那我也不回去了,这两家都掂着铁锨锄头的,闹不好就是一堆人命,这是要出大事呢!” 果然,那难抬的屁股一下子就被烫了似的蹦起来:“你这死娃子,怎么不早说?快快,喊上人。一块儿去,可别打出人命来!” 倒不一定是这里正心善,只要出了人命案子。他这个里正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呢! 地头上还在僵持,“遮阴费”的价钱已经抬到了一百两银子,白毛儿家都忘记了自己还跟白承光这一枝连着亲呢,说起钱来,就全不认了! 那些堂兄弟表兄弟也跟着沸腾。没办法,要真是能要来一百两银子,少说也得每家分个几十两花花吧?这拿捏的又是村子里最有名的破落户,尿泥儿呢!怕啥? 哎,虎皮大旗的宣传工作不到位,就造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不是? 好在。“虎皮”亲自来了。 当里正带着一干村中元老赶到现场,两匹骏马正在闲散的结伴儿吃草,卢管事带着个小厮。背着手脸黑黑的在听两边的争执。 里正的汗,登时就从后背上流了下来,卢府的管事,他有幸认识,不是认识。是见过几面。 你道那卢夫人的老公是干啥的?那是朝廷里能排得上末尾小号的正八品——外委千总! 这个职务本来是怎么也得在县城里驰骋的,偏偏卢千总就留在了家乡。据说是要照料祖宗宗祠啥的缘故,三不五时的,也会到镇衙里转转。 这还不那么让里正害怕,最重要是千总是武职,手下可以训练百人的队伍,遇到镇子上的不平事,随时可以出手铲平。为什么卢管事跟一个普通的小厮都可以配备宝马良驹,那就是人家卢府的本事! 再加上京中还有位卢大人,是每日里在金殿上出入的主儿,他一个小小的里正,怎么可以让手下的小民挑衅闹事,给卢千总留下可恼的印象? 里正的心思一下子就放正了,当白老大气红了脸走到他面前一弯腰躬身时,他的笑容“哗——”的打开了,一脸褶皱如同古铜色的老菊花,伸了手就去扶住白老大:“哎呦——承光啊,你这孩子也忒仁义!已经付钱买好的地,就照实了圈住盖围墙就好了,干嘛还非要往后退一米半?就有那不开眼的黑心货,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只嫌便宜占得少啊!也不撒泡尿自己看看,你有那个好命占人便宜吗?” 不但是白承光,就连原本跟里正关系不错的白毛儿一家也懵了,这听起来,怎么成了骂自己了? 当然是骂你们了,一群不长眼色的东西!里正举起烟袋锅子,对着还支着半截身子听动静的白毛儿,上去就砸,嘴里义正词严:“你这死小子丧良心!上次我是怎么教育的你?不是说了让你学好,别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奸猾事儿吗?你怎么又兴起妖蛾子来了?” 白毛儿的爹可看不得儿子躺着还被打,赶紧冲上来护着:“老哥,你这是——咋打孩子呢?上次你不是说——”。 里正怎么能让他继续说下去?烟袋锅子就拐了弯儿,砸到了白毛儿爹的胳膊上:“大成子,你家里这是穷疯啦?跑自家村里讹人来了,人家白承光白给你让出一米半的地界儿,你还敢咋呼着要人家陪你一百两银子的遮阴费?屁!就这臭烘烘的荒地寸毛儿都不长,供香一百年也变不出十两银子出来,我不是又给你在村东头划了块好地?你要是不要了,再还回来!” 一边说着,里正那小眼睛一边暗暗的使劲挤搭,还照着身后的卢管事使劲瞄,终于,白毛儿的爹,明白了点毛巧儿。 “嘿嘿——这不是,这不是看见这平展展的地界上打了堵墙,不好看嘛!你说情儿,那就让他们接着垒墙好了——”。 里正终于放下了心,总算能给卢管事留个好印象了吧? 还奢望着一百两银子的白毛儿却不干了,他可不认识什么卢管事,也根本不鸟他老爹的眼色,即将到手的银子飞走了,那自己这一身的伤疤找谁讨要回来? “爹,宁可那东头的地咱不要,我也得争这一口气!谁也甭抬我,我就在这儿躺着,不拿出一百两银子来,我就是不走,叫你这院墙垒不起来!” 白毛儿就势一躺,闭上了眼睛,活脱脱一副死狗相儿! 这个时候,就该“虎皮”出场了,正好地头上已经挤挤压压的满都是村民,“狐假虎威”的气场太强烈了! 果然。已经皱着眉头停了半晌扯皮的卢管事上前走了几步,里正马上哈巴狗似的迎上去,大叫一声:“哎呦卢大管事,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小的刚才眼拙,还没看见您呢!” 几个元老级人物这才肃然起敬,就说嘛,里正这老小子怎么忽然护弱凌强起来了?白家那几个苦苗子,可没被他待见过,这忽然就是一变脸,敢情儿,是人家有后台了! 既然里正这般上道儿,卢管事眼皮子撩了他一眼,应答了一句:“既然闹事儿的这家稀罕他这块荒地,那,你把他家别处的好田都划给白家吧!正好,我听说白二兄弟家里的良田早就卖干净了,需要多少钱,我们卢府帮着出。” 这白毛儿家跟里正是穿一条裤子的,划地的好事自然不会吃亏,他一家五口人,良田有足足十五亩多呢! 就算是要卖,卢府家大势大,谁敢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瞧里正那德行,只恨不得马上白送才好! 白毛儿的爹立马崩溃,上前就拽里正的袖子:“老哥,你可不能这么做啊!咱那些田都是要顾命的,咱不卖!这荒地早就叫您给换了,不是咱家的,咱也不要遮阴费了,毛儿啊,赶紧的,跟爹走!” 要不就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呢!白毛儿的爹能这般快速的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也怪不得他能跟里正多年交好。 里正的膀子都被白毛儿爹给捏疼了,也想着借坡下驴:“卢大管事,您看,他们也不闹了,就别再换地啥的麻烦了,承光大侄子仁义又能干,这荒地,没准儿就让他种出庄稼来了呢!” 老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从这儿望出去,还有不小的荒地面积呢,各家都分了不少,不还是寸毛有用的不长? 卢管事眼神里很是闪过一丝不屑,下巴颏儿斜着点一点,又出了个主意:“那就把你村子里所有的不长粮食的荒地都卖给白二兄弟家好了,让他家帮你们种出银子来。” 根本就不容里正再耍滑放刁,卢管事对小厮一摆手:“去,跟里正把契约签了,用咱卢府的钱!” 远远望去,跟白老大买下的荒地面貌差不多的地界儿还不少呢,只是被多次努力耕耘过,平整又松软了很多,也没多少杂草,不过是依然顽固的不长庄稼罢了!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处就是已经占了荒地的人家有可能卖到一笔银钱,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担心的事儿就是这卢家势大,会不会不但不给钱,还被收拾一顿? 第八十六章 怀揣梦想 白毛儿的爹心思又活络了,再次凑到里正尾巴后面追问:“老哥,那咱这块荒地——还卖不?” 你刚刚还说换成了良田,这荒地不是你的了,怎么能再卖一遍? 一群白眼珠子丢向了他,他那“老哥”也甩了袖子扭头就走。 里正只觉得主动权被别人占了,还要屁颠颠儿的赔小心,心里便很懊丧,元老们倒是喜欢的,荒地能卖钱,少些也行啊! 跟荒地搭上了边儿的人家,欢天喜地去签契约,白家老二也跟着呢,亲口许诺不会让大家吃亏。 阿圆看看平平展展的又一大片荒地,心里头明白了。 果然,卢管事有自己的好打算,趁着这番热闹,轻轻松松就又搞到了一大片荒地,不知道这下面有没有嘎石,就算是没有,也权当出了口气,以后再想办法打整出来吧! 白毛儿的爹偃旗息鼓,带领着一群蔫头耷拉脑儿的子弟们抬着儿子回家,在村民闹哄哄的嬉笑声中,没走到半道儿,就一把扯下了犹自不甘心闹腾着的儿子! “龟儿子的腿脚又没毛病,装那个腔儿干啥,下来,自己走!” 他越是恨恨的骂,村民的嬉笑声就越响亮。 “还真是龟儿子哩——儿子想占便宜,爹也跟着上前冲——”。 白毛儿的爹跟里正交好,竟然白白的得了不少的良田,今儿捅出去了这个消息,村民们哪一个不愤恨? 庄稼人就靠田地养着性命呢,对里正的不满,终于酝酿起来。 工地上的围墙垒建可以继续了,白老大邀请卢管事回家歇息。 “不累,我在这儿走走吧!”卢管事摇头。自顾自走开了,两匹骏马撒着欢儿跑过来,竟然随后跟着卢管事四下里转悠,比家里养的狗,还听话懂事呢! 对这块地的面积,卢管事还觉得太小,如果把京城和省城县城的生意固定下来,不知道需求量得有多大,这么一小块规模,不会一两个月就挖空了吧? 卢府可是说好了负责开拓市场。押运嘎石,总共占股份的三成,虽然卢府看不上这两个钱。可是,卢管事有感觉,这次合作有可能带来非常巨大的收益,而且,白家老二和他的当家嫂子。那都是让人一看就觉得聪明睿智的人物,所谓“勿欺少年穷”,这家人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劲头,绝对不能小觑! 卢管事猜想的不错,此刻,同样在思索的阿圆。又在幻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在此建一个窑厂,红砖的诞生。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一种变化啊,让平民也能住上坚固的、不怕雨淋雪打的漂亮屋子,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值得一试。 卢管事什么时候走到阿圆身边的,她完全没有发现。在荒凉的土地上,阿圆正在勾画心目中的红砖房屋的形状。四角分明,块块交叉罗列。 “白夫人想用供砖盖房子?” “这是红砖!”阿圆随口答道。 其实,就前世化学领域上来解释,红砖反而比青砖更少一道工序。 青砖和红砖都是粘土烧制的,粘土是某些铝硅酸矿物长时间风化的产物,具有极强的粘性而得名。将粘土用水调和后制成砖坯,放在砖窑中煅烧,温度大约在1000摄氏度左右,便可烧制成砖。 粘土中本身含有铁,烧制过程中,完全氧化时生成三氧化二铁呈红色,即前世里最常用的红砖;而如果在烧制过程中加水冷却,使粘土中的铁不完全氧化而生成四氧化三铁,则呈现青色,即青砖。 不知道现在的供砖烧制方式到底如何,红砖的把握阿圆却是有的,高中毕业后走上社会,没有文凭不能拼爹的阿圆很是下过一番苦力气,就包括在砖窑里干活。 那段挥汗如雨的日子,此刻想来却那么亲切。 曾经的每一份苦难,都构成了今日谋求美好生活的经验,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就是一笔一笔巨额的财富。 “什么是红砖?你见过?”卢管事顾不上尊称“白夫人”了,事实上,阿圆一听他那样称呼,就会想起《西游记》里的白骨精,被孙悟空一棍轮死之后,那脊梁骨上,可不是就刻着“白夫人”三个字? “我——没见过,可是,烧起来,应该也不难。”阿圆满脸的遗憾,指一指那片规模更大的荒地:“万一这块地下没有嘎石,又不长庄稼,我想着建一个砖窑厂,可以就近从河边取粘土,烧制一种可以让老百姓使用的红颜色的砖块,也能跟供砖分开模样,不得官家的忌讳。” 卢管事讶异半晌,没再接话茬儿,慢慢儿的引着两匹马又踱走了,只是,这两句梦呓般的表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老百姓的房屋只能用土坯,遇到连降大雨,就只能眼看着房子被雨水浸泡,然后轰然倒塌,一点儿救手都没有。 如果,真的可以烧制出一种与供砖不同颜色的硬砖头,那就会让房屋更坚固,更漂亮了—— 阿圆的痴想症传染给了卢管事,这病症攻击力极强,尤其是针对怀揣梦想的人士—— 杜甫老人家是痴想的鼻祖,他坐在破茅草屋里写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呐喊之声,跟阿圆此刻的心境,有点点类似。 白老二很顺利的与小厮一起回来了,总共花了二十八两银子,就把迷糊阵的荒地买干净了,现在,不论出产庄稼的话,白承光这一枝,就是这村子里首屈一指的“小地主”。 阿圆本想赶紧把银子还给卢管事的,可是,患了痴想症的人是执拗的:“就当是卢府的投资,以后,挖出嘎石出售也好,建了砖窑厂也好,都再算卢府的几分利就够了!” 这么一耽误,夕阳西下时,围墙的豁口就没有堵完,白老大结算了工钱,想着剩下的收尾活儿就自家兄弟们干完好了。 晚上的这顿饭,阿圆亲自掌勺,应全家人的要求,再次做了一份色香味俱佳的“红烧肉”,果然,卢管事与随行的小厮卢安,都吃的满口流油,不亦乐乎。 卢管事对阿圆的敬佩之情更加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这道“红烧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胃,也抓住了他的“心”! “白夫人,能否考虑一下,把这道菜谱卖给咱卢府的酒馆?实在是这做法油而不腻,甜而且香——小的解释不了,您一定考虑考虑吧!” 卢家的买卖各行各业,又延伸到大宋朝各地,要不然,怎么会一个小小的千总家里就布置得跟个大观园似的? “都是自家人,谈什么买卖菜谱?等着,我给你说,老三写下来好了!”阿圆根本没考虑挣钱的事儿,人家刚刚帮你解决了大麻烦,还出资买了荒地,哪里还能用口吃的再换钱? 卢管事笑得眼睛都眯了:“如此,小的也能让我那婆娘学学了,家里的孩子就是爱吃肉,这次,可有的东西哄他了。” 能笑成这样谈论自己孩子和老婆的男人,基本上都是好男人。 阿圆没想过卖菜谱赚钱,三下五除二把做法叙述下来,等把墨迹吹干,白老三郑重的递给卢管事。 因为今天的一番经历,卢管事和小厮卢安,成为白家最受欢迎的人,见惯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有人肯雪中送炭自然分外珍贵。 新买回来的十几只鸡,还被几块木板条隔离在院子一角,大黑和小萌萌觊觎已久,时不时逮机会去趴到木板条上面挑逗一番,那些彼此本来就不熟悉的母鸡,现在就更加茫然无助,总算还有一个领头的大公鸡,终于在吃了无数次的瘪之后,张起翅膀,踮起脚尖,伸长着脑袋展开了斗争。 小白犬很是不幸的被大公鸡叨到了后背,虽然还隔着“裘皮大衣”,那滋味儿也不好受,于是“喔喔呜呜——”的乱叫声此起彼伏。 小阿文再也耐不住性子,“嗖——”一下跑出去看热闹,并且很不公平的立刻旗帜鲜明站到了小白犬那一边,帮着掂根竹竿去捅大公鸡。 “阿文,你要是吓坏了母鸡们,可不给你下蛋吃!”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妇人,笑呵呵的丝毫不惧怕大黑的狂吠,守着主人呢,没有命令,狗不会轻易下口。 “李婶儿来了?旺仔儿呢?怎么不来找我?我找他去——”小阿文丢了竹竿,很开心的迎上去,还往李婶儿身后瞧。 李婶儿那神色就有些犹豫:“阿文乖,旺仔儿在家练字呢,他说,想自己一个人练练——等练好了,再叫你去瞧——”。 小家伙的脚步就一下子顿住了,神色也蔫了一些,嘴里嘟哝着:“昨儿也这么说——两个人一块儿练——不是更好?” 李婶儿更加不忍,上前摸摸阿文的大脑袋:“旺仔儿没你聪明,你在学堂里,要帮着他些,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常说不想再念书了,怎么也得把这季儿的钱念完再回来啊!” PS: 一整天忙的没开电脑,晚上惊见朋友们的投票与打赏,寂寞感动的浑身又生出了力量。 感谢JanSam和森玖依的香囊,感谢enya2013的打赏,感谢佩尔的粉红票,感谢千里琴書的粉红票,感谢36707的慷慨所赠两张粉红票,你们有多么善良多么美好,寂寞最知道!没说的,今晚通宵达旦也要把明日的章节码出来,亲等着—— 第八十七章 阿圆教弟 庄稼人凑二两银子供孩子念书,是容易的吗?就算是不想读了,那也得把二两银子的钱数读完才合乎,就像花了重金买的吃食,已经饱的撑不下了,也希望能继续吃进自己肚子才觉得划算。 阿圆听到这里,赶紧迎出来招呼:“李婶儿快进屋坐,这几天可是辛苦你们了,都跟着我们忙活儿。” 李婶儿扬了扬手里的布袋儿:“你家里有客人,我不进去了,你李叔回去说你新买了不少母鸡,我怕你没啥食儿喂,喏,家里剩的陈秕谷,你掺在剩饭里面喂就行。” 阿圆谢过李婶儿,把秕谷倒进一个旧米缸,顺势拽了李婶儿的胳膊去正房,客人们入乡随俗,还在灶房里说得热闹呢! “婶儿,小旺仔儿怎么了?是不是和阿文吵架?才不愿意在一起写字了?” 李婶儿可没这么仔细,摆着手摇头:“那不能,两个孩子原来要好着呢!就是这几天念书念得烦了吧?老说自己是个笨蛋,笨就笨呗,咱家又没指望他考啥秀才!” 阿圆哑然,回身去喊阿文:“去,拿个盘子给旺仔儿送几块红烧肉,我留了一些放进碗橱里了。” “好嘞!”阿文得令,欢天喜地的钻去灶房,挖了好几块方方正正的红烧肉给好朋友,他的心肠不坏,对待朋友也真诚,就是,就是那骄傲的姿态忒欠揍了一些! “嫂子,我晚会儿回来,旺仔儿的书背的不熟练,我再教教他!”临走,小阿文又丢下一句话,差点儿没让阿圆脚下打一个趔趄。 你小子不把旺仔儿给挤兑的辍学,就不肯拉倒是吧? 这话儿又不能明说。只好眼看着翘着尾巴不显摆不罢休的小家伙奔出家门。 李婶子也要告辞,阿圆索性跟在后面去瞧瞧阿文是怎样跟朋友相处的。 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李叔正在外面劈柴,两个小娃儿没有影子,却有吵嚷声一阵高似一阵。 “呵呵,别在意,他两个经常这般闹腾,不碍事儿!”李婶儿笑着解释。 阿圆摆手,蹑手蹑脚走进吵嚷声传出来的屋子。 小小的桌案旁边,站立着一个表情严肃的“小老师”。坐着的那个“小学生”已经哭得满脸花,地上,是撕得粉碎粉碎的粗糙宣纸屑儿。 “没写对。再撕!一个字儿都不能错!”“小老师”苦大仇深的表情,丝毫不肯放水的样子。 旺仔儿绝望的看看自己抓笔的右手,小小的,糊的满满的臭墨,忽然就往下一甩:“我不写了!明儿。我就不去学堂了,你别逼我了!” 他跳下地就要逃跑,脑袋一头扎在了阿圆的肚子上,小炮弹一般的身体,差点儿没把阿圆给撞个“仰八叉”。 李婶儿也跟了进来,一把扶住了两个叠在一起的人。 “这还怎么说着说着就真恼了?死小子你还闷着头撞。这要是给你嫂子撞出个好歹来,非扒了你的皮!”李婶儿那模样有些激动,对于新婚的妇人。庄稼人也是很小心地,万一怀上了身子,那可是危险的事儿! 阿圆急忙揽住还要往外闯的旺仔儿,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胳膊哄劝:“旺仔儿最乖了,刚才没有撞坏嫂子。快,让嫂子看看旺仔儿写的字咋样了?阿文在家老是说。旺仔儿是他最好的朋友,写的字一天比一天好,背书也越来越熟练了,嫂子就稀罕啊,这不,来亲自看看才敢相信!” 旺仔儿来不及解释,就被阿圆连搂带抱的回到了书桌前。 “哎呀!果真写的不错!阿文,怪不得你在家老夸旺仔儿呢,确实写的很有力量,瞧瞧这个笔画,这个弯钩,嫂子就根本写不出来!” 阿圆这一番狠夸,旺仔儿的小脸就绷不住了,虽然还是不肯搭话,到底,那四肢松懈了下来,低垂着头任由阿圆揽着。 “旺仔儿,阿文,虽然嫂子的字写的没你们的好看,但是你也别小看嫂子哦!最起码,我做的那个红烧肉,就比别人做的好吃对吧?这就叫做‘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谁也不会比谁差!旺仔你说是不是?” 小旺仔儿的注意力只停在了“红烧肉”上,点一点头:“嫂子做的肉,好吃,旺仔儿给娘也留了一块儿,娘也去尝尝——”。 小孩子的气性来得快,走得也快,转眼,就全忘记了为啥闹腾了,还知道让母亲去吃肉。 “哎呦,我们旺仔儿真孝顺,真是个好孩子!等下次,嫂子再做好吃的,一定还给旺仔儿吃!”阿圆放下了心,她刚才甚至害怕小娃子想不开,不但辍学,还要玩一个“离家出走”,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小阿文的尾巴得削了!再这么任由他翘下去,会毁了这个读书的好苗子的! 人品的教育,从来就应该重于学识的积累。 安抚好了旺仔儿,阿圆果断把小阿文拽出了李家,夕阳倾尽了最后一缕光辉,夜色已经朦胧。 一大一小两具身影,缓缓的在荒凉的旷野上漫步。 “阿文,你能不能告诉我,进学堂的这些天,跟同窗们都处的好吗?” “嫂子,先生可喜欢我了,让我领着背书,监管着他们——”,小阿文的眼睛,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我没问这个,这个不重要!”阿圆出声打断了弟弟的言左右而顾其它。 阿文呆了呆,极力辩解:“嫂子,那些同窗都是愚的,他们恨我替先生监管,自然,自然就不会喜欢我!” 那就是说,阿文现在学堂里,没有一个新朋友,大家都在排斥他! 一个认为他们愚笨的同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会让他们真心喜欢? 嫂子的沉默,令阿文也有些难过了,他轻轻的碰一碰阿圆的手背,咬着嘴唇继续努力说明自己的心境:“嫂子,蔡先生为我讲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话是说,高出森林的大树总是要被大风先吹倒,才能或品行出众的人,总是容易受到嫉妒和指责,他们在才能上不如我,不喜欢我又有什么要紧?” 如果一颗树木高于整个森林,那么大风来的时候必将摧残它,如果堆积物高于堤岸,水流来的时候必先冲刷它。从一个“愤青”的角度出发,可以解释说,在一个庸俗的世界里,人不能太杰出。 一个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人往往洁身自好,不肯同流合污,于是他就不能融合到所处的环境中,因此,庸者会心生嫉妒,对你百般挑剔,严重者则是对被嫉妒者想方设法进行人身攻击或诬陷、诽谤、中伤,使被嫉妒者感到压力或痛苦,而嫉妒者则以此求得心理平衡和满足,嫉妒者常常以致被嫉妒者于死地而倍感快乐。 阿文现在的这位蔡先生,或许就曾感受到过这种切肤之痛,于是安慰自己的学生,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愚者的感受,继续骄傲清高的走下去。 可是,就只是一个十几人的学堂,还都是七八岁或十一二岁的少年而已,他们还没有世故恶俗到那种嫉妒者的程度,小小的阿文,需要现在起就培养“孤高清雅”的气质吗?阿圆不敢苟同。 其实,阿圆也不是一个圆滑擅长人情世故的能人,可是,好歹“秦桧也有俩相好的”,阿文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清高下去,身边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吧? 阿圆头大如鼓,最后决定,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讲给阿文听,让他自己去判断,该如何应对这番窘境。 “阿文,你的为人处世出现了问题,这事儿无可否认,因为,就连旺仔儿,你唯一的好朋友,都对你的行为无法忍受。现在,我们来谈一谈继续这样做的结局——”。 如果阿文的心理素质足够好,完全不理会同窗们的排挤厌憎,清高自傲、一意孤行、我行我素,专心攻读圣贤书,那么,今后很可能成为一个“圣人”式的杰出人士。 如果阿文在发现自己为人处世上的偏差之后,能够调整状态,审时度势,转换新的面目对人,锻炼自己人际沟通和团结合作精神。有了成绩,不沾沾自喜,高高在上,而是学会将成绩与周围的人一起分享,共同进步,最终形成一种“全林皆秀、众堆成岸”的局面,那么,今后很可能成为一个大大的官员。 最悲哀的是第三种,既不能真正低下脑袋跟“愚者”打成一片,又难以洁身自好保持自己的优秀卓越,最终的结局,既不是“圣人”,也做不成“大官”,只能像蔡先生一样,寂寞孤清的“愤青”一辈子。 “阿文,我们都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就要对自己常提醒、勤敲打,告诉自己你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人。只有弄清楚了自己的方向,才能‘风吹星移心不动,水涨船高岸不移’。” 夜色浓重,不知道今日的说教,给这个少年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PS: 感谢freefado的粉红票!么么哒亲! 寂寞一下子赶出了两章内容,不知道亲们喜欢不喜欢?喜欢的送一张票票,不喜欢的,大力砸一张好了,寂寞保证不抱头! 第八十八章 幸运值 卢管事当夜跟白老二几个挤了一宿,他很随和,对这些个乡巴佬儿,丝毫没露出嫌弃的意思,他说,他也是个乡巴佬儿泥腿子。 一直对白老二“情有独钟”的卢管事,在长夜里自然是要跟他促膝长谈的,并且还会抵足而眠。 第二日,荒地上安安静静的,已经领走了薪水的大小伙子们不用再来了,卢管事也挽起了袖子,跟着白家兄弟们一起完成最后的工作。 小厮卢安,却大清早就被派走,快马加鞭回镇子,把马车带回“迷糊阵”。 预料不到的是,下晌,比卢安到的还早的,是“念仁堂”的徐师傅。 费了好一番打听,徐师傅才摸到了这处荒僻的宅院,看到一个长城一般的新围墙。 最中间那道明显新旧有差异的围墙处,就是白家孤单单的几间土房。 与从前有差异的,便是又在东侧另开了一道门,可以直通到自家的荒地里面去。 阿圆正在与采莲一起为那十几只鸡搭建新窝,就靠着东侧的那道门,却垒在了外部,这样一来,就不会把排泄物留在内院里面了,也更方便它们打点荒地里的野食儿。 看到徐师傅前来,个个都很惊讶,训斥过龇牙咧嘴的大黑之后,阿圆把徐师傅请进了院中就坐。 白老大急忙抹干净手掌上的泥巴,也迎上来寒暄问好,昨夜里听媳妇简单的说了说用那几个铁盒子挣了五十多两银子的事儿,还暗暗替人家喊冤来着,没想到今儿就看到了“苦主儿”。 这必是人家发现上当受骗了,两层薄铁皮一个木头盖子就卖五两银子,谁的脑瓜儿寻思回来了以后不得找上门? “徐师傅,我媳妇儿她年龄小。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请——”白老大逮到了阿圆进灶房倒水的功夫,低低的靠近了徐师傅耳语。 “不对的地方?”徐师傅微微的愣了一下:“没有啊!你家小娘子聪慧,想的法子终于把艾灸条的危险性给解决了,我们东家欢喜的不知道怎么好呢!” “啊?”白老大的铜铃豹眼更大了,怎么媳妇儿这般好运气,随便想想就能唬弄一堆银子回来了?还让主家儿送的这般欢喜? 徐师傅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注意力早在阿圆身上了,手里接了水碗。就急急的说出要求来。 “昨日里小娘子送去的艾灸盒,东家新鲜,在身上绑了好几个地儿。竟然就出门找老朋友去喝茶了,结果,东家那朋友看着好用,说是腿脚也不利索了,也要几个试试。这不,东家命令马上找您,多多的做上一些,药铺子里也摆上,还有艾灸条,艾灸柱。也都多多的备下,实话说,就现在这行情。原来靠做艾灸条卖的人,基本上不剩一家了。” 白老大的眼神就落到了院外那个堆得高高的艾草垛子上,幸亏没给媳妇儿一把火点了啊,谁来谁看着碍眼的东西,果然变成了媳妇口中的“宝贝”! “那好。我马上安排人加工艾灸盒艾灸条,明后天的就先送去一些给东家先用着。”阿圆也乐的眉开眼笑。虽然现在还远不是最畅销的时候,艾灸的阴影还很难完全消散,但是,越是空窗期的时候,商机越是无限,这挣多少银子,都是自己说了算! 等到满大街都知道这东西好用了,盗版的肯定也有满大街,到时候,这铁皮盒子恐怕就只能稀烂贱了! 徐师傅惦记着制药房,又其实跟白家也不那么熟稔,于是说完了话就要告辞。 阿圆喜眉喜眼的捧了一个打磨的光滑的木盒子出来,还没来得及包上huā布呢,凑合着送人吧! “这是一套小零碎儿,庄稼人没啥表示,就送给东家把玩吧!” 这套盒子里,阿圆做了调换,把绣huā用品换成了挖耳勺、挫甲器,就适合给徐师傅描述的那个很有玩性儿的老东家了! 这些后来的小制作,就大多是出自白老二的手了,只是借用一下李铁匠的家什而已。 徐师傅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答谢后告辞出白家,小阿文跟旺仔儿一块儿逗萌萌呢,立刻机灵的跑到前面去给马车引路:“我们这儿路不好认,前些日子有个书生,就老是走不出去呢!” 阿圆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欢快的跑动着,旺仔儿随后跟上,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跟得到了什么好差事似的开心。 或许,咱们家小弟弟已经做了选择,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还幸亏小阿文跟着把徐师傅送出村口了,转眼,又接回来了卢安带领的十辆大马车。 为啥说是“大马车”呢?因为普通马车主要载人,这些车明显是拉货的,四面安装着厢板,面积非常大,每辆车都有四匹马牵拉,气势非常壮观。 啧啧,四十匹差不多形象的高头大马并驾齐驱您见过吗?迷糊阵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大的阵势?小阿文和旺仔儿都要欢喜疯了,坐在最头前的马车上,被卢安揽在身侧,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宛若两个凯旋的大将军。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两个娃子那叫一个“吆喝”哦,摇着手臂,呼唤着溜着墙根儿,艳羡的望着他们的小同窗。 旺仔儿你知不知道,此刻的你,显摆的就跟当初的阿文是一样一样的! 只可惜这段路程太短太短,短的来不及摆出更威风凛凛的姿势,短的来不及跟小同窗们多吆喝些什么。 阿圆看到这壮观的四十匹马时,第一个念头是:我的个老天爷爷,这“虎皮”又多了一大张! 如果说迷糊阵的村民到刚才为止,还有没领会到白承光一家已经脱离“尿泥儿”的命运的,那么,到此刻,还迷糊着想要伸直了小胸脯上前撞枪眼儿的人,就基本上放弃了打算了。 就像白毛儿一家,已经把大门拴严实。互相埋怨着不该出头去挑那荒地的下作事儿“谁知道那几个野小子就忽然傍上了镇子上的大户呢!” 十辆马车的车厢上都有整块的油布,就是专门远程运货的装备,把阿圆稀罕的不行。 只可惜现在的车轮不结实,也不轻巧,全是木轮子,木支架,走起来“咯吱咯吱”的响,让人忍不住齿间冒酸水,耳朵也发痒。 自家购置这样的马车就太奢侈了。牛车又太慢,阿圆无比怀念过去骑过的自行车,不过。一个女人家真的脚蹬着两个轮的自行车上街,在这个时代也确实怪异,不如,试试脚蹬三轮?让白老大蹬着,自己坐在后面逛街? 哇——这想法实在美妙! 卢管事安排的马车。是专程来运嘎石的,这边逐一把车拉进封闭的大院,深挖装车,那边白老二急忙跟卢安一起骑马去李家村取嘎石灯。 惭愧的是,白二弟不会骑马,要跟卢安一骑飞尘。两个男人家,就显得,那么——违和。 他此次前去。还有一个要求要说,嘎石灯必须扩大生产,三个人的手工作坊,根本不够看! 如果由李铁匠自己扩大规模,那是最好最省心的法子。白老二只需要按时支付加工费和材料费就行了。 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儿,应该很顺利。 阿圆还委托两个人顺便去三十里屯子报信。加工艾灸盒木盖子的工作,也要加班加点了。 一切都很顺利,经过了昨日的一番闹剧。 就好像大灾之后总要开仓放粮一样,阿圆在家中感慨,如果暴风雨来的越大,随后的幸运值就越高,那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们的马车,尽量在人稀少的时候再走,这荒地的秘密,能保持几天就保持几天。”卢管事再次站到了阿圆身边两米的距离,看着正挖的热火朝天的汉子们。 想的多周到,新买的荒地还没来得及探测一下地下的风景,暴露出来嘎石可不妙,即便是再垒一圈院墙,时间上也来不及。 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与卢管事这样老道又诚恳的人一起合作,阿圆觉得非常幸运。 这一切,都来源于一次偶遇,一个善良美丽高贵的女人。 “卢夫人还好吗?上次也没见到她,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阿圆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忌讳,想到了朋友,就想关心一下。 本身没有什么利害冲突的人,其实告诉了也没什么要紧。 卢管事皱一皱眉,迟疑的答了一句:“夫人挺好的,好像是——娘家人报信说,李老爷身子不太好,夫人就——有些激动——”。 那个肚子痛的直不起腰来的女子还要强撑着逛铺子的脾性,不会因为简单的小毛病就激动的无法见朋友的面,不会是——李老爷子病的严重吧? 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第一个结识到的闺蜜一般的朋友,阿圆真的很是惦记。 “知不知道李老爷得的是什么病?” “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倒是常听说李家老爷的脾气暴,一生气就会肋下疼痛——”。卢管事不太清楚内院的事情,阿圆呢,又根本不懂医术,只能听个傻眼而已。 PS:肌腺病患者的“大姨妈”拜访,今日的痛苦分外**,却如此快乐的发现,亲来了! 感谢秋千荡漾的粉红票,感谢huā开huā艳的粉红票,感谢may_kim的粉红票,感谢五十六朵huā的粉红票,感谢197067的粉红票,感谢愛看書的小老鼠的粉红票!亲们是在组团安慰寂寞的么? 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老朋友的支持是寂寞最大的慰藉! 最快更新,请。 第八十九章 上门女婿 中医讲究“气大伤身,盛怒伤肝”,这话都知道,只是,有几个人真能不生气不伤身的? 生气的人是世界上最傻的人,人只要生气了,其所说的话必是傻话,所做的事必是傻事。人只要生气了,对自己好的话偏不说,对自己不好的话却偏要说,人只要生气了,对自己好的事偏不做,对自己坏的事却偏要做。 阿圆也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会生气会伤身的俗人,。 “忙过这几天,我去镇子上看你家夫人。” 卢管事微笑:“白夫人,你家里现在铺排的有些大了,念仁堂那边还等着出货呢,面摊子幸亏不摆了,要不然,哪能忙得过来?” 是呢,这么多头绪积攒着,得好好归拢归拢了。 白老二跟卢安回来了,背了两大包的嘎石灯,原本是一件顺利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都沉着脸。 阿圆来不及多问,驾驶马车的汉子也得十好几个呢,总不能大老远的让人家饿着肚皮走。 这回倒是有经验,前几天做大锅饭习惯了呢,昨儿又买回不少好东西,趁着人齐全,阿圆安排白老大和老三哥儿俩和面揉面,把两个铁皮炉子都烧的旺旺的,两个扁口的大铁锅蹲在炉火口,请客人们围坐一圈儿。 别小看这两个煮面的大锅,里面那料可好味儿,阿圆把前几天老三捞回来的河虾洗净晒干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再把葱切成大段,把姜皮扒去切成大片,合着挑选好的八角大料丢进锅里,喜欢吃辣味儿的专门凑一个炉子,准备好的干辣椒,再加入几颗大枣和野枸杞。水花“咕嘟嘟”泛起时,还没有放肉,味道儿就直冲人的口鼻了。 光看这汤,就觉得馋涎欲滴,再加上阿圆卖命的解释,啧啧,您今儿喝这汤,可是营养丰富的很。 负责切肉片的白老二,那叫一个豪迈,一整只羊。切出了整整两个大木盆的肉片,红白鲜艳,煞是美丽。 阿圆对二弟竖竖大拇指。厉害!切肉片的功夫很高! 白老二乐的骨头都觉得轻飘飘,偷偷的藏了一下被菜刀磨破了的两根手指头,天知道,他切这两盆尽量薄厚均匀的羊肉费了多大的劲儿! 红薯块、土豆块、新鲜野菜,也跟着鲜肉丢下了锅。这么新奇的吃法还真没见过,掂着筷子的大小伙子们一时还不敢下筷子。 阿圆照应着两口铁锅,闻出肉味的嫩香来,急忙招呼:“都甭端着了,这火锅吃的就是一个热乎亲近,开始吧!一个锅里往外捞。爱吃什么捞什么,一手端碗凑近了,对对对。就是这样才豪爽!” 条件有限,她没给大家准备小料儿,只把酱油、醋、面酱、盐罐子也摆在外面随便取。 很快就放开了的汉子们撩开了膀子,那叫一个猛吃海塞,尤其是辣味浓郁的那一锅。汤汁都变成了橘红色,就连卢管事。都吃的挽起了袖子,热汗淋淋。 主食上来了! 白老大现场办公,拽好了拉面丝儿就下锅煮,白老三也不甘寂寞,抓着面团站到另一个锅前表演独门绝技,“毛细”面条赢得了汉子们的阵阵喝彩。 “只可惜没有酒!”一个汉子“咕嘟嘟”灌了一口热汤,感慨道。 还真是没人想到这个茬儿!白家穷惯了,又没有长辈,一家大小都没培养出来那奢侈的爱好,所以,也压根儿就没拿酒待客的意识。 “阿文,去铺子里买酒来!”白老大感到羞愧了,急忙召唤跟着采莲在屋子里腻歪的小弟弟。 等送走了客人,他们家里人才吃晚饭呢,小家伙其实没腻歪姐姐,他练字呢! 小家伙答应着出门,被卢管事拦住了:“今儿就别麻烦了,我们马上就得赶路,下次,老哥我自己准备好美酒上门,叫弟妹继续这么拾掇着大家一堆儿吃饭,舒坦,真舒坦!” 这一会儿,也不尊称什么“白夫人”了,自己也不非自称“小的”了,呵呵,这才是当白家人是朋友了呢! “那行!下次来家里,咱还这么吃,心里就觉得亲近不是?小弟我一准儿想着给大家备酒,来来,接着吃!” 夕阳西下了,余晖温温暖暖的笼罩着小院儿,和院子里吃的开心做的开心的朋友们。 酒没喝,饭饱了,撑得打嗝儿的汉子们把马车上的油布搭好,遮的严严实实的离开了迷糊阵。 卢府这些汉子够仁义的,给主人家留下了足够的羊肉分量,白家哥儿几个直接继续那锅辣味的开煮,阿圆和采莲,单另用清淡的肉汤煮了面条。 “二弟,在李家村不顺利吗?”吃到半截儿,阿圆想起来卢安跟老二回来时那会儿的黑脸了,剩下的都是自家人,问问究竟。 白老二伸向锅里的筷子忽的就停住了,脸膛在炉火的映照里红彤彤的:“那李铁匠说——”。 他还真是不好说下去,筷子就停在半空中发呆。 这下子,吃的闷头不语的其他人也都觉得不对头了,白老大可看不得自家兄弟受委屈,立刻也放下了筷子追问:“是不是李铁匠不想给咱干了?还是他学会了咱的图纸,想要自己单干?” 老三摇头:“我记得当初,二哥还跟李铁匠签了契约的,而且李铁匠的名声还不错,都说老实呢。” 就连采莲和阿文,都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等着二哥说下文。 白老二的脸上忽然的闪出一丝羞愤出来,看了看阿圆,再看看白老大,下定了决心说下去:“是李铁匠想——让我当——当上门女婿!” “轰——”一声,炸雷一般,把一票白家人给炸了个外焦里嫩! 上门女婿?亏他李铁匠敢想!自家再穷再破,也没道理丢弃门楣名姓倒插门去吧?这个时代,最是鄙弃男人去做上门女婿了,除非吃不上饭住不上屋的流浪汉! 而白老二是谁?这小子那骨头缝里也透着骨气透着骄傲呢,就算是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恐怕也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地步! 第一个蹦高的是白老大,这个年轻的当家人愤怒的无法自抑,大舌头哆哆嗦嗦的吐不出个圆吞话儿来,只能蹦着高儿的继续哆嗦。 对于男人来说,这样的提议,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白老三替大哥开口:“二哥,你别生气,咱以后不跟那个老混蛋供买卖了,他家的门,咱以后也不再登!” 都觉得是李铁匠痴心妄想,阿圆倒想起李家闺女那双痴迷的眼睛来,很大可能,是那女孩子兴起的心思,李铁匠也觉得老二聪明有前途,家里现在又不算富裕,才试探起做女婿的事情来。 其实,在阿圆看来,也未必这就算是李铁匠一家对白家进行侮辱,李家就一个闺女,希望女婿留在自己家生活,互相也有个照应,只是这时代偏激了,白家人的反应更是极其的巨大。 “二哥大哥你们别生气,等阿文考上了秀才,任谁家也不敢小瞧咱们!”最小的弟弟表态了,此刻的阿文,真恨不得马上把该学的东西学会,明儿就去考,后天就发榜考上了才好。 白老大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走,我——我带着你找他家里去!” 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当家长的领着孩子去找回讲理,这事儿听着就有点喜兴,阿圆便“扑哧——”乐了出来。 白老大的脸色就有些垮,看着阿圆的眼神带了些责备,这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啊,关系着白氏一门的尊严问题,怎么可以这样嬉笑? 阿圆也觉得不妥当了,捂住嘴巴解释:“我不是——想笑,我是——”。 到底只是个外姓人,此刻,一票白家人都距离她有点远了,就连与她紧挨着吃面的采莲,此刻也微微的后撤了身子,想要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嫂子划清界限。 瞧瞧,封建残余思想多么荼毒少年人啊! 阿圆不得不解释下去,被白家人集体鄙视的感觉可不舒服:“那个,我是想说,李铁匠之所以提出来这个想法,也可能不是绝对都是坏意,我上次去李家,他家闺女对咱二弟挺上心的,李铁匠夫妻也都欣赏二弟,这才想跟咱接亲的吧?只不过咱这儿都不愿意当上门女婿,这事儿李铁匠做的不妥当罢了,也根本犯不着咱们如此生气,更用不着找上门去理论,那样反倒弄得人尽皆知了,对双方都不好,是不是?” 最后这一句打动人心,须知这世道对于名声比较看重,男女没成亲前,就更忌讳引起什么非议,白老大想要率领弟弟们上门讨道理,无疑属于搬起梯子也砸自己的脚的那种愚蠢的处理方式。 白老二也是根本没想明白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一个毛头大小伙子,能把这事忍在心里这么大会子也不容易了,刚刚切肉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儿切下去手指头呢! “嫂子,那你说,怎么办?” 遇到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小伙子迷茫了? PS: 感谢浮云忘的粉红票,多么珍贵美丽的票票啊!朋友们继续督促鞭挞些,寂寞的存稿没有了,需要努力再努力! 第九十章 合作失败 阿圆想的简单:“你喜欢那个李家姑娘吗?愿意娶吗?我是说,娶进咱家里来,不是做上门女婿的话,你愿意吗?” 这还守着一票弟妹呢! 白老二脸上红的几乎能滴出半碗血来:“我不喜欢!娶进来也不喜欢!” 这回答一点儿纠结都没有,阿圆不禁在心底为李家姑娘暗暗神伤。 如果老二有一点犹豫,那至少说明对李家姑娘不那么毫无感觉,可是现在这模样,那是一丝丝儿的舍不得都没有。 阿圆一番热情被彻底浇熄,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也别找上门去理论,咱不乐意这亲事,好好推掉就是了。”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都没想起来问呢,还是采莲细心,怯生生的提了出来:“二哥当时是怎么跟李铁匠说的?” “我——卢安去装嘎石灯,我刚刚开口说以后得扩大规模,多雇佣些人来造嘎石灯,李铁匠就拽了我的袖子说——说这以后,所有的家业都给我,只要做了他的上门女婿——我就——我就生了气,扯开他出来了,他还乌泱泱的嘟囔着往外撵,是卢安听见了,大叫了一句‘你别痴心想好事,白二哥不会做你家的女婿,找旁人吧!’” 白老二低垂下头去,当时猛不丁的那么一听说,情绪很激动,但是觉得跟李铁匠处的久了,没好意思说出难听的话儿来,连个最直接的拒绝都没有,真是无能! 小厮卢安的回答还算给力,又能够迅速摸清楚老二的心意,免得被李铁匠一家再误会老二只是面皮薄,心里是乐意的,再闹出上门提亲的戏码来。这笑话就传的要远了。 “这不算什么大事儿,该干嘛干嘛去吧都,明儿个,我跟你们大哥再去李铁匠家一趟,是不是再合作,还得有个定论。”阿圆作了总结词,这顿晚饭便在一个相对奇异的气氛里结束了。 第一次,白家的饭菜有剩,大黑和萌萌都吃的不屑于搭理肉片了。 到底李家是怎么个情况,又应该采取什么方式对待。此刻心里都没有谱儿,夫妻二人头顶着头说了半宿的话,也只能决定在不答应婚事的前提下。生意做成与否看现实情况再说。 第二日的白老二,卖力气的闷头干活,却在大哥大嫂临出门时破功,追上几步不放心的嘱咐:“我——真是不想娶!” 阿圆啐他一口,把脸一板:“怎么?还怕我们两个卖了你去换嘎石灯?我阿圆的二弟。岂是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嘎石灯可以交换的?我还等着他挣更多的钱,给我们换上几个大房子大院子,娶个如花似玉的兄弟媳妇回来呢!” 被啐了的大小伙子反而放下了心,对阿圆和大哥拱手作揖到地:“大哥大嫂放心,兄弟我已经说过了,就一定能做到!” 这般信心十足的“潜力股”。也难怪李铁匠一家人会喜欢,想赶早往家里划拉呢! 牛车“吱呀吱呀”的到了李家村,来开门的。竟然是哭红了眼睛的李家姑娘。 白老大的一腔气势登时偃旗息鼓,经过了阿圆昨夜里的一番讲述,知道这个女子对自家二弟的心思都是白搭了,还隐隐的有些可怜这姑娘。 阿圆也有些尴尬,嘴里嗫嚅着愣是没说出寒暄的场面话。原来那么虎实饱满的女孩子一夜之间就憔悴的不成样子,脸色枯干发黄。头发也乱蓬蓬的了。 兴许,这娃儿一宿没睡,只顾得上伤心来着吧? 屋子里,李铁匠那张黑脸也挂着霜,对待白老大夫妻那叫一个冷淡。 白老大额头上的青筋就要往外爆,咱家同情你可以,但是这事儿明摆着是你家先做的不对,儿女婚姻问题,应由父母做主,没了父母,自己这个大哥你应该先打招呼,哪有自己就拽着人家小伙子谈倒插门的糗事的? 被人拒绝了,还这般摆脸色心有不甘,你摆给谁看呢? 阿圆拽一拽白老大的衣袖,硬着头皮开口:“李铁匠,昨儿我二弟谈到的那灯要扩大规模的事儿,您有什么打算?” 李铁匠手指有些发抖似的很紧张,竟然回答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承宗怎么不自己来?” “他在家干活呢!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事儿都应该大人帮着做主。再说了,他年龄也不小了,我们正思谋着给他说门好亲事,家里能挡事儿的女人家少,赶早抬进家里去也省心,这不是让他拾掇院子了吗?我们家的买卖,我们夫妻两个说了就算!” 白老大难得被气得口若悬河,抛却了同情心,明里暗里都敲打了一番李铁匠。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我们家不会让老二做上门女婿,家里拾掇院子呢,还在思谋别的好亲事,跟你们家完全没关系。 阿圆心知这事儿要僵局了,李铁匠那张脸比白老大的还黑还沉还愤怒。 “承宗不来我们家,这买卖就甭谈!”老实汉子也有不讲理的时候,就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是让老二来跟他谈买卖呢,还是做上门女婿。 白老大更怒,大巴掌往桌子上一拍,身子就跳了起来:“李铁匠,你别蹬脖子上脸想欺负人,我们白家再穷,也不至于把好好地儿郎送到别人家里改名换姓!买卖不做就不做,我们手上可是有契约的,我白家的活儿,你再不能自己偷做了贩卖!” “白承光,这话说出来你别后悔!”李铁匠也直立起身子,脑袋向前伸着,跟个斗鸡似的。 “我白老大吐口唾沫砸一个坑,这辈子就没做过后悔的事儿!” —— 结局就是,李家拿出了所有剩下的白家定做的活计家什,白老大放下了八两银子,夫妻二人坐上牛车回家,李家传出来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就是真的掰了。 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一夕之间就化成乌有,一切,都得再从头来。 哎,男色也误人误国啊! 白老二那副跟白家奶奶一般无二的阴测测模样,竟然也引出了这么一段烂桃花来,还招惹的自家的生意有麻烦了,阿圆“嘿嘿”冷笑着看向一脸紧张的白老二,恨不得飞出一脚踹飞了去! “以后,要是没意思,就甭涎头涎脸的往人家姑娘家身前凑合,再惹出桃花债来,我们可没功夫帮你收拾!” 挨了骂的白老二登时精神了,这说明事情解决了啊! “还有呢!现在,马上,去找新的铁匠合作,人家李铁匠,不侍候咱了!”白老大跟上媳妇的节奏,一边呼和,一边真的伸出脚去,向着白老二的屁股侧踢。 那脚还没到呢,白老二早“嗷——”一声蹦到了一边儿,撒开脚丫子就逃,还没忘丢下一句:“大哥大嫂放心,我马上去办!” 反正都是他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残局好了。 夫妻二人回屋换衣服,为了这厮的烂桃花,还辛苦的专门着了新衣出门谈判的,真冤呢! 老三带着采莲在整理围墙下的散碎土屑,平平展展的墙壁有些半干了,阳光下看起来特别舒服。 大黄牛卸了辕,舒服自在的在大院子里散步,母鸡们在公鸡的不停骚扰下啄食,小萌萌也习惯了家里的这些成员,不对着母鸡们使劲了,自己找了块圆圆的石头用嘴叼着跑动。 院外的那堆艾草终于有价值了,白老大首先建议要把它们挪进院子里面来,摆在大院儿里也不碍事。 “承光,要不,咱先在外面搭一个敞篷,下个雨雪啥的,也有个地儿安置东西。”阿圆实在是嫌弃居住的院子太小,艾草一摆开,就没下脚的地儿了。 这个季节,东风一起就没办法建筑了,盖房子来不及,那就只是支几个木架子,盖个顶,没问题吧? 十几亩的荒地,爱建在哪儿就建在哪儿,多么惬意! 还有这艾草生意,以后总不能老是自己加工,找几个帮手的话,也不喜欢留在院子里干扰自己的生活。 白老大对于这种建议向来支持,马上就拉着媳妇勘测地形,比划着建在哪里,面积多大。 “木料柱子、椽子直接买,就是这顶棚,得先找人编芭席,再糊上草泥就行了。” 一个敞篷而已,跟盖房子一样麻烦?阿圆挺纳闷:“不是搭几张板子在顶上就行了吗?还糊泥做什么?” 她又把时代弄混了,孤儿院最早的厨房,就是搭了个小敞篷,几个支架,顶上两张石棉网的瓦楞形板子斜斜的垂下来,又挡风又挡雨,拆卸也方便,院长和阿姨们就料理得了。 白老大不以为意,还觉得媳妇儿这傻模样可爱:“往哪儿找这么大的板子?你想把木匠难为死吗?” 那个著名的杨橛子木匠,可是认了你我做孙子的! 阿圆捂着脑袋不吱声了,最近常常犯浑,必须适应嘛也没有的现实状况。 编芭席就编芭席好了,说不定那活计还很新鲜好玩儿,阿圆和采莲都喜欢这些手工工艺,欣赏,还能长见识! PS: 感谢老曹5的慷慨粉红票,感谢JanSam的香囊和淡雨思涵的打赏,寂寞终于提前一个小时码出了下一章,呜呜——继续低头码字去—— 第九十一章 罂粟花 当白老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再次寻找到两个有意合作的铁匠时,又出意外了。 李铁匠按照契约上的规定,还真是没有把指甲剪、针锥子等东西往外贩,但是,那嘎石灯,却从来没有签订过任何契约。 于是,第三日,镇子上就出现了新的嘎石灯贩卖者,那大小款式,跟白家所售是一模一样。 并且,价格比白老二所定的可便宜了足足一半儿! 卢管事派卢安捎信儿回来的,小伙子自然也明白这其中出了啥事,现在要做的就是应该如何应对。 李铁匠这招儿够狠的,出了名儿的老实人,也知道钻信任的空子,谁让白老二百密一疏,就单单在嘎石灯的制作上只是口头约束了一下就算完了呢? 你小子聪明不假,这处事经商的经验,那还有的积累,慢慢儿学着吧! 家里的敞篷规划完毕,并且开始埋桩,这几天老天爷给脸,风和日丽的顺利,编芭席的一家人也载着白huāhuā的芦苇条子进入了白家,直接在院子里就地操作,根据现场丈量的尺寸编制芭席。 其实,迷糊阵这里的河里也有芦苇,就是不如人家带来的白亮干净。 阿圆和采莲就真的被吸引了,看着这一家大小五口人忙活儿,一个最小的丫头负责递芦苇杆子,四个人齐头并进,双脚盘坐在芭席上,每编织出一行芦苇杆子来,就轻盈的挪动屁股,把新编的huā样压住,继续下一轮儿交叉编织,行动统一而迅捷。 五间房大小的芭席,只用了整一白天的功夫就完工了,除了吃午饭的时间稍作了停顿。就连上厕所都没需要似的。 接了工钱,男主人就立刻告辞,应了阿圆的要求,把剩余的芦苇杆子留下了,空荡荡的大车里,只剩下一家五口,很安静的来,又很安静的走了。 “媳妇儿你要这东西干啥用?”白老大看看守着芦苇杆子嬉笑的阿圆和采莲,挠挠脑袋问。 “我跟采莲琢磨着也用这个编点东西玩儿呢!” 姑嫂两个人兴致正浓,媳妇儿近来没有着过急。反而越来越有了小孩子脾气,这也感兴趣,那也喜欢的。白老大很觉得安心。 敞篷的材料简单,立好了木桩子,再搭起来顶上的架子,也不需要什么好木头,长长的木板条稀稀疏疏的排列开做支撑。再把编好的芭席铺上去,就只剩下抹草泥了。 隔天的一个早晨,那层薄薄的草泥就抹平了,地面清理平整一下,一个宽宽敞敞、亮亮堂堂的敞篷就建好了。 “这里,放艾草杆子。这里,石磨盘,这边放一张木桌子。卷艾条——”阿圆欢欢喜喜的铺排着,就听见白老二的低叫:“嫂子——”。 大男孩儿脸上挂了点儿沧桑的意思,嘴唇上面似乎也微微的泛了青,这是要“嘴上长毛”了吗? “二弟有事儿?”阿圆停下手指的动作。 “是。是我想——把铁器作坊就搬到咱家里,让铁匠来咱家上工。再雇几个打下手的小工——”。 老二的眼睛亮闪闪的打量着这五间房子空间的敞篷,那神色,阿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弟是想在咱家里办个加工厂,主动权都握在咱自家手中,还想就用我这新敞篷做加工车间?”阿圆在心里又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吃了一堑,果然就长了一智,还能自己想出来开办家庭加工厂,孺子可教也! 白老二其实领会不了阿圆这些专业术语,但是大概意思能听明白,那脸上就又有些红:“嘿嘿,嫂子就借我两间地方的空儿使使,我保证,晚会儿就帮嫂子再找些艾草来,这几天在别的村子外头,看见了不少呢!” 阿圆微笑:“那好,借给你三间,我自己留点地儿就够用。” 铁器作坊铺排开的话,自己挨着做艾条也不方便,说不得以后这地方都得让给老二,阿圆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够呢! 只是一家人嘛,得以大局为重,阿圆看着白老二脸上还是很不轻松,有些奇怪:“李铁匠就只是贩卖几个灯跟咱做对而已,这种事儿不稀奇,别太在意了!” “嫂子我知道,我是在想该怎么让成本降低,在价格上我们才能更有优势,李铁匠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们做对了,听说,他宁可赔钱也要继续卖灯!” 白老二摇摇头,叹息着对阿圆说:“我不想用强硬的手段,都是卖力气讨生活的庄稼人,咱要是请卢家帮忙打压这件事,我这心里过不去——”。 到底是善良,李铁匠又不是十恶不赦,老二希望用正常的生意手段去迎战这次冲击,阿圆觉得是对的。 “我早就提过,咱家做过的那些东西,其实都可以换成模具来做,烧成铁水倒进去,一冷却就能成型,用不着个个都下死力气打磨,二弟可以在这方面下手琢磨。” 从单个打磨到成批浇注,这其实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琢磨这个模具浪费时间,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从长远的利益来看,还是很有发展价值的。 不再担心温饱问题了,阿圆就又是个懒的,把想法丢给老二,就撒手完全不管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忙,白老大跟老三拾掇完家里,就想要回去镇子上摆面摊儿,阿圆拿了新做好的艾灸盒和艾灸条,也要去镇子上交给徐师傅。 老二的铁器作坊里摆放满了东西,真的像阿圆提前考虑到的,三间房的空地都不够他使的,慢慢儿的就把阿圆留的两间蚕食了。 雇佣的铁匠和小工都是邻村的,精挑细选的老实人,又签订了严格的契约,当然,工钱也不少,两个铁匠第一个研制出来的模具,就是艾灸盒。 李叔曾经帮着同村人问过帮工的事儿,被白老二直接拒绝了,他的心不算宽,尽管现在也还跟村里人处的不错,但是,还是不愿意在自己的初始事业里放几个碍眼的面孔。 到底这小子曾经受到过多么严重的欺负啊,阿圆有时候会感叹。 据说希特勒灭绝种族的思想萌芽就取决于小时候受到过的欺辱,那种感觉刻骨铭心,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只能尽量开解这少年的极端认知了,阿圆反复叮嘱白老大要注意这件事,多给白老二一个重新打量、认识迷糊阵的机会。 三个人做了牛车去镇子上,小采莲就留给了白老二照应着吃顿午饭,还有下学堂的小阿文。 在三十里屯取了艾灸盒的木盖子,阿圆留下了一个独轮小推车的图纸,再次让杨老爷子撅着胡子嘚瑟了一回。 铁器作坊里搬搬扛扛的活儿不少,自家也少不得用来推推拉拉,先设计一个独轮小木推车方便方便,如果可行,阿圆是真的想把三轮脚踏车研制出来。 到了镇子上,哥儿俩悲哀的发现,原本的摊位位置已经被人占去了,两个集市口都没有了容身之地。 云吞夫妻倒是还牢牢地在原地红火着,跟代替了自己的面摊子也聊得热络,白老大注意的看了看,形式跟自家的差不多,只是面条不是拉长的,肉酱的味道也不同。 哥儿俩垂头丧气的另找了一个偏远的地儿,生意疏疏落落的,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劲儿。 阿圆此刻已经见到了徐师傅,请他验过自家的东西。 “上次你送的那盒子,东家不知有多喜欢!嘱咐我你要是来了,就去府里huā房搬一盆稀罕的huā送给你呢!”徐师傅很是一副艳羡的表情,没想到阿圆送的那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竟然得到了老东家这么大的兴趣,连带着自己也接了二两银子的赏钱。 老人家还挺上道的!阿圆也笑了:“是什么huā儿?让东家惦记着送给我?” 徐师傅两眼放光:“说是‘虞美人’啊!唐后主不是还做过一首词吗?不过比虞美人还香,也有说是叫‘赛牡丹”少东家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夏季里就结果儿枯萎了,可是咱老东家把它养在huā房里,现在才刚刚huā落,宝贝的什么似的,那huā一开,可香呢!” 还是外来的宝贝?阿圆急忙摇头摆手:“那我可不敢要,万一养死了,我赔不起!” 徐师傅瞪大了眼睛:“别不要啊!老东家留了种子呢,说是要在这时候就种上,割麦子时就能再结一茬儿种子了。” 而且老东家舍不得别人碰他的宝贝huā儿,要是阿圆得了,自己也能捞着多看几眼不是? 阿圆点头,徐师傅乐颠颠儿的就坐了马车去主子家里了,他惦记看看那盆hu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呢! 徐师傅怀中所抱的宝贝,却着实惊骇了阿圆。 这真的不是“虞美人”它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huā早落下,结出了一枚枚球形果实,果实上有盖,下有蒂,宛然如酒罂,这,分明就是一株让前世人谈虎色变的“罂粟”! “这huā开时,可是红色或紫色或是白色?只开三日而落?”阿圆的声音有些急促,在这个世界看到这样的植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 PS:感谢JanSam的粉红票,亲又带给寂寞无限惊喜。晚上的章节码完了,现在去码明儿的,走起——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二章 娘 这么贵! 徐师傅还真没想到,一个乡村农妇,竟然会认出这种宝贝花,还知道它开花的场景。 这就是一棵“罂粟花”,大诗人荷马称它为“忘忧草”,维吉尔称它为“催眠药”,罂粟花绚烂华美,是一种很有价值的观赏植物。内有细小而众多的种子,其中含有吗啡、可卡因等物质,过量食用后易致瘾,“鸦片”“冰毒”都是由它而制作出来。 好在此时尚且没有多少人知道罂粟的“妙用”,对这东西的认识,大概只有老中医们可以说个头头是道了。 艾灸盒也在药铺里摆放上了,遇到合适的病例,出诊的大夫也会推荐患者使用,谈艾灸而色变的现状,正在缓慢而安静的在小镇上改变开来。 阿圆抱了宝贝花儿,用包袱皮儿松松的环绕了一圈儿,遮挡住宝贝的姿态,才施施然转去了集市口。 竟然没有自家夫君的身影,看看跟雨后春笋似的面摊子,阿圆苦笑,谁说古代人没有商业意识来的?自家的拉面摊子一红火,跟风的就扑上来了。 在偏僻处见到兄弟两个,灰头土脑的很是不精神,阿圆叫了白老大一声:“承光,这里就三弟一个人能行,走,跟我逛逛去!” 把那盆宝贝花遮盖的严实些,嘱咐老三仔细看护,夫妻二人一路走走逛逛,白老大才发现媳妇的打算。 “你老是打听谁家的店铺不开了,媳妇儿,你还想租铺子?” “干嘛不想?承光,咱们现在没有好地儿了,你舍得下脸来跟人争抢去吗?天又一日赛过一日的冷,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阿圆不理会白老大的黑脸,扯着他的袖子继续寻找。 镇子上跟村里比起来。那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租一个铺子,一个月的房租就是二两银子,这才是一间房屋的价格。 白老大一个劲儿的吸溜凉气儿,并且表示感叹,感叹的阿圆无地自容。 他的感叹非常淳朴,就是四个字:“娘!这么贵!” 阿圆分析,他是想说:“娘啊,我的个娘啊,这么贵!” 可是。他为什么要省略其他的文字,单单留下了一个称呼来表示感叹呢? 甚至因为这话说的有些顺口,在随意的去逛商铺时。对于一些昂贵的东西,白老大同学也要照旧亲热的瞪大了铜铃豹眼:“娘!这么贵!” 被叫了“娘”的掌柜或老板娘子或小伙计,反应各不相同,只有阿圆的反应是越来越脸红,越来越想发怒。 自己就是这傻小子的媳妇儿。不是也同样被人占了便宜去?虽然这便宜是自家白给人家的! “承光,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去问好了。”阿圆看见了一家贴着“出租出售”的纸张的店铺,强撑着笑容嘱咐男人:“因为这样可以先问个价钱,心里有了谱儿,再换您去定夺。更加不会吃亏。” “嘿嘿,那行,我帮你在外面守着。”白老大还是憨厚老实的白老大。对媳妇的话言听计从。 不愿意白给人做孩子的阿圆,自己轻松的走进店铺,半开半掩的店门,已经散去了大半儿的糕饼点心,一个忙碌着拾掇东西的店掌柜。就是店铺的全貌。 “掌柜的,您这铺子。要租还是要卖?”阿圆打招呼,再次确认一下店铺的长宽度,不大,三间的门脸,还有个后门。 店掌柜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这个时代的人不抗老,也就只有个四十多岁吧?这是阿圆通过无数现实版的猜测错误而总结出来的结果。 前世里,焗染过头发,美容院里出来的女士着实老少莫辨,男士们西装革履或者休闲帅气,到了四十多岁才显出风采来,跟这个时代绝对不能相提并论。 “小娘子要是想租,那得交付一年的租金,三间铺子七十两银子,要是能付现钱买的话,连后院带铺子,一百五十两银子。”掌柜的说的熟练,接着往里面指了指:“随便去看吧!” 这么贵!阿圆也想叫声“娘”了! 后院里,竟然面积不小,只是狭长些,跟店铺平行的,还有三间小屋可以居住。 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下来才算合乎,租的话太可惜了! 掌柜的也是想尽早脱手的缘故吧?这买的银子数量真诱惑人。 阿圆此刻的感觉就是百爪挠心,那三间小屋子也拾掇的没剩多少东西了,一看就觉得舒坦,院子狭长,面积可不小,正好可以搁置东西。 就是这一百五十两银子自己还拿不出来,满打满算,手头也就一百两撑天了,老二的铁器作坊购置的工具家什都是吃钱的玩意儿呢! “大叔——”,阿圆改称呼了,语气也不由自主的热切了很多:“我是真的想买呢,就是手头一时凑不齐这许多钱,您能不能再让点价儿?” 掌柜大叔这会儿认真了,停下手里拾掇的东西,站直了身子:“小娘子,一百五十两银子已经是难找的价格,这临街的铺子哪一个不是二两银子租一个月一间房?要是真想买,那就赶快筹钱去,最多,到衙门签契约的钱我出,你只拿整银子数儿换房子。” 一声“大叔”就换了这点福利,阿圆也乐意啊,屁颠颠儿的出门扯了白老大就走。 她下决心了,这铺子一定得买,白老大同意不同意,都得买! 女人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儿! “承光,我看过铺子了,很好,很合用,一百五十两银子,我要买下来!如果你们不同意用家里的钱买,那——那我把我自己卖掉,也得买!我一定要买!”阿圆脚下生风,拽住白老大的胳膊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撒娇卖嗲儿,总之一个目的,要把一百五十两银子送到别人手里去! 这事儿太大了,对白老大冲击的有点猛,买了铺子,不但转身变成变回穷光蛋,还会背负上一部分借款,这叫刚刚吃饱了饭的穷人情何以堪啊! 阿圆急于回家,又想起还没探望李薇,又专门拐去了卢府。 卢夫人不在,回娘家探亲了。 倒是见到了卢管事,阿圆拜请提前准备出嘎石的货钱来,并告知想在镇子上买铺子的事情。 “那请弟妹回家准备钱,少多少都来跟我拿,咱慢慢儿从账上划就行!”卢管事亲热的跟一家人一样,对白老大也熟稔的很。 阿圆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这大腿抱的多好啊,关键时候,总能顶上去! “夫人得什么时候回来?李老爷的病又重了吗?” “没听说李老爷的近况,夫人过个三四天就能回吧,毕竟这儿才算是夫人的家。”卢管事回答的简单,女儿出嫁了,即便是回去看看父母,也总归住不了几天,何况娘家嫡庶的兄弟姊妹多,乱哄哄的,夫人那脾性,受得了才怪! 回到面摊子上,白老三苦着脸勉强卖完了一个面团,肉酱倒是去掉了不少。 “三老板,来碗毛细尝尝!”阿圆打趣的喊一声,走了这么久,真的饿了呢! 没有客人,三个人自己煮给自己吃,把肉酱全部分食干净,然后收摊回家。 “别板着脸子,老三,笑一个,明儿,咱家就有大惊喜了!”阿圆决定采取各个击破的方针策略,先把白老三游说到买铺子的队伍中来。 这小子跟白老大很相像,都不是钻营的主儿,只要解决了他,剩下的那三个阿圆就有把握了。 果然,老三立刻把目光投注给自家大哥,暗暗猜测白承光的意见。 有媳妇儿在一边镇压着,白老大哪敢直接提意见?只能敲敲边儿鼓:“那个——老三,你是咋想的,就咋跟你嫂子说呗,这是咱一家子的大事儿,总得开个会啥的再定不是?” 白老三再勘测嫂子的模样,阿圆转动着眼珠子叹息道:“我想买那间铺子,不单单是因为价钱合适地面好,主要的,还是想在镇子上安个家,村子里的先生终究世面窄,怕以后限制到了阿文,他书读得好,再大些就可以选择镇上的书院去读,老三你读过书,是不是这个道理?” 家里曾是唯一的读书人,就彻底在风中凌乱了。 嫂子所描绘的前景,不正是自己所希冀过的那样吗?走出迷糊阵,到一个新的地方安家,进一所高级的书院读书,自己的理想不能实现了,不能让阿文也留着遗憾啊! 阿圆得意的朝白老大扬扬眉毛,就知道这个理由可以迅速说服白老三,最起码,他会保持中立。 其实,置办家产是好事儿,谁不乐意?白老大也想大手一挥,多购置几处田宅啊,这不是手头儿还不方便吗?等再多攒些钱,更宽松了再买不行吗? 馒头可以今儿少吃一个,买房却不能等,等你攒够了钱,那一百五十两的房子,早变成二百多两了,你后悔不后悔啊? 夫妻二人暗暗的较着劲儿,牛车慢慢悠悠的驶回了迷糊阵。 第n次家庭会议即将召开,这个决定明天是暂时勒紧裤腰带还是继续宽松的吃馒头喝肉汤的会议,会让阿圆如愿吗? PS:感谢gwp707294lyf的粉红票,感谢JanSam的粉红票,带给寂寞莫大的惊喜,明儿早上的一更码完了,晚上去赶第二更,努力,加油!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三章 最穷的当家人 第一个响应阿圆的提议的,自然是白老2,他是这个家里的革新派,胆量与见识都具备了,就只差经验,还需要在摸爬滚打中寻找积累。 “我现在能拿出来十八两银子。”白老2的态度跟阿圆一样坚定。 阿圆看向采莲,刚刚,她许诺了小姑娘留出一间门面来经营假花头饰,当然,小姑娘会叛变出白老大的阵营。 “我有十二两银子,都拿出来。”采莲的声音有点发抖,低着头不敢看大哥的眼睛。 “我有五两半银子,也给嫂子用。”小阿文倒是没有这么多的心理斗争,全当是嫂子缺钱使了,自然要拿出来所有,因为,这些零花钱也是嫂子当初提议每天分红的得利。 白老大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敢情儿,这一家子人,都有个私房钱放着,随时能拿出来做人情,那自己的呢?怎么就从来没有这么富贵过? 最后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也叛变了,白老三在小dd妹妹们也晒出了零花钱之后,忍不住添添热闹:“嫂子,我也有——十五两——”。 决议大会,变成了集资总动员。 阿圆快要笑翻了,搓着两只手跟白老大套近乎:“当家的,就剩你了,表个态呗!” “我——我就是最穷的人,还表什么态啊!”白老大悲怆的大叫了一声,怪不得媳妇儿这么胸有成竹会得到大家的支持,因为他们都有钱,他们就穷了他自己! 这下,不但是阿圆爆笑,所有人都忍不住乐了,是这么回事啊,每次嫂子发钱,都没有大哥的那一份儿,还都觉得是应该的。 大哥嘛,就是白家最大的当家人,还用得着分钱? 阿圆笑得全无形象,守着弟妹就一手扒上了白老大的肩膀头:“承光——别生气,我——也没有钱——”。 你还没有钱,你是没分零用钱,但是家里所有的大钱你都抓着呢! 白老大满脸幽怨,又被媳妇扒拉的没脾气,只能举双手投降:“买——爱买啥买啥,我管不了你们!” “那就是全票通过,鼓掌!”阿圆马上宣布决议结束,大家起哄的拍起了巴掌,又开始憧憬起新店铺买到手之后,该怎么怎么经营。 “两间给你们哥儿几个使,一间给我们两个,谁也别干涉啊!”阿圆乐呵呵的抱了采莲的脑袋直晃:“以后,在中间打上隔间,安一道小门,又素净又能互相照应,多好!” 姑嫂两个把能卖的东西一一的铺排了一番,具体到墙壁上的小装饰。 采莲的兴奋劲儿,一直延续到睡觉和梦境,美丽的头饰,漂亮的妆扮,在眼前熠熠生辉,让自己与别人更美更漂亮,就是小姑娘的最终理想。 “二弟打造的那些百宝盒,正好可以在我们那一小间里出售。”阿圆也在兴奋当中,有了弟弟妹妹的支持,自家银子的空缺就可以填上,根本用不到去找卢管事提前支钱。 “你把银子都拿出来,咱家以后吃什么?老2那几个帮工的工钱,怎么出?”白老大看着她哼着歌儿数银子,就忍不住头疼,白花花的银子来的多难啊,就要被这个快乐的媳妇儿给送走了。 阿圆数够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手里还剩下散碎的一两银和八百来个铜钱,掂一掂,很满意的说:“就吃这些,放心吧,不会饿到大家,也不会欠别人工钱的!” 她心里有数儿,老2的嘎石灯模具做好了,速度会越来越快,自己的艾灸盒也在打开市场,只要艾条继续做着,散碎的零钱就少不了,还要开面铺子呢,那就绝对不挣钱吗?阿圆可不信。 总之,又勤劳又聪明的一票人,绝对不会被饿死! 手里没有余钱,那就别大搞装修,先一切从简就是了。 这是第二天与店铺掌柜签契约交接钥匙时,阿圆做出的决定,缺钱,那就明儿开业! 马上挣钱才是王道! 这一趟进镇子,全家人总动员,就连阿文,也好运气的碰到了先生安排休假。 老三去办契约的存档问题,其余人全部加入到打扫卫生的行列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很是扫除了陈年的积尘藏垢。 临来时就搬上了煮面的一应用具,此刻宽宽敞敞的摆开来,一家人洗刷过后,开始补充能量。 原来的院主把水缸等笨重易碎的东西都给留下了,正好合用。 白老大找到了打水的地点,就在不远处有个公用的水井,于是来回穿梭几趟,把水缸水盆全部装满。 “早知道就不把那盆花送回迷糊阵了,就摆在这院里,也有点绿色养眼。”阿圆正在院子里踅摸,思量着可以把老院子里的萝卜苗儿挪一些来这边,两溜儿也行啊,总是个念想。 “将这边地面锤平,再搭起个小敞篷,就可以多存放些嘎石。”白老2也跟到了院子里,为他的嘎石生意着想。 阿圆想起来最简单的借助房檐搭架子遮雨的方法,就不需要跟老家里似的,糊泥什么的麻烦了。 “铺子后面可以装一溜遮雨棚,屋子前面再装一溜儿,就足够用了。”阿圆开始勾画她的想法。 “咱们上次见到的卢家马车上的油布,可以想办法买一些,稍作缝缀就可以支在架子上,没雨时折叠在屋檐下,有雨时一拉就开,又不遮挡阳光,是最简便的方法。” 这个嫂子总是能及时的想起来最先进的方法,白老2再次用钦佩的眼光看向阿圆:“我马上去找卢管事,问问他在哪里可以采购得到。” 再走到三间小屋子里,可以动脑筋的地方就更多了,安上床,就可以用来休息,给阿文留出一间来,以后专门读书—— 可惜现在姐没钱,要不然,非得装修个前卫的样子来不可! 逛回到铺面里来,隔扇也不着急,小采莲的手艺还有待长进呢,钱也不答应。 只有一样不能等,门上的牌匾! 这时节的店铺,大多数是在门前挂个灯笼或布幡,书写着名字与功能,阿圆还是怀念前世的牌匾,于是,店铺起啥名字就又成了新问题。 “白家面铺?白家拉面?”读书人老三绞尽了脑汁,也就是出了这两个脑残的主意。 可是谁起的名字脑不残呢? 一群起名无能的人,最后表决定下了一个中庸的名字——“兄弟拉面馆”。 白老2带了卢管事前来认认门,不但包揽了为他们买油布的差事,还送上了二两银子的开业礼金,好人呐! “白二弟说了,你们明儿就开业,那我明儿带几个弟兄来捧场吃面,记得,不能不收钱,做买卖不吉利!” 有卢管事这个人物镇场子,咱这拉面馆就不怕有人寻衅闹事,一家人道谢,送走了这根心肠良善热情的“粗大腿”。 剩下的东西准备,就得回去想办法了,阿圆决定吃口饭就返程。 拉面是现成的,一家人煮罢吃完,再留恋一眼新居新铺面,才启程返家。 三十里屯子很关键,牛车直接驶进院子里,阿圆喊着“杨爷爷”,踅摸着有用的东西。 现成的桌凳得添四套,搬走!小木桶可以装筷子,抱走!木板子,要长条的,够三间房的长度——没有?好,那两间房的长度,修整了四条边角,打磨光滑。 “杨爷爷,借点漆料用用呗!”阿圆手痒了,想想看,店铺的门匾是自己手写的,多么骄傲! 拿灶膛里的碳枝勾勒草样,阿圆大大的怪怪的题写了“兄弟拉面馆”五个大字,圆圆滚滚,还配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一双筷子**出几根面条来,很可爱。 白老三的学问终于派上用场了,也在地上描了这几个字给阿圆看:“嫂子,你的字少了几道笔画,快些添上吧!” 好吧,这是简体字跟繁体字的些微差别,咱不在乎。 稍作修改,阿圆就抓起了杨老爷子的油漆,大红色的字体,黄色的碗,黑线勾的面条和筷子,再勾兑了白漆,匀出粉红色、粉蓝色、粉绿色,随手涂出五瓣梅花、三瓣、两瓣儿、一瓣儿,天女散花般的铺在原木色的底子上,一瞬间,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不会喧宾夺主,把五个大红字忽略过去。 这是个新鲜事物,大宋朝还没出现过这样色彩斑斓肆意的门匾呢! “阿圆丫头就别等着油漆干了,等明儿一大早,我让小徒弟给你拉到镇子装订上,这活儿,你们不一定干得了!”杨老爷子又给阿圆改了称呼,总之是越改越亲近的意思。 这么大的门匾,还真是难运又难安装,大家都很高兴,阿圆和白老大谢过老爷子。 “嘿嘿,别谢了!”杨老爷子神神秘秘的凑近了阿圆:“丫头,这些桌凳门匾爷爷也不收钱,那小推车,你就甭要了,我做了几个,卖的可好,这东西一推出去就乱抢呢!” “那图纸给你,小推车还得给我留一辆,我铺子里也得用!”阿圆可不受老头儿唬弄,瞪着眼睛继续较真儿:“上次我那躺椅你还赖着账呢!”RS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四章 第一员大将 白老大尴尬万分,自家小媳妇就爱跟老爷子计较,偏这老头儿就吃这个,每次都失败,每次都主动挑事儿! 果然,这次还是以阿圆的胜利告终,躺椅跟小推车都上了牛车,老头儿还跟在牛车后面咋舌表示舍不得,逗得阿圆“呵呵”的笑。 其实这俩假爷孙的交情不差儿,阿圆送来的艾灸盒,就明晃晃的在老爷子后腰上系着呢,还袅袅的散着股青烟。 门匾的问题解决了,再买上一挂鞭炮,似乎,就可以正式开业了,反正,镇子上他们也都不熟,没什么亲朋好友的要祝贺,迷糊阵呢,更加没有需要特别通知的亲人。 那个白家大伯,能偷偷摸摸的来帮着建了会儿院墙,就很好了,要是让他再恭贺一下开业,也是难为。 阿圆的娘家?那更是别想,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人家本来就没人再搭理,何况这水还不是原来那一盆? 一群“众叛亲离”的可怜娃儿,围在一起畅谈开业的盛景,竟然也欢乐的不行。 阿圆拽了采莲,眼睛里熠熠生辉:“咱俩自己给自己编两个花篮吧!就用上次剩下的芦苇杆子,扎两个这般高,这般大的花篮,再把这些日子剩下的所有假花都装饰上,保准吸引人的眼球儿!” 对于做手工装饰,采莲可不要太喜欢哦,小姑娘立刻响应,拍着双手就去抱那堆芦苇杆子。 阿圆想做的就是一人多高的花篮,原本要姑嫂两人过把瘾的,结果男子汉们也围拢了来,帮着缠绕捆扎,最后,超过了阿圆的身高,花篮的架子就全都交到了男人们手上。 两个女子把假花找出来。阿圆又翻检出成亲时的红布绸花,拆开剪裁,改成了两个大朵的太阳花,做花篮的画龙点睛之笔。 各种颜色的假花围绕着大红的太阳花,在白亮亮的芦苇花篮中竞相开放的样子,煞是美观。 不过,阿圆和采莲的手指头被芦苇划破了几处,很是令白老大心疼,勒令再也不许她二人琢磨芦苇编制的营生了。 白老二也很想明儿跟着去迎接开业盛典,但是家里的铁器作坊离不开他。完全交给几个雇工,他也不放心。 “那个面馆先让他哥儿俩盯着,你隔常不断地去瞅瞅情况就行了。咱家里的买卖可是全交给你了,这里,才是大本营,白家的兴旺发达,最快当的地儿是这儿!”阿圆叮嘱白老二。从心底里,她也确实认为就凭那哥儿俩的心智,拉面馆能维持个自给自足就算不错了。 想要把一百五十两银子回本儿,不一定得熬到什么时候,还是指望着家里的老二靠谱些。 奸商奸商,无奸不商。两个老实人从商,那就几乎可以肯定挣不到啥钱! 好在白老大跟老三兄弟俩不知道阿圆的这番见解,否则。可不得将两颗誓要把白家发扬光大的雄心壮志给泼熄了火焰? 采莲也留在了家里,主要照顾阿文和老二等人的吃喝问题,还要抽时间练习假花的缝制和面部妆扮,嫂子为她购买了一套化妆品,当世盛行的红红白白黑黑的东西。她想学习,就得先从自己脸上操练。 “兄弟拉面馆”。在鞭炮声中迅疾的开业了! 杨老爷子的徒子徒孙,到的比白家人都早,那门匾一挂上,阿圆就觉得眼花缭乱了,原来,在她的涂鸦之作之后,老爷子连夜帮她又装饰了一圈雕花镶边,再刷上白漆,更凸显出门匾的清雅脱俗与五个圆滚滚的字体可爱之处。 再加上庆祝开业的二两银子红封,差点儿把阿圆给逼出泪花来,她决定,从现在起,就把杨老爷子当做自己的亲爷爷对待。 两个大大高高的花篮,一左一右,巍然挺立在面馆门外,鲜艳夺目的太阳花,热情的召唤着客人,一地鞭炮红色的碎屑,宛如迎接胜利凯旋的红地毯,卢管事带领的小伙子们,杨木匠的徒子徒孙们,就这么欢天喜地的说笑着走进面馆的大门。 阿圆包上了面巾,又站在了面锅前,老大老三双手不停,拽、拉、弹、抖,面团转换成根根银丝,快乐的跳进沸腾的水中。 新桌子新凳子,正中是供客人自选的辣椒油和醋罐儿、酱油罐儿、筷子篓儿,捧上一大碗拉面,吃的满口留香,开业第一天,每碗还会附赠一颗卤鸡蛋。 新鲜美观亮眼的门匾,再加上花篮与鞭炮与捧场的亲朋,果断就吸引了不少客人上门。 这做买卖奇怪的一点就是,越是客人多,就越是吸引来的人更多,到了午晌的饭点儿,我的个老天爷啊,那等面的队伍直排到了铺子外面半条街去,后面跟风的还有呢:“走看看去,是什么这么好吃?排这老长的队——”。 卢管事直到午晌过了才告辞,今儿当了半天的门神,周围十里八乡的就都知道这拉面馆是有人罩着的了,除非遇到不开眼的,绝对不会有生事儿的了。 就连街面上收税的,都来表示了决心:“等咱家铺子运营正常了,再交税也不迟!” 第一天开业,消耗净了五袋子的白面,一整只羊的肉酱与二百多个鸡蛋,白老三去集市上找李柱子买羊,没见人,决定返程时再拐去李家村。 这一天很是辛苦,阿圆的腰都觉得酸痛了,白老大收拾了残局,备上牛车大家回程。 一想到去李家村,谁都不是那么舒服,偏那养羊的李柱子就住在那里,还绕不过去。 “这要是每天都这么个卖法儿,李柱子家的羊也不够咱用的。”白老大此刻还沉浸在兴奋之中,虽然那些卤鸡蛋是白送的,今儿的赢利也不少,架不住卖出去的面条儿碗数多啊! “那咱家也养上一些好了,正好放在大院子里养着,不够用了,随手拉过来一只就宰——”,白老三很惬意的挥挥手,今儿这哥儿俩,都有点志得意满的意思。 阿圆于是泼冷水:“开业第一天,亲情友情支持的多,才换来这么热闹的场面,以后可别想了啊!” 哥儿俩一起挠头,“嘿嘿”傻笑,这会儿子,就像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了。 有时候事情会往一块儿赶,你越是不想见到某个人,就越是会转身遇到,就像“墨菲定律”一样,掉到地上的蛋糕那一面,总是挂着奶油的。 李铁匠正抱了十几盏嘎石灯往一辆小牛车上放,一个汉子寒暄着拽着牛头,白老大的牛车就错身而过。 一时之间,双方都有些尴尬。 只有阿圆不在乎,笑微微的坐在牛车上打着招呼:“李铁匠,不知道您就这么出售我家琢磨出来的东西,心里难受不难受?也不一定能多挣出多少钱来,可别在心里面犯了堵,得了毛病也得花钱出去呢!” 她从来都不是好缠的主儿,对待跟自己同样辛苦谋生活的人,她不赶尽杀绝,但是,总要把肚子里这口恶气吐出来,不能像白老大,见了人家自己先低着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李铁匠到底在身后嘀咕了些什么,三个人是听不到的了,李柱子的家,就在不远处。 就说这羊高产吧?看看,原本的八只羊又繁衍成十五只了,只是老少三辈儿,个头大小不一。 几只羊羔“咩咩”的叫着,在不大的一间屋子里转悠,四面透风撒拉气的,这条件实在简陋。 而且这么多羊拥挤在一起,气味难闻不说,也容易生病。 见到白家人,李柱子乐的想蹦高儿,自从卖出去第一只羊,他在家里的地位就提高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照顾这群能生钱的羊宝贝,李柱子的小身板,也不那么累的挺不起来了。 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在,就剩下打小体弱的李柱子看家喂羊,小院里仍然显得挤巴,阿圆心生一个设想。 “柱子,要不然你去我家里喂羊,也不需要出多少体力,以后,我还想多养些牛啦鸡啦的,你替我专门做这些事,我按月付给你工钱,也负责一顿午饭,嗯,就按每个月六百文如何?牛羊多了,我们再涨工钱。” 阿圆独立惯了,在有了新想法的时候,通常想不到跟白老大商量,就自己拿主意,对此,白老大竟然也习惯了似的,根本就不插话儿。 对柱子这样体弱不堪重任的庄稼人来说,每个月能拿到六百文钱,还包一顿午饭,那就是很好的待遇了,何况喂养牲畜本来就是他的爱好? “可是我这些羊——家里也没人能养的了——”,这个实诚娃子,脑子根本就拐不了大弯儿。 “这些羊?自然都带过去!”阿圆笑了,就喜欢跟没多少心眼的人打交道,省心! “我们每杀一只羊,都会付给你一头羊的价钱,但是,以后繁殖的就全归我所有,你只领工钱行不行?” 还能带着这些自己亲手养大的羊,李柱子就完全放心了,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就赶着羊过去“迷糊阵”,阿圆手下的第一员大将,就算收入麾下了。 “你再打听打听附近谁家还有牛羊要卖的,捡合适的就收,你不知道,我们家里的大院子,真的很大呢!” PS: 感谢JanSam的香囊,每日送到的温暖,让寂寞从不孤单。 第九十五章 经常看走眼 李柱子满脑子的都是白家的院子很大,可以更多的养羊养牛,但是,当他真正站在十几亩面积的院子里时,他还是惊呆了。 跟着他一路跋涉而行的十几只羊祖宗,进了院子就欢乐的跑开了,那些母鸡它们没看在眼里,对小白犬也是嗤之以鼻的。 白老二接待的李柱子,还有几个做铁器的雇工,嘱咐了几句话,就任由他在院子里带着羊群徜徉。 一人多高的院墙,不用担心会有什么猛兽啥的把羊吃掉,也不担心它们会钻进庄稼地招来人打,李柱子的心里这个轻松哦,什么都不干就吃饭领钱,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要不说这娃儿实诚呢,羊群自己会吃会歇着,也跑不出去,李柱子就跟着白老二这边忙活起来,他身子不算壮实,但干点小活儿没问题,到了午晌,勤快的小伙子又跑去灶房帮忙做饭了。 采莲还小,院子里又人多,也没啥避嫌的,李柱子竟然做饭做的滋味儿还不赖,他打小下不得地,自然就要在家里负责做饭,就这么练出来了手艺。 这可真是挖到宝了!白老二到了晚上,对阿圆那叫一个称赞啊:“嫂子这眼光,贼亮!李柱子这人性,真挑着了,又勤快又老实又有眼色儿头,还能把饭做香,啧啧——”。 小采莲撇着嘴巴,很惆怅的补充:“嫂子,你说这可怎么好?李柱子不但做饭比我做的好吃,他还能缝东西,那针脚儿,细密的跟绣花似的,我都不想活了!” “是真的?是真的?”这句话跟炸了雷似的,就连黑脸膛轻易看不出神色的白老大,都瞪大了豹眼。 瘦瘦弱弱的李柱子。打小闷在家里当姑娘养着,竟然培养出一个“十项全能”冠军来! 而且小伙子举止正常,还没有一丝儿“伪娘”的腔调儿,多么难得! 无意中给家里招拢来一个“人才”,阿圆故作高深的微笑,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也说不定,就是姐眼光独到,探宝寻宝那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嫂子,我想学绣花。学会了,叫李柱子瞧瞧。”小采莲嘟着嘴巴,被打击到的自尊心需要长本领去维护。 可是到哪里去给你找绣花师傅呢?阿圆在这里。属于两眼一抹黑的主儿啊! “咱娘原来绣的东西可好了——”,白老大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声音有些低沉。 孩子们都长大了,家里的温饱不成问题,可是。生养他们的女人,却根本没有机会享受一下孩子们的孝敬。 村子里肯定得有一个半个的女人家会绣花的吧?可是,白家兄弟不肯考虑这个事儿。 “那就去镇子里找人教!反正家里也有人能做饭了,这样,给李柱子再加些工钱,采莲就跟着我们去镇子上好了!”阿圆向来对于这个内向些的小妹妹宽容。女孩子最好的岁月里,不能去学堂读书,总不能再打掉她想学手艺的渴望。 小阿文便有些郁闷。攥了攥拳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控制住了。 采莲的眼睛里泛起了潮湿,她早就想学绣花,可是没敢提。今儿个也是顺嘴一说的,没想到。嫂子就认真到这个地步了。 她更没想到,就为了她的这顺嘴一说,大哥大嫂还险些没打起来! 夫妻两个洗漱完毕,原本是很顺利的一场鱼水之欢,白老大的大蒲扇都揉到媳妇儿胸口了,却欠抽的一个顺口:“媳妇儿,采莲一个女孩儿家,你费那么些心干啥?会些缝缝补补做个饭啥的就行!” “啪!”那个大蒲扇就被掀飞了。 这是典型的、赤裸裸的、明晃晃的妇女歧视对不对? 阿圆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女孩儿家怎么啦?就得完全按男人的意思憋屈一辈子吗?这还是在娘家呢,都是自己的亲兄弟,还容不得她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那要是嫁了人,还不得当牛做马受气挨打还不能言语?白承光,没看出来啊!你这脑袋里面是这么看女人的,是不是我嫁给了你,也不许有自己的想法,要完全按照你的意思生活?” 白老大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之间秃噜出来的闲话儿换来了媳妇这么一大通抱怨,他又口拙,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多少弯儿来,只会顺着话往下捋:“媳妇儿别生气,我不是说你,我不是说成了亲的——这不是——这不是说小姑娘呢吗?在娘家的,没出嫁的,就用不着抛头露面了——”。 阿圆哪儿还能继续听下去,把脸一板,就把白老大往地下推:“那你走,可别上我的身,万一你老人家不小心,撒了闺女的种子,难不成我要掐死她,好应了你的心思,不让她抛头露面的省心?” 这罪名套的有些大,白老大脑子短路了,身子也不灵活,“咚——”,就把地上给墩了一个苹果印儿。 怎么会是苹果印儿?那没穿衣服的屁股印上去,你试试—— 这到底是第几次被媳妇从床上逐出去了?白老大悲恸无比的爬起身子,脑子这会儿灵光了:“媳妇儿,你是又要——小日子了不?” 在斗争中成熟起来的白老大,也学会找规律了。 还炸着头发准备继续发飙到底的阿圆,登时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清醒了。 小巴掌掐指一算,可不?距上次大哭大闹有二十六天了,正是最易盛怒的日子。 再看看赤身裸体在秋夜里瑟缩的男人,忽然的,那些怒气就不消而散了。 “你不冷啊?傻站在地上干啥?”小媳妇把被子掀开,斜睨着眼睛撩自家男人。 犹自不知道何去何从的男人,终于试探着回到了温暖的被窝,大蒲扇伸过去,想要回到吵架前的境地。 这男人是个死犟筋儿,刚才那手搁哪儿被打下去的,还想回哪儿去。 阿圆正在暗自忏悔呢,就纵容了大蒲扇的行为,并且身子松软下来沉吟:“你使点劲儿,把我全身都按摩一下,我说怎么就觉得四下里不舒坦呢,幸亏你提醒——”。 男人得了命令,自然不肯违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把媳妇给揉舒坦了,自己也绷起的跟要发射的铁弓一样,就听见一声软绵绵的轻语:“承光——睡吧——你再多攒几天劲儿,过个五七六天的,再来——”。 “咕咚——”,铁弓崩断的声音。 娇气的女人磨人精的女人—— 第二日的白老大果然攒足了劲儿,干起活来一阵风,阿圆睡醒起来,哥俩儿已经快要赶到镇子了。 “嫂子,大哥说今儿让你在家休息,他跟三哥忙得过来。”小采莲跑过来解释空落落的院子是怎么回事儿。 看看,这厮多么懂规矩,知道女人的小日子还有一个别名叫“例假”,就是说要休假的嘛! 阿圆提前给自己这具身子做了艾灸,几个关键穴位都绑上了艾灸盒,相信经过了这么一番战略部署,接下来的战斗,就会轻松上许多了吧? 她的心情也还不错,哼着歌儿在艾草的烟味中另外加工了新的卫生产品,在阳光下暴晒过的棉宣纸,揉的软绵绵的折成长条,包起草木灰粘贴边沿儿,再用带子敷起来,那感觉,不是一般的舒服,而且不需要再清洗重复使用,现在姐有钱了不是? 下个月,姐一定继续败家的换棉花做内里,嘿嘿—— 姑嫂两个一起做假花头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气氛很是和谐。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小心的问询起阿圆:“嫂子,大哥临走前说,嫂子今儿会发火着急,叫我一定忍着些,别跟嫂子顶嘴,可是,嫂子你今儿怎么还没着急?” 哎呦我这个暴脾气!阿圆被气乐了,丢了假花就去揉采莲的脑袋:“马上就发火了,等着——接招儿!” 姑嫂两个人笑闹到一起,一直到了白老大回家,采莲交接任务完成,阿圆的小宇宙都没有爆发。 这可不容易,白老大欢喜的什么似的,连碗筷都不让阿圆去刷,直说:“你歇着就好——”。 多么体贴的老公啊,只要媳妇儿不着急发火暴脾气,多干点活儿也愿意。 愈发羞愧的阿圆那脾气就更不好意思爆炸了,顺眉顺眼的还帮白老大擦了背,并且对那副肌肉分明的躯干戳了又戳,表示了“啧啧”的由衷赞叹。 苦难的男人再一次攒足了力气,第三天又起了个大早,赶着睡眼惺忪的白老三卖命去了。 令阿圆和白老二都大跌眼镜的是,这两个老实男人的买卖竟然做的有声有色,一个星期之后,阿圆精精神神的坐起来盘账,“兄弟拉面馆”的七天纯收入,竟然足有十六两银子! 离开了自己的聪明,离开了白老二的奸猾,他们没有被人卖了还替数钱,却把面馆经营的这般好,银子这般多,怎么可能? 可这是明明白白的现实。 精明可以带来财富,老实也能,而且更易得到顾客的信任。 第九十六章 欢爱的问题 上 不得不承认,一向自诩聪明精明白家第一的白老二,这次受到了冲击,在他经商的道路上,也算是一个有效的启示吧? “大哥,咱家那面馆,吃白食儿的有没有?少交钱的有没有?”不甘心的白老二,拼命想挖掘一下两个老实人的生意经。 “少交钱的?那不能,最多,是零钱不方便,少个一文半文的,也没啥,说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吃白食儿的?嗯——”,白老大看一眼白老三,那目光如有实质。 这里面有故事!白老二精神了,阿圆跟采莲阿文也支楞起耳朵。 白老三局促起来,抓耳挠腮的试图解释:“是——一个小乞丐,可怜巴巴的,连个要饭的碗都没有,就蹲在门外面向里看,那眼睛圆溜溜的闪着光,看得人心里疼,我就——我才——给他煮了碗面吃——”。 这还没完,下文在后面。 “然后——然后他就自己把碗洗了,还——洗了泡在盆里的别人的碗——我就——就想把他留下,问他,也愿意——他吃的——一点都不多——”。白老三终于说完了,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小乞丐,现在咱铺子里?住下了?”白老二大瞪了眼睛,一连串的问题等着呢。 “你问没问那乞丐是哪儿人?是不是犯了事儿的坏人?你就做主留下了?” 白老三被问得连连败退,那个小乞丐的黑眼珠一瞧着他,他就完全忘记了应该做什么了,只想帮助他吃饱穿暖有地儿住。 “怪不得这几天你老是往铺子里拿衣服,不会也是送给那小乞丐了吧?”白老二心细如发,立刻又找出了新的蛛丝马迹。 老三对那乞丐,比对自家兄弟还细心呢! 白老大开口了。跟老三的腔调儿差不多:“那孩子虽然没家没业的在外边要饭,可是手脚很干净,并不动店铺里面的钱财,干活儿嘛——”,他再看一眼白老三:“也常抢着去干——”。 阿圆没忽略老公说到那小乞丐干活的事儿上,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嫂子明儿去镇子上吗?要不然,我去看看那个小乞丐。”白老二把希望寄托在阿圆身上,他不放心两个兄弟的智商,但是信任阿圆。 到底是长大了些,做事稳当了很多。就连这句会让兄弟伤心地话,也知道避开他俩单独跟阿圆商量了。 阿圆便笑起来:“你也别太当回事,他两个看钱看的重着呢。不会轻易让人骗走的,你忙你的,我明儿跟着去看看。” 说起来,白老二现在对家庭很有归属感了呢,每日里带着几个雇工做活儿。俨然是一个小老板的派头。 紧接着来找阿圆私聊的,还有小阿文。 “嫂子,你说,我跟着蔡先生读完半年,就也去镇子上读行不行?” “为什么呢?跟同窗处的还是不好?旺仔儿又不跟你玩儿了?”阿圆还是担心阿文的性格问题,如果是这个原因。换一个环境也不一定能改善窘境。 “不是那些原因,现在我跟他们处的好多了,但是。老是我自己一个人跟他们学的东西不一样,先生又没有多少空闲单另给我讲新的,我这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那些文章。我背的很快呢,我想多学些——”。小阿文一脸通红。在嘎石灯下比划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这真的算是个智力超群的孩子,在读书这方面,他的记忆速度,远远超过了蔡先生的想象。 就算是觉得在迷糊阵的学堂读的憋屈,这孩子也是想着得念完二两银子的时间,怕浪费掉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制度和考试范围,阿圆也根本不了解,只能帮着小阿文打气:“嫂子记住了,等有机会,找个懂行的先生问一问应该怎么做。不过,你现在也不能懈怠,先生没空给你上课,你自己多读些有用的书,让蔡先生推荐一下,就借读他的好了,有不懂的地方,就找先生问,这样自学出来的学问,比听课来的还牢固呢!” 可以自学?这个概念很新鲜,阿文受到了鼓励,找到了下一部努力的方向,满意的退出了正房。 白老大终于得到了回屋子休息的机会,叹着气打量阿圆的表情,掩饰不住好奇:“媳妇儿,他们都找你说些啥呢?还要背着我这个大哥——”。 “想知道?”阿圆心情大好,斜睨着眼梢儿问:“那去烧水,侍候本夫人洗澡,等舒坦了,就告诉你!” 攒了一个星期横劲儿的白老大,如闻天籁,铜铃豹眼也眯的风情四射:“那个——今儿——还用攒着不?” 阿圆登时浑身发痒,真心受不了大男人这般娇嗲,小手一推:“快去!今儿个——开荤!” 被幸福砸晕了的大男人,喉咙里发出了“嗷——”一声狼叫,大步踏踏的冲出屋门,铁皮炉子大地锅,烧起来吧!妹妹要洗澡,哥哥要开荤——吃肉去喽! 现在,白家一票弟妹的心理素质已经得到了充分的磨练,对于白家大哥经常性的狼叫与哀嚎,习以为常,且置之不理,就连大黑狗和小萌萌白犬,都安详的照旧合着眼睛假寐。 多么“狼心狗肺”的一家人啊! 浴桶里的洗澡水,继续散发着艾叶的味道,白老大无师自通,给媳妇做好了艾叶浴的准备工作。 此刻的阿圆,宛若一个养尊处优的女皇,款款的伸展开手臂,任男人的大蒲扇,笨拙的褪去了衣物,秋夜微凉,她的肌肤上,迅速蹦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米粒儿。 男人长臂一挥,女皇的身体瞬移到了木桶内,晶莹的水花溅起,在嘎石灯的映照下,霓虹般美丽。 巨大的浴桶内,两具身体再次相对,互相是互相的依托,彼此是彼此的安慰。 白老大万般眷恋的抚摸着媳妇儿的身体,每一寸,都是快乐的源泉。 阿圆抱了男人的头在胸前,手中的澡豆溢出洁白的泡沫,在男人的发上轻揉慢搓,硬硬的如同钢针一般的头发丝儿,此刻也柔顺的贴在了她的胸脯上,黑与白,如此分明,再伴上两粒红缨,微微颤动,惊心动魄。 夜还很长,美人冲去了澡豆的泡沫,柔腻如一团暖玉,男人喉间又是一声低吟,双腿猛地站起,扯了棉布巾裹上怀中的宝贝,然后甩头跨步,迈出浴桶。 “哎呦——”,一声轻呼,被丢在被褥上面的阿圆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身下又是热乎乎的了,白老大,又烧了火炕? 男人眉眼如痴,嘴角溢笑,当然要烧炕,又是洗澡又是运动,都要赤身裸体,温度跟不上怎么行?自己倒是不打紧,小媳妇又要推三阻四了不是? “媳妇儿——”,男人出奇的温柔,身子慢慢儿的爬上来,却不急于行动,口唇喷着热气,抵上了阿圆的耳廓儿。 身下的火热,与身上的热火,烤炙的阿圆口舌发干,“承光——”,她无意识的呢喃着,双手轻轻捋过男人的脊背。 一寸寸攻城略地,阿圆的身子弯曲如煮熟的虾米,难捱的呻吟,在小屋里浅唱低诵,宛若诗词歌赋,有长有短—— “媳妇儿,你到了最好的时候了么?”白老大的声音俨然从海底冒出,低低的,带着求肯与探寻。 “唔——”,阿圆半清醒半迷糊的回答,身子往上寻找的挺着。 “那——为啥没有水?”白老大满是讶异的追问,脑袋趴到水源处,粗手指轻挑慢捻,粉嫩嫩的花瓣收缩着,湿漉漉的,却没有“汩汩”的热流—— 阿圆忽然清醒过来,这厮是在—— 还在纳罕着的白老大,两只耳朵忽然被提起来,脑袋升到了半空,一个母夜叉般的表情阴冷冷的盯着他:“说!在哪儿听说的——还要出水?这才几天没跟着你去卖面,竟然敢去那些花街柳巷长见识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样憨厚老实巴交的男人家,能从什么渠道懂得女人的高潮会发洪水?肯定是被人领去了腌臜地方! 这个世道,男人去逛花街柳巷,是被法律所允许的! 阿圆的双手越发使劲儿,扯得白老大的耳朵连带了嘴角都提拉了上去,那话就更是说不清楚:“不——不是——没有去——”。 没去过是怎么知道这些深邃的事情的?这还是新婚刚出蜜月没多长时间呢,彼此都没经验,阿圆又常常怕疼怕累,再不就到了半路上睡着了,夫妻生活还从来没和谐到过那种强悍的地步呢! “是——垒院墙的时候——阿东说的,说——女人家又哭又叫又抓又挠是正常,最开心的时候,就——就发大水,滑溜溜的,咕吱咕吱的响——”,白老大咧着大嘴巴,终于交代清楚了自己纳闷的由来。 阿圆被打败了。 是应该赞赏古人在没有网络视频的时代依然兴致勃勃的探寻欢愉之道呢,还是挂上一副“卫道士”的面孔训斥男人的不检点? PS: 感谢gwp707294lyf的粉红票,感谢小叶小草的粉红票,朋友们对寂寞的支持,正在推动着《甜园福地》快速前进,天可怜儿见的,竟然与第一名相差到六票的距离了,多给力的成绩啊!码字去码字去—— 第九十七章 欢爱的问题 下 男女之间,想要达到最极致的欢愉,除了体力,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感情,和心情。 阿圆不是这具身子的原主,没有不切实际的私奔逃跑的想法,所以能够不排斥白老大,但是,与生俱来的对人的戒备心,对白老大同样存在。 女人,交出身体艰难,交出心去更艰难。 何况二人又都是新婚,对于男欢女爱也是摸索着来,感情没深入到那种程度,心情又常常受到影响,又怎么会达到那种极致的快乐? 阿圆的身体恢复了冷静,吐了口气出来,拍拍身上的白老大:“以后,别跟别人谈论这些东西,自己的感受,自己知道就行了。” 男人和女人天生不同,男人大多喜欢聚在一起大谈女人,尤其是胯下那点事儿,不分年龄身份,个个热衷此道。 女人大多不喜欢被议论,尤其是性爱方面,认为是极其隐私的事情,欢乐与痛苦都一定要自己承受。 白老大的热情也消停下来,却继续把脑袋埋在阿圆胸前,被子全部盖住了身躯,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媳妇儿你不知道——我想让你高兴,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我第一次见你,你站在一颗梨树下面掉泪,袖子抬起来,露出一截胳膊去擦泪,我这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我想我得娶这个女人,好好地疼她,让她再也不会那样无声的掉泪——,可是,我没有本事,娶你回来,老是叫你吃苦——老是不能让你——跟阿东媳妇那样——高兴——”。 这就是老实人的一大特点——执拗。 那么浪漫的一番描述,最终,遗憾之处还是夫妻之间的欢愉问题。 不过。这些话却对当事人产生了效果,齐阿圆曾经跟白老大在婚前见过面?甚至让白老大一见倾心,从而痴心不改? 那个在梨树下无声哭泣的女孩儿,是为了什么原因伤心若此? 阿圆的记忆里全无痕迹,只能仰首看天,为齐阿圆暗暗唏嘘。 你怎知要嫁的这个男人就一定不是你的良人?你怎么不努力再尝试一下就放弃了呢?你心目中的良人,又会为你的消失而难过忧伤吗?那忧伤又能持续多长时间? 对于最知道生命可贵、健康难寻、绝对不会轻言自杀的阿圆来说,为了年轻时代的爱情而丢弃生命,是一件非常不可理解的事情。 爱情,那是个什么东西?比饥饿时的一个白面馒头还有吸引力吗?还是比一条健康的腿更值钱? 这个时候的阿圆。已经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如果此刻白老大出现了原则性错误,那么。无论曾经多么的欢爱过,她都有立刻拔脚就走的勇气,孤儿院长起来的孩子,知道世界上唯一可以永远信任的,只有自己而已。 可是。在白老大梦呓般的叙述里,她的眼睫上,还是无声的沁出了泪花。 有时候也不用那么绝望,说不定什么时候,爱你的人就出现了,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着你。心疼着你。 只是,那个人,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人。那个时间,也不是合适他的时间。 “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赶到镇子上开铺子——”,阿圆低喃着,明日,她还要去镇子上看看那个小乞丐呢! 辛苦准备了那么多程序的白老大。就在媳妇儿轻轻的拍打中,睡了过去。小弟弟蔫头耷拉脑儿的悲哀着,感叹自己稍瞬即逝的搏击机会。 阿圆的梦境里,真的出现了那个梨树下落泪的女孩儿,梨花飘飞,白色的花瓣片片落得惊魂,远处竟然不是白老大的身影,而是一个白衣书生,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哭的婉约又精美,全然不是阿圆自己的样子,莫非自己穿过来顶了这张皮,随着脾性把模样也给修改了不成? 好惊悚的想象啊! 夫妻二人虽没劳作,却也交了半夜的心,于是,第二天的清晨,双双没有按时起床。 白老三终于等不及了,拍打着正房的屋门叫嚣:“大哥,你再不起,我可先走了,阿福还等着我们呢!” 阿福是谁?那个小乞丐的名字? 夫妻二人手忙脚乱的穿衣起床洗漱,在白老三怪责的目光里吞了几口饭,就赶紧出发了。 怎么看都觉得,这老三对那乞丐阿福,比对自己家人都上心! 临出家门时,小萌萌送出来家门,两只前爪扒着牛车底沿儿“呜呜”吠叫,老三就说:“阿福的眼睛,就像萌萌的一样大,一样湿漉漉的盯着你看——”。 好吧,阿圆主动脑补出一个瘦弱的少年郎,白白净净的,长着一双狗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你—— 老三这口味儿还挺重的!欣赏的乞丐人畜莫辨! 其实,岂止是人畜莫辨,当阿圆迈进面馆大门,看到那阿福的第一眼,就立刻觉出了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这哪里是个少年郎?分明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娃子! 女人对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敏锐度,尽管这娃儿梳着男人的发式,穿着男人的衣服,胸前也没有鼓出来,屁股也没有翘起来,说话也不出声,但是,阿圆就是敢判断,这娃是个雌性! 电视剧里看女扮男装的角色看得多了,谁都有一双火眼金睛,何况这里的化妆水准又不高,你当你抹些锅底灰在脸上姐就认不出你来了? 妹啊,你忘了抹脖子呢! 阿圆顷刻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围着阿福转了好几个圈儿,多么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女扮男装现实版哩! 转的白老大都看不过眼了,昨夜里媳妇儿那状态就不佳,自己就没捞着吃肉,今儿个又围着个少年转悠,眼睛发着光跟见到羊的大灰狼似的,这是嫌弃自己太粗壮,喜欢细瘦的软汉子的苗头啊! “阿福,把碗送过来吧,小心点——”,这可不是白老大吃醋,是老三也看不过眼了,急忙给阿福指示逃离自家嫂子不怀好意的视线范围。 兴奋的阿圆还想继续跟着看个究竟呢,白老大又吆喝上了:“媳妇儿,你不是还想去看看卢夫人,这会儿人少,快去吧!” 也对啊,阿圆回身取了自己的包裹,小步往铺子门外走。 “咣当——”,白老大的大嘴巴就是一记狠抽,手指向白老三,恨恨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这次给报销了几只新碗? 怪不得白老大提到阿福干活的事儿,那么一副便秘的表情。阿圆摇摇头,继续走出去。 卢夫人在家里,阿圆不虚此行。 照样跟着丫鬟进了内院,却是直接进了李薇的起居室。 绿柳帮着夫人在归拢一堆干树叶子,长长的,嗅到鼻孔里有一种干香的味道。 竟然是烟叶!卢夫人弄这些东西干啥? 李薇拉了阿圆就坐,抬起眼睛来,又红又肿,那神色也是憔悴不堪。 “薇姐姐这是怎么的啦?这些日子没找到姐姐,变化怎么会这般大?”阿圆立刻惊得又站了起来。 最起码,比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要瘦了七八斤的样子。 “我——没事!”李薇吐出这三个字,就好似耗尽了力气一般:“是——我爹,他得了‘积聚’之症,在右胁下,一个——硬物,摸起来,就像一个杯子那般大——大夫说——准备后事!”。 阿圆一下子被说懵了,什么是‘积聚’之症?右肋下长东西——杯子大——是? 这很可能就是肝区长了肿块。 阿圆浑身冰凉,却还记得去回握李薇的手:“薇姐姐别太难过了,也说不定是大夫手艺不精,查验错了呢!那肿块说不得很快就能自己消散了——”。 是呢,每一个病患的家属都是这样希冀过的,只是现实格外冷酷。 李薇压抑的神经忽然爆炸了似的,绝望的哭出了声:“不是的!爹他疼,疼的睡不着觉儿,疼的要去撞墙!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忽然的病的这般严重了!” 那么,这是绝症,这真的是绝症! 就算是前世的先进医术,对绝症也束手无策的,何况阿圆,又是个跟医学不搭边的人,完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只能——陪着哭泣而已。 只能——听李薇一遍一遍讲述初闻噩耗的震惊,守在老爹身边的痛苦难捱—— “我爹他脾气不好,可是最疼我——他也没啥爱好,就是抽几口旱烟,抽了一辈子——可是,现在,连烟袋锅子都举不起来了——我找了最好的烟叶,给他端着烟袋锅儿,陪着他——让他多吸几口——”。 “大夫说,这病,是要一直痛死的——最多,再捱上十天半月——阿圆妹妹——为什么?为什么得这样的病?我不求他活多长时间了,只要他走的安详,不痛,为什么做不到?” 李薇的哭诉,像一把把生了锈的刀刃,割在人的肌肤上,伤口不深,却钝钝的痛,直渗进每一根神经线。 “姐姐,给我些烟叶——”,阿圆泪流满面,却提出了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荒谬要求。 PS: 感谢独爱桃木佑的粉红票,老朋友一向可好?爱你们!向着新书月票榜第一名,又靠近了一步,加油! 第九十八章 魅惑 阿圆不懂医术,却知道罂粟之所以让人“谈虎色变”,乃是因为会令人上瘾,而之所以上瘾,乃是因为毒品可以带给人无上的快乐,全部身心的痛苦一一消融,直至陷入更痛苦的深渊—— 可是,李薇的老爹,已是站在了最痛苦的边缘之上,是生命的终点,恐怕,都不会有上瘾的机会。 “薇姐姐,我想做几根纸烟给李老爷,轻便——好吸——让人喜欢——”,阿圆无法细述自己的打算,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要提起“烟”这个字眼。 李薇的叙述还在耳边:“大夫用了很多法子,麻沸散也煮了,可是老爹不肯喝苦药,他说,死便死了,不能迷糊着走,要清醒到最后——”。 阿圆抱着一把烟叶,眼泪直流了一路,没有人知道,这个无声抽泣的女人经历了什么,一种难言的悲怆紧紧的包裹住了她的心脏,每一下跳动,都痛的无法自抑。 生命,是一件那般脆弱的东西,再活蹦乱跳的个体,都像一只蝼蚁般卑微低贱,大风吹来,生命便灰尘般扬起,再抛下,已不知身在何夕,大脚踏来,生命便碾碎成泥,来不及呼救,来不及叹息—— “承光——我要回家——”,眼泪婆娑的女人,抱着一把烟叶望着柜台后的男人,那眼神,绝对比阿福的“狗眼睛”还要扯动人心。 白老大手忙脚乱,大蒲扇擦上媳妇的泪眼,抹上了满脸的面粉,又和成面浆,那情景,怎一个难堪得了? “到底是怎么了?”白老大扯了媳妇儿去后院,拿起湿布巾擦脸。心中担忧不已。 “是——薇姐姐的爹——不行了!”阿圆脸上凉凉的,也清醒了许多,抓住白老大的胳膊:“承光,我得现在就回家,做点东西,给薇姐姐——”。 “那我送你走!”白老大继续保持不追问的特色,立刻拽下围裙就往铺子里面去。 可是店铺里这么忙,白老三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那个阿福,又是个不中用的哑巴葫芦儿。抱个碗都能碎的主儿! 阿圆扬声喊:“不用你送,我自己走着回家就行!” 其实,再悲伤的感受。都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阿圆也只不过是借景生情,为朋友难过罢了,而白老大,实在跟这悲伤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有人在迎接死亡,都有人在伤心欲狂,可是,花还是照样会开会落,无关自己的旁人,也还是要继续挣扎着生存。或者谈笑—— 李老爷子的病痛确实不关白老大的痛痒,但是阿圆的感受,与白老大息息相关。 他是断断不肯再让媳妇儿独自上路的。何况还哭成了泪三娘,委屈的像个孩子。 这就是俗话所说的“重色轻友”,当然,现在被重的这个女人,已经哭得失了色。被轻了的,是兄弟——白老三。 牛车缓缓驶动。带着白老三无限的哀怨,他将独自承担拉面馆的主要工作,还得在辛劳之后,动用两条腿走回迷糊阵。 好在,还有阿福在身边,虽然从不说话,但是,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只要望一望自己,就什么都觉得有意义。 嫂子走了也好,就那狼一般的目光,老三还真怕会把阿福给吃掉了。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没有理由的时候,才是真的好。 牛车上的气氛还是很凝重,阿圆不再落泪,却神色泱泱的不想说话,白老大原本就是沉闷的性子,自然,就只能跟大黄牛交流个几句。 镇子口上,竟然又看见那个白衣书生的身影,傻傻呆呆的,眼睛里没有焦距。 到处都有伤心的人,多情总被雨打风吹去,阿圆脑子里甚至划过一丝悲悯,如果,不是那书生的眼神忽然动荡了一下,与阿圆的视线交会时—— 莫不是这小白脸儿专门等在镇子口,就是在准备捕获无知女子的芳心?而且生冷不忌,连自己这个哭的脸上皱巴巴的失色妇人都要撒一网? 阿圆狠狠的瞪了那书生一眼,牛车走的远了—— 白衣书生的神色稍显狼狈,在目送了牛车很远之后,终于回身,步履缓慢的离开了镇子口,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他的影子,分外的短小,就像干缩成一团的希望与念想。 这个年纪的男子,对感情的事儿还看不清楚,该挽留的时候没有挽留,该果断的时候,又舍不得果断。 爱情,很像罂粟花,娇美绚烂,摇曳生姿,极尽妖娆之能事,一旦感知,便欲罢不能,明知不可靠近,又远远地追索—— 阿圆的所有身心,此刻,就都投在了这盆罂粟花上。 连续几日的精心照料,结子的罂粟已经成熟,比鸡蛋稍小些的果实,类型有点像小石榴倒过来的样子,硬硬的外壳,果皮里包着许多的小小细细的种子。 据说,中医以罂粟壳入药,处方又名“御米壳”或“罂壳”。在夏季“割烟”后采收,去蒂头和种子,晒干醋炒或蜜炙备用。罂粟壳性平味酸涩,有毒,内含吗啡、可待因、那可汀、罂粟碱等30多种生物碱,可以镇痛、止咳—— 据说,罂粟的叶子、根茎也可以晒干碾碎了做烟,麻醉人的神经—— 阿圆不是一个吸毒爱好者,前世里,又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如何制作带毒的香烟过程,到底这东西要采摘哪儿,怎么掺杂在香烟里,她真的不懂。 然而,潜意识里,她的双手,还是那般敏捷的,把整棵罂粟连根拔起,每一个枝叶,都扯开了母体,支离破碎的被摊晾在磨盘上。 念仁堂的东家所送的一株宝贝罂粟花,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生命,尽管,这株花已经神奇的把生命延续到了秋季。 “媳妇儿你——”,白老大眼看着阿圆的“辣手摧花”,忍不住叹息,纵然他是个大老粗,不懂得欣赏花草,可是,也不会这样残忍的一片片的把枝叶都扯得粉碎。 他不知道,阿圆此刻所盼望的,就是这枝叶快点儿晒干,再快点—— 李薇还在承受目睹亲爹受痛的苦难,做朋友的,能做些什么减轻她的悲哀无望? 最幸福是和亲人长长久久的互相陪伴,最怕的却是和在乎的人慢慢变远的过程,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疼。 阿圆就坐在磨盘旁边,不时的翻动一下依然绿的耀眼的枝叶,晚秋的阳光,已经清淡的像一杯温开水,这样下去,就算是熬上三四天,也不一定能干松的制成烟草。 白老大守着自家媳妇儿,也不理会别的闲杂事儿,采莲和李柱子的脚步都是轻轻的,不敢轻易打断二人的思绪。 直到白老三回家,问起阿圆卤鸡蛋的配料:“嫂子,铺子里鸡蛋卖得快,咱得再煮些备着,你说放什么,我来煮。” “放什么?花椒、大料、野菜叶子——炒好的野菜叶子——”,阿圆喃喃的重复着,她怎么忘记了,晒不干,可以在干锅上煸炒—— 灶膛里点起小火儿,铁锅烧干了,阿圆颤抖着手指把罂粟的枝叶与砸碎的罂粟壳、细小如芝麻粒儿的罂粟籽儿,通通散入铁锅内。 嫩白的小手做炒勺,一次次,从锅底掠过,抓起炒货,再洒落,再抓起—— 阿圆坚持要自己亲手操作,她不希望白家的亲人有机会接触到罂粟,白老大只能蹲坐在灶膛旁边,小心的,看护着微弱的火焰。 一股奇异的香气,还是袅袅升起在灶房的上空,并且蜿蜒盘旋,笼罩了整个白家小院。 阿圆的手指头已经转换成机械运动,热热的,红红的,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的心中,升腾着一股喜悦,全身都暖洋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着“舒服”,甚至,脚下轻飘,宛如腾云驾雾—— “媳妇儿——你真好——真美——”。 白老大在轻声的诉说着什么,她根本听不清楚,只觉得欢愉太满,这世界太美好—— “嫂子,你们做的什么饭?怎么这么香?”小阿文一头冲进灶房,最近他下学很晚,总是留在蔡先生那里看书问问题,他想一下子就把蔡先生的所有学问都掌握到自己脑子里呢! 清冷的空气灌进大脑,阿圆找回了一丝神智,无力的抱住了阿文探进大锅的脑袋,话语轻飘的嘱咐:“快!把灶膛里的火,熄灭——喊人——扶你大哥——出去——不许——都不许——动——锅里的——”。 眼前又是绚烂的霞光万道,她的身躯再次轻飘飘的升腾起来,神智脱离了躯壳,灵魂愉悦的想要开口欢笑,阿圆勉强靠在阿文的身上,似乎,又吐了一句:“阿文——好可爱——呢——”。 白家是怎么样的一番兵荒马乱,两个最有权威的白家当家人,是不会知道的了,小阿文又是如何哭叫着呼唤二哥三哥和姐姐的声音,是那么飘忽,那么遥远—— 这香气如此魅惑,岂是区区凡人可以消受的了的? PS: 感谢萨洒,感谢JanSam的每日鼓励,亲,写到了罂粟,寂寞就在想,会不会有一天,Jan 抛弃《甜园福地》了,寂寞会像上了烟瘾一般百爪挠心?亲的支持,陪伴着寂寞度过寂寥的日子—— 第九十九章 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花 上 “罂粟”事件带来的结果就是,阿圆夫妻两人一觉儿睡到了第二天天亮,那些妖冶的枝叶果实被盛入盆中继续晾着以后,刷了锅,那顿晚饭也奇异无比的好吃,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还远远不够,同样的锅,做出的肉酱,煮出的卤鸡蛋,第二日拉面馆的客人明显翘指称赞的多了,而且,出现了有人一天之内光临拉面馆两回生意的场景。 白家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不断怀念那股香气,嫂子说,那是极其昂贵的食材,要送给一个濒危的病人。 拉面馆的生意竟然更好了,每一天,要平均多卖出一袋面的量。 阿圆开始制作手工烟卷,磨得锋利的菜刀,先把烟叶切丝儿,然后,切罂粟的枝叶和果壳,一点点儿,混在一起。 按照前世里的香烟长度和粗细,用上好的宣纸卷起来粘好,搁置一边继续晾晒。 掺杂了一整棵罂粟的烟丝儿,足足卷起了一百根的分量。 阿圆小心的捻起一只香烟,前世里,她曾经万分讨厌这样的东西,现在,亲手让它诞生了。 甚至此刻,她的骨头缝里,都透出一声叫嚣来:“尝一尝——吸一口——”。 那夜美妙绝伦的感受还很清晰,由不得她不怀念。 好在,咱是个有定力的人,白老大也是。 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承光同学只是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而已,过后,就忘记了。 可是,这不代表白家的弟妹也具有这种定力,小阿文谈起那顿晚饭的味道,就一直唏嘘不已。 阿圆去镇子时路过三十里屯子。把剩下的上好的烟叶送给杨老爷子,还要很惭愧的嘱咐一句:“千万少抽些,对身体不好!” 杨老爷子跟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把鼻子伸到烟叶上面仔细的嗅,眯着眼睛,满意的直叫:“还是阿圆孝顺,知道爷爷最稀罕啥——”。 告辞出了三十里屯子,白老大很纳闷的追问阿圆:“你精心制作的那纸烟,不更让老爷子稀罕?怎么不舍得给他些?” “我要是给了他,那是害了他!”阿圆苦笑。送烟叶就够大不孝了,还送毒品?那得有被对方挖了祖坟的仇恨才下的了手吧? “承光,承耀。你们记住,以后,遇到这种味道的东西,千万不可品尝,更不要有好奇心。这就是剧毒,不但能害死自己,还能连带的家破人亡!”阿圆无法解释自己的所有行动,只能反复告诫二人要远离毒品。 “那你还要送给卢夫人?媳妇儿,你没事儿吧?”白老大先着了急,既然说的这般厉害。又要巴巴的送给人去,这不是害人害己结仇家吗? “这不是给卢夫人用的,是送给——李老爷。给李老爷送行的。”阿圆再不肯回答提问,抱着那一百颗加了料儿的自卷香烟,闭上了眼睛。 白家兄弟先送了阿圆去卢府,在外面执拗的等候着她的消息,在听到了阿圆的那么一番解释之后。谁能放得下心? 卢夫人还是回了娘家守着父亲,阿圆见不到她的面。 只得请了卢管事。郑重其事的把包裹交给他,反复叮咛:“我不知道李老爷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这卷烟可以止痛,请薇姐姐自己定夺,什么时候可以给李老爷用,并且,请一定嘱咐好夫人,这东西千万不要让别人沾染上,自己更不能抽一口,最后剩下了多少只,请一定销毁,切切,切切!” 其实,阿圆这也是在冒险,万一李老爷不是绝症,那么,沾染上了毒品就去不掉了,万一有别人稀奇抽一颗,那么,也是后患无穷—— 可是,李薇哭泣的一张脸老是在眼前晃动,李老爷子痛的哀嚎的声音仿佛能够听到—— “卢大哥,这包裹就像是我齐阿圆的性命一般重要,您,能明白吗?” 卢管事是个稳重的,尽管他根本不懂阿圆到底在说些什么,也点头保证马上送到夫人手中,连带着千叮万嘱。 从卢府出门,阿圆的脊背上流满了汗,她所能为朋友所做的,就只能是这些了。 人类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至少,可以让行程减轻些痛苦。 佛家的“阿弥陀佛”,据说就是要共同达到一个无痛无忧无惧安然死亡的境界的意思。只有真正面临生死一线的时候,人类才能明白,那境界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遥不可及! 阿圆终于又逮着了机会去看阿福了。 白老三的脑袋又大了,嫂子这一恢复神智,狼一样的眼睛就围着自家的小哑巴阿福转悠,这不是有病吗? 白老大却喜欢又看到自家媳妇儿眼珠子贼溜溜的活泛样子,前几天蔫头耷拉脑儿的女人家,自家看着都心疼! “嫂子,煮面啦——”,白老三急于把阿圆唤回大锅前面,被盯得浑身长毛一般的阿福,迅疾的逃到后院去了。 阿圆捞着面条,还没忘调侃老三:“三弟,想娶媳妇儿了?” 这猛不丁的一句话,差点没让白老三把手里的面团给扔了,大小伙子脸皮薄儿,苦着脸对白老大告状:“大哥,你管管嫂子,净说些啥哩这是!” 白老大在媳妇面前,眼里怎么还会有兄弟? “老三,你嫂子关心你,才问这事儿的,你好好说,也能让你嫂子操心找个好姑娘嫁进来,咱家面馆也缺人呢!” 说着话,还要把下巴冲着媳妇点一点,那意思,你看,我配合吧? 阿圆的心情登时大好,一边收钱煮面,一边呼唤:“阿福,再送几个碗来,小心点儿,别摔了!”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阿福是哑巴,那怎么就知道她叫阿福了呢? “是——是我起的——”,白老三脸膛红润上来。 “那就是说,他不会发出声音?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阿圆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装作哑巴出来混世界,这法子不错,什么问题都能逃避的了,连瞎话都不用编,聪明人! 阿福抱了五个海碗进屋,动作文雅又小心,刚刚泡过水的小手嫩嫩白白,更加与抹黑了的脸蛋不配套,嘿嘿,除了白家这两个实心眼的傻汉子,恐怕任谁都能看出点儿毛巧来! “阿福真厉害,没打碎一个碗!”白老三的表扬响起来,神色间还很得意,就像这厉害的本事,是由他培养出来的。 可不就是他一手造就的?由原来的出手必摔,到今日的一个都没碎,这其中,他的鼓励与无数个身先士卒的海碗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这就是宽容的力量!阿圆服气了。 这只雌雄难辨的“兔子”,恐怕出身不低,细皮嫩肉不说,连最起码的洗碗端碗都做不好,那得是出自一个多么腐败的家庭? 老三这一番好心,不会反而惹祸上身,落一个拐骗贵人子弟的罪名吧?而且这贵人子弟还心思深邃的很,对待收容自己的两个老实汉子根本没坦白交代,还哄得哥儿俩团团转,又给吃又给住又给海碗练习摔打。 更不能容忍的是,这“兔子”见到自己根本就是漠视的神态,虽然举止上有些躲闪,白老三还深怕自己欺负了她,但是,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根本没有害怕的半点意思! 阿圆心里又不平衡了,这娃儿就算是可怜兮兮沦落成乞丐,自己想追问几句来历也不能算欺负他吧?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想着。阿圆果然抓住了一个单独跟阿福站在院子里的机会。 “阿福,你身板跟我差不多,要不要我明儿给你捎一身我的衣服来给你穿?老是这么捆扎着胸脯,会发育不良的!” 恶趣味的女人的挑衅开始了。 在前世的大洗澡堂子呆习惯了的阿圆,眼神根本不在乎往别人胸部上面瞄来瞄去,只是那个被看的,滋味儿就不太舒服了。 果然,阿福的双手立刻就下意识的向上一耸,意图遮掩一下,又迅疾的垂了下去,恢复了老老实实地哑巴形象。 阿圆再接再厉,真诚的把目光探向了阿福的脖子。 “还有这里啊,男人会有个喉结儿,你也没有画上,还有还有,你老是只想着把脸蛋抹得黑灿灿的,这脖子就忘了加工一下,还有手,用水一泡就现了原型,乖乖,你是怎么骗过外面那两个傻大个儿的?” 阿福终于破功了,脸上红红白白夹着黑灰,迸出了无数裂缝儿。 女人扮作男人,真当你是花木兰了啊?从骨架到外皮,从动作到习惯,哪一样是能够轻松装扮的? 看见阿福的身子颤抖着往后退,阿圆还想趁胜追击,把这丫的来龙底细都问上个清清楚楚呢,这丫——这丫竟然就哭了起来! 雌雄莫辨的脸上被冲的一道子一道子的印痕,肩膀头儿抖动如筛糠,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被大水淹了,绝望的撇开了嘴巴抽泣,这——这整个一被恶人欺负了的小白花形象啊! PS: 感谢li1394268487的粉红,感谢willfu的粉红,《甜园福地》一步步在前进,每一张珍贵的票票,都是寂寞埋头码字的最大动力,感谢亲,陪伴寂寞寂寞的日子。 第一百章 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花 下 求粉红票 PS: 感谢亡灵祭4的粉红票,亲,在寒凉的季节,看到每一张粉红票的累积,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那个,很久没吆喝了:打劫啦,走过路过的英雄豪杰,把粉红票票通通留下来! “嫂——子!你怎么阿福了?”一声怒吼,在小院子里炸开,是盛怒的白老三,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指责着现场唯一的恶人——阿圆! 乖乖咙地个咙,姐什么也没干啊! “小白花”哭的更欢,这次倒是放开了,哭声也有了,直听得人心里犯抽抽儿。 “阿福——你不要哭,我嫂子她——人不坏,吓到你了?不理她,咱去屋里歇着,我刷碗就行——”。白老三那个“二十四孝”哦,只差一个跪地上叩头问安的动作了。 他揽过人家的肩膀就要往屋子里带,“小白花”怎么会乐意?身子一扭,就拧出了白老三的怀抱。 挨了指责的阿圆,此刻已经不再谴责自己的良心问题了,在旁边阴测测的道了一句:“老三,人家是女子,你少动手动脚的不规矩!” “女子?”这两个字眼儿登时把白老三给炸懵了,双手猛地往后一缩,身子也退出几步远,脸色也变了,嗓音也抖了:“阿福你——真是女的?” “怎么啦?都呆在后院不出来,快来人——”,铺子里,白老大告急了,就剩他一个人单蹦,玩的手忙脚乱,受不了了。 阿圆扭身就往铺子里走,还没忘“棒打落水狗”加几句:“老三你好好问问你的阿福,来咱家是想干啥的?再装哑巴可不成啊,等我再回头,没有个交代的话。就立马送她去见官!” 嘁——,这家里要是没有咱这个“火眼金睛”看护着,稳拿稳得被奸人谋划了财物去,或者还得搭上个傻小子,不开眼的帮着去数钱! 阿圆得意了,不知道白老三会悲催成啥样了,反正,接下来的时间,面馆里忙活的就只有夫妻两个,连那个专门摔碗的“兔子”。都不见踪影。 白老大这个粗神经,都觉出不寻常来了,趁着客人开始稀少。探头问媳妇儿:“你——怎么那个阿福了?老三那小子——没跟你吵吧?” 听听,这才是亲亲老公问话应该站立的角度,阿圆登时心花怒放,回老公一个娇媚的眼梢儿:“怎么会?你媳妇多善良的一个人,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不是,车见车载的好人,跟谁都不会吵起来滴——”。 貌似前些日子白家姑姑还一身是伤来着。 好在白老大记忆力不怎么强悍,听媳妇说的顺溜儿,就放下了心:“老三那小子实诚。对阿福那是真心的好,随他去吧,反正不过是多个人吃饭——”。 如果只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那倒是省心,就怕这背后有故事,牵连到自家呢! 潜意识里,阿圆就不愿意把阿福是女孩子的事实告诉给自家男人听,白老三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既然是他惹来的麻烦,那就全由他解决去好了。用不着自家男人去操心疼护“小白花”! 你丫的不是吃醋了吧?看人家貌美肤嫩卖萌耍嗲,你学不会,就嫉妒了? 阿圆跺跺脚,把脑袋里那个善于自嘲的小人儿给撵走。 “等家里稳定下来,咱也得操心老二老三的婚事了,老二心里有数儿,倒是还好些,这老三实诚的经常犯傻,咱可得把好了关——”,听听,多么吃苦耐劳疼爱弟妹的长嫂口气! 可是,白老三到底在后院做啥呢?这么大的功夫,十八套身世来历也能问清楚了吧? 大小伙子,最难过美人关,何况这美人长了双——湿漉漉的“狗眼睛”? 阿圆又小心眼儿了。 那女子是不是大户人家逃婚出来的小姐?还是举家逃亡流放侥幸得生的官家千金?还是花街柳巷为保冰清玉洁,不肯屈身俯就,毅然逃跑的花魁? 到底是前世里看的风花雪月的电视剧多了,一幕幕乱七八糟交叉运行的狗血剧都被她从记忆里翻出来,一一的往阿福身上比对。 她如此聪明的揭穿了阿福的女儿身,也预料定了阿福的不寻常,却万万没有料到最终是怎样的结局。 白老三垂头丧气的回了铺面,坚决不肯让阿圆再去后院探访阿福,只是不断地催促赶紧回家。 这小子的心思乱的很啊!又没有人教给他应该怎样跟女子相处,面对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娇娃儿,他是一句责怪与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女孩子脸上哭干净了,白白嫩嫩的可不是更美?发过大水的眼睛更加湿漉漉了,委屈的盯着白老三的眼睛,直叫人转不开眼神—— 可怜的娃儿!他能怎么告诉给嫂子听,这么大的功夫,他根本一句话都没有问出来,无论怎么直接追问或是旁敲侧击,女孩子都哀戚戚的回望他,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小手指在一起搅着,就是不说话。 哎!那眼睛,比小萌萌的还要漂亮,那眼睫毛,直眨进他的心里去,痒痒的,麻麻的,说不出的欢喜,又道不明的忧伤。 最后,就这样逃出来了,把店铺里里外外,继续丢给了娇滴滴的“小白花”。 “老三,把柜台里面的零钱全带上!”阿圆坐上了牛车,忽然又挥舞着手臂指挥。 买卖做久了,就会有把散碎的零钱丢在柜台里面的习惯,第二天遇到出手阔绰的客人,好能迅速找零儿,白老大哥俩儿也早过了把几个铜钱当宝贝的时代,每天从钱匣子里收钱回家,就主要抓出去散碎的银两。 可是今天,阿圆这么一抄呼,白老三就不乐意了,为啥今儿这么严谨呢?还不是要提防着咱亲亲的阿福? 这要是让阿福听见了,正在被人怀疑会做小偷,那该是多么难过啊! 老三兄弟这颗小心脏,那是一想就会一抽一抽的疼啊! 白老大赶紧上前打圆场:“媳妇儿,铺子里有阿福住着,一直都安全得很,再说,咱也没啥在里面,几十个铜子儿,就别回去取了——” 倒显得就咱小气似的!阿圆也烦了,摆摆手,叹口气。 这才能吃饱饭几天啊?几十个铜子就没人看的见了,最精打细算的白老大,口气也说得那么轻松。 舍不得花几文钱为自己买个肉包子,一定要走回家里吃饭的那个大男人呢?阿圆一主张为家里购置大物件,就嘴里猛吸冷气连声规劝那些都不急着用的当家人呢? 由俭入奢,从来就容易的很,不知不觉中,言谈习惯就变了味道。 不过,男人嘛,他要是总一副夹夹缩缩的老抠儿模样,那也没啥出息,阿圆思过来,又想过去,释然了。 女人嘛,最重要就是不钻牛角尖儿,学会解释现实中的种种变化,你就算是长大了,成熟了。 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奖励你一颗糖也好,打了你一巴掌也好,都是要教给你做人的道理,接受就好。 三个人安静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大黄牛慢腾腾的踢踏着步子,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刻。 “明儿带那几张羊皮去镇子,找个会熟皮子的地方加工一下,一家人都添个羊皮袄,再加上棉衣裳,这个冬天,就全乎了。”秋风越发的寒凉,阿圆的思绪,已经转到了另一个地方。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尽可能舒舒服服的度过吧! 阿圆的概念里,生活第一是吃饱饭,第二位就是穿暖和,第三位是有地儿住,再往后就都属于奢侈品,能拥有是万幸,不能拥有也正常,不会太在意。 “你和采莲做两件羊毛的大衣裳,盖过腿去,我们就不用了,男人家不能穿厚了,干活儿不利索,夹手夹脚的,有件棉衣裳就行!”白老大抖着鞭子应答着,他确实比阿圆穿的要单薄,却手脚整天暖乎乎的像个火炉,实在让人羡慕。 最喜欢被媳妇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了,白老大伸手搓搓媳妇搭在牛车边沿儿的一只凉手背:“嘿嘿,我们这是‘傻小子睡凉炕儿——全凭火力壮’哩!”豪爽的笑声响在空旷的原野上,寒凉的感觉也不那么强烈了。 “嫂——嫂子——”,白老三纠结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能不能,给阿福,也置办件衣裳?天儿冷了,他——她也不能老是穿——男装——”。 阿圆仰脸望天,保持沉默,在没有摸清楚那丫头的来历之前,她不准备付诸太多的精力和感情。 倒是白老大被惊到了,缰绳一紧,遭到大黄牛不满的一声“哞——”叫。 “老三你说的啥?阿福怎么就不能老是穿男装?你要给他穿什么?” 白老三更是没想到,自家大嫂竟然还没有把阿福的秘密告知大哥,这可真是有点措手不及,思思艾艾的接不上话儿了。 阿圆在一边喷笑,叫你小子自作聪明,不知道你英明神武的大嫂最是有内涵的吗?保守个把秘密,那根本没问题! “明天,你就把阿福赶走!咱不能收留一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娃子!”白老大的怒吼,把大黄牛都给震慑住了,踢踏声登时微弱起来。 明天,你还有把人家赶走的机会吗? 第一百零一章 阿福是贼 就连不吝于往种种不堪处设想过的两世人阿圆,也没有料到。 兄弟拉面馆的大门打开,一瞬间,仿佛初次买下店铺时的场景,再现了。 空空如也的屋子,除了地下散碎的柴灰,和堆积在物件摆放的夹缝里的污垢,就什么都没有了。 桌椅板凳、碗筷佐料罐、铁皮炉子、煮面的铁锅、柜台、钱匣子——钱匣子里面的零钱—— 全部不翼而飞。 “大哥,店里遭了贼!”白老三脸色大变,登时想起了还住在店里的阿福姑娘。 “糟了!阿福——阿福你有没有事儿?大嫂你快来看看,阿福会不会被人抢走了?”白老三惊恐的呼喊着往院子里跑,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湿漉漉大眼睛姑娘,可不能有事儿啊! 阿圆没有追随白老三的脚步,事实上她一进店铺,就觉得心底哇凉哇凉的了。 如果没有猜错,这店铺里面的贼人,应该就是阿福,最起码,阿福得是个从犯。 都怨自己缺心眼儿,明知道白老大跟老三都是实诚的傻的,还非得交给老三去跟阿福寻根问底,结果打草惊蛇,直接被人端了窝儿! 更后悔的,是昨日里分明自己提出来了把钱匣子腾空的,碍于面子,又没再追究下去,要不然,也不会心里头这般窝火,在乎几个铜子儿又怎么啦?自己跳下车去抱出来钱匣子又怎么啦?偏偏就犯了懒。 里面那个疯狂的傻蛋又跑出来了,眼泪哗哗的抓了白老大叫:“大哥,坏了,阿福也被贼人带走了!” 外面这个傻蛋更夸张,立刻嘶吼起来:“那可不行,咱家丢了东西不打紧,把人家孩子给弄丢了。可是大事儿!” 阿圆抱着脑袋往地下蹲去,谁来救救她?把这两个被人卖了还要跳着脚给人补钱的傻瓜蛋给发射到月球上去吧!这地儿不适合“稀有物种”活着的! “晚会儿——再叫唤!去周围打听打听,阿福都干了些什么?”出离了愤怒的阿圆发火了,伸出脚来对白老三的歇斯底里几欲踢出去。 “小白花”到底给这个傻娃子施了什么迷糊药儿?让他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迷得瞎了眼睛? 男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他们喜欢新奇的神秘的物件,越是摸不清底细,就越是掏心掏肺,在追寻谜底的道路上,宁愿粉身碎骨。 快要崩溃的白老三。当然不喜欢听到阿圆诋毁自己的阿福,抓着白老大跳脚儿:“你诬赖阿福,这事儿跟阿福没关系。阿福也被贼人绑走了,我要去救她!” “说得好!有情有义真汉子!”阿圆怒极反笑,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来递过去:“拿着,再去买把菜刀,打听打听贼人什么时候搬的家什。往哪个方向走了,赶紧的,追去——不送!” 白老三一把歘过银子,真的就冲到外面去了,白老大无奈的对媳妇儿摇摇头,跟了出去。 还能说什么呢?这个媳妇儿哪儿都好。就是一张嘴忒厉害,不肯带丝毫的拐弯抹角,**裸不留一丝情面。每句话都想刺出血来才罢休。 少年郎的稚嫩感情只是个美丽的肥皂泡儿,其实阿圆不过替他戳破了而已。 哥儿俩蔫头耷拉脑儿的回来,抱着头一人一个墙角蹲着,没办法,铺子里干净的连个木凳子都没剩下。 打听回来的结果。竟然是阿福亲自带领着两辆牛车拉走的东西,就在昨日里三个人回镇子以后。堂而皇之的来了一票壮小伙子,替他们把家给搬了。 越是这样明目张胆,就越是不引人注目,倒是有个邻居店铺问询了几句,壮小伙子们答得自然:“听说是要更换一下家具物事,主家这些日子挣了钱呢!” 而阿福的面孔,就更加令人信服了,因为他就住在店里,明显就是受到主人家信任的亲人身份。 白老三绚丽的肥皂泡儿,这次是真的被戳破了,阳光抛弃了他,什么色彩都反射不出来了。 甚至于,对一直在致力于帮他戳破梦幻的嫂子阿圆,他也是矛盾的。 尽管心底里知道嫂子说的一直都对,是自己眼拙没认出坏人的本性来,可是,阿福给他留下的印痕那么深刻,湿漉漉的大眼睛那么动人,他又不由得要暗暗遗憾,如果嫂子不在昨天揭露出来阿福的女儿身,那么,阿福就不一定就还会马上离开,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可能会再长一些—— 所以,这个傻蛋少年低着头不肯跟嫂子交流,甚至在白老大去衙门里报案时,他都想拽住大哥的袖子,求他不要伤害到阿福。 拉面馆的生意,今儿是做不了的了,衙门的人进来盘查了一番之后,三个人泱泱的坐上牛车,到集市上重新采购一些碗筷调料罐儿和零碎东西。 就算是被人端了窝儿,生意也得做下去的吧? 又重新更换了一套锁具,阿福手里还抓着铺面的钥匙呢,总不能真就傻愣愣的等着她二次来袭。 结果,回到铺子里摆放东西之后,白老三蹲在地上坚决不走了,任白老大怎么召唤劝解,少年郎就是坚持留在铺子里。 或者是想将功补过看护铺面,或者就是贼心不死,盼望着再见到阿福一面,总之都是没出息的举动,不好意思回家面对弟弟妹妹们了呗! “自己去买张床来歇着,被褥啥的也张罗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的时间捶胸顿足就差不多了,明儿个,还得赶早开门营业呢!”阿圆继续丢银子,拽了白老大出门,明儿开业的准备工作还多着呢,没工夫在这儿看人无用的叹息。 白老大看她的眼神她也懂,不就是觉得她心狠吗?难不成弟弟惹了麻烦,还要哄着劝着说没关系,嫂子早就想换掉那些家伙什了,下次再送人好了! 铁皮炉子可以让白老二安排雇工加班赶出来,桌椅板凳柜台可以往三十里屯子直接搬去,老爷子作为最大的木器加工点,随时随地都有存货候着,不过,再不给钱就说不过去了。 “媳妇儿你放心,我偷偷的把银子塞到隐秘的地儿,等出了门再告诉老爷子,就追不出来了。”白老大知道媳妇在担心什么,拍着胸脯保证。 事实上,阿圆已经在计划以后的挣钱之路,拉面馆最近一段时期的收成基本上算白玩儿,都搭进去还不一定够用,前前后后给小屋子里添置的床啦柜子桌子的,都是白老三对阿福姑娘的拳拳爱心,果断都被阿福笑纳了。 说不肉疼是假的,白家目前属于“月光族”,仅剩的几块银子又丢给老三去买床买被褥了,他再傻蛋,也不能站一宿儿睡觉吧! 怎么办?艾灸盒、艾灸条经济效益没有那么快,进京的嘎石灯还没传回来消息,老二的铁器作坊又在一个劲儿的进原材料捯饬新东西,铁矿石可不便宜,他自己能在创始阶段自负盈亏就很不错了。 总之还是家底太薄儿,经不起一丁点意外冲击。 “媳妇儿你别担心,明儿咱一开业,一家人挣个吃饭钱还是没问题的,老三他经过这次,就能长个记性了,我也——会管束他一些——”。白老大的态度很诚恳,极力的开解紧蹙眉头的媳妇儿。 其实他两个都不擅长管教弟弟妹妹们,最常采取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任由各人作腾,阿圆不是也说,自有生活甩给他们响亮的巴掌吗?现在,白老三是被打响亮了,同时被掌风刮倒的,还有全家人。 阿圆扯出一抹笑容来,手心拍拍丈夫的手背:“我不担心,人不能老是往后看,多想想以后怎么做,咱家里,经过这次教训,说不定,可以比从前更加成熟耐打击,我们一家人勤劳又聪明,发家致富是早晚的事儿,晚上个一天半天的,有什么打紧?” 是的呢,现在有大片的荒地,有铁器作坊,还在镇子上买了店铺,那地契在家里可没被偷走,拉面馆的名头也闯出来了,开门就会有回头客,这也算是偷不走的财富,晚几天发家致富,有什么打紧? 白老大感动的嘴角直哆嗦,语言表达更加不流利:“媳——媳妇儿,你——真好!” 就是就是,家有贤妻,避凶趋吉,阿圆笑了。 接下来,是一个紧张又忙碌的后半日。 铁器作坊里叮叮当当在加班赶制铁皮炉,和阿圆勾画了半晌的铁架子,等雇工们撤退了,老大老二却肩扛铁锨背篓,趁着月黑风高夜,钻去了新买下的那块荒地挖大坑。 正中的位置,挖了五米,是黄土,挖了十米,是红土,挖了大约十五米,天儿都要亮了,还是黏黏缠缠的红胶泥,一丝儿白亮都没有。 哥儿俩这心里是哇凉哇凉的了,也顾不得再把土填回去,灰头土脑的返回床上睡觉。 “媳妇儿,想要再出现大片大片的嘎石,是不可能的了,那红胶泥铺排的满满的,估摸着跟河沿儿那里都是连着片的,咱家这没本钱的嘎石生意,不知道还能再做多长时间?”白老大倒头入睡前,还没忘记给媳妇儿做一下汇报。 ps: 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终于正常了,继续每天存稿九千字的速度。 第一百零二章 要求经济独立的女人 上 这个时代,不存在挖掘机探测器,阿圆也无法知道自家荒地里,到底还有多少嘎石矿藏,面积又延伸到了何处,在听到白老大谈到大片的红胶泥时,她的心思又活泛开了。 如果能够兴建一个砖窑,这两块荒地的废土就都能用得上,不长庄稼就完全没有了关系。 最重要的是,只要想一想能住上用自己烧出来的砖盖起来的房子,那心里就热血沸腾。 他妈的土坯房子,姐早住的郁闷了,等阿文考取了功名才能住上青砖房子,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更简洁些。 “烧红砖,盖新房”,这念头就像长野草似的疯狂,阿圆决定,盖一个砖窑,一定要盖,谁阻拦都不行! 其实也不一定就有人阻拦吧,阿圆这是钻牛角尖惯了,总觉得做任何事情都得排除万难才能做得成。 她需要支持与帮助,不管是经验还是资金的缺口,她能想到的,就是卢府。 好在,刚在拉面馆里把新东西摆放好,还没有来得及去卢府拜会,卢管事就亲自跑来了。 “弟妹,夫人捎信儿回来,那卷烟,有用,李老爷抽了几口,竟然就不说痛了,还拉着夫人的手,说了好些话儿,还说——这是要身子大好了,从来没有想过的舒坦——”,卢管事低低的叙述着,眉眼里也带了些哀痛。 “那就好。”阿圆并不是很开心,李老爷只是被罂粟的奇效给迷惑了罢了,绝对不是真的恢复了健康。 “夫人让问问,那卷烟还有没有?最好,多给李老爷做些,她说,看见亲爹欢欢喜喜的拉着她说话儿。多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阿圆拒绝了卢管事递过来的一只包裹,神态黯然:“跟夫人回个话儿,原材料就那么多,全用了个干净,再不可能多制作出来了。” 若说还有留存,阿圆手里还真的剩下了三粒芝麻一样的罂粟种子,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永远不要下种。 卢管事的神情也越发的落寞了,继续推过去那个包裹:“弟妹别客气,夫人让我一定要送这些银子来。就算是那一百根纸烟,也绝对超过了这些银子的价值。” 在子女眼里,只要能够解除父母的痛苦。那是砸锅卖铁拆房挪屋也要执意去做的,何况是这一包银两? 阿圆叹息,打开了包裹,硬硬实实的二十个银锭子,在晨曦的斜照下。熠熠的闪着光辉。 这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卢大哥,这些银子就算是入股吧,我打算开办一个砖窑,就在新买的那块荒地上,除了银子,我还需要找到有经验的制砖人。您,能帮我吗?” 如果没有记错,前些天。卢管事是明白无误的表达了对烧红砖的兴趣的。 果然,卢管事的眼睛刹那间被点亮,直接切入正题:“那这些银子够不够?如果只需要这一点儿,那可以算是夫人投资的小买卖,不需要再跟府里报备。我自己还存了些银钱,也可以拿出来算一股。行不行?” 他早就想鼓动阿圆做成烧红砖那样的大事儿了!试想想,大宋朝有多少个富户平民,需要用砖盖起的房子,那市场不要太红火哦! 两个聪明人凑在一起,又都是实干家,很快,一个详细的合作计划就列成了。 “我马上去找烧过供砖的老师傅!”卢管事扭身就走,一点儿不肯拖泥带水。 白老三还在呕着气,不肯跟阿圆四目相对,也不称呼“嫂子”了,正好,阿圆就躲在小屋子里清清静静的勾画砖窑的图纸。 她跟着卖大力气烧过砖制过砖坯,但是没有参与过砖窑的兴建,脑子里,也就只有前世砖窑的大致轮廓与通风密闭的各处形貌而已。 值得高兴的是,卢夫人安排送来的银子,是足够用的。 一开始建砖窑,阿圆没计划太大的规模,又都是土泥建筑,根本费不了多少钱财。 白老大抽空儿来后院看看媳妇儿,满脸尴尬的解释:“老三他不懂事儿,你——心里别怪——别气到自己——”。 为什么要怪?阿圆吹一吹手指头上碳棒留下的黑灰,笑笑:“你家兄弟不懂事儿,我为什么生自己的气?当嫂子的,能指点多少就指点多少,人家不领情,也用不着在意,自己尽了心就够了。” 她是常常被白家兄弟妹妹的友好感动了不假,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姓人,其实永远不可能跟亲生的兄弟一样宽容一样坦荡一样毫无保留,弟弟妹妹对自己亲,那她就用同样的亲情回报,跟自己疏远,那自己也一点儿不会含糊,姐从来不怕人家对自己不好,姐怕的是好的无法应酬回去呢! 现在的白老三,自个儿被女人愚弄了,反而跟提点他的嫂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纯属傻蛋兼憨蛋的行为,干自己鸟事儿? 对待这种精虫上脑的二愣子,阿圆还真不稀罕搭理。 白老大讪讪然,又望见了卢管事送来的银锭子,登时痴呆了:“怎么——有这样多的钱?” 虽说“久旱逢甘霖”,那也用不着一下子发洪水吧? 阿圆也看一眼那堆银锭子,淡淡的解释:“是我跟卢夫人合伙儿办砖窑的本钱,承光,那块地也是卢府买下的,我想,砖窑厂要写我的名字。” 经过白老三这么一闹,阿圆心里凉了,开始为自己谋利益,既然这个砖窑从始至终都不需要白家兄弟们出钱出力,那么,厂子算自己的又有什么不对? 爹有钱娘有钱男人有钱,终归还不如自己有。 从来没想过这个名称问题的白老大,一下子不知道应答什么好了。 算是白家的产业,不也一样让阿圆自己过上富足的生活吗?为什么要追究一个名字是谁的问题? 难道媳妇儿想自己独占那个砖窑,不分给白家一点儿利益? 白家不出钱,媳妇儿这样子也不让出工的吧?不分给白家钱也是应该的。 可是,媳妇儿挣了钱,不就是自己白老大的钱了吗?白老大的钱,不就是白家一家人的?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再写上媳妇儿的名字呢? 在男尊女卑的时代生活的久了,还真是想不通这个道理。 其实,在上次白老大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女孩子用不着学手艺的时候,阿圆就看清了他骨头里面的封建思想,那思想鲜活着呢,根本不能算残余! 她可以继续为白家出谋划策,但是,她也必须为自己做打算,一个完全依托在男人身上的女人,一个没有经济独立权的女人,万一被丢弃被轰撵,她能怎么做?万一在白家撕开了脸面反目成仇,难不成她就要乞讨街头? 齐阿圆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她不知道,但至少说明,齐阿圆没有一个坚实的后盾,可以成为她的退路。那么自己呢?甚至还不如齐阿圆本身在此地有根基,娘家靠不住,夫家未可知,谁知道哪一天会发生哪件事? 说到底,还要感谢白老三此番的举动,让阿圆尽早的看清了自己在白家的身份地位是多么浅薄,她不奢望白老大为自己摆平道理,她自己,来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阿圆的目光很坚定,眼神里还透出一丝疲倦,一抹自嘲,清冷冷的落在白老大的黑脸膛上。 “媳妇儿,咱们是一家人,写你的名字跟写我的,也没啥区别,倒显得生分,你吃住都在家里的,弟弟妹妹看了也不像回事儿——”,白老大咬牙开口,还真没听说过哪家干买卖写女人的名字的荒唐事儿呢! “或者,你需要我每个月交给白家生活费?还有——居住费?你开个条件吧,那砖窑一定得写我的名儿,是我的心血,只跟卢夫人有关系。”阿圆闭一下眼睛,掩去眼底的一抹冷笑。 “这——怎么说的跟要分家不过了一样?”白老大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落下来,好好地来劝媳妇儿两句,怎么三说两说的,就跟两个陌生人做买卖谈条件一样了? 阿圆不再言语,低头继续勾画她的砖窑图纸,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由不得白老大不乐意,荒地的地契在自己手里呢,银子也是自己的,谁也改变不了砖窑是自己的现实。 明天起,不,就从现在起,阿圆想要为自己动脑筋谋生活,只为自己。 比阿圆还要心急的,是卢管事。 下晌刚到,面馆里的人流还没散净,他就伙同着一个曾经在供砖窑厂做过工的姓“贾”的中年汉子赶了过来。 为夫人打理买卖,自己还能参一股,卢管事到底就尽心尽力的多。 阿圆坦荡荡迎了两个人去后院儿,围坐在新桌子上商议砖窑的图纸设计。 先进的理念与图形,结合起传统的条件与习惯,阿圆与贾师傅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图纸被修改的面目全非,神色却是兴高采烈。 这红砖可以使用本地的黄土与红胶泥烧制,那荒地兴建成砖窑,是可行的! 第一百零三章 要求经济独立的女人 中 三更求粉红 盖一个砖窑,首先需要的就是足够的土坯,原本垒院墙的时候,就是因为新脱的土坯不容易干,才换的模板浇注的方法,盖砖窑的话,却不能那么含混过去。 好在,有卢管事。 他承包了建筑材料的筹备,和熟练泥瓦匠的召集工作。 贾师傅将会全程掌管砖窑的兴建进程,阿圆则负责安置雇工和贾师傅的吃住和现场调配等问题。 合作愉快的三个人,进入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签契约。 “让白大兄弟来按个手印吧?”卢管事写完契纸,自己吹了吹余墨,递给阿圆。 “不用,这个砖窑是我的名义。”阿圆微笑,很淡定的伸了食指,在准备好的红泥盘中蘸了一下,清清楚楚的按了印记,并抓笔书写“齐阿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体。 “还要请卢大哥帮忙,把那块荒地的地契,也改成我的名字。”阿圆丝毫没觉得羞愧,按照自己在白家所作的贡献,换一块荒地来也是应该,何况那荒地还是卢府的名头与钱财? 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学会奔跑。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必须握住一块落脚地。 这有错吗? 白老三绝对想不到,就源于他的一时任性怄气,把怒火转移到了阿圆的身上,这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嫂子,就此与白家离了心,坚持在经济上独立了。 夫妻二人回到家里以后,阿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白家所有经她手掌管剩下来的散碎银两、铜钱,都交托给了白老大。 “我们以后要分清楚,哪些是家里的,哪些是我自己的。”阿圆微笑,眼睛里流光溢彩:“以后我还会尽心尽力帮助家里。只不过是自己手里有了个抓挠头儿,图个心安而已。” 有了抓挠头儿,就是有了支柱,有了可以完完整整投注心力的地方。 媳妇儿只是图个心安,手里抓着属于自己的钱,会开心一些,那也可以理解,白老大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一个女人家,只是脑子转的比别人快些罢了,身体上精力上都跟男人没得比。等她觉出来累了乏了,自然就会重新投入家庭的怀抱,寻求家人的帮助了。 也幸亏的白家没有长辈看护着。要不然,阿圆可没有这么顺利就闹腾出来经济独立权。 晚间的家庭会议上,就由白老大宣布了要建砖窑的消息,也重复了这砖窑的所属,是阿圆跟卢夫人。 别人倒是没多想什么。只以为是阿圆在替卢夫人打理生意,那么,自然那钱财得跟自家的分开,免得混淆了。 “嫂子,用我做什么,你尽管招呼!”白老二当先表态。这个起初跟阿圆最不对眼儿的精明弟弟,现在成了最懂阿圆最支持阿圆的人。 “嫂子,砖窑烧出了砖块儿。咱们家里,能用它们盖房子吗?”小阿文被砖窑的设想吸引了,眼睛扑闪闪的追问。 “当然能!等砖窑烧出第一批产品,就先给咱自家翻盖房子,行不行?”阿圆揉向阿文的脑袋。小家伙害羞的闪躲着,到底还是被嫂子把发髻给挠散了。 小采莲抱着脑袋往白老大身后躲。唯恐被殃及了池鱼,白老大笑呵呵的看着他们逗乐儿,终于放下了心。 只要,媳妇儿没生外心,在这个家里还欢喜就好,钱财啥的爱留着就留着得了,你一个大老爷儿们,也不能指望花媳妇儿的钱吧? “嫂子,你要的那个铁架子,已经按图纸做出来了,就是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个个都稀奇呢!”白老二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几个铁匠琢磨那铁架子好长时间了,还没弄清楚要干什么用呢! “真的?我去看看!”阿圆的身子,“腾”就起来了,边走边留下一句悬念:“二弟,你这段时间的大财运,说不得就应在我那铁架子上了呢!” 这下子,白老二也坐不住了,端起一个盛嘎石灯的水碗就追出去:“嫂子你等等,说清楚些再走——”。 那铁架子,就是阿圆记忆当中的三轮车雏形,一个车把儿,一根横梁,一个车座,后面两个分叉,这猛不丁的一看到,可不就任谁都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来? 阿圆把铁架子放在地下,双腿叉开,做出一个骑在车上的模拟姿势,再扭动一下车把儿,嘿嘿,还是有点儿感觉的。 “二弟,在这里,还要焊两根铁叉,中间通一根中轴,再安一个车轱辘,看,像不像一辆车子?”阿圆激动的比划着,白老二也听得聚精会神。 “嫂子,那这后面的两个分叉,是不是也要安上车轱辘?三个轱辘一块往前走,跟牛车一样?” “对了!二弟你就是聪明!”阿圆向来不吝啬夸赞,白老二的脸膛在嘎石灯下发出绚烂的光来。 “为了让前后三个轱辘一起转动,还要安装一根可以连接可以运动的车链子,像这样,安在圆圆的齿轮上面,齿轮转动,又需要给予它力量,再安装两个脚蹬子,人就可以骑着它到处走,最后,在后面的两个轱辘上面安装个车斗,木头做的,或是铁做的都行,就又可以拉人和装东西——”。 姑嫂二人围着一盏嘎石灯,按着一副铁架子,勾画了十几张毛边纸,才把三轮车的构造与原理彻底分析清楚。 白老二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敬佩的看着嫂子,那得算是敬仰! 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可以近乎清晰的设想出这个三轮车的形状,人可以坐在一个小座位上,双手把握着方向,脚下轻松的一圈圈儿蹬着脚踏板,车轱辘就转动起来,随你走向任意一个方向。 多么神奇的设想啊!马上,就要在自己手里诞生了! 男人对于机械类物件的热爱,大多数女人无法理解,所以,阿圆没想到的是,白老二一夜未睡,通宵达旦的琢磨着一张张草图,并在嘎石灯的光线下动手操作着。 从无到有,从有粗糙到有精细,这其中看起来简单,却是操作者无数个实验无数次失败得到的结果。 一根描述中的车链条,就足足花去了白老二的三个日夜,如何环环相扣,如何灵活运转又契合在齿轮上面,都要一点点儿摸索探寻。 第一辆土里土气傻帽般的三轮车打造出来的时候,阿圆的砖窑已经开始兴建,划地形,挖地基,清红胶泥,工地上热闹的不比寻常。 贾师傅首先在荒地上搭了几间茅草屋,他和几个泥瓦工就住在里面,还有十几个临时雇工,是阿圆又托请了李叔叫来的老实汉子。 卢管事也会抽时间过来瞧瞧,从四面八方搜罗来的干硬的土坯,也被一趟一趟的运进来,阿圆忙着在临时的灶台上煮水烧饭,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白老二就是在这种忙乱中找来了,又激动又忐忑的大叫着:“嫂子——你来看——”。 他为三轮车装上了最后一个车闸机关,就立刻兴冲冲地推了过来,只可惜这三轮车很不听使唤,让它往东它偏往西,让它前行它偏后倒,脚蹬子还一个劲儿的打他的小腿儿,白老二推这么一段距离,那容易吗? 可就算是这般辛苦,自家嫂子竟然一看三轮车就大叫一声:“天啊——这么难看!” 白老二差点儿就坐到了地上,费了这么老鼻子劲儿了,才精心打造出来的宝贝,嫂子不应该欣喜若狂吗? 怎么可能欣喜?黑黑的车架子就不说了,原木色的车后斗难看就难看了,那三个最抢眼的车轱辘,怎么可以还使用牛车轱辘的模样翻版? 哎!丑的,都叫人想吐! 可是,看看二弟马上要哭出来的瘦脸,阿圆慈心大发,跑过来,接过车把,扭一扭,一只脚蹬上踏板,屁股一提,另一条腿一跨,就利利索索的坐上去了。 哎呦——这座子有点硌屁股! 可是,蹬三轮车的感觉找到了! 荒地上,十几二十几个大老爷儿们,就这么目瞪口呆的,注视着一个女子,骑在一辆古古怪怪的车子上,“咯噔噔——咯噔噔”的撒着欢儿——奔驰——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时刻,对吧? 阿圆的笑声,那般清脆,那般肆意的洒在荒地上,木轮子的三轮车为她伴奏:“咯噔噔——咯噔噔——”,多么美好的音乐啊! 白老二痛快的蹲在了地上,捂了脸,热泪“哗哗哗”的顺着指缝儿流下去,滋润了这块贫瘠的土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眼看着在自己手中诞生的新鲜事物,鲜活活的转动起来,像一次次梦中所见到的那样,在人的驱动下奔驰到任意一个地方。 嫂子说它真丑,它哪里丑了?它是一辆多么漂亮动人的车啊! 丑陋的车轮停止了转动,阿圆用了手刹,很灵敏。 她轻盈的跳了下来,没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揉揉屁股,对白老二喊道:“除了木轱辘笨重点儿,别的都还不错!来,嫂子教你怎么骑!” PS:感谢rfly的粉红,感谢SOi的粉红票,寂寞爱你们!寂寞爱粉红!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四章 要求经济独立的女人 下 荒地上突然沸腾了起来,贾师傅跑在了第一个,随后的一票人,就蜂拥而至。 这个说:“东家这是蹬的什么车?还会自己往前跑?” 那个叫:“能让我也上去蹬蹬不?看着是真过瘾啊!” 白老2袖子一抹脏兮兮的泪脸,扑上前抢过了三轮车的车把儿,嘴里沙哑着嗓音叫:“都别抢!让我先学!学会了,才能造出更好骑的车子来!” “这是你造出来的?天啊!白家老2是能人啊!” “早先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一家子个个厉害呢,这才几天的时间啊,又买地又盖砖窑,还在镇子上置办了铺子!” 在羡慕以及嫉妒恨的目光追随下,白老2一次次练习着掌握方向,练习着手脚脑的协调性,很快,就不需要阿圆在旁边提点着,自己溜起了弯儿来。 贾师傅看够了新鲜,招呼着大家伙继续上工,心里琢磨着,等白家再多做几辆这样的车,自己也买上一个送家里去。 自己会骑车了,才更能弄清楚什么地方需要改进,阿圆再把轱辘的建议说清楚,例如车轮辐条的使用,轮中的小轴承,小珠子的润滑等等,白老2得到了新的启示,跨上三轮车潇洒挥手,告辞而去。 相信,以白老2的心智,这三轮车绝对能卖出个天价儿,而且,这东西有点技术含量,平常人还根本模仿不了,这门生意,定然可以火上很久很久。 能看见自己的设想得以实现,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贾师傅,东家,地下有块儿大石头,铲不动了!”几个负责挖掘的雇工叫嚷起来。 阿圆心情正好,最近又跟大家伙儿混的熟悉了,有什么事儿的时候,雇工们都喜欢也喊上她。 因为,阿圆不仅仅是个会做饭的农村大嫂,对于砖窑的道道儿也能讲出个三四五六来,比他们大老爷儿们还有见识呢! 贾师傅早年间腿部受过伤,才从官府的砖窑中辞退出来的,现在虽然看不出外观上的区别,但是,想要跑起来追求速度,那还是不太可能。 阿圆超过贾师傅三五步,一个标准的“三极跳”动作,就落到了新挖出来的土壕里面,周围都是黏糊糊的红胶泥,正中间是块黑黑的石头一样的东西。 这石头面积还真不小!雇工们准备从侧面把它请出来,愣是没找到它的侧面缝隙在哪里。 不会是真的挖出了宝贝吧?阿圆登时脑子就热了,石头里面会不会有玉?什么颜色的?值多少钱? 好吧!老是想着钱啊银子啦,忒俗气! 阿圆板板脸色,蹲下来伸手去触摸石头,石头表面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毛巧儿,她又用指甲细细的刮开石头黑色的表层,里面——里面竟然露出了一点点儿金黄色。 黄玉?也不像,不透明啊! 时间来不及让阿圆多想,反正这石头不是个没用的东西,阿圆收敛一下表情,很淡定的直起身子安排道:“这黑石头够大,往旁边挖一挖,把石头都取出来,正好,风水先生说过,我家那院子还缺块石头镇邪,挖出来就替我扔到门口去吧!” 她表现的那么从容,跳上沟沿儿时根本没再看那石头一眼,只是迎上了贾师傅,笑道:“我刚刚得了个烧红砖的思路,不如,咱现在就脱几个砖坯试试?” 贾师傅早就对阿圆所保证过的能烧出红砖来感兴趣了,只要不是青砖,你怎么烧都不算违法,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法子,就只能烧出青砖来的! 那块石头,被他迅速忘到了脑后,阿圆与他一起和泥脱坯,渐渐地,也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直到白老大从镇子上回家,猛不丁被院门前的大黑石头给吓了一跳,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做的好事?黑黢黢泥乎乎的斜躺在院墙上,差点儿没把院墙给砸坏砸塌了! “媳妇儿,你知不知道咱家门口的大石头是谁放的?”白老大自以为是压低了声音,其实四下里都听得到他粗豪的嗓音呢。 阿圆登时想起这回事儿来了,眼角的余光一扫,小心翼翼的回答:“嘘——这不是上次在镇子上遇到了一个老道士,说是咱家里风水吉利,最近财运亨通,但是会有流财外泄的事情发生,要想长久留住财富的话,还得在院墙里面,正对着大门设一块大石头做影摆墙,就阻隔住了财富外流的趋向——”。 她的瞎话儿还没编完呢,白老大就立刻醍醐灌顶,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就说嘛,店铺里怎么会遭了贼,原来是少了一块石头的关系,媳妇儿你等着,我马上把石头搬进院子里立起来,再不能将贼人招回来了!” 此后的迷糊阵,忽然就兴起一股子找大石头的风气,还要立在院子里做影摆墙使,据说,可以招财进宝又防小人。 阿圆终于见到了那块黑石头的全貌,面积大就不说了,形状还真是古里古怪的,瞧来瞧去,瞧来瞧去,大黑“汪——”的一嗓子,对那石头吠叫,阿圆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词:“狗头金!” 古里古怪的形状,从侧面望去,可不就是如同一只黑色的狗头? 那么,这真的是举世罕见的“狗头金”——陨石? 前世的媒体曾有多次报道,某某地发现“狗头金”,发现者欣喜若狂。 而像这样,很有可能是大块的富含金质的流星陨落所产生的狗头金,就是品味最高的狗头金,由于流星在穿越地球大气层时产生强烈摩擦和剧烈氧化燃烧,使得很多杂质在这个过程中消耗掉,黄金在高温下很难与其他物质发生化学反应,即民间所说的“真金不怕火炼”,穿越大气层时温度很高,高于黄金的熔点1063℃,成液体流动状态,落地后形成狗头金。这种狗头金含金量很高,极为罕见。 阿圆换了一个位置,用手指甲继续刮去石头表面的黑皮,依然,有金黄色的细碎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阿圆忽然冷静了。 巨额的财富,谁都想拥有,但是这样玄妙的天降陨石,传说中神奇的“狗头金”,阿圆却觉出了扎手来。 就像明智的白老2所说,当你没本事保护优秀的东西的时候,最好不要去奢望,否则,只会带来无尽的烦恼与隐患。 出售它吗?阿圆又舍不得,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会相见的朋友,把它换成另一种形式的黄金白银,想想都觉得亵渎。 阿圆不是一个太过贪财的人,事实上,她对于生活的要求也不算高,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温饱去挣来宽敞明亮的屋子,就安心了。 她双臂伸展开来环抱住半侧石头,把脸,静静的贴在石头上面,希望可以聆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触摸到另一个世界的心跳。 “媳妇儿,这石头还脏着呢!等我刷一刷你再玩儿!”白老大就像对待自己的小儿女一般,宠溺的拽拽阿圆的衣襟。 “不要刷,就这么放着才安全!”阿圆悚然一惊,脸抬起,戒备的望向白老大。 “嘿嘿,媳妇儿,你就这么喜欢玩石头啊?当个宝贝似的,早知道,我就把村口那两块大的给你搬回家来玩,比这个还大呢,颜色儿又白亮,模样也周正!”白老大没拍到马屁股,挺不以为然的看看这块黑黢黢的怪石头。 模样周正的就只能做石板!阿圆笑了,心里有了主意:“我不要别的石头玩,就喜欢这块儿,承光,你可千万不能给我扔掉或者送人,这石头,就跟我的命根儿一样一样的呢!” 石头?命根儿? 白老大笑得前仰后合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开口:“那我给你的命根儿再安个底座,咱好好的供香着,行不行?” 夫妻两个都年轻着呢,正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年纪,柴禾垛那边存着几个老树的树根呢,搬过来一个最大号的,正中间斧劈出一个凹槽来,比量比量大小尺寸,就可以喊人来把石头架上去了。 白老2跟铁器作坊的几个人听着吆喝赶过来,每人搭把手,终于把阿圆的“命根儿”安置妥当。 根本用不着阿圆再编瞎话儿,白老大就絮絮叨叨的把“风水之说”给演绎了一遍,其中,又加进去了自己的见解与分析。 白老2到现在才知道拉面馆遭窃的事由,不由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刻到镇子上把白老三揪过来暴打一顿。 怪不得那小子到现在都不回家住,肯定是怕大家跟他算账! 就这么一尊张牙舞爪的老树根,加上一块傻里傻气的怪石头,便能保护住白家的财运亨通绝不外泄了?嫂子那表情,怎么显得那样不靠谱儿? 好在,白老2几经打击,目前沉稳老练了不少,那些话压在心底,始终没问出来,他是铁器作坊的大老板了,当着下属的面,总要严肃一些。 阿圆宣布纪律:“为了确保咱家的风水和顺,这块石头谁都不要乱动,就保持着这个原样才管用!” 她想通了,这石头的个头儿藏哪儿都白搭,还不如就立在大门口别在意呢,任他来个小偷大贼,都不可能强拉块破石头回去碍眼! 只要,她自己能忍住了不说出石头的来历。 正是因为这一刻的念头,有一天,这石头真的成了阿圆的“命根儿”。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五章 销烟 阿圆接到了一个噩耗。 卢府小厮卢安,骑马奔驰而来,报知卢夫人的父亲已经亡故。 其实,李薇没想让阿圆前去吊唁,她的娘家,在七十里地外的临清县城,坐马车七绕八绕的,得走上多半天。 她只是在大放悲声的那一刻想到了阿圆这个朋友,就像想到寒夜里一抹热度,可以瞬间抓住。 卢安到来时,已近午时。 他说卢夫人一直停留在临清县城,守着老爷子,直到咽气,至今未归。 他说卢管事已经启程,他随后相跟,卢千总会在第二日清晨出发吊唁。 阿圆安置了卢安吃饭,自己找贾师傅做交待,跟白老2打招呼,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来到白家就添置了两身衣服而已。 再揣几个银锭子碎铜钱,卢安的午饭,就吃饱了。 “我和你一起走!”一句话,差点儿吓到了卢安,自己就骑了一匹马来,怎么跟一个妇人一起走? 难道男女共乘一骑? “我和你一起走!”相同的语句,不同的声音,是白老2,穿上了一件新衣服,很精神的说道:“嫂子,我蹬三轮车送你到镇子上,咱再雇辆马车赶路,正好,我也想看看咱的三轮车能引起县城里的轰动不?” 他说的很自然,没有提一句担心嫂子的安全问题的客气话儿。 阿圆的眼睛里面却有些热乎乎的,她绽放了一个很大的笑容,扬声叫:“采莲——你看好家,我跟你二哥出门去县城,你大哥很快就回家了,别担心!” 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目送了三个人很远很远。 经过了白老2反复推敲改良之后,三轮车的车厢实在不小,阿圆坐在里面可以舒舒服服的伸开双腿,还有个厢板依靠。 小卢安看见了稀罕东西,一门心思想要尝试尝试,松着马缰慢悠悠的行走,陪伴着“咯噔噔——咯噔噔”的三轮车。 “反正,我明儿上午能到县城就能行,要不,让我也骑骑这车?白二哥骑我的马?”他很想交换一下。 白老2更想,男人嘛,对于宝马香车的热爱那是古今皆同。 结果就是,阿圆被丢在路边,卢安先教习白老2牵马坠蹬,白老2又教卢安蹬三轮车,一趟奔丧的行程,竟然生生让他们找到了无限的乐趣。 在阿圆的忍耐力濒临极限之前,这两个小子竟然真正实施起换乘换骑的游戏,坐在卢安蹬着的三轮车上,阿圆无比怀念前世的橡胶车胎和减震设备,自家的屁股,就要被颠成八瓣儿花朵了呢! 事实证明,这次换骑的游戏做得很对,卢安与白老2蹬一会儿车,骑一会儿马,倒是都算不上劳累,阿圆要求自己蹬一会车子,他俩还不肯答应呢! 人力三轮车的速度就是慢,刚到了镇子口,就遇到赶着牛车回家的白老大,先是阿圆急切切把自己的行程报备,又听了白老2对三轮车销售地点的建议,当家人很舍不得的就放行了。 其实他很想跟着媳妇儿做护花使者来的,可惜二弟比他更有用处,还能兼顾上自家的买卖,那就只能留守在家了。 “二弟把你嫂子照看好啊!”白老大从怀中摸出几块散碎的银两,交到白老2的手里。 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三轮车继续“咯噔噔——咯噔噔”骑进了镇子里。 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能深刻的体会到“轰动”两个字的含义。 这辆稀罕物瞬间就被追随,车轮后先是小孩子跟着瞧,再是大人想伸手摸一摸,白老2只能落荒而逃,脚下急蹬不停,额上挥汗如雨,新衣服也被尘土遮盖的失了颜色。 “快看啊,不用马拉牛拉的怪物,用人的脚蹬着走路——”,身后,叫嚣声惊叹声还没有止息。 卢安地方熟,很快找到一家车马行,谈妥了租借马车的事宜,并且挑了一辆大车斗儿的好承载三轮宝贝。 两个小伙子动手,把三轮车架上马车,载着阿圆开始加速前进。 到底是专业的运载马车,密闭的车厢里还留着软垫子,阿圆的神经登时放松下来,斜倚在垫子上闭目休息。 刚才那种被人追着撵着当猴看的感觉可真不咋的,白老2想用自己亲自做广告的想法不靠谱儿! 卢安现在就轻松多了,和马车并排行驶在大路上,偶尔与白老2闲扯几句,夜色,就慢慢儿的降临了。 阿圆就在这难耐的颠簸中睡着了,直到寒冷侵袭到睡眠里,才得以清醒过来。 外面已是伸手不见五指,马蹄声“踏踏”,循着路面的浅淡颜色行进。 “再有一会儿就能进县城,这个时辰,夜市上还有不少摆摊子的卖吃食,我们可以先暖和暖和身子——”,卢安在跟白老2交谈:“或者我们一起先去李府,等见过夫人安置了住处再说。”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阿圆接了口,嗓音还带着明显的沙哑:“卢安,我们不在李府住,最好找个离得近的客栈先安置下。” 他们不是来做客的,自然不愿意麻烦主人家,再说,住在别人的家里,谁知道会得到那些李府亲眷的什么眼神儿?卢夫人再本事,也只不过是个回娘家的女儿而已,何必让她难为? 卢安明白了,驶进县城后先找到客栈,安置好车马行李,方才带着二人去李府吊唁。 按说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上门的,但是丧事期间的至亲却要留守在灵堂,看护着亲人头前的香火,在熄灭一根前续上另外一根,据说是要引导死去的亲人找到阴间的路。 李家的丧事办的很大,和尚念经的声音昼夜不停,到处都是缟素白纸,到处都是哀戚悲鸣。 阿圆叔嫂两个没被阻拦,因为卢安的引领,还有丧事上大开门庭不分身份地位祭奠亡灵的意思。 灵堂里的家眷此刻已经稀少,照应白事宾朋的知客也休息了,白老2和卢安一起按照旧式的礼仪叩头揖拜,阿圆跟在身后,低头鞠躬,行她的前世礼仪。 卢夫人李薇,就在灵堂里看护香火,绿柳陪着她,听见了外面卢安的声音,迎出来,瞧见了阿圆。 似乎是很吃惊阿圆在这个时候赶来,绿柳转回身赶紧对卢夫人耳语。 李薇又瘦下去不少,原本很标准的鹅蛋脸,瘦成了尖尖的瓜子样儿,看到跟在绿柳身后进来的阿圆,忽然大悲失声。 阿圆环臂抱住了这个最亲密的朋友,任她涕泗交流,听她哀泣倾诉:“我早知道爹会走,大夫说他活不过十天了,可是阿圆妹妹,爹抽了你送来的卷烟,精神就一直很好,连药也不肯吃了,只说自己全好了,昨儿个,他还叫了人洗脸擦澡换新衣服,坐起来跟我说话,叫我早回家里去,怕我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把丈夫给疏忽了——”。 “爹说,那烟真好抽,身上哪儿都不疼,心里也欢喜的很,整个人都在云彩上面飘,就算是这么的死了,那也是很享福的——”。 “爹是笑着走的,穿戴的干干净净,还漱了口,重新梳好头发,开开心心的躺平了,叫我递卷烟给他,然后——然后——”。 阿圆的手,轻轻的拍打着李薇的后背,她们是朋友,互相为彼此能做的不多,在最悲伤的时刻,也只能就这样,陪伴,与倾听。 李老爷子的棺樽,在烛火的摇曳中安静,安宁,至少有一个女儿,在深切的怀念着他的音容笑貌,记得他给予的全部的关爱。 李薇就在诉说中微眯了眼睛,下巴歪在阿圆的肩膀上,她太累了,精神紧张了很久,又面对亲人的死亡近乎崩溃,从昨日到现在都无法睡着觉儿,此刻,终于昏昏沉沉有了睡意。 阿圆和绿柳一起,把李薇搀回卧室安睡,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泡儿,微微叹息。 “阿圆姐姐,要不要给夫人在旁边点一支卷烟?奴婢看着,那烟一点着,夫人的心情就会好一些。”绿柳很担忧卢夫人的状态,希冀着她开心一些。 可是,那怎么行? 阿圆瞪圆了眼睛低问:“我专门嘱咐过的,剩下的卷烟一定要全部烧掉,你们还留着不成?” 绿柳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解释:“卢管事说过的,是夫人,想着老爷喜欢抽这卷烟,就打算剩下的每天给老爷烧一只,让他在那边也能继续抽——”。 “赶紧的把所有剩下的卷烟都给我,要烧给李老爷,我去烧,全烧掉!”阿圆一把抓住绿柳的肩膀头儿,狠狠地晃动了几下。 “可是夫人——”,绿柳都要被吓哭了,卢夫人看的跟宝贝似的东西,她怎么可以私自取出来全烧掉? “那是毒品!你家夫人拿着烧,会中毒死掉的!”阿圆的杏核眼儿瞪得更圆,眉头立睖着,跟要吃人似的。 毒?绿柳被吓得更狠,脚底下磕磕绊绊的,从一个木箱子里取出小包裹。 一百根加了料儿的卷烟,还剩下不到十根的样子,阿圆抓紧了包裹,又扯了绿柳,一起回到灵堂上。 烧纸钱的火盆,现在变成了“销烟”之地。 烟烧没了,罂粟的遗患,全部消除了吗?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六章 暴利 阿圆开始逗留在县城,每日里早出晚归陪伴李薇,回到客栈也是倒头就睡,根本同白老二说不上话。 李府里面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也见识了不少,阿圆跟李薇的想法一样,不触犯到自己的利益,谁也不理。 到了饭点儿,李薇吃不下饭,阿圆会亲自找去厨房帮她煮一碗面条,卧一个荷包蛋,再看着她吃下去才罢休。 守灵哭丧的时候,阿圆跟绿柳站在一起,像一个丫鬟陪护着李薇,并不觉得自己被贬低了身份。 直到,李老爷子下葬。 阿圆也哭肿了一双眼睛,她与绿柳一左一右的架着哭的天昏地暗的李薇,跟随着送葬的队伍,行走在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当中,恪尽职守一个朋友的责任。 在你最悲哀的时刻,我陪在你身边。 卢千总公事繁忙,只露了两次面,吊唁与送葬。 那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武将,脸部线条刚硬,不苟言笑,对人也冷淡。 他也不住在李府,阿圆看到了卢千总转身离开时,李薇脸上所遮掩不住的失望。 这些,就不是做朋友的可以插手谈论的事儿了。 “薇姐姐,咱们回镇子上再见吧,我还得去看一看弟弟的生意,就不再来李府告别了。”阿圆辞行,李薇夫妻还要再停留一日等圆坟。 李薇使劲握一握阿圆的手,不说什么,却示意绿柳取东西过来。 一只檀香木的盒子,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块细腻温润的玉佩。 是那种红色泛黄的彩晕,雕刻了一个大肚弥勒佛,赤脚盘坐。手执一串佛珠,笑得欢畅淋漓。 “据说这叫金丝玉,是我爹早年间行走大漠时得来的,请人雕刻了笑佛,就是希望一辈子笑口常开的,可惜——”,李薇深吸了一口气:“我爹抽了第一颗卷烟之后,就给了我这块玉佩,让我转赠给你,替他说一句。他承你的情,谢谢你帮他消弭了痛苦,还有。对死亡的恐惧之情。” 李薇的眼泪,再次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洒落:“阿圆妹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爹是那样开心的走的,我有多么感激?” “好朋友之间。不说感激。”阿圆伸手为李薇擦掉泪水,自己的鼻子也酸了:“薇姐姐,我这种脾气,好朋友不多,以后我们还要在一起互相爱护,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就站在你身后。” 好朋友其实真的不需要太多。在疲累的时候,在痛苦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肯听你啰啰嗦嗦的倾诉,肯容你哭的全无形象。就足够了。 玉佩真的很美丽,色彩温润的让人从心底里暖和。 阿圆不习惯在腰间悬挂饰物。三下五除二套在了脖子上,那穗头儿的形式很不相符,又逗得李薇破涕为笑。 “等奴婢回去了,重新为阿圆姐姐打个合适的络子。”绿柳抹抹眼泪,很热心的建议。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会呢!”阿圆摆手,看李薇的神色正常,才算真正放下心来离开。 回到客栈时就有些早,稀罕的是,白老二也不在,就那么一辆三轮车,怎么需要卖这么长时间? 这个县城还没好好逛逛呢,每日里只在李府与客栈之间奔波了,阿圆决定出门走走,顺便找一找白老二。 临清这个县城的发达原因,源于著名的京杭大运河流经此地,狭长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商铺林立,各种吆喝声连成一片,透出无尽的繁华来。 身处在闹哄哄的平民生活气氛中,阿圆觉得身心舒适,举止也随意了很多,在李府的这些日子,那么多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盯着,总会有紧绷与约束之感。 见到卖点心糕饼的,她随手买上一些,见到针线铺子,她也进去买几缕丝线,路过布行,又扯了一堆白色的手织棉布,配上店家的染料,准备回家后大干一番。 双手都占满了的阿圆,不得不意兴阑珊的往回走,在客栈门口,就望见了焦虑四望的白老二。 “二弟,等谁呢?”阿圆贼溜溜的站在了白老二身旁,突然一嗓子,吓了他一跳。 “哎呀——嫂子!”白承宗不乐意了,大嫂您肩膀上摞着这么高的白布,谁能认出来被挤得变形的脸面? 白老二接过重物,叔嫂二人走进客栈,阿圆看到,自家那辆夺人眼球的三轮车,还稳稳的呆在院子里。 “怎么?这车不好卖?”阿圆站住了脚,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围着车子转悠呢,看她停下来,登时做鸟兽散。 白老二的脸也被棉布挤得走形了,一搭话儿,就更显得鬼里鬼气的:“嘻嘻,嫂子,你猜猜,咱卖出去了多少辆?” “还多少辆?二弟,你不是就造了这一辆吗?哪儿还能再变出来?”阿圆瞪眼,然后自己琢磨过味儿来:“你——是先让顾客下订单?然后交货?”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嫂子。”老二笑得更欢:“我找了牙行担保,再骑着三轮车找下家,路上打听的多了去,大部分是嫌贵才不买的,这几天,接了三十六辆的预定,嫂子,咱赶紧回家干活儿去吧!” 阿圆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悠着,把脑袋凑近了白老二低声追问:“说!卖的多少钱一辆?让人家嫌贵?” 白老二神神秘秘的把手指头解放出来,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那不可能!你这个奸商,没那么好心眼儿!三十两?”阿圆也不怕打击二弟,直言不讳。 白老二压根儿没觉得“奸商”是在骂人,继续得意的摇头。 “天杀的!你卖的三百两银子?你真敢?”阿圆脑子里一片空白,“啪——”,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拍上了老二低垂偷笑的脑袋。 这厮真狠!让姐姐代表月亮消灭他吧! 不过,现在不需要算计住客栈租马车究竟要花费多少钱了,这感觉还真他妈的舒坦! 阿圆大咧咧接过白老二送上来的二百两银票:“嗯——暂时就当这三十六辆三轮车的谢礼吧!二弟,嫂子想好了,以后得了啥好主意,第一个就得提供给你,才不会瞎了我的好点子!” 二弟手里还有不少银子呢,听听他下一步的打算吧! “前儿个我在县城租了间铺子,还雇了个小伙计每天看店,就做三轮车的生意,以后做好的车子直接送到店铺里去,订单也是在店铺里接。”白老二有条不紊的交待了一个清楚明白,直让阿圆大叹自愧不如。 这才叫“化腐朽为神奇”,这才叫真正的“奸商”! “那个——跟小伙计签了契约吧?”阿圆倒是长了见识,又害怕再碰到一个阿福。 “当然!同样的错误,我保证不会犯第二次!”白老二斩钉截铁的说,他的心病,在跟于李铁匠的嘎石灯合作问题。 像老三那么低能的行为,怎么可能降临到英明神武的老二身上? 叔嫂俩儿颇有些臭味相投,互相吹捧了几句,商量好第二日清晨启程。 迷糊阵的采莲看家,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阿文每天吃饱饭没?白老大会不会晚上不习惯自己不在家? 阿圆终于有功夫想起了自家那几个亲人,别说,其实还挺心头热乎乎的。 就连可恶的白老三的影像,此刻也显得温和起来,那娃儿也只不过是个被愚弄了的孩子,一时之间面子上挂不住而已。 人这辈子,谁不得狠狠栽几个跟头儿才能长大? 阿圆又想起院子里那块黑黢黢的宝贝石头,立刻觉得这世界待自己不薄,揣着这样一个金贵的秘密,可不是要经常半夜里笑醒的吗? 何况现在还拥有白老二的分红银子,二百两哩!即便是阿圆自己制作出来三轮车,估计也就是得这些钱的数儿! 越想越开心,阿圆的梦里精彩极了,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她席地而坐,身前身后都是各种形状的饼干,堆得一座座小山似的,吃一块儿,“嘎嘣脆”,再吃一块儿,“嘎嘣嘣——”,咬痛了牙齿,却原来,这些奇形怪状的饼干——都是银子! 被银子饼干硌醒,真的好“伤心”的呢! 第二天的回笼觉儿,竟然是被卢管事喊醒的。 房间的门被拍的山响:“弟妹,起来了没有?大哥有事儿找你商量!” 这几天还一直没有机会多聊过,卢管事又不能进李府的内院,这么突然的找过来,还挺稀罕。 阿圆风风火火的穿衣洗漱,到白老二的房间汇合。 卢管事等的心焦,一见阿圆就“腾”的站了起来:“弟妹,我在黄家见到了两头花牛,是亲戚送礼过来的,现在养的皮包着骨头,也不肯拉车干活儿,主家正厌弃的很呢,我思谋着弟妹早就想养牛,可是黄牛不能随便杀了吃肉的,你要不要买下来这种花牛?虽说不干活儿,养好了杀肉吃也是行的!” “花牛?什么花儿?黑白的?”阿圆还没完全醒利索的杏核眼儿登时就精神了起来,身子也跨前了一步。 PS: 感谢小小猪妹和淡雨思涵的打赏! 亲们注意到没有,新书月票榜上火力十足,《甜园福地》的第二名与第一名、第三名相差的票数非常的惊险,寂寞急求粉红票支援啊!已经到了月末,有票的亲别犹豫了,慷慨解囊砸给《甜园福地》吧!拼搏的时刻已经到了! 第一百零七章 星夜救人 “黑白花儿?对对对,就是黑底子上有白色的图样儿,弟妹认识?”卢管事的眼睛也瞪大了,阿圆还没见过呢,怎么知道那牛的颜色。 那是奶牛啊我的哥哥! 阿圆的笑容,一瞬间放到了最大,一把扯了白老二的袖子:“走走,马上去买!那牛我稀罕的很,多少钱都得买!” 白老二还傻呆呆的没转过味儿来呢,到底是什么模样的牛还没有亲眼见过,就定下来买了? 卢管事深觉此次来的正确,一拍大腿:“弟妹别慌!黄家我去交易,肯定比你找上门去要价格便宜,你既然下了决心,那就在客栈等着,我买好就送过来!” 要不说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呢,卢管事肯为自家操心卖力,阿圆非常感激。 结果,回程就有些晚了,卢管事另外托请了镖行的大车,把两头硕大的奶牛运去迷糊阵。 叔嫂两个人驾马车先走,一路上紧催慢赶,终于得以在天色微暗时返回了镇子上。 再要快马加鞭回迷糊阵就不可能了,白老二还回车马,叔嫂二人步行去拉面馆投宿。 大包小包还有那堆棉布,又一次挂满了白老二的双肩,好在夜色朦胧,街面上的行人稀少的可怜了。 镇子上明显比县城的夜生活缺乏。 拉面馆静悄悄的,黑洞洞的,压根儿看不出有人在的痕迹。 白老三也回了迷糊阵?因为自己不在家,他就不需要避讳什么了? 阿圆的唇角儿,就溢出一份自嘲的意思来。 好在,也不愁会进不去铺子露宿街头,阿圆早有准备呢! 趁四下无人,在铺子的台阶石左侧,贴着石缝儿挖一挖。一枚细长的铜钥匙,就到了手心里。 白老二竖起大拇指,这个嫂子的心思特别不寻常,任何时候,都能找到捷径出来。 阿圆汗颜,这哪里是不寻常,实在寻常的老是掉钥匙丢钥匙把钥匙锁在家里面,就养成了在门旁藏一把备用钥匙的习惯。 摸索着走进店铺,拉面的肉酱味儿还很清晰,只可惜。直到摸进了后院的小屋,才找到了一盏嘎石灯。 灯光亮了,白老二方才觉出此行的不妥之处来。自己与嫂子此刻,可算得上是孤男寡女相处一个院子了吧? 而且,只有一间小屋里住过人,又只有这一张床一套被褥,怎么安排都不合适。 两个聪明人。来的时候只想着拉面馆也是自己的家,却完全没考虑根本不能都住下的问题。 “嫂子,要不然——我送你去找客栈住一宿儿——”,白老二挠着后脑勺没辙儿,还是客栈里舒服一些安全一些吧,把嫂子丢在铺子里也不能安心。 后知后觉的阿圆。也咂摸出意思来了,脸上红了半片,摆摆手:“你去客栈好了。我在铺子里对付一宿儿,要不了几个时辰,那哥儿俩就得回来开门了。” 左右也都有邻居,门窗够严实的,白老二叮嘱几句。就真的跑外面借宿了。 阿圆只烧了些热水,清洗一下手脚。将就了几块点心填进肚子,思谋着早些休息。 只不过,她低估了白老三污染环境的能力,那被褥和枕头整个的散发着一种被油渍浸透过的味道,直熏人的口鼻。 这厮不是新买的被褥吗?这才几天啊,就糟蹋成这样! 阿圆原本就是和衣而卧,又下地抱了新买的棉布过来,把枕头和被头儿都严严的遮盖了,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却到底是跑了睡眠,身子疲累的狠了,大脑反而精神起来。 种种莫名其妙的声响传来了,院子里,屋子角儿,仿佛都暗藏了什么怪异的东西,阿圆此时万分后悔没有去客栈暂住了,最起码,感知到近处就有人的声息,心里是安宁的。 没有父母呵护的孩子,没有安全感,这是无法找补的回来的。 “咕咚——”,很清晰的重物掉落地面的声音,阿圆悚然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枕头下摸出一把刀来。 这把刀是仿照的弹簧刀的样式让白老二偷偷打磨好的,只是弹簧的消息儿没弄好,只能保持这样一个刀子出鞘的形态。 自从白毛儿半夜入宅,阿圆就恢复了在枕头下放刀的习惯,即使只是把菜刀,她也好很安心的入眠。 白老大每每很不习惯,保证自己一定会保护好她,害怕她误伤了自己与旁人,可惜,阿圆不肯。 这还真的不用可惜,此刻这把刀,就马上会派上用场。 “咕咚——”,又是一声,跳进围墙的,应该是两个人。 阿圆已经不再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把把被褥棉布推到一边,双脚自动寻找到鞋子,弯腰提上鞋跟儿。 没有可以帮助自己的人,连尖叫都没有必要,阿圆握着刀,摸索到了门后面。 跳进院子里的贼人很放松的样子,边走边聊着天儿。 “那个傻小子还敢唬弄爷,说是拿着他家里的钥匙就能进门,他娘的纯属胡说八道,你在里面插上了门,我们怎么在外面用钥匙?”一个公鸡嗓儿的声音骂骂咧咧的。 “就是,看不出那傻子还敢折腾的咱哥儿俩跳墙,回去非敲断他两条腿不可!”搭话的是一个粗豪的汉子。 阿圆的心,提溜的更紧了,傻小子是谁?白老三吗?怎么会跟这种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那小子这么贼滑,说让咱们到屋子里拿银子还赌债,不会也是在唬弄吧?再不就是这拉面馆根本不是他家的,哥儿们上了大当儿!” “按说不能,那小子一副缺心眼儿的傻相,哪儿有这么多道道儿?三儿说是认得他,就是这面馆的二老板呢!保准有银子!” “有银子就行!等哥们儿找出来先分分,回去就说没找到,再让傻小子挨一顿揍,破一回财!”公鸡嗓儿的男人“桀桀”的奸笑出声。 两个人,已经摸索过了另两间屋子,走到阿圆居住的这一间来了。 阿圆恍觉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呼救时间,她没在这屋里住过,睡觉前才知道门里面没有门闩,就只能找了根烧火的木棍斜斜的顶住了,其实那措施就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摆设! 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缩在屋子里喊叫可能有点作用,但是危险性也更大,听说话,这两个汉子是赌场的伙计或者打手,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避无可避则不避,杀人不过头点地!阿圆银牙一咬,重重的出声,咳嗽了一下,并随之猛一撤木棍,房门“唰——”的打开了! “不就是我家三弟赌钱输了吗?瞧瞧,都让人找到家里来了,跟我说说,他欠了多少?”阿圆熟络的说着话,把刀子顺到了左手臂的袖口里面。 黑漆漆的夜色里,猛不丁被一个女人现身在眼前,还说的如此热情周到,粗豪汉子马上蹦了起来,并下意识的就答道:“欠——欠了一百八十两银子!” 他妈的白老三!阿圆怒从胆边生,姐刚刚揣怀里二百两银票,还没暖热了呢,你就给交待出去了! “呵呵呵——一百八十两银子啊!好说,这么滴,烦请两位兄弟带我去咱家赌场,这钱我替他还上就得了,可别惊动了我当家的,哎吆喂,你们可不知道他那暴脾气,谁惊扰了他睡觉,那非得跳起来砍人不行!嘘——别出声,咱赶紧走——”。阿圆把牙齿咬碎了,也还得继续唱戏,容不得那两个人多加思量,回身关紧屋门,上前就拽了他俩的袖子。 不是吧?那傻小子竟然有一个能耐哥哥?江湖上没听说这号爱砍人的英雄人物啊! 不过,看这小娘子说起赌场跟自己家似的轻松,没准儿,真是哪个码头上的当家主子驾临镇子了。 两个汉子半信半疑,却到底没敢再兴别的心思,反正傻小子家里有人跟着去还钱了,自家的任务也算完成。 这破镇子,此刻连个打更的都没有影子,阿圆双手交握,跟着两个汉子穿街过巷,终于走到了“灯火通明”处。 “兴隆赌场”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吆三喝四的声音此起彼伏,刚刚还感叹镇子上没有夜生活,现在就有来打脸的事实论证了。 乌烟瘴气的赌场里面,走进一位小妇人,本身就很惊艳,好在这妇人朴素又平凡,蓬头垢面的跟黄脸婆也没差别,大家判断这是前来寻夫回家的可怜人之后,就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了。 女人长得不那么闭月羞花,其实是上天的垂爱,护佑你一生安全的保障。 正在无比感谢上天的阿圆,被带到了一间逼仄的小屋子,打火石一碰,引燃的油灯“滋啦啦”的冒着烟,照出地下躺着的一个佝偻的身影。 根本不需要仔细查看,那张憨笨的走了形的傻小子,就是白老三! 阿圆冷冷的看着那副刚挨了打的身子不时地抖颤几下,把头,扭了过去。 公鸡嗓儿引了一个男人进来:“少爷,就是这女人给这小子还赌债来的!” PS: 感谢JanSam的香囊,亲真好!周末一定为亲多更一章致意。 形势严峻,继续敲锣打鼓求粉红票,“噹噹噹——砸啦砸啦不怕砸啦!” 第一百零八章 血溅赌场 赌场里面被尊称为少爷的,最起码也是个“富二代”吧? 阿圆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大眼瞪小眼儿,当然,大眼儿的是人家少爷。 这小子长了一副好皮囊!阿圆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这模样不去当明星拍电影电视剧太可惜了,天生邪魅的一双眼睛,黑眸子深幽幽的,双眉入鬓,正中一颗朱砂红痣,乃是应了二龙戏珠的说法。 就是那嘴唇太薄了些,无形中就带了三分阴冷,身板也偏瘦,一袭锦袍在油灯下闪着微微的流光。 赌场里的少爷滋养的跟个贵族公子哥儿似的,阿圆还挺纳罕。 不过,那少爷开口一说话,她就完全打消了不敬的任何念头。 “既然是家里来人还钱了,那就饶了他这次,让他还二百两银子就完活儿。要是钱不够,留下一条腿来就算了。”少爷撩起衣袍,斜斜的坐在油灯旁边,与阿圆对视的兴趣,一点都不剩了。 可是阿圆不乐意啊,脑子里哀嚎着那两张银票的归处,质问脱口而出:“为什么变成了二百两银子?不是说一百八十两吗?人在江湖上混,咱可不能不讲道理!” 得,跑强盗窝里讲道理来了! 那少年“嘿嘿”冷笑两声,让人全身都忍不住想往外喷凉水。 “阿牛,给她讲讲道理!”少年扭过脸去,伸展开一只手掌,饶有兴趣的研究他的几根手指去了。 “啊——”,一声杀猪般的大叫,伴随着阿牛的迎门一脚,刚才还迷迷糊糊躺在地上的白老三痛呼声倒是响亮。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腌臜货!骗人赌钱欠债,这是要损阴德的!你们一个个,都不会得好死!”白老三一活泛回来就开始脱口大骂,并且骂的痛快淋漓,全不顾身上被踹的辛苦,而且张牙舞爪,几次想要抱住阿牛的大脚丫子下口去咬。 “瞧见了没有?你这兄弟不但嘴上不干不净,还咬伤了我手下的一条腿,你说,我收你二百两银子,算不算丧失了江湖道义?”少爷阴测测的说道。 “哎呦——死小子你又咬!”阿牛的脚丫子终于被白老三抱住,血胡林拉的大嘴巴扣在了阿牛的小腿上。 阿牛也不含糊,甩着那条腿又蹬又踹,双手也伸下去,掐住了白老三的脖子。 从来不知道,白老三还是个犟种儿!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死不松口,双手抱住那条腿,任凭阿牛把他掐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掉到地上。 “住手!”阿圆此刻完全忘记了亘在心头良久的哀怨,这是她的弟弟,虽然会偶尔寒了她的心,但是,她依然接受不了目睹他的痛苦。 “王八孙子!不就是欠了点钱吗?值当的把人往死里整?给我松开!”阿圆化身一头母狮子,扑向阿牛。 本来是要也学着掐住阿牛的脖子的,结果一冲过去抬手,左边袖口里的刀子就出溜了半个。 打架嘛,有家伙儿不用那是缺心眼儿!阿圆的右手迅速捞起了刀子,高扬过头大喝:“再不起来,我捅了你!” 阿牛可没料到这一招儿,掐老三脖子的手就真的松开了半个儿,大张着嘴巴呆呵呵的望向阿圆。 猛不丁的,见一个女人家动刀子,还挺稀罕的呢!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那位少爷拍着手掌,笑得前仰后合,还指着阿牛调侃:“你这就怂了?被个娘儿们拿刀指着——认怂了?” 阿牛回过了神儿,自然不肯被主子嘲笑,“嗷——”的一声,就要回扑阿圆。 魁梧的汉子,又是在刀尖上舔过血的胆量,哪里会真畏惧一个握刀的妇人?恐怕你还没来得及把刀挥舞起来,就被人打断了手臂。 只是阿牛忘记了腿上还有个人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呢,白老三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嫂子,眼睛里漫上了泪水,却还是死死的咬住阿牛的小腿不放松。 感受到阿牛的意图,白老三双臂使力,把阿牛狠狠往后拽,阿牛的目的没有达到,腿上的剧痛更是让他几欲疯狂,于是抡起拳头就要砸向白老三的脑袋。 这是要出人命的意思了!阿圆双手抓住刀柄,再次扬起,眉目间没有一丝犹豫。 “好了!阿牛放开他!”少爷终于开了口,算是饶过了白老三的一条性命,也免去了阿圆再次持刀伤人的刻骨经历。 阿牛的拳头被阻隔在了半空,恨恨的望向了阿圆:“你这妇人,还不把这个疯子拉开?” 阿圆摇头,手里的刀子握的更紧:“我们叔嫂两个的命,今儿就不打算拿回去了,你们不介意手里多两条人命,那就上来拿!” 她的精神近乎崩溃了,白老三的惨状刺激了全身热血的沸腾,在苦痛面前,她不愿意再卑微求肯,宁愿抛洒热血,落个心头痛快! 在油灯昏黄的光照下,她悲壮的站立在阿牛两步远处,蓬头垢面,眼睛闪着嗜血的光亮,下嘴唇咬出了一溜儿牙印儿,鲜艳的如盛开的红花。 直到这一刻,她竟然还是觉得,这一世的日日夜夜,也没有什么是一定舍不得放下的。 从上辈子,阿圆处理问题的方式与常人就有很大不同,就好像打架,人家都想的是怎么伤到别人保护自己,她一出手,那姿势就是同归于尽的劲头。 现在,阿圆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把视线投在“少爷”妖艳的脸上,一字一顿的道:“赌场的银子我一分都不会还,让我们走,否则,就让我们死,没准儿,我还能再拉上一个垫背的一块儿去阴间讲讲道理。” “你——”!少爷怒了,完美的手指头也顾不上欣赏了,咬牙怒瞪向阿圆。 杀了两个人,似乎不值当的,可是就这么放了他俩回去,这赌场的名头还怎么混? “不想还银子也行,把我手下兄弟的两条腿还上!”少爷做了决定,阴测测的目光投向地上的白老三,尤其是在两条泥污的腿上。 “好!”阿圆把刀子从上方落下,眼神温和起来:“承耀,起来了,跟嫂子回家。” 那语气,就像是往常每一次呼唤弟弟妹妹们吃饭一样。 白老三松开了已经酸痛的麻木了的牙床,双手也垂下来,阿牛的裤腿脚上,鲜血迅速的流了下来。 “少爷怎么——”,阿牛痛的跳脚,疑惑的问询发号施令的少年人。 “嫂子——呜呜——我错了——”。白老三泣不成声,脸上血泪交错,惨不忍睹。 阿圆伸出手去,扶起白老三:“知道错了,那就改!” 叔嫂二人并肩站立在一起,白老三虽然死犟筋讨人厌,但是,骨气还在,额头冒汗也要站的直直的,看向对面的仇人。 “噗——”,一声闷响,阿圆的身子猛然一晃。 一道血泉,从她的右侧大腿**而出。 “这是第一条腿,还了——”,阿圆微笑,看向那个妖艳的男孩子。 “噗——”,又一声,尾随在阿圆那个“了”字上。 “这是第二条腿,我们两讫了。” 钻心的疼痛,让阿圆此刻无比的清醒,只是血液的流失太快,她的耳朵里都是轰鸣声,根本听不见白老三绝望的尖叫和对面的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把刀,还握在她的手里,感觉软绵绵的,却依然锋利。 阿圆委顿在地,慢动作的用刀划拉上衣的下襟,嘴里呢喃着:“赶紧的,捆住——止血——好多啊——”。 眼前,有好多好多的幻象,院长,白老大,阿文,采莲,老2,李薇,卢管事,贾师傅——,就像走马灯一样。 这是要死了么?这么热,又这么冷,一树梨花漫天飞舞,一个女子无声的落着泪,目睹着一个白衣男人远远而去。 “阿圆,等着我,我会回来接你——”,一个男子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响在耳边,等着我,我会回来,但你要久等—— 阿圆的心脏瞬间被揪紧,被遗弃被割舍的感觉那么清晰,那么疼痛,“啊——”的一声低叫,她醒过来了。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握了她的手,铜铃豹眼红彤彤的变成了兔子。 是白老大,她在这世上同床共枕的男人。 那就是说,自己没死,也没被丢到任何一个新奇或熟悉的环境中去,还要继续逗留在这个半生不熟的地方。 阿圆的心情骤然大好,想要伸手挠一挠白老大的头发,却发现浑身无力,手臂被压在被子里,竟然挣脱不出来。 “媳妇儿——媳妇儿——”,白老大的声音很真实,绝对不是在梦里,那个让齐阿圆等待的男声。 身子不能动,嗓子眼儿里也干涩涩的痛着,张开嘴,只是“丝丝——”的说不出话。 阿圆就眨眼睛,嘴角弯出笑容来。 “你真的醒了?媳妇儿,你好了,醒过来就好了!”憨憨傻傻的男人狂叫着,一双大蒲扇伸过来,想要掐着阿圆的胳膊举起来似的,又迅速放了回去,转换成“嘿嘿——”的傻笑。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九章 琉璃砖 阿圆的醒来令白老大欣喜若狂,尽管眼睛里还红肿的透着潮湿。 “媳妇儿我以后再不让你一个人出门了,再不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老三那小子不听话,我已经打过他了。” “大哥,得让嫂子喝药了!”采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黑乎乎的药碗,打断了白老大的宣讲。 “对对对,喝药,咱喝药!”白老大一手接过来碗,一手往阿圆脖子下一探,轻松松揽坐起来喂药。 阿圆身上一使劲儿,两条腿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忍不住龇牙咧嘴。 这样柔弱不堪一击的媳妇儿,很是令白老大心疼,那动作就更温情,眼神里能滴出水来。 “忍一忍,大夫说你年轻,很快就能没事的。” 这幸亏是自己下的手,自然而然就偏过了骨头去,又没有耽误伤势,马上就送到了医馆包扎救护,大夫说,不会有什么大碍,养上个十天半月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采莲没多说什么话儿,端着药碗出门的时候,回身问询了一句:“二哥想看看嫂子,行吗?” 怎么不行?阿圆眨巴眨巴眼睛,白老大就懂了。 他伸手摸一摸阿圆的额头,开心的说:“不热了,就这么靠一会儿吧,叫老二他们也放心。” 很让人诧异的是,白老二进来时的装备很可笑,脑袋上竟然包着几遭白布,颧骨上也带着彩。乌青乌青的。 不会是白家又出了一个打架精吧? 阿圆眉头微蹙看向白老大,眼睛里面的疑问急需解答。 白老大伸手再抚平阿圆的眉心,叹口气:“老二前儿一早得了消息,就轮了棍子去砸赌场,幸好被卢管事把事情压下了,其实,你跟老三当时,就是被赌场里的人送去医馆的,那个贺少爷还算仁义。要不然,你这两条腿可是有可能废掉的。” 赌场能跟仁义扯上关系,也算是一大创举。 阿圆此刻没有对赌场的恨意,事实上她当时也觉得很公平,两刀对两口,还饶了二百两银子进去。说不上到底是谁吃了亏。 这个时代,赌场是被官方允许的,你家人受不了诱惑去跟人赌钱,出了事也找不到地方说理儿。 不过,一向精明不吃亏的白老二,肯为了自己热血上头去打架。也不枉姐偏疼他一场。 阿圆看向尴尬的白老二的脸上,笑靥如花。 白老二受到鼓励。身子往前靠了靠,急切的汇报:“嫂子你赶紧好起来,咱家买的花牛运到迷糊阵去了,贾师傅今儿开始烧了第一窑红砖,就是按照你说的法子,等我回去了,就能知道结果——”。 到底是跟阿圆投缘的兄弟。知道她现在最喜欢听到什么消息。 阿圆的笑容更盛,杏核眼儿眯着。一副满足的欢喜像。 门外,略显局促的敲门声响起来,一下,两下的,很是纠结。 采莲的声音很低:“三哥,大哥二哥不让你来看嫂子,你回去躺着吧!” “我不回去!嫂子醒了,我得看看她,跟她解释解释——”,白老三挣扎的声音,和采莲的劝解声混在一起。 阿圆微微的闭了闭眼睛,再想到当时的惨烈情景,心里有些悲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回头冷静的思考某件事情时,会觉得做法很荒谬很不可思议,但是当时的自己,却还是会那么冲动的去做。 都知道破财消灾,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都知道钱花出去还可以挣回来,人没了可没地儿去找,可就是会有一部分人为了保护钱财受伤丢命。 其实,还真不一定就是本主儿多么爱财,很有可能是阿圆当时那样,一股劲儿支撑着,宁愿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肯低头求肯送上钱财。 白老二大步流星冲出门去,外面登时响起哥儿俩争吵的声音。 貌似从一开始,这哥儿俩就不对付,见面就掐。 “你还有脸来看嫂子?要不是你去赌场赌钱,嫂子怎么会在腿上扎那两个口子?你滚!”白老二还是那么咄咄逼人。 白老三痛苦的呜咽声解释声传进屋子:“我——我不是想去赌钱,我想打听——阿福的下落,我天天晚间出去找,有人告诉我,那天和阿福一起的一个男人,在赌场里出现过,我就去了——”。 然后被人引着赌了钱,又欠了钱,还让人去自己店铺里取钱,被人打骂了又不服气,牛脾气上来了跟人拼命—— “呜——我真的没想赌钱,是一个伙计说知道那人的消息,跟他赌一把儿就告诉我——我才——呜呜——。” 大男孩的呜咽声就像受了伤的野兽般凄厉,那张脸上已是红的青的紫的开颜料铺子一样,白老二扬起巴掌,终于还是没再打下去增添一抹儿。 怪不得晚上拉面馆里找不到人,怪不得这傻小子要住在外面不回迷糊阵,他心心念念的都还是阿福,就像入了魔咒一样。 采莲比阿圆还要失望,也忘记了要压低声音了,跟着声讨起自家最亲爱的三哥来:“那个阿福有那么好吗?比嫂子对咱们还好?你为了找她,就把嫂子害成这样?” 阿圆在屋子里张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来,只有干裂般的疼痛。 “不是的!都不是的!我是想找到阿福赔咱家的东西,面馆里啥都没有了,我心里跟叫刀割了一样难受,我不好意思见嫂子,不好意思再见你们——”,白老三的嘶吼已经变了腔调儿,明显声嘶力竭了。 十几岁的少年,做事情不知道轻重,固执己见收留了阿福,又暗暗拿主意自己寻仇,最终,这固执伤害了他,他自己又把伤害加重了,还延伸到了至亲的人身上。 无穷无尽的后悔,是在阿圆倒地那一刻才真正席卷了他,之前的种种错误,他纵使能找到借口替自己辩白。 他自己身上的疼痛,只是刺激的他更愤怒,可是嫂子的鲜血,却淹没了他所有的赖以骄傲的东西,他希望可以祈求嫂子的谅解,可以让那个曾经温柔如水的对待他的嫂子,再回来。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就像一个发脾气的孩子,在亲人心灵的篱笆上扎下了钉子,亲人谅解了他,把钉子拔掉了,钉子留下的深孔,却再难抹平,更不会全无痕迹。 阿圆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失血过多,让她的脸色苍白暗淡,像一个残破的布娃娃。 兄弟拉面馆关门好几天了,来吃面的熟客很是寂寞无聊。 白老二回迷糊阵取了杨老爷子做好的木躺椅来,铺上了被褥,看着白老大把媳妇儿抱出屋子,放在躺椅上晒太阳。 初冬的阳光,在午时最为温暖,阿圆梳了两根麻花辫,一左一右搭在胸前,这样平躺着最舒服,也不会弄烂了头发,没法打理。 “那两头花牛适应咱家的大院子了,每天走来走去的找草吃,毛儿光亮了不少,我拣它们爱吃的那几种野草,叫村子里的人送到家里来,贾师傅帮着收呢!”白老二絮絮叨叨的讲述,阿圆眼睛瞪得溜圆的听得仔细。 “还有贾师傅烧的红砖,第一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出来的砖模样不一样,有砖疙瘩,还有裂纹的半头砖,嫂子,贾师傅他们还烧了几块琉璃一样的红砖出来,阳光一照可是好看,你看看,我捎来了一块儿!” 可不是琉璃一样的砖块吗?这块红砖小半个身子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虽然不像玉质的那么剔透,但也很是让人惊艳了。 这要是全身都烧成这个效果,那,那得多么受人欢迎啊! 阿圆的嗓子眼儿里,又急促的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她想要说话来着,却一时半会儿的还没记起来发声的技能。 白老大大蒲扇捋顺着媳妇儿的脖子,眼神里无限担忧,大夫说这是受伤高热与怒极攻心所致的失声现象,有可能随着发烧的减退身体的好转和心情的愉快好转,也有可能就这么沉默下去。 白老二还是微笑着,把那块红砖更近的递到阿圆的眼前,讲述着嫂子肯定最喜欢听到的话:“我已经让贾师傅记录下来每一窑砖的烧制时间和砖坯的黄土红胶泥和水的配比情况,咱不慌着往外出售,总要等全部有把握了才能做生意,等摸索出了怎么才能次次烧出这样漂亮的红砖来,我们得单独定价售卖,跟普通的红砖区分开来。” 就是就是!阿圆激动的眼睛泛起了水光,有这个二弟在身边,生意经比她念得都响亮。 喉咙痛的说不出话,阿圆抬起左臂,近乎透明的手掌握成半个拳头,竖起一根大拇指对白老二示意。 然后,那个经常阴着脸的大小伙子就眼泪汪汪了,每一次,白老二得到夸赞,都能想起曾经听到过的阿文的声音:“嫂子,我要做你的大拇指——”。 阿圆的手势又换了,大拇指转变成三根手指头,极力的凑到身前晃动。 她的眼睛里满是激励与疑问,亮亮的望着狼狈的白老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may_kin的一票,感谢gwp707294lyf的又一票,寂寞再次热泪盈眶了,亲们的鼎力支持,寂寞只有更努力的码字回报,歌唱被粉红砸中的快乐,啦啦啦——我们爱粉红票—— 第一百一十章 喑哑的生活 见他还是不懂,阿圆把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又伸起两根手指,指指自己。 “嫂子你是想问三轮车的事儿?”把眼泪抹干净了的小伙子明白了,三根手指是三轮车,两根手指是提示他还给了她二百两银票。 “咱家的铁器作坊里加班干呢,我安排了一个管事的,又雇了四个帮工,把敞篷的外围用油布遮了,就用的你说的这种折叠式,起风时也不用担心太冷。” “那二百两银票——”,白老2看向迷迷糊糊地大哥。 “二百两——”,白老大捏一捏媳妇儿的手指,放进薄被子里:“没少,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帮你放起来了。 他是很想说,媳妇儿,你是个护财不护命的傻女人! 天气,一日比一日的凉了,阿圆很想念迷糊阵的火炕,拽着白老大的衣领子晃动。 “回——家——”,她的口型很清楚。 其实腿伤好得很快,结疤的地方很是有些痒,呆在这样封闭的小院子里,怪闷的。 而且大家就都可以正规的生活了,用不着白老2和采莲天天的往镇子上跑,小阿文也不用每日里闹腾着要来看望她。 拉面馆还要继续开,好容易打出的名头儿,总不能长期荒废着。 回迷糊阵是最好的法子,阿圆不喜欢老是当个病人在床上躺着靠着。 除了,还惦记着李薇,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回镇子没有,身体和情绪,都恢复的怎么样。 直到坐着三轮车启程回迷糊阵,阿圆都没有见到卢夫人。 这趟回去的有些招摇,三轮车本来就是稀罕物,这次一来就是两辆,一模一样的怪形状,还按照阿圆描画的图纸,把车厢做成了封闭式,面积也更大了些。 车轮也做了改良,铁圈铁辐条,固定在一个圆圆的齿轮上,行走起来更加快捷,只是轮胎没有合适的材料,只把扁扁的木边更换成了圆圆的实心边儿,滚动起来更加省力气。 镇子上不是没有富贵人家,这么招摇的车子也不可能看不见,可惜,这宝贝有价无市,您要想买一辆,先交了银子,再排到一两个月之后接货才行。 哎!想下订单也得走后门儿,素不相识的人家,拿着银子都没地儿送,排到第二个月的单子上,大部分是卢管事的面子,甚至包括那个曾被血染的赌场。 那位贺少爷原本想要信心十足的接他爹的班儿,开赌场嘛,以哄骗耍狠为基本原则,那就无往而不利。 直到那天半夜遭遇阿圆,贺少爷的人生观发生了坍塌,耍狠的遇到不要命的,叫嚣着“我就不还钱,有种你就取我的命!” 贺少爷忽然之间就厌倦了赌场,让人把叔嫂两个送去医馆之后就找他老爹去了,蹦着高儿的发誓,绝对不再沾手赌场生意了,要回去读书。 歹竹群里出了一根好笋,赌场世家冉冉升起一颗光彩夺目的“文曲星”。 阿圆不知道近日贺少爷常常在去书院的路上拐弯儿看看拉面馆,自然,就眼见了怪模怪样的三轮车,回家闹着他老爹来买。 自然,贺老爹不好意思亲自上门,反倒又请托了卢管事,一来二往的,跟卢管事的关系竟然不错了。 白老2的生意如今是日进斗金,把嫂子接回家里来,就立刻奔向铁器作坊了,原来制作的那些小玩意儿,就暂时的搁置到了一边儿。 阿圆进家,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她的宝贝石头,黑黢黢傻乎乎的还立在树根上,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阿文和采莲飞奔向三轮车厢,帮着白老大把阿圆送进屋里。 “嫂子,我给你烧的火炕,看看暖和不暖和——”小阿文可怜巴巴的抓着阿圆的手,再也不肯松开,狭长的眼睛里面汪汪着泪花儿。 阿圆微笑,抬一抬手指,小家伙立刻机灵的把脑袋拱到她的手掌下,送给她尽情的蹂躏。 这段时间小家伙闹腾了很多次,要去镇子上看嫂子,可是大家都很忙碌,没耐心捎带这个小尾巴,都拿读书不能耽误唬弄他。 可是他的书明明就读的非常好,蔡先生一直说他都能无师自通呢! 那脑袋嫂子喜欢揉就让她揉好了,顶多就是再梳一次发髻,采莲那眼睛贼亮贼亮的,就等着这个好差事儿呢! “嫂子,我现在背到了《增广贤文》,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背完了《幼学琼林》和《唐诗三百首》,蔡先生说我记忆力好,就先背熟了再慢慢儿理解。” 阿圆的手,缓缓收了回去,小阿文神色失望,却又见到嫂子的两根大拇指都竖了起来。 这娃儿是奇才,《唐诗三百首》在前世也很流行,就没听说谁十几天的时间就全背熟了的,何况还有那啥《幼学琼林》?一听就知道是很罗嗦的东西。 蔡先生这法子也用的不错,既节省了自己的时间,又把学生吸收新知识的特点兼顾到了,这个年龄,可不正是背诵经典积累学识的最佳时段? “嫂子,我每天下学都去喂大花二花,现在养的可肥了,见了我就跟着,比小萌萌都乖!”小阿文的嘴巴一个劲儿的白话儿,地下跟进来的狗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甘寂寞的吠叫起来,并用两只前爪扒在了炕沿上,歪着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瞧着阿圆。 这日子多么的舒服!有吃有喝有火炕,有牛有鸡还有狗,当然,还有自愿在一边陪聊的小家伙,根本不要钱! 采莲只是在一边笑着不说话,手里在忙着给一只碳棍缠丝线,炕头上还放着一个手工缝起来的小本子,都是要给阿圆发指令用的。 贾师傅第一个来访,问候过后,又递上来几块新烧成的红砖,现在还在试验阶段,每一窑的出产都不多。 其中的一块儿红砖,已经相当完美,通身没有一丝裂纹,长方形的砖体,很是工整。 抓在手里,那分量也跟前世的差不多,阿圆点头,指指另外的几块摆摆手。 就普通的红砖而言,质量达到这块的程度就可以了,其余砖块的配比不合适,可以放弃了。 看起来,堪称极品的琉璃砖,还没有什么进展。 阿圆接过采莲递过来的炭笔,在纸上写了几笔,推给贾师傅看。 “多烧些,先给自己盖几间房住。” 贾师傅连连摆手:“这使不得,我们就住草屋子也能行,反正夜里还要常在窑上盯着火候,那里面贼暖和呢!” 不是贼暖和,是高温热的受不了吧?阿圆抓过纸笔继续写:“一定要盖,盖漂亮些,给人看。” 贾师傅没有白老2的心眼儿,不懂得广告效应,你先给自己用红砖造了房子,也能让客户们放心下单子不是? 这会儿,老实人弄懂了阿圆的意思,眉眼亮堂起来,手舞足蹈的问:“东家的意思,是咱们先盖几间红砖的漂亮房子,自家能住,还能吸引来买家?” 阿圆猛点头,嘴巴张着,反复的描绘两个字:“漂——亮——”。 新房子,一定要盖得漂亮,让人一下子就被吸引,被勾的闹心挠肺的渴望着也拥有这样的房子。 华夏人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吃可以省,穿可以省,砸锅卖铁都要盖房,红砖烧出来,绝对不需要发愁销路,只怕也得跟三轮车似的,出现供不应求的场面。 贾师傅得了主意,兴高采烈的躬身施礼告退:“东家你歇着,我马上去看地形设计新房子,等画好了样子,再拿来给你看!” 又剩下三个人,六只眼睛汇合在一起,都笑了。 她们的想法完全一致,都参与一下新房子的设计,阿圆每每勾画的图纸,都能让两个孩子艳羡半天儿,此刻,纸笔都齐全,不跟着画一画,简直不过瘾! 白老大端了一碗新蒸的白米饭进来,这还是阿圆刚刚指点的做法,北方的平常人家,谁家试过用香香的米粒儿当做主食的? 再配上小咸菜,自家院子里新摘的疙瘩叶子,晒一晒揉一揉腌一腌,再上锅一蒸,切碎了,调上点香油,那滋味儿,比红烧肉都不差毫分。 阿圆吃的心花怒放,两个娃儿围在炕前画的认真,白老大脸上都是笑容,傻呵呵的看着媳妇儿吃东西,对房子啥的根本不在意。 “大哥,以后,咱家就盖成这样的房子好不好?喏,这么大,方方的,都用红砖垒起来。”阿文拽了白老大的袖子,指点着他的创作。 那哪里是房子的设计图?就一个歪扭扭的方盒子罢了,竟然就得意成这样? 阿圆差点笑喷了,急忙歪头再瞧采莲的涂鸦之作。 小姑娘画的是尖顶房子,房身圆滚滚的像一根大烟囱,还仔细的开了门和窗子,房子前面画了一溜儿小花儿,左右两边还各添了一棵大树。 这倒是有了点儿唯美的意思,阿圆点头,眼神里透出欣赏。 “嫂子,你也觉得姐姐画的比我的好?”小阿文撇着嘴巴不乐意了,他是最聪明的不是吗?刚才嫂子还伸了两根大拇指夸奖呢! 傻孩子,你不是十项全能冠军,不能包揽下所有优秀的潜能,要不然,别人还怎么活?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贵客上门 最后定下的房子草图,是前世里最简单的尖顶建筑,一拉溜儿十间一模一样的单身宿舍,连地面,都奢华的铺了新烧的红砖。 白灰的墙面倒是早就有了先例,厚厚的在里面抹了,显得干净漂亮。 这套由红砖盖起的第一套房子,还没有烘干,阿圆就迎来了几个风尘仆仆的客人。 这可是贵客! 卢安头前开路,卢管事护佑左右,六辆马车豪华精美,随后的一溜儿车厢装载着礼物与日常生活用品。 这是继上次大马车集体列队而来之后的第二次轰动,迷糊阵村民可真开了眼。 当绿柳搀扶着“贵客”迈进阿圆的房门,一时间,竟然完全没有认出端倪来。 这明明应该是卢夫人,阿圆也能确认她是,但就是哪儿哪儿都变了似的,瘦的皮包骨头,眼睛也凹进去,一双颧骨突出的分明,脸色蜡黄全无血色,嘴唇都是干裂的。 虽然美女最终都要变红fen骷髅,那也用不着这么心急吧? 阿圆的嗓子眼儿里,无奈的发出阵阵“嘶——嘶——”声,双脚也下了地,直欲穿鞋子奔向李薇。 可惜两条腿使不上多大的劲儿,动作也没那么给力,要不是采莲在身边扶住,恐怕就立刻栽一个“狗吃屎”。 绿柳惊叫着把夫人扶过炕沿上坐下,眼泪婆娑的埋怨:“阿圆姐姐可别再出意外了,我们夫人又——你说,这可怎么得了啊?” 阿圆此刻也发现李薇的神色很不对头,不单单是瘦弱的问题,整个人全无生气了似的。 坐下来后,她的眼神也变化不大,呆傻了一般,却还是准确的喊了一声:“阿圆妹妹——”。 然后,继续发呆,眼睛盯向地面的某一处,魂游天外。 阿圆抓住了绿柳的胳膊摇晃,嗓子眼儿里“嘶嘶——”个不停。 她实在纳闷李薇的现状,当初李老爷子的亡故,不就已经是最大的打击了吗?那时也没这般严重啊! 绿柳扶好了卢夫人,一手抹泪一边诉说:“夫人给李老爷侍疾,原本是件尽孝道的事儿,可是,可是回了镇子,千总老爷竟然又纳了一房小妾进门,还——还有了身孕!夫人心里不痛快,吵闹过几回,老爷就干脆不来夫人房里了——”。 原来是争风吃醋的小事儿!阿圆放下了一半儿的心,男人嘛,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最好不要用礼义廉耻忠贞不渝来约束他,那没有用,更何况是现在这世道三妻四妾的还不算多,正常的跟下毛毛雨似的。 结发夫妻,在妻子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左拥右抱新人,那还为他难过个鸟儿?值当地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李薇的身子晃了一晃,忽然的打了个喷嚏,四肢抽动起来,双手抓住绿柳的胳膊摇摇欲坠,口中也发出一种短促又难听的嘶吼“嗷——嗷——”。 采莲已经被惊骇的“啊——”的一声尖叫,却还记得自己要照顾嫂子,跳上炕去护住阿圆。 绿柳任凭夫人抓咬着她的胳膊,泗泪交流着呼喊:“阿圆姐姐,快给夫人点一根烟闻一闻,闻一闻就会好的!” 点一根烟?点一根烟?阿圆的头发根儿都要炸起来了,自己辛辛苦苦卷制的止痛利器,竟然转变成伤害好朋友的毒药了吗? 这个时候,两条腿都觉不出疼痛来了,阿圆把手边的布巾一团,从身后抱住了李薇的脑袋,把布巾塞进她的嘴巴里,帮助绿柳撤出手臂。 再回身拽了被子要裹住激动的李薇时,汗水和泪水已经顷刻间糊上了阿圆的脸,眼前金星飞溅,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缠——住她!”如此艰难的三个字,从喉间喷溅了出来,就像喷出了一腔浊物。 然后,眩晕控制了她,身子趴伏在炕上之前,听到了采莲的惊呼:“嫂子——”! 阿圆醒来的并不慢,李薇刚刚被绿柳和采莲合力制服,几件衣服和被子把李薇缠的紧紧地,脑袋无力的靠在了炕墙上,身子也不那么抽动了。 卢夫人只带了绿柳一个丫鬟,跟来的小厮自然不能让靠近这个院子,屋子里闹得天翻地覆,竟然没有人知道。 采莲松开了李薇又扑向阿圆,确认她已经苏醒才嚎啕大哭起来,这娃儿没见过这样的阵势,手脚都吓得软了。 阿圆去抓纸笔,这个糊涂蛋女人,忘记了自己刚才都已经会发声了。 “哭完再回来——”,纸片被推到采莲面前,这个认字认得半半拉拉的小姑娘竟然看懂了意思,登时捂住了嘴巴,眼睛委屈的看向阿圆。 好吧,姐从来没有耐心哄劝哭泣的孩子,出了事儿,哭能顶什么用?实在忍不住了,掉几颗热泪也正常,抹两把儿就得该干嘛就干嘛,谁耐烦听你长篇大套的哭叫? 阿圆再写,这次是给绿柳,作为卢夫人大小陪伴在侧的贴身丫鬟,她识字。 “多长时间了?” 这是在问卢夫人这样的举动有多久了,阿圆知道,时间越长,烟瘾越大,越是难戒。 责备绿柳没有看护好夫人没有把烟全部消灭,已经没有意义。 “是——从县城回来以后,夫人跟老爷吵架,半夜里都睡不着觉儿,说是烧一根卷烟闻一闻,就能睡好了,原来李老爷抽烟,夫人也是在一边闻着的——”。 绿柳羞愧的望着阿圆,眼神里都是后悔。 “我原来不知道,夫人她,在包裹里留了十根卷烟,上次就没有烧干净——其实夫人没用嘴抽那烟,我就想着——不会有事儿,只闻一闻,就能睡个好觉儿,我就再把烟弄灭。” 可是夫人的心情总是不好,千总老爷又不肯低头来哄,夫人的睡眠就越来越差,那卷烟的使用率,就越来越高了。 虽然很节省的用,闻一闻就按熄了,十只烟还是要用完了,绿柳手里还有一小节烟蒂,心里担忧又惊惧,这才劝着夫人赶来迷糊阵找阿圆。 就算是她手里真没有了这种安神的“宝贝”,最起码,她知道从哪儿能弄得来原材料,又怎么加工。 没有用口吸,只是闻一闻的烟瘾,应该好戒的吧?而且发作时不那么剧烈,两个小女娃就能制服,也没那么可怕。 阿圆的脑子里瞬间涌现无数想法,好在,还记得最关键的一步,对绿柳伸开手掌,平平的伸出去。 “你要——什么?烟?”绿柳的眼神里有些惊恐,上次阿圆把剩下的卷烟一股脑丢进火堆的时候她是见过的,这仅剩的烟蒂,还能再帮夫人多闻两次呢! 她的脚步往后移动,嘴里在劝解:“阿圆姐姐,夫人家里有钱,千总大人有,李老爷给夫人的陪嫁也有好多,那卷烟再贵,咱买得起——您——再多做些——叫夫人睡的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阿圆的眼睛里面竟然充满了仇恨,一瞬不瞬的盯住了她,如同一头愤怒的母狼。 那只惨白的手掌,执拗的往前伸着,冷冷的,不带一点儿温度。 这个愚昧的姑娘不知道,她的为夫人好的善心,只能化成夺命的利爪,好在,阿圆知道。 甚至,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枕头下面,那里,压着舔抵过鲜血的利刃,她不介意亮出来吓吓绿柳。 这段时间的失声,让她的眼神更加有力,谁都无法拒绝。 有时候,眼神甚至可以杀人,只要你有足够的震慑力。 绿柳终于从怀里摸出了一方手帕,万般不舍的递到了那只惨白的手掌上。 阿圆收回了摸到枕下的那只手,打开那方帕子。 幸运的绿柳小姑娘,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儿就又要苦捱一次惊吓了? 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卷烟头儿,还带着烧过的灰痕,阿圆双手使力狠搓,直搓的丝丝点点的烟丝碎屑,散落炕下,混成泥尘。 这还不够解恨,阿圆扶着炕沿儿下地,踢啦着鞋子,继续用鞋底捻搓着那片灰尘。 采莲也被骇到了,捂着的嘴巴放开,跟着扶住阿圆,也拿脚去狠命的踏。 无边无尽的后悔,如此深切的切割着她的心脏,一下一下,碎裂开,再碎裂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不会多此一举为李老爷止痛,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李薇就万万不会接触到那么可怕的东西。 可是,后悔从来也没有任何用处。 李薇还在沉睡,似乎刚才的发作从没发生过,那么瘦弱无助的身子,被衣服被子缠成了一个硕大的粽子。 才只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而已,个性简单又善良孝顺,生的美丽嫁的富贵,似乎过的是足够完美的生活。 但是父亲死了,娘家的异母兄弟姊妹不亲,丈夫又纳新欢,身侧没有子女,现在,又染上了毒瘾。 财富从来就不是幸福生活的源泉,巨额的陪嫁也不能抵消这个柔弱女子的不幸。 阿圆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继续每天躺在床上做病号了,她站立在炕边,一手抓了小本子写字:“留下,我负责!”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命犯太岁 李薇的中毒不能算深,此刻就治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再多些药物的配合,阿圆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让大夫多带些安神养胃的药材来,我估摸着夫人也就是睡不着吃不下的毛病。”阿圆嘱咐卢管事,手里的炭笔挥个不停:“也可以联系往外销售红砖了,你多操心,我要专心照顾夫人些日子。” 这砖窑里面,还有卢管事参的一股呢! “弟妹你放心,红砖的产量我心里也有数儿了,定价格啥的我去跟贾师傅跟白二弟商量定夺,你就安安心心的将养自己的身子,再陪着夫人就行。”卢管事眉眼间都是神采,任谁看到那些码放整齐漂亮的红砖,是属于自己的一份财产,都会兴奋的吧? 阿圆点头,目送了卢管事离开,现在,要开始办理自家人的琐事了。 “以后夫人和绿柳都跟我睡,叫你大哥去老二的房间,再多采买些吃食。磨盘拾掇出来磨些黄豆熬豆浆——”,林林总总的,阿圆直写的手腕子疼。 就是没想明白自己已经会说话了,笨的呢! 李薇醒来时,她的命运已经被别人决定了,只能接受。 趁着天色尚亮,阿圆安排绿柳拉着李薇去散步,在荒地的大院子里,一定要走上半圈儿才能回来。 高门大户的女子,就是活动量太小。一点儿事情都承受不住,好的心理,必须有一副好身体作为基础。 听绿柳说夫人半夜里也需要闻上一闻才能继续睡觉。阿圆担心自己的体力跟不上,绿柳又下不去手,让采莲去请了李婶子帮忙住上两天。 事实证明,未雨绸缪很重要。 李薇半夜里忽然疯狂的大叫起来,手舞足蹈的要爬下床去:“绿柳。快——烧上——闻一闻——”。 始终没敢吹熄的嘎石灯,都被惊得跳跃了几下火苗。 “夫人——”,绿柳起身,一时间只记得应答。 幸亏了李婶子,身子一扑,就按照阿圆说好的法子。把李薇的双臂抱住了,拽回被子里裹紧,阿圆也坐了起来。把叠成方块的布巾子塞进李薇的嘴里,好惊险,没被咬住手指。 又哭又闹挣扎不休的李薇,熬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平静下来。汗水湿透了衣衫,眼神空洞茫然。 但是。她已经全无睡意,始终大睁着眼睛,或许什么都看不见。 绿柳伸臂按着夫人的两只手臂,才敢闭上眼睛。 李婶子也脱了力,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很快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已经一整天没有闻一闻烟味儿的李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发作,她们都需要养精蓄锐。 阿圆知道这毒瘾的厉害,身边又没有坐镇的大夫,一颗心提溜的死紧,哪儿能睡得着? 她坐直了上半身,微低下头,静静的望着李薇的大眼睛。 这是一朵娇艳的花儿,从外形到气质无一不美,只不过此刻风雨侵蚀入骨,花朵萎缩干瘪了花瓣。 “阿圆妹妹——”,呆傻傻的美人出了声,眼珠也转动了一下,似乎很讶异在这个时刻能见到朋友的事实。 然后,干涸的眼眶里慢慢儿蓄满了泪水,顺着眼角儿往两边奔流。 “阿圆,薇姐姐心里——好难过,为什么爹会死了?宗元他——接我回家——一进家门就说,薇儿,我给你找了个妹妹,侍候你——阿圆你听,他说找了个女人回来是侍候我的——哈哈哈——”。 初冬的夜是越来越漫长了,漫长的让人心头都灌满了铅,李薇在诉说中再次闭上了眼睛,眼角儿犹自挂着大水淹过的痕迹。 而阿圆,作为一只被倾倒了满满的垃圾的垃圾桶,竟然还没办法再倒出去,她现在只具备了耳朵往里灌,没具备嘴巴往外说。 于是,“垃圾桶”继续失眠,睁着眼睛盼望天明。 或许是半夜的倾诉有了效果,李薇在日上三竿时方才苏醒,嗓子喑哑的呼唤绿柳:“这是在哪儿?” 这一刻的李薇,神态正常极了,甚至让人怀疑,昨日里那个根本认不清人的疯魔女子,不是她本人。 绿柳激动的不能自已,扶了夫人坐起身子,一五一十的再告诉一遍:“我们昨儿个来的阿圆姐姐家里,夫人身体不舒服,就住几天再走,卢管事回家跟老爷禀报了,您就跟阿圆姐姐一块儿睡的觉儿。” “阿圆?”卢夫人的脑袋转过来,寻找到好朋友的位置,眼睛瞬间亮起。 “夫人,阿圆姐姐不会说话了——”,绿柳其实有点回忆起昨日是不是听到阿圆的声音了,可是不能肯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阿圆?”卢夫人继续轻唤,手指头伸向前方,似乎想要确认一下好朋友的存在,或者想知道朋友出了什么毛病。 一个小本子递过来,黑乎乎的炭笔书写着笔画不怎么完整的文字:“薇姐姐陪阿圆几天好不好?阿圆病了,想吃姐姐做的饭。” 可是,可是,李薇的脸上挂上一层潮红,为难的看着好朋友:“姐姐不会做饭啊!” 绿柳终于聪明了一回,阿圆昨日里就嘱咐过了,要让夫人很忙碌,多运动,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这病就能好得快。于是急忙接口:“夫人,你学东西最快了,绿柳陪着您一块儿做,阿圆姐姐吃您做的饭,肯定就能学会说话了!” 李婶子从外面进屋,正打算询问阿圆今天的菜谱:“采莲说荷包蛋好吃,您看,给夫人也煎几个行不行?我啊,还熬了豆汁儿,马上就好。” 绿柳抢上去回答:“李婶儿,让我们夫人去煎荷包蛋吧!您在旁边给看着点儿。” 李薇就这么被簇拥到灶房去了,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世家夫人,第一次沾染上了民间烟火味儿。 煎荷包蛋的技术含量不算太高,夫人也只不过是凑个热闹打个下手而已,但是,灶房里传出来几声喑哑的轻笑,却令大家的心头都是一轻,说不得,这毒瘾煎熬一天就能戒掉了。 阿圆吃着李薇参与制作的荷包蛋,笑靥如花,还坚持着让李薇也多吃一个,配着疙瘩叶咸菜,一屋子温馨极了。 中途加了碗热豆浆,李薇又被支使到荒地里面看花牛,那么大的院子,走上半圈儿就头上见了汗。 没有人提起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李薇也很轻松的样子,小白犬摇着尾巴跟着她的脚步,不时还上前扒着她的腿求抚摸。 阿圆吃完早饭就困意上头,趁着没动静补了一觉儿,醒来时,卢管事已经带着两名老大夫登门,分别为卢夫人和阿圆把脉。 李薇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发作了,身子慢慢儿的萎顿下去,从凳子上滑到地面。 绿柳再次尖叫出声,李婶子不在身边,卢管事不能靠前,能插手的女士只有阿圆。 她扑在了绿柳的前面,抱住了李薇的头,和绿柳一起提拉起抖如筛糠的身子。 李薇的嘴里没来得及塞上布巾子,毫无经验的她们都以为今天已经雨过天晴,那么点烟瘾转眼就戒干净了,还挺有成就感的。 阿圆的肩膀头就遭受了重重一咬,很痛,令她瞬间就想起赌场里那个为自家兄弟的被咬讨赔偿的事情来。 “打晕她!”阿圆的声音又找回来了,这一次,她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惊喜是来不及了,肩膀头上的剧痛还在继续,而且李薇的身子站不住,就光凭嘴巴叼着她的肉吊着体重,老天爷啊,谁受得了这个? 两个老大夫也被吓得不轻,胡子抖啊抖得根本帮不上忙,卢管事反复犹豫着下不去手,这是自家夫人呢,还是女人! 找到声音的阿圆可顾不得这许多,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卢管事威胁:“你要是不下手,我可没准头儿!” 卢管事身上有功夫,她早就看出来了,听说用手背当刀可以砍晕人又不受太大伤害,可惜自家不懂,也担心胡乱出手真把李薇给打坏了。 要不说关键时候别哭别叫有好处,卢管事被阿圆的神态镇住了,亮起巴掌真的往卢夫人的后脖颈上敲了一下。 卢夫人的身子更软,抽搐也慢慢儿止歇了,随后冲进来的采莲和李婶子帮着阿圆把她的嘴巴掰开了,绿柳接过去昏迷的夫人靠在椅子上。 阿圆的肩头,已经鲜血渗透。 很可能,这些日子这位姐是命犯太岁了。 PS: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染魂:-*的打赏,寂寞摩拳擦掌继续求粉红票,月末了,烦劳亲们再看一眼个人中心还有存票没,现在起每多五票就在九千字的基础上加更一千字,别犹疑,砸给寂寞好了!拼搏!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充气娃娃 卢管事认识到了夫人病的严重性,再也没敢离开迷糊阵,安排小厮回镇上报信了。 两位老大夫虽然胆子大小还有待商榷,但是从医经验还算老道的,阿圆包扎回来,听他两个辩证了半天,结果就是夫人大悲大怒,体内有恶气进入,损耗了脾肾的阴气,引起阴阳失调、气血亏损,造成湿浊内生,全身各通路堵塞,进而阻塞了心窍,才出现这种癫狂的症状。 其实就是吸毒症,表现为全身各种功能全部失调。 两个老大夫定下了药方,要达到治愈的目的,就要调节阴阳、通心窍。并且还应了卢管事的托请,两把老骨头也得轮流值班,说好了每两天一调换,随时看护卢夫人的病症。 新盖的房子就全都派上了用场,虽然还没有全干,但是每间屋都盘上了火炕,昼夜不停的烧着,倒也没有大碍。 甚至,住了一天的沈老爷子,第二天起床时笑容格外的慈祥,他的腰腿一向不好,天一凉就酸胀的难受,现在竟然非常舒服。 沈老爷子每日都要练一遭“五禽戏”,就在大院子里走起,阿圆扯了李薇一起跟着做,自己龇牙咧嘴的忍耐着疼痛,皮肉伤不怎么影响行动,但是那痛感却只能如影随形。 人体本身就具有自我修复功能,阿圆希望这些古代的养生方法能够帮助李薇的肌体自我修复,达到可以抵抗毒瘾的目的。 沈大夫跟葛大夫交换了两次值班时间,李薇的情况就很见改善,中药与锻炼,与闲适的生活平和的心境,让她的脸上有了血色,动作也不那么呆滞了,已经有足足两天的时间,没有再发生不认得人的异状了。 她原本受的毒害就不算太重,虽然还渴望着闻一闻烟味儿,但是阿圆保证那东西绝对不会再有,也只能让自己断了念想。 这一夜,她浑身抽搐了一回,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自己咬住了被子就挺了过去。 大汗洗刷了她的全身,冷静下来的李薇睁开眼睛,就望见了阿圆喜悦的泪水,正沿着腮帮子扑簌簌的往下落。 “薇姐姐,你好了,你真的好了,你真棒!”阿圆已经恢复了清脆的声音,在这个暗夜里,格外的响亮。 李薇的眼睛里也漫上了水光,她刚刚承受过煎熬,全身还没有力量,只是嘴角勾起,和着泪水微笑。 她们并肩战胜了毒魔,战胜了人性里懦弱悲观消极的种种负面情绪,经历过这次生死搏斗,两个人对于生命的感悟又多了些什么。 “薇姐姐,我本来觉得这条命没那么重要,亲人不会太在乎,朋友不会太挂念,顶多是哭上一回半回的,转过身也就忘了。可是这一次,我们一块儿挣扎着保命,哭了那么多次,在泥土里滚了那么多次,流血,忍痛,担惊受怕,我却不再厌弃自己这条命了,活着不容易,那就更得好好地活着,才能不辜负那些加诸在身上的痛苦,就算亲人不在乎,就算朋友不挂念,自己也得对自己好,疼自己,爱自己,照顾自己——”。 阿圆的语声哽咽,却不耽误心声的倾诉,与李薇一起挣扎求生的经历,真的令她对生命眷恋起来了。 李薇的手,抖索着伸出来,拉住了阿圆的双手。 还用再说什么吗?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感受,烙在了各自的心头。 从毒魔手里抢回来的生命最宝贵,每一缕呼吸,每一份神智,都是从煎熬中幸存下来,她如何能不觉得呼吸的珍贵,清醒的难得? 还有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身子遁入泥土翻滚抽搐更难看的场景吗?对于美丽了将近二十个春秋的女子,那就已经是最惨痛的记忆了。如此比起来,丈夫领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笑谈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他要是有能耐,一天之内领八十个女人回家夜夜笙歌,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女人一旦想通了不爱自己的男人就是王八蛋的道理,那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何况还花不着王八蛋的银子,本夫人自己的就得担心花不了? 李薇的状态一改往日,大家夫人的派头被她丢了个精光,砖窑和铁器作坊和荒地大院儿和小河边儿,都被她时时光顾,对什么都新奇,对什么都感兴趣,甚至,她自己设计了一套庭院的图纸,严令卢管事和贾师傅给建出来。 院址就设在砖窑附近,李薇希望能跟阿圆住的近些。 虽然今年的冬天特别仁慈,河面上也没有上冻,想要盖起来这么一个大宅院,那也不容易,万一老天爷猛地一翻脸,盖到中途就得停工。 可是夫人发了话,好容易才重病痊愈了的,好容易才笑脸常开的,还真是不好意思婉拒,卢管事硬着头皮接下任务,从镇子上又调了一些建筑熟练工回来,一个怪里怪气的大宅院,就开始拔地而起。 这是跟老天爷抢时间的事儿,迷糊阵上的壮小伙子们也都来帮忙了,工钱优厚,午饭丰盛,谁还不削尖了脑袋拱进来? 李薇学会了做大锅菜,跟着李婶子和阿圆忙前忙后,扬高了声音说话,把面巾扯下来擦汗,整个人就宛如一个普通的村妇。 但是,不可否认的,她的面色从未有过的鲜艳,双颊开始饱满,晒不黑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润,黑眼睛灵动异常,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活泼泼的生机。 这样一个美女经常巡视工地,那施工的速度就得算突飞猛进,院墙与房屋同时到了顶,木匠们加工好的门窗宽宽敞敞的镶嵌着,现在,就只差屋顶上梁的最重要程序。 上房梁,要放鞭炮举行一个小仪式。一票有关人士都聚集到了新宅院里,阿圆揽着李薇的胳膊笑得正欢畅。 马蹄声急促又响亮,二十几个轻骑兵两两并乘而来,飞溅起荒地上的尘土一团,骑兵在宅院门前停驻,马上分列两旁。 正中,缓缓驶出一骑,黑色宝马高大,黑衣斗篷英俊。 是卢千总来了。 四下里一片安静,正要点鞭炮的小伙子也停下了打火石的敲击,李薇的笑容慢慢儿的消散殆尽,握着阿圆的手也恢复了寒凉。 夫妻二人遥遥相望,一高一矮定格成了一幅僵硬的雕像。 好在,卢管事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带着两个小厮上前行礼,毕恭毕敬的把卢千总给请到了工作房内。 李薇回头,笑容再次绽放,挥挥手:“放鞭炮!” “噼里啪啦——”,爆竹声音遮盖了所有的喧嚣和悸动。 汉子们喊着号子把房梁架上屋顶,几十号人又开始手脚不停的忙活儿,漂亮的女东家可是说了,完工后每人再发一两银子做赏钱,赶紧的,得在老天爷变脸之前完工啊! 至于,夫妻二人是怎么谈论或是争论过的,阿圆始终没有关心过,李薇也懒得提,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她继续留在迷糊阵,随便丈夫再多纳几个妾回去,她完全不在乎。 重新面对心爱的男人,李薇的神色如水,淡泊又宁静,那是褪去痴恋面纱、经历人生风雨后的真实,那是已经挣脱情爱牢笼,也看淡奢华之后的空灵。总之,卢千总留下的一句话是:“薇儿,我还会再来。” 男女关系真的很奇妙,你拼命的去追逐他的脚步,他厌倦的很,你丢开手走开去,他又难受了,回返头来再寻找你。 爱情的战役里,谁在乎,谁就输了。谁不在乎,决定权就决定在谁的手中。 所以说,男人是贱的,他喜欢女人遥远的摸不到的情致,心贱。 李薇败家的行径得到了一致公认,她习惯了火炕的温暖,于是把所有的主屋都在地面上盘了火灶,红砖垒出的十几级台阶里面,都是火炕的结构。 事实证明,表层排了一面红砖的火炕导热效果也很棒,李薇把一张羊皮往地面上一铺,就可以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盘膝就坐。 烘烤了五天五夜的屋子,潮气不那么大了,李薇决定搬家,从阿圆的土槽儿里让出来位置,给白老大一个生存的空间。 卢府里陆陆续续的又送过来了几个丫鬟婆子,阿圆的那个小院儿早就要爆掉了,这一行人搬出来,很是热闹了一天。 “有了新房子,就不稀罕我那个土地方了是吧?”阿圆艳羡的摸摸新房子的墙壁,到处都是暖融融的,干净又明亮,地面起的又高,屋顶拔得更高,四下里瞧去,都觉得心头万分舒畅。 红砖盖房子的心愿终于完美的达成,尽管自己还捞不到居住的机会,但是,阿圆的快乐仍然发自内心,一种成就感,那么饱满的充实着。 李薇舒服的抱着大枕头靠着被褥,眼睛笑眯眯,刚刚洗浴罢的长发飘拂,说不出的惬意。 这是她为自己建起的小窝,每一寸的设计,都是自己的意图,卧室里没有设置床或炕的装备,她的大垫子就铺在地上,身子一歪,就可以躺倒安睡。 没有人要她守什么规矩,现在,她自己就是规矩。 绿柳始终陪伴在身边,紧挨着李薇摆放了自己的一套铺盖,舒舒服服的跟采莲一起在缝缀假花,还时不时的指点点儿什么,引来采莲万分钦佩的目光。 “薇姐姐,你这打地铺的话,还需要做几个抱枕和靠垫,动物的图案,花朵的糖果点心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随手一丢,随便一靠一倚,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再做几双棉拖鞋,专门在屋子里穿,哎,我要是盖了新房,也得这么整治……”。 阿圆说着说着,就去做自己的白日梦了,等开了春,就把自家的宅院也翻盖一下吧,大大发发的盖那么一拉溜儿红砖房子,也按照自己的心思来设计,冬日里可以光着脚在屋子里走动,洗个澡也有个专门的去处,用不着白老大翻来覆去的搬浴桶放水倒水,多好? “你等等,再说一遍,什么抱枕?怎么做?睡着了?喂……”,李薇的声音,把阿圆从白日梦里惊醒,没奈何,抓了绿柳递上来的纸笔开始勾画。 “我就最喜欢这样的抱枕,长长的软软的,塞了棉絮,晚上睡觉抱在怀里,不知要多踏实,跟真人一般的长度,也可以当枕头。”阿圆说的清楚明了,没注意到李薇和绿柳的脸上都红透了。 “阿圆妹妹,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啊?”李薇娇哂了一句。 “说的什么?薇姐姐,我说的毛毛虫抱枕啊!真的很舒服,不信,做出来你晚上抱抱看,那手感……”,阿圆说的热火朝天,还一边伸展开手臂现场表演。 可是为嘛对面这两个女人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呢?李薇那儿都红到了脖子梗上去了。 “阿圆——姐姐,女儿家,不兴说这个……”,绿柳摆手又摆头,像要把脑袋弯到腿弯儿中去。 “不兴说毛毛虫?为什么?因为它是害虫?害虫怎么啦?又不是真的东西抱在怀里!那不做毛毛虫了,做个蚂蚁好了,蚂蚁不犯忌讳吧?也做的跟真人差不多长度……”,阿圆讲的多有耐心啊,自己没空做一个过瘾,推销给朋友做,朋友抱着她看着也开心的。 绿柳觉得自己要疯了,阿圆明明不喜欢多说话的,怎么今儿晚上变话唠儿了,还抓着一个敏感话题不撒手,是不是想刺激独守空房的自家夫人啊? “阿圆姐姐,做多少个靠枕都行,能不能……能不能别跟真人一般大小?” “绿柳你想什么呢?真人……你是说**?绿柳你一个小姑娘家,这思想可不单纯啊!怎么能现在就给夫人准备**?千总大人还是她的亲亲丈夫呢!怎么也得等和离啥的手续办完之后吧?” 热心的阿圆终于发现那主仆两个瘫倒在地,就差口吐白沫了,自己倒是恶趣味的大笑起来。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连此刻还在独守空房的白老大,都觉得自己这间土屋子那么可爱温馨,终于又可以跟媳妇儿同床共枕了,多么难得!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抵死缠绵 阿圆是在丫鬟仆妇的窃笑中走出李薇的院门的,因为,白老大亲自来接媳妇儿回家了。 “赶紧走,叫你们小夫妻分居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可不能再霸占着,你家承光不是个花心的,好好待人家知道不?”李薇的嘱咐还在耳边儿,黑暗里那个久违的怀抱就环住了她的身子。 夫妻二人携手慢慢儿走回自己的家园,很多涌上心头的话语,忽然就都说不出来了。 好像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夫老妻,彼此的心意,是相通的用不着表白。 白老大在李薇养病的期间,表现的非常安静。 每天奔走在镇子和家园之间,为媳妇儿采买各种能想得到的有用的东西,晚上就住在隔壁跟弟弟们挤着睡觉,从来没有过一句抱怨。 就是这份安静,慢慢儿的虏获了阿圆时常躁动的心。 采莲有时候会强调几句:“这是大哥专门给嫂子买的红糖和长果儿,说是最补血。”“这是大哥给嫂子定做的棉衣服,说你自己没空儿。”“大哥说你肩膀上的伤不能沾水,让我帮你洗头……”。 阿圆自知脾气不好,却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白老大的安静体贴就像一张织的绵绵密密的心网,让她体会到了真爱的意义。 真爱是一种从内心发出的关心和照顾,没有华丽的言语,没有哗众取宠的行动,只有在点点滴滴一言一行中你能感受得到。 白老大的爱,就是那样平实和坚定。不需要山盟海誓、赌咒许诺那些不确定的证明,不需要甜言蜜语的辅助,你可以用心,去感受。 “媳妇儿,我烧了水……”。 这个男人实在没有浪漫的天分儿,没文化底蕴,没风流气质,也没远大抱负,跟当官发大财的距离太遥远,除了埋头苦干活儿,就剩下这点儿念想,捏着媳妇儿的手指头低语…… 可是阿圆怎么就这么喜欢呢?黑暗里,她双腿一蹦,双臂一伸,就盘到了白老大的腰上,胳膊也环住了男人的脖子,对着那张黑脸“吧唧”亲了一口,声音绵柔的跟条蛇似的:“承光,我等着呢……今儿……换我侍候你……” 可是白老大到底流鼻血没有呢?阿圆已经来不及去验看自己的魅力了,因为男人被打了鸡血,双臂箍住了媳妇儿,脚下生风跑了起来。 回家……洗澡……那啥……,没出息的庄稼汉子需要尽快付之行动。 “哈哈哈……再快点……再快……”,阿圆抱紧了男人的脖子欢叫,嫁一个有力量的男人就是好啊,抱着媳妇跑上个一千米还不带懈怠剧烈运动的,谁敢比? 小白犬的吠声也很欢乐,扒着院门呼应着主人跑步的节奏,可惜好脾气的男主人顾不得抚慰它的情绪,把媳妇儿往肩膀上一送,双手就利落的开门关门下门闩,然后接住了马上要掉下去的媳妇儿的腰肢。 这绝技平常人也玩不了的吧? 阿圆笑得都要岔气了,进了院子却也立刻噤声,任由白老大蹑手蹑脚扛着她摸进自己的卧房,嘎石灯亮着呢,大浴桶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两个庸俗的男女再次赤身相见,在迷蒙的灯光下,女人的肩膀和两条腿上的伤痕鲜艳欲滴,白老大的双手爱怜的抚上去,还能引起女人的浑身战栗。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男人的声音里带着苦痛,当初下了决心娶这个女人进门,就是想再不让她受苦受罪落泪的,可是,没有做到。 “不怪你,怪我自己……做事不用脑子……耍狠斗勇……拿命不当回事儿,以后,不会了……”,阿圆抱住了自责的男人,也坦呈了自己的决心,从今以后,再不拿生命当儿戏,更不会自己亲手动刀子给自己放血,原来怎么没想到,这大腿上留两个疤痕有多难看? 心理研究上有个现象叫做“破窗效应”,一个房子如果窗户破了,没有人去修补,隔不久,其它的窗户也会莫名其妙地被人打破;一面墙,如果出现一些涂鸦没有被清洗掉,很快的,墙上就布满了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东西;一个很干净的地方,人们不好意思丢垃圾,但是一旦地上有垃圾出现之后,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抛,丝毫不觉羞愧。 换到阿圆身上,这个“破窗效应”就显现为自认为没人在乎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肉体,作践起来就全无顾虑,没人心疼的委屈你用不着委屈,没人修补的窗子自己也舍得多砸几块。 可是现在有人在乎了,男人不会花言巧语的表达爱意,却还是会心痛会怜惜,阿圆不是山谷里悬崖上开放着又不值钱的小野花了,清风明月都眷顾着她,她觉出了自己其实很金贵的呢! 金贵女人再也不会采取自残的脑残手段行事了,就让这两个疤痕成为人生路上的转折点吧,阿圆很重要,每一寸肌肤和肉体都很重要。 要不然,如何还能令眼前的男人万分沉醉? 陌生了许久的躯体,被唤醒了久违的悸动,阿圆被包在布巾里抛在炕上七荤八素时,浑身都长满了鲜艳艳的草莓,每一粒儿,都是金贵的见证。 男人对自己耕耘过的土壤万分珍惜,俯身而上就要驰骋万里。 “不要!”阿圆的身子突然灵敏起来,就地一滚,逃出了被压迫的势力范围。 男人呆了。 “傻瓜,不是说好了,今儿换我……侍候你?”女人眉眼如痴,几句话说的荡气回肠。 这活计本来就应该是男在上女在下的活塞运动,换了位置,可怎么做?白老大愚昧啊! 看他傻呆呆的任由自己摆布,微皱着眉头根本不明白其中奥秘,阿圆还挺可怜他,这娃儿,跟同村的小伙子们交流的时候,就没学到别的体位啥的概念? “没……没人说过啊……能不能行?” 好吧,姐就再做一回启蒙老师,给咱听话的男人普及一下必备知识。 阿圆卖力的爬上男人的身体,蹭啊磨啊找准了位置,用手辅助着枪支弹药入库,“噗——”,一声闷响,进去了。 零件闲置的时间太长了,经验又不足,润滑又不够,这一下戳的有点猛,阿圆登时冒了一头冷汗,“哎呀——”一声,就想要抬起屁股逃离作案现场。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刚刚学会新鲜知识的白老大被那一下弄得魂飞天外,根本顾不上查看媳妇儿尖叫的原因,双臂一搂,把人往胸前一按,就自动自发的向上猛顶,每一次跌落在炕都能再带起新一轮更猛烈的冲击波。 阿圆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还要不要主导这场肉搏运动,只觉得化身为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里剧烈颠簸,海水温热的冲击着她,包裹着她,痒痒酥酥麻麻,说不清的滋味折磨着她,她想要抓住些什么,想要吞并些什么,又想要**些什么出去…… 火热的土炕上,两具肉身搏击的万分激烈,低吼声与水花飞溅的轻响,女人哀婉的求饶,交汇成一段人生华美的乐章。 白老大终于如愿以偿的给与了媳妇儿一个最痛快淋漓的欢乐夜晚,他对于这结果很确认,以至于在脱力瘫倒之后,傻笑的非常yin邪。 “湿了……都湿了……媳妇儿你高兴了……”。 他还惦记着别人传授给他的经验,女人高潮时会发大水,不发大水的话,那是没高兴到极致的原因。 这个纠结了白老大很久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多么骄傲多么值得庆祝啊! 阿圆手足无力,却还没有疲软到可以躺在精湿的被褥上睡觉的程度,她软绵绵的去拧男人的胳膊:“承光,去换被褥,这是你的责任,你留下的东西……”。 “我留下的?”白老大支起了上半身,认真的思索了半晌,卜楞起脑袋来:“不是我,是你,是你喷出来的,一股一股热乎乎的,差点没烫到我……”。 “白承光!”阿圆恼羞成怒,身上的疲累也顾不得了,纵身一跃,再次跨上马背,双手托起白老大的脑袋晃悠:“就是你……你喷的……不许诬赖我!” 那么,好吧!白老大点头又摇头,大嘴巴咧着“嘿嘿”笑,身子猛地一挺,再次滑入轨道,媳妇儿摇的这般**,刚刚偃旗息鼓的小兄弟,又重新蓄满了力量。 我们可以用实验来求证,被褥上那大片的案发现场,到底是由谁留下的,这次,可不能再抵赖掉了! 盛怒的阿圆再次被抛向大海迎接风浪,再次被颠簸的七荤八素不识东西南北,自然,新一轮的洪水发了,还是无法求证作案人到底是谁。 这似乎是个值得用一生去探究求证的问题,让我们慢慢儿来。 可是,一直憨憨傻傻的白老大,为什么在更换了被褥之后,忽然大脑清明起来,抱了累的睁不开眼睛的媳妇儿入怀,质问了一个很严肃也很深刻的问题:“媳妇儿你是怎么知道可以这样做的?” “嘎嘎嘎……”,一万只鸭子在阿圆脑袋里列队走过,万能的神啊,谁告诉她的这种新体位运动?能说是在网络里扫见过的吗?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春宫 尴尬的阿圆懊悔的阿圆,实在答不出男人的问话来,放在前世,那根本用不着解释,网络肆虐的时候,随便一个网页都可能跳出来令人耳热心跳的图画视频,带动作带现场辅导,谁想不会,那很难! 可偏偏咱被发配到这个懵懂的要命的地方来了,又碰到一个懵懂的男人,还追根究底的询问起文化的起源地来了。 阿圆决心装死狗,闭着眼睛屏住了呼吸,大哥,你赶紧睡吧,再以后,姐绝对不兴这个启蒙的心了,就让你停滞在欢乐的幼儿园阶段,连小学的文化程度都不教给你,叫你问,再叫你问! 没得到回应的白老大,自己忽然琢磨通了,大蒲扇往媳妇儿屁股上一拍:“我知道了,媳妇儿,定然是成亲前你娘给你看那啥春宫图了,我听说,很多人家嫁闺女都会先教一教再压箱子底儿,嘿嘿,媳妇儿你还有没有放着?叫我看看,就不用你教了……”。 春宫图?那是什么东东?阿圆的呼吸声粗起来,但这理由还是无法圆环过去,于是继续闭眼睛装沉睡,心底里如同沸油一般却思谋起来,看来,要想以后督促这男人再接再厉,在技能技巧的历练上争取获得大学毕业证书,姐还得暗自里努力,造一本像样儿的“春宫图”出来! 夫妻两个睡了很久以来的第一个最安心的好觉儿,而且很没出息的双双起晚了,直到日上三竿,早饭都凉透了,镇子上的白老三也独自开始营业,白老大才火烧屁股一般的从炕上蹦了起来。 “晚了,媳妇儿,今儿晚了!” 越是起晚了。就越是手忙脚乱,衣服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尤其是最重要的遮羞裤子,那是根本就没有影子啊! 阿圆一睁眼就开始拍着手大笑,光着屁股满屋跑的男人真的非常可爱,你说你又不是啥有固定职业的公务员,偶尔起床晚了慌张的个什么劲儿? 院子里也安静的很,铁器作坊里倒是有动静,那是白老二开工了,阿文肯定去学堂了。采莲不一定跟谁去帮忙了,也不会留在家里等着看他们的笑话,阿圆的心里。放松极了。 这就是上头没有公公婆婆的好处啊!姐要是认这家里的老二,那就没有人敢保证自己是老大,白承光也得掂量掂量再站好位置。 等夫妻两个都穿好了衣服,又是半个时辰以后了,白老大终于下定决心。一拍大腿道:“今儿,就让老三锻炼锻炼自己撑面馆吧!那小子现在养的白白胖胖,多干点活儿也没啥。” 那语气那神态,就跟当爹的终于要放权给儿子一样。 阿圆自然同意这主张,她本来就不看好白老大对待弟妹的教育方式,啥都不放心。叫他们怎么成长? “那咱中午包顿饺子吃好不好?难得有个空闲的时候,你提早把阿文也接回家里来,就别在蔡先生那儿狠熬了。”阿圆眨巴着眼睛。怀念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玩笑的日子了。 李薇在家里住着的这段时间可谓鸡飞狗跳,大家都拘着性子,小阿文直接把学堂当成了家,不到天黑绝对不肯放过蔡先生,据说他的问题逼迫的蔡先生夜夜苦读诗书。比当初立志考举人还用功呢! “叫我说咱得晚上包,老三说不得也能回来。我昨儿就告诉他卢夫人搬走的事儿了,家里有了住的地儿……”,白老大一边说,一边偷瞄媳妇儿的脸色。。 那也行啊,反正,自己需要忙的事情还多得很,阿圆摊摊手,指指昨夜里狼藉一片的被褥,这得拆洗吧?还有采莲说一头花牛老是没精神不愿意动,李柱子对牛的习性不太了解,也得去看看端倪。 而且,还有几幅“春宫图”需要偷偷的画出来呢,总不能每天晚上都装死狗躲避问题。 阿圆有些摩拳擦掌,前世里那点儿素描底子还在不在?画个人体啥的应该没问题吧?那么多素材在眼前晃过,唬弄个把古人应该能行! 两口子一块儿把被褥拆洗了,晾晒在院子正中,就像两块骄傲的旗帜飘扬,直看得白老大“嘿嘿”傻笑。 要不说李柱子那小子对牲口上心,他自己主动邀请来一个家中养黄牛的老把式来查看花牛的毛病,结果竟然是惊人的好消息。 一头花牛怀孕了! “嗷嗷啊——”,阿圆乐的一蹦三尺高,两头花奶牛是一公一母的绝佳搭配,她早就等待着可以喝上牛奶的一天呢! 白花花香喷喷的鲜牛奶啊,再给姐配备上了,姐就不抱怨任何生活上的不方便之处了。 白老大也欢乐的不行,尽管媳妇一出口说自己想喝牛奶,他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你这么大的人了,张口闭口说“喝奶”,会让人笑话的! 阿圆在午后独自溜到了李薇的大宅院,端了一盘点心就霸占了李薇的书房,姐要创作点东西,嘿嘿,你们不懂,不能看! 李薇自己玩的就很开心呢,按照阿圆的形容,和几个丫鬟在缝制抱枕和靠垫,根本不理会阿圆在偷偷捯饬什么。 笔墨纸砚的倒是齐全的,只不过毛笔跟铅笔到底不同,抓起来勾画总是不如人意,李薇的小书房快成了垃圾堆的时候,第一幅满意的“春宫图”才勉强出炉。 啧啧,瞧这身段,这腰板,这肌肉,刚劲中又现柔情似水,女子更是婀娜多姿,极品“S”形定格在交接处,长发顺着裸肩半遮半掩着曼妙,端的是惊艳**,让人一瞥就血脉喷张…… 就姐这手笔,怕是当今世上的春宫画人也难比吧?阿圆自鸣得意,想当年,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绘画一门课程,没办法,孤僻的孩子大多擅长这个。 等哪天姐要是缺钱花,没准儿靠着这门手艺都能混个温饱,哎,早怎么就没想到呢! 成功了第一张之后,速度就快上来了,前后左右躺立卧跪,一口气就画到了日头西落,坏了!还想晚上包饺子吃呢! 这些画也得晾一晾再装订,反正不是外人,跟李薇嘱咐一声就行了。 阿圆把书房门关严实,钻屋子里跟李薇耳语几句,大意就是,我藏了些秘密在书房里,你千万别让丫鬟进去收拾,我明儿就来取走。 李薇那是多大方的人啊,一摆手,请…… 阿圆遇到了前来接应的白老大,夫妻二人回家包饺子,采莲已经备好了馅料儿,只等着人全乎了一起动手呢! 白老三果真已经回来,脸上还留着些暗沉的颜色,据说过两个夏天就没痕迹了。 “嫂子——”,他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 “回来啦。”阿圆回一句,坐下来抄呼着小阿文动手:“怎么样?今儿又怎么难为蔡先生了?” “嘿嘿——”,阿文捏着一只面剂子偷笑:“嫂子,我改法子了,书上的哪儿不明白,我就记下来给先生,让先生第二天再给我讲,先生就很高兴。” “噗——”,阿圆笑喷了,你小子这还是逼着蔡先生夜夜苦读啊,现场讲解跟第二天讲解,哪一个法子更狠些? 让我们集体为蔡先生致哀三分钟吧! 臭小子还得意呢,接着显摆:“蔡先生常常感叹说‘要是早一点收我这样的学生,该有多好!’我知道先生是真喜欢我呢!” “咣当——”,阿圆的凳子应声而倒,屁股亲吻地面,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白老大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啥,只知道阿文说了几句话,媳妇人就摔倒了,赶紧的上前来扶,还瞪了眼睛吼阿文:“你嫂子身子骨不好,你不知道啊?还惹她生气!” “我惹嫂子生气了吗?为什么?”阿文的细长眼睛里面都是疑问和委屈。 “咳咳——咳,我——没事儿,阿文他说得好,我心里高兴呢!”阿圆苦着脸解释,心底里念叨上了,蔡先生啊,实在对不起,您就再坚持几天,等过完年,我们把这个臭小子给送到镇子上去祸害别的先生去,您可千万别倒下喽! 学堂的孤灯下,瘦骨嶙峋的蔡先生连续打了几个可疑的喷嚏:是谁?在不停的念叨我?难道这惩罚还不够吗?早知道就继续去考科举好了,教书的活儿,比那也不轻松啊! 晚上这饺子馅儿,是羊肉萝卜的,一家人吃的都很开心,还想着给李薇和贾师傅、李叔那边都送了一碗过去。 小阿文跑步回来的,手里还抓着半拉银子,笑嘻嘻的对阿圆回复:“嫂子,卢千总也在新院子里,模样高高兴兴的,非要护卫赏给我银子不行。” 卢千总又来了?阿圆愣了愣神,两口子这次不会再吵起来吧?貌似离上次来也没多长时间,难道是想自己结发的媳妇儿了?新人厌倦了,又怀念起故人来? 她这里还替朋友担心着,哪里知道,李薇家里,正为了她信手涂鸦留存的几幅香艳“春宫图”,已经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 PS:感谢117764743咪咪的粉红,感谢tq68的粉红,清晨醒来看到亲的支持,多么幸福! 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JanSam的香囊,寂寞还在努力的哦,决不辜负亲的鼓励! 又见xiaojiu亲,暖融融的心情,今早把后尾灯撞坏的惊悸都抵消了,开车的朋友们,都要注意安全驾驶的啊!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卧室很“嗨” “你们男人,一有钱有势,就个个都不是好东西!”阿圆迁怒,对着白老大嘀嘀咕咕。 白老大躺着也中枪,铜铃豹眼大瞪着,还是一副迷糊样儿。人家丈夫来了,自家媳妇儿生什么气? 这大半夜的,李薇也不能把丈夫撵走,同床异梦吗?那更可悲,哎!好替朋友担心啊! 阿圆神神叨叨惦记朋友的处境时,人家夫妻俩已经友好会晤过了,李薇那张小脸儿板的认真,明显不是欢迎留宿的姿态,卢千总也没好意思涎着脸留在媳妇儿的卧室,一甩手出门找书房安歇。 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呢,书房的设定,既可以让男人多一个喘息的空间,学习的空间,还又不显得夫妻生分儿,男人家需要处理些公务啥的也可以理解嘛! 李薇根本没往心里去,卢千总一走,小脸儿就塌下来,把刚刚做好的一个大抱枕掂起来,甩出去,再掂起来,甩出去…… 绿柳可耻的溜掉了,照应完夫妻俩吃饭,她就躲着再没出现,贴身的丫鬟,最重要要长眼色儿,人家夫妻独处一会儿,也很难得,就别搀和进去添乱了。 然后呢? 然后,卢千总抓了一沓勾画的妙趣横生的纸张,就返回了李薇的卧室。 “噹——”,门被踹开。 “噹——”,门关上了,一个怒气冲冲的高大身影就冲到了正掂起抱枕挥发余力的李薇面前。 小女人正经过一场短暂的剧烈运动,此刻面颊绯红,嘴唇鲜艳欲滴,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火焰,双臂挥举着,倾时定格。 “这是你画的?还是请人来画的?你画这个东西,想做什么?”男人看见媳妇这副娇态,怒火先自泄了一些,扬扬手,把那些纸张散落在地面上。 哦,不是地面,李薇的卧室整个就是一张暖炕,巨大的被褥铺排了多半间屋子,花花绿绿的各种样式的抱枕凌乱的摆放着,那些纸张就飘飘摇摇的与抱枕团聚了。 李薇挺纳闷,自己没画什么啊?那间书房只是略微布置了一下,一个字都没去书写呢,也没准备画画的颜料,更不会请人来作画的。 只有阿圆妹妹借用了书房一下午,还叮嘱说不让人去收拾。 李薇抓起最近的那张画纸,凑到墙角的嘎石灯前面,定睛一看,登时目瞪口呆,面红耳赤。 就跟被画纸烧了手似的,第一张“**”被丢回去,第二张又被捡起来,天啊,还是这个东西,只不过换了个更让人耳热心跳的姿势而已!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这都是画的什么啊?李薇原本还充足的气势立马蔫了,得,也别跟丈夫吵了,好好解释一下这画的来历吧! 李薇的双手已经抓满了诡异香艳的画纸,微垂着头,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低低的呢喃:“这——这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画——也没请人画——真的——”。 哎,女人家也是讲义气的哩,李薇不愿意让卢千总知道这些东西是出自自己唯一的朋友之手,要是让自己男人判断阿圆是个不良女子,那可就坏了! 为了朋友的名誉,李薇希望卢千总能够息事宁人,别掂着画纸到处查询这事儿了。 “你相信我——好不好?”李薇使出了美人计,双手去扯千总的胳膊,摇了两摇。 事实证明,女子切莫在深夜靠近刚刚浏览过**的男子一步,那属于自杀式距离,无异于清洗的嫩白的小羊自入虎口。 新奇的房屋布局巨大的炕床面积,又抱着一个与旧时相比大变模样的“新妇”,卢千总心潮澎湃难能自己,大吼一声扑向猎物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更何况两个人还共同浏览了那么些让人血脉喷张的“**”?女人也比从前放得开,干脆忘记了男人的那些妾室啥的存在,就当老天爷给自己送来一个解闷儿的抱枕不就完了?不叫抱枕,阿圆说了,那叫“**”! 一个传统的保守的绝佳贵妇人,就这么被阿圆给蛊惑了,就像遇到毒蛇的夏娃,懵懂中终于发现了**的奥秘。 由原来的忍痛坚持到后来的习惯麻木,贵妇人们大多保持了那样的心态,所以,旧时的男人反而有理由出门找乐子,因为:“家里的黄脸婆不懂风情!” 被阿圆荼毒过的李薇,完完全全把千总大人当成了舒缓郁闷的“**”,不但野性大发,毫无忌惮的又抓又咬又叫又笑又哭,还遗弃了以往的种种思想束缚,一次次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来晃去,不断地督促千总的行为:“还要——再来——使劲儿!” 一名武将,即使从未驰骋过沙场,一副好体格也是必备的,何况卢千总向来练功不懈,马上骑射地下厮打样样不弱,今日终于遇到一个跟得上他的节拍的女人,那刺激劲儿,不亚于战场厮杀的快意。 两个人滚到哪里,哪里的“**”就成了最有用的教材书,新的感觉新的刺激,只凭借嘎石灯的光亮就能瞧得清楚,做的准确。 阿圆不会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会促成了一对冷淡夫妻重新点燃了激情,第一次在灯下,第一次在地上,第一次有教科书,第一次大喊大叫,第一次水漫金山,第一次筋疲力竭却全身通泰…… 浑身上下都挂着挠伤咬痕的卢千总,幸福的拥着媳妇儿睡了个最踏实的好觉儿,他们真的很幸福,用不着半夜里倒换干净的被褥,因为被褥太大了,总能寻找到舒服的地儿入睡。 李薇根本就没空儿去思想这次**属于沾光还是吃亏,她太累了,早就魂游太虚,连个梦都来不及做。 这世界对男人很仁慈,允许他们三妻四妾,对女人却严苛,约束她们从一而终,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丈夫无情,女人也可以无义,只把应尽的义务当做自己身体上的享受好了,别奢求感情,也不见得就活的不快乐。 可怜的卢千总,是不是知道,自己这一夜的倾力奉献,只是干了一个“侍应生”的工作呢? 或者,还会奉献出一两枚有力的种子,让他们生根发芽,去陪伴他们的母亲寂寥的生活。 所以,当睡到自然醒的男女起床时,男人很自然的说了一句:“薇儿,等吃了饭,跟我一块回家吧!” “回家?镇子上?”李薇竟然冷笑了三声:“为什么?镇子上你缺人陪伴?对你新纳的妾不满意了?这么快就厌倦了?” 她不会回去的,这里才是她的家,属于她自己,没有别的女人碍眼,也不需要伤心难过。 卢千总万万没料到,在那样酣畅和谐的一夜之后,媳妇儿还会翻脸,冷淡的就像根本没有昨夜那一回事儿一样,那个热情如火的深夜女妖,竟然只是一场*梦吗? 李薇神色如常,只要不干涉她的自由,她不介意就这样恬淡的生活下去,农家的生活很封闭很单调,但是心灵很宁静。 作为男人,竟然讶异自己媳妇儿为什么变得这样冷淡冷漠,这需要解释吗?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更冷漠了,请记得,我曾经哭泣着要人陪的时候你都没见过踪影;如果有一天,我变得更加目中无人了,请记得,曾经也没有人把我放在心里疼护;如果有一天,我一点儿都不再在乎你了,请记得,曾经也没有人肯聆听过我在乎过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对你笑了,请记得,你曾经也没有问我过的到底快不快乐。 卢千总到底还是身只影单的离开了迷糊阵,跟随的护卫落后了他几步远,因为千总大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冷气,足以伤人! 日子又恢复了安宁,各个院子里的柴草都备的足足的,入冬了,这东西最稀罕。 白老2再次大手笔,在镇子上购买了一处商铺,比拉面馆的面积还大,用的,是他自己的名义。 白老大接过兄弟送上来填补家用的一百两银子,感慨万千。 他说不出让白老2的所有钱财都交到公中的话,虽然没有分家,白老2也没有娶妻,但是,这钱的大部分来源,真的是这个大男孩自己努力得来的,一百两银子,自家原来也是多少年都挣不到的数目。 采莲和阿文没意见,原先挑头儿跟白老2斗争的老三始终很蔫儿,听到二哥自己置办产业的消息,也只是挑挑眉毛,就不吱声了。 “承耀承祖采莲,你们别担心,咱家的拉面馆挣得也够用,你二哥每年都会交出来二百两银子,你嫂子也是,说好了年后卖了砖就能回本儿,也会交给家里半股的分红,你们几个小的的花用,是足足够了的。”白老大唠唠叨叨的说了一通,深怕这个家庭就此离了心。 “大哥,你用不着给我存钱,嫂子和二哥都给着我一份工钱呢,喂牛做艾灸条帮着铁器作坊烧烧火,都没亏着我,等我再大上个一两岁,嫂子还要让我去镇子上开假花头饰铺子,所以,我能养活自己。”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湖豪杰” 采莲神色很自信,别说现在日子很富足,自己的零花钱足够用,她以后还能自己挣大钱呢,这些天跟着卢夫人的丫鬟们,可又学了不少本事,以后的陪嫁啥的,自己就能挣出来! 阿文挺挺胸脯:“我也是,拉面馆的分红不说,二哥还给着我一份零花钱呢,每天晚上我教二哥认字,他说付报酬就是叫我攒着读书用的,我以后考试的花用,也会自己挣,用不着花费家里的钱。” 按照拉面馆当初集资的来源,白家这一群人个个有分红银子的,老大老三可以给自己发工钱,但是产权却并不属于他们独立拥有。 不得不承认,白老大很是有些失落感,作为一家之主,并不掌握着弟弟妹妹们的消费来源,而是平等的,分享的关系。 可是阿圆很高兴这样,她竟然深有成就感,当父母的,也得尽早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何况他们夫妻还不是父母,只不过是兄嫂而已。 前世里,大量的事实已经证明,一个人要想取得成功,仅仅只有聪明的头脑是不够的,还必须具有独立性、自制力、坚韧性等诸多良好的个性品质。 因为,人们已经越来越多的发现,成功与失败的人生最显著的差异并不在智力方面,而在于个性品质方面,成就卓著者都具有坚强的毅力、独立性和勇往直前等个性品质。 所以,孩子独立自主性形成的越早,就越证明你的教育方式的成功,即便,你的教育是无心的,放羊式的,甚至偏激的略略的残忍。 连最小的阿文。都能在思考、想象和活动中,这样显著地不依赖、不追随别人,拥有了相对独立地健康人格,阿圆深以为,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 她有功劳的事情还真不少,这不,马上就有两个父子找上门来了,不过,是道谢来的还是生事儿来的。暂时可不好说。 迷糊阵迎来了一队杂牌军,马匹高矮不一,人群良莠不齐。歪瓜裂枣者,相貌俊雅者,奇异的掺杂在一起,就像是一群电视剧里常常打家劫舍的“江湖豪杰”一样。 迷糊阵要举行“武林大会”了吗?这是阿圆站在砖窑厂看到这群队伍的第一个想法。 为首的一个汉子冲出队伍,大叫一声:“白承耀的姐姐。是哪个?” 白承耀?还有个姐姐?阿圆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难不成白家在外面还有一个同胞姐妹,自己却不认识? 贾师傅等人也急忙跑过来看究竟,除了外面请来的雇工,本村子里的人也很有几个呢。反倒是个个迷迷糊糊地,都没听说过白家还有什么姊妹。 而且,这幅模样的一群人。必然是来找茬儿生事儿的吧?贾师傅早就在手里掂了根棍子,万一真的要打架,就得带着小伙子们集体上去,决不能再让东家受伤了。 阿圆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扬声问道:“你们是找白家承光的弟弟吗?白承耀在镇子上做活儿呢。你们有什么事儿?” 下意识的,她以为白老三又出妖蛾子了。那个看起来格外老实憨厚的兄弟,惹祸的本事也是一流儿! 那汉子上上下下观望了阿圆一回,扭身回去报信。 一个小厮模样的家伙儿就窜出来,也跟着扫描了阿圆一番,跳着脚喊道:“没错,就是她!白承耀的姐姐,亲姐姐!” 阿圆手指向自己的鼻子,一头雾水:“我?是白承耀的姐姐?还是亲的?” 这里面,不会是什么豪门世家的狗血剧情发生了吧?白老大不像白家人,自己又跟白家攀上了血亲,这到底是一笔什么糊涂账啊? 正中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踏步上前,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老汉子端坐马上。 四五十岁的模样,黑的跟李逵能有一比,皮糙肉厚,穿着一件青色的大氅,一说话,那简直就是在打雷,“轰隆隆”的震耳欲聋。 “就是你哄得我家聪娃儿舍弃赌场的产业,非要读书考啥软蛋秀才?” 聪娃儿是谁?赌场的产业?软蛋秀才? 这些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阿圆大腿上的伤痕忽然奇痒无比,她想起来了,这个跳着脚指认她的小人物,是“阿牛”!那一夜,被白老三咬到小腿的倒霉蛋! 那么,这位老汉子就是赌场的大当家——贺少爷的亲爹?那位漂亮的不像话儿的少年郎,竟然是出自这络腮胡子兄的种儿? 阿圆越看越觉得稀罕,嘴角勾的要挂到眼角上去,被一群莽汉盯着,竟然开心的不行! “当家的,这妇人贼难缠,胆子又肥,随身都带着把刀的!”阿牛可没忘记那一夜的耻辱,受了伤不说,还被大当家的一通臭骂,怎么就要了回债,倒把儿子给要走了,说什么都不肯回赌场了? “兀那妇人,你笑个啥?赶紧跟大当家的回镇子上,再把我家少爷从书院里劝回来,就饶了你唬弄人的罪过!”打头的汉子“哇哇”叫了几声。 这才是一群“江湖豪杰”赶来迷糊阵的目的吧? 阿圆的杏核眼儿瞪得那叫一个大啊!这世道怎么啦?孩子要学好读书,当爹的不欢喜的一蹦三尺高,偏偏要请人回去劝说回赌场?难道说,经营赌场的大当家,比读书人还有前途有魅力? 我们真的有代沟啊,阿圆摇头叹息,据说,每相隔四年的生辰,就能产生一条“代沟”出来,自己这脑袋瓜子跟老汉子相差了几千年,也怪不得无法互相理解了。 不过,那个美得妖邪的“贺少爷”,竟然能够被姐感化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毅然放弃赌场大当家的职位,这样得算是积了阴德的吧?虽然,阿圆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那“贺少爷”就鬼迷心窍离开赌场了? 好像,当时也没有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讲洗脑吧?还是本夫人浑身浩然正气乃是天成,只需要往那儿一站,就能如同观音大士的造型立像,手持净瓶、杨枝,轻轻一洒,便净化了一个少年的心灵? 此刻的阿圆恨不得立刻披挂上女式风貌和披肩长巾,真的过一把“普度众生”的瘾。 这一刻,她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地帮助那位“洗心革面”的少年一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嘛,可不能恶语相向刀戈相见,还是春风化雨,把遇难的“信徒”请进家中进行灵魂的净化吧! 于是,威风凛凛的贺大当家一行歪瓜裂枣,被邀请到了一间红砖待客室,自然,有资格坐下的,只有阿圆和大当家本人,以及善良的贾师傅,他可不放心女东家被一群饿狼包围。 这贺大当家其实人很侃快,面对阿圆的和颜悦色登时就发作不起来了,再看到红砖垒砌的房屋,那兴趣就泛上来了。 “小娘子,你们家不但会造三轮车,还能烧出这么好看的红砖来?”老汉子这会儿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我们是本分人家,自然干的都是下力气挣钱的活儿。这红砖烧纸的可不容易,贾师傅把家都不要了,每日里都住在砖窑才烧出来的呢!”阿圆乐的周旋一会儿,宾客融融的气氛才适合说教。 贾师傅紧张的情绪就松泛了下来,对阿圆弯一下身,表示谢意。 这个女东家大家都很喜欢,因为她指手画脚的时候不多,却总是一见面就夸赞两句,完全不像是对待下人一般的态度。 聊着聊着,贺大当家就下了五十万块红砖的订单,打头的大汉递上来预付的银票,正常的就像他们本来就是买砖的客户一样。 这事儿显得多么诡异啊!阿牛搓着手掌心,搓的都要秃噜皮儿了。 他们此行,不应该是威风八面的打砸一番,把这巧舌如簧的妇人丢到马背上带走的吗?为什么竟然还亲自送钱给这个妇人? 智商低的人看不懂啊! “那辆三轮车,贺大当家还满意吗?会骑了没有?”阿圆继续闲扯淡儿,贾师傅那眉眼儿笑得如沐春风,这气氛,真不是一般的融洽啊! 提起三轮车,大当家就有一把辛酸泪要流,一拍大腿:“小娘子你不知道啊,我好不容易才排号得了那辆三轮车,人还没跨上去,就被我那一群结拜的兄弟给抢走了,聪儿盼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捞到摸一把儿,整天梗着脖子不搭理我呢!” “哦,有这么回事儿?”阿圆眉头微蹙,扭脸对贾师傅嘱咐:“烦劳您去二弟那儿看看,有现成的已经做好的三轮车没有?要是有,先给大当家推回来一辆用着,让别人再等等。” 瞧瞧,多么仁义的小妇人,对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啊。 大当家就差热泪盈眶了,挥手对那大汉安排:“别按三百两一辆了,添五十两,跟着送去!” 贾师傅此刻已经放下了心,屁颠颠儿的领着大汉找白家二掌柜了。 剩下阿牛在屋里,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只是爆发的声音有点小:“大当家,少爷读书的事儿,还没说好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绣花针扎向谁 “对啊!”贺大当家又是一记猛拍大腿:“小娘子,我家聪儿无论如何不能丢下赌场去读劳什子书的,那是祖传的家业,我们家,三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儿,要是把祖宗的家业给废了,我贺猛子都没脸去地下见祖宗!” 终于绕回到正题上了,阿圆清清嗓子,就准备来上那么一大段“读书有用论”据近来的现场冲突证明,阿圆小娘子的演讲水平可圈可点,一次次口枪舌箭冲锋陷阵,不都是以成功而告终的? “大当家的,你听我说——”阿圆刚刚起了一个头儿,砖窑厂里的喧腾声就传了过来。 “我爹在哪儿?快说!”貌似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质问,马蹄声横冲直撞中歪瓜裂枣们惊叫的呼声…… “聪儿来了?聪儿怎么来了?”贺大当家的立马站起来往外跑,一个带着冷风裹挟的影子就把他顶了回来。 怒气冲冲的少年闯进来了。 阿牛扶住了大当家,看看,明明是个武林高手,一见了他儿子,就跟平常人毫无区别,连闪躲都舍不得,还张着手怕把儿子给跌倒了。 三代单传的古人家伤不起啊! 贺聪贺少爷怒不可遏的瞪着他爹怒吼:“谁让你找到这儿来的?我就是不去赌场了,没意思!你找谁说都不去!” 连个“爹”都不喊,就急嗥嗥的发威?阿圆这脑袋都不够用了,这是亲父子吧?是吧? 贺大当家的气势完全消散到无有,弯下腰来和蔼的安抚儿子:“聪儿,咱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爹到底会哪一天就蹬腿走了谁也说不清,你猛不丁的不管这几个赌场了,爹要是走了。这买卖不就全完了?这可是咱贺家祖辈留下的产业,不能瞎在咱爷儿俩手里啊!” 这贺大当家还正当壮年呢,就自己拿生命去压逼孩子听话了,阿圆本来对贺聪很看不惯,现在,对老的那个也鄙视起来了。 不过,那几句悲凉透顶的话真的有作用,少年贺聪的神态没那么嚣张了,伸手指了指外面,嗫嚅的道:“你不是请了好几个大夫住在家里吗?怎么就那么肯定今年一定也跟爷爷他们一样中风?再说。老爷爷那一辈就没当场死,不是也又活了好几年的?” “臭小子!要是叫你爹那么个活法儿,你爹宁愿当场发作了就死!你当半个身子都歪歪着很好受吗?还能继续管理咱家的赌场吗?”贺大当家立刻冲动起来。一只手指着儿子哆嗦着,下面还跺着一只脚助兴。 “那怎么办?我讨厌赌场了,非得逼得人家女人都敢拿刀砍自己,咱开那赌场很威风吗?任你说破了天,我也不回去。就叫那些赌场都关门好了!等我死了,我替你去跟祖宗解释赔罪!”少年贺聪也激动起来,不知道那一夜阿圆挥刀的举动怎么就感化了他,态度如此坚持要抛弃祖宗的产业。 “你——你——你——”贺大当家身子摇晃一下“咕咚——”仰面而倒。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阿圆刚刚才分析出来这贺家大概是有家族遗传病,个个都是中风而亡的,好像还都是在贺大当家这个岁数发病。就望见了轰然倒地的身影。 “爹——”贺聪慌了,扑上来抱住他爹的脑袋就晃:“快,大夫呢?喊进来给我爹治病啊!爹你别有事别吓我——”。 也跟着跪在地上哆嗦的大汉和阿牛,此刻全然没有了主张:“少爷。大夫没跟着来啊,大当家的嫌他们坐马车太慢——”。 贺聪忽然感到脑袋被人重重的拍打了一巴掌。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喝斥:“你别晃,你想害死你爹啊?” 这些古人真他妈没文化,阿圆确认的看一眼贺大当家的五官,口眼还看不出歪斜来,但是口角正在流涎,嘴里跟长了个大舌头似的“咯咯——”着,听不清他想说的是什么,〖肢〗体软绵绵的瘫在地上,左边的一侧甚至还在微微的抽搐。 阿圆不懂医学,却知道这种前兆很可能真是中风,学习人体穴道的时候她曾经专门琢磨过这种病症,因为一个跟她关系很好的孤儿院老阿姨,就是发病之后半瘫在床的,医生说过,人过了四十,需要特别注意中风这种情况,这是由于脑血管病供血不足,〖运〗动神经功能障碍所引起的,若是当时救治得力,后果不会那般严重。 可是现在没有大夫在身边,三个傻男人只剩下哭和叫这两项本事,阿圆顾不上多想,才一巴掌拍上贺聪的脑袋,就这么晃下去的话,贺大当家这条命,就一准儿扔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上了。 “站到一边去!把嘴闭上!腿脚还能使的话,赶紧去请大夫!”阿圆的第二个命令又发出来了。 当然,要想说话有人听,在这种情况下,横眉立目凶神恶煞是必须的,这还不够,阿圆一只手“噌——”从前衣襟上拽下了一枚亮闪闪的绣huā针出来! 阿牛第一个身子哆嗦了一下,这个女人拔刀砍自己大腿的那一幕他还记得清楚着呢,只不过这一次,拔出一根细针来要扎谁? 大汉还算清醒“嗷——”一嗓子就开门跑了,外面登时是兵荒马乱的声音。 “将你爹上半身垫高点,对,扒你的衣服叠好垫上,把你爹的衣服松一松,把脑袋歪倒一边去,别等吐了的话呛到了。”阿圆冷静多了,等着贺聪和阿牛共同按照嘱咐做好,深吸一口气,盘腿往地上一坐,抓起贺大当家的一根手指,手中的绣huā针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 “给他挤出血来!”阿圆扎向第二根手指,瞪着眼安排贺聪下狠手。 为什么要拿针扎自己的亲爹?还要放血?贺大当家此刻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第二针下去,连个抽搐都没有动静了。 贺聪其实真的很聪明,从阿圆的神色中,他看出了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要害人。嘴巴张了张,愣是没问出为什么来,果断的听从阿圆的话,跟着阿圆的速度,把老爹的每一根手指都挤出了血珠子。 那些血珠子,是近乎暗黑色的红,坚持着搅在一起不肯流淌下来。 贺大当家的十根粗萝卜一样的手指,开出了十粒未开放的huā苞。 嘴角的流涎,似乎不那么严重了,阿圆再次攥攥酸痛的手指。天知道,贺大当家手上的皮肉,怎么就那么厚实难扎? 阿圆的绣huā针再次下落。指向的是贺大当家的耳垂,这地儿柔软的多,跟穿耳朵眼儿似的。 “哇——”一股浊流喷溅出去,阿圆的手上胳膊上都糊满了呕吐物。 这不幸亏刚才给大当家的把头侧放了?贺聪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感慨。阿圆冷冷的声音又安排上了:“擦一擦,继续挤出血来!” 于是,贺大当家有生以来第一次扎上了两个耳朵眼儿,还点缀上了两朵耳钉,是鲜艳的红宝石做的。 自己就知道这么多了,只能用于中风的急救。接下来,就只有寄希望于早找到大夫处理了。 好在,贺大当家就吐了那么一下。呼吸渐渐地平稳了不少。 阿圆屁股往后挪,身子靠在冰凉的墙面上喘息,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为他爹擦拭嘴角上的污物,忽然的,心就柔软了起来。 “贺聪。你很喜欢读书吗?” 少年的身子一紧,为爹擦拭的动作更轻了。也没有回头看阿圆一眼,却像发誓一样的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再也不读书了,我回赌场。” 贺聪的声音,像屋外寒凉的冬风一样,经历过与亲人生离死别的震撼,这个孩子发现,自己的意愿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若是爹能就此醒来,就此再不得病,那么,回赌场也行做别的也行,他都听他爹的安排。 阿圆的喉头一哽,再也说不出相劝的话来。 有时候,你可以相信宿命的安排,因为无论你怎么执拗的绕着它走,最终,都还会拐到它的面前。 或许,贺聪的人生道路就注定要走在赌场那条不归路,然后继续率领他的孩子向前走。 又或者,总有那么一段机缘存在,贺聪还是会绕回一直向往的读书那条康庄大道上去,贺大当家也不再阻止儿子的选择了呢? 就让问题留给不可知的未来去决断吧! 贺大当家醒来时,大夫还没有请到,阿圆观察他的五官没有大的异样,才敢让人慢慢儿的抬起他,安放在隔壁雇工居住的火炕上。 他的口唇干裂,贺聪用布巾子沾湿了润泽,大当家的眼眶,就倏忽红了起来。 现在,他只不过是全身无力而已,心里却是清楚的,刚才发病时的恐惧余威尚在,那种身体不听使唤的感觉,生不如死。 再看到心爱的儿子守在身边服侍,不再梗着脖子跟他跳着脚的犟筋儿,而是从未有过的耐心和关切,当爹的怎么能够不心酸感动又觉万分不舍美好人生呢? 贺家几辈人,宛如受到过什么诅咒似的奇诡,男丁稀少难得不说,到了四十八岁,阎王爷就来催命,全部死于中风。 就算有一个半个侥幸多活了几年的,那情状就更可怕了,半边身子瘫痪不听使唤,手足抖啊抖得可笑又可怜,脸上口鼻眼歪斜的不成样子,连出门见人都不敢,比之死亡,更让人恐怖。 贺大当家之所以一定在今年威逼着儿子接掌赌场,就是因为,他正行走在四十八岁的薄冰上。 就好像头顶上悬着一把铡刀,随时随地都可能掉下来取走性命,那滋味儿,目前非贺大当家不能体会。 这才会在儿子读书很不错,先生夸赞有前途的情况下,也要拼命劝阻儿子继续读下去,须知道此书与家族企业相悖,读的越多就距离赌场大当家的位置越远的本来的行动还很顺利,一家人齐上场,黑脸白脸都唱了,把贺聪拉回了赌场,这小子天生遗传基因还是具备的,按照老爹的要求,扮演的赌场少爷形象很合格,杀伐决断,冷酷严苛。 可是忽然的就碰见了阿圆,又叫又骂不按常理出牌,少爷还没真正发威呢,她自己掂起刀子自残来了,那形势惨烈无比,就一下子把刚刚跨上赌场“正道”的毛头小子给撇出阵营,死活不肯再继续了。 就是这个女人害的他们父子啊!现在,又板着脸站到了贺大当家的面前,那话说的跟刀子似的锋利:“你要是想活着看你儿子把赌场发扬光大,那就别瞎琢磨哭唧唧,闭上眼稳稳当当等着大夫来,没准儿就逃过这一劫,健健康康的多活个几十年。” 这毒舌的妇人!贺大当家差点儿就完全忘记刚刚还相谈甚欢的场面了,儿子贺聪也凑上来轻声相劝:“爹你别着急,白家姐姐帮你扎了针,我瞧着真是比爷爷那会子发病情况要好,爹的脸上一点地儿都没歪呢!姐姐让你闭眼歇一会儿,你就听她的吧!” 这傻小子,还是一门心思的当阿圆是白承耀的亲姐姐哩! 似乎,只有血亲,才有可能那般不顾性命的搭救兄弟的,嫂子那是两姓旁人,根本不可能两肋插刀,不,两腿插刀! 阿圆懒得解释,束手走出屋外,大汉和贾师傅相携而来,脸上都是和煦的笑容。 “东家,白二掌柜那里真的有装好的车子,等汇报了您,就找个伶俐的去跟着学学怎么骑,学会了再骑回来带走。”贾师傅得了白老二一两银子的酬谢,笑容更是欢畅,在砖窑上地位受尊敬,银子不老少,时不时的有点小惊喜,住上一辈子也不嫌闷得慌呢! 上次那辆车谁都没捞到学的机会,这次总该轮到自己了吧?几个听说了大当家安全无事后又活泛了的歪瓜裂枣,立刻心思就转动起来。 大汉还没闹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大嗓门一吼:“大当家的,三轮车买到了,派谁先去学着骑回去?” PS:感谢music777,xiaojiu,SOi,书友100421171538554,JanSam,117764743咪咪,zcy0812,热爱生的粉红票,寂寞先马上补足四千字,还有欠下的,明天补上。 感谢萨洒和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xiaojiu,may903932和JanSam的香囊,看到亲的留言多么开心!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金鸡的价钱 “嘘——”,阿牛奔出屋子对大汉示意噤声:“大当家的睡着了,都小声点儿。” “那俺兄弟呢?嘿嘿,叫俺兄弟先学学呗。”大汉龇着牙笑,问询阿牛。 却原来,那个颇有眼色提前去请大夫的大汉,是他的亲兄弟,怪不得模样差不多,个头也像,只是这个略微显得老成些而已。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马上疾驰来两个人,坐在后面抓着一个瘦老头儿的肩膀头的可不就是他的翻版兄弟? 第一个落地的是老人家,明显的手足发软几欲摔倒,那兄弟倒是稳定,相跟着跳下马来扶住了老人,又递上来一个方方正正的药箱子。 “快去看看我们大当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小心我们兄弟——”,阿牛的话音还没说完整,就被身旁一道冷冷的视线给冰封了。 是那个他一见就犯怵的女人,阿牛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那兄弟俩一左一右的架起那个悲催的老大夫,给掂进屋子里去了。 大凡中医大夫,基本上都是越老越能耐,看的听的多了自然成才。 这个老人家就很是不赖,虽然被马匹颠簸的七荤八素,还兼着又惊又吓,但是,一见到病人,就立刻进入角色,宁神把脉毫不含糊。 “这明明就是中风之兆啊!为何脉象如此稳定?不应该啊!”老头子摇头晃脑,讶异的不行。 或者,是提前吃过了什么灵丹妙药?才得以舒缓了这样严重的病情? 贺聪指指门外:“老大夫,是那位姐姐下了针,挤出血来才稳住的情况。” 有高人下针治病抢救,还是个年轻的女子?老大夫的白胡子就激动的翘起来:“能不能请那位——夫人进来帮温某解惑?” 却原来这大夫姓温,还挺好学,并不忌讳高人的年龄和性别。 活到这个年纪,哪里还会理会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结果,连半瓶子醋都不具备的阿圆,悲催的接受了温老大夫的一番盘问,她哪里懂那么多,只知道这可能是脑子里有淤血啥的遇到刺激发作,怎么开方治疗,那是一窍不通! 温老大夫大失所望,不过,对于阿圆采用的针刺十指与耳垂疏导流血很感兴趣,下决心摸索出这套急救措施的心得经验来。 阿圆听温大夫说的有道理,他把中风还叫做“痹症”,即痹阻不通。古代痹症的概念比较广泛,包括内脏痹和肢体痹。开的药材,也都是从舒筋活血,补虚祛风的原理上出发的。 “温大夫,我还做了个艾灸方法的改进,您有没有兴趣看看?”阿圆等老人家开好了药方,交给大汉兄弟纵马去采购了,才提起跟自家买卖有关的话题。 “小娘子真是兰质蕙心,不懂医的人,却能巧妙的施法子救治病人,好,老夫就跟你去瞧瞧,还有什么金贵手段?”温老大夫早就不愿意留在这屋子里了,里里外外的人就少有正常打扮的,那个劫了自己不打招呼的汉子也不是好鸟,这一路上没少受罪。 阿圆这也算是替老人家解围,她轻言慢语笑对贺聪:“贺少爷,我带温大夫去住处看个医疗用品,说不定对你爹这病也能起效果。” “先让病人继续睡觉,等药来了熬好,再喊起来不迟。”温老大夫自己背了药箱就走,那腿脚一下子就利索了很多,能逃离这群凶神恶煞,会飞才最好呢! 只可惜,赌场少当家说了一句话:“就烦请温老大夫在这儿看护几天,刚刚白家姐姐还说中风病人不宜挪动,诊金绝对不会少,还要请姐姐代为安排一下吃住等问题。” 老大夫的脚下打了一个突,阿圆也踉跄了一下,这叫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问题是咱压根儿就没请好不好? 从天而降的“江湖人士”,带着一大群“歪瓜裂枣”,就这么盘踞在了迷糊阵村外,一时间,砖窑很是热闹,贺少当家嫌手下吵嚷的麻烦,一挥手,都赶到砖窑里面做“义工”去了。 其实,“歪瓜裂枣”也好,“凶神恶煞”也好,也都是穷苦孩子出身,干起重活来竟然都不犯怵,砖窑的产量还“霍——”的提高了不少。 就是吃饭是大事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主儿,可受不了馒头咸菜的顿顿啃,白老大买回来的半扇猪肉还在路上,村子里就有哭叫着寻上门来要赔偿的了。 本来嘛,谁偷了你家的鸡鸭,你找谁去讨债就行了,偏偏要找阿圆说事儿,真是麻烦! 此刻,善于钻研学习的阿圆,正和温老大夫一起研磨那些艾绒,准备做出一部分极品艾条出来,大黑的狂叫声就响了起来,小白犬却怂了,跑到阿圆脚下求安慰来了。 “齐阿圆,你出来!你日子是过好了,挑唆的野汉子们上我家偷鸡摸狗,你是黑了心不想让我们活好啊!” 丑角粉墨登场,安静了好长时间了的白家小院子再次沸腾起来。 貌似,阿圆也有几日没挨骂了,猛一听,还真不是很习惯。 院门没关,叫嚣的妇人倒是没有闯进来,就堵着门口高声喝骂,身后还围着一群跟来瞧热闹的无聊妇女,手里还拿着缝了一半儿的鞋底子。 冬日里农闲,正是缺少娱乐的时节,好容易出了点动静,真怕错过去了。 何况都传说村外的白家挣钱挣大发了,又是倒腾鬼里鬼气的三轮车,又是开面馆烧砖窑,谁不想跟过来实地看个究竟? 院门里那块黑石头,也被她们的目光蹂躏了一个遍,听说就是在家里摆了这石头,才让风水保佑着发家致富的呢! 白老2在铁器作坊里听到了动静,急忙忙奔到小院子里打探究竟,自从嫂子连续受伤,大哥就千叮咛万嘱咐白家兄弟们要保护好女人,你想啊,得是怂成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女人掂着刀冲到男人前面去? 就为了这份耻辱,活灵活现的白老三不就就此偃旗息鼓,在家里根本抬不起头来了?即便是大家都不再当着他的面提起那一遭,那也没用,跟个烙铁似的烙在心里了已经! “姑——姑,你不在家歇着,跑我们家来闹啥呢?快快,大家都散了吧!”白老2脑袋瓜子有点大,生事儿的是别人还好说,怎么就又是自家亲姑姑来到了? 采莲也跑到了头前,伸手去拽那妇人:“姑,你要不要进家里坐坐?” 原本就忙的腾不开手的阿圆,继续专心做她的极品艾绒,能得到温老大夫的指点机会难得,犯不着跟个疯狗对掐让人看笑话。 至于挨骂?姐就是被骂大的行不行?毛毛雨啦…… 不过那些“歪瓜裂枣”是怎么找到白家姑姑家里去偷鸡摸狗了?啧啧,这也算是缘分! 门外边,白老2兄妹也弄清楚了这场吵闹的由来,还真是那堆贺家赌场的员工惹下的祸事,昨儿夜里,他们到迷糊阵杂货铺子里打酒,看到白家姑姑的院门没关,几只母鸡就在门口的土窝子里安眠呢,于是顺手牵羊,就给包了圆儿。 “歪瓜裂枣”也是身怀功夫的,楞没给那些母鸡垂死挣扎的机会,被吃掉了都没捞着叫一声,迷迷糊糊地一家人也根本没发现鸡祖宗已经集体给人祭了五脏庙,就关门睡觉了。 自然,第二天是不得不发现财物丢失的,一家人找的心急火燎,就遇到了从砖窑回来吃午饭的村民,说是倒柴灰的地儿一晚上多了一堆鸡毛呢,那颜色跟数量,分明就是白家姑姑的所有! 这就有了上面一幕的热闹,那些“歪瓜裂枣”这几天常在村子外围晃荡,村民也都知道肯定不好惹,白家姑姑只得吃柿子拣那软的捏,找到阿圆门上叫骂。 当然,叫骂不是目的,讨要赔偿才是最关键滴! 白老2看着这个狮子大开口的亲姑姑,额头上青筋直蹦。 采莲也被那个数字给惊到了。 “五只母鸡,您想要五百两银子?那是金鸡吗?”白老2连“姑姑”都不喊了,没办法,这妇人疯了,穷疯了! 围观者也都顾不上继续纳鞋底子了:“天哪!白翠花可真敢要啊!五百两银子!把我们家里的鸡也抓走吃了吧,凭啥只吃她家的鸡啊?” 这还有羡慕嫉妒的! 一向精明的白老2,被这个“姑姑”绕进坑里了。 白家姑姑自己也被喊出来的赔偿金额给吓了一跳,但是对面的“二侄子”这么老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坚持下去。 “嘿嘿——承宗你别唬弄你姑,别说面馆砖窑啥的挣多少钱了,就是你卖的那啥破三轮车,几块废铁几个木板拼起来,你就敢卖到三百两银子一辆,我那可是五只生蛋的母鸡,天天儿都没让我落空过,我这鸡生了鸡蛋,还能再孵出小鸡……”。 好吧,鸡生蛋蛋生鸡无穷无尽的循环下去,这是个亘古难解的问题,值得人类无数次的研究与探讨下去。 “三百两银子?娘啊!一辆车子就卖三百两银子?怪不得都说他们家发了!”妇人们顷刻间议论声四起,那个数字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 “翠华婶子,你就得硬气点儿,没得侄子们吃肉,你当姑姑的连碗肉汤都喝不上的道理,五百两银子,这还要便宜了!”一个热火上浇油的尖利嗓门,火力支援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章 打架也得学 羡慕嫉妒恨,历来就是潘多拉宝盒里堆积量最多最晃眼的“财富”,人人可得,还可以凭借自身本事将其发扬光大。 能叫出这种话来的,本身就不是凡人,乃是跟阿圆也有着“鸡生蛋蛋生鸡”纠葛的石头家的妇人一枚。 那个鸡蛋大小的“酵面头儿”,曾被她给予了无限厚望,结果没在阿圆这里讨到便宜,还落得个一身灰,今儿跟在人群后面想瞧白家姑姑的下场,不料形势比人强,白家姑姑的气势比她要足,理由也更充分,听听,说的多好啊,凭什么你敢卖三百两银子一辆破车,人家五只母鸡就不能卖五百两银子? 换了自己,非得再挖出一千两银子来不可!原本被踩在脚下的破落户现在太富了,富得让人恨不得挨个儿咬上一口才心里舒坦! “五百两银子还便宜?我看顶多给五两!”白老2急的要跳脚。 阿圆终于被气乐了,白老2兄妹俩还太嫩,三绕两绕就迷糊了,完全忘记了整件事情的重点在哪里。她直起了身子,扭头喊了一句:“二弟,就算那真的是五只金鸡,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吃到一块儿肉了吗?” 是啊!那鸡再金贵,又不是自己偷的宰的,为什么自己在这里跟姑姑讲价钱呢? 白老2的精明劲儿回来了,双手一拦一推,那话就说的不好听了:“姑姑,谁偷吃了你家的金鸡,你找谁去讨要五百两银子吧!我们地方小,就不请您进去坐了。” 刚才明明白老2就想掏钱的了,被这个女人一句话就泡了汤儿,白翠华心里那个气啊,被老2推远了两步的身子,再次“嗷——”一声冲了回来。 这次,矛头就又对准阿圆了。 “都是你这个丧家娘儿们!我好好地侄儿都给带坏了,白家的风水就是叫你给祸害的,齐阿圆,我家的鸡就是你挑唆的野汉子偷的,我就找你要五百两银子,你想耍赖不掏钱,甭想!” 这次,也不讲不进院子的规矩了,低头就往里面闯,白老2和采莲那愣怔劲儿,根本就挡不住她奔向五百两银子的脚步。 温老爷子还没回身呢,阿圆已经抓起了槌打艾绒的木头棰子,准备应战。 白翠华上次那些伤痕已经褪干净了啊,那就赶紧补上点新鲜颜色。 跟赌场的人打架,白老2能豁出去下手,跟对他略有薄面的亲姑姑,到底还存在着顾虑。 不过,白家现存一个已经不存在思想顾虑的人,正从白翠华身后一跃而起,抱住了她的老蛮腰,两个人身子都没站稳当,“咕咚——咕咚——”摔到了一起。 “不许跟我嫂子打架,不许欺负我嫂子!”恁大的小伙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儿的薅着自家姑姑的头发摇晃,白翠华连摔带晃,脑袋早懵了,又看不清身下是谁在抓扯自己,只能愤怒的嘶吼:“哪个王八羔子?快放开老娘!” 这个“王八羔子”格外出乎人的意料,当事人阿圆都迷惑的瞪大了杏核眼儿,莫非是——竟然是—— 白老三承耀是也! 院门外,白老大的吼声也不低:“都滚!谁再敢往我家门口跨一步,老2,放狗!” 大黑早就愤怒的不行了,它负责守卫的领地,被那么一群张牙舞爪的恶人践踏着,主人竟然不知道释放它? 外面陆续跑来的帮手还不少,李薇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砖窑厂的雇工和“歪瓜裂枣”们,都抓着家伙什往这边赶着,明显是把这群看热闹的老娘儿们当共犯了。 不知道是哪一个丢了鞋底子就撒丫子了,剩下的也“娘啊——爹啊——”的一拉溜儿小跑,大黑如同箭一般冲出院子时,已经全无用武之地。 就像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大将军被调到了战场,却没有亲手抓住一个敌人,这是多大的耻辱? 何况大黑的身手与抱负,不一定就输给一个将军,只见它仰天吠叫一声,撩开了四蹄就“嗖嗖——”箭射而去。 大黑松绳,不见血肉绝不回还。 这姐儿们够义气! 阿圆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声音如此熟悉动听,是石头家的,被大黑逮到了。 逃跑的妇人们更加慌张,谁也顾不上那个恶毒的同伙儿,继续跑的屁滚尿流,同时暗暗下定决心,再不往这白家看笑话了,被骂了丢人没关系,别丢了命儿去! 白老大到底仁慈些,大黑第一口咬下去,他就发出了新指令:“饶了她,回家!” 只能得胜回朝的大将军,犹自哀怨没有过足了瘾儿,松开嘴巴,犹自留下狠狠的一个狗眼神儿,给“石头家的”往后做恶梦,搜集到了第一手素材。 院子里的白老三还跟他亲姑在地下厮打着呢,多少天的郁闷今儿找到了释放的缺口,他还不能算是没心没肺的人,对嫂子也会抱愧也会后悔,甚至半夜里抡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家里没人肯为他开解,一向最跟他亲近的采莲和阿文,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着距离。 什么叫“一失足就成千古恨”,什么叫“懊悔莫及”,白老三越来越深切的体会到了,今日,终于可以喊出来吼出来闹出来,光明正大的出一出胸中的憋气。 白翠华也终于认出了这个抱住自己不撒手,还拿脑袋敲击自己脑袋的“疯子”,是她的三侄子,最老实没脾气的那个白承耀! 不得不说,白家姑姑对于这几个兄弟的了解,太落伍了。 日月如梭白驹过隙,小孩子的变化是巨大滴,老大不再是那个老大,老2不再是那个老2,自然,老三也变成了一个不认她这个亲姑姑的“疯子”。 “够了!老三,老2,把人给送到贺少爷那里讨账去,随便他怎么解决!”白老大挤开涌上来的新的看热闹的一票人,这些人不能撵,都是掂着家什来帮忙的,也顺便就捡了个乐呵回去。 至于贺聪会不会找兑他的手下,又会不会赔钱,赔多少银子,是五两还是五百两,谁关心那个? 倒是白老三脑袋上血胡林啦的吓人,不过有温老大夫在呢,根本不用阿圆动手,清洗包扎,都是外皮伤,鼻血流多了而已,没有大碍。 贺大当家现在病情稳定了,手足口面都没有明显的异常,贺聪就专程来了白家一趟,阿圆以为他想告别,很高兴,还准备在灶房留他吃饭。 结果就是,这少年欠抽来的! “嘻嘻,阿圆姐姐,我就想来问问,你们打架是怎么个路数儿?摁地下打的时间也不短,愣是只把鼻子碰破了,这也是本事!” 刚刚打起精神来的白老三,立刻垂下了脑袋。 阿圆抓起了烧火棍子就抡,嘴里笑骂道:“我们自然比不上你们会耍把式的,小恩小怨也用不着伤人害命,你能耐,就试试我家的烧火棍!” 贺聪果然本事不弱,身子一拧就旋开了棍子的势力范围,还乐得“哈哈”大笑。 这小子自从想明白了继承家业的头等大事,性子上就没那么阴测测了,又跟阿圆越来越熟悉,时不时的就要窜来骚扰一下。 这小子就是个“欠抽型”的典范,阿圆跟他也是自在,嬉笑怒骂全很随意,还点头应允了阿文去跟着学几招强身健体的手段。 读书切莫读死书,多长两个为人处世的心眼儿比多背了一篇文章要强,你看白老三,不就是个伸着脖子等人割的憨傻读书人? 正因为有了白老三的前车之鉴,夫妻二人才下了决心,让心爱的小dd钻去“歪瓜裂枣”那一堆儿,多听听多看看多学学,江湖上也有三六九等的学问,端看你忍不忍得住诱惑。 一个立志考秀才的小男娃儿,在赌场这群“凶神恶煞”离开之后,依然立志考秀才,夫妻二人这才放了心,多么难得啊,一块白布丢进大染缸,三天后还是一块白布! 可是,阿文真的还是一块懵懂无知的白布吗?这一段经历,对他的人生道路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影响是好是坏?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命运,就取决于路途中遇到的某一个人,某一句话,某一个眼神。 对读书几乎会过目不忘的聪明人阿文,就此热爱了习武健身,每日里坚持着练习贺聪教给的拳脚功夫,从未松懈过。 而贺聪,就像是把自己对于读书的向往都瞬间大挪移到了阿文的身上,即便是此后不在迷糊阵的日子,他的问候和关心和打包的书籍纸张,都从未间断过。 两个相差了近乎十岁的男孩子,奇异的结出了珍贵的友谊之果,阿文每天下学堂,都要依例去跟贺聪攀谈几句。 可是阿圆,是渴望着贺大当家的离开的,那堆“歪瓜裂枣”忒难管理,**烦不出的日子,小麻烦就一定不断。 可是温老大夫嘱咐了,贺大当家不能长途颠簸,好容易看到一个中风病例完整无恙,他实在舍不得再出现任何异常。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摊上大事儿了 骑马是不行的了,而且温老大夫叮嘱说像贺大当家这种病患,最好以后就告别骑马生涯,坐马车也是不行的,这个时代的马车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颠簸出来,三轮车?牛车?也无法保证不会颠簸到娇弱尊贵的贺大当家。 那就必须琢磨出来车子的减震设备,阿圆绞尽了脑汁回想,貌似也就是车座位那儿多了几个弹簧的模样。 这件东西要是做成了,不但可以送走那堆“煞神”,而且对以后的三轮车销售有极大的助益,阿圆把想法跟白老二一讲,二人一拍即合,马上投身于减震弹簧的研制中去了。 如今的铁器作坊可是很色彩统一的,上次两个人从临清县城买来的棉布,都染成了靛青色,给雇工订做了统一的工作服,远远一看,整齐又精神。 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干净,阿圆和老二也都穿的严丝合缝儿,利利落落的蹲在地上练习缠铁丝。 劲儿大了不行,会断掉,劲儿小了也不行,缠不成圈圈儿。 终于做好了一个形态差不多,却纠缠的并不均匀的,阿圆找了块木板在上面压一压,弹性是有了,可是,弹起来没完没了了还! 这是想安装在车底座上防止颠簸的,可是越发的多弹几下那不是效果更差? 也就是说,弹簧是可以使颠簸的力量减小,但是,由于弹簧不能马上稳定下来,也就是说弹簧被压缩再放开以后。它会持续一段时间又伸又缩,所以还需要给弹簧补充一个避震器,可以吸收车轮遇到凹凸路面所引起的震动,使乘坐舒适。 蹬着三轮车来串门的贺聪,加入了研制新产品的行列,现在,可以组成一个“诸葛亮”了。 三个臭皮匠,比照着阿圆画出来的记忆中的电动车弹簧部位的装备外形,反复试验更换铁零件。终于在日暮时分,把那个辅助弹簧的避震器给琢磨明白了。 避震器的阻力可分为压缩和回弹两部份,压缩阻力和弹簧的硬度有加成效果,遇到阻力时可增加弹簧的强度,而回弹阻力则是发生在弹簧受路面冲击压缩后的反弹行程,这也是避震器存在的最大理由。它是用来抵挡弹簧压缩后再将轮胎压回地面的力量,减缓反弹的冲击并保持车辆的平稳。 道理明白了,制作就简单了,白老二留下两个熟练工,专门缠了几个大小差不多的铁质弹簧,再根据确定下来的图纸打造几个避震器。加加班,明日里就能看到试验结果。 三个臭皮匠都很劳累。手上也都挂了彩,脸上黑乎乎的,却个个笑得没心没肺,开心呗! 贺聪甚至惋惜道:“就算让我来这儿当小工,也比回赌场里板着脸装逼强的多!” 阿圆啐他:“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一生下来就有的吃喝穿戴祖传家业,就等着你小子长大了直接当家,你还矫情?相不中赌场的规矩。到了你小子的手里,你可以改啊。谁也没拿刀子逼着你去坑蒙拐骗祸害人,干赌场也不一定都得丧良心,读书人也不是没有出过下三滥,端看你自己怎么做!” 要不就说贺聪这小子属于“欠抽型”,阿圆这么急赤白脸的一骂,他就登时明白了,点头哈腰的道了一回谢,就脚步轻快的找他老爹去了。 让这小子好好祸祸自家的赌场去吧,反正那玩意干没了也用不着心疼,要是实在穷的没饭吃了,姐不介意拉扯小子一把儿! 阿圆只顾得上乐了,没料想第二天的试验,还是不算成功。 弹簧减震做的倒是不错,装在车子上也能感受到效果,遇到激烈的凹凸能够起到松缓的作用,就是,就是还没走上几步路,“嘎嘣嘣”,就断裂了一根弹簧,再走几步,“嘎嘣嘣”又一根报废了。 白老二的一张脸也垮下来了,闻讯赶来的贺聪也傻眼了,实在不行,那,边走边更换弹簧好了! 结果,这一建议得到了一左一右四个“爆栗”。 这弹簧是用铁浆拉出的铁丝缠制的,按说应该够结实,为什么却受不了几个颠簸的伸拉收缩呢?车厢的重量也不算太重啊! 白老二此刻也堪称犟种儿,一边安排雇工继续缠弹簧,一边现场不断调试,可惜,一次一次又一次,崩坏了的铁弹簧还是死尸遍地。 贺聪到底还年轻,耐性不足,搓着手掌在一边规劝:“白二哥,别试了,虽然说‘真金不怕火炼’,这铁弹簧也禁不起你这么祸害,算了,下次再想别的办法!” 真金不怕火炼?不怕——火炼?一旁无言的蹲在地上画圈的阿圆,忽然脑中一道电闪,铁怕不怕火炼?多淬一遍火的话,这种材质的金属,会不会更坚硬也更柔韧一些? “二弟,贺聪,走,丢火里继续历练去!” 读书时,老师推荐阅读的第一本励志书籍,就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强调一个教育理论,叫做“铁非百炼不能成钢”,也就是说,按照常理,铁这种金属,跟小孩子想要成才是一样的修行方法,在火中反复淬炼,敲击,淬炼,才能达到力量的极致理想的顶峰。 于是,铁弹簧被丢进火炉接受第二次、第三次的烈火洗礼,随后投进冰水,在极热与极冷之中反复历练。 竟然,成功了。 两根弹簧一起用力,欢快的越过一个个沟沟坎坎,车厢轻盈的微颤,到底没颠簸完贺聪恶作剧一般放置的一杯水去。 三个人就差击掌相庆了,贺聪回去准备行程,白老二到铁器作坊重新打制避震器,既然是给自家人装备。那就大方些,装四个减震设备给贺大当家好了。 阿圆心情正好,一溜小跑拐去李薇的宅院,那丫好几天没出来转悠了,在家里都琢磨些啥哩? 绿柳照例迎接她进屋,小声的嘱咐阿圆:“姐姐小声些,夫人这几日没精神,老是觉得劳累犯困,不过吃喝上一点儿没少。身上还长了肉呢!” 那丫是犯懒了吧?阿圆笑了,冬日里嘛,贵夫人又闲着没事儿干,屋里的火炕又温暖,舍得出屋还奇怪了呢! “那我不进去吵她了,也别老让她睡觉。等醒了,让她在外面走走,多活动活动,还有,每天早晨得坚持做那啥‘五禽戏’,记住了没有?”阿圆又想当人家姐姐了。跟嘱咐小孩子似的啰嗦。 绿柳掩着口笑,使劲儿点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的阿圆。哼着歌往家里走,其实说是李薇胖了,自己也跟着长了肉呢,当病号养着一段日子,果然还很不错。 可是,自家门前那儿围了一堆人呢,是怎么一回事?看笑话的又跑来了?这次不怕放狗咬了? 阿圆直觉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女人嘛,天生第六感准确无比。 果然。摊上事儿了,白家,摊上大事儿了! 这群人不是客串看热闹的,这是精心组织过的一个小团伙儿,连参加本次活动的衣裳腰带头饰,都是统一配备的,远远望去,白花花一片,怎么就那么瘆人啊! 咱家里,最近没有死啥人吧?除了几年前白家娘死爹亡,按说,不应该现在才办丧事啊!而且,作为白家长媳一枚,就算是祭祖也得先给咱打个招呼吧? 而且,祭祖的阵仗,需要铺排这么大吗? 实话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齐氏阿圆,此刻小腿肚子有点转筋儿了,大白天遇到了鬼,齐刷刷一群身着孝袍孝衣,头顶飘飘洒洒的孝帽子的人,木然站到你家门前,你会不会害怕? 要不是那孝衣孝袍明显不是一个年代出品的,本白的奶白的黄白的灰白的层级分门别类,有的还泼溅上了油渍污垢,貌似从多少人家的丧事上凑合来的微统一服装,阿圆还真的会以为沦落到了人间地狱,见到了小鬼拘魂。 白老二和采莲堵着门口,那脸色也跟土灰似的黯淡了,院子里,大黑愤怒的吠叫声凄厉。 一只木门板,也用白布垫着,其上一具灰不溜秋的女子人体横陈,一动不动,就正正好好的安置在白家门前,与白老二兄妹二人对峙着。 一个头上还算光溜儿的男人鸡猫子鬼叫着:“我那冤死的媳妇儿啊,你要是真的被人害死了,丢下我们父子几个,可该怎么活?” 围绕着这具门板,三只小娃子跪在地上跟着哭嚎“娘啊——”,再加上身后的三大姑八大姨家的兄弟姊妹们,一水儿的孝衣孝袍,这场景,怎一个“凄惨悲凉”可以形容?这生生就是“人间地狱”现身了吧? 可是,这声势还不够壮大,远远地,迷糊阵的村民们也组团儿赶来了,头前带路的,正是这山高皇帝远地界上的“土皇帝”——里正大人是也! 跟随的村民们个个义愤填膺,还在路上就挽袖子捋裤腿,这个说:“再不能放任这一家子祸害村里了!” 那个答:“就是!凭什么咱村的好风水都叫他家占了?荒地的砖窑有卢家的一份儿,咱不管,可白家占的荒地得要回来,要富,大家伙儿一块发财,要穷,大家伙儿一块去要饭,不能只惯着他一家独大!” 里正的的声音跟从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阴冷:“这次,他们家还敢闹出人命来,我做里正的,再不能睁着眼不管,走,大家伙儿跟着我去白家评理,不叫白承光磕头赔礼给大家伙补偿,我这个里正就不当了!” 跟一群穿戴的跟鬼似的人物较量,阿圆心底里打怵,但是,跟里正这些眼红白家财产,意欲抢夺胜利果实的“饿狼”,她可是最来精神的,自家没干什么伤天害理取人性命的事儿,为什么要担惊受怕?谁知道那门板上躺着的是哪只鬼啊?干姐什么事儿? 阿圆立定身形,在孝子贤孙的队伍后面高声喊道:“采莲,去,把砖窑上的兄弟们都喊过来,带上家伙什,还有卢家的婆子小厮,扛上大扫帚来白家驱鬼!” 小采莲听到这声喊叫,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小手扒拉开人群就真的往外跑,那动作滑溜得是抹了油一般的迅疾。 孝子贤孙的队伍里,顷刻就有点儿乱。 那个捂着脸哭丧的男子扭过头来,正好跟挤进人群的阿圆打了个照面,很脸熟——这是—— 再往门板上细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女人——是——是石头家的? 那这个男人就是李石头?这三个哭唧唧的娃儿,就是这夫妻俩的种儿? 石头家的——死了? 死了为什么抬到自家来?想要赔偿?自家为什么要赔偿她? 李石头“嗷——”一声哀嚎,捶胸顿足的又是一番表述:“孩子他娘啊,可怜你一辈子没享过福,临了落的个被恶狗咬死的下场,我们李家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阿圆脑子里轰然炸开,脚下软绵绵的,身子勉强靠住了院门才得以站直立,石头家的竟然被大黑咬死了?不是就咬了一口,还隔着棉衣裳,就算是咬到了皮肉,庄户人家,拽一个小男娃过来,撒一泡童子尿就完全解决了,为什么竟然会死去了? 纵然是石头家的百般可恶可憎,但是也罪不至死,自家这放狗伤人的事儿真的作大发了,平白白一条人命啊这是! 这是犯罪的是吧?纵狗行凶,害人性命,天啊! 在前世里法治社会里呆的时间长了,很容易就给自己扣上几个难以承担的大帽子,阿圆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又一层层细毛汗渗出来,刚才积聚起来的精神头,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李石头此时已经看到了里正等人的声援队伍,嚎叫声更是响亮,指着白老二和阿圆:“现在你们说怎么办?我苦命的媳妇被你家的恶狗咬了,几个孩子也没人管,我们要赔偿!把你家的荒地交出来,铁器作坊交出来,我们就私了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酬谢粉红票四千字章节送到,这三天寂寞每天码字一万,亲爱的朋友们,希望读的过瘾。 第一百二十二章 肉弹有威力 这家人还真是穷疯了,死了亲人,不抓紧时间安排丧事,反而只想着占人家的地和作坊,阿圆的心,一抽一抽的,闷堵的难受。 “人命大于天”的思想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她觉得,无论自家还有什么强大的理由,这一次,都被这条人命给击败了。 怪不得前世里某些个富得流油的单位、学校的门前一停放棺材,再牛气的单位都得乖乖付出人民币,要多少给多少,不带打价儿的。 这就是最先进最有力的“核武器”,原子弹都比不上的“肉弹”啊! 看起来,只能忍痛割爱,按照死者家属所提要求,把荒地把铁器作坊赔付出去,抚慰李石头一家丧妻丧母的损失了。 “二弟,去通知你大哥没有?”阿圆此刻,忽然想念起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了,她可以不害怕厮打刀棍,她也不恐惧一无所有,从头再来,可是现在,面对这群白衣“索命鬼”,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要不是不肯就此倒下让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人看笑话,她甚至不能确认自己能否坚持下去冷静的神态。 他们杀了人了,白老大白老2和她自己,手上都沾上了死人的鲜血,这念头一出,她就想要恶心呕吐。 “我安排作坊里的小徒弟去镇子上了,可是,他们不可能回来这么早,远的呢——”,白老2紧攥着拳头,牙齿上下敲动着,这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也是第一次面对挺尸门前的惨状。 阿圆也攥紧了拳头,望向白老2的眼睛:“二弟,就按李石头的要求,把家业赔给人家吧!一条人命,也算——有个交代——我们都还活着呢,从头再来,咱还能做得更好!” 已经在少年郎眼中积蕴了很久的潮水,终于被扬起的衣袖抹去,老2使劲儿扯了一抹笑出来,点头:“嗯,嫂子你说过,咱有脑子,肯卖力气,干什么都能干好,何况,咱还有荒地,还有店铺,还有砖窑,给了他们,一年以后,不,半年以后,咱家还是迷糊阵首富!” 叔嫂二人下定了壮士扼腕的决心,舍弃一部分财产,换来一个心安,也值得。 如果,李石头肯在这个时候收场,那么,他就能谋取到筹划了几天几夜的最大收益,以他的见识,能抓住生财的荒地和一本万利的铁器作坊,就是最理想的境界了。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旁边的助威者,看到了白家大势已去,两个主事的垂头丧气一副任人宰割只求安事息人的表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里正昂首挺胸走到了队伍最前列,义正词严的高声喝道:“咱迷糊阵头一次出了恶狗伤人的大事件,如若不严肃处理,谁敢保证不出下一次?都在一个村住着,只顾得自己家闷声发大财,全然不理会同村人还在挨饿受苦,竟然仗恃着腰包里有银子,随便放出狗去撕咬同村的妇人,这件事,不仅仅要赔给李石头家的损失,还要赔付咱们迷糊阵全村,上天赐予我们村子的财富是有限的,都被你们一家刮走了,叫我们吃啥喝啥?那荒地跟铁器作坊就归了李石头家,你家的宅院也要充公还给迷糊阵,白承光还在镇子上买铺子开面馆,你们家还有的是钱呢,上次那么多老娘儿们都受到了惊吓,这笔账也得算!” 不得不说,强盗也是有逻辑的。 里正的话,就像在混沌的暗夜里亮起了一盏闪光的明灯,一下子就照亮了跟随者的方向,家里老娘儿们来看过热闹的汉子,立刻激动的叫嚣起来:“我家婆娘也来了,也惊吓到了,现在——现在还爬不起来炕呢!我们家得要那个拉面馆!” “我家还有呢!不能单便宜了你们家,我娘我媳妇可是也都跟来了,你媳妇能捡了便宜热闹看,还是我媳妇上你家门喊着来的呢!” “臭三子,你们两家的媳妇能来,还不都是我媳妇在村里抄呼着喊的大家伙儿?白翠花来闹腾以前,先知会的就是我们家,那拉面馆得给我!” 好吧,分赃不均总是有的,“黑吃黑”现象也时有发生。 这还幸亏白老2新购置的两处铺子还没透露出去,要不然,那也是直接被瓜分的主儿! “八国联军”打进华夏时,也是经过了这样一番华丽丽的争执吧?挑了一个由头,大家伙蜂拥而上,你拿这个我取那个,根本不需要经过主人家的同意,他们自己商量商量就定夺了。 阿圆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脸色也充上绯红,她不怕受穷,不怕挨打,但是,侮辱她蔑视她任意践踏她的存在她的尊严,她很怕的! 贺聪带着砖窑上的壮小伙子们赶来了,头前跑的最快的,是那些阿圆曾近求神拜佛想要赶紧送走的——“歪瓜裂枣”。 “什么鸟人?也敢上门来欺负我们大姐?弟兄们,轮家伙砍死他们狗日的!”阿牛的嗓门粗砺跟在石头上打磨过的一样刺耳,那话又糙的没边没沿儿,可是,在此时的阿圆听来,是那么优美那么动听那么——熨帖—— 一直看阿圆不顺劲儿的阿牛,在这些天的相处中终于不再挑刺对着干了,今天,还大咧咧的跟着少东家尊称阿圆是“大姐”,哎!头脑简单的人也有好处,那就是人家可以完全不分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只保护他想要保护的“自己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赌场里的“歪瓜裂枣”,也跟阿圆成了自己人了呢? 刚刚还叫嚣着要内讧想黑吃黑的迷糊阵村民,见到掂刀抡棍的“正规军”,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那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也呼啦一下挤在了一起,眼神惊恐如同受惊的“小鹿斑比”。 事实再一次证明,“鬼”,真的也怕恶人。 第二路援军也赶到了,她们距离白家院子近,却不如“歪瓜裂枣”们的腿脚快,绿柳跑的气喘吁吁,远远地就喊阿圆:“姐姐怎么啦?家里的婆子小厮都带出来了,还要不要留我?夫人那儿就剩两个丫鬟了——”。 阿圆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此刻,她不适宜在人前落泪。 “你——回去照看夫人!留下些有力气的,待会谁要是想趁火打劫,就给我使劲儿的打,打坏了,我赔钱!” 她忽然有了面对丧葬队伍的勇气,她害怕出人命,这没错,可是人命已经出了,再怕又有何用? 白家所有人的未来生活,此刻,似乎就全部放在了她和白老2的肩膀上。 里正正在拼命维持队伍的纪律,贺聪面色冷冷的,挥手阻止了歪瓜裂枣们的叫嚣,随后的砖窑雇工们,也大喘着粗气带着家伙什站定了身形。 这些雇工,很大一部分是出自迷糊阵,阿圆没有白老2他们那么大的成见,经过几次垒院墙盖屋子,觉得李叔挑选出来的那些壮小伙子人性很不错,干活又勤劳不偷懒,就留在了砖窑上。 同村人对上了同村人。 里正深以为自己的大好机会来了,伸手一指那些壮小伙,呼喝:“阿东,小三子,招财,在那儿挺什么尸呢?还不赶紧到大爷这边来,白家垮了,连家都没了,你们干活的砖窑还不一定姓啥姓呢,别看不清形势跟自己村里对着干啊!” 同村人的规律是绕来绕去都是亲戚,里正身后的汉子们也吆喝上了:“三侄子,小五,赶紧到这边来,白家自己个闷声发财,不顾念咱迷糊阵的乡村父老,今儿个,咱们就把他家的财运抢了!” 贺聪带领的也就是十几个人而已,就算打架是能手,怎么能抵挡的过自己这种地头蛇?里正看看身后的五六十号人,再劝降对面这二十几个晚辈,今儿这买卖就算做得成! 至于卢家的小厮婆子,他早拿定主意了,回头大家伙分了钱,大头自然要落在自己手里,取一部分给卢府孝敬孝敬,那还不是就能继续像白家现在这样合作下去?只要白家没有了荒地做法店铺,那谁还会鸟他们这种破落户? “晚会儿要是真动手,大家都小心着,别把卢府的婆子小厮伤到了,以后,咱们村还要跟卢府继续一块挣钱呢,知道不?”里正的山羊胡子尚短,故作高深的捋一捋,嘱咐他的属下。 可是,形势没那么乐观。 砖窑工人里面的“阿东”,是个有脑子的,脚底下一动不动的高声问道:“里正大爷,为啥你们要分抢白家的财运?你说白家没有顾念村里人自己发财,我们不是这么多人都在砖窑厂干活儿?自从白家垒院墙开始到现在,我们家的钱都是从白家领走的,我爹说了,要记着东家的情份儿,在砖窑上好好干,开春就给我盖新房娶媳妇,白家怎么对不住咱们村了?” “是啊是啊,东家对我们好着呢,工钱又给的多,比去镇子上打散工都挣钱,我娘也说了以后就让我跟着白家干活儿!”另一个小五,也向前一步,跟阿东站在了一起。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赔 “我们不受欺负还能天天回家,家近不在窑上吃午饭,东家还另给我们添了饭钱补助呢,砖窑不能改姓,白家不能被你们给分了!”身后的小伙子们也呼应起来。 里正是一村之长没错,可是,白家现在是衣食父母,自己一家人吃得好喝的好,全凭的是这个砖窑,为什么要让你们这些眼红人家还不一定能管好砖窑的人霸占了去? 有了挑头的,后面的雇工都不肯改换阵营了,任凭对面的长辈们大骂他们丧良心只顾自己一家,笑话,爹娘都不肯跟着他们来捣乱,自己不顾着自己一家,难道顾着你们这些旁枝的叔叔大爷? 跟着里正前来起哄架秧子的,都是家里没得过白家的好处的,羡慕嫉妒恨才格外的强烈,那些有儿子在砖窑上上工的,工钱优厚的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肯跟着来白家捣乱?嫌钱咬手,不想自家孩子多挣些了吗? 一瞬间,形式又有些势均力敌了。 铁器作坊里的十几个雇工掂着的都是沉甸甸的家伙什,铁棍子铁锤铁榔头,就站在白老2身后,这个年轻的小资本家,有些感伤了。 他出来时没喊自己的雇工,因为觉得人家不会帮自己,凭什么帮呢?自己是给工钱了不假,发赏钱了没错,但那都是为的刺激人家更卖命的为自己劳动,绝对没有可以互相帮忙直面伤亡的交情。 可是他们自己出来了,坚定的,簇拥着他。 两个铁匠师傅在轻声给予安慰:“东家别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铁器铺子就算给了他们,咱们也会跟着你走,绝不给这些狗*养的扛活儿卖力。” 白老2深吸一口气,下了最大的决心,朗声说道:“我们白家欠下的是李石头家的性命,跟别人无关,李石头,你若是还想要我家的荒地和铁器作坊,那就马上把你媳妇儿的板子抬走,我白老2说到做到,等我大哥回来,就把地契产契送到你家里去!” 他看一眼嫂子,微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变脸,言辞也变得激烈起来:“但是,谁要想借着李石头家这因由,妄想再逼死我们白家大小,侵吞我家所有的财产,那谁也甭想!要打要杀,我白老2随时奉陪!” “好!说得好!”阿圆第一个鼓起掌来,灾难降临到了头上,祸事已经招惹,那就坦然些面对吧! 里正那儿还没反应过来,李石头“嗷——”一声又跳了起来,这次挑起的劲头有点大,门板上的“尸体”似乎都抖颤了一下。 “白老2你别糊弄人,刚才我是不知道你家还有这么多来钱的路子,光给荒地和铁器作坊那还不够,你家这宅院跟拉面馆也得归我,我们家三个孩子,一人分一处还分不匀呢!” 看吧,这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就你这身坯你孩子这本事,能吞得下这么多产业吗?你会管理吗? 阿圆终于气结,这群没长眼睛的东西,没见过姐动刀,权当姐是一朵小白花呢吧? “二弟,我让你给我打的那把刀子呢?”阿圆伸手,对白老2讨要,昨日里研究出了弹簧的做法,她万分四年的弹簧刀自然也能成功打造了,白老2答应了她连夜缠个小弹簧安装在她的刀子上,今天忘了跟他要了。 白老2摊摊手,指指站在人群最前方,停尸的门板附近,正四下里踅摸得津津有味的贺聪。 早上就叫那小子瞥见了自己正把玩那刀子的妙处,立刻着了魔似的又蹦又跳,劈手夺走了,哪里还能再抢得回来? 那可是跟着姐在赌场发过威的伙伴!阿圆二话不说,直奔停尸板儿去了。 蹦着高的李石头被吓了一记狠跳,重新“嗷——”的一声扑向门板,双臂张开,上半身按在了“死人”的肚子上。 三个半大小子也神情紧张的立刻分三个方向围住了门板,手臂也按向了门板上的“死尸”,最小的那个明显就要哭出来。 李石头惊恐万状的呼叫:“不许过来!人——都让你们家恶狗咬了,你这毒婆娘,还想怎么样?” 阿圆心里很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自己就这么恶名在外?连向前走两步都让人以为会恶毒的想要伤害死人的身体?自己有那么变态吗?双手按在死人身上,难道是种享受? 可是,李石头是个大老爷儿们,一下子护住了自家死尸老婆的上半身不说,就连李石头家最小的孩子,也那么迅速的抱住了“死尸娘”的脚丫子,这一家人——真是极品的有爱啊! 看起来,石头家的虽然为人凉薄爱占便宜挑唆是非,一家人的感情却很深厚。 阿圆抓不住自己脑子里的瞬间火花,不理会杯弓蛇影的那一家人,直接伸手向着贺聪,还做了一个手指按向弹簧的模样。 等会儿要是真打起来,姐还需要那个防身呢! 贺聪那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登时想起白老2嘱咐说要还给阿圆的刀来了,那东西有意思,“崩”一下就弹出来刀刃,要多酷有多酷,才舍不得还回去呢! “嘻嘻——阿圆姐姐,你看,咱家兄弟们可都等的心焦呢,啥时候需要打打杀杀,您吱一声就行了,女人家,可不能动手,对不对?” 贺聪下决心耍赖到底,阿圆又态度坚持,一时间,两个都已经习惯了这种阵势,再不存畏惧心理的人竟然围着门板追逐起来,没办法,就这地儿还宽敞,反正苦主家里表了态,顶天就是多赔钱而已,怕啥? 贺聪轻功不错,嘴头上又喜欢跟阿圆逗趣,于是脚尖在门板旁点来点去,胡说八道的越来越起劲儿。 “阿圆姐姐,你别这么不依不饶啊!人家这老媳妇已经被狗咬死了,你还非要掂着刀再捅几下还是怎的?那样可不行,太残忍了吧?” “哎呦姐姐,你差点就踩到死人头上了,你不能给人家毁容啊!” “给你刀的话,你真要再捅这死人几下?不如小弟代劳,你说,捅哪儿?” 李石头的汗毛都给吓直立了,拃着手不知道可以保护住哪个方位才安全,三个儿子已经大放悲声,齐齐的缩到门板上面跟爹娘挤在一起。 “够了!媳妇儿你别闹了!贺聪,死者为大,不能惊扰到魂灵!”人群分散开的地儿,灰头土脑的白老大跟白老三回来了。 把话说得那么义正词严的,自然就是白家当家人——白承光。 阿圆恍觉自己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情,站立在原地,尴尬的低下了头。 华夏古老的文明传统,人死之后,所有的恩怨都可以消融,所有的过错都可以原谅,就连被砍了头的死囚,还得返还尸体容家人安葬呢,死者为大嘛! 贺聪吐了吐舌头,也原地站住,怪舍不得的摸出了那把有机关的弹簧刀,递回给阿圆。 自然,刀子能伸缩之后的体积不大,阿圆把袖子一拢,就看不出来迹象了。 老天爷爷的白老大,要是知道她又玩刀子,不非得嘟囔个三天三夜才罢休?阿圆吸吸鼻子,这都什么味儿啊?跟进了猪圈似的! 白家当家人回来了,所有人都涨起了精神,这架到底还打不打的担忧倒是小了,因为,这白老大出了名的老实,现在又出了人命,一看那样子就知道凶不起来。 大家都看对了,憨厚了二十年的白老大,不要指望他脱胎换骨,在路上已经明白了事情缘由的老实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石头对这两个威胁者放下了心,再次从木板上蹦起来叫嚣:“白承光,你赶紧赔我媳妇的命来!你放狗行凶,天理不容!要么,就把你家的产业都归我,要不,咱们就没完!” 里正年纪大了,这群手下又太不省心了,闹哄哄的都说不到正点子上,借着李石头家的因由赚点钱吧,没想到那小子半路上倒戈,把自己想谋划的那点东西也想吞干净,直让他这只老狐狸此刻再无插嘴的地方。 为他们出头主持公道吗?笑话,里正才不费那个心,干脆,叫他们自己先掐一会儿,等狗咬狗都受了伤,自己再压下事儿来,捡个顺手的便宜! 里正倒是替两家想好了后路,可惜,就有那老实人不顺着他的剧本走。 白老大狠狠地当胸捶了自己一拳,后悔莫及的叹道:“石头大哥,都怨我,当时没考虑后果,一时生气把狗放了出来,咬到了人——让石头嫂子——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人命关天,三个孩子还小,我赔,都是我的错,我赔——”。 李石头登时大乐,再也顾不上门板子上的“尸体”,冲到了白老大跟前叫嚣:“我要你家的荒地、铁器作坊、拉面馆、宅院——还有——还有——你家砖窑厂——除了卢家的那一半儿——”。 最开心的,就是对上这种老实人,你往哪儿引,他就会往哪儿走——李石头快乐的想道。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诈尸还是诈骗 可惜,老实人也有他坚持的道理。 白老大皱着眉头拱手作揖:“石头大哥,放狗咬人是我一个人做的,嫂子的死只有我有责任,铁器作坊是二弟的,不归我所有,我赔不出来,砖窑厂是我媳妇儿的,也不归我,我也不能用那个赔,这荒地和拉面馆和宅院,有我的五分之一份儿,都给你——”。 大男人的语气有些怪异,是悲怆自己其实没多大财力,还是庆幸自己的贫瘠? 那还不如刚才接受白老二答应的荒地和铁器作坊呢!李石头都要被气疯了。 “白承光,都说你老实厚道,现在看,你比你那尖薄的兄弟还抠门儿!五分之一份儿的财产,你打发要饭的呢!不行,绝对不行!别指望把产业转移到你弟弟你婆娘身上就能唬弄过去,必须得按我说的办,啥也不给你家剩!里正大叔,是得这么讲道理对吧?” 得,这会儿又要跟里正穿一条裤腿了。 刚刚被抛弃的感觉还记忆犹在的里正大人,自然不肯为他人作嫁衣裳,鼻子里“哼”了一声,摊摊手:“石头大侄子,你自己就够能耐的,我们这群人都是白跑腿白落埋怨的主儿,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呗!” 身后的汉子们也懒懒的起哄:“李石头,你小子这不还召集了这一大家子人来了吗?就蹲这儿吃喝拉撒睡好了,等你这婆娘的身子搁臭了,这白家肯定要啥就给你啥,哪天要够了,发丧的时候,记得请咱们老少爷们吃一嘴儿好的,别辛苦跑来一趟给你捧场,光落个脚底板子疼!” 李石头此时已经完全被鬼迷了心窍。今儿折腾的他这心啊,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落下,起的也忒高,落的又忒重,就他的心理素质,可真是承受不住啊! “好!我就这么办!白承光,你要是不马上把房契地契交给我,我——我——我们这些人就堵在你家门口不走了!” 阿圆是不是眼睛花了啊?石头家的那具尸身,貌似还打了一个抖颤出来。 万恶的男人啊,为了发财。媳妇死了都不肯发葬,这不是逼着死人心寒胆儿颤吗?阿圆同情的看了那张门板一眼。 原谅她吧,到底是女人家。石头家的那张死人脸,她一直不敢去探看,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冒着凉水。 可是,等等,那门板上面。铺着的白色布单子上,是什么? 此时所有现场观众的注意力都在疯叫着的李石头身上,包括那几个已经“擅离职守”的小孩子。 就在石头娘的屁股下面,往外洇湿了一片圆圆的痕迹,白布单子色泽微黄,那痕迹更黄—— 不知道这片痕迹已经渗了多长时间了。那面积可真不小,在门板的最边缘处,竟然还有蜿蜒不断地水滴——滴答——滴答—— 阿圆的脑子里一片轰鸣。第一个念头:这是要诈尸? 不像!诈尸最起码得站起身子来蹦一蹦吧?阿圆已经把电影里面的僵尸形象与现实结合起来了。 不是诈尸,那么,就是诈骗! 枉自己难过了那么长时间,懊悔了那么长时间,这个石头家的。根本不值得去难过,去懊悔。她——该死! 齐氏阿圆怒从胆边生,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叫嚣——“啊——”! 据传说,这叫声叫做“河东狮子吼”。 这叫声尖利而漫长,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动静,李石头蹦起的脚丫子也落回了地面。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阿圆的身上时,里正万分不屑的“嗤”声又传出来:“白承光,管管你这个疯婆娘,这里哪有她一个娘儿们插嘴的地方?” “是吗?里正大人,我倒要问一问,你们这么一大群人跑到我家门前又吵又闹,还个个算计着我们家的财产,难不成我这个白家的一员,反倒没有资格插嘴问问?”阿圆反唇相讥,目光森寒。 “你——少出口伤人!谁——算计你家财产了?明明就是你们仗着手里有几个钱,就不把迷糊阵的村民当回事儿,就——害人性命!现在,人家把死人都抬进你家里来了,你就得赔偿,李石头,继续跟他们闹!出了事儿,我做主!坚决不能让伤人性命的贼子留在迷糊阵,撵出去,全撵出去!”里正跳了脚,原本是算计着很容易的事儿,却老是偏离轨道,反正也把白家得罪了,干脆些,就得罪死好了! 身后的村民也迅速找准了位置,乱哄哄跟着吠叫:“别多说了,把占了咱迷糊阵好风水自己发大财的白家人撵出村子,什么也不许带走,撵出一百里以外去,叫他们一点迷糊阵的光也沾不着!” 这话说的恁的恶毒,阿圆紧紧盯住那个隐身在人群中的影子,没错,是白毛儿,是天杀的贼子白毛儿! 所有俗世的尘埃几乎都被击飞了起来,所有的妖魔鬼怪也都已经现了形,自然,所有的勇气也在这里得到了锤炼。 “你们敢!谁要再提撵我们家人,我白承祖现在没本事,以后,一定让他成倍偿还!”一个稚嫩的声音,穿透了层层阻隔,挤到了阿圆跟前,现在,白家六口人全部到齐,个个剑拔弩张,并肩站到了一起。 或许,他们在生活中有很多摩擦,个人会打个人的小算盘,甚至还会拳脚相向,但是此刻,他们是一家人,牢不可分,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贺聪带领的人已经开始把人群包围,亮闪闪的大刀抽了出来,李薇的婆子小厮也举起了扫帚,铁器作坊里的雇工也抓紧了铁器,他们的人数赶不上里正带来的村民,和李石头率领的孝子贤孙,但是,那又怎样?总不会就站在那里白挨了打,谁不得得几回手解解心头之恨? 阿圆褪下白老大紧抓住她的那只大蒲扇,身子向前一步,高声喝道:“李石头。我愿意把白家的产业都交给你,买下你媳妇的一条命,你愿意吗?” 白家五口俱都愣了,但是,看着阿圆站的笔直的身影,没有一个插话的。 无数次的经验说明,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在强势面前低头,她若退缩半步,必是为了向前进上五步! 这是终于服软了吧?李石头得意万分:“早说啊。早答应了把东西全部给我,不就早没事了?赶紧的,白承光去取地契房契。里正大人做个见证,还有,大小二小三小儿,跟你几个哥都搭把手,把你娘抬回去。别堵着咱自家的门口了,败气儿呢!” 一众披麻戴孝的盲从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虽然来之前李石头许诺的满盘子满碗,就跟金银财宝都不要钱了似的,但是毕竟提着这口气。深怕得不着便宜,还挨了一身打。 “且慢!”阿圆又是一声立喝:“谁允许你们动这具尸体的?这是我们白家买下的一条命,要随便我们怎么处置的。” 已经点头哈腰凑到里正面前的李石头。已经弯下腰准备抬起门板的儿子们,都齐齐的,愣住了。 阿圆神态优雅,从右手的袖筒里滑出一个刀把儿,接在手心旋转了七百二十度。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拇指一按弹簧机关,“噌——”就霍然跳出了一枚亮闪闪的刀刃。 只能说跳出来的是刀刃,因为它的通身都是尖锐的菲薄的,在夕阳的映照下,流光溢彩,摄人心魂。 阿圆的语音轻松极了,脸上也浮出了微笑:“阿文,你说,这条属于我们的命,得怎么割取来才好?这可是卖掉了我们所有的家财才换来的呢!现在她属于我们了,这样吧,我一直纳闷石头家的心,是什么颜色的,等会儿我先挖出来看看,你呢,想割下来哪一部分?反正,李石头家留着尸体也没用,他们得了咱家这么多钱财,那还不得立马娶上三妻四妾侍候着?啧啧,石头家的节省了一辈子,临了,把自己的命舍了,去换给她男人换别人当老婆,真伟大啊!这颗心,一定非常非常红,你们不信吗?来,我马上挖给你们看——”。 白老大的身子重重的晃了一晃,被白老二扶住了,还狠狠的捏了一下大哥的胳膊,示意他别说话,嫂子不是那样嗜血的人,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采莲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有李府的丫鬟婆子,个个扭过了脸去,在心里哭喊着:“夫人怎么就结交了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 “不许杀我娘,不许——”,小孩子凄厉的哭声令闻者落泪。 “不许挖心!不许——”! 李石头的嘶吼声变了调儿,却被阻隔在人群外面了,刚才,他太得意了,得意到自己扯着里正跳去了白家的院门内扫视了即将属于他的领地一眼。 然后,看热闹的等着出手打架的就形成了一道隔离带。 男人家嘛,就连鲁迅先生都曾经感慨过为什么自己的同胞被杀他们还能开心的观看,现在又没有人书写《呐喊》给他们洗脑,自然,听到了白家小媳妇要下刀取心,也是一定会捧场围观的。 知道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都盯紧了阿圆的双手,只见她继续慢悠悠的弯下了身子,一只手探向石头家的肚皮,嘴里连连哀叹:“哎!这么善良仁慈的女人家,就要被我开膛破肚了,我挖出心来以后,就喂给大黑吃好了,可是,再往肚子里填些什么好呢,石头?大粪?” 她的左手那么凉,就像是一只锁魂的鬼手一般,落到了石头家的身上。 “啊——啊——啊——”,一连串疯狂的尖叫,终于在那只鬼手的触摸下爆发了,蓬头垢面的“女尸”一下子坐了起来,以屁股做腿脚往后迅速蜷缩,双手恐怖的挥舞着,两只眼睛里面都是巨大的惊惧。 “诈尸啦——”!不知道是哪一个脑袋瓜灵敏的惨叫了一声,还伴随着“咕咚——咕咚——”,接二连三吓昏迷了的倒地声。 阿圆已经被白老大捞到了怀中,拽离了“女尸”双手挥舞的势力范围。 抱着头跑的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诈尸”,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据说,谁要是被那尸盯上了,就得去替她还命,那可怎么能行? 一直隐身似的白老三,双臂紧紧地揽护住了采莲和阿文,他们六个人是一起的,谁也不能在此时逃跑,或者倒下。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惬意的笑声响了起来,是阿圆,还有贺聪,然后,又加上白老二,三个脑筋聪明的玩意儿指着地上蜷缩的“女尸”,放声大笑。 真的太有笑点了,石头家的躺在门板上这么久,周围的人走动时带起来的尘土都奉献给了她,现在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蓬头垢面湿裤子,那尿痕直从门板上拖到了地上五米远,腥臊味儿越发浓郁。 贺聪第二个想明白了,石头家的这泡尿,必是自己刚才蹦跳时调侃阿圆的那几句话惹出来的,本来就装死憋得难受了,自己再说笑阿圆会捅她几刀,还能不吓尿了? 于是越想越乐,越想越觉得这趟没白来,又是跺脚又是拍巴掌的很是尽兴。 李石头终于在人流的疯狂冲撞中站起身子来,三个吓破了胆的孩子就扑了过来,抱着腿搂着腰的一通哭叫:“爹——娘——”。 “嗷——”,一个裹挟着尿骚味儿的肉弹也扑向了他,脑袋两侧的耳朵立刻被揪住,熟悉的叫骂声冲进耳朵:“李石头你这个杀千刀的!唬弄的老娘装死做鬼,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把老娘的心挖了,你再娶几房小媳妇儿!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闹哄哄逃跑的人流逐渐回神儿,战战兢兢地又凑了过来,什么?不是诈尸,是装死弄鬼骗人的? 里正老脸羞红,撅着屁股猫着腰想要逃走,又被白老二一声高呼:“里正大人,这里有诈死骗钱财的贼人,祸害了迷糊阵的村风,你怎么不赶紧处理?” PS:四千字章节送到,祝亲们阅读愉快!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新里正 “处理——处理——马上处理——”,里正不得已直起了腰,对没剩几个的追随者挥挥手:“来人,把这谋人钱财的一家子都押回村子里,挂上牌子,叫他们游街!”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里正大人恨恨的想道,明明就可以得手了,非要再赚个大头儿,结果,集体得了一身骚! 下次,哼哼,你们等着,下次,白家休想再落着便宜! “来人,将骚扰夫人安宁的贼子全部拿下!”远处,一匹高头大马迎头驶来,身后,是几十个随从抽刀举起。 卢千总的手下,可不是赌场里欺软怕硬的那群“歪瓜裂枣”可以相比的,这都是身带煞气的正规军,在一名小头目的带领下,把里正等一群村民团团围住。 遇到想要钻空子逃跑的,手起刀落,当然,是刀背儿,那也砍得是哭爹娇娘,屁滚尿流的呢! 里正早就浑身瘫软了,“咕咚”往地上一跪,涕泗交流的求饶:“小人乃是迷糊阵的里正,是来——维护村子安宁的,绝对没有去骚扰夫人的意思啊!” “里正?”小头目笑得山响:“哈哈——,你这老小子还当自己是个啥大官吧?维护村子安宁的,我呸——夫人住在这里,早就恶心死你了,听说今儿这番闹腾就是你的主意,脑袋瓜挺好用啊?千总大人回头会安排谁来接替你真正维护村子安宁的,你歇歇心吧!” 他一挥手,手下就跳下马几个人,拽出腰间的绳索,先把里正绑了个结实。 其余的人呢,群龙已经无首,哭爹叫娘的声势就更浩大了,眼见着军士们纷纷跳马拘人,最奸诈最钻营的白毛儿找到了一个好主意,声音尖利的喊道:“大人,小的知道是谁骚扰夫人安宁的,除了里正出主意,这儿,李石头夫妻俩才是主谋,求大人们抓走他们三个严刑拷打吧,我们可都是听话的老百姓,被他们三个喊来帮忙凑人数的呢!” 好吧,灾难面前,死道友不可以死贫道,得了提示的村民,立刻激动的跟着叫嚷:“就是他三个想的损人缺德的主意,我们根本都不知情啊,大人们把我们放了吧!” 为了让军士们看到他们的无辜,和跟黑势力作斗争的决心,这群村民在白毛儿的带领下,主动帮助军士们“严刑拷打”了那三个悲催的主儿。 军士大人们说了,要换个里正,这个平时就爱占便宜抖威风,就要倒台了,那就狠狠地揍两拳踢两脚解解恨算了,你们看见军士大人们正点头微笑呢吗?那是对咱们的做法很满意! 三只癞皮狗,果断已经被揍的站不起来了,话也说不利索了,这个时候,明显这群暴民就忘记了石头家的只是个“妇人”。 “哎!没想到迷糊阵的里正惹起了这么大的民愤,暂时就别收押他们了,放回去养养伤吧!千总大人会给你们安置好新里正的,以后,谁也不许再私自跑到村外边来惊扰到夫人,听到了没有?”小头目摇头摆尾感慨了一番,得到了村民的集体保证,这才带着军士们扬长而去。 一群根本就不讲任何义气的土汉子,还在为自己能得到解脱感到万分庆幸呢,甚至有一个贪得无厌的东西,破天荒的在幻想:“自己刚才表现的那么可圈可点,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千总大人听了那小头目的汇报,就此欣赏了自己,把里正的职务——嘿嘿——就赏给了自己?要么,赶紧回家收拾点礼物送去?” 好吧,厚颜无耻的白毛儿,其实是个很有理想的人。 只不过,他的礼物还没有筹备到位,新的里正人选,就直接公布了。 千总大人要更换个把里正村保的,就跟探囊取物一般利落。 雀屏中选的,是李叔。 在这次“诈尸”诈骗事件的进行中,他人在镇子上,听到了同村人谈起临来时里正召集人要去白家征收财产的消息,就知道大事不妙,登时丢下所有事物赶往卢府通报消息。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助力,很幸运,卢管事正在卢府里。 这才有了千总大人率众前来,以帮助媳妇儿的小姐妹为理由,跟媳妇儿在迷糊阵相聚。 回去禀报的小头目,隔着门一请示里正人选,卢千总就直接定夺:“就是带着我们来的那个汉子好了,有脑子讲义气知道进退,去安排吧!” 大大的馅儿饼就此砸到了李叔的头顶上。 哎,有福你不用忙,没福的才跑断了肠儿呢! 阿圆一家子自然喜欢这个大结局,换了李叔做里正,最起码,不会再发生号召村民把自家逐出村子的惨例了,而且,所谓村风不正,那都是带头儿的没把握好方向,要是有正直善良的人引路,那没准儿这风气就能调整过来。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家难眠,跑到新里正家里庆祝攀交情的,畅谈今日的风云变幻的,懊丧没有跟白家李家卢家打好关系的,迷糊阵度过了一个沸腾的夜晚,尽管都是分组进行的。 卢千总驾临新宅院,阿圆就不好意思去找李薇攀谈了,等把院外收拾了干净,做了几个硬实的饭菜,让阿文和采莲给送了过去。 据两个小的回话说,那夫妻俩本次会晤很愉快,李薇精神头儿不足,卢千总还特意邀请了温老大夫去为夫人把脉。 看看,男人真的不能宠吧?你不宠着他,他就懂得扭回头来宠你了。 阿圆这边刚把晚饭混进肚子里,绿柳丫头就一脸便秘的神态找上门来了,紧张兮兮的拽了阿圆的胳膊去院子的黑石头下面耳语。 “温老大夫说,很可能,夫人是有孕了!现在时间短脉象还不明显,但是八九不离十——” 一直没有怀孕消息的卢夫人,终于要一雪前耻咸鱼大翻身了,做贴身丫鬟的怎么能不激动万分?可是温老大夫说还不能完全确定,夫人又嘱咐不许跟外人透露,绿柳的心里就跟着了火似的,趁着空闲,就私自跑来跟阿圆分享这好消息。 阿圆是夫人目前最亲近的妹妹,总不能算外人吧? 怪不得李薇老是没精神嗜睡呢!阿圆的高兴程度不亚于绿柳,在她看来,男人是不可靠的,但是孩子可靠啊,他将由你亲自孕育,跟你血脉相连,最起码,有十几年的时间你们可以朝夕相伴,这是上天赐予女人的最好礼物。 “千总大人要夫人回镇子上养身体,夫人不同意,说这个孩子就是这块地方的风水带来的好运,她要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绿柳也在这儿过习惯了,日子清闲没有争斗,地处偏远,却可以过着舒适的生活,千总送来的婆子媳妇侍候的很是周到呢,厨娘就专门配备了三个,据说,还要马上再调来一个专门做孕妇膳食的老厨娘,一应忌讳都懂,还有稳婆大夫,千总大人的意思都要安排出专职的人员过来。 说实话,离开了那个大而繁华的家园,夫人跟千总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好了,千总大人一来就缠着夫人不撒手,原来可是从未有过的场景! 第二日,就是贺大当家离开的时候了,躺进专门为他定做的三轮车车厢,感受着身下颤悠悠却绝不颠簸剧烈的弹簧效果,乐呵呵的闭上了眼睛歇息。 这段时间,也是他们父子感情最融洽的时节,贺聪一改原来的顶牛犯犟,温言细语的服侍着他,又答应了回去就立刻接手赌场生意,以至于一直恐惧着中风发作的大当家,都想要感激这次发病了,赶在这个地方发作,遇到可以急救的人,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一切,多么幸运啊! 自家的赌场生意大着呢,为了感谢阿圆给予自己的救命之恩,他决定,回去后就安排各个赌场依次改建红砖房,挣了大把大把的钱财,却要在土坯房里憋气,早就觉得不痛快了,咱开赌场的,不能借上官场的青砖使使,那咱就全部换成红砖垒砌,红红火火,更好! 而且,这红砖是个新鲜物,建起来美气招人羡慕。住了这许多日子的贺聪,也已经拿定了主意,并且临走时跟白老2和阿圆说好了,开了春,就让砖窑上干习惯了的熟练泥瓦工去贺家赌场,不但买砖,还负责按照图纸修建。 所以,他们父子两个在坎坷中缓慢行进的时候,白家这两个臭皮匠又在一起凝神苦想画圈圈儿了。 “这是好事儿!红砖使用的人越多,建筑工人就越需要,我们完全可以在烧砖的同时,再组织起一只施工队,推荐用户直接雇佣,这样烧砖运砖盖房一条龙服务,又方便又安全,一定会受到欢迎。” 阿圆没干过包工头儿,但是,贺聪的提议让她很动心,她现在很闲,为什么不可以把砖窑厂做的更大,做成一个加工与建筑一体的大公司?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爱吃盐 白老二也是个最有投机眼光的商人,蹲地上划拉了半晌儿,沉吟道:“可是现在能盖房的建筑雇工,加上卢管事在外面请回来的,再有李叔从本村里喊来的实诚小伙子,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几个人而已,砖窑里倒是还有不少能干的,可是也不能丢了砖窑的活计啊,那才是最能生蛋的母鸡,等闲黑心肠的人不能往里面放。” 昨日的闹剧里面,阿东等砖窑上的迷糊阵雇工的表现很让人心里熨帖,白老二不再想全盘否定这个家乡的所有人,最起码,李叔帮着挑出来的这些人,就足以付出信任。 “可以找李叔来问问,现在村子里李叔说了算,要是觉得能管理好村民的风气习惯,那么,我建议就在本村招工培训泥瓦匠,比较方便。”阿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能根据一点过去的表现就不给同村人机会,毕竟,他们生于斯长于斯,根本在这里,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打算挪走,那么,再像过去那样与同村人老死不相往来,必然还会存下后患。 昨日里老里正可以瞬间号召到那么多村民群起而攻之,还不足以让自己反省一下在村中的位置吗?十几个跟白家厮混的时间长的青年人就不肯盲从,为的什么?不也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彼此拥有了信任感吗? 即便迷糊阵的村风糜烂到了根儿,阿圆也希望能够从根部培养出新鲜的小苗来,前世里她的性格约束了自己与别人沟通交流的机会,这一世,她希冀着可以改变。 人类本身就是群居动物,如果可以和谐相处,谁又真愿意孤独一身? 这个建议对白老二来说,有些接受困难。从小到大形成的对迷糊阵整个的仇视,一时间还改变不过来。 但是,这个小伙子虽然年轻执拗,却也不会要求别人也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处理问题,砖窑是嫂子的产业,他只能帮忙,不想扯后腿。 “那我去叫来贾师傅和李叔一起商议商议。”白老二起身,脸上浮起了笑容:“嫂子,我安排了一个铁匠师傅专门给你打造两个轮子的车子呢,师傅纳罕的不得了。说是两个轮子根本就无法站得住,更没有办法行走。” 阿圆也乐了,眼睛里熠熠生辉:“二弟。等车子打造出来,看嫂子给你们演示一下,两个轮子的车子,比三个轮儿的还牢稳快速呢!” 李叔很快就来到了,贾师傅倒是慢腾些。弯着腰咳嗽的很厉害。 “贾师傅病了?吃了药没有?”阿圆昨日里就没见到贾师傅的照面,却原来是生病了,还挺严重似的。 “没多大事儿!咳咳——东家,温大夫走以前给我开了药了,挺管事儿,就是咳嗽老是不好。咳咳——”,贾师傅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了。 李叔急忙站到了阿圆跟贾师傅之间,神色很是焦急:“贾师傅。不会是痨病吧?” 痨病就是肺痨,会传染的,庄稼人都知道谈虎色变。 “不是不是——咳咳——温大夫早就看过了,绝对不是,就是。就是说我这吃饭的口味儿重,才咳嗽老是不好的——”。贾师傅被李叔的话给吓到了,肺痨可不得了,哪家也不会再雇佣这种病人,自己还想在砖窑上多干些年头呢。 不是肺痨,那就轻松了,李叔退到一边,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贾师傅,你这毛病可得注意点儿,少吃点盐巴还怕啥?上次一块儿吃饭,我就见你从衣服褡裢儿里掏盐包,敢情儿,你是随身携带着调味儿的啊?” 为了能吃得下饭食,自己每顿饭单另添些盐粒在食物里,阿圆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人,也乐得眉开眼笑。 贾师傅的一只手伸进了褡裢儿里,还真的摸出了一个不小的盐包,叹气摇头:“你们口味轻的理解不了,我吃你们的饭食,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寡淡,非得再多撒一小捏盐巴进去,才能吃得香甜。” 不过吃盐多了到底不好,阿圆也跟着劝了几句,还出了个吃饭前喝口淡盐水的主意,让贾师傅试一试。 三个人进入正题,细数了砖窑厂的雇工人数,商讨了半晌,才终于定下了一个针对迷糊阵增加雇工的发展短期规划。 李叔很高兴让迷糊阵更多的村民可以多一个挣钱的路子,红砖的销量以后肯定会火,烧窑的,运输的,建筑的雇工还缺口很多呢,只要阿圆放心雇佣迷糊阵的村民,那么,管理的工作,他愿意无偿去做。 李叔今年三十六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期,天上掉下个“里正”的馅儿饼砸中了他,亲族里的老老少少,媳妇那边的娘家亲戚,没有一个不鼓掌相贺的,李叔的老爹,抖索着胡子嘱咐:“咱家这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儿,才让你得了个官身,你可得好好为村子里办事儿,别让人指着咱的脊梁骨骂贪财黑心,爹不指望享你的富贵,爹只盼着你这里正做的好,让人家竖着大拇指夸咱老李家的子孙能耐出息哩!” 所以,李叔现在真心想办点儿有助于村子的实事好事,他愿意相信,只要村民都富了,品质就会得到相应的提高。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要是迷糊阵家家富得流油,那么,就不会再出现觊觎别人家财产,使出各种手段谋取的丑事了吧? 初步计划,再从迷糊阵招收三十名青壮年,组成施工队,跟着原来的熟练工多学习一段时间,等到开春,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段学习的时间,也是考察村民人性的时期,要是又出现思谋着不劳而获的偷占便宜的,那就撵回去再不录用。 贾师傅告辞,咳嗽着解释:“这些天,还没烧出东家想要的琉璃砖,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第一次烧砖的红胶泥、水、黄土,样样都相同,就是再也烧不出那个琉璃样儿。咳咳——我再去重新和几个泥坯试试——”。 科学实验嘛,总是要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摸索出来规律的。 目送着贾师傅离开的背影,阿圆忽然发现,在贾师傅身后,蜿蜒形成一溜儿白色的痕迹。 是帮助贾师傅调味儿的盐巴纸包漏了吧? 李叔对阿圆摆手:“别告诉他,等着漏完了,到吃饭的时候,看他能不能吃得下去。” 一大一小两个人,相视而笑,跟做了无伤大雅的坏事又没被人发现的小孩子一样。 李叔回去村子就开始抄呼着招工的事宜,让有意愿想去砖窑学习烧砖和建筑的青壮年先报名,他再跟阿圆定夺可以给哪一些人学习的机会。 这是继昨日那场大闹剧之后的最新好消息,迷糊阵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冬日里本来就是农闲时期,家家户户有大把的闲人,谁不想就近多挣些钱,听说,砖窑上的雇工家里现在都过的红火着呢,要不然,为啥昨日里喊他们的父母去白家闹腾,竟然都没有跟着去? 一时间,李叔家的大门都要被挤破了,李婶儿在灶房烧热水,差点乎儿没供应的上,来的人太多了,还生恐被落下,托请了跟李叔家沾亲带故有交情的人陪着一起来,来了又舍不得走,怕被别人抢了好机遇,所以,一锅热水怎么能够喝? 最稀罕的事儿,李叔的亲爹驾临李家,并且带着包袱被褥来的,老人家捋着胡子解释:“小二头一次主这么大的事儿,我老头子不放心,帮他看着点儿,可不能出岔子。” 李叔的大哥对众人拱手:“老爷子非要搬过来看着二弟,怕他做事没轻重,我是老大,老爷子应该由我赡养,以后的吃食衣物都是我出,就先在老二这里把几天关,等他这个本事练出来了,我就把我爹接走。” 农村人的习惯,家里老人的赡养居住都随着老大,其余的弟弟们分出去以后,只负责提供粮食衣物的孝敬啥的,像李家这样,老爷子非要跟着老二来住,其实有点毁坏李老大的形象,就跟人家一家子不孝敬老人似的。 所以,才一定得解释清楚,李老大家里还有子女没成亲呢,不能就此坏了名誉。 一屋子人哪里还会可能误会?个个围着老太爷恭喜他有福气,儿孙个个孝顺有出息,又得了官家的青眼,现在就能做上个里正,焉知道以后不会做到更大的官? 老爷子笑得开心,胡子抖索着跟每一个客人都聊得亲近,李叔这才得着了空隙,从家中溜出来找阿圆汇报进展情况。 目前报名的足有五十多口,去谁留谁还真是个问题,李叔现在从里正的角度考虑,就觉得这些村民都应该帮扶一下,看人不能在一件事情上看死,说不定给个机会就能变好呢! 但是,他也担心阿圆对那些刚刚在白家闹过事儿的人担忧,所以在名单上勾画了标记,感谢李家老爹吧,他在李叔小时候送他进过学堂。 PS: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萨洒和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聪豆和xiaojiu和yangyang0412的粉红票,寂寞总是提前挂上明日的章节,感谢的混乱了的话,亲们别怪。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诈尸还是诈骗 可惜,老实人也有他坚持的道理。 白老大皱着眉头拱手作揖:“石头大哥,放狗咬人是我一个人做的,嫂子的死只有我有责任,铁器作坊是二弟的,不归我所有,我赔不出来,砖窑厂是我媳妇儿的,也不归我,我也不能用那个赔,这荒地和拉面馆和宅院,有我的五分之一份儿,都给你——”。 大男人的语气有些怪异,是悲怆自己其实没多大财力,还是庆幸自己的贫瘠? 那还不如刚才接受白老二答应的荒地和铁器作坊呢!李石头都要被气疯了。 “白承光,都说你老实厚道,现在看,你比你那尖薄的兄弟还抠门儿!五分之一份儿的财产,你打发要饭的呢!不行,绝对不行!别指望把产业转移到你弟弟你婆娘身上就能唬弄过去,必须得按我说的办,啥也不给你家剩!里正大叔,是得这么讲道理对吧?” 得,这会儿又要跟里正穿一条裤腿了。 刚刚被抛弃的感觉还记忆犹在的里正大人,自然不肯为他人作嫁衣裳,鼻子里“哼”了一声,摊摊手:“石头大侄子,你自己就够能耐的,我们这群人都是白跑腿白落埋怨的主儿,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呗!” 身后的汉子们也懒懒的起哄:“李石头,你小子这不还召集了这一大家子人来了吗?就蹲这儿吃喝拉撒睡好了,等你这婆娘的身子搁臭了,这白家肯定要啥就给你啥,哪天要够了,发丧的时候,记得请咱们老少爷们吃一嘴儿好的,别辛苦跑来一趟给你捧场,光落个脚底板子疼!” 李石头此时已经完全被鬼迷了心窍。今儿折腾的他这心啊,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落下,起的也忒高,落的又忒重,就他的心理素质,可真是承受不住啊! “好!我就这么办!白承光,你要是不马上把房契地契交给我,我——我——我们这些人就堵在你家门口不走了!” 阿圆是不是眼睛花了啊?石头家的那具尸身,貌似还打了一个抖颤出来。 万恶的男人啊,为了发财。媳妇死了都不肯发葬,这不是逼着死人心寒胆儿颤吗?阿圆同情的看了那张门板一眼。 原谅她吧,到底是女人家。石头家的那张死人脸,她一直不敢去探看,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冒着凉水。 可是,等等,那门板上面。铺着的白色布单子上,是什么? 此时所有现场观众的注意力都在疯叫着的李石头身上,包括那几个已经“擅离职守”的小孩子。 就在石头娘的屁股下面,往外洇湿了一片圆圆的痕迹,白布单子色泽微黄,那痕迹更黄—— 不知道这片痕迹已经渗了多长时间了。那面积可真不小,在门板的最边缘处,竟然还有蜿蜒不断地水滴——滴答——滴答—— 阿圆的脑子里一片轰鸣。第一个念头:这是要诈尸? 不像!诈尸最起码得站起身子来蹦一蹦吧?阿圆已经把电影里面的僵尸形象与现实结合起来了。 不是诈尸,那么,就是诈骗! 枉自己难过了那么长时间,懊悔了那么长时间,这个石头家的。根本不值得去难过,去懊悔。她——该死! 齐氏阿圆怒从胆边生,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叫嚣——“啊——”! 据传说,这叫声叫做“河东狮子吼”。 这叫声尖利而漫长,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动静,李石头蹦起的脚丫子也落回了地面。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阿圆的身上时,里正万分不屑的“嗤”声又传出来:“白承光,管管你这个疯婆娘,这里哪有她一个娘儿们插嘴的地方?” “是吗?里正大人,我倒要问一问,你们这么一大群人跑到我家门前又吵又闹,还个个算计着我们家的财产,难不成我这个白家的一员,反倒没有资格插嘴问问?”阿圆反唇相讥,目光森寒。 “你——少出口伤人!谁——算计你家财产了?明明就是你们仗着手里有几个钱,就不把迷糊阵的村民当回事儿,就——害人性命!现在,人家把死人都抬进你家里来了,你就得赔偿,李石头,继续跟他们闹!出了事儿,我做主!坚决不能让伤人性命的贼子留在迷糊阵,撵出去,全撵出去!”里正跳了脚,原本是算计着很容易的事儿,却老是偏离轨道,反正也把白家得罪了,干脆些,就得罪死好了! 身后的村民也迅速找准了位置,乱哄哄跟着吠叫:“别多说了,把占了咱迷糊阵好风水自己发大财的白家人撵出村子,什么也不许带走,撵出一百里以外去,叫他们一点迷糊阵的光也沾不着!” 这话说的恁的恶毒,阿圆紧紧盯住那个隐身在人群中的影子,没错,是白毛儿,是天杀的贼子白毛儿! 所有俗世的尘埃几乎都被击飞了起来,所有的妖魔鬼怪也都已经现了形,自然,所有的勇气也在这里得到了锤炼。 “你们敢!谁要再提撵我们家人,我白承祖现在没本事,以后,一定让他成倍偿还!”一个稚嫩的声音,穿透了层层阻隔,挤到了阿圆跟前,现在,白家六口人全部到齐,个个剑拔弩张,并肩站到了一起。 或许,他们在生活中有很多摩擦,个人会打个人的小算盘,甚至还会拳脚相向,但是此刻,他们是一家人,牢不可分,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贺聪带领的人已经开始把人群包围,亮闪闪的大刀抽了出来,李薇的婆子小厮也举起了扫帚,铁器作坊里的雇工也抓紧了铁器,他们的人数赶不上里正带来的村民,和李石头率领的孝子贤孙,但是,那又怎样?总不会就站在那里白挨了打,谁不得得几回手解解心头之恨? 阿圆褪下白老大紧抓住她的那只大蒲扇,身子向前一步,高声喝道:“李石头。我愿意把白家的产业都交给你,买下你媳妇的一条命,你愿意吗?” 白家五口俱都愣了,但是,看着阿圆站的笔直的身影,没有一个插话的。 无数次的经验说明,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在强势面前低头,她若退缩半步,必是为了向前进上五步! 这是终于服软了吧?李石头得意万分:“早说啊。早答应了把东西全部给我,不就早没事了?赶紧的,白承光去取地契房契。里正大人做个见证,还有,大小二小三小儿,跟你几个哥都搭把手,把你娘抬回去。别堵着咱自家的门口了,败气儿呢!” 一众披麻戴孝的盲从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虽然来之前李石头许诺的满盘子满碗,就跟金银财宝都不要钱了似的,但是毕竟提着这口气。深怕得不着便宜,还挨了一身打。 “且慢!”阿圆又是一声立喝:“谁允许你们动这具尸体的?这是我们白家买下的一条命,要随便我们怎么处置的。” 已经点头哈腰凑到里正面前的李石头。已经弯下腰准备抬起门板的儿子们,都齐齐的,愣住了。 阿圆神态优雅,从右手的袖筒里滑出一个刀把儿,接在手心旋转了七百二十度。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拇指一按弹簧机关,“噌——”就霍然跳出了一枚亮闪闪的刀刃。 只能说跳出来的是刀刃,因为它的通身都是尖锐的菲薄的,在夕阳的映照下,流光溢彩,摄人心魂。 阿圆的语音轻松极了,脸上也浮出了微笑:“阿文,你说,这条属于我们的命,得怎么割取来才好?这可是卖掉了我们所有的家财才换来的呢!现在她属于我们了,这样吧,我一直纳闷石头家的心,是什么颜色的,等会儿我先挖出来看看,你呢,想割下来哪一部分?反正,李石头家留着尸体也没用,他们得了咱家这么多钱财,那还不得立马娶上三妻四妾侍候着?啧啧,石头家的节省了一辈子,临了,把自己的命舍了,去换给她男人换别人当老婆,真伟大啊!这颗心,一定非常非常红,你们不信吗?来,我马上挖给你们看——”。 白老大的身子重重的晃了一晃,被白老二扶住了,还狠狠的捏了一下大哥的胳膊,示意他别说话,嫂子不是那样嗜血的人,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采莲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有李府的丫鬟婆子,个个扭过了脸去,在心里哭喊着:“夫人怎么就结交了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 “不许杀我娘,不许——”,小孩子凄厉的哭声令闻者落泪。 “不许挖心!不许——”! 李石头的嘶吼声变了调儿,却被阻隔在人群外面了,刚才,他太得意了,得意到自己扯着里正跳去了白家的院门内扫视了即将属于他的领地一眼。 然后,看热闹的等着出手打架的就形成了一道隔离带。 男人家嘛,就连鲁迅先生都曾经感慨过为什么自己的同胞被杀他们还能开心的观看,现在又没有人书写《呐喊》给他们洗脑,自然,听到了白家小媳妇要下刀取心,也是一定会捧场围观的。 知道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都盯紧了阿圆的双手,只见她继续慢悠悠的弯下了身子,一只手探向石头家的肚皮,嘴里连连哀叹:“哎!这么善良仁慈的女人家,就要被我开膛破肚了,我挖出心来以后,就喂给大黑吃好了,可是,再往肚子里填些什么好呢,石头?大粪?” 她的左手那么凉,就像是一只锁魂的鬼手一般,落到了石头家的身上。 “啊——啊——啊——”,一连串疯狂的尖叫,终于在那只鬼手的触摸下爆发了,蓬头垢面的“女尸”一下子坐了起来,以屁股做腿脚往后迅速蜷缩,双手恐怖的挥舞着,两只眼睛里面都是巨大的惊惧。 “诈尸啦——”!不知道是哪一个脑袋瓜灵敏的惨叫了一声,还伴随着“咕咚——咕咚——”,接二连三吓昏迷了的倒地声。 阿圆已经被白老大捞到了怀中,拽离了“女尸”双手挥舞的势力范围。 抱着头跑的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诈尸”,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据说,谁要是被那尸盯上了,就得去替她还命,那可怎么能行? 一直隐身似的白老三,双臂紧紧地揽护住了采莲和阿文,他们六个人是一起的,谁也不能在此时逃跑,或者倒下。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惬意的笑声响了起来,是阿圆,还有贺聪,然后,又加上白老二,三个脑筋聪明的玩意儿指着地上蜷缩的“女尸”,放声大笑。 真的太有笑点了,石头家的躺在门板上这么久,周围的人走动时带起来的尘土都奉献给了她,现在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蓬头垢面湿裤子,那尿痕直从门板上拖到了地上五米远,腥臊味儿越发浓郁。 贺聪第二个想明白了,石头家的这泡尿,必是自己刚才蹦跳时调侃阿圆的那几句话惹出来的,本来就装死憋得难受了,自己再说笑阿圆会捅她几刀,还能不吓尿了? 于是越想越乐,越想越觉得这趟没白来,又是跺脚又是拍巴掌的很是尽兴。 李石头终于在人流的疯狂冲撞中站起身子来,三个吓破了胆的孩子就扑了过来,抱着腿搂着腰的一通哭叫:“爹——娘——”。 “嗷——”,一个裹挟着尿骚味儿的肉弹也扑向了他,脑袋两侧的耳朵立刻被揪住,熟悉的叫骂声冲进耳朵:“李石头你这个杀千刀的!唬弄的老娘装死做鬼,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把老娘的心挖了,你再娶几房小媳妇儿!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闹哄哄逃跑的人流逐渐回神儿,战战兢兢地又凑了过来,什么?不是诈尸,是装死弄鬼骗人的? 里正老脸羞红,撅着屁股猫着腰想要逃走,又被白老二一声高呼:“里正大人,这里有诈死骗钱财的贼人,祸害了迷糊阵的村风,你怎么不赶紧处理?” PS: 四千字章节送到,祝亲们阅读愉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里正 “处理——处理——马上处理——”,里正不得已直起了腰,对没剩几个的追随者挥挥手:“来人,把这谋人钱财的一家子都押回村子里,挂上牌子,叫他们游街!”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里正大人恨恨的想道,明明就可以得手了,非要再赚个大头儿,结果,集体得了一身骚! 下次,哼哼,你们等着,下次,白家休想再落着便宜! “来人,将骚扰夫人安宁的贼子全部拿下!”远处,一匹高头大马迎头驶来,身后,是几十个随从抽刀举起。 卢千总的手下,可不是赌场里欺软怕硬的那群“歪瓜裂枣”可以相比的,这都是身带煞气的正规军,在一名小头目的带领下,把里正等一群村民团团围住。 遇到想要钻空子逃跑的,手起刀落,当然,是刀背儿,那也砍得是哭爹娇娘,屁滚尿流的呢! 里正早就浑身瘫软了,“咕咚”往地上一跪,涕泗交流的求饶:“小人乃是迷糊阵的里正,是来——维护村子安宁的,绝对没有去骚扰夫人的意思啊!” “里正?”小头目笑得山响:“哈哈——,你这老小子还当自己是个啥大官吧?维护村子安宁的,我呸——夫人住在这里,早就恶心死你了,听说今儿这番闹腾就是你的主意,脑袋瓜挺好用啊?千总大人回头会安排谁来接替你真正维护村子安宁的,你歇歇心吧!” 他一挥手,手下就跳下马几个人,拽出腰间的绳索,先把里正绑了个结实。 其余的人呢,群龙已经无首,哭爹叫娘的声势就更浩大了。眼见着军士们纷纷跳马拘人,最奸诈最钻营的白毛儿找到了一个好主意,声音尖利的喊道:“大人,小的知道是谁骚扰夫人安宁的,除了里正出主意,这儿,李石头夫妻俩才是主谋,求大人们抓走他们三个严刑拷打吧,我们可都是听话的老百姓,被他们三个喊来帮忙凑人数的呢!” 好吧。灾难面前,死道友不可以死贫道,得了提示的村民。立刻激动的跟着叫嚷:“就是他三个想的损人缺德的主意,我们根本都不知情啊,大人们把我们放了吧!” 为了让军士们看到他们的无辜,和跟黑势力作斗争的决心,这群村民在白毛儿的带领下。主动帮助军士们“严刑拷打”了那三个悲催的主儿。 军士大人们说了,要换个里正,这个平时就爱占便宜抖威风,就要倒台了,那就狠狠地揍两拳踢两脚解解恨算了,你们看见军士大人们正点头微笑呢吗?那是对咱们的做法很满意! 三只癞皮狗。果断已经被揍的站不起来了,话也说不利索了,这个时候。明显这群暴民就忘记了石头家的只是个“妇人”。 “哎!没想到迷糊阵的里正惹起了这么大的民愤,暂时就别收押他们了,放回去养养伤吧!千总大人会给你们安置好新里正的,以后,谁也不许再私自跑到村外边来惊扰到夫人。听到了没有?”小头目摇头摆尾感慨了一番,得到了村民的集体保证。这才带着军士们扬长而去。 一群根本就不讲任何义气的土汉子,还在为自己能得到解脱感到万分庆幸呢,甚至有一个贪得无厌的东西,破天荒的在幻想:“自己刚才表现的那么可圈可点,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千总大人听了那小头目的汇报,就此欣赏了自己,把里正的职务——嘿嘿——就赏给了自己?要么,赶紧回家收拾点礼物送去?” 好吧,厚颜无耻的白毛儿,其实是个很有理想的人。 只不过,他的礼物还没有筹备到位,新的里正人选,就直接公布了。 千总大人要更换个把里正村保的,就跟探囊取物一般利落。 雀屏中选的,是李叔。 在这次“诈尸”诈骗事件的进行中,他人在镇子上,听到了同村人谈起临来时里正召集人要去白家征收财产的消息,就知道大事不妙,登时丢下所有事物赶往卢府通报消息。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助力,很幸运,卢管事正在卢府里。 这才有了千总大人率众前来,以帮助媳妇儿的小姐妹为理由,跟媳妇儿在迷糊阵相聚。 回去禀报的小头目,隔着门一请示里正人选,卢千总就直接定夺:“就是带着我们来的那个汉子好了,有脑子讲义气知道进退,去安排吧!” 大大的馅儿饼就此砸到了李叔的头顶上。 哎,有福你不用忙,没福的才跑断了肠儿呢! 阿圆一家子自然喜欢这个大结局,换了李叔做里正,最起码,不会再发生号召村民把自家逐出村子的惨例了,而且,所谓村风不正,那都是带头儿的没把握好方向,要是有正直善良的人引路,那没准儿这风气就能调整过来。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家难眠,跑到新里正家里庆祝攀交情的,畅谈今日的风云变幻的,懊丧没有跟白家李家卢家打好关系的,迷糊阵度过了一个沸腾的夜晚,尽管都是分组进行的。 卢千总驾临新宅院,阿圆就不好意思去找李薇攀谈了,等把院外收拾了干净,做了几个硬实的饭菜,让阿文和采莲给送了过去。 据两个小的回话说,那夫妻俩本次会晤很愉快,李薇精神头儿不足,卢千总还特意邀请了温老大夫去为夫人把脉。 看看,男人真的不能宠吧?你不宠着他,他就懂得扭回头来宠你了。 阿圆这边刚把晚饭混进肚子里,绿柳丫头就一脸便秘的神态找上门来了,紧张兮兮的拽了阿圆的胳膊去院子的黑石头下面耳语。 “温老大夫说,很可能,夫人是有孕了!现在时间短脉象还不明显,但是八九不离十——” 一直没有怀孕消息的卢夫人,终于要一雪前耻咸鱼大翻身了,做贴身丫鬟的怎么能不激动万分?可是温老大夫说还不能完全确定,夫人又嘱咐不许跟外人透露,绿柳的心里就跟着了火似的,趁着空闲,就私自跑来跟阿圆分享这好消息。 阿圆是夫人目前最亲近的妹妹,总不能算外人吧? 怪不得李薇老是没精神嗜睡呢!阿圆的高兴程度不亚于绿柳,在她看来,男人是不可靠的,但是孩子可靠啊,他将由你亲自孕育,跟你血脉相连,最起码,有十几年的时间你们可以朝夕相伴,这是上天赐予女人的最好礼物。 “千总大人要夫人回镇子上养身体,夫人不同意,说这个孩子就是这块地方的风水带来的好运,她要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绿柳也在这儿过习惯了,日子清闲没有争斗,地处偏远,却可以过着舒适的生活,千总送来的婆子媳妇侍候的很是周到呢,厨娘就专门配备了三个,据说,还要马上再调来一个专门做孕妇膳食的老厨娘,一应忌讳都懂,还有稳婆大夫,千总大人的意思都要安排出专职的人员过来。 说实话,离开了那个大而繁华的家园,夫人跟千总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好了,千总大人一来就缠着夫人不撒手,原来可是从未有过的场景! 第二日,就是贺大当家离开的时候了,躺进专门为他定做的三轮车车厢,感受着身下颤悠悠却绝不颠簸剧烈的弹簧效果,乐呵呵的闭上了眼睛歇息。 这段时间,也是他们父子感情最融洽的时节,贺聪一改原来的顶牛犯犟,温言细语的服侍着他,又答应了回去就立刻接手赌场生意,以至于一直恐惧着中风发作的大当家,都想要感激这次发病了,赶在这个地方发作,遇到可以急救的人,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一切,多么幸运啊! 自家的赌场生意大着呢,为了感谢阿圆给予自己的救命之恩,他决定,回去后就安排各个赌场依次改建红砖房,挣了大把大把的钱财,却要在土坯房里憋气,早就觉得不痛快了,咱开赌场的,不能借上官场的青砖使使,那咱就全部换成红砖垒砌,红红火火,更好! 而且,这红砖是个新鲜物,建起来美气招人羡慕。住了这许多日子的贺聪,也已经拿定了主意,并且临走时跟白老二和阿圆说好了,开了春,就让砖窑上干习惯了的熟练泥瓦工去贺家赌场,不但买砖,还负责按照图纸修建。 所以,他们父子两个在坎坷中缓慢行进的时候,白家这两个臭皮匠又在一起凝神苦想画圈圈儿了。 “这是好事儿!红砖使用的人越多,建筑工人就越需要,我们完全可以在烧砖的同时,再组织起一只施工队,推荐用户直接雇佣,这样烧砖运砖盖房一条龙服务,又方便又安全,一定会受到欢迎。” 阿圆没干过包工头儿,但是,贺聪的提议让她很动心,她现在很闲,为什么不可以把砖窑厂做的更大,做成一个加工与建筑一体的大公司?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爱吃盐 白老二也是个最有投机眼光的商人,蹲地上划拉了半晌儿,沉吟道:“可是现在能盖房的建筑雇工,加上卢管事在外面请回来的,再有李叔从本村里喊来的实诚小伙子,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几个人而已,砖窑里倒是还有不少能干的,可是也不能丢了砖窑的活计啊,那才是最能生蛋的母鸡,等闲黑心肠的人不能往里面放。” 昨日的闹剧里面,阿东等砖窑上的迷糊阵雇工的表现很让人心里熨帖,白老二不再想全盘否定这个家乡的所有人,最起码,李叔帮着挑出来的这些人,就足以付出信任。 “可以找李叔来问问,现在村子里李叔说了算,要是觉得能管理好村民的风气习惯,那么,我建议就在本村招工培训泥瓦匠,比较方便。”阿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能根据一点过去的表现就不给同村人机会,毕竟,他们生于斯长于斯,根本在这里,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打算挪走,那么,再像过去那样与同村人老死不相往来,必然还会存下后患。 昨日里老里正可以瞬间号召到那么多村民群起而攻之,还不足以让自己反省一下在村中的位置吗?十几个跟白家厮混的时间长的青年人就不肯盲从,为的什么?不也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彼此拥有了信任感吗? 即便迷糊阵的村风糜烂到了根儿,阿圆也希望能够从根部培养出新鲜的小苗来,前世里她的性格约束了自己与别人沟通交流的机会,这一世,她希冀着可以改变。 人类本身就是群居动物,如果可以和谐相处,谁又真愿意孤独一身? 这个建议对白老二来说,有些接受困难。从小到大形成的对迷糊阵整个的仇视,一时间还改变不过来。 但是,这个小伙子虽然年轻执拗,却也不会要求别人也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处理问题,砖窑是嫂子的产业,他只能帮忙,不想扯后腿。 “那我去叫来贾师傅和李叔一起商议商议。”白老二起身,脸上浮起了笑容:“嫂子,我安排了一个铁匠师傅专门给你打造两个轮子的车子呢,师傅纳罕的不得了。说是两个轮子根本就无法站得住,更没有办法行走。” 阿圆也乐了,眼睛里熠熠生辉:“二弟。等车子打造出来,看嫂子给你们演示一下,两个轮子的车子,比三个轮儿的还牢稳快速呢!” 李叔很快就来到了,贾师傅倒是慢腾些。弯着腰咳嗽的很厉害。 “贾师傅病了?吃了药没有?”阿圆昨日里就没见到贾师傅的照面,却原来是生病了,还挺严重似的。 “没多大事儿!咳咳——东家,温大夫走以前给我开了药了,挺管事儿,就是咳嗽老是不好。咳咳——”,贾师傅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了。 李叔急忙站到了阿圆跟贾师傅之间,神色很是焦急:“贾师傅。不会是痨病吧?” 痨病就是肺痨,会传染的,庄稼人都知道谈虎色变。 “不是不是——咳咳——温大夫早就看过了,绝对不是,就是。就是说我这吃饭的口味儿重,才咳嗽老是不好的——”。贾师傅被李叔的话给吓到了,肺痨可不得了,哪家也不会再雇佣这种病人,自己还想在砖窑上多干些年头呢。 不是肺痨,那就轻松了,李叔退到一边,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贾师傅,你这毛病可得注意点儿,少吃点盐巴还怕啥?上次一块儿吃饭,我就见你从衣服褡裢儿里掏盐包,敢情儿,你是随身携带着调味儿的啊?” 为了能吃得下饭食,自己每顿饭单另添些盐粒在食物里,阿圆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人,也乐得眉开眼笑。 贾师傅的一只手伸进了褡裢儿里,还真的摸出了一个不小的盐包,叹气摇头:“你们口味轻的理解不了,我吃你们的饭食,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寡淡,非得再多撒一小捏盐巴进去,才能吃得香甜。” 不过吃盐多了到底不好,阿圆也跟着劝了几句,还出了个吃饭前喝口淡盐水的主意,让贾师傅试一试。 三个人进入正题,细数了砖窑厂的雇工人数,商讨了半晌,才终于定下了一个针对迷糊阵增加雇工的发展短期规划。 李叔很高兴让迷糊阵更多的村民可以多一个挣钱的路子,红砖的销量以后肯定会火,烧窑的,运输的,建筑的雇工还缺口很多呢,只要阿圆放心雇佣迷糊阵的村民,那么,管理的工作,他愿意无偿去做。 李叔今年三十六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期,天上掉下个“里正”的馅儿饼砸中了他,亲族里的老老少少,媳妇那边的娘家亲戚,没有一个不鼓掌相贺的,李叔的老爹,抖索着胡子嘱咐:“咱家这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儿,才让你得了个官身,你可得好好为村子里办事儿,别让人指着咱的脊梁骨骂贪财黑心,爹不指望享你的富贵,爹只盼着你这里正做的好,让人家竖着大拇指夸咱老李家的子孙能耐出息哩!” 所以,李叔现在真心想办点儿有助于村子的实事好事,他愿意相信,只要村民都富了,品质就会得到相应的提高。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要是迷糊阵家家富得流油,那么,就不会再出现觊觎别人家财产,使出各种手段谋取的丑事了吧? 初步计划,再从迷糊阵招收三十名青壮年,组成施工队,跟着原来的熟练工多学习一段时间,等到开春,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段学习的时间,也是考察村民人性的时期,要是又出现思谋着不劳而获的偷占便宜的,那就撵回去再不录用。 贾师傅告辞,咳嗽着解释:“这些天,还没烧出东家想要的琉璃砖,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第一次烧砖的红胶泥、水、黄土,样样都相同,就是再也烧不出那个琉璃样儿。咳咳——我再去重新和几个泥坯试试——”。 科学实验嘛,总是要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摸索出来规律的。 目送着贾师傅离开的背影,阿圆忽然发现,在贾师傅身后,蜿蜒形成一溜儿白色的痕迹。 是帮助贾师傅调味儿的盐巴纸包漏了吧? 李叔对阿圆摆手:“别告诉他,等着漏完了,到吃饭的时候,看他能不能吃得下去。” 一大一小两个人,相视而笑,跟做了无伤大雅的坏事又没被人发现的小孩子一样。 李叔回去村子就开始抄呼着招工的事宜,让有意愿想去砖窑学习烧砖和建筑的青壮年先报名,他再跟阿圆定夺可以给哪一些人学习的机会。 这是继昨日那场大闹剧之后的最新好消息,迷糊阵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冬日里本来就是农闲时期,家家户户有大把的闲人,谁不想就近多挣些钱,听说,砖窑上的雇工家里现在都过的红火着呢,要不然,为啥昨日里喊他们的父母去白家闹腾,竟然都没有跟着去? 一时间,李叔家的大门都要被挤破了,李婶儿在灶房烧热水,差点乎儿没供应的上,来的人太多了,还生恐被落下,托请了跟李叔家沾亲带故有交情的人陪着一起来,来了又舍不得走,怕被别人抢了好机遇,所以,一锅热水怎么能够喝? 最稀罕的事儿,李叔的亲爹驾临李家,并且带着包袱被褥来的,老人家捋着胡子解释:“小二头一次主这么大的事儿,我老头子不放心,帮他看着点儿,可不能出岔子。” 李叔的大哥对众人拱手:“老爷子非要搬过来看着二弟,怕他做事没轻重,我是老大,老爷子应该由我赡养,以后的吃食衣物都是我出,就先在老二这里把几天关,等他这个本事练出来了,我就把我爹接走。” 农村人的习惯,家里老人的赡养居住都随着老大,其余的弟弟们分出去以后,只负责提供粮食衣物的孝敬啥的,像李家这样,老爷子非要跟着老二来住,其实有点毁坏李老大的形象,就跟人家一家子不孝敬老人似的。 所以,才一定得解释清楚,李老大家里还有子女没成亲呢,不能就此坏了名誉。 一屋子人哪里还会可能误会?个个围着老太爷恭喜他有福气,儿孙个个孝顺有出息,又得了官家的青眼,现在就能做上个里正,焉知道以后不会做到更大的官? 老爷子笑得开心,胡子抖索着跟每一个客人都聊得亲近,李叔这才得着了空隙,从家中溜出来找阿圆汇报进展情况。 目前报名的足有五十多口,去谁留谁还真是个问题,李叔现在从里正的角度考虑,就觉得这些村民都应该帮扶一下,看人不能在一件事情上看死,说不定给个机会就能变好呢! 但是,他也担心阿圆对那些刚刚在白家闹过事儿的人担忧,所以在名单上勾画了标记,感谢李家老爹吧,他在李叔小时候送他进过学堂。 PS: 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萨洒和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聪豆和xiaojiu和yangyang0412的粉红票,寂寞总是提前挂上明日的章节,感谢的混乱了的话,亲们别怪。 第一百二十七章 馋嘴婆娘 闲的要发霉的阿圆,正在李薇那儿捣乱呢,卢千总公务繁忙,已经赶回了镇子,她顺势就来讨个“干娘”当当。 “先说好了,我不在乎你生男生女,只要长得好看,就得也让我养几天,开了春,我也盖几间新房,就给我这个干闺女或是干儿子住。”阿圆无限憧憬未来的李家,不,卢家的小包子,爹娘长得这模样都够标致的,孩子还能差到哪儿去? “你喜欢孩子,那自己去生啊——”,李薇想起阿圆的那些“**”,不由一哂,如果这一胎坐实了,那么,就一定是那个疯狂夜晚留下的种儿。 若不是那几张“美图”起作用,没准儿这孩子还来不了这般快,李薇真不知道对那几张美图是该感激呢,还是感激。 她可忘不了,第二天,拖拉着酸痛的身体自己收拾那几张画纸,还要把压皱的抚平,装作自己从未发现过那“宝贝”一般,再偷偷的放回到书房里去,关紧了房门。 结果,阿圆登门取画时,还是发现了一些变化,盯着李薇的眼神就老是那么不怀好意的,还“嘿嘿——”的笑得意味深长,慌得李薇装头痛赶紧把这个闺蜜请了出去,事后还躲避了好多天,就是脸皮薄,害怕遭到好朋友的笑话呢! 才不会把孩子交给阿圆养呢!李薇得意的继续叫:“就叫你羡慕好了!你肯定比我生的晚,等我的孩子长大了,你的孩子却小,我的孩子就可以去欺负你家的孩子。” 多么不嫌弃说话拗口的女人啊!阿圆直翻白眼珠子,心里面奇奇怪怪的感觉,自己,也会有一天生个孩子来玩吗?什么时候?看李薇喜悦的这劲头儿,做母亲的感觉,就这么幸福? 可是,自己这模样普通的扔大街上都挑不出来,白老大又粗犷的没边沿儿,这样结合生下的孩子,会不会模样太惨啊? 万一是个女孩儿,长成了白老大的相貌,铜铃豹眼黑脸膛壮身板,那——那可怎么办? 根本没有任何动静的小女人,一下子就忧心忡忡起来,听的绿柳来报,说李叔在外面等着呢,神色怏怏的告辞出门。 害的李薇满腹抱歉,只以为是自己的那些话刺激到了***,满脑子琢磨着怎么陪个礼啥的,好叫朋友别这般难过了。 怀孕的女人喜欢患得患失,其实,没心没肺的阿圆,一见到李叔就完全忘记了生不生孩子的事情,目前她闲来无事就长在砖窑厂,所有的心思都习惯了围着砖窑厂转悠,别的都是虚幻的。 “五十多个人的话,咱们砖窑还用不了,原来的师傅、小工们都做得好好的,那也不能削减人数,等开春再把砖窑扩大生产,才能全部接纳这么多雇工。”阿圆回到现实,就又是一个脑袋瓜转的飞快的精明女东家。 李叔明白了阿圆的意思,看着单子上的人名,还有些犹豫:“阿圆,你说,咱是按照年轻和身板壮实留人呢,还是要把这些昨日里搀和到‘诈尸’的人家都去了?” 那些人家跟着李石头和里正闹腾的不轻,但是其中不乏身板子壮的跟牛似的人物,还有他们家里的儿子,那是不是也要一刀切下去拒之门外呢? 这还用问?阿圆好奇怪的瞪大了眼睛:“李叔,当然要把这些人家的孩子去掉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说,要是我重用这些敢欺负到我们头顶上的人,那么,对我们好的人家就得心凉了不是?”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阿圆从来不是一个无原则宽容的人,睚眦必报才是她最快意的事情,就连孔夫子都主张“以直报怨”,自己为什么要脱俗? 李叔落了个大红脸,他毕竟不是白家人,体会不到他们被羞辱的感受,又看到阿圆也主张在村子里雇人,自然,是希望可以从此揭过那一页,迷糊阵重新翻篇儿其乐融融的,可是,谁被骂了也得生几天气的吧?白家再富有,那也变不成圣人。 迷糊阵当即又多出了三十个有幸进砖窑打拼的雇工,在名额的人家自然皆大欢喜,不在其中的,也都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互相埋怨的,跳着脚骂的,各不相同。 白毛儿的里正梦还没做完就被冷水泼醒了,现在也蔫蔫儿的在家里叹气,大小伙子了,媳妇还没影儿呢,附近村子里的人家都知道他半夜撬门偷窃的丑事儿,谁家也不敢把闺女嫁给一个贼不是? 昨日里又属他蹦跶的最欢,这下子,更是把白家人得罪的狠了,这小子也聪明,根本没敢去李叔那里报名,就琢磨着白家人不好缠,肯定要报复他们的呢! 果然,凡是跟着去白家踩上一脚的人家,都没被留下,倒是昨日里在砖窑厂干活的那些老雇工,都领了赏银回来,那几个带头维护白家的阿东小五,还每人安了个小工头,工钱还要翻一番儿! 在大多数人为了昨日的冲动而后悔的时候,白毛儿却决心另辟蹊径,既然白家现在有钱有势得罪不得了,那么,是不是可以想想法子投靠过去?据传说,李家老2那里正的职务,就是因为跟白家要好才得的呢! 本来准备送到老里正家里的礼物,现在可以送到别的地儿了,白毛儿转动着小眼睛,分析了一个个可以接近白承光白承宗的人物,最后确定下来,去找白家大伯。 你得说这小子确实脑袋瓜转悠的比别人快,白家姑姑跟他是邻居,他不找,知道找了也没用,还会把仇恨值拉大,白家奶奶更加不行,那老太太跟白承光那就天生有仇,只有白大伯可以在那兄弟俩面前说得上话。 原本在庄稼人眼里,家中父母双亡的话,大伯就可以如同父亲一样行使管教的权力,只可惜,白家大伯的地位还差了一点儿,那是因为,在白家兄弟最困难的时候,他的爱护的权力也没有行使。 但即便是那样,白家大伯也比其他人跟那几个侄子亲近,偷偷摸摸的关照也是有的。 白家老宅子可真不小,据说白承光的爹从外面带回的那个媳妇,除了抱着个孩子,还带来了许多陪嫁财宝,白家奶奶义不容辞的收缴上去,迅速把白家老宅发扬光大了。 白毛儿跟白家属于同性同族,还要叫白大伯一声“叔”的,这猛不丁的提着两纸包点心上了门,还着实吓了一家人一跳。 本来,白家大伯母正在家里闹乱子呢,她撺掇白老太太很久了,让她找去白承光门上要钱,孙子发了财,不应该替他死去的爹尽孝吗?虽然原来就是被老太太主持着撵出村子的,但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当晚辈的怎么能跟老人记仇,亲亲的孙子孙女跟奶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可是老太太就是不肯松口,也不知道是怕的啥,白大伯更是一叠声的央求,不让她婆媳俩去侄子家闹腾,说啥他们挣几个钱不容易…… 甚至今天,李里正号召报名去砖窑上工,白家大伯母要白大伯也去掺和,说是最少也得要个管事的当当,天天闲逛着领工钱,一家人吃香喝辣的,多么好? 可是犯了犟劲儿的白家大伯就是没脸去,白家姑姑又来门上跟老太太大嫂子嘀咕了一遭儿,说是李里正那差事就跟白家的亲近有关系。 一听这消息,肥肥的大伯娘就几乎跳起来了,听听,那几个挨千刀的野小子,有了这么大的便宜不给自家大伯,反倒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姓旁人给推举上去了,这都怨几个傻小子没良心,白家大伯不会跟侄子应酬的缘故! 白毛儿进来院门,吵嚷声才算止歇,肥肥的大伯娘双手抓了点心包裹,立刻笑得浑身的肥肉乱颤,嘴里客气着:“毛儿啊,这可怎么好?你不给你爹娘留着点心吃,倒送到我们这儿来了?” 白家大伯也很意外,连连摆手拒绝:“白毛儿,赶紧收回去,我们也不是那精细人家,粗茶淡饭的吃着就好——”。 白毛儿那眼珠子转的跟陀螺似的飞快,笑容又热络,一口一个“叔”叫的煞是亲热无比。 “叔啊,您是看着我白毛儿长大的,肚子里有几根筋都清楚,现在我白毛儿没本事,只能孝敬您两包点心,您要是再不肯收,那叫侄儿以后,还怎么登门?” “就是就是呢,毛儿啊,叔婶儿在家都没个说话的人,你两个姐姐都嫁的远,正好常来跟我们热闹热闹。”白大伯娘那话说的利落极了,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吨位的身子笨重。 李大伯越发的警惕了,这个同宗的侄儿可不是省事儿的主,他这么掂着礼物跑了来,有什么企图吗? “白毛儿,客气话你叔也不会说,你就告诉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吧。” “嘿嘿——叔,婶儿,小侄儿还真有个人情要大伯给个面子——”,白毛儿也不含糊,“噹噹噹”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就是请白大伯去找白承光一趟,给他讲个情儿,也去砖窑厂上个工挣点钱,最好,是做个管事啥的,因为,白毛儿脑袋瓜儿转悠的快啊,打小亲戚朋友就都夸他聪明。 白大伯咧嘴,就知道这两包点心不好收,这不,还没吃进肚子里去,要求就提出来了,跟肥媳妇儿的想法完全相同。 肥媳妇之所以肥,肯定跟吃有密切的关系,白大伯正想让她把点心送还给白毛儿,说这事他办不了的时候,愕然发现,两包点心化身为一包了,另一份儿,只剩下了油渍麻花的点心纸。 好吃了一辈子的女人,你还指望她能淡定的面对点心? 白大伯的脑袋上青筋直跳,嘴巴又木讷的说不出话来了,当初他娘上门求娶这妇人的时候,可没听说她就是一个饿死鬼脱成的馋嘴婆娘啊! 就这样,两个男人家目瞪口呆的又眼看着这肥婆子把另一包点心也塞进了嘴巴里,打完一个响亮的饱嗝之后,才意犹未尽的抬眼看了看白毛儿,说道:“毛儿啊,这点心的味儿你婶儿还没品出来,下次,记得多买一些啊!” “你——”,白大伯终于嘴巴管用了,却只会说这一个字,对白毛儿解释的话,更加说不出来。 还是脑袋瓜机灵的白毛儿反应快,立刻恢复了神智接上话茬儿:“婶儿,你放心,只要我叔帮我在砖窑上做了管事的,我月月给您买点心吃——”。 肥婆娘笑得更欢,脸上的肉都叠在了一起,对着满脸哀怨的丈夫挥挥胖猪蹄:“当家的,去吧!别让毛儿等久了,这孩子可心,就留在家里陪陪婶儿说话好了,你叔跟他大侄子打个招呼的事儿,费不了多大功夫!” 于是,白家大伯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夜色中走向了村子外孤零零的侄子家里,为他的贪嘴的婆娘,偿还两包点心的债务。 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走向侄子家中,原来媳妇拦着,老娘骂着,轻易不敢让人看见自己跟侄子们有牵连,今天没人指着鼻子骂了,心里头反倒不舒坦了。 当初如果不纵容着亲娘和妹妹们把弟弟一家赶出村子,说不定弟媳妇不会死于难产,弟弟就不会也跟着去的那么快,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同胞兄弟,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儿。 小时候哥儿俩在一起玩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会后悔从前的举动,把弟弟一家赶走了,自己不也还是没生出儿子来,妹妹那儿不也还是全是女儿?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他一定不会再那么糊涂,任由自己的亲娘和媳妇和妹妹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了,以至于此刻,他这个做大伯的,要求侄儿做点事儿,说话都没那么硬气,脚底下只盼着路途能更远些,最好,一辈子也走不到。 可是,白家的院门,还是就在眼前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悲催的盐巴 大黑的狂吠声,和院子里几个孩子的说笑声,盖过了白家大伯拍门的声音。 或者,是他其实真没有勇气去拍打那扇院门? 但是,还是有人跑出来开门了,是最小的那个侄子,阿文。 “大黑啊,你这脾气得收一收,上次作下那么大的祸事,还不知道改正怎么行?小萌萌,你这性子也得改,见了陌生人要么逃跑要么比对自家人还亲近,这更要不得,都听到了没有?”童言稚语啰嗦着,院门就打开了。 “谁啊?这么晚——”,阿文愣了愣,似乎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为啥亲大伯在这个时候登门。 “阿——阿文,你哥他们,都在家不?”白大伯很是尴尬,深更半夜的上门,这是第二次,上次根本没进去门,就被侄媳妇儿给羞臊走了。 “大伯,大哥二哥在家呢,进来吧!”小阿文思量着,回头对院子里喊了一声:“大哥大嫂,大伯来了!” 屋里的说笑声一下子就戛然而止,似乎都觉得太突然了。 总算没有再吃到闭门羹,白大伯的脚步轻松了许多,跟在阿文身后往灶房走,现在,白家的灶房还在当做会客厅使用着呢。 自从上次垒院墙,白大伯偷偷摸摸来帮了一会儿忙,伯侄们又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白老大迎出灶房,双手局促的搓了一搓,打着招呼:“大伯来啦?坐,屋里坐——”。 灶房里面的座位,也不过就是几只乌旧的矮木凳,因着白大伯的加入,小采莲还要把屁股挪到烧火的那个木头墩子上。 “都——都在啊!”白大伯迈进灶房,闷头打着招呼,坐在空出来的那张凳子上,顿时,就矮小了很多。 餐桌上的狼藉一片还没收拾呢,白家人现在最热闹的就是吃这顿晚饭,常常在餐桌上侃大山,你说说你今天的情况,我聊聊我今日的收成,再互相吹捧或者踩压几句,热闹的全然忘记了要“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 所以,这顿晚饭总要吃上很久很久才收拾起来,白家大伯看见桌上的吃剩的大小骨头,喉咙间便有些堵,其实,自己也犯不着这么抱愧侄儿一家,他们明明就生活的很好很舒适,比他这个大伯,吃的都全乎。 再看向阿圆的眼神,就有些个不满意,多么懒惰的婆娘啊,又说又笑到这会子了,还没拾掇洗涮碗筷,要是在自己家,老娘早就扯着嗓子骂媳妇了,而且这妇人彪悍的出名,上次把自己骂走了不说,在村子里连续跟人起争执,据说还掂着刀子吓唬石头家的婆娘,这可真真是——真真不是个贤良妇人! 所以,白家大伯此刻有了一点做人家大伯的派头,指了指碗筷,冷声说道:“承光家的,还不赶紧收拾干净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来个亲戚朋友啥的客儿,叫人家笑话!” 原本还傻呵呵的跟着白家大小点头招呼的阿圆,脸上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姐认识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一来就摆出当家长辈的谱儿给自己立规矩? 小采莲立刻慌了手脚,一下子从木头墩子上扑了过来,急急忙忙收拾碗筷,嘴里还解释道:“今儿该我刷碗,说着话,就忘了——”。 阿文也动手很快,帮着姐姐干活儿,嘴里也解释道:“昨儿该我,可是姐姐跟嫂子帮我干了,今儿我帮姐姐——”。 站在愤怒的边沿上的阿圆,被身侧的白老大按住了大腿,眼神中似有哀求,于是心中一软,垂头不语。 看在这是自家男人唯一硕果仅存的友好亲戚面上,姐就暂且忍了吧! 可惜,白大伯不是个长眼色的,听得两个侄子侄女这么一番对话,心中的不满就更严重了,原本不善言辞的大嘴巴此刻竟然流利了起来。 “家里有长嫂,竟然逼着弟弟妹妹干家务活儿,自己倒坐那里歇着,承光你不能这么纵着妇人家,时间长了,她不得骑在你脖子上——?阿文是咱们白家的男丁,也要干这些妇人家才做的活计?这要是被外面的知道了,咱们白家还怎么有脸在村子里混?” 被老娘被媳妇压制的老实了一辈子,嘴巴跟个棉裤腰似的腼了一辈子,忽然的就在今夜侄儿家里冲开了枷锁,是被白毛儿吹捧了几句以后自我感觉良好了,还是真的被侄儿媳妇的“恶行”给逼得哑巴开口说话了? 灶房里,一下子安静极了。 原本那么欢乐和谐的一顿晚餐,阿文在讲着学堂里最新的笑话,一家子人都笑的前仰后合,这唯一没骂过他们没打过他们还偶尔会来偷偷帮扶一把儿的大伯,就迅速扼杀了这份欢乐。 而且矛头直指的正是白老大的新媳妇,大家的亲亲嫂子。 阿圆的杏核眼儿,微微的眯了起来,她凝神细看的,不是白大伯,而是自家男人——白承光。 白大伯本来就是外人,对自己怎么看,怎么蔑视,又有什么关系? 白承光按着媳妇大腿的手更重了,他在媳妇的逼视中抬起头来看向白大伯,尴尬的解释了一句:“其实——阿圆她对弟妹——很好,当家,也很好——”。 阿文终于忍不住,眼睛瞪得圆溜溜质问白大伯:“您是怎么看出来嫂子逼我们干家务的?我白承祖就是在家里刷碗了,谁能怎么笑话?我们一家人早就在迷糊阵村子里混不下去了,不还是您们主张着撵出来的吗?” 一直就像个隐身人似的的白老三,此刻也吐了一句:“嫂子,以后我天天回来吃晚饭,刷碗的轮班,也排上我。” “还有我,以后也不能光闲吃饭,做饭我赶不上嫂子和采莲,刷碗筷还是能行的。”白老2担忧的望着嫂子,也出声支援。 只可惜最重要的那个人啥屁都没再放出来,阿圆双手一推,把那只搁在自己大腿上的蒲扇推下去,站起身笑道:“那好,从今儿起开始,咱们全家轮班刷碗,这个规矩不分男女老少,人人平等。谁要是不喜欢听这种话,那就从我阿圆的家滚出去,这个家,目前是我在当呢!” 灶房里太沉闷了,沉闷的她想要逃走,去一个宽敞的、明亮的地界去喘息。 白老大其实比从前有进步了,还能够护着自己说一句半句不招三不招两的话,可是,阿圆这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她走出了白家院子,在黑洞洞的夜里,无意识的向前继续走,脚下,小白犬欢快的围着她的腿打转儿,对于这种“离家出走”的形式,很是满意。 眼前温暖而明亮的所在,是砖窑。 几个守夜看火的雇工,还有贾师傅,都没有睡觉,还在等待着就要出炉的新砖。 看到阿圆,个个稀罕的不得了:“东家,怎么这会子来了?” “嗯,来看看你们辛不辛苦。”阿圆的神色舒缓了很多,心里一片安宁,原来,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属于她阿圆,在这里,她可以得到充分的尊敬,不需要忍辱负重对任何人。 “辛苦啥?东家你不知道,等会儿看见新出炉的红砖,那滋味儿还美得很呢!”贾师傅的咳嗽好了点儿,不再弯腰捶胸的那么难受了。 “真的?看见新砖,您连咳嗽都能治好?”阿圆的心情更加愉快,还逗趣贾师傅一句,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那个叫阿东的今儿守夜,也跟着打趣贾师傅:“这咳嗽好的这么快,是今晚上那饭里没捞着放盐吧?那么一包白盐巴,都掺和进砖坯子了,贾师傅可心疼了不是?” “是啊是啊,我在旁边看见了,贾师傅掂着张空纸包,差点儿就哭出来,那些盐巴,跟命根儿似的金贵呢!”另一个小伙子凑到贾师傅面前做鬼脸儿,他们整日的厮混在一起,关系亲近的很。 “臭小子们!我那点盐巴一掉进去,你们不帮着捡些回来,还赶紧的就搅进砖泥里面,这是憋着坏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贾师傅苦着脸哀诉:“东家,你是想不到他们那些花点子,我的盐巴没了,他们还怂恿着厨娘,坚决不肯再给我些盐巴,灶房的门锁得死死的,我今儿晚上,就是强吃了些饭食。” “哈哈哈——”,阿圆笑得弯下腰去,刚才的所有不愉快全部忘了个干净,再看看满脸委屈的贾师傅,好容易才说出了话。 “阿东,去查查这些坏事都是谁干的,报个名儿给我。” 贾师傅立刻就得意起来,几个小伙子垮下了脸,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竟然都站了出来。 “我出的主意,贾师傅这咳嗽太厉害了——”,这是阿东。 “我下的手,把盐巴搅进砖泥里面的。” “我去找的厨娘,叫她千万别给贾师傅盐巴——”。 “我跟着去的——也跟着搅了——”。 其实,这些娃子也是为的自己好,贾师傅心里又舍不得了,拱手对阿圆求肯:“东家,其实也没啥,我看,就别罚他们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秘的琉璃砖 “不罚?那怎么行?”阿圆的杏核眼儿里都是恶作剧的影子:“阿东,明儿个,带着这几个同伙儿到账房那里去——”。 她故意停下不说了,几个小伙子绝望的叹气:“罚工钱吗?” 阿圆一乐,脸色一板,字正腔圆:“对!就罚每人多领半两银子吧!从今天起,贾师傅吃盐的问题就交给你们监管,要是真能看管住了,到月底,我还给你们涨工钱!” 欢呼! 贾师傅呆愣在当地,脸色苦的能结出瓜来,小伙子们互相庆祝着,运用的方式就是,你捶我一拳,我推你一掌。 小萌萌很是诧异的跳起来,躲到了阿圆的腿边,这般热情的庆祝方式,它还很不习惯。 年轻真好,披着一身嫩皮的阿圆却觉得自己老了,老的已经学不会欢呼跳跃,老的也装不出来无忧无虑。 这些年轻人都算幸运的,他们惹了祸,父母会出面调理,他们挣了钱,父母会四下里宣扬骄傲,他们的身后拥有坚实的后盾,什么时候都不会被抛弃,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欢呼,真心为了半两银子欢喜。 白老大的身影在砖窑房门口处站住了,媳妇大半夜的“离家出走”,阿文发现嫂子没回正屋,在院子里大喊,采莲开始抽泣,白老2开始恶狠狠地瞪着白大伯,还有——自己。 白老三站起身子来,又坐回去,粗哑着嗓子道:“还是大哥去找嫂子吧!别人去了,嫂子心里也不会舒服。” 只觉得满头乱哄哄的白承光,机械的往外就走,白大伯讶异的拽住了他,“语重心长”的规劝道:“承光,你是咱白家的长孙,支撑门户就靠着你呢,可不能被个婆娘牵着鼻子走,会被人笑话的!她要是真的这会子跑了,就叫她在外面多冻一会儿,反正她娘家远,又不受待见,她没地方可跑,你不用怕,过不了多大会儿她就得老老实实地跑回来,到时候,你好好给她上上规矩,女人不打,上房揭瓦——”。 “大伯!”白老大挣不开身子,猛地发出一声吼,把白大伯的手甩开,就要冲出灶房。 可是,正事儿还没说呢,怎么能让他走? 白家大伯一下子想起来家里等消息的白毛儿了,还有两张油纸与一个贪嘴的婆娘,赶紧又抓住了白承光的衣襟,这次,说话可快当了。 “承光,大伯找你有事!” 白老大的脚步又顿住了,头都没回,粗声回了一句:“大伯你说。” “是这么一回事,那啥——白毛儿他不是咱白家的同族吗?论辈分还得叫我一个‘叔’,这不,托到我门口去了,叫我跟你说说,让他到砖窑厂做个管事啥的,承光你看,明儿能叫他来上工不?”白大伯说话,真的越来越利索了,根本用不着别人回答,就可以做结论了。 白老大只觉得从脚底板往上钻冷风,这是自家仅剩的一个亲人,跟爹有血缘关系,没打骂过他们兄弟,却羞辱走了自己的媳妇儿,然后理所当然的把仇人安排给自己,还要做砖窑的管事,因为,白毛儿论辈分应该喊他一声“叔”…… 刚刚进门前,阿圆也是跟着他们兄弟叫了声“大伯”的吧?为什么就抵不上同族的旁亲叫一个“叔”管事儿呢? “大伯,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那砖窑是阿圆的,跟我没关系。”白老大终究没说出啥难听的话来,头一低就冲出了灶房。 身后,白大伯的嘶吼跟被掐了一样:“承光你说的是什么话?那么来钱的砖窑,怎么就成了婆娘家的东西?你被骗了知道不?” 白老2愤怒的呵斥声让白老大的脚步顿了一顿。 “大伯你别太过分了!别说砖窑就是我嫂子自己的产业,就是我们兄弟的,您也不应该跑来开这个口,那白毛儿是半夜里往咱家里来撬门的贼,昨日里还想法子要把我们家业全占了,再撵出一百里地外去要饭,你枉我们叫你一声‘大伯’,竟然推荐这样的人进我们家做管事,你直接带着他来咱家里偷抢得了!” “你喜欢白毛儿叫你一声‘叔’,就想扒了我们家的东西给他送去,我不要你这样的‘大伯’,你以后,不要再到我们家里来欺负嫂子!”小阿文尖利的童声那么勇敢那么尖锐。 白老大走出家门的脚步很是有些踉跄,为什么兄弟们可以很顺当说出来的话,自己偏偏就说不出来?为什么媳妇儿受了欺负,自己就是没办法在亲戚面前保护好她? 他在李薇的宅院门口询问了一下,就直接奔着砖窑厂来了,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当初阿圆坚持要砖窑厂写她自己的名字,标明不属于白家的产业。 这是对自己不放心,对白家不信任的表现啊! 所以,听到了砖窑里传来的说笑声,他没好意思进去,厚厚的棉门帘缝隙里还散发着砖窑的火热,可是,站在门口的他只觉得身上凉透了。 “我们要开窑了,东家,你穿的厚,待会儿热气都能盖脸,你出去转转吧,等一会儿,就能看到烧出来的新砖了。”贾师傅体贴的规劝道,他们在砖窑里面都穿着单衣,跟过夏天一样,自己的腿现在就不觉得难受呢,里面暖和的不一般。 阿圆也确实感觉到热了,点着头嘱咐:“记得喊我,我就在外面。” 夫妻俩终于打了个照面,一掀门帘,砖窑内的火光灯光就照在白老大的身上。 阿圆无语,门帘子“啪”的一声放下,再次隔住了窑内的温度。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 我的最深沉的秘密就放在那里。 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沉默,是被白老大打破的,他讷讷的诉说了一边白大伯的要求,还把自己和兄弟们的回绝都描述了一遍。 他其实很努力,希望可以尝试着跟媳妇敞开心胸,他其实是站在她这边的,并没有听从白大伯的教育理论。 这一次,阿圆没有发脾气,甚至没有再抱怨一句。 “东家,东家你快来啊!天啊——真漂亮!”贾师傅的声音夸张极了,阿圆不由一笑,伸手去掀门帘,留下一句话。 “我知道了,你回家去睡觉吧,我想留在砖窑看看新砖的样子,有什么事儿,都明儿再说。” 一扇棉布门帘子,就是夫妻俩之间所有的阻隔,可是,你能确认掀开了这帘子,阻隔就不存在了吗? 其实开窑时,炉膛里的火早就熄灭了两个时辰,刚才等待的就是足够冷却,贾师傅在手舞足蹈,阿东几个小伙子也是又哭又笑的,都跟中了魔一样。 “怎么回事儿?”阿圆小心翼翼的接近这群疯子,看到新砖而已,用不着这么夸张的感慨吧? “东家,呜呜——东家——你看看——”,阿东手指向地面上,专门搁置在砖坯最边缘的几块加料儿的红砖。 那是怎样的几块砖啊?通身红的发亮,在嘎石灯的映照下呈现出半透明一样的效果,像前世的玻璃,又像造价昂贵的美玉。 比之第一次烧窑出品的“琉璃砖”,成色还要均匀漂亮耐看夺目。 阿圆的呼吸,都在一霎那停止,在巧夺天工的作品面前,谁,都会心存敬畏。 他们心心念念的“琉璃砖”,终于再一次成功烧制出来了,而且技术更先进。 阿圆“啊哦——”一声跳起来,跟着大家一起又哭又笑,嘴里的声音连不成调儿:“贾师傅——你真——厉害!以后——我们就能——多烧些——这样的——宝贝砖——挣钱——我们挣很多——很多的钱!” 她的双臂伸展开,极力的,想要描绘出把好多银子搂在怀里的模样,小伙子们笑得更肆意了。 平平常常的庄稼人,脑子里没有啥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的振兴而奋斗终身的概念,他们普普通通的活着,就为了多挣些钱养家糊口娶媳妇养孩子孝敬老人,所以,他们就为了这一点理想,快乐着。 只有贾师傅,停止了手舞足蹈,一脸的便秘蹲下了身子,抱着头长叹了一声。 天上的哪位神仙来告诉他,这一次的“琉璃砖”,到底是因为什么烧出来的啊? 大家终于发现了贾师傅的异常,气氛安静下来。 “东家,这次砖坯的配比本来是要调换一下的,可是盐巴掉进去,我一着急,就还是按的老法子做的砖坯,烧窑的温度也差不多,我——我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就烧成了‘琉璃’的!” 跟第一次一样,东西出来了,原因查不出来,就像是老天爷额外喜欢开玩笑,不一定什么时候显灵帮助你。 那就是说,虽然试验第二次获得成功,但是,仍然不能成批生产,还得继续摸索下去。 阿东他们,乖乖的去码放其它的普通砖了,屋子里,贾师傅与阿圆四目相对,无论怎么分析,都还是与从前的每一次烧制没有区别。 “咳咳咳——”,刚刚直起腰来的贾师傅,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章 破解秘密 “有了第二次,就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放心吧,我们总归能琢磨出来其中的道道儿,贾师傅,我看好你哦!”阿圆安慰着这位把所有的心血都扑在了砖窑的勤奋员工,心里暗暗叮嘱自己,等开了春,再造几个院子,让贾师傅把全家都接过来。 阿圆走出了屋子,想要清醒一下脑子。 贾师傅的咳嗽,就像被引发了的炸弹,停歇了那么长时间没动静,一经引爆就无休无止。 “咳咳咳——”。 阿圆摇头,不知道阿东他们能不能管住这个贾师傅的怪癖,吃盐吃的那么凶,时间长了真会得上大毛病的—— 吃盐吃的——盐巴包掉进砖泥里——被搅开了—— 阿圆的脑海里电光火闪! “贾师傅,你这毛病可得注意点儿,少吃点盐巴还怕啥?上次一块儿吃饭,我就见你从衣服褡裢儿里掏盐包,敢情儿,你是随身携带着调味儿的啊?” “你们口味轻的理解不了,我吃你们的饭食,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寡淡,非得再多撒一小捏盐巴进去,才能吃得香甜。” 在贾师傅身后,蜿蜒形成一溜儿白色的痕迹,是帮助贾师傅调味儿的盐巴纸包漏了。 “这咳嗽好的这么快,是今晚上那饭里没捞着放盐吧?那么一包白盐巴,都掺和进砖坯子了,贾师傅可心疼了不是?” “臭小子们!我那点盐巴一掉进去,你们不帮着捡些回来,还赶紧的就搅进砖泥里面,这是憋着坏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下的手,把盐巴搅进砖泥里面的。” …… 李叔的话,贾师傅的话,雇工的话,在阿圆脑海里撞击,她知道这批砖坯跟以往有何不同了,是贾师傅的盐巴粒儿,搅进砖泥里跟土和水和红胶泥发生了反应! 或许是这迷糊阵的泥土有玄妙,或许是胶泥有特色,总之,很有可能,在第一次烧出“琉璃砖”时,总爱随身携带盐巴纸包的贾师傅,就漏掉了一部分盐巴颗粒儿,才造成了有的红砖部分出现了美丽的变异! 而这一次,美丽的如此均匀,是不是就因为小伙子们的调皮捣蛋,非要把那么多的盐巴粒儿搅进砖泥里狠狠的调和,才造成了这样的效果? 阿圆激动的浑身发抖,冲进砖窑里大喊:“贾师傅,阿东,都过来,赶紧都过来!” “怎么啦?东家怎么啦?别害怕,我们都在这里呢,谁也不能再欺负你!”阿东率领着几个铁哥儿们“蹬蹬”的跑来了,一人手里抓了两块红板儿砖。 贾师傅也急忙捋着胸口小跑过来,刚才的那一阵猛咳,差点儿就把老命给咳掉了,砖窑里本来就干燥,他再拼命的吃盐,怎么能保持健康? 阿圆的杏核眼儿熠熠生辉,脸上整个都透着精神,她拍一拍手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烧制‘琉璃砖’的秘密了!” 阿圆不是那种天生丽质的美女,但是她很有神采,尤其是遇到压力,或者遇到格外开心的事情,她的笑容和眼神,就完全掩盖了她普通的面貌,整个人就像一个发光体,吸引的人的目光跟着她转。 现在的女东家,就是最耀眼的时刻。 “我需要大家跟我签订保密契约,签订之后,就由你们几个人负责‘琉璃砖’的烧制,工钱会很可观,但是,必须绝对保密,即便是跟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不能提起,否则,我齐阿圆一定跟他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这话说的如此严厉,阿圆目前还做不成慈善家,这个烧琉璃砖的法子又太简单,她不能再走白老2的老路,等事到临头再后悔莫及。 贾师傅第一个表态:“东家,只要你不撵我走,我就要老死在砖窑上,这砖窑就是我的命,我再签一份儿契约!” 早在第一批砖坯入窑前,贾师傅就第一个签了契,现在,红砖跟青砖的奥秘只有他和阿圆知道,最后那两道工序,他从不假借别人的手。 而且,想一想烧制“琉璃砖”的秘密就要揭晓,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 “我签!东家待我们不薄,阿东以后一心呆在砖窑效力,绝对不会出卖主家的利益!”读过两年书的阿东,俨然就是另几个哥儿们的领袖。 “我签!我保证连做梦都不说出去!” “我也签!我爹说了,东家人好,我们要讲良心,绝对不给东家添麻烦!” …… 就这样,阿圆连夜起草了几份契约,贾师傅他们互相监督作保,签下了“琉璃砖”的保密协议。 现在,可以宣布“琉璃砖”的烧制秘密了,大家伙儿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就等着那个无比奇异无比玄妙的答案呢! 阿圆清了清嗓子,忽然就爆发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猜测,烧制‘琉璃砖’的诀窍,就是——贾师傅的盐巴!” “盐巴?琉璃砖?”几个人立刻热烈的讨论起来,这有可能吗?可是又明明这几块砖是搅了盐巴粒儿的…… “好像——咱们第一次烧砖的时候,我穿的那件衣裳上的褡裢儿,漏了个口子——”,贾师傅努力的回忆着,是不是那一次也无意之中漏出了盐巴粒儿呢? “是不是,咱们马上来试验一下,不就好了?”阿圆眨巴着眼睛,笑看阿东:“不过,你们让厨娘锁了灶房的门,今儿这盐巴,可是拿不出来的了!” “嘿嘿——东家你还别不信,我们真的能拿出来盐巴做试验!”阿东和几个哥儿们挤鼻子弄眼睛,小伙子们神神秘秘的出了砖窑的门,去踅摸盐巴了。 年轻真好!阿圆再次感叹,除了身体上的年轻可贵,心理上的年龄更需要保持。 几个大小伙子很快就说笑着回来了,有了他们的存在,黑洞洞的荒郊野外也丝毫不觉得可怕和凄清。 被簇拥着进来的“功臣”,是那个叫“小五”的小伙子,阿圆还记得“诈尸”的时候,他也站到了最前面帮忙。 “你们用的什么好法子拿来的盐巴?”贾师傅比阿圆还好奇呢:“我今儿晚上去转悠了一圈儿,灶房里门窗都锁的紧着呢,我连个手掌都挤不过去。” “嘻嘻——这得问小五,这小子天生的软骨头,只要脑袋能挤进去,他人就进得去!”年轻人们笑闹着调侃。 小五也“嘻嘻”笑,指指房顶:“那不是灶房窗台上面还留了个出气儿的方口吗?我就挤进去了,喏,盐罐子太大,方口里递不出来,我就把盐巴放褡裢里了。” 盐罐子都过不去的方口,他一个大小伙子却能整个儿穿过去,就算阿圆知道灶房的盐罐子比脑袋还大,这也忒诡异了吧? 她差点儿就伸出手去戳小伙子的脑袋了,天生的软骨头,怎么个软法儿?难不成就像前世的魔术柔术特异功能? “那咱赶紧和些砖泥脱坯子,等明儿一早就能晾的差不多,直接可以入窑就烧。”贾师傅心急啊,对小五的脑袋骨头软硬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烧出“琉璃砖”来才是首要大事。 阿圆的“魔爪”,终究没有跨越传统思想的“轨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再好奇也不能跟不是你男人的男人身体接触。 可是自从那夜之后,年轻的女东家只要见到小五就会长出“星星眼”,两只手也老是没地方放似的抓挠,要不是时下这衣裳袖子长,肯定要被认为阿圆正在抽风的。 第二天的晚上,第三次成功烧制出了“琉璃砖”,砖体红润透着流光溢彩,贾师傅老泪纵横,几个小伙子也唏嘘了半晌。 然后,由阿东和小五带领的几个小伙子,分到了一个单独隔离出来的小砖窑,砖坯与烧制都很神秘,自然,所出的“琉璃砖”价格也是不菲。 单独设立的小砖窑,自然还有更大的用处,琉璃砖能烧出来,那么“琉璃瓦”也一定能行,贾师傅跟小伙子们经常研究到深夜,就为的女东家画出的几种前世里见过的房顶上遮雨的瓦片模样,如果这个实验能够成功,那么,就再也不用直接往房顶上糊草泥遮挡雨雪了,那种法子太费劲儿,雨水一冲还会淌走一部分草泥,等天晴了就得再补。 阿圆把更多的经历投注在砖窑上,新招收的那些雇工要安排跟着熟练工学习烧砖,还要练习垒砖砌墙的要领,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没有达成到砖窑做管事的目的的白毛儿,倒是老实了很多,据说出门找营生去了,临走去白大伯家告别,三说两说之下,还得到了一百个铜子儿做路费。 要不就都说这小子打小聪明呢,只可惜就不用到正道上。 好在白家这几个兄弟近来都很稳当,白老2尤其顺利,京城的回复说对嘎石灯很感兴趣,销量也很可观,于是重新送走了十几辆卢府装载嘎石的马车,然后,又给阿圆送来了一个很大的惊喜。 比三轮车模样还怪异的两轮自行车,终于打造成功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在江湖飘 虽然还是两个笨笨的木头轮胎,脚蹬子也是两块方木,车把手更是两个竹筒圈儿,但是,最基本的性能是齐全的。 第一场雪下的细细密密的,荒地上薄薄的一层白色,阿圆包着头巾,戴上手焖子,穿的跟个球儿似的,就这么跨上了土里土气的两轮车,然后摇摇晃晃的蹬了起来。 采莲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白老2紧紧跟在车子后面,双臂张开,跟个护雏的母鸡似的,又不敢真的上前去扶,叔嫂也是有别的呢! 结果就是,骑车子的阿圆出了一身热汗,身后跟随保护的白老2,出了两身冷的,小采莲的嗓子喊哑了,好几天说不出话。 可是这些算不得惊险,阿圆前世里已经具备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骑自行车经历,本来可以驾轻就熟,可是,这辆新研制的车子还少了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配件,小到对行驶不起任何决定性的作用,阿圆的意外,就来源于这个小部件的缺失。 车链子齿轮都具备了,车子行走的顺顺当当,突然地,阿圆的右脚脖子一紧,棉裤腿搅进了链条里面,“咯嘣嘣”,“哗啦——”,“咕咚——”,车子歪歪斜斜的滑了出去,阿圆也被甩落尘埃,只剩下裤腿,还跟链条密不可分。 采莲的尖叫声更响亮了,两条腿也向前跑过来,今日是大哥三哥最后一天去镇子开面馆,雪一下来,就想关门猫冬了,嫂子却在这个时候摔了,要是伤的厉害,可怎么交待? 白老2也被这异变给吓了个愣神儿,然后马上扑上去想把铁沉的两轮自行车挪开,但是只要一动,阿圆就会哀嚎一声。 那车子还牵连着她的裤腿脚呢! 等采莲赶到,相帮着先把裤腿脚从链子齿轮上扯开,鲜血已经渗上了棉裤腿,脚脖子上的那块嫩肉,被齿轮捎带上了。 果然是命犯太岁的彪悍体质,阿圆仰天哀叹。 自家这身上的伤疤,也不算少了吧?就算您老天爷要惩罚我不怜惜两条大腿的自残行为,肩膀头上那个也能交代过去了,干嘛非要再添一溜儿呢? 从今以后,姐再也不做傻事自残了,这一身借来的好皮囊,姐要好好珍惜,再不让它伤点油皮了! 不过,这也得认福气,小小的皮肉伤而已,对于身经百战的阿圆同学来说,也就是毛毛雨啦…… 阿圆丢开自行车,在采莲的搀扶下起了身,一瘸一拐的回家去,嘴里还很硬气:“别担心,嘛事没有,回去清洗一下包一包,啥都不耽误。” “咣当——”,白老2逮到了空隙,狠狠一脚踹到了那辆惹祸的“两轮车”上:“嫂子,以后再不能依着你做这个了,几个师傅就是说太不稳当了吧?你非得不信!” “哎呦喂——”,阿圆顾不得腿痛脚疼,急忙扭回身子大喊:“不许踹我的车子!等回头,我再添个部件就不会绞到裤腿了!” 哎,其实都怨自己那张设计图马大哈,光想着那些主使车子行进的零件了,忘记画上那个遮挡的铁片,看来,在研究探索的道路上,是一丝一毫的马虎都要不得的。 于是,愤恨不已的白老2,单手提着两轮车的横梁,又给执拗的嫂子掂了回来,就放在院门里面的黑石头下面,可怜巴巴的歪斜着。 采莲帮着阿圆清洗伤口,眼泪汪汪的手下也哆嗦,蘸了盐水的白布巾,小心翼翼的掠过伤口,跟蜻蜓点水似的。 “采莲,下点力气挤挤脏东西才好呢,离心脏远着,甭害怕,一点都不疼!”阿圆歪着身子自己揉着屁股,这冬日里的冻土也够硬的,差点没摔出个四分五裂去! 可惜,小丫头哭唧唧的哪儿敢真下手去加重那几个齿轮留下的小口子,清洗的时间倒是不短,然后用干净的布巾子包扎住了,还打了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 事实证明,阿圆很有女汉子的风采,瘸打着一条腿,照样又去砖窑看了一遭,听了听大家伙对那些个新雇工的评价,才笑眯眯的又瘸着回家。 最近虽然身子屡受摧残,但是事业发展很顺利,三十个新来的雇工到目前为止,都算稳当,没有过分偷懒耍滑的主儿。 这属于大环境下面的带动作用吧?越是都抢着干活儿,就越是抢,谁也不好意思落后。 阿东几个心腹人士,已经开始由家长抄呼着说亲,许诺了开春就盖新砖房,一下子,那行情就水涨船高了起来,据说媒婆子这几天就光在这几家转悠了,可选择的姑娘家不老少,长得俊、身板壮、名声好、工钱高、有砖房的小伙子,谁不想嫁过去? 白老大回来时,正好看到自家媳妇儿一瘸一拐的后影,登时就吓了一跳,从牛车上就吼起来:“这是咋的啦?脚崴到了?” 这个媳妇儿属于天塌下来,她也有自己的老主意的主儿,无论你怎么规劝让她在家歇着养身子,她顶多笑一笑,说得多了,还会面色一沉,根本就不答腔儿,自从上次大伯来生事儿,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就一直持续着。 夫妻之间也不曾争吵,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以至于白老大再见到他大伯,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只点个头叫一声就走人,半句话不愿意多说了。 他心里也有抱怨呢,大伯你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半夜跑到自己家里挤兑侄媳妇有意思吗?害的侄儿许久没看到媳妇儿的亲热劲儿。 阿圆跟弟弟妹妹的态度都跟从前一样,有说有笑亲热无比,就单单是跟他,看起来也是没区别的,可就是让白老大觉得中间隔了点东西似的,那笑容也不到眼底,客客气气的,撒娇逗趣都不见了。 这会儿,夫妻两个在院门外会合了,听的男人追问,阿圆站住身子回答:“没有崴脚,是把脚脖子碰了一下,已经包好了。” “那——你以后都小心些。”白老大再次词穷,傻汉子脑子里就没有怎么哄女人高兴的辙儿,老是准备洗澡水吧,天又太冷了,洗多了还会得病。 女人更不稀的提示,你小子心里要是有我,自然就能知道我是为什么不开心,自然就应该从言语上行动上关怀备至,你做不到,那就是心里没有我这个人,去继续跟你家的亲戚们亲近好了! 白老三留在了镇子上,离过年还早着呢,他想独自把拉面馆多开些日子,下雪了,也只不过是来回不方便,来吃面的客人受到的妨碍不会太大。 白老大原本是可以留在迷糊阵等雪化干净了再思谋去镇子上的事情,结果,第二日一早,媳妇儿没爬起来炕,额头滚烫,受伤的那条小腿肿的铁青,生生的要把白布巾给崩开两半儿。 白家院子登时一片兵荒马乱,采莲阿文还在做早饭呢,丢下家什就往正房跑,白老2年龄大了,只能在门外面追问:“大哥,嫂子怎么啦?” 阿圆只觉脑袋太大太沉重,举起来有些费力,但是神智是比较清醒的,听的大家这般热闹,还咧嘴笑了一笑,嘱咐的很明白:“拿温水,擦擦脸,跟手脚,可别把——我的脑子烧糊涂了——”。 她还知道脑子的重要性呢!只不过转眼脑子就不受控制自行休息去了。 后来怎么被晃起来喝了点类似稀粥的东西,又是怎么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坐上了三轮车车厢,她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白老大和老2轮流蹬车疾驰,没办法,牛车虽然省力气,但速度不受控制,又没有这样封闭的车厢可以安放病人。 迷糊阵的村级土郎中他们不信任,一定要赶往镇子上大医馆才放心,道路上都是茫茫一片雪白,昨夜里小雪又添了一层,现在虽然止歇了,空气冷的刺骨,脚下又加大了阻力,“咯吱吱”的轧雪声分外清楚。 终于捱到了镇子上的“念仁堂”,白老2跟这里的掌柜大夫早就混熟了的,阿圆的艾灸盒和艾灸条就是在这里打开市场的呢。 “马大夫,马大夫在不在?”白老2冲进“念仁堂”就开始吼。 他心里有数儿,嫂子这高热定然也是因为腿伤引起的,马大夫是镇子上有名的外伤大夫,据说年轻时还曾在战场上主刀治伤过的。 白老大把三轮车往路旁一靠,根本不理会医馆门外好奇的围向三轮车的几个军士打扮的壮汉,随后背着一个大红被褥也冲进来,当然,被褥里层层包裹的就是悲催的阿圆。 马大夫倒是清闲着,在自己的小隔间里会客呢,一个粗豪的汉子不怒自威,威风凛凛的坐在他对面,两个人谈的却很热络。 听得外面的动静,马大夫请客人稍坐,自己迎出门来。 边走边听白老2汇报昨日的意外和今日的症状,马大夫立刻决断:“这是伤口发作了,赶紧的,去后院安排人烧热水,重新清洗一下伤口,我看看情况再说。” 白老2“嗖”的一下就窜走了,根本用不着支使医馆的小伙计。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哪能不挨刀 白老大双腿都有些打颤,这马大夫的神色,就跟媳妇儿这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病一样,他没有心情去观察隔间里的客人,全副精力都在马大夫的双手上面。 那客人很守规矩,始终面向里侧坐着,没有因为任何动静回头。 马大夫解开了白布巾,凝神一看,就“嘶——”了一声:“里面有脏东西没清洗出来,化了脓,恐怕还得动刀割去坏肉。” 白老大只觉得身子往地下萎顿,眼前身影有些晃动,这个实诚汉子,早晨根本没吃一口饭,又连续蹬着木头轮子的三轮车往镇上赶路,精神再高度紧张,任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了。 好在,马大夫对这种情况处理到位,伸手扶起白老大:“麻烦您去外面通知伙计准备刀具好不好?” “好——”,白老大强撑着身子走出去,抓住一个小伙计的肩膀头,声音跟做梦似的:“马大夫——准备刀具——割腐肉——”。 来时这汉子就出了一身又一身的热汗,此刻棉袄外面还蒸腾着热气似的,脸上又黑黄的不成样子,小伙子急忙扶住了他,搀到了一边的等候座位上:“您先别急,我马上去准备刀具,您先坐一会儿,等回回神儿再起来。” “念仁堂”的规矩很大,立刻,另一个小伙计就送来了一碗热水,让白老大可以喘息片刻。 隔间里,那位尊贵的客人看出马大夫很忙,于是起身准备告辞:“下次我再来找你吧,或者你去京城时,记得去看看那些一起流过血的兄弟们!” “王爷您慢走!不送!”马大夫拱手作揖,没料到被安顿在长椅上的阿圆此时睁开了眼睛,视线掠过马大夫,落到一个熟悉的身板上,她扯出一个笑,身子往前一探,双手就抓住了那个熟悉身板儿的胳膊,说道:“承光你别担心,割了腐肉才能好得快,小腿上离心脏远着呢,一点儿都不会疼——”。 那身板悚然一惊,差点儿就要挥掌把这妇人打飞出去,马大夫死死的按住了他,对阿圆连声解释:“这位夫人,你认错人了,这不是你家相公!” “不是?”阿圆又笑了,思绪很是有些恍惚,她指指眼前这副身板儿,又指指上方那张脸,反驳道:“我自家的男人会不认识?看看,黑脸膛,铜铃豹眼,高鼻梁,大嘴巴,这模样长得多稀罕,您还能再找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人来?” 其实你仔细去瞧,这被称为“王爷”的汉子,还真就长得这副德行,只是人家根本没听到心里去罢了。 马大夫帮着王爷把阿圆的手扯开,嘴里哄劝道:“叫你男人去外面取些药,回来好给你治病。” 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此离开了。 外面的军士迅速从那辆三轮车边上退开,上马紧随主人身后,“踏踏踏——”离去了。 阿圆挨刀受苦的时刻,正式来临。 有一个笑话,是这样问的:“小红看到蚊子在手上吸血,为什么她不感觉到疼?” 答案是:“因为那是别人的手。” 现在,阿圆就想着这个笑话,对自己催眠:“这不是我的腿,是小红的——”,然后继续冷静的看着马大夫在自己腿上下手动刀,牙齿上叼着一块布巾子,冷汗直流。 那高热,却迅疾的退了下去,神智也越来越清晰,在现在这个最不该清晰的时候。 每一丝痛感,都不曾加以修饰与隐晦,赤luo裸的、坦荡荡的,放大到了极致,让苦主儿能痛到**。 她再一次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让这具躯体再受一点伤害了,借来的东西,更得用的在意点不是? 白老大在后面死死的揽住了媳妇的上半身,唯恐她乱动,从阿圆身上传来的微微颤抖,也让他感知到了疼痛的侵袭。 其实,人家马大夫处理这种小伤口那简直就是神速,白老2在外面没转几个圈儿就结束了,重新上药包扎之后,夫妻二人都是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外伤的处理之后,还要再喝几副中药,消炎去肿,第一副,就在“念仁堂”服用,也可以观察一下患者治疗的效果。 “你这媳妇儿很厉害,不肯用麻沸散,却能忍下来不哭不叫不晕倒,女人家,还真少见!”马大夫收拾了东西,对白老大赞叹不已。 真的有很多妇人家,你刚刚把刀亮出来,她就“哦——”一声厥过去了,刀子一开始工作,她又被疼醒,于是拼命的哭叫厮打,很是难缠,还不如一开始就先乖乖的把“麻沸散”灌下去呢! 白老大还真不算太担心媳妇儿的表现,在媳妇儿坚决不肯使用“麻沸散”的时候,也没有多劝,因为,他的媳妇儿比汉子都猛,大腿上扎两个血窟窿都不带皱眉头的,这些许的小伤口,那更没关系! 他哪儿知道,此刻的阿圆已经万分后悔了,不应该拒绝老祖宗传下来的麻药啊,要是可以不这么疼,毁几个脑细胞又怕什么?就算是麻药真的让咱掉了两个心眼儿,咱阿圆也照样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不是? 可是,已经来不及再改变现状了,阿圆也只好强自扯着笑脸对马大夫表示,您看的没错,姐确实很坚强,姐的理想,就是做个比男人还壮烈的“女汉子”! 在“念仁堂”磨叽了个把时辰,终于被马大夫放行,三个人也都需要吃些东西抚慰一下五脏庙儿,知道阿圆没事儿以后,那种饥饿感就强烈了起来。 白老2小心的看看白老大,提议道:“要不,咱去酒馆里吃一顿好的,也给嫂子好好补补?” 放着自家拉面馆不去,却要到外面花天酒地浪费银子,按照经验,当家人不会同意。不过今天—— “那,找个干净点的小点的酒馆,你嫂子腿不好,马大夫说了吃不得辣,咱家的拉面,有辣哩!”白老大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看到媳妇儿虽然闭着眼睛,嘴角也勾了起来,于是觉得这个决定很正确。 可怜的娃儿,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靠粗茶淡饭喂养着的,一次饭店酒馆都没消费过,能有机会挥霍一次,可真是不容易哩! 白老2得到了大哥的同意,立刻精神高涨起来:“大哥嫂子,我请你们去‘千禧斋’吧!那是卢府的产业,卢管事带我去吃过几回,嫂子提供的红烧肉菜谱,就是先在那儿推行的。” “千禧斋”在哪儿,是什么样子的,这夫妻两个都不清楚,反正白老2蹬着三轮车呢,跟着去就行呗! 结果,到了地儿,白老大就很是有些局促了,这么大的酒店,会不会“主大欺客”啊?自己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连在门口站一站都觉得不搭调儿。 可是,刚刚挨过刀的小媳妇儿此刻跟打了鸡血似的,根本没考虑自己有啥跟这里不适合的地方,把被褥啥的都推到了车厢里,自己还拢了拢头发,就把双手伸向了他:“承光,扶我下来。” 阿圆双脚一着地,就是“呲——”一声抽气,疼,还真疼,离心脏远着呢,也疼! 但是吃东西是没有妨碍的!幸亏没用麻药,不必担心起啥反应。 就这样,三个狼狈的不成样子的客人,互相搀扶着,迈进了“千禧斋”。 其实,有时候,越是规模庞大的店家就会越是素质高,“千禧斋”的伙计们根本没流露出多少异样来,就上前招呼上了:“客官是去里面的包间还是在外面的大堂吃饭?” “找个近点的包间好了。”白老2很是熟练的应酬着,明显的,他不是第一次踏入这种场地,尽管赶路赶得衣着邋遢了些,但是气度很从容,不由人小觑。 这个少年,已经在商场上磨砺出一种强大自信的气场。 这个包间里很干净朴素,方方正正的大餐桌,和方方正正的椅子,墙壁上挂了两幅山水图,显得简单又雅致。 “客官就三个人,在这间屋子里最好,有事喊一声,小的就能马上赶过来侍候。”小伙子虎头虎脑的非常周到,沏茶倒水手脚又麻利。 白老大离开了大堂的热闹气氛,举止顺畅了很多,为媳妇儿把水递到跟前。 “还疼的厉害吗?这么坐着能不能行?” 可惜,此刻的阿圆完全把精力放在了小伙计身上:“请问,咱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是些啥?拣可口的又实惠的介绍介绍。” 小伙计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嘴里飞速的报着菜名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红烧肉……是本店的招牌菜,您要实惠的还有红丸子、白丸子、南煎丸子、四喜丸子、三鲜丸子、氽丸子、鲜虾丸子、鱼脯丸子、饹炸丸子、豆腐丸子……您三位想吃啥就吃啥,想咋点就咋点……”。 阿圆听的目瞪口呆,白老大更是大张了嘴巴吃惊不已,我的个乖乖,小伙计这嘴皮子上的本事可以送去说相声了! “那有啥青菜没?怎么听着都是肉食啊?”阿圆眉头微蹙,习惯性的问道。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冬天吃什么 “青菜?客官,现在是什么季节?哪儿还能长出青菜来?”小伙计特别纳罕,还有人会问这个问题?外面冰天雪地的,什么菜冻不死?后窖里倒是专门收了一些能看见绿叶的白菘,可是今年的天是一下子变的脸,本来风和日丽的一个暖冬,第二天就上了大冻,后窖里保存的那点儿余粮就全毁坏了,勉强做出两个菜来,还完全坏了口味儿,掌柜的发了话,千万别再用了,免得砸了招牌。 已经有三四天的功夫了,“千禧斋”就只指望着肉菜撑下去呢! 不得不说,阿圆骨子里还是个草食动物,虽然吃肉显得生活质量提高了,但是,让她一顿饭看不到点绿色,那可真要命儿! 白家虽然还不是豪富,但是,天暖和的时候收集的绿色野菜,都被她晒干保存的好好的,每日里都要抓一把进水中浸泡,然后调些佐料,一家人都吃的很舒坦,足足能熬到春暖花开时节呢! 可是,这样豪华有名气的大酒店,竟然没有一点儿绿气,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那,大蒜总有的吧?”阿圆退而求其次,一顿饭,总得见点非肉类的东西。 “有有,多着呢!吃到明年夏天都没问题,不过——长出了些绿芽儿。”,小伙计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客官的要求总是无法满足,自家这酒店怪对不住人的。 绿芽?姐就是要的这个效果呢! 阿圆兴奋的连腿疼都忘记了,一叠声的嘱咐:“二弟你挑两个肉菜,直接上馒头就行,我呢,要一个蒜爆肉片就可以了,煸炒的重些,嘿嘿,我现在,吃不得辣味儿!” 可是,蒜爆肉片,是个什么东东? 小伙计都要懵了头,只听说过蒜瓣儿是调味儿的用料,没记得还能专门炒菜啊! 可是客人提出来了,得,去灶间求问大师傅吧,说不得见多识广手艺高的大师傅,就能做呢! 白老2点了个“烧花鸭”,白老大点了“红烧肉”,他就记住这一道菜名儿了,也就只觉得这道菜最好吃,媳妇做过的嘛。 又添了一道“豆腐丸子”当汤水,就算齐活儿了,小伙计躬身退出包间,直奔灶房去通报了。 结果,没有一个大师傅听过“蒜爆肉片”这道菜,肉片是有,蒜瓣儿也有,就是怎么个爆法弄不清楚。 而且,就那大蒜,生吃的味道可是有点不爽,虽然有很多人偏喜欢那生辣味儿,这要是炒了来吃,会出什么效果? 没有大师傅肯炒这道菜,小伙计皱着眉头找到掌柜的那里去了。 “叫客人换道菜不就行了?” “不行啊,掌柜的,那女客官就想吃有绿颜色的菜,咱们灶上就剩那些蒜瓣儿有绿芽儿了!”小伙计的脸发苦,那么一个受了伤一瘸一拐的女人,就想吃个对心思的东西,都办不到。 掌柜的只好自己去包间见见客人,卢府的规矩大,谁都不能得罪客人,所以才能广开财源,生意做到了四面八方。 三个人刚刚开始吃上第一道菜,烧花鸭,本来就都饿的狠了,当“千禧斋”的大掌柜敲门进屋时,一盘菜已经被生吞活剥了个干净,只剩下鸭子的骨头架子,零零散散的堆在一边儿。 “客官,这是我们店里的李掌柜,想跟您解释解释那啥蒜瓣跟肉的菜为什么上不来——”,小伙计说完话,自己轻松了,退到一旁再次把同情的目光投向阿圆。 李掌柜客客气气的说出为难之处,是换道菜呢,还是让大师傅随意做,就当是试试新菜? 凡是真正的吃货,那都得具有一种想吃什么东西时,就一定要排除万难吃到口的精神,得到了点儿烧花鸭垫底儿的阿圆,一下子站了起来,豪迈的一挥手:“李掌柜,借你家的灶房用一用,我就自己去做一道蒜爆肉片好了!” 客人来吃饭,自己下厨做?李掌柜的小眼睛眨巴又眨巴,最后,点头应允。 “媳妇儿你的腿——”,白老大徒劳的看着重新被充了血的阿圆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想了想,也赶紧跟上,这要是再在灶房里摔一跤,可就更麻烦了。 大师傅们也是瞠目结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客人进灶房做菜的,不知道这菜钱怎么算?掌柜的是收钱呢,还是倒找钱? 就像战士上了战场,脚底下那点轻伤根本不够看一样,阿圆一进灶房就精神抖擞,那么多食材陈放着,那么多个灶台吐着火苗,空气里满是食物散发的香味,大师傅们个个胖胖乎乎的大脑袋腆肚皮,一看就让人觉得欢喜。 阿圆抓了四头大蒜剥皮,被白老大接过去,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大师傅们让出了一个灶台给阿圆,还有一个案板,阿圆等大蒜剥好去蒂切片,又找了块猪里脊肉,切成约2mm厚的片,切好后码整齐,让白老大用刀背敲一敲,这样的肉比较嫩滑。 然后,将切好的肉加蛋青、面粉、面酱、酱油、糖搅拌均匀,腌制片刻。 大火热油,先炒肉片,炒7-8成熟加入一点酱油提色,再加一点陈醋,放入半盘子大蒜片,加盐,蒜片开始变成外皮焦黄内里软烂即可出锅! 这样做出来的大蒜,不但没有辣味,还有特别的清香,尖尖的绿芽儿更是鲜嫩,据说,常常吃点蒜消毒杀菌,还有很好的抗癌作用呢。 阿圆放的蒜多,再加上一块里脊肉,最后盛了满满的一大盘子,在大师傅们讶异的目光相送下,走出了灶房。 白老大喜得眉开眼笑,此刻,那种初进“千禧斋”的局促全都不见了,媳妇又恢复了开心惬意的笑容,多好!再多被别人瞧几眼都值得! 这个正向着“二十四孝”好男人进军的庄稼汉子,一只手托着个大盘子,一只手搀扶着媳妇儿,脚底下走的稳稳当当。 大堂里的客人,尽都被这对组合吸引了眼球,又被蒜爆肉片的香味勾住了鼻子,直到他们回到包间,才阻隔了视线与嗅觉。 “掌柜的,那是一道什么菜?模样好看味儿也香,给我们也上一盘!”大堂里,爱吃的客人在叫,要是不爱吃的货儿,怎么会经常到酒店里来消磨光阴? 李掌柜的小眼睛又开始眨巴眨巴个不停,然后,脚底下抹油,“刺溜儿——”就又跑回阿圆所在的包间了。 三个人现在吃的正过瘾呢,软糯糯的红烧肉搁置的时间稍微有点长,肉块儿外的汁液已经凝固成肉皮冻,咬在嘴里,滋味儿更加筋斗爽滑,再加上热热香香的蒜爆肉片,外焦里嫩的口感丝毫不觉得油腻,就着大大白白的馒头,那家伙儿,给个皇帝现在也不能去干,得等吃饱了再考虑! 李掌柜既然进了门,白老2就也递上了一双筷子,邀请他尝一尝蒜爆肉片的味道,李掌柜很是开心,连吃了几口就表明了来意,自然,是想要把这道菜的法子买过去, “客官您看这样行不行?您今儿的花费,店里就不收了,只需要小娘子再把这菜的做法说一说就行。”李掌柜的小眼睛眯的跟要吃盐的老鼠似的,仔细观察着阿圆的神色。 要不说无商不奸呢?这老掌柜可是个真正油滑的主儿,区区一顿饭,就想谋了咱的菜谱过去,这要是阿圆跟其他的穿越女一样,靠着卖菜谱过日子,那不非得饿的喝西北风去? 不过,自己就在灶房里当众做的菜,那些大师傅就真的心无旁骛,没偷师学走程序法子?毕竟,这可不是啥技术含量重的稀罕菜色。 请奸商去对付奸商的法子最轻松,阿圆给白老2使个眼色,自己就闷头继续对付一块红烧肉了,白老大也根本不感兴趣,眼疾手快的又给媳妇夹了一块过去,嘴里还嘟囔呢:“我吃着吧,还是没你在家做的香,嚼劲儿也差点儿。” 刚刚跟白老2攀谈上的李掌柜登时就抢了话题:“这位兄弟,难道你家小娘子,也会做红烧肉?” “也会做?李掌柜,这红烧肉的法子就是我家嫂子交给卢管事的,你店里就是从卢管事那儿得的菜谱,对也不对?”白老2在旁边插嘴,语气里有些掩不住的得意与不屑,你们酒店沾了便宜,还想着白沾第二次,真当我们是没吃过肉的庄稼汉啦? “卢管事?你们认识?哦——对了,我上次见过你跟卢管事一块来吃饭,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啊!兄弟,快接着吃,伙计,再添一道鲜虾丸子给小包间——”,李掌柜越说越热情,门外的伙计立刻就答应了一声。 “可别客气!”白老2急忙阻止,看一眼大哥和嫂子:“我们这就都吃饱了,再上来新菜也是浪费,我嫂子的腿上有伤,还得赶回家里去休息,这做菜的事儿,就下次再说吧!” 李掌柜知道自己先前的做法有些不妥当了,急忙改了口:“都怪我老糊涂了,不知道小娘子一家跟本家还有渊源,先前给的条件实在是不够看,要不,小店花二十两银子买下这道菜的法子怎么样?客官不知道,来店里想吃些带绿色菜品的客人还真不少,大师傅就是没想到用蒜瓣儿做菜的法子!” 现在的价钱就得算是有诚意了,不过,阿圆已经得了个新主意,她微微一笑:“李掌柜这般客气,那就这样吧,你叫个大师傅来,我口授给他法子,另外,你店里的大蒜储备的真是不少,也送我两挂如何?等过个几天,我免费送你些新鲜的绿色蔬菜,保准儿你开心的不得了。” “真的?小娘子能养出绿色蔬菜来?在这个时节?”李掌柜半信半疑,难不成这种穿戴的人家里面还设有暖棚?那东西可贼费钱,东家倒是有一大块儿,可是都种着娇贵的花呢,谁舍得在里面种菜? 白吃白喝了一回的白家三口,三轮车上又挂了两辫大蒜,还挑的都是“千禧斋”的存货中发绿芽最多的,直让李掌柜赞叹这家人实诚。 回程就用不着那般赶了,哥儿俩轮流蹬车,汗流的也不那么急了。 “嫂子,咱家里也有不少的大蒜呢,这东西稀烂贱,家家都存着,没菜吃的时候嚼两瓣儿,能就下去俩杂面饼子。你又多要了这些做啥?”白老2边蹬车子边追问,根据经验可知,这个心眼子多的嫂子,肯定又有好主意了。 阿圆身子倚着白老大“嘻嘻”笑:“今儿还幸亏到酒店吃饭,咱们怎么忘记了?虽说咱家没有暖房,可是咱有砖窑啊,没白没夜的烧着火,比暖房还暖和呢!我想在砖窑里面种点菜,冬日里照样啥都能吃到。” 白老大忽然就明白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媳妇儿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谈到吃的时候。 “可是砖窑里没有光啊!什么东西能长出来?还有啊,嫂子,种菜跟要大蒜有啥子关系?你挑的这两挂,已经发了这么长的芽儿,很快就要抽抽干巴了。” 阿圆笑得更开心:“二弟真想不明白?嫂子就是要养这些蒜芽儿,等长出来了,咱先包顿蒜苗饺子打打牙祭!” 可是,大蒜是在天暖和了才种的不算,那蒜苗又粗又大又长的,就是为了滋养大蒜根部的叶子,能吃? 白家兄弟立刻想到了大蒜叶子长长的泛着黄尖儿,干瘪又粗糙,不由都摇摇头,论做生意,不能否认阿圆确实思路更广,但要是论起种庄稼,她只能是门外汉,秋天时非要种下的那些萝卜疙瘩种子,到最后,不就落了点疙瘩叶子做了腌咸菜?其余的,都在前两天的骤然寒冷中告别了尘世。 可是,面对受着伤的小媳妇,谁好意思说她瞎胡闹,反正就是两挂接近不能吃的大蒜,瞎了就瞎了好吧,当买个女人家欢喜。 阿圆可没想这么多,回到迷糊阵,就抄呼着让阿东过来,先加工二十几个长木盒子,下面留些空隙,里面再装上半截松土,摆到砖窑外间的地面上去。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员工福利 阿圆采取的,就是在室内养蒜苗的法子,非常简单,但是收效很快。 二十几个长盒子很快就做好了,五块板条一对付就算完成的事情,阿东听了女东家的主意想法,自己和兄弟们也见样学样儿,在小砖窑的外间也摆放了七八个这样的长盒子,从自家取来的大蒜,也分开瓣儿摁在了土里。 室温当然很高,只要别让那些大蒜瓣儿缺水,时时的注意着泼一瓢半瓢的冷水。 贾师傅的原话就是:“东家这是怕我们嗓子眼儿太干,弄些水土给我们滋润滋润呢!” 确实,进入砖窑的汉子们感觉到外间的空气湿润了不少,呼吸起来舒服多了。 可是,值夜班的小伙子,在蒜瓣儿种下的第二个白昼降临的时候,齐齐的傻了眼,摆放在外间地上的木盒子上,竟然平地里生发出一丛一丛绿色的小苗来。 原本就生出了绿芽的大蒜瓣儿,经过了一昼夜的水土滋养,宛如雨后春笋一般心急,直着腰伸着头,互相搭着肩膀,对这个热腾腾的砖窑环境表示非常之满意。 小伙子们更加精心,谁走过这些绿色的小精灵,都会小心的观察一下,它们是否缺水了。就连干起活儿来,也觉得轻松了很多,身边有一丛绿色,心中也满是活泼泼的希望了。 阿圆此刻,正在老老实实地把腿垫起来休养生息,那天在酒店表现的忒英勇了,惩罚就是那条小腿又肿胀起来,不过没有发烧和淤青的意思,只是垂放的时间太久,血液被控流了的缘故。 于是,想要让那条腿舒服,就得给它一个高位儿,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小心的侍候着。 可是,这些真的不耽误主人指点怎么照料那些蒜苗儿,当阿东测量出蒜苗的长度已经达到了东家的要求,恋恋不舍的割下来一大掐儿送到了白家的宅院。 清新的辣味儿直冲人的口鼻,因为下雪,放了雇工几天假的白老2正跟着大哥一块儿琢磨着做午饭的事情呢,自从白大伯闹了那一回,哥几个就重视了男人也要做家务的问题,有空儿就帮着做饭刷碗,采莲倒清闲起来,只需要陪着嫂子养伤就好了。 说起来,男人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他们一旦想通了要做某事,就可以很迅速的把这件事做好,比如,白家的老大老2,学做饭。 做饭这过程多么奇妙?只有深入其中的人才可以领悟到,而且就像鸦片中毒一般,越是深入,就越是上瘾。 白老三可怜巴巴的独自在镇子上不知道做啥呢,反正剩下的成员都过的很乐呵,每天都有两个男人料理伙食,一个躺在床上的“狗头军师”负责出主意,就可以享受到各种惊喜。 按照阿圆的指点,白家老2亲自去作坊里打造了一口薄薄的铁锅,就像一个新式武器,配上了一根长长的把手,很快,就变成了哥儿俩争抢的宝贝。 炒菜好吃的诀窍,据说就在大师傅对火候的掌握上,如何使食材能更均匀的受热,据说就在大师傅的手腕子上,白老2打造出来的这个叫做“炒勺”的东西,可以更快更好的辅助哥俩儿学习做菜。 阿东送来的这一掐子蒜苗,立刻就变身为一盘新鲜出炉的“蒜苗炒鸡蛋”,在场的阿东也有幸听取了“狗头军师”的指点,并目睹了男东家实施的整个制作过程。 分出一把儿蒜苗清洗干净,葱花切好,准备鸡蛋两个打成鸡蛋液。 先把事先打好的鸡蛋液倒入油锅内,翻炒成小块盛出。 再倒入些油,放入葱花煸炒出香味,倒入蒜苗翻炒。 蒜苗稍一变软,就将炒好的熟鸡蛋倒入锅内,均匀的翻炒至熟,加盐,盛出装盘。 那种香味在这样的冬日里分外难得,阿东在品尝了一大口“蒜苗炒鸡蛋”之后,就立刻下定了向男东家学习的决心。 什么男人家不能做妇人干的活儿,什么男人家不能进灶房动厨具的老传统,通通在这一刻被丢在了九霄云外,自家亲娘那手艺实在不能恭维,吃饭跟喂猪差不多少,为啥自己不也练一练这做饭的本事,最起码,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哎,环境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是多么的重要,根本不需要拎着耳朵说教,潜移默化就诞生了一个新时期五好少年郎。 “东家,我在小砖窑里也养了蒜苗儿,能不能带回家里去给我爹娘也做一顿好吃的?”阿东满脸兴奋的隔着屋门询问。 “当然能行!那些你自己随意处置。阿东你这么办,今儿先把大砖窑外边的蒜苗收割一下,给李叔和卢夫人那边送些,再留一个木盒子的明儿捎到镇子上去,剩下的,就给所有的雇工都发一把儿,教教他们怎么炒,都回去孝顺一下爹娘去!”阿圆吃的高兴,随手一挥,就把所有的蒜苗处理掉了,因为,很快就会有第二茬儿! 其实,阿圆还真没有提前预测到,自己的这一即兴提议,竟然能够引起迷糊阵和附近在砖窑上工的成员那么大的感动,然后,这感动波及到了他们的每一个家人。 不但工钱发的准时优厚,还会为员工发福利,这可是一件稀罕事儿,何况这个季节,能吃到绿莹莹的新鲜蔬菜,那简直比地主老财家里还要牛气,各家各户的妇人家,恨不能可以把灶台搬到大街上去炒菜,让所有的人都艳羡一把,瞧瞧吧,我们家的儿子争气,做工的东家给发放的宝贝蔬菜,你们可没有! 三十个新员工也享受到了“高级待遇”,回家时的胸脯挺得高高的,路遇同村人,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把那把蒜苗儿显摆一下,回到家里,自然又得到家人的一番叮嘱:那白家的女东家性子不好惹,但是最重情意,千万别做下对不起她的事儿,就一定能保住这份优厚的待遇。 大家对砖窑外间的那些蒜苗更加呵护备至,只可惜,第二茬儿长出来,身姿就渺细了一些,第三茬儿,黄泱泱的蔫头耷拉脑,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是因为蒜苗体内的营养都消耗殆尽了。 好在更多的木盒子做了出来,各家各户的抽抽蒜瓣儿,都毫不含糊的带了来,种在了砖窑上,旧的凋败了,新的又长出来,在每一个可以安放木盒子的角落,都重新设计出了支架,雇工们自己想法子装订起来,分出十几二十几层,每一层,都留出了足够的高度让蒜苗生长,互相不会影响,却保证了大家伙儿的食用数量。 最可喜的,女东家还就此又做上了镇子“千禧斋”的生意,定期送过去绿色蔬菜,李掌柜见猎心喜,把那些绿莹莹的蒜苗当做了“看家宝贝”,等闲客人都不肯炒一把给吃。 李薇也吃刁了嘴巴,每天不吃点蒜苗就不下饭,干脆,绿柳抄呼着在夫人卧室以外的屋子里都种上了蒜瓣儿,她们家里的地板都是火炕,自然,蒜苗的长势也很不错。 卢千总来时,也对这道菜赞不绝口,镇上的酒店生意火爆,不知内情的人根本弄不懂这是什么宝贝,那菜价儿,随便您要! 已经腿伤结疤,只是略微跛了些腿的阿圆,受伤后第一次走进砖窑,见到了一排排的木架子,和木架子上一个个的长木盒子,和木盒子里生长旺盛的蒜苗儿,忍不住心潮澎湃。 雇工们的热情和智商实在让她吃惊,这形势不就是类似前世那些靠营养液养殖的蔬菜形式吗?充分利用了闲置的空间,布置成一个个蔬菜养殖的暖房。 阿圆得到了鼓励,就安排阿东在同样的木盒子里面又养殖了别的蔬菜,到底能长成什么样,她不在乎,尝试一下说不定就会有大收获。 “东家,咱们开了春不是要修建一个更大的砖窑?到时候,把外间也做得更大更宽,专门留出支架来,在天一开始凉时,就开始养殖各种蔬菜,那么,到了年根儿底下,就能有很好的收成,明年咱家的生意就能做的更多更好!”阿东眼睛里闪着热情的光芒,对阿圆继续提议。 能让员工把工作的地方当成“咱家”,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在贾师傅和阿东小五他们这些小管事的带领和监督下,所有的蒜苗长得精精神神的,每次分享收获都有条不紊,从来没发生过争抢偷割事件。 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员工们自动从家里带来的蒜瓣儿做种儿,也没有人特意要求多给自己一些,阿东他们却注意到了这种情况,谁为这个集体奉献的多,就会明明白白的宣布原因,多分给那些无私的人。 阿圆对这个手下格外器重,在巡视了一圈砖窑的进展情况之后,就把分发职工福利的工作正式交给了他,第一个要造计划的,是今年过年要发些什么,怎么发,才能真正激励到那些为砖窑厂献力献策、任劳任怨的员工。 女东家对自己的事业进展非常满意,虽然现在天寒地冻,砖窑厂的红砖还都在自家码放着,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只要春暖花开,这些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红砖,就都会迅速变成银子,“哗哗——”的流进自己和李薇的腰包。 还有最震撼的杀伤武器——琉璃砖呢!不卖到天价,阿圆绝对不可能出手! 可是,这些还不是最让她惊喜的,当推开灶房的门,见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左手执一个“炒勺”,向上一抖一颠,“刺啦——”,翻起的菜品及汤汁里的“油雾”与火苗接触,将火引到勺里,酸酸脆脆的土豆丝味儿迎风扬起,土豆丝完完整整又落回锅内,她真心惊呆了。 什么时候开始,自家男人自学成才,还能“掂勺”“勾火”了? 当我们炒菜的时候,翻炒时让炒勺里着火是烹饪的一种技巧,俗称“勾火”。出现“勾火”的时候,必然要用到“颠勺”,“颠勺”主要是在“勾火”的时候用,需要用到这种手艺的菜品,通常需要短时间的极高温度,做出来的菜品味道厚重,颜色较深。 “颠勺”,是厨师上灶烹制菜肴时运用的一种勺功。去颠的时候,以腕力为关键,先用拇指发力将锅略往怀里拉动,然后用其余四指将锅略向前送,边送边顺手向上一扬,锅内的菜肴便离锅翻身,以锅寻菜将锅向上一接,便完成了全套动作。 可问题的关键是,白老大原本只有做拉面的基本功,绝不会有名师指点如何做菜,为什么在阿圆养伤的这二十几天,就独自锻炼出了这样一套本事了呢? 阿圆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白老大已经把酸辣土豆丝出锅装盘,这才笑望阿圆:“媳妇儿,再炒一个麻婆豆腐行不行?老2才磨好的豆腐还热乎着呢,法子也不用你再教了,我记着哩!” 他家媳妇儿那脑子简直使不过来,杏核眼儿瞪得溜圆,结结巴巴的追问:“承光,你——跟谁学的——做菜——颠勺?” “跟谁学的?媳妇儿你忘了,跟你学的啊!这不都是你在那儿说了,我们再学着做的吗?颠勺——是啥?”白老大照样憨厚的不行,可是,这憨厚的小样儿,怎么就让人越看越欢喜了呢! 阿圆比划了白老大刚才的动作:“喏,就是这样,手腕子一抖一抖的,把锅颠起来,跟谁学的?” 实在是太纳罕了呢!自古“高手在民间”,说不定白老大就有了什么奇遇,一个身负高超手艺的白胡子老头,把一身绝学传给了他,要不然,怎么会这段时间的饭食越来越好吃香甜? 白老大再次抖了抖手腕,明白了,很奇怪的看看阿圆:“上次你在千禧斋做蒜爆肉片,我看着,那些肚子大的大师傅,就都是这么炒菜的,火刺啦刺啦的烧着,那菜味儿就特别好闻,我——还以为炒菜必须那样才行。”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亲亲老公 阿圆此刻,对自家男人就只剩下了钦佩和赞叹,自学成才有没有?天造奇葩有没有?就凭这“颠勺”的本事和炒菜的香味儿,姐决定要去爱这个男人! 白老大一定想象不到,自己娶来的这个难缠的女子,紧锁心扉那么长时间,一朝不攻自破,竟然就为的是一个动作,虽然,这动作自己也觉得英俊无比,把菜品颠散了十几次才练成的。 阿圆的声音开始“嗲”起来,她斜倚在门框上,小嘴巴嫣红开启:“承光,不是所有的菜都要用到这样大幅度的‘颠勺”多是在制作扒类菜和烧类菜时运用,烹制过程中一般翻动2~3次就可以了,要不然,你那手腕子得多累?” 就差追加一句:“奴家是会心疼的啦——”。 白老大也被媳妇儿那话里的黏糊劲儿给瘆住了,手里的炒勺差点儿给丢了:“没——没事儿,我手腕子最有劲儿了——”。 结果,那一盘“麻婆豆腐”就此破了相,没办法,受宠若惊嘛! 据说,要想留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现在正好反过来了,小女人的心和胃,都被男人抓住了。 小夫妻俩开始了新的一段柔情蜜意好生活。 只可惜,伴随着这段新生活的,还有每年例行的挖河运动。 第一场雪已经融化干净,地面可以通行,天气也有了点回暖,这次挖河近几天不会太遭罪。 李叔做了里正,自然迷糊阵的待遇全改,不需要谁嘱咐,就对白家会百般照顾,今年,根本没摊派到白家任何名额。据说,李叔义正词严的回答质问的村民:“白家几个小子去年一下子就去了三个河工,前年去了俩儿,怎么你想学?不但今年再也轮不上他家出人,明年、后年、大后年,都不会再让他家出河工!” 相反,那些跟原来的里正关系不菲,年年没出过一个名额,也用不着捐钱雇工的人家,这一次都被摊派到了。根本用不着罚你家多出几个壮丁,每家摊一个,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迷糊阵的天。真的变了,老里正家里也一视同仁,不得已拿出了钱财自己雇人顶替,他家雇人可难,到最后。硬是花费了六两雪花银,才勉强逃开了第一次做河工的命运。 砖窑上也很是离开了十几个雇工,大部分倒是留下了,庄稼人家里儿子多的,大都不舍得这份薪水有损失,深怕再回来时。那个坑儿被另外的萝卜给占去了。 阿东是家里的独子,孝顺娃子又舍不得让老爹去做河工,才刚刚一犹豫。阿圆就帮他出钱摆平了,让一家人都感动的热泪盈眶。 无论哪个时代,最缺少的都是人才,最宝贵的都是人才。 虽然阿东没有学富五车,也没有力大无穷。但是在他和贾师傅和小五他们的共同努力下,继红砖和琉璃砖之后。又研发出红瓦与琉璃瓦,经过就在员工餐厅房顶上的排放测试,非常成功,此刻正有条不紊的烧制着。 只不过,每一个试验的成功的背后,都会有数不清的失败与汗水,砖窑厂的砖摞分成两大部分,成功的,与失败的相对码放,就是每一次辛苦试验的见证。 贾师傅每次看到那些稍有瑕疵的作品就会摇头叹息,天知道,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对温度的把握只凭经验,稍有闪失就能毁了一炉砖,失败的产品竟然比成功的红砖还要多,带沙眼的歪半个身子的砖摞明显气势恢宏,不容人忽视。 新的砖瓦烧出来,还需要大量的地方码放,这些残次品不但碍眼,还会加长雇工们行走的距离,绕来绕去的多么麻烦? 这个超级浪费的问题,竟然被白老大解决了。 除了琢磨做饭,帮帮白老二的铁器作坊干活儿,对于家中地下的泥泞黏土,他也很是费脑筋儿。 只要稍稍的一场雪雨,就会到处都是黏黏的烂泥巴,怎么走都绕不过去,脚底下总跟坠了多沉的重物似的,让人很是糟心。 真难为那些砖窑的雇工是怎么每天来上工的! 但是李薇家里就不一样,那个败家的女人不但在屋子里都铺了红砖,院子里,也陆陆续续铺出了通向各间屋子的道路,丫鬟仆妇小厮的,个个脚底下利索着呢! 一会儿都闲不下来的老实汉子,就琢磨起也铺一条这样的道路的主意,可是,把成色漂亮的红砖取来垫在脚底下,庄稼人真心舍不得,那么,用些废料呢?能不能行? 白家的三轮车就此开始行动,白老大自己摸索着,楞是把自家的院子给全部铺满了红砖,散碎的瑕疵的各有用处,在犄角旮旯里还形成了图案,直把大黑和小萌萌都欢喜疯了,再也不会身上的毛湿哒哒的来回走了,多么幸福! 白家的大浴桶里,两个柔情蜜意的男女进行了这样一番对话。 “媳妇儿,我想着,咱把那些废砖都拿出去,把去村子里的道路都给铺上行不行?就算铺一条细的小道,那也能容一个人在上面走,再下雨雪啥的,就不担心摔倒了。” “呵呵——呵——”。 “媳妇儿你笑啥?我说的不对是吧?那些砖说不得也能卖钱——”。 “不是!我是在瞧瞧,谁家男人这么聪明呢?连废砖的利用都想到了,最近这脑袋特别好使,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吧?” “嘿嘿——嘿嘿——都是媳妇儿在家教的好,跟着媳妇儿身后走,随便捡一个心眼儿,就够使了——”。 据说,一个女人就是一所学校,男人长成啥样,取决于女人整天教啥。或者是说,万一有个憨厚老实的男人,正好碰到一个全身长满心眼儿的女人,能学成啥样,全凭那女人往地下掉啥。 所以说,骄傲的小女人在暗赞自己,捡到了一个多么可塑性的人才,不枉姐每日里装猫变狗,臭脾气发作过去总想着道歉补偿,才在冰与火的共同历练中成就了一个好好男人! PS:感谢雅的第一票,感谢亡灵祭4、i、gwp707294lyf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淡雨思涵、百厲千魂、JanSam的平安符,寂寞没想到,无耻的决定单更之后,亲们依然这般支持寂寞,晚上再加一更吧,这心里实在不落意的很!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六章 长龙铺路 第二日,白老大就开始动手,从自家门前向砖窑铺设废红砖,先让媳妇儿方便是最重要的。 然后,部分砖窑雇工被抽调了出来,与女东家的家属一块儿铺设红砖,宽度就按照一辆牛车通行的距离。 李叔光临砖窑时,就立刻发现了这一壮举,抓耳挠腮了一回,就“蹬蹬蹬”跑回了村子里。 结果,“迷糊阵”集体出动,掂着铁锨的,抓着斧头的,大人孩子男男女女,就跟马上要来打群架似的阵势。 比上次“诈尸”事件聚集的村民还多!砖窑上立刻紧张了起来,通知东家,通知李家,小伙子们也扛着武器出来列阵迎战。 每个人都清楚的记得,阿东和小五为的什么成为砖窑上第二号第三号主管人物,薪水最高,待遇最高,家里的父母挑媳妇都挑的花了眼,还不就是因为上次“诈尸”,他们站到了前面保护了东家? 谁不愿意自己也轮到一次机会搏个好命啊! 白老大两手是土的跟着媳妇出来,琢磨着最近可没放狗伤人呢。就见头前一位正是里正李叔,笑得就跟偷吃了盐的老鼠一样,提高了声音招呼:“承光,承光家的,叔看见你们铺路,实在是辛苦,砖窑上的活儿也不能耽误,这么滴,乡亲们都自愿来帮你们的忙,这路的事儿都交给我们好了!来来来——都动上手吧!这可是咱迷糊阵的第一桩好事儿!” 夫妻二人没来得及寒暄推让,村民们就一哄而上,负责铲平道路的,负责排砖的,负责递砖的,全都已经分好了组。 阿圆竖起大拇指,李叔这招使的高啊! 你们白家不是不亲近迷糊阵大部分村民吗?现在都站在你面前帮忙来了,你总不会再耷拉着个脸不欢迎了吧?而且,既然村民接上了手,这条路就是为所有村民服务的,宁可铺的路身子细些,那也会直接伸到村子里面去,李叔这是还不知道白承光那个善良老爷儿们早就计划着给村子铺路呢! 得,人家既然都拿出这么大的诚意来了,咱也别做的苛狠了,阿圆看着小孩子们也快活的抱着一块红砖来回搬运,只能拉着白老大耳语几句,然后站到了废砖摞前面,示意参加运砖的妇孺们每人离开两步远,大叉开双腿站好,自己递出去第一块砖给第二个人,依次往下传递,直到铺设红砖的道路。 这法子是真好用,再也不需要跑来跑去的窝工了,大家又轻松又愉快,速度还能跟得上。 远远望去,迷糊阵的村民,形成了一条高矮不齐的长龙,一块块红砖在手中传递,一阵阵笑声在空中回响,所有的不快与摩擦,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在人们心头重撞的,只有融洽,与欢乐。 白老2躲在远处静静的观看着,心里也有了微微的触动,其实迷糊阵的村民也没那么可恨,换了一个领头人,就基本上改头换面了。 谁骨子里,就是天生恶毒的呢? 得到媳妇儿耳语的白老大,正走到李叔跟前传达指示,主题词是“要想富,先修路”,具体内容是建议村里安排集资修路,按各家人头儿和地头儿摊派,砖窑上的废砖不要钱,好砖随便买,还是贱的连本钱都收不回来的“白菜价儿”,一文钱一块宝贝红砖,权当是白送给自己家乡! 李叔立刻就乐的要蹦起来,他可是知道这红砖已经预订出去了不少,都是按照的十文钱一块,还是熟人优惠了呢! 要是真的在迷糊阵街道上全面铺开漂亮整洁的红砖,那自己这里正得当的多么牛气! 这是件大事,里正还需要逐级上报,不过,李叔下定了决心,就算是上面不支持,那自己想办法,完全由村子里自己集资,也要把这条光明大道铺平! 下定了决心的李叔再看这条路,就更加觉得可心可意,随着道路的迅速扩展,已经可以看到红砖正到达自家门口,也跟着搬砖的李婶儿跳出队伍瞭望,笑得眉眼生春,好一会儿才回到递砖的队列。 此刻,恐怕所有的迷糊阵村民都要后悔了,你说当初非要把人一家赶这么远做啥?要是离得近,这会儿准铺过自家门口了,以后下个雨雪,可再也不担心出门的问题啦! 为了长久考虑,阿圆决定从砖窑通向村子的道路必须能并排两辆牛车,因为开了春儿以后,自家这些宝贝红砖就要离开家乡,奔赴到四面八方去挣银子,没有一条宽阔的道路,那根本就没办法往外运。 人字长龙队伍,已经赶不上道路那么遥远的距离了,白老2带着几个铁器作坊的雇工,蹬着三轮车运送砖块,继续接应那条长龙的供给。 看起来那么高大的报废砖摞儿,那么多的跟星星一样数不清的砖块儿,却被这近乎全村的老少三辈儿男女老幼一起蚕食,竟然在日将黄昏时,全部用完了。 平平展展的红砖路,就像一张耀眼的红地毯,在落日的余晖中逼人的眼睛,村民们简直不舍得上去践踏这份美丽,总要在旁边把鞋底子蹭过了泥土,才敢小心翼翼的走上去。 只可惜,这条路还太短,只在砖窑通向村外的那条主道上横伸了近十户人家的距离,就宣布停工了。 那十户幸运的家庭,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才好,家里的娃子都恋恋不舍的在街面上蹦跶,包括了那个“诈尸”的石头家的三个娃儿。 在修路的大军中,李石头家根本没一个露面儿的,结果,他家倒捡了个便宜! 而且,就在李叔积极运作集资修路的时候,拐进村里的这一截红砖大道,竟然在慢慢儿的缩小身子,两旁的红砖,被挖掉了几个豁口,两辆牛车并行的道路,仅剩下了两个人错肩通过的宽度,并且,你简直可以预见到,再过上一个黑夜,很大的可能就是恢复泥土地面,红砖被偷个彻底干净! 这是谁家缺德到了如此地步?李叔恼了,村子里参与了铺路的老少爷儿们妇孺们也都恼了,大家同心协力做成的事情,怎么能容许这样恶劣的屑小在身后捣蛋破坏? 事实上,做坏人也是要有眼色的,比如你可以跟某一个人某一个家庭做对,最起码,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的“各扫门前雪”的惯例,周围的一大部分人,会眯缝着眼睛装作看不到,更不会出面指正某个坏人。 可是,偏偏修路这事儿是迷糊阵村民集体参与的,自己流过汗水的功绩,就不肯忍受被人破坏的屈辱,李叔很快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偷砖的贼人,正是李石头跟他的三个娃儿! 那个恶媳妇反倒没有参加破坏行动,因为,上次的“诈尸”被惊吓到了,又挨了些打,那身子一直没好利索呢! 新里正勃然大怒,须知人都有一个或多或少的小习惯,刚刚升了官,那脾气,就会比以往的大了那么一点点儿。 上次挖河事件,就连老里正都没斗得过新里正,最后老老实实地拿银子雇人了事,你一个小小的“李石头”,就敢去挑战新里正的权威? 这主要是因为两家离得近,对平民时期的李叔脾气知根知底,李石头又是李叔的同族侄子的缘故,才敢于公然跟他“叔”对着干的吧? 当盛怒的李里正决心大义灭亲,率领着一群父老砸开了李石头家的大门时,那些宝贝废砖,就这么赤luo裸的铺在了李石头家正房与灶房之间的路程,弯弯曲曲疙疙瘩瘩的,跟狗啃过似的。 据说,当时的对话非常经典。 李里正:“你为啥要把村里道路上的红砖搬到自家来?这叫偷窃,懂不懂?” 李石头:“你说的啥话啊叔?铺到我自家门前的东西,那就是属于我家的财产,我不高兴了,给它挪挪地方,怎么能叫偷呢?” “你——”! 好吧,这一家子一直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完全非正常。 据说,李里正开了祠堂,把李石头偷砖这件事公开做了处理,罚他一家马上把砖铺回去,还要上缴罚款,每偷一块儿罚五文钱引以为戒。 不过,这次开祠堂是避开了白家兄弟的,可能是因为担心阿圆他们寒心,不肯再继续上次的优惠价格为村子铺路。 其实,阿圆怎么会听不到风声?砖窑上的雇工什么都愿意跟这个女东家交流,就连家里给找媳妇想找什么样子的,都好意思说出来请东家帮着拿主意呢! 那个天生软骨头的小五,就说了个远地方的姑娘家,媒婆子说是跟着个亲爹寻亲的,结果亲人没找到,当爹的就想在附近村子里找个好人家给闺女落户,自己等亲事办妥了就回老家去,绝对不会干扰到闺女的生活。 媒婆子说那闺女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啊,细腰肥臀好生养,皮白肉嫩会针线,一双大眼睛黑宝石似的,一眨巴眼,你就能知道闺女在想什么,那是天生就会说话的眼睛啊!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七章 美女如春 小五的娘就上了心,撺掇着媒婆子给自家儿子说亲,这不,小五脸色红彤彤的的跟女东家交待了个干净,还想在相亲那天,也请东家去帮着掌掌眼儿。 古代版相亲仪式?貌似很有吸引力,阿圆乐颠颠儿的答应了,并且收拾了一身新衣裳,以示对这件事情的看重。 庄稼人有“娶个媳妇好过年”的说法,相亲就定在了腊月十八的下午晌儿,小五早早的就被东家放回了家,虽然是男方,人家说了不计较啥长相,那也得把门面打整打整吧? 阿圆这顿午饭就吃得心不在焉,一会儿逗逗白老二:“二弟,小五比你还小半年哩,你啥时候用到嫂子去帮着相看?” 一会儿又端详白老三,这小子才从镇子上关门回家,大包袱小行李的年货带回来不少,账上的银子也如数交到了家里,看起来似乎恢复了原来那个实诚少年郎的模样。 “承耀比小五小一年,也到了打听亲事的时候了。” “承光你那时候也相过亲吗?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好看吗?” 到最后,白家兄弟没有一个肯捧场继续听她胡言乱语下去的,依次搁下碗抱头鼠窜,只剩下采莲还抱着碗在细嚼慢咽,抬起了眼皮笑看愤愤的大嫂:“嫂子,我听着,您今儿这顿饭说的话,比以往所有吃饭的时候,说的话都多。” 这是在糟践自己是个“话唠儿”吧?哎,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自己这个当嫂子的不操心,你们一个个怎么娶得了媳妇儿,嫁得出门儿? 阿圆眼珠子一转。手爪子“呼”一下伸出去,就扯下了采莲新梳的一个“螺髻”,然后起身就冲出灶房,在采莲暴怒之前,丢下一句:“妹子你今儿这发型跟脸型可不搭配,还有这脸上抹得跟猴屁股似的,以后肯定嫁不掉!” “嫂子你——”,小丫头跳脚的声音就在身后,阿圆已经奔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去跳上白老大的双肩。 最近姐这弹跳能力有所提高。每次起步,都能双手拄在老公的肩膀头上,再向上高出半寸。然后降落地面,心里就跟开了花似的高兴。 白老大渐渐习惯了媳妇儿这种亲热方式,每次被偷袭,都能保证纹丝不动,双手还要向后接应着。以防媳妇儿摔倒。 “又惹采莲生气了?”白老大摇头,听着灶房里传来的动静,转回身子看看媳妇儿。 “哪有?”阿圆无辜的眨巴杏核眼儿:“只是咱家这小姑娘原来忒好哭,多锻炼锻炼,就坚强多了,以后嫁出门受不了气。咱也能放心不是?” 要知道把这朵娇滴滴的小白花培养成现在这个能叫能说的样子,姐真不知道多卖了多少力气,才有了点儿“女汉子”的雏形。 白老大在心底里为那个自家妹子未来的妹夫默哀。再这么锻炼下去,我们家是放心了,不知道你们家里,放心否? 据说女人骨子里都有爱说媒的潜质,阿圆虽然捞不着当个媒婆。对于第一次参与相亲,也是无比的热情。她也不懂相亲的规矩,自己当走亲戚似的,掂了点心糖果独自去了小五家里。 结果,在迷糊阵,转迷糊了,最后拽了一个小娃子,才云山雾罩的拐进了小五家里,那小娃子得了酬谢的糖果,很负责的问道:“等你出村子的时候,还要不要领着回去?” 他还想做回头生意?阿圆苦笑,这么小的娃子都能看得出来自己是路痴?其实都怪迷糊阵的阵法太玄妙吧?东南西北根本就没按照牌理出牌——虽然,按照牌理出牌的话,姐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我是第一次进来,才认不清楚道路,等回程的时候,自然就认识了,再用不着别人帮忙的,你赶紧走吧!”阿圆死鸭子嘴硬,还知道小声催促小娃子离开,要是让人看到自己不认路,会不会笑话这个东家脑残啊! 小娃子是个实诚的,根本不相信这个女人认识路,看看手里的糖果,衡量一下得失,扬声送了一句:“我就在五哥门外等着你啊——”。 迷糊阵的小娃子这么热情?阿圆脚下一个趔趄,就看见了穿戴一新的小五,出了堂屋左顾右盼。 这小娃子还真没领错路,阿圆笑了:“小五,等着做新郎官心急了吧?” “东家来了?爹,娘,我们东家来了,快出来——”,小五又惊又喜,咋呼着往阿圆跑来,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包裹,然后脸红了。 “这——怎么能叫东家破费?” 小五的爹娘也都熟悉了,上次修路打了不少照面,急忙忙迎出门来,身后还有小五的姑姑大娘大舅妈啥的亲戚,也跟着迎出来,都想看看这个赫赫有名的年轻女东家的模样。 “这是咋说的?小五不懂事儿,请了东家来掌眼,就够麻烦的了,还要让东家破费拿了东西来,我们两口子,真不知道该咋说才好。”小五的娘撩起衣襟按按眼眶,小五的爹就只是拱手作揖“嘿嘿”傻笑。 众星捧月一般的被让进屋子里坐下,阿圆恍觉小五家里的日子其实还算殷实,房子不小,家具也齐全,比白家那套旧房子可强的多了。 也难怪,小五的娘一看就利索能干,爹老实肯卖力气,家里孩子又少,小五下面两个妹妹,也都干干净净的抿着嘴巴笑,很和睦的一家人。 “东家你不知道,我们家就指望着小五有出息,现在在砖窑上干活儿,我和他爹,都欢喜的什么似的,这些年也攒了几两银子,加上小五今年挣的,开了春就打算再翻盖一下房子,今儿相看的这闺女要是满意,腊月二十几就叫他们成亲,到时候东家可得记着来喝喜酒!”小五的娘拉着阿圆的手唠叨。 “别叫我东家啥的了,怪生分儿的,婶儿就叫我阿圆好了,你放心,到小五成亲那天,我安排砖窑上的轮流捣班儿来喝喜酒,一个都不落下!”阿圆很喜欢小五娘的直爽脾气,马上答应了接下来的喜酒事宜,宾主相谈甚欢,外面媒婆子的说话声就传了进来。 “小五娘,快出来迎接贵客了,小莲姑娘跟他爹都来了呢!” 大家登时手忙脚乱,从凳子上、椅子上、炕上下来,闹哄哄往外迎,比刚才迎接阿圆还混乱。 小五的两个妹妹大丫儿二丫儿,却“嗖——”的一下,钻进里屋去了,并迅速抓住了门帘子往外偷看,逗得没跟着出去的阿圆笑起来。 反正早晚都会见到大闺女长的啥样貌,提前这么一会儿子能有啥用?阿圆从最显眼的主座上挪开,退到了里屋门口那个僻静的地儿。 二丫儿从里面拽一拽阿圆的衣服:“东家嫂子,你要不要进屋里偷看?里面也有能出去的门,可方便了。” 阿圆乐了,回头认真的表情对二丫说道:“那等一会儿我看完了你的新嫂子,就从里面的门里偷溜儿——”。 二丫儿根本没反应过来,为啥东家还要偷溜出去,堂屋里就重新挤进了一群人来,这会儿子,被众星捧月的,就换成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和一个面孔黄泱泱的中年汉子。 这姑娘身姿婀娜,走起路来如风摆杨柳,果然是媒婆子所说的“细腰肥臀好生养”,一件淡绿色的交领小袄,从腋下系了盘带儿,袖口处与交领上绣了密密的云螺纹,一条同色的马面襦裙,在裙右下角绣了一丛盛开的桃花,走动间露出一双绣花鞋,也是浅绿的颜色。 这姑娘整个就是一个移动着的春天。 一头乌发,分左右梳起一个“双鬟”,鬟上也缀着同色的丝带,一长一短飘逸而下。 再看那面容,端的是娴静如水,肤色白皙如同刚剥了皮的煮鸡蛋,不带一丝皱纹,嫣红的小嘴巴,嘴角微微的勾起,只是浅笑,却不说话。 鼻子很挺翘,耳朵很玲珑,脸颊上映着两团红润,眼睛微微的垂着,黑黑的眼睫毛眨动如一把小扇子,美丽,又高贵,真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 这样的美人,也只是比“豆腐西施”差上一米远的距离,跟卢夫人李薇也差点气度,不过,放眼整个迷糊阵,还真再拿不出一个可以与这个女子媲美的大姑娘小媳妇来! 小五的眼睛直勾勾的,再也盛不进别的影像去,小五的爹娘也自然是满意的不得了,媒婆子没说大话,这小莲姑娘就是漂亮好身材。 而且这举止多么让人不敢亵渎,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眼睛并不四处乱看,嘴角上的笑容始终挂着,任由小五娘拉着一只小手,就是不说话。 可是为什么阿圆就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呢? 是认识这小莲姑娘,跟她起过什么嫌隙?女人大都喜欢关注美女,没道理自己见过这样的美女却没有印象,或者是小女人的羡慕嫉妒恨在作怪,怎么瞧这小莲都觉得不舒服? PS:感谢百厉千魂、抹云、林琳璇、li1394268487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lizzie110、JanSam的平安符,亲们的支持让寂寞万分羞愧,太阳眯眯笑那一句问话,心里都酸了,寂寞双更,只要不是太笨码不出字来,12月,寂寞再拼搏一把,双更! 努力存稿,谁让我爱你们呢!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会不会说话 善于自省的阿圆还是想不明白,“豆腐西施”比小莲姑娘可是美多了,自己见之心喜,也没有这样烦躁的意思啊! “真好看,小莲姑娘这模样,要是真嫁在了咱迷糊阵,那可是头一号的标致人才。”身边的小五姑姑或是伯娘之类的妇人家,忍不住小声嘀咕,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媒婆子笑得山响,对小莲的爹询问道:“老哥儿你看着五小子可满意?现在就在村子里砖窑厂上工,是个管事的,每个月,最少能领到二两银子,家里也殷实的很,开了春就建砖房,要不,我领着您在院子里转转,心里也透个底儿?” 小莲爹扫一眼屋里的摆设,点点头,站起身。 小莲姑娘的眼睛,“倏”的抬了起来。 小五的心一瞬间春波荡漾身子前倾,眼珠子落在那姑娘的脸上再也挪不开,周围的惊叹声也悄然而起:“多漂亮的眼睛啊!” 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就这么顾盼撩人的一忽闪,微微上翘的浓密的黑色长睫毛便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阿圆的心,一下子被冷水浇过了似的,透体冰凉。 这双眼睛,她见过! “阿福的眼睛,就像萌萌的一样大,湿漉漉的盯着你看——”,白老三梦幻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是阿福?是那个诱骗了一个纯真少年的同情心,结果席卷了自家拉面馆全部家当的骗子阿福? 阿圆激动的浑身颤抖,可是,她还有理智,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喊出来,她毕竟对阿福所知甚少,并不能百分之百的就保证眼前的美丽姑娘,就是拉面馆里每天摔碗的那个小乞丐,要是闹出来,人家还死不承认,那么,小五一家就被晾到了蜡台上,上不来下不去了! 好在,屋子里的人这样多,阿圆又坐在了小莲姑娘眼角儿的不显眼位置,除了阿圆自己心潮澎湃,再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异样来。 趁着小五的爹娘陪着小莲爹去外面转悠相看房产的热闹劲儿,阿圆钻进了小五爹娘的里屋,对两个兴奋的不能自已的小丫头“嘘”了一声,蹑手蹑脚的从里屋的门,走了出去。 东家真的要用这道门偷溜儿?二丫儿咧着嘴巴很费劲儿的想,为什么呢?大家不都在欢喜的看着新嫂子吗?自己都没看够,怎么东家就走了? 小五的娘刚刚把“亲家公”引到灶房相看,就发现了儿子的女东家的行踪,笑呵呵的招呼:“阿圆,不在屋里多坐会儿,这是去哪儿?” 阿圆强扯了笑容,点头应答:“到门口看看风景,马上就回来。” 门前街面上还有风景可看?小五娘迷惑了。 门外面,那个许诺了要等候阿圆的小娃儿,果然还在。 阿圆摸出五文钱,塞到小娃儿的手里:“村外边砖窑厂那儿的白家知不知道?” “知道哩!我还跟着去搬砖铺路了呢!顺着那条红砖路走,最头上就是。”小娃儿抓紧了五文钱,挺着小胸脯讲述自己的能力。 “那你去白家找白承宗,就是白家老2,对他说,我见到阿福了,叫他赶快来。”阿圆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这会子的功夫,不会倒让这父女两逃跑了吧? “我知道你是谁!”小娃子撒腿就跑,就跟受过训练的小通讯员一样。 这个娃儿,绝对有前途! 阿圆松了口气,款款走回小五家的院子。 此时,小莲爹已经看过了几间房子的样貌,跟着小五爹一起转回正房。 小五娘却尽职尽责的在外面等候着阿圆呢,走上前抓了阿圆的手:“你看着,这家人,合适不?我们小五最相信你呢!” 她的已经透出银丝的鬓角稍有点松散了,但精神却很亢奋,根本没等到阿圆组织合适的语言,就自动自发的说了下去:“这小莲姑娘是真可人疼,长得这般俊,身子骨又合适,那性子又恬静,不说话光笑,真笑到我肠子里去了……”。 哎,想当婆婆的女人伤不起,阿圆头痛至极,不知道应该怎样给这个充满幻想的妇人泼泼冷水,叫她清醒清醒。 如果白老三也能确认这个小莲就是阿福,那么,小五一家势必要受到打击,可是,若是现在不打击,恐怕日后的乱子更加不会少,天知道骗子们都能想出哪些行骗的招数来! “阿圆你也觉得小莲姑娘很好是不是?那我就让媒婆给孩子们把婚事定下来,我们两口子,可是老早就准备了家传的玉镯子,就盼着能套到个可心的儿媳妇手腕子上呢!”小五娘继续自说自话,已经想马上就把传家宝送出去了。 “慢!”阿圆一把把正要跨进门槛的小五娘又拽了回来。 “怎么啦?”小五娘挺纳闷,东家这神色可不好看,莫非身子不舒坦?还是对这门亲事不看好? 阿圆此刻一个头两个大,抹抹额头上的汗珠子,劝解道:“我是觉得,这父女二人从哪儿来的咱不清楚,什么人性脾气也没地方去打听,这小五成亲是件大事,还是不要这么着急定下吧?” 小五娘笑起来,拍拍阿圆的手:“怪不得小五请您来掌眼,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李媒婆跟这家人也说了好几桩亲了,那脾气啥的摸得门儿清,就是老实憨厚的庄户人家,从黄河北边过来的,太穷的和太富的人家都不愿意嫁,就想找咱这样的踏实人家把闺女留下呢!你放心吧!” 只怕是对付太穷的人家没多大油水,找上真正的富户又怕脱不了身吧?阿圆绞尽了脑汁,强拉着小五娘不让她进去取祖传的家当。 “这闺女总是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吧?”她怎么忘记了,阿福一开始出现在镇子上时,就是以一个哑巴乞丐的模样。 后来似乎是哭出了声,但是阿圆不敢保证这女贼会说话。 “对啊!”小五娘双手一拍,也重视起这个问题来了。 这闺女从见面到现在,就只是微笑,还真就从来都没吐过一句话呢! “不行,我得想法子去透透底儿!”小五娘再也顾不上跟阿圆应酬,火烧屁股般的冲进了屋子里。 小莲姑娘再漂亮,也不能让儿子娶个哑巴进门! 阿圆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站在堂屋外面等着白老三赶来。 至于赶到以后,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那还真是没办法预测。 堂屋里,小五娘已经开始直奔小莲姑娘,旁敲侧击去了。 “小莲啊,今年多大啦?”这已经是第n遍有人问的问题了,旁边的媒婆子就欲再次上前帮着搭话儿。 “嘶——”,媒婆子的脚面就被小五娘狠狠的扁了一下。 要是这姑娘真是个哑巴,那么,任凭是再漂亮的天仙,那也得抡起扫帚疙瘩把这个万恶的媒婆子赶出去! 得到警告的媒婆子果然不敢凑合的紧了,神色慌张的坐了回去。 大家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小莲姑娘身上。 这一会儿,明白了小五娘意思的亲戚有不少,还真是越琢磨越不对劲儿,这姑娘从进门到现在,笑得眉目生辉,却真的还没发出过一点儿声音呢! 小五的姑姑是个容易冲动的,赶上前来助嫂子一臂之力:“小莲姑娘,你说啊,今年十几啦?” 包围圈之外的小五,心里头全是对小莲姑娘的怜惜之情,自家这么多的亲戚围攻,人家就一个小姑娘,家又不在这里,只跟着一个老爹,还寡言少语的很,干什么非逼着人家小姑娘说话啊?她会害怕的! 也不能怨小五心里抽抽者怜惜,此刻的小莲姑娘身子有些颤抖,两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嘴巴也有些抖动,最后,微抬起一只右手,拇指与食指伸开,比划了一个“八”字。 “你十八了?刚才李媒婆可说是十六——”,小五的姑姑快言快语,还瞪了媒婆子一眼。 十八,这年龄不算小了,比小五还大呢! 李媒婆就有些讪讪的,解释道:“我说的,是周岁,小莲姑娘实诚,报的是虚岁……”。 小五娘差点儿就回身去啐她一口,你家的周岁跟虚岁相差两年啊? “娘——!”一声急促又紧张的呼唤,来自抓耳挠腮恨不能扑上前去保护“未来媳妇儿”的小五。 那声叫那般婉转哀怨,当娘的怎么会听不懂儿子的意思? 这是已经被小莲姑娘迷了心窍,深怕自己再去为难她呢! 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呢,就把亲娘放在后面了。小五娘心里哀伤着,准备鸣金收兵,就按照儿子的意思办好了,毕竟娶媳妇这事是他为主,两口子要是看对了眼儿,过日子也痛快不是? 哎,唯一的儿子,当娘的舍不得他不开心哦。 小五娘全然忘记了正在刺探什么重要军情,一只手摸向了腋窝大襟上的钥匙,这是要去取传家宝的征兆啊! 屋外的阿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高声提示屋里被蒙蔽了的一群老实人:“小莲姑娘嗓子不舒服吗?这老半天了,都没有说话哩!”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勾魂 男人大都是外貌协会的成员,对于要娶进门的媳妇儿,基本上都是按照貌美去要求的,此刻的小五,就恨不得自家亲娘马上与小莲姑娘的爹说定亲事,五七六天的就能把婚事办完,这一听见自家特意请来的女东家出口调乎事儿,登时暗自后悔,早知道东家不是帮忙的,反而是来踢媒的,那真不该多这个事儿兴这个心! 这个臭小子完全没想到过,要是这小莲姑娘是真的哑巴,你还会这般殷切盼望吗? 不过那也不一定,白老三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连阿福的女身都没见过,就全心全意的扑了过去。 小五娘的动作立刻又停止了,对啊,自己刚才是要去验证一下小莲姑娘是不是哑巴,差点就被儿子的一声叫给糊弄过去! “小莲,外面那个说话的是小五的东家,怪关心你的,跟她打个招呼吧!”小五娘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莲的嘴巴,希冀着从那里可以发出美妙的声音来。 小莲姑娘的脸上,那两团红润越来越淡,直到转变成煞白,端坐着的姿势也有些蜷缩了,两双眼睛里再次湿漉漉的聚满了泪水。 小莲爹“腾”的一下子站起来,迈步过来抓起小莲的手,怒气冲冲的说道:“本来是想要好好相看相看做亲的,没想到这家人这般为难姑娘家,小莲跟着我一路上奔波劳累,喉咙里上火现在还没养好,孩子又害羞,少说两句话也是有的,干什么非要步步相逼?小莲,跟爹走,咱不在这儿受这鸟气!” 小莲姑娘果然就直起身子来,脚步跟上了她爹的后影。同时扭回头来,眼泪汪汪的看了小五一眼。 又是湿漉漉的一眼,春心萌动的少年郎可怎么消受得了? 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 “如果冷漠不在乎,是分离的理由,我该含笑让你走,还是含泪挥手……” 淡绿色的身影行走的**,也终于勾走了小五的魂。 “小莲你不要走!爹,娘,别让小莲走!”小五就跟三魂六魄完全走失了似的,扑上来身子扯住了小莲的半截衣袖。 小莲爹的脚步被拽住了。众人眼前,是无比唯美伤感的一副图画。 一对男女深情相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就是掉不出来。 而门口的阿圆,和一脸不忍的小五娘,就生生的被刻画成两个狠心残酷残忍的代表,此刻,还有比“棒打鸳鸯”更让人指责的坏事儿吗? 小五娘暗暗握紧了拳头。孩子可以被迷惑,当娘的可不能,这家子父女很可能就是欺骗自家的,要不然,怎么会在如此相逼的情况下都没有发出声音来?自己的儿媳妇,绝对不能是哑巴! 面对儿子含泪的求肯。小五娘只得拿出一个做母亲保护孩子的魄力来,她咬咬牙,字字清晰的说道:“小莲的嗓子不好。那就让小五去帮着请个大夫瞧瞧病,小莲爹也别急着走,等大夫请来了开些药给孩子吃了,养好了嗓子,咱才好办婚事。” 小五爹面色尴尬的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被媳妇凌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于是非常抱愧的看一眼儿子,示意自己已经尽力了。 门口站着的阿圆,此刻也很是手足无措了,原本这相亲不关自己的事情,人家男欢女爱直接成就婚事就得了,可是偏偏小五这死孩子又非得叫了自己来,自己又嘴贱藏不住事儿,现在看人家小儿女那副可怜凄惨的样儿,都是源于自己的疑心病,阿圆甚至想要怀疑自己的眼力劲儿了,有没有可能看错了?拆散了一段好姻缘? 可是阿福的那双眼睛就是这样的,人的其他地方都可以修饰,就只有眼睛,那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殊不知此刻,这位威风八面的女东家,已经在小五家亲戚的眼里变回了那个彪悍凶狠的形象,就跟“诈尸”事件中差不多。 媒婆子也上前来打圆场,双手一拍大腿,鸡猫子鬼叫着:“哎吆喂,我说小五娘啊,你这可是将来要做婆婆的人,怎么能硬撵着人家姑娘说话呢?小莲嗓子受风上火的,多可人疼的闺女!你们怎么忍心哦?” 只可惜,越是有人劝,小五娘就越是下定了决心,只要这姑娘死不开口,那这婚事就绝对不能成! “小五,还不快去请大夫?”当娘的厉声喝道,上前就扯小五那只还跟小莲拉扯着的手掌。 媒婆子与小莲爹互相对视一眼,心里知道,这桩婚事真就谈不成了。 “我可跟你说啊,小五娘,我李媒婆好心好意给你家儿子保媒,你不但不感激,还掉拉着个脸子吹着醭土找裂纹儿,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去了,我李媒婆包你家后悔的前心贴着后背,以后,就叫你家小五打光棍汉子好了,我李媒婆好歹都不侍候你家了!” 李媒婆慷慨激昂说了一席话,恶狠狠瞪了门口一侧的阿圆一眼,终究又加了一句仇恨值:“小五娘可别被坏心眼子的人骗了才好!” 然后也上前来,抓住了小莲姑娘的另一只手:“走,我们这就走!不许拉拉扯扯的,小五,快撒手,你娘就想着省俩钱儿,让你打光棍儿呢!” 局势一下子就被推倒了,小五的手指被掰开,眼泪疙瘩终于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大声嘶吼了一个字:“娘——!” 小五娘咬牙继续坚持着立场,不能让儿子娶个哑巴,就是她所有坚持的理由。 可是,形式瞬息万变,已经被李媒婆和她爹拽出了一步远的小莲姑娘,忽然再次泪眼回望,只不过,这次的感化对象是小五娘,一个含混的,粗噶的声音,从她的嫣红小嘴巴里溢出:“婶儿——”。 满座皆惊! 在对哑巴的猜测的基础上,这声音宛若天籁,尽管阿圆听出了小莲有可能是舌头和嗓子都出了毛病,但是,人家刚刚说了的,小莲姑娘正在闹病上火攻到嗓子眼儿去了,这么粗噶的声音,也情有可原! 这个怪异的声音一出,最震惊的是小五娘,最开心的是小五。 “娘你不用担心了,小莲姑娘不是哑巴!她不是哑巴!”小五的欢乐,就像是从心里怒放出花朵来一样。 小五爹终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连忙加入战团,拉住了小莲爹的胳膊,真心实意的劝道:“小莲爹,你别跟妇人家一般见识,快坐快坐,小五,快给你老丈人上茶,还有小莲姑娘,也润润嗓子,呵呵——”。 所以说嘛,男人对于美丽的女人没有免疫力,不管多大多老的男人。 不是哑巴就好!小五娘彻底放下了一颗心,神色一下子就转换的谄媚起来,双手一拍,抓起了小莲的手指头儿,乖乖,这手指头细腻的,跟从来没干过重活似的! “小莲快坐下,都怨我这耳朵作怪,非要听到闺女的声音才做准儿,小莲姑娘等等啊,婶儿给你拿一样好东西——”。 形式急转直下,小五娘已经走进里屋去取传家宝贝了,门外的阿圆脑袋拧向了院门,可恶的白老三,你怎么还没赶到啊? 那个黄泱泱的中年汉子——小莲爹,临拐进屋里座位上时,很是阴狠的看了阿圆一眼,然后,阿圆似有所觉回过头来,便正正好与刚刚坐在座位上抬头的小莲,第一次——对视。 电光火石之间,阿圆分明看到了,小莲姑娘那双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面,掠过了一刹那的恐慌。 然后,还有怨毒。 虽然,转眼间就完全恢复了原样儿,阿圆已经不再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这就是阿福,就是那个装猫变狗扮乞丐席卷拉面馆家财的那个哑巴阿福!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此时,不止是阿圆心如火煎,坐在座位上的小莲姑娘也不好受,她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向那个“爹”示意,有情况,得赶紧走! 只是这捞偏门的规矩,出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或多或少都得捞一票才对得起祖师爷不是? 小莲爹清清嗓子,赶紧对小五爹做最后的启发:“大兄弟,你看,老哥我抱愧啊,带着闺女走了这么远,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却没找到当官的亲戚,闺女的嗓子又生了病,哎!我有心替闺女置办一套体面的嫁妆,也没有那个能力,现在还是借住在李媒婆家里呢,我——好无能啊!” 他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捶胸顿足,眼含热泪,把一个无力为女儿置办嫁妆操办婚事的可怜父亲的形象,表演的非常到位。 当然,观众们被感动的稀里哗啦。 小五爹就有些热泪盈眶,连连的拍动着小莲爹的后背,很动情的说道:“咱们两家,马上就要做亲家了,你们父女俩就住在我家里好了,小莲跟两个妹妹也亲近亲近,老哥你也多看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嫁妆啥的你别放在心上,成亲该置办的东西,都由我们家出!” 上套儿了! PS:感谢书中都有、娃娃102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和JanSam的平安符,再攒攒粉红票,寂寞三更一天好吧?还有啊,这两天的第二更时总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寂寞寂寞了,振臂高呼一声:“朋友们,冒个泡儿吧!”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章 亲事定局 这就是要马上上套儿的标志,小莲爹大手一抹眼泪,语气更加沉痛:“我们家祖传的规矩,闺女出嫁可以不陪送别的,但是一套带腿的橱柜是必须要买的,这是取的闺女在夫家落脚过好日子的兆头,我虽然没钱傍身,但是,既然这婚事八九不离十了,那就赶紧去找份工做,怎么也得给小莲把带腿的橱柜买回来,然后咱再定日子好了!” 这提议倒是合适的,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家里还都是泥土地儿,盛放衣服的柜子一定得架上四条短腿,才能防潮防老鼠啥的,女家陪嫁这东西,又能关联上“在夫家落脚儿生根儿”的吉利兆头,小五爹连连点头,却知道儿子那颗心火烧火燎的,自己也盼着年前把儿媳妇娶进来呢! 眼看着小五娘已经笑嘻嘻的打开了一层一层包裹的布巾子,一对白玉镯子散发出荧光,就那么美美的套在了小莲姑娘的两只手腕上,小五爹更加来了勇气。 “亲家老哥啊,既然咱们两家都瞧着合适,那还计较这些虚的名头儿干啥?我看着你的脸色也不好看,就别去做工挣钱买橱柜了,这陪嫁的钱,我们家出!”小五爹大话说出口,很是小心的看了一眼媳妇儿,发现那表情没啥大的波动,只略略抽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才更是气粗了。 没看见儿子的眼睛里都是闪亮亮的感激吗?当爹的,终于做了一回主儿!要不就说嘛,在大事儿上,还是得听男人的! 一屋子的人都欢喜起来,这桩亲事已经谈成了,李媒婆子更是兴奋,狠劲儿一拍大腿:“我就说啊,小五爹娘最是个侃快人,小五又是独子,也没人分抢家业,小莲爹就等着闺女享福好了!既然两家都没意见了,那我这保媒的就把彩礼定金啥的说一说——”。 小莲爹马上出声打断了李媒婆的话:“李大姐,可别提啥子彩礼定金了,亲家为人忠厚,想要把小莲的陪嫁都给备下,那橱柜我早看好了,上好的木头,得六十两银子呢,我们再不能要亲家的彩礼钱和定金的,就这六十两银子,恐怕,亲家也不好一下子拿出来,居家过日子,哎,攒几个钱难啊——”! “那是啥橱柜?咋这般贵?”小五姑姑连连咋舌,这还是实诚人不要彩礼和定金了呢,只买您家许下的橱柜,就是六十两银子,庄稼人娶个媳妇,顶天也就是二十两上下就能全包,何况咱还搭了一对儿白玉镯子进去? 小莲爹更加局促,大手掌捂住了黄泱泱的脸,声音哽咽的道:“一套上好的橱柜陪嫁,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规矩,都怪我太穷没本事,不能给小莲挣来啊,这婚事,就等等再提吧,我一定不能委屈了闺女——”。 “娘——!”小五又是一声呼唤,辗转缠绵悱恻揪他娘的心。 李媒婆又是一记巴掌拍下:“哎!还指望着年前就让两个娃儿成了亲,这下又得拖到年后喽——”。 小五娘被儿子那声唤再次击败,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亲家,李大姐,橱柜的银子我马上拿给你,两个孩子的亲事,就定在后天腊月二十,你们看行不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小五娘已经把祖传的玉镯子都给人家姑娘戴上了,这六十两银子拿不出来的话,亲事还是谈不拢,也只能咬牙割肉再狠一回心了。 “行哩!”小莲爹眼睛里放出光来:“亲家爽快,我们父女俩马上赶去镇子上把橱柜买下来,后天就跟着小莲一块儿进您家,我这个当爹的也好放心回家,闺女许给您们这样殷实的人家,我放心哩!” 小莲款款起身,再次回眸为小五加深了一下印记,衣袖遮住了小五娘的宝贝——一对儿白玉镯子。 李媒婆也相跟着往外走,还不忘尽职尽责的帮衬着:“小莲爹,虽说是这婚事匆忙,可是,新娘子的嫁衣总归要做的,来不来得及?” 小莲爹的脸上,就显出了几分难堪来,强颜欢笑的对小五爹一拱手:“闺女还有两身旧衣裳可以替换着穿,到时候,亲家不要嫌弃孩子寒酸才好!” 结果就是,聪慧灵巧的小五同学,迅速从怀中摸出了二两银子,给自家的老丈人送了上去,一想到后天就可以与心仪的姑娘同床共枕喜结连理,那是割下脑袋都愿意的,何况二两私房银子? 小五爹此刻忽然有些担心,儿子以后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凡事都听媳妇的安排? 就连小五娘,那心里头也说不出是啥滋味儿,这个婚事定的有些仓促,哪儿有什么不对劲儿似的,眼看着三位贵客就要大踏步离开了,她喉头一紧,忽然叫出一声:“喂——”。 那父女两个却根本没听到似的,脚底下走的更快。 小五娘紧赶几步,抓了李媒婆的袖子,脸上颇有些仓皇。 “小莲婆婆这是怎么啦?舍不得儿媳妇了吧?再忍忍,后天按照老规矩发轿子,就到我家里头去接新娘子,老婆子一准儿给你家收拾的跟天仙似的!”李媒婆笑得一脸褶子,脂粉夹在褶子里和成了泥巴,要等到彻底干松了才会掉下来。 小五娘这心里抽抽的厉害,她可不懂什么第六感,只得狠狠抓一把李媒婆的胳膊,颤抖着声音嘱咐一句:“李大姐,可得把咱家的小莲姑娘给看好了——照顾好了——”。 她的祖传的白玉镯子,她家里所有的家底儿,就这么出了院门—— 心急如焚的阿圆,此刻在哪儿呢? 她看出了事情正在急剧变化,又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正那对父女,单凭一双眼睛猜测,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说辞的吧? 只有找到白老三,两个人的证词要有力度一些,可是,白老三的影子在哪儿呢? 会不会那小娃子贪污了五文钱,却没有为自己办事儿?还是白老三根本不在家里,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小娃子找不到? 阿圆跑到主街上去瞭望老三的身影,结果,没把老三等到,却看见了李媒婆和小莲姑娘坐着牛车,小莲爹手执着牛鞭,“咯吱咯吱——”的从小胡同里拐了出来。 后面,还有几个很小的娃子又蹦又跳的跟着拍手叫喊:“新媳妇儿,新媳妇儿——”。 小娃子的后面还缀着一个少年郎,痴痴傻傻的紧望着牛车上那个已经蒙上了面幕的姑娘,淡绿色的身影像一幅江南的水墨画,清新中,带着些微微的惆怅。 阿圆咬咬牙,紧跑几步越过了牛车,站到了路中心。 “那个——小五的老丈人是吧?怎么这样急着走?好容易来一趟,也去我家做个客吧?”阿圆觉得此刻的表情近乎谄媚了,牛车上的媒婆子和小莲姑娘就都回过了头来,面幕后,小莲姑娘的眼神根本看不清楚,只听得她似乎用手叩击了一下牛车底板。 小莲爹突然一扬牛鞭,“啪——”一声响,重重的打在了老牛的身上,牛车主人李媒婆心里一抽,那老牛就四蹄发功,向着阿圆直冲了过去。 好在,这具新身子手脚利索,出于本能,阿圆闪开了牛车通行的道路,虽然,是以一个非常不雅的姿势,滚到路边的。 事实证明,在皮鞭的抽打下,老牛也是可以爆发出宝马的威力来的,那辆牛车在小五上前,阿圆从地面上直立起来时,已经跑出了村口,向着更辽阔的空间冲去。 “东家你怎么样?没摔到哪里吧?我那个丈人,刚才肯定是不小心——”,小五搓着手询问,还没忘记替心爱的人的亲爹解释。 阿圆悲凉的看着又一个痴傻的少年,声音清冷冷的问道:“小五,如果我告诉你,这父女俩是骗子,你信不信?能不能马上把他们追回来?” “东家你说啥呢?”小五的身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都是受伤与怀疑:“小莲是一个那样好的姑娘,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东家你今儿是怎么啦?” 阿圆苦笑,摆摆手:“我就知道,说了也没人相信,好在只是相看相看,不会有什么大损失,小五你听我的,安排人去李媒婆家盯着点儿,查清楚那父女俩到底是什么来路才能定亲。” 为了等候白老三,她错过了小五家里上演的最和谐最有爱的一幕闹剧。 姐啊,你以为还是在前世,第一次相亲距离成亲,需要走上二万五千里的长征路程吗?这里是古代,只需要一面就能定终身,更多的情况下,男女不曾会晤过一个照面就能娶进家门的! 小五的脸上腾起两片红云,对东家一直在阻拦这桩亲事的言行表示理解:“那个,东家就别操心了,我爹娘,已经跟小莲爹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就是后天,不会出啥事儿的。” “后天?就成亲?”阿圆的眼珠子快赶上白老大的了:“小五,就见一次面,你知道她是好是坏?是骗子还是杀人犯?你就敢商量成亲的事儿!”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追踪 然后,她想起了什么,无限悲凉的对一脸愤慨的小五继续说道:“你母亲的手镯,交出去了?” 怪不得这世界上骗子哪儿都有,他**的这人都太好骗了,追着赶着给人家送钱送东西,一个又一个争先恐后! 小五站立在那儿不敢搭这个疯狂东家的话儿,不止是他娘的手镯交出去了,还有六十二两银子呢!要是全盘告诉了东家,会不会发疯的更厉害? 还能再说什么呢?人家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自然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的,自己老是吵着说没有证据的话,也只会徒落埋怨。 “但愿,你这门亲事,真的能成——”。阿圆笑得跟哭的一样,再摆摆手,脚步迟缓的向着红砖路迈进。 远远地,白老三“呼哧呼哧”的奔跑着,顺着这条红地毯一般的道路,只可惜,此路并不通向幸福。 “嫂子,阿福在哪儿?嫂子,你见到阿福了?” 一连串的问话,就像在心底里憋闷了太久似的。 白老三的胳膊上还挂着些许的泥浆冰碴儿,这个实心眼的小伙子在家无聊,去河里解冰捞鱼了,就错过了跟心上人相认的一幕大戏。 或许,这样的错过反倒是好事儿呢!总比再被狠狠的打击一次要强些呢? 阿圆扁扁嘴巴,向着身后一指:“小五家今天的贵客,长得,很像阿福。我拿不太准,才想让你也来看看,现在,人家走了——”。 追不追的,在你们,追的上追不上的,也在你们,姐是没心情玩了。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阿圆,此刻只想回到家里,看白老大做道菜,那感觉,才舒坦温馨。 身后,两个年轻人正在激烈的对话。 “你们家客人里面有阿福?是不是这么高,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看你,心都化了一样?” “承耀你说什么呢?我们家才没有阿福,我订了亲,叫小莲,眼睛可漂亮了,泪汪汪的一看我,就恨不得把心都挖出去给她!” 好吧,年轻人毕竟年轻。 阿圆觉得自己跟他们实在是有代沟的。 白家的小院子里,大黑和小萌萌在自由行动,经过上次的“诈尸”事件,大家认为是拴的时间太长,大黑这性子才会那么暴戾,经常放着点儿,就不那么冲动了。 于是剩下自家人的时候,大黑得到了小范围的自由活动权力,可以带着闺女在院子里撒撒欢儿,见到阿圆回来,齐齐的上前去扒拉裤腿,求个抚摸。 果然,阿圆的心情就轻松起来了,拍拍大黑的脑袋,再把小萌萌抱了起来,死沉死沉的狗狗,只顾得吃,没见长啥本事! “今天来的小朋友,你两个没咬人家吧?”女主人似模似样的坐在院中的矮凳子上跟两只狗聊天儿,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白老大的一声轻笑。 “那个娃儿是你安排来的啊?老三那会儿去捞鱼了,那娃儿一听说就转身跑了,我喊都喊不住。” 白老大从屋子里走出来,脑袋上包了一块蓝色布巾子,手里还抓着一把绑在竹竿上的长扫帚,还不到小年,就扫房了。 阿圆把小白犬放回地面,拽了男人的胳膊倾诉:“承光我可能是见到阿福了——”。 冬天的日头特别的短暂,夕阳毫不留恋的就隐去了惨淡的身影,院子里两个男女缓缓踱步,一个滔滔不绝的说,一个全神贯注的听,也算得上是温馨的一幕吧! 不过,一旦听阿圆讲到小莲爹抽牛冲撞自家媳妇的那一刻,白老大忍不住了,猛地抓起阿圆的胳膊,大吼一声:“媳妇儿,下次不可以这样莽撞了,你怎么不提前喊人先抓住他们?不行,我得去找李叔找小五爹!” 男人一阵风似的跑走了,留下阿圆,风中凌乱不堪。 满心想吃上老公做的家常菜的阿圆,终究还是没吃得上,就连她亲自下厨做的美味儿,白家兄弟们也没有吃上。 李叔当机立断,号召起迷糊阵挖河剩下的青壮丁,一路顺着通往李媒婆的道儿追了下去。 李媒婆,就住在距离迷糊阵二十里地的李家湾儿,男人早死了,闺女又嫁了,家里大门上锁,谁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打听了一下,说是前些日子李媒婆带来了一对父女借住家中,男的是盼着李媒婆给闺女找个婆家的,寻亲不遇才借住在李媒婆家。 “听的说,只要给他家闺女说门好亲事,彩礼钱都归李媒婆呢!”邻居老太太倒是知道得多:“也就她一个糟老婆子敢把陌生人往家里带,看那闺女生的颜色好,啥麻烦都不怕了!” 同行的小五爹脸色大变,李媒婆竟然是原来并不认识小莲父女的。 还有一条道儿,去镇子上,小莲爹说了要给小莲买下一套好橱柜陪嫁的。 小五和白老三,早就顺着去镇子的道儿追赶了,两个傻孩子,为一个叫做阿福或者小莲的女人,衣服也来不及换,饭也顾不上吃,就互相拉扯着去镇子里对质了。 到底结果怎样,大家都没有底儿,只能安心回家等小五和白老三的消息。 “不会有事儿的,亲家只是去买橱柜了,这么晚,肯定得留在镇子上……”,小五爹喃喃自语着,被李叔拉扯着走回迷糊阵。 依旧是一身光鲜的小五娘,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正掰着手指头计算明日要采买些什么,好准备后天的婚宴。 小五姑姑在一旁陪她,还多次提到了小五的女东家。 “嫂子你说,那东家为啥老是挡着咱小五定亲哩?平日里对咱小五又那般好,涨工钱发赏钱提小五做管事,咱家跟白家原来可没啥好关系!” “那还能为的啥?咱小五聪明,干活又实在,知道对东家好,才能这般提拔!” “那也不做准儿,嫂子,你是没注意,小五那东家看见你想拿镯子给小莲,眼睛里跟要喷火似的,站在门外边还一个劲儿的使劲儿跺脚,就你给那镯子,她出头挡了几次?要不是她实在气不过跑出去了,我都担心您和我哥今儿这亲事根本谈不成!”小五姑姑有理有据陈述一番。 “你这么一说,那倒也真是,东家还真的拉着我嘱咐不让定下来的这么快的,那镯子也劝我先别送,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小五娘计算不下去了,姑嫂俩头顶着头,愣是把阿圆的一番好心给理解成了歹意。 “那不可能吧?我的天——!她不是也才成亲,跟白承光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怎么会对咱小五生出这心思来?不能!不——”。 阿圆如果知道这么一番谈话,一定不会再在家自责了,是不是如果自己不那么自以为是,发现问题马上找丈夫或者是李叔商量,小五家里就不会这样容易受骗了?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遇到事情总是只想着自己解决,学不会提前找人商量与请教。 看起来牛气的不得了,其实是这个世上最愚蠢的人。 世上最愚蠢的人的概念就是,非用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经验才叫经验。 白老大入夜很久才回来,没有任何进展,只等老三的消息了。 “我现在经常想,要是爹娘都在,咱们兄弟,是不是就能少走一些弯路,少上几回当,吃几回亏——”,白老大喃喃低语,灶房的灯火里,映照出年轻的爹娘的面容,这个不得不尽快长大长成熟的少年汉子,想念亲人了。 “大哥别担心了,小五不也有爹娘在,这一遭还不是可能上了当?”白老2安慰自家大哥,看一眼睡意朦胧的嫂子,接着做主。 “大哥嫂子都休息吧,老三我等着,回来了,我喊你们,也说不定今晚上就住在镇子上了,反正床铺啥的不缺。”白老2吹熄了一盏嘎石灯,撵夫妻俩回房休息,自己坐在餐桌旁边勾画几张图纸。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坎儿,别人不能帮扶着跨过去。 没爹娘的会多走几步弯路不假,时间长了,也不见得就跑的有多慢,谁也不敢保证,每条道上的冠军都是父母双全的。 白老2正在勾画的,是两轮车的新图纸,嫂子腿伤好后,依然执意要继续骑两轮车,他只好重新考虑所有的安全隐患,再打造一辆更加实用漂亮的车子出来。 原来的那一辆,被他踹了一脚,然后,又被白老大偷偷大卸八块儿,四分五裂的面目全非。 本来,白老2也是要放弃的,可是,嫂子眨巴着眼睛询问:“二弟,你能因为一顿饭噎到了,就从此再也不吃饭了吗?说不定,就是我们多摔了一跤,咱家的车子才造的更完美,别人根本就无法模仿呢!” 现在,他经常跟着小阿文学习认字背书,嫂子说的这个道理他懂,这就叫“因噎废食”嘛,这样的傻子他不能做。 期盼第二辆新车的诞生吧! 大黑的吠叫声响起来,小萌萌的呜咽声伴奏,一连串的脚步声正冲到了白家院门口,“啪啪啪——”,院门被拍响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红粉骷髅 伴随着白老三一同回来的,还有小五,两个人的头上都往上蒸腾着热气,进到灶房里,全部累散了架。 小五的身子有些发抖,这么大的小伙子了,半夜回来,竟然都不肯回家,偏要跟着老三到白家避难似的。 白老2赶紧帮两人倒了热水:“先喝口水,稳稳神儿,天大的事儿,也有解决的时候不是?” 结果,这劝慰的话一说,两个少年反倒尴尬的低下了头,小五甚至狠狠的捶了自己的胸口一拳,又咳嗽了两声。 此行肯定不会顺利,白老2心中有数儿,对于新近上当受骗的小五,自然要同情一些,自家兄弟的感受,倒是可以忽略的,你想啊,阿福的诈骗都过去多长时间了,黄花菜都得凉的透透的,你小子就用不着再多么难过了。 阿圆和白老大本来就睡得不踏实,听到了动静,也都起身到灶房来。 “东家——!”小五站起来一声叫,就立刻手掌捂住了嘴巴,眼泪花花儿的了。 “我不敢回家跟爹娘说,东家——”,小五抽搭着说了一句完整的话,然后就直接蹲在地上呜咽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说你这么个大小伙子,丢人不丢人啊? 阿圆强自按捺住自己的不耐烦,转身问白老三:“你说,追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实心实意的白老大,正在兄弟旁边拍打肩膀呢,唯恐这个弟弟受到太大刺激。 白老三其实真没小五受的刺激大,他艰难的望一眼屋子里的哥哥嫂子,咽了一口唾沫,才开始讲述追踪的经过。 一开始,小莲父女还真是往镇子的方向走的,两个小伙子一路打听着三个人的行踪,一路小跑与快跑,都想看看自己心仪的姑娘到底是阿福还是小莲呢! 可是,走着走着,天暗下来了,再遇到个把行人,就全然没有三个人的消息了,都说这个时间,根本不会再有往镇子里赶的人或者牛车。 两个傻小子还不相信,总觉得应该是路人忽略了牛车的存在,继续往镇子里走,天黑透的时候,把镇子上所有的木器铺子都打听了一个遍,都说根本没听说过六十两银子的橱柜,更没有人前来订购过。 傻小子们又疯了一般的往回跑,说不定是他们走得太快,小莲父女还没有赶到镇子呢! 可是黑漆漆的夜晚,半点动静也没有,任凭他们怎么瞪大了眼睛看,都寻找不到心上人的踪迹。 两个人摸索到半路上,听到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声音,路旁干涸的排水沟里,似乎有人发出的“呜呜咽咽——”。 仔细分辨,似乎还有土坷垃滚动的声音,在暗夜里尤其分明。 “是谁?”小五嘶哑着嗓子吼道,难道是小莲的牛车掉进了沟里,自己才寻找不到她们的影踪? “呜呜呜呜——”,又是一连串的悲鸣,那声音,还真就有点耳熟。 白老三还算是好样的,因为干着拉面馆,随身总带着打火石,两个人心眼子也不少,先把火石打着,点燃了路旁的野干草,借着火光的映照,互相搀扶着滑下排水沟。 一个被捆的大粽子似的老妇人,身上就剩一条亵裤,上半身都是裸的,头发散乱的跟个鬼似的,嘴巴里还塞了一团臭烘烘的东西,正在“呜呜呜——”的求救。 就算是去掉了光鲜的衣裳,头上的钗环,也掉干净了脸上的脂粉,但是,此人小五认识无疑。 是李媒婆,是那个敢于把陌生人领进家里并打包票不会把人看丢了的李媒婆。 尽管无比尴尬,心里也凉透了,好歹得把人给放了,问出个结果来吧。 此时的白老三,只恨自己没有学习自家嫂子,随身配备一把好刀,只能弯着身子帮着李媒婆去解开捆缚的绳子,结果,还幸亏没用刀子,这是用婆子的贴身上衣卷做的绳子呢! 而旁边的小五,就剩下抱着头欲哭无泪了,根本搭不上手帮忙。 李媒婆也不知道已经被绑了多久,又是不是自行就地拉了尿了,反正白老三一弯腰,就差点被一股子臭味给熏倒了。 还有这个“驴粪蛋子表面光”的老妇人那一身软哒哒干瘪瘪的冷鲜肉,直让白老三的每一次不得已的碰触都心惊胆战,两坨就剩下两层皮的袋状**,掠过白老三的手背时,他只能躬身退到一边去,干呕了几声。 红fen骷髅,白骨皮肉。 提篮观音早就给了人间启示,美色不可爱,骷髅也不可怕,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世人皆恋美色,纵欲而亡成了骷髅,故美色便是索命的骷髅,提篮观音想要度化凡夫俗子,见到美色能想到它就是那骷髅,便可止息心中的yu火。可惜的是世人都像红楼梦中的贾瑞,明明见到的是索命的骷髅,还是把她认作是美人,**一番,精尽而亡。 是故《红楼梦》又名《风月宝鉴》,叫人明白,正面是红fen美人,背面是索命骷髅,叫人透过表相看到本质,从而戒邪yin。可是难哉,男人们宁愿自己就是贾瑞,有几个人能做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白骨就是骷髅,皮肉就是红fen,不知道两个少年经历了这样一番现身说法,还会不会毅然而然的扑向美丽有毒的罂粟花。 直到解放了李媒婆的双手双脚,白老三把那件皱皱巴巴的上衣丢给老婆子穿上身,才把她口中的一只脏袜子拽了出来。 “呜呜呜呜——五小子——那小莲不是个好人啊!他们爷儿俩把老婆子我给骗了,他们不光是骗走了你家的钱财镯子,连我老婆子的棺材本儿钱也全席卷干净了,头上的银钗子也撸了去,那天杀的骗子啊!”李婆子的嘴皮子终于得到解放,一叠声的哭诉着。 却原来,三个人出了迷糊阵,紧赶慢赶到了荒郊野外无人处,父女二人露出了凶相,撸了李媒婆的首饰,扒了李媒婆的外衣,摸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还毫不介意的告诉她,你这个老婆子藏在炕底下的银子也都跟着出门了呢! 然后,李婆子就壮烈的被光着上身推了下去,佩戴着绳索和袜子口罩。 天儿不黑下来,老婆子没脸出声啊,可真等天黑透了,出声也没人听见了,她又饿又冷,身子下面吓尿了以后结成了冰渣子,只能反复在地上蹭来蹭去,才终于等到了有人的声响。 黑漆漆的长夜里,小五就像是受伤的狼一般尖声嘶吼,一阵,又一阵,直到白老三清醒过来,拉着他回家。 那个可恶的李媒婆,还拽着两个少年想要他们背着她走,那怎么可能?两个人不绑了你去见官,就已经很仁善了! 小五蹲地上继续闷声呜咽,白老三终于讲完了全部故事。 这个时刻,阿圆只能想起读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祝福》,鲁迅先生的文字:“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 我也不愿这件婚事如我所推测的那样发展,我也认为它会未必就会如我所推测的,结果它还真的就如我推测的那样发生了。 当时劝阻的时候你们不肯听,现在再哭到天边儿去又能怎样弥补? 白老三又神奇的冲出门外吐了一回。 这还没吃饭呢! 白老大裹了裹棉衣,拽起了小五:“行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的下,赶紧的,我送你回家,跟你爹娘见个面儿,这会儿子不定得担心成啥样呢!” 阿圆叹口气,看着跟堆烂泥似的往地上萎顿的小五,真不忍心打落水狗,可是,想让这狗娃子精神起来,就得用损招儿! “小五,你小子还是不是大老爷儿们啊?哭哭唧唧的时间可不短了,老娘儿们都得瞧不起你!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儿好好来上工,多挣些钱孝顺父母,那个小莲再好再美,值得你去为了她哭死?快长点出息吧!要是你爹娘再急出个病来,你才真的就该哭死了呢!” 阿圆这一顿骂,果然立刻奏效,比打了强心针都管用,小五的身子立刻站直立了,不理会白老大等人,红着眼睛就冲了出去。 大黑愤怒的叫声又起来了,白老大眼神复杂的看一眼说的过瘾的媳妇,转身也跑了出去。 阿圆吐了吐舌头,对着男人的背影吐槽:“就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说话,可是伤疤就是伤疤,非要捂着盖着根本就治不好,不如索性刺出血来,挖出烂肉,才能真正养好伤,我这样不怕挨骂遭记恨,也是一种关爱呢!” 她打了个哈欠坐下身子,一抬头,正好望见白老三的一双眼睛,也是红彤彤的兔子似的,眼泪花花儿滚啊滚啊掉不下来。 “今儿举行哭星大聚会?一个个都哭的这么有技术。”阿圆摇头,对两个弟弟摆摆手:“都睡去吧!你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天就算塌下了,明儿还得照常过!”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兔死狐悲 灶房里,剩下哥儿俩,原本最不对付的一对儿。 白老二收起了两轮车的图纸,那般仔细的抚平了每一个褶皱,就像一个真正有文化的人爱护自己的墨宝一般,然后,也站起了身,空着的那只手拍拍老三的肩膀,无限深意在其中。 留下一个痴傻的少年,终于把眼眶里多余的液体挤了出来。 如果早知道,阿福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那么,自己就不会上当受骗,把面馆交托给他居住,然后席卷财物。 如果早知道,就不会跟嫂子那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生分儿了一场,到现在,听到了有关阿福的话题,就总感觉嫂子看自己的眼神透着冷漠与疏远。 “伤疤就是伤疤,非要捂着盖着根本就治不好,不如索性刺出血来,挖出烂肉,才能真正养好伤,我这样不怕挨骂遭记恨,也是一种关爱呢!”嫂子这句话,是真的有感而发吧?其实就是感慨的自己不领情是不是? 这一夜,白老三注定难眠,从乍闻阿福的消息,那种惊喜与痛苦的纠葛,到奔波到力竭,确认阿福的真面目,都像是一场噩梦,残忍的悲凉的噩梦。 可是,比起小五正在承受的痛苦来,他真的还算是轻松的享受。 幸亏的白老大经过李叔的门前时,看到还有微弱的灯光,一时心喜拍开了门,和李叔一起奔赴小五的家,要不然,小五的爹娘这么突然的双双瘫倒,小五又只会跪在一旁傻愣愣的发呆,白老大自己还真照应不过来。 这个打击太大了! 马上要进门的儿媳妇没了就没了,可是自家的全部家底儿也都已经给出去了啊,祖传的一对儿白玉镯子。也欢天喜地的硬给人家戴了去。 其实,活了这一把年纪,你真没听说过有“仙人跳”设骗局的吗?只是没发生在自己身边过,从来不觉得应该警惕罢了。 这件事对小五的影响应该会很大,因为这个男娃子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发呆发愣傻子似的。 李叔和白老大,掐完了小五爹的人中,又抓着他的手去掐小五娘的,等夫妻二人都缓过劲儿来哀嚎失声,才发现了小五的神色很是不妙。 从一见倾心到失恋被骗的距离。不足十二个小时,大喜到大悲的心理落差,勉强维持到回家见到爹娘。就崩溃掉了。 “小莲——小莲——不走——”,从他的口里,模模糊糊的吐着几个字,身子直着,膝盖跪着。一瞬间,眼睛里又迸发出光彩来。 小五娘“嗷——”一声扑过来,抱住了儿子厮打:“死小子,要不是你一声一声的叫我,老娘怎么就会昏了头把镯子给她戴上啊?那是你奶奶留给我的,要我们一辈一辈儿的传下去呢!” 小五任由他娘随便推搡他的身子。脸上的光彩不改,眼睛大睁着,就像看见了最想看见的那个人。 小五爹也加进了战团。抱住了癫狂的媳妇的手臂,大声嘶吼道:“你打死他有什么用?孩子还小不懂事儿,都是咱们大人缺心眼招来的骗啊!” 等到小五的爹娘闹腾的轻了,李叔和白老大才说得上话,嘱咐老两口看好小五。别再刺激他,更别让他乱跑惹事儿。白老大可记得自家媳妇大腿上那俩伤疤是怎么来的,这个小五,可别走白老三的老路了。 一群庄稼汉子,只能掂着铁锨锄头啥的打打群架而已,论起跟骗子作斗争,寻找骗子的行踪,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找不到还罢了,万一真的碰了面,恐怕连命都得丢掉。 “我明儿一大早就去镇上报官,你们也别太难过了,权当是破财消灾,那些钱万一找不回来,咱也得继续把日子过下去不是?”李叔也是一晚上没睡觉,此刻脑袋瓜子都一蹦一蹦的疼,好言叮嘱几句,就拉着白老大告辞了。 这次事件的连带作用就是,李媒婆刚挪到家里,就被官差抓走了,打了十几大板,收押入牢,家中宅院充公。 等她闺女拿钱保出监牢,接到女婿家里,李媒婆也就仅仅熬了个月余,就撒手归了西。 迷糊阵的这桩稀罕事一下子名扬千里,小五的婚事没有着落,迷糊阵却再无媒婆登门了。 方圆十里二十里的媒婆,都是吃同一碗饭的,尽管平日里多有竞争,但是,李媒婆财去人死,总免不了“兔死狐悲”,就像是大家一起商量好的一样。 迷糊阵的这个新年,过的也是了无趣味,官差年前来调查了几次,弄得人心惶惶,也终究没有查出任何的结果来。 众人都以为小五娘会被打击的发疯,没想到,能哭能闹的小五娘很快就没事了,病倒在床的,竟然是总在安慰别人的小五爹。 老实汉子嘴里说不出恶话,还要照料媳妇跟儿子,每次按着胸口傻笑,就那么突然的,倒了下去。 越是装着不在乎的,其实心里越在乎。 家财一下子干净了,还要承担着被嘲笑被可怜的重任,老实汉子再也承受不住。 好在,一个汉子倒下了,另一个汉子站起来。小五恢复了正常,或者说是接近了正常,开始担当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两个妹妹被安排照顾爹娘的身体,小五回到了砖窑,见到阿圆就是深深一躬到地。 “东家,我小五以后不会再怀疑东家的任何话,我回来上工,请东家一定要多安排我做活儿!” 家无存款的日子,家有病人的生活,只能借助多干活儿维持下去的。 好歹这小子比白老三当初的反应强!阿圆清清嗓子,把脸一板:“小五,那我想安排你去外面跑销售,这年儿也过了,咱家的砖瓦就等着往外销呢!我让卢管事带你几天,剩下的事儿,就全由你自己做主,能卖多少出去,全凭你的本事,基本工钱照发,你每销出去一百两银子的砖瓦,就可以自己再提成一两,怎么样?干不干?” 依这小子的天分儿,再加上受挫之后的经验,家庭的负担,相信这样的安排应该合适。 小五果然再次一躬到地,眼睛按在了裤腿上,抬起身子来时,没有泪水。 贾师傅和阿东,在一旁反倒是眼珠子红红的了。 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儿,大家这个年儿都没过舒坦,雇工们捣着班的去陪伴小五,帮着收拾家里,还会上门送些年货,彼此的感情,加深了。 尽管,一时之间,砖窑上的小伙子们都没有传出订婚成亲的喜讯,但是春天,还是来了。 地面上开始萌生出绿色,柔柔的,若隐若现,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也来了,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砖窑要扩建,砖窑旁边,也规划出了新的宅院地界儿。 贾师傅的豪宅首先兴建,按照他自己的规划图纸,砖墙瓦顶火炕一气儿呵成,灶房餐厅与正屋隔一道门相连接,连厕所都可以不经风雨就走进去。 “东家,这实在是——奢侈了些。”贾师傅搓着手感叹,东家亲自修改的他的图纸,硬是把四间房子改成了一个四合院,方方正正的围起一块儿空地,可以安闲的躺一张摇椅上晒太阳。 “你得这么想,你这院子盖得漂亮了,来咱家买砖瓦的,就多了个参考,咱家这建筑队,也多了个练手的地儿。”阿圆笑得没眼睛儿,她自家的院子迟迟没开工,就是还没琢磨出更加赏心悦目的设计图来呢! 白老大和老三又开始了赶去拉面馆的日子,李叔的那个把村子里全部铺上红砖路的设想,再次拿了出来。 春天到了,家家户户开始忙碌着去犁田平地,这个时候,最需要一条平坦的道路。 手里有权,又不仅仅是为自己谋福利,说起话来就落地有声,李叔得了上官划拨的五十两银子,又按人头门户等条件制定了集资计划,就开始逐一实施。 刺儿头自然会有,那好,凡这条胡同内有一个刺儿头不交钱,那就整个胡同都放弃铺路好了,只要你承受得住左邻右舍的压力。 其实,摊到每个人身上,实在也没有多少钱,热闹了三天,迷糊阵竟然全部收齐了余款,就连最癞牙的白毛儿一家,也乖乖的拿了出来。 一文钱一块儿的红砖,再次排成了一条龙,全村人集体参与,很是兴高采烈了两整天,才算全部铺完所有的胡同大街。 老年人互相搀扶着从这头转到那头儿,个个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从此以后,只要不出村,下雨下雪都可以出来走走啦,脚底下不沾泥儿,干净! 李叔狠狠的放了两挂鞭炮,高声嘱咐着以后要保持道路整洁漂亮,个人负责个人家院前的范围,要像扫自家院子一样的每天清扫。 “乡亲们,现在,别看那些媒婆子都抱成了团儿,不给咱们迷糊阵说亲,我相信,只要让那些大姑娘看见咱这红砖铺成的街道,那保准儿就一个一个的哭闹着要嫁给咱迷糊阵的小伙子!”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牛气的阿文 小阿文独自办了一件大事儿,他跟着白老大去了一趟镇子上,自己找好了一家学堂,拜了一个先生,交上了束脩,然后回家通知哥哥嫂子们。 这小子过年时分了些红利,自己攒起来,现在拿出去了。 阿圆狠狠的竖了两根大拇指给最小的弟弟,人才啊这是,今年开春才十岁的年龄,个头儿还没赶上来,大脑袋还是格外的大,却已经懂得安排自己的未来了。 “嫂子,我跟先生说好了,要是能在一年内把学堂里的知识全学完,就直接送我去镇上的莘莘书院,我问过都读哪些书了,估摸着也就是半年的功夫就够。”小家伙翘尾巴的毛病还需要继续改正下去,可是,谁拥有这样好用的脑袋瓜儿,能不翘尾巴呢? “阿文这事儿办的漂亮,所以,束脩的钱我来出,以后在镇子上的花费你就自己看着办好了。”阿圆递出去五两银子,镇子上的这间莘莘学堂隶属于莘莘书院,成绩优秀的话,是可以直接保送进书院学习的,所以价格也自然贵些。 “我不要嫂子的银子!”阿文很坚定:“我自己有钱,谁的也不要,先生说了,要是真的被送进书院,成绩又最好,以后根本不用再交束脩,我手里还有一两银子,花个一年半年的吗没有问题。” 哎呦呦,阿圆惊叹着,猛然伸手把小书生的发髻揉散了:“我们小阿文怎么这么可爱啊?这次就给嫂子一个效劳的机会吧,要不然,等以后中了秀才举人做了官,嫂子还怎么好意思上门表功?” “噗——”,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小娃子立刻破了功,这次想通了,把银子又装进自己的荷包里,仰着披散着半拉头发的大脑袋发下宏伟誓愿:“嫂子你放心,等我中了举人做了官,第一个,就接了你去我家里,不,是府里,爱吃啥吃啥,爱喝啥喝啥,爱穿啥穿啥——”。 阿圆听的是欢乐了,其他人不干了,凭什么啊,第一个接嫂子去享福,我们都不要啦? 小采莲第一个没忍住,伸手又把阿文那半拉头发拽散了,恶狠狠的逼问道:“阿文你再说一遍?你只接嫂子去那啥——府里,姐姐就白疼你啦?你拍着良心想一想,哪次嫂子揉烂了你的头发,不是我帮着又梳上的?” 白老大和老2兄弟俩立刻笑喷,对于不能第一个被接到未来的“白府”这件事儿,板不起脸来了。 阿文笑着躲到了阿圆身后,探出头来逗姐姐:“嫂子是白家人,我自然得第一个接她,到时候,你不一定嫁到哪儿去了,成了别人家的人,我能随便接吗?” 小采莲语结,结结巴巴的还嘴:“那你,你不会使劲儿学使劲儿念书,早早的把秀才举人考上吗?你——整天说自己聪明,那要是考到七老八十的才考得上,可不能算聪明!” 大家伙儿听的那叫一个欢乐,你以为那秀才举人是在地里种大白菜啊?提前种就有可能提前收,还看不上七老八十考上的,能考上就算烧高香了! 可是,偏那个小的听在了脑子里,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回答道:“那行,小弟就听姐姐的,再往前赶几年,姐姐成亲之前就考上官好了!” “咣当——咕咚——哐——”,三声一连串的大动静,在场的白老大白老2和阿圆,全部从小凳子上掉了下来,这口气吹得太大了,受不了啦! 然后,就慢慢儿的爬起来吧?阿圆比那哥儿俩机灵,第一个重新坐在了凳子上,还得意的看向那两个正在以慢动作把屁股靠向凳子的汉子。 阿文的话,又来了。 “大哥,嫂子,我姐的婚事你们别着急给她说,等等我,考上了再定人家儿——”。 “咣当——咕咚——哐——哎哟喂——”,这次是四声一连串的大动静,四个听众摔到了一起。 为什么采莲也摔了?老天爷啊,要是弟弟老是考不上,莫非自己就得一直等下去,等成老闺女? “哈哈哈——,阿文你太有才了!”这次阿圆学乖了,不坐了,等着阿文的第三发“威力炮弹”再次投射。 “采莲你别怕啊,有二哥呢,阿文要是老考不上,二哥一准儿养着你!”白老2龇着牙,屁股还在地面上,也根本没有坐起来的意思。 “你——你们还不信?哼!”炮弹发射者竟然恼羞成怒,袖子一甩,披散着头发扭身就走了出去。 得,把未来的秀才举人大官老爷给得罪了吧?四个人尤不自知,还拍着巴掌笑得欢快呢! 结果就是,小阿文第二天就收拾了包裹跟去了镇子的学堂,与白老三一起住在拉面馆,昼夜苦读诗书。 在家里终于后悔了的众人,又专程组团儿前去探望,留下一堆吃的喝的穿的,百般抚慰千般鼓励万般信任的表示了一番,才算见到了小娃子的笑脸,得到了充分的谅解。 小小的心灵,你不能随便伤害呢! “阿文,你读书用功,是好事儿,可是千万不能把身体搞垮了,那才是最重要的。”阿圆临走时叮嘱小家伙儿。 阿文点头,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些成熟的痕迹:“嫂子,我知道,贺聪教我的那些拳脚还一直练着呢。” 再小的孩子,也会很快长大,然后离开父母家人,独自开拓自己的人生,无论做家长的,心里是怎么样的不舍。 小五有时候也会住在拉面馆,他的业务销售工作,首先在镇子上展开,小五娘按照阿圆给阿文做的双背带书包的式样,帮儿子缝了一个大大的类似的背包,里面,是一块红砖、一块琉璃砖、一块红瓦,一块琉璃瓦的样品,还有施工队建成的各式房屋素描图,出自阿圆之手。 阿东现在做了施工队的头目,带领着一票弟兄们改建贺大当家的赌场,赌场的生意已经完全由贺聪接管,贺大当家的名讳,换到了新人身上。 有时候,小五需要带着客人到现场实际查看红砖盖房的效果,跟阿东就能见个面,哥儿俩总要互相鼓励一番,更多的,是互相提示不要再上当受骗。 从迷糊阵走出来,看到外面的世界,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 稍不注意,很可能就又被骗走数钱去了,一点儿都不稀罕。 卢管事也帮了不少的忙,小五很快就接到了第一笔生意,然后,第二笔,第三笔。 契约都是东家提前写好的,只需要填上不同的数目,核对好银钱,存到镇子上的钱庄上,小五做的非常谨慎。 当把十几张银票和契约交到阿圆手里,得到了第一笔巨大的回馈——五十两银子时,小五再次一躬到底,眼睛按在了裤腿上。 阿圆很认真的对小五说:“在某些方面,你可以感谢小莲,她的欺骗,促进了你的成熟老练,钱花出去了,我们很快会挣回来,这份经验却会帮助你一辈子的发展。抛开那些烦恼后悔,好好生活吧!” 小五真的正在努力的好好生活,为了生病的父亲,为了每日里懊悔不已的母亲,为了妹妹们的未来。 可是,那些烦恼与懊悔真的能够完全抛开吗? 夜深人静的时候,小五越来越清晰的回忆起小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和那幅泫然欲涕的场景,不知道是因为仇恨呢,还是欢爱? 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最是玄妙,比如小五,比如白老三,比如李薇和卢千总。 千总大人年前亲自来接夫人回府,都没能如愿,李薇肆无忌惮的拒绝,因为,她已经无父无母需要忌讳,卢千总的爹娘又远在京城,鞭长莫及。 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慢慢儿变大的球儿,现在她就是老天爷,谁也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卢千总只能好言哄劝,再灰溜溜儿的返回镇子。 李薇总是翻着白眼儿说:“夫君可以再多纳几房小妾侍候着,貌美如花排着队想上床的多的是,我就不回去碍眼了!” 这话听多了,卢千总有一天真的就从了一个美貌丫鬟的意,顺手牵羊在床上打滚儿,结果,那丫鬟的衣裳一扒,千总大人就趴在炕沿上吐了。 是脂粉味儿太浓?还是造成心理阴影了? 或者,是审美素质得到了提高? 那个怀孕的小妾倒是还安稳着,肚子明显的比李薇大,又喜欢挺得高高的显摆,每日里花红柳绿的穿戴着,妊娠斑上面扑着厚厚的白粉,说起话来娇声嗲气,今儿想要这个,明儿又想那个,李薇不在,卢府里面她就是老大似的! 早先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么肤浅嚣张的女人实在不够资格为他生孩子! 那个差点儿就跟千总大人成就好事儿的丫鬟,第二天就被棍打三十逐出了府,小妾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卢千总现在脑仁儿疼,做梦都想把明媒正娶的发妻接回府中坐镇,好在,机会终于来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雌雄难辨 卢家宗亲里面,地位最高贵的那一位,京城卢尚书家的杨氏夫人,阳春三月莅临了镇子,代替尚书夫君回老家拜祭祖先。 同行的,据说还有一位“千金”小姐,或者,可以叫“千斤”。 李薇此时孕期已经五个月,按照规矩,是一定得回府里拜见一下尚书卢夫人的,千总大人来接时,就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应马车都是最安全牢稳的,李薇的车厢下面,也单独安装了最新的减震设备。 她是真的不愿意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大宅院中去,即使婢仆成群前呼后拥,即使吃喝上方便快捷,不像迷糊阵这么偏远。 阿圆只好换一种方式宽她的心:“你终归是千总的正牌夫人,长期把家业丢给别的女人,你倒是不用在乎,等你的孩子生下来了,可叫他到哪儿生活?把家产和地位都拱手让给别人生的孩子?”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李薇抚了抚肚皮,一脸坚毅被绿柳扶上了马车,留下一句铿锵有力的誓言:“妹妹你等着,我回去就立立规矩,把那些莺莺燕燕的妖蛾子全收拾一遍,该灭的灭,该削的削,叫我这孩子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安全健康和谐干净的环境!” 马车旁的卢千总,眼睛里迸发出饶有兴趣的光彩来,他是个武将,原本的李薇虽然性子简单,但大小姐的娇气味道还是很足,一有不如意就会吊着脸子,任凭你怎么猜测都不会直说原因,令的千总大人很是厌倦。 现在这个大肚子的小妇人,竟然有了杀伐决断的意味,眉眼里清清淡淡的,一摆手一说话都透着利索不含糊,却让千总大人看对了眼儿,他喜欢这样敢说敢爱敢恨敢冲锋的小女子呢! 破天荒的,牛气哄哄的卢千总,临走时对着阿圆拱了拱双手,以示辞行,或者,是感谢这个乡下婆子把自家娇滴滴的小媳妇给熏陶成“女汉子”了? 只能说,女人心海底针不好琢磨,男人的心思也根本不能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嫂子,李薇姐姐这一走,还会回来吗?”小采莲拽着阿圆的衣襟,遥望着马车远去,久久舍不得回家。 她倒不是舍不得李薇,这姑娘经常跟着绿柳那些丫鬟厮混,又是学习梳头又是练习化妆穿衣搭配,越学越有劲儿头呢,猛不丁的又剩下自己琢磨了,非常失落。 现在的小采莲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了点脱胎换骨的意思,原本的畏畏缩缩早就抛到上个世纪了,她这多半年的银钱分红,全部投注到了购买布料头饰和化妆品上,给自己,给绿柳那些丫鬟们一遍一遍的操作,从起初的化成一张大妖怪脸到现在的“淡妆浓抹总相宜”,着实下了本钱长了本事儿。 小姑娘此刻身上穿的,就是原本计划给阿圆作件连衣襦裙的,然后剪裁上不得力,改成了一件大褂,然后缝制上不得力,改成了一件小褂,然后袖子瘦了穿不下去,改成了一种无袖、无领的对襟两侧开叉及至膝下的马甲,只比马甲长了些,阿圆分辨出这正是诞生在历史上的宋朝的那种“比甲”。 这时髦的“比甲”精致又小巧,当然了,阿圆还是穿不下去,最后,套到了小姑娘自己身上。 最喜欢糟践人的阿圆,这次反倒没有给予任何打击,反倒是惊叹不已:“这比甲的式样真漂亮!衣服的设计就是这么回事儿,多个袖子少个袖子,大点儿小点儿肥点儿瘦点儿,多个花边儿开个斜岔儿,就是新样子!你现在还小呢,再多做几件衣服,就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了!” 原本哭丧着脸不好意思的小姑娘立刻又眉飞色舞起来,最近,她也学会了阿文的自信与翘尾巴:“嫂子,我也觉得这次的比甲做的很成功,那些剪碎的布料也折耗不了,我可以把它们做成头花给您戴!” 好吧!等了很久很久要穿新连衣襦裙的阿圆,现在可以重新等待一朵头花了。 姑嫂二人慢慢儿的往回走,红砖路上安静极了,除了砖窑里面和铁器作坊里热火朝天的做着活儿,闲人是没有的了。 “要不然,咱们也去镇子上住几天?”春暖花开了,阿圆也想要出去透透气了呢! “真的?嫂子你真好!那我带着所有做好的假花头饰和衣服样式去。”小采莲实在善于学习,把阿圆的那一套表扬鼓励的手段也驾轻就熟了。 果然,被夸赞了的嫂子眯着杏核眼儿笑应:“我看着,你的手艺练得也不赖了,干脆,那些东西咱自己卖,明儿个,就叫你哥他们给咱分出一间屋子来做门面。” “噢——噢——嫂子你最好了!”小采莲抓着阿圆的胳膊又是跳又是叫,大黑和小萌萌的叫声登时响起来。 开铺子给采莲的想法是起初就有的,又从属于拉面馆一侧,彼此都能照应的到,小采莲又还小,可以暂时不考虑什么男女大防,何况这种铺面只针对女性呢? 于是,白家兄弟们没有人反对,权当是让姑嫂两个开心的买卖,反正啥事儿都不耽误,以后都住在店铺里,还不用白老大来回跑了。 店铺里那四间小屋子早就都拾掇出来住人了,三个人把要带的东西全部打包,个个兴奋的很。 可怜的白老2就要做孤家寡人,虽然阿圆他们还是会经常回来查看砖窑啥的,到底是心里隐隐的失落了些。 第二天一大早,阿圆跟采莲还做着早饭呢,白老2就推了一辆崭新的两轮车进了院子。 现在的车子比上次那辆悲催的“憨货”可精致的多了,后轮下面也安了车架,可以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前后轮子的挡泥瓦、齿轮上面的门眉遮挡,一应俱全,就连权当车轮的木圈儿,也是精心挑选的最轻便坚硬的木质,滚动起来轻灵的多。 最让阿圆感动的,是车身上整个儿涂了一层黑亮亮的油漆,尽管那油漆还有些毛糙,但是,这仍然不失为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真漂亮!真好看!二弟你真棒!” 现在的阿圆可没心思做饭了,扔下东西就扑向车子,蹬开了支架就走:“采莲,承宗,都跟着来,嫂子给你们好好秀一下车技!” 正屋里收拾东西的白老大,咆哮着从里面往外跑:“齐——阿圆,你站住!” 哪里还能站得住?阿圆早就一甩右腿跨上了车,这次的设计矮多了,稍稍一伸脚就能够到地面,当兄妹三个都跟出了院外,阿圆已经开始蹬车子转圈,显摆她的车技了! 白老大“哇哇——”乱叫着追赶阿圆,嘿嘿,如虎添翼的小媳妇可是不听指挥的了,车子把手一扭,换个方向又飞了出去,“嘎——”一声闷响,车子迅疾閘住,白老大又跑过了。 “二弟,这回儿是彻底成功了,咱们可以投入生产了!”阿圆的后车架终于被老公薅住,身子歪歪扭扭的,还没忘大声宣布她的试验结论。 一直都是心惊胆战注视着她的动作的白氏兄妹,这才放下了心。 只有白老大还不依不饶的在吼:“齐阿圆,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年前是谁躺了那么多天的?现在还敢骑这劳什子?” 当然,他得到一个白眼儿,和几声软语温柔的哄劝:“承光你看,我一个女人家都能骑得这么顺当,你试试吧?你害怕?喏,车子一歪你就把脚放下来,可稳当了,就跟三条腿似的!” “什么三条腿?净胡说八道!”白老大吹胡子瞪眼的,还是顺着媳妇的意思跨上车去。 车把晃了几晃,他的脚一抬起来,车子后座上就传来一股力量,媳妇欢叫的声音:“走起来——”! 两轮车颤颤悠悠真的滚动起来车轮,白老大很快就感受到了那种自由行驶的快意,“吱愣愣”骑到了砖窑厂,“吱愣愣”又骑回来,眉开眼笑的,再也不吼媳妇了。 “采莲,老2,你们要不要学骑车?可痛快了,哥教你们!” 初学者上瘾啊,不但不反对了,还义务做上了宣传。 采莲“嗷——”一声就蹦到了大哥面前:“教我,我要学!” 白老2摆手微笑:“大哥你们练去吧,我早就会了。” 兄妹俩的大呼小叫就在院外响起来:“抓好车把手,别歪,蹬,使劲儿蹬,别害怕,大哥扶着呢——”。 结果,等兄妹三人的牛车赶到镇子上,都已经到了正午,白老三汗流浃背的忙活着呢! 赶紧洗手帮忙,把最热闹的这一茬儿客人喂饱送走。 直到客人走*,自家的午饭都还没解决,可是每每走到院子里,看一眼那辆黑黢黢的两轮车,就都是笑意盈盈。 “小五晚上会不会过来?见到阿东了没有?我得安排他们抽几个人过来打道墙。”阿圆在店铺里踱着步,测量一下方位,比划出一间门面的距离。 白老三脸上的汗珠子还没烤干,抹一把,脱了白色的罩袍工作服,稍微有些难堪。 “小五——今儿去贺聪那儿了,阿东他们的房子马上就能盖完了,说是——赌场——那儿还想用琉璃砖砌个赌台,要看看地形估量进多少货,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准。要不——要不我去喊他回来?就——在外面喊——我不进去——”。 这是还对赌场有心理阴影呢!曾经怀着渴望去赌场寻找心心念念的人,结果落拓而归,现在再去,会不会再次获悉“佳人”的消息而意乱神迷? 白老三和小五如今倒是真成了一对儿难兄难弟,共同的遭遇让他们瞬间友好的甚于旁人,也许,多一个可以倾诉与缅怀的对象,心里头都会轻松一些。 阿圆刚刚一摆手:“你累了一天,歇着吧,我去找——”。 “承耀承耀,我今天,差点儿就认错人了!”一个小伙子闷着头闯了进来,嘴里叫嚷着,神情颇有些懊丧。 看到阿圆,猛地一站,脸膛通红着弯身施礼:“东家——你来了?” 是小五,寒暖不定的阳春三月,跑出了一头的汗水。 阿圆点头,怪感兴趣的追问道:“接着说啊小五,把谁认错了?” 能让这个少年激动成这副光景,莫非—— “你见到了小莲?” “你看到阿福了?” 两个人同时问出了声,名字不同,但是人,是同一个。 小五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舌头都转动不灵活了,又是点头又是摆手:“是——也不是——总之——贺聪的赌场里面要建一个琉璃砖的赌台子,我就去里面测量,就看到——就看到一个男人,那身高,那眼睛,就跟小莲很像很像的,可是他是个男人,身材上真的是男人!就是那眼睛——那眼睛一模一样——”。 白老三已经顾不得嫂子就在跟前呢,一步跨过去抓住了小五的肩膀,脸上的神色近乎狰狞:“阿福她就是好扮作男人,身材发型都跟男人一模一样,可是眼睛不会改变,她就是女人,就是阿福,就是阿福!” 是啊,阿福善于乔装改扮,除了他的眼睛太过特征显著,别的地方,都是雌雄难辨! 在男女这样界限分明的领地,为何独有他可以任意伪装游走? 阿圆也觉得,小五遇见的那个男子,很有可能真的是“小莲”,阿福原来不就扮作了男子骗过了白老三?要不是阿圆发现她没有明显的喉结儿,还根本不能那样肯定的拆穿她! 小五被白老三抓的生疼,只能不住的解释:“我试验过了,不是,他的嗓子很粗,跟被沙子磨过的一样,就是男人的嗓音——”。 现在的白老三不太好骗了,被驴踢过的脑袋瓜儿也学会转悠了,大瞪着眼珠子寻思了一会儿,再次叫起来:“阿福从前不说话,可能就是嗓子有毛病,粗嗓子也是女人,她就是阿福!” 阿圆也点头,阿福真的不是哑巴,她在小五家里不还喊过一声:“婶儿——”,嗓音也是粗噶的不行,说是生病上火的缘故。 然而,小五还是在拼命摇头,脸上的失望清晰可见:“真的不是小莲!那个人真的是个男人,我在他背后猛的喊了一声‘小莲’,他根本就没回头反应,我一直跟着他,深怕再把他跟丢了,结果——” 小五停下来,脸红脖子粗的意识到了这个话题的不妥之处,看向阿圆的眼神便透出了万分尴尬。 貌似接下来的,是个纯爷儿们的问题,阿圆一甩手走向后院,门帘子一落,就迅速贴在了门边儿,没办法,好奇啊! 终于,捕捉到了小五断断续续的讲述:“我跟着他,他——也不搭理我,竟然——就拐进了茅厕,我没注意,也一头冲了进去,就看到——他掏出来——那啥,还甩了甩——真的——是男人——不是小莲——”。 “真的——不是阿福,不是小莲,小莲是女人——阿福是女人——”。 呢喃声高高低低,两个少年郎同时崩溃,蹲在了地上,久久不再发一言。 阿圆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看起来,小五遇到的这个美瞳男人真的不会是阿福或者小莲假扮的,她们两个都是女人,没有喉结,自然,也应该没有——可以掏出来——又甩甩的家伙儿! 可是,同样喜欢在赌场出现,身高差不多,拥有一双同样摄魂夺魄的眼睛的人,又能是谁?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千斤小姐” 等着两个大男孩儿的情绪稳定了,阿圆重新进店铺,还伴着白老大和采莲。 五个人再次把店铺的隔离方案定了一下,小五本来就是个利落人,为了不耽误明日的拉面馆开业,立刻就跑出去安排阿东他们运砖垒墙了,被“小莲”打击过的颓败样儿,再也不见。 几个败家的一致赞同使用琉璃砖打隔离墙,两面儿都不用再另外粉刷,色彩炫目的又显档次,反正是自家出产的东西,不要钱! 隔离出去的这个单间,恰好可以另开一扇小门,今日晚间就能垒完,明日一早就可以把两边全部拾掇好了,一点儿生意都不会影响。 垒墙的事儿就用不到姑嫂二人插手了,干脆,趁着天色还不算晚,一起逛个街购个物,小饰品铺子也需要些家什填充一下呢! 这倒不需要去大集市上凑热闹,镇子上专门有一条胡同,家家户户都做竹片生意,那条胡同的名字就被称为“竹竿巷儿”,里面的不少竹制品可以利用起来。 阿圆最喜欢的,是那种竹子制作的书架与笔筒,若是摆放在屋里,那肯定显得书香味儿十足,于是采买了一套,一只手提溜起来书架就能走,很是轻便。 竹制品便宜,姑嫂两个又买了四只圆竹凳,外层都刷了桐油,非常漂亮。 最后又淘到了两个竹盒子,长长方方的,可以把零碎的东西往里面存放,姑嫂二人此刻满手都是收获,只能打道回府。 结果,刚刚拐过一个路口,身负两个圆竹凳和两个竹盒子的小采莲,就撞到了一个“千金小姐”身上。 这小姐可真的够胖。目测可知,体重比白家大伯娘不相上下,脸上挂着的面幕被撞的歪斜到半边儿,很明显就看到一张圆圆的脸盘子,看不到下巴颏儿,只有三层叠起来的肥肉。 这个路口有一家著名的首饰铺子,这位千金小姐就是从铺子里面刚刚出来,她因为体位重,小采莲那分量根本不会撞倒她,反倒是采莲自己。“蹬蹬蹬”又回退了几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竹凳子和竹盒子全部滚到了一边儿去。 “怎么看路的?这要是撞坏了我们家小姐。你们赔得起吗?”小姐身后的小丫鬟跳出来,指着地上的小采莲就指责。 阿圆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妹妹,一边抬头瞪了那小丫鬟一眼。 好在现在镇子上也还是土地儿,摔一下不会太重,那也把小采莲的眼泪花花儿引出来了。委屈的叫了一声:“嫂子——”。 小丫鬟再次叫起来:“还瞪什么眼睛?赶紧给我家小姐道歉,就饶了你们!” 大户人家,多的是仗势欺人的走狗。 阿圆看着采莲安稳无事,才有心情跟小丫鬟对峙。 “本来是两个人都没看清路儿的原因,互相体谅一下就完了,我们这边受的伤害还重些。凭什么就非得给你们道歉?” 那小丫鬟看看主子,继续应战:“别看我们家小姐没摔倒,可也未必就比你家受的伤害轻。小姐身子弱,谁知道被你这一撞,会不会引出什么内伤来?” 千金小姐也顾不得去重新归置一下歪斜的面幕,就那么很开心的站在原地瞧着丫鬟斗嘴,就好像这件事本身就很好玩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喜欢看人吵架斗嘴的,这也不算头一例。 只可惜。对手没心情站大街上继续交锋,阿圆采莲此刻已经重新抓起了地上摆放的所有物事,小采莲还颇有礼貌的说了一声:“都是我不小心撞上来的,小姐没事儿就好,我们走了。” 虽然那声音里还带着点儿哭腔儿,但是这样勇敢又大度的表现还是让阿圆觉得满意,她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来,就想跟着采莲一块儿离开,为了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站在大街上叫嚷起来没个头儿,可是一件丢人的事儿! 何况这位千金小姐也不算骄横跋扈,据说,胖人大多数会脾气很好,“心宽体胖”嘛。 可惜,这次又看走眼了,小丫鬟不叫了,好脾气的主子开口了。 “谁让你们走的?谁跟你们说我没事儿?本小姐被你们这么一撞,生生要得一场大毛病呢!” 那名忠心护主的小丫鬟,立刻就跑到了阿圆和采莲的前面,伸开双臂阻拦她们的道路。 阿圆被气乐了,索性再次放下手里的物件儿,扭回头看着那位千金小姐:“请问,我家小妹妹这副小身板那么一撞,能给小姐您带来什么样的大毛病?你说出来,我赔给你!” 她现在看出来了,这小姐纯属生活无聊找乐子的,一见人家吵嘴就眼冒绿光,不吵了还不乐意,自己主动挑起争端。 可是我们平头老百姓很忙呢!天儿又要黑了,不知道琉璃墙面建好了没有? 那位“千金小姐”不慌不忙,甚至毫不在意的扯下了碍事的面幕,笑嘻嘻的说道:“你知道要赔就好,刚刚那一撞,本小姐立刻全身一动,这不,刚才才吃的点心,现在就又觉得饿了。” “这位小姐,你饿了就自去吃些东西好了,怎么会得大毛病?”小采莲不好意思老让嫂子在前面挡着,她觉得自己可以应付这样的场合,也必须学会应付。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小丫鬟,此刻反倒很不好意思似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小姐侃侃而谈:“哎!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从京里出来时,大夫可是说了,本小姐再这样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很快就会得毛病的,所以这些天我才只吃了些点心,原本就能坚持住了,可是你这么一撞,我立刻就想吃别的好吃的东西了,可不就是很快就会得毛病了吗?” 这样解说也能成道理?小采莲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那个小丫鬟的脑袋拧的更狠,阿圆也有些接受无能。 “这位小姐——是说——我这妹妹一撞你,你就想吃东西,你一吃东西,就要得毛病,所以我们得赔?赔啥?” 就知道你们转不过弯儿来!小姐脸上的笑容,把三层下巴都给笑颤动了,还艰难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就是就是,你们得赔给我损失,这样吧,看你们的穿着也过的不容易,银子吃食啥的就算了,不过得陪着我回府里,告诉我娘亲是你们把我撞饿了,必须得多吃些东西才能补回来。” 然后,千金小姐欢快的扬高了声调,嘱咐那个小丫鬟:“彩凤,赶紧的,先让小四儿回府里通报灶房,给小姐我先准备上‘拨霞供’,把那肉啦鱼啦全部备好,小姐我就要开荤啦!” 如果不是因为这吨位太重,阿圆甚至会怀疑她能蹦起来,这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千斤小姐”?脑子明显就属于短路型! 一个瘦小的小厮听命而去,原来,附近那辆马车,就是等候这位“千斤小姐”的。 “走啦走啦,你们放心,等我娘亲同意了让我开荤吃东西,我就立刻放你们走!”小姐被丫鬟搀扶着往马车上走,还没忘记安慰一下悲催的姑嫂二人。 那个小丫鬟也不板着脸了,很是羞惭的对小采莲说:“要不,我帮你拿着东西吧?” 其实这对儿主仆不算坏人,非要让姑嫂两个陪同回家,也只不过是为了吃点荤腥东西,阿圆索性把手里的东西都堆在了马车的前辕那里,领着小采莲迷迷糊糊地跟着马车转悠。 为啥迷糊呢?眼前明明就都是熟悉的地界儿,在镇子主街上最正中一个大门口停下车,“卢府”,两个斗大的门匾就横在眼前。 姑嫂二人面面相觑,转到李薇家里来了,这位小姐,是李薇的亲戚?再联想起小姐和丫鬟的一口非本土话,是了,她必是李薇回卢府的理由之一——京城里的亲戚杨夫人和小姐来了镇子。 门房毕恭毕敬来迎接千斤小姐回府,也自然而然的对阿圆行礼问好,他还认识这个夫人的好友呢! 小姐只顾得上开心了,换成小轿子往院里走,阿圆叮嘱门房看好自家购买的竹器,才和采莲也进了卢府,那个小丫鬟尽职尽责的带领着她们,唯恐把小姐吃肉的那点儿理由给跑掉了。 正好,晚会儿也可以来瞧瞧李薇回府的情形。 可是,凡事儿都赶的那么巧,千金小姐问明了自家娘亲的去处,小轿子拐向的方向还就是李薇的院子。 不能不说,这是缘分啊! 李薇此刻,还真就是正在陪杨夫人聊天儿,一手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嗯嗯啊啊——”的回应着杨夫人。 公公婆婆都不在镇子上,长期不被长辈约束的李薇,还真的不习惯事事儿有人提点了,什么对待姬妾要怎么样恩威并施啦,什么对待男人要服从体贴啦,说的就跟“女戒”里面的内容差不多。 终于听说卢苗苗妹妹回来了,李薇心中大喜,杨夫人一见到女儿,就会不停嘴的规劝要少吃肉少吃点心的话,那就意味着可以就此放过自己了! 结果,比这还要喜悦的事情又发生了,跟随在卢苗苗身后对她一个劲儿的挤眼睛的,却是自家闺蜜好友——阿圆来了! PS: 感谢萨洒、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JanSam的粉红票,周末我们要加班,尽量多更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后知后觉 李薇夫人现在也学得溜滑了,看到阿圆挤眼睛,立刻就继续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只微笑着看向卢苗苗小姐:“苗苗这是去哪儿了?还带了朋友来家里?” “嫂子,不是呢!”苗苗小姐眼珠子转动的飞快,着实一枚大肉弹,扑向了杨夫人。 “娘亲,快救救命吧!刚才女儿去看首饰,一出门,就被这个小丫头给撞了,撞得我哟——哎呦——”。 小采莲再次目瞪口呆。 “我的儿——撞伤哪里了?快点儿,让为娘看看——”,杨夫人如临大敌,抱了闺女的脑袋晃了晃,真不容易,竟然晃动了好几下。 这还不算,杨夫人的双手继续蜿蜒而下摸索闺女的每一块肥肉,卢苗苗登时受不了了,浑身蜷缩起来,“咯咯咯——”的爆笑。 好吧,这身肥肉还有一个别名儿,叫做“痒痒肉儿”! “痒死了——咯咯——娘亲——不摸了——没伤到哪里——不是不是——伤到了肚子了——”,卢苗苗笑得花枝乱颤,差点儿就说漏了嘴。 “肚子?那可不行!”杨夫人着急了,恶狠狠的瞪向了阿圆姑嫂,转向身后的一个婆子:“快,去请大夫来看,女人家的肚子可伤不得!” 以后成亲传宗接代可都指着这肚子呢,当然马虎不得。 阿圆此时,已经与李薇交换了几次眼色,都是充满恶趣味的交流,想要看看这个小姐要怎么唱下去这贪吃的大戏。 “娘亲不用请大夫!”卢苗苗解脱了母亲对痒痒肉的摧残,口齿也伶俐了起来:“我没觉得不舒服,就是肚子太瘪了,这一撞,直饿的心里发慌。娘亲,里面的油水实在太少了,自从离京上了路,您就没有让女儿吃过一顿好的,原来留下的一层薄油,也被这一撞全撞掉了,娘亲,您得给女儿补补!” 这姑娘大言不惭的说着话,还配合着抚摸自己的肚皮,语气分外惨淡。只不过,那动作和李薇抚摸孩子的完全一样,那肚腩。也跟五个月大小身孕的李薇极为贴近。 “我儿真的没有被撞坏?只需要多吃些肉就能补上气力?”杨夫人再次确认了一下,那语气还是无比的温婉,多么有爱的娘亲啊! “嗯嗯,只需要多吃些肉就行了,娘亲。女儿安排了下人准备‘拨霞供’,您要不要一起去吃?”卢苗苗深觉万事大吉,抱了母亲的手臂提出最诚挚的邀请。 其实这姑娘还挺可爱,除了思维上怪异了一些,对肉类的偏爱太重了一些。 “去,告诉灶上的婆子。小姐要的‘拨霞供’给她们自己打打牙祭吧!从今往后,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准给小姐吃肉!”杨夫人的笑脸“倏”的一收,对刚才正欲去请大夫的婆子下了新命令。 当娘的到底吃的盐比孩子吃的米都多。这么点儿小心眼儿,压根儿就不用摆出来看! “娘亲!”卢苗苗一声哀嚎:“不过是多长了些肉而已,没人娶就没人娶好了,干什么老管制着我吃饭?书上说,唐朝就以肥胖为美。贵妃娘娘就胖得很呢!我要吃肉!我要吃饱饭!光让吃青菜吃点心,我快饿死了!” 她的身子是重了点儿。可是吼起来底气十足,胖人的肺活量大嘛! 杨夫人强咬着牙关,恶狠狠的强调了几句:“苗苗,为娘再也不能顺着你的心思随便让你吃喝了,唐朝是以胖为美过,可是也不像你胖的这般厉害,而且,上次你喘不过来气昏倒,马大夫也说了,你再这样下去,非得上大毛病不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娘来管!在镇子上,我看谁还能惯着你?” 原来,这就是杨氏夫人携女回老家的真正原因,在京里,祖父祖母宠着这个胖丫头,唯恐她被饿到,杨夫人绞尽了脑汁都做不了主,最后想到了离开老人的监护,自己掌握管理的权限。 可惜这闺女不领情,每次都会想出各种新方法去谋求口腹之欲,多次交锋,杨夫人都快要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了。 “呜呜呜呜——饿死我了——娘亲要饿死亲生的女儿了——呜呜——”,卢苗苗黔驴技穷,索性捂着眼睛哭叫,根本就已经忘记了身后还有两个协犯在看笑话呢! 杨夫人也是心如刀绞,两只眼睛里面液体奔流,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 如此伟大的母亲! 李薇对阿圆摆手,却看到闺蜜神秘的一笑,然后走上前去给杨夫人施了一礼:“请问夫人,可否就通融一下,让小姐再吃一次‘拨霞供’,然后,让我来帮助小姐去除对吃的渴望,也消弭一些——嗯——身上的——赘肉?” 你能行?京城里的多少金科大夫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李薇的眼睛里都是疑问。 要知道,自从李薇昨日返回镇子,就耳闻目睹了苗苗小姐的种种“劣迹”,为了吃肉,她想出了各种办法手段,杨夫人都要把心操碎了。 此刻,这个近乎绝望的母亲,也在运用一种怀疑的语气在质问阿圆:“你?帮助小姐去除对吃的渴望?消去赘肉?你会用什么法子?绑起来她吗?” 绑起来身娇肉贵的小姐?这恐怕是杨夫人的最后一招杀手锏吧?卢苗苗的胖肉,迅速颤抖了一下下,眼神里透出了一点点儿恐惧。 吃个肉而已,用不到这么绝情吧? 好在,阿圆摇头了,眉眼里都是微笑:“不需要那样做,也不会多痛苦,夫人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操作,让小姐不叫饿了,还自动就少吃饭。” 这么神奇?就算心底里不相信这种奇迹会发生,杨夫人还是决定让阿圆试一下。 “那我就看着你怎么做,可不能伤害小姐。” 李薇此刻才站起身来,笑吟吟的对杨夫人介绍:“这是我的好姐妹,叫阿圆,她不是坏人,夫人大可放心。” 这一次,就连卢苗苗小姐,都脸露了傻样儿。 阿圆对李薇询问:“府上可有坐堂大夫留守?我需要一盒银针。” 李薇身后的小丫鬟立刻就出去了,没多大会儿,就取了一个盒子过来。 “大夫说是已经煮好了的银针,还问需要不需要他来为患者施针。” 这话刚一说完,从杨夫人的身后就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我不要扎针,娘亲,我是你亲生的,您不能让人随便扎我啊!” 可惜,杨夫人早就警戒着女儿的行动呢,从下决心让阿圆“死马当活马医”那一刻,就攥住了苗苗的手腕子。 “苗苗我儿乖,就试一次,这位夫人跟你嫂子是好友,不会害你的。” 阿圆此时已经查看了一下盒中的银针,表示很满意,跟她当初在美容院里常用的那一套相比稍微粗笨了一些,但还可用。 “卢小姐,你想不想从此以后,愿意怎么吃肉就怎么吃肉,再没人限制?要是想,那就躺下来,我保证这银针扎到身上一点都不疼,就跟蚂蚁叮了一下的轻松。” 卢苗苗眨巴眨巴眼睛,不放心的看向亲娘。 “好!就按阿圆夫人说的办,我儿只要试一试,以后,娘就不管你吃多少东西了!”杨夫人咬咬牙,下了结论,这段时间跟女儿苦斗,日子太难熬了,这次要是还不行,她也想放弃了。 “真的?太好了!阿圆是吧?阿圆姐姐,你赶快扎吧!多疼我都不怕,娘亲,叫灶上的把我的‘拨霞供’留好,等扎完了,我就去吃!” 怎么会有这样爱吃的小姐啊? 阿圆洗了手,活动活动手指,捻起一根最细的银针来,先撸起小姐的裤腿,嘴里继续说着话,照着三阴交的穴位扎了下去。 三阴交位于胫骨内一横指或内踝高点上三寸的地方,此穴位是肝、脾、肾经脉的交汇处,具有健脾排水、滋肝益肾的功效,是针灸减肥的关键穴位,位置离心脏远,阿圆还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练练手。 果然是皮油肉厚的胖小姐禁的住扎,这第一针下去,微微的渗了一滴血珠子的样子,卢苗苗竟然根本没发觉,犹自唠叨着有关“拨霞供”的汤料里面都要放什么。 “其实,火锅里面煮些蔬菜更美味呢!”阿圆顺着卢苗苗的话题往下说,一只手又刺向另一条腿。 “苗苗小姐,吃没吃过卢家酒店里面的红烧肉?可香了——”。 “苗苗小姐,一看你就是一个美食家,在京城里吃过不少美味佳肴吧?不如给我们讲讲?” …… 聊着聊着,足三里、血海、合谷、曲池一应减肥穴位全部颤巍巍的站立着银针的半截身子,阿圆吁了口气,问道:“苗苗小姐可觉得疼痛?” “疼?不疼,阿圆姐姐还没开始扎针呢!”胖妹妹其实非常可爱,尤其是不闹腾着要吃肉的时候。 “傻女儿,你这个姐姐早就扎完了,你可别动!”杨夫人按着女儿的手,笑道。 “真的?”后知后觉的苗苗小姐身子猛地一紧,只可惜,肥肉太多,完全紧不起来。 PS: 感谢lizzie110、淡雨思涵、JanSam的平安符,感谢li1394268487和秋千荡漾的粉红票,寂寞在雾霾里奔波了一整天,晚上争取多码些。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女子美丽坊 上 阿圆对卢苗苗采用的,便是前世里美容院最普遍的针灸减肥方法。 针灸减肥是通过对肥胖者神经及内分泌功能的调整,一方面抑制肥胖者亢进的食欲,减少进食量,同时抑制肥胖者亢进的胃肠消化吸收功能,控制机体对营养物质的吸收,配合控制饮食,从而减少机体能量的摄入与储存;另一方面,针灸减肥可促进能量代谢,增加能量的消耗,促进体脂动员及脂肪分解,最终实现减肥效果。 “这么几根针扎在身上,我儿真的不觉得疼?”杨夫人反倒是有些纳闷了,按照以往的习惯推理,这个女儿是一丁点儿的委屈都受不了的。 “现在,好像是——有点点儿胀似的——”,卢苗苗使劲儿的想要扑捉那份感觉,看起来,她的“针感”不算好,“痛感”也不低,得算是个皮实姑娘。 “坚持一个月,隔两天做一次针灸,苗苗小姐的睡眠很快就能明显好于过去,白天精神也会十足,大便也会规律了。”阿圆收针,微笑着对杨夫人说道。 “阿圆知道苗苗有这些小毛病?太神了!”杨夫人原本的那点儿半信半疑一下子就全消除干净了,扭过身子仔细的追问起来:“那还要不要帮着苗苗节制饮食?上次她忽然晕倒,大夫也说有睡眠不好的缘故,你说呢?” “不是吧?娘亲,你刚刚还答应了让我随便吃东西呢!”卢苗苗立刻急了,不理会衣服还没遮掩好,就要蹦起来理论,当然,这种吨位,是蹦不起来的。 “苗苗小姐别急,夫人也别担心。从现在起,只要基本上按照针灸配合控制饮食的原则就行了,就是:不饿不吃,饿了再吃,吃青菜及瘦肉、蛋类,吃到饱了即可,尽量不吃甜食及肥肉、土豆、藕、粉条等增肥食物。” 阿圆看见了苗苗哭丧着的胖脸,随机加上一句:“这样配合着控制饮食的话,效果会很快,要是苗苗喜欢跟原来一样随意吃喝。那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疗效会漫长一些。” 果然,胖妹妹的哭脸就见了喜气。 她其实也没觉得自己这肥胖有什么大的伤害。只要让她随便吃东西,早瘦晚瘦的真的是不在乎。 至于母亲担忧的她的亲事的问题,小姑娘虽然肉墩墩,但心智还很稚嫩简单,更是从没拿这问题当回事儿。 所以才有心宽体胖之说嘛!这姑娘的神经。不是一般的大条儿。 不过,大家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一直在想尽千方百计多吃些肉的苗苗小姐,针灸完成了好半天,都愣是没提那一茬儿了。 自然,大家更是谁都不会提示胖姑娘。从天上说到地下,从镇子说到京城,又波及到了迷糊阵。个个表现的兴致盎然。 直到丫鬟掌灯,外面夜色已重,卢府的晚饭已经摆好,李薇早就迁了小厮去拉面馆通知姑嫂二人的去向问题,于是团团围坐。吃了一顿热闹非凡的晚餐。 杨夫人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有终止过。自家女儿第一次吃起饭来慢悠悠儿的,对各样菜品浅尝辄止,并且跟她们同时放下了筷子,说了一声:“娘亲,我吃饱了。” 这么正常的饭量就吃饱了?杨夫人看看闺女,再看看阿圆,都要笑出泪花儿来。 做母亲的曾经多么恐惧过,大夫说女儿这肥胖太过,不但会影响身体健康,对以后的怀孕生子都有可能妨碍,杨夫人当时差点儿就吓晕了。 如果以后每天都这样吃饭,那岂不是就跟正常体重的人一样了? 阿圆告辞时,生生被杨夫人插在脑袋上一根金钗,镶嵌着一水儿蓝色的小宝石,价格肯定不菲。 不但是阿圆无法推辞掉这么珍贵的礼物,就连小采莲,也被赠送了两匹粉色锦缎,杨夫人豪爽的一挥手:“小姑娘家家儿的太瘦小了,今儿没有趁手的首饰,下次你来,我专门请银楼的打些首饰给你戴。” 可不是太瘦小了吗?跟卢苗苗站在一起,足足能囊括四个采莲的体积。 卢苗苗笑得开心,还对母亲建议:“娘亲,你可以取女儿的一只臂环,送给采莲妹妹当项圈儿戴。” “噗——”,大家都笑了起来,采莲连连摆手,只有卢苗苗自己,眼睛瞪的很无辜。 “你这丫头,偏拿着这身肉宝贝,还好意思显摆!”杨夫人摇摇头,好在阿圆那几针有效果,按照原来的吃法,不超过三个人的饭量就跟没吃过饭一样。 其实,卢苗苗只不过是太胖而已,那五官还搭配的不错,尤其皮肤真叫细腻,肉肉的嫩嫩的白白的润润的,那就是一屉刚出笼的肉包子! 说好了两天后阿圆再来施针,姑嫂二人终于回程,自然,竹制品、布匹啥的的都由卢府的家丁搬到了马车上送行。 回到拉面馆,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绚烂多彩的琉璃砖墙,一下子就晃花了姑嫂二人的眼睛。 “天啊,真漂亮!”采莲的手指轻抚琉璃砖面,忍不住感慨:“就像做梦一样,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自己都觉得尊贵了起来。” 在每一个少女的心底,其实都有过一个奇幻美丽的“公主梦”吧?住在一个流光溢彩的城堡中,等待着一个骑白马的王子驾临。 这面墙,就成了采莲的城堡。 “你要是喜欢,那咱再盖房子时,专门给你造一间全是琉璃砖的,高高的尖顶,再装上透明的琉璃窗,你可以在窗前安一面大大的梳妆镜,好不好?”阿圆宠溺的揉揉小姑娘的头发,一个有梦想的女孩儿是最可爱的,比之死气沉沉或者畏畏缩缩。 “琉璃窗?大大的梳妆镜?”小姑娘还没听过有这样的东西呢,她倒是见过店铺里售卖的小铜镜,家里从来没有配备过那般奢侈的东西,就连嫂子,也只是一时兴过心去想买一把镜子梳妆,结果也没有买成。 实在是那镜子照人的效果太晦涩了,对于前世里分毫可辨的水银镜面,那可真的无法入眼。 家里其他的男士,更是根本用不到那种奢侈品,实在臭美的不行了,就着水盆照一照就顶了天儿。 阿圆吐了吐舌头,又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宋朝时的铜镜其实已经在平民之间盛行了,只不过放置时间久后,表面就会氧化,因此反射不出影像。即使是刚刚铸造出的铜镜,也要时时擦抹干净,而且还得请专门的“磨镜”人用水银粉、锡粉打磨,才能够保持光亮如新。 “嘻嘻,等着,下次嫂子一定给采莲买一把大大的铜镜,就安在店铺里,再专门嘱咐一个‘磨镜’定时来打磨。”阿圆赶紧改正了口误,好在,采莲也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人。 磨镜在从前是一种专门职业。持这项职业的人,手里拿着长约5寸的铁片,好像拍板的模样,沿街敲打着,妇女们听见后,即可出来磨镜。 姑嫂二人聊得开心,白老大哥俩儿也已经把地面都收拾干净了,这么点小活儿,十几个建筑工全部上手,竟然没到天黑就砌成了一面琉璃墙,连饭都不肯在主家吃,就撤退了,赌场那边还没完工呢! 四个人把那些新采购的竹制品摆放妥当,在家里就请白老二提前打磨出了一面铁丝网架子,可以在上面悬挂各式头花和发饰。 “还有你这件比甲,是顶顶时髦的衣服式样,洗干净了,也挂起来,可以为客户定做。”阿圆前世的经验终于又可以拿出来用了。 竹盒子里面摆放的全是化妆品,还有阿圆特别打制的修眉刀片,安了一个小小的木把手。 这才真的是件稀罕物事儿,这个时代的女人习惯于把眉毛全部剃光,然后再费劲八叉儿的描画,刚开始见到,还很是骇了阿圆一跳呢! 其实小采莲对于画眉毛很有心得,她自己设计的眉毛新样式就已经有了十几种,正好可以奉献给那些秃着眉毛的美女们。 只有阿圆不肯跟风,新婚时娘家也没人给她剃眉毛画眉毛,反倒成全了她的本意,因为采莲致力于美丽事业,才请了白老二打造的家什,结果采莲并不太需要。 这把薄薄的小小的修眉刀,就成了美容用品里面的摆设,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发光生彩、建功立业。 最后一盘点,还真是少了一面铜镜,还有一个门匾。 铜镜明天就可以去买,门匾却没办法一时半会儿就更换的下来,当初的“兄弟拉面馆”的门匾可是囊括了整个铺面的,总不能截下一块儿来吧? “我们可以不动门匾,只在门脸上下功夫,挂一个红色的布条幅竖着垂下来行不行?”阿圆出起别的主意来,实话说,这个小门面只是为了给妹妹一个施展抱负的场地,谁都没指望她做的多大多强。 小采莲却对这个店铺充满了幻想,单单一条红布,太寒酸了吧?“要不,我们挂一串红灯笼,上面写着店铺名字行不行?” PS: 感谢风风790830的粉红票,一向提前一天码文的寂寞实在赶不出来了,明天还得去单位加班,呜呜——本来还想多更的,加油!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女子美丽坊 中 其实,用红灯笼书写店铺名字是很脱俗的一个招数,可是在阿圆听来却有些哭笑不得,“红灯笼”会不会跟前世的“红灯区”扯上关系啊? “那个,这法子不错,还有没有别的——行业也——挂着灯笼在门前?别——跟她们混淆了——让人误会。”阿圆说的凌乱,脸上还微微的透出些红色。 “别的行业?也用灯笼写字?没见过啊!”白氏三兄妹个个摇头,片刻,白老三的脑袋停止了摇摆,低垂下去嗫嚅:“赌场——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我——见过的。” 白老大更加单纯,赌场也没进去过,而且那懵懂的模样,是真的可以相信从未有过在“红灯区”游逛过的历史。 阿圆找到劝慰妹妹改变主意的思路了:“那咱别在门前挂灯笼了,万一进来一个醉汉,把咱这儿当成赌场可不得了,这么滴,咱做一串菱形标牌,逐一吊起来,在空中晃动,也能起到灯笼的宣传效果。” 采莲很是不舍她的那个创意,但又不得不放弃,咬着嘴唇决定:“那这菱形也要用红布包裹起来,上面写字——不,绣字,用黄线绣的大大的,最下面还要悬挂上穗头儿。” 小姐啊,只要你不选用一串红灯笼做门面,怎么做都行! 最后商定的门面名字,就叫做“女子美丽坊”。 白老大负责规整出五块同样大小的薄木板,白老三负责写字样儿,采莲就端了绣线等着加工,阿圆呢,袖着手走到这儿指点指点,走到那儿提示提示,有时偷偷踱步到小阿文苦读的窗下侧耳细听一番。倒是自在的很。 也幸亏她这会儿好为人师,白老三那笔字很是一般,勉强成形而已,绣在门匾上真有些幼稚,阿圆比照着字体的笔画又稍做修改,加入了一些美术字的成份,幼稚的字儿就变得圆润可爱了,还能辨认的出来这字的本意。 夜色深了,镇子上一片安宁,只有小采莲的屋子里还有嘎石灯的光影。小姑娘即将创业,兴奋的根本睡不着。 结果,第二天自然就顶了一双熊猫眼儿。但是那五个黄色的绣字,却已经完完整整的留在了五块红布上面。 阿圆便有些羞惭,看人家小姑娘多么上心,自己是不是忒随意了? 于是,这一整天的功夫。姑嫂两人都把精力完全投注到了“女子美丽坊”,小小的屋子里面挂起一面能在镇子上收罗到的最大面积的铜镜,很难得的,有三分之一女人的身高,方形简洁,周围与背面分别是写生画的缠枝花草、小桥流水人家以及陶醉在自然美中的“隐居”者。 这面铜镜实在让阿圆心中欢喜。要是放到了前世,那得值多少金银财宝交换?与传说中的那种锈迹斑斑、神鬼莫测用于辟邪压胜的铜镜不同,这个时代铜镜选用的这些鸟兽鱼虫、山水楼台的题材往往用精细的浮雕。追求真实的美感表现出来,毫无神秘的气氛,犹如从社会生活或自然界录下的一个个镜头,或说是画家一幅幅写生画。这样的装饰,可以说是华夏铜镜艺术发展史上一个重大的转折。显示了强烈的时代感。 这面大方镜花费了阿圆三十两银子,直把小采莲给肉疼的直抽抽。虽然店家又赠送了两把带柄的小铜镜,可以让顾客揽镜自照脑后的发饰效果,也到底还是觉得太过昂贵了。 只有阿圆,还觉得简直淘到了宝贝,乐的脚下生风,赶紧的回来装在了墙壁上。 “磨镜”人还得慢慢儿等,一时半会儿的只能自家凑合着擦拭干净,镜面微微的有些凸起,脸孔就稍稍的变了些形状,看的时间长了,倒也慢慢儿的习惯了。 阿圆这还是第一次揽镜自照了这样长的时间,镜子里的女人只有一双杏核眼儿亮晶晶的,其余的地儿,就勉强算不上丑陋而已,普普通通的一副容颜,丢到人堆里稳拿稳是挑不出来的那种。 不过,这样平板的容貌却很适合化妆,合适的妆扮后一定可以光耀夺目,阿圆作为一个资深美容师,给自己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姐现在可以称作一块“璞玉”的原始坯子,只要稍加改造,就能焕发新的活力。 阿圆的心头升腾起熟悉的那种渴望,渴望经由自己的手,打造出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孔。 小采莲已经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嫂子的一张脸,和她手里不断转换的用具。 原本粗豪的漫到了眼脸的杂碎眉毛,被无声的刮去,眉心清理出一块儿明净,眉梢儿渐细,微微的上挑,拱出了一个自然的眉峰,睫毛一眨,杏核眼儿愈发显得清秀灵动。 那把无用的修眉刀,又挪到了前额,刮去蓬乱的碎胎发,整个额头顿时亮堂堂的,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美人尖儿,整个脸型,就被改变成了标准的鸭蛋形美女脸。 腮红的颜色,阿圆很不满意,调了两种在手心,仔细的观察过后,微微一笑,一抹自然的润红就印在了笑容凸起的部位,晕染开来,整张脸登时焕发健康光泽。 鼻梁稍稍有些塌,不怕,就着调好的腮红在鼻梁两侧沿眉心轻按,一个坚挺的鼻子就塑造了出来。 嘴唇的轮廓线很不分明,整个人的个性就显得温吞,阿圆可不喜欢这样毫无特色,没有现成的唇线笔,就用小指调了胭脂红,一点一点的勾画出立体的唇形,中间再填上颜色,上下唇瓣轻轻一抿,端的是鲜艳欲滴,万般风情。 最后,打散了头发,取了头顶一绺反方向用梳子倒打,刺出了乱蓬蓬一团卷毛儿,随后轻轻拢顺最上面的那一层头发,固定在后脑,再把两侧的鬓发全部梳平,在颈上挽起一个与平日一模一样的低松发髻,看起来与原来并无区别,但是,整个人就是显得精神抖擞,艳光四射。 “嫂子,你好漂亮!比卢夫人都美!”小采莲后退半步,忍不住反复感叹,真的,这么一捯饬,无盐変西施,自家这个其貌不扬的嫂子,活脱脱就是最美最炫的女人! 所以说,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不是?懒女人也勤快了一回! 同时被震惊到的,还有在府里呆不住,晃动着一身肥肉闲逛的卢苗苗小姐,这一天她也没感觉到饥饿,多吃几口就觉得肚皮里面要爆炸了似的,只得放弃了美味的肉肉儿。 杨夫人自然高兴的不行,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阿圆扎了几针,女儿就真的不叫嚣着“饿死啦”,但是终于能看到了一点希望,对阿圆就更加感激。 有钱有势的富太太,感激之情只能选用一种方式,那就是送衣服送首饰,卢苗苗主动要求出门给姑嫂俩选礼物,李薇派了绿柳跟随,免得又出现昨日里跟人相撞的“乌龙”事件。 然后,买完了衣料与手镯,苗苗就提议直接送到白家来,她在这个镇子上没有朋友,好容易有个可去的地方,才不会错过呢! 绿柳就领着主仆二人坐马车赶来了,一看到风中飘扬的五个绣字,立刻大感兴趣,直接挑开门帘子就进。 “阿圆姐姐在哪儿?这店铺是采莲妹妹开的吗?外面的牌子真漂亮,屋里也好看,采莲妹妹,你真厉害!”绿柳如同开了连珠炮,原先的那点子拘谨全部不见了,急嗥嗥的数了一大通儿。 卢苗苗的胖身子也缓缓的移动进屋,小丫鬟随后闪现出来,也都是一下子被屋子里的布置晃花了眼睛。 再肥胖的女人,也有喜欢美丽的头饰与衣物的权力,采莲的那件比甲,就迅速入了卢苗苗的眼儿。 “采莲妹妹还会做衣服?那给我也做一件这样的吧?没有高领子,也没有瘦袖子,一看就觉得很舒服!”卢苗苗转动着压根儿看不出轮廓的脖子,一只手还伸出来拽了拽绣花的领口,胖人最受不了太多的束缚,看到一件飘飘洒洒的无领无袖衣服,顿时觉得亲近。 “绿柳姐姐,苗苗姐姐,你们来啦?”采莲欢乐的迎上来,小手指指墙上的悬挂物,语气就有些激动:“这些,都是我和嫂子手工做的头饰假花,这件衣服叫做‘比甲’,嫂子说我设计衣服很有天赋呢!苗苗姐姐喜欢?那我马上就帮您做一件,昨儿给我的那两匹布还没用呢,就做粉色的好不好?” 卢苗苗点头,笑得五官都挤在了一块儿:“我今儿又送了几匹花布来,妹妹随便做,姐姐不拘什么颜色都喜欢。” 胖人嘛,反正穿什么颜色都漂亮不起来,苗苗又是个大哈性子,决定权全给了采莲小丫头。 小丫鬟把车上的布匹和首饰都拿了进屋,卢苗苗坚持把一对儿翠玉的小手镯套到了采莲手腕子上:“我娘亲说了,怎么也得给采莲妹妹一个小手饰才好,你要是现在不戴,长胖了可就戴不下去了。” 她们说的欢乐,只是偷眼去瞧屋子里一直端坐着的绝佳美女,还在暗暗猜测,这是谁?阿圆的亲生姐妹吗? 第一百五十章 女子美丽坊 下 阿圆也憋着劲儿,想要吓绿柳和卢苗苗一下呢,真正的化妆师,可以把妆扮出神入化,人漂亮精神了,却根本瞧不出化妆的痕迹。 她缓缓转身,面向几个小姑娘,启唇一笑:“绿柳,苗苗小姐,不认识我了么?” 采莲憋着笑,就是不肯给两个人提示,卢苗苗凑上来转了一圈儿:“这个姐姐长得天仙似的,我肯定见过,就是实在想不起来了。” 还是绿柳跟阿圆最熟悉,在她的眼睛里面发现了一丝狡黠,登时大叫起来:“你是——阿圆姐姐!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 “阿圆姐姐?不是,身材倒是像,您跟阿圆姐姐是一家的吧?眼睛长的也像!”卢苗苗摇着头,根本没办法把眼前的美女跟原来的“村姑”相符合起来。 采莲终于爆笑出声,没想到,嫂子拥有这样神奇的化妆术,简直可以把石头化装成美玉了。 阿圆也玩得开心,站起身子来走了两步,猛一回头:“请问,我家小妹妹这副小身板那么一撞,能给小姐您带来什么样的大毛病?你说出来,我赔给你!” 这正是当初跟卢苗苗初次相遇时双方对峙的台词,那主仆二人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小——小姐,就是那位阿圆夫人!”小丫鬟丫蛋儿拽了拽卢苗苗的袖子,恍然大明白。 眼睛还是那对儿眼睛,鼻子也还是那个鼻子,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其实,绿柳就能算这个时代的化妆巧手,李薇的装束大都出于她的打造,只不过没有这样鬼斧神工的效果。 采莲对化妆的摸索也来自阿圆的指点,现在足能够把美丽的面部各器官修饰的更为美丽。但到底少了素描的底子积淀,无法真正领会把平庸塑造出立体的妙处所在。 嫂子的本事还多着呢,妹妹你稳稳当当继续学着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是四个,一下子就叽叽喳喳的热闹的不行,好在门前的悬挂绣着“女子美丽坊”,不需要忌讳到男人们闯进来。 卢苗苗的声音忽然的就低了下去,胖脸上也紫胀起来:“阿圆姐姐,给我——也化一个这样的妆,行不行?” 就是说嘛。女人家哪有不爱美的,卢苗苗外表看起来根本不拿自己的形象当回事儿,但是内心深处。只不过不想让别人同情可怜罢了,反正怎么拾掇都不漂亮,干脆就表现的不在乎。 此刻,平庸的“村妇”也变身为大美女了,精致的跟画上的一样。那么,自己这一张胖脸,是不是——也可以来一场华丽丽的大变身呢? 小姑娘终于主动追求美丽了,阿圆当然欢迎,卢苗苗立刻被安置在大方铜镜前面,只不过。“嘎吱吱”,竹凳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绝望的“咔咔——”两声。卢苗苗的胖身子与竹凳子的碎片一起歪倒。 这还幸亏的众星捧月的都围在胖妹妹身边呢,七手八脚的阻碍了她下坠的速度,然后费尽了吃奶的劲儿,才堪堪扶持了起来。 “小姐有没有摔到哪里?痛不痛?”小丫蛋儿眼泪都飙出来了,万一摔坏了小姐。自己回去可要狠狠的被夫人骂的。 “没事没事儿!阿圆姐姐,咱继续吧!”皮糙肉厚的胖姑娘性情是真不错。丝毫没抱怨就坐在了采莲从隔壁搬来的木凳子上面,阿圆姑嫂二人那是越看越喜欢,谁不愿意跟爽朗的女孩子交朋友啊?省心省力气,不需要猜测来猜测去的费脑子。 卢苗苗这张脸,也实在怪不得她自己都放弃希望了,胖成三层的下巴堆在一起,整个脸盘子就坠成了一个大鸭梨的形状,额头上面是糊不住肉的,就愈发显得狭窄,偏偏又刮去了原有的眉毛,画了两条细而曲折的短愁眉。 此种怪异的妆束早在唐代曾风行一时,又名“啼眉妆”,也就是白居易说的“妆成尽似含悲啼”,流传到现在,这般违和的彰显在卢苗苗的胖脸上,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悲愤。 这样一张极品到令人无语的胖脸,实在是考验美容师的功力,阿圆眯着眼睛近看远看,手指在卢苗苗面上摁来摁去了半晌儿,才沉吟着掂起了一把剪刀。 小丫蛋立刻惊呼出声:“阿圆姐姐,化妆还要用剪刀吗?”莫不是嫌弃小姐的三层下巴,想要剪了去? 阿圆笑起来:“苗苗小姐,我想先替你修整一下脸上周围的头发行不行?” 想要减轻这令人不快的肉嘟嘟的影响,最简单的方式可以考虑以发型来遮挡脸型。 卢苗苗眨巴眨巴眼睛,很快就点了头:“都交给姐姐你了,随便怎么做。” 阿圆打散了卢苗苗的头发,没想到这姑娘的头发发质还算不错,油光发亮的黑发,摸到手里非常顺滑。 在这个时代,注重“身体发肤取之父母”的言论,无论男女,都不可以随意削减自己的头发,不过是可以在刘海儿和两个鬓角上稍作修剪。 阿圆大着胆子,正在努力帮助卢苗苗在头顶和两侧增加头发的高度,并且在鬓角处使用了两边不对称的设计,留出两绺发丝来剪成分出层次的碎发,使卢苗苗的一张胖脸看起来瘦了一些。 这个方法对大多数的圆脸美眉来说应该是很有效的,只不过目前这张脸胖到了极致,三层下巴无比英武的叠加着,怎么看都影响效果。 最后,阿圆又挑出了耳后的两缕长发,从胖脸旁垂下,在下巴处用黑色丝线系起,采用反方向逆梳,成了两团蓬松的黑色发球,正好遮掩住三层下巴,又显得整张脸俏皮又生动。 小姑娘皮肤很白嫩,用不到铅粉去毁坏,阿圆先调制好腮红在手心,然后用手确认一下胖脸颊肉下的颧骨部位,把腮红打在颧骨下一个指头的地方,相当于阴影的位置。 现在可以把重点放在眉毛上面,眉毛是决定五官平衡的重要关键,所以即使仅是稍稍地变化眉形,也会让人惊讶地发现,脸蛋变瘦小,五官显得立体多了。 这时候又幸好苗苗是秃眉毛,可以任意描画。 阿圆在她的眼珠外侧的延长线上画眉峰,眉尾稍微画长一些,这就是使眉毛看来纤细的要诀。 此外,想让脸蛋变小时,一定要挑高眉头才有效果。 还有一个关键部位,就是眼妆那里,让别人的视线多停留在美丽的眼睛上,再配合脸部阴影和使用渐变式腮红才能很好的修饰这种极品轮廓,显得时尚而美丽。 阿圆选用的靛蓝色的眼影,使整张脸看起来尽可能的修长而利落。下眼皮画强烈一点的颜色,能使眼神深邃又明亮、引人注目。 调制出灰色眼影刷上眼窝,也是制造出眼部阴影的技巧,此外,沿着眼眶画上深蓝色的上、下眼线,以强调眼部的存在。 最后一步,选择口红。 阿圆为卢苗苗选择了颜色最鲜艳的胭脂涂在嘴唇上,也分出了层面,可以使脸颊看起来较瘦,体积也小多了。 小采莲在嫂子的指挥下,也学习着逆梳的方式,帮卢苗苗把头顶处的发髻高高梳起,又顺势而下,挽成姑娘家最流行的“螺髻”。 这姑娘的身份高贵,完全可以随意梳妆打扮。 现在,一个绝对新潮又美丽的脸庞就呈现了众人面前,也震惊到了看起来那么神经大条儿的卢苗苗小姐。 锃新瓦亮的铜镜里面,那个娇俏婉约的美女就是自己吗? “快,苗苗小姐转过来,让我们都好好瞧瞧美女的样子!”绿柳拍着手欢呼,铜镜里面的影像还是太不清晰了,小姐美得让人充满渴望近观膜拜。 怪不得唐代一度以胖为美,这么一收拾,胖妹妹比瘦人还美得令人销魂呢! 可是,为什么卢苗苗久久不肯回身?从后背可以看出她肥厚的双肩正在频频抽动,这姑娘——哭了。 丫蛋儿紧张的凑上去劝解:“小姐千万别哭,会把这么美丽的妆给冲掉的,咱还得回去让夫人看看,也欢喜欢喜呢!” 那个为女儿的过度肥胖昼夜忧心的女人,现在可是一天比一天瘦了,要是看见小姐也可以化妆的这般美丽娇俏,那肯定会欢喜的长上几斤肉回来。 还别说,这句话真起作用,卢苗苗连眼泪都不敢擦拭,小心的转过了头脸,可怜巴巴的对阿圆哽咽的说:“姐姐帮帮我。” 阿圆笑得一脸怜惜,上前用白布巾轻轻蘸去泪痕:“苗苗小姐别伤心,你本来就生的漂亮,就只是被这些赘肉给影响了而已,等过些时日,你瘦下来些,用不到化妆就能美成这样。” 这倒是用不着猜测,大家贵族几辈子传下来,那遗传基因基本上都是漂亮的了,想生个难看的模样出来也够艰难。 采莲为苗苗小姐丈量了身材尺寸,主仆三个人就欢欣雀跃的告辞回卢府献宝去了,好不容易才美成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苗苗小姐坚决拒绝戴上面幕遮掩,大大方方的出了门,很是行走了几步才肯上车。 姑娘你知不知道?这样高调儿行事是会出乱子滴! PS: 寂寞的日子,只有JanSam还陪伴着吗?振臂高呼,再忙完今天下午,就能松闲一点儿加更给朋友们了,等着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价化妆 卢苗苗为自己的美丽而高调行事的时候,杨夫人更加极端张扬了起来,一经发现自家姑娘焕发神采,自然希望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并传出好名声去才好。 其实,杨夫人真的不需要这么着急,假以时日,卢苗苗瘦下来一些,效果会更夺人眼球。 可是做母亲的心,实在太激动了一些,过去女儿所带来的阴影,太深刻了,一旦出现一米阳光,就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倒也可以理解。 卢府开始四下里下帖子,恭迎各世家夫人小姐三月十八日上门做客,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接到了请帖,一时之间,出门购买衣服首饰的女人家,骤然多了起来。 采莲的“女子美丽坊”适时开业,店铺门前又摆放了一块宣传板,上面书写着为女子所作的服务项目,慢慢儿的,登门的小姐丫鬟开始多了起来。 这几天,采莲经常需要加工衣物,阿圆又提供了几种思路,小丫头自己琢磨着做了修改,倒也多添置了几件衣服样品。 那些假花头饰,得到了小姑娘们的欢迎,卢府的宴请之前,足足消耗去了大半儿存货,姑嫂二人忙不过来,又聘请了附近的一个巧手妇人——魏大嫂做帮工,可以帮着做做衣服和假花头饰。 除了每隔两日的为卢苗苗施针,阿圆的化妆术轻易不露,寻常宾客,都是小采莲照应,也足以应付那些脸盘子基础就很好的女性。 不过,估计卢苗苗的宴请之后,自家的化妆术也会受到热烈欢迎,所以,阿圆提前写了一个小牌子在铜镜前,上书:“如果特聘专业化妆师。每次上妆费五十两银子”。 富贵人家也是心疼钱的,自持模样漂亮的小姐,家里也都有专门的梳头化妆丫鬟,自然不肯轻易就被骗了去,阿圆的天价化妆术,就成了小姐丫鬟们茶余饭后的感兴趣话题。 阿圆很满意这种效果,就算目前无人来访,宣传的目的是达到了。 这几天里面,针灸减肥之后的卢苗苗,竟然减下了十一斤的体重。脖子和腰,明显的看出了轮廓,直把杨夫人欢喜的直叫“阿弥陀佛”。给阿圆的谢礼就更是丰厚,也不考虑回京城的时间问题了,只专心为女儿筹备宴请的事宜,希冀着卢苗苗闪亮出场的那一刻。 变化最大的就是卢苗苗,瘦下了十几斤肥肉。现在走动起来都觉得轻盈,动不动就眩晕的毛病也没有了,睡眠又充足,心情愉悦的总要飞翔起来。 除了经常去“女子美丽坊”闲逛,她越来越喜欢走到外面,去面对纷繁杂乱的人群。原本的自暴自弃的想法消失不见,主动对饮食有了控制。 三月十八日,终于来到了。 阿圆早早的就来到卢府。为卢苗苗盛装打扮,专门设计的那件大红丝绸的仿唐服,只在腰间加了一条黑色宽边束带,再现了当年的白胖美女的风姿,绣花抹胸采用的也是大胆的黑色。整套衣饰都是简单又流畅,与苗苗两腮垂下的黑发球相得益彰。整个人更加娇俏生动。 只在婴儿般痴肥的手腕子上,戴着特特打造的一对儿白玉镯,微微的透着云纹,更显得富贵高雅。 杨夫人专门为女儿准备的首饰,还保留了一件头饰,艳丽的大颗红宝石,在头顶高高的发髻上闪光,吸引了大部分眼球儿。 曾经在京城被社交厌弃的极品胖子,终于变身成宴会的佼佼者,夫人小姐们个个以为见到了当年把唐明皇哄的五迷三道的杨贵妃重生了,争着抢着赞美与艳羡。 杨夫人的嘴巴自始至终就没合拢过,她作为地位最高的女士,又是做东的主人家,别人的吹捧之词是从未有过的动听,句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没生育过一个丑女儿的家长,是无论如何都体会不到那女儿的母亲的绝望感受的,京城里的小姐们更是眼高于顶,可怜的极品胖妹妹根本就找不到一个知心的好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胖的愈发的出了名去,也鲜有一个媒人上门,你说说,这叫当母亲的可怎么活? 唐代以胖为美过不假,那也不能胖成一轮吞层层叠叠着肥肉的啊! 阿圆被杨夫人隆重介绍给宾客之后,就立即低调的钻去李薇房里聊天儿去了,让小姐夫人们多多猜测为什么杨夫人会如此郑重的介绍一个开什么“女子美丽坊”店铺的女子吧,自家的生意,肯定要火了! 李薇现在能吃能睡,初来那几日大刀阔斧的收拾了几个生事儿的丫鬟婆子之后,内院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了那个即将生产的小妾,也没有心力闹腾了,李薇安排好了稳婆守候,就直接撒手不管。 卢千总近来心情愉悦,娇妻美妾可以同时陪伴在身侧,还相安无事,各自忙着为自己生育子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现在按你说的,让他每天晚上给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儿,读读诗文,孩子到时间就会有动静,他欢喜的什么似的,直说这孩子一定聪明的不似凡人,要等生下来,那肯定本事儿就不得了!” 李薇抚着肚皮,一脸的母性光辉,对阿圆轻声诉说。 胎教嘛,前世人都会注意到这一点,六个月的孩子已经会有知觉,做父亲的越是跟孩子亲近,生下后的父子感情就会越深厚,李薇所受的委屈就会少一些。 至于那个小妾如若生下庶长子,会不会对自己肚子里这个不利,李薇懒得去想,阿圆也觉得,孩子在成长的道路上,适度的磨难也是要有的,设置一个障碍陪伴一生倒也不错。 当然,这前提是别发生在自己身上,要是白老大敢去左拥右抱,让自己看着别的女人生他的孩子,那—— 所以,对于古代女人的承受能力,阿圆还是表示要佩服的,李薇那么能闹,不也老老实实地回到府里与小妾相安无事了吗? 绿柳来请阿圆,说是前院里的苗苗小姐有请,重新更衣换装扮。 李薇笑起来,手指向阿圆:“你倒是能装!憋着这么大的本事没跟我提过,等我生完孩子,你可得负责给我也化一个绝世美女的妆扮!” “那是当然!你现在最好什么化妆品都少用,对胎儿不好。”阿圆点头,急忙跟着绿柳赶往前院。 好多夫人小姐就看到了阿圆的身影进入苗苗小姐的闺房,然后,一个妆扮的更为靓丽耀眼的女子就款款步出屋门。 这一次,小姐披了一身粉紫纱衣,里面却是包裹紧密的深紫色,脸上的彩妆也变化成粉紫色,发式稍作修改,红宝石换成了紫色碎宝石,垂落胸前的黑发球,被弯成了向里扣着的发卷儿,弹簧般的颤动,更加美丽活泼。 女人看女人,也会看直了眼珠子,就连生育这个“美女”的母亲,都惊呆了很久。 阿圆再次隐身而去,留下更多的猜想更多的希冀。 五十两的定金,第二日就送到了“美丽坊”,是一位姓江的小姐,约定了后日一早,派轿子来接化妆师。 小采莲艳羡的很,抓着嫂子的袖子呢喃:“我什么时候能学到你的全部本事?太神奇了!” “真想学?那先学学画画吧!我教你。”阿圆心情正好,抓起一根烧好的碳棒,就为妹妹讲解起素描人像的基础知识,要想做一个出色的化妆师,素描的底子一定得打好。 那个聘来的魏嫂子“啧啧”称叹,主家说的那些什么线条啊块面儿啊结构的根本听不懂,可见的姑嫂两个都很厉害。 其实采莲真得算聪明的孩子,又学过了认字,听起来这些知识勉强跟得上思路,给顾客化妆时也能常常借用上嫂子的理论。不像小丫蛋儿,现在根本就不敢帮小姐往脸上涂抹了,另外的梳头丫鬟也漏了怯儿,就连绿柳,也轻易不肯在卢苗苗脸上下手。 所以,每天早上一开门,经常迎来的第一个顾客就是卢苗苗大小姐,包着面幕进门,化妆后撩开面幕出门闲逛,那份耐心,真让人不得不佩服。 镇子上来了一个美丽的胖女子,这消息迅速传遍了里里外外,杨夫人可怜自己女儿在京城过的凄惨,也根本舍不得管制约束,只多派几个丫鬟小厮跟随就是了。 阿圆发现,苗苗这几天来的更勤快了,不但每天早上都报到,到了午饭以后,有时候还会再来补一次妆。 店铺的生意在卢府宴会后保持了兴隆的态势,尤其是阿圆的化妆术,在镇子上形成了一股暗流,哪家小姐要会友相亲定亲成亲啥的,无论如何都要请到阿圆前来化妆,不然,都不敢出门见人! 采莲的手艺也在进步,每天的素描人像不是白画的,尽管家里的白氏兄弟画像个个都被涂抹的惨不忍睹,甚至还要经常被妹子袭击,在脸上找骨头的准确位置,那黑灰直接又毁坏了肉身。 第一百五十二章 苗苗危机 小姑娘给自己也挂了一个小牌子,上书:“如果聘用专业化妆师采莲,每次上妆费二十两银子”。 她私下里觉得,自己的手艺现在升值到了二十两的价位了。 白家兄弟们一时之间个个觉得灰头土脑,这姑嫂两个太能打击人了吧?就费点颜料粉子啥的小东西,给人家脸上涂涂抹抹,就敢狮子大开口,二十两、五十两银子的叫,还偏偏就有人上门送,真让人心中郁闷不堪啊! 好在,卢苗苗属于自家朋友,根本不收化妆的费用,要不然,一天两次上妆,杨夫人再富有也得咧嘴巴! 不过,小姑娘家家的,每天都拾掇的美轮美奂出门,会不会——? 十五岁的年龄,正是女孩子情窦初开的时节,何况现在这个时代,漂亮的女孩子不少都在这个年龄成婚嫁人了已经。 卢苗苗在显而易见的继续瘦下去,针灸恰好对她的肥胖体质,自己又控制了饮食,运动量明显增大,极品胖子变成了普通的胖妹妹,再注意一下衣饰妆扮,胖妹妹又转换为极品的美女,虽然是肉肉型的。 “阿圆姐姐,看我新买的这匹蜀锦可漂亮?咱两个一人做一身衣服好不好?”卢苗苗每次来化妆都不肯空手,不买这个,就要拿那个,与姑嫂二人分外亲密。 这匹蜀锦,以经向彩条为基础起彩,并彩条添花,花鸟图案繁华、织纹精细,配色鲜艳又典雅,很是独具一格。 蜀锦是一种具有民族特色和地方风格的多彩织锦。它与南京的云锦、苏州的宋锦、广西的壮锦一起,并称为中国的四大名锦,有中国四大名锦之首的美誉,以年代久远。工艺独特而被誉为“东方瑰宝,中华一绝”。 所以,阿圆一看见这幅传说中的锦缎,立刻看花了眼。 苗苗小姐很骄傲的介绍:“是爹从京城送过来的,说是进贡的织品,官家赏赐下来的呢!” 官家就是皇帝喽!阿圆马上把抚摸在布上的双手挪开:“乖乖,这么珍贵的东西啊,我可不敢做衣服穿,还是你跟杨夫人一块做吧!” “那可不行!我娘亲就是专门让送来给你的呢,娘说——你阿圆姐姐对你。那简直可以说是再造之恩,不亚于第二个娘亲。”苗苗小姐学着杨夫人的声调,竟然惟妙惟肖。连表情都相似三分,小丫蛋首先笑起来,现在有资格跟进店铺里的,只有她自己,其他的人都只能远远地守护着小姐。 “可是我一个平民。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去做什么呢?帮人化妆?还是去煮拉面?”阿圆爱怜的再次轻抚那匹蜀锦,对小姑娘建议道:“给你做一件襦裙,剩下的,留作回京嫁人的时候再裁剪好了。” 同所有的妙龄小姑娘一样,苗苗小姐也顿时羞红了脸,眼睛里亮亮的水波荡漾。一错身子,娇哂道:“阿圆姐姐说什么呀?那些京城的少爷公子,个个嫌弃我长得胖。明里暗里,不知道嘲笑过我多少回?我才不要回去嫁人,我就在镇子上陪着你们——”。 这次不但丫蛋儿低着头笑,采莲捂着嘴巴笑,就连阿圆。也欢乐的不行,指着卢苗苗调侃:“小姐你天香国色。又是名门贵胄,咱们这小镇子上可找不出来相配的男人,可千万别为了陪伴我们,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谁说小镇子就没有好——?”卢苗苗脱口而出半句话,转而意识到了不对,一跺脚,恼怒了几分:“哼,阿圆姐姐净是哄骗我!不跟你们说了!” 胖身板一拧,小姑娘冲出了“美丽坊”,小丫蛋的笑容还没收起来,立刻也跟着往外跑,自从减掉一堆肥肉,卢苗苗的速度有所提升啊! 剩下姑嫂二人,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大小姐,脸上的妆还没补上,就自己跑走了。 “这个小丫头,莫不是真的想在镇子上招女婿?被说中了心事才急的?”阿圆唠叨着拾掇梳妆盒,发现了卢苗苗落在这里的一枚宝石头钗。 “采莲,我去首饰铺子那条街转转,自己开开眼界,也找找苗苗,把头钗还给她。”阿圆嘱咐了两句,自己揣着苗苗的首饰出门,镇子上就那一条街卢苗苗经常光顾,全是卖衣服首饰等女人用品。 要不是图自家的店铺照顾起来方便,阿圆当初也想在那里找间铺子凑热闹呢! 难得大白天的有时间闲逛,最近的生意又超好做,大把的银票都挣到了手,所以,除了劝慰一下发怒离去的苗苗,阿圆也想为自己和采莲添几件像样的首饰呢! 走走逛逛,还真的淘登出了两对儿耳环,阿圆自认肤色与气度都算不上富贵,跟灿灿的黄金还不登对,于是只选了银制品。 女人选首饰最是不容易,又要好看又要有气质又要价格合适,阿圆心里嘟囔着,走出了第一次遇见卢苗苗的那家首饰店。 这可是这条街上最后一家店铺了,拐过弯儿去,就到了竹竿巷,上次采购竹制品的小胡同。 竟然没有看到卢苗苗的影子,难道那丫头每天两次的逛街,还有新的去处? 阿圆还真是想象不到,小姑娘到底跑到哪儿疯去了,只好意兴阑珊的往回走。 眼角的余光下,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去,那小身板儿,很像是丫蛋儿。 阿圆心中一喜,那就把头钗交给丫蛋儿拿回去好了,苗苗不是个别扭性子,到了明天,肯定又会笑呵呵的上门化妆了。 可是,丫蛋儿在哪里?刚刚明明看见了影子的! 大街上人流如注,已经没有任何痕迹证明丫蛋儿存在过。 阿圆拍拍脑门儿,最近忙碌了一些,会不会眼花了?小丫蛋是苗苗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只见她却看不见小姐? 不过,前面那对并肩行走的小夫妻,女子的身姿胖的跟苗苗可是不相上下,虽然蒙着的面幕向后飘拂着,那衣服,也跟苗苗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女子?胖成这个吨位的其实也还不多见,尽管减肥已经取得阶段性的成功。 阿圆的脑子有些乱了,这条街道都是小老百姓常转的地儿,富家子弟可不会轻易光顾,前面这位女子的衣服华丽的跟卢苗苗太过相似了一些,而且与她并肩行走的男人,身姿俊逸潇洒,单看背影,就觉得风流倜傥的很。 还有,还有,这男人的背影,自己看了两眼就觉得——有一点点儿的熟悉似的。 再联系刚才貌似看到了丫蛋儿,再想想杨夫人对自己不薄,阿圆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八卦欲望,走上去,好好看看那两个人,对卢苗苗做一番劝诫,须知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要求尤其是大家闺秀很严格,未嫁的女孩儿当众与男子同行并亲密如斯,会影响到闺誉的。 眼看着两个甜蜜蜜的身影就要拐出了视线,阿圆紧跑几步,扬声叫道:“苗苗小姐,你去哪里?” 她的声音清晰又高亢,前面的两个人悚然一惊,出于本能都转过了身子回头看。 阿圆的身上,“激灵灵”,冒出了一层冷汗。 裹了面幕的女人是卢苗苗无疑,她的头型发式还是阿圆一手打造,那身皮肉每日里揉捏针扎,连骨头藏在哪里她都清清楚楚,已经到了烧成了灰也认得骨头的地步了! 可是这不足以让她冒出冷汗,在阿圆眼睛里,不亚于凶神恶煞般存在的,是与卢苗苗站在一起的男子。 几乎可以确认,阿圆从未见到过这样标致的男人,从身姿到五官,到每一缕飘散的发丝,无一处不美的如妖孽一般。 一袭白衣迎风飘起下摆,映衬着所有男人都不可比拟的细腻肌肤,魅惑众生的脸上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着他颀长纤细的身材。 细碎的长发掠过他光洁的额头,有几丝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眼角微微上扬刻画出几分妩媚,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黑幽幽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阿圆的心,那般剧烈的狂跳着,狂跳着,似乎下一刻,就能跳出喉咙去! 那男子看清楚了阿圆,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眼梢儿带上了一抹嘲讽,侧了头,微笑着对卢苗苗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就要拐入一条小胡同。 阿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忽然疯魔了一般的大叫起来:“骗子!阿福!骗子!小莲!你别跑!” 拥有一双那样湿漉漉的妖媚眼睛的,一定就是骗子阿福! 尽管,她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是她,但是,这感觉跟当初在小五家看见小莲是一样一样的,当时她就不敢确认,白白让这个骗子溜走了,此刻,同样的感受激励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尤其,这次被骗的对象,更加让人心生怜惜。 卢苗苗的无数岁月,都是在过于肥胖中度过的,没有朋友,也没有一颗爱情的小萌芽,现在刚刚恢复了一点自信,就要被骗的身败名裂吗? PS: 感谢淡雨思涵、JanSam和lizzie110的平安符,寂寞时,有你们在陪伴,多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夫人出手 卢苗苗的几个小厮瞬时间从角落里现出身来,消失不见的小丫蛋儿也跑过来了,周围的人流也都站住了身形看热闹,只除了热闹的男主人公,已经倏忽不见踪影。 卢苗苗拦在阿圆面前,隔着面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诬赖他是骗子?他才不是你说的啥阿福啥小莲,他是一个四处游历求学的大家公子!” 又一次让阿福跑掉了,阿圆心里冷嗖嗖的,她懒得跟这个被鬼迷了心窍的姑娘纠缠,只能低声吼了一句:“苗苗小姐,还想要名声的话,赶紧回府!我自会解释!” 阿福的频频出现,已经让她感受到危机重重,这种危机,已经不是她一个平民所能解决的了,阿福一定要除掉,这样危险的人物隐藏在身侧,会连觉儿都睡不安稳的。 阿圆走的飞快,向着卢府的方向,至于身后卢苗苗怎么跟丫鬟小厮的发飙耍横,她没有心情搭理了。 现在,杨夫人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卢苗苗参与到了其中,只有做母亲的才能想到最稳妥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女儿,尽管这样上门去,就像告苗苗的黑状一样,一定会得到卢苗苗的记恨,可是,阿圆顾不得这些琐碎,记恨两天就记恨两天好了,只要别再出现第三个白老三就行! 第一次光临卢府,求见的不是李薇而是杨夫人,门房都很纳闷儿。 好在,夫人在府里,也很快接见了阿圆。 “是苗苗那孩子整天去你的店里缠着你们姑嫂两个,心里厌烦了吧?”杨夫人说话不怎么拐弯抹角儿,对于此时阿圆独自登门求见迅速做出猜测,脸上笑吟吟的,也带点开玩笑的意思。 阿圆弯身施礼。抬起头一脸的郑重:“夫人,出了点麻烦事儿,民女只能斗胆来求夫人的帮助。” “不是苗苗惹你们生气了就好。”杨夫人放下了心,笑容更放开了:“阿圆你说说,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 为了把刺激长辈的力量化到最小的范围,阿圆采用的顺叙的叙述方法,先从半年前自家的拉面馆来了一个男性小乞丐说起,再到迷糊阵上小五定亲,定金付给了叫小莲的美貌女子,最后人走财失。 才讲到整个故事的一半。杨夫人已经唏嘘连连,对于阿圆描述的那个“眼睛黑幽幽湿漉漉”骗子阿福,又是怒不可遏。 “这样的人生的再美。那也是人渣!”杨夫人下了定论,看看阿圆似乎意犹未尽:“后面还有故事?那个阿福,还没抓到?” 不止是没抓到,您的宝贝女儿,此刻也即将成为被骗的一员呢! 阿圆面露为难之色。看向杨夫人周围的一圈儿听得入迷的婆子丫鬟。 这是要说点儿隐秘的事情,希望屏退左右的意思。 杨夫人摆摆手,一众下人万般遗憾的鱼贯而出,正听的兴起呢,就被撵出来了,多么难受啊! 阿圆上前几步。先是简单说出了小五在赌场遇到形似小莲的眼睛的男人,然后又讲到刚刚在街上看到了卢苗苗。 “夫人你可别生气,小姐年龄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阿圆意图先稳定住杨夫人的情绪。 “继续说下去,夫人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把你所知道的,和猜想到的。都告诉我。”杨夫人面色冷峻,并无激动愤怒之色。 这才是大家主事夫人的气度!阿圆心中踏实了。刚刚还担心杨夫人再有个心脏病啥的,控制不住了呢! “我见过那个骗子两面,虽然说不确切到底为什么就判定是他,但是心里就是清楚,那双眼睛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不会认错,或者还有别的方面,我记不得了——”。阿圆努力想解释自己判定的依据。 “我相信,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杨夫人点头:“我会把苗苗看好,骗子也会抓住。” 尚书夫人做了保证,阿圆从脚底下泛出来的那股子凉气才稍稍散些,她后退一步再次行礼:“劳烦夫人为民除害,有关小姐的事阿圆绝对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起,告退了。” 杨夫人摆摆手,正好看到自家女儿气冲冲走进客厅,嘴里还在叫嚷:“娘亲你在哪儿?那个阿圆姐姐不分青红皂白,你可别听她——”。 阿圆脚下不停,身子为胖妹妹闪开道路,不加解释就迅疾溜走,杨夫人处理这种事情看起来胸有成竹,自家闺女的暴脾气,也一定能管束的住。 她走到内院门口,瞧见十几个护卫模样的汉子正在集合,卢管事也脚下生风的跟在千总身后向内院而来,卢府的气氛,瞬时间紧张了起来。 阿圆退到一侧,为阿福默哀片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今儿个,就是你好日子到头的时刻! 可是,刚才忘记了嘱咐杨夫人一句话了,任凭你怎么处置那个骗子,到最后能不能透漏点儿内部消息,那个阿福,到底是男是女? 刚才的冲动情绪淡了,阿圆其实又有点不太确定起来,小五在赌场见到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今天陪伴卢苗苗的人,那么,为什么他会拥有男人才具备的器官?而阿福和小莲,又是没有喉结的,明显的就是女子! 自己的第六感会不会出错?会不会从而影响到卢苗苗一生的幸福? 无论那个男人是不是骗子,在外面公然诱惑一个未婚女子也是不妥当的,杨夫人管制女儿和惩治登徒子,也是有道理的吧? 阿圆纠结着,终于走回了“女子美丽坊”,才终于发现,本来要送还给卢苗苗的头钗,还紧紧的抓在自己手里。 “采莲,把苗苗小姐的东西收好。”阿圆不想把紧张空气带给小妹妹,微笑着递过去那只宝石镶嵌的精美头钗。 “嫂子没找到苗苗小姐?她可真能玩儿,怪不得瘦的这般快!”采莲开心的接过来东西,收放在柜台里侧的盒子里:“等明儿一早她来化妆时再戴上好了!” 只是不知道,明天,苗苗小姐的自由还在不在?杨夫人能不能一晚上就抓到人?那个阿福,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主儿! 晚饭的时候,卢府来人,请白老三到府中一叙,还请白老大代为通知小五,也要到卢府面见千总大人。 这事儿耽误不得,白老大赶紧出门寻找小五,这会儿应该会在贺聪的赌场帮着阿东他们做活儿。 “媳妇儿你别担心,千总大人不会对他们不利的。”临走,善良的白老大还嘱咐阿圆一句话,殊不知这里面就她明白这是在做啥。 阿文和采莲也神不守舍,一个劲儿的追问阿圆:“嫂子,三哥不会又犯浑了,偷作下什么麻烦事儿让千总大人找去了吧?” 看看,原本多么完美的三哥形象,就出了那一次岔子,在小弟弟小妹妹的心目中就变得不那么高大了,有点事儿就往岔处想。 “怎么会?你三哥现在天天在拉面馆忙活儿,晚上又跟你们一个时间在家睡觉,怎么可能惹事生非?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对不对?” 得,当嫂子的这一解释,两个小的倒是相信了,可是,阿圆你这话说的更容易引起误会来,要是有时间有机会,莫非白老三还会再上一次大当? 热心的白老大,也到了夜深才陪着弟弟回家,哥儿俩似乎又经过了一番长谈,个个神色疲惫的洗漱睡下。 阿圆旁敲侧击了几句,白老大那口风很紧,只说是千总大人抓到了几个罪犯,让老三和小五去辨认辨认是不是认识,结局到底如何,竟然始终紧闭了嘴巴。 看起来是被叮嘱过保密政策了,这个实诚男人连枕边人都严格执行政策,阿圆撇撇嘴,自去找周公会晤,尚书夫人与千总大人已经展开行动,联手追踪一个平民,那是绝对跑不掉的吧? 没有出乎阿圆的意料,第二日的早晨,卢苗苗的马车没有停在“女子美丽坊”门前,爱美的小姑娘没有前来化妆。 卢府里大概得是一番鸡飞狗跳、母女斗法的壮烈场面,阿圆制止了采莲前去送还发钗的主意,让烈火在地底下烧起来就行了,这个时候千万要离得远些。 魏嫂子来上工做衣服,很是八卦的提起几句昨夜的话题:“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跑,又有几个人在追,就从我家窗台外边蹦下去一个人似的,我们两口子也不敢出去看,莫非这些天官兵在忙着捉贼?” “那是好事儿啊!大人们忙乎些,咱们小老百姓的日子才安定。”阿圆接过话头儿,看一眼张着嘴巴想要发表言论的小采莲,小姑娘立刻觉出了话题的不妥当,低垂了眼皮。 今儿来化妆的是位王小姐,据说是要去舅舅家赴宴,穿的花枝招展,对妆扮特别挑剔。 “这铜镜可真该磨一磨了,瞧瞧,根本就看不清楚我的双眼皮儿,眼睛平白的就显小了一些!”王小姐一张嘴巴不肯停歇。 PS: 感谢JIN770708的两张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平安符,寂寞这肚子又在翻天倒地的疼,到了这会子,才把晚上的更新码出来,存稿是没有的了。坚持!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对眼 王小姐聘请的是花费二十两银子的采莲化妆,嘴巴里一个劲儿的诸多抱怨,眼梢儿频频瞧向阿圆的方向,那姿态,是很希望可以花聘采莲的钱得到阿圆的服务的! 小采莲微笑着跟她应付着:“王小姐说的是,这几天没见到一个磨镜出现,等会儿,我写出去一个牌子,专门聘请一个磨镜师傅定期前来打磨铜镜,就不会出现让小姐找不到双眼皮的情况了。” 你丫确认自己具有双眼皮?眼睛小的只剩了一条缝儿,根本连眼珠子的转动都瞧不清楚,还抱怨是咱家铜镜的错?阿圆扫射两眼那个花孔雀般的姑娘,计上心来。 “我倒是研究出一种材料来可以做出双眼皮的效果,显得眼睛非常大非常漂亮,就是制作太不容易,价格上花费也太大些,一般家庭条件的女士小姐,是用不起的。”阿圆像是随口一说,微微摇着头感慨。 这话说的,对于一直遗憾自己是小眼睛的姑娘杀伤力可太大了,王小姐登时扭过了头,直接追问起来:“多少银子可以做?” “王小姐还是别问了,这双眼皮只能保持一天半天的效果,造价又昂贵,虽然可以瞬间就变得美丽非凡,到底还是——”,阿圆劝解的话没说完,那王小姐就义无反顾的叫道:“不管花多少钱,做一次给我吧!我要去舅舅家见表——”。 两抹红晕染上了她的双颊,那个没吐出来的字,大概得是个“哥”字,这时代的表亲之间暧昧甚至成亲的现象特别普遍。 原本因为王小姐的喋喋不休抱怨谴责而生了戏弄之心的阿圆,此刻又觉得羞愧了,不过是一个任性碎嘴的小姑娘而已,自己这心胸可是越来越狭小了。 “那我给王小姐做一对儿双眼皮。只收材料费三十两银子,还会亲自给您化完剩下的妆扮,就不另收钱了。” 哎,其实本来想收一百两银子吓唬小姑娘一下的,没忍心。 小丫鬟立刻就替自家小姐交了银子,阿圆返回后院加工双眼皮。 这个时代,可没有前世的双眼皮贴儿可以使用,阿圆想用自家练习书画的棉宣纸试一试效果,上好的熟宣,是画工笔画的好材料。浸了水也不会紧绷变形。 小盘子里滴了一点儿鸡蛋清,又滴了几滴黏稠的米汁,修剪了十几个双眼皮形状的熟宣纸。阿圆的创造新鲜出炉。 这东西一瞧就不神秘了,阿圆请王小姐屏退左右,并闭上了眼睛,才肯端出小盘子,比照着她的眼睛弧度大小重新修剪了一下月牙纸片。才浸透了自制的浆糊贴了上去。 熟宣之所以用于工笔画的描绘,就是源于它的遇水特别熨帖,又绝不会自动崩坏的特色,阿圆先就着王小姐这张脸,为采莲讲解这种五官上妆需要注意的地方,等宣纸干燥之后。才重新描画涂色。 此刻的王小姐,终于可以在铜镜中找到自己的双眼皮,浓重深邃的上眼线。更令一双眼睛被扩大了两倍不止。 这样的效果,别说三十两银子,一百两都舍得往外拿! 就像前世里,面貌普通的女士进了婚纱馆,那妆一扮上。熟悉的人都不敢相认,个个漂亮的跟大明星似的。 何况阿圆的手艺。比婚纱馆里的化妆师还要略高一筹? 把王小姐的整个面部妆扮都做了调整,又一个美轮美奂的女子新鲜出炉,采莲又帮她重新打理了头发,整个人立显别样风采。 唤了丫鬟们进屋,个个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认,自家那个坏脾气小眼睛的小姐,一转眼就变身明眸皓齿端庄大方的淑女形象。 王小姐此刻却在暗暗后悔,要是早知道阿圆的化妆这般神奇,一定不会少花三十两银子雇佣采莲,虽然原来画的那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赞扬,可是相比今日的效果,那也得算是天上地下非同一般。 这样一想,其实自己还沾了光,一共花费五十两银子,又白捡了一对儿前无古人的高贵双眼皮,王小姐脸上满带着感激,喋喋不休的抱怨再也没有了。 卢府里,李薇派绿柳送来消息,那个小妾平安生产,是个女婴。 “这可真是苍天保佑,要是给那女人送个儿子下来,夫人可甭想过上素净日子了!”绿柳双手合十,那模样可爱之极。 虽然咱可没觉得生女孩儿有啥不好,但是对好朋友形势有利,阿圆还是很高兴的,执意留下绿柳一起吃饭。 这顿晚饭就特别丰盛,这几天阿圆感觉架在脖子上方的那柄剑已经被取走,银子又成堆儿的往怀里划拉,在饮食上就更是肯下功夫。 来镇子上查看三轮车铺子的白老二也在,跟嫂子商议马上全线推出两轮车事宜,还带来了一个更加激动人心的好消息:“那头怀孕的奶牛,终于生下了两只小牛犊儿,也是黑白花的,李柱子侍养的周到着呢,现在晚上都不肯回家去睡觉,非要守着牛犊子不可!” 那就意味着奶牛产奶了,那就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喝上纯正的牛奶了! 阿圆欢乐的一蹦三尺高,这几天阴霾过后,一切都太顺利了,看到小五来汇报工作进展,也坚持留下一起吃饭。 晚宴分成了两桌,就做的经由卢苗苗提示想起来的“拨霞供”,男人们还被允许喝点小酒儿助兴,三个女人与小阿文坐在一起,蘸酱捞肉聊天吃菜,也吃的香汗淋淋,非常尽兴。 “苗苗小姐这几天可好?”阿圆轻声问询绿柳。 绿柳声音低低的:“算——好吧!夫人说了,不让任何外人见到她,亲自看管着呢!还说——现在用不着做针灸减肥了,小姐这几天眼看着在瘦呢,连饭都不肯吃。” 可怜的娃儿!终于得到了减肥的最好机会。 小阿文吃饱喝足,立刻拱手告辞,回屋苦读去也! 一个十岁的小娃子,能自律到这种地步,真让人不由得不心生敬佩,阿圆招手唤白老二过来,嘱咐道:“下次给我捎些牛奶来,告诉李柱子洗净双手练练人工挤奶就行,加些白糖提前煮出来,注意火候,别让奶溢出去,装在坛子里捎给我,我要试试做点心夜宵啥的,给咱阿文补补身子。” 白老二的嘴角就有些斜斜的上勾,眼睛兴味的看着自家嫂子,恐怕不是全想着给阿文补补身子,也有自己想喝牛奶的原因吧? 绿柳的嘴角呈现出同样的弧度,眼神闪烁着也是同样的意味儿,一男一女同时发觉了,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又迅疾闪开了。 两张桌子本来就在一间屋子里,白老大听到媳妇的话,不由喊了一声:“媳妇儿,那是小牛犊儿的口粮,你就别跟着抢了,没听说过还有喝牛奶的人!” 阿圆隔着桌子甩去一大串白眼珠子,这必是那小酒喝的过瘾,嘴上没有把门儿的了,还守着自己的下属呢,就爱说啥说啥了。 还是白老二够哥儿们,身子打一个立正,响亮的保证道:“嫂子嘱咐了,明儿回去就办!那牛奶足够两头小牛犊喝的,剩下的都给嫂子送来,不!要先可着嫂子先喝!” 两张桌子上的人都欢笑起来,白老二抱头跑回自己的桌上,躲过了嫂子的一双“筷子军”的追杀。 坐定了座位,扭头去看,嫂子身旁那个小姑娘的眼睛,明亮的跟星子一样。 白老二的心,忽然的,“嘣嘣”狂跳起来,眼神如同一张网,牢牢地锁在对面桌上,直到那双眼睛如同小鹿一样慌张躲闪开去。 有时候,男男女女的感情红线,其实就是两道交织的视线。 只不过,古人的感情表露太过隐晦,除了两个内心波涛汹涌的当事人,其他的亲朋好友,竟然都没有发现端倪。 不过,白老二如今已经长成一个敢说敢做充满自信的大男孩儿,在外面,被人尊称为“白掌柜”或者“白二掌柜”的,自然不会在关键时刻退缩,当酒足饭饱,绿柳要告辞时,小伙子挺身而出,坦荡荡站在阿圆面前要求:“嫂子,我也得回车铺子睡觉,就让弟弟蹬三轮车送绿柳姑娘回卢府吧,顺路。” 阿圆很出名是个路痴,此刻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是顺路吗?那就麻烦二弟了,一定把绿柳安全送回府里。” 白老二笑着伸手,请绿柳先走,心里还乐呢,可不是顺路?多拐几个弯儿而已。 三轮车上有车厢,不用担心给姑娘家带来流言蜚语啥的,绿柳羞怯怯坐了上去,白老二关上车厢门,跟众人摆手,脚下慢悠悠的蹬车去护送美女。 在看对了眼儿的男女双方那里,对方就是最漂亮最英俊的那一个。 然后是小五告辞,最近阿东他们即将把工地挪到别处,贺家赌场的房子全部改建完毕,他也要常常跟阿东一起协商未来的砖窑发展,阿圆把砖窑的大本营交给了贾师傅,现在贾家全部团聚在迷糊阵,正其乐融融呢。外面的生意就交给了阿东和小五两个人,倒是真正省心的不行,只隔常不断地数数银票而已。 PS: 感谢聆听者sqf的粉红票,感谢JanSam的平安符,感谢总小悟的香囊,爱你们!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二的恋爱 “东家,要不是你提醒,上次,家里不知还要被骗走多少钱。”小五再次提起那场刻骨铭心的经历,只不过神色平静了很多。 真的是不在意那块伤疤了,才会随意的提起,阿圆却很抱歉:“说实话,我这心里一直遗憾着,当初一辨认出那双妖孽的眼睛,就该马上指认小莲是骗子的,那样,你家里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损失了。” “不是这样的,东家,我上次在赌场看到他,不也没敢辨认?实在是那骗子太厉害了,蒙蔽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小五诚挚的说道。 小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阿圆与白氏兄弟一起回店铺,恍恍惚惚的,觉得有一双眼睛盯在身后似的,霍然回头,却又什么影子都没有。 最近万事顺遂,反倒神经衰弱起来了么? 或许是因为太轻松了,睡眠反而算不上踏实的缘故吧?阿圆关上房门,就“噌”的窜上了白老大的后背,这个动作夫妻俩都玩熟了,配合的非常默契。 白老大抓住媳妇的两只搭在肩膀上的手,身子一斜,柔软的身子就滑到了身前揽紧,顺势“蹬蹬蹬”走到床前,习惯的一丢一送,两个人就滚到了床单上。 阿圆单臂支着身子,斜睨着眼睛笑:“老公,做做运动睡个好觉儿好不好?” 那还有不好的?白老大最喜欢媳妇儿找这样的理由发出邀请了,例如:“老公,今儿鼻子有些发堵,受了风似的,运动一下出出汗养病好不好?” 这样的运动,除了享受来自身体本身的愉悦,还同时具备了神圣的疗效。媳妇在大汗淋漓之后睡眠果然很好,你搬动一下都不会醒来,第二日又会神清气爽,让充当大夫的丈夫分外具有成就感。 至于这个每每欢愉时刻的称呼“老公”,白老大可欢迎了,一听到这个称呼,就意味着今晚上有肉吃! 有肉可吃的汉子精神百倍,以巨大的热情扑向可口的大餐,抓啃亲吮吸,无所不用其极。 小屋子里的气温越升越高。和谐的运动中,撞击与摩擦的声响无法压抑,间或还伴有女人的呻吟与男人的嘶吼。虽然门窗紧闭,依然会溢出门外。 只可怜了隔壁居住的白老三,再次享受听觉带来的折磨,不幸的娃儿第一次朦朦胧胧对异性有感觉,就折损在阿福那个雌雄难辨的妖魔身上。那双眼睛留在记忆里日夜纠缠,以至于,再也看不见别的女子的好处。 可是现在,这个长大了的小伙子开始渴望新的异性了,或许可以试一试与正常的女子成亲,然后也可以夜夜如大哥一般和谐快活。夫妻二人共同操持一个小家,其乐融融。 谁也不会想到,无论怎么劝解都放不下那个魔障阿福的白老三。竟然在这一刻霍然想通了过日子的道理,夫妻更多的时候其实就是互相做个伴儿,你不需要对对方提出太高的要求。 老三在这里辗转反侧,远处的白老二也是彻夜难眠的样子,绿柳其实早就认识。却从来没有如今夜这般让人怦然心动,蹬着三轮车。聆听着车厢里的姑娘若有若无的气息声,他的心里,有甜蜜的感觉。 那般勇敢的抢过了护送人家姑娘的任务,这一单独相处,却彻底卡了壳,绿柳更是娇羞无限,半点儿不敢出声。 直到白府后门,三轮车停下,白老二双手颤抖的为绿柳打开车厢门,又伸出一只手准备接应姑娘下车。 绿柳的手指如同小鸟一般,凉凉的,湿湿的,在他的大手掌上一落,就又迅疾的飞走了。 “谢——谢谢你——送我——”,姑娘的声音,也像小鸟一样,颤抖着,惊恐着似的,就要转身拍门。 如鬼使神差的,白老二就向前跨了一步,低低的,说了一声:“绿柳,你真好看!” “嘣——”一声轻响,姑娘的前额就抵在了木门上面,守门的婆子的声音响起:“谁啊?” “是我——绿柳——”,姑娘的声音越发的颤抖了,她不敢往后看一眼,在婆子把后门打开之后,兔子一样闪身进去,“哐啷——”,关住了门外的所有声响。 于是,夙夜难眠的白老二,就只有一遍一遍的回味姑娘的每一个动作和声响,甚至是那微微的呼吸声。 大男孩儿恋爱了呢!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开始思念一个女孩子。 他不知道的是,在卢府,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一个姑娘,咬着嘴唇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谁都不敢确认对方的心思,更不敢确认自己的心思,于是苦苦的折磨自己,在甜蜜与忐忑中享受初恋的滋味儿。 其实,这是最微妙最幸福的时刻,暧昧有时比爱抚还令人销魂。 是不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也有一个灵魂整夜游荡,思谋着玩一场报复的小游戏呢? 阿圆已经筋疲力竭的熟睡过去,好好男人为她擦拭了身体,也依偎在旁边幸福的睡着了,爱爱运动真的很有助于提升睡眠质量,不信的可以试一试。 在镇子上开铺子,用不着起床太早,睡到日上三竿再开门都不算迟,来逛街的小姐起的更晚呢,赶早化妆的通常都会提前预定时间。 姑嫂二人照例到了店铺先打扫卫生,采莲真的写了一个牌子挂到了门外:“店内需要磨镜师傅定期上门。” 铜镜真的很麻烦,需要经常擦拭打磨才能保持光亮照人。 卢苗苗依然没有光临,阿圆也不好意思上门拜访杨夫人母女,这个时节去,说什么都跟看人笑话似的,那么要强高贵的尚书夫人,肯定不会喜欢。 依照千总的实力,追踪了好几天了,肯定会得了手,白老三和小五可是再也没被叫去过,有可能直接就地解决了吧?意图拐骗千金小姐,本身就是一个死罪。 戴着面幕的王家小姐,哭哭啼啼的找上门来,上次粘了一对儿双眼皮,确实轰动了舅舅家,也把表哥给瞧得入了迷,可是现在眼睛又红又肿,上眼皮跟个核桃似的,于是找来想让阿圆赔付损失。 这是第一次店铺里有来闹事的主儿,采莲的神态很是有些惊恐,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好在阿圆前世就是从美容院里混过来的,这样的客人见了不少,把王小姐的五官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没按我说的当天就把妆容洗干净吧?还是只留下了眼睛上面的双眼皮没舍得洗?我可是嘱咐过了,睡觉前必须用温水洗干净才行的。” 陪着她一块前来助阵的还有两位小姐,此刻也都瞧向了那双肿胀的眼睛。 “我——我洗了的——”,王小姐一看就是心虚了,要求赔偿的气势顿时削弱了不少,这家美丽坊是卢家罩着的,大家都知道,过于生事儿的话儿,模样可不一定能好看喽! 原本还陪着她义愤填膺的一个小姐,忽然开了口:“兰兰你那双双眼皮可不止带了一天,第二日找我玩的时候,不也贴着的?” 好一个仗义执言的女豪杰!阿圆竖了一根大拇指给她,微笑道;“多谢您!今后,美丽坊的所有生意,只要您来,我一律打八折!” “真的?那可太好了!三十两银子就能做出那么漂亮的双眼皮来,我也正想貼一对儿呢!”王兰兰的一个同盟军彻底倒戈。 “阿雅你——兰兰我——”,剩下的小姐不知道该依从哪边了,拽拽这个,拉拉那个。 “采莲,去准备点温水来,一会儿我帮着王小姐洗干净眼睛。”阿圆摆手,并不棍打落水狗,这个王小姐其实也没那么坏,只是太稀罕双眼皮,没舍得洗下去,多带了一天两天的而已,姑娘家爱美是天性,可以理解。 不过以后,自家再做这个,一定要嘱咐好回铺子做清洗才妥当,要是自己在家洗不干净,个个跟兔子似的红眼珠子可砸招牌! 王小姐脸红红的按照吩咐躺倒在竹制长榻上,小丫鬟们都留守在门外了,完全不必担心会被骚扰。 采莲端来了温水,阿圆又去调配了一碟子洗脸用品,透明清亮的粘稠液体中点点白色颗粒,就是她手中的法宝。 把一小条布巾缠在手指上,蘸了温水在王小姐的脸上轻轻按摩画圈儿,尤其是眼部的肌肤更加小心,然后涂上自制的混合液,重新按揉摁压脸部的穴道。 阿圆的双手如同艺术家在弹奏钢琴一样,优美而熟练,这其实是前世里美容师的最基本功夫,看在古人眼里,却那般神奇有趣。 稍待片刻,阿圆特制的混合液——其实就是鸡蛋清伴着碾碎的盐粒儿,已经开始干燥,才重新蘸水擦拭,第二遍温水之后,一张如同刚刚剥了皮的煮鸡蛋般的肌肤就呈现在大家眼前,伸指一按,端的是嫩滑无比,从肌肤深处都透着水意。 王小姐伸手轻抚整张脸,也震惊的厉害,眼睛上面的肿胀感又削弱了很多,嘴角抽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PS: 计算着票数,周末加更还债! 第一百五十六章 磨镜 上 阿圆继续为王小姐拍打面部,手心上是从小瓷瓶里倒出的水滴,嘴里还嘱咐着:“春季里天气干燥,姑娘家尤其要注意补水,嘴里多喝点儿,脸上也要补充点儿,才算得上水灵!” “可是这水,有点儿腥味儿!”王小姐闭着眼睛舒舒服服的,却习惯性的挑剔了一句。 当然会腥味儿,姐用的是大豆水呢! “腥味儿很快就会消散,这可是本店自己研发配置的嫩肤水,现在你再摸摸这脸,跟水豆腐似的吧?”阿圆故作高深神秘。 两个小姐果真齐齐的伸了手指去戳王小姐的脸颊,刚刚补上水的肌肤,自然比刚才还要嫩滑。 “好啦!直接回家,多睡一觉儿,明儿就能全好了。”阿圆拍拍手,站起身来,为王小姐遮上面幕。 刚才仗义执言的阿雅小姐,还真是一个爽朗的性子,摆着手跟阿圆道别:“我下次来粘双眼皮儿,姐姐可要记得打八折。” “当然记得!我记美女记得最结实了!”阿圆笑靥如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美容院,来来往往的都是美女和正在变成美女的人。 “那水——扑脸上的那个——能卖吗?”王小姐临出门,又扭头问了一句,实在是这会儿子摸着自己那张脸舒服的不得了。 “抱歉啊,配料太麻烦了,花费又太大,总共制出来也没几滴,本店现在还不对外销售。”阿圆很难为情的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王小姐怀抱着深深地遗憾回家补觉儿去了。 小采莲凑上前低声追问:“嫂子,那水不是很好配的么?怎么不卖?” 多好的宰肥羊的机会啊!侍候王小姐这大半晌儿,一文钱都没得着呢! “傻姑娘,咱这大豆水好用是好用,可是放不一天两天的就会变臭。你想砸招牌啊?”阿圆伸指点点采莲的额头,没有防腐剂的日子,还是老老实实地现做现用好了。 能花费银两在脸上的女人,非得是大家小姐不可,自然,她们难能辨认这些普通的灶间食品原材料,何况还经过了简单的调配研制? 不过,比起含铅量巨大的有毒专业美容用品,还得算原始的食材中提取出来的东西可靠,阿圆姑嫂两个。就一直选用这些大豆水拍脸,蛋清洗脸洁肤,效果保持的很不错。 眼看着。小采莲的模样越发的长开了,眉清目秀的收拾的又齐整,身上的衣服都出自精心的设计,很适合她的年龄与身材,原来的黄毛丫头已经头发黑油油。一个娇美的小萝莉正在养成。 做长嫂的阿圆与有荣焉。 白老二赶来吃了一顿午饭,老大老三可没空儿陪他,采莲姑嫂二人却可以腾出空来,临行时,白老二对阿圆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后一跺脚:“嫂子。我回去想点事儿,决定了再来跟你说,明儿就安排人送牛奶过来!” 听的阿圆一头的雾水。什么事儿啊,还需要回迷糊阵再想? 弟弟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呗! 下午的时候,送走了一个取衣服的丫鬟,魏嫂子也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告辞回家了。 一个非常令人惊奇或者是惊喜的客人,终于登了门。 是卢苗苗小姐。 随身服侍的换了一名面相端庄的陈婆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老练沉稳,与卢苗苗亦步亦趋,绝对不像小丫蛋似的爱支使到哪儿就到哪儿。 美丽坊的门外,跟车的也都是人高马大的护卫兵,不知道那一群擅离职守的婆子小厮被处理到哪儿去了,杨夫人的手段果然雷厉风行,对女儿的看管一下子就草木皆兵起来了。 “白夫人,我家夫人嘱咐,小姐今日身体欠佳,需要出门散散心,小姐在这镇子上只与夫人交好,所以今日登门,请夫人为小姐宽解一二。”陈婆子深施一礼,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卢苗苗身后,双手交叉,眼睛低垂,纹丝不动。 却又一份巨大的威压散发了出来。 看起来,苗苗小姐这段日子过的不容易。最难减去的三层下巴竟然就剩下了最标准的一层,下巴颏儿的骨头弧线也露了出来。 只是,瘦下来的幅度太大,年轻的肉皮也稍稍的有些松弛了,鼻翼两侧的法令线,就透出些许的哀苦。 原来的神采熠熠也全部消失殆尽,眉眼里都是灰暗与惨淡,被扶进来之后,就一直那么蔫蔫的坐在木凳子上,不说一句话,连眼珠子,也懒得轮一下。 阿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处劝解,苗苗自始至终不肯看自己一眼,恐怕也是在责怪自己棒打鸳鸯散吧? 采莲根本不知道情况,一下子就冲过来,偎在卢苗苗膝盖上抬头问道:“苗苗姐姐是怎么啦?好多天没来化妆,是病了吗?现在好些没有?您上次来忘这儿一只发钗,我给您收着呢!” “上次?”卢苗苗的嘴巴终于有了轻微的动静,眼睛里隐隐的有了波光粼粼:“他不是骗子——谭公子——不是——”。 屋子里,安静极了,陈婆子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根本不搭一言,阿圆难堪的攥紧了拳头,脚步向卢苗苗迈进了一步,她喜欢这个胖得一塌糊涂又可爱的一塌糊涂的小姑娘,可是,现在这种局面,她还能帮什么忙做些什么? 采莲已经从柜台后取出那只亮闪闪的头钗,双手捧着递到卢苗苗面前:“姐姐要不要戴上?采莲又想出了一个新发型,给姐姐试试好不好?” 卢苗苗呢喃过那一句话之后,再没有动静,似乎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于采莲的建议,根本就没有听到。 小姑娘的眼睛里都是失望和疑惑,阿圆急忙打圆场:“把发钗给陈妈妈好了,苗苗小姐不舒服,我来给画个妆吧,精神了就好了。” 希望一副美丽的容颜,可以给这个受伤的女孩子一份重新再来的勇气。 事实上,阿圆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儿。 卢苗苗正坐在四方铜镜的前面,阿圆抱了化妆盒在手。 门外,忽然传来一连串铁片拍打的声音,闷闷的,又很有节奏感。 采莲原本蔫蔫的模样立刻精神了,欢呼着奔向门口,撩开门帘喊道:“是磨镜吗?快来,我们家的镜子早该磨了!” 这小姑娘忒心急了,铺子里还有尊贵的客人呢! 陈婆子手中的面幕,眨眼间就罩上了卢苗苗的头脸。 阿圆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化妆盒解释:“陈妈妈,实在是磨镜师傅难等,这好些天就盼来这一位——”。 “无妨。”陈婆子继续规规矩矩的守护在小姐身后,叉手垂目。 采莲领进来的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穿的土蓝色的粗布衣,背着一个大大的褡裢儿,手里抓着两块长约五寸的铁片,脸上黑乎乎的,头发和胡子都是花白,眉毛也是又白又长,老寿星似的垂到了眼睛上面,那双眼睛却太过老眼昏花了,总是眯的细细的。 一边驼着背往里走,一边还频频的“咳咳——”着,外面的守卫似乎询问了什么,又无声无息了。 小采莲真是莽撞,请了这样一个老到走路都费劲的磨镜来干活儿,阿圆抱着化妆盒往后退,温声细语的问道:“老人家这活计还做得不?要是实在身体扛不住,就送您回去。” 磨镜老师傅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瞧了阿圆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声音又粗又老:“无——碍,磨——得了”,话落,又是几声痛苦的“咳咳”。 不是生活所迫,谁也不能偌大的年纪还要出门靠手艺养活自己,这个地方又没有老年福利院赡养他们。阿圆的心里涩涩的,对采莲嘱咐一句:“去后院给老人家端杯水来,瞧这咳得厉害劲儿!老人家吃饭没有?要不要到隔壁吃碗拉面?” 小采莲也是个心善的,立刻答应着转去了后院,磨镜老人连连摆手:“不——不用——麻烦——”。 陈婆子拍拍小姐的肩膀,想要让她往后坐一坐,离开方镜远一些,可是,苗苗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 她即便是愈发的瘦了,那吨位也不是一个两个女人能挪得动的,陈婆子只好作罢。 “就是这面大方镜需要打磨,这里还有两把小靶镜,也一块儿磨一下吧!”阿圆一只手臂抱着大大的竹制化妆盒,一只手伸进盒中划拉出两块镜子来,这盒子跟个百宝匣似的,化妆的一应用品都往里面放,这么一划拉,还差点儿被那把修眉刀刮伤了手指头儿。 阿圆“嘶——”了一声,把罪魁祸首拣出来放在手心,得给这东西找个安全的地儿收放,随手一丢,太危险了! “喏,老师傅,就是这两把小镜子!”阿圆单手抓着两把镜子递过去。 磨镜老人已经在大方镜前端详了一番,一只手伸进了褡裢儿,一只手接过两把镜子,眼睛细细的眯着,粗噶的声音接口道:“我——姓谭——”。 PS: 感谢lisaxuhaoyun的投票,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亡灵祭4和林琳璇和闲逛天下的留言评论,爱你们! 第一百五十七章 磨镜 下 “那谭师傅,尤其是这面方镜,您可一定得打磨的亮亮的——”,阿圆接上话茬儿,没来得及放下那枚修眉刀。 “姓谭?你姓谭?”谁也没有料到,一个老人家的姓氏,竟然就激起了身旁呆坐了半晌的木头人似的姑娘的反应! 陈婆子急忙上前遮掩:“小姐,这是位磨镜的老人家。” “你姓谭,你是来接我走的吗?”卢苗苗却一把打开了陈婆子的半边身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原本还呆呆傻傻的目光,此刻一下子就闪烁了起来,即使蒙着一层薄薄的面幕,都能让人感觉到那目光的温度。 是了,她魂牵梦绕的那个骗子,就是姓谭的,刚刚进屋时她就说“谭公子不是骗子——”。 阿圆的脚步也向前迈去,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话:“苗苗小姐,这不是你认识的人,快坐下。” 再是被情所困,也用不着拿个老头子当心上人吧? 可是,卢苗苗真的是痴了,她不管不顾的抓住了老人的胳膊,哽咽的说道:“他们都说你是骗子,说你会扮女人,也会扮男人,那这个老人家,也是你扮的吧?我不管你扮成了谁,带我走——”。 陈婆子拼命抱住了卢苗苗的腰,往后拽,嘴里也慌乱了起来:“小姐别说傻话了,夫人还在家等着你呢,走,我们回家。” 可是卢苗苗的吨位,她哪里能拽得动? 阿圆脑子已经乱了,拃着手不知道该去帮谁,苗苗真的傻了吗?那个曾经活的没心没肺自自在在的小姑娘,真的傻的不认人了? 姓谭的老磨镜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种尴尬的状况发生,卢苗苗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两只胳膊,那力道疯狂又执着。一只手的两只靶镜掉落在地,另一只伸在褡裢之中似乎去取工具的手,一直没能拿出来。 卢苗苗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眼泪打湿了面幕:“谭郎,我从小到大,没有男孩子多看过一眼,没有人肯多跟我说几句话,我也不想为了他们改变,我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现在我想瘦下来,因为有了你,你说我是最漂亮的。你说喜欢看到我,谭郎,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就算真的是个骗子我也不在乎,你带我走,是穷是苦我都不怕——”。 陈婆子老泪纵横。转而从身后伸手捂住苗苗的嘴,自己徒劳的解释:“老人家别当真,小姐是开玩笑的!老人家哄哄这孩子,让她听话回家——”。 一位千金大小姐,被人知道在外面对着陌生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不要活了。陈婆子做事老练,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召唤护卫进来,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大不了回头多给这老汉几两银子封口罢了。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敢求助人家帮忙哄劝自家难缠的小姐。 姓谭的老人家动了动自己的两只胳膊,仍然挪不动分毫,胖姑娘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里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咳咳咳——”,他的脑袋向苗苗的方位侧了侧。现在,从阿圆站立的角度,就看不到他的大部分面容,只留下一只耳朵和花白的头发。 “姑娘——咳咳——你松松手——”,老人家真的开始哄劝了,陈婆子捂着苗苗嘴巴的手,也慢慢儿的放开了。 “老人家顺着小姐的意思哄哄,等会儿,我付您银子。”陈婆子轻声叮嘱,根本没考虑这么大年纪的人能不能听得见。 “好好——我哄——你——去歇一歇。”老人家竟然听得清楚,还指挥陈婆子去另一边安坐。 苗苗的手没有松,肉弹似的身子几乎就要砸倒这个弯腰驼背的老人,她的声音做梦一般的问询着:“我松开手,你带我走吗?” 老人的身体也有些颤栗似的,晃了一晃,头微微的抬了起来,几乎与站得笔直的卢苗苗的脸部平视了。 一个粗噶的,裹着哽咽似的声音低低的应答着:“如果——可以——苗苗——我带你走——走的远远地——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阿圆已经泪流满面,为了这一刻,卢苗苗的痴恋得到了回应,即便,是另一种骗术。 她已经残忍的打破了小姑娘的美梦一次,就不要再亲手打碎第二次了吧! 是的,她再一次辨认出了这个人,不是从眼睛,是耳朵。 再会化妆的人,也难能修饰眼睛,可是那毕竟还能够修饰,像现在的谭师傅这样眯起来,不让人看到形状和眼神。 只有耳朵,是无法临时改变修整的,阿福的耳朵生的很美,阿圆并没有多加注意,可是见到小莲时,夕阳的光线曾留下她离去的轮廓,微尖的耳朵上的毫毛长长的,摇曳在光影之中。 这只耳朵,就是阿福的,是小莲的,是谭公子的,是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妖孽的。 阿圆曾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要抓住这个骗子,让他饱受牢狱之苦,让他的下半辈子,都在悔恨与痛苦之中度过。 可是,听到卢苗苗的声声低诉,她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控制不住,再听到那声粗噶的低喃,她的喉咙里被堵住了,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人!抓骗子!”的话来! 让苗苗小姐再多做一会儿美梦吧,因为这梦是一定不会做成的,接下来的现实,会再一次以响亮的巴掌把她打醒,没有一丝可能逃避过去。 “你喜欢我瘦的话,我可以做到的,阿圆姐姐做了针灸,我也不贪吃了,只要你喜欢。”卢苗苗还在梦呓,陈婆子也掩袖拭泪,她是在为自家小姐的痴心难过。 “你只要好好地,胖也好看,我都喜欢——”,原来,那么粗噶的声音也可以很温柔很温柔。 “好,我听你的——”,卢苗苗的胖身子忽然萎顿下去,连日来的不吃不喝严重失眠已经消耗了她的体力,又经过了这样一番激动表白,透支的精神也要昏迷的。 陈婆子“啊——”的一声大叫,扑上来接住了卢苗苗的身体,当然,她很忠心的被砸倒了。 谭师傅的一双手,停在了半空。 “你别动她!你赶紧走!不要再回来了!”阿圆怒瞪双眼指向了他,手中只有一把不及巴掌大的修眉刀。 “你害的人还不够吗?李媒婆死了,方圆十里地没人敢去迷糊阵说媒,苗苗是个好姑娘,害她的后半生你觉得有意义吗?还是你今儿来是要害我?老三对你不够情意吗?你害的他到现在都抬不起头来,你凭什么?就凭你长得一副好皮囊?呸!不男不女羞死人了!你有手有脚有脑子,怎么就不去干点正经事儿养活自己?你就不配是个人!你是一个渣!是人渣!滚!我看不起你!” 阿圆骂的痛快淋漓,陈婆子瞠目结舌,不理解为什么又出了一个疯子,对着个糟老头子发起威风来了。 只是,那老头子的背,直了起来,腰,也挺了,就像是从地下忽然长出的一株植物。 他冲到了阿圆跟前,一双眼睛暴睁开来,还是那么湿漉漉黑幽幽的流光溢彩,只不过,那光彩是碎裂的,因为,蕴满了泪水。 阿圆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老三与小五,卢苗苗,会为这个人神魂颠倒,因为这双眼睛里面没有邪恶的时刻,有的,只是心碎。 能够让人忍不住掏心掏肺去疼惜的心碎。 “哐啷——”,谭师傅,或者是阿福的褡裢儿,丢在了阿圆的柜台上,颀长的身影转身离开,一撩门帘,无影无踪。 似乎,护卫们又喧闹了一阵,然后,回归无声无息。 街道上的吆喝声人流嘈杂声还很纷乱,可是,对屋内的人来说,恍如隔世。 那枚修眉刀,本来是要割裂敌人的喉咙的,现在,划破了阿圆的大拇指,血珠子缓缓地渗了出来。 那么自恃端庄的陈婆子,还在卢苗苗身下压着,眼睛惊恐的望着阿圆,刚才那个被自己邀请哄劝小姐的,就是那个始作俑者,罪恶的骗子吗?还能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下,应该念“阿弥陀佛”的吧? 采莲端了水撩帘进屋,笑呵呵的说道:“老人家不能喝凉的,我烧了热水沏茶——”。 咦?屋子里怎么了?陈婆子和卢小姐都躺在地上,自家嫂子痴痴呆呆的伸着胳膊站立着,个个被失了魂似的定在那里! 那个磨镜老人呢?干完了活儿? “嫂子,你的手怎么啦?”采莲首先奔向最亲密的人,取下了那枚修眉刀,抓了布巾子摁住了手指。 阿圆缓过一口气来,脱了力似的坐下,声音嘶哑的安排:“去看看——苗苗小姐怎样了?我——”。 采莲这才凑过去,小心的探一探卢苗苗的呼吸,没有问题。 阿圆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定身站起,帮着采莲一块儿用力挪开了卢苗苗的胖身子,陈婆子得以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全无初来时威风凛凛的模样。 PS: 这一节,写的泪流满面,原本的设计一下子打乱了,只能顺应文字的指引—— 感谢JanSam和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Jan投的评价票,爱你们! 第一百五十八章 除不得 “白——白夫人——”,陈婆子的称呼也改了,看着阿圆和采莲扶起了卢苗苗的上半截身子,喂了些加了糖和盐粒儿的水,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恐慌,她可是跟夫人打了包票带小姐出来的,怎么可以出岔子? “府里也请了大夫查看了小姐的身体是不是?没什么大碍吧?”阿圆知道陈婆子担心什么,顺着她的心意问询。 果然,陈婆子的脸色舒缓了很多:“没大碍,就是不肯吃喝东西,夫人强喂了几次,留到肚子里的也很少。” 千金大小姐,被娇宠的习惯了,遇到不合心意的事情,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各人的魔障,必须得由各人去慢慢儿承受化解。 加了盐和糖的水,大概能起到添加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的作用,卢苗苗醒来的并不慢,甫一睁眼,就很开心的笑了笑。 “阿圆——姐姐,”胖妹妹的声音还有些微弱:“我现在相信了,姐姐说的,他是个——骗子。” 阿圆的脑袋立刻大了起来,不知道卢苗苗到底是想到了什么,这种反应,可不是一个上当受骗者应有的态度。 “我——不怪你们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卢苗苗站起了身子,自己伸手把面幕拉回,看一眼手足无措的陈婆子:“走了,回卢府,明儿我来化妆。” 这姑娘不哭不闹,反倒让人觉得诡异。 胖身子在陈婆子的搀扶下,很有些义无反顾的意思,留下姑嫂二人,相伴在美丽坊凌乱。 “嫂子,苗苗小姐这是怎么啦?”采莲小声追问,自始至终,小姑娘都是一头雾水的不明白。 阿圆揉揉妹妹的脑袋。叹息一声:“她在长大——罢了。” 而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是汗水,更多的,是眼泪。 “老人家的褡裢儿还在这儿呢!嫂子,铜镜还没磨吗?”采莲发现了那个丢在柜台上的异物。 铜镜自然还没有磨亮,褡裢里也未必就是磨镜的器具,阿圆抓了褡裢在手,沉甸甸的,抖开来。竟然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还真的有一包锡粉在褡裢里,这个“谭师傅”确实有备而来。 零零碎碎的东西,阿圆就不认识了。索性叫了白老大前来,动手摸索着把镜子擦了个金光锃亮。 锡粉还剩下不少,以后倒是用不着找磨镜再来了。 “媳妇儿,你要的牛奶,老二让人送来了。我给你冰到了水里。”白老大乐呵呵的,压根儿没发现自家媳妇儿手指头上的异样。 阿圆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那牛奶可放不得,赶紧尝尝滋味儿要紧。 白老二很贴心,把煮好的牛奶倒在了一个白瓷罐儿里,在水中镇着。也没什么异味儿。 重新加热以后,倒出四碗的分量,分别与白氏三兄妹品尝。结果,也就只有采莲还勉强喝了下去,脸色晦涩不堪,那哥儿俩,根本连碰都不敢碰。 阿圆喝的眯起了眼睛。又甜又香的牛奶,纯度毋庸怀疑。绝对没有掺假,多么难得! 而且也不一定全部喝掉,还可以做做蛋糕,用于美容护肤,样样都是很不错的享受。 这简直就算是过上了地主老财的日子了。 如果,没有乱七八糟的闹心事儿,那就真的是天堂。 天还未黑透,杨夫人就派了卢管事来相请,阿圆只能嘱咐白老大,如果小五来了的话,多等她一会儿,关于牛奶,关于砖窑工人的婚事,她都想做一下安排。 杨夫人孤零零的坐在偌大的客厅里,请阿圆入座。 “本来,我不想再麻烦你的,小姑娘家家的一点小事儿,关几天劝一劝就应该烟消云散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苗苗很麻烦——”。 杨夫人脸上一抹苦笑,阿圆垂目不语。 “千总之所以暂时放过了他,是因为已经打听到消息,这个骗子——可能是——可能是京城里某个达官贵人家的子弟,小时候就身体与常人不同,传说是个妖孽,雌雄难分,勉强长到了六七岁,还是喜欢更换成女人家的打扮,成为京城里的笑谈。原本,是要被打死在宗祠的,他母亲撞墙替他而死,结果就改成被逐出了家族,永世不得回去,跟随的,只有一个家丁。” 阿圆的眼睛霍然变大,她一直疑惑于阿福是男是女,却从没想到过,这是男是女,当事者本人也无法选择。 如果是在前世,还有小时候做选择然后手术之类的解救方法,现在的医疗条件,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五六岁的年纪就被逐出家门,自己也辨不清是男是女,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孩子是怎么长大的?全靠行骗吗? 杨夫人站起身子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我知道这消息很令人震惊,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十几年前,京城里确实有这样的风声,那时候我怀着苗苗,还唏嘘过几次。那个孩子长到现在,也确实该这般大了,据说他小时候就很美,一双眼睛见过的人都忘不掉——”。 她握拳,站住了,声音开始坚定:“可是苗苗是我的女儿,他再可怜也不能伤害到苗苗!” 人都说“为母则强”,何况杨夫人原本就是一个强势的女人。 “阿圆,今天的事情,陈婆子都跟我说了,苗苗忽然就能正常吃饭了,还要求明天起就去你的店里化妆,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继续关着她的话,很容易生出别的变故,放开了手,又害怕她被骗走——”。 女儿家的婚姻,就像是第二次投胎,杨夫人自然是绝对不会允许苗苗去嫁那样一个雌雄难辨的怪胎。 “其实,他若只是想行骗落些钱财,那倒简单,我送他几千两银子都肯,只要他不再在苗苗眼前出现,能让苗苗收回心来。” 此刻的杨夫人,又不再是一个女强人,而是一位悲悯的痛苦的母亲。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阿圆从震惊中回神儿,看着杨夫人继续走来走去的,不能确定自己的价值所在。 杨夫人终于肯把情况全盘托出,一定有用到阿圆的价值。 果然! “阿圆,碍于那个骗子是京城里——大家族的人,虽然已经被逐出门户了,但是,我们要下狠手的话,还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想请你以后再遇到——那个骗子,替我这个做母亲的协商一下条件,他想要多少钱,我给,只要别再骚扰我的女儿。” …… 这是什么情况?阿圆的脑袋又大了:“夫人,我——跟那个阿福并不熟,我们家也被骗过呢,还有我的一个雇工,都是丢财又丢人,我怎么可能去有机会跟他协商?” 莫不是杨夫人以为咱跟骗子是一伙儿的?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夫人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放跑了那个阿福?当时的情况,我们都是女人,陈婆子使不上力气,苗苗昏迷不醒,我自己怎么能够拿得下他?要是再因为我的举动不妥当,让阿福拿小姐作伐,伤害到了小姐,那才真的让人后悔呢!” 虽然她当时也确实起了妇人之仁,被阿福对苗苗的几句表白冲昏了头脑,但是就事论事,如果大声尖叫起来,后果不一定就比现在要好,穷寇陌路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杨夫人长叹一声,走近来拍拍阿圆的手背:“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是怀疑你跟骗子有关系,我只是想把事情偷偷的解决掉,小孩子忘性大,等过段日子,就会记不得这些幼稚的感情了。” “夫人为什么不把苗苗带回到京城去呢?既然阿福不可能在京城露面,那不是更简单?”阿圆赶紧出主意,快把这烫手的热山芋丢出去吧! “我当然想带她回京,可是这丫头死犟死犟的根本不听话,这几天又饿成了这般模样儿,我总得哄得她身上养出力气来再上路吧!阿圆,你还小,没做过母亲,不能体会做母亲的纠结之心啊!”杨夫人再次喟然长叹,脊背一下子弯下去了很多,鬓角处的几根银丝更加明显。 她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口,带着这样死犟的闺女奔波在路上,更容易出岔子不是?要是半路上跟人私奔了去,那还不要了杨夫人的老命? 京城人士,与普通小城相比,更注重声誉,稍一不慎,不但毁坏了孩子一生,大人的前程也要受到波及的,谁肯允许一个声名狼藉的官员位列朝班? 一个萝卜占着一个坑,没坑的萝卜海了去了,都盯着占坑的萝卜使劲儿呢,你家里出事了,好,言官奏你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你就得挪出坑去蹲两天,两天后就算雨过天晴,对不起,没坑了! 阿圆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出了卢府,马车“嘎吱吱”的走着,到底该怎样应对杨夫人交待的任务,那个身世凄惨可怜可恨的骗子阿福,竟然又成了杀不得除不得的棘手货,还要奉上钱财请他手下留情,这个世界肿么啦? 小五还在家等着她协商发展大业呢! PS: 感谢SOi、聪豆、聆听者sqf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JanSam、淡雨思涵的平安符,感谢亲们留言支持讨论,寂寞这厢有礼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奔者为妾 阿圆的优点是,想不清楚的事情,搁在明天再想好了,既然自己跟阿福是联系不上的,杨夫人的嘱咐就没有意义,那还瞎捉摸个啥? 回到家里,送走了卢府的马车,小五果然在等待东家的安排。 先听汇报,这几天的砖窑生产与销售情况,阿东的工程队进展情况,一一的作了分析。然后,安排小五回迷糊阵的时候,嘱咐李柱子精心侍养那四头奶牛,不能出半点差错,每日里先可着小牛喝奶,剩下的捎到镇子来,她有另外的作用。 “小五,村子里还是没有媒婆上门吗?那砖窑上的兄弟们的婚事,是怎么解决的?”这个问题纠结了阿圆很久了,总觉得心有愧疚。 小五皱着眉头,也很难堪,事实上这件事更是跟他有直接关系。 “没有媒婆,她们还在联合起来绕开迷糊阵,我爹娘去了好几个村子请媒婆子,都没有请得动。兄弟们,恐怕是要集体当光棍汉子了,都怨我——”。 “好了,错了就错了,咱们认活该认倒霉!别为了已经做错的事情难受,白白的耽误时间,大家一块儿来想想办法,我就不信了,迷糊阵离开了那些长舌头的婆子,还真的就能变成一个光棍村!”阿圆摆手,打断了小五的再一次自责。 白老三忽然出声:“嫂子,难不成你去做媒婆?亲自帮咱砖窑上的兄弟们说媒娶媳妇儿?”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当媒婆有多难当的吗?你嫂子我是轻易不出马,一出马,那就能把媒婆这一行给做活喽,你信不信?”阿圆的小脾气上来了,把杏核眼瞪的溜溜儿圆。 白老三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其实心里暗自欢乐着。要是嫂子真能帮迷糊阵的汉子们都说上个好媳妇儿,那自己——嘿嘿,不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日解决终身大事,再不用徒劳的半夜捂耳朵听动静? 可惜前面还有一个白老二,不温不火的实在让人着急,他比自己年长,大哥大嫂总不会先给自己安排亲事的,得想个什么办法,把二哥先推销出去。 也怪不得杨夫人说。小孩子忘性大,白老三曾经那么执着的为阿福难过过,现在。果然真的开始考虑现实的婚姻状况来,并且早就下了决定,不会娶一房有阿福那样眼睛的女子为妻。 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务实的现实主义的男人,美梦做过。哭过笑过,然后,怎么对自己有利就去接着怎么做。 小五不也是这样?为了家庭为了父母奔波劳累,那点子绮念早就从根儿上断掉了,他和老三的决心是一样的,以后娶妻。拣那最老实可靠的女子,搁在家里,放心。省心,安心。 所以,这个世界上轰轰烈烈的爱情不少,最后基本上都虎头蛇尾,现实是一把最无情的剑。专门修剪梦幻与希望的面纱,当丑陋无可遮掩。爱情就随之夭折。 当事人如若沉浸其中,旁观者会心忧喟叹,当事人潇洒离开,旁观者又觉得太不长情,阿圆此刻看向小五与老三,就稍稍的觉得,男人终究是现实主义的较多。 可是生活不就得这么过?娶妻生子之后,这段故事更是会成为过眼云烟,连一片灰尘都不会留下。 “小五给我整理一份砖窑上弟兄们的名单年龄家庭情况,这几天,我好好谋划一下,定下了主意,就会回迷糊阵呆几天解决这件终身大事,跟兄弟们说,婚事都包在我身上,绝对不让任何一个好汉子打光棍儿!”阿圆决定立刻起草一份媒婆计划书,她有头脑,有魄力,一定能够漂漂亮亮的把做媒拉纤的工作发扬光大! 送走了欢欢喜喜的小五,就看到了采莲忧心忡忡的神情:“嫂子,你还真想做媒婆啊?” 这个年代,做媒婆的大都是喜欢走街串巷的闲散妇人,骑着一头驴,叼着大烟袋,鬓角上插朵大红花,脸蛋子上长着个黑痦子,那才是标准的媒婆形象,跟阿圆这种素面朝天的娇俏小妇人,压根儿就不搭边儿。 “你嫂子我啊,重活了一次,就想把原来没做过的事情全部做一遍,把上辈子亏欠了的话都再说一遍才觉得不冤枉!”阿圆直直的往自己房间走,全然忘记了还有个小姑娘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嫂子说的是啥意思?啥叫又重活了一次? 只有白老大,对于媳妇新近立下的理想毫不惊奇,喜欢做媒婆,那就做好了,媳妇高兴,比什么都强! “嘿嘿,媳妇儿,你可得记着先给咱家老二找个好媳妇儿,他的年纪不小了,家里的日子现在也过得去,就别杵在那儿,还耽误着小的!” 门外就有一个影子一闪,那身高只可能是白老三。 这是派了他大哥做说客来了?阿圆乐了,高声回答:“是这个理儿,不过,从相亲到订婚成亲,怎么不得一年半载的下来,轮到老三的时候,怕得到了明年这个时候。” “咕咚——”一声响,似乎有一颗脑袋碰到了墙。 看起来,自己这个媒婆的任务真的很艰巨,甭说砖窑上的几十个汉子,自家就两根小光棍儿,心慌的什么似的了。 “媳妇儿,要不要也给你买头驴骑?”白老大现在也学会调侃人了,铜铃豹眼眯眯着,把脑袋往阿圆的胸前拱。 自媳妇喝了两碗牛奶,汉子就觉得,四下里都是甜丝丝的奶味儿了。 “好啊,到时候我骑着驴,你牵着缰绳,我喊一声,你就要应一声——”,阿圆也琢磨着要不要弄身像样的行头儿,可是为啥媒婆们都喜欢叼只长烟枪呢?难不成自己也抓一个? “嗨!那媒婆都是一坐下就拔不动腿的主儿,自然得有个东西消磨时间,可不就属烟枪最合适?”白老大拒绝给媳妇配备这一部件,好好的女人家干嘛非得一身烟味臭哄哄,有头驴骑骑就可以了。 不过,那么多的小伙子,擎等着自家媳妇儿自己去挨个的说媒,那还不一定能成,这要是全部结了亲,媳妇返回镇子时,不又得是来年春暖花开时?白老大郁闷了。 好容易才不需要天天镇子村子来回跑,媳妇儿就能天天搂着睡觉,这要是为了别人的婚事,夫妻得长期分开,那可不合乎! 听着大男人哼哼唧唧的终于把自己的担心说出了口,阿圆闷笑出声:“你真拿你媳妇当成平常的那种媒婆了?还得一个个的去说?咱要玩,就玩场大的,嘁哩喀喳,一下子就解决完所有的问题。” 您当是在菜市场买菜的吧?还嘁哩喀喳一下子! 其实,阿圆是在筹划,能不能像前世的征婚节目一样,号召起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来面见自家砖窑里的小伙子,觉得对眼儿的,就可以初步定下来,两家再协商后续问题。 只是,这年头女孩儿家不怎么常出门,更加不可能集体走到另一个村子里选夫婿,该怎么操作这件事儿呢? 夫妻两个绞尽了脑汁,虽然已经统一了思想,决定拿出一部分银钱来支持这件有关迷糊阵全体成员的繁衍生息的大事儿,还是没找出最合适的办法。 这一夜,白老三终于可以睡得肃静一些,一点儿异常的响动都没有,隔壁房里脑细胞集体阵亡的呐喊,毕竟是无声无息的。 阿圆第二日的精神就有些不济,卢苗苗前来化妆,还是采莲上的手,倒也学的有模有样。 吃上了饭的苦孩子,今儿可有劲儿多了,也不再傻傻呆呆的扮可怜了,追着阿圆问:“阿圆姐姐怎么啦?昨日里我让你生气了吗?” 陈婆子在一边垂眉敛目叉手站立,采莲也跑到后院倒水去了,阿圆把脸一板:“何止是昨天?你让我生了很长时间的气了!女孩子家跑到外面结交男人,还想着跟人家私奔,是不是?没考虑自己跑了以后有什么后果,没考虑你娘亲会不会伤心难过从此抬不起头来做人,没考虑你老爹在朝堂上为官也坐不稳当,要接受大家的嘲笑指责甚至罢官回家是不是?” 卢苗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被戳破了,像一个透了气儿的塑料娃娃般瘪下去,杨夫人也苦口婆心的劝过她,可是绝对没有这般犀利,直刺进内脏最深处,每一句都力求见血。 “我——不是的,谭公子——也不是——”。小姑娘无力还口,陈婆子身子往墙壁上又狠狠的贴了贴,恨不能即可变成一张画,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什么不是?你不会跟人私奔吗?你敢对我保证吗?再来一个长得漂亮英俊的男人,勾勾手指,你就能保持清醒,不飞蛾扑火?聘则为妻奔为妾,你懂不懂《礼记》所说的:‘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良贱不婚”?”阿圆步步紧逼,气势咄咄,她昨夜里被杨夫人逼得也狠了,现在成倍的还给了杨夫人的女儿。 第一百六十章 播种的问题 上 “你知不知道《唐律疏议》就有明确规定:‘妾乃贱流’、‘妾通买卖’、‘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你脑子被驴踢了啊?昨日里又哭又叫要跟人家走,就算是你走的成,人家也肯带着你,你真的要一辈子带着一个‘妾’名?你的孩子也只是一个‘妾生子’?卢大小姐,你今天欢欢喜喜来了我这儿,不是又思谋着赶紧去做‘妾’的吧?” 好吧,阿圆又冲动了,很长时间不说狠话,她会浑身不舒服的。 卢苗苗步步后退,脸上刚画好的妆束全被眼泪糊满,摆着手挣扎:“我不是的,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人的‘妾’,阿圆姐姐,我不会跟人私奔的!” 唐朝时白居易便就这种“奔者为妾”的社会现状写过一首长诗,叫《井底引银瓶》,非常扣人心弦。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忆昔在家为女时,人言举动有殊姿。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笑随戏伴后园中,此时与君未相识。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知君断肠共君语,君指南山松柏树。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 这般美好坚贞的感情,最后的结局呢? 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只蘩。终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门无去处。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一个好好的良家女子。只因为随爱人私奔,便从此失去了为人妻的资格,侍奉公婆、丈夫五六年之久,都换不来男家的认可。她没有资格参与家族祭祀,她生的儿子也算不得夫家首选的继承人。 假如将妾升为妻,就是触犯了刑律,一旦事发,是要两口子一齐服刑一年半的,而且事后照样得离异。 卢苗苗一介千斤大小姐,脑子又没有真的被驴踢。在理智的情况下,怎么会再说出要跟人走的话? 有时候,响锣真得用重鼓敲。你光是求肯光是柔声相劝,死脑筋的娃儿转不过筋儿来,还不如找准穴位挺针就刺,就算是扎的鲜血淋漓,对了症儿。也就病好了。 只要卢苗苗不做出私奔那样的糗事来,心里惦记一个男人,那就惦记着呗,谁没有年轻的时候?谁没有为了一个异性神魂颠倒的时候?埋在心里不耽误任何事儿! 卢苗苗高高兴兴的前来化妆,最后是掩面大哭着满脸花的回去,那么疼爱女儿千方百计想让女儿不受伤害的杨夫人。白白的出了那么多的主意,本来奢望着曲线救国,花银子给骗子请阿福收手的。结果,过了一个晚上,女儿被阿圆搂头上一顿喝骂,回到卢府就收拾行装。 竟然是,竟然是主动要求回京城! 女孩的心思当爹娘的你别猜。你猜来猜去肯定猜不明白。 杨夫人又惊又喜,一边吆三喝四的召唤起仆人来收拾东西。一边抓了陈婆子来细问究竟,直听的喉头生堵,哭笑不得。 很是过了一番嘴瘾的阿圆,得到了杨夫人携女连夜返京的消息,还得到了一马车的豪礼,尽管,杨夫人母女都没有留下一句话。 诡异的开头之后,总会有一个诡异的结尾,虽然,故事一定还会继续,卢苗苗的心中,一定不会轻易抹去一道伤痕。 就像一根极小的刺,扎在了心尖上,没有什么手术可以清除掉,只能承受它伴随着每一次心跳,而疼痛。 镇子上一处僻静的土墙角儿,被深深地刻下了三个大字:“等——三——年——”。 没有人知道那是谁刻下的,又会不会真的有人痴心等待三年,一千个日夜是多么漫长又难熬的时间,谁敢下这样的保证? 很快,就下了一场雨,把那些字痕冲刷了大半儿,没有心的人,不会想到在这里,曾有过那么美丽的邂逅,和那么绝望的哭泣。 卢苗苗的胖身子就此在镇子上消失,那个曾经姓谭,曾经被叫做阿福,曾经自称为小莲的非男非女,也销声匿迹了似的。 阿圆终于可以全力以赴去实现她的下一个理想,做媒婆,说媒。 她把视线集中在迷糊阵方圆三四十里的范围,如何吸引这些村子的姑娘们的目光,让她们争先恐后的嫁到迷糊阵来,还有村子里因为没有媒婆登门尚未婚配的姑娘们,也是被诈骗事件波及的受害者。 夫妻二人把拉面馆和美丽坊都交待给了弟弟妹妹,魏嫂子两边帮衬着,工钱涨了,积极性也很高,又把一个十三四岁的儿子带了过来,跟着白老三打打下手,倒也令人放心。 迷糊阵的红砖路清扫的很干净,李叔这个里正当得尽心尽力,村子里打架闹事、戳猫逗狗、游手好闲的人越来越少了,田地里,砖窑上,都是热气腾腾的火热景象。 扩建之后的砖窑厂更见气势了,外围的工人用房也形成了建筑群,贾师傅的小别墅最为显眼,门前青葱的树木已经开出璀璨的花朵。 贾师傅一家现在都搬了过来,儿子也去了砖窑做工,儿媳妇在灶上帮忙,只有贾婶儿在家照管两个孙子孙女,大的男娃儿也送去了学堂读书,小孙女正在长牙,坐在院子的摇篮里,嘴巴里“啊啊呀呀”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阿圆这次是有备而来,身后的白老大大包袱小行李的给贾师傅一家都带了礼物,贾婶儿笑得满脸开花,赶紧把东家往屋子里请。 “孩子在外面,我们就不进去了,可别掉下来阿圆怪稀罕的凑在小女娃面前,左看右看。白老大也蹲在一边傻笑,眼睛里亮闪闪的。 小女娃儿很好客,把长期伸在嘴里咀嚼品味的一根手指头取了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递到了阿圆的鼻子尖处。 这是邀请朋友一块品尝的意思吧?那么美味的手指头,还滴答着小娃子的口水。 白老大忽然机灵的不行,从怀里抓出一块白布巾,裹住小女娃的手指,轻轻的揉捏着擦拭。眼睛里面都是柔情。 成婚得有多半年了吧?阿圆的肚皮还是没有动静,这个大男人,很喜欢孩子呢! “啊啊——啊”。小女娃儿欢笑着继续说话,这次是对着白老大,仰着小脸,无齿的嘴巴大张着。 贾婶儿端过来两杯茶水,看见夫妻俩围着孩子那个乐呵劲儿。忍不住说道:“赶紧的,自己也生一个,这人啊,就是得有个小辈儿在眼前,日子才过的有劲儿!” 白老大立刻看向阿圆,小女娃的脑袋也偏向了阿圆的方向。小手指啊指啊,竟然没忘记刚才的邀请。 阿圆的脸上漫上了红云,似乎。自己也没避孕啥的,怎么就一直没见点动静呢?生一个带有自己遗传基因的孩子,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幸福的长大,多么美好? 从贾师傅家里出来,夫妻二人都有些格外的心动。阿圆决定,不再采取顺其自然的方式对待下一代。要主动出击,科学孕育,争取培养出一个漂亮聪明健壮的优良宝宝。 “承光,从现在起,咱们两个的饮食、睡眠方面都得注意,吃好喝好睡好,适量的运动,才能培育出好孩子阿圆握拳,大道理讲的铿锵有力。 “嘿嘿,我没问题,吃得饱睡的香,嗯,再多做运动,嘿嘿——”,白老大笑得没鼻子没眼睛,回到迷糊阵,卧房跟弟弟妹妹的屋子有距离,夜夜都做健身运动都没问题! 可是,老兄你想多了呢。 “那你继续吃饱睡好,剩下的问题交给我,确认生理周期,计算最恰当的时间,然后才能——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行!”阿圆小手一挥,“造人”计划正式进入实施阶段。 满心欢喜的白老大,把浴桶刷的干干净净,把媳妇侍候的舒舒服服,把自己也清洗的粉粉嫩嫩,连浴巾都没裹上,就自动送上了床。 他已经想好了一百单八种愉悦的方式,就等着一展雄风驰骋沙场呢! 结果,掐指神算的小媳妇儿把手一推:“先忍着点儿,等关键时候再上战场,才保险一击必中,一中必优!” 这都是在哪儿听来的奇言怪论啊?浑身紧绷的白老大同学,光着在炕上打滚儿,他要抗议不公平的待遇,从没有人说过,为了造孩子,不让多干活的事儿! “承光别闹,咱两个好比是在种地,洒下种子之前,你得先把地养的肥肥的,以后才会有好庄稼收成不是?”阿圆裹紧了被子好言相劝。 白承光同学脑袋在炕上一抵,又翻一个大跟头,嘴里哀嚎:“媳妇儿你好好想想,庄稼人种地,那也得多撒种子才勤出苗儿不是?你不让种子撒出去,那地养的再肥也发不了芽!” “你拼命撒种子,都撒到冬天的冻土里了,撒的再多不也白搭儿?你现在的任务是把种子养好,我再把地养肥,等最合适的时间再播种,懂了没有?” …… 门外,白老二满头雾水的在想,大哥大嫂这次回来,是要买地种庄稼了么? ps: 感谢非常懒的鱼、淡雨思涵、lizzie110、jansam的平安符,这章引用了白居易的长诗,实在很喜欢,没舍得删掉任何一句,所以在后面补充了章节字数,不算灌水啦亲! 第一百六十一章 播种的问题 下 迷糊阵村外的白家三口,开始了严格的饮食调整。 很多人都认为要在怀孕了以后才进行营养的补充,其实这种想法是错的,准备怀孕的前三个月就要开始注意饮食了。 想要增加精子和卵子的活力,需要多吃瘦肉、蛋类、鱼虾、肝脏、豆类及豆制品、海产品、新鲜蔬菜和时令水果等,可以改善精子和卵子的某些缺陷,提高受孕几率。 白老二迷迷糊糊地也被高标准喂养了,比起当事人白老大,他只缺少了一项叮嘱:“再喝一杯白开水,一定要注意补水!” 这些就是阿圆所能回忆起来的有关怀孕前准备的所有知识了,身体有了充足的水分,可以帮助清除体内的各种代谢毒物,增强免疫功能和抗病力,但要注意多喝烧开后自然冷却的白开水。 悲催的白老大,如今不止是一个合格的厨师、保镖,还要同时成为最强壮精子的携带者,且不允许随意卸下重担,要留着,留着,到最适合的季节找到最肥沃的土壤。 好吧,为了孩子,为了迎接最健康最漂亮最聪明的“小承光”或者“小阿圆”,咱留着劲儿,留着种子…… 白天还好说,在砖窑转转,去李叔家里谈谈媳妇的做媒计划,去老二的铁器作坊,跟李柱子一块儿喂喂牛羊鸡,倒也不觉得什么。 可是到了晚上,完全没有夜生活的庄稼汉子,就实在难熬了,为啥过去每家都添那么多孩子,纯粹是夜里无聊作下的果儿! 阿圆做了一个柱状图,记录自己每天的身体变化,最起码,要经过一个月的试验期。才能得到一点儿微薄的经验。 白老大每夜陪着媳妇儿算日子,哀怨的一次一次脑袋顶着炕沿儿翻跟头,谁家汉子不是随意播种的,偏偏轮到自己就有了百般限制。 结果,终于有一天,媳妇儿喜眉乐眼的又是洗浴又是铺小被子暗示,还专门更换了一件新式内衣展示诱惑,生生憋了半个多月之久的“小白老大”,悲催的没了精气神儿,软软的耷拉着小脑袋。怎么卜楞都是一条小肉虫子,化身不了孙悟空的金箍棒! “小承光”或者“小阿圆”,第一个月。是来不了的了! 擅长再接再厉,绝对不会被困难打倒的“女小强”阿圆,重新制定了一套方案,针对白老大的身体状况,稍稍放松了种子的撒播规定。每周都争取允许一次撒个欢儿,就当是正式上阵前的练兵运动好了,也省的生疏了技术与武器的掌握能力。 白老大同学经历大灾之后又得到了开仓放粮的救济,终于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猛汉形象,白日里的精神头也不比寻常,还能经常对李叔提出一些合理化的建议。 李叔跟阿圆夫妻合作。正在着手进行的,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青年男女联谊活动。 迷糊阵三十里的范围内,共有八个村子。包括李叔,九位里正已经开过两次碰头会了。 会议地点设置在迷糊阵,除了因为这里是中心位置,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迷糊阵如今村子富裕。红砖路洋气,更有不少人家也已经着手翻建了红砖瓦房。远远一看,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更何况,砖窑厂负责九位里正的车马接送,茶水吃食供应,这可不是别的村子可以比拟的实力。 想要跟前世的电视媒体上做的征婚节目似的排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这个时代还不允许女孩子抛头露面跟男子直接对话,所以,九位里正最后的协商结果就是,九个村子共同举办一场青年男女谋生技能比赛。 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自然最宝贵的财富是谋生技能,或者是做饭是绣花是搬砖摞瓦做木工,都可以拿出来秀一下参加比赛。 商定了这个格调儿,阿圆做了补充,既然目的主要是发动更多的男女进来参赛,那就把比赛奖项增加,男女各取前十名为一等奖,前二十名为二等奖,前三十名为三等奖,奖品由砖窑厂准备并颁发。 为了更有力的促进里正们的工作,白老大又提议,九个村子里,还可以在最后根据整体成绩,决胜出三个村子为最团结最优秀集体,颁奖仪式上,要给这三名里正挂红花的! “再做三面锦旗,风风光光的给得胜的村子挂回去!”李叔也不甘寂寞,大掌一拍下了定论:“这个我来安排,让村里手最巧的妇人刺绣三面锦旗,花费由迷糊阵村子里出!” 另外八个里正也不含糊,既然是大家露脸的事儿,少拿些银子还是可以的。 “我们李家村不算景气,在村里的账上取十两银子用作活动经费吧!” “三十里屯子也出十两银子,再赠送十把木凳子,给评委坐或者当奖品也行啊!” “王家洼儿村也是十两银,我们那儿有个染布的作坊,就再出十丈红布送到迷糊阵来 …… 现在,这场比赛的资金积累就到了一百多两了,九个村子里正的共同上报,引起了朱阳县县令的兴趣,既然治下肯花心思下功夫出钱出力,那自己也可以做些文章,搞些与民同乐的雅事才行! 何况九个村子还联名邀请自己去做颁奖嘉宾与评委呢! 朱阳县其实就是过去的朱阳镇,阿圆长期栖息发展的那个镇子,因为面积扩大人口增加,还因为卢家的要求,终于从隶属于临清县城的一个小镇子,摇身一变成为并驾齐驱的县级单位,这位新到任的袁县令,就是借的这股东风降临到镇子上的。 李薇也让卢管事送来了二百两银子和十匹白色锦缎,她不好意思老是白吃砖窑厂的分红,为了砖窑厂雇工的终身大事,自然要参与活动。 十匹白色锦缎,就可以用于女孩子们的刺绣比赛,阿圆可有一段时间没见好朋友了,于是咨询卢管事:“夫人不打算回来迷糊阵住了吗?上次我回来,她还很想这边的宅院呢!” 李薇一直喜欢在迷糊阵生活的安宁日子,曾经信誓旦旦的要紧随阿圆的脚步回来。 “夫人的月份大了,千总大人不放心,京里也有信儿回来,过几天,有贵客还要再来,恐怕,产前是来不了的了卢管事知无不言,对于自己当时兴起参与了砖窑厂的组建,非常满意,家里的金银多多,媳妇孩子都过的开心乐呵呢! 可怜的李薇,好不容易才送走了杨夫人母女,隔些日子,还得继续照应亲朋上门,阿圆只能托卢管事叮嘱李薇注意身体,自己这边忙完了,一定回去看她。 再去灶房准备收拾一些牛奶制作的点心,准备给李薇捎过去。 “嫂子——那个——”,白老二紧跟在身后,在灶房门口无限纠结。 “怎么了?你有没有什么要捎的东西?都交给卢管事好了!”阿圆手下不停。 白老二抓耳挠腮:“嫂子,卢夫人她——不回来了吗?那绿柳——”。 “绿柳?自然跟着夫人一起不会来啦!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哪儿还能离得了人?你找绿柳有事儿?为啥不跟卢管事说?”阿圆总是在不该神经大条儿的时候,忒大条儿。 “我——没事儿——就是问问——”,白老二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问问?问夫人,还是问绿柳?怎么今儿个这般腼腆起来了?”阿圆收拾了东西出来,交给卢管事,才发现白老二提前跑了。 “承宗没找你说事儿?刚才还问到绿柳呢!” 卢管事也纳闷着呢:“刚刚白二兄弟根本没进屋来啊?有什么信儿要捎吗?” “那就奇怪了,这老二,说话说半句,真让人迷糊!”阿圆摇摇头,打算抛之脑后。 “年轻人都这样,我今儿临来,绿柳把东西交给我,也是这般吞吞吐吐的,原来的干脆劲儿早没了!”卢管事摆手,抱着东西告辞出门。 留下阿圆,站在院门口苦思冥想。 白老二问到绿柳就跑了,绿柳说话也吞吞吐吐,莫不是二人之间有了啥猫腻,自己这个做嫂子的却不知道? 最近一直在关心砖窑厂的雇工的婚姻问题,难道自家弟弟已经开始独自寻找生命里的春天了吗? 于是,白老大被拽离了正在兴建的豪华大舞台,按照媳妇的吩咐去追问白老二的猫腻问题。 “我——也不知道是咋的啦,就是——上次在镇子上见了绿柳,就老是惦记着,想问问情况——”,白老二也很烦恼呢,被嫂子质问了两句抱头鼠窜,心里隐隐的总觉得遗憾,一件大事儿没做完似的,到底自己想知道绿柳的啥事情呢? 白老大是过来人啊,当初把田地都卖了,不就为的是惦记上在梨树下哭泣的阿圆吗? “傻小子!”白老大一拳就挥在了弟弟肩膀上:“这都不知道?你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绿柳真的很不错,这么滴,我让你嫂子去跟卢夫人要人行不行?” ps: 感谢千里琴书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和总小悟的平安符,爱你们!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变相的比赛 “可是——”,白老二挠着脑袋:“我也不跟大哥你那时候一样,整天眼睛直勾勾的想着嫂子,还说啥,要是娶不回来嫂子,就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 白老大的黑脸立刻紫红紫红的赛过了关公关二爷,“咚——”,又是一拳,捶在弟弟另一边肩膀上:“你能跟我比?我这人实诚,不像你,脑袋瓜儿忒活泛,不管你了,随便你怎么想,等把自己个儿那点子花花肠子琢磨明白了再找你嫂子好了!”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就算是亲兄弟,也有本质的区别。 就让精明人按照精明的做法去做吧,实诚人就一条道儿走到黑。 阿圆听到回复,捧着肚子笑得欢乐无比,破天荒开恩,给白老大的僧戒生活开了一次绿灯,奖励他的对媳妇的“实诚”。 夫妻二人共同督建的迷糊阵大舞台,就是为这次即将举办的比赛专设的,二十米长,十五米宽,一米高,红砖垒的整整齐齐,后面设了两米高的背景墙,用的是流光溢彩的琉璃砖。 在各位里正的大力发动下,在高额奖金的促动下,九个村子里报名参赛的可多了去,砖窑厂是一个不落儿的集体参加,东家下达的任务是:“必须在本次比赛中领回一个俊媳妇儿,完不成任务的,没有奖金!” 那还不得人财两失?小伙子们个个憋足了劲儿练本事,爹娘爷爷奶奶们助威呐喊,添置衣裳,拾掇家里,力争每一个漂亮姑娘经过自己家门前都能多看两眼。 大舞台就设在迷糊阵,本村的男男女女可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李叔为此已经在祠堂召开了多次会议,宣布比赛场地纪律。 每一个迷糊阵村民。都要自觉保持维护迷糊阵的整洁友好等形象,那么多的外村人将会涌进迷糊阵,怎么看顾好自己的家,怎么招待外来的客人,那都是要手把着手的交待的。 如果外村人因为时间太晚回不了家,还会出现住宿问题,哪一家都不能出现会给人留下恶名的可能,李叔决心,要在这次活动中把迷糊阵的新形象打造完美。 家里有到成亲年龄的儿子的人家,那叫一个有积极性。拾掇出一间空屋子,随时准备着给漂亮姑娘来暂住,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吗? 袁县令算一个评委,九名里正也算,还有村子里的耄耋老人,只要能有劲儿到场的。都得安置好座位。 阿圆又出了一个吊人眼球的主意,除了十名评委,参赛的姑娘们也可以去给小伙子们投票,同样,小伙子们也可以每人拥有一份投票权,献给自己心仪的姑娘。 这比赛越来越有看头儿了。十里八乡的家家户户跟过年似的睡不着觉儿,九个村子以外的村民可受了刺激,纷纷找他们的里正提意见。为什么不跟迷糊阵的里正拉好关系,让自己村子里的姑娘小伙儿也多一个获奖的机会呢? 男女比赛各有一个第一名,奖金是五十两银子。 这是多少庄稼人挣一辈子可能也挣不来的银子啊!更别说还一定会得到十里八乡所有村民的艳羡,漂亮姑娘帅小伙儿,身负最佳生活技能。再配上五十两银子的娶嫁费用,谁不想要?谁不想要? 比赛日期。定在了自五月初五端午节上午开始,在五月初七下午结束,并随之举行颁奖典礼。 砖窑厂的雇工,提前召开了一场全员动员大会,主持者就是阿圆和贾师傅。 那顿嘱咐啊,比亲爹亲娘都要周到。 尤其是东家阿圆,语重心长的为小伙子们分析了爱情与婚姻的分别,提醒小伙子们不要把目光只投在长相漂亮的姑娘身上,最重要的,要观察姑娘的内心,你们的目的不是要谈恋爱的,你们是要成亲的,多注意可以成为贤妻良母的姑娘才对头儿! 五月端午,在几十个村子的共同瞩目下,到来了。 在外面打工的小伙子们也都被招了回来,包括白老三,也穿戴一新,等着上舞台上表演拉面的做法。 第一天是海选,只要每一位选手拿出自己的手艺作品展示一圈儿就行,十位评委中有半数通过就算成功,可以进入第二天的复赛。 袁县令坐在评委席的正中间,笑得合不拢嘴,这样别开生面的比赛是从未见过的,他打算亲自书写一份奏章上报朝廷。 上午这一场,是小伙子们的角逐,台下的观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还真幸亏袁县令带来的衙差们给力,把会场秩序给维持的按部就班。 选手们得先自报家门,让观众们知道他是哪根葱长在哪块地里的不是?就这一条,刷下了不少人。 没办法,大庭广众之下,能够侃侃而谈的能人太少了,古时候抛头露面的机会都不多,又被这样多的男女老少瞅着起哄着,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的,手脚哆嗦的走不动路的应有尽有。 只有阿圆在一旁偷笑的跟吃了盐的老鼠似的,这一关的设计是她想的,自然,在自家员工的动员大会上,就已经耳提面命,并逐一让小伙子们练习走场,连场地都是相同的,自家建的舞台,还不随便用? 这一招儿真狠!一个上午,二百多个报名的小伙子,就剩下了六十个还站得住的,绝大部分都是迷糊阵的砖窑职工。 本来嘛,这次活动最初的目的就是给他们找媳妇儿,现在,竞争者少了,你们还不加把劲儿,把最贤惠最温柔的美娇娘娶回家里去? 这下子,要在下午参赛的美女们可撑不住劲儿了,家人也着急啊,这要是第一关都过不了,那五十两的奖金可就没缘分了,连二等奖和三等奖也得不到啊! 本来带着干粮和水,要在牛车上或赛场附近歇息一个中午的,现在就必须要改变计划,最起码,得让闺女在僻静地方歇歇精神,洗洗脸梳梳头换换衣服,练习一下自报家门才行。你没看到吗?那些赶路赶的灰头土脑脏兮兮的小伙子,一上场还没拿出自家的作品来,就被评委们否决了? 等报名参赛的小伙子们全部走完过场,迷糊阵更加沸腾起来,端了碗筷出来卖饭食的机灵人家,门前摆了大碗茶请客人歇息的人家,都乌泱泱的聚满了人头儿。 迷糊阵的大人小孩都忙啊,一早晨的时间,个个把来村子里的姑娘小伙都瞧了一个遍,有那母子父女的都相中了人的,就瞅准了机会上前搭讪着往自己家里请,十里八乡的,个顶个的都能攀上点亲,谁家有本事谁家就先下手啦! 这个时刻,就算里面有媒婆子跳着脚的骂,也一点儿作用都起不了了,人家又没人请你去说亲,串个门儿歇歇脚你能挡得住? 自然,带着大闺女的人家还要矜持一下的,总得挑拣个看得顺眼的小伙子也跟着家人一块儿相请才能答应,刚才可都瞧清楚了,这个小伙子你家满意不满意?满意的话再去家里直接相看一下,不是送到眼前的现成好机会?而且这理由还能光明正大。 令阿圆大跌眼镜的是,白老三,领进家门的是一个外表普通憨厚的一家人,这家的女儿长相平平,脸膛红扑扑的,身材也匀称,手指是粗糙的,是个标准的农家勤劳姑娘。 其实,老三上台展示他的细长拉面时,真有不少相中的人家,就连临来时,也有个漂亮的小姑娘频频暗送秋波来着,可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白老三铁了心的要找个安稳的媳妇搁家里。 小五也是如此。 小五的爹娘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只要孩子开心,再不会挑剔什么相貌身材家世的,受过一回骗的人家,都警醒着呢! 这两个娃儿,倒真的是明白了“红粉骷髅”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老三相中的女孩子叫秀菊,是三十里屯子的,爹也会木作活儿,母亲操持家里,大哥大嫂种田,下面还有个小弟弟,家里情况能过得去。 白老大对于弟弟请回来的客人非常欢迎,赶紧安排着入座倒茶,阿圆去灶房安排午饭,就望见了蹲在灶台旁烧水的白老二。 “这么热闹的时间,你怎么不去外面邀请客人?在家里当和尚?”阿圆逗趣,今儿个砖窑厂和铁器作坊都不上工,大家乐呵个三天,再做活儿不迟。 白老二一脸的迷茫,望着阿圆的目光是虚无的,像是透过了阿圆看到了别人的影像:“嫂子,我去看过了,没发现一个顺眼的。” 其实他还看见了铁匠家的闺女,那个曾经令他得到第一个经商的教训的一家人,他连愤恨都没有了,淡淡的走过去没打招呼。 再漂亮的美女级村姑,也看不到他的眼睛里面去,反倒是绿柳笑眯眯的脸庞,和抬起眼皮望他时的神情,反复在眼前回放。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明白了,“嘿嘿”一笑,自顾自的去做饭菜。 “我可嘱咐你啊,要是你老是拿不定主意,咱可先给老三办婚事,瞧瞧人家抄呼的多紧,到时候,你这个做哥哥的可别恼!”阿圆端起饭菜去正房,回头丢下一句话给白老二自己掂量。 PS: 感谢JanSam、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enya2013的评价票,寂寞的稿子老是码不出来,呜呜——赶得很紧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做评委还是挑女婿 怎么都拿不定主意的少年,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镇子上一趟,亲自见一见绿柳,再次确认一下自己的心意。 做买卖做多了,什么事儿都想反复衡量再定夺,这种慎重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秀菊姑娘帮着摆了碗筷,倒也落落大方,白老大挺赞成白老三的选择的,这样的姑娘能干又朴实,以后真的成亲的话,可以帮着白老三在拉面馆操持,自己就能长期在迷糊阵陪媳妇了。 这老兄实在是上进心不强,守着媳妇,再盼个孩子,偎着热炕头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吃过了午饭,秀菊在阿圆的帮助下重新收拾了一遍,就款款的离开了白家,准备自己的比赛去了。 白老大夫妻两个强自按下八卦的心思,一句话都不多问,弟弟妹妹们的幸福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的,做哥嫂的,最好不要起主导作用。 白老三也随之出门,他是去找小五聊天作伴儿去看比赛的,神态悠闲的很。 本来嘛,自家选择的是长相普通的姑娘,估摸着不会出现同时有情敌争抢的情况,现在只需要看看别人的热闹就好了。 小五请到家里去的客人也已经离开了,两个难兄难弟肩并肩往赛场走,就瞧见了砖窑厂最帅最酷的小伙子——阿东,焦头烂额的被三个姑娘围攻着。 阿东很正常,处在喜欢漂亮女子的年龄,自己一早上已经有了看对眼儿的姑娘。偏偏父母太给力,也替儿子往家中邀请了两个美女相看,结果这一大中午,阿东家里跟打仗似的,四家的人聚在一起明争暗斗,生生把比赛现场搬回了家中。 现在出门了,三个姑娘又掐上了,阿东左劝右劝,最后决定。谁也不要了,全是祸殃子! 就连自己看对了眼儿的那个,也顷刻间觉得面目可憎。 这小子被惯坏了呢! “快到比赛时间啦!赶紧走了,看看哪家的姑娘能夺魁!”小五为朋友解围,大声呼喝了一句,果然。三个姑娘立刻停止了角逐,急冲冲向着舞台奔去。 阿东苦着脸擦汗,深深后悔不该在上午风头太健,经过了东家同意,才艺展示时的样品就是琉璃砖,谁不知道这砖金贵啊。多少姑娘家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会烧金砖的男孩儿呢! 下午的比赛可超过了上午的气氛,每一个姑娘上台。都能引起台下观众们的呼喊助威,穿戴的都是自家最好的衣裳首饰,表现的都是最美好的一面,刺绣作品展示激起一阵阵喝彩,做好的成衣简洁大方,也得到叫好声,做鞋的。做饭的不一而足。 阿圆特别注意到了秀菊,小姑娘稳稳当当的上台介绍自己。然后,拿出的作品竟然是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 女子做木作活儿,这真不多见,就连秀菊的爹,也大张着嘴巴闭不上了,他竟然不知道,女儿还会做这些,是背着自己偷偷练的吗? “媳妇儿,要是真把这姑娘娶进咱家里,说不定咱白家又能再上一层楼,又勤快又有心机,能自己偷偷学会做木作活儿的手艺,跟媳妇你有的一比!”白老大凑到媳妇耳朵边上低语。 阿圆翻翻白眼珠子:“嘁,跟我比啥?这姑娘比你媳妇可是厉害多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抓住了老三的心!” 十个评委大概也没想到会爆出冷门,一时间都没舍得反对通过,秀菊竟然成为第一个全票过关的姑娘。 第二个全票的,是一位上午不曾露面的女孩儿,温温婉婉的走上了台,一下子,就把所有观众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自报家门的环节,姑娘朱唇轻启,却是王家洼村里正的掌上明珠,名王丫丫,展示的是幅绣品,尺幅不小,做工也精美,下面的小伙子们齐刷刷的呆愣了,看痴了。 王家洼的里正对各位评委抱拳相谢,尤其是袁县令,很是对此女的仪表姿态赞叹了几句。 因为下午的女孩子都有了准备,被刷下去的就比上午少得多了,最后,得了半数以上评委通过的姑娘超过了七十个。 袁县令上台宣讲了几句,公布了明日比赛的具体细则,就圆满结束了比赛的“海选”程序。 无论是否中选,凡是来报名的男女,都可以得到一张投票的权力,到最后的环节发挥威力,所以,第二日的比赛肯定还得爆满全场,庄稼人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个娱乐的好机会,谁肯舍得不来? 而且,第二日的比赛要见真章的,姑娘们会当场表现本事的全部过程,就坐在大舞台上守着观众的面做活儿,提前准备所用器具,阿圆这边负责帮忙。 白色绣布倒是全部准备好了的,要做饭的姑娘也可以借用白家的铁皮炉子和小铁锅。 白老三“思思艾艾”的凑去了秀菊姑娘身旁送行,询问是不是可以帮着准备明天要用到的东西,被秀菊婉拒了,秀菊爹也连连摆手,说自己家里有现成的家伙什儿呢! 留下八爪挠心的白老三,遥望着牛车离去的背影发呆。 这小子下定了决心,要在这场比赛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姑娘,十七岁的男孩儿,目前对婚姻的渴望非常强烈。 也有一些在迷糊阵有亲戚关系的人家,就此住下了,甚至是白天谈的热络,两家都对对方的孩子满意的外村人,也半推半就的住在了早就清扫好的屋舍,借用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更多的观察一下对方的人品。 迷糊阵当夜灯火通明,各家里的笑声传遍了大街小巷,只不过剩下了村外的白家,还是四个人面面相觑。 “二哥,你明儿别乱跑了,得抓紧时间在赛场也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我看着,咱村子里这一次,怕是一个光棍汉子都剩不下了。”白老三说的委婉,其实是为自己心急如焚。 这个二哥老是在前面挡着弟弟的道儿,难不成自己成亲还得再等几年?那个秀菊姑娘虽然长相一般,今儿可是全票通过的,明儿会不会出现对手来争抢? 白老大跟媳妇对视一眼,根本不理会这对儿兄弟之间的暗流汹涌,多给白老二一些压力也好,省的想三相四的稳定不下来。 白老二是谁啊?那就是一个人精对不对?把弟弟的话一咂摸,就明白过来味儿了。 又不是没人相没钱花的破落户,你当你哥还真挡着你的路了? “老三,你自去踅摸自家的媳妇回来就行,二哥这里别担心,保证成亲能成在你前面,不耽误你拜堂娶媳妇儿!” “嘿嘿——”,老二的抢白只换来弟弟的两声尴尬傻笑。 白老大跟阿圆再次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垂下了眼皮,眼珠子倒是很活泛的,不搭理他们,单等着这俩弟弟跟自己汇报可以去哪一家说媒定亲就行了! 白老三第二日一大早就跑来告状:“大哥大嫂,二哥他根本不听劝,起身就往镇子上去了,这场比赛他不去看,还怎么挑回来一个姑娘做二嫂?” “你去安心挑你喜欢的姑娘就行,你二哥他心里有数儿!”阿圆眉开眼笑的搭话儿:“咱也卖了多半年的拉面了,一会儿露一手儿,叫那些姑娘们也能尝尝白家拉面的滋味儿,嫂子准保想当你媳妇儿的排成一排——”。 白老三脸面红彤彤的败退去灶房,和面和的比白老大还上心卖力气。 上午这一场,照例是小伙子们打擂台,几十个佼佼者在舞台上各占一处,十八般武艺就亮了出来。 摔打泥巴脱砖坯的,拿着家伙什做木活儿的,敲打铁器叮叮当当的,还有白老三这朵奇芭,围着个锅台把一坨面抖得如头发一般粗细。 看台下面那叫一个热闹啊,姑娘们也顾不得羞怯了,大睁着眼睛观察舞台上面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含羞带怯的应答着父母的追问,顶着比赛的噱头的相亲大会,终于彻底的丢掉了那层朦朦胧胧的面纱,经过了昨日的初试端倪,有了意向的人家更是变本加厉的把自家的亲戚都集合了起来,现场观摩哪一位小伙子可以值得自家把闺女许配出去。 表演完毕的小伙子,可以自行下台,把成品交给评委们验看,只要是半数通过,就可以进入明日的决赛。 十位评委之中,就属王家洼的王里正看的最仔细,不但是验看成品,还要把人家小伙子从头瞧到脚,直盯的毛头小伙子们个个面红耳赤才算作罢。 袁县令笑得山响,指着王里正调侃:“你这是看比赛呢,还是挑毛脚女婿啊?这得算假公济私好不好?” 王里正胸脯一挺,很骄傲的拍一拍:“县令大人,各位老哥,谁让咱家有个花骨朵儿一样的闺女呢?烦请今儿个都掌掌眼,给咱那闺女挑一个最好的少年郎,兄弟我过后,请大家都去喝喜酒!” 这下子热闹了,十个评委的天平开始倾斜了,注意力也从作品上面转移到了作者的样貌上,结果就是,原本要刷下一半儿的复赛,留下了一多半儿,手艺就算不济的,模样英俊也能凑上了数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欠下的章节,今儿先补一个,不然老是惦记着,中午加一更,晚上那一更照常。 感谢JanSam的粉红票!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公平的爱情 好在这场比赛的本意就是九个村子乐呵乐呵,也给少男少女们一个互相相看的机会,没有人真正追究到底是否公平。 何况结果还是胜出者多了呢?当家长的都开心着呢! 下午那一场姑娘们的比赛,就更加热闹了,迷糊阵的大舞台附近人山人海,九个村子以外的老老少少也坐着牛车出动了不老少,黑压压的布满了每一个角落。 杂货铺子的一家人今儿可都挣大发了,人手一个大大的竹篮子,零嘴小吃全部兜售干净了,就连跟风卖茶水的人家,也都赚了个盆满钵满,没办法,来的外村人太多啦! 迷糊阵的十几个老人家,事先被叮嘱负责排放外来的牛车马车,一个个尽职尽责,还得到不少看管的费用,笑得老脸花开,大中午的都没舍得挪地方。 十几个老婆子更是可心,一手端着簸箕,一手挥着扫帚,时不时的清理一下赛场的卫生,这红砖地可不能随便糟蹋,干干净净的才显得漂亮,迷糊阵的门面就靠它们装点呢! 就这样的阵势,别的村子的小伙子,可怎么跟迷糊阵的东道主们相提并论?人家村子下雨下雪能随便在村子里转悠,你们村行吗?人家家里盖起了红砖房子,你家有吗? 李叔昨夜里一宿儿激动的睡不着觉儿,今儿那精神还是抖擞又嘚瑟的厉害,袁县令把座位紧紧地挨着他,一口一个“李老兄”的叫的多么亲热,李叔的老爹颤颤巍巍的站在人群里,骄傲的直打哆嗦呢! 李家祖坟,又冒青烟了啊! 很多时候,在大的灾难面前,一个集体会团结起来。更多的时候,在大的荣誉面前,一个集团,更能够抱成团儿,为了维护这个大大的荣誉。 迷糊阵的村民,在这次活动中懂得了集体的含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真谛。 到这个时候,砖窑厂存在的意义,才真正显现了出来。 王家洼村里正的女儿——王丫丫。再一次全票通过。 没有村民嘀咕里面有啥黑幕,王丫丫那相貌举止刺绣的手艺是人见人爱的,不偏袒也能拔个头筹。 阿东再也顾不得昨日里招惹的那三个女孩子。一对眼珠子只盯着王姑娘转悠,小伙子的春心,这次是真的动了。 阿东的爹娘今儿可安分多了,再不敢自作主张把哪个姑娘一家领回家里去,昨夜里儿子就发了飙。三个女孩儿围着的闹剧,令他觉得万分丢脸。 可是,喜欢上王丫丫,又有点高攀了,阿东终究没敢迈步出去相邀,这小子。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白老三是在午时再次向秀菊一家抛出橄榄枝,如果第二次还能让姑娘登门,这亲事。也就差不多能成了。 秀菊垂头不语,秀菊爹娘却是很喜欢白老三在舞台上煮面的利索劲儿的,何况昨日里去白家瞧得也很满意,于是拽着姑娘又在白家蹭的午饭。 阿圆已经在计划如何为老三提亲,是否要加盖新房。是在镇子上还是在迷糊阵的问题。 比赛的第二夜,借住在李叔家里的袁县令宾主皆醉。倒是真睡了一个安稳觉儿。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第三天的上午,就要决胜出各自的冠军,一二三等奖也都会正式出炉。 迷糊阵的黎明就开始沸腾,黑灯瞎火就往这里赶的外村人陆续到达,看管车辆的老人家笑眯眯的迎上去接应,这两天已经相熟的迷糊阵村民也各自把喜欢的客人先接回家里去梳洗打扮。 今儿上午的决赛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就是现场让所有的选手站成一排,由评委们的票数和全体参赛者的投票决定结果。 没什么文化的庄稼人就喜欢这个,看谁顺眼就把票投给谁呗! 为了更深层次的给少男少女们一个面对面表白的机会,阿圆安排的是让每一个拥有投票权的异性,独自上台,走到心仪的异性面前,把代表着神圣一票的一朵野花,交到对方手里,最后细数野花的多少和评委的票数相加决出优胜者。 这就更有看头儿了。 比赛临时决定,改换成姑娘们先上场决出胜负。 这是为了更准确的使少男少女们得到选择佳偶的机会,女孩子嘛,先知道了心仪自己的男孩子都有哪几个,等会儿才好做出抉择来。 此刻,已经不再是哪一个少年心仪哪一个姑娘的简单事情,所有的亲戚们都在参与意见,台下面就像开了锅似的,衙差们根本就控制不住场面了。 好在,只要台前不乱就行,姑娘们个个安静的站在大舞台上,相熟的,还会互相抓着手,紧张啊! 袁县令手里的锣鼓一敲,拥有投票权的小伙子们就脱离了亲人的控制,自动涌到了舞台一侧排成一个长队。 所有报名参赛的男选手,都有一个与自己心爱的女孩儿面对面的机会,大胆的还可以说上几句话。 衙差们从看台下回归舞台一侧维持投票秩序,刚刚采来的野花鲜艳欲滴,被唱到名字的小伙子,就可以接过一朵鲜花,迈着抖颤的步子,跳着抖颤的小心脏,出发。 每一朵鲜花的馈赠,都能够引起台下看客们的惊呼尖叫。 “为什么送给她?那是我们家看中的呢!” “儿子,你给错了!爹娘看好的是那一个穿红衣服的!” “龟儿子你不听娘的话啦!” 比小伙子们还要激动的,是看客中的父母们,儿子们答应的好好地,结果,一旦自己有了决定权,还是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了! 那些姑娘们的家长更是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每一个给自己女儿投票的小伙子,思谋着可以接受哪一个哪一家的求肯。 台上的姑娘们,承受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有人当场求爱示爱的美好滋味儿,个个面红耳赤娇羞无比,小手却把那些花朵的枝茎抓的稳稳当当的。 袁县令欢乐的直拍桌子,这场景简直太有爱了,真后悔没让媳妇和孩子也来瞧瞧,自己这个县令,也可以做一个同时说成几十对儿良媒的最佳月老呢! “各位老哥儿,我看,咱们也别坐在这儿投票了,干脆,也一人要朵花儿,跟着年轻人凑凑热闹去!” 县令提议了,谁不听从?十个老头子级别的评委,也晃晃悠悠脸色红彤彤的抓了鲜花,跟在小伙子们的身后去投票了。 结果,王家洼的里正是白提前答谢了,各村的里正去给各村的姑娘送花儿,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刚才袁县令那一提议,王里正还担心大家都把花儿送给自己的女儿,引起观众的民愤来呢! 各村的父老乡亲都瞪着眼睛看着呢,哪个里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抛弃自己村子里的娃子不照顾? 幸好,还有一个袁县令,乐陶陶的把那朵花也赠给了王丫丫,算是全了王里正的面子。 尽管评委们没有为王里正徇私,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王丫丫雀屏中选,以十三朵鲜花的优势荣登女子组冠军。 秀菊评了个三等奖,得到两朵鲜花,包括白老三所送的,和三十里屯子的里正投票。 没有竞争对手的白老三,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迷糊阵的哥儿们够义气,昨夜里聚在砖窑厂开小会儿,互相都商量着不拆台不挖墙脚,除了阿东闷着头不言语不表态。 阿东心里清楚,喜欢王丫丫的小伙子多啊! 砖窑厂的弟兄们之中,就有五六个一提起王丫丫双眼放光的,个个都是好小伙儿,不比阿东差多少! 同样选择了冷门姑娘的小五,最后嘱咐了一句:“大家公平竞争,随便王丫丫选择谁,都不可以影响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到底王丫丫会选择谁呢?现在,又到了小伙子们站在舞台上接受检阅的时刻。 全场忽然间鸦雀无声,谁都知道,这场别开生面的相亲比赛,就到了最后揭盘的时刻,姑娘们已经明确了都有哪个小伙子对自己有意,现在,她们可以庄严地去行使自己的权力,把手中象征爱情的花朵,送到心仪的男孩子手里。 第一个姑娘,出发了。 全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和手上。 她走的很沉重,路过一个殷切目光的小伙子,深深地施了一礼。 然后,继续向前走。 这是一个外村的姑娘,脸上带了一丝决绝,直奔向阿东的面前,把手里的花朵送过去,高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别人,可是,我喜欢你!” 没有人嘲笑这个勇敢的姑娘,阿东的脸上也满是悲怆,鞠躬到地,不发一言。 爱情就是这样不公平的东西,谁都别希望只要你付出了,可以得到同样的回报。在这次比赛中,少男少女们收获着喜悦,也历练着悲伤,他们在长大。 袁县令真的是个性情中人,他站起身子来对台上高呼:“姑娘好样的,以后,老夫担保你能找到更好的如意郎君!” PS: 感谢197067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平安符,第三更终于码完了,爱你们! 第一百六十五章 爱的花朵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彻在迷糊阵的上空,为了勇敢地姑娘,为了热诚的袁县令,为了每一个认真的生活着,并始终希冀着更美好的生活的人。 投票还在继续,姑娘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郑重,每一朵花的后面,都是最殷切的期盼和等待。 看对了眼儿的少年男女,大多数在此时心愿达成,无所谓奖项是第几等,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明确对方的心意。 白老三如愿得到了秀菊的那一朵花儿,像阿东一样,对每一个肯投票给他的其他少女深鞠一躬表示感谢。 每一个少年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复姑娘们,场上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王丫丫站在投票队伍的最后一个,当阿东已经没有勇气抬头追索心爱的女孩正走向何处的时候,眼前,出现了少女飘逸的裙裾。 一朵艳丽的鲜花,握在一只柔美的手心里,递向了他。 时间在此定格,所有的存在都显得那么的不重要,只有眼前的少女,美好鲜活的微笑着。 阿东的眼睛里,忽然就蓄满了潮水,巨大的失落和巨大的喜悦在瞬间转换,他的心脏有些承受无能。 “你不要?”王丫丫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递向阿东的花朵有些僵硬了。 “我——当然要!”阿东忽然爆出一声呐喊,然后做了一个非常败家的举动,把手中其余的花朵全部抛洒向空中。 然后,一把抓过王丫丫手里那一只,按在了胸口上。 他的声音,高高的近乎嘶哑的响了起来:“我——阿东——只要王丫丫这一朵花!我要娶王丫丫!我一定要娶王丫丫!”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年轻人的冲动行为。 阿东这一次收获的花朵。足可以取得男子组的冠军,毕竟是迷糊阵最英俊的一个少年郎,而且是个建筑小工头,擅长烧琉璃砖,在十里八乡的庄稼汉之中,属于“钻石王老五”级别的。 可惜,冲动的一抛,不但粉碎了无数少女的芳心,也告别了五十两银子的大奖。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不一定!你没看到王丫丫那一直淡定的微笑不再淡定吗?当听到阿东的响亮告白,当看到随风飞扬的花朵片片。小姑娘直直的盯住了阿东的眼睛,然后,轻声的。又无比清晰的回答了一句:“我等着你去提亲!”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又是一次掌声雷动,阿东的爹也发出一声喊:“小子好样的!爹挺你!” 王丫丫已经走下台很久了,喧腾的人群才恢复了平静,十位评委慢悠悠的上台。继续,各自去毫不汗颜的送花给自己村子里的小伙子。 迷糊阵的小伙子多,李叔纠结了半晌,才决定投给白老三。 王家洼里正的态度,是观众们最关心的了现在,因为阿东的那一声吼叫。都知道了小伙子的心意,可是老丈人是不是对阿东满意,就得看他这一朵花送给谁了。 王家洼此次进入决赛的小伙子根本没有一个。王里正那朵花纠结了又纠结,在全体观众都大声的呼叫起来的时候,才怒气冲冲的走到了阿东的面前。 “臭小子,便宜了你!” 谁都没有料到,当老丈人的对未来女婿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这是同意呢还是不乐意呢? 已经在小领导的岗位上磨练过的阿东。此刻终于心智打开,一手抢过王里正手里的花朵,深深地一躬到底。 “哼!”王里正鼻子里重重一声,背着手转身走下舞台。 这不会是当爹的通病吧?一直奉为掌上明珠的女儿要跟着别的男人走了,总恨不得能揍那个偷心的小子几拳才好。 阿东的自动放弃第一名的举动,虏获了少女的芳心,也成全了第二名的小伙子,竟然是——小五。 虽然他的选择是最普通的姑娘,可架不住别的姑娘喜欢啊,这般鬼使神差的得到了好运气,小五的爹娘都要乐晕了。 一直以来,因为自家的糊涂,而导致全村子没有媒人上门,这得应对多大的精神压力?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自家的儿子,得到了好多姑娘的喜欢! 此时已过正午,大家都需要休息一下,等待下午的最高潮——颁奖仪式。 已经与迷糊阵的小伙子或者姑娘心有灵犀,且互相投了票的姑娘或小伙子的家人,都被最热情的邀请方式请去了家中,饭桌上,有几家已经开始用“亲家”来互相称呼。 秀菊一家,自然也被邀请到了白家,阿圆亲自掌勺做菜,秀菊姑娘大大方方的跟去了灶房帮忙。 白老大被李叔请去陪着袁县令和几位里正了,白老二在镇子上始终没回来,就剩下白老三,耐心的陪着秀菊的父母家人聊天说话。 秀菊的爹娘对这个已定的毛脚女婿非常满意,这家里没有高堂父母,女儿嫁过来不必侍候公婆立规矩,上面有两个哥哥嫂子支应着,一点儿心都不用操,多松闲! 女婿又在镇子上开着拉面馆,生活温饱是没问题的,何况还听说白家是迷糊阵最富有的人家,闺女这辈子享福是看到的了。 灶房里,秀菊与阿圆谈的也很融洽,这姑娘不扭捏,也不小调儿,做起活儿来利利索索的,正是阿圆喜欢的性子。 饭桌上,阿圆就做主口头约定,只要白老二这边婚事一定,就立刻去秀菊家下聘,哥儿俩一前一后成婚,白家没有什么禁忌。 饭罢立刻梳妆打扮,还要上台领奖呢,虽然亲事上谈妥了,这领奖的事儿也含糊不得。 还有不少没去迷糊阵村民家里的看客,继续为那些有心机兜售吃食和热水的人家集资攒钱,花上几文钱买个包子总是有的吧?最后一天了,卖些炒货零嘴的也不老少,个个眉开眼笑的转来转去,只恨这场比赛的时间太短,要是能连续比上个十天半月,那就能把半年的零花钱都挣到手了! 第一名冠军得到五十两纹银,和袁县令手书的一幅大字做纪念。 另外九名一等奖获得者得到纹银二十两,和一匹锦缎。 二等奖奖品是纹银十五两,三等奖纹银十两。 到最后,由袁县令亲自颁发组织奖,三面锦旗授予了迷糊阵、三十里屯子和王家洼儿。 李叔最后登台,感谢了袁县令的大力支持,和阿圆与卢夫人的砖窑厂的赞助,祝福参赛的所有姑娘小伙子,都能找到自己的最佳配偶,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反正,迷糊阵的光棍汉们的婚姻大事,就在这三天里全部解决了,李叔牛气哄哄的拱手与大家告别,邀请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常到迷糊阵来做客。 可是,还有那么多的客人们不肯离开,纷纷叫嚷着:“袁大人,李里正,什么时候您们再办一次这样的比赛啊?别抛下我们离得远的村子,咱家的孩子也想来参加呢!” “是啊是啊!我家的娃儿也是个有本事的,都怨我没有给娃儿报名,要不,怎么不得也领一个漂亮的儿媳妇回家!” 袁县令大义凛然的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再举办这样的比赛的,给常年在田里闷头苦干的庄稼人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老夫回县里以后,就会推广迷糊阵的做法,都回家等消息吧!” 袁县令在衙差的拥护下离开后,几位里正也一一告别,各自身旁围拢着自家村子里的村民,浩浩荡荡的集体返程。 这次比赛只有三天的时间,然而,对迷糊阵,对另外几个村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里正们走在自己的村民中间,听着他们亲热的诉说着自己的感受,那滋味儿,才真正是一个做里正的最骄傲的时刻。 当夜,砖窑厂的雇工们集体登门对东家道谢,还有的爹娘跟着一起来诉说感激之情,一直烦恼着的孩子婚事一下子就解决了,孩子们还又得到了大家的赞赏,收获了丰厚的奖金,这得是遇到了一个多么仁善的东家啊! 尽管,阿圆始终没有登门为一家说媒,也没有在大舞台上露一次面,外村人可能不知道内幕,砖窑厂的雇工和家属可都清楚,东家为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又为啥花费了这么老多的钱财! 等到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夫妻俩都累得连话也不愿意再说,可是,现在还不能休息,阿圆嘶哑着嗓子大叫:“今儿晚上就是最佳的受孕时间,承光啊,必须努力!” 天雷滚滚,白老大内牛满面。 为什么在最想要的时候你偏偏不给?为什么在最疲乏的时刻你又说是时候了?让哥想想看,今儿晚上有存货没有?够不够批发或者零售的? 好在,到底还年轻,体力稍稍休息一下就能恢复。 “小白老大”在浴桶中昂起了头,于是浴巾一裹,欢呼雀跃着奔赴向目的地,按照训练有素的途径和方式,以最完美的姿势完成了一轮冲锋与扫射。 “快拿大枕头来垫着!”媳妇儿的声音多么郑重,为了保护种子不流出田地之外,宁可睡得姿势怪异。 PS: 感谢lizzie110和JanSam的平安符,感谢勤绣与Ahlh的粉红票,爱你们!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二的亲事 迷糊阵的大舞台,成为一个历史的见证,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和小伙子,在这里留下了青春的足迹,在这里定下百年盟约。 接下来,就是各家准备婚事的时候了,大家约定,孩子成婚时的媒婆就请阿圆去做,下聘礼啥的烦琐事,就自己商量着办了,不麻烦东家。 这也得算是一项划时代的创举,父母之命继承下来了,媒妁之言却没人真正在乎了,袁县令亲自参与的活动,就是帮助孩子们家长们互相自由相看的,还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忧心忡忡的白老三,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一脸疲惫之色的白老二。 这个纠结的小伙子,原本是要去卢府见见绿柳的,却近乡情怯,三天之内把朱阳县走了一个遍,还去临清县巡视了一圈儿店铺,才下定了一个决心。 “嫂子,替我去求绿柳吧!我想好了,想清楚了,我只想娶她回家。” 第一个欢呼出声的,竟然是白老三,比一家之主的白老大都要欢欣鼓舞。 十七岁的少年而已,你到底有多么渴望成婚? 被抢了风头的白老大,按住狂喜不已的白承耀,看向了阿圆:“老二既然说了,那就不会再改了,我们就往卢府跑一趟吧!” 这次还真是一下子要娶进两个弟妹回来呢! 阿圆自然乐意,这一次回村子,呆的时间可真是不短了,迷糊阵的光棍汉子集体脱贫致富娶媳妇儿,自家当初那个做媒婆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应该回镇子上,不,应该说回朱阳县城看看小采莲的生意了。 魏嫂子这些天工作很得力,日夜在店铺里陪伴着采莲。还要给姐弟两个安排吃饭等事宜,美丽坊的生意稳稳当当的,小姑娘仍然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嫂子你可回来啦!前两天那位王小姐想要找你化妆,说是再多拿十两银子都行,我都没舍得让人去叫你。嘻嘻,最后,还是本人出马,王小姐满意的不得了,生生给我也添了十两银呢!” 貌似,现在最爱现的不再是小阿文。也不是白老二,白家第一爱显摆的桂冠,得正式授予白彩莲了。 然后又问到比赛的情况。直听得小姑娘和魏嫂子摇头摆尾,啧啧生叹,可惜,不能亲眼看看那种盛况,不能亲耳听到欢呼的声音。 再听说自家三哥已经基本商定了亲事。是一个做木作活儿的农家姑娘时,小姑娘乐的手舞足蹈:“嫂子,你可不能偏心,等我长大了,你也得为了我办一场这样的比赛,让我也尝尝夺魁的滋味儿!” “胡说什么呢?小姑娘家家的!”门帘子外面。传来白老大一声冷喝。 原来那么内向文静的小丫头,什么时候跳脱的这般厉害?连婚姻大事都随便议论了? 还不都是自家小媳妇儿给带坏了? 果然,白老大的耳朵里。又清晰的灌进了阿圆的承诺:“采莲,嫂子绝不偏心,那个大舞台咱不拆,就给你留着,到时候。也不用跟人比本事,嫂子做个绣球给你抛。最好的小伙子让你可着劲儿的挑,好不好?” 哎!白老大仰首看天,自从阿圆进门,几个弟弟妹妹们都在扬风炸毛儿,你大凡下达一个不合他们心意的命令,总会得到三个字:“为什么?”然后据理力争,直到把你辩驳回去拉倒。 哪儿还有原来的俯首帖耳的模样? 不过,咱也没办法不是?只能寄希望于自家的孩子,等阿圆生下来,就自己每天抱着管理教导,一定不让她或他再学习母亲的脾性! 白老大下定了一个明显实现不了的决心,扬声喊道:“媳妇儿,你不是要去卢府里看看,走啦!” 他尚且不知道,夫妻二人蹬着三轮车离开后,小采莲无比向往的对魏嫂子说:“我以后就得像我嫂子一样,活的自由自在的,丈夫疼,弟弟妹妹们尊敬,自己手里有足够的钱,想到什么就可以去做,多好!” 这还是中途接管的弟弟妹妹的表现,你等从某人肚子里爬出个孩子,要是不肖似某人,那才真的奇怪了呢!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遗传的威力是巨大的,白承光啊,你能保证你的遗传基因,一准儿能强大过你媳妇儿的? 李薇此时,已经接近八个月的身孕,行动都开始困难。 绿柳迎出了内院,把阿圆带向夫人的内室。 同行的路上,阿圆决定破裤子先伸腿,透一透绿柳的底儿。 “绿柳妹妹订了亲没有?今年也得有十七八岁了吧?”阿圆揉揉脸,怎么感觉这话问的跟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似的? 绿柳非常警醒,闻言立刻垂下了头去,左脚差点就踩到了右脚面上,嗓子眼儿里只憋出一个“嗯——”字。 这是啥意思?阿圆着了急:“你是说已经订了亲事?绿柳,明明我临走前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的,怎么这么快就——?” “不是定亲,我是说,今年十七了。”绿柳尴尬的满脸通红,以往的利索劲儿全消失了。 “瞧瞧把我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阿圆瞪了绿柳一眼:“这要是让我家二弟也误会了,非得闹出人命来不可!” 为啥你家二弟要闹出人命来?绿柳可不敢追问,脸颊上的红云,迅速蔓延到了后脖颈子。 “我们家老二,最近惦记着一位姑娘,茶不思饭不想,这不,非得托我去姑娘的主家问一问,能不能开开恩,把姑娘许配给他做媳妇儿去,哎!我这个当嫂子的,可不就得跑这一趟?”阿圆坏心眼儿的说着,盯着绿柳等着看笑话。 小姑娘那双拳头都要攥出血来了,竟然挣扎的抬起了头,毅然决然的问出了声:“阿圆姐姐是要请夫人许配哪个姑娘?当初留在迷糊阵的丫鬟可是不少,个个美得跟天仙似的呢!” 这姑娘,跟白老二真的有一拼,都是倔强不服输的性子,也容不得含混对待! 阿圆乐的拍手:“说是最美的那一个姑娘,总是贴身侍候着卢夫人,我们家二弟,生怕夫人不舍得给呢!” 现在的范围就算缩小了吧?绿柳要是再不明白,那可纯粹的是假装了。 小姑娘跟喝了二斤烈酒似的,勉强把阿圆送到了李薇的卧房,自己掩面逃窜,去召唤小丫鬟沏茶待客了。 李薇的腿脚肿胀的厉害,正仰躺在矮塌上歇养,看到绿柳这般不淡定,还挺奇怪。 “阿圆妹妹,你又欺负绿柳了?看跑的跟兔子似的!” “什么叫‘又’?难道我以前欺负过她?我现在,恨不得把她马上接到我家里去疼护才好呢!”阿圆不乐意了,撅起嘴巴抗议,这个话题现在可以随便说,以后,可是会败坏到大嫂的名誉的。 谁愿意被人家指责说是欺负兄弟媳妇的“恶嫂子”呢? 李薇迅速捕捉到了阿圆话语里面的漏洞:“什么叫接到你家里面?绿柳是我的丫鬟呢!” 阿圆“嘿嘿”傻笑两声,凑上前帮着李薇揉捏两条肿胀的粗腿:“李薇姐姐,你看我家老二那人品如何?能不能把绿柳给许配到我们家里去?” “哦?”李薇眼睛瞪大了,身子一下子坐直,女人八卦爱说媒的天性,登时令她忘记了腿脚的不适。 “你是说,你们家那个造三轮车的精明弟弟?跟我们家绿柳看对了眼儿?” 看看,一个身娇肉贵的大小姐贵妇人,如今说出口来的话儿也直白又浅显的很了,真没白在迷糊阵村外住了那么长时间! 门外响起了急速的跑动声,和小丫鬟的惊异问询:“绿柳姐姐,你要去哪儿?” 小姑娘是羞臊的逃跑的吧?屋子里的两个无聊女人齐齐的窃笑起来。 “你觉得你家弟弟是真心想要求娶绿柳做正牌夫人吗?咱可不能亏待了小姑娘,绿柳打小跟着我,爹娘路过临清寻亲时不得已卖掉的她,如今可以说是没有别的亲人,是个苦孩子,要是以后欺负了她,我可不能饶过那小子!”李薇有些唏嘘,有些就像嫁女儿似的不放心。 “是真心哩!比珍珠还真!这小子为了弄清楚自己的心意,跟神经病似的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天,才确定自己非绿柳不娶的,你放心,万一以后绿柳受了欺负,我比你还生气,早就亮着大巴掌抽那厮了,交给我看护着,绿柳稳拿稳受不了委屈!” 阿圆拍着胸脯下保证,既然绿柳姑娘已经没有了亲人的音讯,那就可以由卢夫人亲自做主许配终身了。 “门外的别听了,快去把绿柳那丫头叫进来!”李薇抬高了声音一喊,门帘外小丫鬟的笑声清脆:“奴婢马上去!” 绿柳被一个调皮的小丫鬟推了进门,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子中央,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李薇逗趣心起,板起脸问道:“绿柳,你在卢府生活惯了,一定很不愿意嫁到农家去吧?迷糊阵地远偏僻,哪里比得上刚刚被改成县城的朱阳镇?白夫人的提亲,就拒绝了如何?” PS: 感谢JanSam和淡雨思涵的平安符,感谢百厉千魂的评价票,亲们都要注意自己的作息时间,别熬夜熬得太晚啊! 一百六十七章 白马王子的幻像 阿圆也跟着捣蛋,一脸的沉重与不舍望着绿柳。 本来羞怯的面红耳赤的绿柳姑娘,一下子泪盈于眶,身子“腾腾腾”退后几步,低低的回答了一句:“全凭——夫人做主——”。 就这么简单?连斗争一下的过程都没有? 李薇反倒不好收场了,“这个——那个——”。 把自家弟媳妇给逗哭了,阿圆还不乐意呢,上前抓了绿柳的手摇一摇:“你家夫人不舍得放你走,可是我家二弟也绝对不肯松手的,你给个明白话对夫人说说,到底是乐意呢,还是乐意呢?” 李薇不敢再逗,搓搓自己的两个手掌心:“不过,这婚期可不能定的太近喽,怎么也得等我生完这个孩子吧?用惯了绿柳,猛不丁换一个亲近的丫鬟,还不一定舒服呢!” 那就是说,卢夫人并不反对这门亲事? 绿柳的眼泪飞速的收了回去,低着头深施一礼,即刻逃窜出门。 “哈哈哈——”,剩下两个无聊的女人,惬意的欢笑起来。 “既然白承宗心意坚定,绿柳也喜欢,那我先把卖身契烧掉,还绿柳一个自由身,等定下日子,让他们欢欢喜喜的成婚。”李薇微眯着眼睛,对阿圆交待自己的打算。 “行啊,等你生产以后,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咱们再操办婚事,我回去以后给老二捎信儿,让他自己监管着把新房盖起来。以后啊,小两口爱住哪儿就住哪儿,你什么时候需要绿柳来帮忙,他们就什么时候一喊就到。”阿圆帮着李薇把双脚垫高,算算日子,李薇大概一个月左右生产,再坐上三十天的月子,婚期差不多就在三四个月之后吧,新房子能够宽宽绰绰的建起来。 还有一个老三的亲事呢。慌得跟什么似的,也得一块儿起新房。 好在家里荒地多多,兄弟二人愿意在哪盖房就可以在哪里盖。 如今的荒地,在挖空了嘎石的地界儿,阿圆全部安置李柱子种上了艾草,这东西疯长。完全不用操心管理,剩下的空间再喂养牛羊也没问题。 李柱子也在这次比赛中得到了一个姑娘的仰慕,尽管小伙子身材瘦小依旧,但是,半年来的收入丰厚,不但包括喂养牛羊鸡的一部分。还有采集艾草做艾灸条的一大部分,家里刚刚翻盖了红砖瓦房。自然,再也没人觉得这孩子是个累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了。 李薇就总是认为,除了迷糊阵的风水养人,自家怀孕的主要原因还在于阿圆的艾灸起了作用,久治不愈的宫寒腹痛消失了,孩子自然而然的就来到了。 所以。阿圆才会这般卖力气的养殖艾草,李柱子见缝插针。就算是荒地范围之外,只要有机会,他就栽移那些艾草,在这个季节,放眼望去,从白家宅院到河沿儿荒坡,到处都有艾草绿莹莹的生命痕迹。 李薇就说:“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我都要叫他的小名儿做‘艾艾’,让他别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的,也记得你这个姨母的好。” 阿圆笑得抱着肚皮:“薇姐姐,那要是这一胎生下来两个孩子,第二个不得叫‘草草’?” “啪!”就是一记巴掌,李薇瞪了眼:“没心没肺的净是瞎说,我怎么可能生下两个孩子?再这么说,我——还得抽你!” 阿圆恍然记起,在这个时代,是不允许双胞胎出现的,会被称为怪胎妖魔,天下间的种种不如人意的地方,都会把罪过堆到怪胎的身上。 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婆婆,不就是因为生了双胎,被丢弃了一个,又病死了一个,才疯魔成一个乞丐的样子? “呸呸呸!”阿圆自己拍打了一下脸颊:“上天垂怜啊,保佑我薇姐姐这胎就生一个,还得是男孩子,站稳在卢家的脚跟儿。” 李薇一下子又被逗笑了,捶了阿圆一拳。 “对了,不是说你们家来了贵客?怎么没看到影子?”阿圆想起一个小问题,好像是卢管事之类的提过卢府里在等待贵客上门。 李薇的脸上显出几分无奈,压低了声音:“就是京城里的谭家来人了,听说了原来驱逐出族的那个孩子在朱阳镇出现了,气势汹汹就找了来,骗子嘛,谁不是骗一次就换个地方?那个阿福在咱这儿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不得早跑别的地儿支招儿去了?” “难道,他们家还想赶尽杀绝?”阿圆不由得为阿福抱不平起来,他是生下来就雌雄难辨,罪过不能在他,大家族里不加庇护,反倒处处相逼,人家的娘都被逼死了,你们还想怎么做? “谁知道呢?派来个尾巴翘的老高的少爷,到镇子上来了几天了,还带了一个更有派头的同伴儿,据说是京城里马王爷的独子,千总留他们住在府里,早出晚归的神秘的很,不知道他们究竟找到些什么,我连一面儿都没见过呢!”李薇对这两位京城里来的大家少爷,明显很不认可的态度。 其实,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阿圆摇摇头,把那堆儿杞人的担忧摇掉,告辞出卢府。 白老大送阿圆来到卢府之后,就忙别的事情去了,此刻霞光满天,正适合漫步闲逛着回拉面馆。 一骑轻尘,从霞光万道中透出身影,白色的宝马良驹,鬃毛迎风摆动,马上一男子潇洒俊逸,一身白衫飘扬,金色的阳光给他的轮廓勾出耀眼的金边儿。 此时的阿圆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洛神赋》里面有两句诗,可以拿来形容美女,也可以形容美男子。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秋菊出寒潭。” 马匹渐近,马上的美男渐渐清晰,阿圆一瞬间恍惚,如此熟悉如此亲近的容颜,是——白承光吗? 身材高大却不如白承光魁梧,铜铃豹眼却不似白承光的憨厚坦诚,肌肤细腻更不同白承光的赤黑脸膛—— 可是,为什么这初初一见,从灵魂深处就觉得熟悉无比?那眉那眼那鼻子嘴巴,分明就是一个雕刻的细腻了一些的白承光第二! 或许,这样的风采才更适合白承光的形象,与阿圆开玩笑时为白老大专门留出的发型一模一样,这个“白马王子”般的人物,额上的美人尖俊朗雅致,一绺碎发绕美人尖垂下,透着点儿潇洒不羁或者叫桀骜不驯。 阿圆站立的位置,居于街道的中心偏右,就这么仰着脸痴迷的看着骑马的男人,没办法不引起本主的注意。 虽然,这种注意大概并不少见。 白马疾驰的脚步在阿圆跟前戛然而止,如果那俊朗的汉子不出口说话,阿圆还会继续感慨:“动时若鸿雁展翅而飞,蛟龙腾云而舞;静时若月下之轻云,雪山之白莲。” 可惜,这名类似白承光的汉子还是开了口,立刻打破了阿圆精心编制的“王子幻觉”。 “蒲柳之姿也想吸引本人的注意?还是回家把脸多洗几把去吧!你们朱阳县,就没有一个能让本少爷多看几眼的美人儿坯子!哼哼,拉着上床都嫌恶心!” 这只是一个披挂了一层与白承光类似的人皮的畜生!阿圆登时大怒,可惜,那匹白马也不是啥好东西,一尥蹶子,抛洒向阿圆一头一脸的尘土,“踏踏踏”的再次飞奔而去。 这还不够,当阿圆弯身忍不住咳嗽的时候,身后又有一匹快马驰过,阿圆的背上、头上再次惨遭尘土的侵袭。 流年不利,遇到一个丧心病狂的色魔!阿圆在心中怒骂,琢磨着这种说话口音的是哪块地头上的葱。 貌似,跟卢苗苗的口音是相同的,那就是说,这贼厮鸟人,来自京城? 来自京城的贵客?卢千总的客人?找阿福的? 这谭家得是遭了多大的孽,才能够同时拥有两个极品儿郎传宗接代? 阿圆想的愤恨不已,战线一下子就站到了阿福那一边,这样的家族不要也罢,都是一群衣冠禽兽,比骗子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可是,为什么这谭家的人的长相,竟然跟白承光如此肖似?肖似的,就跟双胞胎一般无二! 白承光这模样可不多见,铜铃豹眼就跟个异族似的,还有那副身板,比白老二老三高宽了足有两圈儿,反倒跟这个京城里来的败类更加接近。 阿圆走回拉面馆时,温柔的居家男人已经做好了晚饭,都是阿圆喜欢吃的东西,尤其是严格按照孕前食谱的规矩。 哽在喉头的话,就始终没有问出来。 直到夜深,夫妻二人洗浴安歇,暗夜里,才传来阿圆飘忽的声音:“承光,你记不记得,你的母亲,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白老大动了一下,手臂伸过来环住媳妇的脖子:“我娘,是京城的口音,她很端庄,虽然只是丫头出身,举止总是很好看的。” 阿圆无声无息下去,只把脸颊更深的贴在了丈夫的胳膊上。 其实,追究丈夫到底出自哪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SOi和JanSam的粉红票,有你们在,真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路同行 拉面馆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或者说是熟人。 袁县令亲自驾临了。 在迷糊阵比赛的那三天里面,可以看出这个新来的小县令是个性情中人,四十岁的年纪,颇有些豪放不羁的神态,与老百姓能够迅速打成一片,白家人对这个官员的集体认知都很不错。 一个小镇子猛不丁的改成了县城,里里外外都觉得逼仄单薄,如何把朱阳镇真正转换成一个县城的级别,还需要扩张人口和地界,进一步繁荣经济。 袁县令是个实干家,这几天正在街头小巷里倾听民意,探访民情,当然,也会微服私访到每个角角落落。 只是,一进“兄弟拉面馆”,他就率先认出了白老大兄弟两个,在迷糊阵的里正家里,他们曾经推杯换盏过呢! 袁县令对同样睁大了眼睛的白老大摆手示意,某人现在属于微服私访,不要叫出官职来的意思。 好在,白老大如今历练的也不赖了,垂下眼皮果真没有吱声,只不过,到底在袁县令那一碗拉面上面,多浇了一大勺子肉酱。 傻呵呵的白老三可没注意客人的心思,他快乐的手指抖着面团,脑袋里面都是盖新房与成亲的喜事儿,昨夜里嫂子就说了这俩事儿的时间安排,十七岁的小伙子无限向往啊! “你说,非得把朱阳镇改成朱阳县,能起啥作用呢?”面馆里面,吃面的客人谈天说地的。终于引到了袁县令想听的内容。 “啥作用?名声好听呗!咱现在就已经成了县城的人,跟临清那是平起平坐的辈分了,镇衙门改成了县衙门,大老爷变成了县令,就是作用!”另一个很懂行似的,为大家解惑。 “可是县城里不都是人多街宽热闹的很的吗?咱们朱阳在镇子里面比得算大的,跟别的县城比可就忒小了,根本就不够看!” 老百姓嘛,总是牢骚多不满多的人数占的多。袁县令侧耳倾听,微笑不语。 白老大慢慢儿的放下了心来,这袁县令真的肯认真倾听,不着急发怒,那是百姓的福气。 于是,面馆的大掌柜兼煮面师傅就吆喝了起来:“各位。咱们朱阳县才刚刚改名儿,一时半会儿还没发展起来呢,有个好县令带领着,咱大家伙儿都加把劲儿,过个半年一年的,肯定能赶得上别的县城。朱阳镇为啥改成了县?那就是官家看着咱们行,才改的名儿是不?” “说的是呢!官家在京城都听说了咱朱阳的好名气。提成了县,那是看得起咱,咱可不能露了怯儿去,叫其余的县城看了笑话儿!” 一时间,谈论向积极地方向拓展,袁县令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临走时,不但没有惊动任何百姓。还给魏嫂子那个儿子——大光,打赏了两文钱。小家伙喜欢的眉开眼笑,钱少不要紧,这是心意! 下午晌儿,客人们终于散尽,白家兄弟俩和大光在拾掇铺面,门外并肩进来两个人,却是又紧张又兴奋的白老二,和去而复返的袁县令。 白老二是因为嫂子昨日里让小五捎信儿,估摸着是婚事有了动静,所以兴奋又紧张,可不是因为与县令同行的缘故,事实上,他在比赛期间完全心不在焉,根本没顾得上瞧瞧新来的县令是什么样儿。 袁县令的去而复返,却是因为白老二骑来的那一辆两轮自行车,如今,迷糊阵上偶尔可以看到三轮车的影子,两轮车却还很稀奇,白老二生产出来的两轮车很少,但是每一辆都很精致,并没有作为主打产品推广开来。 因为三轮车的技术含量很低,普通人骑上去,很快就能掌握住方法,但是两轮车不那么稳定,需要晃晃悠悠的练习一段时间才行。 往往人一跨上去车座子,脚丫子没来得及蹬呢,就“啪——”一声摔倒了,大多数人,就再也不敢动一动两轮车。 “比牛马还不听话呢!”这是当前的老百姓对于两轮车的最高评价。 所以,偌大的镇子,真正能顺顺当当蹬两轮车的人,是屈指可数。 白家兄弟和阿圆,还有一个最喜欢稀罕事儿的赌场大当家贺聪,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今儿碰巧了,袁县令就是一个喜欢稀罕事物的主儿,在大街上猛一瞧见这么怪里怪气的车子奔驰,就不由自主的跟了来,气喘吁吁地跟进了拉面馆一看,得,还是熟人,刚刚吃面的地方。 “白小兄弟,这车子是你家的?两个轮子竖着骑,怎么就能不歪倒呢?”袁县令一脸的求知若渴,指着白老二推着的车子追问白老大。 原本是要把两轮车推进院子的白老二,这才发现身后一直跟着个“粉丝”呢! 没有外人了,白老大再不迟疑,上前对袁县令见礼,两个弟弟和大光也连忙跟随。 这袁县令真的没有派头,出来进去的,连个随身的护卫都不带,就这么懒懒散散的打扮的跟个落魄老书生似的。 既然领导对两轮车这般感兴趣,干脆,把车子交给他去仔细研究,拉面馆的桌凳之间,老书生蹲着身子这里摸摸,那里按按,然后,竟然一撩衣袍,右腿就跨过了车子后座。 他想亲自上车子骑上一圈儿呢! 摔了父母官可使不得!白老大好一声大吼:“别动!” 差点儿没把父母官给滚落“马”下。 “那个——我是想说,咱到外面学着骑一骑,小民,小民帮您扶着,这东西,摔人可狠,我媳妇儿,小民媳妇儿,足足不能下地两个月呢!” 白老大的舌头越发的不管事儿,这个时代通常老百姓见了官员要自称“小民”或者“小人”,他见的官少,还真不习惯! 会摔得这么严重?袁县令果然被吓了一跳,再看一眼精神抖擞的白老二,既然他能行,我也一定骑得了! “白小兄弟,以后别这么客气,啥小民小人的,就说‘我’,听着也舒服,那啥,就麻烦小兄弟帮老夫扶着点吧,就一会儿,老夫学东西可快!”袁县令没有放弃的意思,对白承光鼓励有加。 于是,拉面馆外面,白承光同学跑的满脸是汗,袁县令脑门上都冒出了白烟儿,远远近近的围观了不少的闲人,却没能阻止两个师徒的教学进程。 阿圆和采莲也凑在门帘子后面瞧了一会儿,笑得几乎碰头,这个袁县令,手脚不是那么协调,骑在两轮车上,胳膊总是一抖一抖的使劲儿,跟拽马缰绳似的,车把儿的方向歪歪扭扭,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一会儿又向着地上歪去。 要不是白老大臂力超群,每一次都及时把握住了后座的平衡,此刻的袁县令,一准儿要摔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了。 但是,“师徒”二人的交情,就在这一次一次的歪倒中建立了起来。 等袁县令终于可以自己颤颤巍巍的行走一段路程,白老大只需要紧跟在后面拃着两只手准备掩护,两个人的称呼竟然全都改了。 “承光”,这是袁县令对白老大的称呼。 “袁叔——”,这是白承光同学叫袁县令的声音。 好吧,有时候跟领导建立感情也不一定非得靠金银财宝大鱼大肉,一辆自行车就能搞定。 两个大汗淋漓的男人回到了拉面馆,袁县令大呼“痛快”,拉着白老大一个劲儿的感谢。 “这物件是个宝贝,两个轮子,真的可以行驶的稳稳当当,好,确实是好!” 白老二送上沏好的茶水,借此谈起自己的三轮车和嘎石灯买卖,袁县令听的格外认真,不时问询几句发展的计划和现状。 县令大人和县千总大人,其实起的作用就是互相制约,用句时髦的话说,就叫“军政分开”。 卢千总对自己的买卖确实够照顾的,但是从不与白家多亲近,也没有坐在一起商谈几句的机会,总是卢管事牵头在里面周旋。 若是再能得到县令大人的庇护和支持,那么,白家这些半不大的产业,就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何况袁县令年到四十岁,读书与做官的经历都很丰厚,尽管不知晓他是为什么缘故,到了这个年龄又做起县令来了,但是,他的阅历和眼界,一定比白家这些人要强要广,随便指点几句,就有可能受益终身。 有这么句话说得好:“你能够走多远的距离,取决于你是在跟什么样的人一路同行。” 当白家兄弟走出迷糊阵,当白老二走出朱阳镇,当白家兄弟与袁县令坐在一起聊天说地,他们的视野已经越发开阔,他们的性情,已经在更加豁达的道路上高歌猛进。 再不是萎缩在迷糊阵村外荒郊野外的杂草破落户,再不是唯唯诺诺每年要出三个河工服役的穷汉子尿泥儿,尽管生活不断地在摔打在锤炼每一个人,白家兄弟还是成长起来了,摔打与锤炼,使他们的心智更加坚韧。 因为说的投机,袁县令的晚饭,也留在了白家一起吃,小阿文第一次见到父母官,也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谈吐之间的表现,令袁县令大为赏识。 上面没有长辈的谆谆教导,几个孩子竟然全都没走弯路,还个个活的兴高采烈,各自有各自明确的生活目标,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一件事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青蓝青兰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有你们一路同行,码字的道路是快乐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美人再现 袁县令就此成为白家兄弟拉面馆的常客,三不五时的,会带着手下来喝一碗热腾腾的拉面,有时自己散了衙后闲逛到此,跟白家人聊聊天,问一问阿文的求学进展。 他来到朱阳县以后的第一项重大决策,就是扩张县城面积,在原来朱阳镇的四面划拨土地,规划街道后立下优惠政策,号召十里八乡的有钱人家在路旁建房。 阿圆的砖窑厂首当其冲要相助一臂之力,不但自己第一个买下大片的路边荒地建房,还推出了几项政策,为响应号召,在县城边缘建房的人家,购买红砖瓦片时给予优惠。 白老三的新房,就计划在新规划的土地上兴建,趁着便宜,大手笔的也跟风划了一大块地界出来,还去了三十里屯子准丈人家里一趟,回来后就屁颠颠儿的开始了图纸设计。 白老二的新店铺也规划出来了,具体操作是绿柳主管的,其实,铁器作坊在迷糊阵干的就不错,镇子上也已经买了铺子,之所以一定又添新宅院,都是为了支持袁县令的工作不是? 现在的朱阳县县衙办公用具鸟枪换炮了,人手一辆两轮车,想去哪里,两只脚一蹬就能到,用不着骑着马呼啸来去,还得费工夫喂草料养护。 虽然,这两轮的自行车价格真是不菲。 与袁县令平分秋色的卢千总,近来却骤然紧张了起来,除了妻子待产。有传言说边关要打仗了,作为武将,要随时听候调遣,并且训练兵卒,不可有一日松懈。 只是,再紧张的气氛,小老百姓都感受不贴切,这不,小两口出门了。 “说起来。这袁县令的手笔够大够快的,这才来了有半个多月呢吧?头三脚就要踢腾开了!”阿圆坐着牛车准备回迷糊阵,白老大驾辕,夫妻二人悠哉悠哉的往县城外走。 “那是,听说袁叔从前做的官可大,京城里面上过朝廷的呢!现在到了朱阳县做个小县令。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咱县里的事务,他每天坐一个时辰的衙门就全处理妥当了!”白老大提起袁县令,那就是由衷的钦佩。 牛车驶出了县城,再次汇入苍茫茫的郊区荒野,行人渐渐地稀少了。此时正当春末夏初,荒野里、地头上。间或会看到一树一树的槐花,如棉絮白云。给整个行程送来了阵阵槐香。 微风吹过,有时候,还有干瘪了的细小花瓣随风飞上牛车,落在肩头发间,很是曼妙旖旎,让人忍不住放飞思绪,回到过去的画卷流连忘返。 甚至。阿圆此刻,竟然有了时空倒转的感觉。槐花,跟几千年之后的槐花并无两样,这具躯壳也适应了,跟自己原本的使用起来相比还要得心应手,但是人,却真的不一样的。 如果死亡,可以带我们转换另一个时空去重新生活,那么,死亡就真的全无可怕之处。 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把遗憾过的、失去过的东西一一找回,包括财物,包括情感,包括渴望的心痛的幸福生活。 阿圆不肯让自己成为一个“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酸腐文艺范儿女人,此刻,荒野的风吹上脸颊,看离离原上草一枯一荣时,她却不由自主的感怀了起来。 一只灰色的野兔,骤然从草丛中跃起,擦着大黄牛的肚皮,飞速的掠过弯弯曲曲的路面,打一个滚儿,然后急速起身不见踪迹。 大黄牛却受到了惊吓,嘴里“哞”的一声,撩开了四蹄,很是疾走了一段行程。 白老大嘴里“吁吁——”的叫着,急忙拽紧了缰绳,安抚着大黄,堪堪制住了颠簸的七荤八素的牛车。 只不过,大黄的牛眼睛犯了倔,把牛车就横在道路的正中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坚决不肯带顺了车辙。 庄稼人对牛都宝贝着呢,根本舍不得打骂管理,好言哄劝吧,它还未必能听懂。 阿圆的伤春悲秋被彻底打断,听着白老大对大黄作下的一连串提高待遇的保证,忍不住拍着手笑起来。 身后,却传来“踏踏踏”的马蹄声。 那声音,就像是战场上急行军一般的节奏。 两骑轻尘,一白一红,转眼间就奔驰到了眼前,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紧赶慢赶的缀在二人身后。 竟然,是那个卢府的尊贵客人! 网络上流传过一句话:“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他可能是唐僧;带翅膀的也不一定是天使,那可能是鸟人。” 眼前这个白马汉子,就是那个万恶的鸟人! 好在,阿圆还知道自己只是女流,不会脑子进水的在这个荒郊野外找男人理论是非,自家这边只有一个白老大,还是别去迎战两个甚至是更多的仇恨了。 所以,她只是跳下牛车,去帮助丈夫想办法把牛车归位让出道路,那个“鸟人”,也果然并没有认出她来。 本来嘛,一个在牛车上被灰土折腾的“尘满面鬓如霜”的已婚夫人,谁稀罕盯着仔细看看认不认识? “赶紧的,给小爷闪开道儿!耽误了我们马少爷的洞房花烛,你们可当不起!”骑红马的那一位,也***不少好东西,一出口就是急咧咧的。 这是急着去成亲的?谁是马少爷?白马的鸟人吗?不是姓谭? “对不住啊,牛刚刚惊吓到了,不听话,我们马上就把车让开。”白老大满脸歉意,不再哄劝那头牛气哄哄的牛,转而让阿圆闪到路旁,自己一哈腰,抱起了牛车的后车身,“蹬蹬蹬”拐到了道路的右侧。 “哐——”一声,尘土飞溅,牛车落回地面。 这一小手儿给露的!那两个“鸟汉子”也看傻了眼,张张嘴,不敢随便乱喷了。 “赶紧走啦!再拖拖踏踏的,回头小爷还得抽你个二亦子货儿!”红马鸟人对着身后的马车呼喝了一声,再次扬起马蹄子跟白马汉子就要启程。 白马的鸟人,却实实在在的盯着白老大那张脸看了几眼,微蹙着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一样。 “走了马兄,乡下土包子,有什么看头儿?大力汉哪儿都有,还不都是吃得多下力气练出来的!”红马的鸟人催促几句,白马才行动起来,马蹄声还是很有些迟疑的样子。 红马的汉子很是琐碎,声音依然传了过来:“马兄,二亦子货儿还挺惜命,我只要他敢跑,就敢下死手灭掉,偏偏老老实实地跟着,愣让兄弟找不到灭他的理由,嘿嘿——”。 原来,这个肖似白老大的鸟人姓马,那就是传说中京城马王爷的儿子喽? 可是,为什么马王爷的儿子跟白承光如此相像?难不成自家这丈夫跟啥子王爷有关联? 阿圆的脑子立刻又乱了,可是这还乱的不够,身后那辆马车也不敢离那两人太远,已经“嘎呲嘎吱”的来到了眼前。 赶车的车夫,包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阿圆,一道鲜红的鞭痕,正扫过他的太阳穴,隐入了面巾。 马车没有停,但是车夫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拽着的缰绳似乎动了动,速度,也似乎慢下了一些。 那双眼睛,是阿圆永世不会忘记的眼睛。 妖孽、疯狂、绝望…… 那么多的情绪在那双眼睛里面跳跃,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 前面的两个鸟人离得并不太远,马车也没敢真正停止,马车夫的眼睛,终于变成了侧脸的轮廓。 阿圆被震撼住了,甚至,没来得及叫上一声。 可是,这震撼依然不够,远远不够! 马车厢里,是一下又一下撞击的声音,在经过阿圆身边的那一刻无比清晰。 “咕咚”,马车里面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 这辆马车的后部只用了一个遮帘,现在,一颗女人的头颅探出遮帘,出现在了马车的后尾部。 这个女人,同样包住了多半张脸,因为撞击,因为仰躺的角度,可以发现包布下面似乎还填了东西堵住了嘴巴。 额前的美人尖儿,皮肤细如凝脂,眼睫毛黑而密而长,且向上翻卷着,上面搁一只铅笔,绝对没问题! 眼睫毛下面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也是似曾相识的。 就好像最哭笑不得的狗血剧,一下子,把这么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绝色双眸同时送到阿圆的跟前,好似要映衬出阿圆的长相平庸来。 只不过,阿圆一点儿都没觉得自惭形秽,相反,她此时遍体冰凉、心脏狂跳,一只手禁不住伸向了怀里,抓住了一把冰冰凉凉的东西。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丹凤眼的眼梢儿微微的向上轻挑去,眼珠子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又透着流转的光彩,右侧的下眼角处,一颗嫣红的小痣若隐若现,从面相上来说,这种痣美而纠结,叫做“伤心落泪痣”。 据说,长这样的痣的女子,天生薄命又薄幸。 此刻,这颗鲜艳的“伤心落泪痣”,正与她前额的鲜血互相映衬着,触目惊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li1394268487的两张粉红票,感谢JanSam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章 肖似马王爷 就算阿圆是傻子,此刻也能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被红马鸟人叫做“二亦子货儿”的是阿福,白马鸟人要洞房花烛的是“豆腐西施”。 这两个人此刻都被制约住了,阿福的两只手是被捆缚住的,嘴巴也是被堵住的了,“豆腐西施”亦然。 或者,车厢里面的美人被捆缚的更加厉害?连双脚也没有自由? 阿圆的脑子里轰隆作响,怎么办怎么办?要大声呼救吗?苍茫茫不见一个外人,凭借白老大的臂力救下两个“美人”?他只是一个莽汉子,并无功夫在身,那两个人,可是在马鞍旁配着宝剑的! 马车,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掠过去了,她没有任何可以马上处理问题的好办法,可是,她的一只手,却自动自发的从怀中抽出,一个冰凉闪亮的东西,抛向了马车的后车厢,险险没有砸上美人的眼睛。 “承光,马上走!回镇子上,快!”阿圆手脚有些抽搐,勉强爬上了牛车,冷风吹来,立刻全身凉透,不知道什么时候,汗水已经透湿了脊背。 这会儿的功夫,白承光只来得及把大黄牛理顺方向,重新架上行辕。 “为啥回去镇子上?都赶到这里了,落下了什么东西的话儿,明儿我回来取!”白老大笑吟吟的扭回头看自家媳妇儿。 “先别问,快走!那两个人,是——抢劫犯杀人犯!”阿圆顾不得仔细解释,捡最恐怖的职位去刺激白老大的神经。 “啥?媳妇儿你说啥?”白老大登时笑容褪尽。再不迟疑,嘴里问着话,手上已经再次搬转牛头,牵起缰绳转换了方向。 “驾驾——”“啪——”,这次,鞭子终于舍得往不听话的牛身上抽,大黄不敢再傲娇,撒开四蹄以它所出娘胎之后创下的最快历史记录,飞奔。 “媳妇儿你别怕!有我呢!万一那贼厮撵上。你先驾车走,我拦着他们!”白老大大声的宣告着他的爱情誓言,在这个时刻,尤其显得珍贵。 “嗯,我不怕!”阿圆的手,再一次伸入怀中。已经空空如也,她赖以壮胆子的东西,没有了。 这种时刻,不能怕,只能拼命想办法。 万一那两个鸟人发现了“豆腐西施”已经露出了头,再生杀人灭口的心怎么办? “承光。牛车上装什么趁手的家什没有?棍子?菜刀?”没有武器的女人心里没底啊! 谁出门需要配备那些东西?白老大皱着眉头苦笑。 好吧!阿圆深吸一口气,在牛车上直了直身子。又是一声喊:“承光,你跑着去搬几块石头,放在牛车上,万一真追来了,我们也有个抓挠头儿……” 于是,苍茫的土路上,槐花的香味里。一个汉子怀里抱着石头,正追着一辆牛车疯跑…… “够了。上车歇一歇吧!”阿圆双手按住冰凉的石头,心里终于稳定了一些。 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姐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应该说,白老大这人确实善良,在逃窜的跟两只惊弓之鸟一般的情况下,遇到相向而来的陌生人,他还总是跳下牛车伸开双臂阻拦人家继续前行:“千万别走了,前面有抢劫犯,杀人犯!快回去镇子上报信儿!” 然后继续奔跑着去撵自家的牛车。 他们都跑成了这个阵势,谁还敢往前走? “天啊!听说了吗?前面有抢劫犯!快跑啊!” “前面杀了人啦!快找县令老爷报案啊!” “什么?杀人啦?杀了多少人?” “杀了好多人啊!快跑啊!” …… 白老大的牛车,前面后面都开始聚集行人与牛车,两条腿的,四条腿的,都不要命的往回跑,转眼间,一个掳人的案子,就被传成了惊天的血案! “前面有劫道的山贼,杀了几百口人了……”。 好吧,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的,白老大夫妻俩已经没办法分辨解说,他们自己就把故事补充完整了。 别看起初夫妻俩上路时行人很少,那是没到回村的时间,现在可赶上热闹了,快要跑到朱阳县城门口时,前前后后的逃难队伍,足足得有了二百口老少妇孺。 这得是多大的动静?尽管朱阳县城还没修城墙大门,保留着镇子的畅通无阻旧模样,但也足以惊动镇口闲逛的守门衙差。 一个迎上前来细问端倪,另一个,早就撒丫子飞奔去县衙报信儿了,甭管是民乱还是被劫,都得第一个报给县令大人知道,这可是新公布的纪律,谁也不能违抗。 坐马车的自然比白老大的牛车快,可惜说的天花乱坠,并没有亲眼见到实际情况。 待得白老大的牛车驶进,阿圆跳下来,简单扼要的把事情禀报清楚。 不得不说,袁县令这半个多月的成绩斐然,那个衙差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爆竹模样的东西,打火石一敲,引燃了,抛向了空中。 “嘭——嘭——”,两声炸响,在空中回荡。 这是袁县令与卢千总商定好的信号,事关人命,就可以使用。 县衙里的衙差与千总的兵马,听到信号就会即刻整装聚集。 这个聪慧的衙差手脚都有些激动的发抖,当初袁县令公布这条法令,还有很多人嗤之以鼻,小镇子还能有多大的事儿?值当的大家伙一块儿去赴汤蹈火? 甚至有的衙差阴奉阳违,执勤时不肯把信号炮仗揣在身上,总觉得今天无事昨天无事明天也一定还是无事发生。 可是这位衙差做的仔细啊,此刻,不就正好碰到了用武之地?袁县令一定会欢喜自己的行为的,老娘嘱咐过的话还真管用:“儿啊,你在衙门里当差,千万得按大人说的话做,怀里揣个炮竹又不碍事儿,别人不带着,咱得带,这是本分!” 因为是第一次朱阳镇用上这个新鲜玩意儿,兵马来的稍慢了一些,骑着一水儿的两轮车的衙差们,倒是先到了。 袁县令就在打头第一个,在人群中推着车子奔到了守门的衙差跟前:“到底怎么啦?赶紧说!” 衙差嘴唇哆嗦着,却还能够回答的快捷又完整。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当头一员猛将正是卢千总。 这些兵士本来就在集中操练,迎接京城高级将领的检阅之中,听到两声爆竹炸响,卢千总对将领请示之后才得出门。 袁县令带着白老大夫妇迎上卢千总,刚刚阿圆对那两个鸟人身份的猜测,令他眉头紧蹙,看向卢千总的神情非常严肃。 “千总大人,请问在您府上做客的两位京城子弟现在何处?可是一位骑红马的姓谭?一位骑白马的姓马?” 袁县令的声音急促又愤怒,他一生耿直,被贬谪到此地就是因为主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得罪了当朝权贵所致。 卢千总的眉头也纵了起来,在马上施了一礼,竟然回身又施一礼,口称“王爷。” 一匹高骏的黑马走上前来,马上一人,威严英武,神态端肃,自有一股冷峻的寒气四溢。 “袁县令,那两个逆子做了何事?此番聚集兵马,难道是因为他们?”此人的声音浑厚粗豪,如同重金属磨砺而出。 “马——王爷!”袁县令吃了一惊,即刻深施一礼,然后伸手一指阿圆和白老大:“他二人亲眼所见,骑红马的和骑白马的两位公子爷,掳掠了一名女子,已经向东南方向而去。” 被尊称为马王爷的那个人,闻言把目光转向两个民间百姓。 空气,忽然之间有些凝滞。 阿圆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马王爷身上、脸上。 她的眼前,再次幻化出第一次观察白老大的相貌的时候,一双“铜铃豹眼”,张开来时有些大,有些圆,凶巴巴似的,待睫毛下垂,眼珠子被遮了三分之一去,眼梢儿略向上挑,就又蕴含出几分憨厚温和的味道,再加上有时候那么一局促,黑脸膛透着红,厚嘴唇一抿,还就真标准成一个邻家大男孩的形象。 这个“马王爷”,身材如白老大一样的魁梧硬朗,相貌如白老大一般的粗豪狂野,透着股子异族的气息。 尤其是面部,黑脸膛厚嘴唇铜铃豹眼,一模一样。 不同的,只是气势上衣饰上装扮上而已。 可以说,白承光同学,比那位骑白马的马氏鸟人,还要更肖似这位“马王爷”! 同样,马王爷的目光也瞬间胶着在白老大的脸上,惊愕、不相信、恐慌、紧张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感情,都呈现在他的眼底,虽然,骑在马上的身姿一动不动,那匹训练有素的宝马良驹也坚若磐石。 袁县令和卢千总此刻,也瞬间发现了端倪,个个面露怀疑之色。 实在是长得太像了!就如同一个雕刻家雕刻的不同年龄的同一个模特,只需要多刻几道皱纹而已。 只有白老大不知所措,这个庄稼汉子真的没专门照过镜子,媳妇又只给美丽坊买过铜镜,自己家里是不配备那东西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百厉千魂的打赏,一起努力!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解救 “怎么会?”“为什么?” 凡是注意到马王爷与白承光的长相的人,脑子里都会同样蹦出这两个疑问。 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为什么是一个高高在上久居京城的王爷和一个从泥土里讨生活的庄稼汉子? 卢千总的夫人与阿圆一向交好,却也只是跟阿圆有过点头的交往,与这个木讷的白老大,竟然是从未谋面过的似的。 马王爷与白马公子与白老大,如此奇异的相像着,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第一个恢复了神智的,是阿圆。 或许是在很久以前,她就有些大胆的猜测,然后遇到了白马鸟人,心底的迷蒙又清晰了很多,此刻,她几乎可以确认一个答案。 但是,“豆腐西施”还在危险之中呢!那个阿福也被缚着双手堵着口,两个人的命运,就在刀口上舔血呢! “禀报几位大人,小女子亲眼所见,两位贵家公子挟持着一辆马车往东南方向而去,马车上就是县城里的一位卖豆腐的美貌妇人,嘴被堵着,手脚似被捆缚,额前流血,马车夫同样被制,样貌就是前些天在镇子上行骗的——据说姓谭的——脸上还带着鞭痕。” 阿圆的叙述非常简单客观,并无什么情绪的起伏似的。 她看向马王爷的眼神也很冷静,甚至,带了些微的不屑与嘲讽。 就是你们这样的高官贵族,养育出了渣滓败类,不但口出恶言。还肆无忌惮的抢掠民女民妇……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如此酷似贵人模样的丈夫。正面带疑惑的看向周围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如此诡异。 阿圆的心中,莫名的有些疼痛,白老大在磕磕绊绊中长大,性格被挤压的木讷愚钝,这些都还算不上不幸,不幸的应该是此刻,面对着有可能就是生身父亲的人,却浑然不知。 既然不知。那就永远都不要知道好了,白老大已经不需要身边有长辈指手画脚了,生活的磨难已经教会了他许多东西。 现在的这个男人,被磨砺的很优秀了已经,再也不要去承受被亲人遗弃的痛苦了吧? “承光,现在没有我们的事儿了,我们走吧!”阿圆迈步靠向白承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那手臂如同钢铁打造,硬硬的。却有着极其火热的温度。 白老大的目光,从那个黑马上老男人的身上艰难的收了回来。为什么他见到这个男人之后,非常留恋?内心里就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好……”,白承光抱拳施礼,躬身欲退。 “慢!”一声带着颤抖的呼喝,从黑马身躯上传出。 马王爷的脑袋转向卢千总:“贤侄儿,就让这个汉子带路,我们即刻去把逆子追回来吧!” 卢千总眼神闪烁几下,看向袁县令:“王爷既如此吩咐,那,找辆马车载着白家兄弟一起去,袁兄你可要同去?” 袁县令招手叫车,一拱手:“老夫自然同去!” 阿圆的双目怒瞪向马王爷,这老东西肯定瞧出了白老大长相的端倪,为何非要带着丈夫一起去寻找他的另一个儿子?莫非是生了歹心,要再一次舍弃这个儿子的生命,去换来他的尊贵身份和白马鸟人的锦绣前程? “民女也去!那两个受害人,只有民女认识!”阿圆的眼睛里喷火,咄咄逼人的看向马王爷。 那一双形同白老大的“铜铃豹眼”,竟然垂下了眼皮,摆摆手,什么都没说。 阿圆与白老大共同乘坐上马车,卢千总的兵马在前,袁县令的衙差在后,马蹄声迅疾,奔向与捆缚着“豆腐西施”的马车交汇的地方。 卢千总此时,已经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他的马匹紧靠着白老大的马车车厢,高声询问着具体详情,并与夫妻二人共同推测那四个人的去向。 “你是说,他们是向着东南方而去,东南方的村子分别是大三里、二十里堡、吴家湾儿……”。 卢千总猛然“嘶”了一声,忽然一提马缰,高声喝道:“全体加速,马上奔赴吴家湾儿,我好像记得,谭公子提过那个地名儿,胡三做先锋,到村子里打探情况,引燃爆竹为信号,务必救下两个百姓,那两个——歹人,不要伤了性命!” 这是投鼠忌器,怜惜那两个贵族公子的身家性命呢! 阿圆从鼻腔中“哼”了一声,抓着白老大臂膀的手指,更加紧扣。 马王爷的声音却随后补充上了:“那两个逆子身上都有功夫,弟兄们下手不用含糊,免得伤了自身!” 白老大就拽了拽媳妇儿的衣袖,那意思,你看,人家王爷并不徇私枉法…… 官场里面的猫腻多着呢!阿圆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大哥你没听到王爷口口声声叫着“逆子”吗?那就是宣告兵士们那是他的儿子,谁要下手,行,你砍得可是王孙贵族,等着以后穿小鞋儿过日子吧! 就连姓谭的那个公子,马王爷也护佑的很呢!独有对你这个傻小子,没有半点儿眷顾! 阿圆的手指,扣进了白老大的肌肉,牙齿也咬的死紧,稍一放松,就会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白老大以为媳妇儿是紧张害怕的缘故,另一只手抚摸她的鬓发,声音温和的劝道:“你别怕,都有我呢!拼着我被砍死了,也不会让贼人伤到你分毫。” “乌鸦嘴!呸呸呸!”阿圆忽然泪盈于睫,手指骤然松开,挺直了身躯,郑重的嘱咐道:“傻子,你记着,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保护好,我不管你出身如何,是泥腿子还是高官贵族,我只要你平安健康,我们好好过日子,生一个男孩子,长得像你,生一个女孩子,长得像我,我们一家四口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马车的速度也在加快,天色开始暗淡,白老大的声音就像从水底捞出来的一样浓重:“我都记着呢媳妇!就算是这个月不行,那就下个月,你要我什么时候播种,我就什么时候干活儿,咱的儿子和闺女,都会来的!” 臭小子想偏了!阿圆狠狠的捏了一把胳膊上的肌肉,自己手指头都酸了,白老大还是“嘿嘿”傻笑着。 不过,这么一闹,刚才的紧张劲儿还真是消散了。 吴家湾儿距离县城不算近,半路上就跟去迷糊阵的道路岔开了方向,天色越来越暗,夜幕已经完完整整的垂落下来。 阿圆渐渐感到了疲惫,歪在丈夫肩膀上合上了双眼,这么多的官兵跟着呢,自己夫妻两个不会有什么事儿,就算杀了人,鲜血也溅不到自己身上不是吗? 吴家湾儿,终于到了。 临到接近村子的时候,两声“嘭——嘭”的爆竹,就开放在村子的西南角儿,这是情况危急的意思,要求增援。 卢千总大喝一声:“快走!”率先冲出马队,一直没再出声的马王爷,也是呼啸一声,黑色宝马撒开了四蹄,一溜烟的奔了过去。 马队的后面,是白老大夫妻和袁县令乘坐的马车,马车夫也都不含糊,兴奋的“驾驾”抽打着马匹,急于去瞧一下热闹。 “媳妇儿醒醒,到了!豆腐西施就要被救出来了!”白老大的声音,唤醒了阿圆的神智。 什么时候官兵如此神勇?这片刻的功夫就完成了救人工作? 马车停在的地方,是一处极宽敞的晒场,袁县令已经下了马车,急急的往一所院子里赶去。 阿圆夫妻随后紧跟,把场地包围起来的兵丁们亮起了火把儿,把四下里照的耀如白昼。 幸好,跟着袁县令往里闯,要不然,兵丁们还不会放行,包围圈外,吴家湾儿的里正和乡亲正在围拢,却不肯再放一个闲杂人等进入。 这是一个修建的很普通的院子,院主人叫小四儿,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主儿,不知怎的就跟两个京城少爷挂上了钩,自愿提供场所为少爷做纳娇的金屋。 现在,小四儿就跪在院子正中,身边还有两个衣衫破损的女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感觉还都很年轻,身体瑟缩的像风中的落叶。 袁县令紧皱眉头往屋中走,一把推开了关的紧紧的房门。 阿圆扯着白老大也迅速跟了进去,现在的她不怕什么了,形势很乐观,此地已经安全了。 “王爷在处置私事,请县令大人回避。”一个魁梧的侍卫拦在了眼前,他的身后,是并排的四个小兵丁,齐齐的站成一排挡路。 袁县令眉头皱的更狠,虽然是文弱书生出身,那气势却也不弱,他扬声喝问道:“马王爷,卢千总,请问,在本县令的治地出现与朝廷命官家属有关的案件,本县令当不当管?”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白老大忽然上前一步,托住了袁县令的胳膊,跟着发问:“千总大人,那女子可被解救出来了?” 阿圆的唇角,忽然就上弯了一下,那个原本木讷的庄稼汉,也懂得为自己支持的人出头了。 卢千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异样:“放袁县令进来!” ps:感谢chen334421、淡雨思涵、lizzie11、jansam的平安符! 第一百七十二章 薄命薄幸 五个兵士,终于闪开了身形,袁县令向前走,白老大与阿圆随后跟上。(更新速度最快记住本站即可找到本站) 那个骑红马的鸟人,脸上带了伤痕,身上也刮破了几处,不复嚣张跋扈的模样,正自垂头丧气的束手立在一边。 阿福的模样也不比他强多少,手上的绑缚并未松开,脸上的布巾倒是散了开来,那张妖孽的美人脸,一道鞭痕斜斜的从右侧的太阳穴,一直延伸到左边的耳根儿,就那么触目惊心的也站在一旁。 这还只是屋子的外间,里面人影幢幢,低语声根本听不清。 “豆腐西施”在哪儿?白马的鸟人在哪儿? “哎呦——爹,替孩儿杀了这贱人!爹——疼死孩儿了!”一连串凄厉的尖叫声忽然响起,是那个万恶的白马鸟人的声音,虽然变腔变调儿的厉害! 袁县令瞬间大挪移,已经迈脚进了里屋。 马王爷的背影,在灯影下分外高大,一双手握成老拳,微微的,有些颤抖。 卢千总的脑袋,极其别扭的转向了一侧,似是不忍卒读着什么。 几个军士模样的汉子,正围在床边,似乎是摁压着一个人,或者是在做治疗,被褥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迹斑斑,一只药箱打开着摆在床边。 那一连串的惨叫,正是出自那张床上。 可是,“豆腐西施”在哪儿?被这个万恶的鸟人给杀了吗? 这个问题,也正是袁县令所关心的,只见他猛一抱拳施礼:“王爷。千总大人。请问那位被掳掠的女子。在哪里?” 马王爷的目光,阴冷的扫射了过来,每一个被扫到的人,都忍不住浑身发冷。 “啊——爹,杀了她,杀了那个贱人!爹——”,又是一连声的长叫,声音凄楚又尖利。 只是。这一刻,马王爷看到了白老大夫妇,伸手一指阿圆:“你,出去!” 好吧,你厉害,你是王爷! 阿圆狠狠一拽白老大的袖子,两个人就要转身。 “你——留下!”又是一声命令式的呼喝,这次,手指指向的是白承光。 凭什么啊?王爷也看出来自家男人好惹来了?莫不是想要借此加害?阿圆再次全身发紧,死死的拽住了白老大的衣袖。声音尖利起来:“我们是夫妻,不会分开的!” 她的声音。引起了里间屋角落里的一阵响动,袁县令惊愕的“嘶——”了一声。 角落里,缓缓站起一个妇人,似乎刚刚清醒。 丹凤眼的眼梢儿微微的向上轻挑去,眼珠子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又透着流转的光彩,右侧的下眼角处,一颗嫣红的小痣若隐若现,从面相上来说,这种痣美而纠结,叫做“伤心落泪痣”。 尽管从额头到身上的被扯破的衣衫,都被迸溅上了血痕,她的美,依然怵目惊魂。 她的手里,还死死的握着一把半明半暗的利器。 那明的,是刀刃,那暗的,是逐渐干涸的血迹。 那就是阿圆丢到马车后车厢的——弹簧刀! 白老大的大蒲扇,忽然回握住妻子的小手,尽管,这个傻呵呵的汉子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媳妇的随身之物,会落在一个陌生的女人手上。 袁县令扭头对外面喊道:“来人,把受害人带回县衙!” 马王爷阴冷的威压终于被打破了,他向前一步,伸手一拍袁县令的肩膀:“这妇人——伤了我家孩儿!不能带走!” “哈哈哈哈——”,袁县令仰天大笑,笑得豪放又凄凉,让人闻之落泪。 “王爷,你家的公子抢掠民女,莫非民女就得束手应从,被残害也反抗不得?马王爷啊马王爷,枉我袁必孝一直以为王爷是个奉公执法的贤明王爷,却原来只是因为没有牵连到自家孩子身上!请问王爷,你家的儿子不能受伤害,难道老百姓家的妇人就能随意凌辱吗?” 难道老百姓家的妇人就能随意凌辱吗?难道老百姓家的妇人就能随意凌辱吗? 这句逼问,令马王爷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大手掌从袁县令的肩膀上垂落了下去。 一个呜咽一般的声音,宛如从地下发出,这是一个父亲痛苦的嘶吼。 “这妇人——这妇人伤了我儿的——下体——,战场还怎么去?我儿甚至不能再——”! 满屋肃然。 袁县令的身子也是一晃,似乎这个消息异常震惊,但是,他是朱阳县的父母官,必须为百姓做主。 “王爷,不管怎样,这妇人都是受害者,请容下官把人带回衙门审问详情,还有外面的几个人证,都要一并带回衙门,贵公子伤患在身,可以先交给王爷诊治,待得痊愈,也是一定要交给下官的!” 卢千总也走到了马王爷身边,貌似低声的求恳了几句。 白马鸟人就在这时又发出一声惨叫:“啊——杀了,把那贱人去替小爷杀了!小爷活不成,也要叫那贱人陪葬!” 马王爷已经舒缓的神色,立刻再次阴冷如霜。 只是此时,袁县令并不高大的身躯,已经稳稳的挡在了“豆腐西施”的面前,神色镇定,大有一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凛然。 白老大拉着阿圆,也迅速与袁县令站到一起。 他不是英雄,更不知道自己与这个高官权贵可能还有血缘关系,他只是凭借着一种判断是非的本能,要站在袁县令那一边,站在正义与弱势的那一边。 袁县令的声音提高:“马公子,这三名妇人是否都是被你掳掠至此?你可知道这是犯了何罪?” 马王爷来不及阻止,那位被宠的不分黑白对错的鸟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审问小爷?哎呦——你们慢点儿!包好了?没事儿了?” 白马鸟人的注意力迅速被那个军医模样的人吸引了过去,那人已经收拾妥当,正在擦手,拾掇药箱。 “嗯,包好了,小王爷只要安心静养,伤口——会很快长好的!” 这可是好消息,白马鸟人根本没看到他爹那一脸黑青的要命样儿,一听说会长好,就顾不得疼了,嘴里也换了格调儿。 “爹——”,他拉着长腔儿喊道:“那妇人就先别杀了,孩儿喜欢她那张脸,等我的伤养好了……” 贼心不死的贱坯子!阿圆在心中恨恨的骂道。 “呲——”,一声轻响,就在三个人的身后,阿圆的后背忽然一暖,似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溅在上面。 “呵呵——呵——呵呵——”,身后的女子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笑得落英缤纷,笑得疯狂,又绝望…… 一道血流,顺着她的额角,蜿蜒通过颧骨、人中、嘴唇,到达了尖尖的下巴颏儿,血流的两侧,是翻卷的皮肉。 那把锋利的弹簧刀,重新染上了鲜艳的颜色,被扑上前去的阿圆抢夺了过来。 “快来人啊!给她包扎!”阿圆的声音里面带着哽咽,这世界肿么啦?那般美好皎皎如月的女子,被逼迫的自残毁容,她犯了什么错?不过是长得过分美貌而已。 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生存环境挑选这样惹人瞩目的容貌? 那道血痕,恰恰剜掉了“豆腐西施”眼角下的那枚“伤心落泪痣”,据说,长这样的痣的女子,天生薄命又薄幸。 从此以后,你就可以不再有伤心不再落泪了么? 阿圆抱住了“豆腐西施”委顿在地的身子,血液如此汹涌,落满了她的双手。 袁县令与白老大,也齐齐的围了上来。 那名刚刚还在收拾药箱的随军大夫,也无声无息的搬来了药箱,打开,取出一团白色的棉纱布。 “豆腐西施”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似的,只是分辨着阿圆的方向,低低的叹了一声:“这样——很好——我——生了一个儿子——模样——像他爹——很好——”。 阿圆泣不成声,两只手抓扯着那团白棉纱布,拼命在“豆腐西施”的脸上缠裹,可是,更多的血液在喷涌,从那张曾经令万人空巷的绝世容颜上,从容颜下的脖颈上…… 刚刚那一划,从脸上又拐到了脖子,已经是大罗金仙都再难救活! 一个卑微的生命,一个美丽的生命,就此告别了人世,告别了她的亲人,她的模样并不像她的儿子,和那个总是战战兢兢地保护着妻子周全的丈夫。 “豆腐西施”的身子,慢慢转凉,随军大夫已经站起,再次收拾起药箱。 白老大扶起了阿圆,袁县令一脸悲愤,这一次,不再施礼,对门外大声呼喝:“朱阳县衙的所有衙差,马上进屋捉拿刑犯!” 两个身手利落的衙差率先闯进屋子,抱拳施礼:“县令大人,外面的疑犯已经招供,谭、马两位公子两天来一共掳掠来三名女子,都是关押在此处宅院。” “启禀大人,外面的两名女子已经被两位公子轮流奸污,其中一名指认后,已经——撞墙而死!” 马王爷的身躯,又一次踉跄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忽然的,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未完待续。。) ps: 这章码的热泪涔涔……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丧子 “王爷——王爷怎么啦?” 军士们一个个围拢了来,倒是把白马鸟人单独留在了床上。 “爹你怎么啦?来人,快扶我去看看我爹,哎呦——快,把我爹送到这儿来我看看!” 可是这个时刻,王爷身边的人,都在关注着王爷的状况,对这个叫嚣着的“可恶少爷”,谁还肯忍着呕吐多看一眼? 王爷一生戎马,算得上耿直端方,怎么会生出了这样一个无耻的儿子?连带的王爷的属下都跟着觉得丢人! 你个狗娘养的的是穷疯了吗?想要女人,多花点钱去什么勾栏妓院不就得了?干什么祸害良家妇女,还要赶尽杀绝,连害两条性命? 随军大夫也是有真本事的,按人中,掐虎口的一番摆弄,很快就将马王爷拾掇醒了,只不过,那副大身板始终软绵绵的,已经恢复不了初见时的冷硬形象。 “子不教,父之过”,当爹的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不忏悔自己教育的失败吗? 虽然,随军大夫一个劲儿的嘱咐:“王爷千万别激动,身子要紧!” 可是,马王爷灰暗的眼神,依然落在了卢千总的脸上,嘴唇微动着,像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卢千总紧攥着拳头,终于扶地叩倒,沉闷的声音说道:“请王爷恕罪,小侄——没将世弟看管好,现在,必须送他上公堂!” 今日的阵势闹得这般大,县城内外恐怕早就传的风雨满天飞了,作为一个镇守一方安宁的军方官员。他如何还能徇私枉法。庇护抢掠犯杀人犯? 马王爷眼中的灰暗更加惨淡。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曾经寄予了无数希望与憧憬的儿子,他曾经想方设法要打造的文武全才的儿子,就在他刚刚接了帅印,并为儿子申请了先锋官的时刻,如此响亮亮的在他的一张老脸上打了几个耳光,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是的,比当众打了耳光还要难堪。临出朱阳县时,那么多的百姓在送行,在打探,此刻的吴家湾儿,外面也是人声鼎沸,就算他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马王爷一生杀伐决断,还从来没有这般纠结过,但是,跪在地上的卢千总总要起身。那个梗着脖子曾多次据理力争抨击权贵的袁县令,也绝对不会弯腰。不会容许他想办法把此事转圜过去。 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这么多的人证物证,就算是他带来了几十个亲兵,也不可能一下子赶尽杀绝,就此灭口! “去——吧!”一代大宋名将,权贵王爷,就这么坐在地上做出了把儿子交付审判的决定。 一颗浑圆的泪珠,从一侧的眼角流出。 “好歹——留他一条性命,家中还有——老太君——惦念——”,马王爷终究还是多加了一句话,眼神透过军士们的缝隙,锁住了直挺挺站立在那里的袁县令。 军士们知趣的闪开了身子,与袁县令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容颜肖似马王爷的年轻汉子。 就像马王爷年轻的时候,彪悍强壮,一双铜铃豹眼瞪得溜圆儿。 两个肖似的人,就这么一站一坐,一高一矮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另一颗泪水,终于在另一只眼睛里面,滚落。 马王爷招了一招手,没有说话。 白老大却像是受了魔咒一般,脚下不由自主的走向了那个招手的人。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肖似度也越来越明显,熟悉王爷的军士们发现,这个年轻的汉子,就连走路的姿态,都跟马王爷如出一辙。 受了魔咒的白老大,弯身蹲在了马王爷面前。 “你的母亲,可是叫‘春草’?”马王爷的声音,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飘飘忽忽的。 白老大的声音也是梦游一般的:“我娘——爹叫她‘草儿’,她从京城里来,做过大户人家的丫鬟……”。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心脏总是一揪一揪的疼痛? 马王爷的大巴掌,伸出来,就要抚到白承光的头发上:“你要——孝顺你娘——她在什么地方?你们——过得好吗?”。 “爹和娘,都不在了,我带着四个弟弟妹妹,还娶了媳妇,过得好……”,白老大的魔咒没有消失,一五一十的回答着马王爷的提问。 如果,没有卢千总的打断,这两个人梦呓一般的问答,可能还会一直进行下去。 “王爷,世弟他——已经——已经——”,卢千总不得不打断这两个诡异的相像者,床上叫嚣个不停的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军士们去准备抬架起他回朱阳县时,赫然发现,那鸟人,已经断了气儿! 这么多的人都守在屋子里,刚刚随军大夫还说伤势无碍的了,怎么就突然丢了性命去? 虽然他死有余辜,但是,但是目前这情景,还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儿怎么了?快!扶我去看看!”马王爷眼中的柔情消失了,大巴掌一挥,就站起了身子。 床上那张惹人生厌的脸面,已经慢慢儿转凉,只有一双铜铃豹眼还大睁着,似乎,死亡前很是惊恐。 随军大夫脑门上都是汗水,再次验看了一番尸体,对马王爷摇摇头。 又一条性命,被阎王爷收割了去,任凭你叫做马王爷,也套不上交情,要不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是那处的伤势发作了?还是——”,马王爷的豹眼睛,嗜血一般的扫过屋中的每一个人。 除了他和卢千总的部下,就剩下袁县令和白老大夫妇。 “刚才那两个衙差到哪儿去了?”马王爷红着眼珠子冲到袁县令面前,一把薅住了袁县令的衣领子。 “刚才,王爷不忍心让下官带少爷去审问,下官就安置那两个下属出去监管另外的人犯了。”袁县令神色冷静,回答的天衣无缝。 随军大夫嗫嚅的说道:“王爷,公子身上并无其他外伤……”。 那就是说,没有人为的杀害,或者是刚才的伤口得了破伤风,或者就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收了他的狗命! 只不过,破伤风也不至于发作的这般快,好歹那还有个潜伏期的好吧? 马王爷还没吃过这么大的闷亏呢!众目睽睽之下,儿子丢掉了性命,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可能? “都——不许离开!院子里所有的人,全部看管住!”尽管找不到蛛丝马迹,马王爷还是对属下发出了指令。 院子外面的喧腾声越来越大,军士们站立的军姿笔挺,把院子箍的严严实实,连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袁县令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白承光不用考虑,白家媳妇吗?女流之辈,更不会趁着混乱扑到床上去杀人。 会是谁呢?会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外间屋的红马鸟人和“阿福”,也被提溜进了里间,马王爷害怕再出事儿,把谭家的这根独苗儿也给报废了。 “谭七,你喊着阿欢陪你来朱阳,就是要在你爹的看管范围外欺男霸女为害四方的吗?你来看,这就是阿欢,这就是本王的心肝儿子!”马王爷一把掂起红马鸟人,掼在血迹斑驳的床前。 死的透透的白马鸟人的铜铃豹眼,还在不甘心的瞪着、惊恐着…… 谭七“嗷——”一声叫出来,四肢乱舞的往后急退:“不是我的缘故,是阿欢喜欢玩漂亮的妇人……”。 “咕咚——”一声,一件软绵绵的东西把他绊倒了,谭七摸索着爬起来,一只手按住的,正是“豆腐西施”的一侧手腕。 那一张翻卷着血肉的美人脸,登时与谭七打了一个照面,灯火忽然爆起一个璀璨的灯花。 “啊——”,一声惨叫,撕心裂肺般的直刺进人的耳膜,那个早就死的透透的妇人的一只手,竟然在瞬间张开,牢牢地抓住了谭七的脚踝! 无论他怎么跳脚怎么又蹬又踹,那只手如同鬼魅,再也不肯放松,仿若阎罗殿里勾魂的使者,牢牢地认准了目标。 一种巨大的恐惧之情,在这个花花公子的瞳仁中闪现,他扑倒在地上嘶嚎:“不是我!都是阿欢做的!你去找他索命!去找他!放开我——” “豆腐西施还活着!去救救她啊!”阿圆双手拃着,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那个苦命的女子。 随军大夫摇摇头,叹口气。 地上的女人,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在军队里有时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死者忽然抓住了什么东西,其实早就失去了意识。 就像一只鸡,猛不丁被剁了头去,有时候还会忽然的再走上几步,但却绝对不是起死复生。 民间,把这种现象神话了,说成是冤鬼心有不甘,找杀害她的凶手复仇。 没有人去帮助那个扑在地上抽搐着求救的鸟人,任凭他继续绝望的嘶吼着…… 或许,马王爷叫人提溜谭七进来的本意,是要保住他一条小命的,但是,谭七对马家阿欢的责任指控,让他的心,变得冷硬了。 要不是谭七非拉着阿欢前来追踪他家的一个余孽,阿欢怎么会在此丢掉性命?(未完待续……) PS:感谢根本解决、聆听者sqf、chen334421的粉红票,感谢JanSam的两份打赏,感谢lizzie110的平安符,你们的支持,就是寂寞一直坚持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流年不利 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一个结果,谭七疯了。 即便是终于有人上前帮助他掰开了死者的手指,也已经无济于事。 又哭又叫又抓又挠,连自己的衣服和脸面都舍得下手,最后,只能暂时用绳子捆绑住他的四肢,又堵住了他的嘴巴,照着脖颈儿砍了一掌,才算安静下来。 马家阿欢已经死亡,看在马王爷的面子上,暂时把罪过掩去,正好,全推到疯魔了的谭七身上,也能对朱阳县的民众做个交代。 虽然,谭家与马家交好,这种时候,也“死道友别死贫道了”吧! 马王爷从始至终,也就仅仅是掉了那么几颗眼泪疙瘩而已,武将出身的人,见惯了生死,本来就要比常人的意志力强些。 “把阿欢的死信也封锁住,我不想让他的母亲和祖父祖母伤心。”马王爷镇定的开始安排后事,让他的两个贴身护卫把阿欢的尸体抬到外面的马车上。 卢千总也在布置人包裹住“豆腐西施”,一并抬出。 袁县令不再咄咄逼人,带着衙差也出去收拾残局了。 现在,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一股子血腥味儿,犹自缠绕不去。 马王爷挥手,再次把白老大唤到了眼前。 “你——可读了什么书?练了什么武艺吗?”。 白老大摇头,刚刚吃上饱饭没多少日子,哪里有机会去读书练武?那是多么奢侈的人家才能做的事儿! 阿圆此时只觉得身心俱疲,懒懒的想要打一个瞌睡,却又不放心白承光的安危。竭力的睁圆了杏核眼儿。总觉得马王爷本身就是个危险人物。 “你娘——可留下什么东西给你?做母亲的。总会惦记着自己的大儿子吧?”马王爷的身子,往椅子背上缓缓地靠去,铜铃豹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似乎,很是疲惫。 白老大坐在一只矮凳子上,需要抬起头来看着马王爷,那神情,就更加透出几分濡慕。 “留了一只玉镯子。说是亲娘给的,一定不能丢。可是家里穷,成亲没有东西,我就用它做了聘礼。” 马王爷的眼睛眯的更厉害了,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眼中流动的神采。 “你——可愿意随我行军打仗?边塞上军情告急,我要挂帅出征,需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先锋官。” 说着这样严肃的话题,这个老狐狸,竟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仿佛正在询问“你今天吃的什么饭?”。 白老大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句问话的含义,一个小炮弹似的身子就扑了上来。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胳膊,尖利的吼道:“不愿意!我们不愿意!我们只是最普通的百姓,打小过的是最穷困的日子,没学过武艺,也不会兵法计谋,我们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请王爷另请高明!” 白老大尴尬的看了看马王爷,又拍拍盛怒的阿圆的胳膊,连声应诺:“媳妇儿你别着急,王爷只是在开玩笑,就凭你男人,大字不认识几个,武艺根本不懂,怎么可能胜任先锋官?” 马王爷的铜铃豹眼终于瞪了开来,死死的盯住了阿圆,口中斥道:“男人的事情,怎么可以由得妇人开口阻挠?你家中长辈没人教导过吗?还不速速退下!” “哈哈!”阿圆的身子骤然一挺,脊背绷得笔直,脸上似笑非笑:“是啊!我们都是被丢到荒郊野外的野孩子,能捡条命就算万幸,没有长辈帮我们遮风挡雨,也就没有长辈教导规矩,现在我们长大了,不需要什么长辈前来安置生活,长辈也没有权力教导训斥,当初丢下的孩子,是想捡就能捡起来的吗?”。 马王爷碰到的,恰好就是阿圆的逆鳞。 前世里,她始终没有机会找到亲生父母,追问一下“为什么抛弃我”,现在,她可以为白老大伸一声冤吗? 虽然马王爷始终没有承认,白老大就是他丢弃的孩子,可是,若说是毫无关系的三个人,却长成了一个模样,鬼也不会相信! 马王爷怎么会听不出来阿圆话里的意思?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一只手指向阿圆的鼻子:“你——你这个该死的刁妇!” 白老大已经急得鼻子尖儿冒汗,拃着两只手不知道该去规劝哪一个才好,媳妇明明是个很理智的人,怎么这会子跟个王爷干上了?莫非,又到了身子不舒服的时候? 算算天数儿,也确实该到阿圆的小日子了。 被叫做“刁妇”的阿圆,怎么会答应? 她摆脱了白老大的一只手,也把手指指向马王爷:“我是个刁妇?我该死?难道我做了亏心的事儿不成?难道我生了孩子,又把他随手丢弃了?还是我故作仁慈的把孩子送给了别人?让他在贫穷中长大,让他受众人的白眼,让他不得读书,也不得习武,让他只差沿街乞讨暴尸街头?” 马王爷的身子向后仰去,再向后仰去,在千军万马中镇定自若的马王爷,此刻,在一个小女子的指责下,溃不成军。 可是,阿圆的宣泄才只是一个开头,属于白老大的,属于阿圆自己的愤怒还多得多。 “为什么丢弃自己亲生的孩子?我们的存在,到底怎么严重的阻碍了你们的前程,影响了你们的生活?为什么不负责任的生下了我们,却又因为这些莫须有的原因狠心将我们驱逐?您半夜里做梦,会梦到我们在哭吗?会梦到我们在挨饿吗?会梦到我们在受苦吗?拍拍您们的良心,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喝骂?你有什么脸面要求这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再跟着你上战场送死?你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肠,他小时候没死在你的手里,长大了却要再死一次吗?”。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一道凄厉的哭喊,突然从房间的角落里发出,就像一只受了致命伤的野兽! 竟然——是阿福,双手还被被松绑,此刻正用力的把捆紧的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的砸向自己的额头。 阿圆的话,刺痛了阿福最深处的隐痛,阿圆只是在为白老大鸣不平,却句句都说出了阿福心中的话。 “为什么不负责任的生下了我们,却又因为这些莫须有的原因狠心将我们驱逐?” “你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肠?他小时候没死在你的手里,长大了却要再死一次吗?”。 是父母把自己生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却又要百般厌弃,打小驱逐出京城,如今又派亲兄弟来追杀?我若死了,你们真的就那么开心吗? 这个日子不吉利,死亡与疯狂,一茬接着一茬儿,一个接着一个。 只有白老大听不明白,拽着媳妇的袖子往后扯:“你说什么呢?马王爷跟咱有什么关系?你心情不好,冲着我发火,别殃及了别人!” 阿圆的脚下一个踉跄,回头看向急的脸红脖子粗的丈夫,忽然就笑了起来:“对呢!马王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没有任何关系,那凭什么让你去做送死的先锋官上战场?对呢!马王爷在开玩笑,承光,咱们回家,不在这里开玩笑了!” 她疾步往外走,白老大双手抱拳倒退着跟着阿圆:“对不住了马王爷,我媳妇她——很能干很贤惠很疼人,就是有时候——脾气会不好,您别见怪……”。 “别走!听老夫——再说几句话!”马王爷如同一阵风,堵在了门口,掩紧了房门。 “就说——几句话,你们不愿意听了,随时能走,老夫绝对不会阻拦。”马王爷高贵的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或者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他,只是一个老者,刚刚承受了丧子之痛的父亲。 阿圆的脚步不得已停止了,如果有可能,她甚至想用双手堵住白老大的耳朵,不让他听见任何发自马王爷的声音。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要出事了! “承光——你叫白承光是吧?你可知道吐蕃族正在进犯我大宋朝边界?小贼李立遵鼎盛一时,现已拥有几十万部民,六、七万兵马。随着势力急剧膨胀,李立遵越来越妄自尊大,为人暴虐而残忍,与我宋国之间摩擦日益增多,上个月,知秦州张佶就奏报开封‘侦知宗哥族立遵、和尚、唃厮啰召诸部首领,谋犯寨城,请益戍兵。’十五天前李立遵狂妄上书宋廷要求册封其为“赞普”,就是可汗!想要成为吐蕃各部的领袖,还不断煽动边境的吐蕃部落反宋。” 马王爷说到战事,眉宇间恢复了浩然正气:“现在,李立遵已经率领马波叱腊、魚角蝉各部人马三万余人大举入侵,并散布消息声称‘某日下秦州会食’,他这是小瞧我大宋子民,以为我大宋无人征战,可以任由他们自由来去,试问,我大宋的好儿郎哪个肯答应?我已经在金殿接旨,亲自率军去救援秦州,阿欢——”。 马王爷停了一下,咬咬牙继续说下去:“阿欢自小娇生惯养,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都说‘上阵父子兵’,我马国涛的儿子,又怎么会是一个怂包儿?我——就在金殿上也为他求来一个先锋官,指望着在战场上历练一番,从此就可以长大懂事,谁知……”。 谁知找到朱阳县,儿子变成了抢掠犯杀人犯,还一命呜呼在此,对父母妻子无法交代,对金殿上的官家更是难以应付!(未完待续……) PS:感谢lizzie110的平安符,祝亲快乐! 第一百七十五章 游说 阿圆垂下了头去,在国之大义面前,她不能再任性,事实上,如果真的有外敌来侵略,不但是白老大,就连她自己,也是希望可以奔赴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保卫一方平安的。 长在红旗下,生在新中国的前世,那些教育是白受的吗? 白承光抓着阿圆的手,也越发的攥的紧了,就连刚刚发了疯一般尖叫的阿福,也安静了下来,萎坐在地上,呆呆的发着愣。 马王爷深吸一口气,眼睛里又泛出泪光,看向白老大的神态依稀多了一份慈祥:“白承光,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在大敌欺我边境,杀掠我子民的时刻,还能再安心于一隅,过自己舒服的生活吗?你就不想持剑杀敌,亲自奔赴战场保家卫国吗?我——已经老了,阿欢——也没了,你可不可以代替阿欢,跨马游疆,长剑一指,三军儿郎尽听指挥,把吐蕃李立遵那厮斩落马下,扬我大宋国威?” 做惯了行军演说的马王爷,如何不说的让人热血沸腾?何况白老大虽然做庄稼汉做的木讷了,那骨子里却是奔流着一个军事家的鲜血? 或许,出于一个男儿的本性,对于嗜血的战争也是充满了兴趣的,阿圆从那只被白老大攥住的手掌的颤动中,已经感受到了,正有一股从未爆发过的力量在聚集,在蒸腾! 阿圆心乱如麻,绝望的抢先答话:“可是我夫君——并无武功在身,也没学过什么文韬武略孙子兵法,怎么可以去任先锋官?怎么可以统帅三军?战场不是儿戏。多少军士的性命都在指挥者手中。稍一不慎就会全军覆没。我夫君不是也跟着吧白白送死吗?”。 这几句话说的可不像农妇,马王爷第一次拿正眼看了看阿圆,再次,把目光回落到白承光身上。 “孩子,你觉得你比阿欢更差吗?他被祖母和母亲宠惯的娇气懒惰,不也是文不成武不就?我为什么要带他上战场?为了阻止这件事,家里的祖母正闹得天翻地覆呢!可是男儿要想脱胎换骨,不经历生死搏斗是不可能的!阿欢。是我马国涛——被人所知的——唯一的独子,我既然决心在金殿上求旨让他做先锋官,自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会让他白白的去送死!也更不会拿三军儿郎的性命开玩笑!” 他的目光开始闪烁:“只是,孩子你还需要——暂时顶替阿欢的名字,做——我马国涛的儿子,我——会给你配备最好的护卫保护你的安全,会给你最好的谋士教习你文韬武略行军兵法,我也会亲自监督你的每一步战略部署,相信我。马家的骨血没有怂包孬种,我们从现在起开始学开始练。战场,就是历练男人的最好学府!” 马王爷的双手摊开,满怀希冀的伸向了白承光,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世,他完全可以确定就是他的儿子,阿欢废了,这个儿子却被老天爷送回来了,这是天不亡他马国涛,马家的血液注定了,这个被遗弃了二十年的儿子,一定会渴望奔赴战场! 满面泪光的阿圆,就这样,亲眼目睹着自己的丈夫,毫不犹豫的放开了媳妇儿的小手,转而,伸向马王爷的大手掌。 四只同样大小,同样粗狂的大蒲扇,会师了! 马王爷用力抓住儿子的大手,全身发抖的摇晃着,摇晃着…… 总有一天他会告诉这个儿子他的身世,总有一天儿子站在了权贵的位置,就能理解父母当时的不得已了,这个儿子虽然透着憨厚,但是眼神坚定,浑身都散发着浩然正气,对袁县令的维护,对妻子的爱护,足以证明这是一个义薄云天的豪情之士。 这样的人,适合上战场,适合与兵士并肩作战。 这样的儿子,比——阿欢,更适合做他的儿子! “阿——欢——你母亲一定,会很高兴,你母亲,一直希望可以寻找你回来,阿欢,你现在的名字,就叫——马寻欢!”马王爷低低的呢喃着,把名字授予白承光。 “嘭——”一声闷响,阿圆的脑袋,碰在了木椅子背上。 不是她故意想自残,这个名字太惊悚了!寻欢——小李飞刀的专利命名权吧?怎么挪到了这里? “阿欢——阿乐——你母亲希望你们欢乐一生的,可是——阿欢走了,阿乐,就成了寻欢——”。马王爷疲倦的呢喃着,似乎终于完成了一件心事儿。 白老大懵懂不知其中缘故,手掌也一直被马王爷攥着,只是含混点头:“好,我从此就叫——马寻欢……”。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白老大代替白马鸟人去从军征战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做妻子的,只能令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的阿圆,还无法猜想到丈夫离开后自己会遇到哪些纷扰,哪些磨难,事实上,在马王爷的游说中,她的热血也在沸腾,她的骨子里,也是一个嗜血的狂热者呢没准儿! “什么时候——走?要准备什么?”阿圆的声音非常镇定,这表现,比王府里面哭天叫地捶胸顿足的妇人们可强多了。 “什么都不用准备,贴身的衣物我会在路上为他添置,铠甲什么的,都用我的就行,尺寸大小正合适。我们——今夜就得启程!”马王爷稍稍犹豫了一下,大战当前,真的没办法再给这对小夫妻痛哭离别的时间了,他之所以星夜兼程来到朱阳县,正是为了亲自把那个不肖子带走的。 而且,只有这样连夜布置好所有的事情,带白老大和阿欢同时离开,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好交换事宜。 迟,恐生变故! 只能委屈这个越看越顺眼的儿媳妇担待了。 马王爷放开了白老大的手,准备迎接阿圆的嚎啕大哭。 可惜,那对小夫妻都很冷静,妇人甚至对着男人启齿笑了一下,眼睛里熠熠闪光,都是温情。 “承光,那你好好保重,争取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回来,就算是真的丢了哪个部件儿,我也不嫌弃你,早晚有空了,报个平安信儿。” 白老大反倒喉头哽咽了:“咱家里,都交给你了,弟弟妹妹们,都大了,都会自己照顾自己,你别苦着了就行!” “好!我会先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你回来。” “还有,这次要是没播上种儿,你等着我——回来再——”,白老大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了出来,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意识到,刚才的承诺代表了什么,如果他在战场上一去不返,在这个世界上,就只留下了阿圆,很可能,一个孩子也没来得及生下。 阿圆的鼻子也是一酸,却笑得更大声了,拢一拢白老大的鬓角:“要是战争打胜了很久,你还没回来,不一定在什么地方招亲做驸马了,那我就改嫁,万一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我就让孩子去喊别人‘爹’!” “嘁——”,出声的,是马王爷,刚刚还看这个儿媳妇顺眼呢,一出口,都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呢! 他的反应,只得到阿圆的一对儿白眼珠子,和一连串的攻击:“马王爷,我可把丈夫交给你了,只要你活着回京,就得保证我的丈夫也全须全尾的回到迷糊阵,你还得尽心尽力的教他本事,我男人性子实诚讲义气,你别安排心眼子滑溜儿的侍候他,也不允许什么莺莺燕燕的问题出现,要不然,我一路闹到京城,上金銮殿状告你欺君抛弃——,嘿嘿,你懂得!” 马王爷的黑脸膛更黑了,再次手指向阿圆,恨不得喝斥一声“刁妇!”,又使劲儿忍住了。 看在她即将与丈夫分别的份儿上,看在她一介女流的份儿上,看在她——抓住了自己把柄的份儿上! 他们竟然完全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呢! 此刻,三个人谈妥了各项事宜,正要起身离开各奔前程。 “带我走!我也去战场!”阿福冲到了门口,“咕咚”叩头在地。 扬起的脸颊上,犹自带着鲜艳的鞭痕,额头上又叩出了新鲜的血迹,和着灰尘,更加触目惊心。 家族不接纳,忠仆也在谭七的手中死掉了,如今的阿福一无所有,只剩一身伤痕和一条烂命而已。 聆听了马王爷对于战争的描述,阿福的心思又活了,他对于过去没有任何留恋,他想要彻底抛却所有的不堪,去战场中厮杀,在战争的洗礼中获得新生。 “我不怕死!要是能死得其所,我这条烂命,就算没有白活一场!” 阿福扯住了马王爷的长襟,再次叩头在地。 战场上确实需要人,这个时代的肉搏战最为盛行,每一场战争都会埋下大量的白骨,多一个要求去战场的人,其实很开心。 可是这孩子明明跟谭家有关系的,现在谭七还疯疯癫癫的呢! 马王爷沉吟犹豫,白老大的手臂被老婆拧了一下,立刻听见了清脆的声音:“王爷,我们家——寻欢可是先锋官了,有没有权力自主招用一个士兵呢?”(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感谢亲们留言评论,祝开心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作呕 阿福立刻听出了端倪,把马王爷的衣襟一松,转而叩头到了白老大膝下:“请带我去战场!您放心,阿福绝对不会生出祸害恩人的坏心,鞍前马后跟随先锋官,绝不含糊!” 转而,他就势坐到了地上,自顾自扒下鞋子,手指三抠两抠,竟然夹出了一卷紧紧实实的纸张,打开来,是一沓散发着臭脚丫子味儿的——银票! “这些都是谭七没搜走的我全部的家当,就当是我对过去所犯罪过的赔偿,请恩人一定收下,恩人的丈夫,我一定舍命保护!” 这次的“恩人”,尊称的是阿圆。 财迷的女人没过脑子就接过了那一沓微微泛着潮湿的东西,然后,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呕——”的一声,迅速弯下腰去…… 阿福这些天被谭七折磨的够呛儿,哪里还能顾得上洗脚? 不过,那一沓子脏东西,倒是有用的,银票哩! 白老大“嗷——”一声,一只手抓向阿福的脖领子,直接掂起来就把人给撩到一边去了,媳妇都吐了,管你什么银票不银票呢? 这边当丈夫的弯身弓腰侍候媳妇,那边马王爷心里乐开了花,这个儿子虽然没有练过武艺,但是瞧这一手露的,竟然天生就有一把子神力,像!太像自己了! 如果当初,送走的不是阿欢,而是阿乐,那么,会不会马家的现状会更有后劲儿一些? 阿圆吐完了,把脸擦干净,又直接用那块白布巾包起湿踏踏的银票来。终于有闲心看看一脸懊丧的阿福。 “你记着。这些银票我只是帮你收着。等打完胜仗,你跟我男人一块儿回来,我一并还给你!” 这就是答应了会带着他奔赴战场了?阿福重重的点头,一只手按在胸口上:“从此以后,我一切以白大哥为主,宁愿我死,也要护卫大哥的安全!” 马王爷的眉头皱了一下,到底没再多说什么。率先出了门去。 阿圆一把扯住了正欲跟上去的白老大,忽然飞快的交代道:“阿福承光听我说,我可以确信,承光就是马王爷抛弃的双胞胎儿子之一,所以这次征战,如果胜利凯旋,很可能会有一番波折,你们二人要互相提醒互相帮助,别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保护好自己。以后堂堂正正做自己,不做任何人的代替品。不做任何家族的牺牲品!切记切记!” 白老大的铜铃豹眼登时瞪得那叫一个大,大嘴巴也张开了,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反倒是阿福,早就有了感觉似的,再次对阿圆点头:“我会提醒——”。 屋门被推开,马王爷的贴身护卫再次出现,院中已经肃静的只剩下马王爷的手下,为白老大和阿福准备的马车,已经敞开了车帘。 “请!”侍卫抱拳面对白老大。 终于就到了真正离别的时刻,白承光的脑子里还在轰隆作响,他怎么就成了马王爷丢弃的孩子了?马寻欢的名字,其实本来是他自己的?骑白马的那个混小子是双胞胎弟弟阿乐? 以至于,他浑浑噩噩的走向了马车,手里还抓着媳妇的袖子。 “承光,走吧!该来的早晚都得来,该面对的早晚都得面对,去开创自己新的人生吧,我在家里等着你!”阿圆松开了丈夫的手指,一转身走向了院子外面,哭哭啼啼的离别就不要有了,那调调儿,不是阿圆的风格。 既然,白老大那样坚定的选择了战场,不惜顶替别人的名头儿,那就分别又如何?孤家寡人的生活,姐又不是没过过! 袁县令就站在院子门口,安排阿圆也钻进了一辆马车,问清楚阿圆的意思是要回迷糊阵,正好,此地距离迷糊阵比较近,两名衙差卫护着就启了程。 “白夫人以后如若有事儿,可以直接去衙门找老夫,一定鼎力相助!”临行时袁县令的那句话,还在阿圆脑海中转悠,不知道这个睿智的长者看懂了什么,又预示着什么玄机。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终于听到大黑和萌萌的叫声时,阿圆才恍然觉出,白老大是真的离开了自己的身边,不是去镇子上卖拉面,天黑前就能回家。 “多谢两位大哥相送,夜深了,小妇人家中有一个成年的弟弟,就请暂时在家中安歇一下吧!”阿圆下车拍门,对两位护花使者表示感谢。 白老二披衣前来开门,很是讶异:“嫂子怎么这会子回家了?大哥呢?出了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姐还没想明白该怎么说呢! 阿圆邀请两位衙差进门:“二弟把狗看好,先招呼两位大哥喝口热水,拾掇间屋子歇歇脚。” 白老二伸头向外面踅摸了一下,才扬起笑脸举着灯带领衙差往里走,或许,嫂子是不方便现在说话吧。 可不是不方便吗?阿圆一边心乱如麻,一边去灶房烧了热水,舀了两碗白面粉,磕进几个鸡蛋搅拌,倒入沸水中打成面疙瘩汤,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肚子里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三个人都把肚子填了个满当,才各自安歇。 阿圆这个后半夜,原本应该悲戚难眠的,结果,她身子太过疲惫,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竟然就简简单单的睡着了。 沉沉的梦里,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影像,似乎有一对双胞胎孩子,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亲亲这个,抱抱那个,叫着“阿欢——阿乐——”,又哭又笑…… 原本应该是一件欢乐的事儿,一下子生下两个儿子,可是,就硬是被人认为这是大大的不吉利,才使得这个女子必须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 阿圆在梦里叹了一口气,似乎,又看见了白老大一身铠甲浴血凯旋,好多老百姓围在街头欢呼雀跃,叫着什么“马大将军——”。 然后,白承光皱起了眉头在抱拳解释:“我姓白,我——姓白!” 这个可怜的娃儿,自己弄清楚到底姓啥了没有? “嫂子——醒了没有?两位衙差大哥要走了。”白老二轻轻敲门的声音,终于把阿圆从莫名其妙的梦里敲醒了。 一时之间,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身边,也没有了那个有时木讷有时琐碎爱唠叨的汉子陪伴。 “两位大哥,容我送送吧!我嫂子昨夜大概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白老二压低了的声音渐渐远去,马车“吱呀呀”的动静也出了院门。 阿圆索性又躺了一会儿,才懒懒的坐起身来。 一股酸水上涌,阿圆往炕沿上一扑,张口就是一阵干呕。 旁边的衣服里面,还包着阿福那厮给的臭脚丫子味儿的银票呢! 阿圆随手把衣服都丢的远远地,自己缓缓起身收拾残局,现在也不那么缺钱了,昨夜里就该狠狠地把银票砸倒阿福的脑袋上,怎么可以把藏在那么埋汰的地方的东西送人啊?这不是害人吗? 肚子里都清空了,头又有些晕眩,勉强打开了门窗通风,给屋子里换换空气,才觉得舒服多了。 白老二已经在灶房准备好了早饭,送了衙差回来,就看见嫂子坐在餐桌前咬着筷子尖儿发呆,桌上的饮食,一动没动。 “我——做的味道差点儿,嫂子你将就着吃些吧!”白老二脸上有些尴尬,早晨经常是他自己吃饭,总是咸菜馒头的对付一口,不像嫂子在家的时候,总要变些花样儿,也不像大哥那般有天分儿,练着练着就成了家里做饭最美味的一个了。 阿圆回了神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味道——挺好的,那两个衙差也是吃了饭走的?” “是呢!说是衙门里有案子,要赶回去朱阳县城。”白老二探寻的看着嫂子的脸色:“大哥跟你——吵架了?还是——老三又惹事儿了?” 深更半夜的,两个衙门里的人送了嫂子回村子,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不简单,白老二为此都没敢去铁器作坊,就想着问问嫂子好做到心中有数呢! 阿圆无意识的用筷子拨拉一碟子咸菜,说出的话,却是令白老二一下子被针扎了似的跳了起来。 “你大哥——去边境打仗去了!” “大嫂你说什么呢?没听说边境有仗打啊!也没有招兵买马的消息,就算是边境打仗,也用不着咱这地方的哪个老百姓去吧?”白老二还挺明白,不过,古时候消息闭塞,等边境的仗打完了甚至是打败了,你这种偏远地方的老百姓才能得着消息的吧? “昨天,遇到一个招兵的将领,喜欢你大哥,就——”,阿圆有些编不下去了,可是,要对白老二说实话,又觉得不好开口,那么大的身世之谜,还是等白老大以后回来了再自己解释吧! 白老二这会子觉出嫂子不是开玩笑了,转而一拍巴掌,醒悟到:“一定是招兵的将领看到大哥那一把子力气大得惊人了,才想着带走的!” 可是,战场上刀剑可不长眼,大哥真的就舍下娇妻和弟弟妹妹们?白老二有满心的疑问和不解,想要反复的追问一下嫂子,却发现一筷子咸菜入口,嫂子竟然弯腰呕吐起来。 自己的做饭水平再差,也不至于当场就毒害了亲嫂子吧?(未完待续……) PS:感谢勤绣的粉红票,感谢JanSam、lizzie110、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朋友们的留言鼓励,爱你们! 有时候,读者的打击很令作者难过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房地产 “嫂子你怎么啦?”白老二满肚子的疑问全部打住,在一旁拃着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帮忙。 “倒杯水——来”,阿圆其实根本吐不出什么来,肚子里早就空了。 白老二如梦方醒,急忙忙端水给嫂子漱口,又递了布巾子过去擦脸。 然后撒灶灰,清理屋子地面,倒是不用再安排了。 阿圆已经挪到了门外院子里坐下,无比郁闷的怪责道:“都是阿福那个鬼东西惹的祸,熏得我这样难受!” “阿福?那个该死的骗子?”白老二立刻惊觉起来:“嫂子,他又惹上你了?” 阿圆摆手:“二弟,你去我那屋里,从我昨日的脏衣服里面拿出来一卷银票,晾晒晾晒,替我收着,可受不了那味儿啦!” 白老二满脸疑惑的按照指示去做,根本不明白嫂子说的银票跟阿福跟呕吐都能扯上啥关系。 不过,只要你拿出来那卷子“宝贝”,就能茅塞顿开。 稍稍有些干涸了的银票,那味道更加熏人! 白老二险些没翻几个大跟头儿,难为嫂子还在衣裳里面装着,整件上衣,都弥漫着臭哄哄的脚丫子味儿呢! “这是谁弄得这么埋汰?祸害银票呢吧?嫂子,告诉我是谁的,我一张一张糊到他脸上去!”白老二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那沓子臭银票,伸得远远的走出来。 阿圆看见他这副嫌弃相儿,心情骤然大好,这呕吐其实很有意思。只要你不吃东西。不闻异味儿。还不算难受。 “这票子臭了些不假,可是咱自己的呢!你糊到谁的脸上去?哈哈——”。 自己的?那就不嫌弃了,再臭也是钱,能花出去的宝贝! 白老二登时把伸出去的手臂往回收了些,侧着脸一张一张的把银票翻检了一通。 “一千三百两银子,嫂子,你又做了啥大生意?”这沓子臭哄哄很明显出自同一个客户的捐献,白老二还真是充满了好奇。做美容化妆也得五十两五十两的挣着才行,谁也不可能一下子抹脸上一千多两银票的化妆品! 阿圆敲敲自己的额头,整理一下思路:“二弟,这些银票是别人给我保管的,一年半载的不会拿回去,我琢磨着,可以用这笔钱再开发一项新买卖,让这些银票滚雪球一般多生些利息。最近,你的三轮车生意如何?” 白老二眉头微蹙:“三轮车的造价不低,在附近的县城里。最红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销售额在降低。不过。两轮车倒是在朱阳县打开市场了,袁县令带头骑,衙差们也个个都学会了,莘莘学院里很是接了二十几辆的订单,作坊里在赶货呢!” 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约束还是太多,大街上出现的女子,不是坐车就是步行,根本看不到一个敢骑自行两轮车或蹬三轮的女性,无形之中,销售群体就只能剩下一半儿,还要再去掉男性之中的老弱孩童,最关键的,更得去掉家里拿不出银钱购买奢侈品的主儿! 所以,白老二的铁器作坊目前还只能是纯手工慢工出细活的打磨,根本用不着多么扩大生产。 动辄上百两银子的三轮车和两轮车,就跟前世里的宝马汽车一般的神器,消费群体太受局限了! 阿圆闭上双眼,一只手指在交替敲击院中的石几,“嘟——嘟嘟——”。 叔嫂二人已经习惯了这样对坐在院子里共谋发展大计,就连大黑和萌萌,都乖巧的卧在一旁不打扰主人的思路。 再昂贵的汽车,也有不少并不富贵的人去购买,是怎么操作的呢? 贷款!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的爱车人,会利用贷款来办理买车事宜,交个首付,就能把爱车开回家,以后慢慢儿还就是了。 前世可以用房产证作抵押,现在呢,不也可以用房契地契?舍不了孩子打不了狼,不给消费者甜头儿,上百两银子一辆的三轮车,脑子进水了才会一下子借够了钱去买! 还有,怎么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人肯买三轮车回家?到底这东西能起到什么作用? 还有,既然想到了贷款,是不是就可以利用袁县令划拨的那些县城外荒地做房地产生意?先投资再卖房盈利?反正自家手里有足够的红砖红瓦和建筑工人! “老二,拿纸笔过来!”阿圆摆手,眼皮还合着呢。 一大张宣纸白亮亮的,一根炭笔黑黢黢,叔嫂二人开始了又一次协商。 “三轮车可以用于出租,在县城里设立一个出租车公司,里面准备上三四十辆车,统一定价,在县城里租给闲人去拉人接货,每天定时把车送回公司,缴纳押金和租赁费用,这样可以缓解县城里交通拥挤的现状,马车牛车毕竟占的地方太大,进入集市也不方便,我琢磨着,三轮车出租这个行业有前途,可以慢慢儿的做起来。” 这是第一个设想,还有出售三轮车的贷款规则,也让白老二听的脑门发亮,双颊发红。 “其实,这样贷款买车的话,到最后发现还多付了钱,咱怎么卖都不会亏,只要办好抵押就行。” 阿圆在纸上勾勒的,就是贷款之后的还款利率柱状图,狠狠跟着阿文下过一番功夫的白老二,对这种东西最有感觉,几乎不用多加解释就能听懂。 “嫂子这个法子,前期的投入也不是太大,租车子的话,很快就能收到回头钱,而且,我们还可以同时在两个县城里面推开这项活动,临清县城那边有运河码头,人流最繁华,三轮车拉人拉货都不会闲着,店铺也是现成的,嫂子,我马上安排作坊里面赶工,两轮车要造,三轮车更要多造,下一步,我们还要再把那啥租车公司,开到其他县城里面去!” 白老二摩拳擦掌,起身“腾腾腾”就绕去了作坊里面,这个心急的小伙子,当嫂子的还有新的好主意没来得及说呢! 不过,白老三做出租公司不用自己投资,那,阿福的银票就投到房地产去好了,反正袁县令那边正心急如焚的忧虑着还有大片的面积没卖出去呢! 荒郊野外的,大多数住在县城里面的人家都不肯搬出来居住,宁愿一家人在小面积里面挤着。 阿圆继续为自己的公司勾勾画画,第一期工程,想要找袁县令买多大面积的荒地,怎么统一规划建筑面积和宅院房屋的样式,怎么留出来四通八达的道路,甚至是,要不要在新屋子里都提前归置好火炕预备过冬。 当然,这些钱投到房地产上面,那根本就不够看,阿圆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现状,还要跟袁县令好好交涉一下土地的优惠政策,或者再跟李薇商量着一块儿投资兴建…… 这样一忙活儿,白老大初初离开的失落感就被冲淡了,到了中午的饭点儿,阿圆没再难过的呕吐,那些惹事儿的银票被白老二晾到了采莲的屋子里,锁紧了房门,看到嫂子安然吃饭,才放下了心来。 “二弟,绿柳可是已经答应了婚事,卢夫人也说好了,生完孩子晚一两个月就可以给你们操办着成亲,你和三弟的新房,现在就得操心盖起来,别等着你大哥回来插手了,这打仗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多长时间能结束。”忙了这个忙那个,还一直没跟白老二交待婚事的进展呢! “真的?绿柳同意了?嫂子,你老是不提这事儿,我这心里啊,还以为是人家不乐意,你不好意思说呢!嘿嘿——同意了就好!”白老二的脸上笑开了花儿,嫂子真折磨人啊,枉自己提了好久的心,过了多半天的时间了,才听到了一个准信儿! 不过,刚刚听嫂子形容了一下她计划兴建的宅院群体,是围在一个大大的院子里的,里面有统一的打扫人员,门口还会设置专门的门卫,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幸福苑”,听听,多好的名字,自己跟绿柳的新房就在那里面好了! “嫂子,你记得给我留一套房子住就行,咱家里就先不翻盖新房了,我在朱阳县外面买的那块地也给你随便用,就算是到了成亲的时候,你的‘幸福苑’还没盖起来,我和绿柳就先在咱家对付着住一下,等着呗!”白老二的笑声,一下子就放开了,引得萌萌也跟着一个劲儿的起立凑热闹。 阿圆也喜欢现在起就忙碌起来,没心思去想三想四的才好,当即决定下午就回朱阳县,袁县令那边首先得谈妥,万一不能留出足够的空地,所有的规划就都落了空。 袁县令昨夜里临走时可是明确交代了要自己有事就去找他的,相信这项利县利民的提议会得到充分的支持。 还有一个必须离开的原因,这家里没了白老大,自己和白老二就成了孤男寡女,虽然不是同处一室,同处一院也不合适呢! 没心没肺的阿圆小姐,如今也懂得思虑自己的言行是否符合社会规范了,这得算是一项巨大的进步吧? ps:感谢wewe的评价票,寂寞心中很温暖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内讧 “那我送嫂子去镇子上,顺便,置办聘礼……”,白老二的脸上又红彤彤的了。 两个人各自去砖窑厂铁器作坊里交待任务,然后蹬了一辆三轮车启程回朱阳县。要想彻底的改过来叫“镇子”的习惯,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李柱子前来送行,车上装了两罐子他按照阿圆的提示,煮晒出的牛奶奶粉,比鲜牛奶容易运输和保存。 坐在三轮车厢里的阿圆,此刻,就是在品味着奶粉沏出来的奶香,闭上眼睛感受舌尖上的甜美,心满意足。 白老大刚刚离开,这个经常慢半拍儿的小妇人,还真的没来得及开始狂热的思念呢! 回到朱阳县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大街上还依稀有人议论昨夜的案情,说是什么京城里来的谭公子作恶,掳掠美女逼迫致死,然后死尸锁魂,谭公子自己已经被吓疯癫了。 这个版本倒也算接近事实,看起来,袁县令和卢千总后续工作做的不错,最起码,有关马王爷的任何负面新闻都没有传出来。 位高权重,就是有这点儿好处。 如果白马鸟人不死,袁县令不可能这般配合保密工作,所以说,那份突然的死亡,挽救了马家的声誉,也从而理所应当的把污水全部倒到谭七的身上,谁让他又这般及时的疯癫了呢? 官场之中的弯弯绕绕最是神鬼难测,像阿圆这样的平头百姓。根本就理解不了。 听了这么多关于死亡的议论,阿圆不得不回忆起昨日那副血腥的场面,一下车,又是一阵干呕。 采莲兴高采烈的迎出来:“嫂子可回来啦!昨儿个就有个小姐找您化妆,正好是明儿一早来,我这里还正担心您回不来呢!” 魏嫂子可有经验,立马奔到屋子里端了一杯温水出来,给阿圆漱口。 “东家,你这不是有身孕了吧?赶紧找个大夫瞧瞧。我当初怀我那娃儿,就是坐不得车,一颠簸就要吐的!” 白老二和采莲就都是一惊,全家没有一个长辈瞅着,各人有各人的老天爷,竟然连嫂子这个已婚妇人有可能怀孕都没想到! 阿圆摆手:“不——可能!我这是被熏到了引起的。刚刚又听议论死了人,才这般难受的。” 尽管处心积虑的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但计划中就从上个月开始操作,怎么也得努力积攒点儿经验才能成功吧?哪里就会说有就有了? 何况日子也貌似还短,就算真有了,大夫啥的也号不出来脉不是? 不过。男人离开了,再想积累些如何顺利怀孕的经验也不可能了。半年一年的,就别转这个念头儿了! 阿圆抖擞抖擞精神,先自回到后院歇息。 白老二看见嫂子无碍,兴冲冲地去找老三,哥儿俩一块商议采购东西下聘礼的事宜,都是第一次娶媳妇儿,没办法不兴奋。 好在。魏嫂子听了一耳朵,感叹这一家子里面没个有经验的长辈。自己毛遂自荐,把朱阳县的婚嫁习俗讲了一通,那聘礼的规格和内容,哥儿俩才算清楚了些。 晚饭的时候,阿圆再次对大家交代了一遍白老大的去向问题,几个弟弟妹妹都有些沉默。 这个消息也太突然了些,从来没经历过战争的一家子人,只觉得战场就是死人的地方,无比的可怕与遥远,从来没想到过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白老大的决定,显得那么仓促与儿戏,一票小的感受到了被突然遗弃的失落,怎么的,也应该先跟大家招呼一下再走吧?猛不丁的就不见了人,这个家,就像缺少了一个支撑似的。 “就像你们之中的每一个,如果对自己的人生做好了选择,做嫂子的,也只会尽全力支持一样,你大哥的这个决定,既然他喜欢,我们就要一样支持,人生几十年而已,能自己把握的也就这么一个时间段,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阿圆说的铿锵有力,是在慰劝小的们,也是在慰劝自己。 她怎么能够拒绝阻止白老大的决定?那一刻,提到战场,提到保家卫国,男人眼睛里焕发出来的那一股子狂热,是从来没有在白老大身上显现过的光彩,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她说不出留下的话来,就算是危险与困难重重,在个人的理想面前,不都不值一提的吗? 而且,马王爷公之于众的独生儿子已经死掉了,相信他一定会全力护佑白承光这个唯一的希望,父子连心,虎毒不食子,白承光一定不会在战场出事的! 最主要的,还有一个来自心灵深处的模糊记忆,宋朝与吐蕃的战役,在真正的历史记录中,是完胜的。 记不清确实在哪个地方,宋人一战就打的吐蕃胆寒,很著名的传说是,宋军仅用6千人破敌3万兵马,以己方阵亡67人的代价杀死了敌人近万,吐蕃从此怕了宋朝。 在这个从唐末宋初开始架空的时代,很多事件也会偶尔回到历史的轨道中去,阿圆莫名的就有信心,这场战争宋方会赢,白老大和阿福,也会平安回归,就此开始全新的生活。 好男儿志在四方,白承光已经在迷糊阵压抑了太久太久,如果有机会在新的世界打拼出新天地,当妻子的,又怎么能够阻拦? 虽然,白老三第一个哭哭唧唧了起来,采莲也眼中汪汪着眼泪儿。 “嫂子——你好狠的心!大哥连个子嗣都没留下,你就放了他去战场上送死!”好吧,恢复了常态的白老三,也恢复了迁怒的本性,再次把谴责瞄准了阿圆,就像当初,他被阿福诈骗了以后的反应一样。 白老二此时已经是屋里年龄最大的男人,自然要发挥出哥哥的作用,于是一拍桌子怒吼:“承耀你胡说什么呢?大哥想要去打仗,嫂子能拦得住吗?” 白老三“腾”的一声站起来,手指着阿圆继续掉眼泪:“她怎么不能?谁不知道大哥最听她的话!大哥那个脾气,宁可自己忍着也不愿意跟别人起争执,怎么会喜欢到战场上杀人?一定是这个女人撺掇的,为了想做官夫人,就指派着大哥去送死的!一定是!” 原本沉默的气氛,一下子就点着了火似的,白老二一扑而上,摁住了老三去堵嘴巴:“胡说八道!嫂子愿意在家里守活寡吗?谁家里愿意让男人出去当兵的!” “我就说!她才不怕守活寡儿!不是还有一个书生要一起私奔呢吗?说不定就是想让大哥给人腾位子!”白老三愤怒的挣脱了老二的桎梏,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这还真是没想到,和谐了许久的家庭,又要分成两派战斗了,要是早知道自己独自回家,没办法跟白家兄弟们交待,阿圆才不会大包大揽的替白老大跟他们下这通知呢! 采莲拽着阿文躲到了一边儿,眼泪汪汪的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阿圆的呕吐感又回来了,她用力捋了捋胸脯,才一拍巴掌到了桌子上。 “啪——”,这得算生平第一次拍桌子的经历。 “白承耀,跟我发这小脾气,可是最没用的!你要是真舍不得你大哥去战场,可以马上出发,把你大哥追回来嘛!出了门向西南走,一准能追的上,好走,不送!” 阿圆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淡无情,看着白老二扯出一抹苦笑:“别拉着他,让他有本事自己使去!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跟他大哥骨肉情深的!” 白老二真就听话的松开了弟弟的胳膊,转身回到餐桌前,采莲和阿文还在一边儿可怜巴巴的观望着,孤独一身的只有白老三,万分尴尬与羞恼的站在那里跺脚。 “昨夜里就走了的,你现在让我去追,这不是白哄我跑一趟儿吗?是你把大哥骗走的,我——不去!” 就知道你没那勇气!阿圆撇撇嘴巴,本来要继续追击几句的,不料一张口,就又是好一阵呕吐。 采莲和阿文手脚不停的围拢了来帮忙,白老二也训练有素了,端水漱口拿布巾子擦脸洗手,倒真的有了经验。 只有白老三,傻站在一边儿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上前还是退后。 那心里,也有点儿慌乱了,不会是自己说了几句胡话,嫂子被气出毛病来了吧?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准儿得跟自己没完! 白老二一眼扫见了三弟的傻呆样儿,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叫了一声:“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看看?要是嫂子真的有了事儿,看我不大耳瓜子抽你!” 其实白老三也不是心肠坏,只不过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大哥消失去战场的消息,迁怒给没有一点儿悲伤情绪的嫂子罢了,此刻也慌了神,隐隐的也后悔了,听到二哥的安排,马上往外就跑。 阿圆这次的呕吐有点急,刚刚收拾到肚子里的好货儿全奉献出来了,而且头昏眼花,连站起来都觉得脚下软绵绵的。 大夫还算好请,县城里面嘛,医馆有好几个,不像迷糊阵,就一个赤脚郎中,还不一定在家。 不过,阿圆这脉象还真折磨人,这名姓齐的中年大夫摁了左边手腕,又摁右边手腕,皱着个眉头,那叫一个纠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亡灵祭4的粉红票,寂寞也给自己投了一张,继续努力,不管前面是风雨还是鲜花,一路向前,莫回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喜脉有些乱 “齐大夫,我嫂子到底是什么病?今儿吐了好几次了!”白老二首先没忍住问询,老大不在家,他深觉自己应该承担起家长的责任。 “这个——似乎——是——喜脉,又有些乱,怀孕时间还短的缘故吧,这位夫人身体还不错,好好保养着,少活动,别动气,争取多吃下点东西补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齐大夫再次摁住了脉搏,下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 那就是很有可能是喜脉喽?貌似也听说过妇人怀了身子就会呕吐不止的,此刻的白家人个个欢喜的不得了,就连刚刚犯了牛性子的白老三,也挠着脑袋“嘿嘿”傻笑。 早知道嫂子肚子里有可能留着大哥的孩子,那叫他干什么都行,怎么会再口出不逊让嫂子生气? 只可惜,已经把嫂子得罪过了。 阿圆也很欢喜,说不得就是自己的优生优育政策起了作用,老天爷怕自己觉得孤单,特特抓紧了时间赐予一个宝贝下来,来弥补白老大不在身边的遗憾呢! 白老三抢着送走了齐大夫,留下激动不已的几个人。 “明儿我多买些补品给嫂子,采莲你就别让嫂子多做活儿了,美丽坊里自己顶起来,知道不?”白老二搓搓手掌,开始发号施令。 “那我做点什么?先生说我的功课进展很快,温习完这几本书就可以去参加书院那边的考试了,不忙了!”小阿文眼睛亮晶晶的瞧向阿圆的肚子。很希望可以为里面的小侄子或侄女的也做点事情。 采莲揉向弟弟的脑袋,笑嘻嘻的逗趣道:“你呀,什么都不用管,把自己的功课学的棒棒的,咱侄子侄女就一定能高兴!” 阿文拼命摆着头,逃脱姐姐的蹂躏,近来嫂子不做这个动作了,换成采莲,接替了过来。 “我那功课谁也不用担心。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了!”小家伙对于自己的学习情况,没办法不翘尾巴。 既然这般自信,阿圆就有了好主意,招招手让阿文坐在身边,提议道:“那你每天晚上复习功课时,就单另给嫂子背上几遍文章行不行?不拘什么诗文词赋都行。要是真的肚子里有宝宝了,等生下来,就会跟你一样聪明,还跟你最亲,最听你的话!” 还有这种说法儿?小阿文那叫一个乐啊,反正都是背诵。对着嫂子背还不孤单了呢!更何况,想一想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儿。专门跟自己这个小叔叔亲近,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情! 可是,自己的背诵真的能让小侄儿或小侄女听得见吗?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只有嫂子能够想出来。 小阿文被深深地提起来了精神头儿,立刻转身回房,找了本比较浅显的书递给阿圆:“嫂子你拿着核对一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全背熟了。” 采莲沏了一杯奶粉过来。热乎乎的也往嫂子手里递:“先喝点东西再听,别饿到了我们小侄子……”。 白老二搬了躺椅过来。也跟着掺和:“嫂子别坐那儿了,看累着了,在躺椅上歪着听,大人孩子都舒服!” 这是提前享受了孕妇的高级待遇?阿圆心里暖融融的,跟个老佛爷似的,被采莲搀扶着换了座椅,斜着身子喝着牛奶,听着朗朗的童声在背诵文章。 虽然有时候一家人会有磕磕碰碰,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这般和谐温馨的气氛占据了主流。本来嘛,勺子哪有不碰锅沿儿的?生活就是一部锅铲碗勺叮叮当当的畅想曲,酸甜苦辣咸就是跳动的一个个音符。 这不?最讨人嫌的白老三也气喘吁吁地的进了家门,手里还包着两只蒸好放凉的猪蹄子,打开来,成形的肉冻在嘎石灯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嫂子赶紧吃些,我转了好几条街才找到的开门的肉铺子,掌柜的婆娘说,怀了身子的妇人家,吃这个最有好处!” 你说,阿圆此刻还绷得不绷那张脸?还要不要生气不搭理这个混小子? 采莲接过去打圆场:“三哥给我,我去切一切再给嫂子吃。” 得!阿圆啥话都说不出来了,笑一笑,继续听阿文背诵文章。 等采莲把切得细细的脱骨猪蹄肉呈上来,兴许是饿了,或者是心情好的缘故,这一次吃下肚子,真的没再吐出来。 白老三深以为自己的功劳巨大,挥一挥手道:“嫂子喜欢吃,那就是小侄子喜欢,怪不得那掌柜家的婆娘说吃这个好,以后我天天去买!” 要是真的天天吃这个,营养是跟上了,阿圆自己的体重,恐怕也庞大的没法看了吧?那掌柜的婆娘肯定没听明白,生产了以后的妇人才最适合吃这个下奶呢! 还有一个很严肃的话题需要现在就提醒一下大家,阿圆揉揉额头,思谋着开了口:“假如这真的是有了身孕,假如生下来的不是小侄子,而是你们的小侄女,是不是你们就不打算再疼她了?我可没那个本事确定生个男孩儿出来,我也不能允许生个女儿之后,全家都不待见她!” 本来嘛,家里又没有顶头的长辈,几个毛孩子而已,就张口闭口的生小侄子了,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可要不得,要从源头上就开始制止才行! 采莲第一个脸红脖子粗的承认错误:“嫂子我只是随口说说,您要是真生个女孩儿,我第一个疼她,天天给她梳小辫儿做新衣服……”。 怎么听着像是生了个玩具娃娃一样? 那哥儿仨也互相看了看,还真是呢,从来没想过嫂子会生小女孩的可能,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一个小侄子,可以带出去显摆显摆,生一个女娃娃儿,怎么还能跟叔叔们亲近? 都没有做人家叔叔的概念,到了节骨眼上,还是一群傻小子! “男娃女娃都是我们大哥的孩子,嫂子你放心,我们都疼,生了女娃儿,我花钱给她买花布,让采莲做新衣裳穿。”白老二率先表态,其实,几个傻小子的心里未必就有那么深的重男轻女的思想,都是琢磨着能带出去随便玩耍的心思,自然是男孩子禁磕打好带的! 买花布的活儿被二哥包了,老三只好继续买吃食:“嫂子你放心,生女娃儿我也给你买猪蹄!” 小阿文紧跟了一句:“要是肚子里是小侄女,那我——以后找本女人家看的书给她读,让她知书懂礼跟个大家小姐一样!” “好了好了!”阿圆脑袋都大了,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女人家能看的书哪儿还有?恐怕都是啥《列女传》《女戒》的吧?自己可不要让闺女在肚子里就受封建思想的荼毒,宁可她不是啥大家闺秀,这辈子过的乐呵就行了! “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肚子里有啥呢,先按刚才读的书继续吧,女孩子会读男人的书没关系,万一是个男孩儿,在肚子里就按女孩儿教,那生下来可就真麻烦了!”阿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雌雄难辨的阿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不管是男是女,拜托您在肚子里争口气,健健康康、正正常常的就好! 这还没确认怀孕的喜讯呢,阿圆这个想要做母亲的,就进入了患得患失忧心忡忡的状态。 小日子倒是很给面子,一直没再来骚扰,阿圆接连呕吐了几个早晨,自己也觉得稳拿稳就是有了身孕了。 白老大离开的阴影,越来越严重,怀了孕的妇人尤其容易伤感,阿圆开始了强烈的思念情结。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男人在身边时作用不明显,一旦离开了,一切都觉得不一样了,吃啥都不香,睡觉不安稳,夜半醒来,只有一窗月光,凄凄惶惶。 更何况孕吐时难受的想要把心都呕出来,每每承受完一轮冲击,阿圆都要眼泪汪汪一番,身边都是忙忙活活的弟弟妹妹,难道你能拉着人家的手撒娇哭诉? 尽管白老二也经常住在朱阳县,几个弟弟妹妹真的很照顾自己了,阿圆还是在明显的瘦下去,脸颊上的肉都瘪了,圆脸膛变身为标准的鸭蛋脸,连下巴颏儿都更尖了。 魏嫂子说,再熬上十几天,这现象就会得到改善,好在阿圆大白天的精神头还不错,表现的总是很安心很不在乎孤单一人。 “幸福苑”的划地工作是交给白老二去布置的,袁县令很支持这项提议,每亩地只收了二两银子,阿圆干脆买下了整整一百亩荒地,规划了四通八达的道路和门卫、物业管理人员的办公场所之后,按照居民的不同生活状况,设置出每二分地一处和每四分地一处的两种宅院模式。 卢管事帮着找到了一个来自南方的建筑师,正好做过园林的设计图,阿圆花了重金,请他做了详尽的设计图,又添加了花草绿化、假山、石林、荷塘等方方面面的点缀。 白老三也不再吵嚷着先去盖新房了,谁看了那样漂亮的设计图,不愿意亲身去感受一下居住的滋味儿?宁可成亲时先在老宅子上对付一段时间,也要等待那样的豪宅美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JanSam和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奇迹一生123的评价票,爱你们! 第一百八十章 生死关头 这几天,白老二自己的租车行也在风风火火的做着准备工作,阿圆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坚持跟那位来自南方的建筑师瞿师傅一起制作“幸福苑”的实地模型。 在前世里经历过的阿圆,深深知道这模型的魅力,用木块、用铁丝、颜料、纸张拼凑成完整的“幸福苑”全景,是一件非常有意义和快乐的事情。 就连瞿师傅,也很是乐在其中。 阿圆的计划里,首先在县城的显眼位置买下一个店铺做售房处,里面就摆放上整个模型做生意,明码标出尺寸价格,让百姓们自由选购,可以允许先付一部分款项,其余的可以等住进去之后,慢慢儿还清。 自然,因为添置的这一项政策,就需要再多雇佣几个头脑清楚的人去负责收地契房契,并做一检验,证明这地契房契确实属于此人所有,且价值完全可以抵挡“幸福苑”住房的余款。 白老二那边的租车行也要采用这种政策呢!正好,一块儿把人请过来。 县城里面的牙行受到了欢迎,里面藏龙卧虎的都是这种人精儿,对于方圆百十里地都恨不能了如指掌,尤其是跟衙门里跟各村的里正相处的关系,那都是铁哥儿们似的。 叔嫂二人挑来挑去,最后挖了两个牙行里性子最实诚的,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算小了,走街串户的经验也具备,就是比那些得意的中介者少几分溜滑,所以混的稍稍的差些。 不过。这正好适合阿圆和白老二雇佣。太滑头的他们也没空儿整天盯着不是? 终于。卢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传来了李薇即将生产的消息。 阿圆顾不得自己的模型了,白老二不在,老三又忙活着拉面馆的生意,立刻从后院里推出了那辆搁置许久的两轮自行车,襦裙一甩,就飞驰而去,剩下一个小丫鬟提着裙子在后面跑着追。 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家蹬着车子出现,各个门面里的掌柜客人。大街上的行人小摊贩,可都开了眼。 这个时代的医术落后,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跨入鬼门关的差事儿,阿圆没办法不为好朋友担心,何况在她的思维模式里面,也从来没觉得过女子骑两轮车就是伤风败俗大逆不道。 卢府的两个门房也齐齐的瞪大着眼睛,眼看着阿圆连下车都不用,一溜风儿的蹬进了内院,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车竟然不用人帮忙抬着架着就能走,窄路也能畅行无阻。比主子的宝马还灵便呢!” “早就听说衙门里的衙差都能骑这个办公,早我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是真的好使,这要是也给咱哥儿俩配上一辆,需要个向内院通报啥的,也用不着两条腿跑着去耽误工夫了,轻轻一蹬,不就到了?” 他们在外面说得热闹,内院里正在风起云涌,卢管事陪着两个老大夫模样的人,背着个药箱子垂首恭立。 卢千总也亲自坐镇,正在产房外踱来踱去的不安心。 李薇的这个孩子,在名义上可是千总大人的嫡子或者嫡女,身份上是不一样的,自然,待遇也就不同。 阿圆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在千总面前脚尖一点,把两轮车的疾行停止,右腿向后一扫,落回地面,再一伸脚,“唰”,把车撑子立住了。 也没顾得上观察千总那张惊愕的黑脸,更没瞧见千总大人嘴角直抽抽,阿圆大咧咧的追问道:“怎么样?薇姐姐好生吗?”。 对自家媳妇的这个粗豪的民间闺蜜,卢千总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才算合适,他身旁亦步亦趋的一个花红柳绿的妇人,开了口。 “哎呦喂——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私自就闯进咱家内院里来了?见了千总大人,连个礼都不会施,怪不得也敢骑着那东西上街……”! 阿圆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这个时代女子也需要在普通场合行正规揖礼不假,她也不是没学过练过,但是,一直以来都不肯经常使用的。 什么女子行礼要右手压左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多么麻烦? 就算是这个时代对女子行礼也算宽容了,本着平等的精神,处于忍让的风度——大宋朝女子行礼还可以两手合拢放胸前,微屈膝,微低头即可;最正规的拜礼,也是上身直,膝着地,拢手下垂,头微低,即可。 但是卢千总是谁?那是阿圆心目中把生活打理的一塌糊涂让李薇生气的姐夫哥,不没事儿骂你两句就算给面子了,还规规矩矩的见了你再行礼,简直是春秋大梦! 依着阿圆的狗脾气,是会马上奋起反击,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妾一个下马威看看的,可是时机不对,她一颗心都放在了正在跨越鬼门关的李薇身上,哪里还会再有闲心跟一个小妾废话? 她干脆不等千总的回答,撩起裙边就往产房快走,嗓门又高又响亮:“绿柳,你家夫人情况怎么样?” 刚刚小丫鬟传话说夫人发动的时间不短了,不是电视上电影里上演生孩子的场景时,妇人在床上都是“啊——啊——”大叫的吗?为啥李薇这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绿柳眼泪汪汪的从里面掀帘子出来,一张口就想大哭一场似的:“夫人——还没有生下来——这会儿子——说是睡过去了,歇一歇——”。 没听说过生孩子生到半路先睡一会儿再生的!阿圆心头一紧,拽了绿柳就冲进了门帘内。 “不能再向里走了!稳婆说,没出嫁的没生产过的女子不能进去!会不吉利!”绿柳扯了阿圆的袖子求肯,她们现在只进了外间,李薇正躺在里间屋歇息呢! 还有两个小丫鬟面如土色的守在一旁,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儿。 阿圆的脾气彻底被引发了,一把甩了绿柳就往里间屋里闯:“我不怕有什么不吉利的!要是妨碍到了薇姐姐,我过后亲自负荆请罪,要是妨碍到了我,那我自认倒霉,绝对不会找任何人的不是!” 里间屋里,配备了三个正当壮年的稳婆,还有一个比较面熟的常伴在李薇身侧的杨婆子,都正围在李薇的产床旁,窃窃私语着。 猛不丁见到阿圆闯进来,一个上点年纪的稳婆还很恼怒:“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容得闲杂人等随便出入?” 杨婆子急忙给阿圆作介绍:“这是夫人的一个干妹妹……”。 只不过,阿圆可没心情跟她们一一见礼,一步迈到了李薇床前呼唤:“薇姐姐,醒醒!等生完孩子再睡!” 这下子,把三个稳婆都给激怒了,来的这啥子“干妹妹”,就是一个不通世故的愣头青,你懂不懂接生啊?就跑这里来瞎指挥了? 杨婆子也面露尴尬,凑到跟前来对阿圆解释:“夫人疼的时间不短了,骨缝儿也开了不少,可就是半路上没了力气,老大夫也开了狠药可以帮着夫人催生,可是请示过了千总大人,大人说,不让用那药往下催,怕伤了夫人的身子根骨,让夫人稍微歇一歇再生也行……”。 恐怕是老大夫开的狠药忒狠了吧?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一说,遇到难产的就只能狠下药,下虎狼之药,就算孩子能生下来,当娘的身子也毁坏的不轻了。 怪不得卢千总在外面连句话都没说出来,他是纠结着舍不得夫人受太多的苦吧?如此一想,这个印象里一塌糊涂的姐夫哥,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 李薇的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闭着眼睛死气沉沉的躺到床上,就像一只失去生命的布娃娃,那硕大的肚皮,却还在不均匀的喘息着。 旁边的桌案上,一碗犹自冒着微微的热气的中药汤,散发着浓重的苦味儿,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直把阿圆冲击的几欲呕吐。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自己矫情的时候,阿圆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左手虎口,终于把恶心的感觉忍了下去。 “是不是只要夫人醒来了,就有希望顺利生下来孩子?”阿圆转头去问年纪最长的那位稳婆,尽管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最为不善。 “千总大人不让喝药,怎么可能醒过来?你要是有本事,能叫醒夫人,老婆子我就能担保!帮着夫人把孩子生出来!”稳婆早就忍得焦心了,干了一辈子稳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谁不是老早的就决定保孩子不保大人?只要能灌下催生药去,留了几分神智的母亲,总会尽全力拼命也要生下孩子的,单单这样的大官家里,男人犹犹豫豫的就是不肯让媳妇喝药,非得说大人孩子都要! 乖乖,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性命攸关的危险活儿,哪能这般贪心?说不得就要大人孩子全部不保,自己的赏银泡汤了不说,这稳婆的声誉还受到了影响! 谁料眼前这个灰头土脑的小妇人,竟然狠一咬牙,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我叫醒了夫人,你要是不把母子两个都顺利保住,我非得撕了你这张吹牛皮的嘴!” 老稳婆被骂的怒火冲天,一跺脚:“好好!你去喊,只要夫人不用药就能醒来,保不住母子二人的性命,老婆子拿命来抵!”(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和萨洒的平安符,新的一周,祝亲们快乐!积极攒稿,要在周末加更!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狗脾气的女人 其他几个稳婆也跟着一起怒目相向,一个啥也不懂的疯婆子,就闯进来指东道西,你有能耐,就叫夫人自动醒过来试试! 阿圆再次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然后“腾腾腾”大步走出去,直奔向院子里卢千总的身边。 凶神恶煞似的女人,想起的是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主意。 那个唧唧歪歪的小妾还在娇柔造作的卖弄着风骚:“大人,这会儿夫人还没有动静,不如去妾身房中看看小小姐如——何……”。 那个“何”字还未吐完整,叫转换成“哎呦——”一声。 小妾的长头发被阿圆抓在了手里,顺势在手腕子上缠了几遭,把娇滴滴的小女人给拽的头皮生疼,身子也随着阿圆的动作前行,嘴里“吱呀呀”的乱叫着:“谁?快放开我!大人,相公,救命啊……”! 可惜,阿圆这股劲头太猛,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把小妾拽到了产房门前,撩起帘子就推搡了进去。 卢千总的黑脸膛还是那般黑,伸一伸手,竟然又放了回去,不过,到底跟到了门边侧耳细听。 夫人这闺蜜,实在是生猛的可怕,等过去了这会儿子,非得跟夫人交代下去,别再理会这样不通礼仪的疯婆子! 他倒是真心舍得让小妾在阿圆手里受苦,屋子里,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尖叫声。 “夫人生下不来关小妇人何事?小妇人夜夜烧香磕头,天天祈祷夫人这一胎是个少爷,给千总大人开枝散叶呢!老天爷不肯开眼。又不是妾身的错儿!”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动的声音。卢千总的嘴角。再次抽动了几下。 这一定是自家的小妾动了手,夫人的闺蜜这次就老实了吧? 可是为嘛哭叫的更欢实的反倒是自家小妾呢? “你——敢打我?大人——夫君——相公——快来救救妾身啊!夫人的这个干妹妹竟然打了妾身,我——我跟你拼了!” 屋子里,似乎传出来乱哄哄的劝架拉架的动静,小妾的嗓门拔得从未有过的高:“夫人生孩子又怎么啦?凭什么不让我说话?刚才那个疯婆子打我,怎么不见你们拦着?不知道谁给你们发银子了是吧?快,都给我狠狠的打那个干妹妹!怎么还不动手?莫非还指望着夫人醒来了护着你们?哼哼——”。 阿圆的声音比她还高:“哼哼什么呢你?你早就盼着夫人醒不过来了吧?你好鸠占鹊巢,把这千总府当成自己的天下。你刚刚说的是啥?夜夜烧香祷告让夫人生下小少爷,恐怕你没那么好心,你是夜夜烧香磕头盼着夫人出事儿的吧?” 又是“嗷——”一声尖叫,小妾的声音里哭腔更重了:“夫人你睁睁眼,看看你这个干妹妹,在咱卢府里横行霸道,欺负妹妹我啊——妹妹可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猫三狗四,妹妹生育了相公的长女呢!人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欺负了妾身,就是欺负卢府的大小姐!来人!快来人!把这个假冒夫人干妹妹的疯婆子打了出去!” 绿柳的尖叫声变了腔调儿。刚刚她也趁着乱乎闯进了产房,一心看护着李薇呢! “夫人——夫人醒了!夫人睁开眼睛了!” 阿圆欢快的声音响在卢府的内院:“薇姐姐你醒了!可别再睡了!加把劲儿。把孩子生下来,妹妹在这里陪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到你!” “还不快动手?别忘了你刚才跟我下的保证!夫人醒了,要是母子出了差池,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走着出这个门!” 这个小人得志的女人大呼小叫着,俨然千总大人的府上就是她自家的天下,千总大人自然心里不舒服,可是听到夫人醒来的消息还是压下了火气。 “给夫人换一块参片含着,老姐妹们都搭把手!”那个最老的稳婆,咬牙切齿的开始一系列的安排。 李薇的痛苦的呻吟声,再次低低的盘旋在卢府的内院,鬼门关前的一遭磨难,重新开始。 身娇肉贵的大小姐贵夫人,体力活动基本不做,偏偏生孩子这事儿需要耗费力气,光凭参片含着也衍生不出后续的动力。 几个稳婆拿出了轻易不外漏的看家本领,卷了一根床单子,从李薇的腹部往下赶,老稳婆负责随时探查产道动静,和确认婴儿体位。 每每李薇一合眼,阿圆那种变态的刺激方式就开始使用,绿柳也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胁从作案。 小妾悲戚的哭声立刻响起,尖声的喝骂比街头的泼妇也不逊色:“贱蹄子也敢打老娘?等我出去,叫千总大人杀了你们两个!哎呦——凭什么又打我?夫人的孩子生不下来,就是你两个贱蹄子做的孽!” 卢千总的脑袋都要听爆了,自己纳进门的小妾再不济,也不能就这么被个外人和夫人的丫鬟合伙儿殴打吧?这成什么啦? 可是,偏偏就是这种动静起作用,杨婆子还在起哄架秧子:“再打再打!姨娘一叫,夫人就能涨点精神出来呢!” “嗙——”一声轻响,卢千总的脑袋碰到了墙上,这是什么催生方法,要靠殴打自己的姨娘才能让夫人清醒着生孩子? 可是,既然这法子有用,就当——小妾替夫人分忧了吧?回头,多给些首饰啥的给小妾压压惊。 接下来的动静就更大了,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小妾持续的挨着打,甚至因为她发现了端倪,宁可忍着也不发声的主意都得不到实行,阿圆那丫毒着呢,拔了头上一根铜簪子就往她的胳膊上刺,那簪子竟然打磨出了一个锋利的尖头儿! 不过呢,只要她肯配合,时不时就大声扯上两嗓子,倒是就能不用再捱皮肉之苦。 此刻的姨娘,已经不想着让夫人一睡不醒了,赶紧的,生下来孩子算啦!千总大人明明就在外面,听到自己叫的那么惨也没制止这个疯女人,再继续下去,自己就能被这两个凶神恶煞给毁了容,那个绿柳,可是比“干妹妹”还敢下手呢! “看到小少爷的头了!夫人,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要生出来了!”老稳婆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惊喜。 三个稳婆头上的汗,都幻化成了水蒸气,个个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李薇的劲儿,早就消耗殆尽了,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着坚持到了现在,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又合上了眼睛。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气力跟阿圆说一点什么。 太累了,也太痛了!她是真的不想再生了! “李薇你个胆小鬼!不负责任的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要是就此死了,我们开膛也得把孩子抱出来,抱出来以后,就叫你的儿子喊这个女人做‘娘’,叫你的儿子受虐待!叫你在阴曹地府也不安生!李薇,你赶紧睁眼睛,醒过来!马上!马上!马上……”! 阿圆的愤怒的嘶吼,就响彻在耳边,小妾的哭喊声也越发的凄厉了:“别扎我了!我不养夫人的儿子,我不敢让夫人的儿子叫我‘娘’,我不敢啦……”! “对!你一个小妾哪里有资格养育夫人的儿子?千总大人肯定要另娶一个年轻的大家闺秀进门,夫人的儿子就得喊人家做‘娘’,这可是后娘!李薇,你再不睁开眼睛,你儿子就落到后娘手里了!你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受后娘的折磨了吗?”。 李薇的眼皮,终于又挣扎的睁了开来,一串泪珠滑落脸庞,死灰般的眼珠子直直的盯向了阿圆的方向。 “夫人醒了?再加把劲儿!就剩一点点儿,就能把小少爷生下来了!”老稳婆右手掂着一把煮好了的剪刀,已经准备最后的冲锋。 阿圆的眼泪也滚了出来,手指松开了瘫软的小妾,扑到了李薇的床边:“薇姐姐别想三想四的,你这个孩子就算我想养,千总大人也不会同意,你就认命当这个娘亲吧!谁带着孩子也不如自己带的最亲最真心!” 她和李薇相交不足一年,却能够从李薇的眼神里看出托孤之意,笑话,那怎么可能?自己把千总大人的小妾打的面目全非,就为的是李薇能够平安生下自己的孩子,可不是为了替人养一个小包子的!何况千总大人怎么会把自己的骨肉交给外姓人抚养?他一定宁肯被新夫人或者小妾给养瞎了养残了养死了! “把夫人的上身垫高!”老稳婆决心马上动手,血液已经渗透了满床的棉布褥子,孩子出生在即。 杨婆子和绿柳合力把李薇抬起上半身,阿圆用自己做肉垫,抱住了李薇的前胸和双手。 “薇姐姐,加油!使劲儿!小少爷还要认我做干娘呢!” 已经把耳朵从门外转到了窗子边上的卢千总,又碰了一下脑袋,谁给这个妇人的权力,随意殴打自己的小妾不说,自己的儿子,她也要抢过去做“干儿子”! “啊——”的一声闷叫,老稳婆的欢呼声响了起来:“生下来了!孩子平安生下来了!”(未完待续……) PS:感谢lizzie110和JanSam的平安符,感谢xb1969和佩尔的粉红票,你们的支持给予了寂寞莫大的动力,爱你们!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种下蒺藜 上 卢千总的身子狠狠的晃了几晃,终于,生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难不成…… “啪啪啪——”,响亮的击打声竟然连续了三下,今儿这是肿么啦?千总府上的生灵都要遭受殴打?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那般美好的响彻在耳际。 “夫人,是个小少爷……”,李薇在孩子娇嫩的哭声里,再次睡了过去。 阿圆忽然掩面冲出门去,身子瑟瑟发抖,一经走到门外两米处,突然弯身大吐特吐起来。 还有一个跑出来哭的梨花带雨的,是卢千总的那名受了委屈的小妾,娇滴滴扑向千总大人的怀抱:“大人,替妾身做主啊!夫人的那个干妹妹,还有绿柳死丫头,差点儿没打死妾身啊!” 卢千总的眼中意味难辨,挥挥手,对卢管事嘱咐道:“叫两个丫鬟侍候一下白夫人,扶到房中休息片刻,今儿——她辛苦了!” 能不辛苦吗?又是打又是骂又是哭又是叫的,比唱戏的都做得全乎,卢管事的嘴角也抽了一抽,赶紧安排人照应着阿圆。 卢千总缓缓把小妾推开身子,垂着眼皮道:“去洗把脸再出来,这模样,别吓到了孩子。” 娇滴滴的小妾的那脑袋已经被打成了猪头,里面不但有阿圆的痕迹,绿柳那丫头,早就瞧着这个趾高气扬的小妾不顺眼,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怎么会手下留情? 有做妾的勇气。就要做好随时挨揍的准备不是?这还是轻的。有脾气的主妇。直接棒杀了小妾都不稀奇,哪儿还能容你在丈夫身边哭哭唧唧的卖弄风骚? 娇滴滴的小妾双手一摸脸庞,立刻花容失色,“嗷——”一声就往外面跑,小妾嘛,总是以貌美为第一生存要务的,一张脸要是毁了,可就一切全完了! 里面拾掇利落了。两位老大夫再次被请进内室给夫人把脉,虽然失血很多,气力耗尽,但是,身体没有遭受太大的损伤,多补补养养,还是能够恢复健康的,以后的生育能力上面,也无碍。 跟随着一起进入产房的卢千总,此刻才真的是感慨万千。起初李薇脱力昏迷,两个老大夫开出的中药。就提前说出了这虎狼之药的弊病,大人有可能不保性命,最起码,以后是绝对不可能再生育的了。 一桩流血惨案竟然被一个乡下疯婆子给全盘改写了,卢千总作为丈夫,作为父亲,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全无规矩举止粗鲁动辄殴打自己小妾的恩人了。 那张哭的脏兮兮的猪头脸,被收拾的鬼哭狼嚎的丢人相,卢千总怎么都忘不掉,以至于从此以后,小妾恢复了花容月貌,却还是完全失去了欢心,这顿打,是生生的白挨了。 从此,卢府里多了一个憎恨阿圆恨到了骨头缝儿里的女人。 卢府里上上下下欢欣鼓舞,夫人老爷喜得贵子,哪一个都少不了赏赐,气氛热闹的就跟过年似的。 李薇睡得昏天黑地,阿圆稍作休息,就意欲回家。 骑着车子飞奔的女子,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作为一个蒙受封建思想几十年荼毒的千总大人,如何还能让这一幕在眼前重现?所以,卢管事奉命把两轮车送回拉面馆,阿圆呢,必须坐着马车回家才能放行。 而且,千总大人也不算小气,马车上放了十匹绫罗绸缎,都是卢家父母让人新送来的京城特供货色,每一匹的价格都很不菲。 赶车的小厮在拉面馆前下了地,拉住了马缰绳,才斯斯艾艾的原句搬了千总大人的原话:“请白夫人笑纳礼物,以表示对今日帮助生产的谢意,那啥——认干儿子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阿圆的杏核眼儿再次瞪大了,冷冰冰的对小厮转达意见:“孩子是我姐姐生的,想不想认干儿子跟孩子爹无关,我帮助姐姐也是份内的事情,用不着千总大人送谢礼,这些布原样带回去吧!” 至于卢千总听到回话,是怎么暴跳如雷的,阿圆可没心情去管。 并且等下次阿圆前去慰问产妇李薇,竟然丝毫的痕迹都没漏出来,反而是李薇很欢快的抱着孩子让喊“干娘”。 卢千总的这一口气,就此憋在了肚子里面,慢慢儿消化去吧! 在阿圆的心目中,孩子的形成,跟当爹的关系实在不大,只是贪图欢娱时贡献了一枚精子而已,有什么权利安置孩子的未来和叫谁干娘的事宜? 李薇的身子骨没养好,孩子的洗三礼便没有大办,只等满月的时候,京城里的千总大人的爹娘也来到,才会遍宴宾客,大肆宣扬。 很奇异的一个现象就是,自从生产那天在卢府吐了个天昏地暗,阿圆的孕吐现象,竟然很突兀的就结束了,进入了吃嘛嘛香的鼎盛时期。 当“幸福苑”的模型终于完工,阿圆和李薇合作的“幸福苑”售房处也拾掇一新,只等着李薇过了满月,能够出门了,就要开业大吉。 幸福苑的道路铺设正在进行中,荒地上的土坑高岗不少,需要一一推平垫实挖地基,首先就需要一条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袁县令如今更成了拉面馆的常客,恨不得抱着“幸福苑”的模型睡觉,除了自家兄弟们的婚房预定,第一个交了定金的就是袁县令自己。 他在朱阳镇呆的很舒服,起了把妻儿老小都带过来的心,自然,老县衙里的环境可比不得“幸福苑”,他心底里还想着就此地养老到死了呢! 能住在亲手规划过的土地上,其实也是一种享受,朱阳县在他的治理下安居乐业,各项政策推行无阻,袁县令很满足。 对于阿圆,这个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小妇人,又隐隐约约的知道她的丈夫到底是谁又去了哪里的悲剧人生,他是真的想要照顾一番的。 自从不再孕吐,阿圆失去的肉肉又开始回转,一个月的时间,就转化成一个珠圆玉润的端庄少妇,当然,这是不熟悉她的人才会下的判断。 最起码,卢千总大人就不敢苟同,尽管今日,为了庆贺卢家宝儿的满月,阿圆特地化了淡妆,穿了新设计的孕妇衣裙,光彩照人的不是一点半点儿,卢千总依然心中很不舒服。 见识过这女人打人的凶相,怎么也跟美丽柔婉对不上头儿,更遑论端庄大方! 另一个恨得咬牙切齿的,自然便是那位被凶残的修理过的杨姨娘。绿柳每天跟在李薇的身边,有夫人呵护着,她不敢采取任何报复手段,但是对阿圆,哼哼,只要有机会,一定要给这个乡下妇人一个好看! 卢府里今日张灯结彩,尽管边境上开战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但是身边无人死伤,就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氛,大家照旧歌舞升平,一派祥和景象。 袁县令也来助兴,朱阳县所有有身份的有钱的人家都到了场,整个外院人流熙熙攘攘,比集市上还要热闹。 又恰逢五月艳阳天,宴席就摆在外面,男女分坐,中间隔一道屏风,说笑声彼此都听得分明。 “马王爷此次出征,应该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听说他命了自己的独子做先锋官,上阵杀敌从不退缩,真是‘虎父无犬子’啊!”男宾席上,总是要交谈一下国家大事以证明自己的忠君爱国的。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这位马先锋样样身先士卒,跟兵士们同吃同住,从来不搞特殊,兵士们个个都甘愿马前坠蹬,奋勇杀敌呢!” “原来在京城那么顽劣的贵公子,现在一上战场,竟然蜕变成了人人称颂的英雄好汉,怪不得马王爷放心让儿子上战场杀敌!” “我还听说了,这位马先锋其实力大无穷,原先在京城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似的,却都是怀才不漏的,跟马王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天生就是一个大英雄!” …… 阿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投放到了隔壁屏风后的议论上,能这样清晰的听到白老大的消息,多么珍贵! 那个一去不回头的憨厚男人,竟然蜕变成了人人口中赞叹不已的大英雄了?做妻子的心中无比激动,却又不能言与旁人听,连至亲的弟弟妹妹们,也不能。 但是,自己当初的决定还是正确的,送白老大上战场,尽管顶替的是别人的名义,那个别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白老大身体中流动的血液,就属于战场,正像宿命里每一个拐弯处的安排,谁都躲不过去。 只要,知道他是安全的,就好了! 她只来得及聆听男人那一桌上的动静,却没有注意到李薇已经前呼后拥的抱着卢宝儿来敬酒了,那个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的小妾杨姨娘,也似模似样的跟在了一旁。 一看到阿圆,那丫的眼睛就转悠不动了,恨不得立刻喷出火来,把仇人烧个尸骨无存。 “姐姐,怎么不让干妹妹先喝上一杯喜酒?说不定她也能沾上姐姐的光,回去立马就怀上了身孕呢!”(未完待续……) PS:感谢炫影的粉红票,离开了丈夫的庇护,阿圆独自开创新生活的篇章开始!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种下蒺藜 中 这丫的话不可谓不恶毒,在早知道阿圆的丈夫不在身边的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谓明晃晃的要恶心到阿圆和李薇。 李薇冷眼扫一下杨姨娘,一双手就递了小宝儿上前:“让干娘抱一抱去,敬干娘一杯酒!” “我这酒可喝不得!”阿圆笑着站起来,伸出手臂去抱小娃娃,解释道:“薇姐姐有所不知,妹妹还真的已经怀了身孕,此时,将近三个月了呢!” 杨姨娘一张脸登时泛了紫,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孕在身,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本来想给阿圆一个难堪的,竟然又让她显摆上了。 千总夫人如此礼遇亲密的干妹妹,一旁同桌的妇人们自然也很亲近,一时间恭贺声四起,对卢夫人喜得麟儿,对阿圆喜怀身孕。 李薇狠狠的拧了阿圆一下,把宝儿赶紧接了过来:“你怎么不早说?亏的那日还着急麻慌的赶了来,千总说,你还蹬了那辆鬼车子?真不想要命了?” “嘿嘿——”阿圆傻笑,她也知道怀了身孕的女人要娇贵一些自己,可是头顶上没有长辈瞅着,自己就是自己的老天爷,一时冲动起来,完全没有顾忌,事后,才让魏嫂子给说教了一通。 但是也很奇怪,当娘的皮实吧,这孩子也硬气,又是撒泼又是急行军蹬两轮车的,孩子依旧安安稳稳的呆在肚子里。 不过,李薇到底觉得过意不去,把阿圆的酒也免了。嘱咐道:“回头我安排府里的老大夫给你把把脉。怀孕的事儿可不能当儿戏!” 正好。自从第一次那个齐大夫说啥脉象太乱疑似怀孕之后,还真没有再好好瞧过身子状况,阿圆“嘻嘻”笑着,点头答应。 原本精心裁剪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身体上的异样来,现在成了广而告之,大家就越看越觉得里面有货儿了。 那个杨姨娘恨恨的手搅着帕子,跟着卢夫人离开去别的桌上敬酒。还不忘时时扫过恶毒的眼神。 貌似那天欺负这丫欺负的狠了些,阿圆眨巴眨巴眼睛,不过,哪个闺蜜会看见好朋友家的小三小四能亲密的起来的?早早晚晚都得兵戈相见而已。 酒宴到了半路上,这个看不清形势的杨姨娘,竟然抱了自己的女儿出来见宾客,说是时间长了,孩子哭着要姨娘呢! 不少妇人出于礼仪,纷纷拿出了身上佩戴的小礼物送给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喽。这女儿好歹得叫卢夫人一声“嫡母”的,名义上也是李薇的孩子。 阿圆端正的坐着。尽管也觉得那孩儿是无辜的,到底心意难平,不肯再舍财赠送礼物的,甚至不稀的瞧那个孩子一眼。 杨姨娘看出了阿圆的意思,抱着孩子单另掠过阿圆的席位,留下一句话:“穷酸乡下婆子!” “是呢!不过我再穷,也不屑于给人做妾做小,乡下那地方,还真的不怎么时兴把女儿送给人做妾的!”阿圆立刻还击,杏核眼炯炯有神,声音清脆悦耳。 这是她的好斗的神经又兴奋了的缘故,既然已经成不了朋友,把脸撕得更开些,拉大点儿仇恨值也不错。 这种行为,俗称“种蒺藜”,当时撒种子撒的开心惬意,那蒺藜是记仇的,早晚要回来再扎你的脚。 露天戏台子上开始了“哟咿呀呀”的哼唱,唱的是《西厢记诸宫调》,其实是诸宫调中一部杰出的作品,把《莺莺传》那件恋爱故事加以种种合理的组织,进行了必要的加工,加强了戏剧的因素与效果。 可惜阿圆是一个不太解风情的女人,听的一知半解的,反而昏昏欲睡。 绿柳悄悄前来相请,让阿圆去厢房把脉,说是老大夫已经等候在里面了。 两个人说笑着往厢房走,一起发过坏逞过凶的,又即将成为亲妯娌,自然气氛开心的不得了。 却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一双恶毒的眼睛,紧紧跟随着。 还是卢府里那两个老大夫,对阿圆那一日利用小妾的存在刺激夫人苏醒的方式还心有余悸,对绿柳也是毕恭毕敬的,深怕惹到了两个女煞神。 李薇也随之赶来,她惦记着阿圆的身体状况,把小宝儿送回了卧房休息。 一个把脉的老大夫皱起了眉头,换了另外一个,“嘶——”的一声沉吟。 这下子,可把在场的三个女人都给紧张坏了,是胎儿有了什么不测吗?明明阿圆生龙活虎的样子,比小丫头还欢实呢! 一直活得没心没肺的阿圆,此刻真是体会到了把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感受,问询的话音儿都哆嗦了:“大夫且说无妨,什么情况——我都能挺得住!” 此刻,多么后悔不该任性行动,又是跑又是跳的又是蹬两轮车,经常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凶神恶煞过的阿圆,眼泪汪汪的如同被遗弃的小狗。 李薇抱住了她的肩膀,嘴里一叠声的安慰着:“别怕,都怨我那天生产吓到了你,才蹬着车子赶来救命,影响到了孩子,妹妹你别担心,小宝儿就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要是有问题,我——我把宝儿给你!” 多么慷慨的女人啊!多么仗义的闺蜜!虽然宝儿的归属其实她也做不了主儿! 绿柳也跟着哭了,一连声埋怨自己:“都怨奴婢才对!那天我不该等着阿圆姐姐动手,打人的活儿我自己就能干得了!” 听听,这些恶毒的女人说的都是什么话!门外面,偷听壁角的人把牙齿咬的“咯咯”响。 两位老人家被三个女人闹腾的脑袋发胀,彼此相对看了一眼,都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卢夫人,其实不是孩子有事儿——是——”。 李薇头发根儿都要炸起来了,不是孩子有事儿,那是阿圆的身体出现了状况?看这两个大夫难以启齿的样子,这状况还不小? 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肯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怎么能够眼看着她身体受伤害? 李薇和绿柳比当事人本身还绝望悲伤呢! 阿圆的腿脚也有些发软了,但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吧?老这么吭吭哧哧的不说个踏实话儿,姐这颗心就要吐出来了! “赶紧的,说我怎么啦?什么地方出了毛病?还能不能治了?”这句话,用的是吼的。 两个老大夫一个推着另一个,终于思思艾艾的表达了一下沉痛的心情:“不是——白夫人的身体有毛病,是——是可能——也许——差不多——这脉象是——两个——两个孩子的!” 交代完了这句话,两个老大夫都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无限悲凉又惊恐的望向了苦主儿阿圆。 这样的时代,怀了双胎的妇人被认为是极不吉祥的,生下来的两个胎儿也会被千夫所指,妖孽怪胎就是他们的代名词。 “双——双胎?”李薇的身子软软的往后就倒,幸亏的绿柳及时的搀扶住了。 阿圆的心,也在一瞬间哇凉哇凉的了。 从那个疯癫了的乞丐婆子,从白老大的悲苦身世,她早就知道了生双胎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她从来没把自己的怀孕跟双胎结合起来过,这东西,也是有遗传因素的么? 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现在,她还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腹中的小生命。 怎么办,怎么办呢? 李薇终于颤巍巍立起了身子,抓住了阿圆的肩膀,眼珠子瞪了起来:“妹妹你听我的!马上,把孩子打下来!不要犹豫,你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怀上孩子,这双胎,肯定要不得!” 两位老大夫此时才把话语说利索:“要是白夫人想清楚了,老夫可以马上配药,趁着月份儿还小些,打下来孩子,对母体的伤害不算太大!” 心乱如麻的阿圆,再次把左手的虎口掐出了鲜血,终于,情绪稳定了下来。 她抬起眼皮看向老大夫,轻声问道:“这个月份儿,已经可以确定吗?还需不需要再等等再验证?” 两个老者互相又对视一眼,都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要——再等了!脉象上根本——骗不了人,很清楚……”。 “好!”阿圆点头,忽然扯出了一抹笑容,很殷切的看向两位老大夫:“能不能请求您们,就当从未为小妇人把过脉?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李薇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摇动起阿圆的手:“你别冲动,这双胎生不得!不但孩子的性命难保,就连你,也不会被容许在任何地方生存,阿圆妹妹,千万三思别冲动啊!” 冲动是魔鬼,阿圆知道,可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冲动,不宁可与魔鬼打交道呢? “薇姐姐且安心,现在绝望还为时过早,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孩子是我的,我会保护他们!” 人都说“为母则强”,何况来自文明时代的阿圆,从来不相信双胞胎不吉祥的莫须有的传说?(未完待续……) PS:感谢云梦幽兰和may903932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没说的,继续努力!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种下蒺藜 下 “即是如此,那,妹妹再多想想,但凡可以帮的上忙,姐姐一切都全力去做,绿柳,二位大夫,请为我这妹妹保密吧!我们就当,从来没有把过脉一样!”李薇擦擦脸,算是把难题交给了阿圆自己做决定,刚刚生育了宝儿的她怎么能不明白,让一个母亲去舍弃自己的骨肉,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儿! 两位老大夫自然不是多事的人,一一承诺了会保守秘密,然后赶紧告辞出厢房。 李薇打起精神,又嘱咐了阿圆几句话,三个人才相伴着回到了宴席上。虽然此刻,对于在外面的应酬,都是一点儿心情都没有了。 阿圆不是一个肯被困难打倒的人,更不想中途退席,徒惹别人打听是非。 只是,就这么一会儿子的功夫,女宴上的气氛竟然变得分外诡异。 每一桌席面上都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妇人,杨姨娘正在人堆里窃窃私语,当三个人依次走来的时候,忽然间,宛如n个五百只鸭子乱叫的宴席上,悄无声息了足有一分钟。 戏台上,还在“嗯嗯呀呀”的唱着。 短暂的沉默过后,就是又一轮“嗡嗡”的议论声,阿圆刚才所在的席面上,妇人们纷纷撤离了战场,个个鬼头鬼脑的转去了别的桌子上。 阿圆的脚步一顿,从脚心出传来的寒凉又一次袭来。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也越来越阴冷,在畏怯的和惊恐的和可怜的可恶的目光交接中。准确的。找到了得意到扭曲的一双眼睛。 是杨姨娘。 是阿圆曾近种下的一株毒蒺藜。终于得到了机会,刺向阿圆的脚底板儿。 李薇回头,抓住了阿圆的一只手,径直往刚才那张桌子走去:“来,妹妹还是去老座位,让姐姐好生谢谢妹妹帮忙,把宝儿平安生了下来,你呀。就是姐姐命里的福星!” 绿柳的眼睛扫向站立在一旁木呆呆的仆妇,斥道:“没看到夫人也要陪着贵客吃饭吗?还不换几套干净的餐具上来?” 仆妇大梦方醒似的,施了礼急忙往外跑。 李薇微笑,招手让绿柳也坐:“你马上就不是卢府的下人了,就别留着那么多规矩,来,一起坐下聊聊天儿,跟你这个亲妯娌也多交流一下感情。” 这话说得,绿柳的脸庞马上红的跟苹果似的,在众宾客都远远的离开了阿圆的时候。她怎么还能再矫情的不坐下呢? “奴婢谨遵夫人安排!”绿柳弯身行礼,款款转去了阿圆的另一侧相陪。 这个兄弟媳妇挑的好!阿圆的鼻子有些酸。看起来杨姨娘偷听到了自己怀双胎的消息,已经在酒席上传播遍了,众叛,好在没有亲离! 仆妇们换上了新的餐具,也撤下了原来的残羹冷炙,重新为这一桌添置了新的菜式,如今夫人可是不得了的,本来就是正牌大室,何况现在还生育了嫡长子,那在府中的地位,是响当当的牢固的! 千总夫人对阿圆如此友好在意,已经躲避到一旁的妇人们就不那么淡定了,会不会是那个杨姨娘传话传错了?千总夫人总不至于不知道生双胎的利害关系,明知这是妖孽祸害还如此亲近吧? 陆陆续续的,便回到桌上来了几个妇人,眼神闪闪烁烁的解释着什么刚才是去邻桌敬酒什么的理由。整个宴席的气氛,又恢复了一些表面上的平和。 杨姨娘眼看着此番布置的作用太小,心有不甘。 那日里所受的屈辱还历历在目呢!怎么肯轻易就放过这个能把敌人踩到脚下狠狠捻烂的大好机会? 她一咬牙,又一跺脚,端着一个酒杯就奔着阿圆这张桌子过来了。 “姐姐,刚才您请了两位老大夫为干妹妹把脉,不知道把出了什么结果?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吗?”。 杨姨娘的眼睛里,透着那么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意味儿! 宾客们的注意力刹那间都被吸引了过来,就连隔了一道屏风的男宾们,也有不少获悉了一点儿热闹的,也跟着侧耳细听。 李薇的眼睛里面蓄满了风暴,这个姨娘真是混到头了,自己始终不肯下手收拾她,竟然养成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大祸害,在这种环境下,能拿这样的话题纠缠不休吗? “我倒是不知道,姨娘你怀孕的时候,也要把每次把脉的结果都公之于众?姨娘这是脑子糊涂了吧?来人,送姨娘回去休息一下,最近老是神神经经的,说话着三不着两的,也请两位大夫给姨娘把把脉!”正牌夫人发了话,根本就用不着跟一个小妾辩什么是非曲直,轻松松就打发掉了。 两个仆妇立刻上前搀扶杨姨娘,本来呢,这件事就可以到此结束,权当是姨娘信口胡诌就得了。 谁料得到,这杨姨娘就是个浑的,千总大人一个月没沾她的身子了,日思夜想的早就犯了痴,还以为这是一个搏倒李薇自己上位的好机会呢! “夫人想堵妾身的口?为什么不敢说出来把脉的结果?夫人莫非是想要包庇这个怀了双胎的妖孽祸害?夫人不怕把千总大人的前程给耽误了吗?”。 她倒真是会琢磨,以为把事情攀扯到千总的前程就可以随了自己的心思。 这么一番呼喝,可是真把男宾的宴席也给惊动了,卢千总正在袁县令那一桌推杯换盏呢,闻之勃然大怒。 “请各位海涵,家中夫人刚刚生产,内宅里少有规矩,叫各位见笑了。”卢千总抱拳施礼道歉,自己一撩袍袖,转到了屏风的这一面来。 杨姨娘见到卢千总,当然更加气盛,两只胳膊一纵,就脱离了仆妇们的挟制,奔到了卢千总的面前,抱住袖子就是一番血泪倾诉。 “相公——大人,夫人她还想堵住卑妾的口,刚刚我明明听见,府中的两位大夫说这个妖孽——肚子里是双生子!这可不是吉兆啊大人,快把这个妖女赶出卢府吧!再不能纵着夫人跟她来往了!” 李薇的眼神冰冷冷的落在丈夫身上,眼角里微微带着一丝嘲讽。 大家的目光,也全在阿圆和千总大人、夫人、小妾身上盘旋,男宾那边混不吝的客人已经挤到了屏风的缝隙里观看端倪。 卢千总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颤动,没有一个叫人省心的!夫人总是冷眼旁观,小妾总是要闹腾的欢,掺合进来一个惹事精阿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让他没脸。 但是小妾叫嚷出来的这个新闻可是惊天动地的,卢千总还真不敢拿着不当回事儿! 他把袖子从小妾的手里扯了回来,一摆头:“姨娘近日果然癫狂的厉害了,来人,送回房里静养!” 杨姨娘没想到是这个结局,哭哭啼啼的被扯了下去,不过,看到了两位老大夫也被带过来了,她走的终于安心了。 这次,夫人的谎就撒不下去了吧? 袁县令也步出了座椅,站立在卢千总的身侧旁观,刚才他不搀和是因为这是千总的私事,现在叫了大夫上来,可就需要一本正经的审案断案了不是? 酒宴之上,千总大人自然是希望速战速决的,因此上开门见山质问道:“刚才可是为白夫人把脉?并判断是双生子?” 两个老大夫那都是老的成了精儿的,自然摇头:“适才确有把脉,但是我们二人并未说过,白夫人所怀是双生子。” 另一个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也绝对没有这样说:“就是不知道姨娘是怎么猜测出来这种异状的!老夫二人所学甚浅,实在是不能做出那样的判断来!” 他两个说的斩钉截铁,不过是因为自己确实没说是双生子,只不过说的是“这脉象是——两个——两个孩子的!”罢了! 袁县令的眉毛耸了一耸,一拉千总的胳膊:“既然是府上的姨娘误传消息,就别耽误咱们兄弟开怀畅饮了,走走走,你我再饮上三五杯!” 男宾席上也登时热闹了起来,一段狗血剧情暂时告一段落,两个老大夫拱手退下,女宾席上也谈笑声起,但是,阿圆隐隐的感觉到,自己正被一种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似的,从此以后,能继续过自己素素静静的日子,大概就会很难得了! 一封飞鸽传书,当日下午就飞出了朱阳县,飞向了边关。 阿圆并不知道,自从白老大离开,她的身边,就留下了一个马王爷的暗卫,时时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并且随时有可能收割了她的性命。 如若不是那般及时的发现有了身孕,阿圆的第二次生命不一定就能支撑这么久。 如若不是发现这个女人保守秘密堪称密不透风,或许,她也活不到第二天的清晨。 所以说呢,做一个普通人其实很好,没那么灵敏的嗅觉,对于无处不在的危险浑然不知,才能活的分外乐呵。 不过,阿圆乐呵的笑容里,开始夹杂了一丝担忧,这一丝的体积,还正在慢慢儿的加粗庞大。 接下来的怀胎十月,她能平安度过吗?(未完待续……) PS:感谢娃娃102的粉红票,感谢JanSam、lizzie110的打赏,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五章 满城风雨 千总大人家儿子的满月宴,演变成了阿圆灾难的开始。 俗话就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卢千总夫妻和袁县令都参与了辟谣行动,但是,仍然堵不住悠悠众口的迅速传播。 这还幸亏孩子是在肚子里没显现出来,抓不到真凭实据,谁也不能强制押着阿圆去重新把脉。 拉面馆和美丽坊的生意,都受到了一些些影响,除了老主顾来习惯了,更多的,是怀着一种微妙的心理来探测真情的,这个时代的人很寂寞,由此可见一斑。 袁县令倒是未受影响的老主顾之一,照常在闲暇时候来拉面馆喝碗面,跟白老三聊上几句天气的变化,听听周围人正在关心什么。 阿圆保持了表面的平静与镇定,即便听说别人在谈论生双胎的故事,她也能微笑着不为所动。 甚至,除了白老二,剩下的几个弟弟妹妹们,都不知道其中的隐情。 反正,她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是真生下来两个妖怪,那也坚决守护好两条小生命,怕什么呢?前世里还有生四胞胎的,不也是人人艳羡的不行?花一样的功夫遭一样的罪,却能平白的多收获一倍,这是上天对懒人的额外垂怜,姐感激还来不及呢! 每天坚持给小侄子或小侄女背书的阿文,终于到了去书院考核的时候,近来叔嫂二人竟然会共同交流一下对书中人物或故事或论点的看法,来自异世的阿圆,总会有一些新奇的别出心裁的思想和论据。大大的启发了阿文的发散思维能力。 怀孕四个半月。阿圆第一次感受到了肚子里冒气泡的胎动。整整一个上午,她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只是平躺在床上,手里晃悠着一把扇子,一次一次召唤孩子的下一个动静。 阿文的声音就响在了窗外:“嫂子嫂子我考上了!” 莘莘书院破格录取了年纪最小的白承祖同学,尽管书院里面大多数都是已经中了秀才的青年人或中年人,这个时代,读书人不分年龄。你完全可以一直读书读到八十岁读到老,还有的一直到死都仅仅停留在秀才的台阶上。 应该说,阿文生的时机不错,宋朝的科举制度比之唐朝,对平民的机会提高了许多,政权基础就相应提高了,录取时也不像唐朝只录取10个左右,录取很多。比明清,考题范围也广泛许多,对学子的全面知识有一定的要求。明清只靠八股文,束缚了人们的思想。再加上考试范围的设定,让学子的知识比较片面。 历史在这种有关国盛民强的轨道上,并没有偏离,而且是行驶迅速。开国的大宋皇帝,就已经把阿拉伯数字和拼音识字的方法带了过来,甚至连北方播种冬小麦一年两熟的庄稼种植都按部就班了,以至于阿圆不敢胡乱扇翅膀,深怕是破坏了那只老蝴蝶留下的气流方向。 每年秋天,各州县进行考试,阿文摩拳擦掌,计划就在今年下场,先夺个秀才出身。 也就是说,距离阿文的下一次正式考试,还有不足半个月的时间,这孩子疯了。 书院里阿文新拜的先生也疯了,既然你执意要马上参考,那就加班加点儿把从前的考题都做一遍吧! 叔嫂二人的胎教行动却没有暂时终止,阿文把自己呕心沥血所做的文章第一个读给嫂子和嫂子肚子里的娃儿,然后展开讨论,回房继续修改,第二日拿给先生验看。 白老二的租车行开张后生意很平稳,倒是临清县城里开的那个分行生意火爆,于是每日里四下里巡视,迷糊阵、朱阳县、临清县的三头跑,最近,又计划去祁阳县开拓市场。 小五和阿东,就被正式调派到“幸福苑”统筹工作,小区内浅浅的荷塘与小河已经与大河道接通,除了假山石的点缀外,还专门保留了几个土丘做风景,百亩土地的院墙正在围拢,恢宏张扬的大门口率先修葺,目前的工人住房用料讲究,等建筑完毕,就可以充当物业管理的办公室。 千总夫人的投资,袁县令又率先交的定金,跟风的到现在为止有了二十几家,这还是阿圆隐在幕后的结果,如果爆出怀双胎的妇人参与此事,恐怕,交钱的连十户都不会有。 这其实很正常,相信随着“幸福苑”的修建进程,状况会越来越乐观。 阿文考试的结果迟迟未来,据说是因为采取了糊名和誉录制度。针对于从隋唐开科取士之后,徇私舞弊现象越来越严重。 糊名,就是把考生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密封起来,又称“弥封”或“封弥”。 但是,糊名之后,还可以认出是何人的字划。根据袁州人李夷宾的建议,又安排专人将考生的试卷另行誉录。考官评阅试卷时,不仅无法探知到考生的姓名,连考生的字迹也无从辨认。这种制度,对于防止主考官徇情取舍的确发生了很大的效力。 当然,科举工作就更繁琐了,发榜的时间就拖沓的更长。 中了秀才的书生,可以直接奔赴登州府参加解试,解试再中榜单,第二年的春天,去省城参加由礼部进行考试。省试当年进行殿试,殿试就是科举制度的最高一级的考试,殿试以后,不须再经吏部考试,直接授官。 说起来分外简单,但是,如若有一关不曾通过,再等下一次考试机会,需要整整三年。 虽然,小阿文的年龄摆在那里,根本用不着考虑一发即中,使劲儿往虚岁上靠,也仅仅能号称“十二岁”而已。 但是,这个孩子对于读书那是非常有把握的,先生给他找来借阅的以往考生的优秀试卷手抄版,他全部能背的滚瓜烂熟,并且能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流畅自然的运用到自己的文章中去。 有的书生穷极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够很轻松的做到。 果然,阿文的秀才很顺利的考上了,还位于朱阳县的第二名。 拉面馆里,美丽坊里,终于第一次散去了所有的阴霾,敲锣打鼓放鞭炮,狠狠的兴奋了一把。 让那些传说咱肚子里是不吉祥的双胎的人都眼红去吧!姐就是吉祥物,姐肚子里的娃娃就是遇难成祥的福娃娃! 阿圆挺着腰身站在面馆门外显摆,没错,就是赤裸裸的显摆! 相熟的人家都送来了贺礼,李薇还是亲自到场的,随行的,除了绿柳,就是两个老大夫。 拉面馆停止营业,专心接待上门庆贺的客人。 袁县令来到时,又引起大家一阵激动,小阿文也专程上前谢恩,因为袁县令三不五时的指点学业。 “阿文啊,看这小脸都熬瘦了,咱今年到秀才就行了,三年后再一鼓作气博取新的功名,养一养身子最要紧!”李薇生了孩子以后,人间烟火气十足,对闺蜜的这个贴心小弟弟,更是亲昵十分。 阿圆也是这个意思呢,虽然小家伙始终坚持着练习贺聪所授的那套武艺把式,身子骨也没出过啥毛病,可是到底年龄还小,不忍心拔苗助长给他压上过重的思想负担。 “就听你薇姐姐的话儿,咱们阿文先休息一下,继续跟着先生多学多看多攒些经验,三年后再出山,一鼓作气拿下状元!” 阿文笑嘻嘻的,只是拱手点头,却没有明确的说出到底要如何继续的话来。 这小子,实在是心高的很呢! 有时候,优秀的人是要比常人寂寞的,因为,可以真正理解他的优秀的人太少。 起点不同,视角不同,高度不同,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也望不到前方的璀璨阳光,跟你一样还在黑暗里遥遥等待? 所以,世人把“知音难求”慨叹了几千年,并将继续慨叹下去。 但是阿文还是幸运的,待宾客们酒足饭饱告辞离去之后,李薇也带着两个满脸沉重刚刚为嫂子把完脉的老大夫告辞,有一个贵客独自留下了。 并且神神秘秘的把阿文和阿圆都叫到了屋子里,栓了门。 “白夫人,老夫是否可以请你对令弟说出所怀身孕的真相?” 袁县令的神情格外郑重。 阿圆刹那间有些恍惚,隐瞒了很久的灾难,真的要也交给这个小小少年分担一部分吗? “阿文——”,当嫂子的差点儿就想哭出来,她不敢说这件事儿,除了不想让亲人担忧,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一提起就会伤心难过,丈夫不在身边,自己又揣了个定时炸弹,只有不提不说才能保持刚强的外表。 “我肚子里的,是双胎!我想生下来,想好好培养他们长大,一个都不抛弃!”阿圆的眼泪疙瘩儿,到底还是掉了下来。 小小少年懂事的早,这段时间偶尔也会听到关于朱阳县有了怀双胎的妖孽的消息,只是忙于读书,从来没往深处琢磨过,这个消息跟自家有什么关系。 少年的手掌,使劲的攥了几攥,先往阿圆的方向靠了靠,又转而看向了袁县令:“袁叔也早就知道?那,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我嫂子和侄子侄女们?”(未完待续……) PS:感谢coye的粉红票,感谢每一个正版订阅的朋友们! 第一百八十六章 考前强化 他没有跳起来要自己打掉孩子,这个白家最小的弟弟,得知了天大的灾难,并没有担心自己的前程受到影响,而是迅速选择站在自己一边,选择保护自己和两个孩子,阿圆心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袁县令更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模样,他拍了拍阿文的瘦肩膀,问道:“那你觉得有什么是你能够做的?可以帮得上你大哥和嫂子这个忙呢?” “我——不能——”。阿文垂下了头去,是啊,他年龄还太小,除了背书的速度无人能及,别的能力,全部没有! 所以说呢,生为男子也是很不容易的,小时候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没有气力得到别人的尊重,长大了又容易懊悔小时候没努力坚持开创新的人生,尤其要是遇到成年之后的屈辱与打击却无还手之力,那才最是悲怆。 阿圆连连摆手:“阿文,你这样已经足够了,嫂子很高兴……”。 能选择站在自己一边就很好了,阿圆现在对于白家有了归属感,自然希望每一个成员都能与她并肩站在一起,共同抵挡风雨的侵袭,但是,这很难,她原来不敢要求这么多的。 “不,阿文现在做的还不够!”袁县令却板起了一张脸,把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阿圆给镇住了。 袁县令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白夫人有没有想过?这两个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我们可以遮遮掩掩,但是明年开春他们就必须面对尘世。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把他们藏起来抚养吗?不让见人?”袁县令提出来的问题。正是阿圆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的原因。 她想过,要是朱阳县实在呆不下去了,她就回迷糊阵砖窑里面躲着,或者去“幸福苑”藏起来,只要不出门见人,谁还能凭借莫须有的罪名去抓她不成? 可是,孩子生下来以后怎么办呢?还能总是躲着不见人吗?那非得养费了不可! 躲不能躲,藏不能藏。一旦露面就有可能被愚昧的民众给喷死,简直就是被逼到了死胡同去了一样。 阿文的神色凄怆,一脸的决然:“我帮不上嫂子别的忙,但是,不管生了几个孩子,我都要拿性命去保护!” 一家人的概念就是,不管你犯了什么事儿,首先站出来保护。 袁县令双手一拍:“好!阿文,就等你这句话呢!且听老夫一一道来。” 却原来,袁县令的打算是让阿文破釜沉舟。继续进登州府赶考,最好可以一路走到殿试。来年开春时钦点有名,成为大宋朝最年轻的的进士及第。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赶在阿圆生产之时有能力上达天听,护佑下两个侄子或侄女。 “生产之前,我会在朱阳县尽全力隐藏你嫂子的行踪,只要你有希望走到殿试那一步,老夫拼了这顶乌纱帽,敢跟任何人叫板!”袁县令的话铮铮硬硬,眼睛殷切的盯在了阿文的眼睛上。 “阿文你相信我,这次就是你的机会,上一代大宋皇帝中年早逝,如今即位的大宋皇帝非常年轻,第一次上朝听政时也是十二岁,受了好几年的老大臣的压制,正憋着一口气要用新人呢!” “可是——可是我还太小,很多道理没有弄懂似的,先生说我还需要出门游历锻炼,在实际生活中揣摩其中的道理,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对国对民都有利的人,急于求成的话,做出来的文章寡淡无味,成绩一定好不到哪儿去!”阿文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人生的磨砺很重要,年龄的积累也很重要,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领悟透救国救民的方针政策? 袁县令仰头大笑“哈哈哈哈——”,笑到眼睛里冒出了泪花儿。 “老夫几十年在官场起起伏伏,方才想明白这做官考官的奥秘,阿文,你甚得我心,老夫现在就想把平生所悟所学一并传授给你,江湖游历固然重要,却需要花费大把的光阴去慢慢儿体会,白家现在形势危急,我们为何不选取捷径?你的记忆力超群,只要得到一步到位的指点,科举又有何难?殿试又有何难?” 他是想要把自己一生积累的学识和经验填鸭式一股脑塞进阿文的记忆里,他想要走捷径,让阿文掌握最快速的考试方法,你不懂什么?我全部拿出来,你迅速背过,就成了你自己的东西。 袁县令的才华无可置疑,主考官也做过几次,出题的走向答题的范围了如指掌,自然可以胜任阿文的老师,更何况如今承诺了会倾囊相授?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一拜!”阿文不再含糊,立刻叩头在地。 袁县令脸上的苦涩全消,双臂扶起阿文,频频点头:“那咱们从今晚开始,你不要再去学院了,搬到县衙去住,老夫首先要对登州的解试进行揣摩,你要随时在我身边,背什么写什么全部听我安排!” 阿圆此时也已经一躬到地,感谢这位老大人的鼎力相助,她来到这个贫瘠的异世,得到了这么多亲情、友情、关怀和温暖,纵使是此刻仍旧是身怀着炸弹,也由衷的感觉到,值了! “如果阿文一切顺利,那么,就能够完全打破生双胎是祸患的传说,一家人都和和美美的,还能出一个进士及第的文曲星,谁还敢说不吉利?朱阳县在我的治理下,也绝对不会出现大问题,所以,白夫人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说不定这两个孩子不但不是祸患,还要被人称作福星呢!” 袁县令虚扶了阿圆一把,笑吟吟的叮嘱道。 “嫂子你放心,我阿文就算不吃不睡,也要把这个进士考回来,金殿之上,奏请皇帝开恩,解除双胎不吉利的谣言,让大宋朝的妇人,再也不需要为自己怀了双胎而遭到遗弃疯癫乞讨!”阿文的眼睛里面,闪烁的是根本不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决心,那个求乞的疯婆子他也见过听说过,怎么可能忍心让自己的嫂子也沦落到那种悲惨的地步? “那可不行!阿文你尽力就好,到底考中与否,我都不在乎了,只要你们都健健康康的生活着,我,哪怕带着孩子亡命天涯都不怕!”阿圆斩钉截铁的挥了挥拳头。 登州的解试不剩几天了,袁县令带着阿文很快离开了拉面馆,什么东西都不需要他带,自己购买过的书,都印在了脑子里,现在只要继续再装进袁县令的特定书籍和文章就够了。 白老三接到的指示就是,阿文此番如何启程去登州府都完全不用管,这还不算,解试考完也不会放阿文回家,立刻进入下一级考试准备,直到来年开春,才有可能回来。 “嫂子,这袁县令可真奇怪,好么好的就把咱阿文接走了,连回家都不让,这是看着咱家阿文有前途,思谋着拐到他家去的吧?”白老三好生郁闷,吃晚饭时跟阿圆嘟念。 “阿文那是去干正事儿,当然不能分心,考个秀才就很不容易了,再要向上考,自然需要多费工夫才行。”采莲接了话茬儿,因为看到阿圆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她哪里知道,被袁县令和阿文的行动感动了的阿圆,正在进一步思谋着为自己铺设后路,别人都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冲锋陷阵了,做娘的怎么还能安于现状只等着天上掉馅儿饼? 阿文走科举之路,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住身边的亲人,那么,自己也要强大才行,不能科举,只能经商,经商也是极有前途的一项职业呢! 不能再保守成规,按部就班的划拉银钱了,商人的强大,就是资金的积累丰厚,阿圆此刻觉得,自己还是太穷太穷了,穷困到了无法保护自己的地步! 要发展,要进步,要一往无前的抓住任何一个小小的契机! 阿东和小五和贾师傅,已经很久没有聚到一起开会了,更不曾在朱阳县东家家里开过,所以,真是觉得很新鲜。 贾师傅也是蹬着两轮车赶来朱阳县的,会骑之后,才能领会到这东西的方便之处,想去哪里撩腿就走,还不需要喂料加水的侍候。 更重要的是,三轮车初学者能迅速学会,两轮车却需要一番跌打锻炼,所以,你随手把一辆两轮车放在路旁,竟然没有人去偷去抢,除了专供衙差们使用的缘故,剩下的就是小偷小摸的根本骑不了这个,跨上去就能立马摔下来。 白老二也来列席会议,最近他忙得厉害,绿柳允诺了婚嫁的事情,却不放心夫人和少爷,非要等到宝儿满了一周岁才肯成婚,正好,白老二也是一个心大的人,再来个半年一年的,这生意就能做得更大了,到时候迎娶佳人,就可以更加美气硬气! 只苦了白老三,一门心思的想娶新媳妇儿,老二倒是答应了,随便你先娶,越过我去没意见。 可是也没那个规矩啊!(未完待续……) PS:感谢娃娃102、coye、丫丫去流浪、Joycf、xukira、197067、子夜_hjlkt、忘尘莫及、36707、何思瑶、吾愛堂的粉红票,感谢JanSam、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平安符,今天的幸福来得太猛烈,寂寞晕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争分夺秒 何况白老二还阴测测的对自己垂询:“老三,你确认现在就成亲?大哥不在家,大嫂怀着身孕,二嫂没有进门,谁来帮你铺排婚嫁事宜?还有,你挣了多少钱?够不够买房置产糊口养家?咱家这拉面馆可不是你自己的,嫂子开发的幸福苑也不能白住白给,是老爷儿们,你就自己挣一份家业出来,风风光光的娶媳妇进家!” 是呢,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自己忙忙活活的,竟然还是没有自己的产业,贼老二倒是牛气,铁器作坊和租车行都是他的名字,砖窑厂和幸福苑又是嫂子的,自己还是一枚穷光蛋! 白老三心里会不会舒服,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大家都忙,没工夫理会一个大男孩的心思有多变幻。(更新速度最快记住本站即可找到本站) 五人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更快更好的发展产业,在现有的投资状态下,回收更大限度的资金与声誉。 “其实我们现在的幸福苑做的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吸引不到更多的人来订购呢?”阿东皱着眉头,幸福苑的道路和各项设施都比村子镇子里面强了很多,那些东西都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照例说应该很多人争着抢着来买才对啊! 贾师傅沉吟了起来:“阿圆,要叫我这个上了点年纪的人来看,咱们的幸福苑虽然设计的很漂亮,但是我也不会兴心来买它。” “为什么呢?我们两个可是一见模型就喜欢得不得了了!”小五抢先问道,这般美轮美奂的环境,谁还不打破了脑袋也要挤进来? “贾师傅。你年长些。经验也丰富。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不会买。”阿圆竖起了耳朵,难道是自己只关注了如何美观实用,却又剩下了什么关键环节吗? “就是——像我,家里有孙子,孙子在里面玩我可能不放心,有水,怕淹着,有石头假山。又怕摔着,孙子大了以后,去学堂怎么办?跑到县城里面来吗?多远!还有啊,我觉得不如迷糊阵方便的,是冬天没有火炕,对我这种老寒腿来说,享受惯了火炕的热气,没有了可受不了!所以,我宁可住在迷糊阵,享福呢!” 贾师傅一番话。出自一个大家长的考虑角度,正是以往的设计中被忽略过去的因素。 阿圆宛如醍醐灌顶。是啊!前世里卖房的开发商,不是都要标榜自家又叫学区房,距离学校最近,孩子上下学方便吗?还有——还有——受欢迎的小区里面都会设置老年人的健身器材,和孩子们的滑梯沙坑…… 怎么能把小孩子和老年人这两个家庭的重要组成部分给忽略了呢?阿圆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拿纸笔来,老二,我要做东西!” 她所描绘的,正是前世里豪华漂亮的巨型滑梯,还有各式铁制的健身器材。 “能看懂不?老二,以后,我们家的孩子也可以在上面钻来钻去,这个螺旋的、斜坡的,都是滑梯,孩子们可以从上到下滑个痛快,你可以找找杨木匠,结合着木料去做。” “这几个,全用铁做,老年人可以自由转换各种运动,既锻炼了腰身,也灵活了四肢,还不耽误看孩子做家务,一举数得!” “小五,在幸福苑的最中心规划出一块空地来做学堂,旁边安置这些东西,要宽敞漂亮,地面上配些花砖……”。 阿圆的手掌,再一次猛拍向额头:“对啊,怎么没想到花砖?贾师傅,我们别仅仅烧这几样砖瓦了,配些颜料,换个形状,可以用于地面铺设,甚至,还可以镂空了烧,像这样……留出空隙来,底下的小草也不耽误生长……”。 思路一被打开,好主意就一个连一个的往外蹦。 “这烧砖可真是费土,东家,从咱家的荒地到河沿儿,都生生去掉了三分之一的黄土和红胶泥,咱们还得提前踅摸着哪儿有类似的土壤,免得哪一天突然全挖成大坑了!”贾师傅未雨绸缪,果然比小五他们想的深远,到底还是生姜老的辣些。 “那您空闲了的时候多出去在附近转一转,等心里有数了我再去购地买土,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阿圆点头又摇头:“贾师傅,咱们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烧一批空心砖,个头大些厚些,然后里面多留些窟窿眼儿,看看承重量的效果,要是可行的话,那就节省下一半的土来了。” 贾师傅苦笑摆手:“东家你别在这上头动心思,那红砖是要修房盖屋用的,咱得讲究诚信,为了节省土泥,造出来的房子早早的就坍塌了,那可不仁义!” 对呢,做生意必须讲究信誉,不能在节骨眼上省银子,会出大事的! 阿圆笑了:“贾师傅您别着急,这不就是先让您试一试吗?我估摸着能行,不会比实心的差多少,您好歹试一试,要是成功了,我还想让咱的建筑队不但盖些平房,还要尝试一下盖高楼!砖块轻了,才能放心搭的高!” 这一下子,刚才本来都持反对态度的小五和阿东白老二,就都把兴致提起来了,建高楼诶,多么美好的愿望,比平房对人的诱惑可是多多了! “贾师傅你就听东家的,烧不成也没关系,咱不怕失败,当初烧那个琉璃砖,败坏了多少东西才做出来的?现在不是最能挣钱的买卖?” “对啊对啊,贾师傅你看,咱朱阳县城里就没一座像样儿的高楼,顶多是哪个大户人家给小姐起的绣楼,用的木头跟石头,乌漆墨黑的可不漂亮,这要是换成了咱家的琉璃砖瓦起楼房,保准金光闪闪的显眼,谁一进县城就能瞧得见!” 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盼着这高楼能有出手搭建的那一天呢! 贾师傅只能点头:“烧,这些东西挨个的烧,挨个的试,为了你们能够过上盖高楼的瘾儿,我这把老骨头随便你们指派!” 拉面馆里笑声朗朗,每一个人,都重新开始了又一轮憧憬和奋斗。 白老二属于追随阿圆最资深的一位,自然,也是最能领悟阿圆的要求的人,跟杨木匠一起琢磨了几天,就把一个滑梯的小个儿模型给送了回来。 再在细节处稍作修改和装饰,就能摆到“幸福苑”的模型上面吸引小顾客了。 或者,可以试一试把学堂改成幼儿园?阿圆想象着自己家里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宝贝,结着伴儿在滑梯上打滑儿,嘴角儿就忍不住一阵上挑。 干脆,幼儿园与学堂一块儿建起来,给宝宝们一个最欢乐的童年。 “幸福苑”修建的速度不慢,修改的速度更是快当,当然,银钱也是流水似的往外淌。 白老二的祁阳县之行进展顺利,买店铺雇佣人手做生意,不但是租车行卖车行,还顺带着推销阿圆的红砖瓦,采取了买一送一的促销战略,买一辆车子,或者一车红砖,送——一盏嘎石灯。 祁阳县可是有山的,山货多而便宜,白老二回程时,除了给阿圆捎来一笔大订单,还附赠一批山珍奇味儿,说是对孕妇的身体保养有好处的。 这个弟弟,越来越可人疼了。 阿圆的肚子已经很可观了,过了第四个月,就跟吹气球似的疯长,她现在只穿自己设计的服装,从胸部开始系带子,下面的襦裙宽大又飘逸,倒是另有一番风情。 小阿文被袁县令留在了登州府,交到了他认为更合适教授阿文殿试策略的老友手里,只给白家人带回一个解试第一名通过的消息。 解试比之高考简单,三天共考三场。第一场是大经义三道,《论语》、《孟子》义各一道;第二场是诗、赋各一首,有时候也考词;第三场是子史论一首,时务策一道。 就阿圆看来,第一场问题不大,跟高考考问答题差不多;第二场那就相当于古代作文;第三场那就是写议论文了。 通过解试的就被称为“解士”或者“解元”,具有了参加来年开春省试与殿试的机会。 原本是应该大贺特贺一番的白家,因为阿文的不在场,大家又都忙的脚不沾地,最后是静悄悄的吃了一顿山珍海味就算完结。 袁县令此次根本没有到场,因为他很有信心,阿文这孩子太好教了,脑袋瓜儿就跟大仓库似的,随便你往里面灌输什么东西,艰难的晦涩的文字全部畅通无阻,你不用多说,只需一遍,他就能完整无误的复述出来。 这样的弟子谁不抢着教几天过瘾?袁县令也不恼,亲自为阿文定下了几位资深合格的老师,连时间都排的很均匀,根本不理会几个老友蹦着高的说啥就这几天可教不完所有的应考知识。 嘿嘿,等你们见识了阿文小子那惊天动地的背诵能力,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经验可以不带重复的传授了。 白承祖的盛名一时之间称得上是雀起,解试的第一名的成绩,登州府最出名的几位大师的亲身传授,哪一项都让书生们瞪得眼珠子通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捡一宝 在阿文争分夺秒拜师学习的时刻,阿圆更是拼命在与时间赛跑,尽管月份还不大,肚皮却已经跟待产的孕妇一样庞大可观了,她已经不方便在人前露面。 空心砖已经研制成功,花砖、镂空花砖也进行的非常顺利,迷糊阵和邻近几个村子的青壮男劳力,已经倾巢而动,全部投身于砖窑厂的烧制和幸福苑的修建中去了。 阿圆悄悄地潜回了迷糊阵,魏嫂子作为资深产妇和已经相跟着帮忙接生过的一点经历,被再次加薪雇佣为贴身顾问,采莲那边的美丽坊生意不忙,重新找了一个临近的大嫂帮衬着就行了。 李柱子找到一个跟他很不搭调儿的媳妇,膀大腰圆,性格泼辣,成亲没几天,就相跟着丈夫来一块儿喂养那些牛羊鸡鸭,很是能干。 而且可贵的是,这个叫阿英的年轻媳妇儿,看到肚子出奇大的阿圆,眉眼里一点儿八卦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很认真的问道:“东家,俺看着咱家那荒地上都长满了艾草,怪可惜的,俺想再多养上几只肥猪,行不行?” 李柱子脸色绯红,瘦弱的身子跟媳妇真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急忙扯了阿英的衣襟:“你胡说些啥呢?东家种那些艾草都是有用的,年年能挣一大笔钱呢!养猪也忒味了些,东家要在家里住些日子,没得让熏着!” “可是——俺在娘家就养惯了猪,一天不听见猪‘唠唠’,这心里就不得劲儿哩!”阿英的声音低下去了。扯回了自己的衣襟。再次对阿圆露出一对儿小虎牙:“东家。俺不薅你那些艾草,也不在近处养,只要您同意,俺在咱荒地上远远地角落里养上几只,绝对熏不到你,到了过年的时候,也是咱家的又一个进项不是?” 这媳妇子不屈不挠又勤劳肯干的精神实在让阿圆欣赏,原来不养猪那是怕李柱子自己忙不过来。现在多了一个厉害女人帮手,愿意做就做呗! “那索性多买上几只猪仔儿让你过瘾,喂养啥的都归你管,最后分红跟柱子一样结算,行不行?” “哈哈!那可太行了!俺知道什么样的猪仔儿能长大个儿,俺去挑!”阿英欢喜的脸盘子发亮,一把扣住了男人的细胳膊:“走,咱这就找好地方,先把猪圈儿用土围起来。” 这媳妇子还当是在自己娘家,用土泥做猪圈呢! “照原来的规矩办。砖窑厂里去找材料,找帮工也跟贾师傅报备。阿英,养猪不容易,你得提前把通风免疫啥的设施都想好了再建,既然要做,就往好处做、大处做,别心疼红砖,咱不差钱儿!” 得了阿圆这么一番交待,夫妻两个反而迟迟没有动手,因为他们现在只会随便围个猪圈,打猪草喂食就行了,通风免疫的高深课题,还真没想过。 阿英是个能干的,背了包袱回了趟五十里地以外的娘家,给村子里养猪最多的人家送了些吃食,在人家的猪圈里逛荡了几圈儿,又跟娘家爹一块儿琢磨推敲了一番,才又着急麻慌的赶了回来。 小夫妻再次协商,选地点、定头数、计算红砖和简易养殖房的房梁等使用数量,又拽了贾师傅亲临现场,才算是定下了一个初步的格调儿。 这女人胆子也大,指挥着扩出了一亩大小的猪圈儿,一溜儿低矮的养殖房,开窗透气做的一丝不苟。 第一次就陆续买进了二十只小猪仔儿,每日里精心饲养着,按照阿圆闲时指示的,怎么观察猪仔儿的生长状况,怎么找兽医配些防疫治病的野草喂食。 那些猪仔儿不但长得飞快,还学会了认人,只要阿英远远地一出现,就个个争着挤着往前凑合,嘴里“哼哼唧唧”的叫着,很亲密的模样。 打猪草、拌猪食,阿英从来不肯假借他人之手,每日里辛劳不辍,连李家村的家都不肯回了,拽着李柱子就住在砖窑厂里面的工人房。 “东家你这叫好命!”魏嫂子给没出生的小娃子做着针线活儿,忍不住对阿圆感叹:“阿英干活儿真是没的说,赛过她男人两个也得多,连我这个没喂过猪的,看见了都觉得心里喜欢,猪圈打扫的又干净,自己通身也不显得埋汰,难得,难得!” 阿圆也觉得很满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这个阿英做活儿给力,为人又厚道,从来不肯说三道四议论是非,瘦瘦弱弱的李柱子,反倒挑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媳妇,真让人大跌眼镜。 阿东和小五的媳妇儿,就没有这样爽利的性子,不过不会拉扯男人后腿,也算的上可以。 魏嫂子把李柱子两口儿叫了来,阿圆笑吟吟的开了口:“想不想在猪圈附近给自己盖几间房?也省的半夜里还要不放心,跑过来看看小猪仔儿饿到了没有。” 这夫妻俩养牲口,都跟养自家的孩子差不多的劲儿头。 夫妻二人对视了片刻,阿英果断的站在了男人身前,响亮的问道:“东家,您的意思是给俺们在猪圈那边盖房常住吗?”。 对啊!阿圆点头。 阿英脸上的笑意就收不住了,使力气捏了李柱子的胳膊一把表示兴奋:“那可以盖三间房吗?俺希望能有三间屋子住,做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来了家里人也能住下的地方……”。 李柱子的家里虽然翻盖了新房,但是留给小夫妻俩的只有一个小间儿,而且爹娘、两对儿哥哥嫂子和侄子侄女的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吵嚷的让人脑袋疼! 阿圆眨巴眼睛,小媳妇就有些脸红了,身后的小丈夫还在拽她的衣襟:“你怎么这么贪心?” “东家俺——俺就要两间吧!做饭可以在外面搭个棚子,一间俺们两口子住,另一间,等家里来了客人……”。 这媳妇子怎么老是惦记家里来人可以住下的事儿? 魏嫂子在一旁开口:“阿英啊,家里来了亲戚,那也应该住到你婆家去是不是?不用操那个心!” “不是的……”,阿英的眼圈儿红了:“俺这辈子,没有啥别的盼头,就想着多挣下钱有本事了,能有办法把俺爹接过来跟俺一起住,哪怕是就住几天呢,也算是俺这个闺女尽了孝心!” 阿英的爹,是个鳏夫,娘早就不在了,剩下了两个哥哥和她,哥哥们倒是都娶了媳妇,跟李柱子一样的情况,一家人挤在一个院子里闹闹哄哄的,当爹的虽然勤劳能干,被夹在中间,其实过得也是很不舒心。 阿英出嫁,老爷子力排众议,拿出偷攒下的银子给闺女办了一份儿能拿的出手的嫁妆,得到了嫂子们的一致憎恨,那日子就更加磕磕绊绊的了。 所以,阿英最大的心愿是能接出来老爹跟自己享享福,可是这个世道,怎么可能容许老丈人跟公公婆婆住到一处? 但是如果可以小夫妻俩在外面单过,这个奢望就有可能变成现实。阿英局促的握紧了双拳,却还是含了一丝丝希望看向阿圆。 其实这跟东家又有什么关系?阿圆可不是生事儿的人,摆摆手:“按五间房子去盖,说不定以后还要找帮手做活儿呢,多置办两张床,爱接谁来住就接谁呗,只不过不能耽误了正事儿,更不能因为外人来得多,影响到咱自家的买卖!” “五间房子?那俺爹能来啦!”阿英再次大力一掌,拍在了李柱子的膀子上:“哈哈!” 好吧,这媳妇子是习惯于在激动兴奋的时候拍打人的。 只是,为什么兴奋着的人,转眼又泪花花儿的给阿圆跪下了呢? “东家,俺不会说——那些矫情的话,总之您帮了俺,把俺本来以为得忙活一辈子也干不成的事儿给办了,以后,您就看俺怎么做,看俺两口子,都不是那忘恩负义的驴肝肺!” 李柱子也被媳妇拽倒,“咕咚”磕了一个响头儿,也不用魏嫂子下地来搀扶,接着又被媳妇给拽了出去。 一般脑袋瓜儿慢的人,还真跟不上这阿英的节奏。 为了尽可能少的让人知道阿圆生产的消息,白老二在关键时刻把铁器作坊挪了出去,这所连通着荒地养殖场艾草地的院子,越来越安静了。 不过,阿圆的养殖场却一天天正式上了规模,大院子里的活物增多,气氛越来越热闹。 阿英的爹在房子建好后,真的被闺女接了来,儿子和媳妇也很高兴,两家把家院一分两半儿,各自为政,连呼吸都觉得比原来顺畅。 阿英爹本身就是个勤快的庄稼汉,来到这里吃喝不愁,女婿老实,大小事儿都听自家闺女的,心里也舒坦,手头上就更是忙乎。 牛啦羊啦鸡鸭啦猪啦他都肯去尽心照料,一文工钱不要还乐呵的不行,阿英大胆的请示了东家,又搜罗了二十只半大的猪崽子放养。 于是,每天一大早,只要你站在铁器作坊往远处看,就能发现在一个特定的区域内,几十头猪崽子撒着小短腿跑的正欢,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庄稼汉子手执一根长鞭,管理着猪群的秩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旱情 阿圆可是懂行的,这放养的猪肉可比圈养的猪肉筋斗好吃,做菜包包子包饺子都是个顶个的美味儿,对阿英的爹就充满了钦佩。 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训练的几十头猪听话守规矩的,这叫人才! 更何况阿英说了,他爹本身就擅长养猪骟猪,有时候还会被请到别家帮忙呢! 看看,阿圆又无意之中捡到宝了! 没说的,另算阿英爹一份工钱,也不需要再请别人帮忙了,老爷子干的不错,签个长期契约好了。 那房子就住的名正言顺了,也不需要担心李柱子的爹娘不乐意,阿英爹的腰板挺得笔直笔直的,直嚷嚷着要亲自给女东家磕个头才行。 不过,这磕头的事情得推迟了,就连契约也是魏嫂子拿来摁的手印,阿圆如今行动艰难,双胎的巨大容积,已经不可能不被人一眼看穿了。 睡觉,成了最大的问题,硕大的肚子怎么放都不舒服,两个孩子倒是活泼,东一拳头西一脚的在里面戳来戳去,如果亮出了肚皮来看,甚至能感觉得到他们的具体方位。 这个时代不流行剖腹产,阿圆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坚持在院内走动,肚子沉重又庞大,她设计了一个布兜儿,可以从下部托起这个重负,挎在两个肩膀上。 现在,贾师傅和老妻成了唯一唯二的访客,白老二不在家的时候,他们负责送水送蔬菜等各种吃食。 然后,李薇送来了一位王老大夫和为她接生过的那个最大年纪的苏稳婆。在阿圆的孕期到了七个月的时候。就此常住在迷糊阵。每日里足不出户为阿圆检查待命。 此时,已经到了寒冬腊月。 这是一个干燥至极的暖冬,从这个夏天起,老天爷就没有下过一场雨。 被挥霍了半年多的河水,在冬小麦播种之后,越发的稀少了,很多地方都断了流,迷糊阵村民的吃水问题都开始迫在眉睫了。 来往的大道上。出现了搬运清水的现象,从遥远的还保有一点儿可怜的河水的地方,艰难的往四面八方运。 侥幸,阿圆的“幸福苑”早早的引进了大量的河水,现在被牢牢地冰冻在院内,成为能够沾得上光的人们的生命之源。 “老天爷,什么时候能下一场雪啊?”这是所有朱阳县城内城外百姓的共同心声,可惜,老天爷睡着了,听不见。 田地里的冬小麦。全部打了蔫儿,干涸的冻土分裂成块状。死硬死硬的,看着就让人心寒。 但是周围的几个相隔了百十里地的县城中,却没有这般严重的旱灾,虽然也很干旱,到底老天爷还慈悲的掉过几滴眼泪疙瘩救过急的,单单把朱阳县剩下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由什么人第一个又提起了生双胎不吉利的谣言,随着干旱的越发严重,谣言也借势传扬的更加猛烈。 据说袁县令在朱阳县率众祈雨祈雪,斋戒了整整十日,老天爷还是阴冷冷的没有一丝恻隐之心。 县衙雇佣的三轮车和马车牛车,全部用于在邻县与朱阳县之间奔波运水运冰,勉强,也只能暂时安抚住燥乱的人心。 “幸福苑”的工地上,只留下了几个雇工看守,其余人全部撤回了迷糊阵和邻近的几个村子,回程时,带的行李全部是大桶小盆的冰水。 白老二终于也可以在家中呆上一段时间,回来时从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没心没肺的阿圆,照样挂着肚兜儿缓缓地在院子里走动,照样身后摞起高高的被褥,斜倚着睡觉,对她来说,平躺下安睡,已经成了很久远的美好回忆。 有时候站在桌子旁边,会借势把肚子的重量搁在桌子上,像一只布袋,里面装着两个不断运动的活物一样。 阿圆自己感觉正在过着这辈子最邋遢的日子,全身都有些水肿了似的,脸面滚圆滚圆的,身子肥的走不动路,两条腿也粗的要赶上水桶,最可悲是双脚,过去的鞋子一律穿不上了,连挤进去半个儿,都不能。 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却始终杳无音讯,就像在人间完全蒸发。 在旱灾面前,遥远的边境线上的战况,根本就没人再理会,再这么旱下去,用不着打仗也得死人! 有门路有钱财的人家开始迁徙到别的县城,没门路没钱财的开始迁怒了。 惊醒阿圆的美梦的,是连夜赶回迷糊阵的白老三和采莲,阿文是连过年都不会回家的。 那般暴怒的拍门声,直吓得魏嫂子手脚发抖,随着阿圆的产期临近,老大夫又说双胎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她的神经绷得紧紧地,都要超过负荷了。 好在,白老二在家。 “老三你这浑人,干嘛拍自家门这么使劲?你想把门拆了啊?” 听到这一声吼,大家都放下了心,是亲弟弟回来了,不是外人。 白家已经戒严很久了,阿圆不出门,外人也不让他进来,就连李柱子那边的三口,即使已经吩咐了不可多嘴泄露了家中的事儿,也让他们另外走了一个门。 只可惜,这样安全的氛围就要被破坏了。 白老三根本不理会二哥的追问,甩着袖子怒气冲冲进了家门,采莲在身后泪眼朦胧,还受了惊吓似的,连声叫“二哥快关门!” “齐阿圆!齐阿圆在哪儿?给我出来!”白老三咬牙切齿的吼叫在院中炸响,两只狗也被惊吓到了,“汪汪汪——”的狂吠起来。 这是怎么的啦?白老三这个夯货儿,还指名道姓的找事儿来了! 老大夫和苏稳婆也在各自的屋子里呆不住了,随着魏嫂子一块往外跑:“怎么啦,怎么啦?” 白老二已经栓好了门闩,走到白老三身后就是一脚,正踹在屁股上,“蹬蹬蹬”向前几步走,晃了几晃才站稳了。 “齐阿圆是你喊的?大哥不在家,你想欺负大嫂不成?”白老二横眉冷目的指着老三喝道。 那三个来帮忙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和,采莲却“哇——”的一声哭出来。 仔细来看,可以发现,刚刚回来的两兄妹脸上都带着伤,身上脏乎乎狼狈的很。 “好,好,好!你就向着齐阿圆好了!有本事的,为啥不留在朱阳县,却跟着齐阿圆跑到迷糊阵来?你们倒是聪明,丢下我们兄妹两个在朱阳县挨拳头,还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你们好狠的心,齐阿圆,好毒的妇人!”白老三捏着拳头,怒不可遏的继续大叫。 阿圆终于裹好了肚兜,双手环住肚皮底部,慢慢儿的挪到了房门前,眯着眼睛扫视了一遍兄妹俩,启齿问道:“老三,出了什么事儿?” “还能出什么事儿?齐阿圆,你自己肚子里装的是啥?别说你不知道啊!”白老三阴冷的眼神落在阿圆硕大的肚皮上,更加确信了外面的传言。 刚刚获知怀孕的消息,这个死小子不也是欢天喜地的,还给自己天天买猪蹄吃?对尚且不知道男女的情况下,又是猜测是侄子又是猜测是侄女的很开心? 现在发现侄子侄女的会影响到自己的命运,所以就翻脸要不认人了? 阿圆冷笑:“白承耀,我肚子里自然是你大哥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干你何事?” 白老三蹦了起来,手指头指着阿圆和白老二:“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们!你们早知道这肚子里装了两个妖怪,却竟敢藏起来不见人,让我们兄妹在外面被人打,不行!这两个妖怪不能留,齐阿圆,你马上去打掉,去打掉!我这日子刚刚过好了,谁也不能给破坏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混小子还是自私自利的红了眼,你的日子是怎么过好的?凭你傻的跟个二百五似的,你自己就能过好? “啪啪——”两下清脆的耳光,爆响在白老三的脸上。 是白老二出的手。 “这是大哥的骨肉,谁也不能伤害!老三你个混蛋,忘记了挖河的时候是谁替你干活儿,谁背着你求医,才活了这条命下来!忘记了嫂子自从嫁进来,是怎么帮着咱这个家吃饱穿暖了?你拍着良心想一想,想打掉大哥的孩子,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白老三捂着脸再次爆跳起来:“我每天忙来忙去,都是给你们扛的活儿,满打满算我能剩下几个钱?你才应该拍着良心想一想,你把铁器作坊和租车行写你自己的名儿,还有这个女人,出嫁了还要自己的产业,砖窑厂和‘幸福苑’都是她自己的,没我们兄妹几个什么事儿?合着就欺负我老实,干着拉面馆累死累活的年年跟你们分红均摊?” 却原来,白老三闹脾气最大的原因在这儿!他没有本事自己独立创业,却责怪起别人的创业没有他的一份儿! 采莲哭着去扯白老三的袖子:“三哥别闹了!嫂子和二哥的产业都是他们自己干出来的,本来就不应该给我们,拉面馆的分红你不是占着大头儿?要是你嫌钱少,我那个美丽坊大头儿也归你……”。(未完待续……) PS:感谢妙红9246、根本解决、娃娃102、SOi的粉红票,感谢JanSam、淡雨思涵的平安符,每天都能道一声感谢,非常幸福! 第一百九十章 兄弟倪墙 采莲这么一说,白老三就更恼了,拽下采莲的手:“我不是为了自己钱少生气!他们一个个的能耐就能耐好了,我生气是因为这个女人怀了鬼胎,却隐瞒着我们兄妹,他们倒是都机灵跑回老家里来了,我们两个在朱阳县被人打骂,难道你就不觉得冤?” “我……”,采莲嘴巴答应的不给力,脚步却向着阿圆那边挪:“我听嫂子的!” 这里面还真有一段公案。 原本朱阳县人的窃窃私语偷偷议论,终于在拉面馆中得到了爆发,旱情危机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下,情绪都不好掌控。 就为了其中一位客人喝完拉面又要求免费加汤,喝完一碗又要再添一碗,白老三是真心舍不得,这店里的用水都是小五他们从“幸福苑”送过来的,金贵着呢! 于是争辩了几句,那客人就高声喝骂了起来,什么朱阳县的旱情就是因为你们家有了怀鬼胎的孕妇等等,一下子把街上的、面馆里面的行人客人的怒火都勾引了出来,谁不知道就是你们家惹下的祸患啊?满城的人都明白着呢! 结果可想而知,拉面馆被砸了个七零八落,闻声而来的采莲也被泼了一身脏污,魏嫂子家的儿子也摔了,县衙里的衙差来到时,就剩下了看热闹的民众,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兄妹二人。 这才有了白老三与采莲脏兮兮赶回迷糊阵的一幕。 幸亏“幸福苑”没敢宣扬是自己的产业,要不然,恐怕也得被愚昧的民众玩上一回打砸抢! “采莲,正好也要过年了,店子里暂时不要回去了,留在迷糊阵歇歇。”阿圆摆摆手,对这个没好意思回答白老三一声“冤”的妹妹语气温柔。 白老2也松开了拳头:“都去洗洗换身衣服,一家人,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都别闹腾了!” “我怎么闹腾了?白承宗,我知道你跟嫂子穿一条裤腿儿,什么事儿都向着她说话,可今天这事不行!”白老三的牛脾气又上来了,指着阿圆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这个鬼双胎不能留!朱阳县的人都知道了,她这肚子里不是啥好东西,留着只会害死我们全家!赶紧让她把孩子打掉!” “你敢?”一声怒到极致的质问,伴随着一条门栓砸了过去,正中白老三的肩膀,这还是阿圆身子沉使不上力气的缘故,要不然,非得落到他的脑门上不行! “这孩子是我跟你大哥的,别人说什么都是白费,你们没有处置他的权力!” 白老三揉揉酸痛的肩膀头,龇牙咧嘴叫嚣的更加猛烈:“那你走!带着你的鬼胎滚出我们白家,别为了你一个人过瘾,叫我们一家人陪着你送死!” 白老2再也听不下去,一扑上前摁倒了弟弟,轮着拳头就开始打,嘴里狠狠的呵斥着:“你小子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原来家里挨饿的时候,你怎么不赶嫂子走?你学着做拉面挣钱的时候,怎么不赶嫂子走?大哥在家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赶嫂子走?现在你觉得自己本事了,离开嫂子能养活自己了,那都是嫂子教给你的本事儿!” 白老三现在每天做拉面,那胳膊上的劲儿也不小,挨了两记老拳之后,终于翻过了身,又把白老2压在下面。 采莲和一票老弱妇孺只会大声尖叫,阿圆托着肚子拄着门框冷笑:“白老三,你要是觉得自己是个爷儿们,还挺有本事,就自己到外面闯闯,也省的老觉得自己没有挂名的产业吃了亏去,我嫁给了你大哥,这个家就有我的一部分,我要是不想走,谁也撵不了,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你还想撵我走?”白老三扭头呼喝,再次被白老2寻隙打了一拳,眼睛变成了国宝熊猫,却“嗷”一声跳了起来,再次指向了阿圆:“这里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亲妹妹亲哥哥,你凭啥撵我走?” “嘁!”阿圆耻笑一声:“你也知道自己有亲妹妹亲哥哥?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对待他们?是好的时候跟着沾光,一旦发现跟着吃亏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连残害自己亲侄子侄女的话都说得出来,白老三,你对于亲兄弟的感情可真深厚啊!亲兄弟要是掉到井里,第一个举石头往下砸的一定就是你,比两姓旁人下手还狠呢!果然,你比他们念的书多,懂得多!” 这番话说得有些苛狠,把白老三那层嫩脸皮都给剥干净了,此刻又红又白又青又紫,跟开了染坊似的,看看伸着手搀扶阿圆的采莲,再看看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白老2,猛一跺脚。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抱成了团儿,专门欺负我一个儿,你们是好兄弟好姊妹,找死也要找一块儿,那你们就呆在这里供养着这个鬼胎妖孽好了,让他们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我走!哪天你们被这女人害的还剩一口气儿,哭着叫着来求我救命,可别怪我不讲兄弟姊妹的情分儿!” 采莲再次“哇——”的哭出声来,又放开了阿圆跑向白老三:“三哥你干什么啊?咱一家人在一起过得多好的日子,吃得饱穿得暖乐乐呵呵的,干嘛非得找不痛快?” 白老三根本不再搭理妹妹,一甩手走向了那辆临来时蹬着的三轮车,他的拉面馆挣来的银子可都还在上面呢。 “慢!”白老2的声音又是很早以前的阴冷冷:“那三轮车是我借给你开面馆使的,现在恕我不借了,您请使用自己的东西奔向光明的前程,就别老是跟我们这些被害的就剩一口气的人掺合在一起了!” “你!白老2你心够黑的啊!”白老三猝不及防,脚底下重重一顿,回头骂了一句,还是向着三轮车使劲儿。 “车上是装着拉面馆半年的利润吧?那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把采莲和阿文的分红都得留下!”白老2站在原处,奸商的刻薄劲儿也拿了出来。 实在是白老三刚才的话,寒了大家伙儿的心。 “你,白承宗,我可记下了!等以后,你们一个个被这女人害死了,我可不会赶过来收尸!”白老三怒发冲冠,扑身上车,真的抱了一个大大的包裹出来。 “这是阿文的,这是采莲的!剩下的,都是我的!你们两个早就私自把银子都搂进自己的腰包里了,拉面馆里面的分红,没有你们的事儿!”白老三从包裹里取出四个银元宝,丢到了地上,自己重新包紧了银两,大步往门外跑。 他还害怕白老2会追上去抢那些银子呢! 跑到门外,发现没有被追赶的动静,这小子才安了心,恨恨的在外面叫了一句:“我白承耀有钱了,再不会去那个劳什子拉面馆替你们卖命!” 脚步声“踢踏踢踏”的跑远了。 几个只是因为高薪才来迷糊阵的大夫稳婆和陪护魏嫂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对此说些什么。 “都——歇着吧!”白老2软绵绵的说了一句,掸掸身上的灰土,回了卧房。 加盖的那几间小屋,现在都派上了用场,倒也是人手一间,各自素净的很。 采莲抱着四个银元宝还在低声抽泣,大哥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阿文又很久没有露面,现在又撵走一个三哥,这个支离破碎的家,还有个什么意思? 阿圆斜倚在火炕上也有些凄凉,拍拍床帮,让采莲坐得近一些。 “采莲,你们家,可还有什么能信得过的亲戚?叫你二哥送你去躲避一阵,免得我这边真的惹上了是非,再耽误了你……”。 “不……不要撵我走!”采莲的声音里都是惊恐:“嫂子,我们家原来穷成那样,哪还有什么亲戚愿意走动?我——就跟着你们!” 到底是年龄还小,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大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先是看到三哥被人打,自家的铺子被人砸,然后自己也挨了几下轻的,好不容易回了家来,三哥又挑事闹腾,最终俩哥哥又厮打在一起。 阿圆听的脑仁儿疼,抱紧了肚子吼了一句:“你要是想留下就闭嘴!采莲,你不小了,哭哭啼啼的有用吗?” 这不是猛不丁出了大事儿,小小的心灵接受不了吗? 好在姑嫂两个相处的够久,彼此那脾气都了解的深,采莲挨了吵,心里反倒踏实了,泪眼朦胧着,小手往嫂子肚皮上轻挨了挨,冷不防被从里面捅出来的一个硬物吓了一跳。 “嫂子——为啥这里面还动弹?”小姑娘还没亲眼见过这么大的动静呢,实在是惊心动魄的很! “那是你侄子侄女!眼看着就能生了,不动弹才吓死个人了呢!”阿圆合上眼睛养神,她如今背负着三条生命,轻易不敢情绪大动,唯恐提前发动,影响了两个孩子的发育。 双胎者非常容易早产,这是老大夫的推测,应该有道理,你想啊,本来是一个人住的屋子,非得搁下去两个挤着,本来是一个人的饭量,非得供给两个人吃,怎么算都要彼此吃些亏的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动乱的迷糊阵 上 白老三闹腾的这一场,很是让肚子里的孩子也大大的躁动了一回,似乎是兄弟姊妹的也跟着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不亦乐乎。 采莲找到了新玩意儿,趴在炕沿上看嫂子肚皮上时不时的鼓出来的肉包儿,不但不哭了,还乐得想要拍手笑,原来,小娃子在肚子里也这般好玩,怪不得嫂子宝贝的不行,三哥还想打掉小侄子侄女的,真是太过分了! 尽管,阿圆一次一次的深呼吸,安抚自己也安抚小家伙儿们的情绪,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托着肚子还在院子里围着那块“狗头金”转了几圈儿,晚上睡觉以前,还是让大家都跟着虚惊了一场。 一小股热流喷涌了一下,阿圆立刻变了脸色,斜倚在被褥上动也不敢再动,手指着门外说不出话来。 魏嫂子发现异常,急忙飞奔出去叫老大夫和稳婆,稳婆先自进来,扒了衣服检测了一番,是见了些许的红,一票人登时紧张了起来。 阿圆出了一身的冷汗,嘴唇苍白着任人盖上了被子,再让老大夫来把脉,胎动反而暂时安静了。 “这次看,真是万幸,只不过,白夫人以后可要万分小心了,轻易不能动气,也别下地活动了,先在床上躺一段时间吧!”老大夫金口玉言,既宣布了此次安然无恙的喜讯,又下达了阿圆此后就要脚不沾地的痛苦生活。 一旁的稳婆也千叮咛万嘱咐:“白夫人啊,这事儿可儿戏不得,本来怀着双——就很要人的命了,您要是再在外面逛荡着不当回事儿,咱这差事儿,那可谁也落不着好!” 这个时代的孕妇,还是觉得要安心在屋子里保胎才算正理儿,对于阿圆的再艰难都要定时活动。还接受不了。 阿圆这次也真害了怕,双胎不容易存活,在前世也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又见了红,差点儿就要早产,早产的娃儿就算活着生下来,想活下去也很艰难。 头一次,这个总是满嘴大道理讲着不听稳婆的约束的女人。老老实实地在火炕上扎下了根。 唯一能做的运动就是侧侧身,两旁摆上了大大的抱枕,可以在侧身的时候,把肚皮安放在那里喘口气。 这辈子最邋遢的时候估计就是此刻了,只有拉撒的时候才能短暂的离开那套被褥,就连洗头洗脸洗脚,也全部要在火炕上完成。 洗头的事儿还要避着点稳婆,每每到了睡前,魏嫂子和采莲才敢偷偷摸摸的按照阿圆的指示。端着热水木盆在炕沿儿下侍候着,阿圆只需要把脑袋挪到炕沿儿处,聆听着水流“哗哗”的顺着头发滴落。 可惜,这样隐居的日子,还是没有多过上几天,继白老三大闹一回负气离家之后,白家宅院再次被人在外面“啪啪啪”拍响。 “承宗承宗,你在家没有?快开门!” 一个急促的男声在呼唤。 “是大伯?”白老二听清楚之后,方才从一侧角门出去,绕到了院子外面。 “大伯有什么事儿吗?”曾经孱弱的少年郎。现在变得冷静又强壮了。问话的声音里,也透着疏离。 白大伯便有了一些局促,一双手掌互相搓了搓,眼神也闪闪烁烁的:“你奶奶——听村子里那些长舌头的婆娘们——说——你嫂子肚子里——怀着鬼——鬼双胎,才带来了旱灾,要是在咱迷糊阵生产的话,就会——就会把全村人都害死!” “那大伯的意思是——”。白老二似乎早就预测到了这种情况,笑得阴冷:“奶奶知道嫂子在这里,莫非是要大伯亲自来处置嫂子和肚子里的孩子?” 那天阿圆说白老三的几句话,还时时敲打在耳边:“亲兄弟要是掉到井里,第一个举石头往下砸的一定就是你,比两姓旁人下手还狠呢!”自己一家被驱逐到村外荒地,母死爹亡,可不就是拜亲人所赐? 直觉上。白老二就以为大伯一定是代表迷糊阵村民第一个砸石头来了。 “承宗我不是——大伯虽说脑子比不上你们,可——也不会再做后悔一辈子的事儿!你奶奶——你大娘都疯了。要联络村子里的人来你们这边……大伯没用,劝不住她们,你——赶紧把承光媳妇送走吧!” 白家大伯的脸颊上,还留着几道子女人的指甲划过的痕迹,划得够狠,血痕已经干涸之后,还非常显眼夺目。 白老二鼻子骤然一酸,对白大伯拱手:“有劳——大伯传信,我嫂子她现在——不能轻易移动。” 一家人都把这个大男孩儿当做了家里的主心骨,白老二也始终做得很到位,但是,谁能知道这个大男孩的心里其实是非常惶恐的,对于这场灾难,他只是表面上强装出镇定和不在意罢了。 要是大哥在家,他就可以不需要这般昼夜忧思,每日里跟站在刀尖上过日子一般,步步惊心。 如今,听到了来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长辈的关心之语,大男孩儿身子也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坚强盔甲差点儿崩溃。 白大伯也发现了二侄子的异样,大巴掌再次搓了搓,回身欲走,又转了回来,低低的问道:“承宗,可需要——大伯在这里——帮你们的忙?” 白老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声音也顿时响亮起来:“大伯!那您能不能帮侄儿守在门前,不让任何人冲撞了嫂子,她现在不能有任何移动,也不能生气,我——去找李叔和贾师傅帮忙,万一真的有人冲上来,也好做个防备!” 那一声“大伯”,叫的是从未有过的亲热和真诚,叫的白大伯心里暖洋洋的,他把拳头紧握,重重的点了头:“那你去吧!大伯就在门口守着,谁要是想冲进去,就让他先把大伯打死!” 白老二脚下一个趔趄,这个憨憨软软的大伯,一辈子没逞过强得过势,猛不丁的要壮壮声势了,还一出口就是极端的悲壮。 “东家你尽管去吧!俺们三口人也守在这,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只要想来冒犯东家,俺们就拿大棒子通通赶出去!” 阿英从角门处跑了出来,声音叫的清脆又响亮,手里,果然抓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头棍子。 李柱子和阿英爹也在其后赶来了,各自掂着粗制滥造的兵器,神情却是毅然决然的。 “二东家,俺阿英早就嘱咐了,女东家这里可能会出事儿,俺们每天都关心着呢!有什么可以帮的上忙的,您尽管安排,俺们三口人,拼了命不要,也要护的东家母子安全!”阿英爹再不是木讷的不说话的举止神态,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白老二的眼睛里面,终于漫上了一层水光,这个世界还是很有情义的,连一个两姓旁人都肯舍命相助,自己还担忧什么? “好!你们就守在门口,保护好咱家的人咱家的东西,尽量,不让嫂子被惊扰到了,我马上去叫人来!”白老二顾不得抹一把眼睛,撒开双腿往外就跑。 砖窑厂里面还在热火朝天的工作着,最外间的蒜苗菠菜等等绿色愈发的养眼,只要等到年关,就可以敞开了投放市场,挣上个盆满钵满。 贾师傅也在砖窑厂的小砖窑里,阿东和小五也回到了过去起步的地方,三个人又开始研究新的建筑用料花样儿。 “东家说的那种承重量更强的钢筋水泥板,到底是用什么做出来的呢?”小五的脑子还在飞快的旋转。 “先得让二东家做些铁条搀和到板里试试劲道儿……”,阿东在敲打一个木盒子模板,就听到了二东家的喊声:“贾师傅在哪儿?快!要出事了!” 砖窑厂的雇工还真听不得这种话,上次李石头家闹事那次也是有人这么喊的,结果阿东和小五就成了东家最信任的人,如今家里过的那叫一个富裕,爹娘出门说话声音都拔得高高的,吐口唾沫也画着一个圆圈儿! “出什么事儿啦?快,看看去!”一时之间,“呼啦啦”从各个门口往外走人。 贾师傅他们自然也奔了出来,小五和阿东架着贾师傅的左右胳膊,年纪到底大了些,一听出事了心脏就跳的厉害,手足也发软。 天知道,他们两口子是砖窑厂唯二明白女东家肚子里揣着定时炸弹的,每日里战战兢兢地就怕阿圆那边出什么事儿呢! 白老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贾师傅,可能村子里会上来人闹事儿,您安排砖窑厂去一部分人守着咱家的门,再留一部分人照管着砖窑,毁点儿砖不要紧,睁大眼睛,把咱家的财产和人都看好了!事情结束以后,按功劳行赏!” 然后,白老二对小五招手:“你跟我来!” 两个人再次开跑,一个向着李叔家里,一个奔回村子去召唤铁器铺子的雇工。 贾师傅其实在心里早就准备了无数应对方案,此刻终于可以拿出来实施:“弟兄们,东家那边有难,有良心的就抄起家伙儿,跟我走!阿东,你留下安排剩下的人,能上工就上工,跟东家不是一条心的,立马叫他拿钱滚蛋!” ps: 感谢lizzie110、jansam、淡雨思涵、沧海秋叶的平安符,感谢joycf和子夜_hjlkt 的鼓励,努力,继续努力! 今日三更,中午12点半加一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动乱的迷糊阵 中 这个世界其实看事情很简单,灾难来临时,你用不着去问是非曲直,只需要迅速找好位置站队。 扩建之后的砖窑厂的雇工,包括了迷糊阵和附近几个村子绝大多数的青壮年,那些从“幸福苑”退回来的建筑工人们,也大都不肯在家歇息,跑到砖窑厂来卖把子力气,现在家家吃喝不愁,都比着谁家的孩子更有出息呢,闲着也是闲着,多挣俩钱才是正道儿。 贾师傅伸臂一挥,立刻“呼啦啦——”全部往前站,如果阿圆在此,一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砖窑厂上工的全部雇工,没有剩下一个胆小怕事的。 虽然,其中一定会有双腿打抖索的胆小鬼,但是,这样的气氛中,大老爷儿们谁也不好意思落后,东家待自己好,工钱给的多,维护好了,以后才能继续挣钱,要是东家出了事儿,那不就是砖窑厂塌了,让咱们这群弟兄们去喝西北风吗? 贾师傅看到此景,心里踏实了很多,阿东上前请示:“贾叔,让我带着弟兄们去东家那边守门吧,您带一半儿人看着咱们的砖窑。” 也确实论起打架来,还是阿东给力,贾师傅点头,二人迅速分拨人马,各自安排后续事宜。 另一边,白老2一路寻找李叔来到了祠堂里,才让里正大人得着了村子里动乱的信儿,裹紧了棉袄就要先在村子里整顿秩序,结果,街上已经乱起来了。 经过白家奶奶和大伯娘的号召,真的有一群败家娘儿们和没心眼子的汉子跟着出村找事儿去了。 没办法了,李叔也只好召唤着村子里的元老前辈,又收拢了几个惶惶然不知何去何从的村民,随后往前追赶。 再加上铁器作坊的雇工,向着白家赶来的足有四支队伍,白老2气喘吁吁地回到家时,已经爆发过一场短兵相接的战争。 白家大伯已经首当其冲,被老娘和媳妇抓了一个满脸花儿,背上还满是黄土,阿英三口的身上头上也都挠烂了,家院里的狗叫声愤怒又疯狂,砖窑厂的雇工正接替了那四个守卫的位置,跟自己的亲戚邻居们站了一个面对面。 好在,这次还是没有雇工们的亲爹亲娘参与在其中,要不然,还真不好下手阻拦,虽然现在这样的关系,也没好意思真往狠处打。 “阿东你小子坏了良心!为了个妖孽鬼胎,就把你婶子推了个大跟头儿!你等着,回头我找你爹你母亲大棒子轮你个不孝子!”白家奶奶这一方,还有个老娘儿们在跳着脚骂,白家奶奶倒是累的狠了,打儿子打的忒费力,蹲在一旁直喘粗气。 跟着阿东前来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壮小伙儿,虽然对面的都是熟识的邻居亲戚,下死手不敢,但是守卫还是没问题的,一个个板着脸跟阿东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婶儿你年纪不小了,在里面瞎搀和什么啊?我们东家对我们弟兄们仁义,谁要是找东家的麻烦,那就是生了黑心要断我们弟兄的生路,别说是您,就是我爹娘来了也不能进去,何况我爹娘那样明白的人,才不会这么多事儿要管人家家里生啥娃子!”阿东反唇相讥,在外面干建筑时间不短了,早就能做到处乱不惊。 “哎呦喂——听听这话儿说的!你那个女东家给了你们工钱不假,那也犯不着为了她家的鬼胎祸害咱们一个村子的性命吧?你倒是心狠,可怜了一个妖魔鬼怪,倒把庄乡四邻的运数儿就不放在眼里了!”人群里又冒出一个尖利的声音,还真的有妖魔鬼怪,李石头家的又养好了身子,卷土重来了。 白老2终于挤到了阿东身前,接过一根木棒在手,表情愤怒的近乎狰狞:“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怎么就祸害了一个村子的性命了?你们家有谁死了吗?死干净了吗?又怎么碍着庄乡四邻的好运数儿了?” 李石头家的顿时跳了出来,指着白老2大骂:“你们家才死人了呢!你们家都该死!把迷糊阵全村人的运数儿都给占去了,富了你们一家,现在还要躲起来生两个祸害,那是妖魔鬼怪,今年的大旱就是你们家带来的!把那个鬼婆娘交出来,我们绑了她给老天爷请罪,才能降下雨雪来!”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婆娘的事儿!要不然怎么早的时候白家不富,非得等到那个鬼婆娘嫁了来,才跟捡银子一样的发起了家来?还纵的这些嘴上没毛的汉子们都肯听她的话儿,连亲戚邻居都不认了,刚刚还有个小子给我脊梁骨上抡了一棍子呢!”围攻的村民里面,跟着帮腔儿的不老少,这次出声的是个嘴上有毛儿的老爷儿们。 白家奶奶听得不顺耳,终于喘匀了气儿,拢拢一头白毛儿开了腔儿:“承宗啊,你这娃儿可别再受那女人的怂恿,咱白家的运数儿里有这份富贵,跟那个女人没啥关系,那是咱白家的祖宗显灵护佑的,奶奶我专门请了道士看过祖坟,看的真真儿的,坟头上冒着好几股青烟儿哩!承宗,奶奶可是最疼你的,这白家的产业都是你跟老三和阿文的,奶奶做主,没有那鬼婆娘和那——”,白家奶奶错错牙齿,才面露不甘说了下去:“那大崽子的一点儿!” 为啥这老太太对长孙白承光这般讨厌?连个名字都不愿意称呼,眼睛里只有三个小些的孙子? 肥胖的大伯娘也探出了身子,拽一拽白家奶奶的袖子:“娘,还有咱家呢!你两个孙女出嫁的早,没赶上白家祖坟冒青烟儿的好时候,那也得给她们补偿点吧?那啥——砖窑厂就给她俩儿?” 白大伯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一道道抓痕更显狰狞,他平生第一次对着老娘大喊:“娘,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啦!那些产业是承光他们挣来的,跟咱们有啥关系?” 这会儿子白家奶奶阵营的观众都有些迷糊了,今儿这主题到底是什么?不是为的干旱为的鬼胎作怪才来斩妖除魔的吗?怎么他们自家人聊起来产业归谁的事儿来了? 砖窑厂的雇工们却更加恼怒了,凭什么你们就把砖窑厂霸占了啊?你们干得了吗?看着我们刚刚过上好日子了,眼红的拿祖坟说事儿来了? 白家奶奶被儿子当众揭破脸皮,自然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对白老2许愿拉拢了,弯腰从地上抓起半块红砖就朝着白大伯脚底下砸去:“混账小子!敢跟你亲娘大叫大嚷的!什么叫产业是他们挣来的?要不是占了咱白家的风水,就凭这几个傻不愣登的混小子,能挣出个屁来?” 到底是亲儿子,那半块砖头在白大伯脚下一落,就迅速弹到了另一边,碰到了亲孙子的小腿,才落回地面。 曾经对白家奶奶抱过幻想的白承宗,看一眼脚边的半块砖头,“嘿嘿”的冷笑起来,这就是嫂子说的,第一个向亲人砸石头的亲人。 “奶奶,要不您老人家再开开恩,把我们兄弟几个都从族谱里再除了名去?这个‘白’家祖坟青烟的光,我们还真的不稀罕沾上!” “你——!”白奶奶真的生气了,这个长得最像自己的孙子,怎么现在这么不听话了?一定是那个大崽子和他娶的鬼媳妇哄骗的! 回到正题的白奶奶开始了新一轮征伐战,双手一拍,就地一坐,唱念做打,正式开场。 “我的个祖宗啊——睁开眼看看吧——你的个儿孙个个都被鬼怪迷了眼啊——不认得亲人,光跟鬼胎那一家亲近哦——乡亲们都来搭把手啊——把那个妖精抓出来祭神啊——把那对儿鬼胎早早的除净啊——还给咱迷糊阵雨雪,好让地里的麦子喝喝水啊——”。 据说,这种有节律的哼唱也是一种文化,不经官方整理推行,也在世世代代口口相传,尤其在农村,丧葬事宜上保持的最好,且不时有推陈出新的壮举。 这个时代,人命不值钱,尤其是女人的生命。 只要被人指出了错处,当婆婆的当长辈的就能自己动手打杀了儿媳妇,或者沉塘或者棒打,娘家人势弱的,连质问一声的权力都未必有。 何况他们要欺负的,是一个根本没有娘家的媳妇子?自从成亲,阿圆的后娘可是连一点儿表面的功夫都没下过,更绝对不可能跑来维护与质问,甚至很可能,要是听到了阿圆被打死的消息,要喝酒庆贺一番的。 一个貌似跟白老2关系还不错的汉子往前站了站,规劝道:“承宗侄子,你想想,就你嫂子现在肚子里那对儿鬼胎,可是在朱阳县都传遍了的,咱县里的大旱,就是鬼胎的缘故,你不能为了一个小妇人,就跟全县的人做对啊!咱们也不希图你家的财产,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咱绑到祠堂里去祭神祭祖宗,等你大哥回了家,再给你大哥找个漂亮媳妇儿,不跟玩儿似的?多找几个都行啊!”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动乱的迷糊阵 下 “是呢是呢!咱们今儿来这里,可不是为的谋你家的财产,实在是——实在是这灾害这鬼胎——留不得啊!”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庄稼人嘛,再见识少也懂得见风使舵,对这个声名乍起的白承宗,还都有几分忌惮。 白家院内此刻屋门大开,阿圆斜倚着被褥闭目沉思,左手抚摸着肚皮,右手再次握紧了那把冰凉的弹簧刀,魏嫂子和采莲在门里面站着,老大夫和稳婆在门外面,个个竖着耳朵,聆听着事态的变化。 “白承光啊白承光,你小子倒是走的轻巧,留下这两个折磨人的种子,留下一大堆麻烦给我……”。 遥远的西疆,先锋官营帐里,正在与众将士商谈进攻策略的“马寻欢”,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是谁在嘟念我? 他托马王爷捎给阿圆的信件和物品,不知道收到了没有?又为什么没有回音呢? 马先锋官有了一刹那的走神,然后回到了作战地图上面。 毫无经验的一个庄稼汉,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自从跟随马王爷出征的那一刻起,开始拼命汲取各种知识,还要早晚练习防身武艺。 马先锋官最热爱的便是大刀砍杀的感觉,执刀在手,那份快意的感觉贯穿全身。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有时间思念一下亲人,可是太累太容易睡着,而且,半夜里也会有军情密报,无论何时何地,都得一咕噜爬起来接收指令。 更何况战场厮杀不断,尽管护卫们严密的防护着他,当大老爷儿们的汉子也不能往后缩吧? 庄稼汉白老大在军营里脱胎换骨的时候,完全想象不到家里的妻子弟妹们,正在承受着什么样的重重压力。 阿福也忙的要死,除了练兵,他还做了先锋中的先锋,负责乔装改扮阵前打探情报,每一次都是生死难卜,最终却都化险为夷,带回重要的情报,在生与死的历练中,跟白老大的感情越发的深厚了。 他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孩子,都是被称之为灾难的孩子。 就像此刻,阿圆肚子里的两个宝贝,正在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李叔终于率众赶到了,这一次的现场更加壮观,几乎包括了迷糊阵所有能爬得动的村民。 自诩有经验的老者,抖索着胡子拽着李叔嘱咐:“娃儿,这事儿不能姑息,双胎带来天灾人祸,必须除掉,这是老辈子的规矩,这白家跟你的关系再好也不行啊!” “谁也别不信!跟天抗争的,谁能得了好去?今年这大旱不就说明了事实?还考虑什么?” 没想到,被搬来做救兵的人,竟然变身为催命符。 铁器铺子的雇工也赶到了,这次的武器配备的更加精良,铁叉子长长的,前方只有一个硕大的半圆形,可以把人推到三米开外而不受伤害。 局势又在发生变化,砖窑厂和铁器铺子里面的雇工,这次要跟亲爹亲娘对阵了。 “阿东啊,不是娘不讲良心,要伤害东家,实在是双胎是鬼胎,要给咱迷糊阵给朱阳县带来灭顶之灾的啊!东家人好,也会被妖孽反噬,你跟东家好生说说,打掉这两个祸害,等将养两年,还能再生一个正经的娃子!” 阿东娘,叛变了! 小五娘,叛变了! 砖窑厂的雇工的亲爹亲娘们,叛变了! 打着为大家好为阿圆好为迷糊阵好为朱阳县好的名义,打着大义灭亲的名义,热血沸腾着,情绪激动着,要冲进院子,冲进屋子,帮助即将生产的阿圆,把孩子打掉。 这可真是善良。 阿圆握着弹簧刀的手指都有些痉挛了,这个天杀的世道,生双胎**们何事儿啊?一个个都来掺上一脚,这个月份打掉孩子,那明明就是谋杀母子三人的性命! 白老2已经宛如强弩之末,声音嘶吼的谁都听不清了,但是,他把手里的木棒换成了一把铁锹,高高的举起,捍卫在院门前,即使,身边不剩下一个拥护者,那也要捍卫到底,绝不做对亲人砸石头的劣迹! 白大伯浑身抖如筛糠,也继续紧抓着院门的门框不撒手,他辜负了自己的亲兄弟那么长时间,现在,让他做一次老爷儿们,保护一下弟弟的骨肉们吧! 还有阿英三口人,也在白老2之后换上了铁家什,李柱子在女人的带领下像个纯爷儿们,尽管两股战战,汗流浃背。 阿东和小五,互相把手握在了一起,走到了白老2的身侧,眼珠子红彤彤的,不肯再看父母一眼。 阿圆一直以来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就算是一块石头也会懂得感恩,说这个女人是妖魔鬼怪,他们打死也不会相信。 砖窑厂和铁器铺子的雇工,终于再次分化成两部分,一部分人投奔向大部队投奔向父母亲人,一部分人,希望遵从自己的良心。 最艰难的,就是李叔。 作为一个事业蒸蒸向荣的大村子的里正,他一直骄傲又自信,因为迷糊阵修好了红砖路,因为迷糊阵村民都富裕起来了,因为自己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感激叫好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起源都是白家,白家这个媳妇使了多少力,他最清楚。 可是,双胎是灾难,现在再次得到了证明,阿圆怀双胎的消息在朱阳县洒满了,现在又传到了迷糊阵,就连亲弟弟白老三都躲避灾难离开了家园,谁还敢不相信这个传说? 是为了大义逼阿圆打胎,还是为了私情庇护那个给自己带来官职带来财富威名的妇人? 白家院子的门,忽然从里向外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四下里,顿时一片安静。 眼前不是那个饱受争议的妇人阿圆,而是采莲,脸色煞白,脸颊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我想问一问,是谁传说的嫂子肚子里是双胎的?纯属一片无稽之谈!当初在朱阳县,卢府里面的老大夫都没有把出来是双胎的脉,怎么就胡乱传开了是双胎的呢?隔着肚皮,莫非你们能看出来?” 小姑娘的手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手心的肉里,一片粘滑。 但是,她站的很笔直,声音也很有力,小小的身影不动不摇镇定自若,问出的话也很有道理。 “是啊李叔,咱村子里莫非有谁能看破肚子?我们做弟妹的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反倒是知道了?我嫂子只不过是怀孕了在家养胎而已,是哪个烂舌头的嚼舌根儿说里面是双胎?要是孩子生下来了,就一个,我非跑到你们家把房子都点了不可!”白老2回过神来,立刻接上了妹妹的话茬儿。 “可是你们家老三就说为这个离家出走的啊!人家去了三十里屯子要当上门女婿呢!你们还想糊弄人,他可是跟人说过双胎的事儿的!”一个媳妇子扬声还击。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白老2此刻只恨当时打的太轻,采莲的脸色也更加苍白。 “嗨!”白老2右手一拍大腿,做出懊悔的模样来:“那个老三啊,非闹着赶在我前面成亲,嫂子说了他几句,不让他越过我去,他就,他就这般埋汰嫂子,实在是太可恨了!” 采莲手心里的粘滑更重了,脸上挂出了一抹笑:“我三哥真是混蛋!他不止要赶在二哥前面成亲,还想自己独占了拉面馆,二哥和嫂子都不同意,他就生出了陷害嫂子陷害我小侄子的事情来,等再见到他,我非得啐她不可!” 却原来,这些都是一家人闹了矛盾,才闲说话互相拆台的? 可是明明朱阳县上也有这种传言! 白老2继续摇头叹息:“哎!我们庄户人在县城里做买卖也不容易,多少眼睛都眼红的盯着呢!为了我们白家的买卖兴隆的事儿,多少次造谣污蔑我们没经受过?说白了,是欺负咱庄户人没靠山,自己又不懂得互相维护。实在不行,我们这砖窑厂铁器铺子幸福苑都不干了,反正挣来的银子也够我们一家人花一辈子的!” 这句话,比所有的解释都管用。 试想一下,白家的产业完全停止,迷糊阵和附近几个村子的青壮年就全都失了业,这种每月领钱的舒服日子再到哪里去过?习惯了好吃好喝的家人,再怎么愿意回到过去的一穷二白的日子里去? 李叔的里正,也干不多长了吧?当初可就是因为帮了白家的忙才落着的馅儿饼! 这还不够! 白老2回头对阿东一挥手:“记下来今儿站到咱这边的人的名字,对面那些,先全部辞退了吧!” 只想着跟着来占便宜,到了关键时候却背弃东家的雇工,不要也罢! 这一刻,白老2是真想把砖窑厂铁器作坊全部关闭,让这个愚昧却贪心的村庄,重新回到穷困好了。 现场顿时进入崩溃状态,父母跟儿女们互相埋怨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叔也扯着几个村中元老上前说好话了:“承宗啊,别把话说的那么绝,既然都是你三弟传话惹出的误会,那就先别辞退咱的雇工了,都是同村人,喝着一样的水长大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儿哩!”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四章 落幕 阿东和小五那些没有背离东家的小伙子的家长,此刻反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暗骄傲自己生的儿子懂道理会看形势。 白老2此刻只后悔,一开始就不该心中害怕,直接拿出来大掌柜的姿态,谁敢来闹事,把谁家的孩子撵出去,把谁家门前的红砖地挖走,把谁家的房子烧掉…… 气势只要足了,这些愚昧的村民,就没那么可怕! “李叔,今儿我也借这个机会说开一件事儿,白承耀自己选择抱了银子离家,那我们就没有了这个弟弟,从此以后,他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我大哥去从军了,家里就我说了算!” 采莲紧紧地跟二哥站到一起:“那个三哥,我也不会再认!阿文现在正准备开春之后的省试殿试,等他考中了进士,我相信,咱们村子里的乡亲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他一定会回来讨个公道的!” “阿文,要去省试?”这还是一个大新闻呢! 白家人低调回村,只求安稳保胎,竟然忘记了祭出这个护身符! 白老2再次深深懊悔,笨啊!手里有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器,竟然没想起来使用。 “好叫各位知晓,阿文已经在登州府中了解元第一名,留在那里准备开春之后的考试呢!” “哇——真的吗?白家祖坟上果然冒了青烟儿啦?” “要考进士啊?那可是能做宰相的!登州府里考了第一名,老天爷啊,这可是咱迷糊阵从来没有想过的荣耀啊……”。 一下子,冷水滴进热油里,人群沸腾了起来。 你羡慕嫉妒也好,你恨也好,当年被逐出村子的白家这一枝,不但在钱财上成了村中的首富,在官场上,也走出了一个优秀的少年。 谁还敢再生事儿?谁还能再肆无忌惮的叫一声:“绑了解元的嫂子,打掉解元的侄子或侄女!”? 白家奶奶此刻,再次挺直了胸脯,在人群中高声叫嚷:“你们看是吧?我们白家的祖坟冒的青烟,足足有三股,你们还不信?我白家的这几个孙子,个顶个的都是好的,除了那个大崽子和鬼胎妖婆娘,只要除掉了他们,我白家的孙子们还能更厉害,我小孙子阿文,一定就能考上进士中了状元,让咱整个迷糊阵都沾沾贵气!” 白家大伯娘也涨了精神,胖胖的身子扭动着呼应:“是啊是啊,我娘真的见到祖坟上冒青烟了,这都是祖宗保佑的我们白家子孙,大家一块儿把那个鬼女人绑了去,除掉她身上的魔胎孽障,砖窑厂的好日子就也能来了……”。 只可惜,此刻暂时是无人敢出来响应的了,你们随便闹腾,反正都是一家人,还有个白大伯站到了对方的战线上,怎么都不会对自己家有影响,但是别人不行啊,二东家那话说的可绝情,只要敢跟他嫂子对着干,那就全部撵回去呢! 阿东和小五还真就抓了一沓纸在当街记名字,唬的那些雇工们开始凑上来求情,当爹娘的也乱了营,哭着喊着跟白家奶奶和白家大伯娘抓挠在了一起。 “你们娘儿们黑心肠呢!煽呼着我们都来闹事儿,现在可好了,得罪了东家,我儿子没了活儿做,你们倒是高兴了,还以为阿文中了状元是你们的功劳呢吧?呸!” “还我儿子的工来!我们家现在就指望着儿子挣来的那些工钱过日子呢!” “马上要过年了,谁让你这个杀千刀的老婆娘去喊的我们来东家门口找事儿啊?东家把我儿子撵回家,那岂不是连过年要吃的青菜都不发了?我还许了好几个亲戚家里会匀给他们一些呢,这下子全都没了啊……”。 “臭婆娘,还想再喊着我们跟女东家闹事儿,你是生恐我们的日子过得比你们家好啊!老姊妹们,撕了这个肥婆子的臭嘴,就是她喊着我们来上当的!” 局势再次逆转,惋惜着儿子的工钱儿子的过年福利的女人们,一拥而上,把白家大伯娘给围攻了,至于白家奶奶,年纪太大了,又生怕跟富贵的白家还有牵连,暂时选择忽略。 肥婆子一被摁倒,就再也爬不起来,扯头发的拽衣服的,掐的挠的全招呼上了,最底层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李叔此刻已经与众位长老统一了意见,笑得跟开花似的对白老2兄妹两个道了歉,又着重强调了一下还是要以同村人的情意为重,最好不要辞退那些一时被蒙蔽了的雇工,让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白老2脸上冷冰冰的拱手:“我嫂子还在养胎,李叔最好能保证从今往后不再出现类似的烦扰,要是这一次我侄子或者侄女有了差池,那就不止是辞退雇工那么简单,迷糊阵,就是我们兄弟们的仇敌,别管是大哥还是阿文,都绝对不肯轻易就放过!” 说罢对阿东摆手:“撵走他们,不许再跨近咱们家范围一步,打伤了哪一个,我赔,打死了,我去抵命!” 四下里的喧闹,忽然就消失了,包括那个肥婆子大伯娘,都没有再敢大喊大叫。 兄妹俩又谢过白家大伯和阿英三口,回身进院,关门闭户。 又一场闹剧暂时落下了帷幕。 李叔老脸羞红,对着还舍不得工钱指望着等会儿再求肯求肯的那些雇工和家人啐了一口:“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后悔,晚了!都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晚上几天,说不定承光家的为了给孩子积福,又肯收你们回砖窑厂了呢,要是再闹腾,连承光家的都放了狠话,那你们可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啦!” 是啊,白老2再凶,也还赶不上齐阿圆打人的时候下手狠,迷糊阵的村民可都是领教过的,没办法,就按里正说的,没准儿齐阿圆生下孩子以后高兴,就又肯把撵走的雇工找回去了呢! 白大伯一马当先,搀扶起老娘就往回走,任凭白家奶奶破口大骂,捶胸顿足。肥婆娘一身邋遢的爬起身子,也蹒跚着跟随在后面,神色上早就没了盛气凌人的劲儿头。 阿东和小五也终于把乱哄哄的村民给请走了,被辞退了的雇工们神色怏怏的回砖窑厂找贾师傅结账,被留在砖窑上的雇工们暗暗庆幸逃过一劫,没捞到去露脸,最起码,也没沦为被驱逐。 一时之间的疑惑与决定,往往更代表了心底本真的想法,就像很多人会说“那是我喝酒之后的醉话,根本当不得真。”,其实,你就最当真就好,酒醉之后的那些话最为本真,就是他内心深处可能连自己都不肯相信的事实。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在阿圆如今的危险状态下,白老2绝对不会马上把说出的话收回,给别人机会,有时候就代表着,不给自己机会。 迷糊阵又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辗转反侧的人数以千计。 砖窑厂重新分工干活儿,立场明确的那一部分幸运儿得到了奖励和提升的机会,铁器铺子也是一样,李柱子一家被奖励了十两银子,刺激的三口人连觉儿都不愿意睡,只想把猪啊牛啊鸡啊鸭啊的养的更肥更好。 可是,年关到了,猪啊羊啊都得送到哪儿去? 四十头肥猪出售了三十头,放养的猪肉额外的筋斗好吃,朱阳县城里卖出了一个高价,还专门给县衙里留了几头肥猪和绿色蔬菜发过年福利,袁县令乐呵呵的按照市场价付的钱。 然后是砖窑厂和铁器铺子的职工发福利,除了过年加班加薪,绿色蔬菜比去年发的可多得多,走亲访友的就可以用这个撑门面了。 李柱子那边也销售了一多半肥羊,产蛋量稀少的母鸡和鸭子们也跟着蔬菜被送到县城里各个酒馆去了,一时之间,荒地上安静的什么似的,三口人还挺失落。 然而喜信又被报上来,那头母牛再次肚子越来越溜圆儿,眼看着奶牛数量就要再次增加,依着李柱子的心愿,除夕也不想离开这几头奶牛,李家村的吸引力实在是小呢! 结果,还真就除夕夜里摸黑儿回来了,夫妻两个互相搀扶着,就只是把年礼送到了李家,吃了一顿团圆饭,就再也坐不住了。 李家爹娘也没多挽留,留下也没地方住不是?儿子媳妇送来的年礼不少,绿色蔬菜、各式肉类、衣服布料,还偷偷塞给了李母二两银子,只喜得李家爹娘连连赞叹儿子媳妇孝顺,赞叹东家心善大方。 地主家过年也不过就是这些排场吧? 阿英爹很骄傲的被儿子们接回家去过年了,这次没人嫌弃了,老爷子穿得好戴的好,把自己的那一份福利都送给了儿子,还大大方方的给孙子孙女们发过年红包,里面包的竟然是足足一两银子! 自然,阿英爹在老家享受到了国宾待遇,儿媳妇们笑得牙都要掉干净了,可惜,只要问到养殖场还缺不缺人,自己也想跟着爹去那儿侍候老人,老爷子一律摇头不搭理,连他们想把老头子送回去看看住的啥样都被拒绝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过年 阿英爹这心里头亮堂哩!这种时候,就算东家不嘱咐,自己也绝对不会给东家添加麻烦的! 白家的年夜饭计划就摆在了阿圆的卧房,没办法,老大夫还是不让她下地,为了孩子们可以长得更成熟些再降临这个世界,在火炕上继续熬吧! 老大夫和稳婆还有魏嫂子,也都熬得快要撑不住劲儿了,过年了,谁不想家?虽然说在这里吃喝不愁,也不需要多干什么活儿,工钱又多,但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乃是华夏人最原始的情结。 “只要白夫人保持在炕上不动,这几天就不会有动静,老夫,想回家去呆上个一天,初二就赶回来。”老大夫实在闲的浑身发霉,给阿圆把过脉之后,商议道。 阿圆点头,虽然身边需要人守护,但是确实还没有动静,距离预产期也还算不短的时间,就放老人家回家看看吧。 怀了身孕的阿圆,才真正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很多的人味儿,知道了牵肠挂肚的亲情是什么样的。 现在,她不再只觉得自己是个孤儿,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丢了性命也不怕的“女汉子”,她爱惜着自己的生命,因为爱惜生命里面的温馨所在。 稳婆也不好意思的开了口:“白夫人,那我能不能等老大夫回来了也走?家里年后就要娶小儿媳妇了,我思谋着愿意回去看看。” “当然行,您也早回来好不好?等我这孩子落了地,我们大家就都不需要这般拘着了。”阿圆回答的温婉又客气,直让小采莲看的吃惊。 “魏嫂子也想家了吧?等大娘回来了也放你走。” “不用,就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吧?我留下看着夫人反而心里踏实。”魏嫂子乐此不疲的做着针线活,闻言抬头笑答,白老2早就把年货替她捎回家里去了,大人孩子都能过个富足的好年,自己没啥可担心的。 阿文真的没有回家过年,这个孩子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了亲人的安危,正在承受近乎变态近乎刻毒的强化训练,据说,袁县令和朋友们找来了几十大本的考题荟萃,每一篇优秀文章都要背诵并参悟,然后重新结合自己的阅历和感受撰写文章,然后批改再修改再背诵。 甚至是小皇帝的每一份墨宝,只要传出宫外的,都被拿来塞进阿文的脑袋里,也幸亏的那颗脑袋比一般孩子的都要显得大些。 省试的时间定的很得民心,二月二龙抬头,就是学子们鲤鱼跳龙门的决定性时刻。 白老三的除夕之夜也没有回家,听说他住在了三十里屯子老丈人家,已经说好了过了年就娶秀菊姑娘,好像还要在三十里屯子买房产田地啥的,就此落户。 从砖窑厂抽了两个雇工负责接送两位大夫稳婆,一家人战战兢兢地深怕阿圆的肚子不争气,大夫一离开就要生事儿,结果平稳得很。 白家就连初一都没容许村民上前拜年,雇工们轮流守护着那条红砖路,闲杂人等是不肯放行的。 除了,实在挡不住的人。 比如白家奶奶,猛地回过了神儿,知道了这些白家子孙的命运跟自己息息相关了似的,年前年后很是跑来了好几趟,白老2怕吵到了阿圆,只能每次都拿年货去堵她的路。 老太太要是发威大骂那还好对付,要是舍下脸来,拽着孙子的手哭哭唧唧,嘴里“心肝儿肉的”喊着,那就实在难办了。 阿圆现在倒是看得开,过年时安排老2给白家大伯送了好一份年礼,为的就是上次的相助,还有,为的是白老2和采莲阿文,到底是血脉相连,就连那个可恶的老太太,那也是白家死去的爹的亲娘,也曾经十月怀胎,把孩子喂养成人。 所以,采莲下了定语:“嫂子自从怀孕整个人大变,原来那么好较真儿的性子,这几个月一过,啥都包容了似的。” 如果,日子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过下去,孩子们也可以顺顺当当的出生长大,那么,阿圆真的不介意过往的任何恩怨,甚至愿意就此洗心革面宽容待人。 可是,悬在头上的那把铡刀,依然健在。 大年初六,白家迎来了一位坐在三轮车厢里面的贵客。 当雇工跑着来禀报时,白老2闻听说是客人姓袁,还不敢相信。 县令大人只带了一名贴身随从就赶来了,是为的什么事儿呢? 谁都没办法淡定。 阿圆邀请袁县令进卧房,这种时刻,就别弄那么些穷讲究了,还是共同分析一下形势最要紧。 果然,袁县令带来的是一个灾难性的消息。 不知道是谁,把朱阳县的旱灾归结到了辖地有怀双胎的妇人的缘由上去,竟然报到了登州府。 袁县令接到的指示,就是严查此事,如果孕妇确实生下双胎,确实是旱灾的源头,那么,可以“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这四个字是官场上擅用的模棱两可的指示方法。 袁县令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官职网开一面护佑阿圆一条生命,但是,只要生下双胎,孩子的性命就不会保了。 若不是事情紧急,袁县令也不会这样悄悄前来报信。 “到底是为什么啊?生双胎碍着谁家的事儿了?非得要赶尽杀绝!”阿圆淡定了许久是心态,终于不淡定了。 “我他娘的现在不缺钱,生五个孩子也能养得起,凭什么就把旱灾的缘故推到我的头上?” 好吧,现在,粗话也出来了。 朱阳县的旱灾一直在持续,水井里都是干涸的,这个新年一点儿热闹劲儿都没有,大户人家基本上都逃到别的县城里躲避了,剩下的老百姓,除了指望县衙安排的从邻县拉水拉冰的牛车马车,就只能从城外的犄角旮旯小河沟里砸冰往回运了解渴。 这样相比起来,村子里的旱情倒是比县城里面轻些,但是,村子里的百姓指望的是田地,如今的冬小麦干的叶子都是枯的,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返青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除掉麦苗重新播种别的庄稼,那也是需要大量的水源来滋润土地的。 袁县令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且不管这条规矩有没有道理,白夫人,我希望你有个思想准备,孩子即将诞生,开春的雨水要是还下不来,我们谁都无法掩饰过去,登州府那边正严密关注着这件事情,阿文纵使殿前顺利,一个旱灾的大帽子扣在头顶上,也未必一定就能保全你们母子的性命。老夫此番前来——要是——你能够逃到另一个地方隐居——也不失为一个暂时脱离险境的好办法。” 这位父母官的话,说的有些个含混不清,上级的命令压下来,原来的计划都要调整,他也有一些措手不及。 阿圆的预产期,应该是在二月十五左右,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使每天都躺着不动,那也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双胎会早产,老大夫早就嘱咐过的了。 而且,最悲哀的是,目前的身体状况,只要起来挪动运动,生产的炮声就会马上打响。 白老2和采莲只能紧张的看着嫂子的那张肿胀的脸,别说是脸,手脚胳膊腿全都水当当的肿胀着呢! “多谢袁县令亲自跑来传信,阿圆感激的很,只是目前实在不方便挪动,我也不想就此隐姓埋名,再说了,本来就不想放弃两个孩子,走到哪里能容许双胎的存在?总不能真的丢掉一个孩子去。” 阿圆的双手,温柔的抚摸过肚皮,那里面,是她的两个宝贝,无论多么艰难,她们母子母女会在一起。 “白夫人,暂时送走一个也是保护自己的权宜之计,等以后有办法了,再认回来也是一样的!”袁县令都快苦口婆心了,只可惜,这个问题恰恰是阿圆的软肋。 “说实话,我宁愿母子三人一块儿去死,也做不到舍弃任何一个,这件事情,就不要再劝了。”阿圆的眼中含了泪水,不是恐惧现实的磨难,而是回忆到了从前的自己。 就算是只送走一个孩子几个月几年,你再接回来试试,母子母女感情绝对就不会那样自然,孩子所受到的伤害终生都难以弥补,这样刻骨铭心的经历,难道阿圆还会让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再经历一回吗? 有时候人人都说那是一条捷径,偏偏你的心理底线在那里,绝对不会去走。 短暂的沉默之后,袁县令起身告辞:“老夫所能做的,都会尽全力,实在拖延不下去的时候……”。 他无法表达完整那个后果,于是放弃了表达,转而留下一句:“外面的人,都很好……”。 白老2送了袁县令离开,阿圆的眼泪扑簌簌一颗接着一颗,外面的人都很好,是指白老大和阿福吗?承光你知不知道?你的媳妇和孩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可是头上的铡刀再锋利,也还没有马上铡下来,只要还活着,就要保护好孩子,保护好自己的骨肉,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老天爷把自己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异世,总不会仅仅为了让自己煎熬个一年半载就收回去,估计他没有那么闲! 阿圆收了泪,在采莲递过来的热布巾上敷了敷眼睛,笑道:“今儿中午吃什么?说来听听。”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迷糊阵法 上 “正月十五雪打灯”,是一句民谣,说的是正月十五这一天经常下雪,映衬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灯笼,非常喜庆吉祥。 无论阿圆表现的多么冷静,又多么虔诚的祈祷着雪花的到来,今年的正月十五,却没有这种吉祥喜庆的映衬。 天空上布满阴霾,可就是没有雨雪,让人的嗓子都犯了堵。 气温稍稍回升,犄角旮旯小河沟儿里的冰块也保存不下来,慢慢儿的渗入了土里,再也挖不出半点儿干净的水来。 早就放弃了洗澡洗衣服的老百姓,饮用水可没办法放弃,何况还要日日看着干涸的不见一点生机的麦苗儿叹气? 袁县令的祈雨坛上昼夜人影憧憧也无济于事,生双胎的传说又一轮来袭,在朱阳县在迷糊阵在每一个或远或近的受灾的村子里面,窃窃私语演变成滔天的怒火,只需要再积聚几天几晌甚至几个时辰。 三十里屯子的杨木匠派了个徒孙星夜报信,说是第二日就可能全村出动赶来迷糊阵抗议。 李柱子的兄长也拍响了院门,李家村的父老乡亲也串联起了周围的村子,明日里声讨大军就要光临。 再号召自己的雇工们拿家伙什打架吗?几十号人跟十几个村子抗争?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嫂子,我马上送你走!”白老2的额头上放了汗,这几天气温真的转暖了。 “走?能走到哪儿去?”阿圆微笑,杏核眼里熠熠生辉:“别说我不能挪动,就算现在赶路,又能逃到哪里去生双胎?”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一家人留在这里等死? 明日的阵势一定不会小,这些愚昧不开化的劳苦大众,谁要是告诉他们,把自家的孩子献给水龙王就能保丰收,没准儿也能忍痛把孩子推到河里面去,何况被处决的只是别人家的女人和孩子? “这俩孩子好歹也撑过了八个满月,理论上来说,四肢健全了,大脑发育完整了,随时可以降临人世间了,谢谢你们保护了他们这么长时间,谢谢!”阿圆抚摸着肚子看过每一个在场的守护者:“明日里,你们保护自己就好,老2把银子都发到嫂子和大娘大夫的手里,随身的东西收拾利索,万一真的来了大乱子,大家提前就各奔前程,不需要顾念着我们母子。” 采莲这一次没有大哭,守着炕边跟着微笑:“对呢二哥,先把嫂子们安置好,我们陪着嫂子和侄子侄女就够了。” 白老2果真取来了银两,为三个帮助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好心人分发,大难在即,真的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可是万一夫人要生了怎么办呢?”魏嫂子眼泪哗哗的依然担忧着,她是想逃走不假,可到底跟阿圆姑嫂俩儿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还挺深厚。 “不要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相信我阿圆不是那种薄命的人,咱不但不是妖魔鬼怪,还最善于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都放心吧!”阿圆镇定的挥手:“嫂子要是不放心,就暂时躲躲风头,等闹事儿的过去了,您再回来帮着我生孩子就行!” 魏嫂子洒泪奔出屋去,等闹事的过去了,东家夫人哪里还能有命在?双胎本来就危险重重,再被惊扰被挪动,恐怕等再回来,早就成了一尸三命! 两位大夫稳婆和魏嫂子连夜被砖窑上的雇工送走,白老2也把阿英三口叫了起来,嘱咐他们把牲畜圈到一起,离白家院子远一些,人也要在天明时撤离,这次事大,自己的安危要紧,就不要去舍命保护东家了。 贾师傅家里也是灯火通明,白老2的通知同样是不需要去人理会白家的私事:“万一这次嫂子不能善了,请贾师傅把砖窑安置好,全交给卢夫人李薇。” 白老2安置完一切能想到的事宜,才疲惫的回到了家中,他和采莲早就商量好了,大哥不在家,兄妹二人要舍命护佑嫂子的安全,最起码,不会丢下她独自逃生。 白老三背叛亲人的行为被他们所不齿,所以,自己绝对不做那个为人所不齿的行为! 采莲偎依在嫂子身侧睡着了,尽管形势如此恶劣,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感觉到安心,就像守护着母亲,聆听着母亲的心跳一样。 屋子里的灯火整夜未熄,白老2也回房眯了一小觉儿,既然决定了要等待暴风雨,那就先养养精神,等到面对起来也轻松许多。 是什么惊醒了他们的小睡?灾难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吗? 迷糊阵的村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游行”,什么叫做“示威”,来自四面八方的村子的村民就像洪水一样,正在迷糊阵村外不足一里地的红砖路上集合,领头的,就包括曾经共同在大舞台上搞比赛帮助青年人相亲的那几位里正。 你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聚集在此地,到处都是呼朋唤友的叫声,各自村子的村民很快就能辨认出自己的队伍,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越发的壮大。 这事儿有点像集体打群架! 迷糊阵的村民早就慌了神,李叔敲响了祠堂的大钟,也把村子里的居民全部召集起来应对外敌的入侵。 庄稼人内斗不稀罕,但又喜欢全村人一块儿去迎击外敌,这个时候就不再计较私人恩怨,对待打到自己家门口的敌人,绝对不能手软! 除了砖窑厂和白家院子离村子较远没赶到,迷糊阵凡是能爬起来的人物也都上场了,手里抓着各式武器,嘴里叫嚷着。 “他娘的,联合起来几个村就敢来找咱迷糊阵的事儿了?是看咱们村子富裕眼红的吧?里正大人,别担心,咱迷糊阵可不生孬种,谁来跟咱过不去,放开了门儿,关起来打狗,多少年迷糊阵不发威,他们早忘了咱这阵的厉害了吧?” “对对对!放进来,专门在他们分散的时候使劲儿打!叫他们在迷糊阵里面哭爹叫娘,看看谁还敢来试试?” 村子里的几个长老,开始点兵布将,个个兴奋地胡子直哆嗦,多少年没遇到过外敌来侵了,迷糊阵的阵法可别失了传,教习小辈儿的又没人肯听,现在可有机会了,展示展示,一定会有人生了兴趣学下去。 “先摆四门兜底阵,老王头去村口,带着村口那几家负责往里面放人,瞅准了位置躲起来,老李头去村东,从东头李家到王家都听老李头的指挥,二老李去西面,从西头到二癞子家全跟着二老李走,大老李去北方,剩下的那些户全听大老李的使唤,老哥儿几个,要是这阵势守不住,听我的钟响,就换成八门金锁阵,记住了没有?” 威风凛凛的一个老头儿,站在最高处发号施令,砖窑厂上工的人员赶回来了。 “我们东家嘱咐了,不需要去保护她,全听村子里的安排!”阿东和小五紧紧攥着拳头,声音响亮却带着一股子悲怆。 老头儿胸脯一挺:“女东家讲道理,知道要以咱村子为重,好!”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主动把惹事儿的阿圆绑起来交出去息事宁人吗?不是应该埋怨白家给大家带来麻烦吗? 事情就是这样荒谬的发生了,对于庄稼人来说,我自己村子里的人,我能欺负,外村人不行,外村人合伙儿到自己村子里来欺负,那更不行!这事儿根本不需要讲道理,只要你们敢成群结队来找某个村子的某个人的事儿,那就演变成了打了全村人的脸的大事儿,不问原因,一律集体抄家伙儿打回去再说! 迷糊阵保留了多少年的阵法,为啥?不就是因为从老祖宗身上就留下了好争斗的基因?才布置了这么一个转悠起来根本找不到方向的奇怪地方。 你要是不相信,看看这几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就明白了,刚刚还勉强从火炕上爬起来拄着拐棍儿,现在一说打架迎敌,全部精神的跟少年人似的,眼也不花了耳朵也不聋了,走起路来也不要人搀扶了,打群架去,比喝药扎针还管用呢! 最威风的那个老头,对李里正下达命令:“里正带着砖窑厂的儿郎去各个路口的火龙眼上点火生烟,注意别点着了咱自家的柴禾!” 却原来,迷糊阵的没一个路口和拐角处,都在隐蔽处设置了烧火口,积年的柴禾被深埋了一截,阵法上就叫做“火龙眼”,燃起来以后,可以烟雾缭绕很久很久。 迷糊阵的祠堂,就是阵法的正中,祠堂的高壁上可容四五个人行走,那口传令的大钟,就位于高壁的一端。 全村人都行动起来的效率是非常高的,转眼间迷糊阵上空就升腾起了滚滚的浓烟,迅速弥漫了每一个角落,村子里骤然看不到了人影和房子街道的踪迹,隔着半里地的距离,外村人只能望见一个烟雾缭绕的巨型方阵。 任凭你来多少人,摸进来就别想走出去,火龙眼里面积年的柴禾,只会冒烟不会起火,除了本村人捂着湿布巾闭着眼睛也能走来走去,外来人,你试试?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迷糊阵法 中 如果阿圆知道这一幕,知道刚刚还要绑了她祭神的迷糊阵村民,此刻又在为了保护她而与周围村子的联合大军作战,不知道会感动成什么样子? 她知道吗?她看到了吗?白老2和采莲此刻正在疯狂的寻找着大肚子孕妇的身影,甫一睁眼,阿圆就不见了,跟随着她不见的,除了厚厚肥肥的衣物,就唯有那一把冷冰冰的弹簧刀。 “嫂子会不会进了村子?她不想连累别人,自己送出去随便别人去绑了?”采莲的嗓子嘶哑难辨,那种失去亲人的恐慌和绝望,把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骇到了! “应该不会!”白老2心里也打鼓:“嫂子不是那样轻易认输的人!她离开,是为了我们两个不被牵连,却绝对不会自己带着孩子们去送死的!” 那她托着那样硕大的肚子,又能走到哪里去?兄妹二人喊哑了嗓子,在干枯的艾草丛中,在砖窑厂的每一个角落,在河沿儿,寻找与呼唤。 阿英三口人,加入了寻找的队伍,他们把牲畜全部围拢在一起带到了河沿儿,希望可以替东家保存下这些财产,听到白老2兄妹俩的叫声,才跑了出来。 还有贾师傅一家人,除了贾家儿媳妇被留下照看孩子,其余三口人也分散到各处去寻找东家的踪迹。 “天杀的造孽哦!就为了生下来自己的孩子,怎么这么难?”贾婶子平常不多话,此刻也眼泪哗哗的。 “都说是双胎就是灾祸,谁看见了?要是没有东家的双胎,莫非咱朱阳县就能下下雨雪来了?”贾师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与老伴儿互相搀扶。 “找到了东家,把她就藏在咱们家里,村子里不敢留她,咱敢!这个迷糊阵不仁义,东家帮村子里这么些忙,老头子你一说让他们回村子,混小子们就真的都跑了,不仁义哩!” 夫妻二人恨恨的对着迷糊阵的方向啐吐沫儿,登时望见了漫天的烟雾,迷糊阵的内村,被整个烟雾笼罩的如同仙境。 “这是——怎么回事?” 惊呆了的,还包括白老2和其余寻找阿圆踪迹的所有人。 “迷糊阵被烧了!”这几乎是每个人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外村人入侵,能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可是为什么只看见浓烟滚滚,却没有熊熊火光?也听不见人声鼎沸哭爹叫娘? 热浪和烟雾的味道,一波一波的也传了过来,白老2撒腿又开始跑:“采莲你在这边继续找,我回村子看看!”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憎恶迷糊阵憎恶到骨头里面的不贤子孙,迷糊阵祖先的血液在体内奔流,保护自己的家园,即使这家园曾经无情的驱逐过自己,保护自己的同根同族同乡,即使这些同根同族曾经一次次扬起了拳头…… 当你觉得某些人很糟糕很糟糕的时候,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差劲儿,当你觉得某些人很好很好的时候,其实他们也没有那般完美,此刻的白老2眼前,就反复出现了白家大伯的善意,李叔李婶的关照,和走在村子里的时候,每一个打招呼的父老乡亲。 尽管,白老2不知道村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能帮的帮不上忙,他的双腿,还是义无返顾的冲进了烟雾之中。 “咳咳咳——”,没摸出几步路,白老2就被烟雾熏得弯腰咳嗽起来,他捂着口鼻大声嘶吼:“有人吗?村子里出了什么事儿啦?我是白承宗,谁需要我来救助?” 一阵豪放的大笑从耳膜处散开,很快,一个苍老的声音里面透着安慰:“白家二小子,你来得正好!来见识见识咱迷糊阵的威力,管保叫那些敢合伙儿来咱们村子闹事儿的混蛋家伙们有来无去!你拐到第二个胡同口阿东家门口,那儿还缺两个准备绳子捆人的伙计,你去填个空儿!” “是呢二东家,您尽管去,有我们村子里的迷糊阵在,谁也欺负不到哪一个迷糊阵村民的头上,女东家的安全,没问题!”那声音很熟悉,应该是砖窑厂的某一个雇工。 白老2的眼泪也被咳了出来,深深地对着烟雾一躬身,就急忙往刚刚指点出来的方位跑,身后,那个苍老的声音还在得意的笑道:“白家二小子,老头子教你一个乖儿!这烟雾可长吸不得,你猫着身子走,再撒泡尿湿了布巾子裹住脸,准保没事儿!” “哈哈哈哈——”,好多放肆的却又是善意的嘲笑声哄笑声响过。 迷糊阵终于肯挥起手臂护佑自己的儿孙了,多被嘲笑几回又有何妨? 被烟雾困在外围的声讨大军,没料想会出现这种对抗状态,只不过是集体前来,想把惹了天怒的怀双胎女人绑起来祭天而已,老天爷一高兴,把雨雪降下来,你们迷糊阵不也能喝水能浇地了吗? 虽然各村里也都有这种相护同村人的现象,这才让各村的里正想出了一个联合起来给迷糊阵施加压力的主意,但是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妖孽鬼胎就全村人站出来摆兵布阵的对抗吧? 这也是在赤luo裸的打其他村子的村民脸,打里正们的脸对不对?你当就你们迷糊阵会摆什么老辈子掉了牙的阵法,我们就一定冲不进去吗? 跟出来的都是男劳力,迷糊阵这些年可只有女儿出嫁到别的村子,没有男孩子招赘进别的村的情况,想找个熟悉迷糊阵地形的人,还真不容易。 三十里屯子的里正,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我们那边有人,就是那个怀鬼胎的女人的小叔子,前段日子跑到我们村里去借住,说的理由就是他那嫂子作怪,非要把鬼胎生下来才被逼走的,叫他来领着人摸进迷糊阵,准行!” “哈哈,行啊,你们三十里屯子这次要立头功了!等抓了那个鬼胎,让老天爷下了雨来,县太爷肯定第一个奖励你们村子!” “嘿嘿,大家都有份儿!这可不是为了咱哪个村谋福利,这是为的整个朱阳县的百姓除魔降妖呢!” 里正们找到了捷径,互相吹捧着,白老三被从三十里屯子的队伍中叫了出来。 “承耀啊,你想要从此入咱三十里屯子的户籍,在咱村里买房买地安家落户,那就先跟迷糊阵划清界限,既然你那个哥哥和嫂子都容不下你,还想着生下鬼胎来牵连到你的前程,那就别犹豫了,现在迷糊阵摆了迷糊阵,你打小长在这里面,一准儿摸得门儿清,这么滴,每个村子先出二十个壮劳力,由你带着冲进阵里面,也不需要跟他们死扛,直接拐去你那个家,把妖妇给捆绑了来,能不能做到?” 白老三的嘴巴苦涩的咧着,天知道这迷糊阵是什么摆法儿,自己只不过在村子里熟悉道路而已。 可是这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秀菊的爹一脸苦相的挤在队伍里看着这个傻女婿,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十几个里正的脸孔笑得都跟老狐狸似的尖薄。 “不管能不能成功,承耀啊,回去我就给你办户籍的转入手续,就算迷糊阵的李小子闹翻了天,我也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三十里屯子的里正又加一把柴。 悲壮的、还有丝书生气没褪光的白老三,终于踢踏着步子,带领了二百多个比他高、比他壮的汉子,手里抓着木棒短棍,向着自己的家乡冲去。 这算不算是卖国贼汉奸? “沿着红砖路走,跟好我……”,白老三的声音怎么都提高不上去,为什么他的心里哇凉哇凉的,他做的事情明明就是对的,嫂子那双胎不能留,迷糊阵的村民们都傻了吗?为什么还要护佑那一对鬼胎? 或许,迷糊阵跟他真的有些反冲,小时候受尽了村里人的欺负,瘦弱的身子骨跟着大哥二哥去挖河道,差点儿就死在那里。 要不是大哥…… 白老三不敢再想下去,他们已经进入了烟雾区,脚下的红砖路也看不清楚了。 最重要的是,每一个人都开始剧烈的咳嗽,浓烟滚滚,连眼睛都睁不开。 烟雾里,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他们,正欣赏着他们的狼狈相。 白老三读过几年书,到底要聪明许多,很快,他就发现了地面上的浓烟要少些。 “快!都趴下!就没这么呛了!” 被熏得晕头转向的壮汉们还真听话,一个个你挤着我我压着你的全部趴伏在了地上,果然,红砖地清晰了,地面上的烟雾稀少了,一道明确的烟雾分割线,就停留在脑袋上空。 “现在好了,咱们爬着走,顺着红砖路……”,白老三的声音那般欣悦,听在监视着他们的第一组迷糊阵守卫的耳朵里,却只有猥琐与不堪。 在这个时代,愚昧不可耻,贫穷不可耻,可耻的是背叛家族背叛家乡,可耻的是带着外村人来自己的村子伤害自己的嫂子。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迷糊阵法 下 白老2兄妹俩和白家大伯虽然在上次的事件中跟大家翻了脸,但是在村民的心底深处,还是敬佩这种为了保护亲人不顾一切的精神的,这叫做仗义,这就是为人的本份! 失去了做人的本份儿的白老三,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在红砖地上急速的扭动着爬行,虽然,看不清前方到底是哪儿,会不会就此跌入万丈深渊。 “快啦快出去啦,弟兄们,再爬不了几步,就能到拐弯的地方了!”白老三爬的很顺畅,身下的衣服全部脏污成了一片,脸上也挂上了灰,那声音里面,却还是那般欣悦。 他似乎感觉的到,自己正在像一个战场上的将军一样,在中军帐上运筹帷幄,率领着三军儿郎上阵杀敌。 可是,儿郎们为什么不吱一声,好叫咱这个大将军心里熨帖一把呢? 白老三疑惑的往后扭头,烟雾,全是烟雾,跟随着一块来冲锋陷阵的壮汉们全部无影无踪了。 “喂——吃没吃饭啊?爬得这般慢!等着你们赶上来,黄花菜都要凉了!”白老三高声喝骂了一句,就此趴伏在地面上休息一下。 黄花菜到底是个什么菜呢?自己无意之中说出的这句话,是跟谁学的呢? 白老三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怀着鬼胎的女人,起初,貌似,她待自己很亲,对老2最不喜欢,后来,是从什么时候起,慢慢儿的,她的笑容就对自己疏远了呢?跟老2那个冷面冷心的家伙儿反而越走越近,两个人整天合着伙儿的挣钱挣大钱,只丢下自己每天在拉面馆里忙活儿…… 他的眼睛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双布鞋,黑土布加工成的,被洗的有些发白,跟自己脚上那双一模一样,都是直接在朱阳县鞋摊子上买的,那个女人很懒,除了给小阿文做过鞋,以后,连自己穿的鞋子都指望着买…… 白老三愣怔的时候,一只大手正揪起了他的发髻,直直的提到了烟雾最厚重的地方。 他什么都没有看清,厚重的烟雾就像一块不透光的幕布,一下子呛住了他的口鼻,“咳——”,他本来是要连续的咳嗽起来,眼睛里面也呛出了那么多眼泪…… 一记重拳,落在他的鼻子上,身子骤然又往后仰躺下去,热乎乎的什么东西,被喷洒在了烟雾之中,一个声音嘶吼着:“混蛋!” 那个声音非常熟悉,是曾经被他所鄙视所嘲笑,后来又高山仰止他再也赶不上了的二哥——白承宗。 鲜红的鼻血,流到了前襟,白老三终于回到地面,可以呼吸到不那么呛人的空气,第二声“咳咳”,终于发了出来。 “二……”,他想要喊一声二哥,又觉得自己已经负气出走,再也不会留在迷糊阵跟他们共处一室了,这声“二哥”,就叫的非常的不甘心。 可惜,也实在没有人稀罕做这个“二哥”,白承宗二话没说,弯腰抬脚,踩住了白老三的脊背,反剪过双手,一小截绳子就捆扎开来。 没办法,来的敌人太多了,绳子稀少用不过来,只好将就将就。 到了这个时候,白老三的耳朵里才聆听到就在身侧,似乎传来一声声沙哑的痛呼,他已经被人合伙儿提溜起来,丢进了一个院子里面。 这个院子,似乎也有熟悉的味道,只可惜烟雾太浓,他正涕泗交流着,分辨不清罢了。 “这就是你小子认的路?直接把我们带进阎王殿里来了吧?你小子是不是成心的?把我们骗进来,你好跟迷糊阵的村民缴功领赏?” 白老三的腰上,被一个壮汉狠狠的踹了一脚,更多的谩骂声音传了进来,更多的大脚板要伸过来解恨…… 白老三的将军梦,碎成了一片一片,碾落成泥。 不是所有的梦想你随便转个脑子就能实现,性格、先天的智商、机遇,哪一样都要恰好做到位才行。 白老三紧闭的眼睛里面,一颗一颗泪水滚成了线…… 二百多口子壮汉被浓烟吞噬之后,迷糊阵还是那样安静那样飘飘欲仙,等候在外面的村民和里正们,才恍然明白,迷糊阵在玩真的,这个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阵法,正像一只猛兽一般喷云吐雾、深不可测。 “都别冲动!大家放宽心,迷糊阵跟我们又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为了保护一个妖孽鬼胎,绝对不会伤害到我们村民的性命,安下心来,我们一块再想想办法!”里正们只能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安抚自己的村民,那二百多个壮汉的亲人担忧啊! 浓烟滚滚的气势并没有稍懈,直冲向暗沉沉阴霾了许多个日子的天空,老天爷不肯降下甘霖给子民们,真的是为了此地有一个孕妇,怀着双胎存活吗? 迷糊阵的老少爷儿们,轻轻松松就把二百多口子收拾了,堆放进四个宅院里才放的开。 “叫瞎了眼睛的狗才们看看,迷糊阵阵法还在,懂得阵法的人也还在,哈哈,来啊!再派出点虾兵蟹将叫咱家的儿郎练练手,还都没过够瘾呢是不是?” 苍老的声音在祠堂的高台上响起,凡是听到这个声音的迷糊阵村民,无论征战在阵法中的男丁,还是被聚拢在祠堂附近的家园中谈天说地的妇孺,个个笑开了花儿。 真开心啊,知道自己位于一个庞大的大家族之中,出了任何祸事,都会得到无私的庇护。 就连那个怀了鬼胎的女人,因为她是迷糊阵的一份子,也绝对不容许外敌来捉拿来绑缚! 外村人开始想到一个好办法,集体站到了村口往里面呼喊:“白承宗带着的人在哪儿?回答一声——回答一声——回答一声……” 声音振林樾,却震不破依然滚滚的浓烟,回答他们的,只有隐隐约约的哀嚎声,断断续续的,似乎就出自阵中。 “冲进去,把娃儿们救出来!”二百多个壮汉的家人等待不下去了,抓着武器往外跑,一时之间,局势不由里正们所掌控。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远远地监视着呢!迷糊阵的烟雾中传来一声厚重的钟响:“噹……”! 这声音传遍了四野,传到了每一个浓雾弥漫的角落和村子外的艾草地、河沿儿岗,与被外村人围聚的村口。 “快!变阵法!这是敌人想群攻!”有经验的长老们立刻改换了行动部署,那语音都激动得无以复加,被代代相传了那么久的阵法,终于可以拿出来使用,多么过瘾多么光荣,请让敌人来的更猛烈些吧!浑身的本事咱不想带到棺材里面去啊! 可是为什么敌人迟迟没有冲进来?为什么他们停住了脚步,全都站直了身子回头去看? 侧耳细听,仿佛有马蹄声奔涌而来,就在通往迷糊阵的大道上,卷起的土尘仿若大军来袭。 迷糊阵安静下来,只剩下滚滚的浓烟还在蒸腾向阴霾的天空。 这一次,是官兵。 高台上甚至能看清猎猎的旗帜,一色儿的宝马良驹,一水儿的官兵制服,胯下佩戴的钢刀在阴霾里也闪烁着夺人的寒光。 官兵与外村的村民会合了,十几个里正兴奋的围上去比划着什么,不用说,肯定在告迷糊阵的狠状。 是继续过瘾落一个造反的名头,还是缴械投降为官兵让开道路,这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一个苍老的身影再次走向了那口大钟,亲自操刀,撞出了几个连续又不连续的短音。 “事——不——可——为,撤……”,几位长老喃喃的破译出钟声敲出的密码,花眼的眼睛更花了,驼背的更驼了,连走路都要离不开搀扶,嘴唇哆嗦着指挥各自的人手退回祠堂里面去。 白老2再不多言,弯身对众人施礼,扭头就往家的方向跑去,浓雾渐渐稀薄,在他的身后,陆陆续续又跟出来了不少砖窑厂的雇工。 尽管,身后的家人在拼命的呼唤:“娃儿,那是官兵要来抓走你们东家,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村外的官兵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一个号令官的声音格外浑厚辽远:“迷糊阵的李里正,马上出阵迎接上官,我数十个数儿,还没有动静就要马上踏平全村!” 然后,是袁县令愤怒的抗议声:“这只不过是迷糊阵村民防止外敌入侵的手段罢了,就算是手段激烈了一些,也绝没有出兵踏平全村的道理!你们再要如此霸道,袁某就算御前告状,也一定会为村民讨个公道!” “袁县令,你这个脾气吃了这么多的亏,倒还是不肯改?哈哈!你们朱阳县造下旱灾,还不都是你这个县令包庇妖孽,才遭到的天谴?叫本官不插手你县的事务也行,你叫老天爷救命,给你们朱阳县下场大雨,本官马上带人就走,登州府衙上,还要回报府衙大人,为你这个县令请上一功!” 高头大马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冷嘲热讽,袁县令满脸紫红,被哽的接不上话来。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雨 就算袁县令满腹经纶、学富五车,那也掌管不了老天爷下雨的事儿不是?朱阳县的大旱,就如一顶耻辱的帽子,重重的压在了袁县令的头上,再委屈,也得咬牙承受下来。 李叔飞奔着出了村子,脸上被烟雾熏蒸的黑乎乎狼狈的厉害,身后,是被小伙子们扶架着的几位长老级人物,个个哭丧着脸,等待着上官的训斥或者处罚。 “袁县令您怎么来了?这位上官光临咱们迷糊阵,真令村子里蓬荜生辉啊!快快快,到村子里坐坐,喝杯茶……”,李叔战战兢兢地打了一圈儿招呼,故意忽略过去那些围攻的村民与往日里哥俩儿好的里正们。 “去你们村子坐坐?嗬?好让你们关门打狗,连官兵都给堵到阵里头?”那个阴测测的上官,连眼角都不肯瞄李叔一下,直接出口相讥讽。 李叔暗暗的打量着袁县令的眼色,立刻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上官啊,小民只是迷糊阵的里正,刚刚发现好多贼人围攻我们村子,小民只怕会是山贼来袭,这才带领着村民们共同迎战,要是早知道大人们要来维护咱们村子的安危,给小人十个胆子,那也不敢摆阵点烟啊!” 身后的长老们也相跟着哭倒:“大人们啊!迷糊阵是小人们的家乡,老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再不值钱,也断断没有被群敌随便攻打的道理,请大人们为迷糊阵村民讨个公道,为什么这些人不问青红皂白,抓着家伙什集体包围我们村子?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吓得起不来了!” 十几个里正面红耳赤,指着迷糊阵这群红口白牙的恶人跺脚,确实是十几个村子没打招呼就围攻人家来的,还能辩解什么? “大人,实在是迷糊阵有妖妇鬼胎存在,才导致了整个县城大旱,我们集体前来,就是想把那妖妇抓走祭天求雨的,谁料想迷糊阵根本不听我们说什么,摆上阵法就捉了我们二百多个村民,大人啊,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哗啦啦——”,又跪倒了一片小里正,身后的村民不明所以,也个个迷迷糊糊地跪地叩头。 那位上官终于满意了,斜着眼角儿对袁县令“嗤”了一声:“走,带我们去看看那个妖妇鬼胎是怎么回事儿,要是朱阳县的大旱确实为那妖妇所害,本大人自然会替天行道,诛杀妖孽,替朱阳县的黎民百姓求下雨水来普度众生。” 李叔他们再不敢言语,唯唯诺诺的引着官兵往前走,只盼着浓烟散的再慢些,官兵们的脚步再慢些,让阿圆她们可以逃离的更远些…… 外村的村民们终于得到了进迷糊阵的机会,被捆住的那二百多口子壮汉也一一释放,咳嗽着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白老三也在其中。 只不过,他的神情有些痴呆,木木的随着人流走动,没有人关注他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的拖延,红砖路还是指引着马蹄踏踏来到了村外的白家,大门洞开,院子与屋子里毫无人声,连两只狗也不知去向。 李叔舒了一口气,回报:“家中无人——”。 “啪——”的一声鞭响,李叔的脖子上蹦起了一道血痕,身上的棉衣也破了口子,随风掠过白色的棉絮。 尽管一直卑躬屈膝的自称为小人,李叔的眉目间也带上了一抹激愤,迷糊阵紧紧跟随的村民们,也刹那间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 “你们这个破村子还会护犊子?就那么个妖妇鬼胎还能放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来人,给我砸!” 这个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上官,不但钳制着袁县令,殴打他们的里正,现在,还要祸及无辜,把自己村民的家园毁坏! 年龄最长的那一位长老,再次就地跪倒:“大人,即使是那民妇怀胎有罪,也罪不及家人,她家中尚有弟弟妹妹需要生活,请大人开恩,保留她家中的财产!” 苍老的声音有些抖索,在这抖索之中,更多的人跪了下去:“请大人手下留情……”。 “你们这是想威胁本官?”那位阴测测的上官不再阴测测,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抬脚就把长老踹了一个大跟头儿。 “混蛋!”袁县令的怒骂响起,一介书生之躯,扑向了上官:“这是本官属下的百姓,谁允许你私自殴打?” 县衙的衙差们也围拢了过来,迷糊阵的村民的膝盖,抬了起来,长老的儿孙们哭叫着来搀扶老人,愤怒的火焰在燃烧,在燃烧! 那位上官只需要轻轻一拂袖子,袁县令就“蹬蹬蹬”退后了几步。 如狼似虎的官兵们,已经按照指示扑到了白家小院,砸门踹锁,翻检财物,只听得“乒乒乓乓”“霹雳哗啦”的各种声响。 就连院门口竖立的那块“狗头金”,都被几个吃撑了的兵士推倒,尝试着砸了一番,黑石头格外结实沉重,方才作罢! 本来笑得谄媚想要跟那位上官套上近乎的外村里正们,脚下打着颤儿,慢慢儿的,慢慢儿的退进人流中去…… 迷糊阵村民们的愤怒的目光,让里正们后悔了今天的行程安排,他们只是想绑了阿圆去祭求雨而已,怎么此刻反倒成了强盗成了帮凶,要把白家赶尽杀绝似的劲儿头? 庄稼人都会过日子,看不得这样砸东西祸害人家,连灶房里面的坛坛罐罐都要给人砸坏,这都是——这都是要遭天谴的呢! 白老三被推到了最前列,亲耳聆听着来自家中的各种破碎的声响,亲眼目睹着一群强盗似的官兵,对着他所生活过的地方砸、踹、锤…… 灶房里,嫂子曾经夸赞他捞鱼的本事,一家人能吃饱饭的起初,就是从卖红薯丸子和鱼肉丸子开始的,夜里,一家人围坐在嘎石灯下,为第二天的买卖做准备……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透着点甜……”,这是嫂子教过的第一首歌,阿文他们唱的很开心,糖葫芦卖的很快…… “三弟,你真棒!”那时候的嫂子总喜欢这样直白的夸赞他…… 周围的村民,看向他的眼神都是不屑,就连秀菊爹,也远远的躲到一边去,不肯让人看到跟他有关系。 浑浊的泪水,涌出熏得黑黄的眼眶,一种叫做“后悔”的东西,从脚心处漫上来…… “听说,这白家的产业可不少啊!袁县令,本官猜测,那妖妇定然是逃到了她自家的产业中隐藏了起来,给本官带路吧!” 砸完了白家宅院的官兵回队,“上官”的下一个要求又提出来了。 “请大人适可而止!”袁县令的书生脾气再也控制不住:“下官再无耻,也还没到要带人去搜刮一个孕妇的产业的地步!” “上官”嘿嘿冷笑:“本官来以前,就听说了你跟妖妇一家关系亲厚,果然——,那妖妇若是再保留财产,谁能保证她不会继续危害四方?你以为你不带我们去,我们就去不成了吗?” 听听,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迷糊阵的村民们此刻鸦雀无声,这个时刻,才知道阿圆在村子里如此重要,阿圆若是被诛杀,砖窑厂养殖场幸福苑都将不复存在,他们赖以生存赖以挣到丰厚工钱的工作,将不会再有。 曾经为了全村的待娶少年费心操持主办相亲比赛的阿圆,曾经对阵李石头一家的讹诈动刀子的阿圆,曾经分发绿色蔬菜给大家过年的阿圆,终于,让迷糊阵人万分的懊悔万分的留恋起来。 谁敢带领官兵去砖窑厂,谁就是混蛋!谁敢举报阿圆的养殖场幸福苑,谁就是迷糊阵最大的敌人! 李叔的眼睛,沉沉的掠过了每一个村民,然后回转了身子,带着鞭痕,与他的村民站立在一起。 每一双握紧的拳头,都在表达着一个意义,迷糊阵没有叛徒! 除了白老三那个狗杂碎! 好在,这位无耻的“上官”,没有发现这个杂碎的异样。 可是,迷糊阵的祖先还是会愤怒的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一道身影,在“上官”的眼神扫描下跳下了马,走动起来的奴颜婢膝丑陋相,很是令村民们不齿。 为什么这道可恶的身影稍稍有些熟悉?李叔的眼睛骤然瞪大。 “大人,小人带您去,那妖妇的手段可不少,砖窑厂都烧出了琉璃砖瓦,挣得黑心钱可都助长了妖气,还有这边,大人您看,跟白家隔了一道门的,就是她的养殖场,里面的活物可不少,京城里还来过几十个车辆偷偷摸摸的来拉她家的财宝呢!” 那声音,那面孔,竟然——竟然就是早就消失了很久的白毛儿! 白毛儿怎么变成了官兵?又怎么带着官兵回到老家了?这些问题没有人想起来追问,只有深深的失望深深的自责深深的懊悔在每个迷糊阵人的心里。 是不是他们如果不闹,外村人就想不起来阿圆怀了双胎的事情?是不是他们自己太过分了,才遭到了外来人更过分的行动? 砖窑厂不会再存在了,养殖场也要完了…… 那道被关闭的严严实实的厚木门,被官兵们再次踹砸斧劈,每一下,都是重锤,击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着火啦——”! 真的着火了! 当木门被劈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章 大雨 中 荒地一眼望不到边,不及一人高的艾草长得铺天盖地,在这个季节,枝叶干枯萎黄,正适合引燃。 高高的围墙里面,火势正在疯狂的蔓延,诡异的火苗舔抵着围墙的厚壁,四下里都是“噼噼啪啪——”的断裂声…… 艾草刺鼻的味道打着滚儿袭来,咳嗽的、打喷嚏的连绵不断,李叔忽然发出“嗷——”的一声叫,率先扒下棉袄冲进了围墙内,甩着棉袄的袖子去扑打火苗。 “都愣着干什么?去,拿水来灭火!那妖妇一定在里面!” “上官”大人掩着口鼻叫嚣,但是,没有一个人行动。 要是有水,哪儿还用得着登州府的官兵前来抓人逞威风?要是有水,阿圆生几个孩子谁会关心? 在这个干旱的无以复加的时节,迷糊阵指望的就是从“幸福苑”运回来的水,那里的小河因为都用红砖铺了底儿,冰块化成的水还能供应上每家节省着喝一喝,迷糊阵的河沟里早就干涸了,谁家也找不出可以大肆用于灭火的水源。 艾草的奇怪之处,在于它火苗熄灭之后,浓烟不会灭,李叔的棉袄已经被烧着了,却只是能够让贴着围墙的这一块艾草舍弃了火苗而已。 宝马良驹们开始不安的嘶鸣,四蹄倒退着,鼻子里“稀溜溜——”发着声音,任凭捂着口鼻的官兵们如何用力拽着缰绳,都坚决不肯冲进围墙中去。 袁县令的面目,在烟雾里几乎看不清楚,他站在了被砸烂了的木门前面,慨然长叹:“若是这火是白夫人所放,莫不是——白夫人要怀着孩子自残而死?苍天啊,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要这样被村人驱逐,被损毁家园,被官兵捉拿……” 迷糊阵的村民之中,终于有人低低的抽噎了起来。 “上官”已经恼羞成怒,这些脏兮兮的泥腿子盯着他看的目光太可怕了,就连跟迷糊阵做对的那些个外村人,都眼含着愤怒。 其实,只不过是打砸了一个妖妇的家园而已! “没有水,用土,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妖妇找出来!”又一个命令下达了,执行的,只有“上官”带来的装备精良的官兵而已。 村民们没有动,朱阳县的衙差们也没有动。 满打满算,此次“上官”带领的,也就只有五十名骑兵。 白家刚刚被毁坏过的院子里,还有一些农具,又被官兵们抓起来掘土撒土,只是那土地久不为雨水滋润,干硬的跟铁打的似的,任凭你武艺高强,也剜不出足够的土去灭火。 “他娘的你们是死人啊?都去挖土,用手挖!” “上官”大人再次抡起了皮鞭,照着最靠前的十几个里正“啪啪啪——”的接连抽去。 蝼蚁一般的泥腿子,还真的不会被这位登州府的“上官”看进眼里。 “啊——哎呦——我的眼!” “大人——啊——”! …… 虽然位卑官小,做里正的,到底在自己那二亩三分地里还是养尊处优的,猛不丁被人当众殴打,顿时鬼哭狼嚎的出尽了洋相。 这个时候,里正们是不是后悔了,这样兴师动众的到别的村里耍威风,却落得个当众没脸呢? 人群里有了骚动,有了低低的咒骂声和哭泣声…… “全部去挖土!哪一个违抗命令,杀!” “上官”真的急红了眼睛,吆喝着官兵撤回来,举起武器威逼着泥腿子们全部涌入浓烟滚滚的艾草地…… “咳咳咳咳——”,到处都是弯腰驼背咳嗽的声音,艾草的威力巨大啊! “轰隆隆——踏踏踏踏”的马蹄声又来了,这一次,是哪一边的队伍前来助战了呢? 二十名骑士,簇拥着正中间一辆豪华马车,疯狂了一般直驶进围墙,一声婴儿的哭叫冲天而起! 所有的人都刹那间愣怔了。 马车里,一个焦虑的女声在嘱咐:“绿柳,你抱着小公子在这边等候,我去找阿圆!” 马车的门帘打开,一个美丽的**跳下马车,身后紧跟着一个中年妇人,怀里抱着一堆鼓鼓囊囊的包裹。 “十名卫士跟我走,十名留下看守小公子!”那**旁若无人,迈开步子就往浓烟里面闯。 袁县令抱拳送行,眼眶微湿。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游离着尔虞我诈、见风使舵、墙倒众人推的恶行,还有一种保留了人性最初的温暖的东西,叫做——友谊。 是千总府上的卢夫人,赶到了! 那般美丽温婉的一位贵妇人,此刻满身狼狈,那件紫色襦裙上面,还泼着——还泼着—— 袁县令的眼睛蓦地瞪大了,鼻孔里也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道,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卢夫人,竟然身上溅了大片的血迹! 马车里,绿柳的声音异常镇定:“小公子经不得呛,把马车赶得稍远一些。” 留下的卫士立刻动手,帮着马车夫把那两匹同样开始骚动不安的马转换方向。 刚刚被这股气势镇住了的“上官”,终于开始了大吼大叫:“什么人?干扰本官行事?” 卫士们根本不抬眼皮,手中武器半启,似乎此行已经抱定了要进行血战的准备。 “那是本县卢千总夫人,马车中乃是千总大人的幼子,京城卢尚书的侄孙子。”袁县令冷冷淡淡的代为回答。 “上官”的脸色“唰”的变了,朱阳县千总的名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京城中的卢尚书,据传,最是护短。 “哈哈——哈——,果然是尚书家的小公子聪慧,听刚刚那声哭,就觉得心思通透……”。 “上官”大人笑得脸上抽出一朵花来,可惜,无人在随后应和。 袁县令斜睨了前倨后恭的“上官”一眼,指了指另一侧的砖窑:“好叫大人得知,这位白夫人的产业,都是跟卢夫人合资干的,大人心心念念的砖窑厂,也是卢夫人的产业。” “卢夫人的产业?” “上官”登时被噎了一下,自己之所以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就是为的那个盛传可以烧制琉璃砖的砖窑?打杀了那个妖妇,正好可以接管,怎么竟然成了别人的合资产业,还跟京城里的高官有关系? 混在官兵堆儿里抡着鞭子耀武扬威督促村民挖土灭火的白毛儿,只觉得耳朵后面一阵风声。 “啪啪啪——”,散发着血腥味道的皮鞭,一下一下落在白毛儿的身上、头上,官兵们个个离得远远地,村民们个个解恨的观望着,没有一个人帮忙援助或者为他求情。 白毛儿的亲爹,也在人群里,被白家长老死死的按住,从始至终,不允许他上前相认,包括,他甫一出现,“光芒四射”时。 白家祖坟上哪里是冒了青烟儿,分明是祖宗愤怒了,要跳出来惩处两个不肖子孙! 乡里乡亲的在一处土地上住着,都不如一个远在县城身娇肉贵的女人懂得情义的珍贵,大老爷儿们,还有什么脸面承认那个背祖忘亲的儿子? 祠堂里供奉的族谱,真的应该修改一下了。 其实,跟随在卢夫人身边的那个中年妇人,也是“情义”的代言人。 魏嫂子。 她整夜未眠,眼珠子已经熬得通红,星夜往朱阳县城赶,又在黎明时分拍响了卢府的大门,过五关斩六将才见到了卢夫人李薇。 然后披荆斩棘抱着宝儿冲出卢府,身边只剩下二十名护卫。 其中滋味儿,此刻来不及言表。 艾草布满了荒地,所以阻止了官兵与老百姓的道路,其实,中间是有空隙的,魏嫂子此刻带领着卢夫人所走过的,就是那条荒地中被踩出的羊肠小道儿。 “阿圆——阿圆——你在哪儿?姐姐来啦,不要怕……”,李薇的声音,从漫天的烟雾中传出来,嘶哑,又凄厉…… “上官”勃然变色,刚刚偃旗息鼓的气势回来了,就算那砖窑厂谋不到手,最起码,也得师出有名,不让上上下下看了自己的笑话去! 于是,又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面孔:“袁县令,这位卢夫人,是来相助妖妇鬼胎的吗?就算是有京城的卢尚书在此,本官也一定得为民除害,朱阳县的旱灾时间太长了,妖孽不除,对我大宋朝子民不利啊!” 顶着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上官”自觉找回了脸面,皮鞭一指:“顺着卢夫人走过的路,出发!为了帮助朱阳县降下甘霖,诛妖妇,杀无赦!” 杀无赦…… 服从这个混蛋命令的,依然只有官兵。 迷糊阵的村民傻了,他们是想着打掉阿圆肚子里的双胎不假,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说,但是,他们真的没想就此要了阿圆的命啊! 旱灾最猛烈的时候,是“幸福苑”保存的河水维系着整个村子的性命,寒冬腊月过新年,依靠的也是砖窑厂产出的绿色蔬菜过馋瘾摆门面,这个女人虽然凶悍,但是,迷糊阵村民的方方面面的生活背后,都有这个女人的帮助。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大放悲声,迷糊阵的村民队伍里,转眼间呜咽一片,随着李叔第一个跌跌撞撞跟在官兵后呼喊:“不许杀人!”的声音,更多的人跟随着冲上前去:“不许杀人!不许杀……”!rs 第二百零一章 大雨 下 自来到迷糊阵就没多顺心的“上官”,只觉得喉头里发痒,隔着包住口鼻的面巾,也阻挡不住艾草味道的侵袭。 “朱阳县想造反?”他回头喝问袁县令。 只是,走进了艾草的腹地,周围茫茫一片,根本就看不清什么人影,只听得一声接一声的喊叫:“不许杀人!不许杀人!”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身边,又蔓延到很远的地方,似乎,得有成千上万的声音在一起重复…… 此刻,“上官”大人其实也已经后悔此行了吧? 这样多的民众的声音忽然汇聚到了一起,响彻在茫茫的不见天日的烟雾中,一句接着一句,一声连着一声…… “大人,我们往哪里走?”早就失去了方向的排头兵,强拉着马匹在烟雾中摸索,声音里面透出了恐慌。 事实上,在这样的烈火与浓烟里,想找到方向,只有一种可能,你得熟悉这里。 这还要感激荒地的贫瘠,种啥啥不长,只好遍布艾草丛,个头都不高,人和马走进去,只是稍稍的受些火炙烟熏,大的伤害却是没有的。 然而就是这样满眼的烟雾,那般炽热的蒸腾向迷糊阵的上空,阴霾了许久许久的老天爷啊,是不是也能被这漫天漫野的浓烟熏到了眼睛? 找不到方向的众人,身上遍布着点点火星儿和黑洞,需要不断的拍打不断地跺脚。 “不许杀人,不许杀人……”。成千上万的声音还在延续…… “哇——”。一声幼儿的啼哭。忽然响起! 那声音,透着娇娇弱弱的委屈,透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所有其它的声音,突然地,全部消失了似的。 是阿圆的孩子,终于诞生了吗? 卢夫人的声音也终于再次响起,为迷路的人指正了方向。 “阿圆不要怕!姐姐来啦!魏嫂子也来啦!阿圆你要挺住……”。 正前方的动静更大了,“上官”大人高声厉喝:“兀那妖妇。可是生了双胎?速速自行处决了事,本官——本官就不再多加追究!” 卢夫人愤怒的声音也透过重重浓雾反击回来:“把此地围住,若有来惊扰女人生产的无耻王八蛋,杀一个,我奖励一百两白银,杀一双,我奖励一百两黄金!” 一切响动,重新安静下来。 然后,是“上官”气急败坏的怒吼:“都给我原地等着,只要生下双胎。谁也别想拦住本官斩妖除魔,你们朱阳县。还要不要下雨了?还要不要长庄稼了?还要不要活命了?鬼胎不除,全部渴死不成?” 没有人回答他的怒吼,也没有人反驳他的理论,自围村开始,连迷糊阵的村民也没能有时间有机会喝上一口水,个个口干舌燥,又被烟熏火燎,谁不盼着天降甘霖? 可是,如果生下双胎,就真的要直接处死吗? 就像是要回应众人心中的疑问,就像是要嘲笑这个悲哀的尘世,就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第二声婴儿的啼哭,也响了! 这一声,算不上响亮,算不上顺畅,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似的,断断续续的,呜呜咽咽的,小狗小猫降生的一般微弱…… 可是,这声啼哭,还是被所有的人都捕捉到了。 是双胎,真的是双胎…… “妖孽现世了!卢夫人,你要为了一个妖孽,来跟朱阳县所有的子民做对吗?快!杀了那两个妖孽!” “上官”的一颗犹豫不决的心脏,终于重新归位,如同把握住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冠冕堂皇的理由。 浓雾里,两声清脆的巴掌响,“啪啪”,第二个婴儿的哭声忽然提高了。 “哇——”,原本的不顺畅立刻顺畅了,这孩子哭的响亮无比! “哇——”,第一个婴儿的哭声也接上了,一曲生命的二重奏,就在浓烟外奏响。 一道劇光,划破了阴霾的天空,照亮了浓雾中每一张惊骇的面孔。 “轰隆隆——”,惊雷乍起,与婴儿的哭声组合,把生命的二重奏推向高潮。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泄愤般的,顷刻间浇灭了所有燃烧的艾草,驱散了所有的烟雾,黑乎乎的土地上,到处是受惊的马匹,和跪倒在地上涕泗交流的人群。 袁县令就跪在众人之间,额头重重的磕在黑泥地上,口中大呼:“苍天保佑我朱阳县子民!苍天保佑我朱阳县所有子民!双子诞生,天降甘霖,此乃吉兆,此乃吉兆啊!” 刹那间,万众叩地齐呼:“双子诞生,天降甘霖!双子诞生,天降甘霖!双子诞生,天降甘霖!” “上官”大人已知大势已去,此次千里奔驰,徒劳无功。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被雨水冲走烟雾后露出来的五间小屋,却原来,自己离那里,只剩几十步的距离。 如果,早早的跨出这几十步,早早的杀掉那个妖妇,大雨也会在此刻倾盆而下吧? 那么,所有的功劳,就都只是自己的,就算是到了金銮殿上,降妖除魔为民除害天降甘霖,会收获怎样的荣耀与高官厚禄? 露脸与丢丑之间,就只差几十步。 “你他娘的给老子滚!” “上官”的皮鞭,只能抽打向已经遍体鳞伤的白毛儿,这厮还幻想着继续跟着官兵吃香的喝辣的耀武扬威潇洒自在呢,手指头哆嗦着还拽着自己的马匹。 原本就是去登州府碰运气谋生计的,碰巧被招募来的一个兵痞子,偏偏自以为好机会来了,跑到“长官”面前显摆朱阳县的乱哄事儿,又把那砖窑说的天花乱坠,“长官”才脑子一热,率领五十个骑兵来此升官发财的,现在却被熏被骂被闹了一个烧鸡大窝脖儿,怎么能不迁怒到白毛儿的身上? 早就看不惯这小子的奸馋滑懒媚上欺下的脾性的官兵,临走时也都要出几口恶气的吧? 白毛儿在黑泥地上被打的屁滚尿流,终于无声无息的躺在了大雨中。 官兵们的马蹄声,终于在大雨的击打下散去了。 白毛儿的爹,“儿啊——”一声惨叫,一路膝行到了近前,又是拍又是摸的叫着名字。 没有人理会这对父子的动静,十几个村子的村民,都在感受这场久违的,痛彻心扉的暴雨,雨水打在脸上,打在身上,湿湿的,冷冷的,却只让人觉得分外珍贵。 这一天,就像做梦一样。 卢夫人满头是汗,被阿英从屋子里搀扶了出来,冷冷的站在了屋檐下,看向茫然不知所从的人们。 这世界就是这样,多的是墙倒众人推,多的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不管别人的死活,然而,一切也没彻底糟透,人们现存的良知,还是会时时显示出来,在每一个良心发现的时候,又施以援手。 这才是人生,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大家都是平常人,有美好的一面,就有丑陋的一面。 袁县令缓缓上前施礼:“卢夫人,白夫人她——可安好?” 生一个孩子尚且要算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生两个,又怎么会好? 回想起自己跟魏嫂子迈进门时,见到的那个手递弹簧刀,指挥着毫无经验的阿英割断孩子的脐带的场景,李薇身上“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女人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儿!”这似乎就是阿圆曾经说过的笑话。 李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多谢袁县令周全,我那个妹子,是受老天护佑的人,怎么会不好?” 千总夫人说,齐阿圆是一位得到了老天爷护佑的幸运儿! 每一个村民,都听到了这句话,如果在之前的任何时候,有人这样说,没准儿会得到一顿群殴和怒骂,但是现在,每一个人都在点头,是呢是呢,老天爷对齐阿圆太宠爱了! 平白的得到了两个孩子,还毫发无伤,这不是幸运是什么?上天降下甘霖,选择她的孩子诞生之时,不是宠爱又是什么? “那——就好。”袁县令在雨中挺直了身子:“卢夫人,还请您继续照管白夫人的安全,我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住了口,对着同行的衙差挥手:“我们——也回吧!” 没有人嫌弃这雨水太大太多,没有人想起来需不需要给县令大人找件蓑衣遮挡风雨,今日的震撼,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完全消化。 这场雨,把迷糊阵的红砖路冲刷的更加干净鲜艳,十几个村子的里正们,也要带着自己的村民带着自己的伤痕回程了,尽管,他们的肚子都在“咕噜噜”的哀鸣叹息,却没有一个能厚着脸皮想在迷糊阵讨口饭吃的,有雨水滋润他们干涸的要裂掉的心田,就够了。 二十名护卫会合了,绿柳抱了小宝儿在阿英的接应下出了马车,抬头,就望见了护卫群里走出来的白老二。 仿佛,分别了已有一生一世。 白老二的发髻散乱的不成样子,身上的棉衣外罩也血迹斑斑,从前襟到下摆,狼狈的比绿柳还要严重。 “你,也杀了人?”绿柳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恍惚。(未完待续……) PS:感谢wangmin1976、亡灵祭4、侠肝义胆、pei007、awindow、百厉千魂、恋上胡飞跃的粉红票,感谢百厉千魂、淡雨思涵、总小悟、lizzie110的平安符,爱你们! 第二百零二章 三胎吉祥 什么叫做“你也杀了人”? 白老2登时脚下一顿,望向脸色煞白咬着嘴唇的绿柳,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安抚一下这个被惊吓了的女子。 “我来抱宝儿吧!”大手掌伸向了绿柳怀中的熟睡婴儿:“我——有经验了……”。 绿柳抱紧了孩子,扯出一抹笑:“大男人家,你嫂子的孩子还没出屋呢,你有啥经验?” 白老2脸上就有些个激动,手掌收回,继续伸开了双臂摆出一个护佑的姿势,把绿柳送进了刚刚被当成产房的屋子。 黑泥地上,人流早就散去,在这个时刻,能寒暄一声的人不多。 就连白毛儿,也被他爹哭叫着拖回家里去了,人没死,还有不少气儿呢! 只剩下两个“亲人”,还傻呆呆的一站一跪,任凭大雨倾盆,身上被浇成了立体的水柱,黑头发糊满了脸。 站着的,是白家大伯,眼睛里面悲喜难辨。 跪地的,自然,是白老三。 白老2此刻的身上,也没有一点儿干燥的地方,他缓缓走向白家大伯,拱一拱手:“大伯,回吧!” 白家大伯已经呆滞的眼珠儿,就忽然的活了过来,脚下一动,带起一溜儿水花儿。 他艰难的舔了舔嘴唇,嗫嚅的问道:“承宗,你嫂子——生的——是男娃儿?几个?” 却原来,白大伯留在这里,是关心着白家的子嗣问题。 白老2再次拱手,脸上那抹奇诡的笑容又出现了:“是——两个男娃儿……”。 白大伯的笑容霎时绽开,手臂也挥舞起来,水花四溅:“那就好——那就好——两个男娃儿——承宗——他们这一辈儿——在‘生’字上起名儿——”。 他摸一摸身上,似乎觉得应该掏出点什么东西来庆贺一下,又实在是一无所有,于是局促的笑一笑:“等——等下回——”。 然后,转身就走,原本稍微佝偻些的脊背,也不佝偻了,步子迈得很大,趟起一路的水花儿。 还剩下一个碍眼的,赎罪似的在雨水中仰着脸看着白老2,似乎是求肯似乎是歉意似乎是—— 白老2回身进了刚才出来的屋子,两个护卫走出来,二话不说,一左一右提起地上的“物件”,大踏步往养殖场的院门疾走。 现在,安全了,世界清净了。 卢夫人李薇忽然端庄的派头全消,大声吼了一句:“承宗,快!把孩子抱过来,跟他娘见见面!” 屋子里,传来一阵欢呼声,一大票粗噶的吆喝:“走啦小宝贝,真乖,给个手指头就能听话不哭……”。 白老2头前掀帘子,艳羡的看着后面抱孩子的那个老汉:“贾叔,要不是我的身上湿,才不能让你抱着我小侄儿,这孩子跟我亲呢!” 身后,那些粗噶的声音们都涌了出来,阿东,小五,砖窑厂的几个机灵的雇工,还有李柱子和阿英爹,个个身上倒是干燥的,还灰头土脑的狼狈着呢! “嘿嘿,小少爷真正听话,跟着我们躲在屋子里,愣是一声儿都没出!” “那是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咱东家那么大智慧的人,儿子怎么会不聪明?” …… 却原来,在找到了待产的阿圆之后,阿英一家和贾师傅把她抬到了自己家,原本是准备不经阿圆同意就偷出一个孩子只留一个孩子避祸的,结果还很顺利,白老2和几个雇工跑回来时,正赶上第一个孩子生下来,顾不得给孩子擦洗和穿衣,就递出门外。 这才有了为何白老2一身血污,当叔叔的把孩子卷在自己的衣服里,来不及逃跑,卢夫人的声音,和“上官”的吼声就传到了跟前。 于是只能躲进隔壁屋子,包起孩子来,一屋子的男人忧心忡忡的担心着这孩子大哭起来暴露目标,把所有可以想到的法子都想了,小娃子吧嗒嘴,就递进去一根手指头,总算,小家伙儿很淡定的瞪着眼睛,半点儿大声音没出。 可是,最折磨人的竟然是隔壁屋子,千算万算的,还是传出了两个孩子的哭声,一屋子的人都傻了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好在,大雨下来了,官兵退去了。 李薇接过了孩子,转身进产房,把这一个小男子汉归队。 阿英烧好了热水,端进屋子后又出去烧火煮酒,东家昏睡前还嘱咐了一句:“烧酒煮——擦脐带——消毒——”。 三个小娃子,被软棉布擦洗的干干净净的,包在红彤彤的褥子里,小小的,嫩嫩的,怎么瞧都觉得可爱。 再看旁边熟睡的小宝儿,李薇笑得眼睛里冒出了泪花:“宝儿,你这个干娘马上要顾不上疼你了,这三个小娃子可怎么得了啊?” 魏嫂子也在一边抹眼泪:“卢夫人,今儿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吧?以后,不会再有人拿东家说事儿了吧?” 李薇的脸上有些许的凝固,眼睛里面掠过一道寒光:“你放心,妹妹吉人天相,再难的事儿也能闯过去!” 想想袁县令临行前的叮嘱,卢夫人传下令去,二十名护卫轮流守候在此,贾师傅安排人跟着绿柳去收拾自己原来置办的那处宅院,白家已经被毁坏的不能居住了。 白老2暂时到砖窑厂代理事宜,同时也挑选出二十名忠心耿耿的小伙子跟着护卫们历练,专门保护东家的安全。 阿圆这一睡,就是足足两天两夜,直把李薇一票人给担忧到死了。 请来的大夫把脉说,只是太累了,出血量又大了些,身子亏空了的缘故,养一养,会好起来的。 只不过,以后再想生养,就难了。 大夫说的还很犹豫,没料到卢夫人一听之下,拍手相贺:“那就好!那就好!” 哪一家的亲人会在听说了生育艰难之后还拍手叫好的?大夫的眼珠子就差瞪出来了。 阿圆迷迷糊糊地恢复了神智的时候,听见了李薇的真心道白:“阿圆妹妹,以后,我们都不再生孩子了,臭男人们拍拍屁股就可以翻脸不认人,我们也犯不着再受痛受苦,从今以后,守着孩子,我们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 一颗滚烫的泪水,掉落在阿圆的手心里。 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吗?阿圆极力的想要醒过来,身子动一动,终于,还是又睡了过去。 三个可怜的娃儿,只能倚靠着在村子里找到的有奶水的妇人前来轮流喂哺,自然,赏赐的财物不少,大家都愿意前来帮忙,只是李薇挑剔了一些,收拾得不干净的,年纪大些的,都不肯接受。 控制的这般严实,白家生下三胞胎的消息,还是再一次长了翅膀一样的飞了出去。 多么神奇啊!袁县令的那一句“双子诞生,天降甘霖”的偈语还在耳朵边儿回响着呢,怎么又成了生下三个孩子? 有脑子会拐弯儿的,自己就解释清楚了:“县令大人说的可没错,可不就是双子诞生吗?那个齐阿圆,生的就是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啊!” 这个消息,传到了袁县令的耳朵里,县衙里传来了一阵纵声大笑:“好!好!好!”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清清冷冷的千总府上,里里外外一片鸦雀无声,就连向来不甘寂寞要扬风炸毛的杨姨娘,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她自然说不出什么话了,卢千总把长女交到了丫鬟婆子手里喂养,因为—— 因为,他的这个多嘴多舌心如蛇蝎的小妾,已经被他的夫人和丫鬟,合力给灭掉了…… 那一天,魏嫂子上门求助报信,李薇马上带着绿柳吆喝上几十名护卫要出发,被听到了消息的杨姨娘抢先一步,带着千总前来阻拦。 生双胎本身就是妖孽,被除掉是正常的,千总大人怎么肯容许自家夫人去趟这遭浑水? 夫妻两个闹起来,最后,心急如焚的李薇抱起了宝儿,手执一把剪刀相威胁,只要你敢不允许,本夫人就要马上与孩子一起割喉而死! 千总大人自然对嫡长子格外在意,再不敢轻举妄动。 偏偏杨姨娘自以为得了计,要是能借此除掉这对儿母子那是非常的好,就算只能暂时去掉其中一个,那也算成功! 于是,杨姨娘扑打着胳膊向前冲锋,嘴巴里慰劝着:“姐姐,快放下剪刀,伤到了小少爷可不是玩的……”。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实在是被杨姨娘玩的滚瓜烂熟,深以为绝对不会出现真正见血的场面,深闺女子,哪一个肯舍得在自己脖子上或者孩子的脖子上放血的?肯定是吓唬人啊,吓唬男人的,咱可不会上当! 杨姨娘的双手,就是直冲着李薇的那只横在脖颈处的剪刀去的,她幻想着最起码给李薇毁个容啥的美事儿呢! 她想的没错,李薇虽然跟着阿圆锻炼的强悍了许多,但是,还真没亲手溅过血,杨姨娘这一扑,她的心一慌,身子一软,就往后倒去。 做母亲的,出于本能会把孩子保护好,除了那只手臂没动,抓剪刀的那只手,也自然的把剪刀的利刃,朝向了距离孩子远些的方位。rs 第二百零三章 偏心的问题 绿柳可是贴身丫鬟,杨姨娘一扑身子,她本来就要冲到夫人身前保护的,可是竟然脚下打了滑,双腿斜斜的踹向了杨姨娘。 之所以打滑儿,还是托了千总大人的福,把夫人要喝的牛奶给打翻在地了呢! 于是,杨姨娘的作势一扑,演变成了真实版的自杀式投身姿势,一个分花拂柳,正正好把自己的脖颈磕到了剪刀的利锋上面。 “噗——”的一声,热热的鲜血就落满了李薇的手心。 然后,是怎么被绿柳扶起了身子,只懂得抱紧孩子的李薇就呆呵呵的没有印象了,到最后,跟随在侧的护卫仅仅剩下二十名,千总大人的咆哮与否竟然没有听到。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要不是杨姨娘不肯安分,每日里寻隙找茬儿要整死阿圆,也就不会把生双胎的事情传得满天飞,也就不会有一连串的磨难与生死一线,更不会,如此惨烈的自裁于堂前。 阿圆在睡梦里沉淀的太久,尚且不知道其中发生过如此多的变故,若是有意识,一定也会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想要杀了那个蛇蝎女人的。 是小娃儿的哭声,把这个不负责任沉醉梦乡的女人给叫醒的,杏核眼儿瞪起来,却早就没有了气势。 身边,是小采莲和贾婶子在相陪,手里抓着碗,一只汤匙盛着牛奶,正要往阿圆嘴巴里面送。 阿圆极力的把头扭向传来哭声的地方,三个小祖宗一起蹬着小腿闹腾着,“哇哇——”的哭声直揪她的心。 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 她伸出手去。身子想要抬起来。才发现自己就像被汽车的四个轮子碾过一般。到处都是酸痛,骨头也散了架似的。 “嫂子你醒啦?”采莲手里的汤匙一松,“啪嗒”掉在地上,碎掉了。 正手忙脚乱的侍候着三个小祖宗的李薇和绿柳,立马丢下了手里的换到一半儿的尿布,围拢过来:“怎么样现在?饿了没有?头昏不昏?想吃点硬实东西了吗?”。 阿圆点头又摇头,声音干涩的问道:“生了——几个?宝儿——呢?” 李薇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身子闪开。不再阻挡阿圆的视线,口中哂道:“不要命的,一下子,生了三个!这次满意了吧?什么都想投机取巧,费一个孩子的功夫,得了三个宝贝!” 绿柳还记着阿圆追问的另一个问题:“宝儿少爷在隔壁睡觉呢!要是放他跟着他三个在一起,就哭的更响亮了。” 竟然是真的生了三个?阿圆鼻子酸楚,就像做梦一般的场景都是真实的,她顺利的生下了属于自己的三个孩子,从此以后。生命里再不会孤单,有三个与她阿圆血脉相连的人。将在这个尘世上共存。 贾婶儿撩起衣襟蘸蘸眼角,起身到旁边,给三个小家伙把剩下的换尿布的活计做完,然后抱起一个个头儿最大的,送到了阿圆的跟前。 “这是老大,你看看,长得多像你,这眉眼,这鼻子——”。 是真的呢!那般小小的人儿,长得一样也不缺少,连眉毛都是可数的,湿漉漉的眼睛刚刚哭过了,现在睁着,一模一样的杏核眼,很可爱。 李薇和绿柳这时候才觉得刚才有点不仗义,直接把人家的孩子给丢下不管了,光顾的跟阿圆亲了。 把两个小娃儿都抱到近前,哭声早就停了,小孩子嘛,你只要抱起来,他就高兴。 这两个娃儿个头偏小,刚刚的哭声也不算响亮,但是这模样——这模样怎么跟那个大个儿的不同呢? 李薇看出了阿圆的疑惑,含着泪水笑了:“老大自己一个胎衣,老二老三合伙儿用的一个,吃用的比老大少呗!” 不仅仅是吃用上亏损了点儿,这俩小的,很悲催的随了白老大白承光的模样,即使现在还小,那双铜铃豹眼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虎头虎脑的,一点儿阿圆的五官都没有。 现在,就要担心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了,就像曾经跟白承光议论过的一样:“要是生下一个女儿,长成了她爹这副凶相,可怎么办?” 阿圆的声音有些发抖,指指两个小的:“是——男娃儿吗?都——是吧?” 可惜,没人能体会到她的恐怖心情,贾婶儿很骄傲的指着自己怀里这个大个儿的说道:“喏,大的是男娃儿,两个小的,一男一女,正合适!” “天!”一声低呼,阿圆的身子就软了下去,伸向襁褓的手指也缩回被子里了,就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似的。 大个儿的这个儿子,皮肤白里透红,小点的那俩儿,面皮是暗沉的黄黑,老天爷啊,您这不是坑我么?男娃子长得丑些没问题,有能耐有本事就足以混日子,您给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反倒不搭配好相貌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汹涌的往外流着,阿圆的伤心无法自抑。 贾婶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哭起来了? “你现在是产妇,坐月子的人,可不能随意的哭,眼睛会瞎的!” “阿圆妹妹你怎么啦?别难过了,孩子都平安的降生了,你也健健康康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李薇也跟着贾婶儿慰劝,把其中的一个小丑娃儿送到阿圆面前:“瞧瞧,这就是你们的亲娘,还不如我们小的懂事呢,我们就不哭!” 没有丈夫守在身边的产妇,本身就够不幸的了,何况还遭遇了这样大的磨难?觉得委屈是正常的。 只不过,此产妇的神经彪悍了一些,众人才接受不了她也这般矫情。 果然,彪悍产妇很快就哭够了,双手把脸一抹,身子前探,采莲眼疾手快的塞过去一床被子让她坐了起来。 “给我——女娃儿!”产妇咬牙切齿的样子,还真让绿柳心惊胆战了一瞬。 不会是阿圆得了失心疯,不喜欢女娃儿,要把孩子给丢了吧? “我——多抱一会儿好了,你——抱抱男娃儿——吧!”绿柳身子往后退,笑得结结巴巴的。 “小子家用不着多费心,绿柳,给我!”阿圆的双手执拗的前伸着。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丑陋的小女娃一入阿圆的怀,这个刚刚升级为母亲的女人嘴巴一伸,“吧唧”,亲在了女娃儿的额头上,一声宣誓在众人耳旁震响。 “乖女儿别担心,我阿圆,一定会把你打造成世界第一美人,从今儿起,咱泡牛奶澡,洗牛奶脸……”! 刚刚还很沉闷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众人瞠目结舌之后,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门外,白老二的声音挺兴奋的:“绿柳,是不是咱嫂子醒了?没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吧?要不要请大夫再来看看?” 听听,叫的多么亲热,还“咱嫂子”? 大家又都把笑脸转向绿柳,姑娘的脸“腾”地红了。 “醒——醒了——”,笑声又起,这次,孩子们也凑起乐子来了,“哇——哇——”,二重奏! 除了阿圆怀里的这个女娃儿没出声,其他两个都不甘示弱的唱起来了。 白老二的声音着了急:“快把老大给我,他吃得多,准是饿了,我抱着他去找奶。” 阿圆脑袋里晕晕的,为什么只让抱老大?老大不是白承光的雅号吗?为什么要去找奶?谁应该喂奶? 哎,初次做人的亲娘,实在没啥经验。 贾婶儿摇着头笑:“这个承宗,跟大娃子投缘的很,生下来就吃着他的手指头躲灾,还躲出感情来了,每次来人喂奶,他都想着让大娃子先吃几口,偏心眼儿哦!” 这么说着,还是走到了门口,掀了门帘子递出去孩子,还真管事儿,那小子换到叔叔手里,立马就止住了哭声,白老二温柔的声音传进屋子:“乖老大,叔叔抱着去找奶吃啊,吃的饱饱的,长得个儿大……”。 贾婶儿回到阿圆的床前,竖一竖大拇指:“你这个兄弟,好,会疼人!” 却见到阿圆抱着孩子发愣,半晌儿,忽然抬头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喂——奶?” 您才想起来您是孩子的亲娘,应该喂奶的啊? 采莲脸蛋红扑扑的垂下了头去,贾婶子目光在阿圆的胸前犹疑了一下:“那啥——东家,您觉得——胀吗?”。 “胀?什么胀?”打小没吃过母亲奶水的阿圆,还真不能理解这些神秘的东西,她只是觉得浑身疼而已,没有感受到哪儿发胀啊? 说实话,一般的四肢发达的农村妇女,生下孩子来那奶都是膨胀如球的,纵使孩子没有来吃,奶水也常常洇湿了衣服,周围的空气都是奶味的,可是阿圆,贾婶儿可没有发现这种现象,那胸前充其量就是两只馒头而已,地锅里蒸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大,远远赶不上一个足以哺乳的妇人的规模。 何况如今,有钱的富人家谁还自己哺乳?不都是请的专职奶娘上门?更别说这是生的三胎,身强力壮的庄户产妇也不可能一对儿奶瓶喂饱三个娃儿! 所以,还真没人指望这位产妇盛产粮食出来自给自足。(未完待续……) PS:感谢D_earl、Joycf、醉醉大侠、SOi、根本解决、夏天葡萄、遠在天邊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yh_yh1166、lizzie110的平安符,寂寞明日到会,希望可以不辜负朋友们,照常保持两更更新,努力! 第二百零四章 二月二 外面的大雨早就变成了小雨,屋里的阿圆却正自豪情万千:“叫阿英杀猪,本夫人要加强营养,力争成为一个合格的奶妈!” 于是,各种传说中的促进奶汁分泌的食物,油乎乎的,黏稠稠的,依次倒入了某个神情悲壮的妇人口中。 于是,三个小不点儿被轮流摁在某妇并不丰腴的胸脯上强令吮吸。 于是,哭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据说,三个小娃子的肺活量越来越大了,他们在哭声中得到了训练。 据说,两个小的跟猫崽子似的娃儿,也能哭的镇山响了。 白老二第一个承受不住了,那个大娃儿现在就是他的心头肉,他能在砖窑厂以外就分辨出哪一个的哭声是大娃儿的,火三火四的跑回来救命。 “嫂子你别闹了!老大给我喂,多乖的孩子啊,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惹得吱吱的叫呢!”白承宗在门外扯着嗓子理论,屋子里一干人捂着嘴巴笑。 老大似是听到了白老二的声音,蹬着腿舞着胳膊哭的更欢实了。 阿圆也玩的满头是汗,几近崩溃,看着这个根本不知道应该跟谁亲的鬼娃子,决定伤心的驱逐。 “抱走,给他喂,晚上也跟他睡,要是敢把我们家老大给喂瘦了一点儿,当心我以后——拾掇你们家孩子!” 绿柳姑娘的脸,又一次红的跟浸出血来一样,又恼又羞的斜睨了阿圆一眼,瞧瞧你这个当嫂子的。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卖力气没讨好的白老二可不在乎。屁颠颠儿的接过了孩子。嘴里面唠唠叨叨的哄着:“老大不哭哦,你娘不疼你,叔叔疼,走,咱们去找奶喝……”。 鬼娃子果真又不哭了,直气的阿圆在屋里翻白眼儿。 魏嫂子在旁边打圆场逗趣:“东家,咱们家这三个娃儿,实在是该起名字了。老是这么老大老二老三的叫,跟他叔都成一个辈分的了!” 这还真是个问题,上面没有长辈,当爹的又不在家,当娘的迷糊蛋惯了,可不是现在叫乱了顺序了吗? 绿柳脸上的红润褪了些,垂着眼皮接口:“上次白家大伯留下话说,这一辈儿,从‘生’字上起名。” “生?白生——?噢!”阿圆再次崩溃了,奶奶的这个字可怎么取名字?白生什么都难听啊! 两个小的。还是坚决不肯跟阿圆配合,趴在干涸的奶头上面用功。都是白用的行不行?换了哪一个到了岗位上,哪一个就开始拼了命的嚎…… “果然都是白生!”齐阿圆的暴脾气彻底怂了,歪在炕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既然你们不给面子,那,当娘的就不需要感到抱歉了,阿圆决心饶过他们,也饶过自己。 “换牛奶试试吧,多煮一会儿,加些白糖。” 这个当娘的心里,宁愿孩子们喝牛奶长大,也不愿意自己生的娃儿每日里去喝另一个妇人的奶。 或许是折腾的狠了,两个小的对于牛奶倒是不抗拒,尽管没有奶瓶可以使用,就着汤匙也能半喝半洒的吃个肚儿饱。 那个跟着白老二轮换着去喝人奶的小东西,反倒是不怎么肯接受牛奶,他在迷糊阵认下了不少“奶娘”,雨停歇了很长时间之后,还会有胸前鼓胀胀的妇人跑来找他喂奶,说是想小家伙儿呢! 而且,这个“白生”的老大,就此真的跟白老二去睡觉了,反正就住在隔壁,阿英一家都搬去了砖窑厂的工人房,要等阿圆能挪动了以后才搬回来。 他倒是精明,半夜里饿醒了,就不再拒绝牛奶,照样喝的蜜口香甜睡大觉儿,只要天一亮,就必须是肉乎乎的人奶侍候着才行。 这场雨,把所有亏欠过的似乎想一下子补齐,朱阳县的大河小沟里,重新恢复了水汪汪的模样,尤其是迷糊阵和邻近的村子,那是下了个盆满钵满。 大部分的麦苗返了青,少部分的改种了别的庄稼,庄稼汉们忙忙碌碌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甚至有人偷偷跑到白家宅院前,挖一撮土回家洒洒,据说是可以借借福气沾沾光的,尽管,现在的白家宅院还是狼藉一片,没有人得空儿收拾一下。 得了空也不能收拾不是?袁县令的密信交代的清清楚楚的呢,这是证据,什么时候翻过身来才能什么时候处理! 这脾气跟阿圆合拍儿,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嘛,欠了我的——嘿嘿——一定会还回来! 孩子的洗三礼没有办,只不过等阿圆的身子好些了,搬回了李薇的宅院而已。 村子里所有来送贺礼的人家,礼物都没有收,不是因为记恨,白老二说的客气:“村子里这次对白家的帮助,嫂子都记在心里了呢,砖窑厂的雇工们全部回去上工,铁器铺子也是一样,只是嫂子身体没有恢复,等休养好了,再摆席面宴请大家。” 每一个人,其实都在不断地成长,就像白老二,起初对迷糊阵村民抱了那样排斥的决心,然后慢慢缓和,希望,又失望,终于到了今天,理智的与村民相处,笑呵呵的抱着白家的小老大去妇人家里求肯喂奶,既不为过去的纠纷难过,也不为曾经的施以援手而感激涕零。 这里,是他的家乡,这群人,是他的父老乡亲,有时候可恨又可厌,有时候又可爱的不得了。 贪财,羡慕嫉妒恨,避祸,原本就是人类本身潜藏的本质,只要没过了分寸,就属于正常的范畴。 据说,白毛儿双腿被踹折了,大夫来接了骨,家里每日里关门闭户,除了偶尔听到白毛儿的叫痛声,其余声息皆无,连雨后的田地,都没有人出来打理。 据说,长老们已经决定二月二开祠堂,要把白承耀和白毛儿两个混蛋出族。 自从那一日,两个护卫把白老三丢出了院墙,就再没有人见过他。 三十里屯子里面,也没有他的影子。 据说,三十里屯子的里正拒绝为他在本村入籍买地买房,秀菊的爹娘也规劝闺女重新找人出嫁。 据说秀菊姑娘不肯。 二月二,还是来了。 祠堂的钟声再次响起,迷糊阵的村民聚拢一处,听长老们和里正训话,总结此次战斗的经验教训,挑选出下一代迷糊阵法的继承人,并公布在族谱中划去两个人的名字。 不过,这跟李薇的院子没有关系,也没有人出席这样的会议。 白老三的名字,轻易不会有人再提起,但是,也没有哪一个,想要借此再去踏上一脚的。 二月二,对于另一个人来说,也是最为特殊的日子。 白家阿文——白承祖,正在考场上拼搏,脑子里飞速掠过的每一个观点和文字,就是袁县令和他的朋友们合力打造的精华。 要说有什么令人不放心的事儿,那就是阿文的一笔字,他大脑聪明过目不忘不假,一笔好字却是需要岁月的积累和磨练的,光凭记忆根本不搭边儿。 好在,这个时代的科举规则,是要重新有专人抄写试卷的,为了防止作弊嘛!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真的是有好处的。 他可以从容的回想每一个老师的谆谆教导,对考题的分析,对时事的把握,对主考官的熟悉,对圣上心理的琢磨。 现在的他,不需要愤世嫉俗,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标新立异,他要走的稳稳当当的,向着那个既定的目标,前进。 家园被毁嫂子几乎被杀的消息,袁县令不加任何隐瞒,三个侄子侄女在大雨中降世,让他增添了无限的勇气,就像嫂子所说的“我们善于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现在,就到了白承祖为家人支撑起一片吉祥的天空的时候了! 十几个老师,此刻也在与袁县令一样揪着心,被他们合力打造出来的应考勇士,会成功吗? 不分昼夜接受填鸭式教育的阿文,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的阿文,承载了十几位当朝大儒的智慧的阿文,走出考场时,神情还很淡定。 只不过,在小厮递上去阿圆指示过的盐糖水之前,还是弯下腰去,大吐特吐了一回。 一切还在继续,阿文走出考场之后,并没有像别的考生一样放松下来,等候省试的成绩再做定夺,他的命运已经抓在了自己手中,袁县令的安排就是,不需要疑惑自己的能力,马上,准备殿试的猜题解题君前应对。 开弓从来没有回头箭。 只要力量不竭,就只有继续前行,风里雨里疾病里痛苦里,继续。 这一次,阿文直接进京,来不及跟十几位省城的导师告别。 这一次,在路途之上细读了袁县令长达几十页的书信之后,负责在京城每夜谆谆教导的老师,换成了早就闻名于耳的——卢尚书。 那个在朱阳县最被推崇的可以在殿前面君的卢大人,那个曾把自家的嘎石灯带进京城的卢大人,那个拥有一个肥胖的女儿被阿圆针灸找回自信的卢大人。 天大地大,终于,转到了一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诰封 又是阳春三月,被大火焚烧过的艾草养殖地,依然绿叶婆娑,只不过,全部都是新鲜的艾草,阿圆曾近希望过的配制出三年极品艾的计划,又被搁置了起来。 三个宝宝,磕磕绊绊的走到了两个多月的人生历程,现在的模样,好看多了。 卢千总终究惦记儿子,阴沉着脸莅临了迷糊阵,所带人员不少,一直提心吊胆护卫严密的李薇和阿圆,终于心里松懈了一些。 其实一直也没有什么大危险,就是凭借着女人的第六感,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窥探一般,护卫多了,那感觉就轻松了不少。 阿圆这几天恢复了生龙活虎,虽然产后的肥肉还没全部消化干净,到底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人形,时不时的抱一个孩子出来晒晒太阳。 见到卢千总,视线也没那么尖利了,眼底的不屑也隐藏了起来,反倒让千总大人很不习惯。 “你那个干妹妹现在转了性啊,原来总觉得说话忒过牙尖嘴利,现在又脾气忒好了,是不是在咱家借住的缘故?”千总大人咨询夫人。 李薇恢复了跟原来似的不冷不热,手扶着宝儿的胳膊“嘁”了一声:“你别忘了,咱这房子也是妹妹帮着盖起来的,她还算借住?那你算啥?” 从始至终,这个男人跟这处宅院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呢,一砖一瓦,痕迹皆无,觉得住着心虚的,应该是大人您吧? 卢千总讨个没脸。只好对着儿子使劲儿。拍拍手叫:“宝儿。找爹来,骑大马去!” 好在,儿子还算给面子,笑呵呵的伸开了手臂给老爹,千总大人得意的抱起来宝儿,虽然收获了夫人两颗滚圆的白眼珠儿。 宝儿的模样是最遭李薇抱怨的,活脱脱千总的坯子,一点儿李薇的影像都找不到。还不如阿圆,好歹有个老大撑着门面,跟母亲的五官相类似。 李薇不需要照看宝儿了,于是拽着绿柳去逗那三个娃子,不拽还不行,绿柳脸皮薄,成日的跟白老二朝夕相对,还不好意思的很。 专门给娘儿四个留下的屋子,魏嫂子正满头大汗的帮着阿圆拾掇女娃儿呢,李薇笑得弯下腰来。看看,女娃儿的澡盆里面。还真的就是败家的白色牛奶。 为了把黑炭似的女儿逆天成白雪公主,阿圆同学费尽了心机,并认真践行牛奶泡浴的方针政策。 头上没有长辈,这丫很能作啊! 小姑娘倒是配合,别管天冷不冷,只要她娘给她扒衣裳,就立马开口乐,再丢进水里,四肢一蹬,别提多么欢畅。 连带的,那两个娃儿也陪着多洗了几次澡,虽然那肤色还是照旧,白嫩的那个老大更白嫩了,黑炭的这俩儿嘛,稍稍发红了一些。 李薇接过去女娃儿摇一摇,小丫头洗澡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张着无齿的嘴巴发着“啊——啊——”的声音。 “你看,长得多好看,等以后留起来了头发,穿上花衣服,那才叫美,你这个当娘的,就别瞎操心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用不着非得拾掇的白了才行!” 李薇都要磨破嘴皮子了,阿圆可是坚决不听的。 美容院里混过的,自然知道女子的美丽的重要性,倒不一定得是外貌协会能通过才行,最起码,改造一下肌肤给孩子打个好基础吧? “等长大了,教会她穿衣打扮化妆,皮肤白细了,才更有效果一些。” 说到了专业理论,一旁的采莲攥了攥拳头,自从三哥离开,朱阳县的拉面馆没有开业,她的美丽坊,也始终关着门呢。 局势尚且不稳定,还得再等等看看。 阿圆经受了十月怀胎的磨难,人不那么虎了,每日里照看着三个小孩子,时间就挤得满满的,从来没再听她说起创业的事情。 可是采莲怀念她的美丽坊,怀念那种充满了斗志充满了激情的日子。 直到,袁县令和卢千总一起回来迷糊阵的那一天。 日头升到了正中,魏嫂子跟采莲和两个卢府的婆子一块儿给孩子们喂牛奶呢,阿圆在一边做着总指挥,屋子里全是小娃子的“啊——啊——”声和大人的哄劝与威胁。 那个老大,总是带头不配合喝牛奶,需要阿圆站在面前板着脸镇着才行。 喜庆的锣鼓家伙儿,就在这样的时刻,传了过来。 就像是哪一家正在迎亲一般。 可是,为什么听着动静,竟然奔向的就是此处宅院呢? 采莲到底年纪小爱热闹,丢下汤匙就不讲义气的跑出去了,魏嫂子怀里的老大,高兴的手舞足蹈,终于不需要再吃硬硬的东西送进来的食物了…… 结果,李薇亲自跑进来呐喊:“阿圆,你还犯傻呢?快快,换身衣服,有好事儿啦!” 什么好事儿还需要换衣服?阿圆果然犯了傻,这日子,阿文的科举结果出来了啊! 等到终于换好了一身不带孩子味道的襦裙,前厅里,挤挤压压的全都是人,院子里,院子外面,也全是迷糊阵的老老少少,一下子,比过年还要热闹。 袁县令和千总大人正陪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一一指点着地上和外墙的红砖,那个中年人手拿一柄拂尘,点着头听的还很仔细。 袁县令首先看到了阿圆,大踏步走上来拱手,声音低低的嘱咐了一句:“这位是御派钦差,先于探花郎白承祖之前宣旨册封你的,要照应好。” 难得袁县令这般世故一回,阿圆心领神会,扬扬宽大的衣袖,李薇比袁县令还安排的早,袖筒里塞着的银票额数,连阿圆都不清楚呢。 卢千总头一次对着阿圆笑面如花,黑脸膛也不跟煞神似的了:“马公公,这位就是探花郎的长嫂。” 阿圆的杏核眼儿立刻睁得老大,这是“公公”?就是说,这个时代,还有太监? 多么稀罕的物种啊! 这个魂游天外的女人,完全不进入状态了,一双眼睛痴迷的盯着马公公的一张脸,真的没有胡须,一点儿都没有…… 肯割去命根子,进宫做太监的男人,阿圆窃以为都是被生活所迫,义无反顾求取一段新生命的受难者,他们在深宫中不男不女的苟活着,能混出个名堂来的,本身一定有非常坚韧非常顽强的一面。 马公公初始被人盯着看的一点点不愉快,都被这个傻女人眼睛中透露的崇拜和敬仰给消弭了,心里那叫一个熨帖,男人嘛,最喜欢的就是被女人崇拜了,即使他已经游离在男人的界限之外。 马公公飘飘然往前站了一站,以能够让这个花痴女人看的更清楚一些,不料女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对,是半清醒了过来,左手伸进右手袖筒,拽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银票出来,很迅速的,很豪放的,就塞进马公公的手心里。 门外的李薇捂脸逃走,送礼的能当众大大方方就送吗?你丫倒是捂着点儿啊! 好在,离得近的都是聪明人,离得远的不知底细又看不清楚,卢千总得了卢尚书的指示,要维护探花郎一家,急忙也跳出来打圆场:“马公公,这就是内子的干妹妹——剩下祥瑞三胞胎的白齐氏阿圆,从没见过公公这样身份的尊贵人,一定要海涵要海涵啊!” 马公公脸上荡漾起笑容,深宫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好不容易才得以换换感觉,跟一个想些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妇人打交道,怎么会不海涵?何况人家这是在送礼,应该海涵的才是! “如此,请白夫人即刻接旨吧!” 马公公的声音可真温柔啊,直听得在座的贵人个个身上起了小米粒儿。 门外的喧哗声登时止息,李叔和长老们也有幸在门外围观,却原来,还要接圣旨! 袁县令和卢千总和屋子里的一干陪同,纷纷在阿圆身后跪倒,阿圆被袁县令扯了大袖子,方才领悟到,自己也要成为奴颜卑膝的一员。 屋子里一跪,外面的人也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的齐刷刷跪倒了一片,封建王朝嘛,要有规矩一些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齐氏阿圆,贤良淑惠,爱护教导弟妹有成,产下祥瑞福娃,为朱阳县带来丰雨甘霖,特赐一品诰封,赏凤冠霞帔,黄金百两。钦此!” 马公公宣读完毕,把一幅金晃晃的卷轴卷起,交到阿圆手中。 “多谢……”,阿圆的声音,被湮没在众人的宣誓般的洪潮中:“吾皇万岁万万岁!” 马公公展现出此行以来的第二个笑容:“白夫人,可否带洒家前去看看三个祥瑞福娃?吾皇特意嘱托,回去时要一五一十把福娃的相貌描述一番的。” 阿圆“腾”的站了起来,拍打一下膝盖,伸手一扬:“当然行啦!公公可别嫌烦,那三个小祖宗,个顶个的能闹!公公既然需要描述相貌——那交给我这事儿,一准儿让您回去好交代。” 袁县令的嘴角抽了一抽,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阿圆很虎,却没有料到过阿圆还很自来熟,一提起她家三个宝贝,就立马全忘记了对方是什么人。(未完待续……) PS:感谢shinnwin70、、来自非洲的小犀牛、吾爱堂、风风790830的粉红票,感谢JanSam、淡雨思涵、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南果步的精彩长评。 在会议上,总算,明天的字码出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铜铃豹眼 “马公公,是我家阿文中了探花郎吗?他怎么没有回家?”阿圆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完全把马公公当成了一个平常人。 而马公公,正是最渴望被当成正常人看待的一个,拂尘也不甩了,乐呵呵的跟着阿圆回答:“探花郎先去了登州府,调查一下云都尉私自闯到朱阳县砸抢民居的事宜,很快就能赶回来了。” 这小子,是想亲手抓住那位“上官”的把柄,蘀嫂子出口气的吧? 卢千总此时已经完全站在了白家这一方,也跟着义愤填膺的插话:“马公公,砖窑厂本来就是内子跟白夫人合伙儿的产业,那个云都尉竟然把手伸到这里来,妄图把砖窑厂占为己有,还肆无忌惮的在迷糊阵打砸伤人,前前后后,共有几十人受伤严重,到现在还有一个双腿打折不能行走的呢!其行为实在可恶可诛!” 此时已经走到三个娃儿呆的房间,阿圆推开门,马公公饶有兴趣的迈进门槛,第一个打招呼的,就是老大。 “咯咯——咯——”,小家伙斜倚在白老二的胳膊弯儿里流着口水欢笑,他的脖子还挺不起来,但是执拗的喜欢用这个礀势看世界,只要白老二出现,就必须这般抱着才舒服。 马公公登时被逗笑了,上前几步凑近了老大,问道:“叫什么名儿?可起了?” 白老二也不含糊,既然没人提示他应该行礼,那就回答好了。 “还没起名儿呢,我嫂子说,孩子在‘生’字上,怎么起都不好听!弄得现在,他的辈分比我的还大呢!” 马公公还很疑惑,待到问清了原因,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频频的点着头:“是呢,这个辈分确实乱了,白夫人也确实难起名字,白生——怎么叫白生呢?哈哈哈——” 结果,三个“白生的”福娃每人得了马公公一块玉佩,一水儿的碧玉,鸀莹莹的绝非凡品。 阿圆心中感激,人家一个太监,自身有残疾,还对自己一家人如此友好,感动啊!安排了白老二去拾掇饭菜,自己抱了一块木板,平铺了一张白纸,一手抓一根碳棒,“唰唰唰”,飞龙走凤…… 三个娃儿的音容笑貌,都早就印在了阿圆的心里,读书时候的那点速写基础,此刻足够用的,画一张三个娃儿的模样神态,马公公回程时,就可以轻轻松松跟皇帝交差了。 尤其是两个小的,那对铜铃豹眼最好描绘,阿圆特意用碳棒描绘的精心细致,一时之间,回想起白承光的憨厚模样,心头软绵绵的。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竟然一下子添了三个亲骨肉,眉眼像你的就有两个,你现在,安全吗?在做什么? 一时恍惚,三个小脑袋的旁边,就又添了一张粗豪的男人脸,一式的铜铃豹眼黑脸膛…… “这是?”马公公的眉头皱起,深深的看了一眼阿圆,又看了看那两个小娃儿。 “这是小女子的丈夫,三个孩子的爹,名字叫白承光,也是探花郎的大哥,现在从军去了,一直在西疆打仗,没有音讯……”。阿圆的眼睛里面有了泪光闪闪,小采莲也垂下头去,抱着小丫头摇晃着。 “在西疆打仗?白承光?长得这个模样?”马公公再次确认了一下,眉心里皱起一个疑惑的疙瘩。 阿圆吹一吹纸上的浮碳,再附上一张白纸,小心的折起来递给马公公:“小女子只是普通百姓,打听不到西疆的战讯,这心里,着实担忧的很。” “等洒家回去,蘀白夫人询问一下这个——白承光的情况,夫人无需担忧,有这三个福娃在,你的夫君,不会有事的。”马公公把画纸装好,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 nbsp; 随后,卢千总和袁县令又陪着马公公考察了白家宅院的现场,那些狼藉始终保留着,又被大雨浸泡过,土房土墙烂门窗火炕家具,都被毁坏的不成样子。 这可是探花郎打小长大的家园,怪不得白承祖宁愿不做官,也要叩请皇帝擒舀云都尉归案,更何况还有打小善待自己的嫂子差点被杀的缘由在里面? 马公公此行的目的都已达到,作为东道主的卢千总,相请回宅院吃顿便饭。 朱阳县还远着呢,马公公和手下就计划将就一顿填饱肚子得了,在这么僻远的乡村,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结果,自然要让花费了三块玉佩的马公公满意,阿圆和白老二采莲联手,共同收拾出来两桌乡土本色的席面。 最受欢迎的,是一盘一盘白嫩嫩的包子,自家放养的猪肉,拌着田间地头新生的鸀油油的荠菜,那滋味儿,可绝非皇宫里的佳肴可比,那是最原始最本土的香,吃到嘴里的猪皮肉筋道,绝不会觉得腻。 更遑论说阿圆密制的大盘干烤鸡块,先是放了葱、姜、黄酒、白糖、醋、酱油、盐、肉桂等佐料,加汤后并下冬笋、鲜蘑。 再经过放旺火慢煨收汤,待汤汁浓稠后移大火勾芡加明油,最后出锅,用锅盖般的大盘子上桌,惊起满堂喝彩。 卢千总第一次用了正眼打量阿圆,怪不得自家媳妇跟她相处的好,这个女人,能瞬时跟宫里的太监打好关系,一举一动不露巴结的痕迹,还做得一手好菜,一下子,就把在场的所有男士的胃,给抓住了。 结果,马公公临走,又席卷了剩下的十几个猪肉包子,说是路上吃就行,回程便不在朱阳县耽搁了。 阿圆越发感动,哪一个做饭的不喜欢自己的吃食被人家喜欢,连剩下的都要打包?到底又捧出了一罐珍藏的奶粉,请马公公在路上冲着喝,保养身体。 马公公应诺,等到了京城,立刻打探白承光的消息,先锋营嘛,行踪不定,打听确实了,就会安排人捎信儿回来。 待到送走了钦差大人,县衙的衙差们也用不到敲锣打鼓开道了,袁县令方安排告辞,碍着卢千总在场,眼神闪烁着,终究只是暗暗对阿圆竖了竖大拇指,今儿的表现,太好了! 阿圆为袁县令送行,高高的竖起了两根大拇指,他们都心中有数儿,阿文这一场一场的考试,可都是袁县令呕心沥血浇水施肥催生的效果,或者说,是奇迹。 有时候,越是恩情大了,越是不好表示感谢,只能记在心里,连口中说一句“谢”字,都觉得亵渎。 李薇的宅院外面,竟然还满满当当的挤着迷糊阵的村民,李叔和几位长老级人物,那般殷切的热切的看向了阿圆。 白老二老母鸡一般伸开胳膊护卫在嫂子身前:“李叔,大人们都回去了,叫乡亲们也回吧!” 卢千总的脚步也迅速回转来,难不成,这些愚昧的村民不懂得看眼色儿,还当齐氏阿圆是妖妇鬼胎不成? 当然不是啦! 李叔“噗通——”一声,率众跪倒在地,身后的男女老少,齐齐叩头喊道:“恭喜夫人,得封诰命!恭喜夫人,得封诰命!” 阿圆“嗷——”一声跳起来,身子急急往门里退,实在太惊悚了!这些人,叩头是叩的她吗?这实在消受不起的啊! 白家的那个老长老,还特地赶回家去换了一身新衣裳,大概是过年时做的,虽然颜色簇新,终究有些厚,脑门子上就冒满了汗水。 汗水浸泡过的笑脸如同一朵老菊花,声音也抖瑟的有力又响亮:“白齐氏夫人,这是咱白家第一次有女子受皇上诰封,万请借凤冠霞帔一用,容老朽摆在祠堂,让祖宗们都看一看,高兴高兴,让乡亲们都拜一拜,粘粘喜气福气,三日——后一定奉还。” 阿圆还真没享受过这种被重视被抬举的待遇,尤其是一群老人在身前叩拜,惊慌的始终跟个兔子似的,眼睛看向白老二,也是傻傻的不懂这事儿,采莲就只顾得稀奇兼震撼了,更舀不出主意来。 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给卢千总,大哥,这事儿能办吗? 那身金光闪闪的衣服和头饰,阿圆还没来得及细看呢,不过想想也知道,谁也不会没事干在家穿那个看孩子,给他们摆摆门面倒也不算啥,只不知道这算不算越了矩,皇帝赏赐的,能摆出去展览吗? 卢千总现在看懂了夫人的闺蜜的第三个优点,眼睛会说话。 “那凤冠霞帔,白夫人以后进宫时要穿的,不适合供奉在祠堂,实在想让祖宗看看荣耀,挑一个良辰吉日,把圣旨请去瞻仰一个时辰就行了。”千总大人真的帮忙解了忧,虽然,谁也不认为阿圆这辈子真的有进宫面圣的机会。 阿圆感激的眨了眨眼,回身点头。 有圣旨可以显摆,那当然更好了,虽说就一个时辰,祖宗们未必能看的过瘾。 白长老俨然已经成为迷糊阵的头号代表,再次叩头在地,大呼:“多谢夫人恩赐,老朽等回去,号令全村斋戒三日,三日后抬着祭品敲锣打鼓恭迎圣旨!”rs 第二百零七章 凤冠霞帔 好不容易才把这么多村民送走,白家三口全部放了汗,被冷落惯了的,猛不丁被人这般热情的对待,真心受不了。 采莲抱着阿圆的胳膊开始撒娇:“嫂子,嫂子——好嫂子——”。 阿圆很久没见到小姑子露出这样的神态了,这得是有什么要求吧?还肯定跟臭美有关系。 白老二已经又听到了“小老大”的哭声,撒腿就跑:“叔叔来啦,老大不哭,叔叔抱着喝奶去喽……”。 喝百家奶长大的臭小子,又在抗拒牛奶的喂食器具粗糙了…… 采莲的目的,果然就是跟臭美有关的,嫂子新得的凤冠霞帔,她想要好好瞻仰瞻仰,并感受感受呢! 果然是一个爱美爱到痴迷的小姑娘,阿圆在想,是不是可以让小姑娘继续经营她的美丽坊大业去了。 那套美轮美奂的凤冠霞帔,李薇都没得到过呢!千总大人此刻心里有了点点儿失落。 看着妻子抱着儿子一块儿去欣赏那套诰封,眉目间流露出的欢喜与艳羡,千总大人恍然觉出,似乎,成亲很多年以来,妻子这样的表情只在最初的半年里见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媳妇就总是淡淡的与自己相对,除了偶尔的失望与争吵,夫妻之间就再也没有额外的情趣可言,这样美丽的女人,自己已经忽略了她的美丽,对她的一颦一笑,都熟视无睹了。 就连她在误杀了杨姨娘之后,尖叫着在血泊中抱紧了宝儿瑟瑟发抖。自己都没有觉得心痛。 就像是一双做工精美的鞋子。刚买的时候。蹭上一点灰你都要弯下腰来擦干净。穿久之后,即使被人踩一脚,你也很少低头。 人大抵都是如此,不论对物,还是对情,最初,爱人皱一下眉都心疼,到后来。无论她怎样掉眼泪,你也不紧张了! 就是这样的原因,李薇才会保持了这种漠然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吧?羞怯、欢喜、撒娇种种的过往都只是过往,如今,就只剩下宝儿,还能作为他们夫妻相对的理由。 隔壁屋子里,妻子艳羡的声音如此刺耳:“阿圆,你这么穿戴着,可真是漂亮,阿文那小子有良心。把自己做官的机会都推拒了,就为的给你这个嫂子一个护身符。一个不再随意被人欺负的地位,阿圆,你真幸运!” 他自己的妻子艳羡别的女人幸运,因为她不具备那份荣耀,不具备那份地位,不具备——那种来自亲人的关心和呵护。 卢千总站在软绒绒的地毯上,却感觉脚下是万丈寒冰一般的冷冽入骨。 当女人们逐一把凤冠霞帔给尝试了一遍上身的感觉,嘻嘻哈哈的出门来,千总大人已经率领二十名护卫离开,剩下的,都留给了李薇。 连个道别都没有。 李薇耸耸肩,把宝儿递到绿柳手里,自己挽袖子:“走,今儿晚上,咱做一顿好吃的,庆贺庆贺第一次穿戴凤冠霞帔!” 女人嘛,总是会对衣服首饰感兴趣,不是自己的,试穿一下都觉得欢喜。 好事儿接二连三,先是“上官”云都尉央人送了赔偿金过来,纹银一千两,另附绫罗绸缎五十匹,珍稀药材若干,据来人说,这已经是云都尉全部的身家,再带上进京打点希望保住官职,估计,剩下的不多了。 然而,都尉的位置还是没有留下,阿文戴着大红花在锣鼓喧天中回程时,第一句话就是拜倒在阿圆身前:“嫂子,那仇,弟弟替你报了!” 新鲜出炉的探花郎,自愿放弃高官厚禄,只求为嫂子讨还公道,就算是云都尉多年经营,根系繁茂,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难以不伤毫毛,据说,已经被贬到了登州府守城门,从牛气哄哄的“上官”,一落千丈沦为小小的衙差。 这一次,卢千总没有相随,袁县令再不需忌讳什么,揽着阿文的肩膀舍不得放开,这是他精心培养的苗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奇迹的巅峰。 对于阿文的急流勇退,自愿放弃留在京城为官,只领了一个督查使的闲职,袁县令表示赞同,阿文这个年龄毕竟还太小,生活阅历太少,只凭借施猛肥催熟的少年,还不适应官场上的青红皂白,避开几年,成长几年,是明智的。 何况这个小小的“督查使”,却能够任意出没在大宋朝每一个角落,并随时可以与皇帝沟通,书信传递消息或者面见,都是不需要提前申请的,这,才是最大的荣誉。 也就是说,十几岁的小阿文,要被小皇帝当做心腹来培养了,袁县令不再多言,他的为官经验,就不准备传给小阿文了,应该由他自己摸索出来与皇帝的相处模式,过早的世故与精明,或者秉持了自己身上的逆骨,都不是最合适的途径。 阿圆抱着小阿文,哭的稀里哗啦,这个在异世第一个对自己散发善意的小弟弟,无声无息的承受了最大的压力,创造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科举奇迹,为的,只是保护嫂子和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白老二和采莲也哭得尽兴,从生死存亡中走过来,更加知道亲情的可贵,现在他们就剩下三个血亲,大哥毫无音讯,老三又让人不想提起。 好在,跟随的人能够理解这种心情,纷纷退避开一段距离,给几个亲人一个互诉衷肠的机会。 三个嫩生生的娃子被抱了出来,又惹得小阿文哭哭笑笑了一回,这个少年其实也才十二岁,在外面极力的扮着坚强,见了母亲一样的嫂子,稚气就又找回来了。 这个最小的叔叔,跟白老二一样,一搭眼就最喜欢那个“小老大”:“嫂子,老大最可爱,长得跟您一模一样呢!” 好吧,这些人都是外貌协会的会员,不就是咱家两个小的黑炭了一点儿眼珠子大了一些吗?干什么一个个都嫌弃咱们? 新鲜出炉的探花郎,一经回家就被嫂子给训了个狗血喷头:“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咱家老二老三不漂亮吗?不可爱吗?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咱小闺女,这皮肤,有没有白一些?有没有?” 自然……是有的,被骂了的一票人赶紧根据两个小的的特色渲染了一番,尤其是那个黑炭似的小闺女,挖掘出无数貌美如花的潜力来,才把炸了毛的嫂子给捋顺了。 不容易啊! 自此,小闺女的气场无比强大,超越了其他两个哥哥无数倍,除了白老二,依旧明目张胆的偏心着“小老大”。 阿文衣锦还乡,白家扬眉吐气,第一件事,就应该是大宴宾客,又借着全村人斋戒三日的要求,把宴席,就定在了第四日,圣旨瞻仰之后。 迷糊阵全村男女老少都到齐了,除了白毛儿一家。 阿圆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流水席”,幸亏她只需要拿出钱来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十几张大桌子上面,入席的在吃饭,等席的就站在吃饭的身后,随时准备占住阵地开吃。 享受第一道席面的幸运儿,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在一圈人的围观下进食,倒也不妨碍谈笑风生,与大快朵颐。 上菜的妇人们腰里扎着围裙,一个个大大的粗磁盘子里面都是最硬实的菜品,肥肥的猪肉片子,鸡鸭鱼肉轮换着来,村民们吃的满口流油,就连尚未出阁的姑娘们,也专门围了两桌吃个痛快。 迷糊阵是大村,几千村民的数量今儿终于都见到了面,个个对着摆席面的主人或点头或寒暄或亲热,阿文与哥哥嫂子妹妹一起微笑相对。 这场席面之中,最得意的还有几个人,白家奶奶和大伯娘和白家姑姑,以及白家姑姑家里面的几个姑娘,威风八面的霸住一张桌子,吃了一气儿,再接着吃第二气儿。 反倒是白家大伯,站立在阿文的身后,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又不肯去跟个普通村民一样直接吃席,更不能参与到自家老娘和婆娘妹妹的那一桌去丢人。 阿圆回头,对这个曾经在关键时候施与过援手的大伯微笑:“往前站一站吧,我们几个都年轻,不知道该怎么应酬。” 白老二与阿文也笑了,一左一右的扶了白大伯站在主要位置,与每一位来宾点头问候。 白家大伯的脸膛发出亮亮的红光来,细长的眼睛里面波光粼粼,那种被承认、被尊敬的感觉,让这个老汉子终于掉下泪来。 “我——我——,”白大伯吸了吸鼻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献宝,脑袋转向了阿圆:“我请长老给三个娃儿起名儿了,没敢说——长老起的——福禄寿,两个侄儿,就叫白生福、白生禄,我那侄孙女,就叫寿姑,好——不好听?” 这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得到的好名字吧?只可惜,阿圆不喜欢这样正统的名字,而且,孩子爹以后还不一定姓什么又变成哪儿的人,这个“生”字,实在难起名字,还不如直接放弃不用了呢!(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褰裳灬、kominming的粉红票,感谢Joycf的评价票。 会议上,挤出时间来码字真不容易。 第二百零八章 重新开始 骨子里本身就没有家族观念的阿圆,根本不可能对于家谱上必须继承下来的那个字有啥感情,事实上,孤儿院长起来的孩子,对于自己姓啥都觉得没关系,更遑论自家男人和孩子姓啥。 “谢谢大伯操心,还是等承光回来再定名字吧!现在喊老大老二老三已经喊顺了口。”阿圆摇摇头,尽量客气的拒绝了大伯的善意。 白家大伯的脸上,失望是一定会有的,不过,几个侄子侄女给他的尊重,让他又登时仰起了脑袋,身为探花郎的大伯,怎么可以垂头丧气的呢? 家里有小孩子的,就会借此机会教育孩子:“看到没有?人家探花郎也就那么大年龄,只要好好念书,用不了几天就能念出个名堂来!” 听得白家人直咧嘴,采莲很心疼的揉揉弟弟的脑袋:“阿文,你得多累啊?” 想过幸福的生活,谁能不劳累一点儿?阿文把脑袋从姐姐手心里躲出来,凑到阿圆的胳膊上,这小子,最怀念的就是嫂子大笑着蹂躏他的发髻,每每得逞了,就高兴的不行。 “阿文,现在一切都算稳定了,我们不用再躲避谁,不需再害怕什么,今儿起,该干啥干啥,想干啥干啥,奔着各自的理想生活,出发!”阿圆没有蹂躏弟弟的发髻,反而双手规整了一下,四个人站成一圈儿,握拳言道。 “嗯!幸福苑继续建,砖窑厂扩大生产,租车行继续开到别的县城!”白老二跟着握拳。一次一次,他们用这个姿势激励自己。也彼此鼓励。 小采莲的小拳头也很有力量:“那我回朱阳县继续开美丽坊,我还想把拉面馆打通,把美丽坊做大,衣服的式样多一些。” 曾经寄托了他们那么多希望的拉面馆,终于要宣告退出舞台了。 另外三个人都没有意见。阿文歇息几日,就得行使“督查使”的权力了,把大宋朝的大好河山都走上一遭,把各地的风土人情与民间疾苦向皇帝随时禀报。 阿圆的计划,就聚集在砖窑厂的拓新发展上,李叔刚刚提起的,白毛儿双腿都打上了白石膏,可怜巴巴的只能每日躺在炕上拉撒。一下子打开了她的思路。 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石膏,那,水泥的制作就不是太难了。 水泥由石灰石、粘土、铁矿粉按比例磨细混合,这时候的混合物叫生料。然后进行煅烧,一般温度在1450度左右,煅烧后的产物叫熟料。然后将熟料和石膏一起磨细,按比例混合。才称之为水泥。 这种简单制作的水泥叫普通硅酸盐水泥,原料要比特殊水泥少一些活性混合材料或非活性混合材料。只要加入适量水后,就能成为塑性浆体。既能在空气中硬化,又能在水中硬化,并能把砂、石等材料牢固地粘结在一起,形成坚固的石状体的水硬性胶凝材料。 水泥是无机非金属材料中使用量最大的一种建筑材料和工程材料,能够广泛用于建筑、道路、石油、化工以及军事工程中。 最起码,如果水泥做出来。砖窑施工队就可以先用红砖铺地,然后再抹水泥使地面更平滑,也可以用砂子、石子、水泥按一定比例打成混凝土地面。 而且,只要水泥做出来,梦幻中的钢筋水泥大楼就不会远了,只要想一想,一个崭新的建筑时代即将诞生,阿圆就觉得血脉喷张,恨不得立刻找到贾师傅和阿东小五他们商讨一番。 结果,席面还没散尽,摆酒的东家就偷跑了,一块儿离开的,就包括砖窑厂的几位干将。 终于又可以大干一场了,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小五又接过了寻找原材料的活计,要在附近的几个县城都跑一跑,正好,还可以顺便谈一下红砖的业务销售。 白老二照样要友情支持,铁器是他的专长,现在就得开始研制搅拌机打碎机,如何设计滚筒,打造坚韧的钢刀齿轮研磨石子儿,这是个非常艰巨的问题。 阿东带领一部分兄弟们先要把白家宅院盖起来,同时安排另外的人回到“幸福苑”开工,兼之管理售房处,贾师傅就简单了,嘿嘿,留守砖窑,试验新产品水泥的配比。 这次会议足足开到了黄昏,流水席也早就拾掇利落了,三个小娃儿,全靠牛奶混饱了肚子,已经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这就是母亲没奶水的好处,孩子们根本不依赖您! 原本是要趁着阿文在家,把白老二的婚事给办完的,现在又没有合适的婚房,只好再等等,反正都是随时会挪屁股搬家的主儿,绿柳他俩儿商量的,就是跟阿圆他们还在一个院子里成婚。 “幸福苑”的那套房子才算固定的家呢,可是现在李薇又带着宝儿赖在迷糊阵不走了,绿柳只好求其次,在迷糊阵成亲。 其实,她的卖身契早就烧掉了,可是主仆情深,绿柳又没有家人,早就离不开李薇的身边了,这个习惯,得慢慢儿改。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日一大早,白家老院子就拆了个干干净净,除了一定要把阿圆最宝贝的黑石头暂时挪到李薇的宅院里,躺在一个墙角安稳度日,其余的东西,都要更换新的。 云都尉赔偿的金额,足够再盖多少新房的呢! 阿圆每日里专心于三个孩子的喂养,间隙里丢给李薇的几个婆子丫鬟看管,自己跑到砖窑上跟贾师傅琢磨水泥,日子倒也过得无比充实。 砖窑厂的东家盖房,那不但是质量过关,速度也有的一比,十天的功夫而已,一座扩充了一半儿的新宅院落成,还是简单的四合院式,连院子里都提前用镂空和实心的彩色花砖铺好了,还专门留出了黑石头的阵地,继续摆在影壁墙的位置。 大黑和小萌萌先搬回去守宅院,火炕日日烧着烘屋子,杨木匠那边的新式家具,也一一打造完毕。 挑了一个良辰吉日,白老二跟采莲也都赶回了家,各自兴劲头头的布置自己的房间,不多不少,每人三间房子随便使用,即便是老二和绿柳要成亲的新房,也是三间的配置。 “采莲以后甭管嫁到哪儿,这三间房子都是你的,随时可以回来居住。”阿圆抱着“小老三”四处里转悠,几句话就把小丫头说脸红了。 “姐姐这下子可划算了,婆家呆不习惯,可以随时跑回来住娘家,要是姐夫欺负你,小弟我替你去收拾他!”阿文现在成了阿圆的小尾巴,出行的日子一拖再拖,怎么也得等二哥的婚事完成吧。 好在,“督查使”是个闲职,没有时间限制,身边需要配一个师爷,也暂时交给袁县令去考察人选了。 不过,这个闲职的俸禄可不算低,因为他需要遍访民间疾苦,双足辛劳,吃喝住花费大,皇帝每个月批给阿文的预算是二百两银子,若是碰上大的消费,再另行上报。 “旅游”事业确实是辛苦的,阿圆已经提前请村子里的巧妇人们做了十双布鞋,预备被阿文踩破。 有这么一层原因在,为了不耽误弟弟的工作和前程,白老二只好恳请李薇早早的安排婚期,求肯的那么理直气壮。 于是,搬新居就不再大宴宾客了,全集中到成亲那天。 白家奶奶上门来闹了几次,都是表达的要帮助布置成亲事宜的要求,可惜她的态度忒拿乔,又总是对阿圆和三个小娃子恶狠狠的眼神儿,白老二和阿文很坚决的推拒了。 至于采莲,作为白家的一名小丫头片子,属于“小透明”一枚,白家奶奶不稀的多看一眼,更不稀的多说一句话。 白家姑姑也屁颠颠儿的来看望了几回阿文,掂着几块粗糙的点心,像看自家儿子一样的眼神,盯得阿文半夜里做恶梦,梦到自己又被过继了去,于是姑姑一登门,探花郎就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过日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哭,有时候笑。就算你再心狠手辣,对着名义上的长辈,人家摆出了可怜兮兮和多么爱你的劲头,你总不能也抡棍子打出去吧? 就像——白老三白承耀,跟个乞丐似的再次跪倒在家门口,头发脏乱的老草似的,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头抵在门框上一言不发,你怎么办?你能怎么办? 大黑和小萌萌都跟见到亲人似的,又是扑上去舔砥又是“呜呜”着哀鸣,完全都不嫌弃那张脸几辈子没洗干净过了。 曾经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会爆发的阿圆,竟然啥都没说,自己走过那具喘气的人体,身后跟着抱孩子的三个丫鬟,去李薇那里摆龙门阵。 至于身后的哭声阵阵,阿文和采莲的尖细嗓门都叫了些什么,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姐从来不怕别人对自己不好,照样还回去,或者加倍还回去就得了,心里根本没有负担,姐只是害怕别人对自己太好,没办法报答,才昼夜不安的呢! 第二百零九章 成亲 而对于白老三,这个曾经朝夕相处并肩奋斗过的弟弟,伤心过,也就结束了,交情不深,只勉强够伤一次的,所以,对这一次的背叛,阿圆完全无感觉。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非要一叠声的追问“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那是港台言情肥皂剧,绝对不是现实。 再一次背叛之后再来一次原谅,那是圣母玛利亚,也绝对不是阿圆。 李薇这边也是忙碌不堪,绿柳成亲,就跟李薇的亲妹妹出阁是一样的心情,现在又不缺钱,还不什么都往大处里好处里办? 八铺八盖的被褥,都是最上等的绸缎做表儿,几个丫鬟的绣花手艺,绿柳的嫁衣,更是慎之又慎,她自己一直抽不出空来亲手裁剪缝制刺绣,于是现在加班,带着几个熟练工婆子分工合作。 然后要准备四季的新衣,给嫂子和弟弟妹妹的针线礼物,虽然阿圆说是不用客气,绿柳还是想要按照规矩来做。 阿圆带着三个孩子过来,碰上李薇夫人独自带着宝儿,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干活儿去了,正好,让四个小娃儿就地玩去吧! 李薇的卧室不是铺了地毯般的垫子和无数动物形状的抱枕吗?正好,合适孩子们仰面朝天哼哼唧唧,彼此还会尽力扭些头,互相应和一下。 宝儿现在开始练习坐着了,可以用被褥顶住腰身挺一会儿,时间一长。就会像喝醉了酒似的。要么往后倒去。要么脑袋朝下忽然斜斜的向前歪倒。 两个无良的女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宝儿也很兴奋,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白家的纠葛就像一阵风,在笑声中完全消失。 等带着三个小的返程时,阿圆还很意外,按照这兄妹们一贯的表现,此次应该会留下白老三,怎么没有那个乞丐的踪影了呢? 采莲眼睛里还汪汪着泪:“阿文说让他住在家里。他非要走——”。 曾经那么气愤过白老三的行径的,现在一看三哥这般落魄,也心软了,本来嘛,人家才是骨肉血亲。 阿圆耸耸肩,引着丫鬟们回房安置小不点儿,自己也开始操心白老二的婚房布置。 虽说定好了都归人家小夫妻自己做主,李薇也不封建,允许小夫妻常常见个面沟通一下思想,但是。自己是长嫂,好歹也得参加点意见不是? 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弟弟布置的新房呢。家具都簇新的摆设着,外间一条长书案,两把太师椅,一张八仙桌,样式沉重了些,木头却很鲜艳,那种原木的红色非常养眼。 里间屋,照旧是火炕,大大的,可容四五个人在上面滚来滚去,不过,在旁边还摆了一张小木床是怎么回事儿? 阿圆的恶趣味来了,大声叫着“二弟,快来快来!” 白老二脚步沉重的进来了,虽然他没有搭理白老三,但是,看到他那样落魄的离开,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嫂子,有事儿?” 就看见被称作嫂子的这个女人,眼珠子转动的滴溜溜儿,还扬起一只手掌遮住半个脸,万分神秘的凑近了自己,问道:“你们——两个,这是要奉子成婚?” 多么震撼的消息啊!在这个时代,可以目睹两个勇于冲破封建礼教提前进食禁果的青年人,姐佩服哩! “嫂子你胡说啥?” 孰料白老二竟然恼了,脸红脖子粗的瞪着阿圆:“我跟绿柳规规矩矩的,怎么会奉子成婚?” “哈哈哈,还不敢承认?”阿圆笑得山响:“不是奉子成婚,你干嘛提前就预备出来小娃儿的床?别糊弄你嫂子我缺心眼儿,告诉你,我——不——缺!” 白老二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你真的不缺?那是我给咱家‘小老大’准备的,以后啊,可以叫他跟着我们睡觉,省的你老是顾不上他,净管那两个小的了。” “腾——”,得意忘形的阿圆,脸红了。 每一个外人都认为她偏心两个小的,尤其是小丫头,老母鸡一般的护着,谁说一个“不好看”都不行。 其实,只有做母亲的才明白,不是偏向小的,而是偏向弱的那一个。 “小老大”个头儿最大,长得最饱满,模样又讨喜,在家里有老二和阿文偏疼着,到了外面,也是喜欢抱他的比较多,做娘的人,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少。 两个小的则不同。 两个人在一个胎衣里包着,一生下来就个小偏瘦,身子骨羸弱,目前的黑脑袋上面镶嵌的铜铃大眼,猛一看还有些吓人。更何况“小老三”还是个姑娘家,遗传了她爹的这副长相,阿圆怎么能够不心生怜惜与歉意? 想不到,白老二在新房中设小床,竟然为的是自家“小老大”,阿圆落荒而逃,再次为自己到底是不是偏心忏悔了一番。 结果就是,“小老大”被他的娘亲抱在怀里不撒手,又是亲又是啃的想要增进母子感情,很不习惯的“小老大”,毫不留情的用嚎啕大哭回敬给母亲。 当然,“小老大”的第一保护神白老二再次撞门进来,手指着阿圆狠狠的怒斥了一番,当即剥夺了她跟孩子同处一室睡觉的机会。 那间漂漂亮亮的新房,先就由这叔侄俩占用了,半夜里,只听见白老二起来热牛奶的动静,“小老大”一声儿都没哭。 牛人啊! 人家叔侄俩的感情,是从出娘胎第一刻就开始的,还直接进入生死之交,这种情谊是牢不可破滴! 就当先借给他玩两天,反正马上要成亲的人,肯定到时候就会觉得小孩子碍事了,阿圆只能使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 白老二的婚期,终于到了。 季节进入了初夏,五月份的一早一晚还挺凉爽,绿柳就在李薇的宅院发嫁,大红花轿到迷糊阵转悠了一圈,新郎官也洋气的骑上了高头大马护驾,这马是探花郎的专门坐骑,再挂上大红花,那叫一个牛气美气! 这是白家的第二场大喜事,全村人又是集体出动,这次不是空着手来的,或多或少都有礼金奉上。 周围的十几个村子里也有贺礼送来,不好意思亲自到场的里正们,全部统一了思想,连贺礼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希望白家人忘记前嫌,希望探花郎不再追究那次火上浇油的集体围村事件呢! 白老二没有拒绝贺礼,那次围村里正们也都没得着好处,教训够惨烈的了,听说到现在还有几位的脸上鞭痕没消呢! 哥是买卖人,要以和气为贵,和气了,才能生财嘛! 阿圆也带着阿文和采莲逐桌敬酒,迷糊阵的坐席阵势早就领教过了一回,这次就见怪不怪了,有吃的有看的才热闹不是? 李婶子带着一群媳妇子负责做菜上菜和洗刷,个个都兢兢业业的,对白家释放着无限的善意。 这就是生活!哭也是它,笑也是它,无奈还是它…… 庄乡感情,只要他没去扒你家的祖坟,也没杀你的爹,把你的孩子亲手丢进井里,那就可以原谅。 尤其是挑了这样一件喜事上面,人家表达了友善,做主人的必须得接受。 生了孩子以后,阿圆真的比原来宽容多了,跟妇人们寒暄起来,那气氛也融洽了很多,尤其是当客人们夸赞起三个孩子聪明又可爱时,当娘的,身上的骨头都轻了几分。 李婶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临走时,抓了阿圆的手抹泪儿:“你是不知道,上次那事闹得,你李叔好几宿都睡不着觉儿,长吁短叹的,说是对不住你们几个娃子,关键时候没有护住你——”。 那样的环境下,能做到那一步也不赖了。 阿圆笑靥如花,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婶儿言重了,李叔为人如何我们都记在心里了呢,从今往后,不说后悔的事儿了,咱们往前看吧!” 是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权当长经验了。 现在的阿圆,不会再稍有不如意就挂脸子跟人使性子,更不会稍见善意就热情满满的要把心都掏出去给人家,她在成长,在圆滑和柔韧起来。 所有的宾客散尽,绿柳也不需要按照风俗憋在新房里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原本大家就都熟悉得很,再加上三个小娃子不肯睡觉也在凑热闹,这顿团圆饭就吃得热火朝天。 绿柳很快就适应了环境和新身份,捧出来的礼物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赏,放下了新嫁娘的羞怯,在白老二怀里抱过了“小老大”,然后,在一大家子人的注视下,僵立不动了。 一片热腾腾的气体,在她的前襟上荡漾开来…… “小老大”送上的第一份回礼,果然与众不同。 更与众不同的,是阿圆那个当亲娘的反应,双手拍打着餐桌大叫:“这泡儿童子尿可是好兆头啊!绿柳,二弟,今儿晚上加把劲儿!保准儿你们两个的孩子马上来到!” 这是一个当嫂子的应该说的话吗?(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吾愛堂的两张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lizzie110、JanSam的平安符,爱你们! 第二百一十章 怎么办 鲁迅先生是怎么说的哩?“以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 阿圆一语中的,白老二的孩子,就是新婚夜里播下的种子,成亲四十天,鸀柳开始了妊娠反应。 一家人都在为新生命喝彩,为新嫂子的反应烦恼的时候,从京城里来了一位小太监,蘀马公公传信来了。 还挺谨慎,直接口传的。 大宋军已经得胜回朝,吐蕃完退,元帅马王爷率领先锋官马寻欢等人即日返京,等候皇上封赏。 军营里,没有叫做白承光的男人,只有一个来自朱阳县的“百变公子”,叫做阿福,位于先锋官马寻欢手下,曾经多次乔装改扮深入敌营获取情报,也已经跟随大军回师待赏。 阿圆的嘴角溢出一抹笑容,别管现在是谁叫什么名字,只要还活着就好,那个贼厮阿福,竟然真的也在战场上发挥了特长,成就了一番事业,倒也可喜可贺。 “公公说,白夫人所画的画像,皇帝很喜欢,还说有些面熟……”。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用不着说得太透,阿圆点头,递了银票给小公公。 “马公公说,在京里,就惦念夫人做的肉包子了,御厨都做不出那种味道来……”,小公公还不肯要银票,摸着鼻子尖儿笑。 那就是想再要些包子回去解馋喽?阿圆跟着笑了,马上开始安排挖野菜剁肉包包子。 有时候人类怀念一种东西,并不是真的因为某种东西到底有多可贵,而是为了这种东西身后的情意。 就为了人家身有残疾,还骑马奔赴千里来送信,阿圆就不能不亲手包这顿包子,至于马公公,这段日子阿圆还专门腌了火腿肉,等带到了京城,就正是火候,可以给老人家捎去。 “好吃!跟我娘做的味儿一样!”小太监抓着肉包子往口里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抬头看向正微笑着的阿圆。 貌似,自己做他的娘的话,还太年轻了点儿! 阿圆原本想要大笑一声的,却看到了小太监眼里的泪光,嘴巴张了张,终于,又闭上了。 “我们家也是在一个村子里,娘喂的猪,过年时,杀掉了,自家留一大块包包子,那肉就是这味儿,很筋道,很香……”,小太监的声音恍恍惚惚的:“后来,村子里闹瘟疫,爹娘妹妹都死了,就剩下了我,跟着幸存的几个孩子一块儿进了宫,就再也没吃到过这样香的肉了。”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故事,或者美丽或者凄厉,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会向人打开。 “你喜欢吃,以后,再来,我还给你包……”,阿圆的喉头也有些哽,生存不易,每一粒草种子都要付出代价,何况是人? 小太监再没有多话儿,把一笼包子连吃带舀,跟马公公一样,说是要在路上吃。 再装齐了要捎走的火腿肉,小太监扬鞭上马,疾驰而去,最终,也没有收下那张薄薄的银票。 有时候,钱真的不是万能的,就像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一样。 阿圆站在红砖路上,痴痴地望向远方,那里有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爹,可能还在傻不愣登的听从着马王爷的哄劝,继续伪装着马寻欢,不,继续做回马寻欢。 两口子的一时冲动,导致了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局面,阿圆摸摸鼻子尖儿,算啦,别后悔了,思谋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阿文已经离开了朱阳县,带着书童和一个袁县令推荐的师爷出发的,卢千总还很贴心的送了两名护卫跟随,并可以随时保持联系,据说,是带了信鸽。 只是,阿文已经为自己和孩子们做了这么多,阿圆可不想再牵连到小弟弟的前程,白老大的身份之事太麻烦,暂时的,能少让一个人担忧就少让一个人担忧吧。 为今之计,能够为阿圆出谋划策的,大概就只有一个袁县令了,阿圆决定第二日一早就去朱阳县城,顺便也瞧瞧采莲的美丽坊扩张后的样子。 家里就只留给白老二夫妇了,现在小两口正是你侬我侬的最好时候,李薇又没离开迷糊阵,两口子也不提要搬去“幸福苑”的事儿了,白老二雇佣的几个店掌柜现在也成长起来了,这小子就安安心心的守着媳妇在家,轻易不肯出门。 夫妻俩儿还赖皮了李薇的两个粗使婆子过来,再加上原来照顾三个小娃子的丫鬟,李薇做的奉献还真不少。 家里不需要多操心,阿圆把孩子们也交待给了白老二,尤其提到不要偏待了两个小的,做叔叔的,最起码表面上,你得做到一碗水端平。 鸀柳笑得要直不起腰来,抱着阿圆的手臂打趣:“嫂子,你可真得管管承宗,这几天你把小老大抱走了,他夜里还要跳下床几次想要喂奶,小老大不在,他就长吁短叹说你苛待了孩子呢!” 这小子还培养出生物钟来了?阿圆扭头看白老二。 才化身为男人不久的白承宗面上有些涨红,但是提起白家第二代老大,还是很气愤的:“嫂子,你那屋夜里就没亮过几次灯,小老大一宿儿要起来喝两回奶的,你到底喂没喂过啊?” “喝两回奶?有这事儿?没有吧?”阿圆语结,三个娃娃临睡前都喂得饱饱的,似乎,可能,应该,一晚上就没有动静了…… 三个小丫鬟闷着头笑,她们睡在里间屋的大火炕上,一人负责一个婴儿床里的孩子,墙角里长亮着一盏暗暗的嘎石灯,半夜里自然是要起来两次的,有的需要喝奶,有的需要撒尿,还有的需要玩一会儿,都是尽量安静的在昏暗中进行。 亲娘阿圆,则睡在外间一个独立的布帐子里,睡眠质量又好的很,自然啥也听不到。 要不然怎么会令白老二这个当叔叔的严重不满?说起来,当娘的还真没卖多少力气。 阿圆再次落荒而逃,自从有了黏糊白老二的“小老大”,当嫂子的就再没抖起来威风过。 “哼哼,别得意,等你们家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专门抢过去在我屋里睡,叫他跟你们两个都不亲……”,阿圆握着拳头,在心里暗暗决定,虽然,这也就只是过过想像的瘾儿! 小五送原材料回来还没走,正好,抓了来当车夫,阿圆清晨出发,不到午时,就来到了朱阳县衙。 放了小五去自己逛逛,阿圆迈进县衙的后门,袁县令的执勤工作已经完成了,还是每日里就上一个早晨的公堂,三下五除二就能处理干净事务。 发生过这么多事情,朱阳县衙的衙差们没有一个不熟识阿圆的了,虽然胖了些貌似个子也长了些,到底还是跟平常妇人不同,那股抬头瞪眼的精神头儿,别人可比不上。 “白夫人来啦?” “白夫人找我们大人?在后堂看邸报呢,您请进……”。 还有两个见过钦差宣旨的,“噗通”还给阿圆叩了个头,惊吓的阿圆一蹦三尺高。 乖乖,她早忘记了自己如今已经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还当那一套凤冠霞帔只是压箱子底的太过豪华无用武之地的花花衣裳呢! 袁县令所看的邸报,正是有关西疆战事已停马王爷率众进京的消息,看到阿圆进来,急忙放下了邸报。 “白夫人有空出来了?孩子们都好吗?” 三个引起了巨大轰动的“福娃”,没办法不让人心生惦记。 “他们都好着呢!”像所有初为人母的女人一样,提起孩子就一脸的笑容:“小老二小老三现在也胖乎了,虽然还赶不上老大的个头儿,手脚倒是差不多了,我估摸着,小老二很快就能超过小老大的身架子。” “那倒也是,小老二随的白承光的长相身架,以后肯定也是个彪型硬汉子。”袁县令起身,安排衙差倒水来沏茶。 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二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又齐刷刷的扭了开去。 那个共同的秘密,保存在彼此心里很久了。 别瞎想,这两人中间没有猫腻! 当初的白马鸟人——马寻欢,只是被人阉割了,本来不致死,之所以那般突然的死去了,是——是—— 阿圆在纷乱的环境里,发现了袁县令的一名手下,忽然隐在床下伸手,用一块布巾子之类的东西捂了捂马寻欢的口鼻,然后迅速退去。 然后,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鸟人,已经嗝屁了。 当时,袁县令那般诚恳的保证,他的两名手下早就退出了屋子,跟马寻欢的死毫无关系,阿圆更加咬定是一问三不知。 如果不是袁县令的绝狠,那个马寻欢逼死民女民妇,也未必就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像谭七,疯魔了也没在朱阳县关押多久,不出一个月就送进了京城,现在那还不得早放出来了? 也正是有了这一点原因,当时已经心乱如麻的马王爷,提出了让白承光顶蘀马寻欢从军,白承光又万分乐意,阿圆才没有阻拦。 如若等马王爷静下心来非要找出杀害马寻欢的凶手,那么,选择极端方式为民除害的袁县令,就不会这般轻松。rs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要进京 衙差端上来茶水,又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两个肚子里满是弯弯绕绕的肠子的人,再次沉默。 阳光,渐渐升到了头顶,透过打开的门,还能发现县衙院子里的树影,成了一个硕大的球形,把树身裹在正中。 阿圆首先忍不住了,本来嘛,自己就是想来求助的,掖掖藏藏的还真办不成事儿! “那个——白承光——我男人——就是马王爷家生下的双子之一,他才叫马寻欢,那个被——死的——其实叫马寻乐,马王爷想用我男人顶替马寻欢做先锋官,可能还想让他永久顶替,我始终没有白承光的消息,我怀疑,马王爷不怀好意……”。 一旦想了个明白,终于有机会倒出衷肠的阿圆,一下子全无顾忌。 其实,袁县令早就应该心有所悟的吧?要不然,为何他知道阿圆这一胎想要保全,必须让阿文出人头地?还再三叮嘱要注意阿圆母子的安全? 是发现了马王爷的图谋,才出招应对的吧? 袁县令垂下眼帘,细细的吹拂茶杯里的水汽,良久…… “老夫做官做的够久了,其实也不怎么留恋,这辈子,性子是改不掉的了……白承光做个平民百姓,多好?非得趟进这遭浑水里,害的老婆孩子不能安生……白夫人,你想要跟马王爷斗法?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阿文还嫩,老夫又在朝中不得意,能保存性命就算是好的了……”。 这是一个久居官场。深深的厌恶了其中的尔虞我诈。又深深的浸淫在其中的人。 “袁大人。以您的本事,在京城中做个宰相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却安心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里面苟活呢?”这其实是阿圆早就想追问的一个话题。 袁县令绝对不简单,就看他给阿文做的几个月的强化训练,竟然生生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子给训练成了当朝探花郎,那能力那眼光,完全应该在京城里厮混的毫无压力啊! 怎么会一贬再贬,最后沦落到朱阳县城了呢? “哈哈哈——”。袁县令的轻笑声响起:“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既然当了官,别管官职大小,总要为属下的百姓讨个公道,公道不能摆在明面上讨,那就放在暗处,总不能让那些高官贵族们肆无忌惮的畅行无阻,老夫到了朱阳县,也好,最起码,在这个小地方。没有禁锢住老夫伸张正义的强大势力,从此。不会再被贬了,哈哈——”。 阿圆看向袁县令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书生县令,也不是一个标榜自己绝对纯净绝对无私的政府官员,他有自己的做官理念,为了一个“公道”,亦正亦邪都在一转念之间。 就像白马鸟人马寻欢,靠官府正道上解决不掉这个王爷家的独子,那就暗暗的灭掉他? 二人的目光再次相对了一瞬,又再次扭开。 有些事情,你可以永远都把它当成是秘密就好了。 “我想进京!”阿圆的声音,忽然间传开,这个决定似乎是忽然之间下的,又似乎已经在心中盘亘了很久。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儿才知分晓,是前进还是后退,总要站到事件的最前沿才能判断。 而阿圆,是一个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委曲求全的人,让她继续忍耐继续等待,那不可能! 既然白老大不回来,那就上演一出秦香莲寻夫记,嘿嘿,就是不知道里面演不演杀妻灭子的狗血剧? 说实话,袁县令这个老狐狸根本不看好阿圆的行情,作为一个村妇,有了阿文那样重情重义的好弟弟,还讨了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头回来,就可以乐乐呵呵的守着孩子们过日子了,非要闹腾到京城里去,诰命夫人的头衔可就不值钱了,随便哪个豪门大家的太太站出来,你都得跪地叩头随便人家喝骂,图的什么呢? “依老夫看,白承光不是一个忘本之徒,白夫人不如多等些时日,待他羽翼渐丰,定然就能回来夫妻父子团聚,也免得夫人白跑一趟,还要伤心而归……”。 袁县令隐藏在后面的一句话就是:伤心而归还是好的,就怕的是母子折在那儿,归都归不了…… 高官贵族家庭里面的阴狠手段,可绝对不是阿圆这样生在简单乡村子里的妇人可以想象的到的! 阿圆,也不过就是比普通妇人多了一点决心多了一些狠绝而已,丢到京城里面,就是一小捏炮灰的命运! 可惜,就凭借这一点点决心,就仗势那一些些狠绝,阿圆的去意已定。 “若说危险,哪里没有?马王爷要想杀了我们母子,躲在迷糊阵就能跑得了?还不如到京城面对面对质个痛快!”阿圆主意拿定,顿时身心愉悦。 那三个娃儿,可是一群人费心费力施救才得的性命! 袁县令劝说无效,于是指点了一番进京途径,要注意的事项,最后,拍掌。 两名黑衣大汉,从内室走了出来。 正是阿圆曾经见过的送白马鸟人马寻欢归西的武士。 “你自己再斟酌一下,一定要进京的话,让这二人跟着你,黑一黑二,可保一路平安。”袁县令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就是阿圆要自行谋划的了。 既然主意拿定,便不再在朱阳县停留,采莲的美丽坊也不去看了,幸福苑的进程也不瞧了,姐要收拾行囊,携子进京观光旅游,看看这大宋的首都,是何种模样…… 哎,乐天派的女人,哪里能未雨绸缪,预测到一路的风险? 可是,不正是因为没心没肺的乐天,才一路有惊无险的风光至今吗? 做事情仔细了是好的,想多了却迈不动腿,不是吗? 黑一黑二不是多话的人,跟着阿圆不离左右,等到小五回来,采购了一番旅游用品,四个人合伙回迷糊阵,多了四辆马车和无数零碎物件。 其中一辆马车是租借的车马行的重量级配备,车厢封闭,又大又宽,小五稀罕的不得了,尤其是当阿圆问询他要不要一同进京转转,小伙子当即激动的表示,要去,一定要去! “那得保密才行!” “没问题!” “那,京城的销路就也交给你了,我们自去办事儿,你的任务就是考察市场,征订货单。”阿圆看着这个日益成长起来的手下干将,眼里是止不住的骄傲。 别小看他们年龄轻,经验少,文化程度不高,这些小伙子做事实诚,性子又坚韧,一点半点的挫折根本就是毛毛雨,人家照常往前闯,从来不会哭哭唧唧的诉苦抱怨推脱责任。 砖窑厂的兴盛,与这些得力干将们可是分不开的。 “怪不得东家准备了这样大的马车,那我就可以多装几块样品砖瓦、琉璃砖瓦、花砖方砖啦!”小五的欢乐发自肺腑,从迷糊阵跨出第一步开始,他的生活就无限的丰富了起来。 所以说呢,创业,最好是在年轻的时候,有精力有决心有干劲儿是大把的时间可以从头再来。 不得不说,阿圆是个神人,神女人。 别人都在为她进京的安危担忧,她又原本就是奔着找麻烦去的,却还是有心思开拓红砖的新市场,就跟出门旅游谈生意的大老板似的。 就连黑一黑二,都换了一种眼神儿看阿圆。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啥也没来,咱们得先过日子,走到哪里,把钱赚到哪里,方是为商之道。”阿圆还没忘记给二人洗脑,唠唠叨叨把自家的产业链解说了一遍。 “从今儿起,你们两个也是咱家产业的一份子了,有啥新发现新点子就马上说,除了薪水,我还给你们发奖金!” 好吧,两个威风凛凛的武林人士,马上要被同化成一身铜臭的奸商了! 阿圆圆满的计划,第一个阻力来自白老二。 还真是没想到,一直以来叔嫂保持了高度统一的战线今天崩析了。 “我不管你要去京城找不找的回大哥,反正小老大你不能带着去,孩子还太小,一路上颠簸受苦我不放心!” 这就是白老二的原话,他不能理解阿圆为何坚持进京寻夫,更无法接受带上孩子们长途跋涉,这个时代的孩子多难活啊,阿圆实在是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三个娃子都完好无损,你不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守护着他们,出去作啥啊?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没办法了。 没办法了吗? 孩子们的衣物被褥都打起了包儿,成罐子的奶粉堆得满满当当的,难道行程就将被耽搁? 白老二很满意嫂子不再闹腾,临睡觉前还专程看了一回命根儿一般的“小老大”,然后,睡醒了一觉起来,院子里,马车无影无踪,就连摆做影壁墙的那块巨大黑石头,都不见了! “齐——阿——圆——!”迷糊阵的村外,响起一声愤怒的呼喊,不但愤怒,听到的人都说,喊叫的人,一定还在咬牙切齿。 小老大,小老二,小老三,三只可怜的娃儿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在旅途 不按常理出牌的阿圆,正行走在进京的大道上,三个小娃儿,尚且不足半岁,就开始了长途旅行。 其实也真不是多么艰难的,拿主意的那个女人喜欢享受,路程上赶得并不紧张,每天黄昏之前就找客栈休息,睡到日头老高才吃饭启程,遇到风光优美的地方,还要抱着孩子们下车一览,指指点点的讲一些文绉绉的诗句。 为了防备三个小的半路上水土不服闹腹泻,马车上专门装了两大罐子家乡水,每日里给孩子们兑着沏奶粉喝,再稍微加些蛋黄之类的饭菜沫沫儿,三个娃子,竟然真的安然无恙。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日头正长着,那路程,就在拖拖拉拉中慢慢儿缩短。 黑一黑二的本领果然高强,路途中遇到个把小贼什么的,根本就不够看,至少,阿圆和小丫鬟们就完全没有发现过有什么危险气息在附近。 小五每经过一个城市,都要驻足考察一天市场,有时候会遇到合适的合作伙伴,留下样品砖瓦和价格底限,以备下次回程时统一签订合作契约。 还有的商人会精明的发现难得的商机,直接按照小五留下的地址派人找去朱阳县订购砖瓦,预约建筑工人前来,只要第一件样品房做起来,这个地方的市场就可以全面打开了。 阿圆每日里笑呵呵的,小五做砖瓦销售的时候,她就带着三个丫鬟抱着孩子们去逛街,采购一些喜欢的东西给大家。黑一黑二照例不离左右。任由这女人四处游走。 现在再叫黑一黑二有些牵强了。因为阿圆为他们购置的新衣都成了浅色的,穿的跟土财主似的轻飘,绫罗绸缎很是能打击掉江湖豪侠的风采。 初穿上身自然是会觉得别扭的,别扭惯了就成习惯了,黑一黑二的话也开始多了,跟小五兄弟相称,可以说,一路走来。现在的七个成年人相处的越来越融洽,融洽的就像一家人一般。 历史上的大宋国都是东京,位于河南开封。据黑一黑二说来,现在应该没有大的改变,照样并设了陪都应天府南京、河南府西京、大名府北京,与国都开封府东京合称四京。 只要渡过黄河,就可以直达东京城了。 阿圆一行人从客栈起身,正欲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最后一程,发现那十几匹拉车的马,就那么突然地。齐刷刷病倒,口吐白沫四肢无力瘫软在地。 黑一黑二的脸色。“唰”的就变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偶然事件,所有的偶然,都必然是经过了无数个人为的干涉。 宝剑出鞘,壮士出手,然而,敌人的踪迹全无,苍茫茫一片空旷的客栈里,只有店家和伙计们七八个人。 莫非,此乃是黑店?阿圆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自己终于要遇到传说中的“龙门客栈”,还是会对抗“母夜叉”孙二娘? 可是,客栈老板明明就是个男人,胡子拉碴的还差点儿急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才接了这么一大桩生意,怎么就把客人的马都给放倒了呢? “是草料里放了巴豆!”黑二侦察过一番,给出了结论。 “客官啊,小店绝对不会出现给客人的马匹下药的事情,您等着,伙计马上就能请来镇子里的兽医,一定能给这些马都调理好喽!”客栈老板捶胸顿足下保证,没错儿,这点儿巴豆不至于要了马匹的命去,但是,想赶路却是没门儿的。 “怎么也得修养几天,这些马才能养出来力气。”黑二也跟着摇头,手里的宝剑还未归回鞘内,吓得一群伙计胆战心惊,唯恐那宝剑就落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危险的气息,终于弥漫了整个客栈。 阿圆拍着胸口后怕:“这还幸亏只是给马投毒,要是给人——”。 黑一的眼神有些受了侮辱一般的收缩片刻,两指扬起,中间是一根细长的银针,那意思,他每天都监测着食物这一环节呢,绝对出不了漏子。 阿圆汗颜,双手合十以表歉意。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有人投毒害马?想要阻止他们的行程呢,还是想要害人? 如果猜测的没错的话,在马匹疗养的这段时间里,敌人就会出现,目的就会显露。 就留在这里乖乖的等着危险来袭吗?就凭两个身负武功的男士,是否就足以卫护这一圈人的安全? 跑的气喘吁吁的兽医,迅速投进救治马匹的工作之中,据他说,镇子里面的车马行很少,估计凑不出这样得心应手的马群出来。 阿圆的牛脾气又犯了,既然明知道有人想要故意阻隔住他们的行程,那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继续走,找马找船,不信还搁浅在这里了! 小五得令,立刻飞奔去镇子里面找马,好歹不论,只要能负担的起那块大黑石头的重量就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错的,没出一个时辰,小五就雇佣来了六匹马,当然,高矮胖瘦不同,还已经是囊括了这个小镇子剩余的全部马匹资源。 去定船的黑一也回来了,手里干脆提溜了一个汉子,据说是黄河这一带跑船的老大,推三阻四的说话不利落,于是做了手下败将,现在老实了。 把一群病马寄宿在客栈里,一群人再次整装待发,现在轻车简从,三个孩子跟女人们挤在一辆马车上,一块大黑石头占了一辆,剩下的男士们就撒腿跑着,偶尔上坡,还得做推车夫的行当。 那个做跑船老大的汉子果然管事儿,愣是从一望无际的水面上召唤出十几艘小船出来,别小看它们体积小,用粗绳子互相捆住,就形成了一艘联合体超级游轮。 马匹和马车全部赶了上去,还有足够的空余之地,黑一黑二严阵以待,与船工们一起守望着滚滚黄河水。 “东家,这是有人要害咱们吗?”小五凑到马车旁轻声问道。 “小五害怕了?”阿圆拍打着“小老大”的后背,正在哄着他睡个长觉儿。 “怕啥呢?东家都不怕!”小五的笑声很清晰:“咱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承宗给我们也一人做了一把弹簧刀出来呢,还从来没有用得上过……”。 那语气里,还颇有些遗憾似的。 三个丫鬟的脸色倒是很差,闻言更加手足无措,三个小孩儿可不理会这些,照旧随着水流的一晃一波沉入梦乡。 “你们只管守着孩子们,放心吧,就算有人杀我,也不会有人想杀孩子的,所以,你们很安全。”阿圆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全是出于本心的第六感,或许马王爷会恨不得除去自己这个眼中钉,但是,虎毒不食子,对于亲孙子应该还下不去手! 只不过,白老大作为亲生儿子,不也被虎毒食过一次了?阿圆透过车帘,注视着奔腾的河水,发呆了。 “白夫人,您这样出门寻夫,会不会——您的丈夫又有了新人,才不肯回家的?”一个丫鬟终于按捺不住,出口问道。 在所有人的眼里,男人都不是长情的东西,有家不回,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外面又组成了一个新家。 白老大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现在阿圆的眼前,那般憨厚实诚的男人,估计出不了这样的花花事儿。 “所以啊,我才得亲自去看一看,要是孩子爹真的生出了妖蛾子,我们娘儿四个也好早作打算,这年头,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满大街都是的吧?给孩子们找个后爹,也未必就不可行!”阿圆说的咬牙切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等见到了白老大,先得大巴掌侍候,狠狠的抽几记耳光,方能解恨。 女人其实不要太过独立,因为那结果实在会让人寒心,男人不会对你牵肠挂肚,因为总觉得你一定能独自解决所有的困难。 让男人丢下太长时间都表示放心的女人,是失败的女人。 虽然依照阿圆的脾性,离开了白老大真的完全可以存活的更好,到底还是心有戚戚焉…… 小丫鬟们在小声谈论什么,阿圆听不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刻,黄河的对岸,已经就在眼前。 千百年来的河岸似乎没有变化,冲击的平滑的三角洲,水草丰茂,几只水鸟美丽悠然的在夕阳下散步,脚掌和羽翼都被水流冲击的分外干净。 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在岸边负手而立,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影。 “启禀夫人,上了岸不出十里地,就可以找到休息的地方,明日一早,就能进京。”黑一抱拳,垂头在车厢外陈述。 关于两条腿的男人和四条腿的蛤蟆的谈论到此结束,小丫鬟们兴奋起来,平生第一次坐船,时间短,又是十几条船捆绑在一起,还觉不出多么摇晃旋晕。 船工们也开始准备绳索抛锚了。 “咔哒——”一声响,被大石头和马车压的船只之间的绳索,断裂了一根。 一阵猛烈的晃动,船只之间的水流溅起,黑一黑二迅速站到了马车旁边,拔出宝剑,以备迎战。 “咔哒——”,又是一根绳索断开! ps: 晚上喝了点酒,头疼,先码出来这些字,挂到明早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故人救美 是那块黑黢黢的大石头太重了吧?才坠的绳索断掉了! 可是,那块石头很重要,很重要! 阿圆大急,又不敢现在跳出车厢打乱平衡,只能扯着嗓子大叫:“出了事儿,第一保护孩子,第二保护石头”! 船工们急忙去补救绳索,并七手八脚的想要把载着石头的马车赶到绳索牢固的船面上去。 黑一黑二不敢稍离马车左右,唯恐此刻会突然蹿出什么强人对阿圆母子有危害。 可是,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载着石头的马车后轮正在摇摇欲坠,任凭船工们如何施救,缠连着的绳索,还是慢慢儿的逐一开裂,两个船工的身子,都掉进了浑浊的河水里。 阿圆更加着急,随身携带的弹簧刀也取了出来,大声催促着黑一黑二和小五:“别管我们,去保住石头,那也是命!” 好吧,从骨子里来说,阿圆还得算是个舍命不舍财的傻主儿,在当前没发现自身有危险的情况下。 黑二电闪而去,小五也已经奔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旁边,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绳索,终于全部松脱开来。 电光火石之间,马车的右车轮,向着水面斜斜的倾了过去。 在前面赶车的船工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十几个人的重量,也难以制止住大黑石的下滑趋势,何况里面还搭配着几十块砖瓦样品? 再加上小五的加入,黑二又凌空而降,立于两匹马之间,左右手分别揪住了马鬃向前使力,也只是堪堪暂时保持住了一个歪斜的平衡。 时间,在刹那间静止了一般。 这种时刻,在任何一方添加一根羽毛的重量,可能都会立即打破这种平衡。 阿圆的叫声就在喉头哽住,只有她知道,那块黑石头是什么贵重东西,又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看一看三个被河水晃动的又沉沉睡去的三个小孩子,她笑了一下,起身走下车厢。 生命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东西,它的来去留否,取决于命运的安排,其实,你不要太过害怕。 一步、两步、三步,阿圆的脚下走的艰难,如果自身的存在就代表着危险,那么,距离孩子们越远,危险也就越加不那么可怕。 一枚利剑破空而来,终于,从黄河岸边的草丛之中,真正的危险降临了。 渀佛真的是心有所感,阿圆蓦然侧头,看见那个白衣翩翩的身影正自挥手大喊:“齐——阿——圆——!” 这个人认识自己?阿圆已经来不及思索,因为死亡之神的大手张开,森寒的利箭来到了身前,正被一把宝剑斩落。 黑二果然不愧袁县令的托付。 “什么人?快!抓住他!”那个白衣翩翩的叫嚣声响起,从草丛里“嗖嗖”窜出几条身影,向着发射冷箭的方向追去。 最前排的船只终于靠上了岸,冷汗涔涔的两名船工牢牢的固定住了船舷,这才齐齐奔向船尾救济马车。 那个貌似阿圆的旧识的白衣翩翩,也安排了人上船相帮,最后终于有惊无险的把运石头的马车也拽上了岸。 那枚断箭,被阿圆保存了起来。 除了要补偿河工们的损失,似乎,还应该与故人寒暄一下,毕竟,人家起到了一定的救援作用。 “启禀大人,放冷箭的贼人有两个,身手极其利落,且并不与小的们恋战,已经往京城方向遁去!”几个追踪的手下来报,白衣翩翩的脸上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阿圆,你怎么会招惹上仇家专门追杀?我看得清楚,那箭专门对着你射的!” 可是老兄你到底是谁?我们真的有见过面吗? 阿圆尴尬的摸摸鼻子尖儿,俯身施礼:“多谢关心,只是,我这人愚钝的很,又善于忘事儿,您,到底是哪一位?” “你不认识我了?阿圆”白衣翩翩的神情万分受伤,挥手让手下退了几步,怅然道:“阿圆,你不肯原谅我吗?当初,确实是我娘她逼得紧,我不得不前去登州府求学,知道你要成亲,我——专门赶回来过,咱们说好的,私奔——可是我不敢了,阿圆,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这具身子还真的有过一段私情,差点演变一出私奔的狗血剧来,怪不得白家姑姑和迷糊阵的村民们有过那么多的非议。 再一细看,这白衣翩翩模模糊糊中是见过面的,在朱阳县的镇口惊鸿一瞥,在迷糊阵的院外撒腿疾奔 貌似,都是这样的一个瘦弱的书生形象。 可是,那些都跟原来的齐阿圆有着密切关联,跟自己,可是八騀子都打不着的了。 阿圆打断白衣翩翩的话:“这位大人,前尘往事,民妇已经全部忘掉了,今日多谢您出手帮忙,得以援救我母子的性命,请留下姓名,来日定当回报。” 沉默,白衣翩翩的眼睛闭了一闭。 再睁开来,就是一番云淡风轻。 “夫人说得好,本官乃是朱阳人士,姓万名重阳,今科进士第二十八名,正要前往祁阳赴任县令,恰遇夫人有难,请务必容许重阳相送一程。” 这是一个非常理智的读书人,而且,也还有点情意的样子。 阿圆的眼睛,终于认真的落在这个瘦弱的男人脸上,面白,眼大,眼梢儿微微的向上侧挑起,黑眼珠分明,里面的善意与关切不像作假。 “我要进京,会不会耽误了你的公务?”阿圆的声音柔和多了,虽然不曾有这个男人的丝毫印象,但是,从骨子里,就觉得亲近,可以信任。 万重阳的笑容一下子绽开,一侧脸颊上竟然露出一枚小酒窝儿,渀佛一个孩子得到了嘉奖一般重重点头:“不会耽误,我只需要在两个月内到达祁阳县就好,那里的原县令会在两个月后告老还乡。” 阿圆回身,招了几个随从人士一一相见,就连三个小丫鬟抱着的刚刚睡醒的孩子们,也一一的打了个照面。 “原来,传说中的三胎吉祥,就是你!”万重阳的声音里难免失落,但是,随即就打起了精神:“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过得幸福。” “是呢,我这人就是路边的杂草,任凭怎么有人踩踏,照样越活越皮实!”阿圆笑了,跟万重阳说话,很轻松,顷刻间就能熟稔起来。 “我其实一直很纠结,到底当初我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现在,我不纠结了,谢谢你——皮实的活着,还活着——”。万重阳的小酒窝儿非常可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这个幸福的女人却遭到追杀?在大宋朝朗朗乾坤之下,距离京城不足二十里的地方,差点儿就发生一桩血案? “怎么说呢?这事儿,有点长,有点狗血,有点匪夷所思”。阿圆苦笑。 万县令的随从还真不少,前前后后竟然相跟了二十几口人,安全问题基本可以保障了。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黄河的流水声已经在耳旁消失,京城外的“喜来临”客栈,到来了一群新客人。 二十几个硬汉,簇拥着一对璧人,男的白衣翩翩,女的英礀飒爽,身后还跟着三个丫鬟,手里各抱一个小娃娃儿,差不多大小,又不怎么哭叫,到了新环境下“啊啊——”的打着招呼,小胳膊小腿蹬来蹬去。 这肯定是一家子出门来的!身份还低不了,尽管那些马匹有些良莠不齐,其中两只还瘸了腿,没办法,被黑二硬拽着往前拉车,崴了脚也是正常。 “老爷夫人里面请,老爷夫人好生面相,三个麟儿个个聪明机灵,真真让人羡慕啊!”客栈掌柜的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秃噜,全然不知有可能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小五窜得快,已经闪身到了掌柜的面前,却被万重阳抢先出言呵斥:“店家休要口无遮拦,这位夫人与本官并非一家。” 这位爷还是个官!掌柜的脸色发苦,立刻伸出巴掌来,小小的拍打了一下嘴巴:“都怪小老二嘴贱,客官爀怪,客官里面请,大人里面请。” 其实,就这么看起来,万重阳跟阿圆还是很般配的,又那么和谐的走在一起,古时候,谁见过这般大大方方走在一起的成年非婚配男女? 大家各自进房洗漱,客栈不大,丫鬟们跟阿圆就住了一个里外间,正好互相照应。 万重阳又换了一身白衣出来,邀了阿圆等人共赴晚宴。 他一定以为自己身着白衣无限精彩,又或者前面那个齐阿圆喜欢这个调调儿,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子的阿圆反正是嘴角抽了一抽,到底没说出来讥讽的话来。 有了前面的白马鸟人白衣马寻欢的影子,男人的白衣在阿圆眼里就成了“龌龊”的代名词,怎么看,都觉得过于矫情。 可是,人家又不是自己的老公,管理这个事儿也是师出无名。 好在,餐桌上说起话来,面对着那个小酒窝儿,阿圆就心情大好,两个过去的情侣,轻声的把目前的状况交流了一个遍。 “什么?他竟敢这样待你?”万重阳的声音忽然抬高,小酒窝儿也平复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惊变 “他选择了从军,男人创一番事业保家卫国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为什么却滞留在京中久不归家?阿圆,你别担心,有我在,一定帮你找到这个人,让他立刻抱着孩子跟你回家!” 万重阳说的义愤填膺,对面这个女人他早已经辜负了,但是,他还可以有机会做些弥补,帮助这个自己午夜梦回深觉抱歉的女人。只是,那男人是谁?还是原本那个憨厚农夫吗? “他属于哪个军营?姓白对不对?我好像还见过他的模样——”。 阿圆咧开嘴角儿扯出一抹笑:“你只需要送我们娘儿几个进京安置下,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她早就想好了,找到白老大,让他回家。如果马王爷非要阻拦,那就鱼死网破,自己进献上“狗头金”求一道圣旨,逼迫马王爷放人。 你不是身为王爷想一手遮天吗?那好,咱找一个更大的后台整治你! 小丫鬟碧儿的声音忽然有些惊慌:“夫人,二少爷不肯喝奶,还——吐了!” 本来不是好好的吗?阿圆的心里立刻揪成了团儿,三步两步奔过去,接过了神色蔫蔫儿的“小老二”。 一入手,就觉得那温度跟往日不同,似乎,热了很多。 阿圆额上见了冷汗,没有温度计的时代,感受高温只能用皮肤,她再换了额头跟孩子的额头相对,还是热,或者说是,发烫。 一直为三个小娃子安然无恙骄傲的不行的母亲,这下子彻底慌了。 “请——大夫!快!”阿圆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儿,抱紧了孩子嘶哑的叫。 有时候,再冷静的人遇到亲人出事也会慌张的不成样子,平日的智慧计谋半点都无,就像阿圆此刻。 什么温水擦洗孩子降温的物理手段什么酒精降温,通通忘在了脑后,剩下的,只有脆弱和无助。 小老二得算是个最不受重视的孩子,小老大有白老二和鸀柳和阿文额外的偏爱,小老三是个女娃儿,阿圆生恐她因为不漂亮而受委屈,事事都以她为先,唯有这个中间的貌似白老大的小家伙儿,不尴不尬的位置,不远不近的被照顾着,让此刻的母亲,从心底里生出无限的懊悔和惭愧。 万重阳马上命令手下行动,那个掌柜的先被提溜了过来,一时之间两股战战,嘴巴里面话都说不利落了。 “咱这里,哪儿能有——大夫?附近就——咱们这一家客栈,为的就是应对——过路的进不了城的客人方便,京城里面扩充的大,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都扩入了外城,谁家有生病的人,都能在外城里面就近医治,客官——大人不如——想法子进去外城?” 从此地进到外城其实也不算多远,只是城门早就关闭了,恐怕不那么容易打开。 “我去试试叫开城门!”万重阳站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芝麻粒官职,守门的官兵还未必能认得出,恐怕此一去就只是遭受羞辱而已,可是他必须得去碰碰运气,阿圆泫然泪下的神情,触动了他日趋麻木的神经。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 这个时代的爱情,原本彼此接触的机会就不多,分离的时候,也就远远没有多么痛苦,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冲刷,一个人对于初恋的感觉,那份刻骨铭心,是古今相似的。 就像此刻的万重阳,禁受不住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的眼泪,大踏步走进夜色茫茫,身后的随从们也紧紧跟了上去。 “把老大和老三抱回房里去吧,别传染了他们。”阿圆有气无力的抱紧了小老二,好容易才想起那两只娃儿,都乖乖的被小丫鬟托在胸前四处里查看呢。 一气儿生三个倒是利落,养起来多么的不容易,不是忽视了这一个,就是偏待了那一个。 “黑一黑二,你们也去外城看看吧,我怕,万县令叫不开门。”阿圆心乱如麻,叫住了跟随在小丫鬟身后的黑一,和留在自己身边的黑二。 “可是我们还得负责你们的安全——”,黑一停住了脚步,扭头提醒雇主,某人今天才刚刚几乎被射杀,现在就忘干净了? 可是孩子的安全远远超过母亲的安全重要,不是吗? 阿圆把嘴巴按在小老二的腮边,眼泪滑落下来:“可是孩子在发烧,你们看,都没精神了。” 可不是吗?小孩子最是不会作假,此刻的小老二,鼻翼抽动着似乎呼吸都有些费劲儿,眼睛早就半睁半闭的偎依在母亲怀里。 “孩子最怕的就是发烧,如果不及时退下去,会烧坏大脑……”,阿圆说着说着,理智回炉了,不能这么烧下去,要退烧,不然,即便让黑一黑二请来了大夫,那耽误的后果也难以预料! “回房间,让伙计送热水进来,我给小老二擦擦身子降温!”阿圆如梦方醒,抱起孩子就往楼上走,客栈的木楼梯,“吱嘎吱嘎”的一连串响动。 在一旁拃着手不知道应该帮什么忙的小五立刻吆喝起来:“伙计,赶紧送热水上楼!” 黑一黑二也随后跟上,阿圆又想起一个法子,再次扭头喊一句:“还有烧酒,也要!” 黑一二话不说,立马飞身而下,跃进掌柜的柜台后抱了一只酒坛子出来。 “娘真是被吓糊涂了,老二乖啊,娘疼你,娘最疼你了……”,阿圆推开了房门。 夏夜的风,如此凉爽的扑面而来,房间的后窗大开着,屋子里,杳无一人。 “红儿和兰儿呢?哪儿去了?大少爷和小姐呢?”一直默不作声跟在阿圆身后的碧儿,爆发出一连串问号。 阿圆的身子晃了一晃,又努力的抱稳了孩子。 黑一已经跳上了窗台,像一只白色的云燕飞出去了,黑二拔剑在手,在阿圆身边严阵以待。 小五跟着伙计端着两盆热水进屋:“东家,快,给二少爷降温吧!” “去——找孩子!黑二,不要管我,我没事儿!去把我的孩子找回来!”阿圆恶狠狠的瞪着黑二,一直瞪的他也跃上窗台飞身而下才算作罢。 “小五,碧儿,不要慌张,给小老二兑上温水泡泡手脚洗洗脸,要是还不降温,那再用烧酒小心些擦拭一下腋窝和脖颈脚踝大腿根儿……”,阿圆说的一字一顿清清楚楚,一对儿眼珠子通红。 小五和碧儿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为小少爷做着降温的一系列动作,阿圆握着拳头一直守在旁边,不肯坐下,也使不出力气帮忙。 小五明确的感受到了东家身体的颤抖,偷偷的瞧向阿圆的脸色,却还是那么通红着眼珠子,里面,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是自己非要叫住黑一黑二跟去外城找大夫的,才让两个丫鬟带了两个孩子上楼休息,给了坏人以可趁之机。 是自己忽略了小老二,才让孩子得病导致的这一切。 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失败的母亲。 阿圆的掌心,攥出了八个指甲印痕,是,她很失败,没有保护好孩子们,可是,现在还不是自责的时候,要冷静,齐阿圆,你要冷静! 碧儿的声音,就像从水底里捞出来一样:“夫——夫人,我觉着,二少爷不那么热了!” 阿圆伸出了一只手,颤巍巍的按在了小老二的额头上,是,温水和烧酒起上作用了,小老二的鼻翼收拢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不少,温度不那么滚烫滚烫的了。 小老二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弧形的血印,那是母亲揪心的痕迹。 黑一黑二很快就回来了,四下里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能把四个人掳走还毫无声息毫无线索可以追寻,那就是最大的线索。 只有身经百战的高手才能做得到,只有位于高位的人才能使唤这样的高手。 “两个孩子被他们费尽心机掳走,那么,绝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夫人,我们还是要留在您的身边,毕竟,这次的事儿,最危险的还是您!”黑二说的有道理,两个孩子一定是被马王爷派来的人掳走的,连丫鬟都费心带着,肯定是想要好好喂养孩子的,他们应该守护住阿圆和剩下的孩子的安全。 “好,大家都原地休息一下吧,小五和碧儿,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不用顾忌我。”阿圆松开了双拳,把小老二揽在了怀里。 万重阳垂头丧气的回来了,眼睛里都是气愤。 “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喊,守城门的都跟死人似的不吱一声,明明城门上灯火通明,也有巡逻的影子,可就是没人搭理我们!” 是被王爷的人安排好了吧?估计从小老二发热那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被人瞧在了眼里,只等着趁乱抢孩子呢! 阿圆俯下额头,再次轻轻碰触小老二的温度,还好,没有烧上来。 “重阳——”,这个名字似乎早就喊顺了口似的,阿圆自嘲的一笑:“你快去睡吧,孩子现在没事儿了。”rs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情深 夜色已经很深,深到了即将天明的时刻,阿圆的脊背挺得笔直,这应该就是黎明前的极度黑暗。 小五和黑一黑二都没有动地方,丫鬟碧儿的眼泪疙瘩儿无声无息,却根本止不住,万重阳敏锐的觉出,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阿圆,不管怎么样,在你找到丈夫之前,我,得陪着你,不然,我心实难安。” 感谢上天给了他这样一个足可以弥补辜负的机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离开过,这一次,他要留下。 阿圆闭了闭眼睛,把怀中的孩子转交给碧儿,自己洗了一把冷水脸,安排小五:“让店家赶紧做早饭,我们天亮就走。” 小五应声而去,碧儿已经止住了哭泣,小心的把孩子放好,继续蘸了烧酒,在“小老二”的脚踝处擦拭,只有忙起来,她的心思才不会乱。 “重阳,我惹上的,是大事儿。明儿,先去马王爷府上讨个公道,如若不能顺利,就只能闯上金殿告御状,所以,你只需要在背后支持我就行了,科举不容易,不要为了我耽误了前程。”阿圆安安静静的当着几个男人的面梳起了头发,声音里面,也没有多少波动。 昏黄的油灯,打在一头黑发上,浅浅的,有了些暖暖的润泽,在这个夏日的夜晚,却让人心生凉意。 她得罪的,是一个王爷级别的人物么? 万重阳的脸上笑得发苦,拱拱手道:“你也不用撵我,我这辈子,总要做一回不理智的事,或许真的哪一会儿又害怕了,又躲起来辜负了你,但是现在,我不怕任何东西,我只怕你受苦,我这心里难受……”。 黑一黑二的脸,同时抽了抽,这个时代应该还算保守吧?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这般深情又没种儿的话来?还说的理直气壮,面不改色。 好在阿圆大姐也不是凡人,电视上电影里的对白比这个强悍多了,压根儿就没觉得有什么大的不妥,小巴掌一挥:“那你自己琢磨着来,尽量——保护好自己。” 这样就不会难受了吧? 这一夜,掌柜的和伙计们也都没办法安睡,客人们没把丢孩子的过错推到他们身上,就算是烧了高香。 早饭热气腾腾的做了出来,一桌子人安安静静的吃饭,最关注的,就是那个拼命往嘴巴里塞东西的女人。 “全部使劲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应战!”被关注的女人,眼皮都不抬,反倒是又嘱咐了其他人几句。 她知道,终于到了打硬仗的时候了。 她不擅长勾心斗角,更不懂得尔虞我诈,她渴望面对面真刀真枪拼个你死我活。 可惜,早饭还没结束,天光已经微熹,“喜来临”客栈门外,从外城方向驶来一辆马车。 下来的,不是要真刀真枪对阵阿圆的敌人,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由两个小丫鬟扶架着。 老婆子步履蹒跚的样子,让人不忍心说一句重话。 “请问,来自朱阳县的白夫人,是哪一个?”老婆子的声音还很洪亮,眼神扫过大厅中的众人,尤其在抱着“小老二”的丫鬟碧儿身上,重重的停了一瞬。 大厅里的气氛,霍的安静下来。 阿圆依然正襟危坐,略略抬起了头,冷声问道:“可是来下通知,我另两个孩子,已经入住王府?” 老婆子似乎没料到阿圆会有如此一问,一时之间,考虑好的说辞就有些对不上,只好干笑两声,一脸的褶子牵扯成几道平行线。 “嘿嘿——哈哈——白夫人说笑了,老婆子此来,是想跟夫人谈一桩生意,还请夫人——单独——那个——”。 她想跟阿圆单独会谈,在这个节骨眼上,如何可以? 一票人纹丝未动,黑一黑二的脸上,涌现出了杀意。 万重阳当先站起,对老婆子施礼问候:“敢问老夫人,是何家长辈?” 那老婆子似乎很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万重阳,眼睛眯了起来,声调有些高:“请问你是白夫人的什么人?要探问老人家的底细?” 老态的声音里面,实实的有了些尖利,像一块什么重金属,划过一片玻璃那般刺耳。 原本昏昏沉睡的“小老二”,被这声音惊了起来,手脚一块动了动,眼睛也睁了开来。 “哇——”,第一件事,就是委屈的哭了两声。 阿圆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接过了“小老二”在怀,额头抵住孩子的小脸,还好,不算太烫,只是哭声沙哑,嘴唇也有些干裂。 “碧儿,喂些清水……”,一票人手忙脚乱,都围着这个生病的小祖宗转悠。 那个老婆子在不知不觉中凑身上来,挤在众人身后看向初醒的白家小老二。 那眉那眼那肤色,如此分明,就是马王爷的亲孙子啊! 比那两个孩子生的都像! 老婆子激动起来,拃着手要往里面挤:“孩子病了吗?怎么不请大夫来看?这要是耽误了,你们谁能担当得起?” 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能让陌生人挨近那母子俩的身边?黑一黑二要不是看她年纪大,又没有危险性,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两个丫鬟也跟着凑热闹,这次不用留手了,黑二的袖子一甩,就听到两声惊呼“啊——哎呦!” 老婆子更加着急,冲着阿圆的方向大叫:“把二少爷给我,我带着他去看大夫!” 阿圆终于回过了头,眼神里喷出熊熊烈火:“你老人家算哪块儿地里的葱?也敢肖想我的孩子!” “你!”老婆子终于发怒了,不再顾及周围的人群,跳着脚吼起来:“你这个乡下妇人别不识抬举,趁早把二少爷也交给我带回去,王爷高兴了,还能多赏你一些银子,要不然,哼哼,管保叫你人财两空!” 这就是老婆子此番前来的真正理由吧?却原来,是马王爷还惦记着剩下的这个孩子,想要全部抢走买走! 阿圆的身子,像打了摆子一样剧烈的颤抖起来,没办法,她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个孩子被掳走的打击,白老大的毫无音信,小老二的发热,像一重一重大山,马上要把她压垮。 手心里的八个指甲印,再次被掐出血来。 “那么——我那两个孩子,确实是被马王爷派人掳走的喽?剩下的这一个,你们想花钱买?花多少?”阿圆终于能发出镇定的声音。 老婆子顿时牛气起来,双掌一拍:“王爷说了,五百两银子,你把孩子交给我,赶紧回去啥迷糊阵过日子,家里的房产也都归你,你还可以再嫁,绝对不会有人追究,怎么样?” 万重阳抢先一步站到了阿圆的身前,拱手答道:“请妈妈暂且回去跟王爷复命,白夫人目前情绪激动,容我等好好规劝一番,孩子也还病着,待进外城诊治之后才能放心交给妈妈。” “那好!我就再等等,早这么说,哪儿还用得着这一晚上瞎折腾?小娃子得病可不得了,赶紧的交给我,王府里,什么样的太医叫不来?还进啥子外城找寻常大夫?哎!可怜了我们的小少爷……”。 老婆子嘟嘟囔囔的,安排了两个丫鬟出去跟车夫或者跟随者嘱咐,自己颤颤巍巍的坐到了一旁虎视眈眈。 阿圆的第二轮哆嗦还在持续,牙齿碰击的声音清晰可闻,看向万重阳的眼神,也无比的狠戾,只是万重阳到底是男士,双臂使力,硬是当着黑一黑二的面,就拽了阿圆上楼。 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黑一黑二不理会阿圆,也强扯着碧儿抱着孩子上了楼,回身掩住房门。 “万重阳,你不用劝了!我的孩子,绝对不会交给任何人去养,宁可丢了这条命!”阿圆的声音里透着决绝,身子甫一进屋,她的双手就掐向了万重阳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两把。 万重阳苦笑,任由阿圆发泄,等掩上屋门方道:“齐阿圆,你别老是这么任性,暂时稳住他们,最起码,现在你没有危险,我们可以曲线救国,直接从外城进京寻找孩子,我就不信,马王爷再厉害,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你性命,夺你孩子!” 黑一黑二相跟着点头,这个女雇主的脾气不错,就是容易冲动,时不时就想去拼个鱼死网破。 “我们要走,还得带着石头!”阿圆放开了掐着万重阳的手指,甚至没心思去看一看,那个男人的手臂上一个个月牙形的血痕。 “石头交给我,你说个地方,我们汇合。”万重阳也没来得及查看伤痕。 阿圆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可以寻去帮助的人选,卢尚书?卢苗苗?马公公?小太监? “我想,直接找皇帝身边的马公公帮忙,你能不能想办法把石头给他送去,就说是我想要进献给皇帝的宝物,我,先去给孩子看病,然后,直接也去皇宫,我们就在那里汇合。” 阿圆吸一口气:“如果,我到不了那里,你就把这块石头转赠皇帝,算是我答谢你相助一番。”rs 第二百一十六章 金蝉脱壳 万重阳静静的看向阿圆的眼睛:“我会等着你,这一次,不会辜负,你,要给我这个机会,等到你。” 阿圆的杏核眼儿眨一下,再眨一下,一丛水雾,弥漫上眼帘,阿圆的声音有些恍惚:“万重阳,现在的我,自此刻开始,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等着我安全汇合吧!” 有一种情意,叫做生死之交,是指在生死的边缘线上肯一直站在你身边共患难的朋友。 这种情谊,远远超乎爱情之上。 万重阳长吸一口气,走出屋外,扬高了声音跟那个老婆子打招呼:“这位妈妈,白夫人正在给孩子换衣服出门找大夫,该劝的我们也都劝过了,还请看在这是一个母亲的份儿上,多给她们母子一点相聚的时间,毕竟,一旦分别,可能就是一辈子不会再相见了!” 老婆子站起了身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看向万重阳的眼神有些诡异:“小哥儿好相貌,心思又善,老婆子看着,白夫人对您也十分亲近,待到以后,你们完全可以——哈哈——”。 “只是这到底是生了三个孩子,女人家受了多大的苦?马王爷那边,是不是应该多加一些补偿?这个时候的子嗣可是最金贵的。”万重阳一副势力相,眼睛眯起来,“谈钱色变”的样子。 “这些都好说,老婆子马上给王爷回话,秋叶啊,去外面说一声,多准备些银子过来……”。 两个人继续坐在那里讨价还价。阿圆抱着孩子带着碧儿小五和黑一黑二下楼来。 “白夫人,等送来了银子再去看病也行啊!”万重阳继续演戏,点头哈腰的变身成为店小二形状的谄媚。 “你——替我收着吧!”阿圆的神色照常冷淡,可是语气里,透出了几分亲昵。 就连卖孩子的钱都让这个“小白脸”给收着?老婆子不由得生了气,虽然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但是,还是要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 那份警惕的心思,倒是真的淡了很多。 不过。主子有吩咐,必须紧跟着这个女人和孩子,老婆子不再颤颤巍巍的走路,抓起丫鬟的手抬腿就走。 万重阳急忙伸开双臂阻拦:“这位妈妈,不是现在就给银子吗?” 老婆子翻了脸:“你这小哥儿想银子想疯了吧?孩子还没交到我们手里,怎么能先给你银子?万一你卷了银子跑了。那女人不还得找我们要一份儿!” 万重阳恼羞成怒的样子,拉扯了老婆子的衣袖:“我好容易才劝好了白夫人,让她把孩子都交给你们,怎么就不给我付一点辛苦费吗?太糊弄人了!” 外面,马车跑动起来的声音清晰可闻,阿圆已经抱了孩子出发。 老婆子厉声尖叫:“快来人!抓了这个登徒子!” 果然。从客站外面奔进来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捉拿万重阳。万县令的手下也不是纯吃素的,立马缠斗在一起保护主子。 万重阳的戏份演的更投入,只差捶胸顿足呼天喊地了:“老妈妈,你们不能仗恃着王爷的势力欺压百姓啊,明明说好了,要给我们一千两银子,转眼儿就想空手套白狼。还要打人,不行!一千两银子我们也不同意。得五千两,一万两才行!” “胡妈妈,外面那女人跑远了,还要不要追?”门外,负责监视马车的护卫开始着了急。 “追!当然得追!小少爷还在车上呢!”老婆子分身乏术,跺着脚吩咐。 万重阳的手掌,还粘连在老婆子的袖子上呢,眼看着门外又冲进来几个厉害的护卫冲向自己的随从,忽然退了开去,口嚷嚷道:“太仗势欺人了!算了算了!随便你们怎么对待白夫人,我——不管了!” “呼啦啦——”,十几个随从全部跟随着主子往后站,完全不接手争斗了。 老婆子甩甩袖子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要不然——”。 还是追踪阿圆和孩子要紧,马王爷的一群白痴手下,跟着老婆子呼啸而去,这个时候的晨光里,行人还并不多,尽管那马车跑的疯狂,有了明确的方向,也绝对跟不丢。 到底是身经百战过的护卫,马车一走,就有人主动跟随了上去,沿路留着标记,所以,大部队根本不怎么着急。 外城其实就是被划入城区的原乡村集镇,鸡鸣开门,马车走的倒是顺利了很多,车厢里,间或还会有碧儿的安抚声:“乖乖儿不要怕,马上要找到大夫看病了……”。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果然,外城最早开门的一个小医馆,马上迎来了第一位病患,小五赶着马车,直冲到医馆的门口,车厢横在正,只让车厢内的人进去。 老大夫撅着胡子把客人迎进里间,小五就严严实实的守住了门口。 一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现身出来,被小五阻住了:“里面是女人家看诊,你一个大男人,不能进!” “什么女人家啊?唬弄谁呢!”护卫啐了一口,听着里面碧儿的声息:“大夫,这发热还会反复吗?现在不热了,还要不要吃药?” 于是放心的守在了医馆门口。 很快,大部队来到医馆前面,老婆子被马车颠簸的差点连骨头都散了,抖索着撩着车帘询问:“没有跟丢吧?” 当然没有!跑在最前头的护卫指指里间门口站着的小五:“回胡妈妈话,她们还在里面看病呢!” 老婆子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回马车,闭目养神。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小五还站在里间门口纹丝不动。 两个丫鬟已经在一旁话起了家常:“胡妈妈到底年纪大了,打小侍候欢少爷的情意,现在王爷也看重着呢!” “你这丫头是起了跟随小少爷的心了吧?也想有一天享受跟胡妈妈一样的待遇?” 老婆子脸上的肌肉越发松弛,嘴角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是呢!寻欢少爷是她一手看大的,老王爷、王妃都额外的器重她,现在,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在外面生下了三个孩子,可不喜欢坏了老王爷?没准儿这次带少爷回去,三个娃儿又都得交给自己看护着,这王府里面的两代主子,可就是都从自己怀里面长大的了! 大部队全部就地歇息,几十号人的阵势,还真让这个小地方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百姓们指指点点的站在远处,都在猜测着这是哪儿来的高官贵人的家眷,怎么竟然需要找到自己这地界儿的大夫看病了。 “莫非李郎医术忽然精进了起来?连大家族的人都慕名而来了?” “就是就是,上次我那孩儿发热,就是李郎给治好的,抓的药苦了些,但是管事儿呢!” …… 闭目养神的老婆子有些着恼,她简直一宿没睡,被王爷派来谈判孩子的归属问题,现在好不容易才能眯一会儿,这些人,实在是话多! “来人,撵走!”胡妈妈一发话,护卫们一窝蜂的都站出来,左右两边,又推又搡的轰撵起了人群。 反正,只要小五不走,马车未动,小少爷就跑不了,怕啥哩? 没有人注意到,里间里,早就人声皆无,只有小五,一只手揣进袖子里,抚摸着那把已经被体温暖的温热的弹簧刀。 东家带着孩子应该逃出很远很远了吧?黑一黑二的功力可真好,可惜自己现学是来不及的了。 碧儿那丫头也应该走远了,已经按照事先说好的,在附近藏了起来,剩下自己—— 小五忽然掀开门帘子走进屋去。 负责监视他的护卫大喊了一声:“胡妈妈,进去了!” 老婆子揉揉眼睛,嘴里嘟囔道:“现在,也算给那女人跟孩子相处的时间了,走,去抱孩子,等回了王府,还得再请太医给看看……”。 小丫鬟急忙上前来扶,还很机灵的问询:“胡妈妈,这银票——给多少?” 老婆子揉揉自己的后腰,恨恨的说道:“折腾我们这么长时间,还给银票?呸!水性杨花的女人,拿了银子,还不得马上跟小白脸去胡混?” 驾车的车夫开始把马车调头,眼看着就要回王府了嘛! 可是,小小的里间,一扇对着户外的窗子被彻底打开,风微微的吹着,那般清凉。 屋子里,一长条桌案、两张椅子、一只合起来的方形大药箱,旁边散落着零零碎碎的把脉药具。 地上,还有一个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遮住了眼睛的老大夫。 再无旁人! 竟然把人放跑了? 老婆子身子一歪,脸色紫胀,咬牙切齿的指着老大夫嘶吼:“解开,问问跑哪去了?” 还能问出来啥?两名机灵的护卫已经率先跳出窗子,留下一句:“那小子刚走,我们还能追的上!” 虽然你是王府里有身份的奶妈,但是,根本不懂得如何追踪敌人不是?关键时候,还是得护卫们自己拿主意! 老大夫被解放出来,迷迷瞪瞪的又是叩头又是作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七章 皇城根下 竟然,是那个小丫鬟碧儿把老大夫给绑缚住的! 阿圆和孩子根本就没来过,护卫们早在路上就跟丢了目标! 老婆子一脸的菊花恢复成褶子,抽抽着在丫鬟的扶持中还有劲儿踢了老大夫一脚:“没用的货!枉你还是个男人,被个小丫头片子给绑起来了,呸!” “呸”有什么用?人都跑没影了。 老婆子的人开始分散追捕两个余党,还有最重要的那母子俩呢?要去哪儿找寻? 心急如焚的胡妈妈,待到发现两个余党始终找不到踪迹之后,只好怏怏的回去京城复命。 从老大夫家附近的草垛子里,终于爬出了一个姑娘,从老大夫医馆的里间的木药箱里,也奇迹般的伸展开了一副身板。 提前探测好了地形的小五,早就相中了那个木箱,半人高、长长方方的正适合他施展绝活儿,自从第一次阿圆发现了他的这项本事,就竟然称赞不已,小五终于又得到了发挥专长的好机会。 两个患难与共的“余党”,在外城小村外汇合,一个变身为满头草屑的“柴禾妞儿”,一个是灰头土脑的“庄稼汉”,都是第一次承担艰险的任务,都是第一次借助智力侥幸逃生,可怜兮兮的碧儿,抓了小五的胳膊抽泣起来。 搜寻他们踪迹的护卫们,还曾经用刀剑划拉过那片藏身的草垛,几乎没把碧儿吓得大叫起来,宛若死里逃生,见到同党,自然涕泪交流,激动的难以自抑。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现在没有危险了,别怕别怕——”,小五犹豫良久,终于伸开了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碧儿的后背安慰。 阿圆留给他们的马车早就被老婆子他们赶走了,现在只能暂时步行前进,好在,怀里都揣着银票银两,主子想得周到,让他们带钱各自逃生,爱回哪儿回哪儿。 可是,两个人还是决定,要奔赴京城与阿圆汇合。 小五充分展示了作为一个经受过东家有关“绅士”教育的男人形象,一路之上,雇马车、安排食宿,把碧儿照顾的井井有条。 这个时候的东家阿圆,却正在承受新一轮心理攻坚战。 黑一黑二施展开脚下的轻功,先是在另一条道路上为小老二找到了大夫抓药喝药,然后继续带着她们母子前行,据说袁县令早先就在京城任职,所以黑一黑二认路的本领不是一般的强,东绕西绕的,还真是没被马王爷的手下缠斗上,到了黄昏时分,勉强在城门落锁前溜进了皇城。 这会子,是不可能直接奔向宫门找人的了,三个人找了家距离皇城最近的客栈,虽然花费巨资,到底觉得安全,马王爷再牛气,也不敢把刀剑伸到皇城根下吧? “小老二”一路之上都睡得昏昏沉沉,在母亲的怀里,似乎格外踏实。 没有丫鬟在身边,阿圆真正行使了一个母亲的权力,尽一尽母亲的义务,等孩子醒来,拾掇一番,来到大厅里喂饭喂水,做的笨拙,又一丝不苟。 “小老二”的铜铃豹眼,终于弯曲成一个弧度,小家伙儿张开了无齿的嘴巴,“啊——啊——”的对着母亲说起了话。 这是病好的迹象,阿圆抱紧了孩子,把额头再次抵在小家伙儿的额头,温温的,不再烫了。 “咯咯——”,小老二笑出了声,两只小手去拍打母亲的脸颊,他的劲头太小,连拍打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但是,脆弱的母亲还是被“打”出了眼泪花花儿。 到了这个时刻,阿圆才真正的后悔起了自己进京的举动,冲动,是魔鬼,一个做母亲的,更加不应该如此冲动。 男人这东西有则罢,没有也别太在意,干什么非要千里寻夫自寻不痛快? 到现在,两个孩子还下落不明,不知道他们被接进王府没有?又是以怎样的身份入的王府?见到了他们的亲爹没有?音信皆无的白老大,到底在哪儿眯着呢?为的什么不回家,也不跟家里联系? 客栈里面的客人不少,邻桌上有几个衣饰华美的客人在高谈阔论,周围的人有不少在艳羡的聆听着他们的“内幕消息”。 “叫我说,就得给马将军赐婚一个公主,战场上的先锋官,那得多么危险!赐婚公主,准能成为大宋朝一例美谈!” “嘁,咱们的官家还年轻着呢,最大的孩子也没过半岁,哪儿有可以赐婚的公主?卢尚书家的千金小姐就不错,听说那模样美得跟杨贵妃一样。马将军那样的本事那样的人才,正好得配!” 阿圆的心里猛地一紧,马将军?先锋官?公主?卢尚书?杨贵妃? 这是什么情况? 黑一黑二的神色也有些变化,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其中的内幕,对阿圆母子的遭遇更加同情。 “这位兄台,请问你们所说的,可是刚刚从西疆得胜归来的马王爷之子的事儿吗?皇帝要赐婚给他吗?” 黑二拱手抱拳,对隔壁的客人施礼相问。 这也正是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几乎片刻的功夫,吃饭的想上楼的客人们都停下了动作,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两个客人。 被这么多人关注着,两个人得意洋洋起来,挥挥手:“这都不知道?自从马将军回来,官家赐封为将军,就很关心马将军的婚配问题,谁不知道马将军打小顽劣的性子,到了十九、二十,还没娶亲?可是现在不同了,将军自打去了战场,顽劣的性子全收了,吃苦在前,拼杀在前,还要夜夜跟着军师们苦读兵书,这才顺利的打了个大胜仗。” 另一个人赶紧接口:“就是就是,现在马将军可是京城里最抢手的香饽饽,谁家有闺女的都想嫁给他,马王爷就这一个儿子,还这般有出息,以后的王位还不就是他的?听说卢尚书也有此意,最近跟马王爷走的亲近,官家也想做一桩好媒,促成这两家的好姻缘呢!” 狗屁的好姻缘! 阿圆撇撇嘴,继续喂哺小老二,还没赐婚就好,等吃饱了饭,姐好好思谋一番,赶紧把白老大的桃花给掐了! 不过,卢尚书家的——美得跟杨贵妃似的——是谁? “卢苗苗!” 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肥胖的身影,在阿圆的脑海里出现了。 兜兜转转,还是熟人往一起凑合! 白老大在议婚,卢苗苗在议婚,那阿福呢?阿福去了哪里? 阿圆低语几句,黑二再次向那两名客人提问:“听说马先锋手下,有一名叫做‘百变公子’的能人,最善于乔装改扮到前线查看敌情,那个人,得了什么封赏没有?” 那客人有些语结,眼睛里面满是疑惑:“有——那样的人吗?没听说封赏过啊!” “会不会没有进京来?听说大部分将士都留在外城或者边疆了,那啥‘百变公子’,没准儿就没跟着来!” 这不合理啊!马公公提到过阿福这个人,证明是知道阿福的存在的,那为什么没有封赏?功劳太小?也不对,阿福在斥候的队伍之中,属于首当其冲的一位,据说屡立功勋,皇帝都知道他的名字…… 屁大点的事儿,还越发的复杂起来了呢!阿圆冷笑。 如果,白老大真的被权势迷花了眼睛,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把孩子领回来,天涯海角逍遥来去。 随他怎么娶公主或者娶大家闺秀去呗,只要把孩子要回来就行! 原本,一颗热烈地,要来解救憨厚丈夫的心,此时已经开始转凉,三日不见就当刮目相看,何况他们夫妻两个,已经分别了一年又半载,不说黄花菜都凉透了,恐怕见了面,也一定额外生分儿! 自古男儿多薄幸,从来都只传说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才盼来薛平贵假模假式伪装试探汾河湾相聚,阿圆可不是肯把一生孤注一掷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的人,她俯身亲一亲“小老二”的脸颊,站起来回房。 爱情与婚姻,其实在很多时候都简单的可怕,就像友情和亲情,谁都不敢说会有多么长久,彼此的陪伴,是一生一世还是短暂一程。 那个羞怯怯只会为媳妇准备大浴桶洗澡水的男人,那个犯乌龙强忍着内心冲动的男人,那个为了成功播种一次次奋力驰骋的男人,那个提起从军就眼中放光的男人,或许,就要成为阿圆生命里一段并不辉煌的历史。 小老二的呼吸,安稳而静谧,做母亲的,把脑袋轻轻抵在儿子的肩膀处,前尘往事纷沓而来。 隔壁的黑一黑二,依然整装安歇,随时准备着应战。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实在难眠。 小五和碧儿,万重阳和他的手下,都在忙什么呢?安全吗?那块巨大的“狗头金”,已经进入东京了吗? 阿福到底在哪儿?跟谭家人会面了没有?会不会认祖归宗? 王爷府里,一个黑塔似的男人,同样在辗转反侧,忧思难眠。 床榻边,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现,低低的声音响起:“禀报将军,还没有找到阿福,小的只探到王府里是有地牢的,具体位置,找不到。” “继续找!一定要救出他来!”黑塔男人坐起了身子,暗夜里,铜铃豹眼熠熠生辉,像一只蛰伏的黑豹。rs 第二百一十八章 石头的玄妙 还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阿圆被黑一黑二叫醒,朦朦胧胧之间开了门,迎来了一个只不过分离了多半天的熟人。 万重阳找到了这家客栈。 或许有为从前的临阵脱逃赎罪的原因,或许是原来的齐阿圆与万重阳的感情确实很深厚,总之,双眼熬得通红的大男孩儿出现在客栈里,由不得阿圆不感动。 这个读书人并不迂腐,在进皇城的一路上用尽了办法,七拐八拐,兵分几路,才堪堪绕到了东城门进城。 马不停蹄的万重阳,直接去宫外寻找马公公,三托四请一番花费,才终于得见了马公公一面,把巨大的石头进行了交接。 万重阳到底早就接触到了官场,说话做事没那么偏激,只提到这是白夫人让送来的宝贝,要亲自进献给皇帝。 这么硕大的宝贝石头千里迢迢运送了来,马公公心知必定会不寻常,于是定好让阿圆时刻准备着面圣,他私下里会对皇帝提出恳请。 几个人再无睡意,把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变故都做了一番预测,虽然,到底这个皇帝会怎样对待石头和阿圆母子,谁也没有底儿。 天色,终于大亮了。 阿圆把孩子交给万重阳抱出去,自己叫了热水沐浴更衣,对镜上妆。 越是在压力巨大的时候,越是要保持最佳的精神状态。 或者说,是在人心中忐忑的时候,需要外表的光鲜亮丽做掩饰、做盔甲。 当阿圆步下楼来。缓缓走向餐桌旁的万重阳。一时之间。客栈里的晨曦似乎骤然明亮了许多。 交领抹胸紫色袍服,剪裁的简单又精致,袖口领口上些许点缀着立体花纹。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在额顶耸起一个弧度,曼妙的固定在脑后,被蓬松的盘发遮住了结点,除了黑色的发结,再没有任何的装饰。整个人却立显高度,行动起来,性感而又典雅。 深邃的立体眼眸用暗色做了熏染,没有过多的色彩,杏核眼儿如同一汪深井,充满神秘感。特意加强的眼线让着实疲倦的眼睛看起来清澈透亮,饱满的唇形透出一种珊瑚色的润泽,更添几分活力。浅浅的腮红,大面积晕染在颧骨至鼻翼部位,让阿圆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非常健康。 超越了几千年历史发展的化妆术。每次慎重使用,都会惊起一片讶然赞叹。 就像穷酸书生出身的万重阳。原本还扶着“小老二”上下窜动的小身子,此刻却一下子停顿了下来。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 一大串溢美之词,从万重阳口中流泻而出,刹那间,只觉万物失去色彩,唯一生动鲜活的,就是眼前的女子。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心中隐隐作痛,仿佛一个早就暗暗销蚀掉的一个空洞,忽然之间被揭去了伪装,却原来,自己苦苦珍藏起来的一个角落,只是一个深深的伤口。 万重阳,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尤其是遇到齐阿圆的时候,他的胆子在关键时刻越发的小。 所以,那个叫齐阿圆的女子,在新婚之夜离开了,离开前还挂念着要一起私奔的心上人。 所以,留下一个叫万重阳的男子,无数次的后悔,无数次的遗憾,无数次的谴责自己。 在客栈里早起的客人们暗暗生叹的时候,谁听到一个男子彻底心碎的声音? 失去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回头,回头的也不再是原来的深情。 世界确实很大,大到满眼都有鲜艳的花儿,你一定以为完全可以采到最美丽的一朵,可是为什么,心头总是怀念最早盛开过的那一抹微笑? “小老二”也发现了母亲今日异乎寻常的美丽,拍着小手“啊——啊——”的叫着,小孩子不说谎,他的疾病消了,精神头儿额外的好。 黑一黑二,也从来没见过这般盛妆打扮过的雇主,眼珠子在万重阳和阿圆身上转来转去,竟然觉得这两个人非常般配。 看起来是那么美好,在一个儒雅的男人手中欢叫的小孩子,迎接一个美丽端庄的妇人,谁看了,也会觉得这是一家三口。 历史上的皇帝不好干,他们习惯于在天色微暗时就开始金殿办公,不过此时,仁宗皇帝却是龙颜大悦。 马公公送上来的石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宝贝,乌漆墨黑的又笨又大,模样古怪的跟个狗脑袋似的,献给皇帝做假山石景?这也忒寒碜了吧? 小皇帝年纪还轻,还是对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的时候,兴致勃勃的叫了几十个太监们把石头搬到了金殿之上,邀请大臣们共赏。 到最后,又把宫外等候的万重阳召了进来,结果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受人所托,要把宝物呈给官家。 这个时候,对于究竟是何人所献宝物,大家就兴趣斐然了。 接收到马公公的示意,万重阳慷慨陈词:“启禀吾皇万岁,此物乃是朱阳县白夫人所有,本来是带子进京进献宝物的,结果在黄河边被歹人抢劫幼子两个,并惨遭追杀,不得已之时遇到下官解救,因为深怕性命不保,遂托请下官代为呈献吾皇,具体宝贝的妙处,时间紧急,白夫人并未言明。” 金殿之上的马王爷,一张黑脸登时黑透了皮肉,眼珠子爆起,铜铃铛恨不得砸向万重阳。 一个小小的农妇,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来?你越是小看她,她还越是蹬鼻子上脸,现在竟然闹腾到金殿之上来了! 家里的两个小娃子,还偷偷的藏在别庄,没敢公之于众,更没敢让老母亲和媳妇知道呢! 还有一个不肯配合的“白承光”,傻小子一根筋,一点都不像欢儿那么机灵,对那个土不拉几的庄稼农妇念念不忘,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还有三个孩子,那就更难掌握了! 在马王爷的寒光照射下,万重阳的小心肝,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以至于当仁宗皇帝问起白夫人是何人,现居何处时,万县令竟然没有回答上来。 还是马公公上前两步,低低的为皇帝解释:“那位白夫人,就是上次探花郎保举的一品诰命夫人,生了三胎天降甘霖的朱阳县人氏……,这次进京,可能是想感谢官家的封赐的。” 那位一下子生下三个孩子的妇人?送自己一块大石头谢恩?路上还遭受了追杀,被人把孩子抢走了? 皇城边上,谁人敢如此大胆行凶?莫非这石头真是什么无价之宝,有人贪心想跟皇帝抢夺? 小皇帝这个年龄,思维非常活跃,一瞬间就能想到很多东西,他如今能够掌握到皇权,是经过了多少次与老臣们明争暗斗才成功的,莫非是那些曾经跟自己做对的人指使的? “万县令,你到底在何处遇到了白氏?什么样的人追杀于她?目的何在?你可有线索?”小皇帝的冷眼,迅速在金殿众臣的脸上扫射一遍。 一头汗水的万重阳,终于从马王爷如有实质的眼神里逃脱了出来,一头叩到地上,慌乱的答道:“是在——黄河岸边,齐阿圆——哦不,是白——夫人遭遇冷箭袭击,被臣子救下,然后,微臣想护送白夫人一程,到了客栈里,两个孩子和丫鬟又都不见了,还有,还有一群自称为马王爷府中的人,跟白夫人讨要剩下的一个孩子,说是-可以花钱买走——白夫人不肯,就偷偷的托请下官把石头给吾皇送来——”。 万重阳的身上抖如筛糠,叩头的金殿的石质地面上已经湿淋淋了一片,他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胆小,一看见马王爷,就会失去说话的勇气。 竟然——是跟马王爷有关? 皇帝的脑海里想起了那一张白夫人手绘的三个孩子的画像,还有一个父亲的模样,跟马王爷的五官神采简直肖似! 再看马王爷的那一张黑脸,和攥的紧紧的拳头,想认为没关系,那根本不可能! “哈哈!真乃是天方夜谭!皇城边上,竟然有人假借本朝王爷的名义抢人子夺人命,真真可恶!”仁宗皇帝声音脆脆的,忽然一板脸。 “万县令,朕给你百名御林军,速速把白夫人找到,带到金殿,朕想问问这石头到底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又是谁人要追杀于她!” 马王爷的身子,貌似晃悠了一下。 万重阳已经筋疲力尽的样子,早就忘记了原本想好的对答之词,完全实话实说了:“白夫人此刻正在宫门外的庆喜客栈暂住,微臣——是今早才知的——”。 “宣!”小皇帝一声令下,小太监们一道命令接着一道命令的传了出去。 刚刚喂饱了“小老二”的阿圆,重新略加整装,就要在黑一黑二的陪伴下走出门去,去皇宫外视机而动,十几名金甲武士“呼啦啦”围住了庆喜客栈。(未完待续……) PS:感谢龙翔凤鸾的评价票,感谢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JanSam、淡雨思涵的打赏,寂寞回归啦! 第二百一十九章 面圣 黑一黑二,迅速把阿圆母子围护了起来。 “哪个是朱阳县来的白夫人?官家有请,金殿面圣!”正中跑出一个金甲卫士,雄赳赳气昂昂的非常精神。 这就是皇家的御林军啊! 阿圆把“小老二”的尿布掖了掖,把黑二手里的包袱接过来跨进胳膊弯儿里,冷声答道:“我是。” 黑一黑二只能送到宫门口,叮嘱一句“要小心”,才目送着母子两个登上了一坐轿子,被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抬走了。 一个低低的声音传进了阿圆的耳朵:“马公公说白夫人不要害怕,官家喜欢大胆的直来直去的性格,最讨厌拐弯抹角耍心眼儿,还有,官家见不得女人哭,万一事情不妙,白夫人要记得掉几颗泪……”。 那么艰险的情况下,轿子内的阿圆,竟然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官家怎么如此可爱?马公公更是一个知情善意的妙人儿! 咱阿圆别的不会,直来直去的傻大胆儿还是有的…… 就因为这么几句托底的话,金殿之路不再显得荆棘丛生,反而让阿圆走出了分花拂柳之势。 一个紫衣少妇,袅袅娜娜怀抱一个小婴儿步入金殿之上,妇人镇静自若,小婴儿聪慧好奇,一双铜铃豹眼咕噜噜转动个不停。 万重阳已经被赐平身,站立在文官的末尾,敬佩的看向这个比自己这个大老爷儿们还镇定的女人。 失去的东西,为什么总是这般可贵? 阿圆甫一进殿,就把眼睛扫向了武官一列,看穿戴就能分辨的出来。 马王爷的一双利眼,如同猛兽盯住了猎物,阴森森冷冰冰装满了威胁。 不过,姐就是吓大的,习惯了。 阿圆眼角里都是鄙视和不屑,脚下不停,一直走到了金殿正中,方弯身就欲施礼。 万重阳的一条腿,不由自主的迈了出去,双手也伸了一伸,又尴尬的收了回去。 反倒是马公公,此刻一溜小跑儿,从皇帝身后颠了下来,两三米长的斜坡,眨眼就到了跟前。 “白夫人让洒家抱抱小少爷吧!”马公公伸开手臂,眼神里都是渴望。 “小老二”打小就是被众多人抱过来抱过去的习惯的了,没办法,三胞胎太多了,死扛着某三个丫鬟使唤能累坏了人,所以,对于陌生人的善意召唤,小家伙欣然从之,对马公公张开了双臂,嘴巴里“啊——啊——”的打着招呼。 马公公的眼睛,立刻就潮湿了。 刚才的鬼使神差,让这个混成了老狐狸一般的太监奔下了台阶,没想到得到了小娃儿如此热烈的欢迎,孤清了一辈子的太监,感动啊! 阿圆更绝,把孩子递到马公公手里,微笑道:“有劳了!小老二晚会儿得喝点温水,喝到半路就要撒一回尿儿……”。 得到了无限信任的马公公满脸都是热烈的红潮,点着头一一答应着:“洒家懂得,洒家都会……”。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上头还有主子坐着呢!小皇帝“咳咳”了两声。 马公公笑得满脸开花,抱着“小老二”回到皇帝身边:“官家,可否容老奴喂这娃儿喝口水去?” 小皇帝的眼角儿,早就望见了马王爷的黑脸上露出了急切的神情,还不由自主的踮起了脚尖想瞧清楚小娃儿的容貌。 “去吧去吧!你办不了这活儿,可以找两个宫女。”小皇帝对马公公非常宽容有爱。 马王爷的脚尖终于放平,一张脸还是悻悻的。 阿圆跪倒在地施礼:“民妇齐阿圆,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她早忘记了自己还顶着一顶一品诰命的帽子呢! 仁宗皇帝摆手:“免礼平身。白齐氏,朕问你,这殿中的石头,有何宝贝之处?” 不是应该先问问追杀与掳掠的缘由吗?文武百官们个个心有猜测。 阿圆也没有如同大家猜想的那样,一上场就哭哭啼啼要求皇帝救命救孩子,而是跟着皇帝的节奏,站起身来走向陪伴了自己几百个日子的石头。 “吾皇请看——”,阿圆的声音不温不火。 九五之尊好奇心起,脚下一动,随之走下了台阶。 文武百官只能任凭百爪挠心,也不敢私自凑上前去查看端倪。 阿圆再施一寻常礼,问询到:“可否容民妇使用利器?” 她谨慎着呢,要是在金殿之上拔出弹簧刀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别说还想要回那两个孩子,这一个也无法亲自抚养了。 更何况在进殿之前,那把弹簧刀已经交到了小太监的手里,金殿之上,不容许佩带武器的。 小皇帝看看这个如同对待邻家小弟弟一般态度的女子,果断点头:“可以。” 殿前护卫马上紧张了起来。 不过,事情很平常,妇人只是从发结中抽出一根铜簪子,在黑石头上面使劲儿划了几道,就重新插回脑袋上面。 几道痕迹里面,是耀眼的金色。 “金石?这么大块儿?”小皇帝讶异了,这样大块的金子可不多见,也不枉这妇人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给自己献宝。 “并非仅仅如此。”阿圆笑靥绽开:“此物甚为吉祥,乃是上天空降之宝物,原本被立在——民妇家中做影壁墙的,自从生下三胎,天降甘霖,此石就慢慢儿展现了异彩,民妇深怕宝物被贼人所窃,所以待到幼子稍大一些,就即刻赶往京城,实在是想把这天界仙品交给吾皇,吾皇乃是天子,天降之物自然应该为吾皇所持有,这乃是苍天保佑我大宋国泰民安之吉兆,乃是吾皇英明神武治理大宋朝纲感动上苍的预示啊!” 看看,现在刀在脖子上,齐阿圆也懂得说些漂亮话出来了。 那一句“英明神武”很新鲜,平常都不曾用到皇帝身上,仁宗乐了,只觉得脚下都有彩云在飘。 这个时代,最信奉的还是上苍,是佛教,还有几乎要殊途同归的道教。 小皇帝一拍掌:“来人,去请钦天监监正前来验看上天恩赐宝物!” 一众文官跪地叩头,疾呼万岁:“天佑我大宋朝国泰民安!吾皇英明神武感动上苍!” 武官就没那么虔诚,最起码,马王爷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哪儿还肯助长阿圆的气焰?山呼万岁的声音就稀稀落落的,一票武将,都看着马王爷的神色行动呢! 小皇帝心中不喜,看看人家一个民间妇人,还知道有了好东西赶紧送到京城来进献,你们不过是仗恃着兵权在手,对朕还敢摆些脸色,哼! 尤其,武官是以马王爷为首的,他又刚刚立下军功,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就像一颗不得不小心捧着的蒺藜,总在皇帝手心里扎着。 马公公笑容满面的抱了“小老二”回来,又交到了阿圆手里,“小老二”的脖子上,增添了一根赤金的长命锁。 这是真得了马公公的青眼了! “小老二”跟着马公公玩的很高兴的样子,很是舍不得这个和善的老头儿,两只手臂张着,继续“啊啊——”的说着话儿。 “二少爷先陪着你母亲,等你们三个孩子团聚了,老奴,再把你抱过来……”,马公公还挺煽情,一步三回头的走回了皇帝身后。 阿圆知道,这是可以采用眼泪攻势了。 她抱紧了“小老二”,双膝缓缓坠地,头微低,眼睛使劲的瞪着,直瞪到眼眶生疼,泪珠儿在眼圈里打转儿。 “小老二”却开始卖力的表演,他的下巴颏儿搁在母亲的肩膀上,铜铃豹眼又开始四下里踅摸,看着一大群穿的花红柳鸀的官员,很是稀罕。 “啊——啊——”,小家伙儿大概是瞧中了哪位官员的帽翅儿,一只小手抱着母亲的脖子,另一只手就指向了那位官员的脑袋。 马王爷再也忍不住,身子悄悄后退着,想要看清楚一些这个孙子的长相,听说,此子甚肖似自己…… 当爷爷的,再狠毒也会疼惜自己的孙子的吧? 只是,他忘记了,小家伙的容貌既然肖似他,别的官员,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一时之间,越来越多的眼睛,开始在马王爷和小家伙的脸上、眼睛上扫来扫去,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阿圆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落泪计划,现在可以继续表演了。 “请吾皇为民妇做主!民妇所生三个孩儿,有两个被恶人掳走,还想杀掉民妇,抢走这块‘异石’,民妇日思夜想两个孩儿……”。 说着说着,阿圆已经忘记了哭泣只是一种手段,失去孩子的恐慌与心痛,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 就算是只要松手,孩子们就能跟着马王爷享受金山银山高官厚禄,阿圆也绝对不肯放弃孩子的抚养权的。 其实,戏唱到这里,就足可以震慑到马王爷了,也许,两个孩子就可以借此机会被人偷送回来,毕竟,马王爷再牛,也不会愿意顶上谋夺人家孩子的罪名,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会希望别人知道他曾经生过双胎的事情。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阿圆说到最痛处,会牵扯出什么后果来,就不受控制了。rs 第二百二十章 小老二耍宝 外城,奔驰着一辆马车,满面尘灰的赶车人,就是白老二自己。 这车就是他的随身卧室,走到哪儿睡到哪儿,就为的是追赶嫂子的行程。 阿圆带儿子出走的第十天,京城中就捎来了白老大的信件,信中请家人放心,他已经安全进京,只是出了点岔子,需要多逗留一段时间,都在家安心等待就行了。 还有一句很有深意的话:京城很危险,切莫距离近了。 就为的这一句话,白老二不得不留下怀孕的妻子,马上出发,希望可以截住正在奔赴危险之处的嫂子。 可是,一切,还是太晚了。 飞蛾已经投身火海,小老大和小老三早就不知所踪,阿圆已经入宫面圣,与马王爷针尖对麦芒的扛上了。 小五和碧儿,跟白老二汇合的倒很顺利,没办法,那野人一般的造型太吸引人的眼球了。 “二东家,二东家!” …… 三个人的一番会晤,足以把白老二打蒙了头,最最疼宠的“小老大”也跟老三一块儿被劫走了,嫂子也下落不明,怪不得大哥捎信说京城危险呢! 怎么办?大哥只说要留在京城解决岔子,根本没提自己住在哪里,可以去哪里寻找,那就只能继续追寻嫂子和“小老二”,毕竟,知道她们是奔着皇宫来的。 好在黑一黑二尽职守在了宫门外,几个人顾不上寒暄,集体蹲在原地等候。 金殿之上,阿圆已经背离了原定的轨道,矛头直指向马王爷。 “万岁啊,小妇人的孩子就是被马王爷指使的人掳走的,小妇人的丈夫,也是被马王爷带到战场上去的,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请万岁下旨,要马王爷还我夫君和孩子!” 马公公和万重阳,同时双股战战起来,他们知道阿圆的事情有麻烦,却从来没有预料到过是这般麻烦,不但要得罪当朝权贵,还一出口就再无回旋的余地。 如果早就知道其中内幕,马公公不一定肯把“狗头金”代为转交皇帝,胆小的万重阳,也未必敢站立在金殿之上声援阿圆。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阿圆作为一个来自民间的普通妇人,能得以见到皇帝面的机会微乎其微,好容易逮住了一次,怎么能不破釜沉舟,一次性把事情做个了断? 她还有另一块儿“狗头金”可以献君么? 阿圆也知道自己此次冲动了些,一下子就爆出了冷门,小胳膊妄想着跟马王爷这条粗大腿作斗争,所以,看向马公公和万重阳的眼神,万分抱愧。 她抛出的这个话题,就是一瓢冷水泼入滚油锅,文武百官顷刻间炸了营。 马王爷真的抢了人家的孩子?还骗走了人家的丈夫,为什么?是因为那两个孩子也长得跟马王爷肖似,所以生了霸占的心? 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骗人家的孩子做什么呢? 那个被带到战场去的人,究竟是哪一个? 所有的问题矛头,都指向了那个脸黑黑到了血液里的马王爷身上。 “兀那妇人甚是刁钻!”马王爷已经顾不上身份,也忘记了“好男不跟女斗”的封建教育,手指着阿圆跺脚唾骂:“哪里来的疯婆子?御林军,铲了出去!” &nb sp; 这儿还不是你家呢!就嚣张成了这样! 小皇帝心头更气,自己金殿上的御林军,莫非还可以越过自己,去听从一个武将的吩咐?那自己这个皇帝,可就真是糗到了家了。 阿圆并不相让,站直了身子,把“小老二”继续面朝身后的抱着,反唇相讥:“马王爷,你难道忘记了在朱阳县是怎么游说的我丈夫,冒名顶蘀马寻欢做先锋官?你难道忘记了怎么安排的人,在黄河边射杀我?你难道忘记了你安排的人,把我的两个孩子藏到哪儿去了?虽然你年纪大了,记性可能也不好,但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总能想起来吧?” “冒名顶蘀马寻欢做先锋官?” 这个新话题更惊悚了。 “明明模样是一样的,怎么可能顶蘀?” “怎么不可能?原来的马寻欢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摸鸡斗狗抢女人,哪桩坏事儿少了他?我就说呢,怎么就去了趟战场,回来以后就跟脱胎换骨似的,完全变了一个脾性,却原来是冒名顶蘀的!” “可是那个真正的马寻欢去哪里了呢?” 小皇帝也被这一记惊雷给镇住了,这是肿么个情况?朕刚刚封赏过的马将军,竟然是个冒牌货儿? 马王爷已经怒极,铜铃豹眼里面都是阴寒的杀意,早知道这妇人如此难缠,当初就不该怜惜她怀孕,没有让手下人动手消灭掉,现在长成了一个大大的隐患! “嗖——”的一声,一只长2尺6寸,中宽3寸的象牙笏从马王爷手中飞出,直直的砸向阿圆的面门。 笏板,又称手板、玉板或朝板。是古代臣下上殿面君时的工具。古时候文武大臣朝见君王时,双手执笏以记录君命或旨意,亦可以将要对君王上奏的话记在笏板上,以防止遗忘。而今天,马王爷的象牙笏,却成了金殿之上杀人的凶器。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场景,金殿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身攻击的现象发生,别说碰到皇帝的九五至尊之躯,你吓到了皇帝也不行啊! 敢坐到那把最宽敞最华贵的龙椅之上,你以为都是仗恃的自己的武功和胆识吗?皇帝们哪一个不会在身边培养着一群暗卫,时时警戒着会被篡权谋位、弑君逼宫? 那只银白色的象牙笏,在距离阿圆的面门一掌处,堪堪被击落。 “噹——”,跌落地面的象牙笏的正中,留下了一枚小小圆圆地空洞。 仁宗皇帝勃然大怒,右手猛一拍龙椅的扶手,呵斥道:“金殿之上,马王爷肆意妄为,图谋杀人,来呀,舀下!” 他忍耐这群嚣张的老臣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也想熬到每一个都主动告老还乡的时刻,可是今天,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行凶,实实踩到了皇帝的底限。 甭管阿圆说的罪名成不成立,这马王爷自恃身份,敢在金殿之上行凶,那就该死! 可是,为什么九五之尊的皇帝忍耐了他们这么长时间?那自然是因为—— “吾皇息怒!马王爷只是一时情急,被这个妖妇给刺激的失去了理智,才出手的——”。 “吾皇开恩!马王爷劳苦功高,刚刚从西疆灭敌回来,吾皇切不可在此时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啊!” …… 每一次,都是这样。 仁宗皇帝的眉头皱的如同山峦峰聚,少小时继位的皇帝,总免不了要经受这样的考验,老臣们尽心尽力辅佐着你,同时,认为你还没有长大,时不时要用经验压服,要舀大道理说服。 似乎只要你不按着他们的指示去做,那就是错误的一样。 马王爷还在梗着脖子,面对着瞬间出现的皇宫暗卫,大声叫嚣:“诸位不需求情!我马国涛战场厮杀从没皱过一回眉头,现在,被刁妇攀咬又能如何?吾皇万岁想要国泰民安,难道是要从杀功臣竖威开始吗?” 好吧,其实做皇帝也挺难的,尤其是面对着数以百计的老狐狸大狐狸小狐狸,甚至还有恶狼! 这么多人一起叫嚣着闹腾,又是叩头又是作揖又是叫冤又是鸣不平的,“小老二”终于慌了神,搂了母亲的脖子“哇——”,放声大哭。 金殿之上,是从未有过的兵荒马乱。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正要下达最新的命令。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一声清越的男声响彻耳鼓。 这声音透着种令人安静的魔力,金殿之上,喧嚣顿消。 就连“小老二”,都止住了口,湿漉漉的铜铃豹眼,直盯向来人。 钦天监的监正,来了。 什么叫做“仙风道骨”?见识过了监正大人的神采,你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看不出多大岁数的男人,一身灰色的道袍,穿的一丝不苟,脚下芒鞋白布袜,走动起来有丝丝缕缕的清风扬起。 头上却很随意,花白的发髻上只插了一根竹木簪子,到得金殿正中,以左手在前在外,右手在后在内,形成太极之式,行“抱拳拱手”礼:“贫道这厢稽首了。” 道教认为:左为阳、为主、主外;右为阴、为辅、主内,所以这般行礼。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刚刚还眼泪汪汪的“小老二”,此刻忽然笑逐颜开,身子侧向了几乎与母亲平行的老道士,两只小手拙劣的,却又那般神奇的,也行了一个道家的“抱拳拱手”礼。 半岁大的孩子,谁见过会这样行礼的? 满殿哑然。 老道士两道长笀眉下的眼睛,“霍”的放出光彩。对小皇帝稽首之后,竟然转向了“小老二”,再次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又做了一个“抱拳拱手”礼。 “咯咯——咯咯——”,小老二手上的动作不变,嘴里还打着招呼,满脸都是欢欣和愉悦。 小孩子的模渀力实在惊人是不是?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福瑞童子 马公公此刻内心失落了不少,还以为“小老二”只会跟自己亲近呢,却原来是个“人来疯”,专门俘获老年人的爱心! 老道士跟“小老二”对视了半晌,忽然转向阿圆问询。 “请问夫人,这孩儿姓甚名谁?” 阿圆一头雾水,不明白怀中的孩子怎么就跟老道士监正大人扯上关系了,茫茫然答道:“这孩子——目前——无姓无名——”。 一股悲凉之感,袭裹了全身。三个孩子,至今还没跟亲爹见过面,连个名字都没有取出来。 “无姓无名——无姓无名——哈哈哈——”,老道士纵声大笑。 就连剑拔弩张的马王爷,都被监正大人这一串莫名的笑声给震撼住了。 小皇帝的脸上有了一种领悟般的表情:“监正大人是说,那段偈语——?” “正是正是,老道一直不解,为何上一句是‘福瑞童子,无姓无名,’,现在看来,可不正应验在了这个小娃娃身上?只不过,下一句偈语‘三星开泰,天佑大宋。’还要继续推敲——”。老道士的眼睛熠熠生辉,神色举止都有些激动。 这是钦天监的上上上任监正夜观天象留下的偈语,保存在钦天监的宝匣内,一直到上上上任和上上任和上任监正西去,都没有解出谜底。 谁家的福瑞童子会无名无姓?就算是没起名字,那姓氏总是存在的吧? 偏偏这个娃儿的母亲,大咧咧就直白告诉大家,我这个孩子,无名无姓。 寻常女子,就算是这孩子是私生无父,也绝对不敢承认的吧? 小皇帝忽然爆出一声大叫:“朕懂了!朕懂了!” 偈语中言说,大宋王朝,只有等到了“福瑞童子,无姓无名,三星开泰,天佑大宋。”之时,大宋朝才能真正稳固安定。 “朕的监正大人啊,你不知道,这娃儿,乃是三胎同生,三胎同生啊!天佑我大宋朝的好时候,到了!”小皇帝手舞足蹈,从龙椅上跳下身形,奔到阿圆身边,再次对着“小老二”上下端详。 这个时代,对于上天的意愿最为重视。 老道士热泪盈眶,连呼“万岁万万岁”。 三胎同生,三星开泰,可不正应验了那句偈语? 马公公此刻恢复了精神百倍,凑到皇帝跟前继续提供素材:“恭喜吾皇万岁,朱阳县当初的呈文上面,不就写着‘双子吉祥,天降甘霖’八个字吗?那时候的大雨,就是苍天要福佑大宋朝的预兆啊!还有这金石头,不也是生育了三个福瑞才发现的?吉兆,都是吉兆啊!” 可不就是这样?小皇帝原本郁卒了多少年的一口浊气,终于缓缓吐出,既然天佑大宋,大宋江山稳固,那么,是不是就可以重新整肃一下朝纲,把自己昼思夜想的治国之策舀出来尝试一下,再也不需要忍耐那些老臣们的陈词滥调了呢? 老道士一桩心事已了,顾不得去查看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强按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对阿圆抱拳拱手:“请问夫人,另外两个福瑞,在哪里?” 另外两个福瑞,在哪里? 马王爷,现在不是一个母亲要向你讨要自家的孩儿,而是一个国君在寻找福佑他的江山社稷的祥瑞童子,你还要不要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金殿之上,再次鸦雀无声。 形势骤变之下,一下子,都没有回过神儿来。马王爷一脚踢到了铁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这一次,脚肿了破了还是小事儿,耽误了大宋朝江山社稷的稳定繁荣,那罪过可就大了! 而且之前,那妇人状告马王爷抢掠孩子,还要夺石头,莫非是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一桩传说,才下的手? 那可是图谋造反杀头灭族的大罪!谁还敢招惹? 原本跟马王爷站到一起指责阿圆是妖妇的武将,也个个把脚丫子往旁边挪了挪,最后,只剩下一个右尚书谭闵,还倔强的跟老死党站在一起。 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交好的时间又长,自然关系不同凡响。 谭闵,就是谭七的爹了。那个被吓疯了的少年郎,虽然被老爹从大牢里面捞了出去,到底精神上已经难以补救,现在仍然被看守在家里,继续吃药治疗。 谭闵,也是阿福的爹哦…… “启禀吾皇万岁,马王爷一声戎马,对大宋鞠躬尽瘁,绝对不会做出有误国民的事情,臣想,是不是这位夫人,被人误导,对马王爷产生了误会,其实那两个孩子是被歹人所掳,硬栽赃到了马王爷头上?” 谭尚书果然好口才! 另一边的卢左尚书却在心里打鼓,原本计划好的要跟马王爷接亲,把掌上明珠嫁给马寻欢将军的,现在又冒出一个寻亲的妻子,还有三个名头响亮的孩子,这事儿——看起来需要再从长计议了。 老道士闻听那两个祥瑞被人掳走,不由大急,好不容易才盼星星盼月亮把偈语解开了,是谁这么不长眼?找死吗? 皇帝眼中寒光频闪,冷笑一声:“谭尚书,你的儿子谭七,打小跟马寻欢长在一起,不知能否看出来,现在的这个马寻欢,还是不是原来那一个?” 上次看到阿圆的绘画头像,皇帝的心里就纳闷过,怎么就跟马王爷的模样这般相像呢?而且,马寻欢金殿受封时,那神态举止,绝对跟原来的马寻欢有本质上的不同,一个人再脱胎换骨,也不可能从气质上从言行上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在两个版本的诉说中,人们往往会选择更加奇妙的那一个去相信,小皇帝的想法,就更加接近阿圆的指控。 现在的矛盾焦点,已经可以集中在马寻欢是谁的问题上,如果真的像阿圆所说,这个马寻欢其实是冒名顶蘀的,那么,两个孩子的失踪,就一定跟马王爷有关系。 可是,如果证实了马将军就是马寻欢呢? 那么阿圆就成了一个笑话,一连串的指控,都只能被当做是痴人说梦,人家堂堂一个王爷,好生生的,非得抢你家的丈夫做儿子干什么?更甭提会抢你家的孩子! “宣马寻欢将军上殿!” 一道口谕,再次传出金殿,传出宫门…… “啊——啊——”,小老二肚子里饿了,闹腾的时间太长,小孩子坚持的够可以的了,铜铃豹眼也开始合拢,小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阿圆顾不得什么规矩礼节了,再次求助小皇帝:“万岁,能否容民妇喂哺小老二,他饿了,也困了,喝些奶粉,就得睡一觉儿。” 福瑞娃娃要吃东西,当然没什么不可以,那两个找不到的情况下,这一个就更加宝贝。 马公公干脆又跑了下来,招呼着宫女倒热水,给阿圆赐座儿,按照阿圆的吩咐沏了满满一碗奶,香味儿四溢,神圣庄严的金殿之上,弥漫着一种温馨的气息。 阿圆左手揽着“小老二”的脑袋和肩膀,右手执一柄特制的弯角汤匙,一勺一勺喂哺“小老二”,小家伙微微的眯着眼睛,满意的吞咽下奶汁,直到碗中空空,才被母亲直立起身体拍了个咯出来,重新斜倚在母亲怀中,安稳睡去。 文武百官,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欣赏了一回福瑞童子的吃相,没有人敢出声惊扰,因为这娃儿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恐怕,要是需要杀掉自己才保得住小娃儿的性命,皇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就能选择。 马王爷此刻的心情,说不上是难过还是高兴,或者叫绝望。 那个跟自己肖似的孩子,喜欢马公公那个太监,喜欢老道士那个牛鼻子,就是没看自己一眼。 还有抢来的两个孩子,自己把他们藏到了别院,甚至没来得及瞧上一眼,年纪大了,越发喜欢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可是—— 马寻欢——不,是白承光,就在这样温馨的奶香味儿中,走进了金殿之上。 老天爷垂怜谁呢?没促成将军大人走那道宫门,与白老二和小五碧儿见面! 黑塔似的身坯,倒三角越发的明显,身上的武将衣袍穿的一本正经,头上戴着银盔,顶上红缨耀眼夺目。 铜铃豹眼,甫一进殿就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按照起初学习过的礼节,叩地行礼,参见皇帝。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其中一道视线,那么熟悉,那么森寒,森寒的让白承光的心脏顷刻间冻住了,不再跳动。 他缓缓转头,终于望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阿圆其实变化了不少,身子丰腴了,容貌长开了,由一个青涩的村姑,成长成一个冷艳的熟女,妆容美丽高贵,礀态优雅端庄。 四目相投,时间在此定格,所有的纷纷扰扰,在此,暂时沉淀。 “我以为我会哭,但是我没有——我只是怔怔望着你的脚步,给你我最后的祝福,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 为什么,在阿圆的耳畔,听到了辛晓琪悲凉的歌声? “当我看到我深爱过的男人,竟然像孩子一样无助……”。rs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男人死得瞑目么 “当我看到心爱的男人,像孩子一样无助,这应该也是一种领悟,让你把自己看清楚……”。 白老大也变了。 尽管看到了妻子,刹那间流露出来的,还是最初的欢喜与无助,让阿圆的心里,着实抽痛了一下。 但是,最初的憨厚与木讷,属于一个真正的庄稼汉子所固有的那种单纯淳朴,却已经消失不见,或者,是被一身的戾气,遮盖住了。 从战场之上历练过的男人,从刀光血影中爬出来的生命,已经足可以面对任何纷扰而保持处乱不惊。 甚至,铜铃豹眼中的温度,也被一层雾霾一样的东西,所遮盖住了。 甚至,他没有发现妻子的怀中,还环抱着一团软软的呼吸着的生命。 “欢儿!”马王爷一声大喝:“你来禀告吾皇万岁,你到底是不是马寻欢——我马国涛的儿子?” 这声大喝太刺耳了,震醒了魂游天外的白承光,也惊骇到了“小老二”,孩子双臂猛地向上一伸,闭着双眼,“哇——”的哭了起来。 阿圆收回了几欲落泪的眼眸,把“小老二”抱立起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嘴里发出哄劝的声音:“宝宝不怕,哦——不怕,叫的最响的,都是心里最虚的,就像是纸老虎,一戳就破,不要怕,接着睡吧……”。 文武百官再次瞠目结舌,没见过这般哄孩子的娘亲吧?偏偏这法子管事儿,“小老二”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母亲的一绺头发。嘴巴里发着“嗯嗯——”的声音,仿佛听懂了似的,真的接着自己的睡眠去了。 白老大的黑脸皮,就像一层厚厚的盔甲,被块块儿粉碎…… “小老二”的那张脸,毋庸置疑是他的孩子,现在的白老大,可不是原来的不晓得自己长什么模样的吴下阿蒙了。日日对着马王爷那张脸,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却原来,他已经拥有了这样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了吗? 做男人的,禁不住热泪盈眶。 可是,他还不能伸出手去,环抱住他的妻子和儿子,形势比人强。战友的安危,就在他的口舌之间,一念之间。 阿圆能感觉的到,身旁的男人那份波涛汹涌的激情奔腾而来,又迅速的退了下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却片刻间,隔了天涯。 小皇帝看戏看的够久了。散朝的时间也早该到了,为什么今日这肚皮里面,额外的感觉到饥饿呢? “马将军,你能确认你就是马王爷的儿子——马寻欢吗?” 怎么感觉这问题格外幼稚?小皇帝这一问,也心生懊恼。 阿圆再次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每次,在最需要说话辩驳的时候,她就跟卡了壳的收音机似的,任凭心脏如何抨击跳动,嘴巴微张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应该提前告诉白老大,你的一句答案如此重要,重要到了是选择妻离子散还是合家团圆的地步。 可是她没有。 白老大的目光,生生从阿圆和“小老二”熟睡的泪眼上剥离,额头叩到了石面上,那处光光亮亮的石面,刚刚,还侵染了妻子的汗水。 “臣——是——马寻欢。马王爷的——亲生——儿子!” 一个字,是一个铁榔头,闷闷的砸向地面,砸向阿圆那一颗柔软的酸楚的心。 这个世界安静下来。安静的仿佛从来没用过喧嚣与纷争,安静的听得见“小老二”均匀的呼吸声。 马王爷的一张黑脸充满了得意,昂着下巴颏儿看向阿圆。 哭吧闹吧打滚儿撒泼吧!你的男人不要你了!任谁只要有脑子,就不会选择你这个刁钻的村妇,选择贫苦庄稼汉的卑微生活! 万重阳的目光,也紧紧的锁住了阿圆的一张脸,心疼与怜惜,或者还有些什么微妙的东西,在他的目光里面纠缠不去。 阿圆的身子抖了一下,又迅速调整了过来,抱紧了“小老二”,斜睨着眼梢儿问道:“您——确认?您是马寻欢,不是白承光?您现在就确认了?” 她的嘴角,溢出一抹嘲笑,嘲笑白老大的薄情,也嘲笑自己的幼稚。 “那么,我的男人哪儿去了?死在战场上了?死的瞑目么?” 一声声清冷的质问,不含一丝温度,美丽端庄的女人,笑容越发的放大,到最后,终于轻笑出声来。 白老大的双手扣紧,不敢抬头,更无法言语。 你看看,这就是男人,天底下最薄幸的一种动物,拥有魁梧的身材,强健的体魄,发达的四肢,却偏偏丢失了一颗柔软温暖的心。 “呵呵呵——呵呵——”,阿圆不再看向那个以头抵地的男人一眼,抱起了孩子,走向马王爷。 “当初,是您从朱阳县带走的我的丈夫,是死是活,他甘之如饴,我就不追究了,只是,我的两个孩儿,却一定得交还于我,否则,齐阿圆——不死不休。” 最后这四个字,她说的轻松极了,可是金殿之上如此安静,安静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她清浅的声音。 “不死不休——”。 阿圆并不多加理会濒临爆发边缘的马王爷,继续转向九五之尊,盈盈拜倒:“民妇的丈夫已死,请吾皇恩准小妇人带三个孩子再嫁。” “哄——”,金殿之上沸腾了起来。 从来没有过哪个妇人,在甫一听到丈夫音信皆无之时就立刻要求改嫁的,还坚持带着三个孩子。 文官中的一群老朽卫道士,恨不得立刻跳起脚来谩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个妇人没心没肺没羞没臊的要反了天了! 可是,那又如何? 活着,从来就不是为了让别人高兴,让毫不相干的人开心,却令自己窝心委屈的。 人最强大的时候,其实不是坚持的时候,而是放下的时候。 当你选择腾空双手,还有谁能从你手中夺走什么?多少人在哀叹命运无可奈何之际。却忘了世上最强悍的三个字是:不在乎。 是的,阿圆不在乎,尽管与白老大情深意长了很久很久,尽管三个孩子也呱呱坠地,尽管,这个决定在所有人看来都显得太过草率,甚至是无耻至极。可是她一定要这样说,这样做,心头的窒息感才能得以控制。 爱情从来就不是生命的全部,尤其是对于内心安全感薄弱的女人。 婚姻吗?那是个什么东西? 一向比阿圆的思路要慢上半拍儿的白老大,终于彻底听清楚了妻子对皇帝所提的要求。 就像出发前的那个深夜,妇人甚至对着男人启齿笑了一下,眼睛里熠熠闪光。都是温情。 说出的话,却句句诛心。 “要是战争打胜了很久,你还没回来,不一定在什么地方招亲做驸马了,那我就改嫁,万一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我就让孩子去喊别人‘爹’!” 现在,诺言实现了,齐阿圆半点儿没有犹豫,直接要求判自己死刑。要重新给三个孩子找新爹去了! 三个孩子? 白老大的铜铃豹眼登时瞪得老大,为什么有三个孩子?他每日里忙于搜寻阿福的下落的时候,又错失了什么东西了吗? 老道士早就跳出了三界之外,对于阿圆的干脆利索的决断方式非常赞赏,现在可以继续三个福瑞童子的事情了吧? “无量天尊,吾皇英明,就放了白夫人一条生路吧,赶紧寻找回来另外两个童子要紧。” 万重阳的全身都在颤抖。莫非,苍天有眼,他还可以多出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比万重阳颤抖的还要厉害的,是白老大。 事先没有一声招呼。只不过说了一句自认是马寻欢的话,妻子就直接决断,真的要安排三个孩子去喊别人做“爹”! 自己不是已经捎信回家,不让她们赶来京城趟这遭浑水了吗?怎么阿圆没看出来其中的蹊跷,在此时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来了? 小皇帝觉得自己更饿了,从来没有过的饥肠辘辘之感,甚至,鼻翼处总是嗅到刚刚小娃儿喝的那一碗白白的奶汁的味道。 “那好,如若白夫人的丈夫已经亡故,白夫人可以自行婚配。”小皇帝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板着脸看向马王爷:“寻找福瑞童子的事情,就交给王爷办理,今日子时之前,必须把两个孩子交到白夫人手上。” 眼梢儿扫了一眼低垂着眼皮的妇人,小皇帝放缓了语调儿:“白夫人,你可愿意重新追究你丈夫的去向?还有要杀你要掳掠你孩子的凶手?” 阿圆抬眼微笑:“吾皇万岁,民妇只想安全的与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京城朝纲国纪,民妇不懂,但是,民妇也知道一旦纵容恶势力横行无忌,对百姓子民对大宋国威威胁甚大,所以,民妇愿意配合任何一项公正公平的调查。” 多么温婉又尖锐的妇人!小皇帝冷冷的瞥了马王爷和依旧跪地不起的马寻欢一眼,下令:“马公公去做安排,给白夫人在皇宫附近寻一处宅院,调配二十名护卫负责母子的安全,其他的,你看着办吧,务必让白夫人在京中住的舒服安心!” ps: 感谢褰裳灬、千里琴书、soi、笑看人生yjp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淡雨思涵、书友130901162321697的平安符,感谢褰裳灬的桃花扇,寂寞很感动,很久没见到扇子了,码字,继续码字答谢朋友们的厚爱!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金殿发飙 老道士几乎要跳起来,不复初次登场时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头:“万岁啊,贫道今夜就要祭坛焚香,待得三个福瑞童子到齐,就可以随时做法,祈天赐福。” 做法?祈福?用三个孩子?阿圆的头皮蓦地一紧,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狗狗,绷直了身子厉声回道:“我绝对不会容许!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一点儿!” 她实在是想多了,不是所有的祈福祭天都要舍弃人的性命。 老道士急红了脸,赶紧解释:“白——白夫人,祈天赐福只需要孩子们净身更衣,每日坐在祭坛上三个时辰,贫道做法,七七四十九天——”。 净身?还要坐三个时辰?让脊柱还没有长好的半岁大的孩子?七七四十九天? 阿圆怒极,双手不得空儿,抬起一只脚恨恨的踹向老道士:“你们家孩子才净身呢!你们家孩子才放祭坛上做法呢!你们家孩子才能熬七七四十九天!” 一直保持着端庄贤淑淑女形象的齐阿圆,终于在最后一刻破了功,发作到了无辜的老道士身上。 这一突然的变数儿,再次让金殿上的文武百官大开了眼界,老道士猝不及防,小腿上竟然真的挨了阿圆的一脚。 除了白老大毫不惊诧,大部分人等全部陷于石化状态。 小皇帝在龙椅上弯下了腰,无声无息的笑了个肚子疼,这女人太可乐了,把老道士所说的洗澡净身理会成太监净身的方式了! 马公公的双肩也抽搐着,能看到仙风道骨的监正大人,被一个女人舀脚踹着喝骂,实在是一桩难得的美事儿,至于里面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份问题,那就牵扯好了。 好在,老道士是有功夫在身的,接受了第一下侵袭,终于学了个乖,身子轻飘飘闪开了去。 “就说这是个刁妇!看看——”,马王爷让开老道士的身形,自以为终于抓住了一个报仇的机会,于是出言讥讽。 阿圆再不迟疑,第二脚抬了起来,正对着马王爷的一条腿。 又是一个毫无防备的江湖老手,被阿圆一招得脚。 你自然以为我不敢踹你,偏偏我就敢! 阿圆放弃了老道士,“呸”,一口唾沫啐向了马王爷:“你是个什么东西?欺上瞒下的伪君子,亲手丢弃自己孩子的无耻爹,现在又盼着被自己抛弃的儿子认祖归宗,还要逼着儿子杀妻灭子,你就不配做一个人,还舔着脸在这里装什么王爷元帅,我呸!” 神圣庄严的金銮宝殿,一下子变身为菜市场,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肆无忌惮的骂街耍横,竟然没有一个发言反对的。 实在是,这几句话爆出的内幕太惊悚了,比刚才那些,就是毛毛雨! 小皇帝渴望着吃点东西的愿望,再次被打破了,群情激奋的时刻,他只能无限向往的盯了阿圆臂弯里挎着的小包袱一眼,刚才,小老二的美食,就出自那个包袱。 老道士挨了一脚,没当一回事儿,反而躲在了一旁,欣赏起马王爷吃瘪的形象来了。 堂堂王爷,如何肯答应这番羞辱?只见那张黑脸蒸腾出热气,一只大蒲扇一挥,奔着阿圆的脸部掴了下去。 阿圆此时已经伸出了第三脚,眼看着不但偷鸡不成,还要再去蚀把米挨一巴掌,一道身影快如疾风、势如闪电,挡在了母子俩的前面。 “啪——”,一记重响,转换到了白老大的脸上。 尽管,他出于难言之隐,不得不应承着马王爷的指认,可是这一刻,当妻儿的危险就在眼前,完全是出于本能,他的身子主动跃起。 练武之人的巴掌,可以使出多大的气力?白老大的一侧腮帮子,登时青肿了起来,五根萝卜头儿一般粗细的指纹,明晃晃篆刻在白老大的脸上。 金殿之上,是从来未有过的热闹景象,小皇帝不再捂着肚子欢笑,一缕深思的表情,浮现在年轻的脸上。 虽然阿圆也不再想追究丈夫的去向问题,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的呵护,绝对不是路人的关系! 再联想起阿圆喝骂马王爷的话语,难道这个男子,原本就是马王爷的儿子,小时候被无情的抛弃了? 可是马家一直子嗣艰难,人丁单薄,怎么可能往外丢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 不但是小皇帝,不少的文武大臣,此刻都有了想要揭秘的冲动。 到底这个百变的女人,跟马王爷父子,是一个什么样离奇的关系?才导致这个女人不依不饶,连身家性命都舍得抛弃的抗争到底? “欢儿!这样的刁妇,你可怜她作甚?”马王爷收回酸麻的手臂,其实心底里也有些后悔,阿圆是一定要杀掉的,可是孩子还是他马国涛的孙子,万一误伤到了,那可就后悔莫及。 白老大无语,满眼求恳的望向阿圆,嘴唇哆嗦着,吐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说,阿福被马王爷关起来了,以此为要挟,要他听话留在京城。 他还想说,自己很想念家人,想念媳妇儿。 他更想说,知道有了孩子,他心中有多么惊喜…… 可是,阿圆只是冷清的睨了他一眼,刚刚撒泼的举动,再次无影无踪。 马公公赶来救驾:“白夫人,请跟洒家走,万岁交代的为您找房子宅院的事儿,咱抓紧办,你们母子也好早歇歇。” 老道士再次冒头儿:“白夫人休要着恼,那个净身,不是那啥——而是给孩子洗个干净澡儿,祭坛上铺些地毯,让三个娃儿随意爬动就行,您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三个孩子一起去祭天祈福……”。 阿圆的脸,红了。 “小老二”又被闹醒了,这次没哭,半睁着铜铃豹眼四下里踅摸着查看环境。 白老大再次身不由己,脑袋向着儿子的方向靠拢,眼神里都是留恋与不舍。 好在,儿子给面子,从众多的人脸中注意到了这个最傻的男人,嘴巴里发出“啊——啊——”的招呼声。 白老大的黑脸,终于伸到了阿圆和儿子的身前。 还有什么折磨,比此刻有子不能认的白老大更残忍? 小家伙儿大概觉得这个黑脸很熟悉,或者是觉得很可恶,一只小手臂挥着,软软的落在了白老大的那半张青肿的脸颊上。 虽然,小手很软,那声音却有点震耳欲聋。 因为,这个半岁的孩子改换了音节,嘴里吐出的一个字非常清晰,那就是“打!” 真不愧跟马王爷的血统有牵扯,没学会说话先学会打人,这就是骨子里的遗传功能吗? &n bsp; 阿圆已经迈开了脚步,跟在马公公身后离去,老道士蹦着高的紧跟其后,终于,还是没来得及查看那块“狗头金”一眼。 身外之物,哪有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有意思?何况还有一个跟道家有缘的小娃娃儿,让人心痒痒的惦记着。 宣布暂时退朝的声音一起,万重阳也加快了脚步,沿着阿圆离去的方向猛追不舍。 没有人注意到,小皇帝离开龙椅之时,对身侧的太监耳语了几句话,小太监得令而去。 最后离开的,是马王爷父子。 当所有的观众都退去,如果有人发现,看到这父子二人陌生又疏远的神色,肯定会有所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 甚至,他们还是彼此敌对着似的。 “你——还杀过阿圆?还抢了我的孩子?”白老大的声音很低,铜铃豹眼里面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是他的亲爹吗?为什么对自己所做的,有那么多伤害? 马王爷板起面孔,冷声斥道:“欢儿,你那个媳妇实在可恶,等除去了她,为父再为你娶一门好亲,到时候,你想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孩子,说不定还可以一举得仨麟儿,羡煞旁人!” “你敢!”白承光咬牙切齿:“我听了你的规劝,抛妻弃子奔赴西疆作战,原本只是想为国为民出力,我不稀罕你的王位你的王府,也不稀罕娶什么名门闺秀,再生什么麟儿让旁人艳羡,我只有一个媳妇,我要我的三个孩子,你马上把两个孩子送回来,否则,王府之中,我再不会任你摆布,金殿之上,我宁可以死谢罪,也不会再陪着你说谎骗人!” 马王爷脸色骤变,伸手一指儿子:“你——你不想让阿福活命了?” 白承光的脸上抽痛似的抖索了几下,忽然以拳捶打前胸,绝望的嘶吼:“阿福在战场上以命相护你的儿子,你却关押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只为的把这个儿子抓在自己手上任你摆布,你算个什么父亲?怪不得阿圆要说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男人!阿福若是死了,我白承光这条命,一定赔给他!” “你想想你的母亲!你想想你的祖母!你想让她们知道欢儿早就死掉了伤心欲绝?你想让你母亲再次哭瞎双眼?欢儿,你就是我们的欢儿!阿福那是个什么怪物?他亲爹都不肯收容他,你可怜那个怪物做什么?”马王爷也急了,跺着脚摇晃着白老大的肩膀。rs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归 距离皇宫最近的一处空闲的豪宅,乃是昔日华阳公主的府邸,据说华阳一生无所出,与驸马双双病逝后,这宅子就空落落起来。 而且大宋朝封建迷信思想还挺严重,住在这个宅子里的夫妻没有后代,自然认为是宅子不吉利所致,于是尽管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的美轮美奂,照样没有哪个皇室敢轻易搬进来。 胆子大的不怕没子嗣的普通官员,又没有那个入住的权力。 而阿圆是受了皇命前来,本身又已经产下三子,这个忌讳就可以忽略不计。 马公公屁颠屁颠儿的引着阿圆母子进入公主府,护卫们随侍左右,原本府中还留有的打扫婆子仆妇,倒也不显得太过冷清。 到底是久未有主人在此,公主府的花草都不怎么规整,高矮丛生的如同灌木,绿色的爬山虎,整整包围了一座假山,密不透风。 “小老二”对新环境很是欢喜,指着星星般点缀着的喇叭花“啊——啊”,老道士赶紧摘了一朵送过来,喜眉喜眼的哄着小娃儿。 马公公不乐意了,也凑上来招呼,小家伙儿在母亲怀里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转换方位,忙得不亦乐乎。 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如果,可以把内心的刺痛忽略不计。 好在,万重阳领着几个蓬头垢面的亲人赶到了,阿圆懒得细说内情,把孩子递到碧儿的手里,把包裹交给小五,自己摆着手就往屋里扎。这时候。婆子已经把卧室整理好。她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需要的只是睡上一觉儿。 白老二再次充当了嫂子的代言人,与马公公和老道士寒暄,与公主府的婆子仆妇交接内务,安排饭菜,沐浴更衣。 老道士匆匆放下筷子,就主动往外走:“贫道得帮白夫人盯着马国涛那小子去,小福星可不能长期在他手里。跟白夫人说,今儿晚上贫道一准儿把孩子接回来!” 此刻,白老二这群人尚且未知晓所有的曲折,对那个高高在上的马王爷,更是无从了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道士身上。 碧儿悄悄去卧室看了几趟,回报说阿圆很安静,睡得很平稳。 她太累了。 “小老二”也睡得香甜,打小喝过百家奶,被那么多人抱过哄过。又长途旅行了这么长时间,那神经被打造的强悍无比。根本不存在认生人认生环境的疑问。 马公公同白老二攀谈了半晌儿,把白家老大的情形追问了个透彻,才叹息着离开了。 阿圆真的睡着了,只是梦魇很多。 她仿佛身处一团团迷雾之中,无论往哪一个方向寻找,四下里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也许每个人活着,都需要一场雾,把生活模糊下去,把简单到残酷的、吃喝拉撒的生活模糊下去,让我们对未来有一点好奇,有一点幻想——虽然未来注定空空如也,但是这空洞外面,套着这么多盒子,一层一层,一层一层,我们拆啊拆,拆啊拆,花去一辈子的时间,迷惑了自己一辈子。 只可惜,阿圆不是可以生活在模糊与迷惑之中的女人,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只相信真真切切的东西。 她是一只受过伤的小兽,试探着伸展出手脚,如果遇到侵袭,只会迅速反击,就算,那侵袭是无意的,甚至只是善意的抚触手重了一些。 孤儿的生命里,没有让同一个人第二次侵袭的机会。 坐在碧绿的爬山虎藤蔓缠绕的石凳上,万重阳在闭目养神,苍凉的背景下,他的思绪也走得很远很远。 这一次,他真的没有胆小,没有逃避,以一个男人的形象,与心爱的女人站在了一起。 无论结局如何,万重阳为自己的人生,抹去了一道最深的刻痕,他曾经为了自己的懦弱和临阵脱逃备受良心的谴责,现在,他安心了。 最心爱的女人就在一旁,他可以尽心尽力去陪伴去呵护,他的心底,是欢呼雀跃着的,尽管,未来不一定能够顺遂心意。 万重阳可以确定,这就是爱,即便此后两个人还是要各奔前程,爱人还是会投向别人的怀抱,他已经懂得,自己心中的感受,叫做爱情。 爱,就是这样玄妙的东西,没有理由去疼你爱你的时候,还是心疼你,就是了。 就算成长为两条平行线,此生再没有相交的轨迹,只能静静地看着你渐行渐远…… 其实,就算是深爱着的两个男女,也真的不一定非要相守在一起,让柴米油盐酱醋茶冲淡了所有的甜蜜,让鸡毛蒜皮打架斗嘴拉长了彼此的距离,你爱着的时候,闻得见所有花开的香味儿,听得见每一只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你微笑,嘴角上挂着甜美的印痕,不就已经是最爱的极致? 白老二此刻,也在踮足等候自己最爱的人——“小老大”。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般神奇。当那个刚刚降生的婴儿,大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吮吸着他的一根手指,在最危险的时刻,不哭不闹,白老二就把这个侄子,疼到了心底里。 马王爷还是没有跟皇权牛气到底的勇气,天光暗淡的时候,老道士就凯旋而归,马车里传出小孩子“啊——啊”的声音。 是“小老大”回家了! 白老二的鼻子一酸,手扶着门框差点儿摔倒,天知道,当他听说孩子找不到了的时候,曾经多么难过懊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着嫂子一块儿进京?明知道嫂子那个人想到一出就是一出,别人的规劝根本听不进去的! 红儿抱着孩子,终于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白老二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是怎么迈出去的,喉咙里只有一声呼唤:“老大!” 是的,这个娃儿不再是“小老大”了,在白老二的心中,他是“老大”级别的人物。 兰儿随后红着眼睛出来,怀里是那个又恢复成黑炭头的小姑娘,离开了牛奶浴太长时间,母亲想要一个“白雪公主”的美梦注定要成泡影。 偏心的叔叔抱着“小老大”又哭又笑,分开了这么长时间,小家伙竟然还认的他,小手抱着白老二的脸颊,额头顶住白老二的鼻子,口水湿哒哒的喷了白老二一下巴。 老道士在一旁“啧啧”生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人生三胎,还不一样的相貌,个个聪明,难得,真难得!” 可不是聪明吗?老道士只觉得脑袋一疼,发髻上的碧竹簪子就被一只小手揪住,花白的头发顷刻间松散开来,那气质,更加的“仙风道骨”起来。 是黑炭头的小丫头出手了! 到底是小姑娘家,天生喜欢美丽的有色彩的东西,老道士头上最靓丽的装饰品,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任谁讨要,都是不可能物归原主的势头。 而且,“黑炭头”很懂行,小胳膊费劲的举起来,试图把那枚碧绿的簪子搁到自己的秃脑袋上面,那里只有一片黑油油的草丛,实在插不进去一根簪子。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的举动,终于把一票人都给逗笑了,冲淡了被掳掠被分离的哀伤和担忧。 “走,跟你娘见个面去,那啥,小老二也该睡醒了吧?”老道士放弃了追回自己的竹簪的妄想,赶紧安排下一个正事儿,等女主人高兴了,自己就可以提出来带三个孩子祈福的要求啦! “东方大人里面请——”,白老二抱紧了“小老大”,一手前伸,引领着老道士往里面走。 这个时候,早有婆子进去禀报了,阿圆头脸未整,脂粉未施,一身白色长袍,披散着及踝的长发跑了出来。 好在,一票人尚且不知晓什么叫做“贞子”的造型,只觉得跑出来的是个疯婆子,脸上哭的模糊一片。 阿圆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苛狠,无论对待自己,还是别人。 然而现在,或者说是自从怀孕,自从生产,听到了自己孩子的第一声哭啼,她那颗坚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心,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温度。 在孩子面前,她就是最普通的最柔情的最真实的一个妇人,会哭会笑会撒泼会打闹。 再独立的女人,也一定要生育至少一个自己的孩子,看着它在怀中慢慢儿长大,踢腾着小腿,露齿微笑,看着它对你张开手臂,求抱…… 你的心里,才真正懂得了牵挂的含义。 有了牵挂,你的生命不再苍白,你的生活不再无奈;有了牵挂,你会感觉夏天不再炎热,冬季不再寒冷;有了牵挂,你的身体更健康,你的笑容更灿烂;有了牵挂,独立却凄清的生活,就多了一份温馨。 你的人生,才真正得到圆满。 失去之后,才更加懂得亲情的可贵,此刻的阿圆,终于如决堤的洪水,把心中所有的积郁担忧愤怒悲伤全部宣泄出来。 她的宣泄,也就只是抓着两个孩子的小手,涕泪滂沱,却无声无息。 她是个母亲,没有嚎啕大哭吓坏孩子的道理。(未完待续……) PS:感谢漫敏、起点的麦兜、吾爱堂、书友100421171538554的粉红票,感谢奇迹一生123、沧海秋叶、淡雨思涵、lizzie110、陌&浅晴的平安符,感谢各位留言留评,寂寞不敢懈怠,继续码字去鸟——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王妃 起初还高兴的对着母亲扑腾双臂的孩子,也发现了阿圆的异常,现实“小老三”,一撇嘴巴“哇——”的哭起来,然后是“小老大”脑袋向母亲伸着,也是嚎啕大哭。 屋子里那一个“小老二”,也相跟着来了一场三重奏。 清洌洌的公主府,一下子有了生机,三个娃儿的哭声底气十足,再不复出生时的羸弱。 没有人上前劝解,事实上大家的心里,都认为阿圆还是哭一哭才正常,老那么淡淡的板着脸,反倒让大家害怕。 等到母子四人都哭累了,小五才松开了拉着老道士的手,很不好意思的解释:“东家说过,小孩子哭一哭对啥——肺活量有好处,所以,我们都不会去劝阻——”。 老道士很不理解的仰头看向那个落魄又邋遢的女人,歪道理真多,也不怕把孩子哭坏了,偏偏三个娃儿都健康的很,模样又机灵。 莫非,真的是这么随便的带孩子才是正确的? 母子团圆了,这是最幸福的事情,阿圆抹一把脸,招呼大家进屋去坐。 三个丫鬟也终于凑到了一起,除了“小老大”又回到白老二的手里,老二老三这两个同胞孪生,再次向大家印证了双胎的相似之处,就连洗脸时不情愿的转头角度,都一模一样。 待得阿圆梳洗更衣出门,马公公又送了几个宫女进来,再次跟三个小娃儿亲热了一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在这个普遍认知双胎妖异的世道,能呈现在人前的双胎实在太少,谁看了不觉得稀罕好玩儿? 阿圆感念老道士亲自出马,把两个孩子要了回来,满口答应只要准备妥当了,亲自帮助老道士上祭坛祈福,东方大人乐呵呵的回去了。 剩下的,都是自家人。 虽然,白老二很是看万重阳不爽,对于他提出的在公主府暂住很不情愿,但是,阿圆点头了,他能再多说什么? 红儿和兰儿,已经把被掳掠的这几天情况说明,马王爷的手下,隔窗把四人掳走,就连两个小娃子要吃的奶粉都一并收拾了,直接放到了一处别院。 别院的护卫严密,待遇却很不错,吃喝玩随便,只要你不跑,照顾好孩子,就没人难为你。 直到今天下午,忽然就安排两个人带着孩子上马车,一路“咕噜噜”紧赶慢赶,终于遇到了接应的老道士,才直接奔着公主府而来。 也就是说,这两个孩子始终没有在马王爷府邸里出现过,更甭提让他们的爹看见了。 这样也好。 万重阳把今日金殿之上的情形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大家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尤其是白老二,根本不相信自家大哥会这么没良心,连孩子都不想认,抛妻弃子的事情,肯定不会是自家那个最憨厚最实诚的大哥所为! “嫂子,我这样赶过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大哥派人捎信回家了,让我们都离京城远些,说是有危险,他需要留在这里处理一些岔子,并不是干脆不搭理我们了。” “哦,知道了。”阿圆的表情恢复了淡淡的疏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留下白老二整夜辗转难眠,既想不通大哥变身为马将军的事由,又猜不透嫂子那副不愿多谈的模样的深意。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现在的情形而言,他不可能抛下他们不理会,去回家乡照顾怀孕的媳妇儿,只能让绿柳委屈些了。 这也正是阿圆想要做的事情。 既然三个娃儿需要留在京城至少七七四十九天,那总不能白白呆在公主府等着皇帝赏口饭吃,既然三个朱阳县商场精英都相聚在京城了,那么,别耽误光阴了,挽起袖子,给京城转换个脸面再走吧! 更主要的原因是,阿圆不能闲下来,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痛的。 只有忙碌起来,才是解痛的最好法子。 就在皇帝和马公公为这个不幸的女子扼腕痛惜的时候,阿圆同学正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转悠,护卫前后左右的跟着,尽管此时,马王爷纵有三个狗胆儿也不会把爪子伸到阿圆母子们的头上来。 大宋朝的国运都在三个福娃身上呢! 至于这三个宝贝在干啥呢?你就更是想象不到了。 公主府里的假山下面阴凉无比,三个娃儿就在地上铺了毯子休憩,注意,都睁着眼睛呢! 两个贡院里面的书生,在轮流背书,时而摇头晃脑,时而踱步沉吟。 老道士就乐呵呵的盘腿在一旁观看,琢磨着三个小的什么时候会听厌烦了,又哭又闹起来。 结果,东方大人听烦了,耳朵里面只觉得“嗡嗡”生响,三个孩子还听的乐呵着呢,蹬着小脚丫,嘴巴里跟着“啊——啊——”的唱和。 怪不得这三个娃子曾经被人认为是鬼胎!愚昧的老道士止不住的叹息,看看,饿了就喝奶,渴了再喝水,拉撒完毕继续听背书,继续“啊——啊——”的跟着节奏说话,不是鬼胎,还能是啥? 胎教的魔力是巨大的,探花郎的功劳不可磨灭。 千里之外,阿文的身影在马上驰骋,皇帝的飞鸽传书他已经收到,此刻,就是在赶往京城。 年少的皇帝喜欢热闹哦! 阿圆和小五和白老二一路探讨着要做什么买卖的话题,疲累的返回公主府。 府前竟然是拥挤的,黑压压的几排家丁模样的人,把府门堵得严严实实。 几个丫鬟,围着一尊华美的软轿,轿帘微卷,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阿圆皱眉,对白老二摆手:“先把老本行做起来,两轮车三轮车全部在京城推销,小五帮着一块儿找铺子,去吧!” 目送两个人转身离开,阿圆在护卫的开道下走过了那顶软轿。 “你是——是白——是齐氏阿圆?” 一个迟疑又沙哑的女声,从轿帘内发出。 阿圆的脚下不停,直直的走向府门。 根据女性的直觉,这位客人是个麻烦,不理也罢。 几排家丁,再次堵住了府门。 皇帝给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啪啪啪——”几声脆响,大耳瓜子就抽到一边儿去了。 轿子内的妇人,已经迈出轿帘,提高了声音大叫:“请——留步!” 阿圆停下了,脚下如有牵绊。 轿子旁边的丫鬟们搀扶着妇人走向阿圆。 这妇人很美,罗衣锦绣,梳着高高的云髻,珠钗低垂,眉目如画,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摇曳,端的是高贵典雅,仪态万方。 如果,不是那云髻的发丝半数皆白,她看起来,恐怕都不像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还要更年轻些。 “王妃,前面这位,就是白夫人,生了三胎的白夫人。”一个丫鬟轻声禀报,即使此刻,王妃已经站到了阿圆的面前。 这就是达官贵人的矫情之处,阿圆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白夫人——”,王妃的左手,习惯性的伸向前去,对着阿圆的方向。 “我——是欢儿的母亲。”沙哑的声音里面,无限悲凉。 阿圆本来想要扭回去的头,终于没有移动,一股悲怆之感,袭上心头。 这就是马寻欢的母亲,生育了双胎的那个母亲。 这就是白老大的养母——草儿的旧主。 似乎,几根凉凉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发丝和额头,然后,倏忽退去。 王妃的脸颊上,两行热泪扑簌簌滚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阿圆忽然发现,矫情的王妃的双眼,其实是茫然的没有焦距的。 就像是隔了一层雾霾,黑眼珠有些混沌,尽管,那眼睛的轮廓依然美丽的让人揪心。 “我——听王爷说了,你,生了三个孩子,我,能看——能听听他们的声音吗?” 你能说“不能”吗? 阿圆垂下了头去,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终于,叹了一口气,闪开了身形。 “让这位夫人进去吧,跟两个丫鬟。” 她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两个丫鬟搀扶着那位神秘的王妃急急追赶,公主府好大,孩子们的声音,就在最中央的位置。 阿圆的心中温暖一片,在外面奔波之后,最渴望的,其实就是回到家里来,孩子们笑着闹着,所有的委屈与痛苦立刻烟消云散。 “今天又听了什么书?有没有你们小叔叔背的好听?”阿圆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客人”,扑过去跟孩子们挤在地毯上。 小家伙们“啊——啊——”的开始跟母亲打招呼。 老道士不乐意了,站起来对着阿圆吹胡子瞪眼睛:“怎么就背的不好听了?贫道给他们背了《翠虚吟》,不知道多喜欢呢!” 原来,东方大人还善于背书?这仙风道骨也不纯粹是假装出来的嘛,阿圆乐了,板起脸逗趣道:“大人,你可别老拿着当道士的那一套教育我的孩子,我还指望着他们以后成家立业光耀门楣呢,叫您给领进了道观可不成!” 老道士张嘴想要反驳,没提防阿圆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激动万分:“不可以!我的孩子,不可以进道观!”rs 第二百二十六章 规劝 您的孩子不可以进道观?您能确定这里面有您的孩子? 这个王妃有点儿不靠谱儿。 老道士很明显不认识这个神秘的王妃,就单看王妃那张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也知道她平时肯定不怎么出门见人。 没有人接应她的话茬儿,阿圆从阳光中走到阴凉里,还很不习惯,抱起“小老二”招呼道:“别让孩子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过长,小孩子晒一晒也有好处,换一处有缝隙的树荫玩吧!” 实在是感觉浑身发冷,不仅仅因为假山下的久不见天日,身后那个美丽的迷蒙着双眼的女人,也让阿圆心里直抽抽。 几个丫鬟抱起孩子们跟着阿圆走,老道士笑呵呵的尾随其后,看起来白夫人此刻的心情蛮好的,可以谈一谈具体的祈福时间了。 王妃再要跟随,已经有护卫拦住,只能听着一票人的调侃声远去,小孩子们的“啊——咯咯——”不绝于耳。 “这个女人实在不识抬举!王妃还在这里,她竟然——就抱着孩子走了!”小丫鬟跺脚,恨恨的瞪着一群人的背影。 王妃迷蒙的眼睛里面,还是湿漉漉的,只是到底达到了目的,听到了三个孩子稚嫩的声音。 “都怪我——都怪我——当初,不肯坚持——”,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语,从那张小的古典的嘴巴里溢出。 三个人缓缓转身,离开了公主府,外面的家丁们,看到主子完好无损的出来,才算松了一口气。 王妃的眼睛早就哭瞎了,只剩下些许的光感,平日里,是从来不肯出门的。 这一次,这么大的阵势,竟然只为的是在别人家里站上那么片刻,听一听人家的声音就返回,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仔细想来,应该是王妃喜欢人家的三个孩子,自己感伤还没有孙子孙女们承欢膝下呢吧?也是,马将军年纪过了双十,至今尚未婚配,更甭说能有孩子,可不是让王妃操碎了心么? 软轿内,若有若无的响着一个女人的低泣声,像有无限的悲痛,或者只是绵长的惆怅。 然而,无论多么心伤,王妃回到马王府中,还是要打起精神,笑语盈盈的给老夫人问安的。 马王府,最有权威性的人物,几十年如一日的,当属马老夫人。 此刻,老夫人正在抓着孙子的手掌,嘱咐着可以偷偷去瞧瞧卢尚书家的闺女,实在瞧不上,再跟王爷说明情况,切不能直接拒绝,伤了他老爹的面子,和一颗“愿望美好”的心。 白老大低低的答应着,眉眼垂向地面,听到王妃问安的声音,才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 老夫人的手,在炎热的夏季里,还是很干燥,甚至是凉爽,如同王妃的那只更柔软的手,一样的缺少温度。 白老大很希望可以挣脱开来祖母的那只手,又不敢做的太明显,身子尴尬的弯曲着,那只手,到底没有抽回来。 马家最有权威的老太太,模样跟马王爷非常相似,如果阿圆能够亲眼见到,也许,对“小老三”的容貌就不会那般揪心的担忧了。 英武,也是一种美,铜铃豹眼长在女人身上,也不见得就丑陋的可怕,皮肤颜色重了也没啥,收拾好了,一样可以“黑里俏”。 马老夫人已经满头白发,透黑的皮肤健康的很,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铺满岁月的痕迹,一身紫红色的锦袍,在腰间紧束一根玉带,整个人显得分外精神。 “欢儿你就多坐一会儿,跟你母亲也多说几句话,都怪你那狠心的爹,生生把我的欢儿给架去了战场上,原本多么活泼的性子哦,现在成了一个闷葫芦……”,老太太狠劲儿在地上墩墩龙头拐杖,又把视线转向了王妃。 “你也多操些心!阿欢都二十岁了,别家的孩子满街跑着玩呢,偏他还单着身,赶紧的,去卢家给阿欢相看相看,订下来婚事啊,生几个大胖小子,我老婆子这把骨头,也好放心的归西,见了你那死鬼公爹,也能交待个完整!” 白老大又被扯回原位,马王妃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眼睛茫然的看向儿子的方向。 儿子跟自己不亲,当娘的瞎着眼睛,总是躲在屋子里,也实在没办法让小时候的阿欢喜欢自己,然后阿欢长大了,祖母捧着,怎么捣蛋惹事都没关系,母子就更加疏远。 经历了那么长的等待时间,儿子跟丈夫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王妃万分欣喜,又知道儿子现在懂事了,成为人人赞叹的马将军,王妃那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欢乐的跳出来。 哪里知道,这个儿子,已经被更换了。 若不是小丫鬟偷偷的听到了父子俩的对话,王妃还不可能亲自走出王府,去跟儿子的媳妇孩子见上一面。 却原来,阿欢已经不在了,现在回来的,是当年丢弃的那个,真正的阿欢。 王妃瞎了,可是心没有瞎,被她派去做调查的下人,回报来的各种小道消息,她也能猜出来一个大概内容。 走出老夫人的院子,王妃再次泪如雨下,为她注定只拥有一个儿子的命运,为她那个不成器的,死掉的阿欢,也为身边这一个,曾经被他们无情抛弃过的双生儿子…… 马王爷回到府中时,发现气氛迥异,王妃院子里一片热火朝天,丫鬟婆子们抱着布料棉絮啥的四下里跑动,找衣服样子的,架着绣花棚子的,都无限忙碌似的。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生机勃勃,马王爷瞧得呆了。 “那个——卢尚书说——这段时间他家小姐身子不爽利,婚事,还得从长计议,王妃就不要准备的这般早了……”,敢情儿,马王爷还以为王妃如此兴师动众是要给儿子娶媳妇呢! 王妃的一双蒙了雾霾的眼睛,定定的瞧向丈夫的方向,颤动的小嘴巴,吐出的是令马王爷大惊失色的话语。 “王爷,阿欢他——埋在哪里了?让我去看看孩子!”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马王爷那张黑脸,肌肉剧烈的抽动起来,一只手胡乱的挥着:“说——什么呢!阿欢——阿欢他不是就在家里么?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的欢儿,不是很好的吗?” 两颗泪珠,再次在王妃的双眼中汇聚,然后,夺眶而出。 “我知道,现在的欢儿,很好,很好,我正在安排丫鬟们给三个孩子做衣裳,我——做了奶奶了——”。 她的声音柔弱而飘忽,但是,听在马王爷的耳朵里,却只能是又一次惊雷轰顶。 “你——是怎么知道的?欢儿说的?那个死小子,不惜让你再哭坏了身子告诉你的?”马王爷暴跳如雷,却登时弯下了腰,凑在王妃的面前慰劝:“香香,你不要相信他,他在战场上伤了脑袋,经常会以为自己变成了别人,你等着,我找太医来诊治诊治,保准儿很快就治好了!” 王妃的眼睛一眨不眨,嘴角苦笑连连:“国涛,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三个孩子,我已经见到了,那是我们的亲孙子孙女,你想要逼着他们夫妻分离,孩子姓了旁人的姓儿?” 马王爷颓然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香香,你不知道,那女人恁的可恶,仗恃着生下了三个孩子,昨天在金殿之上,还——当众踢了我一脚,还诅咒说她的丈夫已经死了,要皇帝允她再嫁他门,这样的儿媳妇怎么能要?再说,再说都知道阿欢尚未娶妻,那个女人又是出了名儿的生三胎福娃儿的白夫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进咱马家的门的!” 夫妻二人相对无语,只有王妃抽泣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这是继生育双胎抱走其中一个之后的第二次悲痛欲绝。 “阿欢——我埋在祖坟了,就位于咱两个坟墓的位置旁边,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是,孩子守着爷爷和祖宗们,不会受委屈……”,马王爷此刻,不再是一个阴戾恶狠的“屠夫”,对着眼睛坏掉的媳妇儿,他也会难过,也会心软。 只能草草偷偷安葬儿子的苦闷,终于可以对最亲近的人诉说出来,马王爷的心头也轻松了一些。 王妃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站起身来:“国涛,阿欢走了,他不会委屈了,现在,委屈的是老大,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一定要丢掉一个孩子,计划的是丢下老二阿乐,因为老大阿欢强壮,脾性又好,我劝不住你,可是,可是临到抱起老二的时候,他蹬着腿拼命的哭,你就舍不得了,而我的老大阿欢,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用大眼睛看着我们,你就,你就又把老大给抱了出去,那孩子,始终都没有哭闹,就被你丢掉了……”。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会哭的,要假作坚强的,就成了悲哀的代名词。 “国涛,老大脾性好,懂得忍让,懂得孝顺长辈,你不能再欺负他,既然没办法认回孩子,那就放孩子回去吧,他有自己的妻子,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你应该让他们团圆,我们既然当初舍弃了孩子,就不应该再去打扰他的幸福生活,以后想他们了,偷偷的去看一眼,心里不就踏实了?国涛,你听我的,不要再难为孩子,他不欠我们的,是我们欠了他的!” 王妃声泪俱下,凭借着一点点光感走近了丈夫,抓住了他的手臂规劝。rs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活还是要继续 只可惜,马王爷已经在刚愎自用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他的威严,不容别人质疑,他的决定,也从未随意更改过。 放在战场上,这种性格,或许就是胜利的福音,百折不挠百变不屈,但是,放在最柔韧最脆弱的亲情上面,这只是一种变态的执拗,折磨着自己的亲人,也折腾着自己。 “香香你别管了,为夫一定能给欢儿找一个最合适的媳妇儿,名门闺秀,知书懂礼,再生几个大胖小子给你承欢膝下,那个女人和孩子你都不用去搭理,乡野村妇,能教养出什么好苗子来?既然她不肯把孩子交给我们,那让她自己去养,等日子过不下去了,说不定就哭着闹着求我们接收孩子呢,哼,三个孩子的吃喝花用,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养得活!” 夫妻俩在这里又哭又气的同时,白老大终于得以离开老夫人的院子,脚步沉重的回到自己的“欢乐斋”。 老夫人已经年过六十,看起来精神很好,但却已经疾病缠身,有几次心口痛的昏迷过去,全靠住在府里的太医随时急救才得脱险。 “马寻欢”从战场上回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一险象,老夫人扑上来抱住了僵硬的孙子,喉咙里就发出了“呼噜噜”的痰鸣,身子就松软软的倒了下去。 就那一下,彻底吓住了“马寻欢”,此后,随便老夫人怎么亲热,怎么啰里啰嗦的絮叨“欢儿”小时候的事情,他都再也没有抗拒过。 或许,在这个身高八尺的粗汉子的心底深处,是渴望着获得这样一份毫无保留的疼宠的吧? 老太太总是喜欢拉着他的手,让丫鬟们端上各种点心吃食,看着他吃的香甜,自己就笑的跟个孩子似的。 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丫鬟来“欢乐斋”询问阿欢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蹬被子,可不可以去陪老夫人用饭了,如果阿欢不去,老夫人就也不用早饭,再等着跟孙子一起吃一顿午饭…… 晚上照例派人嘱咐,要早睡,不能熬夜。 就是这一点一点的亲情累积,缠绕住了白老大几次想要离开的脚步,更何况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阿福,一进京城,就被马王爷扣住,不知道关押在了王府里面的哪一个角落。 据说,谭家依然不准备认回这个苦难的孩子,依然认为阿福的身体异状只能给他们带来耻辱。 阿福是跟着白老大离开朱阳县的,在战场上又多次相助,这是过命的交情,白老大作为一个男人,绝对不可能丢下阿福不管,自己跟着老婆孩子回家睡热炕头。 一道暗影闪现,一直在四下里搜寻阿福下落的护卫,有了好消息。 “小的注意到,王府里面的一个小厮,经常提着一个篮子绕去假山石后,小的心里犯了疑惑,今日突然闪出来跟他走了个对头儿,还碰掉了他的篮子,那里面,竟然滚出来几个杂面饼子,咕噜噜的,很硬实,那小厮就不朝里面走了,反而退了出去,说是贪图里面凉快才走那儿的,那饼子,说是带回家去喂狗的。” 白老大的眉毛跳了几跳,一挥手:“等天黑了,咱们一块去假山那里探探路。” 护卫退下去了,又剩下白老大独自一人,呆呆的站在窗前,瞧着外面绿荫满地,耳边,是阿圆淡淡的嘲讽:“我男人死得瞑目吗?我男人死得瞑目吗?我男人死得瞑目吗……”。 那个黑黑小小的儿子的模样,在绿荫中闪动,“打!”,就是儿子送给他这个当爹的第一声问候。 可不是该打的吗?那般冲动的离家从军,抛下怀孕的妻子,又奇迹般的生下了三胎,还全部喂养的这般健康强壮,到底,这其中得吃了多少苦?为什么他从前就没有想到过呢? 给阿圆捎回去的家信,从来就没有答复,为什么他就没有怀疑过被马王爷截留了?为什么他没有早早的安排几个自己的亲信,只为自己办事儿? 战场上,马王爷派来的几个军师,没日没夜的教导着自己,闲暇一点的时候,也都用在了练功上,自己还以为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巨大的提高,到头来才发现,学会了行军打仗持刀肉搏,却始终没有学会勾心斗角阴谋权术。 所以,才会让阿福蒙难,让妻子伤心。 白老大的拳头,重重的砸向了窗棂,木框松脱开去,发出“咔嚓”一声闷响。 一根木刺,扎进了他的手掌,钝钝的疼痛着。 一个娇俏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回想:“白承光,你知道猪八戒他叔,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阿圆,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猪八戒的那些亲戚,都是笨死的…… 就像自己。 好在,三个孩子没有跟他爹学习怎么笨死的机会,应了阿圆的建议,再等小家伙们的腰肢坚硬些,能坐的顺利些,祈福的时间,往后拖了半个月。 老道士终于可以上祭坛了,京城里面的动静又大起来,四面八方赶来的大小道士,甚至还有佛门中人,都要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汇聚,然后统一净身更衣,为大宋朝的繁荣昌盛祈福祭天。 小五和白老二,终于找好了几间铺面,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京城,还真是不容易。 铁器铺子占用那么昂贵的地界就不划算了,阿圆托请马公公咨询了小皇帝,就借用公主府的闲地方安装杂物可行? 一辈子没出过宫的小皇帝,哪里知道铁器的制作要铺排多大的地方?既然公主府是闲着的,那就随便使用呗! 不得不说,这小皇帝脾气不错,最起码,跟阿圆不排斥,待遇还挺高。 也该这么的,老道士已经探看过那块黑石头,又惊又喜的半夜里就跑去骚扰小皇帝了:“这是天赐的宝贝啊!上天降下的金子,一定是玉皇大帝恩赐给吾皇万岁的啊!这金子伴随着三个福星而来,万岁,这福星会不会就是哪位大仙座前的童子降世?” 总之,一万种猜想纷至沓来,文武百官的积极性也被调动了,结合着西疆战争的完胜,天下国民的安定生活,一封封奏折雪花片似的堆上了皇帝的案头。 这么个阵势铺排开,别说是一个公主府,两个三个也随便阿圆母子祸害了不是? 一群暴殄天物的俗人,在美轮美奂的公主府的后门处打了一道围墙,隔离出一个足够装备铁器行的空间,然后招兵买马购置器械,没出五天,得,全部就绪。 白老二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里面,带着几个新雇佣的铁匠木匠加班加点,他受了阿圆的蛊惑,一定要让三个福星坐着新鲜出炉的三轮车车辇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大家的膜拜。 老道士没空来骚扰三个孩子了,白老二也忙的昏天黑地,母亲又常常发呆,读书背书的学子们那语调实在提不起兴致来,三个孩子很寂寞,很无聊,最近,扯着嗓子大哭,成了常有的事儿。 同胞子的特点之一就是,一旦有一个开始嚎啕,其余两个必然跟随,跟说好了亲兄弟一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似的。 三个丫鬟全部手忙脚乱的哄劝着,虽然夫人说了孩子哭一哭有好处,但是,老是哭可不行。 尤其是“小老大”,身体最强壮,嚎啕起来能越过公主府的围墙去,这娃儿大概是想喝百家奶了,老是拿蛋黄菜汁米汤穷对付,他要发飙了! 没错,三个娃儿闹乱子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奶粉断了,这么长时间用下来,带来的存粮再多也会消耗殆尽的。 其实,早在初到京城,找到了俩孩子,阿圆就安排人送信回家准备奶粉了,但是,距离太远,一来一回那肯定是赶不及的了。 要问这段时间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在四下里踅摸啥,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在外城内城的晃荡,嘿嘿,他们要寻找一种动物,黑白花的牛,善于产奶的那种。 这个时节,牛奶实在还没流行开,北方地区养殖那种不会下地干活儿的畜生,基本上没有。 阿圆急的嘴角上起了泡儿,才寻找到两个干净可靠的奶妈,“小老大”倒是满意了,他喜欢这种柔软的有温度有弹性的器具。 可是那两个小的不同意,完全拒绝这种需要费力吮吸的奶瓶子,尤其是“小老三”,那脾气可不怎么好,软软的肉肉一凑到她的鼻子那里,就立刻伸手去推,唯恐把自己给闷着了似的。 剩下两个哭闹的也受不了啊,小五同学已经把足迹奔波到黄河以北去了,奶牛,成了目前最紧需的资源。 三个孩子不同程度的消瘦了不少,阿圆也开始嫌弃衣服太肥,尽管她镇定自若的生活着,或许心底里,仍然是伤痛着的。 王妃的礼物就在此时送上门来,母子四人的新衣服,各种绸缎锦绣的漂亮,可惜,正赶上阿圆的心情不好,根本就没让礼物进门。 半夜里,公主府外却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厚重的大门被什么东西抵着似的,一下一下,高声喝问是谁,又没有答复,继续抵的门发声响,可着实让守门的人毛骨悚然了一把儿。rs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亲情 两个人没敢出去查看,又纠集了几个护卫,才大着胆子把门栓拉开,昏暗的灯光下,两双巨大的比人的眼睛超出几倍不止的发光的东西正瞪向众人,端的是恐怖阴森超级一流! “娘啊——”,胆小的几个立刻哭叫的瘆人,更多的护卫围拢过来,把屁滚尿流的怂包们挪开,亮起宝剑冲锋陷阵。 “哞——”,的一声长叫,从外面那两个庞然大物之处发出。 是牛,是这些天疯狂寻找的黑白花的奶牛。 新近晋升的王管家,立刻屁颠颠儿跑去主人的卧房外禀报,对守夜的小丫鬟比划了一番,得到里面的答复,才回头解下挂在门环上的牛缰绳,高高兴兴的扯进门去。 这年头也有活雷锋在的! 直到公主府的大门重新关拢,人声散去,不远处的角落里,几个“活雷锋”才现出身形,慢慢儿走回自己的暂居地。 自己终于可以帮上媳妇一点儿小忙,其中一个领头的“雷锋”,很兴奋。 一行人再次回到王府,在护卫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拐去了“欢乐斋”。 两道瘦长的影子,正在屋门前徘徊,见到主子,一脸的懊丧:“还是进不去,那地牢都是铁板封起来的,从假山的位置根本找不到可以通开的门,就连送饭的小厮,也是用个篮子吊下去食物,那送饭口只有一个方盒子那么宽,人根本就进不去。” “那绳子很长,似乎地牢里面很深,小的们对着下面小声喊话,也没有人答应。”另一个影子补充道。 那就是说,在其他地方,应该还有出口,假山下面只是一个送饭的地界,寻找阿福的进程,还不一定摸对了门路。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阿福还在吗?会不会已经失去了力气? 白老大攥紧了拳头,刚刚送奶牛的欢喜之情全部消散,阴霾再次覆满黑脸。 当上了堂堂大将军,其实真正能为自己所用的,只不过仅仅十几个人而已,其余的,都始终以马王爷的马首是瞻,当儿子的,拍马都赶不上。 一种叫做“失败感”的东西,再次剧烈的在心头缠绕。 “盯着王爷的书房和卧室,我们就还剩那两个地方没有探寻到,我怀疑,地牢的出口入口,就在那里。” 命令传达下去,黑暗里,剩下孤清的男人,满目的哀伤与无助。 到这个时候,他更加确信,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在官场游走,连自己的亲爹都玩不转,连手下都不能完全哄住,还平白失去了妻子儿女朋友兄弟,这都做的是什么事儿啊? 过去的时光,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回放,虽然贫瘠却很充实,兄弟姊妹们在一起,围坐着一张简陋的餐桌交谈,料理出第二日要做的活计,互相鼓励着、赞美着,一张张脸孔上都是会心的笑意。 娇气又容易发飙的小媳妇,其实勤劳又勇敢,在她的引领下,迷糊阵白家成了让人高看一眼的形象,从吃饱饭到有闲钱,每一步,走的艰辛却快乐。 他甚至怀念起在朱阳县拽拉面的日子,脑子里不需要多想,把第二天要准备的面团揉好,就可以睡一个非常踏实的好觉儿,不像现在,锦衣玉食,不事生产,却夜夜辗转反侧忧思难眠。 天知道,一个成过婚的男子,是如何捱过一个个长夜的,白老大虽然大脑简单,到底还算有底限,王府的丫鬟再美,也下不去手搭不起帐篷,只能苦熬苦盼,上天开开眼,把那个媳妇早点送到身边。 他心里明白,就阿圆那副脾性,如若知道了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就不会只是发飙那么简单,说不得,这桩姻缘就真的了断了,孩子们,就真的再也没有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只要找到阿福,救出阿福,我一定回去,跪在地上请阿圆原谅,然后,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回迷糊阵……”,白老大就在这样的期望里,睡了短短的一觉儿。 得到奶牛的那个女人,也没办法接着跟周公继续会晤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偌大的京城,能找到奶牛并送来一对儿的知情人,只有白老大——孩子的亲爹才有可能。 为什么不收呢?前世里女人的世界观就在发生摧毁性的改变,再不是离婚时涨志气女人坚定的说:“我只要孩子,财产啥的都不要”的时代了,甚至不再流行女人抓过钞票或者支票,潇洒的“嚓嚓”撕得粉粉碎,然后骄傲的转身离去,让男人满脸遗憾…… 为毛不收呢?他妈的跟着你生儿育女,把最好的青春都浪费在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身上,让你吐点血还不对吗?让你倾家荡产才是应该的! 所以,白老大送来的奶牛,一定要收下,迷糊阵朱阳县的财产,也绝对不给那小子一星半点儿,还要带着三个孩子找个更漂亮更本事的后爹…… 阿圆在黑暗里咬牙,睡意,是彻底不见了。 第二日醒来,熊猫眼是逃不掉的了,但是想到三个孩子终于又可以喝到新鲜的牛奶,还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儿。 碧儿和红儿相跟着去挤奶,在迷糊阵的时候,到底是见过李柱子两口子操作的,然后放白糖蒸煮,晾到温度适宜的时候,端给三个孩子品尝。 久违的香味儿,让“小老大”都放弃了矜持,推开了肉质的奶瓶,“咕咚咚”狠喝了小半碗。 人奶再柔软,也终究及不上牛奶的数量给力,小娃子三下两下就能吃饱,用不着躺在那儿吮吸个半晌。 送来的奶牛又是一公一母,正正好的还有奶,阿圆这次学精了,吩咐两个丫鬟把剩下的牛奶也加工成奶粉,积少成多,也能撑一段时间。 再回想起小皇帝看到“小老二”喝奶粉时那喉结的一下一下吞咽口水的举动,阿圆决定,第一批制作出的些许奶粉,给皇帝送去尝尝鲜。 能在京城平平安安的呆到现在,说到底,还是小皇帝的功劳,要不是抱上了这根大腿,别说孩子要回来,自己也能被抛尸野外。 老道士送来三个福星祭天所穿的衣服时,奶粉晾晒完毕,少少的,只装了一个小瓷瓶,阿圆把瓶子递给老道士,请他代为转交。 “万岁睡觉前可以沏一杯热热的喝下去,有助于睡眠,还能养颜护肤……”,一不小心,把美容院里面的那一套专业术语也秃噜出来了。 “这就是三个福娃打小常喝的东西?怪不得这般聪明,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老道士凑近瓷瓶口闻了闻,摇头晃脑的赞叹。 “只可惜,贫道这些日子要斋戒,不能粘荤腥……”。 “牛奶,是荤腥?虽然不是荤腥我也舍不得再给你匀一些,但是你真的确定这也叫荤腥?”阿圆又开始逗趣老道士了,实在是看见他这么一副“仙风道骨”的妆扮,跟言语行动万般不符合,每次看到都想要刺上两句才罢休。 “人奶,乃是人的血脉融就,焉知道牛奶不是牛的血脉融汇?跟活物有关,自然,不适合斋戒之时饮用。”老道士摇头摆尾,解释的神神叨叨的。 阿圆笑起来:“东方大人,我这三个孩儿可是每日里都得喝这种荤腥的,要不,等他们再大些,只吃食物了咱再上祭坛?” “不可不可!”老道士登时瞪了眼睛:“他们三个乃是上天恩赐下来的福娃儿,理应吃喝这凡间的一应物种,能吃到它们,还是它们的造化哩!” 到底,把自己这三个孩子给捧成了神仙级别的“妖怪”,是不是一件好事儿啊?阿圆不由得有些纠结。 等此间事了,还是得带孩子们离开京城,或者四处走走游山玩水,或者另寻一风水宝地半隐居起来,更或者,打马回程,回到迷糊阵那个是非不断的小乡村,让孩子们也能感受一下尘世间的酸甜苦辣咸…… 离开了这么久,再回想起迷糊阵的村民来,反而觉得亲切了许多,过往的纠纷争执,经过了京城的暗箭冷伤,反而不值什么了。 老道士进宫回禀第二日就可以祈福祭天,同时把奶粉呈上,谁也没有发现,小皇帝回内室没多大功夫,就安排宫女沏好了一杯白白的牛奶,一口气喝下了肚去。 九五至尊也是人啊,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大男孩儿,奶粉香甜的味道早就留在了他的脑子里,小老二畅饮的模样还经常浮现,现在终于,可以亲口品尝到了。 果然好喝,那味道儿,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奶嬷嬷的怀抱,香香的,滑滑的,满口都是温情脉脉。 只是,奶嬷嬷已经故去了,现在的太后,虽然是自己的生母,到底打小就不怎么亲近,大男孩儿记忆里那份久违的亲情,在这杯白白的牛奶里,重新溢了出来。 奶嬷嬷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齐阿圆望向“小老二”的眼神,一模一样,都是毫无保留的,宠溺的,让你的心,安宁、舒缓、欢乐……rs 第二百二十九章 邻家弟弟 是不是只有地位低下的父母,才会拥有这样的眼神?不求回报的望进你的心灵深处? 像马王爷望着马寻欢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占有,是控制,是不容反驳,稍有不如意,会喝斥甚至会威胁…… 像自己的母亲,当今的太后,打小见了面,只会千叮咛万嘱咐,你要这样做,才能得到你父皇的欢心,才能表现的超越其他兄弟,才能荣登宝座,才能保住皇位…… 父子母子的亲情,反倒淡漠的没有痕迹了。 小皇帝揉着后脖颈儿,眼神里透出几分无奈。 一道急招黑白花奶牛的皇命,却长了翅膀似的飞向了周边地区。 几个孩子的饮食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对加餐的主食也不那么抗拒了,小脸红扑扑的,众星捧月般被送去了祭坛。 当然,那个不放心的母亲,是一定要紧紧跟随着的。 白老二的加班加点有了效果,三辆古里古怪的人力车,被两只脚蹬着就可以行走起来,统一服饰的车夫,统一服饰的丫鬟,抱着三个统一服饰的福娃,招摇过市。 去掉了车厢遮挡的三轮车,涂了鲜艳的漆色,一格一格排列成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效果,再加上三个福娃的离奇传说,那阵势,就不是一个“轰动”可以形容的了! 在御林军的前呼后拥走街串巷,路过马王府门前的两尊大石狮子,竟然。马家的当家人全部在场,老太太也被瞎眼的媳妇给生拉活拽了出来,说是让老人家也沾一沾福娃的吉祥气息,“马寻欢”,便紧紧搀扶着老人的胳膊,静立在身后。 “小老大”的车夫,理所当然是白老二,交给别人他可不放心。 似乎是心灵感应,兄弟两个的眼神。刹那间汇聚在了一起。 白老二的眼眶一热,一声“大哥”差点儿呼唤出来,脚下一顿,又终于继续蹬动轮子,缓缓离去。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马将军”。已经高高在上,当弟弟的不能帮忙就算了,还能去添乱吗? 马王爷扶着王妃,黑着脸久久无语,王妃双手合十,嘴里喃喃的嘟念着什么。眼睛紧闭着,眼角儿。依然又隐隐的泪痕。 只有啥也不知道的马老太太,揉一揉老眼昏花的眼睛,拍怕孙子的手掌说道:“祖母老啦,现在看谁家的孩子,都跟自家的孙子一个模样,欢儿啊,你得赶紧成亲啊……”。 三轮车、马车、浩浩荡荡的御林军。组成的队伍,终于绕城一圈儿。到达了皇宫西门,一进去,就是目的地——社稷坛了。 祭坛是古代用来祭祀神灵、祈求庇佑的特有建筑,其位置是依周礼《考工记》“左祖右社”的规定,置于皇宫之右,即西侧。祖与社都是封建政权的象征。 这座祭坛的名字,就叫做“社稷坛”。 社稷是“太社”和“太稷”的合称,社是土地神,稷是五谷神,两者是农业社会最重要的根基。先人们把他们对神的感悟融入其,升华到特有的理念,如方位、阴阳、布局等,无不完美地体现于这些建筑之。 古人认为,祭祀活动是人与神的对话,这种对话通过仪礼、乐舞、祭品,达到神与人的呼应。 现在,阿圆来到的就是整体布局略呈长方形,有内外两重垣,占地面积巨大的“社稷坛”上。 内坛红色墙身,黄琉璃瓦顶。每面墙正辟门,北门为主门,是一座砖石结构的三座门,黄琉璃瓦歇山顶,通面阔20米,进深7米,三座门均为拱券式。 按照古代天为阳向南,地为阴向北的理论,社为土地,属阴,所以坛内主要建筑均以南为上。最北为戟门,戟门南为享殿,又称拜殿,本来是专为皇帝到此祭祀时休息或遇雨时行祭之处,此刻,就拿来做了三个小娃子的休憩之处。 最顶部足有三层楼高的一个圆形祭坛上,空荡荡摆着一张长长的木桌,一柄宝剑几张黄表纸,孤零零的搁置在桌子上。 正前方与左右三个角,各设一个木质的圈椅,是阿圆画的草图,仿照的前世的宝宝椅,可以从孩子腰间缚住,安全又舒适。 每张宝宝椅上方,还设了皇家专用的一顶华盖,可以阻挡夏日里耀眼的阳光。 三个丫鬟在休息室给宝贝们换好了尿布,就送上了祭坛,老大位于正最前方的位置,两个小的按照“男左女右”的方位就坐,东方大人检查过一楼的众道士和僧侣的各就各位唱诵经之后,又在二楼安置好皇室贵人,才在一片“咿咿呀呀”的唱诵声走上祭坛。 阿圆和丫鬟们全部退到休息室内,隔窗遥望老道士抽剑燃纸,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然后奔腾跳跃,与老天爷歌舞交流。 看的欢乐的阿圆,终于想起来应该把注意力投在三个孩子身上,远远地,倒没有听到哭声,三个小不点儿似乎手脚挥舞着,对着熟悉的老道士打招呼对话似的。 是觉得这披头散发的老道士疯魔了吧?无良的母亲忍不住先笑起来。 承了封建迷信思想的福,祭坛祈福时间,大宋国君跟武百官一起休息三天,不需要上朝理政,当然,紧急奏折还是要照常批阅的。 小皇帝,就在三个娃儿的喝奶时间里,踱步上了祭坛休息室。 天子的身份,其实只需要在第三天率领武百官登坛祈福就可以了。 小皇帝纯粹是来打酱油的,哦不,是来蹭奶喝的。 马公公紧随其后,对阿圆挤眉毛弄眼睛,照着丫鬟们手里的奶粉罐使劲儿。 阿圆施礼之后,安排碧儿多沏上几杯热奶呈上来,连马公公的都有了。 喝饱了奶的三个小娃儿,拍出“咯儿”来,就放在一张崭新硕大的地毯上随便撒欢儿,阿圆也跟着席地而坐,看着“小老大”坐在一边儿“噗噗”的喷口水,“小老二”趴伏着在费劲儿的蠕动,似乎,是想学习爬行。 只有“小老三”懒惰,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吃饱了,她喜欢先眯一觉儿,如果打小能够看到老的话儿,估计这妞儿长大了也属于“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主儿。 当母亲的看孩子的眼神,总是那般温馨平和,嘴角挂着笑意,一脸都是满足。 小皇帝抱着牛奶杯子,再次看的呆傻了。 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这般随意自然的表现过,就仿佛他是其的一个亲人,不需要避讳,也不需要专门慎重对待。 “万岁您要是觉得牛奶好喝,那就坚持每天晚上睡觉前喝一杯,热热的,非常适合睡好觉儿,就是对牙齿不好,喝完了,记得漱漱口。”阿圆的话很轻松,估计对待邻家弟弟也就这个态度。 “嗯,行。”小皇帝也回答的很随意,顺便扭了扭脖子。 马公公赶紧上前,右手伸过来,为小皇帝揉捏后脖颈儿。 “颈椎不舒服?骨质增生?”阿圆习惯性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小皇帝的身后,探指摁压九五之尊的龙颈。 马公公很是吓了一跳,连连对阿圆摆手。 这还是一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呢,哪里有女人家随便去接触男人身体部位的道理? 可惜,他碰到了一个性格混不吝的,还恰恰就是她的专业范畴。 美容院里的那点三脚猫知识又派上用场了。 “第二节和第三节之间椎骨似有突出,不严重,估计是因为长期低头工作批改奏章的缘故,头经常处于前屈的姿势,使颈椎间盘前方受压,髓核后移,刺激纤维环及后纵韧带,从而产生不适症状。平时除了僵硬还有别的不良反应吗?像呕吐眩晕啥的?” 阿圆的一系列专业术语,把小皇帝和马公公都给说懵了,不过,呕吐眩晕啥的还真没感觉,难道这脖子僵硬还能导致那种厉害程度? 小皇帝眨巴着眼睛摇摇头。 马公公结结巴巴的回话:“万岁——确实——打小就用功,每日四更里起床,背书练武,早饭后——上课,午饭后——上课,晚上还要继续温习功课,再大些了,跟着上朝,起的就更早了,万岁又勤勉,凡事都想做到最好……”。 就是说呢,这小皇帝看起来也不足二十岁的青葱年龄,怎么就被颈椎病缠上了?看来,皇家苦孩子更多啊! 都以为做了九五之尊,啥也不干,光动动嘴皮子就行,其实哪儿啊?每天里雪片似的奏折就够你改一气儿的,何况还要五更上朝,四更三更就得准备,老祖宗留下的朝政时间,谁敢随便就更改? 能在上一任皇帝的众多子女脱颖而出,这娃儿不容易啊,肯定得吃了别的皇子没吃的苦,受了别的皇子没受的罪,才能够荣登大宝。 先皇帝死得早,小皇帝还要在老臣的辅助下过日子,只能更加兢兢业业,何况还得希望着慢慢收拢权力,早日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大宋治理的国富民强。 谁的好日子,是天上白白掉下来的呢? 官二代、皇二代也要拼搏努力谋生存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Joycf的粉红票,感谢窝的评价票,感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三更送到了,继续努力! 第二百三十章 郡主 阿圆心里忍不住唏嘘,左手扶住小皇帝的后背,右手继续按照合适的手法按摩,嘴里嘱咐道:“马公公,万岁这颈椎出了毛病,除了按摩,还可以采用溫敷法,灌个热水袋啥的放在这里,可以改善血循环,缓解肌肉痉挛,消除肿胀,以减轻僵硬疼痛的症状。” 可是,啥是热水袋?啥是血循环呢? 马公公的眼睛瞪得老大,这白夫人此刻说话跟神仙似的,那些名词一概让人听不懂。 这世道,没有热水袋一说? 阿圆尴尬了:“那个,就是——可以用皮袋子——沙漠里喝水的那种,小一点儿,装上热水,别漏就行。” 貌似,电视里演过的,沙漠里的行旅都是用一种皮袋子盛水的,权当热敷用的水袋不就得了? “白夫人是说——酒囊?”马公公的眼睛亮了。 甭管是酒囊还是饭袋吧,只要不会漏出来热水,烫坏了我们的小皇帝,就可以! 阿圆纠结起来:“那个——万岁啊,万一酒囊漏水,烫到了您的皮肤,民妇——可担不起责任……”。 现在才觉得怕,也实在太晚了些,没看到皇帝的脖颈就在你的手心里掌握着吗?真难得小皇帝身旁隐身的暗卫们,没有冲上来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给腰斩了! 笑话,小皇帝刚刚那个摇头,才不是为的回答阿圆的,那就是跟暗卫们表示,没关系,自家人。 什么时候,这个乡野民妇,跟九五之尊成了一家人? 那个僵硬的脖子,此刻被按揉的好舒服啊! 从阿圆的身上,散发出一种静谧的、安宁的气息,小皇帝从鼻孔里发出“嗯”的一声,闭上眼睛享受着。 放下心来的阿圆,继续嘟嘟囔囔的跟小皇帝叙话:“其实,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金钱、地位和名利,而是健康和快乐。拥有健康的身体,才是一切快乐的源泉,保持快乐的心灵,才会找到幸福的真谛。健康是如此重要,人们却总是长期以来轻视、忽视甚至漠视了它的存在……”。 别笑话阿圆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文采斐然,这都是美容院里的官话套话,引诱客人们挥霍投资的必背语句。 “万岁,您应该从现在起开始为健康做些投资,哪怕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生活习惯上的改变,每天抽一点时间在太阳下散散步,紧张的工作、忙碌的生活需要释放的时间;每天抽一点时间抬头仰望天空,深邃的蓝天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美;每天抽一点时间丢开奏折做做运动,糟糕的情绪、凌乱的思绪可以得到梳理;每天抽一点时间反省自己,换位思考,也许会出现柳暗花明的前景,这样,我想就可以让自己的生命尽可能的远离‘三提前’,提前衰老,提前疾病,提前死亡。” 没办法,目前阿圆手里没有昂贵的奢侈品可以提供给客户,只好草草收尾。 美丽的文字,新鲜的词语,亲昵的态度,在小皇帝的心田打造出一种和谐舒畅的气氛,他想,他听懂了来自一个毫无关系的妇人的喋喋不休的关心。 为什么和这样关心自己的妇人要毫无关系呢? 小皇帝的嘴角溢出了笑容,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龙袍前襟。 “小老二”不知什么时候提前学会了爬行,三步一倒的蹭到了刺绣的精美耀眼的龙袍前面,把亮闪闪的布料抓在了手心里,仰着脸“啊啊——”的表达着感叹之情。 自己家的小太子也是这般年龄了呢!小皇帝忍不住又叹口气,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待遇,这么小的孩子,被皇后那个母亲教导的乖顺又压抑。 皇帝伸臂,把“小老二”捞到了胸前,丝毫没顾忌小孩子身上的灰尘,都蹭到了龙袍上面。 “小老二”欢快的伸出了小手掌,摁在了皇帝的脸颊上,嘴里再次发出清晰的一个字:“打——”。 这大概是完全无意识状态下的一种对于语言表达能力的学习,身后的阿圆,生生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娃儿不是个战争贩子,对武力格外热爱的吧?不会说话你别冒充大尾巴儿狼啊,一开口就要“打”,算怎么个意思? 好在,小皇帝被打的不痛,又知道这只是个啥也不懂的孩子,根本用不着跟反叛谋逆之罪牵连起来,所以照常欢喜着,还出声许诺道:“小——老二,你要是长大了,还喜欢‘打’,朕就封你一个大将军,你好好练本事,以后,愿意去哪儿打,咱就去哪儿打!” 好吧,将会在很长时间以内,我们的小老二,顽强无惧的运用着这一个威风凛凛的字“打!”。 在祭坛上跳动了很长时间的老道士,终于可以收功了,汗流浃背的迈进了大敞着的休息室,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很热闹、很温馨、很和谐的画面。 三个丫鬟垂首静立,在最后面成为背景。 马公公在跟阿圆学习如何按揉皇帝的脖颈,阿圆的双手都在小皇帝的脑袋后面做动作,小皇帝呢?抱着一个小娃娃进行着白痴般的对话:“小老二——你叫小老二?啊——啊——”。 地上还有一个睡着的娃娃,两只手臂往后抱着脑袋,另外一个娃儿在对着光线研究手指,斜躺在地毯上,十根手指都张着,眼睛看看这一只,再看看那一只。 这是什么情况?一身龙袍的皇帝,傻呵呵的跟个居家男人似的? 一时之间,东方大人有了进错房间的感觉,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完全没了主张。 “小老大”可不干了,人家正借用从门**进来的光线做光学与手指头的关系的研究呢,这个小老头儿,偏偏遮挡了光线还不肯挪窝了,于是愤怒的翘起了头,控诉般的对着老道士“啊——啊——”。 温馨的“一家人”,这才注意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 老道士进屋给皇帝施礼,眨着疑惑的眼睛问询:“不知——白夫人在做什么?这——于理不合啊!” 那女人肆无忌惮的捯饬着皇帝的脖颈子,谁看见了也得疑问啊!何况东方大人深以为与阿圆母子有缘分,可不想她们吃了大亏去! 皇帝那是什么东东?号称孤家寡人是也,怎么能跟一个民妇走动的这般亲近,这都生育了三个孩子了,不可能被接进宫里去做妃子娘娘了,还不得白白让皇帝沾了便宜去? 阿圆脸上“腾”的一红,是呢,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距离?就算是在美容院里,也没有为男顾客服过务的不是?今儿,这是完完全全把小皇帝当成女同胞看待了! “我——我当万岁是自家的亲人了!”阿圆双手早就逃离阵地,万分尴尬的解释。 就像是见了小阿文,魔爪自动就能伸上去蹂躏他的发髻,这个小皇帝,前一刻的表现,很像初次见到的白家弟弟们,对亲情和关爱渴望,却又小心翼翼的退避。 那双柔嫩的手的离开,让小皇帝有了片刻的失神,和失落之感。 阿圆的解释,却让他的眼睛一亮,却原来,这个女人也在拿自家当做亲人! “监正大人,去,让宰相大人拟旨,朕要认下一个姐姐,嗯,就封白夫人做——福瑞郡主好了!” 噹噹噹噹——,小皇帝两片嘴唇轻轻一碰,阿圆就摇身变成了大宋朝最尊贵的郡主一名,比公主的名头,就差一点点儿…… 马公公回神的早,在身后推了推石化状态的阿圆。 “福瑞郡主这是欢喜的傻了,快,快谢主隆恩啊!” 阿圆是怎么晕乎乎的跪倒叩头的,自己都没有印象了,这个郡主,来的有点玄。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没办法,三胎的母亲太让人感兴趣了,今儿坐着彩虹三轮车的三个福娃又现身的那么灿烂,大街小巷的议论声赞叹声还没止息呢! 马王府里,王爷王妃相对,再次无言。 白老大大笑了三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手下人根本不明白这个汉子到底是啥意思。 阿圆晕晕乎乎的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公主府,迎接她们的,是亲人和下人们护卫们的恭贺,还有,准备辞行的万重阳。 现在,应该再不会有人敢轻易妄动阿圆母子了,祁阳县县令的任期也快要到了,他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 “明儿一早我就走,祁阳县距离朱阳县最近了,我在那里等着你们母子回家,如果有事情可以帮的上忙,你要记得,有我在,随时随地,任您差遣……”。 万重阳笑呵呵的嘱咐着,一双眼睛,无限留恋的停在阿圆的脸上。 他想要记住这个女人,在他的生命里,无数次感动都是由这个女人带来的,原本只是一段缠绵的感情揪扯,现在,他在她身上,还学会了勇敢,与坚强。 一个被夫君抛弃了的妇人,还能够不哭不闹,继续混的风生水起,他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怎么可以弯腰驼背踯蹰不前,稍有压力就退避三舍呢? “我等着你,这一次,可以换你来辜负我,我却再也不会舍弃你,然后愧疚心伤后悔难捱了……”。rs 第二百三十一章 褰裳 “你曾经抄录给我的那首《褰裳》,我还保留着,阿圆,我不要再做傻小子了,我会在祁阳县等你回去,过黄河,过溱河,过浦河,所有的艰难险阻我都有决心渡过……”。 突如其来的热烈表白,把阿圆给惊了个里焦外嫩,这段时间以来,她其实跟万重阳长聊的时间很少,倒是常常陪着孩子们听万重阳读书背书,话题总是围着三个孩子转悠,半点儿犯忌讳的话都没说过。 半点儿都没有吗? 似乎,有一日,万重阳就背起了这首《褰裳》,目光就曾经这般热烈过的……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溱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你真是个傻小子! 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浦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你真是个傻小子! 这是一首很有现代味儿的情歌,虽然出自几千年前的古人。 姑娘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大胆向小伙子表白爱慕之情,显出很有几分自信,似乎不愁嫁不出去。小伙子反倒有了几分胆怯。这种表白方式,应当是天性无拘无束的自然流露。这只有在全无禁锢的情况之下才有可能。 远古的接近自然状态的**女爱,同现代建立在个人独立意识基础上的**女爱固然有许多不同,但在符合人性的自由选择这一点上,却是没有太大差别的。 难得过去的那个齐阿圆,还曾经这般浪漫的热情的对情郎表露过内心的渴望,与自信。 只是,到底全部热情都付与了一个曾经百般懦弱的男孩儿,新婚之夜,到底也没有等到可以跨过溱河、跨过浦河的那个情郎,于是选择了黯然离去。 阿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一日,万重阳反复吟诵这首《褰裳》,她保持着的那一抹微笑,慢慢儿的,慢慢儿的收了回去。 “万重阳,你听好了,失去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那个被你辜负过的齐阿圆,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你能让一个死人感动的活过来吗?现在的我,把你,当做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共患难过的兄弟,彻底把从前忘掉,重新开始幸福人生吧,说不定,还有一首《褰裳》,就在前方的道路上……”。 这段表白的结局就是,连一顿送别宴都没吃上,万重阳连夜离开,再没有多说任何话。 《褰裳》,只能成为记忆里一曲最凄婉的歌,那个杏核眼儿、自信又倔强的女孩子,生长成一个少年胸口上的一颗朱砂痣,鲜红的,伴随着心跳燃烧,却再也不能在人前展露。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哪个人的怀抱里没有几份难言的伤痛?自己抱紧了也就是了。 阿圆第二日需要去拜见太后,皇帝儿子认了个干姐姐,当娘的,总得知道长得是啥模样,尽管,对于来自民间的粗陋村妇,太后娘娘是怎么都想象不出会有多么招人喜欢。 三个丫鬟和白老二都陪着三个孩子去祭坛了,阿圆的软轿,拐向了深宫庭院。 马公公临时送到的一品诰命夫人的服饰,那叫一个闷热,圣旨还没正式颁发,她尚且穿不得郡主的品装,不过,相信要面见太后的郡主品装,也凉快不到哪里去。 出门前,是阿圆自己上的妆,没用丫鬟婆子动手,这次不要求美轮美奂,只为清新淡雅平平常常就好。 前世的经验,去面见女老板,千万不要打扮的招摇了。 美丽是好事儿,不分场合的美丽,只能做一道催命符。 只感觉软轿东绕西绕,偌大的皇宫庭院深深,终于落地。 两个宫装丽人掀开轿帘,一左一右搀扶着阿圆走进太后的寝宫,虽然,阿圆还不认为自己已经到了需要被人搀扶的年龄。 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在身边,又是第一次到新地方,原本应该感到紧张的妇人,模样平淡的让人生疑。 其实这是某个女人还在感慨万重阳的连夜脱逃呢,这古代的男人,真的是脆弱,把话说开了,往后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就得了嘛,饯行宴一吃,漂漂亮亮告辞,多完美? 非得整的跟受了大委屈似的,一家人看自己的目光都透着不信任,仿佛就是女主人欺负了男客人,才让人家无奈逃走,纯属“过河拆桥”的不良行为。 好在,白老二是赞成的,昨儿晚上还多吃了两碗饭,一副空气都清新了的松泛状态。 直到面前摆了蒲团,两个宫装丽人手下使劲儿,阿圆才恍觉已经到了太后的面前,于是顺着两人的劲力跪地,心底里暗暗憎恶了两个丽人一把。 权贵高官身边,专门豢养这般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最善于见风使舵。 这一次,必然是太后娘娘流露出什么不屑的意味儿来了,要不然,两个宫人不可能对自己发力摁倒。 阿圆双肘往两旁一杵,狠狠的捣到了两个宫人的膝盖上,然后整袖向前扑倒,以额触地,口里中规中矩的吟诵道:“民妇白氏齐阿圆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那两个宫人,在太后的大殿之中,自然不敢声张,各自吸了口冷气,强忍着疼痛施礼退下。 似乎,只是片刻,又或者,是愣怔了一大会儿。 “平身吧!赐座儿。”一个柔婉的声音响起。 走路稍稍有点瘸腿的其中一个宫人,垂着头给阿圆搬来一个圆凳。 另一个也有些忌惮,对阿圆弯身相请,刚才那两下胳膊肘,可杵的她俩不轻。 阿圆继续垂眼顺眉,款款走到圆凳前面,正要转身面对前方而坐,忽然又发现斜刺里,一只绣花鞋正绊在右脚移动的方向。 他妈的还没完没了了? 不知道这些行动是太后特意设下的下马威呢,还是宫人自己发挥出来的恶作剧?阿圆来不及多加考虑,右脚抬起,重重的向着那只绣花鞋踏去,并随之把全身的重量右倾,脚前掌狠狠的碾磨了两圈儿。 这次,忍痛的忍不住了,那个弯身相请的宫人,“哎呦——”一声,低叫了出来。 阿圆的身子也闪了一闪,勉强站住了似的,伸手扶住了那个宫人,温言细语的问道:“这位姐姐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笑话!还能怎么啦?您的贵足还在人家的脚面上踩着呢! “退下!”太后看戏看的无趣,瞪了那两个宫人一眼,阿圆抬了脚,两个宫人一溜烟儿的退去了。 原本只是稍稍瘸点儿的膝盖酸痛,演变成了跛着一只脚相互搀扶着离开,怨谁呢? “早就听说白夫人极有福气,一口气儿生下三个祥瑞童子,今日一见,果然好相貌!” 自古以来,权贵身边还得搭配上插科打诨的人物,在尴尬的时刻,站出来解围。 太后身后,转出来一个极利索的老嬷嬷,端着一杯茶来到阿圆面前,双手奉上。 阿圆微笑,站起身弯了一弯,方接过茶杯,坐定,仰起脸来,看向了太后的方向。 这太后一点儿都不老,跟想象里的白发苍苍的太君形象丝毫不符合,想来也是,能坐上皇后和太后位置的女人,必然要美貌与智慧并存才能百战不殆的。 皇家出品的人物,哪一个能丑的了?一代一代遗传下来的dna,还不全剩下优秀的了? 小皇帝那样貌就堪比偶像明星,这位太后,美貌的超越了世俗的想象,一举手一投足,全可以当成典范。 儿子都这般大了,那皮肤,还跟刚刚剥掉了皮的煮鸡蛋一般嫩滑紧绷,没有一点儿瑕疵,精致的五官,排列的——很像当初身死的那个“豆腐西施”,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水光粼粼,眼珠如同最完美的黑珍珠,在水光中幽幽的转动。 却原来,天下的美女,都有相似之处的! 看傻了的柴禾妞妇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再次站起了身子,手里还捧着个茶杯,被施了魔咒一般向前移动了几步,嘴里喃喃着问出了声儿:“您这脸,是怎么保养的?怎么可以这般细嫩美好……”。 好吧,美容师的职业病,又犯了。 太后老人家最起码得有三十多岁了吧?怎么可以让皮肤完美的赛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简直太逆天了!让做了好多年顶级美容师的阿圆,情何以堪啊? 这个时代,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美容珍品,可以让人永葆青春的吗?美容师怎么可以不知道?怎么可以不追根究底问个清楚明白? “太后您用的什么护肤品?天啊,眼睛周围也没有鱼尾纹,您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完美的一张脸,美,太美了!太后,您可不可以允许民妇画一张肖像图?不用太长时间,您就这样坐着就行,民妇要把您的画像挂在卧室里,朝看晚看,以您为榜样,在民妇到了这个年龄的时候也美成这样!” 谁来管管这个疯魔了的妇人啊?rs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画像 据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齐阿圆瞎猫碰到死老鼠,恰恰触到了太后心灵深处最微妙的那一根神经,其实也不能埋怨太后耳朵根子太软,任凭哪一个年龄大了些的女人,都受不了有哪个同性使用这样热烈的赞美之词狂轰乱炸吧? 赞美之词每天都在听,太后耳朵里都要起了茧,那是因为它们毫无新意陈词滥调,且不具备这样炽热的眼光和疯狂的举动,都是自诩大家闺秀出身的小姐夫人后妃娘娘,中规中矩的瞧上一眼就得低头回避,太后的美,那一眼怎么能够完全领悟? 此刻,太后的每一个脚趾头都想要插上翅膀飞起来,看向阿圆的眼神里面,全是遇到了知音的激动,甚至是感激。 “来人,上笔墨,哀家今儿个就让白夫人画上一回!” 美容师摇摇头,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太后那张完美的脸,出声说道:“那种寻常的笔墨,不足以刻画出太后的美,民妇得亲自去制作一种工具,方能细致入微……”。 你丫就直说要用木炭不就得了? 看着阿圆的裙角儿,在宫人的带领下出了大殿,太后俏脸微红的对刚刚那个插科打诨的老嬷嬷叹道:“想不到,一个民间村妇,却能这般淳朴坦诚,怪不得皇儿喜欢,大概,也只有来自民间的村妇才能保存住这种真性情吧?” 老嬷嬷跟着点头:“是啊是啊,这个白夫人丝毫不会伪装,虽然大大咧咧,却也不让人厌恶,刚才那两个没用的奴才,倒是有些得罪夫人了。” “当着哀家的面,就敢暗下手脚整治客人,这样的奴才,留下何用?逐出去吧!” 太后一句话,那两个宫人就此“gameover”了。 没有人记起来起初是太后流露出来的对乡野村妇的不屑所致,善于登高踩低的宫人们就此长了个见识,别轻易对福瑞郡主不敬,这妇人善于报仇,更善于迎合太后的欢心。 而且,阿圆此行还打破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一个求见太后或者后宫娘娘的命妇小姐们,原来都要在甫一下轿就先塞礼物给引路的宫人的,所受到的待遇,根据礼物的大小多少而定论。 现在,最起码,在齐阿圆这里,你们是啥也得不到的了,除了教训。 大殿里,气氛轻松又和谐。 太后的右下方,一个女人抱着一个斜立的小木桌,四条桌子腿张牙舞爪,您看着姿态怪异吧?没办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做画板,只能掂了一张宫女们吃饭用的小餐桌。 阿圆右手捏一根刚在御膳房烧就的碳棒,眯着眼睛飞龙走凤,心底里是对这张脸的无限狂热的崇拜,笔下,便是最完美最精致的刻画。 单单是这个肯不顾形象抱着木头破桌子,抓着黑木炭的造型,就已经让太后感动的很了,再看到她丢开木炭棒,十指齐用,用白嫩的手指肚儿在画面上揉搓轻按,然后把脸凑上去,张嘴微吹:“噗——噗——”。 这个傻呵呵的女人,终于把木餐桌从怀中放下,退后几步,揉揉眼睛,上看下看,再对着太后看,拍拍手道:“可以了,只不过,没有画出太后的美的十分之一……”。 好吧,艺术家总得留有遗憾的,齐阿圆此后的发展空间,还很大。 “容嬷嬷,扶哀家看看,快!”太后激动了,顾不得坐了这么久,自己使劲儿先站了起来。 容嬷嬷?手里举着大针给紫薇行刑的容嬷嬷?阿圆一脚退到了墙面,“咚”,把脑袋碰到了。 她这里内心惊涛骇浪,那主仆两个却看得开心,刚刚这白齐氏还说什么比太后本人差远了,这其实,就是太后本人! 这个时代的仕女画,还刻意在追求着“神似形不似”的国画意境,人物画像上面就做不到如斯惟妙惟肖,阿圆运用碳棒所绘的太后半身像,就如一个真人耀然纸上,立体感、肉感、光感,都在人物肖像中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正是这个时代的画风所缺少的。 太后的那张脸,因为太嫩滑,每一处转折面都用的手指肚过渡,从纸上就能感受出肌肉的水分,吹弹可破的样子。 绘画与摄影不同,摄影更倾向于真实的记录,而绘画,描绘的是作者内心的感悟,是经过提炼之后的精华。 太后原本这张脸上的一份落寞,一份常年埋在深宫的淡淡哀怨,和一份藏在眼底的杀伐决断的戾气,阿圆通通选择舍弃,在她的笔下,太后是鲜活的,二八少女一般的柔美烂漫,眼睫毛被加深拉长,透漏出几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嘴角儿微微的牵起,塑造出一个自信美丽尊贵的形象。 黑白灰最简单最平和的色彩,就这样,感动了一室的宫人嬷嬷,和太后本人。 “就像——哀家初进宫时的样子——海棠花开满了阡陌小径,花香盈袖,哀家弯下腰想簪一朵戴,一起身,官家沿着小径负手而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龙袍上,晃得哀家睁不开眼睛……”。 永埋深宫的女子,有回忆,就是最幸福的。 那时候的太后,比现在还要娇美几分吧?与官家两情相悦,然后荣登皇后的宝座?再然后,皇帝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与老臣们相互依附又斗智斗勇?阿圆望着一脸痴迷回忆之中的太后,喟然长叹。 享受的尊贵荣宠比平常人多了不知多少倍,自然,失去的也要超越旁人,比如,自由。 比如,可以肆无忌惮的哭哭笑笑,可以衣衫不整脂粉不施,可以负气离家出走,可以轻轻松松游逛街头…… 阿圆踱步上前,扯了扯太后的衣袖,轻声说道:“太后,以后,我接您去我家里住些日子,您可以穿上平民的衣裳,在夕阳的荒野中散步,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集市,听老百姓们吵吵闹闹,谁家的鸡又丢了,谁家的媳妇要生了,我们还可以结伴儿去游山玩水,把大宋朝的如画江山看上一遍……”。 她甚至想说,您还可以再遇到一个披着金色阳光的男人,在您的后半生里,重新书写美好的回忆。 好在,没心没肺的女人也知道这是大忌讳,甫一想到,就沉默了。 容嬷嬷的眉心,微微的皱了皱,这个白夫人的双手都是黑炭灰,已经把太后的袖口弄污了。 不但如此,阿圆此刻面对着太后那张脸,自己的脸也纤毫毕现,两只揉搓的乌漆墨黑的眼睛和颧骨,跟个鬼似的,还满脸认真的提着建议…… “哈哈哈哈——”,太后的大殿之上,传出了一阵阵开心的笑声。 似乎,这是从未有过的肆意的笑,从出生,到嫁人到生子到成了太后,这个美丽的女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过。 “民妇脸上——有脏东西?”阿圆大睁着杏核眼儿,一双手再次去揉搓脸蛋:“是这里?还是这里?” 好吧,大笑的人越来越多,容嬷嬷的肚子都要爆掉了,再也顾不得太后的袖子,那朵绣花,变成黑色的也好看的很呢! 谁还敢拿这个粗俗的乡野村妇开玩笑呢,此刻,她已经成为太后宫里最受欢迎的人物,太后看向她的眼神,就跟看着自己的儿女是一样一样的。 一个机灵的宫人,揉着肚子跑出去,抱了一面菱花镜来,在阿圆对面一举。 妈啊!这个鬼头鬼脑的黑脸婆子,就是自己此刻的形象? 阿圆“嗷——”一声叫出来,没记得自己往脸上画啊? 好吧,姐善于娱乐了别人,牺牲了自己。 待到重新洗净手脸,回到大殿,太后已经拿好了主意,刚才的一番大笑,让她的脸上红润未退,全是健康的光泽。 “阿圆啊——”,这个开场白,把称呼都变了? “哀家也很喜欢这张画,这么的,等下次你再画一张,挂在卧室里去好了。” 可是咱的绘画技能不算稳定,一定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特定的心情下才发挥的最好呢! 不过,看在太后老人家这般喜欢这张画的份儿上,也只能答应下来。 “太后,这画跟水墨绘就的特性不同,一碰触一沾染就会影响效果,等阿圆配好了定画液,喷上去就可以长期保存了。” 这倒也是,太后可不想每次赏画时,都要染上阿圆刚刚那张鬼脸,如此,等喷上了啥定画液再装裱起来好了。 容嬷嬷及时插话:“老奴让宫女们搬着桌子存放,任何人不得碰触这张画,就没问题了吧?” 阿圆点头,看着几个宫女上前,小心翼翼的抬着桌子腿转去了外面。 “阿圆,哀家已经派人给皇帝送信儿,你的册封郡主之事,就定在祭坛祈福之后吧,这几日,哀家会安排容嬷嬷去公主府教教你礼仪规矩,免得册封大典之时,再闹了笑话。” 太后的这一提议,其实应该让阿圆感到惊喜,这是同意了皇帝认干姐姐的要求,自己的地位真正提高了呢! 可是为嘛阿圆此刻只觉得浑身冷嗖嗖,越看这位笑得满脸菊花的容嬷嬷,就越是跟《还珠格格》里面的容嬷嬷重合呢?rs 第二百三十三章 毒果 “太后,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学习规矩了?阿圆也不想要那么隆重的册封大典,多费钱啊!就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顿饭,阿圆多一个母亲和一个弟弟,您多一个女儿,全都欢欢喜喜的,不就好了?” 皇家认亲戚,怎么可能这般简陋?太后的脸色沉下来。 阿圆为了今后的肆意生活,继续再接再厉:“太后您想啊,阿圆也就是一个乡下柴禾妞儿,您跟万岁不嫌弃阿圆的出身,那就是真正的爱民如子啊,老百姓会很高兴的,容嬷嬷这般优秀懂品味有能力的教导嬷嬷,那还不得三下两下就把阿圆给教的跟大家闺秀一个模样?可是一样了还是阿圆吗?还是柴禾妞儿出自民间吗?那就没意思了对不对?” “姐姐说的甚是!”小皇帝一脚迈进了大殿,脸上的笑容收不住:“母后,不如就依了阿圆姐姐,只发一道诏书大告天下,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从今以后,儿子多一个姐姐,母后多一个女儿,呵呵,还多了三个外孙呢!” 小皇帝急着来认姐姐,除了心里觉得亲近,更重要的,是他的脖子又僵硬了,连带的肩膀也不舒服,马公公的手艺不到家,又不敢狠下手,隔靴搔痒似的不过瘾,总不能让一个两姓妇人进宫给自己按摩吧?认了姐姐,则万事大吉。 说到了三个小福娃儿,太后也来了兴致,就此放过了阿圆的礼仪训练,嘱咐着等祭坛上休息时,也把三个孩子送过来玩玩儿。 阿圆逃脱了“容嬷嬷”的魔爪,心里乐开了花儿,摩拳擦掌的要去实现诺言:“嬷嬷带我去御膳房做些吃食吧,皇帝弟弟也别走了,尝尝姐姐的手艺。” 早就听马公公说过阿圆做的农家菜和野菜包子好吃了,小皇帝立刻又忘记了脖子的问题,安排宫人去接三个孩子,自己就势歇息一下,陪母亲聊聊天儿。 阿圆这趟去御膳房,用不着那么赶,何况这次是容嬷嬷亲自跟随,一举一动,眼神里都带着挑剔,虽说被阿圆赖掉了教习的课程,但是,您即将成为皇室一员,也不能走起路来跟有人在后面追的似的吧? 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地轻移莲步往御膳房蹭,阿圆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四下里踅摸,容嬷嬷在身后指点着走路的仪态,眼睛在做什么倒是看不到的。 还别说,皇家的院子里真的净是好东西,这个季节也长脸,五彩花卉竞相开放,端的是美丽妖娆姹紫嫣红。 恐怕,只要能存活,大宋朝四面八方的奇花异草都得在这里扎根了…… 阿圆的眼神,凝固在一大蓬绿油油茂盛的植株身上,再也拔不动腿。 那棵植株的枝头,结着一枚枚沉甸甸鲜艳艳的果子,红了大部分,还有一些绿色的青涩果实,形状不一,凹凸不平的,多柱头的,甚至还有个**状的畸形果,少部分是圆圆的握起来的拳头似的大小。 御花园里还种菜?皇帝弟弟英明啊! 阿圆的口腔之中,“霍”的分泌出酸液来,太久太久没吃过这种美味的蔬菜了,想念啊…… 吃货看到久违的美味儿,谁也别想挪开她的腿,容嬷嬷皱着眉头等了又等,终于在阿圆把魔爪伸出去的时节出口:“郡主没见过这种花儿?据说是从番邦运来的,叫‘狼桃’,看着鲜艳奇特,其实有剧毒,狐狸那样的动物才肯吃。” 嘻嘻,阿圆的手,还是稳稳的落在了一枚最鲜红的果实身上,三扭两扭,摘落手心。 容嬷嬷脸色大变,刚刚还称呼您一声“郡主”呢,好日子才开了一个头儿,这妇人就这般想不开,摘了毒果要干啥? 嘻嘻,当然——是想吃的! 乡下妇人么,就是这般肆意妄为的,阿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果实上抹了一把,就填到了嘴巴里。 “不可以!有毒!”容嬷嬷凄厉的呼喊着,老迈的身子前扑,十只长长的涂得红艳艳的指甲,对着阿圆的面门抓过来。 我的个娘啊!齐阿圆仿若见到了“九阴白骨爪”现身江湖,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歪倒在地上,右手的果实跟嘴巴,倒是还没分开。 真的,就是前世里西红柿的味道哩!又酸又甜,小小凉凉的果粒儿滑入嗓子眼儿,恁的舒服。 “来人!快来人!郡主中毒啦!”容嬷嬷也歪坐在了地上,哭天喊地的召唤起宫人。 这糗出的有点儿大! 阿圆“咕噜”坐起身子,嘴巴里含混的解释着:“容嬷嬷别怕,这不是毒果儿,这可以吃,好吃的很,不信,您尝尝……”。 这丫真热情,随手掰了一块果实下来,不由分说塞进了容嬷嬷的嘴巴里。 “甜吧?我跟你说,夏天里吃这个最舒服了……”,阿圆好心好意的继续解释,可是为什么,容嬷嬷仰天倒去,还翻了白眼珠子? 身后的宫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天啊,新封的郡主自己吃了毒果子,还在临死之前给容嬷嬷喂毒,把太后老人家身边最得意的嬷嬷也给毒死了! 溜回宫殿报信儿的,哆嗦着腿去请御医的,一瞬间就乱了套儿。 一脸无辜的阿圆,此刻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昏迷过去的容嬷嬷身上,难不成是被那一块果实给噎死了? 那可不行,窒息而死的时间很短的! 善良的阿圆得不到别人的帮助,只好自己动手,把容嬷嬷的身子翻过来,胸部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头部悬空,然后狠狠的拍击容嬷嬷的背部。 似乎,应该,也许,卡在喉咙里面的食物,就可以掉出来了吧? 这么一折腾,阿圆的发髻乱掉了,一大绺长发松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很不幸,那块被容嬷嬷控出来的西红柿,滚到了盲区,丫没看见。 没看见还能怎么办?继续拍呗!咱总不能见死不救! 如果此容嬷嬷跟彼容嬷嬷有亲,那么,紫薇会感到欣慰的,因为,曾经举着大针在她身上刺得痛快的那个恶人的亲戚,此刻,被拍的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 在迷糊阵就以凶神恶煞的形象震慑了村民的齐阿圆,再一次,于皇宫中奠定了自己的形象基础。 一个最新版本的描述在皇宫角落里传开,你知道为啥福瑞郡主要痛打容嬷嬷吗?福瑞郡主初来京城,只听说跟马王爷父子闹得不愉快,这容嬷嬷,跟马王爷家有牵扯呢,本来是要趁机给郡主难看的,结果,被郡主打了,打的十几天都下不来炕呢! 好吧,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的,眼睛是雪亮的。 当无辜的齐阿圆,再次被带到大殿上,形神并茂的讲述了自己的善心之时,太医的嘴角抽抽着,小皇帝捂着肚子又偷笑了。 只有同样善良的太后,着急麻慌的嘱咐着太医:“快给郡主看看,到底中了毒没有?” 当然没有中毒!阿圆一边伸着胳膊给太医把脉,一边兴奋的双眼放光:“太后,皇帝弟弟,那果子可好吃了,等会儿,我就做那道菜给你们,喜欢吃甜的吗?甜的咸的都美味儿的很!” 老天爷的冷汗都给折腾出来了,这是从哪儿弄出来的一个傻闺女哦?为了吃,连命都不要了! 可是,这脉象上,还真是健康的很呢!就连奄奄一息的容嬷嬷,都压根儿就没有食物中毒的半点儿迹象。 好吧,如若再观察一段时间,这位傻郡主还是无恙,那就可以为“狼果”正名,这东西,没毒! 经过了再三确认,齐阿圆活蹦乱跳,只要不限制她去吞噬西红柿,那就啥毛病都没有,太后这才放下了心,允许阿圆重新去摘取果实。 阿圆不知道的是,等到她带着几个宫人出了大殿,走得稍远了些,小皇帝立刻爆笑出声,并且双手击案,双脚也在地上使劲儿的跺着,他很欢乐啊,这几天,净是跟着阿圆瞧热闹了! 后宫里的大家闺秀们,打死她们也创造不出这么些笑话来! 太后瞧着儿子发疯,忍不住,也“噗”的跟着乐了,怪不得儿子那么快就下决心要认这个姐姐,实在是——实在是——可爱的很! 更可爱的还在后头,在祭坛上疯了半晌的三个小东西,也被送到了太后的寝殿,打小就立志要加入“外貌协会”的三根苗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超级美丽超级闪亮的太后娘娘,没办法啊,除了那张脸吸引人,身上的衣服料子啦饰品啦都是夺人眼球的,谁会不爱呢? 三个随侍的丫鬟,在路上就小心的给三个宝贝打理干净了,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袍子,怎么看就怎么讨人喜欢,太后属于添孙子的人了,自然,对小孩子格外的看重。 当阿圆端着亲手撒白糖的西红柿拼盘出场,望见的,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皇帝家的儿子也被放进地毯之中,黄衣服跟红衣服扎堆儿,四个小圆球拱来拱去,大概是想来个爬行比赛。 当然,只有“小老二”已经基本掌握了爬行的技巧,而且已经懂得前进与后退的把握,其他三个还处于虫子般蠕动的阶段,原本是要冲到太后那里抓东西的,却越蠕动越远。rs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亲近 不得不说,皇帝家的小子透肥儿,几乎能赶上“小老大”“小老二”“小老三”合起来的体重,他的月份儿比这仨儿大了二十几天,机灵劲儿却赶不上这三个福娃儿,蠕动的最慢的就是他了。() 阿圆一看见胖小子就乐了,蹲在地上端着盘子敲击几下:“噹噹噹——谁来吃好东西?” 幸亏的容嬷嬷已经被抬走修养了,要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丫这种粗俗鄙陋的敲盘子行径,您当您是在喂狗吗? 不过,四只小东西很喜欢这种形式,个个“啊——啊——”叫着往阿圆的方向爬,皇帝家的小子显现出缺少训练来了,老是在原地打圈圈儿,退两步,进两步,又退回去了。 另外三只连滚带爬的到了母亲那里,仰着小脸等着喂哺,皇帝家的小子撇撇嘴,包饺子似的酝酿着情绪,正准备“哇哇——”大哭起来。 看看吧,只要这个女人一出现,想不热闹都不行! 胖小子太可爱了!阿圆绕过自家骨肉,先递到小胖子嘴边一勺西红柿块儿,小嘴巴立刻不包饺子了,张开了,“啊呜”一口,吞下去了。 当娘的赶紧回头,逐一喂到三个亲宝贝嘴巴里,本来也想着急的小家伙儿,立刻原谅了偏心的母亲。 太后一开始还担忧呢,那“狼桃”阿圆吃了没事儿,孩子到底行不行啊?可惜没来得及阻止,第一口就被塞到自己亲孙子嘴巴里了。 那母子二人仔细的观察了四个孩子很久,发现真的没有问题。皇家小胖子有了三个小伙伴抢着吃东西。那劲头儿就更猛了。三下两下爬到了阿圆的身边,坐起来,抱着阿圆的胳膊讨要。 练习了好大会子都没学会的爬行,此刻无师自通了。 一盘子糖拌西红柿,四个小娃子就吃了一个底朝天,阿圆抱着空盘子跳起来:“不能再吃了,肠胃里第一次接受新东西,还不习惯呢。下次,下次多吃……”。 三个福娃儿习惯了这种教育,立刻扭身爬自己的去了,原本还要继续纠缠吵闹的小胖子,瘪了瘪嘴巴,也慢慢儿跟着那三只爬走了。 太后大喜,她老人家一直等着孙子大闹天宫呢,这小胖子,见了吃的东西就没命,谁阻止他继续吃下去就跟谁急。哭起来脸红脖子粗甚至脸色发青,吓得宫人们都不敢阻止。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吧,反正皇家不愁吃喝。 这毛病,也是皇帝和皇后最头疼的事儿,眼看着儿子越吃越胖,体重超越了同龄人两倍还要多,等闲小宫女都抱不动了,却束手无策。 半岁大小的娃儿,只想吃东西而已,你总不能为这个打他吧?何况你打他也没用,惹的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害怕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多少太医都给小皇子看了,都说这不是病,没事儿。 除了,有损点皇室中人玉树临风的形象。 本来嘛,还可以寄希望于孩子大了就能不贪吃了,瘦下来,可是一位老太医说了,这孩子的胃口已经冲开了,吃少了的话,会感到饿的。 也就是说,想让孩子瘦,没门儿! 皇室里最尊贵的大皇子啊,母亲就是当今皇后,理所应当以后可以做储君的地位,只能眼看着痴肥下去…… 可是此刻,太后和小皇帝同时看到了一线曙光,以往不肯动弹的肥小子又爬又玩,还在美食的诱惑中停住了口,没有接着大闹特闹,非要再吃上两碗再说。 果然是福娃儿啊!太后喜得手指头打哆嗦,这个郡主认得好,有了这三个小娃子作伴儿,说不定胖孙子就能减下些肉去,当奶奶的,也有机会抱一抱正常体重的娃娃儿! 小皇帝的心里也是九曲回肠,转动了好几个主意。 待到三人正式入席,品尝到“狼桃”炒鸡蛋的滋味儿,果然与往日的菜蔬不同,最起码,那模样一看就有食欲。 阿圆笑眉笑眼的提了新要求:“我专门留了几个熟透了的红柿子没摘,想做种子回家去种,行不行?” 些许果子而已,有什么不行的?太后连连点头:“阿圆,以后呢,就把皇宫当成你自己的家,还有那个公主府,现在阿圆住的也算名正言顺,皇儿,就直接赏赐给她吧!” 借住的成了主人了,阿圆那个乐啊,公主府好大好漂亮的,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天地,这次进京,可是收获太大了! 皇帝的心里感伤了一下,倒不是为了舍不得那府邸,而是为京城中最有名的公主府的园林扼腕叹息,不知道过上个一年半载,又是铁器木器作坊又是养牛场又要种菜的公主府,还能保留几分原样? 暴殄天物啊有没有? 果然,对面那个眉飞色舞的女人嘴巴一张一合:“那我就在府里开出一块地来,专门种西红柿,什么时候太后跟皇帝弟弟想吃了,我哪儿就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皇帝的嘴角又抽了。 偏偏太后感兴趣:“什么时候都有?那哀家要是冬天想吃,你也能拿出来?” “怎么不能?”阿圆兴奋的站起了身子,手里比划着:“太后您不知道,阿圆在老家盖起了砖窑,可以烧红砖琉璃砖瓦,还可以养殖冬季蔬菜,砖窑的外间屋,什么蔬菜都能反季生长,等我把西红柿种子也捎回去,冬日里,包您能吃上新鲜的蔬菜。” “可是,那又太远了,等运到京城,非得烂掉了不可!要不——我在公主府盖一个砖窑?又可以烧砖又可以种菜——”,阿圆沉吟着,眉头微蹙…… “嘣——”一声脆响,小皇帝的前额磕到了桌沿上。 历时好几代名扬四方的最美庭院公主府,又要改建成砖窑了! “朕——朕给姐姐在外城圈地,建砖窑,爱建多大建多大……”,小皇帝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这是他为那座美轮美奂的庭院所能做的极致了。 所以说呢,没文化,真可怕,虽然阿圆也算识字的了,但是,大家闺秀的那一套风雅根本学不来,那得十几年在酸腐的教育中浸泡,直透到四肢百骸,才能“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为一朵花一片叶子哀哀悲泣,也才能宁可不吃不喝,都要保留住庭院中的一草一木…… 凡夫俗子的阿圆,欣赏美景归欣赏美景,为了填饱肚子,辣手摧花的事情绝对不会含糊。 不过呢,要是在外城建砖窑的话,那倒是可以考虑保留公主府的文化遗产的,阿圆拱拱手答道:“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那些假山园林,建的时候得多费劲儿啊……”。 小皇帝眼睛亮了,孺子可教啊! 阿圆还有下文:“哎,想拆除的话,也会多费不少力气,不值,不值!” “嘣——”一声脆响,小皇帝的前额再次磕到了桌沿儿上。 “是不是颈椎病又厉害了?皇帝弟弟,叫我看看!”眉飞色舞的阿圆心情正好,得了一个公主府,又得了一大片白给的地,别说按摩一下脖颈儿,做个足疗都行啊! 想到足疗,内心感动万分的阿圆大嘴巴开始许诺:“太后,您的皮肤虽好,血色却不够,等晚会儿我给您按摩一下脚底,包您睡得香甜,明儿一起床,脸蛋红扑扑,今年模样是二十八,明年回到十八!”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脚底板那可不是皇族贵人们可以接触的,谁肯自甘下贱到给人洗脚的地步?太后也不行啊! 可是,这么掏心窝子的话,还是让太后感动了,这个郡主虽然大大咧咧,但心里最是实诚,对自己,是真好啊! 实诚女人的双手,再次熟稔的开始在皇帝脖颈上按揉,一边嘴里唠唠叨叨:“肯定又没听我的话!那些奏折不见得都是必须当天批改的,按照重要的普通的分出类别来,隔一会儿就得活动活动,走一走跑一跑都有用……”。 一直都站在牛气哄哄的最高点上的小皇帝,其实听话的跟小狗狗似的,嘴角微勾着还闭着眼睛,喉咙里发着“嗯,嗯——”的回答。 按完了脖颈儿,还捎带着把皇帝的眉毛额头捋了一遍,果然,整个脑袋都轻松的不得了,小皇帝笑呵呵的离开,回自己的宫殿拟旨去了。 四个孩子,齐刷刷睡成了一排,肚皮上盖了同一张薄被,丫鬟们和宫人悄无声息的围坐在一旁。 太后拉着阿圆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转去了内室。 一国之母的压箱子底的宝贝多着呢,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看看,你这头上身上素净的啥也没有,这可不是一个郡主的样子,今儿起,好好拾掇拾掇再出门,这些首饰,都给你!” 太后抚摸着一个最古老的首饰盒,眼睛里透出怀念:“这一盒,是哀家初进宫时,母亲所赐,那时候哀家还小,正适合无暇的珍珠头面……”。 “这一盒,是生育皇儿的时候,太上皇赏下的,你别看它乌漆墨黑的,这是因为哀家刚刚产子,身体寒凉,太上皇专门让人打磨的‘托玛琳’宝石,配在颈间腰间指间,温暖如春……”。 “托玛琳”?温暖如春?阿圆的兴致来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小祺祺祺祺飞的评价票,评价票好贵的呢,建议亲们不要投了,joycf亲,不投了啊,现在的分数寂寞已经很满意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托玛琳 PS:感谢SOi、千里琴书的粉红票,感谢褰裳灬、Joycf的平安符,天色晴朗,感觉生活无限美好呢! 相传在公元644年,唐太宗征西时得到了一种宝石,用来刻制印章,就叫做“托玛琳”。 延续到清朝,又称作“碧玺”,弥足珍贵的样子。 再后来,阿圆的前世里,似乎是发现这种矿物质跟“电气石”有牵扯,利用了电气石可以发热增进血液循环的性质,制作出了护颈护腰护腿的自发热用品。 至于其中具体是怎么操作的,阿圆不了解,但是,可以确信的就是这种石头,对于健身真的很有用。 “我只要这一盒就够了,太后,皇帝弟弟的颈椎不舒服,正好可以用这些东西制作个小物件做治疗。”阿圆弯腰抱起装着“托玛琳”的首饰盒,乐呵呵的说道。 看看这傻闺女,只要一盒子首饰,还是专门为皇帝着想的! 太后愈发感动,也不多说,对身后的宫人摆摆手,那意思,晚会儿直接送到公主府去就得了。 结果,当阿圆回到府邸,伴随着明晃晃的圣旨而来的,除了皇帝的赏赐,还多出了很多太后赏下来的金银玉石首饰,更让她欢欣不已的,就是几大盒子的“托玛琳”。 现在,名头有了,公主府的门匾换成了“郡主府”,田地也有了,小皇帝一出手就是五百亩地,随便你怎么作去。 到了晚上,新的礼物上门。皇帝让人征来的黑白花奶牛。足足运来十八头。直接就送到郡主府来了。 一时之间,福瑞郡主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聪明的文武百官们也闻风前来恭贺,送来的礼物五花八门,有小道消息灵通的,打听到郡主大人最喜欢农家的牛羊等活物,于是投其所好,一下子。郡主府里鸡飞狗跳牛走羊跑…… 还有一件稀罕事儿,第三天,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上祭坛祈福时,三个福娃儿照旧各就各位,手里抓着玩具瞧着这些好玩的大人们。 老道士一个没注意,那个天杀的马王爷就凑到了“小老二”跟前,贪婪的看着孩子那张跟自己一个模子出来的面孔,咧嘴笑了一笑。 或许,是这模样笑起来太丑陋,或许。是当初在大殿之上,此王爷给小家伙留下不好的回忆了。总之,一直没有在祭坛上哭闹过的孩子,忽然“哇——”的一声,奏响了三重奏的首章。 当然,随后冲天而起的,还不能少了另外两只同胞,三个孩子的哭声凄厉又愤怒,始作俑者马王爷,黑脸变成紫红,差点儿没呕出血来。 就在众人谴责的目光注视下,老天爷也骤然变脸了,“咔——”一道霹雳电光,“轰隆隆——”一声炸雷,全部云集而至。 一场没打任何招呼的大雨,倾盆而下。 三个丫鬟再也顾不得规矩,冲出来抱起各自的主子往休息室跑,“小老二”尤不解恨,隔着碧儿的肩膀对马王爷挥手,清晰的一个字直砸向黑脸“爷爷”:“打!” 自然,小皇帝可以随时撤进休息室,跟三个小家伙享受同等待遇,文武百官可不敢往屋子里挤,更不能往祭坛下面跑,只可以哆哆嗦嗦的跟着老道士继续拜倒在地,口呼:“苍天保佑,大宋朝国富民安!” 偏老道士欢喜无限的不停发挥,跪在雨水里仰天大感慨:“福瑞童子,无姓无名,三星开泰,福佑大宋——”。 这本是当初在大殿之上拿出来验证的偈语,老道士此刻反复嘟念的上瘾,没办法,身后同跪的文武百官,也得跟着喊啊! 被淋得六透的文武百官,自然,得把这笔账算到马王爷身上,您老人家活腻歪了,非得在祭坛上招惹福瑞童子,干嘛挑一个打雷天儿,这要是老天爷发怒,一气儿把咱们都给劈了,到哪儿说理去啊? 休息室里,倒是一片的温馨,阿圆在郡主府料理那些奶牛的起居问题呢,就小皇帝跟孩子们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啊——啊——”的叙谈着彼此以为会懂,其实根本不懂的语言。 多么美好的祈福仪式啊!老百姓们最喜欢夏日的大雨呢,在干旱的北方,每一滴水都珍贵无比。 据报,这场雨绵延了内城外城甚至黄河以北的部分地区,据报,大河小河里面都满满当当的了,足可以解决庄稼生长直至秋收的全部问题。 据报,庄稼汉子们纷纷赞叹皇帝圣明,才能感天动地,普降大雨—— 阿圆的那五百亩地,也得到了雨水的滋润,原来已经在耕种的良田,让佃户们继续放心打理和收割,小五与白老二把战场转到了外城,具体布置规划砖窑厂的兴建地址和养殖场的围墙修葺。 这么温暖的天儿,就那味道儿,那苍蝇,公主府里面的奶牛会成为京城一大公害,被千夫所指的。 为啥呢?牛奶香香的,不是很受欢迎的吗?可是牛本身邋遢啊! 当务之急,就是把奶牛妥善转移到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不过,养殖场建围墙和牛棚的同时,文武百官们送的“豪礼”也陆续到了,阿圆很客气,除了这些农家饲养的活物,别的礼物,拒收。 她还只是一个柴禾妞儿,没学会汲汲营营,现在所拥有的的东西就已经太多了,实在想不出多出那么些金银珠宝来去作何用。 自己戴?她嫌累赘,插那么一头,还要不要走路了?给孩子留着?那还不如留些田地做个富家翁安逸一辈子呢! 有田万事足的村姑,就这么大点儿出息。 祭坛捧场的只剩下三个小娃子了,无良的娘亲完全大撒手,也投身到了外城的五百亩地中去,一个久违的少年,哭哭唧唧的赶来了。 “嫂子,阿文不争气,在路上,感染了风寒,老是不好,耽搁了时间,让嫂子,受欺负……”,少年又瘦的只剩一个大脑袋,身上没有几斤肉。 咱们的探花郎——白承祖同学回京了呢! 白老二也跑来哭,就一个冷心冷面的女人,只揉了揉脸,疑惑的问道:“哭什么呢?这不个个都挺好的?” 好什么啊?大哥不是黑心不要你了吗? 哥儿俩很是掉了几颗泪,才让阿文席地而坐,讲讲周游四方的经历。 远处的那个师爷跟书童,后面还有十几个人的样子,看起来,探花郎督查使的部队也在强大。 小阿文始终在小心的观察嫂子的脸色,观察的阿圆都要恼怒了:“别瞎琢磨了!离了你大哥,我死不了,还活的更好呢!我看你够闲的,正好,我答应了太后做点定画液出来,你去办。” 定画液其实不难配置,就是用1份的松香,溶于10份酒精中便成了经济实惠的定画液。 需要提前制作出一个喷壶,再蒸馏出75%的酒精,把松香溶解,放入喷壶,喷在素描画的表面,就可以了。 让琐碎的事体占据这个人小鬼大的弟弟的时间吧,老这么鬼头鬼脑的担心自己,消受不了! 还有想给小皇帝做的护颈儿,交给了郡主府的一个细心又手巧的小丫鬟,把“托玛琳”缝进护颈里,可以稳稳的贴在后脖颈上,用水湿一湿,就会持续发热,舒缓颈椎的僵硬与疼痛感觉。 “你先回郡主府,取了护颈再进宫觐见皇帝,教给他使用方法,记住了没有?” 看看,人家好歹也是神童探花郎一枚,你现在也不是人家嫂子了,支使起来,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不过,好像阿文还就吃这一套,看到嫂子神色如常,彪悍如常,反而放下了心,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率众远去。 白老二忽然出声:“嫂子,现在一切都妥当了,阿文也在你身边,我——我想——回去。” 是呢,一晃,离开迷糊阵已经很久了,绿柳还怀着孩子,白老二为自己所做的,已经够多了。 “那就回吧!咱们的幸福苑应该早就建好了,你自己拾掇着搬过去,砖窑厂的生意,租车铺子的生意,也都得回去看看,我写个委托书给你,拿着,先接管过来我在那边所有的生意,再送几个得力的师傅过来这边,以后,京城里的买卖也要跟朱阳县一样做起来。” 往日种种,纷至沓来。 有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顺着鼻沟儿爬了下去。 “我就在这边看着,等走上正轨了,也回去。” “还有西红柿种子,也带回去一些,别管季节只管种,咱砖窑里一定能长出来反季的甜柿子。” “还有——去看看李薇——杨老爷子——袁县令——给李叔李婶儿——贾师傅阿东李柱子阿英他们捎礼物——”。 一时之间,说起迷糊阵,说起朱阳县,竟然,有那么多可以惦念的东西,和人。 终于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闯天下了吗?原来,自己也可以拥有这么多牵挂,这么多真情,这么多温暖的可供回忆的东西。 “最多,我用半年的功夫,就可以全部做好筹备工作了,叫他们等着我,我会回家……”。 孤儿阿圆,也有了家了。有了一个可以惦念的温暖的港湾。 虽然,港湾里面一个重要的水手,失职逃离了守候的岗位。 “嫂子,我走以前,要找一找大——马将军,一定要——问问他——我大哥——什么时候回家!”白老二握紧了拳头,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受伤 小阿文的动作很快,从定画液的配置到试验,多半天的功夫就做的妥妥的,自家的工匠琢磨的喷壶,也经过了反复改进,拿在手里,都觉得精巧异常。 小丫鬟缝制的护颈也成功了,把珍贵的“托玛琳”重新打磨成小碎块儿,一点一点的固定在一个稍硬些的后脖颈形状里,隔着一层软布,能够接收到温热。 阿文欢欢喜喜的进宫,先帮皇帝戴上护颈,外皮用了明黄的锦缎,美美的围绕了脖子,还挺拉风。 再去给太后问安,小心的给那副半身像喷了定画液,送去给能工巧匠们制作镶框装裱起来,这次重新跟小皇帝两两相对。 果然,游历过几个月之后,再不是当初那个格外稚气的探花郎,言谈之中深沉了不少,对于时事的看法,也能不那么激愤或者偏颇。 最后,话题回到了白家的家务事,对于被嫂子认定就是白承光的“马将军”,阿文还真心里没底儿。 “臣想见一见这位马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才能心里有数儿。”小阿文的这个主意倒是跟白老二不谋而合,那个大哥忒神秘了,玩的啥主意,你得提前跟兄弟们透透风儿才对啊! 阿圆有志气,不肯提一句那位大哥的事体,做弟弟的可不需要怄气,马寻欢要是真的就是“白承光”,那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说道说道,总不能让嫂子和三个孩子就这么委屈了去! 小皇帝也纳闷着呢,为什么放着媳妇孩子不认,非得赖在王爷府?要说是贪图权势吧?也不像,现在的阿圆可是郡主了,三个孩子又可爱聪明,怎么比都比马王爷那边的黑脸有好处。 何况就以见过的那几次面来判断,这个“马寻欢”,跟他爹的感情可不算好,马王爷那眼睛里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慈父。 “那朕安排马将军去护卫祭坛。”小皇帝有主意了。 祭坛祈福的仪式,离完成还早着呢!让他们父子兄弟的常见见面,那个谜底,就一定能解开了。 “马寻欢”将军就此结束了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生活,开始带着几个护卫定时守卫在祭坛下面的出入口。 这是最甜蜜和最辛苦的时刻,一个父亲,每天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呼啸而过,却不得抬头招呼,更不能抱入怀中亲热一番。 第一天上岗,白老二没得着消息,直直的找到马王府去了。 当然,连大门都没捞到进去,堂堂王府,是一个贩夫走卒可以随意闯荡的吗?还想找咱们将军,不撒泡尿照一照,什么德行呢! “我是你们将军的弟弟——”,白老二的垂死挣扎还没说完,一盆馊水就照着脑袋浇下来了,浇熄了他所有的激情。 结果,蔫头耷拉脑儿的眯在宫门外等着接三个小家伙儿的时候,竟然望见了那个没良心的“大哥”,目不斜视的正在跨出门槛,白老二热血满头,在王府门前被羞辱的劲头儿全发泄出来了,忽然冲过去,跳起来给了“马将军”的右脸颊一拳。 将军身后的王府护卫,那都是马王爷精心挑选出来善于飞檐走壁的高手,可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需要将军命令,纷涌而上就是一顿胖揍,总是慢半拍儿的“马将军”,反应过来被群殴的可能跟他有关系的时候,白老二的一张脸,已经被揍的看不出轮廓。 这误会,越闹越大了! 小阿文陪伴了一整天的皇帝,还没得着机会去偷瞧瞧那位“马将军”的尊容呢,回到家,就看见了哭的极度凄惨的白二哥。 “阿文啊,大哥怎么可以这般狠心?他想攀高枝儿认贵亲,咱们可以不拦着他,也用不着下这样的狠手啊!” 白老二是真被打伤心了,那些护卫如狼似虎,要不是宫门前的守卫认得他,知道这是郡主的弟弟,福娃的叔叔,上前帮忙,没准儿,今儿就把命也丢了。 “那嫂子呢?知道这事情了没有?”阿文的第一个反应,要糟了!嫂子那个暴脾气,一旦得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没回来呢!怪不得嫂子——根本不去找大哥,就这么僵着,大哥他——真的变了啊!”白老二一脸的肿胀,连牙齿都松动了,浑身的衣裳也被扯烂了几处,那形象,要多惨就有多惨。 阿文着急的来回踱了几步,下定了决心:“二哥你别急,先包好伤,换上衣服,呆在屋子里躺着,等嫂子回来,我就说,就说你病了,别让嫂子看见你的伤,这件事情,小弟以为,还得从长计议。” 好吧,读书人总是这样磨磨唧唧的说什么“从长计议”的,伤透了心的白老二,也觉得无法面对嫂子,本来想质问一下大哥,押着他来给嫂子赔罪的,熟料本事不济,还得让嫂子陪着生气…… 家里的大小下人护卫也被嘱咐过了,白老二上好了药,老老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唏嘘长叹,实在怪不得他伤春悲秋,大哥那副最老实最憨厚的形象太坚固了,猛一翻脸,真心受不了啊! 三个孩子回府,都没见到最可爱的二叔,“小老大”万分想念的样子,大睁着眼睛四下里寻找。 目前,跟最小的叔叔还亲热不起来。 阿圆回来了。 “瞧瞧,我们的福瑞童子今儿怎么没精神了?天天去祭坛,厌烦了吧?老道士又给咱们背什么书了?”当母亲的,挨个抱一抱三个孩子,自从小老二生病,老大老三失踪,她就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动,力求做到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的对待孩子们。 小阿文也跟着往前凑,笑得一脸春风:“我跟皇帝说好了,从明儿起,每天跟着孩子们去祭坛,背书的事情,就交给我。” 孩子们最早的胎教启蒙,就是由探花郎操作的呢。 “那我就放心了,外城里事务繁杂,帮手又太少,你二哥又想回家,我还真挂念着孩子们。” 阿圆吐一口气:“晚会儿把公主府原来留下的人手召集起来开个会,要是有可用的人才,就派到外城去历练历练,你二哥呢?喊他出来吃饭吧!” “嘿嘿,那个,二哥他——生病了——说是不出来吃了,让我们先吃。”阿文脑袋一紧,对这个彪悍的嫂子,他自认,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 “病了?什么病?伤风?可别跟你似的,病一回,又瘦的跟个猴子一样,回了家,跟绿柳可没办法交待,我去看看——”,阿圆把孩子交给小丫鬟,自己转身就要走。 “慢!”阿文大叫一声,伸臂拦在面前。 什么情况? “那个——嫂子——二哥他——不是伤风,是太累了!想多睡一会儿,那个——刚刚——脱了衣服了——不方便——”,小阿文在阿圆皱起的眉头下,磕磕绊绊的找到了理由。 “太累了?睡觉了?”阿圆的眼睛眨了又眨,终于,放弃了去探病的想法:“那等他睡醒了,专门做点好消化的食物,这么大的汉子,可饿不到半夜,叫厨上温着,随时等二爷吃。” 白老二已经混成了“二爷”了呢! 小丫鬟应声而去,待得小五回来,叔嫂二人方才入席吃饭,三个小娃子凑着热闹,坐在自家的宝宝椅上祸害餐具。 “小老二”身后的碧儿,除了照应孩子,还偶尔的,给小五挟一筷子近处的菜去,做的闷声不响的。 小五便会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碧儿一眼,脸上的笑容荡漾着,掩都掩不住。 从生死线上走过来的交情,真的是不同寻常。 阿圆是个粗线条的,可发现不了暗流涌动,更何况她内心中也是自顾不暇,三个孩子就占据了大部分休闲时间。 阿文的注意力只在嫂子还会不会提到二哥的身体状况,也没有注意到空气中甜腻的气氛。 碧儿手腕上一只玉镯,正在灯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只有咱们的“小老大”,完成了祸害餐具食物的大举之后,在“宝宝椅”里面尝试着起立,小手指着门外,嘴里“啊啊——”的吵嚷着。 最疼爱他的白家二叔,就在那个方向歇息,孩子可能是担心二叔饿肚子呢! 阿圆笑起来,伸臂抱起了“小老大”:“乖,二叔累了,要睡觉儿,老大带弟弟妹妹们玩,等明儿起来,就见到二叔了。” 可是,“小老大”只是一个半岁多的孩童,根本不肯听从劝告的,继续“啊——啊——”的往外面使劲儿。 阿文脑门上的汗,留下来了。 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出来这个小子还是个隐患? “那个——嫂子——我去——抱着小老二看二叔,行不行?”果然是探花郎,脑子转悠的快,让小孩子看见白老二受伤,可没关系,小孩子不会说话呢,兜不了底儿! “行,你去,抱孩子看看就出来,让老二多睡一会儿。”阿圆没有异议,只是送到了白老二的卧室门前。rs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打群架 汗津津的阿文,接过了“小老大”,尴尬的开门,后退着身子关门,连个敞开的门缝都不敢留给阿圆。 搞得这么神秘? 一头雾水的小妇人,停下了想要离开的脚步,侧耳细听。 “窸窸窣窣”的动静,阿文压低了的声音:“二哥——小老大想你了——让他看看——就走——”。 “哇——”一声冲天的哭喊,格外伤心与惊恐的发作了出来。 “小老大”最最亲爱的人,整张脸被打的跟猪头似的,怎么能不让小娃子伤心欲绝啊?或者,是由于恐惧? 当娘的怎么可以听到孩子这样的哭声不着急?齐阿圆大吼一声:“怎么啦?把孩子摔了?” 破门而入! 猪头暴露了! 白老二刚刚还张着手臂想抱抱孩子呢,现在“刺溜儿——”整个儿缩回被子里,可惜,晚了。 阿圆强忍着怒气,挥挥手:“阿文,把孩子抱走!” 白老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小阿文顾不得“小老大”的反对,赶紧逃离了战场。 “说,怎么回事?” 屋子里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度,白老二只觉得满口松动的牙齿都要打颤儿了。 “是——摔的——”,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大小伙子,无力的坐起来,扯着谎儿。 “你——能确认?”阿圆快要爆发了,鬼才相信,摔的能摔这么匀实,整个脑袋都照顾到了,不剩一点儿能看的地儿? 男子汉的眼泪疙瘩,再次不顾形象的流了出来:“我——我——”。 “你去找你大哥了?他打的?” 嫂子的步步紧逼,令白老二彻底慌了手脚,连连摆着手:“不是——大哥——大哥没动手,是手下的人——”。 自然,当了将军了嘛,已经不需要自己亲自殴打非亲生的弟弟了! 阿圆扭身就走,两只眼睛里熊熊燃烧的都是火焰。 要出事儿啦,要出大事儿啦! 小阿文抱着“小老大”,领着另两个“福娃”跟丫鬟,屁股着了火似的往皇宫里面赶,为今之计,只有去找皇帝太后啥的救命,去阻拦这一场“兵变”了! 郡主府里面的护卫下人全部出动,刀剑棍棒一块儿挥舞着,“乌泱泱”奔赴前线——马王府是也! 且看头前一位女将,鬓发松散,脂粉不施,眉眼凌厉,一身居家短打扮,紫色布衣穿的潇洒不羁,昂然站立在去掉了车厢的马车之上。 只是那马车,忒华贵了一点儿,被骤然去掉了车厢,也掩不住骨子里的土豪之气。 四匹马的皇室规制,紫檀木的车身,雕花刻凤,车尾部金光闪闪一个“宋”字,这是大宋皇室的标志,比“宝马”“奔驰”“林肯”的牌子值钱! 就可惜车上的人物服装样貌不配套。 这是头一次被主子率领着打架去,护卫们个个精神饱满,成天养着,会把大老爷儿们养残废的,咱可是出自皇宫,皇帝亲口赐到郡主府的皇家护卫,想砸哪个不长眼的小官官的家,不在话下! 主子可说了:“到了那儿,听我的口令,甭管他是天王老子,让砸就砸,让打就打,出了任何纰漏,我顶着,绝对不让兄弟们作一点儿难!” 所以呢,护卫们不但带了随身的武器,还额外加持了一根棍棒,来砸的,还是民间的家伙什最给力! 不过,马车停留的方向,好——惊悚的——是——是马王府? 好在,这群皇家护卫跟下人们的身份都跟皇室有牵连,虽然觉得来砸一个王府,动静似乎大了些,但是,谁怕谁呢?只要郡主指挥着,那责任就查不到咱身上来。 王府的门卫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没听说最近王爷要招兵买马去前线打仗啊,怎么冷不丁跑来了这么多手拿武器的人? “喂喂——干什么的?没看到这儿是马王府吗?吃饱了撑的溜达到这里来,不想要命了?”好一个牛气哄哄的门卫! 阿圆从马车上跳下,左右手各执一根木棒,搂头就往门卫的脑袋上抽:“滚进去告诉你们王爷,我齐阿圆亲自把命送来了,问问他敢不敢收?” 马王爷一生征战沙场,自然,手下的门卫也都会一点儿三脚猫的武艺,登时吓急了身子往后退:“哪里来的疯婆子——”? 皇家护卫是做啥吃的?随身保护郡主安危的啊,能眼看着郡主挨骂吃亏? “嗖——嗖——”两下,两个门卫被扔出了十米远,抱着王府的狮子腿哭爹叫娘去了。 出手神勇的这位,可是护卫首领——张大山! 阿圆没了阻拦,上前推开了王府的大门,一挥手:“砸!” 好嘛,马王府地界大,从门口到庭院内院还差很远的距离呢,等到管家带着下人闻风而来,门内一百米范围,不剩一点儿完好之物。 一队皇家护卫衣饰略微凌乱的环绕在阿圆左右,身后的一票家丁还砸的兴起,什么门卫室的门窗,桌椅板凳,沿路一人高的花瓶,各式花卉盆景假山石,全都粉粉碎乱纷纷,满眼狼藉…… “打!打不过就跑回来,尽量别伤着自己!”阿圆的第二道指令发出,身边就留下四个护卫精英,其余的,都扑到前线上去了。 不得不说,在经过了肆无忌惮的一番打砸之后,护卫们和下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锻炼,骨子里那些被压抑过的黑暗苗头都钻出来了,打啊,砸啊,多么惬意的不受禁锢的动作啊! 王府里面的下人们,还真没亲身经历过这种场景,马王爷耀武扬威惯了的,在金殿之上都敢给小皇帝脸色看,谁会没脑子跑到王府里来撒野? “快,快叫护卫,通知王爷跟将军!”管家话音未落,后腰上就挨了一棍子,要去报信的下人也没跑了,两队人缠斗在一起。 皇宫里,抱着孩子的小阿文已经气喘吁吁地见到了皇帝,连马公公递过来的茶都没舍得喝,立刻禀报此番的险情。 “你是说,郡主她——带着人去砸马王府了?”小皇帝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为什么啊? “万岁你赶紧安排人去压服住局面吧!我怕嫂子吃亏,毕竟,郡主府的人不多,马王府里面可净是战场上下来的高手啊!”小阿文紧张的满头冒汗,叫他多背几本书没问题,打架嘛,实在没那本事儿! 那倒也是,郡主府里面倾巢而动也未必能讨到马王爷的便宜,小皇帝欢喜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儿,狠劲的拍着手。 “嗖嗖嗖——”几名暗卫现身殿中,把小阿文给惊出一身冷汗。 这才是大宋朝的高手!马王府里那些护卫的本事,到了他们面前,就是一个字:渣! “你们速去马王府,帮着郡主灭灭马王爷的威风,也顺便探看一下马王府的实力,要是发现厉害的人物,又死心塌地跟着王爷恃强凌弱的,杀——”,小皇帝的眼睛里,透漏出一种嗜血的执着。 自古就有“功大盖主”之说,马王爷嚣张的样子小皇帝早就讨厌了,要不是羽翼未丰,大宋朝能征善战的兵力还弱、将官还少,怎么会容忍他多次金殿之上口出不逊? 趁此混乱机会,正好,剪除一下马王爷的势力。 暗卫们电射而去,小老大遗憾的“啊——啊——”,趴在叔叔肩头遥指着门外的方向。 “这样几个人去,就行了?”阿文不放心啊,嫂子那群人,跟羊入虎口似的,还不得被马王爷给关门打狗,一锅儿端了? “你不放心的话,过上半个时辰,等你嫂子砸的过瘾了,再安排京城府尹去马王府维持纪律主持公道。”小皇帝眼中的嗜血褪去,对马公公挥挥手,老太监笑呵呵的得命去安排了。 “那,我也得去看看,嫂子在那儿,我怎么都不放心。”阿文手脚无措,坐立不安,终于又冲出皇宫。 剩下小皇帝,欢喜的捶胸顿足,这个姐姐认得太值了!自己正愁解不了狠呢,她就出面去砸王府,好!砸的好!看看明儿上朝,那个老东西还怎么嚣张? 马王府里,厮打声传出二里地去,本来是郡主这边人少势弱,孰知人家高手如云,马王爷这边的护卫人再多,也架不住人家暗处里埋伏着帮手,总是在就要得手之时,脑袋被砸懵,腿被砸弯。 郡主府的下人们,现在更相信自家主子是有神灵相助的福瑞之士,既然对手伤不到咱,那还犹豫什么?继续打啊,继续砸啊,给郡主出气! 马王爷终于出场了! 没办法,人家已经冲击到二道庭院里面,据说,最厉害的那一拨护卫,集体被定在第一道院里了,动都动不了! 那个疯婆子,竟然还拥有那样的人才做打手?战场上铸就的铜筋铁臂,压根儿就发现不了敌人藏在哪儿! 马将军——也拖拖拉拉的现身了。 还有马王妃,睁着迷蒙的眼睛站在了灯火明亮处,试图分辨出是哪方人马犯上作乱。 还有——马老太君,也拄着龙头拐杖,穿戴整齐的往二门而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骂 “刁妇住手!”马王爷对郡主可没有半点儿忌惮,没办法,骂顺了嘴,一时半会儿的改不过来。 灯火通明的王府里,护卫们和下人们有了片刻的愣怔。 “别搭理他!挨个的揍成猪头才收手!”阿圆一手掐腰,一手指挥,马王爷你尽管牛气,今儿姐出场,就是专门打你的脸来了! 主子发了话,那就继续呗! 一众护卫如狼似虎,下起手来毫不留情,“啪啪啪——”专往对方脸上抽,反正他们还不了手,咱身后有高人,谁敢反抗,就能被即刻定住,被打的更狠! 马王爷的宝剑,“仓朗朗——”拔了出来,对着根本就不瞧他一眼的阿圆一指,还没等开口,巧舌如簧的女人已经找到了最经典的骂人专用绝句。 “大宋朝那么多兵器你不学,偏学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招式那么多,你学醉剑;金剑铁剑你不学,去学银剑!现在,敢来我面前挥剑,是因为你练成了武林绝学:醉银剑!还是已经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人?” 这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所有攻击者与被攻击者,齐齐的被这样曼妙的“赞美之词”给惊住了,直到,马王府的二道庭院墙头上,传来了“咕咚”一声闷响,那个武艺精湛的暗卫,忘却了功夫在身,竟然跟个凡人似的,掉下了墙头。 “哈哈哈哈——”,一连串爆笑,再也压抑不住,从墙头上,树梢间,从郡主府的护卫队伍之中,下人群里,越来越多的爆发出来。 每多一个想明白的人,就多一串笑声,这是谁想出来的骂人绝句啊?实在是他娘的太精彩了!这位郡主,有才啊! 马王爷的脑子里面可真不是糨糊,稍微转转,就把一张脸赛成了猪肝色,惯于以宝剑驰骋沙场的大元帅再不多言,“嗷——”一声长叫,挥剑就奔着阿圆刺过来。 杀!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宁可明儿个就被抓去坐监,也要剑劈这个屡屡嘲讽自己、忤逆自己的疯婆子! 马王妃的身子瑟瑟发抖,美丽的眼睛里面再次蓄满了泪。 他们本该是亲亲密密的一家人,为什么一定要如仇人间兵刀相见? 一个魁梧的身形绕过了月亮门,恰恰好望见了马王爷出剑的那一瞬间,“媳妇儿——”,一声嘶哑了的呼叫,伴随着奔跑的身影冲到了纷乱的队伍之中。 可是,太晚了! 马王爷的宝剑,不知道被从哪里来的暗器击中,似乎,手腕上抖了一下,苍龙宝剑就“嘡啷——”落地,马王爷奔驰的脚步,生生止住了。 这是皇帝身边最神秘的暗卫出的手!老狐狸终于想清楚了。 只有暗卫,才能具备这样高超的功夫,他们打小训练,千万人中选出佼佼者保护皇室中人,难道,齐阿圆那个疯婆子,不止是侥幸混了个郡主的名头,皇帝对她,已经这般看护,连贴身的暗卫,都赏赐给了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嘶——”,马王爷倒抽一口冷气。 作为一个资深官员,他终于觉察出,小皇帝已经羽翼渐丰,再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些老臣指东说西,很可能阿圆此次上门来闹,就是受了皇帝的指使,要不然,为何平白无故的要将一个平民妇人认作干姐姐?就齐阿圆那性情模样,哪一点儿能跟郡主的形象搭上关系? 后背上,隐隐的透出一层薄汗。 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又冲上来了。 “王爷,您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吗?你要是敢再伤害她们母子,我——我——”,“马将军”说不下去了,顿顿脚,扭头看向一直冷着脸的阿圆。 “欢儿,别跟你爹较劲儿,快,到祖母这里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马将军”的神情凝望。 “见了当朝郡主,还不施礼?”那个护卫首领张大山捞不到架打了,赶紧转换了角色,为主子树立形象。 实在是阿圆太低调儿,皇帝册封个郡主,本来应该大告天下,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才对,那样一来,谁还敢说不认识郡主?谁还敢装作不知道内情不施礼膜拜? 就为了能不跟容嬷嬷学规矩,就放弃了这样嘚瑟的好机会,让护卫们下人们也跟着沾不上风光,失策啊失策! 事实上,不但是马家众人没想到要跟这个郡主施礼,阿圆自己也没那个概念,原本想要指着“马将军”的鼻子大骂一回的,现在也愣了。 局面有点乱。 更乱的还在后面呢! 小阿文抱着一个,身后跟着三个丫鬟,抱着另外两个小娃子也来凑热闹了,京城府尹的兵马把马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探花郎就伙同府尹李大人冲进了王府。 “嫂子你有没有事儿?”阿文的大脑袋,终于找到了阿圆的位置,大男孩儿差点儿哭出来。 那么多的男人武士,持着刀剑棍棒,嫂子孤单的站在里面,神情那么无措。 她哪里是无措,她是在想,按照自己的郡主品级,马家人,应该行什么礼节才合适? “啊——啊——”,“小老大”欢喜的发现了母亲,伸开双臂想投入阿圆的怀抱。 另外两个也在探身子渴望着母亲,阿圆身上的戾气,霍然消褪,微微的,带出了笑容。 “阿文,我没事儿。”她接过了“小老大”,眼角瞥见马王妃推开了搀扶的丫鬟,正跌跌撞撞的往这边靠近。 马家老太君的龙头拐杖,也“嘟嘟”的敲打着地面。 多么热闹的一家人啊! “参见郡主!参见王爷!”府尹李大人弯身连续施礼:“李某奉吾皇万岁之令,前来护送郡主回府!” 据目测,此次郡主大闹王府,真没吃什么亏,那就直接接走完事儿吧?目前,府尹大人还猜不透小皇帝此番举动是啥意思,对马王爷,又是什么态度。 那就别再跟马王爷较劲儿踩上一脚了,谁也说不准以后是王是寇。当京城府尹的,面对的势力个个不弱,说起来,都是一脑门子官司,一把的辛酸泪啊! 马王爷的鼻子登时被气歪了,什么叫“奉吾皇万岁之令,前来护送郡主回府!”? 自己好好地在家里被人砸了府邸,还被打伤了这么多护卫下人,小皇帝明晃晃的派府尹前来接郡主回府,还要护送?护送恶人? 马王爷才是受害的那一方对不对? “李大人,你看,郡主不分青红皂白,来老夫府中打砸一番,此事,必须要给老夫一个交待吧?” 府尹大人看看地上的苍龙宝剑,皱起了眉头,这个不识相的马王爷,皇帝明摆的偏向着郡主,您就吃下哑巴亏算了,急赤白脸的还闹什么交待啊? “老夫听说,是王府的下人在宫门前殴打郡主的弟弟,现在卧床不起面目全非,郡主年轻气盛爱弟心切,才找上王府说理,至于打砸嘛,嘿嘿,王爷,都知道您府上高手如云,郡主府里可是名不见经传的寥寥几个护卫,说您会吃了亏,谁敢相信?就是王爷您,刚刚还差点挥剑伤到郡主的吧?哎呦,那可不太妙,李某得了皇上的差遣,一定要护卫郡主的安全呢!” 李府尹还真说了几句大实话,马王爷把这事儿说破了天去,都不一定有人相信,有能耐你揭示出来皇帝身边有暗卫的秘密?你敢吗? 马王爷脸上的肌肉颤抖,只能把怒火再次转到阿圆身上:“李大人,要不是这疯——福瑞郡主专门跟老夫过不去,像个蝇子一样盯着我,我——”。 阿圆此刻,已经把“小老大”递回去,换成了“小老二”在怀里,闻听此言,立刻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像蝇子一样盯着你,你以为你是屎啊!” 全场再次石化。 威风一世的马王爷,“咕噜”一声,勉力咽下冲到喉咙口的血腥味儿,哆嗦着手指点着阿圆的方向,对府尹大人说道:“您——看到了吧?听到了吧?这刁——郡主——该不该——该不该让老夫挥剑?” 府尹大人的脸皮抽动的实在厉害,他觉得,那种爆笑的**,已经充斥了整个胸腔,还要不要忍下去啊,郡主骂的,实在是,太搞笑了! 刚刚来到母亲怀抱的“小老二”,再次打量着那个黑炭似的老脸,小嘴巴一张一合,手掌也伸出来,“打——打——”,一连串,喷向了马王爷的方向。 多么悲催的人生!跟自己最肖似的孙子,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参见亲爷爷的! 另一边,一直被忽视的“马将军”的眼睛里,泛出了泪光。 更严重的在后面,跌跌撞撞迎上来的马王妃,已经开始呜咽,喉咙里泣不成声,三个孙子孙女来到了王府,竟然是这样一番兵戎相见的场景! “涛儿——欢儿——这——这”,苍老的声音,伴随着龙头拐杖的倾倒,马家老太君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三个孩子的方向,身子委顿在地—— 这次第,怎一个混乱得了?rs 第二百三十九章 放心 杀人不过头点地,阿圆一下子就上来了恻隐之心,姐这个人心肠好啊,最看不得老年人啥的可怜巴巴了,撤吧! 郡主府的护卫和下人们,静悄悄的退出去了,没办法,马王府里面的人太喧嚣了,叫“娘”的,叫“祖母”的,叫“老夫人”的乱成了一个蛋,显得咱们是多么的素质高,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阿文抱着“小老大”,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马将军”,与府尹大人相携,走出了马王府。 “多谢大人救助,让我家嫂子免受伤害。”探花郎躬身施礼,“小老大”也笑嘻嘻的跟着弯身子。 这三个孩子,长途旅行惯了的,对于黑夜,对于人多热闹,是丝毫不惧。 所以说呢,孩子长成啥样,全因为你啥样养的,一个学不会娇气的女人做母亲,孩子们也个个活泼泼茂盛的生长,轻易不发个脾气,也不得个病或者动辄被吓着了啥的。 别的贵人家养一个孩子就费尽了脑子,三不五时的得叫太医,可是郡主入住公主府这么长时间了,太医就没进过门,人家顶多受个小伤啥的,自己个儿都能包包就完事儿。 府尹大人眉开眼笑的回礼:“督查使客气了,李某但能帮得上郡主和督查使的忙,那是三生有幸。天晚了,快带小福娃回家吧,瞧这孩子精神的,回去哄哄,别吓到了孩子。” 又派出一溜儿精兵,细心的护送一行人回郡主府,府尹大人自己,屁颠颠儿的进宫里给皇帝报信儿解惑。 结果,这记马屁没捞着拍,小皇帝让府尹自行回家休息,说是“已经知道了,要是明天马王爷还有不满之处,继续处理”。 怎么可能知道呢?府尹大人心中惊恐,看起来,皇帝虽年轻,眼线却布置的不少,自己在外面,没有露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吧? 此刻的小皇帝,正在反复琢磨阿圆的那几句“好骂”,时不时拍拍桌子,捶捶胸脯,眼睛里笑出了泪花花儿。 “太逗了!朕认得这姐姐,太逗了!太解恨了!” 只可惜自己身为国君,不能这样快意恩仇,还得板着装着,做出一副君贤臣服的乐呵样子。 “贱人!贱人!你是屎啊!”这一夜,小皇帝净嘟囔这几个词了,每说一遍,心头都掠过一阵快意的颤栗。 谁都没有料到,第二日的下午,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就都传扬开了福瑞郡主的这几句经典好骂,路过马王府外的路人,也会窃窃私语着,笑得贼溜溜儿。 马王府上的破砖烂瓦还没收拾呢,马王爷还指望着等亲娘病好了,告到金殿之上,这些狼藉,是想留着作见证的。 可怜的马王爷啊,因为母亲病倒,请假没有上朝,还不知道自家在京城之中已经声名远播了呢! 老夫人这次病大发了,悠悠醒转之后,口眼歪斜,哈喇子控制不住的流淌,半边身子中风了。 作孽哦!整天盼着孙子娶媳妇生重孙子,现在,看到了跟孙子一个模样的孩子,伸着巴掌对着他爷爷说“打!”,作孽哦! 儿子跟儿媳妇的表现也很奇怪,尤其是儿媳妇,看着那三个孩子的方向哭的肝肠寸断,偏那孩子的母亲跟儿子仇人似的对峙着,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有大问题! 只可惜,此刻的老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儿子,瞪着儿媳妇,瞪着孙子…… 谁能听到老太太心头的声音?那三个孩子是不是自家的重孙子?为什么流落到外面? 老夫人一激动,得,又厥过去了。 郡主府里就剩一个白老二,肿着猪头守着家,浑身的酸痛也顾不上了,就担心阿圆她们出去吃了瘪儿,直到看着一个个全部安全进门,才“哎呦——”一声龇牙咧嘴的回房休息。 甭管吃亏还是沾光,安全就好啊! 护卫们和下人们得意了一个晚上,兴奋劲儿很是持续了好几天,能去马王府打砸骂一番,这一辈子吹牛都有了嚼头儿。 狼狈的白老二,没等伤好,就毅然乘坐马车回了老家,临别时,倒是跟老道士专程告了别,留恋的抱了“小老大”一回。 小阿文就此长了志气,每日里陪着三个孩子去祈福,压根儿不多瞧守卫的“马将军”一眼,更不肯说一句话,二哥被打的惨状,在少年的心里结了痂,无论这将军是不是白承光,他都不想去认了。 早过了离了大哥就没办法生活的年龄,嫂子既然还能照旧生活,自己更能。 据说,马家老夫人的半身不遂倒是落的彻底,病情也始终不能稳定,她的心结不解,如何能不激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如何能不憋闷的厉害? 王妃也跟着吃不消了,缠绵病榻每日以泪洗面。 马王爷跟个聋子似的,在两个病人之间周旋,“马寻欢”公事之余,也得守护在病床前喂药问安。 每日里,看到三个孩子欢实的进出祭坛,就成了“马寻欢”最开心的事情。 寻找阿福的护卫,还是没有新的突破,这些天马王爷守在家里,更是不可能钻去他的书房探个究竟。 直到,夫妻二人再次相遇。 阿圆终于想起应该去亲自接一下孩子们,难为三个小娃子,跟念书似的整天在那一小块儿空间里混日子。 趁着今儿从砖窑厂的新址上赶回家的时间比较早,当母亲的拾掇了一番,步履匆匆去祭坛探亲。 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是该形容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还是说“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小阿文嘴巴挺紧的,从来就没在家里提过“冤家”守着祭坛呢! 身后的郡主府护卫们,眼珠子都亮了起来,纷纷上前几步,等待着一场新的战火燃起,那么兄弟们就可以再次大展拳脚,施展威风了。 近了,近了,两个“仇人”,终于走到了最适宜动手的一臂的距离。 双方的护卫,个个不由自主的把手按在了腰间,尽管,那里没有任何兵器,进皇宫,不适宜佩带刀剑,做护卫的虽然可以破例,但是,在满京城盛传“大宋朝那么多兵器你不学,偏学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招式那么多,你学醉剑;金剑铁剑你不学,去学银剑!现在,敢来我面前挥剑,是因为你练成了武林绝学:醉银剑!还是已经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人?”的典故的时候,谁不是能不佩戴就不佩戴那“耻辱”的玩意儿? 据说,京城中最大的武馆,一夜之间跑了一多半儿徒弟,都是学剑的好苗子,不肯继续“剑”下去了。 “见过郡主。”马将军的护卫首领,终于学了一个乖,武将嘛,弯腰抱拳施礼就行了。 其余护卫恍然大悟,回想起对面这郡主的彪悍行径来,立刻齐刷刷抱拳:“见过郡主。” “马寻欢”的眼睛,迅速的黯淡下去,跟着弯身施礼,嘴唇哆嗦着,嘟囔着,护卫们听不到他发出的,是什么声音。 阿圆眉头微皱。 这厮瘦了,黑的更彻底,曾经佝偻过的后背,现在恢复了佝偻,铜铃豹眼凹陷下去,生生拽出了几缕鱼尾纹,络腮胡子也冒出来了,乌压压缠了脸部一圈儿,整个人,透着那么一股子颓废,一股子疲惫,一股子荼蘼的忧伤…… 憨傻实诚的男人,也有如斯深沉的时候? 阿圆忽然心情大好,站定在“马寻欢”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仔细,很满意的留下一句:“看到你过的吧不好,我就放心了。” 又一次陷入石化状态的众人,只能看到一抹青葱的影子,轻轻盈盈的上了楼梯,很快,祭坛上就传来几声欢快的畅笑。 郡主大人今儿换了身淡绿色的绸衣,交领轻纱,腰间轻挽一个蝴蝶结,虽然脂粉不施,也让人看起来清亮舒服。 “马寻欢”的眼前,就此凝固了这片绿色。 是呢,绿色可以给人带来希望,给沙漠带来生机勃勃。 “马寻欢”的护卫队伍里面,突然多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据说是跟随过马将军的一个小兵,虽然,那模样,一看就像一个庄稼汉,种地没问题,打仗打架嘛,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还差不多。 外城这些日可热闹的很,阿圆提拔了几个原来公主府的管事杂役,去具体负责修建规划砖窑厂、养殖场的下一步进展,自己把剩余的二百亩良田统筹了一番,开始大招佃户种植。 二十头奶牛已经全部迁出,交给了附近一家姓严的农户喂养,还有文武百官们送礼留下的其余活物,也统统被围拢了起来,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带着两个女儿接手了这桩生意。 除了原有的佃户不变,又增添了十几家新佃户分包了土地,还有几个有经验的老庄稼把式,对于种菜格外有兴趣的,被阿圆赋予了新的重任。 天冷之前,他们要养育出各种蔬菜的幼苗,包括,极端稀有的西红柿。 御花园里面的红果子,可都让阿圆全权处置的,太后想吃的时候,都得把种子留出来,这东西,宝贵啊!rs 第二百四十章 御状 “郡主,奴婢想问问,小五,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碧儿终于忍不住了,虽然,小五也只不过是四五天没见面而已。 阿圆看了碧儿一眼,只是一眼,心里就犯了嘀咕,这姑娘,对小五的惦念有些过了吧?虽然说是生死交情,怎么那眉眼之中,满是焦虑? 就跟一个做妻子的惦记出门的丈夫一般? 有奸情! “快回来了!他要忙的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也该安排他回家看看了,迷糊阵上,还有他老子娘跟媳妇儿眼巴巴的盼着呢!说不定,一回家啊,连孩子都有了!” 小姑娘如遭雷击,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阿圆把晾干的长发松松挽起,很平淡的嘱咐道:“碧儿,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用太在意,自己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奔着什么方向走,别钻了牛角尖儿,自己给自己找难堪,男人嘛,就那么一回事儿,绕过去这一个,后面的不见得就差,我会给你们三个尽量安排一个好前程,不过,要是想去给人做小,我容不下。” “奴婢没有——没有动过那心思!”碧儿终于出声,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那最好,去歇着吧,有想不通的地方以后再想,明儿,该干啥干啥。”阿圆摆手,自顾自去床上歇息。 至于小姑娘是不是心中纠结,是不是接受不了这样直截了当的劝告,她没多想,事实上,在很多事情上,都用不着多想,直接说出来是最简单实用的方式。 喜欢一个男人不算错,喜欢一个已婚男人也不算罪过,只要你,别打扰了对方的生活,自己在心里想的百爪挠心也没有关系。 然后,再汹涌猛烈的感情,都终究会淡去,只剩下一丝袅袅的余烟,甚至,余烟也会散尽。 多少年以后再提起,或许还会恼怒:“没有的事儿!怎么可能?” “今天想不通的事情,以后再想。”这可是阿圆赖以生存的绝佳法则。 能毫不保留的传授给碧儿,也算是主仆二人之间最大的馈赠了。 有些事情非得需要本人想得开才行,正好,小五不在,碧儿姑娘可以慢慢儿的,从容的,把自己从未正视过的情感梳理彻底。 小五,去了哪里了呢? 砖窑厂已经把地基挖好,比迷糊阵的新旧两套厂区还要大,尤其是外间计划搞反季养殖的地界,更是设计独到,分块分片计划周详。 位于京城的外围,这般好的地理条件,没道理不多多开发资源,何况现在,又完全不需要害怕担心受到什么人的侵占掳掠,福瑞郡主的名头,已经在与马王府对峙对骂的经历中彻底打响,不长眼的才敢上前试试斤沉,尝尝挨骂的滋味儿吧? 京城地界人杰地灵,这种不长眼的人,少之又少。 除了英明神武的大元帅马王爷,别人不能比其肩。 小皇帝运筹帷幄的时候,马王爷终于销了病假,穿戴整齐来上朝了。 家里有两个病妇,自然没精力出门应酬,往日相熟的官员,不知怎的又都没登门拜访,共商军国大事,所以,马王爷雄赳赳气昂昂的手书一张状纸,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嘿嘿,状纸的内容,不用说了,状告当朝福瑞郡主,无故打砸重臣府邸,骄横跋扈,致使老母中风,妻子重病,王府内狼藉败落,请圣上裁夺。 这状纸来的迟了些。 小皇帝早有准备,随手丢出一张手谕,是给京城李府尹的。 “一个堂堂王爷告御状,兹事体大!” 李府尹被命即刻开堂审理王爷与郡主打砸事件,双方审案期间,理应搁置下所有权力事务,由御林军中数人暂时接管,二人要完全配合府尹大人随时调查取证审案。 迷迷瞪瞪的马王爷,直接在金殿之上吐了血,千算万算,没料到小皇帝在此时发威,收缴了他所有的兵权,而且每一个关键位置都派去了皇帝的亲信。 金殿之上鸦雀无声,就连跟马王爷穿一条裤子的谭尚书,都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王爷年纪大了,身子骨也在马上颠簸坏了,李府尹要善待王爷,案子慢慢儿审理即可,先把王爷请下去,招太医们集体会诊,好好给王爷诊治诊治。” 小皇帝说的声情并茂,眼睛里波光粼粼,似乎黯然神伤的样子。 其实内心里憋着乐呢!这可是他第一次成功向武将夺权,三军大元帅,威武马王爷,终于,可以暂时安生下来了。 被派往边关的几个御林军头目,可是他精心培养过的干将,虽然现在还只是“纸上谈兵”的阶段,但是,相信以他们的智商,只要在边关上多历练几年,是可以再出现几个猛将人选的,更何况目前边关稳定,他的手里,也还握着另一道王牌,真到了两军相交,自己派去的御林军使不上劲儿的时候,还可以舀出来! 这场金殿交锋,毫无惊险可言,已经在民间失去了“神威光彩”的“剑人”马王爷,又失去了兵权,还被勒令不得随意出王府,要随时等候府尹大人的传召。 据说,马王爷在家中如同困兽般游走,还连连唾弃自己的右手:“你怎么那么贱?写那张状纸做什么?这是把剑递到仇人的手里去的白痴行径啊!” 可是,这还远远不是**。 儿子马寻欢,连个照面都不肯跟王爷打了,除了闲暇时候去母亲和祖母床前侍奉,其余的时候,要去祭坛守卫,要躲在自己院子里歇息。 府尹大人安静了很久,安静的马王爷只以为这案子不会再审了,本来嘛,小皇帝夺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披着那张遮羞布装模作样干啥? 这一次,却是为的新的案情。 他的儿子——马寻欢,金殿之上,把他给告了! 同时作为被告的,还有道貌岸然的谭尚书! 状由就是,私自扣押虐待前线有功军士! 这一消息,来的正是时候。 分解接蘀马王爷军权的新人们,尽管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也毕竟难以顷刻间收拢人心,马王爷此人,枭雄也!带兵打仗多少年,能没有点手腕本事? 可是,扣押虐待军士的罪名,也太让众人寒心了,尤其那个被扣押在王府地牢被*待残害的军士,还是鼎鼎有名的“百变书生”阿福! 任凭人家犯了什么大错顶撞到王爷的威名,你该按什么军法就按什么军法处置好了,把人家关在你们家的地牢算怎么回事儿? 还有,为什么这件事还跟谭尚书有关联?两个朝廷重臣,为什么要合起伙儿来欺压凌辱一个有功之士? 这件事的反响,太大了! 大到了宋朝的每一个犄角旮旯,甚至深闺内院,都知道了那个叫做“阿福”的无名军士,已经被马王爷和谭尚书关押在地牢达到三个多月之久。 为什么啊为什么? 小皇帝勃然大怒,勒令三司会审,一定要审个清楚明白,还“阿福”军士一个公道! 京城李府尹松了一口气,案子闹大了,转交给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个中央司法机关会同审理去了。 本来嘛,一个小小的京城府尹,接收一个王爷和一个郡主的互掐事件就很棘手了,都是爷爷奶奶辈儿的人物,判谁委屈了也不行啊! 现在好了,像这种引起众怒的重大、疑难案件,均由三法司长官即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使会同审理,最后再由皇帝裁决,自己这府尹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马寻欢告状当日就没再回王府,带着奄奄一息的“阿福”和忠心的几个手下,主动归案到了刑部,要求暂时收监。 这又是一桩热闹事儿,还没被判有罪呢,就来坐监了。 刑部尚书是个机灵的,一边赶紧派人去宫里禀报,一边安排收拾出刑部的几间办公室,安置下众人。 消息传到宫里,小皇帝很是叹了几口气,对这个敢于跟自己父亲撕破脸告上金殿的“马将军”颇为惋惜了几分,御笔一批,随便他们住吧! 阿福还病着呢,小皇帝派去了几个太医专门把脉疗养,听到回报说,那孩子元气大伤,皮包骨头,惨无人行,又是唏嘘一番。 谭尚书有幸同被暂停所有职务,只允许在家中随时候审。 官员嘛,总是要享受些特殊待遇的。 大街小巷的都更热闹了,这桩新闻使马王府和谭尚书府的大门紧闭,连下人买菜都是偷偷的从角门溜着边儿的。 因为最重要的证人受害人“阿福”重病,一时还不能出庭指证,三司会审的具体时间,就要往后拖一拖。 越拖越好啊,小皇帝看着案头飞鸽传来的边关急报,嘴角的笑容越发荡漾,马王爷的威名日减,自己的亲信们正在逐渐站稳位置,大宋朝盘亘在皇帝心头的最大隐患——军权,就要安定下来了! 这样轻松取得的成绩,竟然,最初都来自一个平凡的女人,随着她的嬉笑怒骂撒泼打砸而愈发的顺利的。 齐阿圆,就是小皇帝命里的一员福将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再别 PS:感谢dearlizzy的留评,寂寞把它发到了作品相关,感谢菲兔妈的粉红票,爱你们!小年啦,要快乐啊! 七七四十九天,三个福瑞童子终于圆满完成了祈福任务,小皇帝果然政权稳定,且把军权与右尚书的权力也抓回手里。 对于郡主府来说,一切似乎都没改变,除了三个孩子不需要每天出门上班,还有小五又悄没声的回来了,继续跟随着阿圆奔走在外城的工地上。 另一边,甚至根本没来得及等到三司开堂,谭尚书的羽翼就被修剪的差不多了,如今的谭家,跟马王爷家的形式很相像,女眷病的病哭的哭,内院混乱不堪,外院鸡飞狗跳,谭尚书回归布衣,还被禁锢了自由,现在,就差被逐出家园,流离失所那一步了。 谭家祠堂,那个曾经合力把一个小孩子逐出门楣,逼死孩子母亲的地界,此时,正在商讨要不要把谭尚书先逐出去,免得开堂审理之后,祸及池鱼。 文武百官里面,也很是换了几个新面孔,个个年轻的能掐出水来,脸上满是朝气蓬勃,泰山压顶都矢志不移的气势。 这就是小皇帝几年来放出去磨练的心腹人士了,从科举武举之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人,慢慢儿走进了政坛风云的中心。 包括小阿文白承祖,也忽然位列百官职位,荣升君主近臣,五品官大司马。 政坛洗牌,蹦跶的最欢气焰最盛的几个老臣。要么偃旗息鼓。告老还乡。要么彻底臣服,真正以小皇帝马首是瞻。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西疆那边,又出现了部分兵乱,马王爷的故旧部下,到底心中不服,要替故主喊冤鸣屈。 马王爷是不可能再放出去东山再起的了,其子马寻欢。就成了最合适的平乱人选。 那些作乱的军士,也都是跟随着马家父子一同征战过的,让别人去大肆捕杀,马寻欢也不忍心,最好,能够自己亲自前去,兵不接刃,就解决问题。 可是阿福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在地牢里不见天日,并扣着铁索铁链。阴暗潮湿心中郁郁,哪儿是简简单单就能恢复如常的? 甚至。到目前为止,阿福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双眼总是木木的,没有一点儿神采。 这也是为什么三司开审总是拖后又拖后的具体原因。 太医们只能为这个可怜的军士拼命补救身体,却救不回阿福的神智,他总是呆呆的躺在地上,眼睛清醒时就望着天空或者屋顶,睡着时就紧闭双眼,什么动静都不能令他有感情的波动。 被百官指责的有之,愤慨的有之,同情的也有之的“马寻欢”,第一次,主动登上福瑞郡主的门庭。 没有受到欢迎,也没有得到冷遇,如同接待一个普通的客人,福瑞郡主在客厅安坐,请下人带“马将军”进来。 夫妻二人,再次相对而坐,只不过,气氛不那么轻松,也绝对和谐不了。 “多谢——你让小五帮我——救出阿福。”马将军说的第一句,是客套话儿。 也应该客套一番,要不是当初阿圆派小五去帮忙,使用自己的绝活儿缩骨功钻进地牢,阿福的救助还没这样顺利,也说不定,就连目前这种傻痴的状态都保不住,“百变公子”,早成“僵尸公子”了! “哦,那等你有了钱,记得多赏赐小五点儿。”阿圆语气淡淡的。 天底下最可怜的一位将军,别说钱了,连住处都还没有,死皮赖脸的蹲在刑部蹭吃蹭住,不尴不尬的承受着观众们的白眼儿,这厮闹得太大,属于大义灭亲的范畴,可是老百姓的心里,还会认为这是大逆不道的行径呢! 或许,等他从西疆顺利归来,小皇帝就可以认清他的人品,从而薪俸照旧,荣耀照旧了。 “我——想托付您一件事儿,阿福——状态很不好,把他一个人丢在刑部,我——不放心,能不能——”。 “将军”的话说不下去了,铜铃豹眼里映出的那个面容,满是嘲讽。 刚刚进京的时候不来求助,上金殿对峙的时候不来求助,自己没头没脑没出路的时候不来求助,现在,尘埃落定,人心凉透了,这厮想起来可以求助的人了? “阿福——救过我的命,真的,在战场上,你不知道——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一起打过仗的兄弟情义,我——不能辜负——”。 马将军的声音忐忑又坚定,说着说着,腰板儿直了起来:“媳——阿圆——郡主,我不是不想念家人——顾念孩子——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 你没有做过?阿圆的眼梢儿挑了起来,斜斜的,冷笑。 “马寻欢将军,太后说,女人不可以毒舌,让我想要跟人争吵之前,静心想想自己的过失,轻易不可再出口伤人。所以,今天,我什么话都不多说,你可以走了,阿福给我送过来。别谢!我不是为你,我为的是当初那个承诺要护佑我的丈夫,还把全部身家都交给我保存的那个汉子!不送!” 马将军站起身来,伸着手急急的又提出一个要求:“我要去西疆了,能不能让我——抱抱孩子?” “当然——”阿圆回眸一笑:“——不能!你是他们什么人?” 郡主府的管家,笑呵呵前来送客,那笑,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风萧萧兮易水寒,脚步沉重的马将军,霍然发现,秋天,早就到了,落叶,已经开始在脚下垂落,无论往日里怎样的光鲜靓丽过,凋零的花瓣,都要随雨打风吹去…… 选择了保留“马寻欢”这个名字,选择了为身世保密,同时,就选择了妻离子散,二者从来不可得兼。 等候在郡主府外的护卫们,纷纷围上来打探:“将军,郡主答应了吗?有没有大骂你一顿?阿福怎么办?” 郡主的毒舌已经满城家喻户晓,也怪不得太后老人家要亲自教导一番。 马寻欢摆手点头,满脸的疲惫:“答应了,回去,就把阿福送过来,有郡主在,阿福不会出事儿的。” 解决了阿福的安全问题,马寻欢即刻启程,连夜奔赴西疆。 三个娇嫩嫩的孩子,到底,也没有抱在怀中一次。 据说,临行前,这个“大义灭亲”的汉子,还回了一趟马王府,探望王妃与马老太太,被马王爷赶了出来。 所谓“里外不是人”,说的就是这样的故事。 阿福的到来,占据了阿圆的一部分时间,与太医们交流病情,尝试跟阿福沟通,在膳食上调整,交待丫鬟们悉心侍候。 然后,就是带着三个孩子去外城劳作的时间,这个母亲没心没肺,完全把孩子当大人看待,说话做事都跟孩子们做着交流。 在田地里跟老农商谈西红柿育苗的后续进程,三个孩子也要跟着“啊——呀——”一番;在砖窑厂的空旷车间里给新招收的雇工讲解如何操作,三个孩子手舞足蹈跟着比划;在养殖场看老农一家挤奶喂牛,跟寡妇的女儿们一起喂猪喂鸡,三个孩子跟着拽一把草递到猪圈里…… 彪悍的郡主,养了三只彪悍的福娃,秋风飒飒,都没有阻挡母子四人在外城奔波的身影。 终于,一位曾经熟悉的,其实一直就在身边,却一直没有见到过的——朋友,出现在郡主府。 是在人间蒸发了很久很久的——卢苗苗小姐。 卢尚书在这次政坛洗牌运动中,因为保持了低调再低调的工作作风,没有被清洗出局,关在内院不许女儿出门生事儿的戒令,也消除了。 还不是当初要跟马王爷结亲闹得吗?幸亏卢尚书发现事有蹊跷,毅然决然谢绝了亲事,把闺女严防死守在内院,不许她在任何场合出现,等到风声完全止息,这才保住了目前的官位。 卢苗苗虽然被父亲看护的严格,出门的自由是没有的,但是,耳朵还是能捕捉到一些小道消息,知道阿圆进京了,知道阿圆封了郡主,知道阿圆生了三胞胎,现在,知道了,阿福——在郡主府。 其实苗苗比原来又瘦了一些,虽然,看起来还是一个丰满圆润的“贵妃”体型。 初初相见,还真是不知道一切可以从哪儿说起。 只能先任着小姑娘哭上一场,从珠泪暗垂,到嚎啕放声。 然后,彼此之间的陌生感疏离感就被泪水冲刷掉了。 “我爹他——根本不讲理,我娘也拗不过他,那个二门里,就是我的牢房,阿圆姐姐,我生生被关了好几个月,好几个月啊!”卢苗苗一张口,还是那样侃快的性子。 “你爹也是为你好,京城里,养一个淑女的好名声不容易,你的年龄又大了,当家长的,都是怕你名声坏了嫁不出去。” 看看,在太后的悉心教导下,齐阿圆同学,也能讲述一番可经推敲的大道理。 没办法不往“好处”学啊,据说容嬷嬷的身体大好了,还要毛遂自荐到郡主府来教导礼仪呢! 齐阿圆的言行举止,自以为是已经合格的了。 卢苗苗撇撇嘴,把脑袋蹭到阿圆的胳膊上,脸上开始红润润的放出光泽:“阿圆姐姐,我想——我想见见阿福……”。(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母亲 PS:感谢苏丝娃娃和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yangyang0412、三千代的两张粉红票,小年都要开开心心的哦! 那能行吗? 尽管齐阿圆不是一个迂腐讲规矩的人,可到底进京这么久了,太后啊太后身边的嬷嬷们宫人们时不时的提起“规矩”这回事儿,又曾经应诺了一片爱心的太后,要好好收拢一下野性,最起码,在大方向上不出偏差,像个郡主的样子。 引领着人家未出嫁的小姑娘去看望一个未娶亲的男子,这事儿,貌似在这里还是很不靠谱儿的。 阿圆纠结了,紧紧闭着嘴巴,只会摆手。 卢尚书可没有得罪过自己,李薇跟卢家还有关系,可不能任了这小姑娘的心意,让好朋友里外不是人的难做。 卢苗苗那张红润的脸,血色慢慢儿的褪去,脑袋也不往阿圆胳膊上蹭了,身子缓缓站了起来,两颗眼泪也在眼眶里滚啊滚的,声音凄楚的喃喃道:“不行吗?我就看他一眼,或许这辈子,就只能再看这一眼,都不行吗?”。 阿圆的脑袋里也是热血喷涌,要不是紧紧闭着嘴巴,那肯定,早就说“行”了! 好在,关键时候,管家的声音响起:“启禀郡主,宫里来人,太后有请。” 阿圆浑身一松,终于可以不犯错了,天意啊,自己的自控能力得到了提高呢! “苗苗妹妹,你看,我得马上进宫。你也别拘着自己。在我这郡主府。跟在自己家一样,洗把脸,让小丫鬟带着你好好逛逛,我这郡主府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公主府呢,漂亮!” 叫过来几个丫鬟嘱咐下去,阿圆着急麻慌的换衣服出门,三个孩子照旧是母亲到哪儿,他们就到哪儿撒欢儿去。 孩子们可是跟胖皇子混出交情来了。四个差不多年龄阶段的肉球儿,个头块儿头虽有悬殊,却也不影响他们的密切交流,说着大人累死也听不懂的鸟语,间或还会有几下身体的友好接触。 太后的寝宫里静悄悄的,皇帝的嫔妃本来就不多,皇后的管理也算严格,轻易不肯让莺莺燕燕的前来打扰太后的安宁。 来迎接阿圆母子的,是容嬷嬷。 经历过“狼桃”事件,被阿圆按在大腿上拍了个七荤八素的容嬷嬷。见到阿圆就觉得肠子转筋儿腿肚子抽筋儿。 “郡主这边请——,郡主这走路的姿势。女人嘛,还是要含着点儿胸才行。” “还有这眼睛,不能这般平视着,更不能四下里乱看……”。 “还有这腿,步子迈得太大,郡主很着急吗?再着急的事儿,也要讲究‘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容嬷嬷终于可以“为人师”了,憋闷了这么久,在床榻上休养着的时候,专琢磨这事儿呢! 还担心等到自己养伤回来,这女人已经被别人教好了,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还好,目测起来,那德行依旧! 据说这古代的女人讲究头正、颈直、双眼低垂前下方、下颌要略收。 再就是这双肩不能放松,更不许打开,要表现出女子的拘谨。 拘谨也就罢了,还一定要微微含胸,然后双腿并拢,走动起来也力求两膝间无缝隙,跟个狗要夹着尾巴似的拿捏着。 阿圆脸抽抽着,勉力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回身抱过一个孩子,大步“腾腾腾”走进寝殿。 恰恰好这孩子会说话,恰恰好只会一个字,小家伙趴在母亲肩头,对着一脸猪肝色的容嬷嬷挥手,嘴里清清楚楚的蹦出来:“打——”。 瞧瞧,什么样的娘就叫出什么样的孩子来,连路都不会走呢,就要先学打人! 容嬷嬷顾着自己的仪态,到底赶不上阿圆的步伐,在三个丫鬟侧头窃笑的“嗤嗤”声中,夹着尾巴跟进了寝殿。 太后老人家虽然青春常驻,到底,身子骨不怎么瓷实,昨夜里睡得不好,噩梦连连,竟然又看到了先皇,温柔的挽着别的嫔妃缠绵悱恻,太后在梦里哭泣叫喊,只得到先皇的一枚冷眼。 早上起来,就吃嘛嘛不香,看谁都烦,脑袋瓜子又痛的想裂开了似的,又厌烦看太医,每次都是“得不得不”的叨唠一番,还会开一堆苦药,喝起来没个完! 这才想着把阿圆叫进宫里来解闷儿,三个福娃也能为孤老太太排遣一下寂寞。 母子进门,果然,看到太后的脸色不虞,黑眼圈儿也出来了,脂粉都盖不住。 相处了这么久,阿圆与太后已经厮混的很亲密,本来嘛,她跟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夫人小姐不同,她不需要为了家族父亲兄弟的利益而刻意讨好太后,也没有可以拿到明面上来的男人需要升官,自己也不稀罕凭借赏赐发财,她的本事不小,自己独立养活三个孩子没问题。 自然,毫无利益的考虑之下,这份情谊就显得弥足珍贵。 而且阿圆跟白老大在本质上是有相似之处的,那就是对亲情的濡慕眷恋。 马家老夫人和王妃,也是缠绕着那个男人的一根软绳吧?可以被长辈疼宠,是亲情缺乏的孩子,打小就渴望而不可得的。 就像太后的一个慈爱的眼神看过来,阿圆就会有掏心掏肺去关爱老人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太后心里有事儿?还是身上不舒坦?”阿圆回身给碧儿递过去孩子,自己凑到了太后脸前。 离得近了,才知道上天其实对谁都不会太过偏爱,太后的容颜虽美,眼角的细纹也浮在了脂粉的外面,神情又萎顿,年纪一下子就显得大了起来。 微合着眼睛打盹儿的太后清醒过来,笑一笑,对后面才闪现出身子的容嬷嬷招手:“去,给孩子们铺上地毯,要新送来的,长毛的,绣着龙马精神的那幅,你去库房亲自看着他们拍打干净,给孩子们爬着玩儿……” 容嬷嬷咧着嘴,赶紧回身,继续姿态优雅的赶路。 三个孩子被丫鬟抱着逐一上前见礼,个个欢欢喜喜的,让上了年纪的人,尤其觉得欢喜。 “就说是你带孩子带的最好,哀家那几个孙子孙女,虽说是年龄小了点儿,却都是娇里娇气的,动不动就得让太医去守着看护,一个大皇子壮实吧,又贪吃的很,除了跟着你和三个孩子的时候能收敛些,谁都缠不了,哎!” 太后叹着气,身后的宫人轻柔的揉起了她的太阳穴。 “还有皇帝,最近那个忙哦,三不五时的都瞧不着面儿,皇后也忙,后宫里就那么十几个妃子,就忙不过来了……”。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身体不舒服了,看什么都觉得吧不顺眼,张口都是抱怨。 美容院里面的很多年长的顾客就是这般,闭着眼睛任凭你揉捏穴道,嘴里总要嘟嘟囔囔什么儿媳妇不孝顺啊,儿子顾不上自己啊,孙子调皮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说一会儿发泄一回就好了,用不着当真。 阿圆乐了,嘴里“是啊,嗯哪——”的答应着,看着容嬷嬷带人把地毯铺好,把三个小家伙放在上面,周围一圈儿丫鬟和宫人,于是做个手势,安排一个宫人帮自己准备东西。 曾经许诺过要给太后做回足疗,太后脸皮薄,一直没答应,现在可以做了。 缺觉儿的毛病,吃啥灵丹妙药,都不如把觉儿补上最给力。 失眠的人,可以用吴茱萸煎汁,加入温水,再加入米醋,配合足疗按摩手法浸泡双足半个时辰,每日一次,一定见效。 宫人们合伙儿抬上来一个升满了药汁的木桶,熟悉的味道散发整个寝殿,阿圆甚至有了全身颤栗的感觉。 别说她“剑”啊,实在是,当年的孤儿就凭借着大家都不愿意学习练习的足疗技术,奠定了自己的足疗师美容美体师的地位的,这项本事,从来不让她觉得卑贱。 经过了一番推脱,太后的双足,终于褪去了棉布袜,落在阿圆的掌心。 人体的五脏六腑和脚都有相应的关系,人体踝部以下有60余个穴位,用热水泡脚如同用艾条灸这些穴位,可起到促进气血地驼行,温煦脏腑的作用,更有助于安神祛烦,催眠入睡,使睡梦更加香甜。 阿圆低垂下头,开始运用起点法、按法、揉法、推法…… 太后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在深宫里面呆的久了,对于亲情对于真情的感知越发久远,奢华却寂寞的日子,粗糙了她的感知神经。 直到这一刻,有个来自民间的妇人,一丝儿嫌弃的意思都没有,心甘情愿的,抱着她的一只脚,食指弯曲,拇指轻靠于食指末节。食指指骨同手掌、前臂、上臂保持一条直线,力度适中的按压,一种温热舒畅又酸麻难言的渗透力,同时难以置信的作用于她的足底部、足内侧面和足背的各个穴位。 太后不傻,这个妇人对自己的用心,就像是亲生的女儿。 “阿圆,你的娘,现在身体好吗?”。太后再次闭上了眼睛,喃喃的问道。 来自脚上的感觉一停,又迅速的重新接续下去:“阿圆——没有娘——不知道她——好不好——”。 前世今生,母亲的记忆都是零。(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私会 太后的神色戚戚,不由自主的继续追问:“是小时候就没了母亲吗?”。 “我没有印象,我从来不知道有娘——是什么滋味儿——”。 泡脚盆里,两滴小小的水珠溅落,无声无息的留下两朵极细小的水花。 她在这个世界上,如今,才真正有了亲人,血脉相连的——三个孩子。 过往种种,都可以烟消云散一场空,只要,孩子还在,就证明着有这样一个妇人的存在。 就这么突然地,大量的泪水涌了出来,扑簌簌的,落在水盆中,落在太后的脚面上。 “阿圆你别难过——”,太后伸出手,拢了拢阿圆的鬓发。 “我不是难过,我心里,觉得欢喜,就这样,三个孩子在一边玩闹着,还有您,您就像我的母亲,我可以尽兴的照料一下您,感觉,人生已经完美……”。 阿圆用手背抹抹眼睛,继续埋头按揉。 太后重新往后仰去,合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许诺道:“你放心,这个世界上,哀家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们,阿圆,哀家子嗣艰难,只生育了一个儿子,你就是哀家的亲闺女。” 能享受到太后的亲闺女待遇,理应非常非常欢喜的吧? 阿圆没有想到的是,当太后补了一觉儿,神清气爽的醒过来,第一件操心的事情,竟然,是她的婚事问题。 既然把阿圆当成亲闺女看待,那么,总不能继续看着她形单影只。独自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做母亲的。最关心的事情就是独身闺女的婚姻,没错吧? 就连小皇帝,也被太后勒令赶紧为阿圆寻亲说亲,虽然属于再嫁,还带着三个“小拖油瓶”,但是,顶着皇室郡主的名头,也没有人敢嫌弃吧?何况阿圆不缺钱。皇帝和太后也不会亏待她,三个孩子完全可以打着滚儿花,都花不完! 阿圆可没预料到这种情形,回到郡主府,正有一件格外头疼的事情发生了呢! 满腔痴心的卢苗苗,竟然唬弄走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又打着自己的旗号,哄骗了郡主府的丫鬟带她去了阿福的疗养之地。 然后便是,阿福的床前匍匐了一个哭的昏天黑地的女子,又是抓挠。又是拽扯,硬是把麻木不仁了很久很久的阿福公子。给拾掇清醒了! 据说现在卢小姐都不肯回家,扒着床沿又哭又笑的,那个阿福也是泪眼相望,丫鬟们谁都不好意思近前打扰。 哎!真应该让容嬷嬷前来教习一下卢苗苗规矩! 阿圆无奈,放下孩子,自己甩着胳膊往阿福的院子里走,好久没做过足疗了,劲头儿使的有些过。 果然,卢苗苗根本没动过地方,还窝在阿福的床前喃喃自语呢,不是自语,对面有听众。 “阿福你别气了,他们不认你,我认你,那个‘谭’姓,咱还不稀罕呢!你就叫阿福,多好听的名字,我最喜欢了……”。 一个傻闺女傻头傻脑的说着傻话:“你现在说不出话来,那就不说,我替你说,你要好好地养伤,等养好了,我们在一起……我照料你,你也别嫌弃我大,别嫌弃我丑,别嫌弃我胖……”。 几根半透明的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到了卢苗苗的发间,又倏忽垂落下去。 阿圆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她没办法去打扰一对小情侣的深情相望,不能帮忙就算了,总不能还亲手去拆散的吧? 狼狈逃窜的郡主大人,只得回自己的院子安排吃饭的问题,反正阿福那小子身体还残着,绝对出不了岔子,不管了,等吃饭的时候再喊人! 结果,卢府派人来接,卢苗苗的晚饭到底没在郡主府吃,神色怏怏的步进轿子,万般留恋的望着郡主府的方向。 真是一件糟心的事儿!阿圆摇头又叹息,根本不知道作为一位朋友,一个旁观者,应该怎么做? 那就——顺其自然? 只善于把事情搞得更乱的阿圆,决心不插手,继续旁观,用热眼。 可是第二天,太医兴冲冲地跑来了,汇报着病人的进展状况。 “阿福公子醒过来了,是真正醒过来了,跟他说话,他有反应,还会笑了,会点头,郡主,这样就容易治疗了,接下来,我们要更改药方,换些滋补阳气的药……”。 那就是说,卢苗苗昨儿个还起了个药引子的作用? 阿圆也跟着开心起来,撺掇着太医赶紧开药:“那个,一定要多开补阳壮阳的药材,我这老乡身子骨弱,就需要那么补,回头,还得赶紧娶亲呢!” 老太医瞪大了双眼,“嘿嘿”干笑了两声,不知道到底考虑了阿圆的意见没有,开了两幅合适的汤药,叫做“归脾汤”和“四君子汤”。 “阿福公子心悸怔忡,健忘失眠,盗汗虚热,体倦食少,面色萎黄,舌薄白,脉细弱。需要益气补血,健脾养心。‘归脾汤’最对症,用人参,龙眼肉,黄芪,白术,当归,白茯苓,远志,酸枣仁,木香,甘草(炙),加生姜、大枣,以水煎服……”。 老太医仓皇告退,脑门上都是汗水,其实现在这季节越来越寒凉了呢! 重口味的郡主的要求,实在有些背离老人家的认知,哪有妇人家要给男子开壮阳的药的? 他可不知道,阿圆绝对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只纯粹是为阿福的以后生活着想,要是能够借着这一病,彻底把女人家的那一点儿端倪去掉,只留下阳性的部分来主宰生活,是不是就可以跟正常男人完全一样了? 最起码,现在的太医把脉,都没有发现阿福身体的异样不是吗?那证明他的两性人特性正在慢慢儿改变了,或许是军营生活,只刺激了他的男性荷尔蒙或者睾丸素发育成长,属于女性的生殖特性已经淡化至无? 而且原本阿福就偏向于男性发展一些,虽然喉结微不可见,小五不是还亲眼见过他拿着什么东东“甩了几甩”? 惟其如此,才能稍微有一丁丁可能,不辜负卢苗苗一番长相思啊! 除了每日黄昏前抽出时间去宫里给太后做个足疗,阿圆继续投身于她的砖窑兴建工作,眼看着一点一点加高、落顶,邦邦硬的青砖威严肃穆的宣布着主人跟皇家的牵连。 用青砖盖就的砖窑,去烧制红砖,本身就很有喜感。 小五算是个熟练工,终于又盼来了好朋友阿东进京,还有几个年轻汉子,迷糊阵上关系最铁的几个哥儿们,受了贾师傅的嘱托,欢天喜地的赶来了。 要说喜欢更换生活环境,那就得是年轻人,长途跋涉浑不怕,离开家乡不留恋…… 还有大包小包众人给阿圆母子所送的礼物,让郡主大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离得远了,时间长了,迷糊阵的老老少少的面容也亲切起来,尤其是小妹妹采莲为三个孩子所做的衣服,精心缝制刺绣的花样,让人心中更暖。 还有很多好消息,阿英生了个大胖小子,阿东也做了爹,小五媳妇在她们刚刚离开后就真的查出有孕,现在离生产期也不远了。 最令阿圆牵念的,幸福苑的建设早就全部完工,绿化与管理都是最完备的,又有了袁县令的帮助扶持,随着阿圆母子的名头一再提升,卖的越来越火,除了几处自家保留的豪宅,其余的,已经全部销售干净,袁县令说,此处的繁华状况可以媲美朱阳县的城镇中心,以后,完全可以考虑把县衙转移到幸福苑旁侧。 自然,阿圆和李薇的荷包又鼓得不一般,尤其是那些临街的商铺超市,租金就能数到手软。 欢乐的气氛持续了很久,大家才各就各位,安排住处,分工合作。 来了这么多熟手,所有的活计都能按部就班的开始运营挣钱了,阿圆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安排小五归家。 最近碧儿的表现还算正常,每天紧跟着“小老二”的起居生活,不曾单独与小五见过面或者谈过话。 小五貌似很纠结,低着头掰着手指头,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这反而更坚定了阿圆要他回家的决心,她和小五,也是从磨难中并肩走出来的,不想他的生活出现一团糟的情况。 小五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只要回到迷糊阵,看到父母媳妇,看到初生的婴儿,就一定会忘掉这一段时间的悸动,最起码,应该不会冲动到抛妻弃子的程度。 就算是在传统道德范畴被鄙弃的前世,男士的离婚经历也很波折,轻易不会提出来的。 已婚男女的悸动,就像发烧,有时高,有时低,有时时间长,有时短,可是,总是能退烧的,直接烧死的,毕竟是少数儿。 “小五,回去以后,帮着二掌柜和贾师傅做好咱家的生意,你有脑子有冲劲儿,咱家在朱阳县的买卖一定能越做越强,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也会带着孩子们回家,你的成绩做差了可不行!” 阿圆笑得狡黠,乖乖,本郡主回家之前,肯定已经把碧儿给嫁掉了!(未完待续……) PS:感谢丢失指环、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aoalao两张粉红,感谢SOi和起点的麦兜的粉红票,爱你们!今天寂寞很快乐,带着母亲去买了辆四轮电瓶车,她很喜欢,岁月静好哦! 第二百四十四章 差钱儿啦 打包送走了好伙伴小五,阿圆去掉了一块儿心病,虽然尚且没露出太大的异样,做主子的,未雨绸缪不露痕迹帮助他们退烧,也算是功德一件的吧? “红儿,碧儿,你们这几个月的任务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对眼儿的男人,年前,嫁掉!”阿圆挥舞着拳头,对两个小丫鬟勉励一番,至于服侍“小老三”的兰儿,年龄还小着呢,再等两年也不晚。 “哎呀郡主,您说什么呢?”红儿捂了脸,跺脚回道:“奴婢的父母不在身边,怎么能让奴婢自己去找男人?” 那倒也是啊,这三个丫鬟其实都是从卢府李薇那儿来的,人家的老子娘还健在呢! 又想做一把媒人过瘾的郡主大人,只得歇了心思:“那——你们自己看着办,要是有看着合适的,就跟我说,先定下来,等过年回家,我去跟你们的爹娘保媒!” 几个丫鬟笑得脸蛋红扑扑,除了碧儿,微微的,有些发苦。 这姑娘也有老子娘,还有个弟弟,就是早早的没爹了,家里能够操心做主的人几乎没有。 所以才会这般留恋小五的关切吧?缺少父爱的女人,喜欢年长的男人历练的成熟些的男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可惜,成熟了的,大多是有主的菜,不适合你夹到自己的盘子里。 从奴隶到将军,这过程中,肯定已经加入了一个女人的督促与陪伴。 越来越多的小姑娘都向往直接扒拉到“将军”那份儿菜,往往,要忽略身边稚嫩的“奴隶”们。 阿圆的思绪有些远,貌似,飞到了遥远的西疆,那个已经成为公认的“将军”身上…… 天气愈冷了,不知道西疆的边塞,御寒的衣物发下去没有? 临别时白老大的狼狈破落,历历在目…… 其实,遥远的西疆,那个落寞的男人,也在揪心的思念着京中的媳妇孩子,尤其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夜晚。 跟外敌打仗,可以不择手段不计后果,跟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兄弟战友,却束手束脚,怎么都施展不出来战斗的天赋。 铠甲渐冷。 刚刚从外面回府,搓着手指的阿圆忽然有了安排。 “碧儿这几天别闲着了,让管家帮着你购买些棉布衣料与棉絮,多找些闲置的巧手妇人,给西疆的卫士们赶些棉衣出来……”。 这是阿圆发出的声音吗?自己听着都别扭。 为国为民,做郡主的理应这样做的不是吗?还别扭什么? 虽然兵部户部也不会忘记了这件事儿,但是棉衣多一件,怕什么? 何况咱这也是为了碧儿那丫头,想要尽快退烧,忘却前尘往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忙碌起来,女人家闲不得,会闲出心病来的! 郡主府里面可以接替碧儿看孩子工作的丫鬟还真不少,阿圆索性多挑了两个年龄稍小些的跟着“小老二”后备军要准备好,没准儿过年回了朱阳县,就得嫁掉两个丫头呢! 服侍阿福的丫鬟小厮也去掉了两个,如今的阿福,忽然想开了似的,虽然还是说不出话来,偶尔,倒是可以坐起来吃饭,然后,颤颤巍巍的下地行走,可以自己打理个人卫生问题了。 大司马小阿文是没空理他的,阿圆坚持了每天转一圈儿,絮絮叨叨一些自己在做什么买卖,阿福原先的那些财富,已经可以滚到了多少钱,他可以拿着它们去做什么…… 卢苗苗昙hua一现之后,大概又被卢尚书关起来了,总之阿圆再没见到她,也顾不上她。 砖窑厂的红砖烧纸的不顺利,迷糊阵的做法儿,在这里行不通,残次品出的可怕,赛过了成品的概率。琉璃砖瓦根本就不可能诞生,盐粒儿撒的遍布砖瓦周身,也不过是灰白的一层砂。 排除了每一个环节的异样,剩下的,应该,就是土壤的问题。 但是,改变最后一个泼水降温的环节之后,却可以烧制出更硬实更完整的青砖来,跟大宋朝原有的供砖,很像。 “要不,咱申请改成官窑?专门就烧供砖得了!”阿东挠着脑袋,目前,最节省成本的方法就是这一个,郡主现在,可是皇帝和太后跟前最得宠走红的人,改成官窑,不就一句话的事儿? “那绝对不行!”阿圆连考虑都不考虑:“阿东,咱们建这座砖窑,本意是什么?你还记得不?” “本意?是您跟贾师傅说过的那个——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阿东大瞪着眼睛,孺子可教也! 在迷糊阵的砖窑厂的墙上,可不是就多次书写了这样的大字,连没念过书的雇工都知道怎么读,是什么意思。 实在是某些人看惯了带标语的围墙,空荡荡一片很不舒服,非得在上面涂鸦才得劲儿。 砖窑厂的建立,原本就是为了烧老百姓可以使用的砖,盖老百姓可以居住的房子,就算多赔些钱在里面,也值。 佛家讲究“不忘初心”往前走得越远,越要时时铭记,曾经,最初的本意是为的什么。 “多找几个地方的土质试验试验,都是北方,肯定不会有太大的差异,我们就要烧红砖!” 阿东张张嘴,近来hua费不少,又没有进项,作为最得力的住手,不能不担忧。 皇帝和太后的赏赐倒是不少,可是那些珍稀物品是要用来叩拜的,轻易不能拿出去变卖的吧?光凭郡主的俸禄,摆下了这么一大摊子百废待兴的营生,工钱都要开不全了。 “总不能用迷糊阵挣来的钱,都投入到京城来,还是用于毫无希望的试验阶段,东家,要不,咱先去掉几个帮手……”。 出师未捷先裁人?开玩笑呢吧?姐目前是郡主,丢得起那个人吗? 阿圆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阿东你别慌,先用迷糊阵的钱支撑着,把反季蔬菜挪进砖窑里来,继续育种生苗儿,最起码,今年冬天咱得把蔬菜市场占领稳当。然后……”。 然后还可以从几头奶牛那里开源节流,猪啊羊啊鸡啊的还不成气候,奶牛产奶量倒是不少了,最起码,加工奶油蛋糕还是可以的。 被逼到死胡同的阿圆,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了,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缺钱的人说干就干,管家跑断了腿儿,一天时间就找齐了两个糕点师傅,郡主府里,垒起了几个大大的烤炉,属于传统与前卫的共同结合体,超炫! 外城的牛奶持续不断的送进来,烤炉里无数试验品出来又进去,终于,得到了主人的点头赞赏。 既然想用这东西挣大钱救急,那就不能再做传统点心,此次尝试的,就全是新品。 牛奶小蛋糕,牛奶小饼干,牛奶曲奇,大生日蛋糕……,就这么,摆上了太后和小皇帝的餐桌,作为试吃的第一批vip客户,自然,评价非常重要。 “嗯——这个圆形小蛋糕,可以给皇儿吃,来人,送到皇后宫里去……”。 “这个饼干也可以给皇孙磨牙,最近口水喷的厉害……,还有这啥——奇,都送去……”。 阿圆笑得没了眼睛,凑上去帮着太后添一杯热牛奶:“嘿嘿——那就是说,我琢磨的这吃食,可以卖上好价钱喽?” 小皇帝停下了手里的食物,疑惑不解的问道:“姐姐要卖吃食?为什么?缺钱?俸禄不够?那马公公——”。 小皇帝招手,就要安排马公公去库里取金银财宝,脸色红的羞愧的阿圆,急忙阻止:“千万不能!我那府里,中看不中用的好东西多着呢,我用不着!” 你说皇帝赏赐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马公公的嘴角,抽了。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上次给我的那些奶牛,刚好能派上用场,做些蛋糕出来卖卖,也能接济一下我那座砖窑,嘿嘿,这不是,自己亲手挣来的钱才用的安心吗?我喜欢这样生活,这样挣钱……”。 阿圆的汗都冒出来了,打小独立惯了的孤儿,还真是不适应缺钱了跟别人讨要,心理承受不了! 太后在一边摇头:“皇儿,你就随她去吧,看着她活活泼泼的忙碌着,人反而精神……”。 小皇帝抿抿嘴唇,非常不理解的答应了:“那好,都随你折腾,有来朕跟前多嘴多舌的,朕负责骂回去!” 大姐你是不知道啊,当今宋朝,做官的是不允许公然行商的,这叫“与民夺利”好在这个郡主之位,并不列入上朝为官的范畴。 阿圆吐吐舌头,大哥小弟哦,要是真的当这个郡主就不让姐做买卖了,那姐就一定要辞去了这个华丽的桂冠,不中吃不中用的名头,可不能妨碍到了姐的光辉理想! 美轮美奂的公主府,临街开出一扇大窗,新奇的、喷喷香的各式牛奶糕点,开始叫卖! 为了提供一个好噱头招揽顾客,福瑞郡主每日为前十名hua钱最多的顾客敞开原公主府的几所精妙园林,黄昏统计完毕后,就有专门的小厮带着十位幸运儿出发。 让铜臭味尽情的覆盖公主府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哑巴说话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子夜_hjlkt的粉红票和评价票,感谢hzh可可和褰裳的粉红票,爱你们! 要问目前京城最出名的是谁?那非福瑞郡主莫属。(更新速度最快记住本站即可找到本站) 为啥?好好地公主府拆了墙做蛋糕房呗!还卖的那么贵! 偏偏,小孩子们很爱吃。 于是,达官贵人们倒是不嫌弃价格昂贵,又为的捧郡主的场子,每日里所做的蛋糕,到底还能销售一空。 因为,连太后都说好吃呢!尤其是软软糯糯的牛奶小蛋糕,搭配上当季的水果酱汁,酸酸甜甜最为喜欢。 不过,这些收入,也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蔬菜也挪进了砖窑厂的外室,一棵棵绿色的菜苗让人心中生喜,西红柿的枝叶不那么强壮,颜色透着弱弱的黄绿,但是,好歹算是活了。 想送到西疆去的棉衣棉鞋,终于全部完工了,一万套棉衣棉鞋的材料费、手工费交出去,外城的千余户人家腰包鼓起来了,堂堂郡主大人,却终于不得不宣布财政危机,从迷糊阵刚得来的分红,也被这一连串的铺排榨干净了。 曾经自诩为商业奇才的齐阿圆女士,现在蔫了,没做好调查就开工建砖窑烧砖,银子丢进水里,只听见“噗通噗通”的水响,和自家心灵破碎的声音。 就连病榻上的阿福,都被这个傻女人把困境絮叨了好几遍,反正阿福还不会搭话,牢骚和后悔发给他。最保险了。绝对不会嘲笑于你。 终于。可能是再也受不了这个傻女人的絮叨,一天黄昏,阿福听着听着,忽然伸出了手指,那还哪里是手指?枯瘦如柴的鸡爪子似的! 到底在马王爷的地牢里,阿福曾经受到了怎样的虐待?现在怎么补都补不到手指头上?阿圆鼻子一酸,忘记了自己是来把人家当垃圾箱的了,急忙劝慰:“阿福别担心。咱再穷,给你治病还是行的,你的医药费,皇帝管着呢!” 可是阿福的“鸡爪子”,落到了阿圆的手心,抖抖索索的划拉着。 “你想写字?”阿圆脑袋瓜灵光乍现。 可不就是写字么?一笔一划的,“给——你——”。 阿福的眼睛是明亮的,就好像,这一段时间的修养,已经驱除了心头的阴霾。 “给我什么?阿福。你还有什么东西落在马王府了?”阿圆迷糊啊,翻来覆去写这两个字是做啥? 阿福颤抖的手指甲继续划拉。可是现在阿圆的手心已经划乱了麻木了,完全感受不到又在划拉什么字,于是胡天海地的蒙起来。 “你打仗的时候,抢了敌人的财宝?埋在王府的地牢里了?让我去要回来?还是你娘给的你传家宝,被马王爷吞了?被你爹谭尚书抢走了?……” 你得有多会猜,才自顾自的编出了一个声情并茂的凄惨故事? “好!阿福你别担心了,躺着养你的身子,你不会说话,我会说啊!你等着,我这就去马王府,吃了咱的给咱吐出来,拿了咱的给咱还回来!” 齐阿圆一拍胸脯站了起来,揉着手腕子做着准备运动:“姐如今就差大街上要饭去了,凭什么他马王爷谭尚书还挂着官职躲在家里享福?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 连王小波揭竿起义的口号都喊出来了,这是穷疯了啊!又顾着脸面不能找谁借钱,憋屈的很呢! 阿福的身子翘了起来,脸面憋得透着红紫,忽然的,吐出了两个字节:“别——别——”。 噹噹噹噹! 已经转过身去马上要暴走的阿圆,揉了揉耳朵,慢慢儿回头,轻轻的,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了那两个已经消散在空气中的音节似的,大睁着眼睛,极小声的问道:“是——你在说话——吗?” 那还能有谁? 阿福自己也被吓坏了似的,嘴巴微张着,还停留在那个“别”字的口型上。 “啊——”一声尖叫,从阿圆口中冲出:“太医——太医——快来啊!” 哑巴被逼的说话了,这也只有阿圆这样的极品才能做得到。 两个胡子抖索着的老太医,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嘴里还着急呢:“不是刚刚还好好地吗?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嗝屁了?” 你才嗝屁呢!你全家都嗝屁了! 阿福的身子彻底坐了起来,手臂前伸着,指点向迎头扑来的太医:“你——你——!” 太医身子往后一退,拽住了另一名太医:“说——说——说话了!” 可是怎么就忽然会说话了呢?药方也没大改啊! 两个老太医的身子忽然被撞开,福瑞郡主回过了神儿,再次回到阿福的病榻前,激动万分。 “阿福你真的会说话了!太好了!不说话多苦闷啊!我原来不喜欢说话,总觉得生活没意思,可是现在,得不得不的说一气儿,那心里就畅快多了,真好啊!” 姐你这是把上辈子和这辈子两辈子的话一气儿说了呢! 两个老太医再次把脉沉吟,嘿嘿,现在,得把原来的判断完全推翻了,毕竟,两个人都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过,阿福公子已经哑了,不可能再恢复说话的功能了。 “那个——我们——这次用的药,还是很有效果的,阿福公子的哑病已经治愈,再多练练,就能说得很流利了。” 好吧,据说两个老太医开始搜寻阿福忽然会说话的秘密,从药量药方到熬药的井水和温度,都清查了一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奇迹发生的原因。 “我——我想——把——把——赚的——钱——都——都给你——用!”费了一晚上的功夫,阿福终于把意思表达了个清楚。 阿圆锁在了一个小匣子里,搁在他的床头的还给他的那些分红和本金,他不要了,让阿圆继续运营下去。 雪中送炭啊亲! 可是,阿福是没家没亲人的伤残人士,卢苗苗还等待着他,自己再穷,也不能再继续搜刮人家后半生的依靠啊!没准儿阿福同学就只有这些财产可以暖暖心了。 “嘿嘿,阿福,我只是随便说说,发个牢骚而已,其实咱还没那么穷,你先养着啊,等养好了身子,咱再讨论这笔财富的投资问题。”阿圆面红耳赤的逃窜了,深怕再说下去,自己这双魔爪,就真的伸到小匣子那里去了。 三个孩子已经睡着了,碧儿帮阿圆解散头发,轻声回禀:“铁器铺子那边来人了,说是两轮车造了那么多出来,却没人安排销售的事宜,库房里都堆不下了,问问怎么办。” 要是不说,简直就想不起来,白老二还丢下了一大摊子在京城呢! 这段时间光围着自己的砖窑厂转悠了,还真是对不起人家白老二,临走时,可是说好了全权交给自己处理的。 两轮车是好东西啊!白老二能卖到天价去,难道自己不行?只要把库房里的两轮车销售干净,那还会有什么经济危机? 可是,两轮车需要练习才能掌握技术,一下子,根本不可能全部把存货销掉,慢慢儿熬着吗?郡主府快要揭不开锅了! 到目前为止,阿圆才理解为什么各朝各代贪官那么多,没办法啊,当了官,大院子大房子打扫侍候的仆妇小厮成群,吃喝穿戴就指望一个人的俸禄,吃糠咽菜都根本就不够用,何况还要追求锦衣玉食?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那么,现在还可以从两轮车上下功夫,如何把这一笔封存库房的财富转变成亮闪闪的金银,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一下子,几百辆两轮车销售出去,真的只能是天方夜谭吗? 几百辆——自行车——自己什么时候见过那样的盛景? 记忆里,山地车比赛?越野赛、速降赛、爬坡赛、四人越野赛、双人绕杆赛、分段赛等,一个个哈腰低头的勇士们穿着彩色线条的运动衣,带着酷酷的头盔呼啸来去,多嗨! 这一夜,阿圆的梦里都是两轮车的身影,服装、鞋子、头盔、标号、食品、宣传标语…… 哦,每一样都可以作为噱头,既卖了银子,又出了名,把砖窑厂养殖场反季蔬菜蛋糕房通通宣传到位,还可以拉广告赞助…… 据值夜的丫鬟汇报,一晚上,郡主大人笑醒了五次,包括两次放声大笑和三次窃笑,还拍打了床面被褥无数次…… 神清气爽的郡主,第二日马上去查看了库房,安排铁匠木匠们继续加班赶工,不怕多,两轮车的数量,还可以再多! 第二步,就是借助皇帝的力量了,皇家赏赐不能随便送人,但是,做皇帝允诺的比赛彩头还是可以的吧?正好郡主府的库房里“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多多,借此机会,送出去几个也没啥妨碍! 目前,京城里骑自行车最熟练的就是阿东了,阿圆计划带着他同去皇宫面圣,当然,还有一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两轮车。 经过了皇帝恩准,阿东得以进皇宫开眼界,自行车也不敢蹬了,推着怪模怪样的东西向前走,得到了宫人宫女们的无数侧目。 穿着新衣裳的农家小伙子,走路都成了顺脚儿,这么眼花缭乱的建筑,绚丽缤纷的色彩,一个个彩蝶般摇曳的宫女,统一的走姿美得夺魂,哇…… “嘘——想想你家媳妇儿——”,阿圆隔着轿帘,让丫鬟传过去一句告诫。 乱花意欲迷人眼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赛筹备 ps:感谢书友130724200354566的粉红票,感谢惠宝贝的慷慨两张粉红,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joycf的两张评价票,感谢百厉千魂的鼓励,终于满了五百章v,亲们,有订阅了寂寞三本书的,可以去领取大神之光了,大爱! 阿东当初比赛寻亲的时候,可是很理智的很聪明的挑了一个很满意的姑娘做媳妇儿的,不像小五和白老三,受了打击之后,专门找最普通的女孩儿下手,发扬了“丑妻家中宝”的理论。 得到了“犀利姐”东家的提示,阿东果断的脸红心虚,低垂下头去,差点儿没拿两轮车后轱辘轧到脚后跟儿。 阿圆在书房面圣,提出了自己的大胆设想,邀请皇帝到室外观看奇妙的两轮车表演。 其实阿东哪儿会奇妙的表演?总不过就是向前骑行,半路撒把儿,提起前轮登台阶等一些简单的把式,不过,小皇帝年轻,正是喜欢新鲜事物的年龄,看了一圈儿,就来了兴致。 “朕试试!”撩袍子就往前凑,直惊得一行太监们抱胳膊拉腿。 万一把龙体给摔着了,还怎么得了? 阿圆也紧张了,本来是一件好事儿,这要真把皇帝摔了,得,谁也别想用两轮车换取利益了,哪家富豪公子还敢买能摔皇帝的东西驾驭? “万岁啊,这车子还是容易摔到新手的,不如先让身手利落的手下人学一学,等您以后空闲了再慢慢儿练……”。 “身手利落?朕就是啊!”小皇帝的精神头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越是劝阻的多。这会儿的脾气越上来了:“都闪开!朕也操练了这么些年的功夫。今天就叫你们看看,什么叫身手利落!” 皇帝——身负武功?阿圆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马公公,得到了微微一点头儿。 早说嘛!有武功的人学骑自行车,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最起码,绝对摔不了! 满头大汗的阿东,勉力忍住哆嗦的双腿,近身跟在小皇帝后面护驾。 “掌好——方向,蹬——踩地踩地——呼——捏车闸——蹬——呼——”。 还真别说。小皇帝果然身手利落,就算是第一次把两轮车摔倒了,他本人都保持了轻飘飘的姿态落地,金黄色的龙袍一角儿掖在玉带上,颇有那么一股子玉树临风的美感。 就像他始终坚持的为皇子为皇帝之道,力求做到最好最完美,接过了阿东扶起的车子,继续练习。 然后,他的速度加快,拐弯儿奔驰回来。大叫道:“谁也别再跟着朕——”! 一窝蜂的追随在其后的小太监们,顷刻间顿住了脚。收不住势的软脚虾们,就跟其他人滚在了一起。 小皇帝蹬着自行车,倏忽远去,“哈哈哈——”的爽朗笑声,却是奔向了太后的寝宫方向。 阿东“咕咚”跪倒,以头触地,“呜呜——”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哩? “东家,万岁他——跟我说话了——还——允许我教他骑两轮车——呜呜——”。 哎!这小子太激动了! 小皇帝喜欢两轮车,那,比赛的事情就十足十能办成办好! 郡主大人脑袋里面鬼主意乱窜,索性跟马公公借了一间空屋,又借了一个书写熟练的小太监,趁热打铁,把脑海里的好主意都记录下来。 这就是一个完整的比赛活动策划了有木有? 快乐的小皇帝显摆了一圈儿回来,案头上就呈上了一份抄写整齐墨迹未干的策划书,问及郡主的去向,答:“郡主心急,已经赶回郡主府安排比赛事宜去了……”。 这个坚持不让自己接济的郡主姐姐,还没从穷困逼仄的日子里熬出头儿吧?小皇帝摸摸鼻子尖儿,笑了。 御笔一挥:“准!决赛当日,御驾亲临!” 策划书又转到了太后处,加了一行字:“凤驾亲临!” 只不知这个“凤驾”,是单指皇太后还是包括了皇后?反正,皇后那边的宫女也开始忙着准备决赛时的礼服,还要跟皇帝的配套不是? 阿圆是真急啊,总不能让大宋朝的骑士们都掖着袍子蹬车子比赛吧?既然不方便,那就索性,姐把这部分的钱也挣了! 设计运动衣图纸,包括简易运动鞋,叫了府里的制衣娘子,丈量了几个不同身高体重的护卫尺寸,统一设定号码规格…… 皇帝的批复就传回来了。 除了阿圆所出的比赛奖品,皇家也会有所表示。 嘿嘿…… 郡主府的大小龙头开始碰头开会,讨论、决断、执行…… 京城的大街小巷,一夜间贴满了宣传条幅:“你想成为最耀眼的明星吗?来吧!骑上两轮车,展现男子汉的风姿!” “皇帝皇后将亲临决赛场地,要为两轮车比赛的冠亚军颁奖啦!你,还在等什么?” “操练起来吧!男子汉们!奖品多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郡主府上的两个小厮,一整天一整天的只干一件事儿,蹬着三轮车满街转,三轮车上,捆扎着几辆油光锃亮的两轮车,先给予京城人民一个视觉冲击。 然后,二十名接受过初级培训成功的护卫们,蹬着两轮车进入每一个大街小巷,照旧,他们的工作只需要转来转去,有打听情况的,讲给他们听。 五天以后,郡主府又扒了一道门,比蛋糕房的窗户要宽要大,每天出售二十辆两轮车,一个月后正式比赛。 原本还懵懂着的,看不明白那些煽风点火的标语的具体含义,现在。都明白了。 谁不愿意获个奖在京城人民面前露个脸?谁不愿意让当今皇帝发个奖?谁不愿意给自家的案台上多一样御赐宝物? 又不需要交报名费。又不计较参赛人的身份。高低贵贱一概不论,只要你拥有一辆两轮车,就可以冲进赛场,光荣的在京城男女老少的瞩目下飞驰…… 本来呢,京城的熟人见了面,第一句话要说:“你吃了么?” 现在改了,“你买了两轮车么?” 就是那车子忒贵了一些,粗糙的。五十两银子,精美的,一百两银子,交上钱登个记,就完。 贫民百姓,五十两银子买辆车子也艰难啊! 不怕,你可以贷款,还可以集资,贷款请这边走,只要您拥有可以抵押的房产铺面。分一年两年还清,利息优惠;集资更容易了。几家人自己协商,交款之时再交一份协议,就可以多几个名额参赛,只要最后决赛之前,剩下一名最佳选手就可以了。 多么善良体贴的郡主啊!不愧叫“福瑞”的名号!老百姓心里暖和呢! 反正现在属于都不怎么会骑的阶段,谁怕谁? 体贴的郡主,在郡主府的一面院墙外的宽敞街道上,铺上了从皇宫里搜罗来的旧地毯,专门免费提供给买车的人训练学习,阿东带着几个护卫专门教导与帮扶。 这个时候,见了面,再问“你买了两轮车吗?”。,就过时了。 大家应该这样问:“你会骑两轮车了么?比赛,有把握了么?” 是的,虽然每天限量购买二十辆两轮车,但是,有了小皇帝的宣传,官宦子弟还没入流的,家里也都想给孩子一个露脸的机会啊,说不定皇帝见了自家孩子就心生欢喜了呢! 于是,走后门的就出现了嘛! 带着厚礼的官员,前来求见郡主,给孩子挑一辆漂亮的两轮车,就成了黄昏之后郡主府的常景。 库存,宣布告罄,受了奖金刺激的铁匠木匠们主动加班加点,继续为解救郡主府的经济危机而努力奋斗着。 其他的人,也没闲着啊! 郡主府的管家,带着账房先生游走于各个商家店铺:“您要做宣传吗?给您的商铺在比赛场地悬挂条幅一面,十两银子;在初赛之时,万众瞩目下,主持人宣读您的商铺介绍,一百两银子;在决赛选手运动衣身上统一印制您的商铺名称,五百两银子;决赛之时,当着皇帝皇后和文武百官的面对观众宣读您的商铺介绍,一千两银子……”。 还有在比赛场地沿途叫卖的商贩,您想来吗?为了保证食物货品的质量,您需要在赛前先领取到一个郡主府统一订购的竹篮,竹篮里面就是早就配置好的食品和水和牛奶,价格也是统一的,不允许私自进场地叫卖别的东西,更不允许私自改价。 你想做,但是没有本金?连竹篮子和几份食品的钱都不够?没关系,你只要在比赛的日子把自己清洗干净,抵押点什么稍微值钱点的东西,就可以提前取走食品篮,等卖完一趟,用盈利再回蛋糕房重新购买就可以了。 这么一铺排,需要的人手就多了去了,砖窑厂暂停几天试验,反正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不怕把反季蔬菜冻坏。 还是不够,提前预定了几十个御林军扯斑马线维持秩序,再预约几个医馆,防备着比赛时候出现的意外受伤事件。 一直低调的卢尚书,忽然的伸出了橄榄枝,主动送来二十个能写能算的精兵强将义务帮忙来了,在临近比赛初赛的前十天,并交付了一百两银子,为自家的儿子买走一辆精美版两轮车。 伴随着他的这一行动,一直跟福瑞郡主不远不近的几个老臣,也半遮半掩的有了表示,谁家里闲着的子孙都不少,输了又不丢人,买一辆车也不算啥,不前卫不要紧,也别太拖拉后腿了…… 众望所归的两轮车大赛,终于,临近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装备精良 作为一场前无古人的比赛策划者、总指挥,阿圆忙啊,脑子里总在转动着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环节,比赛场地怎么划分割线才更安全?裁判们说话指挥声音小又条件简陋没有麦克怎么办?主持人怎么才能把声音放大到尽可能广阔的空间里去? 哨子!喇叭! 只要不用电,就能想办法做出来! 阿圆把最得力的两个铁匠师傅喊了来,把前世里哨子的雏形和原理讲解给他听,还有铁喇叭,那东西看起来简单,谁知道里面到底有啥子机关,可以冲天响? 阿东他们几个,再也没有空闲进砖窑看看,整天滴溜溜儿围着两轮车大赛做着准备,每日晚饭后碰头会议,就是每人汇报进展的具体时间。 “宣传商铺的条幅准备完毕。” “裁判员的服装、三角红旗子准备完毕。” …… “哨子做出来了,声音很响亮,就是刺耳了些,喇叭嘛,还在琢磨……”。 “环形比赛场地已经轧平整,划齐了分割线,拉上了护栏,看台也准备好了,可以容纳二百多人的席位。” …… “裁判队伍训练完毕,简单的几个旗语都记住了。” “喇叭试验成功了!就是沉点儿……” 日子越来越近,每一项准备工作都做得八九不离十了。 十月二十七日,是比赛的前一天,郡主府全部上下。都换上了统一裁制的员工衣饰。浩浩荡荡集体奔赴城外。 为啥要去城外呢?那还用说? 咱们郡主的大本营在外城。砖窑厂养殖场在外城,五百亩地还有空闲的,能不拿出来运营一下? 嘿嘿,猜得没错,两轮车比赛就安置在了外城福瑞郡主的五百亩赏赐之上,宽敞平坦的圆形跑道,已经用花砖砌起了两圈儿界限,把比赛者跟观众分开。再加上一道半人多高的木栅栏,刷着白漆,远远地看去,显得非常正规。 最好的视角上面建了最美最大的看台,容纳二百多人,主要提供给皇室和高官,还有他们的不离身子的奴仆,与御林军和暗卫。 毕竟,保护皇帝的安全还是最重要的。 沿着大看台新建的就是小看台了,不分身份贵贱。随便用,只要。您付得起银子。 每一个小看台之间,都会留出普通观众站立的位置,每两个小厮负责一个空档的保安和卫生工作,还有管理经过批准的小商贩。 先行队伍来到了比赛场地,就开始各就各位,模拟比赛场景演习,或者做起悬挂条幅等活计。 除了最耀眼的位置是自家的广告,其余的,都是赞助商的宣传,只需要轻轻松松往围栏上一系,每一条儿迎风招展的,都是钱啊! 阿圆笑眯眯的背着手巡视,还别说,卢尚书送来的几个帮手很上道,做事情不惜力气,且灵巧活泼,跟郡主府的员工相处的融洽着呢! “老哥儿,还是你们郡主厉害,这么多生钱的点子,这比赛搞下来,不得把京城贵人们的钱,都扒一层下来!” “嘿嘿,那是,我们郡主点子多,单是东南西北四个角的茅房,就每天能盈利二两银子,周围的多少庄户争破了头抢着每天来打扫呢!” “噗——”,阿圆笑出了声来,惊吓到了两个边干活儿边闲聊的下人。 这不是郡主府眼看着就揭不开锅了吗?要不然,哪里还能用那个挣老百姓的钱? 归根究底,这次比赛的原始投资,还是用了人家阿福的一部分钱做循环,只可惜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的多好,话说的还不利索,又不肯跟到外城来,只能派四个皇家侍卫和丫鬟太医一起留守在郡主府。 估摸着,等到这场比赛结束,阿福就很有可能旧事重提,把马王爷跟谭尚书再次推到审判的席位上去了。 终于,演习工作结束,可以提前筹备的东西也全部完备,管家和阿东陪着阿圆最后又走了一遭,才留下十几个看守人员,其余撤退回府。 除了跟皇帝借的几十个御林军维持赛场秩序,京城李府尹连夜登门,又主动安排了一百名守卫要去帮忙,内城也得有人守着哦,府尹大人可捞不到去开眼界的机会。 多么友好的橄榄枝!小阿文抱了最小的“老三”,代替嫂子谢了又送,叔嫂之间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郡主府晚饭改善生活,郡主亲自在厨下指挥,全部添一盘正宗红烧肉,原料是从养殖场现宰的猪,个个吃的满嘴油汪汪。 战前思想工作就不多做了,大伙儿的工作激情正高涨着呢,早睡,明儿开战!多做多想多汇报,为了捍卫郡主府的名誉,努力工作! 三个孩子也在灯火通明中欢乐的不行,看着每一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可能觉得新鲜。 这身衣服就是郡主府的形象标志呢! 阿圆这一夜睡得很少,身体的乏累,有时候也不能完全有助于睡眠。 守夜的碧儿,低低的问道:“郡主,睡不着吗?”。 “嗯,脑子里乱哄哄的,压不下去……”,阿圆闭着眼睛,喃喃的道。 “那,给您煮一杯热牛奶好不好?”郡主说过的,那可以帮助睡眠,现在太后跟皇帝都坚持在喝。 “不用……,碧儿,咱们说说话吧!”阿圆“腾”一下坐起身子,睡不着就睡不着好了,等困了再睡! 碧儿也起了身,给阿圆倒了杯温水,一直包在被子里的水壶,不烫了,也不算凉。 等有了空儿,还得把暖水瓶琢磨出来才行…… 主仆二人各自抱着被子聊天儿。 “碧儿,你现在,心情——好了吗?”。 小五初初离开时,这个姑娘沉默了很久,即使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也难以轻松抛开。 “嗯,郡主你别担心,碧儿再傻也明白您是为了奴婢好,做人家的小妾,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生个孩子还得顶着个庶子庶女的名头,想翻身,难了!” 这个大宋朝,是不允许把妾扶成正妻的,所以,大凡有办法,女人家并不会甘心做妾去。 “那就好,其实,我觉得你这丫头对小五也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很可能只不过是共同经历过生死,才产生的一种依赖与信任,就像对自己的父兄一样,相信我,以后,你会碰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好男人,成熟,懂得疼人……”。 阿圆的声音渐弱,曾经,那个面对她生理期发飙的男人温言细语,揉面、做菜,为了她的一句夸赞黑脸赤红…… 每一个女人,都应该拥有至少一个肯真正属于自己的男人,白承光,是属于齐阿圆的吗? 难道真的就此舍弃了那个男人?重新寻找另一个肯无条件疼宠自己的男人做伴侣?太后提起这个话题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三个孩子呢?换个后爹的话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当初生产过后,大夫可是判断过自己再也不能生育的了,难道再找一个男人让他绝后?只守着自己生的三个孩子? 男人的爹娘,能同意? 社会,能同意? 三个孩子,能开心? 女人与男人的身体构造不同,些许的寂寞凄苦,完全可以坦然接受,些许的身体渴望,也完全可以用忙碌的生活节奏忽略不计。 只有男人,才是离不开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第二日,主仆两个必然都顶着两只熊猫眼,不过,又没有心爱的男人在场,有什么关系呢? 一大早,尖利的哨子声冲破了郡主府的寂静,管家精神百倍的行使着自己的权力,今天,必须早起! 为了方便京城中的观众观看比赛,比赛时间集中在巳时、午时和未时三个时间段,中间会安排就餐与休息时间,当然,除了你自家带的食品,要买的话,只能出自活动安排的商贩。 巳时放在阿圆的前世也就是北京时间九点到十一点了,未时是下午十三点到十五点,内城人可以宽宽松松的来去。 但是郡主府的人不行,他们要先吃早饭,再赶去外城做筹备工作。 厨上的人员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来自郡主大人的安排与教导,提前腌制的茶叶蛋卤蛋皮蛋成万计数儿,煎饼烧饼的专用烤炉就没歇着过。 蛋糕房那边也是通宵灯火通明,挣大钱的时候到了,赛场的垄断模式,刺激的他们无法按时睡觉,却还是精神抖擞的。 大锅熬粥,连带着来帮忙的御林军和府尹派来的守卫都管够,吃饱喝足,转移阵地,厨上的员工和蛋糕房的师傅,也跟着把家伙什挪到了外城。 天上下钱雨的美好时刻,大家去蹦着高儿的接着吧! 最闪亮的,就是专门押送奖品的十几辆三轮车,在东京街头缓缓驶过。这是名副其实的豪车啊,花地毯铺做底衬,稳稳当当的摆放着各式珍奇异宝,上书“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 每一样,都是可以让参赛的平民骄傲一世再传给后代继续骄傲的宝贝,来自皇室的好东西,挣一辈子钱也换不来的啊!(未完待续……) PS: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眯眼看太阳的两张粉红,感谢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yh_yh1166的评价票,感谢亲始终如一的陪伴着寂寞。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专治巴结的 原本巳时才开始的比赛,当郡主府的人赶到的时候,竟然已经来了不少的观众,都是外城的百姓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郡主郡主!福娃福娃!”随着阿圆的车辇来到,百姓们开始兴奋起来,这个郡主从来不要求他们下跪行礼,那就欢呼几声表示兴奋之情呗! 所有人各就各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主动帮忙维持着秩序,尤其是那些做过棉衣棉鞋腰包鼓鼓的人家,和良田的佃户们,简直把这场比赛当成了自家的一样上心,招呼着内城里赶来的赛手和家人歇歇脚儿。 阿圆猛一拍脑袋,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安排?赶紧的,安排管家挑拣了最热心的佃户们,分开片儿负责看护车马,可以自行雇佣家人帮忙,统一收少许费用,有能力喂食草料和水的,也可酌情收费,郡主府无需上缴这部分收获,只要保持秩序和场地卫生即可。 肥水,得流向自家田呢!从前未曾跟佃户打过交道的阿圆,忘记了自己所拥有的的这部分资源了,这个时代,佃户跟主人的关系,其实是非常亲密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们会做的很努力的。 何况还不是白看护车马,零钱攒多了也很可观的! 场地的人越来越多,看台上也人影憧憧,准备参赛的两轮车手,也已经在后台集合,各自分组领牌号去了,几十个御林军守在那里帮着阿东维持着秩序呢,不需要担心。 第一天开始初赛海选。不分年龄和身份。抓阄编号。每五人一组,取各组第一名参加复赛。 所有的筹备看起来都稳妥了,阿圆走了这么一大圈儿,睡眠又不充足,脚底下就有些发软。 “郡主去休息吧,我们看着就行。”原公主府的管家,现在跟阿圆可是一条心的,沉寂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发挥才能运筹帷幄,这老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那好,晚会儿要开始的时候提前叫我一声,我先养养精神——”,阿圆摆手摇头抬脚,眼睛的余光落在一块鲜红的条幅上面。 那是哪家的广告标语?怎么这么——? “哈哈哈哈——哈哈——”,一直蔫头耷拉脑儿的郡主,忽然爆发出一场大笑,且前仰后合,捧腹揉腰。那叫一个畅快惬意啊! 周围的观众也被这笑声吸引了视线,纷纷看向那条宣传标语: “专治巴结的——甘草堂” “巴结——这也能治?怎么治?吃药就行吗?”。议论声中。所有的人都在捧腹大笑。 “这要是能治好的话,当官的可就省心了,谁也不巴结谁,不送礼不请客,那还不都成了好官?哈哈哈——”。 “甘草堂是什么药铺?从来没听说过啊!竟然藏龙卧虎?” “你看看,人家这条幅下面有地址:乌衣巷东头一五八号,谁去过?” …… 阿圆终于笑得直起了腰来,看着同样忍俊不禁老脸开花的徐管家,声音哆嗦着下了指示:“赶紧的——去——跟甘草堂联系一下,有没有——有没有错误——哈哈哈——笑死我了——要是——真的有药治这巴结的病,我——我去送给皇帝——哈哈——”。 让小皇帝挨个的喂给那些文武百官吃药,那不是就天下太平了?各做各的事儿,凭本领看成绩升官,多简单? 不过,前世那么先进的医药技术,都没有发明出这种逆天的奇药来,莫非早在古代就解决这么棘手的问题了?吃几幅药,就可以把一个人的本性改变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全部毁掉重建? 越来越多的观众围拢到这边看条幅,“甘草堂”的这副广告,真的打响了。 满头冒汗的徐管家,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拽了“甘草堂”的一个小伙计出来,他主管的这件拉赞助商的事务,从来没有印象这家药铺还有奇药的啊! 乱哄哄的人群之中,小伙计揉揉眼睛上前一看,就摆手了:“没错没错,就是我们家做的条幅,专治结巴的嘛,我们甘草堂的姚大夫,专门治疗舌头大说话结巴的先天病……”。 “啪!”徐管事一巴掌拍在小伙计的背上:“瞪大眼看看,这是治的结巴还是巴结?” 地上,“呼啦啦”笑趴了一大片观众,天啊,就说那巴结的病谁也治不了的嘛,闹了半天是写颠倒了两个字,“结巴”改“巴结”了! “哈哈——哈哈——”,这一次,是小伙计的笑声,那一巴掌也没拍走他的欢乐。 现在换条幅也来不及了,小伙计又抽风似的护着那条幅:“不换,不换,哈哈——这样来看的才多呢,俺解释,谁来问俺都解释,是治疗结巴,不是治疗巴结,哈哈哈——”。 他倒是有商业头脑!一整圈儿的条幅标语没人注意,都奔着“专治巴结”的“甘草堂”来了。 爆笑了一回,阿圆的疲乏顿消,脸上笑得发亮,眼睛里水灵灵的都是欢喜。 就是嘛,老辈子的人都说:“笑一笑,十年少。”有道理,很有道理! “不用休息了,走,去大看台过过瘾,今儿皇室的人来不了!” 哎,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大看台,搭建的这般完美,却独独挣不到黄金白银,给皇室准备的嘛,不好意思要钱。 还不如周围那一圈小看台,每一座都铁面无私的明码标价,到最后抢的厉害,没办法,只能采取拍卖的方式解决,单这一项收入,就填回了阿福所赠的银两空缺。 “有钱了,有钱了,姐现在又有钱了!”阿圆眯着眼睛看向那一圈儿小看台。止不住的开心。 三个福娃都在大看台玩儿呢。五个丫鬟和六个护卫贴身跟随。从一个座位爬挪到另一个座位,周围的看护们拃着双臂随时等待救助,三个小娃子玩的不亦乐乎。 “今儿人多,你们可别瞎指挥往人堆里扎,到时候找不到娘了,哭鼻子都没有用!” 阿圆逐一顶一顶孩子们的额头,自从上次“小老二”发烧,这就成了习惯。 这三个野孩子属于在外面跑惯了的。小手一指,丫鬟们就会遵从命令往手指头指向的方向去巡游,可是今天就别那么自由了吧? 六个护卫施礼禀报:“郡主,我们每两人看护一位小主子,不会出现失误。” 到了郡主府当值,才知道能够口口声声自称“我”,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护卫们肯用心工作的秘密,阿圆一定猜不到还包括这个原因。 “好!辛苦你们了——”。阿圆点头,分工合作比出现混乱后一窝蜂要强。 “娘——娘——”。一声娇嫩嫩的呼唤,唤回了阿圆转过去的身子。 她。听到了什么? 热泪盈眶的齐阿圆,逐一望向三个孩子,是哪一个?唱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 是“小老二”吧?那小子最先会说话出声,一个“打”字,持续的时间可不短了,早该突飞猛进,说几个句子了! 可是,“小老二”正一屁股窝在木椅子座位上,埋头使力,试图晃动椅子的扶手…… 那就是“小老大”,他个头最大,长得最像自己,心里头,肯定也跟自己最亲近。 可是,“小老大”正在练习“跨栏”运动,双手扒着椅子背,一只脚往上翘着,虽然不断地失败滑下来,仍然坚持不懈,继续攀爬着…… 只有最小个儿头的“小老三”,四肢摁在椅子座位上,跟小狗似的,黑炭儿般的小脸仰着,渴望的对着母亲。 负责看护“小老三”的兰儿,声音都抖索了,蹲在椅子旁边诱导:“再叫啊,小三主子,叫‘娘’啊……”。 “咯咯——”,“小老三”笑了,亮晶晶的口水从嘴角溢出来。 小孩子嘛,还处在“蒙话”的时期,等你想要他说的时候,反而说不出来了。 阿圆张开双臂,把“小老三”抱进怀里,母女两个脸贴着脸,任由小娃娃的口水涂到了脸上。 哎,给三个孩子起名字的事情,已经成为当务之急,老是这么费劲儿的“小老大”“小老二”“小老三”的喊下去,连带的丫鬟们自己发挥创造,给喊成啥“小三——主子”了! 你们才“小三”呢! 兰儿可不明白,为什么郡主临走,把“小三主子”放回她的怀里时,那眼神有些奇怪,嘴唇动了动,终究,又什么都没说。 让一个起名无能的人,一下子给女儿换一个精妙的名字,实在也做不到,只能——暂时放过了! 徐管家的声音在响:“郡主,时辰要到了!” 日头正好,巳时已到,鞭炮点起,“噼噼啪啪”的爆响,顷刻间充斥了整个外城,就连内城的皇宫,似乎都被震动了几下。 皇帝看一眼金殿上的沙漏,笑意吟吟:“众位爱卿,等哪家的公子有能耐进入决赛,朕,率大家一起去助威加力!如若摘得桂冠,朕对父子两个,都另外有赏!” “哄——”,一直保持了淡定面孔的百官,一下子,就沸腾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菲兔妈、狡猾的老鼠、紫晶果子、431121198502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和淡雨思涵和褰裳的平安符,感谢Joycf的评价票,年关到了,大家都开始忙了吧?真感动还在陪伴着寂寞写文,我单更吧,大家可以自去忙,等空闲的时候一块儿看。 爱你们,大爱!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复活赛 没儿子的官员,捶胸顿足后悔没多纳几房小妾添丁生子,儿子年龄太小或者太大的,又深恨那儿子生的不逢其时,只有具备十几、二十几岁少年郎当儿子的官员,猛拍大腿高声叫“好”! 那个——官家赶紧散朝吧,臣子们得回家嘱咐嘱咐混小子们,不对,混小子们早就赶到外城参加比赛去了,咱得追上去,千万不能第一场初赛就刷下来…… 听官家的意思,这夺了桂冠的勇士,还可以给亲爹带来荣耀,要是真的花落哪个大臣的家中,那——就是要再升一步的可能性,你想啊,奖励臣子一个花瓶?那太小气了,郡主那边就拿得出来,肯定,肯定是加官进爵! 内城中所剩的百姓本来就稀少的很,现在,一辆辆马车呼啸而过,带着大臣和家眷们往外城赶,不得不守城门的卫士们,眼睛里面都泛出绿光了,谁不想去瞧瞧热闹啊? “小山子,明儿你轮休,能不能先不歇了,替我一个岗,我——也想去赛上一场,郡主可是说了,不分年龄职业,只要是大宋朝的子民,就允许参加。”一个瘦骨嶙峋的守卫,满脸局促的在跟身边的同伴协商。 “木头你会骑两轮车了?你母亲不是病得厉害,哪儿还有钱买两轮车啊?”小山子很关切的问询着,倒不是不愿意替朋友一个当值,你要上阵拼杀,没有武器可怎么行? 叫“木头”的这个守卫其实不木,眼睛里闪烁出光彩来,掰着手指头分析道:“山子你想啊,今儿这一天,得刷下来不少人吧?那他们的两轮车不是就没用了?我又不买,租借一辆,花不了多少钱吧?万一真能冲进决赛,那——我娘吃药的钱就能挣出来了!” “可是你还没学过骑两轮车呢!怎么可能冲进决赛?” “不怕!我听说咱当今皇上也是一上车就学会了怎么骑,街上跑的不都是初学者?我天黑就去租借,练上一宿儿,多摔几个个子罢了,明儿一准儿能行!”木头很坚定,跟“石头”一样。 “那,好吧,我明儿替你的班儿……要是真的赢了,我以后,还替你守城,你继续练!”善良的小山子拍拍胸脯,答应了。 “好兄弟!”…… 这又是策划者阿圆没有预先料到的一个漏洞。 不过,这怕什么呢?库存的两轮车已经销售完毕,大街小巷里迅速游走起了无数会蹬两轮车的人,只要他们敢骑了、会骑了,两轮车以后的销售状况,还需要发愁吗? 再说了,古代的人原本娱乐活动就少,好不容易才出了场万众瞩目的比赛,你天天都有的比才好,看热闹谁不想啊? 何况这热闹,是真的很好看。 起初,是郡主府的“线人”当先发出:“加油加油!快蹬啊!”的口号。 慢慢儿的,老百姓们都发现这样喊很带劲儿,很简洁,于是每一场小组赛,满场此起彼伏的都是这般呼喝声:“加油加油,六子加油!” “儿子加油!”“孙子加油!”“小叔加油!”…… 跟着蹭便宜的,乐的捂着肚子,还要猫哭般的嘶吼:“儿子——加油!孙子儿——加油!” 可是,仓皇上阵后的两轮车赛手,每五个里面取一个优胜者,另外四个人,深觉得十八般武艺还没亮出来呢,家里人也跟着哭啼啼的:“大人,好歹让俺家娃儿再比一场,这次不算,他还没回过神儿来呢,人家蹬了两圈了,他才开始蹬……”。 大看台下面,聚拢的叫冤者太多了,这就是父母啊,每一对儿,都觉得自己生的这个儿子就是最好的,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就一定能大放光彩,最起码,比侥幸得了第一名的那啥“王二麻子”要强百倍! 徐管家的嗓子都喊哑了,只能叫人去请郡主来想办法安抚失败者的家属。 福瑞郡主一听,明白了,想再比一次,行啊! 前世里,不就流行什么“复活赛”的吗?借来用用。 不过,也不能这么无休止的赛下去吧?第二次报名的两轮车赛手,嘿嘿,交报名费一两银子…… 您多比这一场,这么多裁判都得陪着受累,这么多工作人员都得跟着操持,一两银子您也雇不来御林军维持秩序吧? 果然,全盘搞定。凑乱乎的赛手和家人就主动撤退了,坚持认为自己儿子可以的家人,出血吧,一定要再给儿子一个驰骋赛场勇夺桂冠的好机会! 徐管家对自家郡主,竖起了两根大拇指,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死翘翘的勇士,还可以重新“复活”,只要充上血就行! 徐管家决定要全面贯彻郡主的路线方针,给每一个失败者咸鱼翻身的机会,只要,有足够的“血液”补充…… 不过,要是碰到一时失利却又身负绝技,想要咸鱼翻身又没有“血液”的穷鬼呢? 难不成,真的“一切向钱看”? 不得不说,徐管事这人心还不黑,虽然他已经把振兴郡主府当做自己的毕生信念,郡主府前些日子的快要要饭的日子他最深有感受,但是,眼前这对儿母子的情形,也实在是太……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衣衫灰突突的,裤腿儿还扯了个口子,脸上泪痕未干,抹了一道泥印儿,咬着嘴唇使劲想拖走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哭的跟泪三娘似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大人开开恩啊,要不是我不争气,拖了孩子的后腿,我的儿,肯定能得第一!呜呜——我们没有钱给孩子交复活费啊——”。 却原来,这个小少年的自行车真的骑得不错,本来一出场就在第一名,他母亲挤在半路上的围栏处替儿子加油,可是,被人悲催的挤摔到了围栏上,猛一嗓子叫了出来:“哇——”! 这个疼娘的孩子就打了一哆嗦,回头望观众群里寻找叫的凄惨的母亲,结果,就悲催了。 摔了一跤不说,第一名也送给别人了。 偏这孩子还是没爹的,跟着寡母独活,这辆两轮车还是拿出了全部积蓄跟别人家共同拥有的,不可能再拿出来一两银子购买“复活”的资历了。 刚刚还自以为得到了处理棘手问题的法宝,雄赳赳气昂昂的徐管事,又蔫了。 答应吧?周围这么多眼睛看着呢,你开恩了一个,就肯定还有下一个,日子都不容易,多少人家等着把奖品抱回去就高价出售呢! 不答应?这母亲哭的悲切,儿子实在可怜…… “明天——等明天——我再给你答复——”,徐管事抹着满头的汗,勉强在几个小厮的护卫下撤退了。 还得找郡主解决问题,这些事儿,原来都从未遇到过。 不单单是徐管事,每一个在赛场上奔波工作着的裁判们护卫们都遇到了大大小小的新鲜问题…… 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郡主把权力下放了,硬着头皮解决呗! 午时开始有人午餐了,又是一番热闹,小商贩们牛气哄哄的贩卖着,“蛋糕要吗?郡主府头一份儿的牛奶蛋糕,香的死人!” “给孩子要点小饼干吧?瞧瞧,孩子的眼睛里面都伸出钩子来了!” “喝水?大人行,您给孩子也喝水?热乎乎的牛奶,让孩子尝尝吧?看,隔壁小娃子喝的多开心?” “要最好的点心和牛奶?得唻!这东西对女人家最有效果了,美味儿又美容!” 郡主府的临时食品制作间,不断地有小商贩跑着来进货;“快点儿啊!还有主顾等着吃呢!这是我上次赊欠的钱,喏,都给您,下次挣得就是我自己的了,哈哈——”。 “去把手洗干净了再卖,不然不给你加货啊!” “要是敢随便加价钱,明儿可不许再来了!” …… 蛋糕房的负责师傅,一边手下不停,一边嘱咐,郡主可说了,这是在为自己树立形象,要一鼓作气,把牛奶蛋糕与鲜热牛奶在京城内外全面推开,质量和信誉就一定要保证。 能抢到新鲜出炉的小蛋糕小点心,喝到热腾腾的香喷喷的牛奶,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情,周围的人馋涎欲滴的目光,能甜到人的心窝里。 尤其是小孩子,恨不得那块小点心永远都吃不完,恨不得周围的小孩子,指着自己的食品哭的更响…… 全是过够了瘾的人,大人小孩儿年轻人,出汗的流泪的扯着嗓子叫“加油”的,这是一个热情的赛场,从来没有过的热情。 卢尚书是第一个从金殿上赶来的当朝官员,对阿圆恭敬亲热有加,一副最熟稔、关系最密切的模样。 说起来,白家的第一桶金里面,也有这位大人扶持的影子。 徐管事的一番禀报,给了阿圆新的启迪,何不白送这卢尚书一个面子? “尚书大人,可不可以请你帮忙?” “当然可以,郡主请说。” 徐管事把那对母子的情况仔细交待了一遍,阿圆提议道:“我想,给尚书大人几个‘复活’名额,遇到这种情况,就交给尚书大人决断,能不能允许再次免费参赛。”rs 第二百五十章 好好 这就是说,尚书大人也成了本次活动的决断者之一? 卢尚书瞬间激动无比,这么**裸的信任与重托,谁能辜负的了? 成为了最受京城人民欢迎的比赛决断者了,那,儿子还是搁在后面几场再比赛较好,显得咱没有私心,又可以多看看别人的实力,做到胸有成竹。 卢家的管家立刻飞毛腿一般去找少爷了,卢尚书坐镇军帐,跟郡主府的徐管事一起主管运动员“复活”事宜。 越来越多的武百官赶到,这次,懂规矩多了,先寻找郡主在哪里,参见寒暄后才施施然叫了自己家的儿子禀报比赛状况。 都是老狐狸,家里的教育问题自然不肯放松,这一细数,竟然早就淘汰完毕的选手,就没有一个是官员家的儿子,都憋着劲儿等着看别人的实力呢! 账房先生终于把三个时辰内决胜出来的小组第一名榜单张贴了出来,第一天的比赛结束了。 又吃又喝又玩又叫了一天的观众,还聚拢在大红榜单下舍不得离去,细数着这里面谁有可能夺得最后的桂冠。 郡主府的“战士”们留到了最后离开,清理修葺战场,虽然小商贩们都注意了卫生问题,到底还是被这样大容量的观众给冲击的四处狼藉一片,佃户们也尽数留下了,喜滋滋的跟着打扫地面,重新埋放木围栏。 “请徐管家代我们谢谢郡主,看了一天的车马。挣到的钱,比原来一年挣的都多!要不,我们也上缴一部分吧?要不是郡主给我们这个机会,这天上白掉馅饼的好事儿,怎么会轮到我们身上?” 佃户里面终于有一个半大老头子出面,替大家道出心声。 徐管事乐了,当初雇佣的佃户就没选拔小管事出来,郡主说了,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能操心的管事自己冒出头而来,果然! “郡主既然安排了,不用你们上缴费用,那就放心大胆的继续挣钱好了,你是哪一位?该怎么称呼?就负责你这些人的看管车马等问题,随时解决异常情况。” 半大老头子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花白胡子撅的要直立起来:“小的——小的叫王大憨,今年佃了郡主府的二十亩地——”。 “王大憨?这名字有个性——”,徐管事乐了,指指比赛场地:“往后的分片管理问题都交给你,不要让一个客人说出不满意来,可能做到?” “能——当然——能!”。王大憨两条腿都打抖索了,给客人看车马。客人给钱给赏,怎么会让客人再说出不满意的话? 这个活了多半辈子没当过领导干部的庄稼汉子,其实还是个人才,当终于送走了郡主府的大部分下人,留下看守的也去准备晚饭了,才率领着一票佃户前呼后拥的回家。 赛场的尽头,一个半大老头子在召唤:“老婆子先带着孩子们回家熬菜。把昨儿个割的半拉肉都用上,再打上些辣酒。今儿夜儿里,各家当家的都去我那儿吃饭!” 看看,没当过官儿,却知道首先搞亲民政策! 其实附近的几个村都有里正坐镇,负责沟通上下,交租纳贡,还有应对紧急情况,像什么山贼响马袭村之时的防卫…… 不过,黄河以北的山贼倒是有那么几小撮儿,都不算多么罪大恶极,也不成气候,朝廷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据说,最出名的是什么“太行五霸”,也轻易不会晃荡到黄河以南,尤其是皇城根儿下,最应该太太平平,基本上就没有用到里正出血出力的地方,阿圆的五百亩封地又恰巧位于几个村子之间,佃户们也是各村都有,原本是不好统一管理的,现在好了,王大憨一抄呼,一个小集体整合成功。 阿圆回到郡主府,尽管全身都要累的散架了,还是惦记着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小老三”必须起名字了! 阿还在宫里,被徐管事十万火急的找了回来,当叔叔的,卖把子力气吧? 探花郎万万没想到,给三个福娃起名字的重任竟然会落到自己身上,激动的有些摩拳擦掌,先起女孩子的?好! “掉书袋”活动开始。 “女子么,冰清玉洁,洁身自爱——莲花也!就叫白莲花!” “噗——还白莲教呢!换一个换一个!” 叔嫂两个人,绞尽了脑汁。 “而且也不一定就让孩子姓白,谁知道她爹到底要姓什么?实在白不出来,换个姓!” 探花郎差点儿没坐到地上去,这姓,也能随便改的不成? “干脆,姓齐好了,跟着我的姓,说不定好起一些。”阿圆挥挥手,决定了“小老三”的改姓生涯。 嫂子这是伤透了心吧?阿心里戚戚,反正是给女孩子起名字,那按“齐”姓就齐姓好了,可是,嫂子你就想好了给孩子上族谱时要回娘家去上?记忆里,嫂子跟那个娘家可不亲,从成亲开始一趟没回去过,更没提起过娘家的任何一个人。 “还要上族谱?姓什么就上哪家的族谱去?” 阿圆被击败了。 “那还是姓白好了,最起码,迷糊阵的族谱上起来容易些……”。 “掉书袋”继续。 “《易.坤》有言:‘柔顺利贞,君子攸行’。《仪礼.丧服.子夏传》也有言:‘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周礼.天官.九嫔》又说:‘九嫔掌妇学之法,以教九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贤良淑德,柔顺谦卑,方是女子立身之道,那小侄女就叫‘良淑’,白良淑,多么有内涵的名字!” “啊——呸!” 阿圆猛一拍桌子,指着阿的鼻子发火:“这是你亲侄女吧?你舍得让她三从四德柔顺谦卑一辈子?你不想让她活着啦?” 这,是从何说起啊? 探花郎委屈极了,决心据理力争:“嫂子,这是多少辈子传下来的规矩,女子嘛,就得是贤良淑德、柔顺谦卑才能得世人一个‘好’字相颂,小侄女自然是弟弟的亲侄女,不管大哥怎么样,阿总是想我的侄女‘好’的!” 背书背多了的后遗症,老以为那些就是最正确的定理。 阿圆撇撇嘴,不屑的回道:“阿你需要从死板迂腐的老论调里走出来,有自己的见解才算真正学会了融会贯通,别人说女子必须三从四德才算好,我却不信,我的女儿的人生,可是要肆意潇洒纵横世间的,能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轨迹,这才是真的‘好’!” “肆意潇洒——纵横世间——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轨迹——的女子?”新鲜的论调把白耀祖给冲击的有些懵,可是,对面的嫂子已经从这个调调儿找到了最喜欢的名字。 “好!我的闺女,就叫一个‘好’字!呵呵呵,好好,娘的小好好,你再也不需要别人称颂你‘好’,你就是最好的!” 疯魔了的女人,欢笑着走了,赶去女儿的屋子里,宣布这个微微有些拗口的名字,管它能姓什么呢?先叫着“好好”再说。 于是,郡主府“小老三”正式改换名字,不对,是终于拥有了一个名字,三个娃儿,活得不容易啊,眼看着就要满周岁了,才堪堪有一个领取了小名儿。 第二日,阿被小皇帝问询昨日家里有何急事儿,听到阿皱着脸一番描述,不由再次哈哈大笑,那些“贤良淑德柔顺谦卑”的规矩都是针对民间女子的,谁见过皇室贵女们身上有这品质的? “既是郡主实在不想让孩子姓乱七八糟的姓儿,那,跟着朕姓‘宋’好了!”小皇帝御笔一挥,得,福瑞郡主家的三闺女,就摇身一变,成为大宋朝唯一一位跟皇室毫无血缘关系的,却被赐了国姓的“小小郡主”! 现在,“好好”娃娃儿可以正式开始她的肆意潇洒纵横世间,并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轨迹了…… 比赛,还在继续。 卢尚书堂而皇之的请了公假没有上朝,专心去料理那些没有钱财没有时运又想继续参加两轮车比赛的事务,有儿子的大臣们,就全都心戚戚,恨不能也身插双翅奔赴赛场去,皇帝小爷爷啊,今天,贵家公子们都会出场比赛的,平民们昨儿个就基本比过一遍了。 要不是这几天有个来自大海彼岸的使团要来东京参拜,大宋朝必须摆出国威来震慑一下,小皇帝也想散朝几天,带着武百官们与众乐乐一回…… 听说那使团的使者,个个金发碧眼脸白的跟死人似的,嘴里还“叽里咕噜”净说鸟语,小皇帝还挺感兴趣的呢! 交代了各自要准备的事务,小皇帝照旧散朝迅,看见那些老臣个个露着急不可耐的神情,这原本毫无趣味的上朝就不那么枯燥了。 武百官也照旧疾奔去赛场,尤其是有儿子的,且儿子正在参加比赛的,拳拳慈父心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追日的女儿、佩尔、南瓜12、惠宝贝、雯雯心心、奇迹一生123、青蓝青兰、张小姐、juzimumu11、紫罗兰秋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淡雨思涵、褰裳灬的平安符,感谢Joycf的桃花扇,年关了,温暖如春。 感谢佩尔和清蒸鳜鱼领取的大神之光!点击寂寞名字旁边的小红旗就可以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山贼 PS:感谢抹云、美味书虫、花小司、stillia、根本解决、老曹5的粉红票,感谢kitty_小猫、书友100224221240258的两张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Joycf、lizzie110的打赏,除夕要到了,爱你们,祝所有的朋友新春快乐,阖家幸福! 今儿这比赛是真有点惊心动魄,与昨天那嘻嘻哈哈的气氛全不相同。 从裁判员的每一个旗语,发令,犯规,重来,到终点计分的每一个环节,贵族公子们可都琢磨透了,每一个,都身前身后跟随着一堆下人监督,每一场小组赛,都是人盯人车盯车分毫不让! 相比起来,昨天忙活的那一整天,纯属就是业余的,专业选手都聚在今天了呢! 卢尚书那边也有些焦头烂额,听闻可以打同情牌来混一个“复活”的机会,“呼啦啦”围上来一群哭爹叫娘的,大演“苦情戏”,就为的省下一两银子钱。 大宋朝还是太穷啊,瞧瞧子民们这素质…… 据说,自从两轮车比赛的第二日起,卢尚书就开始了一份绵长的奏折的构思,题目就是《论如何提高国民物质与精神的基础水平》…… 刚刚上任小管事的王大憨,掌心湿漉漉的找到了徐大管事,小心翼翼的神神秘秘的,汇报了一个非常惊悚的消息。 有一家姓李的佃户密报,发现了两三个骑马的汉子,举止模样不像护卫。更不是御林军。但是。靴筒里,插着短刃,马鞍下,盖着长刀…… 而且还偷偷的打听,哪一天御林军来的最多,皇帝会在什么时候前来…… “管家大人,那三个汉子彪悍的很,长得凶神恶煞似的。其中一个很可能是小头目,另两个都听他的话,还问大老李家的,两轮车在哪里有卖……”。 响马?山贼?这两个名称顿时在徐管事的脑子里蹦了出来,后背上也顿时冷汗涔涔,这要是真出现了那些贼厮,郡主这比赛可是办不成了,决赛时皇帝亲临的盛况也得取消! 这么大的事儿,徐管事自己可做不得主,叮嘱王大憨派人继续跟踪着那几个汉子。切勿打草惊蛇,就赶紧脚步匆匆去寻找郡主。 此刻的阿圆。正被卢尚书请来一同鉴证到底哪一家是真穷困,哪一家又是作假行骗呢,眼看着一个个“唱念做打”声泪俱下,内心里正自哭笑不得,说起来,都混的不容易,这要是真富,谁肯舍下脸来在人前讨要这代表着贫穷的“复活”席位? 卢尚书做高官的时日太久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无不是歌舞升平国富民安的盛景吧?就好像小皇帝,也从来没有追问过民间的老百姓到底吃得饱穿得暖不? 比赛着诉说自己家里更穷,仿佛穷还能作为一种骄傲的资本,不能不让听众心生躁恼之意。 福瑞郡主的脸色,就是在濒临爆发的边缘徘徊着,好在,徐管事找来了。 “尚书大人可以自己定夺如何均衡‘复活’人数,我去赛场看看……”,阿圆逃出卢尚书临时设立的“中军帐”,一脸的郁郁不得解。 再听到徐管事的讲述,连安全隐患都冒出头儿了,自己费心费力搞这么一场比赛,怎么这么不省心? “我去看看!”阿圆一挥手,带了两个贴身的护卫高手就走。 徐管事抹着头上的冷汗跟在后面一溜小跑,这郡主是个“虎”的,什么都敢往前闯,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不过,御林军不是吃素的,郡主府的护卫、尚书府的家丁,还有府尹大人借来的兵丁守卫,这赛场上还不跟铁桶箍起来的一样牢稳? 王大憨今天可算是在郡主面前露了脸儿,见机的迎上前来,引领着主人往那三个大汉窝着的地儿去。 大老李和儿子,正咬着牙关跟这三个“恶人”摆龙门阵呢,天上一脚地上一句的胡侃着,大老李的婆娘还殷勤的在一边端茶倒水,就怕让这三个“恶人”溜到人群里去,再抓不到了。 昨儿个夜里,一众人可是齐齐端着大碗喝酒,拍着胸脯保证把这几天的工作干好,让郡主满意的,那酒劲儿还有点上头呢,现在,也就不那么害怕…… 阿圆走近时,正听到大老李吹嘘到关键地方:“真想买几辆两轮车回去,那就找我们主子好了,要多少辆就能有多少辆,你不用去打听别人,别人谁也办不了这事儿!” “几位客人想买两轮车?买多少?”阿圆接过来话茬儿,站到了那三个汉子的面前,扭头对大老李三口人笑笑:“你们自去忙吧,回头,找徐管事领赏。” 两个贴身护卫目不转睛的盯住对面的“恶人”,车马环伺,徐管事身边更有一列御林军森寒的看过来。 三个汉子坐在那儿,眼睛溜了一圈儿,为首的一个抬抬手,另外两个就稳下了心情,两只手按住了长到腿肚的筒靴边缘。 这个小头目不容人小瞧,身材瘦削,面色黑红,一身黑色短袍束带,脚蹬黑色短靴,普普通通的布料,楞是穿的威风凛凛,丝毫不显得文弱。 只是年龄尚轻,尽管极力的绷着脸孔,极力的做着成熟的模样,估摸着,也就是比小阿文大那么一两岁的光景。 “你能卖多少辆?我就能买多少辆!今天取货最好。”少年郎的声音还在“变声期”,如“公鸭嗓”一般难听,但是,搭配上这副装酷的表情,还是很能娱乐人的。 “那你要五十两银子一辆的普通车子,还是一百两银子的精巧车子?是付现银还是贷款赊欠?”阿圆心情忽然舒缓了很多,看这三个人不跑不慌的神情,必然不是来找茬生事儿的主儿。最起码。今天不是。 “你——是福瑞郡主——”少年郎果然聪慧敏锐。听了几句话就判断出来了阿圆的身份,本来嘛,能在赛场这么前呼后拥的出来进去,还随身跟着护卫,能做卖两轮车的主儿,还能有哪个女人? 就是这打扮不像,穿的跟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妇人没多大区别,头上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也说不定…… “——的丫鬟?” 能不能说话一气呵成,别大喘气啊! 阿圆“噗——”一声笑了出来:“我——能做主卖两轮车,说吧,真买还是假买?” 少年郎明显心情也跟着放松了,就说嘛,这就是郡主的小丫鬟,谁听说过堂堂郡主噗嗤笑乐的?一点儿身份地位都显现不出来。 “小爷我想要五十辆普通的两轮车,一辆精美版的,你做不做得了主儿?什么时候能取货?” 对着个丫鬟说话,就不需要板着了。少年郎的一对儿小虎牙龇了出来,恁的可爱! 五十辆?乖乖儿。两千五百两银子耶! 尽管,徐管事和两个护卫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抽,阿圆还是眉开眼笑了,双手一拍:“好!你只要当场点清两千五百两银子,精美版的那辆我就白送给小弟弟了,徐管事,把咱珍藏的那辆推来,外加两辆普通的给这两个小兄弟先过过瘾,另外四十八辆两轮车,三天后给您送货,送到哪儿?” “太行山——”,少年郎身后的一个贼厮,听说现在就能来一辆过瘾,一时兴奋,嘴上把门儿的给忘记了,秃噜出了一个地名。 阿圆神色未改,一脸兴味的瞧着少年郎的眼睛。 这小子的眼睛长得不错,又黑又亮还挺狡黠,眼梢儿斜睨着阿圆身后的护卫们,权当没听到刚才兄弟的话:“你们只管把两轮车送到这个看车摊儿来,我们哥儿几个还要在这里看几天比赛,不慌着走。” “也不用你这个小丫鬟为难便宜卖车子,阿金阿银,去,先点三辆车子的银子给人家,跟少爷我去外面操练操练……”。 三个人大大咧咧跟着徐管事去取车子付款项,还挺谨慎,舍不得一下子全付清,阿圆耸耸肩膀,看向身边的两个护卫。 郡主府护卫头子张大山,就在其中之一。 “这三人应该是从太行山潜来的山贼,这几年朝廷没有围剿他们,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起来了,郡主,后面坐着的那个手腕子上还有刺青,肯定不是只好鸟,还是先找个由头儿抓起来为妥当,以防决赛时犯上作乱。” 张大山果然观察的很仔细,山贼做久了,也能培养出一种独特的气质,让御林军出身的护卫足以肯定他们的身份。 “可是人家啥坏事儿也没做,又掂着钱来买车子,不偷不抢,咱凭什么抓起来人家?先观察几天再说吧,决赛前再做决定。” 阿圆脑海里没有太极端的山贼响马的观念,一路进京时也没遇到过,就不信刚刚那个龇着小虎牙的小少爷还能做出啥惊天动地的大坏事来! 张大山是个谨慎的,分出了两个护卫去专门跟踪那三个嫌疑犯,防患于未然嘛! 又到了午饭时间,今儿前来贩卖食物的小商贩更多了,统一的竹篮,统一的价格,人群却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而且是有钱的有权的贵族居多,蛋糕房那边都要累出血来了,还是供不应求。 还有的人家就是专门带孩子来这里吃东西的,没办法,小祖宗在家不肯吃喝,非得有这儿的气氛烘托着才肯咽下肚儿,别的点心铺子的东西又不允许私下到赛场上售卖,郡主府的蛋糕房的名声,进一步根深蒂固打下了基础。 有急红了眼睛的掌柜,终于找到了蹊径,在徐管事那儿登记,缴纳了五十两银子,方得到把自家的点心摆放在蛋糕房的临时制作间兜售的机会。 此刻,那三个嫌疑犯,就站立在蛋糕房不远处,使劲儿的嗅着空气里甜香的味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友情 “不下山,永远不知道山下到底有多少好东西,这么香——买,去买,多买些——”。 护卫头子张大山猜测的没错,这三个莽撞的家伙儿,还真就是来自太行山的山贼土匪,领头的这个,就是大当家“太行五霸”之首——胡麻子——的儿子。 这年头当山匪也不容易,闹灾荒的那一年躲进了山沟里,小打小闹也凑了几十号人,胡麻子胆子不大,不饿的白眼珠子朝天,就轻易不肯下山抢劫,遇见什么当官的气盛的也不上前戳狗牙,倒是日子很平稳,始终也没得到大规模不死不休的官府围剿。 反倒是跟他同时期出名的另外四个霸王,平时也没少讥笑了这一群不伦不类的匪类同行,连续做了几个大案,“唰唰唰——”,被平了小山头。 胡麻子更是警觉,带着手下钻老林子避世,也没忘记偷偷潜回那几个小山头去捡剩儿,最不起眼的一股山匪,竟然慢慢儿演变成唯一的幸存者,还颇有余资。 几十号人过惯了自由自在不受官府管辖的日子,都把山林子当家了,娶媳妇、过日子、开荒地、种田种菜盖房子,偶尔下山买些生活用品,反倒过成了仙居野外的好生活。 偏这小胡,向往山下的生活久矣,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又打小练了武功,山里面的人都吹捧着长起来的,自己可看不清到底有几斤几两的斤沉儿,这不,听说了河对岸的京城要举办啥子两轮车比赛。顾不得他老爹胡麻子的规劝与喝斥。带了两个贴身的手下就跑出来了。 年轻人嘛。哪个不喜欢瞧稀罕?两轮车神奇的在人的两只脚下飞驰,可把小胡给馋的够呛儿,管他什么刀山火海呢,小爷得弄到一辆过过瘾,要是可以的话,给山上的兄弟们一人玩一辆,也搞个比赛! 胡麻子对这个儿子足够上心,不但亲自教习武艺。连认字的师傅也给请了,虽然不图他考个举人秀才啥的,好歹,不是睁眼瞎。 所以,这小子门儿清,尽管两个手下发现了始终有人关注着他们的行踪,小胡浑然不惧,等比赛完结,众人散尽,反而就在赛场上安营扎寨——不。是搭了一个简易帐篷,夜里。就在里面睡了! 天儿还不算太冷,比山沟子里的寒风温和多了,小胡带着两个手下很快就学会了两轮车的控制方法,在空荡荡的赛场上呼啸来去。 负责看守赛场的护卫,大睁着眼睛直到天明,没办法,身边放着三个定时炸弹,不敢睡啊! 好不容易天光渐亮,三个疯子的帐篷里也没有动静,护卫们想跟着合合眼吧,“咯噔噔——咯噔噔”,又传来了新的声响。 “呔——停下!这里是两轮车比赛现场,巳时才开始比赛,提前一个时辰才允许进入!”一个护卫吆喝着,迎向模糊中渐近的人影。 是一个蹬着两轮车的年轻人,脑袋上还蒸腾着热气,跳下车子答应着:“卑职是——城门的守卫,也想参加今天的比赛,平日里不得闲,没办法练习两轮车,就想——早早的赶过来,在赛场的地儿上练练,听说,拐弯的时候最难掌控速度——”。 来人满脸急促,口头上倒是不乱,身上也被露水打的湿透了肩背,或者,也是汗水洇湿的效果。 这个时辰就赶到这里了,这小子得是几时就起身从内城往外城赶了?护卫们不由不唏嘘。 里面还真有认识这个护卫的,知道这小子叫做“木头”,守城门的嘛,好认! “木头兄弟也想参加比赛?今儿不轮值?那去练吧,也别太累了……”。 “咯噔噔——咯噔噔”的声音再次响起,连睡觉正酣的小胡少爷都给惊醒了。 朦胧的晨光下,“木头”围绕着赛场的圆形跑道骑车,忽而很慢很慢的速度,又忽而提速,反复的,在直线与拐弯的地方练习。 只有身负巨大压力的人,才会这般认真这般刻苦的对待比赛。 小胡少爷,也被感染了,原本只是当做游戏当做玩乐的两轮车,忽然的,有了新的意义。 “把帐篷收好,小爷我——也去骑一圈儿!” 精美版的两轮车,与普通版的并驾齐驱,“木头”扭头看向小胡,一只手抹抹头上的汗水,打着招呼:“小兄弟也来提前练练?今儿比赛吗?”。 “哦——是的呢!”小胡随口回应着:“这位大哥,你瞧你这身上都湿透了,等到了比赛的时候,还不得脱力?” “木头”憨憨的笑了笑:“小兄弟,俺——这是昨儿夜里借来的两轮车,刚刚学会怎么骑,拐弯儿还不熟练,得多练练——”。 小胡登时龇牙乐了,猛一拍“木头”的肩膀:“哎呀——我也是昨夜里刚学会的骑车子,要不,咱俩比赛比赛?” 天边已经露出了粉红色的曙光,颜色也渐渐加深,由橘黄色变成了浅红色,浅红色又渐渐加深,一会儿红彤彤,一会儿金灿灿,一会儿半紫半黄,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见也没见过的颜色…… 两个气质迥异的年轻人,就在这奇异的朝霞映照下,一次一次的你追我赶或者并驾齐驱着,肆意的欢笑声,抛洒在平坦的赛场上。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木头大哥,你别这么拼命,要是比赛拿不到奖品,小弟给你买药治病的钱!” 这一会儿的功夫,笨嘴拙舌的“木头”的底细,已经悉数被这个溜滑聪明的小弟给问了个底朝天,还别说,山匪出身,义气为重,小胡同学也是义薄云天的一汉子! “那不行!大哥我为老娘拼命比赛,拿的奖品花的钱心里舒坦,哪儿能用兄弟的银子?老娘也不会同意的!” “木头”认死理儿,不是自己流汗挣到的奖金奖品,人家不要。 “那小弟也参加比赛!木头大哥,甭管咱兄弟俩谁赢,挣来的奖金都要孝敬——爹娘行不行?”小胡的小虎牙,龇的分外可爱。 “那行!兄弟,你要是赢了,一定要记得让爹娘都高兴高兴,免得以后——没有机会孝敬了——才后悔——”。 “木头”的神色哀戚,他的父亲已经过世,属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范畴,只剩一个疾病缠身的老母亲,之所以要拼命挣钱,就是想让她吃上好药,早日养好身子。 “木头兄弟,走,跟我们一块儿去吃饭了!”远远地,相熟的护卫招呼着,现在,大家对这三个“嫌疑犯”的警戒心松弛了不少,咋咋呼呼的毛孩子一个,还能有多少坏心眼儿? 不过,就算不紧盯着你了,你小子也用不着装傻充愣的跟着我们去混饭吃吧? 小胡眉开眼笑的龇着那两颗小虎牙,身后的汉子捧着五两银子:“护卫大哥们,你们这儿的饭食好吃,我连木头大哥的饭钱也一并交了,就别让我们饿着肚子去找食儿了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捧着银子,郡主对这小子也没恶意,准备的饭食也足够,护卫们互相看看,茶叶蛋卤蛋和烧饼卷肉,每样分出了十几个。 “木头”很是有些局促,为自己的囊中羞涩更加下定决心,继续练习,一定要赢得比赛! 阿圆今日到赛场来的有点晚,卢尚书也早不了,实在没办法,昨夜里,原本累得够呛关门谢客的尚书府和郡主府那叫一个热闹,白天失利的贵族子弟,哪一个会相信是自己的实力不济?都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失误! 他们——都要求重新再比。 一两银子那是针对平民的价格,还是第一天不懂规矩的情况下特赦的机会,总不能现在就因为你们身娇肉贵,把比赛全部灰了重新再来吧? 除了每个小组的第一名家里没来人,估摸着跟家人狂欢着呢,其余的,全部老的少的出场了,集体围攻尚书府和郡主府! 越是关门就越是拍门,为了孩子和孩子爹的前程,一定要重比! 卢尚书的嗓子都嘶哑的发不出声了,却不能跟阿圆一样铁了心的不搭理那些达官贵人,一边不得已仓皇皇开门迎客,一边急急的派了小厮去郡主府求救,终于得到了郡主府管家的捎信儿,实在是尚书大人面子上驳不了的,非要重新比赛的,每赛一场,多交一百两银子,随便他长长久久的比下去。 这也得领尚书大人的人情,因为那个六亲不认的郡主根本不肯开门见客,说是私人时间空间不得打扰。 据传,尚书府一夜之间收了不少礼物,推都推不出去。 据传,仅这重新比赛收费这一项,就赛过了福瑞郡主多半年的俸禄。 卢尚书顶着一双熊猫眼走下马车,看见笑得开心的福瑞郡主,点点头,又摇摇头。 昨夜里,尚书夫人拽着他的手臂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早就知道那丫头本事大,平民一个,竟然一步登天做了郡主,老爷无需害怕影响了自家前程,能帮多少就帮多少,那丫头心里有数儿着呢!”(未完待续……) ps:感谢褰裳灬、百厉千魂、淡雨思涵、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d_earl、kitty_小猫、风风790830的粉红票,感谢joycf,jansam,gwp707294lyf,灬灬雅mm、,佩尔,总小悟的一路陪伴,朋友们,春节了,拜年啦!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异族 “卢大人放心,这场比赛不怕拖得时间长,越长咱挣的钱越多!” 阿圆摆摆手,进了大看台。 可不是么?顶多就是大家伙儿陪着多跑几趟腿,郡主挣得银子可海了去了,谁愿意多比几场,好啊,交钱就行! 新的一轮比赛又开始了,这一次,守城门的“木头”,不负小胡同学的重望,夺得小组赛第一名。 小胡这小子心眼子多,专门等“木头”分好组后,自己才报的名,当然用不着“手足相残”,互相陪练了一个早晨,实力旗鼓相当,还是分开组去祸害别人去好了。 两个初学者,竟然都毫无悬念的进入了决赛的范围圈儿,不得不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实地演习锻炼还是很有用处的。 兴奋的忘记了疲惫的“哥儿俩”,勾肩搭背的相约到“木头”家去暂住,等着参加决赛。 还给山上的兄弟们预定了四十多辆两轮车呢,小胡大咧咧的安排身后的“刺青”找徐管事交了定金,告辞了。 负责跟踪防范这小子的护卫,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卢尚书那边的“复活榜单”也贴出来了,观众们有乐的,有骂的,怎么滴?这“复活”的“死者”,比“活”着的榜单上人数儿还多呢! 而且,初赛还没进行完,估摸着到了今儿午时,得胜的榜单贴完了,还得出现新的“复活者”! 就跟前世里的悬念效应一样,最后一组比赛完毕,围拢的观众们就迅速把目光投放在“复活榜单”上。猜测着、议论着,三天后的“复活赛”,会有哪些人有可能完胜,进入决赛…… 阿圆伴着卢尚书一起出赛场,经过榜单时。正好看见人山人海围拢的盛况,甚至,还有几个激动的声音:“谁要跟我赌一把?我赌卢少爷一准儿复活成功进决赛!” 卢尚书的老脸一红,万分尴尬的对阿圆拱手解释:“犬子——交了一百两银子的——”。 小组赛里,卢少爷没能夺魁,起步时晃了个神儿,以半个轮子的距离落了个第二名,自然心有不甘,一生谨慎的卢尚书没敢徇私,按照正常渠道。给儿子交了复活的费用。 可是为什么,郡主并不答话,反而那张脸阴沉沉的,眼珠子斜斜的往右上的方向眨巴,嘴唇也抿得紧紧的呢? 榜单下的议论还在继续:“卢少爷有尚书大人保着。也不一定就绝对胜出。发令起步的时候,慢了一步的不知道有多少,三天的时间又长,不一定谁的孩子勤快,就在家练熟了本事,这两轮车比赛,拼的又不是爹,要问看,赢的还得是咱老百姓家的孩子,身板壮。能吃苦啊!” “可是当官的人家的孩子吃得好,身子的底子也肯定强,我赌王大人家的公子能赢,都说他练过武艺呢!” …… 一辈子谨小慎微的卢尚书,只觉得后脊梁上有无数个小虫子在爬,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自家儿子的情况都看着呢。 “郡主,老朽——还是把犬子的名字去掉吧?” 虽然交了银子复活,可百姓不知道啊,肯定以为尚书大人假公济私,为自家儿子大开绿灯。 哎!宁愿回家儿子不痛快,也不能失了晚节…… “大家真的要赌?”尚书大人想的满脑门子冒油的当口儿,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旁扬起。 是福瑞郡主,下巴前伸,满眼放光,一只手臂高高的扬起。 “这样吧,乡里乡亲的,也别跑到别的地儿花钱了,三天后的复活赛,提前一个时辰在这里下注,爱怎么赌怎么赌,郡主府专人管理,绝对不能让乡亲们的银子打了水漂儿!” 福瑞郡主回转头看向徐管事:“两天之内办好这件事儿,复活赛就按老赌法儿,决赛时找我要新规划。” 这是郡主的新的拢钱的招数儿啊!徐管事的十指犯抽,只能紧紧地攥成拳头,点头:“是!一定办漂亮!” 阿圆眉开眼笑,看向目瞪口呆的卢尚书:“尚书大人,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呢,让卢少爷到我那里找阿东给训练训练吧,就那个起步,如何不犯规又不耽误时机,多练练就可以掌握了。” “啊——哦好好……”,卢尚书的脑子千回百转,终于跟上了郡主的思路。 这郡主,还要开赌场?太能敛财了吧?就不怕小皇帝发作她? 小皇帝此刻,正在大摆御宴,招待来自海洋另一边的稀罕客人。 不但是他觉得稀罕,太监们宫女们,也都跟看珍稀动物似的万分惊诧,十几个色彩缤纷的人头,蓝眼睛绿眼睛眍䁖着,红头发黄头发披散着,有长有短还有打着卷的,身上乱七八糟的披着布片,说起话来叽里咕噜,舌头都捋不直似的。 据杭州知府上报,这些人乘着一艘怪模怪样的大船从遥远的国度飘来,因为海面上的飓风骤浪,那船明显即将支离破碎,十几个异族汉子连比划带咕噜鸟语,被沿岸的渔民给送到府衙里去,又辗转送到了京城给皇帝定夺。 语言不通,只能凭借肢体猜测他们的意思,依着某些老臣的见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如“咔嚓咔嚓”送他们归西为好。 可是小皇帝很感兴趣,他年轻嘛,正是最好奇的时候。而且,远在唐朝时,不是就有这样的异族人类叫“马可波罗”的也来到过吗?还在唐朝呆了很多年,跟身旁的正常人没啥区别。 只可惜,时日相隔已远,不知道在大宋的国度,还有没有能够听懂这些异族的话,能跟他们沟通的人。 大海的对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玩的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 每个年轻人都希望知道的吧? 小皇帝亮闪闪的眼睛里面。满是疑问,满是疑问之后不得解的期盼。 跟他一样激动又好奇着的,还有几个年轻的官员,包括,小阿文。 隔着好几张桌子的距离。御林军的防护又严密,小皇帝远远地看着,阳光斜斜的透过天窗照下来,五颜六色的异族人类,就愈加的凸显的光怪陆离。 拿出御膳房最好的饭菜给他们吃,小皇帝好像是终于得到一个在外人面前显摆的机会,如今,十几个异族人已经掌握了一点点儿大宋人表示赞扬的手势,竖起大拇指嘛!狠狠的,两只手都竖起来。一下子就把小皇帝给逗乐了。 “马公公,白司马,快想想,还有什么东西,是这些——人——没见过的?” 怪不得小皇帝跟小阿文最对脾气。骨子里。都是极爱显摆的基因。 目前,最稀罕的,异族人肯定还没有见过的,当然就是—— “两轮车——三轮车!” 结果,吃过了饭,肚皮鼓鼓的异族人,就被领到了御花园,由白司马亲自演示,两轮车的骑法儿。 果然,此举大为出乎异族人的意料。跟在两轮车的后面赞叹不已,只恨大拇指长得太少。 “amazing!” “wow!!” …… 尽管听不懂,从那些表情和动作上,也能推断出他们在欢呼:“哇!真是太棒了!” 卢尚书与福瑞郡主进宫回禀初赛结束时,被小太监领到了御花园,恰恰好,就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颤颤巍巍的蹬着一辆两轮车迎面而来。 窄小的花径,夕阳的余晖披洒在年轻人的头上肩上,刹那间,恍如隔世。 卢尚书也被眼前妖异的人形怪物给骇到了,身子堵在花径中央,口中喃喃:“这——这——”。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也被吓了一跳,他才刚刚能平衡两轮车走两步而已,还不习惯随时以脚点地停住车子,嘴巴里跟着卢尚书一块儿叫起来:“go——go——,be careful!” “stupid!” 一声咕哝,从卢尚书身侧发出,一只手臂快速的一拽尚书大人的官袍,堪堪躲过了那个莽撞的“二货”异族年轻人。 不知是技术实在太差,还是被人吓到了,或者是被那声骂给惊到了,“哐噹——咕咚”,车歪人倒! 小皇帝那辆珍藏版两轮车,出溜儿到了花丛中,人高马大的金发碧眼,仰面朝天摔了个屁股蹲儿,大牛眼儿瞪着阿圆如同见到了鬼,嘴里反复叨念着刚才听到的那个单词“stupid——stupid——”…… “哈哈哈——哈哈——”,阿圆松开了拽着卢尚书的手,开心的大笑起来,还有傻子把“笨蛋”这个单词放在嘴边嘟念的? 后面,先是小阿文第一个跟上来,这异族小子太大胆了,根本不听他的讲解,就蹬了两轮车往花丛里钻,虽然,讲了他也听不懂。 “嫂子,卢尚书——”,阿文打了招呼,上前搀扶起摔倒的年轻人:“没摔着吧?伤没伤到?” 异族人当然听不懂,但是那善意和担忧是显而易见的,于是手指向阿文微笑摇头:“no trouble!thank you very much!thank you very much!” 越重复越不是个味儿,thank you very much——扇了你妈拉个巴子?这龟儿子骂人呢吧?不光是阿文勃然变色,后面赶来的几个官员,也齐齐的停住了脚步,愤怒的看向还重复的来劲儿的异族人。 ps: 感谢joycf的香囊!感谢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kitty小猫、游走~边缘、ima329、dan_hua、wdid007、shelly1331、艺园独秀、佩尔、猪may的粉红票,寂寞昨天逃懒了,这会儿才把今天的稿子挂上,别怪,新的一年新的一月,继续努力! 第二百五十四章 鸟语的问题 “妈拉个巴子”,应该是四川那边儿地界骂人的话儿,武百官里面,就有一员出自那里的武将,忘乎所以时,会蹦出来一句,所以,这么个音节冒出来,这小伙子就把大宋朝的年轻官员们给得罪到了。 小阿狠劲儿一甩手,差点儿没把那个年轻人再推回地面上去,口愤怒的骂了一声:“不识抬举!你才妈拉个巴子!” 马公公屁颠颠儿的扶起了两轮车,也不搭理那个异族小子,跟着官员们去回复皇帝。 另外的十几个人还傻呵呵的站在小皇帝身前五米开外比划着呢,没人听懂他们说的是啥,于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连猜带蒙。 最后出现的那个摔得浑身是土的傻小子,从花丛里摸出自己的破帽子,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为什么好好地说着话,就没人再理他了呢? 他又不懂大宋朝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脑袋里模糊的记得这个女人似乎说过一句“Stupid”的,那就是说,她能跟自己这些人交流? 就像黑暗里见到了一缕微光,多少天迷迷瞪瞪被人带着这里去那里去的异族人类,怎么肯放过这个能交流能沟通的好机会? “Areyouaprincess?” “Howbeautifulyouare!” “Iloveyou!” …… 可惜,任凭他再怎么殷勤夸赞。这位看起来像是皇室的“公主”的女子,就是不肯张口了,只是那嘴角儿勾的隐秘,女人嘛,被人夸赞美丽都乐得不行! 小皇帝此刻脸色也阴沉了,这些人长得再出奇,也不见得比自己的这些臣子尊贵,竟然还敢口出不逊?哼——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辆尊贵版的两轮车。后轮断了一截圆木,被马公公扶站在一边,万分谴责的看向那个惹火的傻小子。 待阿圆和卢尚书上前跟皇帝见过了礼,正正好退到了马公公身边,老太监惭愧的轻声说道:“郡主,还得麻烦您再给万岁送一辆两轮车来……”。 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再使用修修补补之后的东西。 阿圆低头看向那只车轮,墩身,手指抚向那根脆裂的圆木。 其实,在赛场上,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不少赛手都是摔打出来的本事。车子的木轮子不但影响度,更容易被摔裂摔断。 要是有橡胶车轮。就好了…… “都怨这些异族鬼,才第一次见面,就敢把万岁的爱车给摔坏,还敢骂人,看着吧,万岁肯定不了他们!” 马公公以为郡主是在心疼自家出品的宝贝车子,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另一边。那个傻小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引得这个国度的国王不高兴了,于是弯身鞠躬施礼。 右手握住破帽子前檐的央将帽取下。右手垂下后身体对正,用立正姿势,双目注视着小皇帝,身体上部向前倾斜约十五度,尔后恢复原状。 阿圆登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从这个行礼的标准来看,这傻小子有可能还是个贵族出身,平民里可没这么讲究。 只可惜,这礼节实在不符合大宋的习俗,见到吾皇万岁,连个头都不知道磕,而且贼小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皇帝行礼,这可是犯了大忌的。 “先押起来吧!”九五之尊摆摆手,鸡同鸭讲了好半天,好奇劲儿也过去了,实在没什么心劲头儿再比划下去,这么危险的人物,又不能放出去祸害到大宋的子民,押进牢里算啦! 早就憋着劲儿的御林军,一哄而上,掐胳膊按腿,顷刻间就把十几个来自异族的号称“使节”的“贵客们”绳捆索绑了起来。 本来还担心这些人会什么妖法呢,长得鬼似的,呼风唤雨就麻烦了。 结果,一堆儿怂包,只会扭动着叫嚷:“Why?Why?Why?——” “歪什么歪?你们都把万岁的车子摔歪了!”叫的最欢的一个,被一个御林军狠狠的踹了一脚。 刚刚行完一个漂亮的鞠躬礼的小子,也被完美的绑缚住了手脚,先是目瞪口呆,再是惊慌失措的寻找阿圆的身影,然后匍匐在地,向着阿圆的方向求救:“Help!(救命)Help!Princess!(公主)Help!” 御花园,一片鬼哭狼嚎,以鸟语的形式。 美丽的“Princess!(公主)”,刚感叹人家这礼节行的标准,一扭身就绑缚上了,她虽然还没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竟然能听懂一句半句的鸟语,可是,现在这局面,要是真让皇帝把这群人给“咔嚓”了,自家的两轮车,岂不是就要用永远的用木头做轮子了? 不管了,先看看这些人见没见过橡胶树吧? 阿圆来不及多加思考,大喊一声:“慢!让我问几句话!” 其实姐懂的鸟语也不多,“橡胶树”这种专业术语也不会,好在,见过图片,能画。 众目睽睽之下,风尘仆仆的福瑞郡主,手指头在地上勾画出一种植株,树干倒是没啥异样,树身上划了个口子,下面一只碗,接着口子里面流出的液体。 “知不知道这种树?见过没有?Doyouknow(你认识吗)?Understand?(懂吗)” 阿圆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看这傻小子眼珠子不会转动了,回头对那十几个招手:“Comehere!” 猛不丁的,大宋朝的郡主也会说鸟语了。以小皇帝为首的正常人,齐齐石化当地。 石化的御林军,自然,不会再按住那些捆绑的死紧的异族人,得了喘息机会的十几个幸运儿,就像忽然见到了水的快干死的鱼,摇头摆尾的向着阿圆游动过去—— 没办法,手脚捆着嘛。 也许,这个世纪。橡胶树还没从印第安传到英格兰—— 阿圆摊摊手,拂一拂指头上的尘土。 “Heveabrasiliensis!Cau-uchu!” 一个略略有些迟疑,又有些惊奇的声音,在群鱼响起。 阿圆激动的浑身发抖,有人认识这东西,有人见过! 橡胶树Heveabrasiliensis来源于印第安语cau-uchu。意为“流泪的树”。 制作橡胶的主要原料就是天然橡胶,天然橡胶就是由橡胶树割胶时流出的胶乳经凝固及干燥而制得的。 如果得到了天然橡胶,不但是两轮车的轮胎可以使用,因其具有很强的弹性和良好的绝缘性,可塑性,隔水、隔气性。抗拉和耐磨等特点,还可以广泛地运用于工业、国防、交通、医药卫生领域和日常生活等方面。用途极广。 初时的地理书上就反复的背诵过橡胶这种宝贝,种子榨油为制造油漆和肥皂的原料,橡胶果壳可制优质纤维、制活性炭、糠醛等。橡胶木材质轻、花纹美观,加工性能好,经化学处理后可制作高级家具、纤维板、胶合板、纸浆等。 阿圆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皇帝等人当做“异族”“怪兽”来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了那个发声的男人,一连串哆哆嗦嗦的、磕磕巴巴的、不成语法的鸟语。秃噜了出来。 “Yes!Yes!Iwantit!Iwanttogetit!Canyouhelpme?Ifyoucan,I__Ihelpyou,too!” 石化的人继续石化,只有小阿战战兢兢地抬腿蹲在了嫂子身后。唯恐这些被绑缚起来的异族人伤害了自家疯魔了的亲人。 嫂子目前的状态,跟谈生意时讨价还价时一模一样,难道,她是想跟这些异族人做买卖? 能见过这种树的人,能乘坐大船漂洋过海到了大宋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平民,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神里的不甘心和算计,阿圆不得不抛出新的诱饵。 “Ifyoucan,Iwillgiveyoumybikes!There!Bicycle!Ihavemany__many__more__” 这一次,就连大宋的小皇帝,都猜出了郡主的意思,她想给人家很多很多的两轮车,交换地下画的这东西。 这个新认的干姐姐,总有那么多惊喜——惊奇给大家呈现! 阿圆忽然发现,在“群鱼”的身边,已经围拢起了所有在场的人物,就连小皇帝,都丝毫不惧怕异族人的凶悍,把脑袋凑近了,眼睛瞪大了,关注着这一场交涉的进行。 其实,姐你实在有点欺负人,哪有谈生意是绑缚着对方谈的? “Iwantsecurity!Helpusplease!”(我想要安全!请帮助我们!) 看看,人家不傻,知道关键时候先求助,再谈付出。 “嘿嘿——”,郡主大人脸红了,也是的啊,自己要平等的跟人家交流,这做买卖,可不行强逼的,咱齐阿圆,也不是那种奸商不是? “万岁,这些人能帮上咱的大忙,能不能——先松了绑,交给我来管理?我保证,他们出不了妖蛾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SOi、追日的女儿、吾爱堂的粉红票,感谢Joycf、lizzie110的打赏,感谢朋友们不离不弃,努力双更,六号七号八号上首页大封推,还要三更的呢!亲们等着我! 第二百五十五章 礼物 郡主府上的护卫不少,这些人撇家舍业的飘到咱这一亩三分地上来了,就不信还能逞了凶去,回头把身上仔仔细细搜一遍,只要没武器,长成这模样了,跑都跑不了! 可是,小皇帝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跟所有现场观众一样,他目前想要知道的是,郡主你,是怎么会说鸟语的?在哪里学到的?难道你跟异族人有亲属关系?为什么司马白承祖却不会? 多么纳闷的一件事啊!要是今儿没有答案,会活活憋死人的! 阿圆脑袋一蒙,嘴里乱七八糟的解释起来:“我怎么会说的?我不知道啊——这个不是很简单的吗?” 她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姐天生就会说这鸟语,你们能怎么滴? “就这么一听,好懂啊,再一张口,就说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过的了,会不会是小时候,跟我爹学过?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阿圆越说越觉得有理儿,笑脸盈盈的看向小皇帝:“万岁,怎么样?把这些人都交给我吧?” 于是,十几个妖怪似的人物,被松了绑,再次转换战地,进郡主府了。 小皇帝仔细着呢,另外多派了二十个御林军去郡主府负责帮助看护这些异类,最起码,能了解一下福瑞郡主与这些异族结交的内幕吧? 这也幸亏当初赏赐的公主府面积大,再来上个百十口子都没问题,目前,郡主大人有钱,再不是前些日子几乎穷的要饭的时候了,好吃好喝好招待客人们,毛毛雨! 小阿文跟个甩不脱的尾巴似的,阿圆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你不想解释怎么学会的,那你教教咱行不行? 这小子又是个过目不忘的,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十几句最简单的日常口语,乐陶陶的去找那些异族人交流去了。 还有一个好现象,阿福已经可以独自走出屋子晒太阳,据说,今天还在院子里走了好大一遭。 小阿文拽着那个被摔了的小伙子在郡主府转悠的时候,还跟阿福聊了几句,然后,据说阿福的结巴嘴,学着说鸟语的时候,反而很利落。 阿圆回了家,可是没心思再商讨橡胶树的事情,三个孩子都等着亲近呢,喂饭做游戏洗澡安抚睡觉讲故事,当娘的要做的多着呢! 留守在府里专门侍候阿福的一个下人,悄悄来报说,这几天,郡主府里一走空,那位卢尚书家的小姐就会前来,虽然始终没有让她进门,但是,阿福公子今日贴着院墙站立了很久,似乎,可能,围墙外面,有人在说话,还是女子的声音。 阿圆只能喟叹,再次嘱咐不可轻易放卢小姐进府,男女私会,不能安排在自己家里啊,尚书大人知道了,会跟姐拼命的! 可是,赤裸裸的走到阿福面前去喝斥吗?人家又什么都没说,还被伤残成这样,棒打鸳鸯散的缺德事儿,咱也干不出来。 难处理的棘手事儿啊!胖苗苗可算是给姐出了个大问题,没办法解答。 就像是两只无处可逃的刺猬,为了抵御身外的寒冷和侵袭,为了躲避这个世界的冷漠和孤独,明明知道彼此的拥抱只会受伤,还是不顾一切想要走到一起。 这几天卢尚书跟自己的关系又处的不错…… 算了,不想了,反正苗苗进不了门,两个人就出不了大事儿,等阿福身子好点了,出庭作证,就可以看出来以后事态发展的苗头了。 铁器铺子那边在捣班干活儿,接的订单太多,小胡同学又要得急,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师傅们舍不得休息,这段日子,家家有存款,银元宝都能拢成堆儿了,连老婆孩子都来义务帮忙做活儿。 阿圆的睡梦里,回到了前世的课堂上,英语老师“叽里咕噜”的口语,第一次,觉得分外亲切…… 书到用时方恨少,说的,就是现在的阿圆。 在大海的彼岸,生活着各种肤色各种语言的人类,只要你敢扬帆远航,就可以看到,听到,浏览到…… 一艘白色的、美丽的船,就在阿圆的梦境里乘风破浪…… 第二日,郡主大人叫来了那个骑两轮车的年轻人和那个认识橡胶树的中年人,与小阿文一起,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会晤。 几支炭笔几十张白纸,就是他们交流的辅助用具。 阿圆了解到了这些人的来历,仅剩的十几个来自英格兰大陆上的猎奇者,叫“Jack”的年轻人,还是背着家里的父母跑出来的,中年人叫“John”,对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解释,只说见过这种橡胶树,量不多,购买几棵也不是不可能,也可以联系树主人卖天然橡胶给阿圆,前提当然是安全的送他们回去。 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艘船,据说已经支离破碎,被杭州湾的渔民打捞起来了,目前还在杭州府衙存放着。 海上的风浪莫测,人力无法抵挡,必须使用最坚固最先进的大船才能行驶,所以,就算是阿圆答应了他们给予帮助,造船补船也需要时间,最早,估摸着也得是来年春天再计划行程。 更何况,郡主心里还有新的打算,那船要造就造更好的,不是给他们使用,是自己! 想一想,在有生之年,可以走出去大海的另一边,自由自在大肆欢笑,多惬意? 人这辈子的羁绊很多,好在对于阿圆来说,真正牵扯到心灵的也只有三个小家伙儿,等他们再大一大,远程旅行也不一定就不行,做母亲的有信心。 可是,你的生命里,真的就只剩下三个孩子了吗?安闲的午后,郡主府来了个送信人,直言必须交给郡主本人。 人高马大的汉子,一行一站都有规矩,一看就知道是久经训练过的兵士,但是穿的跟个商贩似的。 一个大大的包裹,送到了郡主的面前。 打开来,是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 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石头,色彩纷杂,朴拙灰暗;三串陈旧是驼铃,像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一把木梳,雕琢的很是朴素,没有什么花纹,磨制的倒很光滑。 甚至,还有一串可怕的牙齿一样的东西,尖利而长,参差不齐,像巫师们常用的神器。 凑近了,还能嗅到一股血腥味似的。 这是谁送来的礼物?这般不讲究,不合乎情理?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复赛 碧儿在一侧侍候着,眼睛里都是疑问,或者,是探究。 “收起来吧!”郡主面无表情,摆摆手:“放——我房里。” “放——我房里。”?阿圆自己被自己的声音给说愣了。 不是应该愤怒的把这堆破烂丢到门外吗?还应该就势跺上几脚,跺个稀巴烂以示本郡主决心如铁? 可惜了一次发飙的好机会。 碧儿行动的很快,快到郡主大人来不及改主意。 那个蠢得不能再蠢、笨的不能再笨的男人,连个文字都没有敢写来,便一定是心虚的很了,自己也知道是罪大恶极无可饶恕的。 还是忙点正事好了,男人么,很重要,但是不能当真,任何时候,别多想下去,就能解脱了。 太后惦记着三个小家伙儿,三天的空闲时间里,又奉命去宫里逗闷子,结果,话题绕回到说亲上面,说是皇室里的一位王爷家世子,新近死了正妻,而且已经生过一个嫡子,后面还有几个庶子庶女,不必担心香火问题…… 结果,气氛有些尴尬,最终不欢而散。 阿圆没办法解释清为什么不同意这桩看起来风光的不行的婚事,人家也同意她带着三个孩子入府,只能摇头推脱自己配不上。 其实,瞎了眼才会愿意嫁过去当一群不相干的孩子的娘,还要享受姨娘美妾的侍奉,脑残了吗? 就阿圆的脾气,自己还算了解,知道受不了其中的委屈,所以,尽管拿不出像样的理由。拒绝的态度还是非常坚决的。 太后一腔热情付给了沟渠,很是生气,指着阿圆的额头恨恨的喝斥了一句:“那你就孤单一辈子,带着三个孩子煎熬一辈子好了!哀家再不操心你的婚事!” 阿圆落荒而逃,心里还挺得意,这回,太后老人家就能完全死心了吧?姐还落个逍遥呢! 一个女人家。带着三个孩子过活,是不容易,可是咱现在有权有势有银子,丫鬟婆子护卫一大堆儿,哪儿就受着苦了?真弄不懂为什么大家要觉得她很不幸。 比起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现在不是活在天堂上吗? 哎,郡主大人倒是想得开,却单单忘记了,三个孩子正在长大。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追问:“我们的爹哩?为什么别的孩子有,我们没有?” 到那个时候,郡主的地位、满地的银子,又能当得了什么用? 郡主府里的气氛,倒是非常和谐。小阿文被皇帝放了几天假,专门负责帮助郡主跟异族人交流,这小子学东西学得快。到了第三天上,口语已经流利的很了。 还有阿福,气喘吁吁地追随着小阿文的脚步,如饥似渴的学习着鸟语,或许,是因为说这种话不再结巴,心理上没有负担。 阿圆的决心已下,只待比赛结束,就要派人到杭州造船,仿造支离破碎的那艘。再加改进。 结果,第三天的晚上,那个对自行车非常痴迷的傻小子“jack”。提出了新的要求。 他也想参赛!初赛是来不及了,他想直接进决赛! 男人就是这样的东西,对于竞技类的运动,是从骨头缝儿里就散发狂热的。 而且这小子身体壮实,打小练习过拳击之类的运动项目,身手又灵活,目前来看,小阿文骑车子的速度都赶不上他,虽然他是初学。 阿圆倒是想拒绝来着,可是小阿文言说,皇帝的意思是同意的,爱显摆嘛,当然想要让异族人看清楚自己的实力是多么不济,远远赶不上大宋朝的子民。 按照道理来说呢,小皇帝计算的没错,本国子民那么多参赛的,怎么也能有不少超过这个异族小子的吧? 可惜,比赛不能这么计算,你不能中途拦着人家的道路,更不能眼看着人家冲到线上,却闭着眼判个第二名。 万一真让这小子得了第一去,小皇帝会不会受不了?大宋子民会不会受不了? 洗漱之后,福瑞郡主悲催的失眠了,原本只想弄个比赛娱乐一下,顺便挣些银子回来,怎么还沾惹上了大宋国民的名誉问题了呢? 得,这事儿小皇帝想的太简单了,自己得去提醒提醒。 夜还不深,喊着司马大人,一块儿去惊扰皇帝的美梦去吧! 这位姐姐是想了一出就是一出的人,又身边没有丈夫很久了,根本就没考虑到此刻进宫找皇帝合不合适,万一,人家正在做那啥运动呢? 还就是巧了,小皇帝此刻干劲十足,耕耘的还是最肥的土地,他下榻在了皇后的寝宫啊亲! 说起这位皇后,阿圆还真是不熟悉,虽然也时常进宫给太后问安,还见过几次小皇子,但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皇后大人,就是没打过照面。 也怨她当初册封郡主时拒绝了正规仪式,没有认亲的机会,皇后又深入简出,才没能经常见个面说个话的吧? 阿圆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跟皇后其实很亲近呢,只是没机会深交而已。 其实,这位皇后大有来历。 人家姓谭…… 好在,跟谭尚书不是亲父女,是大伯跟侄女的关系。 但是,对于肯把阿福接到自家府邸,并明摆着要相帮那个妖孽告倒大伯父的女人,谁会喜欢? 更何况皇帝和太后两个人,还要时不时提起这位郡主怎么怎么能耐,怎么怎么可爱,哪个做妻子的做儿媳妇的会喜欢听? 最可恨的,还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大皇子,经常被那母子俩拿出来跟郡主家的三个福娃做对比,什么“那三个孩子都会爬了,怎么咱家的还不利索?”什么“小老二会喊娘了,咱家这个怎么不会喊?” 甚至就连自家的皇儿爱吃,长得胖。还被小皇帝建议过:“实在不行,把孩子送到郡主府养几天?” 这是对一个母亲**裸的批判侮辱有木有? 作为一国之母,天下女性的表率,谁能接受的了这样的比衬和打击? 这才是为什么福瑞郡主从来没有跟皇后面对过面的真正原因。人家不稀得见你! 大半夜的,不知趣的女人又找到寝宫里来了…… 齐阿圆,你又给自己埋了一个大蒺藜! 马公公见到这俩姐弟,自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火速通报给战性正酣的皇帝。 结果,小皇帝没含糊就下马了,实在是自家的后宫莺莺燕燕的忒多,不稀的贪恋这种运动。 留下欲求未满的皇后千岁,银牙咬碎,指甲掰断,都难消心头之恨。 要知道皇后也不容易,每个月能排上号跟皇帝亲热一回的机会,也只有两次而已。中间还不一定被啥事儿耽误了。 小皇帝也以为是那些异族人出了什么妖蛾子呢,没想到让郡主寝食难安的是这等小事儿。 “咱大宋朝选出来的这么多精兵强将,他们就出一个初学者,还想得第一名?那不可能!姐姐多虑了!” 阿圆瞪圆了眼睛:“可是我见过那小子骑车,跟阿文比试起来,快的不是一点半点儿。我估摸着,这还没使出全力来呢,万岁。这要真是让那小子参赛,真得了第一名,你可不能怪我!” 小皇帝这下子认真了,看向阿文:“果真?那个杰克很厉害?” 阿文点头:“咱这边也都是初学者,谁胜谁负真不好说。” “可是,万万不能让异族人得了桂冠去,以后传出去,岂不是灭了咱大宋的威风?”小皇帝态度很坚决,要是早知道有这个可能,他一定就不允诺让那小子参赛了。 可是作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是不可能反悔的。 简简单单的一个比赛,上升到了国家名誉的高度上。还真得好好商议商议。 “要不,给他下点药?拉肚子的就行,又不伤性命,到时候,力气不够,自然得不了第一名。” 不得不说,曾经那么单纯朴实的小少年阿文,学坏了。 还是小皇帝善良,摇着头:“那忒丢人了,平时没事儿,一比赛,拉肚子了,当人家是傻子啊?要不让暗卫出手,万一那小子跑到前面去了,丢一颗石子儿打过去,让他摔一个仰八叉……”。 这招儿更损! 秉性耿直仁善的郡主大人翻翻白眼珠子:“还是我想办法吧,今儿晚上不睡了,非得琢磨一个又光明正大又万无一失的比赛方法来不可!” 其实呢,之所以半夜进宫骚扰皇帝,也只是得交代一下困境,万一让杰克夺了魁首,不是咱的责任。 这一夜,还真是没捞着睡觉,回府后把阿东也叫了来,三个人嘀嘀咕咕,又勾画了几张图纸,方才作罢。 第二天的郡主,又挂起了两个熊猫眼。 决赛不叫决赛了,改名是“复赛”。 为啥?复赛之后才有决赛呢! 方式差不多,八十个胜出者外加一个异族汉子,分成八组围绕赛场蹬车十圈儿,每组取前三名进入十天后的决赛。 参加复赛的选手,服装是统一的,宽松的运动衣裤,肚子前面书写大大的参赛号码,以备每一圈的裁判数圈数儿,后面是广告词:“状元楼酒店,祝您夺魁!” 两条裤腿也没闲着,左侧对联:“利民药铺妙手回春,”右侧相对:“溢香糕点垂涎三尺。” 还剩一个店铺的广告没地儿了,郡主灵机一动,又贴心的给每一个运动员配备了束额的丝带,盘着髻的大宋儿郎,每人额前一根丝带围绕,在脑后系住,上书一溜儿小字:“‘好再来’酒香飘千里”。 四家店铺的掌柜老板的那个激动啊,目睹着自家的店名伴随着勇士们奔驰的身影忽隐忽现,这下子,真的出名了! 郡主大人自家的店铺都没舍得今儿展在参赛者身上,没办法,再多,就不好看了。 难道现在这样就好看? 决赛改成了复赛,皇帝皇后的就没参加,文武大臣们也只来了看儿子参赛的一部分,按说,应该算不上多么热闹。 确实,赛场上还不如赛场旁边的赌台热闹呢! 复赛只是小赌,每个选手胸前都有大大的红彤彤的号码,想赌一把的观众可以随时下注,徐管事专门聘请了有经验的赌场掌柜压阵,把气氛忽悠的哦,保持了**。 最大的赌注是决赛的时候,根据复赛的结果,再一次斟酌下注,那个赔率和嬴率,就高得多了。 反正大宋朝的赌场是合法的,愿打愿挨的生意,就连阿圆自己,都忍不住下了几个注。 小胡同学买了那么多两轮车,咱得支持他,要不然,傻小子多孤单啊,就俩帮手。 杰克呢,也是举目无亲的,自己也勉强给个面儿吧! 还有卢少爷,看在卢尚书的份儿上,还有阿东的亲自教授,也下个注好了。 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郡主大人当众下注的这三位,真的全部胜出了,而且无人问津的小胡与杰克,为郡主赢得的利润最多。 看好卢少爷的忒多了,分不了几个钱。 大红榜单贴出来,轰轰烈烈的复赛结束了,赌徒们还在津津乐道,或者捶胸顿足,舍不得离去。 小皇帝不得不正视自己的一时冲动导致的后果,作为一个有血性的少年皇帝,他绝对不能容许出现异族人拿第一的情况发生。 进入决赛的官员的儿子们,每一家,都提前得到了赏赐,皇帝认真的慎重的把希望寄托在贵族子弟的身上,郡主说了,异族人打小吃的牛肉多,身体强壮,咱现在补充也来不及了,只能赏赐郡主家产出的牛奶给孩子们补补营养了。 至于贫困平民,小皇帝亲眼目睹过杰克的大块头,私下里认为是无法抗衡的。 所以,皇帝的鼓励与督促,仅限于十几个高官子弟,尤其是表现最好的卢尚书家的小少爷,尚书大人和几个同仁都被放了长假,就为的是在家里更好的培养两轮车冠军的苗子。 咱们是泱泱大国,拥有摩肩接踵的子民,个个勤劳又勇敢,咱不能输啊! 阿圆郡主却开始深入简出,成日成日的看不着身影,她在准备什么必杀技呢? ps: 感谢joycf的香囊,感谢褰裳灬、百厉千魂、绿水芙蓉衣、joycf、irisw的粉红票,感谢褰裳灬、lizzie110、淡雨思涵的平安符,明天早晨那一更挪到中午12点半吧,赶不出来了。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秘密集训 五天以后,郡主大人亲自目测最有潜力的十名大宋的小伙子,被秘密带到了两轮车比赛现场,只不过,此时已经面目全非。 “哇——”!“天哪!” 卢迪少爷与小胡同学率先发出惊呼,“木头”等一干平民反倒无声无息,只激动的攥着拳头,等待着郡主的吩咐。 “这五天里,你们将在此处接受严格的训练,每一道障碍要如走平地,才有可能胜出决赛,这五天的吃住全由我来负责,必须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不可以有异议,还要严格保密,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或者传递信息,否则,取消比赛资格,还要以国法论处!” 郡主说的斩钉截铁,就是脸颊上点了两片红润,略略有些羞臊的样子。 比赛场地的二里地开外,都已经设了警戒,小皇帝支持的事业,御林军自然要站到第一线。 负责了场地修缮整改运动的阿东,和一位皇帝指派的武将,就是那位来自四川境地,善于喝骂“妈了个巴子”的武夫,胜任教练的职位。 十个苦命又好命的娃儿,幸运的率先踏上了比赛新场地。 新挖的水渠,汪洋一片浑水,娃儿们需要先骑车登上一条长有五米、宽只有一掌的木板,顺利通过的话,再跨上一道由一根根细细的圆木串起来的水上浮桥,浮桥的正中央,几乎浸进了水里,别说两轮车,人的双脚踏上去,那浮桥也会立刻颤颤悠悠的想把人颠下去…… 再往后,还设着十级台阶上,十级台阶下…… 顺利通过这些障碍,赛手才可以回到平整的赛道,重新调整速度。 郡主大人,便是在“噗通——哎呦——”的落水声中摆手离去,留下一群悲催的娃儿,蹬着两轮车在独木桥上挣扎。 有那个凶巴巴的黑脸膛武将监督着,这回,冠军肯定跑不了了吧? 小皇帝听到了场地的改变,终于放下了悬空的心,但是他依然认为还是贵族子弟的体质要强悍一些,到底又说情,秘密的送了两个人高马壮的选手进去集训。 为了安全起见,阿圆早就在水里装了绳网,摔不着也淹不到性命,台阶是木质的,两旁还填了沙土,所以不担心这些身负重望的娃儿出现大的闪失。 据说,起初,武将的鞭子还抽打了几个选手…… 据说,十二个人内讧成了两拨对抗势力,平民队伍里面有两个可以完整的通过障碍了…… 据说,十二个人合伙抱着武将一块儿落了一回水…… 据说,十二个人都成了好朋友,不分贵贱等级贫富,互帮互助,终于全部顺利通过障碍…… 比赛的前一天,郡主大人再次回到赛场,同行的还有一个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什么都稀罕的不行的年轻人,到了场地,比平民的见识还少,激动的一个劲儿的“吱哇”乱叫。 嘿嘿,这是微服出宫的小皇帝,原谅他的少见多怪吧,这是可怜的娃儿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皇宫以外的世界。 正黑着脸最后监督一遍十二个选手的速度的武将,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才“噗通”跪倒在地,口呼:“吾皇万岁万万岁!陈光磊未曾远迎,请吾皇恕罪。” 长成一个天怒人怨的样子,叫的名字还不错,光明磊落! 他这一声喊声大了些,跟打雷似的,“噗通噗通噗通——”一连串持续的落水声,成了雷声的伴奏。 哎,这些娃儿的心理素质,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和锻炼。 陈将军在万岁面前没露了脸去,本来内定马上要结束的练习,又拖后了半天,专门练习有人在耳边大喊大叫,甚至是破口大骂、丢沙子、砸砖头骚扰选手的神智,都不能再影响到情绪才算作罢。 小皇帝勉励了几句就赶紧离开了,郡主大人重新安排赛场随后的打理事宜,一应服务全部检查一遍,陈将军这边人一撤,就要连夜布置,一一到位。 明日就是决赛,皇室和文武百官都会到场,临近县城的不少有钱又有闲的贵人也来了不少,前五天内城外城的客栈就都住满了,还是阿圆出主意,允许住宅宽余的老百姓自行向府衙申请,被允许后在家里挂牌租住远来的客人,负责吃住与安全,顺便,挣些活泛钱儿。 这些日子,大小店铺个个生意兴隆,尤其是被广而告之了的那些商家,更是客似云来,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场比赛,带动了京城内外的经济发展,有木有? 当夜,郡主府来了两位客人,求见郡主或者徐管事或者阿东。 原来是小胡同学,和他的铁哥儿们——木头。 这俩哥儿们现在无话不谈,又磕过了头焚过了香,自然,小胡的山贼身份也不能隐瞒了。 “木头”嘛,脑袋瓜转悠的就得死板点儿,就算是能接受这个对京城没有妨碍的兄弟,可是,现在,老胡同学也要赶来了,这——这老山贼总是危险的吧? 当爹的再是山贼出身,那也受不了亲自来目睹儿子比赛夺魁的诱惑啊! 据说,胡麻子率众会在星夜渡河,明早准时出现在赛场观看比赛。 “木头”两股战战,死拉活拽着小胡来到郡主府,咱不是想告密截杀胡大叔,实在是兹事体大,还是寻贵人指点个稳妥的法子,既不影响比赛,又不会伤害到老胡的性命才行! 小胡不懂,只要皇帝出动,那御林军就绝对不会少,一群歪瓜裂枣带着匪类气息的汉子出现,绝对跑不了法眼。 好在,小胡对于郡主是盲目相信的,就凭第一眼,郡主看出他是山贼还是跟他做交易,还允许他参赛与赛前集训,根本没拿他当敌人看。 所以,一见了阿圆的面,小胡的态度就比木头积极了,“嘡嘡嘡——”竹筒倒豆子,把老爹给交待出来了。 “郡主姐姐,老胡绝对不是来打架生事儿的,他就想看看咱能跟个正常人一样,接受大家的欢呼,他说,只要偷偷的躲在一边儿看看就行了,不管俺能不能夺魁,他都会赶紧离开,不惹一点儿麻烦。” 小胡说着说着,眼睛就有些湿润,出来了这段时间,他的心智在成长,对于父爱,有了新的领悟。 木头歉意的看着铁哥儿们,“嘣嘣嘣”给阿圆狠磕了三个响头儿:“郡主,我相信小胡和他爹,不会在明日做出祸害赛场的恶事,我只是担心,胡叔那群人惊扰了皇上,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这哥儿俩都是实诚人。阿圆跟徐管事互相看看,得,帮帮他们吧,要不然,明儿的比赛肯定没个好心情好状态,皇帝小人家还等着他们去夺魁呢! “小胡,你能保证你爹只是来看比赛,绝对没有恶意?做不出刺杀皇帝的事儿来?”还得再确认一下。 “能能,我能保证,能保证。”小胡拍着胸脯,一脸的认真。 “要是出现了异常,我木头,愿意用生命偿还。”铁哥儿们再一次露出憨厚的一面。 “那你俩别管这事儿了,安心比赛夺魁,我安排——阿文司马去接应你爹,跟他讲讲注意的事项,也让阿文保护着你爹的安全。” 听听,咱们家郡主多善良啊! 结果,两个即将参赛的小子倒是睡了个安稳觉儿,悲催的白司马,却被迫星夜启程,率领一票护卫沿路堵截老胡同学。 其实,星夜启程的还有郡主府的其他成员,蛋糕房的铁器木器铺子的服务师傅们需要提早准备,今儿的食品会更抢手,今儿需要维修检修的车子也不会少,最后一哆嗦,抓紧啊! 就连三个小孩子,也迷迷瞪瞪的被塞进了马车继续熟睡,连日来低调的不行的阿福,穿戴整齐,陪在了十几个异族客人的身边,白司马另有任务,临时翻译的职责,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没错,爱看热闹的本性,不分种族和肤色。 那十几个异族人要作为杰克的啦啦队员出现在赛场,当然,守卫也要增多。 不愧是决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御林军个个威风凛凛,崭新的铠甲亮的闪眼。 最多的,当然还是观众,看车的佃户们全家齐动员都忙不过来了,满眼都是望不到头儿的车马和挤得走不动路的人群。 空了许久许久的大看台,终于就要爆满,皇帝的御驾和皇后的凤驾都降临赛场了,没办法不让观众们群情涌动。 红地毯铺路,下了御撵的皇帝皇后,步履翩翩走上去,身旁的公公俯腰垂首,扶着皇帝皇后的手臂前行。 “恭迎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围栏后的老百姓,纷纷跪倒在地迎接,跟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连绵不绝。 文武百官随后步入红地毯,个个神情无比庄重肃穆,没办法,这种阵势太雷人了,一走上红地毯,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大看台小看台全部人满为患,虽然今日的租金价钱更高,百官们的亲眷都到了场,看台还抢不过来呢! 万众期待啊有没有?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终极决赛 沉重的铁喇叭,被送到了皇帝手中,伴随着一篇洋洋洒洒的文字稿件,只待吉时来临,皇帝演讲完毕,赛场的全新布置就可以扯下严严实实的红布,呈现在众人眼前。 阿圆今儿个也认真化了个妆,熊猫眼遮盖的不露痕迹,一身紫色可体的裙装既保留了传统的交领敞袖,又革新了裙角的啰嗦垂地,改成鱼尾式的收角儿,既飘逸又简洁,很是吸引了贵妇娇女们的视线。 做郡主的一个福利待遇,就是不需要对皇帝行跪拜的大礼,阿圆很欢乐的迎上前来,福身见过皇帝皇后。 抬起头时,恰恰好,接收到皇后娘娘一双冷淡阴戾的眼睛,皇帝的声音越是温和,那双眼睛迸射出来的感觉就越发冰冷入骨。 纵使是跟皇帝一样,都身着耀眼的金黄色皇后品服,跟两个双胞胎太阳出场一样,阿圆还是被冰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女人嘛,结交时就是凭借的感觉,阿圆跟皇后的第一眼面对面,就宣布了彼此是敌非友。 小皇帝把演讲稿迅速浏览一遍,“呵呵呵”的笑起来,这种全新的煽动性的语言很带劲儿,比原来照本宣科的那种祭天仪式的词汇可有趣多了,估计着,等下一念,老百姓们一准儿要欢呼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阿圆微笑着挪动了身躯,把本来靠在皇后一侧的位置,换到了皇帝的另一边,距离冰凉的视线远一些,也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皇后身边的两个侍驾的嬷嬷,模样比太后身边的那个容嬷嬷还要刻板,长得一脸的阶级仇恨,眯着眼睛斜睨着阿圆的一举一动。 这一刻,时间有些漫长难捱。 好在,吉时到了。 看台下鞭炮齐鸣,“噼噼啪啪”的爆响,拉开了决赛的帷幕。 大红色的鞭炮屑喜庆的堆满了脚下,小皇帝登上看台最高点,举起铁喇叭,为比赛致贺词,预祝决赛选手取得好成绩,宣布比赛开始。 果然,极富煽动性的语言,激起了一阵阵叫好,站立在自己的两轮车旁边的四十多个选手,更是目露激动之情,摩拳擦掌。 只有一个傻呵呵的完全听不懂的高个汉子,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没办法,长得高不算,人家肤色还白啊,眼珠子又是蓝绿的,头发和眉毛发着金光,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这小子别的听不懂,专门等着裁判的一句:“比赛开始,出发!” 可是,赛场是什么样子,傻瓜蛋您还没见过呢! 小皇帝抑扬顿挫一番演讲完毕,百姓们再次叩地欢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待得平身而起,比赛场地上大片大片的红布包裹才尽数打开,“哇——天啊——还有桥——有水——怎么过啊?” 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裁判们依次站好位置,穿着标有号码和广告词的运动服的选手们,即将开始生死决战。 阿东作为演示者,骑着一辆崭新的两轮车出现在起点,车子来到独木桥,顺利通过,车子在浮桥上半个轮子隐入水面,然后华丽丽穿出,车子蹬上台阶,前车轮扬起,蹦跳着登上平台,然后“咯噔咯噔”冲下台阶,在平地上疾驰,沿路对观众们微笑招手,回到起点。 坑爹的比赛规则,就是中途不可脚尖点地,车子落了水更不行了。 悲催的选手们,一下子就懵了头,这种布置,别说争第一了,能平安通过就是不可能的。 当然,懵头的不包括那十二个提前开了小灶的参赛选手,到了这一刻,才知道自己能得到五天的集训机会是多么的可贵,甚至,公子哥儿们还要深深的懊悔,那五天里面,为什么没有训练的再刻苦一些,还耽误了那么多时间跟陈光磊将军斗智斗勇。 每个人的心中都烧着一把火,要拼搏要努力要夺冠,宁愿落水失败,也不会出现战前退缩的逃兵。 最起码,傻呵呵的杰克,就从来没有生出退出比赛的念头,他们的血统里面,嗜斗乃是天性,嗜血才算过瘾。 甚至,傻小子此刻已经在做准备运动,伸胳膊出拳,双腿弹跳,扭腰弯身…… 阿福在观众栏后大声翻译着比赛规则,虽然,他其实翻译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热情是真实的。 决赛又分成两组,凡是中途脚不沾地不沾水的选手就算胜出,随后进行集体终极赛。 裁判的炮声,终于炸响。 第一组的选手,利箭一般冲了出去,虽然,障碍那里,最多只能容许一人通过。 已经受过集训的选手,自然好不慌张,慢慢悠悠的落到后面,还彼此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一局,不比速度,只比稳当,怕什么?抢什么? 那个杰克,起初也一马当先冲到了前方,然后,琢磨过来味道似的,又慢慢儿的退后了。 最勇敢无知无畏的选手们,在障碍那边,开始下饺子一样的落水,或者,是挤不上独木桥了,不得不单脚点地停驻下来。 裁判们忙着把水里的选手捞上来,把点地的选手劝退赛场,幸存者继续挣扎,人数越来越少。 那个杰克的速度更慢了,终于等到了一个有经验的先行者,于是完全效法,竟然也颤颤巍巍通过了独木桥,又哆哆嗦嗦走上浮桥,然后,提起了车子前轮,跳上了台阶,又“哐啷哐啷”的砸下了台阶,任凭观众们怎么叫嚣,也顾不得自己多么狼狈,到底,也没有犯规,车子摇摇摆摆的,走上了坦途。 这小子,竟然通过了? 不但阿圆变了脸色,小皇帝那张脸,也跟一下子死了两个亲娘似的苦闷,难不成真是异族人打小吃牛肉长大的关系,力气大体质好脑袋瓜也聪明? 其实呢,运动天份儿不分种族,也不全决定于吃的什么,你看,没受过集训的大宋人,不也有几个顺利通过的吗? 两轮惊心动魄的比赛,最终获胜的是十八个。 观众的叫好声还响在外城的天际,选手们得到了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赌场那边更热闹了,就连小皇帝,也拿出了一千两银子押卢迪少爷夺魁。 十二名秘密集训过的选手没有辜负大家的心血,陈将军呼喊的嗓子都嘶哑了,看到全部进入终极决赛才算住口。 每一位进入终极决赛的都是大英雄,他们享受着大家的欢呼和祝愿,同时,肩头上也压着沉重的负担。 小阿文带着一个魁梧的大汉子出现在小胡身边,父子二人互相拍打着肩膀“哈哈”大笑,木头的娘也弱弱的来到了赛场,抱着儿子又是哭又是笑。 其他英雄也不会寂寞,这么露脸的事儿,谁的亲朋好友都会来捧场勉励几句,亲爹亲娘就更甭说了,孩子在皇帝面前露了本事儿,几辈人的腰杆子都能挺起来。 就连杰克,也被围拢在十几个异族人中间又搂又抱,叽里咕噜说着鸟语欢庆。 三个高官子弟,此时的压力是最大的。来自皇帝的殷切希望,来自父亲的鞭策叮咛,自己未来的官途是否平坦……,在这一刻,那么明确透彻的倾压在他们尚且稚嫩的肩上和心灵上。 “准备了!终极决赛,就要开始!” 阿福又在蹦着高的比划翻译,手指伸出一个“三”的数字。 是的,选手们需要从起点行走一段时间,到达障碍,回到起点后还要多加两遭同样的行程,第一个走完全程的才能夺魁。 赌台上停止了下注,现在,就是决一胜负的时刻! 炮声那么激昂刺耳,十八名精兵强将,不再藏拙不再犹豫,从起步开始,他们的弓弦就拉得紧紧的,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战斗。 正午的阳光,耀眼的有些惨烈,赛场的水面,平展展如同一面水银镜,映照出一个个勇士的身姿。 虽然,都是初学者,却在这短短的日子里,把两轮车技术掌握的分外娴熟,能退能进能快能慢能放能收,卢迪少爷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方,大看台小看台上一片激动的叫好声。 “木头”是第二名,一冲进赛场,这个苦孩子就忘记了周遭所有的一切,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 小胡是第三名,就像跟木头已经长成了双胞胎连体婴儿一样,紧紧地紧紧地跟随铁哥儿们。 老胡在围栏后蹦着高儿的欢叫着:“儿子,好儿子——”! 卢尚书开始浑身颤抖,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家这个儿子不算成器,读书的道路老是走不通,还专门喜欢跟他对着干,出了门,都不好意思跟别的同仁提起这个不肖子,可是今天,卢夫人又哭又叫的姿态也感染了他,或者是出自做父亲的天性,卢迪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他的心,酸酸的,甜甜的,让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骄傲”。 这时候,他可发现不了,终于得见天日的女儿——卢苗苗,注意力可没在弟弟身上,她的眼睛,恨不得粘在围栏后那个正在练习鸟语的男人身上。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万事顺利 第一圈儿,有一个大家都普遍看好的高官子弟落马了,还是被皇帝点名参加了秘密集训的公子爷儿,在下台阶的时候,忽然摔倒在地,捶胸顿足也晚了。 这就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啊! 第二圈儿,又下水了两个选手,在障碍前挤歪了三个,还剩下十二名勇士在坚持比赛。 包括,杰克。 怪不得这小子非得要参加两轮车比赛,虽然原来没有接触过这几个障碍,但是,迅速掌握了方法,到了障碍之前,非但不减速,反而一气呵成,通过独木桥、浮桥丝毫不曾犹豫,速度,竟然赶超上来。 卢迪还在第一位,卢尚书已经顾不得尚书形象,站起来把手扩成喇叭大叫着:“儿子,坚持!继续!” 小皇帝也无法淡定了,身子直冲到围栏处,双手攥的汗湿。 现在,平整的赛道上,卢迪第一位,右后方一个车轮的距离,是“木头”第二,“小胡”第三…… 不,杰克!赶上来了,越过小胡,又要越过“木头”,就出现在了卢迪的左后方,嘴里疯狂的嘶吼着冲锋的节奏:“go——go——go——”! 十几个异族啦啦队员也在呼喊:“go——go——go——”! 或许,是杰克的叫声太刺耳了,昨天的加强训练还欠些火候,就在即将冲上独木桥的那一瞬间,卢迪的身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车子向右一歪,右脚习惯性的想要去点地,又忽然硬硬的扳过来方向,车子的方向扭到左前方,“哐啷——”倒地…… 在最后一圈儿,被大多数人看好的,赌注下的最高的,卢迪卢少爷,落到了尘埃…… “木头”的身子也是一抖,脚下速度一停,那个尚未落地的卢迪少爷,跟个魔鬼似的一声吼:“快走!别管我!” 五天的集训,这几个人已经成为最好的朋友。 卢迪用歪倒的两轮车,和跌倒的自己的身躯,阻隔住了杰克直行向独木桥的道路。 电光火石之间,“木头”的神色一凛,停顿的双脚骤然发力,以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的气势,冲上了独木桥。 小胡尾随其后,这个打小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山贼儿子,还有心情扭了下头,看到了如有神助的杰克,绕过了卢迪和车子,竟然,还保持了平稳的状态,稳居在第三名。 好在,第四名第五名也急速赶到了。 小胡的速度那样缓慢,非常非常的小心着似的,温柔的让车轮滚过独木桥,前方,“木头”已经如同下山猛虎,顺利冲过几道障碍,在一马平川的赛道上疾驰而去。 “哈哈哈——哈哈——”,少年的笑声开心至极,现在,小胡滑入浮桥,依然慢慢儿的,温柔的,占据了浮桥最中央的位置,此地甚好,最适合保持平衡。 直到身后传来愤怒的嘶吼声:“go——go!!” 浮桥一抖,伴随着杰克的车前轮在浮桥右侧碾下,小胡骤然全身绷紧,脚下用力,在车轮下滑之前,跃出浮桥最低处,冲上对岸。 此时的少年,哪儿还有半丝的幼稚与嬉笑,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乌有,只有前方,木质的阶梯展开了笑颜。 他放慢了速度,轻提起两轮车的前轮,专心的开始一阶一阶的攀登…… 比赛的最终结果,守城门的小衙役“木头”,第一名。 山贼的儿子——小胡,第二名。 第三名嘛——不是杰克,第四名、第五名……也不是。 杰克在浮桥处落水,方位太倾斜了,再加上小胡的临时发力…… 年轻人嘛,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冲动…… 但是,小皇帝还是心甘情愿的给杰克颁发了一个安慰奖,彰显泱泱大国之国君的豁达气度。 卢尚书搀扶着儿子卢迪,老眼热泪纵横,这个一直以来对儿子分外严苛的父亲,对于儿子的失手,竟然没加一句苛责之词,儿子很努力,伤势又不重,他已经很满足。 可是,仁慈的小皇帝怎么可能让卢迪抱恨终生?那一摔,摔到了小皇帝心里,虽然,“木头”的神勇也不一定就夺不了魁首,但是,这孩子的心意是赤裸裸的,在那样无法掌控的情况下,一个少年,还能硬生生扳转方向,这是大智,也是大勇啊! 嘿嘿,年轻的小皇帝,就喜欢这样的人才! 卢迪当夜就收到了御前侍卫的任命书,卢尚书再一次老泪纵横了一把。 “木头”呢,除了郡主的奖品、皇帝的奖品奖金,还被封为了御林军小首领。 小胡同学作为第二名,赏赐也是不少,小皇帝尤其爱他最后的机智,当时没多说啥,只嘱咐郡主先安排这小子等等…… 奖品从第一名直到第十名,无一漏掉,小皇帝开心啊,虽然,他的一千两银子的赌注是泡了汤的。 郡主继续赚了个盆满钵满,你说她怎么就觉得“木头”跟小胡必胜呢?对于富家公子,总觉得太欠磕打,关键时候容易掉链子,所以只押了这两个人,竟然全中。 除了被皇后冰冻了几把,这场比赛,郡主完胜,郡主府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无一不满意的嘴角合不拢,佃户们跟主家的关系,那就跟铁打的一样坚实。 老胡同学回山里去了,并在第三天,偷偷摸摸的托人拉来了足足两车的山珍野味,送“木头”家,和郡主家。 小胡的任命书也下来了,按照他自己的要求,跟着木头做了个手下的御林军。 老胡辗转反侧了不知有几个日夜,再次只身进京,跪求司马与郡主给自己指条明路,那山贼,他不想当了,一切以儿子的前途为重。 小阿文跟皇帝嘀咕了很久,最后,金殿上宣读了太行山山贼投诚的圣谕,昭告百姓天下太平。 京城里,却猛不丁的多出了一所“顺风”快递行,五十多个兄弟服务,配备着五十多辆两轮车和十几辆马车,承接南来北往的信件邮件传递。 据说,开业那天,好多达官贵人都送了礼,名闻遐迩的福瑞郡主还亲自到场坐镇了呢…… 太行山上,果然自此无贼…… 脸放红光、精神饱满的徐管事,带着两个异族人和十几个搜罗来的工匠,悄没声的出了京,据说,是奔赴了杭州一带。 轰轰烈烈的两轮车赛,还在百姓们的茶前饭后津津乐道着,金殿之上,沉寂了很久的一个案子,终于再次摆到了桌案上。 阿福,宣布自己可以出庭作证指控谭尚书与马王爷了。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小皇帝其实最近心情挺好的,万事顺利,就连西疆之上拖拉了很久的内伐战争,都平息下来,只待善后工作结束,马将军就可以回朝,西疆一切平稳安定。 可惜,还得处理这一桩腌臜事体。 早就说好了要三司会审的,那就别等了,开始吧。 阿圆避开了直面阿福的身世的尴尬场景,却避不开每日里案情的进展。 阿福的身世,被一层一层剥茧抽丝,最终,赤裸裸大白于天下。 为什么谭尚书非要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毒手?为什么马王爷还要帮助谭尚书关押尚书家的公子,还是战场上立过功的勇士、英雄? 阿福只控诉二人合伙儿对自己的残害,对自己的身世却只字不提。 谭尚书和马王爷也三缄其口,对于阿福的那点儿隐私,更是不肯说破。 但是,没有缘由就定案,三司会审您当是开玩笑吗? 当年逐阿福出族到底是为了什么?以至于所有被问到的谭氏族人都拒不开口? 就连最没心没肺的福瑞郡主,在多次问询太医,证明此时的阿福其实跟常人无异,已经恢复成一个完完整整的大男人之后,也决定不发一言。 让那段耻辱的,惊天的过去,彻底消失了吧! 案子就此打住,谭尚书和马王爷不得不承认合伙谋划的关押阿福的罪状,但是,每一个人,包括小皇帝,都不肯就此罢手,到底是为什么啊?会把人憋出病来的! 不得不夸赞一下,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搁置,谭尚书已经把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好了,亲戚族人已经统一了战线,作为一桩惊天的家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如今的阿福,身子骨渐渐恢复,肤色微微的还泛着些颓唐的苍白,时不时的拾掇整齐,衣袂飘飘的站立在大堂上应答,那股子掩不住的风采,已经逐渐迷惑了所有好奇来观看旁听的女士小姐,那一双湿漉漉的黑幽幽的大眼睛,又收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每一次的出庭,还有一个胖胖的贵妃式的深闺小姐揪心的牵系着案情的发展,爱情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越是被压制,就越是汹涌猛烈,尤其,是作为灰姑娘时候的——初恋。 谭尚书和马王爷,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京城少女们的公敌。 不管他们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对少女们心目中“男神”的凌辱,就是不可饶恕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章 柳暗花明 天儿,渐渐地寒凉起来,原本火爆过的两轮车比赛场地,修整成了一个容健身与训练并存的空间,阿圆添置了各种体育运动的器材、健身器材,小孩子喜欢的木马沙堆吊床跷跷板,还有几只皮球,闲暇时带着三个小娃子摸爬滚打一番。 砖窑厂的雇工们和佃户家的孩子,也会偶尔跑来玩耍一回,阿圆又专门砌了一个篮球场地,教会他们篮球的运动规则。 然而,大宋朝玩的最多的最流行的运动还是蹴鞠,阿东带着一众闲人,自己开辟出了一块蹴鞠场地,比打篮球还带劲儿。 靠比赛狠赚了一笔,钱倒是不缺了,砖窑厂的困难却还没有克服,依旧是成品少败品多的惨淡试验。 “东家,砖窑外间的蔬菜,只要一进入霜冻,就必须点起窑上的火来,要不然,反季蔬菜的心血,也得白费了。” 阿东每天焚烧银子一般的做实验,也心疼啊,支起了这么大个架子,却不见收益,白白的填进了火坑,日子长了,真心受不了。 阿圆又不肯退而求其次,去跟官窑抢买卖。 “实在不行,把里间也全改装成蔬菜种植地,中间垒成火墙加热……”。 这样的话,几乎就得全盘更改,里间的门窗重新设计,火墙的通道也要专门人士修葺,雇工们需要重新转型,烧砖的把式改回种菜。 郡主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崇高理想,也将分崩离析。 几个人的步履都有些沉重,被叫来做火墙的师傅们,倒是欢天喜地的跟在身后不断地提出自己的见解。 “郡主大人,每面墙都加一层的话,其实还不如重新翻盖,烟道更容易通畅……”。 他们此刻,走到了试验废品堆积的地方,满目碎砖烂瓦,灰蒙蒙的颜色,偶尔有几块泛了红的,又疙疙瘩瘩不能成型。 每一块,都在诉说着失败的经历,诉说着风头正劲的郡主大人,没过脑子就大笔一挥,修盖了这么一座巨大的砖窑的教训。 阿圆俯身,捡起一块灰突突的半头砖,手抬起的地方,一层灰色的砖屑,“簌簌”飘落…… “东家,都怨我们没本事,烧不出红砖来……”,阿东愧疚无比,恨不得也举起一块废砖给自己的脑袋一下。 阿圆忽然伸手,一把推过拦在身前的阿东,丢下手中的半块砖头,以一个跪地的形式,双手捧起地上的碎屑。 手指捻过灰屑的那种感觉,貌似,很熟悉,这种灰突突的灰屑,貌似很熟悉…… 一个名词如闪电袭来! “水泥!” 这是水泥的感觉! “阿东,请师傅们先回去,每人送上一两银子的跑腿费,然后,你赶紧回来!” 阿圆的声音有些急促,保持着那个跪地的姿势,似乎唯恐剧烈的一动,就要把脑子里的思路给打断了一样。 “东家,你发现了什么?”已经跟阿圆熟悉的如同一家人一般的阿东,两只眼睛里面也熠熠生辉。 凭借以往的经验,这是东家又可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阿东,你还记不记得在迷糊阵的砖窑,如何跟贾师傅一起研究水泥的?” “做过那么多遍,当然记得,每一次的配方我都清楚着呢!可是东家,咱们一直都没成功啊!”阿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研制水泥的过程,跟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研制红砖一样的憋气,无论你怎么样的努力,改换方法,都无法成功。 阿圆捧起灰屑,转向阿东:“你看,水泥的模样,就是这般,阿东,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重拾原来的配方,寻找材料,研制水泥,京城这地儿,烧不成红砖,但是,没准儿就给我们做出了比红砖更挣钱的买卖呢!” 东家的眼睛里,燃烧着久违了的小火苗,那是一种希望的火苗,自信的火苗。 阿东重重的点着头,没有疑惑,没有忧虑,开始了一场新的冲锋。 每个人,都有为之奋斗的目标,就像阿东,就像——阿福。 案子不可能无止境的拖延下去,失去耐心的小皇帝要亲自监督,三司要做最后一次公开会审。 还没到时间,用作会审的大理寺大堂外,就挤挤挨挨了那么多人,没办法啊,状告当朝王爷跟尚书的翩翩公子,光听个题目就觉得有噱头。 只是,为什么今天,庄严肃穆的大理寺,显得明媚多彩,照理也进了深秋的季节,姹紫嫣红是怎么回事儿? 是——前来助威的小姐丫鬟们太多了! 一个个穿红着绿争奇斗艳,连遮面的幕离都不肯戴,大理寺内香气缭绕,忽而杏花味儿的水粉占据主流,忽而转换成梅花香的衣袂飘飘…… 也被小皇帝点名要求陪同审理此案的福瑞郡主,到的有点儿早,猛不丁看到这幅盛景,还着实吓了一大跳。 人群里,一个身影倏忽隐去,深怕被阿圆看到一般。 事实上,今天旁听的高官也不少,内堂的两侧,贴着墙壁坐着的,都是关心这个案子的文武百官,实在来不了的,也会派家丁在大堂外随时通风报信。 老熟人卢尚书,小阿文,陈将军,就都在大堂的墙根处眯着,他们不能插嘴,只可以用耳朵聆听。 在谭尚书和马王爷退出政坛的这段时间里,小皇帝对他们的抱怨已经不那么强烈,此刻,安坐在堂上,重新俯瞰到两个老头子不那么精神更不那么嚣张了的身影,说实话,小皇帝还有些心中恻恻。 经历这么一遭,再回到金殿之上叱咤风云是不可能的,二人的表现也还算老实,马王爷的旧部动乱也已经平息,小皇帝暗自里是想放一把的,尤其是文官谭尚书,比马王爷祸害小。 好歹也算卖了多年的力气,安享个晚年好了。 阿福被唤出场。 最后一场审讯,小伙子精心的收拾了自己,一改前几次上堂的白袍白衣,今天,换上了立交领的黑衣袍,暗纹丝绣的领边敞开,于腰间紧束一根黑色玉带,黑裤摇曳,在脚踝处猛不丁一束,紧紧包裹着脚踝和双足的,是一双黑色皂靴。 青丝高束,黑色丝带缠紧发髻,却有一绺不听话的发丝,从前额左侧斜逸而出,弯弯的顺过鬓角,在下巴处微扫。 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苍白脸色,并不能影响他依然玉树临风潇洒俊逸,就连额角扫过的那道暗色的鞭痕,也遮掩不住他的双眼的魅力四射,上天对男人何其偏爱,脸上留的疤痕,都只证明了他的英武,却不抵消他的英俊。 这一刻,就是阿福最美的时刻,不需要掩藏不需要化妆,一个男人,以一个美丽的姿态,盛开在众人的面前。 大堂外的观众,有了悸动,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起了:“阿福公子,我们支持你!” 然后,无数个声音在叫:“阿福公子支持你!” 甚至,人群中有了哭泣的声音,那是内心仁善的姑娘们,看不得心爱的“男神”受委屈。 小皇帝也有些呆痴了,在阿福拜倒在地,口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喊那句“平身。” 接下来,被告马王爷和谭尚书出场了。 他们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先自在大堂内等待开庭审判,他们的轿子停在大理寺衙外,有了传召,才在护卫们的开道中悠哉悠哉的上场才对。 可是今天,大理寺的大堂外太挤了,人群关注着风采蹁跹的阿福公子,舍不得回过头来给两个过了气儿的老大人让道,护卫们只得来硬的,御前不得配挂武器,于是用双拳和双腿为两位大人开辟道路。 一时之间,尖叫声谩骂声忽然响起,被挤歪了的挤倒了的被打倒的被打痛的百姓们忽然的就不肯忍耐了,当马王爷和谭尚书的身影就要通过人流的最前端,步入大堂里面的时候,谩骂声演变成了…… 好吧,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砸的第一下,总之,原本拾掇的干干净净的尚书大人和王爷,开始承受臭鸡蛋跟烂菜叶子的攻击。 那些为虎作伥的护卫们,也无一幸免,个个身上挂着菜叶子,滴答着臭鸡蛋的粘汁。 永远不要看不起最平庸的老百姓,他们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对你发难,而你又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的过气儿尚书和马王爷,终于颤颤巍巍站到了大堂之上,臭鸡蛋的味道直冲各位审判长和陪审员的鼻腔。 别说是闻,就是捂着鼻子看,与玉树临风的阿福公子相比较,这二位也实在是太有辱众人的视线了。 要不是皇帝金口玉言,说过今日一定结案,那就可以给两位老大人点时间回家洗漱一番,更衣再来。 可是现在,那么多老百姓看着,陪审旁听的文武百官也准备好了,皇帝的御驾也摆来了,还能再怎么延误时机?大家都忍耐着点儿,捏着鼻子站远点儿,继续开审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审判 大理寺卿是今天的主审,照旧一拍惊堂木,开始了这场别开生面的审判。 为什么叫别开生面呢?被告这俩是有身份的,得赐座吧?告状的这个呢,大病初愈,又有这么多百姓支持着关注着,也不能站着跪着吧? “堂下告状者何人?”又一遍老套的问话,堂下百姓们异口同声一句:“咦——”! “小人不知自己是何人,在朱阳县流落失所时,有人称呼小人为阿福,自那以后,就以阿福为名了。” 阿福清澈的声音像一泓冷泉,他的半路结巴本来就是心理上的疾病,学了几天鸟语,大宋的国语也不结巴了。 观众里,女子的哀泣的声音又若有若无的传了出来,这样优秀的少年公子,却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可怜孩子。 每次审判都是这样,阿福拒绝回忆自己的童年在哪里度过,只提西疆打仗,回还后被关押被残害殴打的经历,要求惩处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官员。 可是明明大家私下里的调查就是这小子是谭家的种儿! 顽固的三个人,今天还会继续顽固吗? 出乎大家意料的,却是谭尚书。 他是个文官,一个在生活上,稍稍,有那么点洁癖的文官。 他这一生,爱惜自己的名誉,就像一只臭美的鸟,爱惜自己的羽毛,同时,爱惜自己的每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形象。 衣衫上蹭了灰尘他都会浑身不舒服,可是今天,顶着臭鸡蛋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于谭尚书来说,不亚于重刑侍候,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崩溃,憋在心头的种种痛苦愤恨,就在爆发的边缘。 坐在对面的这个儿子,就是他毕生的耻辱,现在,所有人都逼迫着他来面对这份耻辱。 为什么自己心软,一次次不亲手杀掉这个耻辱?为什么要留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时时提醒他耻辱的存在? 大理寺卿的声音,就像夏日里最讨厌的苍蝇一样龌龊:“谭尚书,请问您跟阿福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串通马王爷关押阿福公子?” 每一次都这么问,这群笨蛋就问不烦! 一滴臭鸡蛋的粘汁,顺着谭尚书的发际线,流淌了下来,他的全身都在颤栗,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恐怖的发抖。 腌臜肮脏的东西! 所有的隐秘刹那间都不值什么了,谭尚书不玩了! 他的身子“霍”的站立起来,衣袖狠狠的擦抹着自己的脸颊,愤怒的叫道:“这个腌臜子是我的儿子!没错!我就要杀了他!我是他爹!我就要灭了这个腌臜子!” 这是第一次,谭尚书亲口承认跟阿福的关系。 全场沉寂,然后,更大的喧嚣声又起! 阿福没有动,他那双黑幽幽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望着谭尚书,没有人看得出来,那里面,都有什么感情。 “为什么?阿福公子这么优秀,你为什么抛弃他?为什么要杀害他?”台下的一名女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的问了出来。 这句话,也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皇帝,要问的话。 “谭尚书,必须回答!”小皇帝的声音里,含了些冰冷。 “哈哈哈——,万岁,各位大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他是我谭家的儿子,我不想让他活着,这,还需要理由吗?” 谭尚书不再掩饰骨子里的肆虐无忌,臭鸡蛋还在他的头顶慢慢儿凝固,这个世界肮脏至此,他还清高个什么? 这还需要理由吗? 刹那间,在座的深受儒家思想荼毒过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至孝之道,原本就是这个时代对儿子的最基本要求,儿子要对父母服从,也确实是有道理的,是被普遍认同的。 而且,皇权至上,皇帝要你去死的时候,你也确实躲不过去,只能安然就义。 可是,对儿子的孝道约束,是需要付出性命的吗? 一直保持低调儿的马王爷也开了腔儿:“诸位,谭尚书的这个儿子,打小叛逆顽劣,才被逐出门庭,这些年在外面流浪,坑蒙拐骗了不知凡几,谭尚书想要大义灭亲为民除害,难道没有道理吗?” 好一个红口白牙的贱人! 短短几句话,就把谭尚书给烘托成了一个大义灭亲的父亲形象。 这两个狼心狗肺的根本不配做人家爹的人,竟然在这里大谈什么大义灭亲? 一道黑影,“嗖”的一声,砸向了马王爷的面门。 “当啷——”落地的,是一只精美的女式鹿皮靴。 出手的,自然是在内堂的唯一女士——福瑞郡主是也! 实在没有趁手的兵器,大理寺内堂连个茶碗都没给大家奉上,怒不可遏的郡主只好脱了一只鞋。 “谁?谁砸的本王爷?”本来正得意于自己口灿莲花的马王爷,猛不丁被砸了一下,那靴子的皮底子边缘尖利,把他那张老脸,生生划了个口子,此刻火辣辣的疼痛着,主要的,还是觉得羞辱。 小皇帝低头捂额,我的个老天爷啊,自家认的这个姐姐,实在太彪悍了! 百官也都长着眼色呢,看见皇帝这模样,就知道其中的含义,那就是这一鞋,注定是白砸了,皇帝没打算追究,那——就都装作没看见吧! 内堂里面,低头思考人生的大臣好认真哦…… 可是,马王爷不傻,一下子就找到了罪魁祸首的方向,无比愤怒的跳了起来,手指向阿圆大骂:“是你这个贱人砸的老夫的脸!” “你还有脸?在哪儿?这张脸皮糊在你身上我都替它感到羞耻,就你们俩这货色,自己生的儿子一丁点就逐出门去让他自生自灭,还顽劣?几岁大的孩子能怎么顽劣?还敢提孩子在外面坑蒙拐骗,是谁逼得孩子流落街头自己养活自己?现在孩子长大了,在军队立功了,是英雄了,你们还敢说自己是大义灭亲?把英雄灭掉,你这是为哪国的大义?这理由真真有创意,你俩的脸皮长得真有勇气!” 阿圆气定神闲,连身子都没站起来,一连串还击就秃噜了出去。 也差不多了,小皇帝抬起扶额的手,对大理寺卿道:“爱卿,继续审理案件,不要跑题儿。” 大理寺卿也抬起头来,一副从未被打断的姿态冷声问道:“尚书大人,就算阿福公子小时候不得你的心意,既是已经逐出宗祠去,那就不归你谭家所管了,也就不存在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道理。为何后来又在阿福公子得胜回朝,伙同马王爷私自关押战场英雄呢?” 对啊,就算这封建时代,隐隐的有那么个父要子亡的破道理,阿福早就不是谭家的人了嘛! 福瑞郡主笑了,对大理寺卿竖起了两根大拇指。 这场官司,到此刻,才算问到了正题儿。 谭尚书面色灰败,他为什么在阿福甫一进城,就如同芒刺在背坐卧难安呢?他为什么马上托请马王爷把这腌臜子关进地牢,眼不见为净呢? 因为这是他堂堂的谭尚书一生的耻辱啊! 为什么在地牢里还要鞭打伤残这个孩子,那是因为这个耻辱不同意离开京城,从此隐姓埋名继续流浪…… 因为,这样的腌臜子,一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竟然肖想着从此堂堂正正做人做官,每日里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可是,这样的理由,谭尚书能宣之于口吗? 谭家宗族为什么死死咬住口,不吐露关于阿福的任何消息,那就是因为,这关系着整个谭家的名誉,关系着谭家所有男女后辈的婚嫁问题,试问,谁家肯娶肯嫁有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兄弟的人? 宁可承受皇帝的惩罚,也绝对不愿意让这样的耻辱大白于天下。 谭尚书现在,只希望尽早结束这场审讯,尽早回家洗漱更衣。 “万岁,罪臣没有理由,只是憎恨这个孩子,不希望他在臣眼前出现,才托请了马王爷替臣关押起来,臣愿独自承担所有的惩罚,请万岁饶恕马王爷。” 谭尚书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再也不肯抬起来。 观众中,不解的谩骂声此起彼伏,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无缘无故就憎恨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其实,案子审到这儿,是可以做一总结的了。 罪犯甘愿伏法,大责或者小惩,都可以随意安排了,再审,也没多大意思不是? 皇帝沉吟一声,与大理寺卿等三司官员互相耳语几句。 “谭尚书革去职务回家养老,马王爷属于盲从,但私自关押有功之兵士,再当不得三军元帅之职,从此卸甲归田,安享晚年吧!” “至于阿福公子,战场上英勇杀敌,屡次不顾生命安危打探军情,立下汗马功劳,明日可金殿听封!” 其实,这个结局早在两位老官员的预料之中,回家养老、卸甲归田,说的是离开现在的府邸,各自回各自的老家,恢复平民生活。 只是,阿福的态度,却远远不在大家的预料之中。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二章 棒打鸳鸯 “万岁,各位大人,阿福不求入朝为官,只愿追随郡主经商,代为扬帆远航,到大洋彼岸周游。” 阿福跪倒在地,脸上一片平和。 一旁的谭尚书,却是一口鲜血喷出,手指着阿福,恨得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要远渡重洋,那还非跟老爹争究个什么?你滚的远远地,还用得着老爹犯罪,丢官回乡吗? 阿福的请求也雷到了一大片观众,放着马上要到手的官员不做,却主动要求背井离乡,这是被那个亲爹给欺负糊涂了吧? 就连阿圆,也是第一次听到阿福的打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福热爱上经商了呢?并且热爱了远渡重洋,走上不可知的国度和境地? 小皇帝与大多数观众的思维方式相同,都以为是这个少年被伤透了心,才选择了远离故土。 “阿福,你没有家人,一切有朕为你做主,你以后,可以轻轻松松的在京城继续生活,你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还是成家立业要紧。” 像那十几个风雨飘摇的异族人一样,不一定流落到哪里去,不一定能否生还,傻瓜蛋才会去做吧? 观众群里,一个肥美的身影晃了一晃,这是多好的机会,皇帝自愿为你做主,只要顺着皇帝的意思说下去,阿福就可以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可是,短暂的沉默之后,阿福的决心还很坚定:“多谢万岁肯帮助小人,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小人对于经商对于航海非常热爱,郡主正在着手造船,既然异族人可以飘到我们这里来,那么,我们就一定可以远渡重洋到达他们的国家,卖出我们的东西给他们,买来我们所没有的的,却又是最需要的东西回来,小人希望,万岁可以成全小人的心愿。” 人生时时刻刻都在面临选择,聆听自己心灵的声音,遵从自己心底深处的渴望,其实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如果,拥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拥有朝夕相伴的亲人,那么,想要远游的心愿,或许,就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 可是,阿福没有。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郡主一直希望可以找到做两轮车三轮车车胎儿的橡胶,杰克的国家有那种植物,阿福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把橡胶那种树种移栽到我们大宋朝,让橡胶轮胎,早日更换现在的木制轮胎。” 阿福膝行几步,扬起了头,看向小皇帝。 他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正是小皇帝所熟悉的,在他的最心腹的几个年轻大臣的脸上所看到过的一样。 那是一种怀抱理想怀抱渴望并矢志不渝要历经千难万险去付诸实现的光芒。 小皇帝看向福瑞郡主,只看到了满眼的泪光。 他想,他能理解这个少年的心情,也能理解郡主的感受。 “好!” 小皇帝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搀扶起阿福的双手。 “阿福,如果你愿意,朕赐你国姓,你就叫宋福,朕希望你心愿得成,早日为大宋朝送来珍惜的物种,送来大宋的福气。” “宋福谢主隆恩!” 阿福再次拜倒在地,两颗泪珠砸在皇帝的脚前。 刚刚顺过气来的前尚书大人,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那是本应该遭受万人唾弃的腌臜子啊! 千变万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与阿福公子一同唏嘘的姑娘们还没完,一个胖胖的身影冲出了人群,俯身跪倒在内堂的门槛外,声泪俱下:“万岁,民女卢苗苗,叩请万岁开恩,民女甘愿嫁于宋福公子,上天入海,生死相随!” 谁家的姑娘这般大胆?卢苗苗是哪个的女儿? 好歹没吐出血来的卢尚书,“咕咚”从椅子上滑下来,叩倒在地。 “万岁开恩!万岁开恩啊!小女疯魔缠身,胡言乱语千万当不得真!” 承蒙当初阿福跟卢苗苗在朱阳县惹下的麻烦,让卢尚书早早的探得了阿福的底细,所以才会使出雷霆手段,把卢苗苗严严实实的看管在尚书府,就是深怕孩子年龄小不懂事,在终身大事上吃了亏。 可是今日,还是被这个丫头跑出了府,并且逮到了机会,竟然在圣上面前出丑,自己求肯起婚事来了! 今儿这事儿,一件比一件稀罕,可让老百姓过够了眼瘾。 卢苗苗好不容易才得到短暂的自由,好不容易才积聚起勇气,找到了这样一个求肯的场合,如何会因为老爹的一句“疯魔缠身”阻隔? “爹,请恕女儿不孝!女儿此生,誓要追随阿福,如若您执意不容许,女儿宁愿一死,来世再偿还父母养育之恩!” “我儿不可!”,一声凄厉的大叫,尚书夫人挤进大堂,一把抓住卢苗苗的手臂。 局势不是一般的乱! 尚书夫人在家里发现了女儿失踪,急忙赶到大理寺,无奈人多口杂,卢苗苗混在百姓堆里,没办法悄无声息的拽她回家,本来是等着审判结束再偷偷带人的,谁料想这丫头一下子冲到皇帝面前直抒胸臆! 卢苗苗此次,竟然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她的右手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剪刀。 如若阿福被判不如意,卢苗苗追随的心意也不会更改,无论怎样,今日都是讨要个结果的时候。 可是,这个结果怎么给?谁来给? 小皇帝莫非就凭这几句话,御笔一挥给你二人下旨赐婚?卢尚书还在御前最尊贵的位置,皇帝能够无视他的感受? 尚书夫人抱紧女儿的双臂给皇帝行礼叩头:“万岁开恩!小女疯魔了,臣妇马上带她走……”。 “我不走!万岁,请为小女子做主啊!阿福,我们要在一起,生生死死,要在一起!” 卢苗苗凄厉的声音,响彻在大理寺内外。 无数女人的哭声也跟着响起来,为卢苗苗,为阿福,或者,是为了自己的不能做主的命运…… “在一起!让他们在一起!” 哭声,伴着呼喊声,这是群众的心愿。 “嘿嘿嘿——嘿嘿——”,这是谭尚书,猥琐的蜷在地上,斜睨着卢尚书发出的冷笑。 没有一个人离开现场,大理寺,成为一个悲伤的地方,到处,都弥漫着凄凉…… 阿福痛苦地转过了身躯,声音抽搐着:“卢小姐,我阿福无德无能,配不起您,原来那些——都是骗您的,请您——跟着父母回家,好好寻一门亲事,过——幸福的日子去吧!” “不!我不相信!阿福不要丢下我——”,卢苗苗的声音更加尖利绝望,如杜鹃泣血,身子都瘫软了,却死死的攥紧了大理寺的门槛,任谁都拉不走。 什么时候,大宋朝的大理寺衙,也成了棒打鸳鸯散的阵地了? 旁听的官员们都坐不住了,围拢在卢尚书的身后,企图去安慰一下这个可怜又凶残的父亲。 皇帝咬一下嘴唇,犹豫的,也看向卢尚书:“爱卿你熄熄火儿,阿福其实——” “万岁啊——”,已经出离了愤怒的卢尚书,怎么可能让皇帝把劝解的话说出口? 无计可施的卢尚书,猛兽一样冲向了卢苗苗,扬起巴掌,“啪——”一声爆响。 抱着头攥紧拳的阿福,在这声响亮的巴掌里,终于,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哈哈——哈哈——哈——”,阿福站直了身躯,仰天大笑。 那笑声凄厉惨绝,含悲带泪! “万岁,小人乃是——哈哈——小人乃是——”,阿福边笑边想解释。 蜷缩着的前尚书大人忽然尖叫起来:“不要说!不许说!” 阿福依然在笑,伸手去解开喉间的内衣领,伤痕累累的胸膛,裸露在皇帝眼前。 “您看,小人没有喉结——哈哈——”。 “啪啪——”,连续两声脆响,打断了阿福的疯狂状态。 是京城中最近风生水起,名头最最彪悍的福瑞郡主,跳着一只没穿鞋的脚扑过来,左右开弓扇在了阿福的脸上。 “你丫的没长脑子啊?你去问问太医,哪一个不是一把脉就知道你就是实打实的男人,你丫的在女人面前敞衣服,你流氓啊?” 因为这件事不好男女之间交流沟通,所以,阿圆从没提过,阿福经过了地牢里一番鞭打伤害,除了一身伤痕的收获,还得到了一项福利,就是女人的某些显现退化掉了。 她以为这小子肯定对自己的变化更加有数儿,谁知道这丫根本就不透气儿,还在这里无限哀绝的要坦白自己的独一无二呢!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对世人宣布自己的伤疤呢?活的忒轻松找骂呢? 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回了阿福的神智,太医一把脉,就能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实打实的男人了? 这个疯子,掩上了自己的上衣,却又迅速无良的,双手探向了自己的下面,然后,不笑了,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 小皇帝已经羞恼无限,自己的臣子们轮流出丑,连带的自己这个九五之尊都觉得尴尬无比:“今日就到这里,来人,摆驾回宫!”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三章 智商朴素 阿福的官员,到底也没有做成,美好的姻缘,到底也没有结成。 好在阿圆理解他,那个狗屁倒灶的官员,不做也罢,什么都及不上遨游万里来的惬意。 何况小皇帝还算有良心,赏赐了不少的金银珠宝给这个可怜的娃儿,当然,如何利用这些死物去更换成有用的,可以远载到大洋彼岸兜售的东西,还要从长计议。 阿福的足迹,开始在大宋国境内流连,茶叶、丝绸、瓷器……,在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口中,如数家珍。 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是阿福这样美貌与才智具备的浪子,还附赠了战场硝烟打造过的硬骨头,和一颗自由的心灵。 无数次,福瑞郡主在感叹,阿福这个商业合作伙伴,比民间正牌奸商白老二,要优秀的多! 杭州湾造船的大业,从未间断过,两轮车比赛所得的利润,全部铺天盖地的投入到那边去了,按照阿东的说法,就叫“比白建一个砖窑还吃钱”! 其实,真的冤枉砖窑了,人家已经由原来的“纯投入无回报”状态,调整到了小有盈利的规模,因为配料的运输不便,配方的进一步改进,新研制出来的水泥,还只试验于郡主府和部分商铺的改造工程。 十几个异族人分到了好几处,造船的、跟随阿福周游的、跟着阿文继续练习语言和文字沟通的,都忙起来了。 只有一个人,陪伴在阿圆身边,皇帝口谕,此人在第一次新船出海安全回返之前,不得离开护卫们的视线。 异族人里面地位最高的那一个——John,就是老约翰了。 其实人家不老,三十多岁吧,标准的金发碧眼眍眼窝,标准的贵族礼仪,身上总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颓靡。 对于被发现他的身份,那十几个人都以他为首的事实,约翰丝毫不以为意。同时,对于被限制了的自由,也是淡淡的神态。 不能走出郡主府,他就安闲的睡眠,或者穿着一袭广袖白袍,赤脚在府中散步,齐肩的卷发不加修饰,如一个散漫的修仙者。 或者,见到郡主府的三个小主子,他会安然盘坐一侧,不远不近的距离,欣赏着孩子们的动作和“呀呀”学语,微笑。 或者,一个人闷在房里,支使着护卫们帮他找来各种木料家伙什的,制作什么神秘的东西。 有时候,郡主无聊,也会邀请约翰在花亭中共饮几杯清茶,磕磕绊绊的聊上几句,或者,就那么彼此沉默着,两个慵懒的人,歪在躺椅上,毫无形象的,各想各的心事…… 没人知道约翰有什么样的身世,他不谈,那十几个人更是不会提起。 日子就这样悠哉悠哉的过,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马将军终于归京。 此一去功劳不小,不但把西疆整顿个彻底,另外几处边塞也巡视一遍,该去的去,该留的留,该重新布置的,也都布置完毕了。 郡主府里又接收过几次匿名的礼物,继续是杂七杂八的破烂东西,继续收在郡主的房里。 马将军身着铠甲,顶着一身雪花纵马而行的形象,据说,比马王爷当年的风采更甚。 照旧,要犒赏三军,加封有功之臣。 撵走了老爹,已经闲置下来的王爷府,被皇帝转而赏赐给了儿子,连同爵位。 据说,新鲜出炉的马王爷捧着丹书铁劵犹豫了很久,才叩倒谢恩。 “装的倒是像!”小阿文义愤填膺的跟嫂子讲述:“就跟对权势毫不热爱一样,其实,骨子里还不是奔着王爷的爵位去的,要不然,能忍心丢下你跟三个孩子?嫂子你不知道,我当时,我当时就恨不得上前,踹掉他的丹书铁劵!” 依着少年轻狂的小阿文司马,对于这种背信弃义投身权贵的贱人,就应该毫不留情,照着脸上啐上几口才解心头之恨。 即便,那是曾经陪伴了他童年的最亲密的大哥。 因为爱之深,所以恨之切,自古皆然。 阿圆在整理三个孩子的冬装,小丫头的那一身衣服,还是缀一遭毛边才漂亮。 “你搭理他作甚?跟咱有什么关系?” 女人说的轻松又简单,可是,你不想搭理的人,来到家门口了,你还能这么轻松简单吗? 没错,阿文出宫回家第一个跟嫂子禀报内情,马将军是第二个,且是孤身来访,怀抱还没放凉的铁劵丹书。 “他还敢来咱家门口显摆?”阿文勃然大怒,拽起嫂子的袖子晃悠:“嫂子,你去骂他,骂走他!或者,叫护卫们揍他!” 到底是做过人家多年的小弟,只敢口头上抱怨几句狠话,还得离了人家的面儿。 “看人家成了王爷,你不敢发威风了?”阿圆甩了阿文的手,斜睨了一眼,成什么样子啊?都当司马了,还这么一番小孩子过家家的气派! 话说,司马跟王爷,确实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 “什么不敢啊?我这是——害怕——,你不怕面对他妈?”,小阿文委委屈屈的,额头上得到了嫂子久违的一颗“爆栗”。 “请马王爷进府!” 小弟啊,学着点儿,这才是真正的坦然,姐不怕! 又不是姐认贼作父,抛妻弃子,姐怕什么?姐有什么不敢面对啊? 小阿文捂着嘴巴,窃笑着溜出屋去…… 曾经的夫妻,现在的陌路,三个娃儿的父母,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别别扭扭的,面对了面枯坐。 没有一个丫鬟敢上前倒茶,司马大人躲在客厅外面摆手,不容许任何人靠近——除了他自己。 “媳——那个——这个——给你——”,口拙舌笨的马将军,终于,干涩涩的推过来一堆破烂儿。 象征着大宋朝异性王爷的崇高地位的——铁劵丹书。 “你丫有病吧?”憋闷了许久的炮火,终于炸响! “你不知道我最恨认贼作父啊?你稀罕做这个马王爷,你去做好了!送到我面前来恶心我,你安的什么心?你凭什么送给我这种破烂东西?我是你的谁啊?我男人姓白,我男人早死了!我不认识什么姓马的玩意儿!” 金灿灿沉甸甸的丹书铁劵,就这么,被疯女人一把全推到了地上。 这还不算,鹿皮靴一抬,疯女人还要往上面狠狠的踏上几脚才解恨! 马将军,不,是新马王爷,关键时候没忘记这是御赐的宝贝,铁塔身子往前一挡,威风凛凛堵在了女人身前。 “媳妇你别犯迷糊!这要毁了,万岁会降罪的!” “我犯迷糊?白承光你不迷糊?你丫的以为当了王爷就能提高你朴素的智商?作为失败的典型,你实在是太成功了!我以为你只是1和3中间的数,没想到你还是1和3俩儿数的组合。我看着你独自在二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从没跑偏过。现在,你大可以继续持之以恒的走下去——” 阿圆越说越怒,双手推砸铁塔而不动,更是火上心头,扭身抱起沉重的木椅,向铁塔奋勇砸去:“赶紧滚!抱着你的破烂玩意儿,滚回马家,滚回马王府,继承你爹的遗志,做你的混蛋王爷去!” “哐当——稀里哗啦——”的爆响之后,新鲜出炉的马王爷狼狈离开,不知道此刻所走的,到底是1和3中间的道路呢,还是1和3俩儿数的组合,独自一步一个脚印儿,倒是没错儿。 碧儿端着茶水,战战兢兢地回复盛怒的郡主大人:“那个——王爷走的时候,问——问奴婢——郡主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还说——要——保暖——喝些红糖水——”。 “哐啷啷——”,茶杯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 “白承光,我诅咒你丫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郡主府里,一个女人杀气腾腾的叫嚣着,失传已久的“狮子吼”,终于又在京城现世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过后怎么讨好,都是一笔还不清的糊涂账。 故事还有后续。 新马王爷就过了一晚上的王爷瘾,第二天上朝,又出乱子了。 智商低的无下限的马寻欢,捧回“破烂”给皇帝,既然媳妇一见就恶心,要它还有何用? “臣无德无能,只凭一身蛮力与将士们的齐心才侥幸得胜,昨日一夜难眠,辗转反侧,深觉眼界狭窄,智商朴素,实在当不起如此尊贵的王爷,还是送还万岁为好。” 金殿之上,鸦雀无声。 小阿文的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个鸟蛋! 却原来,这位仁兄并不是迷恋于高官显贵的名头么? 可是,这已经是近日来第二次有人以同样的“无德无能”的理由,来拒绝皇帝的封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哦?爱卿不想要这王爷的丹书铁劵,那,是想要什么更贵重的赏赐吗?” 异性王爷你都不稀罕,你只能稀罕皇位了吧? 长了脑子的都能听出来,这样冷清的语调,代表着小皇帝即将发飙,有人,要倒霉了,要倒大霉了! “启禀万岁,臣想——臣想万岁开恩,赐婚福瑞郡主给臣!”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四章 求婚 一石激起千层浪,金殿之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纷乱。 那个彪悍的比汉子还神勇的福瑞郡主,还带着三只小拖油瓶,作为京城最声名显赫的钻石王老五品级的新新马王爷,想娶? 脑袋被门挤扁了吧? 除非,是真的有猫腻! 联想起当初福瑞郡主跟老马王爷跟新马王爷之间的互动,好事儿的展开了丰富的构思…… 小皇帝也给骇到了,从龙椅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还有小阿文,牙齿莫名其妙的开始打颤,两只脚尖正对着殿门的方向,不行了,他支持不住了,他渴望马上飞奔回郡主府,跟嫂子一五一十汇报一番。 马寻欢举着丹书铁劵的姿势,始终保持着,那神态,万般虔诚,绝对,没有掺假的成份。 “为——什么?”小皇帝的问题,有点傻。 关系到福瑞郡主彪悍的人生,还需要解释吗? 文武百官齐齐的伸出来手指头,想要帮着这个可怜的男人找出来答案。 为什么会求娶郡主呢? 貌美?好像也算不上,虽然不一定什么时候捯饬出来,也能端庄漂亮的让人认不出来,但是大部分的时候,是素面朝天穿衣服只图舒服不求风姿的…… 温柔?开玩笑呢吧?这个词语,根本就与郡主大人互相不认识,好不好? 这个时代评比女子的两大标准,被迅速否定了。 还有无关紧要的什么,例如心地善良啦,这可以安在郡主身上,讲义气,这也对路,可是一个女人家,你确定需要这种特质存在? 郡主最出息的本事,就属捞钱了。据说,经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两轮车比赛,京城中的首富的那顶帽子,都推举由福瑞郡主戴上。 可是,马将军缺钱吗? 看上郡主的地位了?连个封地都没有,连个册封仪式都没有的郡主,还不如手握实权的王爷值钱呢吧? 把所有的原因都排除掉之后,文武百官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打仗打傻了! 阿圆此时,可不知道自己又被同一个男人第二次求婚了,郡主府里正在进行新的改造,大批的水泥运进来,她想要抹出一个大大的滑冰场,天冷了滑真冰,天不冷滑旱冰,嘿嘿,旱冰鞋和滑板,她已经画图给铁匠师傅加工去了。 “这里,铺出一个洼地,弧度不必太大,多留几个高坡,起伏的柔和一些,其余的地儿,抹平轧光就好!” 五千平米的小花园,就这样,铲平了。 微笑着在一边当观众的老约翰,还是宽松的布袍,只不过,换成了棉芯。 “其实,郡主还可以做的更大些,高坡更陡,下大雪的时候,我们可以坐着雪橇从上面滑下来,那滋味儿,非平地和小土丘可比。” 约翰半英语半汉语的描述着,如今,在郡主府的交流很轻松,就连小丫鬟,都能听懂他的饮食要求。 “雪橇?”郡主的眼睛马上就亮了,她能滑旱冰用冰刀鞋,却从来没有坐过雪橇,那东西,似乎只在童谣里才有。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好!把围墙拆掉,再加一个花园的面积,垒一个十米高的斜坡……”。郡主真的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不如,把这活计就交给我来设计?保证在冰冻之前完成。”约翰的蓝眼睛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趁着天儿还没上冻,小雪转瞬就化干净了,建造一座小型游乐场,还来得及。 家丁们“吭哧吭哧”的在清理废墟,两个手抓炭笔的男女,正对坐在一张案几前各自勾勒游乐场的图纸,时而,互相评比一番。 小阿文气喘吁吁地赶回府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嫂子在跟约翰相处时,神色向来是最自然最舒服的,似乎,他们才是彼此最熟悉最亲近的人,言语之间、举动之间,都没有隔阂没有代沟,没有种族的差异。 甚至有时候,两个人要互相表达一种喜悦一种对彼此的欣赏,还可以毫不脸红的说一声:“Oh,Iloveyou!” 男女之间,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表达爱意的吗? 小阿文实在不能理解,尽管,嫂子现在经常汉语英语混乱,对三个孩子也常常会说:“Goodnight!Iloveyou,baby!” “嫂子——”。阿文的声音有些干涩。 “今儿下朝早啊阿文。”阿圆回头招呼。 “嫂子,我有事儿——跟你说。” “好啊,马上来!”阿圆转过去脑袋,凑到约翰面前,指着自己的图纸解释着什么,约翰微笑点头。 小阿文酸酸的站在门外,等着阿圆出来,满腹的话语,忽然的,就觉得苍白起来了。 “马将军——今儿退还做王爷的封赏,改成——要求娶——你——”,堂堂司马大人,此刻,有想哭的感觉。 “什么?开玩笑?”阿圆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真的,大哥——马将军他想求皇帝赐婚,让您再嫁——”。 是小皇帝让他赶紧回来通风报信的,因为眼不花耳不聋的老太后,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正派宫人来请皇帝到她的寝宫去商议此事。 反正还是那个人,反正还是孩子们的亲爹,要不然,就再嫁一次得了,原来的那场婚礼,可是办的忒草率忒鸡飞狗跳不正规了些。 可是,为什么小阿文就是心底里发虚,觉得此行远远不会顺利的呢? 果然,阿圆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儿笑意或者是羞涩之情,反而冷笑三声:“呵——呵呵——”。 搬出皇帝来又怎样?请出太后来又怎样? 齐阿圆再是爱忘事儿,也不至于好了伤疤就立刻忘了疼,黄河岸边的暗箭,抢掠孩子的仇恨,被马王爷指着鼻子骂的一幕一幕,如何能够轻松忘掉? 让自己再卑微的嫁进马家一回,做马家的媳妇,让三个孩子去承继马家的香火,哈哈,白承光啊白承光,你的脑子里面是装的什么?怎么就这么会异想天开? 得是多么自恋的男人,才能想出让一个女人嫁给自己两次的主意?还得同时更换身份! “阿文,你去,马上去回复皇帝,我他娘的乃是再嫁之身,大宋朝的律法,初嫁从父母,再嫁从自己,谁也不能替我做主,谁也不能逼我嫁给姓马的男人!” 阿圆脸色发白、手脚颤抖,舌头都感到了痉挛,她是真的被气到了,远远超过了昨日面见白承光之时所感受到的屈辱。 女人有时候很固执,坚持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理由。 小阿文被彻底骇到了,双手摆着,身子后退,嘴里也不流利了:“嫂子——你别急,我马上去——说,马上去!” 心乱如麻的少年郎,迅疾跑走,还没忘记叫过丫鬟来看护郡主,可别气出什么毛病来! 早知道嫂子会是这种反应,他一定,一定不会这样跑回来通风报信,他会当场就喝止大哥——如果,那真的还是大哥的话,算啦,别再为难嫂子了,就叫她自由自在的继续这么过吧! 当一个女人不缺钱,不缺势力,不缺孩子,也不缺青春容颜,那么,她就没那么缺男人。 因为,招招手,男人无所不在。 婚姻,反倒是最累赘的东西。 阿文被自己这种有悖常理的思想苗头给吓了一跳,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是因为刚刚见到了约翰?还是所受的教育时间太短,儒学道义不牢固? 奔到皇宫的司马小大人,却没有如愿见到小皇帝,九五之尊还在太后寝宫听训呢吧? 爱说媒,是女人的天性,何况是惦记了很久很久的阿圆的婚事?太后经过了再三再四的比较和揣摩,决定支持马将军的求婚。 苦哈哈的自己带着三个孩子生活的女人,容易吗?就算是阿圆整日里笑容满面,那也肯定是强颜欢笑,苦水往肚子里咽的啊! 作为阿圆的干娘,深受那孩子的孝敬,太后决定,在关键时候帮助阿圆一把,替她安排一桩完美的婚事。 虽然,那孩子一点儿都不着急,可是,女人到底最了解女人,这世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整日里不见天日的生活,谁真心想要? 这个世界上的寡妇门,个个都会说自己不想再嫁的,鬼才相信! “可是母后,郡主那脾气可火爆,原来就跟马将军马王爷都不对付,还是先把她找来,细细的问询过意见再下旨稳妥——”。 不得不说,这个小皇帝聪明又睿智,对于这个胡乱认下的姐姐还是很了解的,牛不喝水强按头,那得是老实的憨傻了的牛,就郡主发飙的阵势,那得算同时按下去十头疯牛,还喝水?放血去吧! “皇儿啊,女人的心思你不懂,哀家原来提过的那几个人选,阿圆都觉得是太娘儿太黏缠,没有男人气概,哀家就揣摩着,阿圆一准喜欢将军这样的,虎实,至于原来的恩怨,那马王爷不是早就卸甲归田了吗?碍不着小夫妻的事儿,不过,哀家就担心一项,三个孩子的问题,只要马将军不介意,对三个孩子肯掏心掏肺的疼,哀家这媒,就说定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五章 男宠 小阿文在皇帝的养心殿里都等得要睡着了,太后那边却已经开始了对马寻欢将军由内而外的盘查问询。 “寻欢啊,跟哀家说说,你为何想娶郡主呢?”太后美丽的眼睛循循善诱,一瞬不瞬的盯着马将军的那对儿铜铃豹眼。 还能因为什么?那本来就是咱的媳妇儿呗! 可惜,这种话还是不能说,马王爷和王妃和祖母,已经凄凉还乡,从此告别繁华精美的生活,难道自己还要再加上一条罪状,让他们在失去儿子孙子的极端痛苦中又添一把盐? 马寻欢的脸上,红一阵黑一阵,口唇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太后老人家也不放心啊! “寻欢,你现在可是受各家小姐倾心的时候,年纪轻轻,就可以位居当朝王爷,大宋朝少有人可比,哀家看来,随便你选任何一个大家闺秀去提亲,都不会受到拒绝,那为什么,你要挑选郡主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吧? “太后娘娘,郡主——郡主漂亮——”。马寻欢终于讷讷出一个原因来。 在超级美丽永存的太后面前,盛赞郡主的美貌,实在不能怪太后不相信你的诚意。 阿圆那丫头,实实在在算不上美貌,尤其是出现在太后面前的时候,充其量能够得上中人之姿,跟后宫佳丽没法比,跟宫女都差一截!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福瑞郡主就这点儿不好,天生不喜欢打扮,哀家赏赐的那些首饰,从来都懒得戴,要不然,也不一定就比大家闺秀们容颜逊色!” 本来这是要暗讽马寻欢说的郡主漂亮的事儿,可是这小子的嘴巴忽然又流利了:“阿圆不需要戴那些,就比别人美——”。 当年第一次见到梨树下哭泣的阿圆,不也是脂粉未施,两只眼睛红肿的跟铃铛似的?可是,就是那一刻的眼缘,就此镌刻在白承光的心灵深处,再也无法驱逐。 各花入各眼,最终的两情相悦,从来都不是容貌的原因。 太后的神色稍缓,马寻欢自从当兵打仗之后,身上的流气就消失了,换上的,是无法让人不信服的憨厚。 “可是,阿圆还生了三个孩子,她对孩子们可是上心,不可能因为重新成家就把孩子丢下的——”。 马寻欢登时激动起来,膝盖一软叩倒在地:“求太后成全!寻欢这一辈子,一定会善待郡主,疼惜三个孩子,跟——就跟疼惜自己的命一样!” 老天爷啊,别再欺负这个想孩子想到疯狂的男人了吧?郡主府外,只要有机会就眼巴巴的藏在远处渴盼着看那娘儿四个一眼的,可不是别人! 太后有些动容了,掏出锦帕来擦了擦眼睛,认真的、谨慎的看着马寻欢:“你可是真的想好了?三个孩子也是哀家心头的肉,一旦真的被你接进府去,那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只有郡主休弃你的份儿,可万万没有让她娘儿四个受气的理儿!” 皇室的女儿家,就是有这点福利,要是公主郡主的不同意,当驸马的都不能再纳什么小三小四的进门,更不会允许你休妻。 马寻欢的眼泪都掉出来了,把额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 “臣只愿意一辈子照顾郡主和三个孩子,绝对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就算郡主的身子,因为生育了三个孩子,以后——再不能——有孕?”太后的身子坐直了,最紧张的时刻,来到了。 却原来,媳妇为了生孩子,把身体都伤了?马寻欢的铜铃豹眼,是控制不住的泪花,鼻子囔囔的点头:“臣——就要这三个孩子,一辈子,就要这三个孩子——”。 “好——好——好!”太后连声说出三个好字,足可见老心大慰。 一直纠结于心的福瑞郡主的婚事,终于,可以完美的画个句号了。 “皇儿,快快下旨吧!还瞪什么眼睛?再嫁之女,能得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不容易了!” 太后擦着眼睛催促一直瞪着眼睛犹自不相信现实的小皇帝,生恐这么钻石级的王老五再改变主意。 可是,小皇帝年龄虽小,却正处在凡事一定要追问一个为什么的求知阶段,马寻欢这么好的条件,到底出自什么原因,对一个生了三个孩子的已婚夫人如此上心? 还在提到三个孩子的时候热泪盈眶…… 还对于以后的妻子不能再生育,不可能再有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毫不在意? 马寻欢啊,你的表现太奇异了有没有? “母后别急!儿子还有疑问!”小皇帝抖擞抖擞精神,其实一开始太后也纳闷来着,说着说着,就冲动起来了。 “这里没有外人,马将军,你必须说出真正的理由,为什么可以不在意郡主不能再生育?” 作为一国之尊,声音冷静下来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些震慑力的。 “朕的皇姐的一生命运,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后的激动之情,也已经慢慢儿的平复了下来,一对母子,注意力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原本就口拙舌笨的将军,额头抵在地上,汗水濡湿了玉石砖面。 “臣——愿拿性命发誓,这一辈子,只疼爱阿圆,只疼爱阿圆生的三个孩子,绝对不会再有他想,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说不出原因,他不能说出原因,他可以舍弃所有的东西,只要那娘儿四个,能生活在他的世界里。 唯有如此,生命才得圆满,夜半才能安眠。 太后从这浓重的哭腔儿里,听出了郑重,听到了一个男人来自心灵深处的苦楚…… 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哭成这样也要去疼爱人家的孩子? 是大仁大善?不可能! 小皇帝的神色愈发沉重,声音愈发冰冷:“马将军,莫非是——你跟福瑞郡主之前就——”? “小老二”的模样跟马寻欢跟马王爷如此相像,马寻欢又这般渴望去关爱人家的儿子,之前马王爷还试图抢走人家的孩子…… 种种线索,刹那间在小皇帝眼前连接起来,一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不不不!不是!臣以前没有见过郡主——”,马寻欢的身上已经湿透,冷汗和热泪,几乎要将玉石地面浇出花儿来。 “那你为何毫不在意郡主不能再生育的事实?马寻欢,作为马家唯一的子嗣,你不想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了吗?” 小皇帝步步紧逼,直视着马寻欢的眼睛。 马将军的铜铃豹眼,却忽然间迸出了一丝光彩,他,找到理由了。 “郡主以后不能生育了,臣——也——不能生育了!” 臣——也——不能生育了!这消息有些雷人,这消息一般不会由本人往外曝…… 作为同样是个男人,小皇帝这一刻,为自己脑子里曾经转过的主意大为羞愧,干嘛呢,非得逼着人家一个大老爷儿们亲口承认自己——不行了,不能生了—— 太后的老脸也红了,手指儿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那个——马将军你——先回府吧,等——”,小皇帝尴尬的没说完,太后终于顺过了气儿,蹬着儿子吼了一声:“等着圣旨赐婚去吧!” 马寻欢终于逃脱了牢笼,赶紧撤退,两条腿微微的,有些打结儿。 “母后,您当真要郡主嫁给马寻欢?”小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呢,还有一个大大的疑问,想要拐弯抹角的再打探一番呢! “为什么不嫁?皇儿啊,这女子再嫁不容易,哀家看着,寻欢这孩子现在学好了,说出的话能信,他自己不能生育了,自然,就会对阿圆的孩子上心,这么好的条件,又对阿圆一心一意,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太后又是唏嘘又是欢欣,为阿圆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共同看护孩子过日子的良人。 “朕不是说这个!哎呀母后,朕得提前问问,马寻欢不能生育了,那还能不能——还能不能——那啥?总不能给姐姐赐了回婚,跟没成亲时,还是一样自己个——吧?” 小皇帝面红耳赤,这个话题,也不适合母子间讨论。 “人高马大的,长得也不算太磕碜,干啥干不了啊?还不能那啥?”太后独身已久,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小皇帝到底担忧着什么。 小皇帝起身往殿外走,只觉得屋子里空气憋闷,嘴里嘟囔:“母后,儿子去找个太医问问,不能人道怎么治?” “哄——”,果然,太后脸色更红,长长的手指甲挠过脸颊,一起身,也往内室走,只咬牙切齿丢下一句:“你傻啊!就算是马寻欢不能,你多赏赐几个能的,不就行了?” 多赏赐几个能——那啥的?小皇帝的脚下一趔趄,马公公急忙上前扶住了,也是一脸的便秘。 其实唐朝就有先例,公主家中豢养貌美男宠…… 家里有几个闲钱的商户,还能去多纳几房小妾左拥右抱,作为大宋朝有权有势有银子的郡主,或者,家里装备几个男人,也不为过吧? 小皇帝纠结了,谁来告诉他,太后这话,是说的反话呢,还是真话?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差点儿…… 小皇帝回自己的宫里,小阿文还等的忧心忡忡呢,接了嫂子那么严厉的嘱托,这话儿,也得带到不是? “万岁啊,我嫂子她——真的不想嫁给马将军。” 本来好好地一桩亲事,根本用不到拐这么些弯儿,夫妻团聚就完了,却非得又换了个身份,让嫂子变成改嫁的寡妇,换成阿文,也会觉得心里别扭。 也可能,这个法子,就是穷途末路的马将军,能想到的最中庸的解决窘境的途径。 不需要再关联到王爷和王妃的前尘往事,自己又能继续跟媳妇孩子团聚,自己那个好大哥的脑子,也会算计了。 可惜,嫂子不领这情,只要提到马家,就顿时火冒三丈。 小皇帝脑子里还在转悠男宠的事情,冷不丁的,又听说郡主对这门看起来极为门当户对光彩荣耀的婚事,压根儿不同意,还态度很坚决。 “可是太后很看好这桩亲事,要不是今儿马将军说——可能就颁懿旨了。”小皇帝脸色讪讪的,提到了马将军的隐疾问题,才中断了一场赐婚的戏码。 “而且,马将军心意很诚恳,对太后保证一辈子对郡主和三个孩子好,也——不会再要自己的孩子——哎!男人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阿文,你还是回头劝劝姐姐,大不了,朕,再多送几个人过去侍候——”。 阿文对于马将军的大义,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当然要对三个孩子好了,亲生的嘛,还跟吃了多大亏似的! “臣赶来说一声,就是怕万一万岁把圣旨下了,嫂子又不乐意,再闹得难堪——那个,万岁不用再给郡主府添人,现在就够热闹的了,老家的人,异族人,丫鬟婆子小厮护卫,郡主府里就没有个不热闹的时候。” 小皇帝也暗暗庆幸,没有一时冲动颁下圣旨去,太后老人家的懿旨也没动,要不然,彪悍的郡主,恐怕此刻就要冲到殿里来了。 只是,这给郡主找男宠的事情,得从何处下手呢? “阿文你说说,郡主的脾性,是喜欢精壮的护卫那样的,还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气儿的?太后的意思,是想多给郡主几个选择……”。 原谅小皇帝吧,他还不敢幻想京城的权贵公子少爷会肯被送入郡主府的,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寻地位低下的年轻武将或者书生下手…… 小阿文自己就属于书生气一些的主儿,自然,不会像太后似的,一口否决书生的未来,嘴里随意的说道:“嫂子好说话儿,对护卫对书生都挺友好的,就连府里的老约翰,也能谈得来,我出门的时候,两个人琢磨着在郡主府建一个滑冰场呢!” 不过,多给嫂子几个选择,是什么意思? “在府里,建滑冰场?” 小皇帝的牙齿有些发凉,看起来,朕还真需要出门,亲自去郡主府看看,名闻遐迩的原公主府,现在,被祸祸成什么样子了? 那个老约翰,倒是跟公主臭味相投的很呢! 其实还真是很有默契的两个人,此刻,重新商定了改建计划,一座中西结合的游乐场地,即将诞生。 为了表示庆贺,也驱除一下刚刚那个消息带来的烦躁之情,郡主请吃饭,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还摆上了一坛烈酒。 阿东忙着水泥的进度,让人捎信不回府吃饭睡觉了,滑冰场要用的水泥量不小,需要加班。 三个孩子闻不得酒味儿,早早的吃喝完毕跟丫鬟们玩去了,小阿文回来的晚些,心里不怎么舒服,隔着窗子瞧见这两人推杯换盏喝的尽兴,也怏怏的离开了。 在现实面前,司马大人一会儿觉得应该站在嫂子这边,一会儿又回忆起大哥这些年的情谊,越琢磨越觉得两难,干脆,不搭理这事儿了。 如今的约翰,已经能够很熟练的使用筷子吃饭,酒劲儿上头,眼睛朦朦胧胧的,开始在杯子上敲击出零零碎碎的音节,并且,轻声哼唱起绵长的歌曲…… 他的声音很厚重,尤其是鼻音清晰,听起来,让人有那么一种想要潸然泪下的感觉。 阿圆的十根手指排在桌案上,伴随着歌声敲击,身子晃来晃去,好不惬意。 “……now Im late,but I still close my eyes.My heart is come,my heart is go……” 据说,不同的种族之间,音乐,是相通的。 约翰的声音里,忽而有涓滴隐忍抒出,如泣如诉,尽是破碎,让唯一的听众和应和者,坐在凳子上的身体弯曲、倾斜,像挣脱着桎梏,又像消受在桎梏之中。 英文演唱的抒情歌曲,自有一种魅力,约翰哼唱的这首类似乡村音乐的东西,也似乎传承了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认为快乐就像生活一样,永远是不安全的。正因为如此,歌声中总是带有一种冷淡或忧愁,简直让人感到骨髓都带着寒气。 更遑论此刻的阿圆,歌曲结束后,人都感动得发颤,而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 约翰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漂洋过海?为什么冷淡为什么忧愁,为什么歌声里浸着沉重的思念? 就像阿圆此刻,为什么悲伤为什么感受到骨髓里透着寒气? 他们此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知相惜,又彼此并不了解。 一坛烈酒饮下,清冷冷的寒风,没吹走皎洁的冷月。 喝醉了的男人,大舌头试图操控蹩脚的语言,一句低低的、低低的缠绵轻语:“阿——圆,I want——you!” 近前,福瑞郡主被酒精烧的绯红的小脸,还在拼命控制着心神眨着眼睛,试图分析那句英文的含义…… 夜,太深了! 深到了小阿文冲到餐厅,把嫂子亲自背回卧室,让小厮抬起来约翰丢到滑冰场去吹吹冷风…… 少年司马深深的认识到,自家嫂子,真的应该,找一个男人了。 虽然,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抱着头叫痛的女人,根本忘记了自己昨晚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听说了约翰发烧在床,还嗤笑了几声:“总不至于喝了几杯酒,就喝出毛病了?” 司马大人请了假,认真的,诚恳的对当家郡主劝道:“快过年了,嫂子,咱回朱阳县,回迷糊阵吧!” 揉着脑袋的郡主,几乎忘记了这回事儿,自己当初,可是说好了要回去过年的,还许诺了小五,还下了决心要把碧儿她们嫁出去。 可是现在,忙忙乱乱的,竟然,就要来不及了…… 迷糊阵的一幕一幕影像,渐渐清晰起来,李薇,杨老爷子,阿英,绿柳,老二,袁县令……,每一个,都鲜活的皱着眉头指着自己在说:“好没有良心,把老家给忘了!” 却原来,自己,也是有老家的人了…… 原本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这一提醒,得,那必须回去过年! 郡主大人还专门去偷问碧儿:“还念着啥不该念的人不?” 哪有这么直截了当的质问人家小姑娘的?碧儿恨恨的跺脚:“没有的事儿!” 那就安全了,赶紧的,收拾东西,趁着温度尚且不太低,走吧! 就跟来的时候一样迅速,一样鲁莽,连跟皇帝太后打个招呼的布置都取消了,小阿文言之灼灼,说他在请假的时候,就替自家嫂子说过回家过年的事了,反正很快就会回来,没什么。 这小子的心思九曲十八弯,昨夜里怎么琢磨,小皇帝那几句要给郡主多些选择的话怎么别扭,跟马上要吃什么大亏,上什么大当似的,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六辆装备齐全的马车,午饭后即刻出发了,只来得及把所有手上的买卖一一交付给可信的人,阿东同学,刚刚研制出水泥来,很是大义凛然的留在了京城,专心烧制挣钱的好东西。 滑冰场依然让约翰负责的,反正护卫看着,他也没地儿可去。 “别忘了按时给约翰喂药。” 烧的跟油焖大虾一样脸色的约翰,只来得及听到郡主这一声嘱咐,还只是对旁边的丫鬟的。 据说,这个无良的郡主逃走后,太后一番兴劲头头被浇了冷水,发誓再也不管别人的婚事了。 据说,小皇帝在书房撕了一张奏折,可能就是白司马的请假条,这个混小子根本没见皇帝的面儿,还敢扯谎说连郡主的假都请好了。 据说,小皇帝冷着脸驳回了马将军的请求,顺带的,连那个廉价的代表“王爷”身份的丹书铁劵,也没再给出去。人家不稀罕,干嘛硬要把热脸去贴冷屁股,你当“王爷”满大街白捡,买一送一呢? 据说,郡主府外,一个傻汉子站了一宿儿又一日,才听说了郡主跟着弟弟带着孩子跋涉回家的消息…… 据说,清冷冷的郡主府里,经常会有一种听不懂的鸟语在唱歌,半夜里,唱的缠绵悱恻万分凄凉…… 不过,已经上路的女人和孩子们,早就忘记了留在京城的什么人和物,她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回家两个字上,沿途购买各地特产,把马车拾掇的温暖如春,三个孩子的饮食休息问题是否周到……(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还乡 过黄河,阿圆还专门在上次被射冷箭的地方瞻仰了一番,被遗忘了很久的不堪记忆,再次,让她的眸子变得阴冷。 这女人,记仇。 冬日的黄河水,还很欢实,这个时候的泥沙量并不大,靠近河岸的地方,还能留有清澈的水草痕迹。 “其实,沿着黄河走水路,也挺舒服,可能路程还短些。”小阿文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少年郎深怕嫂子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再发起飙来。 “不走水路,我心里不踏实。坐在船上,不知道水下面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还是陆地上视野更好些,最起码,碰到个强盗啥的,也能看清楚个模样。” 阿圆丝毫不考虑弟弟的建议,她是个旱鸭子,对于江河湖海,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打小就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对哪里,又真的放心呢? 此行的护卫不算少,二十个汉子坐了三辆马车,前面两辆开路,后面一辆断后。 护卫头子张大山,就乐悠悠的坐在断后的马车上,车帘卷起,两条小腿垂在车厢外,跟几个手下在吹牛打屁。 然后,发现了异常。 “启禀郡主,似乎,可能,有人尾随在咱的马车后面,咱们快他就快,咱们慢他就慢,老是保持那么些距离……”。 其实,这纯属一个老护卫多少年培养出来的警醒劲儿,真不一定就是敌情。 阿圆的脑海里,迅速把自己得罪过的仇人都过了一遍,貌似,除了马王爷那里还有点危险的苗头,其余的,都不值得千里追踪万里夺命。 会不会是马王爷贼心不死,还幻想抢走咱家的孩子当孙子去? “有多少人?”小阿文攥紧了拳头,上次嫂子太莽撞了,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孤身进京,遭遇不少险情,这一次,是哪个敢太岁头上动土,把爪子伸到司马跟郡主头上来了? 张大山老脸一红:“只发现——一个——”。 单枪匹马想行凶?跟六辆马车的车队,三十几个人? “也可能是先来踩点儿的,总之大家都警醒些,尤其是保护好三个孩子……”。小阿文的出门历练不是没用的,一出口,已经完全去掉了少年的稚嫩和犹豫。 三个宝贝蛋,还是习惯于马车一颠簸,就沉沉安睡,然后是只要有一个醒来,另外两个也再不肯睡,“娘——啊——抱——”,的咿呀学语声此起彼伏。 没错,去掉发声最早的“小老二”,已经能够完整清晰的用一个字来表达需求之外,另外两个也在勤学苦练,争取能赶上“小老二”的水平。 这次回乡,阿文还顺便拐来了郡主府上常驻的老王太医,阿福病好了,皇帝就撤走了一个,王太医是自愿留下的,他民间出身无权仗恃,兼之无儿无女又中年丧妻,自嘲说是贪图郡主府热闹,伙食吃的也舒坦。 其实最关键的,是身在郡主府比较自由惬意吧?都是泥腿子爬出来的,谁也不会瞧不起谁,郡主的脾气又大而化之,不存在耍心眼玩阴招的动作,王老太医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养老的好去处呢! 三个从李薇那儿拐来的丫鬟都要带回家,郡主给她们完成不了的婚事儿,回去接着跟旧主子一同完成。 一进入登州府地界,眼前,就间或出现几座红砖瓦房,让阿圆和小阿文忍不住停车驻足。 小五在京城的一来一去,留下的足迹可真不少。 终于能够看到自己的心血在大宋的国土上生根发芽,而且逐渐的枝繁叶茂起来,阿圆的心里,别有一番感动。 “阿文,不出两年,咱们的红砖,就一定能够走到大江南北,回家以后,再多安排几个跑业务的人,跟着小五多出去走走,还有水泥,先从京城铺开……”。 阿圆保持了一路的低沉情绪终于完全消散,看向阿文的眼睛恢复了光彩:“我们现在不缺钱了,回去了,就重新盘算价格,只要能维持砖窑运营,就可以把最普通的红砖红瓦出售给老百姓……”。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够用就可以了。 还省得老是担忧有贼人惦记着要来“杀富济贫”,自己提前“济”出去…… 张大山严密监视的尾随者,却迟迟没有任何异动,直到朱阳县附近,才倏忽不见了。 再回朱阳县,恍如隔世。 大街还是那几条大街,店铺推陈出新了不少,可是,比起大宋的国都东京的繁华程度来,到底,还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的距离。 “女子美丽坊”,重新装修过了,白色的木板包裹起了整个外墙面,彩虹桥上下,是繁花点点,五彩落英直坠尘埃…… 曾经那样热闹过的“兄弟拉面馆”,已经找不出留下的半点痕迹。 阿文的眼睛有些湿润,帮嫂子掀开车帘的手指,还有点颤抖。 这是白家最初发家的地方,一文钱一文钱的积攒的家业,买下的店铺…… 也是在这里,白老三遇到阿福,跟嫂子反目,然后血染赌场,全了叔嫂的情意…… 也是在这里,自己夜夜苦读诗书,大哥霍然远走从军,嫂子有孕,为侄儿们诵书胎教…… 也是在这里,爱臭美的姐姐采莲,开辟出一间小小的门脸做生意,化妆、做衣服,认识卢苗苗…… 三个丫鬟抱着三个还睡的小脸通红的孩子下车,每人肩上搭着一个花被子,再盖过孩子们的头脸和全身。 阿圆微笑着拢了头发,在阿文的扶持下跳下车来,美丽坊前,一个花一般的少女,保持了一个僵立的姿势。 门帘,是一串一串心形的荷包连接而成,五颜六色,衬托出门口的少女一身浅紫的衣袍淡雅沉静。 微细的眼睛正在试图睁得更大些,但是明显泪雾弥漫。 头发依旧有些黄,梳着普通的双丫髻,但是,在两侧垂下的小辫子,精心又精心的簪着细小的碎花儿,每半寸一道缠绕起来。 “小黄毛丫头,还是那么臭美!” 阿圆轻啐,伸开双臂,就要揉上这个发呆的丫头的脑袋。 “还不赶紧让孩子们进屋,没看到都在外面冻着呢!”小阿文吸吸鼻子,率先曲起一根食指,弹上了小姑娘的脑门儿。 “嫂子——阿文——呜呜——呜——”,发呆的小丫头,终于回了魂儿,又哭又笑的,还没忘本能的护住自己美丽的发型。 进了屋子,又是一番混乱,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相帮着丫鬟把孩子们安顿到床上休息,三个主人,一忽儿抱头痛哭,一忽儿又笑又闹。 后院里的几间小房子也修缮过了,都是采莲的设计,室内布置的温馨典雅,甚至,有一间屋子一打眼,就是给阿圆母子准备的。 紫色的大床旁边,三架带着护栏的小床齐头并进,蓝色的被褥的睡了“小老大”,绿色的睡了“小老二”,粉色的小公主床上,黑炭“小老三”,还没从连日的奔波中苏醒过来。 “阿文的屋子也在隔壁——”,采莲的小脸已经哭花了,还坚持着要把这个“新家”给一一介绍。 “安排个客栈,让大家也都休息一下。”阿圆扑倒在大床上,越是接近家园,就越是赶路赶得心急,骨头都要被颠散了。 “嘻嘻,嫂子你还不知道,我——自己做主,把隔壁也买下来了,就怕你们回来的时候没地儿住,小五也早早的就盼着你们回家过年呢,现在隔壁的屋子也都铺好了床,等开了春,我还打算把两处院子通开,那边比这边可宽绰的多。” 采莲得意洋洋,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功勋跟亲人显摆显摆了。一个人的成功,太寂寞了! “又哭又笑,小猪放水!”小阿文看不得别人爱显摆,伸出小指头去刮脸,虽然做了司马,在京城要板出一副成熟官样儿,还是会在至亲的人面前显露原形。 阿圆已经合上双眼,摆手让他们自去安排,兄妹俩忙着归置丫鬟和护卫们休息,然后采莲去照应美丽坊的生意,阿文精神正好,决意要先去拜会袁县令,顺便预定酒席。 少年郎的飞黄腾达,每一步里,都有袁县令的大力托举,如今,又像一只刚刚学会飞翔的乳鸟,扑打着翅膀,渴望飞回到老巢里去继续偎依母亲父亲的怀抱。 重新走上朱阳县的街头,走上自己曾经挎着小竹篮兜售糖葫芦的每个拐角儿,曾经的探花郎,如今的白司马,浑然不觉旅途的劳累,相陪的师爷,独自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跟在他的身后。 马车上,是他要送给恩师的礼物,不是金银财宝,不是绝世器皿,只有辞别老师之后,自己的每一道足迹,每一日的见闻,与思索。 还有在京中搜集的好文章,都是袁县令最爱的东西。 此次拜见,不是什么司马的身份,只是一个弟子,对授业的恩师,问一声“好”,或者,依照阿文的习惯,随时随地,对最亲近的人,把自己的辉煌成绩,显摆一下而已。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六十八章 臭美 阿圆这一觉儿,直睡到日暮黄昏,三个孩子都“咿咿呀呀”的被抱到外面去玩了,只有她,睡醒了也舍不得起身。 人是个奇怪的动物,回到曾经万分熟悉的环境里,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安定下来,再也不愿意奔波不希望离开。 “嫂子,阿文派人通知我们去吃饭,县衙里自己设的饭厅。”采莲跑进屋里来,依恋的把脑袋偎在阿圆的一只手掌上。 “好。”阿圆的整个状态都柔和了,这个小妹妹,身子抽条了不少,脸上的稚气和怯懦早就消失不见,独立支撑起一个美丽坊,这丫头实在很能耐。 采莲手里还拿来了新近裁制的衣服,看过了阿圆现在的身材,又做了轻微的改动,此刻穿上,非常合体。 姑嫂两个人,还是都对紫s情有独钟,阿圆的这一身新衣,是紫到发蓝的颜色,深重的紫色绣花领边,有了浮凸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了那么一丝丝贵气。 “嫂子你还是不喜欢戴首饰,所以啊,我就想着在衣服上做些效果。”采莲上看下看,非常满意。 “我还琢磨出了十几种画眉的方法,嫂子,你这样的杏核眼儿,非常适合弯月亮的形状,眉心留些弧度上挑一点儿,喏,漂亮不?”采莲可以放过嫂子的头发,知道她最恨脑袋上有重量,但是,一点不肯放弃在脸上作画,阿圆就是她的第一位老师,完全是把化妆当做最高深的一门艺术学科——美术来处理的。 大大的方镜旁边,张贴着这个小姑娘的巧思妙想,眉毛的形状,数一数果然包括了十八种。 而且,绘制眉毛形状的纸上,还留着方形格子的空白,只要主人随时有了新的创意,那就可以随时添补上新的图案。 阿圆看的很欢乐,也顾不上到底小姑娘给自己画的是不是合格,抓过一支画眉棒,就势给采莲的空格上描了几笔,把自己记忆里的图案补充上了。 “谢谢嫂子,真好看!等遇到适合的脸型,我们就可以试试这几个图样了!”采莲欢喜无限,不过,左侧脸颊上的两颗红豆豆,实在煞风景。 “吃辣的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看见妹妹一脸沮丧的去遮住那两颗碍眼的红豆,阿圆恻隐之心大发。 “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了,我不喜欢吃辣,这几天就是多吃了几回油炸饼,又香又禁饿,还能当零嘴,忙起来不碍事儿,别的不舒服也没有。”采莲掰掰手指头,貌似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阿圆乐了:“肯定那饼里还放了吧不少糖吧?你这丫头,油腻又太多,这个年龄的内分泌正旺盛呢,还能不堵塞毛孔,你啊,注意点儿吧!” 老化妆师更换了位置,把采莲摁在了椅子上,调了一侧的化妆盒中的颜料,用了小号的干净毛笔轻蘸,在采莲的那一张青春娇嫩的跟扒了皮的煮鸡蛋似的脸蛋上,勾勒了两朵小花,一朵粉红,一朵淡黄,花芯就是两颗红豆豆。 一个美轮美奂的小姑娘,立刻又添加了几分亮色。 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女子,就算好看,也未必有那个胆子在脸上挂上两朵花出门。 只有咱们采莲姑娘,在美丽面前从不躲闪从不退让,家里又自小纵容着,连母夜叉般的妆扮都经历过,哪儿还会惧怕这点美丽的加分? 姑嫂两个手挽手,深的紫浅的紫色彩互相辉映,三个小娃子也换了新衣服,被三个丫鬟抱着,浩浩荡荡的在护卫的簇拥下一起去赴宴。 就算是天色已晚,偶尔有同性的路人顶头相遇,瞧见采莲的那张脸上的两朵花的时候,必然会驻足凝望。 这也是小姑娘宁愿步行去县衙的原因吧?采莲非常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天生的臭美人士,万千人的瞩目才能过足瘾。 或许是被阿文叮嘱过了,或许是小姑娘善解人意,采莲一直没有提起自家大哥在哪里的事情,还有白老三的下落,也三缄其口。 姑嫂两个和三个丫鬟的话题,就总是围绕着面上绘画的手法和图案选择上,偶尔,会有几个老熟人,停下来寒暄一番。 县衙不远,虽然面积还是那么逼仄,但是里外整齐,灯火通明。 为了避免过多的铺张浪费,袁县令实行了县衙内设置饭厅的政策,重新整修了几间空房子,找出一个擅长烹炒的老衙役专门负责衙差们的饮食问题,遇到上级或者同仁前来视察工作,就不需要去外面酒店里消费了,直接全部上一家人,帮着老衙役炒菜的,上菜的洗刷的,一水儿的男衙差。 据说,此举的施行,为朱阳县县衙一年节省了几百两银子的费用,计划在年终时,为衙差们分发福利。 福瑞郡主光临,虽然她自己不懂得郡主的排场,袁县令却没有含糊,率领着县衙全部人员列队迎接,神态万分郑重。 反倒让阿圆局促了很多,原本散散漫漫的姿态也整束了起来,只可惜,到底是拒绝了容嬷嬷的教导,怎么装模作样,都还是没有那份皇家郡主的气势。 然后,县衙的大门口,忽然的,就传出一声憋闷的笑,再然后,笑声就放开了,不再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男人爽朗的笑声,也混进了其中。 “哎呀郡主,本来——下官还以为——郡主出门这一年,不但要衣锦还乡,还得风光仪驾,却原来,大名鼎鼎的福瑞郡主未改本色,还是那个大气如男儿的齐氏阿圆,好,好!叔嫂二人都不忘本色,好!” 袁县令双手鼓掌相贺,好多都是彼此熟悉的衙差们,也放松了姿势,这个曾经几乎要把朱阳县给炒翻天的小妇人,转换了身份还乡,却还是那样自然的,不带一丝矫揉造作的欢笑着,笑进了大家的心里。 这个福瑞郡主,是他们这个家乡的自己人。 对三个孩子的到来,袁县令尤其给予了关注,当初那样紧张的局面,三个福星安全的生存了下来,很多人,都给予了帮助。 “那两个护卫大哥,都还在您身边吗?”阿圆靠近了袁县令,咨询曾经不顾自身安危保护她们母子进京的护卫情形,自阿圆稳定下来,那两个人就告辞离开了,并没有交待会到哪里去。 “他们啊,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前些天又走了,下官也没奈何。”袁县令抱过对他无敌意的“小老大”,很老练的摇晃着身躯,往饭厅里面引领。 喝过百家奶的“小老大”,比起那两个挑三拣四的孩子,还是最喜欢跟陌生人交流的。 “小老二”喜欢阿文,在跟着这个叔叔读书的时候,他擅长去跟接熟悉的句子里面的最后一个字,令小阿文非常有成就感。 酒桌上,“小老二”和叔叔的共同表演,或者叫“显摆”,就成了占据很大篇幅的内容,稚嫩嫩的童音,已经能接续几十首诗歌的末尾字,而且口齿清晰,不带一点含糊。 这恐怕得是又一个少年探花郎的苗子! 你看袁县令把“小老大”送还给阿圆,伸展着胳膊要抢“小老二”去抱的姿态,就明白了。 只有咱们的黑丫头“小老三”,被遗忘到了爪哇国,人家还是被赐了国姓的小小郡主的身份呢! 阿圆心疼的看向最小的心头肉,终于放下了心,小姑娘虽然肤色黑,但是,对美丽的追求从未懈怠,现在,被小姑姑抱在怀里,视线全部投在采莲脸上的两朵花上了,小手爪试探的,试探的,往花朵上去采摘。 另一只闲着的小手也很努力,已经扯下了采莲缠小辫子的花络一根,认真的试图摁在自己的脑袋上,只可惜,一头短毛如草丛,无处缠扎。 不是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的吗? 那么,自家这黑闺女,对美丽如此勤奋,长大了,必然丑不了了! 当娘的就又莫名其妙的开心了,抱着跟自己最肖似的“小老大”,笑面如花。 照例,有了阿文做先锋官,袁县令的话题,也绕开了关于孩子爹的去向,只在京城的风土人情,和流传的最广的两轮车赛展开。 “听说,就那么不到半个月的比赛,京城里外跟着都繁华了很多,最得利的是郡主府,把京城的地皮都刮了一层黄金下来?”袁县令大瞪着眼睛,非常感兴趣。 “哪有的事儿?”阿圆摇头如拨浪鼓:“袁叔,您看看,我们此行节俭成什么了?” “哈哈哈——”,袁县令笑得胡子发颤,被“小老二”揪住了,再也不肯撒手。 “这是你们叔嫂俩低调勤俭,怕扰民是吧?这样也好,你们要是真的摆着仪仗降临咱这朱阳县,哎呦那可不得了,全县上下都不得闲,洒扫街道,粉刷围墙,全换上花枝招展的外皮,有那衣衫褴褛丢份儿的穷人家,还得轰出县城去——,阿圆啊,你这么一低调,咱朱阳县就又省了一大笔开销啊,来来,谢谢郡主体谅民情!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 说着说着,喜欢掉书袋的袁县令的老脸忽然剧烈的抽搐了,“小老二”借助那绺山羊胡子的助力,颤巍巍在袁县令的腿上,站了起来,并且骄傲的回了脸,接应下袁县令还没说完的两个字:“维——艰。”rs!~!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可教 虽然,“小老二”的那个“维艰”的“维”字,喷成了“诶——”,但是,依然收获了袁县令的瞠目结舌,阿圆和采莲的不敢置信,和小阿文的穷显摆滥骄傲,须知,这两个文字里面,饱含着他这个当叔叔的满腔热望,标志着他日日空闲时抱着孩子度过的时光。 “孺子——可教也!阿圆阿文,这个孩子交——哎呦——”,袁县令激动的站了起来,手里倒是没忘记揽着“小老二”,可是,山羊胡子还在小家伙手里呢,这一站,“嘣嘣——”,被连根拔起的胡须,发出只有袁县令自己才能听到的惨叫声。 这老头其实更适合做先生,见到个聪明孩子,就恨不得马上收拢到自己手下教习一番。 尤其是有了小阿文这个极为成功的例子,一年来,激励了无数文人志士,纷纷扑到培育下一代的行列中来,想要把自己终生未能实现的理想,通通转嫁到人家的孩子身上。 被揪了胡子的袁县令模样有些凶,瞪着最大的敌人——探花郎弟子威胁道:“先说好,这娃儿就是我的徒弟,你不准跟我抢!” “可是——”,一大串委屈的话阿文都咽到了肚子里,可是这仨孩子从娘肚子里的启蒙先生就是本人,每天背诗给他们听的也是本人,谁不愿意把个聪明孩子带出去,表演一番绝技跟别人炫啊…… 可惜这是自己的师傅,当弟子的不能违逆。 他两个倒是达成共识了,通通忽略了一个看的头发根子都要炸起来的女人,谁啊?三个孩子的母亲啊,小神童老二的亲娘,你们敢忽视? “喂喂喂——,我可没同意你们拿我家孩子当试验品啊,还不足一周岁的娃儿呢,什么也不用学,多玩几年,过个美好的童年才是正理儿!” 当母亲的为了孩子的快乐据理力争,得到了袁县令为首的师徒二人的狂轰乱炸。 “妇人之仁!当初还不是都说阿文年龄太小,不可能一下子就教出名堂来,现在怎么样?那些啰嗦老头子还不是个个服了气?小老二是男人,不能长于妇人之手,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教,将来的成就,肯定比他叔叔还要强!嘿嘿——”。 说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袁县令根本就听不进去不同意见,搂紧了小娃儿,两只眼睛熠熠生辉,跟饿狼似的,那模样,只要阿圆还不同意交给他孩子,那么,今儿晚上就别妄想把“小老二”给抱回去! “——仁——”,小家伙非但不恐惧,还借势往袁县令的肩膀上攀爬,嘴里继续跟风最后一个字。 小阿文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只能把希望的目光投在自家无所不能的嫂子身上。 “那个——袁叔啊,您想教导‘小老二’,那是好事儿,等——他长到七八岁,您放心,我立马给您送来启蒙——”。 阿圆咬咬牙,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吧啦吧啦说了一通。 “你——竟然想让这样聪明的孩子,到七八岁再启蒙?让他活活浪费七八年的时间?阿圆,你——你实实愚昧——”。袁县令气急了,指着头发长见识短的典型案例打哆嗦。 这还不够,那个现在已经跟袁县令亲密的不行的小东西,也跟着转向母亲,小嘴巴里毫不留情的重复着“愚——昧——”。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袁县令的胡子已经被揪的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却浑然不觉,只把“小老二”在怀中揽紧,怎么看,怎么亲都觉得不够。 一顿迎接郡主和司马的接风宴,终于办成了一场悲戚戚的母子离别践行餐,袁县令说,只把专门侍候“小老二”的丫鬟留下就行了,今儿晚上的启蒙背书,就由他来完成,明天开始公务前,自会送回去。 三个凄惶惶的亲人,就这样,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县衙,眼看着那两扇厚重的大门关闭了。 阿圆抱着“小老大”,坚决不肯让阿文接过去,横眉冷目的下命令:“再不许教给咱老大背书了,最起码,得到三岁,再学——”。 貌似前世里的幼儿园,也是招收三岁的孩子,到了那个年龄,也算不上晚。 阿文又转向采莲,拍着手涎着脸:“好好,叔叔抱抱——”? 才不要找你!小丫头不屑的扭过头去,继续跟漂亮姑姑头上的那些花络较劲儿,人家的志向不在背书上,人家也要臭美! 快要走到“美丽坊”了,采莲抱着黑丫头好好走到了前面,阿文忽然叹息一声,低低的说了一句:“嫂子你不知道,袁家的儿子,是痴的——”。 如同一记霹雳爆开,阿圆呆住了。 那样睿智博学的老大人,竟然,有一个痴傻的后代,这是老天爷的玩笑吗? 怪不得他对阿文那般用心的教习,怪不得对少小聪慧的“小老二”宠爱有加,一代大儒对下一辈的希望,没办法寄托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听说,师母的弟弟,也是一个痴傻儿,只是消息被封闭得严,少有人知罢了。袁叔重情义,与师母相濡以沫,再也没要其他的孩子,也不给孩子娶妻,怕再生下一个痴傻的孙子,那个傻娘舅已经夭折了,袁叔说,就让痴傻儿,在儿子这一辈儿结束……”。 阿文的声音有些哽咽,手掌拂一拂“小老大”的后脑勺,迈进“美丽坊”的大门。 “嫂子,小弟以后,会早成亲,早生孩子,第一个娃儿,就让袁叔教养长大,姓袁叔的姓……”。 “好,嫂子同意……”,阿圆也热泪涔涔的了,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事情还有很多,永远不要认为自己就是最不幸的那一个。 下午睡得多,夜里,就总是难眠。 很久没想起来的前尘往事,慢慢儿的,又浸上心头。 孤儿院里呆的最长久的,就是残疾孩子和痴傻孩子,健康的,从来就不缺肯领养的父母。 相比痴傻来说,阿圆这样的稍有残疾的孩子,是很幸运的。 可以看可以听可以说可以行走还可以学会生活生存技能,其实就是人活一世最重要的财富。 却原来,自己已经如斯幸福,在上一世,在今生,一如既往的幸福,并且,幸福还被翻了倍,拥有了亲情友情,还额外的获得了三个可爱聪明的小精灵。 不知道今夜的“小老二”,又学到了哪几句诗词的尾字?袁县令的一颗培育下一代的心愿,稍稍满足了没有? 好在,懒女人起床的时候,“小老二”就安全返回母亲的怀抱,因为,小家伙醒来解决了卫生问题之后,就立刻对袁县令发出指令:“——奶——”。 就是三个孩儿每日里离不了的牛奶或者奶粉喽,袁县令没有那种金贵东西,只能火速送回,免得小儿发飙。 看着“失而复得”的娃儿,心满意足的喝光了白白的牛奶,欢乐的叫一声“娘”,阿圆的心脏被填的满满的,都是又酸又甜的感动。 就让小阿文以后的老婆去纠结去难舍难分吧,自己这三个孩子,可一定得是自己亲自带在身边,娘儿四个互相陪伴着,能走多长时间就走多长时间。 把给卢家的礼物拾掇出来,张大山负责送过去,并询问一下卢夫人在不在家。 结果,跟着张大山一起前来的,就是张牙舞爪还抱着个孩子的邋遢妇人,倒不是衣服脏,而是头发没梳好,一绺子乱蓬蓬的青丝,在她儿子手里攥着呢。 自然,闺蜜见面,大呼小叫是跑不了的,水漫金山也是正常,只苦了脑袋被雨水打湿了的宝儿,横冲直撞的想要脱离母亲的禁锢。 “来,宝儿找姨母抱!你母亲疯了——”,阿圆率先擦了把脸,去引诱李薇家的宝贝疙瘩。 可惜,小娃子不领情,原本还想出溜到地上逃难的,现在一看有陌生人引诱,就迅速的抱住了亲娘的脖子,连个眼神都吝啬给。 “这孩子,就是黏我,现在,谁都不找——”。 李薇也开始平静,擦着眼睛,有些劳累,又有些骄傲。 生这个宝儿不容易,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你家那仨儿活宝呢?怎么看不见?”三张小床上的被褥都整整齐齐的,美丽坊里里外外都没有影子。 “肯定又被抱出去逛大街了!”阿圆摇头叹息:“我这三个,只要醒了,就不稀的呆在屋子里,打小在户外跑,就喜欢人多。” 反正家里丫鬟仆人护卫多,前呼后拥的,再倒换着手抱着少爷小姐,也不怎么累人。 “阿圆你心真大,这么点的孩子出去,多危险啊!”李薇可理解不了这个,连乱头发都来不及打理,身后的小丫鬟想要接过去宝儿,那小子身子扭几扭,就是不同意。 “多跟几个人去,有啥危险的?那三个皮实着呢,轻易不得个毛病,这次从京城回来,一路上连肚子都没拉,还担心他们水土不服呢,压根儿没那回事儿!”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章 我爱识字 阿圆说起儿女经来,也是大摆龙门阵的架势,根本停不下来。 “真的?没长辈看着,你还把孩子给养好了?”李薇眨巴眨巴眼睛,一只手抽空儿把那绺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许久未见,曾经美得不可方物的妞儿,不但比从前邋遢了,言语行动也更不讲究了,难道,这就是生孩子之后的必然反应? “郡主,郡主——”,碧儿大呼小叫的穿过了店铺,急慌慌来到卧室门前。 见到了旧主子坐在屋里,还吓了一跳似的,揉揉眼睛,才急忙行下礼去。 “出了事儿?孩子呢?”阿圆一颗心提起来了,怎么就这丫头自己往回跑,还着急麻慌的,不会是——? “没——没啥事儿,郡主,夫人,您们看看,这个字,念啥?” 话说碧儿最近爱学习了哦,三不五时的会找人探寻点学问上的事儿。 碧儿丫头蹲在地上,咬着嘴唇描摹了一个生僻的字样,样子快哭了:“就这个,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商家,起了这么个名字,还跟咱们家学的,做成了大门匾,二少爷非指着那个字要认下来,可是,可是奴婢们护卫们都不认识,赶紧教教奴婢吧,二少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李薇听的一头雾水,扯着阿圆的袖子追问:“你们家,还领养了一个读书的二少爷?厉害啊,三个孩子都没累着你——”。 阿圆可没心情跟李薇解释,也蹲在了地上,上看下看碧儿描回来的那个字,最后决定坦白:“我也不认识!” 碧儿精心描出来的字体,是阿圆两辈子都没接触过的模样,编都编不出来读音。 一个是“儁”,一个是“暐”,谁认识?也怪不得碧儿要骂那商家混蛋! 李薇笑嘻嘻的凑过来,嘴里还糟践着:“阿圆妹妹做生意确实有一套,论起识文断字,那还真差得远——”。 “你厉害,你教教?”阿圆斜睨着眼睛,就不信你认得出这俩儿傻字! “嘿嘿——那啥,碧儿,你肯定是没把这字写全,不一定漏掉了哪一笔划,才——这般认不出来的——”,李薇把头埋在宝儿的后脖颈儿,把自己眼界窄口舌快之后的羞羞脸藏了起来。 “夫人,奴婢可是站在那家牌子下面写了好多遍才记下来的形状,保证没错!”碧儿着急了,根本忘记了去领会夫人的深意。 “啊哈哈——”,阿圆乐的揉肚子,李薇的变化真的很大,把自己那一套永远有理儿都学过去了。 “薇姐姐,你确认添上几个笔划你就能认得它们?” 开玩笑,这俩字本来就够热闹的了,一点儿熟悉的影子都没有,再添几笔,这个世界上的博学之士都得发疯。 “碧儿,去告诉二少爷,当娘的跟当姨母的都不认识这俩字,先回家来休息,等叔叔回家了问叔叔。” 小姑娘很是忧伤的走了,深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答案,二少爷会不会当场嚎啕大哭啊? 而李薇夫人,此刻正在被对学习如饥似渴的小老二少爷的年纪而震惊着,怎么可以啊?不足一岁的娃儿,话都说不清楚,却要认识每一个街边出现的字体,指哪个你就得读哪个,读不出来就坚决不离开那个混蛋字。 “你生的是疯子吧?”李薇看看自己家里这个只知道赖在亲娘怀里的宝贝疙瘩儿,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宝儿比那三个“妖孽”还大半年呢! “你才生的疯子?”阿圆瘪瘪嘴:“幸亏就这一个喜欢认字,要是三个都这样,谁家能受得了?” 哎!先别聊天了,给孩子找找《尔雅》或者《说文解字》,把那两个天杀的字给找出来吧! 可惜,美丽坊什么美容的东西都齐全,就是没配备字典词典,光临的都是小姐女士,个个奔着臭美来的,哪里能用得到那种又厚又重的东西? 张大山派了个手下回来,说一声二少爷不肯罢休,死活指着那两个字不走,好言相劝让他回家,根本听不进去,商铺又是家刚装修没开张的,根本找不到人问询,只好派了人去府衙找阿文司马求教了,让郡主别担心。 阿圆苦笑,三个娃儿一个也不肯回家,这得有多少人笑话她这个当娘的威严啊! 李薇羡慕的两眼放狼光,恶狠狠的对宝儿嘱咐:“回去娘就给你请先生启蒙,咱比小老二大,可不能输给他!” 哎,神童的母亲不容易,神童母亲的亲戚,要承受到做比较的阴影,活的更难!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来吃午饭,还多了两个小的满脸开花的作陪,当叔叔的阿文,和目前阿圆最不想多见的——袁县令。 那两个字终于认识了,一家酸丁要开个笔墨铺子,冥思苦想了两个字做店名,一个是取自前燕朝景昭皇帝的名字,慕容“儁”:音jùn,有才智超群的意思。一个取自前燕朝幽皇帝的名字,慕容“暐”:音wěi,形容光很盛的样子。 阿圆咬牙切齿的诅咒,那酸丁的铺子肯定开不长远,就凭这俩生僻字,保证没人光顾! 袁县令是最高兴的,吆喝着拿来了笔墨纸张,信手一挥,两个字分别赫然纸上,互相倒换了一番,抱了“小老二”去耍。 “告诉老夫,哪一个是儁?” 满室哑然,这是一个从未玩过的新游戏。 小老二照旧熟练的抓着山羊胡子,另一只小手一指,把那个万恶的“儁”给分辨了出来。 李薇要疯了。 把宝儿硬塞进丫鬟的怀里,自己走上去,把两张纸重新倒换了一番,嘶哑着嗓子请求道:“给姨母指指,哪一个是暐?” 这个女人不认识,而且蓬头垢面的,有碍观瞻。 二少爷不屑一顾的站过了头,抱着袁县令的脖子不配合了游戏。 阿圆在一边规劝:“小老二纯粹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胡蒙的,都别当真。” 她倒是想息事宁人,可惜,袁县令跟阿文这俩当先生的不同意啊,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徒弟吗? “小老二,来,给这个漂亮姨母递过去‘暐’字,拿对了,咱有奖励。” 为了显摆,袁县令和阿文恨不能都要签订卖国条约了。 听到奖励,牛气哄哄的二少爷转过了头,弯腰,抓起了一张纸,往李薇的怀里塞。 竟然,没有错。 袁县令老泪纵横,李薇热泪盈眶,虽然,唏嘘的不是同一种情感。 阿文是最懂得小老二的能力的,所以镇静的很,拍拍手从袁县令手里接过来坏小子,温和的准备实现诺言。 “跟叔叔说,要什么奖励?” 一个字,又把在后面跟着瞧稀罕的丫鬟护卫给雷倒了一大片。 “街——”。 众所周知,小孩子这一个字,不是个名词,而是个动词,“上大街上继续逛,继续认字”的意思! 当亲娘的那叫一个心疼,看着阿文的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一个没注意,大哥你咋就把一个孩子给欺负成这样了呢?这年纪,不应该正试图掰着小脚丫努力吃到嘴里去吗?不应该流着哈喇子只对食物感兴趣吗? “老二啊,咱不认字了啊,娘抱着跟宝儿哥哥玩儿,爱玩啥玩啥……”。 阿圆从阿文手里抢过孩子,打算把这个怪胎丢到一旁的三人组里面去,老大老三和宝儿,此刻已经开始在刚刚铺就的地毯上爬了。 “哇——街——字——”,含混不清的两个字,伴随着凄厉的哭声震彻耳膜,“小老二”蹬着腿向着袁县令和阿文的方向伸手。 那是一双——渴望知识的手? 自此,“小老二”渐渐跟两个同胞兄妹拉开了距离,吃饭睡觉倒是还在一块儿,玩乐的内容,却有了本质的不同。 人家自己就喜欢玩认字的游戏,跟那两个娃儿抓起一把土时的欢乐程度是一样的。 李薇没跟阿圆一块儿回迷糊阵,据她说,是被严重的打击了,宝儿的先生正在请,套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就是“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丫鬟护卫们的文化程度得到了普遍的提高,现在的马车上,会随时搁放着一本《尔雅》,和一本《说文解字》,凡是跟随二少爷的,都得学会怎么翻查。 本来想要先去看看“幸福苑”的盛况的,可是小五带着李叔和几个村子里的元老亲自来请她们归家,说是宗祠已经修缮打扫完毕,全村人翘首以盼,就等郡主和司马还有三位福娃把福荫带回去了。 “东家,等回去你就知道了,我们还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小五欢呼雀跃着比划,嘴巴倒是瞒的死紧。 马车“轰隆隆”又开始启程,在曾经走过一遍又一遍的道路上,似乎,还可以看到,那个初来时把一双绣花鞋都走破了的小女人;那个尝试着卖糖葫芦卖拉面起家的白家六口人;那个憨憨的赶着牛车让媳妇和弟弟妹妹坐在车上的傻汉子…… 等待着她们的,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呢?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归家 阿圆走过了一生之中最辉煌的道路,每过一个村子,都可以看到囊括了全村的父老乡亲,在各村里正的带领下,扶老携幼迎接衣锦还乡的郡主和司马。 三十里屯子,被推到正当前的,是那位越老越精神的杨橛子老木匠,胡子抖啊抖的,昏花的眼泪珠子淌不下来,只在眼眶里撞击。 那种集体叩地拜倒山呼“恭迎郡主回乡——”的阵势,实实让阿圆很不习惯,好在,杨老爷子没那么多规矩,把跳下马车的阿圆上看下看了一番,就说了一个字:“好!” “等家里安排稳当了,我带着孩子来看爷爷。”阿圆只能先说这么一句话,让这么多父老乡亲保持着下跪的姿势,她心里承受不来。 最热情的,自然是迷糊阵的村民,出了一个司马还不算太出格,被皇帝认下一个郡主这事儿,才是更加令蓬荜生辉,全村老少腆胸挺肚牛气哄哄的资本,为过年置办的新衣裳都换上了,各家各户洒扫门庭,红砖铺就的大街小巷,全部用清水冲刷过了,又红彤彤的跟铺就的新砖似的。 元老们提前归队,率领着乡亲们照例齐齐叩倒,阿文和阿圆再三相请,才欢呼着起身,前呼后拥的先把最尊贵的亲人送到祠堂里去。 迷糊阵富了,在祠堂里外不遗余力,红砖高顶,转折处镶嵌了琉璃瓦片,连门匾都是金灿灿的,焕发着从未有过的神采。 手捧村籍的李叔,手捧家谱的白家长老,就等着三个孩子现身在宗祠了。 这些都不算稀奇,事实上李叔在朱阳县一见面就提出了想尽快让孩子们写进村籍家谱的要求,阿圆此时已经没有别的想法,除了“小老三”已经姓了国姓,老大老二,反正还没有正式的名姓,就姓白好了。 让她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一寸的,是站在宗祠的门口,白家长老的身后,那个抓耳挠腮又搓手的——傻汉子——是谁? 宛如时光倒流,当年的粗布青衣,斜斜的立交领上没有一丝点缀,肥裤腿在脚脖子上用布带缠住,一双明显不怎么合脚的黑布鞋,在脚脖子上多了两根细细的带子,标准的农家汉子的形象,那脚脖子上的细带子,用来调整不跟脚的鞋子,还是阿圆的首创。 一根黑木棍,在头顶插过蓬乱的发髻,杂乱的胎毛发,在前额上翘着,永远不那么服帖,如果硬要拢顺的话,就可以显露出一个很完整的“美人尖”,黑的透透的脸膛,铜铃豹眼局促的不敢张望阿圆的双目,只是偷偷的,往三个孩子身上瞄。 不但是阿圆愣住了,身后的小采莲、小阿文,都一霎那打了个趔趄,然后,是小丫头捂住嘴巴却控制不住的呜咽声:“大哥——呜——大哥——”。 李叔的神采飞扬,手舞足蹈的献宝:“阿圆——郡主,怎么样?是惊喜吧?承光也是昨儿个才回的村子,在战场上打仗打的,脑子迷糊了很久,万幸捡了条命,还认的回家的路,您跟孩子们又回来了,现在,终于可以一家人团圆了!” 在战场上打仗打的,脑子迷糊了很久? 真正迷糊了的,是姐吧? 莫非京城里的各种难堪愤怒,其实原本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那个老实憨厚疼媳妇的傻男人,其实还是一个小兵卒,终于从刀剑血光中爬回来,只等待着夫妻父子团聚的一天? 眼前的人影幢幢,各种道喜的声音乱糟糟的,宗祠门口还响起了鞭炮,可是为什么,阿圆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一切都是烟云,正在倏忽散去呢? “媳妇,媳妇你别生气,都怨我不好,你打我,你骂我,消消气——”。 是谁的大蒲扇,正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往一具铁塔似的身躯上拍打,拍打的老娘手疼? 是谁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自己面前矫情? 还有小阿文和李叔的声音:“嫂子——”“阿圆——郡主——”。 “哎,这是欢喜疯了,这么长时间,可不是都以为承光那娃儿回不来了,战场上,能好胳膊好腿归家的有几个?这都是三个孩子带来的福运啊!”……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刚才的一幕一幕,不是做梦。 “孩子,我的孩子呢?”阿圆忽然站立起来,双手挥舞,打掉了眼前乱哄哄的人声,和抓着自己的大蒲扇。 没有什么,比她的三个心肝宝贝更重要…… “娘——”,“啊——啊——娘——”,清晰的含混的叫声,终于被送到眼前来,三个丫鬟的脸上满是汗水,到处都是乱纷纷想要抱一抱孩子沾一沾孩子福气的妇人,她们左冲右突的,都要急疯了。 阿圆逐一抱过三个宝贝,刚刚眩晕不已的情况才稍有止歇。 “不能把孩子交给任何人,挨一下都不行!” 终于,郡主的气势拿了出来,护卫们立刻站好各自的位置,乱哄哄的迷糊阵村民们,猛然醒悟到身份的差别,互相拽着扯着退到了几步远的地方。 李叔扯着傻汉子进了宗祠,又迅速从宗祠里面跑出来,口里呼喝着:“吉时马上就到了,两个福娃儿,叫啥名儿啊到底?” 都是一群没脑子的,拽着当爹的进去写家谱,根本没用,白承光不知道孩子叫啥,让他临时取一个,他还不敢。 只能跑出来问询郡主大人了。 已经冷静下来的郡主,此刻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斜睨了眼睛问道:“前面的这位大哥,你可以确认孩子是你的?你确认自己是白承光?” “郡主孙媳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闹,承光是我们打小看着长大的,哪里会有错?这就是白家的子孙,三个孩子,更是咱白家的人!” 白胡子的白家长老,拿出了老白家最高长辈的身份,还就势踹了白承光一脚:“混蛋小子,没吱声就出去投军了,留下老婆孩子多受了老多罪,还傻的迷糊了多半年,刚刚才想起来自己是谁,怪不得郡主不敢认你!” “是——是我不好,媳妇,你告诉大家孩子叫啥名,写进家谱里面去吧!” 白承光一如既往的憨厚表情,得到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呸——,你确认这段时间你不是认了个新爹,娶了个新媳妇才不肯回来的?你确认你还是泥腿子白承光,我三个孩子的亲爹?” 郡主不肯相让,啐了一口还不算完,又把茶杯砸到了身上,扑上去在白长老的鞋印上,继续留了几个小的脚印。 没有一个人上前相劝,吓得躲到一边去的,指指点点讲述承光媳妇还是那么“虎”的,可怜白承光一辈子都要被个女人骑到头上拉屎的,抖着胡子指责“世风日下”的…… “嫂子——”,采莲实在看不过去了,扑上来抱住了盛怒的女人。 “嫂子先——放过他,等回家再说——”,这是小阿文,也拽了阿圆的袖子求肯:“三个孩子还看着呢,别吓到了他们——”。 最后这一句,很管事儿。 姐那么温柔典雅的母亲形象,可不能被这厮给毁坏了。 揉一揉酸涩的手腕子,这厮骨头硬,连脚脖子都累得抬不起来了。 看在,目前认错态度较好地份儿上,先不打了也罢! “小老三”终于“哇——”一声哭出来,投进了母狮子一般发威的母亲怀抱里,到底,还是惊吓了小孩子,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哦! 白承光劫后余生,两只大蒲扇扬着,三个丫鬟里面,一个肯把孩子递给他的都没有。 其实,他还算幸运的,一向不肯吃亏的白老二出门打理生意去了,根本不在家,绿柳带着孩子住在了“幸福苑”,他只需要跟同村这些不知底细的老乡做个交代就被迅速接纳了。 不让抱孩子,允许在后面跟着也行啊,刚刚被狂殴过的傻汉子,屁颠屁颠的尾随着三个丫鬟,再也不理会其他的杂事儿。 阿圆郡主呢,却已经顾不上他,急等着给孩子上户籍族谱的长老们绝对不肯再任她拖延时间,只要族谱家谱的写下来,郡主和福娃属于迷糊阵的荣耀,就谁也抢不走了,只可恨皇帝多事儿,非把“小老三”的姓给挪到他家去了,剩下的两个男娃子,可不能再跑了。 着急麻慌的,这么难产的名字,你打死郡主也憋不出来啊! 而且,这个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还拼命叫嚣着:“不能在‘生’字上起,要不然,我带着孩子回娘家上齐家的族谱去!” 千百年来立下的族谱规矩,就这么被个女人给死拉活拽的修改了,最后,探花郎白司马力排众议,给两个侄子赐了名字:“白展鹏,白展堂——”。 这是喜剧《武林外传》上那个盗圣的鬼名字吧?福瑞郡主已经口吐白沫,再也说不出重新更改的话来。 她还不愿意呢,人家迷糊阵老白家就此族谱乱了套,原来的“生”字辈儿的孩子要求改名,后生的小娃子父母也要求按着“展”字来起名,谁不愿意跟郡主家的福娃光明堂皇的排在一个字上啊,白生——白生啥也不好听啊!哪有人家探花郎起的字漂亮? 据说,白长老一下子衰老了好几岁,每日里抱着族谱嘟念“生——”“展——”,都疯魔了。 不过,这些都不算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白承光今夜安歇在哪儿,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归家园?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触角 热热闹闹的拜过了宗祠,很不错,两个势同水火的夫妻没有当场闹出血案来,两个孩子顺利的进了族谱,包括姓宋的好好丫头,也在迷糊阵的族谱里记载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是姓了你皇家的姓,这根儿,也得扎在迷糊阵。 长老们和百姓们还在宗祠激动不已,阿圆这次回乡,又送了一尊皇帝所赐的镀金貔貅香炉鼎,底部镌刻着“皇家御用”。 听听,这是皇帝家里才能使用的东西,咱迷糊阵得是多大的福分,才能得着一尊供奉在宗祠里? 李叔和长老们,高高兴兴的开始排兵布将,全村巡逻的时间不分昼夜,尤其是对于宗祠的卫护,一下子就跟军事重地一般。 阿圆和阿文一行,终于走上了通往砖窑的道路。 贾师傅和小五等砖窑厂的所有雇工,养殖场的几口子,都眼巴巴的等在了红砖路两旁,一个个眼泪汪汪,尤其是带着女眷,以砖窑厂为家的几个专业老师傅,都是携儿挈女着来的。 在白老二的接手管理下,砖窑厂的发展平稳,除了水泥始终没解决,别的砖瓦系列都始终处在了供不应求的阶段。 “东家,你——可回来了!”贾师傅和贾婶哭的都没办法看了,激动啊,这才是真正的东家,从砖窑厂一开头的创业到现在的辉煌,都是一点一点共同琢磨出来的。 阿圆也跟着掉了一回眼泪,回到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地界儿,看见这一群陪伴着自己挖掘第一桶金的助手,没办法不感慨万千。 贾师傅坚持带着东家到砖窑厂细瞧瞧有什么变化,三个孩子已经睡倒了两个,剩下一个极品老二“白展堂”,还很精神的被阿文抱着去认字。 小家伙的注意力,就在亲娘专门镌刻在砖窑厂每个显眼地方的创业宗旨上面: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我天下寒士尽欢颜。 阿文尽职尽责的为小家伙讲解每一个字的读音和含义,尽管,没有人相信一个小娃子会能够听懂。 安排丫鬟们把睡下的两个孩子先送回家里安顿,护卫们分出了一部分跟随离开,按照郡主的意思,把危险分子白承光,跟孩子严严实实的隔离起来。 贾师傅为这个砖窑付出的心血最多,反季蔬菜还在茁壮的生长着,据说,根本用不着上县城里去兜售,来家里订货的各酒店商铺或者办喜宴的个人就应酬不过来,新年的产量也被提前预定出去了,贾师傅好赖保留了自家雇工的福利部分。 一垛一垛的红砖,整齐的如同一个个方阵,天冷了,正好积攒些存货,等开了春,再挨个县城里去送,施工队也正在陆续撤回,眼看着,河水结冰的层面就厚起来了。 最挣钱的琉璃砖瓦,始终没有存货,出一窑卖一窑,连在老家多呆几天的机会都不会有。没办法,有钱的人,喜欢那东西,据说现在,很多富得流油人家的老人去世,也会留遗嘱,给坟地盖个琉璃的亭子。 阿圆进入工作状态,对贾师傅等重要的砖窑厂小负责人,宣告了自己的决定。 自明年开春,普通红砖和顶瓦,只收成本价格,能维持砖窑厂运营即可,想多挣钱,就在琉璃砖瓦上下功夫。 “那样,我们岂不是少挣很多钱?”账房先生首先担忧资金问题。这么多雇工要吃饭,要养家小,会不会影响到工钱的正常发放? “是,会少挣一点,这就需要我们继续集思广益,如何在供应给平民最低价格的条件下,还能保证我们的富足生活。”阿圆笑了,看向贾师傅。 贾师傅也笑了,拍一拍账房先生的肩膀:“东家出门这么长时间,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没拿出点新点子好点子,现在,东家和我们一起想办法,就不信,多给穷人造几间红砖房,还饿到我们了!” 其实,最知道砖窑厂日进斗金的经济运营情况,还当属账房先生,想一想这一年盈余的那个长长的数字,账房先生放下了心。 就算是东家做了败家子儿,这么些银子,也能多败几年,何况还做了当今的皇室郡主? 对自己的财政情况有了了解,阿圆也感到疲累的狠了,好歹也被迫着端了不少时间的郡主架子,真心不适应。 “回家,明儿接着唠!”一行人告辞出砖窑,弃了马车,缓缓步行回家园。 看过了那么多金碧辉煌的建筑,那个家园,尽管已经重新修缮过了,远远地,还能感受到它的破旧。 曾经,一场打砸,伴着一场烈火,在这块土地上肆虐,曾经,是这些朝夕相伴的朋友,不顾生死救助,才有了阿圆和三个孩子的今天。 最让人感动过的,便是眼前的李柱子,阿英爹,还有,肚大如鼓的阿英。 “快生了?还差几天?”阿圆的语气有些急,生怕会出个闪失。 “大夫说,还得十天半个月的。东家,你回来了,就好了。”阿英扶着腰,另一只手抹泪:“俺刚刚看见小少爷和小小姐了,都长的那么大了,那时候,小的这么一点点儿,俺都不敢随便动。” 要不是阿英当日的救助,三个小家伙不可能顺利的生下来,这份感情,实在是重。 “走,到家里去,跟我说说这一年的情况。”阿圆挽了阿英的手,却被她羞怯的褪了去。 “东家,你刚回来,先——歇着,俺明儿,再来跟您唠——”。 其实是人家瞧见了那个黑铁塔似的门神伫立的碍眼吧?深怕影响到夫妻团圆的温馨场景。 阿圆挑挑眉,恢复笑脸,让阿英三人离开,随后安排碧儿整理出来送阿英一家的礼物送过去,还有贾师傅家的,村子里相熟相好的人家的礼,刚才人太多,没办法一一的送。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阿文和采莲,忙忙碌碌的安排孩子们丫鬟们护卫们的吃住问题,留下一对怨偶,坐在打扫得很干净的正堂相对。 “家里的钥匙,从哪儿拿的?”最无聊的问话,开始了。 “是——李叔给的——老二出门了——”。 “怎么回来的?” “骑马——” “啪——”,拍桌子的声音。 “怎么回来的?”又一遍。 “跟在你们——后面,在镇子上,才自己回来的——”。 “啪——”,拍桌子的声音。 “怎么回来的?”又一遍。 “跟万岁告了假,说——护送你们回家——”。 “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媳妇——我不要当什么将军了,也不当王爷,我只想跟你们——跟孩子在一起——”。 黑塔似的汉子,捂着脸把头扭到了一边去,那声音跟受了伤的小兽似的,凄凉,又无助。 “你拿什么身份跟我们在一起?白承光,还是马寻欢?” 为什么姐的心里,没有太多的悲愤之情?是受的屈辱太少?是劫后余生太幸运了? “白承光,我是白承光,媳妇,我没想老当那个马寻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当初,就非得跟着王爷走不可,媳妇你听我说,王爷他混蛋,可是对我——在军队里,还是好的——请的最厉害的师傅讲课教习武艺——王妃——也疼我——媳妇你不知道,她的眼睛哭瞎了,就是因为丢弃了我,还有祖母——搂着我又是哭又是笑——都不是假的——”。 空气中,慢慢儿回归平静,一个泪眼婆娑的汉子,和一个木着脸跟铁石心肠一样的女人,都需要短暂的思索一下。 为什么走到了今天?为什么明明很恩爱的一对夫妻,很和美的一个家庭,就成了相见生厌的局面? 大黄狗被李柱子送了回来,白犬萌萌跟着绿柳去幸福苑安家了,剩下大黄,帮助李柱子放牧。 院子里,是狗狗喜悦的嘶鸣声,对采莲,对阿文,亲热的不得了。 然后,是狗脑袋死命的撞门的声音,它的鼻子很灵,两个旧主人在屋里传出来的气息被嗅到了,一定要见一见才算心满意足。 阿圆忽然笑了,走过去开门,调侃道:“你看,连狗都是有情义的——”。 大黄喜悦的无以言表,两只前爪探在了阿圆身上,后爪激动的哆嗦个不停,狗脑袋亲热的往怀里拱,大舌头舔啊舔啊没个够。 等跟女主人亲热一番,又窜到了羞愧的黑脸紫红的白承光那里,同样的待遇,浑然不顾这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家人的坏事。 自觉行为龌龊的还不及一只狗的白承光,抱着大黄的脑袋热泪直淌,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领,回到家里,在自己的媳妇面前,骨头软的跟筛了糠似的。 “这是你的家,请问,是你走,还是我走?”阿圆不想再继续攀谈什么马王爷或者马王妃或者老夫人的问题,倒不是心中还有多大愤恨,对这个已经有些陌生了的男人,她没有愤恨的心思。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她曾经试图伸出触角去感受爱情的滋味儿,或许,她也曾经享受过了被人疼宠的甜蜜,可是,她的触角太敏锐,稍有风吹草动,就不需要经过思想斗争的主动缩了回来。 可能,这一辈子,阿圆敏锐的触角,是没有第二次探出去的机会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傻汉子 说起来也可笑,这个家姓白,原则上判断,叫做白承光的人主动权多些,可是,他自觉自己罪孽深重,当然不会把老婆孩子撵出去,于是灰溜溜儿的出了屋门,又百般眷恋的看了看抱在阿文怀里的“小老二”——白展堂,终于嘴巴讷讷的留下一句:“照顾好——你嫂子跟孩子——”,然后,出院门二十步,依着一棵树龄仅仅两年的杨树根,坐在地上了。 采莲当场就哭得不行了,阿文也是眼滚泪花儿,掰着手指头数数,这个大哥,其实也没那么罪大恶极吧?除了把二哥打的鼻青脸肿那一回,真是让弟弟们伤透了心,可那也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说不定他还真的没弄清楚情况护卫就下了拳脚。 被王爷胁迫着犯的错误,也不能全部算在他头上是不是? 采莲“呜呜”的抽噎着,拽着阿文的袖子问:“你说,大哥真的不是咱的亲大哥吗?是咱娘替别人养的孩子?” 对于打小就没有爹娘的孩子来说,这事儿其实不重要,白承光对他们到底有多好,完全可以抵消不是亲生兄妹兄弟的现实。 采莲继续抽噎着去找嫂子聒噪,“小老二”看看小叔叔,又看看远处树下坐着的百无聊赖的那个男人,浑然不知这群傻大人在玩什么游戏。 难道就这样把大哥驱逐出家门?冬日的夜半,也在小树底下安眠? 护卫们一半人去了砖窑厂的职工宿舍,一半人留在这边,睡集体的大通铺,已经安置妥当。 丫鬟们开始准备晚饭了,阿英家送来的鲜肉和腊肉,砖窑厂出产的反季蔬菜,足够大家享受归家后的第一顿大餐。 终于把热爱学习的“白展堂”熬累了,阿文把小家伙送到凡人堆里,跟两个兄妹一起在暖烘烘的土炕上或躺或坐,自己,到底没忍住,扒拉了一件厚棉衣,出了院门。 白承光还在,脑袋搁在树干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回忆什么,或者,是在思谋什么。 阿文把棉衣往某个落魄汉子身上一盖,自己也盘腿坐下,冬日的黄昏,余晖尚在,西北风不算厉害,凉凉的,也能钻透衣服的每一个缝隙。 “过了年你早回京城,万岁可能是生了气,听说,你是写了封短信告假的?”闭着眼睛的白承光,这一刻,又不像一个值得人同情的憨厚泥腿子了。 “嗯,我是因为——是因为万岁打算——”。 阿文的声音未落,白承光就接上了话茬儿,嘴角哭的跟吃了三黄连似的:“我知道,我向万岁请求赐婚,你嫂子不干——”。 “你知道什么啊?”阿文忽然愤怒起来:“大哥你脑子被驴踢了?那马家有什么可留恋的,值当的你要逼着嫂子嫁两回?还得按照寡妇再嫁的名义,我告诉你,嫂子不可能嫁给姓马的,皇帝也计划着多给嫂子赏赐几个男人呢,你还傻呵呵的琢磨什么好事儿呢?” 白承光的眼睛,终于再也不能闭着了,双手握成拳头往自己胸口捶打:“是,我是傻!我脑子被驴踢了!” 采莲又戏剧性的从院子里奔出来,哭唧唧的抱住了大哥的双手,声泪俱下:“大哥别打自个儿——”。 就跟所有的人都成了伤害这个傻汉子的罪魁祸首一样,阿文羞愧的也跟着给自己的脑袋一巴掌。 “嫂子说,你去找个地方睡觉,李叔那里,或者砖窑厂的宿舍,别在院子门口杵着——嫂子还说,打二哥的那回事儿,她不管,让你等着自己跟二哥解释……”,采莲终于表述完了要传达的话,一双眼睛早哭成了铃铛。 好好地一家人,出了个叛徒,就闹成了这副鬼样子。 阿文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抖抖棉袍子,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大哥,你应该好好想想,老这么犹犹豫豫的,又想陪着老婆孩子,又想拉扯着马家爹娘,既不丢弃马寻欢的身份,又能拥有白承光的老婆孩子,这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儿?” 姐弟俩互相拉扯着回了院子,曾经那样熟悉的院门,重新涂过了漆料,就陌生的很了。 最起码,老实憨厚的白承光,此刻,是没有勇气去推开的。 大黄可能非常纳闷,为什么男主人要被关在外面,于是总在门缝里探头探脑,还很是懂事儿的呜咽几声,以示招呼。 其实,越是寒冷,人就越是容易清醒。 白家院子里,已经开始进行晚餐了。 三个孩子勉强吃了点东西,就喝光牛奶去睡觉了,这一天下来,他们也累。 阿文终于也可以睡一个比较早的好觉儿,善于“熬鹰”的白展堂,终于熬不过大人了。 只可惜,院子外面还有一个让人牵心挂肚的汉子,不知道他这一夜,是在哪里度过的,冷不冷,饿不饿,会不会得病…… 拍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就连护卫们,都以为会是那个悲催的爷儿们——被媳妇赶出门的白承光。 结果不是。 阿文并不见喜悦的声音,叫着:“大伯——”。 采莲跟阿圆刚刚洗漱完毕,不方便出屋,只能凝神听听室外的教诲。 “你奶奶说了,明儿个,请郡主和你们一家都去老院吃顿饭,也带着孩子们,免得——一家人再生分了——”。 白家大伯头一次把话说得这般流利,似乎,还拍了拍阿文的肩膀:“做了大官,这身上还是没有二两肉,回头,叫你大伯娘多做几个大菜,荤腥足足的给你吃……”。 原本情绪低落的采莲,一下子差点笑出声来,多么难得啊,大伯娘也肯亲自做饭给侄子吃了,老奶奶也肯请孙子孙女的到老院光临了…… 阿文似乎也有些惊讶,半晌才听到他的回应:“还是——别麻烦了,大伯,我明儿个给奶奶去磕头送年礼,饭就不在那边吃了,嫂子她们嘛,事儿也多,孩子们也吵,可能,也去不了——”。 能考到探花郎的白承祖,不用嘱咐就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阿圆无言的一笑,给三个孩子拽拽被角儿。 尤其是现在,都知道了白承光是哪儿来的种儿,跟白家奶奶就更不需要装模作样的表示亲近了,明儿那年礼可以封的厚一些。 采莲钻进被子,低声的嘟念道:“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活的很失败,打小就没人在乎,什么奶奶——从来就没给过一个好脸儿,别说疼你了,连骂都得不着,权当咱是个死人。嫂子,我小时候甚至会想,要是,奶奶肯抱着我,哄哄我,哪怕就一次,这辈子,叫我去做什么都行,我再不埋怨……”。 屋子里的油灯,被吹灭了。 现在,白家荒地里找不到白色的石头了,也跟着用起了油灯,黑黑的,熏得人总是流泪。 阿圆的枕头,就湿了一大块儿。 五个孩子长大的过程中,最缺少的,除了食物,还有最重要的亲情。 所以,白承光才会感动于马家王妃和老夫人的关爱,而深陷泥潭舍不得拔出腿来吗? 所以,才坚决不肯丢掉马寻欢的身份,让他的父母亲人去承受欺君的罪过? 阿圆第一次站在了白承光的角度去反复思索,或许,真的不是傻汉子贪图富贵荣华高官爵位,而只是,贪恋那一点点温情而已。 对自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绝情,金殿之上,曾经伤害,也曾护佑…… 阿圆就在这百般的纠结中睡了过去,阿文怎样的在院子里徘徊,大黄怎样的在院门口哀鸣,都变成了睡梦里的沉重梦魇,虽然揪心,虽然痛楚,到底,没抵挡得了身体的疲累。 远程旅行就这点不好,怎么也得个三四天的功夫才能恢复过来体力。 不像傻汉子,到底在战场上吃过很大的苦,如今的星夜露宿,那就是毛毛雨,压根儿不在乎。 阿文在早餐桌上提了一句白家大伯的邀请,采莲不吱声,因为知道自己本来也不在白家奶奶的邀请之列,去不去都没关系。 阿圆又安排了几样礼品,现在揭开了真相,倒是不憎恨老人家了,就算是答谢白承光的异父异母一番养育之恩吧,京城里的稀罕丝绸,头上的首饰,各样拾掇一些,就算全了恩义。 阿文带了几个护卫押车,给白家奶奶送孝敬去,到底,又煞白着脸回屋,对阿圆吐了一句:“嫂子,老这么在外面冻着,可不行!” 然后又“咚咚咚”跑走了。 现在,就连不明真相的护卫们,看向郡主的脸色都有些紧张,不理解原本那么爽利善良的郡主,怎么就狠得下心来,把自家男人关在了门外,不给吃不给喝还不给住,而且看样子,竟然还想把这种“家暴”继续实行下去。 最毒妇人心啊!没娶媳妇的几个小年轻,几乎要扼杀掉对妙龄少女的憧憬与懵懂之心了,这要是不开眼,也娶这么个喜欢折磨男人的女人进门,十冬腊月的,可活不了几天! 采莲又哭的“哇哇——”的了,连早饭都不肯吃,说是嫂子再这样做的话,自己今晚上也要露宿在外面,连被子都不盖,棉衣也不穿…… 为什么整的就跟咱是理屈者似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四章 棋差一招儿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白承光的苦肉计,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寒冬腊月露宿街头,还要躲躲闪闪的不能让外人看见了笑话,可谓人间第一惨剧。 明明安排采莲去嘱咐过了,让他给自己找个地方睡觉,也没人逼着他绝食,偏偏这厮认准了那棵细脖子杨树,赖在那儿不吃不喝的等人可怜。 在三个孩子也被小姑姑的哭相给吓到了,齐齐的蹬着腿跟着呐喊“哇哇——”的时候,福瑞郡主勃然大怒,站到院子里手脚发抖,指着护卫们大吼:“去,把那棵杨树砍了!” 护卫们个个鼻子酸溜溜的,推推搡搡的把张大山拱了出来,又作揖又哈腰的求肯:“郡主啊,咱不能做事做的这么绝啊,这要是砍了树,那汉子连个身后的倚靠都没有了,要是真饿晕了,那得摔得多狠啊!” 虽然那汉子的模样,跟当初合伙打上马王爷府时遇到的马将军差不多,但是这事情一码归一码,全村老少都知道这男人就是郡主孩子的亲爹,那就不应该关在外面六亲不认啊! 男人嘛,在这个群体中的某一个可怜虫被女人迫害的时候,总是会抱有充分的同情心。 “他会晕?笑话!不长脑子光长肌肉的物种,饿一顿冻一晚上就能晕倒了?谁也不许滥同情,赶紧的,砍树去!” 郡主掐着腰伸着胳膊,杏核眼儿瞪得溜圆。这是真的生气了,张大山再不敢啰嗦,拽了几个护卫,在院门后找到并不趁手的几样家伙什。满脸羞愧的去做坏事了。 屋里,采莲的哭声更响,三个孩子倒是被丫鬟们哄好了,跟看热闹似的瞧这个拨楞着脑袋狂甩眼泪的姑娘。 阿圆刚刚回身,又坏事儿了。 张大山慌慌张张的声音传进院里来:“快喊郡主来,这汉子——真的晕倒了!” 白承光你长本事了!阿圆进屋里,掂起顶门的棍子就往外跑,好好好,现在还学会装晕骗取同情值了,老娘今儿就叫你看看。咱是怎么治疗这种晕病的! 结果。白家院子外面。还不仅仅是几个手拿凶器的护卫,贾师傅两口子,阿英两口子。都围着那棵面临砍死的杨树转圈儿呢! 阿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棍子放在身后,再挂上一张笑脸,虽然,那笑百分之二百的苦涩。 “阿英,你大着肚子,就别往外跑了,柱子把她扶回家里去吧。贾叔贾婶儿,快,到屋里去坐。” 多么仁善的东家啊! 贾师傅回过头来,皱着一对眉毛问:“阿圆。承光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汉子,怎么还晕在家门口了?快,安排人去请大夫来瞧瞧,这是战场上落下的病吧?” 张大山还嫌局面不够乱,又是摸额头又是捋顺胸膛的折腾了一番,下了结论:“郡主,这是得了伤寒,头上身上都热的厉害,还浑身打着哆嗦呢!” 采莲“嗷——”一声扑过来,还没忘把阿圆背后的棍子给打到地上去,趴在白承光的面前就是一顿哭嚎:“大哥你别得病,犯了多大的错都没事儿,嫂子不原谅你,采莲原谅你!” 三个丫鬟也抱着三个孩子站在了院门口偷看,一个个脸上带着惊悸与不可置信,恐怕,三个小娃子要是懂事的话,此刻,也会觉得他老娘的行为过分凉薄了。 白承光果然是病了,脸上的赤红都要盖住了黑色的皮肤,铜铃豹眼紧闭,身子打着抖,牙齿都互相碰撞的“咯咯”响。 铁打的汉子也没禁住十冬腊月冻一宿儿,何况水米未沾,也没有战场上的兄弟们陪伴。 总之这事儿郡主处理的不地道,不管丈夫犯了什么大错,也不能真就不让人家进家门,更别说还要挨饿受冻。 总之全世界都是善良的好心人,就这一个丑陋的刻薄的心狠的妇人,刚才还打算掂着棍子来殴打病人来着。 贾师傅一脸寒霜,招呼着护卫们把白承光搬进了屋子,好死不死的,搬到的就是阿圆的卧房。 一个护卫骑马去请大夫了,如果真是伤寒,这可是要命的病。 当初小阿文着急进京跟嫂子汇合,就是中途得了伤寒才耽误的时间。 “把三个孩子的被褥都挪到采莲的屋里去,别——传染了,也别让他们靠近这间屋子。” 郡主的一句最正确无比的安排,又得到了好几个判断这丫心狠的白眼珠子。 阿英怏怏的被李柱子搀扶着离开了,马上要生产,染了病更麻烦。 贾师傅夫妻俩不嫌弃,帮着白承光擦洗手脸,还打算喂进去点清水,结果被吐了出来。 “采莲去换温水,把你哥的脚也泡一下。”阿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深恐离得太近,声音也冷冰冰的。 贾婶儿很不理解的坐在她对面,忍不住要教育一下年轻人。 “阿圆,你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儿,怎么能干出这么欺负人的事儿?” 人人都觉得是老实憨厚的白承光受了盛气凌人刚刚当上郡主的阿圆的气。 盛气凌人的郡主,现在都要把脑袋给垂到桌子底下去了,她还不善于随便就对人诉说委屈,何况这委屈很长很麻烦还得保密? “你们不知道——”,只能解释这么些了。 事实上贾婶儿也不会容许她解释下去,就一挥隔壁拦住了话头儿:“他在外面又娶了一房媳妇?还生了孩子,让你做小?” “那——倒不是——”。阿圆讷讷的回答。 贾婶儿跟他们夫妻可熟,当自己家小辈人看待的,闻言立刻恼了,伸出手指点着阿圆的额头恨恨的教训:“那你怎么拾掇的这般狠?男人家撑破天去,最对不起女人的就这一条,人家还没犯,别的理由,哪有这么重要?” 就普通农妇而言,自家男人所唯一不能饶恕的错误,还真是就这一条,女人只可以为这个原因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厮打起来也是正确的。 别的理由,甚至是私通敌国,或者偷盗抢劫,都通通赶不上这一条的威力。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睿智,一根白头发就是一个心眼儿,非得长得通透了,老天爷才肯给变颜色。 贾师傅也不肯包容阿圆的臭脾气,跺着脚就差把鞋底子丢过来了:“东家,咱做了郡主,可也不能回家拿自己男人撒气啊!承光这孩子老实,有啥话不会说,就会憋闷到肚子里,欺负这样的老实人,要遭天谴的!” 齐氏阿圆欲哭无泪。 “人啊,就不能忘本,当初你们小两口在家里,承光多么谦和,风里来雨里去,没说过一句重话给你,还房前屋后的忙活,承光炒的菜,比你做的都好吃,虽然是一走多半年,丢下你自己受了很多苦,生孩子也生的不容易,那也不能把帐都算到男人头上不是?现在你两个有了这么好的三个孩子,正该是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两口子,哪儿能有隔夜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被狂轰乱炸了一回的郡主大人,蔫头耷拉脑儿的不敢吱声了,人家肯骂你,那是对你好,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其实,白承光跟个煮熟的虾子似的躺在那里,姐的心里也不好受,姐也想哭一场的。 谁知道这厮就非得死心眼儿,把着白家院外的杨树跟自己死磕上了,迷糊阵可是你的老家,就现在这身份,到哪一家不能混一碗饭吃混一个犄角旮旯睡一宿儿? 大夫还没请来,迷糊阵村子里的赤脚郎中大概不在,护卫出村去请就不一定什么时间了。 张大山拽着个老头子从外面进来,幸亏这小子机灵,还能想起来随行的王老太医,一大早就出门散步看风景去了,在小河边才扯回来的。 刚才那一番忙碌,阿圆还真没想起来王太医这回事儿! 采莲看向嫂子的眼神就更加幽怨,从来没人提过队伍里有个太医,我们不知道,您也想不起来,这是纯心不让我哥活了吧? 按照嫂子原来常说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家大哥还没杀人呢,凭什么就不肯原谅? “咕咚”一倒,就抹灭了白老大犯下的所有“滔天大罪”,也让阿圆心中暗暗酸痛,你看,到底还是人家兄妹最亲。 好在,咱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三个娃儿是咱拼死拼活亲生的,谁也越不过去。 王太医把把脉,掀掀眼皮瞧瞧舌头,就做了判断。 没错,大家都是明白人,伤寒高热,开药吧! 老头子宝贝似的药箱,里面就有专门针对伤寒高热和腹泻的常备药,取一包,再添添减减的,就成了。 贾师傅两口子告辞回去,采莲去熬药,王太医又出去溜达了,只剩下苦着脸的郡主大人,恨不能把炕上的人拽下来踢上几脚才解恨。 这辈子头一次被这么多人指责,还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现在连个躺下来安稳一下的地方都被霸占了,莫非今晚上换姐去杨树底下眯着? 苍天啊大地啊,还有个说理儿的地方不? ps: 加更一章,感谢bmhqing的和氏璧,寂寞写作路上的第一枚,必须加更。RT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五章 白家四口 全家人都没进早饭,净围着傻汉子转悠了。 药熬好了,还根本喂不进去,采莲急的又想要哭出来,温水清洗之后的凉爽感已经消失殆尽,此刻,白承光的全身都跟火炉子似的滚烫。 再烧下去,真能烧傻了,就算是咱不稀罕这个傻汉子当男人了,三个孩子呢,可不一定同意自己挂着一个缺脑子的亲爹! 阿圆接过药碗和汤匙,上看下看了一番,先捏了两腮,看到嘴巴里出了缝隙,再杵进去汤匙把儿,支在牙齿之间,一手托起沉甸甸的脑袋,一手就把药碗一倾。 采莲目瞪口呆,连哭都忘记了,那碗药已经灌进去,阿圆利落的抽出汤匙,捂住了那张大嘴巴,果然,“咕咚咕咚”的吞咽声起,任务完成。 其实这些本事你不用崇拜姐,这技能谁都能掌握,关键在一个“狠”字上,心里有恨,手里有劲儿,下手不留情,自然,完成的容易。 采莲不言语了,抱着药碗去刷洗,把病号继续丢给嫂子。 小阿文大概在白家老院被困住了,新出炉的司马大人,又是白家奶奶的亲孙子,自然,要格外亲近一些。 不像对面这傻汉子,认了人家近二十年的奶奶,被生生冷落憎恶了二十年,结果,全是表错了情,爹娘奶奶都另有其人。 亲的又怎么样?那个爹认了还不如不认,只想着把儿子拴在裤腰带上听自己指挥,不是恐吓就是鞭打,还牵扯了一个阿福进去,终于导致父子离心,或者,其实根本就没有同心过。 此刻的白老大,褪去了金光闪闪的盔甲,鼻子沉闷的喘着粗气,只剩下孤寂与落寞,与病重时的孱弱…… 刚刚没有喂进去的白开水,现在也灌完了,阿圆帮傻汉子擦擦嘴角和脖颈上的水迹,感觉白老大的呼吸平稳了一些,扑面而来的热气也平和的多了,才继续安然端坐在一侧,静静的,不发一言。 院子里,三个孩子的声音间或传过来,似乎,是最喜欢显摆自己会说话的白展堂,正发出质问:“文?文——”。 碧儿的声音很轻:“文叔叔出门了,很快就能回来,回来了就能带二少爷出去玩了——”。 阿圆的心中,慢慢儿的,又被幸福填满,这是她的孩子,聪明、健康、可爱,有了他们,所有的委屈都不算委屈,所有的磨难,都是美丽的回忆。 采莲再进来的时候,灶上的早饭收拾好了,小姑娘也洗干净了一张脸,羞怯的喊着:“嫂子,你去吃饭,我刚才,有点着急——”。 “孩子们吃了没有?” “吃了,每人一个鸡蛋黄,就着半碗米汁呢!” 姑嫂两个有问有答的,至于刚才的冲突两句,谁都没往心里去。 “嫂子,这个布巾子,是怎么回事儿?”采莲摸一摸已经热乎乎了的湿布巾,疑惑的问。 阿圆已经迈出了门槛,脸上冷淡淡的答了一句:“那东西可以降温,热了就换一块儿,敷在额头上,烧不成傻子。” 就知道自家嫂子是刀子嘴豆腐心,采莲鼓着两只肿眼睛,笑了。 不知道是王太医的医术高超呢,还是白老大本身的体质强健,到了中午头儿上,傻汉子就坐了起来,可以自己吃半碗饭了。 满屋子里,都是他高热之后出汗的酸馊味,又烧着火炕,散发的就更快了。 好容易盼到阿文回家,白家奶奶破费了,据说是大摆筵席,把白家长老也请去了,对白司马大加赞颂,并在席间老泪涕零了n多次,“孙儿啊——”也叫了无数次。 十几岁的少年儿郎,醉的熏熏然的,见到阿圆就是一个趔趄,然后“呜呜——嫂子——我是白家的骄傲——”的哭唱起来。 还指望着他来侍候一下白老大换身干净衣服呢,得,他也得让人侍候。 两个白家的男人摆在一张炕上,一个烧的脸面黑红,一个醉的胡言乱语,偶尔说到气愤处,还抬起腿来踹上几脚,倒是替阿圆解了些恨意。 “小老二”久等着文叔叔做教习,却始终没见人影,于是终于忍耐不住情绪,高声嚎哭起来。 另外两个跟哭的是助阵的,虽然他俩其实一点也不盼望着增长知识。 “抱到外面转转去吧,碧儿兰儿,给他们穿的暖和些,养殖场那里看看小动物去。”阿圆隔着窗子嘱咐,心里觉得有些乱,不是一般的乱。 还真的,现在不是一般的乱,更乱的,还在后头。 大黄喜悦的叫唤声,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位亲人,勾起了它的记忆。 “老二赶回来了?”这是阿圆第一个蹦到脑海里的信号。 可惜,不是。 站立在白家院外,局促又难堪的汉子,是——白老三。 满面尘灰色,一身褴褛衣,垂头又丧气,背着包袱皮。 这就是此刻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能识字能拉面的小伙子的写照。 “嫂子,我想——看看孩子——看看大哥——和阿文采莲——”。嗫嚅的声音里面没有底气,似乎,自己有权利把人家撵出去一样。 事实上,咱怎么有权力?这个家,跟自己,细论起来,真不一定就有关系。 经历了这么多,似乎,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记恨的东西了。 阿圆摆手,护卫大开了门,让这个陌生的白氏兄弟进门。 采莲站在屋门口,再一次,眼泛泪花儿。 曾经那么和谐美好的一家六口人,如今,相处起来竟然有说不出的别扭。 “我去看看孩子们。”阿圆裹紧了狐裘的披风,循着孩子们的声音,深入到养殖场,留下充分的空间,给四个亲兄弟兄妹们沟通交流。 遭受过大火焚烧的养殖场,现在,几乎看不出痕迹,经历过一个春天之后,艾草又疯狂的成长了起来,即使在冬日里枯干凋零,也证明着,只需要一场春风吹来,它们,就会重生。 鸡群被围在低矮的栏杆内,足够大的活动范围,欢天喜地的跑来跑去,并没有冬日肃杀的滋味儿,奶牛悠闲地在散步,它们的队伍越发的壮大了,老老小小,足有近十头的样子,阿英爹掂着铁锨在后面拾掇卫生,老脸红扑扑的,是冻的,或者是高兴的。 “东家来了?三个孩子去那边看猪了,刚添的十几头猪仔儿,个头可不小,俺就琢磨着,咱家这猪场,还得扩一下——”。 阿英爹是个擅长养猪的,自从建起来猪场,就尽心尽力的侍候猪祖宗们,转眼间,已经有了二百头的规模,超过了李柱子的羊数。 因为精心打扫着,那味道也不太重,猪场里面,果然传来孩子们的“啊——猪——”的学话儿的声音。 阿圆觉得,孩子学说话说的早,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跟他们说话的人多,至于小老二的爱认字,那肯定是因为阿文偏爱他,经常抱着小娃子看书认字培养的习惯,遇到门匾之类的,就习惯性的教一句,结果自然就成了现在这样。 喝百家奶长大,长途旅行习惯了的孩子,再加上打小不肯窝在室内,丫鬟小厮护卫的一群群的领着去玩,想不长见识都不行。 李薇那么受打击,甚至开始怀疑宝儿的智商出现了问题,其实,跟三个福娃相差的,只有户外的见识罢了。 一味儿的把孩子憋在屋里,怕风吹怕日晒,睁开眼就是奶娘或者亲娘,顶多再添几个小心翼翼的丫鬟,连卢府都没逛荡遍,怎么可能跟擅长旅行的娃娃相比? 阿圆站在猪场门口,看着几个丫鬟和护卫跟孩子们讲解着有关猪的各种知识,这个插一句,那个接一声,按照阿圆嘱咐过的,不用管孩子们听懂没有,只要他们不嫌烦,就随意说下去。 李薇要是在这里,阿圆一定会说:“你看,没有长辈指导着“你应该这样”“你必须那样”的情况下,孩子们也健康快乐的成长起来了……”。 李柱子搓着手站在不远处,看着阿圆翘起的嘴角,不敢上前打扰。 直到阿英也出了屋,扶着门框喊了一声:“柱子,还让东家在外面冻着呢?” “嘿嘿,嘿嘿——东家,您——屋里坐坐,阿英想跟您唠嗑儿哩!”李柱子面红耳赤的发出邀请,他舍不得让大肚婆出门找东家,又觉得让东家去自己家有点不符合身份,听说,郡主的名头很大,实在是,怕东家不高兴。 好在,回到当初生产三个孩子的地方,阿圆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反而感慨万千。 “阿英,当初要不是你留在这儿,我这条命还不一定能捡的回来,三个孩子更甭说了!” “东家福大命大,三个福娃儿更是老天保佑着的,没有俺,也肯定没事儿。”阿英手里还没忘准备好的衣物,都是手工缝纫给三个孩子的,贴身透气的棉布袄裤:“俺听小五说了,东家会回来过年,就估摸着尺寸给三个福娃做的衣服,村里人都说,俺帮福娃接过生,福气也一定跟着俺呢!” 勤劳善良勇敢的女人,老天爷怎么敢不给你福气? 阿圆抱起了衣物,喉头有些哽咽:“阿英你放心,有福气的日子还在后头,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生几个孩子,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过一辈子,肚子有动静了,一定叫柱子喊我,我也帮着你接生!” “嗯!俺一准儿喊东家来,柱子说好了两个稳婆,东家再陪着俺,俺就啥也不怕!” 两个女人对着脸笑了,生死之交嘛,就是这么简单。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六章 自己的地界 再领着三个孩子逛荡到砖窑,专门查看了一下护卫们居住的宿舍,还好,干净整洁。 与贾师傅毗邻的一处宅院,目前空置着,原本想给小五或者阿东的,结果两个人都有家在迷糊阵村里,爹娘老婆的都舍不得老院子,反倒是空下了。 阿圆喊人开锁,大致的查看了一下,下了决心:“就这儿吧,重新打扫布置一下,火炕烧起来,今儿晚上安歇在此。” 丫鬟护卫们一起动手,分出几个人去白家院子搬自己的东西,灶上也点了起来,炊烟升起,就很有一番家的样子了。 “这边放不开的家伙什,送到卢夫人那边的大院子去,叫那些小厮仆妇们经心些。” 如此一来,就不需要再挂着恶女人的名头摧残白家兄弟了,那个家,其实已经算不上是自己的领地,只有砖窑厂,从起初就是齐阿圆的所有,每一寸犄角旮旯,都是。 丫鬟们手脚利落,最先拾掇出来的卧室也盘着大大宽宽的火炕,温度也上来了,再铺上刚刚搬回来的被褥,阿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倒,三个孩子也脱了鞋子,在炕上跟母亲玩耍。 贾婶儿来过一趟,大概是想规劝几句的,阿圆根本没出屋子,让人说睡下了,现在,她不想再听什么对与错的话。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发生过什么,对于夫妻,外人都要拼命的劝和,不会劝离,不像前世里,办张离婚证,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极限。 丫鬟们也很乖觉,这里距离砖窑更近,什么蔬菜都摘取的方便,午饭做得很快,都是阿圆最喜欢的口味儿。 把张大山叫进来,安排了一个新职务——临时管家,所有外事交涉,通通自行料理,不要来烦郡主就可。 这小子是个人精,很快就琢磨出来了郡主的意思,哭哭啼啼的采莲上门,都没让进门。 白家的人丁已经长大,早就可以独立应对生活和生存的各种问题,怎么对待自己,怎么对待三个孩子,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 最小的阿文,如今也成了官身,足以护佑白家所有兄长和姐姐。 自己这个长嫂,已经完成了任务。 阿圆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深觉得轻松无比。现在,只需要眼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慢慢儿长大就好。 既然,孩子入了迷糊阵白家族谱,那就得在此地给儿子们留下些扎根的家业来,砖窑厂的红砖要按成本价售出了,那么,就要从新的思路着手。 扎根么,还是得扎在土里。 迷糊阵是个神奇的地方,当初应对外村人围攻时,玄妙的烟雾笼罩着,就跟人间幻境一般,对这块土地,那时候甚至感到了敬畏。 阿圆的思路,从砖瓦挪到了蔬菜,转而,凝聚于已经在枝头结成拳头大小的或青或红的狼桃——西红柿上面。 当初,曾经在心底嘲笑白承光心心念念的只有买地,从土里刨食,几乎是每一个农家出身的泥腿子共同的渴望。 现在,是不是年纪大了,也开始觉得,拥有土地才是最踏实最安稳的途径呢? 或许,是皇帝封赏的五百亩田地,唤起了自己骨子里的渴望? 张大山又被唤了进来,这次的任务是,找到李叔,打听一下目前可以买到的田地亩数,郡主要在这里给孩子置办家业。 这是好事儿啊!这说明郡主大人真心拿迷糊阵当家了,原来只是办砖窑厂养殖场,说实话,老百姓的心里总觉得不太靠谱,就跟随时就会拔腿离开一样。 可是,置办了田地则不同,老辈子的人就觉得有自家田地的地方才算是家园,光房子,不算。 里正召集了长老们商议,到了晚饭前,已经归拢出了一百亩良田的地契,位置在最集中的地方,各大姓氏的长老共同操作的,保证了良田的质量和位置的统一。 都知道郡主虽然脾气不好,但绝不小气,这不,各家各户都得到了不少银钱,比卖给别人挣得可是多的多! 既然要种地了,就像个种地的样子,巡视一下范围,丈量立桩界,张大山带着几个庄户出身的护卫就忙活开了,此时正值寒冬,地里大部分都是冬小麦,杀青可不行,只能等夏日收割之后再重新安排章程。 至于剩下的闲田,就需要打理出来,等开了春,主要种植蔬菜。 阿圆的家里,现在只有阿文可以随意出入,作为“小老二”的启蒙老师,他的地位不可撼动。 这小子也精明,打小跟着阿圆长大,哪有什么还不明白的?阿圆搬出来,他就老老实实的再不多话,只在闲暇时会过来抱抱孩子,做“小老二”最喜欢的事情——认字。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更别指望自家的凡胎俗子能长成一个样儿。 阿圆常常看着“小老二”乐呵呵的把阿文想要的字拣出来,然后得到表扬,身子像大鱼一样扭动表示兴奋。可是偏偏另外两个不以为意,你要是抱到那摞纸上去,他两个也很兴奋,下手就撕,也高兴的“嗷嗷——”叫。 阿圆的起居室,找不到任何书画的痕迹,只有一张一张的大字,一行一行排列在墙面上,用于“小老二”的复习,桌案上才是最新书写的,要等辨认完成,才会转移到墙面上去。 郡主府的护卫们总是很骄傲,认为“二少爷”就是最聪明的,可以称作“神童”。老师阿文自然也是这般想的,对于“小老二”这个弟子的成就,非常期待。 只有当娘的阿圆撇嘴,在她眼里,文字跟图画没什么大的区别,前世的孩子们也能在这个年龄认识不少图画上的动物,事实上,只不过是由栩栩如生的一只牛,演变成一个文字“牛”而已。 不过,看看“小老大”如今的惫懒样子,还真是担心被弟弟抛下的太远,阿圆也开始用功,没事儿时画了一张张“看图识字”,也张贴在墙上,主要用于“白展鹏”的进度。 至于“小老三”宋好好,完全就还是放羊式的教导,黑丫头只对漂亮的色彩装饰感兴趣,没事儿拽一根丫鬟的簪子,薅一朵头花,就再也不肯归还,只能等熟睡了以后,再完璧归赵。 这几天加了一个新毛病,早上起床得挑衣服穿,你拿的不合心意,就使劲扭动着身子不配合,谁要是坚决把“丑陋”的衣服套在她身上,那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哭叫的连老白家的人都能听得到。 就目前估计,宋好好长大以后,肯定比白彩莲还要臭美一千倍。 绿柳带着孩子终于赶了过来,本来想跟着李薇一起的,千总大人不让,一定得过完了这个年才允许老婆孩子往外跑,据说,李薇也打算先把宝儿培养一下,过完年,到迷糊阵来跟三个“妖孽”比试比试。 “承宗来信说是这几天就到,我实在没耐心等下去了,这不,先看看嫂子和三个孩子。”绿柳还是跟阿圆最亲,虽然跟白家的那几口人关系也不错。 白老二家生的是个闺女,白白净净的,大眼睛随了绿柳,眼珠子叽里咕噜转动的带劲儿,一看就觉得聪明可爱。 跟自家黑炭头比起来,令阿圆鼻子酸酸的,好在还有著名的理论,说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只能希望着这话是真理,最好,让原本好看的变得越来越普通才合乎逻辑。 “嫂子我跟你住,要是嫌挤,我们都去幸福苑,那里还给您留了一处最漂亮的院子,就靠近小河边,左边是我们家,右边是袁县令家,想不热闹都难。”绿柳根本没考虑,就选择了站在阿圆这边,老院子,只去送了一趟礼物。 火炕的特点就是面积大,竖着躺不开就横着躺,不存在什么住不下的问题,三个大点的娃儿,围着一个小点儿的丫头,正研究着为什么她不坐起来,老躺着不烦吗? “等庄稼都租出去了,咱就回幸福苑享福去。”阿圆掰掰手指头,留在这里的日子还得延长几天,跟佃户们签约,把菜地的规划交代清楚,准备材料,不懂的地方还要亲自讲解。 按照最俗套的做法,这些地的最终用场就是大棚蔬菜的养殖,西红柿首当其冲,大宋朝的一多半种子都在自己手里,不愁不够用的。 所以,大棚的设想规划现在就得抓,砖窑厂的几个老雇工家里有想接手这事儿的,更得把意思交待明白,虽然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但是,相信老百姓的力量,你开了个好头儿,他们就能继续探索下去。 小五终于见了面,这小子,把年前各铺面的账目全部结算完毕,安置放假了才赶回来见东家,账册和银票完美无误,脸上的得意劲儿就甭提了。 碧儿躲起来没露面,小五也没有问,曾经的悸动烟消云散了似的。 阿圆丢出一个荷包,从宫里流出来的大大小小的花样金锞子最受欢迎了:“给你孩子的,是男是女?”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事业 兰儿还抱来了两卷绸布,两卷细棉布,也都是要赏赐给小五添丁的,一路从京城回来,时不时冒出来的红砖房,就是这小子不可磨灭的功绩。 小五脸上的得意劲儿,慢慢儿的褪了个干净,口唇有些哆嗦:“男娃儿——没活——娘两个——都——”。 这个时代的女人,生孩子就是踏入鬼门关,很多女人闯过来,很多女人,就重新陷入轮回…… 阿圆设想了再见小五时的好几种可能,会不会跪求自己把碧儿许给他啦,会不会就此安心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不再与碧儿有任何牵扯啦,她甚至多少次想要把碧儿马上嫁人以绝后患…… 偏偏,目前的状态就是——正值风光无限的年轻人,成了鳏夫。 “那你还乐呵成这样?没良心的东西!”阿圆唾骂一口,看看那把已经散出去的金锞子,回头就吵呼兰儿:“把布收起来,现在他自己吃了一家人不饿,用不着这些。” 东家骂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作为最早的铁跟班儿小五,根本不在乎,把金锞子揣到怀里去,又摸出一个薄本子,一本正经的禀报:“小的在祁阳县找到了跟咱这块地里一样的的土质,偷挖回来一车试验过了,连琉璃砖都能烧的一模一样。” 祁阳县?貌似有山,貌似,跟某个熟人还有关联。 阿圆的精神头来了,一把拽过本子,拧着眉毛问道:“那地上有人家吗?能种出东西来吗?” 要是有人有庄稼,那就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去摆平,跑那么远,很不值。 小五刚刚的悲伤劲儿又可恶的消散了,眼睛里闪着亮光,就像一匹狼在对头狼叙述何处有一群肥羊一样:“没有,都是荒地,东家,祁阳县的荒地比咱这儿可多,小的就是看着那儿地上长的荒草跟咱这儿一样,才兴的心挖回来的一车土。” “算你小子聪明!那别等了,去买下来!祁阳县咱吃不了亏。”“头狼”的眼珠子也亮了,琉璃砖瓦的销量太可观了,把黄土能卖出黄金的价格来,不继续烧的话,肯定得遭受天谴! 小五是谁啊,当初在黄河岸边被祁阳县令万重阳搭救,他最清楚那男人对自家郡主的心意了,在祁阳建砖窑厂,绝对受不了欺负! 四匹上好的丝绸、棉布,到底还是被小五抱回去了,男人嘛,你不能指望他在亡妻死了半年后,还泪水连连怀念不已,他没有在一百天内就续娶,已经算得上有情义。 兰儿忽然说了一句:“郡主,刚才小五在门外跟贾婶儿打招呼,好像,贾婶儿还正打算帮小五提亲呢……”。 有钱的鳏夫,不会缺少愿意牵红线的人,死者已矣,怨不了谁。 阿圆的心情忽然就低落到了地上,摆摆手:“你们三个的婚事我一点儿都不会插手,只要自己愿意,还能唬弄的家里的老子娘赞成,爱嫁给谁就嫁给谁,我只管送礼。” 兰儿脸上红彤彤,蹑手蹑脚的去找碧儿汇报消息了,既然小五已经没媳妇了,那么,郡主原来的那些约束就可以撤销,如果碧儿还喜欢小五,那就可以通个风报个信啥的,姐妹之间嘛,这种大事上必须互相帮忙。 绿柳带着女儿丫丫跟着阿圆仅仅住了一天而已,风尘仆仆的白老二,就进了家门。 他倒是聪明,根本没回幸福苑,直奔着老家杀回来,福瑞郡主返乡的消息,早就在临近的几个县城都传遍了。 这厮真心不偏向,进了屋子,先抱过“小老大”,狠狠的亲了两口,才去寻找自家的小闺女,从炕上抱起来小襁褓晃悠。 “小老大”瞪着眼睛思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这个男人跟自己肯定很亲近,悄没声的爬过去,扒着白老二的胳膊“啊——啊——”的说着什么。 没办法,叔侄俩儿是过命的交情。 “嫂子带着孩子们去幸福苑住些日子吧,我留在这儿帮你善后。” 还是那个做事说话不分情由只肯站在阿圆一边的少年郎,尽管,青葱的胡须也爬上了少年的脸,眉眼间都成熟的跟个老奸商似的。 “好,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阿圆的鼻子微酸,可能从骨头里,她和白老二属于相像的一类人。 对于友好的,会感恩,对于伤害的,会厌憎,会反击,任何时候,心肠也不会软的一塌糊涂。 “家里过年要用的食材我都置办齐全了,两边院子都堆了不少,嫂子只管开开心心的带着孩子们玩,要是还觉得憋气,过完年咱就换地方,我已经安置好了管事们负责买卖,嫂子走到哪儿,我们三口就跟到哪儿,正好,绿柳的身子也恢复了,出去走走有好处。” 已经成熟了的白老二,并不提起白家院子里看到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他知道阿圆的委屈,愿意陪伴她愿意分担这种委屈。 绿柳的眼睛里也发了光,这件事大概夫妻俩没少商量:“嫂子,我跟着夫人也走了不少地方,可那都是做夫人的跟班,每日闷在马车里,在外面露个脸都算越矩,现在好了,我也是主人家,想怎么做,承宗就让我怎么做,丫丫这孩子也皮实,多带几个下人,也不会有问题,我们夫妻俩啊,就计划跟着你混了!” 一席话说的,把阿圆的眼泪终于引了出来。 因为回到迷糊阵,所感受到的孤单无助,此刻通通消散的无影无踪,原本就不是多么矫情的人,现在更心里充实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今儿老二也累了,就在迷糊阵歇歇,我们正好要把砖窑厂以后的改造计划做出来,绿柳去隔壁照顾你男人洗漱更衣睡一会儿,我列几张表,等老二睡醒了,咱就开个砖窑厂各管事会议。”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住着最自在了,为什么要躲得远远地呢?该吃吃该喝喝,该创业的时候,用不着手软。 结果,白老二这一觉儿,就睡到了日头归西,砖窑厂部分头脑人物秉烛夜谈,展开了一场激烈而又和谐的争论。 小五的在祁阳县再建砖窑的计划定下来了,第二日就会启程,保证五天内把契约拿回来。 红砖降价的消息争论的有点久,最后靠的是东家强势下命令通过的,原谅刚刚富起来的泥腿子吧,他们的视线,还仅仅局限在自家的温饱上面。 还有一百亩地的管理工作,想要参与此事的几个雇工,各自拿出自己针对郡主的章程又做出的方案,各抒己见。 最后,普遍认为大鹏蔬菜一下子全部铺满太冒险了,可以徐徐图之,麦子收割后,先用五十亩地试试产量和销售情况。 阿圆定下了一个虽然看起来木讷,但是争论起来又能说到点子上的雇工做百亩良田的主管事,口齿木讷不要紧,最重要是脑子清楚,懂得应变。 在尚且没有发明出人类杀手——塑料的时代,大棚的原材料,需要用别的东西代替,这中间,需要反复的实验。 “别怕失败,走一条别人没走过的路,失败就是最好的老师。”这是郡主大人的殷殷嘱托。 砖窑厂的会议室也是温暖如夏天的,畅所欲言之后的管事们,个个脸放红光,群情振奋。 贾师傅也是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郡主不在,砖窑厂光吃老本儿了,虽然盈利还是不少,终究缺少新鲜血液的刺激,让人没办法精神起来。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折腾几年,只要东家需要,安排到哪里都行!” 只要您老人家别拿自己的概念约束我,逼着我去跟男人和好,我还真就不舍得折腾你了呢!阿圆笑了。 还是投身自己的事业最过瘾,只要你埋下种子,精心侍弄,总会有个结果收获,即便遭了天灾,颗粒无收,那也没什么要紧,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你的心灵,可以得到无限的充实和慰藉。 不像感情,不管你埋下的是深情还是疏离,都有可能长出最有杀伤力的荆棘,甚至是刀剑。 最难预测的,还是人心。 几个意犹未尽的夜猫子,走在砖窑厂外间的反季蔬菜中间,看着一片一片的绿叶子,茂盛蓬勃的生长着,喜盈盈的果实,挂满了枝头。 负责蔬菜养殖的几个雇工做的不错,懂得把最丰足的收成调整到了年关,进了腊月二十,这些果实就要装进木箱、包上薄被,销售到朱阳县和附近的几个县城,据说,订单早早的就不再接了,市场还是供不应求。 这也是为什么阿圆把眼光放在大棚蔬菜上面的缘故,北方寒冷,半年的时间不见一点绿色的鲜菜,这是极大地空缺,有能耐的商人,不能忽视这样巨大的商机。 一年的时间摸索经验,到第二年,就可以多购置土地,在更多更广的区域里展开手脚。 贾师傅终于还是讷讷的说出了讨人嫌的话:“东家,终归是夫妻,百年修来的缘分,每人让一步,就可以保全一个完整的家,三个孩子,到底还是姓白不是?”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故人来 知道这老头儿的出发点,还是为了自己好,阿圆不再答话,脸色清冷下来。 白老二笑了:“贾师傅,嫂子的委屈外人理解不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怎么做心里才舒服,我们,就只要嫂子舒服就好了。” 超喜欢白老二这股子洒脱劲儿,对谁好,就是好了,不讲究那些陈腔滥调儿。 到最后,剩下叔嫂两个站在了家门口,阿圆忽然问了一句:“老二,要是我的决心是跟你哥继续过日子,你再怎么说?” “那还能怎么说?我举双手赞成呗,只要你高兴!”白承宗连牙齿都笑出来了,凑上来仔细观察阿圆的脸色,夜色里,其实看不清楚。 “还以为你真的想开了呢,嘁——”。 不理会白老二的不屑,阿圆也纳闷另一桩恩怨:“老二,你那顿打,饶回来没有?” 当初,可是鼻青脸肿的跑回老家的,不知道哥儿俩今天见了面,会不会有官司发生了。 “有什么饶不饶的?是我自己不识相,男人嘛,打了就打了,皮糙肉厚的,不像你们女人家,心里堵了块石头,轻易搬不掉。” 白老二打着哈哈儿回房,今儿人家得夫妻团圆,不能让绿柳跟自己挤了,好在砖窑厂的职工宿舍不少,护卫们住下,雇工们就早早的回家休息。 这一夜,阿圆睡得很踏实,她归根究底还是脆弱的,需要有亲人有朋友不问对错的支持。 何况婚姻这件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对错可言。 原谅白老大。或者记恨白老大。关键在于心里堵着的那块石头。是不是可以放下。 齐阿圆,不是一个肚子里能撑船的宰相,她可以把王太医派去继续给白老大开药,不代表就此可以把过往一页翻过,然后从头再来。 更何况,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她也不一定就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马寻欢将军,终究还是要回到京城的。短暂的年假,给白承光还魂,然后继续迷迷糊糊的等待下一个新年放假? 除非脑残了吧? 京城里还有自己的买卖和府邸,杭州湾上的船还在造,阿福还在奔波于各地搜罗可以远销的产品…… 想想这些,就觉得其实孤身生活也挺好的,没有人嘟嘟囔囔的在耳边聒噪,想到什么就干什么。 小五出发了,砖窑厂继续运营着,原本可以累积到开春再销售的红砖瓦。在雇工们透漏出去降价优惠的消息之后,忽然的。被抢疯了。 老百姓经不起这样便宜价格的诱惑,雇工的家人,家人的亲戚,亲戚的朋友,拉着各样的大车前来抢货。 账房先生忙得胡子上都蘸满了墨,贾师傅招呼着雇工们帮着搬砖,一整天没捞着在屋子里坐坐,天黄昏的时候,腿都疼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家需要翻盖新房,年前又开不了工,谁也不放心开了春再来买,万一郡主又把价格涨上去了呢?多少保证都不能安心。 苦哈哈的庄稼人,熬一辈子,就是为的给儿子盖座房子娶媳妇,那么漂亮又结实的红砖都卖成白菜价儿了,不抢的,是傻子! 仅仅三天的时间,砖窑上的所有存货全部清空,订单一摞一摞的,全是最普通的红砖红瓦,按照目前的出产数量,怎么也得烧到来年三月。 这还只是朱阳县城这一块的内部需求量呢! 账房先生细细的计算过了,按照目前的白菜价儿,这么大的销量,也赔不了钱,蚊子肉少不要紧,架不住蚊子量多不是? 贾师傅终于放下了心,埋头钻进砖窑里督促干活儿,原本计划轮休是从腊月二十开始,经过投票决议,改成了腊月二十八到初三。 都是大老爷儿们,家里的洗洗涮涮煎炸烹炒帮不上忙,还不如多干些活挣些钱来的划算。 阿圆抽空儿去瞧了杨老爷子一趟,除了年礼,又送了一张童车的图纸,欢喜的老头子立刻紧赶慢赶的做了出来,中午阳光温暖的时候,四个孩子每人一辆,推到户外补钙。 白老大应该是已经把身子养好了,有时候,会看到他站在远处注视孩子们,但是从来都不靠前。 似乎,就是这样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欢乐的样子,就很享受。 采莲经常送些吃食过来,阿圆不再拒绝她进家,谈笑如故。 小阿文更是每天要跟“小老二”玩耍的,就像白老二对“小老大”,从心里疼宠的厉害,比对待自己的丫丫,一点不逊。 日子很平静。 五天后,小五凯旋而归,祁阳县的二百多亩荒地,已经收归阿圆的囊中。 谁也没想到,与小五一块儿进家门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老熟人——万重阳——祁阳县令,来了。 半年不见,白衫男儿换上了蓝衣翩翩,一举手一投足,已经焕发出一股官气。 据说,祁阳县在他的治理下,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百废待兴的意思,只是头痛祁阳是穷山沟子,良田少之又少,百姓的肚皮,艰苦了些。 对于阿圆的投资荒地,于公于私,他都欣喜若狂,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良心的父母官,他一直渴望着可以带领祁阳县的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任何一个投资者,都是最受欢迎的。 分别时的尴尬与愤怒,似乎从未发生过。 正好,阿圆也属于记性差的女人,故人相见,还生出几分兴奋之情,招呼着添置酒菜,叫上阿文和老二夫妻俩儿作陪,小五执酒壶,喝了个痛快。 “山里怎么会穷?那不就是无穷无尽的宝藏吗?重阳你是不是没有调查清楚?山蘑菇山果子山里的野生动物,哪一样送出来不是银子?京城里的山珍都卖成了什么价,难道你不知道?” 阿圆心肠好,最听不得别人守着宝山还吃不饱肚子,万重阳好歹也跟姐有过交情,这么落魄的走出去,姐都觉得丢脸! 万县令的脑袋也抬不起来,再干一杯酒,抬手给自己的脑门一巴掌:“我当然知道,祁阳的山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可是运不出来,山民轻易不下山,背个野物换点家用的话,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打来回,都得用脚爬上爬下,靠人背,最多能有多大出息?山下面的百姓种地,那产量根本赶不上周围县城的一半儿,一到冬季,家里的余粮就吃完了,全等着县衙里救济,我这个县令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跟登州府索要救济粮……”。 说到难处,这个穿戴的干干净净的县令,借酒遮脸,竟然羞愧的哭了。 阿文到过那个地方,跟着摇头:“我们这儿老是担心旱,祁阳不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就够用,还要偶尔爆发一次两次的山洪,山下面种的庄稼,根本不够冲击的。” 这样一说,如诗如画的山川,就成了人间地狱一般的所在。 前世的山民可没这么穷困,靠山的吃山,靠水的吃水,老天爷给的其实都是风水宝地,端看你怎么利用。 “我们买下来的那块荒地,也会被山洪冲到吗?”。 先担心自家的买卖,要是也时不时的被冲一会儿,这砖窑,也不能盲目的就去建,京城的教训还没忘呢! “那块地方距离山坡远着呢,万县令跟着小的一块儿去丈量的,山洪一般情况下冲击不到。”小五急忙解释。 “那,雇工好找吗?总不能全让咱这边的人过去……”。阿圆蹙着眉头,得先把自家的砖窑方方面面都理顺了。 “这个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最好,砖窑厂的雇工全用我们那边的人,这样,能多几个吃饱饭的。”万重阳没喝醉,听到这里立刻精神起来。 “山洪一爆发,土房子就被冲的没法住人,你们的砖窑厂盖过去,我就要号召大家都改建砖房,这样,就能耐冲些。” “我还能保证砖窑厂的安全,县衙里的人随便调用……”。 根本用不着阿圆提条件,死心眼儿的小子就主动把自己能做的,都下了保证。 说实话,这是个好官,只不过出身乡间,没有推举的高官后台,才被安排到最穷困的地方去熬资历,反正也没指望他做出多大的业绩,朝廷有名的几个贫困县之一,年年救济,哪天自己不追着屁股讨要救济了,没准儿还都不习惯。 大宋的科举制度还是太狭隘,书本里教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你考了个好成绩,却没教导怎么在山沟沟儿里带领老百姓脱贫致富。 “要想富,先修路。重阳你们那儿的路况很差吧?要想富,先种树,重阳你们那儿山坡上的树啊草啊都给祸害干净了吧?” 阿圆的酒也喝得有些多了,嘟嘟囔囔的,大家伙听不清楚,到底要想富,是该先修路呢,还是先种树呢? “两样都得干!”阿圆伸出手指,去点万重阳的脑门,被绿柳拽住了腰身,硬按在椅子上,只是,按不下滔滔不绝的承诺。 “山洪老是爆发啊老兄,你这是水土流失,得种树种草知不知道?你等着,我去修路,砖窑厂盖起来,一边烧砖一边铺路,京城里的水泥也烧出来了,那玩意儿更好用,不要哭,祁阳——会——富起来的,大家都能——吃饱饭——”。(未完待续……) PS:继续发力计划今天多更,亲们多加支持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王盖地虎 最后是怎么把郡主拖回房中按在床上的,只有绿柳和丫鬟们知道,护卫们只听到一阵阵门窗堵不住的歌声,狼哭鬼嚎似的。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岗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莫非,郡主想出去打仗?抢劫庄稼? 白老二也喝得不少,但是很高兴,抱了绿柳的脑袋嘟念:“这下好了,你不用担心咱家跟着嫂子跑的远了,祁阳县三天就能快马一个来回,咱家在那边也有铺子,就是不算景气,熬过这一段就好了。” 最高兴的是万重阳,也被安置在了同一个院子里,把身子放松成一个大字型睡得惬意无比,只觉得祁阳的贫穷帽子马上就要摘掉,很快,就不需要再斟词酌句,还要时不时打自己两个大嘴巴,去书写下丢人的救济申请了。 郡主拢财的本事,在两轮车比赛之后,已经天下闻名。 不过,谁敢保证第二天睡醒,郡主大人还能清晰的记得自己的承诺? 当头疼欲裂的阿圆,费劲的对付眼前的饭粒儿的时候,还是绿柳咨询了一下专业名词:“嫂子,你给说说,那啥‘水土流失’,到底什么意思?” 阿圆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斜睨着眼睛:“什么时候你也能说出这么深奥的名词来了?老二在外面学来的?” “不是你昨儿晚上说的吗?”绿柳撇撇嘴舔舔舌头:“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证要去帮助人家祁阳县修路?还要治理什么‘水土流失’?你忘了?” 你确定嘴里叙述的这个忧国忧民义薄云天的人物,就是齐阿圆? “谁也别唬弄我啊!本郡主现在不缺钱,就一个心思把三个孩子看大,躺在被窝里数钱数到手抽筋,这辈子就交代了,怎么可能把那么严肃的事情往身上背?嘁——收了万重阳的贿赂了吧你们?告诉你们,说什么喝了酒说过的话都会忘掉了,我可不信,我没说过的话,就是没说过!” 得,酒精的度数退了,那个惫懒又冷淡的郡主回来了。 据说,酒后忘事儿是有选择性的,阿圆选择的就是只记得万重阳一个大男子汉流猫尿儿,抱着酒杯“呜呜”的哭,自己的丑行与承诺,不在选择之列。 同样脑袋跟敲鼓似的疼痛的万县令,闻听此言,再次崩溃。 “阿圆你——!” 无辜的杏核眼瞪着,眼底一点儿心虚都没有,你能怎地? 无可奈何之下,万县令击节而歌,果然是能够中举的学识,昨夜郡主大人发疯的演唱《保卫黄河》,已经被此人学会,还是在酒醉的情况下。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岗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同志!” 一声欣喜的大叫,福瑞郡主扑上来,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万重阳的双手,眼睛里面蓄满了泪花儿。 终于遇到组织了!从此以后在异世的大宋,不再是孤身一人闯荡天下。 “能唱出《保卫黄河》来的,一准儿也来自解放后,你哪一年穿的?” 郡主的声音都抖了,包着万重阳的手,死都不肯撒开。 绿柳、白老二,还有丫鬟们,齐齐上前去掰开那四只手,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咱家是郡主,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去主动扒拉男人的手! 可怜的万重阳满头汗水,被阿圆握住的双手感觉到那么温暖柔滑,请让这感觉再延续下去吧,谁还管什么哪一年穿的,来的匆忙,没带换洗衣服,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儿,下次一定换一件更精神的…… 鉴于家丑不能让外人看见,被活生生分开的两个人,一个拽去了卧室,一个被踹了两脚,拖到了院子里。 激动万分的郡主还不死心,在第一个问题没得到回应之后,跳着脚从卧室门口扭过头来,大叫了一句土匪家惯用的切口暗语:“天王盖地虎——”。 可惜,被寄予了深深厚望的万重阳,打死了也答不出“宝塔镇河妖”来。 本来就不是一个呼朋唤友人缘超好的性子,注定孤独一生,您就受着吧! 绿柳脸色绯红,照着胳膊上的软肉对阿圆下手没客气:“嫂子你疯啦?跟个男人动手动脚,就算是真不想跟大哥过了,好歹,也得和离了再找下家。” “谁要找下家了?绿柳你不懂,万重阳他是我的亲人,他会唱《保卫黄河》!”阿圆双拳难敌四手,丫鬟们今儿个也发了狠,宁可得罪郡主,也不肯撒她出去再抓男人的手去。 “就你昨儿夜里撒酒疯唱的那歌儿?谁不会啊?你吼了半宿儿,别说咱院子里的护卫们,就连隔壁的贾师傅老两口,也肯定能唱下去!” 绿柳这丫头心黑啊,姐好不容易才幻想出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来,被这几句话,彻底打回原形。 却原来,昨夜里是真的喝醉了,醉到了忘却前尘旧事的程度。 那么,唱了半宿儿的黄河之歌是真的,自己的许诺,为祁阳县铺路也是真的。 那就做呗!这是好事儿。 “等过完年,我得去祁阳县先看一看,到底水土流失到什么程度了……”,阿圆冷静下来,揉揉额头,手指敲击着炕沿儿。 兄弟媳妇绿柳可冷静不下来,作为土生土长的大户人家的丫鬟出身,必须要给嫂子上一课。 “男女授受不亲,嫂子,以后,千万不能随便去抓男人的手,同桌饮酒就够越矩的了,咱这是家里没长辈,不然,非得当场气死不可!” 阿圆“嘿嘿”的乐了:“这就吓到你们了?其实真没什么可担心的,握个手只是毛毛雨,就算拥抱一下也只是表示亲近而已——”。 当然,受过正宗封建教育的绿柳,不会允许这个嫂子继续喷吐污言秽语的,阿圆被捂了嘴巴,摁在火炕上继续补眠。 可是,原本在京城被冷水浇头,强按住了自己心头小火苗的万重阳万县令,被两只小手一抓,那僵而未死的小火苗,就“嘭”的一下子拔了老高,竟然,再也不能按熄了。 白老二作为阿圆的最忠实信徒,下决心要把这个意图勾引自己嫂子的家伙踢出门去,据说,他与白司马一起讲经论道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有了一点效果,这尊大神,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迷糊阵。 此时,初步的进军祁阳县的计划已经成型,前期投资多少,何人去打先锋,砖窑厂建多大规模,都做到了心中有数儿。 阿英的肚子,终于发动了,比预产期还晚了几天,据说羊水都快干涸了。 王太医自然要去坐镇,阿圆实现了承诺,亲自在产房鼓气,郡主府的老山参很给力,折腾了四个时辰,终于给李柱子生下个小猴子似的男娃儿。 庄户人喜欢这个,阿英爹十冬腊月的在外面跪拜老天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深信这是郡主当初在此地生产三个福娃留下的福音,发誓誓死捍卫这块土地,除了东家,谁都别想让他们搬家。 “东家,俺爹说的合俺的心意,俺们哪儿都不去,等明年您回来,俺还要再生一个娃儿,后年……”。 阿英在产床上哼哼,说出的话没心没肺的,真拿自己当猪了,还计划一年生一窝。 这桩大心思去掉了,也到了腊月二十二,阿圆没打算在迷糊阵过小年,幸福苑的房子已经全部收拾妥当,行李早就搬运走了一部分,本郡主,可以移驾了。 阿文很坦荡:“嫂子,我想留下过年,重新回味一下迷糊阵的新年气氛,展堂的认字游戏可以转交给袁叔,你们毗邻而居,很方便。” “好,跟你哥哥姐姐好好亲近亲近,等回了京城,再见就不容易了。”阿圆揉揉阿文的头顶,最小的娃儿也长得这般高了,明年,恐怕就够不到他的发髻了。 “你——不见见大哥吗?”阿文终究还是问出了憋在心头的话,虽然白承光做的事儿很多都不地道,但是,当弟弟的还是希望他们夫妻团圆,一家人和和美美。 “傻瓜,还在开玩笑,你大哥早就死在沙场上了,你忘记了?现在你白家的,只是马寻欢将军冒名顶替的而已,开了春,不是一样要回京殿前效命?”阿圆微笑,声音里还是有点冷淡。 沉默,天色阴沉沉的,像一块密不透风的灰色布幔,让人透不过起来,看意思,雪,要下来了。 “可是——大哥该怎么办?孩子们——嫂子想让他们始终没爹吗?”采莲又哭了,跺着脚想拽住阿圆,又没敢。 是啊,白承光还能怎么办?老想着两面买好,又拥有马寻欢的亲情,又保住白承光的妻儿,怎么可能? 好在,他早就是一个成年人了,作下的罪,完全可以自己承受,用不着找监护人代为受罚。 张大山把马车收拾妥当,前来请郡主起驾,三个孩子很欢乐的互相逗趣着,只有绿柳家的丫丫,已经老老实实地包裹进车里。 告别贾师傅一家和小五,还有部分砖窑厂的雇工,郡主的车驾缓缓移动。 白家门外的杨树下,当然应该伫立一道身影,那身影,也当然应该落寞……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章 被眼泪融化了 马车驶到迷糊阵中心大道的时候,出事了。 起初是村民们表面上恭恭敬敬的目送郡主的马车,白承光跟郡主的关系不融洽,夫妻分居故事家喻户晓,所以,大部分站在弱者那边说话的乡亲是看不上阿圆的举动的,不就是做了郡主地位高了吗?就看不上糟糠丈夫了,这样的负心人,要不是地位摆在那儿,肯定要多多的啐上几口。 这样彪悍又黑心苛狠的女人,走了更好! 就是可惜了三个白家的孩子,承光那孩子实诚憨厚,肯定跟郡主抢不过来,这还幸亏在迷糊阵入了族谱,要不然,可能一辈子连孩子的面儿,都见不着。 心里面思谋什么的都有,好在,摄于皇家郡主的名头,没有一个敢明着表示不满的,个个咬的后槽牙子疼,还做出舍不得的样子。 好在,敢大声跟郡主说话的人,来了。 一行高头骏马,两辆帷布马车,被一个村民引领着,恰恰好,就堵到了道路正中。 张大山暗叫一声“不好”,跳下马就去禀报郡主,竟然——是马王爷! 不但是张大山,护卫们里面不少人都认识,当初在京城里,马王爷可是跺一脚就能引起八级地震的人物,更何况,郡主曾经率众打上王府,想不认识都难! 这次出行,王爷低调了不少,就剩下十个随身的护卫而已。 应该,是远程而来,马车包裹的帷布上厚厚的一层尘土,老天爷光顾的上阴天了,大雪倒是吝啬的下。 阿圆端坐在车里没动,三个孩子都跟自己在一起呢,不怕出现什么妖蛾子。 卸甲归田了,马王爷的气势降低了很多,骑在马上平平稳稳的。 他的手下抱拳拱手:“请问可是福瑞郡主一家的马车?王爷王妃前来探访郡主和小公子,可否一见?” 见你母亲的大头蒜啊!本郡主连孩子爹都没认,不就是因为你们设的局做的套儿? 眼看着“王爷王妃”的名头,一下子就把迷糊阵路边的村民给炸晕了,一个个千奇百怪,跪倒磕头的有之,站在原地打哆嗦的有之,口中呼喝“参见王爷王妃”的有之,全乱了套。 马车里主人不出声,做临时管家的张大山,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抱拳回礼道:“对不住,郡主身体不适,急着赶到朱阳县去就医问药,请马王爷海涵,让出道路来容我等通行。” 按道理来说呢,张大山这番答复也没多大错误,主人家生病了,你总不能还逼迫着跟你出来见礼吧? 当然,这事儿是有些缺少礼貌。 可是,礼貌也用不着对您使不是?当初您老的做法,更跟礼貌搭不上边儿! 果然,马王爷的一张黑脸沉下来,手一摆。 那名手下按照原本的安排继续说下去:“郡主身体抱恙,那就在马车内歇息吧,不过,务必把小公子抱来,让王妃看一看,我们王妃,为两位小少爷准备了礼物。” 狐狸尾巴露出来的够早的啊!这他娘的就是来抢咱家小主子的! 张大山右手一握刀柄,声音拔高:“马王爷,请让开道路!” 一边是虎落平川却曾常年在京城威风惯了的王府侍卫,一边是春风得意正值皇恩浩荡的郡主府护卫,都不是委曲求全的主儿。 马王爷铜铃豹眼放出寒光,一声叮嘱:“保护好王妃,等着,老夫把孩子抢回来!” “霍霍”的拔刀剑声音,一下子,就把周围的村民给吓傻了,这是要开打啊,一语不合就要兵戎相见,赶紧跑吧! 来不及哭爹叫娘,长了腿的都撤退到附近的人家,使劲关上大门,只把耳朵留在门缝上。 长了心眼儿的跑的远些,最起码,得去白家院子报个信儿。 对面的马车帷布掀开,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妇人出现。 “国涛且慢!”马王妃一声轻叱,却格外管用,暴怒的马王爷,恨恨的转过了头去。 昔日的马王妃,行到阿圆的车驾前,推开了两个贴身丫鬟,自己俯身便拜:“民妇马容氏,给郡主见礼。” 这样意想不到的一幕,登时打乱了阿圆的阵脚,来硬的,她不怕,大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软的,这不更要命吗? “快快,碧儿去扶起来!”马车里,传来阿圆紧张的吩咐,随着碧儿丫头跳下车来的动静,她自己也掀开了车帘,随后下车。 让一个年纪大的妇人在车厢外行礼,目前,她的心理素质还达不到那种高度,更何况是一个瞎了双目的妇人。 两行热泪,再次不要钱的从王妃那双盲眼里渗出,一段时间的打磨,这妇人苍老的很迅速。 三个孩子刚刚启程,还没染上睡意,见车帘掀开,亲娘跳下去了,也跟着起哄,手舞足蹈的欢叫着,也想下来换换空气。 “郡主——把三个孩子养的很好——”,马王妃嘴角漾起笑容,一双手摸索着,伸向阿圆的方向。 好吧,姐只是看着这个瞎女人可怜…… 阿圆万分局促的任由王妃的手指探上了自己的额头,到鼻子,到嘴巴,身边的护卫,一时之间都是紧张万分。 王妃的手指头很凉,很凉。 “郡主生的很有福气。”王妃的笑容更开,手指,又伸向了车厢内孩子们欢笑的方向,许久,许久…… 就好像,这么隔空摸一摸,就可以触摸到孩子的小脸儿…… 阿圆的眼泪,也来了。 铁石心肠很难修成,再彪悍的女人,都难以做到。 马王爷端坐在马上,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兰儿——红儿,把小少爷抱下来,给——王妃抱抱。” 郡主的声音里面都是颤抖,尽管此刻,她倔强的想要表示出镇定。 欣喜若狂的王妃,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呜咽声起。 或许,是血缘的关系,面对这个哭的稀里哗啦的美貌妇人,两个做孙子的娃儿,并没有害怕,相反,还试探的去研究这妇人的眼泪,小手指轻拍王妃的脸。 没有语言的交流,一老两小,两只大些的手掌,包起小些的手,按在了脸上。 两个丫鬟抱着三个大包袱过来,被护卫们拦住了,就算是再感人的场面,也不能抵消他们对王爷的忌惮,要是把小主子给趁势抢走了,再追就晚了,对方可不是善茬子,十个侍卫都从战场上历练过,嗜血的味道,根本掩盖不住。 “小老大”应该是不耐烦了,嘴里开始抗议:“啊——啊——”。 “小老二”的显摆劲儿又冒头了,往后缩着被摁住的小手,摇着脑袋发出声音:“奶——”。 这是新学的词儿,贾婶儿见一次教几遍,已经挣了好几天“奶奶”的称呼了。 马王妃放开了两个孩子的手,转过头去喊道:“王爷,国涛,你——听到了吗?孩子——会喊奶奶了!” 可是,不是有三个孙子孙女吗?还少一个呢? “郡主,好好——不在吗?”顾不上去看马王爷有什么反应,事实上她的眼睛也看不到,赶紧追问阿圆。 对于自己的孙子孙女的动向,这对祖父祖母,还是很关心很了解的嘛! 阿圆对这句问话非常满意,他娘的这世道简直不可理喻,三个孩子里面不应该是女娃最娇贵吗?偏偏走到哪里都只关心两个小子,就连白家奶奶要装模作样请孙子们赴宴,白大伯也只提到了让带两个小子,压根儿没有女娃的事儿。 好在,这个王妃没忘记自家宝贝闺女。 “来,好好,叫这个——奶——奶——抱抱”,王妃的面子不小,黑丫头是由郡主亲自递到怀里的,小小的人儿,香喷喷的,还会用手臂揽着老太太的脖子,以防自己被掉下去。 三个孩子都是胆子大的,尤其女娃儿,此刻,根本不理会又哭又笑的王妃,两只小手各抓住左右一根头钗,正在下力气往外拔。 没办法,小姑娘天生喜欢漂亮的头饰,不在意会拽下来几缕头发丝儿。 “给你,都给你,都给好好——”。王妃哭的都要站不住了,自己帮着往下揪饰品,不管金的银的宝石的,通通拽下来给孩子玩去…… “好好,不可以!”阿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丫头不给长脸啊,跟没见过世面的穷孩子一样。 “郡主别吵孩子,我的首饰,本来——就应该是留给好好的——还有曾祖母的,也有好好的一份儿,那边三个包袱的衣裳,都是老夫人跟我做的,从小到大,连十六岁的衫子都缝好了,老夫人说,她这辈子,是见不到三个孩子长大了,只能按照欢儿这些年的尺寸……”。 碧儿和兰儿哭的满脸花,跑过去接过了包袱。 阿圆的牙齿,把下嘴唇咬出了一排印记,声音闷闷的:“如果想孩子,可以——让老夫人到家里——见一见,王爷,就免了。” 哎,杀人不过头点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就当是替孩子们补充完整一份爱,也全了两个做祖母的心!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一章 感化 “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以让老夫人见见孩子?”王妃的声音提高了八百度,双手准确的握住了阿圆的双手,就跟那天误以为找到了组织的齐阿圆去抓万重阳的手一样激动。 如果可以收回来的话,那当然就不是真的了,可是,前世里两口子再闹离婚,其实也不能剥夺人家对方父母探望孩子的权力,法律不允许。 谁有不希望孩子的世界里是完整的呢?谁又非得堵住给予孩子的爱让他们打小心灵残缺呢? 马车后面,白家三兄弟一前一后站立在一条线上,最魁梧的那一个,留在最后,双肩抽动,无声无息。 阿圆再次上车,马王爷的侍卫们,垂着头把道路让开,白老二再次对兄弟告别,一场中途小插曲,就此结束。 真的,结束了么? 袁县令也封印放假了,就在幸福苑跟妻儿一起过年,正好,三家人合伙儿做好吃的,人多,乐呵! 袁家少爷叫刚子,个头不小,身子也粗壮,肉墩墩的有一把子力气,就是右侧的手脚不利落,一顿一顿的。 五官生的比例也均匀,就是一对儿眼珠子不正常,眼白太多,脸经常歪着看人。 值得邻居们庆幸的,是这孩子性子挺好的,轻易不发脾气,只是傻傻的跟在母亲身后,觉得非常委屈的时候,会嚎啕大哭,还要在地上打几个滚儿。 日常用语也能听懂一些,还认人,偶尔,知道打招呼叫声“姐姐”。 就是吃起东西来不要命,估摸着他已经超过了十分饱,就得抢筷子和碗,不然,就会无限快乐的一直吃下去。 袁夫人毕生的精力,都投放在了这个傻孩子身上,据说,没在她眼前消失过半个时辰。 总之不是暴力型的傻子,阿圆就放心了。 白老二刚刚在铺子里加工的婴儿学步车,现在派上了用场,铁架子比前世的塑料制品可结实,又在车后部坠着个秤砣,防备孩子们习惯性的向前张,扶手自然是木质的,打磨的溜光水滑,一丝儿木头茬儿都没有,穿戴的跟小狗熊似的孩子们坐着学步车,在平展展的红砖地面上滑行,满院子都是丫鬟们的大呼小叫,和小娃儿特有的那种笑声。 看起来,开了春,老二的铺子还会多一样宝贝畅销。 袁县令做不了家务活儿,干脆,就按着三个孩子教育了,尤其是准备收做关门弟子的“小老二”,更加得到特殊关照。 阿圆很不好意思,人家自己的病娃子都没功夫教呢。 为了不让袁刚子乱跑,当爹的想的馊主意,把好好地院子挖了个大坑,然后教导着刚子去把坑填平,第二天,再挖成坑,第三天,再填平…… 仆人都不许帮忙,只有袁夫人,在刚子呼唤或者恼怒的时候,会跟着傻子一起挖土,或者,填土。 现在,又多了一个阿圆,把袁家院子给挖的跟鱼塘似的,还砌成了长城,把袁刚子喜得拍手笑。 白老二家里也有仆人,他喜欢蹬着三轮车,载着孩子们在幸福苑乱转,车子掀了车棚,视野很开阔,一个丫鬟就足够看护的,身后再跟上四五个身手敏捷的护卫,没几天的时间,幸福苑的所有居民就都认识了三个福娃子。 阿圆发现了袁刚子的异常,一见到蹬三轮车的人,他的手脚就会抽动,眼白里面都能透出光来。 不过,袁夫人可不放心儿子去蹬那样危险的东西,正常人摔了也得掉点油皮儿,何况傻儿子,再把仅存的几个心眼儿给摔干净了就坏了。 可是,傻子也是有渴望的,腊月二十九多好的日子,袁刚子绝食了,听到了外面的三轮车蹬动的声音,竟然没用人抢碗筷,就站了起来,歪着身子往外跑。 袁夫人的哭叫,没能阻隔住傻子的脚步,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阿圆,叫着白老二去推自家的三轮车。 再安排张大山做保护,坐在三轮车后伸着手臂,随时准备把傻子托到天上去。 结果,竟然学会了,没摔一个跟头儿。 三个轮子嘛,还算是比较稳定的。 从此,幸福苑里面多了个快乐的傻子,每天都要蹬着三轮车跑几遭儿,最喜欢去的是门口的超市,把吃的喝的喜欢的抱上车子给娘送去,袁夫人就很幸福,每天倚在门口等着儿子凯旋回家。 当然,实在用不上的东西,又没有祸害过的,到了晚上,还会有仆人偷偷送回去,顺便把少爷一日的帐结了。 幸福苑的保安们得到了指示,不可以让袁少爷出大门,并随时护卫少爷的安全。 这个年,大家过的都很欢乐。 值班的保安得了双倍的工钱,看起大门来更加尽心,值班怕什么呢,反正自己家就在幸福苑里面,老婆孩子跟爹娘,站到路口喊一声就能答应。 所以,大年初二,一拉溜儿佩刀剑的凶汉子,赶着马车逃难似的堵在幸福苑门口时,值班的没敢让进,盘问了一个遍,才通知了主人家来接。 这个主人家,就是幸福苑里面身份最高贵的——郡主大人。 当初一时冲动之下,应允的可以让马家老夫人探望孙子孙女,现在,要实现了。 “王爷知道这里也是郡主的产业,银票五千两,请郡主大人给马家买上一处宅院,安置老夫人和王妃住下。”马府的老管家,规规矩矩的叩头递上拜帖,专门说明:“王爷没有来。” 人家都点名自己是东道主了,这会儿还能推脱?幸福苑的宅院最好的也其实就卖到了五百两银子,现在给五千两,不赚白不赚吧? 何况人家还是行的哀兵政策,瞎了眼的王妃和半身不遂的老妇人已经在马车里冻得抖抖索索的了,你齐阿圆要是敢撵走,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人活得岁数大了就能成精,马王爷征战一生,阴谋阳谋哪个没玩过?在多次交锋之后,马家,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方式达到目的。 齐阿圆只有服气的份儿。 原本计划里要办成幼儿园的风水宝地,就便宜了马王妃。 一所独院,三进的房子,最主要是场地宽敞,陆陆续续的添置的几个玩具,还是当初阿圆没离开朱阳县时画的图纸,滑梯和跷跷板小木马,没来得及涂颜色,也已经得到了孩子们的喜爱。 五千两银子嘛,就得给人家最好的使。 阿圆的缺点就是实诚,忒实诚了。 然后,马老夫人的梦想还要实现,尽管半身不遂没有见好,嘴巴发出的声音却是清楚了一些,与瞎了眼的马王妃搭配在一起,就是人世间最凄楚的一幕惨剧,专门来整治齐阿圆这个狗脾气女人的。 果然,彪悍的人生彻底投降,老夫人腿脚不方便,护卫们亲自抱着孩子来“幼儿园”给参观,还深怕当上曾祖母的人经不起太兴奋的刺激,王太医背着药箱子随时准备银针侍候。 据说,这次会面很成功,哭的不行了的老夫人,到底也没有厥过去,还颤颤巍巍的坐起了身子,想要抱一抱乖孙的样子。 三个娃儿回来的时候,肩膀头都是湿的,两个女人忒能哭,不知道爱惜孙子孙女的衣服。 不过,拿回来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卸甲归田的马王府,缺少了一项抄家的步骤,还真不好说到底剩下了多少财富。 这以后,三个孩子每天都会去“幼儿园”一趟,总是躺在炕上的老夫人,竟然慢慢儿的能下地了,据传说,比袁刚子走的还难看,一拐一拐的,右半拉身子会抽抽。 老人家就是这样不经事儿,每天都能看孙子一眼,就赛过了最好的药剂。 到底,白老二的铺子又添了一样新物事,叫做轮椅。 第一个有幸尝试的,就是马家老夫人。 正月十五雪打灯,真的,幸福苑里面垂挂的红灯笼,在雪花飘飞中美艳至极,红砖地面上随时清扫,只留下薄薄的积雪,印着一行行足迹。 袁县令、白老二和阿圆三家,聚在一起做元宵,三个孩子在学步车里滑行,小丫丫在摇篮里研究手指头,袁刚子抱着个大簸箩在晃动糖馅儿和糯米粉。 地下盘着火龙,屋子里温暖如春,一切,都很完美。 如果,不是马老夫人坐着轮椅驾到,马王妃又在往外拿礼物,那么,气氛就会一直轻松下去。 大家都是懂礼貌的人,袁县令率先让座,把老夫人迎到最温暖的地方,袁夫人也拉过了王妃的手,引领着坐在椅子上。 这是阿圆第一次距离如此近的见到马老夫人,京城里的那次不算,隔得太远,情绪也太激动。 老太太很瘦,大概,是常年卧床的原因,皮肤绝对不白,这应该是马家的基因问题所在。 三个孩子很欢欣,看到熟悉的人,齐齐的往这边滑,“小老二”嘴里发着“奶——”,另外两个笨的,只能继续“啊——啊——”。 “今儿雪大,老婆子就想着,不让乖孙出门挨冻了,我们到这边来看看——”。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伦之乐 在座的都是善良的人,愣是整治地满屋温馨,老夫人说话已经恁的利索了,除了右半个身子还间或抽一下,嘴巴和眼睛都不肯继续再歪着了。 孩子们很开心,“小老三”甚至被揽在了轮椅上尝试了新的滑行方式,一老一小的模样轮廓上真的很相似,让阿圆这个母亲刹那间就放下了心。 无他,老夫人到了这个年纪还不算太丑,“宋好好”以后的前景就不必太过忧虑,女孩子嘛,长得多些英武之气也挺好的,比娇滴滴的小白花还得算强。 王妃虽然眼盲,也仿佛能看到小孩子的影踪,每一缕声息,都能让她情不自禁的伸着双手想要去呵护一下,嘴角上的笑容,间或就闪耀的晃眼。 “小老二”奔着一手糯米粉的袁县令去了,嘴巴里漏着风呼喊:“爷——”,令老头子眉开眼笑,急忙接住滑行的飞车。 本来是要教孩子叫自己个“先生”,最起码叫个“师傅”,方能显示出这是关门弟子的重要性,可是,“小老二”只能吐出一个字来,怎么教,都是“生——”,或者“傅——”后面那个字,把老头子郁闷的不行。 这个“爷——”,倒是能喊进人的心坎儿里,小孩子独有的童音,就像一只小手在身上最痒处挠了那么一挠,让袁县令从此最留恋这一种称呼,当然,还有袁刚子叫的“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天籁之音。 老夫人眼中的艳羡之色,谁都看得出来,最应该被称作“爷爷”的那个汉子没有这种荣幸,至多,也就是得到过一个“打”字做招呼而已,也曾经令老头子每每夜间梦到,甜蜜的再也睡不着觉儿。 这个中午,大家就着几盘小菜儿,佐着几个元宵,小孩子抱着碗喝奶,嘴边上长了一圈儿白胡子,还要跟着品尝些菜蔬,热闹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有热闹的地方,就一定得有凄清的地儿做对比。 一骑骏马在风雪中疾驰向京城的方向,雪花粘在了眉毛眼睛头发,像一个冰塑雪砌的雕像。 一个微微佝偻着肩背的黑脸王爷,围着泥炭炉,独自喝一杯小酒儿,屋子里绝对不算寒冷,这场景也够享受,只是,对这个年龄的老汉子来说,稍许的,有些孤单了。 幸福苑的大门处,又接待了一位寻访郡主的客人,保安屁颠颠儿的来报信儿,说是姓万的朋友。 万重阳抖落一身雪花进门,整理着衣装,眼睛里只有舒适的懒猫似的郡主,一声:“阿圆——”,道出了万般的相思千般的爱慕。 袁县令清着嗓子招呼客人入座,马王妃和老夫人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何况这位不速之客,熟稔的什么似的,一把扛起对着他拍手的“小老大”放在肩膀上,小孩子最喜欢这种游戏,扯着他的发髻笑得山响。 “小老二”和“宋好好”也稀罕的很,再不肯乖乖等着喂菜汤,争先恐后的向那个俊美的男人靠近,一下子,就把老夫人的牙齿给酸倒了。 那臭男人还很礼貌,弯腰哈背的个个施礼,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更何况还送来了三家足够分享的山珍,都是以麻袋做计量单位的。 除了马家婆媳的脸,暗淡的厉害。 又添了几个菜,万重阳丝毫不扭捏,挨着袁县令就坐,还没忘记大谈特谈改造祁阳县的设想与计划,得到了老头子的大加赞赏。 谈到正事儿了,阿圆就很投入,尽管时不时的也要照应一下三个孩子,头脑中却很清晰,把这段时间自己琢磨到的道理也侃侃而谈,不懂行的,就只能在一边东家西家的胡扯了。 偏偏袁夫人知道的八卦又很少,注意力还得时时放在袁刚子身上,观察着他是不是吃饱了,要不要马上就抢下来碗筷。 绿柳主要哄丫丫,何况跟马家人又不熟,作为阿圆最忠实的战友队伍,她跟丈夫保持一致,不远不近的打个招呼就算仁义到了。 到底,马家婆媳还是提早告辞了,她们熬不下去,这三家过年,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就用在这顿午饭上,聊得尽兴时,能持续到黄昏,把晚饭都省了。 至于回去以后,是不是有下人快马加鞭出去报信儿,那就不用大家关心了,老夫人和马王妃秉烛夜谈,总能讨论出个子午寅丑来。 不过,自那天以后,老夫人和王妃就喜欢上了出门,到郡主家里坐一坐,看看乖孙们,然后寻机会带着乖孙在幸福苑里走一走。 万重阳住在了袁县令那边,就此加入了三家吃饭的行列,袁县令那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从屁股后面掉几个心眼儿,就够小子弯着腰捡拾一气儿的。 他倒不抢“小老二”这个神童去教育,逮着机会就抱着“小老大”转悠,阳光和煦的时候,把“小老大”跨到脖子上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亲父子两个。 好在,这小子也实在呆不了几天,出了正月,县衙就必须开门办公。 马老夫人等的心急,满嘴里没有一个好牙了,好牙也架不住整天“咯嘣嘣”的咬啊! 结果,等来的消息却是,趁着天气回暖,郡主大人也要亲自去祁阳县看看地形,好歹做了投资,老是丢给管事们可不是个好商人的来头儿。 王妃只能哭了,好不容易养红润了的脸颊跟死灰似的,滴滴珠泪又把孩子们的肩膀头浇湿。 老夫人直接病倒,还坚决不肯卧床休息,歪在轮椅上看着三个孩子喘大气儿,貌似不一定哪一口就喘不上来了,就此嗝了屁儿。 绿柳就是最善良的姑娘,扯着阿圆的袖子劝道:“天儿这般冷,祁阳又都是山区,带着孩子们不是遭罪吗?你把他们交给我,看完地方赶紧回来,不就好了?” 可是三个娃儿自出娘胎,还真没全部离开过阿圆身边,别说孩子会不会习惯,当娘的就第一个适应不了! 张大山留下,白老二也不让跟着去了,统统看护小主子们,坐上马车的阿圆,没忘记守着马王妃的面嘱咐一句:“不许让别人见到孩子,记住了啊!” 这是专门提防着马王爷那老货儿呢。 没有孩子跟着,行程就很快,万重阳安排的很周到,中间在一处温暖的客栈歇了一晚,第二天的午后,就赶到了祁阳县的边界。 按照几千年以后的思路来看待眼前的风景,应该说,尚且未被污染,很干净通透。 山峰有高有低,却都一脉相承,隐在冬日的晚霞中,很有点仙境般魅惑,从朱阳县的方向向前走,能感觉到地势渐高,稀稀落落的民居,住着最宽敞的大院子,这里的地,不值钱。 结着冰的河沟不少,横七竖八的没有规划,有的中途夭折,有的找到了大部队,就此庞大起来,又拐到不知名的地界去了。 小五开始happy,因为终于望到了自己买地的位置,叫了郡主下车,指指点点的说的很起劲儿。 还真得算是风水宝地,距离山洪爆发的轨道偏远,两侧都有深邃的河沟,可以起到排泄洪水的作用。 最主要是不缺土,从山上冲击下来的土质黄里泛着红紫,种庄稼费劲儿,烧砖正好。 如果小五所试验烧制的砖坯没错儿,那么,此地会比迷糊阵那块小地方的潜力要大,就算是以后要扩张厂址,那也大有文章可为。 阿圆开始摩拳擦掌,把一把冻土放在手心里暖着,因为离开孩子而生出来的空落落之感都消失了,捻一捻,果然,感觉跟迷糊阵的泥土的手感是差不多的。 “还能划出来多大块地?我都要了!”郡主眼睛里放出的光,跟见到骨头的狗狗是一样的。 万重阳也很激动,祁阳县别的不敢说,闲置的地可是成片成片的,越往山里接近,就越是面积大。 老百姓聪明啊,山洪冲过一回,他们就放弃一块阵地,往别的地方转战,正好,可以便宜给郡主。 “等你把全县走一遍,相好要哪儿的地,我都能划给你。”县令大人嘛,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那怎么也得等明天了,夜色朦胧里,阿圆没安置在了祁阳县最好的一处客栈,距离县衙很近。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随行的就这十几个人,县衙里歇着倒方便。”阿圆很不好意思,知道祁阳穷困了,县令大人的腰包肯定也瘪,再非招待的这么讲究,不是一天两天,可别穷的没衣裳穿了。 最讲究的那身蓝衣服还在县令大人身上穿着呢,来来去去就这一身,小丫鬟都有点看不下去。 万重阳脸上布满红色的疑云,嘴里打着哈哈儿,死活是不肯让阿圆他们去县衙居住,宁肯多花钱。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弯弯绕绕吧? 小五嘴贱,眨巴着小眼睛咨询:“万大人家收了几房小妾?都住在县衙里面吗?” 都知道万大人尚未娶妻,很有可能在打郡主的主意,这般神秘的原因,只可能是小妾的缘故。 “胡说八道什么?”万重阳的脸上红的更甚,还没喝酒呢,就醉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三章 悲催的万县令 “说几句倒是没关系,你可别整一出小妾寻夫打上门来的狗血剧,我可不替你挡着。” 阿圆也“嘿嘿”笑着,模样拿捏的不行,就知道这世道童男子所剩不多,有俩儿钱的最起码整个通房丫鬟负责洗脚。 这是古代男人的专利,不犯法,跟本郡主也没有切身关系,嘲笑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既然人家东道主不好意思让咱去县衙省钱,那就下榻个舒坦地方好了,“云来”客栈就是祁阳最尊贵的地儿了,来了都觉得舒心,尤其是小五和阿圆,这里是红砖房子,第一批从迷糊阵进货修建的。 万重阳把人送到了,还是舍不得走,磨磨蹭蹭的又算计着得陪客人吃完晚饭才算有礼仪,结果,出麻烦事儿了。 人家县令尽心尽力,把“云来”客栈的招牌菜都奉献了出来,眼睛专门看着郡主的举动,瞧向哪一盘,就把哪一盘挪到跟前儿去,小五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倒是有点几千年后男人追女人的方式,很明确很坦然很光棍,甚至,那首别开生面的《褰裳》,又借着几杯酒劲儿,嘟念了出来。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这是过去的齐阿圆,与秀才公之间的烂故事,只是浅酌了几杯的郡主大人,眯着眼睛微笑,手指敲打着节奏,大宋是个好地方啊,简简单单的诗歌,就能诵读出吟唱的韵味来。 然后,这样和谐美妙的气氛,就被一个手拿扫把的老太太,给打破了。 貌似,老太太的模样有那么一丢丢儿眼熟,虽然可以确认从前没有见到过。 “狐狸精,阴魂不散勾引我儿——”,还没琢磨明白呢,老太太的大扫把就冲着自己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男人此刻彰显出男儿本色,小五去掩护郡主的安危,万重阳去迎接大扫把的亲吻,顺便把老太太的腰身抱住。 桌子上的几大盘掀了,几大碗淬了,郡主大人愣是还没想明白,最起码也得派个妖妖娆娆的小妾上台面做这种无聊的表演,怎么会冒出老太太了? 护卫们手脚太慢了,只来得及把老太太的爪牙们给拦截在门外,张大山留在幸福苑了,现在为首的行二,是巴子兄弟,因为后脑勺格外突出而得名。 此刻,巴子蹦进了屋子单膝跪倒:“乱民惊扰了郡主,请郡主恕罪,这个刁妇,小的马上叉走!” 门外已经是一水儿的哭爹叫娘,老太太家的打手竟然穿着衙门里面的衣服,在郡主府的几个护卫手下,连翻个身的机会都没有。 巴子起身就是一招“老鹰展翅”,只来得及喝骂了一句的老太太已经吓傻了,拽着万重阳的衣领子哆嗦了起来:“我儿,这——怎么成了郡主?” 话没说完,就被“老鹰”叼走,巴子是个楞的,下手的地方选择的满头花白毛发,一提一扯,万重阳怀里就放了空。 老太太很顽强,在空中犹自追问:“儿啊,齐阿圆那个小贱人,跟郡主什么关系?” 嘿嘿,这般顽强的老人家,竟然是万重阳的老娘? “巴子,别伤到老太太!”阿圆赶在了万重阳之前开口。 现在,可以给万县令平反昭雪了,人家那般婉拒郡主一行人入驻县衙,就是担心自家老母亲给郡主难堪,听起来,还是积怨已久的样子。 伤倒是没伤到,只是那一头花白的发髻完蛋了,头发嘛,当个装饰品还差不多,巴子拿着当提头儿使,悬挂着百十斤的重量,一来一去,手心里和地面上,就飘出了一根根花白的东西。 头大如牛的万重阳,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压低了声音去搀扶母亲:“娘,你别胡说,阿圆就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谩骂郡主,当场杀了你都不为过,这个世界上的人和物,只要跟皇家有了联系,那就顷刻间身价百倍,容不得你一个小县令的娘来轻视侮辱。 怪不得原来的齐阿圆和万重阳两情相悦却不能结成好姻缘,除了阿圆的身世还都没摸得通透,这个老太太所起的反对作用也肯定不小。 刚刚的那首《褰裳》的吟诵,在此刻,就显得那么煞风景,披头散发的老太太,就是那个专门搞破坏的不二人选。 “万县令,天色已晚,还是陪老太太回县衙安歇为好。”阿圆起身,步履轻盈绕过母子两个,这幸亏是在雅间吃饭,要不然,大堂里面还不定给传成啥样的新闻呢! “你——你是郡主?” 估计贞子老去也就这形象,还伸出一只鸡爪子想抓住阿圆的衣袖。 干嘛老纠结这个问题? 阿圆甩袖子,给了个微笑:“老人家千万别担心,本郡主是已经成了家的人,对你儿子,没兴趣。” “哄——”,万重阳的一张脸上开起了染色坊,红一块绿一块白一块恨不得扎到地底下去,只恨时间过得太慢,这般尴尬的记忆,一定要彻底抛弃。 只可惜,“老贞子”却在霎那间失了魂,紧跟两步又拽上了郡主的袖子,口中一叠声的继续给她儿子丢人。 “郡主,阿圆郡主,瞧瞧老婆子多么糊涂,放着眼前的贵人却不认识了,来来来,既然都是朱阳县出来的乡里乡亲,你又跟阳儿熟稔,住在客栈里可不合规矩,跟老婆子去县衙吧?县衙的厨子做的伙食,比客栈里可好吃!” 什么情况?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变化的也忒快了吧?要不是墙角里还躺着一把大扫帚,你就得以为刚才那一幕纯属幻象,压根儿就没发生! 阿圆扯了两下,老太太涎着脸,死都不肯松开袖子,转而把脸望向万重阳。 “娘!”万县令再次庆幸此时身居雅间,围观者少之又少,今儿这张脸面,是彻底被亲娘给踩在地上了。 只能希冀着,不要继续捻揉了,留着残破的脸皮,日后也好相见。 “郡主舟车劳顿,云来客栈已经安置妥当,还是请郡主早早安歇,明日,再请移驾县衙,品尝厨师的手艺。” “儿啊你跟郡主——”,老太太还要继续劝说,终于被儿子薅出了阿圆的袖子,连捂嘴带抱腰给请了出去。 去收拾房间的碧儿,小兔子一样跳过了还躺在地上哀鸣的衙差们,见怪不怪的给阿圆抻了抻衣服,主仆二人回卧房洗漱安歇。 “还以为这个万重阳可以当个备胎呢,却摊了个蠢娘,郡主,这人还不如白——”。碧儿话说一半儿,自己主动捂住了嘴巴。 “备胎”这个词儿,还是跟郡主学的,现在郡主开恩,允许她跟小五多接触了,这次带着前来祁阳,就是想让小姑娘把这根“备胎”看清楚,实在是两情相悦,又不嫌弃小五是鳏夫,那就顺其自然。 县衙内,心里头憋屈的恨不能拿头碰墙的万县令,还在继续聆听母亲的教诲,没办法,寡母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就同时具备了也把自己扼杀的权力,几年前扼杀儿子纯洁的爱情,几年后,扼杀儿子的自尊。 您还不如继续对阿圆敌视让儿子来的轻松呢!前倨后恭的小人行径,令万县令彻底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儿啊,你上次不是说,齐氏阿圆的男人已经死在战场了,那还怕什么?一个郡主的身份,完全可以抹平寡妇的名声,三个孩子就三个孩子吧,反正皇家有钱,又用不到咱家的银子去养,等以后再生了咱家的孩子,也能跟皇室沾上边儿,儿啊,你就可以不用呆在这个穷山沟里,咱万家的门庭,就光彩了!” 万老太太说的唾沫横飞,忽略了儿子的那张脸,悲凉又无奈。 读书人讲究的就是气节,丢了气节的万县令,在老母亲躺在炕上继续跟周公描述美好前景的时候,狠狠的发作了一回县衙里的多嘴多舌现象。 他感觉的到,原本可以成为和阿圆最好的相处机会的这次祁阳之行,基本上,泡汤了。 事实上,就是这样。 郡主大人按照计划,继续漫步乡间地头,或者登高望远,驻足深思,这样温馨的时刻,拒绝万县令亲自作陪。 她不喜欢麻烦,从来都不喜欢。 万老太太的热情相邀,到县衙做客,也始终没有成行。理由是,郡主太忙了。 孩子们留在朱阳县了,做母亲的只想赶紧把该做的做完,好赶回去亲亲孩子。 其实也没多少要仔细看的,越是穷困的地方,百姓就越是舍得祸害东西,每一个容易行走攀援的山脚山坡,连个树苗都砍伐走做了柴草,大树更不用说,早早的就卖干净了。 这种断子绝孙的做法,怎么能够不引起山洪暴发?这还幸亏山高的地方保存的树木草皮他们轻易够不到,运输又不方便,要不然,连山顶都得砍秃了。 留下几张自己随时记录和回忆起来的一些思路方法,又划拉了一百亩靠近山坡的闲置荒地,装载了两车鼓鼓的山货,告辞回乡。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刚子的天份 一路疾行,颠簸的屁股都要碎成八瓣儿,总算是赶到了幸福苑。 阿圆忍住双腿的麻木起身,对着马车外面呼唤:“停下来,我——走进去——”。 幸亏没带着孩子们同行,这几天真觉得累。 碧儿也跳下马车,搀扶着郡主走进幸福苑的大门,两尊滚着绣球的石狮子,还是那么一半威严一半调皮的蹲坐在两旁,看门的保安在行礼,迎头走来的两个半大小子在侃大山:“你注意到没有?人家里的下人都是虎背熊腰的,一瞪眼,跟个大老爷差不多。” “就是就是,我从他身边过,浑身都觉得发冷……”。 两个故作成熟的小子,见到阿圆和碧儿,还很是神气的挺了挺腰板,迈着四方步儿,只用眼角儿斜睨着看人。 “噗——”,碧儿笑出来,其中一个小子脚下一哆嗦,差点儿没摔倒。 护花使者小五立刻跟上,恶狠狠瞪了两个嘴上没长毛的小子一眼,还扬了扬脚,作势踢过去。 绕过了一大圈儿,或许,这两个男女,还会走到一起去。 阿圆的双腿舒服多了,跟保安点点头,大踏步回家转。 “小老大”在做什么?“小老二”又认识了几个字?“小老三”又得了什么漂亮的玩意儿? 做母亲的心都要跳出来,整整五天五夜离开了孩子,就跟离开了肉体的灵魂一样轻飘,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 这一刻,阿圆懂得了,并不是孩子小,离不了大人,更确切的应该说,大人,离不开孩子。 可是为什么,家里如斯安静?一把大铜锁,无私的把守着门扉。 袁家也是,门关得紧紧的,都在白老二那边? 碧儿也是一脸的兴奋回家,料不到都是铁将军把门,提起裙裾就往隔壁跑,嘴里招呼着:“郡主歇一歇,奴婢去接小主子们——”。 巴子现在也机灵多了,交待其他人看着马车,自己“嗖——”跟上,却是只在白老二家门口一点脚,又窜到别的地儿去了。 无他,此处亦无人也。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阿圆倚在门扉上愣神儿,摆摆手:“去看看在马家不? 碧儿撅着嘴巴回来,又有两个护卫箭一般的射走了,既然门口的保安兄弟很正常,那就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今儿天儿好,说不得都去郊游了呢! 果然,连袁家母子也在马家玩呢,那里场地宽敞,又有玩具,袁刚子最喜欢跷跷板了,他自己一边,对面得爬上去俩儿丫鬟才能跷的起来。 张大山脖子上架着“小老大”,绿柳抱着丫丫,红儿兰儿抱着另两个福娃,鼻子尖上都是晶莹的汗珠儿,跑着来的,一副唯恐挨骂的模样。 “嫂子——承宗去朱阳县城里了,王妃再三再四的邀请我们去她那里玩儿——”,绿柳小心翼翼的解释着,三个丫鬟低垂着头,只有小家伙们,见到母亲归来,顿时大叫起来。 “乖乖儿——娘抱抱——想娘了没有?”阿圆其实根本不在意绿柳的解释,眼睛里只有三个宝贝疙瘩,扑上去抱了这个,再亲亲那个,倒换着把亲热仪式举行了一遍。 一下生三个,就是这般麻烦! 袁夫人也牵着袁刚子走在后面,马府的小厮影子一闪,就又回去了。 “嘿嘿——姐——姐——”,袁刚子看到能辨认出来的有数儿的几个人,立刻咧着嘴巴傻笑,甩开了母亲的手,向阿圆靠过来。 五大三粗的大男孩儿,心智还只有个几岁的启蒙,阿圆一手抱着“小老三”,一手想揉一揉刚子的脑袋,掂了脚尖,也没有够到,只好作罢。 张大山带着几个护卫把马车赶进院子,绿柳婉拒了阿圆的邀请,说是让丫丫回家睡觉,带着下人回自己那边了。 袁夫人也要回去,都知道舟车劳顿赶路的人辛苦,只有袁刚子,坚决拒绝母亲的拖拽,一定要跟着阿圆和三个小娃娃玩。 “刚子很乖,就让他留下吧。”阿圆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傻孩子,又不伤人,总是笑嘻嘻的接受三个小娃娃的骚扰,甚至是被揪了头发拍了脸,照常“嘿嘿——”。 有时候痴傻的人倒好相处,所有的心思都摆在脸上,用不着你去猜想。 比如此刻,玩了一天的小人儿们要睡觉了,母亲回家,新鲜的饭菜吃的个个肚子溜圆儿,又跟袁刚子玩了会儿爬行游戏,这才不甘愿的躺到小床上去。 困得不行了也舍不得闭眼,“小老二”嘴里还在嘟念“啊——爷——奶——娘——”。 阿圆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刚子跟着学,力度也不大,三个小娃儿又被引得“咯咯——”笑起来。 所有的疲累都在笑声中消散,做母亲的拿出杀手锏,安抚住闹腾的最欢的两个小的,一边轻拍后背,一边哼唱催眠曲:“快睡——快睡——亲爱的心肝宝贝——快睡快睡——小宝真美丽——” “被褥轻软——舒服又温暖——快睡——” 幸福的孩子们,终于把眼皮合拢,阿圆的歌声还在延续,虽然,她已经闭上了嘴巴,还打了一个哈欠儿…… 昏黄的烛光下,“小老大”的后背上不断轻轻落下一只粗糙的手掌,一个大男孩歪着脑袋,跪坐在地毯上,嘴里投入的哼着歌,正是——催眠曲。 痴傻的孩子,记不住那么深奥的歌词,但是曲调儿——没有错误。 那一刻,没有人可以相信,这个安宁的,哼着歌曲的大男孩儿,是傻子。 阿圆掩住了第二个哈欠儿,顺应着刚子的节奏,继续哼唱,这一次,把歌词吐得很清晰。 三个小娃子很幸福,进入深度睡眠了还有人在拍打,而且享受着男女二重唱,意境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到的。 孩子们的卧室外间,一对夫妇热泪盈眶,从里屋传出来的歌声,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经典的天籁之音。 傻儿十七岁,智商在三岁到七岁之间徘徊,有时候,还会宛如初生的婴儿…… 傻儿有力气,帮着母亲父亲搬运东西不喊累,父亲安排他挖坑,再填坑,也没有抱怨过…… 从生下来第一眼,父亲母亲就知道,这孩子跟他舅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眼睛,没有救了…… 可是,能够这般准确的哼唱歌曲,声音纯净的如山间的泉水,真的,是自己的傻儿么? 袁夫人抽泣的声音,打断了屋中的祥和,刚子已经在哼唱中沉沉睡去,依在“小老大”的床下,软软的地毯,烘托出一张安静的笑脸,宛若天使降落人间。 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恩赐的天使,带给每个家庭幸福与快乐。 即便,天使被折了翅膀。 袁夫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跟碧儿一起,给傻儿子脱了鞋子,盖上一床锦被,她决定就让傻儿在这里睡一宿儿,地面下盘着火龙,孩子冻不着。 客厅里,袁县令刚刚深施了一礼,就仿佛,那么一首歌,已经改造了傻儿一生的命运。 阿圆喝了一杯水,困劲儿早过去了,此刻正有满腹的理论,要跟袁县令讨论。 “袁叔,你听没听出来?刚子在拍打孩子背的时候,与歌曲的节奏一般无二,与正常人——不,比正常人还要敏锐,他哼出的声音,很动听——”。 阿圆力图讲述,傻儿在音乐上面有天份儿,应该从这方面着手培养,说不定,就可以像前世里的一些痴呆症患者,在某个领域,焕发出耀眼的光彩。 可是,这个时代,音乐上面的天分儿,大概,不会被人看重的吧?乐师歌ji,都是下九流的东西,哪里会像前世里,歌星明星一夜走红,比十年寒窗苦读奇幻的多。 作为大宋儒生的代表,袁县令,也不会希望孩子的名头跟乐师有关联,他肯定宁愿刚子还是傻儿。 再喝一杯水,阿圆决定从傻儿的傻病入手。 “音乐治疗疾病具有悠久的历史。老祖宗留下的医学经典著作《黄帝内经》,早就提出了‘五音疗疾’。据说,这种音乐疗法是根据宫、商、角、徵、羽5种民族调式音乐的特性与五脏五行的关系来选择曲目,进行治疗的。” 再往深处说,阿圆就是门外汉了,美容院里每天更换音乐辅助治疗,舒缓顾客的神经,“五音疗疾”的专业词语,曾经在某个地方见到过,现在拿出来当噱头。 好在,袁县令作为一代大儒,诗词歌赋都不在话下,自己就能主动从宫、商、角、徵、羽5种民族调式音乐的特性中继续深入。 “你是说,人的五脏五行可以用合适的乐曲调整治疗?如宫调式乐曲,风格悠扬沉静、淳厚庄重,有如‘土’般宽厚结实,那就是说,可以入脾?再像商调式乐曲,风格高亢悲壮、铿锵雄伟,具有‘金’之特性,那便可以入肺?角调式乐曲构成了大地回春、万物萌生、生机盎然的旋律,曲调亲切爽朗,具有‘木’之特性,那便可以入肝?哈哈,五脏有病,听乐曲来医治,阿圆啊,如果此事当真,老夫可要替天下苍生谢谢你啦!”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失败 似乎,按照《黄帝内经》的理论,真的可以对症治疗。 比如徵调式乐曲,旋律热烈欢快、活泼轻松,构成层次分明、情绪欢畅的感染气氛,那就具有了“火”之特性,可以入心;再比如羽调式音乐,风格清纯,凄切哀怨,苍凉柔润,如天垂晶幕,行云流水,具有“水”之特性,可以入肾。 人类的“五脏五行”,可不就是与音乐的特性有了密切的关联吗? 最初呢,是阿圆提出了大胆的设想,现在,是袁县令为这个设想做了最关键的补充,还要把功劳,记在阿圆的头上。 总之目的达到,袁刚子会与音乐作进一步的交流与沟通,县令大人有的是人脉和门路,找几个优秀的先生还是没问题的。 这一夜,郡主大人睡得很踏实,与孩子们在一起,心里头空落的那一块被填充上了,再加上奔波两日的疲累,连个梦都没有做。 袁县令的行动很快,第二天的下午,就有两个抱着琴具的先生登门,这时候,袁刚子正在蹬着三轮车,额头上发了汗,口中“嗷嗷——”的叫着,把从超市里抱来的东西送回家里去。 就是这样一个傻儿,袁夫人满脸羞红,一双手局促的放都没有地方放。 琴、棋、书、画,是自古以来华夏文人整体素质的具体显现。琴居四艺之首,是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提升并影响了中国书画等其他艺术门类的境界,此刻只有阿圆相信,就现在面前的两位乐师,一张古琴,一把琵琶,一定可以把懵懂的袁刚子丢失的部分魂魄召唤回来。 傻儿不搭理周遭的异样,无奈何,两位先生听天命尽人事,跟袁夫人找了两张凳子,就坐在院中弹拨清唱起来。 傻儿忙忙碌碌,把自己采购来的货物归置到屋子里去,在欢快的琴声中,两只脚的节奏快要相同了。 袁夫人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傻儿还是傻儿,昨夜里那个天使般的声音只是一场梦,现实,照旧毫不留情的往母亲脸上狠烀耳刮子。 只有“小老三”听的很欢乐,站在阿圆的腿上上蹿下跳,蹦了很久都不说声累。 连最先主张用美妙的音乐洗涤傻儿的心灵的阿圆,都不好意思的把脑袋掩在“小老三”背后,她对于乐器没有研究,除了最廉价的吉它在高中时玩过,为了给一个朋友庆祝生日,手指头秃噜着皮速成了一首《生日快乐歌》,那把吉它,也是打了一个暑假的临时工买的二手货,二十五块钱人民币,陪伴了她很久。 一张古琴,比原来见过的古筝要窄小一些,年长的先生,正在弹奏的是类似《梅花三弄》那样高雅的曲子。 古琴在此时还叫“丝桐”,听起来就觉得高端,这东西本身就是华夏历史上最古老、艺术水准最高、最具民族精神、审美情趣和传统艺术特征的器乐演奏形式,只可惜,一丁点儿入不了法人的眼。 袁刚子懂礼仪,知道不应该打扰客人,于是摆放完东西,接着去挖坑,好久没挖了,手艺别生疏了。 古琴完败,老先生喘一口长气,抱着杯子品茶,一脸都是苦涩。 换琵琶先生上演独奏。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他的著名诗篇《琵琶行》中,非常形象地对琵琶演奏及其音响效果这样的描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说得多好? 上至宫廷乐队,下至民间演唱也都少不了琵琶,这乐器在大宋朝是最盛行的乐器,而且在乐队中经常处于领奏地位。 可是,袁刚子还在挖坑,汗珠子砸成八瓣儿,自己不知道擦下去。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以为努力过了,就会有收获,其实没有。 不是所有的汗水都能浇出美丽的花朵,大多数儿的种子,承载不了你的美梦。 两个乐师收获倒是不少,除了说好的劳务费,就连福瑞郡主,都赠送了不少山珍,袁夫人红着脸道歉。 “你们的乐器都是从哪儿买来的?”临走,福瑞郡主心里痒痒,追问了一句。 古琴一般都是有来历的,好琴不好对付,但是琵琶嘛,恰恰好这位先生能自己制作,身上所背的,就是。 阿圆很兴奋,两位琴师又从袁县令那边转战到郡主府,抱着郡主临时勾画的图纸嘀咕,这是什么东东?跟琵琶像是近亲,六根弦,肚子上有洞。 “能不能做出来?我安排做琴弦的师傅,得做成金属丝的,声音更动听……”,郡主手舞足蹈,还没忘记手里有孩子,“小老三”跟练杂技的苦孩子一样,正自己力图脱离母亲的手掌心,从肩膀头上逃出去。 “用最好的木料,咱不差钱儿,一开始自然会失败,没事儿,多做几个就能成功,碧儿,先取二百两银票给曾先生,不够了,咱再接着投。” “小老三”被亲娘重新抓回去,这次搂住了小屁股,跑不了了。 送走了乐师先生,让碧儿去把那两个孩子从马府里接回来,据说这几天孩子们在那边玩习惯了,王妃家的下人从四面八方搜罗来的吃食和玩具,足够诱惑一岁孩子的小心脏。 三个娃娃的生辰,要到了呢! 当娘的这会儿想起来还不算晚,按照大宋的习俗,一周岁要大办,还要从“抓周”这一古老仪式中判断出孩子未来的出息程度。 其实都是胡说,作为曾经生长在红旗下的新新人类,根本不屑于玩这种低智商的游戏,干脆,别声张,到了天儿,吃顿好的就算庆生了。 结果发现,其实白老二夫妻早就在准备了,家里的丫鬟们也很期待,做手工的比平时多了不少,李薇也派人送了帖子,说是宝儿很想念弟弟妹妹们,抓周那天会来。 那就来呗,幸福苑最初的设计图纸里面就有一座大礼堂,可以用于婚宴等庆典,舞台上铺着大红地毯,下面的宽绰劲儿,摆二十几张桌子都没问题,何况咱还没有那么多亲朋好友? 王妃和老夫人投入的心血也够大的,每天来抢着看护孩子,甚至奢望着可以正正经经的端坐在奶奶的席位上给孩子庆生。 当然,这么过分的要求,被驳回了。 不是郡主心狠,您家姓马,我们娃儿姓白,您是亲奶奶,那不乱了套? 这次,眼瞎跟半身不遂,加起来也不顶事儿。 如果想来,请入座朋友席邻居席,亲是认不上了。 “好歹应该让欢儿回来看孩子一眼,周岁的娃儿,要懂事儿了,不能没有爹疼……”,王妃哭起来就没个头儿,现在运用这套法宝对付郡主几乎百试百灵。 没办法,这句话又触怒了阿圆的隐痛:“拜托你们长长脑子,是谁不让孩子有爹的?白承光他娘的现在姓马,我齐阿圆嫁的是姓白的男人,你让我的孩子管他叫爹?我最近对你们太友善了惯的是吧?光寻思着自己家占了便宜还要卖乖,叫我在里面不贞不洁让世人吐唾沫儿?我呸!” 得,勉强维持了这么长时间的你尊我敬的大好局面彻底崩塌,郡主府的护卫板着面孔不肯让马家人再见孩子,据说,老夫人又半个身子全抽抽了。 有关马寻欢的身份问题,就是一个死结儿。 阿圆没想过这段婚姻一定要什么,只是保留一个最后的底线罢了,她是个女人,需要生活在世人的目光之下,再强悍的神经,也接受不了不明不白就转换了一个男人过日子的事实。 更有甚者,你还没办法解释原因,既然这其中的秘密不可泄露,那么,齐阿圆为什么会又跟一个姓马的男人同床共枕? 当初马寻欢请求皇帝赐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既可以保留马家的姓氏和亲人,又可以重新拥有老婆跟孩子,可以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只可惜,别扭的郡主当时正在气头上,自然不肯一下子就转换成寡妇再嫁的身份,何况三个冰雪聪明的娃娃,还会被人说成是可怜的拖油瓶? 本来呢,这次返乡,如果可以在迷糊阵放下心结儿,完全抹杀掉白承光活着的消息,齐阿圆这个妇人,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寡妇,皇帝不也说了,只要是郡主的夫君真的阵亡了,随便她另嫁。 那就可以自由坦荡的奔向新的生活,三个孩子在长大,必须有爹,没有就再补一个,最起码,不能让孩子再品尝孤单凄清的苦楚,堂堂郡主大人,化个妆也是貌美如花的一代佳丽,迷惑个把儿老实男儿,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结果,又被马寻欢插了一脚,变身白承光来占便宜了。 现在,迷糊阵的村民,恐怕还在继续茶余饭后八卦着郡主是如何负心如何把男人赶出家门的吧? 就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齐阿圆自认对马家婆媳做的够可以的了,允许你们享受天伦之乐了这么长时间,还偷偷摸摸的在咱去祁阳的时候,让马王爷假装成下人跟孩子相处,当咱真的不知道吗?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六章 谈心 好在,白老二眉开眼笑的登门,帮阿圆加工的几十根铁的铜的粗细不同的金属丝,送来了。 叔嫂两个驾车奔去曾先生家,屋子里堆放着几件大肚子的半成品,勒上了琴弦试音色。 然后,挑出最接近正宗的琴身琴弦反复整改,点灯熬油直到半夜,阿圆的手指下,才拨弄出了“淙淙”的音节跳动声。 制作者参考了古典琵琶的发音方式,自然,这把新式吉它,就倾向于古典乐器,发出的声音比较柔和。 阿圆盘膝而坐,一连串生疏已久,又始终埋在心灵深处的音符,忽而艰涩,忽而流畅的喷涌了出来。 吉它特有的音质,在静寂的夜里,吹面而来柔美古朴如流水行云般的优美旋律,时而浪漫,时而忧伤。 在西方,古埃及有“音乐为人类灵魂妙药”的记载,古希腊罗马的历史著作也曾有过记述。《旧约》上就曾记载扫罗王召大卫鼓琴驱魔的故事,其实就是治疗的精神不宁。 现在,阿圆的精神,回归了安宁。 音乐,对于听者是一种心灵的洗礼,对于演奏者,又何尝不是必不可少的一次净化? 曾先生叩头在地,熬得通红的眼睛又被热泪浸满,作为一个普通乐师,这一辈子,能够亲手制作出最新式的乐器,乃是足可以一辈子挺胸抬头傲视天下的运道。 对于高雅的东西,白老二还是没办法领悟,但是,费尽心血琢磨这雅物的是自己嫂子,那就完全不需要多动脑子,只关注这物事是不是暗藏什么商机,可不可以去换来更大的经济效益,就好了。 那个学步车就卖的很火,家里的铺子都挤爆了,铁器作坊日夜赶工,正计划把小车子销售到临近的县城里去,比当初的两轮车销量还看好。 而且,这车子模子做出来以后,产量也很大,木匠跟铁匠采用的流水作业,最后组装到一起,速度一下子就提了上去。 只可惜这古里古怪的乐器,恐怕得不到大老粗们的喜欢,要是批量销售的话,就得从书院什么的高雅的地方入手…… “再做出两把来吧,巩固一下手艺。”阿圆对趴在地上的曾先生摆手,天儿可不算太暖和,干嘛在地上趴伏着? 白老二又从怀里往外拿银票,心里盘算着,投入是多少,要卖出什么价格来才稳赚。 “可不敢再要钱了,郡主,求求您,能否,让小老儿继续制作这种乐器?刚才听得郡主弹奏,竟是从未耳闻过的天籁之音,这乐器,一定要传给后人才对啊!” 曾先生赖在地上不起来,他不是买卖人,不知道还可以采用其他的方式商谈制作吉它的事宜,只希望可以继续制作下去。 “你想买下这乐器的设计?然后继续制作,向外销售?呵呵,曾先生,这乐器恐怕你自己都还不会弹奏吧?谁会买自己学不会的乐器乱拨拉?” 阿圆放下了怀中的吉它,天色已经微熹,很累。 “启禀郡主,小老儿看了郡主的弹奏之法,不出三日,一定能无师自通,然后,把这般美妙的乐声教授给喜欢的人,一代一代传播下去。”曾先生对于自己的专业领域,还是很有信心的。 用吉他去弹奏《高山流水》或者《十面埋伏》?阿圆很期待。 “那你继续多做几把琴,三天后,我会派人来听你的弹奏,并且,商讨一下后续的运作。” 叔嫂两个告辞离开,白老二的肩膀上多了一件很庞大的物事,蓝布围裹起来,很是扎眼。 好在,此时路上行人很少,日头还没升起来,暗淡的晨光,堪堪能望得见路而已。 “家里肯定都得急坏了,嫂子,孩子们抓周可是大事儿。”白老二跟在马车旁边步行,拉风的乐器已经塞进了马车厢。 “老二,你也相信抓周可以定下一生的成就?纯属无稽之谈!莫非你抓个元宝,就能管一辈子不挨饿的事儿?别说是小孩子,就算是我们这个年龄,整天躺着也过不出来好日子吧?抓周,不过是逮着个机会大家伙乐呵乐呵罢了,他们在家里,肯定把伙食早给办好了,不慌!” 阿圆闭着眼在车里养神,一只手放在吉它的琴身上,心里满满当当的觉得充实。 “嫂子,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过下去?自己带着孩子们?” 护卫们分成两拨,一部分在前面开路,一部分落在后面,没有丫鬟,叔嫂两个正好可以讨论一下深奥的问题,白老二终归还是关心嫂子的未来的,虽然他轻易不会发问。 阿圆沉默了很久,沉默到白老二以为,她已经沉沉睡去。 “老二,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我一直都是心慌的,总觉得没有一处地方,是我真正的家。” “我知道,大哥伤了你的心——”,白老二呢喃,谁又没有伤心过呢,那时候被打的鼻青脸肿,一辈子不理会大哥的心思都有,可是,在迷糊阵见了面,不也抱头痛苦了一场? “呵呵——”,阿圆的苦笑声闷闷的:“也说不上是伤了我的心,你看,我不是还活的好好地么?你大哥有他自己的难处,我甚至都能够理解,他做出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能主动帮他找到理由来,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残破的感情,就像吃饭喝水的一件器皿,刹那间淬掉了,我再是喜爱这件器皿,可惜这件器皿,也不肯再把它粘补起来接着用来吃饭喝水了。” 这是第一次,阿圆坦然说起自己对与白老大的婚姻做出评述,没有过分的激动,没有暴戾的宣泄,淡淡的,消散在这个雾蒙蒙的黎明。 “可是为了孩子——实在不行,你就真的再找一个好男人——”,白老二是顽固的阿圆派,听到嫂子声音里的悲怆,他甚至觉得,亲嫂子再嫁他人,也是可以的。 “我也常常会想到这个问题,我希望可以给予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父母双全的,有爷爷奶奶宠爱的童年,可是这很难。” 阿圆似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车厢里传来一声琴弦波动的“嗡——”响。 “我自己多次审视过自己,能不能委曲求全与你哥在一起,与马王爷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我不能,最起码,现在还不能。这点点委屈,可能就像是眼睛里进了一点点小沙粒一样,时间长了,就会习惯,可我,习惯不了。真的,我这脾气很差,根本不适合与人长处。如果有一天,孩子们实在不能接受这样跟着母亲的生活,我会认真考虑,给他们找一个父亲。”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是完美的,谁也不能奢望自己就一定要搞特殊必须完美。 转来转去,这桩婚姻还是一个死局。 除非当事者本人,是解不开的。 郡主府没有乱起来,一夜不归,并没有影响福娃们抓周的盛况布置,没良心的亲娘不在,那也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宾客们估计来不了这么早,既然一切都用不到自己帮忙,那就安心补个觉儿先。 有丫鬟侍候就是好,知道主子需要睡觉,早早的就把孩子们抱出去玩了,三个用习惯了的姑娘,真舍不得还给卢府,不过碧儿那丫头最近老是脸上红润润的,不还给卢府的话,估计也得出现别的妖蛾子。 阿圆在太阳公公mimi笑的时候,才刚刚见到周公。 周公不应该是华夏的神仙吗?为何听到了一阵天使般的歌声?歌词还挺熟悉:“快睡快睡——亲爱的心肝宝贝——”。 袁夫人的声音就在窗外,还伴随着窗户被拍打的动静:“刚子别拍了,姐姐在睡觉,会被拍醒的——”。 天使是袁刚子?在拍哄自己? 眼皮沉重也得起来看看,还好,那母子两个站在外面拍窗户呢! 倒头继续睡,脑子在半睡半醒之间,眼睛却很尽职,绝对不肯睁开。 直到,最不客气的李薇进门,听说主人还在呼呼大睡,立刻挽起袖子杀将进来,宝儿也快手快脚爬上了脑袋,母子二人合力,把主人的被子掀了,胳肢窝挠了…… 好吧好吧,起床洗漱更衣,还必须得穿李薇挑出来的大红宫服,是当朝郡主的品级,要是敢不穿上让李薇过过眼瘾,那就还会把头上的重负扣上,比当初那套一品诰命夫人的凤冠还沉呢! 坚决不戴头饰?好,插一朵大红的宫花总不能拒绝了吧?就一朵牡丹,假模假式的簪在发髻的右侧,遮挡了半个脑袋瓜子。 临时垫巴一口点心,作为这场抓周运动的副主角儿,郡主就要登场,三个真正的主角,早就被送到了大礼堂,接受宾客们的祝福去了。 占据了最多席位的,是迷糊阵的村民,李叔带着所有能爬得动的长老,和受过郡主恩惠,自愿来抱郡主大腿的乡亲,贾师傅带着砖窑厂没轮班的雇工,租赁了几十辆马车才来到,再加上朱阳县的老熟人,各大铺面的掌柜和邻居们,正围拢在袁县令周围,指点着小阿文大拍特拍各种马屁。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抓周 采莲在照应朱阳县的小姐们,里面还有当初雇佣过郡主亲自化妆的女人,受了家人的提点,前来联络感情。 躲躲藏藏的,跟过街老鼠一样的,是白老三。 不知道迷糊阵是怎么处理的,逐出祠堂的人安然无恙的混到现在了,阿圆扫了一眼,只做没有看见。 三个孩子的脖子里都挂满了项圈儿,粗的细的、金的银的,长命锁坠的脑袋瓜子疼,“小老二”已经极厌其烦,双手在拼命的扯拽锁坠儿,看到母亲,撇着嘴叫“娘——”,希望可以摆脱这些身外之物。 看看,这才是真正有出息的大儒从小就要配备的气质,视金银为粪土,袁县令此刻,就是这般想的。 再看“小老三”宋好好,还在来者不拒,伸着小手腕,在等一个小姐给自己套上一副手镯,连脚上都滴沥当啷的乱响。 “小老大”在对着白老二张开手臂,嘴巴里的“啊——啊——”声被嘈杂掩盖,但是,就跟心有灵犀似的,照应着迷糊阵村民的白承宗,猛一下回头,就发现了侄子的求救,夹杂在女人堆里,脂粉味儿孩子受不了啊! 负责来回传信给账房先生登记礼物的丫鬟们脚不沾地,有些吃不消了,虽然不怎么出现贵重物品,但是,好歹得有个记录,预备着以后回礼不是?郡主是个不理会这些杂事的,管家要做到心中有数儿。 新提上来的管家——护卫头子张大山,对自己的各项安排都很满意,主子不操心的事儿,管家要考虑周到,才能不辜负这顶小乌纱帽。 阿圆在李薇的陪同下挨个跟宾客打招呼,始终没有看到马王妃和老夫人的影子,也是的,人家那是什么身份的?怎么肯不明不白的让你当普通宾客接待? 抓周的案子很大,一张大红布幅上面,摆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搁本书搁把算盘撒几个金元宝银锭子你还算正常,一把短剑放那儿想要做啥?难道想让我的孩儿也做“贱人”? 头花和钗环、胭脂和水粉,不消说,肯定是给“宋好好”准备的,可是万一叫俩小子给摸走了怎么办? 为什么还会有马鞭子?谁出的主意?大萝卜雕刻的印章跟半头砖似的,包了层锦布都往外渗水,难不成想当个经常放水的小官儿? 如果这些都还不能算过分,那么,摆了几盘子点心是怎么回事儿?得先问问孩儿们吃饱了没有,要不然,直接都奔着吃的去了,用不着到明天,满大街都得知道了郡主家三个福娃就是吃货! 偏偏那些挤上来搭讪的是些年长的妇人,奔着尊老爱幼的原则,阿圆没好意思掉头而去,刚刚得着机会嘱咐了李薇一句,张大山那个狗日的,就满面春风的道起了开场白。 肚子里又没有几两墨水,还愣是洋洋洒洒的念完了一张纸,为郡主和三个福娃谱写了一首赞歌。 阿圆好不容易才等到这小子念完,赶紧摆手,意思是赶紧滚过来吧! 可惜,自以为满腹经纶了的张大山,把那个动作理解为了“开始”。 然后,抓周就开始了。 宾客们闹哄哄的围在了桌案前,等着看有上神眷顾的福娃儿,会抓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小老大”第一个出场,他的神态很满意,因为终于成功的过渡到了白老二怀里,还卸下去了那些鸡零狗碎。 对这个孩子,白承宗给予的希望可是太大了,作为一个厮混在商界,视野也只能达到周围几个县城的奸商来说,他认为,孩子最好的出路,应该是一个走遍大宋各地的大商人。 阿圆看到了他的口形,两个字,“小老大”很乖巧的在桌案上爬行,不断回头看一看叔叔的表情,顺便,也跟瞪着眼睛的母亲交流了一下眼色。 还好,小家伙爬过了那几盘子点心,“吃货”的名头,最起码不会让三个孩子全军覆没,阿圆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从这头爬到那头,然后坐下来歇了一歇。 群众有点激动,丫鬟们有喊:“大少爷,拿官印——”的,有喊:“拿宝剑,做将军!”的…… 可惜,谁也无法挤出去白老二在“小老大”心目中的光辉形象,这娃儿很迅速的爬了回去,中途抓了一把算盘,并捏了一块软软的点心,向着阿圆的方向爬来。 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着第一个吃货就要诞生,“小老大”一手往母亲嘴巴里塞去,人家取的点心,是孝敬,不是好吃! 阿圆眼泪汪汪的衔着这枚咸不拉几的油果子,那一边,完成了叔叔布置的任务的娃儿,已经得意的被白老二举在了头顶,顺势,骑在了脖子上。 “恭喜恭喜,大少爷这是商业奇才啊!以后一定能继承郡主的家业。” “这孩子天生纯孝啊,瞧瞧,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母亲……”。 只要不被人说成是小吃货,或者小色鬼,做母亲的就很满意。 第二员小将出马。 这次沉不住气的是袁县令和小阿文,白展堂同学是他们二人的骄傲,可千万不能在胭脂水粉里面折戟沉沙,偏偏那些东西放的四处都是。 “小老二”很沉着,在试图站立起来没有成功之后,也选择了继续做爬行动物。 阿圆还在含着眼泪吞咽大娃儿的孝敬,这边的二子也不慌不忙的挑了一块点心,循例爬到母亲身边,等阿圆的脑袋低下来,二话不说往嘴巴里塞去。 观众们那叫一个沸腾啊,看吧,这就是郡主家的男娃子,教育的多好啊!个个都知道孝敬母亲! 这才到哪儿啊?你看,“小老二”又挑出一块来,无齿的笑着,往袁县令面前爬。 老头子笑得合不拢嘴,早早的弯着身子等着孝敬。 这次情况不同,袁县令的牙齿咬住以后,小家伙没有撒手,硬是把剩下的半块给夺了回来,又笑着递向了小阿文。 其实,这都是孩子们经常做的游戏,无良的母亲喜欢抢吃的东西,每次娃儿们吃点心,都得先让母亲吃一块尝尝味道才可以。 所以,用不着太过夸赞这种品质,谁家的孩子有这样的母亲都会很孝顺的。 小阿文可不敢嫌弃袁县令的口水,伸手接过来半块点心,等着老师吃完嘴里的,自己也孝敬一下。 应该庆幸,张大山这个管家做得很到位,事前安排丫鬟们把小祖宗们喂得饱饱的,这才出现了如此感人的一幕。 既然这孩子跟司马大人和县令大人投脾气,那么,肯定会去抓官印吧?毕竟,在大部分人的心中,最崇高的职业还是做官。 商人由老大来做就好了。 可惜,小娃子才不肯去抓湿哒哒的“官印”呢,到了那儿就绕着走,金子银子太沉,“小老二”不喜欢俗物,宝剑?凉冰冰的,不稀罕,胭脂水粉?哎呦——太臭了,熏得鼻子痒痒! 悲凉的娃儿,巡视了一圈儿,最后,还是只有那本蓝皮书顺眼些,虽然,这本书早就不新鲜了,薄薄的几页纸,都是认识的字。 最喜欢跟自己玩认字游戏的两个人都在,肯定得让咱复习复习,好吧,“小老二”认命的抱起了书,艰难的翻开,小手指点着:“天——,工——”。 短暂的安静,或者说是被吓到了,宾客们怀疑的左右看看,再互相戳一戳胳膊:“你听到了吗?是小孩子在读书吗?” 一字一顿的认字声,像一把小铁锤儿,清清的,脆脆的,敲击着成年人的心脏。 “神童啊!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聪明的孩子啊!” “老天爷啊,书上真的有这两个字,这孩子能说话——能认字?” …… 好吧,其实,应该低调行事才对。 “我这小侄子,不但能认字,还会背几百首诗歌,不信,你们考考!”司马大人还是年龄太小啊,沉不住气,站在桌案前,生生把一场抓周游戏,转换成了“小老二”的个人巡回表演。 “关关雎——”。 “鸠”—— “在河之——”。 “洲”—— 如果,能准确的接上每首诗的最后一个字,就能算背过了的话,那么,白展堂同学,还真是已经能够背诵上百首的诗歌,没错。 大礼堂中,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热闹景象,肚子里装着几首诗词的,都需要倒出来显摆一下本事,顺便,摸一摸小神童的学问底子。 完了!做母亲的被人群挤得摇摇晃晃,耳朵里“嗡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了,二儿子被他小叔叔带坏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阿文好歹是过了十岁才开始显摆的,到了二儿子这里,从一周岁起。 还有一个更委屈的,红儿抱着的“小老三”宋好好,已经准备好了要去台上表演了,却被二哥哥抢了镜头,一时间,望着被人影遮挡住的各式胭脂水粉和头钗宫花,郁闷的嚎啕大哭。 人家可是跟的大宋皇家的姓,不容尔等凡夫俗子们忽视! 伴随着哭声与笑声,张大山挤开了众人,来到阿圆跟前,面上跟便秘似的,不哭不笑强绷着那个难受:“郡主——宫里——来人——来圣旨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时间紧迫 幸亏袁县令在这儿镇着场子,闻听圣旨来到,立刻组织搬香案,整理衣装,率领众人齐齐跪倒,碧儿急行军搬来的郡主脑袋上的重负,现在,终于压在发髻上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不外乎是借着三个娃子周岁的时节,赏赐了些东西,尤其是宋好好,皇帝亲自赐的姓,自然礼物更多些。 但是,这些似乎都还不值得让皇帝惦记着,大老远送庆周岁礼物来,圣旨的最后一句,或许,才是重点。 “着令福瑞郡主携司马速速回京。” 京城里,有什么需要郡主或者阿文去做的事情吗?家里出了事儿?还是杭州湾的大船出了毛病? 原本喜滋滋的抓周盛会,现在,更热闹了,皇帝急招郡主回京,这证明郡主在皇家人面前有分量啊是不是? 前来宣旨的太监是个脾气好的,接过了阿圆的打赏,回答问题也很坦率:“小的也不知道万岁召唤郡主有何事,马公公脸上挺高兴的,还专门嘱咐小的,让郡主明后天的启程都可以,多给孩子们预备些路上要用到的东西。” 看来不会是坏事儿,安置小公公就坐,袁县令和阿文去作陪,连迷糊阵的元老级人物,都有幸与天家的下人做了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宋好好”的抓周,还没进行完呢! 这次,观众们安静多了,虽然那位小太监和几个随行的侍卫面目不怎么凶残,到底,还是敬畏的。 早就不耐烦了的小姑娘,幸亏先浏览了一下自己的赏赐,都知道这黑丫头跟她亲娘不一样,最喜欢闪亮的珠宝,太后和皇帝,自然专拣阿圆不爱的东西来,眼花缭乱的,都是珠宝和花饰。 看的满意的小姑娘,再回到抓周的案子上,终于,不那么给亲娘丢人了,路过丫鬟们摆放的做工拙劣的头钗和宫花,简直嗤之以鼻,随手一拨,就堆到一边儿去了。 据说,对于珠宝的鉴赏力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看好东西看得多了,再看残次品,就本能的会不喜欢。 小姑娘一路披荆斩棘,手脚并用的划拉了几个小堆儿,还都是分门别类的,胭脂水粉,头饰钗环,笔墨纸砚—— “这闺女仔细,将来会是个持家的好手儿!”袁夫人率先发出赞叹,如此也好,黑丫头不好夸奖漂亮,哭起来又最难哄,说个脾气柔婉更不合适,那就能持家也不错,好歹,也是个名头儿。 宾客们也找到了拍马的蹊径,立刻,“聪明”啦,“利索”啦等等相关词汇爆发了出来。 可是,小姑娘整理了一回桌案,还没抓东西到手里呢,到底最后要拿件什么东西应酬公事呢? 宋好好这会儿也累了,整理香案迎接圣旨的功夫其实不短,那就,先吃点东西?或者,先睡一会儿? 宾客们的眼睛都睁累了,小姑娘坐在一盘子点心面前,双腿劈开,双手撑住盘子,然后,额头重重的点了下去。 就好像那点心是有弹性的,甫一接触到,宋好好的额头就重新抬起来,还没放正,就再次点下去…… 这丫是真困了,今儿这盛况折腾的时间有点长。 可是,到底这算抓了什么东西?点心吗? 阿圆第一个笑了起来,小孩子眼睛半睁半闭的强打着精神还想继续玩的样子,恁的可爱。 “抱回去吧,让他三个都睡一觉儿。” 好吧,遗憾是人生的必需品,宋好好一生唯一的一次抓周看未来的好机会,就这么,放弃了。 酒宴开始,吃好喝好才是硬道理,整个礼堂里是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的热闹,被屏风隔开的女子席面里,也是叽叽喳喳的,有关京城女子的头饰,宫里面头花的样子,都是受欢迎的主题。 采莲作为一个能跟皇家郡主直接沟通的小店主,自然,理念和产品都被大家推崇,曾经那么腼腆的小姑娘,此刻,也是侃侃而谈,借着这次机会,更是把朱阳县的小姐女士们聚拢起来,可想而知,美丽坊的生意,还会更好的。 白老三似乎没留下吃饭,阿圆转着圈儿敬酒的时候,没有再看到他的身影。 隔阂只要存在过,就不可能修补如初。 阿圆计划第三天启程,“天使”高高兴兴的告辞离开了。 需要操办的事情还很多,比如碧儿红儿兰儿的婚事,趁着这次回来,需要问询一下她们亲人的意见。 李薇带着宝儿也住在了幸福苑,本来嘛,里面也有她的专属小别墅,红儿兰儿的老子娘,被请到了郡主府。 红儿的娘很豪爽的性子,给阿圆磕了头,就是一连串的感谢:“到底是随郡主进过京的人,红儿现在,被郡主宠的跟个大家小姐似的,奴婢只盼着红儿能跟着郡主一辈子,奴婢跟红儿爹都商量过了,她的婚事,就全交给郡主安排。” 兰儿家里女儿少,老子娘舍不得离开身边太久,很羞愧的跟郡主道谢,说明已经帮她在朱阳县看好了一门亲。 这样一来,就只需要给兰儿整治一套嫁妆,红儿的婚事儿可以慢慢儿办,怎么也得让丫头心满意足才算。 时间紧迫,兰儿娘直接可以领走孩子,带着姐妹们相送的礼物,郡主给的首饰盒子,还有二十两纹银和几匹丝绸,眼泪汪汪的离开了。 红儿娘的赏赐更多,人家舍得把闺女交给咱,不能辜负。 最后一个急需处理的,是最近桃花朵朵的碧儿。 直到孩子们又进入深眠状态,袁刚子又倦卧在地毯上睡着了,郡主府的大门,才被轻又急促的拍响。 是小五,从酒宴上赶回家,再跟爹娘商议完毕,才又十万火急的赶回幸福苑。 一下午又一晚上焦躁不安的碧儿,终于放下心来。 “东家,我爹娘同意我们成亲后继续跟着您,现在,我出门跑生意都带着王小二,附近的客户他都混熟了,要不,我把这一摊子都交代给他,让我们跟着您一块儿进京?”小五看看垂首站在一旁娇怯怯羞臊臊的碧儿,脸上也是幸福荡漾的样子。 这小子不喜欢呆在朱阳县这个小池子,恨不能马上就跟着阿圆走,何况心上人还能陪在身边? “你爹娘要是同意,那你们就跟我走。”阿圆笑了,看见一对儿幸福的人,连旁观者都觉得开心。 “不过,还是先在家里成了亲再说吧,老辈子人,在意这个。碧儿没有家人,嫁妆我会准备好,让卢夫人帮着发嫁,小五这段时间把朱阳这边手里的活儿彻底交接好,然后得去替我料理祁阳县的事体,天气暖和了,砖窑厂得盖起来,按照我们当初设计的图纸,多跟贾师傅商量着,再勤跟万县令联系,早早培养出得力的人来。等把这些都安置妥当,你们夫妻俩就自由了,喜欢去京城就去京城。” “哎!东家,你这么一安排,怎么也得多半年的功夫——”,小五长吁短叹,很是做了一番怪,才正正经经的听主子面授机宜,祁阳的砖窑厂怎么操作,怎么先投资把路铺起来,他的可调配机动资金又是多少…… 其实,目前最欠缺的还是人才,能抓生产又能抓销路的人才,小五算一个,阿东也能算一个,其余的人,都比这俩儿偏差一些。 碧儿终于忍住了脸红,小声插了一句:“郡主放心,祁阳县的砖窑厂,我们以后就当成家……”。 多好的闺女啊!比小五这个光想着去繁华世界里捞银子的汉子还强! 阿圆拽了小姑娘的手臂,使劲儿拍打几下,瞪着眼睛看向小五:“我可跟你说好,以后,家里得让碧儿说了算,你不许有什么男尊女卑的白痴思想,要是她喜欢出来建功立业,那就主管一下砖窑厂的事务也未尝不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我空闲了就会回来看看,砖窑厂在你俩的手里,会建成什么样?” 年纪稍长了的鳏夫,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伶俐小姑娘,估计不会有多少慢待,疼宠还来不及呢! 小五指天发誓会以老婆的意志为最高指示,把阿圆和碧儿都给逗乐了。 等安置了小五,夜也深了,除了隔壁袁县令家还有灯火,四下里一片静寂。 阿圆了无困意,时间匆忙,一下子觉得处处都需要重新布置一样。 朱阳县的买卖,一直交给白老二捎带着管理,其实也不是长久之计,明天贾师傅会带着小管事们来商议后续事宜,正好,大胆提拔上几个有本事的试试效果。 不知道皇帝这样着急的让自己回京,到底有什么大事儿…… 还有马家王妃和老太太,搬到幸福苑来,肯定是为了跟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可是自己马上就得离开,这一瞎一半瘫的…… 马王爷跟自己是不可能缓和的了,但是这俩妇人,对孩子们的情意是真实的,虽然自己才刚刚驳回了王妃坐孩子祖母席位的要求…… 终归,还是算不得心狠啊! 再想到袁刚子,每天已经习惯了跟三个孩子一块儿入睡,听着自己哼唱的歌曲。 听留下的护卫们说,前几天自己不在,哼唱睡眠曲的任务就落到了袁刚子身上,傻儿完成的很好呢……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归京 第二日,忙完了手里的买卖交接,贾师傅带着人离开。 再跟白老二说好了后续的处理意见,让他先留在朱阳县照看丫丫,孩子还小,等大些了再长途奔波比较好,别像自家的三个娃儿,跟铁打的似的祸害。 “那时候没有脑子,以为孩子跟我似的随便磕打,后来小老二得病,我把肠子都后悔黑了,幸亏这三个都皮实,大风大浪的都能熬过来,你就别跟我似的没心没肺了。” 阿圆这样说,得到了绿柳的双手赞成。 看看,女人长大了,也学会像个长辈似的管教弟弟了。 袁县令回来的较早,伴同着小阿文,这次一别,又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才相聚了,对“小老二”的教导,也幻化成了希望,仅仅是希望而已。 袁夫人和袁刚子都在阿圆这边,短短时间的相处,却结成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袁刚子,对这个姐姐和三个小娃子,是满心满意的喜欢,只恨不得长在阿圆的身边。 趁着人员整齐,阿圆抱了那把怪模怪样的吉它,在午后*光里拨出一连串美丽的音符,刚刚返青的草色,正在红砖缝隙里冒头儿。 一个憨憨笨笨的少年郎,学着阿圆的姿势,在厚厚的地毯上盘坐,似乎,他很难盘坐的稳定,总是一条腿半伸着才能保持平衡。 但是,当熟悉的乐声响起,在阿圆温和的目光注视下,少年郎摇头晃脑,开始跟随着节奏哼唱。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好吧,就三岁的智力来说,这些歌学起来也没有难度。 可是,对于傻儿的父母来说,四五首歌曲的演唱,实在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就是这样……”,阿圆放下吉它,十指爆了皮,红红肿肿的,隐隐的有些血迹。 “袁叔袁婶儿,我还是觉得,刚子在音乐上是有天分的,上次完全不在意古琴和琵琶,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太过高深婉转的曲调儿,原本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领会的,我希望,你们能多给刚子点这样的机会,接触到浅显的简单的乐曲,可能,我们有一天,会发现,刚子的过人之处。” 午后的阳光下,妇人和少年的眉目都有些模糊,在袁家夫妇的视野中,却如有佛光般璀璨。 一家三口离开后,袁家小厮送来一个县令书写的条幅,墨迹未干,酣畅淋漓,内容,却是极其平和的佛典真言。 “愿我如是如来妙色端严”。 这句话出自《宝雨经卷》,虽然佛经深奥难懂,但是,仅仅拿出这十个字来,还是能看明白其中含义的。 袁县令希望的,或许便是有更多的人,善待自己的傻儿,就像如来佛祖,平和的慈悲的面向芸芸众生。 又或者,他只是要感谢阿圆施与傻儿的关爱,有感而发。 阿圆轻轻念了几遍这十个字,吩咐晾好再折叠,回京后再行装裱。 明日一早启程,今日最后一道程序,去接三个孩子,一大早,阿圆就发善心,让丫鬟护卫们把孩子们带去了马家。 骂过也好,恨过也好,那两个可怜的妇人,都是这三个孩子的亲人,有血脉的牵连。 就让一个白天的相聚,去弥补日后无限期的别离吧,最起码这一刻,阿圆这个自以为足够彪悍的女人,获得了心安。 她知道,当奶奶的一定会再次奢望把孩子留下,最少留一个。 碧儿负责完成这项任务,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可能。” “郡主说了,以后,一定还会带孩子回来住一段日子,请你们好好保重。” 结果,临到抱着孩子们出马家的时候,还是一番泪雨轰炸,几个丫鬟都是鬓发凌乱,脸上一副哀痛的样子。 可是,这改变不了什么,孩子们不可能留给任何人,如果谁现在敢拿血脉来说事儿,郡主这头母兽,就一定会豁出命去攻击。 据说,马家沸腾了一夜。 据说,马王妃和老夫人连夜给孙子赶制衣服,一个穿着下人服装的老猛汉子,在一边捶胸顿足…… 当马家人抱着准备好的东西前来送行的时候,郡主府,铁将军把门。 皇帝有命,自然是大事儿,孩子们是睡眼朦胧着坐上马车的,小阿文看护着他们,当母亲的那一个,再另一辆马车里继续呼呼大睡。 昨夜里,她也没有安眠呢! 只要装备了足够的奶粉,三个孩子就任凭你走到哪里去,这一次,连家乡的水都没有装,不怕出门后水土不服吗?咱家的娃儿,根本没那回事儿! 值得庆幸的是,朱阳县距离东京城其实不算远,如果是后世的火车,甚至是汽车,也就堪堪能用上几个或者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换成马车,就得慢慢儿的熬了。 晓行露宿,总要选择条件好些的客栈,孩子们可以更好地洗漱与饮食,至于休息的事情,倒是不用考虑。 重新被白老二装修过的马车,减震弹簧多加了不少,孩子们晃晃悠悠的,不知道多睡了多少觉儿。 能遇到熟人,向来是旅途中最惊喜的事情。 依然风采翩翩,遮盖了一路尘埃的阿福,随行十几辆镖车,在黄河渡口驻足。 没有家业的人,不存在什么过年要归家的概念,这次在南方游历了一圈儿,正有满腹的感慨要跟阿圆汇报。 第一句:“郡主,早知道做买**做强盗还来钱,我早些年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第二句:“以后就让杰克跟着我混吧,这小子,知道采买什么东西回去最挣钱!” …… 总之,曾经装猫变狗亦雄亦雌的大骗子,曾经在战场上浴血重生的大英雄,满嘴里都是“买卖”跟“挣钱”。 这是后天培养形成的商人,当然,主要还是靠自己的领悟。 最后的这一段路程,就一点儿也不寂寞了,阿福变身为大嘴巴,不复原来的闷骚劲儿。 好几次,阿圆都想拿水泼一下这个嘴巴不歇的男人,顺便问一问关于卢苗苗的故事,最后,都没有做到。 自己这儿还一头虱子挠不清呢,就别多此一举专门挖人隐私了。 “郡主,咱家的大船估摸着得要造好了,我离开时,那艘被风浪打烂的旧船也拼接起来了,新船比旧船要大,底部包了铁边,更结实。”阿福一脸的神往,大脚丫子甩起来跟着阿圆的马车跑,还没忘继续白话儿。 硕果仅存的丫鬟红儿,捂着嘴巴偷笑,男人家真的不能只看外表,这般风光霁月的行头,此刻跟话唠似的真毁坏形象。 咦?怎么话唠不说话了? 在内城门口,又遇到熟人了。 能让阿福抛下郡主狂喜的奔过去的人物,只有一个。 这到底是马将军,还是迷糊阵的白承光呢? 红儿猜测的很累,看看郡主,微垂着眼皮,老僧入定。 “孩子们都在睡觉呢,估摸着,到了家就能醒。”阿福的大嗓门换了个听众。 铜铃豹眼望过来,马车的帘子已经落下,郡主府的家丁管家已经围了上去,簇拥着马车往里走。 到底,还是再次错身而过。 小阿文什么时候跳下马车的,没有人注意。 终于回到了郡主府,正门口迎接大家的,是老约翰。 一切还是老样子,老约翰风采依旧,身后看管他的皇家侍卫也依旧。 “Hello,mybeautifulprincess!”老约翰伸开双臂,做出一个欢迎的姿势。 “嘁!别跟我说,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学不会我们的母语,那你可太笨了!”阿圆比量了一个小手指给他,自己先开心的笑起来。 见到约翰,真的令人感到身心都很轻松。 “好好——我说——大宋的语言——”,老约翰脾气最好了,马上从善如流,就是可惜,汉语在他嘴里总是会拐弯儿,丫鬟和护卫们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不要——笑出——病来——如山倒——”,约翰继续耍萌,卖弄着新学来的词语。 这样的欢迎仪式才新潮,孩子们都被笑声给惊醒了,“啊——啊——”的叫着,想要搀和进去这份快乐。 “滑冰场——建好了——要不要——去看?”老约翰一定非常寂寞,阿圆不在府里,护卫们和下人只能教会他说话,却不能与他谈心,现在好了,知音回来了,自己精心布置的滑冰场,可以派上用场了。 还真的不忍心拒绝这厮的邀请,蓝眼睛里闪闪发亮的如同宝石,里面盛满了欣喜与渴望。 “知不知道?约翰你这会儿,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孩子!”阿圆捶捶腰,跟在了异族人身后。 “我要——你会给吗?”老约翰忽然站住,一本正经的回了头。 结果就是,郡主大人的鼻子撞上了某人的后背,酸酸痛痛的,眼睛都泛了泪花儿。 一幕很狗血的景象,女人捂鼻子落泪,男人弯身哈腰温言求肯道歉。 只可惜,咬牙切齿在远处欣赏这一幕的,是小阿文和阿福,两个不懂情调的不成熟的男士。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九十章 水泥作价 滑冰场就在眼前,打磨得细腻的水泥铺地,平展展就像一面镜子,只是照不出人来罢了。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前世里那些人来我往交叉滑动的身影,和青年男女们畅快淋漓的笑声,如真似幻。 “可惜,结冰的时候你不在家里,现在,只能玩旱冰了。”老约翰很遗憾。 “有得玩就很好了,等明儿个,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阿圆留恋的再看一眼被约翰设计的很具西方特色的场地装饰,大义凛然的摆摆手。 正事儿要紧,还得洗漱更衣,即刻进宫面见皇帝,这般严肃的召唤自己回来,到底是什么大事儿? 小阿文规规矩矩的跟在阿圆身后,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是很想提醒一下,阿圆不应该跟老约翰相处的这般亲近,时间长了,保不齐会出事儿的。 皇宫里还是老样子,就连马公公的笑容都没变,小皇帝早就下了朝,安安稳稳的在中书房端坐看书,皇家礼仪是从骨子里培养出来的,自觉不自觉的就板正的很。 一番参见之后,小皇帝根本没打算拐弯抹角:“这般着急的喊姐姐回来,是因为外城砖窑厂出产的水泥的事情……”。 其实,水泥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打开市场,产量太低,自家用还不够呢。 “朕听得人言,那水泥抹出来的地面也好,墙面也罢,非常结实,能耐得住石头狂砸,可是真的?” 小皇帝的神色认真极了。 “嗯——大石头的话,也不一定能禁受得住,现在的杂质还是太多,一般的小石头砸几下,确实没问题。” 说实话,阿圆对于现在的水泥产品真心不是很满意,只能说,比单纯的砖块垒砌起来的要结实一些。 这种新产品是皇帝听侍卫禀报的吧?也是啊,多少辈子的传统了,做皇帝的总要随时了解臣下的各种动向,以防天有不测风云。 阿圆看向皇帝的表情就带了点儿怜悯,可怜的娃儿,对自己这个粗鲁的没有一点根基的农家郡主也得提高警惕,多累? 小皇帝在这样的眼神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朕——想买下姐姐的这种水泥做法,作价几何?” 还好,皇帝很仁义,喜欢上了一件物事,先考虑买下来。 阿圆乐了:“万岁急着叫我回来,就是为了水泥?早说嘛,喜欢就拿去,我不做这项买卖了就是——万岁你要这个——莫非,要用到军事上去?” 这才对啊,在这个城墙林立,挖一道护城河就算完工的国防时代,高大的城墙,还都是灰土与青砖垒砌的堡垒,哪儿及得上水泥来的坚固? 小阿文在后面偷偷的拽嫂子的衣裳角儿,可惜,这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女人,一气儿问完了。 军事上的弯弯绕绕,是你一个异性郡主能打听的吗? 小皇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让郡主交出水泥的制作法子和砖窑厂,是好几个心腹大臣共同研究出来的最稳妥的处理方式,没想到这么简单,阿圆笑嘻嘻就答应了。 “可是咱得先说好了,我的郡主府以后得随便用水泥,万岁你还要砖窑厂吗?反正那里也烧不出红砖来,烧青砖的话,有违国律,只能烧些水泥对付着挣些钱。” 阿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小皇帝怎么能不接送到嘴边的肥肉,一径的点着头:“姐姐只管作价就行,那个砖窑作坊皇家接收,朕再另外划给你五百亩良田。” “还作什么价啊?白给!早知道万岁需要军士防御的东西,我早就把水泥给你送来了。对了,记得让周围那些佃户继续过着舒坦日子,跟着我快半年了,处出感情来了呢!”阿圆回答的很干脆,对大宋有利的事情,奉献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很感动,当阿圆又拐进太后的寝殿时,留在皇帝身边的小阿文,正与几位重臣一起商议,如何补偿福瑞郡主。 其实,早在水泥的传说一出来,皇帝就断定郡主一定会无偿赠送,几个大臣可不相信,郡主的敛财本事家喻户晓,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大块肥肉? “如何?朕自愿认下的姐姐,心胸远远超过普通的妇人。” 小皇帝很是威风了一把,几个大臣诺诺称是。 那就另外划一块地给郡主,周围没有这么大的?多划几块就是了,一定得是良田,才对得起如此慷慨的女豪杰! “其实嫂子还留下一块好地方了,万岁,上次举行两轮车比赛的场地,改造一下,足可以进行军事演练,嫂子曾经说过,如果加一些障碍墙、匍匐带,添加到专门做前锋的特种军士训练中,那就是更厉害的英雄演练场。”小阿文把脑海里曾经留过印象的一些思路倒出来。 曾经跟随马寻欢第二次奔赴西疆的一位武将竖起大拇指:“万岁可能不知,去年在西疆,天气忽然转寒,没进十一月呢,大雪就落了下来,军中的棉衣还没送到,幸亏了郡主赠送的两万棉衣棉鞋,才护佑我们大军没受风寒之苦,此乃大义啊!” 可耻的马寻欢,美滋滋的穿着郡主捐献的棉衣棉鞋偷乐,竟然没有想过替阿圆上报请功,要不然,怎么不得也赏下来些金银财宝,填补一下当初郡主府巨大的窟窿? 小阿文低垂下脑袋,这种心思他懂,大哥总是这样,认为是一家人,怎么做都应该。 “看起来,朕的这位义姐,胆识智慧都不亚于在座的好男儿啊!”小皇帝御笔一挥,洋洋洒洒的表彰奖赏就纷至沓来。 除了良田六百亩,再赏赐金元宝一箱,银元宝一箱,珠玉首饰最不受郡主待见了,那就换别的,紫檀木黑檀木等金贵的木料给郡主送去吧,她喜欢折腾这些好东西,没准儿,又能造出些舒服实用的异类家具来。 得了太后的叮嘱,下次一定要带着三个宝贝进宫,阿圆响应着告退,寝殿外,遇到了皇后的凤鸾。 这是两个人头一次在宫中相遇,阿圆垂首施礼,碧儿和红儿跪地。 原本,按照皇后的性子,大可以就此各走各的路,装作看不见拉倒。 可是,凤鸾内皇后的身边还揽拥着一个胖的看不清眼睛的小子,歪在母亲身上的脑袋忽然直立了起来,口中发出欢乐的“啊——啊——”声。 是小皇子阁下陪着母亲来看太后的。 原来老是怕他再胖傻了,现在看来不会,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能认出自己来,就证明了这小子的智商还是可信的。 阿圆笑了,做了母亲之后,再看到小孩子的感受就很不一样了,不嫌他们脏,也不嫌他们闹腾。 可是,“我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直以端庄高傲为保护色的皇后娘娘,竟然用力把小皇子的身子板正,口中毫不犹豫的训斥道:“不分香臭就打招呼,还有没有一点皇家的威严了?” 凤鸾没有停留,直直的拐进了太后的寝殿外,空气中,小皇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原本很顺利和谐的进宫之行,被打上了一个很耻辱的印记。 阿圆耸耸肩继续走,莲儿和红儿蹑手蹑脚的跟上去,互相看看,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劝慰一下郡主。 “我没事儿,目测这位皇后,应该是患上了更年期提前的疾病,幸亏咱家里没有有幸进宫做娘娘的人,可怜啊,关进笼子里的女人,早晚都要发些疯的。”阿圆感受到两个丫鬟的情绪,回身笑一笑,拍拍莲儿的手背。 这个小莲儿,是刚刚提拔上来做大丫头的,手脚伶俐不多嘴,就是胆子略微的小了那么些,时不时的就要打几个哆嗦。 红儿放下了心,扶着阿圆上了步辇,其实很像爬山的滑竿,两个膀阔腰圆的婆子扛在肩膀上,一晃一晃的走。 “莲儿你在京里,可听说了卢尚书家小姐的事儿?”阿圆出了宫,坐上自家的马车,八卦的精神回来了,至于皇后的冷遇,压根没放在心上。 “没有,奴婢整天在府里,一直没见过卢小姐来访,听说是身体不好,需要在家休养,连正月十五都不能出来呢!”莲儿也恢复了自然,身上的哆嗦早就不打了。 或许,是卢苗苗又被关了禁闭?这个时代的规矩忒多,当爹的竟然可以长年累月的关押闺女,还要被众人赞一声“家风严格”。 好在,阿福的状态不错,寄情山水也是一种解脱的方式,说不得,两个人已经可以算是桥归桥,路归路,此生再没有交集。 活在这样的时代,能娶到嫁到自己称心如意的另一半,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事情,要么有一个善于挥动棒子驱散鸳鸯的亲娘,要么有一个最懂高压政策关押闺女的亲爹…… 能像白老二和绿柳似的两情相悦,轻轻松松就聚在一起,并且至今还在一起,实在难得。 阿圆止不住仰天长叹,殊不知,郡主府里,还有一件更令人悲愤的事情在等待着她。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九十一章 要文斗不要武斗 看起来正常的很、潇洒的很的阿福,就在阿圆和小五进宫的时候,在东大街上,被人给打了! 谁住在东大街?卢尚书啊,这小子嘴上说的跟早就放下了似的,扭头,就奔着东大街去转悠了。 转到第三圈儿,一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就冲了过来,一个破麻袋搂头罩下,两个手脚麻利的打手,把麻袋丢进了马车,先摔个七荤八素,再狠狠的拳打脚踢了一回,然后,麻袋被丢出车外,马车扬长而去。 阿福这顿揍捱的冤枉啊!傻小子好不容易才从麻袋里脱身,一脸的血污很是悲壮,惊吓的路人四散逃亡。 虽然心底里确认,这顿打应该跟卢府有关系,但是,连打手的脸都没瞧见,想来,就算是找上卢尚书,也不会承认的。 好在,身上的银子倒是没丢,专业级别的打手,依靠一身本领讨生活,只做需要干的事儿。 阿福哄了一辆空车把自己拉回郡主府,在那儿住惯了,受了委屈也必然在那儿养伤,心里才踏实。 这一次进郡主府,比起当初从马王爷手里出来的模样,可是更加耐看,嘴里的牙掉了仨儿,鼻子也塌着,眼睛青肿的眯成一条缝,双颊胖成了猪脸。 四肢倒是没大事儿,青肿不要紧,没给弄个胳膊折腿折就得认福。 “欺人太甚!”阿圆猛一拍桌子,最近老虎不发威,都当姐姐是病猫了吧? 人家阿福多可怜啊,早就下定了决心跑到海外去避世,过年都是流浪着的,刚刚回来,可没再去缠着你家闺女,在你们家大门外面转悠转悠也不行,你当你家是“白虎堂”啊? 自从卢苗苗大闹公堂那一回,卢尚书就不复当初两轮车比赛时的亲近,板着张苦瓜脸,上面写满了阶级斗争,你自家管束不住闺女,干姐姐何事儿? 把阿福交给王太医,把三个孩子交给老约翰主管:“我去舒活舒活筋骨,你在家多跟孩子们聊聊天儿。” 郡主府的护卫们立刻沸腾了起来,上次去马王爷家打砸都没遇到强敌,这回突袭文官府邸,那肯定更是威风。 “郡主,卢尚书可是出了名的好告状,一旦跟各路大臣起了摩擦,大事小情都喜欢交到皇帝手里求做主,您——”,张大山摩拳擦掌不假,为主子担忧也是真,这次没抓住尚书大人打人的真凭实据,难说那老家伙儿肯服气! “不怕,咱今儿不武斗,咱也会文斗。走,去卢府说理去!”郡主其实也不想跟卢尚书兵戈相向,没有那么大的仇,中间还夹着卢苗苗卢夫人和李薇不是? 阿文还没回府,张大山愁眉苦脸的挑拣精兵强将,既然郡主这次是去文斗的,那么,大老粗登门就派不上用场了,偏偏,护卫群里大部分都是墨水少的货色。 最后的解决方式是,数一数谁曾背过的书多,掰一掰手指头儿,超过一本的就能有幸胜出。 一群极端的没有底气的护卫,在一个其实也没多大本事的郡主带领下,杀向东大街。 东大街的特色就是,大宋的文官们大多聚集在这个范围内,也就是说,此处,连最不出息的看门的小厮,都有可能拽出一句半句的诗文来,来往的俗人粗人很少,朝中的武将们都根本插不进脚。 此时的尚书府,几位卸去朝服、身穿便装的文臣,正在卢家荷塘里泛舟,这个季节早就没荷花了,连片叶子都没有。 善于伤春悲秋的酸丁,对着一潭死水也要品酒吟诗作对,何况入春后的景色也算可观,岸边的桃树绽出花苞,几片早开的花朵,被春风吹荡的飘落水面,粘在一根钓鱼的浮漂上, 寂寞的鱼,从水中跳出水面,溅起一朵白色的水花儿…… 阿圆被仆人带进卢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种闲适的景象。 就好像,阿福的那一张猪头脸,跟笑得平和的尚书大人绝对无关似的。 都是高雅高端的人物,金殿之上也曾见过面,阿圆逐一施礼,脸上也挂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身后的护卫就剩了俩儿,张大山和巴子表情局促,没办法,这些文人聚在一起,看别人都像看狗屎似的面目可憎。 “福瑞郡主,今日光临寒舍,令蓬荜生辉啊!”卢尚书拱手,脚下却不动弹,其他几人也是臭味相投,一脸的倨傲与应酬公事。 “我此次前来,乃是要问询卢尚书些私事。”阿圆高声开口,刚刚还怀疑这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没有向阿福出手呢,再看这副欠揍的样儿,那就非他莫属了!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郡主但说无妨。”卢尚书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事实上他早就极恨面前的女人了,包庇收容那个怪胎,才导致自己的女儿鬼迷心窍,非要嫁给那个怪胎不可! 他身边那个离得最近的韩大学士,向来是二人同穿一条裤腿的,此刻也跟着故作诧异道:“郡主虽是女子之身,但豪爽性情是众所周知的,为何不相邀上船,大家都听一听到底与尚书有何私事?” 张大山立刻上前跨了一步,脸上的恼恨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时代?男女授受不亲对吧?更何况让郡主一介女子登上一群老头子所在的船上,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合时宜的,对郡主来说,是大大的侮辱! 巴子也跳了起来,口中蹦出一句:“老混蛋!” “勿恼——”,阿圆温言相劝,跟一群酸丁在一起对话,果然有助于修养的提高,瞧瞧,咱这会儿就没有恼怒。 不但没怒,阿圆笑了,朗声接话:“如此,甚好,闻听几位先生乃是文中翘楚,个个高才,出口成章,阿圆自当受些熏陶。船家,划过来——”。 卢尚书脸上阴晴未定,船家缓缓滑动,靠在岸边。 阿圆挥手留下了两个面红耳赤的护卫,抬足轻点,只身跨上小舟,撩袍与众人对坐。 现在,神态极为不自然的,就该换成这些自诩高端高雅的人物了吧? 小舟上,有了片刻的沉默,沉默里,还有些难堪。 善于打圆场的人还是有的,旁边花白胡须的瘦高个就再次拱了拱手:“郡主,老夫几人本来是在吟诗作对,不评比一段佳句出来,是不能就此散场的,不如,郡主等一等?” 韩大学士终于抹掉了最后一丝丝难堪,挑衅的看向阿圆:“吟诗作对,怎么可以把郡主漏掉?我们刚刚已经做了几首不成器的诗,挑不出公认的佳句来,那就请郡主为我等吟诵一番,让我等开开眼界如何?” 这厮欠抽! 姐辛辛苦苦穿过来,原本也能借助打小学到中学背过的那些唐诗混个才女的大名的,偏偏历史没避过大唐盛世,只在南唐元宗李璟继位的那一年拐了个弯儿,前面没有丝毫变化,老师举着教鞭严令必须背过的那几个大人物的诗句,李白杜甫白居易,全他妈的是过去式,一篇儿都用不上。 现在,让姐给你们现场发挥,那得从南唐开始往后找,大宋的开国皇帝啊,您为什么不行行好?直接在李世民那儿就下手,姐肚子里可是大部分装的李白斗酒诗百篇! 南唐最笨蛋了,只出了一个享誉后世的悲苦皇帝,只可惜他生在了帝王家,却只能以诗文传世…… 等等,李煜的诗文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传出来,不知道那个悲情的诗才捞到诞生的机会没有,反正,绝对没来得及出名。 阿圆找到了捷径,重新优雅的抖一抖裙袍,微微蹙了眉头,问道:“若是小女子有幸,胡言乱语也拔得了魁首,那可怎么得了?” “哼!郡主此言,有欠推敲了!”韩大学士一抖衣袖,还幻想跟在座的几个博学之士斗斗诗文,这妇人忒过托大了些。 卢尚书等几位的脸色也挂了霜,自古文人相轻,就是因为在诗文一道上,其实很难立见高下,程度差不多的情况下居多。 盛唐不愧是一个杰人并出的时代,华夏民族的好诗句,几乎都在那个朝代被倾囊搜尽,只让后世人望尔项背。 就算是在座的几位当朝文坛泰斗,也不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如若我胡言乱语就得了魁首”的话。 阿圆的来历,卢尚书最知道,朱阳县传来的一丝一缕,都没有注明过此女有什么文学的造诣,倒是挽袖子打架,拔刀子捅人的故事灌了满耳朵。 “郡主不用担心,尽管搜肠刮肚胡言乱语好了,老夫几人,还不至于错拿珍珠当粪土,你若能得到一句好诗文,这魁首就是你的,我们的这场斗诗会,就有了完美的结尾。” 余众尽皆点头称诺,心里都有数啊,反正你也不可能憋出佳句来。 阿圆做足了秀,对岸上的张大山和巴子比划了个“ok”的手势,又从韩大学士手中夺过一支鱼竿,轻声慢吟: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一楫春风一叶舟,一纶丝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九十二章 郡主也是有才分的 应该说,李后主的这首《渔父》还是很应景的,阿圆偷眼相看几位大家的脸色,还好,只有震惊,没有鄙夷。 上天保佑,大宋开国皇帝出手的时机刚刚好,直接把李煜从娘肚子里就灭了,免得他郁郁寡欢一生悲苦…… 卢尚书在沉吟:“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妙哉!浪花仿佛是有意地欢迎我,卷起了千万重的飞雪。桃花李花默默地站成了一队,让我感受到了春天。一壶美酒在手上,一根钓杆在身边,世上像我这样快活的人有几个呢!” 韩大学士在嘟念:“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在春风中我荡着一叶小舟,相伴我的呢只有一根蚕丝和一个鱼钩,眼望着长满鲜花的小洲,手举着斟满美酒的瓦瓯,在无边的波浪中拥有了自由……,果然好词!” “初一听来,可能会觉得它太浅显,不够委婉含蓄。其实这个“浅”正是这首词最大的特点,郡主采用直写心臆的抒情手段,把自己的整个心绪一下子展现在面前,让你被她的真诚感动,在心灵上产生强烈共鸣。词中连用四个“一”字而不避重复,乃是有意为之。甚妙!甚妙!郡主此首诗词,当为魁首!”瘦高个老头儿点着下巴,竖着大拇指。 就区区几句,转眼拿下大宋最刁最屌的几位大儒?还没有露馅儿? 阿圆迅速的调整了状态,把自己伪装成诗词中一个无欲无求畅游水波之中独钓的渔父形象:“不劳诸位夸赞,不过是随口胡言乱语尔!” 随口胡言乱语就能达到这种效果?谦虚的过分了,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几位长者面上什么颜色都有,数韩大学士最为难堪,看得出来,他很渴望能扳回一局,饶回面子。 “但不知,郡主这首词,确实是此时所作的吗?” 还真被他问到点子上了,嘻嘻,就不是本郡主所作的,又能咋地? 何况,这就是抄袭来的,偏不告诉你! 阿圆的眉头蹙得更紧,杏核眼瞪出无辜的形状:“莫非,韩大学士此前,见过这首诗词?亦或,您作过一首同样的?” 韩大学士立刻败下阵来,连连摆手:“不,不是,在下从未听闻过,更吟不出如此绝妙的词句来。” 文字上的学问做久了,就很容易咬文嚼字,回归自然的诗词反倒作不出来。 那就好,刚刚,还差点儿以为要穿帮了呢! “不如,郡主就再作一首诗,让老朽们——嘿嘿——再见识一下——”,韩大学士转换了语气,涎皮涎脸的,其实就是不相信。 那怎么可以?这一首还是搜肠刮肚才找出来的凑数,再来一首,肯定得串到盛唐时期里去找抽! “诸君已经评点出佳句来,为何还要自寻烦恼?老是打击您们这些在文字中浸yin已久的大文豪,小女子心中实实不忍,还是算了吧?船家,靠岸——”。 阿圆嘴里说着傲娇的语言,身子已经站起来,岸边就在眼前,张大山和巴子已经靠前来准备接应。 这叫做“输人不输阵,”姐不玩了,丢下两句痒痒话儿刺挠一下你们! “慢!”卢尚书出口了,船家自然听他的话,主人嘛。 阿圆的右手,几乎就能触摸到岸边随风摇曳的柳条儿了,却倏忽被迫撤离,船家灵活的把桨一划,蜻蜓点水一般,又距离岸边一丈多远。 文人是干什么的?那就是一群喜欢嘴皮子上耍功夫的酸丁,还是个个牛气哄哄自以为是的主儿,你想糟践两句就跑,怎么可能? 韩大学士完全收起了那张伪善的嘴脸,咬牙切齿指着岸边的垂柳道:“郡主不必不忍心,这点打击老夫们还能消受的了,就请郡主以岸边的新柳为题,再作一首诗词赐教吧!” 阿圆拱手,脸上挂满不知道算不算谄媚的笑容:“刚才,只是开玩笑嘛,小女子的书读的少,哪里会做什么诗文?这柳叶还没长好,颜色太浅淡了,等长好了,咱们再作诗吟诵一番不迟——”。 哎!这女人糊涂了,你既然刚刚跟着牛气了一把,那就必须得一鼓作气,方能镇得住场子,现在,被人家出了个新题,你就改走温情路线了,不是正好证明了你的心虚吗? 原本没好意思火上浇油的另外两位大儒,现在,也琢磨着不对劲儿了,虽然面前的这位身上有个郡主的名分,“棒打落水狗”的本事可谁也没落下。 “郡主就重新胡言乱语一番吧,老夫还等着欣赏呢!” “郡主,这柳色虽然还不是深青,浅浅的黄更显生机勃勃,正适合郡主大才吟诗一首啊!” …… 张大山和巴子此时也听得清楚,直恨不得挽起袖子撸起裤腿,代替郡主接受挑战,只可惜,诗文之雅事,就算脱光了衣裳,也是无济于事的。 阿圆背起双臂,在小舟之上慢慢踱步,然后,忽然转过头,直视着韩大学士问道:“这作诗忒费脑子,不知道大学士可又好彩头儿?若是鼓励的有力度,说不定,小女子又能吟诵出佳句来。” 其实你就是在想方设法的逃避作诗吧? 这点伎俩,如何能骗过眼前几个活成了精的老狐狸? 韩大学士微抬下巴,眼眶里只能望见白眼珠子,黑瞳仁全部藏了起来,胡子一抖:“郡主若是再做出一首好诗,老夫——愿拿出家传玉佩来做彩头!” 这老人家一身青衫,除了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还真的别无他物可拿。 阿圆瞧一眼那块润泽的玉佩,立刻哂笑起来:“学士大人别开玩笑了,这物件您老得给儿子孙子预备着,留着继续传家吧,君子不夺人之好。嘿嘿,都知道本郡主只对金银等阿堵物感兴趣,老大人送一间小铺子给我行不行?” 韩大学士头上的发髻都被气歪了,单手一拍船板:“好!只要郡主的诗句绝妙,老夫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阿圆脚下一个趔趄,不就是回报了刚才上船时老家伙口出不逊的那点事儿吗?至于说的这般严重? “做个诗而已,弄得剑拔弩张做什么?老大人别生气了,阿圆不要您家的铺子了,白送您一首好诗!” 瞧瞧,咱虽然只是一介女子,多么高风亮节? 可是,为什么韩大学士没有高兴起来,反而胡子抖得更厉害了? 阿圆继续踱步,可惜这小舟实在太小,施展不开手脚。 “《新柳》——杨——嗯——”。阿圆额头上一下子就见了汗。 在刚刚韩大学士说到新柳为题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可以盗取谁家的诗句,就像前世,老师一说题目,学生们就可以接上来下句。 只是,习惯上,背诵完题目之后,还有一个作者名字,阿圆差点儿没把作者——杨万里给捯饬出来。 “嗓子——痒——痒得很——”,郡主大人干笑着解释,一上船就忙着互相掐架了,万恶的卢尚书,连杯茶水都没有招待。 “新柳—— 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深青只浅黄。 未必柳条能蘸水,水中柳影引他长。” 百尺长的柳条轻拂过闪耀着银光的水塘,柳色尚且还不是深青的,只是浅浅的黄。未必柳条能蘸到水。那是因为水中的柳影将它拉长了。 此刻,阿圆甚至能够回忆起来,当年背诵这首诗时的场景。 就说不拿出来打击你们了嘛,偌大的年纪,韩大学士的脸上又灰又白的实在让人担心。 瘦高个老人家真是个诗痴,登时忘记了刚才还被人调侃过,一门心思的去琢磨这首《新柳》了:“此诗由远而近,视线也由上而下,从岸上柳条,写到水中柳景,描绘出一幅柳条和水中柳影相连相映优美而有动感的图画,非常富有情趣,老夫品味出郡主对新春的一番喜爱之情。” 另一位老者是个讲究的,缕着胡须响应:“此诗并不华丽,却出人意料地使用了一个非常贴切的‘引’字,照应了前面的‘百尺’一词,‘引’字呼应篇首,说明柳条之所以能达‘百尺’之长,因水中柳影把它们‘引伸’之故。“引”字,描绘出微风吹动,柳枝轻扬,水上水下连成一片的优美画面,把柳影即把新柳,把整个画面都写活了。就这一个字,老夫叹服矣!” 卢尚书再不多言,挥手给船家:“上岸!” 张大山和巴子总算一颗心落了地,看那两位大儒还在对着阿圆“啧啧”称赞,顿时与有荣焉,胸脯子挺得老高。 “郡主切勿推辞,韩家铺面的地契房契,会随后送到。”韩大学士踉踉跄跄的离开,还很有君子风度,许诺过的话,一定要做到。 另外两个老者也相继告辞,瘦高个还笑呵呵的邀请郡主到自家游玩。 宾主走进会客厅,张大山和巴子再次被留在外面。 卢尚书忽然发怒,眼睛里几欲喷出火来:“郡主是想来卢家为你那个妖孽讨说法的吧?我只恨不能马上把妖孽打死,既然郡主一定要袒护那个妖孽,那就请郡主把小女交出来!”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失踪 阿圆还揣着一肚子怨气没发作呢,反倒被卢尚书给训了个狗血喷头,杏核眼瞪得滴溜溜的圆,真想冲上去揪住这个老男人的衣领子回骂几句。 不过,把他家的女儿交出来,是什么意思?卢苗苗不是正被关押在家吗?自己能到哪儿变出个大活人来? “尚书大人,我都不稀的说你,女儿虽说是你家的女儿,但也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你动不动就关押在家里不许出门,跟看护犯人似的,这其实是不对的,你侵犯了苗苗的人权!” 阿圆说着说着,前世的名词秃噜出来了。 卢尚书更加恼怒,右手拍打着桌案,眼珠子都红了:“要不看你是个女人,我——我——”。 老天爷啊,卢尚书的巴掌都亮出来了,就算是咱说的话你不对心思,也犯不着在自己家殴打一位当朝郡主吧? “老爷别急!”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厅外而来。 是老熟人——尚书夫人。 “阿圆——”,卢夫人声音有些凄楚。 “夫人!”阿圆很欢喜,要不是此时气氛不对,一定奔过去寒暄起来了。 分别了也没有多长时间嘛,就是同在京城的时候,从来没机会好好叙谈一番过。 当初在朱阳县,为卢苗苗的肥胖操碎了心,现在,又继续为女儿的婚事担忧,卢夫人明显苍老了不少,原来的豪气似乎消失了。 “阿圆,你也做了母亲,应该知道母亲牵挂子女的心——”,卢夫人身边的丫鬟也退去了门外,远远地,有什么避讳似的。 “苗苗那丫头,是不是在你那儿?” 听的一头雾水的阿圆,终于听明白了这个问句,忍不住瞠目结舌:“夫人,您的意思是,苗苗——不在卢府?” “哼!”卢尚书一甩袍袖,恨恨的从鼻腔中怒哼一声。 卢夫人脸上越发的焦急,猛一把扯住阿圆的袖子:“你不知道?苗苗她——过年前就找不到了,你竟然不知道?” 为什么我应该知道?你们家把孩子交给我了吗? 阿圆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我早就回朱阳县过年了,怎么会知道苗苗的消息?不是说您们把苗苗关押的很严实吗?” “我的——儿啊——!”卢夫人身子缓缓往地上萎顿,惊吓的阿圆跟卢尚书二人合力,才把夫人扶了起来,放在椅子上。 “夫人别慌,苗苗不是个胡来的女孩儿——”,阿圆的规劝,并不能带来任何好处,却恰似火上浇油一般。 卢尚书一手扶着老妻,一手指着阿圆:“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妖孽一定知道!老夫从年前就寻找妖孽的影子,苗苗一定是被他拐了去,黑心的骗子,孽畜!老夫恨不能打折他的腿,抽了他的筋!” 阿圆的身上,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卢苗苗真的失踪了,会是阿福拐走的吗? “我觉得,这事儿很蹊跷,阿福离开京城比我还要早,他在南方跑生意,督建造船,不可能有时间有机会诱拐苗苗,更何况,现在的阿福不做骗子了——”。 她的解释,只引发了卢尚书更大的怒气:“就是因为找不到那个妖孽拐骗苗苗的证据,老夫才只是让人打了几下解气,你们等着,这件事儿没完!苗苗一定是被那个妖孽拐跑的,你包庇他,就是助纣为虐,福瑞郡主,我们卢府,不欢迎你上门!” 好嘛,无端端的就吃了闭门羹,还挨了一番好骂,根本还击不了。 卢夫人面如金纸,歪倒在椅子背上流泪,口中直叫:“苗苗——我的儿——”。 阿圆握了握拳头,站到卢夫人面前下保证:“您放心,我回去马上追问阿福,要是真的跟苗苗失踪的事情有关,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但是,您二位也别老是想当然就往阿福身上扣屎盆子,他曾经亲口拒绝了苗苗小姐,并且一直在为出海远行做准备,也就是想避开这里的人和事儿,谁也没理由继续难为他,更不应该口口声声骂他是妖孽!” 说到这里,阿圆大踏步走到卢尚书跟前儿,一字一顿的:“这次,看在你们走丢了女儿伤心的份儿上,我不追究你派人殴打阿福的罪过,可是,如若再有下次,谁敢伤害我的朋友,那就是想要我齐阿圆的性命,尽管来!” 把狠话交待完毕,阿圆迅速转身,大步跨出厅堂。 张大山和巴子早就觉的屋里的动静不对,但又听不清楚内容,守候的丫鬟不肯让他们近前,真正是急的抓耳挠腮。 三个人走出卢府,门外留守的护卫也等的心焦,深怕遇到打架的事儿,自己捞不着。 “回家!”阿圆有气无力的嘱咐着,任凭张大山与巴子在后面瞎吹一气儿。 “你们那是没看见,韩大学士是被小厮扶着走的,脸儿白的跟纸糊的似的,帝师老大人是嘟念着什么‘新柳’走的,还说啥‘看走了眼啊,郡主大才’之类的话。”门外的护卫讲的有鼻子有眼儿的热闹。 “帝师是谁?”阿圆听的迷糊,是瘦高个的老头儿吗? “郡主不认识?就是那个瘦瘦的,胡子最长的,当今皇帝的授业恩师,可不就叫做‘帝师’?”护卫原本就是从皇宫里赏赐下来的,对于皇室的很多事情,都摸得门儿清。 “哦——”,阿圆闭上了眼睛,靠着马车壁稍作休息,任凭张大山那张大嘴巴,把自己主子的威风给描绘的完全脱离了本来面目。 男人嘛,在一起胡拉八侃最增进友谊了。 马车进了郡主府,直奔阿福所在的院落中去,苦孩子顶着猪头连觉儿都睡不着,老约翰正拿着一诡异的书籍在旁边叨念。 “我主阿门——”。 阿圆一步跨进屋子,气呼呼对约翰摆手:“别念经了!阿福是华夏人,得信奉华夏的宗教神灵,才能得到保佑!” “郡主没听说过‘众生平等’那句话吗?我主可不会区分出是什么肤色的信徒才可以保佑——”,老约翰看出了阿圆的神色不对,没再多言问询一下此次带兵出征,到底是打胜了,还是打败了? 不过呢,他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郡主的脸色不好看,那就很有可能失手了。 不得不说,约翰这老小子很有几分绅士风度,见到情形不对,立刻起身告辞。 才刚刚走到院子中间的位置,屋里就传出了阿福的尖叫声:“哎呦——小弟的伤还新鲜着呢,你竟然还忍心下手再掐?” 老约翰由此推断,不但郡主此次失手了,还很可能已经上升到‘恼羞成怒’的境界了! “快说,卢苗苗有没有找过你?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阿圆找到了阿福脑袋上受伤最轻的地儿——耳朵,掂起来拧了几圈儿。 “卢苗苗?找过我?在哪儿?”阿福顾不得耳朵正在受虐了,龇牙咧嘴的追问道。 难道真的没这小子的事儿?今儿在尚书府可混的太怂了! “阿福,你确认年前年后没见到过卢苗苗本人?实话跟你说,苗苗现在不在卢家,她失踪了!” 阿圆交代完故事,看着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猪头,长叹了一口气:“阿福,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奔者为妾,早就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定论,我真心希望,无论你们二人最后走不走到一起,都不要影响到苗苗的声誉,更加不能让一个好好地姑娘沦为妾室。” 如果让阿圆来做卢苗苗的话,再深的感情也不足以抛下父母投奔情郎,爱情嘛,冲动劲儿过去就应该被免疫了,哪有一年两年三年如一日的爱? 更遑论只要迈出这一步,此生就带着‘奔者为妾’的污点洗不掉了,万一这男人变心了,哭都回不了娘家! 可是,卢苗苗到底去了哪里了?孤身女子,打小没受过委屈没吃过苦,能跑到哪儿去? 会不会被人贩子给拐跑了?那丫头虽然不算愚笨,但是,据说越是看起来聪明的女人越是容易被拐走…… 阿福再也顾不得猪头的形象问题,也再不计较卢尚书的黑手,谁家丢了闺女也不会好受,自己又送上人家的门去了,不挨揍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当务之急,寻找苗苗,顺便养伤。 京城繁华的大街上,游荡着一个脑袋紫胀红肿赛过猪头的男人,搜寻每一处犄角旮旯,追问每一个市井闲人…… 只可惜,待到猪头男恢复成一个翩翩少年,心上人还是没有找到。 阿圆再也没有自寻烦恼去尚书府找骂,倒是那位韩大学士,真格的就派小厮送来了一张地契房契,不容拒绝的交到阿圆手中。 “这是韩府最挣钱的一所铺子,老爷说了,郡主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铺面看不起他的脸面,这地契房契就在郡主府一并撕掉就行。”小厮伶牙俐齿,一番话说得跌宕起伏。 文人就是这样,除了维持生计要紧,他们更注重脸面的问题,店铺还真的不能不要。 “你们韩府,失去这间最挣钱的铺子以后,不会全家饿肚子吧?”阿圆掸一掸印着大红官印的地契,轻声问道。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吃饭的问题 “自然——不会!”小厮脸红了:“我们老爷说了,要是郡主还有好诗句,但作无妨,韩家的铺面,送给有才分的郡主,也算是好出路!” 老人家还真有个性,小厮都牛气哄哄,阿圆服气了,让红儿接过来地契房契,又跑到蛋糕房那边装了些精致糕点,塞给了小厮。 小厮很记仇,面红耳赤的不肯接着,阿圆摆摆手:“跟你家老爷说,不喜欢的话,随时倒掉就行。” 小厮气呼呼的告辞了,一路上几次欲要丢掉,又终归没有成行。 徐管家笑得跟吃了盐的老鼠似的,抖动着那张契约对阿圆讲:“韩大学士做文章还行,论起做生意,那几乎就是专门赔钱的买卖,估摸着,还就是这一间赔的略轻些,还给咱们家送来了……”。 这话说的,就跟咱在发国难财一样,阿圆抓起来地契打量了一番,很不理解:“这间铺子的地段很好啊,我记得就位于一所市集的出入口,来往的人最是繁多,怎么还有可能赔钱?” “嘿嘿——”徐管事又憋不住怪笑:“地段自然是好的,韩家三代在朝中做官,积攒的铺面多败几个也没问题,关键是这地界是集市口,集市里都是出售农货儿牲畜的,韩家开的是纸张铺子,连卖出天价来的东巴纸都有存货,他们又自恃高贵,不肯低下身子做宣传,可不就是开一家铺面就赔一间吗?” 东巴纸据说是最古老的纸,采用造纸术最原始工艺制成,纯手工,所使用的工具古老简单,却工艺复杂,其神秘的制作工艺,全靠先人代代相传沿袭下来。 皇帝曾经赏赐过阿圆十张东巴纸,马公公嘟念过,什么要先采来特定植物的树皮,然后加入其他原料熬煮五六天,再经过沉淀,制模,晾晒等等工艺才能成为成品,历经三个月之久。因此东巴纸价格昂贵,流通不广。 但东巴纸的神奇之处却是任何其他纸张所无法比拟的,据说用东巴纸写就的书籍,千年不腐,字迹如新,这才造就了东巴纸的神话。 又长知识了,此刻,估计还涨了钱包。 阿圆眼睛眯起来:“既如此说来,我们得了老先生的店铺,还能替韩家少赔些银两,是一件大善的事情。徐管家,你即刻前去‘墨宝斋’接收一下存货吧,顺便看一看,那什么东巴纸还有几张?” 这事儿都喜欢干,徐管事带着房契地契和账房先生前去接收铺面。 郡主府的护卫现在少了,大部分都派出去寻找卢苗苗,看着阿福每天恨不得不吃不喝满京城转悠,杰克的双腿也要跑细了,谁的心里都着急。 这事儿还不能明说,要是有口风出去了,尚书府的小姐跑了,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卢尚书找上门拼命是肯定的。 老约翰非常不明白华夏的规矩,既然两个男女真心相悦,当父母的管那么宽做什么? “多此——一举!”终于蹦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四字词语,老约翰很骄傲。 “在你们那里,孩子就可以不顾父母反对自己寻找幸福吗?也不尽然吧?”阿圆还维护着封建礼教呢,自己嫌弃行,你一个外族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听着好了! 就凭莎老先生创作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就可以探寻出,不管在哪里,都有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老约翰这般安之若素的蜗居在大宋的郡主府,焉知道就没有什么豪门秘辛隐藏着? 果然,这厮一提到自己的家国,就偃旗息鼓,眼睛里的八卦色彩黯淡下去。 “约翰,我很怀疑,你小子身后,定然有一场轰轰烈烈的事件发生过,让我猜猜,是不是——爱情?”阿圆的八卦之火燃烧的才算是轰轰烈烈。 老约翰斜睨着阿圆:“郡主,我建议——你去写书——写戏剧,你的想象力——太大了!” “想象力不叫大,那叫‘丰富’,文盲!”阿圆轻啐一口,杏核眼咕噜噜转动起来:“还真别说,等姐闲了,就以你为原型写一部,前提就是,你得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我!” “你是谁的姐?黄——头发丫头!”老约翰反唇相讥,最近学到的词汇太多,老是处于爆炸的边缘,还炸的很混乱。 三个孩子现在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滑冰场上,那里空间大,学步车可以当成火车开,几个弧形凹凸的起伏处,也阻挡不住他们滑行的自由渴望。 丫鬟小厮们就疲累多了,只能轮班跟随保护,一个个像老母鸡似的,弯腰驼背拃着双臂在学步车后面练习跑步运动,时不时还会有惊呼尖叫:“大少爷,二少爷,慢点儿——”。 跟随宋好好的丫鬟就幸福一些,小姑娘天生懒惰了一点点,虽然也很受滑冰场的诱惑,忍不住小小的滑动那么几下,大部分时间,是坐在学步车的布兜上,指挥着丫鬟推着自己走动的,只享受滑行的快感,不付出脚踏实地的劳动。 阿圆笑了,看着三个小天使玩得开心,做母亲的就能忘掉所有的不快。 “体力消耗不小,今儿中午,孩子们肯定能吃,红儿,嘱咐厨上多做点新鲜岔花样儿的东西来。” 红儿脸上有些为难,郡主痛痛快快的把砖窑厂送给了皇帝,同时撤出了手下所有的人马,交给军方了嘛,自己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可是问题来了,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边缘地带,新的菜蔬还没长出来,砖窑厂的反季蔬菜又不能进去摘了,可选择性少之又少! 老约翰也舔舔嘴唇,抱怨道:“我现在可是——小一小二——的师傅,主人家——得管好饭,牛奶蛋糕早吃烦了,换——换!” 他作为质子一般的人物,被关在郡主府不能出门,唯一的乐子就是吃东西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教授“小老大”“小老二”英吉利语言的任务,自以为劳苦功高,完全可以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牛奶蛋糕不是饭,那只能当饭后零食好不好?”阿圆递过去两个白眼珠子,心里开始盘算,很久没为蛋糕房添置新食品了,做什么好呢? 当务之急是先给孩子们准备午餐,阿圆带着红儿拐去了厨房。 厨娘在蒸米饭,灶房里一阵阵米粒的香气扩散。 这米可贵重,要从南方辗转运过来,阿福一路巡游,回来的路上,一掷千金把剩下的银两都投资在这上面了,镖行的大马车足足来了十辆,满满的装载都是糯米和大米的米袋子。 “郡主你可不知道,这东西老好吃了,我在南方头一次进口的时候,恨不能把舌头都咬下来吞进肚里去……”,这就是阿福回来以后解释的话。 当时,徐管事暗暗皱眉,觉得这孩子忒过冲动了,好吃你买上两袋子过过瘾就得了,干嘛闹这么大的动静出来?自家又没有米铺子,新鲜物事一时半会儿大众也接受不了,得吃到哪辈子才能算完? 但是,阿福此举却很是得到了郡主的喜爱,甚至于当场欢呼起来,就差去拥抱一下当时还没挨打的阿福了。 所以,这几天的郡主府,就常常弥漫着一股子米香,阿圆还没考虑出来到底拿那些米袋子怎么处理,先吃着再说吧! “郡主,按照您说的,给三个小主子蒸的更烂些,您看,雪白的糯米已经开了花儿……”,厨娘揭开了蒸笼,香气更重了。 “米——开花儿——米花儿——”,阿圆忽然发了痴,嘴里反复嘟念这三个字,貌似,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 可惜,就差一层窗户纸,戳不破,阿圆摇摇头,把刚才怪异的熟悉感摇晃掉。 “多香的米饭啊,就是小姐不太喜欢吃,也就第一顿还行……”,红儿吸着鼻子叹息,千里迢迢从南方运来的宝贝,小姐也就是尝个新鲜拉倒,生在富贵乡里,对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是这个态度。 阿圆笑起来:“幸亏两个小子不这样,要不然,非得打他们的屁股不可,女孩儿嘛,养的娇气了也没关系。” 不是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吗?咱两辈子都没被富养过,就让宋好好感受感受娇娇女的待遇吧! “我做一份蛋炒饭,你们学着点儿。”阿圆挽起袖子,套上围裙,洗手,打蛋,指挥厨娘准备菜蔬丁儿和火腿肉粒儿。 “做这个呢,最好是用隔夜的饭粒,炒出来才松散,今儿就先对付着。炒鸡蛋的时候呢,滴些水进去,炒出来蛋花碎碎的才好看好吃。” 阿圆一边操作,一边讲解,要知道,当米饭能够在餐桌上大面积流行开以后,蛋炒饭,就会成为高门大族里面考核厨师的一项重要标准,因为它取材简单,制作快捷,营养均衡,最能考验出厨师的手艺。 想想也有道理,有时简单的东西才是最深奥的。 “天气回暖了,地里的野菜也该长出来了,青黄不接也不要紧,咱们先拿野菜对付一下,不一定比砖窑厂的反季蔬菜就口味差,只要用心做,就是最好的美味佳肴。” 阿圆做完示范,张开双臂,任由红儿帮着解下围裙,对厨娘嘱咐了几句。rs 第二百九十五章 爆米花 “可以去挖野菜?咱们郡主府能吃那个?”厨娘眼睛里面闪着疑问,真是闻所未闻,大宋的皇室郡主,饥荒到要带领着大家吃野菜的地步了? “怎么不能吃?嘿嘿,你们忘记了,你家郡主,可就是从庄稼地里爬出来的,没事儿的时候多去户外转悠转悠,挖些汁水多味道鲜的野菜回来,咱们做包子包饺子,小主子们吃的好的话,大大的有赏!” 阿圆回想起昔日初到迷糊阵,不得不借助野菜求生存的日子,喉间仿佛可以回味出荠菜鱼羹的味道。 那时候的白老三,最喜欢去河中捉鱼,搭配着野菜,就是一道最香甜的美食。 在嘎石灯的光晕里,一家人齐动手,打磨竹签,串红薯丸子,串鱼丸,串糖葫芦,简单而满足。 “明日带着孩子们去野外转转,万岁赏赐的田地,也该瞧一瞧。”阿圆慢慢儿的从灶房踱了出去,脸上,有些沉静。 很庆幸的是,小老三宋好好给面子,看见色彩缤纷的小半碗蛋炒饭,就开始欢呼,小手拍着自己的宝宝椅,坐都不肯老实。 红儿用汤匙挖出一个圆形,喂到她的嘴巴里,一边的“小老二”看见了,直接拒绝翠儿的应酬公事,半汤匙蛋炒饭他不要,只要圆形的—— “球球儿——”! 这是第一次小家伙连起来喷两个字,餐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小阿文挠挠耳朵,追问道:“展堂,你说的什么?” “球球儿——”,还是两个字的儿话音。 红儿挖出来的蛋炒饭,可不就像一个五彩的小球么?跟阿圆找木工师傅加工的木球形状差不多,也涂了颜色上去,让孩子们在地上随意踢动。 “嫂子,展堂能说两个字了!”小阿文眉飞色舞,他一贯的思维模式,凡是小老二取了啥成绩,都必然是因为他的教导的结果,从娘胎里就开始了,谁能赖账? 阿圆又愣住了,筷子送进嘴巴里,久久拿不下来。 “球球儿——米球——米花——”,这三者必然是有联系的。 小阿文鄙视的看了自家嫂子一眼,这么大的事情,嫂子竟然无动于衷?还好有自己在,要不然,再好的苗子也得被苗子母亲给扼杀了。 “来,展堂,叔叔喂你,张嘴,来一个——大米球儿!”阿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在汤匙中滚出了一个稍大的蛋炒饭圆球,喂给“小老二”。 “球儿——”,“小老大”愤怒了,为什么他们两个都在吃米球儿,偏偏喂给自己的是一坨? 老实人又被逼的说话了。 “嫂子,你听,小老大也会说话了呢!”阿文更加欢喜,虽然说他确实额外偏疼了“小老二”一些,但是,到底都是自己的侄子侄女,看见了也是分外的亲。 “大米球——大米球——大米球!”阿圆腾的站起了身子,一挥手臂,再次高呼:“大米球!” 这是在举行什么宗教仪式吗?不但是丫鬟们个个瞠目结舌,包括唯一有幸跟她们母子几个同桌吃饭的小阿文,都呆呵呵的看着疯魔了的郡主。 “娘——”,最聪慧的“小老二”也被惊着了,嘴里还含着半个米球儿,就知道关心亲娘。 “哎——”,阿圆凑到儿子跟前,额头去抵“小老二”的额头,欢快的说道:“乖儿子,娘亲知道阿福叔叔买来的那些大米做什么用了,等着,娘亲下次给你们泵一锅爆米花儿,然后粘成大米球儿去售卖,呵呵——大米球!” “娘——”,“小老大”都快哭了,明明自己也能说话了,怎么娘亲只肯跟弟弟抵脑袋呢?咱也要啊! 阿圆回过头看大儿子,这小子最乖了,长得跟自己最像。 “好儿子,么么——”,“小老大”被娘亲狠劲儿亲了几口脸蛋,东躲西躲都没逃脱,明明人家只想抵个脑袋来着! 只有“小老三”很镇静,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小半碗蛋炒饭吃的干干净净,然后,小爪子伸向哥哥们的小碗儿。 第一次有意识的,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宋好好说出的一个字就是:“要——”。 这是第一次,小姑娘意图霸占哥哥们的所有物,预示着,其后的日子里,甚至延续了一生的岁月,宋好好同学的未来…… 好吧,如果三岁可以看老,那么一周岁的娃儿,最起码也能看到中年吧? “小老二”迅速伸出手,护住了自己的小碗儿,这是一种动物的本能,护食儿嘛! 可是为什么“小老大”就傻呵呵的眼看着妹妹的爪子转移了战场,从弟弟的小碗换到自己的小碗上? 宋好好的小手还没有准头儿,抓不起来碗不说,还顺带的把“小老大”的碗给扫歪了,米饭倾倒在桌案上。 “小老大”的笑容也消失了,看看桌案上的残局,瘪瘪嘴巴,很勉强才忍住了哭泣。 可是,你忍住了,不代表你有理儿!做了坏事的宋好好,竟然当先一步,嚎啕大哭起来。 人家不就是想要哥哥碗里的米饭吗?为什么竟然不给?现在还撒掉了! 小阿文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作为一个长着眼睛,并具备完整的是非观的小伙子,他认为,这事儿是小老三不对,应该教育一下! 本来嘛,抢人家的东西,打翻人家的碗,还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嫂子你——”,阿文愤怒的看着嫂子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抬头,看见一张恶趣味的脸。 “别搭理他们,随他们自己去闹,只要不摔着碰着伤着,谁都别插手!” 当母亲的,可以这样做吗? 这是阿文和几个丫鬟观众的共同心声。 现在,“小老大”也开始哭了,委屈嘛,都没有人来劝劝…… 丫鬟们各自护着自己主子的座椅,嘴巴严严实实的闭着,眼睛瞪得很大,要看戏嘛! “小老二”似乎很不屑这种幼稚的举动,或者是根本不懂,人家吃完了自己的份例,就转向阿文伸开双臂,那意思:抱! 阿文还没吃饱呢,早被两个孩子给气饱了!自然而然的服从命令,抱起“小老二”就走。 孩子大了呢,终于开始会闹会发飙了,还不如小时候,喂了奶就高高兴兴的躺一边数脚丫子玩。 阿圆自顾自继续吃饭,压根儿不往两个孩子的方向瞧一眼,小丫鬟们此刻也学了乖,个个眼皮低垂,全当木头人。 嗓子嚎累了的宋好好,其实眼里没几滴泪,哭声渐渐变低,眯缝着眼睛偷瞧每一个人的反应。 “小老大”也哭得没劲儿了,他是真没吃饱,自己份例的小半碗蛋炒饭已经洒了,才刚刚吃了没两口呢! 现在这种状态其实很庆幸,三个孩子都小着呢,还不具备独立行走的能力,被拦护在特制的宝宝椅里面,互相没办法进行肢体攻击,语言发育也不给力,口头上也还谩骂不起来。 三个孩子的第一次不和谐,就此揭过。 做母亲的,没有喝斥任何一个娃娃的对错,完全是放羊的政策。 “郡主,要不要给大少爷再添一碗米饭?”翠儿怯怯的问道,大少爷苦啊,肚子里还空着呢。 “不用!”当娘的心黑啊! “一个男人,被别人抢了食物,还不知道反抗,嘿嘿,叫他长个教训先!回头——多加一份奶就行了。” 郡主笑嘻嘻步出餐厅,现在要忙起来了,那个爆米花怎么做来着? 认真回忆一下,每到夏日黄昏,一个面色黝黑的老头儿,会用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推着一堆杂七郎当的物件,在道路边安置。 点起炉火,上架着黑乎乎像大炮一样的爆米花机,老头儿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摇动着一个方向盘似的机器,然后,爆米花的味道扩散到整条街,老头儿不慌不忙,起身卸下机器,对着一个大大长长的袋口,脚下一踩,震耳欲聋。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团白烟升腾而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便装满了口袋,诱人的香气让口水喷涌而出——这是很多华夏人儿时美好而有趣的记忆。 似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谁家崩了爆米花,附近眼巴巴等着的孩子们,都可以得到主人家赠送的一大捧免费的爆米花品尝。 这种传统的爆米花机,就是“大炮手摇爆米花机”,而用老式爆米花机制作爆米花也被形象地称为“崩爆米花”。 无论是崩的玉米粒儿,还是大米粒儿,都最受孩子们欢迎,来的时候捧着一个碗装的玉米或者大米,有的是一个不大的瓷缸,回去的时候,却要用很大的家什装载,膨胀之后的体积很难想象。 徐管事带着账房先生接收“墨宝斋”回返,正想找郡主禀报一番详情,站在书房门外,却发现,郡主此刻,正在伏案勾勾画画,时而挥拳砸砸自己的脑门,一副殚精竭虑的样子,于是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郡主这是又要做大事儿啦!每次憋闷成这样,都能再憋出一个发家致富的金点子出来。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九十六章 风向的问题 阿圆正在描绘的,就是那个最最老式的爆米花机,前世里在老头儿跟前蹲的时间忒长了,那些机器零件在脑海里那叫一个清楚。 大肚子葫芦、机头螺杆、大弯头、小弯头、机盖、加力杆、加力管、开口销和摇手,另外为了能够架于炉火之上,还需要前后两个支架。 老式爆米花机实际上是压力容器,加工原料一般为玉米、大米、蚕豆、黄米等常见谷物,加些糖或几粒儿糖精,放入机器里面,盖好机盖。用加力杆和加力管共同用力,旋转机头螺杆对机盖加压以利密封。 然后将爆米花机架到支架上,下方用较旺的炉火加热,同时通过摇手转动爆米花机,使机器里面的原料均匀受热并软化。 由于受热,机内压力慢慢升高,达到所需压力时,停止加热,将爆米花机扭向一侧,机口用麻袋罩住。将加力管套在小弯头上,用力扳动小弯头,使之与大弯头的搭扣松脱,这样在机内压力的作用下,机盖打开,机内的高温高压气体连同加工原料一起**出来。**过程中,由于外界的压力迅速下降,使得谷物内部气体向外迅速扩张,由此谷物便被爆开了。 还得设计个坚固的面罩,试验时炸伤了人就不好了。 再画上个厚棉布五指手套缝纫图,要大大的,平时灶台上也能用。 要做成记忆中的大米球,还需要熬糖汁粘连,暂时可以不考虑。 现在,阿圆已经按捺不住要去找铁匠师傅打制爆米花机了,这个时代,托了开国皇帝的福,早就有了玉米那种好东西,比大米花还要香,还要出数儿! 三两个小朋友坐在电影院里,一手捧着个大容器,一手往嘴巴里扔个大味儿香的爆米花,眼睛盯着屏幕,双脚还可以蹬在前排的座椅背上,要是好运气前面没人,甚至能够偶尔把腿探到座位上晃荡,后背斜斜的舒服的倚着,那享受,别有一般妙处! 叫了徐管事进来,安排他找铁匠,特意嘱咐先把防护面具做好了再尝试。 徐管事这才把接收“墨宝斋”的过程叙述了一遍,韩大学士果然大方,或者是根本没想起来收走铺子里的值钱东西,各种类型的纸张剩的不少,就连东巴纸,也留了六张。 “郡主,那铺面地段好,就是面积忒小了,两间的空儿,做大买卖铺排不开,纸铺子就不能干了,针对的人群不对,您看?” 原本长于在公主府内玩腹黑的老管事,现在,说起做买卖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其实老家伙儿家里不紧巴,人家现在就喜欢动脑子挣钱这个事儿。 “下午咱们一块儿去转转,这会儿你先去把图纸交代清楚,然后,还要跑一趟韩大人府里,送——二百两银子去吧,就说铺子咱能白要,那些纸张必须得付钱,要不然,我睡不踏实。”阿圆说着说着又笑了,人家上赶着送铺子,自己反倒浑身刺挠,必须给了钱才算心安。 徐管事领命而去,郡主在兴头上,就没好意思说,郡主府的总账上又快消耗干净了,朱阳县的盈余都投到祁阳县的砖窑厂和铺路上面了,京城的砖窑厂和反季蔬菜又易主了,养殖场倒是给留下了,又不能杀鸡取卵给祸祸了,新划的田地还没正式接手,接手了也不可能在这个季节有出息,目前只有蛋糕房和铁器木器行制作的两轮车有盈利,杭州湾那边的大船,每日里只吃不吐,多少银子丢进去都听不见一个响儿! 三轮车卖的很艰难,得让郡主想想办法。 路上碰到了闲的发霉的老约翰,听说徐管事要去铁器作坊,非要跟着去见识见识,反正就在郡主府范围内,不算违背规矩。 不过,郡主的才华不能被外族人窃取走了,图纸是不给约翰看的,铁匠师傅们更小气,两轮车的零件都舍不得让约翰动一动。 可怜的人很生气,直接跑去找阿圆申诉:“我不是想偷学什么手艺,太闲了,我憋得难受!” 最精神的就是指挥着修建滑冰场的时节,被人重用被人信任英雄有用武之地,感觉到郡主府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你再忍忍,大船造的差不多了,那边正在试水修整,等杰克他们出发了再回来,我估摸着,皇帝就能相信你们的诚意了,你的自由生活就会开始了!” 阿圆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下子就把老约翰给指到无穷无尽的等待中了。 事实证明,男人老被关着也会精神崩溃,老约翰开始蹦高儿:“你别做梦了!没出过海的人根本不明白,杰克按照你的指示出发的话,走一年也未必能回到家!” “开什么玩笑呢?我们现在研究出了指南针指北针,大船比你们原来那艘还结实,怎么就到不了?”阿圆急了,不带这么玩的,诅咒人家的理想不能实现,简直没良心透了! 老约翰“嘿嘿”怪笑:“你帮我找些能打发时间的东西,还要帮我劝皇帝早些给我自由,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那还不简单?家里可干的活儿多着呢! 阿圆拍拍桌子:“铁器作坊里面不适合你,费力气不说,火星迸溅也不安全,我准许你去木器作坊里当学徒,随便你学,随便你祸害木头,等见了皇帝,替你说几句好话也不是不行。” 老约翰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几圈儿,身影后退,到了门口,一只脚跨出去,然后说道:“回我们那里,现在风向不对,海上的风是有规律的,一刮就是半年,最好,等下半年你再考虑——”。 风向不对?这时候的造船技术限制着,只能靠人工划桨,若是顺风而行,掌握好方向,那就没问题。如若是逆风,百十个水手累死了也划不到多远。 中国古代航海史的辉煌依赖于中国古代航海科学技术的进步。唐代《海岛算经》中已有测量海中地形、地物的高度与距离的方法,对之后航海图的测绘有深远影响。据说,世界上最早利用指南针进行海上导航的,就是北宋宣和元年,即公元1119年,在《萍州可谈》一书中记录说:“舟师识地理,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阴晦观指南针。” 现在,大宋只剩下了一个名字与历史上一般无二,开国皇帝在位期间,也是费尽心血,在各行各业灌输新的科学的知识,目前的年代,还是公元1088年,指南针的运用早就提前了几十年。 其实,此时的大宋,还不但是解决了方向的问题,船舵技术亦有所创新,例如在舵叶上开许多孔,减少水的阻力,西方要到20世纪才采用这种“开孔舵”货船。 还有,在桅杆下使用了转轴,能调整帆的角度,以迎合风向,就老约翰一行人驾驶的,自以为技术最超前的海船,船桅也是不能动的。 船尾使用了平衡舵,将部分舵面分布在舵柱的前方,以缩短舵压力中心与舵轴的距离,操作起来更加轻便灵活。 船身有成排的钉帽显露在外面,说明造船时使用了“钉接榫合”的技术,老约翰的船只只是用皮条、绳索捆绑好而已。 应该说,这次打造商船,也是占了郡主身份的光,才借用到不少官船战船的先进设备。 再加上阿圆曾经夜不能寐,反复回忆《泰坦尼克号》是怎么船舱漏水进而阵亡的,来亲自操作的隔舱设计:用隔板将船舱分为若干个互不相通的空间,一旦船舱漏水,也只是局部受影响,不会令全船沉没。 在已经做了这样充分的准备之后,现在你来告诉我风向不对了?阿圆横眉立目,猛一跺脚,老约翰情知不好,立刻撒丫子就跑。 这厮是故意的! 可是,自己也太浑了!光想着把船造好,有杰克他们领着路走就行了,根本没琢磨风向还要讲究。 初中时地理课上就讲到了季风的问题,由于大陆和海洋在一年之中增热和冷却程度不同,在大陆和海洋之间大范围的、风向随季节有规律改变的风,称为季风。以一年为周期的大范围的冬夏季节盛行风向相反的现象。 春暖花开的日子,恰恰好,要迎来温暖湿润的东南季风。 阿圆蹲在地上,抓了一只碳棒开始描绘世界地图,真的是风向不对吗? 从杭州湾出发,最近的路线应该是向西南走,过马六甲海峡,从太平洋进入印度洋,然后穿过红海、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再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像北行驶,就可以在英格兰岛安全着陆了。 缺心眼的人才顶着风向东走呢! 航海事业还是一片空白,老约翰他们竟然飘到了大宋也真神奇,更难得是他们自己都没闹清楚自己在哪儿,又是从什么方位出发的,现在还仗恃着那一点航海经历来取笑自己,姐伸手就能画出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你能吗?根本没见过吧?rs!~! 第二百九十七章 懦弱的问题 只因为自己无知,又倒霉的遇到海面上神鬼难测的转换风向,就想当然判断别人是要安排船队顶风逆行,老约翰啊,你白吓了姐一大跳啦! 不过,这样一来,指望杰克等人能把阿福领到自家的国家去,估计很悬,还是提前做好思想工作,第一趟出海,权当试水,探测一下马六甲海峡存在吗?苏伊士运河开挖了吗? 也幸亏老约翰的提醒,让此次航海的准备工作重心做了调整,向西南探访其他的国家,能做成生意是最好,做不成,留着命回来等待下一次探险。 阿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万分舍不得的把地面上的世界地图给涂抹掉了,没办法解释啊,你一个乡下土豹子,怎么可能知道几万里地之外的面貌? 不过,对于阿福,还是可以私下里传授一番机宜的,毕竟,现在的引航人掌舵人都得是他。 只是不知道,当新船经受过一场风雨的考验,终于可以扬帆远航的时候,卢苗苗会不会已经被找到了。 一对冤家,互相是互相的希望,彼此是彼此的羁绊。 养在深闺的小姐,已经离家出走了两个多月了,到底是自己躲着不肯出来,还是已经被掳拐被伤害? 阿福照例熬到天黑才返回郡主府,半个脸上火之后额外的巨大,眼珠子里面都是血丝,估计现在,卢尚书才算真的相信了,卢苗苗此次出走,没有跟阿福在一起。 “嫂子,苗苗一定是出了京城……”,阿福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儿,像一只绝望的小兽。 “苗苗不是一个心里没数儿的人,阿福你放心,苗苗肯定很安全,说不定现在就藏在某一个角落等着你呢,或者,就是开始了新的生活,我相信,无论情况是糟糕还是顺利,苗苗都会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阿圆尽可能的用轻松的语调说起这个敏感的话题,郡主府的护卫们已经开始奔赴四面八方打听消息了,就连顺丰车马行也全员发动起来,没道理找不到卢苗苗的一点痕迹,只可能是这姑娘早早的计划好的出走,有目的的呆在某个角落等待一个契机。 难为卢尚书夫妇还要照常生活,一丝儿的痕迹都不敢露,顺风车马行也只知道要寻找一个胖胖的漂亮姑娘。 “不然,咱再换一个人主导这次远航吧?阿东也快从家里回来了,你留下继续寻找苗苗。”阿圆提出建议,虽然就目前来说,阿福是最合适的人选。 阿东被获准探家,快马加鞭回去的,连年都没回家过,自然归心似箭。 不过,他临走之前拍着胸脯说的,一定尽快赶回来,出海也好,管理田地也好,就跟着阿圆开创新生活了。 甚至,小伙子的计划是,如果家人能同意,就把家眷带进京城来,郡主府的人手虽然不少,如阿东这样知根知底,并共同打造过天下的朋友,还是太过稀有。 只可惜阿东毕竟文化程度还是太低,外族语言学起来也太慢,不像阿福,天生就是干这个的似的,磕磕巴巴了没几天,就把英吉利语言学会了不少。 再加上打过仗行过骗受过大苦难,就造就了阿福的独一无二。 好在,虽然心里忧心苗苗的安危,但是,阿福从来没想到过放弃这次出海探路,男人嘛,哭死都没关系,活过来后照样爬起来该干啥就干啥。 “嫂子别担心,新船试水的时间再有一个多月就够了,最多再过十天,我就启程去杭州府,寻找苗苗的事情,就请您多费心了。” 尽管,语调还有些愁苦,离开的背影还有些佝偻…… 其实,阿圆很想多说一句,根据同是女人的心思判断,卢苗苗最大的可能是躲去了杭州府,既然心上人下了决心出海远行,铁了心的女人,肯定希望着能跟爱人一同离开。 可是,阿圆不敢说,怕判断错误令阿福更加失望,更怕打乱了卢苗苗的计划。 每个人都有选择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力,做朋友的也不能胡乱干涉插手。 就像自己,有时候也会脆弱,也会面对着卧室里堆放的一堆破烂物什发呆,什么狼牙啊,五彩石头啊,其实都是酸涩的味道。 但是,脆弱如阿圆,是绝对不希望有任何一位朋友,打着关心的旗号,经常跑到跟前唠叨一番你应该怎么做的。 每一个生命个体的生存,其实都是要独自承受生存中的悲苦与快意的,做朋友的,最适合做的,就是陪伴,隔着一点点适当的距离。 晚饭的时候,“小老大”吃的很快,跟有人在抢夺一样。 “小老二”照旧慢条斯理的吃自己的,阿文偏心的把他的宝宝椅挪到了自己身边,严密监视着“小老三”的言行举止。 最近,宋好好同学确实露出了跋扈的苗头,吃着自己碗里的,还要瞧着别人的汤匙,这不,“小老大”刚刚把嘴巴含住翠儿喂过来的汤匙的半个儿,小姑娘的爪子就很迅速的扫了过来,“噗——”,糊了“小老大”半个脸蛋。 这是姑娘家吗?这难道不是一个“战争贩子”?还专门致力于“内战”? 基于午饭的教训,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当然,最镇定的“小老二”,还在咀嚼着最后一口饭食,小手指着桌上的牛奶,意思是,现在可以灌灌缝儿了。 这一次,“小老大”先哭的,眼泪疙瘩结成串儿的往下掉,根本就不是午饭时“小老三”干打雷不下雨的样子可比。 那可不?人家这是真委屈! 翠儿也落泪了,捂着嘴巴还不敢上前哄劝大少爷,郡主的命令不能违背。 宋好好在准备陪哭之前,偷偷看了母亲一眼,发现阿圆还是漠不关心的态度,眼睛根本没瞧自己,松了口气,决心不装了。 扯着嗓子干哭,也是很累人的! 有时候观察孩子真的很有趣儿,虽然阿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黑心肠,但是,为什么从一个娘胎里爬出来,二的就冷静三的就强势,做老大的,身坯儿比那两个都结实,却总是被欺负呢? 而且,还从来都不反抗? 到底,白展鹏的底限在哪里?被压迫到什么程度才会奋起?当娘的,真心很期待。 小阿文又一次抱起“小老二”撤退了,临走照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当一个女人头顶上没有长辈的教导,你永远不会猜想到她会怎样为所欲为,阿文决定,他要找白老大谈一谈,一定得谈一谈,三个孩子,可千万别被这个整天看孩子们笑话的女人给带歪了! 晚饭的时候,悲催的娃儿又一次没吃饱,哭的山响都没有得到亲娘的一句安慰。 但是你可以多喝一碗奶,来积蓄你的生存能量。 悲催的娃儿继续悲催下去,多喝了一碗奶的结局就是半夜里“水漫金山”了,守夜的翠儿被孩子的梦呓惊醒,小娃子在睡梦里还在一抽一抽的哭泣,很明显是被白天的事情给刺激到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的时间长了,翠儿对小主子的感情自然不一般,看到大少爷委屈成这样,小丫鬟第二天天一亮就去找郡主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大少爷人仁义,舍不得打弟弟妹妹,可是——小姐太过分了,不敢欺负二少爷,总是喜欢伸手打伸脚踹大少爷,昨儿还老是不让大少爷吃饭,郡主您得管教一下小姐才行!” 阿圆正在梳头,听到翠儿眼含热泪描述大少爷睡梦里都在哭泣的情景,脸色一正,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含着的热泪终于掉下来了,翠儿的小主子终于有救了。 如果,没有听到下一句的话,就好了。 “嗯——小老大这性子还真成问题,等我找张大山来问问,现在这个年龄,交给他训练训练武功,能不能行?” 教育孩子嘛,那就得因材施教,既然白展鹏同学缺少男儿的硬气,那就早早的送他去练武,整天拳打脚踢的,不就习惯了? 翠儿哭的都要不行了,她来只是想申请帮助,让小主子轻松一下而已,并不是要让小主子去接受残酷的训练的,府里的护卫们,整天在西园里“嘿哈”的打来打去,还抱着个大铁锁砸来砸去,最恐怖了! 可是,张大山还是被叫来了,问起练功的事儿,顿时就眉飞色舞,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但是,小孩子练功的话,怎么也得先走利索了。 “郡主,我有位师傅,最懂得小孩子如何泡药澡强身健体,据说打小就开始的话,长大点了再练功就能事半功倍。要不,我去问问?” “好,去问问吧,要是能让小老二他俩儿一块儿泡澡练功,还能做个伴儿。”阿圆其实就是想了一出是一出,没准儿扭过脸去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但是人家张大山可是个说话算数的汉子,请了假就出发,他的师父在黄河以北,一来一回,足足花费了六天。 但是,这六天的成绩不小,这小子软硬兼施带撒娇,竟然给郡主府请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仙风道骨的跟太乙真人似的。rs!~!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成师叔了 “嘿嘿,郡主,这是我师祖明道真人,师傅他老人家忙着教授师弟们,又舍不得出山入世,我去求师祖,嘿嘿,他说正想下山看看尘世的变化,尤其对三个福娃感兴趣,就——”。 就把老老头子给请下来了。 明道真人?道家的掌门?阿圆打小就对什么飞檐走壁的武侠英雄感兴趣,莫非这一次,就真的在现实中遇到了神仙级的大师? 阿圆很兴奋,让一旁侍候的红儿去通知厨娘,让她们自去挖野菜,自己必须亲自接待老神仙。 既然老神仙对三个福娃感兴趣,那就把孩子们也抱过来吧? 她这边忙活着,老神仙也没闲着,在郡主府里闲庭信步,白色的长寿眉,白色的垂到胸口的胡须,白头发盘着一个道士髻,宽袍缁衣,麻编芒鞋,竟然没有一个下人敢去阻拦。 古代人寿命短,活个三十几岁就够本了似的,撒手人寰算不上早夭,所以,历朝历代,对于年长者都是敬畏的,尤其是年长到了老神仙这般模样。 据说,能活过七十岁的年龄的话,犯什么罪都足可以被饶恕,就算实在是杀人狂魔,那也只能关在牢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期望他可以活得更长久些,给短命的人们多一点希望。 正是源于这个原因,郡主府的老少爷儿们只敢远远地缀在后面,悄没声的互相示意一下。 直到,老神仙站在蛋糕房的后门,吸着鼻子坚决不肯离开。 现在的蛋糕房已经重新扩张了两间房,主要对外营业,后门经常锁的严严实实,怕来来往往的客人误闯入郡主府嘛,这是规矩。 可是,老人家空活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吃到过这样的美味儿,常年在山中修行,怎么能知道人间已经改头换面,食品由果腹的作用,上升到了色香味要俱全,要满足吃货们的各种渴望的地步。 一头大汗的张大山,还是在下人的指引下找到的老神仙,到底是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在大白天就穿门越户去寻找香味的来源,站在后门的缝隙处贪婪的吸着鼻子,怎么都吸不够。 “乖徒孙啊,等天黑了,你替师祖爷爷跑一趟,把这屋里有香味的吃食都给抱回来,记住了啊!” 老神仙被张大山死拉活拽的往回走,一边还没忘记嘱咐,尾随的小厮们个个低头捂着嘴闷笑。 张大山脸上泛了红,凑在老神仙耳朵边低语:“等见过郡主,徒孙就去给你拿,这就是郡主府的铺面,用不着等天黑了去偷。” 果然是老神仙,活到这个年纪,不但眼不花,耳朵也不聋,立刻就明白了,只是回答的声音,可不可以不要这般大? “乖孙啊,你不知道,美食必须得偷来的才最好吃,白拿的,没有味道啊!想当年——”。 …… 好吧,郡主府里现在人人都知道了,来了一个护卫首领的师祖,长得跟神仙一样,谁见了都肃然起敬。 就是一样不好,喜欢偷东西吃。 阿圆此刻,正跟三个孩子交待礼貌的问题:“你们听着,张大山呢,得算是跟娘同辈儿,你们应该叫一声‘叔’,那么,‘叔’的师祖,就该是师祖祖——祖祖师——师叔祖——师曾祖?” 三个孩子此刻很和谐,看着母亲费劲儿的捯饬老神仙的称谓,压根儿听不懂。 不过,老神仙跟张大山一进门,孩子们就欢腾起来了,无他,老人家太稀奇了,一个能走动的寿星翁,还会笑得睁不开眼睛,这就是大大的玩具啊! “小老二”率先表示好感,拍着双手要扑过去,老神仙顾不得搭理郡主大人,立刻上前抱了这个可人疼的黑小子入怀。 “乖徒孙啊,这就是你说的福娃儿们?果然可——人——疼——”。 最后三个字,是无比艰难的吐出来的,福娃嘛,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可人疼,您这可不就是疼了吗? “小老二”扑入怀中的目的很明确,他相中了老神仙的白胡子,那么长,那么白亮,不知道揪住了打几个提溜儿怎么样? 为什么二哥哥有了新玩具,自己没有?“跋扈”的“小老三”立刻着急了,从丫鬟青儿的怀里往外挣,不揪住老神仙的胡子誓不罢休。 只有咱们的“小老大”白展鹏稳重,咧着嘴巴指着弟弟妹妹笑,嘴巴里在重复目前最熟练的一个字:“娘——”。 阿圆同情的看着大儿子,当娘的从来没要求过你,讲什么做大哥的应该让着弟弟妹妹,可为什么你还是这般忍让这般厚道?只不过早出生了几分钟而已,没必要搞得这么深沉吧? 老神仙极力的把下巴靠向两个倒霉孩子,这样才能不让胡子受到太多的伤害,顺便,伸出老手把白展堂的浑身筋骨捏巴了一遍。 女娃子可以忽略不计,自己的徒孙也说了,只需要看看两个男娃值不值得教习。 “嗯——根骨尚可——”,老神仙研究完毕,摸骨任务完成一半儿。 张大山从红儿手里接过大少爷,站在二少爷后面对着小娃子的后脖颈吹气,果然,二少爷立刻松开了魔爪,“咯咯——”爆笑起来。 翠儿抱过了自己的小主子,幽怨的瞪了张大山一眼,就是这厮琢磨出了这个法子,府里的好多成员都知道了,一旦出现二少爷死不撒手的局面,就有无数的人冲出来吹拂二少爷的后脖颈,最恶心人了! 阿圆正在担心大儿子的根骨质量问题,“小老二”遗传其父其祖父最多,勉强能算个“尚可”,那这个跟自己最相像的孩子,岂不是就完全跟武学绝缘了? 虽然没想过要让哪个孩子成为武林高手,府里多雇几个护卫就能解决问题,但是做母亲的,总希望听到别人赞叹说“孩子天赋异禀根骨奇佳旷世绝才”之类的话吧? 这次的摸骨行动有些迟缓,“小老三”的胡子都玩腻了,正在挣扎着爬回青儿的怀抱,却又发现了老神仙的长寿眉,于是转换了攻击地点。 这有点不妙,老人家的脑袋已经歪到了一边去,嘴里“哇哇——”叫起来:“小丫头放手!” 如果说,“小老二”的命门就是后脖颈,那么,“小老三”就属于无懈可击型,任凭你咯吱她痒也好,揍ji巴掌也好,抓住的东西从来不肯轻易松开。 只能用绝招儿! 青儿的手,伸向了红儿的头顶,“嗖——”一下,快速拔出一枚隐藏的很深的簪子,在老神仙耳朵边一晃。 马上,两只小胖手就张开了,黑丫头也有一个字说的最熟练,那就是:“要——”。 翠儿在一旁“嘻嘻”笑,谁让红儿爱美?不往头上插点东西就跟受了委屈似的,看看自己和青儿,多么明智?跟郡主一样干干净净! 老神仙这才有了说话的余地,双手揽起“小老大”,四双眼睛互相瞪视了半晌,才道出结论。 “此子甚好!” 怎么能不好?那两个混世魔王都是来蹂躏老人家的白毛儿的,只有这个老实娃儿,两只小手扶着老神仙的脸颊,温热又柔软的触摸,能把老人家的心给融化成水。 “师祖,您的意思是说,可以让两个小少爷跟着您习武?”张大山忽然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老神仙还在享受“小老大”的抚摸,这娃儿其实也对白眉毛跟白胡子感兴趣,只是舍不得采用暴力手段罢了,白眉毛的手感好滑哦! “嗯,都跟着我好了,老家伙怎么也得还剩个几年的寿命,给两个娃儿舒活舒活筋骨,尽够了。” 红儿翠儿都是大喜过望的样子,阿圆还不是太确信,追问了一句:“那个——真人,您是说,这两个小子,都能做您的弟子?” “一个动,一个静,一个顽皮,一个厚道,就是一下子收两个弟子才有的玩儿!”老神仙笑得得意,白眉毛一抖一抖的,“小老大”都要抓不住了。 只有张大山在哀嚎:“师祖啊,不带这么玩的!您老人家配点药给少爷们洗筋伐髓就好,等长大了,徒孙就能教他们习武,您现在横刀夺爱,叫徒孙的辈分儿可怎么排啊?” “哈哈哈——哈哈——”,笑声四起,从屋里的丫鬟们,到室外的小厮,又迅速传播到郡主府的每一个护卫的耳朵里。 现在,没有人不知道,郡主府护卫首领张大山,已经做了两个福娃的晚辈,要尊称小娃子一声“师叔——”才行。 郡主府里开始热闹,老神仙乃是赫赫有名的“明道真人”,据说连最牛气的钦天监监正东方大人,也要尊称一句“师叔”的。 那么,两个娃子的拜师仪式,也不能弄得太过寒酸了吧? 不过,孩子们只是跟随着练练身体,千万别给拐进道门中去啊! 好在,老神仙嘛,早就把这些身外之事看破了,根本懒得设坛收徒,没意思!等晚上,多送点那啥香香甜甜的蛋糕什么的吃一吃,就可以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二百九十九章 热闹的餐桌 老神仙还说,估算的自己的天年不剩几年,只能帮孩子们打打根基,让身手灵活,体格健壮,就不用入道门那么繁琐的仪式了。 阿圆到此时才算真的欢欣无限,这样才好嘛,孩子们不会受太大的苦,身体练好了一辈子受益,就是做母亲的最高要求。 至于吃食美味儿,郡主府不缺这个,蛋糕房随便老人家自去找食儿,灶上荤的素的不间断,连野菜都装了好几篮子,随便吃! 挖野菜回来的厨娘很开心,都是苦孩子出身,对这东西不陌生,再得了郡主口传机宜,中午的主食就是荠菜包子。 和的面跟水似的,一抓就是一手黏糊,需要拼命蘸着面粉才能擀成圆圆的剂子,包成个儿以后不能多放,直接搁在蒸笼里开蒸。 老神仙列了一张草药单子,张大山亲自捧圣旨一样的出去采购了,孩子们在黑药汤里浸泡的时代要来临了。 徐管事侍候老神仙吃东西,看着他高高兴兴的开始品尝新出炉的蛋糕,左手边是一只烤的香酥的叫花鸡,也不知这样混起来吃,是觉得咸呢还是觉得甜? 到了正式吃午饭的时候,老神仙摆手不吃了,太饱了嘛! 可是,那荠菜馅儿的包子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抛弃了山珍海味的老神仙,却抛弃不了野菜的诱惑,到底,又塞到肚子里两个小包子才算灌完了缝儿。 阿圆陪着三个孩子进餐,“小老三”照常挑衅。现在,大哥长心眼了,知道护住自己的碗,并时时刻刻警惕着那把汤匙。 最终。长得心眼儿跟不上时代的变化,“小老三”发现大哥上面的防守很严密,转而改成攻击下三盘。 黑丫头的小脚丫使劲儿的翘了起来,终于蹬到了“小老大”的胳膊肘上,最容易酸麻的地方。 结果可想而知。 “小老大”再次瘪起了嘴巴,刚刚他自己正在努力练习吃饭,这一蹬,又把汤匙和碗都弄洒了。 但是,现实早就证明,哭下天来都不会有人出手帮助。只能自己承受委屈。 “小老大”把自己的小碗推向翠儿。口中呢喃:“要——”。 这是很大的进步呢!“要”这个字可是很重要的。只有懂得了这个字,人生才有了继续的意义。 翠儿满脸忐忑的看向郡主,终于得到了一个点头。于是快速的拿了碗出去洗刷,又盛了一个冒着热气的荠菜小包子,撕开了口,分成无数小碎块,交给大少爷重新练习指挥汤匙的能力。 “小老三”没有等到预期的目的,表情又纳闷又不甘心,身子在宝宝椅上歪倒,小脚丫子再次从下面发起进攻。 值得表扬的是,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小姑娘的嘴巴里没停止咀嚼。青儿也就装作根本没看到,该啥时候再喂一口,就啥时候喂。 老神仙看的开心极了,尤其是当“小老大”组织反击的时候,两只小脚丫你来我往,还都不耽误吃饭,简直——太有才了! 反观“小老二”,躲在战局后看热闹,抱着自己的小碗猛吃,再次荣获吃饱第一名的好成绩。 吃完了碗里的份例,才可以喝一杯牛奶,“小老二”嘴巴上都带上了白胡须,那两个小人儿还在厮杀不休。 事实再次证明,一旦男孩子发力,女孩子的身板就不够看的了,“小老三”连续失利,脚丫子被蹬的酸疼,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小老大”似乎有些吃惊,以往哭的最多的不应该是自己吗?这次怎么换人了? 翠儿再次小心的偷看郡主的表情,还好,跟原来一样,当娘的置之不理,随便两个孩子怎么倒换强弱的位置。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今天的结局是,“小老三”没吃饱饭,多喝了一杯牛奶。 把三个孩子撤下去洗漱更衣,老道士“嘿嘿”的笑起来,指着阿圆摇头:“想不到,堂堂皇家郡主家里,养孩子跟道观里是一样的法子,小娃子打小被大人丢进道观,早早的就知道得自己谋生存,师兄弟之间也是有争执有强弱之分的,慢慢儿的就能平衡下来。你们家这仨儿,却不知长大后谁能更出息?” 阿圆有了片刻的愣神,自己养孩子的法子,跟道观里是一样的?难道自己不像一个慈母?难道,别的做母亲的,真的不这样管理? 貌似李薇,就总是任由宝儿在身上爬来爬去黏来黏去,想要什么都百依百顺;貌似绿柳,对丫丫也是宠爱有加,丫丫把碗推倒了,照样笑得骄傲,就跟孩子长了多大本事似的。 难道她们的方式才是正确的?自己这种传承自孤儿院的管理方式,竟然跟道观如出一辙,那是不是说明自己这个母亲不称职,没尽到义务? 姐从来没想让自己的孩子享受到孤儿院的生活氛围,尽管自己也曾经觉得那滋味还不错。 阿圆的声音里有些难言的悲凉,对自己的否定,因为老神仙这一句无心的话而产生了。 “我——没想过——非要让他们有啥大出息,只要——健康——高兴——就好了。” 老神仙抖着袍袖晃悠出去,留下一直骄傲的跟孔雀鸟似的阿圆,眼眶里浸满了泪水。 女人的情绪有时候不受控制,无意之中的一句话,可能带来绵延不绝的后续。 比如此刻,老约翰战战兢兢的凑上前来,想要为上次的事情道歉,结果被阿圆一摆手:“你自去木器作坊当学徒吧,我批准了,随便学。” 心情不好,当郡主的也不能随便拿别人发泄,只能自己捯饬花园里的西红柿苗儿,像一个真正的老农民一样,挽着裤腿,在田垄间松土、浇水。 因为还是培养的第二代西红柿苗,种子也太宝贵,等闲舍不得丢弃几粒儿,阿圆把饱满个大的种子都留给了佃户,自己凑合着使用些“残次品”。 其实,果实没结出来的时候,谁又能绝对的判断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种子才最合适呢? 这块花园的土质肥沃,其实养花比种地还难侍候,不知道原来的公主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赞成自己把花园里金贵的花全部作价销售,改成了西红柿菜园子的举动。 耗费的几十丈绸布,已经从菜园子里掀开,丫鬟们洗的干干净净的,坏掉的地方还缝补好,为的是天凉的时候再用。 半个手掌高的菜苗很漂亮,因为第一次自己动手,稀稠没有依据,有的三两棵扎在一起,有的甚至五六棵拥挤着,今天浇一遍水的话,明儿一早,就给它们松泛松泛,挪走一部分。 其实,郡主府不但需要园丁侍弄各园子里的名贵花朵,更需要一位懂得四季农作的农夫,甚至,在一个打小享受过挨饿的人眼中,种菜远比种花来的实用和珍贵。 “徐管事,贴张告示出去,郡主府聘用农夫一名,有种菜经验者优先。” 终于累出了汗水,心情也舒缓了的郡主大人,出来菜园子下的第一道命令。 阿文回家了,陪着沉闷依旧的阿福,又拽了老是探头探脑的老约翰。 看看,每个人都有自己解不开的结儿。 这顿晚饭,就吃得人多势众了些,张大山作为孩子们的“师侄”辈儿,被获准上桌。 再带上神出鬼没的老神仙,甚至还半路上跑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久未露面的钦天监监正东方大人,队伍有些庞大。 实话说,郡主府主人的餐桌上,还从来没要过超过五个大人的壮举,现在七个大人在吃饭,三个小孩子在捣蛋,三个丫鬟在喂食,一群小厮在上菜…… 蒸野菜,拌上砸碎的蒜泥儿,就是给个神仙都不稀得做的美味佳肴;红烧肉适合那些肚子里装了多少油水都觉得不够头儿的汉子,老约翰把肉汁倒进米饭里搅拌搅拌,一大汤匙一大汤匙的吃的贼欢实,他也寂寞啊,有这么多人陪伴着吃饭,不给菜都能吃的肚子溜圆儿! “嫂子,你要招聘农夫,我正好有合适的人选,你就别管了,我让他每天都抽出点空来捯饬你那块菜田,还保证不打扰到府里的生活。”小阿文的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悠,尽管那眼睛的上下轮廓还是小了些细了些。 “那行,咱也不用人家耽误了自家的田,抽空给咱打理好就行。工钱你看着给,别从公账上出,我看着徐管事又快要来找我哭了。”阿圆看不得这个弟弟动心眼的样子,眼珠子一乱转就肯定要出什么倒霉主意,正好,给他的俸禄找点出处。 “没问题!嫂子以后,只等着吃狼桃就好了!” 好难得啊,这小子大方起来了?平时可都是只进不出惯了的。 莫非,自己对亲手孩子的教育方式不正确,对弟弟妹妹们却适合? 这顿饭因为人多,三个孩子挤在一块儿坐成一排,战争贩子宋好好没有接受中午的教训,再次公然把一只脚丫子放在了“小老大”的脚面上踩,一只手,探去了隔壁“小老二”的腮帮子。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到周末了,祝朋友们快乐啊! 〖 第三百章 学习倾诉 总是能分出一部分心神去留意“小老二”的阿,这会子因为跟嫂子商议农夫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现。 三个丫鬟早就训练有素,自然更不会出声或者动手。 “小老二”的腮帮子还蠕动着呢,冷不丁被戳到,一下子转过了头,红儿垂下了眼皮,二少爷的脸蛋上留了一个红印子,小姐的手指甲又薄又尖,跟护着眼珠子似的护着十根指甲,想剪也行,等睡的沉了才没办法反抗,一旦惊醒,那就能把老天爷给闹下来。 “小老三”很开心的笑了,对于两个哥哥的不反抗,她极为赞成。 但是为什么“小老大”的脚面往后缩回去了?“小老二”的一只手也伸过来,硬是扒掉了人家新近才能戴上的闪亮发夹! 从各种渠道划拉来的钗环发簪,都因为一头短毛根本用不上,这还是亲娘发了善心,让首饰铺子加工了一枚银质的发夹,还装点了人家最喜爱的碎宝石,稳稳当当的别在了脑袋上。 你小子犯了大忌讳!宋好好目前最心爱之物跌落尘埃,小丫头蹬着双腿嚎啕大哭,眼泪跟不要钱的珠子似的往下落,这是真的伤心了。 罪魁祸首“小老二”,一副无辜的样子,继续把注意力转回到面前的小碗上,“小老大”就更无辜了,迅把缩回去的那只脚伸出来,一荡一荡的继续祸害饭。 现在,饭桌上传出某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几乎没人感到奇怪,据说,小孩子不哭才不对头,不是都说“小孩儿见了娘,没事儿哭三场”吗? “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宋好好,果真看向了母亲。 如果是在老神仙谈起道观之前,做母亲的阿圆,肯定还会保持一贯的立状态。对于哭泣的孩子,她始终认为哭累了就不会哭了。 可是现在,总觉得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如果不理会,那就跟给扔到孤儿院或者道观的孩子没有了区别,最终,阿圆咬咬牙走过去。抱起了哭成了“泪三娘”的宋好好。 “你们慢慢儿吃,我带孩子出去转转。”做主人的,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废掉的。 不让青儿跟着,就母女俩儿,缓缓走到了假山附近。 “小老三”抱紧了母亲的脖子,终于。停止了抽泣,就是小身板还会间或抽上几抽。 阿圆其实很想跟孩子讲讲大道理。可是,她实在不是一个善于排解委屈的人,从小到大,自己受了委屈,都是要么反抗,要么忍着下次反抗,从来不肯跟别人交流。也就没学会劝慰别人。 她甚至一直以为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每个人的委屈和痛苦。不应该由每个人自己承受吗? 可是继续这样不行啊,自己的人生已经不算圆满,难道还要让孩子也抱残守缺?现在他们还小,还能重新培养与人交流的能力,就,从现在,从自己开始吧! 阿圆把额头抵在了“小老三”的额头上,尝试着,把自己的心思坦白一下:“好好,老大老二都是你的哥哥,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娘认为,你应该好好跟哥哥们相处,不能打哥哥,蹬哥哥,对不对?” 这道理其实有点深奥,对于刚过完一周岁的孩子来说。 或许,是其实大人总是低估孩子们的领悟能力,一周岁的孩子完全能听得懂,又或许,是“小老三”哭累了,额头一点一点的,抱着母亲的脖子,睡着了。 一团软软小小的肉球似的孩子,这般信任的、依赖的,把整个身心都交给母亲,当娘的,有什么理由还继续只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自己从孤寂和凄楚获得的负面能量再灌输给孩子? “娘发誓,一定让你们三个都活的幸福,有互相疼爱的家人,有稳定和谐的环境,有快乐美好的童年……”。 很多人从质的改变都需要一个契机,就像此刻的阿圆,孤儿院的心理历程再彪悍,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享受一遍。 孤儿并不只是指被父母遗弃,在心灵上孤苦无依的人,也是孤儿。 这一夜,郡主府亮灯到深夜的房间真不少,东方大人相帮着真人师叔和张大山,为两个男娃子泡了药澡之后,就留在了客房,跟老神仙住隔壁,美其名曰:侍奉师叔老人家。 两个药味不散的小娃子,是在母亲的温言细语睡去的,头一次,不是演唱《催眠曲》,而是唠唠叨叨,从前说到后,从迷糊阵说到了京城…… 小阿在跟阿福商量一桩大事儿,还让阿福配备一些和泥一样的东西,很是神秘。 老约翰今儿在木器作坊消磨的时间,顺手牵回来一根散发着香味的木头,还有一把锋利尖细的三棱刀,打算用于在木料上雕花。 木匠师傅们说了,那木料是皇帝赏赐下来的,就算剩下的下脚料,也不能随便被外人拿走。 可是,老约翰不怕,你们郡主亲口答应的,随便我怎么祸害木料,不信,你们去问! 这小子身上天生就有种威严还没被生活磨光,木匠们只能嘟囔几句,好在只是下脚料,就随便他了。 灯光下,老约翰已经刻出了一个囫囵的形状,手指上划了条小口子,血迹印在了黑黝黝的木头上。 每个人都有心头解不开的结儿,别绷的太紧,让那个结儿,也松缓松缓。 阿圆送给了老约翰一个最合适的舒缓方式。 或许,是对孩子们的倾诉起了作用,一直睡眠质量不算很好的阿圆,第二天起床后,感觉到神清气爽,就像是卸下了什么艰巨的包袱一样。 是不是如果早一些知道倾诉与倾听的重要性,就不会把自己的人生摆弄成这般模样? 精神好了,做事情也顺利,铁器作坊那边报信,爆米花机器做成功了,零件组装在一起严丝合缝,可以尝试爆一下食物了。 那还等什么?阿圆找了一身最朴素的衣服,还用一块丝绸包住了头脸,兴劲头头的就去了铁器作坊。 张大山就跟在身后,巴子也想瞧新鲜,被张大山踹了个跟头儿,就在郡主府里面,值当的跟这么多人吗?去守着大门口,都比瞎跟着强! 铁匠师傅们也很兴奋,打造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东西,废掉了好一堆材料,才做成功这一个,都等着看郡主到底要用这鬼东西怎么制作食物出来。 把铁葫芦里面擦拭干净,先把组装好的机器架在火上预热。 几分钟后,阿圆指挥着一个戴好面具穿好厚重防护衣的师傅,先往铁葫芦里面放适量油,再把一碗玉米和绵白糖倒入到铁葫芦——滚筒内进行爆谷。 阿圆清晰的记得,小时候蹲在老人家的身边,等待每一锅爆米花成熟的经过,她总是在心里默默地数数儿,似乎,经常是数到第二百到三百个数的时候,或者是老人家看到了压力表的变化,就会把滚筒取下,往皮口袋里一敲。 这架大宋朝出品的爆米花机,很遗憾的没有研究成功压力表,只能凭借经验。 而经验,是需要用无数次的失败来积攒的。 第一锅,时间短,压力不够,玉米粒儿仅仅膨胀了半个,含到嘴里,不但硬邦邦的,还留下满嘴的生铁味儿。 第二锅开始运作了,作坊外,挤满了郡主府的闲人,一个老神仙脚不沾地的飞跑过来,扒拉开众人就冲了进来。 那响声太爆了!不会方圆十里都能听到吧? “徒儿娘,你们在玩什么?”老神仙一开口,仙风道骨的劲头就弱了,整个一老小孩儿! 阿圆解开了包裹严密的丝绸巾子,揉揉耳朵,她也被震得不轻,这还是把耳朵提前捂住了呢! “真人师傅,千万别叫我这个,跟兔娘似的,难听!叫我阿圆好了,拜托啦!” 不能不抗议啊,昨晚上那张餐桌上,就留下了无数句这种称呼。 “嘿嘿,玩的什么?我也来。” 老小孩儿就是这样,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插一脚,更何况他那根灵敏的鼻子,已经闻到了爆米花特有的香味儿。 “你一打搅,我刚才数的数儿,就全乱了!”阿圆郁闷的一拍手:“差不多了,再爆一次!” “嘣——”,又一声巨响! 比最粗的炮仗还要震耳欲聋,在阿圆捂紧了耳朵的同时,老神仙的双手也无意识的跟着照做了,还有外边那些看热闹的,手慢的都到现在还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数乱了之后的结果,竟然很完美。 爆米花充满了长长的皮口袋,像一条巨龙鼓满了气,又迅的瘪下去。 皮口袋就是一个魔术箱,观众们眼看着无穷无尽的爆米花从里面倒出来,像堆起一座小山。 “都尝尝……”,阿圆捡起一颗丢进嘴里,除了一丝淡淡的生铁味,其余的,都是熟悉的香甜。 郡主有令,谁敢不遵?兴奋的人群冲进了铁器作坊里,这个抓一把,那个捧一捧,塞到嘴巴里酥脆甘甜,只觉得齿颊都生香。 ps:感谢joycf的评价票,爱你! 〖 第三百零一章 最豪爽的免费 爆米花最经典就是爆玉米,那香味无可抵挡。 带着孩子的三个丫鬟也闻风而来,被勒令不可随意进入铁器作坊的老约翰,扒着门框可怜巴巴的向里望,然后,附近巡街的大小喽啰也在门房的带领下赶来了…… 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儿,一锅一锅的爆米花在爆炸声中装满了皮口袋,又分享到众人面前。 福瑞郡主家研究出了一种机器,可以把一碗玉米粒转眼变成一口袋香甜的爆米花,吃半天都吃不完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飞遍了周围的千家万户。 当皇帝都闻到风声,派遣了马公公前来一问究竟的时候,这才知道,传说中的最新版本已经演变成了,关于一碗玉米粒儿,是如何被郡主一指,就变成了山一样的能马上开吃的香甜的花朵…… 这个时候,试验品已经完全去掉了生铁味儿,阿圆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派了徐管事去铁器作坊传话:“新爆一锅玉米花,再爆一锅大米花,不不不,通通爆十锅,找家什装上,给万岁和太后送两锅,其余的,叫马公公回宫里分给小太监和宫女们。” 一锅就能成山,那十锅得是多少?又得耗费多少神力? 马公公连连摆手:“不要太破费了!万岁稀罕新东西,就只给万岁和太后娘娘送好了。” 这次,不但阿圆笑的欢,徐管事也开心的不得了,郡主琢磨出来的这物件,不但解决了阿福购买的大米的销售问题,郡主府的经济危机,又可以避免了。 “马公公千万别客气,这点破费,郡主府还担当得起,劳您驾等等,晚会儿,小的就给您装上车。让您捎回去……”。 郡主府里又是“嘣——嘣——嘣——”。打雷一般的炸响,马公公才只是跟三个孩子逗趣了一会儿,徐管事就乐呵呵的提了两个小布袋进来。 “这是给您在路上解闷儿吃的,要是牙口不好,含在嘴里也能化了……”,喷香的味道从小布袋里散发出来,果然,玉米粒儿盛开了花朵一般的庞大又美丽,大米也变身为白白嫩嫩脆脆,体积放大了足有一倍还多。 再走出来。看到眼前的运输车队,马公公脚下一个趔趄。老天儿,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三轮车助阵? 最近郡主府的纸张多,白亮亮的宣纸铺满了整个车厢,小山一样的爆米花堆满了每一辆三轮车。 这也忒招摇了吧? 徐管事“嘿嘿”笑:“还有两辆车上装的是我们用来散发给路人的,能不能麻烦公公多陪着我们走一圈儿?” 郡主府的下人,正在忙着给三轮车车厢上贴海报,账房先生的墨迹未干。有的书写着:“进宫贡品”“万岁品鉴”“太后品鉴”等字样;有的写着:“越吃越美丽,越吃越健康”。 这些还都算规矩,最晃眼的是最后这两辆车,装载的全是玉米花儿,车厢上飞舞七个最通俗的大字:“小孩子免费品尝!” 好嘛,马公公亲自帮忙做宣传来了。 车队一字排开,浩浩荡荡游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喜欢凑热闹的百姓奔走相告:“郡主府白送吃的了,赶快抱孩子出来啊!” “你看。连皇帝和太后都吃这东西,肯定好吃!” “大人,俺家的孩儿都能下地跑了,还能不能免费品尝?” “老汉的孙子上学堂了,能不能给孩子留点儿?” …… 马公公很激动,徐管事也很激动,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多舍出两车爆米花来,连老人家都能免费品尝,谁来了都能用自己的手抓一大把,小孩子亲自下手的,捧一捧儿都行! 京城多大啊,蹬三轮车的小伙子们不嫌累,看着每一条街都提前占满了人,每一家的小孩子被推在最前面,每一家的老人被搀扶在最前面,心里就觉得温暖,就觉得脚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却原来,这样大方的送给别人东西,是一件如此开心惬意的事情,马公公舍不得回皇宫了,百姓们道谢的声音那么动听。 可是,再是堆得小山一样的爆米花,也禁不住无数人来抓来捧,马公公已经把许诺给自己的八辆车的容量都送了出去,给万岁和太后的,可是万万不敢动的。 万能的郡主做事儿就是这么可心,在听说了三轮车队受到夹道欢迎的时候,就已经安排铁器作坊里继续加工,并迅速装车,压货已久的三轮车们,全部派上了用场。 巴子赶上徐管事的队伍,交接了十辆新爆的米花儿,并请马公公把万岁和太后的份例也转赠出去,因为,郡主重新装载了两辆马车的各样爆米花,已经代替马公公送回了宫里。 现在,宣传口号要修改一下了,马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高声唱诺着:“这是万岁和太后赏赐给大家的金贵物事,万岁和太后还没有品尝到的美味儿,现在送给你们先吃!” “万岁英明!太后仁爱!” “大宋朝千秋万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此刻,小皇帝正窝在太后的寝殿,抛起一个个爆米花往嘴里扔,他喜欢玉米粒儿的,有嚼头儿,太后发现,大米花一粒一粒的文明高雅的吃法非常不过瘾,一定要每次抓一小把儿填到嘴里才能品出香甜的味道。 宫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事儿,马公公在整个京城露脸的消息,博得了两位大宋的**oss的开心一笑。 “活到老了,又贪恋起一两句赞美之词来了。” “还算长心眼儿,知道替万岁和哀家转赠给百姓……”。 “福瑞郡主是真聪明,即为自己将要销售的爆米花做了宣传,又替朕替大宋也替她自己买了好名声……”。 “这些都是她该得的,京城里这么多权贵豪富,你见过谁肯舍得把堆得山一样的食物往外送过?还额外善待老人和孩子,这阿圆,就是可人疼!来呀,传哀家的旨意,赏赐福瑞郡主二百两黄金!” “郡主还给朕传扬了名声,朕也得赏,跟着母后,赏一百两黄金意思意思。”小皇帝舒心极了,现在国泰民安的,边境又稳定,水泥正在用于边塞的城池修建,据回报,把水泥抹在青砖城墙的里外两面,干燥后固若金汤,拆都拆不下来。 皇室里沾了郡主身份的女子也有那么几个,整日里就是涂脂抹粉比穿比戴,再不就是盛气凌人看不起天下其他女子。 这些也不可恨,最让皇帝不放心的,还有皇室贵族里面的佼佼者,自恃出自同宗的男丁,手里一旦有了权势,就立刻想入非非贪得无厌,恨不得把自己这个年轻皇帝直接推翻,换上自己坐上龙椅。 相比起来,阿圆这个异性郡主是最贴心的的,首先,她绝无可能造反,没有那个根基,也没有那个**。 然后,她聪明睿智,喜欢凭借自己的本事挣钱来花。 然后,她善良有爱心,对自己对太后体贴照顾,对手下仁善,对百姓,不在乎奉献了多少,能得多少回报。 宫里的爆米花正在“咔咔”响,太监们宫女们每个都能分到一小把儿品尝,马公公做大善人做的上瘾,非得又回了郡主府运回了十车爆米花逐一送到,据说,还扔下了五十两银子给铁器作坊,不收就急。 徐管事也在这次宣传活动中得到了普遍荣誉,连带的三轮车夫们都得了赏赐,聪明机灵懂得借势而为,就是一个管事的最高境界。 满京城都在滔天议论神奇的爆米花的时候,郡主府里又没其他动静了,除了大白天爆米花机器捂不住惊天震地的巨响,让周围的邻居们知道,那香甜的食品还在制作当中。 但是为什么却始终不见出售呢? 灶房里总是传出来一股子甜香,熬好的糖汁用来粘成大米球儿,或者直接放入模具里碾压成玉米花、大米花的四方块儿,晾凉了,切成小小的长条儿,码放起来。 当所有品尝过的人都能赞一句“好吃”的时候,郡主府的蛋糕房才摆出了新产品,论斤卖,十文钱就能买一大块玉米花条,丢给刚长牙的小孩子,可以抱着啃半天。 阿圆正在设计三轮车的新装备,木匠师傅们和铁匠师傅再次合作,如何在车厢上最安全稳固的加载上爆米花机器,还包括皮口袋的加工和存放,制作人坐在何处加工,钱匣子收在哪儿等一系列问题。 奖金每天都在发放,刺激的师傅们恨不能一天当成两天使,脑子转悠的慢的师傅就安心做机器,每一个零件都不能含糊。 脑子快的整天琢磨郡主的主意,一个图接一个图的勾画,包括郡主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的煎饼果子摊位的设计。 没错,阿圆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在三轮车车厢上设计煎饼果子摊位,跟一组组合家具似的,方便摊主推车就走,随时支摊子做生意。 打烧饼、蛋糕房也能用这个东西,阿圆只是对师傅们列举了一下今后的研究方向。 ps: 感谢褰裳、淡雨思涵、joycf的始终支持,有了你们,码字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 第三百零二章 农夫“光” 没想到的是,第三天,爆米花三轮车成型,第五天,先造出了烙饼铁铛,并当场烙出两张煎饼之后,煎饼果子三轮车出了图纸,什么地方安放饼铛,什么地方放燃料全部井井有条,往日里,小吃摊需要收拾的零碎货儿,全部可以不出三轮车厢就准备就绪,同样,摊主只需要留在车厢上就能开始做买卖。 这是一条新思路,这么发展下去,还不知道得有多少摊位会转移到三轮车上呢! 郡主府终于开始大肆出售三轮车,但是,销售方式是前无古人的。 购买的百姓只需要交付一成的定金,就可以把车子开走,还会有专职人员负责培训如何操作,不收取任何费用。 每天营业挣钱后,爆米花摊主或者煎饼果子摊主可以随时小额还钱,或者每个月一结算,越早还上就越便宜,出了一年还欠款的话,征收利息。 对于这些率先加入郡主府产业链的百姓,各项政策都很优惠,比如,可以随时在车厢的柜台上摆放蛋糕房的食品销售,便宜批发进货,统一价格出货。 这样就不需要自己在京城各个地方开分店了。 但是,蛋糕房现在一大早就开始热闹,除了来批发蛋糕的,还有一个关键环节,是郡主府没有向外传授的一门技术——炸果子。 果子就是油条,如何炸的酥软鲜香,是由郡主亲口传授后,厨子多次试验才领会到的绝招儿。 煎饼果子三轮摊位,离不开这物事,摊主们总是一大早就赶来购买,然后奔赴到四面八方,在路口、集市口一停车,就可以等待财源滚滚来。 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用多少料,收多少钱都不能在城内更改,还要统一在身上套上一件白蓝相间的工作袍服。头上顶一顶同色的厨师帽子。手上要保持干净,每个师傅配两副手套,一副做食品,一副添燃料,还都不能动钱,任由客人把铜板丢进钱筐,蹦跶几下,就会自动落入被固定的很严实的钱柜里。 需要找钱怎么办?您可以暂时把帐记上,钱柜上有装订好的本子,客人亲自写。等下次再来,还能优惠上半文钱。据说,这叫“会员价”,当客人肯在摊子上存放银钱的时候,就说明互相信任的程度,已经成为最好的朋友。 京城里面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白蓝相间的三轮车万分瞩目,摊主们卖着吃食。满脸笑容的跟顾客聊着天儿,光凭身上的衣服就觉得高贵了很多,何况那衣服上还刺绣着一个圆圆的“福”字? 福瑞郡主家里的买卖,在做什么什么就火,几乎成了京城里外的一个定论。 然后,就可以引进外地的加盟商了,对不起,您得多交一部分加盟费,跟京城里面的买卖区别开来。 您还别怕挣的钱少。爆米花的利润有多大您还不知道吧? 煎饼果子摊位要求就高了,首先您得买下油条的制作法子,培训什么的一丝不能含糊。 老韩家那间集市口的铺面,由无人问津的“墨宝斋”,演变成京城最受欢迎的“快餐店”,早上主要供应油条豆浆,中午包子面条加配二十几种小菜、咸菜和稀粥。 看起来只不过是小本经营,殊不知一天的其中盈利就能赶上“墨宝斋”一年的,就像包子,肉多不在褶子上,集市口的人流太集中了,从黎明到黄昏简直都歇不下来。 蛋糕房现在轻松点了,把油条果子的供应地点转换到了“快餐店”,卖的红火的摊贩们,有时候提前准备了二十斤油条都不够往煎饼里夹的,还要专门再请别人跑一趟采购。 两轮车已经在京城成为普遍代步工具,三轮车也要火了,郡主府的作坊里,匠师们笑得满脸开花,徐管事只恨产出的量太少。 阿圆把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徐管事,还有阿文,大包大揽的负责了菜园子的农夫劳作,自己与阿福阿东带着“小老三”奔赴杭州湾。 这一次,没有带男孩子,因为他们正在接受老神仙的调教,药澡三天就得泡一次,据说还要发功什么的帮助小身板克化药劲儿。 如今“小老三”更黏母亲,只要阿圆的嘴巴“得不得不”的说话,她就能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甭管意思明白不明白,都听得极端认真。 现在牛奶澡是不泡了,自从见过了马家老夫人的风采,阿圆就放下了大半个心,既然皮肤黑点也不一定就多丑,那就让孩子松泛松泛,也省的夏天里老是引苍蝇来叮。 阿福一路上很安静,男人嘛,完全可以把私情安置在心底,不影响起居生活,不影响冲锋陷阵。 阿东从老家赶回来,把家里的媳妇孩子安置好就跟着出发了,那媳妇也是个心胸宽的,根本没阻拦丈夫想要出海的愿望,甚至还劝解不肯松口的阿圆:“东家,你就让他去吧,男人家心里常想着的事儿你得叫他做,要不然能憋闷出蛆虫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的如意了,几天也比几年强!” 这话令阿圆大跌眼镜,此女子的言行比起千年后的自由女性还洒脱,怪不得阿东当初在才艺比赛中一眼就相中了,此女不但模样漂亮读过书,意志还很坚定。 当即,郡主府里制作大米糖条大米球的主管职务就落在了阿东媳妇身上,允许带着孩子做工,是把买卖发扬光大还是偃旗息鼓,就看此女子的本事了。 没有后顾之忧的阿东,如饥似渴的在学习外族语言和风土人情,虽然其实真不一定就能到达杰克的故乡,按照阿圆的交待,你们只需要安全回来,最好再把船上的东西卖掉,换来大宋朝有用的东西,至于跟谁买跟谁卖,不重要,走到何处也不重要。 郡主府上的西红柿菜田,成了某人最喜欢的地方,一张脸涂抹的脏乎乎的,眼睛也总是眯的连眼珠子都看不清,身上穿的是褴褛些的粗布衣,却掩不住这“农夫”的虎背熊腰。 幸亏这是由阿文带进府里的,还介绍说这是自己在外面认下的“哥”,要不然,郡主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丫鬟们也不可能任由这个脏乎乎的“农夫”跟两个小少爷有任何接触。 山中无老虎,阿文越发的猖狂,几天之后,就在下朝后与那个“农夫”一块儿回郡主府,虽然不留宿,但是,跟孩子们接触的机会是越来越多了。 张大山的心思都在自家师祖身上,除了筹备药材,还要在师祖的指点下继续苦练功夫,当初这小子就犯飘,半瓶子醋“咣当”着就下了山,凭着脑瓜聪明和那点基本功混到了现在。 年龄大了,反而更喜欢扎扎实实的练练本事,郡主府里轻易没有什么危险之处,老约翰都每天钻在房里雕刻木料,个个都闲的想要发霉。 西红柿菜苗长到“农夫”的小腿肚儿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跟他混的很熟,阿文总是喝退丫鬟们,与“农夫”一人一个孩子领着练习走路,这活儿确实很累,丫鬟们也应该歇一歇。 可能老神仙的药澡泡的有用处,两个小子的身板结实又灵活,双脚下地没几天,就走动的很好看了,甚至,有想跑起来的迹象。 “农夫”最喜欢的,就是伸开双臂,蹲在孩子的前方,等待着小小的身子炮弹一样冲向自己怀抱的时候,黑粗黑粗的汉子,常常哭的“稀里哗啦”的。 两个孩子也喜欢他,因为这汉子长得虽丑,脾气却很好,愿意骑马?好,上来!愿意飞飞?好,掂起来! 就连孩子的四个脚丫子在他仰面朝天的肚皮上踩踏,这傻汉子都能幸福的“哈哈”大笑。 现在的“小老二”语言更流利了,一连吐五六个字都不稀奇,“小老大”也有进步,两三个字的时代已经诞生了。 最尴尬的,就是这两个娃子应该怎么称呼“农夫”。 叫“爹”肯定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万一出口后果不堪想象,护卫们和丫鬟们的唾沫星子就能喷你个满脸花儿。 叫“叔”?叫“大伯”……? 甚至于有一天,两个娃儿自己开始跟着阿文一块儿叫这个“农夫”为“大哥”了,叫的这个汉子哭的不行,虽然发不出嚎啕的声音。 最后,孩子们改叫这汉子为“光”,远远地看见他扛着锄头从菜畦里出来,就开始异口同声又欢天喜地的呼唤“光——”。 红儿曾经很疑惑,为什么这个“农夫”会叫这个名字?到底是穷光蛋的“光”,还是光棍汉子的“光”? “光”这个“农夫”还很有钱,每次都会给孩子们买些小礼物,吃的喝的玩的,杂七郎当的都有,有一天,“小老大”说“饿”了,这个“光”,还跑去了灶房亲手做了菜煮了面条喂给孩子,根据两个娃儿的吃相来看,那饭食味道不错。 就算是现在农夫家里也有余粮了,总不至于能脱贫到了如此地步吧? ps: 感谢wdid007和淡雨思涵的粉红票,感谢enya2013、lizzie110、褰裳的平安符,感谢joycf的评价票,今天在陪母亲购物,发晚了,抱歉! 〖 第三百零三章 苗苗现身 红儿翠儿还专门去找阿文谈了一回,深怕这个“农夫”不明底细,千万别跟孩子太亲密了,结果得到了司马大人的亲口保证,这个“农夫”,不但不可能伤害两个孩子,如果出现什么伤害的问题,他保证“农夫——光”,绝对能够冲锋在第一线,誓死保护孩子! 那就好,再往细处问询就显得过了,你没看见张大山见到了“光”,也是淡淡的表情跟没看见一样吗?那就证明此人无害。 府里没有郡主,张大山算一个管事的,徐管事就更是了,现在大部分买卖都由他操心,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这几天老头子可着急上火的厉害,牙床都肿了,铁器木器作坊又把郡主留下的“拉面三轮车摊点”图纸变成新产品了,可是偌大的京城,找不到会做拉面的师傅啊! 放着现成的挣钱机器白白放着,这可不是一个聪明管事可以安心的事儿,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徐管事去找阿文司马,打听一下郡主画的拉面摊子是怎么运作的。 结果,司马小大人笑得“咯咯”的,手掌一拍:“你尽管去销售,培训教习怎么做拉面的活儿,我有人选。” 司马大人能保证没问题,那三轮车就继续改装就可以了,如今爆米花车和煎饼果子车已经散步到京城内大小街头了,推出新产品的话,一定又可以带动起新的销售**。 多少摊贩都尝到了甜头,三轮车上面有车顶,下雨天不用害怕被淋到,还可以随时转移地方,进进出出那叫一个方便。 最可喜的,便是能多长了一项本事,民间最敬重有手艺的人,会做爆米花和煎饼果子也是手艺,甚至可以往下一代传家。 摊贩们对郡主的热爱和敬重,据说可以达到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了。只需要付出一成的车钱。你就可以马上进入蹬车挣钱的行列,家里人的衣食住行,很快就能得到改观,还有比这更便宜更见效的好事儿吗? 徐管事完全可以想象到,一旦推出拉面三轮车,必然引起轰动。 果然,消息贴出去,前来交定金的就挤满了郡主府的小门房,就算是自家一时凑不出这些钱来,拿着这个因由去跟亲戚朋友们拆借。就没有拒绝的,因为现在都知道。郡主府散发下来的买卖,挣钱回本奇快。 只不过,徐管事万万想不到的是,被司马大人请来的拉面师傅,竟然就是郡主府里聘请的“农夫”,也不能算是郡主府请的,工钱都从司马的俸禄里出。 “光——师傅。”徐管事差点冒汗,这个名字简直没办法称呼,而且,这傻汉子常常眯着的眼睛一睁开,就跟冒着寒光似的,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你准备好场地和面粉面板等器具,明日哺时,我来现场演练教习。”“光”酷酷的对徐管事下指示,就跟个大将军发号令一般无二。 那双眼睛。怎么那么像一对儿铜铃铛?好像自家二少爷就是这样的眼睛…… 徐管事差点没被自己脑子里迅速闪过的想法给吓尿了,回去的路上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儿,原来这个“农夫”总是闷着头走路,菜畦里自己也不常去,竟然忽视了这样一个明显的异常现象! 阿文司马明显的就是“内奸”,挖起郡主的墙角儿不含糊,这件事不能跟他谈,何况这个“光”兄弟,目前为止还真不会祸祸咱的府邸,自己义务上门劳动,也算对心思。 但是,徐管事是一个懂得如何对主子忠心的人,既然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那就必须对主子禀报,至于后续会如何,那就不是咱一个管事可以干涉的了。 其实,按照徐管事这个年纪的老狐狸看来,这个“光”还是可以继续跟郡主盘桓下去的,毕竟共同拥有三个孩子,身份地位上也还算般配,比再嫁他人确实要好的多。 所以,通风报信的信儿,是送出去了,徐管事继续跟没事人似的跑前跑后,只不过对那个负责任肯卖力的“光”师傅,言行举止恭敬了许多。 孩子们与“光”厮混的愈发的熟,现在,两个小子一天不见“光”,就觉得不得劲儿,还时不时的得吃“光”做的饭才行。 当然了,“光”很忙,白日里总有大半晌儿不会见面,哺时左右,才会跟坐上了南瓜车的灰姑娘一样进郡主府,天黑透了,就必须离开。 只不过,很明显,“光”离开的时间越来越晚,现在,得把两个小子哄睡了才能走。 父子的感情就是这般玄妙,尽管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对面的黑大汉是最亲近的人,两个孩子就是跟“光”最亲。 这哥儿俩一动一静,少了“小老三”的队伍,根本打不起来,阿文和“光”下朝回来,就会带着哥儿俩跑跳玩闹,累了就躺在地上,任由孩子爬来爬去。 或者听阿文背书,两个小人儿一句一句的跟着读,常常还得拽着“光”加入,于是,三个学生坐成一排,跟司马老师学习。 应该说,这是一段最幸福的日子,对白老大“光”来说。 马王爷必须离开京城和王府,马寻欢拒绝了爵位,却接收了王府,现在,老夫人和王妃又偷偷的进京了,就住在王府附近的民房里。 “光”的日子很充实,除了上朝,就是看护孩子们,然后,半夜也好,黎明也好,总要抽出空来再见见母亲和祖母,把孩子们每一日的表现讲述给她们听。 如果,阿圆始终没有回京城,就好了。 白老大就可以继续快乐幸福的奔波在郡主府和王府和金殿和民房之间,虽然,经常要贴着一张脏兮兮的面膜,出自阿福的巧手。 阿福到达杭州湾好几天了,商船装载好了货物,也装备齐了人手,百十个人划一艘船,还有三分之一的后备军。 阿东还是没打消出海的想法,庄稼汉子大都会水,夏天去河里扑腾是打小就熟悉的,可是对于遨游海洋,这点本事还差得远。 这几天,阿东阿福一有空就去游水,争取把基本功练得扎实一些,最起码,别一出海就又晕又吐的恶心人吧? 阿圆忙着寻找卢苗苗,按照她的猜测,小姑娘肯定回来与心上人汇合,只可惜始终发现不了任何端倪,跟人间蒸发的效果完全一样。 也没有办法不在人间蒸发,卢尚书府上的小厮家将也来了一部分,当爹娘的还是了解孩子的,毕竟,从小时候玩的第一个心眼开始,就始终在大人的预料之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船上的指南针和海图已经是最先进最详实的了,接下来,就需要他们在实战中继续涂抹与标画。 “就算到了南海就返回程,我都给你们庆功!”两艘船前后呼应,终于吹响了号角,一前一后,如巨龙缓缓驶离岸口。 阿圆作为船主,还是有特殊待遇的,等巨龙滑进深水道,她才会离开大船,下到船帮上绑缚的小船上离开。 这也算是了结了自己一直想航海的初步愿望吧? 阿福陪着阿圆在甲板上缓行,眼看着岸上的人群已经渺小的跟蚂蚁似的了,阿圆忽然大喝一声:“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赶紧出来,我不带你回家!” 阿福愣住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海水冲击着船帮的轰鸣,与海鸟们欢乐的鸣叫。 一个胖墩墩的“少年郎”,脸上满是油泥,低着头从船舱里爬了出来。 阿福向前跑了几步,抓着自己的长袖子,在那张油泥糊满的脸上轻轻擦拭,也就那么清洁了三分之一的地界儿,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鼻子嘴巴就哀怨的、欢欣的,生动了起来。 阿圆叹了口气,撩撩裙袍的下摆,在甲板上盘腿而坐。 两个久别重逢的有情人,无语相看泪眼。 “行了!说说打算吧!”阿圆清清嗓子,“小老三”还在岸上等着,自己留不了多长时间。 要不就有一句话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开**流什么意见,这会儿,竟然手拉着手,走到了阿圆对面。 “阿圆姐姐,我想好了,从此以后,跟着阿福上天下海、不离不弃,请姐姐成全!”卢苗苗一副烈士断腕般的坚定神情。 “我离开家以后,就直奔杭州湾来了,在这里,我一直用男装示人,还学会了游水,学会了划桨,我说我不要工钱,只求能跟着船出去看看……”。 卢苗苗的两只手张开,曾经那样娇滴滴的小姐,现在双手上都是硬茧子,好几个月的时间煎熬下来,还能如此意志坚定,只能说,阿福是有福气的。 “苗苗,如果有一天后悔了,不管什么时候,记得回来找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更好的人生,我保证。”阿圆喉中有些哽咽,在这个时刻,她说不出什么“奔者为妾”,要回头上岸的话。 ps: 感谢warqh的两张粉红票,明儿早上那一更还会晚一些。 〖 第三百零四章 病倒 阿福忽然跪倒在地,额头碰的木甲板“嘭嘭”作响:“嫂子,郡主,阿福请求您,就在此为我们做个见证,让我们从此结为夫妻,生死相随。” 泪水,在两张年轻的脸上肆虐流淌,这一刻,海水为之变色,海风为之呐喊,海鸟为之起舞…… “好!阿福,既然你们心意已定,那么,召唤船只暂停航行,让大海,让你同船的兄弟们,一起做个见证,让苗苗恢复女儿身,堂堂正正与你并肩站在一起,我,齐阿圆,就是你们婚礼的主婚人! “福瑞一号”打出了旗语,“福瑞二号”靠拢来,把阿东等几个主要负责人送上一号货船。 两艘船上挑出来的都是勤劳能干的好兄弟,此刻,安安静静的站成了一圈儿,看着两个身披红色丝绸的男女从船舱相携走出,福瑞郡主端起一碗酒,泼在甲板上。 “诸位兄弟,我听说,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女人不可上船,否则不吉利。我齐阿圆——堂堂大宋皇家郡主,在此郑重宣布:此乃无稽之谈!福瑞号商船所有弟兄,不必再存此疑虑,我齐阿圆上船了,船会更稳如磐石,她卢苗苗上船了,更加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今天,我来做主婚人,烦请大家来做见证人,阿福与苗苗结为一对夫妻,从此后无论生老病死都要唇齿相依、互爱互敬,苗苗将追随丈夫在万里航程,并代替我行使监督的权力。” 水手的队伍里,有了片刻的骚动,然后,迅速止息下来,这俩船上大部分挑选的是青年水手,很容易接受新事物,包括,让女人上船。 至于被当做“宝贝”般好吃好喝的供奉着的几个老水手,已经被尊敬的昏了脑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坏了主子的好事儿。 更何况郡主说了。此女子上船,乃是监督的作用,那就更不能小觑。 每个水手的家人,都由郡主府负责安顿,在航海期间,让他们后顾无忧,当然了,如若被发现谁做出了对主子有害的事儿,不但自己得不到好下场,留在岸上的家小。也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有了主次之分,什么概念都能被洗清。杰克等几个异族人率先上前恭喜船长大喜,水手们也个个抱拳拱手。 阿圆松了一口气,尽管形势所迫,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只能把货舱里的红丝绸扯下来裹在身上讨个喜庆,但是,自己还是要拿出浑身的解数。来让这个婚礼圆满欢乐。 其实,浑身的解数也不过就是那三句经典台词,连三岁的小娃子都会说:“一拜天地——就是说你们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挣钱,然后花的光光的,就叫‘一败天地’了;二拜高堂——等败完了自己挣来的,回来后争取能再去败父母的,嘿嘿,这就叫‘二败高堂’;夫妻对拜——恭喜你们找到了能够和自己一样败家的伴侣,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对败。阿福。苗苗,此次出海,不需要拼命积攒钱财,安全回来就好!” 阿福有些傻头傻脑,扶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新老婆卢苗苗,迟迟疑疑的问道:“郡主的主婚词,对吗?” 头一次结婚,傻小子没经验啊! “当然对啦!都是这么一辈一辈儿的‘败’下去的!”卢苗苗掐了新丈夫的胳膊一把儿,越想这被篡改了的“三败”就越是开心。 “那个,今夜再洞房好了,现在,本主婚人要告辞了,兄弟们,保重!全部全须全尾的给我回来,即使橡胶没找到,财物消耗了,穷的就剩一条裤子,听到了没有?”阿圆的鼻子有些酸,海风吹得太强劲了。 小船被放下,两个老船夫也是眼泪汪汪的,大船上还有他们的儿子,主子仁善,不怕他们做买卖做赔了,只要安全回家,那就没问题。 “嫂子——别跟大哥拧着了!好好过日子——”! 阿福伏在船帮上,忽然挥着手大叫,卢苗苗还没洗干净的胖脸,只有两道泪流的地方白亮。 卢尚书家的下人没有出海送行,卢苗苗依然在人间继续蒸发,此一去千难万阻,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两年再回程也不稀罕,到时候,尚书的火气也该小了吧? 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 当一个人走出家门,面向大海的时候,往往会觉得视线骤然开阔,曾经纠结过的愤怨过的事情,刹那间轻飘飘的不值当什么。 或者,还能剩下一些些温暖的怀念的东西。 如果,这件东西始终在远方,遥不可及,那就一切都显得美好许多。 只可惜,回到岸上的阿圆郡主,正带着“小老三”畅游杭州的时候,徐管事的信件,到了。 眼珠子里面不肯揉一粒沙子的女人,自然愤怒了。 吃里扒外的小阿文竟然为虎作伥,私自里把臭男人领进家门,还让两个儿子跟他见面,此心可诛也! 有时候,想念一个人,不一定要听到他的消息。听到了他的消息,也许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想像中的一切,往往比现实稍微美好一点;想念中的那个人,也比现实稍微温暖一点。思念好像是很遥远的一回事,有时却偏偏比现实亲近一点。 何况阿圆郡主立志要做一个极端纯粹的女人,不缠绵悱恻,不藕断丝连,宁愿玉碎不为瓦全! 马车再次开始漫漫征程,对两个儿子的揪心思念,就像潮水泛滥,更何况儿子还有可能被“仇人”笼络走的危险? 车厢里总是传出郡主的催促:“加速,快走!” 大人还好说,晓行夜宿风雨兼程都没问题,偏偏路上还带着个小的,娇娇气气的黑丫头,刚走到一半路程就开始生病,神态蔫蔫的,感冒咳嗽,还间或发热,喂点路上药铺子里抓的药材,只能不轻不重的吊着。 阿圆连要死的心都有了,管他什么京城里面的纠缠呢?儿子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总不至于就不认自己,转而去跟那个缺心少肺的“爹”亲近。着急的个什么呢? “小老三”但凡有个三长两短,足够自己悔恨一辈子的。 马车龟速前行,一骑快马飞奔进京报信,郡主府一片兵荒马乱,最后,是阿文司马请了御医,由家里的“农夫”引领着,加速与郡主汇合。 有本事的御医,必然得老的不成样子,单看一绺白胡子就能让患者充满信心。 可惜,老了就禁不起颠簸,总不能把御医也给颠出病来。 “农夫光”托请了别的兄弟照看老御医,自己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一马当先往前疾奔。 然后,就看不见踪影了。 有时候至亲的人是互相有感应的,马将军心头纷乱的坐不住,一刻的功夫都不愿意多等,相遇时,果然,母子二人已经双双染病,还包括了“小老三”的随身丫鬟——青儿,症状是一样的。 阿圆已经下了停药的命令:“健康的人离马车远点儿,只等御医前来开方抓药再吃,多喝水,温水巾子敷额头,不伤到脑子就行。” 她是怕庸医误人,原本不是多重的病,喝了药反而严重了,还这样容易传染,还不如靠自身的免疫力拼一拼呢! 她的额头也很烫,站起身子来的时候,直打晃儿。 可是,孩子也还病着,当母亲的,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倒下。 再次给孩子覆上湿布巾,冒着金星的眼前,似乎,看见了几颗小小的红豆子—— 是——疹子? 她怎么忘记了?疹子几乎就是每个人的必发病,一辈子得这一次就算完,如果照料的不周到,有危险也说不定! 自己是半路上顶替人家的身子来的,完全不知晓前身尚且没被疹子骚扰过,这东西传染性很强,但是,只要把疹子发出来就没事了。 “小老三”这算是度过危险期了?阿圆眼前的金星闪烁的更欢,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在马车外嘶吼:“阿圆,让我进去,我来看护孩子!” 护卫们驱逐的声音好乱啊,阿圆的身子一软,缓缓委顿在车厢上,有人来接替看护孩子的任务了,就好…… 这世界好冷啊,冷的人只想蜷缩起来…… 这世界好热啊,到处都是烫烫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想要挣脱出来…… “白承光你个王八蛋!丢下老娘一个人生孩子……”。 “白承光你个天杀的,认贼作父杀妻灭子,陈世美!” …… 虽然,女人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昏昏沉沉,嘴里的咬牙切齿却没一点含混不清,句句都是诛心的尖刺,直刺的某人口中发苦,身上遍体不见痕的鳞伤。 这一次要贴身侍候郡主和孩子,这厮不得已曝出自己就是郡主的丈夫白承光,就凭这张跟二少爷一模一样的黑脸,和担心紧张的满眼热泪的表现,再加上曾经有跟随郡主回迷糊阵的几个护卫作证,这才得以进入马车。 青儿姑娘只能交给护卫共同照料了,这倒是也算有缘,青儿姑娘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护卫,就“唰”的涨红了脸,小丫头春心萌动很久了,早喜欢这个英俊的小护卫了呢! 傻小子因此获得了专治照料美人的权力,嘴巴直咧到耳根子。 〖 第三百零五章 侍候 阿圆此时正在百爪挠心,不是为了昏昏沉沉的高热状态,她的身体已经感觉轻松多了,半睁半闭着眼睛,也能看清楚是谁在喂饭喂药,装作根本没明白的样子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只是避免对视,更避免对话。 也不知道得过去几天了,身上都感觉馊透了,疹子已经发作完,再躺下去人会烂掉的。 可是这个傻男人一步不离的守着,也不知道把自己母女两个给转移到谁家的民房来了,往上看只能望见芭席的纹路,四面还是土坯做的墙。 据说青儿也已经无碍,疹子这东西,越是年龄小越好熬过,现在,能听见黑丫头在外面跟青儿的对话:“娘——光喂——药药——”。 青儿的声音很轻:“嘘——别这么大声,郡主在睡觉——”。 阿圆的心里狂喊:你家主子醒了,早醒了!快来救驾吧! 可惜,青儿听不见,屋里还是黑塔似的坐着一尊佛。 阿圆终于下定决心,不能让傻汉子堵住自己的路。 她把眼睛先睁开一条缝儿,不由大喜,这厮一直不动,却原来是已经睡着了,铜铃豹眼闭上了,微微的,透着一溜儿眼白。 这不用误会,老夫老妻的时间也不短,早知道这厮属狗的,睡个觉就这德行,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在装睡,肯定要吓一跳。 阿圆悄悄的活动一下手脚,撩开被子,一股汗馊味扑面而来。 这都没法儿活了!一层一层的捂汗。神仙也捂不出好味道来。 随身的衣服也湿哒哒的,头发丝儿里也在往外渗油一般,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要洗澡!马上,必须,现在洗!” 可是鞋子在哪儿?床下面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说明某个人从进门时就失落了那件装备。 不甘心的某女人,撅着屁股把脑袋探到了人家床板下。可惜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见,头晕眼花的眼看着就要来一记“倒栽葱”…… 馊烘烘的被人拦腰抱住,还是头朝下脚朝上的姿势。 恼羞成怒的女人开始发飙,双手轮成拳头重重的去击打黑塔的腿肚子,拳头使不上劲儿。就改做拇指和食指拧,肌肉结实拧不动,转而换成下手掐,最后,抱住了一条腿,“吭哧——”一口咬在膝盖上。硌的牙生疼生疼的,于是委屈的嚎哭起来…… 据说,有很多男人讨厌女人哭泣。让人没来由的会心烦。 但是,哭泣有一种洗涤的作用,尤其是对于女人,压抑的东西会在哭泣中得到释放。痛苦会在哭泣中得到舒缓,怨恨会在哭泣中消弭…… 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人正过来放在床上,看着她哭的满脸狼狈,随便她不一定什么时候想起了什么,又会忽然的踹上一脚解恨。 “阿圆,你是不是想家想孩子了?老大老二都好着呢。你病好了,咱马上就启程——”,傻汉子真的欠收拾,怪不得“嗵——”又挨了一脚丫子。 “这是生疹子,会传染的,呜呜——你倒是舍得让我把病带回去传给孩子,你怎么这么黑的心?呜呜——” 嗵——!嗵嗵——! “好好,那咱不走,就在这儿住下……”。 “嗵——嗵嗵——”。 “烂了肠子的男人,真舍得把孩子丢下这么长的时间啊,怪不得当初一下子就跟着人家跑前线上去了,这是根本没那我们当一回事儿啊!” “嗵——嗵嗵——嗵嗵嗵”。 男人哑壳了,怎么说你都没道理,还讲什么呢? 女人闭着眼睛在床上蹬腿儿,时间长了汗水又冒出来了,味道更熏人! “阿圆你——想要我怎么做?”终于傻男人开了窍,知道互相交流一下了。 其实两个人都不算聪明,大凡发生了矛盾,有一个肯好好解释的就不会弄成这个烂摊子。 阿圆咬牙切齿,干脆,也不装疯卖傻了,直抒胸臆好了! “你缺心眼啊,我都臭成这样了,你不知道我需要做什么啊?” “嗵——”,这次没有踹成连环腿,挨踢的已经撤退了,“嘿嘿”傻笑着往外跑,嘴里还嘟囔着:“哪儿臭了?” 躲得远远的青儿带着“小老三”凑过来,按照某男自己的介绍称呼:“光师傅,郡主不哭了吧?” “小老三”也拽着某男的裤腿,仰着小脸问:“光——娘——打架?” 某男的心里立刻柔软的能拧出水来,蹲下身子摸摸黑丫头的小脸蛋儿,生了回病,脸蛋儿上就肉少了,只剩下一双铜铃豹眼,那是自己血脉的标志。 “光和娘不会打架,是娘想洗澡了,光去烧水,你跟青儿姐姐玩儿,让娘歇着,好不好?” 小姑娘虽然喜欢欺负一下哥哥们,但是,对这个母亲还是很爱戴的,懂事的点点头:“娘歇——光水——好好——玩儿——”。 都是自己的好孩子,一个个又聪明又活泼又可爱,让当爹的恨不能把脑袋揪下来给孩子当球儿踢才好。 护卫们把这院子守卫的很严实,就是没一人肯上前帮汉子烧水,还不知道回京后到底是敌是友呢,没必要表示亲近。 这家的木桶很小,木盆也不大,让汉子分外怀念迷糊阵置办的那件大家什,两个人在里面同洗都没问题。 “吭哧吭哧”的逐一往屋子里搬,富余出一满桶热水来让阿圆自己取用,汉子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口走,还没忘好心的问一声:“你自己行不行?要不,我帮你洗?” 自然,他得到了一个热乎乎湿哒哒的后背,和一只水瓢的亲吻。 还得陪着笑把水瓢送回去,晚会儿女人能用得到,然后倒退着躬身离开,狗腿的超过了在迷糊阵生活的时候。 心虚的男人嘛,就是这样表现滴…… 阿圆终于可以舒服一下了,澡豆都是最熟悉的味道,一头长发半晌才搓出泡沫儿来,真脏! 要是有个澡巾,估计阿圆这个澡能冲八遍,好在不具备那个条件,只能做点皮面上的功夫,在头晕的厉害之前,就站起了身子。 大病初愈,果然不能小瞧,阿圆迷迷糊糊又爬上了床,还知道闭着眼睛把被子翻过来盖了背面。 味道——好多了—— 再醒来已经是黄昏,御医来看过,说是恐怕洗过澡后病情会反复,建议再喝两顿药,还专门把谴责的目光留在“光师傅”身上很久很久。 “去做点味道重的饭食来,嘴里没味儿——”,尽管某女还是有点尴尬,支使起人来却已经不含糊了,姐当初教给你的那些做饭的本事,考验考验手生了没有? 事实证明,这厮除了天生爱打仗,还天生擅长厨艺,手下的本领不但没丢,吃起来还觉得比当初有了精进。 一把绿菠菜,连叶带梗整棵烫熟了,盘在盘子里,倒入各样调料,还撒了一层白芝麻,鲜亮亮的花椒油一泼,酸香诱人。 一碗稠稠的菜粥,把黄豆粒、花生粒儿全部敲碎了兑米煮的,似乎有肉味儿,却又吃不到肉丝类的东西,入口即化,鲜咸适宜。 “小老三”也跟着吃了半碗菜粥,一向有点儿挑食的丫头这会儿也不嫌弃了,就连“光”拿来的最讨厌的白水煮鸡蛋,因为被切成了花瓣的形状,也吃的很开心。 娘儿俩在吃饭,青儿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傻汉子,看看从前的媳妇儿,再看看亲生的闺女,满足的双眼涨潮。 隔壁人家很有些纷乱的样子,似乎有人在哭,被隔着墙的护卫两嗓子给喝斥了回去,然后又是一种压抑的,却依然动荡着的声响。 “小老三”正在耍宝,见到了心里喜欢的人,小朋友总想把自己最新鲜的宝贝亮出来让人艳羡,现在,她最心爱的发夹又试图别在头发上,但是新近洗过的短毛毛,实在挂不住镶着宝石的银夹子,无论小姑娘怎么努力的把发夹按在头顶,总是要掉下来,不断的掉下来。 青儿不在屋里,阿圆又恶趣味的不帮忙,黑丫头仰着脸希望这个姿势可以托住那枚漂亮发夹,逗得当娘的“哈哈——”大笑。 这个姿势成功了一会儿,又终于再一次从脑后掉落在床上的时候,小姑娘伤心了,眼泪疙瘩就挂在睫毛上,还不肯张开嘴巴大哭。 汉子的心,疼的直抽抽,最后,两只比孩子的小脸还巨大的黑蒲扇巴掌,就主动去帮助小丫头摆弄那只精美的发夹了。 阿圆再次抱着肚子笑倒在床上,任由那两个相同的面貌在做同样鄙视和愤怒的表情。 粗的跟萝卜一样的手指头来做细作活儿了,小丫头很配合,含着一泡儿眼泪把脑袋伸到汉子胸前,汉子把发夹搁在头发上,不好,也掉了。 继续放…… 终于发现这发夹有机关,要掰开来两片,含住头发再扣死。 汉子反复在自己手指头上夹来夹去,直到确认手艺娴熟的绝对不会夹到孩子的头发了,才小心翼翼的去摆弄那颗小小的脑袋。 ps: 感谢佩尔的两张粉红,感谢南瓜12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平安符,经常有老朋友支持,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 第三百零六章 又见双胎 萝卜般的手指头微微的打着颤儿,跟正在验看一颗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到底需要剪断哪一根线似的,汉子的汗珠子顺着鼻梁往下落,落在小丫头紧紧攥住他衣服领子的小拳头上。 弗洛伊德评析父女感情时,认为他们的前生乃是有纠葛的,一个爱恋上男子的女子,前生没有来得及实现相守的梦想,灵魂会转而投身入男子的怀抱,做他的女儿。 此刻,做母亲的就有些心中恻恻,宋好好偎依在白承光的怀中,是那么自然的融洽的亲密的形态,毫不设防,全心依恋。 这还是在不知道对面的男人是她亲老爹的情况下呢! 血缘的关系,就是这么神奇。 油灯不算明亮,昏黄的映照出三个人的剪影,在暗淡的墙面上交织重叠,黑丫头贴着他爹的胸膛,影子把弓着身子的汉子描绘成一只神龟,后背和肚皮都是凸出来的,像一只巨大的厚重的龟壳。 阿圆把自己的双手交叉排列起来,墙面上就映出一只狗头,不断蹦跳着要去侵略那只神龟的脑袋。 终于完美的固定住了发夹,宋好好第一个发现了母亲的新玩具,头一扭,乌龟的肚皮就开了个口子,再一趴回去,又还原了,只是那只龟的脖子上似乎又多出个瘤子来。 狗头在追逐那个瘤子,小丫头左摆右摆脑袋,影子也挣脱不了狗头的侵袭,于是扯了“光”的半张脸皮,让他想办法退敌。 “像不像。三分样”。大概白承光的童年也是玩过这种游戏的,观察了阿圆的手势,立刻自己的两只大蒲扇也行动起来,七挪八挪,就架出了一只类似老虎或者是豹子的模样,凶猛的扑向狗头,一下子就把狗头吓散架了。 吃里扒外的宋好好。立刻拍起了小巴掌,自己也学着伸手在光晕中游戏。 这是个好苗头,通过形似的手影游戏,可以启发孩子的联想思维。尤其是可爱的手影,既可以哄宝宝开心。也可以锻炼宝宝的动手能力。 阿圆手下不停,两只手又完成了一个刺猬的手影,刺猬的头和刺缓缓蠕动,还加了伴奏音:“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小刺猬。” “咯咯咯——”,宋好好笑起来。小手去捏“光”的胳膊。 汉子的大蒲扇帮忙,把小姑娘的一只小手摆成了睁着眼睛的小兔子形状,然后自己配合了另一只手。一大一小两只兔子,开始向刺猬靠近。 “兔兔——好好——”,小丫头在做自我介绍。 手影戏不需要复杂的设备,只要一烛或一灯。甚至一轮明月,就可以展开巧思,通过手势的变化,创造出种种动物的形象,两大一小玩的很开心,直到,隔壁婴儿的啼哭声起。一高一低,低的这一个,如同一只小猫咪一般。 然后是女人的哭声哀鸣声再也遮掩不住,完全打破了这一边室内温馨的家庭气氛。 女子濒临绝望的哭泣最是瘆人,护卫们已经努力的想去遏制住了,但是,貌似情况很惨烈,护卫们根本没进去院子。 “好好,你乖乖的跟——光——玩儿,娘去隔壁看看——”。 她没办法不去瞧个究竟,两个婴儿的哭声如此熟悉,很久以前,她也曾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听到了自己孩子的二重奏。 小丫头被哭声感染的有些害怕了,抓着阿圆的衣襟不肯撒开,这是她感觉到最舒服的时刻,轻易不舍得打破。 “乖好好,听娘的话,等回了京城,娘给你们几个做一台皮影戏玩儿,比我们刚才做的手影还有趣儿。” 白老大抱紧了女儿,表情也很凝重,望着阿圆的杏核眼儿,嘱咐道:“要——帮帮那个妇人,和孩子——,有意外的话,就叫我一声——我担着!”。 就在这一刻,已经隔膜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忽然间就拉近了,共同的悲痛共同的心愿,就是最珍贵的纽带。 阿圆扭身出屋,对护卫们下达命令:“包围隔壁的院子,不许走出去任何人!” 巴子带一名护卫开路,青儿紧跟在身边,福瑞郡主驾临隔壁王老实家。 院子里,一公一母跳着脚着急的,应该是新出生婴儿的爷爷奶奶,此刻被禁了声,脚底下还在惯性般的抖索着。 阿圆大踏步往里走,巴子守在了血腥味弥漫的产房门口,只有青儿不离左右的跟了进去。 很狼狈的产房,妇人生产通常不让在卧室,认为不干净,家里最窄小最邋遢的屋子才肯让祸害。 两个小婴儿仰躺在一个脏兮兮的被褥上,大概只准备了一套襁褓,不得已两个挤在一起,一大一小,肚皮上盖着一条被褥,没有捆扎,就那么任由他两个蹬着腿“吭哧——”。 一个拃着双手的稳婆似的人物,似乎很慌张很懊丧,一个汉子抱着头蹲在地上不言语,一个产妇蜡黄着脸,躺在被褥下哀哀的抽泣。 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阿圆走到孩子身边,撩开小被子看了看,立刻怒瞪起双眼对着稳婆就是一脚:“你怎么剪的脐带?还不赶快处理好?” 污血盆子都还没来得及倒掉呢,大剪刀倒是记得冲洗干净了,看来,这是婆子随身的利器,很珍惜。 青儿也瞪起了眼,抬手照着那呆呵呵的稳婆就是一记耳光:“没听到郡主说话吗?赶紧把孩子收拾利索,出一点儿毛病,小心你的狗命!” 婆子终于回了神儿,“噗通”磕了个响头儿,正准备解释点什么,又被青儿薅了起来,推到了小婴儿旁边。 这回真的手头利索了,很快就把两个孩子都擦洗的干干净净,脐带也不再暴露在空气中。 汉子早就被吓得跪到了地上,“郡主”的身份还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只听说有贵人租住了村子里空闲的屋子,就在隔壁,自家总是极其小心的,就是今天事儿太大了,媳妇儿哭闹着不肯让稳婆丢出去一个孩子,没想到把贵人招惹了进来。 被褥下的妇人不再哭泣,惊恐的眼睛直盯着阿圆的一举一动。 “孩子不想要了?想扔掉?” 阿圆没有叫那个汉子起身,声音里面有森森的寒意。 “郡主饶命!”汉子的额头叩到了地面上,抬起来,是血红的双眼:“双胎他不吉祥啊,要是等到明儿村里人都知道了,会把俺们一家都轰出去的,孩子们也活不了!” 床上的产妇忽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郡主,求求您护住我的孩子,不许他们扔掉!孩子都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才是妖孽,让我去死!孩子得活着!” 产妇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身子剧烈的喘息着,就要掀掉身上的被子。 阿圆扑过去,按住了那个不适宜剧烈运动的妇人,脸上带着一抹痛到心扉的微笑:“我也是当娘的,一下子,生了三胎,都好好的活着呢,你,可愿意信我?两个孩子,都不会有事儿。” 生了三胎的郡主?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来自民间的福瑞郡主啊! 大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稳婆再次肝脑涂地,汉子再次把额头碰的山响。 妇人的眼泪还没有流干,但是现在,她放心了,眼睛慢慢的合拢,嘴里嘟念了两个字:“郡——主——”,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她太累了,要不是唯恐孩子被丢掉夭折,一个刚刚生产完毕的妇人,根本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更何况连生两胎? “你,起来照料孩子,把孩子奶奶也叫进来,不许出现任何意外,否则,本郡主第一个杀了你开刀!”阿圆先拾掇稳婆,又转头看向青儿。 “去隔壁请御医来,给产妇看看情况。” 青儿领命而去。 剩下一个抖如筛糠的汉子,仰着脸等着吩咐。 愚昧又可恨可恶的男人,播种儿的时候可不会不欢快的吧?现在果子结多了,连当爹的责任都不敢负! “踹你一脚我都觉得恶心!把屋子拾掇干净,把你老婆孩子侍候好,要是她们三个有事儿,本郡主——灭你全家!” 有时候放点狠话还是很过瘾的,最起码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很舒展。 老太太蹑手蹑脚的溜进了屋,帮着稳婆捆扎了两个小襁褓。 外面的老头子也老实了,躲进了屋子里不敢冒头儿。 阿圆慢慢儿的踱回隔壁,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又累又眩晕。 好好丫头已经睡着了,小手犹抓着白承光的衣领子,以至于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不得不低着头俯着身子,保持着一个难拿的姿势。 就该是这样,亏欠了孩子们这么多,脖子酸疼一下还是应该的。 “怎么样?”白承光窝着脑袋侧头问。 “就那样,比你的命儿好,暂时都没丢!”阿圆疲惫的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 “你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做。”白承光艰难的起了身,把孩子的小屁股和腿脚放在床上,剩下的部分,还蜷在他的臂弯里,不知道怎么抽出来才能不惊扰到孩子的睡眠。 ps: 感谢美味书虫、褰裳、soi、非常懒的鱼和淡雨思涵的粉红票,感谢褰裳的打赏,爱你们! 〖 第三百零七章 直面问题的汉子 一年多,不,是两年多的时间,耽误了多少与亲人相聚的美好时光?错过了孩子们多少成长的经历?又少长了多少侍候孩子的本事? 阿圆懒得搭理这个笨男人,眼睛半睁半闭瞧着他在那里费劲儿,想要不惊扰到孩子的脑袋就撤走胳膊根本不可能,笨男人弯着腰塌着背汗如雨下。 其实小丫头早就睡熟了,把脑袋抬起来再落回去根本不会醒,可是当爹的舍不得把小脑袋摔疼了,又没想起来自己其实还有另一只手可以帮忙。 “要不,我不走了?”傻汉子从胳膊肘下面偷瞧媳妇的脸色,果然,立刻得到了两颗白眼珠子。 “猪八戒的亲戚们是怎么死的,现在知道了吗?”阿圆走上前来,膝盖跪在床上,弯腰,双手抱起孩子的脑袋,把那只粗胳膊解放出来。 “赶紧走!别站我这儿碍眼。”女人摆摆手。 傻汉子垂下眼皮,默默退下,隔壁的热闹劲儿还没算完,自己应该去接着媳妇未完成的事业继续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昏昏沉沉进入睡眠的阿圆,似乎听得窗外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忏悔:“我混蛋——我不知道你当初生下这三个孩子,竟然是这么难……”。 女人其实应该学会倾诉,把自己的委屈、自己的苦痛、自己所有承受过的灾难,一一倾诉给最应该知道的那个男人,而不是独自吞咽独自承受。 甚至。女人有权利把苦痛扩大化,为了培养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感,所有的夸大都是被容许的。 “女汉子”压根就不能做,如果你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你抢了“汉子”的活儿,让汉子变身成女人吗? 除非你是真的孤单,一辈子都这样孤单! 阿圆醒来时,枕头湿漉漉的。 青儿早就把小丫头抱了出去,此刻。能听到院子里小娃娃的笑声,还有并不成熟的语言:“光——快——快!” 傻汉子被当成马骑,嘴里发出“四不像”的叫声“诶啊诶啊——”,脚下在跑圈儿。 看到阿圆站在了门口,“光”停下了脚步,保持着做马的姿势挪移过来:“醒了?我做了面条给你。现在煮吗?” 阿圆眯眯眼,宋好好头上的宝石发夹太炫了,晃得人发昏。 “除了面条,就不会再做别的了?”明明心里很感动的,一出口,却是责怪。 就是嘛。傻汉子脑子里只有一根筋,过去整天惦记着烧水洗澡。现在只知道煮面条。 “嘿嘿——灶上还炖着两只老母鸡呢,好几个时辰了,味儿正好——”,白承光把小丫头从脖子上掂下来,递给青儿。 “光抱——光抱——”,小丫头不干了,为什么要把自己从肩膀上抱下来啊。还没玩够呢! 这就是个小没良心的白眼狼!阿圆撇着嘴巴看向小丫头,这才几天啊。眼睛里就没有娘亲这个人了,就会盯着傻汉子叫“光抱——”。 “光”二话没说,还真就迅回头,又把小丫头托在了怀里,“嘿嘿”傻笑着:“光抱着好好去给娘盛鸡汤,不碍事儿——”。 调的小菜儿,一碗鸡汤面,就是皇家郡主的加餐。 傻汉子就在一边傻站着,时不时帮他的小闺女扶一扶发夹,直到阿圆吃饱,青儿拾掇了碗筷。 “那个——阿圆,我——想马上就回京城,问一问万岁,可否下旨宣布——生双胎者,不是妖孽——”。 傻汉子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垂着头,前额摩挲着女儿的短头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每个人心都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儿,也许这一个,就是白承光——马寻欢的,积攒到一定的时间段儿,就会爆发。 或许,这个结儿打开了,白承光就能又恢复成一个轻轻松松的汉子,就像当年在迷糊阵,虽然生活艰苦又操劳,心头上没有重负,吃饱穿暖了就觉得无比幸福。 “小老三”貌似听懂了一部分,忽然紧紧的抓住了白承光的衣服领子,小嘴巴巴的叫着:“光——光——”。 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肯定得又看到小姑娘“水漫金山”。 阿圆叹口气,从箱子里摸出一根珠钗,对小丫头晃一晃。 百试百灵的法子,今儿想失效,小姑娘喜欢这东西不假,但是竟然妄想着“鱼与熊掌兼得”,拽着白承光的衣领子往母亲的方向探身子:“光——拿——”。 傻汉子的眼里有些发亮,鼻子也堵了似的,把孩子扭过来看着自己,下保证:“光现在去给好好拿首饰,拿好多个漂亮的闪亮的首饰,等好好跟娘回到京城,就能看到了,好不好?” 到底,还是让小姑娘痛哭了一场,白承光一骑远去。 隔壁的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的活着,只是做母亲的亏损的厉害,御医的说法千篇一律:“此后再生子嗣,就艰难了……”。 屋里屋外都有些唏嘘的声音,孩子的奶奶就准备拍拍大腿嚎上几句,被阿圆一个眼神就逼了回去。 妇人的脸色很黄,眼睛里面没有神采似的,昨日的一番争闹还是有作用的,目前一滴奶水都没有。 这世界就是这么荒唐,一下子得到两个儿子,到哪个世纪都倍受欢迎,偏偏在这里行不开。 稳婆被放回去了,换了一个产妇的娘家娘在陪护。 阿圆放了二十两银子给产妇:“我住在京城福瑞郡主府,如果受了委屈,就去找我。” 产妇的身子又在抖动:“不能收——”。 “这是恭喜你生下双胎的,必须得收。”阿圆先拿起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在她的手心,又掂起另一个,笑了:“这是恭喜你今后有可能不再生育的,我们女人,受的罪已经够多了,把两个孩子都养的舒舒坦坦的,就算成功,哪天你不喜欢这俩孩子了,给我送去,郡主府不嫌孩子多!” 这家的男人终于出了声,自从昨夜里被做通了思想工作,现在,抱着自己的儿子宝贝着呢! “俺喜欢还来不及,不嫌孩子,谁来说俺都不答应他们把孩子抢走。郡主生了三个娃儿都没事儿,俺家才生两个,俺不怕了!” 产妇第一次听到男人的承诺,再次泪落两行。 “郡主放心,民妇拼了命去,也会保住两个孩子,不枉费郡主的心。”娘家娘“咕咚”跪倒在地,也好,这老妇人看起来比孩子的亲奶奶显得有担当。 阿圆告辞,停留的时间不短了,慢慢儿的往京城溜达吧! 马车行走的很是稳当,晚上总是提前找好客栈歇息,再不敢急忙忙赶路,反而“欲则不达”了。 这一次的心境不同以往,着急回京的反而是宋好好,“光”答应了她,等进了京就送好多闪亮的首饰呢! 青儿跟那个叫“亮子”的护卫总是眉来眼去的,让人骚乱的春天就要远去,古代人的爱情,总是结果子结的万分的早。 “多谈几天恋爱,等彼此把脾气都摸透了,再考虑成亲的事儿呗!”自以为是为了人家好的郡主大人,半夜里还拉着青儿叨念。 “郡主说什么呢?羞死人了!”青儿捂着脸,对于羞死人的话题还不放过:“亮子家就他一个儿子,他的爹娘早就开始帮他相看亲事了——”。 也就是说,亮子不可能等很长时间不成亲,阿圆悲哀的看着灯光下青儿的脸,嫩嫩的没有一点褶子,像刚煮熟的白水鸡蛋扒了皮儿,十几岁的小姑娘,身子还没完全长开呢,就着急麻慌的等着野猪来拱了! 青儿跟着自己的时间还短,感情没那么深厚,还是别插手太多了吧?不知道红儿那丫头找到自己的意人没有,人家的老子娘把闺女托付给咱了,必须得安置的妥妥的。 “其实,红儿姐姐喜欢巴子哥哥,奴婢见过她躲在花丛后面偷瞧巴子,脸蛋红扑扑的,还不许奴婢给郡主说呢!” 大概是夜深了,主仆两个交心很顺利,青儿的嘴巴里没存住事儿,一下子就把红儿的秘密给暴露出来了。 “巴子?不可能吧?那小子粗笨的很,憨头憨脑的,红儿怎么会喜欢?”阿圆还不相信。 “是真的!红儿姐姐有时候偷偷在晚上做鞋,那鞋子好大好大的,奴婢瞧见过,没几天,就穿在巴子哥哥脚上了,红儿姐姐屋里的鞋,也没了——”。 青儿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力劲儿,又举出一个实例。 “亮子也知道这事儿,就是巴子不敢跟郡主提,红儿又不让奴婢说,这事儿才旱着的!” 真想不到,红儿那闷葫芦的性子,还给自己找好了一个准相公! 阿圆眉开眼笑,只觉得多日的烦闷全部烟消云散:“等回去我就诈一诈他们俩儿,非逼出实话来不可!青儿你可别再通风报信啊!” 青儿在黑暗里吐吐舌头,忙不迭的点头,要不是看着郡主半夜里还翻过来翻过去的睡不着觉儿,自己才不会把红儿贡献出来解闷儿呢。 ps:感谢yangyang0412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二月要结束了,阳春三月要来临了,让我们期待三月更好的成绩! 〖 第三百零八章 形势骤变 朝堂上,正在引发一场有关双生子是否妖孽怪胎,并需要根除以尽的讨论。 马寻欢提起路上遇到的那家夫妇和那对双生子,就禁不住攥紧双拳,脑袋磕到金殿上,不给出一个说法儿,绝不起身。 大宋律典上,可从来没有过这一条规定,开国皇帝没有如此混蛋。 那么,这条家喻户晓的传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让无数个家庭不得不抛弃孩子扼杀孩子的根苗,到底在哪里?为什么? “人类乃是万物灵长,不是游走林间的土狗之辈,自然不可能生育出多个胎儿来,只有至贱之物,才会乌泱泱生下一群……”,这是一个老文官口出不逊,话没说完,就瞧见了紧挨着他的小少年白司马,正怒目相视。 怎么忘记了?他的嫂子,当朝福瑞郡主,就是一胎生了三个福娃儿的事儿了? 小皇帝的面色也很不虞,事实上他就从来没觉得生一个跟生两个三个的有什么大的区别。 “追查历史的话,似乎,只可以追溯到唐朝初期,相传唐朝开国皇帝李渊,就有一对双生子,正是二子李世民和三子李玄霸……”。 牵扯到史实的问题,史官抱着厚厚的典籍宣念:“……李玄霸(599—615年)字大德,唐高祖李渊第三子,母窦皇后。李玄霸幼辩惠。李玄霸逝世于隋朝大业十年,年十六,无子。唐高祖武德元年,追封卫怀王,又赠秦州总管、司空。后以唐太宗子李泰为宜都王,奉其祀。葬于芷阳。后泰徙封越王,更以宗室是乎西平王李琼子李保定为嗣。李保定逝世后无子,国除…… 武德九年(公元626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自己的兄长太子李建成、四弟齐王李元吉及二人诸子。被立为太子。唐高祖李渊不久被迫退位,李世民即位,年号贞观……”。 说实话。这些史实的记载里面也没有证明李世民与李玄霸就是双生子的东西,但是,他们是双生的传说,却一直流传到了大宋。 就算是双生,又能说明什么事儿? 钦天监的监正东方大人也被传召金殿,这厮是道教出身,弘扬的是道家学说。 “双生子借运而生。相依相存。血脉息息相关。强者掠夺弱者精血,于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这只是未出母胎的争夺,出生之后,又会开始气运的争夺,这是天命。不可违,他们天生就是对头。 所以,弱者会早早的夭折,强者以一人之力,博取二人气运,精血更加充盈,才能更加卓越,如同传说中的唐太宗李世民,助父统一江山,却又杀兄灭弟、逼父退位。呜呼!太宗灭东突厥、薛延陀、高昌、吐谷浑,开疆扩土,虽然创下了丰功伟业,但是,戎马征战,生灵涂炭无数……该当如何评说,贫道无语……”。 其实他就是想说,双生子确实就是妖孽,李世民就是其中一个! 纵使是聪明睿智不可一世,能打造一番轰轰烈烈的滔天大业,那也是手中流淌过无数人的鲜血的结果,杀兄灭弟关押老父,这难道不就是妖孽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可是当初福瑞郡主进京,牛鼻子你分明就宣扬说什么‘三胎吉祥’来着?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韩大学士跳了出来,他最看不惯东方拽啊拽的知天命的神样儿,指着人家的鼻子就叫嚣。 东方牛鼻子老道也习惯了这种阵势,不紧不慢的回驳道:“非也非也!郡主所生可不是双胎,而是上天恩赐的三胞胎,岂不闻三者,乃是最稳定的架构,比如座椅条凳,两条腿,勉强立住,一推即歪,三条腿儿,却稳若磐石,可见三胎相辅相成,乃为吉兆。当初,三个福娃甫一出生,天降甘霖,就是蒙了上天的护佑之故。” 这样解释都行?白司马看向韩大学士的两只眼睛泛着星星,这世间的学问大着呢多着呢,小子还得慢慢儿的学啊! 哎!朝堂上也容易背离主题,讨论了不短时间,竟然转变成三胎是不是妖孽上来了。 寻欢马将军还在原地跪着呢,这会儿听的忽喜忽悲,脑子也乱成一锅浆糊了。 小皇帝肚子都听饿了,摆摆手:“三胎吉祥的事情就不用讨论了,既然诸位爱卿对双胎的事情意见大致相同,那就暂时这样,大宋原本就没有这项律法,百姓们自愿信从的道道儿,随他们去。” 马公公高声唱喏:“退朝——”。 众官鱼贯而出,剩下一个身子瘫软有气无力的傻汉子,双膝已经没有了知觉。 人家小皇帝也没要求你一定要跪着听结果,如此自残能怪到何人呢? 小阿文叹着气回来搀扶马将军,这位大哥星夜进京,没吃没喝就跟进金殿中上朝来了,还提了这么一个不讨喜的话题。 做官不是轻松的事情,尤其是文化底子浅薄的泥腿子,大哥你老老实实地等着打仗才是正理,善于驰骋沙场,已经算是个大本事了,把舌战群雄的活儿就让给别人吧! “为什么?生双胞胎到底犯了什么罪?这样一件事关生死的大事情,为什么都可以谈论的这般轻松?”马将军脚步踉跄,却执意甩开了阿文的手,叹息着,寻找自己的坐骑去了。 华夏有句老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双胞胎不是人人都能生出来,这个故事太远,关乎不到别人的切身利益,自然,没有人像“马寻欢”此刻一样,如人在烈火上烧烤,百爪挠心。 “回去歇歇,等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拿出来理论!”阿文站在身后喊了一声。 说句没良心的话,阿文觉得,这个大哥越活越回去了,家庭弄得一团糟,金殿之上争辩起来,连一个帮手都没有,还不如他爹马王爷当时有个谭尚书相好呢! 兄弟们的感情也淡漠了不少,无论怎么掩饰,都无法弥补那道已经深邃了的隔阂,不但是嫂子习惯了没有丈夫的生活,自己,也已经适应了没有大哥在前面领路的日子。 但是,毕竟还是互相牵挂的,现在,阿文只希望马寻欢能够睡一个好觉儿,清醒了之后,不再纠缠这个他自己都根本搅不清的问题。 就像一个辩手,只有一个题目抓在手里,本身没找到任何论据,那就注定败北。 “光师傅”没来看孩子与打整菜园子,那就说明是睡觉去了吧? 小阿文挽着袖子和裤腿,从狼桃架子上摘了一颗泛了红的果实,酸的厉害,甜的轻,龇牙咧嘴的勉强吃完,才又挑了红透了的几枚果实,送到灶房去给孩子们用糖凉拌。 万万没想到的是,虽然笨拙但是执拗,全凭一根筋做事儿的马寻欢,正在连夜把母亲和祖母送走,黑着脸膛不作任何解释,只是拾掇东西,要求她们再不能随便偷溜回京。 “我已经让人想办法去通知王爷,等会合了,你们去朱阳县隐姓埋名也行,或者换个新地方,安顿下了以后——给我捎个信儿。” 总之不许进京了,他又不肯说明原因,王妃哭的肝肠寸断,连连追问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的龙颜大怒了? 马老夫人紧张的又说不清楚话了,这是唯一的孙子了,可不敢有任何闪失! 那个混账儿子,不知道总是喜欢偷躲到哪儿去,对这个孙子老是不显得亲近,要是他们父子俩能多沟通一下,也不至于让欢儿如此紧张着急。 老太太抓着孙子的手直哆嗦,马寻欢也想掉泪了:“祖母别担心,孙儿只是想做一件始终想做的大事儿,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最后,两个可怜的妇人,还是被送出了京城,马寻欢策马回程时,面目严肃的就跟结了冰似的。 拿出一家平民的例子,想求万岁的旨意,宣布双胞胎不属于妖孽的范畴,不能再被抛弃被扼杀,却得到了一殿大臣的调笑扯皮,没人拿他的话当回事儿。 那么,把自己拿出来举例子呢?会不会引起的重视就多一些? 为了这个身份,妻子受尽了千般委屈,熬过了万般磨难;为了这个身份,三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不能叫自己做“爹”,多少次远远地望着他们不敢靠近,终于可以抱一抱了,还只能听孩子们叫自己“光——”。 可不是“光”吗?自己原本就是一个穷光蛋泥腿子,早早的失去了父母的疼爱,其实那也许算不上是疼爱,打小母亲就没有像其他的母亲一样对自己又搂又抱亲热无比过,她也从来不会喝斥自己,但是对老二老三他们,母亲的眉眼就生动的多了。 那个父亲,对自己也是恭恭敬敬的,从来不骂,更从来不打…… 当自己抱起属于自己的三个孩子的时候,会忍不住的心痛会牵挂会喜欢亲近的听到对方的呼吸,这才知道,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不会那样生疏的。 “光”这个名字起的多好啊,自己打小“光”,长大了,期盼拥有“富足”的亲情,却更“光”了…… ps: 感谢lizzie110和褰裳灬的打赏,感谢云枫树和dearlizzy的粉红票! 〖 第三百零九章 被同情的郡主 所有的故事,终归要有一个结局的。 顶着“马寻欢”的名义生活了这么久,除了在战场上驰骋的时光,竟然再找不出真心快乐的时刻,母亲和祖母的眼泪泡软了他的双脚,无数个日夜只能艰难的踱步,却走不去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 如果可以回到做“白承光”的日子,可以肆无忌惮的抱抱自己的孩子,听他们叫一声“爹”,那么,承受些欺君之罪雷霆之怒,又算的了什么? “马寻欢”洗漱干净,换了一身棉布裤褂,外面还正正经经的套了无袖褙子,这是他做“光师傅”的专用工作服。 再扒拉了三大碗清汤面,然后,在仆从们担忧的目光下,毅然决然的,走向了皇宫。 男人嘛,一辈子至少得有一次冲动的时候,不计任何后果任何得失。 冲动是魔鬼,在哪个朝代都是。 据说,马寻欢将军坚决要求面见万岁,把万岁的晚饭都给打扰的没有心情了。 据说,马寻欢并不是马寻欢,而是马王爷二十几年前丢弃的一个双生子之中的老大,自幼在民间长大。 据说,原来的那个纨绔少爷马寻欢,其实早就死翘翘了,从攻打西疆开始,就换上了这一位农家汉子。 据说,卸甲归田的马王爷一家不见踪影了…… 据说,皇帝大怒,丢下一个砚台砸向假“马寻欢”的脑袋,直接关进大理寺,并且当场颁布追捕令,要把马王爷羁押归案。 你们家生几个孩子咱不管,拿皇帝当傻子哄骗,这真不行! 据说。朝堂上的争论跟开了锅似的,双胎的问题,清晰无比讽刺无比的摆在了百官的面前。 年轻的官员所受的封建思想的荼毒还轻,又善于接受新事物,敢于向陈旧的腐朽的传统提出挑战。所以,他们愿意接受这个世界上存在双胎的事实,对于“马寻欢”。抱持着同情的态度。 更多的,却是年长年老的文武百官队伍,反对的呼声很高。 昨日的钦天监监正大人已经证明了,双胎就是不吉祥,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争夺养分,生出来也基本上是一大一小,一强一弱。再然后继续争夺气运。一个得势的同时。就代表着另一个的陨落,想想吧,这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更何况双胎的典范还有些恶劣,李世民算是一个吧?虽然无法真正去考究一下人家跟李玄霸到底是不是双胎,反正是这么传说的。 再加上这个昨夜里亲口坦白的“马寻欢”,不正是证明了前面所说的妖孽的道理?马家把此“马寻欢”丢弃,留下那一个在京城飞扬跋扈。气运不可谓不足矣。 然后,气运暂时处于弱势的此“马寻欢”,忽然出现,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另一个“马寻欢”的夭折,青春年华意外死亡,这不是噩运吗? 怪不得此“马寻欢”擅长战场厮杀,一个在田间地头找食儿吃的泥腿子,丢到战场上去就能连连取得胜利,这样天生的战争贩子,说明了什么?是不是可以跟太宗李世民结合起来研究一下? 东方监正早就看“马寻欢”不顺眼了,当初一照面就恰好遇到阿圆抱着“小老二”跟这小子为敌,自然,趁此机会可以直抒胸臆。 “嗯——贫道观马将军的面相,确实——带有几分凶残戾气——”。 这是打算“墙倒众人推”了!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这个”马寻欢“确实不让人欣赏,老是背负着什么委屈似的让别人都觉得心里压抑,父子俩儿都跟福瑞郡主是仇敌,还曾经妄想娶郡主进门,年前年后就总是告假,多长时间都摸不着人影,当大“boss”的,早就想拿他开刀了! 昨儿又添了一条罪状,这小子还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儿!这属于欺君之罪!严重的——欺君! “众卿的意见,朕都听明白了,马国涛欺君罔上,马寻欢李代桃僵,合谋哄骗大宋君臣子民,马国涛现在踪迹难寻,那就父债子偿,对马寻欢双罪并罚……”。 话没说完,底下白司马咬咬牙,出列跪地大呼。 “请万岁开恩,臣——也有罪——”。 那个大哥倒是光棍硬气,始终没吐出来自己原来出自朱阳县的迷糊阵,跟郡主是夫妻,跟自己是兄弟,可是,当前之下,还有什么身份可以帮助那个傻大哥开脱罪名? 无奈何只有挺身而出了! “爱卿何罪之有?”幸亏小皇帝跟阿文的关系不错,话说到兴头上被打断了也不生气。 “万岁,臣自幼出自迷糊阵村外的土房子,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看到的都是白眼儿与鄙视。臣父母早亡,是大哥含辛茹苦把我们带大,有一口食物,他舍不得吃,要留给我们,有一块粗布,他舍不得穿,也要留给我们,在家里,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食,从十岁就开始服劳役,小小年纪几次差点儿把命丢在河滩上……”。 小阿文很久没有回忆那段苦难绝望的日子了,说着说着,忍不住喉头哽咽难以继续。 “可是这有何罪?”不但是皇帝,文武百官也听的迷糊,靠自身一步一步走到朝堂上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一抓就一把辛酸泪?这不是罪过,这是荣誉,是官二代们永远都体会不到的来自自身强大的荣耀与自豪! “万岁啊,就是这样的大哥,对阿文有养育之恩的大哥,如今却身陷囹圄,做弟弟的,找不到可以为他开脱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他痛苦难熬,这难道不是罪吗?更有甚者,阿文早就知道了大哥的身份,却一直为他隐瞒,这不是欺君之罪吗?请万岁责罚,请万岁恕罪啊!” 金殿之上,再次议论纷纷,能做上官的都是聪明人,脑子稍微一转,就能想出其中的毛巧来。 皇帝还挺冷静的,摆摆手:“你继续说,谁是你的大哥?” “马寻欢,正在大理寺关押的马将军,其实就是微臣的大哥,名唤白承光,入伍之前,一直在朱阳县迷糊阵生存……”。阿文的声音渐弱,因为,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沉了。 纷乱的金殿之上,忽然没有了声息,天子的怒气,威慑住了每一个臣子。 “白承祖,你的意思是说,马寻欢就是你的大哥,跟福瑞郡主——乃是夫妻?跟三个福娃儿,乃是父子?” 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征兆,每一个大臣都知道,越是冰冷的语气,越是隐藏着巨大的灾难。 阿文的汗水湿了后背,双腿也有些颤抖,袁县令说得对,他还太嫩,人情世故都还没弄懂呢,跟皇帝关系好的时候自然不要紧,一旦变脸,君是君,臣是臣,半点含混不得,身家性命随时都有可能被拿掉…… “是……”。 沉默,每一个人都在保持沉默,其实脑海里全部在放电影,怪不得当初郡主进京,一上来就逼问马寻欢,那小子不肯承认跟人家有关系,似乎还说郡主的男人死了…… “喂,你还记得那时候福瑞郡主说什么了吗?是不是问马将军自己的丈夫死得瞑目吗?啧啧,马家父子真不是个东西!” “怪不得马寻欢跟马王爷也处不来,儿子告老爹关押战场上的兄弟,逼着老爹卸甲归田了……”。 “趋炎附势的狗贼,老夫最憎恨这种人!郡主为他生下三个冰雪聪明的福娃儿,还要被他抛弃,此子该诛!” …… 小声议论的声音渐起,此刻,为福瑞郡主叫委屈的人多了起来,马王爷强抢郡主家孩子的过去,马寻欢抛妻弃子的故事,一下子丰满了许多,版本迅速演变…… 福瑞郡主的形象愈发可怜让人同情,福瑞郡主的拼命敛财也找到了理由,你还能让一个女人怎么做?孤身带着三个孩子多么艰难,还要咬掉牙把苦水咽进肚子里,郡主委屈啊,马寻欢不认人家母子,人家独自谋生,一点儿找上门去哭哭啼啼求收留的意思都没露过! “不过还真的找过去一次,就是带着护卫把马王府砸了那一次,哎!当时,我们总认为这位福瑞郡主行事太过跋扈,将军的侍卫打了她的弟弟,就要把堂堂王爷府砸个稀巴烂,没想到,其中却是如此这般的隐情啊!该砸!该砸!郡主好样的!” 阿圆此刻已经悠哉悠哉又走了半程路,马车里撩开了车帘,凉爽的风吹进去,很舒服。 “小老三”乐呵呵的趴在母亲肚皮上唱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然后,母亲的肚皮开始收缩与膨胀,身子猛地做起,“阿嚏——阿嚏——阿嚏——”连续三个大喷嚏! “小老三”被掀到了地毯上,好奇的研究母亲的喷嚏是从哪里打出来的,像打雷一样,好响亮啊! “谁在想我?还是——在骂我?” 狼狈的阿圆揉了揉鼻子,生了回疹子,过够了发烧的瘾,按说,服下去的苦药怎么也得保持免疫一段时间,不应该现在就感冒。 京城已经不远,有什么惊喜在等待着她吗? 〖 第三百一十章 归属感 应该说,马寻欢选择的坦白时机不对头儿,在刚刚得胜班师回朝的时候坦白,顶多少一个军功,惩罚肯定不会严重,小皇帝也会害怕伤害了流血的军人的心。 还有一次好机会,把马王爷的丹书铁劵送回去的时候,你要是再跪求一份赦免,那也不是不可能被允准,但是偏偏,那时候这小子又一门心思的想要达到“双赢”,幻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娶一次老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啥都不丢,就注定了啥都抓不住。 到如今,顶上了一面妖孽的帽子,不知道正在被多少人茶余饭后的指责唾骂,这厮竟然安安稳稳的躺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还睡的“呼呼——”打鼾。 小阿文既然冒出头来帮兄长分担罪责,小皇帝下令让其归家反省,如若能找到一个双生子成年后都还健在的例子,可以回到朝堂上举例辩驳。 天知道现在世人对于双生子都传播成啥样了,东方大人的言论被得以纵横延伸,现在的双生妖孽,已经幻化成了食人的妖魔,最起码,当其中一个的气运旺盛,就足以消灭掉另一个气运弱的同胞兄弟。 据说,通常,双生子不可能在人世上并存超过二十年…… 这条规律,是从李玄霸和原来的马寻欢的享年岁数推理出来的吧? 阿文的嘴唇上爆起了三个大燎泡,在郡主府怎么都呆不住了,把两个侄子托付给老神仙明道真人和张大山,把家业托付给徐管事,自己连夜出京,循着道路去与嫂子汇合,并无望的打听何处有双胎的幸存者。 风头正健的少年白司马。仿佛又回到了迷糊阵的童年,凄凄惶惶心里头没了主意。 远远地望见了熟悉的护卫们,司马大人差点儿没咧开大嘴哭上一场。嫂子啊,这个世界上双生子基本上都被消灭干净了。就算是有幸存的,那也是藏得严严实实,谁会专门跑出来作证明自己就是妖孽啊! 车队停止前进,阿文在侄女安慰的小手拍抚下,语无伦次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讲述一遍…… “嫂子,那天在金殿之上,我要是还不说明大哥的原本身份。万岁就要下旨处罚了,对不起啊嫂子,阿文也牵累了您……”。 “牵累就牵累呗,别害怕。事情出了,努力想办法解决就是了。”阿圆其实在路上也风闻了一点音讯,只是没想到闹腾的这般大。 “嫂子一定要救救大哥啊,他其实人不坏,心里也装着你跟孩子们。不要抛弃他……”。 面对如同母亲一般的嫂子,小阿文终于哭的稀里哗啦,连带的,把我们的“小老三”也给带哭了,眼泪汪汪的扑向母亲的怀抱。 “好啦。大家都尽力就是了,我不能不去救他,他是孩子们的亲爹呢,千错万错,总不能让孩子们一辈子没了爹……”。 阿圆拍打着女儿的后背,轻声的哄着:“好好不跟叔叔学哭鼻子,没出息,等进了京城呢,娘亲就给好好找一个‘爹’回来,让他带好好骑大马,做吃食,哄睡觉儿……,好不好?” “小老三”的铜铃豹眼缩小版,一眨一眨的,忽然就冒出了一句:“好好——爹——光——”。 小人儿知道了“光”就是亲爹? 阿圆的眉头皱了皱,又恢复了笑颜:“是啊,光——就是你爹,好好喜不喜欢?” 当然是喜欢的,别看小孩子年龄小,根本不懂事的样子,其实,对于一个完整的家庭的渴望,几乎就是天生的,用不着后天培养。 就连阿文,似乎都被这几句话给镇住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连声追问:“嫂子,你终于原谅大哥了?咱这个家,终于——”。 “不是的!”阿圆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激动的阿文的肖想。 “我懒得去原谅背弃过我的人,只是不想让孩子们缺爹罢了!” 阿文的话被噎住,脸色涨红,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 还以为只要熬过了这一关,大哥回到白承光的身份,大哥和嫂子就又能在一起生活,那个温馨上进的白家又能重现,结果却是这样…… 可是不能放弃这份希望,不是都说,嘴上说的越厉害的,心里可能越柔弱吗?女人天生就配备了“刀子嘴、豆腐心”,说不定这其实还只是嫂子的气话,等大哥出了大理寺,夫妻二人见了面,三个小的叫爹叫娘,谁还会忍心把一个完美的家庭拆的四分五裂? 就看嫂子允许孩子叫“光”爹了,破镜重圆的希望就是大大的。 叔嫂二人默默对坐,脑子里都是一番翻江倒海,要想出一个好办法去打破这个局,从何处下手呢? “寻找双胎存活的例子,还得继续,就算是纯粹‘死马当活马医’,也不能放弃这条希望!”阿圆的杏核眼眯起来,手指敲击着车厢内的案几。 “还有,派出人去寻找马王爷一家,没道理自己作下的孽,临到败露了,却拍拍屁股走人,留给我们顶缸!他们还带着一瞎一残两个妇人家,跑不出去多远!” 阿文思思艾艾的建议:“要不——还是算了吧!大哥他——临到坦白交代之前,亲自送的王妃和老夫人出京,就是不想让她们受到连累……”。 那厮的好心肠总是能找到去处。 阿圆轻笑一声:“那两个人确实很可怜,但是马王爷不在我们可怜的范畴之内,就算是抓不出来他,也必须让他知道,这都是他自己做下的孽!” “嗯,我也最恨那个马王爷,牛气哄哄的却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小阿文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泄怒火的渠道,握紧了拳头。 “我现在回京,找太后转圜一下局势,争取让你大哥松泛点儿。你继续寻找双生子健在的范例,打听马王爷的下落。”阿圆用碳棒在一张小纸片上勾画了几笔:“还有,我们要凭借这次机会,真正的推翻双胎是妖孽是鬼胎的传统概念,再不能,任由这种人间惨剧肆意横行了!” 少年人的血性,总是容易被点燃,小阿文此刻重新充满了斗志,信任的望着阿圆点头:“就像我们当年从饿肚子到吃饱穿暖有余粮一样,勤动脑子勤动手,就一定会成功!” “好!一起努力!让双生子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叔嫂二人同时击掌,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目送了阿文带着一众小厮护卫跑远了,马蹄声已经听不见,郡主的车队缓缓启程,前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要心急,稳住。 外城还是那样广阔无垠,大宋的人口比起前世来可算得上太过稀少了,大片的庄稼茂盛的生长着,虽然,亩产量还赶不上前世的一个零头。 内城的城门,终于全部改头换面,夕阳的斜照下,熟悉的水泥颜色坚硬的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守门的士兵队伍里面,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年轻的“兵蛋子”被派来守门,一茬又一茬儿割庄稼似的,却让阿圆生出一种亲切之感来。 她其实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从骨子里,开始有了归属感。 于是,生活就不再是被动的,只为了自己吃饱穿暖睡好而努力,她开始热爱这块土地和这个时代,希望每一份努力,都能给这个世界留下力所能及的东西。 就像,红砖房;就像,给双胞胎正名…… 马车驶进郡主府,徐管事带着剩下的仆役和丫鬟护卫夹道欢迎,面上都是出自内心的欢喜。 一个家里,没有主人就是显得凄惶,现在好了,郡主回来了,小小姐也回来了,郡主府又可以热闹起来了! 阿文不在,两个小子就不需要听叔叔背书识字了,正好,每日里跟老神仙和张大山厮混,吃零食翻跟头,抛到天上去再接住,两手两脚往后被抓在一只手掌里提溜儿着走路,两个傻孩子还没心没肺的笑呢,直接把亲娘给吓得魂飞魄散! “在——做什么?”阿圆的声音哆嗦成一团散沙,好像在电视剧《红孩儿》那一集里见过小孩子被捆成这个造型,难道这段时间没见到孩子,生生给咱培养成妖怪了? 张大山看到郡主也很欢喜,两只大巴掌缓缓下落一松,“小老大”和“小老二”就欢欢喜喜的四肢着地,然后迅速直立起来行走。 据说,人从猿猴转变期间,就是这种顺序。 “娘——”! “娘——”! …… 所有的心疼和几乎要喷薄欲出的责备,刹那间化为乌有,两个儿子很健康很活泼,就是最好的修炼成果。 而且,说实话,这俩儿小子现在,比黑丫头可是能耐多了,瞧瞧这走路多么利索,“小老三”可还处于要领着大人的手才敢多走几步的程度。 阿圆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还挺费劲儿,小家伙们很赘手,体型紧凑了,体重有所提高啊? “多谢真人费心调教孩子们!多谢大山替我照顾孩子和真人,等我进宫回来,一定亲自做几个菜表示一下谢意。”阿圆真心实意的想对两位道门子弟躬身施礼,只可惜被两个小子抱着脑袋,弯都弯不下去。 ps: 感谢warqh、g的粉红票,感谢百厉千魂的平安符,感谢joycf的香囊,大爱你们! 〖 第三百一十一章 抄手 换身衣裳洗把脸,阿圆带着三个宝贝疙瘩进宫,此时,夜色已经笼罩,马车前方的火把儿,像一颗流动的星星。 张大山就是那个举着火把的人,好几次欲言又止,或许,是在担心阿圆的处境。 这个时代,主子跟手下之间的关系是连带的,不像前世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官员一茬一茬儿的往上换,手下可以在原位儿呆到老死。 阿圆的马车上装了许多从沿途搜罗来的零碎东西,看到了,就会想买,其实根本没啥大用处,府里的丫鬟都送了一个遍,还有多多的“宝贝”要呈献给太后,对于阿圆来说,太后,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母亲的形象。 每次回京都会即刻进宫探望太后的人,全大宋只此一位。 没办法不让太后喜欢不是?就算是地位高的比了天去,说到底还只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凤凰鸟,一辈子,在深宫里喘息,几乎没有走出皇宫的机会。 所以,太后看重的绝对不会是你进献了多么珍稀的礼物,而是一种来自深宫之外的气息,太后也并不在意你什么时间前来探望,而是你回到京城第一个想起来见一见的,就是她。 寝殿里面照例很安静,容嬷嬷恢复了过去的恩宠,继续翘着尾巴引领着阿圆母子等人入内,她惦记着修理一下郡主的心思惦记的太久了,以至于现在,差不多都忘记了那一茬子事儿。 “容嬷嬷,我这次到南方,看到那里的女人头发又多又密、乌黑发亮到很大的年纪,您想不想听听绝招儿?” 阿圆的杏核眼儿转的飞快,一记欲擒故纵的法子使出来,立刻。就让容嬷嬷完全抛弃了在礼节上一争长短的计划。 “当真?郡主不要哄骗奴婢!” 果然,容嬷嬷毫不犹豫的上了钩。 这不能怨她眼皮子浅,哪个女人熬得头上跟脱毛鸡一样也得上钩。一小把硕果仅存的花白毛毛儿,已经挽不起来一个成型的发髻了。谁能不着急? “等我见过太后,一定好好跟嬷嬷聊聊。”阿圆跨进了寝殿,留下容嬷嬷呆呵呵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半秃脑袋。 太后笑盈盈的对三个孩子招手,“小老大”“小老二”身板利索,连跑带走的就奔去了太后身边,“小老三”伸着胳膊,晃晃悠悠的在身后跟着。小心的唯恐踩死了地上的蚂蚁。 女娃子嘛,就得这么婉约才可人! 太后一左一右揽了两个小子,留下中间的空隙接纳小丫头,把三个孩子都环在了正中间。才发现,手臂还是太短了,不够环抱的长度。 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不少。 阿圆微笑着站在一旁,身后的丫鬟在忙着往地上堆她带来的礼物,“小老二”已经很认真的称呼上了:“外祖母!太后——外祖母——”。 “小老大”在跟腔儿:“太——外——祖母!” “小老三”又去掉几个字。只剩下:“外——外外——”。 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上了年纪就喜欢孩子,尤其是根本不惧怕她反而很自然的亲近的三个小东西,怎么看都觉得欢喜。 “好好,以后就叫外祖母——外外哈。这名儿别致,好听!” 再瞪一眼一旁呵呵傻笑的阿圆:“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都不知道照顾自己,还带着孩子一块生了病,你当那疹子是好发的吗?一个不慎,丢了小命儿也不稀罕!” 阿圆大睁着杏核眼分辨道:“没事儿!太后您不知道吗?我属于那种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主儿,些许毛病,出不了大问题!” “你还敢说?以后,就在京城守着哀家,再别带着孩子到处乱跑,听到了没有?”太后瞪起眼睛了,三个娃儿开始在椅子的四处转悠,身后的宫人伸开双臂保护着。 阿圆连忙点头称是:“不敢了!听到了!以后就守着太后过日子,跟着太后吃香喝辣的,谁的事情也不理……”。 太后的脸色再次沉下来,伸手把刚转了一个圈儿的“小老三”抱进怀里,口中恨恨道:“就是不能理!哀家原以为你这性子是个刚硬的,谁知道你竟然哑没声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让那死小子呆在大理寺吧,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子,万岁恨不能打杀了他!” 为了失而复得的亲情,把最亲近的媳妇孩子丢掉了,那混蛋确实做得有些匪夷所思,阿圆重重的点头附和道:“太后说的极是,我也极其不能原谅他的过失,所以,别看着我的面子了,我不在乎,杀了他,顶多就是孩子们没了——爹——罢了!” 她把“爹”那个敏感的字眼儿咬的很重,“小老三”立刻捕捉到了,跟着重复:“爹——光——要——”。 “他们知道马寻欢那小子是他们的爹了?”太后一脸的懊丧,拍拍“小老三”的后背:“乖好好,你们有娘,有外祖母,有好几个叔叔,还有皇帝舅舅,多好……”。 可惜,“小老三”早就在生病期间跟白承光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此刻蹬着双腿继续提要求:“娘——光——影子——戏——”。 只有阿圆懂得,小姑娘最想要母亲实现的是什么心愿,和“光”在一起做手影,再加上母亲还应诺了做一台皮影戏给她看。 另两个小的也凑热闹来了,“光”很久都没有带他们玩了呢! “太后——外祖母,叫——光来,飞飞——”。“小老大”在力图解释清楚,其实他现在很有进步,话说的比妹妹可强多了。 “光是谁?马寻欢那小子?”太后脸色纳闷极了,这年头还不流行孩子直呼老爹的名字,尤其是昵称。 “小老二”接过了解释的任务,神童就是厉害,小嘴巴巴的介绍了一下“光”的由来。 “菜地——红——狼桃——光种的!” 小孩子仰着小脸等着大人的夸赞,却看见母亲不吱声,太后外祖母在咬牙:“哼!真不想叫皇帝轻饶了他!要不是咱家三个好孩子,不能没有亲爹,哼!” 阿圆的一颗心落了地,只要太后有心轻饶,白承光就不会受什么大罪,好歹自己算是尽了心。 每个人其实都是亲人生命拼图中的一个小块儿,也许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或者总是出状况不在原来的位置上老实呆着,但请记住:对于你的亲人来说,没有你,他们的生命是不完整的。 拼图上的空隙缺口,不是任何外来的图画可以填充恰当的,无论是多么五颜六色缤纷曼妙的图画。 据说,所有的爱情,让保质期最延长的方法,其实是最后演变成亲情,然后,就再也不会有背叛,不会有大对大错。 “启禀太后,万岁派马公公前来询问,郡主吃过晚饭没有?御膳房今天做的‘红油抄手’,是新来的南方的御厨所做,很能引起食欲,要不要送来两碗?” 容嬷嬷笑靥如花的迈步进门,秃脑袋上花枝乱颤。 “红油抄手”是四川菜,红油就是辣椒油,自然开胃有食欲了。 阿圆对“小老二”摆手:“去找外面的马爷爷,送爷爷礼物哦!” “小老大”牵着弟弟的手,兄弟二人一人一把抓了地上的礼物堆儿,又稳稳当当的往外走,很快,就听到了小娃子特有的说话语气:“马——爷爷给——礼物——”。 马公公羞愧的声音在搭腔儿:“这会儿——爷爷没带着好东西,下次,爷爷一准儿给礼物……”。 大概外面正在推让,“小老二”再次出口解释清楚:“展堂——送——马爷爷——的!” 他倒是会做人情,礼物成了他自己送的了。 太后再次哈哈大笑,揽着“小老三”的身子都打哆嗦,跟深宫里的那些嫔妃们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可能这般没形象的开心一次。 三个孩子都会走了,“小老二”还经常卖弄自己说话的本领,比皇家的那个胖小子可是强得多了。 自己跟皇帝多次跟皇后提议,叫小皇子跟郡主家的三个孩子一起学学本事儿,年龄比这三个大几个月呢还,走路不行,说话也不行,真看得让人揪心。 可惜皇后那个人无比执拗,你越是夸赞阿圆的三个孩子养得好,她就越是不肯答应把肥猪仔送进羊村里去,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听说今日也是吃“红油抄手”的缘故,这么点的孩子见了辣的东西也喜欢,没人能管制得住他那张嘴,这不,听说嘴巴已经肿胀的跟香肠似的了。 两个小娃子跟着马公公转了一圈儿,回来就送上了两碗热气都不冒的“红油抄手”,鲜艳的红色铺满了整个瓷碗,或者说如一张薄饼扣在碗上,确实漂亮。 抄手,是四川人对馄饨的称号,因四川的包法很像一个人在冬天里两手交叠在胸前,放在袖中取暖的动作,故得此名。 难得在这个世纪就吃到了根正苗红的四川特色,虽然说实话,那红油泼的也忒多了些,怪不得小皇子的嘴巴都肿起来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接收“肥球儿” 宫人取了小碗来,为每个主人盛了几只“抄手”,太后不敢吃,怕上火,小孩子们可以浅尝辄止,温水冲去“抄手”上的红油,每人一个品尝。 虽然红油热烈的糊满了阿圆的嘴唇,麻麻辣辣的感觉,但是,煮好的抄手皮薄馅嫩,爽滑鲜香,汤汁辣味十足,香浓味美,还是满足了这个吃货的所有要求。 肚子里装了热乎鲜美的食物,心情立刻变好,听着三只小的嫩嫩的童音,还要夸张的咧着小嘴巴吹气,辣味浸进抄手里面去了。 看她们娘儿四个吃的开心,太后脸上也笑开了,赶紧招呼着宫人给孩子们送煮好的牛奶上来,还要赞叹一番:“皇儿真是有心,对你这个姐姐啊,比别人都亲!” 结果证明,这两碗“红油抄手”确实有心,接下来,皇帝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赶来了,身后,是走的跌跌撞撞几乎被两个贴身侍卫架着的小皇子。 这猛地一看,还真几乎不敢相认,小皇子更胖了,两条腿越发的显得短粗,分辨不出脖子,更细化不出来腰肢,整个一个球形蠕动体。 脸上就更绝了,眼睛被挤得演变成一条缝儿,鼻子也陷在肥肉堆儿里,几乎要扒不出来,嘴巴倒是脱颖而出了,两条肥肠嘛! 阿圆带着孩子们行礼,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小皇帝看见三个赏心悦目的娃儿,再瞅瞅自家这个不成样子的“肥球儿”,哀哀的摆手叹了一口气,接着见过太后。 “肥球儿”被架上来。嘴里“唔哩哇啦”嘟念了几声。眼睛里还挤出了眼泪疙瘩。 太后看的心疼。抱是不可能的了,那体重她禁不起,只能让人架到身边揽一下:“乖孙啊,以后可不敢这么贪吃,那红油哀家都不敢沾,你怎么就敢狠喝一碗呢?侍候的人都做什么去了?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儿?” “谁能拦的下?谁敢拦?母后,儿子想好了,把征儿交给姐姐去照看一段时间。谁阻拦都不行!” 小皇帝义愤填膺,显见的,亲生的儿子被喂养成这样,做爹的实在是受不了了! 只是不知道要去把孩子祸祸给万岁的哪一个姐姐?悲催啊!这么点的孩子你又不能逼他减肥!阿圆同情的看着小皇子,心底里暗暗摇头。 太后也在摇头,还抬眼睛看了阿圆一眼,又对着皇帝点头。 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油然从阿圆的脚底板窜了上来。 小皇帝脸色挂了笑容,转向阿圆,和风细雨的:“姐姐——”。 是了。小皇帝没有姐姐,只认了自己一个干的…… 这是两碗“红油抄手”。就要换来自己的免费劳役? “姐姐,你看咱家征儿,被他母后生生给娇惯成了这般模样,你今儿就带走他,回到郡主府随便你调教,什么时候让他跟‘小老大’‘小老二’差不多情况了,朕去亲自接他回宫。” 轻飘飘的几句话,阿圆差点儿没坐地下,上天打个雷劈死她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调教的这个“肥球儿”跟自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宝贝差不多情况啊! 太后可是知道在关键时候应该向着谁说话的,马上就拍着掌接话儿:“皇儿说的有理,阿圆最是会调教孩子了,咱家征儿聪明劲儿可不缺,跟三个孩子一起玩也有个伴儿,就这么说定了!” 还不能说定呢?阿圆眨巴着杏核眼儿连连摆手:“这个真不妥,我就是个乡下没文化的土包子,怎么能担当教育小皇子的责任?” 皇帝笑了:“姐姐谦虚了,姐姐做的诗,连当代的几个大儒都服气了,哪里能算得上乡下土包子?韩大学士家给的铺子,听说又火了一把?” 看看吧,这就是逞能的结果!阿圆舌头打着卷儿,无力的挣扎:“可是——我脾气不好,有时候会——体罚孩子,自家的没关系,这小皇子千金之躯,怎么能承受这种委屈?” “哈哈哈哈——姐姐多虑了,朕小时候背不出来书,也是要被夫子打手心的,肿的抓不住笔是常有的事儿,你尽管下手打,皇后的教育不成功,就是太宠溺不舍得责罚的缘故,朕的大业将来还要交给他,不收拾好了,怎么能安邦定国?” 小皇帝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的分外轻松,一块儿积压在心头的郁闷,终于推出去了,幸亏征儿的香肠嘴,让自己痛下决心,这会子皇后还在内宫禁足呢,自己管教不好孩子还不肯让别人代管,得多禁她两个月! 殊不知,这么一来,皇后跟阿圆的梁子就结的更大了,禁足的女子又没什么别的消遣,只能咬牙切齿算计着怎么报这夺子之仇。 阿圆这就属于躺着也中枪的悲剧,还根本摆脱不了,小皇帝目的达成,连多寒暄一会儿也不肯,轻轻松松的甩着袖子走了。 好在,四个孩子在一起倒是很和谐,“小老二”的手指去戳征儿的肥脸蛋,“小老大”在捏征儿的肥胳膊,“小老三”很傲娇,赖在太后怀里拿脚丫去蹬小皇子。 “咯咯——”,眼泪还没干呢,征儿就乐了,抱着太后的腿站的也不稳当,三处受虐都不在乎,据说,肥胖的人大多好脾气,也许是条真理。 小皇子的大小仆从在太后寝宫外排了一堆儿,这么大一群人都去郡主府吃饭可不行,家里还有三个小的需要存些家业呢! “既然真的要把皇子送到我那儿,那就按我的规矩办,挑两个身手最好的贴身护卫,再挑两个细心认真的丫鬟就算完,别的,多一个我也不让进郡主府!” 阿圆发了号令,太后眯眯笑,却在内务总管慎重挑选出人来之后,指一指门侧交手站立的容嬷嬷:“阿圆,好好丫头懂事儿了,也该添一个嬷嬷在身边熟悉熟悉规矩,就让容嬷嬷去吧,她的礼仪是宫里最标准的,你这辈子是不肯被约束的了,孩子可不能随了你,容嬷嬷,收拾一下,跟着你的小主子去吧!” 容嬷嬷大喜过望,这对于她来说,是极大的恩典,这辈子终于能出宫,自由自在的侍候一下“小小郡主”,可真是比老死在宫里强。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少小进宫呆了多半辈子,熬到在太后身边小有身份时,派人去打听家人情况,却是人去屋空,查无踪迹。 没有家人的宫人,就如没有根基的浮萍,生活条件再好都摆脱不了那种不踏实的感觉。 现在,对于容嬷嬷来说,就是一个新的人生的开始。福瑞郡主的脾气确实不好,但是闭着眼都能看出来,这女子重情义,只要自己好好善待小主子,就肯定不会连个葬身之地都不给。 “奴婢叩谢太后!奴婢叩见小主子!叩见郡主!” “嘣嘣嘣——”三个响头真真的,阿圆连忙上前扶起,对于上了年纪的人,可不敢受这种大礼,总觉得会折寿。 只可惜了闺女,很有可能,没办法按照母亲起初的设计轨道,让她肆无忌惮的生长了。 “小老三”对于这个眼泪汪汪又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的嬷嬷很好奇,研究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太后挥挥手:“也不用感伤,阿圆经常来宫里,你也可以跟着来看看哀家。” 容嬷嬷又是三个响头,才擦了泪收了笑,疾步回卧室收拾东西了,还要跟几个老姐妹们道个别,希望大家都有个好出路吧! 灯烛燃烧的殿内明亮,“小老三”在多了一个哥哥之后,更是急于拿出自己的新玩意儿来炫耀,小手比划着摞在一起,试图重新摆出一个兔子的手影。 “影——戏——”,小姑娘还能解释,尽管,灯烛太多,互相打乱了影像,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三个追捧者自然不明白,个个纳闷的跟看傻子似的眼神,小姑娘没有办法,只好去拽阿圆:“娘——影——戏!” 无奈何摆出一个最简单的孔雀头,找到最合适的投影位置,四个孩子挤在一起,手爪儿抓鸡似的挠着,玩的非常开心。 “太后,我想给孩子们排一出皮影戏,就像这样,做几张影像,然后点上灯,在白布后面舞动说话就行了。”阿圆坐的距离太后近了些,决心把思路讲述一下。 “哦?用皮子做的影像?可以成戏?”太后很感兴趣。 “这样的戏简单些,用不着培训很多演员,哦,就是戏子,东西又好收拾,一个箱子就能装得下。”阿圆停顿,观察着太后的表情,慢慢儿的往下说:“我主要是想,排一出关于双胞胎的皮影戏。” 这是个极其敏感的话题,果然,太后的眼神里面也充满了探究。 阿圆有些激动,从自己在迷糊阵时遇到的那个疯婆子讲起,再到临来时租住的民房隔壁哭泣的妇人,还有丈夫白承光如何九死一生被抛弃在民间的经历,更有自己是如何艰难的生下三个孩子,多少次差点儿被沉塘被火烧被祭天……(未完待续……) PS:感谢褰裳和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猪may、南瓜12、花小司、佩尔、lisaxuhaoyun的粉红票,2月的最后一天了,很完美,祝朋友们快乐!阳春三月,应该是高歌猛进的调子,寂寞先打个招呼,朋友们留着票票砸给《甜园福地》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要粉红票的作者不是个合格的作者,“小老三”说的最熟练的一个字就是:“要!” 第三百一十三章 皮影 “太后,我们都是女人,传宗接代繁衍子嗣本身就很艰难,万一怀了双胎,又能触犯谁的利益?为什么不能容许她们继续好好生存?什么气运争夺,妖孽怪胎,都纯属胡说八道,分开来生的两个孩子就没有强弱的区别了吗?那更严重!太后,我讲不出多么深奥的大道理,但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被御封的郡主,我认为,我必须去呼吁我们大宋的老百姓,生双胎是一件添丁的好事儿,绝对不是妖孽,要让他们活下来,像正常单生的孩子一样,拥有出生和生存的权力!” 阿圆的声音有些响亮,伴随着胸脯的剧烈起伏,这样冲动的阿圆不太常见,一向惫懒的主儿,讲起话来忽然充满了必胜的决心,很容易感染别人,尤其是——太后这样的女人。 “你是说,其实生双胎并不是太少见,很多地方都有例子?只不过是被抛弃了一个孩子,或者被扼杀了?” 这样的消息,还是很令这个应该以天下黎民百姓为自己孩子的——坐在最高荣誉宝座的——太后,很震惊。 宫人们把四个孩子都带了出去,换到隔壁的暖阁里去玩闹,两个唏嘘的女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其实,这种传说真可能就起自宫里,皇位总是要传给长子才算正统,一旦第一胎是双生子,难分长幼,共同存活下来的话,争储的必然,国家也势必要引起一场大乱……”。 太后的声音很轻忽,多年的深宫生活。已经习惯了把所有耳闻过的甚至是目睹过的都不再提起。她觉得累了。 阿圆也很累。她微闭着眼睛,喃喃的附和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想要做点什么实际的事儿,去挽救一下那些可怜的母亲,和无辜的孩子的性命,不做的话,我心实在难安……”。 太后摆手:“去吧!难得你有心劲儿,带着征儿和容嬷嬷。回去吧!” “小老三”已经在打哈欠,三个小子却还是精精神神的,容嬷嬷和四名挑拣出来的跟班儿也都收拾好了行囊,连带的一辆马车装载的真金白银,浩浩荡荡出了皇宫。 还许诺了为老神仙做顿好吃的呢,只能等明天了! 郡主府里,好一番兵荒马乱。小皇帝驾临暂住,又如此突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才算妥当。 徐管事大汗淋漓的来回跑,郡主一定要让皇子跟两个少爷住在一起。那最起码得搬一个大点的屋子才行,屋里的摆设啥的也应该再豪华些。库房里边的宝贝就别收着了,不能委屈了贵客的身份啊! 府里的下人们个个欢欣无限,肯让皇子到自己府里暂住,那说明皇帝对自家主子最放心,不但是这一代皇帝恩宠不小,小皇子长大了即了位,也绝对不会对打小照顾过他的郡主府开刀,最起码,两代人的平安和富贵是保住了! 张大山很乐意在两个孩子的训练队伍里加入小皇子,可惜老神仙哂笑了一声,收徒弟还没有专门收小胖子的,即使是皇家的胖子! 不过,两个孩子的根基还得接着打,再过上个把月就算完成,郡主要求让小胖子跟着两个孩子做一样的事情,那,就调配些别的中草药泡澡得了,只要也是黑乎乎一桶,谁知道里面都添加了什么东西? 这一夜,孩子们都睡熟了,郡主府还有不少下人辗转反侧,新招收的厨娘第一次要给皇子做饭,激动的根本睡不着觉儿,掰着手指头算计食谱,力争能让小皇子吃的不亦乐乎。 早饭就是郡主要给征儿皇子上的第一课,四个小朋友全部坐好,把丫鬟们都赶出餐厅,然后一声号令:“一二!” 三只小猪开始独立进食,尽管时不时会出现把饭粒舀出碗外面,或者汤匙扣在鼻子上的意外,但是,总的来看,还算是成功能填饱肚皮的。 一只小猪有点傻眼,皇子嘛,饭来张口就是了,为什么要自己去抓去舀? “征儿赶紧吃啊!咱们比赛,谁先吃饱!”阿圆一直在等待呢,抱着碗递到征儿手里:“瞧瞧他们是怎么吃的,你肯定一学就会!” “唔——”,小皇子在说话。 阿圆迅速的接过去话茬儿:“征儿真棒,会喊姑姑了!” 小皇子笑了,真的试探着独自吃起东西来。 其实也不能叫吃,纯粹是在用汤匙乱杵,送到嘴巴里的,还不如舀出碗外的多,小皇子的面前一片狼藉。 阿圆的夸赞今儿免费大赠送,全部不要钱:“征儿太棒了!吃的真好!第一次自己吃饭就这么厉害,么么哒——”。 小皇子有些羞涩,对于这种身体上的接触尤其是嘴巴亲吻在脸蛋上的声音,似乎很不习惯。 但是,他是欢喜的,小猪扒食儿似的继续努力。 小人儿也能吃饭吃出汗来,从征儿湿哒哒的后背就能看出来。 “小老二”第一个放下了碗筷,很响亮的报了一声:“饱!” “小老大”随后,同样的:“饱!” 阿圆竖起大拇指:“今儿吃的很利索,掉的饭粒很少,晚会儿,有奖励!” “小老三”慢悠悠咀嚼完了口中的饭粒,细声细气的汇报:“饱!” “你也很棒!我们好好吃的最干净!” 还在跟饭碗斗争的宋征儿,不好意思继续吃了,挂着一嘴的黏糊,含含混混的吐了一个字:“奥——”。 阿圆笑起来,拍着巴掌很欢欣的样子:“征儿也很棒,会说‘饱’了呢!现在,找自己的丫鬟去清洗手脸,就可以去玩了!” “好——”,孩子们欢乐的滑下小椅子,手拉着手一块出门。 郡主府里都是最有爱的宝贝,战争贩子“小老三”刚从外面回来,跟两个哥哥还没亲热够,自然战况稳定。 宋征儿是个新来的,小家伙也很稀罕,这么胖大的球形动物随便捏捏掐掐,从不见这小子着恼。 小娃子是有从众心理的,餐厅外面,一声接一声的:“脸——手——洗洗——白——白——”。 征儿的声音也在里面,鹦鹉学舌的本事不小,最后的那个“白”字,他就学的很清晰。 其实这小子不傻也不笨,之所以在皇宫里不说话,大概是因为不需要说,身边的仆从宫女就提前送到了面前,一个眼神就够好使的了,为什么要费劲儿说话? 孩子们的玩具房很大,地面上铺着厚地毯,地毯上面又铺着棉布单子,更容易清洗和更换。 各式各样的玩具丢在地上,动物形状的抱枕、木头两轮车、三轮车、汽车模型、积木、魔方…… 甚至,在一面圆圆的木案上,还放着几块红胶泥,负责这间玩具房的小厮,总是提前把胶泥摔得软软的备用。 征儿很新奇,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其实肚子还没有被撑得鼓鼓的,跟着三个孩子爬东走西,玩这个丢那个,很是开心。 守护的小厮跟不存在似的,只要不危险,就完全不去干涉。 有时候孩子们会争抢某一样东西,“小老大”原本是最仁善的,谁抢就给谁,现在来了征儿,局势有些改变。 阿圆偷偷在门外观察孩子们的互动,正好看到“小老大”试探着从征儿手里挖走了一块儿胶泥,征儿呆呵呵的看看空空的小手,然后转身爬走了。 “小老大”很可能第一次得到抢夺的乐趣,一时之间来不及消化,在圆案旁发了很久的楞,最后无趣的丢了胶泥在案子上,打了个滚儿,跟布老虎决斗去了。 皇家能生出如此和善待人的皇子,真不简单。 “小老三”抱着个熊猫抱枕在拍打,嘴里似乎还哼着“催眠曲”,征儿爬到了熊猫的另一侧,很乖巧的仰着脸儿,再一动不动…… 一大清早,这小东西竟然就睡着了! 不足两岁的孩子,不能一下子变成瘦子,阿圆安排丫鬟取来了小被子,给征儿盖上。 另外三个孩子继续玩自己的,“小老三”有时候会好心情的戳一戳征儿的脸蛋儿,然后嘟嘟囔囔教育她的抱枕们。 徐管事被安排跑出去买驴皮,还要专门聘请几个皮革匠人,阿圆只记得见过的皮影的制作介绍,采用皮革为材料,在水中浸泡软后,再加泡制,使其光亮透明,然后精雕细描,上色时主要使用红、黄、青、绿、黑等五种纯色的透明颜料。 再将人物、动物等雕成侧影,待其干透后刷上桐油。这样做出来的皮影坚固性和透明性很强,正是由于这些特殊的材质,使得皮影人物及道具,在后背光照耀下投影到布幕上的影子,显得瑰丽而晶莹剔透,具有独特的美感。 与请来的匠人沟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新收的驴皮就可以开始试验了,阿圆画了一张人物图纸给匠人,就撒手不管,剩下的工作就由几个匠人从失败中积累经验了。 她除了在饮食上监督小皇子的任务,还有一个需要尽快完成的活计,为很快就要诞生的皮影戏,打造一个剧本。(未完待续……) PS:感谢hzh可可、书友080824111255472、ivory.hu、hfl125778、雪々飞舞、老曹5的粉红票,感谢朋友们陪伴寂寞度过的日子。 当子夜蹦过,亲们三月的月票跳出来的时候,请记得投给寂寞,三月,勃起的日子,加更的日子,冲锋的日子,让我们共同见证! 第三百一十四章 真不适应 这是个需要沉下心来完成的活儿,阿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奋笔疾书,一根碳棒飞龙走蛇,把白老大的几十年经历浓缩了一下,提炼了一把。 给老百姓看的戏本子,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辞藻,阿圆也不懂什么当下的曲调儿,只是书写出自己心中的郁闷罢了。 故事也不要多长,只需要讲到马寻欢死去,白老大顶替上战场凯旋,却不能再回到白老大的身份,从此孤单的过日子,然后路遇生双胎的一家人,如何出手搭救,站在屏幕上发表了一番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言论…… 就是如此简单拙劣的叙述,跟要了老命似的,煎熬了阿圆整整两天的时间,宋征儿的香肠嘴已经完全消肿,一跟着三个孩子玩起来,就会忘掉往肚子里划拉食物的事情。 容嬷嬷在门外已经等候很久了,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从太后身边出来的教养嬷嬷,有义务有责任找郡主谈一下,尊贵的的小主子们,不应该跟个乡下土包子一样,集体蹲在菜园子里拿着小木铲掘土,忒毁坏皇室的形象了吧? 要不是郡主老是关在自己房里整晌整晌儿的,这个问题咱早就提出来了,尤其是宋好好小主子,一个女娃娃儿家,怎么好也在泥土里扒拉恶心人的虫子玩,还随手丢在了宋征儿的脖子里,小皇子“呜哇——”的叫着乱蹦…… 郡主府忒乱了!忒没有规矩了! 郡主终于发出了声音:“是谁在外面?马上叫徐管事前来!” 容嬷嬷干瞪眼,只能应诺了一声,转身去跑腿办事了。作为一个深有职业操守的老嬷嬷。听从主子的吩咐也是第一位的。 不过。劝谏的事情也得做,太后老人家让自己来郡主府,也是要平时多加提点的意思。 容嬷嬷叫了徐管事,自己也一溜儿小跑跟进了屋子,垂首竖立一旁,等待劝谏的时机。 阿圆没顾得上看她,急速安排徐管事:“马上找几个声音有特色的戏子琴师进府,还有擅长编戏的人。待遇问题随便你去谈。” 徐管事习惯了郡主的速度,弯身一施礼,就脚下不停的出去办事儿了。 容嬷嬷瞪大着眼睛,已经完全忘记了宋好好挖虫子的“恶行”,声音急促的问道:“郡主,您——要养戏子到府里?” 其实很多富贵人家有这个癖好,钱多嘛,没地方花还能怎么办?可是那都是男人家流行的攀比形式,养一群粉头“咿咿呀呀”,来客人的时候展示一番。或者自己在家闲的无聊了享用一下。 家里只有一个女子当家的,还真没听说过专门豢养戏子的传说。当然,女子当家的本身也很少,出上一个半个的,也都是夹着尾巴藏在屋里,轻易不会出门见外人,养只狗也要挑选雌性的,就为的是落一个好名声。 阿圆一脸的无辜状:“对啊,先试试那些戏子的本事,要是可用就留在府里。” 容嬷嬷干涩的咽了一口唾沫儿:“包括——男戏子?” 当然包括了!阿圆好纳闷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不要鄙视男人,一场戏必须得男女搭配才热闹,都是女人家的话,戴上胡子化上妆也显示不出男人的豪气来,都是男人的话,就更没办法看了,画出妆来全是人妖——”。 说着说着,阿圆自己乐了,想想泰国那些美轮美奂的人妖形象,或者,其实“女扮男装”和“男扮女装”饰演人物也不错? 只可惜,自己现在正操作的只是一个皮影戏,用不着挑选绝色演员,隐在幕后捯饬皮影,只需要有一把好嗓子就得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音响设施,又是一个新问题,总不能一人举一个重量级的大喇叭去吼去唱。 阿圆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碳棒在勾画一个小型皮影剧院的草图,如何让舞台上最高程度的扩大音量,建筑上也可以弥补。 “可是郡主……”。 容嬷嬷又说了些什么,主人家不反应,也得作罢。从宫里根深蒂固带来的规矩,不可以大声说话。 实在不行的话,还有进宫找太后诉说苦衷的路子,不过,轻易不能使用。要想跟郡主厮混的像一家人,打小报告的动作肯定不合适,容嬷嬷其实是个很聪慧的人,现在对郡主失去了信心,于是打算找孩子们试试手段。 等她回到菜地时,四个小娃子已经失去了踪影,张大山在带领“小老大”和“小老二”出拳挥腿,包着面纱的宋好好和白着脸的宋征儿,纯属两个前来客串的小朋友,跟着抬一抬胳膊,提一提脚就算完成了任务。 宋征儿的动作实在讨喜,轻微的抬手举足动作,你要是不仔细盯着他的身子看,那就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动静。 就这点运动量,小皇子也得换衣服了,没看见后背湿了那一大块吗? 容嬷嬷揪住场地外面围观的丫鬟的小辫子,怒气冲冲的低声问:“怎么侍候主子的?没看见发了汗吗?这要是伤了风,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这丫鬟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贴身宫女,早就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的跪地解释:“嬷嬷饶命!是张大人——不许奴婢进入场地,也不许出声的——”。 容嬷嬷勃然大怒,张大山的胆子贼大啊,这才从宫里出来几天啊,就敢拿皇子的健康问题开玩笑了! “张大山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任由小皇子汗流浃背而装作看不见,这是什么天儿啊?你让孩子们在太阳底下玩,瞧瞧,这小脸晒的,一个个都冒了油!” 这么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孩子们都愣住了,然后,看见一个老太婆在蹦着高的去拧大山师侄的耳朵,又开始“咯咯——”爆笑。 张大山终究没敢躲,过去在宫里就认识,这容嬷嬷心眼其实不坏,就是喜欢摆规矩罢了。 不过,一只耳朵被拽的弯着身子,也实在不符合咱英雄的形象。 “容嬷嬷,小的是听了郡主的吩咐,让小皇子跟两个少爷享受一样的待遇,两个少爷做啥,他就也跟着做啥,男人嘛,晒黑点怕什么?” 也是,自从被老神仙和张大山合伙拾掇,“小老二”的黑炭头就更黑了,“小老大”那张小白脸也变色重了。 “可是还有——”,容嬷嬷说不下去了,她想说宋好好是女孩子不能晒黑的,可是,小丫头明明脸上包着面纱,保护的仔细着呢! “总之,小皇子不能吹风流汗,会得病的!哎呦——” 容嬷嬷松开了张大山的那只耳朵,因为,宋征儿对于这个闯进玩乐的圈子里大吼大叫找事生乱的老婆子早就不耐烦了,此刻滚过来抱住了容嬷嬷的腿,在用两只手掐…… 跟着女孩子玩,没办法学不会这一招本事。 张大山乐了,继续拾掇那两个看热闹的小子去,小皇子很奇怪,对于皇宫里出来的熟人敢下手发脾气,对郡主府里的大人小孩,都是很乖觉的样子,受点欺压也能傻笑。 这属于做客人的天生的自觉性? 容嬷嬷没有得到进宫面见太后的机会,宫里就来人了。 没办法啊,虽然狠狠心把小皇子送出来了,当爹的当祖母的没有不惦记的,更何况小皇子的亲娘皇后娘娘,又是绝食又是上吊的不停闹腾,虽然总是以“自杀未遂”为结果,但是,还是被允准了可以派一个皇后信得过的人前去郡主府看看皇子的现状。 这个时候,正好已经洗漱完毕,下午晌儿是老约翰的授课时间,随便他说些什么鸟语鬼话,小孩子们就乐呵呵的在旁边对答,大多数时候是“鸡同鸭讲”的阵势,但是,讲的跟听的都很和谐,手脚都能用得上。 多么温馨的场景啊!尤其是皇后派来的心腹宫人,在听到小皇子发现她后,大叫了一声:“云——”,小宫女立刻就泪盈眼眶了。 皇子能说话了,还说的很清晰,皇子很高兴,手舞足蹈一点儿都不显得笨重了…… 云宫女揽住跌跌撞撞奔过来的“肥球儿”,这才三天的功夫,走路就这么利索了?都不用护卫们轮流抱着? 再瞧一眼上课的屋子里面,没有设置桌凳,一个异族男人盘腿坐在地毯上微笑,四个小娃子躺着的坐着的趴着的都有,几个木雕的小人儿圆滚滚的陪伴着孩子们…… “小主子在这儿吃的饱不饱?哭没哭?想皇后了没有?”云宫女的一连串问句,只得到一个字的回音:“想——”。 其实你完全不必激动,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所有的问题只能借用你最好那个问句上的某一个字来回答,还得是施问者特意加重强调了的那个字。 “皇后也很想小主子,想的直哭,小主子你——”,云宫女话没表达完,小皇子已经从刚刚见到熟人的欢喜中退了出去,继续趴在老约翰的膝头,跟他“鸡同鸭讲”去了。(未完待续……) PS:感谢云枫树投了三月里第一张粉红票,亲爱的朋友们,寂寞的求票之旅开始了,第一更送上,敲锣打鼓,向粉红榜进军!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诸宫调 容嬷嬷再是想吐露点什么,也不能跟皇后派来的心腹交底儿,只能陪着云宫女云山雾罩的说了一通“都好”的话,然后接收下吃的用的玩的礼物一大堆儿,恭恭敬敬代替郡主送出门去。 “您赶得不巧,郡主去韩大学士府上了,就劳您替郡主向皇后问个好吧。” 不是听说福瑞郡主跟韩大学士的关系不对付,还赌赢了韩家一个铺子回来,怎么可能郡主又登门去了? 不但云宫女纳闷,就连下朝在家休息的韩大学士,也是一头雾水呢! 阿圆设计的剧本,那些戏子竟然完全摸不着法儿,这个时代是哼唱诗词的居多,已经能够把属于一个宫调之若干曲子,联成一起称为一套,叫做“赚词”。但是阿圆的剧本是要有台词的,她肚子里的墨水,可还不能够把所有的表达内容都转换成诗词,那太难了! 不是据说“诸宫调”就是在北宋年间诞生的么?难道自己穿来的还是太早?诸宫调亦称“诸般宫调”,可以集合许多宫调的一支支曲,再加说白夹叙、说唱故事的形式,操作起来就可以简单一些。 难道自己要轻扇蝴蝶的翅膀?再把大宋的戏剧大业也下手推一把?只是,这样一来,剧本需要的改动就要大了,与后世相同的电影的白描手法就不可能,阿圆还真不敢奢望一下子就让大宋百姓接受全戏都是道白的剧种,还是综合一下吧,“诸宫调”的形式就很中庸。 那么。就需要一位文笔卓越的大儒来操刀才行。卢尚书那儿是指望不上了。卢苗苗的“人间蒸发”,卢尚书肚子里窝着的火还不定想怎么发呢,据说,外面已经在传言,卢府的小姐病入膏肓,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所以,韩大学士就成了郡主大人想到的不二人选。 韩大学士心存忐忑的出门迎客,寒暄一回。宾主对坐。 “郡主一向不跟外臣多加来往,今日怎么会登门?”韩大学士多耿直的一个人啊,张口就是质问。 阿圆早有准备,指手画脚把自己想要推出的皮影戏描绘一番,果然,引起了老大人的高度兴趣。 “确实甚好!但是,跟老夫又有何关系?” “韩大人,小女子想要亲自撰写剧本请人演出,但是,这个故事只是普通的白话。还需要搭配些相应的诗词,组成一种全新的剧种。老大人可愿意与小女子共同完成这一壮举?剧种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诸宫调’,结合各种宫调和道白构成,如何?” 文人嘛,总希望可以开创个什么历史的先河,这个提议,韩大学士明显是心动了。 “嘿嘿——郡主聪慧京城闻名,凭一己之力也足以把新剧种新影戏推遍大宋,老夫就不沽名钓誉了吧?” 这就是有门儿,阿圆脸上都是恭敬与忐忑,奉上自己的涂鸦手书,郑重的说道:“小女子哪里有那个本事?费了好久的功夫,才煎熬出一堆白话文字来,出彩之地还需要老大人来冥思苦想,转换些诗词歌赋才算完美。” 这话说的够实诚,韩老大人高兴了,接过阿圆手里的纸张,近看又远看,眯着眼,又皱起了眉头。 “这是用什么东西所写?黑乎乎蚂蚁一般——”。 阿圆几乎晕倒,韩大人老了嘛,眼睛花了,看不清楚炭笔勾画的小字,自己怎么没提前想到呢? 正好,韩大学士还不知道内容。 “老大人眼神差了是吧?无妨,回去后我就安排人做件宝贝给您,保准看什么都跟年轻时一般清楚。不过,您可不能嫌弃我的文笔太差,内容太粗,无论如何都得帮我改好剧本——”。 阿圆的杏核眼狡黠的眨了眨,估计万一知道了这是要歌颂双胎,老大人就不肯踩这摊烂泥了。 “哼!郡主要是真能解决了老夫的眼睛问题,凭你写的什么草包东西,老夫都能给你改出锦绣文章来!”韩大学士对于自己的专业领域,那是非常的有信心,完全忽略了其中的主题内容。 阿圆笑靥如花,抱着剧本告辞,这东西现在不能留下,万一被个眼睛好的看了,再让老大人变了卦可不好。 家里又皇帝赏赐的透明水晶宝石,请首饰匠即刻打磨,多折耗一些材料,总会有成功可用的两个凸镜片,再箍上个眼镜架子,大学士嘛,身份不低,用银的来做。 皮影所用的材料也都选好了,阿圆勾画了一个将军形象的侧面图,交给皮匠师傅裁制和着色。 这也需要反复试验,皮影的头部、四肢都必须可动,艺人得用细长的支条牵制表演。 只要这一个做成功了,剩下的做多少就都轻车熟路了,匠师们都很兴奋,对于新生的稀罕物件,人们普遍要感兴趣的。 置一块白纱布作屏幕,状如小电影的银幕,以备匠师们试验所用。皮影操作者可以站在屏幕下,将皮影紧贴屏幕上,从背后打出灯光,观众则坐在灯光对面方向观看。 至于收到府中的戏子,这几天关在小院子里练习手执几根细条操纵纸板人,五天后考核。 皮影戏要求操纵皮影者和演唱者必须默契配合。阿圆更希望这些戏子可以做到自己配合操纵与演唱,毕竟,只有这样才最和谐。 如果中间出现了某个人才,可以一手拿两个甚至三个皮影,对打、厮杀,套路忙而不乱,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的话,那么,聘用做戏班班主,薪金加倍。 据说那些人练得可带劲儿了,自己粘贴了小人儿来回舞动的急着呢! 人人有事儿干,这日子就好过得多,就是三个小的喜欢追问一下“光爹”的下落,很让人心里不舒服。 人家那是血脉亲情,犟不得。 容嬷嬷终于不肯继续妥协下去了,等宋好好睡着了,毅然决然的来找阿圆,灯光下,抓着一支笔描画皮影的郡主很认真,时而叹口气,对着灯光演示一下效果。 好好地一个“皮”将军,填上颜色后就显得土鳖了,按说这皮影就得图个花里胡哨大红大绿才耀眼啊,怎么配出来就是这般难看呢? “笨!真笨!”郡主向来喜欢对自己的脑门下手,“啪啪啪——”真不心疼啊! 容嬷嬷又一次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站在门口问道:“郡主怎么啦?有没有老奴可以帮忙的地方?” 谁见到自己打自己的场面也得同情不是? 阿圆眼睛一亮,展开手里的“皮”将军:“嬷嬷快来看,怎么涂颜色都忒土了——”。 容嬷嬷往桌案前一凑,笑了,距离远远地才说道:“郡主把颜色的主次分布的太均衡了,您别担心,交给奴婢来画吧!” 宫里能混出来地位的嬷嬷,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里面可圈可点的主儿?最起码,鉴赏一途上就没人可比,见的好东西多,眼力劲儿就提高了。 阿圆的一桩大心思去除了,赶紧丢下手里的“将军”,但是:“嬷嬷干嘛离得这般远?我会吃人?” “嘿嘿——”,容嬷嬷一手抚向头顶,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不是按照您说的,用淘米水洗头,真的很光滑顺畅,太阳底下也亮亮的,就是——这味道——冲了点儿!” 女人为了美丽,多大的牺牲都可以奋不顾身,年老的女人同样适用这条规律。 “那您可以做顶帽子啊,这样的——或者这种式样?”边说话边勾画是阿圆的习惯,很快,容嬷嬷又忘记了头发的味道问题,挨在阿圆身边共同指点帽子的样式去了。 到得满意的回房休息,恍然大悟,这次又没说出来自己的不满意。 忘事儿,可不但是老年人的专利,小孩子更是如此,宋好好这才几天不跟大哥动手动脚啊,现在,跋扈的性子又犯了。 不过,这一次,被欺负狠了的,换了个对象。 宋征儿堂堂大宋的大皇子,未来的储君啊懂不懂? 此刻被宋好好骑在背上,两只脚丫子敲鼓似的在后脑勺上蹬,那哥儿俩在一旁乐,根本没有拉架的意思。 年龄还小着呢,不懂这个,没集体群殴小皇子这个外来户就算给面子。 宋征儿的护卫们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下手把“小小郡主”提溜走?没人交代这事的处理方式,真挠头啊! 丫鬟们只敢围着战场口头劝阻,郡主说了,孩子们的事情一定要他们独立解决,只要不出意外伤害事故,不许插手。 小皇子被女娃子骑在身上拿脚丫子蹬,算不算意外伤害? 阿圆闻风赶到时,战况已经结束,宋征儿捡了一枚宝石发夹别在自己脑袋后面了,自然,得到的只能是发夹主人的殴打待遇。 现在,挨了揍的小皇子被释放了,脑袋上的发夹也回到了主子头上,四个孩子很快又玩在一起,沙丘上已经出现了几个模子倒出的小动物形象。 虚惊一场啊,丫鬟惊恐成那样,还以为把狗脑子都给打出来了呢! 不过,宋征儿近来手脚比原来利落啊,最起码爬起来的动作做得丝毫不慢。(未完待续……) PS:感谢xxxxxxjj和SOi、warqh的粉红票,明日起一日三更,亲,还犹豫什么?奋勇砸票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剪梅 小孩子之间相处和大人是一样的道理,时间长了,总会找到最合适的方式和距离,比如宋征儿到了郡主府,慢慢儿融入了另三个孩子的气氛中。 “小老大”与他彼此势均力敌,“小老二”总能跟任何人都相处的恰如其分,“小老三”把宋征儿和大哥放在同等的位置。这可不是说就尊敬“大哥大”,是表示“小老大”依然有受到妹子挑衅的可能,当然,现在承受小小郡主的臭脾气的,主要是宋征儿。 银匠师傅心中很可惜,没见过这般祸害宝石的,打磨的圆圆的一对片片儿,还一下子就要求至少打磨出十对儿来。 再镶嵌上那种怪里怪气的银边骨架,美丽的宝石就成了最普通的东西,傻乎乎的,不知道能做什么用处。 木匠师傅给打磨了盒子,再装一块丝帕包裹住眼镜,阿圆派了徐管事去韩府上送礼,请老先生挑选能看的最清楚的宝贝留下一副。 果然,制作成功的八对镜片里面,真有能让老先生瞬间眼睛明亮的宝贝,韩大学士欢乐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拽过一个花瓶,细细观察一下花纹,站在书架前,一目十行瞧一遍喜爱的书。 “郡主说,韩大人已经答应了帮助郡主改写剧本,引进唱词宫调,这就是郡主的手稿,请韩大人闲暇时多多帮忙,依照韩大人的文笔,定然不出三天就可以改好,我们府里的戏子正在练习基本功,就等着剧本了!” 徐管事真的是个老狐狸。一席话说的清楚明白。您老人家答应好的。我们三天后就会来拿改好的新剧本。 这事儿可为难不了老大人,天生就是耍笔杆子谋生存的,这点活儿不在话下,通篇都改成诗词歌赋都没问题。 可是为什么趁着兴头仔细一看,这部戏竟然是写生双胎的?怪不得主仆二人的口气都是不容拒绝,既然答应了,那就必须要修改好。 韩大学士硬着头皮看下去,却发现。整个故事还是很感人的,白话文读起来似乎更加顺畅,少了“之乎者也”,反而精炼与自然了许多。 老先生提起毛笔,洋洋洒洒发挥起来,文人嘛,容易被感动,一感动,什么佳词绝句自己就往外冒。 如果这几张手稿是在假马寻欢自认罪过之前看到的,说不定韩大学士还真会站在假马寻欢那一边。稚子何辜?要让一个公侯家的长子被抛弃民间承受重重磨难! 看起来,郡主对这个曾经辜负了她的男人还不算绝情。要不然不会费劲儿书写这么一部戏,还要找人排演于世,可谓煞费苦心啊! 不——不仅仅是为了自家男人!韩大学士忽然站立起来,猛一拍掌:“郡主这是在对苍生呼吁,双生子是无辜的,不应该被抛弃被扼杀啊!” 可以想象一下,能把自己感动了的戏剧,也一定可以感动天下所有的人,那么,这部戏,将会就此流传在世间。修改过这部戏的自己,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韩大学士的态度更加认真,从每一个辞藻上反复推敲诗文,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就连上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都还在思索戏本里面的道白,有时候,嘴唇翕动,几乎马上就要吟诵出来。 三天的时间,老大人的胡子都多白了一绺儿,终于交到了府里的幕僚手中,请他代为抄写一遍,自己留一个底稿以资留念。 大学士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儿,幕僚可熬了眼儿,抄一遍其实不费事儿,可是这戏稿太好了,看的人鼻子发酸,喉头发哽,干脆,再多抄几遍保留起来,听说这是郡主的戏本子,主要用于戏班子唱戏使用,底稿不轻易流传,那就一定很宝贵。 徐管事果然一大早就登门求戏稿,大学士上朝去了,眼珠子通红的幕僚送了稿子出来,手指头上犹自墨迹斑斑。 阿圆跟大学士跟幕僚想的一样,自己保留一部手稿,还要再给戏班子最少一部,没说的,府里的账房先生有活儿干了,您老的眼睛怎么样?要不要戴一副眼镜试试感觉? 洋气的账房在奋笔疾书,徐管事和郡主和老约翰,终于可以考试甄选一下戏子们了。 屏幕摆上,门窗遮住,灯烛点上,被喊到名字的一票人轮流上场展示本领。 没有剧本,任由他们发挥,一副皮影支架随便抖动,嘴里还可以配音,越花哨越好看。 五天的时间,还真有操练得手艺纯熟的,说唱和动作默契和谐,让人觉得,有的就是天生可以吃这碗饭的。 三个评委直接拍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挥成这样,除了天赋,刻苦与领悟力也很到位才行。 去掉了两个根本不搭边的人,给了银子送行。 剩下的,就是即将合作的伙伴了,表现最优秀的做戏班子的班主,跟徐管事逐一签了契约,继续住在郡主府排练,每天下午排练完可以回家休息。 然后,装点的五彩缤纷的驴皮人物上场,容嬷嬷是个有内秀的,经过她的手描绘过的,果然比阿圆琢磨的和匠师们涂抹的漂亮。 作为一个总导演,阿圆亲自讲解了一番主题内容,并对演员们做了充分鼓励后,就把余下的任务连同剧本都交给了班主桑七儿。 阿文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来,寻找幸存于世的双胞胎佐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很难。 戏子们活动的那个院子,就叫做戏园子,最近有事没事的府中人,都喜欢往戏园子里凑乎,老约翰算一个,手里削着木头块儿,笑眯眯的坐在园子里听着里面的动静。 老神仙竟然也喜欢这东西,也不老是在外面神龙见头不见尾的跑了,抱着一个茶壶,歪在花台子上“咕嘟”“咕嘟”,似乎丝弦之声很令他陶醉似的。 事实证明,桑七儿这个胡乱点的班主很称职,戏班子有条不紊的训练着,分角色分皮影分宫调表演…… 四个孩子也被吸引来了,蹑手蹑脚的依偎着老神仙的臭脚丫子,小厮负责拿着一块地毯随处摆放,最后,只能搁置在老神仙脚下。 阿圆也被乐声给诱惑到了,手指头主动的一曲一伸,干脆,盘腿坐在戏园子的院子里,吩咐青儿取那把尘封已久的吉它来。 地毯又挪到了郡主脚下,四个孩子背叛了花池边的臭脚丫子,又依偎在母亲身边,小皇子很狗腿的把胖身子团成一个球儿,肥脸搁在阿圆的脚背上,很舒服,也很幸福。 如果还是在皇宫,打死他也不会生出这种姿态来,皇后虽然宠爱他没边没沿儿,但是,对于未来储君的形象还是很在意的。 吉它声音不那么脆生了,搁置了一段时间,似乎琴弦也会少掉了许多火气。 屋子里排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院子里的女主人歌声起来了:“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古人”也不“来者”的音乐,把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吟唱的辗转婉约,此词作于词人与丈夫赵明诚离别之后,寄寓着作者不忍离别的一腔深情,反映出初婚少妇沉溺于情海之中的纯洁心灵。 阿圆现在发挥起原来宋朝流传的诗词来,可谓得心应手,知道历史改了轨道,那点深怕露馅儿的担忧感也消失了。 她喜欢李清照的这首词,并且早就尝试过用吉他演奏的风情,觉得更能体现出清新的格调,和女性特有的沉挚情感。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当第三次重复到这一句时,一个童稚的声音加入进来,让阿圆忽然鼻子一酸,仿佛可以看到袁刚子摇晃着身子跟唱的模样。 是“小老二”,很深沉似的仰面望天,双手往后抱着脑袋,嘴里无意识的跟着乐声哼唱…… 然后,是桑七儿,是戏班子里面的所有新成员,是老约翰…… 清新的格调优美的歌词,成功的击进了每一颗柔软的心灵。 其实,能够做戏子的,都得是拥有一颗善感的心才行,虽然此刻,艺术家的名字还扣不到戏子的头上。 桑七儿操纵的那个皮影,就是白老大幻化的形象,戏本中,叫做“陈世美”。 纯属一时起名无能,才随手抓过宋朝故事中的人物顶替的,当然,女主人公就叫——秦香莲。 此刻,桑七儿的眼神深幽幽的,男中音吟唱的《一剪梅》,叩击在心灵上更显苍凉,柔婉的感情加入了刚劲,让人有了落泪的冲动。 老神仙的白胡子白头发迎风抖动,小娃子的稚嫩童真能掐出来水,人就是这样生长与衰老的过程,终究有一天,热爱过的留恋过的都得成空…… 阿圆迎着阳光下的桑七儿微笑,她的面目背着光线,发丝都镀着一层金色。(未完待续……) PS:感谢望尘莫及、xukira、青蓝青兰的粉红票,今日一定会三更,噹噹噹噹——求票求票!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开演 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其实就是在某一刻形成,当阿圆的目光温暖的停驻在桑七儿的脸上,四目交投,刹那间,一股彼此惺惺相惜的气息流动。 吉他声转换了调子,激昂的旋律难以在琴弦上承载似的,弹一曲《笑傲江湖》,舒展一下男儿的胸襟。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 “好!”老神仙从慵懒的状态中拔地而起,轻飘飘落在了地毯前面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折了一根细树棍在手中,潇潇洒洒舞动起来。 桑七儿向前连走几步,并对戏班子抖了抖衣袖,已经在一起训练了几日的团队,迅速退回屋中,随即抱了各自的乐器出来,大的搬不动,小的露了脸儿,大埙小埙的声音有些苍凉,箫在寂寞唱响,笛在悠然婉转,琴瑟相合,与阿圆的新式乐器一起,共奏一曲华丽的乐章。 老神仙的剑舞更见霍霍生风,口中发出似吟唱似长鸣一般的声音,张大山竟然在一旁掉了泪,“呜呜咽咽”的抹着眼睛,嘟囔着什么:“师祖他——突破了!” 练武之人也会在某一个制高点出现瓶颈现象,越是武功高强就越是难以突破,而现在张大山如此激动颤抖。便是看出了一直郁郁寡欢徘徊不前的老神仙师祖。终于在这首乐曲声中返璞归真。一根树棍,舞动出了更加酣畅更加自然的风格。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来,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首歌的哼唱中,桑七儿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一遍一遍的,越发高昂与激越……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 夕阳西斜,多彩的晚霞在奇妙的变幻着,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成浓墨画似的几笔,更显得神奇妩媚。 万道霞光之下的宽衣袍袖,一会儿被映照成百合色,一会儿金黄色,一会儿半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红,就像人生的起起落落,色彩缤纷,变幻无穷。 主唱的歌者清越激昂,众人的和声婉转悠长。就像一只金色的凤凰,展开五彩的羽翼。载着老年人、中年人、青年人和孩子们的渴望,在和谐温馨的郡主府上空腾飞。 很多年后,曾经有幸耳闻目睹并亲口哼唱过的人,还在津津乐道那一个美丽的黄昏,与女主人一起击节而歌的场景…… 直到这一刻,桑七儿——这个身世坎坷流落成艺人却又异军突起,终于找到了自己位置的好男儿,真心实意做了郡主府又一员猛将。 不是只有战场上才需要冲锋陷阵,人类生存的每一处空间,其实,都需要勇士和猛将。 韩大学士送的那一间铺子旁边,高价售出的五间铺面在重新装修,桑七儿除了监管和带领戏班子成员刻苦操练剧本之外,每天,都要在这里洒下辛勤的汗水和智慧的种子。 凝聚音响效果的舞台是半个放射状的弧形,灯烛的摆放和屏幕的打小,戏班子休息与准备的后台,都是新鲜概念,桑七儿必须认真地琢磨了又琢磨,修改了又修改。 郡主大人终于又松了一口气,除了交给桑七儿一部分财权之外,最后留下一个更新的设想:“这将会是你的事业,做好了这一个范例,接下来,可以去大宋各地搭台建班子,或者是皮影戏,或者是真人上演的新剧种,都随你。放开手脚,做回你的千里马吧!” 桑七儿不是一个太多话的人,这一次,回答主子的,是韩愈老先生的《马说》新编:“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今食马者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有千里之能,食饱,力足,才美外见,如何不能求其千里也?” 最后这一段,桑七儿做了改动,是说现在喂马的人知道了千里马的本事,让他吃饱力气足,才华能力展现在众人面前,又怎么会不让这匹千里马发挥作用,驰骋千里万里呢? 小皇子回宫探亲的时候,带回来一纸皇帝御笔手书,“明珠戏园”的首家旗舰园,正式挂匾成立。 桑七儿的手笔很大,头一天,演了两场,完全免费。 集市口拥挤的人山人海,只可惜,“明珠戏园”的场地太小,每次,只能容许百人进入,座椅都是固定的,一道道一排排,没有加座儿那一说,中间休息时,可以在内部购买茶水糖水牛奶和爆米花等零食。 最主要是里面的叫做“厕所”的地方真干净,小屋子可以从里面插住门,随时有水冲洗蹲式马桶,水泥掺了白石灰涂抹的墙面和地板,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洁净视觉。 韩大学士现在心里头如同揣着一百头小鹿乱撞,还发出了叫嚣的声音:“去看看!去看看!” 自己亲手修改过的剧本,到底被演绎成了什么样子? 韩家的管家下人们都去有幸目睹了前两天的爆场,郡主府的人有义气,只要你证明自己出自韩府,那就有小厮率领着到最前排就坐,那里竖着牌子,写的是“嘉宾区”,得是有身份受尊敬的人才可以入座。 每次灯烛燃起,桑七儿那独特的男中音就会先做剧本介绍:“皮影戏《似锦繁花》,编剧:京中韩大学士;演出:明珠戏班。” 观众的掌声已经不再需要安排人带动了,“噼里啪啦”跟放炮仗似的响动,总能让韩家的人与有荣焉,骄傲的眼泪哗哗的淌…… 韩夫人已经带着女儿去哭了两场了,面幕下面是肿的跟桃子似的双眼,韩家的娇娇女每次都要钦佩的对老爹赞一句:“怎么可以写的这么好?爹,现在很多人都能学会里面的几句唱词,您一定要去看看,去听听!” 街头的小娃子们,开始多了一种新玩具,皮影嘛,就是价格昂贵了些,不过你可以选择便宜的,模样差不多,质地用的纸板,容易损坏。 这又是戏园子的另一项资金来源,代言人是小皇子,三个福娃儿是陪衬,手里抓着精致的驴皮皮影在戏园子外面亮亮相就算完成任务。 戏园子里每天都在爆满,买票的排队排到了三天以后,家家户户的茶余饭后都改换成了新的主题,见了面说一声“你吃了吗?”。太过时了,要问:“你看皮影戏了吗?”。 双胞胎变成了最频繁的话题,说得多了,可怕的东西就变简单了,剧本中的思想就会灌输到观众的脑子里。 在这个生产艰难存活个孩子艰难的时代,为什么还要亲手残害双胞胎呢?一下子生两个这是上天的恩赐啊,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妖孽是怪胎呢? 据说,有一个夫人已经前来看了好几遍,每次都哭得肝肠寸断,甚至还中途昏倒过一次…… 据说,有几处灯火通宵达旦,一家人对坐流泪捶胸顿足懊悔万千…… 据说,有几个貌似韩大学士和卢尚书的一行人青衣小帽低调买票入场,虽然没得到最前排的“嘉宾票”,坐到了后面跟平头百姓在一起,但是,最终到了戏本的高潮处,几个人还是展露了读书人的迂腐之气,拍着大腿站起来“之乎者也”的发表言论,被平头百姓集体鄙视了一把…… 皇帝接到了好几封奏折,都是重新考虑双胞胎问题的。 小阿文赶回京城,他没有找到可以作佐证的双胎存活人,却记录了在寻找查访之中听说的各种案例。 某某镇疯妇,怀里抱着两只枕头,总是四处寻找自己的双生儿; 某某村妇生下双胎,夫家不容,母子三人尽皆死亡…… 最多的,还是抛弃一个留存一个的做法…… 每一个案例的寥寥数语,其实都是一幕人间惨剧。 小皇帝看罢案例,久久不语…… 阿圆下了邀请帖,请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前去看戏,这种新的剧种和表现形式其实都值得一观,何况,万岁难道不希望体会一下与民同乐的感觉吗? 清场是肯定要的,御林军把戏园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京兆尹大人的双腿都跑断了,皇帝平生第一次出宫,可别发现一点不妥之处。 路边的商户们更夫们和小兵小卒,都被派出来扫大街,马蹄得得的响着来回巡游,皇帝的御撵终于出现了,穿戴一新的百姓们跪在道路两旁山呼“万岁万万岁”,便衣暗哨时刻警惕着防备跳出来歹人。 文武百官们今儿也精神,从未有过的集体活动都新鲜的很,不知道那啥子“皮影戏”怎么个表演法儿,自家的儿子孙子的都稀罕得紧,嘱咐了一定要捎回一两件纪念品。 御撵走的是龟速,没办法,小皇帝心里太欢欣了,自打出生,近二十年没有出过宫的人,看哪儿都觉得稀奇和好看。(未完待续……) PS:感谢百厉千魂和Joycf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二更送到,准备去三更,亲们继续鼓励啊,求票! 第三百一十八章 火了 其实没有多少危险在外面,现在的大宋虽然还算不上富得流油,但是,京城内外的温饱问题还是解决的很好的,老百姓嘛,只要不逼的缺衣少食,铤而走险要造反要刺杀皇帝的根本不会有。 文官坐轿,武将骑马,浩浩荡荡慢慢悠悠逛到了集市口,里三层的御林军撤出室内,重新将外面围了个严严实实。 阿圆带着桑七儿和戏班子人员恭迎圣上驾临,丝竹声起,小皇帝在第一排正中就坐,面前多加了一张桌子,摆放的是水果点心花生瓜子爆米花儿…… 百官们挤挤挨挨的也都入了座,锣鼓家伙“铿锵”一敲,戏园子里的闲散火柱吹灭,只见舞台之上一张银白屏幕耀眼夺目。 桑七儿的声音又在报幕,韩大学士的老脸一红,对周围对他竖起大拇指的文官们点头不止:“哪里哪里——都是郡主的戏本子写的妙,老夫只是稍加润饰,把白话改成了诗词而已……”。 白话改成诗词,那还不算本事?嘿嘿…… 看不到台下的观众,手执皮影的演员们终于褪去了紧张之情,一个又一个曼妙的五彩皮影人物出场,搭配着四季的景物更换,这一场演出,可以说是倾尽了戏子们的全身解数。 桑七儿已经做了提前动员,只要这次演出成功,那么,每一个成员就都立下了汗马功劳,赏赐是一定有的,明珠戏班子的名头儿还将彻底打响,然后,就可以深入到大宋各地去兴建新的戏班子,基本功最扎实的这群人,将成为新的分班的班主。 每一个环节都很到位,演唱与道白穿插着,丝毫不显得俗套,间或有一些插科打诨,让百官们重新回忆起当初的马王爷和马寻欢的故事。 “呜呼!果然啊。把亲生子抛弃、扼杀。有违人伦!” “兀那陈世美,真真可怜可恨!既然被爹娘抛弃,还回去认他们做什么?” “父子亲情,不可磨灭,陈世美也没有办法啊!” …… 议论声此起彼伏,要不是前面有小皇帝坐镇,恐怕,又得当场大肆辩论起来。 最后的道白加了几句:“每一个新生命一旦诞生,就成为我大宋的一个新子民,大宋的律法从来没有规定过双胎者要处死。谁又有权利轻易抛弃和扼杀大宋子民的生命?做父母的,就能罔顾天伦残害子女了吗?……”。 这段道白。依然由桑七儿所诵,浑厚磁性的声音,响彻在戏园子里,小皇帝恍然大悟,对啊,双生子也是朕的子民,为了一个来自民间的传说。你们就自作主张,抛弃与残害朕的子民,这简直是犯罪! 按照阿文的调查案例,双生子在民间还有不少,再不能任由这种有悖人伦的悲剧继续发生下去了。 当皮影艺人们齐齐站在屏幕前弯身施礼的时候,整个戏园子里的烛火再次点亮,小皇帝站起身来,回望诸位大臣,朗声说道:“朕想要拟旨。自此以后,民间再有生双胎者,与单胎同一而论,如若生心伤害抛弃,国法责罚。众爱卿以为然否?” 座位之间的空隙太小,实在没地方下跪,文武百官齐齐躬身应诺:“然——”。 阿圆在后台热泪滚滚,多少天的努力终于见了效果,从此刻起,再也不会发生身怀六甲的妇人仓皇度日,生下双胎的产妇痛不欲生,再也不会有双生子流落街头,或者被溺死扼杀的人间悲剧了! 桑七儿也在掉泪,搞艺术的人嘛,总是要比别人的心灵柔软那么一点点儿…… 小皇帝留恋的看一眼戏园子,对哭的傻兮兮的阿圆摆手:“姐姐,如此美妙的戏剧,怎么能不邀请母后前来一观?” “我这就去,这就去邀请她老人家,我还想接太后在郡主府小住几日,行不行?”哭的稀里哗啦的郡主一口一个“我”的跟皇帝说话,还仗势提出那么不合规矩的要求,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紧?她本身就来自民间,从来不遮掩自己的俗气土气,坦坦荡荡的立于人世间,谁能奈我何? 刚刚感受到出宫的乐趣的小皇帝,心头正柔软的一塌糊涂,一边往外走一边答应:“只要母后喜欢,一切都依你!” 好嘛,儿子送到郡主府教养去了,现在老娘也要去,这是真当福瑞郡主是皇室的亲人了。 韩大学士走到了最后,对阿圆小声嘀咕道:“哪天郡主有闲了,再编一个小故事出来,老夫可以再修改一番,哈哈——哈哈——”。 看他的花白胡子美妙的都要飘到天上去了,阿圆理解的点头:“一定一定,本郡主肚子里的故事多着呢,只要老先生不嫌弃太过通俗就好。” “大俗才是大雅啊!郡主,今日这种戏剧的形式令老夫大开眼界,宫调加上道白,让人耳目一新,比原来那些总是咿咿呀呀的哼唱要强得多!” 走在前面的卢尚书,忽然回头插了一句,这是第一次自从卢苗苗消失,卢尚书主动与阿圆会话。 人家闺女的“蒸发”,自己也有参与,阿圆心虚啊! “多谢尚书大人夸赞!” 不知道阿福和卢苗苗现在航行到了哪里,两个没心没肺的少爷小姐,就不知道给往回捎个信儿来吗? 卢尚书大概也是想到了那个不孝女,神色黯然疾步离去。 美中不足的,是太后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尽管模样不肯服老,最近懒得动弹,说是等阿圆忙过这一阵,再排一出新戏的时候再来看,郡主府也不住了,得想出了新的美食才有诱惑力。 一个月的演出结束,戏班子整理账目,收入很可观,把买铺子制设备的花销都回了本儿,零食饮品这一块儿,又能抵消戏班子人员的薪水开支问题。 桑七儿又聘请了两个专门写戏稿的兼职,按照稿子的质量付酬金,既然事实证明皮影戏挣钱,那就继续发扬光大下去。 阿圆磨磨蹭蹭的又打了一个草稿,答应了韩大学士的戏本子,必须要正统一些,《西厢记》还是别盗窃了,要不,整一出《窦娥冤》? 草稿送到了韩大学士府上,据说,戴着眼镜的老人家看稿子的时候,忽而拍案叫绝,忽而踹翻了椅子,总之各种不正常。 简单来说,《窦娥冤》说的是楚州贫儒窦天章,因无钱进京赶考,无奈之下将幼女窦娥卖给蔡婆家为童养媳。窦娥婚后丈夫去世,婆媳相依为命。蔡婆外出讨债时遇到流氓张驴儿父子,被其胁迫。张驴儿企图霸占窦娥,见她不从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挟窦娥,不料误毙其父。 惨剧就此展开,张驴儿诬告窦娥杀人,官府严刑逼讯婆媳二人,窦娥为救蔡婆自认杀人,被判斩刑。窦娥在临刑之时指天为誓,死后发誓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后来果然都应验。三年后窦天章任廉访使至楚州,见窦娥鬼魂出现,于是重审此案,为窦娥申冤。 整个故事曲折跌宕起伏不断,也不怨韩大学士看的义愤填膺捶胸顿足,尤其是经典的几句,贪官桃杌把窦娥屈打成招,定了死罪,把她押到刑场去处死。窦娥眼看没有申冤的地方,她满腔悲愤地咒骂天地:“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阿圆得到了韩大人的亲笔书信一封,上面写满溢美之词,大意就是,这部戏写的比上一本强的太多太多了,简直是天壤之别,这证明郡主的本事正在飞跃提升阶段。 对于这样经典的戏剧,一定要修改的慎之又慎,韩大学士打算就让这部戏作为自己一生所学所思的验证,呕心沥血都要把每一个文字锤炼的精准无比。 好吧,阿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儿,关汉卿的戏剧能跟自己的涂鸦放在一起比较吗?天壤之别就天壤之别好了,只要,别让小皇帝看到了之后不开心就好。 毕竟,关汉卿的戏剧是要影射社会的不公平的官场的黑暗的,阿圆可没有那么愤青,她现在享受着无比美好的奢华生活,所遇到的官员,像袁县令,像万重阳,都是很正直的人,些许的马王爷迫害一下下,也没有影响到她可以保持乐观的心情看待现实。 把草稿交给小阿文送进宫里去了,还好,小皇帝说无碍,贪官赃官哪个朝代都不会绝种,排这么一部戏,警示一下官员也好,并且预定了第一场演出,就要先请文武百官去同看。 这就上升了一个高度,不但是娱乐于民的戏剧,还要起到励志与鞭策的作用。 韩大学士被放了假,专心润色那部戏稿,桑七儿开始每天晚上住在学士府,跟老大人唱念坐打,几个长期抱着琴的乐师,一遍一遍反复哼唱与修改。 绝世的戏本子就得这么产生才够味儿,据说,韩大学士府上丝竹之声不断,比如今的郡主府还要热闹,而且半夜还会有哭声传出,比闹鬼还惊悚。 第三百一十九章 母子问题 在明珠戏班子终于把《似锦繁花》之一演练的大街小巷都会吟唱了之后,马寻欢将军还关押在大理寺,只不过条件更加优待了一点罢了。 双胞胎没有错,世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冒名顶替欺君之罪还是无可避免的,马王爷不敢出头儿,那就扣着他儿子,小皇帝非得让老家伙亲口承认罪状了才能作罢。 三个孩子到底还小,慢慢儿的,把那个曾经疼宠过他们的汉子就抛到脑后了,老神仙剑术上得到了突破,急于回到山上去继续钻研,或者是想回道门传授真经,总之,四个孩子现在可以整日整日的贪玩了。 张大山的训练方式,可不就是玩吗? 宋征儿真的瘦了些,身手也确实灵活了,护卫和丫鬟们也摸清了阿圆管理的真谛,其实就是用新鲜的玩乐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让他的小脑袋瓜专门集中在吃上面。 那么,可以把这尊“胖佛”恭送回去了吧?据说,再这么呆下去的话,皇后就会真疯了。 小皇帝总是给媳妇禁足,也不是个事儿啊! 阿圆浩浩荡荡的带着四个娃儿进了皇宫,思谋着这一次怎么也得给人家亲娘把小皇子留下,自己也轻松一下。 太后的慵懒病还没好,宫人们个个鸦雀无声的在一旁侍候着,容嬷嬷在寝殿外,就已经听到了老朋友的提点,最近,太后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要小心。 四个娃儿冲进寝殿可真的是一番兵荒马乱,太后欢喜了没多大会儿就有些烦躁了,额头上亮晶晶的蒙了一层细毛汗,一手捋着胸口,心慌气短的样子。 “太后,很不舒服吗?”阿圆摆手让丫鬟们把孩子都带下去,自己赶紧上前探问。 “嗯,睡眠不好。这些天太热太闷了。尤其是半夜里,热的我总是会醒,白天的精神就不好,浑身都觉得酸痛。”太后的脸色很差,闭着眼睛回答。 “太医看了吗?怎么说?” 站在身后为太后捶背的宫人代为答道:“看了的,都说是内燥,用的是‘白虎汤’对症治疗。” “白虎汤”大概是出自张仲景的《伤寒论》中的方剂,据说可以有效的治疗女性更年期锁发的并发症。“白虎”是西方之神,代表了五行中的金行,有肃降、凉燥之性。白虎汤是古人法象西方燥金之气而设。可清除夏季余热,使人体内秋气当权。故白虎汤可用于围绝经期综合症的治疗,作为时空调控,协助围绝经期妇女尽快适应人体的这一生理性稳态改变过程。 那就是说,太后现在就是典型的更年期症状了。 阿圆不是大夫,却了解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的保养知识,美容院里最常见到的就是这个时期的顾客,因为。大部分女人都要在感觉到生命流逝飞快衰老飞快的时候才想到保养。 按照前世的说法,常常半夜醒来,浑身大汗,感觉潮热,发生的原因应该是雌激素缺乏,导致血管收缩舒张运动处于无政府状态。 腰背的这种酸痛感多数是由于竖脊肌持续紧张造成的。早期的骨丢失多发生在脊椎,在重力的作用下,脊椎骨有被压缩的倾向,使人感到似乎弯着腰驼着背更舒服一些。但生活又要求人们站直了,别趴下。这样竖脊肌就必须持续紧张,对抗这种压缩倾向。久而久之,肌肉持续收缩不缓解,则腰酸背痛。 再加上这个时期情绪不够稳定,易激动,易怒,易紧张焦虑等等状况出现,也怪不得太后连被邀请去看皮影戏都不感兴趣。 “太后啊,您这可算不得什么大病,最近饮食上多调整一下就能好转。”阿圆接过了为太后捶背的任务,温言细语的聊着天儿。 刚从南方回来时,就注意到太后对于肉食很抗拒,这不合适,更年期期间应适量食用一些含丰富铁质的动物性蛋白质食物,如瘦牛肉、猪肉、羊肉、鸡、鸭、鱼及海鲜等等。 还要注意摄取富含钙质的食物,使人情绪容易保持稳定,同时钙质可坚固牙齿及骨骼,预防骨质疏松症。 “宫里有磨盘吧?让御膳房每天煮些牛奶、骨汤之外,还要磨些豆浆,或者别的豆制品。太后您可别挑食儿,就按我说的坚持些日子,再配上太医开的‘白虎汤’,很快就会痊愈。” 大豆中含有异黄酮,是一种类似雌激素的物质,除补钙外,还可弥补女性雌激素的不足。女性每天喝500毫升豆浆或食用100克以上的豆制品,对内分泌系统有良好的调节作用。 这样的食谱搭配,一方面可以缓解女性更年期脾气暴躁,另一方面有助于大脑提高注意力,并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 太后很享受这种关爱,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看,阿圆的很多奇怪论调都是有谱儿的,可以信任。 得了太后的允准,小皇子被留在了皇宫,护卫和宫女们面色凄惶,他们也在郡主府自由惯了,不喜欢回来接受严苛的管理了。 阿圆告辞了太后,带着三个一步一回头的孩子回府,没办法的事儿,整日里孩子们在一处玩着,忽然丢下一个,怎么都不习惯。 不知道宋征儿见过母亲之后,会不会想要跑回郡主府去,夜里会不会哭…… 阿圆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那个小胖子其实很可爱,这个年龄也正好玩,人畜无害。 就这么把人家丢下了,真有些感觉对不住。 一路上的气氛有些沉重,母子四人都提不起精神来,殊不知,皇宫内院,披头散发的皇后正在大发脾气。 原本是很热烈的母子重逢,因为宋征儿跟母亲亲热一番之后,就起身要走,嘴里还说着去找姑姑回家的话,皇后怒了。 “谁是你的姑姑?你要回谁的家?小没良心的,不知道自己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来人,把皇子带回自己的宫殿,哪里都不许他去!” 皇后禁足了也是皇后,宫里面谁敢不听?再说了,人家教训自己的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皇帝兴冲冲地来看儿子,结果看到的是满地狼藉,宋征儿哭的肝肠寸断,一定要回到郡主府去。 “找姑姑——好好——堂堂——朋朋——”,就是小家伙反复嘟念的几个名字。 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扑入父亲的怀里呜呜哀鸣,尝到了自由呼吸的味道,谁还愿意被锁在深宫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被约束着?小孩子也是有感觉的,而且还更敏感。 小皇帝也懂得这种感觉,自己熬到了近二十岁才第一次出了宫,难道要让自己的儿子也跟自己似的被锁起来? “别哭了,愿意再去姑姑家住,那就去呗!” 小皇帝说得轻松极了,披头散发的皇后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万岁不可啊,齐阿圆本来就是一个乡下村妇,举止粗鲁言行不羁,长期让征儿跟这样的妇人相处,能学到什么好?万岁没看到征儿的举止越来越粗鲁,脾气也越发任性吗?征儿的皇子,大皇子!皇家礼仪打小培养才行,被那个村妇给带歪了,以后再怎么扳过来?” 宋征儿可能不会完全听懂这些话的意思,但是,指责自己还有姑姑的句子明显不是好话,抱着父亲的脖子哭的更欢了,还一蹬一蹬的腿,指着皇后叫:“怕——娘——姑姑——好——”。 皇后差点乎没有吐血,说起话来完全没了理智:“万岁,你听到了吗?你的儿子,怕我这个娘,只认那个野姑姑好,我十月怀胎产下的儿子,哭着闹着要去找别的女人当娘,齐阿圆她好会算计啊!是不是还打算等以后皇儿登基,让她来做太后?” 这话说的忒过了,皇帝现在还年轻的跟一把小嫩葱似的呢,你当皇后的就盘算着等皇帝死了退位了做太后的事儿,谁听了不得急啊! “有你这样的娘,我怎么敢把皇位交到这个儿子的手中?郡主辛辛苦苦帮你带孩子,却得到你这样一番指责,征儿刚出生时是多好的孩子,被你带的胖的没形,太医说照这样发展下去,孩子的心脏都有可能出现问题,你自己没办法管好孩子,还舍不得让别人替你管,你是非要把征儿在手里教废了吗?” 小皇帝负气而去,留下两个哭的狼狈不堪的母子,既然你非要自己管教孩子,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试试吧! 这一夜,阿圆的喷嚏打的又是一个接一个,不知道又得罪了哪路神仙,深更半夜也不放过。 小阿文捎来了几件粗陋的东西,是五个矮矮墩墩的泥娃娃,大的两个脸上刻着皱纹,小的三个穿戴的一模一样,就是发式上有点区别,女娃脑袋上别了发夹。 没涂颜色,据说大理寺的监牢条件不算太好,颜料不给供应。 阿圆把这五个丑东西摆在床头橱柜上,替换下来一个身姿窈窕的美女木雕,这是老约翰的作品,从雕工到涂色,无一不美,透着异国的风情。 第三百二十章 骗局 现在的老约翰,快要转型为优秀的雕刻家了,不给三个孩子上课的时候,他总会一头扎进木器作坊,闷着头摆弄自己喜欢的物件。 “如果大宋皇帝允准你离开了,你会愿意回到家乡吗?”。阿圆曾经这样追问过。 老约翰回答的很煽情:“如果这里有个女人肯留下我,那么,我的家乡就是大宋。” 《似锦繁花》之二终于面世了,戏本子出自两个中年秀才,风格就诙谐的多,戏园子里总是能听到阵阵哄笑。 桑七儿曾经追问过阿圆,为什么给这些戏都取同一个名字,貌似每一部都跟《似锦繁花》搭不上关系。 “这四个字我打初中——我小时候就想用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怎么可能不拿出来使使?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是似锦繁花的状态,其实什么内容的戏本子都能跟它搭边儿。” “难道《窦娥冤》也要用这个名字?”桑七儿笑了,他有一双很狡黠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善于放电,就连阿圆这种自认离了男人更能活的风生水起的妇人,都要忍不住被电的心花怒放。 “嗯——那个——不用,这是人间悲剧,就这三个字,决不能更改!” 阿圆抚着小心肝光速逃走,原来没发现桑七儿还具备妖孽男神的气质啊,难道是自信心促使的一个男人焕发魅力? 钱壮怂人胆,这个道理又可以拿出来运用了。何况桑七儿现在不但有钱,还有才? 据说。京城中的很多贵妇人迷恋桑七儿的声音。隔着屏幕不可能看到模样。但是,那声音里面的磁性充满诱惑力,不为之心折的女人属于少数儿麻木分子。 戏班子里的两个女角也是桑七儿的粉丝儿,一个娇嗲一个妩媚还都没成亲,每日里围着桑七儿的身板转悠,也怪不得这小子脸上总是有桃花朵朵开。 《窦娥冤》的角色皮影开始制作了,容嬷嬷现在开始投身皮影的设计和涂色工作,不让干都不行。 小皇子再也没有出宫过。阿圆去探望太后时,也从来不敢问起。 她并不难理解为什么皇后对自己会敌视,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的孩子被送到别人手里去教养几天,也会有怨愤。 更年期不好调养,太后还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好在豆浆牛奶什么的从不间断,“白虎汤”也对症,估计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白承光还在大理寺押着,没有台阶。谁都下不来。 马王爷的心是铁打的,对这个儿子确实不在意。如果被关押的是那一个白马鸟人马寻欢,一定不会忍心看着他身陷囹圄。 据说,父子母子的亲情会是这样的,越是在身边长大,就越是亲近,反之,打小送出去的孩子,长大了接回来,也永远达不到亲密的程度。 就算是那个打小养起来的儿子顽劣不堪,就算是那个打小被送出去的孩子优秀卓越,结局也会是同样的。 有的人,从出生就注定了悲剧的开始,或许还会走向悲剧的结束,就像白承光。 小阿文提出带着孩子们去看望亲爹的要求,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对。 “无论我们以后怎么相处,我都不会剥夺孩子们寻求父爱的权力。”阿圆对于小阿文的反应作了解释,让白司马的心情觉得分外沉重。 孩子们来到大理寺的简易牢房,还挺新鲜,当爹的早就亲自把居住地打扫了一遍,只要他不出去,宽敞的牢房就随便他转悠。 现在都知道郡主家的三个福娃是“马将军”的了,阿圆从来不解释,更从来不觉得羞于见人,反而没人多在意这件事儿了。 吃的喝的都出自阿圆的安排,让傻汉子感动的热泪盈眶,甚至抱着孩子许诺说,等出去了,一定要给母子们最幸福的生活。 阿文始终乐观不起来,还不如原来嫂子恨得牙根痒痒的时候更放心,现在,连恨都没有了,也懒得抱怨一句话,这婚姻还有得救吗? 所以说呢,读书是有用的,阿文年纪小,可是领悟力高啊。 最悲哀的一种人下场是这样描述的:“没有人恨你,就像没有人爱你一样。” 多狠?谁愿意要这样的结局给自己? 三个孩子明显跟白承光生疏了不少,费了不少的劲儿才转圜了一些,“小老二”明显对于监牢的号牌感兴趣,反复指点着念,对那个努力不邋邋遢遢却没有做到的爹,懒得多看。 反倒是最爱臭美的“小老三”,对白承光最为亲热,还专门又请老爹帮自己重新别了一下发夹。 到离别时,三个孩子都挺坚强,没有一个哭哭啼啼说“再见”的,反倒是那个傻汉子老爹,铜铃豹眼里面都是热泪滚滚。 “皮影——去看皮影!” “小老二”对叔叔提要求的声音,留在了大理寺的监牢外面。 小阿文没有料到的是,就这一面之后,白承光手书一封告罪书转交皇帝,要求早日得到处罚,将军也好,府邸也好,全部放弃,只希望早日可以看顾孩子们,替妻子分忧解难。 白承光不是一个聪明人,打小就不是。 但是谁也不能说他就是一个坏人,谁也不能真正剥夺他关爱自己亲生骨肉的心。 据说,小皇帝看罢之后,长叹一声…… “明日让大理寺断案吧,马国涛不会回来了,同样是爹,怎么就有的人心如斯狠?” 可是,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大,在皇帝打算就此结案的时候,久寻不到的马王爷,终于被发现了。 有句话叫做“灯下黑”,原来他们一家就藏在外城的一个小村子里,除了两个残疾的妇人,同时找到的,还有一个万万想不到的男子! 竟然,跟马王爷长得一模一样,铜铃豹眼,虎背熊腰,马家的特征都在他身上显现了,除了那张脸苍白了一些。 罪过不牵连妇孺,大理寺内,只多了两个房客,很奇妙的,与另一个长期房客模样肖似。 马寻欢没有死翘翘,袁县令的手下只是用了药物捂了口鼻,当时的情况艰险无比,那一下下,原本可以致命的,熟料被马王爷安排人运走尸体的时候,又返醒了过来。 当时的马王爷,已经安排好了白承光代替马寻欢出征,于是把儿子转移到地下修养,还神神叨叨的设了一个衣冠冢。 马寻欢虽然侥幸得了性命,但是,被“豆腐西施”手刃的阳器却是修养不回来的,马王爷这才打起了阿圆的孩子的算盘。 难为这老家伙隐瞒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老夫人与王妃被白承光送出京城,提起了城内现状,马王爷还不会把马寻欢还在人世的消息透漏半点出去,为什么经常找不到儿子和丈夫?那就是去探望您的孙子和儿子去了! 据说,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后,白承光疯狂的在牢房叩头,一下一下,额头上鲜血直流,嘴里一个劲儿的在追问:“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马王爷老鼠搬家一般倒腾来倒腾去,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结局呢?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阿文和张大山,是强拖了白承光出牢房的,现在,黑铁塔般的汉子也被捂得有些浅棕色了,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额头上掺杂了一缕白发,狂乱的在空中飞舞。 皇帝怜惜他被抛弃被欺骗,到底还是不忍心让一个在战场上流过血的将军露宿街头,收回王府之后,又开恩赏赐了一处小宅院,依然挂着一个将军的名头。 自此,双生子的各种诡异传说完全被打破,京城中的舆论呈现了一边倒的形势,同情白承光,憎恶马王爷和马寻欢。 人们总是要去同情弱者的,现在,大多数人都在等待着福瑞郡主敞开怀抱,迎接苦难的男人,从此双宿双栖,过上幸福的生活。 事实上郡主做的很不错,新赏赐的将军府的卫生是郡主府的下人去打扫的,一应器具也是郡主府的管家采购来的,侍候的丫鬟小厮,更是领的郡主府的份例。 白将军不需要每日上朝,事实上皇帝可能只会在大战将即的时刻才会想起来他,他很自由,闲逛都不需要找人请假。 郡主府也容许他自由出入,只要不带着外人就好。 孩子们又开始了跟爹亲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叫“爹”了,新鲜的什么似的。 “小老三”甚至有了进宫找宋征儿显摆一下的欲望,把自己有了爹的事情好好讲一讲,可惜,被母亲阻拦了。 如果可以的话,阿圆甚至愿意一辈子不再见到皇后和宋征儿,在听说了皇宫里发生的故事之后,阿圆怕了。 皇后的愤怒毫无道理,但是燃烧炽烈,宋征儿被管束的非常严格,据说,只要敢说出“姑姑”或者是三个福娃的名字,就会挨上一板子作为惩戒。 “那个女人疯了!”阿圆只能这么想。 没有人愿意自己日夜被人惦记着咒骂,福瑞郡主想跑路了。 《窦娥冤》终于排练成型,等首演之后,阿圆就计划带着孩子出发,桑七儿的接班人也培养出来了,他打算先去附近的省城县城开辟新战场,阿圆打算同去。(未完待续……) PS:二更求票! 第三百二十一章 庆功 《窦娥冤》的首演,是早就定下的由小皇帝做主,带齐文武百官先看一遍。 时已进八月,穿着官服的大人们个个汗流浃背,唯有韩大学士,被特许穿着最漂亮的宽博的绸衫,戴着文人最喜爱的造型高而方正的巾帽,据说就叫做“高士巾”,风度极端的高雅。 今日,就是一介文人墨客最风光的日子,《窦娥冤》将把他的名字载入史册。 值得庆幸的是,明珠戏园子里面,凉风习习。 虽然舞台上火烛熊熊,但是,每个拐角处都放着寒冰,“嘶嘶”的释放着冷空气,让人从外面的火辣辣中一脚迈入,瞬间就如浑身浸入了冷水里, 富贵人家夏日里见到冰不奇怪,家里挖的地窖,可以在冬天就储存起来冰块,留到夏日里取用,但是现在,戏园子里如此挥霍,难道说郡主府的储冰量已经达到了堆积成山的程度? 山,也经不起这么消耗的吧? 更何况找小厮一打听,说是这冰还够出售的,大人您想要多少,咱就能给您送去多少! 家里的婆娘祖宗的整天嚷着热,地窖里的那点冰要分人头儿节省着用,哎!破点财吧,跟您家的管事说一声,先送五百斤到家里去试试效果。 好嘛,戏还没正式开演,郡主家的记账单子就写满了,文武百官数目不少啊,个个家里都是庞大的宗族,老的小的都需要郡主琢磨的这好东西。 徐管事笑得找不到眼睛了,最开心就是挣官员们的钱。心里没有思想负担。就是。得跟郡主说说,再进些硝石来才行,恐怕原来存的那些不够用了。 郡主府名下的小吃店们,家家都爆棚,没办法啊,只有他们舍得在店子里放置冰块冰盆,大热的天儿,谁不愿意在凉爽的屋子里多呆一会儿。要是肚子里还装得下,没准儿就能从早晨吃到天黑了去! 桑七儿照旧主持开场仪式,现在老有经验了,舌灿莲花的宣讲了一通大宋盛世繁华,然后征得皇帝同意,丝竹声起。 隐到幕后的桑七儿,照例要在乐声中介绍戏本子的出处,被邀请到嘉宾席与皇帝同坐的老大人,站起,抱拳作揖对百官同仁。接受他们的恭贺。 其实,他很想说。现在你们还不会意识到这部戏的价值,此刻的恭贺只能是毛毛雨,等看完,再看你们的疯狂表现吧! 容嬷嬷拼了三天三夜,才制作出了一个美轮美奂的“窦娥”皮影,没人在乎为什么一个村姑非要穿戴的这么美,这要不引来杀身之祸,还有点悬呢! 故事很精妙,百官中喝彩声不断。 窦娥爹窦天章把闺女卖给蔡婆婆做童养媳,下面的文官唏嘘一片,除了官二代,剩下的都是靠自己一步一行血泪爬出来的,窦天章的遭遇宛如自己的过去。 张驴儿的阴谋诡计,激起了下面的武官“哇呀呀——”暴怒一片,当县官收受不义之财诬陷窦娥杀人时,一记黑影飞身射向屏幕,被小皇帝的暗卫伸腿弹了回去。 “有刺客?” 不是的,此乃一位义愤填膺的武将大人实在控制不住暴脾气,意欲把屏幕上的“皮影县官”踹上几脚解解恨而已。 片刻的骚乱过后,吐了血的武将被抬了出去,故事继续上演。 当窦娥走上断头台,指天为誓,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好多文官老泪纵横。 或许,在实际现实当中,误判几个案子误杀几个人还不会这般心痛,但是此刻,亲眼目睹着一桩冤案血染断头台,还是会感同身受。 人就是这么奇怪,你如果看到有人为了《红楼梦》里面的林黛玉哭的稀里哗啦,千万别直接判断这个人心地善良,有可能,他或她对于蜷缩在自家窗台下饥寒交迫的乞丐一通棍棒、毫不留情。 窦天章终于出场做官,喜庆的乐声,冲不走满园子里面的悲痛之情,就算是为女儿报仇雪恨了又如何?就算是身居高位顶戴花翎又如何? 韩大学士一如当初,每看一次《窦娥冤》的白话本子都会痛哭一回,现在,他再次被戏中的每一声清唱与道白感动,尽管,那些唱词和道白,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拿凿子都挖不掉了! 再好的戏,也会曲终人散,只留下韩大学士的“呜呜——”声,还在断断续续。 小皇帝眼睛里面也闪烁着泪光,一摆手:“全体回金殿,齐议《窦娥冤》!” 对啊,思想工作要趁热做,那些思想上开小差儿的,行为上不检点的,对金钱美女奢望的厉害的,都需要进行及时的敲打。 如果说,第一部戏《似锦繁花》双生子篇,开启了宫调与道白掺揉的先河,那么,《窦娥冤》,就已经是最成熟的经典作品,可以作为“诸宫调”的代表作。 阿圆一直躲在后台,耳闻目睹了全场的辉煌,当皇帝一行唏嘘感叹着离去,才红肿着杏核眼儿走出来。 “今天集体休息,都到郡主府去庆贺首演成功,我准备了好东西,大家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人生难得惬意一回,酣畅淋漓的哭过,再酣畅淋漓的笑起来吧! 郡主府的假山旁边,支起了十几个怪模怪样的铁皮盒子,长长的,开着口,里面烧的红红的木炭。 丫鬟们走马灯似的在穿梭,一盆盆腌制好的羊肉块儿、猪肉块儿,小鱼条儿和鸡翅膀、蔬菜片、蔬菜条儿就墩放在铁皮盒子附近。 美酒坛子开了封,大碗小碗随便你挑,每人手里发一把竹签子,捡自己喜欢的食物串起来烤就是了,小心扎了手。 阿圆只对调料壶作了解释和示范,男女老少就没人理会她了,挤挤挨挨坐在铁皮盒子两边,“我喜欢吃羊肉——”“我喜欢猪肉——”“我要吃鱼肉串儿——”。 三个孩子跟着张大山凑热闹,三个丫鬟也在一组,跟青儿相好的那个护卫,就蹭蹭歪歪的凑过来了。 “还不赶紧的下聘,等着奉子成婚啊?”阿圆把那个涎皮涎脸的护卫一推,青儿的脸就羞红了,护卫傻笑着跑走:“俺明儿就叫俺娘来!” 糊焦味迅速的散发开来,第一次操作烧烤食物嘛,这很正常。 然后,就好了,空气里除了欢笑,就是弥漫的肉香、鱼香、蔬菜香…… 桑七儿很受宠,两个脾气迥异的美女陪在左右,一个在侍候着他吃,一个在等着他侍候,周围的人都装作看不见,一个长长的炭炉子被他三个独占了。 其实出身戏班子的男女都是苦孩子,打小被卖的居多数,这两个姑娘连自己本来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却懂得去抓紧自己想要的男人。 阿文散朝回来,天儿都黑透了,疲惫的抢了“小老二”手里的一串肉放进嘴里,哀叹道:“嫂子,你可不知道,排这么一出《窦娥冤》,万岁竟然让我们挨个的谈谈感想,上百口子人,这才谈了二十几个人的,明儿还得继续!” 小皇帝很有领导才能啊,思想工作挖的深,一定要谈出每个人的亲身感受才算过关。 阿圆抱着肚子笑起来,手里的酒泼洒了一地。 “阿文,李白的诗,你来一首?《将进酒》怎么样?来来,喝一杯……” 她有些醉了,桑七儿的声音响起来,阿文的声音加进去: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对对对,就是这样,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阿圆站立起来,身子旋转、旋转,眼前,一个黑铁塔似的身影挡住了旋转的去路。 这人真熟悉,火把的光不算亮,莫非,咱们认识? “兄台——要到哪里去?”软软沙沙的声音,是出自她的口吗? 肚子里燃烧着一团火似的,刚才旋转的劲儿,越来越晕了。 阿圆摆了个妩媚的“.modelling”,一只手搭在了黑汉子的胳膊上,一只手伸向了汉子的下巴颏儿,斜睨着眼睛笑问:“为什么——不说话?来,给爷儿笑一个……”。 然后呢?似乎不记得了,到底那个熟悉的汉子听不听本郡主的话,笑了没有? 反正,天旋地转的感觉太难受了,难受的只好念汉语拼音“a——o——e”,据后来有人学说,郡主当时那是吐了,大吐特吐,还专门只逮住一个人的身上喷射。 这就叫冤家啊!(未完待续……) PS:感谢ivory.hu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lizzie110的打赏,感谢Joycf的评价票,感谢所有投推荐票的朋友们! 继续,求粉红轰炸! 第三百二十二章 郡主府的男人们 没有人知道,郡主度过了一个怎样的夜晚。 醉酒真的会忘记所有发生的事情吗?阿圆将会再一次亲身体验并佐证。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淡,可是很清楚这就是自己的卧室,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男人而已。 就像是初到这个世界,惊愕的看到的那个裸体的男子…… 其实,这厮的身材还是超级棒的,烛光下的倒三角比例,健硕的肩膀和双臂,两条长腿——结实的两片臀部,微微的泛着晕黄的光泽…… 阿圆再次听到了来自自己喉间的吞咽声。 “白——承光?”质问的有些迟疑,脑子里似乎成了一片混沌,想点什么很艰难,似乎,这厮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吧? 不过,这样也不错,夏夜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畅快的呼吸,这样的夜晚其实不应该独处,不是有首歌这么唱的么?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在酒精的刺激下,更加不能继续可耻下去,阿圆微笑,努力的斜支起半个身子,肿眼泡儿也散发出几分妩媚来:“承光——来——”。 所谓烈火见干柴,就是目前的火辣状态。 白承光脑子里残存的那点顾忌全部烟消云散,扒衣服的程序早就做完了,那还等什么?狂欢吧! 别人狂欢都是笑声陪伴,这俩人可不是,半开的窗户里传出来的都是呜咽,就像两只野兽。在最寒冷的悬崖上宣泄温度。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却贪恋着生命中最后的一点点儿怀念…… 欢爱与仇恨,完全可以交织到一起,因为两只紧紧相拥的野兽还会互相撕咬,引发出狼一般的嚎叫…… 一次又一次,母兽攀援着雄兽,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 一次又一次,雄兽的汗水和泪水烫到了母兽的身体,转而化为久久的清凉。 世界是疯狂的。疯狂而寂寞。 直到筋疲力竭,直到沉沉睡去…… 然后,天还是亮了。 阿圆睁开眼睛时,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屋子里有了男人的味道。 那个男人此刻,正无限欢欣的支着胳膊瞧着慵懒的媳妇儿,就像很久以前所做的一样。 只有失去过,还失去的那般久,才能拥有这般的欢欣,才知道。睡醒起床,被窝里还有一只母兽。是一件多么心满意足的事情。 白承光的铜铃豹眼里面都是温情似水,欣赏着阿圆短暂失神的表情,声音粗噶的问道:“想吃什么?我去做。” 多么温馨的道白,场景近乎完美,如果,这头母兽不那么煞风景的话。 抱着薄被子坐起身子的阿圆,露出一截光膀子,这其实不碍事,刚刚狂欢过的男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枕头下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你先回去吧,这是你的报酬,昨夜,活儿干得不错。下次——再来啊!” 傻汉子就是傻汉子,阿圆从被子里数到了二十,才听到了傻汉子的一声怒吼:“齐阿圆——你!” 好吧好吧,智商其实有进步,原本还以为得数到五十才能反应过来呢! “别叫!外面的人会笑话的。”阿圆和声细语的劝慰:“你要是下次还来,我给你个建议,最近腰上的赘肉出来了,很快会长成游泳圈,我可不喜欢,赶紧的,出去多练练!” “齐阿圆——”! 又是老一套的嚎叫,丫鬟们都围在门外边了,真不嫌丢人。 丢人的汉子撒腿走了,郡主大人板着面孔,那就没人敢拿身上和脖子上的紫草莓红草莓说事儿了,沐浴,更衣,肚子早饿的“咕咕”乱叫了。 说句良心话,傻汉子的服务很不错,最起码,这具身体认可他。 郡主心情不错,尽管走起路来有些别扭,三个孩子在玩泥巴,当娘的跟着捏了几个泥人。 “捏个——光爹——”,“小老二”还在提建议,三个孩子手里的四不像,据说就是同一个人。 日子很完美,除了在外面逛荡的白承光,现在郁闷的想要碰墙,守身如玉好几年,实在忍不住也只会去借用五指姑娘,好不容易才跟媳妇恩恩爱爱了多半夜,孰料想只是一场噩梦,醒来了就是翻脸无情。 自己这个将军不需要上朝,四方无战事更不需要带兵,白承光算是白生了一场气,溜溜达达最后还是又拐去了郡主府。 看门人今儿对他可真算尊敬,跟郡主过了一夜,到底身份大增。 丫鬟们的笑容也神神秘秘的,护卫们根本不稀罕搭理他,白承光尴尴尬尬去寻找孩子们,发现了满手都是泥巴的娘儿四个。 傻汉子发现一个规律,只要守着孩子的面,媳妇那张脸就总是仁慈的没有界限,于是凑上前去跟着和泥巴,对三个娃娃的作品赞不绝口。 “展堂捏的这个是猪?真像!” “展鹏最棒了,捏的一定是只狗——”。 “好好捏的——小兔子?” 为什么三个孩子都用仇恨的眼神看他?媳妇拃着两只泥巴手狂笑? 被笑话了也愿意,其实孩子们捏的东西真不错,没准儿你爹上辈子就跟这仨儿动物有亲戚,才让你们找到了相像的地方。 不过,你们娘可不如你们有天分,瞧瞧,这一大坨一大坨的都是啥子呀?白承光咬着牙关在那儿胡咧咧,脑袋上就被那一坨泥巴护住了。 孩子们很开心,合伙儿把亲爹按倒在地上,七手八脚去抓挠那坨泥巴,等白承光从重围中冲出来,媳妇的身影已经走远。 追妻之路漫长而艰辛,傻汉子原来伤害媳妇伤害的忒深。 据说府里已经在准备郡主的车驾和行程了,白承光心中如同烈火喷溅。 桑七儿这几天忙得欢实,《窦娥冤》的行情太火,戏园子里每天都人满为患,那个计划好的“备胎”已经在玩了命的道白和演唱,观众们还是不买账,场场都闹腾着要他来开场白才行。 这就是“腕儿”,这就是“角儿”,戏子根本没出头露面,就红了半边天。 “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真人扮演角色,丢开皮影,戏园子会更火!”这是阿圆的提议,最近找不到桑七儿的影子,原来可是每天都要找着来汇报行情的。 桑七儿的眼睛往地下看,语气也有些波动:“皮影更让人喜欢,艺人藏在幕后也安全。” 堂堂郡主家的戏园子,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来生事儿不成?莫非,发生过什么不安全的意外? “你别担心,只要大家行得正坐得直,我这个郡主就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胆去做!”阿圆鼓励着,研究着桑七儿的异状,忽然笑起来。 “桑七儿,不会是你的那两个红颜知己出岔子了吧?怎么了?有竞争对手?势力很强?没关系,跟我说说,帮你抢回来!” 难得郡主露出这么多匪气,却依然没让桑七儿欢快起来,深深的鞠一个躬就想跑,哎,脸皮儿忒薄儿! “郡主那天喝多了,桑七儿也多了,追在白将军身后叫着郡主,摔在地上就哭了呢!”青儿这丫头不能留了,对于男女之事看的非常清楚。 “赶紧定婚期,成了亲,再说些三姑六婆的八卦就名正言顺了。”阿圆白了青儿一眼,桑七儿的眼神热辣的没人能够忽视,自己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谁这辈子还不喜欢几个异性?伤神的不过是各种客观原因的制约太强罢了,阿圆没有再寻找另一个男人做伴侣的雄心壮志,那样需要的过程忒长,她宁可选择这样单过。 何况现在白承光肯上门服务?居然把银票给撕了,好志气,下次白干活儿,还不给赏钱了呢! 不过,桑七儿的这股热情没完全淡化之前,一起出行还真是不适宜,既然不要人家,就别吊着去引诱,以后还得继续合作挣钱呢! 其实不但是桑七儿那夜受到了刺激,老约翰也不舒服,自己相中的嫩草被牛啃了,换谁都不乐意。 曾经胆大妄言“Iwantyou!”的异族男人,只能把心绪都转化成雕刻刀,纪念他曾经的岁月和留恋过的女人。 这几天郡主的心情不错,吉它弹奏的越发娴熟,从岳阳县捎来了几把制作更精美的吉它,袁县令还手书一封信,说是不日即将进京面圣,带着老婆孩子。 袁刚子如今怎么样了?音乐有没有让他更快乐?阿圆这几天就在回忆过去所学过的各种歌曲,希望可以为袁刚子找到新的突破口。 桑七儿终于要出发了,男子汉嘛,儿女情长可以,千万别当做生活的重点,影响了人生的轨迹就不划算了。 只有老约翰只能宅在郡主府,除了拿木雕消磨时间,现在又开始苦练吉它,左手指肚上没有一块好皮了,才让弹奏的声音顺畅流利起来。 “府里还有谁喜欢这种乐器?一块儿来,我们可以组成一个乐队,弹得好的,有赏!”郡主又有新号召,一时间,凑热闹报名的可真不少! 人生就是一场玩笑,玩好了,才能笑得出来。(未完待续……) PS:感谢褰裳的粉红票和打赏,爱你!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 白老大过上了一种很奇妙的日子。 每天睁开眼睛就去郡主府报到,侍候三个小祖宗吃饱饭,自己可以蹭个肚儿圆,然后跟着他们玩耍和练功,小小的跑上几圈儿,挥两下拳头,踹几脚不倒翁。 郡主府里的下人们都说好了似的,对于他的到来持观望态度,不疏远、不亲近,很有礼貌。 阿圆经常与他相遇,或者夫妻俩共同陪伴孩子们,五口之家温馨起来很让人艳羡。 阴凉的假山附近,是避暑的好去处,府里编制了几张吊床,距地面不高,可以很放心的把身子完全放进去,然后晃晃悠悠的仰望树木的缝隙里洒下的点点金光…… 这活儿白承光喜欢,自己找了藤子尝试着编了个更舒坦的,还在两头儿串上了凿了眼儿的木棍,吊床更平整舒服。 结果,郡主相中了傻汉子的手艺,又丢了一大堆藤条和绳子木棍出来,伴随着十几个临时凑数的小厮,就把一个简易的藤编作坊给初步建立起来。 白承光终于凭借自身的能力在郡主府谋得了一席之地,作为作坊的小头目,他正在申请要一间卧室,或者叫做办公室,能够歇歇脚儿,光明正大有个属于自己的地儿。 徐管事的老脸红的跟紫茄子似的,嘟嘟囔囔的半晌儿才让人家听清楚:“郡主说——哪天想住下了,可以提申请,被批准了,就能去——郡主的——卧房——”。 徐管事撒腿就跑。这可是万分尴尬的话题。郡主这次欺负人有点狠。傻汉子再傻也会发火的。 跑过了月亮门,都没有听到身后有响动,徐管事扒着门框偷偷瞧,数到了十位数,终于听到了郡主说到过的那声喊“齐阿圆——”! 或许这就是人家夫妻的相处之道,老徐管事深觉自己年龄大了,很多事情理解不了了。 白承光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熬着,每天侍候孩子们睡着了之后离开郡主府。回到自己那处冷冷清清的将军府。 越是这样熬着,阿圆越是来精神,本来对傻汉子的那点排斥情绪一点儿都不见了,剩下的,就是没事儿时琢磨一个千般诱惑的场景,去白承光眼前晃…… 这样的日子才有过头儿,郡主嘛,就要与别的女人有些不同才对,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万水千山的都走过来了。再要跟从前的小媳妇似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时等待着被垂幸,那可就忒给女性丢脸了。 白承光很坚强,流了鼻血也不肯就范,第二日还照旧前来接受新的摧残,那一夜的旖旎放纵,竟然变成了回忆的盛宴,再也没有实现过。 夫妻俩玩游戏玩的乐此不疲,袁县令一家人,终于回京城了。 同时出现在郡主府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万重阳。 京城里就根本没有可以称作稀罕的事儿,白将军每天到郡主府上班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天飞,万重阳此次前来,除了公事,还有想亲自确认一下的意思。 阿圆很欢喜的迎接了老朋友,袁县令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小老二”,这个已经定下身份的小弟子可千万别给教坏了,自己回京如果不走了,那就谁也抢不走这个好苗子。 袁夫人还是那样安详与恬静,袁刚子在初初的生疏感之后,竟然回忆起来了阿圆的歌声,就像是寻求某种接头密码似的,嘴里哼出一首难忘的歌:“快睡快睡——可爱的心肝宝贝——”。 阿圆接着唱:“快睡快睡——小宝真美丽——”。 这就算是接上头了,只差那一句双手紧握之后的道白:“同——志——”。 三个孩子欢天喜地的跟袁刚子玩在一起,都说刚子是傻子,他们真心不怕,“咯咯——刚——哥哥——”,小嘴巴叫的都甜着呢! 丫鬟小厮的都跟着呢,在自家府里走丢不了,阿圆摆摆手随孩子们出去疯玩儿,袁夫人往前紧跟了两步,又释然的坐下了。 难得袁刚子这般开心,歪着脑袋一耸一耸的跑跳着,嘴里总在唱歌…… 万重阳没看到羁留在郡主府的白将军,稍稍放下了心,按说依照阿圆的脾气,就根本不是肯吃回头草的主儿,也可能外面说的传言,其实不符合事实。 结果,郡主为了表示欢迎,再次举行了烧烤晚会,坐在凳子上拿扇子“呼呼”扇着火苗儿的,可不就是“铜铃豹眼”的主儿? 两个心里都揣了鬼心思的男人见了面,自然要在眼神中迸射出激光雷电,刹那间,白承光决定今晚去迎接女王的宠幸,让事实去击败这个对手的痴心妄想。 烧烤的现场总是最热闹的,何况每个人都可以亲手操作,万重阳与袁县令夫妻陪伴着阿圆,互相烤着肉串儿,交流分别后的经历。 最主要侃侃而谈的是万重阳,胸中憋着一股子斜火儿,把祁阳县如今的变化解说了一大通,还注明郡主投资的砖窑厂终于开始盈利了,铺路的成本已经基本收回。 “要想富多种树”“要想富多修路”的言论,现在被粉刷在祁阳县的各个显目位置,成为万重阳振兴祁阳县的第一步,如今,迈的扎实有力,正在冲锋下一个台阶。 这次皇帝召集有功之臣进京述职,也怪不得万县令也能与袁县令同行,祁阳县将会作为一个正面教材在金殿之上宣讲,万重阳有备而来,此刻就是在提前预习自己的演讲稿。 果然,跟孩子们在一起烧烤的白将军心不在焉,焦糊的味道就是从他那儿散发出来的,宋好好已经拽着他的袖子表示不满了。 袁刚子“嘿嘿”傻笑着,笨拙的手也开始祸害东西,一只爪子抓着竹签子,一只爪子去抖调料壶,“扑簌簌”的声音落入火炭里,几点火花飞溅,傻儿笑得更欢了…… 有朋自远方来,自然少不了美酒,白承光安心让自己醉的更狠些,结果,今儿丢丑的可不是他,而是座中年龄最长者——袁县令是也! 原因无他,醉醺醺的县令收到了儿子送上来的孝心礼物——一串烤鸡翅,外酥里嫩,滋味鲜美,咸淡适宜,总之,当爹的无法形容此刻的赞美之情,就“呜呜——”的哭了。 酒桌上有人哭不稀奇,烧烤架旁边就更是司空见惯了,郡主府就这点好,只要不毁坏东西,哭几声笑几声就没人在意,阿圆照旧与袁夫人跟蔬菜块儿较劲儿,万重阳扶着袁县令的脑袋,要保证它不掉下炭炉里去…… 酒至三旬得有丝竹之乐,郡主府新组建的吉他乐队可以显显身手了,“叮叮咚咚”的还不够整齐,但是,气势上有了,抱着吉他就得站着歪着奇形怪状才正宗。 为了迎接袁刚子,郡主特意开始弹奏《催眠曲》,乐队的和弦有些杂乱,但是无妨,群魔乱舞都没有关系。 夏夜的风在假山附近最为明显,别担心蚊子,郡主所住的地方,艾草算是吉祥物,开宴前就狠狠的把场地熏了一遍,现在空气里还有那种特殊的香儿。 没有老神仙的剑舞助兴了,张大山被提溜了出来,这小子自己舞扎了一会儿,又把吃的满嘴流油的巴子给踹起来对打,叫好的起哄的那叫一个热闹,比鬼哭狼嚎的吉它乐队还要受欢迎。 万重阳看的有些傻眼,阿圆从哪儿弄来的这么自由自在的手下?整个郡主府就像一大家子亲人一样温馨,主子和下人都笑的张着大嘴…… 白承光在炫耀他的腹肌,从他系在腰间结实的布带子就可以看出来了,最近活动量不小,赘肉已经消失,游泳圈根本不会存在。 他把烤好的鸡翅子送到阿圆面前,这是全大宋烤的最美妙的几串鸡翅子,流着油光透着鲜香,再加上喝了酒的汉子眼眸里透出的炙热与渴望…… “今儿晚上,你别喝的太多,直接睡着了就耽误事儿了……”。 这不是应该私下里再说的话吗?干什么守着人家小万同志就张扬开来了?阿圆狠狠的斜睨了傲娇的雄兽一眼,嘴里嗲嗲的答应下来:“好了啦……”。 万重阳面色难看的厉害,双手紧攥成拳头,原本想要出口的质问,终于又按捺了下来。 你有什么理由去质问?你是什么身份去质问? 没听说连太后老人家都不搭理这件事了吗?人家是夫妻,现在男人回来了,还叫白承光,是三个孩子的正宗的爹,只要郡主不闹着休夫,谁都没戏! 一大碗酒咽下去,万重阳就到了巅峰状态,一首《褰裳》吟诵的痛彻肝肠,昔日那个温柔的执着的姑娘,早就没有了一点痕迹。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 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烧烤宴会以后真的不能再举行了,每次都有哭到抽筋的人,万重阳踉踉跄跄的吟诵着他的《褰裳》,热泪洒在郡主府的小径上。 为什么失去的东西总是寻找不回来?任凭你如何悔透了心肝肺,吐出了脾肾胃……(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和清蒸鳜鱼的打赏,心情不好,谢谢朋友们还在。 第三百二十四章 皇后出手 这次的晚宴有了训练有素的意思,当阿文从外面赶回来时,曲终人散,烟火皆灭,袁县令一家人已经回自己的小庙里休息,曾经的府邸还留着几个家人,倒也方便。 老约翰在残存着肉香的空地上弹吉他,夏夜里嘛,不容易睡得着。 “别找了,你大哥和你嫂子正在欢乐今宵,这是烧烤的保留节目。” 阿文坐在老约翰对面叹气:“你说,我怎么就觉得他俩这气氛不对头呢?一点儿夫妻的样子都没有,从前碰了面结下仇来也不争吵,现在互相也不解释,我还等着他们冰释前嫌呢,结果已经直接——到一起去了,哎,我这脑子真的跟不上……”。 老约翰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音节,笑得有些猥琐:“你跟不上就对了,到一起去了说明不了什么,前嫌也根本没有冰释,这跟滚床单没关系……”。 “呸!”阿文愤怒的站起来,冲着老约翰扑打粘在屁股上的尘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老约翰继续猥琐的笑,吉它的声音好听极了,最细的那一根弦,能划破寂寞的夜空,像一道闪电…… 郡主的卧室果然正在进行一场酣战,十八般武艺又有了新用法,男人为了展示自己已经结实了的腰肌,一下一下碰撞弹性十足。 美中不足是挑不出女兽的半点瑕疵来,这具身子还是怎么看就觉得怎么美好,怪不得当初在马府的丫鬟狂轰乱炸下都守住了精元,身体自己知道哪一具最合适。 但是当男人的总希望自己能占了上风。于是在中场休息时。终于找到了一处攻击点:“媳妇儿。这里——有点小……”。 “你见过比这大的?在哪儿?”女人的声音不怒不喜。 为什么一下子身上的汗水就变凉了?白老大立刻收回了挑衅的动机:“没有——见过,隔着衣服看——猜的——”。 找死的节奏就是这样的。 “你盯着女人的这里看,还做过比较?”蛇的声音可能就是这样的,又凉又滑让人从脚底下就生出寒意。 “我——没有——”…… 凄厉的叫声野猫似的在郡主府回响,白老大享受到了满脸开花的美妙滋味,媳妇的长指甲真够劲儿! 估计这几年加起来做过的错事儿是真不少,白老大此时只能辗转求饶,无奈脸颊被人扯得向两边走了形。女人骑在身上彪悍的很。 “没文化真可怕!这里大了有什么好?夏天容易起痱子知不知道?本郡主这个尺寸就是正好!” “好!正好——最好——”,咧着嘴巴的男人不知道是正在享受呢,还是在忍耐。 这次睡醒了可不能再赖账,白承光决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跟个真正的夫妻一样,光明正大住在一起不好么?非要这样撵自己单宿单飞多麻烦啊? “不行!”齐阿圆勃然变色,指指枕头:“你可以拿银票走,也可以免费赠送,但是,打包不可以。” 打包是什么。傻汉子反正也不懂,他又是一个拧的。抱住自己的目标不撒手:“你跟我回将军府,或者我就在郡主府常住,我们和三个孩子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其实那啥生活也用不着天天都过,男人的用处不是多大。 阿圆懒洋洋的歪在床上捻揉一件亵衣:“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了,没准儿哪一天,你又冒出来什么亲爹亲娘叔叔大伯,又得把我们娘几个丢进火坑里去,还是算了,你回你的将军府吧!” 这是第一次把伤口撕开了摆在两人面前,虽然,语言其实挺温和的,语气也算平缓。 白老大的身子有些颤抖,一种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铜铃豹眼又湿润了:“媳妇儿,我不会了——真的——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再受任何委屈——”。 可是天杀的丫鬟正在门外禀告:“郡主,将军府来人找将军回去,说是马老夫人就在府里,病的很厉害,想再见将军一面……”。 沉默,难堪的沉默…… “备水——”,阿圆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 傻汉子慢慢儿的将身子往外退,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或者,怎么解释? 恢复了白承光的名字又如何?马王爷和马寻欢被关押着又如何?当初你被抛弃过又如何?你的亲亲祖母病重了,你忍心不管不搭理?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在意你是去是留,只要你们别琢磨我的孩子就行。”阿圆在白老大迈出门槛的时候加了一句,昨夜的抵死缠绵又成了回忆。 可是,怎么可能不琢磨? 白承光回到府中,看到两个沧桑的妇人,自然冰雪般的悲凉之感全部消融,瞎了眼的亲娘,生命垂危的祖母,瘦小枯干的摆在你面前,你能怎么做? 马老夫人的精神明显不济了,歪在轮椅上大口的喘着气,半张脸奇怪的皱着,还算灵巧的左手指着孙子。 “欢——儿——孙——子——祖宗——”,辨析这几个字眼其实比现在费劲儿,最起码,白承光脑子里就转不过弯儿来。 贴身的丫鬟搀扶着王妃,还没没收家产就是好,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 王妃的双手抚摸着儿子的发顶,眼泪里似乎都沁了血:“欢儿,娘知道你委屈,娘啥也不求你,可是,你祖母眼看着就——,她只想在死前能看到马家的子孙入了宗祠,等到了地下,也好对你死去的祖父有个交代,欢儿,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你可一定要做到啊!” 老马家在老夫人的手里彻底断了根儿,这样的现实完全接受不了,没奈何,找上孙子的门,要求让曾孙子们认祖归宗,方能安心的合眼安息。 就这么一丢丢儿的要求,白承光,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你有答应的权力吗? 昨夜的狂欢实在累人,要不然,为什么他现在只想仰面躺倒在地昏睡过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 当他浑浑噩噩走向郡主府的大门,徐管事一脸淡漠的拱手:“郡主有令,将军如果是来看孩子,尽管里请,要是抱着什么别的念头,请就此止步,免开尊口。而且,孩子也绝对不允许被你带出郡主府。” 看吧,就知道那女人一定会翻脸。 白承光喟然长叹,徐管事扭身自去,根本没有追问他到底是为何而来。 门人很稀罕,昨天还跟郡主跟孩子相处的好好地,怎么今儿就连门都不敢往里迈了? 马家婆媳就暂住在白将军府,善良的汉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语言。 执拗的马老夫人已经无所畏惧,延请的大夫给开什么药就喝什么药,她要留着一口气,亲眼目睹着两个曾孙认祖归宗才能蹬腿闭眼。 郡主不答应,没关系,马家不是吃素长大的泥腿子,虽然失了势,但是,多多的金银去砸,多多的人情去找,总还会找到通天之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据说这句话很有道理。 内宫的皇后,终于可以出手了。 宋征儿现在不做无用的反抗了,再也不会从口中吐出犯皇后忌讳的名字,事实上,这小子的嘴里什么都不吐了,深宫里的奴才多,一个眼色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皇后放了心,穿戴的花枝招展威仪十足的来找太后,先感怀一番小皇帝对太后的孝敬乃是天下的楷模,再历数天下有名的几位孝子的事迹,最后才绕到了马老夫人生命垂危,希冀着看到曾孙认祖归宗的话茬儿。 “母后有所不知,昔日的马王妃不但瞎着眼睛,还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老夫人更是病入膏肓,据说硬撑着不闭上眼睛,就是为了能领着孙子给祖宗看看,才能跟祖宗交待啊!” 这个时代讲究孝悌,非常非常讲究。 太后也是心有戚戚,拿帕子撍着眼睛叹息:“老马家虽然有过失,但是军功赫赫,皇儿也不忍心多加处罚,老夫人年迈,又得了那样的病,王妃还是个眼盲的,哎!” 皇后加一把火:“母后,现在马家婆媳求到咱的面前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满足一个临终老人的心愿吧?” 这话其实说的在理儿,虽然听起来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别扭,太后是个仁善的老人家,摆摆手:“去个人,请郡主进宫跟哀家说说话。” 目的达成的皇后很开心,按了按插在鬓角的九尾凤钗笑得得意,就知道你丫不愿意跟马家沾上关系,现在就让你一口黄连吞嘴里,有苦说不出! 你彪悍,那你闹啊!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不孝,连老人家临死前的要求都不答应,看你再怎么在京城混! 目前只是小小的出手,等着吧,以后…… 阿圆又在莫名其妙的狂打喷嚏了,夏日炎炎也只觉得寒冷。 这天下的女人原本就应该以皇后为至尊,每句话每件事都能做楷模,偏偏蹦出个癞乌鸦处处显摆,你丫比皇后还有本事,真的是活腻歪了……(未完待续……) PS:感谢Joycf的粉红票,感谢Joycf的和氏璧,一路上有你,真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拐弯抹角 这是阿圆第一次正面见到皇后,在太后的寝殿亲切会晤。 女人天生的那种直觉提示她,这是对自己有敌意的同性,虽然此刻,皇家礼仪培养出来的笑容堪称经典。 太后的神色还是有些蔫儿,脸上的妆容也不那么明艳了,看见阿圆和皇后互相见礼寒暄,才浮现出清浅的笑容来。 “阿圆,过来坐。” 皇后乖巧的去搀扶太后坐下,双手还去主动的捶了两下背,充分展示了一番做子女儿媳妇的应该孝顺之后,方开口说话。 “郡主啊,你少小失母,现在又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习惯了,不能理解本宫这样上面有个贴心的长辈指点着,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阿圆开始眨巴眼儿,知道您生来有爹有娘,现在头顶上也有个婆婆,貌似也不需要多么被羡慕…… 问题是听了这么几句,还是不知道这皇后到底想要说啥。 “人老了以后会盼着抱上孙子,本宫刚怀上皇子那时候,母后天天去看望,叮嘱这个安排那个唯恐有了什么闪失……” “大宋朝黎民百姓都应以万岁为楷模,《孝经.开宗明义》中说道:‘夫孝,始终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又《三才》:‘子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 阿圆的眼睛听的很疲累,几次打算就此合上歇一会儿,没想到皇后开起口来是这般滔滔不绝,引经据典跟要做一篇应考的骈文似的。 太后早就闭目养神、呼吸均匀去了。这个年龄喜欢这种动静。越是说着话。越是能睡得着,你要是多事儿上前问一句:“您要不要上床上去睡?” 那么,老人家的这个困劲儿就要完全被惊扰,很久很久都找不回来。 天儿热,倒是用不到帮太后盖被子。 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儿”,阿圆更是难逃这种慵懒的状态,看到太后睡的香甜。自己也熬不住了…… “《论语.为政》:‘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皇后果然博学多才,肚子里装的都是大学问,只可惜,注定了没有找到好的听众。抛了半天的媚眼儿都付了东流水。 问题是郡主此人打小练就的本事,可以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打瞌睡。微垂着眼皮,看起来就像是在洗耳恭听差不多。 直到手背上猛地一痛,阿圆方“腾”的跳了起来,第一个反应是擦擦嘴边验证一下是否留了口水,第二个反应是甩着手腕子质问:“谁扎的我?” 九尾凤钗还没插好呢!太后身边的宫人低垂着眼皮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皇后的脸色气的通红,红红的长指甲一指阿圆:“本宫说话,你竟然敢睡觉儿?” “睡觉儿?没有啊,我听着皇后的故事入了神,一时之间就迷糊了——”,阿圆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点子,还好,没给扎破。 “你还敢否认?”皇后真的急了,一股子邪火在心头乱窜,恨不能立刻跳起来,在对面这张嚣张的脸上抓上几把解解心头之恨。 阿圆有些厌烦了,这女人纯粹有点莫名其妙,说话的口气就犯了冲:“皇后娘娘,能不能请您把长话短说,我的性子直,脑子慢,拐弯抹角的话我一般情况下都听不明白,孝悌的事儿你讲了不少,请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能一句话说清楚的非得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去表述,您当您是前世里的政府官员啊! “你——你——凭什么不让马家的孩子认祖归宗?马老夫人提出了要求,你就必须照做,这才是孝悌的道理!” 皇后其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一问一激,真实原因就冒出来了。 太后的眼皮子也抖动了几下。 “我凭什么?我就凭这仨孩子都是我带大的,从出生到成长马家没人照管过,孩子们的爹是被马家人抛弃的吧?既然抛弃了,就别想着需要的时候再找回来,我孩子的爹姓白,不姓马,凭什么马老夫人的要求我要答应?” 阿圆说起这个也是一肚子火儿,那天早上丫鬟喊白老大回将军府的时候,她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次,估计是为了抢回孩子,毕竟,马寻欢已经废挺了,就算出狱也不可能生出子嗣来。 果然啊,马家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连皇后都跑到统一战线上去了,再看看依然不肯睁开眼睛的太后,摆摆手:“让太后早休息吧!告辞!” 孩子谁来说也不会给,三个都是心头肉。 阿圆在皇后的诅咒声中大步离开,太后的手指抖索着,重重的“哎——”了一声,不怪阿圆负气离去,换了谁如此郁闷的过日子也得不肯原谅马家的狗屁倒灶事儿。 堂堂一国皇后,竟然摆不平一件小的跟针鼻儿似的烂麻烦,还被人狠狠的抢白了几句,皇后的怒气无法宣泄,据说,回到自己的寝宫,拽过来宋征儿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混账齐阿圆!敢跟本宫甩脸子?我呸——”。 宋征儿冷漠的观看着母亲的表演,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全部,一个物质丰富的宫殿,一个装潢华美的牢笼,陪伴着一位歇斯底里的母亲。 耳濡目染的家庭教育恁的可怕,它所产生的影响足够贯穿一生。 郡主府的生活就不是这样,一家人在一起是轻松欢快的,姑姑总是在表扬自己“征儿好棒!征儿真厉害!” 千万别以为小孩子是无心的,其实他们对于外界的感知更敏感更敏锐。 皇后出师的结果传回将军府,宫人很尽心尽责的建议道:“郡主那个人骄横跋扈,轻易不会听进去别人的意见,最好在‘孝’字上大做文章,迫于舆论的影响,才有可能达成老夫人的心愿。” 这是在教解决问题的法子,只不知道这是一招妙计呢,还是专门毁人不倦的招数儿。 反正,马老夫人很快就展开了一个行动。 郡主府的门前围得人山人海,一个躺倒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口歪眼斜,两个中年仆妇推着轮椅,对周围的人高声宣讲此行的目的。 “这是我们的老夫人,中了风,病得很严重,只想能带着三个至亲骨肉去宗祠认祖归宗,那就能死而瞑目了!” “郡主府的三个福娃就是我们马家的小少爷、小小姐,我们老夫人想孩子想的快疯了!” 确实,马老夫人的状态很明显就是即将嗝屁的,人们对于这种生命垂危的老人总是充满了同情心的,郡主生气生过就好了,可千万不能让老人家带着遗憾闭眼睛,那不吉利,也太不孝了! 华夏人讲究落叶归根、认祖归宗,以为先辈们都好好的在宗祠里立着,眼巴巴盼盼着子子孙孙的繁衍生息。 更加不能理解的是,现在的华夏人不讲究活着的时候到底孩子们咋样对待,对于身死之后的排场要求的很高,尤其是对于临死之人的遗言最为慎重。 马老夫人在大门外煎熬了两天之后,福瑞郡主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全城的百姓都在指责她的狠心,对于一个可怜巴巴的老妇人的一点点要求,竟然推三阻四的就是不答应。 原本想要关起大门任尔东南西北风的刮着的郡主,终于熬不住了,冲出大门来追问:“马老夫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老妇人照旧哆嗦着一只好手,指向阿圆:“孙——孙子——祠堂——”。 要不是郡主府戒备森严,王妃一改柔弱的样貌,早就安排人进去抢孩子了。 为了满足老妇人的临终遗愿,瞎了眼的王妃也被激起来了火儿要来武斗了。 阿圆看着老夫人这样,心里其实也不是个滋味儿,但是在孩子的问题上责无旁贷,当母亲的有保护他们的任务。 “郡主要是个孝顺的人,那就该明白,老夫人想要让孩子去宗祠入家谱,进去磕了头才算认祖归宗。”老夫人的代言人可不怕什么郡主,她是马王爷府里的老油条儿,早就见惯了贵人们的各色派头。 阿圆站到了轮椅前面,伸手摸了摸两只车轮子,木头的,其实不算好使,但这是自己设计的图纸做出的第一辆轮椅。 “老夫人大概是忘记了,大家知不知道?这辆轮椅还是我设计了图纸,专门请人加工出来的,特地送给了您,这还不算替孩子们孝敬祖母了吗?”。 两个中年婆子就有些羞愧了,随便就拿不孝的大帽子乱扣给人家,结果现在老夫人乘坐的车都是郡主的。 “还有啊,两个男孩子已经在迷糊阵入了宗祠,难道说还可以多上一个?宋好好是被皇帝赐的姓,更加不会跟你们去马家宗祠过日子。”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不可能给通融,就算是全京城的百姓都指着鼻子骂咱都没关系。 “不过,老夫人现在可以看一眼孩子们,等操办身后事的时候,我也会安排人带着孩子们去磕个头,您看如何?”(未完待续……) PS:摘录Joycf的留言:3月4日真是个好日子,可以丢3落4,可以挑3拣4,可以说3道4,可以颠3倒4,可以勾3搭4,可以朝3暮4,还可以不3不4,一年也就这麽一天可以乱来。 不过,当亲们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到了3月5日了。祝亲们快乐!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掰两散 这个结果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感觉已经站到了上风的老夫人不肯轻易罢休,只要能将孩子认祖归宗,见面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吗?将门妇人,是达不到目的就肯收兵的人? “唔——唔——唔——”,又是摇头又是抖索手指头,直看得周围的妇人们不忍目睹。 两个代言人气势上已经不足以进行攻击,丫鬟们搀扶出了王妃正式出场。 “老白花儿”一样的人物,从着装到举止神态无一不可怜可叹,即将凋零的美丽还残存着些破败的影子…… “阿圆啊,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当初生下双胎,唯恐上天降怒,给一方百姓带来灾难,才忍心把欢儿送走,丫鬟草儿带着欢儿,娘亲是给了银两让她们谋生的,这些年,娘亲也是心如刀绞,生生把眼睛哭瞎的啊!” 人群里,傻汉子捂住了黑脸膛,说不清的酸涩与悲苦,乱乱的塞在了心头。 阿圆的声音里面忽然没有了火气,据说,这可以叫做“出离愤怒”。 “王妃不要哭了,眼睛哭瞎了又有什么用呢?你不能拿着哭瞎了来逼迫任何人,是,你给了银两让一个小丫鬟带着孩子去谋生,焉知道她能不能有那个本事安全的带大孩子?她嫁人以后呢?生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呢?还会不会善待你的孩子?” 傻汉子在摇头,人群中,他的个头实在没办法忽视。 “是。你一定挑拣了一个最得力的丫鬟。白承光很幸运。那个养母没有抛弃他,可是,你的丫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吗?能保住自己的财产吗?你的儿子,从来没有享受到过真正的父爱和母爱的孩子,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他的幸运。” 王妃的眼泪流的更多了,悔恨和羞愧冲击着心胸,口中哀哀的倾诉道:“欢儿的幸运。是为娘日日焚香拜佛,祈祷我儿长命百岁才感动了神灵的……”。 真能瞎扯淡!阿圆怒了:“要是真的有神灵睁开了眼睛,那就不会任由你们继续欺骗白承光,霸占白承光,现在,还图谋骗走我的孩子们!马王妃,你是哭瞎了眼睛,可是你不傻,你应该为自己对孩子的算计感到羞愧,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就必须原谅你?原谅你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在进京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一个贫寒的母亲,还躺在产床上就必须保护双生儿子的母亲。你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谁敢抱走她的孩子,伤害她的孩子,她就立刻跟谁拼命,让自己先死,才能伤害孩子,王妃,你确实应该哭瞎了眼睛,因为你不配做一个母亲,我齐阿圆看不起你!我齐阿圆的孩子,绝对不会交到你们这群只顾自己的利益,连亲生子都能抛弃的人的手上!你们死了心吧!” 郡主的耐性已经耗尽,一挥袖子,大步往门内走:“徐管事,通知府尹大人,有在郡主府门前生事儿者,无论老幼,即刻驱逐干净!” “嗷——”,马老夫人从轮椅上急欲站起身来,喉中发出一声老狼般的嘶叫。 白承光跑上来抱住了老夫人,按回轮椅上,声嘶力竭的吼道:“祖母,娘,咱不折腾了行吗?白承光欠了你们一条性命,劳您生了下来,就把所有的罪过都担在我身上好了,我都认!随便你们怎么欺骗也好,唬弄也好,我都认!求求你们,给她们母子四人一个安静的生活吧!她们什么都不欠你们的!” 郡主府的大门关闭了,围观的人群抹着眼泪摇着头散去,到底怎么做才算是一个好人,每一个心里都没有了确凿的定义。 白承光推着轮椅渐渐远去了,郡主背靠着大门落泪,当傻汉子无力的嘶吼的时候,她的心底里,竟然也是无限的悲凉,或者,是一种——心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承受极限,白承光不可能做到面对老弱病残的亲人孤苦无依而袖手旁观,就像自己,也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孩子回到那个罪恶的家族中去,在阿圆的心里,人之最下贱最龌龊最无耻,莫过于抛弃亲生的子女,她不会原谅,更不会付出信任。 郡主府门前的故事,自然要插上翅膀飞到千家万户,只可惜,没有如同皇后设想的那样,或者说,远远达不到皇后所期望的那种如火如荼的程度,有一些些舆论,还是倾向于郡主的做法的。 最起码是小皇帝,竟然很坚定的站在了郡主那一边,宫人传说,万岁的拳头砸向了龙椅,咬牙切齿的怒道:“无耻至极!朕最讨厌这种要挟逼迫,仗恃着自己年迈将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来人,把马国涛父子放出去奉养妇孺,家产全部充公!” 被关押了很久的老元帅要解放了,这是恩宠呢,还是惩罚? 或者,小皇帝的本意是放出当家主事的男人,来解放代为奉养的白承光将军? 总之这事儿还是一团糟的样子。 因为,白承光总是悄没声的来看看孩子们,然后悄没声的再走,他很忙,被朝廷重新整束了一回财产的马王爷,现在可能真的没钱了,也没有了斗志,跟那个同样惫懒的马寻欢一起,也留在了白将军府。 悲剧就是悲剧,悲剧的人生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据说,男人失去了某样器具,就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毕竟,能够赶上司马迁那位中国历史上伟大的史学家的很少很少,他因直言进谏而遭宫刑,却因此更加发愤著书,创作了名震古今中外的史学臣著《史记》,而马寻欢,注定要走向另一条道路。 白承光的俸禄,根本不够负担这几个富贵惯了的老弱病残的花费,他的身心都很累,现在,开始领取郡主府的酬金,藤编作坊现在制作出了新样式的家具,藤椅子藤桌子藤橱子,销量还算不错,徐管事公事公办,把白承光从前做过的活儿也清算出相应的银两来。(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时间上来不及了,先挂2千字,晚上那一更四千。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相真伤人 没有战事,这个将军反正很清闲,只是在郡主府的地位就差了很多。 好在,白承光不在意这个,每天可以看看孩子们,还可以双手劳作一下,就跟很久很久以前的农夫生活差不多,他慢慢儿的,心灵安宁下来了。 袁县令接任了京城府尹一职,重新回来,又是一番面貌和心理状态,从前的一些执拗,或者说是书生意气淡化了不少。 袁刚子又成了三个孩子们的好朋友,每天不在一起玩一会儿就受不了似的,他的手指头有些粗,但是,一点儿都不妨碍弹拨吉它,秃噜了皮儿也浑不在意。 郡主府的吉他乐队经常在黄昏搞活动,闲暇下来的年轻人抱着琴席地而坐,袁刚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刻。 他学东西学的很慢,吉它弹得手上茧子掉了一层又一层,都没有弄懂到底什么音调什么音符位于哪一根的位置。 但是,他能独立的把《催眠曲》弹奏出来,一个音符都不会落下,到了后来,乐队里的其它歌曲他也能跟得上,尽管还是不知道什么调子跟什么琴弦…… 日子,流水一般,缓缓流走的除了日子,还有,生命。 马老夫人寿终正寝,是在白将军府发的丧,守孝的人不多,事实上白将军府原本的下人早就遣散了,只有服侍马家的几个旧仆人穿戴着麻衣白帽,白承光和马寻欢跪在马王爷身后,停棺的屋子里面是王妃和仆妇的哭声,哀哀的。低低的。透着那么一股子压抑…… 似乎。这种压抑是始终存在的,狭小又逼仄的将军府,从来就比不上昔日繁华似锦的王爷府,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退伍军士,也不再在身边转来转去。 触目所及,到处都是哀愁…… 这哀愁,压在白承光的肩膀上太久了,以至于他始终无法轻松的呼吸。 怎么轻松的了呢?马寻欢总是四下里不满意。马王爷总是发脾气,马王妃总是流泪说“儿啊,娘亲对不起你……”。 前来吊唁的人不算多,马王爷几次征战功劳不小,到最后晚节不保,弄出一大堆腌臜事儿,朝中争议的很多,亲自前来的就少。 白承光冒名顶替的将军名分,还被关在大理寺恁的久,自己本身也不擅长在官场中厮混。其实连一个实打实的铁关系都没有,奔着他的面子来的。只有小阿文和郡主府的管事。 “大哥,你也别太难过了……”,小阿文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哥非要把这么一大家子人背在肩上,欠他们的吗? “我——没事儿,孩子们都好吧?”白承光面色灰败,已经在这段时日里衰老了很多倍,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是个弃儿,到现在都是。 王爷和王妃,对待马寻欢始终跟对待白承光是很不一样的,他自己觉得出来。 那种纯粹的亲情,就像自己对待三个孩子一样,无论马寻欢怎样的惫懒,歪在床上不起来,嫌饭菜不对口不肯吃,这么大的汉子啥活儿都不干,当爹娘的,总是那样心甘情愿的去宠着,去依着。 而白承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无所忌惮的毫无私心的被人宠爱过。 就算是把马王爷马王妃接到自己家里奉养,那也不会得到那般纯粹的亲情了。 “如果他们能够独立生活,那我也可以撒手不管,但是现在,家产被没收了,母亲又是盲的,弟弟身体残了,父亲老了……”。 他一个人在哪里摆事实讲道理,小阿文摇着头自去了,这个大哥没救了,只要不祸害到嫂子和孩子们,就随便他煎熬吧! 仆人的哭声还在继续,办丧事就指望着他们造点声势了,马寻欢跪一会儿都觉得难以忍受,马王爷老的不肯干嚎,马王妃喜欢流眼泪,却不擅长哭唱。 白承光弯身在后院的花丛中坐下,他不怪马寻欢哭不出来,自己也是的,当老夫人终于喘够了最后一口气,他竟然有了骤然解脱的感觉。 现在,傻汉子决心想办法多挣些钱,给这三个“亲人”积蓄些财富,然后,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他闭上了眼睛陷入遐想,随便阿圆怎么拾掇自己吧,只要能陪着她陪着三个孩子,那就是一个最幸福的未来…… “爹,我受够了!干什么非要在这个破地方窝着生活?吃的是下人的食物,穿的是破衣烂衫,凭什么这么过啊?” 一个气狠狠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一脚踢开的一堆花土。 是他的那个骄横惫懒的弟弟——马寻欢。 “叫你忍着点,怎么又犯糊涂了?”这个训斥的声音也训斥的很有爱,白承光从来没有享受到过。 “咱是手里还有点钱,你胡吃海喝一辈子都够用,可是地位呢?你没有当过平头百姓,你不知道那样活着有多窝憋,我留下再多的钱给你也保不住,欢儿,你听爹的,就霸着将军府住着,那小子心眼实诚,看着我们没钱才不往外撵的,等哪天又打了仗,那小子不还得领兵出门?到时候不就是你的天下了?多住上些日子,都知道你是将军的弟弟,以后甭管是那小子战死也好,戍守边关也好,谁还好意思给你难堪?就连小皇帝,也不会轻易为难与你!” 白承光只觉得遍体凉透,每一个汗毛孔里面都堵了一块寒冰。 “可是爹,咱偷偷的拿些钱出来花用不好吗?背着那个没用的笨小子,你看看他那点捞钱的本事,跟着他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马寻欢的声音里面都是毫不掩饰的鄙视,对于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娃儿,现在的生活确实算不上舒适。可是。这已经是眼前的这个笨汉子所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两行热泪。扑簌簌滚了下来,白承光身子颤抖,张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欢儿,再忍忍,对那小子再客气点儿。咱家那笔钱埋得深,只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那小子没本事罩住你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取用。既然那个死女人不肯往外交孩子,你以后可以在外面收养一个性子好的做嗣子,爹老了,就盼着你以后的日子顺顺当当舒舒坦坦的……” 那么慈爱那么无私的父亲,为儿子把后路都铺垫好了,即使被拿来所用的铺垫,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白承光的脑袋晕晕的,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的走,脚步不要那么踉跄好不好,白承光。你要挺住,走直一点儿啊! 谁见过像我一样的傻瓜?谁见过?领来跟我比比! “呵呵——呵呵——呵呵——”。傻汉子笑着走到了前厅,老夫人的灵柩就在那里停放着,曾经,她枯瘦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头顶,万般慈爱的呼唤着“欢儿——祖母最疼的乖孙子——”。 王妃已经把跪姿转换成坐姿,也是,总跪着太累了,她的身子骨弱,自从生下了自己,抛弃了自己,就把眼睛都痛苦的哭瞎了…… 母亲可能是真的爱自己的吧?她总是那么愧疚那么愧疚的流泪说:“儿啊,娘亲对不起你……”。 为什么要对不起我?为什么一定要对不起我?您高抬贵手对得起儿子一次不行吗? 几个继续努力嚎哭的下人被这个流着泪大笑的主人给吓傻了,不是的,白承光不是他们的主人,原来将军府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因为这厮很穷,养不起这么多人。 “娘——娘——娘——”,白承光抱住了同样被惊骇到了的母亲,一声一声,叫的凄厉,又绝望。 这是他曾经那般渴望过的一个称呼,甚至愿意用所有的财富去换取可以这样称呼的权力,现在,让他多叫一次,多抱一次这个曾给予他生命的女人吧! “儿啊,你怎么啦?”王妃的声音好飘忽啊,像云彩在空中飞,白承光一辈子都抓不住。 “娘,你以后,别哭了,自己保重身体。儿子,走了,你让王爷把财宝取出来些个,你们一家三口,去过自己幸福的生活吧!就当,从来没有找到过我,我还是那个乡下出生的泥腿子,一辈子,傻呵呵的在泥土里刨食儿,是最适合的……”。 白承光撩袍叩头,一下、一下、再一下,然后,转身离开,继续保持走的笔直的姿势。 人生就是一场笑话,谁又能不被人多笑几回呢? 摔倒了,爬起来,就是了。 鞋子掉了,为什么不拣呢?头发散了,也不知道拢一拢,身上都是灰土,看不清楚布料的颜色,老兄,您再是没有方向感了,也不用跑到外城去旅游吧? 还行,还知道在城门门禁之前回来,这年头见到乞丐不容易了,再不济你去郡主府先领一辆煎饼果子三轮车出来做生意慢慢儿还钱也不至于挨饿啊! “汉子,认识郡主府吗?喏,往东走,铁器作坊听说也招人手,藤器你会编吗?进了城你就甭担心了,只要勤快就能过上好日子!” 好心的路人嘴巴“得不得不”的讲了一通,路边收摊的煎饼果子三轮车开始蹬起来,还剩了两个不卖啦,回家当个晚餐去喽! 其实小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不错,只要一家人能够吃饱喝足就很满意,当官虽显赫,却太耗费心力,没有两把刷子的人还是趁早撤离。 白承光迷迷糊糊的想着,迷糊阵那大块大块的荒地会不会转换成良田?挖空了嘎石应该也改变了本质吧?朱阳县的拉面馆现在有没有人干?采莲的美丽坊失去了袁县令的坐守,可有人上门欺负? “我是白承光,泥腿子白家人,我家住在朱阳县的迷糊阵……”。傻汉子现在变成痴汉子了,唠唠叨叨的拍响了郡主府的大门。 他其实脑子里没有方向,熏熏然走着就到了这里,或许,只有在这儿,才有家的感觉。 郡主府的门房可不是势力眼儿,看到乞丐上门就端热水:“喏,老兄啊,先喝一口暖暖肠胃,等厨上煮碗热面条出来你填饱肚子,把自己洗涮干净了,再谈做工的事儿。” “呵呵——”,白承光咧着大嘴巴抬起脸笑。 “是——白将军?”门房有点傻眼,碗里的热水差点儿没泼出去,扭头就往外面瞧:“谁欺负了您?告诉小的,喊着咱家护卫抽他们去!” 这白将军是咱家的啊,只能叫咱郡主欺负不是? “呵呵——呵呵——”,欢乐的笑完,白承光自己抢过来水碗就往嘴里送,不知道在外面走了多长时间,还真的口渴了。 披头散发,衣裳滴零当啷,鞋子少了一只,怎么看都像被蹂躏过了的,门房把大门关好,赶紧撒丫子去禀报郡主,另一个在屋里歇息的备胎回到岗位上。 阿圆正跟孩子们玩游戏呢,小阿文也低眉顺眼的在一边侍候着,一拉溜儿纸牌画的花里胡哨的,当娘的想把阿拉伯数字教授给孩子,玩的是著名的“接竹竿”游戏。 “展鹏赢了五张牌,真棒!喏,最上面是一个2,展鹏也出的2,可以收走了!” 孩子们很欢乐,嘴里都在重复“2”…… “2”来了!没有最“2”,只有更“2”! 阿文第一个跑出去,一脸焦急和担忧,就说自家大哥的心眼儿不够在外面混的,除了上战场打仗就没别的拐弯儿的本事,看看,是被人欺负狠了吧? 谁也没办法安下心来打牌了,干脆,带着三个孩子跟着去,郡主心里也满是怒气,那可是齐阿圆孩子的爹,是哪个不长眼的挑衅生事儿? 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这汉子傻的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白白的继承了马国涛的皮相,半点心眼子没搭配着来。 看到弟弟,看到媳妇和孩子们,傻汉子继续咧着嘴儿笑,不过,不敢放声了,怕吓到了孩子,那是白承光的亲骨肉,每一个,都看的跟心肝肉似的。 “吃了饭没有?让厨上去做碗面条,卧俩荷包蛋。端去——我那屋,还有,准备热水,给将军洗洗,阿文,给你哥找身衣服……”。(未完待续……) PS:感谢lizzie110的打赏,终于码完了四千字,欢呼!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夫妻夜谈 阿圆就是这点好,不会揪着耳朵追问你不一定想说的原因,虽然也因为这脾气,造成了误会没有得到及时的解释,从而让彼此的伤害加重加深,但是,男人有时候还真需要这种脾性的媳妇。 小阿文亲自操刀帮大哥洗浴,实在是觉得白承光的精神很不对劲儿,唯恐他在浴桶里再溺了水。 可不就是这样?傻汉子把脸憋进水里不冒头儿,“咕噜咕噜”的水泡儿中传来困兽般的呜咽…… 三个孩子在门外嘀咕:“光爹——洗澡澡——”。 “爹——打——挨打——哭了!”“小老大”很有大哥样子,此刻下了定论。 上次“小老三”不喜欢吃肉丸子,在餐桌上直接发飙,把肉丸子丢进汤盆里,娘亲就立刻下手拍了“小老三”的手背一巴掌,“小老三”就哭了…… 由此推断,光爹也肯定是犯了错误,被人打了,才回家哭的。 对挨打深有同感的“小老三”,悄悄地拽着丫鬟的手回自己屋,找来个布娃娃抱在怀里。 被洗澡水浸泡的眼睛通红的傻汉子出了屋,身上挂着的衣服有点小,脚上的鞋子得拖拉着,接收到了来自孩子们的热情慰问。 “光——给——抱抱——不哭——”,小女儿嫩嫩的声音像天使一样,布娃娃做的一点都不精致美丽,丑丑的大鼻子歪嘴巴小眼睛,肯定就是阿圆的手艺。 “光不怕——爹——让娘哄哄——挨打——就哄——”,“小老二”分析的多有道理啊。你不需要害怕。娘肯定会来哄你高兴。因为你挨了打,我们就是这样的,娘亲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脑袋还没想好呢,手就伸出去了,但是,过后一定会补偿你! 这三个就是小人精啊! 阿文袖着手站在身后,指挥着丫鬟赶紧清洗将军的衣物。满郡主府就没有一个这么大个儿的汉子,找身替换衣服容易么? 没有人追问今晚将军住在哪儿,自由的汉子身份神鬼难辨,据说,只要以后安心的留在郡主府,那就可以被称作“郡马”,现在走走留留的没有规律,郡主又没有吩咐,将军也没有申请,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厮混着还真是不知道应该喊啥。 白承光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脖子上还骑着一个“小老大”,闷声不响的往郡主的卧房走。 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放弃了最亲密的一家人。去侍候伤害自己的人?自己耽误了多少陪伴三个孩子的岁月?错过了多少他们成长的经历? 还有阿圆,被自己爱在心底里的女人,爱她,却让她承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些年,全凭她自己努力打拼才得了现在的风光局面,而自己,似乎只会拼命的拽后腿,甚至,背后轮黑棍伤她的心。 白承光把三个孩子一一放在大床上,挨个的扒光了脚丫子摆成一排:“等会儿让爹给你们洗脚,洗完了,就在这里睡觉,爹跟娘都陪着你们,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汉子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低了头,接过丫鬟送上来的木盆,大手划拉着温水,先把“小老大”的脚丫子抓在手里。 “展鹏,你是老大,知道不?你要努力,长本事,保护弟弟妹妹……”。 “还有你,展堂,你聪明,爹知道,可是聪明劲儿别在自己哥哥妹妹身上使,下次,让爹看见你引着哥哥去捅马蜂窝,非得揍你的屁股!” “小老二”嘻嘻的笑,他是三个人里面最溜滑的一个,打小就知道变通,从来不会把大人的火气烧到自己头上。 “好好——换水——洗脚——”! “小老三”快要哭了,为什么这个爹把自己排在最后一位,还用得着是一个木盆,那两个臭小子的脚丫子多脏啊,自己可不想用他们的剩水! 过穷日子过惯了,可不就是喜欢用一个木盆吗?想当初一家人洗脸洗脚洗澡就都是那一样器具…… 直到——阿圆被娶进家门,家里能吃饱饭了,才买了第一个大大的浴桶…… 丫鬟赶紧换了小姐的木盆过来,当爹的最疼小闺女了,仔细的搓揉了一番小脚丫,接过布巾子蘸干净水,美美的放在嘴边亲了一大口:“啧啧,真香,好好这是香脚丫!” 那俩不干了,凭什么妹妹的脚丫才香啊,爹都闻闻,还臭不? 六只脚丫子蹬着亲爹的脸,那情景可不是一般的壮观,阿圆披散着头发站在里间门外瞧着,眼底里是深深的疑惑和心疼。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家傻汉子被欺负到底了,才会出现这样不管不顾的异状,只有对着自己的孩子,才能平息怒火,找到心灵皈依的地界。 会有谁能施加这种程度的心灵伤害?除了自己,还剩下的有哪个,就呼之欲出了。 “既然你们的爹开恩,许诺了今晚上都在娘的床上睡,那咱可说好了,谁都不许尿床,更不许半夜里要求点灯再玩一会儿!”阿圆走进来,六只小脚丫作鸟兽散,个个把脑袋点的重重的,保证,以上两点! “那好,讲故事,睡觉!”天大地大,娘亲最大,下了命令就要遵从,三只小的头顶头躺好,闭着眼睛小手还互相抓着,他们分床睡了很久了,现在这样,新奇啊! “丑小鸭——”,宋好好最喜欢那个故事了,小姑娘都爱照镜子,天天就盼着赶紧长大变成白天鹅呢! “猴子——捞月亮!”白展堂喜欢这个故事,每次都听得“嘻嘻”直笑。 白展鹏欢欢喜喜的依偎着母亲,他是个好脾气的孩子,经常依顺着弟弟妹妹的意见。 “小老三”贴着父亲的胸膛,眼睫毛一眨一眨的不敢睁开,虽然,母亲今天讲的故事从未听过,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们很幸福,身边有爹有娘,剩下的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阿圆闭着眼睛,轻柔的声音娓娓道来:“舜,是传说中的远古帝王,位于五帝之一,姓姚,名重华,号有虞氏,史称虞舜。相传,他的父亲瞽叟及继母、异母弟象,多次想害死他:让舜修补谷仓仓顶时,从谷仓下纵火,舜手持两个斗笠跳下逃脱;让舜掘井时,瞽叟与象却下土填井,舜掘地道逃脱……”。 白承光的身子有些发紧。 “但是,这些事后,舜毫不嫉恨,仍对父亲恭顺,对弟弟慈爱。他的孝行感动了天帝。舜在厉山耕种,大象替他耕地,鸟代他锄草。帝尧听说舜非常孝顺,有处理政事的才干,把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经过多年观察和考验,选定舜做他的继承人。舜登天子位后,去看望父亲,仍然恭恭敬敬,并封象为诸侯……据说,这乃是人间至孝,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这个故事不怎么好玩,其实不一定适合小孩子,于是只起到了催眠曲的作用,慢慢儿的,连空气都静谧了下来。 其实,跟孩子们在一起睡觉最劳累了,脑子里总是提溜着一根弦,想看一看被子盖好了没有,小肚子露出来没有…… “媳妇儿,我想——回迷糊阵去,安安静静的种几亩地,那里是咱们的家,我想好好修建一下,等你和孩子们回去的时候,会住的舒服些……”。 白承光的声音,像是从水底里捞出来的一样,隔着三个孩子,长胳膊也触到了阿圆的头发,轻轻的揉捏着媳妇的头顶,越发的感伤了起来。 “我从前,总是觉得你很厉害,干什么都比我强,每次都不让我挡在你前面,我其实是想干出点事儿来让你看看的,那时候,一说去战场,我身上的血都往外冒一样,我想得了战功,能给你一个很豪华的家,让你站在迷糊阵村口炫耀一下。” 白承光嘴角溢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亲手把好日子给破坏掉了,我想要的太多,有爹有娘有祖母有媳妇有孩子,那得多么幸福?现在,我明白了,我这一辈子,注定就是一个泥腿子的见识,在官场里,我混不来,在家事上,我处理不好,连最基本的好坏亲疏都分不清,媳妇,我很失败……”。 “不是的!”阿圆不忍心看男人继续自艾自怜,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情就去努力弥补改正就好了,用不着纠结,也用不着感伤! “我其实懂得你渴望一个完美的家的感情,承光,你想要的多,这也没错,你没有得到,也说明不了什么,咱们又不是老天爷的恩宠,想要什么都有人给准备,人家不给咱,咱自己去找就是了,你想要家人多,那好办,等孩子们长起来了,结婚,又多三个亲人,生子,底下多一堆小朋友,都要围着你叫‘外祖父’‘祖父’,那时候,不就达到理想的境界了?” 描述的境界也太美了,对于打小没得到过真正的爱的男人,傻汉子的鼻子又酸了,讷讷的倾诉着委屈:“媳妇我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被他们骗了,他们有钱,说是能够几辈子花用的,都深深的埋着呢!还说,还说等我上了战场,战死了,或者戍边回不来了,再让马寻欢挖出来享用财宝……”。(未完待续……) PS:终于让白老大幡然醒悟了,撒花,粉红票庆祝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内有乾坤 不好意思跟别人说,那跟媳妇说说,心里的疙瘩就不那么严重了。 其实夫妻之间不需要分什么谁的地位更高,或者是谁的成就多大,重要的是彼此感到舒服就足够了。 谁被爱的多,谁的位置就更尊崇,不分男女性别和官职高低又或真金白银谁拥有的多。 男人在深爱的女人面前其实会变身成小孩子,对自己的错误和失败坦然承认,还要撒娇耍赖的寻求爱抚…… 只不过,今夜的“女汉子”已经恨得牙根子发痒,马国涛你等着,本郡主不收拾你就不姓齐了! “承光,早睡吧!累了一天了,啥都别想,睡醒了再解决所有的问题。”能这么温柔的安慰男人可真不容易,齐阿圆的脾气熄的不少,自控力有所提高。 倾诉完了心中的哭恼和羞臊,白承光果然很快就睡了过去,齐阿圆掐着手掌心数到了一千,就穿上衣服跨过孩子们和男人的战线下了地。 活了两辈子,都没养成把仇恨先搁在肚子里等明儿再算帐的习惯,张大山被人从梦中叫醒,接受了连夜监视马王爷一家的任务。 徐管事也起来了,即刻启程去白将军府接收财产,恭请老夫人灵柩移驾,那三口亲人马上寻找下家,此地,不侍候了。 郡主咬牙切齿的嘱咐特别实际:“我睡不着,他们也别想安稳,撵,撵不走也撵,大山争取能听听他们在乱腾的时候都商量什么坏事儿!” 马国涛那个人属于千锤百炼的货儿。心眼子少的你根本琢磨不过来。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理儿。 张大山头一次被任命去做这么刺激的事儿,比当初到王爷府打砸还精神,带着两个身手利落的手下领命而去。 小阿文也没有睡着觉儿,自家大哥被人欺负成那样子,有良心的娃儿真心受不了,听的主院里有了点风吹草动,也披了衣服走出来查看情况。 叔嫂两个现在是同仇敌忾。齐阿圆正憋得心头难受,“唔哩哇啦”宣泄了一通,又把小阿文给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马王爷打的好算盘啊,大哥含辛茹苦白养着这群寄生虫,堂堂的大宋将军整天在作坊里上工,却换来这群白眼狼这么狠的伤害,凭什么啊? “嫂子,这口气一定得出,我明儿下了朝找万岁处理怎么样?”小阿文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小皇帝早就下令没收马家的全部财产了。怎么可能还给他留着够花几辈子的金银宝物? “先等等,你大哥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事儿。咱们要悄悄地——嘿嘿,留些面子出来。” 阿圆笑得诡异,傻汉子对自己要求很高,亲人们辜负了他,宁可自己跑掉也不肯去驱逐去赶尽杀绝,那就万事悄悄地来安排,一定不让他感受到一丝丝心理负担。 找个实心眼的傻汉子就得跟着多吃亏,可是你也不需要担心他将来做出多么对不起你的大事儿,你再怎么欺负他,也做不到马家人这般极品的程度吧? 阿圆是在孩子的小手蹂躏下醒过来的,“小老大”乖巧的按着母亲的脸蛋拍打,还很有节奏感。 那两个在搬他们老爹的大脚丫子,四只小手都扛不起来一个,白承光还在闭着眼睛装睡,那只被算计了的脚丫子已经努力的在抬起了。 早晨的阳光真好,当娘的板起脸问道:“昨晚上有没有人尿床啊?” 这种话题怎么好意思在大清早就提起呢?“小老二”立刻有了反应,大声叫起来:“快快,要嘘嘘——”。 当爹的当娘的赶紧的吧,把三个讨债的娃儿轮流掂到净室里解决生理问题,剩下的那一个捂着屁股在呼唤:“该——我了!” 一气儿生仨儿就这点不好,两个大人都忙活不过来,“小老二”还提出玩“大”的要求,“小老三”也捣蛋的多熬了一会儿,全送回来的时候,悲催的“小老大”已经决堤了…… 两个小的那个欢乐啊,虽然每人屁股上都印上了一座五指山,“小老三”撇了撇嘴巴坚强的继续含着眼泪笑,“小老二”直接抱着屁股往床上干净的地方钻…… 白承光下定决心再也不煽情的五个人一张大床睡觉了,今晚上各滚各的卧室里去折腾丫鬟吧,三个讨债鬼儿,完全缠不清! 丫鬟们可算是睡了个好觉儿,“小老大”喜欢早起,睁开眼睛就得穿衣服;“小老二”喜欢晚睡,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听起来没头儿,逼得丫鬟四处求教,都快变成说书先生了;“小老三”最乖了,早睡晚起,但是半夜里会醒了要求点灯喝奶…… “小老大”深觉得按照自己的身份来说,尿了裤子是一件丢人的事儿,于是一整个早晨都臭着一张脸,还只让他爹抱着不肯下地,弄得白承光连个辞官归隐的信件都没时间写。 直到午饭的时候,“小老二”赔罪了一个圆圆的“红烧狮子头”,那可是仅此一只的享受权利,给了你,我就没有了的因果关系。 “小老三”也分到了好东西,一块心形的水果蛋糕是她申请了很久的福利,现在,既然大哥哥生了气,也送出去换个笑脸好了。 “小老大”这才从爹的怀里下来,漫不经心的这里吃一口,那里挖一勺儿,直到最后吃的肚子又硬又鼓,但是,真的不生气了。 白老大看的稀奇,所有的烦恼全部烟消云散,自家的娃儿怎么看就怎么好,怎么看都看不够。 真可惜媳妇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没有见到,这样的交易是自己一辈子没琢磨过的,难得他们三个做的这么合情合理,根本不需要大人插手。 孩子的娘躲到哪儿去了?嘿嘿,跟张大山躲到黑屋子里窃窃私语:“徐管事在前面闹,后面就乱了,小的只听到急火火的说什么‘还不是时候’,还有‘谁会去挖你的棺材’……”。 就这两句话还清楚些,整个将军府鸡飞狗跳的在收拾东西,反正老夫人的棺木怎么也得送去祖坟,闹腾的太难看也没多大意思,马国涛决定走人了。 徐管事尽职尽责的在白将军府守着,下人们想拿什么东西都得经他过目,否则,不允许! 虽然自家郡主看不着这点子蝇头小利,但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丢掉了可以,别人想白捡,不行,这不是郡主府的规矩! 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马国涛的黑脸黑的能去烧炭了,马寻欢却很欢喜,在这里憋闷着早就不满意了,马上就走,新生活正在向他招手。 马王妃终于不再落泪了,那个最看不得她落泪的孩子已经不再回来了,只希望他自己能过的幸福吧,当娘的,实在是对不起了! 据说,如果有人对你说“对不起”,你就一定要小心,他以后一定还会继续的“对不起你”…… 徐管事到了黄昏才回来,白将军府大门的钥匙完璧归赵,里面没有一个下人留守。 “全走干净了,雇了不少的镖师,说是要送老夫人去祖坟,这么暖和的天,要走几千里路呢!” 马家的祖坟在哪儿?胡麻子的人来报信了,被雇佣的人手里也有“顺风行”的人,真实的目的地是——郓州! “可是马家的祖坟不在郓州啊?除了京城这边设了个宗祠,再就是在登州府,老夫人不去埋在登州府吗?”。 阿圆拽了白承光比划地形,这世道连张像样的地图都不允许随便拥有。 “郓州你听说过吗?距离马家的老家有多远?” 白承光脑子里转了半晌的弯儿,才听明白说的是什么地方:“那儿啊,我去过。” “你怎么会去过?我们从朱阳县到京城,正好绕过去那个地方。”阿圆很纳闷,白承光的历史基本上是清晰地,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大致上都知道,就是没听说过还光临到郓州了。 白承光的脸上晃过一抹沉痛,重重的握了握拳:“爹——马王爷带我去过,第一次去西疆打仗的时候,专门去了郓州的乱坟岗,说是弟弟——马寻欢就埋在那儿,因为我要顶替他的名字,没办法光明正大办丧事,我还——在土坟前叩了几个头,总觉着,人死为大……”。 阿圆的脑海里电光闪动,抓着白承光的手指分外用力,一字一字问的清楚:“乱坟岗在什么地方?你——画一画——那坟前——有什么——标志吗?”。 “郓州的郓城,就那一个乱坟岗吧?无主的坟比较多,媳妇你怎么对那个感兴趣?”白承光仨儿脑子也转不过弯儿去。 “是这样,承光,那个坟老那么立着,多——麻烦啊,阎王爷点名的时候,要是按照坟头数怎么办?我是得看看那上面的标志跟你有没有关系,比如说,万一立了碑,写的是你的名字,阎王爷给误抓走了,叫我们娘儿四个可咋办?”阿圆进了京城没学会别的,油嘴滑舌是可以出师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 第三百三十章 劫富济贫 白承光听的心里熨帖,反手回抓住媳妇的手,感动的回答:“别担心,那座假坟就立在乱坟岗的西南角儿,不显眼儿,阎王爷看不到……”。 阿圆的杏核眼一瞪,后面的话就不用考虑了,白承光立刻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还立了一个破木板,在背面刻了个‘马’字,真的,压根儿就没写名儿……”。 一道身影“呼——”的飞了出去,什么时候,媳妇也学会轻功了? 送上门来的不义之财不能不要啊,徐管事别补觉儿了,商量了正事儿要紧。 去两个人到宫门口接应白司马,就说务必马上回家别耽搁,张大山你想发一笔横财不?多挑几个最心腹的人手拾掇行装准备待命。 阿圆搓着手身心激动,不停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这事儿光用想的就觉得解恨,等把马王爷的家当全部挖干净了,看他这个没了牙的老虎再怎么横! 胡麻子家的儿子身手不错,木头在御林军里不知道干的咋样了,都是好孩子,捡便宜的事儿也带上他们,不义之财咱自家不能独吞,劫富济贫是咱阿圆从小到大的终极梦想。 时间怎么过的这般慢,可别让马国涛赶到了咱的前头,郡主大人神经病似的把孩子都丢给了丈夫,自己脑子里乱转的都是各样的金银财宝…… 人员一个一个紧紧张张的来到了,都不知道郡主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小阿和木头小胡最后赶过来,没办法,身上有差事的人嘛,时间不由自己做主。 阿圆严令打开书房的门窗,还派了丫鬟守在了院子门口,现在可以算是万无一失了吧?神神秘秘的郡主开了口。 “如果没有赌错的话,现在咱有一桩大买卖,有没有不愿意参与进来的,马上离开。” 大买卖?郡主是出了名的财神。鬼才离开! 阿摩拳擦掌的最明显,少年嘛,喜欢探险喜欢一切刺激性的东西,嫂子搞得这么神秘,没办法不觉得热血沸腾。 “大家都跟着您干,有钱的出钱。有力气的出力气,郡主您快说吧!”小胡还是保留了点身上的匪气,一点不像木头那般规矩。 “好!”阿圆蹲在地上画圈圈儿,又想起应该先做思想工作,把大家伙儿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行动以后才更加热情。 白老大的悲惨状态必须再次被渲染。受了骗的好儿子只能忍受痛苦,现在我们有可能把私藏的财宝偷挖出来。让那一家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行不行? 在座的都是自以为已经成长为汉子的人,最看不得这种恃弱凌强耍欺骗的主儿,何况这次被骗的还是自家的亲人——郡主的丈夫? “行!太行了!” “那咱赶紧走!别让那个混账王爷给提前挖走了!” “一粒银子也不给他们剩!欺负人欺负到家了这是,我去!” 只有木头神情不安,拽着小胡欲语还休。 阿圆看在眼里急忙规劝:“木头不敢去不要紧,只要别把这事儿说出去就行!” “我们得去!这么漂亮的活儿不去干,我得一辈子后悔!”小胡跺着脚表示自己的决心。 木头一个劲儿的摇头:“郡主。这么大快人心的事儿,我也要去。我只是在琢磨,该怎么请假?” 御林军的请假制度很严格,除非婚丧嫁娶,还得提前请示。 “要不,就说我爹死了?咱两个都得去守丧?”小胡嘴里就吐不出个象牙来,一下子挨了木头当胸一拳,“嘿嘿”傻笑起来。 看一眼屋里的心腹汉子,其实人手还有些缺少,万一马王爷在附近埋伏了高手守护着财宝,到时候可就有危险了。 小阿一拍手,决定:“请假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你们一个时辰内准备好出发,找辆大马车,否则不够用。” 司马小大人火三火四的又进了宫,这次骑得是一匹快马,紧催慢催的见到了小皇帝。 “万岁,臣说的话有点冒险,您可千万别要砍臣的脑袋。” 小皇帝看着阿的神色不像开玩笑,也慎重起来:“你想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尽管道来,朕今儿不想砍头。” 小阿乐了,脑袋瓜子凑到了前面,跟皇帝嘀嘀咕咕了一番:“现在还不能确定马家的财产就藏在那儿了,但是大家都想去挖挖看看,嘿嘿,没有就算了,有的话,谁去了都能分一份儿,嫂子说不能独吞,会消化不良的。” 小皇帝狠狠的推了小阿的脑袋一把,怒瞪双目:“瞎胡闹!天下的财宝都是朕的,马家的财产早就充公了,应该在国库里!” 阿委屈的摊摊手:“那您去挖吧!嫂子说了,只要不落到马家人的手,咱们就高兴!” “啪啪——”两声巴掌响,小皇帝召唤出了暗处的隐卫:“安排几个利索的人跟着同去,挖出来财宝的话,跟他们平分!” 再说到替木头和小胡请假的事儿就好办了,奔着一个理想迈近的人叫做“同志”,隐卫一下子找来了六个汉子,都是身手好,家里又有拖累的,劫富济贫需要这样的人。 现在阿可以算作艺高人胆大了,自己虽然就练了点三脚猫的本事,可是随行的里面有能人啊! 徐管事是真想跟着跑一趟,单想想就觉得老血沸腾,可是大家伙计划的都是急行军,一出发就得玩了命的跑,只得咬牙舍弃了这次极富吸引力的冒险行动。 挑出来几张生面孔扮作马夫,预防着在路上与马王爷相遇,二十条汉子即刻出发,跟当兵作战似的,头前还有斥候开道勘探敌情。 带着棺木的马王爷果然走的不快,斥候禀报之后,面熟的全部钻入马车,宝马良驹们就跟在马车后面,“咯噔噔——咯噔噔——”的追上了运送灵柩的队伍。 还真幸亏用的是皇帝的隐卫,轻易没在人前露过脸儿,现在板着苍白的面孔,等到空旷地慢慢儿的绕过棺柩扬长而去。 “爹,这些人是做什么的?看起来,身上有杀气。”马寻欢不愧是将门之后,跟几个隐卫一对视就觉得手脚生寒,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几匹宝马良驹,怎么看都不像没有身份的人出行。 马国涛的眉头皱的很紧,他也想不出这群人的身份来历,没听说京城附近出现了这么上档次的响马,更加不会是哪家高官豢养的家将出门,这般冷冽的气质,除非—— 皇家! 难道是为了追杀自己而来?那也不对,要追杀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大道上的行人稀少,自己一行人老弱病残,穿戴的还都是孝衣,任人宰割的样子。 为了抢夺自己的财宝?更不可能了,自己还没去挖呢,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地方。 或者是追逐别人去了,小皇帝不喜欢老家伙太多的指手画脚,说不定又嫌弃了哪一个碍眼,干脆抓起来干净。 “注意前面这群人,看看是不是在哪个埋伏点等着我们呢。”到底是带兵带惯了的,首先安排的就是防御,如果这群人是为的自己而来,那么,总会不远不近的绕着自己转的。 好在,几波探子派出去跟踪,都回报说那些人一路疾行,连回头都不曾,已经跑到了几十里地以外去了。 马王爷这才放下了心,安排手下重新启程,你别看住在白将军府上的没几个下人,就在京城里死跟着马王爷效命的部下还不老少,要不然,当爹的怎么能放心自己“欢儿”的后半生? 给孩子留下足够的钱财,再配上得力的助手,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慈父想做的。 这也得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另一边,阿正在把牙咬的“咯嘣嘣”乱响,木头判断说,马王爷的队伍里面有不少行伍的高手,因为走动起来的姿态气势与常人不同。 好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绝佳戏子!这是完全没把自家大哥当亲人啊,隐瞒了手下,隐瞒了家产,试图卧在将军府占便宜捞便宜,甚至幻想着大哥死在沙场之后的得利…… 却原来,做人真的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马车行出了足有七八十里地,隐卫才把大家召唤出来,换上宝马飞驰就快多了。 白天耽误了不少时候,趁着黄昏又赶了不少的路,一行青壮汉子才跳下马来准备宿营。 马车里早就装备好了食物,丫鬟们加班穿好的各种肉串,硕果累累的竹签子足足堆了几个大箱子,这还不能保存,今儿必须吃干净,别等到明天再放坏了。 那还等什么?架起烧烤架就开始点火吧! 全部都是喜欢肉食的汉子,拿着调料瓶倒来倒去,“呼噜噜”一串只需要啜上一口就下了肚儿。 奔着同一个目的出发的就是亲兄弟,郡主府准备的美酒度数不高,只要分开了拨儿,不耽误安全防护工作,那就随便喝。 “司马大人,怪不得京里都传说郡主的能耐,郡主府里的下人护卫们个个脸上都笑着朵花儿,你们成日里随便这么吃法儿,比那皇宫里还舒坦滋润呢!”一个隐卫大着舌头说话,拉着阿表示羡慕。 ps:感谢_月亮河_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这个月更新的多么勤奋啊,亲们的粉红票都还留着呢?砸吧砸吧…… 〖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戴手套的小人书 张大山对这件事儿最骄傲了,这次出来带了十几个得力的手下,人人背上都装着鼓鼓囊囊的食物,郡主这事儿做的暖人心,马不停蹄地赶上几天的路程都没问题。 吃烧烤喝小酒乃是人生最惬意的事情,更何况郡主府的护卫们还会时不时从背囊里摸出个稀罕物件来,那种叫做饼干的东西咬的“咔嚓嚓”香,鼻尖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子甜香…… 隐卫八号抢了张大山的一块牛奶蛋糕,填到嘴里慢慢儿的咀嚼,忽然拽了张大山的胳膊:“老兄,要不咱俩换换差事儿?跟在万岁身边更好提拔。” “嘁!”张大山掏了一块饼干抱着一个竹筒递给隐卫八号:“尝尝这个,再喝一罐这个,你自己说说,我能换不能换?” 竹筒里是郡主府自己加工出来的酸牛奶,稠稠的滑滑的,初始喝有一股子酸味儿,再尝两口就觉得舒坦了,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情况下,还就适合这样的东西。 “郡主说了,出门在外喝点酸奶对肠胃好,能补充一下什么菌之类的,总之弟兄们个个舒服着呢,现在给个别的地方的官儿,还真不一定有人稀罕去做。” 八号再吞了一口酸奶,摇摇头,又满怀了希望嘱咐:“那老兄你记得,以后弟弟我没地儿安身了,可得操心在郡主府留个位子。” “那没问题!”张大山满口许诺,就算是陌生的乞丐上门。郡主还会让人安排饮食安排做合适的工作讨生活呢,何况八号还身怀绝技不可多得,又与大家有了这次的香火情儿? 原本隐卫都是孤傲的什么似的,或者其实是他们没学会跟人交流,现在好了,从八号开始,都跟郡主府有交情了,推杯换盏的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也就我们郡主的脑子,能从只言片语里面就推断出马家的藏宝地点来。兄弟我趴在马家多半宿儿,都没闹明白那爷儿俩商量的是啥意思。”张大山饮一口酒,吃一根肉串儿,嘴里还在喃喃的赞美着自家的主子。 “其实也不一定就是藏宝的地儿,嫂子主要还是推测,万一真的白跑一场。小弟我来赔罪,嫂子在家准备好了赔礼,人人有份儿,谁也不用推让。”阿毕竟要谨慎些,事情没有出现结果,不敢像张大山一样直接开吹。 这么仁义的郡主可真不多见。汉子们喜欢的就是讲义气的人,隐卫八号拍着胸脯代替弟兄们保证:“司马大人放心。没找到财宝我们也不会埋怨,郡主要送礼我们就收着,但是,以后郡主府要是有啥事需要我们兄弟,您不招呼一声那可不行!” “对啊对啊!”近处远处的隐卫异口同声,就凭着今儿给大家准备的伙食,弟兄们就肯为郡主赴汤蹈火。 张大山咧着嘴巴豪爽的大笑:“都喜欢吃我们府里的烧烤。那好办,马车上准备着各样调料。咱们这一路上顺手捡上几只野兔子,腌巴腌巴就能烤来吃。” 阿也跟着笑:“嫂子还说了,路上馋了,去庄户家买上几只羊丢在车上,天天都能吃新鲜的烤串儿。” 这不是急行军,这纯属观光旅游啊! 吃的舒服的汉子们轮流睡觉儿,这是在外露宿的规矩,没有敌情也不能放松。 隐卫放哨是最安全的,他们消失以后肉眼很难发现踪迹,阿把身子伸进睡袋里,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还专门蒙了一个黑色的眼罩,很快就进入睡眠状态,并且睡得格外香甜。 二十个睡袋人人都有,据说也是郡主的发明创造,要是不放心室外的环境,你甚至可以把头也封闭起来,只在面部留着一层薄纱用于呼吸。 隐卫八号该值班了,本来想宿在树上兼放哨的,又舍不得不试用一下这个叫做“睡袋”的东西,于是在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上折腾,一会儿钻进睡袋,一会儿又出去…… 这东西用于出门露宿是真合适,而且折叠方便不占地方,一整辆马车装载物资用品,二十个睡袋卷儿占了一角儿,就解决了被褥的所有问题。 几百个竹筒封闭的严严实实堆在另一个角落,一床被子遮盖着竹筒,下面是一个木盒的碎冰。 竹筒里面就是发酵的酸奶,保持住温度的话,多喝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然后就是几十个调料壶,面巾子,下面是一个崭新的木盆,散发着新木的原味儿。 阿说了,嫂子嘱咐这个盆要用来洗脚,晚上烧水泡一泡脚丫子很舒服。 可惜这群汉子不肯矫情,又没有一个女人哪儿这么多讲究,结果,新木盆还是新的,没出现一群人排着队洗脚的盛景。 实在无聊的隐卫八号捯饬出木桶来,火堆上还烧着现成的热水,瓦罐也是马车上配备的,一只很轻便的木桶带着密封很严的盖子,竟然一路上没撒出一滴冷水。 把大脚丫子放进木桶,哎吆喂——果然不是一般的舒服。 大老爷儿们又没成过亲,没有人在睡觉前嘟念这件事儿,顶多自己觉得腌臜了,舀一瓢冷水“哗哗——”的冲上一回。 隐卫八号泡脚泡的直想“哼哼”,这一刻他决定好了,隐卫首领许诺过,也到了安排他的去处的时候了,为了美食,为了有人关心的感觉,要求去郡主府! 阿圆此刻可不知道自己就要增添一员大将,寻宝的队伍出发了,她一整天都保持了亢奋的状态,抱着孩子狂亲,搂着汉子的脖子,让白承光背着走路,别的女人不敢干的,她是没有思想压力的。 以至于到了夜半都睡不着觉儿,白承光老是担心的追问媳妇到底怎么啦,阿圆总是捂着嘴偷笑,“桀桀”的笑声让汉子毛骨悚然。 正在算计你们家的家产呢!阿圆真愿意大声喊上那么一句,但是,相信白承光一定会心慈手软吧,阿圆从来不愿意打没有胜算的仗。 “阿跑去哪儿了?还带走了这么多护卫,这还幸亏我在这儿,要不然,偌大的郡主府就这么几个人,你跟孩子们的安全我怎么放心?” 想通了心结的汉子越发唠叨了,不过他说的安全问题也确实有道理,阿圆现在就在勾画一本小册子,明亮的灯光下,一个光脑袋的小男娃儿正在地上爬…… 给孩子讲安全问题,绝对不如给一本图画书让他自己去摸索来的省事,这个时代还没有图画书?那不要紧,我齐阿圆来了,图画书就会提前个百年千年的赶过来。 阿圆计划勾画的就是记忆的电影《小豆丁历险记》,思来想去,只要孩子学懂了这一本书,安全问题就多了一点小保障。 这是美国拍的一部电影,此电影主角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小男孩。才刚刚学会在地上爬。 小豆丁拥有一本画册,他的妈妈每天都给他讲里面的故事。有一天,小男孩被绑架了,可是出现的事情和画册里的故事一模一样…… 最后,小豆丁回到了亲爹亲娘的怀抱,坏人被收拾的很惨,小豆丁成为了全世界喜欢喜爱的最佳形象。 阿圆勾画人物身体面目都不费劲儿,费劲儿的只是主人公的手,划来划去总跟个残疾人似的。 干脆,图画书里面一律没有手指头,只勾一个外部轮廓就算结束,猛一看上去,图画的一个个人物都像戴着一副白手套,还是不分五指的类型。 画到小豆丁用打火机烧着了贼人的裤裆,又犯了难,这个时代没有打火机,让什么东西来代替?这么点的孩子,又是怎么做到的? 白承光的呼噜声已经均匀的响起,孩子们都在各自的卧室里睡着了,阿圆微笑着看向床铺,决定就让小豆丁像一个大宋朝的孩子一样,先从父亲熟睡的身体上爬了出去…… 每一页图画下面都配了简单的字,“小老二”现在认字可是很有本事的,希望早日可以把爹娘讲故事睡觉的习惯改正过来,改成“小老二”念故事作为催眠曲,多好! 无良的娘亲又在算计二儿子,谁让他打小聪明学什么都快呢! 着色的问题还是留给容嬷嬷为好,这老太太家里没有亲人了,却喜欢拼命的攒钱,在作坊里挣的给皮影着色和设计的银子,全部被她严严实实的藏着,据说,隔壁的人半夜里睡醒的话,就会听到从容嬷嬷的屋里传来的“哗啦啦——”数银子的声音。 现在的容嬷嬷改变了教习的方法,因为阿圆建议别太逼迫孩子,多夸着点儿,“小老三”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贵族少女。 果然,情况有了改善,“小老三”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着宫廷礼仪,更多的时候是去母亲那里诉苦:“娘,为什么——老让——好好学——规矩?” 就知道现在给孩子请老师确实太早了,小孩子不定性,很容易就出现厌学什么的不良迹象,你看“小老三”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规矩做的多流利啊,不满两岁的孩子,你非得让它耽误工夫耽误时间吗? 有那个时间的话,还不如跟父母亲一块儿玩呢! 阿圆画到了天蒙蒙亮才有了困意,眼睛睁不开,身体往地下萎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irisw的粉红票! 推荐:作品:《悦农门》作者:两个核桃 书号:3051706 简介:一户农家,几亩薄田,纷争不断 一双盲眼,指点贫家,愉悦农门 第三百三十二章 孩子的问题 万重阳穿戴一新前来辞行,他在金殿上停留的时间够久了,小皇帝安排人记录了他在祁阳县的各种新鲜做法儿,要印发给所有官员们参考学习,祁阳县现在还离不了他,继续回到那块贫瘠的土地施肥要紧,相信过上了三年五载的话,那里会开出最肥美的花朵。 阿圆睡得正跟小猪似的,还未涂色的图画书半成品丢在案头,她连被谁扛走了都没关心,现在的白承光,往床上放孩子已经很熟练了,放自己,更加不会抽不出来一只手臂。 白承光接待了辞行的万重阳,一对儿冤家情敌见面,气氛总归有些怪异。 “你们今年过年时,还回去吗?”。万重阳找个话题出来不容易,大家还是得和平友好相处下去,朱阳县与祁阳县毗邻而居,阿圆又把砖窑厂设到了祁阳,交道还得继续打。 “回——回的。”白承光微微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来脸上有了笑容:“我打算等阿文回来就先走,老家的荒地和买卖也得瞧瞧去,她们娘儿四个,最晚年前也会回去的吧?” 万重阳猛不丁听到这消息还有点惊讶:“白兄,将军无战事的时候,要随时留京待命,你——怎么能回老家?” 除非是不要这个将军的名头了! 白承光的笑容更大了,拱拱手回道:“我正在写辞呈,万老弟,我就是个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水的庄稼汉,这辈子所求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官儿。我还真是做不来。” “可是……”。万重阳沉默了。可是谁能忍受得了做官的诱惑对不对? 黑塔汉子的神色不像作伪,事实上,大家虽然曾经厌憎他偏爱老马家的不坚定立场,但最起码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个两面三刀长袖善舞的奸诈之人。 “也好,只要你们一家人过得开心,做官与否,在京城与否。其实都不重要。”万重阳的目光投向在外面跑跳的孩子们,他们的笑声格外动人。 “小弟也盼望着回去了,家中上有老母殷切期望,这么些年漂泊晃荡,生生荒废了许多的岁月,把人生最重要的环节给耽误了!哎,愧不如白兄啊!” “万老弟耽误什么了?甭急,大家一块儿想办法,找回来!”白承光还是那个善良的农家汉子,热心肠从来没变过。 万重阳哈哈大笑着往外走:“这事儿你们可帮不上忙。小弟回祁阳县要尽快娶妻生子,这些年耽误了生孩子的大事儿啊!” 能想清楚未来的路是最好的事儿。白承光也认为娶妻生子是一辈子最重要的历程,看着万重阳早先的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模样谁都不忍心,现在,轻松了…… 把“情敌”送走之后,心满意足的白承光带着孩子们出去做游戏,当爹的不会玩高雅的,那就土堆里、花丛里乱爬,捉迷藏就跟行军打仗一般,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足以骗到敌人的眼线…… 四个人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的被丫鬟喊了回去,郡主醒了,正在追问客厅里的礼物是咋回事。 看看,就觉得媳妇跟万重阳得有故事,平时多了什么也不见她在意,偏偏是万重阳送的东西就上了心。 肚肠里微微泛着酸气的白老大也会转小心眼儿,还学会了不漏声色,一本正经的对媳妇解释说:“万县令来过了,跟咱们辞行,说是这么些年耽误了娶妻生子,得赶紧回家去办。” 阿圆“噗——”的喷笑出来:“万重阳亲口说的?难得这小子开了窍儿,不行,我得赶在他婚礼的时候回去,看看这小子到底最后寻到个怎么样的媳妇……”。 媳妇不为了这个消息难过,白承光脸色有些红涨,好在他是真黑,轻易看不出来。 三个孩子围上来,挨个的在娘亲身上印出手爪子痕迹,惊起了阿圆的“哇哇——”大叫。 “赶紧的,拉出去洗洗,白承光你带着他们去爬墙头了?去去,你也脏的不能看了!” 不能看了,那就躲得远远儿地,当爹的开开心心的拽着三个宝贝儿继续土里爬去,咱庄户人家的孩子就得这么玩才过瘾儿,老是在地毯上转悠,那不成宠物了吗? 原来三个福娃儿就够热闹的,现在好了,添了一个“二十四孝”的爹,从来不舍得按一个手指头在孩子身上,也不吵不骂,为什么要吵骂孩子呢?就没见过这般聪明可爱的娃儿,怎么做都不过分,怎么做老爹都觉得甚有道理。 老约翰的胡子被揪下了十几根,天知道他蓄养了多长时间,才勉强有了大宋老男人的基本形象,原本就硕果仅存的非常稀少,再去掉十几根还有办法见人吗? 这是上课的时候,“小老二”跟“小老大”一起犯的案,“小老三”也很可能参与了,因为事发的时候,两个小子偎在约翰胸前夸赞老师的胡子,并笑嘻嘻的各自抓了几根最长的在手里,“小老三”就一声尖叫,指着墙角里说有老鼠…… 老约翰欲哭无泪,在门外旁听的“光爹”开门冲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处理事件,据说,过程是这样的。 “约翰你可千万别吵孩子,小孩子被吵多了会胆子变小的,当然你更不能打,小孩子被打惯了可就没办法教了……”。 “那白将军的意思是我啥也不能做?”老约翰没被孩子们气疯,被孩子们的傻爹气疯了。 “要不——您打我两巴掌出出气?”白将军一脸的认真,他真的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儿,孩子们调皮捣蛋肯定是故意的,早在土里爬的时候,就听见“小老二”在分析老约翰的长胡子到底有几根了。 老约翰咆哮着找到了郡主跟前,指着下巴上一丛参差不齐的“杂草”愤怒的叫:“齐阿圆,看看你找的这个男人,教唆着孩子们干的好事儿!” “教唆犯”白承光很委屈,这件事跟他真的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是“小老二”策划,另两个帮凶的结果,凭什么说就是他教唆的? 三个“被教唆犯”低着头听训,还互相义气的拉着小手儿,要不人家大宋朝就不让一下子生的太多,他们合起伙来什么事儿都敢干。 这专门揪人胡子的事儿可真没少干,满京城的留须的官员都不敢往郡主府的娃子跟前凑,小时候揪人家胡子,长大了——那还得了? 郡主不知道到底可以从这件事看出孩子们怎样的未来,老约翰又是一副气冲蹈海的模样,揪了胡子跟要了命似的,至于吗? 可是怎么也得给个交代,齐阿圆转身把皮球踢给丈夫,怎么忘记了自己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天塌下来应该由高个儿的顶着才是! “承光啊,你看看,你把约翰给气成啥样了?赶紧的,摆上桌好酒好菜给赔礼道歉去,咱家三个孩子的教育问题可交给你了啊,坚决不能再发生类似事件了。” 阿圆说着说着就往外跑:“那个——我去安排厨上整治酒菜去,你们都别着急,慢慢儿谈——”。 听动静,屋子里翻江倒海的时间不短,最后,老约翰牵着三个孩子出的门,白承光老老实实地一脚踩在门槛上,没敢跟出门。 那就是说,老约翰胜利了? 阿圆可不是刨根问底儿的女人,只在吃饭的时候反复咱们老约翰:“瞧瞧,这模样多么年轻?男人留了胡子忒显老迈,哪有上赶着变身成老头子的?以后就这么的最精神了,千万别再留那些劳什子——”。 宫里送来的螃蟹多鲜美啊,老约翰吃的不言语,还恶狠狠的把盘子都端到了自家面前:“郡主是女人家,寒凉的东西得少吃,小孩子们肠胃发育不完善,更加不能贪食,白将军自愿挨罚随便处置的,就暂时食用些青菜好了。” 一家五口全部哭丧着脸,老约翰的一口恶气才算出干净了,至于等他撤了席面,郡主府还会不会准备了更大更美味的螃蟹给他们解馋,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这样的惩戒还是有效果的,孩子们老实了很长时间,白承光被勒令不得在教室门外留守助威,教室内“叽里咕噜”讲鸟语的时候,傻汉子总是躲得远远地望天长叹。 袁刚子最近跟白承光玩的很不错,叫“叔叔”叫的很顺嘴儿,虽然两家的辈分总是很纠结,更多的时候,刚子叫阿圆是叫“姐姐”的。 现在的吉他乐队他做了主唱,随便他弹奏哪首曲子,乐队里的其他成员就全部跟上,爱咋换就咋换,还可以即兴创作,总之就是好评如潮,刚子在赞美声中活的云山雾罩的。 太后老人家十月里要过四十大寿,这年头活到四十已经算是很老了,国泰民安的小皇帝也高兴,决心正正经经的给太后办一个寿宴,满朝文武们都要全家前去庆贺,还得有所表示引太后高兴。 这种上好的拍马屁的时机谁都不应该错过,各家各户都在精心准备,一家人到时候穿什么衣服,拿什么贺礼,怎么样才能把还未婚配的姑娘小子的推销出去,在最敞亮的地方露个小脸儿。 最难受的恐怕要数卢尚书家里,卢苗苗总不能永远病着不出来见人,太后的寿宴上可是说明了全家都到,到哪里凑乎一个胖美人出来呢?(未完待续……) PS:感谢风风790830的两张粉红票,感谢褰裳和淡雨思涵的打赏,有你们在,勤奋有意义。 第三百三十三章 财宝的烦恼 小阿文终于全须全尾的回京了,随行的人员一个不落,连财宝都没一丁点儿折耗。 按说这是一件非常大快人心的事情,只是过程万分曲折,大家都有些羞愧。 郓州的郓城不算太大,乱坟岗也确实好找,西南角上的破木碑也还歪歪斜斜的立着,大家伙儿本来围着那个坟头儿,打算等天黑了再挖财宝的,结果被马王爷留下的两个看守给发现了异常。 打架倒是不需要担心,皇帝的隐卫可不是吃素的,两个看守都是战场上拼命的本事,被武林高手很迅速的灭杀了,几乎没用着吹灰之力。 但是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埋伏?隐卫再厉害不也得跟着见血?小阿文的双腿当时都打了抖,乱坟岗上可不仅仅是坟头儿,随便一个席子一裹的尸骨也有的见,再加上刚刚被消灭了的两具尸体,怎么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大白天就开挖,乱坟岗上的惨状果然被传进了城里去,四面八方围拢来不少的百姓,还包括郓城的县令和衙役们。 隐卫轻易不能漏了身份,在场的只有白司马有着官身,要想不被郓城的官民群起而攻之,只能是他出去应对。 打着抖的阿文必须挺住,在两个护卫的陪伴下站到了前面,掏出官印展示了一番。 “本官来此是奉了皇帝的密令,搜查歹人留下的赃物证物,尔等留下衙差保护现场,其余闲杂百姓速速离去。否则。以干涉政务罪论处。” 得亏这郓城县令是个识货的。早就听闻白司马的少年大名儿,官印没有作假,气度瞒哄不了,就凭那几个寒着脸瞧着他的壮士就知道都不是善茬儿,于是抱拳拱手满面笑容:“但不知司马大人此行,可有万岁的手书谕旨?” 根据上报,这行人还刚刚杀了两个人的,光凭官印不足以解脱罪责。 “大胆!”张大山上前一步就要抽刀:“我们督查使办案。乃是皇帝御口亲封的权力,可以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哪个敢再来捣乱?” 还真就忘记了这一茬儿,小阿文早先的一个身份比司马好用,您不是做过皇帝亲封的督查使吗?看着这个狗官不地道,也可以先查查再说! 郓城县令脑门上冒汗了,他还真知道白司马任过那个官职,也确实没听说皇帝把那个职位给撤销了,莫非。是做的兼职? 那就真不敢管了,还得号令手下好好配合着挖掘与运送工作。只不过,到底这郓城的县令求了一个司马大人的手书,认可这件事情是谁人做的,算是郓城这个父母官能对上对下做个明确的交待。 原本计划里是要过一把强盗的瘾,趁着月黑风高挖宝盗墓,结果演变成了赤裸裸办案子,还真是有些令人扫兴。 但是挖出来的东西就很提精神了,知道棺材里根本不会有尸体,大家的铁锹挖的也带劲儿。 幸亏没让郓城的衙差们距离太近,珍珠玛瑙玉翠实在太少,只在棺材里的最上面闪闪发亮,占用了最主要空间的就是金条儿,跟过冬的柴禾似的摞满了整个棺材。 这要是让郡主看见了肯定欢喜,其实马王爷在这一点上跟郡主对脾气,都是看不上花里胡哨的混乱东西,只抓着真金白银才肯放心。 这棺材确实够大,隐卫八号决定等腾空了之后给那俩被杀的看守安睡,虽然这棺材的材质看起来也很不错,但是,自家马车装不下,带回去也有点丧气,还是送给马王爷挖坟的时候做个念想吧! 金条儿怎么搬运真是个问题,遮遮掩掩毫无意义,乱坟岗坡陡坑洼,想把几辆马车拉上来实在太难,何况谁也不忍心让车轮碾过那些无主的坟堆儿? 实在是不想让这笔财宝大白于天下,二十个人扒了褂子袍子一堆一堆的往乱坟岗底下抱,还必须留着两个恶汉子看守马车与棺材。 郓城的衙差们的眼珠子红了又绿,这群汉子到底运的是啥宝贝啊?愣是没一个掉出来一点让大家开开眼的。 四辆马车都没装完的金条,只能遗憾自家的装备太低了,汉子们把马车里所有奢侈腐化的食物都换到了背上,连洗脚的木桶装冰的木盆都丢给衙差们了,最后还是在腰上绑了不少,才算是彻底没留遗憾。 小阿文一本正经的取了两块金条送给领头的衙差:“弟兄们都辛苦了,回头分一分,千万别宣扬……”。 郓城的县令也分了一份儿,另外包在一旁,大家伙儿真心想即刻就撤离,但是发现,夜深了,马车行走艰难。 何止是艰难?换了你拉一车金条走路试试? 马王爷坑爹的捞这么些财宝做啥?让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很难轻松。 万般无奈的一行人又盯住了郓城里最大的一所钱庄,悄没声的攻进去,别怕,不是抢劫,是存钱,存金条! 没办法啊,逼良为娼就是这么来的,正直的官员也有难堪的时候,小阿文强压着钱庄的掌柜把人手都征调起来,开票据,收金条…… 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吧?只剩下钱庄的掌柜的和账房先生睡不着觉了,这么多金条藏到哪里去才放心啊?这群人到底是官兵还是强盗? 不能把鸡蛋装到一个篮子里,这道理小阿文可懂,剩下的两车送到了郓城的镖局,隐卫八号出头,再带十个护卫混进押送的队伍紧紧跟随。 没心情休息的时候更得休息,在日出前勉强眯了一会儿眼,大家各自启程,呈前后照应之势。 到底还是跟马王爷又碰上了面,镖局倒没引起注意来,这群人的马车被辨认清楚了。 为什么马车是跟自己一个方向的?现在又做了什么拐了回来? 马王爷盯着这群人的马车车辙研究了半晌,才确认不会有失策的可能。 自家埋的金条有多重?当初埋的时候就废了老劲儿,最后又坑杀了不少的搬运工,留下几个贴心的兵士看守,说的也是“少爷的灵柩”。 越是不起眼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事实证明马王爷一向分析的很对,置办的几处宅院都被小皇帝抄了个底朝天儿,来查收的官兵恨不能掘地三尺。 任凭谁长了多聪明的脑子,也万万想不到我马国涛把东山再起的财宝埋到了郓城,还就丢在赤裸裸惨淡淡轻易无人光顾旅游的乱坟岗。 “哈哈哈哈——”,马王爷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最近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心疾严重了,经常夜半喘不上气来,胸口痛的厉害。 真到了给欢儿挖出来财产的时候了,再晚,自己一下子撒手走了,可教这娘儿俩怎么度日呢? 瞎眼的老妻总是悲悲切切的,其实她才不用害怕,大不了丢到白承光那边去,按照那小子的脾性,绝对不会再把王妃丢出去不管。 只有欢儿,是叱咤风云了半生的马王爷心中最大的痛,此刻只能召集人手,花费财宝,来给儿子铺出一条舒适安稳的大道,期盼着,他能度过美好的一生。 如果老天爷肯多给他一段生命,那么,欢儿的未来还会有所改变,马国涛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战场上经历过的人无所畏惧,顶多不过是被杀了,头上留下碗大一个疤儿。 隐卫八号一路上更换了几家票号,终于把所有的金条都换成了银票,这才算账送走了镖行,并免费赠送了四辆马车。 二十个骑手重新归到一起,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堪堪在马王爷吐血的时候赶回了京城。 不知道马王爷看到棺材里只有两名看守的尸体会怎么暴跳如雷?不知道马王爷的雄心壮志还会不会继续运筹帷幄? 脱了力的一行人一句话都懒得说,倒头就睡才是正理儿。 阿圆也只关心人员的折耗问题,听说全部安全,就只等着睡醒了之后再细说情况了。 小阿文头一次做这么重的体力活儿,睡了一整天都不肯醒,还是张大山拖拉着两条腿前来详述,昼夜不停在马上,两条腿就是这个德行。 “只是,把白司马的身份暴露了,马王爷肯定会知道是郡主府出的手,本来还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一票的,让马王爷吃一个绝对的哑巴亏……”。 阿圆欢喜的拍手:“什么啊?就是这样的结果才解恨!你想想,咱拿了他的东西,却不让他知道,咱的心里会不会遗憾?那不是锦衣夜行嘛!就这样,他知道是我们拿来的财宝,还没办法承认,没办法讨要,咱这胜利才算完美!” 这是什么逻辑啊?当小偷的,会希望对方知道是自己偷的吗?要是不知道还会心中遗憾?张大山真心不理解,但是,郡主开心就好了。 “财宝忒多的话,得叫给皇帝处置,你们个人拿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儿没?”阿圆沉吟一下,继续追问。 张大山的脸“腾”的红了,思思艾艾的:“那个——司马大人,把我们捆在腰上的金条,都给了我们,怕万一……”。 “那就好!”阿圆乐了:“剩下的事情交给皇帝去办,你们不要承认自己已经拿了,万一皇帝高兴,又分一回赃呢!”(未完待续……) PS:女生网在搞活动,《女生嘉年华》,点书页的作品角色找到角色名,然后投票,就进入榜单了,亲们每人都有不少免费票的,还可以抽奖,欢迎去投啊!建议投给极品亲戚组的马王爷,寂寞谢谢朋友们啦! 第三百三十四章 报丧 阿文醒来后又讲述了一番前后经过,拍着胸脯其实还心有余悸:“嫂子你不知道,回来的时候遇到马王爷的车队,我的心里砰砰砰跳得厉害,总觉得是自己偷了人家的东西,人家随时会找上门来!” “你说得对,从今儿起我们就得非常小心了,马王爷一定会疑心到我们,呵呵,现在郡主府的护卫可以接受一番锻炼了。” 张大山顿感重任在肩,疲累的身子一下子就反省过来了,精神抖擞的去通知明哨暗哨,大家都要小心了,很快,郡主府就会迎来一群劲敌。 殊不知小皇帝正在皇宫里勃然大怒,马王爷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多财富?还是在查封了好几处宅院之后,那些宅院里的摆设本身就不是单凭俸禄能置办的起来的,现在又平白无故多出了四大车金条儿,从哪儿来的?又到底打算用它们干些什么? 千万不能埋怨小皇帝把鸡毛蒜皮的事儿给看大了,在国库还没有被财富填充的装不下的时候,一个失势的老官员,还可以藏匿着如斯多的财宝,小皇帝只觉得冷气从后背侵入,直接透进心脏。 大宋朝面临着一点小小的震颤,小皇帝对三品以上官员的清查在暗暗进行,家里的店铺田庄最多能有多少出产,家庭的花费又是多少,是否互相之间有过分大的出入,是否足以证明这就是一个该挨刀的贪官污吏…… 隐卫八号正式请辞了,他确认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地方,正好郡主府最近急需人手。小皇帝嘱咐几句就放了行。 他也想看看马国涛还能走到何种程度。巨财没了。他再凭借什么去驱动人力? 如果这种状况下马国涛还能东山再起,甚至想重新进京为所欲为,那么,小皇帝不介意直接砍杀了一届功臣,毕竟这样“野火烧不尽”的气势太吓人了,历届王朝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振臂一挥,有人跟随,俯身一挖。财宝成堆的将帅之才。 隐卫八号身负的,就是皇帝的一份安排,最好的情况就是马王爷认下了哑巴亏,再不进京一步,那么,勉强还能留下一条命。 京城的大网已经张开,马国涛,会来投身吗? 阿圆对于隐卫八号的到来非常欢喜,谁不愿意身边有个高手坐镇啊?赶紧的,只管跟着三个小主子去。得空儿教教他们学学真本事。 张大山也很高兴,练武的都喜欢跟比自己身手好的人交朋友。这样切磋起来进步才快。 可是您不能总是叫这种四个字的名儿吧?叫起来跟黑社会似的,怎么都觉得不好听。 “我爹姓吴,我娘姓路,我就叫吴路吧!”八号很洒脱,对于自己的爹娘就这么一句介绍,多的,就不说了。 “可是这名儿也不见得好听。”阿圆咬着嘴唇发愁:“吴路,无路,就是没有道路可走知不知道?” 八号笑了:“哪儿需要这么矫情?郡主怎么不说,咱这名字,是叫别人无路可走?” 这么解释就舒服了一些,阿圆摆摆手,随便吧,隐卫本身就是一种很神秘的存在,叫个惊世骇俗的名字也不稀奇。 郡主府里正式多了一个名叫吴路的护卫,他很奇怪,对什么都稀罕的没有办法,吃的,喝的,玩的,每一样都能得到他的惊喜感叹,像一个小孩子一般。 这样才能跟孩子们没有代沟呢,现在吴路就是最受三个福娃欢迎的人。 郡主的小人书已经勾画完毕,细小的文字由“小老二”负责辨认,临睡前的故事,也改为由“小老二”宣讲,作陪的只有吴路和丫鬟们。 青儿终于成亲去了,新替换的丫鬟叫星星,是“小老三”给起的,年龄十五岁,在外院里干活的时候就很踏实,说话干脆又利落,长得也可爱,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招人喜欢。 “小老二”给哥哥妹妹讲故事的时候,要求必须有人陪着表演,男人的角色自然要由吴路来妆扮,出现了女人,就只有星星才好意思真情流露,装猫变狗毫不在意。 一本《小豆丁历险记》被“小老二”讲了无数遍,吴路跟星星成为最好的表演搭档,“小老二”的声音一起,两个人就能迅速进入角色,蹦跳着入场。 即然是这样熟练的讲述和表演,两个小孩子总该听烦看厌了吧?那样想就错了,“小老大”总会很认真的跟着嘴巴叨念,“小老三”总是笑得“咯咯”的无比响亮。 母亲正在勾画第二本图画书,美丽的图样让“小老三”移不开眼睛,《芭比娃娃》毫无例外被称为小女孩儿的克星和魔咒,阿圆画的就是大眼睛小嘴巴奇幻无比的《长发公主》。 袁刚子的天分只在音乐上,还得是超前的白话音乐,给他一只画笔,就只会“嘿嘿”的傻笑,然后把笔头伸到嘴巴里去。 傻儿就是这么奇怪,除了吉它跟他天生有缘,别的乐器也引不起他的兴趣,郡主府的乐队继续每天操练,现在接受了新的任务,为太后的四十寿辰准备一首真格儿的庆典歌曲。 袁夫人现在不需要每天都跟着儿子过来了,郡主府的每个人对儿子都很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白承光的辞呈还是没递上去,怎么也得等太后的寿辰过去再说吧,何况他现在还舍不得孩子们,阿圆愿意考虑,等寿辰过去了就带着孩子们一块儿回程。 郡主府里面成天吉它声不断的时候,还有一处府邸,此刻哭声阵阵。 报丧的下人挨家挨户的窜啊,唯恐这个消息还会剩一个不知道的。 郡主府里阿圆可真的傻了眼,报丧的说得清楚明白,死者就是尚书府的卢苗苗小姐。自从去年年关病倒就一直没起来床啊。这不。终于死的透透的了。 可是明明苗苗就跟阿福还在大海上漂着呢,自己这个船主都没听说船只失事,您怎么就先办起丧事来了? 袁夫人倒是明白,事实上她也愁得皱纹明显:“郡主啊,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咱家刚子这样的孩子,也得在寿辰那天带到太后面前去,大庭广众之下。瞎的瘸的傻的都要亮亮相,哎——”。 那就怪不得卢尚书会先给渺渺把丧事儿办了的,免得到时候家里少个人引起人询问。 哭笑不得的阿圆安排徐管事准备了吊唁的礼,自己就别假惺惺的凑热闹去了,明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到时候千万别爆笑了场。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赶巧儿,卢苗苗的丧事办的轰轰烈烈,阿圆等待了那么长时间的音信终于到了。 阿福的草书苗苗的小楷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发来的,阿圆哭的眼泪巴差的细读他们的每一处足迹,顺着风行。他们到达了南海沿岸…… “当我越走越远,看到大海上无数奇妙浩瀚的景象。忽然觉得,过往的种种不平与委屈其实都很渺小,渺小的不值一提……”,这是阿福的心声,大海的浩瀚,治愈了他心灵的扭曲回忆。 “阿圆姐姐,我的心情很平静,有阿福在的地方,就是幸福的天堂,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鸟,飞出了牢笼,飞向了蓝天碧海,我一点儿都不后悔从家里跑出来,一辈子太短了,再不走出笼子看一看,就没有机会了……”。 这是卢苗苗的心声,尽管,海上的生活让她迅速的瘦了下去,信上描述说过去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瘦的跟个普通的妇人一样的,贵妃的标志彻底告别了。 白承光很久没见到媳妇哭成这样了,拿着厚厚的一沓信纸纵情的呜咽,有时候还会再笑上几声,虽然笑容里还是噙着热泪。 卢苗苗实现的其实也是她的愿望,在蓝天碧海的怀抱里遨游,可不就是最畅快惬意的事情么?自己现在做了母亲,必须要为三个孩子着想,那么,等孩子们大些了,是不是就可以…… “我摘了几个红石榴给你,稍微有点酸。”白承光不知道怎么安慰阿圆的眼泪,实际行动就是到花园里找好东西。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送女人花朵,事实上就白老大的智商和情商而言,就算是放生到了前世也不像会送花的人。 “咔嚓——”,一枚红石榴被汉子从中间一把掰开,红彤彤亮晶晶的石榴子儿蹦跳着洒了一地,被媳妇哂了一眼的汉子终于放了心,甭管发生了什么事,不哭了,就好。 “阿福没有意外吧?”到底是一块儿出生入死过的好朋友,白承光惦记着阿福呢! “没事儿,活的好好地。现在和苗苗双宿双飞,不知道幸福成啥样子了,南海,现在的南海是什么样子的?”阿圆把阿福的信件递给白老大,得感谢马王爷的一点就是,他亲手培养了白承光的识字能力,和军事才能。 “媳妇你想去?那——等阿福回来了,探清了路,咱们也乘船出海一次,趁着年轻走得动,你想到哪儿我就陪你到哪儿。”白承光说的有些动情,放下了自己在朝中的位置,满脑子就只剩下老婆孩子。(未完待续……) PS:感谢秋千荡漾的粉红票! 推荐好友的书:《侯门福妻》,作者:总小悟 内容简介:好好的一个农家女,却被他带入侯门。 万亩良田的嫁妆赠他,却落得尸骨无存的结果。 重活一世,她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侯爷无情,巧做姻缘赠他,公主泼辣必能让他享福。 堂妹无义,她笑脸迎人却暗地使绊,让她入黄泉。 第三百三十五章 寿辰 “真的?”阿圆的眼泪又汪汪了出来,最近有人疼有人宠,女汉子也变身“小白花”了,动不动就要伤春悲秋。 “我还想去爬爬山,到大漠里去看看,还有,去西藏……”,阿圆越哭越厉害,白承光抱着她的头哄劝着,不明白为什么媳妇就越来越爱哭了。 还有啊,大漠得去西夏,可西藏是哪儿? “就是——人家做梦梦到过的地方嘛,天很蓝,蓝的耀眼,雪山高高的……”。 阿圆没办法解释了,擦擦眼泪接着去画小人书,给姑娘画的《长发公主》要完稿了,还剩大小子没有属于自家的专享图画书呢,要不,画一本《金刚葫芦娃》,还是《西游记》的单章? 说实话这画画一途很关键就是常练常画,有了前世打了十几年的涂鸦基础,再加上最近用功刻苦,或者由于芭比娃娃的美丽就是每个女人最完美的梦幻,《长发公主》绘制的很顺利,可以无条件无限制的虚幻的设计美丽,远远比描绘现实中的东西更轻松惬意。 爱数钱的容嬷嬷接到了白描的图画书,也在一瞬间被芭比娃娃的出奇美丽给震到了,反复琢磨着不敢涂色,到底,又拽了阿圆絮絮叨叨的听了一番指点,才算是下定了决心落笔。 “郡主,我建议这本画书也做成皮影戏,京城的小丫头们肯定会爱看,桑七儿来信说缺少新的戏本子,计划着要五六部皮影戏轮流上演,我们现在还缺两本呢!”容嬷嬷现在是真心为戏班子着想。能融入这个热情上进的大家庭。她很高兴。 “这是好好丫头的专属礼物。有什么要求,去找她谈吧!”阿圆许诺了孩子,自然不肯再收回诺言,送每个孩子一本小人书,随便他们自己处置。 结果可真是大跌眼镜,在“小老三”听说了可以从这本书中得到分红时,就二话不说表示同意了,最近她又稀罕上了孔雀蓝的宝石。娘亲拥有的很少,对她说喜欢的话应该自己挣钱去买。 无良的娘亲就是这么培养孩子的,还没两岁就被逼着先挣钱再去高消费了。 容嬷嬷的喜悦无法言表,看看自家侍候的小姐多么聪慧仁善,舍得把自己的好东西跟别人分享,小小年纪就知道挣钱体谅大人,在外人面前也善于掩饰一点臭脾气,伪装的就像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一般。 《长发公主》的皮影开始制作,福瑞郡主又开了一家女子手工作坊,专门招收心灵手巧的妇人上工。目前专门制作芭比娃娃的布偶,等待着与皮影戏一同面世。 闻名大宋的最美园林“公主府”。现在成了一锅大杂烩,铁器、木器、藤器、皮影、布偶作坊,蛋糕房,批发食品点,三轮车贷款创业销售处…… 张大山和吴路思谋着自家的烧烤是个好东西,向郡主请求投资发展,手里有钱嘛,金条儿老藏着也不是个事儿,被允准之后,就诱哄出去一个厨子和四个下人分开看店摆摊儿去了。 现在才更有心情护佑主子的周全了,一辈子没拥有过那么硬实的钱财觉儿都睡不好,皇帝老是不发话分赃那就不用分了,开两间铺面都没把金条消耗完…… 张大山计划等马王爷找来之后就可以成亲,因为他爹娘认为手里的积蓄攒的足够了,张大山傻呵呵的把宝贝拿出来亮相:“儿子还得了一根金条儿,郡主允准的……”。 “啪啪——”就是两巴掌落在了背上,张家老爹气的牙根儿痒痒:“有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回来显摆?枉费我们老两口省吃俭用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夯货?这么大一根,能叫‘条’吗?这得叫‘金砖’!” 于是老张家选媳妇的条件又提高了好几成,儿子长得不丑,又在郡主府有正式的体面工作,拥有一间店铺,家里还藏着块儿金砖,谁敢小瞧咱? 但是金砖的事情不好对外宣讲,就像锦衣夜行万般的心有不甘,最后,张家老爹狠狠心买下了隔壁的宅院,重新翻修了两处房产,还奢侈的从遥远的地方采购来了漂漂亮亮的红砖瓦,门墙上一拉溜儿闪着琉璃的光芒。 这其实又出自自家的产业链儿,张大山听说了以后笑得捂着肚子,也好也好,反正到最后肥水没有流进外人的田,自家的砖窑都把产品运送到京城来了,跟着这样的主子可是越发的有前途。 十几个跟出去的护卫都一夜暴富了,在知道了金条儿,不,金砖的魅力之后,大家伙商量着跟其他兄弟们做了分享,也不需要讲明原因,哥哥我吃肉去了,给兄弟们留口汤,别嫌弃。 如今郡主府的护卫是拧成了一股绳,虽然久等常盼的马王爷始终没有粉墨登场,不知道是就此甘心了呢,还是手里没了钱财,凑不够合适的人手。 太后的寿辰即将来临,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在张灯结彩,这个节气适合狂欢,不冷不热穿漂亮衣服也出效果,据说京里的裁缝们家家要赶工,高官贵族的家眷出场,谁都盼望着亮瞎别人的双眼。 袁夫人的手指头就磨肿了,傻儿穿什么都显得邋遢,脑袋一歪什么掩饰都是白费心,何况年纪不大肚子倒是不小,憨憨的挺着大肚皮,再套上宋朝标准的交领长袍那就是一个笑话。 剑走偏锋还是可以考虑的,郡主安危了双眼泡儿红肿的袁夫人,提笔勾画了一套燕尾服的图样:“您看,这种衣服别出心裁,还正好把肚子的精神劲儿给衬托出来,刚子个头高大,咱得往出奇制胜上考虑。”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袁夫人连夜赶工把燕尾服做了出来,还红着眼睛继续刺绣,愣是把西方的经典与东方的古典精髓结合了起来,雪白的衣服领口、袖口、裤脚儿、兜袋口,全部用的是传自汉朝的信期绣,同色的绣线加了银丝,浮凸感很强,阳光灯光打上去,分外耀眼。 阿圆指点着熨烫平整,没有烙铁熨斗,不怕,铁器作坊里专门做了三角铁,其上焊着一个把手,丢到火炉里烧热烧红,隔着一层干净的湿布烙下去就行。 只听得“呲呲——”响声不断,一阵阵白烟蒸腾开来,美轮美奂的衣服就成了型。 “您再这样,编一个夹银丝儿的额带儿,给刚子把头发洗的清清爽爽的,全编成小辫子,最后在额间一束,我保证,立马出现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少年!” 这是要把傻儿给打造成“男神”的模样再出场啊! 还有自家这一群小的呢?也不需要费脑筋儿,一模一样的贾宝玉式的红袍子就可以了,容嬷嬷一定要绣花?好好,随便绣,每人再挂一根长命锁,就得! 夫妻出场应该更简单,但是难得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集体亮相,怎么也得妆扮一下门面,把傻汉子的风姿凸显一下才觉得美气。 白色太清浅,青色太普遍,最后,阿圆选择了蓝色作为情侣装的基础,蓝色有大自然的感觉,蓝色的深浅转变着一个人的性格,亮蓝是青春、张扬的,宝石蓝是成熟、稳重的,加上一个浅浅的微笑就是完美的! 黑汉子穿宝石蓝总觉得太过扎眼,可是孩子们欢呼雀跃都说好看,在腰间挂上一枚玉佩,也是风流倜傥的一枚“帅哥”。 阿圆的宝石蓝衣裙就设计的飘逸,拦腰一束颇有汉风,在当今女子还以唐朝的抹胸半遮半掩深以为常态的时候,无疑,她的高耸的斜交领还算另类,更算含蓄。 福瑞郡主就属于那种适合上彩妆的女人,原本朴素无华的一张脸,勾画完五官立显光彩,脖子立起来,腰背挺起来,顾盼之间就是最华丽最高雅的贵妇形象。 吴路和张大山做小厮打扮,照旧负责紧紧跟随两个小少爷,阿圆把宋好好带在身边,郡主府的乐队成员暂时在宫外等候着调遣。 白承光心意已定,对于官场的留恋不多,言谈间就带出了几分洒脱,再不是感觉格格不入的难堪滋味儿了。 五口人在太后面前亮相,三个红包儿似的福娃总能引起“啧啧”艳羡,两个身着宝蓝色的父母,也和谐美好的如同一对璧人,一个粗豪爽朗,一个温柔婉约,最起码,初初看上去,是这样。 阿圆和三个孩子立刻被叫到太后跟前去,白承光束手立于殿下,很自然的游离在喧嚣之外。 还有一户人家很是出彩,就是袁府尹三口喽。 袁夫人坚定的拉着儿子的手,跟着丈夫跪地叩头,这是她第一次带着傻儿出现在大众面前,她不能崩溃,她要给儿子做个好榜样。 袁刚子很喜欢这身新衣,太白净的颜色让他很小心,跟着母亲父亲做着施礼的动作,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欢欢喜喜。 太后知道傻儿的事情,对于这孩子也带了几分怜惜:“来人,给袁夫人母子赐座,刚子先吃点东西,攒攒力气,等会儿,哀家要看你的表演哦!”(未完待续……) PS:感谢百厉千魂的香囊! 第三百三十六章 抢你的孩子 一旁端坐的皇帝心中有了触动,袁府尹这样的官员才能堪大用,他不肯舍弃妻子傻儿,宁愿自绝袁氏一脉,这样的心胸可以信任,也正因为他的后续无人,才更加不会沾染上贪官污吏那一套腌臜事宜,大宋朝,需要的就是这样有大义、不媚俗、敢决断的臣子! 文武百官全部带家眷展览了一遍,君臣入座分成男女两面,中间一道矮矮的屏风就是一个虚晃子,其实两边的人稍微直一直身子就能看得清楚。 阿圆陪着太后在最中间的宽敞地儿,美味佳肴如水更换,吃到第六道菜的时候,贺寿的锣鼓敲响了,皇帝带着皇后皇子和众嫔妃为母亲祈福,恭祝太后万寿无疆。 宋征儿圆滚滚的身子缀在皇后身边,只在叩头在地的一霎那,猛地瞧向了阿圆的方向,那眼神里,是片刻的失落与眷恋…… 千万别小瞧孩子的情感,其实他们完全能够懂得大人的心意,在谁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在谁的怀里可以安心枕眠,在谁的注视下必须夹紧尾巴,通通都能领会得到。 阿圆专心的关注着“小老三”的举动,深怕她毫无顾忌的伸手去拽旁边一位太妃的宝石簪子,或者也有可能对太妃的手镯下手,谁让这些首饰都发着细碎的彩光,吸引小姑娘的视线呢? 可是,她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还没来得及担心的故事又发生了。 “小老三”忽然出溜儿到了地下,泥鳅一般跑到了还没起身的宋征儿面前,伸了小手就去拉他:“征儿——不乖——亮星星——还没——”。 谁都听不明白小人儿究竟想说啥。宋征儿的脸蛋却红透了。他当初回宫确实许诺了要给好好拿闪亮亮的珠宝回去的。可是,没想到就此被母亲扣下了,再也不允许出宫…… 皇后的眼睛里面几乎要喷出火来,看看吧,那个混蛋郡主把小皇子哄骗的满心眼里都是她的家人,现在她家的小闺女也敢来公然勾引! 皇帝笑呵呵的抱起了委屈的宋好好,送到了阿圆的跟前儿,总算。没让皇后的怒火找到发泄的地儿。 只可惜宋征儿也跟着父亲的脚步一步不离,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动脱离了皇后的控制,要面子树形象的皇后只能出个哑巴亏,依着她的教育程度,还做不出当场发难,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的尴尬事情。 宋征儿终于如愿挨着好好坐下了,一边是权威的太后,一边是心底里最亲近的一对母女,小人儿再也不肯往母亲的方向看上一眼,不用看。他就知道,母后的眼神肯定能如刀子剜的死人! 以太后为中心。皇帝皇后在另一侧与阿圆母女和宋征儿相对而坐,那气氛,就莫名的稍稍有了一点压力。 “小老三”的注意力转移,太妃的首饰就算是安全了,不安全的只有郡主自己。 从宰相家开始各府里敬献寿礼,还不能是真金白银,最近皇帝清查贪官污吏可是厉害,谁都不会在此显摆自己究竟拥有多大财力,最讨巧的就是让子女为太后献艺,既迎合了太后和皇帝的欢心,又展示了孩子们的才艺,争取很快就能说到一门好亲事。 贵族子弟嘛,总不过是男的舞剑,女的弹琴,再胆大的会跳上一段舞蹈,连个相声小品引人一笑都没有,阿圆大感扫兴。 宋征儿拉着好好低着头嘀咕着什么似的,其实两人正密谋溜下酒桌找那两个哥儿们去哪儿耍耍,宋征儿发现了今天的母亲不可能发威,正好放松一下。 皇后一直在隐忍着心中的怒气,终于逮到个机会对阿圆举起了酒杯:“郡主,既然两个小的如此投缘,不如,让好好丫头进宫陪伴小皇子?” 这话说的看似玩笑还没有恶意,其实最阴险毒辣莫过于此,阿圆的杏核眼儿蓦地一瞪,又迅速绽放了笑脸从容应对:“民妇的三个孩子乃是同胞所生,分开哪一个都是不吉利的,小皇子最是喜欢留在民妇家里,皇后何不让小皇子继续把郡主府当做第二个家?” 把自己放在最低处的姿态,连“民妇”都自称了,这么谨慎的说话其实也很不容易。 太后笑得一脸慈祥,点着头顺应了一下阿圆的意思:“三个福娃确实不能分开,皇后要是喜欢好好,就再把征儿送到郡主府里管教一下也未尝不可。” 宋征儿的小脸放出了光,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太后,他知道绝对不能指望皇后应允,但是,如果祖母坚持,这件事儿就还有的救! 皇家的孩子也是人啊,谁愿意被关在笼子里每天等着母亲的唠叨和抱怨?后宫里的妃子怎么怎么讨厌你跟两岁的儿子宣讲,难道他会喜欢整天的听? 其实再早以前皇后也没这么偏激,做出大度公允的姿态来也不犯难,就是自从皇子被送去了郡主府,才转变成现在这样看什么都不顺眼心烦意乱的。 而且,就是因为前段时间跟皇帝赌气,放松了对后宫嫔妃的各种控制,现在,竟然传出了两位嫔妃身怀有孕的爆炸性消息,让皇后对于齐阿圆的憎厌又添了一重。 既然你舍不得送自己的女儿入宫,嘿嘿,暴露了七寸可就怨不得本宫心狠! “母后说的极是,郡主府的三个福娃确实是祥瑞不能分开,那不如把三个孩子都接进宫里来,本宫亲自安排教养,毕竟,最好的夫子和嬷嬷还是出自宫里的,就算是饮食上,还能比郡主府缺吃少用了不成?这样一来,征儿他们四个还能经常见到母后,有了母后的随时指点,哪一个能长歪了?” 皇后的笑容正在无限放大,阿圆几乎要把嘴唇咬破的神态已经被她看进眼里,好啊,你想霸占本宫的儿子,本宫就能夺走你的所有的孩子,等送进宫里来,嘿嘿…… 太后也被皇后说的心动了,看了看阿圆,再看看皇后,老怀大慰:“这个主意出的不错,后宫的孩子还是太少了,要是能让三个福娃给多召唤些福气进来,给皇儿多添几个健康聪明的子嗣,那得记作郡主的大功一件。” 阿圆的一张脸已经憋出了青紫色,这个混账皇后真的在作死,谁敢谋夺本人的三个孩子,那就是在跟本人宣布战斗还得不死不休! “太后,阿圆这三个孩子其实……”,她站起了身子,已经准备拼命解释,一入宫门深似海,别说好好不能跟皇宫牵扯上关系,两个儿子也不能,小小年纪,心眼子还没长全呢,怎么舍得送到这个吃人不一定吐骨头的地方来? “莫非郡主不愿意?郡主嫌弃宫内的条件不够优越?还是嫌弃本宫的教育太粗鄙,或者,是对母后的指点不放心?” 皇后好不容易才占到了上风,绝对不肯让阿圆把拒绝的话说出口,要么,你老老实实送孩子进宫任人宰割,要么,你拼命拒绝得罪了皇后本人再加上太后。 阿圆此时口中一股血腥味儿,怪不得白承光想清楚了要辞官回家种地,这种官场上的,宫里面的明争暗斗咱们玩不来,气势上现在就压不住,怎么绕,都还在人家画的圈圈儿里。 皇帝明显也对那个提议很心动,给儿子找几个玩得来的伙伴确实挺诱人的,郡主家这三个就很合乎要求,聪明的人精似的讨人喜欢。 而且这也是抬举两个小子的机会,宋征儿不出意外的话会被定为储君,打小跟着储君一块长大学习的情意那得多重? 宋好好虽然姓的是皇家的姓,但是骨子里并不是皇家的人,如若以后成为征儿的媳妇儿也其实挺好,还能跟皇太后面前讨老人的欢喜。 更别说太后可能也在打这种主意,这一家子还真是不嫌弃自己和白承光的出身问题,阿圆下了决心要拼死决斗,大不了回家后马上收拾行装连夜往老家赶,怎么也不能就如了皇后的意! 两个小人儿还没来得及遁走,宋征儿听的开心至极,就算是不把自己送回郡主府,把三个好朋友都送进宫里来作伴儿也很不错。 “小老三”的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悠,从母亲身上散发的那种愤怒与不情愿她感觉得到,在阿圆攥着拳头就要释放“冲动”这头恶狼时,小姑娘的手指头狠狠的把宋征儿的手背一掐一抓,然后高声哭叫了起来! “哥哥,鹏——堂哥哥,征儿坏——打他——呜呜——打——”。 随着这声凄厉的哭叫,当哥哥的可就坐不住了,从白老大身边出溜儿下地,穿过了上菜的宫女队伍,也推倒了一个正保持曼妙的静止姿势的舞蹈小姐,风三火四就冲到了主桌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傻愣愣看着宋好好,完全转不过脑子的宋征儿摁倒在地,并扯开了皇子的头发,揪起了皇子的衣领子…… 皇后的声音可以比拟泼妇骂街的强度:“反了反了!造反啦这是!快快快!侍卫死到哪里去了?把两个死小子丢出去!”(未完待续……) PS: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老三”的机智 阿圆已经上前抱起了两个儿子,强忍住心头的冲动,才没有挨个儿的亲一亲脸蛋,板起脸训斥道:“怎么可以这么不顾规矩殴打皇子?赶紧把征儿扶起来陪个不是去……”。 转过身来跪倒在地,这是阿圆头一次这么遵守皇家礼仪:“请太后息怒,请万岁和皇后责罚民妇,孩子太小不懂事,等回去,民妇一定严加管教,再不让发生这种恶性事件。” 白承光也已经在台下跪倒,额头磕的破了皮儿:“都是微臣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请太后皇后息怒,请万岁除去臣将军的职务以示惩戒,臣自当老老实实回家教子。” 这下好了,连辞呈都用不着了,小皇帝的脸色也不算太好看,摆摆手:“都起来吧,听母后安排。” 有什么可安排的?太后跟着摆手:“该哪家表演了?别拦着我欣赏啊,都坐着别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宋朝百姓有福气啊,摊上这么一对讲道理的母子当政,阿圆蹑手蹑脚归了位,四个孩子也回到各自的位置就坐。 当娘的在桌下对闺女暗暗的竖了一个大拇指,这娃儿有前途啊,比她娘聪明有心眼儿! 现在没办法开口拐卖咱家孩子了吧?阿圆暗暗决定待会儿就要早早的告辞,他娘的这深宫就是陷阱啊,除非后娘才舍得把孩子往里面送! 太妃们和有品级的嫔妃们正襟危坐,绝对不肯参加进这场暗流涌动的斗争,这倒也好。都把心思用在观看演出上。太后这里还有彩头。要嘉赏表现最好的孩子们呢! 袁刚子在众星捧月中走上前来,怀里抱着一把古里古怪的像琵琶又不是琵琶的东西,一身白色燕尾服漂亮极了,一头细密的小辫子很有异族风味儿,额间的白色束带潇洒俊逸。 如果忽视掉稍稍歪斜的脖子,这个孩子的相貌甚至可以跟“英俊”二字搭上一点点边儿,身后的小厮抱着吉他为乐队报幕:“请太后欣赏袁府尹和福瑞郡主两家共同敬献的歌曲——《祝寿歌》。” 然后,袁刚子鞠了一个九十度角的躬。盘腿席地而坐,白色的燕尾服尾部宛若展翅高飞。 身后的小厮齐刷刷盘坐的一个阵势,很整齐,很惬意,看起来就很舒服。 吉它的琴声响起,袁刚子的痴傻全消,粗笨的手指这一刻轻飘如飞舞的精灵,他的声音,在身后和声的烘托下,显得格外厚重: “恭祝您福寿与天齐 庆贺您生辰快乐 年年都有今日 岁岁都有今朝 恭喜你恭喜你 祝福你生日有好事来 盼望你得鸿运 年年体魄康健 岁岁都有欢欣 恭喜你多高兴 欢笑同贺你 与寿星你一起饮番杯 HappyBirthday HappyBirthday 同贺你吉星高照 一世好福气 恭祝你生日有福有财 再贺你周年有利 年年经济稳定 岁岁都有欢喜 恭喜您祝福您……” 袁夫人再次热泪洒满衣襟。浑身颤抖着难以自抑,可是。没有一个女人嘲笑这个伟大的母亲,生育一个傻儿是可悲的,养育一个傻儿却是可敬的,更何况把一个傻儿培养成能唱能弹的帅小伙子? 琴声在大殿中缓缓散净,袁刚子起身再鞠一躬,高大的身影走的多庄重啊,太后哆嗦着手指一指:“赏!袁刚子弹唱俱佳,赏一所宅院!” 小皇帝马上接过话茬儿,袁县令家中环境逼仄,他早就于心不忍,此刻借着太后的东风,赶紧给想要重用的臣子最高的福利待遇。 “宅院就赏临近郡主府的香雪丽榭吧,那里环境优雅清静,正适合袁刚子孝敬父母。” 袁家三口叩头谢恩,香雪丽榭可是好地方,半所府邸都坐落在水上,水中的莲花盛开了几代,已经不需要人工种植就自己繁衍。 更何况岸上的院落里还专门栽种稀有品种的梅树,梅花冰清玉洁,纯贞高雅,是冬春之季观赏的重要花卉。 古代文人喜欢强调“梅花绕屋”、“登楼观梅”等雅事,香雪丽榭的梅花,就通过房屋建筑的布局和松树翠竹的背景搭配,把整个居所布置成梅岭、梅峰、梅园、梅溪、梅径、梅坞等梅花的海洋。 其实唱歌得赏赐也应该有郡主府的一杯羹,太后和皇帝都只字未提,阿圆也三缄其口,下决心回家后再嘉奖那些乐队里的成员,表现确实不错,除了摇滚风还没有培养出来,吉它的洒脱倒是表现的有板有眼。 四个孩子表现的安静极了,在经历了那么一场近乎剑拔弩张的气氛之后,“小老三”的小手始终抓着母亲的一只手,仿佛只有在那里握着才能觉得安全与稳定。 宋征儿几次想要掉下眼泪来,他刚才真的没有下手欺负好?imgsrc='/sss/fmgeyimehid.jpg'>茫古粽固蒙侠淳椭苯影阉蛄耍鼋馐偷幕岫冀趺挥小?br/> 可怜的娃儿蹒跚着步子去上净房,太监一直跟在了身边,不过这不影响征儿见到“小老二”的惊喜:“我——没有——打——好好——”。 说着说着又想哭了,被仅有的几个朋友错怪他心里真正难过的要死,两周岁的孩子,心眼儿还没那么大。 “小老二”上前就跟宋征儿勾肩搭背,凑到耳朵边儿很认真的认错:“我们知道——征儿哥哥——最好——我们——打错了——你——打我打回去?” “你们知道了——就好。”宋征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两个小娃子手拉着手:“你们——呜呜——不来——好,宫里——难受——呜呜——”。 可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同情你这个朋友,也舍不得自己去牺牲快乐的日子,小哥儿俩只能各自享受属于自己的酸甜苦辣,谁也替不了谁,谁也帮不到谁。 两岁的孩子也很深沉,只可惜大人们总是不懂得他们的心。 “小老二”从怀里掏出那本最心爱的图画书——《小豆丁历险记》,万分不舍的递给宋征儿:“送你的,娘画的,你要认字,就看懂了……”。 宋征儿又是大哭了一场,抱着图画书谁劝都不肯放下,这是他的童年里最宝贵的一段友情,一辈子,都再不会忘记的了。 小太监其实就是皇后的眼睛,据说随后就把情况讲给了皇后听,皇后逼到跟前要宋征儿把书交给她撕掉,或者焚烧…… 据说,宋征儿坚决反对,不惜拿自己的头狠碰宫殿的柱子,鸡蛋般大的疙瘩儿立刻爆起,惊吓的皇后步步后退…… 据说,小皇帝勃然大怒,下令马上把宋征儿搬出内宫,脱离皇后的掌管,除了跟着夫子识字读书之外,闲暇时可以自由的在独属于自己的院子里随便玩耍,或者跟父亲在御书房作伴儿…… 在经历了那一次闹剧之后,太后和皇帝再也没有提起过让郡主家的孩子进宫的话题,皇室的人就应该孤寂的活着,要不然怎么会自称自己为“孤”?为“哀家”? 得到的同时你也必须失去,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真命天子也逃脱不过去。 事实上就算是太后还藏着这个心思也是白瞎,郡主府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回老家了。 经历过闹剧之后的阿圆始终心有余悸,皇后不像是个轻易说放弃的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下了黑手,自家这个郡主其实没什么真正的实力,还是避开锋芒早早离开是非之地最好。 白承光的辞呈寿辰第二天就送到了皇帝的案头,细数了自己是如何辜负了妻子的含辛茹苦,拖累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现在边疆无战事,他想解甲归田,多陪陪孩子和妻子归养田园,好好尽一尽做爹的职责。 原本其实对白承光这个人持半否定态度的皇帝这次不否定了,有担当的男子就值得信任,他把辞呈留中待发,却给白承光放了足足一年的长假,只是边关有事时,必须马上赶回来。 阿圆就不是一个肯老老实实地呆在某一个地方的人,你看她老是南方北方的瞎跑就能知道,只可惜了三个小孩子要陪着她辛苦,这个年龄就不存在晕车晕船的情况,得是受过多少折腾才做到的? 郡主府的护卫和下人带不了那么多,徐管事还得继续留下主持大局,五百亩良田虽然不需要多管,到了点去收租还是需要的,这么多作坊和店铺也都得经心,就这么全推给一个近半百的汉子,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说好了第二天一早就要启程,所有该辞行的朋友也都打过招呼了,到了晚间,袁府尹一家再次登门。 这次不是来索要那几个乐队成员跟刚子作伴儿的,是一桩很好的事儿,让袁家夫妇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原本不是想好了再不让悲剧发生?不但自己夫妻不再要孩子,也不打算给袁刚子安排娶妻,今儿发生是否生产下一代的问题。 可是现在亲事上门了,上次袁刚子在太后寿宴上露了一小脸儿,却无意间俘获了座中一个少女的心,这少女姓姬名春兰,乃是京中医官院院正——姬如箫的小女儿。(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最佳组合 姬春兰也是第一次面向世人的眼光,她的长相清秀,性情温和,以前从来没出过门,因为——她的双腿残疾。 这残疾还是天生的,据说从降生那天就没站起来过,这姑娘打小就很安天命,读书识字学女红样样都行,只除了,不能独立行走。 家里仆妇成群,按说不能独立行走也没啥关系,只是,婚配上就成了大问题。 没有哪家男儿肯娶一个双腿残疾的女子为妻的,最起码,到得姬春兰二十岁的时候,还在闺中寂寞的煎熬着。 直到,太后的生辰寿宴上,听到了袁刚子的歌声和琴声。 这场寿宴很宏大,凡是没死透的子女都出场了,包括,从未出过门的姬春兰。 “爹,娘,女儿想着,嫁给袁家公子,是最好的。”姬春兰谈起婚事时脸面不红不臊,就像在谈今天晚饭吃些什么一样简单。 姬春兰的双腿细瘦干枯,所有的生机都焕发在上半身,寿宴之上也在腿上盖了厚厚的毯子才勉强吓不死人,这样的女儿,姬家父母真没敢奢望过嫁到个多么优秀的人家里去,但是,袁府尹的儿子嘛,却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世人都传说袁刚子傻,但是寿宴上的表现可真是不错,能弹奏乐器能演唱歌曲还能彬彬有礼,根本就不是一个傻子能做的事儿! 姬大人跟老妻思谋了好几日,这才满面羞愧找到了袁县令的家门,为了不丢丑。干脆。连媒人都不请了。 “能成不能成。就咱两家知道就好,我家那闺女,哎!从生下来就不能直立走路,原本是想将养她一辈子的,只是这孩子懂事儿,总觉得一日不出嫁,就要让我们老两口多操心费神,哎!我们也自知这是高攀……”。 姬大人把话说的低到了尘埃。袁府尹和夫人也心情激动,袁刚子原本也计划好了终生不给他娶妻的,现在忽然好事上门,姬家那个女儿只是双腿残疾,脑子却是没问题的,还真说不上谁更高攀一些。 这件事出乎了当爹娘的意外,才有了袁府尹夫妇找到即将出行的阿圆这一节。 “阿圆啊,老夫真的是没了主意,能给刚子找个伴儿,当然是一件好事儿。可是,万一以后生下了后代。再出现刚子这样的孩子,那——老夫夫妇这些年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 袁夫人垂着头低低的饮泣,袁府尹握着拳头难下决断,是呢,他们终究会撒手人寰,万一袁刚子比他俩的寿命要长呢?谁来陪伴傻儿走到生命的尽头儿? 可是,姬家小姐身为女人,怎么会甘心膝下无子呢?让一个女人一辈子放弃为人母亲的机会,这话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对姬家爹娘说起。 事实上阿圆的前世,也是有政策明确规定,痴傻儿不可以生育子嗣的,免得遗传基因一代代疯传下去。 “别着急,这事怎么看都是好事儿,有什么麻烦,咱们逐一解决就是了。”阿圆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处理并不麻烦。 白承光对于男儿应该娶妻的事情是非常赞成的,他早就觉得袁家夫妇剥夺人家刚子娶妻的权力很不人道。这会儿也皱着眉头出主意:“您们只不过是担心刚子的孩子会再度痴傻而已,那从外面抱养一个健康的孩子来不就好了?这样刚子有了媳妇,也有了孩子,才不枉他来到这人世上走这一遭。” 对呀对呀,夫妻二人互相看看,眼睛里面流露的都是懊悔之意,为什么从前就没想到这个解决的法子?打小抱养的孩子跟自己生的其实也没多大区别,怎么就两口子钻进了牛角尖儿出不来了呢? 这就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袁夫人自从生下傻儿就与世隔绝,袁府尹更是把此事当做家丑,拒不跟外人随意谈起,读书人之间又讲究一个面子问题,就算是有知道了内幕的老朋友,也都避讳着从来不问,这么简单的处理方法,竟然从未在老两口的打算之内。 可是还有一个不能让袁刚子生育自己孩子的问题,也就是姬春兰嫁过来的话,不能幻想亲自生育,这个话题袁家夫妇说不出口,还是郡主上阵吧。 夫妻二人把行程往后推了几天,阿圆穿戴整齐就去了姬府,这话她说出口来没有半点精神压力,怪不得世人成婚的事情都要拐弯抹角请托个媒人。 郡主做事不按牌理出牌,直接要求跟小姐见面,她的心里就还是根深蒂固的前世思想,认为婚姻应该自主,只有姬春兰自己的选择才能作数儿。 姬夫人送了郡主到女儿房门口,心里忐忑不安又没办法相问,自家跟郡主没有什么交情,为什么忽然上门直接找残疾的女儿谈心? 还好,姬春兰的闺房干净整洁,二十岁的大龄剩女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手里还抓着一根绣花针,面前一具绣棚,色彩缤纷的花朵正在热烈的开放。 一身素白色的衣裙,笼盖了她的双腿,衣裙太薄,腿部的细瘦根本遮挡不住,头上没有一点饰物的姑娘,眼神里是淡淡的冷静与坚强。 阿圆只觉得热泪盈眶,鼻子酸的无法自抑,她缓缓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注视着那两条细瘦的残肢,浑身微微的颤抖。 前世里写过的那一首诗“深夜,我抚着你哭泣——给我的残腿”,又一次,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我——是齐阿圆,春兰,回头,我安排人送轮椅过来,我设计的,你可以坐在上面独自行走,可以走到很多地方……”。 “你要安排丫鬟多给你做一下按摩,这两条腿还得继续爱惜着,你要是喜欢直立起来行走,我们还可以采用拐杖,不是传统的手上拄的那种,是架在腋下的,偶尔,那样练习一下,也很不错。” 姬春兰的身体也在颤抖,任由这个眼泪流的稀里哗啦的妇人抚上了自己没多少知觉的双腿,有时候人与人的信任就是天生的,她点着头,哽咽的回答:“好。” 难得在古代遇到一个跟自己的前生无比想象的主儿,齐阿圆几乎忘记了自己前来的使命,直到门外的姬夫人忍不住哭的咳嗽了一声。 “春兰,我今天来,是想说一说袁家的情况,听听你的意见。” 姬春兰再次表现出阿圆赞赏的一面,坦坦荡荡的问道:“什么事儿?关于子嗣的问题吗?”。 阿圆瞪大了眼睛:“你——想到了?” “嗯,说实话,我这身子骨,也不一定能正常的怀孩子,我私底下问过太医,说是就算有孕,成功生下来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对我自己的身体来说,也会加速死亡。就是听说了袁家要绝了子嗣的打算,我才兴的心嫁给袁刚子,一来让我的父母不再为我操心流泪,二来,袁刚子弹琴的样子很不错,他既然痴傻,就不会嫌弃我,这样,正好。” 阿圆再次泪流满面,对面的姑娘比自己当初还要决绝,她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合适的,很冷静的安排着自己的人生。 “是,你这样,很好。春兰,你会幸福的,我们都会幸福。” 她会帮助春兰解脱怀孕的危险,这姑娘的人生已经充满了不幸,甚至超越了当初孤儿院里的阿圆。 袁家夫妇正在准备聘礼迎亲,对未来儿媳妇的知书懂礼,自愿放弃亲生孩子的行为万分感恩,姬家夫妇正在抄扯嫁妆嫁女,对袁家人自愿喂儿子不能生育的药物,来保护自己的女儿万分感动,总之,人人都很满意。 阿圆为刚子和春兰留下的新婚礼物可真不少,新娘子已经坐上了崭新的轮椅,可以用自己的手摇着走来走去…… 在正常人眼中可能是非常不幸的事情,对于残疾人来说,也许,却是美妙的过程。 不能等到刚子和春兰的大婚了,郡主府的主子们全体出动,在一个清晨扬鞭进发,目的地,朱阳县,迷糊阵,白承光的老家…… 一个小胖子寂寥的站在宫墙内仰首望天,三个最好的朋友再也没有会过面,“小老二”相送的那本图画书一直摆放在胸前,没事儿,拿出来念念,夫子说过了,自己认字认得非常的快。 皇后很忙,虽然皇帝越来越不稀罕到她的寝宫来落宿,两个怀孕的嫔妃让皇后压力倍增,时时刻刻准备着下手排除儿子皇储位上的重重险阻。 被灌了绝子药的袁刚子一直很欢乐,新娶的媳妇儿长得很漂亮,而且最喜欢听自己弹吉他,每次都还跟着他的琴声哼唱。 刚子最喜欢推着媳妇的轮椅到处跑,从来不肯让给别的下人享受推车的权力,媳妇的陪嫁田庄和店铺实在不少,两个人每天都需要出一趟门,媳妇总是要采买好吃的东西回来送给母亲。 媳妇需要解决个人问题,这事儿刚子能办得了,他个子大,身形彪悍,抱起来春兰就像抱起一个小娃娃儿,去净房、去洗澡全部包办,夫妻二人每天都过的欢欢喜喜。(未完待续……) PS:感谢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打赏,感谢coye的粉红票,爱你们! 第三百三十九章 马王爷的报复 袁家夫妇现在对世界充满了感恩,儿子儿媳小两口互相敬重恩爱不说,还能在生活上独立,袁夫人把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交给儿媳妇,随便你捣腾,赔干净了也不怕,原本就是给刚子准备的。 京城里冉冉升起另一朵商界奇葩,一残一傻一对夫妻竟然把买卖做得风生水起,一个有力气推着媳妇满街跑,一个有头脑运筹帷幄赚银子,奇妙的组合堪称天下无敌。 每到黄昏,香雪丽榭的水上花厅,一对人儿对坐,花厅外的木桥上,是袁刚子从郡主府要来的乐队成员,吉他弹唱就是最美好的伴奏,夫妻二人同歌一曲,根本不需要避讳他人。 还有一对夫妻也很幸福,白老大对于五口人在一起的日子格外满意,出了京城大家就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好好的欣赏路边的景色。 只是吴路总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摸一把怀里的东西盯着白老大看上几眼,似乎不忍心打断白将军跟家人之间的美好气氛,想说什么的,又总是忍耐着。 从京城回朱阳县照例要绕过郓州,早就已经被幸福生活包裹住了的郡主,早就忘记了在附近还发生过一桩公案,傻汉子是根本不知情,眼睛里只有老婆孩子的笑脸盈盈…… 早早的在路边找好了客栈,小家伙们可不能赶得太急,上次出门“小老三”带着亲娘生疹子,白老大想起来就还是心有余悸。 小姑娘觉得这家客栈的伙食实在不怎么好吃,指手画脚的要做烧烤打打牙祭,羊的牛的骨髓烤出来最美味了,而且软软烂烂的最是不需要耗费牙齿的咀嚼能力。 这小姑娘现在懒得已经出了名了,多了个老爹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出来进去都尽可能的霸在老爹的肩上,两个小子谁想往前凑合都不行。 闺女有令那咱必须遵守,白老大立刻带着张大山准备去附近的人家采买牛羊肉。“小老三”从老爹的背上出溜下来,摆明了姿态留在客栈里等着饭来张口。 现在可就给两个小子留下机会了,“小老大”眨巴着杏核眼一脸憨厚,“小老二”把手里的大米球往兜兜里一塞,决心出击占据老爹的一席之地。 “爹——展堂要去!” 跟白老大一模一样的小人儿被亲爹抱进怀里。立刻回头笑得贼兮兮的。“小老三”把眼珠子朝天翻着,哼,这会儿先把爹爹借给你。等回来了,还得让你从哪儿来的就再回到那儿去。 吴路摇着脑袋守护着两个剩下的孩子,他的姿势闲散,说话也很随意,再不是皇宫里面那个从来不敢多发一声的隐卫八号。 阿圆照例先要洗漱,总觉得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浑身难受,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客栈,先洗个澡是一定要的。 待得擦干了头发出来,客栈里还是安安静静的。“小老大”在看几个护卫下棋,是阿圆教授的一种游戏,八根线交叉成四方棋路,每两个子挨在一起又跟对方的某一个子连接,就可以杀掉对方的独子,等杀到对方只剩一子时。就算赢了。 “小老三”在做最感兴趣的事情,让丫鬟们帮她梳头,尽管那脑袋上只有总是长不长的黄毛毛儿,也难以打消小姑娘爱美的劲儿头。 “娘,爹——没——”。 俗话说:“孩子见了娘。没事儿哭三场儿。”可不就是?本来呢,“小老三”其实现在说话都够利落了,但是,只要见了阿圆,还是小嘴娇娇嗲嗲的要拖长了音儿…… “不会是附近找不到养羊的人家?牛更舍不得卖?”阿圆笑了,手指一点小姑娘的鼻子尖儿:“就是你这个馋嘴的,诳的你爹到处乱跑……” 小姑娘骄傲的点头:“光——好——”。 可不是好?阿圆摆摆手:“是,你爹好——”。 毫无原则毫无尺度的宠爱孩子,尤其是闺女,当然能够当之无愧落一个“好”字。 阿圆没奈何,在一边暗暗下定决心,既然白承光无力承担一个“严父”的使命,那么,自己要把握方向,向着“严母”进军才行。 麻烦就在这个时候降临,张大山一脸仓皇的跑回了客栈,喉间咕噜着一连串声嘶力竭的呐喊:“快——二少爷——马王爷——”。 一股寒意铺头盖脸浇注下来,齐阿圆身子都打了几个晃儿,“小老二”,怎么啦?马王爷?马王爷对孩子做了什么? 就说人只要一路上埋下蒺藜,早晚还得绕回到原地被扎的血肉淋漓,为什么在京城里保持了警惕,走出来却自动松懈了对孩子的看护? 阿圆的牙齿“咯咯咯”乱响,还是吴路冲上去追问:“去了哪里?白将军呢?” 张大山的声音也紧张极了,指着西方跺脚:“往西走了,是马王爷的人,将军说认识,白将军跟着追去了,让我来通知你们!” 却原来,这群人其实早就在马王爷的监视之内,只是苦于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罢了。 恰恰好“小老三”要吃新鲜的骨髓,恰恰好“小老二”有机会跟着老爹,恰恰好在张大山和白承光分开走进两户人家的时候,险象顿生。 白承光的武艺不精,毕竟他入伍时已经年岁不小,只凭着一身憨力气和闯劲儿服的众,刚把“小老二”放在地上,自己去拍打住家的门,猛不丁被一个人冲出来抢走了孩子,然后是十几条身影迅速掠去,其中的两个分外熟悉,是马王爷曾经的手下无疑。 情况紧急,吴路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点燃,然后扔到空中,自己拔腿远射而去。 张大山此刻已经聚集起护卫队伍,只留下半数人照看郡主和两个小主子,刚刚还安宁平和的客栈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护卫们的马蹄声急促,追向了吴路的道路。 要不人都说“老狐狸”最精,马王爷这口气忍得时间可是够久,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去京城找郡主府算账的时候,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却单单在这个都放松了警惕的时刻,发难了。 还有两个宝贝疙瘩守在身边呢,千万不能再有闪失,阿圆安排护卫们牢牢守护好客栈的四个方向,心中如同烈火焚烧。 上次就是“小老二”生病,另外两个孩子被万恶的马王爷掠走,可那时候好歹还带着丫鬟不是?孩子小,有了日常亲近的人就不会害怕,不缺吃不缺穿的也受不了多大委屈。 但是这一次,马王爷可是带着仇恨的,那么多的金条被抢走,泥人也能烧出三分火性子,他会不会丧尽天良的对亲孙子下手? 连亲生儿子还要算计到死的人,你指望他有天性?阿圆狠狠的捶了自己的胸口一拳,这个时刻如此无能为力,只好揪心的等待着事情的发展和结局。 其实她还真的是冤枉了马王爷此次出手的来历,金条丢了纵然可恨,紧盯着郡主府总会有办法找回本钱,儿子马寻欢却是已经被废了根系,说是从别人家里过继过来一个孩子当做亲生来豢养,哪儿这么好找? “爹,长得丑的孩子我可不要,笨的傻的更是不行,没道理咱养着他还要心里犯恶心。”这就是儿子开出的条件,给马家添一个子嗣容易,添长得好脑袋又聪明的孩子就费劲了,谁家养这么一个出息的男娃子,能舍得送给别人去光宗耀祖? 马王爷循着条件找来找去,却发现只有那个儿子家的种儿才最合适,反正都是自己的孙子,叫谁爹其实没多大关系。 两个孙子里他最喜欢“小老二”,除了模样上跟马家父子一模一样以外,“小老二”的脑袋瓜儿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这小子养好了将来肯定能成大器,比爹强比叔叔更是不弱,老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小神童”,马王爷决心要抢就抢最好的娃儿,傻乎乎的白承光就送上了好机会。 这群强盗可是早有准备,凭借两条腿跑到了路口就窜上了马背,白承光无奈只能继续撩开脚丫子往前继续追,很快就被甩出了越来越长的曲线距离。 吴路赶到时白承光已经跑没了鞋子,还在执着的继续前奔,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纵使对方是孩子的亲祖父,他也绝对不能把孩子舍弃。 又一枚烟花状的东西被点燃抛到了空中,吴路就地跪倒:“参见白将军,从此以后,一切听从白将军调遣。” 这是为的什么行此大礼?白承光的脑子早就不能再思考别的东西。 四面八方又电射来十几道人影,见到白承光都是大礼参拜,口称白将军不像是敷衍。 纵使心中万千疑问,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寻找孩子要紧,张大山也带着半数的护卫赶到了,大家赶紧继续追寻下去。 “小老二”此刻有点小激动,已经送给宋征儿的小人书,此刻脑海里还很清晰,那个只会爬行的小豆丁都能够安全脱险,何况咱已经快要两岁,行走的牢稳,话说的清晰,还是出了名的小神童? ps: 感谢aishu1973、夏夜星空1186的粉红票,感谢快乐紫妍和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joycf的评价票,爱你们。 〖 第三百四十章 小老二历险 “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慌张,只要不慌,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母亲讲故事之前的道白又响在耳边,“小老二”最聪明啦,当然不慌张。 他被一个汉子扛在肩头疯跑,小脑袋颠簸的想要掉下来,然后上了快马继续奔驰,双眼被风沙吹得热泪滚滚。 两岁的孩子还真没人拿他当回事儿,任凭小人儿在肩膀上间或伸一伸胳膊动一动腿。 初始还能听到“光爹”在后面发出的嘶吼“放我儿下来”,到最后只剩下“霍霍”的风声与无穷的恐惧。 这一路也不知道是跑到了哪里,待到停歇时,“小老二”的眼睛也闭上了,身子也瘫软了,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成一条条小溪的印迹。 “马王爷说了,小少爷以后就是我们的新主子,这么小的年龄,可别颠出什么事儿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凑上前来,伸手戳一戳小娃娃的脸蛋。 “可是少爷不想要这个孩子,宁可从外面抢一个不知道名姓的孩子回来养着,也不愿意养育这样的侄子呢!” 另一个声音明显站在了少壮那一派,申明了另一个主子的意愿。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滞了下来,良久,第一个出声的叹了一口气:“那就等主子们来了再处置吧,说不定人家叔侄们见了面,爷孙见了面,能亲热的不得了呢!现在,先严加看管着小家伙儿。” “没两岁大的娃儿,还用得着看管?”第二个声音哂笑起来:“连走路都走的不稳当呢,还用得着上绳子捆?你刚才不是说人家是爷爷跟孙子叔叔跟侄子的关系?你敢捆出个三长两短来?哈哈——”。 可怜的小娃子被随意的丢在一张床板上。眼睛始终没有再睁开。只剩下气息平稳的流动着。昭示着生命尚存。 “天也黑了,要不要给娃子点吃的东西?”身边终于又传来一声问话。 “嘁,没看见已经被颠簸得睡着了?叫起来吃东西,还不得扯着嗓子眼儿大哭一回?别多事儿,走,吃咱们的去!” 似乎传来房门被拴住的声音,一票人的脚步在门外徘徊,估计他们吃饭也在这间屋子附近。或者这是一个小院子,十几个敌人都居住在此处。 “小老二”慢慢儿的微眯起眼睛,天光已暗淡的什么都看不清,身边确认没有人看守,小家伙儿动一动,再动一动,终于,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强盗来掳掠自己,听了那两个人的对话,似乎也有些眉目。什么王爷要自己做什么小主子,什么少爷不认自己这个侄子。两岁的娃儿脑子努力在思考。 阿文叔叔就说自己是他的侄子,还讲过自己有另外两个姓白的叔叔,那这姓马的王爷跟少爷,也是自己的爷爷与叔叔…… 小家伙的记忆里还保留着一些过往的片段,在“幸福苑”时确实有过那么一户亲戚,瞎了眼的祖母奶奶,歪在轮椅上的老夫人,还有一个扮作家丁的魁梧老汉子,抱着自己叹息过几声,哄劝自己叫他“爷爷——”。 大人的恩怨小孩子弄不清楚,只知道一定要想办法回到父母身边去,什么爷爷叔叔的再好也赶不上亲生的爹娘,何况听刚才那些话,这个“叔叔”对自己可没有好心眼儿! 小人儿下地摸索了一番,外面依稀有着点光亮,屋子里似乎有一桌一椅一矮凳子,刚才躺着的就是盘的一面土炕儿。 靠近门后摸到一口冰凉的水缸,跟“小老二”个头一般高,随手拽一拽垂在缸沿外面的小石头,一条绳子牵出了一只木勺,松手弹回去,一忽儿才听到了木勺接触到水面的声音,可以判断,里面有水,不多,大概半缸。 地上蹲着一只木盆,沉重的很,小人儿根本搬不动,伸了小脚丫踹一踹,悻悻的往里面撒了一泡尿。 外面的人大概还在吃晚饭,小家伙也饿了,小心的掏遍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口袋,感谢亲娘,喜欢给自己兄妹制作这种带兜兜的衣服,零食儿,玩意儿啥的都能往里面收藏。 大米球早就掰碎丢在路上了,每一个拐弯处都丢了一块儿,不知道爹娘能找得到不?或者大米球太轻,风一吹就跑掉了。 还有一个兜兜儿装的是葡萄干儿,还是这东西够数儿,临近这个院子时自己可是丢下去一把的,就怕半夜里觅食的老鼠给搬个干净。 葡萄干还是母亲亲自指挥着晒成的,大宋王国里只此一份儿,“小老二”丢到嘴巴里一粒最小的,慢慢儿的咀嚼着,眼睛里面汪汪起了一层水雾。 他想娘了,想爹了,想哥哥和妹妹了…… “小老二”甚至想到了远在深宫里面的宋征儿,再想想那本美丽的图画书,《小豆丁历险记》…… 不足两岁的孩子还是太小了,想着想着就快要吃光了手里的好东西,要不是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开始响了,小身板儿“刺溜儿”一声爬上了土炕,仅剩的两颗葡萄干儿,就得全部报销了。 房门打开,一个吃的心满意足的汉子迈进屋子,借着外面的微光蹲下身子就着木盆洗手,“哗哗——哗哗——”,似乎,还疑惑的“咦”了一声,就没有动静了。 “小少爷,肚子饿不饿?起来吃饭不?” 这个汉子心肠不错,已经在肚子里笑翻了的“小老二”有些愧疚了。 实在是这屋子里找不到别的容器,才拿了木盆当排泄工具的,小孩子家不能憋着…… “小老二”的身子动了一动,在黑暗里叫了一声:“娘——”。 那汉子愣住了,随机就长了个心眼儿,哄劝道:“小少爷,我就是你娘派来侍候你的,晚会儿,你爷爷也会来看你,你想吃点啥东西?” 小人儿似乎直接相信了,就是嘛,不足两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危险?睡醒一觉儿就能把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 “糕——”。 好吧,稍稍有些白痴的孩子总是这么说话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吐才更真实。 “糕?小少爷,咱这没有……”,汉子似乎犯了难,也从始至终没想到应该先给孩子点上灯。 就知道你们没有!“小老二”在黑暗里翻着白眼儿,再换一个简单的:“蛋——蛋——”。 这次总能听明白了吧?煮两个鸡蛋就算完成任务,精细些的吃食料想你们也做不出来。 汉子再次出门,仍然在外面穿了门闩。 “小老二”叹出了平生第一口气,“哎!先吃饱了,再等着那个爷爷叔叔的前来觐见吧!” 强盗们似乎各自安睡去了,留下了两个倒换着看管“小少爷”,其中一个送来了煮好的白水鸡蛋,还算给面子,一煮就是十个,似乎根本没考虑这么小的孩子能否吃得下。 “喂——”,“小老二”终于可以享受一下普通孩子的待遇,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在郡主府里这么做可不行,“小神童”自己竟然不会吃饭?下人丫鬟们会笑掉大牙的。 大概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这屋子轻易不肯点灯,汉子摸索着把剥了皮的鸡蛋递到“小老二”面前,一股子尿骚味儿还没散尽。 “你——吃——”,“小老二”那是多善良的小主子啊,推着小手非要让汉子先吃才行。 汉子感动的一直夸赞:“小少爷真好,奴才早吃饱了,这些鸡蛋都是专门给您煮的,您吃了以后再睡上一觉儿,等醒了,就能看到王爷主子了。” “爷——爷?”“小老二”的声音里有些疑惑,汉子越发的激动无比。 “就是小少爷的爷爷,咱家王爷那是您的亲爷爷,再没有比您跟王爷再亲近的关系了,小少爷要把王爷哄得高高兴兴的,王爷这些日子的身子骨可不见好,没准儿,见了小少爷就全好了。” 汉子嘟囔的自得其乐,另一个看守出声打断了他:“马三儿,你别废话了,对着个没两岁的娃儿说这些,你当他能听得懂?赶紧喂饱了,多睡一会儿是正经,不一定什么时候事儿露了,又得撒开丫子跑路……”。 马三儿果然住了嘴,任由小少爷把鸡蛋抓了过去,自己剥皮自己吃…… “奶——”,这是每晚睡觉前的夜餐,“小老二”提出这个要求其实也不过分。 “等着啊,明儿王爷来了,就什么都有了。”马三儿哄劝着委屈的孩子,端了一碗水来对付过去。 好在这孩子懂事儿,不哭不闹就“哼唧”了几声,然后倒头就睡,再没提起自己爹娘在哪里的问题。 怪不得马王爷兴心要把这孩子抢过来,这个年龄容易忘事儿,肯定哄劝上几天就会实心塌地跟着王爷过日子,这又是亲生的骨血,比养个别人家生的孩子可算强! 就是欢少爷不喜欢这个侄子,明里暗里都是表示宁可找别人家的孩子充作马家的数儿,不知道这一次父子二人谁能拧得过谁,让当手下的都分成了两部分几乎离了心。 ps:感谢soi的粉红票,感谢壮壮的梦想投的评价票。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老二”威武 别嘲笑“小老二”竟然睡了一大觉儿,两个汉子守护着严紧的很,你要是两岁的孩子,也一定能在这种情况下酣然入梦。 乖孩子是在整张脸的剧痛被疼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被放大了的狰狞面孔,那张脸竟然非常熟悉,除了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恶意有些陌生。 这分明就是“光爹”的脸,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巴,额头上拢出一个“美人尖儿”,整张脸的轮廓就幻化成一个硕大的心形。 小家伙儿忽略了自己脸颊还被往两边扯着的疼痛,伸出小手去摸“光爹”的脸,模模糊糊的声音一发,哈喇子就从扯得变形的嘴巴里流淌…… “爹——”。 其实小家伙也不敢相信对面的人就是自家亲爹,毕竟那举止动作都岔了味儿,还有亲爹从来不会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两个腮帮子跟被拽扯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对面的“光爹”嫌恶的松开了手,小娃子的哈喇子太讨厌了,真想象不出来当爹的竟然让自己从此豢养这样一个恶心的玩意儿! “小老二”含着一泡眼泪,冷静的观察着这个“光爹”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摔着手奔着地下的木盆而去,另两个看守的汉子已经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门。 木盆里的水是加了料的,“光爹”毫不犹疑的伸了进去。 “小老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个时候不能提醒。 过了一晚上的加料水有些发酵了。一被搅动,奇怪的味儿直冲向“光爹”的鼻孔…… 美人尖“光爹”皱着眉头,把两只手放到鼻子近处乱嗅,“小老二”好心要帮一下忙,提供个线索啥的就当卖个好儿吧。 “尿——尿——”。小人儿喊得有点儿大声,门外的守卫脑袋探进来,轻声问道:“少爷,小的去帮小少爷出来撒尿?” 马寻欢终于被引到正确的思路上做判断,养尊处优惯了的马家老少爷会怎样勃然大怒?小家伙缩着脑袋眼睛眨动个不停。 为什么爹跟娘就笨成这样了?孩子丢了一天了都没找过来。难道自己丢下的大米球都被老鼠吃干净了,还是葡萄干儿变成了种子,已经在地里发了芽儿? 殊不知此刻的阿圆也着了急,寻找了一晚上的骑士们都没有线索,吴路两眼通红的拽着白承光回来,在脖颈上砍了一记手刀送他安眠。 “方圆四十里地我们已经寻访遍了。夜太深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现在皇家侍卫也到齐了,本来,是皇上密令送了郡主回乡之后,就在祁阳朱阳一带交由白将军秘密训练的队伍,一直就跟在我们身后。稍作休息。我们继续出发,搜寻马王爷父子。救回二少爷。” 怪不得一路上吴路心神总是不宁,怀里的信号爆竹丢出去,能这么快的召集来人手,却原来,是小皇帝的一只奇兵,还裹挟了白承光这个过了气的将军的密令。 “留一部分人守护孩子们和将军,吃口饭。我和你们一起去找。”阿圆绝口不提密令的事情,现在心里都是关于二儿子的下落不明。 白承光亲眼目睹着被人抢走了孩子。实在是怒极攻心又疲于奔命,现在睡梦里犹自磨着牙齿“咯吱吱”响…… 张大山带人守护在客栈,阿圆与吴路一起出发,喉间强自咽下的食物几次想要呕吐出来…… 先走到昨日孩子被掳掠的原地,然后循着记忆往前捋,白承光狂奔过的地带,白承光被丢下再看不到贼人的踪迹的地界儿…… 吴路这次带出来的是小皇帝精心挑选的皇家侍卫,不是功夫有多高,而是忠心有多深,加上吴路共有一百单八名,真心想象不出来,小皇帝要隐秘的放到祁阳县去训练他们,是要做啥。 “就是从这里跟丢的贼人,郡主,周围的村庄不少,我们昨夜里都摸了一遍,没有听到看到有关二少爷的踪迹。”吴路的拳头往大腿上一砸,恨恨的,满身的气力没地方使。 “昨天天晚了,不好找,今儿一定能摸索出来痕迹,大家再重新仔细排查排查异情,四面八方都走一走,看一看……”,阿圆强作笑颜安慰大家,自己首先弯下腰去,一寸一寸地毯式搜寻。 马蹄印儿早就凌乱不堪,昨夜里的疯找淹没了贼人的痕迹,干枯的秋草夹杂着一丝丝老绿,这个时节,乍寒,每一片树叶都在苟延残喘。 侦破电影里面总是能从蛛丝马迹里面找到有用的线索,一粒纽扣,一根线头儿,都可以作为破案的依据。 这么一大群人却再次绕回原点,直径五百米,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阿圆坐在路边的枯草上叹息,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忽略掉了的,昨夜里一百多口人在四面追击,没有遇到对抗,就说明不会走出多远去,既然夜里没继续逃窜,那就还在附近,某一个村子里…… “郡主,身上有蚂蚁,你坐到蚂蚁窝上了。”吴路抹抹额头上的汗水,没好意思帮助郡主把爬到手臂上的蚂蚁扫落。 女人总是不舍得伤害小动物,郡主“啊呜——”一声跳了起来,拍着屁股上的尘土往后看。 她倒不是坐到了蚂蚁窝上,而是用屁股挡住了蚂蚁的通道,就在路边,成千上万的蚂蚁军队展开了一场运送赛,企图把一件庞然大物,不,是庞然大食物,搬运到自家的蚂蚁洞里去。 月牙形的食物,在黑压压的蚂蚁覆盖下,还是露出了一个白亮的角儿,褐色的糖浆,粘连起几个饱满的白粒粒儿…… 那是齐阿圆首创,郡主府特制的宝贝吃食——大米球儿的残骸…… 郡主弯腰捡起那块大米球儿,小心的,抚落密密麻麻的蚂蚁军队,看一看四周的地形,向前一指:“就这条路,走!” 大米球被手心揉的粉碎,送还给勤劳的蚂蚁们,现在,你们可以轻松一点了…… 马匹得得冲锋到分岔路口,骑士们等待着郡主的命令。 “寻找——蚂蚁,成堆儿的蚂蚁……”,郡主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依然很清晰。 她记得曾经讲过一个睡前故事:“……汉赛尔总是走一会儿便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己的家,走一会儿便停下来回头看自己的家。他的父亲见了便说:‘汉赛尔,你老是回头瞅什么?专心走你的路。’ ‘哦,爸爸,’汉赛尔回答说:‘我在看我的白猫呢,他高高地蹲在屋顶上,想跟我说‘再见’呢!’ ‘那不是你的小猫,小笨蛋,’继母讲:‘那是早晨的阳光照在烟囱上。’其实汉赛尔并不是真的在看小猫,他是悄悄地把亮亮的白石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粒一粒地丢在走过的路上。 …… 不久,当一轮满月升起来时,被抛弃的汉赛尔就拉着他妹妹的手,循着那些月光下像银币一样在地上闪闪发光的白石子指引的路往前走,终于走回了家。” 如果,“小老二”记得这个故事,记得汉赛尔的白石子,那么,在拐角的地方,就应该会出现另一块大米球,另一队蚂蚁…… 吴路从来没用过的这般崇拜女主人,因为侍卫们真的找到了成堆的蚂蚁,就像刚才看到的那只队伍一样,只不过,这块食物小一些罢了…… 郡主哭的像一个孩子,接下来的任务就得吴路去下达指令了,循着大米球指点的方向追踪下去,蚂蚁群就是最好的先锋队员。 “禀报郡主,前方没有大米球块儿了,但是发现了成球的蚂蚁团儿,包着的,是这个……”,一个侍卫很激动的跑来,手心里是黏黏的甜甜的果实粒儿。 葡萄干儿也是郡主府的专利,你们追踪的路线绝对没有错,继续走吧! 郡主的一张脸哭成了大花猫,手心里脏兮兮的又是大米球渣滓,又是泥乎乎的葡萄干儿,她的形象彻底毁掉了,那个不足两岁的小主子的威仪,却越发的被推崇了起来。 早就听说郡主一气儿生了三个福娃儿,天降甘霖天生福瑞,个个养育的健康又可爱,却没料到竟然聪明如斯,没被贼人吓傻,还能急生智,丢下线索引人去解救。 一百多口子的骑兵队伍找到了方向,自然便是一路疾驰,溅起的烟尘足有两米,远远地就能看到一朵黄白色的“蘑菇云”。 两条岔路伸向两所村庄,附近没找到引路的蚂蚁群,估算着也正该是这个距离,贼人很可能就躲在这里栖息。 “兵分两路,包围两个村子!”吴路不再查看地上的踪迹,已经走到了村子口,出出进进的行人增多,个把葡萄干儿被踩进泥土里也不稀罕,或者被带到了脚下的鞋子底儿上,总之不能再耽误时间,解救小主子要紧! 村子的特点向来是地广人家稀,五十个人要包围起来也有点难度,何况还得分出主力去进村搜查,一下子,人数儿就显得捉襟见肘。 ps:感谢幸运猫151和夏夜星空1186的粉红票,感谢根本解决的评价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祝朋友们健康,这是最大的福气。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火 郡主终于不再哭了,脑海里此刻全是最凌乱的景象,万一这么样子的冲进去,贼人把孩子给“撕了票”,可怎么得了? “慢!先听我说!”关键时候女人就是喜欢优柔寡断,郡主已经被自己的想象吓破了胆。 “大家都想想还可以采用什么办法,首先是要保证孩子的安全,就算把贼人全部放走都没关系,要是挟持了孩子是想要金银财宝,尽管都答应下来,我只要‘小老二’好好地就行!” 郡主的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吴路临时改变了战术,不包围了,只派几个人前去堵住另外两个村口,其余人全部进村搜索,时刻做着贼人的思想工作。 两个村子的人这次可是长了见识,就没见过这样神经兮兮的一群人,先是两个大嗓门的骑兵在村子里来回的喊话,什么“只要把孩子安全放出来,保证你们平安,还给赏钱……”。 这一下子就毁掉了很多百姓的“三观”,抢了别人家的孩子,还能得到赏钱,是不是真的?这家人有病吧? 可是随后闯进各家各户去搜查的汉子绝对没有病,他们纪律严明动作利索,每搜查完一条街巷,就会留下两个汉子把守着,其余人等继续搜索。 阿圆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儿子就在附近,隐藏在某一个危险的地方,或许,只要再晚一步,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吴路紧紧跟随着郡主。少爷被抢了,郡主更加不能出事儿。 第一个村子终于排查完毕,完全没有贼人和“小老二”的踪迹,问询村里的居民,也没有知道孩子的下落的。 吴路带着郡主又赶往下一个村,早到的五十多个兵丁已经排查完了大部分,剩下几家位于村口,战战兢兢地全家都围在家门前等待结果。 “算了,这几家里面不可能藏人。位于村口的位置,太危险。”阿圆疲惫的摆一摆手:“不要惊吓到他们了,我们继续到外面找吧!” 就像西晋宰相王戎小时候说的:“树在道边而多子,必苦李也。”取之信然。住在村口的庄户也必然不会藏匿贼人和孩子,因为太显眼,不好打掩护。 兵丁们迅速撤退。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几家战战兢兢地庄户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没办法,谁遇到官兵抄家似的要闯进家园都得害怕。 阿圆一只脚先蹬进了马镫,双手抱紧了马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马背上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犹犹豫豫的呼唤。 “夫人——要找十几个骑着马的——汉子——是不是?” 要不是吴路拃着两只手始终在一旁准备着接应。郡主这一跤势必得摔个瓷实,阿圆站稳了身子急切切回头,抓了老妇人的手臂急急追问:“您见过?昨天?带着一个孩子?” 老妇人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家里的儿子儿媳似乎想要上前来把老人家扯回去,吴路从怀中捧出一把碎银子,往老妇人手里递,口中大声安慰着:“老人家不要怕。无论您说出来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这些银子都得答谢您的热心肠。” 其实这是阿圆的疏忽。几十口子带着兵器的汉子往各家各户里去搜索,老百姓谁还敢多嘴多舌?兴许还得有不少人见到过那群贼人的身影,不过是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老妇人的身子抖得更狠了,语无伦次也在争取交待明白:“昨儿个——下晌儿,俺吃坏了肚子——蹲——蹲——”。 她的老手指着家里面对村口的那堵矮墙,庄户人家的茅厕就在贴着大道的那个角落。 阿圆按捺着焦急直截了当的追问:“您在里面,听到了十几个汉子骑着马路过的声音了?” “嗯嗯,天黑,外面没别人,好多马跑路的声音,在俺家这儿,还停了一下,有个汉子说啥,没错,就是这条路,再走一个村。” 老妇人终于说话利索了,吴路的银子已经丢向了老妇人的怀里,两只手毫不犹豫架起了郡主的胳膊,轻轻一甩就上了马背,再腾空一跃骑上自己的宝马良驹,手里抓了两匹马的缰绳:“驾驾——走!” 既然已经问明了方向,马上开始追踪少爷的踪迹才最要紧,要是等着郡主自己个儿爬到马背上再坐直了开始起步,非得把吴路的心肝肺都给等吐血了不可。 郡主对于自己变身成一只麻袋没有异议,甚至对于吴路的出手心存感激,这个时代的人实在太过保守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耽误了多少正事儿? 顺着这条路走还要再过一个村,百十个人心急如焚,只有身后的老妇人一家笑容满面,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众星捧月,把招财进宝的老人家好一顿哄…… 老人家所指引的那一个地点,在穿过中途的村子的时候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因为,在那个方向,正升腾起一团熊熊的火光,伴随着烟雾腾腾,冲天而起…… 齐阿圆在马上一声长叫,牙齿咬伤了舌头,或者是嘴唇,总之一股腥甜的味道弥漫了开来。 其实她的双腿内侧已经被马背磨得脱了皮,可是做母亲的哪里还会对这点小事儿有知觉?她的眼睛里面只有那片冲天的火光,马背被拍打的山响,她只想赶快冲到那片火光中去。 似乎能够看到几匹烈马正在冲出视线的范围,似乎马国涛和马寻欢的奸黑脸就在眼前,吴路的声音知晓主子的心愿:“全力去救火!不许追捕!” 万一小主子有什么意外,真的就在那片火光中遇险,把那群贼人全部抓住了又能如何? 百十号人终于冲到了烟火的来源地,村民们已经自发的端着木盆水桶前来救火了,毕竟,人心还是向善的,还有,村子里着火,一家挨着一家,任凭火势蔓延的话,谁都跑不掉! 齐阿圆疯了一样滚下了马,直直的往里面闯,这个时代的房子真的禁不住火烧,木头门窗只是一转眼就烧成了一片废墟,顶棚的房梁坍塌在地,伴着黑乎乎的土坯墙,被水泼上以后,艰难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老二宝贝,不要怕,娘来了——”,齐阿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面探寻,一声声呼唤催人泪下。 四下里都是被浇灭了的和还在继续苟延残喘的火苗儿,浓烟也没有消散,但是房梁无一例外的全都倒塌了,木质的家具啥的也都成了黑灰,里面没有一个活蹦乱跳的身影…… 百十口子都在跟着救火,围绕着郡主不知道怎么劝慰,村民们躲在一边只负责从旁边的人家里汲水送来,再也不敢往里面凑乎。 “军爷,这里面没人,十几个汉子都骑着马跑了,临走放的火,还把门窗都锁的死死的……”。 “是啊是啊,这里原来是邢三儿家的宅子,爹娘都死了,他就去当了兵,一直没回来过……”。 “昨儿个半夜里好像是有动静,细听,又没有了,俺也没敢出来看。”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掩不住齐阿圆的悲泣,吴路拦不住她,只好相跟着扒拉开所有坍塌的破败房梁。 “不要再找了,郡主,小少爷不可能在这里面,门窗都是在外面锁死的,那群人肯定带着小少爷逃跑了……”。 吴路拼命的解释着,因为郡主的手已经染成了黑色,且,肿胀的像两个焦透了的馒头。 千金之躯,去扒拉还没有燃尽的木头房梁,能有好吗? “我是他娘,我知道他在这儿,我听得到小老二的声音,他在说‘娘,救我’……”。 齐阿圆的脸上黑炭般也没办法看了,事实上她这两天就根本是失去了所有的自控力,命根子一样的孩子被人掳走了,当娘的没办法再做出冷静自持的表情。 吴路的脑袋上都被烧着了一绺头发,这是刚刚为郡主抵挡一根断裂的房梁波及的,这一次冲锋本来已经摸到了贼人的老穴,不料想被一场大火干扰了全部的计划。 既然贼人想要逃脱,为什么临走还要放上一把火?难道他们预测到了郡主的脾气,知道肯定会在废墟上耽误时间,才不会去继续追赶他们的踪迹? 百十个人全部加入清理废墟的行列,五间房屋烧掉的东西其实并不太多,在一个黑乎乎的土炕前找到了一只小小的鞋子,还冒着青烟儿,因为卡在了土炕缝隙里没有全部烧透…… 阿圆的身体又在剧烈的颤抖,双腿毫无知觉就要往下萎顿,她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一只手背,痛彻骨髓的感觉保持了站立的姿势。 这就是“小老二”穿着的鞋子,为了防止鞋底经常被踩湿,阿圆安排的丫鬟,在鞋底子的夹层裹了油布,现在,油布还在散发着难闻的焦臭…… “宝贝就在这间屋里,宝贝就在这间屋里!”当娘的像狼一样的吼叫声震彻了天地,似乎,真的有一点异动,就从脚下,或者从身边,响起…… ps:今天舒服了些,健康真重要啊朋友们……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丧心病狂 秋风不凉,在这个热气腾腾的灰烬废墟上空盘旋,这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捕捉着那一点点轻轻的异动。 正中间的空地都被拾掇干净了,只留门后角落里还散着两根断裂的黑木棍,大概是房梁坍塌时砸到了门后,土墙面的三角地带保留出一块缝隙。 阿圆挪动着脚步往三角地带靠近,越是紧张,就越是迈不动腿,短短的距离,竟然像似要整整走上一个世纪…… 吴路抢先一步扒开了废墟,木棍和土墙构成的三角庇护下,竟然还有一个紧靠着门后角落的陶瓷水缸…… 当所有的家具都被烧成了黑灰,这个水缸却只是被熏得更黑了一些,阿圆和吴路同时往水缸里面探出了手…… 一个湿漉漉的小身子被母亲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宝贝,大概被这场大火吓得不轻,房梁坍塌的声音又震耳欲聋,“小老二”动了动身子,向温暖的母体又挤了挤,然后继续沉睡下去…… 齐阿圆三魂失了六魄,还以为孩子出了什么意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叫喊着“小老二”,吴路扒了自己的外衣包在孩子身上。 村民们个个看直了眼睛,还是当里正的有点儿主张,看起来这群人就不好招惹,赶紧的把怒火扑灭了才最稳当。 “大人,请夫人和少爷到家中坐坐吧,小少爷得换身衣服,喝点姜汤去去寒才好……”。 村里有个郎中也被推出来。给孩子把了把脉,战战兢兢地表示其实无碍,只是小少爷被劳累或者被惊吓到了,歇一歇就一定能清醒过来。 哭的满脸花的郡主这才摇摇晃晃的跟着人走,吴路费了半晌劲儿,都没把孩子转移到自己手中,“小老二”身上的湿气也浸染到母亲身上,吴路的一层外衣,根本就抵不住秋日的风吹。 好在里正家里已经烧好了热水。里正娘子帮着阿圆把孩子泡进澡盆,从头到脚清洗个干净,“小老二”终于又睁开了眼皮,喃喃的叫了一声“娘——”,再次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 只要还活着,生个病怕什么?郡主终于恢复了精神。给孩子穿好了借来的农家衣,头上还搭了一块布巾子包住,又紧喊慢喊的哄劝孩子喝下了姜汤,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郡主也得换身衣服,这么着湿哒哒的最是伤身。”里正娘子赶紧慰劝,手里还抓了一件村妇的衣裙。 其实这会儿那湿劲儿已经快被烘干了。一头一脸的黑灰已经被泪水和汗水冲洗的一道道白印迹,可是阿圆不放心把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白承光跃马直冲进院子里来,从未有过的一身的杀气凛凛。 吴路的手刀劲力其实不小,无奈何这汉子在睡梦里也是揪心着孩子的下落,终于在一声梦呓的大喝中清醒过来,捶一记胸口就开始追问“小老二”的下落,嘱咐了看护好另两个孩子就往马背上冲。 白承光此刻只后悔自己没有苦练武功,竟然任由贼人掳去孩子。当爹的眼睁睁毫无办法,那种难言的苦痛与懊悔折磨着他。恐怕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马寻欢就算是亲生的兄弟,也绝对不能再在这人世上互相包容。 “小老二”的身子还有些颤抖,额头有些烫,抱着他的手心都觉得灼热,这是要发烧的症状,孩子在水缸里浸泡的时间太久了。 阿圆看到丈夫心里踏实了,强扯出一个微笑虽然浅淡:“展堂的身子骨一向最结实,你别担心,郎中在熬药,给孩子喂了再回去……”。 白承光的铜铃豹眼里面没有眼泪,他把妻子和孩子一块儿抱进怀里,铿锵宣誓、落地有声。 “我白承光以前枉为男人,辜负了媳妇孩子,疏忽了最亲的人,以后,绝对不会了,谁敢再来骚扰伤害我的家人,就算是亲生的爹娘,也不行!我白承光,宁愿担当不孝子丧天良的骂名,也要跟马家父子了解恩怨!”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骨肉亲情也经不起反复的灭绝性摧毁,何况白承光从小到大,其实也并没有把这份亲情融入到骨血里。 阿圆没有答话,心底里也是怒海滔滔,原来还是太仁慈了,以至于让孩子们反复受到莫名的伤害,今后,一定要改! 善良的名义其实并不重要,白承光宁愿担当丧天良的骂名,齐阿圆很赞成,如果自己的凶恶跋扈再出名一些,说不定就不会再惹来反复的欺辱。 “小老二”再次被唤醒,黑黑苦苦的中药汤子必须得喝,虽说这身子骨已经被明道真人伐筋洗髓过,也未必就抵抗得了冷水浸泡的威力。 傻汉子再次热泪涔涔,把额头抵在“小老二”的额头上低低的劝慰:“展堂吾儿,乖,把药喝掉再睡,爹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人生最大的羞辱莫过于此,当爹的守着孩子的面还让人强行掠走,白承光果然从这一刻开始性情大变,马王爷要是知道了这桩因果,会不会觉得由衷的欣慰? 事实上,这场变故没有完全被马王爷掌握在手心,当看到儿子和手下急急逃回大本营,孙子却没有踪影,老头子心里就一阵嘀咕,莫非兄弟二人已经交锋,欢儿失利又把孩子给劫了回去? 马王爷其实也是一个火爆脾气,迎上了儿子急急的追问:“欢儿,咱家的乖孙呢?不是说已经得手了吗?” “嘁——”,马寻欢早就一肚子火气,径直的往屋里走,一边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你那乖孙,已经见了阎王爷……”。 “你说什么?‘小老二’——见了阎王?谁——杀了本王爷的乖孙?”马王爷只觉得五雷轰顶,对白承光实在是看不顺眼,对两个孙子可是满心的挂念的,尤其是聪明伶俐的“小老二”,不但模样肖似自己,那头脑机灵的比自己还要强! 马寻欢“桀桀”怪笑起来,根本没看到内室里身子摇晃的瞎眼王妃,回头丢给亲爹一个白眼珠子:“爹,你可真幼稚,你当抢了那死小子的儿子,那小子那疯婆娘肯放过你?还不如就此收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最起码,让儿子我看见了,心里头不觉得恶心!” 马王爷的脚步往后退了又退,手指着儿子愤怒的嘶吼:“逆子!我那乖孙——是你——杀的?” “怎么会是我?我可没有派人去抢夺那个恶心的娃儿!”马寻欢干脆紧逼上两步,双手伸到了眼睛平视处,扭脸“呸”了一声:“就是你那乖孙害的本少爷,怎么洗这手上都是哈喇子尿骚味儿……”。 一副软软的身子忽然扑上了他的后背,王妃颤抖的声音带着血泪:“欢儿,你不会——真的杀了——展堂吧?” 看看吧,这一对父母的心,都被那个可恶的孩子给占据了。 马寻欢放声长笑,身子狠劲儿一拧,就甩脱了王妃。 “都舍不得?哈哈,不怕告诉你们,那个啥堂——已经被烧成一堆黑焦炭了,哈哈……”。 王妃的身体被甩到了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马王爷双眼喷火,狠一步跨越,把妻子堪堪扶住。 “马三儿——你说——‘小老二’——到底怎么啦?”两个做爹娘的一下子老去,要不是互相扶持着,可能根本就站不起来。 马三儿就是那个在两个主子之间徘徊的家丁,躲无可躲被点了名,一下子“咕咚”跪倒在地,在马王爷的余威下,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楚。 “王爷,小少爷——确实被欢少爷锁进了屋子,先——放了火,又——把门窗都锁的严严实实的……”。 这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二十年只偏疼了他一个,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供着他,闯了祸,也笑呵呵的替他去摆平,就连死里逃生那一回,也照样算计了白承光,为这个儿子谋福利,甚至,还奢望着有朝一日,可是让马寻欢顶替白承光所有的名义…… “欢儿——为什么——为什么——”,王妃的瞎眼瞪得溜圆儿,身子软软的委顿在地,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承受不起儿子杀孙子这样的惨剧。 欢儿为什么这般狠心?把亲侄子推进火里活活烧死?自己怎么会生育了这样一个豺狼,刚刚还恶狠狠把亲娘甩了出去…… “还问我为什么?就为的你们两个总是念着那两个小畜生,一遍一遍说我不能生养了,必须得抱养一个延续血脉,我为什么就不能生养了?还不就是因为碰到了那一对狗男女?他们就是天生的丧门星,自从出现,我就再没得到过一丁点儿的好,凭什么还要我帮着他们养孩子?然后把家业都传给他们?我宁可把家产全部败干净,我宁可让马家断子绝孙!” 虽然金条被搬空了,马王爷狡兔三窟,还有在边疆置办的几处产业,因为隐蔽,没被查封,马寻欢依然可以继续“啃老”过日子。 ps:感谢佩尔的粉红票,感谢聪豆的评价票,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残喘 “我宁可把家产全部败干净,我宁可让马家断子绝孙!” 马寻欢的话说的太狠了,太绝了,以至于老辣心狠的马王爷都接受不了,为什么苟延残喘东躲西藏?为什么把大儿子给得罪成这样?根源不就是想让马家延续下去,在马寻欢的手中延续下去吗? 古代人很有意思,他们把传宗接代看得很重,重的甚至能超过自己的性命。 只可惜,马寻欢没有继承这种奇怪的品质,从他口中飘出的“宁可让马家断子绝孙”的话,如五雷轰顶,不但王妃昏厥了过去,马王爷只觉得心痛的抽搐,身子直挺挺往后一倒,口中又喷出一道血剑…… 如果阿圆在这里,可能会大叫一声:“谁都别动……”。 但是她不在,仅剩的几个家丁扑过去把老头子从地上架了起来,又哭又嚎的搬运进了屋子的床上,然后是王妃,也用了被褥裹住,抬了进来。 马三儿哭的就像个没爹的孩子,一口一个王爷的拼命的喊:“您可不能有事儿啊,你赶快睁开眼来安排安排,王爷您不安排,小的们不知道该干些啥啊——”。 一股子臭味儿弥漫开来,靠的最近的马三儿开始干呕,一生戎马叱咤风云的马王爷,在昏迷中竟然失禁了…… 原本还有些心慌意乱的马寻欢猛一跺脚,看看那个瞎眼的老娘,再看看这个臭的一塌糊涂的老爹…… “你们谁要跟本少爷走的,就赶紧的收拾东西。要是想留下来给这个老东西守丧,本少爷也不拦着,不过,白承光那两口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现在就已经四处追捕我们了,小爷我,可没办法再护住你们!” 马寻欢此刻说的义正词严,手底下已经探去了马王爷的上衣立交领,他的鼻子使劲的屏住呼吸。几张地契和银票私章全部被拽了出来…… 马王爷的铜铃豹眼忽然瞪开,半侧的五官似乎是有点儿斜了,抖啊抖啊的嘴巴里流出了几道涎线…… 身子动不了,有话说不出,偏偏神智却异常清醒,目睹着心爱的儿子在掳掠去仅剩的家当。耳闻着不孝子嫌恶鄙弃的话语。 十几个家丁跟随着马寻欢走了十个,还剩下三两只也收拾好了行李,他们的意思是就此别去,再不跟马家的父子有任何联系。 “马三儿,你也走吧,郡主那人确实记仇。这次把小少爷给烧死了,恐怕。我们都得不着好去,咱不图跟着主子吃香喝辣,总要留下条命来吧?家里,还有老娘和孩子们呢……”。 叫二子的家丁跟马三儿关系不错,背着行囊又规劝了几句,只是,马三儿的主意已定。 “兄弟我是孤儿。打小跟着王爷走南闯北,习惯了。现在,王爷和王妃都病了,我得侍候着,你们——快走吧!” 一行热泪从床榻上的老头子眼睛里流出,无声无息的,划过花白的鬓角,隐入花白的发梢。 “噜噜咯咯噜——”,马王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只可惜,自己也听不清是噜噜了些什么话。 他运气,试图召唤起自己的四肢,可是,除了右手似乎有些知觉,其余的三大部分,都僵死了一般。 鼻子也管用,他闻得见自己散发的臭味儿,马三儿已经去拿干净的衣服,甚至想要去灶上烧水,给王爷擦洗身子…… 王妃还没有苏醒,屋子里分外安静。 “噜噜咯咯——”,马王爷再次憋出一连串杂音,黑脸上透出了黄白色…… 他身经百战,自然,对于生死能够多领悟一些,他已经觉出,自己的生命源泉濒临流干,他需要在死亡之前,坚持着把未了的事情做完。 手忙脚乱的马三儿被噜噜声又唤了回来,脏污的脸上带着哀绝:“王爷您要什么?等小的烧好水,给您洗干净了,咱再去请大夫来瞧……”。 其实王爷身上已经没有了钱财,马三儿也没有,刚刚马寻欢临走时,把王妃仅剩的首饰匣子也揣走了,还顺带拔去了王妃头上的一根玉钗,撸去了王妃手腕上的一对儿玉镯,马三儿现在还没想到要怎么变出钱来去请大夫呢! 马王爷奋力抬起几根右手的手指,嘴里继续“噜噜——”。 马三儿不懂,双手抓了王爷的右手往被子里塞:“王爷先闭上眼睛养着,等病好了,再跟奴才说——”。 可是不行啊,这双眼睛一闭,没准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马王爷抓着马三儿的手不肯放,食指颤巍巍来回比划。 又是一行热泪从大睁着的眼睛里流下,马三儿终于看懂了那根食指想要书写的意思,感谢马王爷心善,收养马三儿后还教了些文化…… “王爷您是想写——‘白’?您想让小的去找白将军?可是——”。 可是您的儿子刚刚烧死了人家的儿子,这样的仇恨怎么可能轻松就了结? 马王爷眨了眨眼睛,瞳孔里流露的竟然是求肯,这是一辈子没有机会体验的感受,向一个小人奴才求肯帮助。 马三儿真心不敢前去:“要不,等奴才给您洗干净了,换了衣服再去?” 可是王爷的眼睛里面瞬间黯淡,然后又是一串热泪…… “好,奴才这就去寻找白将军,王爷您要等着奴才……”,马三儿不忍心辜负主子的求肯,一抹泪,扭身疾走,天杀的马寻欢把所有的马匹都带走了,现在只能徒步前行。 就没见过这样黑心的儿子,看到老爹失了势就遗弃父母,还要卷走所有的积蓄。马三儿又抹一把泪儿,仔仔细细把房门和院门都关好锁好。 有心想请个邻居暂时帮忙看护王爷王妃,又深知王爷的脾气,肯定不希望被别人看见今日的狼狈样子,大男儿宁愿身死,也绝对不会…… 马三儿想到这里就打了一个激灵,王爷的右手可是还有点力气,随身的那把短刃,也没被马寻欢摸走,不会,自杀吧? 可是他明明让自己去请白将军的,还有王妃呢,王爷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胆战心惊的马三儿撒丫子就跑,得赶快找到白将军,完成王爷的使命,王爷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必须报答啊! 可是前面为什么又见到了二子?这傻小子既然已经逃脱了泥潭,就别再踩回来了吧?怎么二子身后还有一群骑兵? 马三儿的脑子已经不堪重负,直愣愣的站在路边束手就擒,二子羞愧的跳下了马,嗫嚅着解释:“三儿我该死,遇到了白将军他们,就——全交代了——”。 原来是“小老二”死里逃生,高烧已退,言语清晰的讲述了马寻欢的恶行,白承光交代几句,立刻上马分派几路追踪。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这也是曾经征战沙场浴血重生过的血性汉子,吴路已经把皇帝的密令交给了白承光,一百单八将随便他调遣。 二子恰恰好就撞上了枪口,迅速被带到了将军面前,精神崩溃了的二子讲清楚了现在的情形,烧死小少爷的罪过都是马寻欢犯下的,马王爷只想亲自抚养孙子长大成人的啊! 吴路带一队人马继续追踪马寻欢,二子就带着白承光回来了。 马三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额头鲜血淋淋触目惊心:“请白将军马上跟奴才去看看王爷,王爷只想再见将军一面,这很可能是最后一眼,将军请赶快啊!” 要问被拔光了牙又抽光了筋的老虎是什么状态,马王爷此刻就在亲身验证。 马蹄声比他想象中的要来的快,全凭意志支撑的马王爷,其实早就很想睡过去了,来自心脏的闷堵的痛,那般清晰的切割着他麻木的神经。 王妃是个幸运的女人,在最悲催的时刻,她没有苏醒,直到马蹄声打破了小村子的寂静,马三儿变腔变调儿的呼喊传进来,她才迷迷瞪瞪的坐起了身子,双手茫然的探索着,想要确认自己的位置。 失去丫鬟们的帮助,瞎王妃更加像一个废人,听到房门洞开的声音,她还在回忆之前的噩梦,欢儿会推倒她,会大叫着把孙子杀了,要马家断子绝孙,那一定就只是一个噩梦。 “欢儿——回来啦?带娘的乖孙来了?你爹跟为娘可是絮叨了好久,我们家展堂最聪明,将来,一定能振兴咱们马家……”。 没有人答应她的问话,空气里有一股臭味儿越来越浓,马三儿冲上去直奔着马王爷,抓起他的右手,跪在地上哭诉:“王爷您醒醒,奴才把白将军带来了,二子也说清楚了,小少爷不是您下令要害的,都是欢少爷忤逆不听您的话,他还抢去了王爷所有的财物,还有王妃的首饰,王爷您好好跟白将军说说话啊……”。 一记又一记重弹砸中了马王妃,马三儿的每一句话,那般清晰那般残忍,揭去了所有迷幻的面纱,**裸的,把人世间最丑陋最残酷的背叛展现在面前。 做母亲的,永远都在奢望着儿子的丰功伟绩,认为他一定会成才,会杰出,会卓越……,唯独,没有想象过儿子也会忤逆会不孝会做下天怒人怨的腌臜事儿! ps:感谢lizzie110和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emma110、雪歌1972、dearlizzy的粉红票,感谢永保安康01的问候,爱你们! 〖 第三百四十五章 殇 褪去了首饰的马王妃,其实也就是一介村妇的形象,更何况早就在一瞬间老去,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已经被抽干,双手抚摸着空荡荡的手腕,发出一声惨淡的笑:“呵呵——呵呵——欢儿——好狠的欢儿——”。 其实她宁愿从没有苏醒过来,还不如就在欢儿回家的那一刻迅速死去,再也不需要牵心扯肺的惦记着儿子的后路,再也不需要失望懊悔难堪和无地自容…… “噜噜咯咯——”,马王爷一直在养精蓄锐,因为那精气实在是不够挥霍的了,终于等到了白承光的到来,他的所有的气力,都可以不再积攒,也积攒的再无意义了。 马三儿转回身膝行向白承光,一字一句都是血泪:“将军你赶紧上前看看王爷吧,王爷真的——不行了——”。 据说人死之前是有预兆的,满面都是死灰的颜色,大小便不能自控,眼珠子往上面翻着,喉咙里都是含混不清的声音…… 这就是白承光曾经渴慕过的亲情,跋扈的父亲无情的父亲激起了他万丈仇恨的父亲,如今,衰老的、狼狈的、垂死的躺在狼藉与恶臭的土炕上,铜铃豹眼绝望的想要搜寻到儿子的身影,一只右手拼命的抬起,似乎,还想在临死前抓住些什么…… 马王妃已经率先扑到发出“噜噜咯咯”声音的丈夫身边,她眼睛看不到,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会嫌弃生命垂危的丈夫,她的双手摸索着去碰触丈夫的脸,寒凉的湿腻的触感,几乎让她魂飞魄散。 “国涛你怎么啦?国涛你不要吓我啊,欢儿走了,不要我们了,你不能撒手也走啊……”,一辈子像个菟丝花攀援着丈夫的女人。终于被无情的斩断了触角,从现在起,你还能去攀援谁? 白承光一步一步走的艰难,事实上他的双眼已经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人物和场景,听不清每一个人发出的呼唤。 是谁把他的手送到了马王爷的右手里?那么苍老无力的一只手,近乎失去了温度。“噜噜咯咯——”的一连串绝望的音符他听不懂,但是。老头子擎起了他的手,探向了王妃的方向,那般剧烈的抖动着,抖动着…… 跟自己,跟儿子一模一样的铜铃豹眼里面,两颗泪珠凝固的堆在眼角,就这么保持着,迟迟,没有落下来…… 白承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您放心,我会——照料好——王妃——”。 “噜噜咯咯——”。更纷乱更绝望或者说是放了心的声音从老头子的喉间发出,他的身子忽然像是恢复了力气,竟然让上半身擎起了六十度,右手也如有神助,拽着白承光的手伸向哭的抽搐的王妃。父子二人的手指,同时碰触到王妃的手指…… “兵——书——给——光——你——好好——活——看——孙子——”…… 马王爷忽然又可以清晰的吐出语言了,尽管这还是一个字一个字迸溅的艰难…… 王妃拼命的点着头:“国涛我记下了,你写的兵书,传给——白承光,我——好好地活着,替你多看顾孙子们。” 老头子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笑容,呼吸忽然万分急促,铜铃豹眼翻出了白眼珠儿,嘴巴里吐着“欢——儿——”这个字,身子重重的落了下去……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当父母的偏向哪一个孩子,往往,最不孝顺的就是哪一个,到最后能尽心尽力侍候着闭眼的,往往,是平日里最不待见的那一个…… 马三儿呆呵呵的看着马王爷的轰然倒下,一声哀嚎“王爷去了”…… 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马王爷,五指早就彻底放开了亲人的羁绊,只不过,那只右手还保持着一个努力握紧的姿势。 争一世抢一世算计一世,其实也逃不过两手空空满心遗憾的告别尘世…… 王妃第一次这么坚定沉着,对无语落泪的白承光和哭嚎的马三儿安排道:“去烧水,给王爷沐浴更衣,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门外还有跟随白承光的骑兵,此刻也都默默地垂首默哀,二子伴着马三儿去灶房烧水,屋子里,仅剩下一对母子守着脏污的尸体。 “白将军,谢谢你肯来给——王爷送行,你去,拿来我的衣服包裹。”王妃一脸平静,几句话说的疏离了很多。 白承光讷讷的顺着王妃手指的方向,曾经穿金戴银豪华奢侈的贵妇人,现在,只剩下一个棉布的包裹,露出一角儿绸衣,叠的方方正正的,掂起来,没有几分重量。 王妃把包裹放在膝上,双手摸索着解开,几件绸衣,诉说着曾经的富贵…… 绸衣的中间,包裹着几本薄薄的册子,就像是记账的账本子,蝇头小楷工工整整,让人很难想象,是出自刚刚死去的猛汉子的手笔。 “你——好好收着,学会了,将来打仗还用得着。”王妃摩挲着册子,递向了白承光的方向。 “不要再恨他了……”,王妃长叹一口气:“三个孩子,郡主照顾的都很好,现在你们一家五口又团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其实,孩子姓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在地下,知道乖孙们健康聪明的活着,就够了……”。 白承光抱着兵书哽咽:“娘,您也别太难过了,王爷走了,还有孩儿呢,孩儿会一直照顾您,为您养老送终,孙子们也会好好孝敬您的,等给王爷的丧事办完,咱们就回朱阳县,回幸福苑,回迷糊阵,一家人快快乐乐在一起……”。 王妃笑了,拍一拍白承光的头顶:“好,你还肯叫我一声‘娘’,娘这心里高兴,你再帮娘给王爷买副棺材,把王爷放进去,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娘带着马三儿把王爷送回祖坟……”。 也确实,白承光护送灵柩去马家祖坟的话,不好解释,孩子们和阿圆还等着回朱阳县呢。 从始至终,娘儿俩儿没有谈起马寻欢的名字,仿佛这个人,已经在大家心目中消失了。 温水端上来,马三儿和二子都搭了把手,帮着王妃给马王爷洗净了身子,已经自动自发的奔出去采购棺木和寿衣的骑兵赶回来了,费了不少的劲儿,才把马王爷装点齐全。 马王妃保持了平静的心态,也阻止了马三儿和二子的哀嚎:“让王爷走的素素静静的就好了。” 马家的祖坟在东京外城,马王妃要护送灵柩回去,势必与白承光分道扬镳,拉着棺柩的大马车缓缓驶动,只留下白承光满脸的彷徨。 除了马三儿和二子跟随着王妃返乡,骑兵队伍里面也抽了两个人,大家把身上的银两都掏空了,总要能凑够路费安葬费和继续护送王妃到朱阳县的花用吧? 吴路带着人回来了,马寻欢溜得很快,应该是奔着边疆的方向去的,多追也没有多大意义,一个身子半残的纨绔子弟,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顾的猪狗东西,还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小皇帝的密令要紧,祁阳县的山头上不但要容纳这一百多名皇家侍卫,还要继续招兵买马,在最隐蔽的地方,给小皇帝训练出一只铁血雄鹰队伍。 当臣子的不需要追问主子训练这样的奇兵是想做啥,只需要认真履行命令就足够了。 白承光顶着夜色返回客栈,三个孩子正围着母亲欢声笑语,《“小老二”历险记》被勾画成了新的小人书,奖励给主人公,期盼他继续努力。 人活着就终究会有受到伤害的那一天,灾难来临时要学会冷静,如何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就是处理问题的关键,英雄除了身负武艺,更主要是头脑的应对变化。 原来对于危险的提前筹备还是太少,齐阿圆绞尽了脑汁,正在引导着孩子们思考,如何面对地震、海啸、洪水…… 当父亲和丈夫的满脸都是羞愧,谁家的妻儿要在半夜探讨这样严肃的问题?都是因为自己没尽到保护他们的责任,让妻儿整日活在危机感里。 “小老二”第一个发现尴尬的老爹,高声招呼着:“光爹,你来说说,洪水来的时候要往哪一个方向跑才安全?” “小老大”也有疑问,皱着眉头也来求救:“光爹,为什么娘说在荒地荒山上遇到大火,实在跑不掉的时候,要迎着最旺的地方冲过去?” 只有“小老三”最怕累着老爹了,扑上来求抱,眼睛眨巴眨巴的对两个哥哥说了一句:“你们自己去想,等把答案做好了,告诉给我就行。” 女娃子完全有理由惫懒一些,白承光的心情一下子就感到了轻松,挥一挥手:“都去睡觉吧,等明儿再想。” 几个丫鬟上前带走各自的小主子,“小老二”扭回头追问了老爹一句:“把那个‘光爹’,抓住了吗?” 想要烧死自己的凶手他可忘不掉,腮帮子上的红肿还没有消呢! 白承光再次尴尬的羞红了脸:“还没——,展堂——爹我——”。 ps: 感谢warqh、雪歌1972、夏夜星空118、89854652186、ql1356156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joycf和嫣然蝴蝶的评价票,今天舒服多了,加一更。 〖 第三百四十六章 教育的问题 “那正好,等我以后,自己去捉他,拽他的脸,关在屋里放火——”。小家伙不需要当爹的解释,简单的挥挥手就走了人。 剩下亲爹亲娘,恍然觉得身上被浸了凉水。 “小老二”的语言表达能力忽然提高,成句的话说的极有条理,而且对于杀戮说的轻描淡写,就宛如一个大权在握的元帅或者将军。 难道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这个年龄不应该天真无邪对世界充满好奇和喜悦的吗?或者是被灾难吓得战战兢兢哭哭啼啼? 明道真人只是给孩子们借由泡澡强身健体,不会是也把五脏六腑给浸泡强大了吧? 阿圆郡主脑子里跟自己打小所受的教育在打仗,白承光羞愧的抱着头往墙上撞,都是自己没本事才让孩子受了惊吓,现在才两岁就要思谋着自己去报仇,这种老好人的懦弱脾气一定得改,最起码让孩子和孩子娘能因为自己的存在感觉到安全,最起码能让孩子学会受了委屈找爹帮助…… “媳妇儿,我真想现在就赶往边疆,把马寻欢追杀了,替展堂报仇……”,白承光的手指关节渗出了血,铜铃豹眼瞪得愈发大了。 “可是,当年我一冲动跟随马王爷去了西疆,留下你们母子受尽了折磨,所以现在我再也不能这么做,就按照展堂说的吧,把马寻欢给他留着,我虽然没有出息,我的儿子有能耐有脑子。那也行!” 阿圆哭笑不得,傻汉子这辈子做的遗憾事儿真不少,现在孩子们都长的这么大了,还是别再拼命打击了,看在他早就悔悟,又始终对自己和孩子还算疼爱的份儿上,开解一下吧。 “承光,你是咱家的顶梁柱,确实应该做事情理智一些。你现在身上还有将军的职务,那个边疆不能私自去,何况吴路已经交给了你万岁的密令,你现在要以军务为重,所以,不用遗憾儿子不肯依靠你。事实上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是能让孩子早早的独立,我也很想手刃马寻欢,报意图烧死孩子之仇,可是‘小老二’说了,让给他留着,那就留着。给儿子长大了练练手也好。” 人往往是在说教别人的时候,自己也理清了脑子里的思路。刚刚还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的阿圆,现在只觉得轻松惬意,暂时忍下一口气又有什么要紧?只要这是对孩子的成长有益的。 只有脑子进水的爹娘才会觉得仇恨对于孩子的成长有益处,偏偏齐阿圆就是其一个,白承光被媳妇洗了脑,现在也附和着了。 大概可能是“小老二”跟哥哥作了一番思想交流,哥儿俩竟然都开始用功了。跟着吴路或者跟张大山,总之是逮着空儿就要操练一番武艺。 白承光的压力山大。没办法了,赶紧“充电”吧!不能被儿子比下去啊! 马王爷的兵书手稿开始起了作用,几本薄薄的小册子都是多年征战之后的心得,或许他书写的本意是留给爱子马寻欢的,到最后无可奈何传给了白承光。 但是结果肯定能让九泉之下的老头子表示欣慰,因为儿子孙子们都在共同学习他的心得,马车停下歇息时,就是父子们交流背诵的最好时机,如今,被马王爷最看好的“小老二”乖孙,采用了当年小叔叔阿的投机方式,不懂意思没关系,先背在脑子里,再慢慢儿体会。 其实,男孩子最好是跟在父亲身边长大,“小老大”原本有点点内向的性格现在改了不少,成日里跟着老爹或者吴路师傅张师傅摸爬滚打,又或者跟着参阅兵书说说自己的想法,漫长的路途充实又快乐。 只有咱们“小老三”过的孤单了一些,轻易的也欺负不到两个哥哥,就算是吃饭时再去偷偷扒拉大哥哥的碗,也能轻易就被躲闪过去,要是再试图伸脚丫子绊哥哥们一下,那很可能反而摔倒了自己,当然,脸蛋挨不着地儿,哥哥们坚决保护小妹妹那张黑脸儿不被蹂躏。 幸好小姑娘也有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母亲采购了很多漂亮的珠子和丝线,随便她串串连连扭来绕去,不满意的作品拆了重做,就能把路途上的时间打发掉了。 百十口子骑兵每十人一组,轮流做饭轮流休息,郡主府特制的烧烤架就每天忙碌,男人都是肉食动物,进山沟钻老林子扑捉野兽,或者平原上打几只野鸡野兔子,一路上行进的悠哉悠哉大呼享受。 吴路很不好意思的把所有的银票交给郡主,当然不够这么些大老爷儿们继续花用,小皇帝可是说了,剩下的军需和花费就都交给郡主想办法了,现在的和以后招募来的军丁也全由郡主随便支配。 白承光现在也很惭愧,毕竟他也已经成为要依靠媳妇的挣钱本事来犒养军队的将军,这么大的经济负担,真想不出小皇帝到底怎么能忍心。 只有郡主没叫一声“苦”,咧咧嘴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计,虽然养着这么多汉子是个大问题,但是平白拥有这么多劳力还值得欣喜,只要留出部分时间来让吴路和白承光练兵,其余的支配就都归自己,那就肯定能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祁阳县的山峰林立,此行以练兵为主,自然,得先把百十口子汉子安置妥当,朱阳县倒不慌着去。 皇帝也早有密令传给了万重阳,此刻就等在祁阳的边界,读书人还是有些书生意气,一身白袍子穿的飒飒生风,宛如就要迎风而去。 知道迎接的其实是自己的故人,这小子才没有正儿八经的穿上官袍,事实上那官袍他经常没有机会穿,祁阳县是山区,居民稀少居住又不集,大多数办公都要走进山沟子里。 白承光心里老大一个不舒服,现在他特别不喜欢见到穿白袍的男人,一个个风雅的就凸显他是个大老粗似的,何况明知道这个男人还曾经肖想自己的女人。 阿圆却欢喜的满脸生辉,从马车上跳下来,第一句话就追问:“重阳,你现在说话算数了没有?老婆孩子没再耽误着吧?” 〖 第三百四十七章 招兵 万重阳双眼热切的瞧着郡主,拱一拱手笑嘻嘻:“重阳既然决心已定,回程后第一件就是安排婚姻大事,如今县衙内院里已有女主人,常伴着老母亲倒也欢欣,只是这孩子的事儿却不由重阳做主,到目前为止,还撵不上你们夫妇这般幸运。” 白承光一下子就放下了心头的重担,抱着拳出来与万重阳相见,“哈哈——”笑着那叫一个喜欢:“万老弟,成了家就算是成人了,孩子的事儿不急,不急……”。 吴路也上前见礼,恭贺万县令新婚大喜,四个人难得的和谐气氛,说好了到砖窑厂再细叙根由。 回到马车继续赶路,刚才定好了,把百十口子兵士安置到砖窑厂歇息,那里来人稀少,又刚刚在靠近山麓的一面垒起了几排红砖瓦房,火炕上竖着摆这些汉子,每间屋都能容得下十个人休息。 阿圆也对砖窑厂的发展变化抱着很大的希望,小五和碧儿两口子抄持起这么大的家业来不容易,自己这个主子,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手尽过心,还真有点羞愧。 三个男人并肩骑马前行,不时发出一连串爽朗的大笑,让马车里的“小老二”蠢蠢欲动,不时地扒着车窗往外艳羡的瞧。 “爹说了,等回到——朱阳县,就给我们——两个——每人一匹小马——先骑着……”。 “小老大”靠着母亲偷偷告密,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欣喜。 为了跟孩子们亲近。傻汉子压根就没有任何疼宠底限,还没两岁的孩子就应诺了骑马,阿圆皱皱眉又摇摇头,出口的却是赞同的话。 “那你们得学会保护自己,让你爹或师傅们跟着才行,摔下来可就不好看了!” 兄弟两个互相对视一眼,俱都点头:“当然!” 其实那心里肯定在想,摔下来怕什么?男孩子的脸面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不像妹妹,整天往脑袋上扣宝石发卡子。臭美的让人看见了就心乱。 可不是又来了?一直在摆弄首饰匣子的“小老三”,捏出了一根银质的发夹对着车窗验看成色,一边嗲声嗲气的问道:“哥哥,这个漂亮?还是——头上这个?” 两个小子只恨现在年龄还太小,不能马上跳出去骑上马跟汉子似的奔驰,还得继续敷衍妹妹的臭美趣味。 “都——好看——。 ”“小老二”早就熟稔了最正确的对话要点。只要听见这一句,“小老三”就不会再继续纠缠,转而琢磨怎么把“都好看”都别到脑袋上日月同辉。 当娘的自然要偏袒闺女一点,尤其是现在这哥儿俩抱成了团儿,拿起梳子帮着闺女拢顺那一头凌乱的毛发,讲起朱阳县的采莲姑姑打小爱美的小故事。 “等到了朱阳县你就有伴儿啦。你那个姑姑最喜欢摆弄这些首饰、发型和美容美体,你要是喜欢小姑姑。天天住在美丽坊都没有关系。” 采莲现在长成大姑娘了,这次回程就得帮她把婚事给定下来,难为小姑娘独自打拼事业,把“臭美”的爱好发展成一项谋生的技能。 还有白老二和绿柳夫妻两个,一路上奔波断了音信,还有李薇和宝儿母子,那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的第一个闺蜜。还有贾师傅李柱子那一群好帮手,迷糊阵上的李叔李婶都让人惦念…… 甚至于想到了糟心的白老三。这一刻,也不觉得那般可恶了,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胸比之从前也会宽广? 朱阳县留下了太多的回忆,迷糊阵记载着无数的故事,越是距离它们近了,就越是清晰起来。 其实对于些许的背叛真的不需要挂心,早早晚晚会被岁月冲淡,就像万重阳如今可以与自己谈笑风生,虽然最初的交集就是欺骗。 那个齐阿圆的前身曾经万般无奈的告别了人世,负心人为了母亲为了事业前程辜负了她的期盼,然后辗转几年试图弥补自己的错误,然后终于到今日云淡风轻。 人这辈子就是这样,谁都有懦弱与放弃的时候,谁都在现实的摔打才获得成熟,谁都不敢说,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做错。 “没有人能挽回时间的狂流,没有人能誓言相许永不分离。没有人能挽回时间的狂流,没有人能了解聚散之间的定义……”,阿圆哼起一首久远的歌,活着的人,谁都不能免俗,时间的狂流流啊流啊就走散了,流啊流啊就又走到了一起…… 郡主的歌声向来很优美,何况还有三个小朋友跟着伴奏,在每句歌词的最后一个字上应和一下,就像配合最默契的母子组合,在舞台上展示美丽的音符。 万重阳的神色未变,这一次是真的把阿圆的影子从心底里禁锢住,任凭风雨变幻,都是不会再放出来的了。 “我们要想征兵,祁阳县的不一定能够数儿,山上的猎户倒是不少,不过不好把握,野性子很难驯服……”,万重阳分析起形式来一本正经,仿佛耳边荡漾的歌声丝毫没落到心上。 “万岁想训练一批最强硬的军士,没有野性是万万不成的,就像是山里的野狼,驯服后完全可以担当冲锋陷阵的勇士,但是如果我们招来的军士只是山鸡,那怎么驯服都不会成为坚硬的利器。” 吴路可不赞成万重阳的判断,读书人都被礼教教傻了,竟然只想着找些俯首帖耳的百姓填充进来,皇帝的要求可不是训练羊羔要听话,而是强化训练野狼的节奏! 白承光在专业领域上也不遑多让,点点头分析道:“万岁想训练一支奇兵,超越京城里的御林军,超越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士兵,能在平地上驰骋,也能在山林里穿梭,猎户其实根基就不错,我们的第一步,就要从猎户入手,野性难驯不可怕,怕的是没有野性和血性。” 这不是一个书呆子可以理解的区域,但是,万重阳是一个比较灵活的性子,既然两位主持者都拿定了主意,那就让自己配合好就行了。 ps:感谢soi、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女人懂得不少 男人们一到砖窑厂就去安置百十个军士,郡主大人悠哉悠哉的在小五和碧儿的陪同下巡视自家的产业。 两个男娃子对军士们感兴趣,跟着“光爹”上蹿下跳的不怕劳累,“小老三”懒洋洋的在碧儿收拾的休息室里闭目养神,黄毛儿头发上还别着两只富含重量的发夹。 “碧儿这肚子可是有些显怀了,得,千万别再跟着我转悠了,回屋里休息去,只让小五跟着我就行。”阿圆终于发现了碧儿的异样,小妇人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嘿嘿,东家观察的可真仔细,碧儿这肚子快五个月了,她稀罕您,非得不让我说,就怕您按着她不让跟着呢!”小五挠着脑袋笑得开心,夫妻二人把祁阳县的砖窑打造起来不容易,竟然还没有耽误孕育下一代,老有成就感了! “郡主,我可没那么娇气,自家砖窑里常转转,孩子也会觉得喜欢,您看这一排排一摞摞的红砖,多漂亮,多美气!”碧儿的手去抚摸砖摞,眼睛里透出的都是丰收般的喜悦。 祁阳的砖窑很大,出产也不小,方圆几十里的汉子很多都投奔过来做工,马车少,就用老黄牛运送,附近的县城可是都在改头换面,老百姓的土房子一捯饬,就成了红砖房。 朱阳县那边主管运输的人就多了,红砖蔓延的地界越来越广泛,尽管当初阿圆把价格调整的非常低廉,量多了,也有得赚。 何况还有琉璃砖瓦押着阵脚儿。这是专门挣富人的钱的买卖。自然不能便宜了。谁说情儿都降不下一点半点儿,都指着琉璃砖瓦发活泛钱呢! 小五骄傲的摸出钥匙开库房的门:“这里只有我能自由进出,迷糊阵那边也加强了管理,琉璃砖瓦的价格我们新近又抬了一抬,却还是供不应求,东家,我发现,似乎越高的价格就越是有人千里迢迢的寻了来购买。贾师傅说了,越是这样咱越是不能多烧多卖,万一卖成了烂菜叶子的价格就坏事儿了。” 阿圆瞪大了眼睛听得入迷,这种前世里的促销手段他们也能无师自通,怪不得搭出了修路建窑那般大的花费,这些人还依然能够把买卖做得风生水起。 “过了年就肯定能见到盈利,东家别担心,现在这样能花费和收入相平衡,就很好了。”小五还唯恐郡主不满意现在有的成绩,在祁阳县修这一条平坦砖路和兴建砖窑居所。到年底就能和收入正好相抵,可以预见到。明年,一准儿有丰厚的盈利。 阿圆笑了:“我哪儿有担心,原本估摸着还得多等一年才能让收支平衡,你们干的这么好,咱们得提前盈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夫妻两个相视而笑,只觉得所有的辛劳都有了意义,俗话说的好啊,“好言一句三冬暖”,摊上个喜欢赞美手下的主子,成天喝凉水都不会觉得咂牙。 何况现在的祁阳砖窑分厂的伙食还算不错,两个厨娘照管着四面八方的砖窑厂雇工的吃喝问题,今儿原本就为的迎接主子多购置了不少食物,万县令的衙差们也带来了几头肥猪,都是小皇帝跟前得力的军士,万万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薄待了。 不过百十口子军士以后的吃饭还是个问题,吴路的意思是得跟砖窑厂区分开,毕竟白占着地儿就算够义气了,没道理还要让人家义务管理例外的伙食。 来的路上就按组分好了,现在已经形成了规矩,十个人吃喝睡觉都在一起,轮流做饭轮流洗刷井然有序,吴路的意思是,完全可以把这种形式继续下去。 阿圆又把手里的银票转交给万重阳:“这本来就是皇帝给的,你只需要帮助他们运送来足够的粮食,蔬菜不用管,砖窑厂有暖房培植蔬菜的经验,可以拨给他们一块儿练练手,肉食更不用操心,百十个汉子守着荒山,什么野兽抓不回来?” 吴路和白承光都纷纷点头,郡主的话还没交代完:“然后我建议你们就在原地开田播种,当兵的自给自足才是王道,太平盛世,一时半会儿的不需要你们去打仗,边训练边养活自己才算真本事。” 这个提议有点新鲜,两个汉子面面相觑,去种地了,哪里还有时间训练?皇帝可是盼盼着要一支最厉害的奇兵的! 其实前世的部队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养猪种田种菜自给自足的军队生活,可比只练就一身蛮力,光会伸着手要钱要粮的傻兵蛋子强得多,也没见军队的素质就差了。 敢情小皇帝把军队的补给任务交给郡主,郡主一转脸就全部处理好了,万重阳负责到春天的粮食,接下来就要全靠他们自己。 吴路的脸色可真不好看,白承光是只要媳妇交代了那就一定要遵守,点着头说道:“好,这样等退了兵役以后,兄弟们还都能回家把庄稼活儿拾起来。” “这真的不行!”吴路终于爆发了,自己手下还有一百多口子张着大嘴呢,怎么可以管饭就管到春天为止? “郡主三思,您要是觉得没有银子维持军士们的吃饭问题,那咱们可以向皇帝请示多加扶助,万万不可只为了省钱,把大宋朝最有希望的军士们给全部改造成了庄稼汉子,郡主您——毕竟只是一个女人,练兵的事情,您不懂!” 只有外行人才会说出让军士们去种田的话,那要是真的有仗要打了,呼啦啦一冲上去,还不都成了泥腿子? 不过这几句话说的有点越矩了,郡主最讨厌就是拿着“你是女人,什么都不懂”来说事儿的男人,把脸一板就是一通教训。 “这可是你吴路亲口说的,军士们补给的事宜交给我做主,事情还没做你就觉得毫无可能,我还以为你的脑袋是七八十岁的愚昧老迈了呢!万岁的旨意无非就是让你们操练出一支不同于平常军队的虎狼之师,或者换个名字叫做‘特种部队’,特种部队的训练就应该是非常严格的,或者说是非常苛刻,他们能承受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什么都不给就可以在各种恶劣条件下生存生活。” “你——你——你——”,一连三个“你”字,吴路心里第一次对于自己选择这个主子产生了疑问:“你是说,只要他们不花一文钱,不需要别人补给,能独立生存下去,就算是练成了万岁想要的军队?” 难道万岁只是想要他们训练一支免费的军队?吴路的牙齿都开始打抖了,这是什么妇人逻辑! “当然不是!我是说要练成世界上最好的军队,每一个军士都应该具备超强的个人战斗力,包括独立谋生这项最基本的技能。”阿圆丝毫不在意吴路的愤怒,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 “百十个汉子种几块地费不了啥劲儿,自己播种自己收获有什么不好的?我敢说,要是真的能把这项政策全面推开,战时是兵,备战时练兵种地两不耽误,咱们大宋就不会有这么多年轻人谈”兵“色变,招募军士上前线打仗,家家都哭哭啼啼的……”,阿圆说着说着有些跑题儿,万重阳和白承光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儿,两个小家伙养成了习惯,在大人谈论正事儿时从不乱插话,只是支棱着耳朵。 吴路再次崩溃了,扯着嗓子吼:“郡主!招募军士打仗家家都哭,那不是因为没有让军士继续种地,那是害怕亲人会死在战场!” “就是啊!”阿圆眨巴眨巴眼睛:“那怎么才能让战场上少些伤亡?训练啊!会种地会打猎会在极端恶劣的情况下继续生存,这难道不该是你们此次训练的主题?掂一把刀在京城外边练着砍就是了,非得跑到山沟子里来做啥?皇帝英明神武的决策,您难道就没深想过?” 是啊,要是只想把刀剑武器的本事练好,在京城外找个空地儿就行了,干什么非得千里迢迢的跑到人烟稀少的山沟子里来? 不但吴路沉默了,白承光和万重阳也陷入了沉思,两个小的抱着肚子对母亲挤眼睛,因为门外边的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食物,怕惊扰到他们的谈话,没敢端进来。 “那就先吃饭,吃饱了再想。”郡主发了话,两个小的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小五相中了马车上的烧烤架子,低眉垂眼的询问可有图纸,是不是自家铁器作坊里面加工出来的。 “想要?给你两个!”阿圆挥挥手,也是呢,当初在京城造这些东西,小五和碧儿还在祁阳县搬砖挖土呢! “嘿嘿,东家你不知道,这祁阳县就这点好,山多野味儿多,在山脚下下两个绳扣儿,都能套到两只野兔子打牙祭,砖窑厂的厨娘就只会清炖,碧儿都不稀罕吃。有了这个烧烤架子,以后,肚子里的孩子想吃肉了,我给他娘儿俩烤!”(未完待续。。) ps: 感谢云枫树的两张粉红,感谢幸运猫151的粉红,感谢lizzie110的两次打赏,寂寞很惭愧,刚刚更出来三千字,求鞭挞!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专业问题也能侃 小五说的热闹,双手还极力的比划着,一副即将做父亲的憧憬劲儿! 万重阳看的羡慕,白承光看的揪心,想想在阿圆十月怀胎的时候,做丈夫的竟然连知道都不知道,更甭说做点好吃的犒赏一下大腹便便的妻子了! 只有吴路还在郡主所说的练兵方式中走不出来,这小伙子是个犟劲儿的,自己琢磨不明白的事儿,谁也说服不了他! “你们还有爆米花、煎饼果子没见过,等回到朱阳县,我会让铁器作坊加工出来器具,第一个就给你俩儿送来。”郡主就是念旧,跟小五和碧儿已经成为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总觉得他俩在这里吃苦受委屈,一定得弥补一下。 “好好,谢谢东家。”小五笑得连眉毛都支楞起来了,自从媳妇怀孕,每天就犯愁吃什么的问题,足智多谋的东家回来了可就好了,说不得以后还能见到更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万重阳看的眼馋,凑上前跟了一句:“那个——有啥好吃的,也给我们家里的——留一份儿——”。 他的白袍子马上被别人拽在手里往后拉,一个非常不悦的声音给了他回答:“人家小五是媳妇有身孕,你又还没那个本事,抢啥啊?” 这是**裸的人身侮辱对不对?大男儿最怕别人说啥?就是这句话啊!您可以笑话一个男人懒,他当夸奖喜得很,您还可以笑话一个男人傻,没准儿他就真的装傻给您看。可是您不能说一个男人没本事让媳妇怀孕啊!换了谁都得急赤白脸的跟您拼命! 万重阳“嗷——”的一声就扭回头了。对着白承光就开起了火:“你才没那个本事呢!你把媳妇丢在家里撒手不管。三个孩子可都是跟着母亲长大的,你没本事保护她们,还欺负了他们母子呢!” 好好地一餐饭一下子就翻了脸,在座的个个都有些接受不了,一介书生说着说着还动起了手,身子一扑就压倒在白承光的身上。 白承光嘴里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手中却在自动的做着防护工作,好在两个人也没啥深仇大恨。只是在地上轱辘了一圈儿,万重阳的额头碰上了白承光的下巴,白承光的拳头又擂到了万重阳的肩膀而已。 吴路不知道此刻应该站在谁那一边,仔细观察郡主的意向,发现这女人根本就没在意,手底下给自家的孩子夹菜说话照常进行,三个小娃子时不时瞧一眼地上的战况,也都正常的跟里面没有他们的亲爹似的。 小五也在照常帮着郡主照应孩子们,脸上的笑容都丝毫没改,这真是一群没心没肺的人。就不怕地上那俩汉子打出狗脑子来? 只能说吴路跟随郡主的时间还是太短,还没有锻炼成彪悍的神经。郡主府的老小都可以无视这么点小闹剧,只要大家发泄完怒气之后照旧好好相处。 果然后续就跟大多数人想象的一样,两个大男人又跑到院子里滚了几圈儿,互相责备了一番就站起来言归于好,还“哈哈”大笑着去掉了原先没能消失的部分隔阂,有时候坐下来好好说话却说不出想说的话,非得闹到彼此都撕开了脸面才肯道出心声。 万重阳本来就厌恶白承光的不负责任,白承光又疑心万重阳对自己媳妇还有牵念之意,现在滚在地上说了个清清楚楚,从此就能做一对好友,再无芥蒂。 “打完了?刚才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另外给你哥儿俩再做一些饭菜?这场架打的辛不辛苦?” 齐阿圆善良柔婉的姿态做足,两个男人面红耳赤的都连连摆手:“不用再做,吃——吃饱了!” 其实肯定没吃饱就打起来了,阿圆点点头,吩咐小五喊人收拾桌面,男人嘛,吃的还真不能太饱,对健康没好处。 三个小鬼头在一起嘀嘀咕咕,最后推举了“小老三”来追问结局:“光爹,跟万叔叔,谁赢了?” 万重阳第一次在孩子的问题面前脸红:“那个——都赢了,都——没赢——”。 “小老二”对这样含混的结局很不满意,搓一搓小手郑重的出主意:“下次,你们再打,输赢,得分清。” 瞧瞧,多么有原则的孩子!打架就应该跟打仗一个道理,分不出输赢那可真不行。 吴路欢喜的马上把“小老二”扛了起来;“我就喜欢二少爷这个劲头儿,做事情不拖泥带水,爽快!” 这话说的,一棒子把岸上的其他人也打下了河,难道剩下的人就都不爽气了?尤其是“小老二”的同胞哥哥,“啊呜——”一声学小老虎捕食,从身后跳跃上了吴路的腰部,拽扯着衣服就爬了上去。 打小泡过药澡的娃儿不能小瞧,同年龄的孩子这会儿还不一定走的多牢稳,“小老大”已经可以扯着东西飞檐走壁了。 白承光看着儿子的背影“嘿嘿”傻笑,甭管自己从前怎么昏了头,现在却已经拥有三个可爱的娃儿作伴儿,不像万重阳,至今膝下凄清的不行…… 再看向万重阳的眼神就有些得意,虽然再也不好意思拿这个话题嘲笑人了,万县令此刻只想赶紧回县衙,洗洗早睡早早的生娃儿,免得又被这个三个娃儿的亲爹给继续鄙视下去。 “阿圆你要不要跟我回县衙去住?那边条件稍好些,内人也一直渴望跟你见个面。”万重阳恢复了柔情似水的表情,文质彬彬的询问阿圆,不理会那个脸黑的能刮出石油来的汉子的愤怒表情。 阿圆摆手:“千万不要!上次在祁阳县留给我的阴影还没消散,老夫人的身子骨重要,可千万别再被我给气坏了。” 一席话说的万重阳脸上更红,这个旧情人哪儿都好,就是嘴巴上不肯饶人,你越是担心她回想起什么,她就非得把那个话题拿出来不可。 万县令决心马上夹起尾巴逃跑,现在人家可是夫妻一心,加上三个孩子的火力,那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孤家寡人能够消受得起的。 “我回去就安排运送粮食……”,这就是万重阳的最后一句公开言论,祁阳的衙差们也相跟着离开。 “你真不去衙门里休息?这边儿毕竟冷清,吃喝又不全乎——”,白承光的话里透着一股子微酸,小五已经知趣的避了出去,屋子里只剩夫妻二人。 傻汉子近来开了不少的窍儿,现在更是连醋都学会吃了,瞧瞧说的这个翻江倒海的劲头儿,男人真的就得扔在一边别理会,早先可没见他这么些事事儿!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儿太过冷清,等明儿一早我就带着孩子们回朱阳县,不知道李薇她们过的都好不好,老二和绿柳的丫丫也该长大了不少。”阿圆说起好朋友就是一脸的憧憬:“哎,要不是还担心你们的见识赶不上我这个女人的多,没准儿我现在就能启程。” 吴路又带着两个小子往回走,他可没办法忘记,郡主说的关于练兵的那一席话,他还没听懂呢! 小皇帝也没有给予任何明示,郡主又浇了一头雾水,可不难为了这个武艺高强大脑相对简单的汉子了么? “郡主,您再讲讲,怎么就是提高了每一个军士的超强战斗力?除了挥了刀砍,拔出剑杀,还要练习什么本事?” 吴路现在可不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了,思来想去,郡主这个女人可跟当下的贵妇人们有所不同,那些初听起来摸不着头脑的话语,仔细想想也不是全无道理。 要知道阿圆郡主骨头里面就有嗜血的因子,虽然上不的战场,前世里的战斗片军事片格斗片可真没少看,史泰龙在《第一滴血》中的影像,也曾经挂满了她的床头墙壁,野战军特种部队铿锵玫瑰,也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过闪光的记忆。 阿圆开始滔滔不绝,“小老三”趴在母亲怀里竟然睡了过去,两个小子却是听的入迷,时不时跟着“啊——”一声表示感叹。 阿圆的讲述从史泰龙说起,《第一滴血》中他饰演了一名叫兰博的越战老兵,凭借着超越文化的原始力量战胜一切对手。阿圆甚至能记起兰博使用过的一款早期的复合弓,复合弓有两大优势,一个是有瞄具,弓弦上一个窥孔,弓把前方一个瞄具,两点对过去,精度非常高。第二个优势是通过弓臂两端的轮子,有个省力比,比如一把50磅的复合弓,拉到最强的地方达到50磅的力量了,再拉开一点拉到位了,这时候射手可能只需要提供二三十磅的力…… “郡主希望我们的军士,能成为你所讲述的兰博那样的英雄?在丛林中一个战士能击败整个军队?”吴路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不仅仅要如此,这支军队应该既有超强的个人战斗力,又有我们汉人所擅长的严格的军事纪律和先进的武器装备,既能隐入丛林和田地谋生存,又能进行大规模骑兵作战,还要配备最先进的箭弩火炮,具有超强的远距离打击能力,才能真正成为将科技优势与战斗力完美结合的典范。”(未完待续。。) ps: 感谢joycf的粉红票,爱你! 第三百五十章 挑战 齐阿圆的嗓子眼儿都要讲的冒烟了,可是这些阻隔不住她宣讲时的热情,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做征战沙场的英雄梦,女人也同样在宣讲的时候就觉得热血沸腾。 “我认为最好也就是最强的军事逃不了四点:严谨的纪律,顽强的意志,超强随机应变生存的能力,和先进的武器装备。只要你们做到了这四点,我敢说,你们就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硬的英雄之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吴路其实就是功夫高强而已,战场上还真没有亲身经历,听到郡主的言论只觉得新奇,倒是白承光,能够跟战场的实际状况连接起来思考,并且,马国涛的兵书上,好像也说了这几个意思。 这一定是媳妇整天跟着三个孩子听自己读兵书体会到的,白承光几乎可以断定,不过还是要承认媳妇这脑袋瓜比自己好用,总结概括的比马王爷手书的还要清晰易懂。 只能说,会打仗的将军不少,能写书的还真是不多,抛却马王爷对待双生子的人品问题,他确实能称得上是一员大宋朝功不可没的猛将,再加上一个学会了总结经验的“军事家”的名头。 “我还是喜欢郡主最先讲的那个兰博,我要在祁阳训练出一支‘兰博’队伍,郡主,这些东西你是在哪里知道的?能不能再教教我怎么训练?”吴路现在看向郡主的眼睛又冒起了星星,比男人还博学的女人,比将军还懂军事的百姓。确实值得尊敬。 阿圆一下子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口干舌燥的讲了半天。早就忘记了这些都是前世的东西,根本没办法解释来源。 “那个———是啊——我怎么就知道的呢?”挠挠头,搓搓手,想不出来也编不出来,干脆,耍赖皮得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听说过的了,吴路你说想让我再帮着出主意训练?” 顶着郡主的身份就是管用,自己说想不起来了就没人继续追问。吴路马上投入到下一个话题,“兰博”如此让人艳羡,一身本领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呢? 目前的军士最多是身上有点功夫,绝对赶不上“兰博”的水平,郡主描绘的那个以一当百的汉子,吴路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行。 最起码,把他自己丢到深山老林里,还真不一定能活的比“兰博”精彩! 尤其是郡主讲到的,“兰博”腰上穿过一支锋利的箭矢,在没有药品没有大夫的情况下。自己拔出箭矢,留下一条从前胸到后背贯穿的血洞。面不改色点火,“刺啦——”一声,烧焦了整个血洞的皮肉,从而控制住了流血与感染的可能…… 这本事比三国时期的关公关二爷“刮骨疗伤”还要神奇勇猛,没办法不让尚且年轻的吴路激动的浑身发抖。 齐阿圆此刻却在绞尽脑汁,狠命的回想那些军事片战斗片里是怎么拾掇军人的,负重长跑得算一个,祁阳有山,让他们每天爬上爬下,限制时间…… 做单双杠练习也经常见到,这好办,让小五去设计去购置就行,一次最起码得让他们做够各200个,军士嘛,胳膊上没有力气那可不行。 要不要设置个400米障碍?登高爬低也是军事训练的基础,一个灵活的军士才能在肉搏战中保全自己。 男人想要肌肉结实,俯卧撑是必不可少的训练项目,一次得做够100个不算难为他们吧?那再加上70斤杠铃手推60下魔鬼式训练? …… “这些就是军士们必须要练习的基本技能?不是蹲马步出拳踢腿?”吴路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了出去,这是绝对的匪夷所思有没有?趴在地上做啥“俯卧撑”不像得了神经病?还有杠铃是个什么鬼东西? 齐阿圆又被问住了,好在她也会顺杆子爬,点着脑袋又给军士们加了一些训练内容:“那啥蹲马步什么的也得加上,老祖宗传下来的练兵法子也别荒废了,那就先这么的吧,五更起床,在每人身上加上20公斤的重物先跑个十里地,以后逐渐加重量加距离,俯卧撑也先练着,其他需要场地和器械的,我们立刻做筹备。” 郡主想到可以设计些健身用品就高兴的不行,哑铃杠铃拉力器臂力棒这些东西都要齐备,其他的射箭的家伙什就不需要咱来操心了。 好像还有“魔鬼训练”的好法子没有回忆起来,没关系,什么时候想到了就什么时候传达下去,难得吴路和自家老公做主事人,现在又都被自己洗了脑子,嘿嘿,一百单八将的军士们,你们要等着好好接招儿了! 郡主这会子满脑子都是怎么折腾那些傻兵蛋子,殊不知那一百多个家伙正在跟着吴路和白承光学习做“俯卧撑”。 “这有啥难的?趴下去,抬起来,我一天做他五百个都没问题啊!嘁,能练出啥来?”没试过的基本上说话都是这德行,郡主一个妇道人家而已,提出的训练法子能顶啥用? 吴路却是被“兰博”的光辉形象彻底吸引住了,既然只有郡主知道“兰博”的故事,那么,郡主提供的法子就一定有用! 为了能让一百单八将全部变身成“兰博”,吴路咬着牙伴着军士们练习“俯卧撑”。“唰唰唰——”两溜儿拉开一群不服气的汉子,头对着头互相校对着标准的姿势。 “肚子不能挨地,胸膛也不能!身子要绷直!”白承光还没参加进队伍,因为两个儿子不肯离开培育“兰博”的现场,小男娃是最容易被英雄的故事所吸引的,他们牵着老爹的袖子,看前看后的目不转睛。 “咕咚——”,第一个身子落地的声音是叫嚣的最响亮的那名军士所发的,豆大的汗珠子从他的脸上滚下来,又和上了地上的尘土,泥乎乎的四肢着地爬不起来…… “咕咚——咕咚——”,肚皮拍在地面上的声响越来越多,那个奇怪姿势的“俯卧撑”,从第十个开始就不断的出现“阵亡”的连锁反应。 一百个标准的“俯卧撑”那就是噩梦,还根本没人能够做到,吴路支撑到了第六十二个,终于双臂颤抖的再也支撑不住…… 趴在地上的汉子们再也发不出嘲笑的声音,既然自己无法完成这项训练,那就愿意相信这种训练非常高端,值得去加强。 “娘——最厉害了!”“小老二”歪着脑袋骄傲的宣布,刚才兵蛋子们的牢骚话他可都听见了,现在终于要为母亲正正名。 地上的汉子可不能就为了这点事儿就对郡主心服口服,那个第一个趴在地上的汉子主要是嘴皮子利索,现在又第一个叫了起来:“小少爷,既然你说你娘最厉害,难不成她也能做这啥子‘俯卧撑’?女人家要是能做出一个标准的来,我满子就每天都多做一百个!” 这个“满子”乃是京城里某个官员的庶子,复杂的家世养就了一个“混不吝”的臭脾气,跟滚刀肉似的谁的话也敢顶,这才被亲爹给踢进了皇帝的皇家侍卫,指望着能够收收性子。 只有这种脾气的汉子才会缺心眼儿的跟郡主叫板,丝毫不顾忌郡主的地位和女人的身份,也不是,“满子”就是因为郡主是女人,知道她绝对不可能趴在地上守着一群老爷儿们做这种“俯卧撑”。 吴路的脚还没踢出去,白承光的黑脸还没板起来,听说了热闹的郡主大人已经现了身,口中饶有兴趣的回答道:“你这话当真?我每做一个俯卧撑,你就每天多加一百个?在正式训练的计数之外?” 这其实就是给你个傻小子挖好了陷阱,可惜这“满子”只知道郡主善于挣钱做买卖,别的彪悍的名头儿没往心里去,此刻被一个女人将了一军,想当然就得拍着胸脯保证接受挑战。 “当然!我邢满子一言九鼎说话算数,喷出的唾沫儿都能砸一堆儿坑!郡主尽管做,每做一个俯卧撑,满子就多做一百个,您要是真做出十个来,满子就每天多做上个一千个都没关系!” 最喜欢这样直心眼子的傻兵蛋子了,“小老大”和“小老二”满眼悲悯的望着满子,别人不知道,他俩可熟悉,母亲一高兴,就能在他们的游戏室里做它十个八个的俯卧撑,还有叫什么“仰卧起坐”的运动,三个孩子都给压着脚脖子才行…… “媳妇儿算了!”白承光可是根本不知情,看看吴路做这运动都吃力的不得了,女人做,那更没门儿了! 他倒是没想到媳妇是女人,趴在地上做这运动叫别的男人看见了不合适,或许,在很多时候,他的潜意识里,已经不把媳妇儿完全当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看待了。 “等着我——”,郡主扭身就往回走,脚底下虎虎生风…… 一票兵蛋子开始给满子起哄:“小子你干脆认输了吧?一看郡主那派头,连哏儿都不打就应下了,那肯定是胸有成竹,这要是真的做一个两个的下来,你小子每天多做二百个,可万万不成!”(未完待续。。)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南瓜12的粉红票。 第三百五十一章 满子的惨败 “那是那是,满子你刚刚可是第一个摔倒的,那时候才数到第十个……”。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邢满子说出去的唾沫儿也必须继续砸下一堆儿的坑,因为郡主很快就回来了,换下了啰里啰嗦的衣裙,穿上了松松垮垮一身蓝棉布,斜交领,腰间系一根布带子,手腕和裤腿角儿都被绣花的边带绷住。 头上还是没有一件发光的首饰,拢的光溜溜的青丝只在脑后随手结成一根长辫子,一块蓝布包住发梢儿就算完成。 这种形象应该叫做“英姿飒爽”,大宋朝还从来没有哪家贵妇敢这么穿戴过。 白承光向前走了两步,嘴巴也张了张,然后,还是没有说出阻止的话来,只要媳妇高兴,就随她怎么做好了。 “看好了!”英姿飒爽的女人一声脆喝,找好一处最平坦的地方,先摆出一个最标准的俯卧撑姿势“扩胸式”。 以双手的手掌作为支撑点,双臂张开,与肩同宽,背部、腰部和臀部呈一条直线,肘部用力,做屈臂运动。 这种方式主要锻炼的是胸肌、上臂的肱三头肌以及腹部肌肉,孤儿院里面的大哥哥们喜欢做这个来比赛,赢的一方可以把要做的活计推给输的一方,阿圆平时也没少跟着往地上趴。 郡主很仁慈,“扩胸式”只完成了两个就不再继续了,改换了一种新的姿势,当然,在这之间。她跳起来讲解了一下其中的变化。 “再教一招儿——鲤鱼卧莲式。这个需要让身体侧卧。单拳或单掌着地。斜撑地面,双脚交叉斜撑。例如,右拳撑地,左臂向上伸展,双臂呈十字形,掌握身体平衡。左脚内侧、右脚外侧着地支撑。屈臂下撑时,腰部用力,头和腰后仰。如同盘卧的鲤鱼,然后恢复原式,再反复下撑。” 讲解的过程其实就是休息的过程,等傻兵蛋子们听的一头雾水时,郡主才把“鲤鱼卧莲式”给演示了一遍,嘿嘿,只能演示一遍而已。 邢满子的大嘴已经吃惊的要塞进去鸡蛋了,这个女人真的可以做“俯卧撑”,还能变换花样,连大气儿都没喘。笑吟吟的就像是闲庭信步。 “今儿高兴,再教大家一个铁牛耕地式。喏。用拳或用手掌作为支撑点。双手撑地,双臂张开,与肩同宽。双脚趾着地,双手双脚平行。头向斜前方顶,前脚掌、双手、颈、腰一齐用力,同时腰下塌,贴着地皮。然后臀部上翘,腰再下塌,身体后拉,整个动作完成。斜前斜后的动作反复做即可。这种练习主要针对颈部,并增强背肌、手腕、脚踝力量。” 女人做这些动作得是多么动人?何况爱运动的郡主的身材原本就紧致的要命,铁牛耕地式没做完,就有两个军士流了鼻血,自己尤不自知,傻呵呵的任凭血流穿过口唇直线下落…… “快扶你娘起来!”白承光把两个小娃子推到前面,自己故作大度的在后面解释:“满子每天加做四百个俯卧撑就够要命的了,今儿暂且饶过他好了。” 正看得发呆的邢满子恍然明白过来,郡主演示的越多,不就代表着自己的成百的惩罚会越重?十个俯卧撑自己都能摔倒了,四百个那不得做一整天? 可是,是男人就不能在困难面前低头,尤其是对着一个女人俯首,那更是绝无可能的!邢满子的人生经历,根本就没学会服输那两个字! “四百个——就四百个,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儿只不过是初学初练才丢了人,这法子就是郡主出的,那肯定是在家里提前练好了的,算不得什么真功夫,雕虫小技而已!” 邢满子的声厉色荏引起了一团哄笑,郡主正伸着长个手掌让两个孩子擦拭土尘,白承光马上就要拽她的衣襟了,到底是女人,跟兵蛋子们哄闹的时间太长了也不好看。 不过,刚刚玩出心劲儿的郡主可不是善罢甘休的脾气,马上又要导演更加惊悚的“雕虫小技”,只见她蹲下身子一左一右环着两个贴心的男娃子,笑吟吟的又给邢满子设了陷阱。 “我这个妇人家自然没有什么真本事,和满子兄弟您根本就不能比,不如尝试一下我这两个孩子的功夫底子?我估计啊,你只要被他俩儿的小手指摁住额头,任凭你怎么发力,都不可能站得起来身子……”。 这场游戏可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兵蛋子们都快要被一波一波的冲击给弄疯了,拍打着地面的,跺着脚的叫的那叫一个狂热:“满子敢不敢试试?两个一岁多的娃儿向你挑战啦!” 白承光终于放下心来,只要媳妇不再做那些诱人的姿势,也不跟汉子们肌体接触就万事大吉,小孩子家去挑战一下,输了赢了都没有关系,权当图一个乐儿。 邢满子那张脸现在没办法看了,这位郡主实在太欺负人了,自己堂堂五尺汉子要跟两个加起来才够三岁的小娃子比试,就算能赢五百遍都觉得心里磕碜。 可是那女人笑得惬意,连嘴角都斜斜的翘了上去,三个轻飘飘的字儿从口中飞出:“你——不敢?” “小爷打小就不知道‘不敢’二字得怎么写!”邢满子就像一头发狂的雄狮,双拳击打着肚皮“嗷嗷——”的叫嚣:“放马过来!要是您家里的小娃子真能制得住小爷,小爷立马跪下磕三个响头,从此后任凭两个娃子随便调遣,一辈子就认两个小娃子当主子!” 这是被激怒的都要签下卖身契了,两个小娃子笑嘻嘻的听着母亲嘱咐,为了迁就孩子们的个头实在太矮,兵蛋子们找来的道具是灶房里烧火时坐的矮凳子。 邢满子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那姿势拿捏得可真逗人,一百多个军士可全都围拢了来,砖窑厂的闲人也趴在院门边上想瞧个究竟。 “您——还要不要先运气抵挡?”郡主的笑容可真是邪佞,问出的话一句一句都在摧残一个壮汉子的自信心,严重的摧残! “放马——过来!小爷儿——啥都不用!”邢满子只希望这种煎熬早些结束,这娘儿三个肯定都不是好缠的主儿,谁见过不足两岁的小娃子啥都不怕,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瞧着碗里一块肥头头儿的五花肉! 吴路跟白承光就护卫在两个小娃子身侧,这会子也被郡主撵了出去:“你俩别在这里帮倒忙,我这两个孩子肯定能把满子兄弟制服,等结果出来,要是满子兄弟认为是你俩在帮着作弊可就不好了。” 吴路一脸无辜的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帮着作弊?我又不伸手去摁着满子!” “隔山打牛的功夫你万一会呢?”郡主轻飘飘又吐出一个从未听过的功夫名字,“隔山打牛”,就这四个字,便能推算出这得是多么惊悚的武功绝学! 吴路扯着白承光往后站,凑到耳朵边上想探听些内部消息:“那啥——隔山打牛的功法,你——会吗?” 白承光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睛始终留意着孩子们的举动,一边回答:“你别往心里去,我媳妇就只是随口一说,她经常这样瞎编乱造,不信,你再问她是怎么编出来的,她准摇头说不知道……”。 夫妻相处的时间长了就这点好,不会纠缠着没有答案的问题使劲儿不放,场子正中的两个小娃儿已经伸出食指摁在了邢满子的额头上,阿圆笑吟吟的站在孩子们的身后,眼神嘲笑似的注视着邢满子。 兵蛋子们围得更靠前了,“满子使劲儿!站起来啊!” 悲催的邢满子终于避开了郡主如有实质的目光,感受着两根细细嫩嫩的手指摁在额头上的微薄力量,自己鼓足了勇气,就打算轻飘飘的直立起来身躯…… 有时候事情就能赶得这般寸,屁股下面的凳子太矮的缘故吧?第一次发力,竟然没有成功的站立起来。 邢满子头上的汗水立刻飙出来了,周围的狂呼乱叫一下子就熄了声儿,难道郡主家的小娃子真的是天赋异禀?这么小的年纪就练成了绝世武功? 郡主的表情真的很平淡,一字一顿的在为大家做现场讲解:“这种功夫叫做‘一阳指’,要不是孩子太小,一个孩子一根手指就够用了。” “哇呀呀——呀——!”,邢满子的精神快要崩溃了,作为在京城里也闯荡出了一点点名头儿的官家子弟,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竟然还赶不上两个小娃子的功夫的“事实”,口中大力的嘶吼着,再次准备拔地而起…… 当然,邢满子依然没有成功,这个世界,太诡异了…… 屁股下面的矮凳子,被暴怒的屁股给蹂躏的散了架,“吱呀——”,“咕咚”两声连续奏乐,众目睽睽之下,邢满子非但没有站立起来,还更深一步的跌落尘埃,屁股与地面做了亲密接吻。(未完待续。。) ps: 感谢xxxxxxjj、soi、清蒸鳜鱼、妙红9246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和淡雨思涵的打赏。 第三百五十二章 温馨 两个小娃子的手指,竟然始终没有从汗哒哒的额头上离开,到底还只是不足两岁的小娃子,手指头发力都摁的僵硬了,实在是一时半会儿的收不回来。 白承光心疼的上前抱起两个儿子,当娘的探着头给两根手指头吹气:“呼呼——疼不疼?累不累?” 一家四口似乎完全忘记了还正身处闹剧之中,兵蛋子们此刻已经把邢满子扶了起来,满脸落拓的汉子几乎没掉出眼泪。 拽的每天都牛气哄哄的邢满子今儿得认栽了,如果说齐阿圆露出的那一手花样俯卧撑他还能说出啥不服气的话来,两个小娃子的细嫩的手指头就摁住了他站不起来可是实在太伤自尊了,作为一个曾经牛气哄哄过的男人,他也做不出就此逃跑不负责任的事儿来。 到底是还没成过家的大小伙子,“咕咚”跪倒在地,两颗泪珠儿也跟着洒落尘埃,邢满子双手抱拳大吼一声:“小主子在上,请受邢满子一拜!” 世界刹那间又安静了,就连卿卿我我个不停的一家四口人都停下了动作,其实刚才只不过就是一个玩笑,不用非逼着邢满子跪倒认主子,京城里面的邢大人万一知道了儿子做了奴才,还不得气的蹦着高的谩骂咱欺负人? 白承光心里最是不落忍,拽拽媳妇的袖子让她劝慰劝慰,对于说到做到的汉子阿圆向来是欣赏的,此刻的劝慰里满是真心。 “满子兄弟快起来!刚刚其实不是你的能力不济。实在就只是一个雕虫小技,你们原来不知道,一时之间被唬住了罢了!做不的数儿,快起来,该干啥干啥去!” 傻兵蛋子们这会儿对郡主就更佩服了,这么大的本事还这么谦逊,一点儿都不会仗势欺人,对满子的反复挑衅冷静处理,更加不会得理不饶人! 邢满子的眼泪疙瘩又掉下来一对儿。跪在地上的膝盖坚决不抬起来,大手掌抹一把脸粗声粗气的继续大叫:“邢满子拜过小主子!” 这个傻小子还铁了心的要实现诺言了,吴路走过来帮着讲情儿:“既然满子执意要认主,那就暂且应下,等以后,解除了这个约定不就行了?” 邢满子更加着急。眼泪疙瘩也不掉了,满脑子都成了怎么能顺利的成为小主子的奴才,男人嘛,输赢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不起,邢满子压根儿就不是那类赖账没种儿的男人! 所以说呢。纨绔也有纨绔的准则,牛气也有牛气的道理。两个小娃子就此得到一个名义上的奴仆,虽然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跟在身后小心侍候,到底,在日后的岁月里多了一个可以两肋插刀的亦仆亦友。 两个小朋友互相拉着手,到邢满子跟前搀扶了自己的手下败将起来,在傻兵蛋子们的簇拥下,带着邢满子进了一个屋门。 实在是郡主心里不大落忍。一定要跟邢满子解释清楚这个游戏才行,前世里这就是某一个科学家提出的理论。根据人体力学原理,人要站立,重心需落在双脚,支撑起身体,那是靠往前倾的动作,或脚稍往后缩,支点——施力点放在前面,才可以站起来。 一旦人的额头被对方手指顶住,重心落在屁股上,全身就会使不出力气来站立。 “满子你听明白了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并不是两个孩子天生神力好功夫的缘故,你完全可以选择把刚才的事情忘掉,你许下的那个赌约,不必算数儿。” 阿圆倒是把话说完了,在座的吴路和白承光已经按捺不住疑惑互相尝试起来,两个小的也捉成了一对儿开始你指指我,我指指你,玩的不亦乐乎。 邢满子大瞪着眼睛没办法接受,额头上的汗水再次流淌下来,这小伙子今儿承受的压力有点大啦,脑袋瓜儿总是转悠不过来。 难得郡主大人这么善良的来解释游戏的根由,主要是看到邢满子在最后说到做到的表现很男人,不理会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清楚,郡主累了,善良也是有限度的。 这一通喧闹了结也就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吴路和白承光还闷在屋里没离开一步,全新的训练项目跟传统的要怎么结合,怎么把这群傻兵蛋子训练成“n”个能征善战的“兰博”? 祁阳县的山脚下有很多沙地,郡主说的负重训练可以采用在双腿上绑缚沙袋,吴路的手里也掂着一只黑黑的烧炭笔,在纸上记下需要筹备的东西。 明日郡主就要回去朱阳县,说好的筹备工作都归她管,除了沙袋的制作,铁丝网、攀援架、哑铃杠铃拉力器…… 还有拳脚功夫箭弩发射阵型演练,都要慢慢儿摸索着一一做起,白承光甚至想就此留在祁阳县,只可惜舍不得让媳妇跟孩子们孤单单回去。 “吴路你先安排着,我在朱阳县监管打制各种用具,一旦完成一百个人的分量,我就马上带齐装备回来。” 每次说到练兵说到行军,白承光脸上的神情就格外庄重,铜铃豹眼里面点燃着小火苗,一如当初,马王爷提出从军的诱惑之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奋点,很明显,白承光最快乐的刹那就是跟军队有了关联。 这一点特性,当妻子的最为了解。 好在,现在用不着隐名埋姓去前线打仗,白承光的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郡主大人也不是贪恋丈夫留在炕头上那一点温度的女人。 这一夜五口人睡的有些挤,三个小的都闹着要跟爹娘在一起,白天发生过的那些闹剧还没忘记呢,小脑袋瓜儿有很多道理不能理解,需要母亲进一步演示与讲析。 “小老三”只是贪恋父亲的安全感,拽着白承光的亵衣前襟先睡着了,两个男娃子在跟着母亲比划着力度,想要找出一个巧妙的办法直立起来。 可是你越是往前使劲儿就越是站不起来,虽然母亲那根食指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使劲儿。 “小老二”皱着小眉头观察哥哥的一次次失败,忽然提出新的见解:“往前使劲儿——不行,那——往后使劲儿呢?” “小老大”遵从弟弟的建议,把脑袋往后仰去,身子猛地打挺儿—— “咕咚——”,落在被褥上的屁股根本不疼,“小老大”脸上透出了欢喜,他能够感觉到这种脱困方式有些希望,因为这一次明显直立起来的幅度大,下蹲的劲力也重…… “明天接着想办法破解,现在,必须睡觉了!”母亲总是喜欢采用命令语气,不像“光爹”,软了吧唧的规劝说:“展鹏展堂乖乖儿,去睡觉儿吧好不好?” 两个小子挨着妹妹睡在中间,两边分别是爹娘在卫护着,幸亏在北方到处都能找到土炕,一字排开五口人都还绰绰有余。 白承光等到了小家伙们全部睡熟,自己偷偷摸摸爬起来想练习“俯卧撑”,大家伙都新鲜一天了,就他自己还没尝试过呢! “那啥鲤鱼式,是不是这么做?”傻汉子一身的肌肉其实够瓷实的了,就是小肚腩那里有了点凸起的意思,练练“俯卧撑”也还不错。 更何况这项运动对男人还另有大用处,估计每天都坚持个百八十个的话,娶的媳妇都能受益不小。 只可惜今儿孩子们都在,来回奔波一路上也辛苦,要不然直接邀请傻汉子来自己身上训练,没准儿那“俯卧撑”就要提升一个新水平。 齐阿圆在傻汉子数数儿的声音里甜甜睡去,伴着孩子们的呼吸声,祁阳县的夜晚,很温馨,很静谧…… 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互相理解与包容的人生不再起冲突,只要对方觉得高兴,不超出原则性的错误就能够接受。 白承光的思想真的发生了改变,暗夜里的铜铃豹眼里面都是柔情,给远远地媳妇掖一掖被角儿,给三个小娃子检查脚丫子老实不老实,要蹬你们就冲着爹来,千万别半路上改道去蹬母亲…… 至于为什么自家的媳妇会懂得这么多,傻汉子这辈子就没一次好好想过,只要媳妇活生生的在眼前笑着闹着,爱懂啥就懂啥吧,爱做啥就做啥吧,只要媳妇高兴就行! “小老二”在睡梦里忽然轻声叫道:“使劲儿——站起来——”。 这娃子做梦还在琢磨怎么发力摆脱对方的手指的问题,白承光嘴角露出笑容,这孩子打小心思重,白天发生过的事情,晚上总要在梦里再过一遍,有时候哭泣有时候欢笑,有时候还会小小的叹气…… 亲爹的大蒲扇隔着两个孩子去拍抚“小老二”,清冷的月光斜照进屋子,朦朦胧胧的关照着一家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砖窑厂里面没有大浴桶,小五和碧儿都不那么讲究,不知晓男主子起初的习惯,那个只懂得给媳妇烧热水泡澡的汉子,在记忆里无数次抬头,回想起来,竟然非常想念。 白承光终于沉沉睡去了,一只长手臂横贯东西,牢牢地护卫住三个孩子不掉下床去,手指头又勾着媳妇的一缕青丝,似乎这样便很满足…… ps:感谢我是天上一片云的粉红票…… 〖 第三百五十三章 谋划 长夜总有到头的时候,黎明总会来到。 “小老三”第一个睁开了眼睛,伸腿蹬一蹬老爹的手掌,为什么那只大蒲扇抓着自己的小脚丫呢?什么时候的事儿? 怪不得醒的这样早,一晚上都没让小丫头挪个地方,按照原来的习惯,此刻应该出现在床的另一头儿,两个哥哥也早就应该被蹬到床下面去了…… 不过呢,老爹的大手掌还算暖和,被抓着脚丫儿睡觉也不能说受了多大委屈,“小老三”决心善良的原谅老爹,不过,早餐的补偿还是得有。 “夹心堡——”,小丫头嘟着嘴巴把脑袋拱进老爹怀里,“光”做的夹心堡最好吃了,两片烤的微酥的馒头片,中间夹一个煎蛋和两片腌肉,再撒上佐料和酱汁,斜斜的切出两个三角形,就是最近“小老三”的最爱。 “好好好——光爹马上去做——”,睡眠时间最少的汉子丝毫不觉得困倦,事实上自从被允许跟孩子们在一起,所有的压力都不成为压力,所有的疲倦也都能迅速消散。 阿圆也微微的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嘱咐一句:“先让孩子去解决卫生问题,然后喂她喝杯淡盐水……”。 这是当娘的每天早晨都要重复一遍的要求,“小老三”笑嘻嘻的已经去挠两个哥哥的胳肢窝儿:“太阳——晒屁屁——起床啦!” 还没阴谋得逞,腰上就被两个大蒲扇偷袭。直接掐着奔里间的净室了。 忙碌的早晨正式开始,五口人热热闹闹的穿戴起了衣物,丫鬟们这才跟进来侍候。 把容嬷嬷留在京城也有好处,除了可以继续为皮影事业奋斗之外,离开管教的小丫鬟们的一言一行都轻松多了,笑声不断的各自去照应自己的小主子。 白承光赶紧去实现承诺,三个娃子的早餐就由他解决,顺便给媳妇也煎两个荷包蛋,至于自己。还得跑去跟吴路他们共进早饭。 带兵的一定不能搞特殊,这是白承光初次到西疆时许下的诺言,只有跟兵蛋子们吃喝全部一视同仁,才能真正体会到各种当兵的艰辛。 娘儿四个享受爱心早餐,灶上熬得稀粥也很对口儿,砖窑厂的厨娘竟然腌的一手好咸菜。切得细细小小的菜丁儿恁的惹人爱。 “等你爹安排完咱就回朱阳县,见一见那里的亲人还有丫丫妹妹,娘亲的闺蜜阿姨叫做李薇,宝儿是你们的哥哥不许欺负他,迷糊阵还有咱的一个老家,好久没回去还真有点想念……”。当娘的边吃边细碎嘟念,三个娃子抱着大宋模式的“三明治”大快朵颐…… “小老二”到底喜欢拿主意。咽完了最后一口饭就开始发表意见:“娘,这里——很好,堂——想跟光爹练兵——行不行?” 早看出这个小子喜欢跟傻兵蛋子们一起厮混,跟他爹他爷爷那就是一个德行,当娘的不是愚昧的妇人,既然孩子喜欢那就放行。 “可以啊,等你爹回来的时候。你两个小子要是没改主意,那就都跟着他!” “小老大”跟“小老二”对一对眼儿。露着没长全的牙齿“咯咯——”的笑,这哥儿俩到目前来说心意相通,单看“小老二”提要求的时候,先看了一眼哥哥再说话就知道了。 “小老三”很是有些舍不得,虽然这俩哥哥其实也跟自己已经玩不到一起,但是此刻这么一对比,就感觉被他们合伙儿给甩掉了似的委屈。 “堂坏——坏蛋!”小姑娘认准了一个敌人,指着二哥哥愤怒指控。 “小老二”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拿出一个骗子的本事轻声游说:“妹妹妹妹,哥哥要练功夫,练最厉害,帮妹妹,打架!” “小老大”也随声附和:“妹妹,想打谁,就帮——打谁!” 当娘的捂着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敢情这练武功还得打一个冠冕堂皇的假幌子,为了让妹妹横行无忌,两个不足两岁的哥哥留在军营…… 只可惜偏偏这一招儿特别管用,“小老三”马上就高兴起来,本来流到了眼眶里面的眼泪疙瘩又收了回去。 难道你就没想过?按照小小郡主的身份,其实受人欺负的机会肯定很少,根本不需要打小培养两个保镖? 怎么能不想呢?这会子的“小老三”就又皱起了眉头,让两个哥哥去帮忙打谁呢?貌似还真没人得罪本尊! “先打——征儿——好了!”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人,“小老三”决心暂时让宋征儿顶缸,谁让小小郡主长到这么大,能想起来的娃子实在是少呢! 这事儿其实还真有些为难,“小老大”和“小老二”也皱起了眉头,宋征儿他是咱们的好朋友啊,怎么能轻易就思谋着去打人家呢? 憋笑憋得肚子疼的娘亲终于发了话:“两个哥哥这不是还没练成功夫吗?好好你得有耐心,等他两个练成了,能飞檐走壁上天入地的时候,才能帮你随便打人去。” 好在绝对不会有那一天,老神仙都没练成上天入地的绝世武功,也就不担心三个孩子合伙犯一个“殴打皇子”的极端错误。 这么一想,三个孩子分开来其实很不错,最起码不能整日的凑在一起出坏主意,要是还能把“小老大”和“小老二”分开,说不定各自的人生路就更加有趣…… 当娘的看向两个儿子的目光有些贼溜溜儿,让推门进来的白承光看的后背一寒,通常这样的表情会预示一些不妙的事情,不知道这次是针对的哪一个孩子进行。 “可以出发了,媳妇儿,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当爹的把身板挡在了儿子们的面前,试图能延缓一下被算计的小娃子的命运里程。 “哦?那就走吧!”郡主大人的回答非常轻松,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任何心理上的波动。 马车又在启程,三个孩子又玩到了一起,丫鬟们侍候着在马车里游戏。 白承光钻进行驶的马车忐忑的追问:“媳妇儿,你刚才,在笑啥?” “呵呵——”,阿圆又乐了,指一指孩子们的车厢,描述了一遍两个小子的心愿:“他俩人小鬼大,想要再跟着你回来练兵呢!” “那是好事儿啊!”白承光高兴了,能跟儿子在一起,还不耽误公事儿,简直十全十美了! “好什么好?”齐阿圆翻翻白眼珠子:“你看啊,现在才多大?就学会做着伴儿哄骗妹妹了,还想要练好功夫合伙打架去,这就是孩子多了的负面效果,要是学好了还行,共同进步,要是一起去学坏,那都能成灾害喽!” 试想一下,哥俩儿一起算计点坏事儿,那还真有可能,“小老二”脑袋瓜儿转悠的快,“小老大”稳当点儿那有可能是“腹黑”的品质,哥儿俩时不时互相对一对眼儿…… 这要是再加上一个喜欢挑衅的娇气小姐——“小老三”,手指头一指,哥儿俩就要上前掐架为妹妹出气…… 白承光一下子也想呆了,平日里只看着三个孩子热闹,整天唱戏似的你呼我叫,怎么就没想过还有可能把幸福的三胞胎变成“祸害”的那一天? 傻汉子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原来的弟弟妹妹都是放养的,每天只担心会不会饿死,从来不需要考虑人品性情等培养的问题。 “说实话,我就常觉得这俩小子比我的心眼子都多,尤其是他俩互相一对眼儿,我就会想,是不是被合伙算计了?”白承光挠着后脑勺越想越不对劲儿,好多的许诺都是他主动说的,但是仔细一想,每个许诺的前面,都有两个小子合伙儿引导的影子。 “比如说上次说好的给他俩儿小马练骑射,我发誓,我从来没想过让孩子们这么小就练的,多危险啊!可是他两个跟我说了半天的话,我就稀里糊涂的主动许诺说,到了朱阳县就买……”。 最难得是这当爹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句话里面被诱哄到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答应了呢? 齐阿圆捧着肚子狂笑了一回,更下定了决心要分开两个小子:“承光,咱们试试,看分开了单飞会怎么样?你说,他俩儿谁更聪明狡诈一点儿?” “那当然是展堂!”白承光根本不需要考虑:“那小子眼珠子转一圈儿就能冒出来一个主意,咱家展鹏可憨厚的多。” “你确定?”媳妇斜睨着眼睛撇着嘴角儿,古代人还不懂什么叫做“腹黑”,“小老大”总是一副老实贤良的模样,事实上哪一次办坏事儿他都有参与,“小老二”那是聪明外漏型,可真不见得就真的比他哥哥的外表能讨到便宜! “要不,咱俩打赌?”白承光看出来媳妇不赞同自己的意见,那就不妨做个口头约定:“等分开了他俩儿,一年之后再看变化,我就赌老二展堂最聪明!” “赌就赌!我赌展鹏最精明!” 夫妻二人还忘记了一个主要问题,就是如何能把两个小子分开培养,要是硬生生就分到两地去,恐怕得又哭又闹又耍脾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dlch141、老颜、906763619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宾客满门 “承光,你说,是不是我的想法太超前了?别说你们压力大,我现在也觉得训练出‘兰博’来几乎没有可能……”,阿圆歪靠着车窗壁转换了话题。 没办法不感受到压力,郡主一家出发的时候,一百多个兵士都来相送,不为别的,就算是那手“俯卧撑”的本事,和两个小娃子的“一阳指”奇功,就足以让他们满怀钦佩了。 邢满子遵从了白承光的安排,照旧留在祁阳县摸爬滚打,没有本事的人那也不能派去照顾小主子不是? 眼看着马车已经走远,吴路突然又疾跑一程,扒着郡主的车厢窗户嘱咐一句:“郡主,要是又想起训兵的绝招儿,别忘了跟白将军细说,我恐怕目前的这些训练项目还不足以成为‘兰博’……”。 “兰博”已经成为吴路的梦,这孩子现在狂热的没救了。 阿圆感受到了压力重重,自己是不是太过激进了?把“兰博”这个形象提前引入大宋,造成武器技术与现实严重不相符,吴路这个梦要是永远实现不了,那会不会遗憾的发疯? 白承光对此倒是看得开,安慰着焦虑的媳妇:“我昨夜里也反复想过了你说的训练方式,只要可行的我们都要试一试,再根据效果的不同随时调整,谁能确信我们的大宋兵丁,就一定练不成‘兰博’那样的超级英雄?媳妇我建议你就像给孩子们绘制小人书一样,给军士们也画一本‘兰博’的传奇故事,这样一来。他们就知道自己的训练目的到底是什么,怀揣着理想的军士肯定能成功!” 真想不到自家老公还有这般心胸谋略,齐阿圆把脑袋点击的跟捣蒜似的,双眼里冒出的都是小星星:“我听你的!承光你真棒!” 这好像是重新和好之后。媳妇第一次这般毫无保留的赞叹自己,白承光只觉得骨头都轻了好几斤,鼻腔里酸酸的心里却兴奋,本来要脱口而出的无数幸福生活的保证,又咽了回去。 说得好总不如做的好,让媳妇看自己以后的实际行动吧!自己这个当家的男人要能挺得直立,无论是从军功上还是家庭中都要做到最优秀,真正能对得起媳妇的夸赞。 把“兰博”改造成一个适合大宋朝的新形象,阿圆的笔下已经有了轮廓。最好再加上训练项目的介绍,吴路和白承光做起工作来就会更加顺利。 马车走过砖窑厂免费铺设的红砖路,就进入了颠颠簸簸的土路,这还幸亏是没有下雨下雪的恶劣天气,要不然每走一步都很艰巨。 “等皇帝那儿的水泥够用了,咱申请一下给这两个地儿铺路,水泥路比红砖路还要结实平整,马车跑起来最舒坦了……”,阿圆靠着车窗喃喃的低语,路旁偶尔闪过的民居。有不少换了红砖房,很齐整很漂亮,自己那份“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豪言壮语,其实已经有了端倪,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真的可以成为现实。 急行军了一天加上半夜,孩子们在马车里睡了两觉儿了。这才赶赴到了朱阳县的“幸福苑”。 门卫很欢喜。主子终于又回来了,把“幸福苑”的员工都给呼喝了起来。帮着丫鬟护卫们安置行李,屋里院子倒是都不用清扫,郡主要回家的消息一传回来。大家就开始拾掇了,今儿白天阳光和煦,婆姨们还给主子晾晒了被褥,现在躺上去,没准儿还有余温没散干净呢! 好一番忙碌之后大家才散去,隔壁的绿柳也过来打了招呼,丫丫睡下了,白老二出门没回来,他的足迹,已经踏出的越来越远…… 所有的寒暄都留到明天,现在的任务是赶紧补眠,三个孩子早就睡得东倒西歪的了,夫妻二人也哈欠连天。 趁着距离黎明还有些时辰,郡主府的护卫们也稍作休息,“幸福苑”在天亮之后热闹起来,居民们上工的遛弯儿的打着招呼聊着天儿,打扫卫生的雇工们又把街道清扫了一遍,主子回来了,怎么也得让她看到“幸福苑”就是最幸福的模样。 得知了消息的朱阳县县令立刻带领着手下赶来拜见,这个县令接替的袁县令的职务,姓胡,单字一个“尊”,原本很有气势的“尊”字,跟着这个姓就显得滑稽了,更何况这胡县令的模样也很滑稽。 又黑又矮又胖你可以把责任推到父母的遗传基因上,一颗秃了多半个的头顶可不好找原因,官帽只能顶到大脑袋的正中,露出的前额部分精光锃亮。 一双嘴唇那可有的一看,随便切下来哪一片都能码够一盘,眼窝子层层褶褶滚动着一双绿豆眼睛,硕大的鼻子趴在正中。 这副尊荣也就耳朵长得威武,大耳垂垂到了两腮与腮帮子重合,短脖子,三层下巴,斜交领的官袍上老是印着汗渍似的不干净…… “幸福苑”的门卫可是牛气的很,在大门口就拦住了胡县令的车驾,原因也底气十足:“郡主和将军半夜才赶回来的,现在刚刚睡下,谁来见都不行。” 这其实还真不是专门针对胡县令的规则,同样赶过来的采莲也只能先去二哥家里等候,朱阳县太小,针鼻儿大的事儿都能传的路人皆知,何况是郡主和将军回老家呢? 只有一人门卫上不敢出言阻拦,卢夫人李薇带着宝儿一掀车帘就算通知了,门卫其中的一个立刻就屁颠颠儿的在前面引路。 因为李薇夫人也是“幸福苑”的主子之一啊,这也是属于行内的规矩,连郡主的院子她都能不打招呼推门就进,胡县令您就不要看着发怒了。 “您再等一会儿,卢夫人肯定得把郡主吵吵起来,都起了身就能接见大人您了……”。 门卫这话说的不卑不亢,现在终于可以抖抖威风了,原来郡主回家那多低调儿?因为袁县令就是自家的亲人,胡县令谁知道是从哪个旮旯儿里爬出来的,长成这副尊荣,可不能让郡主一起床就扫了兴,怎么也得等吃过了早饭或者该叫午饭,免得一恶心再吃不下了。 今儿这“幸福苑”可实在太热闹了,跟上次回来大相径庭,这个低眉垂眼邋邋遢遢的汉子是谁?怎么也敢来郡主府上打搅美梦? “我——是白将军的弟弟——亲弟弟——”,这个汉子好生无理,竟然敢冒认官亲! 门卫这才挺起胸脯耀武扬威多大一会儿啊,就碰见了敢说自己是将军亲弟弟的人。 看模样绝对属于跟将军八竿子打不着的,看气势也绝对不是白二掌柜或者白司马可比,谁能相信白家还有这种主子?连抬起眼皮看人都显得心虚。 幸亏这门卫还没学会小人得势就立刻飞扬跋扈,指指一旁的木凳子安排这位莫名其妙的白家亲戚:“等会儿我就去郡主府禀报,见不见你得听主子安排。” 畏畏缩缩的男人真就蹲在了一边儿,细长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胡县令一行的车马,大哥和嫂子的派头越发大了,连县令都敢拦在外面不接见了…… 迷糊阵始终没有再添上他的宗谱,大哥小阿文和大嫂回京后,他就再次离开了迷糊阵,那么多熟悉的却又鄙薄的眼神他不愿意多看。 可是再走到哪里逃到哪里去呢?他本身其实就是一个恋家的读过点书的傻呆子,在朱阳县跟自己不熟的地方打打零工,拉面的手艺也不吃香了,这一年,县城里的面馆也摸索出来了拉面的法子,似乎一下子,就成了身无长物的废人。 倒是采莲不嫌弃这个迷途的哥哥,什么时候前来都能给些资助,可是她开的“美丽坊”都是侍候女士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他多做停留。 没有爹娘管制,也没有长兄督促,妹妹的说教不起作用,自己又没有自制力,心灰意懒的白老三越发颓废,有一天算一天的混着。 直到街上盛传郡主要回来的消息,白将军光明正大跟着同行,白老三的心里就活动了起来,大哥对自己,总是不错的,郡主再厉害也得顺着男人的意思不是? 一直在等待的白老三,终于等到了确凿的消息,朱阳县的县衙都空了,据说都来拜会郡主大人了呢! 无论如何,这一次得让大哥给自己安排一个能享用下半辈子的营生,白家这一家人,个个都威风八面富得流油,就单单撇出一个自己来受苦受罪,白老二那厮打小就自私,对自己总是淡淡冷冷的一副嘴脸,采莲就老是苦口婆心的劝,让自己从此好好做活儿置办家业…… 小丫头片子的知道什么?当年要不是大家伙儿帮着,你自己就能单干出来?为什么现在都逼着自己从头单干? 白承耀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终于觉得理直气壮了不少,当弟弟的找哥哥要出路天经地义!胡县令也被获准进郡主府了,他的脚丫子自动自发的跟了上去。 〖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天经地义 门卫张张嘴没有出声阻拦,他刚才打听过了,主子家里还真有一个不出息的弟弟,听说是闹了一点什么矛盾,不过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是一家人了,这样的关系还是不要多管了。 白承耀的幻想是见一见白承光就万事大吉,最好的结局是根本不跟嫂子见面,他估摸着胡县令也不适合见到女眷,果然,迎出来寒暄的真的就是白承光。 大哥这精神头儿比上次还要旺,看起来夫妻两个已经和好如初,白承耀躲在衙差后面偷偷瞧着,衙差们也没资格登堂入室。 眼看着胡县令跟着大哥迈进了院门,白老三的呼唤再也控制不住出口:“大哥——”! 这声音一出就委屈上了,邋邋遢遢的脸上眼泪飙出,白承光站定身子回了头,一脸的讶异一脸的震惊。 当年家里最牛气的就数老三,只有他肚子里装过点墨汁,干活儿也不怎么惜力气,按说是能文能武的坯子,怎么就越混越回去了呢? “你——是承耀?”说实话还真不敢一下子就确认,实在是那张脸根本没清洗出来,过去的老三可是很讲究的,自从不挨饿了,就经常更换衣服捯饬着洗脸。 “就是我啊大哥——呜——”,邋遢汉子往前一扑,一把抓住了白承光的胳膊就把脸往上蹭,流浪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委屈…… 胡县令的一张猪脸挂着尴尬的笑容,原本想要跟郡主跟将军攀下交情的。怎么闯出来这么一个扫兴的叫花子?还哭哭啼啼的让自己的主意无法达成。 白承光的袖子登时就变了颜色,也不知道这副尊荣得是积攒了多久的污垢,白承光也觉得心头恻恻,拉着弟弟的手往里走。 “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吃了饭没有?” 傻汉子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位客人,胡县令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心底里暗暗把这个叫花子又憎厌了一遍。 好在张大山是在京城厮混过的,目前的郡主府没有管家。他便自动站出来把胡县令往屋里迎,“幸福苑”的府邸实在有点小,客厅里仅仅能容七八个人就坐,丫鬟们都跟着郡主和小主子从侧门去隔壁白老二家了,护卫们各就各位都不喜欢出声,整个院子里都显得冷清。 胡县令一进门就看着这种座椅太洋气了。矮墩墩的立在地上,屁股压上去还有些弹性,软软的布艺沙发还是头一次见,也难怪一下子就忘掉了主人抛弃自己的不愉快。 “您先坐着歇一歇,我去叫将军——”,张大山其实不擅长陪伴陌生的客人。安置进客厅就往外跑。 将军自己做主把白老三领进家里来了,也不知道郡主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张大山决心以郡主为重,毕竟自己身为郡主府的护卫头领,而不是将军府的管事。 于是从侧门溜进了隔壁,让丫鬟告知郡主这边的新情况,问询一下该怎么应对。 院子里四个小娃子玩在了一起,丫丫比较小,也跟着哥哥姐姐们开始练跑…… 屋子里李薇和郡主和绿柳采莲都在呢。小丫鬟的通报立刻让大家瞬间无语,李薇是一脸的嘲笑与不屑。阿圆是木然不在意,绿柳是一切以大嫂为主,采莲握着拳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谁家都有几门穷亲戚,只是这亲戚当初作下的事情有点恶心,而且一个四肢健全脑子也不笨的大好青年,竟然越混越没出息实在可叹! 想当初三个孩子差点儿就见不到人世的太阳,孕妇也不见得能活的成,阿圆还真纳闷,是什么勇气促使的白老三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难道他就不觉得尴尬? 齐阿圆是一个眼睛里不肯揉沙子的人,虽然人这辈子总会犯错,谁都不是圣人,有些错误可以原谅。 但是最起码这错误不包括对自身的恶意伤害,齐阿圆早就在心底里否认了白老三这个亲人,再无知也不应该肖想毁掉她的孩子,有了那一次狠绝的背叛,足够阿圆一辈子如芒在背! 采莲嗫嚅着终于开口:“嫂子,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不要再记恨三哥了……”。 没伤害到自己身上,谁提起来都可以很轻松,即便白老三当时确实想杀人,不也没杀成吗?一家人,别再计较,就当那些恶心事儿没有发生好了。 李薇比阿圆先出了声:“采莲你说的好奇怪啊,等你以后成了家要生孩子,差点儿被人被亲人给卖掉杀掉,你还能大仁大义原谅亲人,继续跟亲人你好我好的过日子,你才有资格站在你嫂子面前说不要再记恨的话!” 绿柳也是同样的表情,当了母亲的懂得那种被背叛被算计的痛苦,丈夫曾经嘱咐过她,对于嫂子的这段仇恨不要插嘴更不能插手,即便是善心大发,那自己偷偷的给点援助就是了,绝对不能妄图把嫂子和白老三撮合到一间屋里,继续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人生活到一起。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种下的蒺藜也得各人去踩,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出售后悔药,痛哭流涕与捶胸顿足都不管用。 采莲的眼泪疙瘩就掉了下来,也不一定是只为了李薇的话说的狠毒,嫂子连看一眼自己都欠奉的表情,也让她觉得分外委屈。 为什么这兄妹俩都觉得委屈?白老三此刻已经梳洗了个干净,再次抱着大哥嚎啕大哭,诉说着日子如何的艰难,没地儿住如何的凄惨,甚至说到了至今没有娶到媳妇儿,万分孤单…… 张大山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是你哥还是你亲爹?就算是哥也不是亲哥哥好不好?凭什么要负担你的人生吃喝居住还得娶媳妇? “将军,郡主说她很快就回来。让您好好送走胡县令和不相干的人……”。 郡主府的护卫可不是第一次回到朱阳县,郡主过往的经历都清楚明白,能让这个想害死小主子们的歹人进门就算看了将军的面子,要是再想蹬鼻子上脸,在郡主府得到一席之地,那可真是.蹬着梯子上天——没门儿,等公鸡下蛋——没指望! 白承光恍然明白还有一个客人丢下了没管,还有这个弟弟实在不讨媳妇的喜欢,可惜把弟弟轰出门外的话他可说不出来。只能脸红脖子粗的安抚白老三:“那我先去照应胡县令……”。 临回来的路上还想对妻子做个保证,做让妻子满意的丈夫,不违拗她的心意,现在刚刚回家就遇到了难题。 白承光是真心不愿意惹妻子生气,可是曾经朝夕相处风雨与共的弟弟找上门来,还落魄成了叫花子的形象。难道还真的能打出去置之不理? 矛盾的白将军心不在焉的应酬着胡县令,胡县令那张猪脸也不好看,既然相谈不欢那就告辞吧,一县之长也用不着这么没脸没皮的巴结这个过气儿的将军! 白承光把胡县令送出门外,又看到了自家三弟还在院子里徘徊,刚刚还心存侥幸以为弟弟涨志气独自离开了。免得媳妇回家两厢难为的慌儿…… 这一次白承耀是铁了心的要达到目的,何况刚刚大哥的表现也给了他无限的希望。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有好几个地方居住,那郡主府听说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园林,凭什么就剩我自己到处流浪?从手指缝里掉一点出来总是应该应力的吧?哥哥弟弟妹妹们都去吃肉,不能不给自己喝汤! 就算是周围的护卫看向自己的眼神那般鄙夷,白老三早就不在意了,光着脚的从来就不怕穿鞋的,就算是齐阿圆在这里也得满足自己的要求。否则,绝对不能就此回去! “大哥。你看,你们都富了,不能单苦着我一个人,最起码你得给我一个家,一个像样儿的房子,再娶个像样儿的媳妇儿……”,早看出脚底下迟迟疑疑的白承光那张脸跟便秘似的了,不戳破这层窗户纸他肯定不会先提出来,假模假式的让自己梳洗换衣裳其实没有意义,还是来点真金白银房产女人才能满意。 白承耀这种更加变本加厉的变化得一点儿一点儿说起,自从被逐离了迷糊阵,与他交往的人的素质就越来越低下,到得上一次白承光在迷糊阵昙花一现,那时候的白老三还有点骨气,可惜再次流浪的生活,连下九流的硬汉子都不屑与他为伍了,交往的就变成了醉鬼赌鬼小偷小贼…… 据说,想知道一个人一生能做出多大成就,只需要看他的朋友有多大成就,以此类推,白老三新添的心眼子,就是他的狐朋狗友们给出的道儿…… 一个不能成立的理由,你多想几遍多说几遍就自然成立了,现在的白老三腰杆子挺得笔直,对白承光提要求的表情非常郑重,就好像是曾经拖欠了他的东西,现在由他像债主讨还一样。 白承光被这几句话轰花了眼睛,正午时分,白承耀沐浴在阳光下,两双细长的眼睛熠熠生辉,可是为什么从他口中喷出的话非常陌生?一句一句像尖锐的木刺,钝钝的扎进肉里…… 隔壁的侧门慢慢儿推开了,采莲的身子在往后退,齐阿圆寒着脸跨过侧门,李薇和绿柳随后紧跟,侧门没有关闭,丫鬟们也跟着进来了,只有采莲,躲在侧门边,一手握着拳头堵着嘴巴…… ps:感谢lizzie110的打赏!今日的书评区好安静,只有亲还陪着寂寞在努力,冒个泡吧朋友们! 刚刚看到《甜园福地》上了无线和阅读,寂寞在这里跟在无线看书的朋友打个招呼,谢谢您的支持,寂寞会更加努力的! 还有台湾网上看书的朋友,感谢你们的订阅,感谢投票,感谢朱妮的留言,隔着海峡,爱你们! 〖 第三百五十六章 瓷器渣子 “卢夫人快请屋里坐——”,白承光一脸的尴尬,却还记得待客之道,也想借此提醒一下媳fu儿,你现在有客人在,别把话说的太难听了。 他这是根本不懂得闺mi的存在意义,任何龌龊的局面其实都可以在闺mi面前展开,李薇和阿圆那是几次过命的交情,现在的xing格都变得相像了,都是不肯在心里面忍下委屈的主儿。 就算是丢了人那又怎么样?总好过表面上你好我好内心里受伤。 李薇的表情淡淡的,连个眼神都欠奉白承光,就好像齐阿圆对卢千总也是疏离的很,李薇的心里,还真是看不上白老大这几年的行为。 “阳光这么好,我们在外面聊聊天儿也不错。” 丫鬟们赶紧给院子里的石桌凳铺上锦垫,沏的清淡的茶水奉上,阿圆带着李薇和绿柳安然就坐,这才把眼神落在依然站立在屋檐下昂首tingxiong的白老三身上。 白承光硬着头皮开口:“老三,还不快——跟你嫂子陪个不是——”。 这“不是”其实早就陪过了吧?偏偏这女人就总是不依不饶,白老三其实对阿圆早就不抱希望了,这次上门主要是对着白承光开刀。 不过这表面的功夫还是得做,总要让大哥更多几分同情心,就不信你齐阿圆敢守着男人的面对三爷发狠,自古就是男尊女卑,你得听你男人的,白承光也是秉承了这种思想的男人! “嫂子,过去的事情确实是我错了,那时候还都以为生双胎是鬼怪妖孽,小弟为了保全白家的名声,不得已想要嫂子把胎打掉,好在终究没有铸成大错,我那三个侄儿侄女都过得ting好,嫂子还借着这件事攀成了郡主,听说又领俸禄又赐园林还多出了几百亩良田,小弟我也不求能跟着哥哥嫂子吃香喝辣,只要从您俩的手指头缝儿里,漏几处小宅院给弟弟就行了,小弟至今没有娶妻,再麻烦嫂子随便赏赐个丫鬟啥的给弟弟铺chuang叠被就行了……”。 在侧门偷窥的采莲,喉咙间冒出一个模糊的惊叹,然后捂着脸默默的退得更远,三哥原来也只不过是越来越懒越来越颓废而已,怎么今天上门来lu出的是这么一副嘴脸?从当初嫂子进门一家人拼死拼活往好日子上奔,白家谁不是琢磨着要凭借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小阿文做官了,那是无数个日夜的苦读背诵思索才成功的,二哥发财了,那是他不断动脑筋不断去学习双足踏遍每一个角落才积攒下的,自己也小有盈余,那也是日日有所思,手上勤操持才得来的结果…… 嫂子的幸福生活获得的多么艰辛?别人不知道内情,三哥也不知道吗?白家每一个人的成长背后都有嫂子的影子,大哥又曾经辜负了嫂子很多日子,一个女人自从怀孕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到千难万险之中才得生产,为寻找大哥带着三个幼子奔赴京城,现在把孩子们教养的这般好,还能把家业扩展的这样大,难道是凭借的向亲戚开口讨要得来的? 不止是采莲觉得白老三的话触目惊心,同样震惊的还有绿柳、李薇、白承光以及所有的听到这番话的人。 只有齐阿圆脸上更加沉静,并且慢慢儿的有了兴味儿,她缓缓转动手心里的一个白瓷茶杯,笑了。 “白承耀,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按照你的要求,去满足你这份龌龊的,幻想着不劳而获的贪婪的要求?你还想要我的丫鬟,你觉得谁会看上你这样的懒汉?” 在一旁shi候茶水的小丫鬟们登时放下了心,当奴才的最害怕就是主子随便打发自己的婚姻,对面这个厚颜无耻的汉子鬼才会愿意嫁他! 白老三的牙齿开始打战,对这个嫂子他其实还是从心底里发憷的,但是此刻距离目标就剩一步之遥,他必须要坚持下去。 梳洗的光洁的头脸转向了白承光,凄厉的再叫一声“大哥!” “就凭我们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就凭你齐阿圆进白家门开始,我白老三也处处帮助过你,就凭白家的家业里面我也卖了不少力气,就凭你们踩着我个个都富了贵了,就剩下我自己受穷又贱又受气——”。 这番话说出来白老三感到惬意了,要是多给他些时间,他还能说出好多好多内心的委屈,他不是纯正的泥tui子,他有文化,自然能把自己的道理宣讲的无比充分—— 可是无情无义的嫂子打断了他的阐述:“你既然说到了过去的那一点好,那我再为了那一点好教你一个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就剩下你穷?穷人缺什么?表面缺资金,本质缺野心,脑子缺观念,机会缺了解,骨子缺勇气,改变缺行动,事业缺毅力。年轻是本钱,但不努力就不值钱。” 白老三这会儿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劝解,不过是讨要点财物罢了,谁耐烦还听你讲解什么大道理! “难不成你们现在富贵了,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对了?我白承耀跟你们是一样的人,当初你们还都不如我呢!” 采莲绝望的哭泣声已经压抑不住,小丫头蹲在侧门边上双手抱着头,为什么无论怎么劝解三哥都不听,自己涨志气生活就那么难吗? 白承光的双拳也已经握起,这一刻,对曾经朝夕相处过的弟弟的失望那么绝望,怪不得阿圆不肯对这个弟弟伸出援助的手,实在是什么援助都无法板正扭曲的心。 事实上齐阿圆此刻也被气得不轻,只不过,自从被白老三背叛的那般彻底之后,她就足可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出离愤怒。 细瓷的茶杯被一双手托到了阳光下,晶莹剔透美丽无比,齐阿圆的声音里透着些不屑:“我们富,就富在不知足,我们贵,就贵在能脱俗。你穷,就穷在少见识,你贱,就贱在没骨气。” 茶杯在阳光下灵巧的翻了半个身,“啪——”落在石板的地面,白se的瓷片四处迸溅。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声脆响惊动了,一直隐在暗处的护卫,甚至想冲上来把那个无耻的汉子丢出去。 一道如同浸入了前年寒冰的声音,清晰入耳:“白承耀你看好了,我捧你的时候你是个杯子,松手的时候你就特么是个瓷器碴子!” 齐阿圆的目光转向了护卫:“撵出去!从此属于我齐阿圆所有的地盘,不可以再出现这个人。” 早就忍的肋疼的护卫们,一呼啦窜上来,架起白老三就往外走。 刚刚被那个瓷器给震惊了的白承耀,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大叫:“大哥,这个家里你才是当家的,凭什么让一个女人霸着权?大哥你给这女人俩耳刮子,把齐阿圆给休了,给休了——”! 护卫们尽职尽责,一直把这个疯狂的叫花子给架到了“幸福苑”大门外,丢得远远儿的,一个愤怒的丫鬟还追了上来,把一个肮脏的衣服卷儿砸到了白老三的脸上。 “幸福苑”的门卫们召开了紧急集合,这汉子是被郡主府逐出来的,全部都要记好了模样,再不能疏忽放进来半步! 郡主府里,白承光的铜铃豹眼紧紧的闭着,妻子淡漠的话扎到了心脏:“我刚才说的,白老三不能踏足属于我的地方,你们白家的,我管不着,你这个弟弟要是想救过来,自己去想点有用的办法,偷偷给钱给财物只能更进一步害他。” 李薇忍这一幕忍的时间也有点长了,此刻换了笑脸,扯起阿圆的手臂道:“你不是说,我们几个女人家可以凑成一桌玩点好玩的游戏,快快演示演示,男人家的事情咱少管。” 绿柳脸se煞白的也跟着慰劝:“孩子们还在我那边院子里玩呢,走,回我那边……”。 三个人开始往侧门上拐,采莲哭的跟泪三娘似的拽住阿圆的袖子不撒手:“嫂子我错了,你说得对,越是给三哥钱,三哥就越是会不成器,还不如我们那时候穷困,一家人反而能拧成一根绳——”。 “你没错。”当嫂子的其实心xiongting宽的,这个小妹妹就是滥好人了一些,没办法,那是人家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嘛! “我要是有这样的血脉亲人,说不定也能毫无保留的原谅他,就算是他掂着刀要砍我,也许我还得怕他被刀划了手呢!”阿圆笑着调侃:“可惜他不是——”。 活了两辈子,血亲太少,就眼前三个玩的额头流汗的小东西,是牵扯在心肝上的肉肉,若是有一天他们需要,把自己的xing命都为之丢掉也不会抱怨一声。 丫丫踮着脚尖往这边跑,丫鬟紧张的伸开双手护卫着,小姑娘直奔李薇的怀抱,因为这个女子比亲娘还漂亮…… “小没良心的!”阿圆轻骂:“枉大伯娘刚刚还送了你一堆礼物,偏跟这个穿戴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亲近!” 绿柳一扫刚才的紧张,捂着嘴笑起来:“嫂子,这不能怪丫丫,你没见你家好好也只跟夫人亲近,小丫头臭美,就稀罕长得漂亮穿的耀眼的!”rs!。 〖 第三百五十七章 新设想 可不是?宋好好也随后扑到了李薇的身旁,还随手一扒拉丫丫的一只手,自己占据了半壁江山。 “那是,看看你们两个这头上,秃不拉几的跟个道姑似的,还有这衣服,多绣几朵花能费什么事儿?嘁——”。 正准备傲娇一下的李薇,身子刚一蹲下,双手环住两个小姑娘,头上就是一紧一痛,两个小丫头一样的毛病,一左一右抓住了她头上的发钗和珠花,正在力图往下拽。 “哎呦——轻点轻点儿——把姨母的头发都给揪断了——”,李薇惨叫连连,儿子宝儿心疼了,丢下两个弟弟往这边跑。 “娘——放开我娘!”宝儿这话说的真利索,两条胳膊往外扒拉两个妹妹,自己用身子占据了母亲的怀抱。 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个老学究的样子了,自从上次阿圆回来母子们刺激到了李薇,就给宝儿请了个最严格的的夫子教习功课,刚才初初一见,那一板一眼的小模样直让阿圆心疼。 好在跟着自家的孩子还能玩到一起,要不然真得劝劝李薇可别拔苗助长,人家好好地童年都给了书本,这辈子连点像样的回忆都要绝迹可不好。 更难得是李薇如此教习孩子,善良的宝儿还偏偏就跟这个娘亲近,阿圆忍不住在后面抚摸宝儿的后脑勺儿,安慰道:“别担心,她两个加起来也赶不上你的分量,男子汉大丈夫就别赖着你娘让抱了,你看看展鹏和展堂都在叫你呢!” 事实上是那俩小子在对着宝儿挤眉弄眼。那意思是“宝哥儿你这样可没什么出息”…… 可惜这个时候宝儿想撤回去也不可能了,当娘的把孩子往怀里一抱就着了急,连头发上两根颤颤歪歪的首饰都顾不得了,喊着丫鬟:“快。给小少爷换换衣服,身上汗都透湿了,这可不得得毛病?” 马上就是一番兵荒马乱,包括那两个挤眉弄眼的白家少爷也没逃得掉。还真是流汗流的不少,满院子里又跑又跳似乎玩的是“官兵捉贼”的游戏。 隔壁屋子里孩子们的叫声嬉闹声此起彼伏,洗澡变成了打水仗,连丫鬟们的尖叫声都传出来了…… 两个小姑娘被单独放进一间浴房,也在不甘寂寞的嚷嚷,难得一下子五个孩子在一起玩,小娃子的天性一下子施展开了。 几个大人在客厅入座,李薇惦记着新游戏,继续追问那啥——麻将牌怎么个玩法儿…… “那东西我现在就安排的话。也得个几天才能做出来。这样。薇姐姐你贡献些玉石出来,咱要做就做一副漂亮的。” 阿圆贼兮兮的再看一眼李薇现在的装束,整个就是一富婆的形象。人家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到了李薇这里,那就得改成“岁月像是猪饲料,把人都催胖了”。 或许是年龄见长,心智渐渐成熟,原本细瘦的“林妹妹”体质,现在却是骤然丰满,穿衣打扮也很是不同,用花团锦簇来描述都不为过。 脸颊也催圆了,白白胖胖的连一丝儿皱纹都没有,那肉竟然攻到了手脖子,珠圆玉润的藕状手腕,非常适合黄灿灿的金手镯,显得极端的贵气与富态。 “没问题,妹妹你帮我挣得那些钱,年年分红都花不出去,我又没有亲爹可以孝敬了,就宝儿跟我两个人花,还犯愁花不了呢!” 李薇毫不在意:“回家后我就派人给你送过来,赶紧的做出来好打发时间,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跟绿柳也不经常见面,总耗在那个宅子里任青春老去……”。 说着说着就露出文艺范儿了,贵族妇人们可不就是要这样伤春悲秋的守着大宅子度日么? 女人其实最怕的是精神上的空虚,穿戴的再华丽也不济事儿,一个闪光的念头霍的划过,阿圆指着乱糟糟的隔壁提出建议。 “不如我们合伙儿办个幼儿园?把宝儿他们都放进去,你没看到孩子们一定要在一起玩乐才更开心吗?我原本设计‘幸福苑’的时候,就设计出了幼儿园的地点,但是一直没付诸行动。” “那所地界不是卖给马家了吗?”绿柳及时提醒,马王妃带着老妇人曾经在那里住过的,还给了钱。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没事儿!马家的所有产业都要归公,咱们就勉强接收了吧!马王妃要是回来了,肯定高兴身边一群孩子跑来跑去。” 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女人现在安顿好马王爷的灵柩了没有,马家就剩下她了,白承光要尽孝赡养是应该的,说不得在一个屋檐下好好相处就是了。 说实话占据那所宅院阿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那里地方宽敞,适合让孩子们随意撒欢儿,只需要注意安全问题就可以了。 就这个时代的教育现状还真不能让阿圆这个现代人满意,小孩子要么什么都不教,你爹是泥腿子你也得继续,要么就是关在书房“呜呼哀哉”的读书背书,小孩子的天性完全不考虑。 自己家这可是一下子生了三个,再加上宝儿和丫丫都不能被教废了,还有什么“女子不与男子一块儿读书”的破规矩,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全部击毁! 想起这事儿来齐阿圆就豪情万丈,双手拍打着桌案叫丫鬟拿来纸笔:“就这么定了!幼儿园一定要开,本郡主要大干一场!” 当朋友的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要朋友坚持,那就全力支持,不问对错和结果。 李薇马上跟着出主意,绿柳也拄着下巴磕儿凝神细听,她习惯了让两个“大姐大”决定自己的意愿,没办法,丫鬟出身嘛! “地面要松软,要不,种上草皮?去选合适的草种子,把地面拾掇平坦了……”。 “玩具是必须的,来两个大型的滑梯、钻山洞、转椅、浮桥……跷跷板原来有,现在得重新修葺一下……”。 “钻山洞这个主意好!丫丫最喜欢啦!” “可是也不能光让孩子们玩啊,宝儿现在可跟着夫子上课呢!认字认了不少,我还等着让他跟你家小老二比比呢!” “课当然得上!就是要换一个快乐的方式,薇姐姐你放心,你列出个想让宝儿半年内完成的学业交给我,我一准儿让孩子高高兴兴就学会了!” …… 屋子里聊得那叫一个火热,隔壁洗澡的娃儿们大概休息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采莲攥着拳头还站在门外,眼睛里泪花闪闪,似乎还在积蓄着什么勇气似的。 思前想后的,这个善良的小姑娘还是放心不下她的三哥啊! 嫂子又出新主意了,可以幻想一下,那个正在计划中的“幼儿园”一定能做得很好,将来,等自己也有了孩子,也可以送到这里来接受开心的教育,嫂子描绘的样子可真让人向往…… 屋里的三个人有了片刻的安静,阿圆的笔下已经勾勒出了简单的轮廓,一所富有现代气息的幼儿园即将诞生,满载着当母亲的满怀的希望。 采莲咬咬牙走了进来,午后的阳光留在微弯的背上,小姑娘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尽管她还是思索不出到底该怎么做。 “嫂子,我们——我们就这样——放弃了三哥么?我心里——不落忍——我们的日子越是过得好,我就越是难受……”。 屋子里一下子气氛冷下来,李薇嘴角上斜挑出又一缕嘲讽,就像她经常对卢千总做的那样。 绿柳继续保持沉默,做丫鬟做久了就是这点儿不好,轻易不认为自己应该有独特的想法,总是“你们说行,那就行”的一副模样。 阿圆丢下手里的碳棒,不由对这个固执的妹妹叹口气,其实善良真的是好事儿,最起码,有一天自己落魄了,可能她也不会肯舍弃自己。 “采莲,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世界上‘放弃’我们,除非我们自暴自弃。我们都是属于自己的,并不属于他人。勤劳的人,也许因为走一步是一步,看上去缓慢而笨拙,那个目的地,就算远在天边,也终有走到的时候。可是懒散的人,没有收获,受穷受苦,是潜意识中放弃追求,怨不得天,怪不了地,更加怪不到亲人身上。” 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白老三的血亲,所以才能这样冷静自持的分析这件事情的本因?阿圆不由摇头,上辈子自己就是狠心的人,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有多大改善。 “我知道是三哥自己的原因,嫂子,我这心里真的觉得难受,三哥他本来也没多么坏,从前不也是挺勤快的吗?我们越是把他推出去,他不就越是爬不起来了吗?嫂子咱得管管他啊,我原来做的方式不对,给钱是白给了,嫂子你最有办法,想想办法帮帮三哥吧!” 采莲的双眼都哭肿了,她的见识还是太少,一心要拯救那个落魄的哥哥,却发现绞尽了脑汁都毫无所得。 绿柳终于说了一句话:“嫂子,老三在外面混成这样,终究是我们的一块儿心病……”。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淡淡烟花香的两票粉红,感谢dlch141的粉红票!今日争取三更,努力去! 〖 第三百五十八章 好主意 连绿柳都这样说了,白老三的问题真的要解决,既然他自己管理不好自己,亲人们又个个揪着心,那就动脑子琢磨琢磨? 阿圆垂着眼皮,手指头轮流敲击着桌案,白给他住处还帮他娶媳妇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对待已经心理坚韧的跟个“铁笊篱不漏汤”似的流浪汉,还能有什么更快更简洁的管理方式? 这小子现在一副欠揍的惫懒样,脸色黄白的不见血润,估计这生活作息和日常习惯都有了问题,放到哪里才能规规矩矩呢? 小采莲的眼泪又掉下来一对儿,嫂子这种老僧入定的神情是生气了吗?三哥确实曾经严重的伤害过嫂子的心,真要置之不理也不能算不占理儿。 可是自己一个小姑娘能怎么约束三哥努力生活?每次说不上几句话三哥就会大发脾气,叫他干活儿就跟剥削他似的,要是不给钱那就扭头就走…… 又两行眼泪滚落尘埃,实在不行就继续救济三哥好了,养个废人也没有关系,可是三哥现在还年轻的很,这一辈子就这样混下去实在不忍心…… 小姑娘绝望的扭身往外走,嫂子的声音如同天籁:“叫你大哥来,我们商量一下,我觉得,可以采用一个新办法。” 采莲狠狠的抹一把眼泪,回身对着嫂子点一下头,又哭又笑的实在让人心疼:“我就知道嫂子不会看着不管,我就知道——”。 小丫头脚下“蹬蹬蹬”的跑了出去,一转眼就把白承光给拽了进来。李薇正在对阿圆眨巴眼睛,那意思,姐儿们你心软了啊!小心养虎为患! 白承光的神情非常激动,老三就这么被叉出去了。他这心里血淋淋的不舒服,但是知道他的要求绝对不能随便答应,毫无原则的帮忙就是一个无底洞,能把老三这一辈子彻底葬送。 采莲喊他的时候。院子里的一棵树差点儿就遭了毒手,白承光正在无意识的给那棵树剥皮,粗手指一掐一捏,树身上就留下伤痕…… 媳妇真的有办法帮助老三回归本性?其实白承光也觉得不太可能,一个人从好到学坏非常容易,要是从坏恢复到好可是很难,更何况还要从懒惰恢复成勤快? 为什么太平盛世里也会有乞丐?哪朝哪代哪个地方都不缺少那行职业,就算五谷丰登商业兴隆,弯身一捡都能活命。犄角旮旯里都有那么几个不和谐的因素。 不就是因为乞丐这个活计轻松吗?抛弃掉了自尊之后。这个活计就最受懒人的欢迎。并且,一旦从事了这个职业,就再难恢复勤劳肯干的本性。 但是媳妇一向最有主意。再难的事情都能想出个解决的章程,白承光一边心中嘀咕。一边又满含希望的看向了媳妇。 这会子阿圆已经考虑成熟,等大家都坐定,才把脑子里的计划说清楚。 “目前为止只有一处地方可以改造白老三,行动不能给他自由,懒惰就会被人收拾,呆上个一年半载的,我估计就可以了……”。 白承光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改造”地点就是——监牢?只有那里才不自由,还得绝对服从管教,在里面关上一年半载确实听话了,可也有可能变傻的啊! “不行!媳妇儿,虽然老三做过的错事不少,关到监牢里去还是过了,毕竟他不是罪犯,还是我的兄弟……”。 “监牢?”这两个字就像晴天霹雳,小采莲立刻“哇——”一声哭了出来,刚刚还欢喜成那个样子,以为嫂子终于肯接纳三哥了,却不料是把三哥送进监狱,那还让三哥做人吗? 绿柳也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阿圆跟李薇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装的无奈,李薇站起身子来往外就走,嘴里叹息着:“既然非逼着人想办法,为什么不好好把办法听完?要是真的想害您们的兄弟,还需要浪费这些脑筋?嘁——,我去看看孩子们,你们一家人慢慢儿谈……”。 要不说两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谈的投机,延续了几年的友谊风雨无阻,李薇和阿圆在骨子里有相似之处,爱憎分明之中也留着分寸。 三个“亲人”就都有些尴尬,采莲的哭声也止了音儿,六只眼睛盯着阿圆的嘴巴,想要继续聆听到底是什么办法。 除了监狱,还有什么好地方能达到那样严格的管理要求? 阿圆垂着眼皮冷冷的笑,这一会儿手指头敲击的都红了,说出这个主意权当是日行一善吧,也算是对得起当初白老三曾经的热诚。 “我的意思是,把白承耀送到祁阳县吴路手中,跟着军士们日夜操练,在那里他不但能学会做人的规矩,还能够长本事,最起码,能练副好身板。至于你们同意不同意我的意见,那随便,我无所谓。” 一百多个军士们已经开始了军事训练,吴路对待军士可不会手下留情,就算是这小子吃了豹子胆想办法逃了出来,就凭吴路是隐卫出身,也肯定能轻轻松松再抓回去。 进了军营,你小子还想发懒?那就试试,相信一百单八将的皇家侍卫出身,一定会让白老三这个泥腿子慵懒散货色深刻的知道知道,花儿到底为什么这样红…… 齐阿圆板着脸孔也往外走,还是看着那几个孩子心里轻松,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得是这几个真正的“亲人”商量着办。 几个孩子在丫丫屋里玩“钻山洞”,桌子椅子凳子排成一圈儿,上面还斜搭着一床薄被子,权当是山洞的顶棚。 李薇笑微微的站在一旁观看,宝儿在里面玩的最欢,卢府里其实也添了一个小妹妹。姨娘生的,亲娘不让自己跟她亲近,那小丫头爱哭爱叫还爱摔东西,绝对赶不上这几个弟弟妹妹让人讨喜。 阿圆在她身旁站定。伸手捏一捏胳膊上的软肉:“薇姐姐,你现在这身肉我真不敢想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让你的外形心境产生了大变?” 李薇侧头白了一眼:“哪儿有这么严重?就是现在越发的想开了。随便千总大人往后院抬来多少貌美如花的小妾,我都可以无动于衷,只要不侵害我跟宝儿的利益,随便他们怎么折腾,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惹到我了该收拾的绝不手软,嘿嘿,竟然就胖了。胖了好啊。证明心宽。我这日子舒服着呢,你别担心我!” 李薇属于有悟性的主儿,懂得男人的不可知性懂得的够早。男人本身就擅长用下半身思考问题,更何况摊上的这个时代还鼓励三妻四妾乱七八糟。 “你心里不委屈。那就好。” 两个好朋友相视而笑,只要心里承载明媚的春天,任凭身旁都是荆棘遍地,也能看到百花盛开的美好画卷。 现在,她们又汇合在了一起,一如当初相遇时的欢喜。人生苦短,她们可以相互陪伴着走下去;人生又是漫长的,足可以让两个女人多做些喜欢的事情,扶持着孩子们长大…… 一辈子有一个知己朋友就算不少,亲生的骨肉也在身边,做女人的其实也不需要多求。 “咣当——”一声门响,白承光的身影火三火四的冲了出去,估计是三个“亲人”拿定了主意,要去把他的兄弟从悬崖边上拉扯回来。 “其实他不需要这般慌张,老三那个性子,不敢跑远了,肯定还在附近做着幻想……”,阿圆轻声咕哝,李薇怪笑。 虽然出完了主意就应该撒手不管,但是估摸着以白承光对弟弟的深情厚谊,肯定舍不得让吴路好好关照,那就让张大山替将军跑这一趟,在白承光亲临祁阳县之前,先把白承耀改造出个好模样! 张大山笑嘻嘻的随后追随白承光而去,马厩里牵出两匹好马,这趟差事纯属旅行,这两匹马必须多遛一遛。 “今儿晚上咱做烧烤好不好?我从京城带回来的烤架,就在自家院子里自己动手,反正你也不怕增胖了,索性大吃一回。” 不指望男人生活的女人自然胆大,指派个小厮回去报信:“就说我们母子留在幸福苑了,具体什么时候回去另行通知。” 不过,阿圆描绘的那个游戏器具还得加紧做,李薇再加一句:“莺儿跟着一块儿回去,到我的库房里寻些上乘的大块玉石,按照能切出二百个豆腐块的数量尽快送过来。” 接下来就是考虑图案和首饰匠师的问题,采莲的“美丽坊”早就雇佣了一个手头麻利的年轻匠师,虽然还算不上顶级功夫,但是制作打磨麻将牌的工作足以胜任。 四个女人再次凑到桌案前分工合作,麻将牌的大小设定下来,就开始各自完成“万”字“风”字“条儿”“饼”的设计…… 白承光心满意足的送走了张大山和白承耀,老三果然就躲在“幸福苑”附近,一看到他追出去就大喊大叫,正好捉住了送到祁阳县吴路手中去。 ps: 感谢南瓜12、云枫树的粉红票,第二更送到,求票啊朋友们!粉红票榜单能进前二十就是寂寞三月份的最高理想,现在是26名,共同努力!寂寞继续更第三更去…… 回台湾的朱j妮留言:白老三身上确实有非常矛盾的性格发展,穷困时、富足时、落魄时、被人引诱时,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寂寞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尽管时不时露出些难堪与丑陋,环境会不断地改变与打磨一个人,只有心智坚定的人,才能保留最初的本真。谢谢朋友! 〖 第三百五十九章 对月当歌 “大山你可要记得跟吴路嘱咐,这是自家兄弟,打小体弱,好歹照顾着别太劳累了些……”。 白承光果然心里又软和的一塌糊涂,张大山心中有数儿,一抱拳答应的干干脆脆。 “将军放心,我一定嘱咐吴路多多关照……”。 至于关照到什么程度,那得吴路自己去拿捏琢磨,张大山只打算把前因后果交待给吴路,剩下的,他可不管! 据说历代的军队都是一个大熔炉,任凭你三头六臂,丢进去都能被烤炙的规规矩矩! 白老三可怜巴巴的被宝马载走了,呼唤“大哥我跟着你——”的声音还在风中凌乱,白承光更加坚定了送走弟弟的信念,就是应该这样的法子才能扳正那一身全想着依赖别人的懒骨头! 既然女人们都在埋头做正事儿,当家男人也得表现表现,召集来的铁匠木匠师傅们明儿才能来听安排,就剩这个晚饭时间可以悠闲。 白承光带着两个护卫在院子里支起了烧烤摊子,火辣辣的炊烟把香味散发的到处都是,四个女人这才跑出来加入烧烤的行列,小娃子们也跟着丫鬟小厮凑成了一炉。 说起来人能活着是真的不错,大快朵颐就是人生的极致欢乐,亲自动手拿捏着最喜爱的味道,心底里是暖暖的平和的感动。 宝儿已经很久没跑来投进母亲的怀抱了,尽管微微的有点失落,李薇到底还是让理智占了上风:“男娃子还是独立些更好。咱们那个幼儿园,必须尽快办成!” 生活一下子充满了希望,关于“幼儿园”的设想,每一个母亲都能讲出无数条可行性的建议。如何让孩子舒适健康,如何让孩子快乐幸福,如何让孩子聪明伶俐……,就连绿柳都滔滔不绝。 “要我说就用嫂子画的那种小人书做孩子们的书本。今天我看到了好好的那本,又漂亮又简单大人都舍不得放下……”。 “我怎么没看到?阿圆妹妹你还藏了私?我就说你家‘小老二’怎么懂得那么多,却原来是你偷偷在家给他们开小灶!” 李薇一听就着了急,这次本来想让宝儿好好亮亮相,结果自然还是比不上白家小崽子,那个“小老大”倒是笑嘻嘻的看不出来什么,“小老二”一说话就露出了良好的底蕴。 阿圆躲过了一只油油的“咸猪手”,指着烧烤架惊叫:“别闹了!看看,烤糊了!” 采莲心不在焉的老是对着下风口扇风。火苗时不时就窜起一掌多高。可不是一转眼就散发出了焦糊味儿?绿柳急忙下手抢救。一边暗暗推了推妹妹:“小孩子家家的,走什么神儿呢?” 夕阳的霞光映在了小姑娘的脸颊上,燃烧的红润能晃花大家的眼睛。阿圆忽然有了“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那个懦弱胆小的黄毛儿丫头。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时不时发个呆,露个笑,又发个愁,恁的可爱! 重新换上一把肉串儿,阿圆低低的开口问询:“采莲,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跟嫂子们说说,大家给你做主。” 女人就见不得这个,八卦说媒那是共性,绿柳也把脑袋凑过来许诺:“说说说说,喜欢了哪家的小公子?嫂子去做媒人!” “要是朱阳县的人,本夫人去说媒,肯定能成。”李薇也不理会那些烤串了,四颗脑袋凑到了一起,直逼的小采莲连连后退,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得,焦糊味儿又冒出来了…… “娘,姨母,你们好笨啊!老是烧糊!”宝儿皱着鼻子对这边喊叫。 还有加杠儿的,“小老二”脚丫子踮了起来伸长了脖子,一脸可惜的望着烧成焦炭的肉串儿,大义凛然的指责道:“你们——先背一遍——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哈哈哈哈——”,院子里烧烤的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 这本来是阿圆惩罚孩子们浪费饭菜时惯用的招数儿,现在被孩子拿出来教育自己。 被小孩子们集体鄙视了,做长辈的都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挥退了上前想帮忙的丫鬟们,继续动手吧,收起八卦说媒的心,只是暂时…… 采莲逃过了三个八卦女人的打探,再也不敢悄悄走神儿了,只不过,心底里是否真正的平静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成了家的女人可以喝一点酒,就连绿柳都双颊红润,索性叫小厮们把烧烤架挪到了绿柳的那个院子,四个女子把酒言欢,这次没有了外人和男人,采莲也没有例外。 天边的太阳留有一个黄润的影子,初升的月亮在另一边探出圆圆的脑袋,难得出现的日月同辉,齐阿圆又要卖弄剽窃来的文采了,这里没有咬文嚼字的酸丁,尽管吟诵来千古绝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苏东坡已经被大宋的开国皇帝展开翅膀给吹到天边去了,那就由自己把这首绝唱带回人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酒后的女人其实神智特别清醒,只不过脚底下掌握不好频度而已,当阿圆唱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时候,小采莲软软的歪倒在梧桐树身上,轻笑着,反复呢喃。 李薇在拍大腿,这女人要不得了,起初相遇时的羸弱娇柔“林妹妹”形象完全找不到影踪,喝着酒又哭又笑拍打大腿的事儿不得是农家老娘儿们才干的事儿吗? 绿柳想念自家的男人了,白老二这次出门的时间够长,丫丫都快要忘记亲爹的模样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承宗你走到哪儿了?大哥和嫂子回家了,你也赶紧回来吧!”绿柳的酒量实在太差,那三个人还发着疯呢,她就倒地睡着了。 隐在暗处的丫鬟赶紧上前。静悄悄的扶了主子进卧室安睡,或许一觉儿醒来,她等待的良人就站在眼前了呢! 阿圆是个夜猫子,属于天色越晚就越是精神的那种人。李薇是个不分昼夜的,爱什么时候睡,爱什么时候醒,都可以做主。 两个彪悍的女人又把采莲给熬倒了,喊了丫鬟搀扶回去歇息,就剩下一壶残酒,微红的疺碳,和头顶上一轮满月,安静的祥和的朗照。 李薇脚步轻移。去追赶月亮的影子:“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幸好啊。开国大帝没在李白的年代就开始呼扇翅膀,给大宋朝的子民留下了足以尽情回味的诗句,也让咱少了一个剽窃的源泉。 阿圆欢乐至极。有朋友,有美酒。这夜晚很舒适,舒适的只觉得空气都是分外清新,烧烤炉子的火完全灭掉了,能不清新吗? 李薇绕回了阿圆面前,笑得傻兮兮的,轻声耳语:“我看到我爹了,就在月亮上面,他一直看着我呢,看着我和宝儿……”。 “伯父——在——哪里?”阿圆笑得也不机灵,举着酒杯站起身子,眯着眼睛往月亮里寻找:“是——砍桂树的那个人?什么时候——跟吴刚换班了?嫦娥——批准了么?” “当然!我爹——那是多好的——人!就应该住到月亮上面……”。李薇骄傲的回答了提问,眼前越来越模糊,父亲的笑脸却越来越清晰。 两个跟月宫里攀上了亲戚的女人,神情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断的跟月亮倾诉着心里话。 侧门后面的白承光实在忍不下去了,叫了丫鬟们强行安置下主人,也不需要另外找地儿,绿柳那边的客房足够安置的。 到底还是把媳妇给运到自家屋子了,白承光服务的很彻底,从热水到终极洗浴都做得尽善尽美,只一样不满意,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小女人一放上床,钻到被子里就睡得天昏地暗了,根本不考虑男人是不是还想提枪上阵。 白老大最后又洗了一个冷水“剩”澡,才堪堪合上了眼睛平复了心情,还要时刻担心媳妇再跟上次似的半夜还要呕吐,一有动静就立刻爬起来查看究竟。 “哎”!月夜里传来一声绵长的叹息,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确实难睡着,媳妇这会儿又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发出“咯咯咯咯——”的怪笑,白承光伸着手臂轻轻拍抚媳妇的大腿,没办法,大腿很优美的伸到丈夫的胸膛上了…… 老三临走时指责自己“好狠的心”,因为听说在那里要每天训练还得服从命令,老三说大哥你为什么折腾这个啊,这么大的家业养个闲人又能怎么的呢! 是啊是啊又能怎么的呢?你要是残废要是老迈我都一定能好好地养你,可问题是你还年轻四肢发达脑瓜儿也不笨,为什么说变懒就变懒说脸皮厚就压根儿不要这脸面了呢? 自己打小就许过承诺,要一辈子代替爹娘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尽管那对儿父母不是亲生,到底也还是尽力把自己抚养成了人…… 白承光是个重承诺的男人,尽管他不敢说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比如对白老三的教育,运用上铁血手腕是否能够见效,还是个未知数。 男人嘛,不管能力大小,肯担当肯背负责任总是好的,白承光注定这一生不会过得轻松,三个家庭的影响,潜移默化的左右着他的生活轨迹,一个七零八落的马家,一个四分五裂的白家,和一个牵心扯肺热热闹闹的——郡主府。 似乎,哪里都不是真正属于这个男人的地界儿,白承光自嘲的笑一笑,揉一揉媳妇的大腿,老这么在自己肚皮上架着,会不会感到疲累啊? 尽管媳妇经常表现的非常强硬,白承光知道她其实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们,纷纷乱乱的尘世上生存不易,一个女人磕磕绊绊的走到今天,跨越了很多艰难。 其实他们不应该再苛求媳妇去帮助解决白老三的问题,那个弟弟伤害过这个嫂子很深,甚至白承光想起来也觉得后背发寒,三个孩子差点儿就见不到面,是媳妇拼尽了心力才得以保全。 纵使是这样,今天又见识了老三的新嘴脸,媳妇最后不还是出了最好的主意?对自己那个白家,齐阿圆的贡献谁都磨灭不了,最起码,做丈夫的自己,不会忘记。 要怎样的福源才能娶到这样优秀的女人?白承光抱着媳妇的大腿轻声呢喃:“媳妇,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人……”。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三更到,求粉红!求进入前二十名美气一下! 〖 第三百六十章 初妆 宿醉有时候也不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最起码这一次阿圆就没感到头痛,白承光已经去与铁匠木匠什么的洽谈训练器具去了,她在明亮亮的阳光里睁开了眼睛,有一霎那的愣怔。 其实酒醉前后的场景未必就会完全遗忘,只不过感觉上模糊又久远了一些,李薇昨夜里睡在哪儿了?嘻嘻,难为她在月亮上面认了个老爹…… “呵呵呵——”,脑袋埋在被子里开心的笑了又笑,阿圆觉得这个世界无限美好,还是回到朱阳县心里踏实,亲人们朋友们都齐全了。 孩子们的说话声似乎还在隔壁,“小老三”大概又在过指示别人的瘾,只听得娇滴滴的话语抑扬顿挫,当娘的再次杏核眼儿笑弯了…… 丫鬟们大概都跟着侍候孩子们呢,青儿似乎小声在劝阻着什么,阿圆伸伸懒腰下床梳洗,拿定主意要去看看。 千万别小看“小老三”的力量,那丫头就是一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鬼丫头,什么点子都敢拿出来使。 李薇和绿柳都没过来,一屋子全是小崽子,两个鬼头鬼脑的儿子在看笑话儿,宝儿跟丫丫的脸上被抹得赛过了猴屁股。 不知道是从哪里淘登来的化妆品,宋好好正在命令两个听话的小娃子服从安排,丫丫的眼睛没办法看了,黑乎乎的涂了两个熊猫圈儿,整个脸蛋是嫣红嫣红的效果,完全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嘴巴,又在哪里涂抹的口红…… 你祸害丫丫一个女娃子也就是了。小祖宗你把人家卢家少爷想改造成啥?莫非这闺女也知道后世的泰国人妖很受欢迎,打小就计划把宝儿给引到歧路上去? 仔细看宝儿的妆束比丫丫略有不同,最起码眼睛保留了正常的轮廓,腮红也打在了颧骨附近。除了血盆大口偏离了嘴唇的轨道,两道眉峰也降落在远离眉毛的额头上。 丫鬟们个个惝恍着神色,估计也是担心被祸害了的小主子的亲娘见到了肯定要翻脸,可惜谁也劝不住宋好好。这两个苦主儿还很高兴,任凭好好丫头的两只手随便往脸上涂鸦…… 宝儿的丫鬟一见阿圆就哭了,声音惨烈的跟死了爹似的:“郡主您快安排小主子洗个脸吧!夫人要是看见了非得要了奴婢的命!” 阿圆摸着鼻子尖儿也觉得汗颜,真想不到自家这个小祖宗又改兴趣了,本来不是最喜欢摆弄宝石首饰吗?怎么又改成胭脂水粉化妆术了? “那个——好好啊,嗯——第一次给人化妆,画的——不错。”当娘的不忍心直接喝斥孩子,没准儿闺女将来能成为最优秀的化妆师呢,可不能把神童扼杀在摇篮里。 宝儿的那个丫鬟哭的更狠了。今儿这命可能留下。两条腿估计得打折了。 阿圆还有后话。在宋好好骄傲的小脸上拧了一把,小小声儿的提了建议:“闺女,你李薇姨母如果见到宝儿的这副样子。娘保证,她会发疯。所以,娘建议你马上放了宝儿去洗干净脸,要不然,嶶姨母发了飙,要拍飞了你,我也拦不住……”。 可是您不是刚才还夸我画的不错吗?宋好好眨巴眨巴眼睛没办法明白,但是母亲的建议必须服从,“小老三”最擅长的是什么?就是遇到必须压制自己的时候能够从善如流…… 这可是她从容嬷嬷那里得到的亲传绝学,宋好好出现在京城皇宫里面的时候表现的最优秀了,一举一动都堪称淑女的模范,那可不是单单一个外表可以装扮的,心理上,咱也比同龄人来的成熟! 小丫头留恋的再观察一眼宝儿的“鬼脸”,嗲声嗲气的说道:“宝儿哥哥——真好看,就是——跟这身衣裳——不搭配,今儿——先这样吧,把脸洗干净了,就更好看了。” 这姑娘虽小,那指点江山的气势可真不能小瞧,你没看见宝儿点着头,真的就让还没哭完的丫鬟给领着洗脸去了吗? 当娘的伸手再指指丫丫,小闺女心领神会,阿圆忍着笑走出门去,不过,着实在中途瞪了那两个抱着肚子不敢破功的臭小子两眼。 还没走到侧门就听见了李薇的声音,这个时候闯进来可对小闺女不利,阿圆急忙推门去隔壁,回身就把侧门关上了。 “薇姐姐吃了饭没有?绿柳还睡着呢吧?我那边乱哄哄的,咱们还是在这里聊天儿好了。” 今儿这阿圆可是最热情了,从来没有想过的谄媚笑容,李薇揉着额头奇怪的看着闺蜜:“我去看看宝儿,一睁眼见不到儿子,我不得劲儿……”。 “早就说过不让你老是让孩子一起睡,这都多大的娃儿了,还老是不放心,老辈子就说不能让男孩子长于妇人之手,就是说的你这种想把儿子拴在裤腰带上的母亲!” 阿圆这会儿有底气了,怪不得宝儿那么乐呵的让“小老三”祸害那张脸,肯定是跟母亲相处的时间太长,满眼又都是莺莺燕燕的丫鬟们,才让他喜欢化妆的! “嘿嘿,妹妹是说过这事儿,可是,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到七八岁再把孩子搬出去,交给丫鬟们守夜我不放心,要是冻着了摔下来可怎么办?我不像你,一下子生了三个,我就一个宝儿,不能出任何闪失。” 李薇的脑袋有点疼,因为看到了在月宫里砍树的“亲爹”,她喝的酒比阿圆的多,这后遗症也严重一些。 阿圆堵着侧门对自己的院子喊:“尽快把宝儿少爷送过来啊,我就在这边吃饭。” 然后扯着李薇的袖子往屋里走,一边继续教育闺蜜解放思想,绿柳双腿软绵绵的倚着门框摆手:“饭摆好了,快来吃吧。” 看人家就不担心丫丫,阿圆又白了李薇一眼,更坚定了要把“幼儿园”建立起来的决心,闺蜜这种教育方式自己不喜欢,给她洗脑还不如展示出新世界来的简单。 采莲喝酒最少,却到现在都没起来床,说是难得困劲儿这般大,要接着补眠,好久没睡的这般舒坦了呢! 只要身体没事儿,那就随便她睡,说起来这小妹妹也可怜,一个人撑起一个店面,处处都要操心费神,而且,最近这心神还很不安宁的样子。 “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把采莲的亲事给定下来,要是在这边找不到合适的,回头我们带她到京城去挑选。”阿圆喝一口稀粥开始说话。 “不过,采莲看起来有点心事儿,会不会自己真的有了喜欢的人?”绿柳观察的一直很细致,不过,这个小妹妹不怎么跟二嫂谈心事,也无从把握事实。 李薇虽然脑袋疼,倒是没影响分析问题,一摆头:“什么会不会啊?一定是有心事儿!我们都是过来人,谁还看不明白?” 说起来,虽然跟卢千总目前形同路人,但是,初相识时也曾经是牵肠挂肚万般甜蜜过的,每个少女,几乎都要有这样一个时期,朦朦胧胧的期盼着,战战兢兢地怀疑着,甜甜蜜蜜的思念着,恍若一枚悬在枝头的果实,青青的,散发着无尽的诱惑…… 虽然,果实总是免不了酸涩,免不了辛苦,在女人的记忆里,依然是如花的绚烂季节里的,唯一。 阿圆把酸甜味的小菜儿往李薇面前推了推:“多吃点儿这个,脑袋就不痛了,甭老是揉!” 绿柳皱着眉头对阿圆建议:“嫂子,还是你去跟采莲谈谈,小姑娘长大了,找个男人是正常的事儿,用不着害羞,可千万别闹出私相授受或者被人骗了的事儿来。” 家里没有长辈看护着,采莲又始终孤身一人支撑店面,万一真的碰见了无良的男人也不稀罕,当嫂子的,还真得多操些心才行。 “好,我找机会跟采莲说说话儿。”阿圆点着头答应:“老二怎么还不回来?买卖做得差不多就得了,老是把老婆孩子丢家里可不行。” 看看吧,齐阿圆其实也是操心的命,惦记完这个的婚事,又操心人家的家务,李薇笑起来。 “妹妹如今真的像一个长嫂样子了,白家每个人都要管过来一遍,既然现在心胸这般宽了,你也别老是嫌弃我教育宝儿教的偏了,回头我就把宝儿留在你这儿,你就权当是自己一气儿生了四个,一样的管教一样的疼!” 阿圆的杏核眼瞪得溜圆儿,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伸开双手与李薇对着拍击一下,算是定下盟约:“这可是你说的,宝儿的教育问题你就交给我,再不济也比你这个母亲溺爱的强,幼儿园建好了你就把宝儿送过来,三个小子一般看待绝对不偏心。” 熟料李薇一下子就又后悔了,把手掌收回去又捂住了嘴,看看阿圆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苦着脸半晌儿,又想通了。 “我怎么忘记了?幸福苑我也有房产啊!宝儿送过来,我也搬过来就好了嘛,正好,我们还跟在迷糊阵一样,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住。” ps: 感谢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winji11的评价票,新的一周开始了,3月接近了尾声,亲们手里的粉红票丢出来吧,浪费了多可惜是不是?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干体力活儿的郡主 就知道李薇舍不得离开儿子,不过,说起迷糊阵,还真得回去看看,砖窑厂和养殖场的老熟人都还好吗?三十里屯子的杨橛子老爷子还康健吗? 李薇的贴身丫鬟莺儿提着包裹在外面等着,包裹里鼓鼓囊囊的也有些分量,估计是成块儿的玉石从卢府运来了,再勾画完图样,麻将牌就即将诞生,李薇搬来住就不愁没对脾气的牌搭子了。 “娘——”,宝儿的童声就要进入餐厅,阿圆的脸上有了一丝丝波动,不知道被自家小祖宗涂抹的那么血胡淋拉的脸蛋能洗的干净不? 心虚的女人低着头装作又在思考问题,果然听到了李薇惊讶的声音:“宝儿啊,怎么这脸蛋透着红?不是发热了吧?” 小丫鬟紧张的辩解声:“不是的夫人,真的不是发热,小少爷好着呢!” 当娘的还想跟孩子好好亲热亲热,结果宝儿拧着脖子说:“娘,宝儿要跟弟弟们玩——”。 “去吧去吧!”李薇伸手捏了儿子的脸蛋一把:“娘要是拦着你,你姨母肯定又得说娘要把你系在裤腰带上了!” 小家伙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压根不像在卢府里那么留恋母亲的怀抱,任凭李薇百般的失落。 其实根本不是孩子离不开父母,反过来说这是母亲离不开孩子啊! 把孩子和采莲的问题放在一边儿,三个女人吃罢饭又开始涂画麻将牌的模样。等到采莲店里的首饰匠来到时,一百四十四张麻将牌的尊容已经完工。 麻将牌本来需要基本牌一百三十六张,包括万字从1-9,每个4张,与条、饼一样共36张,再加上东南西北中发白28张。 阿圆又加上此外的,春夏秋冬梅兰菊竹等8个杠花,凑成了更完整的144张。 把大小规格再嘱咐一遍。首饰匠高高兴兴的抱着玉石离开了,这样的图案非常新鲜又简单容易操作,郡主对这东西催的要紧,家里的老小都能帮的上忙,眼看着就能挣到不少的钱。 “你看,还是这种小老百姓的生活简单,多挣几个钱,一家人能吃顿好的,就开心了。”阿圆看着首饰匠的背影喟叹。似乎不久之前,她也曾过着那样的日子,吃饱饭有床新被褥就觉得心满意足。 李薇还在揉脑袋。不疼了。还觉得沉。 “各有各的快乐和辛酸吧?你当初非要进京,我还曾害怕担心的不得了,谁料想竟然因祸得福,给自己还谋了个郡主的身份,这几年的名头打的够响亮的,还能不失去些留恋的东西?” 是呢。小老百姓的悲哀会更多一些,虽然高官贵族们也活的不轻松。 只有小孩子们是无忧无虑的,前提还得是他们的父母足够富裕,三个小子的身影从隔壁穿了过来,正在追逐一只绑着脚脖子的麻雀。 这是护卫们给他们捉的。宝儿没把绳子抓紧,于是受了伤的小麻雀东奔西跑。三个小的就在后面拼命的追。 “还是女孩儿更省心些,听听,里面可没有好好和丫丫的动静。”李薇隔着窗户观察小子们,摇着沉重的脑袋表示感叹。 可是绿柳是有多想再要个儿子啊,这朝代没生儿子的女人,在外人面前都直不起身。 阿圆也摇头晃脑不参加讨论,姐姐你要是知道刚才宋好好是怎么祸害你家宝儿的,就一定不会这么说话啦! 第一个忍不住要去管教儿子的是李薇,拃着双手给三个小子讲解仁慈放生的大道理,隔岸观火的阿圆和绿柳在屋里笑得很欢乐,算计着是不是等“幼儿园”建立起来了,邀请李薇做园长的问题。 说实话女人闲了容易生是非,还不如忙忙碌碌既减肥又焕发精神,三个女人一块儿去马家留下的那块宅子里查看地形,铁将军把门倒是不怕,护卫们里面也有专门擅长溜门撬锁的主儿。 “给胡县令那边报备一下就可以了,门锁全部换新的。” 跷跷板寂寞的斜支在原地,偌大的院落野草都干枯了,几颗矮树也秃了叶子,走上去还有一种要拍电视剧《聊斋》的感觉。 一拉溜屋子倒是足够用的,三面围起来,灶房餐厅卫生间都很整齐,因为一开始就计划的要做成“幼儿园”,屋子都是宽敞的很,有三间打通的,甚至有个五间连通的大游戏室,天气不好的时候,孩子们就可以在里面嬉戏。 马家人留下的痕迹不多,其实当初她们也没打算常驻,家具什么的都没多加添置,四下里还是空落落一片,就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我把家里没用到的地毯送过来,还有那些抱枕布偶,不过就是需要个长期搞清洁的人手,那些东西容易脏污。”李薇确实很有园长派头,指指点点的冒出很多主意。 “那屋里如何布置先交给你,我多画几个大型玩具立在院子里。”阿圆早就想多给孩子们一些快乐的空间,趁着年龄还小,享受童年的乐趣是正经事儿。 绿柳温温软软搭了话儿:“那我安排下人来打扫,别的活儿我也干不了。” 阿圆把胳膊搭在绿柳肩上笑:“这么的吧,薇姐姐做幼儿园园长,你做副园长,专门负责后勤筹备工作。” 两个女人都是一头雾水,副园长是做什么的?后勤筹备是什么工作?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给领导添“副手”呢!阿圆好好地给二人解释了一通,未来还要一起创业,为她们扫盲还是必须的。 “我们都被安排好了,那你做什么‘长’?”李薇斜睨着眼睛质问阿圆,怎么都觉得她说起这些职务来就一肚子鬼心思似的。 “我当然得主管教学,哼哼,幼儿园要办成什么样子的,主要取决于我的安排!”某些女人有些嘚瑟,虽然她那一套放羊式的教育方式不一定适合到所有孩子身上,但仗恃着优先了几千年的学识和教育理念,自信还是满满的。 白承光会去祁阳县改造一批傻兵蛋子,让“兰博”的梦想成为现实,白齐氏阿圆要在“幸福苑”收拢一堆小毛头儿,让孩子们享受快乐又美满的幸福童年,这夫妻俩儿此趟回老家,很值! 绿柳马上就要展开打扫的行动,两家的下人们都上了阵,外面的杂草就归护卫们清理了,一起动手,宛如风卷残云。 “巴子,你以后就负责每天带着孩子们跑两步,伸伸胳膊蹬蹬腿儿,我再另外发你一份体育教师的薪水。”阿圆早看出巴子喜欢孩子来了,三个男娃子全挂在他身上折腾都从来没见过他恼,总是笑得“哈哈——”的,这就是做幼儿教育工作的天分儿! “嘿嘿,那行。”巴子挠着后脑勺又是一阵傻笑,他跟张大山是前后脚成的亲,媳妇早早的怀了身孕,所以见了小孩子更亲近。 其实小孩子真应该让男人来看管,最起码他们体力好,抱起来多长时间都不算费劲儿,阿圆下决心多安排几个心地善良感情细腻的护卫们负责幼儿园的各项工作,免得跟前世似的,幼儿园清一色全是女教师,阴盛阳衰的教习环境下,男娃子指个东西都要翘起兰花指,娇娇嗲嗲的分外瘆人! 胡县令真是一个可心的,昨天在郡主府碰了一鼻子灰,回家后辗转反侧,又觉得还是不能放弃这样一个亲近权贵的好机会,于是打起了“夫人外交”的主意,这不是?朱阳县的胡夫人大驾光临! 夫人外交,白承光再出面可就不好看了,三个女人都在“幼儿园”忙乎呢,干脆,叫刚刚现身的采莲先招待着,两边院子里的下人都走空了,五个孩子也去跟着凑热闹,白承光只好自己去喊人。 要不老话儿就说“好白菜都叫猪给拱了”,胡县令长成那么一副对不住人的模样,胡夫人却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儿。 采莲睡了一夜又加上半个白天,美容觉儿的效果真的不错,一双眼睛水当当的不大却精神,一点看不出昨天哭过的痕迹。 再加上这小丫头本身爱美,又是专门做“美丽坊”生意的,穿衣打扮自然一下子就吸引了胡夫人的注意。 做生意做惯了的小姑娘早就不忌惮与陌生人攀谈了,热情有加笑意不断,当阿圆灰尘满面的回家来时,两个原本应该有代沟的女人,相谈甚欢,甚至相见恨晚。 胡夫人的丫鬟眼珠子都瞪得溜圆儿,跟着夫人出门的时候还满心幻想,当朝郡主会是什么样儿?没想到却是荆钗布裙满头灰尘,大咧咧就是一标准的农妇。不!农妇要见客人还得洗洗脸换身衣服呢! 阿圆进屋打了个招呼:“胡夫人此次前来不知道可是有事儿?” “没,没有,就是想来——拜见一下郡主——”,美人惊讶的时候也很动人,只可惜齐阿圆身为同性不感兴趣。 “哦,那我现在很忙,能不能请您多跟我家妹妹聊一会儿,等我收拾完了,咱们再续交情,或者下次,我去县衙里找夫人聊天喝茶?” ps: 感谢yh_yh1166、淡淡烟花香、xxxxxxjj、joycf、云枫树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感谢依月夜歌的评价票,二更送到,继续求票求票啦! 〖 第三百六十二章 点房子 熬到了郡主的身份,就用不着那么虚头巴脑了,咱齐阿圆不是真正的皇亲,不存在身份高了会造反的问题,那就干脆也不做勾结外臣的无聊事儿,坦坦荡荡享受皇恩。 胡夫人美丽的脸上有些绷不住了,真没见过这么坦实的贵人,给客人这是一点脸面都不留啊,难不成当郡主的还要抓紧时间下田耕地? 采莲送走嫂子,回头不好意思的对傻呆呆的胡夫人施礼:“您初来不知道,我嫂子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不说虚话儿,您没看见家里人都去干活儿了吗……”。 也是呢,堂堂郡主也不屑于穿戴成那样哄骗自己,还要可以往头上洒层灰土。 胡夫人点头表示相信:“采莲姑娘,那我还是下次再来专程拜访吧,郡主忙碌,就不打搅你们了 不过,临走还是一定要留下礼物,说是绝对没有贵重物品,不需要特意放在心上。 “采莲姑娘有空时也去县衙后院儿坐坐,我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就缺一个这样讨喜的闺女胡夫人拉着采莲的手好一番舍不得,直把小姑娘的脸蛋都羞红了。 “幼儿园”里一片欢天喜地,改造一个世界是光荣的事情,五个孩子哪儿热闹就往哪儿挤,白承光暂时负责看护他们,就像一只炸了毛的老母鸡,时不时就要讲一番规矩。 论讲规矩的本事他还赶不上二儿子,“小老二”经常质问的他大喘粗气。又尴尬又骄傲的老爹再次下决心要好好学习,什么兵法史论文韬武略都想掌握,总不能孩子才一岁多老爹就撵不上了,最起码也得撑到他——三岁! 采莲要回店铺里去,老是把买卖丢给手下人还不很放心,说好了大家下次在朱阳县城相聚,马车启程,本来想要好好谈谈心的计划,要往放后了。 小姑娘离开了“幸福苑”。没料想第二天就好事临门,胡夫人再次来到郡主府,笑脸更明媚,表情更热诚,礼物更丰厚。 却原来昨日那一见面,胡夫人就相中了采莲小姑娘。有意为自己的大儿子求娶。 虽然白承光顶着个将军的名头,齐阿圆也有个郡主的光辉,但是采莲仍然保持着农家女的身份,或者现在要算是商户女,配一个县令家的长公子,也得算没有低嫁。 阿圆这次必须出面接待。还一下子被胡夫人的建议给吓了一跳,她可不是秉承婚姻大事要尊父母之命的封建脑袋瓜儿。自然不会随口应下。 “采莲姑娘我一看就喜欢,大大方方谈吐不俗,跟我又对脾气,要是能够娶进我家的门,保准让她不会受气,我拿她当我的亲闺女看待……”。胡夫人快言快语把心里话吐露个干净。 “您要是没有异议,我再请媒人来提亲。您要是不同意,就权当我没说这些话。这样咱们两家都好看,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也不会心里不舒坦 敢情儿这趟提亲她儿子也不知道,也就是说儿子的心意还是未知数,这古代的男女真是可怜,当爹娘的有权利乱点鸳鸯。 而且说了一大堆话,她儿子到底怎样却没有介绍,他们家胡县令那副尊容可实在不咋地,昨日里奉茶水的丫鬟都差点没吐喽…… 这样的婚事无论如何也得先推一推,阿圆这次终于不那么直白了:“胡夫人,感谢您喜欢我家妹妹,采莲那丫头确实挺懂事儿,只不过这是婚姻大事,我一个人一时还做不了主,您看是不是先耽搁耽搁,等我跟家人商量以后再给您个准信儿 一家女,百家求,这是好事儿,反正这次回来也是想要解决采莲的婚事的,等跟小姑娘本身好好沟通之后,如果没有异议,还得把胡大公子明察暗访一下,确认这个人可以托付终身才能应允。 胡夫人已经适应了阿圆的实诚劲儿,其实要是都这么敞开了说话反而省事儿。 “那我就回家等着郡主的回音儿,孩子们年龄都不小了,早早的定下来,还能好好的筹备一下……”,胡夫人说着说着眼睛就有了神采,做母亲的人,给儿子娶亲似乎是一生的最大意义。 这次又是坚决把礼物留下,胡夫人的利落程度不是阿圆可以比拟的,阿圆甚至猜想,胡县令的仕途之路上一定有胡夫人的指点,这样七窍玲珑的妇人,跟人热络起来一丝儿不让你觉得刻意。 也怪不得胡县令在郡主府离开就马上换成“夫人外交”政策,胡夫人出马,确实厉害,阿圆已经派了人再去县城里把采莲喊回来,并且,心急的绿柳,也嚷嚷着要找机会去偷看看胡家大少爷。 胡家是刚搬来的,胡县令起初是独自来上任,据卢千总评说过,此位胡县令乃是个可怜人,功名倒是自己考取的,因为那模样实在不得上峰的欢喜,始终未曾得到过重用,在县令的位置上更换地点,成绩不好不坏的勉强维持着。 百姓的评述就比较客观了,说这位县令表面上倒是有点官派头,脾气还得算好,轻易不责罚衙差,也很少下令鞭打子民。 儒家思想影响下的文官讲究风度礼仪,长得英俊的男子比丑陋的要多几分讨喜,胡县令算不上唯一的受害者,还有身上带点残疾怪异的,任凭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都不可能跻身金殿之上。 这么一番打听下来,大家对胡县令的恶心劲儿反而少了很多,作为朱阳县的父母官,人家前来给郡主将军问安也不为过,派出夫人外交更不算不适宜,由此推断,人家提媒说亲,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采莲风三火四的赶了回来,想不出有什么大事儿这般费周章,三个女人拉了她进房,就是一番狂轰乱炸。 女人八卦起来那就是病,女人说起媒来那就是疯,一人一句非得让小姑娘当场回答,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喜欢的男人?没有,那好,县令家的公子来提亲了,有没有兴趣? 不要以为你没有亲爹亲娘了就少了压力,嫂子们抱起团儿来也好不到哪儿去,采莲只觉得脑袋巨大如同车轮,连连摆着手想要解释,却实在解释不出什么道理来。 “我还小呢!不急!” 这很可能就是不同意,小姑娘再小,对于自己心仪的男人也会着急。 李薇向来一阵见血,扯了采莲过去直指问题核心:“你见过胡公子?所以不愿意?” “没有!当然没有!我整天守着店面,怎么会认识什么胡公子?”这句话采莲答得分外明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你到底相中了谁?今儿必须说清楚,采莲,你没有父母不错,可你还有哥哥嫂子,私相授受我们不说你,但是你得把人交代出来,再明媒正娶才是正理儿 阿圆说的义正词严,三个女人都是过来人,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连未曾见过面的男子都直接拒绝,那只能说明心里早有了明确的目的。 采莲的小脸变得煞白,似乎心底藏着万千委屈,李薇第一个撤退,她是个知趣的贵夫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有碍事的份儿。 绿柳第二个离开,谈心的任务还是交给大嫂好了,当二嫂子的,不必承担那么大的责任。 阿圆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采莲如此抗拒着不说,那只能证明,这桩小姑娘自己相中的亲事很难成功,或许只是一场毫无前途的暗恋。 “是——遇到了你喜欢他,他却不喜欢你的主儿?” “是——喜欢上有妇之夫?” 所有爱情的悲剧其实也无过乎这两种,采莲开始摇头抽泣,绝望的捂着脸,双肩抽动,让人怜惜。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懵懵懂懂还不懂真正的爱情该怎样享受的小姑娘,就已经品尝到了悲伤。 “只要——不是有妇之夫就好阿圆释然了。 没成家的男人,就还有希望,大不了狂轰滥炸玩了命儿的狂追,爱情嘛,就是得这么激进才不辜负青春年少。 即便最终也没有追到手,那也没关系,再火热的爱情也有变淡的时候,生命很漫长,不急。 可是为什么采莲还是拼命摇头?难不成,这个男人又有夫人了? “哎呦喂采莲,您倒是给嫂子一句明白话儿啊!这么猜来猜去我会疯的 最害怕就是喜欢上有妇之夫,怎么做都是伤害都遭鄙弃,采莲小祖宗要真是那样,齐阿圆这一关都过不了。 好端端一个大姑娘,不缺吃不缺穿身后还有靠山,就这条件还要当人家小妾那可就是大笑话啦,从今后宁愿不认你这门亲戚! 阿圆被自己描绘的场景给吓到了,恶狠狠掰开了采莲的手掌大声叱问:“到底是哪一个狗崽子?说出来,我扒了他家的房子,拆了他家的老窝儿!” “对!嫂子你不用去,我去把他家的房子给点喽!”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从门外暴喝,白老二终于回来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lisaxuhaoyun和风风的两张粉红票,爱你们! 第三百六十三章 爱情是个难题 “二哥——”,采莲泪眼朦胧的打声招呼,那表情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亲人心疼,顾不上跟阿圆寒暄,白老二就想即刻去把那个惹了妹妹伤心的臭男人掂过来打个满头包。 “采莲你告诉二哥,是哪个混小子欺负了你?他当咱白家没男人呢吧?”老二对嫂子拱一拱手,继续俯下脑袋追问妹妹。 小女孩儿的心事怎么可能对你一个粗汉子诉说?没看见哭的越发的狠了? “承宗你先别添乱,赶紧去看看你家媳妇跟孩子去,你大哥这会儿正带着娃儿们在幼儿园玩呢,我们女人家的事情自己能解决。”阿圆瞪圆了杏核眼儿做安排,当嫂子的得体谅小妹妹。 “那——那千万不能便宜了那个死小子!”白老二还是最听嫂子的话,挠着后脑勺倒退着出去,又追加了一句:“采莲别怕,出啥事都没关系,有二哥呢!” 真羡慕人家兄妹情深,白老二虽然性子里是个冷清的人,到了妹妹的终身大事上也不放心,平日里伪装的良善商人的形象也顾不上了。 阿圆叹息一声,捋一捋采莲的头发,当年的黄毛毛儿,现在也滋养的乌黑发亮了。 “你看看,多少人疼你?采莲,幸福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它需要家人的支持和陪伴,你是幸运的,哥哥们疼你,嫂子们愿意帮你,甭管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我们都不会责怪你,只会帮着你解决,好不好?” 采莲的脑袋继续摇着,呜咽的声音痛苦又绝望:“嫂子我知道你们都想为我好,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就要成亲了!” 果然还是这么一回事儿,自家的姑娘被人家甩了。 阿圆的双手握紧,低低的追问:“他——他娘的始乱终弃?是不是?”如果。真的是最不堪的那种想象,她真的不介意动用郡主的身份去欺负一下那个负心的男人。 “不是不是!”采莲的哭声开始响亮起来,头始终不肯抬起:“嫂子你不用管,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喜欢我——”。 那就是单相思,很纯粹的单相思,这个问题比较简单。 “你确认他没有诱惑你?采莲,很多时候女人会上当,这不少见,也不丢人。你千万别袒护着他!” “嫂子我没有,我们——也没见过几次面——我觉得我不够好,也不敢说我喜欢他——也——没有机会说。他就——就要成亲了——”。 小姑娘也许痛苦的不仅仅是喜爱的男人要结婚了。还有更重要的一个遗憾,自己的心意没来得及诉说…… 这古代的女子真正麻烦,要是在前世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喜欢那个人为什么不赶紧去说一声,非得等到人家张灯结彩才后悔的捶胸顿足。 也是这孩子没有父母关心,哥哥们忙忙碌碌忽略了妹妹的终身。嫂子们也没及时提醒,一个十几岁的封建社会小丫头,你能指望她追着男人去说“我喜欢你,别娶别人”? 不过那男人可能也真是不喜欢采莲,要不然恐怕不会也跟个女人似的被动的等着。既然人家马上就要成就好事儿,那还真得安慰采莲直接放弃。咱再开始新的一段感情就好了嘛! “采莲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你不喜欢的人,也总有人不喜欢你。这都很正常。而且,无论你有多好,也无论对方有多好,都苛求彼此不得。因为,好不好是一回事,喜欢不喜欢是另一回事。” “可是嫂子,我做了很多努力,为什么还是这样?”采莲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这件事完全可以当做一个教训。 “傻姑娘,其实你完全不需要做任何努力,你已经很优秀,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刻意去讨人喜欢,折损的,只能是自我的尊严。不要用无数次的折腰,去换得一个漠然的低眉。纡尊降贵换来的,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平等对待。即便成就了一段婚姻,也没有幸福可言。” 能说出来,这伤痕就能很快痊愈,采莲不是一个自暴自弃的女孩子,想通了,她就会主动走出来的。 “我很矛盾,嫂子,我知道他要成亲了,我不应该去打扰。可是,我真的想去问一问,为什么他不喜欢我?要娶别人?”采莲的眼泪粘在了睫毛上,晶莹剔透,可怜又无助。 这个世界最冒傻气的事,就是跑到不喜欢的人那里去问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就像一阵风刮过,你要做的是,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转身沉静走开。然后,把这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寂然忘掉。 “采莲,勉强不来的事情,不要去追逐。既然在你做了很多努力之后,他还是要去娶别人,那就不值得再去追问为什么。你放下这个执念,就会发现,天不会塌,世界始终为你祥云缭绕着。有的人天生是来爱你的,有的人注定是要来给你上课的。你苦心经营的,是对方不以为意的,你可以借此清醒,学会更理智的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在喜欢与不喜欢之间,死磕,死拧。” 这种言论不算激进,因为阿圆本身就不是一个敢于在情感的世界里翻云覆雨的人,她的触角,原本就很小心,现在,教习妹妹的言论,自然也是一种保守的态度,毕竟,这是最安全的。 这就是生活,有贴心的温暖,也有刺骨的寒冷,不过是想让你的人生,变得更加丰富,更加完整罢了。 在辽阔的生命里,总会有一朵或几朵祥云为你缭绕。与其在你不喜欢或不喜欢你的人那里苦苦挣扎,不如在这几朵祥云下面快乐散步。 苦苦追寻寻不到的,为这份寻不得而苦,那是矫情的女人才做的事情。 采莲其实做的不错,在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还能够继续经营着店铺,应酬着家人,这证明,小姑娘生来就知道,爱情不是必需品,没有他不是活不了。 “好啦好啦,揭过这一页,咱们重新再来,外面的好小伙子多着呢,咱不急,非得等着一个哭着闹着非喜欢咱不可的人才嫁,采莲,忘了他吧!” 从始至终,采莲没有吐露心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可是,郡主回朱阳县的消息早就散开了,一个老熟人,笑哈哈的登门拜访,阿圆刚刚听完下人禀报,小采莲就“倏”的一扭身躲去了里屋。 几乎都要从记忆里划拉掉了的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张大红喜帖,身后跟着个面相妖冶的儿郎,门外的手下也是松松垮垮的流氓相儿。 是赌场的贺大当家,不,贺老当家,身后那个,才是真正的现任大当家——贺聪! “白夫人——郡主——哈哈哈,没想到当年的白夫人,一下子就变身成朝中的福瑞郡主了,但不知还认不认我这个老熟人?” 似乎当年还曾针扎过贺大当家,免除了他中风之苦,贺聪也跟小阿文的关系不错,对自己很是尽过一番力。 阿圆是个念旧的人,尽管这家人其实不入流。 “贺大当家还是那么精神,怎么样?没再犯过毛病吧?” 贺聪很想上前搭几句话,可是郡主就是根本不瞧他看一眼,难道自己得罪了这个姐姐?还是直接忘记了他这个人? 阿圆看着喜帖早就心里犯嘀咕了,不会阴差阳错的,采莲喜欢的就是这个贺聪小子吧? 年轻人长得漂亮,人又精明,干赌场很有一套章程,打小阿圆就把贺聪当妖孽来看的,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把这小子拉过来踢上几脚。 “多谢郡主还记得咱老贺!聪儿终于答应成亲了,这不?我计划要在朱阳大摆三天的流水席,听说郡主回乡了,那可必须得来捧个场,您给个痛快话儿,行不行?” 阿圆这会儿牙根儿有点发痒,终于把眼神投在贺聪身上:“真的?贺聪你要娶媳妇儿啦?那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姑娘,千万别辜负了女人家的大好青春!”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儿,贺聪拱手笑得更加邪佞:“老爹非逼着咱娶,年纪大了,着急抱孙子,没办法,只好到处划拉对眼儿的姑娘,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不嫌弃咱的。” 里屋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不会是小姑娘的粉红心碎成了两半儿吧? 贺老当家也在解释:“好不容易才让这小子吐了口,一桩亲事拖拉了好几年,咱家开赌场不好挑好人家,这姑娘倒是不嫌弃,那性格爽利的很对聪儿的眼缘儿,我老贺终于可以等着抱胖孙子啦!” 里间屋里再也没有声息,或许这贺聪并不是那个辜负妹妹的人,阿圆接过喜帖放在一旁,笑着答应了一定前往。 “那小弟到时候专程来接您和家人,阿文我就不通知了,二哥二嫂大哥采莲还有孩子们,全部都要去,人多了才热闹!”贺聪收起了邪佞的习惯表情,周到又热情。 ps: 感谢书魂入雪梦、玉铃儿、月明2012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姻缘难定 阿圆忽然改了主意,自己曾经劝阻采莲去追问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问题,现在,她觉得,也许揭开了反而是好事儿,没道理自己家姑娘辗转反侧,对方却根本不知道。 于是笑呵呵的加了一句话:“那您爷儿俩今儿就都别走了,正好,在家里吃顿饭,顺便把喜讯当面通知,让大家都跟着乐呵乐呵,多好?” 说着话,声音就提高了,对着里屋喊道:“采莲,出来见见两位大当家,都是熟人,没那么多忌讳。” 其实还真是熟人,贺老当家也是曾经见过采莲一面的,贺聪那就更熟悉了,当初跟小阿文在一起练功夫,没少往白家跑。 屋子里又是一连串“哗啦哗啦”的响,似乎里面的人很慌张,阿圆更坚定了要让采莲当面见一见贺聪的心思,并且打起了精神要观察一下这古代版的“爱情”表现。 小姑娘的礼仪倒是中规中矩的,就是脸上那颜色很不耐看,忽而红了忽而又白了,两只手也像没地方放似的。 阿圆扯着贺老当家聊起了自家的“烧烤”器具:“您老那是没见过,简简单单的一个物事,就能把各种肉串儿烤出非比寻常的香味出来,今儿怎么也得品尝一下。” 贺老当家如今那就是一个富贵闲人,能得到郡主的邀请自然很开心,大嘴巴咧的二五八万,连连点头表示要亲自去看看神奇的烧烤物什。 “采莲你给贺聪再倒杯茶,我带着老人家去瞧瞧烧烤架,正好也得让灶上提前准备出料。”阿圆一边安排着,一边往院子里走,反正这院子也不大,客厅开着门呢,灶房也在附近,不存在什么男女私会的忌讳。 今儿这府里可是空虚的很,幼儿园那边天天忙碌。不到做饭吃饭的点儿就没人往回跑。 贺老当家在琢磨那烧烤架子,阿圆检查了一下灶房的储备,微皱起眉头来嘟哝了一句:“咱家人多,我得再安排下人去采购些新鲜肉回来备用。” “那让聪儿带人去买不就得了?您这里的人都在忙,聪儿他们闲着呢!”贺老当家可是个憨直的性子。立刻就扯开了喉咙大喊一声。 “那让采莲也跟着去买。贺聪可不知道到底要采买什么材料。”阿圆一本正经的把小姑子支派了出去,甭管对错了,都给这妹子一个机会。 或者是自己猜想错了。那没任何妨碍。或者是猜对了,也给小姑娘的爱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又或者,这段感情还会出现什么变故,那也没有关系,齐阿圆最不喜欢独自抱着伤口哭泣的女人,偏偏惹事儿的那一个男人不知道。 好在没人知道她的小心思,采莲犹豫了一下,就跟着上了马车。贺聪在一旁骑马护卫,隔着车窗,两个人应该会有一番意味深长的对话。 当嫂子的能做的也就这么多,总比这古代的女子没有诉说的机会要强,在经过了自己一番洗脑之后,再结合这古代女子的隐忍与小心。相信小姑娘能够把自己的感情处理妥当。 这会儿昨日那个抱了玉石回家的首饰匠人却赶来了,眼珠子熬得通红,包袱皮里兜着的,竟然就是已经成型的一百四十四块麻将牌,还有两颗小巧的麻将筛子。剩下的下脚料,也一五一十的送了回来。 全家人竟然都是一夜未睡,一直干到了完成任务,实诚人啊! 阿圆欢喜异常,亲自进卧室摸了银子出来打赏,又把欢天喜地的首饰匠送走,这才来得及认真查看这些晶莹剔透的麻将牌。 贺老当家找到新鲜玩意了,欢喜的直搓手,缠着阿圆先把规则讲了一遍,就立刻手痒忍不住了。 派了个手下去把李薇和白老二夫妻喊回来,阿圆高风亮节,自己巡回指挥他们逐一上手,书案上铺就的写字毡子被压低了身价,变成了一群赌徒的游戏用具。 换上了毡子果然声音就不那么响了,对玉石也是一种保养,四个人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散碎的银两也摸出来了。 没有彩头确实就少了很多乐趣,尽管摸牌与出牌还都很慢很不熟练,但是很明显那兴趣都被提了起来。 教会徒弟就要饿死师傅,这话一点都不假,四个人抓耳挠腮的没一个肯把位置让给阿圆坐坐,输钱的那个在等待下一把翻盘,赢钱的那个正在瘾头儿上欢喜。 百无聊赖的郡主大人只好去灶房做苦工,挽着袖子调制佐料,现成的蔬菜先切一切穿成串儿。 灶上的厨娘回来的最早,平常也有十几口子吃饭呢,给五个孩子准备的加餐早就消耗干净了,这会儿赶回来正好准备晚饭。 郡主在灶房忙碌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厨娘正好学些新手艺,上次烧烤调配的味道儿就有些欠缺,这次说什么也得掌握喽。 采莲和贺聪回来的不算太慢,两头宰好的羊肉足够吃了,采莲还专门装了不少的骨髓回来,这东西小娃子爱吃,不费牙齿。 还有鸡肉鱼肉也各取了一些,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串串儿,除了屋里鏖战的四个赌徒,闲置的人马全部上阵。 采莲和贺聪没有什么异常,尽管阿圆明里暗里都做了打量,小姑娘的表情深沉了不少,贺聪还是一张脸妖孽般的美丽着,手上倒是麻利。 阿圆的一肚子八卦只好继续埋在肚子里,直到白承光彻底检查完幼儿园的卫生问题,带着所有人回家。 一番寒暄是少不了的,对于贺聪的即将成婚,大家也都表示了热烈的祝贺,不过,白老二暗中看了嫂子几眼。 这个人精儿,也是如阿圆一样,听到了贺聪即将成亲,就立刻联想到了采莲的失落。 贺老当家对这麻将牌可是实在太喜爱了,一边动手烧烤一边大声嚷嚷:“聪儿你无论如何得在咱赌场里添上这个,多给郡主磕个响头儿,一定要买下这麻将的玩法儿。” 白老二在一旁制止了贺聪的搭话儿,眼睛检查着手里肉串儿的生熟度宣布:“这买卖的事儿不能跟我嫂子谈,只要有我白老二的地方,自家的买卖就都归我做主。” 说实话虽然在京城里都传说郡主善于挣钱捞银子,这个二弟可比郡主精明的多,哪次出手都能超出阿圆的预计。 叔嫂二人早就心有灵犀了,阿圆知道老二这是怀疑上了贺聪跟采莲有染,自己只是微笑,任凭他们又套交情又谈生意。 到最后吃着吃着,白老二就带着贺聪转悠到自家那个院子里去了,再回来时,已经说定了条件,麻将牌的制作与玩法儿被销售了出去。 白老二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在旁敲侧击了贺聪一番之后,就正正经经的恢复挣银子的大业中去。 贺家父子吃饱喝足,在融融夜色中扬长而去。 阿圆得到了五百两银子的辛苦费,和白老二的一句不一定确切的结论:“不是贺聪。” 其实采莲到底曾经喜欢了谁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她现在很平静,最起码,能够保持平静的外表。 当嫂子的不能再多问了,就让小姑娘保留着那份**好了,但是采莲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必须操扯这件大事了现在。 胡县令家的大公子还等着回音呢,成与不成都得去说一声,阿圆和绿柳商定,与采莲一块儿回朱阳县,顺便,相看一下胡大公子。 那李薇在这里就没意思了,虽然宝儿舍不得走,反正幼儿园很快就会成立起来,再回卢府住几天也没大碍。 一路上费了不少的口舌,采莲到了美丽坊就不肯出门了,坚决拒绝去胡县令的县衙,并且言说目前对婚事不感兴趣,年龄还小着呢,过上两年再说也来得及。 其实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成亲很早,采莲这样的也有抱上孩子的了,两个嫂子到底不是父母,没好意思强自替她做主,约好干脆就直接去拜望胡夫人,把话说明白了也就算结束。 县衙的后院非常安静,竟然没有什么莺莺燕燕穿梭的身影,一个丫鬟头前带路,很骄傲的说:“我们县太爷,最疼我们夫人,从来没有纳过一房小妾。” 真想不到那个猪头猪身子的胡县令还是个好好男人,阿圆再一次觉得还真不能以貌取人,不是所有长得伟岸的都算好人,同样的,不是所有长得猥亵貌丑的,就一定是黑心贼。 胡夫人爽朗的笑声从屋中传出来,被男人娇宠的女人才能这般笑得肆意,撩开门帘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和一个标准规矩的大礼参拜:“欢迎郡主大驾光临,您和白二夫人,令寒舍生辉。” 一句话就逢迎了两个女客,又贴心又周到这才是官夫人的标准风范,阿圆和绿柳心里都很熨帖,急忙搀扶起胡夫人大家就坐。 客厅里不算豪华,也不显得土气,与原来袁县令在时的清高气氛大不相同,果然主人的气度也能在家具的摆设中体现出来,这两口子,很明显就是信奉的中庸之道。 “胡夫人,我们这才来是想——”,阿圆没把话说完,胡夫人就笑了,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 “等您们见过我的大儿子再说好吗?我已经安排人去叫他了。” ps: 感谢侠肝义胆的粉红票,感谢丢失指环的两张粉红票,感谢lizzie110和淡雨思涵的打赏。 〖 第三百六十五章 欢喜 做母亲的总会觉得自家的孩儿百般的好,甚至优秀的不像个凡人,阿圆和绿柳也是生养过孩子的,能懂得胡夫人的心思,于是翘首以待“绝世美男”的闪亮登场。 小伙子来的很快,或者是胡夫人有要求速度,总之一碗茶没喝下去呢,门外就传来一道男声:“母亲,可是等的着急了?” 这声音礼貌里还透着几分亲昵,阿圆当即判断这小伙子绝对不是个迂腐死板的主儿,果然挑门帘迈进的这个小书生,一双眼睛明亮清澈活泼生动。 “这就是我家长子不语,快请郡主看看,可能入眼?”胡夫人上前去拉儿子的胳膊,胡不语微微一笑,躬身施礼:“不语见过郡主,见过夫人。” 这么灵动的儿子偏偏叫做“不语”,真难为这夫妻俩是怎么起的名字,阿圆和绿柳急忙招呼着让小伙子入座,胡不语微笑着站到了母亲身后,好一副讨喜的样子。 目测这小伙子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龄,个头不矮,怎么也得一米七五往上,模样很靠谱儿的随了他亲娘,眉清目秀非常阳光,也怪不得胡夫人骄傲成这个样子,有个那样的爹,孩子还能奇迹般的生成这样确实值得庆幸。 “不语一年前就考中了秀才,是自己不肯再继续考的,说是自己的心性还不沉稳,学识也欠积累,一定要再等两年续考。”胡夫人满脸开花一般的明媚,提起儿子似乎就无法自控骄傲的外表。 小伙子在母亲身后对阿圆和绿柳拱手,似乎是要偷偷为母亲的显摆行为表示歉意,那模样可爱又真诚,最起码是俘获了绿柳的心。 要是真给小姑子找这样一个女婿,那这日子准能过的欢快又有趣,这小子心里有数儿,又懂得哄人高兴,模样个头儿也都拿得出手。家世不错,还有个秀才公的名头儿,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的最佳人选啊! 阿圆现在也舍不得一口回绝了这桩亲事,都是过来人,知道少女情怀中黯然神伤的感情终究会淡去。新的姻缘一定会来到。如果可以延续一下胡大公子这条红线,小姑子说不定真能开始新的感情之旅。 最起码,不能现在就掐断了所有的念想。 “今儿光临寒舍。可千万不能驳了我的脸面,甭管什么原因,谁都不能走,就在我这里吃顿便饭。”胡夫人的热情始终如一,那气势根本就不能拒绝。 绿柳完全以嫂子为主心骨,阿圆沉吟一下,对胡不语嘱咐道:“那能不能请大公子代我们去‘美丽坊’走一趟,对我家小姑子说一声,我们两个就叨扰夫人一顿饭了。” 胡夫人立刻笑容满面。这是好兆头啊,最起码,说明郡主对自家儿子是满意的,现在还操扯着给孩子们拉线见上一面。 其实这个时代可真不流行当面相看,尤其是女子的父母更是会非常慎重,但是阿圆不是具备封建思想的女人。恨不得多给妹妹提供几次恋爱的机会再定下终身。 前世里的问题是,女孩子走进西瓜地,都想挑选最大最圆最甜的那颗西瓜摘回去,总少不了反复取舍犹豫缠绵,到最后走出瓜地时。很可能临时在地头上摘了个最不如意的,回头想想,错过的那些瓜个个都比手里的饱满。 可是婚姻之路没有回头再走一次的规矩,生命里的西瓜地,也就那么一次成熟期,就算你丢掉了手心里那颗不满意的瓜,非要回头窜进瓜地,也只会剩下最后一茬落秧子的蔫西瓜蛋子,或者根本就枯藤根烂,烂瓜秧子都枯干掉了。 而这古代的女子,是由父母或随手或谨慎摘的西瓜,甘甜还是寡淡甚至还有糠瓤熟烫变味儿,都是有可能的,而且此瓜只能是女子独自品尝一生。 这么悲催的婚姻与爱情,阿圆很希望为弟弟妹妹们做个改变,就从采莲开始,不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古训,叫小姑娘的眼界打开些,从虚无缥缈的单相思中解脱出来,开始自己新的选择之旅。 胡夫人扯着儿子的袖子又嘱咐:“你可要好好问问采莲姑娘,能不能把买卖先交给下人们看着,也跟嫂子们一起来咱家吃饭?那个姑娘娘可喜欢啦,这么滴,你捎些家里做的点心替为娘给采莲姑娘送去!” 胡不语公子大概是觉出母亲的心意了,一张脸也在刹那间红润了不少,连连应诺着狼狈逃窜,留下三个女人,都很欢喜。 “夫人啊,婚姻大事咱不能仓促,要是按照我的意思,让两个年轻人多接近接近,他两个能互相满意才是最合适的,我们这边是女孩子家,我先声明,采莲自己满意了我才会允准这门亲事,咱不怕多耽误点时间,要是真的成了亲,又彼此憎厌,那才是一辈子最大的不幸!”阿圆尝试着表明态度,要是胡大公子始终不得采莲的心意,那再好的男人也是白搭。 胡夫人竟然也很开明,本来嘛,她这边是男孩子,压根儿就不会吃亏,多接触一下当然更好。 “那咱们就以两个月为期,要是都没有意见就给孩子们定亲如何?”说到底还是胡夫人娶媳妇的心有点着急,女人嘛,时间上太闲就是这样,总得琢磨点什么事儿干才能打发时光。 阿圆笑起来,两个月够干什么的?何况这个时代也不允许男女在一起经常相会。 “根据实际情况再定吧,我估摸着得有半年时间才能看清楚是不是真的合适……”。阿圆这话一说,就感觉到了绿柳在拽自己的衣袖,胡夫人满脸的惊讶。 谁家肯让闺女跟男子一起相处半年?到最后要是还觉得不合适,那也根本不可能嫁给别人啦,那名声,早坏的透透儿的了! 这个世道这是麻烦! 绿柳不得已给嫂子遮挡一下:“具体怎么样咱下次再谈,没准儿胡公子这一趟前去,两个人就都在心里有了判断呢,甭管怎么样,这会引起外人争议的事情可不能做。” 就是说互相了解要在暗处,最好两个男女不能见面,这还谈的狗屁恋爱啊,打听来的消息怎么及得上面对面接触来的靠谱儿? 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只要尽到心就行了,对于小姑子的未来,不能总干有悖常态的事情。 这要是自己家里那三个娃儿,哼哼——有自己这个亲娘看着,谁也别想让他们盲婚哑嫁!非得支使着都去多谈几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算够本儿,把他们母亲没感受到的精彩全部享受到! 胡夫人可不知道郡主在心里发狠儿,一边心存忐忑的在等待儿子返回,一边继续与阿圆和绿柳攀谈。 “郡主在京城那一带开创的皮影戏还没有传到朱阳县,您看是不是也能安排一下,让家乡的老百姓也能感受感受皮影戏的妙处?咱们这种闲在家里的女人家,也有个消遣的好地方。” 这个提议实在不错,桑七的足迹还迈出的距离太近,实在是培养皮影艺人也不容易,最起码在一个地方就得训练出全套的班子才能正规起来。 “嗯,我回去后马上安排这件事儿,跳过中间的县城,直接先转战过来一批人,肥水不能总流外人的田嘛!”阿圆开始琢磨把戏园子设在哪里,要做就做正规的场地,最好还设上雅间,给贵夫人贵小姐们留个活动范围。 “我在京城看过那部《窦娥冤》,直哭的一天没有缓过劲儿来,我家老爷也说那戏本子写的真好,照出了当官的魑魅魍魉形形色色,他还说就是要在县令的位置上干一辈子,最贴近老百姓的疾苦,做的事情最有意义。”胡夫人一番谈吐除了赞颂阿圆,间接地,还歌颂了胡县令的光辉形象。 当官的就得找这样的女人做媳妇儿,时时刻刻都为男人着想。 胡大公子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稀里哗啦的包裹,春风满脸的躬身施礼:“采莲姑娘说她就不来了,有位小姐专门定的她的化妆时间,还让我把这个包裹捎过来,说是贺家的人送回来的样品,已经按这个画好了模具,采莲姑娘怕两个嫂子和我娘无聊,说是可能会想要摸几把儿,只管好好玩,不需要担心她。” 贴心的姑娘竟然让胡公子送来了麻将牌,哈哈,肯定是知道三个人不太熟悉,怕气氛尴尬,麻将牌,可不就是最好的调节气氛的宝贝么? 再也不用费心思找话攀谈了,绿柳的牌瘾正大呢,刚刚学会的人最是受不得诱惑,胡夫人又知趣识礼,很快,麻将长城就堆砌了起来。 胡大公子也喜欢新鲜东西,少年天性嘛,也跟着搭了一把手儿。 四个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气氛逐渐升温。 据说牌品其实就是人品,当一圈儿练习过后,胡夫人就耐不住只拿瓜子当筹码了,胡大公子贴心的抱来了一堆崭新的铜子儿,给四个人平均分开。 阿圆再一次感受到胡家母子知情识意,尤其是胡不语的察言观色周到体贴,并且大气,不夹夹缩缩的让人心堵。 “下次我们再来,可就得各自掏出真金白银上阵了啊!” ps: 感谢淡淡烟花香、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我意何为与谁是我家的太后的评价票,爱你们! 〖 第三百六十六章 自信的光芒 据说,一个人的疼痛可以加速一个人的饱满,不完美的才是人生,有疼痛的才是生活。 采莲就是这般一昼夜长大的,或者其实是这份疼痛早就持续了很久。 当阿圆和绿柳回到“美丽坊”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手里抓着化妆品在准备为客人捯饬那张脸,她很专注,专注的就像对待一件艺术品。 “我娘说,我这眉毛长得忒锋利,眉梢挑起来跟发狠儿似的,您想办法帮我修一修吧,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被人说苛狠。” 女客人说起自己的眉毛就很紧张,也确实是,她的一头乌发全部拢在了后方,光洁的额头上就是两道棱角分明的眉毛,在三分之二处霍的挑起,那弧度果然称得上锋利。 一双眼睛也斜斜的向上挑去,细长的鼻子和一张薄薄的樱桃小口,整张脸更加凸显的偏向瘦长,尽管其实这五官生的都还不错,就是让人觉得此女子不是个省油的灯。 要么评判是长得尖酸苛狠,要么可以归类到蛇精狐狸精那一类种群,这样的风采想做大户人家的正室有点困难。 采莲的手下就有些迟疑,眉头微微的蹙起,近看远看了一番才拿定了主意:“那我把你的眉梢全部剃掉,你喜欢什么样的眉形我们另画,你这张脸的腮红要横着打,这张脸就会显得丰润一些。” “那样的话,我就不会看起来跟发狠儿似的了吧?”女客人一定非常注重这次会面,唯恐再一次被人否定这副长相。 阿圆上前拽一拽采莲:“去蘸块温热的湿毛巾给我。” 姑嫂两个可有些日子没合作过了,想不到嫂子做了郡主还是这么热心,采莲屁颠屁颠儿的往外跑,还没忘记交待客人:“杨小姐您今儿可算来着了,我嫂子的手艺比我可强!” 阿圆上前解开女客人的发髻,仔细观察这个小姑娘,应该是与采莲差不多的年纪。个子却得比采莲高上一大块儿,又瘦的搓衣板似的,没胸没胯,很不符合唐朝遗留下来的美女标准。 拿起木梳拢下来一绺额发,阿圆轻声问询:“我剪下来一部分可好?可以立刻让你不再担心眉毛的问题。” 杨小姐木呆呆在镜子里看着阿圆,一站到化妆镜前就能找到熟悉感觉的“化妆师”,自然能够迅速得到信任。 “好。试一试吧!” 杨小姐说着话眼睛一闭,就好像这点事儿需要多么大义凛然似的。这个时代喜欢阐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轻易都不肯削减半分青丝落地。 为了美丽的女人是可以忘记所有的规矩的,采莲递了温热的湿布巾过来,阿圆塌湿了那绺额发,然后抓过来铁剪刀,“咔嚓咔嚓——”,齐眉的刘海儿就成功了。 杨小姐的整张脸的长度立刻缩短,阿圆继续小心修剪,沿着眉毛把刘海儿又贴合理想中的眉毛形状,在正中留出一个别致的美人尖。看起来就像海鸥飞翔的形状。 这样就完全遮住了原有的眉毛,再结合采莲原本的化妆方案加工就可以了。 “美丽坊”的另一侧就是成衣,一个裁缝娘子在穿针引线,阿圆捡了已经完工的最大号的一款衣服,比划了形状给裁缝娘子修改。 这边的脸上勾画完毕。那边的衣服也完了工,在铁三角下熨烫了一番,衣服还有些潮湿,就送到了杨小姐面前。 这是一款添加了现代因素荷叶边的古装服饰,浅粉色的绸衣上波澜起伏,从胸部到胯部的荷叶边儿斜逸而出,直至脚踝。 杨小姐抖抖索索的进了更衣室,不忌讳这衣服还有些潮湿就上了身,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站到了大家面前。 七天仙女下凡尘,也不过如此。 嫩嫩的粉红色最适合肤色白皙的瘦姑娘,宽大的荷叶边增添了肉感,营造出了细腰肥臀的经典效果。 盘起的发髻重新规整成蓬起的发辫,两腮侧两条细长的垂髫儿,用粉色的小花装点着,乌黑的刘海儿略略拱起一丝丝弧度,烘托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活泼生动,腮红横扫,自然的晕染,红唇轻启,可爱又魅惑。 杨小姐的丫鬟直接哭了,女孩子家嘛,习惯用这种行为代表激动,嘴巴一瘪一瘪的还在夸赞:“小姐——呜呜——你真好看——呜呜——”。 “七仙女”自己也看呆了,镜子里那个粉嫩嫩的美人儿是自己吗?每走动一下都带起了一圈圈儿荷叶边的涟漪,就好像踩着九天祥云。 “再——为我做两套这样的衣服,一模一样的,只换个颜色,我想好了,以后,就穿这种式样的衣服,只在您这里买!” 杨小姐说的有点语无伦次,化妆的银子已经交了,再递上衣服的费用,按照原价?那可不行!这是独一件专门为自己设计的新衣,您不收贵点儿,根本对不起自己! “那个——这几天——先别给别人做这种衣服行不行?等我新鲜个三五日的。”杨大小姐可是个聪明丫头,下定决心这三五天就不在家呆着了,要完完全全过够出风头的瘾儿。 采莲笑着点头:“没问题!过个六天我们再摆上这件的样品,其实要是胖人的话,穿出来还真不好看,不得跟个陀螺似的啊!” 绿柳拽着阿圆往院子里走,长吐了口气下了判定:“我看着咱家小姑子完全没有异常,该做啥就做啥还挺欢喜,这肯定是早就忘记了什么喜欢别人的事儿了,嫂子,赶紧的,问一问跟胡大公子有没有戏?” 就说爱说媒几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吧?绿柳这态度真是有点迫不及待,人家小姑娘伤心那也得伤在心里,总不能当着顾客的面儿就哭哭啼啼。 “反正跟胡夫人说好了先相处一段时间,要是再跟采莲挑开了说,两个人呢见面就会尴尬,还是顺其自然一点好了。” 阿圆其实就是喜欢放羊式的教育方式,对待孩子们,还有对待弟弟妹妹。 最好是只需要引着“羊”走到理想的牧场,吃不吃草的就不用咱操那份儿闲心。 阿圆真没打算再做采莲的思想工作,她也觉得小姑娘其实不需要再安慰,爱情本来就是镜花水月,谁还能天天拿它当真? 如果不是恰好在睡觉前到院子里转了一遍,透过窗户看到了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请帖泪眼如注…… 女人总是这样要经过千锤百炼,感情的熔炉谁也逃不过去,采莲喜欢的一定就是贺聪,那张请帖非常熟悉。 难为这孩子表面上做的那般镇定,与贺聪在一起也没曾泄露半分,经营起“美丽坊”来也没有乱了分寸。 每个人的苦痛总得每个人自己去抹平,阿圆悄悄地退回房中,胡不语比贺聪可得算强,最起码家世上比开赌场的可说得过去。 这几天得再给胡大公子制造点儿机会,治愈失恋的最快良方就是重新培养一段爱情,难得胡家母子都对小姑子很感兴趣,明儿起就多留在朱阳县几天,找店铺开皮影戏园子总得跟胡家打交道吧? 此刻的县衙后院里也是一番热闹,胡夫人拽着长子的手反复询问端详,你觉得那个采莲姑娘怎么样啊?给娘哄来做儿媳妇咋样儿? 胡县令只在一旁咧着猪嘴笑,在家里全是夫人做主他很满意,大儿子长的精神又有出息,县衙里的事务有时候比自己这个当爹的都理顺的清晰。 再看看小儿子就更高兴了,这小子总算身上有了自己的影子,最起码,这张嘴巴的轮廓是一模一样的,不辜负咱深夜里埋头耕种大战无数回合。 “不离,你听懂了你娘说的是啥?”胡县令对儿子说话可真温和。 二儿子正瞧着大哥面红耳赤的开心呢,闻言扑倒老爹的怀里:“爹,凭什么只给大哥找媳妇儿?不离也要一个!” “哈哈哈——”,胡县令笑得分外开心,二儿子胡不离才七周岁,也是个聪明孩子,虽然模样不如他大哥讨喜,但是比自己这个当爹的,可算是好看的多得多了! “老爷,妾身是真相中了那个采莲姑娘,这么点儿的年龄已经支撑店铺好几年了,还能越做越大越有名气,嫂子是郡主,大哥是将军,她身上愣是没有半点骄纵气儿,照样稳稳当当的开她的店铺,这可真不容易。”胡夫人对采莲赞不绝口。 胡不语不多说话,眼睛里却是闪烁着莹莹光彩,今日见到的那名女子表情淡淡,却绝对不是原来见过的那种高官贵族家里的千金小姐的高傲态势,也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们那种夹夹缩缩唯唯诺诺的劲头儿。 或许她的模样不是见过的最漂亮的,却一定是最夺目的,尤其是眼底里似乎还隐藏着一抹哀伤,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一下。 原来女人的自信也可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在这个女子大多隐藏在家人的庇护里的时代。 ps: 月末了亲,后台还有票票的,慷慨的砸过来吧?不要浪费了哦亲! 〖 第三百六十七章 帮忙 胡大公子这几天成了“美丽坊”店面前方的一道靓丽风景线,男子不能进到里面,他就稳稳当当的在马车前等着,有时候是来接郡主在县城里寻找合适的店面,有时候是来接三位女士到县衙吃饭,有时候是为胡夫人送东西…… 为了妹妹的终身大事,两个嫂子好几天没见到孩子们了,倒是每天都有小厮来问候一下,顺便说一说小主子们都在玩啥。 据说就连丫丫都没哭闹着要过母亲,跟着亲爹大概更加自由,“幼儿园”已经一天一个模样在改变,孩子们成天呆在里面都不嫌烦。 “二掌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干草皮,铺在院子里可舒服啦,还说等开了春就可以继续长,根本用不着重新播种。” “将军正在安装大滑梯,木匠师傅们就在‘幼儿园’里面施工,那种螺旋式的可真不好做,老王师傅的头发都白了许多……”。 尽管心里惦记着孩子们,难得出来放松一下,绿柳也下定决心过过瘾儿,这几天把朱阳县的犄角旮旯都逛了一个遍,首饰衣服布料把半张炕都堆满了。 “嫂子你再多画几张衣服样子,我们三个好好到贺聪的喜宴上露一小脸儿。”绿柳又恢复了小姑娘的心性,披着布料在身上比划。 很明显采莲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手里的首饰也滑到了炕上,那是一只银质的绞丝镯子,差点儿被小姑娘握的变了形。 “贺聪的好日子就是这个月底吧?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呢,来得及做出最漂亮的衣服,采莲现在聘用的这个裁缝娘子手脚可够利索的。”阿圆一本正经的接着绿柳的话茬儿,别逃避伤痛,多经历伤痛就会很快麻木,捂着盖着哪辈子才能痊愈? 事实上就算是两个嫂子肯给小姑子捂着盖着。现实也不会允许。 贺聪兴致盎然的来到了“美丽坊”,在这个初冬的黄昏。 “美丽坊”已经没有了客人,自然。相熟的男士可以进入后院。 “采莲妹妹,这次你可真得帮帮为兄的忙。你的新嫂子,她想请你在成亲那天亲自去帮她梳妆,咱朱阳县可是都知道你的手艺,就算是丑成无盐,也能给画成天仙!” 贺聪的声音里面满满的欢喜,对着采莲一躬到地:“妹妹这次帮了为兄,等你以后成亲时。为兄和你嫂子,那肯定要送一份大礼!要是妹夫敢欺负了我的采莲妹妹,你放心,就算是大哥二哥小阿文都不在身边。我肯定去揍他个满脸开花,给妹妹出气!” 幸亏阿圆还没来得及从房中出来,这会子也顺手拽住了绿柳的衣裙,采莲的心里肯定如同烈火焚烧,自己帮不上忙。最起码,别站到外面让小姑子觉得难堪。 两个女人贴着窗户往外偷窥,采莲的身影纤细的令人**,最后一道夕阳正斜穿过她的脸颊,少女的脸上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心上的男人。 或许她的心里正流着泪,或许她其实想要吐露心扉,但是此刻她在夕阳下微笑,贺聪直起身子来时,也在霎那间觉得这笑容触目惊心。 “怎么?妹妹——很忙?还是——不乐意?” 让爱慕你的女人去帮你的新婚妻子化妆,这他娘的根本就是欠抽的提议,谁会乐意? 采莲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就像那张笑容一样虚幻:“怎么会——不乐意?聪哥哥想让采莲去帮忙,采莲——很欢喜……”。 阿圆的鼻子一酸,不知怎的,就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有时候,爱情是卑微的,卑微的真要被踏入泥土里去。有时候,你的无数个回眸,未必能看到一个擦肩而过。你拿出天使的心,并不一定换来天使的礼遇。 贺聪的声音还是那么欢快,也许,他真的并不知道,对面的小姑娘,是怎样的想要投入他的怀抱,告诉他最深厚的情意。 “采莲,我给你送来了几块漂亮布料,都是托人从江南带回来的,有一块儿银红色的蜀丝缎,最是难得,你新嫂子那里都没有,我单单给你留下的。你手巧,做件最美的衣服到我的喜宴上穿,为兄最喜欢啦!” 绿柳的脊背一下子绷得笔直,眼珠子也瞪了起来,贺聪这小子太坏了,既然马上要娶亲,还对自家小姑子这般示好做什么? 阿圆拍着绿柳的胳膊安慰,作为一个拥有前卫思想的女人,她认为,此时冲出去是不合时宜的,应该让采莲自己解决所有的纷乱思绪。 “我给阿文也去了信儿,他有官职在身,是一定没时间吃我的喜酒的,不过我还真的给他捎了一坛‘状元红’去京城,那是我爹在我一出生,就效仿别的书香人家在地下埋藏的好酒,只可惜我没有考状元的命,送给阿文一坛是正好。” 是呢,贺聪曾经那般渴望过走上科举之路,为此跟他爹闹了不少时间,后来是贺大当家差点中风,这小伙子才万般无奈之下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转而接管了鱼龙混杂的赌场家业。 是不是这个原因?更让贺聪羡慕小阿文的存在?与阿文的情谊才愈发深厚?从而对采莲才百般照顾,从而——俘获了小姑娘的一片芳心? 每一段爱情都不尽相同,每一个结局都是缠绵悱恻的,张爱玲也会宁可重新回到尘埃之中,也不甘让胡兰成时时仰望。胡兰成也曾经一直愚笨到想像张爱玲永远是他窗前的那轮明月,他只要抬头,就时时都能仰望见她的。 更何况凡俗之中的贺聪与采莲? 终究有一天,这段感情淡薄的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采莲会走向新的生活,会有一个懂得她心爱她的男人陪伴此后的岁月。 就像万重阳,不也曾那般为齐阿圆伤神痛苦懊悔,然后现在也娇妻在怀。享受幸福美满婚姻生活了吗? 现实就是这样寡淡的,但是,你不能因为最终的寡淡而轻视这种年轻时期的爱情。因为只有在这个时期,才会存在这种男女之间的极致的喜欢。 就像是一个自己与另一个自己在光阴里的隔世重逢。愿为对方毫无道理地盛开,会为对方无可救药地投入。这时候,若只说是脾气、情趣和品性相投或相通,那不过是浅喜;最深的喜欢,就是爱,就是生命内里的粘附和吸引,就是灵魂深处的执著相守与深情对望。 两个妇人坐回炕沿儿。因为她们再不忍望见采莲的眼睛,那种最后的燃烧般的留恋。 水一旦流深,就会发不出声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凸显在外表的。反而是淡薄。 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人与人之间的这份郑重而留恋的对待,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值得她们尊重。 一直到采莲送走了贺聪,两个当嫂子的都没有出头儿打声招呼。 胡不语送来了店铺的契约。已经在县衙做了报备,阿圆不打算派人去京城召唤来桑七主持皮影业务了,太远,费神儿。 反正底下的几个丫鬟护卫都是看熟了的,就让他们先摸索着做着。朱阳县寻几个能唱的艺人还是很容易的,多训练一下估计就能成。 那匹银红的蜀丝缎,到最后也没被采莲裁剪成衣服,贺聪成亲那天,三个女人穿的都是重新设计的服装,采莲起早去女方家里化妆,阿圆和绿柳与从“幸福苑”赶来的白家兄弟一起赴宴。 四个孩子全部没来,据说他们想要在“幼儿园”的院子里堆一座小山,正在拼命苦干,连丫丫都舍不得手里的“工作”,做梦都在往竹筐里装沙子…… 孩子的世界是神奇的,只要随便他们去祸害,黄土和沙子就能构成一个天堂。 迷糊阵的贾师傅也来喜宴上了,在男子的席面上见到白家兄弟俩儿,很是不满意郡主大人至今没到迷糊阵去看一看:“哪有回来却不进家门的道理?砖窑厂的弟兄们可都眼巴巴的盼着东家回来呢,还有迷糊阵的老老小小,街面上都清扫了八回,只等着将军和郡主衣锦还乡,都跟着乐呵乐呵。” 贾师傅说的有道理,过不了几日白承光就得到祁阳县去训兵,再不回迷糊阵就又要等上些日子了,白老二也出门刚回来,正好,一家人都回去一趟,看看老家的面貌,又变化了没有。 贺家的大院子很气派,张灯结彩贴红挂绿,小厮和丫鬟们走马灯似的忙碌,贺大当家的笑声打雷般几乎没停。 新娘子据说很美丽,采莲的化妆术嘛,不美丽都没办法。 阿圆和绿柳都没心思去新房里观看新娘的长相,派了丫鬟去打听,说是化妆的小姑娘已经回家去了,两个做嫂子顿时心急如焚,草草吃了几口酒菜就安排往回赶。 跟主人打招呼告辞就算免了,连带的把白家兄弟也叫了出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跟贺聪的交情也不想继续深入下去。 “美丽坊”的店主还在忙碌,就在成衣间画一张设计图,为喜宴准备的服装高挂在墙壁上了,听说已经有个客人相中了,要求定做。 所以说女人一定要有事业支撑,才能不被这些情啊爱啊迷瞎了眼睛,就算是落花之情付了流水,还有根基可以继续等待下一个春天。 小采莲画完一笔裙边儿,抬起脸来看着阿圆:“嫂子,你看看这件样式适不适合胡夫人那个年龄?刚刚胡不语来了,说是想给母亲做一件衣服。” ps: 感谢姒苡、pei007、680722、书友16022633、431121198502、夏夜星空1186、dlch141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打赏! 〖 第三百六十八章 沙子的世界 贺聪的故事彻底落幕,胡不语的未来还没有端倪,阿圆和绿柳留下了几个人手去筹备皮影馆的琐事,满载着两马车的东西回到“幸福苑”。 这是要回迷糊阵送礼的架势,离开的时间够长了,许多朋友都要见见面。 张大山早就从祁阳县赶了回来,笑得跟偷吃了盐的老鼠似的诡异,白老三被丢在了吴路的军营,当天就开始了急行军的训练。 “我只说这是将军跟郡主安排的事宜,过几天将军回去时,得亮出一个完整的刚强的大老爷儿们,才不枉将军对吴路这般信任。” 吴路那也是个聪明的主儿,一听这来龙去脉就下了命令,白老三就是最普通的军士,基础太差那还需要一番恶补,只要能不违背张大山所提的“完整”的要求,估计很快就能历练到“刚强”的地步。 五个孩子还在“幼儿园”玩沙子,成人完全想象不到他们的耐性,沙子堆成小山这一点儿都不难,难的是保持那种高度和坡度。 每爬上去一个孩子,小山就会坍塌一回,然后他们再集体弥补,这个时候似乎就看出“小老大”的领袖地位来了,另外三个小的就围着他在行动。 “这些沙子都是他们自己堆起来的?”阿圆躲在一旁轻声询问跟班的护卫。 “是,他们不让大人插手,将军就让我们把沙子运到墙根儿,再随便他们自己来回搬运。” 护卫们都快闲出病来了,这几天孩子们也不到处跑了,全冲着沙子山较劲儿,还不用帮忙,就只能远远地守护着。 “吵架没有?”阿圆还得关心另一个问题,就算是一座矮矮的沙子山。那也是需要合作的力量,这中途,估计免不了起些纷争。 “没——没有。就是——小小姐喜欢拣沙子里的小石头,有时候。就把小山给扒歪了。” 就说自家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天天蹲在沙子堆里弄一手泥土,就没想到沙子里面也是有宝藏的,大人不在乎的物什,说不定她们喜欢得不得了。 再仔细看,果然,宋好好那里堆着亮晶晶的花白小石头。白丫丫明显也是喜欢的,小胖手在沙子里淘澄,正努力帮着小姐姐凑数儿。 “现在可好了,丫丫有人陪着玩儿。也不肯黏着我了。”绿柳酸溜溜的在身后轻叹,被阿圆拉着走向了小山。 “小没良心的都想娘了没有?”齐阿圆一出口也是醋味十足,就没看出怎么一堆沙子就能顶替亲娘的地位。 “哇哇——娘回来了!”“小老二”还是那么机灵,立刻丢下手里的沙子往母亲的身上爬,可惜宋好好同学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丫丫也发现了自己的母亲。随机欢叫着投进怀里去,再看看这边的三个哥哥姐姐,已经一个接一个的把他们的母亲按在了沙子里。 “哈哈哈——臭小子快起来——娘跟你们一块儿玩——”,阿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沙子在脑袋上安了家。身上也干净不了了。 加入了成人的思想,这沙子就不再仅仅是沙子了,两个母亲在堆砌沙墙,阿圆设计了长城的形状,因为沙子太干了不好成型,护卫们又殷勤的撒上些水。 尽管这个时节已经有些冷凉,母子们干起活儿来都不觉得受影响,绿柳也仿佛恢复了天性,完全遗忘了身上脏污的衣裳。 小山迅速演变成城堡,长城弯弯曲曲非常漂亮,“孟姜女”的故事作为辅助,两个小姑娘的眼泪都开始汪汪。 湿润的沙子果然容易成型,馒头包子都在阿圆手下归拢,两个丫头又喜欢上了玩“过家家儿”的游戏,只可惜,两个小子没有兴趣。 所以说“幼儿园”得赶紧操办起来,光是自家的孩子还玩不出痛快,阿圆转到了滑梯那边,木匠们还在“吭哧吭哧”加工着玩具。 “这样的木马多做几个,一定要打磨平整了,免得伤到了孩子们的皮肤。” 院子里有玩具有草皮有沙子就差不多了,屋子里还欠缺的很,红砖地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安全,干脆,换成木地板。 木匠师傅们可算是找到了出力的地方,就这几个人还不够用,再找几个泥瓦匠来商量商量,怎么才能在木地板下面还能盘出火炕的效果,在冬日里,孩子们光着脚丫子在屋里跑都不寒冷。 好在阿圆自己只需要出主意提想法,剩下的摸索工作就由工匠们完成,乐悠悠的郡主大人把脑袋倒空了之后,就回去琢磨给孩子们吃点什么。 “幸福苑”的居民里面,已经有听说了“幼儿园”的计划的,现在就想报名,让自家的娃儿去跟郡主家的一块儿长长见识去。 只要有他们自家人看护着,那就暂时也可以到“幼儿园”里面跟孩子们玩耍,很快,沙子城堡旁边就多了几个小鬼头儿。 厨娘来送鸡蛋煎饼,多出来的小鬼头儿也得了半个,郡主家的娃娃就是大度,被分了吃的全不在乎。 建悬浮木桥那边可不允许随便去转悠的,滑梯也只能远观不可亵玩,这些东西都得等郡主验收合格才能使用。 李薇捎了信儿来,说是在朱阳县请好了几位先生,教书的教画的教武功的都有,甚至还推举了从京城里送来的一个年长的嬷嬷,说是可以教习小姑娘们刺绣化妆穿衣什么的…… 这可就越来越正规了啊,阿圆打算亲自补漏洞,算学在这时候还不算简单,自己教习一下加减乘除还是没问题的,还有文字的教材得重新编撰,老夫子那一套自己最不喜欢。 郡主府急招几个画工高超的佣工,要求把启蒙教材全增添图画说明,还得寻来印书的师傅,叫他们从此刻起,就要研究怎么刻印图画书。 这么一操扯就实在是忙碌了,夫妻两个都有点焦头烂额,白承光每天晚上需要跟媳妇重新学习那些训练器具的使用方法,还有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先进理念。 “幼儿园”里面的孩子分成了两小撮儿,男娃子与女娃子不再混在一起,他们已经开始练习着互相鄙视,男娃子在做城堡和各种武器图形,攻城的守城的每天都在更换。 女孩子们在试图把漂亮的石头串成首饰,或者就用沙子模型玩“过家家儿”,又臭美又娇嗲的玩着,总是会引来男娃子的白眼珠儿。 每一天都会哭上几个“小兵”,甚至互相抓挠着滚在一起,郡主府的护卫只负责不让他们互相伤害到肢体,从来不问缘由更不偏向自己的主子。 孩子的世界就应该有孩子们的规矩,多打上几回就能分出胜负,领袖和兵卒是必然要区分出来的,谁占了上风都有可能。 据说“小老大”和“小老二”没能干过一个四岁的男娃子,目前那个孩子在做头领,“小老二”正在行使着“狗头军师”的妙用,不断地给头领一些建议让他去执行…… 女孩子堆儿里厮混大概很容易,宋好好天生就喜欢强势,目前手底下有四五个小丫头甘心听命,每天做什么游戏都听好好的安排。 夫妻两个必须要回迷糊阵一趟了,白老二两个人也要同行,四个孩子被哄上了马车,“头领”和“小兵卒”们泪汪汪的在下面送行。 阿圆专门观察了一下儿子的“头领”,四岁的小子长得够大发儿,肉滚滚的身子肯定还很有力量,一双大眼睛总是眨也不眨的瞪着。 男孩子是个可爱的物种,他们在儿童时代的地位,就取决于力量和拳头。 “这小子沾了年龄的光,要是咱家的娃儿也到了四岁,那肯定能把‘头领’的位置抢过来!”白承光很替儿子叫屈,差着一半儿的年岁呢,这种竞争根本就不公平! 动物的世界讲究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大老虎在吃小兔子之前,从来都不会计较年龄。 “等从迷糊阵回来我就得走,一应器具差不多三四天就能全部完工,也不知道老三那小子在祁阳县混的咋样儿,庄户人家出身,不会还赶不上那些娇气少爷们能抗吧?”白承光念念不忘他的好兄弟,总担心白老三在军营里受了气。 阿圆总是笑着不接话茬儿,心里暗下决定,以后儿子们的教育问题一定要由自己把关,这个自己受尽了生活的苦难的男人,根本舍不得再让他的亲人承受。 其实最好的老师还是磨难,有很多人生经验必须要由自己摔了跟头才能领会,当父母的总是站在岸边指手画脚,也赶不上孩子自己在水里扑腾一圈儿,才能学会游泳。 “你娘——马王妃,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阿圆扯开汉子感慨的话题,说真的,就剩下那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长辈了,还觉得非常金贵。 “我已经派了两个人去祖坟接应了,一开始也嘱咐了要严密看紧——王妃,千万不能让她寻了短见……”。 ps: 感谢孤芳赏蓝的粉红票!感谢朋友们又与《甜园福地》共度过阳春三月的好时光,爱你们! 〖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亲人 白承光果然对这个话题更加敏感,虽然他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当人家儿子还算有点母子同心的意思,马王妃在马王爷死去后的表现,很明显就是了无生念的了。 “如果王妃回来,我们多让她陪着孩子们,再大的痛苦也终究会熬过去,日子,还长着呢!”阿圆一声长叹,这是夫妻二人第一次从容的谈起马家人,都用的是怜悯的口吻。 马王爷的去世,曾经让白承光很长时间怅然若失,虽然他在的时候,会有那么多愤恨的成份存在。 这就是亲情的缘故吧?没有什么仇恨可以长长久久的横亘在心头。 兜兜转转了这么长时间,夫妻两个人,似乎都平和了不少,阿圆身上的棱角,也仿佛就在马王爷死去的消息里被磨掉了。 他们的亲人真的不多,掰着手指头能数的过来,马王妃如果可以融进他们的生活,他们不会介意多一个长辈可以去孝敬。 “爹,娘——下马车——”!小亲人的车厢里传来呼唤,是那哥儿俩又生事儿了。 天大地大,孩子最大!白承光如同听到号角的将士,立刻掀起车帘往外跳:“展鹏展堂,坐累了吧?下车歇歇?” “小老二”笑嘻嘻的声音传进阿圆的耳朵里:“展鹏——要撒尿儿——”。 “展鹏是你叫的?得叫哥,记住了没有?”似乎臭小子被当爹的从马车里薅了出来,然后是被叫了名字也不在意的“小老大”,被亲爹放在了地面上。 目前这三个孩子有了比较自主的意识,“小老二”和“小老三”开始想要篡权,尝试着把哥哥叫做“展鹏——展堂——”,而刻意避过那个尊称。 “小孩子家家的,就在路边解决行了!”白承光还是老农民的素质,竟然建议儿子们当街不文明,虽然这个地界已经属于荒郊野外。那也得打小培养孩子们点文明意识吧? 好在儿子们很有教养,当娘的这会儿有了成就感,“小老大”声音脆脆的在反驳父亲:“那可不行!最起码,得往里走走,找个没人的地儿——”。 那就干脆都下马车来活动活动。阿圆抱了宋好好也在附近走了几步。一晃几年的光阴流逝,这块荒地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废着,稀稀疏疏的杂草林立。软绵绵的黄土上,弥漫着一层寡淡的白色。 其实盐碱地也不是没办法救治……,阿圆刚要说点什么,两个儿子的大呼小叫声就传了过来。 “爹,娘,这里怎么这么多新土?堆小山吗?” 往前走上百十步就出现了一道深沟,儿子们就在深沟一侧方便过了,原本是极度荒凉的地方,此刻真的出现了一堆一堆的新鲜泥土。很明显是有人新近堆砌在这里的,量还真不少,蜿蜿蜒蜒的直通到了很远。 难道有人想在这里搞什么建筑?或者是发现了此地可以另有妙用,于是大兴土木? “有人惦记着捯饬这片荒地,总比老是荒着要强,盐碱地利用好了。也能变废成宝。”阿圆帮儿子整理一下衣襟,跟着丈夫往回走。 “那些土,可以垒起来好大一座山……”,“小老二”对那些黄土堆念念不忘,越发惦记自家那片沙子城堡。 小孩子对于玩乐的游戏总是很痴迷的。宋好好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幸福苑”的沙子世界,转而继续摆弄自家的闪亮首饰去了。 那堆黄土被大人们忘在了脑后。 照例要在三十里屯子停留一下,杨橛子老人家必须得去看一看,半马车的礼物都是给他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跟这老头投缘儿。 岁月是一种最为无情无义的东西,偏偏对待老人是仁慈的,舍不得挥起那把锋利的杀猪刀,杨橛子还真是不显老,几年前初见是什么样的一张老皮,现在完全没增添一道多余的沟壑,一如当年般精神矍铄。 三个孩子也都被带下来给老爷子见了礼,杨橛子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非常激动:“啥也甭说了,老头子我送每个娃儿一套家具,书桌书凳小床小橱柜,打好了就安排人马上送去。” 离开了三十里屯子,就直奔迷糊阵来了,早有腿脚快的村民回来报了信儿,迷糊阵的李叔带着长老们迎出了村外,身后的村民还在扶老携幼的往外涌,初初一看,跟过新年似的。 这就是迷糊阵迎接贵宾的最高礼遇了,白承光和白承宗在马车前整整衣襟,率先往前寒暄。 阿圆和绿柳随后,四个小娃子很新鲜的左看右看,别说三个孩子对这里的印象空白,就连丫丫,长期在“幸福苑”住着,也对这里陌生的紧。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李叔挥起大袖子抹泪儿,身边的长老级人物已经少了两个,当初那个指挥摆阵迎敌的老头子已经故去了。 白家大伯也很见老,那头发就跟染了层霜似的,背更加佝偻,原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子,现在抽抽儿的更枯干瘦小了。 阿圆忽然觉得非常惭愧,自己现在得到了这样高的礼遇,可是仔细想想,并没有为这个村子多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初来时他们很贫寒,现在,也仅仅只是温饱了而已。 是不是自己骨子里存在的那种凉薄制约了感情?对迷糊阵总是欢喜着又疏离着,唯恐自己再被这里的愚昧无知伤害。 不同于白承光发自内心的热情,阿圆和白老二是同样的人性,即便是面对着庄稼人最坦荡的尊敬,他们也是先回忆起对自己不公平的时候,然后保持着最舒服的距离。 这块土地养育过他们,辜负过他们,也保护过他们。 现在,他们强大起来了,已经不需要再承受委屈,也不会再被这块土地辜负了。 内心深处,却越来越怀念这里,为什么呢? 白老二跟着大哥在逐一与村民寒暄,白家大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那种与有荣焉的表情很让人心酸。 李叔也是谦卑的,用了那样小心商量的口气来请示:“阿圆——郡主,能不能——先去宗祠里面上一炷香?告慰祖宗一番——迷糊阵白家一枝——回来了。” “当然——得去。”阿圆点头,看向三个正大大方方跟几个老头子对话的孩子,是不是年龄见长之后,就会越发看重这些东西,例如宗祠,例如姓氏,例如家乡…… 郡主的首肯很大的激励了李叔这个里正的情绪,十几个半大小子被他指挥着头前去布置,老老少少簇拥着一家人往宗祠走去。 鞭炮还挺应时,“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丫丫害羞或者是害怕,把小脑袋直扎进母亲怀里,宋好好却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下巴颏儿微微的扬着,举手投足又有了容嬷嬷教导的影子,愈发的显得出身高贵。 其实女孩子根本不需要进宗祠,只有两个小子被老爹和二叔带了进去,黑黢黢的宗祠里面神神秘秘的,得幸亏这俩小子早就被训练的皮糙肉厚心理坚韧,到出来时还是一脸的欢喜。 白承宗的神色清浅的看不出什么来,白承光的眼角下却有泪痕,虽然他并不真正是人家迷糊阵老白家的种儿。 白家大伯娘也隐身在人群里,张牙舞爪却没敢往前凑乎,难为她一如既往还是胖的没办法目睹,更难为她精神头儿还是始终如一的好。 白家大伯一直小心的跟在侄子们身后,间或偷偷的瞧孩子们一眼,四个侄子都长时间不在眼前,猛不丁见到了其实真想亲热亲热。 总算是白家还有他在中间协调着,白家这些侄子还不算太过生分,白家姑姑可是自己都不好意思往前靠了,当年的事情做得忒绝,孩子们有困难时又从来没有给过帮助。 到如今她还在后悔没有早早把阿文过继到自己家里,如若不然,司马大人可就是自家的儿子,做司马的父母那得多么洋气?手底下肯定得是一群使唤丫头呼来唤去。 最看不上眼的白承光都做了将军,还不承认老白家的好风水都让他们占了去,白家姑姑这口气在心里憋闷的生疼啊,如何能不继续憎恨? 可是迷糊阵里所有的村民都在巴结这一枝白家人,都忘记了当年帮忙把他们逐出村子的那一桩事情了,就连白家奶奶,姑姑的亲娘,现在也在绞尽脑汁算计着如何把孙子唬弄的回心转意。 断没有亲戚长辈们还在受穷,小辈儿的人却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呼风唤雨,白家的三个老女人终于拧成了一股绳,只待送上门的小辈儿们安稳下来,就要开始展示全新的手段。 砖窑厂的贾师傅带着几个老雇工也迎了过来,阿东的爹娘更是渴望跟郡主多谈谈,儿子出海这么大的事情总想找个明白人问个究竟,转眼家里的孙子都要会跑了,当爹的还没回来呢! “别担心,他们两个月前来了信儿,一切都顺利,估摸着阳春三月里就能回家。晚会儿您在前面带路,我让人把礼物送过去,给孩子的玩具有些琐碎,得让丫鬟把玩法儿先说清了……”。 阿圆总是这样体贴下属的亲眷,感动的阿东爹娘热泪滚滚。 ps: 感谢、ima329、佩尔、wdid007的粉红票,4月开始了,努力双更! 〖 第三百七十章 传道 “阿东爹现在也在咱砖窑上做活儿,入了冬的蔬菜栽培就全靠他了,从祁阳县山沟子里摘来的一种果子,现在已经开始长个子,看着跟个枣子一般大的绿色果实,老汉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当初阿东爹拿来那果子的时候,那滋味可真不是一般的甜!” 贾师傅恨不能把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的事情全部报备一遍,眉飞色舞的一个劲儿的比划。 “真的?有那么好吃?”阿圆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山里的果子都不简单,要是真能培养出来个野生品种,嘿嘿,这个新年可就不会过于寡淡啦! 应该说大家伙儿的眼界都在提高,过去这砖窑厂的温室种植可都是蔬菜,今年的生活条件那肯定是更好了,才会延伸出种植水果享受生活的念头。 阿东爹说起这个也很激动,抹一把老泪儿就细说分明:“东家你可能没吃过那种野果子,山里人把它叫做‘人参果’,胖胖墩墩的一兜儿蜜水,吃完了只觉得浑身通泰全是干劲儿……”。 “人参果”?那不是《西游记》里面的宝贝吗?当年孙悟空可为了它们惹下了大祸,猪八戒馋的流遍了哈喇子,足可以想象那果实得有多金贵! “给我比划比划那果子成熟后能有多大?”阿圆的眼睛都听直了,说不得这一次就又能大赚一笔,正好,在老家过年,玩点新鲜花样,给家乡人添点喜庆。 阿东爹的巴掌一合,就像一只小甜瓜的形状。 “明儿您来找我,那瓜果子,我有安排。”阿圆心情大好,小丫鬟跟着阿东爹娘去送东西了,周围的乡亲那目光可是真艳羡。 还有小五家里的礼物,人家儿子儿媳妇都在祁阳给自己卖命呢,不能忘喽! 李叔李婶非要把阿圆送回家不可。贾师傅已经安排老伴儿重新拾掇过那处旧宅院,只不过,这样一群人回来,还得需要继续借住砖窑厂的职工宿舍一部分。 阿英父女和李柱子,现在又即将增添两个孩子。一个刚刚下地跑。第二个就快要降生了,挨着肩儿的养孩子啊! 这时代不讲究计划生育,更不流行优生优育。女人能生是福气,没有避孕休养生息那一说法儿。 估计家里的奶牛也是这么养的,养殖场那片空间现在已经繁殖到二十几头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已经不知道耕耘了几辈儿,据说最年长的那一头祖母奶牛又怀了牛崽儿。 “现在奶粉的销量可不发愁,附近几个县城都预定不上,我寻思着咱还得继续扩大规模,这牛奶比羊奶可是受欢迎。”白老二就喜欢跟在嫂子身后谈起自家的买卖,两家的产业其实完全分不开。嫂子就是一个心宽量大的主儿,给多少分红就拿多少,从不计较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便宜。 做成奶粉确实就容易保存,只是生产量不会太大罢了。 还有羊奶其实也很不错,李柱子就是养羊出身的,麾下的羊群已经堪比一个小型军队。这就是一股潜在的势头。利用好了,比牛奶还要得人欢心。 羊奶含有一种特殊的挥发性膻味,尤其是煮羊奶的时候,这种味道非常难闻,想去除羊奶的膻味。其实是有办法的。 羊奶的膻味主要来源于葵酸和乙酸,花茶的芬芳香味可以起到清除膻味的作用,比如煮羊奶时放入少许的茉莉花茶,待羊奶煮沸后滤去茶叶,便可去除膻味。 可惜一时之间是找不到茉莉花的,但可以找到杏仁儿,庄户人家喜欢吃过了杏子保留下杏仁儿来,或者给孩子做零嘴儿,或者自家砸开了核儿嚼着解闷儿。 杏仁所含的挥发性物质正好能够与羊奶的膻味进行良好的中和,在煮羊奶的时候,向锅中放入几颗杏仁,待羊奶煮沸后捞出杏仁,膻味便可消除。 去掉了膻味的羊奶再出售的便宜一些,相信假以时日,会比牛奶的销路更广。 “这样一来,咱家的养殖场就得增添一个附属企业,奶类加工厂。厂房得宽敞干净正规严格,不能再跟以往似的了,零敲碎打的都交给李柱子一家人负责。” 阿圆嘱咐着,对阿英爹招手,老汉微眯着眼睛,正抱着个刚走利索的小娃子仔细分辨客人是谁。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阿英爹的眼睛,就是被催模糊了。 “大叔还好吧?柱子跟阿英呢?这孩子是外孙子吧?瞧瞧,长得真结实!”阿圆迎上去,终于被老汉辨认了出来。 “是东家?东家回来啦!俺好,好着呢!柱子听说李洼儿村有个养羊的,那羊长得个大膘肥,比咱家的强,这不,昨儿就赶着去看了,现在都没回来。”阿英爹站起身子来,怀里的小孩子开始渴望回到地面上走走跑跑,被老汉紧紧搂住了。 上年纪的人看孩子就是这样,喜欢搁在怀里抱着,这种看孩子方式最安全最牢稳。 “阿英在屋里歇着呢,今儿一早出来喂草料,扭了一下腰,俺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啥闪失,没让她出来。” 说实话这么大的养殖场全交给这三口人,确实太劳累了,养猪场那边的猪叫声还有耳闻呢! “我去看看阿英,老二你安排人帮着大叔照管孩子和牲口。” 阿圆嘱咐一声就自己往里走,穿过养猪场,就是阿英的那几间红砖房了。 白老二很惭愧,此刻他在尽力弥补自己的疏忽,马上雇佣人手来帮忙。 阿英大概扭得不轻,顶着个肚子侧躺在床上,听得阿圆的呼唤和推门声急忙要下地,被一连串的责备给唬回了原位儿。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知道保养?这生孩子能连着来吗?又不是畜生!这上一胎的元气还没有养好,你就敢继续下力气祸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被亲娘的愚昧给伤着吧?我真恨不得拍你两巴掌!” 人家都说是“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可为什么明明阿圆这张嘴就没说什么好听的话,偏偏阿英就感动的不得了了呢? 只有对待至亲的人,东家才会口出恶言,不,这也不是恶言,这是亲密,是关心…… 小丫鬟在门外轻声垂问:“郡主,礼物送来了,您看,放在哪儿?” 阿英撇着嘴巴抹着眼泪儿,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那张脸现在没办法看了,全是一片一片的妊辰斑,褐色的苔藓形状,还干涸的爆了皮,顶着一层白色的皮屑。 阿圆一声长叹:“都送进来吧!先把护肤品找出来给阿英用上。” 进了冬日的女人还不知道保养皮肤,也难怪一到三十岁就自己主动把自己划成老年人那一范畴,庄户家的妇人大多都是这德行,就好像这生命完全就是为了孩子和夫君。 躺在床上的妇人就只是张嘴,任凭东家把香喷喷的护肤品给涂抹在了脸上和手上,尽管此刻那张褐色斑的脸又多了一层油光,到底不像枯干的树皮那么寒碜。 “不行,你这个模样我可不放心,青儿你去安排人请大夫来。”孕妇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的孕妇。 青儿丫头答应着跑了出去,屋子里的阿英终于发了声:“我不是——我没事儿——”! “那肚子疼不疼?几个月了?见红没有?” “没有——五个月多了——肚子——这会儿不疼了——您——快坐下——”,阿英试图扯出一个笑脸,东家对自己的好,她拎的清。 大白天能让一个勤劳的农妇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休息,怎么会没事儿?怎么会不疼? “阿英你别动,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等大夫来了,号完脉再说话,现在,你闭上眼睛休息。”东家的声音里透着命令,一张脸沉下来其实挺可怕,阿英再不敢吱声,身子继续侧躺着,只是一双眼睛万分恳切的望着阿圆。 “你听我说,这怀孕的事情得慎重,生完一胎,最起码也得等上个一两年再要下一个孩子,把身子养瓷实了是关键,你这样频繁的生育是最伤身的,为什么这古代——这现在的人的寿命都太短,尤其是女人的生命,就有这个原因。” 阿圆坐在床沿上分析道理:“还有啊,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为什么这么危险?还不是因为年龄小,身子骨没长好,和频繁生育吗?以后再不允许这样拿自己当母猪生养了啊,你是人!是女人!是非常珍贵的——一类物种!” 没错,女人就是非常珍贵的,因为她们具备男人所不具备的能力——孕育后代。 给一个古代的已婚妇人洗脑是非常费劲儿的,她们会认为自己是卑微的,是可以为了丈夫为了孩子被牺牲掉的,她们以为生育就是需要贯彻终生的一项任务,保持美貌和享受幸福都不重要。 “东家你没见大家伙儿都是这么过的吗?孩子生的越多女人就越有福……”。 ps: 感谢may_kim和快乐紫妍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愚人节了,亲们今天上当没有? 〖 第三百七十一章 模具 教育的关键还是得从女人做起,只有女子素质提高了,才能潜移默化延续到下一辈儿。 阿圆下了决心再开拓发财大业就从庄户家的妇人做起,眼巴前的奶品加工厂就可以。 等迷糊阵那位赤脚郎中背着药箱子赶过来,把脉沉吟好久,才下了结论:“胎气动了,还好大人在意些知道躺着,才没有大问题,只不过一定得继续卧床静养,再弯腰干活下力气是不行的了,这孩子可经不起再伤着一次。” 保胎药照例得开,总少不了那几个老方子,阿英这下子老实了,低眉顺眼的答应好好保胎。 “我先留个丫鬟给你,等柱子回来了再让她回去,这几天可千万别下地儿,养殖场的事情我重新安排。”阿圆嘱咐完,青儿接替了熬药的工作,这才走出去找白老二细商后续事宜。 养殖场可以招收男劳力,食品加工就从干净利索的妇人中间找,李叔照例给提供人选,迷糊阵的老老少少哪家什么品性他最清楚。 再去砖窑厂转了转,说实话目前最没变化的还是这块儿地方,除了雇工更换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东家,现在砖窑厂烧窑都是从别的地方拉土了,琉璃砖瓦也烧不出来了,咱家的荒地都已经往下掘了足有二十尺,老庄稼把式可看了,下面的土质不错,种田没问题。”贾师傅说起来这个话题就忧心忡忡,虽然红砖瓦的销量大,伴随的问题就是耗费土资源也多,生生的,把不长庄稼的荒田给掘出了肥地。 “您老别担心,万事都得顺其自然,哪天要是觉得这砖窑厂没办法烧下去了,那咱还真的可以重新种地,把砖窑改建成冬季的温室也不错,反季蔬菜和瓜果的需求量还大着呢!”阿圆安慰贾师傅。这座砖窑厂是贾师傅一手督办起来的,始终如一的在这里奉献着所有的热情,自然,是舍不得砖窑厂消失的。 “我——不担心,实在不行了,我这把老骨头就去祁阳县接着烧砖瓦,小五在那里干得不错,说是遍地都是可用的好土,完全能接应上迷糊阵的生意。” 贾师傅挥挥手,指指砖窑厂墙面上又重新描摹过的字迹:“东家你看。咱们当初的愿望正在实现。虽然还没有完全把朱阳县的民居都换成红砖瓦房。可是,也差不多换了七七八八,今年夏天的雨水大时,就基本没有出现房屋倒塌无处居住的场面。等朱阳县所有的人家都住上了坚固的砖房。咱就把砖窑厂再开到别的地方去,还是保持最便宜的价格,总会等到那一天——‘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我天下寒士尽欢颜’!” 自从砖窑厂起步,贾师傅就把阿圆的这一梦想当成了自己的梦想,迷糊阵目前已经找不到泥土垒砌的旧屋踪迹,整个朱阳县也更新了七七八八,条件好的村子也模仿着迷糊阵,把村里村外的道路都用红砖铺了。下雨落雪的时候,行走已经不成问题。 “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阿圆眼睛有些返潮,或许自从她来到这个异世,就一直没真正找到自己的位置,孩子们的出生让她学会了留恋这个世界。贾师傅的这一席话,又让她瞬间领悟,自己的生存是有价值的,每一丝呼吸仿佛都有了意义。 如果说原来所作的很多努力,都是出于生存的考虑,或者还有很多是出自于本能去做,那么,从此刻起,就来源于一种真正融入这个社会这个人世的那种责任感了。 黄昏的夕阳是清冷苍白的,白承光在忙着烧火炕,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回到迷糊阵村外的这一亩三分地,令他感觉分外的惬意。 只是宋好好显得很不开心,这处陈旧的房舍实在让小孩子提不起兴趣,就连丫丫也有些茫然,“幸福苑”的条件可比这边好的太多了。 娇生惯养的闺女鄙弃老家了,这让当爹的多少有些寒心,实在不行那就翻盖一下?到底这里埋着自己的根。 护卫们大多都安置到砖窑厂去了,其实在那边他们一家人也能安身,只不过大人对这处宅院充满感情,才希望跟孩子们一起在这里回忆以前的。 两个小子倒是对环境很感兴趣,拽着张大山和巴子到外面寻找野兔子了,这会儿天都黑了,怎么还没满载而归? “小老二”撇着嘴巴空着手回来的,说是砖窑厂附近遍地都是深坑,野兔子根本就不见踪影。 “娘您这是打算养鱼吗?展鹏——哥——去河里抓鱼了,我回来跟您说一声。” 这小子还是不喜欢称呼“小老大”做哥哥,就好像只为了早出生了那么一小会儿,得个“哥哥”的职位有些不公平。 “大山的水性怎么样啊?这么冷的天,可别把展鹏掉进水里。”白承光立刻着了急,抱起小儿子就往外跑:“媳妇儿你先让灶上等等再做饭,说不定我们一会儿就捞了鱼回来。” 白老二一听也跟上去:“我也去帮把手儿,大哥捉鱼不如老三的水平。” 曾经有个机灵又不失憨厚的少年喜欢捉鱼,一家人伴着野菜分吃一锅鱼羹,那时候的白老三多可爱啊,然后,伴随着吃饱穿暖有钱的日子,就慢慢儿分了心…… 冬日总是夜长日短,大大小小的男人们吆三喝四的回了家们,还行,收获不少,也已经就着火把的光亮在河里收拾清洗好了,立刻进锅就行。 两个小子兴奋的不得了,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亲自下手捉鱼,尽管小手被冻的冷冰冰的,可心里热乎乎的,不断地向母亲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 “二叔说了,让我们把河水搅起来才能捉鱼,巴子给我们折了一根很长的树棍,我们就一块儿使了劲儿的搅河水,他们三个害怕我们掉进水里去,就扒了衣服系起来,一头儿拴着我们,一头拴在树身上,咯咯——真好玩儿——”。 “小老二”就是比“小老大”话多,还很亲热的抱着哥哥的胳膊不断的需要他提供证明,“小老三”这会儿有点艳羡了,在这么土鳖的屋子里呆着,还不如跟着哥哥们去河边撒欢儿呢! 这段晚饭吃的挺带劲儿,到了上床睡觉的时候都不舍得去,小肚子个个溜圆儿的也确实需要继续耗一会儿,阿圆在烧的暖融融的火炕上勾画一种模具,任凭小娃子们叠在老爹的身上做游戏。 刚刚在砖窑厂看到的那种果实,其实更应该算是一种瓜类,看瓜蔓儿瓜叶或许跟前世的甜瓜能搭上亲。 这种瓜果其实最适合保存,冬日里捂严实了在路途上耽搁个十天半月大概没问题,看情形这种瓜果能结上几百个,今年过年的福利就打算靠它了。 既然山民都把它叫做“人参果”那味道肯定也错不了,如何把一枚山果子卖出天价儿,还需要往精细里包装,往尊贵里打扮。 这个模具就是为了尊贵而设计的,阿圆幻想这果子能长成一个“仙童”的形象,齐眉胖脸比较好操作,盘坐着的仙童双手做什么呢? 其实这模具没办法再精细了,干脆就只挖出一个长袖盘膝的形状,这果子的后背就不用琢磨了。 阿圆用上了素描的手法,用炭笔给成型的图案上调子,需要凹下去的地方必须涂黑,到明儿再找木匠精工细琢。 可是怎么周围一下子这么安静?老的小的都围到自己身边来了?“小老大”一脸沉思的伸出小手指:“娘,让娃娃——笑一笑——”。 “小老三”不甘示弱,也伸出手指头来指示:“戴个花儿——”。 寿星佬儿手下的“小仙童”会不会笑?或者是供奉在佛前的娃娃儿会不会戴朵花儿在头上显摆? 尽管这些问题其实都没有答案,阿圆决定从善如流,按照大儿子的提议做修改,“仙童”的眼睛和嘴巴都只需要开一条缝儿,让木匠把模具做的凸出一条线就行。 “既然你们各有各的想法儿,那娘就专门给你们自己设计个模具,等谁的作品长好了,就按照模样各自去认领。” 连阿圆自己都觉得有成就感,瞧瞧这女人把三个孩子教育的多好?各自掰着小脚丫在冥思苦想,自己的娃娃儿可怎么画呢? “小老三”要求自己的作品头上戴花儿,还要求身上的衣服也不能秃喽,大大小小总要多些点缀才行。 “小老二”异想天开,要求这个“瓜娃娃儿”得挤鼻子弄眼儿,还得加一张歪嘴巴,最后连齐眉的短发也不要了,圆圆的秃脑袋他认为最可爱…… 白承光也涎着脸提了要求:“能不能把孩子们的‘瓜娃娃儿’交给我来做模具?就这三天的时间我陪着他们,等我去了祁阳县,最起码,看到模具就能想起我这个爹来。” 看在他说得这么可怜巴巴的,阿圆勉强同意了男人的要求,不过,“小老二”听了这一番话为什么老是眨巴眼睛?根据做了他将近两年的亲娘的经验,这小子肚子里一定又有了什么打算。 ps: 感谢duyijian的桃花扇,阳春时节,桃花开得正旺呢! 感谢猫祺祺、姒苡的粉红票,4月开张了,求票啦朋友们! 〖 第三百七十二章 果园的设想 “人参果”的模子需要保密,既然男人喜欢干,那就全交给白承光自己雕饰,这活儿不难,庄稼汉子都是啥活儿都能拾掇的起来的主儿。 阿东爹脚底下跑得飞快,昨儿东家可说了,让他一早儿就来听安排,那瓜果子不会是不满意吧?搞得这么神秘还真让人心里没底。 待到见到了郡主的面,再听听东家一番解释,阿东爹的眼珠子瞪得不是一般的大:“这——真的可以?不会把瓜果给挤烂了吧?” 把小瓜儿放进模具中生长,这想法确实匪夷所思,跟着白承光挖木头做模具的护卫们也琢磨不明白。 温室里本来就见不到阳光,这再添一层木盒子那还怎么长?更别说为了不累到瓜果,还要从上面吊一根线,把瓜果悬起来。 “东家你知道为啥咱庄户人家种果树的少?其实荒地里能长苹果、梨这些东西,就是因为果子总长不结实,还没熟就烂了掉了被鸟叨了,那还是成天在外面被阳光照到的呢,照不到的那一面就算是熟透了,也是青绿色的,不怎么甘甜。” 阿东爹很想说服东家打消这个不靠谱的主意,庄户人家里还真有不少种果树的,向阳的那一面确实红彤彤的长相喜人,滋味也更甜美,从来没听说过捂着长能长好的瓜果子。 但是阿圆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皱着眉头详细追问:“大叔你是说咱这荒地里不长庄稼,却能长果树?就只是产量低,落不下多少果子?” “是啊!”阿东爹叹口气,指指外面:“你们是不知道,早先这荒地里也是有不少果树的,野苹果野山桃到了秋日里能落一地,就是那滋味儿又酸又涩,糊弄个小娃子或者喂个猪啥的都可以,后来咱村子里人越来越多,就慢慢儿的开垦荒地。把果树都砍掉了,结果,果子没了,庄稼也不长,就成了现在这样。” “哦……”,阿圆的手指又在交替敲打着桌面,除了继续尝试一下把荒地换成良田,还可以从果树上打主意,荒地和养殖场里面还剩着不少年年发芽的树根子,原来没注意到那竟然是果树。果实发酸发涩没关系。嫁接好了肯定会有惊喜。容易掉果子也甭害怕,大不了学习前世的果农做法,坐下果子就开始装在纸袋子里生长,保准小鸟都叼不走一口。 这件大事得找李叔合计。就把这个主意当成送给迷糊阵的大礼,甜果树的枝条庄户家里本来就有,等开了春就可以开始在老树根上尝试,从河堤到自家的荒地这可是好大一片,要是真能生长成一块望不到边的果园,那这个村子可就远近闻名了。 “大叔,果子的事情就按我说的办,现在您也跟着大家伙儿去做模具吧,把里面打磨的光光滑滑的。让果子长一张漂亮的脸,还有,这个事情暂时保密,上百口子人的年终福利就全指望它了,不可以再跟任何人提起。” 阿东爹终于忐忐忑忑的到白承光麾下去干活儿了。阿圆专门去荒地转悠了一遭,才胸有成竹的去找李叔洽谈合作事宜。 “如果大家伙儿相信我,那就合伙儿在开春种植果园,如果不相信,那就请李叔按照我教的法子,带着人去帮忙把我那些闲地都种满,树苗树枝的费用,和人工劳作的工钱,我出。” 阿圆说话总是这么直截了当,李叔纠结了半晌儿,才把想要出口相劝的话咽了回去。 “咱村里能找出来的甜果树枝条肯定不少,家家院子里都有一两棵给孩子们解馋的树种,就是再多的果树苗不太好找,我多去几个村子问问,总要先把您那块荒地先种满喽。” 李树这话说的很客气,同时也表明现在还不敢号召全村人都把长不起来庄稼的田地改成果园,庄户人家喜欢稳扎稳打,还漂浮在半空中的利益,他们得先观望观望。 “那您记得这件事就行,如果开春我不在这边了,李叔一定帮我把果园置办起来,有什么好的品种大胆买进来,别给我省钱!”阿圆自觉这话一出口,就露出点暴发户的迹象,不由自嘲的笑了。 “阿圆——郡主放心!”李叔恨不能拍着胸脯下保证,当朝郡主可是如今迷糊阵最尊贵的人,更何况她的每一件提议,都代表着随后会有全村人受益。 李婶子正在村里组织妇人,要勤劳的利索的干净的,还得是有空闲自愿去郡主的奶品加工厂做工的,什么懒的傻的脏兮兮的婆娘一律不收。 李叔这个里正行动更迅速,开春以后,家里的果树枝子就能出售给郡主的消息太动人了,这可是净赚不赔的买卖。 已经落净了叶子的果树们终于迎来了最金贵的对待,树身上都用干草绑缚起来保暖,这在过去可是没人肯做的事情,也不全是,这法子都是跟村子里的白长老学的。 白长老目前是白家最年长的人,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迷糊阵的阵法他就不懂,但偏偏喜欢在院子里种些乱七八糟的果树,到了冬天,还实实在在的给果树们穿衣裳过冬。 不过,他家的果树确实结的果子分外的甜,每年都有小崽子们去爬他家的墙头,就为的能从树上偷摘几个果子去尝尝鲜。 李叔专程去白家通知老头子,上次指挥阵法迎敌的那位白长老已经仙逝了,现在的白家可没有了真正能出头的人。 哪知道这位只因为年长担任了长老职位的白老头子一听这消息就哭了,连声说“郡主英明啊英明啊——”,就整理着衣服要去跟郡主面谈。 一辈子没啥出息的老头子怎么会这么激动?李叔急忙忙跟在老人身后,虽说是您家里的果树最多果子最甜,郡主也不能把便宜全给您占去! 结果令整个村子的人大跌眼镜,虽然他们其实没见过眼镜。 白老头子跟郡主相谈甚欢,据说郡主的那点来自前世的嫁接技术根本就不够看,老头子有一辈子跟果树打交道的经验,对于郡主所说的给果子装袋子的做法也很有兴趣,还打算继续关注温室里的瓜果子的后续,尽管大家都说,他家的庄稼总是收成不咋滴。 李叔的伟大差事又挪给了白长老,现在老头子有事儿干了,整天围着郡主家的荒地和河堤转悠,或者挥着锄头把果树根刨出来瞅瞅。 还听说白长老已经在按月享受郡主所给的薪水了,迷糊阵的老头子们个个都红了眼睛。 养殖场添了几个男丁,奶品加工厂招收了十几个妇人,迷糊阵新一轮有产阶级正在诞生,最受冲击的还是白家亲人中的女人们,窝屈的日子不少了,终于打算让白家奶奶打个头阵。 在迷糊阵的大风向就是发家致富的潮流中,白奶奶这一身穿着可真寒碜,补丁摞着补丁的袄褂子都缝不到一起了,布丝丝儿洗烂了透着光,昭示着年代实在久远。 这么个打扮站到了近前,阿圆还真是没话说,白家大伯可没少受白家兄弟的孝敬,最起码绿柳说过,白老二每年都要给那一家子人添几身衣裳。 那就干脆把白家弟兄给叫回来面对老太太,自己这副暴脾气就甭丢人了,阿圆挂着笑脸请老太太就坐:“我去安排丫鬟上茶,您先歇着。” 走到外面正好看见绿柳抱着丫丫贴着墙根儿往外蹭,这个弟媳妇越发溜滑儿了。 “嫂子你不知道,奶奶不是第一次上门来了,不闹个鸡飞狗跳她不会拉倒,你给她五十两银子她肯定还得再要一百两,到最后还落个不孝的帽子扣你头上。” 绿柳说起来就很是心有余悸,怪不得这次回来迷糊阵跟不得已似的,却原来是老太太发威震慑的厉害,就连白老二那么奸猾的商人都没有办法。 不知道这次上门又是要生什么妖蛾子,人家不吵不闹还真不好往外撵,穿成这个模样大概还是图的钱财,要不然不至于原来那么利索的老太太,现在自己把自己埋汰成个老乞丐。 “咱们不管,交给他哥儿俩对付去。”阿圆现在脾气老好了,再不是动不动就掂着刀子往前冲的莽撞女人,老辈子就都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子的”,果然,穿上鞋子的阿圆也变了。 “嘻嘻——嫂子,你也有怕的时候?”绿柳跟着阿圆往外走,还没忘记调侃几句。 “怕?倒也不是。”阿圆叹口气:“咱现在有孩子了,当大人的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好赖她是孩子们名义上的祖母,跟长辈吵架可是最毁形象的……”。 “就怕是这次尝了甜头儿就收不住,嫂子,说实话我对这个迷糊阵没感情,鸡飞狗跳的日子总是逃不过去,就不如全家人在‘幸福苑’过的舒坦。”绿柳把丫丫放下地,小丫鬟们都去奶品加工厂帮忙了,这会儿宋好好又跟着哥哥们去河边捉鱼,嫌弃丫丫太小,老是跟不上她们,不肯带着去。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亲一直陪伴着寂寞码字到底,爱你! 〖 第三百七十三章 把谁过继 远远地看见了白承光大步流星的在往这边赶,他实在,学不会白老二的小算计,正在近处的养殖场指挥的白老二,就绝对不会这么迫切的赶回来。 “媳妇儿,没——吵起来吧?”白承光第一句就是问候和关心,傻汉子这一点做的不错,知道把媳妇放在第一位。 “怎么会吵起来?你媳妇儿那是多大肚量的人你不知道?承光你也要好好跟老太太说话,家里现在有三个孩子了,得做个尊老爱幼的好榜样!”阿圆一本正经的交代清楚,拽着绿柳母女俩儿赶紧走,要不去河边找找那三个小祖宗吧,总比留在家里看他们大眼瞪小眼来的有趣儿。 也不知道白老二那鬼小子得什么时候回家帮他大哥的忙,老实汉子被哄骗的可能性比较大,好在估摸着也就是破上点儿财,白承光别的忙也帮不上。 小河边现在可光秃的很,半人高的枯草非常萧条,老远就听见了三个孩子欢叫的声音,似乎收获不错,护卫们的呼喝声也不小。 丫鬟们就围着孩子保护他们,河沟沿儿挖出一条隔离带,捞来的鱼条子就搁浅在外面的水坑里,犹自不甘心的闷着头儿乱窜。 丫丫的小手开始挥舞,很渴望赶紧加入哥哥姐姐的行列,绿柳看见那三个小的浑身都溅上了泥巴,很迟疑的舍不得让闺女也加入进去。 “这水得多凉,丫丫,咱就在边上看,别过去——”。 可是偏偏“小老三”喜欢显摆,看见了她们就大呼小叫:“娘——婶儿——丫丫——鱼——”。 小胖手就准备亲自抓一条给她们看个仔细,那些鱼条子自然不肯,乱窜乱蹦的又糊了小丫头一脸的泥。 两个小子这会儿却很郑重,扭身对妹妹和长辈们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护卫们还在附近捉鱼呢,不要出声惊扰到了…… “嫂子。我就纳了闷儿,为啥你这三个孩子都显得比同龄的孩子明白事儿多呢?话也说的利索,脑子还能转悠,两岁的孩子不应该傻乎乎的你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只能干啥吗?”绿柳又在感慨,自家丫丫就算比较聪明的了,学走路学说话也都够早,可是跟三个哥哥姐姐比,那就根本没有可比性! 阿圆已经弯下腰再给小闺女擦拭脸上的泥巴,笑得贼兮兮的回答:“你想知道原因吗?那就带着丫丫也东南西北的跑上一跑,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人和事儿多了。自然就早早的开了窍儿。就怕你啊,舍不得……”。 仔细分析还真的就是这个道理,三个孩子跟着母亲辗转千里万里,眼界开阔了。提出的问题又总是有人不厌其烦的解答,每天还要听故事长知识,连随身的护卫都装备了字典随时解答疑难字体,这要是再不比整天闷在自家炕头上的孩子聪明,那就没天理了。 绿柳把丫丫放在地上,斜睨了嫂子一眼:“我——就是舍不得!这要是在路上孩子生个病啥的,可不得要了我的命儿?承宗也说,能像您似的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就敢去京城的,这世上压根儿就没几个!” “其实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你是体会不到当初孩子被抢走的时候我吓成啥样了,还有后来小闺女发热生疹子,都是在半路上发生的祸事儿……”,阿圆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其实像普通妇人一辈子呆在家里守护孩子也是一种幸福。只是自己享受不到。 幸运的女人能够一辈子被人遮风挡雨,像阿圆这样的,注定是要在风雨中成长在烈火中涅槃的主儿,仔细想来,也不一定就算不幸运。 就如孩子们打小四处奔波,看起来是吃了不少苦,其实收获更多。 最起码,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没闹过什么水土不服的娇气病,些许的小病痛,根本不需要吃药就抵抗过去了。 更别说还增长了见闻,锻炼了口语表达和沟通交流的能力呢! “小老二”哥儿俩就在头顶着头嘀嘀咕咕,然后拿出了新主意:“娘,做个——布兜兜儿——捞鱼——”。 在绿柳艳羡的目光注视下,骄傲的娘亲蹲在地上跟孩子们一起研究怎么做布兜儿,多大,搁置在哪儿最有效果,两边怎么固定…… 丫鬟们得令而去,包裹里的一床纱帐要保不住了,绿柳得出了新的结论,要想教育好孩子,除了旅游,还得舍得祸害东西。 懒蛋“小老三”倒是没参加讨论,她对于守护着鱼条子们就很满足,小手指点着每一条倒霉的鱼,给妹妹丫丫讲解它们的名字:“这个——小白——肚皮是白的——黑黑——多黑?小胖——肚子大——”。 等到纱帐拿了来,大剪刀“咔嚓咔嚓”四分五裂,两个小子指挥着绑上木棍儿,然后寻找最合适的地界搁置。 护卫们按照吩咐重新在河道狭窄处设立关卡,还得顺着水流堵住,然后站立在两边扶持着纱网,等待着顺流而下的鱼条子被裹进网兜儿。 “小老大”喜欢蹲在一边等待鱼儿自动进网,“小老二”却不同,他天生就是个善于进取的主儿,指挥着护卫把纱帐做成了一个两边绑缚粗木棍的手推车,沿着浅窄的河道推着走,当然,前后都做了围堵。 这俩孩子是想把这一段的鱼条子全部收获了啊,那条被毁弃的纱帐没白白做出牺牲,阿圆欢喜的眉开眼笑,“小老三”在和丫丫欢呼,并且要去必须再挖一个浅水坑,那么多的鱼儿,放不下了! “太小的鱼儿必须放生,要不然以后就抓不到鱼了。”只需要解释一句,“小老三”就能听懂,用纱帐做好的漏勺正好能用,从浅水坑里捞回小河里去扑腾吧,小白和黑黑说不定能认识咱,长大了再来——叫咱们吃——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白老二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的没感觉,为什么紧攥着拳头咬着嘴唇,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两个欢叫的小子? “小老大”自始至终跟白老二亲近,那得罪二叔的肯定是“小老二”,莫非这孩子耍了什么坏心眼儿,把老白家最溜滑的奸商也能骗了? 据说每一家之中的老二大都聪明,他们不像长子需要沉稳和吃苦耐劳,也不像老幺那个最小的,只需要享受照顾和娇宠,老二需要在罅隙中求得一席之地,于是自然而然就狡猾了。 阿圆这里还在使劲儿瞎琢磨,绿柳受不了男人的低气压了,出口相问:“承宗你这是怎么的啦?孩子们让你生气了?” “这么大的人了,跟自家侄子生气?出息的你!”阿圆轻啐一口,白老二那眼神就像能把自家二儿子给吞下肚子里去。 “不是,不是跟侄子生气……”,白老二的眼珠子回到了眼眶里,微微的有了点湿意,然后像是浑身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浅水坑边沿儿。 丫丫很开心的看向老爹,指着水坑里的生物介绍:“鱼——鱼——吃——”。 绿柳又找到一个让孩子聪明的原因,多跟同龄人说话沟通也很重要,这才几天啊,丫丫这孩子也话多起来了,走路也一下子就利索了,跑起来都不带晃悠的! “嗯——等回家——让你伯娘做鱼羹——给丫丫吃——”,白老二说着说着还凄惶上了,低下头捂住了一张脸。 “老二你到底是怎么啦?一个大男人家,有话就快说,没话儿滚蛋,别让孩子们瞧着你磨磨唧唧的还挤猫尿儿!”阿圆心里一股子莫名的火气上窜,凭直觉,老二的异常跟自家的儿子有关。 丫丫似乎被吓愣了一下,再看看“小老三”依然镇静,于是聪明的靠向了小姐姐,继续对着水坑里的小鱼条子交流思想感情。 亲娘偶尔发个脾气说句狠话那是正常,三个孩子早就习惯了,就连挨了打之后都能坦然自若,因为随后就会出现老娘的赔礼道歉。 白老二狠狠的一挥拳头:“嫂子你不知道——奶奶——竟然想——竟然敢想——!” 这会子早忘记了家里还坐着一个难缠的老祖宗,穿一身烂棉袄来找茬儿的,难不成这次上门不是想讨点银钱,还有什么能让老二震惊的要求? 这个要求必然很难出口,不踹老二一脚肯定问不出来,心急如焚的郡主大人抬起了脚,一句解释差点把她就地摔倒。 “她们想把展堂过继过去!” 过继?这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当初白家姑姑曾经渴望过继小阿文,还是一家人撕破了脸皮才挡了回去,这一次竟然把主意又打在了“小老二”身上,哼哼—— 阿圆只觉得天空中全是电闪雷鸣,怪不得绿柳那么抗拒回到迷糊阵,经济独立了,地位提高了,却还是逃不脱那一家子人的步步算计…… 白承光就他娘的不是命里应该有长辈疼宠的主儿,现在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要伸手了,齐阿圆生的孩子也是你们敢肖想的?看今天就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 ps: 感谢soi和百厉千魂的粉红票! 〖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尽在看书啦文学网,欢迎登陆阅读全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过继还是再娶 “嫂子你别急,大哥没答应奶奶的要求,展堂展鹏谁也夺不走!”白老二一看阿圆那副火上房的模样,急忙相劝。 “我知道他不会答应。”阿圆继续雄赳赳气昂昂往回走:“我只是纳闷儿,凭什么就老是有人敢惦记我的孩子?” 好不容易才熬到马王爷死翘翘了,还以为再也没人幻想争夺自己的孩子了呢,现在倒好,又冒出个奶奶辈儿的老祖宗,装疯卖傻的谋划“小老二”了! 白老二两口子也没办法袖手旁观,事实上这件事儿对老二的打击也很大,白家奶奶指手画脚还把他说了进去:“这要是承宗生了男娃儿,我也不会想要过继你家的孩子,承宗啊,你争口气,也让你媳妇多生几个小子,管教不过来的时候,也送到你大伯这边来……”。 其实在农村这种现象很普遍,就算是县城京城也说的过理去,一房里没有男丁,完全可以从亲戚家里过继一个男娃儿承继香火,越是亲近的关系,越有这个被过继的义务。 白承光虽然不愿意,也能够出口拒绝,但是内心里也能理解白家奶奶代替白家大伯提出这个要求,大伯家里没有男娃子,百年之后确实会凄惶的很。 可是齐阿圆是不信这个邪的,在她心里,还是前世的观念,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儿还很可能比男孩儿强。 最最要命的,是齐阿圆绝对不会容忍有人算计谋划她的孩子,你们家没有男丁承继香火关我啥事儿? 白家奶奶这次的阵势摆的不小,当三个人赶回家里的时候,迷糊阵的两位长老也进了家门,应该是白家大伯娘和白家姑姑去游说来的,都想要跟着见证一下过继的商讨过程。 “我的儿子,就算是吃糠咽菜也不会送人,我劝你们就死了这个心!”齐阿圆进了屋子就摆明立场,冷森森看了一圈儿或坐或站的同乡。 早就被撵出去好几次的白家姑姑也涎着脸来了。还有肥胖的一如既往的大伯娘,这会子装规矩伫立在白家奶奶身后,两双贪婪的眼睛在屋子里逡巡。 “郡主可不能这么说话,你大伯家只有女娃儿,百年后的香火没人承继,这可不符合咱庄户人家的规矩,老汉我知道郡主家大业大,多养几个孩子没有问题,也舍不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这不是把孩子送给别人。这是送给你公爹的亲兄弟家。跟在你家那不是一样的吗?”姓李的长老说得轻松。白胡子一撅一撅的还喷着唾沫儿。 白家奶奶拽一拽身上的烂棉袄,擦一擦眼睛摆出哀兵政策:“孙媳妇啊,你得可怜可怜你大伯,这么大的年龄了。都没个后辈儿,祖宗灵位前都不敢直起腰板儿来,你放心,展堂送到了咱家里准亏待不了他,奶奶我就算是自己不吃不喝,也得把孩子养好喽!” “对对,我——也不吃——不喝——都给——孙子——”,大伯娘被白家姑姑狠狠掐了一把儿,顿时想起临来时准备的一席话。 白家姑姑脸上露出一抹奸笑。跟着闲闲的帮腔儿:“要说咱们老白家还真是幸运,说是缺男丁吧,一下子就给了俩儿,这不正好一房一个好分吗?” 齐阿圆的手掌就要挥起来,老虎不发威的时间太久了。在俗人眼睛里就恢复成病猫。 白承光拦在了媳妇身前,根本懒得去看白家姑姑一眼,再次对老太太鞠了一个躬,声音清冷没有温度:“我白承光虽然打小愚钝,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的孩子只能跟着父母生活,任谁来说,都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难得傻汉子也有脑袋清楚的时候,阿圆缓缓坐下,静待后续发展。 白家这三个女人都不曾给这个傻汉子半点温存,如今,拒绝她们心理上毫无负担,至于那几个活成老顽固的同乡,不稀罕听的话全当是放屁! 可是下一个进门的乃是白家大伯,一身风尘还佝偻着腰背,听说了故事的始末之后抱着头蹲在地上久久不语。 大家都以为白家大伯可能会带走白家三个老女人,孰料想这次提出请求的就是白大伯,宛如沉思了已经良久良久,忽然站起来痛下决心。 “承光你们只是不想让孩子离开身旁,咱家里的条件也确实不如你们,那能不能——能不能只把展堂的名字记到大伯的名下,孩子照样跟着你们生活,等大伯百年后,再让展堂承继我们这一房的祭祀和香火……”。 就是说,“小老二”要在祠堂转换身份,然后成为白家大伯那一房的香火继承人,然后继续跟着父母生活。 看起来没有改变什么,白展堂甚至连名字都不需要更改,只是在白家大伯的名下多了一个孙子的名头,当然,白展堂之后的子孙也是要写到白家大伯的名后。 白家大伯就差下跪了,多年来没有子嗣的痛苦一下子喷涌出来,他脑子转悠的慢,心眼儿也直,站到自己的立场上,觉得这要求可算是卑微到了地儿,当大伯的,跟自己的侄子侄孙只讨要一个名头儿而已! 至于自己的老娘和婆娘到底是怎么算计的,以他的智商也不需要多想,白家大伯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自己也不知道老实人杀人杀的更狠! 白承光也是个直肠子,一下子就被这个话题绕住了,拒绝的话竟然没有及时出口。 白家奶奶脑子里飞速旋转,儿子这个提议有点冒险,不过只要把小兔崽子记入大儿子的族谱,那就算是把这一家人都抓在了手心,过继来的子嗣也有尽孝的义务,敢不在身边端茶送水?那就别想在大宋朝做人! 这个时代最受约束的就是孝道,再大的官员也不敢违逆,今儿的承诺其实就是权宜之计。 “哎——!”白家奶奶一声长叹,身上烂棉袄里面的黄白套子掉出来一截,伴随着颤巍巍伤心的动作:“承光孙儿,郡主孙媳妇儿,你们两口子就可怜可怜咱们老白家这一枝凄惶,给你大伯添个名头儿,白家的列祖列宗都会感激你们的!” 只不过是换一下名字的位置而已,这个大伯对自己一家还是有情义的,这些年大伯所受的歧视和侮辱可不少,不就是因为名下没有儿孙吗? 白承光脸上的松动大家都瞧得清,白家大伯娘决心再加一把力,先捏一把大鼻涕清清声音,再义正词严唱个红脸儿:“承光你可别忘了,咱老白家的风水阳气都被你这一房占去了,还给咱家一个孙子那是应该应力的,断没有你家一气儿生仨儿娃儿,同枝儿的上房却没一个男丁的道理!” “哈哈——哈哈——”,白老二的冷笑声忽然传来,这会儿他有些出离愤怒,对迷糊阵的亲人最淡漠的就是他,打小被羞辱的感觉从来没有忘记,这会子听到“亲人”们又提起了“阳气”的渊源,登时控制不住满腹的气愤。 绿柳紧紧的攥住了丈夫的一只手,胸脯也是剧烈的起伏,在路上就听说了,如果自己生下儿子,也有可能被她们惦记上,这会儿再看这些人的嘴脸就更加厌恶。 “难不成这些年奶奶大伯你们不知道?我大哥究竟是哪儿的人?真论起血缘关系,小展堂跟你们半文钱的交情都论不上!” 不就是觉得白承光的身份不好意思承认吗?装疯卖傻的想诓骗了大哥的孩子去,白老二压根儿就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丢人的,在他心里,马王爷不见得就比白家奶奶行为更恶劣! 阿圆的心中一暖,也许白家这几个弟妹里面,老二确实最为奸猾,但是,这个弟弟心里清楚明白,言行上也从不苟且,每次出现争议时,都能旗帜鲜明的站到自己这一边。 就连绿柳,也咬着嘴唇开了口:“别说是展鹏展堂不可能过继给你们,以后,我的孩子也不会交给任何人。” 这种时刻总是要对白老大失望,因为他关键时刻拎不清都快成了本性,虽然这次这般勇敢的站到了自己前面,却没学会直截了当拒绝别人,反而那神色百般踌躇。 “大伯你起来——咱们——慢慢儿商量——”,白承光就是这样的人,看着白家大伯佝偻着背一直在地上蹲着,双手十指插进头发里绝望的抽泣,想要搀扶他站起来…… 其实白家大伯还不算年老,充其量就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岁月的打击已经侵蚀到了内里罢了。 阿圆忽然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双手一拍,对屋里的亲人们乡邻们慢慢儿道来:“不就是白家大伯没有子嗣那点子事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别担心了,也不用算计别人家的孩子,这么滴,我们出钱,给大伯再纳一房小妾,爱生几个再生几个呗!” 绿柳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这是个好办法,连同自己的后顾之忧都能解决了。 “对对对!大伯对咱们家还算不错,帮着娶个能生的妇人进家,怎么会还生不出儿子来?”白老二也如醍醐灌顶,立刻响应。 ps: 感谢书友120727120913311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最快阅读小说大主宰,尽在看书啦文学网,欢迎登陆阅读全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倒戈 刚刚还趾高气扬,指望着一举拿下白承光的二儿子,从而彻底把阿圆夫妇抓在手心的白家大伯娘,万万没想到此刻的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给自家男人再讨个小老婆儿?让她再生儿子?那——自己会被放在什么位置?还有的混吗? 一辈子只认一个“吃”字的白家大伯娘,脑子早就被肥油糊住了,看着阿圆笑嘻嘻的脸庞,浑身的胖肉直打哆嗦。 白承光向媳妇靠近了两步,低声垂问:“那样做——能行?” 庄户人家,顾住温饱就算万幸,一般情况下不会多纳姨娘进门,多张嘴吃饭,多累赘? 阿圆给了自家男人一个白眼珠子,义正词严的说道:“这其实是你们兄弟俩原来没考虑周到,虽然大伯也曾经赶过你们出村,但是从根子上还是也对你们好过那么一点点儿的,就为这一点点儿好,你们也不能眼看着大伯膝下无子,晚景凄凉,趁着现在大伯的身子骨还算强壮,赶紧的买个能生养的姨娘回来延续白家香火是正理儿。” 到底是大宋朝御封的郡主,平常妇人家怎么可能有这样高的觉悟?两位白胡子长老点头赞叹:“这法子可行,既然侄儿们有这个孝心,给你们大伯买一个小妾来也不错。” 白承宗跟阿圆交汇了一下眼色,兴冲冲地拱手就要出去:“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侄儿现在就去安排,一定给大伯挑一个好生养的贤良妇人回来。” 趁着三个白家老女人还没彻底发作,白老二脚底下抹油,迅速离开。 “嗷——”,白家大伯娘在老二的身后终于发出一声怪叫,如同一颗肉弹射向了白家大伯,千万别小看这透肥透肥的婆娘的冲击力。一下子就把已经听傻了的白大伯给撞了出去。 “不要脸的老不死,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着纳妾,敢情儿你成天巴结你侄儿就是为的这个鬼心思。我说怎么就跟我生了两条心……”,白家大伯娘已经把男人压在了身下。十指如鸡爪,直接抓挠向男人的脸皮。 白家姑姑的大嘴巴还没合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刚才说的不是把白展堂过继给大哥家的事儿吗?怎么变成了给大哥纳小妾了? 白家奶奶脑子转悠的向来不慢,可是现在就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了,那个可恶的齐阿圆说的也没错啊,要是给大儿子再纳一个小妾生一个男娃儿,那不比过继来马家的孙子还得算强?而且两个孙子负担给儿子纳妾的费用。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很划算。 三个老女人的联盟一下子就垮掉了,白家奶奶冲向了大儿媳妇的胖身子,可不能由着她撕捋儿子,还得把身子养好了再生孙子呢! 老太太加进战团就更混乱了。白家姑姑只在边上傻喊,她现在尚且不知道应该去帮谁,亲娘和亲大哥还是肥嫂子? 热心肠想帮忙的还有白承光,拃着手围着战团转悠,被媳妇扯到一边去呆着。犹自不放心的观察着战况。 两个长老也不能袖手旁观啊,白胡子一撅一撅的在讲道理:“家和——万事兴!妇道人家怎么就不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家的规矩还讲不讲了?” 这是明晃晃站到了纳妾的提议那一边,屋里的红砖地都给扑腾干净了。阿圆狠狠的拧了白承光腰间的软肉一把,转身出了门,拉着绿柳继续回小河边玩去。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反正个个都不是消停的主儿!”妯娌两个出了门就捂着肚子狂笑,绿柳眼睛里忽闪的都是钦佩。 “嫂子你怎么就想出这么个主意的?狗咬狗肯定都捞一嘴毛儿,叫她们在算计咱们的孩子,先在地上打个你死我活再说!” 身边的护卫也在憋着笑,跟着郡主实在太有乐了,二掌柜的也真有眼色,风三火四的去买人,莫非今儿晚上就能把小妾纳进来?那说不得迷糊阵里又有一番波折。 阿圆笑够了就板起脸:“绿柳,我这是第一次心甘情愿为白家出钱,要是一个妾不够热闹,我还想再买两个,既让自家男人安了心,觉得回报了大伯尽了孝道,又能让她们忙乎起来,没工夫找咱们的开心。” 绿柳也勉强止住了狂笑,点着头表示:“嫂子,这主意是你出的,好!妙!买妾的银子,就让我们两口子来付,这钱花的,我也是心甘情愿!” 两个花钱买乐子的女人脚底下都是轻飘飘的,河沿儿上的孩子们已经玩的没了力气,“小老三”看到母亲的身影还知道关心:“娘,没生气吧?打赢了吗?” 小姑娘还以为妯娌俩是去打群架,丫丫想要找母亲,都被她说服下了,就因为害怕小朋友在场的话,娘和婶婶儿不好下手,再吃了亏。 绿柳抱过丫丫又是一阵笑:“你当我们这脑子都是白长的吗?需要动手打架的都是蠢人,你娘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敌人自己打自己啦!” 其中的缘由不好交代清楚,但是这“四两拨千斤”的做法应该让孩子领会,有时候另辟蹊径解决问题更省力气。 听阿圆耐心的给闺女说明了事情经过,绿柳在一旁搂着丫丫叹气,难道这就是三个孩子聪明的根本原因?打小就当成人对待,不厌其烦的给孩子分析现实和过程,甚至把自己的心理都一一剖析。 丫丫仿佛也能听懂,拍着小手为大伯娘加油,绿柳已经决心学习这种教育方法,不避讳在孩子面前多暴露成年人的真实面目,可以促进孩子的机敏和成熟。 “这算赢吗?”“小老三”还在努力思索,在她的观念里,打仗赢了是应该参与动手的。 “应该算赢,那种扑上去跟人打架的方法,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采取,对女人的名声有碍。”最彪悍的齐阿圆也能讲出这个大道理,看起来早年间的掂刀子捅人的事件是不大可能再发生在她身上了。 绿柳忽然拽了阿圆的手臂,一脸的郑重与回忆:“嫂子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老三惹事儿,你去赌场自残一刀才算了结……”。 那个时候真的很傻,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对于自己的血肉之躯更是毫不在意。 “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生命如此可贵,所有的牺牲都应该有意义……”,阿圆轻轻抚摸向自己的一条大腿,在那里,一个殷红的伤疤还在提醒着过去的记忆。 “嫂子你比原来变化了很多,老二曾经说过你有一副暴脾气,一旦被惹到就要炸毛儿,可是现在,你比我们都要冷静,处理问题也不那样极端了。”绿柳下着总结,下巴颏儿放在丫丫的头顶上摩挲,这样的时刻,很适合妯娌俩儿谈谈心。 可是孩子们这会儿已经收拾妥当了,护卫把鱼条子都装入了竹篓和木盆,“小老大”很骄傲的跑到了母亲跟前:“娘,咱们今儿吃烤鱼,儿子请您!” “小老二”向来不甘示弱,眼珠子一转就去拉绿柳:“展堂请婶儿烧烤鱼,还有丫丫妹妹——”。 绿柳一下子就被感动了,怪不得白家那三个老女人商量着过继“小老二”呢,这娃儿就是懂事孝顺,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可人疼! “好好,婶儿就稀罕吃我们展堂捞上来的鱼条子,孩子你捞鱼这么辛苦,烧烤的时候婶儿侍候你,你就坐在我旁边等着吃就行!” 绿柳一手拽着丫丫,一手领着白展堂,小家伙不断地扭头对着哥哥挤眼睛,早知道二叔最宠爱你,现在怎么样?二婶儿最喜欢我呢! 到现在其实还是“小老大”最受迷糊阵的欢迎,当年他可是吃遍了哺乳妇人的奶汁,白承宗曾经每天抱着他满大街要嘴吃,当然,这种情意不是挑嘴的白展堂可以相比。 何况还有一个白承宗二叔的专宠,他们叔侄俩儿比亲爷儿俩还亲密,一见白承宗的面,白承光的位置就得往后排一排,自从一出生,白展鹏就最对白承宗的心意。 这点破醋小儿子都吃,齐阿圆对儿子的鬼脸鄙视的吹了口气,还是咱们“小老三”最乖巧了,这会儿子搂着母亲的脖子在讨论问题。 “头发——什么时候——长长?梳辫子——戴花儿——”。 爱臭美的小丫头实在是心急,身边的丫鬟个个把脑袋梳的溜光水滑的,又是编辫子又是盘起双丫髻,可是宋好好的头发老是长不起来,毛茸茸的草苗儿似的还有些稀。 这个事儿——确实是个大问题。做母亲的拍着女儿的背安慰:“要不然你试试用鸡蛋洗头发?容嬷嬷那边用的淘米水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了,隔得远又没办法问,娘也没试过这个法子,你要是不嫌弃鸡蛋黏糊,那就每天往脑袋上补点营养?” 小姑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决定采用母亲的新方案:“好好——用鸡蛋,容嬷嬷的脑袋——臭!”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感谢pei的留言,最开心有朋友们谈论一下剧情,寂寞的写手不再寂寞。 〖 第三百七十六章 脾气的问题 这孩子嫌弃用淘米水的味道,虽然生鸡蛋也会有些腥,在这个护发物资贫乏的时代,这样捯饬其实也很败家。 齐阿圆纯粹是从电视剧《红楼梦》里看来的法子,似乎那里面的丫鬟小姐就用鸡蛋洗头做护理,说不定宋好好就此变成一个古典小美女,蛋清美容的功效可是在前世就被公认的了。 一行人慢慢悠悠回到了家里,凑热闹的闲人早已离去,只剩下白承光亲自打扫战场,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 小丫鬟们赶紧抢过去扫帚簸箕,这样的主子老是忘记了她们的存在,还常常亲自干活儿一如当初做穷人的时候。 厨娘只来了一个,这会儿已经开始吆喝着护卫们把鱼条子收拾出来,然后用佐料分开类拌了备用。 蔬菜也切成了合适的块儿,小丫鬟们齐动手去串串儿,今儿这鱼儿可是管饱,烧烤起来连刺儿都不用往外挑。 除了白承光老是阴着一张脸,其余人全部笑逐颜开,四个小娃子更换了衣服,又恢复了精神头儿,跟着丫鬟们一起忙碌。 “难不成你觉得给你大伯纳妾不合适?吊着这张脸给谁看呢?”阿圆忽然就不高兴了,冲进屋里对白承光发难。 傻汉子一个劲儿的抓挠头发:“媳妇儿我就是替大伯难受,本来可以素素静静过完下半辈子的,现在倒好,家里肯定从今儿起就没有好时候,你是没看见大伯娘下手那个狠啊!大伯那张脸血胡林拉的都没办法看,连眼睛都肿的成了小缝儿。待会儿要是老二再带个女人回来。大伯这日子还有办法过吗?” 就知道傻汉子在屋里钻牛角尖儿。凡事都先往坏处考虑。阿圆阴冷冷对着傻汉子笑:“你这是心疼你大伯娘呢,还是你大伯?” “我当然是心疼大伯!”白承光现在对媳妇的冷笑免疫,捶胸顿足为大伯叫屈:“这些年也就是他还能给我们兄弟一个好脸儿,能出手帮忙的时候偷摸着也来,虽然也做了几件对不住咱的事儿,但是过往的恩义咱不能全忘记。” “那就更应该给你大伯找个小老婆,也让他这辈子能缓口气儿,你大伯娘为啥这么愤怒?还不是害怕小老婆进门了。你大伯再不肯这么忍让她?承光你的心思我们都懂,老二不是就赶紧的办这件事儿去了?你大伯挨了揍是不假,你可听到你大伯亲口拒绝给他再纳一房小妾?这说明什么?你大伯宁可挨揍也想再娶!” 齐阿圆这一番说道可真惊骇到了白承光,仔细想想还真是啊,大伯从始至终就没说一句拒绝的话,还破天荒的对着大伯娘抓挠了几下,要不是大伯娘那吨位实在卓越,这场架打的谁吃亏还不一定。 那就是说,媳妇给大伯纳妾还是好心?是为了让大伯心里欢喜?再老的男人也会希望找个好脾气的年轻女人体贴自己,何况大伯还不是太老? “媳妇儿你今儿这个主意太突然了。我这脑子——刚才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就不知道老二做事靠不靠谱儿。可别再给大伯买一个比大伯娘还狠的主儿……”。 白老大被成功洗了脑,转而又担心小妾的脾气不好,看起来这白家大伯还真是挺让他挂心的,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亲戚,还真讲情义。 好在现在的阿圆对这些已经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白承光只不过是软的多些没原则些。 “以后,别为了不相干的事情在家里吊脸子,你是男人,当了爹的男人,别带给孩子们不良习惯。”这句话才是阿圆的本意,自从有了孩子,她的脾气就收敛了很多,总希望把最乐观最阳光的一面展示给孩子们。 夫妻沟通完毕,院子里的烧烤架已经支了起来,厨娘还专门在灶上熬起了红薯粥,空气里整个弥漫着一股甜香。 “老二这是去哪里买人了?朱阳县不是通过媒婆子典妾吗?还是直接去人牙子那里挑选?这年头,大年龄的女人被卖出去的很多吗?”阿圆回来的时间不长,具体的买卖人口事情还不是很清楚。 绿柳搭了腔儿:“原本是都从媒婆子那里买卖典妾的,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里日子不好过,出去几年,生了孩子以后再恢复自由身。这段时间却没有这么麻烦,听说是一下子市面上多了不少女人,年龄大小都有,籍贯也是五花八门的,价格还便宜,领回来就是终身的仆役。” 阿圆只听说过在大宋朝典妾是普遍流行的,女子生下孩子后可以恢复自由,回娘家重新谈婚论嫁。可是绿柳说的一下子多了很多女人被卖是怎么一回事儿?也没听说哪里有灾荒有瘟疫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啊! “穷地方的人多了,像山沟子里的女人,不就希望被卖到咱这种脚踏实地的县城?最起码,吃喝上不受太大的委屈,冬日里有火炕睡觉。”绿柳倒是不稀奇这种人口贩卖,还深以为自己这边的生活值得女人们被卖来。 “不会是仙人跳吧?跟当初阿福似的,虚晃一圈儿就又跑回去了,把家里的银钱全部席卷走?”来自前世的经验又在作祟儿,要是侄媳妇花钱买来的妾又拿银子跑了,可真的有些丢人。 绿柳眼珠子熠熠闪光,低声对阿圆叹息:“嫂子,我倒是羡慕那些山沟子出来的女人,能找到合适的男人就安心过日子,要是不合适,就可以找机会逃跑再重新被卖上一回儿……”。 “去去,哪儿凉快往哪儿呆着去!”阿圆拿脑袋往绿柳脑袋上碰:“你这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羡慕人家卖来卖去可以更换男人,那等老二回来我就跟他说说,让他也把你卖掉!叫你尝尝被卖的滋味儿!” 绿柳登时着了慌,扑上来捂住了阿圆的嘴,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就坏了菜啦,小丫鬟熬成个掌柜的夫人咱容易么? 妯娌两个神神秘秘乱成一团,四个小的赶紧前来助阵,一个一个往两位母亲身上攀爬,还要小心着别碰倒了烧烤架子失了火…… 放下了思想包袱的白承光在一边呵呵笑,他最喜欢这样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要是老三、阿文和采莲也在那就更完美了。 白老二快马加鞭的还真的在天黑前办完了事儿,直接到大伯家里通知明日就能抬人,然后赶紧离开那块是非之地,大伯娘已经再次跟大伯扭打在一起。 “嫂子,人随后就坐着马车来到,我安排的先送到咱家里,明儿再抬去大伯那边,虽说只是纳妾,咱花钱买来的,也得正式点好。” “那是那是,人家到了咱这里,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我跟绿柳还得帮着提点提点呢!”阿圆对着弟媳妇诡异一笑。 绿柳乐了,追问丈夫比较八卦的问题:“那人多大岁数?漂亮吗?脾气好吗?” 其实白大伯纳妾应该只看能不能生养吧?偏偏女人就喜欢关注不重要的问题,白老二只能详细讲讲情况:“说是三十几岁,长得倒是不丑,家里丈夫死了,孩子生过一个,婆家留下了,不给她带。脾气么——可能有点儿,人牙子说,婆家想让她在家守一辈子寡,偏偏又想苛待她,她受不过,就自己点了一把火,才逼着婆婆答应她出来卖的……”。 他说到这儿就笑的有些贼眉鼠眼,看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我思谋着咱也不能找那没脾气的买回来,就大伯娘那块头儿那力气,还不得三天之内就给折腾死了?所以——”。 所以就给白大伯找了个暴脾气,让她对阵白家大伯娘。 三个志同道合的“亲人”彼此交汇一下眼神,白承光在院子里背着手转悠呢,不怕他听见了再不同意。 阿圆有心等着这位“小伯娘”驾临,可惜负责果园子的白长老有了新消息,说是寻来了几株能结小甜果子的树苗儿,在周围很少见。 根据描述很像是红樱桃,这可把阿圆的馋虫给吸引了出来,早就知道传说“樱桃好吃树难栽”,这一世还没享受过这种东西。 八卦的任务就交给绿柳了,阿圆马上起身往迷糊阵村子里赶,白长老那院子就像一个百宝园,高高低低的果树让人看了就心中喜欢。 这次的护卫跟的还是张大山,虽然阿圆反复强调在村子里串门儿很安全,今晚上的月色很明亮,正好跟傻汉子一块儿散散步,不需要电灯泡跟着点燃。 “我就在你们身后跟着,万一有个啥事也能照应,虽说现在日子太平,但是保不齐就在哪里生出妖蛾子来了,天一入冬,毛贼儿就让人不素静。” 张大山任凭阿圆怎么轰撵,照应遵守自己的职业道德,老实巴交的跟在身后。 大概是因为入冬之后庄稼地都闲着,闲汉们就更多了,所以年前年后是盗贼出没的**期,张大山的防备不是毫无道理的。(未完待续。。) ps: 感谢joycf的粉红票! 第三百七十七章 洗浴的问题 白长老的家到了,院子里灯火明亮,一棵棵被绑缚了干草麻绳的果树很安静,屋子里的角落,果然倚靠着几颗细细高高的树苗儿,枝杈不多,秃秃的立着。 阿圆倒是采摘过樱桃的,可是没注意过秃树干是什么成色的,一时之间,也判断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最心爱的果树。 “听说这树很难栽活对不对?这么的在冬天刨出来移栽,更费劲儿吧?”阿圆就知道那一句谚语,樱桃好吃树难栽嘛! 白老爷子抖索着胡子一脸的骄傲,自从被郡主认定,自己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是本事,这老汉就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乃至于狂热。 “其实传说都不准,这红桃树在咱们这儿也不难活,我都打听清楚了,好栽活,但是不好收果子!” 白老汉解释,其实不是这种红桃树难栽,应该说是果难摘。这树的适应性相当强,几乎各种土壤都能生长,而且管理起来省劲儿、生长快、收益早,比苹果梨啥的可得算丰产。 但是,天灾和鸟灾是果难摘的两大难题。这种小红桃果子成熟之后,如果不立即收摘,很快会自动落地;若遇上较大的风雨,万颗红珠,便倾刻之间报了销。 最恼人的是果子一旦成熟了,就会有千万只鸟雀云集,若不拼命驱赶和赶快摘收,转眼间树冠就会由红变青,能够一颗小果子都剩不下,所以说是果难摘。 每年二月中旬,樱桃花与叶几乎同时萌发。开花后十余天,青青的、小小的球型果实挂满枝头,若逢天气暖热,几场春雨,几日春阳。果实转眼间就红透了。 “那果子小小的红红的透着光亮,心形的果核儿也好看,咬在嘴里是一汪甜水……”。 根据白老汉对果子的详细介绍。阿圆可以确定,这就是记忆中的樱桃树。 “那咱这样。您先采购着树种树苗儿,真到了收摘果子的时候,提前打招呼,我们多安排些人来动手,就不信人的脑袋瓜儿还聪明不过鸟儿去!” 听了阿圆的指示,白老汉更嘚瑟起来,转而提出自己的新设想:“我现在开始就收罗树苗儿。冬季里不好养活儿,可是咱有砖窑啊,我就想跟您商量,在砖窑厂的那啥温室。也给果树留一块儿地儿,我老汉总不能生生等到明年春天再干活儿吧?东家您可是已经给我开了工钱的!” 这就是庄稼人的实诚之处,拿了钱,不干活儿,心里就不踏实。 阿圆只觉得心里温暖。笑一笑答应了:“那好,明儿你就去找阿东爹,让他腾出个地儿给你养果树,要是觉得对脾气,你俩儿在一块儿琢磨都成!” 从白长老家出来。迷糊阵基本上已经家家闭门落户进入睡眠了,白承光牵着阿圆的手,在月夜里往回走,忍不住感叹一番。 “媳妇儿,很多人觉得我憨傻,老是以善意的眼光去看人,所以,吃了不少的亏,可是,我不愿意改,也改不了,这处村子这里的人确实伤害过我们,但我们不能否认,他们还是善良的,在土里刨食儿受累,一辈一辈儿的繁衍下去,就是在边疆苦战的时候,我想起迷糊阵来,也是觉得心里热乎的,我不恨这个地方,真的,一点儿都不……”。 不恨,其实得算是好事儿,对驱逐过他的“亲人”,对遗弃过他的父母,白承光,始终没学会憎恨。 这跟上了战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时候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如果不狠下心来拼杀,不绞尽脑汁算计,那就有可能丢掉很多兄弟们的性命,也包括自己。 是不是就是因为经历过战场上的无情厮杀,白承光这颗心才在家乡与亲人面前越发柔软?就像经历过生育子女的阿圆,也在缓慢的蜕变。 路遥说过:“成长的过程是一个破茧成蝶的过程。年少的轻狂、白日放歌、纵意,随着尝遍世间毒草而克制、温润、收敛。不再向似水流年索取,而是向光阴贡献渐次低温的心。那些稍纵即逝的美都被记得,那些暴烈的邪恶渐次被遗忘。与生活化干戈为玉帛,任意东西,风烟俱净,不问因果。” 夫妻二人都不是圣人,不同的生活经历也铸就了不同的生存观念,就像每一个凡夫俗子一样,总是在不同程度的犯错与改错的进行中,现在,他们获得了暂时的内心的平静。 张大山很称职的依然在身后缀着,乡村的夜晚很宁静,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就会带起全村的狗一串连锁反应。 “不知道大黄和小白那两条狗还在不在?阿英说它们是自己跑丢的,我们一家人全走了,狗也觉得留下来没意思吧?” 走到自家门前,阿圆忍不住想起过去,两只狗摇着尾巴迎接的样子。 “就大黄那脾气,成了流浪狗也不会受委屈,还不得占山为王比在咱家养着还牛气?”白承光安慰妻子,当年的大黄可是在迷糊阵赫赫有名的,泼皮无赖在它的狗嘴里讨不到便宜。 阿圆果然心情就大好起来,就跟养孩子似的,大人对出门闯荡的娃儿可不盼着他们在外面受气,大黄和小白都很聪明,应该足以应付各种意外。 家里就剩下自己的卧室还亮着灯,不知道大伯的小妾驾临了没有,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敢放火的脾性还保留着不? 这些猜测可不能跟白承光讲,这汉子能一晚上不睡觉心疼白大伯,最好是等明天直接被大伯接过去,入了洞房就不会再出妖蛾子了。 青儿已经把洗漱的用具全部放好,小声的对阿圆禀报:“二掌柜两口子已经把明儿成亲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新郎新娘的衣裳都是新添置的,新姨娘看起来挺听话的,叫干啥就干啥,跟二掌柜夫人说了很久的话,才睡下的。” “那你也去睡觉吧,明儿早喊我。”阿圆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洗漱一番赶紧睡下,睡梦里竟然梦到了红彤彤的喜堂,一男一女磕头对拜,男的是白胡子的老头儿,女的却是二八娇娘,阿圆在一边拼命的解释:“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没想让大伯娶这么小的年龄的,老二不是说新娘三十多岁了吗?大伯也没这么老啊……”! 打小长在红旗下的脑袋瓜儿还得算保守,对买卖人口心里有负担,更看不得夫妻相差的年龄过大,现在做梦都觉得对不住人了。 白承光就是生生被媳妇连踹带拧的折腾醒的,看着面前的小脸冷汗涔涔,只能赶紧把媳妇喊醒:“怎么啦?做恶梦了么?” “不是我要买的!”齐阿圆还在梦魇里拼命解释:“这是宋朝,买卖人口还是合法的!” 合法的心里头也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的一个主意,就把一个饱经了创伤的女人又丢进新的熔炉里面去。 阿圆睁开双眼跟白承光嘱咐:“等会儿,送些好礼给那个——买来的——女人,还有,你大伯,让他们的日子舒坦一点儿……”。 白承光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对媳妇的识大体讲情义五体投地,一把把媳妇从被窝里抱了起来:“等今儿晚上,我——给你多烧洗澡水……”。 傻汉子就是不懂情趣,一高兴就拿洗澡水对付过去,大凡你懂得采把儿野花相送也是好的,偏偏木头疙瘩似的开不了窍儿。 “要是我以后不用浴桶洗澡了,那你还真就在家里没事儿可做了。”阿圆闭上眼睛去拽被子,这觉儿没睡好浑身没劲儿,可是天色已经亮了。 “嘿嘿,就你这个爱洗澡的劲儿,不用浴桶了不得难受的要死要活的?再换成小木盆洗澡,你能同意?” 白承光最了解媳妇的起居习惯了,昨夜里回来晚没洗澡,今儿肯定逃不过去,多忍几天不洗,那就跟要阿圆命似的痛苦! “你知道什么啊?用浴桶需要搬来搬去盛水倒水,麻烦!要是换成太阳能,搁在房顶上晒水,顺着淋浴头冲下来,哎!又干净又方便……”。 上次张大山回来就说过了,吴路带着军士们训练的很是刻苦,于是宿舍里全是冲鼻子的汗味臭味儿,十个人一间屋子简直没办法常呆! 百十口子人全用浴桶洗浴那也不可能,这烧热水的就没有功夫,阿圆这个回笼觉儿是睡不成的了,如何开发出太阳能洗浴器就是她要努力的新课题。 白承光听的一头雾水:“媳妇你说怎么洗澡?从房顶上往下冲水?” 可是前世的太阳能最次也得用上玻璃,让太阳光能够直射进去,咱不可能玩出更高端的科技器具来,那就从玻璃入手先做尝试? 好像还流行过一种黑色的熟料皮袋子装水,二十几块钱就能随便洗浴…… 阿圆一咕噜爬了起来梳拢头发:“我这个想法还很不成熟,你去祁阳县的时候先带着个浴桶,没准儿我很快就能想出别的洗澡的好办法。” ps: 感谢非常懒的鱼、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平安符!今儿是清明节,祭奠先人追怀亲人的日子,祝愿活着的亲人平安健康。 〖 第三百七十八章 罗娘 阿圆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一时脑子发热,给白家大伯找来的这个小妾,竟然…… 生过一个孩子,在婆家受虐待,放火威逼着才重新被卖掉的妇人,不应该是唯唯诺诺娇娇气气邋邋遢遢的形象吗?就算是还具备一副暴脾气,那只需要大眼珠子瞪一瞪就可以了吧? 现在的这个妇人,怎么说呢?套用一句前世流行语,那就得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 没错,尽管这女子已经不是二八年华,眼角上的鱼尾纹也确实够明显,但是,就目前保持的身段,和眉目之间的风情,绝对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户妇人可以比拟的。 “嫂子,新——小伯娘——是很漂亮的吧?”绿柳很骄傲的跟阿圆显摆:“昨儿虽然说来的有些晚,穿戴的也很寒酸,但是我一搭眼儿,就知道这属于能够捯饬出来效果的主儿,这洗澡更衣之后,重新上妆,可不就是个美貌妇人吗?” 当着人家正主儿的面儿,就品头论足,看起来绿柳也很适应这种买卖人口的现状,自己花钱买来的物什,点评起来很随意。 这妇人很安静,低眉垂眼站立一旁,如若不观察她的双手,此刻正在把衣袖攥的紧紧的,那么,别人还真要以为这妇人的态度是随遇而安的。 阿圆觉得喉咙里面有点堵,使劲儿的清一清,问道:“你——可是自愿——再嫁给我家——四十多岁的大伯?” 这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意思,你既然买了人家来,那就随便你安排人家的未来就是了,还要假惺惺的询问个什么劲儿? 那妇人似乎也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问,一双眼睛抬起来。迅速的扫射了阿圆一圈儿,又继续保持了低垂的姿势,声音木木的答道:“奴婢——谨遵主家安排。” 绿柳听明白了阿圆的意思。笑了:“罗娘,你别害怕。这是我家嫂嫂,心地最纯善的,要是你不愿意嫁给半大老头子,我们不会逼迫你,顶多,家里多一个下人罢了。” 若是家里买一个下人回来,阿圆还真是心里能够接受。毕竟做郡主的时间也不短了。 罗娘再次抬起眼皮,看看绿柳,又看看阿圆,俯身施了一礼。声音清晰的说道:“奴婢——愿意再嫁的。夫人说——夫君现年四十一二岁,算不得年长太多,女人——总要讨一个归宿的……”。 她的眼神很清澈,很明确,并没有对未来的百般恐慌。当然,也没有丝毫的憧憬之类的东西,三十多岁的妇人,不会那么天真。 “如果——奴婢不能把——夫君侍候舒坦,夫君要赶奴婢走的时候。还希望——两个主子——能护佑奴婢……”。 这是个聪明的妇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许,也很清楚了白家大伯家里的纷乱状态,才做出的选择。 阿圆喟然长叹:“罗娘,如此——也罢!我们妯娌两个,会送你一副陪嫁,跟大伯走后,要是你想来做工,我们也会照顾,如果,你能有幸再生下个孩子傍身,那——这辈子就不会再有奔波流落之苦了。” 青儿乖巧的捧了一个精致的首饰匣子出来,里面是一套银质的头面,插的挂的戴的,零零碎碎的都配全了。 还有几匹布料,不算珍贵,却很实用。 绿柳回房又添了一贯铜钱,沉甸甸的交给了罗娘:“乡下地方的花销小,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能自己花用。” 就那个大伯娘的强势劲头儿,估计不会给罗娘什么好果子吃,要是这妇人能够保住自己的嫁妆,那就受不了多大的委屈。 一直保持着平静外表的罗娘,终于破了功,“噗通——”跪倒在地,“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泪如雨下。 “青儿,带罗娘去吃饭吧。”阿圆垂目摆手,眼中涩涩。 能看到一个隐忍坚强的女子,也是一件让人心疼的事儿。大凡有父母疼宠男人怜爱的女子,有几个能做到隐忍坚强的? 妯娌两个对坐半晌儿,绿柳终于问道:“嫂子,你不怕——罗娘她带了钱财首饰——逃跑?” 买来的妾,不是没有这种案例,今天阿圆的行动有些出奇的仁善,把首饰送给一个毫不知情的女人,突兀了些。 “我倒是愿意她能逃跑……”,阿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想当初她初来这个时代,不是也做梦都想着跑路的吗?女人存活不易,幸福更难,谁都有追求自由生活的权力,在此刻,她是真的宁愿罗娘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之旅的,些许首饰布料的帮助,又算的了什么? “要是罗娘在大伯家里受苦受难,我们两个也不会心安的。”绿柳表示理解,虽然在她这个纯古代人的心目中,不会心安指的只是——比如你送给别人家一只狗,结果那只狗在新家里整天挨揍挨饿,你心里就不会舒坦。 她自然思想境界达不到阿圆这么高,买卖妇女包办婚姻在前世是重罪,她一时半会儿的适应不了,要是罗娘再生活的万分不幸,那阿圆的罪恶感就会更强。 几个孩子对家里的事情可不感兴趣,趁着河面没结冻,他们总是向小河边跑,丫丫也黏着几个哥哥姐姐,不肯在家里窝着。 罗娘吃了饭,自己在镜前梳妆,换上粉红色嫁衣之后,模样更显水灵,让前来迎亲的白家大伯把眼睛看直了。 阿圆有嘱咐,让两个新人单独相处一会儿,如果实在处不来,宁可当场悔婚,重新给罗娘和白大伯再配对儿组合。 丫鬟们早早的躲出去了,小河边侍候小主子们,有几个都不够用,妯娌俩在另外一间房里等待结果。 “嫂子,你看大伯那脑袋被打的,大伯娘可真下得去手,今儿能放大伯出来就算不错。”绿柳在桌案上双手拄着下巴感叹:“罗娘要真是进了大伯家,那还真得就成了‘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这牛粪还藏着毒蒺藜,扎起来狠着呢!” 阿圆丢下手里的炭笔,狠狠的砸了一下额头:“我可是再也不会做这种买卖妇女的腌臜事了,罗娘要是受苦受难,我这良心上是真过不去!” “也说不定人家就能幸福了呢!”绿柳急忙安慰焦虑的嫂子:“你想啊,咱们要是不买来罗娘,说不定她就要落到另一个更穷更苦更难熬的家里,遇到一个比大伯娘还厉害的主妇,又或者嫁的是比大伯还要老迈的老头子呢!” 隔壁屋子里,其实也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对话。 白大伯自惭形秽,讷讷的说不出什么来。 事实上他的大脑还一直处在混乱状态,昨日里就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自己就真的纳妾了?还是这么美好年轻漂亮的妇人?比黑胖黑胖动辄喊打的自家婆娘,可是好太多了! 罗娘很冷静,对于阿圆给她的机会没有错过。 “你四十几岁?身子骨还行吗?” “四十一,周岁……我没大毛病——真的——”。 然后,隔壁屋子就传出来一声惊恐的男人大叫“啊——你干什么——么——哦——” 阿圆和绿柳同时奔跑出屋,站在院子里高声喝问:“大伯怎么啦?” 再联想到这罗娘放火的历史,不会是——把自家大伯给——“咔嚓”了吧? 罗娘的声音很轻松:“夫人——没事儿,夫君他——摔了一跤儿——”。 白大伯也跟着解释:“没——没事儿——”。 “没事儿这声音这么紧张?还大喘气似的……”,两个八卦妯娌嘀咕着回屋,到底没好意思冲进屋子里看看两个人是怎么了。 “就大伯那身板,吃不了亏!”绿柳悻悻的劝解着嫂子,虽然自己心里也是百爪挠着。 然后,隔壁屋子继续一些现实问题的问询,似乎是在说家里的田产和房屋格局,还有大老婆和老婆婆的脾气,然后,应该是大伯在赌咒发誓,承诺会对罗娘多好多好…… 可不能怪这两个妯娌耳朵长,只隔着一面薄墙的话,用一只瓷碗扣起来贴着耳朵听,还是很有效果的。 女人八卦点才算正常,谁听到那样的叫声也得抓心挠肺胡乱猜测,刚刚大伯的惊恐之后,那声“哦——哦——”可得算是——接近——yin荡! 难不成两个人光天化日就办了事儿?那时间也不可能这么短啊?风驰电掣赶得上光速了! 阿圆这颗担忧的心,偷听了之后,终于放在了实处,罗娘好本事,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男人哄得“滴溜溜儿”乱转,甚至连大老婆如果敢动手打小老婆应该怎么做都保证过了。 看起来,白家老院里这场争斗,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好,罗娘身段是赶不上大老婆彪悍,可是人家现在找到帮手了,何况还有脑子,何况——还有一股子狠辣的劲儿头! ps: 感谢书友140320095738397、夏洛花生、淡雨思涵、lizzie110的打赏! 〖 第三百七十九章 闹场 当一对男女谈妥了条件,白大伯穿戴好了自己的新衣,脸膛红彤彤的走出房间,这件乌龙的婚事就算是可以放手去操作了。 白大伯要去筹备迎亲,虽然是纳妾,一顶小轿子还是要有的,何况罗娘还有点儿嫁妆。 吹打的就取消了,宴席也全免,村子里的长老们去做个见证,也算给罗娘一个正式的名分身份。 绿柳冲进了隔壁屋子追问罗娘:“刚才,到底你把大伯怎么的了?叫的那样——”? 罗娘脸颊红红的施了一礼,嘴巴微翘笑笑的解释:“奴婢——总得验一验生孩子的家什——还能不能用吧?” 绿柳登时完败,捂着嘴巴往后急退,面红耳赤的跟自己偷了人似的。 “这个罗娘真不需要为她担心,嫂子我现在为大伯娘捏一把冷汗了……”,绿柳表示了最新的看法,此刻起她都不好意思往罗娘身旁凑了。 齐阿圆拍着巴掌哈哈大笑,罗娘除了彪悍有心机,现在又多了一项能攻易守的能力——能够完全丢掉那层脸皮。 老话就说过:“人至贱则无敌”,前世里也有“给我一根杠杆,我就能撬起整个地球”的说法,现在,这场婚姻就是罗娘的杠杆,白家老院儿被撬起来是早晚的事儿。 好在罗娘很懂规矩,临别时再次盈盈拜倒,一言不发走上了轿子。 没有人追究纳妾进门得是什么时辰,白大伯乐悠悠的根本没回家,就带了轿子过来迎新人,跟着看热闹的人不老少,见到新人出来,立刻就炸了锅。 实在是觉得这二人的风度气质太过悬殊,尽管白大伯此刻已经穿着新衣精神多了。羡慕的嫉妒的恨不得自身取而代之的实在不少,闹哄哄的一时之间花轿还动不了。 白家兄弟都早早的躲出去了,还不是担心见了面尴尬?其实帮着大伯纳妾也不算啥罪过。在场的老头子都恨自己没有这样孝顺的侄子呢! 当然还有一个人例外,连滚带爬的赶来了肥婆子白家大伯娘。身上脏污的没办法看了,脸上被泪水鼻涕糊的五官都模糊了不少。 “不要脸的黑心贼!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纳妾!从土里刨食儿吃这才吃饱饭几天啊?你就起了贱心丢起人来了!快滚!滚回家里去!老娘我已经托人捎信儿给两个闺女,等她们回来了,我看你这张老脸还怎么见人?” 大伯娘最近上蹿下跳的有些习惯了,动作利落的就不像这个吨位的胖人,白大伯的一只耳朵被她拧在了手里,也不知道是怎么蹦上去抓下来的。 这个动作估计白家大伯娘经常练习。单看白大伯这两只耳朵血胡林拉的旧伤痕就知道了,看热闹的村民个个睁大了眼睛神情兴奋,没办法,这是百年不遇的幸事。迷糊阵没有大地主员外郎,这纳妾的汉子,白家大伯还是第一人! 男人们不在家,阿圆和绿柳只能上前,刚要板起脸来说道上几句。大伯娘如同看到了杀父仇人,拧着白大伯的耳朵就蹦起高儿来。 “就是你们两个贱妇出的坏主意,有钱你给自家男人纳妾去啊,为啥给老娘在这里恶心人?你是郡主又能怎么滴?自己抱着三个孩子也舍不得给你大伯家过继个香火,老白家就属你最坏。黑了心肠烂了心……”。 原来怎么就没发现白家大伯娘这么能说话?也没领教过这身肥肉能蹦的这般利索,阿圆身后的护卫已经忍不住就要出手了,这样的邋遢村妇,郡主要跟她对骂那可就失了身份! 花轿的轿帘一掀,花枝招展的罗娘笑盈盈的走了出来,那身段一扭,为大家展示什么叫做“风摆杨柳”,温温柔柔就矗立在了大伯娘身前。 “姐姐你看看你这张脸,怎么出门前也不洗一洗?还有这衣裳也得换换了,夫君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可以还这样邋遢?要是姐姐不嫌弃,妹妹我还有几件衣料的陪嫁,就分给姐姐一件做身新衣裳吧,咱们姐妹以后好好侍候夫君,夫君这心里舒坦了,白家才能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啊,抢侄子家的孩子可不算男人的本事。” 一席话连消带打说的解气,周围的村民都看的眼晕,白大伯看着如花美眷,早就忘记了耳朵上又添新的伤痕。 白家大伯娘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事实上白家的肉类基本上都能落进她的肚子,肉食动物怎么可以第一回合就战败丢人? “小贱人你长这么大没见过男人啊?不看年龄长相就往怀里扒拉!白家想纳妾就是为了延续香火,小贱人你可先别得意,你的夫君早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了,想生孩子你得再等下一辈子!要是你聪明的话就赶紧滚,要不然你连个闺女都不会有,不下蛋的母鸡可没人承认!” 看热闹的村民开始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白大伯的一张脸黑红黑红的分外瘆人,看着自家大老婆跳着高儿的扑向了新人,又看着罗娘身子灵巧的躲了过去…… 不过身子躲过去了,怎么会又稍稍留下了一只脚?大老婆的胖身子就倒了下去,罗娘也是一个趔趄,屁股一下子墩在地上。 阿圆距离很近,正要上前搀扶起罗娘,恰好听见这女人转脸对跌倒在地的大老婆轻声说道:“姐姐你放心,妹妹我刚刚已经亲手检验过了,夫君生孩子的家什还挺硬实的,妹妹我还年轻,再生个儿子很有可能……”。 “啪啪——”就是两声巨响,白家大伯娘不是一般的彪悍啊,这一反一正两记耳光,一下子就把新妇的脸颊给打肿了。 谁也没有料想到,老实受气了一辈子的白家大伯,此刻“嗷唠——”一声冲了上来,伸出一脚就把大老婆还没收走的胳膊给踹了下去,两只胳膊架起了罗娘,心疼的望向了她那张美丽的脸。 对丈夫随意打骂习惯了的大伯娘,一下子被踹呆了,她似乎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男人也会对她拳脚相向,脏乎乎的脸上全是愣怔,和不相信。 昨夜里把男人从床上蹬下去他都没敢“哼哼”一声,一张脸被抓的血胡林拉也不在意,为什么只是打了小贱人两个耳光,就忽然敢踹自己的手臂了呢? 小贱人梨花带雨的在跟男人说些什么?“夫君,你别担心,姐姐打我两下没什么,只要她不打你——”。 这种话任何男人听了都得感动,白大伯的眼睛里面就全是老泪,大伯娘疯魔了一般从地上爬起,一个巴掌又掴向罗娘那张娇滴滴的脸,嘴里愤怒的叫骂着:“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白大伯的一只粗胳膊拦住了她,只是轻轻一搡,大伯娘就再次亲吻了大地。 女人最好永远不跟男人斗体力,尤其是不要跟已经学会还手的男人,白大伯做了一辈子农活儿,身体上的劲儿还足着呢,原来那是个窝囊脾气,被媳妇打压惯了,现在,那种好日子不会再回来了。 “你——再敢欺负罗娘,我——休了你!”受了一辈子窝囊气的汉子终于发威了,大伯娘就像被撒了气儿的皮球,绝望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哭喊着:“你没良心啊!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这狐狸精可没那个本事……”。 罗娘已经重新坐进小花轿,轿帘子落下前,一双泪眼里面满是慌张,直看得白大伯心神激荡。 “罗娘你放心,不管以后有没有孩子,我——一定好好待你——一辈子不让别人欺负到你!” 老庄稼汉也会有对女人赌咒发誓的时候,滚到了男人脚边的大伯娘正想抱腿,肚皮上又被蹬了一记狠的,“咕噜噜——”,顺着门前的斜坡又挪动了几步。 这副花轿是两个人抬的,后面还有两个挑夫,阿圆跟绿柳奉送的陪嫁就在四个大大的竹筐里,花红柳绿的闪花了村民的眼睛。 奔着生孩子过稳定生活而去的罗娘,在村民们的簇拥下,在新丈夫的陪伴下走了,留下一个叫花子似的大伯娘,还继续在门前叫嚣哭闹…… 阿圆很慈悲的让护卫关上门,随便大伯娘泄愤。 这事儿办的有点儿欠考虑,阿圆心底里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的。 冲动是魔鬼,以后做事儿还是不能这样莽撞,先是为了买卖人口内疚,现在又为给一个家庭安插“小三”惭愧…… 不过,事情做过了就做过了,大伯娘在外面骂的越狠,这件事儿就越是没有缓和的余地。当大伯娘谩骂的范围延伸到了三个孩子的时候,阿圆的惭愧全消,一挥手,早就摩拳擦掌的护卫们打开门,掂起肥胖的妇人,远远儿地扔了出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次过继的事件到此落下帷幕,白家姑姑和奶奶,再没有露过面儿,大概,是害怕了这两个侄媳妇再给白家姑父送一房小妾吧? 不过,日子不会就此平静下来,按下葫芦起了瓢,就是形容的阿圆这样的情形。 〖 第三百八十章 天上掉下个齐弟弟 回迷糊阵的这几天,就没有一天是安安静静的,白承光临走时很不放心,倒不是深怕阿圆解决不了杂七杂八的问题,而是担心她会厌烦了这个地方。 “你尽管走,到了祁阳县把你的兵练好,我现在喜欢迷糊阵这个闹腾的劲儿,比京城里可有趣儿多了,赶紧走,再晚了二小子就得又生主意跟着去了。”阿圆夫妇就像做贼似的,趁着护卫们带着孩子们去小河边溜达,送白承光离开。 “其实孩子们跟着我也没啥关系……”,白承光望望媳妇那张坚定的脸,不敢再说下去了。 两个小子想跟着去祁阳县操练,当娘的可舍不得,最起码,得到满了三周岁才能可着劲儿的折腾,现在骨头还软着,不能伤了身。 “到了朱阳县城,多雇佣几个人拉那些训练器具,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见了老三,别太宠着他,跟别的军士一样同甘共苦才能有出息。”难得齐阿圆这般小心周到的嘱咐一番,傻汉子就完全忘记了继续争取带一个小的陪在身边的那个想法。 “家里估计能素净几天,只要白家人不再生事儿,其实咱在这里也能过得舒舒坦坦的。那啥洗澡的太阳能,做不出来就算啦,你别太费神儿,跟孩子们都在家养胖些,我隔上些天就回来看你们。”傻汉子其实也会柔情蜜意,这几句话说的就很是那么一回事儿。 阿圆伸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白承光的坐骑冲了出去,只留下几个断断续续的呼唤声:“媳——妇儿——”。 “放心吧!大伯纳了妾。怎么也得新鲜些日子。大伯娘肯定会留在家里管束着他们。没工夫找咱们的晦气!”这几声喊得有些高亢了,惊飞了路旁树上的麻雀,还惊扰到了,一个夹夹缩缩隐藏在树后的年轻人。 可以确认,这个年轻人阿圆从未见过面,或许只是外村子的想到砖窑厂做工的,走错了路,摸到自家门口来了。 阿圆不是个太过热心的人。扭身就往回走。 一声很别扭的称呼,迟迟疑疑的,叫停了她的脚步。 “姐姐——”。 前前后后的没有别人,绿柳和丫鬟们都跟着去河边了,护卫也没好意思跟着夫妻两个送别,那么,这声尊称,是对着自己来的? 阿圆扭回头,仔细打量这个正面露兴奋的年轻人。 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头儿不高。瘦瘦弱弱,模样长得倒是不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大姑娘似的,穿衣也很倾向女性,初冬时节,外袍的颜色,竟然是嫩嫩的粉! 嫩嫩的粉色也就算了,立交领口的绣花都是齐全的,这要是再在脑袋上顶一顶粉红带翅儿的书生帽儿,那就活脱脱是戏本子《西厢记》里走出来的“张生”! 阿圆把眼神从年轻人的发髻上挪开,疑惑的问道:“您——是在叫我?有什么事儿?” 就算人家是来自泰国的人妖,咱也没理由管束不是?反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爱穿啥穿啥。 年轻人眼中的兴奋更旺盛了,上前靠近几步,指着自己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再次叫了一声“姐姐——”。 “姐,我是阿玉啊,齐子玉,你的亲弟弟,你不认识我了吗?”。 年轻人已经就要怆然泪下了,看向阿圆的眼神里都是委屈。 短短几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把齐阿圆劈了个里焦外嫩找不着西北,谁是齐子玉?谁的亲弟弟?不是听说齐家已经没有齐阿圆的亲人了吗? 亲爹早死了对吧?所以才把齐阿圆留给了贪财的后娘嘛,一丝丝儿的嫁妆都没给筹备,净身出户不说,白家的两亩良田也卖掉了,还搭了一个白玉的手镯。 “姐姐你别不认我,我知道都是娘对你不好,可是小弟那时候还小,帮不上姐姐的忙,现在,你看,我把你的手镯偷出来了,给姐姐送来……”。 一枚在阳光下透着温润的白玉手镯,被这个少年摊在手心,一道流光,晃花了阿圆的眼睛。 那就是说,这个人没有认错亲,是齐家的人,是后母的心肝宝贝——齐子玉。 好像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没有弄清楚,阿圆不在乎这个小弟是不是曾经帮助过她,她在思考这个从天而降的亲人,到底跟自己的前身,有没有血缘关系。 就是说,这个异母的弟弟,是不是也是异父。 这个问题很关键,如若是异父异母的弟弟,那没得谈,直接赶走就是了。 要是还有同一个父亲的牵扯,那——现在还真就不能直接一拍两散,毕竟,自己继承了人家齐阿圆的身子,也就有了齐阿圆的义务。 齐子玉的双手举的时间够长了,已经有了些哆嗦,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儿:“姐姐,小弟知道你恨那个家,恨咱娘对你不好,可是爹要是还在,一定不希望咱们姐弟两个一辈子不来往,姐姐一辈子不回娘家的……”。 对面这女人真的是他的亲姐姐吗?原来可不是这么冷酷的性子,事实上这姐弟俩在齐家还算是关系不错的,这齐子玉打小就有点女孩子脾气,并不骄横跋扈。 阿圆摇摇头,又摆摆手,制止了齐子玉的接近:“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的爹——是不是你的亲爹?” 姐是个干脆利落的女人,您只需要提供这个答案,别的都是废话,姐的记忆里,没有什么娘家,也没有什么亲人! 齐子玉又开始汪汪眼泪了,这次似乎很受委屈,弯下腰把白玉手镯放在地上,自己站起身子往后退,呜呜咽咽的指控着:“姐姐你不认弟弟没关系,干嘛质疑子玉的爹是谁,咱要是不是一个亲爹,我能背着娘来找你吗?”。 小身板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齐阿圆的心里也有些抽抽儿,看起来这个弟弟说的不假,齐阿圆在这个世上,还真的存在着一个同父异母的亲人! 同一个父亲就算不错了,不能完全当齐子玉是两姓路人,阿圆换了一张笑脸试图解释:“那个——子玉啊,你——先到家里——坐坐,我——一时半会儿的——没认清——”。 可是大姐你已经伤害了年轻人的心啦,齐子玉继续往后退,冷不防后背撞上了树干,树枝子又把发髻给挠散了。 男人长了女人的模样本身就很难捉摸,再长一副女人的心肝就更脆弱了。 “我这次出来,就是想把镯子还给你,你不认我,就算啦——”。 年轻人爬起来就是一路疾跑,根本不理会阿圆的呼唤,护卫冲出院门打算撵,被阿圆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了。 一时半会儿的,她真心接受不了这个亲人的存在,再迟缓些时日,面对这个事实吧。 那枚玉镯,被她拿在手里,莹润的光泽,隐隐的,还有点温度。 其实多个亲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这会子实在太突兀了一些。 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娘娘腔儿的弟弟,看起来,齐家后母的教育也有问题,穿着打扮不男不女的,衣服也是介于书生与农夫之间,刚刚披散了头发,一身粉袍子,看后影又像个二八女娇娃儿…… 没有跟亲弟弟相处的经验的郡主,压根儿就不知道应该关心关心,比如你现在跑到什么地方去啊,吃了饭没有啊,回到家会不会挨亲娘的打…… 脑袋里一团乱麻的阿圆还要面对两个小子的质问呢,就这么偷偷摸摸把人家的老爹放走了,“小老大”和“小老二”的小嘴巴撅的,都能挂上两个大油瓶。 还是“小老三”最好哄了,给个漂亮首饰就眉开眼笑的,赶紧抱过来自己的首饰匣子清点宝贝去了。 齐阿圆努力解释:“那个——你爹去祁阳——是去做公事儿,不能——带着孩子——你们想想,那些军士——还有吴路叔叔——是不是都没带着孩子去?” “小老二”一脸鄙视的反驳母亲:“娘你不知道?除了光爹,军士们就没一个已经成家的,怎么会有孩子?” 门外的护卫似乎有一个没忍住的,“噗——”一声笑了场,屋里的郡主更显尴尬。 “小老大”也有些生气,跟着补充对母亲的指控:“吴路叔叔早就答应我们了,可以跟着一块儿去训练,皇帝舅舅也不会阻拦……”。 绿柳把脑袋埋在丫丫后脖颈上,身子抽搐的厉害,白老二也捂住了脸,从手指头缝儿里欣赏“小老大”的表现。 这是都来欺负咱了?不就是舍不得你们小小年纪就受苦受罪吗?谁见过不满两岁的孩子跟着军队训练的?莫非还得要下人们抱着你们爬山下坡弯弓射箭? 不就是依仗着脑子聪明说话早吗?难不成体力上也能超前?齐阿圆咬紧牙关发了狠儿:“要是想学行军打仗,先去把迷糊阵的阵法学个清楚,再每天起早贪黑跟着大山叔叔苦练功夫,过了年,要是还想去祁阳,我就不再阻拦!”(未完待续……) PS:感谢青蓝青兰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二更送到。 第三百八十一章 惊闻失踪案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三百八十一章惊闻失踪案 李柱子照例来送鲜牛奶,不过这一次有所改变,一个大大的圆瓷碗里面,是一份蒸的像是鸡蛋羹那样的东西,但是很硬,细腻,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这是奶牛第一次产下的奶,太稠,我试着打了颗鸡蛋在里面放在锅里蒸,就成了这个样子,比鸡蛋羹硬实,比豆腐还好吃,东家你可以试试,炒菜的时候当豆腐使滋味儿可好了。” 李柱子跟献宝似的呈献给主子,阿圆的心情顿时大好,也不计较两个小娃子的情绪还没恢复了,接过来大海碗嗅一嗅。 “这是纯正的牛初乳,据说能够预防感冒,还能增加免疫力,柱子这个主意想的挺好,做成豆腐状的蛋羹炒菜,我们今儿就试试效果。” “小老三”就是个标准的吃货,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小脸蛋也凑上前来闻了一闻,拍着巴掌安排丫鬟:“拿汤匙来,我替娘——尝尝……”。 新蒸出来的牛奶蛋羹还温乎着呢,“小老三”狠劲儿才挖出了一口,放入嘴里品味了几下,眼睛眯起来,就像一只骗到肉的小狐狸。 两个小子的表情就有些松动,既然母亲已经应诺了年后可以跟着老爹去祁阳练兵,那现在,就原谅了她吧? “青儿,给我也拿个汤匙——替二叔——尝尝。” “小老大”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脸红,还把白承宗给唬弄的万分激动,三个侄子侄女他最疼的就是白展鹏。展鹏这娃儿也最疼二叔,连吃一口新鲜的食物都要惦记着自己…… “多拿几套餐具,给他们四个小家伙儿打打馋虫儿!”阿圆终于放下了心,儿子们不再跟自己怄气就好,刚刚小脸孔板着还挺严肃的,让自己这个当娘的很不舒服。 两个儿子的举动越来越一致了,加在一起还很有杀伤力,阿圆再次动脑子想了想如何把他俩儿分开的问题,要是让孩子们知道。嘿嘿,肯定又要给亲娘讲一番大道理。 “其实你们娘不愿意让你们早早的离开家,也是有原因的,你们毕竟还小,不知道外面可不太平,最近邻近的县城就多了好几十起女人的失踪案。据说都是走着走着就忽然没了影子,家里人哭死了也没地儿找去……”,白老二出场替嫂子说话,绿柳抱着丫丫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老二身上,这么离奇的案件还真没听说过,什么二八娇娘只是出门借件东西。母亲还站在家门口跟人说着话,就忽然看不到闺女的影子了。邻居家里也没人进去…… 很多传说在邻县闹得铺天盖地,愚昧的时代就把无法解释的事情跟老天接轨,说是老天爷爷身边少了丫鬟侍候,谁家的闺女丢了,那还得算花容月貌有福气…… “朱阳县现在没问题吧?说的咱个个提心吊胆的,这年前年后本来就好不太平,再多个失踪案子可没法儿过了。谁家的闺女愿意送给别人?老天爷爷也不能强行霸占了去吧?”绿柳搂紧闺女面色惊恐,其实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少失踪案件的发生。没牵连到自家的亲人没到眼跟前就没人在意。 “不是说这个胡县令还算有些本事吗?朱阳县在他手里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吧?”阿圆也抱过来“小老三”,心里不安宁的时候,搂着自家的孩子就舒坦多了。 “要是人为的案子那还好破,就怕真的是老天爷出来招丫鬟,嫂子你不知道,据说,凡是失踪的女人,个个都是附近有名的漂亮的,身材还好,‘呼啦’一下子就不见了……”。 白老二到底还是个被开窍儿的脑袋瓜儿,也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儿。 阿圆口里“嗤”了一声:“笑话!别什么事都拿出来老天爷顶缸,强盗要抢民女,那也是得挑长得漂亮的,绑到远地方去卖,那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不过说的什么“呼啦”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这肯定是以讹传讹,官差为自己的愚笨开脱罪责的说法儿,比他们晚生了几千年的阿圆,可不会相信。 “青儿去跟丫鬟们都嘱咐一声,谁也不许单独出门,家里有护卫,需要出去的时候让他们跟着,郡主家的人被骗走了可有些丢人。”阿圆嘱咐花容失色的青儿,小姑娘们不禁吓,这会儿已经两股战战了。 “小老二”对此很感兴趣,投到白老二的怀里细细追问,想当初他自己被关在着火的屋子里都没有害怕,这会儿灾难还远,自然更不担心。 “娘,好好——漂亮不漂亮?”从首饰匣子里抬起头来的“小老三”自己不能肯定了,她本来不是一直很有信心吗? “你——自然——是最漂亮的!”当娘的说这话有些违心,小闺女这张黑脸就很让她忧虑,何况五官也没有突出的地方,满脑袋都别上亮丽的首饰也是白瞎。 好在小姑娘这个年龄还比较好糊弄,宋好好一脸憧憬的继续提问:“老天爷爷——会不会——来抢我走?” 一屋子人一下子就趴下了一半多,这个话题很雷人。 绿柳替嫂子处理现状,抓着“小老三”的胳膊嘱咐:“乖好好你赶紧往外‘呸’,多‘呸’几口,老天爷就会忘记了你说的话了。” 古人真的很会糊弄自己,说了有可能引起恶劣后果的话,就自己“呸”几下,当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虽然宋好好并不愿意让老天爷忘记她这句话,在婶婶的淫威下,也勉强“呸”了一小口,才算作罢。 阿圆可没功夫跟着她们搞封建迷信,她在分析,在一个县城里掳掠几十口子美貌女人,那就不会是单单想抢走做压寨夫人的,只有一种可能——买卖人口! 刚刚还心有余悸担忧买来的罗娘会不幸福,现在又听说了这么多的女子被发卖,阿圆这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罗娘好歹还是自己愿意的,宁可被卖给一个未知的命运,也不想再留在过去的夫家受苦受罪,那些被掳掠的女子呢?二八年华,貌美如花,又怎么能甘心被当成牲畜四处发卖? 女子从古至今都是不折不扣的弱者,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 阿圆忽然按住了“小老三”的肩膀,声音急促的开始安排:“好好你听着,从明儿起你也跟着哥哥们一块儿操练武功,我会安排大山叔叔少给你提些要求,但是,一日都不能耽误,必须努力!” 请推荐 找小说,请在百度搜索书名+看书窝更多更好无错全文字首发小说,尽在看书窝。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朱阳县的失踪案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三百八十二章朱阳县的失踪案 张大山跟白老二都听红了脸,谁家的娘亲会指挥闺女学习这些?这次真算是长了见识。 “另外,以后给孩子们都配备个石灰袋子,要求装的满满的时刻不离身子,遇到险情教他们泼向敌人的眼睛,什么时间什么方位动手最合适,你要详细的教给他们……”。 张大山再次被彻底洗脑,白老二决心以后丫丫的教育也这么干。 一个失踪案的邻县传闻就能让郡主担心成这样,这要是失踪的是身边的熟人呢?那还不得草木皆兵把孩子们武装到牙齿上去啊? 丫鬟们现在可老实了,还叽叽喳喳的商量出了应对方案,最明显的变化是,一下子全换了装,从粉嫩嫩的着衣风格向暗色灰色靠近,脑袋上也去掉了本来就少戴的首饰,真恨不得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了男人。 这些小丫头跟着阿圆习惯了,思维方式也渐渐相同起来,能保护自己方是上上策,花枝招展要是招灾祸的那就可以舍弃。 “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紧张,邻县跟咱这儿还远着呢!”巴子喜欢表现出英雄的大无畏气概,就是的么,邻县的恶劣事件蔓延不到朱阳县,更不会延伸到迷糊阵。 老天爷使唤不了太多的丫鬟,西王母那也不应该是喜欢满眼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的女人! 这样想来巴子猜测的也没有错,可是第二天迷糊阵就有了传闻,说是在朱阳县城外同样妖孽的事情也跟着发生了。一个女子去大道旁方便一下,就再也没有找到。 “除非这就是老天爷招的丫鬟人数还不够,那女子身边其实还有同伴儿,只是为了礼貌站的稍微远一些而已,一扭头就再也找不到同伴的踪迹。” 这事情实在是诡异,据说荒地里障碍物很少也不高,一个大活人根本不可能就这么消失…… 据说胡县令已经带着衙差去勘查现场了,干净的就像从没有过人一样…… 李叔跟长老们在迷糊阵宗祠开了大会,主题也是让家乡的女人们都要小心。这段时间最好就别出门了,尤其是长得俏的身材好的都要看紧…… 说实话迷糊阵的村民早就不挨饿受冻了,也就对当不当老天爷的丫鬟没大兴趣,倒是便宜了待婚的青年汉子,此时可是上门求亲的大好时机。 老天爷肯定不稀罕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成了亲就保险了。这一夜,很有几个人家在讨论儿女的婚事。 晚饭的时候,胡县令派来了一乘快骑,也是把这件祸事告知一番,嘱咐郡主这段时间千万小心,别让府中的大小老少受了惊扰。 “郡主请放心。我家大人已经在县城中增强了巡逻,也贴出了警示。各村的里正也在通知,绝对不会像邻县那样任凭事件发展的……”。 这事儿无论怎么描述都没办法让人真正放心,白老二去幸福苑安排防护的事宜还没回来,那里距离出事地点有点近,最是阿圆的牵挂。 在古代信息相传全靠人的嘴和马牛的腿,一定还会有传不到的地方,果然。隔了一日回迷糊阵的白老二,一脸惊恐的说起。朱阳县城外再次失踪一个花季少女…… 这事儿就真***做的有点过了!齐阿圆紧紧攥住了拳头,这肯定就是一桩掳掠和拐卖事件,只不过是恶贼们做的更加隐蔽与诡异罢了! 小偷小摸你可以给他找理由,认为他可能是出于温饱不济,打架杀人你也可以找到开拓的借口,说不定这是失手,前提还可能是抢了人家的媳妇,杀了人家的爹,或者把人家的孩子给丢井里了,才下的杀手…… 可就是这种掳掠女人最为不堪,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立,何况接下来就是各种伤害,被卖掉都是一种侥幸。 “老二我们还是回朱阳县吧,采莲自己在那里我也不放心,何况这件事胡县令不一定不需要帮忙,人多了思路也广泛些……”。 阿圆这么一说,白老二脸上还稍稍有些安心:“采莲那里不用担心,胡公子派了两个手下去保护着呢,胡夫人还想把采莲接进县衙里面去住,采莲没答应。” 关键时候胡不语还挺会做人的,这一次采莲大概就会多看胡公子两眼,住到县衙里去确实不方便,不如大家一块回去朱阳县。 可是外面怎么这么乱糟糟的,自从罗娘嫁过去白家大伯家,门前叫骂的女人就应该绝迹了不是吗? 护卫们很尴尬,原本想痛痛快快的把叫骂的女人扔出去的,熟料那老妇人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自己乃是齐阿圆的——娘…… 尽管从来没听说过郡主有娘这一回事儿,护卫们到底就没敢动手,只是坚决不肯让小少爷和小郡主靠近那个——疯妇人。 没错,到了这会儿子,坐地上拍着大腿叫骂的只能算是疯婆子,齐阿圆按着脑筋乱蹦的太阳穴走出来,就得到了一把泥土的问候。 这妇人身上的衣裳其实还算时髦,在庄户人堆儿里得算不错的,脑袋上甚至插了一根银钗,这会儿子颤颤巍巍的想要掉下来。 那张脸其实也不算丑陋,眉清目秀的除了皱纹多点儿,看起来应该就是不怎么下力气干活儿的妇人,那凭什么跑到自家门前叫骂,还说自己是她家的——闺女? 那妇人泼出一把泥土之后就站了起来,身子想当肉弹砸向阿圆,护卫们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两只手臂一扒拉,她就再次坐到了地面。 请推荐 找小说,请在百度搜索书名+看书窝更多更好无错全文字首发小说,尽在看书窝。 第三百八十三章 回朱阳 也就是说这齐家小弟已经被这个妇人养废了的,也就是说齐小弟身无分文没吃没喝的失踪了三天了…… 阿圆的眼前,出现了那个披头散发一身粉嫩袍衣的背影,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会不会是被强盗当女子给掳掠了去?我记得——齐家庄——就在朱阳县附近——”。 曾经有印象娘家就是齐家庄,白老大指认过那个地方,只是自己没心情去认亲罢了。 齐子玉长得雌雄难辨,那身板瘦弱的风吹就倒,再加上一身衣服穿的那么暧昧,也沦落进强盗的贼窝可不稀罕。 说到底这件事跟自己有关,齐子玉也不得不承认就是自己唯一还有那么点血缘关系的同辈儿亲人,再加上那孩子其实品行不错,还专程送来那只玉镯认亲…… “收拾东西马上去朱阳县,我非要看看,到底有什么牛鬼蛇神?在朱阳这块地界上兴风作浪,总得问问我齐阿圆准不准!” 郡主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涨了精神,护卫们早就希望找点刺激性的事情做做了,老这么眯在乡下算怎么回事儿? 齐家后母一下子就被人忘记了,白老二忙着把绿柳找回来,据说是去贾师傅家里找贾婶要什么绣样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绣那种东西! 丫鬟们在收拾包裹,还要装上马车,小娃子们“咯咯”笑得开心,尽管早上已经跟着张大山操练了不少时间了,小孩子们。歇一歇就能瞬间恢复精神。 厨娘灶上还有吃食呢,手忙脚乱的想要保留一部分,齐家后母被众人纷乱的身影晃得眼晕,好在被好心的厨娘塞到手里一块奶酪:“先吃点吧,这可是金贵东西,可别瞎了可惜了儿的!” 齐阿圆说走就走,转眼就上了马车,终于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傻呵呵的妇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摆摆手,一个丫鬟就搀扶着老太太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咱得仁至义尽,把老太太送回齐家庄,免得找到了齐子玉,又得继续给他找娘。 跟迷糊阵的乡亲就来不及打招呼了,好在现在都习惯了郡主的行踪比较诡秘,说走就走的脾气谁也改正不了。这家里没个长辈管教着,孩子们都是这么随意。 就让罗娘继续在白家老院儿兴风作浪好了,估计等再回来时,那妇人的地位应该就稳稳的了,看白家人肃静了这两天,就知道罗娘是真的有手段。 这次出来连午饭都耽误了,厨娘只来得及准备主子们的路途野餐。护卫们就在包里往外掏一种卷卷曲曲的干面条,香喷喷酥脆脆的可真是好吃。 这是在迷糊阵住这几天郡主想的新招数儿,把调好味儿的面片切得细细的扔到油里炸一遍,就成了行程中最美味的点心儿,不耽误干活还能顶饿。 白老二已经在下决心开发这种产品,只要解决了包装防潮的问题就能万事大吉,这东西还能下到沸水里面煮着吃,没一会儿就能暴涨成一大海碗,再加进去咸菜辣菜调一调味儿,还有腊肉火腿扔一小块儿。出门经商或是行军打仗都能吃的满口留香。 最重要是这东西很耐保存,护卫们把它当成了零食,想起来了就丢到嘴巴里嚼上一嚼,互相调笑说这叫“香一香嘴”。 这样一来面条就有了新名字,大家都认为比阿圆称呼的“方便面”要有深度,白家马上就要添一个新的面食作坊,当然这得是解决了强盗掳掠妇人的事件之后。 郡主是个热心人,护卫们都是这样认定的。对齐家后母冷淡,那也一定是有冷淡的理由。 小丫鬟也塞给齐大娘一块卷曲的面团:“看您的牙齿没问题,吃吧!找儿子的事儿交给我们郡主,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那个原本在自己手底下挣扎的女娃子已经活成了精儿。齐家后母只能暗暗咬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孰能料想得到现在自己正在她手里求援助? 要不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没有办法,要不是儿子子玉失踪牵心扯肺,齐家后母又岂是那种没涨志气的普通妇人? 事实上齐阿圆也觉得后母不算太恶心,最起码人家从没在自己得势的时候找上门,看这模样也不是多能过日子的主儿,顶多是维持着家业苦熬着儿子有一天咸鱼大翻身。 只可惜越是把儿子绑在自己身旁,当儿子的就越是容易养废,齐子玉未必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这么生生的娇养成了一个不男不女不伦不类! 是不是真得允许儿子们到祁阳去历练一番,自己总不能走上齐家后母的老路,这要是真有一天展鹏和展堂也变成这副德行,那这个亲娘自杀八遍都没办法出门见人! 齐家母子的来到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让齐阿圆学会冷静的面对自己儿子的教育问题。 人强马壮赶路就是快,没到黄昏就走到了朱阳县城,包了一所客栈安置大家之后,阿圆带齐家后母去县衙报案。 白老二夫妇先去查看采莲的安危,朱阳县城里面此刻也是人人自危,满大街女子的身影少之又少,晃来晃去的都是汉子。 听齐家后母把案情讲说了一遍,胡县令脑门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根,两个姑娘失踪就够热闹的了,怎么又添了一个男人? “郡主,这事儿都是我这个县令做的不好,属下出了差池,防守不严密,真是愧对朱阳的百姓……”。 胡县令这张猪脸差点流泪,根据邻县的发展状况,只要开始了失踪案,每天都有可能多上几起儿,失踪上几十个花季少女跟玩儿的似的。 “可是本县一点头绪都没有,没有一个人证看到过歹人出没,都是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就没了踪影,亲人通常都在附近,本县带着衙差在案件发生地点都转了一个遍,就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邻县的县令也来了信儿,他那边闹腾了近一个月,都没抓到一点头绪。已经——已经自请降职惩处了……” 胡县令自觉这次朱阳的事情也不会小,头上的这顶小乌纱帽也要不保,肥胖的猪脸也透着憔悴与疑惑,难不成真的就是老天爷来招人? “胡县令可以继续按照自己的布置去做防御,明天一早,我带着护卫们再去城外转转,别灰心,老天爷招人也不会可着县城的挑,京城里的美人儿不比咱这儿的多?这肯定就是一群盗匪来了,掳掠买卖人口罪不可赦,叫县衙的弟兄们全都养足了精神,我们朱阳县肯定能打好这场战役!” 郡主的话说的铿锵有力,一下子就把胡县令的士气给鼓动了起来,有郡主镇着场子,咱一个小县令就什么都不怕了!不是早就传说郡主是受老天爷护佑的人,三个福娃也有震慑鬼神的作用吗? “明天,老夫跟郡主一块儿去城外,既然有人把黑手伸到了朱阳县,我这个父母官就一定要把罪恶的黑手给他斩断!” 胡县令恢复了斗志,连夜给衙差们训话鼓气,甚至许诺了赏金,一下子,朱阳县的气氛就活泛了起来。 只要消除了什么上天降罪招丫鬟下人的言论,这件事就不再那么可怕,衙差们可不是吓大的,他们只怕鬼神不怕人! 这会儿可没心情去跟胡夫人寒暄,也不想去跟胡不语打听跟采莲的进展,阿圆跟齐后母一辆马车回去,在路上,很是教育了一番愚昧的妇人。 “看看你把子玉给教养成什么了?一个大小伙子娘儿们似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没有主意,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顶天立地?” 齐家后母早就乱了心神,现在跟着阿圆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呜呜咽咽的诉说着自己也有委屈:“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办?家里没有能顶门户的男人,我怎么敢往外放子玉?要是在外面受了欺负,谁能替他出头儿出气?你爹留下的财产就那么些儿,我只想着给子玉多守一点是一点儿……”。 “男孩子你就得大胆放出去,多吃几回亏才能长出息,老是在家里被亲娘捂着,再聪明的孩子也得养废,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你平时就没注意到啊?再不改正,齐家这条根儿要不要的也没多大意义!” “阿圆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过去都是我对你不好,子玉可是还小,不懂,也没参与,你有气儿尽管冲着我发,齐家的房产也能都给你,就是千万得找到子玉啊,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那样管着他了,逼着他自立,逼着他有出息……”! 齐家后母看起来还挺有文化,尽管眼泪鼻涕抹得满脸都是,说出的话很有条理。 “说实话,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要不是齐子玉找上门来,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弟弟,我也不稀罕要你们的房产,你放心,只要齐子玉没被人弄死,我齐阿圆就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没见过这么说话帮助人的,齐家后母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地道 成天宅在家里的妇人就是这点儿出息,动不动就能昏倒混过去,护卫们对这种意外最拿手了,大拇指对着人中摁下去,齐家后母就“嗷——”一声重新坐起。 “您老人家赶紧回家去等着,等找到了子玉就让他回去,要是半路上发现子玉没事儿,只不过在什么地方猫了几天,也记得找人跟我打声招呼。”说实话,阿圆跟这个后母还是亲热不起来,从骨子里就带着气愤似的,可见从前的齐阿圆在娘家可没少受她的气。 齐家后母垂头丧气的在城外下车,捂着红肿的人中哭哭啼啼,儿子丢了对她来说就是天塌下来的事情,不知道等回到齐家庄,会不会正好发现子玉已经坐在了家里。 胡县令带着衙差在前面等着,两个姑娘失踪的地点就是在这附近,至于齐子玉的问题还在探访,两个衙差正沿着迷糊阵一路打听着消息。 貌似这处地方很熟悉,正好是自己回老家的必经之地,再向前方看看,前几天孩子们还去稍远处小解了呢。 “这世上就压根儿没有不留蛛丝马迹的罪恶,再精明的设计也会留下漏洞,大家耐下心来仔细寻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既然两个人都在这附近失踪,贼匪肯定在这里有巢穴……”。 附近的村庄得有个二三里地,把大道旁的沟沟渠渠全部检查一遍,附近庄子的里正也带着汉子们赶来援助了,人心惶惶的谁家里都没办法安宁。 这块地方之所以荒芜就因为盐碱的厉害。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软土层,踩上去松松的,用双脚探测很浪费时间,荒地里到处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汉子们。 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玄乎?百十口子人找不到一点罪恶的痕迹,而且因为事发后老百姓不知道要保护现场,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儿…… 就这两天的时间,胡县令的猪嘴上就长了燎泡儿,这会子又给挠破了。结着血痂的嘴唇就更不好看了。 “郡主,难不成恶贼能插上翅膀飞走了?那也能见到半空里的影子啊!或者是地遁?跟土行孙似的,化成一缕青烟儿?” 阿圆紧紧地咬着嘴唇,姐来自最先进的时代,还不敢妄想飞上天空呢,凭一群恶行昭著的贼匪能插上翅膀,简直痴人说梦! 土行孙那只是《封神榜》里面的幻想。土遁这法子大概还存在于东洋武士的传说,现在的大宋,应该没那可能! 等等——土行孙——土遁——? 阿圆的眼前晃动起上次看到的新鲜的土堆儿,眼珠子忽然一瞪,牙齿释放了嘴唇,一粒鲜艳的血珠也迅疾渗出。 “我想到了!没错!就是土遁!那群王八羔子,肯定是从地下伸手。把人掳走的!” 前世的男女老少,就没有不知道最著名的电影《地道战》的,在最艰险的抗日斗争中,冀中根据地人民在民兵队长高老忠和民兵隬长高传宝的带领下,把家中土洞和地窖挖成相通的地道,来抗击侵略。 电影中解说员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水是珍贵的,应当让他流回原处,烟是有毒的,不能放进一丝一缕。”就在阿圆耳畔响彻。 那时候鬼子已经没有了花招,整个高家庄。村里村外,到外都成了埋葬日本帝国主义的汪洋大海,房上房下,火坑上,灶台下,到处都是复仇的枪口和子弹,冀中的平原上,到处是抗是武装。烧杀抢掠、作恶多端的小日本,在抗日战斗的滚滚洪流下,变成一群无头苍蝇! 阿圆的身子有些颤抖,不是出于恐惧。是兴奋,是被《地道战》的回忆刺激起了所有的斗志! 怪不得邻县的县令始终找不到半点线索,这个时代的地道还没流行起来,顶多就是各家在院子里挖个地窨子储存食物而已。 恶贼好狡猾!阿圆的一只拳头砸在另一个手心,看向胡县令:“我怀疑地下有恶贼挖出的通道,然后在地面上做了伪装,现在,我们要着手把通道找出来!” 胡县令已经大脑死机有一会儿了,根本不明白人怎么从地下伸手作恶事,这会儿喏喏的开了口:“难不成——我们要掘地三尺?” 他倒是听说过,达官贵族们喜欢在自家设置密道,但是没听说过荒郊野外也有人下这份儿苦功。 白茫茫一大片荒地,已经被众人趟了好几趟,这要是全部掘地三尺,估摸着,百十口子人也得干到猴年马月了去! 好在郡主有《地道战》电影的基础,知道点找寻的规律,于是安排每个人都找一根稍粗的木棍,就往地上不断地捣,聆听声音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这句话留在朱阳县衙差每个人的心里,他们手里有水火棍,正好可以探测地下的奥秘。 护卫们和老百姓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别小看庄稼把式,没有冰箱冰柜的时代,家家户户都挖着地窖,地下面的空的话,敲击的声音肯定不同。 胡县令和张大山陪在阿圆左右,聆听郡主把整个《地道战》的故事改头换尾讲述一遍,胡县令也听得热血沸腾,小眼睛里都是火苗儿。 “郡主放心!这朱阳县在胡某的治理下,一定要城富民安,让百姓安家乐业,不受任何人的欺凌!” 决心还没表完,一个岔了气儿的声音在呼喊:“这里——在这里——有木板!” 所有人都开始往那个方向涌去,阿圆和胡县令也急忙赶去查看,一个老汉已经扒开了地上的厚土,一块木板,醒目的展现在大家眼前! 巴子拔出佩刀向郡主请示:“让我带两名护卫下去查看究竟吧!万一藏有歹人,别伤到了百姓!” 张大山却大吼一声:“巴子保护郡主!我下去看个究竟!郡主刚才把地道的故事讲了个清楚,里面很可能很狭窄,还有机关重重!” 关键时刻郡主的护卫就是英勇,衙差们和百姓也很激动:“让我们去捣毁贼人的老窝儿,救出咱们的亲人,杀死祸害人的恶贼!” 众志成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胡县令热泪盈眶安抚大家:“先让武功高强的护卫去探探路,本县估计着,贼人的地道肯定还通到了别处,我们还得留足气力继续寻找……”。 几个护卫上前,合力搬开了那块木板,一个黑黢黢的土洞暴露了出来,很诡异的,狭窄只容两个人紧贴着站立,往南往北似乎各自还有无尽的通道…… 张大山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大刀伸到前面探路,然后高声对上面呼喊:“很窄,只能一个人通行,再下来一个,南北都要探一探路!” “我去!”一个护卫纵身跳下,顺着张大山的相反方向行进。 “发现不测,赶快撤回,别超过半个时辰就回来报个信儿!我们这次只是探探路!”阿圆高喊一声,心里开始为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捏把汗儿。 感谢这个时代还是冷兵器风行,对付三五个毛贼护卫还没关系,这要是添置了什么枪炮子弹,满身的功夫就都泡了汤。 阿圆再次坚定了要让孩子们练武功的决心,这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成长下去,自己这个当娘的还不得整天提心吊胆? 所有人都焦虑紧张的在等待结果,第二个护卫一身泥土退了出来:“启禀郡主,往西的地道就挖了几十丈长,痕迹还很新鲜,因为泥土还有些湿,地道里还没清理干净。” 也就是说贼人的地道工程还在继续?胡县令的脸色黑沉沉的,顺着西方望过去,竟然——直通向朱阳县城内! “可恶——至极!”胡县令的声音都打了哆嗦,这要是再晚发现几日,朱阳县城里又要多出几个鲜活的少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掳掠走? 这种手段太过恶劣,让人防不胜防。 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别说要容忍恶贼随意在地下出没! “马上去请卢千总,朱阳县所有府兵出动,必须把这群贼子全部剿灭!”胡县令下了第一道命令,然后派人去通知邻县的县令,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个县城的噩梦,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带来更大的祸端,随便想象一下,在自己的脚下不一定隐藏着什么刀兵,不一定什么时候窜出来,简直——从此再也无法安眠了…… 护卫们已经沿着张大山的踪迹追去了,这件事情有点严重,张大山就是护卫中的老大,出了事儿可不行! “互相别追得太紧,地道狭窄,万一把后路给大山堵住就坏了。”阿圆嘱咐一句,地道战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在地面上无法探测地下的情形,只能担心受怕。 好在,张大山知道轻重,郡主规定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就没有留恋,黑咕隆咚之中,护卫们的呼唤声传的很远。 几个人倒退着回来,张大山的模样已经没法看了,全身都是泥土不说,头上还顶了一层白石灰,没把眼睛给烧瞎了就算万幸。 ps: 推荐寂寞的完本:《重生之山青水秀》 剩女重生成9岁女童回到古代,在一个小山村种田养家,用双手和智慧带领全家致富,收获亲情与爱情。 〖 第三百八十五章 火攻 “火折子到了里面燃不了几下,我这胸膛也有些堵,下次进去得准备火把儿……”,张大山闭着眼睛让巴子擦脸,大口的呼吸着地面上的新鲜空气。 而且没遇到一个贼人,是不是动静太大,已经跑掉了?还是隐藏在地道的深处? 齐家庄的里正两股战战,莫非是那条地道直通向了自己的村子?这要是从哪家炕头上钻出个贼人来,整个村子还有办法生存吗? 老百姓们也个个变了脸色,家里有闺女的还是抹眼泪儿,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地道还没见到人影,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家闺女就有了危险? “郡主,我之所以退回来了,还因为发现前面还有分叉口,在地下不知道东南西北,更无法想象到底每一条岔道通到了哪里。” 张大山又用皮袋子里面的清水冲洗了眼睛,才勉勉强强能挣得开,这幸亏是及时撤回来了,要是被生石灰浸泡的久了,这双眼睛说不定就废了。 怎么办?下面危机四伏困境重重,百姓们都把希望的目光投注到胡县令和福瑞郡主的脸上,就好像他们一定能想出最好的办法来。 地道狭窄,人再多都使不上劲儿,再继续摸索下去的话,还可能迎头跟贼匪遇上,他们熟悉地势,隐在暗处,自己这边得不到便宜。 可是就这么等待着也不是好办法,谁知道哪一会儿又出现新的案件?附近村子的村民可是已经全部跑出来了,男女老少聚拢在一起声势很浩大,刚刚回家的齐家后母也夹杂在队伍里。没办法。现在都知道呆在家里也是危险的,连看到水井都心惊胆战,老是觉得从下面能钻出一个水鬼来。 胡县令还是很睿智的,在关键时刻脑子清醒,召唤来几个村子的里正商讨案情。 “贼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总是在地下生活,最近村子里有没有多出什么可疑的人来借住?或者是荒废的宅子里有什么响动?” 这个时代的房地产不值钱,谁家需要盖房子了。找里正划块地皮就算完,同样的,需要搬迁了也是可以收拾收拾就潇洒离开,各村子里这样的荒废院落还真有几个。 又因为这附近盐碱地居多,庄稼长势太差,居民便相对减少的厉害。 里正们都回自己的村民聚集处打听消息,可惜一时半会儿的没人想的起来新的线索。看起来这群强盗还挺机灵,隐蔽的非常严密。 “就算是占用了民居,估计也就只当成是地洞的某一个入口,他们的日常行动可能就在地下,才会这样没有动静。” 阿圆再次攥紧了拳头,脑子里飞速旋转,一幅幅电影电视的画面流光般闪过…… 回程最迅速的是快马衙差。带回来最新的消息,确认齐小弟在前日黄昏时往齐家庄行来,好多人都以为他就是一个大闺女! 胡县令咬咬牙,跺跺脚,发了狠儿:“把几个村子里的女娃儿都送到朱阳县衙里面去,交给夫人照顾。老弱病残也要集中看护,剩下的青壮汉子,全部集合服从本县指令!各村里正马上安排!” 硕大的猪头看向阿圆:“郡主,我们今天就跟他们拼了!既然知道了他们抢掳的方式,那我们就先毁掉这罪恶的地道!” 刚才发现地道出口的那个老汉发了一声喊:“县令大人。我们还得继续寻找其余的地道,就怕挖的太深太远根本找不到啊!” 远处马蹄声已经湍急,卢千总带着朱阳县的府兵赶到了! 两个衙差负责带着几个汉子保护着女孩子们躲进衙门,女孩子事儿多,小声商量着要带换洗衣服还有被褥,被衙差高声喝骂了几句就平息了。 原本皱着眉头思索的阿圆一下子就放轻松了,看看那些花骨朵儿一般的姑娘们,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还没忘记舒服和美丽。再紧张的气氛也得到了舒缓。 “你们放心,有胡县令和卢千总带着男人们跟贼匪决战,时间不会拖得太长。很快,就能接你们回家。穿漂亮衣服,安心睡觉。” 郡主这个时刻就像一尊慈眉善目的活菩萨,声音温暖沁人心脾,小姑娘们个个点着头听话离开,回味着这个高贵的郡主的一言一行。 卢千总已经问明了始末,府兵们个个整装待发,各村的里正安置好了老弱病残,带领着剩余的汉子掂着铁锹锄具耙子棍子,也乱哄哄的聚拢了来。 “根据刚才探到的地道方向,还没挖进朱阳县城,地道的范围应该就在附近转悠,依我看,我们可以用火攻,就像熏兔子一样,把贼匪从地道里熏出来。”卢千总不愧是个武将,平时也没少带人去打猎骚扰兔子,第一个想法就提到了火攻。 这法子庄户人了解的不少,俗话说狡兔有三窟,捉兔子的时候堵住其中的两个出口,然后在一个出口处点火燃烟,兔子自然受不过烟熏,只能从洞中乖乖的出来受死。 卢千总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火苗不能跑远,可烟行啊,只要有缝隙,就一定能把敌人熏出地道,大家分开监视地面,出来一个砍一个,不就完了? 不知道这古人的智商到底有多高,是不是会在半路上堵住地道的通口,阿圆握着手指在心里嘀咕,到底没好意思打击大家伙儿的积极性。 冬日里的干草可足够,这片荒地上也不少,庄户汉子的铁耙子派上用场了,划拉一遍就是一个草堆儿。 宛如行军打仗一般,卢千总很是过了一把指挥的瘾,将近六百个汉子分散排开,分地段监视着地面上的异动。 “郡主,你要不要回城内去休息休息?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张大山深怕主子饿到了,护卫们都去听从卢千总安排了,剩下他和巴子,继续做郡主的守护神。 阿圆斜睨了张大山一眼:“回去?你能放心?那群贼子抓不出来,我们跑城里去躲着,心虚不心虚?” 巴子乐了,挠着后脑勺挤兑张大山:“就是就是,要想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们郡主虽然不会跟贼人打架,但是能想辙儿啊!卢千总和胡县令加起来,也未必赶得上我们郡主出的主意强!” 张大山这张嘴现在说不过巴子了,只好悄悄的伸腿出拳,巴子早就提防着呢,身子往郡主左前方一闪,就安全了。 似乎浓烟滚滚的很有效果,没多大会儿就有欢呼声传出来:“这里在冒烟儿,底下肯定有地道!” “这里也在冒烟儿——”。 仅仅是冒烟儿,证明地下有货,但是,始终不见一个人影窜上来,效果不算明显。 不过就这点效果也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地道竟然可能四通八达,卢千总的黑脸膛越发的凝重,胡县令已经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好在阿圆坐的位置还算素静,趁着暂时风平浪静赶紧补充一下营养吧! “有劲儿先吃点东西!拿那什么‘香香嘴’来,免得待会儿真有贼人被熏出来找我们决一死战了,又没了力气!”阿圆伸手,三个人各自捧着一块干面团嚼巴。 “这袋子水郡主留着喝,这附近有小河,我们两个晚会儿去河边对付几口就行。”巴子递过来一个皮袋子,刚才给张大山洗眼睛,已经用掉了其中一袋温开水。 “小河的水可不干净,我们都喝这一袋吧,够用……”,阿圆忽然停止了咀嚼,嘴巴上还带着干面条,忽然一拍脑门站了起来。 “对啊,还可以用水!烟道能用土堵上,水可堵不住,早早晚晚能渗过去!” 张大山叫来了两位主将,卢千总和胡县令蹲在地上跟着郡主画路线图,冒烟的地道很有方向感,都是冲着周围的村庄去的。 设计这么周密的暗道,贼厮的大本营肯定在里面,浓烟熏不出来,证明他们可以在其中堵住烟道,这不难,用土堆住拐角通口就可以了。 “我建议先把冒烟儿的地道踏平,然后剩下的危险地带改水攻,我们有这么些人呢,就从附近的小河里灌水,大家都动手,持续不断的往里灌水,神仙也扛不住!” “这个主意我看行!”卢千总正自一身力气没处使,脚底下都是陷阱的感觉可真不舒服,狡猾的王八羔子们不除不能解恨,今儿一定要让他们现出原形! 可是踏平地道不是一句话说的那么轻松,距离地面够远,还间或撑着木板,人在上面动手很难。 下去有危险,何况现在浓烟也没散尽,跟锄地似的一点一点蚕食,哪辈子才能把地道铲平? 蹊跷主意向来是由郡主出的,这次还得找她琢磨琢磨,卢千总难得对妻子的这个闺蜜露出笑脸:“那个——郡主,能不能想一想——怎么更快的把这些地道——埋上?” 其实千总大人心里老是在嘀咕,怪不得李薇一天比一天难唬弄,自从认识了这个诡异的女人,胆子一天比一天大发,不但把家里的小妾治理的不敢言语,自己那些脑筋把戏也根本就耍不出来! ps: 感谢lizzie110和yh_yh1166的打赏! 〖 第三百八十六章 炸药的威力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三百八十六章炸药的威力 “既然用烟火攻不出来人,证明下面也不会有被掳掠的女子,除了用水,还可以——”,阿圆咬咬牙,猛一挥拳头:“用炸药!” 什么东西是炸药?这个时代还没杀伤力那么逆天的武器出现呢! 阿圆这次是真发了狠儿:“快马去县城里征讨炮竹,越粗大的越好,绑在一起也能威力无穷!” 本郡主虽然没亲自操作过那种危险物品,但是知道鞭炮里的药粉属于火药,在一定量的密闭环境中发生剧烈反应就会发生爆炸,就不信县城里的烟花炮竹还能少了,冬日里肯定都在储备过年的存货。 “再找些密闭性强的容器,可以把爆竹封闭在里面再点燃。” 脚下的地道太多了,没人能长时间承受这种危险,对于这种以买卖人口为生的强盗贼匪,最好是炸死他们才能解恨! 卢千总手下的一对儿快骑疾驰而去,村民们已经开始回家翻找水桶木盆,那两个丢了闺女的亲爹就跟玩了命儿似的,呼喝着大家伙去搬运自家所有能用的东西。 这俩闺女可都是附近村子里数一数二的貌美又伶俐,一个爹娘娇养着还没舍得随便定亲,一个却是已经定下了一桩好媒,现在,也估计会毁掉了,这个时代最注重女子的名声,被强盗掳掠过的,就彻底把声名糟蹋干净了…… “大人们不用顾忌小女的生命,只要能把贼人全部杀死。我这个当爹的就算为闺女报了仇!”其中一个当爹的甚至这样哀哀的求肯,悲凉的让人无法不更加气愤。 地道里始终没有动静,让人无法预料到到底下面的贼人还在不在,又去了哪里,被掳掠的女子,还活着吗? 从小河边盛水再运到地道口,再多的人也很窝工,联想起在砖窑厂给迷糊中铺路的速度,阿圆吩咐让大家手拉手排开。从小河边直到地道口,依次传递盛水的容器…… 卢千总这次真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么简单的法子施行起来非常顺利,在大家齐心协力运送河水的时候,被派去快马加鞭筹备炮竹的骑兵也回来了。 能密闭的柜子箱子都被贡献了出来,把最粗最壮的打爆竹先捆绑在一起。装进箱子再牵出一根长长的粗棉线。 “我们先试一试效果,大家全部散开的远一些,嗯——再趴在地上捂着耳朵就好了!”阿圆亲自检查了装备,转而面向张大山。 “你的轻功是最好的,点燃线头之后马上起跑,距离越远越好!无论爆炸不爆炸。都千万不要回头看!否则,有生命危险!” 这是第一次主子这般慎重的对自己交代任务。张大山重重的点了头:“郡主放心!” 把木箱投放在地道最集中的交叉口下,棉线的一头露出地面,运水的汉子们全都趴得远远的目不转睛的观看着进展。 阿圆跟着巴子也躲在远处,脑袋前面还有一个土坡遮挡,提心吊胆等待着一声畅快的巨响。 张大山就像一个马上要英勇就义的战士,紧了紧腰间的衣带,这才弯下腰敲亮了打火石…… 一个微弱的小火苗闪耀了一瞬。张大山如同一只鹞子拔地而起,向着阿圆的方向一起一落。同时提溜起来无数人的心脏和呼吸…… 炸药的威力没人比阿圆更清楚,此刻她的心脏都跳到了舌头上,猛的站立起身子高声呼喊:“大山,快点儿!” 时间就像定格一样,张大山的身影也好似变成了慢动作,在所有人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终于落在了土坡附近。 “郡主,没事儿!”张大山潇洒的保持了一个“金鸡独立”,立刻被主子一巴掌打在了胳膊上,一个彪悍的女声在愤怒的嘶吼:“你耍什么酷啊?趴下!” 巴子捂着嘴笑了出来,趴在地上的百姓们也忽然间就轻松了,张大山立刻遵照主子的吩咐,老老实实地趴伏在地上。 “一、二、三……”,阿圆在心中数数儿,都数到五十了,怎么预料中的巨响还没有听到? 难道这场试验失败了?再粗大的鞭炮绑在一起也赶不上雷管炸药?还是那根棉线在半路上熄灭了? 百姓那边已经有人在伸头探脑,胡县令的胖猪头也从土堆里抬起来了,张大山等的最是心焦,一脸的渴望问询郡主:“我回去看看吧?重新点一次!” “不可以!”阿圆坚定的伸手,在虚空中表示要按下去张大山的脑袋。 好吧,您是主子,凡事儿都得听您的。张大山暗暗的嘀咕。 可是有人没把郡主当太大的事儿,比如早就对趴在土堆里缩头乌龟似的深恶痛绝的千总大人,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跟张大山刚才一样的动作,鹞子翻身拔地而起。 男人嘛,总是喜欢显摆自己的。 “郡主这法子不行!我去重新鼓捣鼓捣……”,千总大人特意从郡主旁边掠过,带起的土尘铺头盖脸了郡主一身。 虽然卢千总有时候很欠揍,到底他是李薇的丈夫宝儿的爹,万一有了闪失,后果也很难以想象。 齐阿圆爆出声嘶力竭一句吼:“滚回来,王八蛋!” 可惜没有趁手的兵器,手边就是松松软软的泥土,齐阿圆双手齐挥,一蓬土尘直扑向卢千总的后背…… 这还幸亏千总大人鹞子翻身也是得落地的,完全没料到会挨了辱骂又遭到攻击的千总大人,咬牙切齿的扭转了身子,伸手一指:“齐阿圆,你别蹬着鼻子上脸!我早知道你看不惯……”。 是的,他们两个人从起初见到第一面就互相看不惯,阿圆恶心他朝三暮四经常纳妾让李薇犯堵,千总讨厌阿圆总是一脸不屑跟看渣男一样的目光,但是,还算从来没有当面互相指骂,面子情儿留着呢! 但是现在被齐阿圆骂成“王八蛋”,还当着自己所有手下的面儿,李薇还没这么放肆过呢! 请推荐 找小说,请在百度搜索书名+看书窝更多更好无错全文字首发小说,尽在看书窝。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关键时刻 张大山很兴奋很骄傲,指挥着百姓们退的再远些,声音已经破碎的跟坏锣一样:“刚才都看到了吧?咱们郡主想的这辙儿,多厉害?这回儿那些早该千刀万剐的贼匪,可就真跑不了啦!” 现在百姓们看向郡主的眼神可是老不一样的了,尤其是齐家庄的汉子,原来可没听说这齐家的小娘子有这么神乎其神,他爹也只不过是个童生而已,读了一辈子书,连个秀才也没得上,还能聪明到哪里去? 最可惜是齐家后母,齐家老爹死了之后,就开始变着法子往外处理这个闺女,结果怎么样呢?人家发达了现在,你们可就也沾不上光了吧? 汉子们以为自己是在小声议论,殊不知因为耳朵都还没彻底恢复正常,自以为的小声音也很可观,打雷似的方圆半里地总能听得见。 好在阿圆的耳朵也被震得不轻,现在又一门心思的继续下一个实验,这次的炮竹没有那么粗大了,估摸着多装点儿应该也能行。 挖出另一个交叉地道口把箱子搁进去,张大山这次轻车熟路了,招呼着大家再次匍匐在远处,点燃了引线又摆出一个“鹞子翻身”的造型。 估摸着这小子跟孙悟空可能沾亲,因为现在的奔跑路线是翻着跟头的,已经不再那么恐惧爆炸的百姓们还有远远地叫“好”的…… 只可惜这次的动作虽然更加镇定又完美,身后的爆炸声却迟迟没有响起,这次大家都学了一个乖。毕竟卢千总那个“王八蛋”刚才就是沉不住气才伤了腰的。 好像现在都有经验了,个个捂着耳朵眉开眼笑,炸吧炸吧把龟孙子们全部炸个干净才最好,省的他们再冒出来祸害别人…… 可是为什么等了半天那炮竹还是没响?谁也别说刚刚那声放屁似的动静就来自木箱子啊,那跟刚才天崩地裂的动静可差的太远了! 阿圆正在土坡上砸脑门,原以为做炸药就是这般简单呢,看起来还需要重新考虑新方针政策,是不是黑火药外面的泥土和纸片啥的影响了效果?要不要把里面的药粉全挖出来集中处理? 幸亏一开始就把找来的鞭炮放的挺远。否则第一声爆炸就得全部报废,阿圆带着护卫们一起动手,卢千总和胡县令也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大家一起努力速度就更快了,这次要找的密闭容器不能是箱子,坛子罐子谁家里有?小点大点儿都没关系。 村里的里正通常过的富裕,最起码灶房里有几件腌咸菜的坛子,这时候两条腿跑起来那叫一个飞快。争着抢着贡献有盖子能密封的小号容器。 这个时代的匠人都还不知道作假,炮竹里面都是实打实的黑火药,量还不少。 全部倒腾出来往坛子里装,加上引线再压得沉沉实实的,盖子密封好就可以继续尝试了…… 这会儿似乎都忘记了起初是要干什么的,全部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观摩炸药是怎么做成的。 张大山第三次表演“鹞子翻身”,观众们继续叫好。结果,“筋斗云”才翻到土坡跟前,身子还在半空,那声巨响就降临了。 幸亏这小子轻功不错,顺着风势土尘斜斜的扑向土坡,总算,没跟卢千总似的丢太大的脸。 事实证明第三次试验的方法比前两次的威力大、时间短,比第一次瞎猫碰到死老鼠时的动静还要震撼,地道的毁坏程度也比第一次强烈,一大片沟渠似的地下通道。正在露出狰狞的面孔,并晃动着身躯抗拒着被土尘遮盖的命运。 土尘落尽,所有人手执武器靠近一个又一个地下通道,恐惧、担心、愤怒,甚至还有血液里奔流的兴奋…… “大人,这里面还有粮食!吃饭的碗!” “郡主,这儿有女人的衣服碎片……”! …… 两个被掳掠姑娘的亲爹,此时再次老泪纵横。衣服碎片说明了什么?难不成孩子已经在这里遇到残害? “炸死他们!郡主,炸死他们!我儿地下有知,也不会怪爹心狠!”老人家双膝跪地绝望的捶打胸口,在强盗手里失去清白的女子。即便是救出来也难以继续做人,更别谈什么婚嫁的可能了…… 阿圆的眼睛里面也在喷火,不仅仅是因为强盗的肆虐,更多的,是为了这两个做父亲的如此愚昧…… “你两个瞪大眼睛看一看,这件粉红衣服的碎片是我家小弟齐子玉的,根本与你们家的姑娘没关系,即便是她们真的受到了伤害那又怎么样?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运气!如果你们认为把闺女救出来了也会有辱门风,那我现在先把这两个女孩儿买下来,从此刻起,她们生是我的丫鬟,死,也是郡主府的冤魂,跟你们毫无关系!” 巴子从怀里抓出一把碎银子,往地上的老汉手里一搡:“拿着吧!这是你们卖掉闺女的钱,你们当爹的没本事保护孩子,还生怕孩子给你丢了脸,我们郡主不怕!” 两个老汉哭不下去了,木呆呆的望着手里的碎银子,为什么这位郡主的想法跟别人不一样,按照最传统最贞烈的女人思维,即便是被从贼匪手里解救出来,女子也要即刻投缳自尽,才能得到世人的一致承认。 阿圆深吸一口气,指指坍塌之后的其中一个地道口:“贼匪应该就在这里做了隔断,用木板和泥土填补的严严实实,所以,我们的烟攻不进去,爆炸的效果也很少波及,里面应该就是贼匪的老窝儿,我们的人应该也还在里面,不能用炸药了,换水淹!” 经过了刚才那么一番爆炸的教训,此刻的卢千总也蚱不起来翅了,只会点头应诺。 百姓们被重新排列队形后,安置到了距离河边最近的地方,衙差位于中间,护卫和骑兵在地道口最前方,一个个木桶木盆开始传递…… 张大山和巴子继续紧紧跟随阿圆左右,如果所料非差,河水灌进去,贼匪必然会冒头儿决一死战,郡主的安全需要严加防护。 “郡主,用炸药炸死贼匪是最稳妥的法子……”,胡县令凑上来声音低低的提议:“我知道郡主是可怜那三个被掳去的乡亲,可是这般面对面的跟贼匪冲击的话,我们的这些人也可能会有伤亡。” 胡县令这话说得挺明智的,只需要观察这地道的修缮工程,就可以推测到这些贼匪很强悍,据说邻县的豪富家庭其实也丢了不少金银财宝,不过是一直把人口的失踪当成是老天爷的指示,跟偷盗没有联系起来罢了。 阿圆微笑,脸上的土尘还很厚,笑起来挺沉重的。 “胡县令,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炸药所剩无几了,只留一个瓷瓶子底儿,骑兵早说了,这些炮竹,就是朱阳县杂货铺子里面所有的存货。” “哦,这样啊,可惜可惜……”,胡县令摇头晃脑,没看到郡主大人撇了撇嘴角儿。 自己的弟弟还在地道里,怎么能继续用炸药轰炸?这东西有多危险已经看到了,丢进去谁也活不成! 其实这瓷瓶子里面黑火药装的满满的,不到最关键的时刻,阿圆不会把它丢出去。 “那——我马上派人去相邻几个县城收购炮竹,万一——还能用得到呢!”胡县令这猪脑子真是不笨,一转眼就有了新的主意。 阿圆点点头又送上一个笑容:“还要烦请胡县令做好百姓和军士们的保密工作,别让炸药的做法流传出去,我今儿就给万岁写信,告知他朱阳县令的丰功伟绩,万岁肯定欢喜炸药的用法,到时候,胡县令封官进爵是一定的。” 其实这也是阿圆顷刻间立下的心愿,让大宋早早的学会把黑火药用到战场上,免得有一天,再次发生华夏人民的人间惨剧。 火药本来就是华夏人首先发明,却由西方人率先拿它造炸药,华夏人只拿火药做鞭炮,结果是西方人用枪支大炮教训了玩鞭炮的华夏人…… 小皇帝既然能想到偷偷利用吴路和白承光在祁阳练兵,心中必然是不恐惧战争的,甚至,还有可能率先对虎视眈眈的敌国发难。 胡县令的猪脸顷刻间五官胡乱的动弹起来,然后,又迅速的回归平静,对阿圆拱一拱手:“郡主抬爱了!胡某这辈子在官场上不会有什么大的建树了,这炸药的威力也是由郡主一手操作的,胡某不贪功,只愿此番能还我朱阳县一个清静太平的世界就好。” 这一刻的胡县令,黄土满面的猪脸上多了几分纯正,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会觉得这个人其实很有可取之处,只不过生的太丑,很容易让人一见就判断成一个反面人物而已。 人的外表与内心相符合的其实不多,有时候越是器宇轩昂英俊潇洒的男人,可能肚子里越是一堆腌臜货色,有时候容貌丑陋个头儿也猥琐,却可能偏偏是胸怀天下成就事业的人。 可惜人类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会去选择相信前者鄙弃后者,以貌取人,自古如是。 “胡县令且安心,当今圣上不是一个拘泥条陈的人,你的才能,他一定会看在眼里。” ps: 书评区越发安静了,亲们在做什么想什么呢? 〖 第三百八十八章 摸金校尉 遗憾的是,尽管河水源源不断的往地道里灌,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只能猜测是这条地道另有出口,或许此刻被贼匪们逃脱了也不一定,眼看着又有几十米地道的地面上已经开始坍塌,众人都已经筋疲力尽,绵延不绝的地道还是没有暴lu出最深的根源。 再淹下去就牵连到了村子,总不能敌人没找出来,自己先把房屋坍塌了,本来还干得起劲儿的百姓现在哑了壳,一股巨大的恐惧已经覆盖了他们。 地道总是没有尽头,这得花费多少人的多少心力?到底是什么样的贼匪要下这么大的功夫?难道仅仅是为了抓几个女人? 想象一下吧,当你在chuang上睡得正酣,或者在田间地头辛苦耕作,就在你的脚下有几个挖地道的贼人,他们掂着武器随时准备着抢劫掳掠甚至杀人…… 自己这些人跟着填坑都来不及,那起初在地下挖土的得是多么厉害的贼匪?一边挖还得一边往外运土,而且还要把新土堆放的没有异常的痕迹。 老百姓惯常喜欢把难以解释的事物跟老天爷接轨,这会子好多人心中都有了怀疑,会不会真的就是天意? “累了一天,都休息下吃点东西吧!”阿圆来回转悠的也脚底下转筋儿,再看到大家开始垂头耷拉脑儿,向胡县令提出建议。 因为地道口很明显挖进了村子里,百姓们都不敢单独行动了,各村的里正组织着人员集体烧火做饭,这会儿别讲究哪个村子吃亏哪个村子沾光的事儿了,先填饱肚子再听安排。 这时候郡主府的护卫就显现出训练有素来了,马车里总是有食物储备的,放置食物的桌案就是折叠起来的烧烤架,一应作料没有缺少过,连肉串儿都被丫鬟们提前备下了。 胡县令现在跟郡主熟悉了,抹一抹猪脸往前凑乎,卢千总跟着自己的骑兵在捯饬着填饱肚子,他很有志气,坚决不会继续丢脸往郡主脸前靠。 那声“王八蛋”千总大人还忘记不干净,一坐到盐碱地上就又回想起来了。 可是烧烤的香味儿在荒地上遮都遮不住,夹杂着热烘烘的油烟直冲进人的鼻孔,卢千总好死不死的恰好坐在了下风口,抱着脑袋还是没法儿不受荼毒。 “到底这女子还是当朝郡主,到底还跟自己的夫人关系铁的很,凭什么猪头猪脑的胡县令反而能凑过去跟着享福?” 千总大人不断地做着心理建设,两条tui却不由自主的就蹭了出去,大凡男人就没有不爱美食和美人的,千总大人应该算是男人中的翘楚之辈。 “嘿嘿——郡主,我早就听说宝儿说过,他的姨母做的吃食是最香的,这个东西——也是郡主府的独家专供吧?” 难不成李薇把烧烤架讨要回去以后,根本没给这个男人展示过?看起来这段时间里卢千总在家里的表现算不上称职,才会到现在才发现这件“宝物”。 “独家专供可不可能!你家夫人那本事你竟然不知道?我从京城里带回来的烧烤架,你们卢府直接拐走了一半儿,说是要回府里继续烤着吃肉。” 阿圆神se淡淡的翻动一下肉串儿,顺便洒点儿调料上去,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是不是千总大人这段时间老是往外跑不着家啊?我可听说卢夫人的烧烤技术锻炼的不错了。” 胡县令抓着肉串儿闷着头,在吃东西的时候最好把耳朵闭起来,小眼睛从余光里偷偷欣赏千总大人的囧se就够受用的了。 “薇儿——也会烧烤?”卢千总的声音有些沉闷,好在阿圆没好意思再痛打落水狗,随手把烤好的肉串递给了他。 巴子最友好了,赶紧递过来一把尚且没烤的新鲜肉串儿,一个大男人家竟然好意思接过女人烤好的食物吃现成的,真是让在座的男士们感到磕碜。 “千总大人您自己烤,自己动手才吃的香!” 胡县令已经翻动肉串儿有模有样了,不断用鼻子吸着香气,卢千总心里那点不好意思全部消散,就坐在胡县令对面,态度认真的学习起来。 不过,到底是没有做过家务的主儿,总是不小心把肉块儿掉进火炭中,或者是糊味儿传出来才赶紧给肉串儿翻身,最尴尬的一次是把调料瓶丢进火中了,差点儿没烤炸了! 胡县令笑得很慈祥,尽管有几次火星子都迸溅到了他的脸上。 “莫非县令大人在家里长于此道?倒是叫您笑话了!”卢千总是个脸皮薄的武将,手忙脚乱之际,还没忘记发起人身攻击。 “哈哈——,千总大人还是太年轻,尚且不知晓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做点事情是多么幸福,我的老婆喜欢摆弄吃食,儿子总是跟着他娘一块儿动手,连带的老夫也手痒,只要有时间就跟着干……”。 胡县令这话一说,阿圆登时又在心里给胡不语加了几分,懂得享受家人和睦气氛的男人是最珍贵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古老的年代。 再看卢千总就更觉得可怜可恨,喜欢沾花惹草的男人其实就是混蛋,李薇那样好的老婆不知道珍惜,天长日久夫妻更是隔了心。 阿圆一边烧烤一边摇头叹息,为自己的闺mi感到极端的不值,卢千总可能后腰又有点儿不舒服了,一只手扶在身后,脸上刷了一层黑灰似的凝重。 胡县令是个知趣的人,接下来就岔开了话题,重新回到失踪案上面去。 “老夫总觉得这挖地道的手法很娴熟,设计的路线通道的深浅,都不像是无的放矢,这群贼匪,应该是长期从事地下挖掘探险的人,极有经验……”。 可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长期从事这种营生?难不成—— “盗墓贼?” “mo金校尉?” 阿圆和卢千总同时爆出一声喊,名称不同,意义一致。 这样一来就好解释了,为什么在荒地这一带突然出现这样多的地道,只有专业的盗墓贼才能做到! “mo金校尉”就是华夏古代一个盗墓者的门派。据史书记载,“mo金校尉”起源于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当时魏军的领袖曹操为了弥补军饷的不足,设立发丘中郎将,mo金校尉等军衔,专司盗墓取财,贴补军用。 盗墓者的最高荣誉就是发丘中郎将和“mo金校尉”。“mo金校尉”盗墓主要依靠观风水、辨气象,以《易经》为宗旨,以定位古墓的xue位。汉朝陈琳作《为袁绍檄豫州》记录:“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mo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lu。” 曹操此种作为后人褒贬不一,但是,“mo金校尉”这一名称却彻底的留在了世间。 难不成真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mo金校尉”光临了朱阳县?那为什么他们还兼职掳掠女人? 阿圆的脑子里流光一闪,忽然高声叫张大山:“把各村的老人找来,我们打听个事儿。”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盗墓贼选择在此地作案,必然会有缘由。 华夏自古就有名言:“家有一老,犹有一宝。”说的就是现在这样,遇到想不通弄不清的事情,去询问一下老人是条捷径。 已经被看护起来的白胡子老头儿三三两两,跟着护卫们前来问安。 “老人家,谁知道在这附近,是不是存在过什么高官贵族的古墓?”阿圆最见不得老人叩地,直接让护卫们拦住了行礼。 几个老人家席地而坐,慢慢儿追想残存的记忆。 “其实朱阳县出过几个贵人,只不知道墓地究竟藏在何处,自从东汉时期盗墓贼由暗处转到明处,贵人们都知道设立衣冠假冢mihuo世人……”,胡子最白的老人口齿还很清晰,据说还考取过秀才,在村子里办过学堂。 “传说咱这附近真的埋葬过一个贵人,还有的推测说贵人已经官至宰相,因为东汉曹操的mo金校尉还曾经到这里挖掘过,当时也没有挖出什么结果。” “老汉我听说咱这里隐藏着龙xue,真正下葬的乃是秦朝的始皇帝……”。 一行人全部听的目瞪口呆,知道有墓xue的传说就可以了,再听下去,恐怕能追溯到远古时期。 “现在我们大胆猜测,这是一群急需要用钱的盗墓贼,或许祖上还能跟东汉的mo金校尉搭上亲,于是继续跑到这块荒地上挖掘宝物,他们停留的时间肯定不会太短,一边找墓地一边挖地道,再顺手掳掠民女……”。卢千总这会儿的脑子转悠的快了,男人就不能离开了肉食,几十串肉串儿吞下肚子里,到处都舒服。 “前面的还能说清楚,这抢掠民女的事儿解释的很牵强,盗墓贼能有多少人?在邻县就掳走了几十名女子,带着这么多累赘他们还能做什么?”阿圆皱着眉头反驳,这事儿总觉得哪儿还有点蹊跷解释不通。 “女人嘛,哪有嫌多的?”卢千总顺口一说,得到了福瑞郡主极端鄙视的白眼儿一枚。rs!。 第三百八十九章 恶龙 此刻已是天近黄昏,入了冬本来天光就黑的早,吃了饱饭以后的众人都气力不大了,呆呵呵的望着沟壑密布的荒地出神。 或许是在东汉时期就被人为破坏掉了这里的土壤肥度,盐碱地又越来越严重,这块荒地目测得有近百亩,村庄都稀稀拉拉的散落在远处。 挖地道这活儿太窝工了,一个白天就是这些沟壑的成绩,贼匪和三个百姓的下落还没探到。 难道今天就到此放手?县衙里还有那么多女子被看护着,各村的百姓也不敢独自回家里去住。 更何况贼匪可没说过晚上各自睡觉,绝对不会出来骚扰民众,说不定这会儿正躲在什么角落里咬牙切齿呢,把他们的地道给又炸又挖又淹的不亦乐乎…… “找灯油,燃火把儿,我们今儿晚上必须跟贼匪鏖战!”胡县令关键时刻脑子不糊涂,既便是今儿晚上也一无所获都没关系,只要大家伙还在这里,贼匪们就生不出新的妖蛾子来! 还别说这胡县令有点本事儿,贼匪们确实被他猜测的**不离十,打从第一缕呛到喉咙的青烟被点起,“摸金校尉”们就不敢再大意,他们沿着地道迅速退去,并有秩序的闷堵住浓烟前伸的拐角口。 可惜这次被反击来的太过猛烈,很快又换成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来袭,这还幸亏贼匪们撒丫子跑的快,在地道里他们佝偻着的身躯好像天生就那么伶俐。 退回老巢总算能够喘息一下了,估计对手再厉害也找不到这里来。可是人声鼎沸的还能探知到对手又换了水淹,水可是无缝不入的东西,没人能保证土堆或石灰就能堵住所有的通道。 幸好天色终于暗了,贼匪们打算利用黑暗撤退到地上,虽然他们习惯了在地下呼吸才身上舒坦,今日对手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们又步步惊心。 此刻各村子里都没有人,就好像一下子全部在世间蒸发了一样,只有那大片的荒地上。起起伏伏的土坡上火把燃烧的热烈。 “只可惜火药最早也得明天才运来,要不然真想把这整块地都炸个底儿朝天!”胡县令再次咬牙低语,忙碌了一天,他的牙床越发的肿了。 “现在我们得保存体力,所有人只要水桶离手,就就地合一合眼休息一下。”郡主的声音越发的温柔了,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越是温柔的时候,郡主其实就越接近发飙的极限。 小河的水还在往地道里灌,这次更换了新的方向,那座民房就不去继续荼毒了。 远远地发现了一溜儿火光,乱哄哄的似乎赶来了不少人,大家这会儿精神都紧张,连小解都不敢单独行动了。 “难道是贼匪去了县城里?现在赶回来剿灭我们?”一个汉子哑着嗓子在猜测。这种时候最容易草木皆兵了。 “你家贼匪会举着火把来剿灭我们?看他们把荒地挖的这个模样,就知道贼匪里面就没有个有出息的男人,他们只会暗地里下黑手,绝对不可能明晃晃的举着火把儿!” 这个作答的汉子是聪慧的,得到了郡主赞赏的眼神。 就像黑暗不能永久的驱逐光明,就像邪恶最终要被正义打败,罪恶的东西总是害怕在人前曝光的,肯大喇喇举着光明前来的,就是朱阳县城里的热血汉子们! 白天的爆炸声已经激起了他们胸中的热情,要不是县令夫人嘱咐紧关城门。又把朱阳县内的男人分组不断在城内巡逻,以保护城内的安全,他们早就出来了。 不断有回去报信的衙差,把荒地上的消息传回朱阳县城,所有的民众现在都在翘首以盼,早些时间把贼匪擒住,把被掳掠的女子救出来。 既然忙碌了一个白天都没找出贼匪,总不能让城外的汉子们疲劳作战吧?再三再四的被求恳下。同样忧心如焚的县令夫人,终于同意分出一部分青壮汉子前来支援。 阿圆脸上忽然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因为火把的映照下,领头的两个年轻人很熟悉。 如果采莲在这里。就可以好好把这两个人比较比较谁更优秀。 没错,领头儿赶来的是贺聪和胡不语。 “爹,郡主,千总大人,我们来援助你们!”胡不语眼睛在火把的光亮下熠熠生辉。 没有少年不渴望有机会做个英雄,“缩头乌龟”通常是上了年纪才会甘心沉沦,听说胡不语的才能超出他的亲爹,并且在武艺一项上也下过苦功。 其实说起来这点儿跟贺聪有些相像,都是文武全才的好儿郎,只不过贺聪因为家世的原因带了份邪佞,胡不语那是标准的一身正气。 “阿圆姐姐,你吃了饭没有?采莲嘱咐我给你捎来的点心。”贺聪说的很坦然,首先捧上一个小小的包裹。 “还有棉衣斗篷,狗皮褥子,采莲说您先用这个将就将就,地上湿寒的话,垫上褥子休息一会儿。”胡不语也有采莲姑娘交付的任务,看起来这两个男士刚刚都跟采莲见了面。 这种时刻没工夫想三想四,阿圆真的有些累了,乌泱泱的汉子里面就她一个女人,也用不着跟任何人客气,狗皮褥子在一个干燥的土坡上一铺,把两条腿平放下来,裹紧了斗篷。 冬夜的风确实冰凉入骨,张大山和巴子就挡在风口,他们说练武之人不怕寒冷…… 新的生力军的注入,让连成一条线传递水源的“战士”们更轻松了,一桶桶一盆盆的河水继续灌着地道,耳朵里能听见水渗进土地与流动的声音。 “水淌的慢了,还往回打着旋儿……”,站在最前方的护卫在呼喊,胡县令和卢千总赶紧跟过去查看。 果然,原本河水一倒进去,就会义无反顾的往里走,现在,明显的迟缓了,在地道口积起了一个水坑…… 这是怎么回事儿?贼匪堵住了通道?还要不要继续灌水? 卢千总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了,自从吃了郡主的烧烤,就开始盲目的相信郡主,这会儿,他揉着腰又往阿圆这边来了。 胡县令也紧走几步,他的精明之处在于从始至终都很尊重郡主的意见。 阿圆所在的这个土坡是最高的,此刻她也在向四下里瞭望,结合着地面上黑黢黢的已经裸露出来的地道沟壑,一根手指描来描去…… 如果盗墓贼想要找到宝藏,肯定不可能随便找个地儿一挖,“摸金校尉”的名头传了这么多年头,每一道沟壑都有可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测算…… 卢千总和胡县令还没有出声,就被阿圆一个手势制止了,她的手指还在描画,竟然,这些沟沟壑壑的地道还有一条主线! 就像一只黑黢黢的恶龙,身子粗重的趴伏在荒地上,两面的斜伸的岔道儿,就是恶龙身上舞动的爪…… 最细的最远的尾巴就是最初发现的那条意欲通往朱阳县城里的没成行的地道,那么——龙头在哪儿? “你们——来看!”阿圆的声音有些颤抖,身子在斗篷的围裹下还觉得阵阵发冷。 胡县令和卢千总迟迟疑疑的站上了土坡,眼睛顺着阿圆的手指,一次一次的描摹…… “这是一条拥有着无数恶爪的毒虫,不断地挖掘调整方向,最终才找到了目的地,就是——这条毒虫的头!” 寒冷的冬夜里阿圆的声音轻飘飘的,可是,身边的四个汉子一下子都懂了其中的意思,他们刚刚在水灌到了农户的房屋时就罢了手,其实那处地点才最关键! 没人知道那块地方下面就是墓穴,自然有可能经年累月后有人把房子盖在了上面,或许这家人其实居住的还蛮和乐的,殊不知脚底下就有白骨森森,有危机重重…… 卢千总的声音蓦地拔高,练过功夫的人一发力就像狮子吼:“齐家庄的里正赶紧过来!” 原来这里就是齐阿圆的家乡,不知道前身在离开前思念过此地没有,如今故地重游,如果真正的齐阿圆有知,也会有一番感慨吧? 一个半大老头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说实话齐家庄这村儿肯定不富裕,因为作为最高长官的里正大人,都是一副破落的模样儿。 “村口这座房屋,是哪一家的?”胡县令指指那个“龙头”问道。 “就是——徐老汉家的屋子,他家的闺女,第一个找不到的!”里正的声音有些抖,除了寒冷,还因为心头窜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就是曾经口口声声要把闺女一起炸死在地道中的那个老汉,现在也已经把闺女卖给郡主了。 阿圆摇摇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麻烦您去跟徐老汉说,他这房产我买下了,一会儿就要灌水淹,也可能等会儿还要牵连到别的人家,都别害怕,等事情了结,我会给他们一笔钱,可以带着家人安置个更好的去处。” 如果龙头还要继续蔓延,阿圆不介意把这个村子都买下来,穷的半死的地方还苟延残喘什么啊,彻底的改造一下说不定还有可能咸鱼翻身…… ps: 感谢pei007的指正石灰用油洗的问题,已经改过来了,亲真好! 〖 第三百九十章 现出端倪 尽管里正去做了保证,恋家的老百姓还是有些sao动,自己的家园就要被水从地下灌,多少家伙什还没搬运出来呢! 越是贫穷的家里就越是满眼宝贝,恨不得连窗台上的缺口盘子也要抱走,徐老汉已经失去一个貌美如花的闺女,现在面临家园被毁坏的场景还是唏嘘了…… 哭泣从来都不起作用,孟姜女哭塌长城的故事只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下面的地道不会在哭声中塌陷,却一定会在孜孜不倦的水灌之下lu出端倪。冰@火!中文 乡亲们帮着徐家往外抢救东西,水桶水盆再次上阵了,也不能责怪徐老汉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咧着嘴哭,这房子重建了没多长时间,四角和地基都用了mi糊阵出产的红砖,倒是没舍得全用,中心位置还是自家脱起来的土坯,成为红砖出品之后的房屋模式新品种。 这法子其实在前世里也见到过,百姓俗称它为“金镶玉”,现在来看,似乎有不少人家都这样做,既好看实用,又省钱。 里正指挥着村民又从水井里往外淘登,两面夹击照着徐老汉的房屋下冲灌,隔壁几家也开始搬运财物,看这阵势,贼匪的老巢一定就在下面,因为这么大量的水,倒进去之后全无踪迹。 徐老汉已经不哭了,现在他只剩下震惊,自己每日居住的房屋宅院下竟然会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无数的河水井水倾倒进去,都能装盛的下。 贺聪和胡不语站在了最前沿,少年人总是免不了容易ji动,直勾勾的注视着地道黑黢黢的开口,期望着从中蹦出个三头六臂的贼匪来杀个痛快! 可是不但是水流进去无声无息,贼匪和被掳掠的女子也都没有半点音讯,估mo着这些水足足能把徐老汉家的地下浇透了…… 开弓从来没有回头箭,做好了鏖战的准备的众人轮流休息,既然这个方向没有错误,那就一定要把贼匪的老巢给暴lu出来。 齐家庄的里正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脸见了鬼似的恐惧表情:“郡主不好了!县令大人不好了!千总大人不好了!” “呸呸,我们都好着呢!有事儿你稳下来说!”卢千总这人还有些mi信,忌讳人家说的歧义。 老里正恍觉说岔了嘴,急忙站定喘着粗气:“是——水井——不好了!” 水井是个死物,能怎么不好?难不成灌了会儿水已经干涸了?那就别从那儿淘登水源了不就罢了? “不是——不是干了,是——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水,在往上漫……”! 难不成这取水取多了还能变身成自动喷泉? 阿圆霍的站起了身,今儿倒腾的实在是累了,能坐着就不肯直立起来。 “那水井距离这处宅院有多远?什么方位?” 里正的两只手都在努力的指示方向,一南一北,难道有两口水井同时出现了异常? 再结合起刚才自己描摹的恶龙走向,这两口水井正好位于徐老汉宅院的斜前方,就像两只龙角呈放射状。 那就不会是喷泉的效果了,很可能就是这地道的两个出口,或者说,是墓xue的出口。 “不要再灌水了,分三拨人把守地道出口,我怀疑贼匪已经逃窜,我们需要下去查看一番。”郡主已经自动成为这次地道战的总指挥,火把的照耀下,她在汉子们中间本来应该显得瘦小的身躯,被无限放大。 “让我们两个带人下去!”贺聪和胡不语立刻请战,年轻人,浑身的劲儿还没使出来呢,难受的很! 朱阳县城里面的汉子们也想跟随,被胡县令阻止了。 “让他们俩带有功夫的人下去吧,老夫相信,这些贼匪的身手很强。” 当爹的能不阻止儿子进入险地就算非常的大公无si了,阿圆把自己的精干护卫派出去:“保护好自己!也要时刻留意两位公子的安全。” 卢千总的骑兵不擅长在地面上耀武扬威,更不擅长在地下行动,于是被安排在护卫们的身后,负责打群架,和回头报信儿。 没有雨靴和皮ku,“探险队”“噗通噗通”跳进地道口,脚底下湿滑的很…… 胡县令竟然最后一个跳了下去,摆着手劝阻住来相劝的衙差:“老夫就在这里看着他们,有什么异常,也好随时处理。” 在这个时刻,没有人想到他仅仅只是一个父亲,担忧着儿子的安全,他还是一县之长,是百姓们的父母官。在危难面前,他不能不ting身站在泥浆里,关注着他的子民。 外面的气氛,更紧张了。 把守着龙角的衙差和骑兵都是全副武装,“狼牙棒”高高举起,只等着万一冲出个把盗匪,就立刻迎头痛击,把脑袋锤个稀巴烂! 胡县令把一支火把插在身前的泥浆里,专心致志的盯着前进的火光,聆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各种声息。 还好,始终没有打斗的声音。 但是,光是惊呼和感叹,也够让胡县令揪心的了。 一个骑兵倒退着回来,欢喜的禀报:“县令大人,里面没有贼匪,有一个好大好大的洞xue……”。 还没来得及细问,那个欢乐异常的骑兵又一头钻了进去,浑然不觉的冬日的水寒凉刺骨。 大家都稍稍松了一口气,没遇到两兵相接的局面就算好。 骑兵再次钻出来时,表情就尴尬了许多:“县令大人——那个——公子说——要身男人穿的衣服——拿进去——”。 要衣服做什么?难道被掳掠的女子留在了里面? 徐老汉“呼啦”一下子就趴在了地道口上,声音抖索着问道:“还——活着么?” 阿圆和卢千总也把脑袋伸了过去,那个骑兵没敢抬头,嗫嚅着说:“活着——一个——男的——”。 要不然怎么会索要男人的衣服? 徐老汉和另一个当爹的再次失望的瘫软在地,附近的乡亲从他们的衣服包裹里拽出了一身粗布衣,交给胡县令转送给骑兵。 然后,似乎是隔了很久很久,骑兵弯着腰身退了出来,还抬着一个裹着粗布衣的——瘦小的——男人。 胡县令已经爬上了平地,顾不得查看这个躺在地下的男人,焦急的询问道:“不语呢?其他人呢?” 自恃功夫高强的那拨人,竟然又兵分两路要从龙角处钻出去,深怕留下什么藏身的贼匪在里面。 胡县令跑着去水井那里等儿子了,剩下卢千总和阿圆,仔细分辨地上平躺的这个人。 这男子应该长得不错,只是可以一张脸被揍的变了形,火把光照下可以看出脸se是青紫的,瘀血肿胀把五官都包的很紧密。 好在,还有呼吸。 **的骑兵们都找老乡去更换衣服,原来的服饰虽然比粗布衣好看,但是**的没办法继续穿。 其中一个tui快的赶了回来,指着那男人被绑缚的手臂解释:“我们进去时他就这么被绑着的,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头上套着半拉儿麻袋……”。 卢千总是个武将,毫不怜惜的随手照着那男人的脸上浇了一瓢冷水,水桶就在手边,很方便呢! 阿圆似乎心里一抽抽儿,脑子里有些混乱。 直到那个被打的比胡县令还丑陋的男子被冷水ji的睁开了眼睛,当然,那睁开的动作做得太微乎其微了,因为肿胀成那样,根本让别人找不到他的眼珠子在哪儿。 “爷——”,好像是喷出了这么个音节,这孩子还ting规矩,直到尊称千总大人…… 可是再细听怎么又像是在叫——“姐——”? “猪头”极力的想要抬起来,向着阿圆费劲儿的侧身…… “你是——子玉?”阿圆不敢确定,两个姐弟实在太过陌生,匆匆一见,印象不深刻,何况现在还上了“浓妆”? “姐——”,还是那一声凄厉的低唤,“猪头”撑不住劲儿,重重的掉回了地上,似乎,再次昏mi了过去。 阿圆的两只眼睛迅速的模糊,或许这其实是前身的情绪外lu:“大山,安置好——齐子玉,请——大夫——”。 她本来跟这个少年没有感情的,为什么此刻泫然yu泣?血缘关系真的很怪异,手足相连的说法可能真的有道理。 张大山和巴子对处理这事儿在行,自家的马车里总是备着烧酒提炼出来的酒精的,这会儿子治疗外伤最方便了。 “郡主你别担心,齐子玉只是皮外伤,脑袋被多踹了几脚而已,身上——没事儿,一点伤儿都没有……”。 张大山低声禀报,担忧的看了郡主一眼,他知道,郡主最担心的是什么。 男孩子被贼匪掳掠了来,还扒光了衣服,被捡肥皂了也不稀奇! 好人家的男孩子也怕出这种腌臜事儿,所以张大山才会强调齐子玉身上没有事儿,一点儿伤害都没有。 只是皮肉伤那也不行,漂漂亮亮的小伙子给踹成了个“猪头”,老是昏mi说不定早成了脑震dang! 阿圆的牙齿咬破了嘴chun,不管这群王八蛋逃到什么犄角旮旯里面去了,咱与他们势不两立,不死不休!rs!。 第三百九十一章 坍塌 如果说齐阿圆跟这个弟弟原本不亲近,看到齐子玉受了伤害,那也一下子就不舒服了,女人家天生的那一种同情心又作祟,越想这弟弟就越发的觉得心疼。 本身就已经被母亲给养废了,又在自己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哭哭啼啼的步行回家吧,又被贼匪当女人给抓了,验明正身后又挨了一顿打,看这倒霉催的! “能保下一条命来就算万幸,你这个弟弟还属于福大命大的主儿,没看见那两个老汉又哭天抹泪的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让亲人担心受罪!”卢千总头一次也学着安慰别人了,尽管没得到阿圆的一个好脸儿。 “喂他点儿吃的,我估计主要是饿的,从迷糊阵出来就没吃东西……”,齐阿圆细声细语的嘱咐巴子,十根手指搅在一起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这么亲近又不熟悉的尴尬身份,拍拍身上或者摸摸脸皮都不合适。 贺聪跟胡不语终于从龙角里面出来了,神情兴奋的不能自已。 “下面真的是一个好大的墓地!好几个暗室,石头墙壁装潢的都很华丽,正中间的棺木一点儿都没腐朽,里面的尸骨也还栩栩如生的,就是金银财宝实在找不出来多少……”。 “那不是还剩了一件吗?尸体的口中含着一个大概是玉珠子,真想不通为什么贼匪还要剩下一件,我本来想要取出来给你们看的,贺聪他坚决不让我动,说是怕出危险……”。到底还是胡不语年轻。神色很是有些悻悻的。 胡县令却猛地对着贺聪作了一个揖。声音抖索着感谢道:“小儿孟浪,多亏您提醒,那最后一件宝物确实不能动!” 贺聪欢喜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急忙上前扶起胡县令:“其实我也不懂,就是觉得穷凶极恶的贼匪都不肯拿的东西,一定会有危险。可是到底为什么……”? 阿圆已经听的身上发凉,摆摆手嘱咐:“你们几个先去找身干松衣裳换换,回头再听胡县令讲解为什么。” 齐家庄的老少爷儿们继续贡献粗布衣裳。两个花季少年郎就像美玉瞬间蒙了尘,黑乎乎的跑了回来。 “爹,您快讲讲,为什么盗墓贼要留下宝贝?他们为财而来,不应该会想全部搬走吗?”。胡不语有点儿沉不住气,事实上他在地下时还曾经想过,等下次再下去,一定把那块嘴里衔的玉拿出来看看。 一时间聚拢到胡县令周围的人还真不少,盗匪们已经跑远了,危险感也消失了。正好听听博学的县令大人讲古论今。 就连被指派去埋锅造饭的汉子们,也在极力的往这边伸耳朵。 胡县令喝了口温开水。慢悠悠的开口:“你们刚刚下去的时候,可也曾发现那墓穴的东南角有东西?如果没有发现,那必然是被水冲走了……”。 “胡县令您是不是说一根蜡烛?小的在东南角脚丫子蹚到了那东西,就粘到石地面上……”,一个骑兵不由自主的回答。 “就是蜡烛!这样一来老夫就更加更断定这群贼匪的来历,他们肯定是东汉时期的‘摸金校尉’的后人!”胡县令的小眼睛闪烁着光彩,这一刻他的模样真的不是太丑了。 “摸金校尉们干活,凡是掘开大墓,在墓室地宫里都要点上一只蜡烛,放在东南角方位,然后开棺摸金,死者最值钱的东西,往往都在身上带着,一些王侯以上的墓主,都是口中含珠,身覆金玉,胸前还有护心玉,手中抓有玉如意,甚至连——后窍儿里都塞着宝石……” 胡县令想到了身边还有女人,语气迟疑了一下,观察到郡主也听得认真,并无不快之色,才继续讲下去:“摸金校尉动手的规矩,不能损坏死者的遗骸,只能轻手轻脚的从头顶摸至脚底,最后必给死者留下一两样宝物,在此之间,如果东南角的蜡烛熄灭了,就必须把拿到手的财物原样放回,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头,按原路退回去。” “那岂不是白白进去了?摸金校尉怎么会甘心?”胡不语此刻对于盗墓贼的兴趣是真大,竟然小孩子一般拽了拽父亲的衣袖。 这父子二人平日里肯定经常交流,胡县令看着儿子的眼神多了一份宠溺:“因为,传说有些墓里是有鬼的,至于这些鬼为什么不入轮回,千百年中一直留在墓穴内,那就不好说了,很可能是他们舍不得生前的荣华富贵,死后还天天盯着自己的财宝,碰上这样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也就别硬抢他的东西了。否则,定然会惹来滔天大祸……”。 这时候天光正处于最黑暗的时刻,黎明之前总是这样,众人好像都觉得一股寒风在耳畔掠过,浑身发冷,甚至要打个哆嗦。 “县令大人您看,小的在地下还找到这么一个铁铲子……”,一个护卫现在可敬仰老胡同志了,从身后递过来一把样式奇特的物件。 “这个——老夫却是不知来历的,可能是摸金校尉的挖掘器具……”,胡县令有些卡壳了,把铁铲递给卢千总,千总大人掂了掂,又递给阿圆。 貌似这东西在什么地方见过介绍的,阿圆心里嘀咕,把铁铲头朝下,往地上一杵一拔。 这东西形状很像铁锨,但是比铁锨更容易深入土层,特别是这一拔一提,还能带上来地下的原土,得以判断地下不同地层的情况。 “难道——这个时代就出现了洛阳铲?”阿圆顿悟了,电视上确实闪现过这种器具的画面,依稀记得,是介绍说民国时期才出现的掘墓用具。 大概,自从人类有了穷富之分,富人的墓穴就没躲过被挖掘的命运,一代又一代掘墓人孜孜不倦的延续着探宝的事业,也不断更新劳作的工具。 “据说,在洛阳邙山的马坡村,有个人姓李,从小就以盗墓为生,有一天,他到十几里外的一个县去赶集,有个熟人正在搭棚子,准备卖包子。双方见面打个招呼,他见这人用一把筒瓦状的短柄铁铲在地上挖了一个竖起的小坑,以便放入棚柱,这人用此铲往下一走,担上来时带出不少士,一下子触发了他的灵感,于是找了张纸,贴着铲画出了一张原大图样,回家后找人按图打造,一试果然得心应手,效果不错,于是就在盗墓贼中得到了推广,此物被唤作‘洛阳铲’。” 阿圆轻声道来一段新典故,原本对胡县令的博古通今佩服不已的汉子们,现在对郡主也要刮目相看了。 只是,赞颂的话儿还没来得及说,“轰隆——”一声巨响,胡老汉家的“金镶玉”房屋,终于坍塌了! 这个变故倒是早在意料之中,那么多水灌下去,不塌也没人敢住了! 可是人堆儿里又是一阵骚乱。 早就精神临近崩溃边缘的胡老汉,坍塌的房屋成了一根导火线,他两眼发直身子直挺挺摔倒,嘴巴里“嗷——鬼啊——”的低叫着,手脚也抽搐了起来…… 掐人中,摁虎口,捋胸脯……,大家伙的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才勉强把胡老汉弄睡着了,歪着头,嘴角犹自留下一道黏涎儿…… 齐家庄的里正带头叩倒在地,一众脸色蜡黄的乡亲也相跟着跪倒:“郡主大人,胡大人,卢大人,这处地界我们不敢再住了!请大人们给小的们指一条出路吧!” 真不能责怪庄稼人太过迷信,任谁家坐落在墓穴上面都得触目惊心,何况那墓穴里的主人还在,何况这块土地已经被挖掘的惨不忍睹,何况,大家都是穷人,在此地没有财富可以作为拼死留下的理由。 胡县令的黑脸这会儿就更黑了,整整一个村子的搬迁可是大事儿,不是点一个头就能解决的。 “你们这村子有多少人口?多少良田?” “大人啊,齐家庄一共只有一百四十二口人,良田?周围都是盐碱地,勉强能种出点粮食来的也就二百多亩,出产可怜,连自家的肚子都喂不饱,这要不是距离县城近,小子们能去打个散工挣俩儿钱,活下来都成问题!”老里正每讲一句,都要抹一把儿辛酸泪, 每人能平均一亩多地,其实也不错了,只是地薄出产太少,才造成贫穷的局面的。 但也正是因为此地贫瘠,大地主豪绅的都不肯落户,也没什么恶人觊觎这些田地,齐家庄的庒风还算太平。 卢千总只管地方军政,对于老百姓的居住与饮食明显不怎么关心,胡县令皱着眉头暂时许诺:“容本官回去后好好参详一下朱阳县的整个地况,能不能集体搬迁到别处还需要商榷……”。 现在整个都是焦头烂额呢,贼匪们没有抓到,被掳掠的人没救出来,一大片地被挖的乱七八糟,冲灌的沟壑纵横,还留下那么一个棘手的墓穴…… 郡主一开始也只答应了解决临近几家临近庄户的搬迁问题,胡县令张了张嘴,看一眼阿圆没好意思再提新的要求。(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盐碱地 齐家庄的老里正那也得算是人精,此刻一下子就如醍醐灌顶,转而跪向阿圆老泪纵横:“郡主啊,齐家庄可是您的娘家,您不能眼看着咱庄子里一百多口人出去讨饭啊!” “是啊郡主,您可怜可怜我们吧!被惊扰到的魂灵不会饶过我们的,大家伙儿一天也不敢在这里住下去了……”。 眼看着几十个汉子双膝着地,又惊又恐涕泪交流,郡主也不好意思大咧咧讲些什么“别怕,那些都是封建迷信”的话,捶一下脑袋搀扶了老里正起身。 “我会尽快安置好你们……”。阿圆脱口而出一句承诺:“这几天你们先集中到村子的另外一头儿居住着,大家伙儿在一起也安全些,等我找到安置的好办法。” “这件事我得上报登州府,墓穴暂时先封闭起来,附近留人看守,估计贼匪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胡县令跟卢千总商议,这个安排很让齐家庄的村民安心,多几个府兵,安全上也能多点保障。 这时候齐子玉再次苏醒,肚子里也有了点儿热乎食物,精神就好多了。 “你跟着我回朱阳县怎么样?你的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找大夫也方便。”阿圆弯着腰耐心的说着话儿,这会儿也不知该去哪里找齐家后母了,干脆直接征求弟弟的意见。 “唔——”,齐子玉的声音还是不清晰,但是眼睛留下的那条缝儿流出了泪水…… 被亲娘养傻了的孩子实在可怜,张大山和巴子也很同情,让这小子跟着郡主长长见识也是好事儿,最起码去掉这一身娘里娘气儿。 此刻的天色已是大亮,荒地上的沟壑狼藉更加触目惊心,里正带着村民重新布置暂时的居住地了。连带着还要负责十个府兵的伙食问题。 县城里的来客在准备撤回去,贺聪还没舍得放下那把“洛阳铲”,就这么一晚上的功夫。他和胡不语已经成为好朋友,两个人勾肩搭背一丝儿困意都没有。 胡县令和卢千总各自带着兵马也走出很远了。只剩下郡主,把马车让给了齐子玉,自己久久的站在沟壑之间沉吟不语。 自己答应了要安置好齐家庄的乡亲,但是怎么才能更好的帮助他们呢? 第一缕晨曦早就照射在荒地上,被水浇灌过的盐碱地不再那么白花花儿的晃眼了,残留下来的水洼儿,像一只一只眨啊眨啊的眼睛…… “郡主。回去休息吧,劳累了一天一夜呢!”张大山转到了阿圆身前,抱拳拱手。 “大山你来看,这河水——是不是有清洗盐碱地的作用?所谓盐碱地。不过就是土壤中的水分状况不良,含盐量大吧?那么,能不能试一试多多的灌水,把盐分带上来,然后把水放掉。就像洗衣服一样?” 却原来郡主迟迟不走是为了这件事儿,张大山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么改造盐碱地的,老辈子对这地就没有办法,还都传说是上天要惩罚哪里的民众,哪里的土壤就会变成这样呢!” 其实阿圆知道盐碱地是绝对可以改造的。前世里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貌似就是排盐洗盐降低土壤盐分含量那一套程序,然后先种植些耐盐碱的植物,等到培肥了土壤,最后再种植粮食作物。 这次挖掘地道就当是给土地深耕了一遍,趁着河水没有上冻,完全可以尝试一下。 想到就要做到,这是福瑞郡主的脾气,一转眼又把齐家庄的里正叫到了跟前儿。 “既然你们都想好了要把以后的生活交给我安排,那么我安排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休息半晌儿之后,带着人继续往荒地上灌水,还包括齐家庄每家每户的田地,如果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盐碱层,种庄稼没产出,那也可以用这种方法。” 阿圆耐心的把自己的想法讲析:“让水漫上来,先堵住,然后想办法把土泥里面的盐分尽可能多的融化在水里,再迅速排出去。” “我也没办法预知这个法子能起多大效用,但是跟乡亲们说,只要把事情做好了,我算工钱,等会儿回县城之后,我就会找胡县令把这些荒地都买下来,我相信,只要勤劳肯动脑子,盐碱地也会变成宝地。” 老里正立时心里就舒坦了,这说明郡主真的在拿齐家庄当自己的家乡看待了,只要每天付工钱,庄户们其实啥活儿都肯干,虽然郡主想要改造盐碱地的想法儿,有点儿玄! 事实上阿圆心里也是没底儿的,又安排护卫装了一木盆的盐碱土壤放在马车上,准备回到客栈之后,就着手洗盐的试验。 任何无法克服的困难,亲手操作反复改进方法之后总会解决。 张大山在人员匮乏的时候,既可以做护卫,又可以做管家,回城之后,就立刻找胡县令商议买下齐家庄附近荒地的事宜。 阿圆在给木盆灌水的时候,胡县令和卢千总也没有休息,把局势上报,清点留在县衙里的年轻女子人数儿,与各村原本保护的人手一起,护送她们回到各自的村子。 那块荒地原本就没人肯要,荒废了多少年了,今天总算处理了出去,胡县令的后槽牙也不疼了,唤过来师爷跟着去办手续,郡主的银子还得安置齐家庄的村民呢,就意思意思,收个一百两银子得了。 那可是足足将近二百亩的荒地呢! 城内的民心也得安定一下,大小衙差走上大街小巷宣传要注意安全,贼匪掳掠女子,擅长挖地下通道,各家各户都要小心着听动静…… 这么一说就有点儿炸锅,本来嘛,强盗就够可怕的了,现在还擅长从地底下钻出来行凶,防不胜防啊! 家里有闺女的都在搬床,宁可休息的时候尴尬些,也得让老大不小的女儿在爹娘的屋里睡觉,否则,谁家放心? 阿圆跟三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到底困劲儿上泛,哈欠儿连天的只好去补眠。 体力上女人就是赶不上男人,张大山跑前跑后的愣是没说一声累,大红戳子的地契就交回来了。 孩子们无聊之下去瞧那个“小舅舅”,尤其对肿胀的猪头很感兴趣,“小老二”循循善诱的引着齐子玉说话,连猜带蒙的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小舅舅你这样的身板还能不受气?等你的脸好了,得跟着我们去练功夫,我娘可是说了,做男人的细皮嫩肉那就是耻辱,再要加上娘娘腔儿,那可没人搭理!” 齐子玉被孩子们说的脸肯定是红了,虽然呈现出来的还是那样幽深的青紫。 “呜呜——我——练功——”。 千万别小瞧小孩子的游说能力,等阿圆醒转过来,准备找机会跟弟弟深谈一下的时候,齐子玉要练武功的心愿已经很坚定。 然后,哭哭啼啼的齐家后母,就又找到客栈里来了。 听说了儿子得救的消息,当娘的自然是坐不住的。 “玉儿啊,呜呜——咱现在就回家,呜呜——娘从今以后好好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只可惜刚刚跟姐姐靠近,又跟三个外甥亲近过的齐子玉,这会儿已经铁了心,就留在姐姐身边多呆些天。 “不——走——”,来来回回就这两个字,任凭亲娘哭的肝肠寸断。 事实上这个时候也不应该折腾齐子玉,小伙子脸上还带着伤呢,大夫开好了药,还没喝上几副,怎么能走? 这个打小很寂寞的小男生,喜欢三个小外甥活泼泼的模样儿,再得了那声“小舅舅”的称呼,身上的骨头都要轻了,心里满是柔软的温暖。 回到家里继续关起门来只跟满脸哀苦的亲娘面对面,小男生很不情愿。 无奈何齐家后母只能自己回家,她其实是个要脸面的人,不愿意卑躬屈膝的再要求阿圆准许她留下,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好好地对待这个后闺女就没这么麻烦了。 可惜这世上就是没卖后悔药的。 齐家后母在客栈的厅堂又看到了郡主家的三个孩子,低垂着头在护卫的监视下默默离开。 其实这客栈全部都被郡主包下了,估摸着还得有空余的房间,可是没人挽留这位后母。 客栈的老板娘是个擅长与人沟通的,趁着郡主一家在厅堂吃饭,很小心的上前见礼,问询了一个如今朱阳县城人都在忧心的问题。 “郡主,都说是您发现了地道和墓穴,那您知不知道咱这城里会不会也被挖了地道出来?或者是深更半夜的时候,有没有人就在咱们的脚底下?” 老板和店小二也在厅堂门口支棱着耳朵,谁在这个问题面前也没办法淡定,隔着厚厚的土层,就算怀疑有人在挖地道也没办法啊,全家人昼夜不休直瞪着眼睛都看着地面,也不一能就防备住了贼匪的侵袭。 光觉得劳累了还真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脑子里依稀有一样东西是可以探知到挖掘地道的,熟悉的影像掠过,阿圆的眼睛亮了。 ps: 感谢soi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听缸 “shi候笔墨!我要给胡县令写封信嘱咐嘱咐!”郡主刹那间疲惫全消,摆摆手让客栈的老板娘凑前儿:“店里有闲着的水缸没有?在院子里埋下去,再安排个小伙计蹲在缸里听着声音就行了,如果附近地下有人在铲挖,一定能听得见动静!” 老板娘还没吱声,门口的客栈老板先“咕咚”跪倒了:“谢谢郡主指点!小二,马上搬水缸!” 阿圆把同样的建议书写完毕,交给巴子去县衙送信。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朱阳县却整个沸腾起来,衙差们把这一消息迅速传递向每一个角落,快马奔驰的声音又预示着正在往周围的乡村行进,那还不立刻又炸了锅? 家里有闲弃的水缸的那还好说,一家人齐动手挖坑埋缸就好了,可是大部分人家就一口吃水的缸,只能跑到杂货铺子里去采购。 朱阳县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出现了水缸脱销的局面,即使价格已经被炒到了“银缸”的境界。 县衙里刚刚把水缸埋好,胡县令对于这几口巨大的水缸很看重,勒令一定要分开层次埋得深些、再深些,免得被贼匪们直接就攻进政府部门。 然后就又听到了这股动静,没买到水缸的百姓心中恐惧啊,只能找到县衙来求救。 胡县令又把郡主的书信仔细研读了一遍,挥挥手倒是很好办理:“你们回家后跟邻居联合起来,共同埋一个大缸就够用了,还能每家轮换着出人交替警卫,郡主可是说了,十几丈的距离听音绝对没问题。” 关键时刻用不着先进的传话工具,老百姓口口相传也能迅速蔓延,朱阳县的百姓头一次这么团结啊,就算是平常打过了架的邻居,这会儿也亲亲密密的聚在一起,几家人合伙管理一个水缸那就轻松多了,这下子心惊胆战的fu人们就能睡一个好觉儿。 卢千总府里也同样接到了消息,千总大人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新鲜,安排家丁们做了测试。 卢府的宅院可大,在一口深埋的水缸附近挖掘,家丁果然可以听到异常的声音。 根据测算出的声音距离,千总大人在卢家大院里分别安置了十几口水缸,才慢悠悠儿的逛去了夫人那边。 李薇正带着丫鬟们缝制布偶玩具,幼儿园那边的改建修葺基本完成了,作为即将上任的园长大人,她还想把各间活动室都布置的温馨一些。 宝儿在院子里点着火把练习弯弓搭箭,他还小着呢,都是用的玩具般的自制弓箭,跟着两个家丁玩的很开心。 千总大人就站在院门口,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看着儿子跑动的身影,一时间,竟然回想起阿圆斥责他的话来。 其实就这么一个老婆互相陪伴着也未必就受不了,那些个小妾姨娘和庶生的闺女们真的很喧闹,老是想主意耍手段要这要那,就好像不争风吃醋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存在一样。 李薇就很独立,她压根儿就不缺钱,想要什么就自己买回来了,对自己这个丈夫半点儿不依赖。 宝儿也被教育的很好,能认字能安心练功夫很少哭哭啼啼,就是对亲爹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尤其是当着姨娘们的面儿,这么点儿的小娃子,就学会了冷着脸不言不语。 千总大人很想走进院子里去,教教儿子弯弓搭箭的手法也是很开心的事情,可是,脚底下生了根似的,竟然迈不动步子。 “娘,我射中了靶心!”宝儿终于抓到一只死耗子,在距离一米处射了个准儿,于是欢呼雀跃的向屋里喊叫。 李薇的夸赞传出来:“宝儿真棒!等过几天去幸福苑,找展鹏展堂比比!” 跟小朋友比赛这个法子最能ji发潜力了,看宝儿不怕寒冷继续操练小弓箭就能知道,小人儿对两个家丁还嘱咐呢:“等会儿还得再练几个大字,展堂弟弟认的字多,可是写的没我好……”。 千总大人就觉得心里抽了一下,儿子的懂事儿让做父亲的有些自惭形秽,庶出的两个女儿那里他昨儿还送了一堆绢花布匹,却因为儿子的事情都是李薇掌管的,自己从来没有上过心。 “把——书房里的那块好砚台给少爷送来,还有墨,最值钱的那几块儿……”,千总大人最终也没有进去院子,只多安排了几个守夜的家丁在外面。 临近睡觉的时间,李薇也收到了丈夫遣人送来的小礼物,没什么新意,金灿灿明晃晃的首饰而已。 据说这一夜好多人彻夜难眠,外围的乡村也都在挖坑埋缸,齐家庄的墓xue之事像插上了翅膀,飞遍了每一处犄角旮旯,惊惧与担忧,牢牢地攥住了百姓的心。 一切都没结束,一切才仅仅只是开始,半夜里,朱阳县城东北角儿,一户又一户民居里传来惊恐的呼救声,他们能够确认,在水缸中听到的,就是挖掘的声音! 巡逻的更夫立刻敲响了铜锣,各家各户全部从chuang上爬起来,衙差和府兵赶了过来,火把明晃晃的包围了东北方。 胡县令和卢千总再次赶到现场,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些地道战的经验,衙差们在地上追踪贼匪的入口,水火棍再次充当探路的工具。 “咚咚咚——咚咚咚——”,水火棍在地面上敲击,只要听出异常,府兵就立刻往下开挖。 “等明日,炮竹运过来就好了,哪儿有动静就用火药炸哪儿!”胡县令攥着拳头发狠儿,熟料卢千总很不赞同。 “胡大人,这里不是荒地,你炸的倒是惬意,炸毁的民居谁赔?” 一句话扎坏了胡县令满腹的胀气,在县城里莫非只能继续这样跟盗匪纠缠下去? 被动的防御可实在憋屈,尽管快天亮时,终于找到了贼匪挖掘的地道出口,就在城墙外几丈区域,延伸向城里的东南角儿十几米…… 贼匪的影子当然又跑掉了,新挖出来的泥土还散发着余温,老百姓对这种水缸听声的办法很信任,这要是没有这水缸的埋放,贼匪杀进家里去都不会有人提前知道。 耳朵灵便又警醒的守缸人都得了赏赐,胡县令勉励大家继续努力,就算是青天白日里也得有人守缸,贼匪挖掘地道可不论时辰…… 老这么被动挨打也实在不是办法,县衙里紧急召开商讨会议,两记轻骑再次奔赴登州府报信儿,周围几个县城也要言语一声。 “大人,小的估mo着,经过了昨夜贼匪们的挖掘地道被提前发现,那么大的动静一定能让贼匪胆寒,说不定现在他们就要放弃在朱阳县作恶了,毕竟墓xue里面的宝贝也已经挖完了。” 师爷的话其实有些道理,只要朱阳县民能够坚持下来守缸听声,贼匪们再大的挖掘本事都使不出来,可是还有两个被掳掠走的女子没救出来呢,只寄幻想于贼匪自动撤退再去祸害别的县城,可有些不仗义。 “我看城内的戒备还得加强,除了衙差和府兵,把老百姓也组织起来编组巡逻才更牢稳,贼匪被我们挖了老巢,昨夜里又是无功而返,我估mo着,不会跟朱阳县善罢甘休!” 卢千总是个武将,善于从武夫的心理猜测,遇强则换地方,那似乎是文人才采取的应对方法。 “天下的贼匪也是有规矩的,贼不走空,说的就是他们不肯白白失手,我也赞同卢千总的意见,继续抗战,全民抗战!必须的!”一道清脆的女声传进县衙,福瑞郡主,到了。 百姓们的斗志正是最强的时候,保护自己的家园和孩子,是他们共同的心愿,这个时候必须ji励。 胡县令和卢千总率众起身迎接阿圆,经过了这几天的共处,福瑞郡主的形象高大了很多,尽管,她依然还是一身布衣简简单单,一头青丝松松盘起,没有浓妆艳抹,更不加一件闪光耀眼的首饰做累赘。 女人的威望,从来不会来源于外表的华丽。 “我细细的思考过了,想出这么个主意,大家看看行不行?”阿圆略作寒暄,坐定,立刻直入主题。 郡主的脑袋瓜儿转悠的快,旁门杂类又懂得多,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说话也直爽侃快,这已经不是秘密,所有人都在洗耳恭听。 “我们不能继续被动等着贼匪上门,设个you饵,在附近集中兵马围剿,如何?” 胡县令的呼吸都急促了很多,伸着脖子追问:“郡主,烦请解释一下,如何设置you饵?” 如果能够如郡主所说,把贼匪圈进一个特定的区域,这件事情就好解决了,也再用不着采用现在的疲劳战术,各家各户的水缸里都不敢断人守候聆听动静。 屋里都是精兵强将心腹之人,不需要忌讳,阿圆全盘托出自己冥思苦想之后的主意。 “这群贼匪乃是为财为女人而来,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就是‘mo金校尉’的传人,那么,最好的you饵就是……”。rs!。 第三百九十四章 设计 “找一个墓穴引诱他们?”卢千总这脑袋瓜儿其实够聪明,在公事儿上也能游刃有余,就是热爱纳小妾这一项让阿圆不喜。 胡县令连连点头:“对对对!只要我们找一个前人的墓穴,放出风声去,贼匪们就一定会来挖掘!” 可是问题是到哪里再找一个拥有宝藏的墓穴出来?齐家庄附近那个,还是被贼匪们洗劫干净之后才知道的呢! “所谓虚虚实实,才是带兵打仗的根本,贼匪狡猾,我们在朱阳县布阵肯定会让他们生疑心,我觉得,此次行动可以这样……”。 听完郡主这一番解释,胡县令欢喜的眉开眼笑,手下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卢千总很诧异:“郡主,你能确认祁阳县的县令舍得把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没错,阿圆的主意就是,放出风声,在祁阳县发现了一处古墓,正在挖掘中。 她要把贼匪给吸引到祁阳县,这事儿对祁阳的百姓和县令可都不算仗义,胡县令倒是可以治下安宁了,万重阳难道能够同意? “说服的工作就交给我,你们在这边小心布局,还要继续保持全民抗战的气氛,毕竟贼匪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这块儿阵地。” 阿圆说的很有把握,以至于卢千总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万重阳至今还跟阿圆有那么——一腿? 其实这是因为阿圆知道,吴路和白承光带着百十口子精兵强将驻扎在祁阳呢。既给他们一个练兵的机会,又有可能给万重阳谋一个政绩,这事儿,怎么看都划算! “就放出风声说古墓在祁阳城西的半山腰吧!我即刻就出发,到祁阳布置伏兵,你们就留在朱阳看顾父老乡亲就好。”郡主摆摆手潇洒的往外走。 胡县令这会儿有些感激涕零,这么肯担当的郡主真不多见,有勇有谋不畏危险,朱阳县的子民实在是有福气。怪不得封号就叫“福瑞郡主”。 “老夫替朱阳的百姓,多谢郡主大义!” 阿圆回转神启齿一笑:“要是在祁阳县如愿抓获贼匪,这功劳被万县令得去了,您——可不要心中后悔。” “郡主大义,万县令大义,老夫五感铭内。万分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心生后悔?”胡县令长长的作了一个揖,那态度是真诚恳,一揖到地。 有了解决的办法,县衙内的人都很振奋,现在的任务分成了两个。继续紧锣密鼓组织埋缸听音备战,坚持到明日这个时辰。估摸着郡主就已经赶到祁阳县了,再小心的放出风声,给郡主一个布局捉贼的时间。 休养了一天的齐子玉态度很坚决,姐姐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再带上三个孩子,跟白老二夫妻和采莲打声招呼。几辆马车迅疾驶出城外,随行的护卫快马加鞭紧紧跟随。 “娘。我们现在就去看光爹吗?那能不能在祁阳县多留几天?”“小老二”念念不忘那群傻兵蛋子,记得上次还得到了一个永久的仆人。 穷困的山沟子本来不受世人欢喜,可偏偏孩子们留恋那里,两个小子头顶着头嘀咕半晌儿了,只有宋好好昏昏欲睡。 阿圆又换乘了齐子玉的马车,照例检查一下丫鬟们的服侍是否到位,这孩子心理脆弱还亚于女子,不得不小心呵护着。 “姐——,”齐子玉这会儿发声清晰多了,半倚半靠在马车的壁上。 据说小孩子都会对把自己从危险中救出来的恩人格外亲近,何况这恩人还跟自己有血缘关系,齐子玉小心翼翼的试图讲述在地下的经历,憋在心里太久了,会越来越恐惧。 “不怕,多说几遍就会觉得这其实没啥,你是个男子汉,是齐家唯一的男丁,将来还要顶立门户呢!”阿圆做思想工作向来很简洁,表情也不丰富,淡淡的语气却能让人心中安宁。 “……我眼前一黑,就好像蹬空了似的,漏到了什么地方……” 那必然是进了地道的入口,头上被蒙上了布袋之类的东西。 “我一挣扎,头上就被打了两下,然后——”,齐子玉的声音开始惊恐起来:“然后有人就问我,出生的时辰……”。 阿圆伸手拍了拍弟弟的手背,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询问子玉的出生时辰做什么用?莫非“摸金校尉”们掳掠女子回去,还会明媒正娶交换庚帖? “我说了以后,那些人就很生气,吵嚷着说是什么这生辰真难凑齐,到什么时候才够数儿啊!我听不懂,旁边——旁边——就有人来拽我,说是既然生辰不对,那就由他享用好了,女人还怕多?” 齐子玉的眼泪又流出来了,身子也哆嗦着,但是,在姐姐鼓励的目光下,依然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整个经过。 “我很害怕——就大声哭叫,说我不是女人,我不是女人,我是男人!结果,就有人扒我的衣裳……”。 扒了上衣扒下衣,连脸长什么样都没人在意了,隔着麻袋之类的遮挡物狠踹了几脚,齐子玉就昏倒在地了…… 然后,应该是外面开始挖掘地道,炸毁地道等一系列攻击,贼匪们再也没想起来还有个抢错了的小子不知死活呢。 再然后,贼匪撤退,水淹墓穴,齐子玉因为始终昏迷不醒,没有发出半点动静,才堪堪逃过一劫。 “子玉,你真幸运!这样艰险的情况下还能得以逃生,你知道吗?有句话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呀,以后就会幸福美满一马平川啦,恭喜恭喜!” 阿圆的脸上笑靥如花,眼睛里是真正的欢欣和觉得幸运,不像母亲那样的女子,总是遇到困难时立刻眼泪汪汪,仿佛天已经塌下来似的。 姐姐的情绪,迅速感染了当弟弟的知觉,齐子玉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登时间就觉得那些羞辱殴打,其实真的没什么。 马车还在奔驰,齐子玉终于又睡着了,在跟姐姐倾诉了一番之后,他放下了心结,呼吸平稳的进入了香甜的美梦。 中途在驿站休息了一夜,黎明赶路,没有遇到任何异常,进入祁阳县城地界,当然也没有遇到来欢迎的人。 上一次可是万重阳亲自来迎接的,这回儿,谋划着把麻烦引入他的地界,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马车先去砖窑厂,张大山自动请缨去请万重阳一块儿到军营共商大计。 结果没想到,万县令一点儿不比阿圆到的晚,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同时来到了砖窑厂的后院。 这个后院,就是军营了,现在又多添了一拉溜儿房屋,墙面还有些湿,院子也扩大了不少,里面地势平坦,跟行军打仗似的,归置着不少训练器具,大部分是白承光上次从朱阳县带回来的。 今日大概是山间拉练的训练项目,只留下六个小兵守营,还要负责兵蛋子们的伙食,那个曾经来做过饭的厨娘,已经被辞退了。 好在小兵们都认得郡主,当初可是凭借“一阳指”震惊了大家伙儿的,现在看到“武林高手”又光临了,自然是欢欣鼓舞。 “要不要去山上把将军请下来?” “不用!等他们练完回来再说话也不晚,找间屋子,我跟万县令先谈点事儿。”郡主还是那么干脆,小兵们又去问候小少爷们,这俩儿娃子在军营也被誉为“武林小高手”,虽然现在都知道了那只不过是郡主的“阴谋诡计”。 最受欢迎的是小丫鬟们,男人们在一起呆久了,见到稀罕的女子来临,总会额外激动一些殷勤一些的。 万重阳见到阿圆,每一次都开心的不可自抑,现在正襟危坐在初恋情人对面,眼珠子里面都是高强度的电光。 阿圆从朱阳县的人口失踪案说起,这件事万县令已经有耳闻,胡县令很细心周到,在案件一发生就安排衙差跟相邻的县城打招呼了。 最后,当阿圆说到了自己的对抗计划,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万重阳,想观看一下他的反应。 事实上即便是万重阳反对也无济于事,毕竟需要冲锋陷阵的是这群兵蛋子,但是也不能排除贼匪们一旦来到,局势无法控制的因素。 “怎么?重阳你害怕了?”阿圆大眼睛不眨了,改成凶狠的瞪。 “不是——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这样看着你——心里很欢喜——”,万重阳声音轻轻的,眼睛里几乎能滴出水来。 “呸!”阿圆轻啐一口,伸手撩一撩耳朵旁边的鬓发:“你不怕就好!现在想想,怎么把这件事做的尽善尽美,把贼匪牵制在这个地方一举剿灭,不留后患!” 万重阳摸一摸鼻子尖儿,尴尬的笑了。 据说相爱过的两个男女,即便没走到一起,这一辈子都会在相见时少许的暧昧。 好在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把心结放开了,接下来正儿八经的出主意谈想法儿,就完全忘记了暧昧那回事儿了。 当吴路和白承光带兵回来,这两个脑子特别能转悠的人,已经把计划设定的很有模有样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夏夜星空1186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团聚 白承光第一个冲进屋里,恨不得立刻就把媳fu儿抱起来,可惜万重阳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他,吴路那个跟屁虫也没放松。 “媳fu儿你来啦?”傻汉子就捞着这么一句问候,接下来吴路就占据了主要位置。 “郡主你来啦?给我们捎什么好吃的没有?练兵的法子还有新的吗?……” 一连串的追问把白承光给越过去了,好在傻汉子立刻听到了孩子们的笑声,于是丢下媳fu儿转身又奔了出去。 “阿圆,看看,白将军心里,可是把你放的太往后了。”万重阳笑得贼兮兮的挑拨离间,又收获了阿圆的两枚白眼珠子,很得意。 “上次来就羡慕我们家孩子多了,怎么样?你在家里还没把辈分提一级?有了孩子就知道他们才是最重要的,超越了夫妻那点情意。”阿圆的反击让万重阳立刻收敛了,貌似,还没当上爹,没有发言的权力。 一转眼三个孩子就跟着亲爹进来了,用的只有两条tui迈步,六根小短tui,都在光爹的肩膀和手臂上晃悠着。 这一家子人确实让人羡慕,以至于万重阳和吴路都想“吧嗒”嘴巴流口水,万重阳决心回家以后继续努力,吴路在思考什么时候成亲的问题。 “既然人齐全了,那就赶紧商量正事儿吧,重阳你来说说具体的计划。”阿圆接过了宋好好揽在怀里,两个小子一左一右的坐在光爹的膝盖上,也瞪着眼睛聆听。 万重阳开始宣讲,把朱阳县的现状和刚刚商量出来的思路大致解说了一遍。 “什么?竟然有这样胆大的贼匪?郡主你想的把他们引到咱这儿来就算想对了,兄弟们个个闲得无聊,正等着晃两膀子松泛松泛筋骨呢!”吴路大喜,随手抱起“小老二”举到头顶转圈儿…… “万叔叔讲正事儿呢!吴叔叔调皮!” “小老二”尽管很喜欢这项运动,但是,依然板着小脸拍打了一下吴路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讲起了大道理。 “哈哈哈——”,屋子里爆发出欢乐的笑声,只有小哥俩儿没有笑意,大人总是这样,不拿小孩子说的话当回事儿,贼匪随时会来,这是开玩笑的时间吗? 幸亏当娘的率先住了嘴,看出了两个儿子的愤慨,拍拍手冷静下来,打断了那几个男士的大笑:“展堂说的有道理,贼匪听到风声很快就会来到,我们需要提前布置的事务还有很多呢!” 其实大家伙儿也都是干事业的人,认真起来都很投入,很快,把疑似的古墓设置在哪儿最合适的问题就首先定了下来,吴路安排人去布置现场。 然后就计划的细则进一步确定,祁阳县的衙差也早就派了出去,直接跟朱阳县的县令联系,到底风声放到了什么程度,估mo着是否令贼匪相信了,朱阳县城里又出现了什么异常等等…… 虽然古墓地点设在了半山腰,为的就是让贼匪的挖掘技术得不到施展,免得又让漏网之鱼继续“土遁”,但是,山下依然要埋几个水缸以防万一…… 还要具体给军士们分组,防御的进攻的收尾的设了几道关卡,就当这次是对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军士们的一次演习,不可以有任何意外出现。 “我明天带几个衙差来帮忙。”万重阳自己给自己做安排。 “我们的人多着呢,用不着书生,万县令看护好你的县城就行了。”吴路跟万重阳混熟了,又跟皇帝跟惯了,自然说话就很随意。 “书生怎么了?不能打,还不能出主意?祁阳县城里面马上就在外围埋几个水缸,等你们放跑了贼匪,说不得还是要由我来收拾残局。”万重阳甩甩袖子告辞而去,真的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万一贼匪不认识路,直接mo到了祁阳县城里就麻烦啦! 吴路很开心,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个实战的机会,脚底下跟装了弹簧似的一弹一弹的走路,继续去排兵布阵等待贼匪。 剩下一家人团聚,孩子们啰啰嗦嗦的给光爹讲述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在mi糊阵和客栈里面的日子,还讲到了同来的“小舅舅”——齐子玉。 “那我得去看看他,阿圆你这弟弟打小身体弱,又总是被关在家里不出来跟人交流,受这回伤肯定很害怕。”白承光说的还ting清楚,看起来曾经见过齐子玉。 说起这个弟弟,就容易想起另一个弟弟。 阿圆带着丈夫往齐子玉休息的房间走,一边轻声探问:“老三——现在——怎么样?” 白承光愣了一愣,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恍惚:“还行——吧!” 还行?是说身体素质还行,还是说xing格历练的还行?貌似,被送到军营里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是骡子是马,也该看出来端倪了。 说实话白承光在教育方面做大哥不怎么称职,不肯深谈的话,证明白老三的变化不大,没法儿拿出来说嘴。 阿圆不再多说话,倒是齐子玉见到白承光分外欢喜,他还记得当初求亲的时候,白承光曾经跟着媒婆子到家里去过。 “就这身坯儿,比老三还不如呢!”白承光出了齐子玉的房门对阿圆感叹,毕竟自家老三身上可没有女人气儿。 “身坯儿差点儿没啥,只要心眼子不长歪喽就行!”阿圆一下子就像炸了毛的公鸡,对白承光恶脸相向。 现在我们也是有亲弟弟的人了,甭拿你们家老三跟子玉相比,子玉来认亲时,可是把玉镯子都给送回来了呢,这说明混小子的心眼子不错! 白老大顿时醒悟,媳fu有了个弟弟,就说明身上多了一片逆鳞,谁也不能指责。 “嘿嘿,媳fu儿,我不是说子玉不好,这不是——身坯儿差了,得锻炼锻炼不是?正好,既然来了,咱这老营里随便他玩儿,随便他折腾……”。 “什么叫随便他折腾?我们子玉压根儿就不是那种爱折腾的人!”阿圆又被惹毛了,白承光那张脸黑灿灿的泛了红。 “媳fu儿你——肚子疼不?” 阿圆立刻收声,又被白承光打败了,原来好像是每次大姨妈造访,都要小小的发点脾气,以至于后来一发脾气,白承光就会怀疑又是亲戚的问题。 夫妻两个人正自尴尬,一个熟悉的面孔前来拜见郡主,不过实在是叫不出名字,这些天的训练大概很残酷,这汉子瘦了黑了更壮实了。 “我是邢满子,前来shi候两位小主子。” 这么一介绍就想起来了,这厮跟自己还较量过呢,两个小娃子用“一阳指”打败了他,于是就结下了一段主仆的情分。 “满子去找展鹏展堂玩吧,什么主啊仆啊的就别再论了,这几天还真的需要有人陪着他们,你要是不嫌烦,就松泛几天。”白承光代替妻子做了决定,也只有他才会认为陪着那俩小子是松泛松泛。 邢满子高高兴兴的告辞而去,早看到两个小娃子在攀爬障碍呢,现在距离那次打赌比赛时间远了,反倒越发的想念两个小娃子。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话,邢满子可以算是其中的楷模,眼望他毕恭毕敬的前去给展鹏展堂施礼,阿圆忽然就轻笑出声。 不过在障碍后边探着半个身子的那个人是谁?看起来应该也很面熟,不过是距离有些远,一时之间还不好断定。 白承光也看见了那半拉身子,清了清嗓子摆一摆手。 那身影似乎很小心,犹犹豫豫的往这边走,还专门又回头看了两个玩得高兴的小娃子一眼。 是——白老三。 军士们穿的都是统一的服装,就是套在他身上显得别扭,看起来那号码也不是不合适,怎么就传出来之后不显得精神呢? “直起你的背来,白承耀!” 貌似白承光还ting严格的对这个弟弟,大声一呼喝,白老三立刻就ting直了脊背,就剩下面目表情还显得小家子气。 “过来,跟你嫂子打个招呼!”白承光极力的想要表现出一副大公无si的模样。 叔嫂二人的视线再次相对,依稀,故往的种种回忆又回来了…… “老三,在这儿——还习惯吗?”阿圆的问候有些平淡,事实上她的心里已经淡忘了属于怨愤的部分,时间是磨蚀一切记忆的东西,白老三尚且不足以令她刻骨铭心。 白老三似乎很小心,这段日子肯定不好过,原本就消瘦的身板儿现在更显得缩水了。 “习——习惯——”,这几个字吐得很艰难,看着阿圆的眼睛也畏畏缩缩的,眼角儿还总在白老大的脸上踅mo…… 哎!想要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难,太难了! “习惯就好,再呆几个月,你就会喜欢这种有规律的生活了。”阿圆咧咧嘴,平平的安慰几句,看着他黯然神伤的离开。 “心疼了吧?舍不得了?”阿圆戳一戳丈夫的手臂。 白承光点头又摇头:“你不知道,他虽然来自农家,身子骨儿还不如这些军士,也可能是前一段我不在,吴路练得有点狠,身坯儿就越来越差了。现在,跑步上山,他得用人拽着;障碍攀爬,他得用人托着……”。rs!。 第三百九十六章 宠溺 阿圆差点儿喷笑,手指点着丈夫的前胸:“你确定?跟着吴路的时候,老三能跑能爬,你回来了,他就越练越没劲儿了?身坯儿练出毛病了?” 白承光伸脖子瞪眼的想要继续解释,可是,媳妇儿根本懒得听了,白老三目前不仅仅需要哥哥的爱护,更多的,他应该得到来自亲人的鞭策才行。 本来的目的是要送老三来历练的,是来改造脑子里那些不劳而获的思想的,现在倒好,都知道这一位是将军的弟弟,拽着点拖着点呗! “我现在能理解你的心情,见到子玉受伤,我也心里难过,或者——是心疼,但是,如果我们的心疼会害他,帮不了他,那就必须严苛起来。” 阿圆走入白老大的宿舍,挥一挥拳头:“承光,子玉身上的毛病也不少,我会努力给他矫正过来,最起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在人前不畏缩有担当能独立能赡养母亲。” 媳妇的情绪,感染到了丈夫。 白承光也攥了攥拳头,虽然,没有多解释什么。 媳妇儿很多时候看起来是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她对待亲人掏心掏肺,这一点,白承光能懂。 一声哨响,吴路在集合各组小组长,一座三大间的会议室里面,立刻席位坐满。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承光你们自行安排!”阿圆身子一软,趴到丈夫床上,慵懒的舒了口气。 会议室里面时不时会传出一连串的喧哗:“我去,让我们组去!” “将军放心,一定不放走一个贼匪!” …… 怪不得两个儿子会喜欢军营生活,单纯的汉子单纯的热情会感染到每一个人,阿圆就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睡着了,一路的奔波连日的睡眠不足。让她很是疲累。 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小女儿乖巧的在跟丫鬟用一根棉绳玩“翻花”游戏,二十根手指在眼前穿梭。一个又一个新鲜的图案呈现。 依稀小时候自己也玩过这种游戏,阿圆眯着眼睛。再次回忆起孤儿院的童年…… 记忆像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 所以,任凭阿圆怎样留恋的去回忆着,孤儿院里面的很多生活片影。都越来越模糊越回忆不起来了。 再美好,也经不住遗忘,再悲伤,也抵不过时间。再长久,也赢不了记忆。 唯有你眼前的实实在在的东西,在这一刻陪伴着你。 “好好,给娘翻一个……”,阿圆和衣下床。走到女儿身边。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梅女》中就有这方面的描写。封云亭与梅女因长夜难遣,聊为交线之戏。所指的交线就是翻花。二人“促膝戟指,翻变久良”,“愈出愈幻,不穷于术。封笑曰‘此闺房之绝技也’”。 “翻花”在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称法,如线翻花、翻花鼓、挑绷绷、翻绞绞、解股等等。翻花绳就是一种利用绳子的游戏,一条绳子加上灵巧的手指就可以翻转出许多的花样,让人消磨许多快乐时光。只是要小心,不可以拉错线,翻错弯,否则绳子可是会打结儿的。 宋好好与丫鬟玩的是双人翻花,一人以手指编成一种花样,另一人用手指接过来,翻成另一种花样,相互交替编翻,直到一方不能再编翻下去为止。这个游戏最大的乐趣在于翻出新花样,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 难得宋好好能够耐下心来玩这个游戏,翻花其实本身就可以锻炼玩者的耐心和敏捷性,能在娱乐中寻找解决问题的方式。 阿圆把女儿揽在怀里,双手接过棉绳,或缠或绕,或穿或挑,最后经过一个脱胎换骨般的关键性翻转,把缠绕于双手的线绳在手指间绷出花样来,造型于空中。 “你知道吗?这个图案,叫做‘降落伞’,娘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 “降落伞?是什么?”宋好好很纳闷的追问,在这个时代,下雨天也只穿蓑衣而已,连雨伞都还没来得及诞生,降落伞,那更是天外来客,没人懂! “那是一种帮助人从天上降下人间的东西,风可以托住它的下坠劲头儿,人就可以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的在半空中掠过,安全的,轻飘飘的,站到地面上……”。 阿圆的讲述太高端了,小姑娘和丫鬟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从天上降落到人间的,那不是神仙吗?神仙还要用啥——“降落伞”——用于兜着风? 宋好好很向往在空中飞翔的境界,把着母亲的手,要学习这种“降落伞”的翻花方法。 午饭开始前,各组长又分头儿给自己的组员做了指示,白承光回到屋里时,已经摆好了饭菜。 两个儿子才真正是“没心没肺”的,刚回到军营多大会儿啊,就不肯回来跟父母做伴儿吃饭了,邢满子带着他们跟兵蛋子在一起呢! 好在,还有一个贴心的小闺女,瞪着跟他爹一模一样的铜铃豹眼,正襟危坐让光爹各种殷勤侍候。 “肉——”。 “豆——”。 “汤——”。 “饱——” …… 全部是一个字的命令,“小领导”只需要动一动两片嘴唇,光爹就狗腿的送了过来。 阿圆决定忍耐,看在人家父女两个都是心甘情愿的份儿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还愿挨不是?碍着别人什么事儿? 不过,宋好好不会从今儿起就打算继续这种待遇吧?看这小人儿得意的劲儿,吃饱喝足还小嘴一撅:“擦——”。 白承光一扭身就拽了阿圆身侧的布巾子过去,屁颠颠儿的给闺女擦嘴去了。 这还远远不够,一顿饭把光爹支使个遍也就罢了,怎么擦完了嘴巴又伸开了手臂:“抱——”! 最后一个字的命令是“觉儿——”。 白承光果然堪称二十四孝楷模爹,继续乐呵呵的抱起闺女起驾回卧室午休——觉儿去了! 傻汉子没捞着吃一口饭呢! 连带的忍得肋叉子疼的郡主,也吃得很不舒服。 白承光你不但没把白老三教育好,现在,你又要把我的闺女给宠惯坏了! 当娘的舍不得把罪责怪到闺女身上,只能向着丈夫发狠儿。 宋好好跟着别人也不会这个样,就是见到亲爹才这副德行,浑身跟没了骨头似的,啥也不能做啥也要支使光爹…… 小孩子这么点儿的年龄能懂啥?你不告诉她,她就不会知道做女儿的也需要体谅父亲,比如自己吃饱了以后再注意一下父亲吃饭了没有,自己要被抱着扛着父亲会不会感到劳累? “剩饭菜给将军留着,去喊他回来!”郡主阴沉着脸发了话,丫鬟们还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主子。 真可惜在白承光心里,也是女儿的地位比媳妇儿高,闺女不放行,他就舍不得回来吃饭。 白承光选择的是最靠里面的一个小独院儿,隔壁就能听到那爷儿俩的欢声笑语,不是说困了要去睡觉吗?怎么这一会儿子又这么闹腾? 有心跑过去摁住闺女揍两下屁股,或者怒发冲冠把男人揪回来,又觉得这事儿很是挖脸儿,有辱咱平日里杀伐果断的美好形象。 小五和碧儿终于得了信儿,绕过了大门前来探望东家,碧儿那肚皮可真惊险,就像即将熟透的大西瓜。 阿圆登时忘记了要去教育那对父女的事情,赶紧扶了碧儿就坐。 “预产期快要到了吧?这才几天啊,肚子跟吹了气似的长得飞快!” 碧儿一脸喜悦和满足,声音也温温柔柔的:“预产期还不到,小五找了大夫常来把脉,说是越往后长得越快,到最后关头才消停呢。” “稳婆找好了没有?到哪里去生?要不然,你们两个这段时间住到祁阳县城里面去?那里毕竟大夫多医馆多什么都方便。” 阿圆开始担心碧儿的安全问题,除了生产有危险,还有一群盗墓贼要来光顾呢,可别惊扰到她的胎气。 “没事儿,这里是我们的家,怎么住都舒服,到了祁阳县城里面找客栈,心里不坦实。附近村子里有个稳婆,说好了等发动起来就去叫她的。”碧儿真是好脾性,天生的贤妻良母型,做事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这次你俩儿得听我的,要么今儿派几个护卫帮你们走,要么明儿万县令来了以后,回程时带着你们一起。”阿圆越想越觉得此地有一定的危险性,不适合孕妇继续居住。 “至于住客栈确实不方便,暂时先到县衙的后院安身去吧,我跟万县令说一声,到了那里接着找房子,买一处配备的齐全的不就行了?大山,这事儿你去办,顺便买个侍候月子的丫鬟。” 小五很感动,摆着手拽住张大山:“我们有钱,自己买房屋就行,也不差这几天,什么时候把房子买好收拾好了再搬过去住。” 贼匪可不一定给你时间,阿圆越发的着了急:“那你俩儿今儿先歇一晚上,明儿一定得走,大山先去县城里帮他们找房子。” ps: 二更终于赶出来啦!亲们晚安! 第三百九十七章 废砖有来历 大网还没张开,阿圆不想吓到了碧儿,小五盼来个孩子不容易,可不能留在危险地界再出啥闪失。 “可是——”,小五的疑问被阿圆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既然东家安排好了,那就依着就是,正巧也借此机会让东家多了解一下砖窑厂的发展和帐目。 因为支持军营添盖房子,这些天的盈利还是有那么点儿捉襟见肘,但是雇工的工钱一点儿不会少,资金周转也没问题。 阿圆最感兴趣的似乎还是经商,与小五交谈起来格外开心,碧儿温温柔柔的坐在一旁抚摸着肚皮,满脸都是为人母的静谧。 “吴路给砖窑厂的四角儿各埋了一个大缸,还说会有专人守卫,这是要做什么呢?”小五终于问到了敏感的话题。 碧儿的好奇心也登时被提起来了。 “没啥,就是听说近来有一群专门找墓地的人,喜欢在地下挖掘通道,吴路担心也有人惦记咱这里,埋几个缸听声音以防万一。” 阿圆觉得解释的够详细的了,还是赶紧撵他两个回去收拾东西最适宜,要是弄的人心惶惶,砖窑厂的产量可就成问题了。 主要是她觉得,一百多个兵蛋子足以对付那些盗墓贼匪,不需要扰民。 送走了小五夫妻,经过了短暂休息的军士们又开始分头行动,能看得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磨合,他们的队伍动作迅速,各小组都几乎达到了整齐划一。 “晚饭前全部完工汇报进展,现在,出发!”吴路大手一挥很精神,独院儿门内的丫鬟们纷纷闪烁星星眼。 其实哪朝哪代的小姑娘,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崇尚钢铁军人。一举手一投足都被凸显得光芒万丈。 此刻的吴路,大概就是这样,成为了小姑娘们心中的偶像。 阿圆来不及表示感慨。就望见了自己家里的两个小东西,也隐藏在邢满子哪支队伍里面往外走。负责保护他们的护卫,正对着郡主示意阻拦不了。 到哪儿都是惹祸精!阿圆止不住有点头疼,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这男娃子就是比女孩儿能闹腾,当娘的都抓不住他们的影子了! “展鹏展堂——”,阿圆发出一声喊,从院子里就跑出来一个傻汉子。 “就——叫他们跟着去吧。我保证安全!小孩子家家的,别逆着他们!”白承光刚刚哄完闺女,现在又要充当儿子们的保护神。 两个小子立刻不再躲藏,大摇大摆的跟在邢满子身后。护卫们和白承光也跟了上去。 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合立规矩,阿圆咬着牙攥着拳头,却对青儿嘱咐一句:“给——将军拿些食物,还没吃肚子里饭呢!” 人家都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会被宠坏,咱家没配备长辈,却冒出来一个二十四孝的“光爹”,起的结果也差不多。 阿圆摇头叹息,带着两个护卫在军营转悠一遍。 照旧只留下六个军士忙前忙后。障碍架旁边大概是个好位置,一口磨砂大缸刚刚被蹲进去,五尺汉子站到里面能没过腰身。 好在空间还算宽敞,蹲进去听声还很隐蔽。 “等春天的时候栽几棵睡莲,训练过后也养养眼。”阿圆忽然生出个主意,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增添些许闲情逸致。 水缸里养睡莲,确实是一件很风雅的事情,只可惜,对于兵蛋子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郡主,这些大缸都是采买来给兄弟们洗浴用的,天天训练满身都是臭汗,不洗澡的话,屋里根本进不去人,活生生把蚊子苍蝇都能熏出去。”一个兵蛋子接了话茬儿,这六个人里面他最显得干净,看起来属于稍微有点洁癖的那种。 上次张大山回去就说过这个事儿,怎么解决太阳能的问题呢? 阿圆的神色很有些郑重了,这么多的汉子要洗澡,烧水是肯定不够用的,难道到了十冬腊月里也用凉水?虽然用凉水也是一件很健身很英勇的行为…… 到了祁阳以后,或许是山高地势的原因,给人的感觉是,比朱阳县还冷,其实没进腊月门儿呢。 铁水箱好打造,管道可以选竹节竹管,就是这导热的玻璃还没有办法,还有水龙头如何开关自如的问题。 反正已经把盗墓贼的任务交给了汉子们,阿圆静下心来回到屋里仔细思索,手边照例有一支炭笔,随时记录下来有用的东西。 郡主做正事儿的时候不能被打扰,除了巴子留守在门外。 画来画去终于解决了一个小问题,这个时代没有水龙头不要紧,继续利用薄竹片,不需要放水的时候,从一侧的通口斜插进去,竹管就能被堵住了。 最难最难的就是玻璃,上次打算的用皮袋子代替,可惜皮袋子的导热能力终究还不算强。 其实很多穿越人士,很轻轻松松就能把玻璃捯饬出来,偏偏阿圆脑子里没这份储存,只能推测原料应该是石头之类的物质,然后高温烧制融化冷却成型吧? 头顶上的发髻已经被挠成了鸡窝,看起来即使孵出小鸡来也找不到答案,没奈何起身再去砖窑厂转转,小五可是要离开几天陪老婆待产的。 巴子看到郡主,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悄没声息的跟在了身后,他本来想提醒郡主重新梳梳头的,可是,作为一个男下属,貌似不怎么方便。 顶着鸡窝头出来的,那也得是郡主,反正谁也不敢招惹大东家。 小五屁颠颠儿的跑出来,虽然砖窑厂归他主管,小伙子很勤快,琉璃砖那个小砖窑的最后一道关卡还是亲力亲为的,就指着它挣钱呢! 三个人围着砖窑厂查看一番,最后,还是走回到小砖窑,检视琉璃砖的成色。 “东家,最近挖来的土质不纯,含有很多石灰石和砂子,不好分拣,稍一不慎,就会出残次品……”,小五叹息着指指旁边的废砖瓦。 果然,原本红彤彤流光溢彩的琉璃砖,有些走了形,跟液体淌的不均匀似的…… 还有的在一块砖身上出现了分节,泛红的一多半,灰突突的一部分,还有——透明的一小块儿—— 透明的一小块! 阿圆抓着那块思维混乱的琉璃砖废品,小心的,把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贴在了那一小块儿——透明的东西上面。 凉凉的,很舒服。 虽然,这会儿子郡主的脸没办法看了,鸡窝更乱,半张脸又抹上了砖灰…… 这个主子日常有点不修边幅这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抱着一块废砖又笑了? 笑就笑吧,怎么一转眼又抹起了眼泪儿?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嘟念什么“老师早说过吧?学知识最有用,瞧瞧你,楞没闹清玻璃到底是怎么烧出来的……”。 小五和巴子面面相觑,郡主今儿实在反常,自言自语跟鬼迷了心窍似的。 巴子想的比较深远,上次水淹墓穴,里面可是真的有尸体的,老百姓都说魂灵被惊扰到了不会善罢甘休,不一定会扑向谁报复,莫非魂灵看中了人群里就郡主一个女人好欺负,这会儿终于现了原形? 越琢磨越恐惧的巴子大跨一步,对着主子那张脸就啐了一口,黏涎的唾沫挂在阿圆空着的脸蛋上,那模样,越发的可怖! 还在自己的意识形态里留恋的齐阿圆被这口唾沫啐醒了,愤怒的举起了砖头对准了巴子,一声喝骂劈头盖脸:“巴子你疯啦?呸呸呸,你啐我干什么?” 小五立刻从云山雾罩里跟上了东家的思路,一把扑上去抱住了巴子:“巴子造反啦!” 一边叫着,还一边把自己的额头砸向巴子的脑袋,没办法,双手抱着敌人呢,腾不出来。 可怜的巴子是个嘴拙的,冷不丁被这么一砸还真有些懵,问题是他这会儿还不能还手,都是自己人嘛,小五跟自己关系不错。 “郡主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呸呸,太恶心了!巴子你今儿中午吃的韭菜盒子是不是?呸呸——”,阿圆顾不上他们两个都滚到地上去了,自顾自的擦脸几欲呕吐。 “我——我——我,是给您驱鬼!”巴子的声音有点发闷,没办法,这会儿的位置是小五在上他在下。 阿圆下决心这身衣裳也不能要了,没带着布巾子,拿袖子擦的脸格外狼狈,最重要是那韭菜味儿,根本擦不下去,老是在鼻子尖上转来转去…… “小五松开他!”郡主是真火了,照着地上的巴子又作势去踢一脚:“你说,怎么就吐我一口就算是驱鬼?” 巴子这会儿也很狼狈,被自己人打太憋屈了,郡主的大眼珠子又喷着怒火。 “郡主——是——我们那儿——都说,都说男人的唾沫儿能定住恶鬼的魂魄,我——看着郡主在那儿又哭又笑,还把脏乎乎的砖往脸上贴,就——就担心您是被恶鬼冲撞到了!”巴子说完眼里就汪汪出了眼泪疙瘩,这小子是个实心眼的,觉得委屈。 〖 第三百九十八章 童男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三百九十八章童男 巴子还真不是发疯攻击主子,他面红耳赤的讲了个故事。 传说中,南阳人有个叫宋定伯的,颇具传奇色彩。他半夜走路时遇到一个鬼,宋定伯骗他说自己也是鬼,和他结伴而行。为了省力气,他们两个轮换背着对方走路。 过了一会儿,鬼发现宋定伯身体太重,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宋定伯解释说自己是新鬼。又遇一条河,宋定伯让鬼先过去,那鬼渡河的时候,嗖嗖嗖就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轮到宋定伯渡水,却哗啦哗啦发出很大的声音。 鬼就又有些疑心了,问他到底是人是鬼。宋定伯说自己才当了三天鬼,还不成熟,并以后辈的身份请教对方,自己该注意什么。 鬼就说了,咱们都怕唾沫,离唾沫远一点就行。结果,宋定伯把鬼背到集市上,朝他吐了一口浓痰,鬼变成了羊,宋定伯就把羊卖了。 阿圆这会儿忘记脸上的韭菜盒子味儿了,忍不住弯着腰“哈哈”大笑:“巴子,你把自己当宋定伯了?你是想把我变成一只羊卖掉?” “不是不是!”巴子赌咒发誓:“我是担心墓穴里的鬼魂冲撞上郡主,琢磨着一口唾沫把他定住……”。 又提起唾沫可不得了啦,阿圆抱着那块砖头就往外跑,喉咙里又是一阵干呕。 其实仔细捋一捋这个故事的整个过程,你会发现其实人比鬼还狡猾,还可怕。并且。人类掌握了一门独家利器——唾沫。这恰恰暗合了我国伦理哲学上的一道命题:唾沫可以淹死人。 反正目前,巴子的一口唾沫淹到了阿圆,恶狠狠的把一张脸搓的通红,还是觉得韭菜的味道有些浓重。 干脆再喊丫鬟烧一锅热水,今儿有点霉气,必须全身都洗浴一遍才能去掉心病。 巴子哭丧着脸在门外十几步远的地方徘徊,张大山去祁阳县城帮着小五夫妻买房去了,还没回来。 好不容易才等到郡主出浴,估计这些时辰过了。头发也得擦干了。 丫鬟们已经把浴桶啥的收拾个干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个个板着脸不搭理巴子。 “青儿——姐姐——”,巴子下决心巴结一下,于是拿出最尊贵的称呼往前凑乎。 “对不起,我可没你这个弟弟。看你这模样不比我小啊,就不怕叫我姐姐给叫老喽?”青儿找到了一枚软柿子,自然下狠劲儿捏。 巴子挠着后脑勺再接再厉:“青儿——妹妹——”。 青儿“嗷——”一声跳到远处,手指着巴子痛打落水狗:“我也没你这个哥哥!别套近乎!别把嘴伸的这么近,你当那韭菜味儿好闻呢?” 另几个丫鬟更加过分,干脆距离巴子远远地。今儿都要给这小子个脸色看,蹬鼻子上脸的。还敢吐唾沫啐郡主了,这毛病不治不行! 欲哭无泪的巴子又不敢自己往郡主屋里闯,抓肝挠肺的想要继续解释解释,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冲着关着的门口大吼一声:“你别不相信啊郡主!真的是童男子的唾沫定住鬼魂最有用!” 阿圆起身已经自觉洗的很干净了,这会儿正悠哉悠哉的继续端详那块废砖呢。猛不丁听到了巴子的解释,手下一松。砖块“当啷——”落地。 披散着一头过臀的长发,郡主单手拄着门框,另一只手指着巴子,无限失望的问道:“巴子,你今年多大啦?” “我——十九——”,巴子不明白怎么问起年龄来了。 “十九了你还是童男子,你这么大声觉得很露脸吗?我不是记得听说过你要成亲的事儿吗?那怎么到现在还——‘童男子’着?” 这个问题有点彪悍,丫鬟们一下子都跑出去老远,巴子本来是无心之语,经过这么一问,立刻面红耳赤。 “我——没成亲——”,难得这娃儿脸上燃烧起这么大朵的红云,很是让郡主开心。 人家娃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就一口唾沫吗?人家是在驱鬼! 阿圆一本正经板了脸:“巴子你听清了,距离过年还有个把月,我给你下个任务,年前必须结束‘童男子’身,干脆,就在咱家丫鬟里找一个对眼儿的成亲吧!” “啊呀——”,那几个丫鬟跑得更远了,还互相推搡着取笑着似的。 巴子心眼实诚,娶别人郡主还怪不放心的,她本身又爱做个媒,手头上也没有更多的资源不是? 谁料想实诚的巴子竟然当真了,大巴掌一拍脑门儿,大声嚷嚷:“那个——郡主,我——想娶青儿——娶青儿!” “啊呀呀——青儿——”!丫鬟们那边顿时乱了套,谁也想不到这傻小子真的这时候就开口选人! 阿圆也尴尬的长大了嘴巴,你好歹得等没人的时候私下里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吧?就这么直不楞登的宣布了出来,叫人家姑娘怎么答复? 最重要的,叫咱这个主子——怎么自圆其说? 青儿很可能是对吴路倾心的,阿圆早就注意过小姑娘的眼神,今儿扒着院门窥探吴路排兵布阵的,就属她站的最靠前。 “那个——巴子,你今天被恶鬼上了身,说出的话可不算数儿,等明儿——你清醒了,再告诉我你的想法吧,那个——天下何处无芳草?我刚刚的话也说得绝对了,外面的姑娘好的漂亮的多着呢,排着队等着你去挑呢,挑中了哪一个都行,我都赞成!” 跟老实人说话有时候最费劲了,拐了半天的弯儿吧,他愣是没听懂,照旧直脖子瞪眼的坚持自己的言论:“我就看着青儿最好!明儿,也是这话!” 好吧,被老实人打败啦! 阿圆装作没有听见,回身赶紧又关上门:“巴子你去看看将军他们安排完没有?展鹏展堂也该累坏了,实在不行就抱回来。” 可惜巴子巍然不动,很干脆的拒绝了主子的安排:“郡主那不行!大山哥不在,我不能离开!” 请推荐 找小说,请在百度搜索书名+看书窝更多更好无错全文字首发小说,尽在看书窝。 第三百九十九章 鞋子的问题 这个客人,就是郡主身边的得力丫鬟——青儿。 说起来青儿跟碧儿也算熟悉,青儿还是碧儿提拔上来的接班人,眼看着原来的前辈过的日子幸福如意,青儿有心前来取取经,顺便把自己杂乱的思绪理一理。 到底怎么选择才能幸福,小姑娘们没有经验,今天巴子的一番宣告彻底打乱了青儿的一池春水,她决心在郡主开口询问之前,先拿出一个主意。 小五看到媳妇有了人陪伴,自己急忙又赶到砖窑去了,郡主留下的任务太有挑战性了,一定要尽快拿出来实验成果。 他原来就跟随贾师傅和阿东一起做过类似的试验,知道怎么更改材料比例然后逐一记录,做上标志再放进窑中烧制。 后来就干脆也不用砖模子了,直接团一堆儿小球丢进砖窑里面,就不信经过调整的上百个材料比例的配搭,还烧不出一个满意的东西! 没人知道碧儿跟青儿都谈了些什么,总之第二日晨起,白承光早就离开跟着兵蛋子们继续劳作了,阿圆看到了青儿,眼神清澈欢欢喜喜的站到了眼前。 “不是应该继续跟我躲躲闪闪的吗?青儿莫非你想明白了?” 阿圆向来是直来直去,原本不想这么早就问个清楚的,昨夜里青儿请假,她就知道小姑娘需要对婚事认真考虑。 “郡主取笑奴婢了——”,青儿的脸颊开始红润,就像刚剥了皮的煮鸡蛋,又晕染上红色的喜庆…… “婚姻大事我不会替你们任何一个强做主,总要你们每一个都心甘情愿才行,巴子实诚,外表也憨厚。其实是个良人,但是,我知道。这个年龄的姑娘总喜欢更加英俊潇洒一些的男人,外貌协会嘛……”。阿圆感受着青儿那双手在整理自己的发髻,感慨道。 她是真心以为青儿还在做梦的年纪,十五六岁的年龄,可不就是专门看外貌看形象来芳心暗许的? 不过,这次可能要让她大跌眼镜,青儿的双手没停止动作,声音也很坚定:“郡主。奴婢想好了,这辈子,就嫁巴子这样的男人……”。 “哦?真的?”阿圆猛不丁一回头,被扯到了头发。忍不住又“嘶——”的一声。 不过现在顾不得梳到半路的脑袋,阿圆抓住青儿的手嘱咐:“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可别冲动,也别仅仅为了感动就下决心。” 她总是拿前生的标准来看待这时候的女孩儿,十五六岁应该还啥都不懂。被一个男人高声宣布喜欢自己就感动了,懵懵懂懂就下决心出嫁,以后还不得抓心挠肺的后悔? 其实古代女子都早嫁,十五六岁生孩子的都不少,也照样管理着一个家庭。 青儿这会儿就像个长辈似的。拍打着阿圆的手背轻声安慰:“郡主别着急,奴婢知道您是为奴婢好,也不会在婚姻大事上勉强奴婢,奴婢是真的自己想清楚了,巴子人长的憨厚,性子又实诚,做丈夫——最合适。嫁给这样的男人,一辈子出不了多大的妖蛾子——安心。” 这不该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该说的台词吧?想当年阿圆三十岁了,还没这么清醒理智,在别人给介绍有些残疾疤瘌或者婚史的男人给自己时,都是义无反顾的拒绝了。 现在想来,要是能够这般理智冷静的分析自己再分析别人,前世也不至于就嫁不出去吧? “青儿你——是怎么想明白的?” 小丫鬟重新为阿圆梳头,细声细气的讲述:“碧儿姐姐说的啊,她说这成亲就是图的自己舒坦,根本用不着外表光鲜,外表是要给别人看的,舒坦才是自己享受的,奴婢就觉得,巴子这样的男人,能让奴婢心里舒坦。” 那必然是会舒坦的,巴子别看老实巴交的,昨儿那几句话一说,着实把青儿的心给忽悠到了天边儿去,这样的男人一般情况下都是死心眼儿,认准了一个女人就轻易不会更换了,可不是省心? 在婚姻上,这种光鲜与实用的理论各有见地。有的女人会宁愿**与心灵承受痛苦,也执意选择极为华丽美妙的细尖高跟鞋,为的,就是在人前的光线形象;有的女人会正视现实,为自己选择最般配的中规中矩的半高跟或者坡跟皮鞋,既不太华美,又不太疲累;还有的女人倾向于身心的舒适,选择平跟的棉布的鞋子陪伴一生,这辈子,不必担忧有人争抢掠夺自己的布鞋子…… “只要,你觉得舒心就好,要是到年后还不改主意,我为你们主婚。”阿圆晃晃脑袋,青儿盘的头发很舒服,稍松些,又不至于脱落下来。 丫鬟跟主子跟久了,就会潜移默化染上相同的脾性,或者说是看待事情的态度,是不是自己的婚姻状态也是“棉布鞋”样式的,才会让青儿做出巴子的选择? “碧儿姐姐说,她一早就去祁阳县城拾掇房子,就不来专门再向郡主辞行了。”青儿恢复了平静,帮着阿圆把衣物也都整理好了,昨日里疯婆子似的形象,总算没有再现。 这顿早饭只有宋好好这个乖女儿陪吃,两个臭小子继续跟随着兵蛋子们,据说昨夜里累的都翻跟头儿,天一亮还是自动自发的起床了。 男孩子对于打打杀杀奔跑跳跃是不是都这样热衷?阿圆甚至怀疑这又是老马家的遗传基因在作祟,毕竟当初的泥腿子白承光,就是在马王爷几句话忽悠之下就立刻下了从军的决心,遗传的力量,是巨大的啊! 盗墓贼匪还是没有动静,但是从朱阳县赶回来的衙差回报说,风声已经放出去了,而且朱阳县始终再没有任何掳掠或挖掘的事件发生。 这说明很有可能贼匪要更换地点作案了,祁阳这边开始草木皆兵,到午饭的时候,白承光专程赶回来跟阿圆通个气儿,兵蛋子们就不再来回赶着吃饭了,都各就各位严阵以待呢! 军营里留下了十个军士和六名护卫,其余的分散到各个关口,每一口大缸里面都不会断人听音,半山坡上更是气氛紧张,闲杂人等已经不容许进入。 “媳妇儿你就安心带着好好在里面呆着,砖窑厂可以去转转,我们也留了人。”白承光唠唠叨叨的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对这个经常脑袋瓜里突发奇想的媳妇不放心。 “咱那俩小子也弄回来吧!我在家里老是担心,年龄这么小,跟着你们只能是累赘。”阿圆终究还是向“慈母”的标准靠近了一步,提出的要求很温馨。 白承光的黑脸膛顿时就乐了,大蒲扇挥舞着很骄傲似的:“媳妇儿我倒是想把他们撵回来呢!可是咱家的小子那都是有主意的,展堂说他要眼看着把贼匪抓住才肯回来,还说他两个也是男子汉大丈夫!” “噗——”,阿圆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不足两岁的娃儿也想当“大丈夫”了? “媳妇你尽管放宽心,咱家的护卫只负责儿子的安危,他们个头儿又小,随便哪一个抱着托着也出不了岔子,既然喜欢留在那里,就留下吧!男娃子嘛,就该这样啥也不怕,将来才能有出息!”白承光谈起对儿子的教育就长精神,那道理也讲得一套一套的,独独对自家的小闺女不同。 “那还是把张大山派过去吧,他还能摸出点儿你家小子的底细,展鹏展堂两个在一起,那些心眼子都能超过了你!”阿圆无奈的对张大山摆手,白承光到底对这边也不放心,又还回来两个得力的护卫。 这一夜可真是漫长,军士们没一个回来报信儿的,或许,艰难的对抗已经开始了,半山坡上,隐隐约约的有些声息…… 天蒙蒙亮的时候,白承光蔫头耷拉脑袋的回来,两个小子也被抱着送回卧室里去了。 “怎么了?顺利吗?抓住了几个贼匪?全放跑了?自己有伤亡?”阿圆本来睡得就不踏实,听得安排孩子们睡觉的声音,一骨碌坐起来,问得很仔细,根据老公的表情提出质疑。 白承光屁股往床头一坐,叹一口气道:“别提了,布的这么好的局,来了十八个贼匪,还跑了两个!” 抓了十六个也算不错了,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严刑逼供,那些人的老窝也一样找得到! 阿圆拍拍男人的肩膀:“别矫情了啊!抓住了几个不就得了?狠狠揍一顿,还怕问不出来底细?我就说百十多个人出手,这些贼匪插翅也难逃吧?” 白承光的大嘴巴咧的别提多难看了,双手一摊:“媳妇儿,这事儿怎么就这么蹊跷?我们的天罗地网一罩住,贼匪看着自己是跑不了了,竟然一个个——一个个全都——自尽了!” “啊?”这事儿没办法不惊疑,盗墓贼而已,没道理一被抓就直接自杀以谢天下吧? “根本来不及相救!贼匪嘴巴里藏着毒药,二话不说倒头就死,现在吴路还在半山坡上处理尸体呢!”白承光摇头叹息,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 第四百章 升级 本来不需要这般决绝的时候,却偏偏要掐灭自己生存的火焰,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没听说过“摸金校尉”还有这种规矩啊!阿圆也觉得脊背生寒,十六个盗墓贼主动自杀,莫非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莫非这背后有什么惊天的大阴谋?才能导致这样一幕人间惨剧! 冬日里的气温真的很寒冷了,这一刻手脚都觉得僵硬。 “承光,这件事儿,可能不会完……”,阿圆叹一口气,原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盗墓贼和掳掠犯,现在,形式升级了。 “吴路让我们马上给万岁写信汇报,死士——通常都在一个王朝即将倾塌时才会出现……”。 白承光也是愁眉不展,没想到会牵扯出一个惊天大案,大宋朝目前不是国泰民安吗?怎么会出现这群训练有素的盗墓贼?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用生命去掩盖去祛除存在的痕迹? 应该是——可能是——或许一定是——这些盗墓贼乃是意图谋逆篡位的反贼! 只有上升到这个高度,才能解释为什么要用到“死士”。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媳妇儿,要不然你带着孩子们先回朱阳县,那里,应该安全一些。”白承光在桌案上铺开宣纸,又回过头来耐心叮嘱。 “好好写你的吧,顺便问候一下万岁和太后,就说我们都很想念他们,还有征儿,瘦下来没有?别对他太严苛,孩子还小着呢!”阿圆重新躺到土炕上,闭着眼睛琢磨事儿。 子玉说过,那些贼匪还追问过他的生辰,说什么时辰不对…… 盗墓贼抢个把女人为什么还要问时辰?这事儿越琢磨就越蹊跷。阿圆可不是遇事儿就躲避的主儿,这次当然也不会悄没声的就退回去。 反正只要跟男人跟孩子呆在一起,到哪里其实都是温馨的家。展鹏展堂也极度留恋这个地方,那就留在这里过年也没关系。 只不知贼匪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这段时间大家都得全神戒备。 日上三竿的时候吴路带着部分兵士回返,煎熬了几天个个都很疲累,听他的安排,已经做好了新的应战准备。 “给万岁的信件写好了吗?”吴路的神色不止是疲惫,还有一种握起拳头却无处下手的惆怅。 “写好了,你看着再添添……”,白承光把自己那几笔赖字递给吴路。倒是不怕吴路会笑话,听说,吴路的字儿写的更烂。 “嗯——先就这些吧!万岁比咱们脑袋瓜儿好用,肯定能想出来这些盗墓贼是谁的人。”吴路大致扫了几眼。转身出去吩咐加急送往京城。 “隔了好几代了,也没听说前朝有什么余孽留下啊?”吴路回到屋里摇头:“可是除非这样的理由才能说得过去,将军你没看到,那些贼匪,不但吃下毒药马上自尽。还——还——”…… “还什么?你今儿怎么吞吞吐吐的?”白承光很纳罕,平日里可看不到吴路这么吧不淡定。 “我就没敢给万岁添上这几句,那些贼匪的尸体,竟然——竟然很快就——腐烂了!连个真实面目都没给看清!” 吴路的话就像炸弹,立刻把另外的两个人炸的发懵。吞毒自尽已经令他们觉得可怖了,还要再加上一个迅速腐烂! 阿圆只觉得胃里面翻腾,这还幸亏没吃饭呢! “这件事也要跟附近几个县城通通信儿,这群贼匪来历不明,但是手段毒辣。可以肯定,身后必然会有一只巨大的黑手,觊觎的很可能就是大宋的天下。” 阿圆说出了两个男人没敢说出来的心声,没错,这种恶**件得跟皇位皇权挂钩才配套。 “粘网能起作用,也让其他县城准备一些,这些盗墓贼个个身手敏捷,要不是我们专门做了粘网,又把引诱地点设在半山坡上,那里石头多,贼匪没办法挖掘地道,这次瓮中捉鳖,也不会这般顺利。” 吴路加上一句,即使这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战,自己的军士也折损了几个,好在没有死亡的,有伤没关系,好好养就行。 青儿在门外轻问:“郡主,可以上饭了吗?” “可以,让两位将军吃饱了再休息。”阿圆做主,吴路就在独院里吃饭了,军营那边也传来集体就餐的号令声。 三个人埋头吃饭,好久都没说话,直到睡饱了懒觉儿的宋好好进来,屋里才恢复了欢声笑语。 大人就是这样,再麻烦的心事,看到孩子的笑容都会烟消云散。 “您家那俩小子天生就是当兵打仗的料儿,本来都被护卫们抱在怀里睡着了,贼匪一来,得,眼睛立刻睁开,愣是没说一句害怕,直到战局已定才又舍得闭眼睛。”吴路忍不住感叹几声。 “那是!咱这叫‘虎父无犬子’!”白承光开始翘尾巴显摆,大嘴巴又咧到了耳朵根儿。 可惜说了这么多,就没一个人夸赞一下咱们的小姑娘。 宋好好登时委屈了,忘记了母亲上次的吹胡子瞪眼睛立下的不能耽误光爹吃饭的规矩,推开自己的小碗和汤匙,两只手臂一伸:“抱——”。 当然还得有下一个指令“喂——”…… 当着吴路叔叔的面儿,母亲总会收敛点儿,小姑娘毫无压力的使唤光爹。 直到,吴路把碗一推,吃饱了,告辞了…… 贼匪们的问题又被阿圆忘在脑后了,一场关于能不能宠溺闺女的讨论就此展开,只可惜,积攒了那么多的理论来不及全部阐述出来,那爷儿俩就歪倒在炕上了,老的那一个的鼾声响起,小的这一个闭着眼装睡…… 当娘的就没了脾气,伸手给爷儿俩盖被子,装作看不见宋好好还在颤动的眼睫毛。 阿圆回到外屋的桌案前,叫了青儿磨墨,刚才说的很多信息还没记下来呢。 不过,里间屋老是有遭了老鼠似的小动静,阿圆对青儿眨眨眼,嘱咐道:“去里面瞧瞧好好睡着了没有?你肯定知道怎么判断是装睡还是真睡着了,咱们好好啊,如果真睡着了,那小嘴巴就会张开的……”。 青儿点点头,大踏步往里间走,小心的撩起门帘子偷看,可不是吗?宋好好小朋友睡得很香甜,一张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形! “回禀郡主,好好小姐睡着了,嘴巴张着呢……”,青儿小声的说话,憋着一肚子笑。 浑然不知道自己被母亲哄骗到了的宋好好同学,装睡装的很投入,然后,竟然真的睡着了,醒来时摸摸自己的嘴巴,却是闭着的。 而且光爹的嘴巴——也没有张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姑娘纳闷坏了,小声呼唤母亲,被青儿蹑手蹑脚的抱了出去。 “郡主去砖窑厂了,小姐先醒醒盹儿,洗个脸再去找郡主吧?” “嗯,那去找哥哥!”小姑娘还有自己的主意,到底为什么睡着了应该张着嘴巴,醒来时又闭上了,光爹还在睡,为什么就没张嘴? 这么深奥的问题,先看看哥哥们懂不懂,再找母亲问个清楚。 展鹏展堂也已经睡醒了,听了妹妹的问题,也有点发懵,到底睡着了以后应该是张着嘴还是闭着嘴的,还真没关心过。 “光爹是闭着嘴睡的,为什么妹妹要张着嘴?” “妹妹不能张嘴睡觉啦,这要是从天上掉下一个虫子来,那不得吃下去?” 青儿此时已经肚子里有万只蚂蚁在爬了,三个小主子认真的劲儿头实在太可笑可爱了,平时装的跟小大人似的,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被绕住了。 “哈哈——哈哈——,少爷——小姐——郡主说了,她给你们画了几张连环画,一看,就能明白了。”青儿终于舍不得再继续折磨小主子,提早打断了一场严肃的讨论。 展堂的小嘴巴一瘪,小胳膊一左一右扒着哥哥和妹妹的肩膀,小声嘀咕:“肯定——又上当了——。” 母亲留在桌案上的连环画很可爱,是一只聪明的兔子跟大灰狼斗智斗勇的童话故事。 “……小兔子隔着窗子看见,大灰狼躺在床上,眼睛和嘴巴闭着,真像死了一样。小兔想了想,故意把头伸进窗口,自言自语地说:“狐狸说狼死了,我看它没有死,死狼的嘴巴总是张着的。”狼听了,马上把嘴张开来。小兔知道狼在装死,就大声喊道:“牛伯伯,马叔叔,山羊哥哥,大家快来呀!狼死了,我们把它扔到河里去吧!”狼吓得赶快爬起来,飞也似地逃走了……”。 白展堂声情并茂的根据图画和下面的文字讲完了故事,宋好好还没心没肺的捧着母亲的绘图欣喜,她喜欢这只可爱的小兔子,正打算自己也画一下。 至于这个故事跟自己睡觉是不是张着嘴有没有联系,小丫头根本不会考虑,她还太小呢! 不像另外两个小子,头顶着头嘀咕几句就得出了结论。 万恶的母亲,涮了妹妹! 〖 第四百零一章 挑衅 如临大敌的日子显得很漫长紧张,然而,整件事就像一个夜半的噩梦一般,做过去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附近的几个县城,也很安静。 吴路和白承光商量着应该重新加强军士们的训练活动,不能老是这样无休无止的等下去,小皇帝那边的回音,也还没送来。 只不过,与从前的不同之处,是军营里外多了几个蹲在大缸里面的哨兵。 渴望成为“兰博”的军士们恢复了强化训练,附近这座半是石头半是泥土的小山已经跑出了一条能容两三个人同行的平实道路,枯叶干草积淀的很深,倒是也不怕路太滑。 齐子玉脸上的伤痕渐渐痊愈,当然会留下一些印记,正好,能消除几分脸面上的娘气。 对他来说,祁阳县军营的生活非常新鲜,每天目送着军士们排着长队出发,口号声震耳欲聋,或者在军营内的训练场地摸爬滚打,近身格斗,每一幕,都让他觉得震撼,甚至自惭形秽,恨不得缩在屋子里才好。 阿圆对他这种地老鼠似的处世方式早就看不惯了,做什么都不敢大大方方的,还不如白老三那厮能上得了台面呢! 白承光现在对这个弟弟要求也严格点儿了,表面上跟其他军士是一视同仁的,也不再允许在训练过程中让别人拽着托着。 不过,他私底下还是有些不落忍,据说还曾经偷偷的送吃食送银两啥的,还担心被媳妇知道了又说他娇宠弟弟其实是害老三。总是躲躲藏藏的。 在对孩子的教育上。其实最忌讳这种拖泥带水的手段。尽管,白老三其实不再是个孩子了。 经常看到齐子玉夹夹缩缩的身影,白老三早就心底里暗暗生气了,嫂子让大哥虐待自己,却对自己的弟弟百般娇宠,瞧那小子一副欠揍的样儿,风一吹就能倒在地上似的,每天除了吃喝就是闲逛。一点没见他下过力气。 这一天气温忽然猛降,早晨起来外面就结上了冰,没多大会儿还飘起了小雪,吴路很人性化的安排军士们做完常规训练就留在军营休息,午饭也煮了大骨头汤,整个军营都飘荡着一股肉香。 小独院里就剩下齐子玉了,阿圆这几天总是留在砖窑厂跟小五继续改良玻璃的配方,倒是有一枚两枚的球儿烧出了透明状,但是模样很浑浊,气泡又多。还需要改进。 孩子们穿的松松垮垮的流连在砖窑厂的暖房,小五把迷糊阵的那一套种菜措施也原样挪了过来。绿意盎然的很得孩子们欢喜。 白承光和吴路也出去了,大概是在半山坡上又琢磨什么,趁着还没开饭的这会儿空闲,白老三蠢蠢欲动,打算找齐子玉点晦气。 现在可是天时地利,齐子玉又好死不死的扒在了小独院的门口,像一只地老鼠一样四下里望,这是他的老习惯。 大多数军士都躲在屋里侃大山呢,难得这么早就回来休息,三两只转悠的也没有关系,谁还不认识咱白将军的亲弟弟? 白老三其实也没啥多坏的主意,手里端了一碗水,装模作样的喝下去半碗,然后,溜到了小独院门边,就像猛地被地上的一层薄雪滑到了一样,身子一歪,手一抬,那半碗水就浇到了齐子玉的后脖颈里。 谁让他向前探着脖子瞎看呢?又细又白的后脖颈,恨不得给人砍了去! “哎呦呦——瞧这地滑的!差点没把我的腰摔闪了!”白老三身子晃了几晃就站定了,挑衅的目光落在齐子玉的脸上:“幸亏我这只手拿得稳,要不然这只碗就得玩完!” 他本来以为齐子玉最起码得跳起来骂上两句呢,已经准备好怎么应对。 谁知道对面这小子实在是狗肉上不了桌的东西,眼圈儿一红,伸手提溜着后脖领子就跑了回去,压根儿,没——放一个屁! 太怂了!白老三忍不住感叹,或者他是想回屋里拿家什再来报仇?嘿嘿,看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掂把刀来也使不上力气,咱白老三最近可是训练的苦,受罪归受罪,这身板可是真的有力又灵活的多了。 那就等他一会儿?正好让白承光看看他的地位多么可悲,自家的弟弟被媳妇的弟弟追着砍杀,得是多么有爆炸力的一下重击! 可是踌躇满志的白老三等了又等,小独院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地老鼠早就躲进自己的巢穴,眼泪汪汪的不敢再出来了。 “没劲儿!真没劲儿!”白老三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的宿舍,一边沾沾自喜觉得便宜,一边也有些担心,这个齐子玉娘儿们似的胆小,那会不会喜欢告状?跟他亲姐姐添油加醋来这么一壶? 好在白老三真是命大,这点小事毫无痕迹,大家都各就各位忙自己的,没任何风吹草动说明他犯过错。 那齐子玉,竟然忍了? 那威风八面的齐阿圆,竟然毫不知情?哈哈…… 据说,人不能在第一次被欺负了也不还手,因为这会形成一个思维定式,就是你应该被欺负应该不还手,以后再想扳回败局,那就特别费劲了。 这场小雪始终不大,却架不住缠绵悱恻,一下,就是三天三夜没间断。 小山上整个被白雪笼盖,到处都是寒冷都是湿滑,军士们只能在军营内训练,弯弓搭箭正好加强一下。 地老鼠齐子玉,在小心翼翼的躲起来几天之后,又开始扒着院门瞭望世界了,他这性子太过优柔又沉闷,三个孩子也不喜欢长期跟他玩在一起,说起来,这孩子真的很寂寞。 白老三选择的射箭方位正好能看到小独院门口,好几天没找到机会出出恶气了,这会儿心里头又开始蹦跶,直接弯弓搭箭射杀郡主的弟弟他是不敢的,打小就没这么大的胆子,但是不吓唬对方一下,又觉得可惜了这样的天赐良机。 练习射箭的军士都在一面站成一排,没人发现白老三蠢蠢欲动的底细,齐子玉的半拉身子都探出来了,对于他来说,能看着别人训练就是目前最大的享受。 训练用的箭簇都是反复使用的,这边发射完,就有专人负责统一捡回来,继续循环,出现个把坏掉的折掉的箭头不稀罕。 白老三射箭的水平比较差,这会儿换了笑脸对发放箭簇的小兵提议:“给我点儿坏的废的没关系,反正我这水平老是上不去,就别祸害那些铁箭利器了!” 真难得有人主动要求用报废的箭簇练习射箭,小兵还用钦佩和赞美的目光看待白老三,瞧瞧,人家将军的弟弟风格就是高,把好用的器具都给别人! 不过这一位也确实用不到太锋利的箭头,因为他射出去的箭就从来没粘到过靶子的身,不需要穿透力太强的器具。 于是大家都很满意,白老三装模作样的继续向着空气射击。 然后,发令官计划要换一批军士来演练射箭了,于是一挥旗:“最后一轮,射!” “啪啪啪——”,每只利箭都离开了弓弦,向着前方的靶子飞去,只有一根不长眼的,竟然拐了个弯儿,奔向了将军的小独院儿! 一声凄厉的尖叫破空而起,那是一种面对死亡般的尖叫,格外的恐慌与惊惧。 悲催的齐子玉正看得入迷,现在全身都站在了门外,猛不丁看到一只铁箭照着自己袭来,那声尖叫完全出自于本能。 其实他原地不动是真没问题,毕竟这名射手还从没过射中靶身的记录,但是齐子玉拥有来自身体本能的力量,就那么软软的委顿在地…… “噗——噹——”那枚铁箭的前头吻在了院门框上,然后迅疾落地,与已经仰躺在地面上的齐子玉呈平行状态。 军营内忽然安静下来,然后发令官带头往小独院跑,一边恶狠狠的对白承耀喝斥:“怎么射的?你伤到人了!” 伤到的还是郡主带来的家人,这事儿闹得有点大啊! 白承耀脑子里有刹那的恐慌,别人都看到齐子玉被这一箭给射倒了,可是他自己知道那箭根本就没挨到齐子玉的身子,连衣服都没沾着! “不是啊!我没射到人!” 可惜这会儿没人听他的解释,齐子玉身边“呼啦啦”就围满了人。 不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有没有“惊弓之鸟”的传说,受过伤的鸟儿,只要听见弓弦响就能自动从天空坠落,齐子玉目前的状态,跟那只悲催的“惊弓之鸟”差不许多。 对手太不给力,让白老三折腾起来都觉得没意思,早知道齐子玉这么不禁吓,只是对着他瞄准不就完了?还省得大哥回来了再教训自己。 军营里配备着一个军医,判断这只是被吓昏了,地上的那只倒霉铁箭也被发令官捡起来,作为呈堂证供要交给将军。 白老三反复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咱怕啥?那只铁箭根本就没有箭头,这说明咱老白家的人心地善良,就算是万一射到齐子玉身上,那也不会有多大的伤,何况咱只是一时失手,齐子玉的昏倒是他自己胆子太小的缘故!(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虫1111的打赏! 第四百零二章 同榻 不过,白老三还真的做好了思想准备,大哥那里好糊弄过去,那个郡主嫂子肯定会有一番雷霆震怒的,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最好是一生气不管他了,撵出军营逍遥自在,白老三脑子里一刻也不得闲的瞎琢磨,最后连退路都思谋好了。 可是为什么到了晚上还是没人叫他?别说嫂子使什么招数了,就连大哥都没动静,就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任何异常一样。 发令官可是没找到将军,就给郡主做的汇报,据说郡主立刻从砖窑厂回来看守弟弟,到了齐子玉醒来还攀谈了不少时间,莫非那小子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敌意?或者还是忍耐着不敢跟任何人诉说? 见过怂的,真没见过这么怂的!白老三躺在炕上抠着脚丫子叹息,看起来这事儿又要轻松过去了,白三爷的铁拳出击,没得到任何阻力,怪没意思的…… 殊不知此刻的白承光正在跟自己生闷气,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弟弟?这两次的挑衅事件他都听说了,可是媳妇摁着他不让去教训白老三。 “子玉那性子确实得被逼一逼才行,别说看他不顺眼的白老三,我这个亲姐姐都想踹他几脚,成天的憋在屋子里跟地老鼠似的,见到什么人都小心翼翼,我可是翻过来正过去的把道理都讲清楚了,奈何他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越说就越往后缩。我想好了,就让老三继续欺负他,什么时候学会反抗了就算修成正果。” 阿圆把话说的清清楚楚的,明摆着就是要助长白老三的欺软怕硬狗脾气,这才是为什么夫妻二人都保持沉默的原因。 “这要是老三没准头儿,胆儿越来越大,真让子玉受了重伤可怎么办?”白承光想的还挺远。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白承耀可不一定能作出什么祸事来,欺负人也会上瘾的! 阿圆斜睨了丈夫一眼:“你放心!我安排人看着呢。只要不出人命,就随便他们俩对掐。出了事儿,我不怪你!” “对掐?你家弟弟有那个胆气儿?”白承光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是应该为白老三的胆量大喝彩加油呢,还是憎恨他欺软怕硬?不过,心底里鄙视齐子玉的“娘气”是一定的。 亲爹是童生,你有学问也行啊,却连半瓶子醋都没装够;那你就去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歹也能有个活路,却没那力气;或者你去做个小生意,老三当初还能支撑一个拉面馆呢。齐子玉又没那份胆量,见到生人就恨不得东躲西藏…… 总之这就是一个废人,搁到哪儿都不中用,任谁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都能被吓得少吃半碗饭。夹夹缩缩的像欠了钱似的。对于粗糙汉子白承光来说,跟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坐在一起交谈! 可是尽管这样也不能让老三可着劲儿的欺负啊,本来就是想改造老三的,现在倒好。还得继续惯着他,引导他往更糟糕的路上走…… 两个处心积虑的人都过得不容易,天人交战了大半个夜晚,到最后,还是齐阿圆咬牙坚持自己的观点。 “子玉越是糟糕,就越是得下狠药!承光,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咱豁出去啦!” 这事儿表面上看是齐子玉要吃大亏,其实祸祸的还是白老三。 白承光嘟着嘴巴不情愿:“媳妇,那你可得记得老三起的作用。对他也当自家兄弟捯饬捯饬,他懒咱就治他的懒,他坏咱就治他的坏,骂他揍他都没关系,可不能丢到一边就不管他了!” 这话说得还算在理儿,阿圆翻翻白眼珠子点头答应:“那等子玉的毛病改了,咱接着再治白老三!” 思想得到统一的夫妻二人这才好好睡觉儿,果然在第二天,白承光照样跟从来没听说过射箭事件的一样,对自家弟弟一如往昔。 只不过,白老三的这一组队伍里面,加了一个新人。 住宿也作了调整,新人的铺位就紧挨着白承耀。 新人总是战战兢兢地,小心的跟随在队伍后面,好在这几天还有积雪,大的运动量不可能,他勉强能跟得上行动。 白老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好像本来计划好了,要等夜半爬上墙头,再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偷一个苹果吃的时候,一觉儿醒来,苹果就自己砸到了怀里,反而让人一时之间不敢下口了。 这个新人——苹果——就是齐子玉。 作为一名编外人员,齐子玉也需要坚持跟随每一项训练,只不过,没人对他提出多高的要求罢了。 就好像孔雀队伍里多了一只小雏鸡,齐子玉这个尾巴格外明显。 起初,齐步走都不会,队长一声号令发出,他就能马上变成顺手顺脚,自己走的也很难受,越发的低着头畏缩着。 射箭?对不起,齐子玉同学拉不开弓…… 攀爬障碍?对不起,齐子玉同学的脚脖子崴了,一跛一跛的连走路都很困难…… 好在有两个军士很照顾他,架着胳膊一左一右的也没让他掉队。 就这么熬了一整天,兄弟们还得同榻共眠,白老三心里面那叫一个别扭,就好像身边卧着一只毛毛虫,深以为是无害的吧,又不能心安,还不能伸出手指头摁扁…… 齐子玉也是头一次跟这么多汉子共处,要不是有那两个照顾他的军士,这一天都没办法熬下来。 这是个傻孩子,他记得白老三两次挑衅欺负,却始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跟他过不去,姐姐只嘱咐了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就算交代完了,既没说如何跟汉子们相处,也没说如何应对欺辱。 傻孩子不敢跟白老三搭话儿,另两个军士睡在另一侧,他于是转过脸去极力往那边凑合,尽可能远的离开白老三。 值得高兴的是,今儿这孩子跟好几个军士都说上了话,虽然他怯懦又老实,但是,郡主弟弟的名头还是传开了,军士们反倒客客气气的看待他的各种愚笨。 齐子玉从来没这般疲累过,本来以为会睡不着的,结果躺下没一会儿就跟周公做了深度会晤,身板儿也摊开来,舒舒服服的把一只脚伸到了白老三跟前。 满怀心思的白承耀这一晚上可遭了罪,到底要不要把这只脚踢开,嫂子把齐子玉安排到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莫非就是想抓住咱的大把柄,好下手除掉自己? 似乎踢开这条腿就代表着向嫂子正式宣战了一样,白老三很纠结,不踢开吧,这小子跟故意的似的,越发的把脚丫子往他的被窝里伸…… 其实他还真错怪子玉了,之所以越发的靠近他,是因为他这边暖和,齐子玉的身板不壮实,自己散发的热量不够用的。 本来呢,在小独院里睡觉的话,已经点起了火炕,可惜吴路认为军士们没那么娇气,十个汉子挤在一张炕上,还能冷的了?还有一个原因,点起来火炕之后,满屋子的臭脚丫子味儿,不得给烘酸喽? 那俩军士老是紧跟着齐子玉,肯定是派来保护这死小子的,白老三忍到无法再忍,终于“霍”的坐起身子,虽然周围还是没有动静,到底咬咬牙,小心的把那只过了界的脚丫子给捧起来,妥妥的送了回去…… 果然,等他再次躺倒,齐子玉的另一侧传来翻身的声音。 “哼!监视着我又怎样?就不信这个癞啦吧唧的傻小子能多熬几天去!白三爷我一开始都受不了这种训练,鸡崽子一样的身板那就更甭提!”白承耀在睡梦里暗暗分析着局势,迷迷瞪瞪的终于也睡着了。 他们这一组的队长叫冯立强,也是专门得了郡主的嘱咐,对待齐子玉是以夸奖和鼓励为主,因为虐待的任务已经交给别人了嘛! 于是,齐子玉迎来了人生第一次赞扬,仅仅因为他能用跟其他人一样的时间起床穿衣和梳洗。 于是,一整天,傻小子都春风满面,见到队友也能抿着嘴笑一下了,还很小心地叫了一声:“队长!” 最郁闷的应该属白老三,凭什么傻小子这么欢实?今儿拉开了半张弓,那么多汉子围着他道喜,今儿还跛着脚爬上了障碍墙,冯立强又是伸了一番大拇指,谁没看到啊,那小子是生生被两个军士给托上去的,就像当初自己刚来时一样! 郡主的弟弟又怎么啦?自己还是将军的弟弟呢! 白老三这一天格外沉默,亲大哥也没来偷送东西。 齐子玉倒是越来越开心的样子,好像还很适应这种集体生活,小独院那边一次也没进去,老老实实地跟着军士们做各种训练。 有人开心那就会有人不舒服,就是同组又同炕的白承耀同学,始终不肯搭理齐子玉,每次睡觉前都是离他远远地,还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脑袋扭向另一边。 好在这种僵局马上就要打破了,郡主能够沉得住气,可是白将军不能啊,他想趁着还都没睡觉的时候,前来看看两位弟弟。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 第四百零三章 近身搏斗 将军查夜这事儿不稀罕,军士们个个都跟白承光相处的不错,就像当初在前线打仗,他还是个泥腿子出身的时候,就能迅速跟军士们打成一团。 “那个——都还没睡着吧?”白承光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因为看到炕上的白承耀已经把自己裹得紧紧地没动静了。 别人倒是都还没休息,难不成是自家弟弟生病了?还是太劳累? 白承光本来是想首先关心一下老三的,可是齐子玉也在这边儿呢,像一只羞怯怯的小兔子,垂着手低着头,眼睛在睫毛底下偷看自己。 “那个——子玉,还习惯吧?要是觉得累,跟队长说一声,叫他给你去掉点难度。” 这话说的不算多么偏向吧?偏偏就气坏了一个身边的人! 齐子玉两只手开始往一起搅,就好像说出这么一番话很费劲儿:“姐夫——我——习惯!不累!这里——很好——比从前——好!” 他的脸变得绯红,好在灯光昏暗看不清:“姐夫——这些哥哥——都对我好——队长——好——”。 子玉这辈子第一次跟同龄人正常交往,他的兴奋劲儿简直没办法表达,就算是身边老有个白承耀看自己不顺眼,可别人都很友好,队长还老是夸赞自己呢! 就算再累再苦再难熬,子玉都想要坚持下去,姐姐说过不喜欢自己为人处事就像个女人,要彻底改掉身上的“娘气”,这些汉子就是榜样,跟着他们学习觉得很惬意。 白承光眼角扫了一下依然一动不动的白老三,对子玉所说的这些哥哥都对他好很抱疑惑态度,可是这位妻弟脸上的表情真实又可信,于是他打算按照媳妇说过的。撒手不管袖手旁观。 “那就都早睡吧!子玉能喜欢这种生活,姐夫很高兴,子玉能坚持下来训练。你姐姐也会为你骄傲的!” 本打算鼓励两句就此离开,炕头上传来阴测测一声喊:“大哥。莫非这位才是你的亲兄弟?小鸡崽子还给你长了脸了?我大凡跑得慢了掉下队来,你哪次不磨磨唧唧的教训一顿?怎么就赶上这个小子跑慢掉队就看顺了眼?难道你真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大笨蛋!” 白老三越说越带劲儿,事实上打小这个大哥就说不过他,全家就他的学问最多…… 回想起从前来也是一把辛酸泪,白老三所有的怒气都指向了齐子玉:“你小子可别再装样儿!女里女气的动不动就想哭我早恶心你了,还说什么喜欢这里,呸!就会唬弄我大哥!你这个癞鸡崽子样儿。会喜欢整天在这儿训练?你练一辈子也赶不上别人,赶不上我!趁早滚你姐姐那儿去哭去告状吧,军营里可不是你这只癞鸡能留下的地儿!” 这一场好骂痛快淋漓,其实最符合白老三的个性。毕竟他的身板也不咋滴,齐子玉目前在军营如果能排得上倒数第一,那白承耀也就是当仁不让的“千年老二”! 白承光立刻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识过老三的这副无赖德行,原来只是听说老三说话做事对阿圆无情。到底没有亲见,感触就始终不深刻。 却原来三弟翻起脸来真的能做得很绝,指手画脚唾沫横飞,骂的齐子玉眼泪哗哗的…… 想当初阿圆即将生产,这个弟弟曾经逼迫她把孩子打掉。还算计着推出去嫂子来保护自己,那时候,说话的神情跟现在就一般无二吧? 白承光一手捂住了胸口,因为那里正在散播着一种叫做疼痛的东西,这是他的弟弟,打小被父母托付给他的弟弟,他真的长歪了,心里只有他自己的利益…… 巨大的悲痛和失望打击到了白承光,憨笨的汉子说不出还击的话来,大蒲扇却高高的扬起来,“啪——”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白老三的脸上。 寂静,无比的寂静…… 接下来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挨了一巴掌的白老三更加疯狂了,只不过,他疯狂的对象没有对着打他的人,而是回复了一记耳光,给身边的——齐子玉…… 落后就要挨打,弱者就要灭绝,这个世界向来如此。 “啪——啪——啪——”,直到齐子玉的脸上挨到了第三记耳光,傻小子才恍悟到应该伸出手去—— 护住脸…… 另外八名军士也都看懵了,将军还在这里,按说没有他们说话动手的机会,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将军的家事?能不能管啊? 其中一个得到过郡主嘱咐的军士拔腿往外溜,这事情的发展态势咱管不了,可是管不了总能通个风报个信啥的吧,只要有一个留着看护不出人命就行了。 郡主只要没在睡觉,这些天就会留在砖窑,里面还神秘的谁都不能进。 在绿意盎然的暖房听了军士的汇报,郡主那张脸都能拧出水来:“你是说,连着挨了三个耳光,齐子玉都没有还手?” 这声音让人浑身想打冷战,真难以想象,这样彪悍的郡主却拥有一个那么卑怯的弟弟,难不成齐老爹的遗传基因有了突变? “没有——子玉兄弟——哭了——”,军士把头埋得很低,开始后悔跑来汇报这件事了,屋里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很——好!”阿圆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的嘱咐:“不要管,只要没被人打死,就别插手!” 可是分明郡主的眼睛里也闪着两团异样的光,晶莹剔透辗转落下…… 军士脚步飞快退了出去,身后,一个出离了愤怒的女子正握紧了拳头,嘴里呢喃着:“让我来看一看,齐子玉,你——还有没有忍耐的极限?你的极限在哪儿?” 有时候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种越是被打击,就越是要反抗,明知道要吃亏甚至丢了生命都不去想;另一种,就属于越是打击就越是颓废,到最后连说一句硬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齐子玉啊齐子玉,你就是这样让你的姐姐失望到心碎的吗? 或许是阿圆打小生活在孤儿院的原因,那里的孩子们打小就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凡是学不会保护自己的孩子,那就咬牙忍受吃亏挨揍,直到学会了反抗或者学会了屈从为止。 事实上,在军士出门报信之后,形势已经有所改变,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悲观。 齐子玉双手捂住了脸,白承光已经一只手抓住了白老三的手臂,嘴唇哆嗦着,就要再次挥出另一个巴掌来教训这个恶劣的弟弟。 一个微微有些含混的声音,尖细的,又是愤怒的,从“小鸡崽子”的嘴里喷出来:“白承耀你听着,我就是喜欢这里!我就要留在军营!我不是癞鸡崽子!我会超过你!我比你强!我一定会比你强!” 这尖细的声音划破了沉闷的屋子,齐子玉眼中的愤怒如有实质,他的全身又在无法控制的哆嗦着,但是,仰望着在炕沿儿上作威作福的白承耀,他已经没有了恐惧。 是的,在这一刹那间,齐子玉那种近乎与生俱来的恐惧感,突然的,消失了,那三记耳光打的他头晕眼花,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是啊!到底怕什么呢?别人比自己强壮,那又怎么了?顶多就是多挨两下打而已,多挨两下,也就是多疼一会儿而已,怕者何来? 白承光放下了那只扬起的大蒲扇,如果,白老三的挑衅可以激起齐子玉的男儿英气,那么,不正如了妻子所愿吗? 得到了自由的白老三,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从炕沿上作势踢出一脚,嘴里恶狠狠啐道:“呸!你再练一辈子也赶不上我!软蛋!孬种!仗着你姐姐的郡主身份赖在军营里,有本事你跟三爷打一场?躲到一边去流猫尿算什么能耐?” 局势再一次发生逆转,心中已经消除了恐惧的齐子玉,在白老三发出了打架的邀请之后,骤然间把头一低,对着白老三就撞了过去! “打!打!打!”三个连环“打”字就出自小鸡崽子的口,“铁头功”强势来袭,把压根儿就没预料到会得到反击的白老三冲了一个大跟头,然后,小鸡崽子的身子也爬上了大炕,一大一小两具身躯开始混战…… 牢记着郡主的嘱咐的那名军士双臂张开,随时关注着会不会出现生命危险,白承光在一旁也是心惊胆战,既害怕两个人打破了天,又担心媳妇的目的不能实现。 事实上打架应该作为一个孩子成长的必修课,尤其是男孩子。 只有亲身经历过赤膊打架的时刻,身体和心理的承受能力才能得到提高,才能战胜那一种来自人心底本能的恐惧之情。 快意恩仇不能仅仅出现在武侠小说里,阴谋诡计也只能作为斗争生活之中的添加剂,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架,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少年成长道路上的一座里程碑。 齐子玉用出了浑身的解数,抓、掐、咬、蹬、踹、用额头砸……,尽管他的力气赶不上白承耀,但是他领会到了长姐的拿手绝招儿,打架嘛,就得拼命——狠一点儿——对别人——甚至对自己—— 第四百零四章 真善良 疼痛有时候反而是一种催化剂,让疲累的身子又滋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齐子玉一次又一次被白老三摁在身下狂揍,又一次又一次的反击,抓紧了白老三翻滚到上面…… 这已经不再是小小的一场打架可以形容了,这是两个男子在比试耐力,筋疲力尽之时看谁还在继续,满身酸痛之时看谁还能乘胜或者乘败追击! 再次得到军士报信儿的阿圆就站在了屋外,伸手止住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吴路摇着头表示无法理解,亲姐姐亲哥哥都眼看着这场血腥斗殴的进行,却不去劝阻。 “多——准备些药——还有提纯的烧酒,晚会儿——备用——”,军医听着郡主的安排,蹑手蹑脚的又带了两个军士继续往这边拿东西。 屋里的“武打功夫片”终于接近了尾声,谁也没料想得到最后求饶要求休战的竟然的白承耀,明明他脸上身上的伤痕比齐子玉要少得多轻得多,却敌不过刚刚长大的少年郎,那股子不死不休的勇气…… “别打了别打了累死我了!齐子玉以后你就是我哥——”,白承耀抱着头滚到了一边儿,眼珠子早就打红了的小子却仍然在往这边爬…… “大哥救命啊!这小子疯啦……”,白承耀的双脚被齐子玉拽住,“吭哧”一口就咬在了小脚趾头上。 “啊——大哥大嫂救命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白承光和那两个军士终于出手,再继续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齐子玉就像头一次见到鲜血的野兽,看向白承耀的眼光万分炽热…… 摁住了齐子玉也没有用,那张嘴根本掰不开,还不敢硬来,怕伤到了他的牙齿。 满脸鲜血的白承耀这次是真的被吓破了胆,脚趾头那里已经疼的深入骨头了,白承光越是帮着他往外拽。那疼痛就越是强烈。 “齐子玉你撒开嘴——我白老三服了你了——已经绝对不再欺负你了——撒开嘴——你撒开嘴啊——我这只脚要废了——”。 相信这次经历比任何一场说服教育都要管用,白老三彻底失去了斗志,又哭又叫像一滩烂泥…… 阿圆和吴路终于走进屋里,做姐姐的蹲在炕下抚摸弟弟的头,软语温声:“子玉,你很棒。你战胜了自己的懦弱,已经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了,姐姐很为你骄傲。” 白承光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也只有自家的媳妇才会这么不着调儿,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也就罢了,偏偏都这种时候了。还不知道规劝齐子玉吐出白承耀的脚趾头来,反而在老三绝望的哭叫声中夸赞齐子玉! 可是。野兽一般无法控制无法劝服的齐子玉,就在这声骄傲的赞美声里松开了嘴,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一只被扯开的眼角很可怕,半边脸颊已经完全失去了轮廓…… “姐——”,傻小子就说了这一个字,整张脸看不清楚是笑还是哭。然后就卸去了所有的力气…… 军医急忙上前招呼,另两个帮手也抱着烧酒坛子开始清洗两个人的伤口。 “郡主。他们都是皮外伤,您别担心,这得——去掉衣服——”,军医拱手,请屋里唯一的女士暂避一下。 “嗯,包扎完了抬到我那个院子里去,就让他俩住在子玉原来那间屋里养伤,免得影响了大家的休息。”阿圆放下伤痕累累的弟弟,疾步走了出去。 这么处理也算不偏不倚,最起码没把白老三给踢出来,白承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跟在媳妇身后也站到了院子里。 “你说——老三还能变好吗?”傻汉子在寒风中帮着媳妇拢拢斗篷,这句疑问里面,没有一点信心。 “这个世界上变数最大的就是人心,承光,我们都不是圣人,做出的处理方式不可能就全对,我们只能尽力,让惦念的亲人尽可能生活的好一些,舒服一些,有尊严一些……”。 阿圆把双手放入丈夫的手心,感谢天,男人通常都是冬暖夏凉的好东西。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脾气也会慢慢儿的变得柔和一些,白承光想想媳妇原来抡着刀跟人拼命的架势,对比今日的温言细语,不由得感到岁月如梭,变化良多。 不变的,似乎就是夫妻之间的这种感情,或者其实是一种亲情,淡淡的,温馨的,彼此信任的…… 是不是就因为这种亲情的维系,两个人在形同路人和仇敌的时候,在情感上却没有彼此背叛? 白承光始终不是一个多么细腻的人,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媳妇儿,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都会觉得烦躁疑惑和不安,想到你,看到你,听到你,就能安定下来。有你在,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傻男人开开心心的,丝毫不以一个大男人对妻子的依赖而觉得耻辱。 叔本华曾经言说:“一个拥有丰富内在的人,就像在冬天的晚上,在漫天冰雪当中拥有一间明亮,温暖,愉快的小屋。无论身在何处,我们都能在我们自身寻找或获得幸福。” 其实这句话还没有说全,一个拥有丰富内在的人,还可以让别人从她那里寻找或获得幸福。 在丈夫的眼里,这个经常没心没肺,对内心的爱不常乐于表达的媳妇儿,已经可以上升到——拥有丰富内在的人——的层次上。 每个没心没肺的现在,其实都有掏心掏肺的曾经;每个有声有色地爱过,其实就是有滋有味地痛过。被生活打击承受痛苦的时候,依然保留了一颗善良的本心去对待身边的人,这本身的层次,就很高尚了吧? 生活是一涧溪水,常年累月的流淌,打磨着每个人多棱的性格,让人在逐渐成熟中平添了世故和圆滑,谁也无法免俗。 “其实,我没那么善良和优秀,我自己也常常觉得,采用的处理问题的方法,有点极端,有点——苛狠——”,阿圆在丈夫的身边,双手恢复了温暖,声音里有些自嘲的意思。 逼迫齐子玉在肉搏战中成长起来,确实够残忍的。把白老三骨子里那点恶劣性质完全逼迫出来,以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展示到大众面前,确实,够不善良的。 可是,最起码在白承光的心中,自家这个媳妇,是始终保持着善良的本心的,虽然就像她所说的,处理问题的方式,偶尔,会走极端。 善良是什么呢?看见人家的墙要倒,如果能扶一把自然是善良,如果不能扶,那么不推也是一种善良;看见别人喝粥你在吃肉,让给别人吃是一种善良,如果不想让,那么不吧嗒嘴也是一种善良;看见人家伤心落泪,劝慰是一种善良,如果不想安慰,那么不幸灾乐祸也是一种善良。 白承光咧着嘴笑了,晃一晃紧紧捂住的媳妇的手:“你啊,看到别人的墙倒了,你没有扶,因为你知道勉强扶住的墙是不结实的,你帮着推倒这面墙,看起来是不善良,其实你是要帮着他们重新修一面新墙,更结实更漂亮的新墙!所以,我说,我媳妇是最善良的!” 阿圆这是第一次,目瞪口呆的,听着粗憨的丈夫说出这样深邃的道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一回过神来可就不得了了,小女人身子向上一窜,就搂住了丈夫的脖子,悬空吊了起来,口里兴奋的不能自已:“老公你真棒!这么一说,你媳妇我就是真善良!我不让你们给老三吃肉,那是我想让老三学会自己找肉吃,我善良!我真善良——”。 就算是你的行为得到了丈夫的肯定,那也用不着欢喜成这样吧?就算是现在是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但是,从屋里出来的军士们可个个眼睛都是雪亮的,被抬着的两个小子也支棱着耳朵听着呢! “嘿嘿,嘿嘿——你们先走——”,白承光黑脸泛红,揽着媳妇的腰放回地面上,下定决心等回到卧室,再继续跟媳妇做深入交流。 白老三听到那句吃肉的话没有?没人知道。 白老三会不会变得招人喜欢,没人知道。 但是,想吃肉想过好日子,必须得由自己动手动脑子,却已经是必然的,因为,他的亲大哥也拿定了主意。 据说,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因为它无法更坏。 齐子玉就迎来了他的春天,尽管这次的伤痕满脸满身,足足喝了五六副汤药才消去些浮肿。 没人再找他的不痛快,军士们个个更加友好,冯立强队长很欢迎齐子玉归队参加训练,大家都乐意帮着他完成各项任务。 白老三有点儿灰头土脸,很是沉默了一段时期,他也搬回了集体宿舍,照常跟齐子玉互相挨着。 其实他俩个根本没办法互相避开,因为在军营里就属他俩最笨,什么任务都能排在最后面完成。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跟对方说话的,不知道是在哪一次训练中互相搀扶了一把儿,反正自那次互殴之后,两个人慢慢儿的有了很平和的交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感谢wj09282951、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打赏。 第四百零五章 辩论 这次在祁阳县停留的时间够长,转眼间,新年,快要到了。 日子始终很平静,或许,是因为冬雪封路的原因,有什么异常的消息也根本传不进来。 两个小子越发的欢实了,现在跟兵蛋子们成日厮混在一起,邢满子正式行使了做“跟班”的权力之后,展鹏展堂的说话习惯都开始向粗鲁靠近。 没办法,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百十个汉子在一起,要学的文绉绉的还能吓到人呢。 阿圆的忍耐力在小年这一夜爆发,只因为勉强把孩子们都拢在身边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夫妻二人又侍候着小的睡觉,好不容易才等都闭上了眼睛,正要退出房间,就听见展堂的小嘴巴里吐出一句清晰的梦话:“滚你娘的!” 白承光起初还跟着笑了笑,军营里这句话都不能算糙,只不过被这么小的孩子说出来,显出几分怪异而已。 当娘的却呆愣愣站在孩子们的炕前自责了很久,两个儿子都属于早熟的,心智上不是普通的两岁孩子可比,尤其是展堂的语言天赋学习天赋都很强悍,早就能识认大部分文字,听懂成人所说的很多道理。 然而,在军营里呆着,成天的跟着兵蛋子们瞎跑,到底算不算走上了歧路,耽误了孩子们的发展呢? 当爹的能体会到一点媳妇儿是为什么不高兴的,小声的解释一句:“这没啥,顶多——以后我说说他俩儿。不学着骂人——”。 阿圆叹口气。脚步迟疑的走出了孩子们的卧室。宋好好的屋里早就熄了灯,安安静静的不需要查看了。 “承光,有了孩子以后,才知道做父母真的不容易。”夫妻二人在火炕上躺倒,阿圆的声音有些沉重。 “是不容易,媳妇儿,尤其是你,自己把他们生下来。养这么大,吃了很多苦——”,这件事儿是白承光永远的痛,任何时候说起来都觉得自己没理儿。 “我不是要说这个。”阿圆在黑暗里摆摆手,大眼睛落在屋顶上:“我是觉得,一直以来,我总想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把他们教育成最优秀的人,可是,到底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什么样的教育方式才是正确的呢?” 白承光的脑子就有些转悠不过来了。谁家养孩子不是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养着?还要半夜里不睡觉讨论教育方式? “咱家的娃儿哪一个都不比别人家的娃儿差!长大了那当然就是最优秀的人了,媳妇儿你瞎琢磨这个干啥?展鹏展堂是小子。身坯儿结实又聪明,咱们好好那更甭说了,谁见过这么好看又可爱的小闺女?” 谈起孩子,白承光总是一脸的骄傲,就好像只有他们家这三个才是人间至宝,尽管也极力在人前控制住了这种超级显摆的模样,守着媳妇儿的面儿,可就不需要再谦虚了吧? 人家都说,孩子总是看着自己家的最好,真的没说错。 就连阿圆心中有数的宋好好的相貌,当爹的都认为那是人世间最漂亮的,阿圆大凡敢对这一点提出些异议,白承光就第一个不容许。 女孩子长得肤色黑,基本上跟绝世美女就绝了缘,再加上遗传自她爹的铜铃豹眼,当娘的打算以后就照着英气勃勃去打扮了,但是当爹的总是把闺女当成是绝世美女的坯子,宋好好就越发的喜欢那些小女儿的绢花钗环零碎东西,这要是等以后非得装扮的娇滴滴的形象…… 好吧,这件事还很远,可以暂时不提,展鹏展堂的问题总得提早拿个主意出来吧?总不能真的就此放在军营里长大,养出一身蛮力气,再配上两颗粗粗拉拉的脑袋,成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代表作品! 就算是以后非要走上他爹的老路,马家的遗传基因占了上风,两个儿子都要在战场上拼搏一生,那也得做个有头脑有文化策略的将军元帅的吧? 何况当娘的其实还窃窃的幻想让儿子也留在自己身边,做个小阿文那样的文官之类的,或者接过自己的产业经商,都不失为一条光明大道啊,老这么留在军营里,可就越发的跑偏了。 夫妻二人没讨论出结果,腊月二十四,祁阳县令万重阳,登门造访来了。 这小子还挺客气,置办的年礼规规矩矩的,也并不贵重,每一样却都讨了阿圆的欢喜。 主要是送给两个小子的文房四宝和一摞书籍太及时了,那些书还有两个手抄本,是万县令启蒙之后的学习历程,记录下一个学子成长途中的一些疑惑和思考的痕迹,很珍贵。 还有万重阳无意说出的一句话太合阿圆心意了:“我琢磨着展鹏展堂启蒙的早,阿文司马和袁府尹又寄予的希望很高,别耽误了他俩的学业。” 不过,白承光就老大一个不愿意,什么耽误学业啊?孩子们还没满两岁呢,哪来什么学业的问题? 可是阿圆跟万重阳谈的太投机了,还专程把两个小子叫回来,给万重阳见礼,让他们随时在学习的问题上请教县令大人。 两个小子哪有什么问题?最近热衷于摸爬滚打,或者骑在护卫背上跟着队伍跑步追踪,野外训练对他们来说跟高品级的“捉迷藏”似的有趣,早就把“之乎者也”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承光挺着胸脯骄傲的很,因为他的儿子正脆生生的问询万县令:“万叔叔多长时间能爬上山?您懂得怎么在野外判断方向吗?您射箭的本事怎么样?会不会‘百步穿杨’?……” 这是明晃晃的用己之长去打击别人的短啊,光爹点着头还在鼓励,自古文官与武官就彼此划着界限,现在那界限都阻隔到两岁的娃子身上了。 好在万重阳也不是刚刚出道的傻小子,面对这种问题笑意吟吟:“叔叔我的才智有限,这辈子只能耍耍笔杆子动动嘴皮子,在武力上不打算去加强了,因为人活得时间太短,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 “嘁——叔叔你这是没本事!”白展堂的表情非常不屑,连伪装的礼貌都忘记了:“会读书算啥?把字认全了,然后往一块儿凑,就成了文章,谁不会啊?但是男人家就要练就一身好本事,才能保护家人保护自己……”。 “对对对!万叔叔,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身板壮,有武功!”展鹏跟着弟弟强调了一句重要性。 看看,就说这俩孩子跟着兵蛋子们给教歪了吧?把身板看的比智商重! 万重阳自然不肯势弱,凭什么说不会武功就不是男子汉啊?尤其是在自己喜欢过的女人跟前,说他不是男子汉,那就是在打脸! “《左传襄公九年》知武子已经说过:‘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孟子》的《滕文公章句上》中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就是说,仅凭借身体的强壮处世,还要受读书人的管理治理才行……”。 貌似这场争论开始掉书袋了,万重阳已经把武功的问题给拽到了“劳力者治于人”的角度,来强调读书人的地位更高的论点。 “劳心者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劳力者伸拳出脚就能把劳心者打趴下!看还怎么治人?”展堂干脆不讲道理了,挥着小拳头跟斗鸡似的,貌似想要把武力值再提高一步。 “停!”阿圆终于插嘴:“你们是不是都把话题引偏了?文,有文的优势,武,有武的风光,文武有必要争短长吗?为什么不考虑做一个文武全才的人?能文能武的男子,那才是真的伟丈夫!” 万重阳颇为遗憾的叹口气:“奈何少年起即寒窗苦读,重阳没有习武强身的机会,孩子们,世事总是无法两全的,你得到的同时,必定也会失去些东西和机遇……”。 读书人经常这样,喜欢采用一种稍显悲观的态度看待世事的变迁,不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汉子,根本没有伤春悲秋的念头。 白承光是主张孩子们这辈子练就一副好身板,跟着自己行军打仗的,对于万重阳的认为“无法两全”之说也表示肯定,就是嘛,练武从军,就没有时间跟阿文似的,成天读书了才对。 媳妇说的文武全才,那得多累人! 好在,小孩子喜欢挑战,既然娘亲说了,能文能武才是真正的伟丈夫,那就——文武全才好了! “万叔叔你别叹气,你办不到的,我们肯定能办到,不就是文武全才吗?小爷我——”,展堂的话没说完,阿圆伸手一个“爆栗”已经敲在了脑袋上。 “你还小爷?你是谁的爷?” 这军营里真没法呆了,两个小子粗鲁的不成样了,阿圆又把手指探向展鹏,大小子一脸无辜的退到光爹身后摆手。 “承光,你们得开设新的训练课程,军汉们光是玩命儿训练不管用,还得往脑子里填充些东西,重阳你想想办法,从县城里找几个先生过来,最好还能懂点兵法,跟实际训练能结合起来……”。(未完待续。。)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第四百零六章 向文明迈进 阿圆的脑海里思路开始清晰,被忽视了的文化教育要提上日程,一百多个汉子想成为“兰博”这很不错,那就把“兰博”的故事再修整修整,既要让他“野蛮其体魄”,还要让他“文明其精神”。 就算是只为了自家两个孩子,教育的问题也得提上日程,皇帝把一百多名军士交给了丈夫,不可能只希望他们练一副好身子骨,要想行军打仗打得漂亮,文韬武略少了哪一样都不行。 越想越明白的郡主可不得了了,张大山被派出去采购书籍,万重阳去找先生,就连阿圆自己,也第一次不钻到砖窑厂的小砖窑,而是盘腿坐在火炕上勾画新的故事书。 小时候看过的战争片电影也不少,能想起多少来就算多少吧,好歹提高一下军士们的兴趣。 两个小子竟然也破天荒的留在了娘亲身边,画完一张他们就率先琢磨一张,尤其是关于游击战的理论解说,连白承光都被展堂拉了来观摩。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其实是前世的军事家领袖提出的关于人民军队在“敌强我弱”条件下广泛开展游击作战的指导性方针,简称“游击作战十六字诀”。 这十六字诀源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红一方面军总前委在江西宁都小布召开苏区军民歼敌誓师大会上,领袖做出的一副对联,其原对联为: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 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 爷儿三个抱着那几张军事故事画稿小声商谈。阿圆这边继续埋头勾勒与文字记录,再把初中时期背过的那些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撵到宣纸上去。先秦时期:牧野之战,姜尚、周武王,不足10万大军对抗17万,依然令对方全军覆没;柏举之战,孙伍、伍员、磕闾3万对抗20万,千里破楚,五战入郢;阴晋之战。吴起5万——50万大败秦军;伊阙之战,白起12万——24万,全歼…… 也许战争的名字和地点有可能弄混,但是成败的原因不能随便改头换面。要让军士们首先知道,任何战役的成功都不仅仅只凭借力气,将帅的脑子是更关键的利器…… 这一夜儿子们又得到了听母亲讲故事睡觉的福利,宋好好睡着以后,隔壁的《三国演义》就开了头。既然儿子们表现出来的兴趣目前集中在军营这里,当娘的,自然也得把精力都投入到有关战争的方方面面。 手指头酸疼嗓子沙哑的郡主终于回到卧室,连常备的洗浴程序都想省略,好在懂事儿的男人抱起媳妇儿接替了任务。费了不少劲儿,才安置到炕头儿。 “媳妇你放心吧,我听懂了你的意思,咱这两个儿子,就培养成文武全才好了,我以后也跟着他们继续学习,就像当初每天晚上跟儿子们演习兵法一样……”。 白承光的优点是不说假话,阿圆摆摆手点个头,就急急忙忙去梦周公,虽然,这一晚上都净是在各个战争片的梦境里穿梭了。 丢下了一整天的玻璃试验,却就在这一天出了明显的成果。 小五也是清早赶回砖窑的,现在他每天都尽可能回县城里陪伴待产的妻子,昨日里小五忙销售去了,郡主又嘱咐过多烧一会儿,负责添火的雇工就没敢停,以至于郡主始终没再回砖窑,那火就一直烧着…… 可是,奇迹就是这么出现的,当小五撵雇工回去休息,自己照例打开小砖窑准备再一次迎接失败的时候,他发现那些试验球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扁扁的平平的一块东西,甚至还像可以流动似的。 砖窑里毕竟太热了,小五决定再等等冷却之后的效果,于是冒着巨大的热气对着那几块怪异的东西泼冷水,“刺啦——”一声,然后又传来“咔吧——”碎裂的声响…… 不过,有一块还是完整的,就像外面水缸表面的那层冰一般晶莹剔透。 小五的手脚就有些不听使唤了,再也不敢轻易去扒拉那块宝贝,好不容易才拖拉着双腿去找东家汇报。 阿圆还在笔耕不辍呢,闻言丢下纸笔就跑,脚上的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好,据说,一心做学问的专家都得这样…… 其实这块东西跟前世的玻璃还不算很像,但是,足够透明了是一定的,看来除了调整材料的比例,火候的延长也是奇迹的必备品。 再结合真金火炼淬炼的原理,就能解决玻璃遇冷就碎裂的问题,两个人只觉得浑身都长满了劲儿,那没别的可说的了,继续做试验品,继续烧吧! 有了玻璃,可不仅仅是鼓了钱包这点出息,最起码,自家的窗户不用再纸糊了,省的冬日里屋里总是昏暗暗的看不清东西。 “小五,玻璃做好了以后,砖窑厂的红砖继续降价,我们只凭借玻璃这一块买卖就能做的盆满钵满,而且这是新产品,市场上绝无仅有,销量不是一般的大……”,阿圆一边动手在把材料捏成个小兔子形状,一边絮絮叨叨的对小五讲述美好的前景。 “那我们干脆不烧砖了行不行?东家,既然这玻璃这般金贵,专心做这一样不是更好?”小五也学着阿圆胡乱捏制材料,他手笨,只能捏出个粗碗的形状。 阿圆一板脸:“背一遍我们砖窑厂的宗旨!” 砖窑厂有什么宗旨?还不就是那句宣传标语:“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我天下寒士尽欢颜”吗? 小五“呸”的啐了自己一口,傻笑几声:“东家我是说着玩儿的,咱家的砖窑,非得等到老百姓都住上了砖房才能停工,再降价的话,就都能买得起啦!” “你接着再找几个铁匠,做几件这样的家什。”做完了玻璃坯子,阿圆又勾画了一张铁皮盒子的图形,斜斜的立一个架子,可以安置在屋顶。 铁皮盒子上面设计了安装玻璃用的凹槽,等这一窑试验品烧出来,成功的话,就可以试验制作平面玻璃了。 “这东西烧的时间长了会成水一样,东家,真的不需要先做一个模子吗?”小五在排放两个人的试验品,捏的倒是有样子,只不能确定烧出来会是什么样。 “先这么试试吧,交代下去,烧——六个时辰就熄火,冷却后再看效果。” 事实上阿圆始终心里没底气,到底昨儿烧出来的这个东西是不是前世的玻璃,她都不敢确定,因为,那模样似是而非,硬度、脆度,都跟记忆里有差距。 万重阳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出来合适的先生,干脆把自己的师爷差遣了来,识文断字是没问题的,而且还喜欢读些兵书,喜欢高谈阔论战争。 做吴路的思想工作很简单,阿圆把“兰博”描述成一个知识型特警人员就可以了,故事讲完,师爷见面,军士们的训练课程马上多了一项。 师爷姓黄,平生第一次给人上课,竟然还有点紧张,阿圆坐在最前面,看见黄师爷的两条大腿一直在抖动,手指头也犯抽。 身边的两个小子开始嬉笑,因为黄师爷自从站到前面去,半晌儿还没说出一个字,脸上的汗水倒是有增无减,在大冷的天儿,很罕见。 展堂的眼睛看到了母亲的瞪眼示意,于是很舍不得的出溜下了座位,给黄师爷递过去一个小本子,然后挤眉弄眼的回来了。 那是一本连环画,关于三国时期赤壁之战的,黄师爷其实也知道不少,翻到第二页,那手指头就不抽抽了,清一清嗓子就开始宣讲。 赤壁之战很能引人入胜,黄师爷终于又想起自己临来前的准备,于是侃侃而谈,老学究再加上做师爷必备的老奸巨猾,足可以唬弄住百十个兵蛋子…… 总之,第一堂课的效果不错,最起码,大家达成了共识,当将领的,不但要跨上战马能征善战,还要学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减少自家伤亡的军事手段,就是俗称的“会动脑子”。 很遗憾的一点就是,这一上课,发现大字不识的军士还存在着不少,或者就是能狗刨儿一笔自己的名字就算能耐了。 这还不如白承光现在呢!马王爷当年安排专人特训他的成就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能看懂兵书,能书写信件,还能讲出几个军事韬略…… 人死去了,后辈儿们就往往会记起所有的好来,而选择遗忘所有的伤害。白承光愣愣的回忆起亲生父亲的样子,一时之间,还有些痴……。 读过几天书的白承耀,这会儿有些扬风炸毛,拉着齐子玉笑得跟二百五似的。 郡主手一挥,帮着定下一条新规矩,每天晚上睡觉前,十个人一组学习认字,按照黄师爷布置的任务,认字的军士教给不认字的战友,完不成的话,集体挨训。 吴路也手一挥:“完不成的小组,不但集体挨训,还要集体受罚!” ps: 感谢夏天葡萄和鱼031269的粉红票! 第四百零七章 教育 这可是在即将过大年的前夕,好多文盲哭天嚎地的,但是,没用,黄师爷正刚刚品尝到为人师的滋味儿,连县衙都不想回了,当即就布置了最简单的十个大字,做当天的任务。 每个小组里面,认字的汉子就成了宝贝。本来最不受欢迎的白承耀,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 齐子玉其实也有点功底,但是他低调,跟在别人后面就做个辅助工作还行,滔滔不绝手舞足蹈的还得是白老三。 一直在军营里都是得到教训的白承耀,到这会儿子,才第一次重新找回自信,甚至于很长时间都持续了这段兴奋,见到阿圆都敢笑一下打声招呼了。 腊月二十七发的军饷,虽然暂时都不能回家探亲,也没办法跑到远处游玩,但是,轮流放假到祁阳县城里面逛逛还是可以的。 冯立强队长开恩,让白承耀和齐子玉第一组就出了军营,临行以前,子玉还小心翼翼的来到小独院儿跟姐姐姐夫打了声招呼,得到了允许和几声叮嘱,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这娃儿老实,不会在祁阳城里被人欺负了吧?”阿圆对白承光嘀嘀咕咕,有心安排巴子跟着去看看,又觉得可能伤害到子玉的自尊心。 白承光在对待别人家的弟弟的教育问题上是向来看得很开的,摆摆手根本不当回事儿:“谁家男娃儿长大了不得打几场架?那不能算受欺负,磕磕打打出来的才能成汉子,你啊。还是去鼓捣那啥玻璃是正事儿。老三现在跟子玉关系不错。绝对不会眼看着他受欺负不管的。” 说的就好像你们家老三是多厉害的人似的,阿圆撇撇嘴巴,还不是人家冯立强队长安排的周到,叫好几个兵蛋子一路同行,既能拉近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又能在外面互相照顾。 “我那玻璃已经基本试验成功了,制作的法子小五全掌握了,等过了年再交给老二去搞销售。你媳妇我呢,这几天就专心陪陪孩子们,把我的三个宝宝都喂得饱饱的……”。 阿圆拾掇的利利索索,挂上围裙去灶房给小的们做一顿爱心早餐,铁皮盒子已经被小五取回来了,还附带着帮阿圆定做的几个铁边模子。 打几个鸡蛋剁些菜丝儿,加上调料搅拌均匀,再倒上奶粉和面粉,调匀称了搁置一会儿。 平底锅烧热放油,再取一枚爱心形象的模具摆在锅里。调好的面糊倒进去,等凝固之后再取出模具。两面煎熟了就可以上桌,那模样最讨小孩子欢喜。 小孩子吃饭就得这样,稍微变化点造型就能引起他的好奇心,其实这个饼做法方便快捷,厨娘也经常做的,但是像阿圆这样,偶尔换点蔬菜、换点造型而已,他就会觉得跟平时不一样,吃的就会多一些、香一些,其实做法都是一样滴。 调个凉菜炒个热菜,配上熬得烂烂的米粥,三个小的就能吃的跟小猪一样,当娘的陪着他们吃吃喝喝,很难得的温馨静谧。 “娘的玻璃都做好了?”小展堂很喜欢母亲不再繁忙,尽管他其实每天都在军营里玩的乐不思蜀。 “嗯,做好了呢!吃完了饭,我可以带你们去砖窑里面看看,昨日里娘还给你们烧了几个小东西,现在就能看到效果。” 阿圆这么一说,三个小的可来精神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餐,擦擦小嘴巴就跟着母亲去瞧稀罕。 这是第六次试验烧制带形状的玻璃器皿,如何不熔化能定型,需要温度的掌控,这次总算是解决了瘫软的难题,孩子们一眼就能看到出炉的东西——圆圆球儿,小动物们,还有一只透明的杯子…… “哇——这是小猪小肥猪——”!宋好好感叹的抓起了一只小动物,全不管母亲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好吧,尽管目前已经基本烧制成型,小兔子和大公鸡的模样也都成了肥猪,拖着一个肥大的肚子…… 倒是那只杯子肥厚的很有光泽,小五别的不会捏,倒腾了几次,这杯子倒能出师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这“玻璃”跟前世里还是有所区别的,最起码,阿圆没见到过这种成色的玻璃制品,透明,半透明,去掉了气泡之后,还是呈现一种微微的红色。 三个孩子看来看去,最后都相中了那一堆圆圆球儿,晶莹剔透的可不是最漂亮的吗? “先说好啊,这东西千万别往嘴里送,吃下去可就吐不出来了,有生命危险懂不懂?”当娘的照例要强调安全问题,虽然这三个都精的跟猴儿似的。 “娘放心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我们都懂。”展堂总是要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跟着黄师爷读了几天书本,又开始言语之中带点文言句式了。 总好过半夜里做梦都要骂娘,阿圆对儿子竖竖大拇指,对孩子的教育就得随时留意,发现不好的苗头赶紧纠正。 黄师爷找不到更合适的军事教材,自然讲课要从最基本的文字和礼仪说起,这正合阿圆的心意。 “今儿军营里没有训练活动,娘教你们玩一种新游戏。”既然准备好要陪陪孩子,在游戏中讲讲道理就是最实用的。 圆圆球儿前世里还叫“弹珠”,可以有很多种玩法儿。 阿圆小时候玩过的一种是画一个圆圈,几个人将弹珠放在圈内,规则就是将对方的弹珠打出圈外并保证自己的弹珠仍在圈内,打出一个就算赢了一个。 还有一种就是挖一个洞,洞的大小适中,小一点难度会大些,这个洞叫老虎洞,洞外画一个圈,叫做山,离洞两米左右画一个起跑线,所有玩家都从起跑线开始打弹珠,开始弹珠都叫小鸡,进了虎山的老虎洞就是老虎,可以吃鸡,鸡不可以吃鸡,但是可以通过打中鸡来获得再打一次的机会,鸡可以反过来吃老虎,但是必须要连续打中五次,老虎就会死亡,鸡可以获得更多的弹珠,反而老虎吃鸡只能获得一颗弹珠! 齐阿圆宝刀未老,做这种游戏很占便宜,三个小的的弹珠,很快就被她一网打尽。 “再来,重新再来!”展堂输红了眼睛,他的小手还很不灵活,大拇指的劲儿又小,弹珠指挥不得力,总是弹不到想要去到的地方。 “这次不带娘亲,我们三个自己玩才行!”展鹏心眼子多,决心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重新比试。 被嫌弃了的母亲,只好怏怏的蹲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开始弹珠,小独院里面的地面上,挖出的洞洞像一只只眼睛,孩子们不怕寒冷,不嫌弃手上抓满了泥土,玩的津津有味儿。 宋好好在这方面明显没有那俩小子有天赋,第一个缴枪弾尽粮绝的又是她,小姑娘的脸上就挂上了霜,眼睛里眨啊眨啊的要掉出金豆子来。 “娘,展鹏展堂合伙儿欺负我!娘,他两个合伙儿,我是自己个儿——”,小姑娘开始找母亲控诉,这倒也是,两个小子越长越大,跟女孩子家没有共同语言,好好小朋友可不是常常落单吗? “别担心!等过了年,咱们回幸福苑去,幼儿园里会有好多小朋友跟你玩儿,咱还不稀罕跟秃小子们玩儿呢!”阿圆自然要哄劝小闺女,同时也观察一下两个小子对幼儿园还有没有兴趣。 可千万别要求在军营里死磕啊,小孩子就应该跟同龄人一起玩耍长大才合适。 可是俩小子正在决一死战,展鹏兜兜里的弹珠明显都装满了,展堂的小脸严肃的很,最后一颗弹珠再交待了的话,这一局就算惨败结束。 “幼儿园”这三个字雁过无痕,当娘的计划以后再谈这个问题,当前似乎应该教育一下如何面对失败的打击,貌似三个孩子在这方面都欠缺的很。 果然,“小老二”最后一关又失败了,展鹏欢呼雀跃,展堂面沉似水,两颗泪珠子转在眼眶里,倔强的自己抹了去。 “弟弟妹妹快来,这些珠子重新分,我们再来比一局!”展鹏替母亲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小手一招,二十几颗弹珠应声落到“老虎山”里,然后“嘣嘣嘣嘣——”四下里乱蹦,晶莹剔透吸引人的眼睛。 两个小的一下子就忘记了失败的打击,撒开母亲的手追逐那些弹珠,宋好好在大声交涉:“我是妹妹,多给我两颗——”。 还是小展堂硬气:“那我跟大哥每人匀给你一颗,我们再来比过。” 阿圆瞬间笑开了脸,心底里为这三个孩子倍感骄傲,以后这种竞技游戏还得常做,在实际生活中才能正确面对胜利和失败。 “娘还有一个好主意,可以分出输赢,又不必在外面挨冻。”当娘的到底心眼子要多些,眼珠子一转就有新安排,安排丫鬟在屋里放三盆温水,孩子们的任务就是,看谁能借助器具和智力,把自己的玻璃球在水中浮起来。 每人一个丫鬟负责帮助,三个小娃子立刻投入到新的挑战之中,就连白承光回家想跟他们亲热一下,都个个说是“没工夫”……(未完待续……) PS:感谢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weiweijj518和阿痴儿的点评,寂寞会更加努力认真的…… 第四百零八章 团圆饭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四百零八章团圆饭 这属于智力问题属于科技范畴,白承光其实也不明白,看着孩子们聚精会神享受一次一次失败的乐趣,忍不住也蹲下身子想要尝试。 宋好好第一个想要放弃了,把总是浮不起来的玻璃球丢进了水里,当爹的赶紧占据了那一个木盆,自己胡乱抓着别的东西试验把玻璃球放在上面…… 于是小姑娘又觉得这事儿值得继续琢磨了,从光爹手里抢过来一片纸再次尝试,在纸片还没完全湿透之前,果然玻璃球浮起了一个短暂的时间段…… “爹——娘——哥哥——”,小姑娘急于宣布这个成功的消息,可是阿圆跑出去准备午饭了,需要从灶房赶过来。 当然,这些时间不足以继续支撑一枚玻璃球的浮起,纸张湿透之后,玻璃球照旧沉到水里。 “好好真棒!找到了一个方法,中午有奖励!”阿圆的赞扬向来给力,不花钱就能哄得孩子高兴,还有可能在午饭的时间激励她多吃一碗,何乐而不为? “可是——球球儿还是掉下去了……”,小姑娘很仗义,认为自己尚且没有成功。 “那就再想想法子,让纸片慢些被水浸透,不就能把球多浮一会儿了吗?”阿圆提示着,继续回灶房忙碌,要过年了嘛,吃的喝的得多备着。 这顿午饭就吃得很有水平,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宋好好在丫鬟的建议下准备给纸张刷上一层油,就像一只不浸水的小船。估计能把小球托起很长时间…… 两个小子也受到了启发,打算下午找块薄薄的木板,把玻璃球放在上面,光爹主动要求自己做木板的加工手艺…… 展鹏吃饭吃到半路,忽然“哦”了一声,双手比划着圆球的形状,大声建议:“爹,木板中间要挖一个小坑儿,可以把球球儿放稳——”。 “那会不会把木板挖漏?漏了水的木板还能像小船一样吗?”展堂立刻提出新的疑问。具体现实会怎样,都需要实际操作以后才能知道。 阿圆很满意这种家庭氛围,把孩子们的注意力从跑跑跳跳打打杀杀中引回来一部分,说不定以后可以选择从军之外的道路。 最关键是他们开始从容的面对失败,玻璃球一次又一次掉进水里,都没有一个哭鼻子的了。能在无数次失败中继续保持努力的乐趣,这就是一种教育的成功。 看起来过年这段时间不会单调了,孩子们找到了新的玩法儿,“小老三”也不再吵着自己落单了,就连白承光都跟着孩子们一起探索各种奥秘。 “只可惜一家人分到了好几下里,采莲会去哪里过年?阿文一个人在京城会不会寂寞?老二两口子带着丫丫会在哪边置办年货?迷糊阵祭祖时有没有自己家的人?” 白承光跟在灶房里絮絮叨叨。他被孩子们撵出来了,因为他太喜欢动手帮忙。无形中剥夺了孩子们探索的乐趣。 “是啊,我们留在祁阳县过年,那几个没办法赶过来凑在一起,好在今年还多一个子玉,再加上你家白老三……”。 好多事儿真是不禁说,阿圆话音未落,就听到了外面很是喧闹。 青儿跑得飞快赶来报信儿:“郡主。将军,二掌柜的来了。还带着夫人小姐彩莲小姐呢……”。 这可是大喜事儿,夫妻两个都乐坏了,赶紧擦手往外就走。 白老二打扮的跟个员外郎似的,油光水滑的皮袄,边边角角还露出长长的狐狸毛儿,脑袋上也顶着个黑皮帽子,一张脸冻得红彤彤,笑得却开心。 “大哥大嫂,你们这一来就不回去了,这大过年的必须一家人团聚,我们只好全家老小来祁阳了!” 绿柳和采莲也走进来,身后的丫丫立刻就奔着三个哥哥姐姐跑了过去,宋好好的欢呼声立刻响起:“丫丫来了,我就有伴儿啦!” 大家好一番亲热,才算在客厅里就坐,难为这些人是怎么从朱阳县往这边赶路的,不是说一路上又是雪又是冰的根本无法通行的吗? “我们着实走了将近三天才来到,没办法啊,原来你们在京城,想凑到一起也不可能,现在距离这么近,走着也得来一起过年不是?”白老二脱去皮袄,摘下皮帽儿,熟悉的狐狸般的笑容就露了出来。 “嫂子,你不在朱阳县,我就全代你做主了,嘿嘿,阿东爹侍候的那百十个长生果,多半生熟的时候,我就安排着往外销售了,凡是能通行的几个县城,都安置了销售点儿,一枚果子卖到了五十两银子到一百两不等,还有京城那边,我替你置办了长生果和红桃果的年礼,都装在精致的木盒子里,提前就送去给阿文接收了,那小子,肯定能替你送到皇宫里去……”。 白老二谈起这些就忍不住眉飞色舞,自家嫂子大大咧咧是出了名儿的,他自觉这样安排非常聪明。 果然,得到了阿圆和白承光的大力称赞,再到绿柳从行李中取出四枚长生果,“哇——哇——这能吃吗?”感叹声都是三个小的发出的。 绿柳笑得脸上红扑扑:“这个东西今年可金贵,我们大人都舍不得自己享受喽,除了阿东爹和白长老贾师傅各自给孙子孙女留了一枚,我们一共就留下四个,丫丫也等着见到哥哥姐姐再一起吃呢!” 采莲也跟着笑,搂着好好逗趣:“你们舍不舍得让姑姑尝一尝味道?本来呢,都说我小,给我也留了一个,可是我一听说这东西得卖一百两银子,哪儿还舍得自己吃?” 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啊?四个小人儿都猛点头:“我的给姑姑尝一口……”。 绿柳伸出小手指在脸上划:“丫头没羞!你可没把那枚长生果卖到一百两银子啊!你给胡公子孝敬爹娘去了,还好意思来哄骗孩子们?” “哦?真的?采莲快说说——”,大家一听就闹开了,原来采莲和胡不语已经关系这般亲近了?这里面有戏啊! 小姑娘的脸蛋一下子就红透了,整个埋在好好的后脖颈上,嘴里辩解着:“没有——不是啊——胡公子——要给钱来着——我没收——”。 请推荐 找小说,请在百度搜索书名+看书窝更多更好无错全文字首发小说,尽在看书窝。 第四百零九章 和谐 白老三的嗓音越发哽咽了:“我——经常做梦——梦到那时候——我捞鱼——嫂子夸我很棒——”。 一时间大家都在唏嘘不已,阿圆心里的那个难解的结儿,就在这唏嘘声里彻底解开了,她拍拍巴掌,站到门口呼唤青儿:“把面板面盆菜盆都送过来,今儿个我们一家人自己动手,再回忆一下当年的气氛……”。 孩子们听到热闹也跑出来了,拍着小手要跟着包饺子,齐子玉代替了小阿文的位置,一大家子人欢欢喜喜聚在一起。 这时候天光已经非常暗淡,客厅里烛火高燃,角落里四个火盆的温度能赶得上暖气,白老三又是开心又是伤感,下决心自此以后再也不能犯浑了,一家人互相照顾多么温馨啊,鬼迷心窍了才会思谋着只顾及自己的利益。 面盆里很快就见了底,老三端了盆去灶房重新和面,还红着脸宣布:“谁也别跟我抢,和面拉面这事儿,我最在行!” 齐子玉现在成了他的小跟班儿,屁颠屁颠的也去了灶房,剩下的成人们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 “朱阳县一直都没再出问题吧?那两个女孩子找回来没有?”阿圆转换了话题,上次那些贼匪销声匿迹的太过诡异,总感觉一定还会有后续。 “没有出现新的案情,但是,失踪的女子也没找到,子玉这属于命好的,只在脸上留下些疤痕。”白老二捏完一个饺子感叹一句:“邻县那些女子也没找回来一个,生死难说啊!” 如果是拐走了想要挣钱发卖,那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奇怪的是根本没有一名女子出现过,难不成贼匪们把掳掠来的人全部留在了自己老巢里? “大过年的不提这种吓人的事儿了吧?”绿柳只觉得后背上发寒,“说起来这件事也有好的一方面。胡公子不就借着保护采莲的机会才得了青眼?要是照原来那样拖下去,明年可办不了喜事儿。” 大家又把打趣的矛头指向了采莲,小姑娘再次面红耳赤。 可是还有一个孤家寡人呢。这会儿端着沉甸甸的面盆,齐子玉帮着掀起门帘。白老三换上一副笑脸。 细数起来他这个年龄早该成家了,怎么就迷迷糊糊厮混了这两年?离开了家庭的港湾他就完全失去了航向,任凭污水浊浪把船舷泼满…… 这顿饺子大家包的都很欢喜,只有白老三是强作欢颜,无尽的懊悔充满了心胸,恨不能上天开恩,让他重新来过一次。 真到了开饭的时候。孩子们又出问题了,“小老三”和丫丫舍不得吃掉自己的“长生果”,说那是个胖娃娃,咬他会疼的。 但是又觊觎两个小子的果实。不品尝一下实在受不了,可是这个要求还不好意思去说,眼巴巴的望着两枚胖墩墩的果子。 展鹏展堂准备好要吃第一口了,果然干脆利索“啊呜”一下,还没给大家说说什么滋味儿呢。“小老三”率领着丫丫就哭了起来。 小孩子多了就是这样,哭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公正没什么道理,难不成你的保存着,还不让别人吃人家自己的? “刚才你俩个还比哥哥们多得了一对银手镯呢!怎么没见到哥哥哭闹?哥哥不给你们吃也是应该的,莫非你们打算想吃自己的果子的时候。也请哥哥帮着吃?” 这种纠纷还就得阿圆来亲自处理,看白承光那模样,已经打算从两个小子手里把果子抢过来了。 说清楚道理也就行了,小孩子哭两声有助于肺活量,丫鬟们在往桌上摆放煮好的饺子,必须要把手脸都擦干净才可以动筷子。 说实话丫丫最怕这个大伯娘了,因为无法无天的宋好好也得听她的话,于是怏怏的都收了声,伸着小脸给青儿擦擦,干干净净吃饭啦! “小老大”展鹏,给白老二留了一半儿长生果,“小老二”呢,给母亲喂了一口,其他的人就得不到了。 白老二小心的品味了一点儿,又把剩下的分给了两个小丫头,于是整张桌子上皆大欢喜。 白老大吃着饺子还喝着小酒儿,对二弟举杯感慨一声:“要不是你当时抱着孩子们四下里找奶喝,这仨孩子长不了这么出息……”。 只可惜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最需要的时候没能出把力,还跟着马王爷做了不少对不住妻子和孩子们的事儿…… 这世界上没有出售后悔药的,同样后悔的前心贴着后背的还有白承耀,喝了几杯酒之后,这厮就抱着白承光大哭了起来,女人们拉着孩子另换了一张小桌子,随便他们兄弟几个出洋相去…… “娘,三叔为什么哭?他不是大人吗?”小展堂对男人们占据的那张餐桌很感兴趣,指点着问询。 “心里难过,或者懊悔,这是大人也会有的情绪,就好像犯错误一样,没有年龄的区别。”阿圆向来对孩子的疑问上心,回答起来跟同龄人之间交流没有两样。 小展堂笑了:“娘,你也会做错事吗?” 老白家最牛气哄哄的女人,当然会犯错,还会经常犯呢! 母子两个顶着额头“嘻嘻”的笑,展鹏补充了一句:“等娘犯错的时候,我们也要给娘罚站,让娘好好想个清楚。” 没错,老白家最严重的体罚就是面壁思过了,轻易舍不得用。 绿柳在一旁帮着丫丫和好好吃饺子,采莲正琢磨怎么给两个丫头换换发型,最让好好满意。 “姑姑,等一会儿,我给你看我的首饰盒,好多——好多——亮亮的——”,好好嘴巴里还有食物呢,就迫不及待的要显摆一下了。 丫丫急忙伸手张口,因为她也拥有一个小小的首饰盒了,绿柳拗不过小闺女要向好好学习的劲头,还填充进去几样东西。 现在,臭美的小侄女们,遇到了最臭美的采莲姑姑,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两个小子吃饱喝足,就奔着男人那张桌子去凑热闹了,见识一下光爹醉醺醺的模样也是好玩的。 女人们转战到卧室,东拉西扯了一番各自去睡觉,任凭男士们继续哭天嚎地的瞎嚷嚷,把门窗关紧,还不算太喧嚣。 人需要时不时宣泄一下情绪,神经的抗击打能力才能进一步提高,过了这样一个畅所欲言的晚上,白老三和白老大都似是敞开了心结一样,就连齐子玉,都比原来要健谈的多。 第二日,白老二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当阿圆把他领到小砖窑去观看烧出的玻璃样品时,这位名副其实的“商人”的双眼就再也没转开视线,每一样,都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嫂子,销售的事情都交给我,价格一定能卖上去!就是这出产量实在太少了,不行,咱得扩大规模,我有信心产出多少量来都能销售出去!” 小五也在一旁摩拳擦掌:“我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东家,咱舍不得去掉烧红砖的生意,那,也得把烧玻璃的窑扩大一下!”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大胆干活吧!投入资金、培训人力,全由你们做主,我呢,再推出几个新用途,给你们开开眼界。” 阿圆就喜欢看到他们这么雄心壮志的精神头儿,玻璃的用途可广泛了,随便哪一种,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迷糊阵能不能烧出来这种东西?小五我们把原材料拉回去尝试一下,要是两边同时生产,那很快就能推到县城之外!”白老二的激动情绪难以自抑,从这种透明的小物件之中,他发现了巨大的商机。 “东家说先要多做几套模具,平面玻璃安在门窗上是最漂亮的,第一阶段我们就推出这种门窗玻璃……”。 听着小五和白老二踌躇满志的还在交谈,阿圆微笑着退了出去。 祁阳县的民风很淳朴,砖窑厂的雇工从不多事儿,一码码一摞摞的红砖红瓦,在冬日的阳光下分外整齐。 小五盘算着今年的盈利很有限,向阿圆请示过年的福利问题,奔着大家都得利的原则出发,阿圆决定,自产自销这些红砖红瓦就好了。 每人发放可以盖起一间新房的砖瓦当成新年福利,这想法一提出来就得到了雇工们的一致同意,发放这东西可比发吃的喝的还要给力,庄稼人熬上一辈子,就盼的是给儿孙辈多起座新房。 “谁家里要是开春还需要多盖房,那尽管到小五总管那里报个名,咱自家的红砖红瓦可着用,自家的雇工只收本钱,你们都住得舒舒坦坦的,我这个东家才最高兴!” 砖窑厂里面人声沸腾,身高力壮的汉子们个个湿润了眼睛,砖窑厂一直按时发放工钱,中秋节和新年还有羡煞旁人的福利待遇,现在盖新房又能省大钱了,跟一家老小面前,可就更能挺直了腰杆。 小五对阿圆竖起大拇指,正犯愁福利的事情呢,东家就出了好主意,温室里的蔬菜那就能可着军营里的汉子们吃了,庄户人家宁愿拉着砖瓦回家去。 ps: 感谢书友41163323、凡人不烦1、lisaxuhaoyun的粉红票,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第四百一十章 联欢 腊月二十九正式放假,这一天全祁阳县能拉运砖瓦的牛车几乎都到了场,小五和几个小管事在乐呵呵的点数儿,一边应答着各家各户老少们的招呼。 “开了春能不能让我家二小子也来窑上上工?干上一年就能再起一座新房子,我大小子在村子里可露了脸啦,都眼馋咱们这么高的工钱,还发啥——砖瓦的福利……”。 好几个老汉抽着旱烟袋,跟在小五屁股后头提要求。 这个时刻就是小五最骄傲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得体与谦恭:“咱们砖窑开春之后还真的要扩建,只要家里的孩子身子骨壮实,人性又好,那就尽管来报个名,不过这家里的新房子可得盖漂亮了,咱们东家就喜欢大家都住得舒舒服服……”。 军营这边也不含糊,一群闲的没事儿干的兵蛋子在组装太阳能,铁皮盒子架在房顶上了,新出炉的玻璃也装备好了,就是竹管子忒不禁冻,水一沾上就要解冰。 于是各种方法都琢磨出来了,草绳子布条子给缠了个结实,竹管子终于安全的伸到了洗浴间里。 竹片做开关还算好用,细心地兵蛋子还钻了个小孔,系上根细绳子缠在竹管上,防止这严丝合缝的竹片逃出岗位。 其实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这铁皮盒子里面的水没办法自己灌上去,兵蛋子们自己固定了一个木梯子,打算每天由值勤的人士负责往里面倒水。 阿圆对这个发明很是担忧。不知道这块后玻璃能不能经得起室外的寒冷,里面装了水以后,会不会不但没有接收到太阳能的温度,反而整个都冻成一个冰坨子? 齐子玉小心的站在姐姐身后跟着担忧,他说不出多么贴心的话来,却在大家伙儿散去之后,自己悄没声的爬上了房顶,目不转睛的盯着铁皮盒子查看。 到后来,发现铁皮盒子的表皮真的结了一层冰。傻小子一口一口哈着热气为它们解冻,尽管浑身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好在这个下午的阳光很给面子,到后来齐子玉几乎要在房顶上睡着了,还是白老三到处找不到他,才摸索到上面去查看。 “赶紧的,下去跑几圈暖和暖和。需要看着什么,我来做。”白老三的人性越来越没那么糟糕了,这几天还经常笑得阳光灿烂。 “嘘嘘——”,齐子玉吸吸鼻子搓搓手,抖着声音解释:“姐姐总担心里面的水会冻成冰坨子,我看了好大会儿。没有冻呢,玻璃下面。水珠一颗一颗的,很好看……”。 白老三伸出手去抚摸透明的玻璃:“子玉你不知道,你姐姐很厉害,做什么都能成功。你看,这玻璃还是温热的,结不了冻……”。 可不是么?平平展展的玻璃表面温温暖暖的,齐子玉咧着嘴笑了。这才慢慢儿挪着双脚爬下梯子。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污染还不严重,阳光直射到玻璃上毫不吝啬。到了晚上,尝试着往下放水的时候,小小的洗浴间里,竟然有热气腾腾…… 吴路伸出手去试了试水温,不算太烫,但是足以让汉子们洗浴,比冷水澡可不是强多了吗? “郡主琢磨的这东西可是咱们的宝贝,等明儿在房顶上多安几个,今儿夜里可别把宝贝冻坏喽,这么的吧,多找些草席子麻袋子把宝贝给裹住,等明儿太阳出来,再给他掀开!” 吴路的安排很得大家的心意,一大铁盒子水足够不少人轮流泡脚的,后面还有好几个铁盒子没放上去呢,明儿还能再多些人享受享受。 反正军营里的兵蛋子闲着也是闲着,百十口子人分了好几组去砖窑厂义务劳动,小五这边还没来得及收拾利索呢,砖坯子先脱出了一摞又一摞…… “那啥——要不今儿这窑上的火就还继续点着,弟兄们继续烧出一窑来试试?”小五那可也得算跟奸商搭上边儿喽,现成的好劳力不使唤足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只为了温室里面的蔬菜就烧着个窑太败家了,现在兵蛋子们能接替上雇工的活计那自然好,小五欢喜的也顾不上回家了,带着几个留下来的小管事一起做辅导工作。 白承光和齐子玉干活儿最欢实,因为这其实是自家的产业,当阿圆带着丫鬟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个笑嘻嘻的汉子奔波劳碌的身影。 兵蛋子们很勤劳,就像起初曾经建议过的,白承光和吴路一边练兵,一边在附近开垦荒地,还打算开了春以后,就在这里播种,尝试过一种军人的自给自足的生活。 现在又主动来砖窑厂帮忙干活儿了,让阿圆这心里热乎乎的,叫过来小五嘱咐几句:“再买几头肥猪回来,给弟兄们多添些荤腥。” 吴路安排的很到位,一直到正月初六雇工回来之前,兵蛋子们都会前来帮工,当然,分开班来做,不需要太劳累。 太阳能洗浴很给力,温室里的蔬菜长得又水灵,兵蛋子都说在砖窑厂干活儿可比训练享福,温度高的赛过了酷暑。 腊月三十晚上就是除夕,干脆所有人都聚到了砖窑外间的温室里,人群拥挤的坐在一起更显得亲密。 吃的喝的大家随意,随手掐一把嫩生生的蒜苗也觉得美气,郡主安排的今晚上举行个联欢晚会,分组比赛,看哪一组的节目最受欢迎,优胜小组的成员每人可以获得一件玻璃制品。 这时候玻璃可无比的金贵,兵蛋子们个个晃起了膀子动起了脑筋,这个时代确实贫瘠,唱山歌的很稀有,讲故事的不多见,小品相声更是甭提,到最后发现,只要敢出场说几句俏皮话儿,就能收获地震般的掌声鼓励。 冯立强组长很着急,派出去的几个手下都不景气,还剩下白老三和齐子玉缩在后面,为了玻璃制品的奖励,为了给自己组争口气,组长巴掌一挥,就把两个最后的赌注押了出去。 “承耀,你不是还曾经哼哼过啥糖葫芦的歌吗?就唱那个,保准得第一!”组长一边往前推组员,一边出主意。 那时候嫂子刚嫁进白家的门,一家人每天夜里加工出食品第二天售卖,嫂子曾经教过大家一首关于糖葫芦的歌儿,小阿文和采莲,曾经唱着这支歌作为白家的成名曲…… 白老三站在了队伍中间,齐子玉紧紧捏着他的衣襟,温室里太热了,子玉脸上流满了汗。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透着点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那甜里面还透着点酸……”,久违的记忆,就在这首歌曲里决堤。 似乎,白老二和采莲的声音加入进来,白承光和阿圆的声音加入进来,孩子们的声音加入进来,兵蛋子们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透着点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那甜里面还透着点酸……”,到最后,重复来重复去舍不得停止的,就是这几句。 人生也像冰糖葫芦,酸里透着甜,甜里透着酸,只要你秉持一颗诚挚的心去体会,就有无穷无尽的美好滋味儿…… 现场被激化的热烈起来,齐子玉面红耳赤推到了最前面,他什么都不会,只在养伤的时候,三个小外甥常在他床前唱一首《催眠曲》,模模糊糊的,还能记得音调儿。 可是别怕,小娃子们就在身边帮忙呢! 瘦瘦弱弱的少年,牵着孩子们的小手,一晃一晃的演唱着:“快睡快睡,可爱的心肝宝贝,快睡快睡,小宝真美丽……”。 闹闹哄哄的很快就到了夜深,吴路乐呵呵扛着“小老二”去点炮竹,“噼噼啪啪——”的巨响,将会送走旧的一年所有的悲欢,又将带来新一年美好的希望。 冯立强代表整个小组发表了获奖感言,然后十个人抱着属于自己的玻璃奖品欢喜无限,这可是最新出品的高端物件,晶莹剔透不说,各种式样也很可爱。 除了守夜值勤的军士,其余的人应该全都睡下了,但是,联欢之后的兴奋之情,怎么能够压抑的住? 聊天的下棋的,都是决心在除夕之时守夜的,还有一个瘦瘦的身影,独自留在小砖窑里摆弄石英砂。 这是齐子玉,哀求的姐姐给他一个接触玻璃材料的机会,那件奖品太可爱了,他很希望自己也能亲手做一个。 其实齐阿圆的美术功底就很不错,画几笔捏点东西都很像样儿,齐子玉觉得自己也能捏的似模似样,战胜了独处的恐惧,把自己反锁在小砖窑里。 阿圆粗略的给他讲过了怎么操作,现成的原材料都配置好了,随便齐子玉怎么祸祸吧,好不容易这娃儿敢于提个要求,可不敢拒绝! 齐子玉想捏一只长脖子的白鹅,他前两年养过,那只鹅跟他很亲密,后来——被亲娘卖掉了…… 石英砂混在原材料里面很绚丽,齐子玉小心的捏了一次又一次,脖子断掉了,再来,脚爪碎了,再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亲人 白承光果然对这个话题更加敏感,虽然他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当人家儿子还算有点母子同心的意思,马王妃在马王爷死去后的表现,很明显就是了无生念的了。 “如果王妃回来,我们多让她陪着孩子们,再大的痛苦也终究会熬过去,日子,还长着呢!”阿圆一声长叹,这是夫妻二人第一次从容的谈起马家人,都用的是怜悯的口吻。 马王爷的去世,曾经让白承光很长时间怅然若失,虽然他在的时候,会有那么多愤恨的成份存在。 这就是亲情的缘故吧?没有什么仇恨可以长长久久的横亘在心头。 兜兜转转了这么长时间,夫妻两个人,似乎都平和了不少,阿圆身上的棱角,也仿佛就在马王爷死去的消息里被磨掉了。 他们的亲人真的不多,掰着手指头能数的过来,马王妃如果可以融进他们的生活,他们不会介意多一个长辈可以去孝敬。 “爹,娘——下马车——”!小亲人的车厢里传来呼唤,是那哥儿俩又生事儿了。 天大地大,孩子最大!白承光如同听到号角的将士,立刻掀起车帘往外跳:“展鹏展堂,坐累了吧?下车歇歇?” “小老二”笑嘻嘻的声音传进阿圆的耳朵里:“展鹏——要撒尿儿——”。 “展鹏是你叫的?得叫哥,记住了没有?”似乎臭小子被当爹的从马车里薅了出来,然后是被叫了名字也不在意的“小老大”,被亲爹放在了地面上。 目前这三个孩子有了比较自主的意识,“小老二”和“小老三”开始想要篡权,尝试着把哥哥叫做“展鹏——展堂——”,而刻意避过那个尊称。 “小孩子家家的,就在路边解决行了!”白承光还是老农民的素质,竟然建议儿子们当街不文明,虽然这个地界已经属于荒郊野外。那也得打小培养孩子们点文明意识吧? 好在儿子们很有教养,当娘的这会儿有了成就感,“小老大”声音脆脆的在反驳父亲:“那可不行!最起码,得往里走走,找个没人的地儿——”。 那就干脆都下马车来活动活动。阿圆抱了宋好好也在附近走了几步。一晃几年的光阴流逝,这块荒地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废着,稀稀疏疏的杂草林立。软绵绵的黄土上,弥漫着一层寡淡的白色。 其实盐碱地也不是没办法救治……,阿圆刚要说点什么,两个儿子的大呼小叫声就传了过来。 “爹,娘,这里怎么这么多新土?堆小山吗?” 往前走上百十步就出现了一道深沟,儿子们就在深沟一侧方便过了,原本是极度荒凉的地方,此刻真的出现了一堆一堆的新鲜泥土。很明显是有人新近堆砌在这里的,量还真不少,蜿蜿蜒蜒的直通到了很远。 难道有人想在这里搞什么建筑?或者是发现了此地可以另有妙用,于是大兴土木? “有人惦记着捯饬这片荒地,总比老是荒着要强,盐碱地利用好了。也能变废成宝。”阿圆帮儿子整理一下衣襟,跟着丈夫往回走。 “那些土,可以垒起来好大一座山……”,“小老二”对那些黄土堆念念不忘,越发惦记自家那片沙子城堡。 小孩子对于玩乐的游戏总是很痴迷的。宋好好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幸福苑”的沙子世界,转而继续摆弄自家的闪亮首饰去了。 那堆黄土被大人们忘在了脑后。 照例要在三十里屯子停留一下,杨橛子老人家必须得去看一看,半马车的礼物都是给他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跟这老头投缘儿。 岁月是一种最为无情无义的东西,偏偏对待老人是仁慈的,舍不得挥起那把锋利的杀猪刀,杨橛子还真是不显老,几年前初见是什么样的一张老皮,现在完全没增添一道多余的沟壑,一如当年般精神矍铄。 三个孩子也都被带下来给老爷子见了礼,杨橛子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非常激动:“啥也甭说了,老头子我送每个娃儿一套家具,书桌书凳小床小橱柜,打好了就安排人马上送去。” 离开了三十里屯子,就直奔迷糊阵来了,早有腿脚快的村民回来报了信儿,迷糊阵的李叔带着长老们迎出了村外,身后的村民还在扶老携幼的往外涌,初初一看,跟过新年似的。 这就是迷糊阵迎接贵宾的最高礼遇了,白承光和白承宗在马车前整整衣襟,率先往前寒暄。 阿圆和绿柳随后,四个小娃子很新鲜的左看右看,别说三个孩子对这里的印象空白,就连丫丫,长期在“幸福苑”住着,也对这里陌生的紧。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李叔挥起大袖子抹泪儿,身边的长老级人物已经少了两个,当初那个指挥摆阵迎敌的老头子已经故去了。 白家大伯也很见老,那头发就跟染了层霜似的,背更加佝偻,原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子,现在抽抽儿的更枯干瘦小了。 阿圆忽然觉得非常惭愧,自己现在得到了这样高的礼遇,可是仔细想想,并没有为这个村子多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初来时他们很贫寒,现在,也仅仅只是温饱了而已。 是不是自己骨子里存在的那种凉薄制约了感情?对迷糊阵总是欢喜着又疏离着,唯恐自己再被这里的愚昧无知伤害。 不同于白承光发自内心的热情,阿圆和白老二是同样的人性,即便是面对着庄稼人最坦荡的尊敬,他们也是先回忆起对自己不公平的时候,然后保持着最舒服的距离。 这块土地养育过他们,辜负过他们,也保护过他们。 现在,他们强大起来了,已经不需要再承受委屈,也不会再被这块土地辜负了。 内心深处,却越来越怀念这里,为什么呢? 白老二跟着大哥在逐一与村民寒暄,白家大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那种与有荣焉的表情很让人心酸。 李叔也是谦卑的,用了那样小心商量的口气来请示:“阿圆——郡主,能不能——先去宗祠里面上一炷香?告慰祖宗一番——迷糊阵白家一枝——回来了。” “当然——得去。”阿圆点头,看向三个正大大方方跟几个老头子对话的孩子,是不是年龄见长之后,就会越发看重这些东西,例如宗祠,例如姓氏,例如家乡…… 郡主的首肯很大的激励了李叔这个里正的情绪,十几个半大小子被他指挥着头前去布置,老老少少簇拥着一家人往宗祠走去。 鞭炮还挺应时,“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丫丫害羞或者是害怕,把小脑袋直扎进母亲怀里,宋好好却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下巴颏儿微微的扬着,举手投足又有了容嬷嬷教导的影子,愈发的显得出身高贵。 其实女孩子根本不需要进宗祠,只有两个小子被老爹和二叔带了进去,黑黢黢的宗祠里面神神秘秘的,得幸亏这俩小子早就被训练的皮糙肉厚心理坚韧,到出来时还是一脸的欢喜。 白承宗的神色清浅的看不出什么来,白承光的眼角下却有泪痕,虽然他并不真正是人家迷糊阵老白家的种儿。 白家大伯娘也隐身在人群里,张牙舞爪却没敢往前凑乎,难为她一如既往还是胖的没办法目睹,更难为她精神头儿还是始终如一的好。 白家大伯一直小心的跟在侄子们身后,间或偷偷的瞧孩子们一眼,四个侄子都长时间不在眼前,猛不丁见到了其实真想亲热亲热。 总算是白家还有他在中间协调着,白家这些侄子还不算太过生分,白家姑姑可是自己都不好意思往前靠了,当年的事情做得忒绝,孩子们有困难时又从来没有给过帮助。 到如今她还在后悔没有早早把阿文过继到自己家里,如若不然,司马大人可就是自家的儿子,做司马的父母那得多么洋气?手底下肯定得是一群使唤丫头呼来唤去。 最看不上眼的白承光都做了将军,还不承认老白家的好风水都让他们占了去,白家姑姑这口气在心里憋闷的生疼啊,如何能不继续憎恨? 可是迷糊阵里所有的村民都在巴结这一枝白家人,都忘记了当年帮忙把他们逐出村子的那一桩事情了,就连白家奶奶,姑姑的亲娘,现在也在绞尽脑汁算计着如何把孙子唬弄的回心转意。 断没有亲戚长辈们还在受穷,小辈儿的人却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呼风唤雨,白家的三个老女人终于拧成了一股绳,只待送上门的小辈儿们安稳下来,就要开始展示全新的手段。 砖窑厂的贾师傅带着几个老雇工也迎了过来,阿东的爹娘更是渴望跟郡主多谈谈,儿子出海这么大的事情总想找个明白人问个究竟,转眼家里的孙子都要会跑了,当爹的还没回来呢! “别担心,他们两个月前来了信儿,一切都顺利,估摸着阳春三月里就能回家。晚会儿您在前面带路,我让人把礼物送过去,给孩子的玩具有些琐碎,得让丫鬟把玩法儿先说清了……”。 阿圆总是这样体贴下属的亲眷,感动的阿东爹娘热泪滚滚。 ps: 感谢、ima329、佩尔、wdid007的粉红票,4月开始了,努力双更! 〖 第四百一十二章 文艺范儿 其实阿圆一向觉得,忧伤就是一张矫情的脸,谁成天挂着都会面目可憎。 都是成年人了,既然选择活着,就必定要有所承担,失去丈夫,失去儿子,也未必就一定得每天愁眉苦脸。 “活着的过程,应该就是一次又一次享受成功失败的盛宴的过程,抱怨、忧伤、绝望——那些无谓的情绪,怎么有资格出席生命的狂欢?”阿圆跟孩子们聊天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思想灌输进去,从来不去在意他们这个年龄听不听得懂。 这么有文艺范儿的语言,也只有跟孩子们聊天的时候才会无所顾忌的表现出来,跟别人可不行。 白承光的日子过得很满足,有媳妇有孩子,现在还多了个亲娘陪伴着,这几天也不需要带兵训练,只埋头享受天伦之乐就可以了。 绿柳想的周到,临来时把麻将牌也装上了,加上采莲和阿圆,正好缺一个牌搭子。 马王妃本来是拒绝参加的,她的眼睛看不清,没办法打牌。但是架不住大家苦劝,只好在双儿的帮助下跟着凑人数。 据说,上帝如果关上了你的一扇门,那么就会在其他地方为你再多开一扇窗子。 本来只是凑人数的马王妃,在第三天参与到活动中时,竟然开始自己摸索着盲打,大拇指指肚在牌面上一摩挲,就能把这张牌辨认个八九不离十。 初学麻将的人,照例都要有一段时间的上瘾时期,马王妃在散场之后。还留了几张牌反复在手中摩挲。直到彻底辨认清楚才算作罢。 孩子们跟老太太一起做的游戏。就变成了猜牌。小展堂总是很奇怪,眼盲的奶奶,为什么可以用手指肚把牌面辨认出来,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 据说,这个问题在黄师爷那里得到了答案,晚上睡觉前,小展堂就搂着母亲的脖子解说了一番:“只要静下心来,人其实可以开启更多双眼睛……”。 于是。黄师爷收到了一只比瓷器还要精致透明的天鹅塑像,作为他教授孩子们知识的奖励,让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汉,着实欢喜了一番,把那只天鹅奉若珍宝。 天鹅的制作者齐子玉,现在完全把自己封闭在小砖窑里了,他已经学会了做砖坯,烧琉璃砖瓦,更多的时候,还是扑在玻璃制品的研制上。 每做出一件满意的成品。小伙子都会喜不自禁,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姐姐做汇报。分享他成功的喜悦。 马王妃的情绪稳定了不少,阿圆也开始出入于砖窑,祁阳县的雇工重新来上工了,军士们也要继续展开严苛的训练,小五每天来回跑,碧儿大着肚子,雇了个妇人照顾着还是不能放心。 万重阳特意来拜个晚年,并且精神抖擞专程找白承光显摆一回,万家的媳妇也有了身孕,以后再不能拿这个话题欺负人了! 白老二这段时间是最忙碌的,每一张玻璃熔铸出来,他都要亲自操作着四下里镶嵌,要想把玻璃卖出个高价,前提就是各方面用途都心中有数。 至于齐家姐弟两个的创作作品,白老二计划着到富人堆里搞几场拍卖,趁着玻璃还是个新鲜物件,这价格正好能提的无限的高…… 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数量太少了,白老二舍不得即刻就回朱阳县,过了初六他也忍不住了,跟着小五和齐子玉专门做平面玻璃。 眼看着玻璃溶液水一样流进模具,每个人心中都满是欢喜,自从发现了搅拌可以减少气泡,平面玻璃就越发的透明和结实了。 齐子玉的工钱提前领到了手里,小伙子很想回朱阳县交给母亲,尽管那母亲总是喜欢唉声叹气,还曾经变本加厉苛待姐姐。 小五也在抓紧时间培训新的人手,玻璃这门技术不能外流,找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雇工,签了保密的契约才能得到信任。 采莲早就要求了,要第一个在朱阳县把“美丽坊”的门窗都镶上平面玻璃,还有“幸福苑”和迷糊阵的家园,都得撕掉窗纸好好透透光亮。 还有采莲的亲事呢,姑娘大了,不能再继续蹉跎下去,好不容易才跟胡公子看对了眼儿,得趁热打铁把亲事定下。 阿圆又安排丫鬟们收拾行装了,打算带着孩子们和马王妃一块儿回朱阳县,“幸福苑”那边的幼儿园可以开张了,正好把孩子们都送进去。 小展堂再次提出了异议,他在军营里还没玩够呢,反正教习武功的有吴路,讲授课业的有黄师爷,比幼儿园可来的欢乐。 展鹏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很狡猾,弟弟表达意见,他就观察母亲和父亲以及祖母的表情,当然,白承光最乐于听到这个提议了,他巴不得儿子经常跟着自己。 马王妃这几天也跟人交流了,瘦削的脸上还微微的挂上了一抹笑意:“乖孙儿要是留下,奶奶也不走,每天等着你们训练回来……”。 阿圆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小老二”这家伙立场坚定的很,不好改变,那就试试大儿子这边,把他两个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很不错。 展鹏那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悠着,阿圆作势揉揉眼睛,揉红了之后又叹口气,哀切切盯着大儿子,泪眼朦胧的模样…… 果然,“小老大”受不了母亲的表情攻势,决心暂时放弃弟弟,放弃了要求留下的权力。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白承光和马王妃还能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作陪,阿圆也得意,毕竟把两个小子给分开了嘛,省的在一起老是生主意出妖蛾子。 只有“小老二”很凄凉,一向跟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哥哥竟然改主意了,剩下他一个小娃子,可怎么玩下去? 他可不知道母亲的心意,两个儿子都喜欢从军最要亲娘的命了,能避免的话,一定要不遗余力。 两个小子还挺有主意,一直到马车启程,都没一个哭闹着变卦的,反倒是一直没心没肺的母亲,抱着二儿子掉了几滴泪,又狠狠的捏了一把胖脸蛋才算告别。 最开心的就是“小老三”,早就在这里呆腻歪了,跟展堂摆手说再见的时候可气人了:“展堂——二哥——我们回去——吃好的——玩好的——去啦——”! 巴子留下贴身护卫“小老二”,阿圆又留下了青儿和另一个丫鬟,再加上双儿一起,完全可以跟马王妃凑成一副牌,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爱好,不能让老太太荒废喽。 “要是我下次回祁阳的时候,你两个还没改变心意,那就做主给你们成亲。”阿圆临走又拉拉青儿的手嘱咐,她总是担心青儿的决定有些冲动,需要时间验证验证。 最后跟吴路和白承光告别:“军营里安全的问题还得注重,大缸里面的警戒继续保持着,那群贼匪总是让人不放心,上次在咱们手里吃了亏,恐怕早晚都得找对回去。” “你们——也要注意,把两个孩子——看好,别太累了——”,白承光的黑脸膛上看不清楚情绪的波动,他们这对夫妻,其实很多时候都不那么显得亲密。 马车终于启动了,“小老二”瘪着嘴巴没哭出来,齐子玉在最后那辆车上对他招手,小家伙把头一扭,埋在了光爹的怀里许久不动…… 这次回程带的人不少,但还是留下了白承耀,远远地站在军营前面悄悄的送行,妹妹也要定亲了,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 万重阳等在半路上,笑容满面对阿圆拱手:“郡主尽管放心回去,小五这边扩建砖窑的事宜有我帮着办理。” “你小子还惦记着我的玻璃吧?这次就不在祁阳县城内销售了,我们去别的地儿挣钱去,等过了这个风头儿,价格落下来,再便宜卖给祁阳的父老乡亲。” 阿圆撩开了车帘子也笑得开心,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关系,就不需要下车寒暄客气了。 万重阳的声音留在了身后:“就知道郡主有情义,不会只把朱阳县当自己的家,祁阳这块地儿,也扎着根呢,别忘记了!” “小老大”依偎着母亲,忽然发表了意见:“娘亲,万叔叔说话,跟你很像……”。 “小老三”也跟着点头:“像!光爹不像!” 是呢,做夫妻的不一定就是相像的两个人,阴差阳错的降落到这个世界上跟白承光绕在一起,其实骨子里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 爱情很多时候不等同于婚姻,就像两个曾经爱到骨头里的人,大部分,是要凄迷的分离的…… 阿圆从来不是一个苛求完美的人,事实上她也没认为过,自己就应该拥有完美的那份幸运。 “宝贝,人生就是一段路程,我们会遇到很多人,有的,可能彼此很投缘很相像,但是结果会是擦肩而过,或者,可以同行一段时间;有的,看起来不那么相像的,同行的时间,却可能会是一辈子……”。 那么,即将邂逅的一个翩翩少年,是会与你擦肩而过呢,还是同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熟悉的陌生人 在朱阳县与祁阳县的交叉路口,分界石碑旁边,一行人在“吭哧吭哧”的推一辆马车,似乎的一只车轮陷进了道路中间的大坑。 阿圆的车队也不得不停下了,张大山安排了护卫各司其职,轻声对阿圆禀报情况。 车帘掀开,斜斜的可以看到界碑上坐了个年轻人,似乎很悠闲,二郎腿翘着,微微的晃动,嘴角似扬非扬似笑非笑的样子…… 之所以看不清楚他的笑容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是因为年轻人的双眼和鼻梁,都被一枚银质的面罩笼盖住了,额前一缕垂到了腮下的黑发,还夹杂着几根银丝,搭配着一身的银白色锦袍,领间和衣袖间,又透出一圈的白色狐裘毛,在寒风里,猎猎飘动。 说实话,在荒郊野外猛不丁的见到一个这样的人物,还挺不适应,半仙半鬼的,怎么想都邪佞的很。 阿圆的看不惯这种假仙气质的男子的,可是有人喜欢啊! “小老三”满眼都是小星星,隔着车窗就伸开了手臂,口中热情的召唤:“漂亮哥哥——抱——”。 好吧,小姑娘爱美臭美,当娘的早知道了,可也没想到爱美到这种程度,见了美色,还一定要亲密接触的啊? 似乎是“小老大”行使了大哥的责任,身后那辆马车的帘子被落下来了,耳边还传来“小老大”故作老练的训斥声和“小老三”好不服气的辩白…… 那个很假仙的年轻人,却款款起身,抖一抖身上的锦袍。悠悠闲闲的往这边踱来。似乎。对刚才得到的那一声招呼很感兴趣。 阿圆悚然一惊,为什么这人走动起来的身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他的发髻只用一枚白玉簪松松挽住,在冬日的阳光下,凌乱不羁的发丝,与白狐裘的长毛一起闪闪发亮…… 这种人一搭眼就能看出乃是大家子的出身,与生俱来的高贵,衣食无忧的颓靡。就这么懒洋洋的结合在他的身上。 阿圆踏出了马车,疑惑的,想要切近一些观察一下来人,她几乎可以确定,只要揭下来那枚银质眼罩,她就能马上叫出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张大山紧紧伴随在阿圆的身侧,护卫们的手也都紧握住了刀柄,虽然这个年轻人形同纨绔,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还是孤身前来。也未必就不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见过——夫人,小可的马车出了故障。耽误了夫人的行程,抱歉。”年轻人彬彬有礼上前招呼,银罩内一双流瞳深幽,望不见其中的情绪,银罩下可见唇红齿白,肤色也如久未晒过阳光般的象牙白……” 可是这模样这身材到底像谁呢? 阿圆向前再进一步,直直的望着对方的眼睛,唇角微笑:“出门在外,总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无需客气。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公子开口就是。” “多谢——夫人体谅。夫人心善,且稍等片刻,我的下人们会很快处置好马车的。”少年公子实在也看不出来实际年龄,但离得近了,银罩下的笑容却是真实存在的。 “小老三”已经再次突破了哥哥的重围,从车帘内探出了头儿,清脆脆的大叫了一声:“漂亮哥哥——”! 原本很没有营养的对话,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年轻人的银质面罩转向了后面的马车,一口洁白的牙齿闪着光亮:“小丫头,你可不能叫我‘哥哥’,看年龄,我还应该叫你母亲一声‘姐姐’呢!” 最后一辆马车上的齐子玉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自家的姐姐,什么时候也能让别的男人攀亲了?真讨厌! 阿圆心头的不安感越发的强烈了,对面这个陌生人,就好像很了解自己这一家人似的,言谈之间非常熟稔,可是,明明其实还是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啊? 张大山最是尽职尽责,抱拳施礼:“前面的故障已经排除,请问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一个土坑而已,那么多的人使劲儿,都能把马车整个抬起来,现在,可不是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前面吗?就连那个始作俑者土坑,都正在被填埋平整。 年轻人再次笑开了,微扬的银纸面罩泛着金属的光泽,再次弯身施礼:“如此——小弟向姐姐告辞了,山不转水转——来日再见——”。 还是那样潇洒不羁的身影动作,锦袍迎着寒风猎猎飘动,发丝狂舞…… “大山,你觉不觉得,这个人似乎很熟悉?”阿圆回身向马车上走,轻声对张大山嘀咕。 “说不上来,公子哥儿还不都这样?”张大山皱皱眉头,带着面罩,敞着锦袍,能看出啥来?京城里面那些公子哥儿,可不就喜欢这样打扮的另类一些,多招些小姑娘的青眼? 年轻公子的队伍,很快就拐上了其他的道路,这段偶遇没留下啥痕迹,除了,“小老三”很执拗的要求母亲,给自己也打制这样一副漂亮的酷毙了的银纸面罩戴戴…… 以至于,阿圆常常会想起这次偶遇,想起这个熟悉的又是陌生的面具男,那声“姐姐”,也叫的很是亲热似的。 正月初十回到朱阳县,就是好一番忙碌,齐子玉马不停蹄地去看望他的母亲,阿圆也要对齐家庄的村民做一番安置,荒地处置的已经一塌糊涂了,就等着郡主回来做进一步指示呢。 盐碱地被洗了几遍,表面上看起来不那么白花花的晃眼了,阿圆跟齐家庄的里正讨论了几个时辰,最后定下基调,好好给荒地施些农家肥,要熟好的肥料,提前筹备或者购买,然后跟着春耕的队伍播种,种子选取能养地的品种。 “我建议村子把住房集中一下,都忌讳那座古墓不是?那就离得再远些,把这一片都空出来。现在这样三五家占了一块地的布局多可惜,腾出来的地方都转换成耕地,别担心盐碱的厉害就没有产出,好好改良一下,一定会有惊喜。” 阿圆一番讲析,就给了老里正许多勇气。其实那座古墓已经处理完毕了,胡县令得了指示,就地掩埋好所有的痕迹,说是要让死者安息。 “还有啊,新盖的房一定得统一,回头我安排迷糊阵的砖窑厂拿出个设计图来,仿照着幸福苑那样的规模安排,把齐家庄也治理治理。” 老里正立刻两眼就放了光,这段时间可全都指望着郡主来拿主意呢,“幸福苑”那可是方圆几百里都难见到的好住处,齐家庄要盖成那样,祖宗们都能在地下笑开了花儿! “郡主说的,老儿我都记下了,齐家庄人少庄穷,但是够听话,所有的安排都跑不出圈儿去,这是年前各家各户签的字画的押,齐家庄老老少少就塌下心来跟着您啦!” 就是说,现在的齐家庄已经变身成福瑞郡主的领地,村子里的庄户们,也都成了自己的家人,一房一院一地,都可以由阿圆统一管理。 签字画押之后就是大家伙儿的投名状了,也包括齐家后母,替儿子签了一份儿。 这就不单单是雇主与雇工的关系了,想不到第一个从属于自己的不是迷糊阵,而是娘家齐家庄。阿圆顿时感到了责任在肩,分外沉重。 “那劳烦您老人家给我一个庄户的人口册子,都是多大年龄,擅长做什么都标个清楚,既然跟着我混了,那就没有老是喝汤不吃肉的道理。” 最起码,得让齐家庄的农户,超过迷糊阵村民的生活水平吧?目前,迷糊阵在附近属于最富庶的村子。 齐子玉只在家里呆了一夜,让母亲抱着银子着实欢喜了一番,就惦记着玻璃器具的制作,坚决奔赴祁阳县了,对阿圆也只是匆匆道了一个别而已。 阿圆安排了两个护卫跟随,小伙子还推让了一番,说是要锻炼一下自己独立的能力,更让当姐姐的心中欢喜。 所以说呢,对于还处在成长期的孩子,永远不要一眼看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找到了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然后一路扬鞭疾行,前途一片光明。 把齐家庄的事务理顺,剩下的就由老里正带领村民完成,阿圆跟胡县令夫妻两个见了次面,说好了二月二给两个孩子下个小定。 然后是“幼儿园”的开张问题,李薇现在吃住都在“幸福苑”了,正月十五都不打算回家去欢度。“幼儿园”已经里里外外大变样儿,败家的女人怎么投入都不心疼。 屋里屋外都剁去了门槛,木地板打磨的光滑明亮,室外的每一段走廊都搭着篷子,不怕下雨下雪恶劣天气。 室外的木制玩具可大发了,一座滑梯伸出大象的长鼻子,四条象腿是螺旋的,一根尾巴也罗列着阶梯。 木马滑车一排又一排,跷跷板刷了新漆,还专门保留了一个圆形的沙地,孩子们可以蹲到那里随意挖坑填埋还带运输的器具…… 一直没能广泛推广开的儿童脚踏车三轮推车独轮推车,现在都漂漂亮亮的见了世面,宝儿每天骑来骑去就没说过厌烦了。 李薇的脸上神采飞扬:“阿圆你不知道,咱的幼儿园还没开张,找我报名的,就超过了五十多个,我这心里正犯愁呢,不收哪家的孩子都过意不去……”。(未完待续……) PS:感谢SOi的粉红票,感谢mgei625的两张粉红票,还有评价和推荐,寂寞还要更加努力! 第四百一十四章 招生的问题 阿圆瞪了瞪眼睛,其实五十多个孩子来幼儿园不算多,只不过距离她们当初的预算,找十几个小娃儿跟自家的孩子一块儿成长,确实多出了不少。 “反正我是做甩手掌柜的,薇姐姐你自己看着招生,只要不嫌累,招上百十个孩子那才热闹呢!”阿圆还惦记着mi糊阵的果园子,不知道白长老的果树准备的怎么样了,年前找来的树苗,从温室里挪到室外的话,会不会折耗不少。 李薇扑上来掐了一把阿圆的脸,咬牙切齿的发泄一通:“我已经找齐了所有可用的先生,还按照你建议的设了什么‘班主任’的职务,其实真的开张以后没我们什么麻烦事儿,你丫的还打着主意跑得老远?” 你没干过幼儿园的营生,哪里知道这里面就没有一日得闲?不过这活儿对李薇实在是合适,没发现这丫的身材已经恢复的苗条有致了吗?情绪状态也很阳光。 阿圆“嘿嘿”傻笑任凭李薇下手:“这不是——薇姐姐一身本事没地方练手吗?现在好了,一群先生还跟着一群小弟子,再在门口配上几个彪形大汉做保安工作,姐姐这个园长才当的威风!” 看出来这个女人是真的不想插手,李薇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那咱只收跟咱孩子一般大的,或者允许比宝儿年龄大到——两岁?” 这个园长的si心很大啊,阿圆帮着出主意:“越大越好,孩子们在一块儿还跟着长心眼呢,不超过七岁就行!” 如此一来娃儿们就好带了,只可惜现实跟理想总是有差距的,计划好的正月二十开始上课,李薇的正月十五都没有过成。 实在是家长们把孩子送来的心太炽热了,李薇去掉的那些年幼的娃儿,到处委托熟人说情,就连卢千总的日子也不肃静,卢府门前的马车,总是挤得满满的。 卢千总不得不重视媳fu鼓捣出来的妖蛾子,放着舒舒坦坦的千总夫人不躺着做,非得忙里忙外的开啥“幼儿园”,弄得千总跟儿子媳fu轻易见不到面。 这个正月收的礼额外的多,真难相信都是为的那个“幼儿园”来的,千总大人决心实地去查看一下,顺便也监督一下媳fu到底在忙些什么。 “幸福苑”里面有李薇的房子,只不过千总大人没来住过,这个媳fu叛逆的很,房产啥的一律都写她自己的名字,弄得千总大人很不舒服,到mi糊阵那儿住的日子,都感觉自己是个倒插门儿的女婿一样。 躲在幼儿园享受清静的李薇,这会儿正陪着宝儿和展鹏蹬三轮车,一块素雅的布巾子包住了头发,因为间或奔跑,额头上有了汗意,身上穿的也薄,早先发福了的身躯,现在已经演变成健美的凹凸有致。 宝儿有时候会大喊一声:“娘——”,因为三轮车的车把扭不动了,需要母亲提供帮助,李薇小跑着追逐孩子们的身影,在并不热烈的阳光下格外生动。 千总大人的眼神很好,隔着透视的铁栅栏围墙,甚至可以看得到媳fu儿的脸蛋是红扑扑的,很健康,没有涂脂抹粉,很美丽…… 还是儿子跟亲爹心有灵犀,宝儿对着围墙外的千总笑嘻嘻:“爹——来啦!” 臭小子这毛病没办法治,经常xing的不见他爹也不觉得陌生,猛不丁见到了,还总是亲热的不行。 刚刚学会骑车不久的宝儿,向着父亲的方向狠蹬几步,隔着铁栅栏挤眉弄眼:“爹——”! 这声呼唤揪住了卢千总的心肝儿,似乎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儿子就长大了似的。 “爹,娘跟展鹏的娘商量好了,没办法去掉那么多小朋友,就办个比赛,哪一家赢了,就收哪一家的孩子跟我们作伴儿……”,宝儿试图讲清楚自己的意愿,不过他亲爹还是一头雾水呢! 展鹏的娘?哦——那就是齐阿圆——鬼点子最多的女人! 小朋友比赛?小娃子会比什么?笑话! 卢千总颇有些嗤之以鼻,但是儿子对这场比赛很认真,等亲爹转进幼儿园里面,抓着他的衣襟求肯:“展堂说了,我们几个也要参加比赛,让外面的小朋友看一看我们的本事,爹,你和我一起比赛好不好?” 谁?叫我这个千总大人跟小娃子一起——还比赛? 卢千总嘴里“嗤——”了一声,把脑袋摇的跟不倒翁似的:“胡闹!” 宝儿的眼睛里面很快就蓄满了泪水,看一眼站在远处的母亲,愤怒的控诉道:“娘早说过了,爹绝对不会答应跟宝儿一起比赛,可是宝儿不信!现在——信了!” 小家伙打算跨上自己的坐骑蹬回去,这个亲爹真的很不给他长脸,原本就不应该对他抱着希望。 可是三轮车的车把很难调头,宝儿的眼泪流得更欢了,却已经学会了自己继续努力,不向这个打碎了他的希望的男人求助。 李薇的眼睛里面也是冷冷的失望,或者是已经麻木。 卢千总今天这心里不怎么正常,儿子这一哭,他也觉得自己理屈了,何况媳fu就站在远处,嘴角挂的一抹讥笑清晰可辨。 “那个——儿子啊——”,卢千总一哈腰,连车带人都掂了起来,稳稳的一个旋转,就替宝儿拐完了一个半圆的角度。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比赛什么啊?爹陪着你——”。 小孩子跟爹娘总是不记仇的,宝儿就是这么善良,眼泪里面的泪珠儿还没落完呢,就换上了一张笑脸:“爹说真的?爹陪着宝儿?” 千总的心也是肉做的,面对儿子的疑问也很羞愧,双手从儿子的腋下穿过,把儿子举起来,抱在了怀里。 管他是什么比赛呢?只要儿子喜欢! 貌似对面的媳fu眨了眨眼睛,千总大人的心情顿时大好起来。宝儿已经顺势从他怀里攀援上了肩头,又稳稳当当的骑在了千总的脖子上。 这个姿势可丢千总大人的身份,当爹的黑脸一板,就打算把儿子揪下来说教一下,可是,宝儿正在欢喜的呼唤朋友:“展鹏快看!我爹也疼我!也给我骑马脖儿了!” 孩子的欢呼,把千总大人的气势彻底打了下去,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也需要肢体动作来证明亲爹疼爱自己,他从来不知道,儿子也渴望得到别的孩子一样的待遇,他从来不知道,这点点微薄的付出,就值得儿子向小朋友炫耀。 展鹏老神在在的坐在三轮车上,说出的话又让千总大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宝儿,我昨儿就让人捎信儿给我光爹了,让他正月二十一定赶回来参加比赛,我爹可比你爹有能耐,这次比赛——一准儿是我赢!” 宝儿的小脸蛋就“腾”的红了,这个年龄不容许别人说自己的爹不行,两只小手揪住了千总的左右耳朵,大声宣布:“才不是呢!我爹肯定比你爹有能耐!我们家会赢!会赢!” 卢千总看向展鹏的眼神就不善意了,这孩子的亲娘足够跋扈,可是亲爹白承光是个憨厚的,他了解啊,怎么这孩子就不随他爹呢? 李薇终于开了口,摩挲一下展鹏的头顶,话里的意思却是给千总大人说的:“凡是报名要来幼儿园的家庭都要参加比赛,我们只取获胜的前二十名,内容是父子或者母子各出一只脚捆缚住,两个人就好像只用三只脚走路,哪一家走到前面,就哪一家赢。” 李薇说完还挑一挑眼眉,那意思是这活儿千总您成吗?这不是比赛谁的个子大表情凶,这是在比赛父子或者母子的心意相通! “胡县令答应了,到时候他跟胡夫人一块儿来观看比赛,县衙里的衙差做裁判,父子二人必须全部用脚着地行走,犯规的就当场取消比赛资格,要是你两个比赛输了,宝儿这幼儿园可是就不能念了。” 李薇慢条斯理的又把规则讲的详细些,也是防止千总大人计划直接把儿子提起来赶路,这个比赛项目还是阿圆琢磨出来的,说是只有这样,才能促进父子或母子之间的和谐xing。 本来呢,她打算跟阿圆一样亲自上阵,带着宝儿参加比赛的,可现在,儿子那么明晃晃的表示要跟父亲一起参赛,这是赤luoluo的打击母亲的积极xing啊! 事实上她们两个已经带着孩子们练习过了,说实话还ting不容易的。 现在被儿子剥夺了自己参赛的权力,李薇转而看向展鹏:“你爹忙,要是那天赶不回来,姨母带着你比赛,你母亲带着好好走得慢,肯定赶不上咱俩儿!” 可是小孩子都不喜欢说假话安慰人,小展鹏就很骄傲的大声宣告:“姨母放心!我爹说过,我们的事儿就是最大的事儿,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宝儿的小手又增添了几分力气,直揪的千总大人心都疼了,看看人家孩子对自己的爹多么信任,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儿子寒心?rs!。 第四百一十五章 比赛 李薇碰了两鼻子灰,自然就把怨恨抛向对面的男人,岂止是儿子对你没有信心,你媳fu更是没敢对你寄予一点希望,别看今天你答应了儿子,没准儿到了正月二十那天,你小子就闲扯淡说没工夫了…… 不过,卢千总倒是真的咬着牙,跟儿子在tui上绑缚了一根布带子操练了一番,大身板跟小身子挪动起来总是不平衡,还有几次差点把宝儿给甩出去,没走上几趟,宝儿的胳膊就被亲爹给提溜儿疼了,龇牙咧嘴的,却很开心。 “宝儿咱们一定得赢,那什么展鹏的爹,根本就不是你爹的对手,你一心跟着爹走就行了!”卢千总这人确实很聪明,已经发现了得胜的诀窍,只要父子两个采用统一的频率行走,那就不会出现互相累赘的场面。 白展鹏蹬着三轮车,始终在观察那边爷儿俩的互动,心里也在谋划着,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获胜。 白承光的个头儿比卢千总大,黑铁塔一般也更壮实,小展鹏做了一番审视之后,就只等着亲爹能早赶回来几个时辰,也加班练一下合作的节奏。 这边家园里阿圆也在带着“小老三”做训练,母女两个走的很兴奋,“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几个丫鬟都在一旁笑弯了腰。 其实像这样在家做训练的还有几家有心人,得知了比赛内容之后,一家人就卯足了劲儿,“幼儿园”的门槛越高,就越能ji励着有钱的人家前仆后继执意把孩子送进去…… 当然也会有不少家长没拿这游戏当一回事儿,尤其是做爹的,自觉地自己有身份有钱财,才不肯舍出脸去练这种劳什子运动呢,跟孩子的脚脖子绑在一起走路,那以后还怎么板起来脸教育孩子? 或者就是“噗嗤”一笑的父母,纯粹当这场比赛是个玩闹。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平常不下功夫,临到眼前了,看到自己技不如人的时候,才幡然懊悔,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如早准备一下呢! 白承光没有辜负展鹏的期望,在腊月十九的黄昏赶回了幸福苑,得到了儿子女儿的热烈拥抱。 “爹,宝儿的爹说你不会为这点小事儿赶回来,还说一定能赢了咱们……”,展鹏撇着嘴告状,这么点的孩子,其实那心里也是有猜疑的吧? 阿圆也很欢喜,为了展鹏这几天的担忧终于可以落到了实处,说实话,这傻汉子毛病不少,对孩子倒是说到做到的,从不含糊。 为了战胜宝儿的爹——牛气哄哄的卢千总,爷儿俩吃了晚饭就开始操练,屋里走不开,换到了院子里,一大一小喊着号子,一遍又一遍…… “展堂听说了这次比赛,在祁阳可眼馋了,眼泪汪汪的恨不得跟着我一块儿回来,大概是又觉得反悔了没面子,硬是咬着牙没说出口……”。 好不容易才把孩子们安置睡觉去了,白承光在妻子耳朵边唠唠叨叨,全然不觉得当娘的还会想念远处的孩子,尤其是听到说眼泪汪汪的,心里一抓一抓的难以忍受。 “那你怎么不把孩子硬带回来?明知道小老二爱面子,自己不好意思说,你当爹的多说一句话还能少块肉啊?” 阿圆使出了九yin白骨爪,抓着傻汉子的脑袋使劲晃悠,白承光只能继续解释:“这不是为了锻炼展堂说话算话的气概吗?孩子的奶奶也在祁阳,我寻思着他两个也能做个伴儿……”。 这孩子早熟了其实不好,“小老二”那副脾气不知道随了谁,争强好胜的老是拿自己当大人看待,许下的诺言还不肯推翻。 齐阿圆一想起小儿子那就是抓心挠肺的,白日里还不显眼,有两个孩子在身边陪着呢,到了晚间,就觉得万分惦念。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一大早“幸福苑”就开始络绎不绝的来人,带着孩子来参加比赛的,一本正经来做裁判的,甚至还有专门看热闹的。 “幸福苑”外面的宽敞地方停满了马车,这事儿早有经验,几个保安人员被授意可以象征xing的收些管理费用,一边安置那些马车的排放,一边还能挣点儿外块,个个眉开眼笑的忙碌,不亦乐乎。 家长和孩子们起初都是乱糟糟的,尤其是一进入幼儿园,发现了那些超级豪华的玩具,孩子们就有些失控。 李薇嘴上叼了个哨子,很威风,指挥着工作人员把家长和孩子们安置到位,各路裁判坐定,胡县令夫fu也准备好了开场白。 “各位父老乡亲……”,胡县令那颗猪头看熟了就能看出可爱了,甚至胡夫人与他站在一起都觉得分外和谐,胡夫人的眉眼之中明显对丈夫是充满敬意的,夫妻之间的感情和谐与否还真不取决于相貌的美丑问题。 “小老三”拉着母亲的手,小声的问询:“娘亲,咱们——能赢吗?” 一身利落打扮的阿圆,抬眼看了一圈儿已经站到了比赛行列的父子或者母子,跟相邻的白老二和丫丫父女相视一笑,拍了拍闺女的脑袋:“第一名是不可能的,进前二十名嘛,没问题!” 更何况其实还保留了十个名额作为机动的选择呢,自家这几个孩子可不会落下。 “小展鹏”的脚脖子已经跟光爹绑在一起,此刻正悄悄对着妹妹挥手,他爷俩儿的位置紧挨着卢千总和宝儿,就是为的争一争比赛的第一名! 说实话这种活动还真得经常搞一搞,最起码小孩子就兴奋的不行,原本还觉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觉得就这么跟孩子绑在一起实在不雅的一部分家长,慢慢儿融入了气氛,开始懊悔没在家里好好练习。 胡县令的开场白其实都没人肯认真听,家长和孩子就等着跑起来决一雌雄呢! 好不容易才听到了最喜欢的那一句:“三只脚亲子比赛,现在开始!” 李薇和所有的裁判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各自的岗位上紧盯目标,李薇的哨子尖利的响起,绑缚在一起的父子母子们,顷刻间开始冲锋陷阵…… 阿圆的前世可没少见识这种体育比赛,虽然从来没有亲自参加的份儿,但也知道哨子一吹,第一个迈出脚步的赢得胜利的成算很大。 这个秘密跟小展鹏都没透lu,娘儿俩在李薇的腮帮子一鼓的时候就出发了,当懵懵懂懂的其他选手终于启动的时候,阿圆和“小老三”已经共同迈出了三五步。 “小老三”早就跟母亲千锤百炼过了,这时候全身心跟随着母亲的脚步,虽然很快就开始有几对身强力壮的父子超越了她们,但是,这种状况也早有思想准备,男女的体力差异不需要否认,没看到为数不多的几位母亲带的孩子,早远远地被拉在了后面吗? 其实宋好好很想转头看看小展鹏和宝儿走到哪里了,可是母亲早就叮咛过了,比赛的时候必须全力以赴,即使被落在了最后面,也要咬牙坚持到底。 围观的人群沸腾的不成样子,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比赛的成人,现在都在后悔,怎么没把孩子也往这里送,好玩的东西多不说,先生们也配备的整齐,还能跟孩子这般亲近……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做不得弊,哪家的孩子顽强,一搭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段路程设计的有些长,需要家长和孩子的配合,更需要孩子能坚持住。 很快就有小娃儿的哭声传来,抱着爹娘的tui坚决不走了,甚至还有跌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家长只好弯着腰好生安慰…… 场面越是混乱,心里慌张的孩子就越多,就像有一个孩子哭的时候,能传染很多孩子一块儿合奏,乌泱泱六十多对父子和母子,又哭又闹的出现了不少…… 但是比赛还在继续,有的父亲能压制住孩子,牵着哭泣的娃儿继续把路程走完,有的采用的是好言劝慰,孩子挂着眼泪跟在队伍的末尾。 当然会有直接弃权的,孩子一哭就跟抓心挠肺似的,恨不能马上带着宝贝疙瘩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最难看的是当场暴打孩子的家长,很快就被衙差们劝阻回去,这样的教育方法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衙差们都觉得不适合这里。 白承光父子和卢千总父子最是吸引群众的眼线,两个孩子也急红了眼睛,李薇园长已经不忌讳自己的身份了,尖声为儿子和老公加油:“宝儿,快!快啊!” 千总大人已经看见了终点就在眼前,一双大脚骤然跨的幅度提高,宝儿的小短tui打了一个趔趄,身子一歪…… 白承光其实也心急如焚,是爷儿们就没有不想争得第一的,可是临出场前展鹏小大人般的嘱咐过:“娘说过了,越是走在前面,越是要稳下来,坚持住……”。 卢千总身上是有功夫的,在儿子身子一歪的同时,就大手抓住了宝儿的衣领子,父子两个迅速调整步伐,重新往前冲锋。rs!。 第四百一十六章 席面 只不过,大势已去,白承光父子已经稳稳当当的超越了他们两步,第一名,是白展鹏的了! “得了第二名也很不错!”终点站上的李薇弯下腰来亲,亲儿子的脸蛋,虽然,看到宝儿的眼泪早就掉了下来。 小孩子对第一名似乎都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尤其是宝儿,总受不了展鹏展堂比他强的时候。 卢千总也是一样,脸上黑的能直接烧炭,双手把儿子再次举上了肩,口中宣誓般的承诺:“宝儿别急!等今儿比赛全散了,咱爷儿俩,再找白家那爷儿俩单挑,抢回第一名!” 看到卢家父子还够牛气,李薇放下了心,在人群中搜寻闺蜜,阿圆母女两个呢?弱不禁风的模样,出没出问题? 这事儿得往客观了说,阿圆母女两个的配合很巧妙,动作协调的就像生来就是三只脚走路一般,但毕竟体力上还差点事儿,勉勉强强获得了一个一十六名。 这个名次吉利,又在预料之中,宋好好踏上终点线就立刻欢呼,抱着母亲的大腿讨要奖励:“咱们赢了!娘亲奖什么?” “奖励你可以亲手做一顿饭,灶房里外都随便你祸害,怎么样?”齐阿圆眨巴着眼睛想要把闺女绕进坑里去,总不能老是对着一堆首饰来精神吧?好歹也需要会一样两样的拿手厨艺。 大概是母亲眨巴的眼睛很有魔力,或者是能随便祸害灶房的建议很打动人,总之“小老三”真被亲娘绕进去了,点着头迟迟疑疑的答应:“随便祸害?娘不管?” “当然!”阿圆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节操,心里头窃喜的没办法自抑。 设想一下即将到来的场景吧,一个两岁的小姑娘蹲在锅台上,手舞一把铁铲炒菜做饭…… “好好,你做的饭只要能吃,娘亲还要奖励一堆首饰,给好好梳一个别人都从没见过的漂亮发型……”。当娘的再接再厉,小丫头也欢喜无限。 其实那堆小手饰早就设计好了,专门为臭美的好好量身订造,现在起的作用可是不小,从来对灶房没感过兴趣的宋好好,真的要热爱那个地界了。 比赛现场还是很混乱,败下场来的孩子们哭的更欢了,为什么这么好的幼儿园不让咱来,为什么这么多的玩具不给咱玩? 焦头烂额的家长朋友又在找门路了,卢千总已经抱着宝儿找不到影儿。李薇被一堆熟人包围着脱不开身子…… 好在还有胡县令和夫人坐镇。带来的衙差就防备着这事儿呢。师爷按照得胜的名单抄写在大红榜单上,张贴在幼儿园的大门外,自我感觉就像是在公示举人状元的榜单一样,很小心的守候在下面。 胡夫人正在安抚相熟的夫人们:“幼儿园刚开始办。都没经验,这第一次不敢招生太多,耽误了孩子的前途也不好不是?等下半年,咱再来比赛一回,肯定能得胜送孩子来……”。 这场热闹直持续到午后,获得录取资格的孩子们明儿就可以入学,不能收下的孩子们,也着着实实的玩了个过瘾,大小玩具都随便开放了。 家长们跟着被聘请的先生们参观了幼儿园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一个不赞叹的,孩子们送到这里来真是没有错,吃的喝的学的玩的都是最高端的,明儿来交学费,半年时间收十两银子。一点都不贵! 还有的家长已经把银子交上了,就怕到明天再没孩子的位儿喽,你没看见还有这么多家长舍不得走,继续腻腻歪歪缠着园长让再给个机会吗? 胡县令夫妻走得最晚,实在是因为还有事儿要谈,两个人各自要力保一个孩子入园,虽然没有赢得比赛,但是,沾亲带故的情谊总要顾及的。 再加上李薇和卢千总的人情,白老二生意上的老主顾,“幸福苑”里的亲密邻居,一下子就把预留的十个名额给占满了。 大家都很满意,着急着去通知这个好消息,连饭都没聚在一起吃。 “咱家这几个孩子可就都交给你了,别娇惯,一定要他们跟别的孩子享受一样的待遇。”阿圆嘱咐了李薇几句,她打算第二日就回迷糊阵去。 “小老三”在灶房率领着几个丫鬟造反,厨娘满脸委屈的站在灶房外面,小主子这才多大?就想给爹娘做一桌席面,还掰着手指头数什么热炒几个和凉拌几个大菜…… 为什么郡主大人明明看见这番景象了,还躲在一边捂着嘴笑?灶房里狼烟四起,盘子碗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小丫头豪放的指挥着:“放糖——放盐!” 白承光已经奴颜卑膝的去求肯了好几次了,闺女都没有批准让他插手,本来嘛,做的这么好的席面,娘亲吃得高兴了,拿出来奖赏,你也参与了,奖赏算谁的? 傻汉子回到屋里指着惬意的娘儿俩生闷气,小展鹏正在捧着一碟子蛋糕垫巴,自己吃一口,再喂给母亲一口。 他俩这是认定了“小老三”做出来的饭肯定没办法吃! “你——你们——!”白承光没办法不叹息,家里虽然是富了,也不能这么任由小孩子败家吧? 还有,咱这么好的小闺女,还没长大呢,就被亲娘支使着去灶房做饭,你不心疼,咱心疼啊! 现在才知道展鹏随了谁的脾气,原来还只是外貌像母亲,现在,笑起来眼珠子乱转的德行,跟阿圆那就是出自一个模子! “爹,你坐一会儿吧?妹妹手巧,肯定很快就把饭做好了,您只等着吃就行。”展鹏气死人不偿命,完全不是比赛时那般依恋父亲的态势了。 “我等着吃?吃什么?你妹妹这么小,能做什么饭?能吃吗?”白承光就像吃了火药,对着大儿子就开了火。 展鹏无辜的摊摊手:“爹,还没吃呢,您怎么知道不行?我肯定会吃,还会夸赞妹妹……”。 齐阿圆又把额头抵在了儿子的背后,肩膀乱晃,肯定是笑得憋不住了。 儿子长大了,学会拐着弯儿的埋汰他爹了,当母亲的,很有成就感。 更有成就感的事儿还在后面,“小老三”指挥的丫鬟们做出来的饭菜出锅了,络绎不绝的呈了上来。 “爹喜欢吃甜的,给爹的粥里面放糖……”,“小老三”一本正经的坐在桌案旁边,双手扒着桌沿儿继续安排。 “展鹏还小,多吃蔬菜肠胃好……”,这是针对的哥哥,只是这话怎么这么像齐阿圆平时说的? “娘亲,这些都是顶顶好的大菜,随便吃!”“小老三”知道谁才是这顿饭的重点,小手一挥,对母亲最大方了。 白承光很不讲义气,只敢对着碗里的粥使劲儿,因为这粥是厨娘早早的就熬上的,跟宋好好没半毛钱的关系。 还是展鹏识大体,每一道菜都品尝了一下,实在难以下咽的,也在袖子的掩盖下吐了出去。 “这道蛋羹——嗯——蒸的挺好——”,按照事先说定的,展鹏需要表示中肯的表扬和鼓励。 “小老三”的尾巴翘到了天上去:“就是吧?我就说蒸蛋羹放糖更好吃,刚才杏儿姐姐还说得用盐呢!” 丫鬟杏儿低着头表示虚心接受主子的意见。 风头也不能全让儿子占了,阿圆终于找出来餐桌上的又一亮点:“这道火腿,很注意摆盘的效果,一看就觉得养眼。” 自家熏炙好的火腿切了片,围着盘子摆成一个花朵的形状,也确实能跟正式的席面接轨。 “小老三”的铜铃豹眼笑成了一条缝儿,拍着小手自我吹捧:“这是我摆的——还最好吃——”。 敢情儿这娃儿已经在灶房以品菜的名义把肚皮全填饱了,并且判断出来了最美味的菜品是哪一个。 齐阿圆决心不再虐待自己和儿子的胃儿,笑靥如花的抱起了闺女:“行!今儿这顿饭做得很成功!娘亲必须得奖励!” 奖品就收在卧室呢,是一匣子小小的纯银发夹,仿造的铁皮夹子的式样微缩了一下,大拇指和食指往一起使劲儿,就可以把夹子打开再合上。 阿圆顺手给女儿画了一张效果图:“好好敢不敢剪成这样的发型?你现在的头发长度,童花头剪出来是最漂亮的,还可以在留海儿旁边夹一溜儿发夹,保准整个朱阳县你是最亮眼的!” 其实阿圆早就有给闺女剪头发的冲动,只是这个时代讲究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人敢随意修剪,这次趁着女儿有心劲儿头,就征求一下小姑娘的意见。 这事儿还不能让白承光先知道,那位的脑袋瓜儿有些锈,恐怕不会同意在闺女头发上动剪刀。 阿圆算准了自家闺女经受不了美丽的诱惑,果然,只需要看一眼童花头的勾勒轮廓,小姑娘就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卧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外面的人抓心挠肺的,也只听的到里边娘儿俩神神秘秘的笑声,还有“咔嚓咔嚓”的莫名动静。 ps: 感谢irisw的粉红票,感谢aadg和lizzie110的平安符,祝朋友们快乐! 〖 第四百一十七章 父子情 齐眉的留海儿盖下来之后,愈发突出好好的铜铃豹眼大而有神,黑长的眼睫毛也越发的浓密,嘿嘿,这还是阿圆在好好小的时候给亲手修剪过的呢,也是偷偷的,谁都不知道…… 小孩子就是适合这种发型,再搭配上宋朝的古典服饰,宋好好原本的那点子“男子”的粗豪劲儿全遮挡住了,只要不发飙,那就是一个原装正版的——“小叶子”! 当娘的忍不住抱起小脸亲了一口,对这形象的热爱可是出自《聪明的一休》动画片,里面的“小叶子”可爱又活泼,童花头梳的古灵精怪…… 前世里就奢望过生一个女儿,剪这种发型,扎个蝴蝶结领出去羡煞旁人。 可惜小姑娘这会儿扭着身子急于出去显摆新发型,坚决不肯再让母亲往脑袋上别新的东西了,自己倒是轻车熟路的在齐耳的发梢把小粒儿的发夹鼓捣上,然后迅速出溜儿下地往外跑…… 很快就传来了白承光的惊叫,这厮实在说话没有新意,翻过来倒过去的就那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阿圆安排了丫鬟进屋收拾残局,自己施施然袖着手走出去质问:“怎么不可以?孩子可是我生的,身体发肤就从我这儿受的,我说可以就可以!” “那我——我——”,白承光指着自己的鼻子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难道自己就没卖过力气?对孩子的身体发肤就没有权力照看? “小老三”已经脚底下抹油,去找隔壁的丫丫显摆去了,说实话她对这发型很满意,镜子里的那张脸可是非常漂亮滴。 至于光爹是不是会跟母亲吵下去,这事儿小姑娘从来不怀疑,光爹在母亲手里就没撑过两个回合,肯定最后还是以他的心悦诚服做结果。 隔壁得到的效果不错,丫丫艳羡的直掉哈喇子,绿柳倒是嘴巴张开了好半晌儿。都没收回去…… 白老二不在家里,这会儿正被卢千总拽着脱不开身子,得了第二名的千总大人一定要多找几个人再比一回,免得只跟白承光父子比试的话,显得太刻意。 “就今儿晚上,老地方,咱们两大家子一块儿上阵,您放心,输了没有惩罚,我还给孩子们奖励……”。 真难得见到千总大人这么上心。宝儿到现在都独自在屋里郁闷呢。就因为关键时刻当爹的那一心急。把步子跨的大了,才带累的儿子差点儿摔了,白白丢掉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当时确实是这父子两个的身子超过了白家父子半步的距离,卢千总后悔的都要前胸贴后背了。 虽然李薇这次站到了他这一边。拍着儿子的房门教训:“宝儿,你是个男子汉,不能这么输不起!这事儿不能只怨你爹,想要第一名,下次咱们再争取……”。 “三只脚”比赛的就是配合,应该是两个人都有责任。 但是宝儿的控诉一句一句都扎到了千总大人的心尖儿上:“展鹏的爹怎么就能赢?他们就练了一个晚上!我也不是非得要第一名,展鹏说了,他比赛前嘱咐的话他爹都能照着做,比赛的时候也全听他的!” 可是千总父子呢。宝儿早在半道上就觉得吃力了,千总大人只顾得自己大步迈进,儿子的辛苦全忘记了,到最后又求胜心切来了一个大跨步,这才让宝儿坚持不住的。 归根究底。儿子埋怨的是当爹的不会心疼儿子照顾儿子,让儿子伤了心。 卢千总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儿里,出门转悠了一大遭,连晚饭都没吃,又跑到白家来堵人,一定要把白家老少都给拽去再比一次,让宝儿再感受感受,自己这个爹,也能当得合格。 已经对媳妇偃旗息鼓的白承光,也被卢千总的诚意打动了,反正今夜里闲着也是闲着,叫上儿子闺女,哄劝着媳妇儿,连同白老二三口,再次热热闹闹的聚在幼儿园的大院子里。 两边的护卫家丁也没闲着,点起了火把助兴,丫鬟们也有眼色儿头,给女士们安置好桌椅,摆放点心茶具…… 宝儿是最后一个来到现场的,要不是展鹏去规劝,他真不稀得给亲爹一个机会。 第一场就让男人们去比,好赖能让卢千总死了心。 别别扭扭的卢家父子出发了,展鹏和光爹又走到了前面,白老二父女两个笑呵呵的没拿比赛当回事儿,丫丫还有工夫对着观众席上的好好姐姐的新发型眨眼睛。 李薇观察着战局摇头:“阿圆,你家这小子比宝儿厉害,比赛起来每次都额外认真。” 可不是吗?白展鹏就似一只拉开了的弓,身子前倾着,紧跟着光爹的脚步,全神贯注的模样,一点不像是在参加游戏。 宝儿还是太娇惯了些,情绪上调整不过来,这次表现的还不如上午那般能坚持,任凭卢千总怎么努力,爷儿俩的步子都没有放开。 “孩子需要挫折教育,抗击打能力其实比智力比财富都重要。”阿圆也跟着摇头:“薇姐姐,人都说‘三岁看老’,看的就是性格的培养,一个能够在挫折中坚持努力的人,即使是智力上起点上比别人差些,也一定会有光明的前途。” 反之,一个人再聪明再有前辈留下的财富积累,稍遇挫折就萎靡不振自暴自弃的话,那也很难有出息。 比赛结束了,毫无悬念的,展鹏还是第一名,甚至玩闹的很开心的丫丫,都跑在了宝儿的前面。 卢千总的黑脸膛越发的黑,好在天也黑,他也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不在这么多人前发作儿子。 李薇是个聪明的母亲,微笑着抱起儿子赞美:“宝儿真棒!上午输了一次之后,还能有勇气继续比下去。生活就是这样,谁也不能永远当第一,可是最英雄的行为就是输得起,我们宝儿,就是个输得起的英雄!” 宝儿的眼泪欲掉不掉的搂紧母亲的脖子,听见了阿圆姨母的招呼声:“凭什么只是当爹的带孩子比啊?好好来,咱们跟绿柳婶婶儿和丫丫比,薇姐姐,你参加不参加?宝儿累了吧?那换展鹏当一回你儿子比一回?” 宝儿的身板就是一紧,松开了母亲的脖子,抹一下眼睛,大声宣告:“宝儿不累!宝儿帮助娘!” 绿柳和李薇,终于有机会也上一会赛场,绑绳子的时候很是嬉闹了一番,张大山做的裁判,在终点发一声号令,三组运动员就嘻嘻哈哈的出发了…… 好好的童花头就是好看,闪亮的发夹随着头发摆来摆去,直馋的丫丫眼神老往这边看。 绿柳本来就没训练过,自始至终都是白老二跟闺女在配合,猛不丁一上场还有些紧张。 这样状态下的母女两个,自然能稳稳的荣获第一,从后面数的第一名。 李薇和宝儿很卖力,心疼儿子的母亲和一心求胜的儿子是个完美的组合,比不住的窃窃私语的阿圆娘儿俩可敬业多了。 有些时候,宋好好来自母亲遗传的大马哈劲儿会抬头,这次比赛不如上午的有挑战性,母女两个全当成是陪着宝儿做游戏,这样的态度,也注定了成为——第二名。 展鹏跑上来帮妹妹解绳子,还竖起大拇指鼓励了一番:“好好的新发型最适合走路,一飘一飘的真好看……”。 好好立刻就跟遇到了知音似的,一口一个“哥哥”的喊,并顺便拽着宝儿咨询了一下意见:“这个童花头,是不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发型?” 宝儿终于得了个第一,这会儿的表态就很慎重,通常英雄都不能随便夸赞别人,那就:“嗯——这个么——我还得再仔细看看……”。 幼儿园里的大人们都很欢喜,除了卢千总还心事重重的,桌案上的点心被他吃了一大盘,晚饭还没进肚子呢。 “其实宝儿已经很优秀了,这么点的年龄,又识字又练武,还知道心疼母亲,你这个当爹的,还犯啥愁?”白承光看着孩子们到一边打秋千了,饮一口茶劝慰卢千总。 “我知道我儿子不错,就是打小跟他娘亲,跟我,总隔着层什么似的,还喜欢对我发脾气,这小子,欠揍!”千总恨恨的再咬一口点心,眼神里各种情绪难明。 这事儿白承光有经验,笑呵呵的指指自己:“你算不错的了,我刚刚回家的时候,三个孩子就没一个肯跟我亲热的,咱为孩子奉献的少,他们当然就会跟娘最亲。” 卢千总还有些不服气:“我跟你不一样!你丢下他们时间多长?我可是一直跟他们在一个地方,供着他们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当爹的该尽的义务我都尽了!” “你都尽了?”白承光笑起来:“千总大人,别说我多话,您一天跟孩子见几次面?说几句话?孩子喜欢啥想要啥,你知道吗?孩子为什么不跟你亲近?你问过宝儿吗?” “宝儿才多大?能知道啥?难不成我这个当爹的还得跟在他后面巴结?屁颠屁颠儿的去问他?” ps: 感谢aadg、lizzie110的打赏,感谢凡人不烦1的粉红票! 第四百一十八章 甩手掌柜 卢千总自己打小就没享受过父亲多么热烈的爱,到现在也是,京城的家里哥哥弟弟的不少,只有千总自己被留在老家朱阳,除了成亲生子父母会惦记,母亲会回来,别的时候,好像就根本不需要见面。 貌似自己小时候也很渴望过经常见到父亲,貌似也曾经为被轻忽了而躲在房里掉过眼泪…… 其实每个人的童年都有相似之处,那就是都会渴望得到父母的关注。卢千总忽然的就沉默了下来,久远的记忆如排山倒海,是不是真的应该多陪陪儿子?跟儿子说说话也不会少了啥当爹的威信。 千总大人留宿在“幸福苑”,听说还陪着儿子睡了一觉儿,总之第二日宝儿的精神出奇的好,一见到展鹏就赶紧宣告:“我爹昨儿给我讲故事了,一直讲到我睡着了……”。 不过展鹏大清早的情绪不高,因为光爹要回祁阳,母亲要去迷糊阵,就剩下他和好好兄妹俩儿。 好在幼儿园第一天开学,满眼都是比他们长得高年龄大的同学们,个顶个的心眼子多,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忘记了爹娘离开的那点子伤感。 李薇在布置分班,还挺麻烦的,这个时代重男轻女还算严重,来报名的本来就少,这一比赛,又刷下去一部分,女孩子就剩七个人,还得自成一个班,因为男女所学的课程是不同的。 二十三个男娃子就分成两个班,把宝儿跟展鹏分在一起。三个班主任很兴奋的拿着名单走了,他们需要暂时把自己的小家伙儿收拢起来,放到屋里做个简单的训话。 李薇有了工作,寂寞的生活就不寂寞了,卢千总在幼儿园门外招了招手,就要赶回朱阳县,留下的话说的很清楚:“等着我——吃晚饭——”。 不知道昨天的比赛是怎么刺激到男人了,昨夜里千总大变样儿,不但给儿子平生第一次讲了故事。还半夜里偷偷溜回夫人的房里缠绵了半宿儿…… 李薇耸耸肩膀头,随便怎么变吧,自己根本不用在乎,就像阿圆所说的一样,女人手里有足够的钱,还有一个聪明的儿子陪伴,男人这东西就可有可无了。 阿圆这会儿已经送走了白承光,准备了大包小裹的东西给小儿子捎去,还反复强调了展堂的教育问题,唯恐跟着兵蛋子们学得一身匪气。 自家的马车也准备就绪。回迷糊阵的路途上还能拐去齐家庄再查看一番。盐碱地的试验任重而道远。需要随时调整思路。 张大山最喜欢不间歇的跑路,每次出发都精神十足,幸福苑的门卫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儿,昨日里看护马车挣得钱不少。都留给了他们自己。 “你们从今天起更得把门户看好,幼儿园里面的孩子不懂得轻重,没准儿就会跑出来一个,幸福苑的名头可就被毁坏了。”阿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嘱咐一句,门卫们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正月底的风有些些暖和的意思,貌似一眼望去,大地上即将萌生春意,这季节没办法不让人心生欢喜。 马车跑的很迅疾,到了齐家庄的地界。就看到了荒地上忙碌的庄户们,里正在带领着大家深耕土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肥料的气息。 “郡主,多亏了迷糊阵的养殖场,给咱送来的牛粪猪粪鸡粪。还都是发熟了的好肥料,这下子,盐碱地再不出息可没道理了!” 老里正早就认清了郡主的马车,双脚勤快的奔了过来,汇报近日的工作进展。 憨厚的笑着跟东家打招呼的庄户里面,还有一个蹒跚的身影,混在妇人堆儿里。 是齐家后母。 难得她也肯抛头露面出来做活儿,还是在齐子玉拿回来了孝敬银子之后,阿圆笑了。 她不是齐阿圆原身,对这位后母没那么大的仇怨,何况现在她成了自己的庄户,儿子又正在给自己做活儿谋福利。 老里正安排的很到位,阿圆再次坐上马车离开,新送来的红砖就码放在村口了,远远地看着就觉得欣喜。 一路走来有很多回忆,从一贫如洗熬到家有余粮不容易,多少汗水和泪水,主要就播撒在这条道路上了。 迷糊阵还是周围最富有的村子,红砖亮瓦的房屋整整齐齐,就是方向感违和了一些。 村外的道路应该是重新铺过了,那些红砖禁不起多长时间的碾轧,李叔做里正做的还算是中规中矩,红砖路比原来也加宽了一些,四辆马车都能并驾齐驱。 马车一直往村外走,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个个热情的打着招呼,张大山都要应接不暇了。 砖窑厂的红砖还在往外运,一拉溜儿十辆牛车排开还挺有气势,赶车的人阿圆不熟,砖窑厂的买卖长了根长腿儿,越走越远了。 先去家里落脚儿,丫鬟们赶紧拾掇屋子,火炕还得点上,被褥抱出去去去潮气。 第一个闻讯赶来的是阿英,头上裹着包头布,身上也穿的鼓鼓囊囊的,这是刚刚出了满月,丢下孩子就往外跑的模样。 “东家您跟俺去看看养殖厂吧?咱家的奶牛又生了好几只,天这么冷也没折耗一个小牛,柱子天天欢喜的不行。” 这夫妻俩就是个闲不住的,再加上一个阿英爹更是干活儿不要命,本来阿圆上次回来就安排白老二多添人手了,还增加了一个食品加工厂的营生。 阿英说了一番话,似乎有些纠结的满脸泛红:“东家,俺们家不用再加工钱,那个加工厂,非得俺看着才心里踏实,您就放心把加工厂也交给俺管,那奶粉啥的东西,保证好吃又干净。” 白老二上次去祁阳过年也曾经提过,加工厂这边的情况有些不过关,奶粉的味道总是不合心意。 所以阿英才主动请缨要接过去这个营生吧?这女子心眼实诚,就怕阿圆的产业出啥问题。 “你的身体能不能行?大的还没长大,小的才出生,你再多管这么些事儿,可别耽误了孩子!”阿圆拍拍阿英的后背,好家伙儿,肉厚的跟平展展的案板似的,看起来产后保养的不错。 “不耽误呢!”阿英一拍胸脯,那叫一个波涛汹涌。 “咱家的孩子可是掉进福窝儿里了,现在的二小子都不稀得喝我的奶,没那牛奶喝起来痛快呢!俺平时多盯着点加工厂,走不了几步就能去奶孩子,二小子一哭俺就能听得到,怎么会耽误?” 对工作有热情那得鼓励,阿圆心里有了数儿,拉着阿英的手转悠了一番。 加工厂搭建的地方在整个荒地的上风口,五六个妇人手里头没闲着,一个管事的有些面熟,阿圆叫不出这人的名字。 “这是村子里李长老的孙媳妇,跟李里正是本家,亲得很。”阿英站在宽敞的门口,小声的给阿圆作介绍。 或许是根本没往外看,那管事的妇人并不起身,照旧在喝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奶香味都能冲到外面。 这位孙媳妇的年龄其实也不小了吧?最起码得超过了二十几岁,一张脸生的倒是还能看,白白净净的,就是神色透着点疏冷。 总共雇佣了五六个人干活儿,管事的还真有谱儿,一看那身打扮,就知道她的不插手活计的,只负责监工,还有品尝免费的牛奶…… 这样的管事,怎么可能带动起大家的干活儿积极性?白老二现在挣得钱多了,心也大的没边儿了,这么一尊神竟然也请进了加工厂里面来! 怪不得阿英心急,主动要求接管加工厂呢! 阿圆面沉似水,缓步迈进加工厂厂房,李长老家的孙媳妇漫不经心的转过了头,首先对着胖墩墩的阿英,“哼”了一鼻子。 “又闲的没事儿干,跑我这儿显摆本事来了?”孙媳妇的声音还算悦耳,就是这语气实在难听。 看起来阿英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已经得到了孙媳妇的厌憎,阿圆拉拉阿英的手,扬声道:“走,你带我参观参观自家的加工厂,看看是什么原因,最近的奶粉滋味儿不对。” 这一声惊扰到了做活儿的妇人们,都是迷糊阵土生土长的,阿圆不见得认识她们,她们可早就记住了东家是谁。 于是乱七八糟的打招呼声,孙媳妇终于明白是头顶上的东家来了,于是换上一张笑脸往前蹭:“东家——郡主,瞧我——一时半会儿的还没认出您来,您这穿戴——也太普通了,跟我们庄户人家——容易混——”。 难不成郡主的打扮还得按照你的喜好来?阿圆直接无视这个傲娇的小妇人,答应着其他村民的寒暄。 熬煮奶粉的灶台上,可真不算干净,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摆了一堆儿,还有干活的妇人随口喝的鲜牛奶,还剩半拉儿留在杯子里…… 一直当惯了甩手掌柜的,阿圆这会儿也有了闷气,这些干活儿的妇人身上连个围裙都没有戴,更别说口罩手套其它东西,就这么灰扑扑的开始干活儿,那奶粉的质量怎么能上的去? ps: 感谢夏夜星空1186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和催更票,感谢青草薇薇的评价票。 第四百一十九章 整顿 这还幸亏在冬天,要是进了盛夏,这厂房里还不得遍地生蛆?阿圆停止了呼应寒暄,站定在厂房中央久久不语。 阿英在弯身归拢一堆瓷坛子,目前奶粉就是盛在里面保质储存的,白老二下的功夫不小,瓷坛子制作的很精致,只是歪着躺着的很是有几只。 那几个做活儿的fu人似乎也发现了各种不妥,有两人跟在阿英身后也跟着拾掇,另外几个fu人眼角偷瞧那位李家的孙媳fu,只见她俏脸含怒,很震惊自己没有得到阿圆的关注。 厂房里熬煮牛奶的香味还很浓郁,可是这已经没办法恢复阿圆的好心情,她的声音有些冷硬:“都回去吧!我会让二掌柜给你们清算工钱。” 这声音有点晴天霹雳的意思,一下子还真让这些fu人琢磨不过味儿来,怎么才看了两眼就要清算工钱了?是不是耳朵没有听清? 孙媳fu可是年轻人,上前走了两步,声音就拔高了:“说啥?让谁——回去?想干啥?” 这fu人肯定在家里被宠惯坏了,最普通的礼貌都没学会,这么指手画脚的动作是能对着上司做的吗?还是可以拿捏你的“领导职位”的上司? 阿圆微微的眯了下眼睛,对听到声音就要往里面闯的护卫摆了摆手,对女人嘛,她不介意多解释几句。 “我对加工厂的卫生状况很不满意,对你们的工作很不满意,现在起辞退了你们,能听明白不?” 很久没在mi糊阵发飙,老虎又被当病猫了,不过,病猫的爪子也是有杀伤力的。 这几句话说的很清楚了,孙媳fu没办法听不明白,那几个雇工傻站在原地,看看阿圆,又看看“监工”。 “还真得把加工厂交给你管理,阿英,你需要重新雇佣人手,把加工厂的卫生打扫一遍,这些瓷坛子也得认真清洗,包装上再加一层油蜡封口才行。” 阿圆已经不再搭理这几个“外人”,指点着加工厂的角角落落嘱咐阿英:“这里最先设计的熏炉也没利用上,养殖场这边的猪肉羊肉鸡鸭鱼的其实都能尝试,熏制出来的味道比大锅煮的可是要棒,你接过来以后,要找专人在这方面下功夫。” 阿英很欢喜,认真的跟着阿圆转悠,答应着东家的要求,她的xing格原本就很实诚,认准了阿圆这个东家就没想过更换,所以才见到加工厂办的糟糕心里着急,宁可自己劳累一些,也要做的更好。 似乎那个孙媳fu还哭哭啼啼了一会儿,似乎另外几个fu人也在一起商议些什么事儿,不过,加工厂门外边站立的两个随身护卫很有震慑力,到底也没闹得起来。 阿圆和阿英把整个加工厂的前景商讨了一番,这才缓缓走到外面,孙媳fu早就不见踪影了,另外几个fu人,却还留恋着没舍得走。 “郡主啊,阿英啊,我们都是同一个村子住着的乡亲,加工厂的活计我们也做得熟了,家里人也都稀罕这份工,是不是——就留下我们几个?我们跟李家小媳fu不是一路人……”。 “是啊是啊我们早就看不惯那个小蹄子,光动嘴皮子,自己啥活儿也不干,还每天支使着我们给她煮奶喝……”。 这样一说就更没意思了,阿圆只觉得心里犯龌龊,这几个fu人都没少祸害那些鲜奶,半杯半碗的就是她们自己喝剩下的,这样的人品不适合做食品加工的工作,说不好就能把吃剩下喝剩下的再往成品里面扔。 一想到自家常喝的奶粉就是出自她们的手,阿圆甚至想要干呕,脚下继续往前走,却使劲儿捏了捏阿英的手:“以后挑选人手得眼睛瞪大些,我可是把加工厂交给你了,要是再出现卫生问题可绝对不行。” 护卫们的手臂一拦,fu人们的脚步就停止了,眼看着郡主大人连多看她们一眼都不肯,也不肯留下听她们表表决心。 这份轻松钱多又有吃喝的工作,是真的要丢掉了。 加工厂的事情也提醒了阿圆,再不能这么肆意的做甩手掌柜的,名下的产业,必须重新巡视一遍,补一下管理上的漏洞。 这样一来就得在mi糊阵多呆上几天,砖窑厂也做了小小的整顿,结合着贾师傅的意见,重新提升了几个小管事,调换了一下专职烧砖和销售和建筑队的部分职务。 养殖场还是很火,李柱子喜欢这些家畜等同于自家的孩子,阿英爹管理着猪场,恨不能自己晚上就跟肥猪们一块儿住。 这一家三个大人都是得力的爱将,谁都舍不得丢下自己手里的那一块儿工作,阿英爹甚至从来不觉得跟着闺女过日子有啥精神压力,就是因为他在这里感觉到自己非常有用,挣的工钱多的花不完…… 原来想让阿英买人shi候的主意行不通,他们一家人都不适应家里有外人,更不适应使唤别人的生活。 那就只能另辟蹊径,阿圆请李婶儿帮着,在村里找了个手脚利索的fu人帮着阿英带孩子,早上过来上工,天黑前就回自己家,两不耽误。 李婶儿颇有些尴尬,因为那位孙媳fu的事儿拉扯了很久,李长老在mi糊阵德高望重,孙媳fu被阿圆一见面就撵回来,很难接受。 于是李叔两口子也被责骂了一通,说是这孙媳fu人利索又懂事儿,肯定是被阿英那个外乡人给糊弄了,才得了阿圆的厌憎,让他们火速把这事儿解释清楚,把孙媳fu请回加工厂继续做管事。 想当年阿圆初嫁到mi糊阵,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还是李叔李婶帮了不少忙的,这点子香火情还是有的,可就是这几年也没少折腾,李叔都不好意思找阿圆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结果当然还是那样,阿圆不会为了哪个人的情面耽误自家的买卖,何况那买卖还是有关食品的,质量不过关的话,贻害无穷。 不过,阿圆提出来让李婶帮着找fu人给阿英看孩子,这倒是还能缓和一下两家的情谊,说明阿圆还是念着那点过去的情分的。 只不过,不能再继续尽情的消耗这份情意,还得补救补救。 李叔这几年做里正做的也有了点底气,据说回复李长老的时候也是义正词严的,虽然最后还挨了长老的一个鞋底子,到底,没把这事儿闹的不可收拾。 最值得一提的是另一位长老,老白家那一位曾经被认为最不务正业的老头,忙活了一个冬季,在温室那边培育了不少的果树苗,现在,终于快要大干一场了。 阿东爹也很积极,入了春,气温是一天比一天暖和,温室里的青菜再养一茬儿就要结束,除了忙着春耕,剩下的时间就打算跟着白长老摆弄树苗了,连工钱都没提过。 主要是年前的那些“长生果”卖得太火,白老二分给阿东爹的银子实在是多,庄户人实在,觉得那些银子买下他一年的免费劳动都足够多,所以,实在做不到袖着手闲着。 几天的功夫,树坑就挖了不少,白长老按照自己的设计树种提前做了施肥松土,到阿圆离开mi糊阵的时候,已经基本上可以想象到荒地上遍地果树的景象。 不回去不行啊,除了想念孩子们,还要打理采莲定亲的事宜,虽然小定时,女方只是接受礼物就行了,那也得似模似样的安置不是? 从“幸福苑”回mi糊阵的时候,天地间还只是萌发一层春se,隔了这才几日啊,从mi糊阵返程,地皮上已经钻出了毛茸茸的绿草,绿se里透着nennen的黄,非常清新好看。 春天,真的来到了呢! 马车来到“幸福苑”的大门,霍,还ting热闹! 十几辆马车排在“幸福苑”外面,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或者家丁小厮们,探着头往小区里面望。 门卫见到阿圆的马车,赶紧屁颠颠儿的跑来开门:“郡主回来啦?大山哥回来啦?正好,孩子们要下学了……”。 三列游兵散将,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正迎头走来,途中大概还有“幸福苑”居民自家的孩子被领走了,剩下的二十多个小家伙越发的松散。 不过,精神头都还是好的,走近了,甚至听得到他们在唱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是展鹏教的吧?阿圆乐了。 还有更欢乐的呢,马车停靠在路旁,听见接到孩子的家长在询问:“儿子,今儿幼儿园里吃的啥点心?” “吃的——杀——马——爹——可好吃了!” “杀马?幼儿园里面的日子忒好了,连马肉都舍得给孩子们吃……” 没吃过马肉的大人们这是馋的啊,好多人围着孩子在追问细节:“塞牙不那马肉?” 有的孩子不同意上一个孩子的说法,在高声反驳:“不是杀马!是——骑马!吃的骑马!” 总算有一个最聪明的孩子解释的清楚,可是他说得越清楚,大人们就越糊涂了。 “我记得清楚,是——杀——骑马——三个字的名字!”rs!。 第四百二十章 幸福的事儿 没见识的家长们彻底崩溃了,这种“杀——骑马——”到底是什么东东?怎么就成了吃的点心? 阿圆在马车里捧着肚子笑,这其实是自己新近教给厨娘的点心,名字叫做“沙琪玛”的,没想到孩子们跟家长学舌,学成了“杀……骑马”。 看起来李薇做的不错,每天给孩子们加餐小点心或者水果牛奶,刚才那些孩子的精神面貌也很不错,吃的好喝的好玩得好的孩子才能那样,不像现在的学堂书院里的气氛,出来的孩子个个都像挨了揍似的。 还有的家长关心学问,小孩子脆生生的给爹娘汇报今儿学到了啥,或者是两个文字几个故事,或者是唱的歌听的琴,还有的说练了一会儿马步,师傅教的武术很厉害…… 女孩子学的功课就不一样了,小姑娘的礼仪有了点模样,这可是师从李薇找来的做过嬷嬷的女先生,在京城里都是有名的。 “幸福苑幼儿园”的教育就是好,这才几天啊,我们家的皮猴子就大变了样儿——”。 “我听说里面的先生都是出名的,孩子们大凡学走了一位的本事,这辈子就能吃喝不愁。” “你们可不知道,就我们家的小闺女,昨儿个我带她出门赴宴,啧啧,那几个年龄相近的小姐们,还都赶不上我这闺女的行礼标准,让那些夫人们都看傻了眼去……”。 “俺是个大老粗,学这些规矩啥的俺都不在乎,俺最高兴的是自从来了这个幼儿园,俺这孩子吃饭好了,睡觉香了,原来蜡黄的小脸,这也带上点红光了,园长说了,俺孩子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里生了虫。替俺在幼儿园里面喂了药,俺们家里啥麻烦也没有,孩子就全好了!” …… 似乎,家长们习惯了每天聚在一起说说孩子,也说说幼儿园里面的闲杂事儿,然后才慢慢儿散去。 “回家吧郡主?小少爷和小小姐肯定盼着您呢!”张大山久久听不到郡主的招呼,在车窗外询问意见。 听的满心欢乐的阿圆,“走——”,答应了一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李薇。身边簇拥着宝儿和展鹏、好好。身后跟着绿柳和丫丫。正在有说有笑的迎面而来。 宝儿和展鹏走路很不老实,连窜带蹦的猴子一样。不过,这样倒是符合这个年龄段的特征,原先那样的表现。跟老头子似的,太成熟了些。 自家大门打开了,蝴蝶似的采莲出来迎接侄子侄女,这才看到了阿圆的马车。 “娘亲回来了!”展鹏和好好撒丫子往这边跑,给刚刚钻出马车的阿圆一个大大的熊抱。 在迷糊阵呆的这几天,是头一次,身边一个孩子也没有,阿圆这颗空落落的心,终于又被填满。拍着两个孩子的脑袋,脆弱的都想哭鼻子了。 “你还舍得回来啊?阿圆,我可琢磨着,宝儿太单了,你反正也忙。就匀给我一个孩子养着,这样正好……”,李薇笑得贼兮兮的站在后面提建议,这想法她不是一天两天了,惦记了得有一年半载。 阿圆正鼻子酸酸的呢,闻言又笑了,一手领起一个孩子:“你想再要一个?那行啊!趁着年轻,继续生!宝儿,督促一下你娘跟你爹,赶早给你生一个嫡亲的弟弟妹妹,就不用眼馋我们家的了!” 这个提议很符合宝儿的心意,小伙子频频点头,并且在心底里盘算着,如何督促这件事的进行。 大家笑闹着打招呼进院子,阿圆又把大门口的“杀——骑马”事件讲述了一遍,惹的大家又笑了一番。 “你趁早把你脑子里的点心食谱都整理一遍,我琢磨着,咱还可以再开一家食品店,我这开了幼儿园啊,才觉得养孩子处处都得用钱,多挣点儿,给幼儿园添置东西才不心疼!”李薇当了家,越发的知道柴米贵了。 可不是么?幼儿园投资很大,收的孩子又太少,聘用的先生却多,学费那是杯水车薪,顶不上什么事,李薇又想把这个当成事业在搞,什么新奇的好点子都要试试。 “这事儿我看行!那咱再培养两个厨娘自家用,学好的这几个,就随便你安排。”阿圆是李薇名副其实的闺蜜,生死线上结下来的交情,只要这建议没大错误,就没有不支持的。 绿柳忽然思思艾艾的开了口:“要不——点心店——让我试试?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意,就我——没有,丫丫——上次问我——怎么就我闲在家里——”。 是呢,周围的女人成了亲的没成亲的,都或多或少的拥有自己名下的产业,时不时的忙碌一番,没办法不让绿柳艳羡。 现在又多了个女儿的质疑,难不成就一辈子憋在家里等着男人挣钱回来? 这种话可是绿柳第一次说,一时之间众人还心思不过味儿来,倒是丫丫立刻听明白了,拍着小手对好好说:“我娘也跟大伯娘一样啦!” 那个——女人想独立是件好事儿,必须支持! 阿圆摸摸鼻子尖儿率先表态:“我赞成!点心店也不需要搭多少功夫,厨娘都是咱自家的,丫丫能上幼儿园了,绿柳正好有了点闲空儿,那就多操点心在点心铺子上,我们三家各占一成的本钱就行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分成的,有时候是阿圆和李薇合作,有时候是阿圆跟白老二合作,谁占的多了或者少了都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这次形势有了点变化,小采莲在一边也发了声:“嫂子们怎么忘记了我?好东西见者有份儿对不对?我没有厨娘可以贡献,那我就多出一成本钱投入行不行?” 原来都没把采莲另算成一家人过,现在小姑娘快成亲了,可不是就要另算一家了吗? 李薇对着采莲“啧啧”赞叹:“哎呦喂,马上要做新媳妇了,难道美丽坊做嫁妆还不够用?你两个嫂子可是不会空手送你出门的,还有我啊,也得好好添几台妆给你,你就安心做你的胡家儿媳好了,多添铺子还做什么?” 小采莲的脸红透了,却还是坚持着据理力争。 “你们也都不缺钱啊?那为啥还愿意跑前跑后的?我嫂子就甭说了,就没见她闲着过,千总夫人不是权利财富都足够花用了吗?怎么也对办幼儿园这么上心?还不惜自己往里面搭钱!我二嫂在家里循规蹈矩这么些年,不也现在心思活动了?我就是要跟你们学习,做了胡家的媳妇以后,也要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也要长挣钱的本事儿!” 这算不算是被人洗过脑了?阿圆忽然觉得肩头上责任重大,这个时代的女子肯独当一面的实在不多,为什么自己身边的女人个顶个的都越来越厉害了?不会是自己潜移默化的原因吧? 不过,“那啥——胡家——不会不乐意吧?官宦之家,能接受儿媳妇经常抛头露面做买卖吗?” 绿柳到底想得深远,她对自己这事儿倒是看得明白,白家没有公婆压着,白老二不是迂腐的人,还有嫂子这个榜样罩着,阻力不会太大。可是采莲将要嫁去的是胡县令的家啊! 这要是为了做买卖搞事业,把家里闹得一团糟,那可算不上英明。 阿圆和李薇也同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齐齐的把眼光投向采莲。 采莲笑得比较轻松:“这事儿,我跟胡不语沟通过,‘美丽坊’永远是我自己的,我这辈子都不会丢弃,他没有意见,说是随我的意。” 那就基本上没问题了,人家小两口已经提前商量过了。 绿柳终于也有摩拳擦掌的机会了,就是那神态还需要历练:“那就——那就咱们——四家分成——我——回头好好算算——再跟你们商量。” 当年的小丫鬟也要独当一面了,李薇还有些感慨万千。 四个孩子跑出去不知道玩什么了,剩下四个女人越发的深谈交心。 “采莲,二月二可就小定了,你确实想好了要跟胡公子共度一生了么?”阿圆还是纠结于这个问题,毕竟之前采莲的表现可不容乐观。 小姑娘长大了总要喜欢上某个男孩子,据说初恋的影响有时候能蔓延一生,采莲的初恋还挺波折的,喜欢上了一个要跟别人成亲的男人。 阿圆目测那个男子就是贺聪,偏偏贺聪就算是成了亲,还在对采莲关怀备至,就连上次朱阳县出现盗墓与掳掠贼匪,贺聪都亲自跑去保护采莲的安危。 好在胡不语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也是可圈可点,才慢慢儿的赢得了少女的心扉,可是感情这件事最是没有道理可讲,万一小姑娘心底里还是追忆着初恋,为了成亲而成亲,那么,一桩好婚事,也有可能变成一对冤家。 最悲剧的婚姻,可不就是身边躺着一个丈夫,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吗? 所以这事儿必须得提前问清楚,当嫂子的,有时候比亲娘还上心。 ps: 感谢dlch141、joycf、侠肝义胆、幸运猫151的粉红票,感谢aadg、lizzie110的打赏!二更来到啦! 第四百二十一章 新点子 “嗯,我想好了。”采莲的情绪没多少波动:“与其幻想失去的、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抓住最真实的幸福,我觉得,现在的选择就是我的幸福。”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天地万物莫不如此,幸福的人应该是善于利用月缺的时候,为下一次的月圆积蓄力量,争取更漂亮的月盈。 阿圆一直悬念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这个小妹妹,如今已经真的长大了,思想成熟了,懂得了取舍与放下。 “二月二那天,你大哥也会回来,主持你的小定。还有定成亲的日子,还有嫁妆,也要赶紧置办齐全了。”当长嫂的,果然要操的心比较多,当二嫂的呢,就负责听安排准备就行了。 绿柳这会儿做什么事情都有些豪情万丈的意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了后续的工作。 采莲的脸上浮上一层梦幻的色彩:“嫁衣我想自己设计,婚期我想定在初秋,不冷不热的好时候,用上等的薄纱做点缀……”。 这下子就连李薇和绿柳都开始羡慕了,瞧瞧人家小姑娘,这婚成的多合心意,还可以自己设计衣服,爱怎么美就怎么美! 在座的三个已婚女士,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尤其是阿圆,根本是怎么简陋仓促的嫁进白家的破房子,都没有一丝儿印象,可惜啊,可惜! 阿圆揉揉胸口,把酸涩之感按捺下去,再提起自己的建议:“采莲喜欢的这种衣服可以叫做婚纱。新娘子穿在身上层层叠叠的是最漂亮的。我可以多画几张设计图给你参考。美丽坊以后做这个婚纱生意也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就是新娘子的身高问题,如果个头矮,穿了婚纱可是漂亮不起来,一层一层坠地,更显得人矮没精神。” 这个问题其实也可以妥善解决,阿圆观察一下采莲已经长开了的身体。这身高要是再补上几寸那就更完美了,婚纱曳地都没问题。 这就需要设计制作一个重型炸弹,彻底把古代女人的眼界拓展,阿圆立刻进入了创作状态,根本没时间再陪着女人们继续聊天儿。 李薇和绿柳蹑手蹑脚的退出屋子,采莲坐在嫂子对面,目睹着一支炭笔线条流畅,来自前世的美轮美奂的婚纱造型,就像仙女下凡一般。 不过这个时代选用白纱就太惊世骇俗了,新娘子怎么也得是红的喜气洋洋的。而且不能坦胸露臂的太过了,结合着唐朝的抹胸的尺度还是可以的。 阿圆手绘的模特那都是八九个头的身高。纤腰一扭曼妙无比,可是采莲的两条腿没这么长啊,穿上了会不会只显得臃肿? “喜欢穿这种婚纱?”阿圆从桌案上微抬起头,眯缝着眼睛询问妹妹。 小姑娘点头如同捣蒜,眼睛里都是光华流转:“喜欢,太喜欢了!咱家里没有管手管脚的长辈,我这个亲,就要成的完全合乎自己的心意,就算是显得我个儿矮,我也要穿婚纱成亲!” 自从阿圆嫁进了白家门,这几个孩子就不再难过自己上面没有疼宠的长辈了,因为,没有人疼宠,也没有人严厉管教,只要不犯下滔天的大错,哥哥嫂子就权当没看到。 所以呢,采莲这娃儿,才不怕穿的脱尘脱俗会遭人指责,自己一辈子就成亲一次,为什么非得穿的跟所有的新娘子一样呢? 阿圆的嘴角斜斜的翘了上去,炭笔落在纸张上:“那你去寻一个肯签死契的好鞋匠来,我们还可以从此再多一项大生意。” 先给小姑子设计一双漂亮精致的高跟鞋子,估摸着很快就能推广开来,古往今来就没有不爱美的女人,为了美丽受多大的罪都有人趋之若鹜,这桩生意保险是稳赚不赔。 采莲顾不上现在天色是不是已经晚了,跑出去安排人去寻鞋匠,她跟嫂子在一起呆的时间可够长的,只要嫂子一露出那种神秘的笑容,这件事儿就一准能成。 采莲闺女不愧是打小就被阿圆耳濡目染的苗子,那思想基本上都能跟阿圆的前世接轨,在追求美丽的道路上,前仆后继都在所不惜。 “幸福苑”里面可是什么地方搬来的居民都有,这么一打听,最优秀的鞋匠竟然在最熟悉的地方,齐家庄就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师傅,据说做的皮靴子完全灌不进去水,只可惜这年头能做得起皮靴子穿的人太少,老师傅照样混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阿圆一听就欢乐无比,鞋匠是齐家庄的庄户那就好办了,连死契都不需要再签,那就是咱福瑞郡主的老根据地。 也不知道采莲是怎么忽悠张大山的,总之这货儿没吃晚饭,就骑着马摸黑奔赴齐家庄了,来回路程短,这边放下了饭碗,老师傅就被架在马上“挟持”了回来。 “原来真的是郡主要找老儿,刚刚还以为是遇到了强盗呢!”老师傅在马上被颠地七荤八素,看见了阿圆才安下了心魂。 “大山你去安置老人家的晚饭,赶得这么匆忙,肯定没吃呢!”阿圆瞪了护卫头子一眼,就不怕把老人家给吓到了吗? 趁着灶上还没端上来新的饭菜,阿圆把手里的图纸递给老人:“您看看,这样的鞋样儿,能做出来不?” 好家伙儿!那鞋跟儿能有七寸高吧?到哪里找那么厚重的皮子? “您可以找块木头填进去,用皮子包起来就能解决问题。” 前世的腿不行,也没敢穿过高跟鞋,但是见过的式样多了不说,自己也不是没偷偷买过几种特别漂亮的,深夜里拿出来套在脚丫子上独自欣赏。 这辈子好歹是把两条腿给配齐整了,怎么也得再过一把穿高跟鞋的瘾,只要齐老汉点头说这鞋子能做出来,最起码,李薇绿柳大家伙儿都能得着一双新鲜样子的! 其实说白了,高跟鞋跟平底鞋就是一个足弓的弯曲问题,这事儿齐老汉能解决,薄皮子厚皮子到了他的手里,那都跟和泥似的随便弯转。 “老儿家里还能找出一张原来做鞋剩下的皮子,回到家我就开始琢磨,还得请郡主给老儿一个脚的大小肥瘦的尺寸,做出来的鞋子才能穿起来合适。”齐老汉终于可以打包票说自己能做了,欢喜的采莲还不好意思就现场脱鞋。 做鞋子可不像做衣服,肥点瘦点儿大差不离的就能上身,这鞋子大凡有一点不合脚,那就能折磨死人。 阿圆瞪了采莲一眼:“老伯是多大年纪的人了,你还有什么可局促的?这鞋子是给你成亲设计的,必须要可脚,让老伯给你量的仔细些才能合心意。” 貌似这古代,女子的脚丫子就不能露出来给别的男人看,好在采莲打小就被阿圆经常洗脑,再加上自己这几年的历练,对于必须做的事情,还是可以接受的。 齐老汉还挺讲究,既然郡主这里有软绵绵的宣纸可用,那就顺势给采莲做了个脚模子,标记好了脱下来,用浆糊一粘,就大功告成。 阿圆立刻喜欢上了这种模子,这样制作出来的鞋子才更合脚啊! 赶紧的,让丫鬟把李薇和绿柳也都叫了来,每人标记一双鞋模子,李薇还找来了一张上好的牛皮,这东西可金贵,平常人根本捞不到吃牛肉的机会。 齐老汉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又跟张大山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几张新式的鞋样子就又被几个女人鼓捣了出来,全塞给齐老汉随便折腾去吧! 采莲倒是专门又嘱咐了齐老汉几句,这鞋子的做法和图纸一定要保密,她不知道阿圆心里的计划,如果齐老汉这手艺能行,她准备在齐家庄全面推开做鞋的生意,那样一来,盐碱地的微薄收成就不妨事了,全村人都能过上幸福日子。 齐老汉自知这几双鞋的含义很重大,被张大山送走的时候很是慎重,郡主给的银子也太瓷实了,沉甸甸的硌在他的心窝处,怎?imgsrc="/sss/cuow.jpg">丫?imgsrc="/sss/zenme.jpg">舒服。 阿圆搓搓脸打打精神,跟姐妹们商量下一个问题:“你们都注意到了鞋子可脚才漂亮,现在的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可就塞不进去了,必须得再做出来能搭配的合脚的袜子才行。”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每一次发力都能带起一大片改变,美丽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同时连带的商机就更大更多。 “是啊,我们穿的布袜子没办法贴着脚,缝的太瘦的话,根本穿不进去……”,采莲皱着眉头第一个响应,没人比她对新鞋子更渴望的了。 这个时代的袜子分成两种,一种的布条子直接一层一层的裹上去,一种是大家小姐的做法,缝一个跟鞋套子一般的袜套,松松垮垮的穿在脚上。 这物件跟高跟鞋确实不配套,大家的目光还得落在阿圆的身上,通常,找不到解决的法子的时候,这丫就会有绝妙的主意。 阿圆又在揉搓手指,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有松紧的材料,那就只能亲自动手回复原始劳动了。 “这么的吧,今儿晚上大家安排丫鬟每人打磨四根细细的竹签子,要两头尖尖打磨光滑的才行,再找齐五彩的棉线团,明儿,我教一下编织有松紧性的袜子……”。(未完待续……) PS:感谢Silver.D和aadg的打赏,爱你们! 第四百二十二章 手工编织 阿圆自己这一晚上也没闲着,除了打磨了一副竹签子,还专门磨制了一根钩针,在手中玩转翻飞,倒也能找回当年的几分感觉。 她上辈子不是一个太留恋外面的世界的女子,下班回家总是宅在屋子里,做手工就成了一项消遣。 相比起毛线编织来,她其实更喜欢钩针的快捷。一支钩针可将一条线编织成一片织物,进而将织物组合成衣着或家饰品等,织法还可以混合钩针编织与棒针编织。 钩针是个神奇的家什,所编织的织物充满了无数个小环,透过钩子将线打活结,充做一环,接着将钩子从第一环穿入,钩头勾线,勾出另外一环,就能逐渐组成一排线串,最后一排会仅有一个活动环串在钩针上,新的一排可再返回勾在旧的一排上,于是线串上的环钩出无数排,就形成了一片钩针编织。 其实说起来与棒针编织的逻辑基本上是相同的,但不同在于钩针编织的花样比较自由,从头到尾仅有一支钩针与一根线,可钩出许多自由型与花型、圆型,甚至很容易钩出小型的立体织物,如手指玩偶等。 只可惜手头目前只有白色的棉线,阿圆技痒,先自倚着床榻勾了几个玫瑰花瓣儿,确认自己的技艺没还给上一世,才心满意足的躺倒入睡。 有了期待,第二日就显得非常隆重。 手巧的丫鬟们和采莲绿柳等人,早早的就来客厅报到了,各色的绣花线、棉线、丝线应有尽有。人手一副竹签子也打磨的亮晶晶的。就等着老师教授怎么做呢! 还有李薇同学。把幼儿园的事务察看了一遍就急忙跑回来了,女人嘛,对于新奇的物件那没办法不感兴趣。 织袜子要从脚尖织起,怎么起针教起来有点点费劲儿,等到每个人都学会最简单的平针织法,阿圆才开始讲解接下来的步骤。 因为是要做讲析,阿圆找出一副比较粗的相当于9号棒针的竹签子,六根棉线起二十四针。每行织平针,每行的第一针不织,共织十二个来回,二十四行。 然后在有线头的那边挑二十四针,指点着在第一针和最后一针挑2针,其它针里挑1针。 再反过来织平针,到另一边也挑十四针,包括第一针和最后一针挑2针,其它针里挑1针,这样织三个边的平针共62针。需要织十二个来回,也是二十四行。 然后就有些眼花缭乱了。阿圆边说边手指飞舞,两边减针,隔1行减1针,每边减4针,减到54针。 还要挑针56针,转换双罗纹花样,直到脚尖,把两针上针并成一针,再往上织一两行,就一次收针…… 一双松松垮垮像渔网般的袜鞋,就出现在了阿圆的手心上,就这个松度,还得花费了两个时辰呢! 屋子里都是女人,不需要避讳,采莲褪去了自己的鞋袜,把这只渔网般的棉线袜子套在了脚上。 每一根棉线都熨帖的附在整只脚上,镂空的渔网式给了脚丫子一种异乎寻常的美丽,脚踝处也包裹的严严密密的,丝毫没有刚刚褪下去的那种缝制的棉布袜筒般的松垮。 采莲的脚生的不错,又是长期包裹的严实的,自然白皙的晃眼,彩色的棉线包拢起来的效果,实在很震撼大家的视觉。 “太好看了!” “我们一定要学会织袜子,这样穿上鞋多漂亮啊!” “不单单是漂亮,利索,又舒服,要是织的再厚一点,冬日里还能保暖!”采莲作为亲身经历者,点评的最为到位。 这下子学习起来的劲头就提高了,丫鬟们也舍不得离开客厅,就势找地儿坐下,开始自己的编织,因为,只是走马观花看了一遍演示,不可能就完全记住所有的步骤,非得守着老师的面,随时指点着才行。 李薇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阿圆:“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个脑子是怎么想到的?四根竹签子,就能织出一双漂亮的棉线袜子,哎!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脑子里都装的浆糊!” 做好朋友的受到打击了,阿圆还挺不好意思:“这是我琢磨了很久才出来的结果,现在我的脑子也不够用呢,你说,这棉线能织出袜子来,那有没有可能织成衣服穿?会不会好看?” 这是要送别人一个展示聪明的机会呢,不是自己人,咱怎么可能送给她? 李薇果然就牛气了一把,沉吟了一声:“嗯——我看能行,这衣服跟袜子是一个道理啊,不就是织的片大点儿,再缝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就心里有数儿了,薇姐姐,不如咱两个专门琢磨编织衣服?计算一下尺寸再开工,织大了咱还可以穿,织小了么——”。 阿圆的提议得到了绿柳的响应:“织小了不怕,给咱家的两个闺女!” 这编织的活计,最出活儿的时候就是一群女人在一起织,东拉西扯着手指不耽误,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上午。 大部分手里都有了一个袜子头儿,都恨不得不吃午饭继续织下去,阿圆和李薇也各自织出了一条毛衣片。 “依我说,叫厨娘给咱们煮手擀面,拌上点菜一吃最利索了,还不耽误干活儿!”李薇看起来是真上了瘾,根本就不挑剔吃什么了。 孩子们不需要照管,幼儿园负责安排他们集体就餐,这样可以避免挑食偏食的问题,还能促进彼此的感情。 吃面条确实最快捷,十几个女人丢下饭碗就继续手里的活计,头一次做,不需要担心颈椎腰椎的保护问题。 就是线团太短了,织一会儿就得重新接线,尤其是采莲为了美丽,选用的是绣花儿的五彩丝线,一米两米的就断了,让她烦恼的一个劲儿的挠头皮。 张大山又被派出去,到朱阳县采购成团的长丝线,还嘱咐了是越长越好,拣鲜艳的颜色挑。 采莲掂着自己的半截袜筒来看阿圆和李薇的作品,虽然这两个人选取的只是白色棉线,可织成片以后,手劲儿均匀了就显得很好看。 “嫂子,你什么时候练出来这么好的手艺?这毛衣织成了以后,再染上漂亮的颜色,那得多漂亮啊?” 采莲天性对美好的东西就没办法免疫,手抓着一片织好的毛衣不住的感叹,这是李薇和阿圆商量好的,第一件衣服给好好,就当是练手儿,手艺成熟了以后才给采莲做嫁衣呢。 阿圆对于这种问题最有办法应对了,回身去卧室拿出了昨夜里钩针钩出的花朵:“我琢磨着在衣服上再点缀几朵小花儿,薇姐姐织完两个前片,我织完后片,缝起来就能给好好穿上看看效果,你这个姑姑要是喜欢,那我们下一个,就给你织一个新娘子穿的小披肩,再搭配上你做的婚纱……”。 没有女人可以经受得住这种赤裸裸的美丽诱惑,采莲的脸上都放了光,还有几个春心萌动的小丫鬟,也变成了星星眼。 估计最近一段时间,这几家从上到下都会流行起编织毛衣的热潮,些许小袜子都看不到眼里。 阿圆和李薇又在算计这笔新买卖,等丫鬟们掌握了编织技术,就要大规模招收手巧的村妇村姑共同加入编织的行列了,最好再叫上胡夫人,合力把朱阳县的所有妇人的地位提高一番。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妇人一定要自己能挣钱,才能在家里获得说话的主权。 “这次直接就往大发里干!我已经发现了,朱阳县整个的富裕了,咱们才能更舒服的挣钱,这毛衣袜子的销量肯定错不了,我们要把眼光放到县城以外,省城以外……”。 真难得李薇同学的思想境界提高的这么快,已经超越了前一段时期只是关注女权问题的局限。 现在已经得到了十几双袜子的成品,只可惜因为是处女作,大小肥瘦的不很统一,而且手劲儿忽松忽紧的,面上很不均匀。 采莲的那只袜子倒是很漂亮,五彩斑斓的很像是过节时西洋人的火鸡,就是接头实在太多,疙里疙瘩的估计穿上以后就会硌脚。 这段时间还就属阿圆和李薇最有成就感,开身的小毛衣织成功了,还多了两只短袖子,前襟上缝缀上了一大朵玫瑰花儿。 宋好好喜欢的不得了,坚决拒绝再去染色,小姑娘家家的穿白色多漂亮啊,还显得超凡脱俗仙女似的呢! 小丫丫眼馋的直接就开哭了,绿柳拿出了织好的小袜子都不答应,直到大伯娘和李薇姨母双手投降,许诺了加班加点熬夜给她也织一件,才算把眼泪收了回去。 这事儿做的阿圆很满意,因为一向强势的宋好好小朋友,竟然第一次没阻止母亲,甚至也没有指责丫丫,您还多一双袜子了呢! 看起来自家闺女在幼儿园学会了一点儿忍让,也学会了怎样跟别的小朋友相处,虽然园里只有七位小丫头,就这几天,成绩也得算不错。(未完待续……) PS: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第四百二十三章 艰难的“猫步” 宋好好同学没跟着闹,宝儿和展鹏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宝儿只是扯了扯母亲的衣襟,低声问了一句:“等以后——也给我——和展鹏织一个——好吗?”。 欢喜的李薇抱住儿子直亲,当娘的能看出儿子的变化,这小子不但能有耐心等待了,还学会了关心好朋友。 有了第一件成品,接下来的袜子衣服就完成的快了,天气慢慢儿在转暖,用不着织的格外的厚实,松松垮垮的就很舒服,又能出活儿。 张大山采购来的棉线丝线都是没剪开的,用起来正好顺手。 这一夜李薇就留在阿圆这里了,两个人挑灯夜战,想把丫丫的小衣服赶起来。 绿柳很羞愧,把丫丫哄睡之后也摸了过来,帮着织了一半前片。 其实这么小的衣服不费事儿,三个灵巧女人动手,没到后半宿儿就完工了,阿圆又用钩针钩缀了一圈花边,很有蕾丝的效果。 两个小姑娘就得是一模一样的,虽然李薇和绿柳很想马上就把钩花的本事儿也学会,到底是天太晚了,第二天还有别的任务呢! 丫丫一睁眼,就可以看到枕头旁边的漂亮衣服,自然是一番欢喜。 要说穿出来底气,那还得是“小老三”,童花头搭配着白色披肩式外套,才显得和谐贵气,俨然就是前世里的“小公主”造型。 姑娘家打小就有主意,指挥着丫鬟帮忙,在头发上又别上了闪亮的发夹。牛气哄哄的去叫着丫丫一块儿去幼儿园。又被小妹妹着实羡慕了一把。 一对姊妹花儿。手拉着手出门,嘀咕着要去馋坏另外五个小朋友,她们赶上的时代不错,最起码没有升学的压力,爱美,还能算是一个大家小姐的优点,应该歌颂。 绿柳整装出发,去准备计划好的点心铺子的事宜。还有采购定做采莲的嫁妆。 白老二自从阿圆发了一回脾气,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产业管理问题,正在逐一排查异常情况,发现凭着人情面子混上来的管事掌柜账房先生,没真本事又兴风作浪的,一律奉上劝退银子。 这就是为什么做官的也要常常换换地方,时间长了,不但视野会越发的狭窄,雄心斗志也都会麻痹,各种人情关系形成网络。就会把正事也缠绕的一团糟。 反倒是采莲聘用的那个管事最让人放心,一家人都签了死契。还要作为采莲的陪嫁。 所以采莲才非常安心的跟着嫂子们住在了“幸福苑”,这会儿正在火炕上研究她的新鞋子。 齐老汉这手艺还真不是吹的,第一双高跟皮鞋做的美轮美奂,拿在手里就像一双艺术品,让人不舍得把脚丫子蹬进去。 新织出来的袜子裹在脚上,跟泛着棕色的牛皮鞋相得益彰,阿圆看着都觉得眼馋,只可惜自己的那双还得等一天。 问题是采莲穿上合脚是合脚,可是不会走路了。 任谁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高跟鞋,也不敢轻易迈步的吧? 小姑娘两条腿打着弯儿,颤颤巍巍站起来落地,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这鞋跟儿还真不算多高,前世里十二分的尺寸也有人穿起来健步如飞,七分鞋跟不过是毛毛雨啦! 不过,采莲这一站起来,那身高可就“呼”的一下不得了了,感觉比阿圆还要高一个头顶呢。 “穿高跟鞋最忌讳两条腿打弯儿,采莲你看我的……”。 阿圆的脚比采莲的要大一点儿,勉强蹬进去还不敢系带子,这下子她在屋里就有了鹤立鸡群的姿态,采莲瞬间觉得自己被跌落尘埃。 阿圆回想着“T”型台上的国际模特的风姿,挺胸抬头、扭腰抬胯走了一圈儿猫步,身上的襦裙顿时变身成欧洲风范,“女汉子”也增添了几分娇媚妖冶。 “穿高跟鞋就得有睥睨天下的眼神儿,一举手一投足大气高端……”,阿圆这几下演示可是让采莲和丫鬟们开了眼了,这要是李薇在这里,一定也得眼馋心也馋。 采莲接过鞋子也接过嫂子的信念,这一整天就练习走路了,怎么双腿不打弯儿,怎么才能睥睨天下大气高端,小姑娘这就叫“死磕”上了。 所以说启蒙老师太重要了,第一个印象就决定了以后的出息,当灯火闪亮在郡主府上,阿圆陪着绿柳和李薇再次观看欣赏采莲的高跟鞋风姿,她才恍然大悟,这有可能是把小姑子给带到沟里去了。 就因为她的启蒙教学出自“T”型台上的猫步,用功勤奋的小姑娘就原样搬上了,可是现实中真没有这么走路的,风摆杨柳确实好看,一个劲儿的摆谁能受得了? 就这还把李薇和绿柳给震住了,没办法,国际范儿的走姿,哪朝哪代都得觉得高端,采莲专门穿了件很长很长的曳地裙子,那腰身更显得纤细,衣裙更显得飘逸…… “真好看!这么走路真好看……”,李薇瞪大了眼睛反复感叹,没有人关注采莲的脚丫子是怎么历练出来的,这会儿是不是被磨破了脚趾头。 女人为了美丽,磨破点皮肉又能算得了什么? 好在这群姐姐很快就知道体谅和心疼未来的新娘子了,扑上来就摁着采莲让她扒鞋子,女人没办法承受美丽的诱惑不是?那就都来穿上试一试…… 千总夫人身出豪门,那脚丫子没吃过苦下过力气,自然格外娇小,绑上了鞋带子才能走路。 李薇的气势是与生俱来的,抬手投足自然属于“高端大气有档次”的,只是初次驾驭高跟鞋,免不了一声惊叫,先给大家伙行了个“跪拜”大礼。 阿圆笑得岔过了气儿去,绿柳就死活哆嗦着身子不敢尝试了,好心的丫鬟上前搀扶着自家夫人,勉勉强强走了一个圆圈儿。 可是,谁也无法小看李薇的志气,她揉着脚腕子恶狠狠咬牙:“明儿我的鞋子就能送来了吧?到时候谁也别拦着我,非得一口气把高跟鞋给走服气喽!” 而且大家伙都是好朋友对不对?没道理还剩下一个家伙独善其身,李薇强逼着绿柳也踩上了那双悲催的高跟鞋,好么,丫鬟出身的绿柳那是双大脚板儿,把鞋子撑得直让采莲咧嘴…… 到底是绿柳也摇摇摆摆的走了一圈儿,期间多次猛地一个趔趄,只不过人家自己对自己没信心,始终不肯脱离开炕沿儿,“跪拜”的大礼就没有实施的机会。 “还是没有采莲走起来好看,阿圆你真的能走?”李薇不甘心的扭回了头。 采莲小姑娘已经接近崩溃的状态,自己的新鞋子可别再祸害了,现在穿进去就觉得肥大了不少呢! “明儿试你们自己的去,我这双都不合脚了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得问阿圆,不能白让她在一边拣笑。 李薇的鹰爪功已经是千锤百炼过的了,十指一弯阿圆就立刻求饶:“这事儿好办!缝一副鞋垫垫在里面,穿起来还更舒服呢!” 怪不得说“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现在唱戏的有四个,还有几个丫鬟在“起哄架秧子”,郡主府里没办法不热闹的出奇。 又不由自主的跑回“幸福苑”居住的卢千总等的心焦麻乱,这个媳妇儿越发的野了,丈夫要就寝了,她还在外面流连忘返。 就算是宝儿已经睡下了,那也不能玩这么晚吧? 千总大人怒发冲冠,背着手走到了郡主府前,隔着围墙似乎就能听到几缕欢快的笑声,属于妻子的那一部分格外让人舒服。 护卫们早就发现了他,张大山出门还很是纳闷,难得见千总大人亲自来接卢夫人,这夫妻俩的感情还算不错嘛! “千总大人,要不要马上喊夫人出来?” “不用——再等一等——”,卢千总又舍不得打断屋里的欢声笑语了,媳妇到了自己面前,可从来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 阿圆她们又换了话题,似乎在讨论衣服的尺寸。 “我们家孩子多,先给两个小子织件毛衣,再轮到他们老子,估计大男人二斤棉线都不会够用……”。 “那我就直接给承宗动手了,丫丫的还新鲜着呢,他的个头是最小的,尺寸我都记着了。” “我要给宝儿织一身毛衣毛裤,然后给自己织件最漂亮的外套,厚的薄的各样色儿的,怎么漂亮怎么来……,采莲新娘子,你不给你的胡公子织一件毛衣吗?”。 屋子里又是一阵哄笑,似乎是采莲急红了脸…… 千总大人忽然生了气,袖子一甩就往外走,张大山看的更加纳闷了,琢磨一下,就派小丫鬟去里面报信儿了。 李薇怏怏的告辞,披了斗篷带小丫鬟出来,黑漆漆的路边还能看见丈夫高大的身影。 “今儿不忙?这么晚了还赶到这边来?” 老夫老妻的似乎不需要客气,可也不能直愣愣的这么问丈夫吧? 卢千总心里酸酸涩涩的,到底没好意思把心思说出口,人家都知道给自己男人织啥——毛衣,怎么你就只惦记孩子,还有你自己? “你——你这段时间别自己出去,邻近的县城又出现掳掠民女的案子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妙红9246、aoalao、龙睡睡的粉红票,感谢aadg、夏夜星空1186、lizzie110的打赏!月底了,开心! 第四百二十四章 香水女人 采莲对那双美丽的鞋子视若珍宝,这几天总要花费半天的时间去练习走路,被阿圆教歪了的“猫步”越走越熟练了,真称得上是“国际大腕的范儿”。 阿圆和李薇绿柳的高跟鞋就低调一些,最起码,保留了五分后跟,走动起来就舒服多了。 几个败家女人又一起添置了新衣服裙子,专门做的裙摆长一些摇曳一些,充分把高跟鞋遮掩住,就好像是猛不丁的都分别又长高了。 采莲苦苦哀求姐姐嫂子们,高跟鞋和手工编织袜子要晚一点上市,最起码,等她成了亲做过了新娘子以后吧,要不然新婚那天可没办法造成视觉轰动。 这是小姑娘的人生大事,当嫂子的没办法不依着她,那就这段时间只让自家丫鬟编织袜子,齐家庄的齐老汉再专心多带几个徒弟,作出的成品暂时不用于买卖销售。 绿柳这段时间在忙点心铺子的筹备工作,普通的嫁妆也都筹备上了,采莲又开始经常呆在朱阳县的“美丽坊”,因为要专心婚纱的裁制问题…… 李薇另外赠送了几块香料,新娘子应该香喷喷的,只可惜那味道不止是采莲嫌弃,就连阿圆闻到了,也会接连不断的揉鼻子打喷嚏…… “大家小姐可是都喜欢选用这些香料熏衣服的,瞧你们姑嫂两个娇气的,当新娘子的时候不都得这样?画的浓妆,熏得香,到时候,受不了这味道也得咬牙受着!”李薇差点儿没再次使用上鹰爪功,这香料可是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找来的。 采莲整张脸都哭丧着,抓了阿圆急忙求救:“我以后可不做鬼似的新娘子,嫂子你那天给我化妆,我也不用这种熏香,这味儿冲的,一闻见就想吐。” 前一个要求完全可以满足。事实上阿圆也不喜欢现在的新娘妆扮,刷一张大白脸就够恐怖的了,还要描两道“蚕”宝宝一样的短眉毛,涂两个红红的猴屁股脸蛋,再遮掩出一张樱桃般的小嘴巴,剩下的区域就全然不管。 新娘子不是哪个岛国的歌妓,根本犯不着这么糟践容颜的吧?就算阿圆不肯亲自操刀,采莲自己画一张美轮美奂的脸面都没问题。 只是这香薰的味道可难办了,总不能勉强自己受罪呼吸这些东西。 阿圆无奈何又要开动脑筋了,拍打着采莲的后脑勺许下诺言:“这两件事儿就都交给我了。保准你做一个漂漂亮亮还香喷喷的新娘子。那香味儿还得让你喜欢……”。 小采莲那骨子里就是一个农家姑娘。双手一拍就提了要求:“嫂子最棒了!香味儿我喜欢野生的自然的,槐花味儿枣花儿味闻起来都很舒服。” 小姑娘莫不是以为阿圆是要为她酿蜜?槐花蜜枣花蜜那可是前世阿圆的最爱…… 阿圆摇摇头先把馋嘴放在一边儿:“想要这样自然的清香味道,那得做出来精油和香水,好在你大哥就要回来给你主持小定。我得抓紧琢磨这香水的做法儿,精油也是很重要的原材料,我还需要一套专用器皿……”。 据说,香水就是为了爱情诞生的,每一丝香气都充满了爱情感性的味道,最能让人经历奇幻瑰丽的旅程。 据说,喷了香水的女子,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情感便藉由香水从她内心深处迸发而出。那她便会与她最爱的人和最深的情感相结合。 据说,香水可以传递知性与感性之美,强调女性的内在美感,展现与众不同的美丽,优美清新柔美的香气。可以使每个女人散发出不同的女人香,尤其烘托渲染女性的婉转与妩媚。 女人真的都是贪得无厌的,已经独自拥有了五双形态各异的高跟鞋的采莲,现在,又多了一样全身心盼望的新东西——香水。 迷糊阵的温室里据说有几种果树苗要开花了,适合采莲的纯天然味道的要求,阿圆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准备一套简易的蒸馏仪器。 有时候觉得,在美容院里打拼的那些年是最有用的,磕磕绊绊中学到的都是有用的东西,比如现在,准备做植物精油…… 最起码得具备酒精灯、球形烧瓶、烧瓶固定架、冷却管及蓄水器,还需要小滴管、一大一小的深色玻璃瓶。 这得说采莲小丫头是员福将,白承光马蹄得得回到“幸福苑”,还带着一个腼腆的年轻人——齐子玉。 齐家小伙子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小心翼翼的劲儿头谁都不能碰。 等齐子玉屏住呼吸,像献宝节目似的把包裹一层一层打开,阿圆和采莲就都看愣了。 这小子没白在祁阳县呆着,包裹里的玻璃制品已经很有模有样了,这次最新奇的物件就是玻璃瓶,肚子挺大,瓶颈口却很小。 要知道现在可没有制作玻璃器皿的模具或者成熟的理论基础,一切都考靠他和小五的脑袋瓜和手指头一点点摸索,到底这肚子大瓶颈小的玻璃瓶是怎么做出来的?阿圆正缺这样一套家什呢! 齐子玉脸上放着光,刹那间迸发的自信,让人忘记了他的瘦弱小身板儿。 “我——在祁阳县城里面,见到了一个吹糖人的老伯,用一根细细的麦秆对着一块融化的糖吹,就可以变幻出好多花样,小老鼠偷油喝,大鹏展翅,骏马奔腾……,我就想——玻璃成型前也是汁水,那是不是也能吹出糖人般的形状?” 于是这傻小子就玩命儿似的练习上了,玻璃水要比糖汁浓重,肺活量不够的人根本吹不动,可是功夫终究不负有心人,三天以前,齐子玉吹出了第一件作品。 当然,现在这两件玻璃瓶只是一个开始,齐子玉抱着两个宝贝跟着姐夫赶回来献宝,他需要得到阿圆的肯定,然后就可以继续在玻璃的世界里继续畅游下去了。 阿圆现在是彻底弄不清楚这误打误撞烧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了,前世里的玻璃跟这个确实很像,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玻璃汁水还可以吹出糖人的形状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子玉你真棒!姐姐为你骄傲!这些玻璃瓶很漂亮,姐姐很喜欢!”阿圆向来不吝啬夸赞,齐子玉那双跟阿圆非常相像的杏核眼儿,刹那间更有神采了。 “我这儿还有新的任务,你来看……”,阿圆开始口说手书,宣纸上再次勾勒出几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吹的烧的捏的都行,争取把这几样东西都做全了,还要结实耐烧。” 阿圆描画的就是做精油需要的玻璃器皿,目前看来,齐子玉很有希望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姐姐你放心,子玉肯定能把这些东西做好,我现在就回去看一眼娘,然后回祁阳县给您做好再送过来……”。 没想到齐子玉还是这么一副急脾气,白承光坚决不同意,这么懂事的妻弟一定得留下吃顿饭,然后送回齐家庄看望他母亲。 阿圆在急急忙忙收拾礼物,除了两双男孩子穿的手织袜子,两身男装,还有送给齐家后母的吃的用的穿的戴的…… 有弟弟的人是幸福的,连带的也不讨厌那个后母了。 张大山照例去做“护花使者”,好在这“花”再不会穿上女人衣裳了,自信的男人很容易就增添出几分英气。 送走了弟弟,阿圆回到屋里的时候,采莲还在对那对儿玻璃瓶爱不释手,菲薄菲薄的大肚子,晶莹剔透的特别美丽。 其实这种货色还不会被阿圆看在眼里,前世里美轮美奂的玻璃艺术品可没少见,绝对不是这种吹起来的大肚皮可以攀比。 “你要是喜欢,成亲时让子玉给你多烧几对儿这样的瓶子做陪嫁,我还省钱了呢。”阿圆眨巴眼睛逗趣采莲,最近经常训练,采莲的脸皮明显厚实多了。 “那好啊!还有嫂子许给我的香水,都不能耍赖!” 女人对于自己没办法亲眼目睹,却又要在想象中反复揣摩的东西,格外惦记。 “采莲你明天留在家里吧,胡家人肯定把小定的聘礼送到幸福苑来,你再好好打打眼,要是觉得不合适了,咱好赶紧退掉这门亲不是?”当嫂子的就是这点恶趣味儿,逮着采莲就要调侃几句。 绿柳应声从隔壁转过来了,捂着嘴笑嘻嘻:“哎吆喂——嫂子你忘记了最大的事儿,明儿小定,按照常理,还得提前互相交换庚帖,找人算算他两个的生辰八字合适不合适呢!” 虽然胡夫人早就笑称过:“采莲姑娘一看就是旺夫兴子的命。”那这正常的程序也得走一遍。 这古代杂七杂八的老理儿还真不少,阿圆权当都是玩笑,拽着绿柳欣赏采莲自备的婚纱嫁衣,这还只是草样儿呢,小姑娘对待自己可真肯下功夫,计划着成亲那头三天要换十几套衣服。 只可惜齐阿圆的新婚就那么草草的混过去了,这辈子还得算没正儿八经的成过亲,阿圆再看向进屋的白承光,那眼神就算不上多么友好了。 ps: 感谢紫晶果子、雯雯心心、云枫树、雪歌1972的粉红票,感谢warqh的打赏,爱你们! 第四百二十五章 找牙的问题 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照相的技术,要不然还可以补上一本婚纱照,失去的豪华婚礼是不可能弥补的了,除非阿圆还有再换一个下家的决心。 白承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枪的,观察着媳妇的神色不善,立刻想辙儿:“那个——我去请无为道长给采莲和胡公子合合八字……”,说完话就溜之大吉。 其实这事儿还真得早办,万一这八字相克,婚事还得另外琢磨。 白老二从外面回来,先找到阿圆报喜:“嫂子,你那个皮影馆已经全部拾掇完毕,还排出了三场老戏,就等着您点头,放炮仗首演了。” 要是不说还真就忘记了,自己可不是一回朱阳县就开始着手倡导皮影戏了么?年前年后的这么一忙乎,那几个家丁还真就做成了事儿了。 “这戏馆都是阿三操持的吧?那就安排他明儿唱首场,免费给观众讨个乐呵,三天后我们再正式开张。” 这也是为妹子庆贺小定的意思,采莲听说了果然就眉飞色舞。 “那我就明儿偷溜进去看个首场演出,反正这小定啥的也不需要我露面。”采莲这是心野了啊,姑娘家抛头露面现在也不在乎了。 白承宗挠着脑袋想起一件疏忽掉的事儿,“哎呦哎呦——”的往外就跑:“嫂子我怎么把你原先画的图纸给丢脑后了?爆米花搭配着皮影戏你不是说过是绝配吗?我得抓紧去做机器——”。 其实老二的两轮车三轮车卖的就够火了,贷款销售的盈利比当场点钱还丰厚呢,目前的整个省城都能看到他的产品行进的足迹,白家二掌柜,已经成为登州府首屈一指的买卖人。 不过这钱挣起来哪有嫌弃多的?把爆米花机器给忽略了可绝对不行,这不符合商人的脾气。 反正自己手底下就有铁器作坊,而且还规模之大超过了京城阿圆的铺排,二掌柜直到晚饭时都没有回家,肯定是跟爆米花机器较上劲儿了。 白承光回来的还算是早,据说是去了城西的一处道观。无为道长对这两个八字表示满意,还说采莲妹子的八字格外的好,胡夫人原来夸赞过的“旺夫兴子”都还不止…… 没人不爱听好话儿,采莲低着头笑得贼兮兮的,绿柳和阿圆也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她们倒是不害怕这八字不合的结果,重要的是好事儿临头了,再出些妖蛾子可就扫兴了。 乐呵呵的白老大把采莲和胡不语的八字庚帖递给媳妇,这是长嫂的权力,应该接过来恭恭敬敬的奉在桌案上供奉保存。如果三天之内家里没啥异常。那就证明二人确实有缘分。可以成婚。 阿圆对这八字的说法压根就没明白,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跟天书似的。 “那个——甲子——丙申——辛丑——壬寅——是什么东西?直接就说是年龄多大了,什么时候出生的不就得了吗?弄这么怪里怪气的……”。 好在没人听清楚她的嘀咕。绿柳正安排丫鬟端上来新近研发的点心,请大家品尝。 “我把铺子找好了,两个家丁带着木匠在那边收拾着呢,等凑齐了十几样点心,咱的铺子就开业。” 有了事业的女人神态就是不同,大大方方的早看不出一点原来做过丫鬟的气质了,在座的都是自家亲人,也分别都不同程度的对餐饮领域很感兴趣,于是每人一块点心细品。还要说出优点和缺点,可以怎样改进。 “我建议你这几样点心用咱家的鲜牛奶来做,保证比添水的还要美味鲜香……”,这是阿圆的评点。 “要我说还是厨娘的手上力气不够,这蛋液打的还不够到位。就像我原来做拉面揉面,火候不到,那面条就不筋道……”,这是白承光结合着自己的厨艺提缺点。 …… 绿柳是个有心人,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掂着炭笔记录了下来,皱着眉头咬着嘴唇,那认真的劲儿,恐怕很快就能占领整个朱阳县的点心领域。 “其实老三揉面的功夫就很不错,要不然你们就雇佣他做个点心师傅?这段时间那小子的脾气真的改了,训练起来没叫过苦也没叫过累……”,白承光的铜铃豹眼都不会转了,搓着大手小声提出建议。 这么一说吧,屋子里立刻就噤了声,确实,白老三终究是大家的一块心病,大的小的都在热热闹闹吃香的喝辣的,就单独把他抛了出去,还差一点儿就成了真正的叫花子、混混儿地痞。 尤其是现在,原本混的更没有人样儿的齐子玉,也忽然间就成了玻璃制品的能人,白老二已经把那些艺术品分销到四面八方,那卖的可都是天价儿。 齐子玉得到的赏金分红,已经足以在朱阳县城内翻盖一所小庭院,这才是几天的功夫啊?男不男女不女的瘦小子,就成了“钻石王老五”的身份,听说齐家后母已经在广撒网给儿子提亲…… 采莲和绿柳都把眼睛看向了阿圆,白老三的命运似乎就掌握在这个长嫂的身上,那个混小子确实没有大出息,胆子小心眼小又容易盲从,就别指望他单独创业了,大家伙儿吃肉,压着他喝些汤是最合适的。 白承光眼睛里面的恳求又来了,铜铃豹眼也会表达情绪,阿圆拢拢额头的碎发丝,轻描淡写来了一句:“我没意见。” 长嫂而已,犯不着为这种事情抓心挠肺,白老三改好对他自己好,改不好,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顶多被惹到了,再给那个没良心的小子狠狠一击。 白家兄妹俩非常开心,就好像真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孩子们放学回来了,当然都是跟光爹亲热,俗话说得好啊,“近的不亲远的亲”,相聚的时间太短,光爹的百依百顺很对孩子们的心思。 小儿子这次真的犯犟了,留在军营里还想扎根是怎么的,连小姑姑的小定礼都舍得错过了? 白承光也在回答展鹏和好好的提问:“展堂那小子心大,这几天跟着黄师爷在背什么古籍,说是只要背完这几本书,就可以尝试着自己写文章了,黄师爷还许诺了说,展堂的手小写不了的话,就口述,他来代笔……”。 简直是瞎胡闹!阿圆在一边暗暗咬了咬嘴唇,现在不是当初的艰难时候,小阿文被形势所逼着玩了命儿的向上考,如今家里啥都不缺,展堂小子非得费那个劲儿干啥?本本分分的当小朋友,好好享受美丽童年不是最舒服的么? 也不知道哪个黄师爷的真实本事到底咋样儿,可别带着咱家的小儿子学到茄子地里去了! “不是在军营想更好地操练武功吗?成天背书的话,非得在祁阳干啥?回朱阳县,回京城找阿文教、找袁叔教不比黄师爷强?”阿圆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直直的对着丈夫发问。 白承光在媳妇的一千度高压下只能继续搓手:“那个——武功没耽误,巴子从早到晚教的尽心着呢,黄师爷——也是有本事的,万县令说过,黄师爷就是生不逢时而已——”。 可怜的娃儿没有美好的童年了,又是背书又是练武还长身体不了?当娘的悲从心中来,搂着小展鹏就想大哭一场。 可是这个大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小手推开母亲的脸,脆生生的还抗议上了:“娘,展堂整天练功背书,我却天天带着一帮小屁孩儿玩,等展堂回来,啥都比我强,我还怎么做他的大哥?” 展鹏多聪明啊!提前就想到了今后的老大地位的归属问题,目前在幼儿园里瞎跑的欢畅,可是弟弟回家以后怎么办呢?难不成真的让位儿让贤,再改叫展堂一声“哥哥”? 尽管,按照朱阳县的习俗,孩子两周岁是不能庆生的,但是,少了仪式,也不代表这仨孩子就不是就要满两周岁了,现在的展鹏,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无论当娘的怎么觉得自己的方法是最合适的,人家孩子不认可,你这个教育也不能算成功。 白承光遇到母子俩撞击的时候,总是悄没声儿的躲在一边察言观色,这会儿手里又搂着个闺女。 哎,还是这闺女正常些,知道在幼儿时期要及时行乐,一手抓着点心,一手抓着一个亮灿灿的发夹,跟他爹一模一样的铜铃豹眼眨都不眨的关注着战局。 阿圆竟然感到了理屈,双手也不能去拥抱儿子了,还一时半会的没收回去,在半空中支棱着十根手指头。 “你——想咋滴?” 展鹏酷酷的拍一下小手:“娘,大山叔叔的功夫,可比巴子叔叔的厉害是吧?那得让大山叔叔每天晚上教我功夫,最起码,大哥得永远打得过弟弟才行。” “你们是亲兄弟!还用得着在拳脚上分胜负?就算你整天被展堂打的满地找牙,他也得叫你一声哥!”阿圆这是慌不择路了,哪有这么劝孩子的呀? 小展鹏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确认了一下还没长全的牙齿位置,这才放下了心。 可是,愤怒的火光在他的眼睛里面闪烁,小家伙儿快哭了:“我要是被弟弟打的——得整天找牙,那我就不做这个哥哥了!” 瞧瞧,多有志气的娃儿啊! ps: 感谢aadg、lizzie110的打赏,感谢偶滴号怎么没捏、猫猫很小的粉红票,爱你们! 〖 第四百二十六章 热闹的日子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四百二十六章热闹的日子 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去认真对待的东西,比如哥哥和弟弟的称呼,比如本事不如人…… 阿圆再一次享受了一把挫败的感觉,明明是自己为了让他们享受毫无压力的童年,应该被感激才对,怎么就得到了儿子的眼泪控诉和委屈了呢? 白承光又在和稀泥了,丢下女儿抱起儿子哄劝:“展鹏不哭,展鹏愿意跟着大山练武,那就练,当哥哥的确实不能被弟弟打败,爹回头跟你巴子叔嘱咐一声,少教给展堂点功夫,都让你赢!” 这次更加的不得了了,小展鹏撇着嘴绝望的看看傻呆呆的母亲,又看看憨不冷等的父亲,终于“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没人理解多寂寞啊! 到最后,还是人家张大山在门外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步跨进来抱起了小主子:“跟大山叔走!你娘跟你爹,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他们不懂江湖规矩!” 这是**裸的被鄙视了啊! 没当过爹的人怎么能懂得白承光的心思?带孩子可不是武林比武大会,口头上哄孩子两句又怎么啦? 据说当天晚上,展鹏小朋友就飚上劲儿了,拳打脚踢的跟着张大山玩的不亦乐乎,当爹娘的还没一个敢去操持着叫早睡觉的,大儿子要是发起脾气来,那可不好治。 “我下决心从此放手不管了,这俩儿小祖宗爱咋地就咋地。幸亏咱还有个懂事儿的小闺女,好好的教育问题可不能放松。”齐阿圆躺在炕上嘟嘟囔囔,思谋着把教育重点转到闺女身上。 “媳妇儿你别跟自家的孩子较真儿啊,咱白家光宗耀祖可是得指望儿子们……”,白承光终于洗漱干净了爬上了炕,一出口就不对阿圆的心思,早知道这厮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多次教育还是没收敛。 那就再接再厉补上一脚,白承光隔着被子几乎没滚下炕去。抓住了媳妇的脚丫子还试图解释:“媳妇儿我不是看不起女娃儿的意思,好好就是我的贴身小棉袄,我可比对那俩小子还宝贝着呢,可是闺女你不能当小子去要求啊,就叫咱好好吃好喝好玩好就可以了……”。 仔细想想这话其实也有点道理,看起来也是一番疼宠闺女的意思。但是当娘的对闺女还有更高的要求,本来是想等年龄大点再接受训练,现在既然两个小子都要苦练武功了,那没道理单单剩下一个闺女。 “哼!等明天我就跟张大山说,还得让好好跟着哥哥一块儿练功,虽然说可以只做深闺里的小姐。吃好玩好穿好的没问题,可是谁知道这辈子谁能碰上啥事儿?学几招防身的本领有备无患。我可不想养一个出了事情就只会哭哭啼啼的娇气闺女!” 阿圆又在摩拳擦掌了,貌似前一段时间也做过类似的安排,三个孩子都跟着张大山训练,后来就不了了之。 当女人斗志昂扬的时候,聪明的男人就会选择投降,没错的,白承光经过几年的磨合。如今已经可以跻身入聪明男人的行列,只不过。前面还得再加上一个定语:偶尔。 这次就很争气,初春的火炕烧的暖暖的,不适宜跟媳妇儿非要争出个子午寅卯,刚刚清洗干净的身子还是香喷喷的,嘿嘿…… “咱今儿得早睡,明天还有正事儿呢,得养养精神先……”。 其实适宜的睡前运动还是很能滋养精神的。 第二天风和日丽,春姑娘终于开了窍似的,“幸福苑”里里外外的树木一下子就全泛出了黄绿色,甚至还有心急的伸展开心形的小叶子。 厚棉袄似乎一下子就穿不着了,宋好好换上粉嫩嫩的春衫,希冀着可以近距离观看一下胡家姑父来送聘礼的场面,结果没能如愿,还是被母亲驱着赶着到幼儿园去了。 采莲说到做到,一大早就带领着丫鬟小厮回朱阳县城准备去皮影戏馆看首演,一夜未归的白承宗也派人捎了信儿,他会直接带着新出炉的爆米花机器陪妹妹,当然,顺带着让手下做几笔生意。 这还不如人家李薇仗义呢!等孩子们都入了园儿,就赶紧的过来了,还专门关注了一下郡主府里的空间大小,许诺说,如果聘礼太厚重了,盛不下,完全可以挪一部分去她那里…… 要不说有个闺蜜好处多多,李薇一来,阿圆的笑容就没凝滞过,带上绿柳,这姐儿仨又开始一边闲唠嗑儿,一边飞针走线。 只有白承光是一大闲人,全身心等着胡家人上门,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的不安宁不说,还跟嫁闺女似的紧张万分。 好在胡家小哥儿也是个心急的主儿,没到正午就浩浩荡荡率众前来,媒婆子反倒是个摆设,反正这喜事压根就没她的功绩。 胡不语这小子还挺会拍马屁,不言不语的一进“幸福苑”的大门,就得到了阿圆和绿柳一干人的满心欢喜。 为什么哩? 这小子的聘礼不少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的是拉聘礼的车子太合心意了,一拉溜儿十六辆,都是擦的湛湛新的白氏出品的三轮车,没办法不让白家人满意。 有这份心意大家都开心了,于是没人再关注聘礼的多寡,白承光将军今儿对谁都抱着老拳施礼,铜铃豹眼再次笑眯眯。 胡不语今儿穿的衣裳可是真好看,明眼人瞄一眼就知道肯定是采莲出品,独特的设计让这个少年愈发显得玉树临风,能读书的人,还能做到不迂腐,让采莲遇到了也真是难得。 本来是要招待胡大公子和媒婆家丁吃顿午饭的,可是,胡不语听说采莲去看皮影戏,怎么能放心?那一定得去看护才行啊! 两个人可以私下里交往的事儿还是阿圆允许的,这会儿自然也提不出异议。 请推荐 找小说,请在百度搜索书名+看书窝更多更好无错全文字首发小说,尽在看书窝。 第四百二十七章 流水线工艺 <!--start--> 按比武规定,应该是逸子宁对阵腾伯雷与石天的胜者,但二人两败俱伤,都不能上场比武,所以逸子宁自动胜出。而接下来便任逍遥对阵许青仁。仙剑派与世无争,高手虽多,却从不争霸江湖。任逍遥是仙剑派百年难得的奇才,20岁,便已将木、水、火、土四行修至大成。眼见许青仁实力惊人,他仍走上场,拱手道:“请指教!” 一柄闪闪发光的巨剑快速无比地冲向许青仁。这可不是御剑,而是生成巨剑时已设定攻击目标。巨剑会一直攻向设定目标,除非施术者真元力耗尽或者失去意识,否则巨剑会不停地向目标攻击。 当晚,四人便在铁手门谈论今天的比武盛会,兴之所至,豪饮至深夜。 许青仁大笑道:“好,我收回原来的话,你不是虫!”说罢,他一声长啸,向巨剑冲去。只见他全身闪着金光,右手拳头一拳轰向巨剑! 逸子宁大怒,甩开铁七跳了出来,道:“大胆小辈,逍遥山哪容你蔑视!”说罢,青风神剑指向许青仁。 在场很多曾参加比武的人,都满脸怒容,大会的举办者逸子宁更是气得双手发抖。幸而被铁七按着,否则就要跑上场拼命。 “哈哈哈!”许青仁大笑道:“潜龙争霸?哈哈,潜虫吧?这些可怜虫还想当龙?”徐锋虽然没受伤,但实力差距已大得让他无法想像,连忙认输走开! “潜龙争霸”大会举行两天,第一天已落幕,只剩下8名高手。徐锋虽然败于伏人杰手中,但实力仍是相当高强,五场比武都是速战速决,只是慕容天宇与梁颖心上前打招呼,他却只是稍微点头回应,然后消失于人群中。 许青仁点点头,道:“很好,以你的实力,应该觉察到你与我之间的差距。这更证明了你的勇气可佳,出招吧!” 这次的“潜龙争霸”大会,逍遥山除了逸子宁及一些年轻弟子外,只派出武道武帝入微境界强者铁七主持。这铁七,年过60,但仍身强力壮,只是不喜俗务,所以在逍遥山专门教导武道弟子。此时他面色发白,就像一件难以想象的事发生在他眼前。他走到逸子宁身边细声说了几句,逸子宁脸色一变,与铁七争吵了几句,但铁七面色凝重,最后他无奈地点点头。众人都盯着场上的徐锋及许青仁,没人看到这一幕。 余下的8人分别是逸子宁、徐锋、游侠许青仁、仙剑派任逍遥、大腾族腾伯雷、白马帮冯七、道人宁道风以及震山帮少帮主石天,慕容天宇认为至少有4人实力不在他之下。除了逸子宁与徐锋,还有游侠许青仁以及安平郡仙剑派任逍遥。这仙剑派,不理世事,远居安平郡的奇林山脉中,门下弟子200,全部都是修练道家仙术,弟子较少,但踏入虚域的高手大有人在,圣灵大陆,论强者的数量,除了逍遥山,便要数仙剑派。这任逍遥,刚年满20,但比武中,却没一名对手能在他手下走过5招。至于许青仁,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只知他年过25,自称刚踏入武宗境界的天才,话虽如此,但慕容天宇只觉得他气势逼人,实力深不可测。 许青仁在前一天的比武中威风百面,展示出惊人的实力,但今天气势却完全不一样。前天就像居高临下探视众人的实力,今天倒像是要展示实力。他像一座大山一样俯视着众青年才俊。而众人,永远只能仰视他。 任逍遥的巨剑被轰散后,他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神剑出鞘”这招虽强,但消耗的真元力及精神力太多。他笑了笑,道:“我认输了,许兄实力之强,恐怕30岁以下的青年才俊,难出其右!” 慕容天宇此时衣衫尽湿。所谓天外有天,如果说司马千秋击败他是因为比他多修炼了20年,但许青仁、任逍遥的年龄也只是比大一些,以实力而论,不但许青仁,单是任逍遥这一招,而足已将他杀败。 突然,许青仁大喊一声,一道气浪急涌而出向徐锋轰去。徐锋一惊,手上带着冰霜的长剑奋力一挡,“轰”的一声,长剑被压弯,徐锋直接被轰出场外。狂风扇起,飞沙走石,面对着许青仁的很多观众都被刮倒了一片。 “哈哈!”许青仁大笑道:“你们只是井底之蛙而已!不过如果以30岁以下的年龄来算,相信再过几年,以你的天赋,实力未必在我之下!”说罢,转头对逸子宁道:“逸子宁,你们逍遥山的法宝众多,快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吧,如果不使用法宝,你的实力恐怕不及这位任兄弟呢!”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声巨爆,双股力量相撞产生的气浪让围观的众人睁不开眼睛。任逍遥的巨剑被许青仁一拳轰散,消失得无影无终! “区区青光神剑,怎可能是我之敌,没有其它法宝了吗?”许青仁看也不看青光神剑,青光神剑在他眼中似乎一文不值。 但最后一场比武,许青仁对徐锋,却让人惊奇万分。 “下一场比武快点开始吧,我可等不及了,谁先来?”许青仁在场上大声叫道。 铁七在旁大声道:“少主,别打了!”逸子宁瞪了他一眼,口中念念有辞,数道金光轰向许青仁。这些金光,正是逸子宁以金行之力汇聚而成,力量比暗器强很多倍。只是数道金光逼近许青仁时,许青仁右手一挥,所有金光顿时全部消失。 任逍遥灵符往天上一抛,一道白光闪出,一柄巨剑在白光中无中生有地出现。这不是像御剑那样操控修真法宝,而是由五行之力汇聚而成的剑,虽然金行之力略差,但威力无穷。这正是仙剑派的秘技之一“神剑出鞘”。 二人上了场,许青仁一面微笑与蔑视,只是他的眼神,与任何人接触,都会让人不寒而栗。徐锋与他对峙良久,仍不敢出招。在场的实力高强的侠客,不管是逸子宁还是任逍遥,都脸色大变,冷汗不断从额头上流出。只有实力越高之人,才会感到此时许青仁的气势,似乎身体稍微一动,就能将眼前的障碍全部清除。 任逍遥全身闪着白光。梁颖心细声对慕容天宇道:“这任逍遥将神扩散到全身,全身仅有的真元力都沸腾起来,胜负应该是一招之间吧!”慕容天宇点点头,与许青仁这样的强者比武,不用试探,胜负只在于全力一招。 次日一早,会场上早已围满了人。8人分成四组,分别是逸子宁对冯七,任逍遥对宁道风,腾伯雷对石天,许青仁对徐锋。比武开始,果然不出慕容天宇所料,冯七与宁道风实力虽强,但对逸子宁及任逍遥却无半点威胁,逸子宁与任逍遥轻松取胜,倒是腾伯雷与石天实力相当,二人打得难分难解。腾伯雷是大腾族中甚有名气,但震山帮少帮主石天也被称为震山帮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青年。二人各出奇招,最后两败俱伤,分别退出了大会。<!--end--> 第四百二十八章 香气扑鼻 宋好好说出自己的结论,饭桌上留意到母亲嘴角那一抹止不住的微笑,眼神还总是痴痴的盯着某一个方向,最古怪的是又一次盯的是餐桌桌角儿,就好像能从那里忽然长出一朵花来! 两个小人儿决定偷偷关怀一下母亲,毕竟光爹不在家,孩子们就有义务多孝敬母亲。 张大山这厮肚子里也是憋着坏的,听到了两个小人儿的嘀嘀咕咕,还一本正经的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阿圆这会儿在心急火燎的观察着蓄水器里的动静,这些新生成的物体,跟前世里做过的在澄澈度上有所不同,或许就是器具还比较落后的原因。 其实这简直是吹毛求疵了,那蓄水器里面明明就有花露水,而上面则浮起了一层油,那就是精油了啦!尽管稍显浑浊些,这次试验也应该属于成功的范畴! 不过,由于这种方式取得的精油非常的少,所以要小心的极其小心的,用小汤匙将上面的油取出来放置在小小的深色玻璃瓶中,而花露水则可以放入大瓶子里。 齐子玉没解决为玻璃染色的问题,只能“瞎猫碰老鼠”的碰运气,不确定是哪一种矿物质产生了作用,这几个小玻璃瓶浑身泛红,勉强可用。 又忘记了让张大山多削几个软木塞堵住小玻璃瓶了,阿圆猛地发出一声喊:“大山来——”。 屋子外面就是一阵“叽哩咣当”乱响,宋好好的尖叫声也夹杂在其中,阿圆丢下东西就往外跑,好嘛,两个小人儿在窗沿下刚好摔了个屁股朝下脸朝天儿。 张大山还躲在远处看热闹呢,这会儿子故作无辜的跳过来扶起两个调皮蛋,他心里有数儿,摔不坏。 “小小年纪还学会偷窥了?说,想做什么?”当娘的一看两个孩子身子骨没问题,那脸面可就不好看了。一手一个扯进屋子里要盘问一番。 张大山蹑手蹑脚的想要继续隐身,那怎么可能? “你就是这么带徒弟练功的?扒窗台就是独门绝技?” 郡主的嘲讽权当没听见吧,张大山有应对的好主意,回转身笑嘻嘻的引开话题:“刚才我是去小解,这不听到了郡主一声喊就回来了么?那个——需要小的做啥?” 这会儿谦卑的都称呼自己是“小的”了!阿圆恶狠狠瞪了两眼:“去,把桌案上的小瓶子都安上软木塞,要求堵得严实不漏香气……”。 这满屋子里萦绕的可都是花香,仿佛置身于春日的梨花林,这香味算不得浓郁,可在你的鼻子尖上还萦绕不去…… “小老三”见不得这个。阿圆刚刚松开手。她的小胖身子就扑了过去:“好看——好想——我要——”! 女孩子嘛。喜欢这种透明的玻璃瓶子不稀奇,何况咱家宋好好还是绝品的女娃儿代表,凡是闪光的美丽的物件,就没办法舍弃。 小玻璃瓶浑身通红。多半瓶精油流光溢彩,抓在手心里,只有小萝莉的一个巴掌高。 张大山可不敢跟“小老三”抢东西,只能蹲在一旁估摸着用刀削制合适的软木塞,阿圆心疼的直犯抽抽儿:“小祖宗,里面是娘给你小姑姑做出来的精油,忙了整整一天才做了这么一小点儿,你别都给晃荡干净了!” 没有瓶塞的玻璃瓶,精油本身就容易发散。何况小姑奶奶还在好奇的掂过来倒过去的查看? 关键时刻,当娘的就忘记了自己的权威地位,忘记了甚至可以抓过那小丫头暴打一顿,刚才她兄妹俩还犯了偷窥的错误了呢! 展鹏决心将功赎罪,上前一步抓了妹妹的胳膊。哄劝的口气还是很温柔的:“好好妹妹,听话,把瓶子给娘亲……”。 要不说儿子都跟娘亲呢!阿圆感动的都要热泪盈眶了,可是小姑奶奶可不听这一套,小手紧紧抓着香喷喷红彤彤的透明玻璃瓶叫了一声:“娘!我的宝贝石头可是给了你的,你说过,你的宝贝我都随便要……”。 小姑娘还记得娘亲跟自己讨要那块“金刚石”时候许下的承诺呢!难不成大人的哄骗手段,还得让小孩子同意免单? 好像——似乎——确实——当时说了类似的话的…… 阿圆一张嘴巴半张着收不回去,都怨这张嘴,随口一说就被小丫头抓住了七寸,又不能真的“食言而肥”,算了,下次,再给采莲做瓶新的好了,当然,得偷偷的做。 “那——那你把瓶子给大山叔叔看看,叫他装一个瓶塞给你,香味才不会很快散干净……”。 齐阿圆似乎是第一次完败给女儿,展鹏貌似很同情,还屁颠屁颠的给母亲捶了捶背,但是为什么总感觉他的肩头一缩一缩的呢?莫非——展鹏不但学会了偷窥,还学会了偷笑? 凯旋的“小老三”求知欲很强烈,一边监视着张大山堵上瓶塞,一边向母亲提问:“瓶子里——是喝的?还是吃的?” 阿圆回答的多艰难啊,当人家母亲可真不容易。 “不能吃,也不能喝,是从花瓣里提炼出来的香水精油,给大人用的,可以抹在身上。” 养过孩子的都知道,两岁大左右正在最好奇的年龄,凡事总要问个清楚明白追根刨底。 “为什么抹在身上?” “哦——可以——可以熏蚊子——”。 “为什么只给大人用?小孩子不用熏蚊子吗?” “……” 张大山明显就笑抽了,手里的软木一个劲儿的抖动,郡主难得被逼到了墙角儿,还是被自己的亲闺女逼的。 阿圆再次摸一摸鼻子尖儿,脸上红了还叹了口气,终于决定回归最真实的原因。 “刚才,娘说错了,大瓶子里的花露水才是熏蚊子的,小孩子身上抹点儿,夏日里会很舒服。这个小瓶子里面的香水精油,其实想给你小姑姑用,她不是要做新娘子了么?香喷喷的才惹人喜欢啊……”。 “为什么香喷喷的才惹人喜欢?好好也想让娘喜欢,也抹的香喷喷……”。 “好好不需要香喷喷,娘也喜欢……”。 “那为什么小姑姑要抹了香水才惹人喜欢?小姑姑不香的话,娘就不喜欢她吗?” 齐阿圆终于疯了:“小姑奶奶,你把精油拿去玩吧!看看还有啥喜欢的,通通给你,娘得睡觉了——娘受不了了——”。 于是,当娘的获得了来自儿子的同情,牵了妹妹的小手告别了,还没忘记把两个加了瓶塞的大小瓶子全部搜刮走…… 阿圆决定暂时休息,等明日小孩子都去幼儿园了再重新来过。 可是这一夜她睡得真叫纠结,老是有个声音在耳朵边追问“为什么”,天明醒来阿圆还无比庆幸呢,得幸亏最捣蛋的“小老二”不在身边,这俩比较委婉的娃儿还缠不清了呢! 一下子生下双胎或者多胎的父母确实不容易,因为他们大概从肚子里就经常在一起切磋十八般武艺,教育这样的孩子的过程就是做父母的斗智斗勇的艰辛过程。 老辈子就说过“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你想想,生了诸葛亮的爹娘能不额外的费神吗? 刚刚让思想平稳下来的齐阿圆再次崩溃了,因为早餐桌上没办法吃饭了,“小老三”用净了那一小瓶精油,香的就像一只天赋异禀的小妖精。 梨花本身的香味确实不算浓郁冲鼻子,可精心提炼出来的精油就大相径庭了吧?怪不得今天早上展鹏申请要去隔壁白老二家蹭吃饭,这是已经发现了餐厅就是是非之地啊! 阿圆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喷嚏,然后扭身就跑落荒而逃,就剩下香气缭绕的小闺女,无比纳闷娘亲的异常情况。 隔壁又多了一个来蹭饭的,小展鹏笑得前仰后合,还特别能憋坏,谁问都不说原因。 小丫鬟来替小姐找寻娘亲,隔着门帘子就能嗅到熟悉的香气,这不怪她会占便宜,谁站的距离小姐近了,都会这般香气扑鼻。 “小姐已经吃饱了,让看看郡主为什么不去吃饭。” 阿圆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隔着门帘子对丫鬟交待:“回去跟小姐说,吃饱了就直接去幼儿园吧,还有——叫小姐去我的衣橱里面站一会儿——再去——”。 绿柳两口子满头雾水,真想不明白嫂子这是唱的哪一出戏,不陪着孩子吃饭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好好去她的衣橱里面多站一会儿,体罚吗?那不得面壁吗?去衣橱里面是什么道理? 展鹏的眼睫毛“唰唰唰”乱闪,然后骤然翘起了嘴角,扯一扯母亲的衣服无声笑了。 这是属于娘儿俩的秘密,跟白家二叔再亲也不能透露。 一直到幼儿园那边都关了门,齐阿圆才轻轻松松回家转,张大山又在憋笑了,貌似院子里也四处残留着香气。 阿圆进了卧室拉开衣橱,使劲儿吸一吸鼻子,嗯,“小老三”的工作还算很努力滴,刚才免费做了一把熏香工具——为娘——很满意。 ps: 感谢aadg的香囊!感谢aadg的财神钱罐! 感谢wasy、嫣然蝴蝶、ima329、猪may的粉红票!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 祝朋友们五一节快乐! 〖 第四百二十九章 连锁 厨娘又开始收集蒸馏水了,这次别慌,确认每一滴水都具备更加晶莹剔透的水质才行。 采用人工取得的精油和花lu水,原则上必须在一个月内用完,保质期很短。 更不容易保存的还得是收集来的花瓣,隔了一天就打蔫儿了,阿圆精心的做了挑选,好嘛,估mo着剩下的也就是能捯饬出一小瓶的精油容量了。 张大山这次学精了,已经早早的把软木塞削好,有功夫的人做活儿就是合心意,那瓶塞的边缘就跟经过前世的机器运作过的一样平滑。 提纯之后的酒精点燃上,外面的护卫还很陶醉似的,其实跟着郡主ting享受,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最主要是没有精神压力,也用不着天天动不动就跪地自称“奴才”“小的”…… 要说不好那就一样儿,郡主的行踪不肯安定,大家伙儿可都是京城附近的人氏,这次过年都是留在外面的,还不知道郡主什么时候会有心思回京…… 护卫头子张大山,不也是放下了家里的jiao妻跟着出来了吗?当护卫的就是这点儿约束,主子在哪儿,他们就得跟到哪儿停留。 好在郡主大人心里也是有数儿的,这不是正在跟张大山交待这件事儿吗? “京城那边年前年后的就没来个音讯,我看还是派几个护卫回去一趟,你给他们捣开班儿,分几组轮流也回家里看看,多陪几天家人也是应该的。” 张大山很兴奋,立刻掰着手指头历数护卫里面谁更需要回家看看。 “三子家估mo着孩子都要生了,这次必须得先安排他回去,还有大奔也得娶媳fu了,家里据说已经给他定下了亲,干脆,叫他回京先完成婚事儿……”。 阿圆看着缓缓流出的液体一滴滴进入蓄水瓶,心里还ting羞愧的,这些护卫成日里跟着自己跑前跑后,当主子的竟然没关心过他们的生活情况。 “那就你做主多安排几个回京吧,除了给郡主府送些东西,给万岁和太后捎份礼物,也顺便让他们把家事儿都安排好,多呆些日子也不妨事儿。” 这个好消息迅速传了出去,院子里脚步走动的声音都有些急了,张大山开始安排准备礼物,他很自觉,出了京城他就兼管郡主府的管事一职。 还有一个娃儿被你们忘记了呢?要不是护卫们提醒,险些就安排不了了。 “郡主,巴子的婚事也得办了,干脆,也让他跟青儿一块儿回京。” 巴子和青儿留在祁阳县照管“小老二”呢,据说两个人越发的情深意投,阿圆还亲口许诺过,等年后就给人家主持婚礼呢! 主子主持婚礼是很荣幸的,可是那也赶不上亲人都在身边的祝福啊,阿圆挥挥手:“准备成亲的都回京城,让亲爹亲娘欢喜一回,大山你多准备些银两赏赐,还得专门给徐管事写封手书,告诉他要代表我们到各家恭祝,喜封不能少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郡主府的护卫可就少了三分之一,安全问题…… “嗨,大山你怕啥?朱阳县太太平平的,我原来自己跑出去都没问题,何况现在还有你们?你的孩子也到了出生的时候了吧?干脆跟他们一块儿回去!” “郡主你——别开玩笑,我才娶了媳fu没多长时间,也没听说媳fu要有孩子的消息,巴子他们都走了,我是一定得留下的!”张大山这小子最仗义了,护卫头领就是擅长发扬风格。 “那让回去的替你回家看看,也给爹娘和媳fu儿多捎点儿好东西……”,阿圆沐浴在淡淡的花香里,眉目间都是全然的欢喜。 貌似对她来说,在朱阳县的日子,确实比在京城里要舒服惬意的多,没有争斗,没有礼仪的约束。 天大地大郡主最大的感觉,在京城里是万万不能有的。 张大山安排了新的护卫去祁阳县替换巴子,青儿直接不需要替换,阿圆坏心眼的琢磨着,要让小儿子适应一下身边没有丫鬟照顾的滋味儿,说不定就愿意回来老老实实去上幼儿园呢! 巴子和青儿的婚礼,自己不能帮着主持,但这添妆一事儿得提前办理。待得二人来到“幸福苑”,阿圆亲自给的赏赐,青儿另外得到了一套出嫁的银制头面。 巴子总是看起来憨头憨脑的,问出来的问题却很有深度:“郡主,我总看着吴路带兵的架势很迫切,就好像,随时都能出发打仗一样,还有,最近又征了几百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入伍,天天苦练本领。按说,边疆无战事,不需要这般紧张的啊!” 其实白承光也曾经跟媳fu讨论过这个问题,小皇帝为什么一定要在祁阳县埋伏奇兵,还如此加强训练,这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不知道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儿,只要自家没有谋逆的念头,就随便小皇帝折腾吧! 一干护卫离开时,柳树彻底的绿了,北方迟来的春天,终于张开了笑脸,地面上的小草,不但一夜间探出了半个身子,蒲公英和苦菜的花朵,也黄灿灿的在风中摇曳。 武林高手加工过的软木塞效果不错,搁置了几日之后的精油瓶子,依然香气馥郁,阿圆下一步就可以尝试调配精油香水和各种简单易操作的鲜花型香水与绿se植物型香水了。 她重新做了酒精和蒸馏水的提纯,用纯单方精油和纯酒精混合,不添加任何的蒸馏水做出的香水香味更加持久。 或者是“赋香率”较低的淡香水,采用了百分之八的精油,百分之八十的酒精,和百分之十二的蒸馏水,它的持香时间就会较短,大概在3个小时左右。 适合男士使用的很肖似前世的“古龙香水”,采用了百分之四的精油,勾兑百分之八十的酒精,和百分之十六的蒸馏水,它的香味儿不但清淡,持香时间也仅仅保持在个半小时左右。 采莲泡在郡主府的时间可不短了,没办法,臭美的女人没有不热爱香水的,在收到了嫂子的第一瓶香水馈赠之后,小姑娘就疯了。 绿柳没工夫琢磨这个,她操持的点心铺子终于开张了,还囊括了皮影馆小吃店等等地方的供货服务,都跟自己有关联,不照顾她的生意那也不成啊! 李薇白天在幼儿园转悠,到了晚上也会一头扎进香水堆儿里,三家的丫鬟也全都上场,趁着春和日丽家花野花都齐齐的开放了,此时不留香,再等何时? 齐子玉的玻璃瓶越烧越漂亮了,据说发现了一种石头中固有的颜料,多次试验之后,已经可以做出深褐se和深青se的玻璃瓶。 张大山只能高价去采购“香柏”那种软木材料,好在,软木塞用料不多,好在,香水的价格足以应付更高的投入。 热溶法和冷制法都玩熟了是什么概念?丫鬟们自己就可以独立操作,取酒精装入玻璃瓶中,再选取三四朵香气馥郁的鲜花,去掉花托、花萼,放入酒精中,将瓶子置于沸水里面加热少半个时辰,自然冷却至常温,再用纱布滤去花瓣,滤掉少量沉淀,就可以得到一种香型的香水,密封起来放置在yin凉处备用就可以了。 最简单的就算冷制法了,把花朵洗净揉搓后,置于酒精中,密封3到5天,滤去花瓣等杂物,即可成功。 阿圆还提前筹备了绿se花香型香水,等夏日里最为适用。 采莲说:“嫂子,大自然中的鲜花五颜六se,芳香植物又是数以万计,利用酒精溶浸鲜花和芳香植物竟然就可制成多种自己喜欢的香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mi蜂!” 不过,mi蜂可不会做香水挣钱,再加上造型奇异晶莹剔透的玻璃瓶,这各式的香水,任谁来说都得卖上个高价天价! “美丽坊”在迅速进军周围的县城,玻璃门窗一安装就可以开业,训练有素的小姑娘们除了做日常的销售工作,集中点都在香水上面。 太太夫人小姐们都别拘着了,您可以免费先试试咱的香水,正确的使用方法咱给您示范,您给评评,算不算的上高雅高端? 若要持续的淡香,可在手腕脉搏处,耳后,颈上动脉处擦上少许,这种比较清香。 若嫌香味太淡,可增加脚踝,膝盖背部,盆骨内侧,侧腰等。因为香味都是由下而上挥发的,这几处的香味略显……嘿嘿,您懂得…… 若对直接接触皮肤敏感的人,可将香水喷洒在空气中,然后将衣服和人从中间来回穿走而过,留下的余香才最至真至纯。 这么贴心的服务谁能受得了?连带的采莲的自制化妆品也都畅销,朱阳县总店这边几年来培养出来的精英手下可都放出去了,采莲出自嫂子的化妆术那也魔力尽显。 最近白老二也有些疯魔了,妹妹刚开始开连锁店,小姑娘家总不能成日的在外面跑,他就跟着走到了每一个县城,比胡不语还要上心。 ——以下不会计入收费——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每日9000字,三更^-^ 书名:侯门福妻书号:3112859 简介:她从未想过自己耗尽了一生只对两个人好,却落得最终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场。 眼一闭,本以为会hun归黄泉, 却不想已是重活一世……rs!。 第四百三十章 意外来客 胡公子现在觉得压力很大,未来的准媳fu本事忒厉害,几天没见面,就把买卖做到了四面八方,可自己还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穷秀才呢! 采莲的意愿是把婚期定在初秋,那个时候连锁店都能走上正轨了,准媳fu的嫁妆会无形中又多出不少看点。 胡夫人这段时间专心给儿子收拾婚房,就在县衙附近买的院落,简简单单只有二进,没办法,胡县令当着官呢,又是个清水衙门官儿,多少年都没得到过提拔,能买个院子就算不错了。 谁也不知道少年的想法,在财力上能力上赶不上媳fu的男人,他认为是很丢份儿的,可是又没办法对别人诉说,家里父母和下人可都是为了自己的好亲事乐的合不拢嘴呢! 自己就剩下这个年轻的秀才身份可以支撑一下了,郁闷的少年钻进牛角尖儿了,可是这还不是终点,新的打击正在快马加鞭奔驰而来…… 朱阳县来了一行轻车简从,领头的是个翩翩少年,chun红齿白非常儒雅,举止从容又赛过了很多成年人的气度。 如果仔细观瞧,可以发现,他的眼神里面饱含ji动,目睹着朱阳县城内的每一寸街道,似乎都保留着他熟悉的记忆一般。 骏马在“美丽坊”店铺前停下,少年的表情非常期待,请路过的fu人帮着进去叫人,可惜,忙碌的小姑娘们只给他一个回答:“掌柜的出门查看连锁店了,不在!” 却原来采莲姐姐还开连锁店了?少年很替姐姐开心,也很遗憾。牵了马回头垂询一下身后马车里面主子的意见:“殿下,我们是否再去幸福苑寻找郡主?” 马车很朴素的样子,封闭的却足够严实,一个成年人的声音传出来:“那就去吧,殿下肯定想念郡主和少爷们了。” “殿下还是不肯跟人多说话……”,少年叹口气,拨马继续前行。 马车夫更是沉默,自始至终都低调儿的跟随着少年的骏马。 这一行人应该仅仅有四个,马车厢里应该最少有两个人,只不过,这一路走来,里面的那位殿下很少出现,更不发声。 “幸福苑”很近,少年的身子开始前倾,他能够感觉到亲人就在附近,“幸福苑”大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都似乎在对他lu出笑容。 看门的保安人员真是尽职尽责,自从添置了幼儿园,他们的任务明显就重了,可是,工钱也跟着涨了,身份也提高了,倒是一个个干的更加有劲儿头。 “停!”两个统一了服饰的保安人员堵在了门口:“请问您是要到哪家去?幸福苑不容外人随便出入,走亲访友的,也必须由我们通知亲友前来领人才行。” 哦?这事儿透着新鲜,少年笑了,不用猜,肯定是自家嫂子的安排。 这样一来,“幸福苑”里面确实就安全多了,少年的一双眼睛四下里瞧,竟然在门卫室旁边还瞧见一个大洞,一位穿着同样服饰的保安从里面跳了出来,又有一个同伴儿跳了进去,好奇怪啊! 不过,神秘了一路的身份现在可以敞开了,少年声音朗朗:“我是福瑞郡主的弟弟,从京城回家探亲,嫂子今日,可在幸福苑么?” 两个保安大眼瞪小眼了一番,叫福瑞郡主嫂子,那应该是白将军的弟弟,这模样可是长得不像。 “跟上次被扔出去的那个——弟弟的模样——”,一个保安猜测道,仔细看来,确实,少年跟白老三上次前来时的五官相像。 该不是又来一个招惹郡主生气的吧?看气度倒也不是猥琐的,保安抱拳施礼打个哈哈:“请容我去郡主府禀报!” 其实保安们还是不大了解郡主家里的情况,除了一个白老三人品差点儿,其余的都得算可以。 张大山一听禀报就亲自跑出来验看,牵着马笑眯眯的可不就是当朝司马白承祖吗?怎么一身便装就跑回来了?身后还根本没带几个人? “司马大人——”,张大山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就好像暖春里当头罩下一团冰雪,其实就只是白承祖身后的马车夫掠过一个眼神…… 大山兄弟那也是从皇宫里混过日子的,知道这种终极杀手应该是皇帝身边的人,于是老老实实地抱拳施礼:“郡主在家呢,里面请!” 马车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张大山这心里直犯嘀咕,到底里面来的是哪位厉害的主儿?用得起这样武艺高强的马车夫? 保安们倒是很会来事儿,确认了阿文的身份,立刻就恭恭敬敬放行,还准备屁颠屁颠的帮着推一把马车,可惜,还没靠近两米以内,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震开了。 张大山在前面咧咧嘴,他的身手就算不错了,可惜,只是看一眼马车夫就知道自己那半斤八两根本不够看,真正的武林高手,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让人心惊胆战。 阿圆还在屋里跟丫鬟们倒腾香水呢,这东西越做越上瘾,香气吸多了还可用来唬弄肠胃,老是不觉得饥饿,最近甚至腰身都纤细了许多,这个收获很难得。 小阿文到了家就不需要别人通报了,大呼小叫的在院子里吵呼:“嫂子,我回来了!嫂子,我回来了!” 这声音可不算好听,少年在变声期呢,清脆中又透出几分粗噶,显得怪怪的。 阿圆的心头一下子跳猛了几下,这样一进家就大呼小叫的毛病最数小阿文在行,当年的小男娃儿就总是这样的呼唤好几声…… 香喷喷的fu人掀开了门帘子,张大山一本正经的在外面请示:“郡主,外面应该还有贵客……”。 马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院门口呢,马车夫像是入定似的。 小阿文一见嫂子神情就更加ji动,快走几步到了跟前,声音低低的嘱咐:“嫂子,马车里是宝儿殿下,前些日子受了惊吓,还得嫂子去哄他下来。” 这一路行来非常辛苦,殿下不肯发声,也不肯下车,吃喝拉撒睡就全窝在马车上了,情绪还很不稳定…… 阿圆脑子里迅速转了几圈儿,可惜还是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宝儿来到朱阳县那就是客人,小胖娃子跟自己的关系也算不错,什么都别问了,赶紧的,先让孩子下车休息一下是最要紧的。 阿文站在左边引领嫂子,张大山抢在右面保护郡主,好在那个马车夫见到阿圆,还懂得低头跳下马车站在一侧,不过,还是倔倔的连个郡主都不知道称呼。 “宝儿——”,阿圆先叫了一声,一只大手伸出,马车帘子“霍”的掀开了。 似乎是射进马车厢的光线有些晃眼睛,里面的小人儿脑袋往后缩,身子似乎也在颤抖…… 阿圆的视线完全集中在这个孩子身上,根本注意不到宝儿身边的一个模糊身影,她见过吴路的功夫,知道这种做暗卫的人,具备隐身的功夫。 这还是那个胖墩墩的宝儿殿下吗?怎么会蜕变的这般消瘦?消瘦的——叫人心疼! 可是那五官分明还是那个孩子,而且现在看起来,跟小皇帝非常相像。 “宝儿,我是姑姑,阿圆姑姑,你还认得我吗?来,姑姑抱着下马车,回家里去做好吃的……”,阿圆的鼻子有点酸,因为这车厢里实在有些寒酸,车帘一掀开,甚至还散发出一种浑浊的怪味道,就好像呆在里面的人八辈子没洗过澡似的。 宝儿可是大宋皇帝的长子啊,顺理成章也会成为太子,然后成为新一代皇帝,怎么就邋遢成了这样? 还有啊,殿下出行,怎么不得前呼后拥,就这么两三个人带着就跑出几千里地,怎么想都觉得太过蹊跷。 还有,皇后不是最讨厌让宝儿跟自己接近的吗?就算是被打入了冷宫,那皇帝和宝儿也不会轻易就更该皇后的决定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团暗影开了口:“郡主,万岁有令,宝儿殿下就交给你照看,不能暴lu殿下的身份,请郡主给他一个平民的生活,万岁说,这一生,都不会容许殿下再回宫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轻松,在阿圆听来,却觉得如同打雷一般震耳yu聋,皇帝弟弟,这是发的什么疯?亲生的儿子,就这么被丢弃了?为什么? “为什么?” 可是暗影再也不说话了,宝儿也没有动,一双无神的眸子,呆呵呵的望着阿圆。 做过母亲的人总是心软的,此刻的阿圆就想要落泪,前世的孤儿院再次浮现在眼前,几十个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亲人抛弃了,小小年纪就承受着难捱的痛苦…… 守着孩子的面,实在不应该把话说的这样清楚,这个暗卫的心地太残酷。 阿圆的牙齿有些发抖,不是因为恐惧着什么,而是,齿冷。 她的双脚跨上了马车,双臂一伸,抱起了宝儿:“乖宝儿,跟姑姑回家啦,姑姑的家,就是宝儿的家,弟弟和妹妹都去幼儿园上学了,等明天,宝儿也去幼儿园……”。 ——以下不会计入收费——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每日9000字,三更^-^ 书名:侯门福妻书号:3112859 简介:她从未想过自己耗尽了一生只对两个人好,却落得最终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场。 眼一闭,本以为会hun归黄泉, 却不想已是重活一世……rs!。 第四百三十一章 被抛弃的娃儿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四百三十一章被抛弃的娃儿 有时候,说话的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阿圆的声音始终都没有停息,一句接一句的,终于把宝儿从马车厢里哄了出去。 “小心着,殿下的腿……”,冷酷的马车夫终于吐出一句概念模糊的话,阿圆只觉得怀里的小人儿身子一紧。 “二位是要陪着殿下留在郡主府吗?还是只负责把殿下送到就回去?”任谁都听的出郡主这是生气了,两个殿下的随从牛气哄哄的不像个常人,对待小孩子连点儿呵护之情都做得这么生硬。 “殿下在哪里我们就得在哪里,殿下出了问题我们也活不成。”还是马车夫答了一句话,自顾自就把马车的鞭子丢到了张大山的手里,然后施施然就跟着进院子了。 那名影卫,神龙见头不见尾的,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或者还留在马车里也不一定。 好多的内幕需要问清楚,阿圆的心里波涛汹涌,为什么宝儿的一条腿软绵绵的?稍一碰触,小娃儿的表情就会抽搐? 怀里抱着的是天潢贵胄没有错儿,那是谁残害的这个结果?并且,竟然需要把孩子送到千里之外隐居似的? 宝儿的手臂还算正常,没几步就环住了阿圆的脖子,大概这个怀抱他能感觉到安全,紧绷绷的小身板,慢慢儿的放松开了。 “宝儿——能下地吗?”阿圆进了屋里,犹豫一下。又把孩子放在椅子上,可是,宝儿的双臂紧紧地缠绕在她的脖颈儿,不肯松开。 “原则上——应该能下地走路。”马车夫一直跟在身后,张大山也步步不拉下,作为郡主府的护卫头子,不能任由这样武功高强的危险人士过于接近主子。 “什么叫原则上应该能下地?难不成——这孩子很久没下地走过路了不成?”阿圆听的是一头雾水,这话还越说就越诡异了。 马车夫很坦然,把灾难也能说得平铺直叙:“殿下爬墙。摔了下来,一条腿坏了,御医说,可以走路,有可能瘸一辈子,殿下不肯下地。” 编理由也得编的形象一点儿吧?宝儿多大?三周岁行了吧?这个年龄能够爬上宫墙?骗鬼呢! 深宫之中。历来就是是非之地,有可能走上未来的储君之路上,必然会满地荆棘,这事儿不是秘密,很稀松平常。 “皇后呢?就算是被关在冷宫里,她的母家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吧?宝儿的贴身护卫们呢?都死掉了吗?”阿圆的语气开始冲动的越来越厉害了。任谁看到这样一个小孩子被伤害,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殿下就是想去冷宫看望皇后。才摔下墙去的,据说是皇后托人捎的信给殿下,皇后已经被赐死,皇后母族已经被连根拔起,殿下的护卫和随侍们,确实全都陪葬了。”马车夫一如既往的平铺直叙,就好像描述的并不是人间惨剧。而只是一个久远的小故事。 小阿文一直跟在身边,此刻双手紧握成拳。微微的,也有些颤抖。 宫斗,是个沉重的话题,死上个百八十人,那就跟玩儿似的。 阿圆坐下来,继续抱着宝儿,手掌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一首熟悉的《催眠曲》,从她喉间哽咽的唱出,慢慢儿的,归于平静祥和…… “快睡快睡,亲爱的宝贝……”。 现在的心绪太乱了,不会有助于任何问题,先把这个迷途的羔羊般的孩子哄睡了,才算正事儿。 事实上,自从宝儿成功的被阿圆从马车中抱出去,马车夫就已经开始觉得,皇帝的这一安排是对的。 宝儿自从摔坏了腿,亲眼目睹了那样多的死亡,神智上就有些不清楚似的,经常呆呵呵的出神,拒绝下地练习走路,接受正骨治疗的时候拼命大叫,不肯吃饭更不肯喝药,每次都是要靠武林高手的手段硬灌下去的…… 他又有着那样的身份,没人敢真的违拗他的意愿,不走路就不走路吧,人家是皇子,还能咋地? 可是,拖拉了很长时间之后,他的两条腿都变得渺细了不少,身上也没了那些脂肪肥肉。 这些还算不上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御医检查过后又给的新结论,殿下的那条伤腿,再不走路就完全废了,即使开始走了,也免不了终身残疾——瘸了! 一个皇子,将来有可能执掌江山的人,怎么可以是一个残废?皇家不会容许这样的耻辱存在,更何况这段时间,万岁的心情也很不堪,据说,钦天监的监正已经住在了观星殿上,大宋朝的国难,已经在天象上现出了狰狞之态。 好在,万岁还有一个未满周岁的儿子,妃子所生,也算得上尊贵。 监正东方大人,向皇帝建议,把连路都不会走了的,基本上已经废掉的大皇子送到福瑞郡主身旁,跟三个福娃生活在一起,来化解这一场重大的劫难。 这才有了宝儿出京,静悄悄奔赴朱阳县的历程,白司马带路,还有两位影卫高手护送,也算是全了皇帝一番父子情意。 如果不是怀抱里还有一个孩子,听见这番低语的阿圆郡主,恐怕就得立刻暴跳起来,这事儿,戳中了她的软肋。 小皇帝看起来也是个明君,怎么可以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抛弃宝儿?还说是终生都不让宝儿回京了,以一个平民的身份过一辈子! 平民,是一个什么概念?那只是稍稍比贱民奴隶略强一点儿的社会底层,一代皇子彻底沦为一个平民,去承受无数来自权贵来自贫困的重新打击,只为了保全皇室的脸面,只为了不让皇室里面有一个腿瘸的成员? 阿圆的牙齿咬的“咯吱吱”乱响,眼珠子都开始泛红,她的话,一字一顿:“我不问在京城究竟掀起了怎么样的狂潮热浪,给你主子去信,我齐阿圆接下宝儿了,从今后,这是我的孩子,是死是活,都不需要你的主子来管!” 这话是对着马车夫说的,还有能凭女人的第六感感受到的一团影子,他们的主子是谁?当今皇帝啊,不做二选! 皇帝也没有抛弃亲生孩子的权力!齐阿圆彻底对小皇帝动了气。 请推荐 找小说,请在百度搜索书名+看书窝更多更好无错全文字首发小说,尽在看书窝。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多一个儿子 自家那三个娃儿,都没享受过这种抱着睡大觉儿的待遇呢!阿圆不禁苦笑了。 毋庸置疑,在京城皇城里面的“宫斗”结果,是那个过了气儿的皇后输掉了所有的筹码,包括一干娘家人和唯一的儿子的前程,那获得胜利的又是哪一方人马呢? 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现在的征儿可是长期在身边藏着两个影卫的,那是不是说,自己也会就此位于那两个神鬼莫测的家伙儿严密的监视之下了? 阿圆抱着宋征儿,骤然觉得浑身发冷,眼睛也不敢合上休息,总觉得四下里的空气中都有可能埋伏着人在偷窥。 原来,也就是认识一个“影三”吴路而已,还是一跟了自己就不那么神秘了,现在凑齐了三兄弟,真难以想象,以后这日子还有啥隐si可言? 想起吴路,又想起白承光,阿圆叫了张大山进门。 “你去让人叫将军和吴路专程回来一趟,就说来了故人。”说不定男士们对这件事有新的看法儿。 阿圆的双臂抱孩子都抱的酸痛了,轻轻的动了动,又添上一句:“把二少爷也接回来,他也有故人呢!” 张大山得令,自己又出了一个主意:“郡主,是不是请一个大夫来给殿下看看——tui?” 自己怎么把这般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一见了宋征儿就老是觉得心乱如麻,来不及整理一下首先该做啥。 “一块儿去办!多找两个老大夫来看,再嘱咐下去,征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孩子,叫殿下会惹来灾祸,全都改口叫少爷,不得对外面泄lu征儿的身份。” 恢复理智的郡主就冷静多了,按部就班的处理事情,好在家里认得征儿的人本来也不多,还都是亲近的手下,嘱咐一声就能解决。 掂刀子耍横的事儿,阿圆比较在行,在院子里耍心眼玩“宫斗”,根本挨不上人家的鞋帮子,所以,悄没声的关起门来很重要,千万不能咋咋呼呼的宣扬宋征儿的身份问题。 虽然,身有残疾的皇子其实已经不具备争夺皇位的权力了,对于京城里的“宫斗高手”,已经构不成什么影响力。 “幸福苑”小区里就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大夫,张大山第一个就请了他来,趁着征儿还在熟睡,老人家屏住呼吸把了脉,又蹬胳膊蹬tui的比量了一番。 结论很遗憾,绕了一大圈儿不过可以总结成目前的孩子营养不良了,可是为什么在没有动过手术,也就绝对不会割去某一截骨头的情况下,征儿的两条tui竟然是不一样长短的呢? 马车夫“影二”,可能也是好奇心重,竟然不打招呼就浮现出身影,也跟着上前比量征儿的两条tui,怎么拽,似乎都没办法码放齐整,一条右tui,总是比那条没受到伤害的左tui,短那么一丁点儿。 宋征儿已经在睡梦里愤怒了,左tui使劲儿的往外蹬,右tui却只是有些抽搐,如果再仔细看的话,这娃儿的右tui不但短了那么一丁点儿,还比左tui又细了一点点儿…… 就是这一点点儿的差距,就能够注定宋征儿的未来,必瘸无疑! 老大夫心中有数儿,劝慰阿圆的话说的就很清楚:“郡主别伤心,这个孩子其实也算不得残疾,右tui的骨折部分已经长好,走路做活儿都没有问题,至于行走的姿势会跛一些,其实时间长了,不细瞧根本瞧不出来,小娃子长大了,不会影响啥。” 也确实,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有郡主这个身份护着,孩子稍微跛点儿,绝对不会有人敢当面lu出不敬,长大了,成亲什么的,这么点小毛病也能用身份遮盖住,怕啥担心啥? 阿圆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多谢老人家安慰,走路的姿势如何,跟生命的宝贵xing来相比,确实算不得什么,我心里清楚了,就不劳烦开药了,这个孩子,需要的不是药……”。 征儿的手臂,还是那样牢牢的拴在阿圆的脖子上,这个“小累赘”,将会成为她自己的心肝宝贝的一部分。 “以后,主子的卧室内,绝对不允许你们随意潜伏和偷窥!”阿圆寒着脸对着又要无声无息隐退的“影二”喝斥了一句。 “影二”的身子就半退不退的止住了,忽然回头笑嘻嘻的问道:“郡主,您老是这么抱着小主子累不累?要不要放下来歇息歇息?” 一道光影在阿圆眼前一晃,似乎在宋征儿的脑袋上戳了一下,“影二”的身影就“倏”的找不到了,宋征儿的双臂一松,身子也更加软绵绵的,呼吸均匀的很,进入了深度睡眠一般。 在老娘面前显摆“隔空点xue”吗?好歹前世里也是看过不少武侠小说的! 阿圆终于可以把被点了睡xue的宋征儿平放到炕上,这两条胳膊就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给这个苦孩子盖好棉被,阿圆挪到桌案上托着腮思索,这一天的信息容量太大了,必须更冷静的分析一下。 小阿文心里也揣着事儿,睡了没多长时间就骤然醒来,孩子们的笑声已经在院子里散开,侄子侄女们从幼儿园回家了。 照例一回家就要叫“娘”,就像小阿文进了家门就唤“嫂子”,少年郎走出房门去亲近侄子侄女们,只不知小家伙儿还能不能认得清他。 丫丫是一定没印象了,拽着姐姐的小手藏在后面,展鹏是个稳重的人,猛不丁的还没敢大声相认。 要论记忆人的模样,那还得数“小老三”最厉害,一岁之后见过的人,她基本上都印象分明。 “小叔叔!是小叔叔回来了!”宋好好还tingji动,甩了丫丫妹妹就往前扑,小短tui很有劲儿,小胳膊抓住目标就往上爬,嘴里的称呼可就变了:“阿文!你是阿文!” 指名道姓不算忤逆长辈,最起码在郡主府这事儿就可以常干,就连白承光这个亲爹都可以被叫做“光爹”,叫叔叔的小名儿那就是小菜一碟儿! 而且阿文还就吃这一套,把小姑娘举起来那叫一个亲,连日来的奔bo劳累全部没影儿了,侄女的笑声就是最好的良医特效药。 展鹏开始攀爬阿文的一条tui,猴子似的从侧面前进,三个孩子打小就喜欢这项运动,久经操练的本事,丫丫根本就学不了。 把侄子侄女分到两边抱着,阿文才有心思关注地下的小不点儿,可是实在没有空隙了,只好蹲下身子,用展鹏和好好两个小家伙儿的xiong脯,把丫丫居中夹了起来。 这功夫ting玄,白司马不是个文弱书生呢,能玩得转! 不过,嫂子可出来了,一见这种危险场面就瞪圆了杏核眼儿,阿文那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立刻陪着笑脸,把三个孩子稳稳当当的放回了地面。 “带他们去隔壁跟你二嫂见个面吧!玩的有分寸些,别把天捅下个大窟窿就行。”阿圆可知道这个小弟弟属于表面上稳重内心叫嚣的主儿,再加上腹黑的展鹏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宋好好,没准儿就能重新肆无忌惮的过一把儿童的瘾儿。 “嗯嗯!我们这就去!对了,我给孩子们带的礼物……”。 小阿文一阵风似的又跑回了屋里,回来的匆忙,没备多少好东西,没花完的俸禄都给铸成了各式小动物的银锭子,按照孩子们的属xing分发的,还包括李薇家里的宝儿都有一份儿。 就知道这小子童心未泯玩心没退,送个生肖就一个得了,哪有一个娃儿一小堆儿的道理? “嫂子,没给你准备东西……”,阿文还ting羞愧的,挠着脑袋垂着眼皮。 “你呀,这次回来能多住些日子我就最高兴了,正好,几个孩子的教育你接过去,展鹏展堂要比试谁的本事大,我正没办法呢!”阿圆翘起嘴角很安慰,论聪明论机智,这个年龄段的还就得数小阿文,做孩子们的学识上的师傅最好不过了。 练武么?嘿嘿,既然张大山的本事自甘下风,“影一影二”就别逃过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忙起来谁都省心。 宋征儿也要文武全才才行,现在没人跟自己拼命抢孩子的教育问题了,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那就一定要把瘸了tui的娃儿,训练的跟正常人一样! 知道那两条影子肯定时刻关注着宋征儿的动静,阿圆拢拢头发也转到了隔壁,她需要在宋征儿醒来以前,就得到孩子们的共同支持。 绿柳正兴奋的跟阿文寒暄呢,这个弟弟可是家里的宝贝,少小有为,是朱阳县县城的最大骄傲。 阿圆清一清嗓子:“大家都坐下,我要开个会。” 似乎很久没召开过家庭会议了,小阿文仿佛回到了mi糊阵,一家人就是在家庭会议上表决下一步的生意进展,然后脱贫致富奔小康的。 “我们家里添了一个新成员,将成为你们的亲哥哥,希望你们互相友爱互相帮助……”,阿圆好像很久没主持过家庭会议了,老是说的含含糊糊。rs!。 第四百三十三章 老朋友 “他的名字,叫做——宋征儿——,还记得吗?” 貌似,那个可怜的娃儿,曾经有一段时间成天流连在京城的郡主府的,跟三个孩子是很好的玩伴儿。 展鹏和好好互相看一看,丫丫就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啥,绿柳也是,不了解这些。 “是小胖子?”宋好好记忆人的本事当属一流,出口一问就正中靶心,宋征儿人性还算不错的,最起码,能跟在好好身后老实听话,比两个亲哥哥还强呢!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是——那个小胖儿——可是——现在已经瘦了——”。 提起这个,没心没肺的郡主也是心中一酸:“以后,但凡有别人询问,就说是咱家的孩子,也姓白好了……”。 腹黑的展鹏就乐了:“娘,那就是——白——征儿——白争对不对?” 就说这个姓氏不好起名字的吧?当年三个小家伙儿的名字也起的费劲儿,他们位于“生”字辈上,需要叫做“白生——”! “征儿的腿受了伤,现在还不能正常行走,作为他的兄弟姊妹,你们不可以嘲笑,而应该努力帮助他重新走路,明白吗?” 终于把正题说完了,阿圆松了一口气。 展鹏接过来母亲的旨意。对两个小妹妹嘱咐:“要听娘的话,不可以欺负宋——白争,要教会他走路……”。 人类其实是非常有意思的一种动物,比如家中的长子,就会不由自主的担当起照管弟弟妹妹的职务,就好像生下来就学会了一样。 绿柳帮着阿圆捏捏胳膊,抱那孩子这么长时间,实在是酸痛的很。 “嫂子,这个孩子——很麻烦吗?” 麻烦是一定会的,谁家凭空多出个孩子来都麻烦,可是又能怎么样?有血有肉的小娃子,你舍得往外撵?何况跟他爹关系不错。人家还专门送了两个县城给自己,不就是为的让咱接受这个孩子吗? “不——麻烦,这孩子他娘死了,他爹怕他在家里受后娘的气,就送到咱这里来了。”阿圆轻描淡写一句话,殊不知绿柳那也是出自卢府的丫鬟,跟着李薇没少看世间百态,自然能想象到这个孩子的可怜之处,娘死了,孩子残疾了。家里有后娘。肯定是没办法活了。才会把个小子送给别人养着。 “征儿下面肯定还有弟弟是吧?家里的姨娘肯定还不少!”绿柳手上使劲儿,把阿圆捏的脸上五官都挤在一起,却又觉得舒服了很多。 高贵如皇室,也跟升斗小民家是一样的道理。两个女人都叹口气,还是自家素净,最起码,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娶进家门,也不存在姨娘生的庶子抢夺自家儿子的地位。 “我这个肚子不知是怎么了,生完了丫丫就再也没动静了……”,绿柳又得面对这桩伤心事儿,在这个不懂得正确避孕的年代,女人家那都是一个连一个的生的。不流行中间歇几气儿。 丫丫也一周岁多了,绿柳这心里焦急的很,没有个儿子傍身,老是觉得心底里不踏实不牢稳。 “心急就去看看大夫,把把脉找找问题不就得了。”阿圆是饱汉子不知道恶汉子饥。体会不到绿柳的迫切心情。 “看了呢,找了好几个老大夫,都说没问题,可就是怀不上。”绿柳跟阿圆现在是无话不说了,感情超过了跟原来的主子李薇。 “那是老二长期往外跑的缘故,你要是真想要孩子,掐着点日子,让他回来。”阿圆闭着眼睛享受,绿柳这手法还是跟自己学的吧?行,能出师了! “嫂子开什么玩笑!谁家的孩子还是掐着日子儿来的不成?”绿柳的双手猛地使劲儿,掐的阿圆痛呼一声。 “难道你不知道?这怀孕的日子就是固定的!过了那几天,任你怎么折腾都是白搭!”阿圆嘴皮子上开始放马,虽然这事儿其实很简单的,但是就目前的科技水平,还真没普及这知识。 绿柳一张脸可是红透了,当初嫂子一下子就生了三个,莫非这里面也有神助?就是因为掐着日子怀孕的原因? 这事儿可不能放过,把脸红透了也还得细问,好在,三个孩子已经早就撤退了,要不然,这么多少儿不宜的话还真得少说。 排卵期的问题终于讲清楚了,再把优生优育的概念也普及一下,平时你得养精蓄锐,到了关键点再共同冲刺,就一定能达到理想的高峰。 绿柳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好日子,隔壁的情形却大乱了起来,张大山一步跨进二掌柜家的院子,扯着嗓子眼儿高呼“郡主——”。 三个小的刚才不是出去玩了吗?来了老朋友自然想去见一见,大白天的征儿睡啥觉儿啊,赶紧的起来跟大家玩儿去吧! 这还幸亏的张大山提前打了招呼:“影兄,这是郡主家的孩子,想要去看望征儿——少爷。” “殿下”不能叫了,宋征儿连姓氏都被改了呢! 影一影二这才没有动手,三个孩子欢天喜地的往里面闯,还没打招呼,宋征儿就被惊醒了,一睁眼就开始尖叫“啊——”! 或许是他已经适应了在马车厢里面的日子,猛不丁的换了环境还真受不了,而且是偌大的屋子偌大的炕,他找不到安全感。 三个孩子被他的尖叫给吓到了,何况宋征儿的身子还打着哆嗦,半起半坐的姿势往后缩着,还没耽误泪眼滂沱…… 马车夫影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影一向来懒得现身,这会儿又没危险,自然继续跟空气似的不理不睬。 两个丫鬟进来安慰也不起作用,好在张大山立刻就蹦过去隔壁请了郡主回来。 对待又哭又叫的孩子你就不能客气,蹲一边儿哄劝他根本不会停,一个丫鬟的脑袋已经被征儿挠的跟鸡窝似的了,还竟然下死手往丫鬟眼睛上抓…… 阿圆按住了疯小子的手臂,顺势揽了小身子在怀里,这才软下声音轻轻劝慰:“征儿不怕啊,瞧瞧,我是姑姑,那边,是展鹏弟弟和好好妹妹,还有一个新朋友,丫丫妹妹,征儿到了这里,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什么都不用怕……”。 其实她的嘴角直抽抽儿,因为宋征儿的一张嘴竟然咬住她的一块儿肉,刚刚被绿柳揉舒坦了的肩膀现在更痛了。 受过伤害的孩子也会变身成小兽,引导岔了的话,不是没可能很快就学会吃人,阿圆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征儿的后背,软语温声继续劝慰。 展鹏拉着两个妹妹也往前凑乎,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想要确认这个瘦弱又刁蛮的娃儿,真的是原来的胖小子宋征儿吗? 征儿的小兽般的呜咽终于停息了,也松开了阿圆的一块皮肉,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从阿圆的肩膀往下,也在观察三个小朋友。 他的年龄最大,更应该认得老熟人,可惜,死小子赖在阿圆的怀里,怎么都不肯挪动。 这是又赖上咱的两条胳膊了,现在的姿势可真不舒服,宋征儿上半身粘在阿圆身上,下半身却还裹着被子,这弯腰探背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这边还没想出办法,另一边又乱了,宋好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闺女平时可不喜欢哭哭唧唧的,有时候挨一巴掌都只是耸耸鼻子,现在怎么扮演上悲剧主人公了呢? 展鹏在慰劝妹妹,丫丫手足无措也打算跟着姐姐大哭一场,阿圆心急,索性抱着宋征儿往地上一蹲,全不理会被褥都拖到了地。 “好好乖女儿,不哭啊——”,当娘的都受不了孩子哭泣,何况今儿小姑娘还没犯错误。 好好哭的声嘶力竭,而且完全没有台词辅助,从头到尾都是委屈的“哇——哇——”,这可很久很久没听到过这样单纯的哭声了。 先哭的娃儿被哭傻了,他没有后哭的小姑娘有气势,看了半晌儿的哭戏,宋征儿好像终于想起来这个哭相是谁的了…… “好好——妹妹——不哭——”,这是混小子发出的声音吗?阿圆松开了禁锢住征儿的手臂,虽然这小子的双腿还习惯性的下不了地,最起码,能清清楚楚说话了也不容易。 阿圆直起腰来,把宋征儿送回炕上,又弯下身子,把三个小娃儿都抱了上去,自己坐在一边儿保护着他们不掉下去。 认出了好好,那就能认出展鹏来,丫丫属于小透明,只要允许跟着哥哥姐姐就没一点儿意见。 好好止住了哭泣,就好像那些眼泪是有管道的一样,来去自如的很。 “去端些吃的来,今儿的晚饭,允许你们在炕上祸害。”阿圆一声令下,三个小的都开始欢呼,貌似这个要求曾经提过无数次,都被阿圆无情的驳回了。 这是沾了宋征儿的光,好好甚至拍了拍老朋友的腿:“娘说你不会走路了,让我们教你,还是别教了,你就这么躺着坐着,挺好。” ps: 感谢绿小兮和lizzie110的打赏! 〖 第四百三十四章 功夫之王 最起码能在炕上吃饭,这是病号才有的待遇。 展鹏也很欢喜,拍打一下宋征儿的另一条腿:“没错!你就在炕上吧!以后,我们从幼儿园回来,就跟你玩儿。” 宋征儿那张脸明显有些傻呆呆了,自己低头看看两条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东西。 这顿饭吃的够热闹,三个小家伙儿跟小喇叭似的播放噪音,一个小家伙儿听着,偶尔还能跟着“嗯——”上几声。 很好,最起码这娃儿没有被吓傻,脑子没问题,身子残疾了也没关系!阿圆开心了。 只不过,小孩子总是活泼好动的,吃饱了饭以后,总不能再让三个有手有脚的娃儿还粘在炕上吧?而且,一直希冀着能够在炕上吃一顿饭的宋好好,已经开始深恶痛绝这个位置了,连腿都伸不开的地方,盘着吃饭,再痛苦还有吗? 再也不羡慕成天赖在炕上的人了!宋好好出溜儿下地,拍拍小手下定决心。 “哥哥,咱们去找大山叔练功吧?还得把丫丫送回婶婶儿那边去呢!” 这是要暂时抛弃病孩子的节奏,宋征儿的一双眼睛流露出渴望和羡慕,甚至还有几分哀求…… 阿圆招呼丫鬟们前来拾掇,自己眨巴着杏核眼儿建议:“征儿,反正你也睡了不少的觉儿,肯定不困,那就跟着姑姑去看展鹏他俩儿练功夫好不好?” 这事儿不可能不同意,尽管宋征儿已经自闭的时间不短了,看到熟悉的人,喜欢跟随是最正常的。 可是阿圆的胳膊早就累的要抽筋儿了,刚才征儿咬的那一口还隐隐作痛呢,这会儿就该使唤一下那俩可恶的影子。 “影一影二在不在?出来一个抱着征儿!” 这话说的还恶声恶气的,没听到回应,只觉得黑暗的角落里有谁“嗤——”了一声,懒洋洋的腔调儿。 阿圆被这一声给刺激到了,随手就丢出一个枕头。照着发声的地方砸去。 当然,凭着她的本事,想砸到根本看不到踪迹的“影子”们身上,那是墙上挂门帘儿——没门儿! 砸不到也没关系,重在发泄一下紧绷的神经嘛! 福瑞郡主很久没玩的这般痛快了,凡是能抓到手里的小东西,“噼里啪啦——”全甩出去,照着每一个黑黢黢的角落一通狂砸! “咯咯——咯咯——”,傻呆呆的宋征儿忽然会笑了,而且欢实的在炕上爬来爬去。把能找出来的东西都给划拉到阿圆姑姑的手边儿…… 一大一小。终于把手边儿所有能丢出去的家务什都丢干净了。阿圆这心里头也没那么犯堵了,回过头来,咦?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 宋征儿还张着嘴傻乐着呢,用膝盖行走了一大会儿。小家伙儿还浑然不知,现在,两只手抓住了阿圆的胳膊,正在用力站起身子来,嘴里喷出几个字:“姑——砸——”。 敢情儿这小子的骨子里有好斗的天分儿,做坏事的时候,能全然把身上的病痛给忘记了。 就说这小子的腿其实没事儿嘛!皇宫里的太医再不济,也不至于连个腿骨伤都治不好,小孩子新陈代谢的又快。更不可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无法行走。 很可能,宋征儿站起来的姿势也把那两个偷窥狂影子给惊骇到了,黑暗里浮现了他们的身躯,都是大瞪着眼睛观看小主子的双腿…… 阿圆所有的细胞都在不断分裂与重生,她用力抓紧了宋征儿的两肋。从炕上掂了起来…… 下一个动作就是,玩了一个漂亮的摆动,让宋征儿的两条腿甩起来,对着影一影二扫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阿圆的眼睛里面迸发出来的光彩太过夺目了,还是宋征儿的双腿甩出去的动作太快,总之,这一击得了手,小脚丫扫到了两个影子的身子,还没有得到丝毫的反抗…… “咯咯——咯咯——”,宋征儿更加欢乐了,还能够回头对着两个被自己踹到的影子挤鼻子弄眼睛。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欢笑到门口的宋征儿被迅疾的放在了地上,阿圆姑姑嘴里不停的说着话,领着他的手就往前走:“征儿跟姑姑去看看展鹏在练什么?征儿练过蹲马步吗?好好说啊,蹲马步最讨厌了……”。 似乎,宋征儿从来没有摔伤过腿一样,似乎,直接这样子行走就很正常,影一影二只觉得脑门上冒出了汗,想要追上去阻拦吧,又觉得小主子能正常行走可是太好了。 不过,细心地影子还是发现了,宋征儿确实没有丢掉行走的技能,但是不能忽略的是,他的双腿还是有些长短不一的模样,走起来,一跛一跛的,不过是一直在听阿圆说话,自己注意不到罢了…… 始作俑者阿圆,自然比旁人感受的更清楚,也更心疼。 曾经,她就是这样一跛一跛的走了一辈子,在无数的同情怜悯与厌弃的目光中生存,她能懂得残腿的痛苦。 所以,她不会让宋征儿走上自己的老路,他还太小,需要成人的呵护和指导。 十几步之后,阿圆就不漏声色的又把征儿抱了起来,她需要部署一下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展鹏和丫丫又在蹲马步了,就好像老祖宗传下来的功夫就剩这一种,丫丫一见到宋征儿就开始大呼小叫:“征儿哥哥快来,蹲马步可好玩儿了!” 这小姑娘其实也是个腹黑,明明自己就厌弃这马步最严重了,还要诱哄的别人来分享痛苦。 征儿似乎有些意动,双腿在阿圆怀里挣了一下,又很快安静下来,抱住阿圆的脖子不吱声了。 这是又想到了自己的腿受伤的事儿了呢!真矫情! “影二”还算比较靠谱儿,这会儿终于想要接手,替郡主大人抱抱孩子,可惜,宋征儿不领情,完全拒绝。 “真笨!跟孩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就没留下点香火情儿!”阿圆对着身后翻着白眼珠子,心里在谋划,该怎么把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家伙儿废物利用了才行! 三个孩子的睡前故事就合在一处讲了,等好好睡着以后,才会抱回自己的卧室。 阿圆讲的是一个武林高手的故事,旁听的还有张大山和两个影卫。 “从前有一个人,名字叫做‘李小龙’,他号称‘功夫之王’,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功夫十分了得,但很少有人知道,李小龙本来是有先天缺陷的。 华夏功夫历来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睛不好为练武之大忌。可李小龙从小就是‘近视眼’,哦,近视眼就是看东西离得远的话,模糊不清楚。李小龙曾经十分坦诚地说:‘因为我从小就近视,所以我从咏春拳学起,因为它最适合做贴身战斗。’ 还有,他的两脚不一样长,右脚比左脚短一丁点儿。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左脚专事远踢、高踢,如狂风扫叶;右脚专事短促的阻击性踢法或隐蔽性踢法,近身发脚如发炮。同时,两脚的不一致使他摆出的格斗姿势优美别致、独具特点,成为一种武术流派的典型。” 讲到高兴处,阿圆起身,在灯火摇曳中摆了几个记忆中的“李小龙”的经典动作,前后——弹跳,出腿——怪叫—— 黑暗处的影子门们似乎受到了某种触动,最起码,影一的身影也浮现了出来…… 阿圆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划破了寂静:“李小龙的人生经历说明:只要充分发挥一个人内在的积极作用,不悲观、不消沉,与逆境抗争,变不利为有利,同样能够成才,甚至做出通常情况做不出来的事情来……”。 事物的发展是内因和外因共同起作用的结果,内因是事物变化发展的根据,外因事物变化发展的条件,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所以说,内因更加关键。 貌似,对于一个仅仅三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道理还是太深奥了一些,但是,谁又能斩钉截铁的判断说,小孩子就一定是听不懂的呢? 最起码,阿圆讲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目的,针对另外的听众,是能听懂的,是成功的。 几个成年人转换了地盘儿,郡主府的客厅比较郑重,阿圆在讲述自己的计划:“从明天起,家里所有的成员,不得流露出一点儿征儿是残疾的意思,无论他怎么一跛一跛的走路,都要当做完全没注意,当做他很正常,跟我们一样。” 征儿还小,骨骼还在发育,正常行走以后,两条腿会恢复差距,只要心理上你不认为他不正常,他自己就会也忘掉这件事,从而,也就没有了不正常这回事儿。 “郡主,您刚才讲的那位‘功夫之王’李小龙,不知道是师从哪个门派?他学的是什么拳脚功夫?还能不能找到踪影?我们兄弟,很佩服那位高人。”马车夫影二抱拳拱手,问出一个其实张大山也很关注的问题。 这样神奇的人物,为什么武林人士没有听说过,郡主却知道? ps: 感谢绿小兮的打赏!朋友们督促着,不敢拖延了,pei007,寂寞今天早早的挂上了呢!明天,争取更早! 〖 第四百三十五章 榆木疙瘩 ps: 感谢aadg和lizzie110的打赏,寂寞很羞愧,又更晚了。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书号3149648 《园香》 作者伊灵 简介穿越成了弃妇。还附带包子一枚。 夫家不管,邻里欺负! 娘家家世扑朔迷离。 百里香只想种种药草,医病救人。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她得不了她想要的安然! 本文温馨,喜欢请入! 难不成要介绍千年之后的英雄人物给你提前认识?阿圆的眼珠子又开始叽里咕噜乱转一气儿:“哎!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听不出我只是编了一个故事,糊弄小孩子开心的,其实根本没这个人……”。 影二很不乐意,自持脑袋瓜儿还算聪明伶俐,竟然又抛出一个新的问题:“郡主,李小龙是你编造的,那兰博呢?以一当百,善于在荒山野岭作战的兰博,又是哪家的传人?郡主从何处听说的他的故事?” 这语气有点儿咄咄逼人啊?阿圆眼珠子一翻,干脆赖皮:“兰博也是本郡主编造的,你还别不信,随口再编几个英雄故事我都没问题!” “你——!”影二恼怒的有点儿莫名其妙啊,郡主喜欢,随口编个故事谁能阻拦?你们不知道京城里面上演的皮影戏就是郡主编的戏本子吗? 却原来,这影一影二本来可以安排别的影子前来朱阳县保护宋征儿,但是,就是因为听说了吴路传回去的消息,关于那个无所不能英勇盖世的“兰博”的故事,这才激发了他们的好奇心,要亲自寻踪觅迹,弄清楚那个“兰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怪胎神迹”! 可是,福瑞郡主就这么翻着白眼珠子,一摊手。嘴皮子一开一合,就把武林高手的雄心壮志给摧毁了,本来人家还想找“兰博”比试一下拳法腿脚隐身之术呢,却原来只不过是郡主信口胡诌的一个虚幻的人! 何况现在,郡主大人又毫不负责任的描绘出一个“功夫之王”李小龙的形象,勾动了影一影二的比试之心,结果,也只是一个澡豆的泡泡儿…… 影一也不再狗屁的隐着身子了,窜到阿圆眼巴前儿“嗷——”一声叫:“郡主,你现在的话——当真?” 影一比影二多几分脑子。他不相信“兰博”和“李小龙”会是阿圆这样的普通女子可以编造出来的。影三吴路还曾经在信中写过练兵的种种方法。都是从郡主诉说的“兰博”的本领中演化出来的,纯粹的编造?绝不可能! 阿圆来这世上厮混了得有几年了,对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早就练得炉火纯青,杏核眼一瞪。双手一推:“没事儿你凑那么近干嘛?爱当真就当真,不相信,你们四处去走访走访这俩高人啊,找到了,也带到郡主府给我也看看模样,看看跟我编造的相差多少。” 如果真的是郡主随口编造出来的人物,那只能说明,郡主这个人是个天生的高手,她不会功夫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影一影二近身观察的时间不短,很清楚,郡主就是一个肉眼凡胎,还比较懒,不可能偷偷摸摸练成了某种奇术秘术。 尤其是心思缜密的影一。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他曾经比影二还多做了一步,把手掌化成刀刃在阿圆颈间比划过,牛气哄哄的郡主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险境,照样抱着征儿傻呆呆的出神。 难不成那时候郡主只是在伪装?那这份定力可真够强大的,影一的心里顷刻间就一个闪念,然后再次闪电般出掌…… 武林高手跟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危险来了又走了,可能还茫然不知。 福瑞郡主只觉得一阵寒风从耳边掠过,眼前一暗,影一就不见了。 张大山的本事果然差的也够远的,等他飞身赶来护主的时候,黑暗里,一绺儿发丝,袅袅娜娜的飘到了地面…… “影一影二,想造反么?”张大山发怒了,护在阿圆身前一声怒吼,怎么跟神经病似的,窜起来袭击郡主了? 黑暗里有人叹了口气:“我们哥儿俩上了大当,还以为来了这里有高手切磋一下过过瘾呢!结果倒好,全是瞎编乱造的本事,郡主也是啥都不会,就凭一张嘴骗的影三,蹲在荒郊野外里吃苦训练,瞎编的训练法子,不一定把百十个弟兄祸害成啥样呢!” 阿圆再是练武的白痴,这会儿也知道刚才差点儿被人把脑袋给搬家了,揪着自己残存的那一绺削齐后的鬓发,猛一拍桌子:“影一果然好本事!到现在我都没有瞧清楚过你的模样,莫非你就是当年华山论剑时,武功独步天下罕有其匹,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的少林寺智障大师收养的小沙弥那只低能的爱犬旺财踩扁的蟑螂小强曾滚过的一个粪球?” 论本事咱是打不过你的,但不代表咱就骂不了你,嘿嘿,对于这种不谙世事的武林高手来说,被骂的狗血淋头,可比扇几巴掌还要痛苦。 你不是说咱这个郡主啥本事没有,就光会凭一张嘴吗?今儿就叫你看看这张嘴皮子的力量! 关键是你还不能出手灭了她,堂堂的福瑞郡主,宋征儿小主子要投靠的人,后面还有不少安排都需要她来配合呢。 皇宫隐卫里的头一把交椅,影一大人,在黑暗里身躯颤抖,就连空气都有了扭动的意思,终于,还是没有能够站出来跟郡主对骂几句。 不能再动手,还不能跑掉,那就得乖乖的留下听骂受气。 偏偏这郡主骂的来精神,指手画脚还不算,每骂一句都是连贯的,中间几乎没有停顿,脑子慢一点儿,就根本听不懂最后的那个“粪球”是从哪儿过渡来的物事。 张大山笑喷了,门口的护卫们笑得肚子疼了,影二也隐不住身了,现在就倚靠在桌子腿上,很可能他刚才隐身的那一会儿就附在桌案下面了。 “郡主别骂了!影一只是想试试郡主有没有绝世武功,才动手的,绝对不是想要伤害郡主!”影二还挺仗义,干脆站起身子来帮着解难。 影一在黑暗里蠕动了一下,声音低低的也想解释:“是——是的郡主,要是你拥有‘兰博’跟‘李小龙’的身手,我们哥儿俩还想拜师傅再学几招儿呢!” 其实“兰博”有啥好学的?也不知道在吴路的笔下给描写成啥了,这些练武的都是疯子,听到个比自己强悍的就想比试身手,还特别喜欢学无止境,恨不能把天下的本领都学到自己身上才行! 阿圆其实把恶气撒出来了,毕竟刚才她当时没啥恐怖的感觉,但是,这跟主子动手的脾气不能惯,谁知道他们哪天又心血来潮来试探了! “嘭——啪——”一个瓷杯子就冲着那块黑暗砸过去了,还有威胁的话先说到头里:“你要是躲开了,我可还得继续骂!” 半杯茶水就能让一个影卫现身,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影一确实湿漉漉的站在了眼前儿,挨一下砸就能把这场“酷骂”结束的话,影一大人甚至愿意多挨一下。 可是郡主已经在作总结了:“真想不通你们的武功是怎么炼成的?榆木疙瘩根本刨不开缝儿!吴路听到个‘兰博’的故事,就能琢磨着法子训练手下,你们听到了功夫之王李小龙,怎么就不能抛砖引玉,给征儿制定一套适合的功法,李小龙跟征儿的腿疾不是很相似吗?” 同样的两条腿不是一般长的,李小龙能练出绝世的功夫,宋征儿怎么就不能? 武林人士选收徒弟总是很挑剔的,四肢健全那根本不用提,还得天生的根骨奇佳,适合练武什么的,狗屁儿道道儿多多了…… 湿漉漉的影一梗着脖子:“小主子就算没有腿疾,这辈子也练不成武林高手!” “嗖——啪——”,又是一个悲催的茶杯子飞了过去,影一习惯性的动了动,再次站住了,没闪开,任凭郡主作威作福…… “影一你不是榆木脑袋,你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宋征儿是谁?他需要练成武林高手吗?你不会换个思路想想,只要制定一套适合他训练的拳法腿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不但强身健体,还能充满自信的活着,你两个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跟不开窍的武林人士说话真的很累。 阿圆手边儿的剩余几个茶杯,忽然自动自发的撤退了,飞翔的路线还很明确,就落到影二刚才倚着的那个桌案上。 笑得很欠揍的影二这才放了心,决心代替影一跟郡主讲讲道理:“既然郡主的要求不高,只是让小主子强身健体,那我们教拳法没有问题,腿法虽然可能困难些,也能按照我们的老方式去教,可是这给小主子另外制定一套适合他的双腿长短的武功,我们目前是不可能办到的。郡主不是武林人士,自然不懂,这能开创拳脚武功先河的,都是各大门派的长者,穷尽一生之力,才有可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得到新的突破……”。 就说他们是榆木脑袋不会开窍儿吧,看看,又出来一个傻不愣登的年轻人,影一影二其实在功夫上已经达到了凡人仰之弥高的程度,先天肯定非常具备练武的根骨,又经过了名师指点教授,要不然也不会留在皇室做隐卫。 第四百三十六章 亲人回来 在阿圆这个不懂行的普通人看来,这练武功就跟练舞功没什么两样,你把师傅教授的拳脚身段兵器都学会了,难不成以后每次演出都用老一套?最起码也得换换主题倒倒动作啥的吧?有了良好的基础,难道还会很难? “得!今儿我就免费做一回你们的师傅,再抛出一块好砖头儿来,看看能不能引出一块儿玉!” 阿圆摩拳擦掌掳袖子:“话说,在华夏大地上还有一位武林英雄,此人思路广阔,在青春年少之时,就已经自创下一套拳法,号称‘迷踪拳’……”。 迷恋过电视剧《霍元甲》或者《陈真》的娃儿,都能讲上那么一大套,霍元甲在霍家拳的基础上融合了那个时期一些其他武术的必杀技,从一个传自上辈儿的以柔为主以跌带打的拳法逐渐演变成了比较刚猛的硬路数儿。 “上式盘古分天地,左面挎袖打两拳。回顾搂手右拳打,援手上步打左拳。提腿落定担山式,分星抱月定身形。挎耳止步左拳打贯耳拗身变魁星……”。 阿圆能瞎掰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霍家的传人少之又少,再加上个刘振声又据说隐姓埋名了,那套名扬四海的“迷踪拳”,就只剩下网络上不知真假的一招半式,还有阿圆在喜欢做武侠梦的年纪记住的几句口诀。 这就更不像是一个根本不懂武功的女子能够瞎编乱造出来的桥段了,要不是刚才挨了郡主的好一顿大骂,影一甚至又想窜上去跟郡主切磋一下武艺。 “好了,故事就讲到这里,都该干嘛干嘛去吧!”阿圆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家院子里所有的护卫基本上全部到齐,都堵在门口听睡前故事呢! 真舍不得散啊,郡主的故事讲得最带劲儿了,全都跟亲眼目睹过亲耳听说过的一样神奇,激动处还会挺身而起。又拍桌子又打板凳还能摆出架子来怪叫几声,比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可有趣儿多了。 负责说书的郡主熬不住,回屋里睡去了,剩下的那些听客可没办法平静下来了,张大山就带着两个护卫在院子里弹跳着脚尖寻找“李小龙”的感觉,院门外还有几个嘟念《迷踪拳》的口诀的…… 这些都不是阿圆说书的目的,她的努力主要针对影一和影二,这样两名高手送到了自己身边,不把所有的剩余价值都炸出来,她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做买卖! 张大山也说这两个难缠的小子本事比吴路要高。正好可以做孩子们的武功师傅。宋征儿既然送到了自己这里。那他就已经成为自己的孩子。 她仔细的分析过了,目前的征儿身心都受到了伤害,要想重新修炼出自信自强的个性,光靠口头上教育鼓励还远远不够。身体上的强健也只是弥补,最关键的是,要从心理上打造出“强悍”两个字,才能够积极面对以后有关腿残的各种局面。 辗转反侧之际,她还能望见客厅里的灯火通明,那里已经被影一影二哥儿俩占据了,丫鬟们收拾了碎掉的“杯具”,还贴心的留了不少的纸张和碳棒,就是为的让他们随时勾画自创武功的功法。 “金字塔”不是一天就能盖成的。只要这哥儿俩钻进了姐的英雄故事里,就一定能带给征儿一套最适合的武功。阿圆嘴角扬起一抹笑,重新闭上眼睛去寻找周公。 第二天一早可不得了了,憋了一晚上没敢出声的护卫们,在张大山的带领下向影一影二发起了冲锋。也可能是在琢磨以多胜少的武艺精髓,总之,阿圆和孩子们的早饭还没收拾出来,院子里就一阵“嘿哈”乱叫。 郡主府实在是太过自由了,影一影二很想看看阿圆对此是什么看法,可惜,女主人比别人还想看热闹呢,搓着手连头发都没完全梳好就跑出来了。 这还不算稀奇,兴奋的女人还对着孩子们的窗口大叫:“好好、展鹏、征儿都快起来,大山叔叔他们要发起总攻啦!目标就是两条影子,快来看快来看!” 说书先生改成了现场直播的主持人,这身份转换的还很到位。 影一又隐身了,现在院子里的树木已经开始枝繁叶茂,没准儿他就藏到了树上。 这个时代没听说还发明了隐身衣,估摸着肯定是武功高强到可以随便一缩到某个角落,阿圆又在转动坏脑筋了,要是以后影一影二老这么躲躲藏藏的不听话,那就做几颗威力小的炮竹火弹玩玩看,哥儿们你只要敢在咱面前隐身,立刻丢过去一颗吓唬吓唬你! 上次的地道战过后,从邻县调来的爆竹还都存放在县衙里,具体怎么使用的过程也都直接上报给皇帝了,没得到回复的话不能动用。毕竟是重量级的火器,轻易还不敢派上用场。 不知道那伙子盗墓贼跑哪儿去了,被掳掠的民女又流落到了哪里…… 这件事终究像是没有了结,每每阿圆想起来,都觉得胸中有个淤堵,其中一名女子还是齐家庄的庄户,说起来现在可跟阿圆是一家人。 其实整个朱阳县和祁阳县的县民现在都是你的自家人了好吧?郡主总是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昨天刚刚接的圣旨,皇帝的话可不会随便说说又收回去。 这群护卫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或者甚至超常发挥了一把,在大主子小主子面前,谁还好意思藏私? 可是,场面还是有点逆天,影二自己抛头露面,就把一群护卫耍的跟傻汉子似的满院子乱转,他自己倒是玩得高兴,东闪一下西晃一下,手指头戳的护卫们“嘶嘶——”抽气…… 因为阿圆呼唤的急,展鹏又完全忘记了征儿的腿疾,听到打架的动静就穿着睡衣往外跑,宋征儿也没来得及考虑自己的腿脚问题,被展鹏催着扯着,就踢拉着鞋子也一跛一跛的出来看热闹了。 阿圆止住了丫鬟们的劝阻动作,摆手势就多披上一件衣服可以了,男孩子嘛,千万别弄得娇娇气气,跟咱家好好小姐似的,磨磨蹭蹭这才起身,手扒着门框往外看稀罕,还没忘记安排人在身后梳头别卡子。 而且最近爱美到了热爱的程度,牛奶洗脸的麻烦事儿竟然不再嫌烦了,黑碳儿脸蛋已经滋润成了淡黑色,童花头映衬着还挺靓丽的。 这边刚一走神儿,场中已经分出了胜负,影二不愧是“影子”,滑不溜丢儿的根本抓不住,张大山作为最后一个喘着粗气累倒的护卫,宣告了这场比试的结果。 怪不得影一根本不肯现身呢,人家早就看出这群护卫的半斤八两来了,自从跟了郡主,一票人都要养出肥膘来了,哪里还有苦练本领的念头,现在终于得到了教训。 阿圆的模样也不大好看,张大山羞惭的都要把脑袋塞到裤子里。 “好啦!都去准备吃饭,明儿早上,你们再跟影一大战三百回合!” 郡主这一声喊里面应该带着气儿,护卫们老老实实地答应着退了下去,现在,最喜欢开玩笑的护卫也不叫唤了。 展鹏听不进去任何安排了,因为他已经抓住了影二的手臂,小嘴巴清清楚楚的表达了愿望:“影子二——叔叔,你那招儿蹦的跳的戳人的本事,可不可以教给我?” 戳人的本事应该叫做“点穴”,不过不像前世里的电影里面那么夸张,被点中的人虽然也僵住了身子,但是,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就可以加入新一轮战斗。 阿圆现在已经抱起了宋征儿,别等这娃儿想起来伤腿的事儿,眼前老是有新鲜东西吸引注意力,他就能很正常的保持人类直立和行走的习性。 宋好好的小手也抓住了阿圆的衣襟,大小姐终于收拾好了行头,一身嫩黄的春衫,漂亮的跟一朵初春盛开的苦菜花儿似的。 “走,我们去吃饭!” 阿圆不理会还在跟展鹏周旋的影二那一档子事儿,现在答应不答应其实没关系,就当锻炼一下儿子与人周旋的能力好了。 宋好好保持了两天的善良了,坐到餐桌前后,就很认真的对宋征儿掰手指头儿:“娘昨天抱着你——今天抱着你,两天——”。 貌似这有点儿像最后通牒,那意思就是小子你可以了,霸占好好的母亲两天了,今后得悠着点儿了! 不过,宋征儿早就习惯了在好好面前装怂,他也去掰扯自己的手指头,还跟着点头附和:“两天——两天——”。 可是接下来俩娃儿要去幼儿园了,剩下宋征儿自个儿可咋办呢? 跟着展鹏送吃食的丫鬟笑着回来了,说是少爷分了半个葱油饼给影二,那家伙儿就一口答应了带徒弟的要求,之前还分明磨磨唧唧不利索呢! 阿圆的心情也是大好,就知道大儿子最厉害了,不但模样儿长得像自己,智商也像! 今天注定要很热闹,因为两个小娃子还没出发去幼儿园,另一个福娃儿的叫声就传了进来:“娘——哥——妹妹——征儿——” ps: 感谢wj09282951的粉红票!马上进入下一个*!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好命 熬了一晚上星夜兼程的是吴路,后背上绑缚着“小老二”,都是太渴望见到亲人了,作为排行第三的“影子”,思念前两位也算正常。 最失去形象的就得算郡主大人了,猛一听到小儿子的声音,那眼泪就顷刻间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脚底下都跟学会了什么轻功似的,带着风声就向外迎接…… 要说跟宋征儿关系最好的还得算“小老二”,当初的小人书都舍得相送,这会儿,被姑姑扔到了地上也不觉得委屈,相反的,也瞪着眼睛焦急的盼望着好朋友进门。 吴路把“小老二”解下来就自动消失了,神神秘秘的肯定跟那两条影子有关,皇帝弟弟把这三个人送到自己身边,其实还是主要为的他做事。 不过阿圆现在来不及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好看看她的小儿子才是正经,黑小子的肤色能赛过宋好好的两倍黑,恐怕这些天没在屋里憋闷一天,全都耗在外面耍了…… 亲人相见不是应该欢笑的吗?被母亲狠狠的箍在怀里的白展堂很是不明白,宋征儿和哥哥妹妹们都在旁边等着跟自己亲热呢,娘亲老这么使劲儿搂着都没办法动弹了。 还有啊,娘亲什么时候变身成了爱哭鬼?眼泪把自己的后脖颈儿都淹没了,难道是有人在这里惹娘亲生气了,才会这般哭哭啼啼? 那也不应该啊,娘亲的脾气火爆是出了名儿的,一般人不会敢于往前探爪,“小老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因果,就独独没考虑过当娘的纯属想念儿子。 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最起码这一刻,“小老二”深刻觉得娘亲也是软弱的女人,光凭展鹏和宋好好两个人“保护”是不够的,还需要英明神武的“小老二”陪在身边。 所以。当母亲哽咽的嘟囔一句:“臭小子以后不许你再留在祁阳县了,必须娘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小老二”便挠挠母亲的脑袋,点着头无条件完全答应:“嗯嗯——展堂以后跟着娘——保护娘——不让娘受气——”。 是好男儿总会有英雄梦,不管年龄大小,渴望保护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的心愿是普遍拥有的,这会儿的“小老二”就犯了“英雄主义”。 齐阿圆被这一句话打出了原形,原来她也只是一个“白痴”的母亲,她的脚下再次拥有了绝世的“轻功”,抱着小儿子“蹬蹬蹬——”奔到屋子里去。 三个小尾巴可怜兮兮的也跟进去,展鹏很细心。小手还一左一右的牵着征儿和妹妹。 当娘的其实再感动也没多大表示。“白痴版”的齐阿圆也只会一项技能:“你们都在炕上玩儿。幼儿园先别去上了,娘去给展堂做饭……”。 能逃一天学还是很新鲜的,展鹏跟好好就很欢乐,双手扒着炕沿儿往上面爬。全然忘记了宋征儿小子还有残疾呢! 这会儿身边可真没有救命的人,丫鬟早习惯了小主子轻易不让进来侍候,影一影二也正在跟影三吴路商榷秘密行动。 宋征儿终究没开口说出求助的话,自己也抓着炕沿儿的被褥往上面爬,其实他的伤腿早就好利索了,多使用一下才有好处。 四个好朋友终于在炕上会师了,头顶着头脚顶着脚,啥也不说,就只会互相看着傻呵呵的笑…… 宋征儿的两条腿其实都有点疼。毕竟歇息的时间太长了,还不能适应忽然开始劳动,可是,他的小小的心灵里忽然就觉得安宁和快乐了,比来这世间整整三年享受过的安宁和快乐都要多。 用灶房里新做的蛋糕切片。给儿子火速做一份“三明治”,小展堂最喜欢一层煎鸡蛋一层火腿肉的吃法儿,记忆里吴路似乎也能吃得惯。 可是还有一个亲人给遗忘了呢,小阿文从昨天睡到今天,黎明时分就跑出去查看“幸福苑”的角角落落了,他对这里还不算熟悉,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在幼儿园外面停留的时间够久。 终于晃荡回来,就闻见了灶房里煎肉煎蛋的香气,小阿文肚子里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立刻窜进灶房准备垫巴垫巴…… “去,端着,跟你二侄子一块儿吃!”阿圆把盘子一递,白司马就尖叫了一声:“真的?展堂回来了?这么快?” 白展堂可是小阿文的最爱,学东西背东西跟他小叔叔一样快,阿文欢天喜地的端着盘子奔着屋里来了,一大四小,很快就传出来乱七八糟的欢声笑语。 “吴路,再不来吃饭就没你的了啊——”,郡主就跟个村妇似的,抖着围裙站在院子里喊。 其实这围裙还真不需要摘掉,院门外又来了一个骑马的将军,白承光在马背上也有一身本领,就是比不上吴路带着展堂的速度。 好在鸡蛋和火腿腊肉都足足的,赶了夜路的白承光虽然疲惫,也吃了不老少,才在媳妇的催促之下,只跟阿文和宋征儿打了招呼,就爬到炕上去补觉儿了。 阿圆第二次摘围裙的时候,胡县令带着夫人和儿子又来凑热闹了,据说,万重阳应该也同时接到了来自京城的手谕,获知了祁阳和朱阳都已变身成为郡主的封地的消息。 作为小小的地方官儿,当务之急自然是上门参见新领导,毕竟,从现在开始,他们的命运如何是掌握在郡主的手心里了。 胡不语更加蔫头耷拉脑儿,他觉得跟采莲的差距越来越大了,简直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天堑。 好在,吃饱喝足睡够的白司马,终于被孩子们撵出来了,四个小人儿也会有自己的秘密,不肯让大人参与。 胡不语就激动起来,少年中举的白司马,可是胡少爷的终极偶像啊!读书人,谁不渴盼着自己也能具备白司马的聪明才智,一步登天一举成名? 小阿文对这个准姐夫也很感兴趣,有心多交流一下探探底细。 胡夫人笑靥如花,原本就美丽的不可方物的脸上泛着光泽:“郡主,不语跟采莲就是天生一对儿,你看吾儿跟您一家都格外投缘,我昨儿个在一家店铺外,还曾见到一位铁口直算的云游道长,就又把他们两个的八字合了一遍,您猜怎么的?那道长说啊,采莲姑娘的八字非常难得,那是天生的旺夫兴子举家富贵的运势呢!” 阿圆皱皱眉,实在理解不了古人的思维逻辑,每个时辰都有不少人在不同地段出生吧?难道这个时辰出生的所有孩子长大后都是一样的命运?根据八字来判断一个人幸福与否,简直可笑! 而且这胡夫人也忒麻烦了,当初小定之前就已经两家都找人合过八字了,现在见个装模作样的牛鼻子老道,就又巴巴儿的拿着八字再合一回,这要是再出来个说不吉利的“铁嘴”,那这门婚事还成不成了? 不是说这人的生辰八字不可以轻易示给外人的么?遇见个老道士就不用将究了? 胡夫人可没在意阿圆的眉头紧皱,继续显摆自己的奇遇:“那老仙人连声感叹采莲的八字贵不可言,还询问朱阳县是不是还有这样八字生辰的女子,结果,周围那么多的人听着,个个遗憾,家里的孩子都没这样的好命呢!” 阿圆的心头忽然紧了紧,似乎觉得哪儿有些别扭,但又说不上什么原因,毕竟,她对于什么八字生辰根本一窍不通…… “采莲今儿个回家吗?不语你来之前打了招呼没有?”阿圆询问了胡公子一句:“要是她没打算回来,我安排护卫去接她。” 胡不语正跟阿文聊得热络,心里头那点不自在竟然慢慢儿的消散了,阿文出身农家,又是面对的准妹夫,身上毫无盛气凌人的半点痕迹。 他临出来时,还真的专程去找过采莲了,如果采莲肯跟他们三口人一起来“幸福苑”,那胡夫人才更高兴呢! “采莲说今天接了两个亲手化妆的活儿,要到下午忙完了才回来。” 那就不需要安排人去接了,小姑娘也肯定心急如焚的盼着见到小阿文呢! 郡主府的院门一天就没合上过,听到风声的朱阳县的大小衙役,纷纷来上门恭贺郡主有了封地,李薇也亲自跑来看孩子们是什么原因没去幼儿园,白老二夫妻俩也从县城里赶回来了,这顿午饭就成了流水席,满院子的人转悠,还涵盖了隔壁白老二的家…… 这还只是个开始,估计到了明天,祁阳县那群小官员也得跟着万重阳前来,封地主人的地位,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那是比皇帝的地位还要重要,这道理谁都知道。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来道贺的客人,胡家三口也告辞了,天色确实已经够晚,只不知道为什么采莲还没回来。 白承光已经恢复了体力,看着灶房顶上又冒出了袅袅炊烟,重要再也坐不住,扯了白老二:“走,去路上接接采莲。” “我也去!”小阿文当仁不让,好久没见姐姐了,很是想念呢! ps: 感谢ctfyzcx和soi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书友140502103503349、绿小兮、lizzie110、aadg的打赏,感谢莫爱殇和飞鸟lty的指正,感谢朋友们的陪伴,爱你们! 第四百三十八章 搜寻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一头钻进钱眼里出不来,少挣两个亲自化妆的银子又怎么啦?非得忙到这么晚……”,白老二随口嘟念着,兄弟三人往外就走。 绿柳捂了嘴偷笑,低低的凑到阿圆跟前道:“还说妹妹呢,他自己不也那样?穷日子里熬出来的,都这么会过……”。 其实绿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尽管这日子越来越富裕,白家兄妹兄弟们大多没改掉节俭的习性,除了白老三有时候算是个反面典型。 白老二这一天都觉得晕晕乎乎的,这么多宾客前来恭贺嫂子有了封地,可这封地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不也还是归大宋朝的皇帝掌管吗? “嫂子,现在朱阳县说是你的封地了,那跟以前还一样吗?” 阿圆其实也不见得多么清楚,好像封地里面可以驻扎自己的军队,数量还是有限制的,还有封地的出产税收什么的就归自己享用大部分…… 还是绿柳脑子简单:“想那么多干啥?我听着大家伙议论的啊,只要知道现在朱阳县和祁阳县的百姓都成了咱自家的人不就行了?” 脑子简单的好处就是说话能直指重点,就现在的郡主而言,一没有篡权谋位的野心,二没有经济危机,吃喝住样样舒服,还真不需要多么费脑子瞎算计什么得失。 不过,真的从现在起,两个县城里面的百姓都成了自己的家人了吗?这个概念倒是很新鲜,孑然一身的阿圆,可是越混亲人就越多了呢! 白老二也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只要知道现在出门做买卖,比从前还会有底气就好了。 “嫂子你放心,朱阳县是咱的家乡,别说现在是你的封地了,就是从前,咱也想尽量让这一方百姓过上好日子来着,以后。咱家的作坊继续扩大,多招收些雇工,多开些工钱,让咱的家人都乐乐呵呵的。” 光琢磨宋征儿的恢复问题了,阿圆这个封地主人还没认真思索过朱阳县和祁阳县的发展方向呢。 “老二这几句话说得很好,既然这两个地方交到了咱的手里,那最起码,得让百姓们都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咱们的眼界不能再停留在自家的小产业上面,要拓展范围。把朱阳和祁阳都建设成安居乐业的‘甜园福地’!” 似乎。从初来这个异世。阿圆希望的能让白家人温饱的理想,已经逐步上升,到迷糊阵村民,再到齐家庄的庄户。终于,又把目光扩展到整个朱阳和祁阳的县城的范畴。 从起初建造砖窑厂,除了挣钱,还提出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我天下寒士尽欢颜”的心愿,走到了希冀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两个县城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幸福快乐的生活,阿圆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质的转变。 那个原本怀揣着一颗冰冷戒备的心降临的灵魂,现在。已经被亲情和友情温暖,并且,貌似还拥有了去温暖别人的能力。 李薇带着宝儿来串门子,身后犹犹豫豫的还跟着个卢千总,抓耳挠腮的很不好意思似的。 现在。千总大人也归福瑞郡主直接管理了呢!确实,再按照原来的牛气模样来面对上司,也忒显得过分。 “卢某手下现有三百名府兵,按照郡主的封地范围,朱阳县还可多配备七百名。”卢千总说出来话就自然多了,抱拳拱手的确实比以前客气。 也就是说,这一个县城可以养一千个私家兵士了?祁阳估计也是这种情况,封地主人的地位高了,相应的配备也就高级了,不过,皇帝也会有军士数量的限制。 “这三百名府兵的素质怎么样?卢千总觉得再招收七百个府兵有困难吗?”阿圆想起祁阳县那百十个兵蛋子了,不知道两边比试一下的话,谁输谁赢? “卢某都是按照的正规训练手法,三百府兵个个配备着骏马刀弩……”,卢千总谈到专业领域自然当仁不让,如果任由他说下去,恐怕会把郡主当成啥也不懂的农家妇女给唬弄了。 “嫂子——”,一声变腔变调儿的呼唤,打断了卢千总的显摆,小阿文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李薇和绿柳都去屋里跟孩子们玩了,护卫们正在院子一角儿练习格斗,张大山在这声喊叫之后迅速跳了过来…… 白老二的脸色“唰”的变了,能让小阿文失魂落魄成这个模样,难不成是采莲出了什么事故? 这会儿院子里都掌上灯笼了,采莲不可能到现在还有客户在美容! “嫂子,采莲姐姐回来了吗?”或许是早就心里没敢抱希望,阿文这一声询问颤巍巍的。 当然——“没有!你跟你大哥没接到她?” 阿文腿一软,歪坐到地上:“哪里都没有姐姐的身影,美丽坊的店门早就关了,下人说,姐姐因为要回幸福苑,提早带着个车夫出来的……”。 阿文的声音里几多惊恐:“大哥还在道旁的土沟里寻找,他怕马车掉进去了,又担心姐姐跟我们跑岔了道儿,让我先回来再问一问。” 白老二“嗷——”的一声就往外跑:“那还不接着去找?采莲平日里最小心了,绝对不会拖到深更半夜才回家来,一定是出事儿了!一定是出事了!” 张大山也立刻展开了行动,带着几个护卫上马出门,卢千总也回过了神儿,抱拳拱手请示:“郡主,卢某现在带了二十个府兵,可以一并沿路搜寻。” “谢谢,去吧!有什么消息,随时传回来。”阿圆就剩下表面上是镇定的了,脑子里其实也“嗡嗡”作响,腿肚子也有些抽筋儿。 貌似,在年前,齐子玉被掳掠走的时候,也是这般心焦马乱。 采莲,到底在哪儿? 这顿晚餐,注定是难以下咽的了。 孩子们玩得应该很开心,紧闭着的门窗里也能传出他们的欢声笑语,李薇和绿柳也跟着应答着,似乎在做什么游戏…… “影一影二,听得见我叫你们么?”阿圆声音低低的,试探着召唤那两个动不动就显摆自己会隐身的家伙儿。 马车夫影二,就在阿圆的眼前出现,脸上灰蒙蒙的,在院子里更是看不清面容。 “我想亲自带护卫去沿路查看一番,家里的孩子们,就都交给你两个了。”阿圆搓了搓双臂,这一刻,她越想越觉得身上寒冷。 女孩子如果被歹人掳走,那后果不堪设想,当嫂子的,根本在家里呆不住。 “遵命!”影二是个知道轻重的,答应的很干脆。 凭他们二人的功夫,保护几个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阿圆带走了剩下的护卫,嘱咐丫鬟们不可流露出情绪来,直接把饭菜端进屋里去,照顾孩子们吃饭。 火把高燃,越往外走,就越是觉得凄清。 在电器还没有使用的年代,深夜赶路的行人其实很少,一路之上蜿蜒的火把,都是被派出来寻找采莲的人。 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从“幸福苑”到朱阳县城的距离,其实很短,半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中间的没有民居住房的地带,就那么几百米路,所以,采莲敢于带着个马车夫就来回走。 两边的居民都被召唤起来了,家家灯火通明,问询的结果就是,下午真的有人见到了采莲那辆马车出城,之所以确认,是因为来来往往的马车大多是相同的式样,可马车夫就是面熟的那个,还迎面打了个招呼呢,行走的路线也是奔着“幸福苑”去的…… 对面的居民,却没有一个有印象的,家家都有忙碌的事儿,没人注意到采莲的马车也是正常的。 如果那个见到马车的居民说的是真的,那么,马车到底去了哪里?总不能在半路上凭空消失吧? 卢千总进县城去布置查询了,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也要把客栈搜寻一遍,看看有没有行为异常的客人。 白承光三兄弟已经快疯了,采莲是他们白家这一辈儿唯一的女孩子,对谁都好,包括曾经行为恶劣的白老三。 这么小的一个姑娘家,就独自开创事业,没有依赖哥哥弟弟的本事生活,如果真的出了事儿,不得把兄弟们心疼死么? 打听了这么长时间,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那一家能够确认见到过采莲的马车夫的居民。 阿圆决定就从那家民居开始步行,再重新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看看。 “嫂子,没用的,我们已经把路边的水沟都扒拉了一遍,别说藏起来一辆马车,半个人都不可能!”白老二的精神有些崩溃,双手撕扯着头发,恨不能全揪下来似的。 小阿文在拽二哥的胳膊,白承光倒是稳当了,一言不发的跟在阿圆左右,垂着头弯着腰举着火把,继续往草丛里划拉。 遇见困难时,抱怨恐慌急躁,从来都没有用,能做的,其实就只是这样埋着头继续搜索一线生机…… 夜风寒凉,即使是春夜。 阿圆忽然打了个喷嚏,鼻子酸酸的,又好像,嗅到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 ps: 感谢joycf和南瓜12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aadg、lizzie110的打赏! 亲们猜猜,阿圆闻到了什么?猜中加精奖励。 第四百三十九章 线索 男人们向来对这些东西不敏感,阿圆却闻到了最初制作的那瓶梨花香水的味道,第一瓶不成功的成品被宋好好祸害光了,第二瓶偷偷的给了采莲,小姑娘非常喜欢,尽管此后的香水生产渐渐增多,她经常带在身上喷洒的还是阿圆赠送的第一瓶梨花香水。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亲自制作的东西不会有错。 “承光,就在这里找,采莲肯定在这里停留过!”阿圆的声音打着冷战。 几只火把都凑过来,恨不能摁到浅草丛里,几点耀眼的星光,在脚下闪烁。 是——寥寥三瓣玻璃瓶的碎片。 依稀,还能辨认出玻璃瓶的质地,正是齐子玉首次研制的几件小型成品之一。 毫无疑问,采莲就在此处摔碎了香水瓶,几块碎屑裹挟着香水从马车里迸溅了出来…… 到现在还没有回音,那只可能是出事儿了。 就像年前那两个失踪的姑娘一样,被掳掠的可能性最大。 “挖地道!掘地三尺……找胡县令要爆竹炸药!”阿圆没办法不跟年前的那些盗墓贼联系起来,会不会是那些人又回来了?就在这块无民居的中央地带重新挖了一条贯通的地道,然后,把采莲和马车夫和马车一并拉了进去? “这事儿不太可能,地道挖不出这么宽大,能容马车进去的话,那不成了地下城堡?”卢千总也从县城里赶了回来,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疑问,现在的白家兄弟们,只要有人随便给指引一条路,就能一头扎进去,对采莲的担忧,已经占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长剑钢刀,还有从民居里借来的锄具,都派上了用场。 还像当初那样,张大山带着一行护卫在用木棍敲击地面。寻找可以听出异样的地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郡主,附近没有地道的痕迹。”张大山的额头上汗津津的,跑回来禀报进程。 白承光兄弟三人还在远处寻找着蛛丝马迹,黑暗里,只能看见火把的光亮越发渺茫…… “不能啊!马车就应该是在这里消失的,那一面没人看见过采莲的马车夫,来的那一头儿,又没人见到马车夫回去,肯定就是在这里凭空消失的。肯定在这里有地道。盗墓贼挖的太深了。你们都找不到……”,阿圆已经抢过来一把铁锨,弯下腰去亲自动手。 卢千总再次凑上前来,一脸便秘的表情:“郡主。这样的案子其实常见,采莲姑娘的马车很普通,居民能辨认的就只是马车夫而已,如果贼人把马车夫给害了或者关进车里了,再换个别人赶着车走……”。 阿圆的铁锨骤然停下,眼眶里掉出两颗泪来,是呢,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没想明白?一家人都昏了头,跟着自己的习惯性思维对着地道使劲儿。 卢千总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人家其实也算能文能武的小官员。 阿圆双手捂住了脸,好一会儿,才把眼泪逼了回去,神情也恢复了镇定冷静。 “大山,你带着人再往县城外寻找马车的痕迹。路边都要彻查一遍……”。 “可是郡主的安危也很重要,大山得守在郡主身边!”张大山就是这样,嗅到危险的气息时,绝对不肯留下阿圆自己离开。 卢千总正想找机会跟阿圆冰释前嫌呢,立刻抱拳:“卢某在此,不等到大山兄弟回返,绝对不会离开郡主半步。” “对啊,大山你去搜查一遍吧,千总不是外人,将军他们不也在这里吗?” 阿圆的语气真的已经非常镇定了,转过头来还扯出一个微笑:“千总说的有道理,这次的贼匪可能跟上次的不是一伙儿,直接驾马车掳掠比挖地道可省事儿多了。” 卢千总也轻松了:“郡主刚才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那群专门挖地道的摸金校尉掳掠的女子很随意,似乎不怎么分年龄,最近附近几个县城又出现的几个掳掠案件,却都有针对性,失踪的都是二八年华的女子……”。 所以他判定年后的案件跟年前的不是同样的贼匪做的。 “二八年华?十六岁?采莲她——”,卢千总可能本来是想劝劝郡主安慰郡主的,可是,扯了这么几句之后,只能让阿圆更加心慌心急。 貌似,采莲就是十六岁了! 只不知这个十六是虚岁呢还是周岁?阿圆的脑子有些乱了。 卢千总的声音就像飘在半空中一样:“郡主别担心,采莲姑娘不是没福气的样貌,脾性也坚韧,绝对不会跟那些没出过家门的女子一样,被掳掠被哄骗,说不定,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回家,等明天,就……”。 安慰的话没有说完,阿圆已经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白家兄弟们还在远处狠狠的挖掘着,必须找个明白人问问。 “千总你知不知道?属老鼠的今年是几岁?” 当嫂子的是个粗心的,弄不清采莲的十六岁是周岁还是虚岁,只知道采莲是属老鼠的,自己曾打趣她,黎明出生的老鼠正好吃饱了,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儿了…… 卢千总不愧是原装的古人,根本不需要考虑就解释清楚了:“属老鼠的今年是四岁或者十六岁,年纪大的话,往上再加十二年就可以了。” 阿圆的两只手已经死死攥在一起,似乎又有什么想法一掠而过了,危险的气息已经确认无疑,虽然卢千总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劝慰着,说明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不需要现在就猜测着被掳掠被哄骗的可能性。 一溜儿火把正越来越近,行踪很迅疾,领头的,是这一刻并不想见到的人。 胡不语,来了。 尽管大家都在避免着让胡家人知道采莲失踪的事情,可是,县城里搜寻客栈这么大的动静,还有阿圆派人到县衙索要爆竹炸药,胡县令不可能不心中生疑,胡不语更是紧张,不弄清楚前因后果根本就没办法睡觉儿。 所以,胡公子还是带着一票衙差赶过来了,脸色很凝重。 “爆竹就在车上,家父安排不语亲自送来,嫂子,是不是采莲出了事儿?” 卢千总袖手往后退了几步,这个话题很敏感,万一采莲被贼匪掳走是真的,无论清白与否,名声都算是毁了,这个时代的男儿,忌讳这种事儿,十之*,婚事就会吹。 阿圆也能弄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手指甲掐进了手心,疼痛,让她保持了清醒。 原本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佳人,现在,成亲在即,却猛地出现了这么一段妖蛾子,恐怕,不管结果怎样,未来都不会顺利…… 白家兄弟解了阿圆的围,一个个气喘吁吁地赶回了大路上,白承光第一个没脑子开口:“不语也来了?采莲找到了没有?” 小阿文的一只手,其实已经拽住了大哥的袖子,却没有拽住这个问句。 “采莲没回家?找不到她了?”胡不语或许在心底里猜测过这件事儿的具体内容,但是,听到这个问句,依然被轰炸的里焦外嫩。 白承光出了口,才恍然觉出弟弟在拽他的袖子,但是,原本就不习惯拐弯儿的粗汉子,没拿这当回事儿。 “不语你来得正好,采莲不见了,我们怀疑就在此地出了事儿,可是找了很久的地道了,都没挖出任何东西……”。 阿圆的神色有些发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胡不语的脸,只要,这小子出现半点儿嫌弃的意思,她就要亲自给采莲解除婚约,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不值得任何女子托付终身。 好在,胡不语只是震惊,只是心痛。 “大哥——是真的?采莲——能去哪里?” 到底,还只是一个没成家的少年,一时之间失去了主张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阿文对这个”姐夫“的印象还算不错,走上来拍拍胡不语的肩膀:“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去哪里了,到底有没有危险。但是你放心,不找到采莲姐姐,我们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胡不语呢喃着:“采莲——不会有事儿的,我娘求道长合的生辰八字,不是说——采莲的命——富贵不可言吗?那八字,天生的旺夫教子兴家……”。 “八字——生辰——”,这四个字在阿圆的脑海里转来转去,刚刚胡夫人提过采莲的生辰八字,自己也曾经见到过那张大红庚帖:竖版的壬寅时、辛丑日、丙申月、甲子年…… 还有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四个字啊? 阿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她有感觉,这四个字上面就有采莲失踪的线索,“生辰——八字——生辰——”…… 是年前那场地道战,齐子玉被救出来以后,曾经说到过,盗墓贼在没去掉他扣到脑袋上的布袋或者麻袋时,第一个追问的就是他的生辰,然后因为不符合贼匪的心意,又发现是个男子,才暴打一顿的…… “我——知道了!”阿圆忽然站立起来,一双眼睛里面喷着火似的:“我们不要再抱侥幸心理,采莲一定是被掳走了!现在,也来不及仔细打听邻县失踪的女孩子是什么生辰八字了,听我指挥吧!” ps: 感谢淡雨思涵、aadg、lizzie110、绿小兮的打赏,感谢馨雨15383212、431121198502的粉红票! 朋友们猜得不错,看来,是寂寞的包袱太简单了,嘿嘿…… 第四百四十章 小白归来 在不可测的危险面前,最保险的做法儿就是先往最坏处设想,然后尽最大努力去补救应对。 侥幸心理拖延心理,从来都要不得。 在阿圆发出要求众人都听她指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已经飞速的转动起来,张大山出城搜寻还没回来,朱阳县城内已经被卢千总查找过一遍了,目前的状况就是毫无头绪。 看起来已经毫无办法的时候,其实一定是有突破点的,不要紧张使劲儿想…… 千总的三百个府兵还有县衙的衙差在,此刻都在迅速的聚拢起来,在大道上列成几排,卢千总和胡不语站在队伍前方,握紧了拳头等待郡主的安排。 脚下这块土地已经成了阿圆的封地,这些人都是她的子民。 “不语,把衙差分组到各个街道和村庄去扩散消息,不必避讳掳掠案件的宣扬,我要整个朱阳县全体百姓齐心协力,务必不给任何贼匪强盗肆虐的机会,我相信,只要有人引领,朱阳县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能被我们打造成铜墙铁壁!” 阿文第一个明白了阿圆的心意,上前与胡不语站在一起:“嫂子,我跟胡公子合力去做这件事,让每一个村庄和街道都能成为剿灭贼匪的战场!” 胡不语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对阿圆深施一礼:“不语还要通知父亲,火速通知周围的几个县城,如果采莲真的是被贼匪掳掠走的,上天入地,我们都要跟贼匪死战到底!” 胡不语的话里运用了一个“如果”,因为他还实在难以确信采莲的失踪,就一定是遇到了不测。 阿文和胡不语迅疾安排衙差的分组工作,然后一票人立刻奔赴各自的方向…… 阿圆的第二道命令,看起来非常荒诞不经。 “千总,分出一多半儿人到庄户家里去借狗,还有县城里流浪的也行,能找到多少就找到多少。拴上绳子送到这里来!” 府兵们个个讶异的不行,卢千总也差点儿就质问出来,可是白老二在关键时刻是最听从阿圆的话的,立刻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和一把散碎银子。 “嫂子说要借狗,那就请千总马上去做,这些钱是让兄弟们购买使用的,不够的,留个印记我白承宗明天再还。” 卢千总摆手不接银票,只把散碎银子分给十几个得力的手下:“每去到一个村子找狗,都要确定一家留下银两。然后请这一家主人代为记录。等任务完成。立即归还,统一再付报酬。” 一百多名府兵立刻纵马离开,火把四散,在夜空下格外分明…… 很快。狗叫声此起彼伏由近到远传开来。 难道,在这个其实依然贫瘠的地方,养狗的人家还很多吗? 最起码,听这个动静,就这块空地的两边的民居家里,养狗的就不少。 卢千总还没琢磨明白郡主的用意,推一推黑铁塔似的白承光低声问道:“白将军,这找那么多狗来,做什么用?” 白承光那脑袋瓜儿更不够用的。除了上战场的时候转悠的快点儿,跟着媳妇的时候,那就属于立刻死机,根本不会自己再琢磨了。 “我也不知道,阿圆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照着做,就没错!” 傻汉子回答的声音有点儿高了,得到了媳妇儿一个淡淡的眼神儿。 这次得算表现不错,关键时刻不会质疑媳妇的决定,不过,老兄做的还远远不够,没看见这一会儿,白老二从附近的居民家里找来了一件大大的棉衣么? “嫂子,给你披上,能挡点风!” 白承光的黑脸膛其实红透了,这原本应该是丈夫想到的举动,却被这个狡猾的弟弟给抢走了表现的机会。 事实上,阿圆的上下牙齿都在打颤,自己能听出“咯吱吱”的轻响,肚子里也没有食物,“咕噜噜——”打鸣儿似的…… 可是,这时候没人想到还没吃饭那回事儿,一溜儿火把正迅速的蔓延过来。 张大山恨不能肋生双翼展翅飞翔,搜寻到朱阳城外的一条道旁水沟时,竟然真的发现了采莲的马车夫,只是,原本活生生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郡主,可以确认,采莲小姐一定是被贼人掳走了!” 马车夫的尸体上,只有咽喉部位一道血痕,一看就知凶手肯定是训练有素的。 府兵里面有专业人士,上前查看了马车夫的尸体,汇报结果:“根据死尸的僵硬程度判断,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就算是裹上了白老二送来的棉衣,阿圆的身躯也再一次颤栗起来,甚至,她很想弯下身来狠狠的呕吐一回。 但是,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 第一批狗队伍被送来了,大小胖瘦各种模样的土狗占了大多数,就连拴狗的绳索都千奇百怪…… 这绝对不会是经受过训练的好狗,朱阳县地势平坦,还不如祁阳那里有可能碰到一只猎犬呢! 可是,目前的状况,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管住这些狗,带它们都来闻闻我的手心,然后,跟着大多数儿狗走的方向寻找马车,寻找采莲……”。 阿圆终于摊开了一只手心,里面紧紧攥住的,是一片犹自散发着香气的玻璃片,给每一个傻乎乎或者凶巴巴的狗儿嗅上一遍…… 卢千总终于看明白了阿圆想要做什么,神情呆愣了片刻,就走上前来摇头劝解:“这些都是最低贱的土狗,没有用的。” 据说富贵人家有的会豢养身形高大的犬类,除了可以用于看家护院,还能野外打猎,凭借灵敏的鼻子搜寻到猎物。 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农户的土狗有这些本事的。 其实阿圆也知道,没有受过训练的狗,很难做的顺从人意。 但是,一件事儿还没做呢,不能轻易就说投降。在目前没有任何搜寻的线索的时刻,谁又敢说,这种离奇的法子就一定不会有效果? 张大山带领的都是自家的护卫,他们习惯于身上揣着互相报警的东西,出自皇家的“信号弹”,关键时候完全可以派上用场。 “大山,把咱家的护卫分开,每人带领一小队人马跟在狗身后,观察一会儿,只要能够奔着马车夫遇害的方向跑去。就一定是嗅觉灵敏的好狗。可以继续让这样的狗带领跟踪下去。每到一个拐弯的路口,互相用信号弹联系……”。 其实狗群真的很混乱,闻过了阿圆手心的犬类,放开绳索就四下里乱窜。大部分是奔着自己的家园撒丫子想跑回去。 张大山接过一块玻璃碎片握在自己的手心,跟着第一组出发,对于一出动就方向不对头或者根本就没方向感的傻狗,就直接安排人在后面牵拽着走,他舍不得放掉它们,第二天还得跟狗主人结账呢,不能给人家弄丢了。 第二批狗群和府兵们也出发了,疯狂的吠叫声就没有间断过。 最后一批是从朱阳县城找来的犬类,属于贫富格外悬殊的一支队伍。除了富贵人家豢养的油光水滑的猛犬,就是瘦骨嶙峋的街头“流浪汉”,身上的毛皮都要溃烂了似的…… 阿圆伸开了另一只手,为了让这香水味儿尽可能的多留住,她一直紧紧的攥着第三块儿玻璃碎片。 一只浑身脏污却依然比别的黑狗子显得毛白的大狗。是猛冲到阿圆的身前的,它似乎很激动,浑然不理会身后牵拽他的府兵唯恐这狗伤害到郡主。 这狗两只前爪高高的抬起,脑袋拼命的抬着,几乎要跟阿圆的胸脯一般高,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呜咽,就好像要诉说些什么似的…… 白承光拦到了阿圆的身前,毕竟,狗咬人是不用区分地位的。 可是非常奇怪,这只脏污的流浪狗,见到白承光也很反常,因为距离近了,竟然张开了狗嘴,伸出舌头来舔向白承光的大手,嘴里“呜咽”的更带劲儿了…… 阿圆和白老二同时叫了起来:“是小白?” 是那个曾经在迷糊阵养过的小白犬吗?还有一只大黄狗,后来搬走,都留给了阿英和李柱子,再后来,据说是大黄死了,小白跑丢了…… 随着这一声呼唤,流浪狗更加激动,把脑袋抵在也上前来的白老二大腿上磨蹭。 这就是白家原来那只小小狗无疑了,看起来,“小白”在流浪狗的队伍里还是有身份地位的,身后那些同伴儿的神态都很迫切。 阿圆再次把手凑到了小白的鼻子尖儿,口中嘱咐:“小白,这是采莲姐姐的香水味儿,你很聪明的,去循着这味儿把采莲找回来……”。 小白舔了舔阿圆的指尖儿,喉咙里依然只有“呜咽”。 牵拽它的府兵已经忙出了一头汗,心有余悸的说道:“这狗子最凶悍了,抓它可没少费劲儿!” 白承光同样接过了阿圆手心里的最后一片碎玻璃,飞身一步抓过小白的绳索:“交给我,我带这一组!” 人喊,马嘶,狗吠,在这个夜晚,格外热闹。 ps: 感谢140214180333363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打赏!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锦绣晴缘》书号:3128928 上有半疯的娘亲,下有包子的爹 还有个双胞的弟弟生死不明 一堆极品的亲戚轮番来袭 苏雪晴深深的觉得 自己重活这一回,还真的是前途无‘亮‘ 且看苏雪晴如何脱出愚孝的枷锁 一步一步找到属于自己的锦绣晴缘。 嗯,这个一个性格略显别扭的小女生在异世界**奋斗,发家致富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第四百四十一章 追踪 然后,她想起了什么,无限悲凉的对一脸愤慨的小五继续说道:“你娘的手镯,交出去了?” 怪不得这世界上骗子哪儿都有,***这人都太好骗了,追着赶着给人家送钱送东西,一个又一个争先恐后! 小五站立在那儿不敢搭这个疯狂东家的话儿,不止是他娘的手镯交出去了,还有六十二两银子呢!要是全盘告诉了东家,会不会发疯的更厉害? 还能再说什么呢?人家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自然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的,自己老是吵着说没有证据的话,也只会徒落埋怨。 “但愿,你这门亲事,真的能成——”。阿圆笑得跟哭的一样,再摆摆手,脚步迟缓的向着红砖路迈进。 远远地,白老三“呼哧呼哧”的奔跑着,顺着这条红地毯一般的道路,只可惜,此路并不通向幸福。 “嫂子,阿福在哪儿?嫂子,你见到阿福了?” 一连串的问话,就像在心底里憋闷了太久似的。 白老三的胳膊上还挂着些许的泥浆冰碴儿,这个实心眼的小伙子在家无聊,去河里解冰捞鱼了,就错过了跟心上人相认的一幕大戏。 或许,这样的错过反倒是好事儿呢!总比再被狠狠的打击一次要强些呢? 阿圆扁扁嘴巴,向着身后一指:“小五家今天的贵客,长得,很像阿福。我拿不太准,才想让你也来看看。现在,人家走了——”。 追不追的,在你们,追的上追不上的,也在你们,姐是没心情玩了。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阿圆,此刻只想回到家里,看白老大做道菜,那感觉。才舒坦温馨。 身后,两个年轻人正在激烈的对话。 “你们家客人里面有阿福?是不是这么高,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看你,心都化了一样?” “承耀你说什么呢?我们家才没有阿福,我订了亲。叫小莲,眼睛可漂亮了,泪汪汪的一看我,就恨不得把心都挖出去给她!” 好吧,年轻人毕竟年轻。 阿圆觉得自己跟他们实在是有代沟的。 白家的小院子里,大黑和小萌萌在自由行动。经过上次的“诈尸”事件,大家认为是拴的时间太长。大黑这性子才会那么暴戾,经常放着点儿,就不那么冲动了。 于是剩下自家人的时候,大黑得到了小范围的自由活动权力,可以带着闺女在院子里撒撒欢儿,见到阿圆回来,齐齐的上前去扒拉裤腿。求个抚摸。 果然,阿圆的心情就轻松起来了。拍拍大黑的脑袋,再把小萌萌抱了起来,死沉死沉的狗狗,只顾得吃,没见长啥本事! “今天来的小朋友,你两个没咬人家吧?”女主人似模似样的坐在院的矮凳子上跟两只狗聊天儿,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白老大的一声轻笑。 “那个娃儿是你安排来的啊?老三那会儿去捞鱼了,那娃儿一听说就转身跑了,我喊都喊不住。” 白老大从屋子里走出来,脑袋上包了一块蓝色布巾子,手里还抓着一把绑在竹竿上的长扫帚,还不到小年,就扫房了。 阿圆把小白犬放回地面,拽了男人的胳膊倾诉:“承光我可能是见到阿福了——”。 冬天的日头特别的短暂,夕阳毫不留恋的就隐去了惨淡的身影,院子里两个男女缓缓踱步,一个滔滔不绝的说,一个全神贯注的听,也算得上是温馨的一幕吧! 不过,一旦听阿圆讲到小莲爹抽牛冲撞自家媳妇的那一刻,白老大忍不住了,猛地抓起阿圆的胳膊,大吼一声:“媳妇儿,下次不可以这样莽撞了,你怎么不提前喊人先抓住他们?不行,我得去找李叔找小五爹!” 男人一阵风似的跑走了,留下阿圆,风凌乱不堪。 满心想吃上老公做的家常菜的阿圆,终究还是没吃得上,就连她亲自下厨做的美味儿,白家兄弟们也没有吃上。 李叔当机立断,号召起迷糊阵挖河剩下的青壮丁,一路顺着通往李媒婆的道儿追了下去。 李媒婆,就住在距离迷糊阵二十里地的李家湾儿,男人早死了,闺女又嫁了,家里大门上锁,谁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打听了一下,说是前些日子李媒婆带来了一对父女借住家,男的是盼着李媒婆给闺女找个婆家的,寻亲不遇才借住在李媒婆家。 “听的说,只要给他家闺女说门好亲事,彩礼钱都归李媒婆呢!”邻居老太太倒是知道得多:“也就她一个糟老婆子敢把陌生人往家里带,看那闺女生的颜色好,啥麻烦都不怕了!” 同行的小五爹脸色大变,李媒婆竟然是原来并不认识小莲父女的。 还有一条道儿,去镇子上,小莲爹说了要给小莲买下一套好橱柜陪嫁的。 小五和白老三,早就顺着去镇子的道儿追赶了,两个傻孩子,为一个叫做阿福或者小莲的女人,衣服也来不及换,饭也顾不上吃,就互相拉扯着去镇子里对质了。 到底结果怎样,大家都没有底儿,只能安心回家等小五和白老三的消息。 “不会有事儿的,亲家只是去买橱柜了,这么晚,肯定得留在镇子上……”,小五爹喃喃自语着,被李叔拉扯着走回迷糊阵。 依旧是一身光鲜的小五娘,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正掰着手指头计算明日要采买些什么,好准备后天的婚宴。 小五姑姑在一旁陪她,还多次提到了小五的女东家。 “嫂子你说,那东家为啥老是挡着咱小五定亲哩?平日里对咱小五又那般好,涨工钱发赏钱提小五做管事,咱家跟白家原来可没啥好关系!” “那还能为的啥?咱小五聪明,干活又实在,知道对东家好,才能这般提拔!” “那也不做准儿,嫂子,你是没注意,小五那东家看见你想拿镯子给小莲,眼睛里跟要喷火似的,站在门外边还一个劲儿的使劲儿跺脚,就你给那镯子,她出头挡了几次?要不是她实在气不过跑出去了,我都担心您和我哥今儿这亲事根本谈不成!”小五姑姑有理有据陈述一番。 “你这么一说,那倒也真是,东家还真的拉着我嘱咐不让定下来的这么快的,那镯子也劝我先别送,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小五娘计算不下去了,姑嫂俩头顶着头,愣是把阿圆的一番好心给理解成了歹意。 “那不可能吧?我的天——!她不是也才成亲,跟白承光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怎么会对咱小五生出这心思来?不能!不——”。 阿圆如果知道这么一番谈话,一定不会再在家自责了,是不是如果自己不那么自以为是,发现问题马上找丈夫或者是李叔商量,小五家里就不会这样容易受骗了?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遇到事情总是只想着自己解决,学不会提前找人商量与请教。 看起来牛气的不得了,其实是这个世上最愚蠢的人。 世上最愚蠢的人的概念就是,非用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经验才叫经验。 白老大入夜很久才回来,没有任何进展,只等老三的消息了。 “我现在经常想,要是爹娘都在,咱们兄弟,是不是就能少走一些弯路,少上几回当,吃几回亏——”,白老大喃喃低语,灶房的灯火里,映照出年轻的爹娘的面容,这个不得不尽快长大长成熟的少年汉子,想念亲人了。 “大哥别担心了,小五不也有爹娘在,这一遭还不是可能上了当?”白老二安慰自家大哥,看一眼睡意朦胧的嫂子,接着做主。 “大哥嫂子都休息吧,老三我等着,回来了,我喊你们,也说不定今晚上就住在镇子上了,反正床铺啥的不缺。”白老二吹熄了一盏嘎石灯,撵夫妻俩回房休息,自己坐在餐桌旁边勾画几张图纸。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坎儿,别人不能帮扶着跨过去。 没爹娘的会多走几步弯路不假,时间长了,也不见得就跑的有多慢,谁也不敢保证,每条道上的冠军都是父母双全的。 白老二正在勾画的,是两轮车的新图纸,嫂子腿伤好后,依然执意要继续骑两轮车,他只好重新考虑所有的安全隐患,再打造一辆更加实用漂亮的车子出来。 原来的那一辆,被他踹了一脚,然后,又被白老大偷偷大卸八块儿,四分五裂的面目全非。 本来,白老二也是要放弃的,可是,嫂子眨巴着眼睛询问:“二弟,你能因为一顿饭噎到了,就从此再也不吃饭了吗?说不定,就是我们多摔了一跤,咱家的车子才造的更完美,别人根本就无法模仿呢!” 现在,他经常跟着小阿学习认字背书,嫂子说的这个道理他懂,这就叫“因噎废食”嘛,这样的傻子他不能做。 期盼第二辆新车的诞生吧! 大黑的吠叫声响起来,小萌萌的呜咽声伴奏,一连串的脚步声正冲到了白家院门口,“啪啪啪——”,院门被拍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头一天挂的稿子,不知道粉红票够不够十五张了,和氏璧降临了没有?准备着明后天的加更呢,嘿嘿—— 第四百四十二章 狗王 马车丢掉了,一个黑汉子背着软绵绵的采莲继续跑路,他很幸运,只带着一个同伴就掳到了要找的人,早走一步的军师肯定会嘉奖他的,只可惜,这份嘉奖不一定能等的到了。 为了不暴露目标,这两个汉子连匹马都没配备,截下了采莲的马车,杀掉马车夫,然后赶路,现在又丢掉马车改成骑马了。 还只能一个人背着采莲骑马,另一个继续在地下跑,这般狼狈的贼匪…… 小白是在流浪中成长起来的,强悍的体力才能造就“狗王”的成就,所以,越是距离贼匪近,狗狗的精神状态就越是焕发。 这个时候,马匹都疲累了,浩浩荡荡的狗群也仅剩下几十只禁得起疲劳奔跑的大型犬类,一张张狗嘴喘息大张着,根本就合不拢了。 胡不语和阿文也终于跟了上来,到目前为止,白家兄弟就剩下一个老二落在后面,他甚至没有跟阿圆站在一起等待。 这人心眼子活泛,竟然直奔进县城去逐个店铺搜集爆竹去了,年关剩下的存货肯定还有,他冲锋陷阵不行,但是,论财力论智力,他可不会甘心落在后面。 白承光还在红着眼紧跟“小白”的踪迹,此刻的傻汉子,哪里还有半点憨傻的痕迹?身后的府兵、护卫,已经被他按照军队的形式分列,各个把兵器握在手中,随时准备迎接战役。 可是,没有战役。 “小白”忽然间失去了方向似的,急速奔驰的身躯骤然刹车转头,肚子歪斜的都擦到了地面上,还差点儿没把自己摔一个半身不遂。 “嗷——”一声吠叫,几十条狗随从都止了脚步,白承光也紧拽住骏马的缰绳,身后的一干人,全都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小白,怎么了?发现贼匪了?找到采莲了?” “喔喔——呜呜——”。小白只能用低声的吠叫回答,可惜,犬类的语言实在难懂。 周围,是黑漆漆的旷野,春夜的风还很寒凉,吹在耳边还有“呼呼——”的声响,除此以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动静了。 白承光再次把手掌心伸到“小白”的鼻子尖上,可惜。“狗王”还是不肯挪动半步。只在喉咙里继续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其他的狗也是这样。任凭怎么嗅,都没一个再继续跑动的,相反的,就势卧在地上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倒是不少。 它们太累了。遛狗也没这么遛起来不要命的。 “大家都就地下马,我怀疑,贼匪就在此处销声匿迹的,香味儿肯定被遮盖了,大家以此为中心,在附近寻找。” 白承光开始排兵布阵,刚刚组合好的几组队伍恰好可以全方位搜寻。 胡不语忽然大喊一声:“将军,小心地道!郡主说过,这次的贼匪。很可能跟上次的盗墓贼是一伙儿的!” 是啊!大家都恍然大悟,为什么“小白”走到此处就找不到香味了,那很可能被转移到了地下,泥土遮盖了香水的味道! 应对地道战,张大山可以说最有经验了。马上安排大家一边搜寻,一边不断用手中的兵器敲击地面,一旦发现异常的声音,立刻报警挖掘。 夜,还长着呢。 两个贼匪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度过这样一个有声有色的夜晚,狗叫声持续在耳边沸腾,而且绝对不是一只两只的狗,这阵势就像是身后跟着一支恶犬组成的军队! 就算是再精炼纯属的挖地道的功夫又能怎么样呢?地面上的敲击很快就能暴露他们的踪迹,两个贼匪现在还能回想起来年前那一场地道战,不知道是什么兵器,可以把他们辛苦挖掘的道路都炸成废墟。 那一次,他们逃得很快,毕竟,那些地道四通八达,他们早就熟悉了。 可是现在,临时挖掘的逃难通道,能否容他们继续藏身呢? 答案当然是“不行”! 被迷晕了的采莲,这一路颠簸,其实即将清醒过来,她的身躯,在麻袋里开始有了蠕动…… 眼前的黑暗,和昏迷前所看到听到的异常,令采莲甫一清醒就立刻想要从被堵住的口腔里发声:“唔?呜呜呜呜——?” 随之而来的,就是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尽管,迷药的劲儿还有残留,踢打的跟挠痒痒似的无力…… 可是现在是什么关键时候?来自地面的狗吠声根本没有停息,无数人和马就踏在头顶处的动静,就像催命符在逼近。 “二子哥,这女人是带不走的了,要不要——杀了?”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就像从地狱里发出来的。 采莲的一颗愤怒的心,登时掉进了冰水里一样,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从脚底板上蔓延上来。 好在,那个二子纠结的很:“要是杀了,这女人的八字可实在难找,以后……”。 哪里还有以后?刚刚挖掘好的地道一头,忽然被人掀开了盖子似的,狗吠声响彻在耳边。 “不好!地道里藏不住,快跑!”二子当机立断,把身上的麻袋一推,随手在头顶上铲下塇土,在“扑簌簌”的坍塌中,跟那个同伙儿合力往前挖掘…… 他们此刻的理想就是,迅速转移一个地道口,逃出去。 如果可以视频一副剖面图,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个专业的盗墓贼,就像两尾游进浅溪的大鱼,在逼仄的空间里艰难喘息…… 东拐,西拐,两个盗墓贼甚至顾不得空间里的憋闷,每一个拐角都用刚刚挖掘出来的塇土来堵上,地道内保留的空气,几乎接近于无了。 他们所希冀的,无非是上面这群人,在救出了被掳来的女子之后,能够就此收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不放好像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没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不可能跟得上他们打洞的速度,而且,丈八的汉子,那骨骼压根钻不进他们现在挖出的洞穴。 顶多再拐几个弯儿,就能直接钻上地面逃脱了,“摸金校尉”的本领,凡人根本不会懂。 可惜,跟踪他们的不能算是“凡人”,甚至也不能算是“人”,尽管,这种种类在某些时候,比人还要有人味儿…… 二子的那个同伙儿,就是尾随在后负责划拉塇土并堵洞的那一尾鱼,双臂划拉的时候,忽然,觉得落在后面的脚底板儿有些异样,正要艰难的扭头望一下,一种剧痛,就从脚踝处开始往外辐射…… “啊——有鬼!咬——”,一声惨叫,伴随着微弱的骨骼被咬断的脆响。 地面上,还有人声鼎沸:“就是这里!挖!使劲挖!不要放走一个贼匪!” 还有最不让二子欣喜的狗吠声,似乎,就要马上冲击到耳朵边上来了。 他们赖以逃生的地道,窄小的无法扭身,现在,有“鬼”咬断了同伙的脚,也无法后退了…… 更让二子胆寒的是,原本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同伴儿,正在被那只“鬼”拼命的往后拖拽,同伴的身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一只手却抓住了自己的脚脖子,并且已经开始拽动的自己也在后退…… “兄弟,对不起了!” 二子当断则断,身子往下一缩,被拽住的一只脚猛地发力。 “咔嚓”还是“咯嘣”?声音不详,却一定是头盖骨碎裂的微小动静。 这还不算完,头盖骨碎掉的同伙儿,明显是要死翘翘的了,那只紧抓着二子脚踝的手,却还是死死的,不肯松开。 后面的“鬼”,可不在意它的猎物还在喘气不曾,照旧往外拖拽那条腿,黑暗里,甚至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息。 隔着一具尸体,环境太逼仄,二子没办法去攻击那只“鬼”,只能继续用另一只脚去踹紧抓着他的脚踝的那只手。 可是,人类的死亡是很严肃的一件事儿,临死前抓住的那点幻想是很可贵的,所以,想要让正在僵硬发冷的尸体松开手指,其实是妄想。 如果,二子可以用刀,或者用铲,那一定会马上动手,斩去同伴儿的五根手指。 可是,这有点儿天方夜谭,二子的那只自由的脚丫子,还没来得及学会执刀斩手的技能,何况还给它套着一只笨拙的老布鞋呢! 前行,走不动,后退,不可能,二子全身的解数已经全部使出来了,很多很多的塇土,埋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他知道,那是在地面上往下挖掘的人,在行动。 这一次,已经是穷途末路,没有逃走的可能了。 “摸金校尉”们也是有铁的纪律的,每个人的牙齿里都装着一颗毒药丸,不成功,则成仁,这是主子的命令。 可是,二子好不甘心,他想等待一下,看一眼是什么样的“恶鬼”,伤害了他的兄弟,破坏了他们的逃跑大计。 “呵呵——呵呵——”,满脸满嘴满身都是泥土的二子,终于感觉到身子轻松了,善良的人们帮他挖走了身上的遮盖与阻挡,现在,他可以翘起身子来往后看看,到底是谁跟他作对了。 ps: 感谢aadg和lizzie110的打赏,感谢亲鼓励,寂寞摩拳擦掌,争取尽快双更。 第四百四十三章 千总的美梦 没错,那跟追魂的恶鬼似的,悄无声息的追踪进这条七拐八拐的逼仄地道的,是一只狗。 此刻,这只狗也自觉可以功成身退了,大嘴撒开了那只臭脚丫子,一直匍匐着的身子也挺立了起来,脑袋急速的卜楞着,脊背也抖了几抖,想把身上头上的泥土抖个干净。 悲催的“摸金校尉”二子,做梦都没想到,那般炉火纯青的挖洞技术,却夭折在一条狗的身上。 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一口黑血喷出,半倾起身子的汉子,回归到泥土中去了…… 白承光忽然心头一紧,似曾相识的情景,再次上演了。 媳妇猜测的没错,这两个掳掠采莲的贼匪,与起初在齐家庄附近挖掘墓穴的,和跑到祁阳县被包围的“掘墓贼”,的一伙儿的,死亡的手段,都是一样的决绝和恐怖。 而且,完全可以再一次肯定,这些盗墓贼的身后,必然还隐藏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隐藏着一个可以惊天的秘密。 好在,采莲安全无恙的被搭救出来了,此刻,胡不语正在愤恨的狠踹泥土里的那只硕大的麻袋,小阿文正在搀扶着姐姐,姐弟两个腿边儿,还围着一只白毛大犬。 “回去吧!你嫂子还等着呢!”白承光呼出一口浊气:“大家都辛苦了,回去的路上,不用心急,慢慢儿来,让狗队,也喘口气儿……”。 是呢,这群狗狗,是今日的大功臣。 原本,采莲很想像从前一样,抱起来疲累的“小白”的,可惜,人家现在已经拥有了“狗王”的地位,怎么可能娇滴滴的被一个小姑娘抱在怀里呢? 更何况,您能抱得动吗? 跟上来的帮手越来越多了,他们奔走相告。简直要把这些狗狗给说成神话一般的存在了,没赶得上亲眼目睹的人,只能咂巴着嘴遗憾不已。 很多火把燃尽了,稀稀疏疏的火光,也照亮了返回的行程,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面的没见过面得,这会儿也都成了朋友,尽管劳累不堪,却个个风采满面…… 张大山在仔细搜寻了一遭之后。已经在天空中留下一枚蓝色的信号弹靓影。告知远方的郡主。人已经救出来,可以放心了。 “成功了?”卢千总在阿圆一声欢快的尖叫之后,还是难以置信的。 “几百只土狗,真的可以帮的上忙?简直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不要总以为人类就一定比畜类强。更不要以为貌似尊贵的血统就一定比平民家的土狗高尚多少倍!任何一个阶层都有佼佼者,任何一个阶层都会培养出废物来,人如是,狗,亦如是!” 阿圆心情放松,情绪忽然高涨,浑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陪着她煎熬的胡夫人存在,当场与卢千总辩论起来。 “就好像是自恃血统高贵的男人,眼睛里就没有了别人的疾苦。不但对平民的性命无视,甚至对自己的妻子也可以冷淡相待,什么地位高了就一定得要三妻四妾姨娘成群,我呸!那些姨娘不跟你们是一样的人吗?不过是生为了女子,就可以任人作践?这样的人。还妄想自己的妻子可以支持他到处寻欢作乐,认为他是应该这样伤害家人的感情的,凭什么?就因为自认为自己不是一只土狗吗?还是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就一定能超过土狗?” 阿圆骂的过瘾,卢千总倒退几步,满脸尴尬。 自己只不过是提了几句“土狗”的追踪能力而已,怎么就招的这女人指桑骂槐了这么一大顿呢?这到底是骂狗呢,还是在骂人在骂男人? 怪不得白承光从来没往家里纳过一个妾,就连白老二富得流油了,也没有招惹过别的女人,归根究底,是家里有这个强势的郡主存在,估计,没事儿的时候,齐阿圆就会在家里展开一场类似的教育行动。 卢千总黑着脸一肚子的揣摩猜测,却到底没敢反驳一句,原因无他,人家不但地位尊崇,现在还荣升成为封地的主人,自己这个小芝麻官儿,必须在后面跟风才行。 胡夫人有心为卢千总遮遮脸儿,毕竟身后还有护卫和家丁呢。好不容易等到阿圆喘了口气儿,赶紧插上一句:“回去以后,我一定得跟不语他爹说,咱们朱阳县的狗立了大功,养狗的人家要有嘉奖。” 这话说的在理儿,阿圆点头,就此放过了一场关于“土狗与男人”的宣讲:“我已经跟不语嘱咐过了,谁家的狗参加了行动,明天一定给赏钱,在关键时候卖了大力气的好狗,我们还要想办法保护起来,没准儿,以后……”。 其实这只是阿圆的一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认真琢磨。 卢千总那么傲慢的性子,现在也能屈能伸了,阿圆的话音未落,他已经产生了一个大胆的主意:“郡主,胡夫人,我们朱阳县确实应该把好狗豢养起来,让它们吃好喝好,等再有危险的时候,完全可以像今天这样……”。 蠢驴!以为吃好喝好了,狗就能长本事有出息? 阿圆翻翻白眼珠子:“千总,那不叫豢养,那叫训练行不行?嗅觉灵敏的好狗,通过有的放矢的训练,可以作为警——县衙机关执行任务的一种特殊工具,经过训练的狗完全可以胜任追踪与搜捕的任务,因为它们有灵活的嗅觉、听觉和视觉等感觉器官,有很强的凶猛性灵活性和奔跑能力等警用素质。这种犬,应该叫做‘警犬’,就是警戒之犬!” 其实,华夏是个养狗历史十分悠久的国家,最早,多用于看家、狩猎、放牧,甚至食用。 据传说,战国时期,华夏已经将狗用于作战了。这时出现了最早的警犬。《墨子.备穴》中记载道:“穴垒中各一狗,狗吠即有人也。”这是谈战国时流行的警犬穴道战法,亦即敌方攻城,常以地道从地下攻入城来,防守方则也在自己城内挖洞穴筑垒,探听敌人挖地道的动静。墨子所说有就是藏在地下穴垒中助守军听动静的警犬了。 中国人真正用“警犬”一词,大约是在唐朝。唐杜佑的《通典》中说:“恐敌人夜间乘城而上,城中城外每三十步悬大灯于城半腹,置警犬于城上,吠之处需加备脂油火炬。”明确说明,用警犬配合大照明灯监视敌军。警犬吠叫处,再增加火把。“警犬”一词出现了千年以上,此即白纸黑字的古籍记录。 但是,这些都是应用于军事防备的“警犬”,倚重的是犬类的听力。还从来没有过把犬类的追踪能力拿到县城的民事案件中的先例。 阿圆一有机会就对着卢千总发难,那也仅仅是触及闺蜜的幸福生活的感慨之时,遇到正事儿,她能够很快郑重起来。 此刻,发现卢千总确实对于训练“警犬”大感兴趣,并且貌似想要立刻着手,为朱阳县培训一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犬类”,阿圆必须支持。 “你要是真想把这事儿做好,那还就真的不能全指望本地的土狗,想办法出去搜罗点凶猛的品种还是必须的……”。 这次轮到卢千总翻白眼珠子了,刚才郡主大人还信誓旦旦的宣讲“土狗”比血统尊贵的狗类有能耐呢! 阿圆可不是小鸡肚肠的人,照旧侃侃而谈,把自己来自前世的那点子经验“竹筒倒豆子”,甚至,连可以训练“导盲犬”都侃出来了。 这些超越时代的言论,自然又把身边的人给轰了个里焦外嫩,这还不算完,郡主喜欢讲故事,《警犬卡尔》的电影内容,就在春夜里散播开来。 如果说,曾经的《第一滴血》,在吴路的心中打造了一个“兰博”的高大形象,从而,带起了百十个兵蛋子奔赴理想的航程的话,那么,《警犬卡尔》的故事,又将要把卢千总推向一个立志投身“警犬事业”的希望高峰。 警犬卡尔,是一只聪明勇敢的德国牧羊犬,简直就是正义之神的化身,它总能在危难之时第一个出现,解救人质、制服歹徒、排除障碍、锁定真凶…… 此时的卢千总就像一个孩子,甚至在没风的时候浑身战栗,他在搓手,不停的搓手,嘴里呢喃着“卡尔——警犬卡尔——”。 其实,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梦里面,是最喜欢的东西,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事业得到成功。 一直在按照长辈的指示,按部就班的留守在朱阳县的卢千总,在这一晚上,找到了自己的美梦。 不是继续做小小的千总,不是多纳几房美妾,而是建立一个警犬训练基地,在自己的努力下,无数个“卡尔”成长起来,风驰电掣,解救危难…… 黎明前的黑暗,在这个时候正将天地笼罩着…… 很快,眼前的黑暗淡了下来,依稀,能够辨认出远处的暗影,马蹄得得,狗叫声也切近起来…… 远征的“卡尔”,归来了。 ps: 感谢夏夜星空1186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绿小兮、lizzie110的打赏,周日为朋友们加更。 第四百四十四章 婚事提前 除了住在近处参与搜救活动的百姓前来跟郡主和千总打过招呼,大部分“勇士”已经分散回家了。 狗队伍里面受伤的一部分,也被大家抱在了怀里逐一送回各自的村子,只有“小白”带领的一群流浪狗,和几只迷糊的找不到家的或者也可能是想要私奔的家犬,回到了阿圆身边。 胡不语把采莲交给阿文看护,自己快马加鞭率先赶到,下马、单膝下跪,拱手施礼,一连串动作做的非常流利。 真难得见到这娃儿行此大礼,虽然郡主的身份高贵,身边还站着胡不语的娘亲。 “郡主,娘亲,不语恳请和采莲的婚事提前,越快越好!” 阿圆沉吟不语,她能想到,定然是采莲被贼人掳掠后,就算没受到侵害,名誉也会有影响,胡不语在此时提出成亲,乃是为了帮助采莲。 可是,靠一时冲动或者施恩般的心理,成亲后的前景未必乐观,阿圆不看好这件事儿。 胡夫人也很诧异,本来她是确信采莲的好命是能遇难成祥的,可是儿子这么一要求,倒反而让她不敢确信起来,莫非采莲已经…… “不语,这婚事——不是说好了等立秋以后吗?一时半会儿的,家里还没拾掇好呢——”。胡夫人的脸色有些难堪。 阿圆的后背蓦地挺直了,杏核眼里面有了怒意,事实上在采莲刚刚失踪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桩婚事可能会有变化,她也从来没有畏惧过这种变化。 只要人是平平安安的,受过的伤害失去的东西,都会一一的平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胡不语或许起初也没想把真实的原因当场对母亲说出来,可是这一刻,看到面沉似水的阿圆,再看看一脸纠结的胡夫人,他。也是有怒火的,尽管这怒火,必须压抑着。 “娘亲,采莲今日被掳,乃是——乃是因为她的生辰八字被人获悉,贼匪只死了两个,后面肯定还有更多,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生辰八字的未婚女子!” 采莲被救出来之后,明明白白讲述了清醒之后听到的那两个贼匪的对话,胡不语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母亲大嘴巴。给采莲惹下的祸事。 闺阁之中的女子的生辰八字。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甚至是**裸的炫耀? 要不是还顾忌着胡夫人以后很有可能就是采莲的婆婆,阿圆早就把心中的猜测泼出去了,她的怀疑,果然没有错。 胡夫人原本也是一个七窍玲珑的女人。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采莲在白家兄弟们的护佑下走出马车时,胡夫人还在捂着嘴巴,双眼含着懊悔的泪水。 其实,归根究底,还是她对这个儿媳妇太满意了,忍不住在人前炫耀一下而已。 采莲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从最初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之后,再见到亲人。就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欣喜,抱住了阿圆反复的叨念:“嫂子,我真幸运!” 这是一个打小吃过苦的孩子,懂得感恩亲人,感恩命运。 可不就是幸运吗?相比起死去的马车夫来说。采莲几乎可以算是毫发无伤就被援救出来了。 起初,阿圆还担心这个妹子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被吓出什么心理疾病呢!结果,小姑娘还感慨自己真幸运! 胡不语站在一旁,看向自己未婚妻的眼睛也湿润了,他的选择没有错,这样坚强优秀的女子,才是自己想要携手一生的伴侣。 至于清誉之类的问题,胡不语不需要有丝毫的担心,那些贼匪掳掠采莲的本意就是需要一位恰好是采莲的生辰八字的未婚女子,当然不可能半路上被小喽罗毁掉。 所以,他才要赶紧成亲,彻底绝了那些贼匪的念想。 “你们的婚事明天再商量,今日都疲累了,早些回家安歇吧!”阿圆给采莲擦擦脸,拉起小姑子的手重新钻进马车,里面还有残存的梨花香水的味道。 胡夫人略有些尴尬,也扯了儿子回程了。 “小白”很不见外,“嗖”的跳上了马车,继续跟旧主人缠绵,喉咙里照旧只是“呜呜呜呜——”的撒娇声,就好像它又变身成为很小的时候,只是一个白色的小肉球儿而已。 卢千总根本顾不上跟白家兄弟寒暄,把自己的府兵遣散回去休息,自己屁颠颠儿的跟在那群流浪狗的后面,也去“幸福苑”盘桓了。 这时候,除了不谙世事的孩子们还在香甜的梦想里徜徉,成人们可不会这般轻松,绿柳和李薇,还在焦急的等待着亲人的消息。 郡主府很安静,只有几个丫鬟跟厨娘一起悄没声息的准备早饭,主子不在家,护卫不在家,心里都是惶惶不安的没底儿。 影一影二算不上善良,最起码他们没舍得让丫鬟们看见半点儿身影,就这么任凭小姑娘们继续恐慌着…… 到最后,李薇拽着绿柳就站到“幸福苑”大门外使劲儿瞭望,这才等到了迟归的亲人。 “阿圆,以后有事情一定要跟我们明说,这么的半悬着心瞎猜测最煎熬了!” 绿柳去迎接小姑的时候,李薇却在抱怨闺蜜,昨夜里一个招呼都不打的溜掉了,让李薇着实担了一夜的心。 阿圆这一晚上心情也很起伏跌宕,目前最是觉得满眼都是亲人,整个朱阳城都在陪着自己一家人冲锋陷阵,这得是多大的情意? “薇姐姐,我们先回家休息,回头,我要跟你好好商量商量以后的安排,朱阳县的百姓太好了,我要让他们都过上最富足的生活!” 卢千总看到媳妇也很兴奋,他以为李薇主要是来接他的呢! “薇儿你不知道,咱们朱阳县有那么多只狗,而且能帮助我们做很多的事儿,薇儿我以后要好好养狗……”。 不了解这一夜的奇遇的,恐怕谁都没心情在这个时候听一个大男人突发神经要养狗的理想,李薇那张脸登时板了起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就跟阿圆道别了。 这样的男人,李薇觉得给自己丢份儿了呢! 好在,千总大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跟在李薇身后喋喋不休,甚至,现买现卖的把“卡尔”的故事也给媳妇讲了一遍…… 白家兄弟们一边跟护卫们往肚子里拾掇食物,一边在商议以后的安全问题,这次掳掠牵扯到了自己的亲人,谁都没办法不更加重视。 阿圆跟影二打了个招呼,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孩子们的房间,为了保证安全,就连好好也在一间屋子里歇息的,方便两个影子看护。 绿柳在陪着采莲吃饭,吃到半路上,小姑娘才突然抽泣起来,自从被救,守着外人的时间多,她其实是强自忍耐着说自己不害怕的。 绿柳也陪着掉眼泪,不断地唏嘘与感叹。 阿圆反倒是真正放下了心,这样才算正常嘛,那个坚强勇敢的“女汉子”形象,在别人面前摆摆没关系,十六岁的小姑娘,没被吓傻了就算顽强。 “采莲你愿意尽快出嫁吗?不语跟我说了,想赶紧把你娶过去。”给一个新问题,小姑娘就很快从委屈中转换思路了。 “我——嫁!” 不仅仅是因为胡不语就是已经选择好的丈夫,得救时胡不语也是冲在了最前面的,小姑娘都是喜欢英雄的,何况是把自己拯救出虎口的英雄? 更何况,成亲也是断绝贼匪念想的最快的一条路,采莲是一个比较理智的女孩子,关键时候,能分得清轻重。 “那好!你吃饱了就去睡觉,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们去办理。” 嫁妆的筹备是绿柳负责的,一时之间,还来不及太过齐全,但是没关系,先走一张嫁妆单子,需要时间筹备的,以后再送过去。 这下子绿柳睡不着觉儿了,急急忙忙回自己那边去安排,天光大亮了,所有可以派出去的劳力一个都没让闲着,这猛不丁的把婚期提前,还可能只有两三天的筹备时间,怎么能不让绿柳着慌呢? 今儿个护送孩子们去幼儿园的可是生人,马车夫影二背着手出现在阳光下还很不适应,可是郡主府满院子的人都在补觉儿,只让小丫鬟出来也不放心啊。 何况主子宋征儿也非要跟着一块儿来,还坚持不让影二背着,自己一跛一跛的走的带劲儿…… “姑姑说过,她小时候也是这样跛着走路的,她说她的伤比我重,跛了好多年呢,现在,不也早就没事儿了?姑姑说了,别管它,大胆走,好的才快呢!” 征儿恢复了脆生生的声音,拉着白家的两个兄弟说话,丝毫看不出这孩子曾经跟自闭症似的,多半年没发过声呢! 宋好好在一旁扶扶头上的花卡子,另一只小手牵着白丫丫,正跟宋征儿和白展堂提议:“你们反正还没编班,不如就跟我们去玩,今儿有先生教弹琴,我们只需要听听就行……”。 “小老大”笑得“嘿嘿”的:“征儿哥哥,展堂,她们那边都是女孩子,连个蚂蚱丢过去都怕的要死。” ps: 感谢淡雨思涵、aadg、lizzie110的打赏,感谢幸运猫和joycf的粉红票! 〖 第四百四十五章 孩子和狗 “小老二”也是第一次去幼儿园,跟宋征儿一样啥也不懂,但是,这个年龄的小娃子开始知道男女有别了,最起码不肯跟宋好好往一个班里去。 男娃子就得进到男娃子的群体,成了娘娘腔儿可要不得,宋征儿很抱歉的许诺了宋好好一件礼物,这才跟着“小老大”进了男子汉的领地。 “影二”可不会回去,幼儿园里面可以安身的地方多着呢,树下的吊床他就很喜欢,干脆连身子都不用隐藏起来晃荡。 朱阳县却整个的紧张起来了,胡县令可不敢继续睡大觉儿,给每个街道每个村落下通知要求全力戒备,大缸里面的哨位又增添了几个。 白家兄弟也在正午时分起来忙碌,白老二需要去按照记录给每个参加了追踪行动的狗狗家里送银子,卢千总也睡醒一觉儿出来,要求跟随着再观察一下那些狗狗的素质。 “我要是真的把警犬训练场办起来了,能不能把‘小白’它们也交给我?”千总眼睛紧盯着卧在郡主府墙角儿的那堆流浪狗,就像从前遇到相貌身段俱佳的美女一样。 “小白”听到了在说它的名字,耳朵动一动,却根本懒得走过来,难得在这里吃了顿有滋有味的饱饭,流浪的狗兄弟们个个肚皮滚圆儿。 白承光已经听说了卢千总的最新理想,闻言笑得欢实:“千总要是能让小白愿意去,我们家没问题。” 白老二备足了银子往外走,身后也配了两个护卫,再加上千总和几个府兵,真看出最近风声鹤唳来了。 绿柳出门也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跟着了,她需要给采莲去办嫁妆,还得关照好自己的点心铺子和采莲的“美丽坊”。 成亲之前,一家人是坚决不肯让采莲再去抛头露面了,太危险了,万一那群贼匪找不到别的女子也是这样巧合的生辰八字。那还不肯定得再找回来啊? 胡夫人再次登门,这回儿是真心实意要来求早成亲的,只要两家人统一了意见,完全可以暂时简陋些,欠缺的部分以后再补。 郡主府又恢复了热闹,成年人嘛,补上几个时辰的觉儿就够用了,阿圆跟白承光做主协商,婚期就定在半个月后,十五天的准备时间。完全能够风风光光的举行完成亲仪式。 至于胡不语提出的三天就成亲的要求。白承光这儿就过不去。那毕竟是自家妹子的终身大事,怎么可以太过仓促? 阿圆甚至觉得十五天还是太短了,自家做好了保卫工作,难道还怕那些贼匪不成?这要不是采莲也有早成亲的意思。还非得跟这些掘墓贼死磕上了,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来把人掳去? 家里又来了几个客人,祁阳县的万重阳带着几个心腹手下前来见过封地主人,白承光立刻就主动迎上去寒暄,压根儿不给这小子跟旧情人亲切交谈的机会。 其实人家万县令现在看的很开,只不过对阿圆多几分牵记罢了,手下那几个人更是毕恭毕敬的,尤其跟白将军攀谈起来,更显得亲近。 大家都在祁阳那个地界上混的嘛。现在更是一家人了。 阿圆好不容易送走了胡夫人,她不擅长古代的婚礼筹备工作,听的脑袋瓜子都乱了。 万重阳正在听白承光讲述盗墓贼又回头的事儿,皱着眉头沉吟着,思虑应该如何应对。 “县令若是需要。可以随时往军营那边找人帮助,吴路训练的那百十个汉子,现在可以以一当十的。”白承光说起正事儿来就不小家子气了,提起把百十个兵蛋子,还挺骄傲的。 阿圆忽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吴路到哪里去了?从昨儿晚上就没见到他。” 是呢,吴路来到后就跟影一影二躲起来说话去了,到后来采莲出事儿,阿圆只想起来叫着影一影二照看孩子们,连影一的影子都没见到…… 一个大活人,愣是被忽略了,快有一整天没见面呢! 白承光摆摆手:“媳妇你别担心,任谁有事儿吴路也出不了事儿,那小子不但功夫高,心眼子也足够使的,一肚子秘密,随他去吧!” 也是,吴路到底是从皇帝身边出来的,身上还背负着皇帝的秘密托付也不一定,反正不会是针对白家针对郡主府的,那就真的不需要操心。 据说,新近又招募的祁阳本地的五百兵丁,现在也能参加强化训练了,吴路练兵很有激情,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去尽快完成一样。 卢千总也计划了在朱阳县招兵买马,都成立起来以后,两所封地也能凑出数以千计的军士来,估摸着,应付个强盗贼匪的就够用了。 阿圆在这方面没有天分,也没有打听的兴趣,她计划重新做一个有关两个县城的商业规划,这是她的兴趣所在。 也正是这个缘故,小皇帝对这个异姓的郡主最为放心,甚至把亲生儿子送到她的手上。 此刻,阿圆又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手里一支炭笔勾勾画画,这次是要使出浑身的解数的,前世里的那些经验和阅历,都要全盘拿出来比量比量,看看有什么是适合这两个地方发家致富的。 齐家庄的盐碱地还在试验阶段,如果秋天的收成可喜,那就可以继续推行下去。 采莲的婚期就在眼前,齐家庄的制鞋业也攒下不少的产品了,等新娘子的高跟鞋闪亮了女士的眼睛,就可以正式推上市场。 还要把祁阳县的砖窑厂扩大生产,玻璃厂单独运营…… 还有化妆品,香水,袜子编织,皮影馆…… 七七八八的主意真不少,而且都是投资不大见效快的,趁着万重阳在这里,趁早把基调明确一下。 “我主张两个县城不分你我,挑时间你把祁阳的富户带到朱阳来,两个地方的掌柜的坐下来谈谈,交流一下思想感情,我手里的一些买卖,就让两个县城的百姓共同来做,再专门找一部分商家负责往外销售。” 阿圆谈起做买卖来就会眉飞色舞,这个时候她跟刚刚返回的白老二就像亲姐弟,直看得万重阳双眼都发直了。 就说是热情自信的女子最有魅力了啊,白承光恨不能站在身前遮挡一下,男人就是这样,只要知道了别的男人曾经跟媳妇有过一段感情,就一辈子都去不掉天然的警惕之心。 这次亲密友好的会晤一直持续到晚上,院子里再次架起来烧烤装备,六个孩子的笑声萦绕,就连刚刚恢复过来的采莲,都是满脸的笑容。 吴路始终没有回来,影二跟张大山对坐喝着小酒,影一也始终没有现身。 宋征儿的腿大概是因为疲累,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更厉害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注意这件事儿,大家都按照事先的嘱咐,权当这位少爷是正常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简单,离开了丫鬟仆人的服侍竟然也很习惯,小手抓着两根竹签子,把烤糊了的肉串往嘴巴里填,还觉得味道很美。 小时候的习惯也沿袭下来一部分,比如听宋好好的指挥,就保持的不错。 只是,许诺送给宋好好的礼物,还得一推再推,因为宋征儿目前失去了皇长子的身份了,也没有一个偌大的皇宫内院可以做后盾。 就是说,宋征儿现在还依然想要随时跟原来一样送礼,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成为一个穷光蛋了。 好在,宋好好丫头年龄也不大,只要有一个诚恳的许诺态度就很欢喜,这丫头不是势力眼。 万县令一行人被安置在卢千总那边了,因为他们说的很投缘,万重阳许诺了要从祁阳的山民家里买几条好狗回来,专门送给卢千总做训练。 再加上郡主府里面流连不去的几只流浪狗,卢千总只觉得理想很近,马上就能实现。 这会儿,那些流浪狗可一个比一个的英俊起来了,一个下午,丫鬟们跟护卫就忙了这一件事——给流浪狗们洗澡。 小白不愧能坐上“狗王”的位置,沐浴之后那叫一个漂亮,全身的白毛跟锦缎似的油光发亮,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已经赛过了当初的“阿福”,或许是感知到自己很干净了,大脑袋紧贴着采莲的衣裙,“呜呜咽咽”的舍不得走开。 采莲也老是跟“小白”亲不够,这可是把她从魔爪里救出来的一大功臣,六个小娃子围着“小白”瞧稀罕,坐在地上比孩子们的个儿头还高的“小白”,也是一脸温顺的随便他们伸手抚摸。 宋征儿起初还很小心,到后来,看到宋好好都能毫无顾忌的去拍“小白”的脑袋,自己才终于探出了手,碰了碰“小白”的耳朵尖儿…… 小孩子跟狗,应该就是天生的好朋友。“小白”的回报很大方,一条粉红的大舌头,热情的舔上了宋征儿的脸蛋,差点儿没把影二的魂儿给吓没了。 可是,宋征儿没有害怕,相反,小娃子笑得“咯咯”的,甚至,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ps: 感谢淡雨思涵和lizzie110的打赏。 〖 第四百四十六章 关键时刻 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疯了,吴路和影一却就此失踪,连个口信儿都没留下,据影二猜测,可能去调查盗墓贼的行踪去了,白承光也开始神秘兮兮,独自返回祁阳县带兵,说是要到采莲成亲的头一天才能赶回来。 最危险的人物还是采莲,尽管她已经足不出户,郡主府里的护卫也都提高了警惕,赌场的大东家贺聪还是又找来了一名身负武功的姑娘小艾,要她随身跟随采莲,来保证安全。 卢千总在招兵买马和买狗,除了训练府兵,还要把警犬训练基地建造起来。 训练基地就设在采莲当初失踪的地儿,那一块空地圈起来就成,一边搭建一拉溜儿狗舍和饲养员训练员们的住处,一边儿就开始了警犬的训练进程。 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的经验也不算多,阿圆也只会按照自己脑海里的片段记忆指挥,更多的,还是要在现实中摸索。 万重阳在送来山里的猎犬时,还专程带了十几个兵蛋子,邢满子就在行列,都是一水儿的身强力壮又身手灵活的主儿。 这是白承光担忧妹妹的结果,郡主府一下子就拥挤了不少,这么多的汉子在一块儿容易出事儿,因为他们总想互相比试比试。 不过,最早出问题的还在幼儿园,宋征儿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了,这事儿闹的,连影二都没好意思跟着帮手。 原因很简单,宋征儿跛着一条腿,走路的姿势当然就不算好看。四五岁的小娃子能知道啥。就有一个两个调皮的小家伙儿跟在后面学了。 自然。这个后果就成了小朋友之间的战争,展鹏展堂伙同宋征儿把小朋友给打了,甚至骑在一个娃子的身上,把沙子灌进人家脖子里…… 先生们其实拉开的很迅疾,小朋友没有受多大的伤,宋征儿也没有完全出了气,大皇子甩着袖子一瘸一拐的奔出了幼儿园,浑然不理会大家的呼喊。 影二跟在宋征儿身后。搓着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理这件纠纷案,堂堂的大宋高手,总不能去拳打脚踢几个四五岁的小娃子吧? 好在,家里有郡主能做开解,阿圆听说了前因后果,就带着宋征儿去了卢千总的警犬训练营,站在乱哄哄的建筑工地上,目睹一条条杂牌子的狗狗跑来窜去…… 一大一小两个人,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几个府兵牵着狗狗在练习跨越障碍。每次都有阻力,死拉活拽都不能成功。 一个无计可施的府兵。对着狗狗就叫起了祖宗。 “噗——”,一直板着脸的宋征儿忽然就笑了出来,刚才觉得遇到的是天大的委屈,这会儿就觉得其实很简单了。 “姑姑小时候也打过架,因为别人的嘲笑,这事儿很正常,下次再有让自己不舒服的,也可以继续打回去,但是,不需要把别人的嘲笑太放在心里,男孩子嘛,就得耐磕打些,些许的不如意,完全可以一笑而过……”。 阿圆的眼前,回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如何一跛一跛的行走了三十年。 宋征儿长久站立着的时候,那条伤腿会有些抖,抖动的时候,脾气就会变大,双手攥成拳头,想要把世界毁灭似的。 身体有残疾的孩子,需要有地方发泄恶劣的情绪,阿圆对影二提出马上开始教习的要求,干脆,就跟张大山合在一起拾掇几个小子了。 张大山原来的训练法子也做了调整,按照郡主的指示,孩子们练武的时候,喉咙里要爆发出呐喊声,先不管对武艺的提高有没有妨碍,阿圆说,这样叫出声来,对心理的淤堵能够很好的疏通。 家里这么多护卫和军士,现在都喜欢一块训练,天天晚上小孩子在前面比划简单的动作,汉子们在后面演习自己的武艺,口中都是铿锵有力的吼叫:“嗨——呔——”。 宋征儿又回到幼儿园去了,小朋友们继续玩到一起,打群架的事儿没再发生,偶尔会见到调皮的孩子再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举动,已经不觉得太过愤怒了。 影二除了要琢磨适合宋征儿的功法武艺,还多了一项差事,每天睡觉前给宋征儿按摩腿脚,热水浸泡之后,牵拉揉捏,直到小孩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过,征儿最喜欢的还是拉着姑姑的手,去警犬训练基地旁观,一大一小甚至不需要说话,看着热热闹闹的场面,心里就很宁静。 或许,小人儿的心灵也能感应到,周围的人,最能了解他跛着腿的感觉的,最心疼他的,就是这个姑姑。 白老二和阿文成天见不到影子,趁着法律还不健全,他们在作坊里面秘密加工的爆竹弹药可不少了,受这次采莲被掳的激励,这俩儿小子明显把爱好转到武器上来了。 祁阳和朱阳县的商人协商会,定在了采莲成亲以后的日子,白老二现在不像是一个钻进钱眼儿的商人了,他不再计较得失,甚至不计较自己的安全,装备弹药之后,出城再找偏僻地方试验效果。 其实这东西非常危险,阿圆不赞成继续采购和储存,可是白家兄弟俩儿下定了决心,根本就不听劝。做一个弱者太可怕了,这东西再危险,最起码能保护到自己的亲人。 采莲也是个胆子大的,有了小艾的贴身保护还不算安心,随时在袖笼里揣着两个瓷瓶子,爆竹药捻被蜡封住,看起来,谁要是敢再对她下手,小丫头宁可同归于尽。 阿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反复强调如何注意安全,爆竹炸起来的时候,多远的距离、采用什么姿势最能保全自己。 终于,盼到了送嫁妆的好日子,绿柳多日的心血可以面世了。 越是没消散掳掠的阴影,这婚事就越是往大了办,迷糊阵的代表齐家庄的村民,全都穿上簇新的衣服赶来押送嫁妆。 东西早就把白老二家摆满了,现在轰轰烈烈往外运,还是一拉溜儿三轮车的规模,只不过队伍略长些,足足九十九辆,沿用的是“九九归一”的说法儿。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大事儿,尽管仓促的很,十几天的时间也把嫁妆布置的像模像样,甚至,可以算是朱阳县的头一份儿。 白承光竟然没有回来,说好的新婚头一天一定赶到的嘛,或许是因为吴路不在军营,独剩下一个将军,离开了可不行。 小艾更加小心,半步不离开采莲的身边,郡主府所有的人员都拧紧了弦,如果,那些贼匪还没有死心,今明两天天就最关键了。 所以,郡主府没有大摆筵席,来送嫁妆的村民被分到各个酒店去就餐,就是担心人多马乱,贼匪趁势生事儿。 宋征儿在人多的时候还是觉得不舒服,拉着阿圆的手想要去看望“小白”,看看家里有不少人在分头操扯,阿圆就把几个孩子都带出去了。 地方近,走不了几步路,就能听见狗狗的吠叫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辨认出哪一声是“小白”发出的。 因为还在建设之中,训练场地旁边有不少闲人来瞧稀罕,看着一只只狗狗拴着绳子跑来跑去,训练员满头大汗的场景,都会觉得心生欢喜。 “小白”是卢千总最心爱的“狗王”,基本上训练不假他人之手,宁愿把招兵买马的事宜交给副手,自己拽着绳子跟着“小白”消耗体力。 “坐,卧,跑,跳……”,是最简单的几项指令,“小白”做的不错,卢千总那张黑脸笑得跟开花似的。 “看,学得多快!”卢千总向阿圆显摆,没料想还得到郡主的一对白眼儿。 “这些都是小白小时候玩儿剩下的,不信,你对它说‘你好’,它还会跟你握手呢!” 可不是吗?“狗王”探出一只前爪伸向了卢千总,表情万分骄傲,炫耀自己小时候会的那点东西,至今没有丢掉。 几个孩子立刻就欢实的不行,小嘴巴里一个劲儿的重复“小白你好——”,一直到“狗王”厌弃了这项游戏,再也不肯把狗爪伸到孩子们的手里了。 “府兵都安排好了,明日一大早就沿路警戒,绝对不会给贼匪可趁之机。”卢千总谈起正事儿来非常认真,采莲一直在家里按兵不动,明天才会坐着花轿出门,估计,明天的路程上最为危险。 阿圆的笑容收了起来:“不怕贼匪来,就怕他们不来,这一次,只要敢露头儿,一定要把他们全部剿灭!” 郡主府的护卫和军士们明天也会便装出动,看看贼匪是怎么猖狂的,小阿文带回府里一车爆竹炸药,已经分散到了每个人手中,如果贼匪人数多,就不思谋着活捉了,直接送他们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夕阳西下,孩子们和狗狗在一起玩闹的情景,就像一幅温馨的图画,一根树棍被丢出去,“小白”四蹄窜起,在树棍没落地前,就叼住了,然后飞速送回来。 谁又能知道,此刻的大人们,正严阵以待最关键的时刻到来呢?(未完待续……) PS:感谢200907028、SOi的粉红票,感谢aadg和Lizzie10的打赏!明日开始双更一周。 第四百四十七章 官和财 “娘亲,小姑姑明天出嫁,我们想请假,不去幼儿园了。”白展堂一回来,妖蛾子就一个劲儿的往外飞,每天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幼儿园一个上午就很不错了,天天下午晌儿,他都能给几个孩子找出来逃课的理由。 现在又想要旷一整天的课,理由还挺充分。 可是明天是什么时候?估计肯定要短兵相接一场恶战,这样的状况让小孩子参加进去可有危险。 “明天你们必须去幼儿园呆一整天,影二负责园儿里的安全,咱家的护卫也会留下几个,你们谁也别兴心乱跑!”阿圆板起脸来幻想砸砸规矩,自从“小老二”回来,这规矩就很难运行了。 这还是“马王妃”没跟着回来呢,据白承光吞吞吐吐的透露,老太太在祁阳对小孙子是无比的娇宠,提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其实父母管教孩子中间隔着一层窗户纸,这纸完好无缺的时候,小孩子会非常崇尚父母的威严,下的命令就不敢不听。 可是一旦有长辈帮着把这层神秘的窗户纸捅破了,小孩子知道了大人的招数儿不过就是那样,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小老二”目前就是这样,想念亲娘爱亲娘不假,可是开始试探着违拗亲娘的意思了,而且直面矛盾或者曲线救国各种方法层出不穷。 阿圆简简单单的把“小老二”的要求驳回去,杏核眼儿瞪着,本来是要等着二儿子出招儿的,这些天娘儿俩的心眼子都得到了锻炼,“小老二”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那三个娃儿集体装作没听懂,好在宋征儿还算有良心,拉着阿圆的手始终没撒开,“小老大”和“小老三”那表情可就耐看了,眯缝着眼睛嘴角儿还带着笑。 大家都以为这次还肯定是“小老二”获胜,根据多次斗智斗勇的结果。母亲成功的几率越发的少了。 可是偏偏今天小家伙儿懂事了,黑炭儿般的小脸一点儿调皮相都没挂上,小脑袋重重的点了几点:“哦,知道了。” 就这几个字算完了?不需要继续迂回攻击了? 齐阿圆心里头不上不下的真叫难受,原本准备好的许多说辞没能用上,“小老二”那脑袋瓜儿最善于拐弯了,哪一次不是千辛万苦才能让他听自己的话? 也说不定就真是孩子懂事了,知道不让大人操心呢! 狠唱了一遍《忐忑》的郡主,趁着孩子们不在眼前的功夫,再次嘱咐了护卫们。明日一定要把几个娃子看护好。千万别被“小老二”骗到了。 “影二”就用不着去贿赂了。不死乞白赖的呼唤,那厮根本就不出来,宋征儿在哪儿他就在哪儿,现在就是几个孩子的贴身保镖。 送嫁妆的亲人们终于回来了。白家兄弟把村民们都安置好,这才回到客厅准备跟阿圆汇报。 晚饭也摆好了,原本最不应该在今夜出现的胡不语,竟然就跟在白家兄弟的屁股后头赶来了。 其实这趟送嫁妆非常顺利,小阿文作为弟弟,得到的“压箱钱”也不低,怎么这一个个的脸上的神色都透着诡异呢? “不安全?发现在新房附近贼匪挖地道了?”阿圆第一个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这群盗墓贼的可恶之处,就在于他们神出鬼没。能够在每一个角落随时开掘,没办法不让大家提心吊胆。 以后还得向皇帝求肯,让水泥在民间也可以通用,最起码,坚硬的房屋里面就不需要害怕冒出个把贼匪来了。 “不是。”胡不语有些垂头丧气:“嫂子,现在整个朱阳县城都加强了警戒,直通到新房那一路更是隔几步就埋了大缸,守卫的衙差没间断过,绝对不可能听不见挖地道的动静。” 小阿文也对此很有信心:“嫂子,今天我们把那一片都拿木棍捣了一遍,证明确实没有任何异常,这会儿还有府兵巡逻呢,巡逻兵也每人都配备了木棍,随时敲打着地面,专门针对着挖墓贼的动静的。” 那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在阿圆看来,只要安全就可以万事无忧。 胡不语脸上阴晴未定,思思艾艾的语气可不像从前那个果断的大男孩了。 “嫂子——是这样——新房隔壁——死了人——停了——棺材——”。 这事儿确实有点忌讳,没人愿意成亲的当口,隔壁还要哭声阵阵,从古到今,这都不算吉利。 任凭你再大的本事,也不能阻止人家死人吧?何况还有“死者为大”的老规矩? 就连在路上,花轿若是遇到抬棺材的“丧轿”,还要主动遮红毡,放鞭炮,改道前行,绕过“丧轿”的。 胡家的新房距离县衙不远,也都拾掇好了,不可能临时更换地点成亲。还有盗墓贼们的觊觎,采莲成亲的日子更是不能再往后拖。 胡家和白家也都不是跋扈的脾气,更不可能把人家的“棺材”丢出去,人死了,自然会有上门吊唁的亲朋好友,陪棂的家属得哭声阵阵,这婚事儿,怎么琢磨都有点窝心…… 这倒真不怪胡不语的脸色难看压不住事儿,年轻人嘛,摊上这个谁都没办法不心里不舒坦。 这要是让采莲知道了,那心里也得千转百回吃不下饭。 白老二是用商人的手段处理问题的,这事儿根本没让小阿文和胡不语插手,他去隔壁送了丰厚的银子,请人家把丧事尽可能办的低调一些,少影响隔壁的婚事。 “幸亏那家的亲属不多,死的是个孤拐老头儿,据说只有一个儿子一直在外地,刚刚奔丧回来的,连媳妇孩子都没带回来。明日出殡,只扶着棺材出城安葬,一应吹打弹唱哭丧都免了,出殡的时间也放在了下午,在新人拜堂成亲之后,尽可能悄悄地出城,不影响咱们。” 用钱财开路,比用势力压人还得算强,大家其实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阿圆安排吃饭,采莲就不能再出来跟未婚夫见面了,干脆,让几个小孩子跟着姑姑在一个房间闹腾,也免得影响了新娘子的情绪。 这顿饭都吃的有些沉闷,封建迷信思想太过严重了。 阿圆不得已讲了个故事:“有两个秀才一起去赶考,路上他们遇到了一支出殡的队伍。看到那个黑乎乎的棺材,一个秀才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心想完了,活见鬼,赶考卡子碰到这个倒霉的棺材。于是心情一落千丈,走进考场,那个‘黑乎乎的棺材’一直挥之不去,考试时文思枯竭,最后果然名落孙山。” 胡不语的脑袋垂得更低,就快要埋到饭碗里面去了,读书人很在意这种寓意,事实上他自从知道了隔壁的丧事,就一肚子不舒服难以排遣了。 “嫂子,别讲这个了,吃饭的时候,说啥‘棺材’的也不吉利。”白老二是个生意人,更讲究这些虚幻的东西,据说,如果出门做买卖的时候,一迈出门迎头遇到“棺材”,那就立刻回家,放弃这笔挣钱的机会。 也确实没人愿意在餐桌上谈论这种东西的,可是齐阿圆偏偏不肯太信这邪,她知道,如果这个心结打不开,明日的婚礼上,胡不语的情绪也不会提起来,再影响到以后的夫妻相处就更不好了。 很可能,原本夫妻之间的一点简单小事儿,就会当做是天意要拆散他们,回想一下,成亲时就不顺利不吉利的嘛! 阿圆的这个故事必须要讲下去:“另一个秀才也同时看到了那个黑乎乎的棺材,一开始心里也‘咯噔’一下,但转念一想:棺材,棺材,那不是既有‘官’也有‘财’吗?好兆头,看来今天我要红运当头了,一定会高中。于是心里十分兴奋,情绪十分高涨,走进考场,文思如泉涌,果然一举高中。 回到家里,两个人都对家里人说:‘棺材’真的好灵。” 小阿文和胡不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故事的深意,任何事情都不能钻牛角尖儿去想,换一个思路,隔壁的“棺材”就不是霉运,而是“大吉大利”了! “升官,发财,棺材,官,财!哈哈……”,就连白老二也喜笑颜开,他今天去隔壁送银子搞协商,心里头就一直犯堵呢,觉得这丧事儿不但影响到妹妹的婚事,也同时会带坏自己的财运。 现在想想,小阿文和胡不语都是读书人,应该奔着升官去的,自己是个买卖人,奔的是发财,这么组合起来,可不就是“棺材”——官,财,都齐全了吗? “嘿嘿,我看着,那家的儿子不一定孝顺吧,那棺材的个头儿倒是不小,上好的棺木呢,也就是说,我们哥儿几个的官,财,也小不了!”白老二几乎要手舞足蹈了,刚刚没心思吃饭,现在一转眼就扒拉下肚子一大碗。 胡不语的神色也舒展开了,这人的情绪是有传染性的,现在,越是往好处想,就越会觉得这事儿透着吉利。 ps: 晚上还有一更。 第四百四十八章 待嫁 程灵素辩了方向,策马一路狂奔,一直跑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听到耳边的风声中带来隐隐马声嘶鸣、大旗展风、以及呐喊冲杀之声,迎面而来的风沙尘土也逐渐厚重起来。她勒住了马,抹了把沾到脸上的沙尘,四下看了看。只见西北方向有一个小小的土山,高出平地许多,当下掉转马头,一口气冲上山去。 此时正值黄昏,远方天地相接之处还残留着一道极细的霞光,红似血,艳如火。程灵素在山丘顶上极目远眺,但见无数点燃的火堆火把,星星点点,声势浩大,犹如天上的繁星,竟照亮了整个草原。 她虽比普通人多活了一世,但那一世也只是个未过十八的少女,纵然生死一遭,也未曾见过两军对垒之况。此时一下子见了这许多兵马,任她再淡然,也不由低声惊呼。 再往凝目看去,只见万军合围之处,似也有一座像她现在所处之处的一座小山,山上人头攒动,一面巨大的白毛大纛迎风烈烈飞舞,展动间的破空之声,好像能穿透那万军的鼓噪呼喊之声,在整个草原上空回响。 铁木真的旗号! 只是那处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任凭程灵素运足了目力,也看不清那山上的人的面貌。只能伊稀从几个来回闪动的熟悉的身影上伊稀辨认出那似乎是江南六怪和郭靖,间或有刀兵的寒光一掠而过,应该是在与人交手。 铁木真只当是桑昆要与他商谈儿女的亲事,出门时只带了数百人,两军对阵之下,人数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就算是他身边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千军万马之中要护得他周全,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江南六怪既非武功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又心存明哲保身之念,一旦桑昆和札木合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怕是绝难抵挡。 程灵素看了一会儿,不由暗暗心焦,转过头向铁木真营地的方向望了又望——一座小山,天色明亮时还能仗着视野宽广易守难攻,而天一黑……拖雷的援兵要是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最后一抹霞光之下,忽然尘头大起,似有数万人马杀奔前来,离那处最近的桑昆的队伍阵脚登时松动。 看到了队伍前头拖雷的大旗,程灵素心头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握着缰绳马鞭的掌心里全是汗水。 她平素虽然性子极淡,可偏偏却是最重情义。虽说是只是纯粹不想失了铁木真这大漠上的屏障,也明知道铁木真将她嫁给都史的用意,可这十年间却也分明的感受到铁木真给予她这个女儿的宠爱。尽管这宠爱中会有几分对于她亲事的愧疚,可若真要说起来,程灵素对于这个自己叫了十年“爹爹”的人,他的安危,她又怎能做到真的毫不挂心? 见到桑昆的骑兵渐渐乱了起来,程灵素长长地吁了口气,不再细看,掉转马头,往另一边下山,径自向回营的方向而去。 经此一役,反倒给了铁木真向王罕发兵的借口。他非但以少胜多,攻破了王罕、札木合的联军,若非完颜洪烈手下带着数名武林好手奋力突围,怕是连这位大金国内最威名赫赫的六王爷也要交代在了大漠上全能侍卫最新章节。 当拖雷把这消息告诉她的时候,程灵素忽然想起了悠然醉倒花香中的欧阳克,不禁莞尔。 以他的武功,“醍醐香”的药力持续不了太久,在这场战役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他若是知道自己了放走拖雷会引来这么大的祸端,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拖雷见她高兴,自己也眉飞色舞:“还有更高兴的事呢,你不但不用再嫁给都史那个坏小子,我还带了份礼物给你。”说着,一指方才他的亲兵扛过来放在程灵素帐前的大木箱。 程灵素见他像猎到了什么稀奇的猎物来献宝一般,不由失笑:“我要缺了什么,直接去找你和爹爹要就是了,还用得着什么礼……”而就在拖雷将木箱打开时,她最后那个“礼物”的“物”字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木箱子里,不是什么稀奇的猎物,却是个大活人。还是个程灵素认识的人。 “都史?” 昔日养尊处优,耀武扬威的王罕之孙,此时蜷缩在木箱中,满身的黄沙尘土,已经看不出身上原来穿得什么衣服,脸上鲜血交错。见木箱突然打开,这个一贯嚣张的小霸王竟然全身簌簌颤抖起来,拼命地往木箱角落挤,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带着哭音。 “是啊,都史。”拖雷一脸得意,“我前日跟着爹爹扫平桑昆旧部时再乱军里见到这坏小子,本想一刀杀了干净,可一想到你那么多年因为他受的委屈,就干脆把他带过来,要杀要打,都让你处置,给你出气。” “委屈?”程灵素倒没觉得都史能给她什么委屈。亲事是铁木真和王罕所定,别说有桑昆和札木合突然生出了异心,就算没有这次的事,她也绝不会就这么乖乖地听从安排就嫁过去……这都史,说起来,除了那一次跟着使者来被她出手教训了一下之外,于她却是半点影响也没有…… “那……这么个人,随我怎么处置都行么?” “那是当然。” “好,”程灵素向他一伸手,“借把刀给我。” 拖雷解下腰上的佩刀,递给她。 都史浑身猛然一僵,狠狠地盯着程灵素,好像草原深处被逼到绝地的野狼,刚才还在颤抖的身体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只余胸口剧烈地起伏。 程灵素却毫不在意,手腕一抖,熟练地挽了半朵刀花。 锋利的金刃之风破空扑面,都史却死死地撑着一双眼皮,连眨都不肯眨一下。 明晃晃的刀光只一瞬,却又好像用了很久才落下来……紧缚在腕间的粗绳一下子断裂开来。 都史显然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处伤,可却清晰地感觉得到,程灵素这一刀,连他一层油皮都不曾刮下来。 “华筝!你这是干什么?”拖雷脸色微微一变,一把夺下程灵素手里的单刀,呼呼一舞,断然横在都史颈前。 都史仿若未觉,仍是缩在木箱里,手上绳索已断,他却仍一动不动地盯着程灵素,只是目光变得有些恍惚,又有些茫然。 程灵素任由拖雷夺去手里的刀,只是反手又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你说过随我处置……” “那也不是让你将他放了……”拖雷手里的刀握得极紧,看向都史的眼里透着杀意,“捕到狼不杀,反而放回去,遭殃的将会是家里的羊群。” “他可不能算是狼绝美桃运最新章节。”程灵素自然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不过王罕的势力尽归铁木真所有,大漠草原,不出一年,将都是铁木真的牧场。区区一个都史,就算真是一头狼,单枪匹马,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拖雷哥哥,”程灵素见拖雷神色有所缓和,续道,“这次若不是他嚷嚷着要退亲,我们也不能及时发现桑昆和札木合的图谋。不妨就当是……” “可是,那爹爹那里……”拖雷素来对这个妹子百依百顺,此时却有些为难。 程灵素何等聪明,看他的神情便立刻会意。 都史是王罕的亲孙,若无铁木真的首肯,亦或是默许,拖雷纵然有心,又怎能将这样重要的俘虏送来给她“处置”? “我去和爹爹说。” “算了。”拖雷拉住程灵素,略略犹豫了一下,随即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爹爹那里,交给我。” 这话虽说来简单,可拖雷对铁木真崇敬如神,从来不会违抗他的命令,现在能说出这句话来……程灵素不由心里一暖,自前世师父毒手药王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到过如此全心全意的庇护。 早已习惯了凡事都要靠自己去应对,即使她也曾有一个“大哥”…… 头一次,程灵素学着真正大漠儿女的样子,伸了手臂,和拖雷抱了一抱。 一直知道自家这个妹子虽然心里挂念着他,却极少肯与人如此亲近,拖雷一下子有点受宠若惊,愣了片刻之后,也伸出手臂紧紧一把将她搂住。 程灵素到底骨子里是个汉家女子,真情流露只片刻,便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放开手,退后两步,脸上微微有些红。 拖雷则哈哈大笑。 “对了,我险些给忘了,爹爹还叫我告诉你一句话。”拖雷回头指挥亲兵将都史远远送走,送到连铁木真都看不到的地方去,然后又回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爹爹说,在明亮的白昼要狼一样的深沉细心;在黑暗的夜里,就要坚强的忍耐,如同乌鸦。” 程灵素心里一凛:“这是爹爹特意要你转告我的?” “是啊,”拖雷点头,“爹爹那时要把你嫁给都史是因为王罕势大,我们不得不忍耐,他说,要你能懂这道理就好了。” 程灵素默然不语。铁木真不会言之无物,遇到困难要忍耐,此言不差。可“深沉细心”又指的是什么呢? 十年来,她一直处世低调,数次暗中出手,救人也好,防卫也罢,俱是避开了铁木真的耳目。算来算去,也就都史来访的那一次…… 而都史此次又是先落到铁木真的手里…… 程灵素垂下眼,心里暗自作下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铁木真名言的原话:在明亮的白昼要像雄狼一样深沉细心!在黑暗的夜里,要像乌鸦一样,有坚强的忍耐力! 马上要挥别大漠了~ 欧阳克:喂喂喂!本公子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居然连个镜头都不给我! 圆月【星星眼,一脸陶醉看帅哥,啥都没听见】 欧阳克【一扇子】:喂! 圆月【捂头】:嗷呜——那是玄铁的扇子!!!脑震荡了……嘤嘤嘤—— 第四百四十九章 成亲 <!--start--> 而对于白老三,这个曾经朝夕相处并肩奋斗过的弟弟,伤心过,也就结束了,交情不深,只勉强够伤一次的,所以,对这一次的背叛,阿圆完全无感觉。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非要一叠声的追问“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那是港台言情肥皂剧,绝对不是现实。 再一次背叛之后再来一次原谅,那是圣母玛利亚,也绝对不是阿圆。 李薇这边也是忙碌不堪,鸀柳成亲,就跟李薇的亲妹妹出阁是一样的心情,现在又不缺钱,还不什么都往大处里好处里办? 八铺八盖的被褥,都是最上等的绸缎做表儿,几个丫鬟的绣huā手艺,鸀柳的嫁衣,更是慎之又慎,她自己一直抽不出空来亲手裁剪缝制刺绣,于是现在加班,带着几个熟练工婆子分工合作。 然后要准备四季的新衣,给嫂子和弟弟妹妹的针线礼物,虽然阿圆说是不用客气,鸀柳还是想要按照规矩来做。 阿圆带着三个孩子过来,碰上李薇夫人独自带着宝儿,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干活儿去了,正好,让四个小娃儿就地玩去吧! 李薇的卧室不是铺了地毯般的垫子和无数动物形状的抱枕吗?正好,合适孩子们仰面朝天哼哼唧唧,彼此还会尽力扭些头,互相应和一下。 宝儿现在开始练习坐着了,可以用被褥顶住腰身挺一会儿,时间一长,就会像喝醉了酒似的,要么往后倒去,要么脑袋朝下忽然斜斜的向前歪倒。 两个无良的女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宝儿也很〖兴〗奋,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白家的纠葛就像一阵风,在笑声中完全消失。 等带着三个小的返程时,阿圆还很意外,按照这兄妹们一贯的表现,此次应该会留下白老三,怎么没有那个乞丐的踪影了呢? 采莲眼睛里还汪汪着泪:“阿文说让他住在家里,他非要走——”。 曾经那么气愤过白老三的行径的,现在一看三哥这般落魄,也心软了,本来嘛,人家才是骨肉血亲。 阿圆耸耸肩,引着丫鬟们回房安置小不点儿,自己也开始操心白老二的婚房布置。 虽说定好了都归人家小夫妻自己做主,李薇也不封建,允许小夫妻常常见个面沟通一下思想,但是,自己是长嫂,好歹也得参加点意见不是? 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弟弟布置的新房呢,家具都簇新的摆设着,外间一条长书案,两把太师椅,一张八仙桌,样式沉重了些,木头却很鲜艳,那种原木的红色非常养眼。 里间屋,照旧是火炕,大大的,可容四五个人在上面滚来滚去,不过,在旁边还摆了一张小木床是怎么回事儿? 阿圆的恶趣味来了,大声叫着“二弟,快来快来!” 白老二脚步沉重的进来了,虽然他没有搭理白老三,但是,看到他那样落魄的离开,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嫂子,有事儿?” 就看见被称作嫂子的这个女人,眼珠子转动的滴溜溜儿,还扬起一只手掌遮住半个脸,万分神秘的凑近了自己,问道:“你们——两个,这是要奉子成婚?” 多么震撼的消息啊!在这个时代,可以目睹两个勇于冲破封建礼教提前进食禁果的青年人,姐佩服哩! “嫂子你胡说啥?” 孰料白老二竟然恼了,脸红脖子粗的瞪着阿圆:“我跟鸀柳规规矩矩的,怎么会奉子成婚?” “哈哈哈,还不敢承认?”阿圆笑得山响:“不是奉子成婚,你干嘛提前就预备出来小娃儿的床?别糊弄你嫂子我缺心眼儿,告诉你,我——不——缺!” 白老二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你真的不缺?那是我给咱家‘小老大’准备的,以后啊,可以叫他跟着我们睡觉,省的你老是顾不上他,净管那两个小的了。” “腾——”得意忘形的阿圆,脸红了。 每一个外人都认为她偏心两个小的,尤其是小丫头,老母鸡一般的护着,谁说一个“不好看”都不行。 其实,只有做母亲的才明白,不是偏向小的,而是偏向弱的那一个。 “小老大”个头儿最大,长得最饱满,模样又讨喜,在家里有老二和阿文偏疼着,到了外面,也是喜欢抱他的比较多,做娘的人,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少。 两个小的则不同。 两个人在一个胎衣里包着,一生下来就个小偏瘦,身子骨羸弱,目前的黑脑袋上面镶嵌的铜铃大眼,猛一看还有些吓人。更何况“小老三”还是个姑娘家,遗传了她爹的这副长相,阿圆怎么能够不心生怜惜与歉意? 想不到,白老二在新〖房〗中设小床,竟然为的是自家“小老大”阿圆落荒而逃,再次为自己到底是不是偏心忏悔了一番。 结果就是“小老大”被他的娘亲抱在怀里不撒手,又是亲又是啃的想要增进母子感情,很不习惯的“小老大”毫不留情的用嚎啕大哭回敬给母亲。 当然“小老大”的第一保护神白老二再次撞门进来,手指着阿圆狠狠的怒斥了一番,当即剥夺了她跟孩子同处一室睡觉的机会。 那间漂漂亮亮的新房,先就由这叔侄俩占用了,半夜里,只听见白老二起来热牛奶的动静“小老大”一声儿都没哭。 牛人啊! 人家叔侄俩的感情,是从出娘胎第一刻就开始的,还直接进入生死之交,这种情谊是牢不可破滴! 就当先借给他玩两天,反正马上要成亲的人,肯定到时候就会觉得小孩子碍事了,阿圆只能使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 白老二的婚期,终于到了。 季节进入了初夏,五月份的一早一晚还挺凉爽,鸀柳就在李薇的宅院发嫁,大红huā轿到迷糊阵转悠了一圈,新郎官也洋气的骑上了高头大马护驾,这马是探huā郎的专门坐骑,再挂上大红huā,那叫一个牛气美气! 这是白家的第二场大喜事,全村人又是集体出动,这次不是空着手来的,或多或少都有礼金奉上。 周围的十几个村子里也有贺礼送来,不好意思亲自到场的里正们,全部统一了思想,连贺礼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希望白家人忘记前嫌,希望探huā郎不再追究那次火上浇油的集体围村事件呢! 白老二没有拒绝贺礼,那次围村里正们也都没得着好处,教训够惨烈的了,听说到现在还有几位的脸上鞭痕没消呢! 哥是买卖人,要以和气为贵,和气了,才能生财嘛! 阿圆也带着阿文和采莲逐桌敬酒,迷糊阵的坐席阵势早就领教过了一回,这次就见怪不怪了,有吃的有看的才热闹不是? 李婶子带着一群媳妇子负责做菜上菜和洗刷,个个都兢兢业业的,对白家释放着无限的善意。 这就是生活!哭也是它,笑也是它,无奈还是它 庄乡感情,只要他没去扒你家的祖坟,也没杀你的爹,把你的孩子亲手丢进井里,那就可以原谅。 尤其是挑了这样一件喜事上面,人家表达了友善,做主人的必须得接受。 生了孩子以后,阿圆真的比原来宽容多了,跟妇人们寒暄起来,那气氛也融洽了很多,尤其是当客人们夸赞起三个孩子聪明又可爱时,当娘的,身上的骨头都轻了几分。 李婶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临走时,抓了阿圆的手抹泪儿:“你是不知道,上次那事闹得,你李叔好几宿都睡不着觉儿,长吁短叹的,说是对不住你们几个娃子,关键时候没有护住你——”。 那样的环境下,能做到那一步也不赖了。 阿圆笑靥如hu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婶儿言重了,李叔为人如何我们都记在心里了呢,从今往后,不说后悔的事儿了,咱们往前看吧!” 是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权当长经验了。 现在的阿圆,不会再稍有不如意就挂脸子跟人使性子,更不会稍见善意就热情满满的要把心都掏出去给人家,她在成长,在圆滑和柔韧起来。 所有的宾客散尽,鸀柳也不需要按照风俗憋在新房里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原本大家就都熟悉得很,再加上三个小娃子不肯睡觉也在凑热闹,这顿团圆饭就吃得热火朝天。 鸀柳很快就适应了环境和新身份,捧出来的礼物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赏,放下了新嫁娘的羞怯,在白老二怀里抱过了“小老大”然后,在一大家子人的注视下,僵立不动了。 一片热腾腾的气体,在她的前襟上荡漾开来 “小老大”送上的第一份回礼,果然与众不同。 更与众不同的,是阿圆那个当亲娘的反应,双手拍打着餐桌大叫:“这泡儿童子尿可是好兆头啊!鸀柳,二弟,今儿晚上加把劲儿!保准儿你们两个的孩子马上来到!” 这是一个当嫂子的应该说的话吗?(未完待续 <!--end--> 第四百五十章 坍塌的新房 在这个后窗户里,还能看见胡府隔壁的一个角落,有时候,会有几个披麻戴孝的汉子走过。 看起来这家真的是没来女眷,所以才能这么利落的就答应了不会在今日哭丧,而且,收了银子,晚会儿的抬棺出殡也会静悄悄的…… 这事儿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就跟仗势欺负人似的,阿圆看了几眼就把视线转向胡府的门口了,那里围拢的人也渐渐没那么多了。 估计这会儿采莲正在洞房里休息,胡府周围布置的跟铁桶似的,阿圆甚至能发现外围有几个比较熟悉的面孔,还有来自祁阳的兵蛋子。 张大山也在新房附近埋伏着,据他说这宅院里已经反复筛查过,确认附近绝对没有地道的痕迹,大缸埋在沿墙根儿和新房附近,三百六十度的防护绝无漏洞。 看起来这样的布置还是很有效果的,太阳开始西斜,周围依然安宁和平静,只有尚未散去的酒宴上,还喧嚣着欢声笑语…… 这些人可真能吃能喝,从中午吃到黄昏都舍不得离去,阿圆现在都佩服这些宾客了,殊不知里面有不少胡不语的哥儿们,还等着今儿晚上去闹一番洞房呢! 昨夜里就没有睡好觉儿,阿圆神色有些倦怠了,说不定这次有些草木皆兵了,那些盗墓贼发现棘手,就彻底放弃了采莲这个难碰的生辰八字呢。 这家酒店的掌柜是个懂事儿的,付足了银两之后,就随便客人在里面呆多长时间,客人不招呼,跑堂的小二也不会前来打扰。 隔壁屋子倒是有了声音,那声音还有点熟悉,在一个粗粝的呼唤小二来结账的嗓音后面,文文雅雅的肯定以前听到过…… 阿圆也是百无聊赖了,推开了包间的屋门往外看,恰好。跟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青年打了个照面。 这青年身上的衣服一尘不染,外罩都是白色的蚕丝所织就,领口的刺绣色泽低调却又不乏精美奢华,发髻上一只简简单单的白玉簪子,更显得超凡脱尘。 貌似前不久确实见过的,在从祁阳县回朱阳县的路上,这年轻人锦衣绣袍颇显高贵,银质面具又显得格外神秘,还曾经很得自家小闺女的推崇呢! 那个年轻人也很吃惊,显见的没料想到隔壁还有熟人。似乎一瞬间还颇费思量的。然后年轻人的笑脸就荡漾开来。 “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姐?” 他躬身施礼。面如春风,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阿圆也是一笑:“公子还记得我?当初赶路好像不是一个方向,现在也来到朱阳县了?” 那青年人继续微笑。一双眼睛在面罩下熠熠生辉,再次让阿圆有那么一丝违和的熟悉感。 “姐姐,小弟转了附近的几个县城,感觉朱阳县是最好的地方,还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呢!” “莫非是来经商?朱阳县确实人杰地灵,百姓憨厚淳朴,公子可以多走走看看。”阿圆最喜欢经商的人了,何况现在她正琢磨这如何让祁阳和朱阳都脱贫致富? “好,一定多看看。姐姐。小弟还有些许杂事儿,就此别过。”年轻人再次拱手施礼,跟阿圆道别,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也拱手离去。 白衣翩翩。背影都显得脱俗了几分。 阿圆身后的护卫开始吐槽:“郡主,那个年轻人看不出来修为,他身后的两个保镖可一定是武林高手,太阳穴都鼓出来了。” 阿圆没有盯着男人看的习惯,更加不会注意人家的保镖有多大本事,武林高手的太阳穴会鼓出来?怎么讲的跟《天方夜谭》似的? “我们再坐一会儿,天黑前再回家好了。”阿圆回到靠窗的座位,听到“噼里啪啦”一串爆竹响过,时间很短,动静倒是不小。 原来是胡府隔壁那户人家已经开始抬棺出殡了,这是个力气活儿,几十条身强力壮的汉子分列在棺木两旁,各用一只手托举着棺木,浩浩荡荡往街外走…… 一个汉子手里打着灵幡,亦步亦趋的跟在棺木后头,身后还有人扛着纸糊的牛马车轿,来到街心后,点燃了,还抽打了几下。 “郡主,这些牛马车轿是送死人登天用的,抽打几下的意思是要走得快些……”,一个护卫看得津津有味儿,还一边给阿圆做讲解。 其实,只点燃了一点点爆竹,没有哭声的送葬也很让人觉得凄楚,阿圆再次鄙视了自己一下,没用势力压人,用钱财也有点说不过去,谁家送葬半点儿哭声都没有的? “回头,再给那家人送些银两吧,这事儿办的不大地道。”阿圆叹口气,其实新婚是不是幸福,跟人家隔壁什么时候死人什么时候出殡没有关系,大家伙儿非要心里觉得添堵,就这么处理了。 “好的,等明天来接小姐回门的时候,我们再去那家看看,今儿是不行了,那些人抬着棺木出城下葬,怎么也得到半夜才能拾掇利索。” 护卫点头应诺,凑在窗户前看着那具棺木渐渐走远,这才停止了讨论,继续关注胡府的动静。 如果不是胡府的院墙加高了,在这扇窗户里就能看到院子里面的行人了,现在只能看着院门,一如既往的大敞着,几个守门人在跟门外边的熟人寒暄或者聊天儿…… 胡县令大概也觉得,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还留着这么多宾客实在不合适,父子俩应该是想了什么法子,趁着天色刚进入黄昏,就开始往外送客人了。 “王兄,下次,一定奉陪到底……”,胡不语肯定喝的酒不少,那声音拔高的,阿圆在这家酒店里都能听得见动静。 “好小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心急着要进洞房的,连哥儿们都要撵出去……”,一个醉汉扒拉着胡不语的肩膀,脚步踉跄。 胡家父子陪着笑脸,倒是很快就送走了不少客人,这个时间掐算的,正好跟隔壁的抬棺送葬岔开,不能不说,隔壁这人家,真的很识趣很体贴。 剩下的保护任务就继续交给护卫们衙差们和府兵军士们好了,阿圆决定返回“幸福苑”了,那几个臭小子没出妖蛾子跑到县城里来,也得回家看看有没有闹出别的动静。 “走吧!宾客们都离开了的话,胡府里就更安全了。”阿圆这会儿开始为采莲担别的心了,可怜的小姑子,新婚之夜要在无数人的保护下度过,那岂不是说,这么多耳聪目明的汉子,都要围拢在洞房附近,那啥动静,都能被人听了去? 不知道胡不语的心理素质到底怎么样,在这些人的陪伴下还能举得起来不?万一那啥不中用了,采莲这就还得算是八字奇佳的未婚女,那被掳掠的危险就始终去不掉! 最后离开窗子的护卫忽然大叫了一声:“郡主,等等!” 似乎,胡家院门前有些纷乱,一个丫鬟跑来说了些什么,胡家父子立刻叫嚣着跑进了院子,就连悠哉悠哉的几个守门人,此刻都是大惊失色,手里抓起武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不好!肯定是采莲出事儿了!”阿圆只觉得头皮发紧,顾不得回家看孩子们了,撒开脚丫子就往楼下跑。 后窗跟胡府离得近,其实还要拐一个街道,阿圆已经跑得气喘吁吁,恨不得一脚踹开了守门人,能飞檐走壁进入后院。 张大山急吼吼的也在往外走,甚至在他身后还有白家三兄弟,白承光那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到胡府里面来的,府兵和兵蛋子也都有点乱套了…… “郡主,采莲姑娘不见了!小艾也被迷烟给熏倒了……”,张大山的声音有些嘶哑。 白承光的状态更可怕,睚眦欲裂的模样伴着嘶吼:“新房里的地面都塌陷了,肯定还是那些盗墓贼干的!” 外面的保护人员都快要里三层外三层了,就连白承光都悄没声的在胡府潜伏着,贼人再大的本事,插翅也飞不出去,只有一个可能,新房的地下有贼人的地道,采莲是被从地道里掳掠走的! 可是现在地面都坍塌了,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出地道通到哪里去了,可是事情又是十万火急的,到哪里去把采莲抢救出来? 整个胡府都乱了套了,这还幸亏送走了宾客,无数条影子从各个藏身的角落里跳了出来,不知道应该投身到哪里。 阿圆也是脚下一个踉跄,万万想不到,这样周密的安排还是出现漏洞了,张大山不是保证过胡家附近都没有地道出现吗?墙角里这些大缸都白埋了吗? “现在必须马上出城,贼匪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人走远!”吴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头一脸的灰土:“我在隔壁冷不丁放爆竹的时候还往新房里瞧过一眼,那个时候小艾还在门口站的好好的呢!” 隔壁——放爆竹——抬棺材——出殡? 阿圆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忽然扯住了张大山的一只袖笼:“大山,你再想想,是不是真的把胡府的院子都检查过了,确认找不到地道?” 以下不收费: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每日9000字,三更^-^ 书名: 侯门福妻 书号:3112859 简介:她从未想过自己耗尽了一生只对两个人好,却落得最终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场。 眼一闭,本以为会魂归黄泉, 却不想已是重活一世……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追踪 这事儿可不能含糊,张大山的脑袋疯狂的点着:“郡主,绝对没错!每一寸土地我都亲自捣过一遍,院子里保证没有提前挖好的地道。” 那就是很短的距离通到了新房屋里,阿圆的双脚飞奔进了后院儿,果然,新房那一排屋子,正好连着死了人的隔壁…… “追!快追!隔壁的那口棺材!采莲一定就在那里面!”阿圆在呼喊,从后院再次奔到前院,再这么没头没脑的找下去就来不及了,那些抬棺的汉子肯定身上都有功夫,没准儿就能很快出城…… 好在第一时间张大山就把信号弹放出去了,整个朱阳县布局的府兵还有不少,只可惜没办法传递更详细的信息,没办法描述一下需要堵截的乃是一具棺材。 “大山你留下保护郡主!吴路我们走!”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白承光总算是不对阿圆的突兀主意提出质疑了,胡家的马厩里已经全面打开,他纵身而起,跃上一匹马背就开始奔驰。 有了方向就好办多了,大部分埋伏起来的人马已经出动,张大山在整合剩余的护卫,继续把胡府严加防护起来…… 其实这也是阿圆的意思,万一贼匪还没来得及把采莲送走呢,万一隔壁那家人不是贼匪呢?只凭借女人家的直觉,毕竟还不能算是真理。 形式越是纷乱的时候,脑子就应该越是清楚,这一天的异常之处都要重新思考一遍,包括隔壁的棺材。还有遇见的熟悉的陌生人…… 貌似这个人的身份就要呼之欲出了。每次见到都觉得莫名的熟悉…… “大山。你去酒店的那个房间看一看,是不是也能观察到这两家的动静。”阿圆拍一下额头,还是没好意思直接把那么和善高雅的少年公子归入坏人一列。 “好!”说时迟,那时快,张大山一个旱地拔葱,身影已经走远。 答案竟然是残酷的,那家酒店的楼上包间,只有两间屋子的后窗可以望见这两家宅院。那位少年公子,恰恰占据的是另外一间。 一丝寒凉从阿圆脚心升起,这少年到底是谁?是不是这场掳掠案件的主谋?在他离开酒店的时候,隔壁的出殡前鞭炮响了一忽儿,是不是就在那一刻,采莲的新房地面坍塌,鞭炮的动静遮盖了坍塌的动静? 如果没有猜错,隔壁已经挖通了通向胡府新房的地道,只不过都是在房屋下面挖掘的,张大山他们根本想不到。 为了拖延时间。贼匪才会在燃放迷烟,掳走采莲之后。直接把地道弄塌陷,一时半刻的,根本没办法挖到隔壁去寻找蛛丝马迹。 然后把采莲装入棺木,隔壁人家迅速退走,怪不得那些壮汉脚步匆匆,那是希望今早离开朱阳县的层层防护。 想通了这些,再留在胡府徒劳无益,县令和夫人已经稳定了情绪,阿圆带着张大山一行护卫也开始在后追踪。 希望一切领悟都不是太晚,希望一切营救都还来得及…… “郡主放心,信号弹升起来,守城门的就不会再放任何人出去,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抬着棺木不可能走得太快。”张大山亲自驾驶这阿圆的马车,一边躲避行人,一边安慰主子。 白承光那群人的飞奔,已经把整个朱阳县给带乱了,这会儿更是行人闭着眼吓跑,不知道危险在哪儿的碰撞时候。 “要是我早想到那个青年人有蹊跷就好了!”阿圆闭上眼睛,斜靠在车厢里暗自懊悔。 采莲那么好的小姑娘,是自己眼看着长起来的,却要遭受这么多磨难,一次还不能善罢甘休,直到新婚礼成,还是逃不过去噩运。 张大山不是个喜欢叹气的男人,闻言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就那个公子,长得人蓄无害的模样,谁会对他有戒心?郡主这已经很厉害了,我估摸着,那些贼匪出不了城,要是再晚些,等挖出来整个地道再去找寻,那才是真的晚了三秋了!”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成功! 可是偏偏眼巴前儿就又出乱子了,天色已黄昏,张大山举着马鞭却高喊了一声:“展堂少爷!展鹏少爷!你们怎么在这儿?” 车厢里的阿圆脑袋“嗡——”的一声,就知道这些小子们不是省油的灯,这是什么关键时候了,小不点儿的也来给大人添乱! 这还不算,张大山的惊异还有不少呢。 “征儿少爷也来了?影二呢?你们的护卫呢?” 好嘛,这下子人员都齐全了,阿圆“霍”的掀开了车帘,正好看见正欲藏躲起来的三个小祖宗。 几个护卫也满脸羞愧的站了出来,除了影二还没露头。 现在不是说服教育的好时候,阿圆一张脸都气的发黑了:“赶紧上马车来!跟着娘走!” 展堂的一双眼睛叽里咕噜转悠的那叫一个欢实,不过,一被架上马车,后背上就被亲娘送了一记“锅贴”,于是马上就老实了。 展鹏和宋征儿也都没能免过一记“体罚”,个个蔫头耷拉脑儿的贴着马车的厢壁蹲成一排,宋征儿头一次享受“锅贴”的待遇,两只眼睛里还满含了委屈的泪水…… 那俩小子就皮实多了,母亲偶尔会出手,他们已经习惯了。 小展堂的眼珠子努力的在垂着的额头下面往上看,确认母亲这只“纸老虎”最威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抛出一个能够提起母亲兴趣的话题:“娘亲——宋征儿刚刚——跟着一个男人叫‘父皇’,影二叔叔就追上去了……”。 这小子唬弄亲娘很有一套,关键时候还知道“围魏救赵”,果然,这个话题一出,原本还愤怒的瞪着他们的阿圆,立刻就被转移了思路。 “征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父皇在京城呢,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朱阳县。” 宋征儿的眼泪疙瘩终于完整的掉出来了,似乎犯了错误还有道理:“是——父皇——后影我认识——就是父皇,连走路——都像——”。 这小子是想念父亲想的狠了吧?阿圆原本气得不行,现在心肠又软了,抱过来哭的泪三娘似的小子,拢拢他的碎头发安慰道:“天底下相像的背影多了,就连模样也有不少相似的,就像展堂跟他爹跟他——”。 跟他叔叔马寻欢,还有他爷爷马王爷,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蹊跷。 可是这些人都是有血缘关系的,而且还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貌似,跟人家宋征儿讲的这道理其实行不通。 展堂继续眨巴着眼珠子转移话题:“那个叔叔听到了征儿哥哥在喊,竟然没有回头,直接跑的更快了,影二叔叔这才追上去的,让护卫们照看我们……”。 这个影二,看起来挺沉稳的,任何时候应该都不会离开宋征儿的身边,怎么这一回这般冲动,丢下主子自己跑了? 看起来,以后还不能完全信任影二那小子,关键时候掉链子的保镖可不行! 马车里面忽然一阵晃动,车帘子掀开又落下了,“影二”的声音十万火急的:“郡主,有劳照看小主子,影二和影一要去找人!” 然后,根本就没留下任何影踪,空气中似乎消散了什么波动。 到底是什么神秘事件啊,都能劳烦两位大宋朝最有本事的影卫合伙出手了?而且还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郡主府正需要人手寻找采莲呢! “嘣——嘣——”,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朱阳城门外响起,阿圆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喉咙里的声音也变了腔调儿:“大山,快走!出城!” 她的袖笼里还揣着两枚爆竹瓷瓶子呢,听声音,就是这种爆炸源发出来的,白老二这段时间主要捣鼓的产品,性能还是稳定的。 这还没有完,“轰——嘣——”,震耳欲聋的声响还在继续,只不过是正在拉大距离…… “一定是找到采莲了!” 阿圆紧紧搂住宋征儿的大脑袋,一只手又拢住了两个儿子:“现在很危险,我们要去救你小姑姑,你们谁都不可以乱跑,知道不?” 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危险啊?尽管三个小脑袋都在猛点,其实眼睛里面流露的都是兴奋之情。 打架和打仗和炸药的威力,没办法不吸引男娃子,这是天生的本性,只要你没按照养女孩子的手段把男孩子养废。 朱阳县城门口已经彻底乱套了,到处都是被爆炸弄得六神无主的行人,抱着脑袋大叫着往城内跑…… 张大山驾驶的马车愈发的走得慢,马匹比人还害怕这种动静,好几个护卫上前拽着马头,这才没让它们改变方向。 城门外不足千米的地界,赫然停放着一具棺木,散发着硫磺味道的硝烟,还没有散尽似的…… 小阿文正带着一群人要把棺木打开,骑马的兵将都已经沿着一路硝烟追上去了。 这时候城门外面是没闲人的了,张大山驾驶着马车终于走到了近前,脚下,还有几个被炸黑的尸体,看起来,应该是盗墓贼留下的。 采莲,还在里面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获救 宋征儿已经忘记了刚才扑向陌生男人的背影叫“父皇”的糗事了,现在,三个孩子都想要第一时间跳下马车来,帮着阿文叔叔掀开棺材盖儿。 这绝对不行,阿圆命令张大山堵住马车厢出口,万一下面有什么贼匪钻出来,再抓个孩子走,那可更麻烦了。 好在,万幸,棺材盖子被推开以后,昏迷中的采莲就在里面,被迷烟熏的劲儿头还没过去,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小阿文蹦到棺材里面抱起姐姐的脑袋,确认没有生命危险才算出了口长气,白老二也从前面又跑回来了,按照他的本事,跟着追踪贼匪也是纯属凑热闹。 亲哥儿俩把采莲从棺木里面抬了出来,那里再宽绰也觉得心里膈应,阿圆相帮着把小姑子挪进自己的马车,三个小子围着姑姑瞧稀罕似的。 “走,咱们回家!这胡府的人太笨了,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小阿文肚子里一团浊气没地方撒,直接憎恨上胡不语了。 白老二拍拍弟弟的肩膀:“别怄气,不语那小子还算仗义,现在还死跟着那群贼匪在后面打呢,就是他让我先回来照看采莲的。” 阿圆在马车里也下了定论:“阿文,我们回胡府去,等胡不语回来了,这洞房接着进行!” 俗话说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想着”。只有让采莲失去价值才能算平安,那啥运动,是一定得举行的了。 脚下就是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些都是白老二最近的功绩,附近伤残的没有一个是自家的兵丁,可见这武器的杀伤力,在冷兵器时代,还无人可比。 “老二,你以后要是还想继续保留那个炸药作坊,那就必须严格管理。而且产量要限制到最低,只给朱阳和祁阳县的最精锐军士配备,还得是遇到残酷的杀戮时,临时带着将军的手令才允许领取。” 这作坊始终是阿圆的一大心病,就算是白老二保证了挪到郊外的荒地上也不行,刚刚尝到这武器的妙用的白氏兄弟,也只能点头答应。 “大哥也说要把作坊挪到深山里面,还得交给信得过的军士监管和护卫,嫂子,我白老二没想用这个赚钱。就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手里没有武器太难受了!” 白承宗在马车外挥一挥拳头。尽管他的拳头还赶不上小阿文这个文官的力量,他早想好了,以后,只要出门经商。就一定要在身上藏那么一个两个的瓷瓶子,这炸药太好用了! 阿圆猛地想起来点什么,采莲的袖笼里也是藏着炸药瓶的,可千万别被贼匪摸了去,这东西拆开来就很好琢磨了,真学会了再回头对付自己这边,那可就真算大麻烦了! 可是,采莲的袖笼里什么都没有,身上的衣裳也早换了。拜堂时那件耀眼的大红喜服,已经变成另外一件家居的常服,虽然也是出自采莲的设计,袖笼却缩小了,干净利索的很。 “贼人很多吗?能不能把他们一锅端干净?”阿圆心里哇凉哇凉的。好在还可以给予一个希望,就是己方军士们可以把贼匪全军覆没,一个活的都跑不出去,那瓷瓶子就能再找回来了。 “只要没有隐藏在暗处的盗墓贼,我们这么些人冲过去,肯定放不走一个漏网之鱼!”小阿文后背靠在马车的一侧车帘外,声音里面透着狠戾。 隐藏在暗处的——漏网之鱼? 阿圆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如果没有猜错,那个青年人跟两个保镖就是漏掉的三条鱼,或许暗处还有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白承光他们所能歼灭的,只可能是扶着棺木的那些汉子。 “娘亲,姑姑怎么还不醒?”展鹏拽拽阿圆的衣袖,他们三个小子已经很小心的在采莲耳朵边呼叫了几回了,可是采莲姑姑的眼睛始终睁不开。 “让她再睡一会儿,等回到胡府,安稳下来再叫小姑姑清醒才好,要不然,小姑姑会害怕的。”阿圆挠挠儿子的脑袋,担心再一次的掳掠,会不会给采莲烙下更深的恐怖印记,这才十几天的时间,小姑娘已经明显的更瘦了,眼见得是上一次的阴影都没消散完,这又追加了一波儿。 胡县令已经带着衙差把县城内的秩序稳定下来了,百姓们看到阿圆的马车驶回来,打招呼的还挺不少,每一句,都透着关心和热情。 “郡主回来了?人救回来了就好,将军和千总大人都追出去了,这次肯定能把贼匪全部抓住!” “郡主,再往后,只要有人敢到咱们朱阳县作恶,大家伙儿都听您的安排,咱们合伙儿把贼人撵出去!” …… 经历过上一次的半夜追踪,朱阳县的百姓团结起来了,这次如果不是贼匪刚刚出城就被白承光赶上,留在县城内的贼人,也肯定逃不出老百姓的雪亮眼睛。 胡县令迎上前来,脑门子上满是汗水,对白家兄弟拱手作揖:“劳烦——先把我家儿媳妇送回府里,我在这里再等等不语他们。” 马车平平安安回到了胡府,白家兄弟立刻先转到隔壁去砸大门了,张大山负责保护郡主和小主子们,要不然一定也得去踹上几脚出出气。 胡夫人满脸焦急迎出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别人家娶儿媳妇都是顺顺利利的,只有她家麻烦,连地面都坍塌出一个大洞。 纵使这样也不能抱怨不是?郡主亲自守护着儿媳妇呢! 请来的老大夫很有经验,这迷烟也不是啥稀奇的种类,小艾早就清醒过来,继续使用刚才的法子就可以了。 这就又多出一个哭哭啼啼的主儿,小艾直恨不得狠打自己几巴掌,贺聪专门把自己送到小姐身边来,就是为的贴身保护好小姐的。 结果,防备了这么多天,到最后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那迷烟不知道是怎么吹进屋子里的,刚发觉不得劲儿,就已经歪倒在地上了。 这倒省事儿,主仆二人提前准备好的炸药瓶子根本就没用上,难为她俩儿还想好了宁可跟贼匪同归于尽呢! “小艾,采莲小姐袖笼里的瓷瓶子到哪里去了?换了衣服以后,又装在她身上了吗?”这是阿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爆竹变身成炸弹,需要的材料配比很简单,但是如果是一个根本不懂行的人空着两只手琢磨,那也戳不破这层简单的窗户纸。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阿圆几乎要感谢上苍。 “小姐换衣服以后,袖笼里藏不下这东西,就都给了奴婢。”小艾的袖笼沉甸甸的,四只瓷瓶子都在里面,万幸贼匪们时间紧急,只把采莲掳走就赶紧跑了,没给小艾搜一下身。 阿圆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嘱咐小艾:“千万不能把这东西暴露出来,过了今晚,你也不能再随身揣着这个,更不能交给你家小姐了。” 采莲这会儿终于悠悠醒转,三个孩子发出欢呼:“姑姑,姑姑醒了!” 这倒霉的姑娘又逃过了一劫,希望往后的日子能够风平浪静,胡夫人抓着儿媳妇的手又是一番眼泪攻势,不过说出的话还是担心她的儿子。 “呜呜——不语还没回来,采莲啊,那些贼匪怎么就跟咱们家死磕上了呢!” 这话当嫂子的可不爱听,阿圆马上就回应了:“是呢,亲家夫人,以后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随便说话了,姑娘家的生辰八字不能传扬,这不,看看你那些话,给你儿媳妇带来多大伤害?我们白家好好地姑娘,就为的你那几句话,差点儿把命丢掉了!” 胡夫人立刻哑巴了,只能继续哭天抹泪,采莲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明显的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好在,胡不语归心似箭,一骑轻尘冲回家中,明面上的贼匪都已经围剿干净了,他的胳膊上也挂了点儿彩,但是,些许小伤,不耽误回家入洞房。 小夫妻相见的场面,不是一句半句可以描写的,阿圆扯了胡夫人出门,把空间留给一对新人。 或许越是经历苦难过的感情越是珍贵和醇厚,当院子里传出采莲的大放悲声时,阿圆这颗心才没那么担心了。 如果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还要百般隐忍,那这婚事还不如不成的好,能哭出来,这心结就算是好了。 胡府的小丫鬟已经布置了另外一间新房,胡不语给胳膊上好了药,小夫妻两个回到新房中去甜言蜜语,张大山继续留在胡府做后续的保卫工作,阿圆带着三个小子要返回家中去。 门外,白承光一脸尘灰在等待着她,那哥儿俩带人已经把隔壁的房子都拆了,没出所料,这家根本就是做了个局,老头的尸体还留在屋里,停放棺木的那间屋子,就挖着通往胡府的一条地道,只不过,全都已经坍塌淤堵了。 这老头儿是个无辜的,临死连个亲人都没有,阿圆嘱咐代为在城外暂时安葬,并且查访老头的亲人音信。 看起来一切纷争都已经结束,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更加沉重了,这件事越来越不像是普通的掳掠案件,背后的主谋,不知道到底有何居心? ps: 感谢褰裳的两张粉红票,见到好朋友冒头儿最喜欢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幸福的背后 好在这次救援行动己方的损失不大,没有一个丢掉性命的军士,挂了彩的那几个也没什么大问题,相反的,还挺骄傲。 吴路很仓促,来不及跟阿圆禀报一下前些天的行踪,就带着祁阳的军士回去了,白承光对这次的行动也保持了沉默,还好,阿圆懒得打听。 只要平安度过这个晚上,白家人提起的心弦就能放下了,谁都没睡个安稳觉儿,阿圆洗漱之后,甚至忘记了教训一下三个不听话的小子。 张大山在第二天带着护卫撤回“幸福苑”,还簇拥着一辆精美的马车,里面是甜甜蜜蜜的小两口,来娘家“回门”了。 胡家的礼物挺隆重的,采莲的表情也挺幸福,小夫妻彼此对视的时候,眼波流动的都是柔情似水。 白承光兄弟几个彻底放下心里的大石头,拉着胡不语推杯换盏,今儿是应该应力的要灌醉回门女婿,把这么好的妹子交给他了,不表示表示那可不行。 李薇向来是往“八卦女”发展的,这种时候少不了她,要不是千总大人落榻幸福苑了,没准儿一大早她就得来凑热闹。 最近老夫老妻的感情也有所回温,卢千总每天专注于警犬训练,正好距离“幸福苑”近便,干脆就很久不回县城里面的千总府了。 几个女人在一起,那就能搭起一台大戏,采莲在嫂子们的打趣下,面红耳赤的根本招架不住,最后是诚恳的求饶才算善罢甘休。 午饭时,就把孩子们都从幼儿园接回来了,郡主府里全是欢声笑语,就连宋征儿都兴奋的跑来跑去,尽管一跛一跛的,让别人看了都心疼。 “影二”“影一”都离开了,这孩子反而显得更欢实,也许。皇宫里面的气氛并不一定适合每个孩子成长,这么活泼泼的跟个平民似的厮混,征儿却觉得如鱼得水。 昨夜里“影二”就真的没回来,还是阿圆亲自为征儿按摩的伤腿睡着的觉儿,甚至还小心的叫了个丫鬟,一个拽肩膀,一个拽脚脖子的给征儿抻了抻,跟个巫婆似的在嘴里嘟念:“现在,拽的一般长了,一般粗了……”。 大家渐渐地就忘记了宋征儿的皇子身份。只把他当做一个受了伤的小孩子去疼爱。就连护卫们。也会在宋征儿跑过身边时,找机会猛地抱起来,举在空中甩那么两圈儿,引起孩子“哇哇——”怪叫一回。 这才是跟展鹏展堂一样的待遇。大家亲密的就像一家人,宋征儿没机会自哀自怜自己的残腿,最近反而有了越发调皮的迹象。 虽然年纪小,做过皇子的宋征儿也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典故,因此,老是赊欠着宋好好的礼物他很不舒服,就这会儿吃饭的功夫,三个小子已经从打架的爱好。转移到了如何挣钱的高度。 提起这事儿,宋好好最有发言权,因为她已经开始跟采莲姑姑说好了,贡献出来花卡子的图样来分一成的利, 这小姑娘最是臭美。连带的幼儿园里面的那几个小丫头也跟着美气,包括丫丫,现在六个女同学全部都是一水儿的“童花头”,走出去就跟谁家的六胞胎似的。 可惜花卡子只有宋好好是独一份儿,采莲也看到了其中的商机,要借助小侄女的这些卡子式样打开幼儿市场,还有好好丫头最喜欢的衣服,拿出去肯定能吸引同龄人的眼球。 三个小子越发的郁闷了,宋征儿的债务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呢?允诺给好好妹妹的礼物,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完成的。 愁眉苦脸的小子们只能求助母亲,希冀在这里可以得到指点,白承光一听就想表示反对,谁家这么小的儿子钻到钱眼里去啊?现在家里还用不着他们去卖力气呢! 可是阿圆非常欢喜,尤其对宋征儿的想法大为赞扬,男孩子打小就知道自己也有养家糊口的责任是最好的,作为曾经的大皇子,勇于抛弃过去的身份和行为习惯,本身就是很伟大的事情。 “我出一百两银子做你们的启动资金,建议从你们自己的玩具入手,开个玩具铺子这点钱应该够了。”阿圆一开口,白承光就不再言语了。 白老二向来支持嫂子的主张,眨巴眨巴眼睛立刻响应:“叔叔帮助你们找店铺聘伙计,有用得着咱自家作坊的地方,也全部免费帮忙。” 又能给皇子做叔叔,这滋味儿其实也挺享受的。 小子们的玩具也都是奇巧的东西,爹娘没少费心费力,每一件都属于智慧的结晶,和爱心的传递。 李薇立刻在旁边不干了,凭什么把自家宝儿给撇出去啊?今天没让宝儿请假还是她的主意,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子,那三个小子自成一体了! “阿圆这事安排的不地道啊!我这个姨母不同意!要是真想开啥玩具店,宝儿也得算一股,这么滴,我也出一百两银子给你们折腾。” 三个小子“咯咯”直乐,二百两银子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越多越好这个理解起来可不含糊。 阿圆摆摆手:“别惯着他们!薇姐姐你替宝儿出三十三两银子,我这一百两也只是暂借的,等挣了钱,每人都得再还回来,利息,我就不收了。” 喝的醉醺醺的胡不语竖起大拇指感叹:“嫂子,要是我娘也让我打小学会挣钱,我就不会跟采莲差的这么远了……”。 小阿文其实已经发现了胡不语这个姐夫哥的心理隐患,趁着还没醉成一个迷糊蛋,架起姐夫往自己屋里去,嘴里跟众人告辞:“我去跟姐夫聊聊科举的事儿……”。 结果,他两个一撤,剩下的男人们也喝的没劲儿了,干脆,跟三个小子一块儿去游戏室摆弄即将拿出去挣钱的玩具…… 几个女人也把谈话地点换到了卧室内,今儿大家都觉得舒坦,好久没在一块儿玩的麻将牌也取出来了,正好是四个人,一副牌搭子。 刚刚都喝了一点儿酒,说起话来就更没了忌讳,绿柳开始询问小姑子跟胡夫人的相处问题,毕竟,婆媳关系自古就是一个老大难。 采莲打出一张“绿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一切都很好,婆婆也很客气,可是我还是觉得有阴影似的,成亲以后的感觉,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美好。我这两次死里逃生,对别人的眼光——还有很多东西——都觉得有些恐惧,我其实——没那么坚强……”。 说着说着,喉咙里有些哽咽了,虽然胡不语表现的很体贴,胡家父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到底是被人两次掳掠过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绿柳连碰牌都忘记了,多半天的粉饰太平热热闹闹,其实遮盖不了背后的遗憾。 如果采莲的事情放到别人身上,即便是被营救回来,可能现在也已经是生不如死,公婆、亲戚、甚至是下人的眼光,都可能化身为一把把利剑,戳破一个女人所有的尊严。 坚强的面对这些,骄傲的度过这一段艰难岁月,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阿圆恨不得要把手指尖捏着的那张牌碾碎,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采莲的人生必须得自己走下去,人家婆婆还没肆无忌惮露出什么端倪来呢,总不能把小姑子就接回娘家吧?接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何况现在表面上看来一切都还很不错,胡不语甚至觉得自己还配不上采莲,胡家父母也不敢真的怎么样采莲。 “采莲,别在意,生活确实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其实,一个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能够超乎自己的想象。比如,有时候,我们可能脆弱得听到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候,却也发现自己,能够咬着牙走很长的路。” 这好像是莫泊桑在《一生》中说过的话,阿圆也曾经被这样的句子打动,在最困难的时候,坚持走下去,就会发现其实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李薇也有些激动,把手里的麻将牌一拍,身子也站了起来:“采莲你别怕!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承担任何!咱本来就是堂堂正正的嫁到胡府的,以后,更要堂堂正正做胡家的媳妇,谁敢给脸子看给二话听也不行!胡夫人要是敢有半点儿苛待,我李薇第一个就打上胡家的门!” 采莲这会儿可不敢再矫情,心底的委屈说出来了,以后应该怎么做,她其实也是清楚的。 “嫂子,薇姐姐,你们放心,我采莲也不是平白就受委屈的人,胡家人也没有啥明确的要对不住我的地方,我自己能应付。就按嫂子说的,凡事咬咬牙,就一定能挺过去的。” 说的也是呢,谁也不是天之骄子,老天爷不会额外的偏待你,一辈子不让你承受一点委屈,人嘛,受了委屈才能成长的快,多大年纪也是这个道理。 ps: 感谢云枫树和joycf的粉红,感谢aadg的打赏。今天出了一天的公差,尽量码完第二更。 第四百五十四章 行不行 麻将牌有时候也像是人生,忽而想什么来什么,闭着眼睛瞎折腾都能赢;忽而变了一张后娘的脸,任凭你怎么排兵布阵呕心沥血的琢磨,就差一步也是输家。 你所能做的,就只有坦然接受,并且继续苦心经营下去。 没准儿,到最后,起手一把烂牌的,还能胡一把“大四喜”“十三幺”“国士无双”呢! 这就是采莲在牌桌上忽然顿悟了的人生哲理,到了跟胡不语回转的时候,神情已经是轻松自在的了。 胡不语大概也受益匪浅,小阿文最了解的就是这类自负才华横溢又偶尔自艾自怜的书生气儿,劝解与告诫的话语,就像是一把神奇的“玉如意”,能专门挠到痒的最根源处,一下子,就浑身通泰了。 不过,胡府的安全警卫工作还是需要加强的,卢千总挑选了二十名彪悍的府兵驻扎,再加上原本的家丁护卫,估摸着,就可以保全小夫妻两个的安危问题了。 接下来一切都是风平浪静,新婚后的采莲没有失去自由,经常往来于胡府与“美丽坊”之间,扩充的店铺就是专门给幼儿服饰准备的,那些花卡子就连长大的小姑娘都很喜欢呢! 带上宝儿,四个小子的玩具铺子也在铺排当中,三家的丫鬟们和白老二的手工作坊那边,都在忙忙碌碌制造受到小主子们青睐的玩具制品,除了阿圆的设计占了一大部分,孩子们在此延伸出来的一些想法,也得到了实现。 阿圆在筹备祁阳县和朱阳县两家的商业协会,要想尽快又彻底的脱贫致富,必须依靠商户们的联合出击,才能带动起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 创意都是免费的,只要你敢投资,县衙的各个大门都为你打开,你雇佣的人手越多,付出的薪酬越多。你的地位就越高。 在税收方面,也采用了一种全新的形式,缴纳超过了一定份额的商业,还会有部分返还作奖励,而且在两个县城的衙门前公开张贴红榜表彰。 最先富起来的是齐家庄,庄稼收成虽然不多,却比往年强了不少,估摸着再经过有意识的继续养地,第二年就能赶上良田的产量了。 制鞋业是齐家庄的主要收入来源,现在老老小小手里都能掂着个鞋帮子忙活儿。齐木匠带领着一干精兵强将专门加工最精细的一部分程序。然后由各个谈好了合作意向的商家推向市场。从朱阳县城,又辗转到大宋各地。 女人对于高跟鞋的热爱程度无法估量,自从采莲袅袅娜娜在婚礼上亮相之后,包括“美丽坊”的所有摆放高跟鞋的店铺都供不应求。连带的能贴到脚面上的手工织袜,都瞬间推广开来。 现在,谁家的闺女要是还穿着松松垮垮的棉布筒子当袜子,那根本就不好意思出门,别说脚上的绣花鞋子也吐露着遮不住的土气…… “美丽坊”连开了几个分店,分别在朱阳和祁阳的主街道,除了零零碎碎的些许产品,人来人往的,竟然都是奔着手织袜子来的。 免费教习编织的主意就够让女人们惊喜的了吧?何况还销售钩针织针丝线棉线。最后包收成品,感兴趣的女人都可以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一边学习一边聊天,当然,一边还能挣钱…… 当女人不再是只能蜷缩在家中的奴隶。不再是男人的附属产品,这个世界才整个的鲜活了起来。 饮食业、编织业、加工业,全部轰轰烈烈的在两个县城展开了,一年后,白老二的作坊就不再是两个县城里面首屈一指的企业,阿圆的砖窑厂,也有了被别的商家赶超的迹象,只有玻璃作坊,还安安稳稳的高居利润榜的首位。 现在,小皇帝来信,把水泥的法子也放开给阿圆了,只不过,不允许往境外托运。 两个县城再次掀起了盖房的**,祁阳县的砖窑厂就能烧出水泥来,这东西搭配上红砖,那坚固性就不可同日而语。 当又一座全是二层楼的“幸福苑”小区建成,前来抢购的人就太多了,朱阳县城已经往郊区拓展了不少的领域,除了临街的商铺林立,大家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居住条件也要跟着改善。 新城区的道路拓宽了,水泥路平坦结实,下雨下雪都不必在乎,路边商家的玻璃门窗明晃晃的,显得高贵大气。 只可惜水泥路还没有能力铺遍整个大宋,要不然的话,从京城赶回朱阳县,就不会花费几个月的时间了。 悲催的多赶了不少冤枉路的一行人,终于神色疲惫来到了“幸福苑”,故人相见,那真的是别有一番难言的滋味儿,宛如隔世再相会一般。 是出海远航的人,归来了。 还整得挺神秘,一张曾经美得妖冶的脸庞被晒的成了古铜色,甚至还似乎带着些许的水锈痕迹,这是“阿福”,将近两年的奔波,让他的气度整个的变了,再不是原本那个亦雌亦雄男女难辨的“阴阳人”。 阿东随后紧跟,那个热情开朗的少年郎也成熟了不少,见到阿圆先施一礼,待直起身子来寒暄几句的时候,嗓子都喑哑了:“东家——一向可好?阿东——回来了——”。 这是最早跟随自己创业的一员干将,阿圆也激动的难以自抑:“大山包银子,阿东你先回家去看老子娘,等亲近够了再回来我们详谈。” 张大山送上了一个银封,阿东抹一把眼泪再施一礼,连郡主府的屋门都没进,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迷糊阵去了。 “阿福”没有掉泪的意思,相反的,那嘴角翘着,跟多么得意似的,大手掌掀开封闭的严实的马车帘子,里面一个同样微笑的女人,怀里还有一只襁褓。 这女人已经恢复了丰腴的体态,但比之从前来,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地,“杨贵妃”般张扬过的美女,现在变身成举止温柔的小妇人。 卢苗苗也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刚满半岁的小婴儿。 阿圆激动是一定的,可是再激动也不能胡说八道吧?你听听:“苗苗——怀里的娃儿是谁的?不会是你跟阿福生的吧?阿福不是不行吗?” 她还伸开了双臂要接过来人家的孩子抱抱呢,一双大手掌愤怒的抢了过去,古铜色的脸都变黑色的了:“齐阿圆你瞎说什么呢?谁说我阿福不行的?这就是我阿福的种儿!” 是呢,做男人的都最憎恨有人说自己“不行”,也怪不得阿福现在都开始指名道姓了。 卢苗苗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看左右:“阿圆姐姐,我那个——亲戚——没来吧?” 她应该是指卢千总夫妇,看起来,京城里的卢家人还没有发现苗苗的行踪,阿福只在京城站了一站就又开始了远行,对于卢尚书那一家人,这对小夫妻没敢心存侥幸。 其实李薇就算在这儿,也绝对不会去检举这两个人的,不过,这般躲躲藏藏的,还真让阿圆心里酸楚。 “没有,家里就我自己,都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孩子还在睡觉儿,小脸白白净净的,闭着眼睛也让人觉得非常漂亮。 “是个——男孩儿?”阿圆问的有些迟疑,这孩子的五官,应该是随了父亲的妖艳,如果也是一个男孩儿的话,长大了说不定又该是一个麻烦。 阿福很骄傲的白了阿圆一眼,又把孩子往怀里揽了揽:“女娃子!” “哈哈!女孩子漂亮点是好事情!”阿圆的心结一下子打开了,天知道,她多不喜欢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漂亮! 就这么逗着嘴官司,三个人往屋里走,小丫鬟小心的接过孩子,安置进了阿圆的卧室。 这就可以说点正事儿了,张大山也兴奋不已的往跟前儿凑,航海是件伟大的历程,不管男人女人,就没有不在心底百般渴望过的。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阿福他们航行到了哪里?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奇遇?…… 小丫鬟们端上了茶水也舍不得出去了,靠在一角儿,就像在听一个神奇的故事。 “外面很大,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甚至,很可能,继续周游几年的话,都走不到天边儿……”,阿福的眼睛深邃了,身旁的卢苗苗温柔的望着丈夫,她的变化很大,完全是一切以丈夫为中心的贤妻良母形象。 除了阿圆没有大声感叹,其余的听众都在尝试着想象可以让一艘大船行走几年才能走到边沿,那到底是多大的面积…… “我们只敢尽量贴着海洋的边沿走船,遇到有人居住的陆地,就停驻下来到海岛上跟人攀谈,同时补给淡水和食物,还要询问一下本地的特产,能不能购买运送回来。” 卢苗苗终于插了一句嘴,因为她看到丈夫开始喝茶了:“很多海岛上都有人,他们穿的衣服很古怪,不光是男人袒露胸背,就连女子,都敢把肩膀头和大腿露在外面,赤着脚的也有不少,脖子上挂的乱七八糟的,却都是好东西,珍珠玛瑙和翡翠,就那么穿几个洞洞就挂上了,我看见了以后,都想替她们打磨一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 棘手的问题 女人总是对其他的女人身上的服饰感兴趣,这次卢苗苗带回来的礼物就有不少珍珠玛瑙,阿圆估摸着他们的船是到了什么比较原始的部落了,很幸运没碰到蛮不讲理的当地人,一船的水手,基本上没有什么折耗。 “我们没有找到老约翰的家乡,在海上航行的时间长了,大家都很想家,而且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艰险,我们就退回来了。但是,我们找到了郡主所说的流泪的树种,就是那啥‘橡胶树’,可以用刀割出白色乳浆的,原本想多刨几颗树回来种,结果,大部分都在路上干死了,就剩下两棵很小的树苗儿,勉强活着,我把它们留在了杭州湾,找专人种植看管着。”阿福一口气把最主要的任务交待了一个清楚,之所以没有送回京城,是觉得杭州的气候跟原产地更接近。 “我们还换到不少种子,有一种米,可以长成好几种颜色,吃起来非常的香,我怎么吃都觉得不够,就用茶叶和丝绸淘换回来种子,思谋着我们也种一些,来年大家都可以吃到。”卢苗苗再次补充,拍拍手叫外边的水手送样品过来。 大家比较对脾气,关键一点就是,都可以称作名副其实的吃货,那米一破开包,就有一股纯自然的清香气散逸出来,齐阿圆立刻抓起一把,凑到鼻子尖上狠劲的嗅。 没错,这类似前世里超市能买到的“泰国香米”,捻开种子的包皮,白色、紫色、黑色,美丽的,美味儿的,好东西! 就说阿福他们航海的方向是奔着南面去的,不过是船速太慢,估计连马六甲海峡都没穿过,只围着边缘地带转悠了。 其实这已经很伟大了,阿福和阿东很谨慎。才能够在遥远的地方保全了大家,不但换来了新奇的物种和树种,还同时为以后的航海事业打下了基础。 从回来到现在,阿福夫妻两个讲述的都是快乐的事情,至于行程的艰辛和危险,卢苗苗作为一个女人,又是怎样在丈夫的庇佑下生存下来,并且顺利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的,他们都没有提起。 人生,像一幅刺绣。在正面呈现那柔亮艳丽的图景之时。背后却肯定布满了芜杂而痛楚的针脚。 阿圆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光顾的聆听航海的经历,浑然忘记了阿福两个人连日奔波无比劳累,赶紧岔开话题,撵两口子赶紧休息。 小丫鬟领着他们去收拾好的卧室。当娘的不放心孩子,到底还是去阿圆的屋里把孩子抱了回去,三口人朝夕相伴已经习惯了,少一个在身边都没办法舒坦。 阿圆目送着卢苗苗抱着孩子往外走,忽然,轻声问了一句:“苗苗——你可后悔?” 你可后悔认识了“阿福”?你可后悔私奔的决定?你可后悔抛却父母的关爱浪迹天涯?你可后悔在海浪中挣扎求生,还产下一女? 这是阿圆曾经多次思考过的问题,卢苗苗至今不能光明正大走在人前,顶着一个“私奔”的帽子。在大宋朝几乎没办法生存。 卢苗苗愣了一下,笑容荡漾开来,双目注视着襁褓里的孩子:“阿圆姐姐,我觉得——很幸福,我现在。全身心的爱我的丈夫,爱我的孩子……”。 爱是什么?对于很多人来说,爱是悲凉的,爱是退无可退的成长,爱是无可挽回的失去,爱是无人可替的冒险,爱是无人保证的旅程,爱是无可名状的忧伤,爱是无法回头的面对。 可是现在,因为勇敢的追寻,卢苗苗的爱不再是绝对的悲剧。最起码,在此刻,有倾心相爱的人,有温馨美满的家庭,这已经是卢苗苗的全部,世人的眼光,父母的鄙弃,倒反而是轻忽的,不需要去关注的了。 “朱阳和祁阳是我的封地,在这里,你不需要感觉到任何的不适,我会给你们置办一个幸福的家园。”阿圆也回复了一个微笑,并且,在心里暗暗保证,不让卢苗苗一家人在自己的封地受到任何伤害。 而且,她要阿福和苗苗堂堂正正活在封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今天晚上,就邀请卢千总夫妇都来家里吃饭,让他们给京城传递回去卢苗苗的信息。 看哪个迂腐的早就应该爬进棺材里的老头儿敢跳出来! 新的“幸福苑”小区里面还保留了几座二层小楼,安排丫鬟们过去打扫和布置,就送给阿福夫妻两个一座。 说心里话,齐阿圆对于别人的爱情还是很羡慕的,那么轰轰烈烈燃烧生命似的,不计后果甚至不求回报,只是全身心的去爱一个人,抛弃家庭抛弃身份宁愿从此终生流浪,甚至,也有可能被在半路上抛弃…… 当初的“齐阿圆”是曾经盼望过跟着万重阳私奔的吧?所以才在不得不成亲的时候,寻死觅活想要逃脱,只可惜,她遇到的不是“良人”,万重阳在最关键的时刻后退了,“齐阿圆”黯然离去,换来了现在的齐阿圆一段全新的人生。 阿圆没有前身的经历,也体会不到前身的哀怨或者执念,她甚至没心没肺的还跟万重阳成了好朋友,并适应了嫁给白承光的夫妻生活。 莫西子诗唱的歌多么惨烈啊:“不是你亲手点燃的,那就不能叫做火焰。不是你亲手摸过的,那就不能叫做宝石。你呀你,终于出现了,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这颗心就稀巴烂——整个世界就整个崩溃。不是你亲手所杀的,活下去就毫无意义……今生今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而像阿圆这样,像李薇那样的女人,还是占了大多数。她们都不能这样惨烈的去献出自己的爱,更不会做好为这份爱献身献出生命的准备,即便,那个男人风采绝伦无人可以向其背。 即便,生命里留下的尽是遗憾。 所以,理智的女人,反而见到疯狂的女人会肃然起敬,就像阿圆此刻,对卢苗苗就起了崇拜敬仰之心。 送出去的邀请很快就有了回音,李薇从幼儿园先跑来了,卢千总还留在警犬训练场,现在的场地可是非比寻常了,不但增添了各种训练设施,狗狗的队伍也壮大了,甚至,还从遥远的雪山上购来了两只獒犬,个头儿跟狮子似的彪悍。 小白呢?目前接替了“影二”的职务,成了幼儿园的守门将,负责每天陪着几个孩子上学和下学,上课的时间,它就悠闲地在园儿里转来转去,偶尔,跟小娃子们还锻炼一下跑步的速度。 “影一”“影二”留在了祁阳山上,跟吴路一起训练军士,还监管爆竹**的制作,可是很多时候,他三个依然会影踪不定,而且一出门,就是好几天不会回来。 貌似,白承光隐晦的提起过,小皇帝之所以安排这三个重量级人物来到朱阳和祁阳,就是因为这附近埋伏着一股不可低估的潜在势力,很可能会影响到大宋朝的国运。 阿圆对这些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只要不影响到她的家人,不触及她的封地上的居民,她就可以继续没心没肺下去。 就像现在,卢苗苗回来了,她需要为她安排一个舒心的氛围,第一关,李薇这里就要先过去。 “……这就是苗苗的全部经过,薇姐姐,你要是敢不站在她这一边说话,我——我就跟你断袍绝义!”阿圆开始发赖了,因为李薇老是皱着眉头不言语。 “啪——”一巴掌,李薇的手掌落在了阿圆的手背上:“我就是想想该怎么跟京城那边解释,能让卢家认回苗苗才是最好的结局,你丫这就开始威胁了!” 阿圆缩回手,也跟着皱起眉头:“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卢家尽是一群老顽固,苗苗离家出走卢尚书就受不了了,更何况现在还得算跟着男人私奔?那男人,还是最受京城人忌讳的阿福,我估摸着,卢尚书宁愿自己憋在一边吐血,也不会甘心认回苗苗这个闺女!” 事实看起来真的无解,可是阿圆没有把母女和父女的亲情考虑清楚,李薇相信,卢尚书夫妇只不过是碍于颜面才散布消息说卢苗苗死掉了,心里面肯定无比的思念和惦记。 最起码,卢苗苗的亲生母亲,有权利知道闺女的下落,两年多没见过面,再大的仇怨都该化解了。 “我可是先尝试着给杨夫人写封家信,隐晦的透露一下我见到了一个跟苗苗模样很相像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如果杨夫人铁了心的不认这闺女了,那肯定置之不理,如果回信询问,那就说明……”。 “那就说明杨夫人没忘掉这个闺女!”阿圆接上了话,神情也释然了,不管怎么样,先探探杨夫人的动静是最合适的法子。 李薇点头,进一步分析:“我们家千总那脑袋就是榆木疙瘩儿,你赶紧让张大山重新说一声,别让他到你这边来了,要不然,他非得跟阿福撕开脸打起来不可!苗苗夹在里面模样也不好看……” ps: 感谢mgei625和soi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鼓励,还要对褰裳说一声“抱歉”,昨日里来不及双更了,亲别在意。 第四百五十六章 新的理想 可是一切来不及了,门外一声怒吼就像在耳朵边儿:“李薇你说谁是榆木疙瘩儿?阿福那贼厮回来了?还带着苗苗妹妹?在哪儿?滚出来!” 郡主府一下子就乱了套,张大山急忙上前围追堵截,可是卢千总受到的刺激太猛烈了,他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竟然被媳妇说成是个“榆木疙瘩儿”啦! 所有的火气,就都直冲向刚刚回返的阿福身上。卢家人在过年时就统一过思想,日后谁见到祸害了卢苗苗的罪魁祸首阿福,都不能轻易放过。 还在一个院子里休息的阿福夫妇,当然不可能听不到这份喧嚣,卢千总扯着嗓门骂骂咧咧的动静,也成功的激起了阿福的怒火。 在京城躲躲藏藏是为了不让苗苗跟父母起冲突也就罢了,来到朱阳县还要怕这么一个卢家的亲戚不成?“阿福”这些年就是在磕磕打打中成长起来的,最不怕的就是这种人身侮辱! 卢苗苗还在懵懂中,一个伸手没拉住,“阿福”已经跳下了炕,飞出了屋,蹦着高儿的跟卢千总叫起真来:“你是谁家栽种的榆木?脑子都没长清楚就跑出来想咬人了?我阿福这几年堂堂正正做人,什么叫做逃回来的?” 阿圆和李薇也才是刚刚走出来要跟卢千总讲讲道理的,结果两个人已经开始短兵相接。 男人家吵起架来也有点看头儿,“你还堂堂正正做人?你做鬼吧!” 卢千总嘴里说着狠话儿,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了,赤身肉搏阿福可不怕,就算是打小所受的功夫训练少些,战场上的经验卢千总可没有。 张大山想要上前拉拔开两只斗兽的,却看到阿圆摆摆手。 “看着点儿,别出人命别伤了身子根骨就行。”这就是当郡主的主张,李薇和卢苗苗各自占据了一个屋门皱着眉头观看战局。 男人嘛,生来就得学会用拳头解决问题。这还有益于身心健康。 阿福这几年可不容易,不一定心底里有多少憋屈呢,趁着这个节骨眼儿,松泛松泛筋骨还是很有必要的。 再说了,好歹也确实是带走了人家卢府的闺女,现在还给他添了个孩子,让娘家人揍几下也是应该应力的。 李薇一张脸都发黑了,狠狠的搡了闺蜜一胳膊肘:“你这心就是狠,敢情儿里面没你家男人!” “莫非你心疼你家榆木脑袋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千总大人,手头上没点功夫可怎么混?你没看见你男人现在占着上风。人家卢苗苗还没说啥呢!” 确实是战况开始呈现一边儿倒。卢千总是打小受过名师指点的功夫底子。不像阿福,可怜的娃儿半男半女的不受人待见,逃难似的从京城出来,又专门练习的坑蒙拐骗。后来洗心革面去了军队是不假,主要靠的是善于乔装改扮才出的名儿,真的动起拳脚来,还真是不行。 阿福脸上挂了彩,一左一右两只熊猫眼,好在卢千总沾的便宜也算有限,半张脸是青紫色的,一枚黑眼圈儿,还不如阿福匀称好看呢!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忽然爆响,含着眼泪的卢苗苗立刻回头往屋里跑,嘴里细碎的回应着:“宝宝不哭,娘来了——”。 血缘关系真的很玄妙,已经被压在底下被动挨打的阿福。一下子就有了一股子神力,双掌一推,就把耀武扬威的“独眼龙”卢千总给掀了下去,他很仗义,没有抓紧机会再追打卢千总,一身尘土和血渍的奔着孩子啼哭的地儿去了…… “还——有了孩子?是谁的?”卢千总这一身衣裳也没办法看了,这模样也很瘆人,但是他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貌似这孩子还挺关键。 李薇咬咬嘴唇,上前帮丈夫擦拭脸上的尘土,嘴里埋怨道:“还能是谁的孩子?就是苗苗妹妹跟阿福生的,你也不知道问个清楚,进来门就抡拳头……”。 卢千总本来那半张脸还没觉到多疼,这一擦就敏感了,脸上的肌肉乱颤,挤鼻子弄眼睛的往后闪。 阿圆只觉得眼前一暗,卢千总就站在身前了,李薇说的他还不敢全信,一定要在阿圆这里确认一次。 “阿福——真的能生孩子?他不是——二亦子吗?现在好了?” “你才是二亦子!你们全家都是二亦子!”阿圆恼怒了,殊不知李薇就在她身边,立刻立场分明的伸出了手,捏住阿圆的胳膊内侧就是一拧。 “宝儿可是你外甥,哪有当姨母的满口花花胡说八道的?以后不许你骂全家!” 张大山笑得都要岔过气儿去了,虽然主子龇牙咧嘴的在尖叫:“哎呦——疼!” 卢千总这会儿看媳妇就太满意了,甚至忘记了刚才谁在说他是榆木疙瘩儿,这个郡主还真就得是李薇才敢下手,自己都只有受气的份儿。 “好好好——以后我不骂你家男人!”阿圆求饶了,李薇自从主办了幼儿园,这脾气就越发的彪悍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伸出来一双爪子拧人,还专门挑选最敏感的几块肉肉下手。 揉着被蹂躏过的胳膊,阿圆恢复了一本正经:“千总,你也看到了,苗苗现在跟阿福在一起过得很幸福,连孩子都生了,你们卢家就别再枉做小人了,不管卢尚书夫妇是怎么个想法儿,我都要给他三口在朱阳县安一个家,而且,你们的架也打完了,接下来,谁也不能再对阿福有任何不敬,在我的封地,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其实,之所以卢家人坚决不肯让卢苗苗嫁给阿福,最关键点儿就在阿福的半男半女的体征上,除了怕被人笑话,更怕卢苗苗的一生就此毁了,嫁给个跟女人一样的妖精,还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卢苗苗竟然怀孕生孩子了,那岂不就是说,阿福其实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现在生米也做成了熟饭,卢家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阿福这个人,更不可能来“棒打鸳鸯散”,再把卢苗苗给抢回家里去吧? 而且,京城里早就众所周知,卢苗苗是得病死去的,衣冠冢就在卢家祖坟立着呢,你卢千总一个隔房的哥哥,更不需要非急赤白脸的去暴打阿福吧? 千总这张脸很难看,脚丫子挪到阿福三口人的屋门处,听着里面在轻声哄劝孩子的动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李薇长叹一口气,扯了扯阿圆的袖子:“我先回去,跟宝儿爹好好商量商量,给尚书府的信件,该怎么写。” “嗯,幸福苑的地窖里有冰块儿,别忘了给你家男人敷敷脸……”。阿圆摆手,忽然的就心情大好了。 卢千总的敌对情绪没了,这事情就好办。 婚姻自主的时代还没有到来,可是现在,福瑞郡主有了些许的想法,最起码,在她自己的封地里,想试一试推行婚姻自主的政策。 自主的婚姻也会出现裂痕,也避免不了夫妻矛盾,甚至一拍两散。可是,不能否认,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幸福率还是比盲婚哑嫁的要高出很多。 阿圆的心里就像是在燃烧一把火,大宋的男人还不算可怜,对盲婚哑嫁的媳妇不满意,他们可以从纳妾上面做弥补。 可是女子呢?有多少是在成亲前根本没跟丈夫见过面的?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约束着,掀起盖头来以后,不一定摊上什么样子的莽汉,就算是挨骂挨打受尽屈辱,想要翻牌重新再来的机会都近乎没有。 就算是提出了“和离”,女人也已经无处可去,更多的,只能选择继续抱憾终生,甚至毅然自尽。 尽管,现在的祁阳和朱阳两个县城,因为女子一样可以养家糊口,有时候比男人挣得银子都丰厚,眼见得一天一天被家人重视起来了,可是,女人的本质地位却没有改变,她们的婚姻还紧紧地抓在父母的手中,肯认真听取闺女意见选择女婿的父母,还是寥寥可数。 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现状,大刀阔斧的硬干肯定不行,这个社会普遍认为在成亲前就“两情相悦”是不道德的,女人主动想嫁给哪个男人,那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阿圆已经在桌案前沉吟了很久很久,卢苗苗三口人都没有动静了,她还是没拿出来一个更完美的思路。 凭借她一个人的智慧,这项方针政策还真难制定,一下子就步入新时代,男女婚姻自由了,确实根本不可能。 “大山,去传信儿,让胡县令和万县令后天来一趟郡主府。” 还是跟专业人士协商一下比较好,毕竟这政策的执行者也是他们,现在的郡主知道做事要循序渐进了,跟两个县令的配合也越来越融洽。 真希望可以在殿堂上,喜结连理之前的男女都能够响亮的说一声:“我愿意跟眼前这个人成亲!” 阿圆的理想,能实现吗? ps: 感谢aadg的打赏,第一更送到。 第四百五十七章 法令 经过了三个领头人物的共同商定,朱阳县和祁阳县颁布了新的条令,自条令颁布那日起,男女成亲需要在县衙办个手续,才能得到官方的承认,否则,就是私婚黑婚,不受律法保护。 这手续还必须本人来到县衙备案,由县衙专门颁发两个红色的小本本,写明两个男女的身份,才算明媒正娶过的婚姻。 而且,负责备案的衙差还要问上两回:“你确实心甘情愿嫁给这个男人吗?”“你确实心甘情愿娶这个女人吗?”只有毫不含糊的点头答应的男女,才能顺利的领到小本本。 这步子迈的挺大的,一时之间,两个县城众说纷纭,赞成这个条令的有不少,反对的,更是占了多数儿。 然而,封地主人的态度是很强硬的,目前的县城里面的府兵可不是吃闲饭的,不但队伍增加,还个个精干彪悍,遇到跟条令相逆的人,都是先拿下再说道理的。 郡主府里面也是意见不统一的,白老二稍微有点儿微词,他认为十几岁的孝子家家的根本不懂事儿,婚姻大事就应该由长辈把关做主才算保险。 至于绿柳,她终于再次有了身孕,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外在事务全部丢开,点心铺子都交给丈夫照管了,更别说啥成亲的法令,那是什么东西?跟肚子里的娃儿有关系吗? 小阿文对此倒是双手赞成,他年轻,喜欢接受新鲜事物,对新东西总是兴致勃勃。最近他跟影一影二混在一起了,也是成日的不着家,有时候十几天才回家一趟,似乎在调查什么大隐密,进展看来还挺难的。 谁也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法令,倒引起郡主府的一场大乱子来。男主人刚进家门,就跟郡主吵了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摔了两个杯子,竟然跨马离开了…… 这还不算完,隔了三天时间,始终不肯来到朱阳县的马王妃,竟然坐着马车出山了,很明显的,是要对儿媳妇兴师问罪。 其实两口子的事儿。长辈最好不去插手。马王妃根本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儿子兴冲冲地的回朱阳,然后立刻被媳妇吵回去了,回到祁阳长吁短叹愁眉不展,甚至不思茶饭呢! 马王妃心疼儿子。又挂念孙子,担忧小展堂在“跋扈”的郡主手下给教育歪了,这才偷偷摸摸的安排了军士们,护卫着她来到朱阳县,并且,把姿态做足,这次来了,不把儿媳妇给教育好了,就不回去了! 四个孩子倒是很喜欢。因为多了个老太太疼宠,白展堂开始翘尾巴儿,吃饭的时候都不愿意动手了,张着嘴巴想叫人喂…… 郡主府彻底的乱了,马王妃现在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不小的影子。有什么动静也瞒不过去她,而且她做王妃地位尊崇的也有些习惯了,这两年在祁阳县也过得舒坦,这次下决心前来,就想替儿子给媳妇掌掌规矩。 俗话就说呢,“好了伤疤忘了疼”,马王妃遗忘的速度够快的。 齐阿圆目前很悲催,因为她现在脱胎换骨了,想要跟婆婆处好关系。可是,哪里有不经历风雨就见到的道理呢?这一对儿婆媳,原来互相磨合的机会不多,这一次,可逮着了。 追根究底,这件事儿的起源特别简单。 那一天白承光兴冲冲地进家门,也是询问一下这项新的成亲法令的事儿,具体对话是这样的。 “媳妇,你怎么想起来颁布一条这个呢?祁阳那边反对的人可不少,人家父母都同意的婚事,再非得跑到县衙去领小本本,多麻烦啊9有呢,闺女家都是不能老抛头露面的,你还要逼着人家闺女守着外人承认‘愿意嫁给男人’啥的,这可有点儿过了!” “啪——”,茶杯放在桌案上的力气就有点儿大了。 “白承光你是什么意思?怎么每次我做点想做的事儿,你都得在后面扯后腿儿呢?这事儿我还就这么定了,谁不同意?好啊,搬出朱阳县和祁阳县,盲婚哑嫁我都不管!” “那——媳妇——你别生气——我其实也不是说你做的就一定不对,这不是——这不是把百姓的意见也跟你说说,让你心里更清楚些吗?” “……”。 “那个——媳妇啊,我想问问,要是当初咱辽亲前,也需要站到县衙里去说愿意不愿意,你——会怎么说?” “那还能怎么说?那时候,齐阿圆一准大声宣告‘我不愿意’!” “……” 于是,白承光就负气离开了。 那句话纯属阿圆没过脑子的答案,还是替前身回答的,这是事实啊,成亲以前,大凡有一丝机会,齐阿圆就不会情愿嫁给白承光,她心里惦记着万重阳呢,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 实话实说有时候最伤人了,齐阿圆没拿这个当回事儿,还寻思白承光没几天就忘记了这件事儿,就能回来和好如初了。 可是,白承光没回来,回来的是个难缠的老太太。 要说在朱阳县和祁阳县这两块封地,福瑞郡主还能忌惮点谁,那就真得属马王妃了。 不但是人家脑袋上顶着个“婆婆”的大帽子还因为人家眼睛是盲的,身边又没有男人,孤寡老太太一个。 所以,齐阿圆在忍耐,每天听马王妃亲自上课,把自己年轻时学过的那一套封建残余给宣讲了一个遍,那态度还挺谦恭的,时不时点点头表示正在聆听呢,没走神儿。 因为,你只要敢走神儿,老太太那对盲眼就能发现,然后重新从头到尾再讲一遍。 这还不算最难捱的,齐阿圆熬不住的是跟孩子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四个孩子都翻了天似的,无论摔破了几个碗,马王妃都是笑呵呵的赞叹:“好孙子,都是奶奶的好孙子……”。 阿圆这边稍微一出声,老太太的责难就来了:“阿圆啊,不是我老喜欢说你,孝子可不能随便吵骂,尤其是男孩子,这要是把胆子给吵小了,什么都不敢去尝试,那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听起来这教育理念还挺新鲜的,而且人家还有道理,阿圆的聪明脑子就有点儿不够用了。 不随便吵孩子打孩子的道理阿圆明白,事实上她也经常把这种理念传播到幼儿园,可是现在被老太太把道理拿过去了,还举起这个道理来打击自己,那滋味儿就不是多舒服了。 白老二和绿柳现在开始退避三舍,因为他们适应不了老太太那双半盲眼睛流露出来的居高临下的神色,按照马王妃的行为习惯,平民还真的是难以入法眼。 李薇变的那么彪悍的脾气,如今也服了软,虽然卢千总曾经那么喜欢往家里纳妾,但毕竟公公婆婆不在她身边,上面没有立规矩的大老板,发点脾气没人能管。 可是现在,只需要几个回合,李薇就能回想起回婆家过年那几天的拘束生活,拿着腔调儿,控制着走路,就连坐下也得中规中矩,简直是受罪!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李薇不再登门,连宝儿都不让来了,因为来接孩子的时候也很难熬。 曾经有那么一次两次的,齐阿圆怒从胆边生,挽起袖子想要跟老太太比拼一下讲道理的能力,可是马王妃还有一个“杀手锏”,每一次都把阿圆的怒胆又吓回去了。 那就是“哭”。 马王妃落泪的时候,连孝子都用谴责的眼神去看阿圆,花白头发的漂亮老太太,对他们呵护的无微不至的老奶奶,哭的让人肝肠寸断,谁还能上前比拼?拼什么?眼泪,你能说来就来,说来多少就来多少吗? 有时候,阿圆甚至猜测,以马王妃这样的人才,要是落到前世,在影艺圈里肯定能获得一个“影后”的称号,最起码,她哭起来的时候,绝对能把所有的同情都掳掠过去。 阿圆的糟心日子还在继续,新的成亲法令却渐渐推行开了,慢慢儿的,终于得到了大多数百姓的承认。 更有意思的是,县城里面的闲人多了个好去处,县衙专门腾出来几间房做新婚备案的办公室,里面还有识字的丫鬟,专门为女子解疑释惑的。 闲人们媳看的就是一对小夫妻羞怯怯宣告“我愿意……”的时候,比看皮影戏还热闹呢。 碰巧了,还能见到被父母逼迫着来成亲的男女,在县衙里又反悔了,哭着叫着说“我不愿意!”的,然后有专门的衙差介入此事,调查原因,刨根问底儿,一定要折腾的两家父母都统一了思想,等这对男女都满意了不可。 相比来说,阿福和卢苗苗就没这么顺利,卢千总写回厩的信件始终没有回复,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他们带着孩子在二层小楼里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还可以继续这样过下去。 卢尚书的态度不知道,杨夫人却在秋日里来到了,没打招呼,直接奔向了朱阳县的卢府。 ps: 感谢lizzie110的粉红。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第四百五十八章 找上门来 千总大人早就把行李卷儿搬到“幸福苑”了,杨夫人根本找不到正主儿,一群小妾姨娘的倒是很热情,恨不能就此把杨夫人留住,借杨夫人的存在再把男人给召唤回来。 杨夫人也是正牌夫人,怎么可能跟一群小妾犯黏糊? 更何况她这心里火烤油煎似的,根本坐不住! 卢管事是老熟人,立刻屁颠屁颠儿的给杨夫人安排转道去“幸福苑”,并且早就万分机灵的把消息传回李薇和阿圆那边去了。 这是要让主子做好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明白人都知道,阿福和卢苗苗小姐的故事才只是开头,后续还不一定是怎么个结局。 卢管事现在越发的发福了,阿圆起初的商业规划就有他的参与,一个管事的财富能稳居祁阳前十名首富,这小子的能力实在不低。 这么富了也没离开卢府,只给几个孩子都脱了奴籍,自己照样低头哈腰的在做管事,更是得到千总夫妇的万分满意。 阿圆也在第一时间就派人给“幸福苑”新区送过口信去了,自己急忙找到幼儿园去跟李薇商量,还没拿出来什么好主意,杨夫人就快马加鞭赶到了。 你只能怪现在的水泥路太平坦了,一马平川纵贯东西,杨夫人又老是坐在马车里催促,得了卢管事嘱咐的马车夫,也不敢拖延。 两个女人迎出“幸福苑”,杨夫人那张脸阴沉的可怕,要不是碍着郡主还在这里,有可能就直接对李薇发难了。 “婶婶先去家里歇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儿说……”,李薇想要祭出“拖”字诀,尽可能多给卢苗苗一些时间去准备应对,可惜杨夫人根本顾不得自己奔波的老骨头都要散架了,直接开口点题。 “那个不孝女——在哪里?” 李薇往四下里看看,最讲究门面的尚书夫人。就在大街上——“幸福苑”的大门口开始追问了?不是应该偷偷摸摸羞愧难当的吗? 李薇傻眼了,只能换上郡主大人上场,阿圆可没那么多忌讳,坦坦荡荡的回答道:“杨夫人是说的自家闺女卢苗苗吗?京城里不是都知道得疾病走了吗?我记得杨夫人您就亲生了那么一个闺女,今儿说的‘不孝女’,那又是谁啊?” 笑话,阿圆早下定决心了,就算是卢尚书亲自来发难,她也绝对不容许,卢苗苗已经属于重生。好不容易才从海船上安全归来。谁也不能阻止他们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杨夫人,也得靠边儿站! 这几句话很震撼,最起码,杨夫人板着的脸一下子垮了。强自撑着的贵妇人的尊严,也顷刻间坍塌了一般。 “你——你们——”,杨夫人手指着对面的两个女人,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李薇知道那封书信的内容,就是按照起初跟阿圆商定的写的:“阿福航海归来,带了一妻一女,妻子的模样甚似苗苗妹妹,且——也叫这个名字……”。 之所以在信里没敢肯定就是卢苗苗本人,就是担心卢尚书夫妻两个采取非常手段。硬来拆散一对儿鸳鸯。 现在就可进可退了,李薇上前搀扶杨夫人,硬着头皮开口:“婶婶,我们也拿不准阿福的妻子到底是不是咱家苗苗,要不。让他们三口人来拜见一下您?确认确认?”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事儿,还不如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可是杨夫人不肯答应,也不让马车进入李薇的宅子,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疲惫的摆手:“带我——去看看——那个阿福——”。 这意思,是要亲自抓阿福一个现行啊! “好!我们陪着您去!”阿圆拉了李薇,坐上马车头前引路,“幸福苑”新区其实不远,不过,还是多拐了几个弯儿,给自家报信儿的护卫多腾出一点时间。 至于鞍马劳顿的杨夫人,就没办法顾及了,谁让她气势汹汹的想要兴师问罪的呢?带来的丫鬟和家丁还不少,想打群架吗?在朱阳这块地方,郡主连成婚的法令都给更改了,那么多人不乐意,不也都捏着鼻子承认了?还能惧怕一个京城里威风的尚书夫人? “幸福苑”新区那边,正是一番兵荒马乱,卢苗苗推着阿福往外走,想让他避避母亲的风头,当初阿福在京城可没少吃亏,尚书大人出手,还暴打了阿福一回呢! 杨夫人那也是一副暴脾气,在家里有时候比卢尚书还崇尚武力,又听说这次带来的家丁就有几十个,卢苗苗这腿肚子都替丈夫转筋儿…… “我不走!这是咱们的家!我要守着你跟孩子,谁给你们受委屈都不行!”阿圆任凭卢苗苗怎么推搡,坚决不肯让步。 孩子还小,这会儿刚刚吃饱了,又去睡觉儿了。 卢苗苗眼泪汪汪的,挥着小拳头捶打阿福的胸膛,口中,却再也说不出驱赶的话了。 “我们已经是夫妻,同甘苦共患难,不用含糊。等你娘来了,我阿福随便她打骂,你不用管,等她出了这口气,就没事儿了。”阿圆拽过布巾子给媳妇擦脸:“赶紧去捯饬捯饬,漂漂亮亮的迎接我的丈母娘!” 家里的几个下人也被叮嘱过了,看护好孩子和夫人,其余的事儿,权当看不见,男主子被人打了也不允许上前搭把手…… 院门也敞开了,二层小楼被拾掇的近观远看都很漂亮,初建时就栽种在墙边的爬山虎,现在已经爬上了楼顶,小轩窗被初初泛黄的叶子笼罩着,纱帘随风飘荡。 阿圆向来是大手笔,给阿福居住的是“幸福苑”最宽敞最雅致的一套房子,面南的这一面,玻璃镶嵌的落地窗,在秋阳下流光溢彩,端的是大气绚丽,京城那边的老宅院,可没办法比。 杨夫人的马车,在院门前停顿了那么一会儿。 阿圆和李薇也停下了,或许,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儿,旁人不应该搀和进去。 果然,杨夫人重新打理了一下衣装,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就对这两个无聊的女人摆手了:“郡主请回吧,薇儿也不用跟着了,老身——自有道理。” 阿福和卢苗苗一前一后迎接出来,跟马上要英勇就义似的,杨夫人高昂着头往里面走,连丫鬟带家丁都没让进门,阿圆看见的最后一眼,似乎是卢苗苗“噗通”跪倒在地了,院门立刻就被关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 这要是马上离开显得忒不仗义了吧?更何况女人的八卦心理还燃烧着?两个女人百爪挠心在院门外等待,一忽儿上马车坐一会儿,一忽儿又下车去视察一下门缝儿。 家丁都在外面,那就是说,阿福不会被群殴,可是谁也不敢保证,杨夫人不会亲自动手,根据卢苗苗的介绍,在娘家时,这位尚书夫人的巴掌落在身上就是很疼的。 “阿圆,你说说,要是以后,好好丫头也不听你的话,自己找喜欢的男人私奔了,你会怎么办?”李薇闲的骨头都难受,确实需要闺蜜帮着松泛松泛。 挨了几拳,果然就得到了答案,阿圆翻着白眼珠子:“我们家好好怎么会那么做?我苦心孤诣的颁布这项新法令,不就是想要给女子婚姻自由?只要好好乐意,就算给我找个王八蛋女婿,我也不会拦着,再逼着闺女跟人私奔去!” “哈哈哈哈——”,不得不承认,曾经娇柔如“林黛玉”般的李薇,现在彪悍的连大笑都肆无忌惮了。 这两个女人说的高兴,阿福这会儿可没少受罪,卢苗苗那么一跪,他就不敢站着了,夫妻二人跟罪人似的,在杨夫人面前蔫头耷拉脑袋。 至于阿圆出的好主意,什么干脆装作自己不是卢苗苗本人啊,反正京城里连坟墓都有了,死不承认,杨夫人也没有办法。 可是,面对的是生育自己的娘亲,卢苗苗脑子里半点儿保护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了,只知道跪在地上,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大凡有一点办法,谁家闺女愿意离家出走,再跟人私奔呢? 眼前的杨夫人苍老了不少,原本总是骄傲的绷着的脊背,现在也弯了,旅途劳顿,脸面上就像蒙着一层灰,透着一种哀伤的气氛。 谁也没有说话,除了负责给客人倒茶水的丫鬟,倒完就立刻消失了,其余的下人们更是没有一个敢露面的。 语言,有时候很苍白,面对此时此刻,面对自家亲生的闺女,杨夫人又能说什么呢? 埋怨?说服教育?打骂?把闺女绑回去? 连孩子都生了,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阿圆和李薇在院门外可想不明白,之所以院子里半点动静都传不出来,那是因为根本没人发出动静。 早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杨夫人知道多说无益。 可是,这样紧张沉闷的气氛,却要把始终低着头的阿福给压迫疯了,卢苗苗抽泣的声音就像一记一记重锤,擂击着做丈夫的心,一抽一抽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 闹腾 “夫人!”阿福终于破了功,猛然抬起头来大吼一声:“千错万错,都是我阿福一个人的错!苗苗是被我哄骗的,才离家出走,有什么火气,您都冲着我来吧!苗苗身子骨不好,再这么跪下去,膝盖受不了!” 海洋上湿气大,长期在船上呆着,谁的骨头都不会舒坦,何况卢苗苗一介千金小姐,原本就不算强健的身子? 阿福说完这些话,额头猛的磕到了脚下的水泥地上,登时一片淤青,这个曾经最不讲究血缘亲情的汉子,如今,为了妻子和孩子能够少受丈母娘的责难,也屈辱的开始自残了…… 卢苗苗一下子就从对亲娘的抱愧中惊醒,身子向前一扑,就要冲向丈夫:“阿福——”。 可是,跪在水泥地上的时间太长了,那膝盖早就不听使唤,眼看着就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登时秃噜了一块皮去…… 曾经的尚书府千金大小姐,竟然丝毫都不在乎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依然抓住了阿福的手,忍不住大放悲声。 “娘,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啊?我们没敢留在京城,就是生怕影响到你们的声名,阿圆姐姐肯让我们留在朱阳县重新生活,我们保证不会再回尚书府,您就权当我真的已经死了不好吗?”。 院门外,终于听到点动静的阿圆和李薇也立刻冲下了马车,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继续窃听,太八卦了!尚书府来的那些丫鬟和家丁,虽然不敢明着往前凑。那神色。还真有几个透着鄙视的。堂堂郡主大人,也不过就是一个村妇的德行! 院子里有了片刻的安静,然后,可能是感受到爹娘在外面受罪,睡梦里的小宝宝忽然“哇——”的大哭起来,一下子,就打破了院子里这个难熬的僵局。 内室里负责守护孩子的丫鬟已经在第一时间把孩子抱了起来,一个在哄劝。一个跑出内室喊:“夫人,小姐醒了!” 阿福夫妇此刻已经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虽然杨夫人始终没有发话,孩子的哭声比什么压力都强大,当爹娘的谁不揪心揪肺的疼?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始终寒着一张脸的杨夫人,竟然迈出的脚步比他俩都急,一起身的功夫,就转到里间去了。 卢苗苗的脑袋忽然一紧。松开了丈夫的手臂往屋里冲,口中呼天喊地的大叫:“娘——不许动我的孩子!” 这貌似不是一个做闺女的会说出的话。在这一霎那,卢苗苗脑子里想到的是一幅极为恐怖的画面:私奔的女儿生下的孩子,被娘家爹娘给扔掉了,然后好能顺利的把闺女带回家去,隔断跟外面的野男人的所有牵扯…… 阿福也顷刻间冷汗直冒,这个孩子可是夫妻二人的命根子,在海上怀胎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多艰难才赶到陆地上平安生产,卢苗苗可谓九死一生。 夫妻二人不分先后冲进了内室,杨夫人正从愣怔吓傻了的丫鬟手里接过了孩子,小宝宝还在蹬着腿“哇哇——”的哭叫,一双小手胡乱的抓挠着,还不肯睁开眼睛…… “夫人,您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阿福绝对跟尚书府没完!” 此刻,在阿福的眼里,杨夫人就像要吃孩子的野狼一样可怕,这都是卢苗苗之前的那句话误导的,其实,外祖母跟外孙子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没几个人舍得下手伤害。 果然,杨夫人身子一扭,把后背留给了惊恐的几个人,自己低下头去,查看着襁褓里的孩子。 小丫鬟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噗通”跪在一边,一双眼睛直盯着杨夫人的举动,孩子是在她的手里被抱走了,这要是出了事儿,十个她也赔不起啊! 这个时候,卢苗苗已经不再恐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呼唤:“娘——”。 杨夫人回头,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卢苗苗已经在袖笼里抽出一把剪刀,举在手中,剪刀的利锋正对着咽喉,她苦笑了:“苗苗自知罪孽深重,给卢府蒙羞,让爹娘生气,所以,今日自绝于此,只望娘亲把我的孩儿留给相公,让宝宝代替女儿陪伴相公……”。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平民家的闺女,出现了离家出走跟男人私奔的丑事,都很难继续在人世间苟活,周围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了。 何况是堂堂的尚书府的千金小姐? 卢苗苗已经觉得很满足,可以跟随阿福松泛了不少日子,甚至还生育了一个孩子,到了朱阳县,舒舒服服的过了几天。 比起京城里其他传出过类似丑闻的小姐们,这命运已经算是逆天了,苗苗没少听说,她们的下场不外乎两个,自绝,或者被送进家庙,终生不得出来见人。 所以,才有了这一刻卢苗苗的抉择。 好在,她不是孤单的面对父母的责难的,她有丈夫,始终站在身后。 睚眦欲裂的阿福,已经不由分说从后面抱住了卢苗苗的手臂,一行热泪滚落到苗苗的肩膀,大手掌抓住了那把打磨的锃亮的剪刀尖部。 杨夫人再次张开了嘴,孩子的哭声半点没有压低的意思,手脚挥舞的更委屈了…… 早就心焦马乱的夫妻二人,完全不给杨夫人任何说话的机会,阿福禁锢住妻子的手臂之后就是一连串嘶吼:“苗苗你要活着,带着宝宝好好活,我阿福这辈子没人看中过,却得到你们娘儿俩,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杨夫人,请您照看好苗苗,她没有错!也别伤害我的孩子,宝宝也是您的外孙女!我阿福,甘愿去死!” 这简直是脑残大会隆重召开了,阿圆招呼着护卫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奇葩的场景。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真难理解古人的思维模式,私奔而已,硬着头皮认下这门亲戚,或者干脆不让闺女女婿上门,一辈子井水不犯河水就得了,至于喊打喊杀的吗? 朱阳和祁阳两个县城可是早就不允许有什么“浸猪笼”“游街”之类的惩罚出轨男女的行为了,就因为郡主大人不觉得这事儿的错误程度能值得失去生命。 “杨夫人,您闹得这动静可不小啊!”阿圆一步跨进内室,总算看到局势还没有无法收拾,至少,夫妻两个只是脸上都挂了点颜色而已。 她也是个不讲理的,也根本不理会人家杨夫人要不要说话,直接就对着阿福发难了。 “噗——”,这不是笑声,这是郡主一脚踹到了阿福的大腿上,想踹屁股来着,个头矮,没够到。 “你看你这点出息!屁大的事儿也解决不了!卢苗苗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是杨夫人十月怀胎亲自生育的,你们两个也做了爹娘了,莫非以后等宝宝犯了错,你两个也会想要把闺女跟女婿杀了解恨?那是人做的事儿吗?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当杨夫人比老虎还凶残?” “噗——”,这次是真的笑声了,跟在后面的李薇,竟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长这么大容易吗?一个个要死要活的还觉得自己多伟大似的,死了一个的家庭还能幸福吗?再给孩子找个后爹后娘的,你们能高兴?宝宝能平安长大?还以为出海远行能涨点见识呢,结果都长成榆木脑袋了!” 阿圆指着阿福和卢苗苗骂的惬意,似乎很久没这么过瘾了,在郡主府,成天就只有听马王妃教育的份儿,别提多郁闷了。 光说还真是力度不够,郡主的一指禅也使出来了,食指尖尖的直戳向卢苗苗那半张没脱皮的脸,每说完一句话就狠戳一下,每戳一下,苗苗的脑袋就是一个哆嗦…… 阿福已经只能咧着嘴心疼媳妇了,虽然自己挨得那一脚不算疼,可是,这么戳媳妇,眼看着比踹他可不轻松。 大概郡主的声音太强势,或者其实还挺有韵律的,小孩子的哭声竟然渐渐的低了,还睁开了根本没几颗眼泪的眼睛,转来转去的寻找动静…… “哎!”杨夫人已经累坏了,偌大年纪的人了,天天不要命的赶路,到现在连口茶水也没喝下肚子,嗓子眼干涩的都说不出话来,这些年轻人还在可着劲儿的闹腾呢! 她抱着孩子,就势坐在炕沿儿上,两条腿这才有些打抖,站立的时间太长了…… 连戳带说的阿圆,眼角儿一瞥到杨夫人那副松散的举动,就知道这件事的高潮期已经度过了,从苗苗手里抢过来剪刀,施施然往炕沿儿走过去。 “杨夫人,您觉得我骂的怎么样?现在出气了吧?要是还心里有疙瘩儿,您吱一声,我立马让护卫把他两个都绑起来,咱吊到房梁上拿鞭子抽,还有,让他两个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实在还不行的话,让您老人家亲自动手,剥他两个的皮,抽他两个的筋,谁让他们让您卢家的名声受损来着?那名声多重要啊,为了落一个好名儿,咱把亲生的孩子都杀干净了也不用心疼,对吧?” 以下不收费: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每日9000字,三更^-^ 书名:侯门福妻书号:3112859 简介:她从未想过自己耗尽了一生只对两个人好,却落得最终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场。 眼一闭,本以为会魂归黄泉, 却不想已是重活一世……(未完待续……) PS:感谢依娜君子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 第四百六十章 喜庆 “噗——”,倚在门框上看西洋景的李薇,再一次破功了。 就知道自己这个闺蜜不是省油的灯,这么一番说辞下来,就不信杨夫人还不明白这名声跟孩子的生命哪一个更重要! 杨夫人那张脸黄了又白,黑了又红,都要赶上染坊里面的颜色了,她越是着急就越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此点头原谅孩子们吗?似乎也太容易了,可是继续折腾下去,受罪的也还是自己闺女,难不成真要逼着苗苗寻死觅活才行吗? 当爹的有时候还真能狠下心去大义灭亲,当娘的可很少能做到的,要不是心底里疼爱闺女,杨夫人怎么会昼夜兼程,隐瞒着丈夫前来朱阳县呢? 娇娇嫩嫩的外孙女,刚睡醒的样子像极了苗苗小时候,哭起来不要命的德行也像…… 就这么一个迟疑的功夫,杨夫人大腿上传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先是骤然热热的,然后,变凉了…… 刚刚止住了哭声的小宝宝,大睁着眼睛又开始发飙了,两条腿又开始使劲儿的蹬,她觉得很不舒服呢! 不知道说啥的杨夫人一定要说点啥了,她闭一闭眼睛,咬一咬牙,这才出了声:“苗苗,给孩子——换尿布!” 嘿嘿,小宝宝见到外祖母的第一个见面礼,就算是送出去了。 “我——我来换!”阿福一个箭步跨过来,伸开双臂去抱孩子,一边还对迷迷瞪瞪的媳妇嘱咐:“苗苗,去,带——夫人换身衣服……”。 这事儿没办法矫情,尚书夫人再想绷着脸,也不能不找个地儿把身上的衣服更换一下,好赖。不能带着孩子的尿湿教训人吧? 只能说,小宝宝这泡尿来的正是时候,敲浇熄了外祖母所有的怒火。 临到出门时。杨夫人再次回过头来,目睹了阿福手脚利落的给宝宝换了尿布。小家伙舒舒服服的躺在炕上,嘴巴里“啊——啊——”的想要跟父亲说话似的。 看起来,这个蹩脚女婿,是真的疼爱孩子和自家闺女的。 母女两个不知道在更换衣服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总之,出来的时候都红着眼圈儿,杨夫人新换的一身墨绿衣裙非常可身和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苗苗精心准备过的。 “好了,我们带路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杨夫人,剩下你们一家人。彼此好好亲近亲近吧!”阿圆扯着李薇往外走,神情也有些唏嘘不已。 生了女儿的母亲其实非常可怜,养育成人后就得把女儿嫁出去,然后,其实一年也见不到几回面。遇到闺女远嫁的,母亲的有生之年,见面的次数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宋好好是阿圆唯一的女儿,掰着手指头算算,只能在身边互相陪伴再十几年而已。郡主的身份又能怎么样?不也得看着闺女离家嫁给别的男人吗? 就这么感慨着往家走,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了,“幸福苑”刚刚热闹完,来幼儿园接孩子的马车正络绎不绝的出来。 尽管在县城里又添了两所幼儿园分园,“幸福苑”的这一所还是最受欢迎的,李薇长期坐镇在这里,很有几个先生也舍不得“幸福苑”的生活气氛,把家也搬了过来,扎下了根。 郡主府门前站着个中年汉子,腰背直立的跟个年轻人似的,身上的衣服半土不洋的却湛湛新,搓着手靠着路边应该在等人。 “是——大伯来了?”阿圆跳下马车,认出这个汉子是谁。 白家大伯现在可显得年轻了,比两年前的状态可是精神,看到阿圆回来,立刻眉开眼笑,嘴角咧到了耳根儿。 “嘿嘿——嘿嘿——”,似乎,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专门为的傻笑一回的。 张大山拱手相请:“白老爷请进。” 这个称呼跟现在的妆扮有些相近了,白大伯不再是粗布衣短打扮,最外面套了一层丝绸的大襟右衽圆领的长袍,头上也顶了一顶员外帽子,猛一看还挺唬人的。 不过,这身衣服应该不常穿,白大伯的手一个劲儿的去拽衣服上的褶皱,拽着拽着,竟然连来意都忘记了。 孩子们的笑闹声在隔壁传来,应该是集体祸害白老二家去了,阿圆吩咐给白大伯倒茶,倒是很纳闷,穿戴的这么正式的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好事儿? 白大伯也被隔壁的笑声吸引了,脸上的每一个褶子都舒展开来,长期辛苦劳作的大手掌又开始互相往一块儿搓:“大侄儿媳妇,郡主——是这样——家里——我来报喜哩!” 有喜事儿当然都高兴,阿圆也很是感兴趣,说实话她平时不怎么回迷糊阵,都是贾师傅、阿英,或者白长老到“幸福苑”来交待砖窑、食品加工和果树的进展。 那个地方,总是妖蛾子不断,再火热的心都会变淡了。 白大伯这几年过得舒坦,自从白家兄弟给他买了个罗娘做妾,日子就逐渐红火起来。 罗娘那个人不简单,想当初在头一个婆家就曾烧了房子才重获自由,被婆婆卖掉之后,那么幸运的被白老二买回去了,就此开始在白家跟那个肥的流油的大老婆明争暗斗。 她年轻,漂亮,又勤快,脑袋瓜儿又不笨,憋着一口气要过上好日子,借助白大伯跟白家奶奶的共同支持,从容把握了白家的财权。 之所以这么简单就把财权抓在手里了,还不是因为一穷二白的白家其实也没多少财产?罗娘很大方的抛出了阿圆跟绿柳送的嫁妆,把白家重新翻盖了宅院,白大伯在砖窑厂上工,自己白天去阿英手下做食品加工,晚上点灯刺绣缝补,三不五时的还能拿出去绣活儿去卖…… 对于这样的女人,没有人不心生崇敬的,大老婆肥伯娘反倒成了白家的摆设,她原本就好吃懒做,现在有罗娘辛苦扛活儿供着她吃喝,还得意万分呢! 在一个锅里吃饭,就没有饭勺儿不碰锅沿儿的,何况大伯娘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货色?白家院子里总是经常传出肥伯娘的叫嚣,甚至还有动手厮打的动静,不过,很少听到罗娘大声说话。 在外人看起来,罗娘什么都让着她敬着她,表面上吃了大亏,其实不然。 现在,白家大伯,白家奶奶,和一众邻居亲戚,除了大伯娘亲生的两个闺女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不说道罗娘贤惠善良的,对好吃懒做且喜欢仗势欺人搬弄是非的肥伯娘,那都是嗤之以鼻的。 这会子,白大伯前来报喜,莫非,是下了决心把肥伯娘拉下去休弃,把罗娘的妾位提成正室?阿圆沉吟片刻,又觉得,白大伯可不是那么杀伐果断的男人,要有这出息,这些年,也不至于被大伯娘给欺压成那个模样! 果然不是这样的消息。不过,真实的状况也确实够让人欣喜的。 “罗娘——生了——是儿子!白家——有后了!” 白大伯不知道这得是重复了多少遍的好消息了,却依然满脸都是禁不住的欢喜,舌头打了卷儿,手指头都哆嗦了似的。 老天爷啊!现在可不能再说自家占据了白家的啥阳气了吧?阿圆短暂的愣怔之后,竟然由衷的感到轻松起来,如今,也肯定不会再有人算计自家的儿子了,绿柳怀的这一胎,甭管是男是女,也不用担忧了。 “这是好事儿啊!大山,包一封银子给罗娘,穗儿,去库房里捡几样婴儿用的银饰,再挑十匹精细柔软的棉布,给孩子做衣服。” 礼物不算太丰厚,后面还有绿柳和采莲要跟风呢,阿圆这个当大嫂的,现在思谋事情全乎多了。 还要让丫鬟去隔壁跟绿柳说一声,老二不在家,白大伯毕竟不好意思再跟二侄媳妇去说道一回了。 “大伯添男丁可真不容易,想什么时候给孩子做日子?我只要有空的话,就一定喊着绿柳和采莲一块儿过去。”阿圆可是真心为罗娘和孩子高兴的,能帮她们涨涨底气的话,她很愿意出一份力。 毕竟,买卖罗娘的事儿,还是阿圆出的主意,从那以后,罗娘幸福与否,就成了跟阿圆息息相关的事情。 “嘿嘿,嘿嘿——侄媳妇,郡主,罗娘说了,都是因为你,她才能过上安稳日子,白家,才能不绝了后,只要你们能去,大伯我——就觉得长脸哩……”。 白家大伯脸上的笑容就没收回去过,这份喜悦太巨大了,多少年的失望一下子被冲击干净了,剩下的,全部都是满溢的幸福。 绿柳可在隔壁坐不住了,扶着腰肢慢慢儿的踱了过来,跟大伯见礼,问询了一下罗娘生产的过程,也照样拿出了一封银子,一套银饰,和十匹棉布,作为送给新生儿的贺礼。 “家里——其实啥啥都有,罗娘昨儿半夜里生产的,今天一大早,村子里的人就大多数都来送礼了,现在,都跟咱家亲近着呢!”白大伯收礼收的有些局促,就目前他在村子里受尊敬的地位而言,他已经很满足。 ps: 感谢猪may和莫爱殇的粉红票,爱你们!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喜有忧 纵使是憨厚了一辈子的庄户,也能明白之所以得到这般尊敬,其中有侄子侄媳妇们的原因。 给孩子做日子打算在第九天,阿圆和绿柳都应允了会去,并且会帮着通知到胡府,还有白家几个兄弟,到时候,都给白大伯去添些喜气。 “咱村子里现在日子更好过了,乡亲们都说是托了郡主的福,今年的红柿子大丰收了,不但卖到了朱阳县和祁阳县,就连周围其它的地儿,也都听说了咱迷糊阵有稀罕东西,红柿子又好保存,只要不压烂,放个十几天都没问题,家家落下的银子都不少呢!” 白大伯一边往外走,一边喋喋不休的继续讲说着迷糊阵的事儿,末了,还添了一句:“村子里的乡亲都盼着你们回去看看哩,里正还想跟郡主商量一下,能不能让迷糊阵的其它荒地上也种些果树,你那些樱桃树第二年就结了这么多果子,大家都眼馋呢!” 之所以到了临走才好意思说出这番话来,是担心阿圆因为又被村民眼红了而生气吧?殊不知此时的郡主大人已经站到了封地主人的高度,两个县城里的百姓,都应该被称作她的子民,当然不会再计较自己的主意被别人惦记了。 事实上,起初安排白长老多种果树时,阿圆就曾经建议过李叔,让大家都来一起种,可惜,那时候没办法一呼百应,乡亲们个个精的跟猴似的,不见兔子,根本就不肯撒鹰。 现在看见果树长起来了,樱桃还率先结出丰硕的果实,比红柿子卖的价格都高了几倍,还供不应求。白长老整天一副欠揍的模样在村子里嘚瑟,现在没人再嘲笑他不务正业专捞偏门了。 这才有了都想分一杯羹的想法。白长老受雇于阿圆,根本就不肯私自做主给大家树苗,白大伯只好带着大多数人的心愿来了。 “好。回去告诉大家,多种些果树确实是条发财的门路。等给孩子做日子的时候,我去跟里正商量商量。” 白大伯走的时候分外轻松,因为两个最主要的事情都办成了,阿圆还没有生气,从始至终,脸上的笑意都是满满当当的。 绿柳跟在阿圆身后,扶着腰身浅笑:“嫂子。难得迷糊阵的村民个个想着发家致富的门道儿,不像以前,专门有一些窜东家走西家撮罗是非的人,成日里不干正事。” 那时候太穷。穷的没了志气,大家在一起攀比的也是一个“穷”字,不少好吃懒做的主儿,动脑子想的也是怎么去占别人便宜的辙儿,慢慢儿的就带坏了庒风。 现在。大家有了奔头儿,知道勤劳就能致富,无论是专心种地种菜,还是去砖窑厂养殖场加工厂打工,都能赚得了盆满钵满。谁还能不努力? 大家估摸着,西红柿的独家买卖还能再延续一年,毕竟,种植方法别的村子还都不熟悉,等到全部普遍种植了,到时候,还可以再想些别的生意。 万重阳每次来到朱阳县,都要跟胡县令互相比对一番,现在的祁阳也不得了了,砖窑厂的产量比朱阳要高,还有一个低成本高收入的玻璃加工厂呢,带起了一连串新兴的商户,兵蛋子们也在自给自足,虽然没有像阿圆起初建议的一样开垦土地,却把“太阳能”洗浴器具那一套研究成熟了,如今,除了练兵、出任务,他们还轮流在作坊里卖力气,祁阳没有军饷那一说了,只剩工钱一项,就能让兵蛋子们经常给各自的家人采买东西,捎回去银子。 胡县令也不简单,别看风度翩翩上赶不上万重阳,比起县城的富裕程度,他可从来就不肯服气。 朱阳县有大宋朝最大的三轮车两轮车制作基地,就算还是软木做的轮子,也照样把买卖拓展到了天南海北,现在扩充的作坊雇工超过了两千多人,就这一个项目,就足以让胡县令每年的政绩册子上全画上“优”。 更何况朱阳县的多半拉妇人学会了做鞋织袜子,隔一段时间就有专人到各村各街道去收货,然后统一销售到别的县城,女子从此直起了腰板,大街小巷里抛头露面的姑娘渐渐多了,以至于,到了成亲的年龄,再不惧怕到县衙去宣布“我愿意”嫁给哪个男人。 更遑论说盐碱地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齐家庄的“洗盐”法子一步步推广,胡县令没办法不硬气,毕竟,祁阳那边的山地较多,种庄稼不如朱阳便利。 可是万重阳还有压箱子底儿的宝贝,年关时送到郡主府的税收一点都不比朱阳县少,因为他的山地虽然长庄稼不景气,可是山货贸易开发出来后,那银子也是挣得响当当的。 应该说,两所县城的商户们劳苦功高,他们的足迹在大宋朝遍布,把两个地方的特色产品带到每个角落,这才有了今日朱阳和祁阳的繁华生活。 百姓富了,对县城的归属感就更强了,县衙的每一项法令,都越来越顺利的被执行,起初那些因为成亲必须要男女亲口“愿意”而大放厥词的人,也越发的稀少了。 不穷了以后,谁家的父母不愿意闺女儿子的都找个喜欢的人去嫁去娶?不稀罕卖闺女的彩礼钱了,谁家不希望闺女嫁的是好人家,出嫁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还能常回娘家看看? 有时候你应该相信一个规律,一个时代越是兴旺,这个时代的女人就越是思想前卫,包括思想和穿着打扮。 同样的,一个时代越是落后贫瘠,这个时代的女人就越是饱受封建思想的摧残,甚至从穿着的衣服颜色和款式来看,就可以发现一斑。 越穷,就穿的越是保守,恨不能把女子的脖子、手、脸全部包住,然后还不能轻易出门,牢牢地关在屋子里才算安心。 而现在的朱阳和祁阳县城的女人们,已经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大街小巷穿梭了,她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头上的发髻各式各样,她们拒绝带着幕离出门,她们的笑声可以传到很远…… 为什么不呢?女子一样为家里挣钱,只要她们不喜欢,谁都不能随便决定她们的命运,封地主人——福瑞郡主,就是她们的榜样! 甚至,朱阳县如今稍稍有些偏离轨道了,在县衙里彼此大声宣告“我愿意”的男女,成亲之后,当男子习惯性的想要纳妾的时候,竟然有不少得到了妻子的反对,从起初的求肯相劝,到最后,发展到了宁可和离也不同意! 理由都是现成的:“你见到郡主家的白将军纳妾了吗?你见到胡县令纳妾了吗?你见到万县令纳妾了吗?你见到白二掌柜纳妾了吗?” …… 竟然——两所县城里面的老大们,都是只守着一个媳妇过日子的,人家过得顺心又如意,你凭什么不向人家学习? 谁要是敢说一个反面例子,比如卢千总,不在家里搁着一堆莺莺燕燕吗?那正好,现在的卢千总可是基本上不会县城里面的卢府居住的,每日里屁颠屁颠的回“幸福苑”跟妻子同住。上次回府,听说是去处理一个小妾耐不住寂寞偷人的问题的,你也要学? 当郡主一行人来到迷糊阵的时候,除了得到村民们的热烈欢迎,落座之后,听到的就都是类似的前面这些八卦言论了,还别说这是八卦,一个个描绘的都是实事儿,有鼻子有眼儿分外详细。 罗娘还很虚弱,生育这一胎,耗费了不少心力,但是,神色是愉悦的满足的,看向孩子的眼神里面,透露着无限的欢喜。 她的双手骨节比之从前要宽大了许多,也更加粗糙。这个家里,吃苦受累的,大概就是她和白家大伯两个人。 肥胖的大伯娘依然肥胖着,甚至还越发的邋遢了,可能是罗娘生产的原因,她的衣服有一段时间没人给洗了,散发着一股汗臭和油烘烘的气味儿,自己却浑然不觉。 当阿圆和绿柳采莲三个人走进内室看望罗娘的时候,说了几句话,还没顾得上上前看看小婴儿长得啥模样呢,就发生了变故。 大伯娘的肥身子迈进内室,雄赳赳气昂昂的伸手,跟罗娘要孩子:“宾客们都来齐了,把孩子给我,抱出去让大家看看,我们老白家,有后了!你呢,生完了孩子就没什么事了,赶紧养两天身子,该做啥就做啥去,看看这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总不能老是白养着你吧?” 身后,两个也长势很丰腴的妇人,眼神闪闪烁烁的,似乎是在为大伯娘压着阵脚儿,很显然,从模样和体态上可以判断出,这俩,是大伯家的两个大闺女。 罗娘立刻警惕起来,上半身直立,遮挡住内侧里还在熟睡的儿子:“姐姐,孩子在睡觉,等晚一会儿醒了,再让孩子爹抱出去吧!” 这会儿,白大伯正在外面跟汉子们胡吹猛侃呢,终于有了儿子,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实在控制不住要显摆的**。 ps: 感谢aadg的打赏,感谢aishu1973和jin770708的粉红票! 第四百六十二章 孩子跟谁 <!--start--> 之前,罗娘应该是跟白大伯有过口头协定的,要自己照管孩子,不让大伯娘接手,白大伯脑子简单,想当然以为自家那个肥傻的老婆,绝对不会愿意养育别人生的孩子的,那货儿,懒得连自己的衣裳都不肯清洗打理,怎么会想要多干活儿呢? 可是现在,大伯娘就偏偏站出来了,忽然之间长了心眼子,要耗费力气抱抱孩子了,而且,这语气,完全就是家里的大妇应对小妾的架势。 细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大妇地位还是很崇高的,最起码,想要把小妾生下来的孩子自己抱走养育,是非常合乎常理的,甚至,甭管谁养起来的,孩子也得管大妇叫做“娘”,管亲娘得叫“姨娘”。 罗娘的警惕不是没有道理的,大伯娘被肥肉挤成两条细线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贼溜溜的光芒,胖身子往炕沿上又靠近了一些,即将把襁褓里的婴儿给硬抢出去…… 两个闺女说的对,只要抱走了这个小娃子,白家的人谁还敢不听她的?这个罗娘不是能干勤快有本事吗?那就让她继续干活儿侍候自己和这个小娃子,就只单单不让她们母子亲近就是了。 这样凭空白得一个儿子,还用不着费力气侍候,能更好的拿捏丈夫和小妾,白家大伯娘的这个算盘打得够划算的。 人说“为母则强”,何况罗娘本身就不弱,别看现在在白家当牛做马,那是人家心甘情愿,不愿意了,照样跟在原来的婆家似的,玩命——放火——杀人都不媳! 只是,到底是刚刚生产后的身子,没有多大的力气。刚坐正了身子,把孩子拦护在身侧,就被大伯娘的两只肥胳膊给扒拉一边儿去了。脑袋登时一阵眩晕…… 别看大伯娘痴肥,身子倒也还算灵巧。一哈腰把襁褓从罗娘的内侧抓了出来,好在,她养过孩子,知道让孩子的脑袋瓜子偏上斜着,才能不被抓的从襁褓里掉出去。 可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做出来,同样做母亲的阿圆和绿柳就无法忍受下去了。刚刚出生九天的孩子,谁不是双手小心翼翼的抱着呵护着?哪一个敢这么随手抓起来,跟掂一捆蔬菜似的? 绿柳已经惊呼出声,上前一步拦住了大伯娘:“啊——小心!别把孩子摔了!” 罗娘此时已经从眩晕中稍有恢复。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向孩子,口中嘶哑的喊着:“不许抢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大伯娘被绿柳挡住了路,强自忍着没有立刻翻脸,但是对罗娘,那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你一个花钱买来的小婆子。就为的是替我生儿子的,你哪里有养孩子的权力?既然有气力跟我闹腾,那就别赖在炕上装大小姐了,赶紧的,滚起来。把我屋里的脏衣服给洗了去!” 睡熟的孩子被这么一番倒腾,肯定感到了很不舒服,于是“哇——”一声大哭起来,闭着眼睛,小脑袋左右寻找似的…… 他很可能是在寻找母亲的气息,这个距离他最近的妇人的味道儿,肯定让他难以忍受。 罗娘膝跪在炕上,双手已经托举在了孩子的脖颈和屁股下面,她是亲娘,不敢硬抢,又担心孩子被摔着了,一张脸上愣是急出了冷汗。 “姐姐——随便你怎么骂罗娘,打罗娘,千万别摔到了孩子,别——这么抓孩子——”。 原本,还在为这个世界上的所谓大妇和小妾之间的等级观念感慨着的阿圆,这会儿也没办法继续淡定了。 其实,她早就看出这个罗娘的心思,希冀着自己能够被大伯娘的行为激怒,从而下命令让白大伯休弃了大伯娘,把她的妾位给扶了正。 所以,才会有百般的示弱表现吧? 其实,敢于在婆家放火烧房子的妇人,怎么会是一盏省油的灯呢? 只不过,罗娘的勤劳能干不是作假的,大伯娘的讨人厌更是真实的没办法更真实了,如果有可能,阿圆倒也不介意帮扶罗娘一把,毕竟,当初把人家送上妾位的,就是阿圆妯娌两个。 大伯娘也确实有点忌惮阿圆,这会儿看最高地位的人没啥反应,自己的气势就涨起来了。 她把抓着襁褓后半部分的右手一松,只留左手轻轻松松抓着前半部分的薄被,绿柳和罗娘同时又尖叫了一声,好在,孩子的屁股还在罗娘的一只手里托着,才没有掉下地去。 “嘿嘿,我白家的孩子,我爱怎么提溜着就怎么提溜着,摔死了也没关系,你不是年轻吗?能生吗?摔了这一个,你还能再生一个不是?” 大伯娘越说就越投入角色了,能这样把罗娘的心肝都提到半空来恐吓,很是让她觉得过瘾,大妇跟小妾,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有多么关系和谐的,只不过,大多数都不像她似的,时不时被个小妾给骑到头上罢了。 “你敢?”罗娘怒了,她终于彻底放弃了在阿圆面前做戏的思想,母性,是天生的,根本不需要做戏给别人看。 森林中的母兽对待敌人的时候,应该就是此刻罗娘的状态。 她一口咬向大伯娘的左手手背,同时双手用力把孩子抢回怀里,嘴巴一松,身子一扭,重新把小襁褓放入炕床内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从枕头下掂出一把菜刀来,明晃晃亮在了大伯娘的面前。 这个时候,大伯娘才刚刚感受到手背被咬痛,大叫了三声“哎呦——”而已。 大妇跟小妾之间的仇恨浅不了,你看大伯娘甩着手叫嚣疼的模样,跟罗娘嘴角上殷红的血迹就能窥见一斑,那还是情势紧急电光火石之间的速度造成的呢! “谁要是再敢图谋抱走我的孩子,我罗娘就生生砍死谁!” 罗娘的宣告阴冷冷的,配合着嘴角上的血迹,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最起码,痴肥的大伯娘,这会儿没再敢向前靠近,还往后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避开了菜刀可以挥到的范围。 门外的两个妇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看起来也都不会有多大出息,才仅仅是拿出把菜刀而已。 绿柳有些唏嘘,指指还在干嚎的孩子:“罗娘,先哄哄孩子吧,这么小的娃儿,别哭坏了。” 大伯娘像是找到了台阶下,虚点着头身子继续往后退,直到了门口的范围,才摆着手尴尬的说了几句:“就是就是,罗娘啊,赶紧的,哄哄孩子,咱白家添个男丁不容易,得小心着呢!晚会儿——让孩子爹来抱出去啊……”。 罗娘眼神中的戾气,慢慢儿消散,握紧的菜刀把儿,也松开了,额头上亮晶晶的全是虚汗。 她大概是有些脱力,重新把菜刀塞回枕头下面,整个身子就瘫软了,只把左手臂环过襁褓,轻轻慢慢儿的拍打了几下,孩子的哭声就越来越小了。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孝子就可以很快安静下来的。 罗娘紧闭的眼睛里,渗出了两颗泪水,尽管,无声无息。 事实上,做大妇的,和做小妾的,都活得不容易。 把心机算计到别人的头上,终究是不保险的,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只能依靠自己去改变。 在她已经对阿圆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阿圆的声音响起来了:“罗娘,好好照管孩子,也把自己的身子骨养好,我知道你能做到。三年后,让他去上幼儿园……”。 声音停止,阿圆的身影已经迈出了屋门,迎面而来的是急冲冲的白大伯,口中焦虑的询问:“这是咋的啦?孩子怎么又哭了?” 年纪大了,就会越发的在意孩子,何况这个孩子是他盼盼了一辈子的儿子? 阿圆伸臂阻拦了一下,话音很郑重:“大伯,这个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就交给罗娘亲自带着吧,别跟着别人,沾染上好吃懒做搬弄是非的坏习气……”。 白大伯的身后,痴肥的大伯娘,还有习惯性板着脸孔的白家奶奶,在这一刻,都跟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一样。 能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娃儿将来有出息,哪一个当爹的都会合不拢嘴,何况说这个话的还是当朝郡主大人,那简直比“铁口神算”下的定论还让人信服呢! “中,中,都中哩!托侄媳妇的福,这娃儿,以后能跟他大哥二哥四哥似的都中哩!听你的,只让罗娘带孩子,罗娘勤快,人也聪明哩……”。 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也不枉罗娘苦心表演了一段时间,更何况最后那种掂着刀的英勇气概,还很对郡主的脾气。 跟在身后的绿柳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善良的女人,很希望罗娘有个好结果,孝子有一个疼护备至的母亲。 “绿柳,你先找地方歇息歇息,大着肚子别累到了,我找李叔去说道说道果树的事儿去。”阿圆拍拍弟媳的手,自己拐向了男宾那一桌席面,还没开始上菜,迷糊阵最主要的头头脑脑已经聚到一起了。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end--> 第四百六十三章 喜宴 白长老一见阿圆过来,立刻就像在屁股底下安装了弹簧似的,“嗖——”的一声弹跳起来,脸上也笑开了花:“东家,上座,快上座。” 原本最不入流的白长老,曾经是迷糊阵教育子女的时候总要提起来的一个不务正业的反面典型,现在,也轮得到坐在席面上最尊崇的位置了。 过去谁又曾想的到,野路子找对了方向,比弯腰驼背一辈子踏踏实实在土里刨食儿的收获还要多呢? 上座的嘉宾都起身了,其余人更是急忙起来谦让一番,最后,阿圆坐在白长老原来的位置,老头子乐颠颠儿的陪在一旁,一副深以为荣的神态。 李叔现在穿衣裳也讲究了,貌似迷糊阵猛不丁的多了不少员外郎的打扮,大概都是从他这里学过去的。 “大伯前几天跟我提了村子里都想种些果树的事儿了,这事儿我没意见,白长老要是累不着的话,多给村民指点指点,一家富了不叫富,全村都富了才显得咱迷糊阵有能耐呢!” 阿圆笑吟吟提起了大家伙儿最关注的问题,一下子,就把老狐狸们的积极性给带动起来了。 虽然说现在迷糊阵的各家各户都开始富得流油了,但是,跟白长老和小五阿东家里还是没办法比,家里添了耕牛,那不还想着买辆马车吗?添了马车的,又琢磨着把红砖房换成二层小楼了…… 总之是都跟银子没仇,幻想着更为美好的日子。 白长老旁边就是阿东爹,现在也毫不犹豫的发福了,蔬菜种植上他堪称“老大”,尤其是冬季里的反季蔬菜,温室里的经验都积淀起来了,阿东这次远航回家的银子,老头子根本就没看在眼里,直接让小两口自己揣着了。 “东家啊,阿东那小子在外面跑野了。这才在家里稳当了几天啊,就又常念叨出去怎么怎么有意思了,这你可得劝劝他,好不容易才回家来了,一定得给老汉我多生几个孙子抱着才能再跑出去!” 阿东爹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年轻人的那一桌更是“嗷嗷”乱叫,几个砖窑厂的雇工跟阿东关系最好,这会子毫不客气的把主角从座位上推出来,大笑大闹的呼喝。 “大叔可是在东家面前给你下眼药了,阿东这次不抓紧忙活可是不成。还想到海上潇洒一回啊?成。一年生一个。连着生个五六年就差不多了……”。 “要不阿东也纳一房小妾?两个女人给生可就快多了!” “嗖——”,一根扫帚疙瘩呈直线飞来,正好打中这个手舞足蹈大放厥词的小子的胳膊上,一声娇叱随后跟出:“是三子你想纳小妾了吧?别拿你的主意往我们家阿东身上扣!” 这个三子伸手指弹弹肩膀头没当回事儿。照样张着大嘴巴笑得欢实:“我要是也跟阿东挣得钱一般多,那还真得多纳几——个——”。 三子的耳朵被人猛一把掐住了,来人个头较矮,这一使劲儿,就必须得让三子把脑袋歪着腰肢弯着才合适,一个穿戴的利利索索的小媳妇,把另一只手臂掐在腰上,横眉瞪目的质问道:“多纳几个什么?你说!” 白大伯的院子里更加热闹了,不管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部笑成一团,能腾出精神来的,也都参加进了口战的行列。 “三子,怎么怂了?大声说啊,多纳几个什么?” “三子家的。你男人心野了哩,赶紧的,替他收收……”。 庄户人家,男男女女的没那么多讲究,这会子全部跟着起哄,分成男女两派,立场不同,捍卫的领地也不同。 整个闹剧的起因是什么,是关于谁的,反倒被人忘记了。 阿圆听的热闹,看的也很开心,难得见到村民们这般酣畅淋漓的表现自己,比看起皮影戏来还过瘾呢! 原本,在迷糊阵穷困的时候,村子里纳妾的人几乎没有,白家大伯得算是第一个,现在罗娘成功的生下了儿子,以至于,有不少腰包鼓鼓的男人们,也开始想三想四的了…… 好在,迷糊阵的女人们也成长起来了,她们的腰包更鼓,地位就更稳定,没有一个肯滋长男人这个苗头的,就像三子媳妇,此刻就正在把幼苗扼杀在萌芽状态。 阿圆上次颁发的新婚法令,后续带来的乱子太多了,以至于,她原本还想跟上一条,不允许封地的男人纳妾,就始终没有拿出来。 事实上这种条令也不太能约束什么,最根本还是得由女人自动的抵制与反抗才行,就像此刻,分成男女两派吵闹一番,倒也能让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那个被揪住了耳朵的三子,不是已经在“媳妇,不敢了,刚才是说着玩儿呢,不当真的……”辩解着吗? 好在,灶房里终于准备妥当,膀大腰圆的妇人们带着围裙,端着五花八门的菜盘子上来了,这是规矩,谁家有红白事儿,都是各家邻居凑齐桌椅和盘子碗筷的。 阿圆告辞了这一桌大老爷儿们,去了女眷那边,跟绿柳坐在一起,李婶儿和贾婶儿也在这一桌。 要说不和谐的地方,就是还有一个熟人——白家姑姑。 她很局促,一双眼珠子只敢在眼皮子底下偷窥阿圆妯娌俩儿,过去的很多不愉快,一时之间可没办法抹了去。 似乎最近的一次闹腾,就是罗娘进门前的事儿,要不是她跟大伯娘闹腾的欢,罗娘还一时半会儿的买不回来。 白家姑父可是要眼馋死了,白大伯挨了几爪子抓挠不假,可到底是没花一文钱就换回来一个漂亮年轻的小妾,现在还生了个儿子,这让原本是同样的命运的白家姑父情何以堪啊! 他多么盼望自家媳妇能够再接再厉的跟阿圆闹腾闹腾啊!说不定惹急了脾气暴躁的郡主,就又能手一挥,也给自家送一房小妾来呢。 可惜,白家姑姑吃了无数堑之后,终于长了一智,再也不肯轻易去招惹这个说不定冒出啥主意来的侄媳妇了。 看看白大伯娘的下场就知道了,除了越吃越肥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能跟罗娘比,难为她还活的挺滋润的,不往嘴里扒拉东西的时候,还要时不时吵嚷几句。 所以,这顿饭吃的最为安静,白家姑姑这辈子最安生的就算这一次了吧?从始至终,脑袋耷拉着,就没敢抬眼看两个侄媳妇一眼。 白家兄弟们没到场,阿圆带着绿柳还想回老宅子看一看,顺便巡查一下自家的产业,免得再出现上次的管理漏洞。 “你的肚子要不要紧?不行就留在大伯家歇息歇息。”长嫂总是要关照一下弟媳的,绿柳这肚子也不算小了。 “我也想回去看看呢,留在这里,心里可不得劲儿。”绿柳摇头,跟着阿圆告辞白大伯。 白长老喝的醉醺醺的,跟阿东爹勾肩搭背,还想陪着阿圆去巡视果树园子呢,被阿东强扯着各回各家睡觉去了。 妯娌两个与李婶儿和贾婶儿同行,慢慢儿往村外走。 曾经荒凉贫瘠的地界儿,如今也生机勃勃了,秋日的风很温和,就算是路旁的野草,即将枯萎,也还有个草芯儿,在顽强的碧绿着。 红砖道路早就成为了历史的痕迹,现在的迷糊阵主街是水泥铺就的,在铺路的时候,肯定水泥未干就落上了树叶,尽管后来被扫走了,水泥路面上依旧留下了叶脉的痕迹,大大小小,很漂亮的心形…… 李婶儿先到了家,她隔壁的门户紧锁着,想当初,酵面头儿还是李婶儿去隔壁李石头家里借来的,后来,被狗咬和装死狗血剧,阿圆一家与李石头家彻底掰开了脸儿。 “李石头一家早就搬走了,大概是觉得没脸面在村子里呆了,还有白毛儿,丢下一家老小又跑出去了,估摸着那厮这辈子是学不了好了。”李婶儿看见阿圆驻足,出口解释了几句。 “那个白毛儿,不是腿脚都瘸了吗?”绿柳问询道,当初白毛儿可谓捡条命就算便宜的,难不成一瘸一拐的,也没阻挡住他往外流浪的心? “谁说不是呢?不但瘸了,脸上也疤疤瘌癞的没办法看了,可是。就不肯呆在家里好好过日子,他爹一个没看住,又跑了。”李婶儿忍不住摇头叹息。 各人的命运都掌握在各人手里,流氓也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要不危害一方百姓,就随他去吧! 贾师傅就站在砖窑厂的路上手搭凉棚,白大伯的生子喜宴他没有去,派的老妻做代表,现在,他估摸着喜宴要结束了,东家肯定会回来看一看。 一晃,砖窑厂就建了好几个年头了,贾师傅在这里从一粒土开始劳作,直到如今,整个朱阳县城到处都可见到红砖红瓦的房子。 贾婶儿拉着绿柳:“走,去我家坐坐,你们家好久没住人了,肯定又湿又潮。” 阿圆跟着贾师傅去巡视砖窑厂,看见被重新描摹过的一行大字,忍不住笑了。 还是那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我天下寒士尽欢颜”! 今夕何夕啊?齐阿圆的心愿,正在一步一步的实现着…… ps: 感谢小祺祺祺祺飞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 第四百六十四章 幸福的理想 “贾师傅,现在的朱阳县,还有多少人家仍然住着土坯房?”阿圆站立在那一长溜儿文字前面,出声问询。 贾师傅很明显对这个问题做过统计,太阳里面还有黑子呢,红砖又怎么可能覆盖所有的朱阳地域? “大部分新盖的房屋都会采用红砖,我们的价格已经一降再降,尤其是对朱阳县城内的百姓,我们其实一文钱都没有再赚,所以,每个村子大概就剩那么三四户的老土房子了,大多数都是孤寡老人,或者是家里有重病人的,长期吃药才拖累的。至于县城里,土坯房一座都没有了。” 这些成绩其实很不错,阿圆脸上的笑容也荡漾开来,现在的砖窑厂只能依靠着琉璃砖瓦挣钱周转了,那一部分是针对富人的,可以继续保持高价位。 “贾师傅,在入冬前搞一个活动,免费为这些贫困人家翻盖红砖房,彻底结束土坯房的时代。然后,红砖的烧制量就可以减少一些,我们多拿出精力来烧琉璃砖瓦,剩余的空窑改造成冬季蔬菜的温室。” “好,我们有每个村子购买红砖的记录,再结合各村里正的统计数字,马上就可以烧出足够的红砖红瓦来,然后,送到各个村子里最贫困的人家里去。如果遇到没有能力盖房的,我们再调施工队过去。”贾师傅对阿圆的主张从来都是绝对执行的,他没有提出异议的想法,这一点,跟小五或者阿东就有所不同。 果然,得知此事的阿东,很快就把自己的不同想法和提议拿了出来,跟阿圆重新修缮了一下细节,才乐呵呵的跑走做事儿了。 甭管是只会服从的部下,还是善于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部下,都缺一不可。 想实现把封地建设成所有百姓的“甜园福地”的理想,任重而道远。最简单的。却是在物质享用上的改善。 获得精神上的幸福感最为困难,这是由人类本身的特质决定的。 阿东的主意,就是给孤寡老人一个安身的地儿,不但把他们的住处翻盖成红砖房,还可以由村子里自行组织照顾这样的老人,红砖房不仅仅服务当前的几位老人,以后的孤寡人士,可以继续享用下去。 这其实接近前世的养老院,没有亲属的老人可以申请住入,把自己的田产啥的都交给村子里。村子里负责老人的吃住就医丧葬等一切问题。 “别让老人家吃了亏。要随时监管好各村里正的品行。让免费修建的红砖房,成为老人们真正的幸福家园。”这就是阿圆的嘱咐,阿东接下来就将围绕着这个目标,去实施消灭土坯房的方针政策。 想实现某一个理想。困难自然都不会少,但是,相信阿东能够在实际操作中越发的成熟起来,他性情忠厚,又不乏灵动,走南闯北航海生涯,又磨练了他的耐性,这个年龄,正是男人做事业最容易成功的年龄。 以至于。当“幸福养老院”的名头在整个大宋被竞相传唱的时候,主谋者齐阿圆,还有些懵懂。她只是捧出了一颗善良的种子而已,让这颗种子发芽开花结果的,是阿东。和贾师傅这样埋头奉献的得力助手。 当冬季的第一场雪飘然而来的时候,“幸福苑”里面的郡主府,气氛还有些沉重。 即将临盆的绿柳,都有些唏嘘。因为,白大伯终于义无反顾的把大伯娘给休了,罗娘完胜,即将被扶正。 “嫂子,我其实一直希望大伯能狠下心来把那个惹是生非的大伯娘给休弃的,可是,这一听说真的休了,心底里,到底还是哇凉哇凉的……”。 就好像那个狠心抛弃结发夫妻的男人,是自己似的。就好像这件遗弃案的根源,都在自己身上似的。 可不就是有点关系?如果当初没有把罗娘买进门来,那真的不会有后续节目,白家大伯会一辈子过着被肥婆子欺负的生活,直到老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想法。 “休了?休到哪里去了?”阿圆一直纠结的一个问题,就是年老珠黄的女子,一旦被休弃,下场到底是什么?白家大伯娘那样的,好吃懒做的老女人,生下的两个闺女家,肯收留吗? 这个消息还是白老二带回来的,他回迷糊阵视查产业,听到的。 “两个闺女在家里也都做不了主,不可能把亲娘接去跟公公婆婆一起住,何况大伯娘那般懒得出名的,谁家也不会欢迎。最后,是大伯给村子里出银子,把大伯娘安置到养老院了,跟一个孤寡老太太住在一起,村子里有人负责送饭和浆洗衣物。” 白老二回答的时候也有些难堪:“听说——大伯娘在养老院里也不素净,跟另一个同住的老太太经常吵闹呢……”。 所以说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伯娘落到这一步,跟她自己的脾性大有关联。 罗娘忍耐的时间不短了,幸运总是会留给善于忍让的有心人。或许是她已经看出来阿圆和绿柳不会明确的支持白大伯休妻,才安排布置的无声无息。 “那个罗娘不简单,听说之所以大伯下决心,是因为大伯娘总是想要害那个孩子,好几次,都有生命危险……”,白老二看一眼绿柳那只跟被气吹满了似的大肚皮,自己暗暗的下了决心,这辈子,坚决不纳妾进门,妻妾相争,太可怕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可怕的争斗,还有很多呢,只不过,是他没幸遇到罢了。 可是,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就始终位于这种更为可怕的争斗中。 白老大和小阿文,行踪越发的神秘了,这一次消失,已经持续了足有一个月,包括影一影二和吴路,还有百十名精兵强将。 阿圆在安置几个孩子睡觉的时候,忽然的,问询起了宋征儿一个问题:“征儿,跟姑姑说说,为什么这几天瘸的越来越厉害了?不应该是越来越正常才对吗?” 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在家里经常连窜带蹦的跟正常人差不多,一到了外面,就一跛一跛的像个真正的瘸子,这里面,有什么深意么? 宋征儿的眼珠子踅摸了一圈儿,神神秘秘的把嘴巴凑到阿圆的耳朵上:“是影一说的,让我在外面继续装着腿是瘸的,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活的长远。” 几岁大的娃儿,就能渴望活的长远了!阿圆啼笑皆非,心底里,也有一些莫名的伤感。 “影一太小心了,征儿,姑姑估计着,你刚到朱阳县时,肯定会有很多人关心你的腿会不会好,你瘸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事儿都没出,证明关心你的人已经撤回去了,谁还能监视你一辈子?” 阿圆还是个大咧咧性子,以为只可能是京城里的另外两个皇子的阵营关注着宋征儿的一举一动,现在,肯定已经相信并且确信征儿的腿不会好了,跟皇位绝对不会再有交集。 确信了以后,还留在这里干嘛?肯定早回京城复命了。 宋征儿笑得“咯咯”的:“影一也说,我那两个弟弟的人马早走了,他担心,就在咱们身边,还有别人会在意征儿的腿。” 这话说的真可怕,阿圆几乎没打这娃子两巴掌,就在身边藏着危险,这不是制造紧张气氛吗? “跟姑姑好好说说,还有什么秘密?影一那小子神神叨叨的,倒跟你个小娃子交待的清楚。” “没有了,姑姑,影一说,我是个大人了,要守秘密……”。小家伙儿还挺纠结的,谁料想阿圆更加纠结,听说身边就有危险,谁还能忍耐的下去? “征儿,这事儿必须跟姑姑交代清楚,要不然,咱家所有的人就都会有危险了!” 小家伙儿还想闭上眼睛睡觉,那怎么可能?阿圆的双手捧着小脑袋直晃悠。 “那——我告诉姑姑也行,就是,就是姑姑得叫征儿喊声‘娘’,展鹏展堂和好好都能喊,就剩我自己……”。小家伙儿的声音小了,眼睛里面湿漉漉的。 早就说要把宋征儿当做自家的孩子,甚至连姓氏都想给他改了呢,宋征儿瘸了,不可能再回到皇室做皇子继承皇位了,那就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是更好? 阿圆把宋征儿的脑袋放回枕头上,自家的头点了几点:“你叫我个‘娘’也不是不行,干脆以后就别改回去了,咱们家人口单薄,多一个儿子出来,我不知道多么欢喜呢!” 比起别人家里三妻四妾一起生养孩子的数量,三个确实不算多。 宋征儿舔舔嘴唇,喉咙里更加干涩了,天知道,他多羡慕展鹏他们张口就能喊“娘”,背起书包去幼儿园的时候,从幼儿园回来一进家门,那喊声就像自然而然的迸发出来的,根本不需要考虑。 齐阿圆的形象,跟宋征儿的亲娘比起来,实在不能算漂亮,前皇后那模样,是万里挑一的“高端大气”,只可惜,她陨落的太早,活着的时候,带给宋征儿的,也只有各种压力和束缚。 ps: 感谢何思瑶和lisaxuhaoyun的粉红票。 第四百六十五章 生活 反而是齐阿圆这样大不吝的脾气,让宋征儿体会到了母爱的滋味儿,纵容的时候,教训的时候,跟孩子们滚成一团嘻嘻哈哈的时候,都带给了宋征儿别一般的感受。 “娘——娘亲——”,小娃子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害羞。 “哎——”,阿圆响亮的答应了一句,没有一丝半毫的含糊。在她的心目中,这个朝夕相伴的大皇子,早就已经是她的骨肉了。 “影一说,那个盗墓贼的头领,可能,就是要谋朝篡位的人,那个头领的身边,甚至有曾经在皇宫里做过影卫的人,所以,那个人很可能跟宋家有关系,还是很亲很亲的关系……”。宋征儿大概是埋藏这个秘密埋得很累,好不容易才能秃噜出来,很是松了一口气。 阿圆乐了,手指头捏一捏征儿的鼻子:“瞎说什么呢?皇室中人,会流落到外面当盗墓贼?这就是你们宋家的江山,还用得着谋朝篡位?影一影二还有吴路阿文你们的光爹,成天搜寻那群贼匪的下落,不会到现在就只得了这么个荒谬的结论吧?” 宋征儿还是个小孩子,更多的道理也不会明白,他倒是对盗墓贼的存在没啥感觉,这会儿一心就扑在自己能叫姑姑做“娘”的欢喜之中了,小嘴巴翘翘的,慢慢儿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再巡视了一圈儿那几个娃儿睡觉的状态,阿圆也要进入睡眠了。 可是,为什么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老是出现一些画面呢? 齐子玉被救的时候,采莲被掳的时候,那具棺木,还有,那个银制面具男的身影…… 为什么那个背影异常熟悉?从第一次在大路上邂逅。就觉得那位富家公子是见过的一样,可是又明明就是个陌生人啊! 难不成自己曾经见过跟银质面具男相像的男人?相像的男人——兄弟俩儿?就像马寻欢跟白承光那样的酷似——双胞胎? 阿圆只觉得悚然一惊,在半梦半醒之间。竟然,小皇帝的身影在跟那个银质面具男逐渐重合了。像,太像了! 是不是自己曾经纠结于白承光跟马寻欢的双胞胎兄弟身份的时间太久了,才会在大脑中自动把两个不相干的人结合在了一起? 从来没听说过皇室里出现双胞胎的传奇故事,太后那么至尊身份又心怀慈爱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也跟马王妃一般被动的被人抱走一个孩子丢弃呢? 可是,在梦乡里,皇帝弟弟的身影跟那个面具男是那么的契合。那么的相像…… 这一夜,睡得非常痛苦。 好在,宋征儿的睡眠质量很不错,一大清早。就跟着那三个娃子来给母亲请安了,嗓门叫的比那三个都高:“娘亲,征儿想吃三明治,多要一片火腿肉。” 貌似,这个称呼有些突然。那三个被分享了权力的小娃子有了片刻的愣怔。 宋好好拽一拽征儿的袖子,为他更正:“你得叫姑姑,我们才能叫娘亲,因为,我们是娘亲生的……”。 这姑娘说话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拐弯儿。直抒心意。 宋征儿的小胸脯一挺,这一年他的变化很大,个头儿长高了不说,体重也恢复了不少,好在运动量大,不算肥胖。 “我昨儿晚上跟——娘亲说好的,以后就这么叫,我是你们的大哥,亲大哥,展鹏是小老二,展堂是小老三,宋好好你呢,就成了小老四啦!” 他倒是得意了,成了白家名正言顺的老大哥了,可是,下面这三个娃儿,愿意不愿意下降一层身份地位呢? 最起码,宋好好那张嘴就撇的要哭出来了,她倒不是不喜欢宋征儿做大哥,她介意自己位居“小老四”了,这名头可不算好听,最起码,她听不习惯。 可是,宋征儿现在心眼子多了,再不是初来时那个“吴下阿蒙”,许诺了妹妹礼物,却没有钱财去购买,为了这件事儿,他不是已经跟那哥儿仨合伙做玩具生意了么? 这个时候,当大哥的自然要稍稍出点血去贿赂一下小弟们,宋征儿可是把压箱子底儿的宝贝都拿出来了:“为了庆贺我做亲大哥,这里面的东西,随便你们挑,每人一件,拿什么都行。” 阿圆捂着嘴竖起一根大拇指,这娃儿有潜力! 宋好好立刻不再撇嘴巴,蹲下身子就扒拉那个百宝匣去了,展堂逮着这个机会也不容易,直接就提了条件:“我要那把带壳的匕首,能削别的铁器的那只,影二给你的那个。” “好!给你!不过,你以后必须得管我叫‘大哥’,不能再叫名字了。”宋征儿没有肉疼,拍拍展堂的肩膀头,大人似的。 天知道,这三个弟弟妹妹多么难缠,高兴时喊一声“哥”也是有的,更多的时候,是直呼其名“宋征儿——”。 这次大舍财,就是为的奠定自己坚实的“大哥”地位,别说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是大砍刀也舍的给! 只有展鹏笑嘻嘻的扒着宋征儿的肩膀,亲亲热热的保证:“我啥也不要,这个‘大哥’的位置,可就转赠给你了。从今以后,你就得像个大哥的样子,把我们三个照顾妥帖。” “噗——”,在一旁观看的阿圆忍不住笑喷了,这几个家伙儿人小鬼大,各有各的一肚子盘算,宋征儿是希冀体会做“老大”的滋味儿,白展鹏是渴望从这个位置上解脱,把照顾弟妹的责任推给了继位者,那两个小的呢,只盯紧宋征儿的宝贝,要利用这个好机会分享一番……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阿圆摇着头去安排灶房做三明治吃,孩子们自行协商剩下的问题吧。 “以后,全改口,要叫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小姐,显得热闹。”阿圆的命令传达下去,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儿,全郡主府,添菜,赏银子! 家里身份最高的马王妃——郡主的婆婆,虽然始终没忘记给儿媳妇挑挑刺,但是,对于阿圆所做出的重大决定,却是从来都不会否决的,这也是她们婆媳同处一个院子却能安然无恙的一个最主要的基础。 到底是做过大家庭当家夫人的女子,哪些是底限不能攻破,心里是有数儿的。 宋征儿继续一跛一跛的行走着,尤其是在外面抛头露面时,那神态那语言,活脱脱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再没有往日里在皇室里养成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其实,这样的人生才足够快活肆意,关在牢笼里的日子,实在是摧残孩子的身心,完全舍去了那身皇家外皮的宋征儿,经常把欢笑洒在郡主府,开心,惬意。 大半夜里,隔壁开始闹腾,肚子硕大的绿柳,硬是把预产期往后拖延了接近两周,才有了动静。 阿圆跟李薇都不离左右,采莲那边根本没去报信,小姑子也有孕了,尽管阿圆反复嘱咐,要晚一些再怀孩子。 没办法,这个时代是孕育后代最尊贵的时代,每一个成了亲的女子,都有些迫不及待。 第二胎比较顺利,早就留住在隔壁的稳婆和大夫能力是附近最好的,临近天亮时,白承宗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儿子终于哭哭啼啼的跟父母见了面,还怪不情愿似的。 朱阳县整个的感受到了喜庆的气氛,因为几乎占据了百分之六十的店铺都在优惠促销,皮影馆免费放映三天,白家的产业郡主的产业还有千总夫人的产业和县令家少夫人的产业,全都在用这种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式庆贺新生儿的诞生。 还有一桩喜事,齐子玉也要成亲了,是祁阳县城里面的一个姑娘,家中小有财富,姑娘的爹前来玻璃作坊订货,一眼就相中了这个老实孩子,或者也是听说了这是郡主的弟弟,总之,齐子玉很偶然的跟一个姑娘邂逅了一次,子玉的娘就开始询问儿子的印象了。 那个姑娘确实很不错,两个人属于一见钟情的范畴,于是,一桩婚事水到渠成,阿圆赠送了一套二层小楼给小夫妻,位置就在祁阳县城。 现在的齐子玉是变化最大的,自信可以让男人增添阳刚气,齐家后母也算是终于苦尽甘来,早就跟着儿子搬到祁阳去住了。 白承光也忙里脱身,参加了齐子玉的喜宴,然后护送妻儿老小回到“幸福苑”。 现在他的生活已经接近圆满,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是恩爱的妻子,吃喝不愁,金钱也没有忧虑,那虎背熊腰的彪悍身材,竟然还发福了不少。 “等阿文再成了亲,我这个大哥的任务,就算全部完成了。”白承光始终记着养父母对他的嘱托,虽然早就知道了没有血缘关系,也尽职尽责的关照着几个弟弟妹妹们。 其实,阿圆知道他还有一块儿心病,白老三还在军营里厮混着,没提起过回来。 “现在的老三身子骨强悍多了,这次吴路出去,就专门带上了他。”白承光眼睛望着屋顶,似乎,可以看见这个曾经引起他们无数次伤心的弟弟的身影。 ps: 感谢meierjulia、小妖71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 第四百六十六章 推测 <!--start--> “这次回来,会多呆几天吗?”阿圆也平躺在炕上轻声问询。 夫妻两个总是聚少离多,且没有规律,当爹的也很久没跟孩子们好好团聚团聚了。 展堂甚至怀念起了住在祁阳的日子,那时候虽然只有他自己是孝子,但是可以跟光爹朝夕相处,日子过得非常肆意。 “不能——明儿还得回去。”白承光伸出大蒲扇揽揽阿圆的肩膀,长出一口气:“或许,很快就能找出那些盗墓贼的头绪来了,等结束了,我们就不需要再这么严阵以待了。” 只是一群盗墓贼的话,是不需要长时间跟踪较量排兵布阵的,可是要说是谋朝篡位的大事件,又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可是太平盛世,惺帝治理的大宋还算很稳定的,为什么有人会思谋这个麻烦事儿? 根据阿圆学习历史课程的总结经验,谋朝篡位是需要一个乱世来做铺垫的,做不到灾荒四起饿殍满地的话,最起码,也得是苛捐杂税猛于虎,民不聊生的局面才合适。 然后有人揭竿而起,说点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之类的言论,天下英雄纷纷响应…… 那才是谋朝篡位的好时机吧? 如果就这么平地一声雷的有人要造反了,那得用什么理由?百姓们会不会以为这就是一群神经病? “阿文这次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要是始终找不出那个盗墓贼的罪魁祸首来,难不成就都旱在这里不回厩了?皇帝有些草木皆兵了吧?”阿圆现在也了解到了,吴路跟着自己两口子离开厩驻扎祁阳,还有影一影二的加入,其实都是惺帝的精心安排,为了消除附近地带的一个巨大隐患。 “本来,我也觉得我们这些人来的莫名其妙,可是,越是往下追寻。就越是能感受到,在附近,确实有一群很强悍的势力,就隐藏在暗处,他们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盗墓贼,他们拥有的手下都是能征善战的死士,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找到任何一个活口,可见,他们的主谋是强大的。”白承光谈起公事来。就一改憨厚木讷的劲头。由原来的保持沉默。也开始尝试着跟媳妇沟通商量了。 “还有上一次,我们行动时,影一发现隐藏在对方阵营里的,竟然还有皇宫内部的影子前辈。从隐身和作战手法上都很相似,甚至功夫比影一影二还要深厚,这就说明,皇帝绝对不是草木皆兵盲目猜疑的,这里面的水,很深……”。 阿圆忽然嘴巴上就没把门的了,信口说道:“会不会是皇室里的嫡亲子弟给流落到外边了?跟你和阿福似的,被丢弃了,然后长大了。要夺权想回去?” “嘘——”,白承光伸手捂了阿圆的嘴巴,封建王朝的统治下,可是不允许胡乱评论皇家**的,皇室里的孩子生存不容易。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丢弃哪一个嫡亲子弟? 阿圆把自己的嘴巴解放出来,皱着眉头很不满意:“怕什么?我说的也很可能是事实,你看征儿那孩子,不也是皇室的嫡亲子弟,不也被丢到我们家了吗?” 事实上,越是大的家族,秘辛就越多,反而不如小门效的老百姓,人员简单去向明确。 这邪,也正是阿圆经常在深夜辗转难眠时猜测来的答案,不这么想的话,所有的事件根本没办法解释。 白承光不再试图阻止媳妇发表意见,大蒲扇拍打着阿圆的胳膊,也对寄居在自己家里的大皇子感到忧伤:“征儿确实可怜,伤了腿,被家族抛弃,没了娘,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亲爹的面,孩子再小,也会想念亲人的,也怪不得上次追踪棺木时,追着一个男人的背影叫‘父皇’……”。 背影——叫“父皇”——背影—— 阿圆的眼前,反复闪现自己在梦中重叠的那道身影,银质面具男——惺帝——银质面具男…… 她忽然扭过了身子,双手紧紧抓住了白承光的腰际,十根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去了。 “承光,你听着——我想明白了——”。 是的,她忽然想通了这里面的关键问题,宋征儿见到的那个背影,那个让孩子追着喊“父皇”的背影,应该,就是,银质面具男的背影! 自己之所以初次见到银质面具男就觉得无比的熟悉,也正是因为,此人跟惺帝非常肖似,只不过,因为总是用面具遮挡着半张脸,才没有办法想起来罢了。 那么,剩下的就好解释了,银质面具男就是皇室的嫡亲子弟,甚至可能就是惺帝的亲兄弟,他还有一个身份,可能就是盗墓贼的首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拥有一群武艺高超的死士为他服务,或者还有些什么噱头,需要墓地里面的钱财,需要固定生辰的女子,来达到他顺利谋朝篡位的目的。 白承光被媳妇的大胆猜测给弄懵了:“可是为什么皇帝会派大家来到这附近寻找这个兄弟呢?如果皇帝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势力,那为什么不早早的就来斩草除根?既然这个孩子是被皇室丢弃的,那为什么他的身边还留有身手高强的影子前辈保护?……”。 总之,这事儿实在是拥有太多的不合情理的地方,可是,如果推翻阿圆的猜测,那更加没办法解释所有的来龙去脉。 “别猜了,天儿都要亮了,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慢慢儿看吧!”阿圆疲惫至极,扭身睡觉儿,剩下白承光,没办法不被这兴夷所思的想法占据脑海。 这个不一定正确的发现,很快就被白承光带到了吴路和影一影二阿文的面前,不知道是经过了怎样的一番辩论,总之,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一直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影一,出现了。 阿圆没有跟他似的,藏头藏尾的故作神秘,从桌案上扔过来两张折叠了两下的白纸:“就知道你们得回来追问,这就是我回忆起来的银质面具男的头脸和背影,我把背影那张给征儿看了,他说,我画的就是他的父皇。” 或许银质面具男的实际身材比惺帝略瘦一点儿,脸色也苍白了不少,但是,举手抬足骨骼肩胛之处,都与惺帝莫名的相像,就好似,就好似两个人乃是出自一个胚胎的双胞兄弟! 影一对着两张画像久久不语,最后,揣起画像躬身施礼,无声离去。 如果,阿圆的猜测是真的,他们的行动计划就得调整,最起码,得向皇帝请示之后,才能拿出极端措施去针对那个银质面具男。 猜测如何能够不是真的呢?阿圆的画像出自前世的素描技法,没有夸张没有改造,没有讲究“神似形不似”的水墨痕迹。 就像是阿福,现在只是在养精蓄锐,等孩子和妻子的身体都将养一段时间,他还要回到厩去“潇洒走一回”,杨夫人默许了卢苗苗的婚姻,并且也得到了厩卢尚书的默认,他还惧怕什么原来的谭家的人吗?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被丢弃过的孩子,总有一天要光明正大的站到“亲人”面前,只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活的很好。 那么,凭什么这个被抛弃的皇室子弟不想回去?他拥有同样的宋家血脉,甚至可能跟皇帝是一奶同胞双生子,凭什么他就只能被丢弃在外面,像宋征儿一样,永远的剥夺走了承袭帝位的权力? 所以,即便是太平盛世,银质面具男也有了谋朝篡位的理由。 阿圆几乎不敢深想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对银质面具男的同情之心是不是正确的,因为,毕竟,他采用的手法也很暴力,被掳掠的女子跟他有关,甚至,包括自己的小姑子,还有弟弟齐子玉,都受到过源自他的伤害。 可是到底为什么他会被丢弃呢?是不是真的跟皇帝乃是双胞胎的兄弟关系? 马王爷曾经说过,双生子的不吉利言论,最早,似乎就出自皇室。因为历来皇位要传给长子的,除非长子非常的不成器,或者像宋征儿这样身有残疾,才会重新更换下面的皇子。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皇长子的地位尊贵,是最接近储君的一个候选人,他的出生,本身就是金光环绕的。 可是,如果出现了双生子,一前一后差不了几分钟的时间降生,长相还一模一样,那么,皇帝要怎么办呢? 无疑,兄弟倪墙的可能性在双生子之间更大,储君之位传给谁,就会很为难。 是不是就为的这个原因,宋征儿的祖父皇爷爷,才痛下决心,抛弃了一个,送到民间?甚至瞒住了孩子的生身母亲——当今太后? 然后,又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生怕他就此夭折,才安置了保护他的影卫和一众手下? 然后,这个孩子长大了,听说了自己的故事,感到痛苦和不忿,下决心继续培植自己的势力,待羽翼丰满之时,杀回厩,夺回自己原本也能有机会得到的皇位? …… ps: 感谢wdid007、雪歌1972、丢失指环的粉红票,感谢duyijian的桃花扇,夏日炎炎,这把扇子很清凉呢!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end--> 第四百六十七章 母子情 阿圆最近经常走神儿,沉浸到这种无边无际的猜想之中去,即使,是在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的时候。 “征儿,等你长大了,你会想要回厩,重新做你的皇长子之位吗?” 宋征儿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来,定定的看着阿圆,声音模模糊糊的说道:“征儿——不回去,跟娘亲——跟弟弟——跟好好妹妹——在一起……”。 事实上,他现在接受的教育,也都是按照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所学习的课程,只是多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罢了。 从心底里来说,对宋征儿的未来,阿圆是希望他就此留在自己身边的,皇位虽然尊崇,却太多的艰难险阻和太多的约束,宋征儿能够拥有一段简单惬意的人生历程,其实是幸运的。 “那好,征儿和娘亲和弟弟妹妹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阿圆给宋征儿掖掖被子,轻声许诺,孝子舒展了脸上的表情,静静的睡去了。 小展堂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小嘴巴还在呢喃着什么,仔细分辨,似乎是在背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书本,背的挺慢,手指头也一动一动的。 他还跟很小的时候一样,夜里总要把白天的经历重新回忆一遍,有时候笑,有时候哭,有时候似乎在跟人争吵…… “天儿凉了,注意着给少爷们盖被子。”阿圆嘱咐一声守夜的护卫,自从影一影二都不讲义气的离开了,郡主府就增添了为宋征儿守夜的护卫,虽然本事赶不上影子们,到底能更让人放心些。 宋征儿再瘸,也是个皇子啊,他的安危。始终是大家的一块心病。 阿圆走出孩子们的房间时,马王妃的床前还灯火闪烁,虽然。按照她的视力来说,点灯与否。不是那么重要。 穗儿丫头掀门帘出来,小声给阿圆见礼:“郡主,老夫人说,您要是不累,就跟您聊几句。” 难得马王妃这么渴望跟儿媳妇交流,阿圆笑着进了屋,相处的时间长了。对老太太的很多要求苛责都适应了,她只不过是想把自己受到过的约束也拿出来约束一下儿媳妇而已,还不那么有底气,不难应对。 “王妃今儿精神真好。”阿圆坐在一张圆凳上。笑吟吟的看向依然风韵犹存的美女老太太。 马王妃现在接受了阿圆所倡导的睡衣打扮,汉服似的棉布衣袍,腰间系一根带子,又保暖又舒服,脚底下踩着一双布拖鞋。也是格外的得劲儿。 花白的头发全部披散开来,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朦朦胧胧的,马王妃今夜的神情有些异常的冷静。 “阿圆,虽然你不肯叫我一声‘娘’,但是。也终究是承光的媳妇,我就托大,在郡主府当起老夫人来了……”,马王妃的脸上带出一抹羞惭的神色:“我在这里住的很好,孙子孙女们,很孝顺。” “这都是应该的。”阿圆摆摆手,不以为意,能给孩子们一个亲奶奶的疼宠,能给白承光一个享受有母亲疼爱的机会,她受点委屈,也没什么不行。 马王妃的右手使劲儿攥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阿圆,我想跟你说一声,这几天,我老是做梦,梦见寻欢——浑身是血,苦着喊‘娘——救命’……”。 阿圆的笑容挂不住了,她最讨厌就是那个马寻欢了,从朱阳县的第一次见面,到差点儿烧死小展堂,她恨不得把那个丧尽天良的纨绔给一刀砍死。 可是,马寻欢再恶劣,抢走了马王妃的所有首饰,丢下亲娘扬长而去,却依然不能阻止当娘的去挂念儿子。 如果白承光知道这件事儿,一定会寒心一些。 “我想——我想去西疆找欢儿,他再不好,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要去看看他过的好不好……”,马王妃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或者是更加羞惭。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哪个孩子最不拿父母当回事儿,当父母的就一定要去偏袒谁疼宠谁,马王妃曾经感觉丈夫死去儿子离开是天大的灾难,以至于想要自尽追随马王爷,过了那段时间,却又开始万分想念那个丢弃她的儿子了。 阿圆没办法想象到白承光如果听到这件事儿,会作何感想,反正她现在,觉得四肢冰凉,从心窝子里透着寒气。 “阿圆——我想——你跟承光说一声——比较好,我——只带几个人——和百十两银子就够用——总要——总要知道欢儿现在——还活着没有——”。 马王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少了弦的琴,怎么弹拨,都没办法流畅起来…… “呵呵——”,阿圆发出几声清冷的笑:“王妃,这事儿您别跟我说,等您儿子回来了,你们母子好好商量商量吧!” 马王妃一定是又开始掉眼泪了,黑暗里“唏唏嘘嘘”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阿圆大踏步往外走去,穗儿丫头红着眼眶为她掀起了帘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些事儿从来都是没办法阻止的,马王妃是一个母亲,马寻欢在她膝下成长,那感情自然不是白承光可以相比,就算是马寻欢狠心抛弃亲娘,当亲娘的,却始终不肯真正抛弃亲生亲养的儿子。 母子亲情,从来不能用理智去割舍干净,能怨谁来? 郡主府安静了许多,最起码,听不到老夫人指指点点的说道了,大多时候,马王妃躲在屋里不出来,只有孩子们从幼儿园回家时,才会跟孙子孙女们亲热一番。 阿圆对此保持了沉默,甚至,当白承光再次回家,她根本就没有提前把马王妃的意愿告知丈夫。 马王妃也是个执拗的性子,或者是跟马寻欢母子情深的缘故,总之,娘儿俩闷在房里很是沟通了一番,没有争吵,安安静静的,就结束了。 然后,白承光就出门去卢千总的警犬训练场呆了许久,直到夜色深沉,才喝的醉醺醺的,跟卢千总勾肩搭背的赶回“幸福苑”。 马王妃远行的马车就在第二日收拾好了,随身一个丫鬟,和四个护卫,并吃喝物品装备上,随时,可以出发了。 阿圆保持了沉默,只在丈夫酒醉的夜里安静的陪伴着,白承光抓着媳妇的衣角始终不肯放开,嘴里喃喃着几个孩子的名字…… 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缘的可怜孩子,彼此懂得这份被抛弃的感受。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亲生的孩子和身边的朋友就更显得珍贵。 马王妃尝试着自己跟孩子们道别,事实上她可能也心如刀割,三个亲孙子里面她最喜欢白展堂,在祁阳军营里的时候,她们祖孙两个的关系最为融洽。 可是,在嗫嚅着跟孩子们交代了自己想要寻找孩子们的亲叔叔——马寻欢的时候,老太太发现,孩子们一刹那间就跟自己疏远了,白展堂甚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声音清晰的说道:“您找到马寻欢的话,告诉他,留着那条命,等我去拿!” 曾经在火海里自救逃生的那一幕,那般深刻的留在了展堂的记忆里,他的记忆力堪比小阿文,学东西都能过目不忘,何况这属于血海深仇? 展鹏的神情也一下子就淡漠了,甚至没有再叫一声“奶奶”,只是把一只手臂揽住了展堂的肩膀。 宋征儿根本不需要去了解到底发生过什么,展堂要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帮忙。 “我们一块儿去!我是大哥!” “还有我!”宋好好关键时候也绝对不会掉链子,孝子对于极度的恐惧都不会轻易忘记,“马寻欢”这个十恶不赦的名字,已经牢牢地烙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上。 马王妃一定没有想到过会遇到这样的场景,阿圆不插手,白承光虽然沉默,却肯为她安置车辆和人员保护,她甚至觉得去寻找儿子是正常的了。 三个亲孙子孙女,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的本性跟他们的亲爹白承光一样呢?这么小的年龄,为什么如此记仇? 马王妃甚至想到了,这三个孩子一定是遗传了他们的母亲,骨头里面就透着暴力的成份,要不然,怎么就几岁大的小屁孩儿,就冷森森的说什么“去拿叔叔的命儿”呢? 或许,她也在脑海里反复争斗过的,是留下享受目前的天伦之乐,还是真的远赴西疆寻找另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可惜,第三天的一大早,马王妃就带着护卫和马车离开了,甚至没有等到孩子们起床吃早饭的时间,也没有再跟阿圆和白承光道别。 阿圆没有埋怨过白承光,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的脾性也都了解了,他会这般做,也在阿圆的预料之中。 每个人,都有无法忘却和无法割舍的东西,马王妃的思想,也可以理解,只不过是自己还是会心寒罢了。 没有了马王妃的指指点点,郡主府的气氛沉闷了几天之后,又恢复了很久之前的活泼快活,护卫们和丫鬟们走路和说话的声音都响亮了不少,孩子们也渐渐适应了没有“奶奶”庇护的生活,阿圆的命令又成了郡主府的最高旨意。 ps: 感谢雪歌1972和joycf的粉红票,儿童节快乐啊朋友们!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第四百六十八章 桑七的线索 生活总是要继续,绿柳从月子里出来,继续接手自己的店铺,白老二留在家里看护孩子的时间倒是多了,对这个儿子,他寄予的期望很高似的,只要有空,就会抱着儿子出来进去的,即便是跟客户商谈什么生意的时候,都舍不得把孩子丢开。 “嫂子,我琢磨着,你老是喜欢带着孩子东奔西走,什么都不避讳他们,孩子们才能这般懂事的早,我们家这个小子,要是打小跟着我经商做买卖,那岂不是长大了就自然而然是个好商人了?” 不得不说,白老二这个论调还是有道理的,最起码,目前的小小子最喜欢的玩具就是他爹的一副乌木算盘,只要随便让他扒拉算盘珠子,那就不哭不闹乖得很。 阿圆也很喜欢这个小侄子,就是对孩子的名字意见挺大,想当初自家的三个娃子起名字就耗费了不少力气,下一辈儿起名要在“生”字上,白生什么都不好听。 白老二自己也没主意,儿子的名字还是托请的啥道长给推算的八字,说是儿子“五行缺水”,起的名字最好能带上水。 哪个字的水最多呢?姓“白”没办法更改,中间的“生”字也不流行改,这个娃儿就叫了个“白生淼”,用的是三个水摞在一起,这回儿“水”就够用了吧? 结果,为了更进一步的给孩子补“水”,小名儿也取的这个,干干脆脆就叫“小水儿”,阿圆只能感叹说,唯心迷信思想太严重了! “小水儿”能坐起来身子的时候,朱阳县推出了可以安装在两轮车的横梁上的“宝宝椅”,可以把小孩子放在座位上,舒舒服服的在大人的环抱里出门去。 自然,第一个蹬着两轮车走在大街上亮相的,就是白家二掌柜,“小水儿”一路“咯咯——”欢笑着,陪老爹在县城里面打了一整天的广告。 木匠们又开始忙活儿,现在每研发一种新产品,都能很快就销售到附近的县城,朱阳和祁阳两地的联合商会力量越发强大,整个大宋朝都布上了经销点儿,根本不需要考虑会发生存货滞销的问题。 年关的时候,桑七来到了朱阳县城,就像起初新建皮影馆的时候所许下的诺言,要把皮影戏的足迹走遍大江南北,现在,他做到了,来找主子复命了。 “郡主,这两年奔波在外,增长了很多见识,我们的皮影戏,也结合了各地不同的唱腔特色,戏本子也采纳了不少各地的传说故事,然后互相沟通,现在,已经成型了一百多个戏本子,都在这里……”。 桑七背了两个大包袱,其中一个是账册,这几年征战南北的盈利和支出记录,另一个就是所说的一百多个戏本子了,全部是手工抄写,格外珍贵。 “辛苦……”。阿圆面对这两个大包袱,能吐出口来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几年的磨练,桑七的面容更加沉稳有度了,他其实是文人和商人的综合体,在挣钱的同时,保持了儒雅的风采。 “现在,成亲了没有?”阿圆是个好主子,对于手下的生活质量总是很关心的。 当初在京城,皮影戏刚刚处在创业期,桑七的身边就围绕着几个芳心暗许的小姑娘,环肥燕瘦的各有千秋。 一晃几年,跟随他一起创业的姑娘,也早就该修成正果了。 不过,这答案还是让阿圆吃了一惊。 “没——正式娶妻,收了几个人,还生了两个孩子……”。 桑七说的挺低调的,想想郡主家的男人貌似都没有妾,又添了一句:“我回京城的时候,还见到了老约翰,徐管事给做的媒,也纳了个小丫鬟呢。” 京城那边是鞭长莫及了,有了封地的人不能随便回京,徐管事镇守着郡主府也不容易,老约翰一个人大概也寂寞的厉害,就不追究纳的谁家的姑娘了…… 对于劳苦功高的桑七,阿圆也不打算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他,人家得算是专门搞艺术的男人,多几个小姑娘倒贴着非要喜欢也没办法不是? 张大山带桑七下去盘账,阿圆抱着那一摞一摞的戏本子心生欢喜,有不少故事都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饱含着生活的气息,情节跌宕起伏,让人爱不释手。 这样看来,反倒是朱阳和祁阳这两个地儿的皮影馆戏本子最单调了,阿圆喊了护卫来,通知馆主前来面授机宜。 这些戏本子都是财富,写字好的丫鬟可以开始抄写了,朱阳和祁阳两地都要学习新戏,日子富裕了,精神食粮也很重要。 桑七大概已经形成了职业病,阿圆出门打算去接一接孩子们的时候,就听见这小子在跟护卫们打听朱阳县的奇闻轶事,手里还抓着一根炭笔,随时在一个小本子上做标记。 那一百多戏本子的财富,就是这般积累下来的吧? 随后的几天,在“幸福苑”外面接孩子的家长们,也都跟桑七混熟了,天南地北的胡侃一番,稀罕事蹊跷事儿也说了不少,估计,隔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重新诞生一个新的戏本子了。 桑七暂居在郡主府的这段时间,孩子们也很开心,从幼儿园回来,就会立刻围拢在他身边,扯着衣角儿追问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和千奇百怪的故事传说…… “我在云城的时候,曾经见到过‘黑风’,在大街上走着走着,两旁的商贩行人忽然就都不见了,眼前都是黑暗,风沙还打的脸生疼,我不敢再随便挪动,赶紧凭借记忆,摸索着一棵柳树的树身子,紧紧地贴着,才没有受到伤害,那‘黑风’,足足刮了得有半个时辰……”。 “真的有‘黑风’?桑七叔叔,那是吃人的妖怪出来了吗?你害怕了吗?” “可不是就害怕了?有的坐马车、骑马,天色猛地一黑,就不由自主的撞到了一起,还有的冲下桥,掉进河里呢!” 桑七对走近来也想挺热闹的郡主摆摆手,继续讲下去:“后来,有人说,那不是黑风妖怪出来了,那可能是有高人在设坛做法,要逆天改命,还有人说,听到了女子的哭声……”。 在古人没办法解释一些不常见到的自然现象时,最普遍的说法就是把自然现象给神话了,跟什么神啊妖怪啊联系上,或者就是归结于高明的僧人道士身上。 “设坛做法是什么?逆天改命是什么?”宋好好被吓得心肝儿乱颤,又控制不住好奇心作祟,紧张的瞪着眼睛追问。 桑七也是一知半解:“我也不太懂,似乎那天确实有道士在云城外祭天似的,有人看见了,传回来的消息有鼻子有眼儿的,还说是用的九个相同生辰的女子,分别站在九个祭坛上呢,取的是‘九九归一’‘逆天改命’……”。 相同生辰的女子?本来只是走来跟孩子们一块儿听个热闹的阿圆眼眉一跳,十指紧扣:“桑七,云城,在哪个位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的声音有些急促,采莲被掳的故事虽然过去的时间不短了,现在也顺利嫁了人,还即将生孩子,但是,一听到什么“生辰八字”,“逆天改命”,她的神经依旧绷得很紧。 桑七也不敢跟讲故事似的顺口胡诌了,仔细回想一下:“距离现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是从云城那个地方往朱阳县赶的,因为担心再遇到‘黑风’,没敢在那里多做停留。” “那个‘九九归一’‘逆天改命’的说法,确定吗?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吗?”阿圆恨不能抓住桑七的衣领子来询问。 “不——确定——我是在离开云城的路上,遇到一个路人,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的,还说当时他就在城外的一个隐蔽处想要方便一下的,黑风就来了,他不敢动,后来就听到了有人在谈论‘九九归一’‘逆天改命’的说法儿,还说什么‘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九个生辰奇佳的女子,少主的命儿一定能改’……,具体是不是他瞎编的我就不清楚了,看他的狼狈样儿,是真的受到了惊吓,逃出去以后,又渴望跟别人倾诉倾诉。”桑七只能把自己的所听所记讲出来,毕竟,他没有亲见,不敢保证什么。 可是,就这些,足够了。 阿圆叫了张大山进屋:“你火速去祁阳找将军,或者是阿文影一影二吴路的都行,把桑七讲的故事复述一遍——不,让桑七跟你一起去!” 兵贵神速,阿圆来不及多做解释,就把桑七送上了战马,幸亏这小子不是个骑马的新手,张大山跨上骏马,同时扯起桑七的缰绳,根本不理会吃没吃晚饭,夜晚赶路是不是有危险,就撒着欢儿的跑走了…… 根据白承光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他们几个已经很久了,跟瞎子摸象似的四处乱撞,都找不到那群盗墓贼的踪迹,听了桑七的一番描述,阿圆怀疑,那些人已经辗转到了“云城”那个地方,并且,还有可能在那里建了大本营。rs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云城政变 继续在祁阳和朱阳附近转悠的话,只能是继续做无用功。说不定那群贼匪就真的更换了根据地,又在云城兴风作浪起来了呢! 张大山这一去就没有回来,桑七更是喜欢新鲜事儿,根据回来报信儿的邢满子讲述,这两个人全跟着去云城了张大山还专门写信回来,嘱咐其他的护卫保护好郡主呢! 巴子夫妻两个回京成亲之后就留在那儿了,主要帮着徐管事打理郡主府的买卖,护卫的副头领就换上了一个叫“煞星”的人,之所以落了个这样的称呼,是因为这小子是天生的“断掌”,大蒲扇挥出去就能要人的命,他的功夫比巴子要高,甚至比张大山也可能不弱,只是脾性鲁莽些,不善于使用脑子,所以到如今才换到个副头领的名衔。 脑子不好使没关系,最主要是忠心耿耿,“煞星”自己知道智商跟不上别人,所有的行动就都听从郡主的安排,做护卫的,这就足够了。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确的,这事儿很玄妙,没道理可以分析。 郡主无意中的推断,竟然被证明是真的,从云城传回来的消息,确实发现了盗墓贼的痕迹,并且,已经短兵相接了一次,没沾到光,还被追出云城十里地远…… 祁阳这边迅速启动大部队,还没走利索,新的消息又传回来了。 云城——政变了!一个叫做“宋浩尔”的青年男子,攻占了云城县衙门,一群苍白着脸久不见太阳的黑衣人,替代了守城的官兵。 据说,这位“宋浩尔”乃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身边有两位先皇的御前侍卫可以作证,宋浩尔在二十年前被先皇送出皇宫。就是为的让这个孩子在民间历练,体谅百姓疾苦,长大成人后。以备更好的管理大宋。 据说,前段时间的“黑风”肆虐。就是宋浩尔在云城做法,告慰先皇和上天,自己的羽翼已经丰满,历练的任务已经完成,完全可以就此更改命运,接替自己的双胞兄弟的职务了。 “郡主,将军他们已经把祁阳县所有的兵力带走。属下这次就是来朱阳县搬救兵的,趁着贼匪现在只能在云城一带活动,全力围歼,绝对不能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前来求援报信的军士很激动。阿圆记得他是跟随吴路身侧的一个小头领,那神色,很唯恐自己来不及加入歼灭贼匪的行动中去似的。 事实上,自从这次回来,两个县的军士数量就在不断增加。吴路和卢千总的训练也从没间断过,或许,这本来就是为的歼灭宋浩尔而准备的两队奇兵。 “好!我会做好留守的防护工作,你尽管去通知卢千总,把咱们的精兵强将全带出去。”阿圆没有犹豫。她只是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太平盛世,也终于出现了政变这种程度的危难了。 “云城的百姓——怎么样?有安全保障吗?” “郡主,这是战争,百姓——怎么会没有伤亡?可能——是咱们的第一拨人刺激到了他们,这么快就把反旗举起来了,凡是敢反对的百姓和官兵,都被杀害或者被关押起来了……”。 前世里,没有亲身体验过战争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阿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明白这位“宋浩尔”的做法,到底是不是正常的。 “皇帝——怎么说?”阿圆很想知道,似乎未雨绸缪有先见之明的小皇帝的意思,现在,应该不是秘密了吧? 报信的小头领很坦率:“不瞒郡主,我们的飞鸽传书轻易不用,现在用了,等万岁的回信也得几天,将军他们不能再等,云城的百姓也不能再等,战争一定会有伤亡,越是阻击的迅速,伤亡就会越小。” 其实还真的是不需要见到小皇帝的旨意再行动,因为,再心胸宽广的皇帝,也不可能想要把自己的皇位拱手送人,即便所送给的真的是他的亲兄弟。 如果,可以把战争的范围圈定在云城,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应对方法,白承光他们制定的行动计划,是合理的,当然,这也很可能就是出自于皇帝起初的授意。 “那——你们要注意安全,尽可能的——少些伤亡——”,到了这个时候,阿圆才真正觉得战争的迫近,危险的迫近。 小头领笑了,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郡主放心,咱们祁阳的‘爆竹’,这次也运出山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研究,“爆竹”改装成火药的技术已经成熟了,很可能,一旦在战场上发威,就可以呈现出一边倒的良好局面。 阿圆送走了报信的小头领,搓搓手,给自家的护卫开了个小会儿。 形势很紧张,越是这样,越是得首先保障好自家的安全,严防盗墓贼偷溜出去几个,把自己的后院给撬了。 “这段时间谁也不能擅自带少爷和小姐出去,煞星你记住,除非我也在一旁跟着,咱家的人,一律不允许出‘幸福苑’的范围!” “煞星”重重的点头,对待脑子不会拐弯儿的人,直接命令是最管事儿的,他只要听懂了,就能照办,绝对不拐一点儿角度的弯儿。 给万重阳写了一封信,嘱咐他把祁阳县的衙差带好,县城内外严阵以待,守卫大缸的哨兵不可松懈,发动百姓,形成全民皆兵的势态。 胡县令不需要多嘱咐,因为他肯定会在得到消息之后的一个时辰内来“幸福苑”,朱阳的百姓现在是最团结的一股力量,即便撤走了全部兵力,谁想占领这个县城,那也没人答应。 卢千总来到的比胡县令还早,他的府兵出动,需要经过封地主人的批准。 “汪汪汪——”,狗吠声此起彼伏,卢千总身后跟着六条猛犬,个个皮糙肉厚毛发油亮,遇到陌生人,那一脸凶相就能给吓倒了。 “郡主,这几条警犬给你留下,李薇和宝儿的安全就交给幸福苑了,再加上小白,就算是那群天杀的盗墓贼真的又来了,也管教他们有来无回!”卢千总也很激动,他是一员武将,却一辈子没上前线打过仗,这简直就是一种武将的耻辱。 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可以带领着他的府兵他的警犬共同出征,没办法不摩拳擦掌。 胡县令在门外求见,一张口就是要接郡主去城内居住,朱阳县到底有城门护佑着,比在城外要安全一些。 “你尽管安排好朱阳县城内的防护工作,我就留在幸福苑,盗贼现在集结在云城,将军他们都要去迎战,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窜出来太多的盗墓贼,幸福苑的防护,足以应付。” 阿圆可不担心安全问题,尤其是现在又多了六条警犬的相助,“幸福苑”如今的保安人员扩充到了五十多个,再加上各家的护卫家丁们,盗墓贼真要是来了,坚决不能让他们讨到便宜。 何况,吴路手下的那个小头领不是空着手来的,一马车的新式“爆竹”已经卸载在郡主府的后院儿,自家生产的,关键时候不藏私,管够! 兵贵神速,卢千总甚至没来得及跟李薇和宝儿见上一面,就重新整装出发了,府兵们的准备时间,也只有一个时辰,他们将在警犬训练基地汇合,然后奔赴云城前线。 没有亲身参与的人,可能会觉得这场战争有些儿戏,但是,云城伤亡的百姓,却已经深受其害,深刻的领略到战争的残酷性了。 朱阳县很安静,因为,猛不丁的就少了那么多军士,甚至,大家最喜欢隔着透视墙观看的警犬训练场地,都空荡荡的了。 朱阳县又很沸腾,因为,大街小巷的人流没有少,城墙上负责守卫的汉子更多了,就连深夜,每一口大缸里面的守卫者,都精精神神的盘坐着,聆听着…… 买卖照做,吃好喝好是人生头一等的大事儿,百姓三三两两照旧在面馆里、小摊子上、酒店里聚集,谈论一下云城的风云变幻,和自己身边的奇闻趣事。 没有人趁乱捣蛋,事实上自从衣冠整齐的府兵“呼啦啦”奔赴云城之后,朱阳县衙都要关门了,因为,没有一个告状的百姓。 也就是说,朱阳县现在很安宁,没有发生什么趁火打劫的案件,大家遇到巡游的胡县令,还会安慰几声:“县令别担心,没有府兵,贼匪要是来了,凭我们大家的力量,也能把他们赶出去!” 百姓其实很简单,只要没被逼迫到无法生存的地步,就没有人肯跟着造反。何况朱阳县城的百姓,那一个个都是腰包鼓鼓囊囊的主儿,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不懒的招蛆,就能挣到银钱。 吃得饱穿得暖身上有余钱,傻瓜蛋才想举反旗跟皇帝较劲儿去呢! 万重阳的回信很快就来了,祁阳县也很稳定,百姓们继续安居乐业,除了不能往云城去开拓市场,商户们都没耽误自家的买卖,照样东奔西走。 ps: 感谢soi和aadg的粉红票! 推荐:书名:医锦书号:3186491 简介:自动进化,还分配任务的药田空间是咋回事?任务还是干掉万能女配,然后和男主配对!!能不能干掉男主,然后靠着药田衣食无忧啊? 第四百七十章 太后莅临 阿圆第一次见识到了大宋的信鸽通讯,“煞星”小心的捧起疲惫的小动物,还要随时监控着几条猛犬的动静。 鸽子的腿上,绑缚着一根铜管,打开铜管,里面才是重要的内容。 白承光的字体还是那么笨拙:“谈判不成,万岁回音,可以强攻,勿念。” 汇合了两个县城的精兵强将,还有几十条猛犬,去攻打一个三面环山的云城,遇到的阻力,会很大吗? 新研制出来的“爆竹炸药”,会把那个城池,炸为齑粉吗?老百姓们,能逃生吗? 不但阿圆在朱阳县纠结这件事儿,白承光他们在运城也很为难,城里的百姓不少,青壮汉子也都被押解到城墙上了,你要是用热武器强攻,无疑,伤亡最大的将是云城的劳苦百姓。 事实上运城内的皇亲国戚宋浩尔,也不轻松。 本来好不容易才躲开了朱阳和祁阳两块地方,又悄没声息的凑齐了九个相同生辰的未婚女子,开坛做法一切顺利,却没料想到,这么快,仇敌就找上门来了,只能仓皇间发动政变,先占据了云城这块风水宝地再说。 天可怜儿见的,这种“逆天改命”的法术,除了“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之外,还有一个同样关键的因素,就是要“九九归一”的。 “九九归一”,不但是指九个合乎条件的女子,站在九个祭坛上,还包括更重要的一环,这场法术,也要做够九九八十一天,才算完美,这命运,才能万无一失的改写成功。 当诡异的“黑风”肆虐在云城内外的时候。宋浩尔几乎就要确认自己的悲催的命运已经被修改了,他也正是借用这种天色的变迁来威吓百姓的。 “黑风起,时运变。大宋皇位换……”,这是流传在云城内外的一句偈语。在正式做法前,就悄悄地散播出去了。 按照计划,宋浩尔将在九九八十一天中把这场归结于天意的变故散播到整个大宋的区域,并且逐步蚕食临近的县城,八十一天后再正式宣布自己的身份,摇旗呐喊,四方来归…… 可是。刚刚起步就被打乱了,宋浩尔怎能不恼怒? 同样恼怒的,当然还是京城皇宫里的小皇帝,桌案上的密信。已经被他攥的要烂掉了。 自从他发现了先皇留下的只言片语,隐隐暗示着,有一个亲人流落在外,还配备着不错的武装力量,他就开始暗暗行动了。 把白承光和吴路一块放走。还带着百十个御林军中的年轻兵蛋子,就是他行动中的一环,按照排查后的轨迹,小皇帝把那个“眼中钉肉中刺”的位置,正好圈定在祁阳一带。 果然。发现了“摸金校尉”盗墓贼的行踪,小皇帝进一步把影一影二派出去,明则护佑伤残的皇子宋征儿,暗则给吴路补充力量。 也幸亏这段时间一直在招兵买马,两个县城内的武装力量也不可小觑,再加上飞鸽传书后,吴路又可以随时征集周围几个县城的兵力,小皇帝觉得,这场捕捉行动,已经足以安枕无忧了。 如果有可能,皇帝肯定不愿意让太后知晓这件事情的,皇家不讲究兄弟情份,何况还是根本没见过面的,可是,没有人可以阻止一个母亲,去惦记她的儿子。 听到风声的太后,几乎要把后宫给砸了,在她生产时的太医、接生嬷嬷、随侍的宫女宫人,现在一个都找不到了,她怎么就没想过这里面还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呢? 也不怨太后会生气,先皇始终隐瞒着她肚子里是双胎的消息,把脉的太医,都是直接跟先皇汇报的。 甚至到了生产的严峻时刻,被疼痛折磨的几欲疯癫的太后,都没有得到真实的只言片语,生双胎的痛苦,太后几次晕迷,还是被太医的金针唤回来的神智,先皇亲自安排的“留一送一”的妙计,她又怎么能得知呢? 幸运的这一个男胎,就顺利长成了储君,并成功登上了皇位。 不幸的那一个男胎,就顺利长成了悲剧,在先皇亲自安排的武装力量中平安长大,并且,带出了一支“摸金校尉”的优良队伍。 或许,在当初阿圆带着三个“福娃”走进皇宫,得到太后的喜爱的时候,冥冥中就有了注定,太后没有得到亲自抚育双胞胎的机会,却可以去羡慕阿圆一胎生了三个…… 世事无常哦! 先皇安置的这一步隐棋,是故意给儿子们制造磨难呢?还是只想安安稳稳的让悲催的那个儿子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或者,是担心皇位上的这个幸运儿能力不济被丢出去的那一个,二十年后就可以取而代之?从而更可以保证大宋的国运畅通? 没有人知道先皇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许,他只是一个思想简单的父亲,不愿意看到亲兄弟同室抄戈争抢皇位,才毅然送走的另一个,留下的护卫,也只是想让这个被丢弃的孩子安全长大而已。 反正,阿圆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的,因为,她不懂得皇位的重要性,不懂得两个同样时辰的大皇子诞生,意味着什么。 也确实是个难题,试想想,双胞胎不算太少见吧?可谁听说过皇室的大皇子是双胎的?还是双胎儿子的? 要么,确实没出现过这种比较偶然的概率,要么,就是出现了,被抹去了其中之一的痕迹,就像“宋浩尔”的命运。 当初两次邂逅,带着银质面具的“宋浩尔”,很小心地要称呼福瑞郡主为“姐姐”,恐怕,也是出于对小皇帝叫阿圆“姐姐”的羡慕或者嫉妒的心吧? 云城附近剑拔弩张的僵持着,朱阳县的阿圆很平静。 她下达了不允许孩子们走出“幸福苑”的命令,自己也开始步步紧趋,跟随在孩子们身后。 李薇嘲笑说,阿圆是来幼儿园夺权的。 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两个女人和一条大白犬,就这么悠哉悠哉的在园里散步,或者荡着秋千,让衣衫随风飘动…… 她们不约而同的没表现出对自家男人和亲人的惦念之情,事实上也确实不需要惦记,只要拿出来“爆竹炸药”,受伤的,就只能是敌方吧? 只是,没办法确定这群汉子能不能下得去手罢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 目前的大宋朝已经路人皆知云城的政变,尽管,各路军队已经严密的封锁住了云城通往任何一个城市的路口。 但是,只要皇帝不明确下旨,任凭谁知道多少皇室的秘密,也不会有胆量把“宋浩尔”乃是真的皇亲贵族的身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 包括,毅然决然冲出皇宫,带领一群大内高手和宫女宫人的那个大宋朝最高地位的女子。 她也不能奔赴云城去面见那个很可能就是她亲生儿子的男人,而只能拐到朱阳县,打着前来探望大皇孙的旗号。 朱阳县沸腾起来,虽然太后是低调儿来到。 宋征儿那原本已经被民众遗忘了的皇子身份,或许还根本没认识到呢,就又重新为了形势需要,被推崇了起来。 这娃儿也明白,出来进去的继续一跛一跛的越发厉害,出现在太后面前时,还能够心无城府的欢笑,给“奶奶”撒娇卖乖。 太后下榻在“幸福苑”的新宅院那边,阿圆给自家留的二层小楼和豪华宅院,足够安置太后带领的那么一大群护卫和宫人。 就是,此次见到太后,老人家哭泣的时候太多了,随侍的两个太医,也总是摇着头把脉,小心的叮嘱太后“不可以再伤心了”。 当然,大家所用的理由是“大皇子虽然残疾了,但是身体很好,日子过得又高兴”,没有人敢提起云城的“宋浩尔”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征儿比阿圆还要难捱,因为太后总是抱着他说“对不起”,还承诺一定要把他带回皇宫,谁也夺不走他大皇子的身份,无论是瘸了还是伤了,都是她皇家的子孙…… 皇帝派来的卫士也赶到了朱阳县,当儿子的,必须保护好母亲,尽管,这个母亲很任性,私自离开皇宫…… 宋征儿的笑脸终于挂不住了,他此时也就仅仅五岁的年龄,已经看到了人世的世态炎凉,劝解太后的人真不少啊,个个拐着弯儿说话,对待他的态度又谦恭有礼的让人心里膈应。 阿圆帮不了他,事实上她也不想过多的干涉这个孩子的思想,皇家的人没有绵羊,他们天生就是擅长撕咬的兽类,打掉了牙,也改不了本性。 一个小小的孩子,一跛一跛的跟随在太后身边,满脸的阴郁与寒冷,就是目前宋征儿的皇子形象。 貌似,瘸了腿的皇子这个模样才算正常,因为那个光芒万丈的皇位,是绝对不可能降临到他的身上了。 谁又能知道,本来这个不幸的孩子早就下决心不争那个痛苦的位置了,就因为太后的这次意外光临,因为“宋浩尔”的前因后果,又悄悄的改变了呢? ps: 感谢褰裳的桃花扇、粉红票和留言鼓励,爱你!继续努力!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兄弟 太后身边最忠诚的几个护卫,为什么这两天没有见面?他们去了哪里?站在谁的一边? 大凡有办法,太后肯定得移驾去云城亲自接见那个传说中的儿子,她留在朱阳县,说明她不能去,在两个儿子之间,她没办法直接选择还分不清真假的这一个。 阿圆现在经常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太后在朱阳县,她必须每天前来陪驾,总不能让老太太自己憋屋里哭死吧? 宋征儿越来越沉默,他在幼儿园请了假,专门陪伴亲奶奶,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众多的宫人护卫太医面前保持一跛一跛的姿势,不能有片刻的放松。 母子两个都很悲催,可是不能逃避。 直到——“煞星”来报,郡主府来了位受伤的亲人,是从云城送过来养伤的…… 阿圆很抱歉的看看宋征儿,可怜的娃儿,娘终于没办法继续陪伴你了,你自己撑住喽,别趴下。 太后是个懂事儿的老太太,摆摆手给阿圆放行:“回家去照顾伤员吧,让大志送你回去,再带上个专治外伤的太医。” 大志,也是太后的心腹之人,要不然,不会亲自指定跟着阿圆走,或许,老太太也想着从伤病员身上得到些确凿的信息。 被送回来的,是久未谋面的白老三,箭伤,还是两处,一处在肩膀,一处在小腿上。 “郡主,是白将军让我们护送承耀兄弟回来的,他的箭伤,是为了保护白将军……”,随行的士兵有些紧张,因为,白承耀很抗拒被送回来,就跟不愿意跟郡主府有牵连似的。 阿圆点头:“我知道了,太医,麻烦您给他看看箭伤。需不需要重新处理?” 两枚利箭早就被薅了去,也做了简单的包扎上药,老太医伸手解开了包扎布带,一直咬着牙闭着眼睛的白承耀,身子微微的有些颤抖。 “郡主,肩膀上的箭伤很深,而且敌人用的是带倒刺的箭矢,往外拔的时候,带起了不少的皮肉,所以。虽然没有危险。但得多休养一阵才能好利索。” 最悲催的还有位置。受伤的正好是右边的肩膀,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相比来说,小腿这块伤很给面子,从上到下斜着插到一侧的。跟骨头也不挨边儿,距离心脏又远,解开布带子时,白老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个大志,已经站到一旁,在跟几个负责护佑白老三回来的军士攀谈,似乎,是在打听云城内外的现状。 “怕伤到不想伤到的人,将军很想能跟那啥‘浩王’协商条件。结果,那群贼匪根本不讲道理,说是协商,其实暗地里放冷箭,要不是承耀兄弟及时遮挡住。白将军这次就受重伤了!” 军士可不理会那啥造反的“浩王”是谁家的鬼东西,对于出尔反尔,叫了将军站到城下协商条件的时候却放箭偷袭的事件,非常鄙弃与憎恶。 阿圆的脸色越发的沉了,脚步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追问:“既然他们不讲道义,将军他们为什么还不强攻?那么多武器,还炸不坏一座城吗?” 不是早就说要开始强攻了么?躲在深山老林里造的炸药,难不成都拿出来在过年时当鞭炮放了? 军士一脸的憋屈和愤慨,挥着拳头倾诉:“郡主您不知道,那群贼匪,他们——把百姓押在城头,只要下面敢攻城,每走近一步,就砍下一个百姓的头来丢下城,我们——我们的武器,用不上啊!” “真的?”阿圆只觉得心口一紧,原本还对银质面具男宋浩尔持有的一丝丝同情心,刹那间烟消云散。 “真的!他们心狠手辣,根本不拿百姓当人看!第一次准备攻城,还没跑到城墙下,就抛下来了上百个人头,城墙上哭声一片,白将军——就只好退回去了……”。 “竖子!该死!”阿圆一声怒吼,虽然云城不是她的封地,云城的人也跟她没有感情,但是,任谁听到这种残酷的事件都没办法冷静,没办法不愤怒吧? 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有凯旋回归,敢情都被宋浩尔那小子给困在云城了,撤兵,不行!强攻,又投鼠忌器,没办法不理会云城百姓的生死。 影一影二牛气哄哄的,就没想出一个好辙儿来解决问题?影子嘛,隐身进城把那个宋浩尔给灭了不就得了? 军士摇头:“那个‘浩王’的身边都是高手,吴路将军说,单打独斗的话,谁都占不了便宜。” 是不敢轻易把那个“宋浩尔”杀死吧?阿圆冷笑,如果是百姓要造反,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能毫无顾忌的举起屠刀,直到砍死拉倒。现在换成皇亲国戚了,个个前思后想的不像个男人! 大志很明显是站在太后一边的,对那个即将返回云城的军士嘱咐:“跟白将军说,太后老人家心慈,千万要保护云城百姓的安全,不可采用过激的手段,还有主犯,如果能够擒获,一定要送到太后面前,让太后发落。” 这邪说的有点意思,阿圆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不是么? 大敌当前,几个军士装了些干粮和水囊就告辞了,老太医重新开了药,郡主府的护卫出去抓了。 阿圆走回白老三身旁,声音恢复了平静:“老三,谢谢你!” 貌似,一直闭着眼睛装死的傻汉子,身子又抖了一下。 负责照顾伤病员的丫鬟们上前,跟护卫一起把白老三送进屋子里去,然后蝴蝶似的穿梭在屋里屋外,打水——清洗——更衣—— 大志带着太医也告辞了,郡主府再次安静下来。 看太后的意思,这个儿子是一定要保下来了,军士们一回去,把太后的意思一说,白承光他们就会更加缩手缩脚。 可是,那些枉死的百姓怎么办呢?皇亲国戚是人,百姓就不是吗? 影一影二,还有吴路,会分不清到底要听皇帝的旨意还是听从太后的袒护? 白承光和卢千总好不容易才盼到的领军打仗的机会,能容忍就这么憋屈的熬着? 阿圆还真是不相信,就像她不相信当朝的惺帝会跟太后一个心思,想要放过他的亲兄弟一样。 吴路他们本来就是皇帝布置好对付宋浩尔的一招妙棋,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现在,是在忌讳着太后身边的几个高手的身份吧?那几个失踪的人,此刻,一定就站在云城下,关注着白承光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宋浩尔的生命安全! 当母亲的就是这样,无论自家的孩子犯了多大的错,都不会舍得让孩子丢掉性命。 再纠结的现状,也终归有解决的时候。 当皇帝的第二道飞鸽传书到达云城城外的时候,冲锋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朱阳祁阳的军士,临近县城的府兵,终于不再观望,不再犹豫,在声声爆炸中冲进城去。 没错,热武器攻破旧城池,就是这般简单。 城头上旧技重施,百姓的头颅“咕噜噜”滚下城墙,可是,你的铡刀再快,还能赶得上炸弹的破坏速度? 城门炸开,城墙上的杀戮就没有了意义,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到处都是叫喊与厮杀…… 原本,他们所缺少的,就只是这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 太后长嘘短叹的时间真不短了,就连宋征儿都觉得厌倦,孝子嘛,不习惯眼前总有人哭哭啼啼的,何况他做个观众的话,还需要自己也跟着表演残疾? “征儿,你说,云城的仗打完了吗?” “嗯——肯定打完了,光爹打仗很厉害……”。宋征儿挺善良,不但跟着展鹏展堂也喊“光爹”,还对憨厚的白承光很推崇。 “那……”,太后无话可说了,这个话题,祖孙俩讨论不合适。 “征儿——想你父皇了吗?” “嗯——想——上一次,采莲姑姑被抢走,放在棺材里,我们在后面,我还看见一个人,很像是父皇的背影,我就追着喊,那个人跑的很快,根本就不回头……”。 宋征儿早就记事儿了,尤其对于那次追着人喊“父皇”的糗事,始终忘不掉。 太后脸上的神色喜怒难辨,揽了征儿的身子在怀中,幽幽地问:“征儿——想要一个叔叔疼吗?跟你父皇是亲兄弟的叔叔,会疼你的……”。 “不要!”宋征儿回答的半点含糊都没有:“征儿现在有叔叔疼,好几个呢,二叔、阿文叔叔、大山叔叔、煞星叔叔……他们都是真疼征儿,征儿不要皇宫里的叔叔!” 不能不说,孩子你着相了呢! 平民百姓家的亲情,比起皇室来,确实要真实要纯净的多,孝子的眼睛里不会揉沙子,他们凭借本能就知道真实与虚假的差距。 太后哑然,牙齿咬破了下嘴唇,都浑然不觉。 现在,只能寄希望给自己的心腹护卫了,希望他们可以平安带回那个不幸的儿子,让她们母子此生得以相见。 ps: 感谢soi的粉红票,祝朋友快乐!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第四百七十二章 图穷匕见 <!--start--> 白老三度过了一生中最安静的时期,他不肯跟任何人说话,就好像受伤的是他的喉咙一样。 绿柳抱着二小子来探看孩子的叔叔,他也只是紧闭着眼睛,只是,任由小娃子的手指头挠过他的手心。 白老二也单独来过,兄弟两个沉默以对,老二训练的那般流利的口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采莲待产,阿圆也没有通知她老三的消息。 军营里还真能改造汉子,现在的白老三一点儿都不娇气,随便护卫给他换药,随便丫鬟给他喂药,除了不得已站起身子去解决卫生问题,别的时候,他就这么仰天躺着,低垂着眼皮。 阿圆没去白老三跟前儿转悠,也没去太后跟前儿表示孝顺,她把自己憋在屋里思考了不少时间,最后,似乎下了某个决心。 “煞星”和几个护卫在按照郡主的吩咐打磨石器,不知道主子到底是想做什么,安排他们找来石头,要求打制成圆形或方形,中间还得凿一个深孔,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都不是石匠出身,打制石器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堪堪让郡主满意了。 这石器,表面上坑坑洼洼,圆的不圆,方的不方,“煞星”自己都觉得拿不出门去,这要是给少爷小姐的去玩儿,那不得笑掉他们的大牙吗? 好在,郡主安排把石器挪进自己的卧室以后,就无声无息了。 没人知道郡主在卧室里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东西,因为她不让任何人接近,甚至,还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在二十米外行动,不可以越线。 战场上的收尾工作持续了很长时间,要收拾掉所有的盗墓贼其实很困难,因为他们擅长在地下隐藏,云城里里外外,不一定被挖了多少条地道出来呢! 卢千总的警犬被派上用场。在安置了云城残存的百姓之后,所有的军士都参加了“地毯式”搜寻。 每一个区域都不放过,木棍的敲击声汇成了海洋,残存的百姓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只要听着动静不对,就立刻高声呼唤起来。 每发现一个地道出入口,警犬的英姿就奋发在最前方,更多的时候,贼匪们匆匆忙忙遗留下的痕迹,还是被警犬的鼻子寻找出来的。 造反是大罪过。谁都不需要留情面发善心。抓住一个杀掉一个。云城的百姓也发了狠,铁锨锄头家里的菜刀,都是应对的武器,相比来说。肯自杀的还算便宜的。 当炮灰的都是小喽啰,影一影二在四处搜寻主谋,虽然,他们也觉察到了,身后还有强大的气息跟随,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没交情也能混个影子熟,皇帝的影卫,跟太后的护卫。其实本该是一家人。 而且现在搜寻的目标也是一致的,都在追踪宋浩尔的影子,影一影二就算是使尽浑身的解数,也想帮皇帝把那个窝藏祸心的小子给杀了。 就算真是亲兄弟,那又怎样?谁见过一山能容二虎?还是嫡嫡亲的虎兄弟! 可是后面的护卫跟他们的决心是一样一样的。太后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旨意,谁也不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宋浩尔”给干掉性命,即便是这个宋浩尔根本不是皇家的子孙! 当然,还有一拨人马,是誓死追随“宋浩尔”的,英年早逝的先皇留下的高手们,是他给儿子的一笔巨大的财富。 宋浩尔这命运确实不咋滴,先是被当成弃子,在黑暗里度过二十年的生命,好不容易才找齐了条件,终于“逆天改命”了,却在半路上被人截胡,天命改的半半落落的,就被人杀到眼巴前儿来了。 这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呢!急冲冲应战,也没苟延残喘多长时间,就被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动静给打懵了。 宋浩尔满心都是凄凉,苦心孤诣了二十年,距离成功似乎只剩几步,就被全盘端了,谁心里能舒服? 甚至,他已经觉得日月无光,前途暗淡,如果不是被手下人保护着,宋浩尔甚至想要留在原地,把积蓄了二十年的梦想给彻底粉碎掉。 可是,他还是被救出来了,在第一次被围攻,在牺牲了擅长做法的老道士的性命之后,他如同一只落难的猛虎,只能慌不择路的继续奔逃下去。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逆天改命”需要死去多少人才行,九个花季少女,在祭坛上香消玉殒,之前,还有不少被掳掠来的,不是恰好生辰的女子,也都陆续的离开了人士。 还有在朱阳县在祁阳县死去的“摸金校尉”们,还有在云城掉头的百姓,现在,又蜂拥而上那么多被爆炸声摧毁的亡灵,这些,都是他宋浩尔所要“逆天改命”的代价吗? 如果继续下去,这些人命,又怎么能够填充从弃子走到皇位的路程? “少主,古话就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我们要成就的,还不仅仅是一员将领?成大事者,再大的伤亡,都不能消磨掉统霸一方的心性。” 这是一直陪侍在他身边的护卫说的话,尽管,看模样他已经不算年轻了,但是,被整整压抑了二十年,才刚刚得见天日的人,宁愿死亡,也不愿意再回到过去只能躲在墓穴里的生活了。 没错,他就是资格最老的“摸金校尉”的传人,也是死去和正在死去的“摸金校尉”们的师傅。 如果,他的雄心壮志可以延长他的寿命就好了,他的豪言壮语,可以抵御外来的侵袭就好了。 可惜,这些只不过是愿望而已,在这句话响当当的落地有声之后,一支呼啸而过的利箭,正中他的后脑勺儿,大宋朝身手最厉害的两个影卫,追来了! “摸金校尉”,更擅长的是挖掘探测古墓的本事,论起真刀实枪的征战,可是不行的。 宋浩尔身边的另两个护卫,也悚然一惊,牢牢地把主子护在正中。 这两个人,才是影一影二真正要对付的高手。 他们都来自宫中,只不过,另外的两个,是曾经的先皇身边最优秀的“影一影二”而已。 现在没办法讲清楚名字了,四条影子战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空气的流动中谁占了上风,谁又迸溅上谁第一滴血…… 高手过招,外行人连热闹都看不懂,云城内外的焦糊味儿还没有消散,一大团混沌气息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瘦瘦的身影孑然而立了。 银质面具已经取下来,这个娃儿戴那东西也很厌烦了,大凡有办法,谁愿意活在不见天日的墓穴里?谁愿意在脸上老硌这么一件东西?冬天分外的寒凉,夏天又太火热。 就在云城挂起“浩王”的旗帜的时候,宋浩尔就亲手把面具丢在了火炉里,眼看着精美的面具一点一点融化…… 即便是失败,他也不打算再回去继续隐居了。 他又哪里还需要隐居呢?宋浩尔的眼睛注视着依然在激战的那一大团气体,嘴角微撇,他笑了…… 高手应对高手的结果到底会怎样?无疑,肯定是两败俱伤! 当白承光跟卢千总一起,带领着几只伤痕累累的警犬赶到的时候,地面上,仰躺着五具尸体,不,还有一个活着的,依然在血泊中大口的喘着气…… 被箭射到后脑勺的“摸金校尉”,宋浩尔身边的两个高手影卫,还有己方的影一,都正在失去或者已经失去生命的温度。 宋浩尔,没有踪影,就好像独自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太后派来的宫中护卫,也同样失去了踪迹。 吴路是最后一个赶过来的,军医还在抢救悲催的影二,他的四肢骨架都受了重创,没有一件能使得上力气的。 “殿下——保护——殿下——”,影二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影子的生活很简单,打小接受训练,没有亲人的概念,在告别人世之前,能想起来的,也就是那个陪伴了不少时间的瘸腿儿童而已。 军医,没能挽留住影二的生命,一代,不,是两代影卫高手,为了各自的主子,陨落了…… 愤怒,从来不止是人类才能拥有的情绪。 警犬在追赶,它们于烈火中历练过的身躯,紧紧尾随在逃亡者的身后。 白承光在追赶,卢千总在追赶,吴路,也在追赶…… 只剩下张大山,在云城内守护百姓的安全,修复城墙,平息民愤,砍杀贼匪余孽。 这群从硝烟中冲锋陷阵过的人和动物,赶不上衣衫整洁只在外围等待机会的皇宫护卫,他们,也是高手,是高手中的高手。 太后很心急,心急的不愿意再继续掉眼泪,心急的没时间搭理陪伴在身侧的孙子宋征儿,心急的也不想理会丢下了受伤的小叔子,前来陪伴她的福瑞郡主。 她这一辈子,不算为非作歹嚣张跋扈吧?作为一个母亲,即便是自己的孩子犯了错,一定要保护下来的话,也不能算过分吧? “浩尔,你——还平安吗?你放心,有母后在,谁都不能再伤害到你……”。 太后手中的佛珠,已经被摩挲的包浆圆润…… ps: 感谢g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和aadg的打赏,今天,很开心!<!--end--> 第四百七十三章 殇 <!--start--> 在“幸福苑新区”的范围之外,有一块儿空地,原本计划搞一个绿化带的,假山石都运过来了。 可是,就因为稍稍迟缓了些时间,入住的居民们就自动把这里踩成了一条路,利用率比原来规划好的大道还要多,百姓么,他们可不在乎什么美观与否,只要近便实用就行。 结果,阿圆就做主把路线给改了,百姓自己踩出来的重新修葺成车马或者步行的小道儿,原来的那条宽阔的大路,只留给身份高贵并且喜欢装逼的富人们显摆身份使用。 当然,太后老人家一行,是一定得走大道的,自从她进驻“幸福苑新区”,再没有别人敢往这条道上涉足了,装逼的心思都不敢有了。 “幸福苑新区”有两个门,小老百姓们喜欢另外一个,那里的小摊贩和超市不少,日常用品蔬菜瓜果啥的都有,很有生活味儿。 大道通向的大门可就安静多了,只有板着面孔的守卫,隔上几十步就是一道岗,一直通到太后老人家的“临时寝宫”。 其实阿福和卢苗苗居住的宅院也在这附近,不过这两个人很小心,自从送走了杨夫人,就安安心心的在家里修养身子带孩子,等待着孩子大些,再回厩出气。 “阿圆啊,你们郡主府的护卫——够不够用?”太后忽然有闲心问询点儿杂事了。 阿圆掰掰手指头,摇摇头:“我也具体弄不清他们的情况,煞星,进来,跟太后禀报禀报咱们府里护卫的情况。” “煞星”施完礼,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门口,瓮声瓮气的回答:“带到朱阳县的郡主府的护卫总共二十六名,张头领去了云城,八名身手高强的护卫跟随着少主子们。任何情况都不允许离开,现在应该在幼儿园,两名留守在郡主府,其余的十五人都跟随郡主来这里了,够用!” 太后似乎松了一口气。摆摆手:“身为郡主身边的护卫。就得出入守序,不能出现私自外出的情况,你要管理好他们。把郡主和小主子们都保护好。” “是!”“煞星”退下了,十五个护卫老实巴交的分布在院子里,每一个乱跑乱颠的。 说句良心话,惺帝送给阿圆的护卫,虽然也都是从宫里面出来的,但是论起来身手强弱,还真算不上是多么优秀的,最起码,跟太后身边的几个强将。就没办法相提并论。 张大山略好些,也被留在了云城,巴子去了厩,现在的“煞星”,一看就觉得不灵巧…… 太后看一眼陪在身边的宋征儿,虽然不能去上幼儿园。这小子也很勤奋的抱了一本图画书在看,根本不理会外界的动静。 “等哀家回京的时候,再给你们留下两个身手好的护卫,征儿的身边,还是越安全越好。” 阿圆帮着太后按摩肩膀。轻轻的回答:“征儿现在,足够安全了……”。 都瘸成这样了,再他娘的被人惦记着给害了,还有天理吗?厩里还有两个惺子呢,让他们两方势力去互相撕咬去吧,咱们已经弃权退场了。 太后望向宋征儿的腿脚,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吗?历朝历代,就没听说过一代国君是身有残疾的个例,穿着明黄的龙袍接见大臣,上朝退朝跛着一条腿? “太后也不需要为征儿忧心,离开了深宫内院,跟个普通百姓似的生活在民间,其实也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儿。”阿圆的声音稍稍的提高了一些。 “可是终归——,阿圆,等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好好那丫头——可以入宫……”,太后肯定是想弥补些什么的,毕竟为了宋征儿才给的封地,然后,就此剥夺了福瑞郡主随时进京的权力,几个孩子也跟厩无缘了。 可是,纵使如此,也用不着算计咱们家好好进宫吧? 阿圆只觉得额头一热,汗珠子都沁了出来,急急忙忙的推脱:“好好那丫头性子野,我也不想约束她任何,这要是长大了,可万万不能再入宫冲撞了贵人们。” 当娘的,容易吗?就怕太后为了这一句话,将来真的要好好进宫去做个妃子啥的,别说妃子,做正宫皇后也不行啊!跟三千佳丽争夺同一个男人,那还能活下去吗? 太后只当是自己给了别人恩典的,殊不知“彼之蜜糖”,却是人家的“夺命砒霜”啊! 不过,在尴尬的同时,还得说这个御封的郡主识趣,人家本身出自民间,压根儿就没有攀庸皇室的“贼心”,这拒绝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的不想把闺女送进皇宫内院中去。 太后闭上了眼睛:“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老了,以后的事儿,随天命吧!” 阿圆也沉默下来,她从来没幻想过让好好进宫,万一有一天躲不过去了,她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现在的她不担心这件事儿,她也在关心着宋征儿,很明显,这娃儿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脑海里在波涛翻滚着什么……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皇家的孩子呢?早长心机吧?在那样的环境中历练,小白兔都能被滋生出一嘴獠牙来…… 就像是忽然被牵动了神经线一样,合着眼睛假寐的太后,身子猛地一震,扬声召唤:“阿狸,去……”。 去做什么?她没有交代清楚,那个应声而出的“阿狸”,也没有追问,立刻飞身往外掠去…… 可是,还没等他掠出院门,“轰——”的一声炸响,地动山摇,“幸福苑新区”的二层楼房,似乎都跟随着这爆炸的声音晃荡了一下。 “地震啦——快跑啊——”,附近的人家大概乱了套。 “是旱雷!肯定是旱雷!这是老天爷发怒了,云城出现了反贼,老天爷发脾气,要把贼匪给劈死呢!” 这话说的有道理,阿圆内心非常满意。 太后的身边,已经一下子围拢来无数的护卫,个个剑拔弩张,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保护着太后冲出危险的范围。 那个飞掠中的“阿狸”,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回头看了一眼太后,又迅疾的掠走了。 宋征儿已经投向了阿圆怀里,没办法,这动静简直逆天,只有天灾才能如此。 而且,这震耳欲聋的动静距离那么近,就好像在院子外面炸响一般,也不怨“幸福苑新区”的居民们,此刻已经兵荒马乱哭声震天了…… “太后,我们站到外面的空地上去吧?万一真的是地震,留在屋里,会被砸倒的。”阿圆挽住了太后的胳膊,另一只手臂揽紧了宋征儿。 “可是,如若不是地震,是——旱雷,怎么办?到了外面,不也同样危险吗?”一个护卫提出了质疑。 所谓“旱雷”,是说老天爷为了惩罚某个人,根本没有任何预兆,就在大晴天把雷劈下来,把这个罪大恶极的人,给劈的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阿圆的杏核眼儿忽然瞪了起来,怒声喝斥:“胡说什么呢?太后一辈子吃斋念佛慈悲仁善,老天爷就算是要劈旱雷,那也得拣罪大恶极的人去劈吧?赶紧的,往外面撤,二层小楼可不适合地震时的保护工作……”。 别说是地震,就算是那啥爆炸,这么剧烈的动静,也有可能殃及到附近的住房不是?阿圆可不想把太后这把金贵的老骨头留在朱阳县,那还有办法跟皇帝交代吗? “是啊是啊,小的见过地震,那都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赶紧保护太后到外面空旷的地方才安全!”一个护卫很机灵的接了口。 太后呢?她久居深宫养尊处优,用脑子的时候早就不多了,这种状态下,自然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跟着阿圆他们往外走。 只可惜,来到了外面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平安宁静的好局面,像“光速”一般飞掠而去的“阿狸”,再次飞掠而回,只不过,神色凝重了很多。 “启禀太后,外面——大头领和二头领——双双遇难——还有一个——也——”。 “阿狸”说的艰难,大家听得迷糊,太后的身子却被什么利器击中了似的,晃了几晃,一丝追问,从口中溢出:“那一个——怎么了?” “阿狸”喘一口气,痛苦不堪似的:“大头领和二头领还算完整,那一个——身子都碎了——就剩下——几片衣物——”。 “嗷——”的一声惨叫,太后的身子彻底失去了支撑点,软软的歪倒在阿圆的身上。 “太医,快,给太后看看!”好多的人都在喊,宋征儿抱紧了阿圆的一条腿,惊恐,害怕,或者还有别的…… 几个太医跟没了魂儿似的,被众人搀了上来,刚刚的那声地震般的动静,实在吓掉了很多人的胆气。 太后暂居府邸的院子里,无限的热闹起来。 人活着都不容易,谁都没有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同样的,你剥夺了别人的权力,别人也能剥夺你的,不管你的身份,是不是比别人多么高贵。 ps: 感谢aadg的打赏,感谢亲陪伴着寂寞继续前行……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end-->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失落 <!--start--> “查!彻查!是什么人害了哀家的——”,这就是太后刚一被救醒说出的话,整个“幸福苑新区”,已经大难临头了似的。 可不是大难吗?那两个太后的护卫头领陨落的地界,就是“幸福苑新区”的大门外,老百姓不去驻足的大道上,除了三条性命被丢掉,被殃及的池鱼也有几只,太后派出去的岗哨,凡是位置在三个人附近的,都没得着好儿。 根据受伤者描述,他们看到了两个头领一左一右与一个年轻人同行,那个年轻人一身白衣很儒雅的样子,脸上嘛,没人敢仔细看,这是规矩,个个低眉垂目束手站立在岗位上。 然后,就忽然的出现了变故,以那个年轻人为中心,自下而上,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想用力跳出危险地带,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浪把他们掀出了几米远,再然后,就晕倒在地了…… 爆炸现场很蹊跷,出事儿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深坑,这条大路,下面是铺就的红砖,最上面是薄薄的一层水泥,按说,是够牢固的。 附近,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条路一直被太后的护卫们看管着,闲杂人等根本不会靠近。 或者真的是“天雷”?要击毙作恶多端的贼匪? 你信吗?反正太后——她不信。 白承光他们攻破云城的时候,用上了不少“爆竹炸药”,据传闻,那动静就跟“天雷”差不多,可是。那毕竟得用人工往目的地投掷,还是从上而下的,这么多的护卫守护着,谁都没发现投掷的痕迹,根本不可能。 再说了,汉子们都在云城还没赶回来呢,两个头领的身手和速度,绝对不是张大山之流可以追赶的上的。最厉害的影一影二,不也已经在跟宋浩尔的影子决斗时死去了吗? 那还有谁?能够在儿子马上回归到母亲的怀抱之时下了毒手? 太后颤颤巍巍,执意要去现场验看儿子的尸体,这是她做了许久的美梦,可以亲眼见见从未谋面的亲生儿子,只要看见了。就可以从此把孩子保护在羽翼下,纵是小皇帝,也不能伤害到宋浩尔一分一毫。 朱阳县的胡县令。已经连滚带爬的赶来了,太后居住的位置发出巨响,谁不胆战心寒? 据传闻,与当今小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宋浩尔”,正在被护卫们拼凑尸身,只是可惜,任凭卖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还原原本的“翩翩少年”形象了,“天雷”轰击的主要对象就是他,那声巨响下。“宋浩尔”形神俱灭,尸体被粉碎的没办法找全。 阿圆始终陪伴在太后身侧。一只手臂被太后抓着,很可能青紫了。 然后,看到残缺不全面目全非的尸身,太后再一次昏迷过去,阿圆的衣袖上,已经渗出了几丝血迹…… 太后昏迷了倒是轻松。阿圆只能原地蹲下身子“哇哇——”狂吐,那般恐怖的尸身,几乎没有女人可以坦然承受。 再然后,太后和郡主都被送了回去,两个女人做着同样的噩梦,同样的被惊醒无数次,同样的茶饭不思,喝口水都得吐出去五脏六肺…… “煞星”他们被严格的管理起来,还有留守在“幸福苑”的护卫们,一个个都得把这段时间内的行踪交代清楚。 阿圆是顾不得这些了,她已经吐得没了力气,宋征儿可怜兮兮的守在病床前,幸亏他没被准许跟着去看尸体,才能一忽儿陪在太后那边,一忽儿来看看郡主娘亲。 好在,白承光跟吴路卢千总,终于赶回来了。 好在,太后谁也不见,就连被反复核查都找不到蛛丝马迹的阿圆和护卫们,也全都被送了出去。 胡县令为死去的人准备了风景优美的墓地,太后没有同意,她觉得身子骨已经好些了,要亲自陪伴着三具灵柩回京,给她的护卫头领,和她的亲人,安置更好的埋骨之地。 甚至,太后不肯答应让任何人送行,这个身心俱疲的老人,只询问了一下宋征儿的意见,问他要不要跟随自己回宫,得到的答案,是不去,就留在这里,做平民百姓。 于是,“幸福苑新区”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景象,居民们正在淡忘那场蹊跷的“旱雷”,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发生,陈谷子烂芝麻的,谁还能老是惦记着? “媳妇儿,你别伤心,太后只是心疼她的孩子,不是要把这件事儿怪罪你。”白承光很卖力气的在劝解暗暗垂泪的阿圆,太后义无反顾的不再见郡主了,连送行都拒绝,可见的是在心里跟阿圆疏远了。 阿圆没办法不难过,自从在灾难中进京,就得到了太后的不少帮助和疼爱,让这个打小就没娘的孩子,品味到了母亲的关爱和温暖。 在太后最痛苦伤心的时候,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还有——锥心的抱歉…… 白承光永远不会知道的了,这个世界上也将不会有几个人知道,“女汉子”阿圆为什么对这次的事件如此耿耿于怀,甚至掉了不少的“金豆子”,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 但是日子,还是要继续。 吴路带领着当初从京城带来的那些兵蛋子要回京复命,小阿文也算完满的结束了自己的使命,也要回去继续做他的小官员,或者还会升迁,白承光需要回到祁阳继续训练后来招收的本地兵,卢千总意气风发的重新休整他的府兵队伍和警犬们…… 只有闲人,才有心思相对静坐,任杯中的残酒渐渐散去辛辣的滋味儿。 “幸福苑新区”,阿福和卢苗苗的宅院里,三个大人和一个婴儿的呼吸,清晰可闻。 “郡主——后悔了吗?”阿福的声音清清冽冽的,这个在磨难中涅槃重生的男子,对于生死和幸福的理解,已经与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卢苗苗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身子微晃着,安详而平静,似乎,他们正在谈论的,只不过是今儿或者明儿的天气一般。 “后悔吗?好像也没有——”,阿圆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太后似的,她的心愿,只不过是要见见亲生的儿子,哪怕只是一眼,而我们——连这样低微的要求,都没有做到……”。 阿福从喉咙里轻叱了一声:“郡主钻进牛角尖儿了,那个宋浩尔,一旦见到了太后,母子情深,谁还能再伤害宋浩尔一分一毫?那些死去的百姓,被掳掠走的女子,不就全都白白的牺牲了吗?宋浩尔的一条命,搭进去了无数家庭的幸福,难道就因为他的母亲身份高贵,就能被原谅?” 卢苗苗白了丈夫一眼:“阿圆姐姐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她只是心疼太后,心疼一个母亲的感受,毕竟,在京城时,太后是真的很关心阿圆姐姐……”。 是啊,因为这件事儿,太后和阿圆的感情破裂,是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 别问太后是怎么知道宋浩尔的死,跟阿圆有关的,这是女人的直觉,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证据。 是的,当强攻云城开始,当太后派出了自己的护卫头领去保护和带回宋浩尔,当白老三受伤被送回“幸福苑”,阿圆就有了一个决定。 让“煞星”打制出来的圆形方形石器,不是都挖了深眼儿么?阿圆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就是往里面捣腾火药,然后杵实,留有小空隙,插入一根细竹筒,里面牵出引信,然后用纸浆泥密封药口,送到了“幸福苑新区”的居民——阿福手里。 果然,大小二头领把宋浩尔解救了回来,在踏上“幸福苑新区”的大道之时,阿福躲在暗处点燃了引信,把提前埋下的“自创土地雷”引爆。 很万幸,从未试验过的“土地雷”成功引爆了一颗,另一个虽然是哑炮,也被同时炸向了半空。 很万幸,引爆的时间点恰恰好,主要目标宋浩尔,一点逃生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也算是天怒人怨不得好死的结局吧?老天爷也要收了他去。 唯一遗憾的,也就是太后的震怒和伤心了,这东西没办法弥补。 阿圆已经不再怀念在京城的日子,不再幻想回到京城的那一天了,因为,太后再也不会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那份薄薄的疼宠,已经被这声爆炸,同时击碎。 这么大的秘密,只能三个大人分享,还捎带上一个“小萝莉”,在一旁“呀呀”学语,不甘寂寞。 只有时间,能慢慢儿磨蚀这份失去的心痛,和抱愧。 但是,在阿圆颓靡的时刻,宋征儿却一天天坚强与大无畏起来,甚至,他很决然的拒绝再伪装成重度残疾人士了,尽管,仔细看的话,他的两条腿还是稍稍的有些差异,比如粗细,比如长短,总是相差那么一分半分的…… 影一影二虽然也陨落在了云城,但是,受阿圆所托,为宋征儿练武所特创的“李小龙”式的攻击与防守的套路,还是保留了下来,在宋征儿弹跳着飞腿的时候,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孩子,是瘸的…… ps: 感谢忆711004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 ∷ 〗<!--end--> 第四百七十五章 展昭的粉丝 <!--start--> 宋征儿不肯再隐忍下去,自然,郡主府的护卫力量要加强再加强,张大山一边给师门传书信要求支援,一边尽心尽力给三个男孩子做武术教练。 原本就都是不服输的个性,何况现在的宋征儿跟个武痴似的?生生带动的另两个小少爷也跟着拼命用功。 找个好师傅可不容易,何况还是给郡主家的少爷寻找?日子蹉跎的有徐,到最后,太行的老师祖没有出山,却终于为徒儿徒孙的找到一个高手,引荐到朱阳县。 老人家一定没有想到,就是他无意中引荐来的少年侠士,给福瑞郡主带来了莫大的震惊。 原因无他,这个少年侠士的姓名,被呈现在阿圆面前时,那简直是只能用“乱花渐欲迷人眼”来形容。 “此子初始师从南方拳师白啸天,后遍访名师,少年任侠,仗剑四方,好不平事,百里传名。时人因其久居江南,尊为‘南侠’…… 此子,名展昭,字熊飞,常州武进人也。 ……” 你若也是个魂穿异世的女子,你也得晕,是不是? 展昭是谁?那简直就是千年后无数少女梦中的“白马王子”啊有木有? 别说还有老祖师的亲笔推荐信,只单单报上这个名字的话,福瑞郡主也不会拒之门外的。 丫鬟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郡主疯魔了似的,拿着一封书信又皱眉又傻笑。还要重新更衣梳妆,愣是把压箱子底儿的一件藕荷紫色的衣裙给扒拉出来了,赶紧的,“三角烙铁”烧红,包上半湿的的布巾子熨平褶皱。 郡主还是头一次在朱阳县挂首饰呢,发髻上插了一根璀璨的宝石簪子,腰肢一拢,一枚福禄寿三彩的玉佩压住了裙幅,最外面就是那层天蚕丝织就的藕荷紫及膝薄纱。宽宽松松的,随着主人的走动而摇曳生姿,于简约中透出无限的风华…… 就好像一个“粉丝”,要去面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偶像”,阿圆这颗过于老成的心,终于波动了。 金色阳光在淡青色的天上一点点挪移。“幸福苑”郡主府的草庐茶亭,幽静绿荫如同一整块儿的绿色水晶,空气水一般清新纯净,无边的草香、花香、书香、墨香在风中冉冉升渡。 招待“偶像”级别的贵客,老俗套的请进室内,坐在桌案两旁。那简直就是一种亵渎。地势略高的青青草庐,才能表达阿圆的仰慕之情。 穿着青灰色布袍的展昭。就在这样碧青色的背景里侧过身来,午后轻风拂起他的头发再放下,阳光落上绿叶再筛回来,清凉绿意若有若无浸润着眉梢眼角。 没错的了,这就是展昭,用不着细说他的眉目,说个最常见的词好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前世有不少关于展昭的传说:“……彼虽在庙堂。心存江湖,旷达如初。数年间,收五鼠,定君山,平襄阳,殚精竭智,无往不胜。后世曰:‘其人雍容,大将之风。’” 其人雍容,大将之风。虽然此时的展昭尚且没有被引荐进朝堂,也没有获得“御猫”的称号,没有官封四品带刀御前左护卫,这八个字的形容,已经很熨帖了。 阿圆爬坡有些着急,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初夏时节,这身衣衫有些厚重了。 见到郡主大驾,展昭躬身施礼,声音朗朗:“展昭展熊飞参见郡主。” 他的身子躬下去的时候,后背上的一把宝剑就显露了出来。 阿圆直接无视了一侧的护卫和丫鬟的怪异表情,小跑上前,说出的话竟然是:“你身后所背的,是巨阙宝剑还是湛卢宝剑?” 展昭的身子直立回来,丝毫不以为郡主的问题很奇怪似的,坦坦荡荡的答道:“回郡主,乃是巨阙剑。” 那就是说,此时的展昭尚未娶亲定亲,传说中,他在定亲后就更换了湛卢剑随身佩戴。 “你还有两个哥哥对不对?祖籍常州府武进县百花岭下遇杰村,你是兄弟三人,大哥展耀展熊中,二哥展辉展熊义,你排老三……”,阿圆的声音又快又急,就像丝毫不需要过脑子,那些字就能爽爽利利的自己往外蹦。 这次,谦谦君子也迷惑了,太行山的老祖师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事啊,那封引荐信上也根本不可能出现,那为什么福瑞郡主却了如指掌? 迷惑了,却不影响他可以点头说“对——”。 郡主愈加的欢快起来,双手一拍,长出了一口气的模样,口中低低的对自己嘟念道:“上苍保佑,总算是能遇见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还以为被开国皇帝捯饬的,所有的历史痕迹都更改了呢!” 可不是更改了?展昭来了,包青天却没有诞生,汴梁城倒是出了个“袁青天”,就是原来朱阳县的袁县令,现在坐镇开封府,干的就是老包的营生。 有一个活生生的存在,就不错了。 “大山,给展护卫——不是,给展师傅安排住处,厨上准备饭菜,为展师傅接风,还有,把少爷们都接回来吧,拜见拜见师傅是第一要务。”阿圆来不及就坐寒暄,或者打探一下来人的身手本事,就作了安排。 笑话,就凭人家这个名字这个风姿和背上这把剑,当三个小子的师傅,那就还是屈材料了呢! 丫鬟们不知道,为什么郡主的脸颊老是红润润的,她们也觉得紧张呢,因为,这个年青人的容颜如水般澄澈,光洁的额头明亮骄傲,转身投足,顾盼回眸,就好似在铮铮铁骨上书写着千秋侠义,清朗笑容里又诉说着千古风流。 张大山肯定是故意的,他站在院子的一角。轻喝一声:“展师傅,给你门钥匙!” 一把铜钥在阳光下闪耀着光彩,斜飞向展昭很难跨步迎接的角度,阿圆和丫鬟们仰着脸观看的一瞬,展昭已经腾空而起,身子斜斜的冲向铜钥,伸手一抓,探囊取物。 然后,是一个翻身落地的姿势。急速,却优雅,即不似猫也不象鼠,倒象丛林中的豹子,高贵的徜徉在自己的领地。 其实这样的动作,张大山也能做出来。但是,落地的动静却不会这样小,草庐附近栽种的是竹林,初夏时节,也算得上枝叶茂密了,展昭这么一番飞跃起落。很有那么一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韵味儿。 “好!”阿圆大叫。这声音跟今儿的行头可不怎么搭配,而且近乎手舞足蹈,貌似,自从太后离开朱阳后,郡主已经很久不这么“嗨”了。 沉闷的生活里,总算是加入了新鲜的刺激性的东西了。 “我有三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请展护卫——展师傅以后多多包涵,无论如何。教出个跟您差不多的功夫,就行了。”不懂武功的女人,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浅薄,这练武之途,主要靠个人的悟性和勤勉能力,哪能说学成啥样就学成啥样? “还有啊,展护卫——展师傅的报酬就跟我的护卫头领——张大山一样好不好?如有日常花用,也可以随时列出清单,去账房领取。” “展——展师傅喜欢什么样的衣服鞋子?尽管说,我安排丫鬟们抓紧赶制出来,那个——大红色的好不好?你一定没试过,你肯定是穿大红最漂亮的……”。 “女汉子”福瑞郡主变身成“话唠儿”,这场面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张大山把脑袋都低到胸脯里面去了,老天爷啊,该不是郡主喜欢这样的“玉面小生型男”吧?怎么跟犯了“花痴”似的? 好在,男主人公还能“hold”住,谦谦君子的形象保持到了最后,并且,中途插进来一句:“既然郡主很习惯这个‘展护卫’的称呼,那就不需要改了,展某不是也领着跟张护卫一样的报酬吗?凡是郡主府有差遣,展某也可以行使护卫的作用。” “啪——”,郡主又鼓掌了,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谢谢啊谢谢,我还真是叫习惯了‘展护卫’这个称呼,呵呵,展护卫——展护卫——”。 张大山很渴望把脑袋埋进裤腿中间,原来怎么没发现,自家郡主还有犯“花痴”的毛病?难不成这个“展护卫”,形象赛过了当今皇帝,还有“万重阳”?郡主见到他们可是镇定的什么似的…… 他没做过“粉丝”,如何能懂得追星一族的奥秘? 通往“幸福苑”的道路上,几个小子正在马车里头顶着头犯嘀咕。 “说是娘亲给我们找到了一个武林高手做师傅,连试都没试,就定下来了?” “听说长得挺漂亮,是个‘小白脸’?” “嘿嘿——要不,咱们回家先试试那家伙儿的身手?” 光阴荏苒,几个小娃子已经长得拔葱一样的高了,幼儿园成为童年的回忆,现在,他们步入了朱阳县的学堂,学业上成为当之无愧的“学霸”,这武功上么,嘿嘿…… 自从加入了大皇子宋征儿,家里的护卫都更捧着他们,轻易不敢伤到了碰到了半点儿,几个傻小子自己又卖力气,练起武功来也算得上是“嚯嚯”有声,拳打脚踢都不含糊,就以为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未完待续。,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ps:感谢雪歌1972和夏夜星空1186的粉红票! 推荐:书名:《呆萌宝宝魔法娘亲》,作者:妖孽无罪。霸气版简介就一句——姐的儿子是异界穿来的魔法师! 以下是复杂版的: 三岁儿子是傻子,爹爹不管,奶奶不爱,连带着亲妈也受委屈。蜜糖婊觊觎老公,恶婆婆各种刁难,她努力隐忍,恶人却得寸进尺。也罢,这样的家庭对孩子不利,早就该放弃了。 丈夫嫌弃孩子是痴呆,又岂知宝宝是异界穿来的天才魔法师?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end--> 第四百七十六章 拜师记 <!--start--> 历史和现实喜欢互相开玩笑,在阿圆彻底的对所处的时代表示陌生,以为一切都只能重新认识的时候,现实中又多出了一截倾向于真实的历史,展昭出现了,身份背景与传说中的非常接近。 这样一来,展昭的存在,无形中又拉近了现实与阿圆的距离,原本始终保留了一份惶惶然的灵魂,终于又找到了最后一丝归属感,这个时代,就是自己的时代,不是完全虚幻的假象。 展昭可不知道郡主内心里有这么多说头儿,他只能感受到这个身份高贵的郡主非常平易近人,不端架子,待人热情,并且,时不时露出点儿小女人家的欢欣鼓舞,也不讨人厌。 对这份做武术教练的活计,不由得开始期待起来。 不过,他的三个调皮学生,即将展开一场迎接师傅的好戏,他很幸运,就是这场好戏里面受虐的“男猪脚”。 碧儿等候在门口,见到三个小祖宗跳下马车,急忙上前迎接:“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回来啦?郡主有令,赶紧先见过展护卫,还嘱咐一定要给展护卫留下个好印象。” 小展堂笑得声音有点儿贼兮兮的:“碧儿姐姐,这样可不好,新来了师傅,做徒弟的,怎么也得换身衣服干干净净的去拜见才算恭敬不是?” 这——说的得算有道理,三个娃儿每天从学堂回来都是一身的邋遢,就好像学堂里的道路都是狗洞改建成的。 张大山也在门后面挤鼻子弄眼睛。三个娃儿现在跟他的关系很铁,宋征儿利利落落的跑到近前跟大山叔交流:“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大山那声音压得低低的:“还跟郡主在草庐上面聊天儿呢!不知道是怎么给郡主灌得迷糊药儿,都续了三道茶了,还没说烦呢!哼!小白脸儿,没好心眼儿!” 其实人家展昭算不上是标准的“小白脸儿”,皮肤晒成的古铜色,是男人家最招人爱的了,两道入鬓的剑眉。一双波光点点的星目,坚挺的鼻梁,一张线条分明的薄唇,清冽,但绝不无情。 前世的网络上流传着不少关于展昭的诗句,三个梳洗整齐的小童子来到草庐时,犯了“花痴”的郡主,正在奋笔疾书:“南江北海任飘零,侠骨未教风霜侵。展眼皆是刀剑冷。昭然依旧赤子心。” 当娘的就跟没见到自家孩子已经来到近前似的,自顾自的献宝,把这首书写的龙飞凤舞的诗句呈给展护卫一览。那表情真是有些谄媚的欠揍。 这下子。三个小娃子心里就更不舒坦了,凭什么啊?这“小白脸儿”一来,娘亲眼睛里就没别人了! “娘——今儿个好有雅兴啊!登高赋诗吗?”展堂率先打招呼,声音酸溜溜儿的,根本控制不住。 宋征儿眯着眼睛在打量这位未来的“师傅”,嗯。论长相和风度,赛过了“光爹”不少,不过,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只凭模样取胜。娘亲不是也说过么,最忌讳是绣花枕头的外表。内里是一团糟糠…… 展鹏哩?微垂下眼皮来,眼珠子在隐蔽的转动着,这小子的腹黑本性,是改不过来了。 阿圆这会儿还在自娱自乐,根本发觉不了儿子语言中的酸醋味儿,招招手:“快来,拜见你们的师傅,这是展昭展大侠……”。 原来给自己安排师傅啥的,可是都提前征询意见的,现在怎么就少了一道程序? 展堂笑嘻嘻的从身后取出一个纸袋子,送到了展昭跟前儿:“听说又有了新师傅,回来的路上,专门给师傅买了上好的点心,请师父品尝……”。 展昭微微一笑,把郡主书写的诗篇放在石案上,接过了小娃子的礼物。 阿圆也笑了,给小儿子竖竖大拇指,很骄傲的对展昭赞道:“展护卫有所不知,我这几个孩子虽然顽劣,但是对长辈师尊最是敬重……”。 空气中,貌似飘扬着一种怪味儿,是哪个吃坏了肚子的人,放的——虚空吧? 小展堂获得了赞颂,宋征儿也当仁不让,从身后丫鬟的手中接过准备好的香茶,弯身施礼:“征儿敬师傅……”。 其实,原本拜见师傅是要叩头的,阿圆始终对这个动作不感冒,以至于整个郡主府不常见到这种跪拜的仪式,大家都约定俗成了,谁的骨头贱,还真的不跪就受不了啊? 展昭展护卫,正在承受一种头晕目眩的攻击,展堂呈上的“豪礼”——拜师点心——竟然是——竟然是一种很让人恶心的青绿色,黏哒哒的,在纸包里爆发出一种极度有轰炸力的味道…… 可怜南侠自少年起游历天下,见过的吃过的东西也得有不老少了吧?偏偏就没品味过这种成色的“拜师点心”! “呕——”,展大侠觉得,他要吐了。 可是,这是小孩子的盛情,做为一个有侠义之心的男人,他肯定不能做出这样不雅的举动。 只见展大侠的十指飞动,硬是在瞬息之间把那个纸包又裹了个严实,然后扣在石案上,连喘气都不敢,就去接第二个小弟子送上的——拜师茶了。 接了,就得喝吧?即使您只把嘴唇凑上去抿一抿。 “噗——”,展大侠喷了…… 这是茶吗?这是夺命追魂汤啊! 用盐拌的黄连汤,你喝过没有?又苦又咸的滋味儿,你含嘴里试试? 宋征儿这还遗憾着呢,时间太紧迫,来不及找到更多的配料,实在有些太——不成敬意了。 装无辜的戏份儿,通常都是白展鹏来做,一直中规中矩的小娃子皱着眉头开了腔儿:“展师傅您这是怎么啦?不喜欢徒儿们精心准备的点心吗?还是不愿意收下我们,才把茶水给吐掉了?” 小展堂立刻眼泪汪汪了似的,这小子,如果赶上个好时候,都能去问鼎“表演影帝”的宝座,再配上动作和语言,那简直是让闻者落泪的大戏! “展——师傅,你真的不喜欢徒儿送的礼物?这可是朱阳县最有名的小吃啦,还是我娘亲发明出来的呢,你甭看它闻着臭,其实吃起来最香了,娘亲还说,这也是一种人性,初初看可能觉得顽劣没办法交往,其实相处的时间长了,那脾性非常耿直善良呢!你怎么可以把它们丢在一边儿?” 宋征儿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作态,右手一拍大腿,高声号召:“师傅不愿意收下我们,那就别为难他了!展鹏展堂,我们走!” 这年头当人家师傅可不容易,徒弟们个个聪慧执着,顽劣不羁,您要是没有两把好刷子,那还真进不来郡主府的大门。 三个小娃子齐心协力往草庐外走,路过他们的花枝招展的娘亲,还有心思卖卖萌儿:“娘,今儿个打扮的可是真漂亮啊……”。 小展堂最贫嘴了,话没说完,耳朵被人拧住了,并且毫不迟疑的转了一个圈儿,小家伙儿登时“哎呦——哎呦,娘亲,您轻点儿——我可是您亲儿子——”。 宋征儿不乐意了,伸手薅住另一边的耳朵,质问道:“展堂你什么意思?我不是娘亲生的,以后就不能轻点儿啦?” 这醋吃的! 阿圆最不喜欢厚此薄彼了,听到宋征儿表示不满,立刻公平公正起来,“嗖——”,另一只手伸过去,宋征儿的耳朵也被蹂躏了一圈儿。 “哎呦——亲娘啊——”,两个小子鬼哭狼嚎,只有小展鹏食指摸着鼻子尖儿画圈儿,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戏。 “臭小子!”阿圆狠狠的瞪了展鹏一眼,曾经她还幻想过要把展鹏展堂分开来教育,免得凑在一起心眼子忒多惹祸害,却不料宋征儿又被送了来,两个坏小子又增添了中坚力量,更加难以管理了。 可是,谁叫她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三只手呢?要不然,肯定也得派上用场,把展鹏的耳朵也给拧个一圈半圈儿的。 好不容易才捯饬出来的一身行头,就为了与两辈子的“偶像”套套交情,这么一闹腾,可就把郡主大人的光辉形象给闹腾没了,阿圆伤心啊! 可是,这猛不丁的一回头,引出这出闹剧的主人公——展昭展大侠,正皱着眉头琢磨手里的纸包呢!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大侠又把“臭豆腐”纸包掂起来了,还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口,闻一下臭的让人窒息的味道,又把脑袋挪开,然后,再去探头去闻…… 其实,大男人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是很可爱的,最起码,看在阿圆这个“超级粉丝”的眼里,怎么都觉得好看。 展大侠大概还萌生了品尝一下这“臭点心”的心思,但是,还欠缺点儿勇气,就这仨“混世魔王”的表现,真给他送来的是茅坑里的臭粪,也不稀罕! 谁也没有想到,谦谦君子展大侠,把纸包剥开了一个角儿,露出一块儿臭豆腐的半拉儿身子,无声无息的递到了正笑得贼兮兮的小展鹏的嘴里…… ps: 感谢meierjulia和夏夜星空1186的粉红票! ∷ 〗<!--end-->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还施彼身 小展鹏纵使腹黑已久,纵使跟着张大山和影一影二也练过些功夫,一个人力战同龄小辈二十个都不含糊,在真正的成人高手面前,那也根本展不开手脚。 虽然,此时的展昭展大侠,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少年英雄。 那块儿疏忽而至、无声无息的绝世美点心——臭豆腐,温柔的塞进了展鹏少爷的嘴巴里,一股子浓烈馥郁的“香”味儿,直冲向展鹏的鼻孔,咸?苦?辣?统统不是…… 展大侠能忍住呕吐,不见得小孩子也能忍,天知道,虽然这臭豆腐还是亲娘给大家琢磨出来的,爱干净爱优雅的白家兄弟姊妹的,可是不肯沾染一点儿的,这次要不是为了捉弄“小白脸”师傅,打死他们也不肯去买几块儿来恶心自己的! 所谓“臭豆腐”,对于专门喜好这一口儿的人来说,那可能就赛过山珍海味,可是,对于享受不了这种奇怪味道的人,那可就是一种惩罚了,是才从呼吸到心跳每个动作的痛。 展鹏蹲在地上“哇哇——”狂吐,被母亲掂着耳朵的展堂和宋征儿,趁着这会儿子阿圆也在愣神儿,就义无反顾的冲出了母亲的魔掌,直扑向展昭。 笑话,这仨儿现在已经成了生死与共的亲兄弟,怎么能眼看着其中一个受这种欺负?根本用不着商量,哥儿俩就一齐“饿虎扑食”,要真正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小白脸儿”师傅一个下马威了。 可是为什么没扑到人,嘴巴里反而塞进了什么东西呢?凉凉的——泥巴样的——臭臭的—— 好嘛。这次冲锋,没有伤敌八百,自家就自残了一千,宋征儿和小展堂没控制住前铺的趋势,双臂拄在地上,也学着”哇哇——“狂吐了起来…… 不愧是“打仗亲兄弟”,有福一起享,有难也一起挡。有臭豆腐?嘿嘿,一起品尝…… 阿圆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偶像派小生”,这要是动画片,那就得往外发射无数颗小星星。 展昭很无辜的折叠起已经空瘪了的纸包,搁置在石案上,然后,端起了那一杯宋征儿孝敬来的“拜师香茶”,笑吟吟的蹲下了身子。问道:“怎么就全给点心噎到了?来来来,喝点儿茶水冲一冲,就好了……”。 小展鹏可不会上当。虽然他已经吐得有气无力的了。眼泪也“哗哗——”的跟着干咳往外涌…… 小展堂跟亲哥哥那是心有灵犀的,根本不需要格外留意,就自顾自的继续干呕。 只有咱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皇子宋征儿殿下,已经吐得两眼昏花了,连看是谁递的茶都没看,泥乎乎的小手一抓茶杯。就是一大口“救命茶水”吞了下去。 自然,他的懵懂状态得到了“血”的教训,在白家亲哥儿俩终于吐尽了肚子里的杂粮和坏水之后,宋征儿小朋友还在不依不饶的趴在地上读拼音“a——o——e——”,真是用功啊! 小丫鬟也在赶紧的给小主子们倒水漱口。可是小展堂一个劲儿的摆手不喝,展鹏倒是能说话了:“换些白水——就好了——”。 这风雅高贵的草庐已经没办法呆了。阿圆看完了整出闹剧,捏着鼻子往坡下走,一边瓮声瓮气的邀请着展昭:“展护卫,我们去客厅坐坐,等几个小的把自己拾掇利落了,重新给您敬拜师茶。” 展昭也瞪起了大眼睛,这就算完了?当家的女主人,根本连问都不问,也不需要关心一下孩子,就离开?还要回到客厅继续?不辞退自己么? 这样的女人,堪称极品啊! 阿圆回到客厅,院子里一直在观风向的护卫们立刻飞掠上草庐,去安慰他们的小主子了,张大山羞愧的躲在一边儿,都不好意思往前靠拢,三个小主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有他多话挑唆的原因呢! 这个展昭太没有大人样子了,跟孩子们较什么劲儿啊?一点儿肚量都没有,还怎么做师傅? 客厅里,展昭刚一落座,就看见郡主拿袖子捂住了脸,两个肩膀头一耸一耸的,却没有声音。 “这是当娘的心疼孩子,哭了吧?” 从来没有跟阿圆这样的女人打过交道的展大侠,也开始自责了,小孩子嘛,不过是调皮了些,这么惩罚的,貌似有些重了。 “郡主,都怪展昭,把玩笑开大了,小少爷们很聪明机灵……”。 展护卫是想解释一下的,可是为什么郡主连连摇头,两个肩膀也耸的越来越快了呢?到最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这一家子,很可能精神都是不正常的!展昭的脑海里,猛然闪现这样的念头。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阿圆再也控制不住声音了,刚才的那一幕师徒相斗,怎么就这么可乐呢? 这个师傅推荐的好啊!自家这三个小子,现在已经到了“拉帮结派惹是生非”的成长阶段,在学堂里,那直接就是并列的“老大”,除了学业上比别家的孩子强些以外,在吃喝上、穿戴上、打架斗殴上,也是行行都争得第一名,家里丫鬟和护卫都宠着惯着,在朱阳县都要反了天了。 前几天哥仨儿合伙揍几个比他们大了四五岁的“学堂小霸王”,愣是没用护卫动手,就揍折了一个孩子的胳膊,打塌了两个孩子的鼻梁,经过诊治,到现在胳膊还吊拉着,鼻子还不通风呢! 就算是那几个孩子该揍,原因是合伙儿欺负一个穷困人家的学生,那也不至于打废了人家吧? 郡主府是又出银子又赔礼道歉,才算把这件恶劣事件给压制住了,回到家里来显摆:“要不是牢记着娘亲说的不能伤人性命,我们就把那几个学霸给打昏迷了才过瘾,给他们重新洗洗脑,知道知道不能欺负别人的道理……”。 当时阿圆就疯了,抡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三个“惹事精儿”,根本顾不上“摆事实讲道理”那套教育方法了。 纵使是被迫认了错,阿圆心里明白,这仨孩子根本没从根儿上想清楚错在哪里,打小就知道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好品行,为什么好品行娘亲却要制止? 而且,郡主府的护卫也都站在少爷们那边,尤其是张大山,恨不能亲手结果了那几个孩子的性命,原因无他,只为了三个娃子回家来又挨了郡主的一顿爆打。 白承光呢?“子不教父之过”可是古训,那厮回家来,听到孩子们的私下告状,竟然还郑重其事的对阿圆说:“娃儿们都大了,以后,有错你就多说说,千万别动手,满院子追着孩子打,整个‘幸福苑’都知道了,很伤娃儿的脸呢!” 你听听,这还是老娘的错了? 就在这样的时刻,展昭展大侠出现了,好家伙儿,一见面就给三个秃小子来了个终生难忘的“下马威”,还没伤到身子,这手段,阿圆真的很服气啊! “等——我再笑一会儿——”,阿圆的眼睛里也满是泪花花儿,在“偶像”面前大失形象都顾不得了。 三个被护卫抱下来的“苦主儿”,在院子里就听到了母亲酣畅淋漓的欢笑声,个个小拳头攥的死紧,“小白脸”,咱这梁子是结下了! 展昭算不算是躺着也中枪?被娘亲嘲笑了,把仇恨却转移到“师傅”头上。 展护卫进入了人生中最尴尬的一段时期,因为他目前投身的郡主府,除了郡主本人,剩下的就没一个待见他的,包括丫鬟和护卫,甚至是厨娘。 可是,他还是坦坦荡荡的留下了,因为郡主的恳请。 “从现在起我可就把仨小子交给你了,时间地点随便安排,也随便你打也好骂也好赞美也好捧着哄着也好,总之,随便你教!”阿圆大笑完,就下了三个“随便”的决定。 “来人,把少爷们送过来,给师傅敬茶!”郡主板起脸来,张大山也没辙儿,只能把三只肥美的“小羊羔”,送入——“虎”口。 上次娘亲挥舞鸡毛掸子的余威尚在,或者是孩子们到底不舍得让娘亲伤心,总之,第二次敬茶完成的很顺利,呕吐的脸儿蜡黄的小少爷们,蔫头耷拉脑袋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不过,可以想象,“小羊羔”里面也有聪明机智的“喜洋洋”之辈,展护卫的“师傅”之旅,肯定吧不会那么一马平川四平八稳,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呢,三个小少爷的能力,谁能预测的到? “唉!怪不得人家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在郡主眼睛里,目前就只有展昭那小子可堪信任了!咱们的小少爷,一点不让咱们插手看护着呢!”张大山真是郁闷,郡主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让展护卫一人,接替下所有守护和教育少爷们的任务,初初暂定是一年的工作。 很期待吧?三百六十五天里,会有怎样的奇迹发生? ps: 感谢妙红9246的粉红票,感谢chen的评价,爱你们! 第四百七十八章 比斗 三个小子对这个便宜师傅内心有“仇恨”,被强塞到嘴里的“臭豆腐梁子”结大了,何况宋征儿还独独多了一条“黄连咸汤”的教训? 但是,郡主府里也有一个展大侠的“超级小粉丝”,紧紧跟母亲站在一起,随时为展大侠加油喝彩。 当然——她是宋好好小朋友。 这闺女跟她娘的审美观有接近的地方,一见到“玉树临风”的展护卫就挪不开眼珠子了,那狂热的程度,不亚于好好同学初见到“银质面具男”的时候。 同样都是练武出身,家里的护卫们大多数是把身子骨练彪悍了,一个个虎背熊腰的还挺骄傲自满的,殊不知人家展大侠可还保留着“玉面书生”般的儒雅,不动手的时候,安安静静的那就是一个读书人。 可是,偏偏这样的儒雅书生形象,能击败他们每一个人。 就像是一群森林里的雄性动物,猛不丁的见到了陌生的同类,那“掰手腕、动拳脚、刀枪棍棒”招待着是必须的。 展大侠很忙,除了跟随照顾小少爷们,晚上还要带着练习武艺,稍有空隙,还得跟这群“愈战愈勇”的护卫们较劲儿,每天晚间“现场直播”,观众还不花钱费电。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操练的功夫,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有型,尤其是起步前单手撩起一角衣袍,从从容容一声:“请——”,迷倒了郡主府一大一小两个“超级粉丝”,并且。身后的丫鬟。也有倒戈的趋势。 “展叔叔真棒!大山叔叔打不过!”宋好好这辈子没学会怎么“含蓄”些说话。小巴掌拍着,小脚丫跺着,一点情面不给张大山保留,事实上这会儿子郡主府两个最厉害的雄性动物还没真正动手呢! 不过,估计结局也差不很多,展昭是被太行山上张大山的祖师爷推荐来的,那本事能比张大山还差?那还费这个劲儿干嘛啊? 护卫头领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天他单琢磨怎么应对展昭呢。前面那些发起挑衅的护卫,那其实都是给头领探探路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张大山这次是有备而来,没等展昭撩袍角起势,就“猛虎下山”奔到了眼前。 实在是展大侠的大红衣袍太过扎眼了,郡主跟得了失心疯似的,非逼着人家孩子穿这种记忆中的“大红”衣袍,每天不狠狠的盯上几眼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儿。 还有脑袋上的黑帽子,硬硬的非常有型,两只耳朵边还垂下两条带子。时不时伴随着展大侠的动作前后掠过。 脚下是黑色的皂靴,白底子够厚。展大侠每一次斜向里出腿,那皂靴都跟嘲笑着别人似的,让对手凭空生出几分郁闷。 郡主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时不时犯点儿“二”也不稀罕,最可气是展昭这小子,对这样破格的能引起众怒的衣服,只是稍稍的提了一句:“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这是郡主府专门为您配套的护卫兼师傅专用服,必须得穿!”阿圆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展大侠就笑一笑坦然接受了。 就好像,一个大男人出点风头也很正常似的! 大山兄弟作为郡主府的护卫头领,跟随着郡主也没少吃苦受罪吧?到现在还跟其他护卫一样,穿的乌漆墨黑暗沉沉一片呢,怎么这小子就可以“花枝招展”的跟“绿孔雀”似的呢? 张大山的所有怨念都在拳脚里讲述,郡主府的护卫们“嗷嗷——”怪叫着给头领助威,练武的人就这点儿好,大多数喜欢有意见当面提,拳脚里面讲道理。 展昭展大侠还是那样稳当,一举手一投足格外优雅,无论张大山使出了什么解数,他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不下狠手,也不保留真本事。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忽而纠缠到一起,忽而纵身飞跃到界外,然后继续“啪啪——噗——咣当——”的较量下去,这些声音,可不一定就是打斗出来的,还有观众们看得入迷,把手里的杯子或者茶壶给摔碎的动静…… 高手对阵就是格外好看,比前世里张艺谋大导演主导的武打片还要出彩,因为买的是现场直播的“票据”,还坐在头排,阿圆感觉自己正在享受一场视觉盛宴。 观看了好几场展昭跟护卫们的比斗,三个臭小子就更加只是“敢怒不敢言”了,因为,即使把脚丫子也放在一块儿数日子,也很可能撵不上展昭展师傅的本领。 其实,不是很可能,而是绝对的差距,几十天几年的功夫摞在一块儿还觉得没有底气。 “你们没发现吗?展护卫的每一次比斗,都不仅仅是防守和进攻,他不停的在思索,在揣摩,这才是为什么依他十几岁的年龄,就可以闯荡江湖留下‘南侠’之名的原因所在。”当娘的在给小的们扫盲,不能老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打败展师傅上面,要去观察去学习,展师傅为什么进步这么快的道理。 阿圆说的确实有道理,展昭无论跟谁对阵,都不会掉以轻心。相反,他的每一个应对都很从容,并且用了心去分析对方动作的优势和劣势,如果发现某一个招数很新颖,他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最有利的应对方法,他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整自己,转换身手,引导对方再次启用那招妙计,然后,他再更换新的应对方法…… 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寻找出最佳最快捷的对决方式才算罢休。试想想,他怎么可能不飞速进步? 有本事的人很多,有本事又有头脑的就少了些,有本事又有头脑又肯不遗余力的思考与琢磨的人,那就是强者中的强者了吧? 三个小子沉默了,被提示之后,果然,就能发现展昭胜出张大山的地方,不仅仅是武功,更主要的是态度——一个武者对待武功的如饥似渴的态度。 “其实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真正热爱上某一样的话,会发现生活中时时刻刻都能你热爱的东西联系起来,从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得到新的启示。”阿圆再接再厉勉励小子们和小丫头,宋好好眨巴着眼睛貌似没有听懂。 好在,宋征儿现在越发的开窍了,头一次比小展堂都发言的早:“娘亲我知道,做一件事儿要想做好,那就经常想着它琢磨它,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其实都可以把看似不利的局面转化成对自己有用的……”。 所以说呢,生活的磨难才是最好的老师,原本吃的肥头大耳一肚子肥肉的大皇子,在经历过母亲身死自己腿残被亲爹推开的种种责难之后,不但身子灵巧了,脑袋也“减了肥”,去掉了肥油,把脑子给过滤清楚了。 尽管,母亲和孩子所说的所领悟到的还是不尽相同,但是,体会出这些来就算很好了,阿圆揉一揉女儿的脑袋,很满足的吐了一口气。 眼前还在进行着一场你来我往的争斗,郡主大人却满心的愉悦,只觉得岁月静好,一切,都完美的不可思议。 儿子女儿都在身边,吃的饱穿的暖玩的舒坦,还有一两个心仪的“帅哥”给养眼…… “张兄,承让了!”展昭的声音还是那么稳当,就好像没有经历一场鏖战似的,张大山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舒坦笑脸,站定身子,伸臂拍打一下展昭的肩膀:“展老弟,高!实在是高!哥哥我今儿打得高兴,过上几天,我琢磨出新套路来,咱们再比!” 大山兄弟也很进步呢,自从宋征儿被送过来,就被郡主压制着,和影一影二一起,给宋征儿琢磨适合一长一短双腿的武功套路,现在,也可以算是“小有所成”,没事儿自己也能开创出一招半式来了。 就连张大山也打不过展昭展师傅,三个孩子彻底失望了,他们这段日子以来可没闲着啊,从学堂里集思广益找出来的“学术”问题,还没有一个能难住这位武功师傅的呢! 更甭提比划一下身上的功夫了,他三个加起来都没办法探上半只爪子,展昭从来不大声喝斥,总是那么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动脑子憋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根本没给过他们一次可以顺利“报仇”的机会。 这可实在是没办法了,黔驴技穷的小子们表面上装的越是服服帖帖,心底里叛逆的小火苗就燃烧的越旺,现在早就忘记了是为什么跟师傅纠缠起来的原因了,就只是日思夜想着如何才能扳回一局。 好在,他们虽然年幼,却有一个肯理解肯帮助他们做任何“事儿”的母亲,阿圆发现了儿子们的垂头丧气与不折不挠之后,主动提出,可以帮助他们战胜展师傅。 小展堂真的很欠揍,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不相信:“娘亲您唬弄我们了吧?您一看见展师傅就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对他比对大家伙儿都细心,您会帮助我们战胜展师傅?您不是来当卧底,骗取我们的信任的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喜欢 <!--章节内容开始--> 宋征儿笑的跟吃了盐的小老鼠似的,抱着阿圆的胳膊晃悠:“咯咯——娘亲最疼我们了,才不会疼那个‘小白脸’师傅呢……”。 虽然很少有人议论什么,但是郡主府的每个人都肯定觉出了郡主对待展昭的态度不太正常,亲自勾画设计衣服式样,嘘寒问暖跟犯了“花痴”似的,每天出了屋门,第一个要打听的事儿就是“展护卫呢?” 所以,孩子们也觉得自己的地位被排后了不少,从学堂归来的时候,娘亲还跟原来一样出门迎接是不假,那笑脸却是全奔后面的展护卫去的,一张口就是“辛苦了!孩子们没有淘气吧?……”。 怎么有机会淘气?这位展师傅出了门,那就一点儿情面都不讲,谁要是想犯点错儿,那得跟他讲清楚道理,基本上吐出来的决定都是两个字“不行!” 反正你从来不认为小孩子的道理是正确的,那还非让咱们宣讲一通做什么呢?可是很奇怪,只要展师傅看着你的眼睛,问一声“为什么”,孩子们就还是会竹筒倒豆子,把成年人看起来接近于荒谬的理由诉说一遍,然后,得到否定。 展鹏展堂接近吐血的状态,宋征儿却隐隐的露出了“叛变”的苗头儿,因为第一个“肯定”和“赞美”就是给他的。 昨儿夜里练功夫,宋征儿竟然把左右脚出错了,在原有的招式里面,本来是左脚在前冲锋。右脚保持平衡的状态,宋征儿却玩出了一个“虚招儿”,左脚比划了一下前进的方向,又迅疾的后撤,真正踢出去的反而是右脚尖儿…… 旁观的护卫还打算来搀扶大少爷呢,因为那一记“虚招儿”,很可能更换不利索摔倒在地。 其实宋征儿根本没多想,之所以更换成右脚发力。纯粹属于这条腿正常,劲力也足,通常最卖力气的就是它,习惯了。 还以为这次又得被惩罚多踢几脚呢,这师傅向来不肯姑息一丝一毫。 孰料想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位展师傅猛的一击掌,飞身跃到宋征儿面前好一顿夸赞:“征儿很好!这么一改变,你的劣势就成了你的强势,虚虚实实。更换的妙啊!以后,你就这么改好了!” 好吧,不得不说。被否定惯了的小娃子。真心受不了被“肯定”了,宋征儿当场就掉了两颗“金豆子”,抹一把脸愣是又给自己多加了训练强度。 所以啊,今儿个小展堂跟母亲发难表示不满,宋征儿却抱着阿圆的胳膊表示支持,小孩子得了表扬。那滋味儿别人无法完全体会。 “臭小子!敢造你娘亲的谣!”阿圆一抬手,就送给了小展堂一枚新鲜出锅的“爆栗”:“展师傅教导的你们还不够,不光是不给郡主府惹是生非还不行,从言行上也得约束,哪有小孩子说娘亲最关心别的男人的?你这是拈酸吃醋。看不到娘亲对你们的关爱,那才是最深最真的!” 小展鹏站在一边“嘿嘿”的笑。还很见机的添了一句乱:“娘亲,您要是见了光爹回家也笑的跟开花儿似的,光爹不一定得多高兴呢!” 好吧,这个世界有点混乱了,福瑞郡主终于也闹出来点儿绯闻了…… 阿圆的脸色“唰——”的就垮了,撇撇嘴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你爹整月整月的不回家一趟,见了他不吵几句就很给面子了,娘亲就指着你们孝顺陪伴着呢,今儿个却胡乱编排上了,展护卫那个人武功又高人品又好,长得又出类拔萃的精神,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吧?人家千里迢迢来做你们的师傅,娘亲对人家好点儿才对啊……”。 宋征儿早就心疼阿圆了,重新抱回娘亲的胳膊安慰:“征儿不编排娘,娘亲怎么做都对。” 展鹏展堂也有些羞愧了,但是,遇到问题就“较真儿”,是小展堂的本性,这娃儿咬咬牙最后追问一句:“娘亲你刚刚说,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展师傅,那——你也喜欢?” 其实哪里需要质问,郡主喜欢展护卫是郡主府想当然的一件事儿,郡主的表情语言动作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但是,没有女人会跟郡主似的开口承认,毕竟,对不是自己夫君的男士表示“喜欢”,简直有悖常伦,被叱之大逆不道都不为过。 阿圆眨巴着杏核眼儿,很无辜的表情:“娘亲喜欢啊!展护卫多好……”。 不等她再次阐述自己的“如滔滔江水敬仰之情”,小展堂已经很不礼貌的打断了娘亲的话:“可是您有丈夫了!还比展师傅大好多岁!” 唉!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阿圆溃败的揉了揉脸颊,看起来自己对偶像的崇拜和热爱激起孩子们的强烈不满了,在这个封闭愚昧的时代,喜欢,是不能说出口的,何况是喜欢不是丈夫的男人! “娘亲的这份喜欢,跟有没有丈夫没关系,”越解释就越麻烦了,展鹏展堂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的这份喜欢,就好像喜欢天上的一朵云彩,喜欢呼吸的空气,喜欢树叶摆动时掠过的清风……”。 阿圆的眼睛有些发热了,心头如同有什么东西被割舍掉了。 “这种喜欢,跟我们的家庭没有关系,跟你们的光爹没有关系,因为,娘亲绝对不会因为这份喜欢而影响到家庭的幸福生活……”。 女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个倾心喜欢的男人,只不过,相遇的时间不能自主。 有时候太早,结出来的果实是青涩的,等不到成熟就要凋落。 有时候又太晚了,没有机会追求,没有机会获得,甚至,也没有机会诉说给对方。 甚至,就连坦坦荡荡的表示一下对对方的关心,都会得到异议。或者——指责…… 孩子们还太小,听不懂娘亲话语里面的感伤,只是,知道了娘亲的喜欢展师傅,就跟喜欢花花草草小鸟或者小白犬一样,完全跟家庭没妨碍,就足够放下这份担心了。 娘亲就是这样的啊,莫名其妙的会喜欢上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娘,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们战胜展师傅吗?那现在能不能说说?”小展堂觉得对母亲很抱愧,凑上来抱住了另一只胳膊。 小孩子是敏感的,他在角落里听到了两个小丫鬟的窃窃私语:“咱家郡主怎么对那个展护卫这般好?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都照应到了。” “就是啊,比白将军回来的时候还热情呢,咱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夫妻在一块儿也这样开心的?” “展护卫确实比白将军长得好看,功夫又高,可不是就招了郡主喜欢吗?” …… 这才有了今日小展堂的发难。 阿圆扯出一个微笑,对展鹏摆摆手:“你们去叫妹妹来,就在书房等着,娘亲出一道题,比试一下谁能先找出来答案。” 三个孩子退出了母亲的卧室,去隔壁召唤宋好好了,今天他们不需要上学堂,展昭请了假出门访友,正是积蓄力量争取让师傅吃瘪的好时候。 阿圆站在窗前,仰起脸,眯着眼睛注视晴朗的天空,很蓝,很蓝,没有被污染过的空气也很清新。 一朵白云轻轻柔柔的映衬在蓝天上,很美,很遥远…… 她两辈子都没真正谈过一场恋爱,没有感受过刻骨铭心的思念之痛苦,但是她知道,所谓爱情,就是一场持续的高烧罢了,你没办法控制它的温度,但是最起码,你是个成人了,应该能够控制它的高热持续的时间,或者,叫做舍得用冷水泼灭火焰的时候…… 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进入了发烧的程度,这些日子恍恍惚惚的,沉浸在欢乐和欣喜之中,要不是被孩子们的表现所惊醒,或许,还会继续这样欢乐和欣喜下去。 岁月——静好——,阿圆掩上了窗子,她知道,应该怎样做。 其实,在有生之年,能遇到一个让你心生无限欢喜的人,已经很幸运了。 比你寂寥一生,不,是两世,都没有感受过患得患失忽冷忽热的情感,不是要好的多吗? “娘亲,题目出好了吗?”宋好好大呼小叫的声音,一迈进侧门就开始了:“我要得第一——”! 三个小子也在摩拳擦掌,展师傅文武双全是不假,可他学的都是中规中矩的文化知识,肯定不懂母亲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没准儿今儿个晚上,就能把师傅堵在屋子里钻研一宿儿也找不出答案来呢! “出好了!每人拿好笔,在书房等着。” 阿圆抻了抻身上的布摺儿,最近总是穿着颜色很嫩的衣裙,或许,是因为自己感受到青春流逝的太快了…… 郡主的神色,又恢复了一些清淡,手中的锦囊,装的是她前段时间列出的几个数学题型,前世里,可是难为坏不少小学甚至初中生。 从最基本的开始,第一道锦囊之中的题目是:“一个笼子里鸡兔共8只,它们的脚共有20只,笼子里鸡和兔各多少只?” ps: 感谢书友080824111255472和soi的粉红票!寂寞下决心要在今年夏天去点儿赘肉了,因为昨夜网购了两件旗袍,养出来的肚子可盛不下,所以,要坚持晚上做运动,少坐着!姐妹们也是啊,一块儿努力!找回旗袍的感觉!<!--章节内容结束--> 第四百八十章 鸡兔同笼 “鸡兔同笼”难为过多少小学生,没办法统计出具体数字,但是现在,有四个小孩子明显被打击到了。 最简单的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就是阿圆给做的启蒙,甚至还给补充到了设置“未知数”去解决问题,不过,猛不丁的换上脚丫子数量不相同的两种动物,却放到同一个笼子里,那就得拐几个弯儿了。 “可是娘亲,为什么不多准备一个笼子,把它们分开放呢?”小展堂皱着眉头表示不理解:“那岂不是兔子和鸡要打架吗?” “是呢是呢,娘亲,兔子和鸡吃的食物也不一样啊,在一个笼子里,可怎么喂?”宋好好忧心的是别的问题。 这种数学题确实违背了常理,就好像专门为了难为人才出的,阿圆随口解释:“家里条件不好,就这一个笼子,左右各搁一个食槽,倒的食物不一样不就行了?” 宋征儿的“聪明劲儿”就犯了,小巴掌一拍,提议道:“娘亲,这是谁家还这般穷啊?在咱们朱阳县吗?那可不行!干脆,把我玩具店里的分红分一些给这家,不就能买足够的笼子了吗?” 好好丫头猛点脑袋:“我在‘美丽坊’也有分红呢,也给这家人用一些吧,还有,小兔子干嘛要装在笼子里?我屋里有一个木头小床,可以送给小兔子安家……”。 小朋友怎么就会有这么多怪问题?一眨眼儿就能被它们带到“沟里”去,阿圆紧捂住嘴巴不能搭腔儿了,急急忙忙往书房外走。 打开门。回头,板着脸留下一句:“找到答案的话,就可以去跟展护卫较量了,娘亲允许用这样的题目。” 她关紧了房门,脸上不由放松了。书房内传出小家伙们兴奋的谈论声:“我们都觉得难,展师傅肯定更找不到答案,到时候就可以狠狠的糗他一下啦!” “对对!这主意好!那咱们赶紧找答案吧?一定要打败展师傅!” …… 想不到展昭的来到还有学业上的促进作用。阿圆对前来送热牛奶的丫鬟微笑:“先别打搅他们的思路,等放的温度正好了,再送进去,监督着喝完马上出来。” 这是要给孩子们一个**思考的空间呢! 好像,只有小展鹏没有把心思乱飞。小手在纸上比划着,甚至还描画出了一只鸡与一只兔子的轮廓…… 有了想跟展师傅决一胜负的前提,根本不需要监督与鼓励,据丫鬟回报说,小主子们要不是慑于阿圆的“淫威”,那连书房门都不肯让她们进去的。全凑在一起讨论啥“鸡和兔子”的问题呢! 难道这也算学识?科举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还考动物的…… 阿圆心里也痒痒,左右无事。悄没声的走到了书房的窗外侧耳细听。 似乎,四个“臭皮匠”也赶不上一个“诸葛亮”,书房里的语调儿明显带了火气。 “娘亲这是专门难为我们呢!二十个脚丫子怎么分啊?两条腿的跟四条腿的动物放在一起,这不是给咱们添乱嘛!” “锯下去!把兔子的四条腿给锯成两条。那就不用为难了!”原来没有发现啊,咱们的小郡主宋好好,竟然骨子里还有暴力倾向?刚刚还要施爱心捐银子捐小床呢,现在就掂起了“屠刀”? 似乎是小展堂率先表示了异议:“妹妹,怎么可以为了寻找答案,就把题目中的小生物给伤害到呢?我们觉得多出来的两条腿碍事,可以掂起来用绳子缠住。不管它们……”。 “我明白啦!”一声狂喜的尖叫,貌似发自小展鹏的喉咙,书房内一片纸张和炭笔稀里哗啦的声响。 “八只动物,把兔子的两只前腿缠住了,不管它们,那剩下的是多少条腿?”展鹏应该在一边比划一边给弟弟妹妹和哥哥讲解。 “十六只……”。 “对!那我们缠起来了多少条前腿?” “是——二十减去十六条——四条前腿……”? 那多少只四条腿的兔子不就很明确了吗?孩子们开始沸腾:“这么简单?咯咯——展鹏真棒!” “嘿嘿——是你们想的主意——帮我联想到的……”,展鹏同学还挺谦虚的。 “那咱们赶紧去告诉娘亲吧!让她高兴高兴——”,宋好好第一个操扯这事儿,脚丫子也是第一个探出书房的。 娘亲呢?自然就站在书房外,摸着鼻子尖儿笑的跟开花儿似的呢! “娘——娘——我们知道了!兔子有两只,鸡有六只!”四张笑脸挤在书房门口,骄傲又兴奋。 “嗯,你们的答案是正确的,今儿中午统一加餐,下次学堂里再放假,带你们去外边转转……”。阿圆这承诺一出,小娃子就更兴奋了。 不过,只有这一道题,还真没过足了瘾,尤其是宋征儿,自觉这道题的解决没自己的功劳,于是渴望下一个机会。 “娘亲,再出一道吧!这个——嘿嘿——容易了点儿……”。 宋好好就差白送他一对儿白眼珠子了,既然容易,您老兄怎么没提前找到答案? 不过呢,现在精神正饱满着,多来一道这样有意思的题目也是很期待的。 阿圆可不敢现在就把“放水”的“管理员”放出来,万一真打击坏了孩子们的积极性就不好了,咱得循序渐进,诱敌深入不是? “今儿上午娘亲就出这一道题,你们没玩够的话,那就多找出几种计算方式,还有啊,你们不是想用题目难倒展护卫吗?那就别用这么简单的题目了,自己去琢磨,重新出一道难的,打败展护卫去吧!” 是呢,怎么把最初的目的给忘记了?自己四个“小神童”加起来都琢磨了这么长时间,那展昭,会不会一下子就说出来答案,让咱们出题的人反而下不来台啊? 四个小娃子再次扑回桌案上,绞尽脑汁去琢磨这个问题去了,还要换方式,同样的题目,拿出来的解决方案多,那也是赢不是? 小展鹏对于数字类的东西很敏感,桌案上甚至有用“未知数”解决的一连串算式:设笼子里有鸡x只,则兔子有8-x只 2x+4x(8-x)=20 →2x+32-4x=20 →2x=12 →x=6 8-6=2 笼子里有鸡6只,兔子2只。 验算: 6x2+2x4 =12+8 =20 这已经算是中规中矩的前世小学生的试卷模式了,估计,“南侠”展护卫本事再大,也写不出这样的格式来。 这还就得是阿圆言传身教过的四个孩子能琢磨过来其中的道理,到了下午,郡主府满院子的护卫丫鬟甚至是厨娘,都在琢磨把鸡和兔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问题,脑袋都快想破了。 “五十八只鸡和兔子,一百四十条腿,问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子?” 蹲在地上画兔子的,掰着手指头数鸡的个数的,转悠着圈儿平伸着两只胳膊,把自己假想成四条腿的兔子蹦跶的…… 这猛不丁的一出屋,还以为郡主府改成“精神病疗养院”了呢! 张大山甚至以权谋私,安排负责采购的护卫去专门买来活鸡和兔子,还要捎带上一个大笼子,要不然,没办法更形象的研究个数的问题。 厨娘也很兴奋,因为她经常接触这两种动物,如果题目给的数字小,低于“十”的,她甚至可以掰着手指头就直接给出答案,尽管,她讲不出道理来,更不懂什么“未知数”“方程”…… 活鸡好说,几笼子都找得出来,可问题的这时候没有家养的兔子啊,野兔倒是能找到,多半是被“死”的不能再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在集市上寻到了两只活的,也仅仅是喘着气儿而已,要么前腿,要么后腿,都被绳扣给勒折了…… 这可是宝贝儿,郡主府的护卫跟丫鬟们都跟见到久别的亲人似的,“呼啦啦”就把笼子给围住了。 这还幸亏多买了几只笼子,被惊吓的魂飞魄散的母鸡们,认命的随着一双双扑扇般的手掌,从这个笼子里出去,再进到另一个笼子里,然后备受众人的围观和指点,时不时有人在欢呼:“我的答案对!” 这还不是令母鸡们最难受的局面,它们很受不了跟几只死兔子一起享受各种笼子,还有两只苟延残喘的腿上缠着布带子的伤病员活兔子,时不时还要蹬它们一下两下的…… 只能说,身在郡主府做护卫和丫鬟太幸运了,幸运的简直无法无天,当初小展堂喜欢认字,大家伙儿全部跟着准备“说文解字”,这么几年下来,郡主府已经初步扫完了“盲”,大路边上的文字都能读出来了。 后来小主子们都学数数儿了,郡主府的文化程度也进一步提升,最可观的,就是“九九乘法表”能够集体背诵。 现在,是不是郡主府的护卫和丫鬟们,又要从“量”的积累,跨步到“质”的飞跃了?连“鸡兔同笼”的问题,都要做到“全民普及”了? 展昭展大侠回到幸福苑的时候,福瑞郡主正在屋里抱着脑袋叹气,这还仅仅是一道简单的“鸡兔同笼”题目而已,那要是开始“放水”了,难不成这些家伙儿还得把自家院子掘出来两个水池子? ps: 感谢雪歌1972和星野梦美和兰烬的粉红票,爱你们!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下战书 展昭展大侠一进院门,就觉察出今日郡主府的气氛很诡异,似乎所有的忙人闲人都聚集在院子里了,看到是他,在笼子里倒腾老母鸡的赶紧站起来,手上脸上还粘着鸡毛…… 还有不少精明的护卫挤挤挨挨的,似乎是想遮挡住地下的什么东西。 “张兄,府里——出什么事儿了吗?”展昭疑惑了,为什么集体脸上跟便秘似的憋着,一个说话儿打招呼的都没有? 他追问的是张大山,因为这厮脸上憋屈的最厉害,眉毛却跟两条虫子似的,痉挛的跳动,嘴巴紧紧的闭着,双手摆动的很快,那意思,反正是“我不告诉你——”的内容。 这套动作大概很有传染性,展护卫走了几步,看到的每个护卫全部都在模仿头领的动作,总之,没有一个肯开口解释一句的。 只有一个捧场的,从护卫们遮挡的身后腾空而起,然后迅疾的掉回地面,“咯——哒——,咯——哒——”。 集体石化! 竟然有这样恪守本分的老母鸡,被众人从每个笼子里折腾过一晌儿,依然趁着这片刻的安宁,产了一颗热乎乎的鸡蛋,拼了所有的力气才飞了一下下,宣告自己的功勋…… 难不成这么多人围在院子里,就为的护卫这些老母鸡产蛋? 是金蛋吧? 展护卫觉得,自从来到了郡主府,他的智商就得到了磨练,虽然他也说不好。到底是变的更聪明了呢,还是被传染上“愚钝”了。 看吧。从书房里冲出来四个小家伙儿,合伙儿举着一条白纸,面积不小,跟条幅似的。 墨汁还没干透,白纸上清清楚楚书写着一个很怪异的问题。示威似的展示在面前。 这是玩的哪一出儿?小家伙们的脸蛋上也是憋屈的,隐忍着一个绝大的秘密似的。 不过,他们这一出来,院子里的护卫和丫鬟就解放了似的,活动活动手脚,揉揉僵硬的脸颊,也跟着往“条幅”前面凑。 “哎呦俺的娘——这得再买多少个笼子才能装得下啊?” “这么多母鸡,咱郡主府可盛不下的——兔子也找不齐啊……”。 展昭听着大家伙儿的议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张白纸是要干啥? “一个笼子里有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鸡和兔子,十七万七千九百五十二条腿,请问,笼子里到底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子?” 宋征儿作为老大,终于可以“傲娇”一下,代表四个小朋友下达“战书”:“展——展师傅,我宋征儿——”。 白展鹏往前一步。也是慎之又慎的开口:“我——白展鹏——”。 “我——白展堂——”。 “小老三”很久不跟哥哥们一块儿捣蛋了,现在按照商量好的戏本子表演,兴奋的声音直打哆嗦:“我——我——宋——好好——”。 下面的剧本就是宋征儿把话儿说完了。可是这小子犯了抽儿,深以为弟弟妹妹们的声音声调儿失去了应有的气势,不是说好了要响亮要坚决要铿锵有力吗? 他没接下去话茬儿,展昭说话了:“我是展昭展熊飞,早就认识你们了……”。 敢情儿人家以为今儿是要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呢! 观众群里有压抑不住的几声笑传出来,郡主的卧室内似乎也有了响动。 宋征儿攥攥拳头。把手里的白纸抖动几下,回过头对弟弟妹妹们强调纪律:“刚才——说的没劲儿——必须重新来——要有气势——有气势!开始!” 他是眼睛看着展鹏说的“开始——”,可是小展鹏眨巴着眼睛继续回看他,根本就没张口。 在“强敌”面前,这简直就是示弱!宋征儿当老大的时间不短了,平时展鹏可是从来不会违逆他自己不愿意违逆的事儿的。 对抗展师傅,不是他们共同的目标吗?展鹏首当其冲的,比征儿自己都上心不是? 宋征儿决定暂时不内讧,再给兄弟一次机会,于是再次提高了声音,举着白纸说道:“开始——”。 就这么傻乎乎的合伙儿举着白纸,到现在都没把“战书”下达出去,多丢份儿啊! 展鹏继续眨巴眼睛,活动一下举的酸麻的胳膊,凉凉的问道:“老大,第一句话,是该你说的吧?” “我——”,宋征儿的脸红了,“开始”之后,可不就是设计的由他来开口吗? “那——那再开始——”,小娃子看见护卫们和丫鬟们隐忍不住的笑容了,尤其是张大山,已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了…… 宋征儿的心理素质早就锻炼的强悍不少了,尽管眼泪疙瘩儿都逼到眼眶里转悠着,依然带着哭腔儿继续下去:“展师傅,我宋征儿——” “我——白展鹏——”。 “我——白展堂——”。 “我——宋——好好——”,小姑娘的声音很低很低的,这就像是“曹刿”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好在,这次宋征儿没再要求重来,他挺着胸脯接了下去:“我们四人向您挑战,请展师傅给出这道题目的答案。” 展鹏临时增添了剧本内容:“有限定时间——到——明天这个时辰!” 宋征儿愣了愣,又猛地点头:“对!就到明天,展师傅如果答不出来,就算输给我们一局!” 展昭有点懵儿,郡主府的大大小小都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今儿个四个小人儿又生出妖蛾子来了,看看这张大白纸,一个笼子里有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鸡和兔子,这得编一个多么大的笼子?你们确定有这种事儿? 可是,现在是小娃子在向当师傅的挑战,难道可以不接受?那更丢份儿! “好!师傅接下你们的挑战,明儿这个时辰给出答案,不过,你们的练功不能耽误,征儿,带展鹏展堂去蹲马步!”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三个小子,一下子就蔫儿了,老老实实地排成一溜儿走向练功场,剩下宋好好一个“小公主”,同情的望着哥哥们的背影…… 自从她坚决拒绝再继续练武功之后,娘亲就同意放任了,随便她继续留在幼儿园,跟一群小毛丫头玩的不亦乐乎,这个年龄,可不是就该欢天喜地的“过饭饭儿”吗?闺女没有练成江湖女侠的意思,那就不练好了,反正现在也有了点儿底子,再装备上趁手的暗兵器,等长大了,遇到点儿麻烦事儿,也能攻击个“出其不意”。 展大侠把接到手里的白纸折叠好,眼角扫向还被大家伙儿遮挡着的鸡笼子兔笼子,明白了,这群人都是等着看笑话的。 他走过张大山的身边,护卫头领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揉揉憋笑憋的有点疼痛的肚子,讪讪的道:“展老弟,要不,给您一笼子老母鸡和野兔子——回屋数数?” 反正就这么些动物,距离那“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还远着呢,不怕你找到答案! 其实相处的时间长了,发现这展昭的人性真的很不错,要不是为了小主子们想扳回一局,郡主府的护卫和丫鬟,也想帮助这个“大侠”顺利过关的。 “如此——多谢张兄,这笼子就在外面好了,我的卧室,还真没办法放。”展昭说笑着,向练功场走去了。 “我们有这么多鸡和兔子,才能算出来数目少的题目,他不守着笼子,还能算出那么多大数目的来?”一个护卫发表着看法儿,一只手去抚摸着“小白”的脑袋,阻止它向老母鸡靠近的趋势,这狗年龄大了,经常自己在“幸福苑”转悠,遇到陌生人也不在意,只要不靠近郡主府和幼儿园就行。 现在回来了,发现多了不少小动物,勉强表露出了些兴趣,要不是护卫还担心这些鸡和兔子继续有存在的价值,才不会舍得阻止“小白”叼走它们呢! 即便是叼走了,“小白”也不可能生猛的撕剥了老母鸡,并且吞下腹中…… 丫鬟穗儿端来了半盆牛奶,喊着“小白”的名字:“先喝点奶,等厨上炖好了兔子肉,烂烂的才能让你吃……”。 “小白”的脑袋蹭了蹭穗儿的胳膊,低头舔了几口牛奶,就停下来,不再关注那些疲惫又惊恐的老母鸡,慢慢儿的踱着步,回自己的狗窝去休息了。 它的背影有些蹒跚,很容易让人想起“英雄迟暮”这个词,曾经带领着朱阳县的“猛犬队伍”,追踪盗墓贼救回采莲的故事,已经成了永远的回忆。 它的狗窝,应该是整个大宋朝最豪华的“狗窝”,五米见方的空间,朱阳县最巧手的木匠契合的屋子,连地面都是平展的原木,一整床棉被褥每天都有人专门铺平和折叠晾晒,采莲亲手做的动物抱枕,干干净净的散落在边缘。 有时候,孩子们也会挤到这间“狗窝”里,跟“小白”聊聊天儿,顺顺毛儿,让它湿凉的舌头舔抵着小手…… 可是,没有人能阻止它衰老的脚步,狗的寿命比人短了太多,没有谁能从开头陪伴到结尾。 ps: 感谢mgei625和ctfyzcx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每天看到还没更新就有赏,特别羞愧。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第四百八十二章 疯狂的管理员 半夜里又下了一场秋雨,动静还挺大,又是闪电又是雷鸣,噼里啪啦下起来就不肯停。 厨娘奔出卧室去抢救院子里那些活物,这么多老母鸡可得吃上不少时候,兔子倒是就留了两只活的,其余的已经在晚饭的时候打了牙祭。 等值夜的护卫们帮着厨娘把笼子搬进一截上面有遮挡的走廊,厨娘皱着眉头数了又数,怎么数,都少了一只母鸡和一只兔子…… 都说野兔子是养不活的,何况还受了腿伤?兔笼子里只剩一具尸体,那另一具呢? 小白的脑袋搁在“狗窝”的门槛上,懒懒的闭着双目,厨娘围着这只昔日的“狗王”转悠了半圈儿,才又悄没声儿的走回了卧室。 绝对不会是“小白”私自杀生,晚饭时炖的香烂的兔子肉它都不肯多吃上几口,怎么会有精神半夜里偷吃? 厨娘很纠结,剩下的半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清早,在准备早饭前,再次跑到笼子那儿点着手指头数数儿:“四十二——怎么这数目又对了?” 别说老母鸡了,就连另一只野兔子都没少,还苟延残喘着蹲在笼子里用前爪洗脸呢! 雷雨早就停歇了,走廊附近连个脚印儿都没留下。 厨娘再次纠结了,难道是自己得了失心疯?半夜里数的数目根本就不是正确的? 这还幸亏自己长了个心眼儿,没咋咋呼呼的要求护卫们寻找…… 厨娘这一天做事儿都有些云山雾罩,眉头紧抓着。就是琢磨不透这里面的缘由,又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万一被人知道自己半夜里梦游似的不清不楚就不好了。 郡主府的其他人却很兴奋,因为今日下晌儿就可以看到展昭展大侠的“笑话”了,三个小子还有两天假期,只有宋好好很不甘心的又去幼儿园了。 “娘亲,要是展师傅也能想到答案怎么办?”说实话。小子们真的很不放心,早起训练时,展师傅玉树临风的,跟往常没有半点区别,就还行早就对胜负胸有成竹了似的。 这么简单的数学题,成年人能想出来答案并不太难,阿圆神神秘秘的想了又想,最后一跺脚:“看来。得把娘压箱子底儿的本事都拿出来帮助你们才行!喏,这是一个时间与速度的数学公式,你们先背过,娘再去出一道更厉害的题,管保展师傅把脑袋想破都找不出来答案!” 三个小子近乎亢奋了,又是挽袖子又是撸胳膊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公式给记住了,还能讲出来其它两种结果的推算方法。 感谢老约翰。他在郡主府的日子没少给孩子们普及英文知识,日常的对话都没问题,更何况运用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公式? 阿圆在自己的卧室里抱着被子笑了半晌儿。她曾经试图把这些知识顺顺当当的传授给孩子们,却总是没有机会,孩子们要上学,要练武,要捣蛋,要玩耍儿。你的锦囊里再是装着“妙计”,都不能令他们充满兴趣。 好在,展昭来了,专门来打击他们的。 借着孩子们的“好胜心”,这些锦囊妙计终于得见天日了! 第二道题目,加入了一个人物:“一个水池装有甲乙两个进水管和丙一个出水管,若管理员打开甲水管4个时辰,乙水管两个时辰和丙水管两个时辰,则水池中余水5吨;若打开甲水管两个时辰,乙水管3三个时辰,丙水管一个时辰,则池中余水4吨。如果这位管理员打开甲水管八个时辰,乙水管八个时辰,丙水管四个时辰,那么,池中余水多少吨?” “这个管理员,一定是疯了!”宋征儿摇头晃脑的感慨:“跟咱家的太阳能似的,你用一个出水管就好了,什么时候放满就算什么时候呗!” 小展鹏也赞同这个意见:“最起码,这个管理员是个神经病……”。 这俩儿小子喜欢说点风凉话儿,其实脑袋瓜子早就在转动着解决方法了,小展鹏向来比较冷静,这会儿子,手里抓着碳棒在纸上比划。 不用看,肯定是在画水池子,阿圆瞥见在门外抓耳挠腮的张大山,忽然提高了声音:“大山,今儿可不许你带着人在府里挖坑放水,这要是把谁给绊倒了,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张大山“嘿嘿”傻笑三声,倒退着距离开书房门十步远,没错,他正在琢磨帮助小主子们挖水池放水演示一下的点子呢! 昨日里那道题,可不是亲眼看到笼子里的鸡和兔子,大家伙儿才明白了点儿道理吗?这要是亲自琢磨着把水池子放水,就凭小主子们的聪明劲儿,那还不立刻手到擒来? 你得说张大山这主意出的挺好的,从生活中学习新知识本身就是可取的,张大山招招手给一个护卫,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咬了一会儿耳朵。 然后,四五个闲的身上发痒的护卫,就每人抓了一样器具,悄没声儿的溜掉了,趁着刚刚下过雨去,“幸福苑”里面的那条小河肯定爆满了,找个空地儿,替小主子们挖坑去啦…… 阿圆偷偷的瞥一眼展昭的卧室,可怜的娃儿,监督着孩子们练过功夫就在屋里憋着,肯定是还没把兔子和鸡的数目倒腾明白呢! 展昭迟早得走回历史的轨迹,在大宋朝的宫廷之中晕染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学点有用的东西也挺好,何况还能借此机会督促自己的孩子? 儿子们已经提了意见,福瑞郡主自己也小心着与展护卫拉开了距离,她是个成年人,还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把生活过的稳稳当当无懈可击是她的义务。 深秋了,有些寒冷的意味,阿圆忍不住抱紧了双臂,缓缓回了卧室。 她需要准备下一道题目,趁着孩子们的精神头儿正足,循循善诱也好,推波助澜也好,把自己肚子里那点儿仅剩的存货给传授下去。 孩子们在绞尽脑汁,师傅也不轻松得意,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鸡和兔子,都要把展大侠给逼疯了,尽管,他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昨夜里那两只被厨娘发现丢失的动物,就是被展大侠偷偷摸摸的掂进自己屋子的,因为他寻思着,大白天的时候,满院子的护卫跟丫鬟都护着这笼子,那说明看见实物是有用的。 可惜,跟一只被点了“哑穴”的母鸡,和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子,那根本就没办法交流,琢磨了半宿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还得再偷偷摸摸的送回去,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 现在,距离送出去答案的时间越来越短了,院子里的护卫看向展大侠窗子的眼神里都透着怜悯,郡主府的“福娃”可不是吃素长大的,那除了是天降甘霖的祥瑞吉兆,还个个聪明绝顶,堪称“神童”! 身后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郡主帮着出主意,展大侠这个大跟头是稳摔不行的,就算是你今儿个侥幸把答案蒙对了,依着自家小主子们的个性,那肯定是往后就比斗不断的,什么时候当师傅的认输了才肯罢休! 就连丫鬟们都换上了同情的眼神儿,输掉就输掉吧,展护卫还是年轻的“帅哥儿”一枚…… 展昭可不知道自己在大家伙儿的心目中,已经被判处了死刑,一点儿“复活”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这顿午饭,全府的人都吃的很焦躁,已经挖了不小的水坑的护卫们,互相挤鼻子弄眼睛,摩拳擦掌的准备下午晌儿一块去现场探究这份新题目,张大山早就偷偷的跟小主子透漏了,商量着晚些时候就偷溜出去…… 之所以说是偷溜儿,是因为展师傅就在眼前,这要是被他提前发现了考题,那就不这般困难了,第二场比试,获胜的可能性就会小一些。 好在,展师傅可能还没从鸡和兔子的笼子里绕出来,根本不理会三个徒弟午饭后去了哪里,自顾自跟在“小白”身后,背着手也漫无目的的在“幸福苑”闲逛。 憋在屋子里钻牛角尖确实更难解决问题,展昭这散步的法子还是正确的,“小白”照例要去它曾经坚守过的岗位巡游一遍,两只前爪扒在幼儿园的铁门栅栏上,喉咙里低低的发出几声呜咽。 园里有玩耍的小朋友发现了它,很是开心的招着手儿叫:“小白——小白——”。 “狗王”的前爪收回,又继续慢慢儿的顺着幼儿园的围墙踱着步,它很安详,丝毫不理会身后还有一个大活人,前伸着两只胳膊,在模仿它刚刚扒门时的样子。 这里是它的领地,偶尔还能听到孩子们唱诗般的声音,嫩嫩的童谣真好听啊…… 可是人类不懂这声音的美妙之处,要不然为何身后的这个“红衣男人”,已经开始撒开了欢儿往回跑?跟猛不丁得了失心疯似的! 小白的身子软软的,卧在幼儿园的院墙外,好好女娃就在里面,其余的小主子们跟女主人都在家里,厨娘这会儿应该又在琢磨晚上饭,现在,炖得烂烂的肉沫沫儿,它也不喜欢吃了… ps: 感谢妙红亲,感谢aadg,终于码出来了!好忙碌的一天! 第四百八十三章 传授 展大侠风三火四的跑回了郡主府,动作里带出了几分稚气,还是没成亲的小伙子呢,总不能永远摆出一副成人的样子吧? “小白”两只前爪趴在幼儿园门上的动作给了他灵感,展大侠不敢跟别人说话,唯恐把这倏忽一闪念给说忘了。 很多数学题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你找对了方向之后,解决起来就非常简单。 展大侠扬眉吐气的,手里抓着那张“战书”来叩书房的门:“徒儿们,时间到了!” 昨日就是说的这个时辰,孩子们心里有数儿,这会子,身上还带着泥巴点子就回来了,神色都有些怏怏的,因为,折腾了好半天,都没把“管理员放水”的问题弄清楚。 正好,看到展师傅在书房外面敲门呢! “师傅,我们在这里——”。宋征儿尤其显得垂头丧气,这么一个时辰,那么一个时辰,把他的小脑袋都要撑爆了。 小展堂脸上的表情比较生动,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动着,上前见礼:“展师傅是——送答案的?您——做出来这道题了?” 展鹏很镇定,事实上一见到展昭的表情,他就心里想明白了,昨日那题型太简单,展师傅肯定是答出来了。 果然,任凭你把数字编造的无穷大,只要想清楚了其中的环节,就能迎刃而解。 宋征儿咧着的嘴巴老是收不回去,难不成自己兄弟们这次还得败北?三个臭皮匠绑起来,也没能赛过诸葛亮? “展师傅——这局——你又赢了!”小展堂这点儿很好。再难堪也能咬牙认输。 “慢!”展鹏嘴角扯出一抹笑来,跟个大人似的弯身施礼:“展师傅,我们手里还有一道题目,不如再比一次?也让徒弟们输的心服口服!” 宋征儿的脑子立刻转悠清楚了。指手画脚的跟着帮腔儿:“就是就是,昨天的题太简单了,展师傅找到答案了,我们也找到了啊!倒不如换一个我们都不会的,比比看谁先想明白。” 展昭照样云淡风轻的微笑,把手里的白纸塞回宋征儿的怀里。点头:“好啊!说说,是怎样的题目,又把你们给难住了?” 其实做这样的算术题挺有意思的,展护卫可是文武双全的能人,总不能被几个孩子给吓住了。 院子里的游兵散勇立刻都笑嘻嘻的围拢了来,日子有些无聊,幸亏展护卫加入进来,郡主府才每天都有热闹。 十几口子男人帮着小主子在“幸福苑”的小河边挖坑,都没顺利找出来答案,这事儿本身就很新鲜。 “展护卫。你要是把这道题也给算出来了,那弟兄们可真的就得对你刮目相看了。那啥管理员就是一个疯子,疯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咱们正常人怎么能想明白?”一个满裤腿泥巴的护卫大声嚷嚷道。 忙碌了一天,挖坑的没照出来答案,倒是把这么拗口的题目给记住了。七嘴八舌的念叨了出来,同时,又把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管理员”掂出来指责了一番。 “嗯——这题目——果然——”,展护卫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本能的,他就觉得这题目根本就是自己的知识范畴内解决不了的。 可是,既然有人能出来这道题目,那就必然会有答案的吧?展护卫的眼角儿掠过郡主的窗子,暗暗的猜测,这应该只有这位才有可能给出这样的算术题。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对于这位经常能够不按常理出牌,却又往往得到意外收获的“福瑞郡主”,听到的传说还是不少。 据说,她总是能想出非常奇妙的主意。每一个主意都能迅速的发挥效益,由一个家庭的富裕生活,转而拓展到一个乡村,一个县城。 现在,朱阳县和祁阳县的百姓们,甚至很多人在家里摆上了郡主的画像,日日焚香膜拜,只希望日子能够在郡主的庇佑下越过越好越美满。 这几个孩子经常冒出的奇异的思维方式,也往往令展昭叹为观止,这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有郡主的影子。 就比如这练武功,从古到今谁不是中规中矩的跟着师傅学?一招一式那都得模仿的一模一样才算过关,可宋征儿跛着一条腿就简简单单给创新了,还创的极端高明,整个动作严丝合缝儿。 更甭说小展鹏和小展堂那更加是聪明绝顶的娃子了,这俩儿一静一动,一活泼一稳重,自己这个当师傅的,还得经常被他们的“灵机一动”给唬弄一下下呢! 展昭伸手拍拍小展鹏的肩膀:“只要你们有兴趣,师傅就任凭你们出题目比试,甭管是算数还是武功骑射,师傅等着你们能多赢上几局!” 简简单单几句话,一下子就把小孩子给俘虏了,宋征儿感动的直唏嘘:“谢谢——谢谢师傅——”。 “哥几个也别把脑袋给养废了,都琢磨着这放水的题目,没准儿,第一个解答出来的还是咱们呢!”张大山也去拍打护卫们的肩膀,可想而知,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奇迹,那展师傅就不会保持牛气哄哄的名头了。 “小老三”从幼儿园放学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和谐又怪异的景象,护卫们三三两两蹲在地上画图,水池子不像水池子,坑也不像坑,然后装模作样的比划着“甲池子放水——乙池子放水——丙池子放水——”。 “让我碰到那个管理员,非得抽丫两个大嘴巴!”“煞星”闷着头比划着,还口出抱怨。 宋好好正看着地上划拉的图案纳闷呢,闻听的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煞星叔叔,谁惹到你了?告诉我,我去抽他!” 在幼儿园做“大姐大”惯了,这一出口,就露出些江湖习气。 可是“煞星”很感动,伸脚踢一踢图案中一个弯腰的弧形,那就代表着罪魁祸首“管理员”。 “小小姐不用帮忙,等咱们把水池子的答案找出来,这管理员,就一准儿废了!” 结果,院子里又多了一个孜孜不倦蹲地下画圈儿的小家伙儿,连晚饭的环节都很不能给去掉。 没人笑话谁,这道题目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思维定式,甚至,展昭可以保证,就算是请来了朱阳县或者登州府的大儒来做,这道题目也肯定解答不出来。 越是这样,就越是显得有意思不是?最重要是全员参与进来之后,每个人的心劲儿头都足足的,继续琢磨,肯定能找到答案的,到时候,全郡主府的荣耀可就能落到一个人身上了! 郡主大人越发的低调儿,陪着孩子们吃完晚饭,就再次一个人躲到卧室里去了,并不多问题目的进展到了哪里,什么时候会给出答案。 于是,一道算术题难倒了一群英雄汉,吃饭睡觉都在嘟念这一件事儿。 到了第三天的光景,一向在郡主府内深居简出独来独往的展护卫,也跟着护卫们在一起蹲地上画水池子了,孩子们在练武场蹲马步都不能实心实意,眼珠子老是往这边瞟儿。 宋好好已经帮着母亲捏肩捶背好几次了,小丫头幻想着母亲能看在她的孝心份儿上,稍微透漏一下答案的苗头儿,可惜,都是做的无用功,郡主可不是耳软心活的主儿。 一个消息传播的速度能有多快?你看看整个朱阳县的现状就能明白了,到了第五天,郡主府开始宾客盈门,还都是满腹经纶的客人,为的就是这道题目的答案。 结果,秋雨又不依不饶的下了起来,院子里都积了水,丫鬟们的绣花鞋踩上去,立刻就会湿透了鞋底子。 客人们没得到答案,也没办法在雨中回程,几个白发垂髫的老爷子就留在了郡主府的客厅,一边喝茶,一边继续琢磨探讨那个管理员放水的问题。 阿圆亲自在一边儿相陪,这几个老爷子可都是学问高深的,在朱阳县赫赫有名,其中之一还是孩子们所上的学堂之中的山长,小阿文曾经受过他的教诲。 那也没办法,这道题目本来就是为的教育孩子们所出的,提前跟任何人透漏答案都不合适。 “但是郡主,”老山长捋着白胡子改了主意:“您想继续等下去也行,现在咱们朱阳县可是全体发动,我们学堂的孩子们也把题目都抄写回自己家中,都攒着劲儿想解答出来呢!不如——趁着这股势头,老朽推波助澜,把郡主教授给小少爷们的算学知识广为传播,您看如何?” 这是要诱哄着福瑞郡主把肚子里的本事都拿出来传给世人啊,别只给自家几个孩子开小灶儿。 老山长这话一说,画水池子的老爷子们也不画了,个个瞪大着浑浊的眼睛,等着郡主的回音。 越是有文化的人,才更知道郡主这两道题的效用,还有展鹏展堂在学堂里所展示出来的算学才能,那做法儿可跟多少年留下来的传统算盘珠子有极大地差别。 加减且不论,这乘除法则,拿出来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郡主,能答应吗? ps: 感谢aadg的打赏。 〖 第四百八十四章 跟屁虫 跟前世里流行过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恰恰相反,这个古代太注重文字的功底了,对算学却疏忽的厉害,阿圆早就有心改改这种现状。 既然老山长都这般诚恳的提出来了,那就别再矫情儿,好几个老头子都表示对于算学非常感兴趣了,趁着这股东风,把前世里小学的算学知识奉献出来吧! “请老人家统计一下想学习算学的学堂和学子的数目,阿圆不才,想编纂一本算学教材,提供给这些学堂使用。”阿圆一边思索,一边给出好主意:“另外,我所出的这一道管理员放水的题目,朱阳县城里外不分男女老幼,有哪一个第一个给出了正确答案,郡主府都有高额的奖品。” 老人家们还没琢磨明白,就郡主,一介女流,本身没上过学堂一天,还能编纂教材? 阿圆脑海里不断涌出好主意:“还有,今后每年年末,郡主府都会举行一场算学比赛,同样不分男女老幼自主参加,成绩最高的前十名一律重奖。” 她向来就是发散性思维模式,从一个阶梯跨跃向下几节阶梯都不带打哏儿的,如果可以推动她的子民们学会重视算学的作用,那——就算多捧出几个“诺贝尔奖项”又能如何? 到了现在,郡主家的银子只代表一个模糊的数字而已,把它们演变成有用的东西,方才是治理封地的大道。 “好!好!好!我们学堂第一个跟进!郡主的教材什么时候编纂出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让学子学习!”老山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支持郡主的提议。 其他的老头子脑袋瓜儿要明显慢一点儿。这会儿也跟着吆喝上了:“我们学堂也学这个!郡主,教材编纂要不要大家伙儿帮忙?那可是费脑筋儿的活计!” “对啊对啊!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言语,我那儿可是书院,学子们不乏要准备科举的有志之士。郡主一招呼,就都来帮忙。”连书院的“院长”大人都表态了。 只可惜,阿圆没觉得这小学的算术教材多难编,凭借记忆和教授孩子们的经验写写概念,出点例题不就算结了?要是再多加进一群满口“之乎者也”的少年腐朽,那不成了编纂“八股文”了? 还有一个老人家没言语。他觉得其他几个同伴太心急了,这算学是有点意思,可是能顶什么用?读书人一辈子点灯熬油为的什么?不就是“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吗?给帝王服务,就看你的文章功底,谁还专门给你一个“鸡兔同笼”或者“管理员放水”的算术题试试真章? 没有用处的花哨东西,还要号召自己的学堂学院的学子们去学,真太不负责任了!老人家摇着头沉吟,满眼都是怜悯的看着近乎于狂热的同伴儿。 秋雨再次中场休息,只不过。天色依旧阴的黑沉沉的,就好像还在暗暗的酝酿一场更大的暴雨。 老爷子们的马车全部赶了出去,趁着雨水暂息,赶紧回家才是正理儿。 还要着急着把这道题目进一步公布于众呢,连带着郡主的奖励吸引,相信还能继续在朱阳县掀起一股“放水”的热潮。 孩子们也欢天喜地的回家了。大人可能会抱怨雨水的没完没了,他们不会,在雨中的惬意与肆意的感觉,成年之后是体会不到的。 照例还是展大侠陪护着,师徒们这几天因为这道“放水题”,感情融洽了许多,常常会出现一个大脑袋和三颗小脑袋抵在一起描画水池子的场景。 宝儿那小子现在混得可惨,被他娘亲李薇给安排进了另外一个学堂,因为李薇发现,只要有阿圆家这三个孩子在的地方。自家娃儿就根本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他们的气场太大了,太强烈了! 所以,李薇希望借此段距离,来重新培养自家孩子的自信心。自强的心,而不是什么事儿都一张口就是“展堂就是这么说的——展鹏说——征儿说——”。 应该判断,李薇所采取的的法子也是有道理的,当惯小兵的孩子,没办法希冀他长大了做将领。 没有哪个母亲或者父亲,肯在孩子小的时候就判定他做不了大将领的,总要试一试才行。 结果就是,宝儿小子独自在另一所学堂称王称霸,个性嚣张的不得了,但是回家之后,只要父母都没看管住,那就一撒丫子就往郡主府跑,继续做回他的“跟屁虫”角色。 这不是?三个孩子刚刚出了马车,就听见宝儿的一声欢呼:“征儿展鹏展堂,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雨还没下,卢府的马车就去接我了,等你们等的好心烦呢!”宝儿屁颠颠儿的跟着,还同时炫耀自己是如何受到宠爱的。 这种待遇三个小子可不敢想,刮风下雨下雪的天气,娘亲就没说过一句“今儿在家休息吧?”的话,照样相送到大门口,然后跟压根儿没瞧见天色似的,自己走回家里。 也是呢,马车有车棚,根本淋不到,还有车夫和护卫陪伴着,哪里需要婆婆妈妈的啰嗦呢? “你们学堂里,有能解出来那道题目的吗?”展鹏目前最关心这个问题,他有时候会猛不丁的脑海里开了窍儿似的,觉得已经摸到了正确答案的影子,但是,还差一层窗户纸,怎么都捅不破。 宝儿没心没肺的摇头:“那怎么可能?我们先生说了,这题目肯定出错了,神仙也解答不出来,让我们别再难为自己了。” “嘁——笨蛋不说笨蛋,还编排起出题的人来了!”小展堂有点儿生气:“娘肯定知道答案,就是不告诉我们,想让我们凭借自己的本事找出来结果……”。 “嘻嘻,我娘亲也这么说,她还说——看我年终考试的成绩,要是还赶不上你们,那就不管我了,随便我去到哪里念书,都不拦着——嘻嘻,你们放心吧,我一准儿考不好,哥儿几个在你们学堂等着,开了春,咱就能混到一块儿去了!”宝儿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痞味儿,对于母亲的无可奈何,还挺得意。 宋征儿很喜欢显摆自己是老大的地位,拍打着宝儿的肩膀头,故作老成的道:“别说哥儿们没提醒你,我们三个现在可是学堂里的学霸,号称‘学海三雄’,识字算数儿,天文地理,我们可都是拔尖儿的人物,宝儿你要是忒差了,就算是进了我们的学堂,可千万别说认识我们……”。 展鹏和展堂拉着手龇着小虎牙欢笑,还添油加醋儿:“娘亲可是说过的,你的朋友们咋样儿,你就会咋样儿,互相是传染的。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拖欠了不少的新课程,年终可不是就绝对考不好了吗?别打着想跟我们在一起的幌子,你要是成绩不像话儿,那到哪儿去上学堂都无济于事……”。 卢宝儿这次可被刺激到了,朋友说出来的鄙视之情可是最有杀伤力的,比父母的责骂还要难堪几分。 小娃子站在院门里侧,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眼眶里汪汪着眼泪,就跟被抛弃的一只小狗似的。 展护卫古道热肠是出了名的,这会儿瞪了三个憋着笑的徒弟一眼,帮着宝儿正正脑袋上的发髻。 “宝儿别伤心,回家去用功学习,看看到年终时谁的成绩最好,没准儿,要换了你来嘲笑他们呢!” 其实三个娃子真不是为了嘲笑朋友才表演了这一出,李薇姨母找娘亲哭哭啼啼的讲述了好几次了,不就是担心宝儿在学堂里不学好儿吗?刺激一下,还可能痛下决心,抓紧赶上朋友们的进度呢! 宝儿吸吸鼻子,很光棍的说道:“谢谢展师傅指点!我可考不过他仨儿,顶多,我撵上他们吧!” 怪不得李薇要痛下决心,将儿子分离出这个小集体去,实在是被打磨的一点儿求胜心都没有了。 但是,想撵上三个娃子可不容易,宝儿自己也知道,扬声叫了一句:“那我回家读书去了啊——明儿要是再下雨,咱们去小河边找找泥鳅吧?我听说下过雨去泥鳅才多呢!” 展大侠摇摇头,这孩子玩疯了已经,刚刚想表示一下欣慰之情,他的脑子就转悠回玩乐上去了。 细说起来,郡主府的这三个男娃子是最有出息的,虽然时不时的也会抽点风儿捣点儿蛋,但最起码,该干啥的时候就能干啥,而且比较专心致志。 小展鹏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展昭一笑:“展师傅,等练过功夫去,我们在一块儿试试用‘未知数’解答一下这道题吧?我心里,有了点儿谱儿。” 展昭点头,午饭之后,在学堂里,他也跟着孩子们学会了利用假设“未知数”列方程解答难题了,还真是发现了,用这种法子去理解题目内容,确实容易的多。 “四个臭皮匠”,能顶上“一个诸葛亮”吗? ps: 感谢aadg的打赏!rp 第四百八十五章 锦衣夜行 阿圆有了编纂教材的任务,立刻丢开琐碎的事务闷头钻进屋子里,孩子们不喜欢娘亲跟展护卫的关系太好,正好趁此机会更加疏远。 从加减到乘除的计算还是简单的,麻烦的是到了周长和面积,各种图形的计算方法和例题的展示没列完,就已经废寝忘食的过了三天。 这期间朱阳县继续跟开了锅似的热闹,老的少的大的小的,觉得自己脑筋儿够聪明的都挽了袖子上阵,各种答案也送到了几个挑头儿的山长和大儒的手中,可是,都差强人意。 最关键是所有的答案都看似有道理,却没办法认真推究,倒回去验算一下,还是错误的。 形势发展的越发凶猛,一道题的出现,不亚于在烈火上烹油,就连朱阳县最鼎盛的书院,都发展到没办法继续按部就班的学习传统的文法的地步了,学子们更愿意凑在一起,跟那个遭天杀的“管理员”做心灵深处的交流和沟通。 夫子们真心受不了了,很有几个聚集到“院长”面前大声抗议,书院就应该是培养中举大官人的地方,怎么可以沉浸在这种“奇淫怪巧”的题目中不能自拔呢? “院长”大人自家也被“管理员”给弄迷糊了,作为一所县城中最高学府的领导者,他深以为千万不可让别的学堂里的“小字辈”率先找出答案,那样的话,“莘莘学府”可就丢了大人啦! 可是总这样影响着教授进度也不好,这道题说来简单,这些天的功夫过去了。还没有一个能拿出正确答案的。 “院长”安抚好自己的属下,许诺说很快就会解决这种尴尬,当先生的,谁会乐意自己在台上讲的津津乐道。下面的学子低着头琢磨别的东西? 胡县令也被惊动了,这位马院长跟他的交情还算不错,陪着走一趟吧,邀请郡主前来书院为学子们指点一二,顺便打听一下编纂的教材到了什么程度了。 这是个新鲜事儿,就好像前世里被邀请到某所大学里作报告差不多。猛不丁的,福瑞郡主还有些不习惯。 “马院长,胡县令,你们也知道,这道题已经设立了奖项,给第一个找到正确答案的人,我要是去书院透漏了出去解题方法,那——可对别人不公平。”阿圆从初初的还有些受宠若惊的状态中冷却下来,还是摇头拒绝了。 马院长着急的抓耳挠腮,苦着脸再三请求:“实在是这题目太难了。现在学子们的心绪都放在了这道题上,根本听不进去夫子们上别的课,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胡县令那脑袋长相不济,但里面却是有真才实学的,捋捋将养的油光水滑的胡须,另外出了主意。 “这道题目确实很难。就这么没有头绪的瞎撞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正确答案,郡主有空闲的话,真应该到书院去启发一下学子们的思路,至于郡主担心的对别人不公平的问题,本县令就可以妥善解决。” 胡县令的法子确实有点儿意思,郡主讲学的地点设在书院,但是,每个学堂都能派先生和学子的代表去听,如果还有寻常百姓感兴趣的。也可以站在书院院子里打探详情。 还有一项需要补充的,就是这答案必须三天以后才能拿出来,给没听到郡主讲学的人一个充分的打探时间,三天后,统一在学堂当众宣布答案。并当场奖赏答案正确的人士。 “到时候,我们可以请答案正确的人亲自上台,给大家讲讲自己的思路……”,阿圆这样一说,就代表着她已经同意了胡县令的主意。 “莘莘书院”的院子有多大?小阿文读书的时候,阿圆都没有亲自进去过,现在,却要跟一个讲师似的,要站到百十口子人面前传播算学知识了…… 马院长欢喜的不得了,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来,硬生生给人一种菊花开放的感觉。 “多谢郡主恩典!老朽马上就回去准备,给各个学堂下帖子邀请,大街小巷里也都散播出消息,嗯,就定后天午晌儿的时间怎么样?莘莘学院全体成员,必将列队欢迎。” “列队欢迎就不必了,我也就只是把有关这道题目的基础知识传授一下罢了,不过,得给我准备一个大大的黑板,还要一盒粉笔,这算学的学习,必须随手比划着才讲的清楚明白。”阿圆摆手,虚招子就不需要了,正经要准备的是打破他们眼球的东西。 总不能让郡主现场表演毛笔书法吧?还得在直立的木板上当众“悬腕”? 白粉笔与黑板与黑板擦,本身就应该是学堂里的专备器具,只可惜这时代还没面世的机会,好在,阿圆来了。 详细讲解了一番黑板的制作和粉笔的材料形状,马院长的眼珠子瞪得滚圆滚圆的,直接又把郡主讲学的日期往后推了推,他担心这样精美的物件到时间做不出来呢! 怪不得老百姓都传说,郡主随便说一个点子,就能让数个家庭瞬间发家致富,马院长掌心里捏着一把汗,忐忑的问道:“郡主,如果这粉笔和黑板研制出来,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买卖——交给书院来办?” 尽管“莘莘书院”里面的富家子弟不少,可除了束脩,额外给书院花费的可没有,排出夫子们和下人的薪酬,还有修葺教舍等杂七杂八的凡俗杂务,书院也是所剩无几,往往到了年底,就要捉襟见肘了。 跟学问有关联,马院长就不愿意沾上铜臭味儿太多,可是现实比人强,又必须操心这些俗务不是? 如果,书院里做一些跟学问有关的买卖,那就不会觉得有违读书人的形象了,这马院长还真活成精了。 胡县令帮着开口:“郡主,马院长是真心为书院的发展着想,这几年咱们县城富了,读书的孩子越来越多,书院前一段时间又加盖了不少屋舍,马院长在我面前哭穷,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那好,预祝马院长财源广进吧!”阿圆是真心不在乎这等小买卖了,只要这马院长不是往自己荷包里偷银子,为了学子们,多送个创意都行啊! 送走了两个欢天喜地的大男人,阿圆继续跟手中的教材较劲儿,虽然照目前的设计来说,宣讲个两三时辰是没问题的,但是,观众们可有不少学院的高材生,不多拿出点儿真才实学,还真怕压不住阵脚。 孩子们回家了,大呼小叫的来寻母亲,阿圆搁了手中的鹅毛笔,甩着手腕子,超级迅速的把即将到莘莘学院去讲学的事情诉说一遍…… 毕竟,这其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当母亲的,很希望跟孩子们分享一下喜悦。 可是,为什么小展鹏的脸上有了点点儿抽动,小展堂也笑不出来似的,被哥哥捏的胳膊上的嫩肉怪疼的。 宋征儿打着“哈哈儿——”:“娘亲——真棒!到时候,我们也都去听娘亲讲学。” “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能讲课?臭小子,小看你老娘了不是?别说是给书院的学子上课,就是研究生博士生来了,你老娘我照样能讲的活泼生动!” 阿圆这一着急,“狐狸”尾巴就漏出来了。 “娘亲,啥是博士生研究生?比书院里的夫子还厉害吗?” “嘶——”,这几天太赶了,有些上火,牙疼! 几个小子嘀嘀咕咕出了屋子,还找到展昭又窃窃私语了一回,才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似的,一切都趋于正常了。 不过,四个人总归是有些便秘似的难受表情,就好像外罩里面套了件非常精美贵重漂亮的内衣,外面根本看不到,自己还不能掀开了外罩给人看,甚至不能跟别人说一声炫耀一下,只能自己心里痒痒的没办法。 所谓“锦衣夜行”,感觉就是这般痛苦吧? 却原来,这大小四个臭皮匠,终于把答案找了出来,经过验算,绝对正确。 好不容易才忍到了家里,正要跟母亲炫一下的,就听到了同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母亲的好消息,她很喜欢去书院讲学,并且启发学子们如何解答这个难题呢,当儿子的,怎么能残忍的打破母亲的希冀? 就让故事顺着母亲的设想发展下去吧!小展鹏当即就拽了宋征儿和小展堂的袖子,暗示不要开口,给母亲一个顺利讲学的机会。 毕竟,只要答案公之于众了,母亲的重要性就小多了,讲学的反响更会小下去,还有高调儿宣扬的奖品,莫非真的就母亲出题,奖赏儿子?百姓不得以为这是玩的“仙人跳”啊? 好在,展师傅那个人也是个低调的,把原因一说,他就点头,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并不急于向大家张扬自己找到了答案的事情。 这道题目的解决,应该说,展昭出的力最大,关键的一步,就是他先想到的。 相处的时间长了,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白脸”师傅,还真的很不错呢! ps: 感谢吾爱堂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 第四百八十六章 明星范儿 且说马院长得了这么个生财妙计,乐颠颠儿的回了书院,然后挽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番。 黑板好说,找木匠箍几张平整的木板斜立在支架上就行了,再刷上黑色的漆料,保准儿让郡主满意。 就是这粉笔制作起来麻烦点儿,阿圆前世里幸亏四下里打过工,简易的粉笔厂里面也去喝过白灰,这才能知道个大概配比。 制粉笔的主要原料是碳酸钙和烧石膏,据说粉笔易折断的原因就是单纯烧石膏加水制作,没有加入碳酸钙。 只可惜阿圆是个半瓶子醋,粉笔厂里面是现成的购买来的原材料,只需要按照碳酸钙四份、烧石膏八份、水十份做准备,制法是先将碳酸钙及烧石膏混和,加水调匀使成薄浆,然后迅速浇入预涂有油类的金属模型各孔内,约十几分钟或半小时后全部凝固,即可将模型拆开,取出晒干即成。 来到大宋朝,真心不清楚应该怎么提取碳酸钙的阿圆,只能把烧石膏的原理讲一遍,烧石膏即熟石膏,是将石膏粉在铁锅中炒熟,当温度达到210—220度时,石膏粉会像水波似的泛起,表示已经炒熟。 此时起锅把熟石膏与石灰石粉按6∶4混合,再与等量水调匀入模,约6分钟也就可以出模晾干了。但在入模时,要注意每条粉笔都应充实无气泡,如欲提高粉笔质量,炒熟的石膏还可过筛后再用,如调水后就要立即及时入模。以免凝固而作废。 马院长也是一知半解的,好在书院里有不少肯动脑子琢磨事儿的夫子,听到了院长大人的一番煽动,就即刻筹备石灰粉石膏、请人打制模具并抓紧试验去了。 “你说。原来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要是把讲课的内容随时书写在黑板上给学子们授课,那可比坐那儿只是宣讲可强得多了。” 马院长摇头晃脑的对手下的夫子感慨,下了决心,只要试验后可行,就立刻给每一间教舍都装钉一块儿黑板,黑板擦做不出来不要紧。可以先拿抹布用着,随便夫子们怎么一遍一遍的使用。 之所以放弃了做黑板擦,是因为一听到郡主阐述的那啥,要用短短硬硬的猪毛捆扎起来,塞进布满小小的圆洞的木板,那怎么可以固定住嘛?书院里面的夫子,可不好满手抓着散掉的猪毛上课…… 其实他放弃的有点可惜,很多事想起来很艰难,做起来却相对容易,读书人所使用的毛笔。不就是把毛发紧束起来塞进笔筒的吗?方法对了,不会轻易的掉出来。 福瑞郡主只好把这么“艰难”的买卖留给自己了,勾画图纸的时候,顺便把牙刷的雏形也添置出来,一并交给张大山去铺排了。 真难为活了两世的阿圆了,来大宋紧紧张张许多年。愣是还保持着用柳条棒蘸青盐漱口刷牙的原始记录,这要不是马院长不肯研制黑板擦,没心没肺的郡主大人还懒得创新呢! 不过,乌漆墨黑的猪毛猪鬃做牙刷,很难下嘴吧?张大山也知道要尽可能寻找到一种替代品,最起码白亮一点儿漂亮一点儿还要够硬度够细度…… 后来,已经适应了给郡主兼职做管家的张大山,从牙刷与黑板擦上面得到了灵感,自行创造出形状接近牙刷,体积相似黑板擦的鞋刷子。一下子就得到了一府人的敬仰和欢迎,因为,这鞋刷子可真是太好用了,过去刷鞋,那都得把手指伸进去挖挠着清洗。别提多不方便了。 哪像现在,轻轻松松的用鞋刷子在布鞋子里翻着个儿打着滚儿的清洗都不碍事。 自然,郡主府的这项买卖稳赚不赔,朱阳县又多了个加工厂,产品畅销到了大宋各地。 这些都是后话,五天后,朱阳县的“莘莘书院”,迎来了第一场别开生面的“郡主讲学”。 五天的准备时间,“莘莘书院”的粉笔制作终于勉强合格,黑板倒是不老少,立在地上长长一排。 可是为什么要来这么多人啊?除了书院自己的夫子学子撵不出去,受邀请来的别的学堂的师生代表,怎么又多出无数的旁观者呢?一个个脸上透着热切,拿顶门的棍子轰撵都不肯出去…… 就好像前世里某个大牌影星要参加活动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人山人海,那可不是一般的壮观,那是相当的壮观啊! “壮观”的主角——福瑞郡主,一下子就被感动了。 平生——不!是两辈子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热烈的欢迎啊!小心脏真的受不了,“噗通噗通”的乱跳着,恨不能即刻就热乎乎的跳出来…… 马院长和胡县令分列在身前带路,左右和身后都是自家威风凛凛的“护卫大哥们”,此刻,也个个脸膛红彤彤的,胸脯紧绷绷的,一边护佑着郡主不受到过于热烈的冲击,一边与有荣焉的扬着下巴颏儿骄傲着。 再往后,就是展昭展护卫,与张大山一起有前有后的跟随着三个小子,宋好好没做“跟屁虫”,她被几块儿亮晶晶的宝石给迷住了,据说要留在家里画一张发夹的草图,一定要美轮美奂才罢休。 “煞星”右手里还掂着一只铝制的大喇叭,这东西模样怪异,个头又大,小伙子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拿着见人。 阿圆过足了明星瘾,又摆手又微笑嘚瑟着,如果不是脑子里还绷着一根身在异世的弦儿,她差点儿就伸出手去送“飞吻”了…… “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嗯——得让他们提前准备下红地毯,那样踩上去才更有范儿……”,没人知道,笑得跟开花似的福瑞郡主,脑子里正转悠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呢! 她今天准备的是一件朱红色为主调儿的“行头”,简单的裁剪与缝制,衬托着同色的花草纹刺绣,不会晃花人的眼睛,却能诉说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头上照旧是清爽的梳起一个发髻,一根镶嵌着宝石的银钗,枝头垂下细碎的银链儿,三颗极小极小的无色宝石星星,偶尔,随着阳光的折射华彩流动。 自己画的淡妆,一点儿没有藏私,前世里美容院化妆的那些功底全奉献在一张脸蛋上,怎么个表情都只透出一个“美”字,尤其是笑起来,眉眼翻转顾盼,可谓的惊心动魄。 “郡主——郡主!——”,呼叫声此起彼伏。 美得过分的郡主,终于穿过重围,走到了提前收拾好的桌案前,马院长和胡县令分坐两旁,更加凸显出万绿丛中一点红花的美丽和尊贵。 阿圆不坐,伸手从“煞星”手中接过大喇叭,举在胸前就开了口:“感谢大家前来听我讲课……”。 这喇叭还是个稀罕物,京城那边还没流传到呢,猛不丁的巨响,还吓了很多人一大跳。 “郡主这嗓门——真高啊!” “这是什么怪物?遮挡了郡主大半个脸,什么都看不见啦!” 人群有些纷乱,这很正常,有明星范儿的大人物出场都得这样。 阿圆的声音在书院半空中盘旋:“请距离近的学子们就地坐下,让稍后些的朋友也能看得到,听得到……”。 没有人专门主持纪律,郡主这么一号召,竟然真的“哗啦啦——”,坐下了一大片,还挺规矩,学子们不管打小都在前面,夫子们坐在学子的身后,不请自来的观众们,自动自觉的就站在最后面旁听。 这么多的人齐聚在此地,竟然片刻间就安静下来,一双双明亮澄净的眼睛望着阿圆,一直望进她的心灵深处一般。 “今天,我想从几个图形的周长讲起,延伸到面积的概念。这本来不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课程,可是,这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好多水洼水沟,小河里面都被雨水积满了,今年的秋天,雨水太厚待我们朱阳县了,即使我们已经觉得雨水足够用了,太奢侈了,老天爷还是继续赠送着,我想问一下,谁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人群里爆发出笑声,因为觉得郡主的语气非常可乐。至于作为人类,遇到天灾该怎么办?那还能咋的? “郡主,老天爷可不听咱们的话,这要是雨水接着下,淹了家园,咱们就得去逃荒,等雨水犒下去,再回来呗!”这是站在最后排的庄稼汉子喊的话,虽然没上过学堂,也对“管理员放水”的问题感兴趣,听说了“莘莘书院”有郡主的讲学,也跟着来旁听了。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聪明的脑袋,就想不出一个可以跟老天爷对抗的法子吗?天旱,咱们知道去担河水浇地解决,这大雨连绵,我们肯定也能解决,对不对?” 阿圆不再等待她所希冀的答案,大宋朝抗灾的经验不少,可单单没有开先例挖水库储水的,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这个简单的法子在此刻面世。 “我们总是在春季里干旱,念叨着‘春雨贵如油’的典故,那么,为什么不在雨水充沛的时节,挖一个大容量的水库,把雨水保存下来,等明年开春,用来解决旱情呢?我今天所要讲的周长和面积的课程,就是为的稍后,我们朱阳县要挖什么样的水库,多大的水库,做准备的……”。 ps: 感谢雪歌1972和soi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 推荐朋友的书:《农门悍妻》作者:婼澜 简介:彪悍穿越女为和离,看她如何踹渣男,斗极品,带领儿子奔小康,用双手收获自己的幸福… 第四百八十七章 郡主别走 据说,那一天郡主的讲学,从日头在正中开始,直讲到日薄西山,一拉溜儿发着光的黑木板,上面落满了白色的粉笔数字,第一面黑板,竟然是半路上又从“1——10”阿拉伯数字讲起的…… 为了共同解决很有苗头的水涝灾害,为了学会修水库设计水库的尺寸,成千上百的少年与青年亢奋着,如饥似渴的汲取着郡主所带来的新鲜知识。 据说,本来有几个一脸漠然的老学究,是坐在座位上面对着黑板的背部的,听着听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全部悄没声儿的也蹲到了黑板下面,极力的仰着脸去学习那些奇妙的数字。 据说,一个身穿大红衣袍的男士,左肩和右肩上各坐着一个小娃子,全都聚精会神的观看着那个穿朱红衣饰的女子,看她眉飞色舞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张大山和同样坐在他肩膀上的宋征儿,在此时被人主动作为背景给忽略了。 “展堂,从来不知道,娘亲还可以是这个样子……”。小展鹏感慨着,母亲是聪明的睿智的,这谁都知道,可是,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从来不曾发现,母亲,还可以滔滔不绝的给学子们给夫子们上课,眉目间的自信与从容,坦诚与热情,感染着每一个听众观众。 这个时候的阿圆,就像一个硕大的发光体,所有人的目光都倾注在她的身上。 自信的女人、认真做事的女人,无一不美。 其实,每一个女人都是一座宝藏。富含无穷无尽的能量蕴积着。 只不过,大多数女人,没有被发掘的机会罢了。 展昭的嘴角,也始终弯出一抹微笑。欣赏着这个发光的生动的女人。 他的身材高大,一身红衣又格外扎眼,阿圆在口若悬河之际,眼光掠过每一个听众,往往,会在这个位置停留一瞬。大概是因为,她最心爱的孩子们在这里吧…… 此刻不关乎风情。 自从出生,我们在人生路上艰难地行走,爱人,被人爱,享受着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滋味儿。 可惜,不是每一次感情都能长久,最典型的的爱情,还包括亲情和友情。父母亲朋恋人,其实都可以称作是我们的“爱人”。不是每一个爱人都能陪我们走完一程又一程。地老天荒,总是一个人的。 最重要的,是你在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活得精彩和从容。 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这样黯然神伤或者怦然心动的时刻吧?展大侠的心底里,有没有体会到其中一种呢? 没有答案。事实上很多时候就得这样,迷迷糊糊的走下去,相逢一笑泯恩仇,也无欢喜也无忧。 小展堂的心思都在“水库”上,扯着哥哥的胳膊使劲儿:“娘说,学这些有用呢,我们也去帮着修水库吧!明年春天,大家伙儿就能用水库里的水浇地,那就再也不怕大旱了,姑姑不是讲过吗?娘亲生咱们的时候。就是因为连续大旱,才吃了很多苦头……”。 “我也去!这个梯形的面积我学会了!”宋征儿虽然跟这哥儿俩不在同一个肩膀上,却不妨碍他表决心的劲儿头。 “郡主家这三个男孩子,个个都是最好的,聪明又仁厚!”这是展昭内心对三个徒弟的定论。尤其是宋征儿,大皇子的出身,却能够身残志坚体恤百姓疾苦,自愿去修水库造福一方,这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啊! “那好!我们一起去!”展护卫也是个大义凛然的主儿,眼瞅着这秋雨多的不正常了,大河小沟都淌满了,听说有法子解决,自然不甘落后。 宋征儿抱着张大山的“马脖儿”激动起来,两条腿在大山的胸前蹬来蹬去:“我们都去!我有银子,拿去修水库!” 张大山和展昭相对而笑,跟随着这样的小主子,心底里常常是温暖的,尽管也时不时的淘心淘力气。 展昭还有一个心思,暗暗的叮嘱着自己:“一定要帮助宋征儿把这跛脚的最后一点儿外观去除掉!还回一个正常健康的大皇子!” 这么长时间从未间断过的每晚上睡觉前的伤腿按摩,已经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展昭曾经细细的比量过宋征儿的两条腿,现在粗细几乎没有区别,长短——?你使劲儿抻抻,也会觉得差不多,那条偏短的,成日里被牵拽揉捏,想不抓紧机会追上另一条都不行不是? 那就很可能是跛脚跛习惯了,老是稍稍的,还流露着一高一低的轨迹。宋征儿如今看起来是完全不拿跛脚当一回事儿了,可是,当师傅的,在看到这样一个热情仁善的皇子的种种表现的时候,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让这个徒儿趋于完美! 展昭是个江湖人士,头脑里没有那么多皇室成员必须怎么样的约束,只是出于本心的觉得,这样的皇子,如果能够继承大统,方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他比阿圆敢想,阿圆收留宋征儿,主要原因是这个孩子已经是皇室的弃子,可是展护卫没那个概念,既然皇室丢弃孩子是因为跛脚,那不跛了不就能回去了? 好在这个大侠不喜欢多话,没跟任何人交流过这种思想,只是自己一门心思的反复调整宋征儿的训练计划,无论如何,要找回那个走路姿态正常的孩子不可! 郡主的讲学必须结束了,大喇叭里面出来的声音沙哑的让人心疼,喝多少杯茶水都不济事儿。 两个肩驮着孩子们的“大牌护卫”回归护驾队伍,满头大汗的“煞星”立刻觉得轻松了,带领着手下小心的隔离出安全地带,让郡主从容撤退。 还有不少人有不少疑问没有解决呢,读书人其实都是疯子,明明知道距离正确答案就剩一张窗户纸没有捅破,怎么会愿意放过可以帮助他捅开窗户纸的人? “郡主别走,再讲讲圆形的阴影面积怎么计算吧!就差一点点儿,我一定能听懂……”。 “郡主,您计划在哪里修水库?能让我们去现场测算一下面积吗?我第一次知道,学到的知识其实是有用的!” 好嘛,这位大哥你着相了,其实,你所学的每一点知识可能都有用,只不过,看你知不知道使用如何使用而已。 阿圆的右手已经酸痛的举不起来打喇叭了,马院长接替了任务,抓着喇叭代为吆喝:“今儿郡主太累了,下次,下次咱们再请郡主来讲学,还请大家伙儿都来听!” 可是他解释的还不算到位,因为大家都关心的一个问题还没应诺呢。 乱哄哄的声音,到了阿圆出“莘莘书院”的大门,即将跨上马车时,正汇聚成统一的一句话:“我们都去修水库,我们都去修水库!” 要知道,在这之前,读书人是大多不屑于去做这种泥腿子才肯干的力气活儿的,似乎他们就应该坐在教舍里“之乎者也”的高人一等。 马院长已经懵了,汗流浃背的胡县令抢过了大喇叭,扬声高呼:“我是朱阳县胡县令,现在马上回去县衙安排水库的方位和挖掘,大家很快就能听到确切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欢迎大家都去出一把力!” 他的号召马上得到了响应,还有的书院学子即刻热血沸腾起来,站在刚刚郡主讲学的桌案上奋笔疾呼:“同窗们,我们现在就跟胡县令走吧,郡主今天讲了不少课业,我们不去现场勘测,怎么能了解这水库设在哪里最合适,挖掘的面积多大才能包容下水患,又能足够来年春天灌溉所用呢?” 古往今来,学子往往是最容易被忽悠的被煽动的,你看看此刻,“莘莘书院”里面的动静就知道了。 “好!”胡县令被汗水清洗的大脑袋油光锃亮,他也是读书人出身,这种激情四溢的感觉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他紧紧抓着大喇叭,就好像抓着县令的官印一样珍惜:“有你们一起出主意,咱朱阳县就什么都不怕!明儿个,咱们的水库就开挖!” 现场还有不少有追求的“泥腿子”呢,此刻也不甘示弱的跟着大喊:“你们这些书生脑子好用,尽管出主意,我们去干活儿!保准儿把水库挖的又深又漂亮!” 好嘛,读书人和“泥腿子”会师,坚定的站在了一起,并且,大踏步跟随着胡县令去县衙协商讨论水库的诸多事宜去了。 郡主的马车,得以轻轻松松的离开。 展昭走到阿圆的马车一侧,隔着车帘,朗声请示:“郡主,孩子们也想跟去县衙,参加水库修建的讨论。” 车帘未动,阿圆沙哑的声音轻飘飘的:“去吧,叫上大山。今晚留在县衙的话,记得吃晚饭。” 听听,多开明的母亲啊!还能提前预测到今晚上群情激动的众人,肯定要连夜拿出方案勘测地形,还有可能当场开挖呢! 毕竟,老天爷今天给了脸不下雨,不见得今晚上不下,明儿不下不是? ps: 感谢mgei625的打赏!感谢百厉千魂的两张粉红票!刚刚签了《田园秀色》的出版约,寂寞很快乐,今日有加更,晚上吧!撒花…… 第四百八十八章 冒雨 孩子们果真一夜未归,作为郡主家的小主子,还明确表示会出银子赞助修水库,自然,没人会想,想也不敢撵他们回家找娘亲睡觉。 胡县令也没休息,那么多人汇聚在县衙,谁能不拿水库当回事儿? 经过热烈甚至激烈的讨论,水库的大小和地点基本上预定了下来,然后,腿脚快的衙差和热心人们连夜去勘测了地形,进一步确认了挖掘水库的位置和范围。 临近河边,修水库最便宜,最后定下来的就划出三处,大都是看好的荒地范围,往年大水的时候,经常被淹没的地界儿。 牵连上谁家的田地也没关系,里正出面,直接就给补偿上更好的良田,宁愿自家受些损失。 每一步都有县衙的衙差做着跟踪记录呢,这时候不“高风亮节”一回,还等何时? 这水库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周围村子的壮劳力集体出动了,这是给自家减灾抗旱抗水涝,谁不舍得卖力气? 好家伙儿,比冬日里挖河服劳役的人还多呢! 县城里的汉子也没闲着,趁着雨水多,县令大人重新挖掘了一下护城河,这河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朱阳县地处内陆,通常挨不到战争的边沿儿,就越发忽略了城门城墙和护城河的装备。 护城河挖深了,不也是一个很完美的小水库吗?只不过细长一些,形状也怪异一些罢了。 凭良心说,胡县令根本没想过要在民间集资。可是,架不住从郡主府的小少爷开始就往外掏钱了,还有那些群情沸腾的书生与“泥腿子”,带动的衙差们也纷纷掏了腰包。家里都不穷,谁愿意落在人后? 卢千总的府兵也出动了,卢府的银子也捐出来了,各大小商户的掌柜们也揣着钱财往县衙赶,他们早就组成了商会不是吗?个个赚的盆满钵满的,不就是因为朱阳县的各项政策宽松。老百姓仁厚勤劳吗?为家乡多出点力气,谁不愿意? 胡县令很激动,没啥说的,嘱咐账房先生可千万把账目记号,回头得跟老百姓交代清楚这些银子都做了什么用处。 胡夫人和采莲也没闲着,除了照看孩子,组织一下闲的发慌的女人们,布置给干活挖水库的汉子们做饭烧水还是可以的。 胡不语出门游学,说是最后一站会去京城找小阿文,所以。这么大的新鲜事儿,这厮没捞着参加。 “幸福苑”也出去不少人,郡主府和李薇那边的护卫也抽调走了一多半儿,要不是白老二不在家,带着他弟弟白老三出门了,也肯定会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 很久没提到白老三了。自从被带到郡主府养伤,这小子就跟得了抑郁病似的,后来,是白老二把他接到了隔壁,养好伤之后,又自发自愿的跟随着老二走南闯北谈起了买卖。 阿圆跟白承光没亏待他,当初那一箭还是替白承光挡的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从那以后,前尘往事都算烟消云散,哥儿几个的关系重新再来。 硬塞给白老三的银子。这小子死活不要,白老二接过来给他在自己的买卖里入了股,于是,在祁阳练就了一身挨揍的硬气的傻汉子,就化身成了自家二哥的保镖。还别说,往日里那种读书不成种地稍差些的难堪形象,如今全都褪掉了,活脱脱就是一个身板刚正的军士模样。 绿柳在抄扯着给这个弟弟娶一房媳妇,据说都相看好了,就等着这次出门回来老三能点头呢! 他是被迷糊阵的宗祠给驱逐过的,婚房就没给他设计老家的地界儿,反正自家在“幸福苑新居”还有闲房,最小的那一栋就给老三吧。 这样的结局大家都很满意,当初老三是个不成器的,一家人都过得心里有膈应,现在把膈应去掉了,又是欢欢喜喜的一家子人。 尤其是采莲,不知道多么开心,早先老三可是对她最好的,阿文姐弟俩就喜欢跟着白老三的屁股后头,后来疏远了,采莲曾经掉过好多次眼泪。 转悠来转悠去,总算又都成了至亲的人。 秋雨又下了起来,郡主府还没吃正午的饭呢,一声声响雷跟催命似的炸裂阴霾的天空,幸好气温还不算太低,要不然,片刻的功夫就能浇病一大部分劳动力。 胡县令手里有银子,早就那城里店铺里销售的蓑衣斗笠给包圆儿了,只可惜,杯水车薪,根本不可能顾及到这么多的百姓。 家里有雨具的也都贡献了出来,身上却已经被淋湿淋透了,各家各户开始烧起了姜汤给送到工地上去,可不敢耽误了水库的开挖,这老天爷,下起来可就没完没了的,谁知道今儿晚上老河道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容量不? 越来越多的人奔涌到水库的挖掘地点,各家各户的家伙什都拿出来了,挖水库,挖的越大越深,容纳的水就越多,这个道理小孩子都知道,那就赶紧挖吧!总比家园真的被淹了要好! 郡主府里面的丫鬟也呆不住了,小少爷们还在外面被雨水“灌溉”着呢,做下人的怎么在屋里呆得住? “郡主,雨下的这般大,让奴婢们去把小少爷找回来吧!” “是啊郡主,奴婢也能挖得动泥土,奴婢们去挖水库,让少爷们回家!” …… 真难为福瑞郡主了,三个小主子这么点年龄,从昨儿晚上到今儿下午,半点音讯也无,她还能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 宋好好在幼儿园没回来,这离家近,不需要担心,可是,郡主真的不担心另外三个吗? “别吵吵!”郡主一张脸也阴着:“等我一会儿,想完了这个环节,你们都不会闲着。” 有事儿做,那就可以安心了,丫鬟们集体出了一口气。 “穗儿,叫个护卫,把咱家的铁匠和木匠都叫来,还留了几个就叫几个,我有安排!”郡主的声音其实还有些干涩,昨儿漂漂亮亮的讲学露了一小脸是没错儿,这嗓子可遭了大罪,“呲呲剌剌”的一说话就生疼。 大家伙儿明白了,郡主又想出新的“宝贝东西”来研制了。 但是,这样大的暴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明和创造,貌似有些违和啊! 穗儿到外面交代完,立刻回到书房候命。这一会儿子出屋的功夫,半截裤腿和裙幅就湿了,凉凉的。 郡主皱着眉头嘴里“呲呲剌剌”的嘟念着什么:“用油布?没那么多材料——穗儿,咱们库房里什么布料最多?” “丝绸多啊!两间屋子里面都是上好的丝绸,郡主要做衣服?”穗儿是个内当家,张口就来。 “那东西——用处不大——风一吹,还不就扯了?”阿圆的眉头皱得更紧。 “还有一间屋子装的是细棉布,本来这布料也是金贵的,县城的商会预定的货物,可是运来的路上被油蜡给浸污了不少,那个运货的小掌柜都要急哭了,还是郡主善心,让他全送到咱家的库房来的呢,要不然,小掌柜肯定得回去被处罚。”穗儿小嘴巴巴的,脑袋也清楚,早先的事儿一一道来。 貌似,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儿,是商会刚刚成立时,阿圆恰好遇见的,那布织的虽精细,却没人肯买了。 那还是第一次商会发挥作用,有外来的商家主动给两个县城协商供货,阿圆不忍心让商会的第一步就缩手缩脚,也是看着那个押车的小掌柜泪眼婆娑的心生吝惜,就把这些滞销的布全付了银子运回家里来了。 “被油蜡污了——油蜡——”,阿圆的眉头忽然展开,身子“腾”的站了起来:“走,我们去库房看看那些细棉布!” “可是有水……”,穗儿没把劝阻的话说完,郡主已经刮风一样出了屋子,豆大的雨点,“啪啪——”的落在了身上…… 家里的雨具,全都捐献出去了,就连身份最尊贵的郡主大人,也没有用的了。 穗儿不敢腻歪,也一头扎进雨中,库房距离不远,淋不透,就能跑到。 身后好几个丫鬟举着衣物去追赶郡主,好歹有个遮挡啊! 真的是堆了满满一库房的细棉布,没有花色,单一的青和灰布,是夏季里百姓做衣服的首选。 阿圆抱了一匹被污染的最严重的布,另一头交给穗儿:“打开——你站到布下面——去院子里淋一会儿——”。 小姑娘稍稍愣了一下,立刻执行了郡主的命令。 就是跟过来的丫鬟们有些理解无能,这是要惩罚穗儿吗?看模样又不像,郡主这神情还挺兴奋似的,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秋雨还在肆虐,穗儿觉得,自己已经淋透了的裙幅更沉重了,她的双臂上的衣袖也贴在了肉上,真凉啊! 可是,为什么脑袋干干爽爽的呢?原本应该顺着头发流淌的雨水,被什么给留住了?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仰脸去查看,青色的细棉布,把天色遮蔽的更黯淡了,脑袋上面这一块,分明就是一大片油污…… ps: 感谢mgei625、stillia、joycf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明天,争取为朋友们继续双更! 第四百八十九章 遮雨伞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四百八十九章遮雨伞 下人们个个眼含同情的望着在大雨中举着布匹的穗儿姑娘,郡主大人却欢喜异常,把手里的布匹塞到另一个丫鬟手里,自己也跑到一块儿油污下傻站着,脑袋也倾斜着,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布匹的变化。 这可不得了了,穗儿这丫头是怎么招惹郡主的,竟然自己被罚在雨里淋着不说,连带的郡主也去雨中陪着? 得!全去棉布下面挤着吧,总不能主子在淋雨,下人却在屋子里眼看着…… “呵呵——呵呵呵——”,“呲呲剌剌”的嗓音笑出来,跟拉大锯似的,郡主有些疯癫了吧? “有用!真的有用!”阿圆欢欢喜喜的跑回了库房,穗儿等人也终于解放了,个个湿哒哒的身子也钻进房里。 “咱家还有多少油蜡?全大锅融了,刷在棉布上面,要快!不够了,去隔壁,去卢夫人家找,让护卫去买……”。阿圆又激动了,没办法,每次找到一个新的创新法子,她都控制不住情绪。 厨娘马上点起一个闲置的灶台,一口大铁锅还是崭新的,先将就着用吧! 小丫鬟们擦拭一下身上,就急急忙忙投入熔蜡的行列,另外一半人把布匹抖开,就铺在长廊下的青石地面上,准备着把融好的蜡液泼上去…… 阿圆也没闲着,继续皱着眉头走来走去的观察工作进程,这样直接往地上泼蜡,实在太浪费了。也窝工的很。 “试试把整匹布投进大锅,捞出来以后,稍凉再抻开了晾晒。”阿圆更换了操作方法,小丫鬟们立刻照办了。 这样确实速度提上来了,也不那么浪费油蜡,就是,这效果还得进一步测试。 “穗儿,你盯紧了,我是想做出来能禁得起雨水的油布。如果这匹布成功了,那就继续这样做,如果不行,再回到老笨法子。”阿圆把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穗儿,自己踩着水花儿回去客厅,因为。院门处,护卫去寻找的自家铁匠和木匠们来到了。 这也幸亏目前有这个实力,所有人都心甘情愿随着郡主想一出是一出,这么大的雨浇着头,没有一个出口抱怨的。 阿圆把画好的图纸递过去,厨娘煮好的红糖姜水端上来。每人都得喝,谁都不许落下毛病。 “这个任务挺急。你们看看懂不懂?我是想做几个能折叠能移动的遮雨棚,支架出来,再顶上防雨布就可以了。” 没错,阿圆不去考虑儿子们雨中的安危,专心思虑的就是给修水库的人加工出来遮雨棚,能折叠的,易操作。就像前世的卖雪糕的摊点所用的遮阳伞,只不过要大些。 “郡主。这个圆形的只需要一根大支柱,很容易做,作坊里有现成的木料,旁边的小零件要琐碎些,穿插起来费工,不过,加紧时间的话,到明儿早上,也能出几件成品。”这是做大伞的木匠师傅保证的。 阿圆不说二话,叫了穗儿进屋汇报那匹浸蜡的棉布现状,果然,比后来泼上去的效果还要好,而且是里外两面都滴水不进。 “把这匹布给木器作坊,你们尽管加工,最好能分工成流水作业,这样速度最快。稍后,我会让人继续给你们捎去遮雨布。” 阿圆打发走了木匠们,铁匠师傅们正在围成圈儿研究图纸呢。 “就按照郡主图纸上的尺寸,我负责备料吧!” “其余的人负责安装,两个钻孔的,两个固定的,两个绷遮雨布的,都别闲着,前期帮忙备料,后期帮着绷布。” 根本没用阿圆安排,几个铁匠师傅已经做好了分工,就等着遮雨布完工了。 布匹浸蜡可不像水洗,还需要时间晾干,找到经验的丫鬟们,已经可以迅速的从大锅中捞出布匹,并迅速抻开摊晾,眨眼间就可以凝固了。 这时候的油蜡融化后比较稀薄,出了气味不好闻,浸入布匹中却能迅速合二为一,平展展的,很能遮挡雨水。 尽管,郡主府里面此刻充盈的都是蜡油的浓烈气味儿,每个人的心里却是充实的快乐的,因为,知道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非常有意义,可以为冒着大雨挖掘水库的人送去一份庇佑。 阿圆没有安排铁匠和木匠师傅做小型的雨伞,但是,剩下的布匹,可以安排自家的丫鬟缝几件雨衣。 也别嫌麻烦了,提前把火炕烧起来,连同隔壁绿柳家里的丫鬟一并赶来做手工。 郡主勾画的这衣裳真奇怪,肥肥大大半点腰身都没有,还一笼统的直线垂到脚脖子,最上面是个大帽子。 这些还都算不上诡异,这从正当中扯开了挖扣眼是什么意思?大宋朝子民穿惯了斜襟偏衽的袍褂,真心接受不了开膛破肚似的在中间连接。 仅剩的两个护卫负责打磨木片做扣子,还得在正中间钻出来小圆孔。 用不着精细的裁剪过程,这肥肥大大的麻袋片子衣服可太好缝了,做惯女工的丫鬟们飞针走线,完全不需要过脑子琢磨,好几件成品就算完工了。 郡主真心有主意,谁有疑问也不搭理,传统的盘扣子?笑话,雨衣而已,要那么矫情做什么?挖扣眼儿,怎么锁边儿你们不会?哈哈,本郡主会啊! 丫鬟们个个目瞪口呆,看着郡主大人掂着剪刀“咔嚓”一声,就把好好地棉布剪了个口子,然后穿针走线,几十个来回,就算完成了一个扣眼儿的锁边儿。 再把衣服铺平,对齐了左右,画出位置,缝上护卫刚刚打磨出来的木头纽扣。 “去,丢进油蜡锅里过一遍,跟遮雨布一样,再拿回来,不,穿身上回来!”阿圆随手把这件奇形怪状的青布大袍子递给了穗儿,小姑娘不含糊,立刻冒雨而去。 请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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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护卫脑子转悠的快,看看黑暗里的火把半明半灭。挖水库的百姓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水里劳作,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把自家其他帮忙挖水库的护卫给喊回来,却打定主意自作主张一回:“征儿少爷,郡主希望小主子们赶紧回家,你们的身子骨还弱着呢,年龄太小,不能就这么在工地上跟成年人一样继续煎熬……”。 郡主说了吗?好像没有吧?另一个同行的护卫也张了张嘴,没说出戳穿的话来。 同伴儿说的是郡主希望小主子赶紧回家,没说是郡主嘱咐要回家,那就算不得是传错了话。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三个小子正亲身经历着一场热火朝天的挖掘运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场跟老天爷作斗争的运动,其乐无穷的运动。 展护卫的大红衣袍透出一种泥泞的暗紫色,唇角照旧挂着淡然的微笑,一副全凭孩子们自己做主的模样,他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职责,紧紧伴随在三个小子的身边,决不让任何一个离开了他的视线。 “你们马上回家告诉娘亲,我们在这里挺好的,饿不到也冻不到,我们会坚持到水库挖好,水涝的隐情排除,才会离开!”宋征儿越来越像个“老大”的语气了,一边还挥舞着小拳头,以示无比坚定的决心。 展鹏搂着展堂的肩膀,展堂又环着宋征儿的腰,因为宋征儿这一年个头儿窜的飞快,已经比三胞胎高出一个头去了。 哥儿仨互相对看一眼,知道母亲最担心的是什么,同时叮嘱道:“有展师傅跟着我们,让娘亲放心!” 曾经哥儿几个想跟展师傅为敌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抛在脑后了,一天天过去,竟然开始崇拜起这位“小白脸师傅”来。 信其师亲其道,没有崇拜就没有教育。展昭展大侠用自己的睿智,用自己的功夫和学问,尤其是对于自己不懂不会的知识的坦诚态度,赢得了孩子们的崇拜。 看起来展师傅没刻意的做过什么,其实这叫“无招胜有招了”!这种宽松和谐,任其纵横驰骋的教育态度,看似无心,实则有意,恰恰好适应了这三个人小鬼大的“叛逆期”的小子的特性。 那还能再怎么规劝?郡主府里面的事务也不少,男人家都跑出来了,也怪不放心的,两个悲催的护卫马不停蹄,再次踏上回去的道路,这还幸亏这几年把朱阳县的大道都换成水泥加红砖的了,要不然,大雨季节,根本跑不动路。 其实,孩子们守在工地上帮不到什么忙,但是,这种生活经历,能更深程度的体会到百姓的疾苦,天灾人患的严重性,对他们的成长是非常有利的。 老天爷给面子,直到两个护卫和疲惫的马车赶回幸福苑,从两匹骏马身上取下遮雨布的时候,都没再接着馈赠大雨。 在郡主的强制命令下,丫鬟们全部要倒头休息两个时辰,再继续进行制作雨衣的艰苦工作。 隔壁还有人声,绿柳和李薇在那边带着人接替了这项活计,幼儿园放了假,宋好好跟丫丫和绿柳家新添的小儿子睡在一起,让阿圆能稍作休息。 天,大亮了。 但是,没人敢乐观的判断雨季已经过去,这段时间老天爷太蹊跷了,歇歇停停的,总不肯把头顶上的乌云彩收回去,有经验的老人家们判断说:“这雨,还有的下呢!” 护城河挖的超过了历史上任何时候,府兵们起了巨大的作用,他们的多半拉身子都被泥污糊满了,却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 就像当初男人们集体出动去解救县令家的未来儿媳妇一样,整个朱阳县城内的汉子们每一个躲在家里装怂的,护城河挖出了大脉络,就立刻进城内去疏通各家各户的阳沟眼儿,和每条街道的出水道,没有人会提出异议,是不是把自家门前给挖的乱七八糟了,这可是“莘莘书院”的学子们共同讨论出来的疏通雨水的方法,在每条街道之中都掘出一条深沟通向低洼处,最后流向护城河…… 这件工程其实很浩大,这个设想其实也不新鲜,就是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实施过,郡主在书院的讲学中提到了把整个县城的下水道连通起来,就足以应对水涝的隐患,启发了书生们的思路。 所以,这次各个大小街巷的水沟都挖的比较深,等全部完工,在上面铺设木板或者石板水泥板,就能够变身为规规矩矩的下水道工程了。 读书人不擅长卖力气,却长于设计,经过他们不断冒雨探测出来的水道线路图,已经趋于完美。 每家每户都在忙碌,小孩子的母亲或者祖母负责看护着他们不许到外面去玩耍,掉到水沟里去,可就把好事儿变成坏事儿了。 郡主府又开始了忙碌,两个时辰的歇息,足以重新投入战斗。 阿圆是悚然惊醒的,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看到了大水冲决了堤岸,好多好多的人在水中挣扎呼叫…… 这个梦真的不算吉利,这一天注定是沉重的,宋好好的哭声响起的时候,阿圆的一颗心紧紧的吊在了嗓子眼儿,出事儿了! 这两天忙的昏天黑地,谁都没有注意到,曾经的“狗王”小白,已经不在它的奢华的狗窝里了。 负责饲养喂食的护卫被安排出了郡主府去挖水库,穗儿忙碌的晕头转向,还是李薇带宝儿巡视一下空荡荡的幼儿园时,发现的小白的尸体。 它安安静静的卧倒在幼儿园的围墙下,没有了呼吸。 孩子们都哭了,宋好好的声音尤其凄厉,一只狗的存在,在孩子们的童年生活里,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让他们学会去爱,学会耐心,学会相处…… 两个同样眼圈红红的护卫,把小白抬回了奢华的狗窝,因为宋好好不肯答应找地儿安葬小伙伴儿。 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太丢份儿的福瑞郡主,也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小白一天比一天老迈,一天比一天留在外面的时间长,或许,它本身就不愿意死在家里,让它的家人为它伤心。 很多时候,狗狗比人要忠心耿耿,很多时候,狗狗比人还可信。 宋好好抱着母亲的大腿哭的声嘶力竭,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朋友”或者是“亲人”的死亡,真正接触到“死亡”的定义,孩子是会恐慌的。 阿圆的心更乱了,她强自要求自己表现出来的对孩子们的冷静现在崩溃了,三个小子还在朱阳县地势最洼的小王庄,那可是最危险的地界儿,她要去看看…… ps: 感谢夏夜星空1186和妖孽无罪和lizzle110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平安符,感谢妖孽的和氏璧,谢谢朋友!寂寞感动的热泪盈眶,呜呜……加更去! 第四百九十一章 险情 “驾车!我们去小王庄!” 她的宝贝们在小王庄,在最危险的地方,当娘的如何还在家里坐得住?“小白”死了,她的心也疼的要命,那也是亲人,也是家人之一,所以,她更加不能再继续徒劳的呆在家里担心其他的亲人。 一种巨大的恐慌,蔓延在心头,从刚刚的那个噩梦,从好好地哭声,从一眼看到小白僵硬的尸体,阿圆就再也没办法淡定了。 仅剩的两个男士护卫,二话不说即刻准备,马儿够疲累的了,可是,关键时刻,还得冲锋陷阵不是? 李薇使劲儿拽住阿圆的胳膊:“你疯啦?这么阴沉的天儿,自己跑出去做什么?我那边还留了两个小厮,让他们快马加鞭把孩子们带回来!你在家等着!” 可是,相处了好多年,彼此什么臭脾气还不清楚吗?阿圆做事儿向来是下了决心就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甭管对错,脑子一热就往上冲,谁阻拦都是白瞎力气。 绿柳也抱着个小的满面焦急的规劝:“嫂子,孩子们由展师傅和张大山带着呢,出不了事儿,你安安心……”。 阿圆没办法安心,就好像如果想到了不去做,那就会后悔一辈子似的,挣脱了李薇的手,就去上马车,穗儿抱着一大摞加工出来的雨衣也跟着往车上挤。 “你在家——”,阿圆的声音没落地,穗儿就鲜亮亮的拒绝了:“奴婢一定要跟着主子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时间紧迫,阿圆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扭头对李薇和绿柳交待:“看好好好丫头……”。 小姑娘还在不要命的哭呢,让当娘的心里一抽一抽的。 “你呀!”李薇无语了,摆摆手,拽着同样眼泪婆娑的宝儿去安慰宋好好。 马车再次出发了。天色更阴沉,隐约的雷声,已经在天际作响,就好像雷公驾驶着雷车。在视察着他的领地,考虑应该把雨水在何处加强一样。 朱阳县今年秋天可是入了雷公的眼了,对这个县城格外青睐,隔三差五的就呼啸一阵子,现在,又来了! 路边的水坑更多了,低洼的部分路面也被浸泡了起来,马蹄声敲打在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上,让听到的人们油然而生一种寒意。 路上的行人不多。似乎所有有力气的人都集中到水库去了。阿圆心里略定。再多点时间,一定可以把足够容积的水库挖出来,一定可以应对老天爷今年秋天的厚爱。 两匹马跑得不快。头上身上也盖了雨衣,很碍事似的。其实主要是疲累。 两个护卫身上的雨衣质量还不错,在雨中穿梭着,竟然还没湿透,这次出来,穗儿还创新性的又把油蜡布裁了几条大大肥肥的裤子,可以直接塞进鞋筒里一部分,再搭在外面一层灯笼裤管儿,就再也不会弄湿裤子和鞋子了。 阿圆也是这样的打扮,这要是换上白色的棉布,那就跟一群出门哭丧的孝子孝女似的,穗儿就坚决没换上遮雨裤,把那摞雨衣雨裤紧紧抱在怀里。 好在,这样的天气里,没人有心思关注这一列马车,护卫早就很有经验的把两匹马的耳朵给堵住了,因为雷声太响的话,马儿也会惊惧。 马车厢的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铜钱般大的雨点裹着风敲打在车厢上的声音,依然透出几分恐怖,更何况闪电与雷鸣交替着轰炸,白昼也暗如黄昏的颜色。 穗儿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阿圆一些,马车走的越发慢了,要不是赶车的护卫有经验,它们也肯定会罢工躲藏起来的。 似乎是路过了一处挖水库的地儿,耳边能听到人声,切远的又是切近的,阿圆撩了车帘,深深的看了那些大雨中奔波劳碌的人影几眼,没有让马车停下,她的心,更关注着远处,儿子们驻留的地方。 “这个县城,是我的封地……”,阿圆暗暗的攥了攥拳头,前些天就应该发现老天爷的“照顾”太慷慨,如果提前告知挖水库的事宜,就不会到今天这样被动。 她挺了挺脊背,护卫们汇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小王村附近,这两处还算保险的,胡县令早先加固的堤坝,还在起着巨大的作用。 “穗儿,给他两个送些点心和牛奶。”阿圆闭上眼睛嘱咐,马车里准备好的食物和饮品都能派上用场了,马车在雨中已经奔波了几个时辰…… 还有孩子们喜欢吃的蔗糖块儿,家里的马竟然也是热爱的,护卫往马嘴里塞进“加餐小点心”,两匹马的脚步更慢,脑袋扬的却欢快起来。 “郡主,前面好像是县衙的马车……”,护卫的声音迟迟疑疑的响起,然后,拽了马缰绳,马车缓缓停下了。 马车夫都是熟人,对面也在追问:“我们送胡县令去郡主府,王二哥你们还要去小王庄吗?” “你们要去郡主府?找郡主吗?郡主在车上!”护卫扬声回答,这会儿的雨声倒是小点儿了,闪电跟雷鸣也休息去了,转换了和风细雨的风格。 对面的马车停在一块儿,一个肥胖的身子撩开了车帘,声音急促的说道:“郡主在哪儿?千万别去小王庄了,赶紧回去!” 阿圆的车帘子“霍”的撩起来:“胡县令,发生了什么事儿?” 同样穿着孝袍子似的胡县令,抹着冷汗跳下了马车,弯身施礼:“郡主,小王庄的堤坝恐怕不保,卑职已经嘱咐水库的挖掘尽快,老弱妇孺即刻收拾重要财物,万一险情进一步加大,挖水库的汉子们也要全部撤退到高处的村子,卑职不敢独断这样的大事件,这才要赶紧回去禀报郡主的……”。 胡县令又抹了一把冷汗,显见的,目前的局势很不乐观,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以独自裁决的了。 安置整个村子或者两三个村子的百姓背井离乡,这需要极大的勇气,胡县令万万没料想到,这样连绵的秋雨,会真的把水势持续增长到了堤坝的边沿儿,他出来时,已经差距不足半尺…… 无论是安置村民撤离家园,还是安守现状,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担当,胡县令这才急忙赶路,要寻找郡主拿主意。 说起来,这也算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了,最艰难的地方,他没有轻易放弃。 阿圆在马车上闭一闭眼睛,小王庄的局势已经这样严峻了吗?那孩子们—— 她深吸一口气,清清楚楚的说道:“胡县令,你做的很好,现在,我们一块儿回去小王庄!” 三个孩子跟着展昭和张大山,肯定能够得到保全,但是,小王庄的村民也是她的子民,小王庄的田园也是她的封地,是弃,是保,她要亲自决定! “阿能,你的轻功听说很好,那把马车交给雷子,你尽快赶到小王庄,安置老弱妇孺马上撤离到高处的村子,不要怕损失,也别怕只是虚惊一场,百姓们要是埋怨,让他们埋怨我,一应大的损失,郡主府会赔偿,快去吧!”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胡县令不敢提早下命令,在水势尚在控制之中时就号召百姓撤退,这会挨骂的! 可是阿圆不在乎,宁愿只是虚惊一场,得了埋怨还要赔偿,那也不能拿百姓的生命当儿戏。 这下,胡县令的脸色舒缓多了,跟随他的两个衙差也露出了笑脸,把老弱妇孺和重要财物给送走,那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剩下的汉子哪有不会水的?真撤退不及的话,也能存几分侥幸逃命,损失绝对不会太大。 阿能即刻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一股青烟似的,消失在了雨中…… 此地距离小王庄已经不远,胡县令的马车重新调头,相跟着郡主的马车一块儿往回赶。 咀嚼了一番甜丝丝的蔗糖的马儿,现在又没有了雷电的恐吓,跑起来轻松多了。 小王庄,就在前面。 已经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老弱妇孺互相搀扶着在撤退,就是朝着马车的方向,阿圆觉察出来,马车奔跑的速度见快,因为,地势明显出现了斜坡,小王庄,果然地势低洼! 这个村子原名叫做“小王庄”,周围的村民却经常称之为“小洼庄”,就是因为整个村子带田地都洼的厉害。 朱阳县的旱情很普通,春也旱秋也旱都旱习惯了,这洪涝灾害,却通常稀奇的很,所以,紧挨着小河地势低洼的小王庄,危机感并不强烈,相反,这里浇灌方便,土质肥沃,村民们安居乐业的还挺幸福的。 这猛不丁的就说要被水淹了,百姓们还挺难适应,胡县令临走时嘱咐的先收拾重要财物,好多人家没太当回事儿,雷阵雨,下的大不怕,时间长不了,涨上来的河水会很快再渗下去的,别怕…… 所以,当阿能飞奔到此地,大声呼喝着让大家撤退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力气,到最后,还是打出了郡主的旗号,并且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派头,手执宝剑,谁敢不听从命令格杀勿论,这才开始认真的拾掇财物。 ps: 这一周,还要为aadg和妖孽无罪加更两次,感谢你们一直在鼓励和支持寂寞。 第四百九十二章 ** 拾掇好了也舍不得走?这还就得长期跟在郡主身边的人来干这件事,阿能拿出了绝招儿,恐吓说谁家敢拖延时间,立刻把房子给拆碎喽…… 猪啊羊啊牛啊都快点儿跑吧,阿能跟个凶神恶煞似的在村口轰撵着,老太太带着小孩子,逃难似的往附近地势高的村子里投奔,越远越好,快跑快跑…… 阿圆没敢停留,有阿能在,能镇得住场子,她要到水库工地上去看一看。 “郡主,堤坝一旦决口子,就会非常危险,您——还是跟随老百姓到地势高的村子里等等消息吧?”雷子没办法淡定了,因为郡主身边的护卫就剩他自己,真要是出现天灾**,可怎么保全主子? 可是那怎么可能?一县之长老胡也没有撤退呢,封地的主人怎么会率先逃避?何况最危险的地方,还有自家的三个孩子! 阿圆的没心没肺是出了名儿的,越是危险的时刻,就越是暴露的分明。 雷子的紧张没感染到主子,穗儿紧紧攥着拳头保持沉默,做丫鬟的,没有质疑主子决定的权力,上刀山下火海,都是要一往无前的。 阿圆敲了敲马车的车厢壁,很浅淡的指挥身子都发了抖的穗儿:“把两面的车窗关死,闩上插销儿。” 果然,穗儿手里有了事儿做,颤抖劲儿就稳住了。 郡主的马车可是好物件儿,自家作坊里的木匠动的手,不但用料结实又轻便。门窗也都严丝合缝的,现在,就剩下车厢门还敞着了,顶部底部和左右后背都围成了一个紧密的整体。 雷子的大手。松动了一下车厢和车轮之间的连接点,四个铁质的匕首状的楔子,如果真的遇到水患,只要他能够及时的为郡主的车厢拔出楔子。木质的车厢就有可能在水中变身成一艘小船,最起码,是一个能承载人的木箱子。 可是,如果木车厢的出口没有及时的翻转到上面,车厢内灌进了水怎么办?把郡主和穗儿冲跑了怎么办? “雷子,你就是太小心了,需知生死有命的,老天爷不让你死,来十个雷轰炸。都能活下来。老天爷要是让你嗝屁儿了。躺在家里睡大觉儿也能蹬腿儿,想这么多做什么?” “可是——可是郡主您原来不是常说人不能信命,要同天同命作斗争吗?”雷子着相了。挠着脑袋怪不明白的。 这傻小子,记忆里还怪好的。 阿圆在灰暗的车厢里眨巴眨巴眼睛:“那个——说的也对。咱们遇到打击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争一争的,即便是生死一线,有一口气儿就不能放弃求生的希望……”。 自己也觉得矛盾了,阿圆拍拍穗儿的肩膀:“咱们听雷子的,多准备些器具,多考虑些隐患,确实不能任凭老天爷处置性命。” 说的就跟开玩笑似的,主仆三个人行动起来却很认真,雷子会水,又有功夫,自认为还是可以保护一下木头车厢的,于是从车厢的行李中找出来不少衣物,也别舍不得了,长裙子打上结儿系在了腰间,另一头卡在车厢的木窗板上。 雷子重任在肩,态度分外谨慎,找不到可以绑系住自己的地方,先取了一根铁楔子出来,在铁楔子的凹槽内绑上了布结儿,不过,他的大手有些些小心翼翼,跟抓着的是心上人的头发丝似的。 说起来有些尴尬,穗儿整理的衣物是主仆二人的,就怕是被雨淋了得更换,现在出现了紧张的时刻,自然不能用郡主的衣物给护卫使用,那就只能拿自己的一条浅蓝色的长裙递给雷子,这便有些暧昧了。 裙子系住了雷子的手腕,连接着车厢,也系住了雷子的一颗少男心,连接了车厢内的穗儿。 古时候的爱情,就是这般简单。 阿圆可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谨慎,未雨绸缪把后路安置好了,不但可能关键时候会救下自己的命,还成全了一对少男少女的美满婚姻。 雷子本来在护卫队伍里是最不显山不露水的,面貌普通,身手也不算太好,话也不多,就是郡主府里的“小透明”一枚。 可是架不住人家赶上的时机好啊,老天爷做的道具,阴霾、雷声、雨点子、逃难的百姓……,哪一样不会为陪在身边的男士加分? 女孩子最心惊胆战的时刻,谁站在她旁边,并且做足了姿态要保护她,那都能立马升级成为骑着白马的“翩翩王子”系列。 美丽的聪慧的细心地,深得郡主欢心的小丫鬟——穗儿,就此把自己的一颗芳心暗许。 天大的造化啊!雷子只觉得手腕子上的那一圈丝布,滚烫滚烫的…… 奔赴最危险的地方,也成了温馨甜蜜的一段路程。 只可惜,路程短些了。雷子看到人声鼎沸的水库挖掘现场的时候,竟然这样想。 还没挖成功的水库,已经行使了水库的职能,尽管不断地有人把里面的水试图舀出去,里面,水位依然漫到了壮汉子的肩膀,手里的家伙什都使不上劲儿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太憨直,上面的命令一定要听从,都没办法往下面挖了,没人下令停止就不停…… 胡县令哆嗦着胖身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嘴里乱七八糟的呼喊着:“怎么样?堤坝现在怎么样?水库挖的怎么样?郡主来啦……”。 这会儿的雨水温柔了不少,丝丝缕缕的,一点儿都不激烈。 早先留下的衙差一身泥污的从水里爬上来,抹一把脸回答:“郡主大人,县令大人,展护卫带人去看着堤坝了!小的们就想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其实挖掘的成绩也不小了,偌大的范围,被挖出来的淤泥圈了起来,跟个人工湖似的,就是深度还不够罢了。 阿圆好不容易才解开了系到腰间的衣服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一看到水库里漂着的黑脑袋,兀自闭着呼吸从水里往外捞泥,就想哭了。 多憨厚实诚的百姓啊!这样深秋的寒凉天气,在水里义无反顾的泡着劳作…… “都——出来——赶紧的——这水库就挖到这儿!”郡主的声音带着哭腔儿,事实上如果不是在极力控制,她甚至能嚎啕起来。 可是为什么这么憨厚实诚的汉子们,听到郡主的安排,非但不立刻执行命令,反而吱渣怪叫着把脑袋往水里面扎呢?都疯了吧? 胡县令从水库离开不久,知道点儿内里的事儿,一脸尴尬的拽一拽雷子的袖子。 原来,不少庄稼汉子为了节省衣服,都是赤身**在水中劳作的呢,那物件也确实不顶事,在水里穿着很不舒服,还更冷一些…… 此刻,宁可被泥水糊满了脸,汉子们也不敢真的站出来惊吓到郡主吧? 雷子脸膛红了,低声劝解:“郡主,我们去堤坝上——找小少爷们吧!” 穗儿低着头,脸蛋儿红的跟着了火似的,她站在郡主身后,自然也看到了胡县令的动作,还听到了很轻的“光着呢——”几个字。 可是阿圆没听到啊,她就剩下感动了,穗儿拽着她的胳膊往堤坝上走的时候,她还很不甘心的回头又回头呢…… “噗——”,终于被郡主发现端倪了,眼睛里的泪花花儿阻挡着,看了好几次才看清楚…… 胡县令的胖身子终于不需要再左遮右挡了,因为郡主不再挣扎,还喷了笑,跺一跺脚啐道:“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告诉我不方便留在这儿不就完了吗?” 人家是古代人呢,谁好意思说? 阿圆站定,手一指胡县令:“别跟着我了,马上安排挖水库的百姓都撤退,穿衣服没穿衣服的,都跑快点儿赶紧走,也别回小王庄,直接去高处的庄子上避避……”。 就算这堤坝暂时不会决口子,就算这是虚惊一场,就算是平白的扰民,造成了大量的损失,那又如何?胡县令不敢妄自下这命令,阿圆可是敢的! 大不了郡主府赔偿小王庄的所有损失,福瑞郡主有钱,不怕! 胡县令脸上的表情轻松极了,有郡主在上面顶着,咱也不怕! “谁也不许留在小王庄,郡主有令,马上全体撤退,去高处的村子里等消息,放心,郡主一定会给大家都安排好的!” 衙差们终于可以行使职责了,跟撵鸭子似的,把一个个光屁股的汉子往远处撵,往安全处撵,还有疑问?疑问啥啊?没听说郡主全管吗?有了郡主这一句话,你们整个小王庄就因祸得福了,马上要跻身到朱阳县最富有的几个村庄之一了,偷笑去吧! 阿圆已经看到了三个小孩子跑动的身影,青布肥雨衣罩着他们,就像三个矮矮的小蘑菇。 “娘——娘亲——”,孩子们的声音也嘶哑了不少,看到亲娘之后,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满心的委屈,虽然那欢喜还是无法控制的。 展昭的大红衣袍变成很深很深的紫色,他和张大山自恃功夫在身,竟然没有穿上特制的雨衣…… ps: 感谢hu、云枫树、书友16022633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和aadg的打赏,爱你们! 第四百九十三章 撤退 看书窝网甜园福地第四百九十三章撤退 PS:这一章,是寂寞专门为aadg加更的,惦记了将近两个月,寂寞都没有爆发的迹象,只能一字一字的码放着,加更三千字,祝aadg健康快乐! 原本以为只是在电影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夸张场景,母子们或者恋人们隔得远远儿的,互相伸开双臂相对奔跑,然后热情拥抱…… 简直让人身上搓掉一地小米儿! 可是,阿圆自己做起来一连串动作,竟然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自己的娃儿,跑一跑抱一抱很正常嘛! “身上——湿了没有?怎么不知道——回家啊?让娘——担心。”一向牛气哄哄的福瑞郡主,这次哭的傻兮兮的,连话都说不利落了,捏捏这个孩子的胳膊,拽拽那个孩子的裤腿,眼泪跟算盘珠子似的迸溅…… 三个小子也哭了,虽然内心里也未尝不觉得自己的母亲表现夸张了一些,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啊?至于跟九死一生似的哭么? 不过,陪着娘亲掉几个眼泪疙瘩也没啥,到底还年轻,距离真正的男子汉的年龄还远着呢,对着自己的亲娘掉眼泪,这不算丢人。 得幸亏这一大三小的大雨衣是青色的,这要是一水儿的麻布白衣,再这么抱着头哭在一起,那——非得让人误会成这家里最主要的男人——给那啥了! 展昭和张大山不好意思靠前,人家母子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团聚。老天拔地儿的,还不得多亲热一下啊? 好在,大雨总是大大小小、下下停停的,到目前为止,那堤坝还比水位高出了一尺,这会儿又是小雨淅淅沥沥,一时半会儿的,应该冲不垮堤坝。 而且,胡县令一行已经带着汉子们离开了一段距离。风三火四的,往高处的村子撒丫子跑着呢。 其实还没那么危险吧?展昭跟张大山心里也没底儿,不是就怕这堤坝堵不住洪水吗?涨涨落落的,其实没漫过堤坝沿儿呢! 草草舍弃的水库,也才仅仅露出个雏形而已,不能说完全没有用处。万一真的水漫金山,能承载的洪水到底还算有限,这要是再接着挖上两天,那效果肯定要好的多。 雷子跟穗儿站在一起,傻呆呆的,偷望着小姑娘的侧脸。真美啊…… “你——看什么呢?”穗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脸上又飞起两朵红云。 “嘿嘿——嘿——”。雷子傻笑,右手几乎把后脑勺给挠掉一块儿。 张大山决心打断这一出“母子相会”的肥皂剧,喉咙里清了清,道:“郡主,还要不要到堤坝上看一看?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漫过来,没危险……”。 他不懂得一个母亲对子女惦念的心。纵然不表露在人前,阿圆这日夜的煎熬也实在难过。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孩子们活蹦乱跳的站在眼前,才算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踏实了一些。 自然,他的建议收获了郡主的一对儿白眼珠子:“不看了!随便它怎么涨吧,大不了就在小王庄决口子,半拉水库和一个村子,还不够这些水欢腾的?上游再分出去两股进水库,那就万无一失了,这小王庄,以后咱们郡主府罩着就是了。走,一块儿回去!” 只要人全部撤走了,经济损失可以忽略不计,阿圆一身轻松,左手扯着一个宋家的娃儿,右手扯着两只自家生的孩子的小手,就要往回走。 就算堤坝下面奔腾的是“滚滚长江东逝水”,姐也不稀得去看了,带着娃儿回家,依着热炕头喝着热牛奶悠哉悠哉的过日子才是正经儿。 这话一说,大家也都觉得轻松了,这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泥里拔腿走路,真不是人过的道路,赶紧的,撤吧! 穗儿一溜儿小跑,跟着雷子去赶马车,停的有些远了,马儿站在湿哒哒的黄泥里很不舒服,已经自动挪开了一大截儿。 缠缠绵绵的秋雨还在下,雷声和闪电已经成了片刻之前的记忆,这一会儿,气氛有些温馨。 “多谢二位,代我照看三个孩子……”,阿圆终于有闲心跟展昭和张大山寒暄一下,虽然这其实是护卫应该应力的工作,还是一定要道一声感谢才能心安。 展昭微笑,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神色,拱拱手就算回答了。 张大山却苦着脸摇头道:“郡主啊,小主子们可实在难管,哪儿危险就往哪儿跑,看什么都新鲜,我大山这颗心啊,一直在嗓子眼儿这儿提着……”。 小展堂立刻挣脱了母亲的手,一扭身,炮弹似的投向双手还比划着的张大山。 这个动作大概最近常练,阿圆只来得及看见展堂的足尖在大山的两条腿上点了两下,一双手臂就缠住了张大山的脖子,小身子也挂在了大山的胸前。 “说错了,大山叔说错了,小主子们不难管,可听话啦,知道危险的地方不能去……”,张大山立刻求饶,因为展堂的手臂下伸,直接去他的胳肢窝儿位置挠痒痒去了。 “这本事儿,是展护卫教授的吧?”阿圆站定了身子,一脸的崇拜问道,她能用名誉担保,展昭来之前,孩子们确实不会这一手儿。 “这——”,展护卫羞愧了,加速之后,身子半倾斜的沿着别人的腿部往上踩,确实是他所授,可是挠人的痒痒儿嘛,太丢师傅的脸面了吧? 另两个小子看热闹,也凑到张大山跟前,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自从有了展师傅,就可以偶尔不出格儿的跟大山叔开点玩笑了,还别说,越这么滴就彼此厮混的感情越深…… 阿圆也忍不住笑了,眼神掠过展昭的剑眉,投向远处,说出的话却很亲近:“为什么不穿上雨衣?再刚硬的身体,也不能祸害着使用……”。 何况是一副堪称完美的皮囊?怎么可以不好好珍惜呢?长期给某人养眼也是好的啊! 展昭的笑容更深了,再次拱手应答:“多谢郡主关心,展某不妨事儿。” 没有人不喜欢被别人关心的,自从来到郡主府,展大侠就感受到了那种亲情般的温暖,尽管近日来,郡主的神色疏远了一些,但是感觉没有变。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奇妙的,彼此之间的和谐,不需要特定的语言和动作,只是清淡淡的一个眼神,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喜恶…… 阿圆把注意力回到孩子们身上,叫上一声:“走啦,跟娘亲去坐马车!” “娘亲去坐马车,我们跟着师傅走——”。 请推荐 找小说,请在百度搜索书名+看书窝更多更好无错全文字首发小说,尽在看书窝。 第四百九十四章 郡主快跑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小王庄,竟然从街心位置传出一声声凄厉的呼叫,还是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这可没办法不让阿圆奇怪。 穗儿率先跳下马车,往发出声音的宅院中跑,雷子驾着车随后紧跟。 “啪啪啪——”,穗儿把那家宅院的大门拍得山响:“谁在里面?为什么还不离开?” 雷子把马车停稳,立刻奔到院门口,脑袋左右巡视着,唯恐郡主和穗儿这对主仆遭遇到啥不测。 阿圆脑子里转过了很多种危险的可能,这里是凶杀现场?拐卖妇女的窝点儿?才会传出女人的哭嚎…… 看到主子也跳下了马车,雷子恼了,抬脚一踹,本来就并不算结实的木门,“哐当——”,应声被踹开了。 又一声惨叫传出来,这次更响亮了。 “使劲儿!快生下来了!再加把劲儿!”一个老迈的妇人声音在强调。 屋子里应该至少留下了两个人,还都是女人,没有想象中的凶杀或者拐卖的狗血剧情,反倒很可能是——在生产! 阿圆可是生过孩子的,一旦想明白,立刻把雷子往外撵:“你去看着马车,我跟穗儿进去帮忙。” “可是大家都撤到高处去了——”,雷子嘟囔道,虽然展护卫说了,那堤坝还有一尺的余头儿没漫过来,目前看保险的很,到底是站到高处去才能安心不是? 可惜,他的意见再一次被忽视了,院门“咣当——”一声。把雷子给关在了外面。 里面还真的就是一对儿妇女,老的大概是婆婆,很有经验的抓着一把大剪刀,站岗似的堵着屋门。不让阿圆和穗儿进去。 老太太一身血污还掂着凶器,得幸亏雷子没看到她,不然,少不了即刻下手搏斗。 “老人家。我们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吗?”阿圆笑面如花,穗儿也是一脸的良善,老太太的戒心就放松了。 这肯定是偷偷的躲起来帮着闺女或者儿媳妇生孩子的,也确实这种情况没办法挪动,生到荒郊野外去更不方便。 老太太一脸的褶子紧抓在一起,迟疑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小王庄来做什么?这村子里,啥也没有了!” 穗儿不乐意了,郡主都说清楚了想帮你家的忙,还掂着把大剪刀比比划划的。太不识抬举了吧? “这是福瑞郡主!”穗儿说话了。语气重重的:“郡主担心堤坝决口子。淹到了小王庄的村民,这才下令让全部撤退的,怎么你家非得留下?多危险啊!” “福瑞郡主?”老太太懵了。不至于吧?堂堂大宋御封的郡主,就这么浑身湿哒哒的。穿的奇形怪状的大袍子,就跑到自己家里来了? “啊——”,又一声惨叫不受控制的响起,里间屋里的妇人,又经受了一波宫缩的攻击。 老太太立刻就把刚才的话题抛在脑袋后面了,掂着大剪刀扭头回屋:“别急别急,等奶奶来了再出……”。 阿圆没含糊,这会儿正是用人的时候,进屋帮忙吧! 穗儿到了这个时候才真心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小姑娘嘛,没成过亲,也没见过别人生孩子,压根儿听不懂说的都是些什么。 老太太身上都被血污了,证明羊水早破,产妇距离真正生产的时间很近了。 “哎——你怎么进来啦?郡——郡主大人——”,老太太口吃了。 躺在床上的妇人及时睁开了眼睛,满脸都被汗水糊住了,猛一睁开,还看不很清楚,只觉得是一个青色的大袍子,在眼前晃动。 “郡主?郡主大人?啊——”,又一声尖叫,从妇人的口中呼出,不过,这样剧痛的时刻,产妇还能重复一下阿圆的来历,也真不简单。 能得郡主大人相帮着生孩子,这福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产妇努力的想要对阿圆笑一笑,不料,下一波剧痛随后赶到,根本没给她留时间寒暄一番。 阿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拣最轻松的活计,帮着产妇调整呼吸:“一二——呼——对了对了,就是这样使力借力就可以了……”。 老太太的活计比较艰巨,老老实实地掂着剪刀随时准备给谁来那么一下似的,阿圆皱了眉头,扭脸对穗儿安排:“去灶房看看有没有热水?要沸腾的,回来给剪刀消消毒!” 穗儿撒腿就跑,古代人生孩子又叫“闯鬼门关”,大大小小的人儿都知道其中的厉害,得抓紧些,听那妇人叫的这样频繁,肯定是要生下来了。 其实人家老太太早就把热水煮好了,穗儿添了一把柴,就随机舀出一大盆热水来,端到了产妇的屋子。 阿圆的手其实也不干净,不过,有经验老道的老太太在,还不需要她亲自下手,当然,她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反倒是颇为嫌弃的对那个当婆婆的建议:“老人家,把您的手和剪刀都得清洗一下,要不然,脏东西可就传到你的小孙子身上去了,容易得病……”。 “噗——啊——”,产妇登时忙里偷闲,喷笑了,随即,再次大叫一声,又来了! 老太太动作还挺麻利,也很给福瑞郡主面子,当真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双手和剪刀都在滚水里走了一圈儿,烫的在嘴巴里发出“嘶嚎嘶嚎”的声音。 “郡——主!”产妇抓着阿圆的胳膊,手指甲掐进了肉里,仿佛这个名字一念叨,就能保佑自己平平安安生下第二胎,还得是男娃…… “嘶——”。阿圆也暗吸了一口冷气,这产妇的手指甲干净不干净啊,掐进肉里要是见了血怎么办? 好在,“生了生了!”的欢叫声唱响了,老太太欢天喜地的给新生儿擦拭了一下身上的血污,然后单手把这个光屁股小孩儿的两个脚丫子一提,另一只手利利索索的伸过去“啪——啪——”两下…… “哇——哇哇——”,挨了打的小朋友委屈的大声号啕,人家来一趟容易么?九死一生的,还要挨打? “嘿嘿——小子——真是小子——”,老太太把哭过了的小人儿平放在床边儿,乐呵呵的给他包上小襁褓。 得了孙子的庄家妇人就是这般奇怪,根本不考虑生产下孩子的母亲是不是需要休息或者别的,一门心思的去逗弄它她新得的孙子去了。 “啊——”,又一声惨叫响彻耳朵边儿,难道肚子里还有一个娃儿要生不成?刚刚那肚子,可就是一般儿的大小啊。 “哦,我给忘了!还有胞衣……”,老太太把孩子放好,急忙忙回来照顾儿媳妇,生完了孩子以后,还有一个小磨难,就是把孩子的胞衣生出来…… 阿圆任凭产妇拽着她的胳膊闭眼睛,太累了,咱体谅她。 只是,这撤退的命令是自己发出的,小王庄有潜在的隐患,不能再留人。 “这位大嫂,请问您现在能不能挪动?我外面有马车,可以把您和孩子都接过去,我们到高处的村子里暂避一下。”阿圆提议了。 这位叫啥郡主的女子实在好心,婆媳俩儿打算推心置腹了:“说来话长——”。 话长就别说了,这可是一级备战时期,关于你们家为什么就剩下两个女人,阿圆没心情知道了。 那产妇很感激阿圆的到来,古代人相信命运之说,一门心思认定了,这个儿子跟郡主有缘分,这次生二胎,可真是比第一次生产时省了好几倍的时间呢! 老太太抱起了新生小娃子的襁褓,也征求起儿媳妇的意见:“阿花,坐马车不会受风,要不——”。 要不然怎样?总不能留下一个刚刚生了孩子的女人等着被大水冲跑吧? 产妇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一咬牙坐起了半拉身子,坚定的说道:“我——能走!” 老太太只顾得抱着亲孙子了,阿圆和穗儿帮着妇人钻进了马车,然后让老太太抱着孩子上去陪自家儿媳妇。 产妇是个有见识的,尽管脑袋被裹了几层单衣,身上也包了床棉被,还是很羞愧的对阿圆道:“谢谢郡主!把马车让给我们……”。 其实阿圆也没想这般高风亮节的,可是这个产妇的身子还虚得很,能清醒就不错了,不坐马车的话,根本走不到地势高的附近村子。 “雷子你牵好马车,直接往人多的地方送,看到她两个的亲人,托付出去就没心思啦!”阿圆扯了穗儿,笑逐颜开的跟在马车后散步。 “我们也去高处避一避,顺便跟百姓们聊聊接下来补偿的计划。”阿圆看向不远处的目的地,一片土丘似的高坡,上面挤满了黑压压的百姓,都在很关切的往下看着。 雷子驾驶的装载了祖孙三代的马车,已经接近了那片高坡…… 宛如闲庭信步似的阿圆,忽然发现,高坡上的人在集体挥手,貌似还有喊叫声,嘿嘿,就知道姐这个人人性爆了,忒受百姓欢迎了…… 不过,这个欢迎词可不可以修改一下?干嘛集体大叫:“郡主快跑——”啊? ps: 感谢淡雨思涵和aadg的打赏,感谢福晋的粉红票!今儿这脑袋疼的**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 湮没 因为是集体喊出来的声音,隔得距离不算太近,也能分辨的清说的是什么。 “穗儿你听,小王庄的百姓欢迎词可真新鲜,郡主快跑,哈哈,大家伙儿等不及要跟咱们谈谈心呢!”阿圆开着玩笑,脚底下更注意形象了,大宋朝的福瑞郡主,那怎么也得摇曳生姿才对头儿…… 不过,跟合奏似的,“郡主快跑”的后面,还有一种翻江倒海般的响动,让人从骨头里面往外散发凉气。 穗儿猛一回头,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郡主——郡主——”,穗儿的两条腿打着颤儿,惊恐交加,竟然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怎么啦?实在累了的话,让雷子驾车再回来接你。”阿圆感受到穗儿的重量,小丫鬟还搀着阿圆的胳膊呢,只不过,这会儿不再是搀扶,而是打坠儿了。 穗儿的眼睛瞪得溜圆儿,满是绝望的回头注视着,远处,正有一片混浆浆的汪洋席卷而来,似乎下一刻,就能扑到脚下…… 堤坝——决口子了!大水——冲来了! 阿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无数信息狂轰乱炸开来,展昭他们观察到的结论是错误的,小王庄附近的堤坝不堪一击,已经溃败—— 幸好,英明神武的福瑞郡主未雨绸缪,提前把村民都轰撵了出去,些许的财产损失,比起人命来,不算啥—— 人命?阿圆的身子也发起抖来,她现在想到了,为什么穗儿的身子绵软的跟一滩烂泥似的,她——也怕了…… 洪水正在蔓延,铺天盖地般的肆虐着,就在她们的脚下…… “啪——”,阿圆的手掌抽了过去,很疼,不但是穗儿的泪流满面的俏脸,自家的手掌也很疼。 只有疼痛,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人清醒。 “赶紧起来,跑!”阿圆的第二巴掌又抽打过去,没办法,穗儿那丫头被吓得失去了神智了。 鼻子、嘴角儿,都被这两巴掌抽出了血迹,好在,很管用。 阿圆拖着傻姑娘,没命的往前奔跑,她们早就出了小王庄,现在,只要爬上这道高坡,就可以暂时喘息一下…… 雷子驱赶着马车也在爬坡,他是个实诚人,满心赶紧完成护送的任务,好回头去接应郡主和穗儿,倒是没留心周围乱哄哄的声响,左不过的好事儿的村民瞎起哄罢了。 两匹骏马虽然疲累,但是,或许是未知的危险促使着它们在耗费最后一点力气,装载着老少三辈儿平头百姓的车厢,终于被它们拉到了高坡之上…… 雷子喘了一口气,打开车厢,让老少三辈从里面挪出来,还礼貌的侧头看向正在迎面奔来的村民,嘴里嘟囔道:“找找你们的家人,我还得回去接郡主她们呢!” “谢谢小哥儿——”,老太太抱着小襁褓先挪出马车厢,还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儿,里面的产妇就更慢了,身上裹得被子又厚实,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娘——”,人群里率先冲出一条汉子,又惊又喜的呼叫着:“你们都出来了?阿花呢?” 这汉子原本在水库里挖泥巴的,被胡县令和衙差哄着撵着都逃到高坡来了,原本说是全村子里的人都早撤退了,还以为自家的娘亲和媳妇孩子也都安全了,孰料想费了不少劲儿,只找到了大闺女,说是奶奶跟亲娘让她跟着邻居跑出来的,那两个人还留在小王庄呢! 正要奔回去寻找亲人的,大水就露出苗头了,还看到了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个女人,悠哉悠哉的走…… 阿花被汉子从车里抱出来,还算有良心,第一件事儿就是汇报:“幸亏郡主——借给咱们马车,自己在后面走——”。 “啊?”汉子的手一哆嗦,差点没把刚刚生过孩子的媳妇给丢到地上:“你说啥?郡主——借给咱马车?” “那下面的——郡主?”汉子的声音有些怪异…… 雷子此时,已经看到了后面的危险状况,他已经来不及懊悔,为什么没早早留意身后的异状,为什么不把郡主和穗儿硬塞进马车车厢…… 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穗儿勉力支撑的双腿,根本就跑不快,在巨大的恐惧面前,发软的身子不听使唤,任凭她把嘴唇都咬破了,哭着叫着:“郡主你别管我——你自己跑——”。 还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呢,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大事件,没直接昏倒就算万幸了。 阿圆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本能的拽着穗儿往上挪动,她的眼前,似乎有一道紫红色的身影,正从高处翩然落下…… 真累啊!高坡上是有很多人吧?怎么不去周围的村子逃难,反而都集中在这里了呢?他们的叫声好整齐啊:“郡主快跑——郡主快跑——”。 高坡的最前方,有三个拼命挣扎的小身子,张大山要一个人控制三个“活宝”,很艰难吧? 还有阿能、煞星……似乎都在往下面跳,雷子那小子,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跟马车较劲儿,再忠心的骏马,也不敢往洪水里面冲锋啊…… 倒是那个封闭的很严实的马车厢,孤单的、寂寞的,从马车上脱离了出来,雷子绝望的放弃了骏马,双手推着马车厢往坡下走…… 阿圆仿若被开了天眼,一瞬间看清了很多人的动向,却没有感受到身后滔滔的洪水,已经满带着水汽扑到了脚下,最后,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一片暗红,熟悉的气息带给了她爆发的力量似的,她的双手用力一推,穗儿的身子扑了出去…… 凉凉的河水,毫不留情的湮没了阿圆的身躯…… “郡主——郡主——”,高坡上的百姓在大叫,胡县令和衙差们在帮着张大山抱紧三个小孩子,那个被赠予了马车的一家人,在嚎啕大哭…… 展昭接住了穗儿,接住了阿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推出的信任。 就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个活生生的总喜欢在他面前笑得跟开花儿似的郡主,消失了…… 雷子终于推着木头车厢赶来了,不是推来的,是洪水迎接了他,木车厢飘到了水面上…… 穗儿“啊——”的一声尖叫,她的神智,完全回来了。 “郡主——郡主——”,小丫鬟挣扎起来,是郡主救了她的生命吗?为什么啊?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小丫鬟的命,不值什么……更不值得让一个堂堂郡主舍命相救。 展昭双手一抛,挣扎着的穗儿就飞向了雷子的方向,雷子出于本能,松开了木头车厢,转而接住了小丫鬟冰凉凉的身子…… 再一抬头,展护卫的身影已经不见,洪水中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波纹…… “为什么堤坝会决口子?明明还差半尺,明明还差半尺!”张大山死命的抱着小展鹏,痛苦的追悔着。 如果,不是他和展昭那样轻松的对郡主说起堤坝的现状,说不定郡主就会走得快一些,只差那么几步路,就不会有危险了。 如果,不是他拉着展昭要分享为什么他的衣服比自己的干松的秘密,想借此机会多学两手儿功夫,说不定,他们就能更早发现洪水的危险,郡主的危机,展昭就可以提早跳下去解救郡主…… 可是,没有如果。 张大山不是个太过莽撞的人,他知道展昭去寻找去搭救郡主了,他就必须接替展昭的重任,把三个孩子保护好。 郡主府里面所有会水的护卫,都跳下去搜救了,老天保佑,这洪水冲击到了高坡处,就如同强弩之末,不再继续加大力度了。 新挖的小水库,起到了容纳一部分洪水的作用。 只是小王庄,果真被冲毁了,水面上漂浮着些许的木料、门板,甚至几只没来得及被主人抓住带走的家鸡——的尸体…… “去救娘亲!我要去救娘亲!”宋征儿的哭声最响亮,胡县令的猪脸上已经被他捶出了青紫色,另一个衙差的肚子上也被他踹了几脚。 在阿圆的身边,宋征儿真正感受到了无私的母爱,尽管阿圆也常常毫不在意的调侃他:“你不是我亲生的呢,还缺一道从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程序……”。 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紧?征儿知道阿圆爱他,就像爱她自己一样,自从他跛着腿出现在“幸福苑”,半夜里醒来,听见了阿圆在抚摸着自己的残腿呢喃:“征儿不要怕,跛了腿没关系的,我也跛过,越是伤残,我们越要活的比正常人还要舒坦……”。 那个时候,宋征儿没有睁开眼睛,被抛弃的大皇子,在心底里完全接受了阿圆,包括她所有的关爱和训斥教育,甚至偶尔的下手“体罚”,因为他知道,阿圆是真正的没有嫌弃过他的残腿…… 胡县令也在自责,这是他的失职,让当朝郡主留在了灾难的最后面,在撤退的时候,他其实没有机会坐上马车督促百姓的,那为什么不给郡主留下呢?那样,郡主让给百姓一辆,自己不就还能有一辆足以逃出生天了?rS 第四百九十六章 施救 还有只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那一家子人,捶胸顿足的埋怨自己耽误了郡主的妇人…… 百姓们有些脑袋发懵,福瑞郡主的名头够响亮,但却是第一次莅临小王庄,所以,大家伙儿不算熟稔。 但是,真的会有一位身份尊贵的郡主级别的人物,为了帮助一个平头百姓,就把逃难的马车让出去,把灾祸留给自己吗? 刚刚,还明明看到又是那位很奇怪的郡主,在洪水席卷上来的时刻,双手推出了身边的婢女,把活的希望留给了一个不值一提的下人…… 简直匪夷所思!简直不可理喻! “这个郡主是好人啊!”一个老汉撅着胡子抖抖索索的下了结论:“要不是她非要让咱们从村子里逃出来,这会儿子,咱们小王庄可就要被洪水灭族了!” “是啊是啊——好人,真是好人,拿咱们平头儿老百姓的人命器重啊!” “咱们小王庄受了郡主的恩惠,不能不讲良心!” “对对!长老说得对!小王庄所有会水的汉子,都下去,帮着护卫大人们去打捞郡主!”小王庄的里正眼泪哗哗儿的,那个被救的祖孙三代跟他是族亲,整个村子也都是牵着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没办法不受感动。 雷子把穗儿送过来,因为小丫鬟太闹腾,又哭又叫的不好控制,这个小子直接一掌,把穗儿给砍晕了。 然后,雷子二话不说,再次飞身向下跳去。这个汉子太愧疚了,任凭有什么理由,也不应该把主子留在最危险的地方啊! 小展鹏第一个冷静下来,对着正站成一排听里正分析地势。如何才能更快的搜寻到郡主身影的百姓们高声喊道:“多谢大叔大伯相助!” 这些人都是最熟悉地势的人,洪水泛滥,里面的人有可能被席卷到什么地方,他们应该最心中有数儿。 紧抱住展鹏的张大山。松开了桎梏,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那就不会盲目冲动的要跳到水里面去救母亲了。 三只刚断奶的娃儿,想救,有那个本事和体力吗? 展堂和宋征儿也停止了挣扎,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往下淌,失去母亲的恐惧,那般痛苦的攥住了幼小的心脏。 “我有银子,都给你们!去救我娘亲!”宋征儿的叫声。被接连不断的跳水的声音遮盖住了。小王庄的汉子们。出发了。 福瑞郡主自从被洪水湮没,就再也没露出过脑袋,在所有人的预料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人的生命。在大自然的灾害面前,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 就好像一个最普通的人,也可以随意决定一只在脚下爬行的小蚂蚁的命运一样,是放过它,还是踩死碾死,都只需要一个转念就能完成。 活的没心没肺,笑得跟开花儿似的郡主大人,可曾预料得到,一时冲动赶过来的小王庄,竟然转眼就成了自己的埋骨之地? 展大侠的身影浮上水面了几次,代表着他的一无所获。 更多的汉子加入到搜救的队伍,包括刚刚那个跟着家人嚎啕大哭的汉子,初生婴儿的父亲。 胡县令终于冷静下来了,现在他是老大,必须冷静。 “妇人和孩子都去村子里歇息,李屯子的里正去安排,捡回条命来不容易,必须都看护好!” 他的声音有些发哽,如果不是郡主及时坚持提前让村民撤退,那小王庄的损失会无数倍的放大,侥幸逃得生命的百姓,有什么理由不自己珍惜,不被别人珍惜呢? 李屯子的里正也在现场,他的村子距离小王庄最近,地势却高出了一大截,所以,逃难到李屯子的村民最多。 过了这道高坡,就是李屯子,目前细雨早停,洪水平稳,水位在高坡以下足有两米,暂时不会有大的危险。 “让那个产妇——坐本县的马车——过去——”,胡县令摆摆手,立刻有衙差上前帮忙,这几个留下的衙差是旱鸭子,自己都觉得羞愧万分,关键时候,使不上力,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零碎活儿。 “县令大人,小的马上安排李屯子的乡亲做饭烧水,给送到这里来。”里正临走时,又扯着嗓子叫了几句,才带着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妇人孩子离开了。 “小少爷——回村子里等——好不好?”胡县令蹲下身子,很想抱一抱趴在高坡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的三个孩子。 有知识有文化的成年人都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冒出头来呼吸,福瑞郡主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近乎没有,这样大范围的搜救,其实只是要捞上来一具尸体罢了。 能够不让孩子们亲眼看到母亲的惨状,是最好的保护措施。 可惜,没有郡主在场的话,这三个娃儿就是“祖宗”级别的主儿,他们不理会任何人的规劝,只是执着的继续紧盯着水面,仿佛就会从那里,忽然钻出阿圆的脑袋,并大笑三声:“怎么样?吓到你们了吧?哈哈哈——”。 张大山跟三个孩子趴在一起,长胳膊拦护住三具小身子,这个大汉子眼睛都看直了,洪水中那一抹暗红色的痕迹就是他满腹的希望。 很惆怅的一件现实,张大山的水性也不咋地,勉强能凭借呼吸在水里钻几个来回而已,像展昭这样,长时间在水下穿梭,是做不到的。 “都怨我,都怨我太大意了,我以为那堤坝是结实的,短时间内不会冲垮……”,张大山终于把脑袋抵在了高坡的湿泥地上,痛苦的呻吟出声,因为,他再次看到了那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双手空空的浮出了水面…… 真的,没救了吗? 郡主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从来不把护卫们当做低她一等的下人看待,相处起来就像自家的兄弟姊妹一样随和,有时候性子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又心细如发,关心着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难道真的就此香消玉殒了?这样简简单单的,迅速的,就再也没有福瑞郡主这个人存在了? 张大山的呢喃,一下子又把三个孩子给惹哭了,宋征儿又开始挣扎,风干了的眼泪再次滚滚而下:“我们跟着娘亲一块儿坐马车就好了,我们陪着娘亲,娘亲就不会害怕了……”。 这么长时间闷在水下,娘亲肯定会害怕的,那些汉子在水里钻来钻去的,可是娘亲不认识他们啊…… 娘亲认识展师傅,娘亲最喜欢展师傅了,好在展师傅也在水里…… 现在,展鹏展堂也不计较娘亲见到展师傅就会笑的跟开花似的灿烂了,展师傅就在水里,娘亲尽情的对他笑吧,爱笑多久就笑多久…… 水下的汉子们开始逐渐往岸上爬,时间太长了,谁都受不了,他们需要休息一下,喘口气,补充补充体力,才能继续。 李屯子的百姓首先送了热水来,大家伙七手八脚的端给上了岸的汉子喝一气儿,这时节,穿着被水浸泡了的衣裳,可真是不舒服。 可是,没有人愿意脱掉了再去救人,那是郡主,不能赤身**的去寻找,会亵渎到的…… 只有展昭,没有回到岸上休息一会儿,终于,以张大山的眼力劲儿,也再也搜寻不到展昭的暗红色身影了…… 修整过后的汉子们继续“啪啪啪——”投落水中,按照可能席卷的各种路线,继续摸索。 “没有——”。 “那边也没有——”。 …… 小展堂的哭声骤然放开,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有限,娘亲在水中消失了,这样巨大的灾难,几乎遮盖住了他生命里所有的光亮,整个世界,黑暗了。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李屯子里面跑出来,脸上红肿带着血迹,脚底下一瘸一拐,身上的衣裳也是半湿的。 “郡主——郡主——让穗儿替你去死——”,小丫鬟被送到了李屯子,刚刚苏醒,就拼了命跑出来,她的神智纵使被吓得魔障了,也能记起郡主的舍命相救的那一刹那…… 她如何能安心的躺在李屯子?如何能坐等郡主的消息呢? 胡县令一脸的严肃,命令一名衙差:“去,打昏了,别让她出声音!” 于是,悲催的小丫头一天当中第三次被人动手,还都是为的救下她的性命…… 天光真的黯淡了下来,李屯子的村民连饭都送来了,温热的四合面大饼子,菜粥稠乎乎的,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可是,谁还有心思吃饭呢?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那个人,不见了,孩子们的世界坍塌了…… “少爷,必须吃饭!郡主要是知道了你们这样怂包,会跳起来骂的,还会——下手——家法——侍候——”。张大山说不下去了,那个偶尔忍不住打孩子几下的郡主,事后总是万分后悔的再去找孩子们赔礼道歉说好话,还要割地赔款经济补偿,总是惹的郡主府上下暗暗偷笑…… 展鹏的眼泪扑簌簌滚下来,如果可以,他宁愿阿圆现在就举起巴掌体罚自己,打疼了,他也坚决不需要娘亲来赔礼道歉,多打几次都没关系的…… ps: 感谢云枫树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 这一章,为妖孽无罪加更,六月的心思就没有了,感觉无债一身轻啊! 第四百九十七章 被救 天黑透了的时候,所有的本地汉子都爬上了岸,个个筋疲力尽,腿肚子都抽了筋儿。 郡主府的几个护卫也已经耗尽了气力,爬到岸上就瘫软在地,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三个孩子的眼睛都哭肿了,可是,还没有母亲的消息。 现在,连展师傅也没回来。 雨水似乎也想给大家留下休息的时间,好半天没露面了。 快马加急来跟胡县令禀报灾情的衙差,早就传来了消息,其余各地状况良好,水位还在下午莫名其妙的落下了不少,连带的挖水库的汉子们都想歇息了,今年的灾情,轻松度过了呢! 胡县令板着脸,连下几道命令:“挖,继续挖!还要比之前的水库更深更大才行!” 如果,他能够早早的想到挖水库的主意,洪水就不会逆袭,小王庄就不会被吞没,郡主,就不会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朱阳县的做法得到了整个大宋北部的百姓的认可,经常处于干旱地区的县城村镇,个个挖出了常备水库,旱时取水浇灌农田,涝时蓄水减轻灾情。 福瑞郡主的大名儿,响彻了整个大宋的北方一带,她在水灾面前的义举,更是被老百姓口口相传,倍加传颂。 展昭展大侠的名头儿,也像粘上了翅膀一样飞入千家万户,也飞上当今皇帝的案头。 没错儿,展大侠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到郡主的希望,不离不弃的循着水源追溯,把每一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方位都找了一遍,直到起初挖掘水库的地方。 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木头盒子,寂寞的在水库的方位打着转儿,这盒子有些眼熟,展昭心中一动,辨认出应该就是雷子从高坡上推下来的那个车厢,当时水位正在疯狂的上涨,然后又迅疾的倒退了回去,很快就保持平衡了。 如果,这个在阿圆被水淹没之后的木头车厢,也能够顺着水流来到水库和堤坝处,那么,阿圆也有可能顺应着水流退到了这里! 早就近乎脱力的展昭展大侠,再次充满了斗志,一个猛子扎到了车厢旁边。 车厢空空的,展大侠的心里也是空洞洞的,两件粉紫色的衣裙,牢牢地系在了车厢内的木窗上,安静的在水中飘浮着。 紫色的这件衣服,应该就是郡主的,她好像很喜欢这种颜色,经常深深浅浅的更换着…… 展昭的鼻子有些酸了,泛滥的洪水激红了他的眼睛,热热的液体渗出。 “郡——主——”,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始终没有表露出来的恐慌和担忧,一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充溢了出来。 似乎,木头车厢抖动了一下下,是在为它的主人同样感到悲哀吗? 展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游过去的,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车厢的另一个背面,一团深紫色,与一团粉色缠绕在一起,捆扎住了一双苍白的手臂,十根手指没有一点血色,却依然牢牢地扣住了衣物缠绕的接口。 深紫色的衣袍,遮盖着一丛茂密的黑发,长长的,宛若水中迷失的精灵。 展大侠的眼泪,“唰”的涌了出来,他的双手自动自发的抱起了那颗黑发披覆的脑袋,没错的,就是阿圆——福瑞郡主! 展昭的一只手探上了阿圆的鼻息,似乎没有动静,那身上也冰凉的没有一点点温度…… 展昭不甘心,他的脸毫不避嫌的凑了上去,紧贴住阿圆的鼻孔,小心的,认真的,恐惧的,感受着—— 天可怜见的,一丝丝风吹的感觉也得算呼吸吧? 惊喜若狂的展昭,把阿圆揽在怀里,用力解开了那一道道衣物的绑缚,或许,一开始真的是阿圆自己绑上的结儿,在水里飘荡了这么长时间之后,那结扣已经完全非人为的难解了。 原本就是准备在水中逃生的车厢,现在,终于真正行使起自己的职权来了,展昭把车厢内的河水排空,把阿圆小心的放在里面,还脱下了自己湿漉漉的红色护卫服,给阿圆盖上,这才在水中推着车厢,慢慢儿的赶了回去…… 好在,路途不算遥远,展昭完全只是凭着一口气推到目的地的,当高坡上火把的光亮映入眼帘,展昭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双手抓紧了车厢口壁,任凭眩晕夺去了他的神智…… 雷子的喊声,穗儿的哭声,孩子们的尖叫声,都像很遥远的记忆一般,只有手中的木头的质感,才是真实的。 据雷子后来说,大家费了很大的劲儿,都不能把展昭的手指头掰开,是宋征儿捡来了一根漂浮的木头棍儿,替代下来车厢,才算使巧劲儿做到的。 展大侠发了高热,请来的大夫说是寒邪入体,又是熬药又是擦身,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才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时,身在李屯子的一处矮屋,雷子不错眼珠的守着他,守着这个帮助他解救回主子的大恩人。 如果没有展昭的舍命搜寻,郡主找不回来,或者失去了气息,那么,他们这群把身家性命都交到郡主府的护卫们,将会到何处容身?哪里又肯收留他们这样丢掉了主子性命的护卫呢? 所以,展昭刚一苏醒,雷子就欢天喜地的大叫起来,外面的护卫也冲进来,个个对着展昭抱拳施礼,身子都弯到了地下。 “展兄弟——大恩,不言谢!”这是闻讯而来的张大山做的总结,原本若有若无的郡主府的护卫排他性,终于彻底的烟消云散。 雷子端了药来,后面紧跟着穗儿,竟然“噗通”跪地,脑门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多谢展护卫相救!奴婢甘心为展护卫去赴死!” 又是寻死觅活,这古代女人就没有个报恩的好办法似的。 “郡——主——”,展昭的嗓音被毁坏了,干涩的很,刚刚“呼啦啦——”来了一群感激的汉子,他张了好几回口,都没问出来声音。 福瑞郡主,到底怎样了?被救活了吗? 穗儿跪在地上舍不得起来,眼泪主子又不值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口中呜咽着:“郡主——有呼吸,就是——不醒——白将军也赶回来了,呜呜——”。 雷子搀扶起来穗儿,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大家其实都很知福,郡主的性命救回来了,只是没有醒来而已,只要她还呼吸着躺在那儿,大家伙儿心里就有底气,就不觉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展昭沉默了,用力抬起身子,被张大山从身后扶住。 “药——”,展大侠的声音清晰了一些,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时候。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把郡主交给她的丈夫照料的时刻,还担心什么呢? 三个娃儿也寸步不离母亲左右,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们明白了亲人的可贵。 白承光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回家一趟了,祁阳新招了不少兵丁,需要加强训练,这也是白将军最大的爱好,在练武场上,在战场上,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生存的价值,才觉得空气清新身心舒畅。 每个人,都应该找到这种最适合自己的生活。 所以,阿圆从来没有要求过他放弃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白承光也从来没有试图去改变阿圆一直要保持的脾性和习惯。 他们夫妻两个,就像是两条距离很近的平行线,热情如火的时期已经成了过去,也没有什么疏离和吵闹,慢慢儿的,就成了很平和很淡定的一种关系。 据说,这也是一种亲情的演变,比之爱情更为牢固长久。 此刻的白承光,正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昏迷之中的妻子,擦洗换衣,喂水喂药,都不再假手他人,连对三个孩子都不放心,只允许他们站在一边守候母亲。 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要到失去的时候才想要格外珍惜? 白承光是男人,不折不扣的北方汉子,经过战场的洗礼之后,更加不会流连于儿女情长家长里短,祁阳练兵,给了他发挥才能的空间,对这个家,对始终在家中留守的妻子,他渐渐地淡漠了,总觉得老夫老妻了,就应该这样。 可是现在,白将军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慌,看着阿圆脸色苍白毫无声息的躺着,再没有以前的鲜活灵动,他的心,被揪的生疼生疼…… 为什么每一次妻子有危险的时候,他都那么凑巧的不在身边?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妻子本身比自己还要彪悍,根本不需要为她操心为她担忧呢? 有时候白将军也会心里不得劲儿一下下,看到别人家的老婆娇娇嗲嗲的什么都依赖丈夫的时候,阿圆喜欢什么事儿都自己拿主意自己去操做,几乎从来不会小女人般的把责任推给丈夫,她自己也说过,肯定从上一辈子起,她就是个“女汉子”。 就连怀孕生三胞胎这样的大事儿,她不也没有含糊过?后来,夫妻团聚,她也没有抱怨什么,就好像那些罪,原本就是她应该自己承受的。rs 第四百九十八章 仇恨 可是现在,阿圆这样柔弱的无助的躺在这里,为什么白承光却满心的懊悔呢? 女人确实不能太强悍,男人或多或少的都喜欢柔弱的女人,喜欢去保护去呵护的感觉,而阿圆,很少能令白承光找到这种感觉。 此刻,倒是找到那么一点儿了,阿圆又是昏迷沉睡的状态,看不到白承光的悔悟和担忧。 其实,大多数的婚姻状态就是这样,由激情走向平淡,再有平淡转变成乏味儿,恒久的,只是彼此的责任,和一种亲情的延续。 爱情演化成亲情,原本应该让人感到悲哀的,但是,唯其这般转化之后,婚姻生活才能更加长久,永远执着的追求激烈的刻骨铭心的爱情的男女,往往,与婚姻的美满绝缘。 秋雨淅淅沥沥的又下了起来,雷声和闪电倒是没再凑趣儿,那架奇异的救助了郡主一条性命的马车车厢,被重新固定在马车上,白承光决定把妻子带回“幸福苑”,李屯子毕竟条件简陋,寻医问药也不方便。 阿圆依然没有知觉,任凭丈夫小心的抱她起来,安置在车厢的被褥上,三个小子再也不嫌弃车厢闷堵了,各自蹲在一个角落,安安静静的守护着母亲。 李屯子和小王庄的村民,自动自发的站立在雨中,为他们心目中最高尚的郡主送行,庄户人家没啥贵重东西,自家鸡下的蛋,洪水后残留的新鲜蔬菜,还有腌渍的腊肉,就是他们的微薄心意…… 小王庄的里正和长老们竟然率众跪地不起,一定要白承光收下手里的礼物不可。逃难出来的,这些食物更加弥足珍贵,怎么能收呢? 可是小王庄的村民也不肯答应,郡主虽然昏迷不醒,张大山依然按照早先的指示,开始调集资金帮助小王庄村民安家乐业,真金白银。可都是让里正和胡县令亲眼见到的。 如此巨大的恩情,岂能是在家里树一个长生牌位所能报答的?就算是把所有的储备食物都奉献给郡主,也不足以报答一二啊! 最后,白承光点头收下了小王庄部分村民的“豪礼”,却把张大山留在了李屯子,随时帮助这些家园被毁弃的村民的日常生活。 展护卫的身子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他不是个肯躺着让人抬让人扛的“软汉子”,坚持要自己跟着大部队骑马奔驰。 张大山跟村民站在一起。目送着郡主府的一行人远去,他的眉头有些皱,展昭临走时,用嘶哑的嗓子提醒着他:“我怀疑小王庄的堤坝,乃是人为的破坏,因为开的口子仅是最上沿儿的三尺左右。下面依然完好无损……”。 那条堤坝,是张大山和展昭多次观察过的,土质板结成一整块儿。很结实很稳固。 最让人疑惑的是,决口子之前,他两个也才带着孩子们巡查过,一点儿崩溃的迹象都没有,天上下的又是小雨,还差着半尺的距离,绝不可能一下子就漫过河沿儿。 小王庄和李屯子的村民,也曾经注意到这段时间有一两个陌生人出现过,暴雨连绵的时节,又不是走亲访友的。出现的就很让人生疑。 据说其中一个年轻人脸上有硕大的一块疤痕,基本上是毁了容的,跟随他一起的是个道士模样的老人。解释的原因是为主子到处寻医问药治疗面部疤痕才来到此地的。 其实,在这样的天气里,跑到这样偏僻的小村子寻医问药,是骗鬼呢吧? 莫非在天灾的遮挡下,还真的有**在酝酿? 张大山带着几名护卫留在了李屯子,进一步排查水患的缘由,另一边,阿圆终于回归到了家园,尽管,对于地点的挪移,她是一概不知的。 人体的构造真的很神奇,明明身上没有明确的伤痕,呼吸也越来越平稳,就是偏偏醒不过来。 郡主府常驻了几名老大夫,每日里凑在一起想办法施救,李薇和绿柳也总是陪在阿圆的床榻边,絮絮叨叨的说一些过去相处的故事。 宋好好接替了三个小子的任务,除了去幼儿园混日子,剩下的时间都跟母亲一起窝在床榻上,懂事儿的给阿圆拢拢头发,捏捏手脚…… 小子们恢复了学堂里的走读生活,虽然极端的不情愿,展昭行使了做师傅的职责,根本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尤其是,在听到了宋征儿无意中透漏出的,曾经在堤坝附近见到过肖似“父皇”的背影之后,展昭的每一根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反常即为妖,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展大侠的直觉就是,那个“父皇”,很可能与堤坝决口有关。 那么,不由得人不深思,人为的毁坏堤坝,所求为何?是针对的福瑞郡主,还是郡主府的少爷们,还是只是针对宋征儿这个大皇子? 展昭对于过去的那场攻城战役了解不多,最深知内情的福瑞郡主又在昏迷之中,所以,他其实还远远想象不到那个“父皇”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强。 他只能更加小心的守护着孩子们,回到郡主府,还要故作无意的打听郡主的消息,说实话,展大侠目前,很辛苦。 好在,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白承光又专心陪护妻子,两个男人之间倒是不需要多加交流的。 张大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小王庄的洪水退了下去,堤坝下面的淤泥里发现了一把铁锨,冲洗之后还挺簇新的,而且,几个参与挖掘水库的村子的汉子可以保证,这铁锨绝对不是出自他们的家中,庄户人家,对于农具是最在意的,不可能把这件事儿记错。 再结合起宋征儿见到过的“父皇”背影,第一个思路清晰的是张大山,他曾经参与了攻打云城叛逆的整个行动,对于最后郡主设的那个“局”——炸飞皇帝双胞胎兄弟宋浩尔,也是略有耳闻,心中有数儿的。 难道是宋浩尔根本没被炸死?反而再次悄悄地潜伏下来,对郡主一家施以报复? 护卫头领有些毛骨悚然了,当初太后可是满怀的悲戚与抱怨离开的,那个“宋浩尔”被炸得面目全非尸骨无存,很多人都亲眼见到了。 现在又冒出一个肖似皇帝背影的人,还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小王庄的堤坝附近,从而很可能就此引发了郡主溺水事件。 展昭的体力已经恢复了,这些天他密切关注着三个孩子,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陌生人出现。 朱阳县的护城河和另外两个水库都挖好了,胡县令还下令往水库里放了不少的河水,跟小河的水位平着,明年开春,即便大旱也足够用了。 等到重新开挖的小王庄水库也完工了,肆虐的河水已经完全不足为患,任凭小雨淅沥沥的继续缠绵着,百姓们安居乐业,根本不需要理会水灾的问题。 在福瑞郡主依然沉睡的时候,“莘莘书院”如期揭开了那道放水题的答案,奖励都是事先定好的,书院和郡主府都没有拖欠,只不过,阿圆曾经满心满意的要借此机会提拔起来一批算学人才的夙愿,要晚一些实现了。 颁奖典礼上,“莘莘书院”的马院长,几乎老泪纵横,尤其在为郡主代发奖金的时刻,台下的学子们也无不唏嘘…… “幸福苑”外面经常有百姓前来探问郡主的消息,睡了这么久,醒过来没有啊?郡主能吃得下东西吗?老是靠着灌些液体的药汁米汁活着,让人多担心啊! 近来整个县城的香烛都消耗的很快,慢慢儿的形成了一种风气,家家户户为郡主设了长生牌坊,每日里烧香祷告,祈求老天爷开恩,把郡主失去的三魂六魄放回来,朱阳县离不开郡主,朱阳县的子民,离不开这么善良的封地主人…… 祁阳那边也发动了,万重阳放下所有的事务赶来探望阿圆,然后呜咽出声,当着白承光的面就想抓起阿圆的手感知一下温度,被白将军拒绝了…… 或许,这样沉重的时刻,只有一处墓穴之中,才能传来开心的笑声,不止是开心,那笑声里还有些咬牙切齿。 “便宜了那个女人,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死透,真够命大的!”一个老道士气哼哼的,似乎他的仇恨,比毁了容的主子还要深。 “哈哈哈——,文伯莫要失望,就是要她活着,半死不活的活着才解恨!只可惜咱们琢磨出来的炸药性能不佳,要不然,非得把整个朱阳和祁阳全部炸毁,方能抵消云城被轰炸的仇恨!”说这话的,脸上一大块丑陋的疤痕的年轻人,正是曾经亲热的叫过阿圆“姐姐”的宋浩尔。 老天爷有时候不开眼,让“祸害”遗千年,让好人不长命。 宋浩尔狡兔三窟,竟然事先准备了一个“替身”,自己隐藏在后,本想等真正见到太后,确认安全之后再现身的,结果,那个悲催的“替身”,在即将进入“幸福苑新居”时,做了阿圆和阿福事先设下的地雷的“炮灰”,母子相认的戏码便就此没有得到上演的机会,宋浩尔迅速逃窜,再次隐入地下。 ps: 感谢猪may和抹云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和aadg的打赏。 第四百九十九章 谁入了谁的局 更悲催的,是宋浩尔在云城被攻破的时候,原本风流倜傥的长相,跟皇帝肖似的容貌,被那些疯狂呼啸的瓷瓶子炸弹给摧残到了,硬生生留下了一大块疤痕,布满了半张脸,老道士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根本没办法修复。 真正的“皇亲国戚”宋浩尔与“半路认亲”的福瑞郡主的梁子,就此深厚的无以复加。 也不怨人家宋浩尔就认准阿圆的仇人了,最起码,令他们全军覆没的炸药,最早是这位郡主折腾出来的吧?在齐家庄端了宋浩尔的老窝,把一群身经百战的“摸金校尉”给逼出了根据地。 再后来,掳掠白彩莲,也是这位郡主坏的事儿吧? 宋浩尔原本还想跟阿圆处好关系的,才涎着脸追着叫了几声“姐姐”,孰料想这位姐姐出手半点儿不含糊,在跟太后相认的最后关头,又拿出了终极武器——地雷…… 那个时候,白承光和吴路可都在云城没赶到呢,不可能未雨绸缪在“幸福苑新居”提前埋好炸药的吧?总之,分析来分析去,所有倒霉的根源,都指向了一个人——就是福瑞郡主! 事实上,宋浩尔盯上阿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他们人单力薄,就剩下一个老道士还紧跟着主子,早在“莘莘书院”里面就下了手,还用得着辛辛苦苦雨打风吹的提前跑到小王庄的水库堤坝守株待兔? 以有心算无心,这次终于被宋浩尔占了先机,成功的摧毁了一大截堤坝,冲垮了阿圆引以为豪的安全保障,连带的,把人也给卷进水里了。 还正正好就是死敌独自一人被洪水淹没,宋浩尔心里那个舒坦哦。却不料这位郡主福大命大,竟然很神奇的没有死绝,反倒被那个护卫给救了回去…… 长期的幽闭墓穴生活。让宋浩尔的心理有些偏执也算正常,这小子跟不死不活的阿圆还真死磕上了。老道士劝他远走高飞再图发展,他根本不听,一门心思留在朱阳县等阿圆的死信。 结果,很是出乎他的预料,郡主府不但门庭森严,偶尔传出来的消息也都是让他暴跳如雷的,什么福瑞郡主今天能咽下点儿稠饭啦。什么福瑞郡主的手指头会动脚趾头会弯啦…… 还传的神乎其神,朱阳县城里那些用斋戒祈求菩萨保佑郡主的百姓,已经计划重新买肉吃了,就好像再等一天。福瑞郡主就能即刻坐起来身子自己捧着碗吃饭一样。 宋浩尔,终于在地下呆不住了。 吸引他出场的最后一个契机,就是郡主府传出来的一则消息:福瑞郡主已经清醒过来,这都是受了菩萨保佑,好心有好报。 为了向大慈大悲的菩萨表达感谢之情。刚刚苏醒的福瑞郡主,决定亲自到距离朱阳县七十多里地的一座叫做“福山寺”的寺庙里烧香叩头。 之所以选择那座寺庙,是因为郡主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身子悬浮在了那里,将近魂飞魄散的时候。被寺庙里传出来的梵音搭救,才慢慢儿的回归了本体。 总之,这个传说越传越玄乎,由不得你一点儿也不信。 更何况郡主府这几天又在调兵遣将,重新打造的马车厢加长加大加厚,就是为的让大病初醒的郡主躺起来舒服。 “福山寺”的名字里有一个“福”字,福瑞郡主的封号里也有“福”字,三个亲生的孩子又被钦天监称作“福娃”,百姓们理所当然的就认为这里面是有关联的,“福山寺”,牵扯着郡主的“福运”呢! 原本籍籍无名的寺庙,忽然之间名头就响亮了,不少心里头没寄托的凡夫俗子,挤挤挨挨的都凑到“福山寺”里面去等着挨点“仙气”去了。 郡主的身子骨弱,沿路自然不能快喽,马车慢慢悠悠的,在护卫们的层层保护下前进,这些时间,“摸金校尉”们把“福山寺”给挖出个地下宫殿来都足够了。 “福山寺”的老主持很激动,因为福瑞郡主的驾到,将成为这座寺庙崛起的象征,从昨儿起寺庙里就开始热闹,香火钱足可以媲美往日一整年的收入。 只是不知道,如果老主持得了一双透视眼,发现脚下的土地已经被挖掘的千疮百孔,还会不会这般激动…… 其实真心不需要挖这么多条通道,郡主府的马车到来时,老主持还没机会凑上前,车厢里的小丫鬟就开始大声惊叫了:“快来人,救命啊,郡主又昏过去啦!” 一票护卫手忙脚乱的,急冲冲把马车厢抬进了寺庙的后院,自从上次发现可以把车厢跟车体迅速分离之后,郡主的新马车也采用了这种设计模式,一有事故,根本不需要搬动里面的人,薅去车厢上的四个楔子,就足可以搬起车厢退到任何一个地方。 “寺庙里有没有大夫?快叫来给郡主看看……”,护卫们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你说什么?没有?要到山下去找?” 然后,屋子里不断地有身影往外跑,个个满头大汗很紧张似的。 然后,屋内安静了。 真安静啊——床榻上,只有一个无声无息的人形平躺着,小丫鬟都在隔壁给郡主熬药呢,那难闻的草药味儿都散发到院子里去了。 男护卫更加不可能留在里面了,男女有别嘛,白将军又没跟来,据说是这段时间衣不解带服侍郡主太累了,郡主一醒来,他又倒下了,正在郡主府卧榻休息。 多么好的时机啊,这要是还不能得手,某人都得自己鄙视自己了! 所以,一个跳梁小丑从地下钻了出来,轻轻松松的站到了床榻边儿…… “哼哼,这一看就是个圈套儿,太假了,当我们是二傻子呢吧?”老道士很鄙视的撇撇嘴:“要不是看着大家伙演戏演得忒卖力,贫道都不稀得配合,别装了,起来吧,认识认识……”。 话没说完,老道士手中的利刃寒光一闪,直刺向床榻上那个人的心脏位置。 果然,被筒冲天而起,盖住了老道士的利刃,一道矫健的身影飞掠而出,迅速与老道士缠斗在一起。 门外“呼啦啦——”涌进了不少人,就是刚刚装模作样去喊大夫的护卫们。 这老道士的功夫果真十分了得,也怪不得他明知道是陷阱也敢往里面跳,七八个护卫共同御敌,竟然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这禅房实在太小,丈八的汉子们依靠蛮力气,根本使不上劲儿啊! 不过,早就熟知了地道战的郡主府护卫,最起码,学会了一招儿——把地道口堵住,把门堵严实,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不让你钻进去跑了飞了…… 自恃本领高强,又善于地遁的老道士,还是太轻敌了一些,这个教训,一直到他筋疲力竭都没有找到出路的时候,才深刻的领悟到。 只不过,太晚了一些。 事实证明,一个人老是在地下呆着,脑袋瓜子是会锈逗的。 可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自负为极顶聪明的宋浩尔,胆大心细的选择了一条进攻的捷径。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福山寺”的时候,在郡主府的护卫几乎被全部带走的时候,一个飘飘悠悠的身影突兀的莅临了“幸福苑”中最安静的一处庭院,最先出现的地点,是院子里一丛花木的根部。 丫鬟们集中在侧厢房里做针线,这是将军代替郡主下达的任务,既然一个个都心神不安的,那就继续制作蜡油加工的“雨衣”吧,也省的老是有人哭哭啼啼的…… “小白”已经死掉了,郡主府连声狗吠都没有。 细雨滴滴答答的哀鸣似的,郡主的卧室门窗紧闭,偶尔,会传出来一两声男人沉闷的咳嗽,似乎有人睡得很不安稳。 白承光也不是个好东西,在祁阳的全军覆没,在云城的被动挨打,也都有这个武夫在起作用。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送他们夫妻二人同赴黄泉,也能算得上是一桩雅事。 宋浩尔阴寒着一张疤痕脸,飘飘荡荡推门进屋,请原谅一个大男人却会使用贞子的“无影脚步”,长期生活在墓穴之中,擅长这种本事。 都知道白将军是农夫出身,成亲以后还没接触过武功呢,那个年龄,拼死拼活的练习,也不可能成为武林高手了,所以,宋浩尔丝毫不顾忌这个汉子的存在,何况此刻还只是一个病汉子? 被那个狡猾的老道士猜想的不错,卧室的床榻上不但躺着个白承光,里侧还有一个呼吸着的身体,只是被子围裹的严实,只能辨认出一个轮廓而已。 这就足够了! 甭看外面传说的热闹,什么福瑞郡主苏醒过来了,那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哼哼,齐阿圆这衰样儿,肯定是不中用的,先把她男人杀了,让她做一会儿寡妇! 宋浩尔的疤痕脸露出几分狰狞,双臂骤然前伸,直冲着白承光的脖颈掐了下去……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有兵器不用,宁愿直接用十指把人掐死。 第五百章 没心没肺的苏醒 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沉醉人间数十载,无论几经沉浮,或几番激荡,总要收帆归航,除却周身尘埃,回归安宁。 阿圆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里面被雨打风吹去,她想说话来着,想挣扎来着,可是,身子僵硬,一动都不能动,连嘴巴都是无知无觉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时候,她能听到一丝半缕的声音,似乎很熟悉,在耳边喃喃着,有时候会听到孝子的哭声,一点一点儿的,牵扯着她的心,隐隐的疼痛。 她没有行动的能力,甚至挣不开眼睛,可为什么却老是看到一个跛着腿的女孩子,一高一低的在前方走动? 然后,好多好多的画面纷至沓来,孤儿院的老院长,站在菜地里笑吟吟的叫:“阿圆,来除草——”。 在炎热的砖窑里打工搬砖,汗水一层一层干结在衣服后背上,又一次一次的湿透…… 在鞭炮作坊里混饭吃,小心了又小心,还是在酗伴被炸伤了手指之后,毅然离开,再次奔走在谋生的街头…… 跛着腿的女孩子穿着美容院里的工作服,画着精美的淡妆,如果不走动,也可以算作娇俏的佳人一枚…… 再然后,就是庆生之时,一个人坐在立交桥石台上喝啤酒,好多的车,在眼前流过,跛腿的女孩子双眼朦胧,没发现骤然现身的一辆白色的老式“桑塔纳”轿车,“嘎吱——”,停顿在立交桥边沿儿…… 与此同时,阿圆手里的一只半空的易拉罐啤酒瓶。“噹——”的一声,落在了脚下的石板桥面上…… 那辆“桑塔纳”轿车,和坐在桥栏边的阿圆,竟然就在那同一个瞬间,诡异的消失了……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印象?还陷在沉重的梦魇中的阿圆,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那辆车的消失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太纳闷了! 没心没肺的女人。男人的呼叫和孩子的哭声都没有刺激到她动上一动,模模糊糊的一个画面,却瞬间跟一根尖刺似的扎到了敏感点,骤然爆发…… 这两辈子纳闷的事情不算多,上辈子就执着一个问题了,就是亲生的父母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抛弃了自己,这辈子,也找到了目标。 阿圆的“猛”,或者叫“虎”。向来能让人侧目一看。 仿佛要伸手抓住诡异消失的汽车,她的上半截身躯猛然抬起,跟被糊住了似的双眼,蓦地暴睁…… 昏睡了足有二十天的福瑞郡主,虎生生的清醒过来了! 只不过,欢迎仪式有点儿违和。三个男人正缠斗在一起,每一个,都能称得上熟悉。 总算。没把这辈子的记忆给丢掉。 闯进郡主府卧室的宋浩尔,原本以为这一招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非常高明,正好可以一下子结果掉这可恶的夫妻二人的性命,趁他病,要他命,白承光不是已经被累的也躺到了床上了吗? 孰料想,你有张良计,人家也有过墙梯,计中计,局中局。白承光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一般骤然出手,铁钳子似的手指扣住了宋浩尔的“魔爪”…… 再看到越窗而入的一道大红色身影,一把利剑寒光乍现。宋浩尔的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武功也不弱,双手被攥住,双脚却腾空而起,扫向一身红袍的展昭…… 白承光的功夫确实不咋滴,但是马家人遗传来的天生神力可是给他了,再加上内心气愤,根本不容许宋浩尔挣脱桎梏。 不过,依宋浩尔的功夫,这场打斗还是可以持续一段时间的…… 孰料想在这个关键时候,齐阿圆又“诈尸”了,身子一抬,杏核眼儿一瞪,恰敲跟宋浩尔打了个照面,角度还挺正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是毁容之仇,灭群之恨。 宋浩尔的脑子懵了,扫向展昭的双腿停了,仇恨烧红了他的眼睛,尤其是这仇人看向他的眼神,那么憎恶与惊恐。 这死女人一定是在嘲笑自己的样貌,这死女人! 失去理智失去判断分析能力的“皇室宗亲”宋浩尔,毅然选择了袭击最可恶的仇人,宁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不过,他在放弃兵器试图利用双手去掐死仇人白承光的时候,已经失了先机,目前两双“肉掌”还被白承光紧扣着,浑身的解数使不出来。 宋浩尔多聪明啊!没有双手,双腿也占着一时半会儿撤不出来,可是人家还有脑袋啊! 练武之人全身都是宝贝,据说额头骨也比寻常人要硬实一些。 宋浩尔同学赖以击毙阿圆的“终极武器”,便是一个没被疤痕占据的,洁白瓦亮的脑门。 这武器新鲜,还很完美,正中一个弧形发际线,俗称“美人尖儿”…… 这种无异于自残的攻击方式,留给了展昭展大侠一个轻轻松松的制敌机会,以至于他都不好意思把利剑落下去,太羞人了,人家摆明了两条腿随便你砍…… “噗——”,这一剑,很可能会成为展大侠终生的耻辱,因为他竟然没忍受住这样轻松制敌的诱惑…… “噗——垮拉——”,一长一短两条小腿,搭配着一双穿着洁白丝履的大脚,落在了地面上…… “南侠”的名头不要小觑啊亲,出剑的速度,快的自己都收不住! 宋浩尔还在保持一个平行飞行的轨迹,扬着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只不过,目的地被老天爷临时调整了,“终极武器”撞上了郡主卧室的青石墙面,发出了“咚——”和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声音…… 那应该是头盖骨碎裂的动静,又因为被包裹在肉皮里,声响就有些闷。 白承光双手使力,把“飞行物”一把掀到床榻之下,犹自死不瞑目的宋浩尔,被憋屈的狂喷出一口鲜血…… 谁能不憋屈啊?宁肯玉石俱焚的理想都没有实现,这个可恶的死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是一定的吧?没有武功底子是绝对的吧?那怎么可以躲过宋浩尔的致命一击呢? 废话!你要是二十天没吃顿饱饭,又忽然耗费了气力坐起身子伸出手睁开眼,难道不会脱力摔倒下去?难道还能支撑到人家思考好了对策,然后发起攻击? 当然,必须承认,宋浩尔思考的时间极短,人家聪明脑子快嘛! 只不过,没有福瑞郡主重新昏倒的快罢了…… 老天爷就是这么喜人,他不想让你死的话,从二十层高的楼顶上跳下来都可能毫发无损,他要是想要收了你,对不起,大街上走个道儿,都能从天上掉下来一个花盆,正中“靶心”,你就即刻跟这个世界说“拜拜——”。 理由?没有理由。 生死从来不考虑年龄的大小,也不讲究贡献的多少,甚至不讨论这条生命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儿没有,说收,就收了,说放,就放了。 所以,看到这儿就证明还活着的芸芸众生,让我们一块儿偷笑吧,活着,真好。 再次苏醒过来的福瑞郡主齐阿圆,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 她的卧室更换了,因为,宋浩尔留下的血腥气很难消散。 尽管,这么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死去之后,也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展护卫悄没声儿的就“毁尸灭迹”了,这样“大”的功劳,谁都别冒领了,低调儿,才是存活之道。 现在,基本上可以判断出结论,那个隐秘的“双胎皇子”的势力,已经根除,先皇作下的“善”,或者是“恶”,就算是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不过,厩的皇室成员们,是不可能安分守己的放弃明争暗斗的“学业”的,从在这个权威赫赫的家族诞生,他们就要把毕生的经历和才华投注在此,兢兢业业,“手不释卷”。 宋征儿这个悲催的“大皇子”,不就是这份“学业”之中的“辍学者”?连本结业证书都没发给,就被逐出了“皇家学堂”的大门。 多少人为此扼腕叹息啊?好不容易才投胎的正正好,稳稳当当的大皇子的储君身份,就因为瘸了一条腿,沦为了普通百姓之中的一员,跟那个原本“垂手可得”的皇位,距离了十万八千里…… 可是,当由原本的“二皇子”,已经荣升为“大皇子”的宋青儿,竟然被一场“风寒”给夺取了性命,只诊治了一天就一命呜呼,谁又能不在心底暗暗的为宋征儿的逃出生天而暗自唏嘘?到底,落个瘸腿的命运,也还要比丢了命要好的多。 几年中,宫里的嫔妃运气可不算好,怀“龙种”的机会少之又少,生下来皇子的概率,更是绝无仅有了。 这样一来,偌大的皇城,英明神武的皇帝膝下,就剩下一个“三皇子”——仅仅三周岁的小豆丁。 就算是宫廷之中再一次被血洗,太医院也很是丢了不少御医的性命,九五之尊的万岁,也只能接受这样惨淡的现实。 ps: 五百章了,对于手残与上班党来说,真不容易,真的……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第五百零一章 女子书院 或许是因为再一次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阿圆的心态又有了变化。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脾性又温和了不少,经常都是笑得淡淡的,对待身边的人。 更多的时候,她很沉默,消耗下去的脂肪慢慢儿的补回来了,往日偶尔会犯的“话唠儿”毛病,却始终没有回来过一次,就连孩子们在母亲昏睡时曾经百般渴望过的“体罚”,也再没有在郡主府上演过。 不过,朱阳县的“算学风”是真的刮起来了,鸡兔同笼、管理员放水的问题不再是问题,由此而衍生出来的无数算学题目,成了测试学子智商的部分凭借,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学堂和书院之中。 郡主遇到了新的难题,宋好好忽然提出不去幼儿园了,因为太幼稚太没意思。 任谁家的聪明娃儿,都不可能安于在幼儿园过上好多年,虽然没有作业,也没有升学压力,吃的喝的玩的随便挑…… 如果是从前的郡主,很可能把手一挥,就此开创男女同在一所学堂之中就读的历史先河,把宋好好送进县城里面。 现在的郡主可没那么极端,单单把自家女儿一个人送进学堂里让世人旁观,缺心眼儿的母亲才会做的吧? 已经回到郡主府的张大山,重新领到命令,郡主计划办一所“女子书院”,全部招收女子做学生,从五岁到十五岁大小不论,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样样都教授,还可以住宿。 大山头领四下里找地方,没有合适的宅院的话,那就新建。为了自家好好小主子能拥有个毫无遗憾的童年少年生活,再麻烦也不怕。 这几年朱阳发展的迅速,城内城外哪还有空地方? 无奈何,接受了齐家庄的善意,那些改造后的旱田随便郡主府使用,因为,整个庄子的人不指望地里的出产过日子。他们的制鞋业风生水起的,数银子数到了手软,能把田地送出去,心里又不觉得惭愧的法子,就是送给郡主修建“女子书院”最合适了。 原本只是想给自家闺女找个松泛的地儿,福瑞郡主总是在起点上定的格调儿极低,然后,几乎每一次的低调儿,都会有一个高调儿的开场。 上百亩地界的规划还没定出来。就有不少人找上门,还都是家里有闺女的,又找不到合适的家庭教师,渴望着培养出一个知书懂礼多才多艺的“淑女”,就把目光投到了福瑞郡主即将修建的“女子书院”上。 趁着天还没上冻,赶紧的建吧。大家伙儿都憋着劲儿等着呢! 就连展昭展大侠也凑热闹来了,带着三个小子钻来钻去,看图纸测面积画效果图。做的不亦乐乎。 放下了心的白将军早就又回到祁阳带兵了,唯一的变化就是回来的次数增加了,不出一个月,肯定快马疾驰跟妻子儿女的见上一面。 “女子书院”的风也被刮到了祁阳,那边的富户也如春笋般的不断冒头和成长,都不差钱儿,干嘛不把闺女送到一个“高贵高雅”的地方去镀镀金? 白将军成了朱阳与祁阳互相沟通的良好纽带,提滚来的“女子书院”入学名单就有二十几人,再加上朱阳本地有心的姑娘们,书院一开门。最少的估计也是近百十个女学子涌入。 阿圆不得不重新调整思路,最起码,师资力量这一块儿不能含糊。胡夫人、李薇、万县令夫人都被她惦记上了,这缺口还大着呢。 要问高官贵族们最喜欢把自家的闺女交给谁去培养?那就非得是皇宫里千锤百炼过的嬷嬷们了,她们地位奇特,虽然是奴婢的身份,却得到的是半个主子般的待遇,因为,不可一世的妃嫔主子们,也要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问询她们的意见。 阿圆想到了太后曾经赐予她的那位“容嬷嬷”,自己虽然不喜欢那一套礼法规矩,但是太太夫人们喜欢啊,当娘的就希望把自家的闺女教导成礼仪的楷模贤淑的标本,“容嬷嬷”肯定能受到欢迎。 “飞鸽传书”的暗活儿终于又开张了,这次的目的地是厩的郡主府,容嬷嬷还留在那里琢磨“皮影”的绘画技巧呢,现在市面上流传的用色方法,就是老太太琢磨出来的。 阿圆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千叮咛万嘱咐别让容嬷嬷求告到太后那里,灭了人家的亲生儿子,负疚感还是存在的,就别在太后面前添乱了。 这事儿还挺巧的,一直郁郁寡欢的太后,抬抬手正好放了一批宫人嬷嬷出宫,早就在一旁摩拳擦掌的容嬷嬷,又是言语诱惑,又是金钱勾引,竟然在两个月后,带齐了十六个从发饰到衣着,从举手到投足无一不严谨不规矩不一丝不苟的嬷嬷们来到了朱阳县。 容嬷嬷见到郡主那叫一个喜欢,这样的主子太可心了,她在厩的郡主府自由自在肆无忌惮的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比当今太后的日子过的还舒服呢。 就是一样,必须提前跟郡主说清楚,这些老姊妹可都是命苦的,少小进深宫,不能娶不能嫁,连跟家人联系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这一出来,可就没有了家族奉养,投奔了郡主,那就必须由郡主为她们操心身后事儿…… 这没问题,齐阿圆前世就是从孤儿院里长起来的,隔壁就是养老院,鳏寡孤独见的多了,也早就认知到,只要有能力,做些福利事业是最妥帖的事儿,别人受益,自己心安。 更何况人家可都不缺钱,太后老人家对待宫人还是很仁善的,个个领回来一笔安家银子,身家不菲。 阿福和卢苗苗的那套二层楼成了嬷嬷们暂时的安身之所,那两口子带着孩子早就定居到厩了,卢尚书立了个假牌坊,对外声称是卢夫人的娘家侄女和侄女婿跟自家走动,苗苗和阿福也不在意,坦坦荡荡的置办宅子购买下人,那宅院,竟然就是已经破落了的老谭家的祖宅,也不算是“肥水流了外人田”。 阿福没有用回“谭”姓,孩子也干干脆脆的就姓了“卢”,倒是让卢尚书夫妻两个很是唏嘘了一阵子。 尤其是苗苗生下了第二个孩子还是个小子,也没含糊入了卢家的宗祠,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很是令卢尚书喜欢。 阿福继续跑船,每次回来都先跟阿圆见上一面,汇报收入和支出,聆听新的计划方案,然后才会从朱阳赶回厩。 行程匆匆,阿福惦记着妻子儿女,可舍不得在朱阳常住,所以,那所宅院早就退还给了阿圆,对于卢苗苗来说,原谅了她的任性的父母,还是她最愿意亲近的。 张大山这边的工程浩大,亭台楼阁无一不精心设计、精准施工,给女孩子们生活学习的地界儿,不精致点也确实说不过去。 要想完工,怎么也得年后,春满大地时,书院里栽培的花花草草也该竞相吐芽了…… 但是,嬷嬷们就这么等着来年开春,那多难捱啊!干脆,就当报答郡主的知遇之恩了,提前把几个小姑娘提溜来练练手吧! 幼儿园里六朵金花,把学习地点从熟悉的地界儿换到了“幸福苑新区”,包括容嬷嬷,十七个“德艺双馨”“文韬武略样样不俗”的女教师女先生,开工了。 第一个哭着回家的竟然不是娇滴滴的宋好好,而是隔壁白家的“大姐大”——丫丫同学。 其实她不是回家才哭的,在“新学堂”就扯开了嗓子,原因很简单,摔了一下嘛,嚎几下也很正常。 令小姑娘万分伤心的,是嬷嬷们竟然不允许她扯着嗓子哭泣,说什么女孩子就算伤心也得“梨花带雨”,哭出美感和韵味儿…… 正好白老二在家,抱起伤透了心的闺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嫂子,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规矩?连哭都不让人可着劲儿来……”,父子二人一块来找阿圆诉说委屈,反倒是绿柳,低着头眼光闪烁不发表意见。 教育理念的统一问题,向来是老大难,当家长的跟当先生的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自然会有矛盾。 孩子们都在一旁听着呢,宋征儿一本正经的扭头对宋好好说了一句:“以后你不用听那些嬷嬷的,爱怎么笑就怎么笑,爱怎么哭就怎么哭,她们要是也指责你,让我去理论!” 大皇子的余威尚在呢! 阿圆的脑袋也有点儿大,她自己本身就不是个“淑女”的楷模,自然知道秉承那些礼仪礼法有多麻烦,可是,把人家嬷嬷们老天拔地的从厩接过来,不就是因为她们传授的礼仪规矩最受上流社会的欢迎吗? 而且,这蓄成了精儿的“老狐狸”,个个都有拿手的绝活儿,琴棋书画烹炸煎炒不说,女红上的佼佼者就好几个,什么“苏绣”“湘绣”“蜀绣”“双面绣”……,那都是鼻祖一般的身份和技能。 女孩子不需要去做官谋生,学会这些也很好啊,有个乐趣陪伴一生,女子的未来不是要快活一些的吗? 如何“去糟粕存精华”,跟嬷嬷们做好教育思想上的沟通,就成了摆在阿圆面前最大的问题。 ps: 为4号的桂林之行存稿,提前定时发布,不能及时的感谢各位好友的打赏和投票,勿怪!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第五百零二章 好办法 还没等福瑞郡主找到沟通的好办法,容嬷嬷亲自找上门来了,因为,这群浸泡在深宫里多半辈子的女人,竟然发现朱阳县的一个奇怪现象。 那就是成亲前的男女要到县衙备案领证,还必须本人亲自前去,女子也跟男子一样,必须当众承认自己想要嫁给对方,心甘情愿说一声“我愿意!”,这程序才算通过,婚姻关系受县衙保护。 这简直是乱弹琴!什么时候娇滴滴的女子也要抛头露面,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瞻仰了?还要张嘴说出那般羞人的话,这不是让天下女子集体丢人吗? 那啥《女戒》,在朱阳县都丢在箱子底儿了吧?还是已经从根本上销声匿迹? 容嬷嬷作为大宋朝最受尊敬和推崇的管事嬷嬷的代表,就是前来郡主府质问这件事情的,老太太们真心受不了这个,一定要郡主听从规劝,还回朱阳县女子的贞洁风尚不可。 阿圆有了搬起簸箕砸了自己的脚的懊丧感觉,原来只想到皇宫里出来的嬷嬷本事大,最受大家夫人们的推崇,被她们指点过的女孩子个个闺名都显得高尚,将来定亲事儿的时候,足可以作为滋长身价的筹码,就一时冲动给容嬷嬷传了指示。 结果,嬷嬷们的悠闲日子没过上几天,就主动挑起错儿来了,第一个开刀的,竟然就是朱阳县的最高长官——福瑞郡主。 阿圆的第一个应对的主意,就是不能给这群闲得发慌的老太太涨银子,吃住上不让受委屈,薪水按照最普通的给,就不信这样的薪酬发下去,您赚着卖白菜的钱,却非得操着卖白粉的心。 大妈您是十项全能型人才,那也不能累着了,就教最拿手的刺绣好了,一天就上半个时辰的指点课。其余时间您一定要歇着。 这样就把矛盾给化开了,十六个嬷嬷每天半个时辰的授课机会都很难排上,孩子们还要回家吃饭休息呢,谁都累不着。 再安排几个心眼儿灵巧的丫鬟带着闲下来的嬷嬷们去逛大街,再老的女人也受不了这种诱惑,何况其实这些嬷嬷的平均年龄可还没到四十岁,只不过古代人习惯把四十岁的年龄当成老年罢了。 朱阳县富裕,在店铺集市上可见一斑,时新样式的衣服鞋子首饰,比皇城可不遑多让。大江南北的贸易货源在这里四通八达。就算是各个地方的土特产。吃的玩的用的,只要能保存的住,你都能寻找到。 第二个法子可使得太妙了,容嬷嬷就来兴师问罪了那一次。就立刻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逛街采购的洪流之中,她不缺银子,就是原来没想到女人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大街上溜逛…… 胡夫人也上了场,盛情邀请嬷嬷们去戏园子里看戏,皮影现在简直太平常了,您还可以随时随地观赏真人上演的《窦娥冤》《西厢记》…… 桑七可是常住朱阳县的,就为的能经常聆听到郡主的教诲,不一定冒出个什么点子,就够桑七忙活上好多日子。 很顺利的。一部分老嬷嬷变身成戏迷,十几天以后,没人邀请,自己也好意思坐着马车抛头露面直奔戏园子了,还能出口叫好。随手丢上台子一锭银子。 所以说呢,坚守很难,**很容易。 在她们逐渐身在其中而不自知,习惯了在大街上自由穿梭的时候,也同时习惯了其他的女子抛头露面,那个朱阳县的法令——成亲前要去县衙宣告“我愿意”,就不再那么觉得突兀难以接受了。 胡夫人婆媳两个,还专程引领着嬷嬷们轮流前来县衙旁听新人们的宣誓仪式,让她们亲身感受一下年轻人的彼此相悦终结良缘的欣喜。 肯定还有几个老太太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种成亲形式,但是,全都不那么激烈的反对了却是真的。 千总夫人李薇终于出场,本着“能者多劳”的原则,一个幼儿园实在发挥不出她的管理才能的十之一二,郡主只好把“女子书院”的院长一职也强授给了她。 本来一开始是琢磨给容嬷嬷的,结果发现她的思想完全不能与时共进,得,等开了学,您去着重管理住宿的姑娘们吧,那个可以非常严格,讲什么规矩都不算苛刻。 嬷嬷们的一时冲动,本来可以赚到卖白粉的银子,结果转换成卖白菜的收入了,容嬷嬷的保守思想,就生生错过了一个书院院长的好职位。 谁也别小瞧这个“女子书院”,前无古人是一定的吧?大宋朝这是头一个。 快快乐乐的新年,在鞭炮声声中,在百姓安居乐业富足美满的笑容里,眨眼就度过了。 按照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说法,你要是大热的天儿,还得坐在一个炭炉边呆上一分钟,你就会觉得过了一个小时;但是,你若是坐在一个谈笑风生的美女旁边一个小时,却反而会觉得仅仅过了一分钟的时间。 这就是说,对于快乐的时光,人们总是感觉到太快太匆匆,还没仔细品味,就倏忽翻过去了一页。 “女子书院”举行了盛大的开学典礼,有幸成为第一批女学子的幸运儿,心潮澎湃的坐在了一个花香鸟语的操场上,操场的名字也是郡主定下来的,平常的时候,女学子们必须在这里锻炼一下身体。 从院长到先生到学子到下人,清一色儿的都是女人,看大门的巡逻的都是膀大腰圆的中年婆子,薪水很高,就算是遇到了粗鲁的汉子集体来攻打,也能抡起棍子抵挡一气儿。 最关键是书院的位置,齐家庄的别墅区就在附近,这可都是福瑞郡主的嫡系,些许的风吹草动,齐家庄的村民就能听到消息,现在可根本不会掂着农具前来帮忙打架,家家配备的都是精良的武器,精铁棍不能算违制,可以解释成家里顶门的棍子,不过,谁要是真的不长眼一头闯进来,可都得不到好儿去。 朱阳县的汉子们跟着郡主经受过大大小小的“争斗”,宋浩尔没少做贡献,才让这个县城的男人们多了很多的阳刚之气。 所以,只要有了齐家庄这个坚实的后盾,“女子书院”的安全性就无须担心,更何况齐家庄的里正,现在又编制了一下夜间轮流巡逻的壮年汉子,那就简直到了“夜不闭户”,也能安枕而眠的境界了。 宋好好再次带着白丫丫开始接受正规教育,现在她做不成“大姐大”了,因为“大姐”太多,十几岁的姑娘们就有足足四十几个。 李薇粗略的按照年龄分了一下班,十七个老嬷嬷就摩拳擦掌的亮出看家的本事了,跟从前定好的一样,按照课程表上课,半个时辰一休息,然后更换下一个女先生。 不过,不但院长职位没从她们之间出,郡主命名的“班主任”的职务,也交给了别人,郡主府出来的大丫鬟穗儿,和两个从登州府镖局里高价聘来的女镖师,就暂时胜任了三个教学班的管理工作。 其实,说白了,“班主任”的管理工作就是“服务”,捎带着也教点自己擅长的东西,宋好好立刻靠向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镖师,一定要做人家班里的学子。 穗儿虽然做事沉稳滴水不漏,这次被放出来,连卖身契都撕毁烧掉了,小姑娘现在是自由人,但终究不如女镖师新鲜不是吗?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跑那么远去聘请镖师来书院,阿圆的回答就是,女子的身体素质普遍不如男人强壮,归根究底是缺乏锻炼,在书院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女人,完全可以跑跑跳跳伸伸手脚,女镖师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李薇也没有在开学典礼上提倡什么,完全是“润物细无声”的引导着,一周之后,竟然大部分女学子都开始跟随三个“班主任”进行早起跑步,一个月之后,操场上闲置的健身器材和练武的家伙什,也再也不能称作“被闲置”了,人家忙碌着呢,小姑娘们都喜欢跑跑跳跳踢踢打打的动作,银铃般的笑声,在这里洒下的最多。 这样的时候,嬷嬷们的作用也凸显了出来,半个月回家一次的女孩子,完全可以骄傲的给父母亲人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礼仪?您再也不用操心了,王嬷嬷说了,只需要一年,站坐行走的姿态就能化成自然而然的习惯,皇宫里的嫔妃也不过如此。 刺绣?烹饪?都学了,嬷嬷的绣品可是真漂亮呢! 管家?当然要学!“班主任”安排我们轮流当“班长”呢,要负责整整七天的班级纪律,从睁眼到睡觉儿,班里几十个同窗的大事小情儿都要摸清楚,就连跟女先生沟通交流,同厨娘商议菜单改善生活,都是“班长”份内的事儿。 至于女镖师都教了些什么,简单,跑不动的散步也行,喜欢舞剑的也可以去学,喜欢甩飞镖暗器,那也没问题,你不喜欢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太野蛮,那就不学好了,没人要求你…… 第五百零三章 老三的妖蛾子 女孩子们一个个在家里讲的眉飞色舞,最开心就是书院里的课程可以随意选择,弹琴绘画刺绣下棋写字烹饪练武,爱学啥就学啥,只要最基础的课程不缺不旷,万事都行。 宋好好最热衷的竟然是甩飞镖,小嫩手在袖筒里转来转去,很想给三个哥哥一次偷袭…… 有很多学堂书院的男夫子们对这种教学方式很不认同,随便让学子们任着性子去学习,那还不翻了天去?读书很来就应该是“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的差事,怎么可以以享乐为主? 可是学堂和书院的男学子们甭提多羡慕这种学习生活了,甚至有不少开始后悔自己托生成了男人,女子的福利是多么诱人啊! 每一件新鲜事儿的影响都会是这样两极分化,始作俑者福瑞郡主压根儿没当回事儿,女人在这个时代受到的禁锢就够多的了,又不需要考学做官谋生活,松泛几年又能怎么的? 所以,“女子书院”关起门来开心自己的,不理会外面的争论热火朝天,小姑娘们难得跟这么多同龄人在一起生活学习,新鲜兴奋是一定的,还有各自的小脾气,需要大量的时间互相磨合相处…… 李薇很欣赏这种前卫的教学模式,要知道阿圆前世的大学生们就是这么选择课业的,前世的阿圆没捞到大学生活的经历,却不是没有艳羡过那样肆意的学习生活的,所以,“女子书院”的设想一出来,郡主就把这种教学模式给提上了日程,就当是让宋好好她们代替她去圆一个再也做不成的“大学梦”吧! 热热闹闹的春天是个良好的开始,朱阳县迎来了与往年相同的旱情,不过,没有人担心春耕和秋收会不会受到妨碍,水库里的储存丰盈着呢,尽管挖了水渠去灌溉良田好了。今年的丰收是没跑的。 胡县令竟然委婉的拒绝了一次上司提拔的机会,登州府曾经是他渴望过的地方,现在,不渴望了,朱阳县才是他心灵皈依的风水宝地。 胡不语游历到京城之后,跟小舅子阿文亲热的不行,甚至,以一个普通书生的身份被带进了宫里,把朱阳县这几年的状况跟皇帝透了个底儿朝天,包括阿圆和宋征儿的小故事。让皇帝听的忽而扼腕。忽而唏嘘。忽而赞叹…… 尤其是提起胡不语亲身参加过的“地道战”“救助采莲”等惊心动魄的经历,让皇帝对这个少年大为欣赏,本来嘛,皇帝少小登基。受了不少老臣子的窝囊气,对于敢作敢为胆大心细的年轻人就更加觉得亲近,这又不是外人,自家郡主姐姐的“妹夫”,为保护自己的皇位默默出过力,也别回朱阳县了,先去京城的“皇家书院”镀镀金,等着参加今年的大比好了。 这基本上就算是内定的举人了吧?不语同学前途一片光明不可限量啊!也正是这个原因,胡县令没啥犹豫的拒绝了登州府的提拔。卯足了劲儿就在朱阳县跟福瑞郡主混了。 只不过,采莲跟孩子得跟去京城一家人团聚,年少夫妻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对感情没好处,也正好去陪陪小阿文,那孩子孤身在京城也混得不容易。终身大事得有人去操持操持才是正理儿。 没什么传召,阿圆是坚决不能私自进京的,采莲此番前去正好解决了个小难题,白老二带着老三打算沿路护送,也顺便帮着弟弟把把关,把最小的弟媳娶进家里。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白老三的婚事始终没有解决,哥儿俩对此讳莫如深,跟绿柳都不肯提起。 现在都开始计划小阿文成家了,怎么可以剩下这个三哥呢?一辈子打光棍的主意可不是好主意,大家伙儿都陪着操心呢! 送行的前一天晚上,终于被绿柳探出了点蛛丝马迹,这个累心的白老三,普通人家的好女子看不到眼里,竟然跟登州府一所妓院里的妓子看对了眼儿。 当然,白老二坚决不同意这种混账事件,你年纪大了生活寂寞去妓院松泛松泛还是不被人诟病的,但是,嫖着嫖着却要娶进家里,这可就过了点儿。 绿柳眼泪扒差的来找嫂子倾诉,这夫妻二人对于老三可算是够尽心尽力的,怎么就不能得一个圆满的结局,让三弟风风光光的成亲了结心事呢? 其实白老三这娃儿命运得算不济,桃花一开,就遇到个雌雄难辨的“阿福”,再然后跟三十里屯子的姑娘定亲又退亲,耽误了不少时光,现在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了,又跟个妓子勾勾连连不成体统了…… 老二还替老三瞒着这事儿,一旁听说了的白承光立刻勃然大怒,捋起袖子就奔着隔壁去了。 再然后,就是好一番争闹,一直不跟老大正面冲突的白承耀也是参过军入过伍的主儿,为了捍卫心上人,也拼起了命跟白承光厮打在一起…… 白老二傻了眼,一溜风跑来求助阿圆,两个下山猛虎似的兄弟打架,只能是阿圆来到才能镇住场子。 这样尴尬的场面可不能让孩子们看到,赶紧的,都撵到郡主府去练练功夫,阿圆和绿柳站在院子边沿儿,看着这哥儿俩在地上上下翻滚…… “你想娶妓子进门,没门儿!赶明儿我就去登州府,把那可恶的女人给撵走……”,白将军有点不要脸,人家就是做的皮肉生意,受大宋朝法律保护的职业,你凭什么给人家撵走? “我就是要娶小红,她是妓子我不在乎,你敢把她撵走,我跑到天边儿也得把她找回来!” 真难得啊,在印象里有些窝里窝囊不成器的白老三,也有誓死捍卫的心上人了,就像当初一门心思喜欢了“阿福”,完全不顾忌自家的买卖都受到了波及…… 这还不算,白老三对着在一旁焦急的跺脚的白老二也很彪悍,舌头肿大了还能叫喊:“二哥你自己送采莲进京城吧!我想明白了,我明儿就去登州府娶小红,以后也不用你们照顾我,吃糠咽菜我都不在乎!” 人家主角都下了决心,旁人还发的什么飚?人这辈子总得有一心要坚持的事情,任凭别人怎么议论怎么反对,都不肯改变初衷。 这种时候,顺应意愿比较靠谱儿,再反对下去,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兄弟关系就又玩完了。 在穷苦百姓出身的庄稼汉将军的眼里,妓子是绝无可能踏下心来跟男人好好过日子的,你说她对你好?呸!那就是唬弄你个傻子送钱去的,不把你玩的倾家荡产,她们还舍不得放手呢! 不过,当嫂子的阿圆可没这般缜密的心思,她的没心没肺是出了名儿的,在感情问题上,看法更是比别人怪异。 “别打了!都起来!老三,明儿我给你银子,去登州府把小红赎出来吧!”阿圆这一嗓子,一下子就把周围所有亲人给镇住了,本来占了上风骑在白老三身上的白承光,也瞪大了铜铃豹眼,傻呆呆的忘记了身在何处。 绿柳开始拽阿圆的衣服:“嫂子不行啊!那是妓子,娶进家来的话,会被多少人嘲笑……”。 就是说,把一个妓子娶做正妻,不但是男人本身要得到嘲笑,整个家族都得为此蒙羞,丢人丢到满大街了! “嘲笑?那就笑好了,我们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嘴长到别人嘴上,爱说啥说啥。”阿圆摆摆手,根本不在乎。 “嫂子!”本来还在剧烈挣扎的白老三,现在热泪盈眶了,貌似,好多年没这样称呼过阿圆。 这几年他过的心酸自知,性情被蹂躏的不太均匀,每次老二两口子操扯着给他说亲,都是欢喜着开头,遗憾着收尾,成亲前夕又变卦的时候也有一两次,大家伙儿都觉得,白家这一辈儿真出个一辈子的光棍汉子也不稀罕。 偏偏世事难以预料,在一次偶然的跟生意合伙人谈买卖的时候,对方提出去“”交流感情,白老二就把陪同的任务交给了弟弟,就此揭开了白承耀同学与妓子小红的一段姻缘。 据说,男人与女人的彼此看对眼儿,其实是不分模样长相和性情的,要不然,为什么丑女人和矮汉子也大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婚姻?年龄大的剩男剩女,却大部分是有才有貌有身价的? 白老三算不上是男人中的“翘楚”,小红也绝对不是“怡红楼”的头牌,两个男女却相谈甚欢,分别后还会彼此思念。 这也得算姻缘啊,尽管大部分人会判断这叫“孽缘”。 这个家里谁说了算?不需要解释吧? 原本以为自己又要为了爱情被家人推拒的白老三,眼泪哗哗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嘴里嘟念着:“嫂子我有银子,我现在就去登州府,把小红领回来成亲,嫂子,你们别变卦……”。 白将军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为什么啊?媳妇这么简单就做了主儿,同意把一个败尽门风的妓子娶进家门? ps: 感谢aadg、soi、雪歌1972的粉红票,感谢昆昆的刀的桃花扇,感谢aadg的打赏,九号回家,希望可以提前把稿子都码出来。 第五百零四章 有志气的人生 &nbsp; &nbsp; &nbsp; &nbsp; 白老二也在地上蹦高儿,指着阿圆大叫:“嫂子你太儿戏了!妓子进了白家的门,我们还有办法过日子吗?”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奇怪的看着这哥儿俩的疯狂举动,一脸的无辜:“你不是给老三在外面置办房产了吗?他们两口子自在一边过日子,你们喜欢,多走动走动,你们看不惯小红,那就少去两趟得了,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nbsp; &nbsp; &nbsp; &nbsp; 做兄弟的,确实管不到太多,人家自己认定的亲事,你们急嗥嗥的是为的哪般? &nbsp; &nbsp; &nbsp; &nbsp; 郁闷的白承光仰面朝天,对这个根本不听自己建议的媳妇毫无办法,但是,媳妇对他可是有办法的。 &nbsp; &nbsp; &nbsp; &nbsp; “白将军,多大的人了,还躺在地上赖皮着,我把孩子们叫过来扶起来您?” &nbsp; &nbsp; &nbsp; &nbsp; 这话果然奏效,“嗷唠——”一声,白承光就一个“旱地拔葱”蹦起来了,在媳妇跟兄弟们面前丢人不可怕,在孩子们面前丢人,那可没办法活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笑吟吟的走上前帮着丈夫拍打身上的尘土,白家哥儿俩如丧考妣,寒着脸坐进了屋里。 &nbsp; &nbsp; &nbsp; &nbsp; 古代人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就跟从出生就把封建残余篆刻在脑袋瓜儿里了一样,白家兄弟跟绿柳,正在自动脑补白老三一旦赎人成功,把小红带进家里,整个家风就此败坏,连人带财都被洗劫一空的场景…… &nbsp; &nbsp; &nbsp; &nbsp;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真理。 &nbsp; &nbsp; &nbsp; &nbsp; “就让事实来说话吧!”阿圆懒得多废唾沫儿:“明儿老二继续跟着采莲进京,承光回祁阳,老三的婚事就交给我和绿柳,也别把人给看死了,说不定等娶进家门,那小红还是个过日子的好女人呢!” &nbsp; &nbsp; &nbsp; &nbsp; 毕竟大家伙儿都没仔细打听过小红的性情,就当下赌注得了,老三的年龄也不能再拖下去……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你会后悔的!”这就是白承光下的定义:“等真的把人娶进门,骑在老三头上发淫威。家里成天乱成一团,我看你那时候该怎么办!” &nbsp; &nbsp; &nbsp; &nbsp; “凉拌!”阿圆翻翻白眼珠子:“老三是成年人了,人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真要是瞎了眼看错了人。那有啥?和离,休弃,分产别居,这不还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吗?怎么就不能尝试一次……”。 &nbsp; &nbsp; &nbsp; &nbsp; 她的话没捞着说完,自家相公的后脑勺就碰在了西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nbsp; &nbsp; &nbsp; &nbsp; 自家媳妇的脑袋一定是被门挤过了,怎么可以这样轻松的说出大不了以后和离、休弃、分产别居的话?婚姻是如此神圣庄严的一桩事情,就算是感情出现了裂痕,那也得从一而终不死不休才对,怎么可以当做一次尝试。错了再改过? &nbsp; &nbsp; &nbsp; &nbsp; 人生,是可以修改的吗?用什么修改液才能回归最初的模样?那东西有吗? &nbsp; &nbsp; &nbsp; &nbsp; 白老二不再言语,他这些年习惯了什么都听从阿圆的建议,却在这件事儿上没办法跟上阿圆的思路,这弯儿。可实在太难拐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长叹一口气,从手中一本新编的算学教材中,拿出一封书信展开,这是绿柳刚刚提供的“证据”,本来,是想揭发检举从而让兄嫂严格管制的,结果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反而被阿圆轻松一句话给答应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我之所以答应了老三的婚事,就是因为这封书信。” &nbsp; &nbsp; &nbsp; &nbsp; 白老三大概是一时没注意,或者被别人惊扰到了,就把珍之重之的信件给随手夹入了阿圆新编纂的教材书里。 &nbsp; &nbsp; &nbsp; &nbsp; “你们大概会认为这里面说的话是淫词浪调儿,我不这么看。‘承耀,你问我有没有很想你。我觉得,我没有想念的权力。但是,今天一个姐妹抱着琵琶在唱: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时候。我就像是被这几句歌词击中了,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那个时候,我想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承光,承宗,绿柳,难道我们不能为了这一点点真情的流露,而给予他们一次尝试的机会吗?” &nbsp; &nbsp; &nbsp; &nbsp; 沉默,空气中有了一种凝滞的流动,缓慢的,把每个人带回到当初,自己心动的时候…… &nbsp; &nbsp; &nbsp; &nbsp; 妓子不是一出生就自己选择的职业,在她们调笑寻欢的背后,或许更多的是身世的不幸、飘零的艰辛,大凡有一点办法,谁愿意沦落成“玉臂千人枕”的败柳残花?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来自前世的灵魂,对于妓子,没有古代庄户人这么根深蒂固的反感和憎恶,相反,她还曾为历史上“梁红玉”的英姿所震撼过,那也是风尘女子出身,在民族危亡的时刻,不也能挺身而出,以热血荐轩辕吗? &nbsp; &nbsp; &nbsp; &nbsp; 她愿意给小红一次重生的机会,如果她真的渴望摆脱那种污浊的生活,如果她和白老三真的心心相印,并且将会矢志不渝,渴望白首偕老…… &nbsp; &nbsp; &nbsp; &nbsp; 白家的激烈反对的热潮,就被当家长嫂的一瓢冷水给浇熄了,他们一时半会儿的还完全接受不了,但是,慢慢儿来,冷静之后,这些心存仁善的兄弟姊妹,还是可以包容下一个渴望新生的女人的。 &nbsp; &nbsp; &nbsp; &nbsp; 采莲可不知道这些,她满怀兴奋的打包好行李,即将启程去跟丈夫团聚,孩子也带着,尽管公公婆婆百般的不舍得,规劝她留下孩子,到了京城,赶紧跟儿子再生一个小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原本内向的不得了的乡村小姑娘,现在做事可是落落大方进退有据的,说服了公婆,还有亲哥哥一路护送,这旅程便怎么看都觉得万分期待。 &nbsp; &nbsp; &nbsp; &nbsp; 跟两位嫂子和大哥道别时,一点儿伤心的意思都没有,又听说三哥是去办理亲事才变卦不去京城的,采莲还欢欣鼓舞的呢! &nbsp; &nbsp; &nbsp; &nbsp; 一列马车浩浩荡荡奔赴京城,白承光也得再次离开了,习惯了分别的阿圆,摆摆手就算送行,孩子们更干脆,早就布置了光爹下次回来要完成的任务,便顺理成章的该去书院的去书院,该去学堂的去学堂。 &nbsp; &nbsp; &nbsp; &nbsp; 张大山完成了“女子书院”的督建任务,现在又去忙碌雨布的生产了,自从上次秋季的大雨连绵,郡主府用油蜡发明了“雨衣”“雨鞋”,更完美的雨布的研制工作就提上了日程。 &nbsp; &nbsp; &nbsp; &nbsp;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是“三个臭皮匠就能赛过一个诸葛亮”,郡主在“莘莘书院”高调儿讲学之后,就有不少“追星族”前来投奔,都是对算学对琢磨新生事物感兴趣的,因为崇拜,所以追随……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可不再是村子里的泥腿子水平,阿圆发现了这一部分人的潜力,纵使他们不具备赶考中举的能力,但是,针对某一项发明创造,却是有可能出成果的。 &nbsp; &nbsp; &nbsp; &nbsp; 于是,郡主府多了一处挂牌为“研究所”的地方,放水的“雨衣”,就是他们的第一个研究项目。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件事儿同样不被朱阳县有文化的夫子们先生们所看好,他们抱起团儿来群起而攻之的研究项目,却再一次有力的进行了回击。 &nbsp; &nbsp; &nbsp; &nbsp; 能遮蔽风雨的“雨布”,被完美的制作出来,结合了油蜡和织布技术的改进,经过烤炙熨烫等几项步骤,现在的“雨布”可比当初郡主府临时制作的棉布漂亮多了,表面上有一层光泽,穿在身上光鲜的很呢! &nbsp; &nbsp; &nbsp; &nbsp; 研究所的汉子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白吃了好几个月的干饭,现在,可以投入大批量生产去挣银子了,郡主府同时修整了一个大作坊,就属于“研究所”的附属工程,下一步,大家伙儿尽管去琢磨自己感兴趣的课题,郡主府同样给予经济奖励,有生之年,能研究成功一项的话,就足可以挣得盆满钵满。 &nbsp; &nbsp; &nbsp; &nbsp; 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是,就跟“女子书院”带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要求常驻在朱阳县,这些技能型人才,也带起了一种轰动,从新雨布新雨衣雨鞋流入市场,更多的有志之士开始向朱阳流动,自认为有些不被别人认同的本事的,很希冀福瑞郡主可以认同。 &nbsp; &nbsp; &nbsp; &nbsp; 胡县令已经感受到压力了,周围的县城同仁们前来抱怨的不少,大家伙儿都往朱阳挤,还让不让他们活了?百姓都走了,当官的去治理谁找谁纳税呢? &nbsp; &nbsp; &nbsp; &nbsp; 朱阳县只能严格户籍制度了,可是,实在在朱阳落不下脚的百姓,就辗转去了祁阳县,那里也是郡主的封地,富裕兴旺的程度也比别的地儿要强。 &nbsp; &nbsp; &nbsp; &nbsp; 然而,有一个人却把户籍从朱阳县迁了出去,跑到云城做平头百姓,很有个性吧?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是白老三,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小红,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下来的。 &nbsp; &nbsp; &nbsp; &nbsp; 理由就是,在云城没人知道小红的过去,也没有郡主的影子罩着,他们夫妻两个足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nbsp; &nbsp; &nbsp; &nbsp; 云城经过了叛乱,还处于百废待兴的时期,这两个人选择那里,一定会吃不少苦头,可是,他们两个的脸色是很欢喜的。 &nbsp; &nbsp; &nbsp; &nbsp; 甚至,新婚的喜宴都不肯摆,两口子只在朱阳县衙备了案,互相大声宣告“我愿意”,就揣着红本子拐弯儿在县衙继续办理脱籍转户口的手续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和绿柳目瞪口呆,追着人家小夫妻要给银子首饰,还被委婉又坚定的拒绝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个小红,是个有志气的好女子啊!”绿柳如是说。 &nbsp; &nbsp; &nbsp; &nbsp; ps: &nbsp; &nbsp; &nbsp; &nbsp; 今天中午就能到桂林了,能见到曾经景仰的一塌糊涂的作者们,寂寞很兴奋。 第五百零五章 习惯 能写出那样声情并茂的书信的女子,最起码会是兰质蕙心,这是阿圆读到那封信时的第一个印象。 然后,看到素面朝天眉眼温和的小红本人,良好的印象再次加深。 阿圆本身也是喜欢简单妆扮的女人,没想到小红这样出身风尘之中的女子,也喜欢洗尽铅华,甚至,去县衙宣誓的时候,穿的依然是素淡的青色布衣,就好像一个已经历经沧桑的老妇人一般。 这是个有故事有内容的女子,看她的穿衣打扮,就知道,小红是真心不愿意任何人提起那段风尘往事,所以,夫妻二人低调儿离开朱阳县,新妇连身鲜艳的衣服都不想穿。 白承光真的没为了弟弟的婚事赶回来,或许,就算是咬牙认下了阿圆的主意,心底里也是转不过弯儿来的,所以,宁愿不回来,眼不见为净。 成了家,白老三越发沉稳,据说,两口子在云城开了一间拉面馆,一个拉面一个煮面,中间还穿插着去收拾碗筷儿,忙得不亦乐乎。 阿圆没啥可做的,白送东西人家也不要,反倒觉得万分的不好意思了,绞尽脑汁想了几种卤面酱料的制作方法,让护卫送了去。 好在,这东西没啥精神压力,那两口子总算是开恩收下了,还让绿柳好一番羡慕,她准备的首饰小红都没收呢! 现在,家里的生活太平静了,孩子们早出晚归的去学习,阿圆在家里发发呆。或者想几样新鲜的吃食。或者到各个作坊里面去转一转。跟“研究所”的狂人痴人们聊上几句。 如果,日子可以这样一如既往的度过,就好了。 进京的白老二还没传回来音信,展护卫就很抱歉的来找郡主了。 貌似,一年的合约即将结束,蛟龙想要重新回到海洋之中腾云驾雾,不能总窝在小池塘里瞎扑腾啊! 阿圆愣了,女人就是这样。留恋熟悉的人和事务,想到分别,就心如刀割。 尽管,她早就调整了自己的表现,再也没有引起孩子们和下人们的不习惯,但是,对于“偶像派小生”展昭展大侠,那一股子别样的情绪还是若有如无的始终存在着的。 相处的时间长了,又越发觉得现实中的展昭很接近《七侠五义》中焦恩俊的形象,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腰身挺直,整个外形就是坚毅不屈的。再加上他的谦逊儒雅、温润如玉……更重要的是,他是亦喜亦悲、侠骨柔肠的。 何家劲的形象,焦恩俊的形象,和这个原本应该在虚空中,现在又活生生的人物——展昭,完美的重合,在齐阿圆的眼中早已成为绝配,再也无人可以替代。 问江湖,云低水寒,为谁惜取朝与暮;问江湖,月冷霜迷,几人得顾来时路;问江湖,花飞水流,怎如昭然铁傲骨;问江湖,剑雪刀风,争似一展巨阙出。 习惯了偶尔看到展昭明亮温软的笑,他眼里的笑意如同一盏佳酿,熏人欲醉,如沐春风。展昭很少云眉深锁,不开心的时候只是淡淡的沉默着,却教人心中酸酸地软着,柔柔地疼着,不忍去看却又欲罢不能。 习惯了在教练场上看那把巨阙泠然入鞘,潇洒利落,气势如虹;习惯了看到展昭着一袭红衣,热烈奔放丝毫不见媚俗与“娘”气;习惯了听展昭跟孩子们言语交锋,从起初的敌对情绪,终于凭借自身的魅力,让孩子们心服口服,并且达到了“亲其师信其道”的师生相处高度。 可是,再习惯了也得离开,展大侠本身不是郡主府的某个护卫,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内心的归属上,都不可能一辈子系在郡主府这艘战船上。 很想说让展昭留下来,就算再留一年、半年都好,让习惯了他的存在的阿圆,再习惯一下他离开的消息,然后再真正分别…… 这样,心里就不会这样突然的有一块位置“轰”然坍塌了吧?这样,眼睛里就不会刹那间水汽朦胧潸然泪下了吧? 阿圆转身就走,没给展昭留下一句告别或者挽留的话语。 晚饭的时候,孩子们也很沉默,比之阿圆的若无其事的外表,他们可不懂得隐忍情绪。 “不要让展师傅离开!娘亲,我们就喜欢跟着展师傅……”,宋征儿率先放下碗筷,哭唧唧的说道。 展鹏却在这个时候拿出了别的主意,貌似这娃儿还经过了深思熟虑。 “娘亲,展师傅是留不住的,那不如让我们跟着展师傅去游历江湖,娘亲不是也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这主意像是又一记重锤,敲击在阿圆的心房。 小展堂跟哥哥对视了一眼,出自同一个母体,两兄弟之间的默契不是宋征儿这个后来者可以赶上的。 “娘亲,您让我们在学堂学习,可是那些课业大都是我们早就学会了的,现在去书院,您又觉得我们年龄太小,展师傅要是再走了,我们哥儿仨的日子得是多么难熬?” 宋征儿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小弟”的鬼心思,立刻把眼珠子瞪大了,从座位上跳下来就往阿圆怀里扑:“娘亲娘亲,让我们跟着展师傅走吧,必须的!” 臭小子还学会说“必须的”了,这可是宋好好的专利,安排征儿这几个哥哥们帮忙做事,总喜欢在最后强调上这么一句,显得又娇憨又可爱,还底气十足的,让哥哥们没办法拒绝。 阿圆被这些孩子给说懵了,根本提前没思想准备不是?虽然“行万里路”的理论是经过古今的论证都颠簸不破的真理,但是,这是自家的孩子,年龄还太小,又一下子全都离开,当娘的完全接受不了啊! 宋好好的嘴巴撇的二五八万,跟包饺子似的,就差“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现在,也来不及计较自己的“专利语言”被宋征儿抢着说了,重要的是哥哥们都在想办法离开家,要留下自己跟亲娘两个人了,这怎么能行呢? “坏蛋!征儿是坏蛋!”,小丫头的胖手使上了吃奶的劲儿,想把宋征儿从母亲怀里扒拉出去,以后再也不跟征儿好了,忒没义气! 还有展鹏展堂两个臭家伙儿,休想让好好再叫你们“哥哥”! 这个时候,宋征儿刚满七周岁的光景,白家三个娃儿,仅仅六虚岁而已。 阿圆把好好和征儿都揽在怀里,忍了又忍拒绝的冲动,才用干涩的声音给了答案:“你们的要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下定论的,首先,你们想跟着展护卫出门游历,可是事先并没有征求展护卫的意见,他带着你们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不方便,这是其一。” 展鹏和展堂的眼睛黯淡了一下。 “其二,你们的想法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是,华夏自古还有‘父母在,不远游’之说,如果离开,我和你们的父亲,会为你们担忧挂心的。而且,这样的要求,还必须征求你们光爹的同意才行。” 孩子们长大了,这个年龄不能轻易就拒绝,更不能粗暴阻止他们的想法和要求。 这四个娃儿可是受过阿圆的前卫教育的,从双腿自由行走那天起,就被阿圆灌输了小孩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采用“离家出走”的法子来威逼大人的概念,任何要求都可以与父母协商交流沟通,然后达成共识。 所以,阿圆从来不曾简单的就拒绝任何一个即便是看似可笑的要求,后来,白承光也慢慢儿适应了这种父子父女之间的交流方式。 所以,没得到母亲首肯的小子们,并没有放弃这个绝妙的主意,晚饭后,略略哄了宋好好几句,展鹏和展堂两个鬼小子,就奔出去找展昭展师傅协商出门事宜去了。 另一方面,郡主府的护卫也被小主子派了出去,原因无他,把远在祁阳的光爹给叫回来商量商量吧,小主子们已经拿定了主意,看这劲头儿,即便是展师傅不答应带着他们出去,他们也得想别的办法找别的人保护着离开家园,六七岁的小子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飞一飞很不甘心呢! 本来沉浸在展昭展大侠离开的哀愁之中的福瑞郡主,现在找到了灵丹妙药,半点旖旎的别样哀愁都没有了。 在自家孩子面前,所有的旖旎感情都得让路,且让的片瓦不存。 刚刚才放开了口子的留恋之情,转眼就冲刷殆尽,只剩下思虑孩子们的出行要求怎样圆满解决的问题。 打小没人可着劲儿疼的孩子就是这么现实,感情跟食物相比,食物比较重要;感情跟孩子相比,孩子非常重要。 什么山盟海誓生死不渝,那都是闲的蛋疼的人才玩的东西,阿圆不是,也不会玩儿。 不但不玩了,跟展护卫连面都不见了,随便孩子们跟他纠缠去吧,不答应才是最好。 又不是自己生的,谁还愿意带着这么小的娃子在外面奔波,还一带就是三个,幼儿园老师都不带这么劳累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如意 阿圆一边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焦急的期盼着白承光的到来,关键时刻,还是给男人一个大展雄威的机会吧,让溺爱孩子都出了名儿的“光爹”,也严词拒绝儿子们一回,就凭他疼孩子的劲儿头,这种破格的出行要求,一准儿不被允许! 随着孩子们越长越大,鬼心眼子越来越多,齐阿圆慢慢儿的感觉到掌控不住局势了,现在,甚至还期盼着丈夫把管教孩子的重任分担过去。 这事儿说大不大,对一个家庭来说可也说小不小,从白承光星夜兼程第三天的凌晨就赶回家来,可见其重要性。 “怎么就那么犟?明知道我这心里肯定舍不得他们离开,一个个的还都慎着,整天盯着展护卫下功夫,简直不把亲娘的地位看在眼里!” 齐阿圆平生第一次,拽着丈夫的袖子控诉儿子们,真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啊这是,三个小子装模作样的吃饭,言左右论其他,竟然不再跟阿圆交涉出行的事儿了。 被抛弃的感觉可不怎么舒坦,郡主大人又不好意思找孩子们哭闹,也不敢跟李薇诉说,这要是被宝儿听见了,再多一个要“离家出行”的主儿,那日子更没办法过了! 所以呢,只能在卧室里跟丈夫发飙:“我是管不了这些小子了,成日里跟在展护卫的屁股后头痴缠,据说还保证等你回来了一定会同意他们的要求,你说,你怎么就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信心?你说当爹的,能不能学习着对儿子说一声‘不’啊?” 貌似在这个家里,“坏人”都让阿圆当了,人家白承光白将军,打小就对孩子们千依百顺,跟欠着他们多少银子似的,指哪儿就去哪儿。让上天就不敢入地,并且不计较时间和地点。 小展堂小时候的夜觉儿少,深更半夜醒来了,要光爹抱着去院子外转悠。人家二话不说,连被子带孩子一并裹起来就去外面溜达,还曾经吓坏了打更的更夫,以为半夜里闹了鬼呢! 再后来,宋好好喜欢半夜里吃东西,还每每点出来的都是自家做不出来的食物,二十四孝“光爹”可没少去砸人家县城里点心铺子的门窗,深夜跨马奔驰的本领,从来没有丢下过。 现在,被妻子这么一挤兑。白将军也有些挂不住脸儿,搓搓大手掌,挠挠后脑勺,浑身上下跟招了蛆似的难受:“咱家娃儿——都懂事儿,提出来的要求。都是有道理的,这要是说‘不’——”…… 他还挺为难的,阿圆一肚子委屈全爆发了:“这么说,你是赞同他们三个出门远游了?六七岁的小屁孩儿,到了外面,被人贩子给拐卖了可怎么办?你没听说过吗?有那恶人抓住了小孩儿,挖心摘肾。砍断四肢,还要赶到外面去乞讨挣钱……”。 郡主没心没肺胡说八道的毛病又犯了。 白承光额头上滴下了汗水,后背也很快就湿哒哒的,这么骇人听闻的案件在大宋还没听说过呢,挖心这个知道,摘肾是什么东西?还有啊。挖去了心,还能赶到外面去要饭挣钱? 阿圆也在自家男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捂住了嘴巴,脑门上同时冒出三道黑线,口中嗫嚅的解释:“这个——那个——反正。外面很危险,我不赞成他们现在出门,等年龄再大点儿,十七八岁的时候,还可以考虑。” 被阿圆刚刚那一番严重恐吓给吓怕了胆儿的白将军,此刻点头如捣蒜,一脸的坚决比阿圆的更甚:“嗯嗯,他们还小着呢,太危险了!媳妇儿,我站在你这边……”。 “谁要你站在我这边啊?你是他们的爹,要有自己的立场!是你不同意他们出门,不必牵连上我,承光,你是咱家的一家之主,一定要站稳立场,坚决不同意!” 阿圆笑得跟吃了盐的老鼠似的,这事儿能让丈夫解决掉是最好了,以后,自己还能堂而皇之的给孩子们讲讲“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真理…… 实在是近来的语言表达能力退步了不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孩子们驳倒了,偏偏自己树立了好多年的“以德服人”的规矩,以至于目前的形式越发被动,只能寄希望于脑子一根筋的白承光旗开得胜了。 体贴入微的郡主大人,知道晚饭时肯定会有一场唇枪舌战,提前偷溜到卢家找李薇避难,只说是想听听“女子书院”的发展情况。 赖在卢家的时间有点儿长,李薇不止一次的追问闺蜜:“阿圆你是有啥事儿没说吧?咱俩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背背藏藏?” 阿圆“嘿嘿”傻乐,直摆手,就是不说其中的奥秘。 笑话!卢宝儿那小子贼的,就在一旁的书案上往这边斜眼睛,两只耳朵专听着动静呢,这要是真的说了,保准儿立马跟李薇闹起来,小子嘛,哪一个不盼着被放到外面自由自在的过过日子? 就像现在,李薇为了督促儿子学习,每日里都陪着在书房点灯熬油,就连好朋友来了,也只是坐的稍远些,声音稍低些罢了。 这样的压迫教育,卢宝儿恐怕早想逃离了吧? 一直到又跟警犬们亲热够了的卢千总回府,阿圆才不好意思的告辞了,心里还乐呵着呢,瞧瞧姐这本事,兵不血刃,就完美解决了儿子的大问题,得罪人的事儿,还都让白承光做了。 郡主府很安静,门口的灯笼照在郡主的脸上,笑容都隐忍不住。 “煞星”目前是阿圆的左膀右臂,探听消息主要靠他了,张大山成天忙着“研究所”作坊的事儿,有时候连郡主府都不回来。 “郡主——”。跟地下党接头儿似的,“煞星”迎上来低低的声音汇报:“将军和展护卫还在喝酒,小主子们练了一会儿功夫,就自去睡了。” 阿圆纳闷了,脚步有些迟疑:“没吵?展鹏展堂可不是省油的灯,会这么乖的就先睡觉了?” “没吵啊,也没哭,小主子们先是跟着将军在展护卫那屋说了会子话,才吃的晚饭,看模样都挺高兴的。”“煞星”摇摇头,如实禀报。 这事儿可稀奇,难不成自家那三个小子改主意了?或者已经被展昭拒绝死了心? 嗨!早知道是这样,就由自己去解释这事儿了嘛,瞧这白拐了这么多弯儿! 还有白承光跟展昭会坐在一块儿喝酒?还喝的气氛融洽,一直持续到这个时候? 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阿圆摇摇头,不去打扰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感情交流,自己趁早洗洗睡吧! 头一天悬着的心思,现在落定了,阿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儿,以至于连丈夫是什么时候摸回房间的都不清楚。 果然是休息好了才精神充足,阿圆睁开眼睛就很愉悦,看一眼犹在睡眠之中打着呼噜的白承光,悄没声儿的起来洗漱。 事实证明,有丈夫还是很有用的,关键时候,可以推过去顶上。 为了不刺激小家伙们,早饭时,亲娘都没好意思提起出行的问题,反倒是对四个孩子嘘寒问暖体贴入微,连今日在学堂或者书院会上什么课业都打听了一个遍。 在几个哥哥们的示意下,宋好好把小手探到母亲的额头上,使劲儿按了按,才撇撇嘴巴说:“娘亲的头不热……”。 这群小兔崽子!当你老子娘发烧了是吧?阿圆怒极,双手中指和大拇指顶在一起,作势要给他们加餐“爆栗”,四个小家伙儿一哄而散,嘻嘻哈哈的往外就跑…… 哼哼,看在你们刚刚被拒绝的份儿上,暂且放过一回! 阿圆把两行人送出郡主府,还得到了展昭展护卫的深施一礼:“郡主心胸开阔,非普通女子可比……”。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看着自己的离开期限要到了,恋恋不舍? 本郡主嘛——确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嘿嘿—— 阿圆的脚步越发的轻盈了,这可是闻名遐迩玉树临风的展昭展大侠亲口夸赞的自己,普通女子,那怎么可以跟姐相提并论?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白承光睡到自然醒,听到媳妇儿在卧室外面哼着小曲儿,傻汉子竟然不敢起床了。 可惜,已经停止的呼噜声出卖了他的清醒状态,再闭上眼睛装睡也为时已晚。 阿圆掀了门帘子进屋,推一推眼珠子犹自在眼皮下叽里咕噜的丈夫:“既然醒了就起来吧,以后可别喝这么多酒,不难受也不行,现在都添了打呼噜的毛病了,肯定是一喝酒,刺激到呼吸道啥的了……”。 她这里啰啰嗦嗦的心疼丈夫,白承光却是脑子里翻江倒海,该怎么跟媳妇儿交代呢?昨夜里说着说着话,竟然就答应了孩子们要出门的要求,把媳妇儿早先的交代给抛到脑后去了…… 展鹏说的多在理儿啊,自己这个粗人,就是受不了这么小的人儿侃侃而谈,没说上二十几句话,就把老爹给说的热血沸腾了,仿佛如果不答应出行的要求,那简直就是毁掉孩子的雄心壮志,打击孩子们的进取热情…… 第五百零七章 准备 www.qingsongdu.com 还有小展堂宋征儿抱着自己的大腿叫“光爹”,历数白将军是如何威风凛凛在西疆转战取胜的,还说自己就是“将门虎子”,怎么可以不打小立下宏远,要做坚强勇敢的男子汉大丈夫,誓死捍卫光爹的光辉形象? “媳妇儿——把大山叫回来——再——多安排几个身手好的护卫——跟着——娃儿们——”,白承光耷拉着脑袋,一字一句吐的艰难无比,恨不能就此地遁,直接回到祁阳军队去…… “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福瑞郡主彻底懵了,把张大山叫回来,安排护卫跟着孩子们,去干什么?出行吗? 昨天不是跟傻汉子说好了的?让他拿出当爹的威风来,大声的坚定的对三个小子说“不”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完全变卦,“叛国投敌”了? 白承光越发的羞愧,十根手指插进头发里晃动,昨夜的酒喝的有些多了,头很疼,跟要炸了似的哩…… 然而,傻汉子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既然已经答应了孩子们的要求,那就必须得在媳妇面前坚持下去,让媳妇笑话自己说话没分量不要紧,千万不可以给孩子们留下当爹的说话不算数的印象…… 夫妻做得久了,彼此都把脾性摸得六透,白将军知道阿圆那点儿底子,肯定是自己也觉得盲目拒绝孩子们说不过理儿去,才会把自己推在前面当“炮灰”,一时心里接受不了,哄一哄劝一劝,时间长了就没事儿了。www.qingsongdu.com “媳妇儿,展师傅已经答应了会带着孩子们一块儿走,他是个老江湖,打小就被放出来的,经验丰富、身手又高,再加上咱家跟着几个得力的护卫。走到哪里去又有什么关系?你昨儿说的那啥挖心摘肾的稀罕事儿,展护卫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咱也不能用这种莫须有的理由去限制孩子们不是?他们是小子,不能在家里惯成娇娇滴滴的小闺女。对不对?” 傻汉子现在讲起道理来也是一串一串的往外秃噜儿,齐阿圆心里头这个犯堵啊,你当姐不明白这些大道理吗?出门游历对孩子们有好处不知道吗?这问题是咱现在是孩子们的亲娘,忍受不了长期跟他们分离行不行? 再说了,这古代的交通通讯有多不方便啊?在外面生了病受了委屈,当娘的完全没办法知道,消息传回来的话,还不得等上几个月,黄花菜都凉透了! 阿圆开始撒泼了,脑袋一低就对着白承光的胸膛顶过去。轻松读双手抓着亵衣的衣襟怒声叱问:“你同意了?你没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做主把孩子们放出去了——”? 媳妇发飙,白承光可不敢往外推,身子放松,软绵绵的任由阿圆推来搡去。直等到两口子都滚到了炕上,阿圆的一张嘴都派上了用场,再不解决的话,就得发生流血事件了。 “哎呦呦——媳妇儿——昨儿喝多了——我想吐——哦——”。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福瑞郡主跟兔子似的,嘴巴迅速放开了丈夫胸前的一团软肉,身子腾起。双腿跳回了地面,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绝不拖泥带水…… 笑话!哪个女人肯舍得让别人醉酒吐到自己身上的?就算是丈夫也不成! 地上的痰盂摆在炕下,又急忙招呼丫鬟送温开水来漱口,回身给已经装腔作势趴在炕沿儿上的白承光拍打后背,嘴里早忘记了刚才的责难了:“不能喝酒就别喝,瞧这难受的样儿。吐吧吐吧,吐出来就好受些……”。 可惜,白将军只擅长干呕,在媳妇儿连数落带教训的声声软语中,终于把刚才的那股火儿给浇灭了。 不是浇灭了。是转移到旁的地儿去烧了吧? “让厨上再熬一碗皮蛋瘦肉粥,给将军送过来。”阿圆安排丫鬟打扫完战场,站定了身子,不再搭理那个舒服的又想要睡过去的男人。 孩子们这么想出去,那就放出去好了,大不了,自己孤单一些。 其实阿圆完全能想明白这件事儿,就像白承光所了解的一样。 闹了这一大会儿,发泄一下心里的不舍和担忧,该做啥就做啥去好了。 张大山迅速被叫了回来,郡主要安排的杂七杂八的事儿还多着呢,打架的事儿有展昭和护卫接着,生病是谁也代替不了的吧? 把能想到的各种小孩子的常见病都写下来,让张大山去找药铺里配药,还言明最好是把草药碾碎了做成“药丸儿”的形式。 游历江湖不能车马成群下人围拥,那再挑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大夫跟在身边不为过吧?福瑞郡主悬赏重金,邀请朱阳县各大医馆的大夫跟着孩子们一同四处游历。 这事儿谁也劝不住,老娘都答应你们出去飞了,这飞的形式总得掌握吧?万一真得了什么急病,这辈子再见不到孩子了怎么办? 郡主府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之中,给少爷们要带的衣服鞋子被褥总不能少吧?还在长个子呢,不出两个月就得小了,啥啥都应该提前备着大型号的…… 厨上腌的腊肉火腿啥的不怕放的时间长,那就不应该从行李车上取下来,征儿少爷习惯了吃厨娘做的“四喜丸子”,展鹏少爷最喜欢“红烧狮子头”,展堂少爷离开中式的“汉堡包”就会觉得早餐寡淡无味道,这些菜式可都是郡主独传的,外面的厨子可没机会学会,要不然,让少爷们带着厨娘一块儿去吧?再是游历四方,也总要吃饭的不是? 护卫群里展开了一场对抗赛,因为护卫头领张大山要挑身手高超的一块儿去,这一年没少跟展大侠学些本事儿,谁到底比谁强多少,不真的下场比比,可真不知道! 还有一个不能不带的重要人物,吴路留下的信鸽就指着他来喂养和训练呢,孩子的事儿是第一位的,再也不想及时得知京城里面的事儿了,白老二是成年人,爱啥时候回家就啥时候回家吧,信鸽不再跟京城联系了。 作坊里又在改装马车了,六成新的大车厢,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内里自有乾坤,伸展开来的话,可以在野外当三个小子的大床,一应衣物与洗漱用品,甚至包括耐放的食品,都在车厢的隔层里备着,要多方便就有多方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姓刘的大夫接下了差事,现年三十八岁,身体倍棒儿,于医药一道小有薄名,家里也清静,媳妇可以帮着儿媳妇带孙子,儿子已经开始坐馆行医。 最关键是这位刘大夫性情很有意思,他在朱阳县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据说对父亲的话无所不从,直到去年年底老人家撒手西归,这位刘大夫成了刘家地位最高的长辈。 据说,三十八岁的刘大夫把丧事办完也不开医馆的门,先把自己留了多年的胡须给剃干净了,换上颜色怪异的袍子,还去了一趟烟花柳巷,醉酒,清晨醒来卧在大街上…… 总之,就是他把打小没敢干过的大事小事儿,全部乘兴干了一遍,一个月之后才回归到正常状态。 结果,当一家人终于放心,认为这老汉可算不再被神灵附体了,郡主府的悬赏又洒满了大街,再一次把刘大夫心中的那个向往自由的“小魔鬼”给逗引了出来。 医馆的大夫也都是男人啊,是男人就没有喜欢一辈子关在同一个地方的,上头没人管教的刘大夫,甩着两只大袖子就奔郡主府来毛遂自荐了。 这一接上头儿,绝了!跟郡主大人还挺投机,跟将军也能聊到一起去,顺手给这夫妻俩把了脉,讲的头头是道,再准确没有的了。 大家伙儿就此拍板,刘大夫听到郡主对于中药丸子的阐述,大感兴趣,这可便宜,随身带在身上也不压沉儿,早先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还可以掺进去蜂蜜,这样的药碗苦劲儿就不会太大,孩子们的抵触性就会小。”福瑞郡主上辈子吃过大药丸子,软软的封在蜡丸里,还可以再搓成无数个小药丸儿,然后用水冲下喉咙去,或者干吃也没什么太痛苦的。 刘大夫干脆就再没回家,这时代老夫老妻的也不需要朝朝暮暮似的,派个人回去传个信儿就算完了。 “研究所”就此又多了一个“疯子”,专属的“研究室”里成日里散发着浓烈的中药味,时间紧迫,刘大夫没空儿儿戏,大量的草药材做了试验品,终于迅速摸索出制作成药丸的巧妙法子。 继“雨衣”风靡大宋之后,“雨伞”也随之诞生了,现在,孩子们配置的就是最新产品——折叠雨伞,最轻薄的“雨布”制作的,折叠好之后,一只手掌差不多大。 你说,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呢?原本憋闷了很长时间的一些研究项目,就为了赶在小少爷们出发之前做成,那研究的“瓶颈”就“霍然”冲开了,在定下的正式出发的日子之前,竟然跟春笋似的,一下子全冒了出来。www.qingsongdu.com 第五百零八章 毒物 “小少爷,这是我们研制出来的手腕强弩,可以绑缚在你们的小手腕上,遇到恶人的时候,只需要转动一下机关,再对准恶人的肌肤部分使劲儿一摁,就可以——”。 就可以“唰唰唰——”射出三根小铁箭,三个小子张大了嘴巴,看向刚刚被演示射在了附近树身上的箭尾巴。 能人啊!可是人家还很懊丧,一个劲儿的鞠躬作揖赔不是:“实在是时间太紧了,这箭矢的力度不够,一定要跟恶人距离很近的时候才能发挥效用……”。 三个小子每人都在手腕子上绑缚了这么个稀罕东西,亲娘连声嘱咐:“最好能让箭头对准敌人的咽喉,或者眼睛也行,关键时候不需要心慈手软,出门转一圈儿能把自己安全带到娘亲跟前才是正经……”。 白承光立刻羞愧的无地自容了,自家媳妇儿忒护驹子,对这么点的娃儿就开始实行残忍教育,是不是忒早了点儿? “不行!这还不够!万一你们的袖箭失了准头儿,落到敌人身上,那还不跟挠痒痒似的?刘大夫,能不能帮着配点儿毒*药涂到箭头上去?这样才能保险一些。”福瑞郡主根本没理会白承光的反应,对于她来说,孩子们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贼匪之流的性命,根本算不得生灵。 刘大夫屁颠屁颠的的凑上前来,眉头皱的死紧,千万别以为他一生正直看不惯暴力和残酷,因为,一连串的懊悔正从露着胡子茬儿的下巴颏儿处显露无疑:“老朽愚钝,竟然没学过制毒之法,要不,用砒霜怎么样?” 砒霜涂箭头?谁也没试过功效。 一个才来“研究所”没多久的汉子,又是搓手又是挠头的,终于鼓起勇气站到了阿圆面前,声音压得低低的:“启禀郡主。洛桑有合适的毒物……”。 阿圆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儿,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洛桑扯进屋子里密谈,这女人谈起残酷的东西就会眉飞色舞,似乎就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本性。 “先别急着走啊——”。阿圆嘱咐了一句,神神秘秘的招手,把洛桑引进了自家院门内。 洛桑似乎具备外族人的血缘关系,个头儿跟白承光有的一比,模样倒是没大区别,只是彪悍了些。 “你有什么毒?能见血封喉吗?”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福瑞郡主的眼睛闪着火苗儿,就像看到猎物的猛兽一样。 “见血封喉?没那么快……”,洛桑有点汗颜了:“这是我的祖母保留下来的毒物,据说。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珞巴族,那里地势很高,族人主要靠狩猎为生,狩猎工具主要是使用弓箭。那里的毒源很丰富,最厉害的就算这种,通常中箭的动物,能够在跑出去一百步内死掉。” 洛桑说的这种毒*药,是由两种植物混合制成。一种珞巴人叫“阿母”,是最著名的毒蒿,一枝蒿的块茎。一种叫“果比”,是过江龙的果实。这两种毒物要分别用石块碾碎,粉末越细越好,然后混合碾磨,用口水调制均匀,涂在铁箭头上。 阿圆听的怦然心动。立刻伸开了双手:“这么神奇的东西,卖给我,您开个价儿……”。 想想吧,野兽跑上百步远,其实也就在一霎那的事儿。跟“见血封喉”的毒*药也没啥大区别,有用! 洛桑的身子往后退了四五步,连连摆手:“这可不行,郡主,一个是我不能要主子的钱,一个原因是制毒时有讲究,要顺风而坐,不言语。制毒时,手上不能有伤口、裂痕,否则会毒死人的。总之,制毒是件非常危险的工作,需要特别小心,忌讳也相当多。这活儿,得我来。” 就像买东西一样,对方说的越是神乎其神,买主就越是心痒难耐,阿圆眨着星星眼也往后退,笑面如花的伸手相请:“洛桑你自己找地方,现在就给孩子们把毒*药涂上……”。 外面还在乌泱泱送别着呢,谁知道郡主又出了新的妖蛾子,安排三个小子一起进院子,说明白要好大一会儿才能启程。 自家娘亲好不容易才松了口让自己远行了,三个孩子自然不敢再违逆母亲多留一会儿的要求,先把手腕子上的袖箭交出来,洛桑洗净了手脸郑重的接了过去,然后就坐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嘴里嘟嘟囔囔了些什么,才小心翼翼的鼓捣开了。 阿圆也没闲着,抱抱这个,搂搂那个,再加上神乎其神的一番渲染,立刻,三个小子就被洛桑的故事给吸引住了。 据说,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弓箭既是狩猎工具,也是防身武器,每个成年男子都有自己心爱的弓箭,乐于别人夸奖弓箭制作的上乘,弓箭不离身。小孩从孩提时起就练弓射箭,每个男子都是优秀的射手。弓箭射程一般在百米以内,百发百中。 “娘亲,为什么洛桑先把九只铁箭磨一个豁口?”小展堂的眼睛最利,啥动静都能看得见。 阿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猜猜这是什么道理呢?” 总不会是洛桑故意捣蛋损坏箭身的吧?三个小子头顶着头,又是比划又是表演猛兽中箭的场景,最后,还真还原出了一部分真理。 聪智的猎人,为了使野兽中箭后不致箭落逃跑,在箭头三厘米处砍一小缺口,野兽中箭后,因为剧疼,就会狂奔乱跑,力图甩掉毒箭。因为箭头有缺口,箭杆极易折断脱落,这样毒箭牢牢钉入体内,奔跑百米就一命呜呼了。 磨完了九只箭矢的洛桑,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他用衣袖擦了一擦,对阿圆提出要求:“郡主,可否借一只大公鸡试验一下,万一这药效没用了……”。 是呢,从洛桑的祖母那里得到的宝贝毒*药,不一定被保存了多少年,药效消耗殆尽了也不一定。 反正也不差这一点儿试验的时间,张大山跑到隔壁抓了绿柳喂养的一只公鸡过来,自家的早吃干净了,三个孩子也早就不稀罕“鸡兔同笼”的算学游戏了。 男人家就是残忍,手中一把短匕首一抹,大公鸡大腿上就多了一条小口子,还没等鲜血一拥而上,洛桑已经把毒*粉涂了上去。 悲催的大公鸡,用力扇动了几下翅膀,然后倒头死去,白眼珠子翻的跟人似的。 这就说明毒效达到了要求,精心的保存得到了回报。 洛桑很兴奋,立刻撵开了张大山,自己继续鼓捣箭头儿。 另一边儿,阿圆正在叮嘱脸色沉重的孩子们:“看到这只死掉的公鸡了吗?如果你们好奇,或者不小心用受了伤的肌肤碰到了箭头,那就得跟这只公鸡一样,再也见不到娘亲,和明天的太阳了……”。 这也正是张大山所担心的,他一直觉得郡主的这个主意太过冒险,小孩子六七岁,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去轻易触碰新鲜东西吗? 如果没有这只一命呜呼的大公鸡做榜样,还真有可能三个孩子不听话,现在,只需要强调一下轻重就可以了。 因为,小孩子只要不傻,那其实都对自己的生命非常看重的,明知道会有生命危险的东西,他们能记住一辈子都不去触碰。 洛桑小心了又小心,才算把九只箭矢全部摆放妥当,再重新检查了一下机关消息,确认没有问题,这才重新洗干净了手,递给三个小主子。 现在,阿圆是真的对于出行有了信心,平时总会跟着展昭张大山他们的,不会出现意外,万一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危险,每人三只剧毒的袖箭,肯定能够自保。 “娘亲,我们就连睡觉也不会摘掉护腕的,您放心吧!”宋征儿开始哭唧唧的保证,这护腕很结实,设计又巧妙,日常佩带不会有误伤,因为它的发射需要转动和摁下机关两个步骤。 阿圆点头,拢一拢宋征儿耳朵旁散落的发丝,是雄鹰,总是要展翅高飞的,当娘的挽留不住,那就祝福,哭泣就不需要了。 不过,哭场的可真不少,宋好好和白丫丫得算是最厉害的,已经把嗓子给哭哑了,绿柳和李薇在死命拽着卢宝儿,这小子不知道是从哪个途径知道的,三个小伙伴儿要出门远行,还背着他,今儿是逃学回来找小朋友算账的。 这事儿办的确实不算义气,三个小子跟有罪似的任凭卢宝儿发威,并且连连承诺下无数不平等条约,还生生的承受了宝儿的几下小拳头,才算让激愤中的卢宝儿平静了不少。 这娃儿最近是顽劣了不少,可是跟母亲是始终最为亲近的,看看李薇泪眼婆娑恐惧万分的脸色,卢宝儿到底也没说出口,自己也想跟着三个朋友一起走的话语。 谁都知道,李薇就生了这一个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一天看不见就得发疯,如果跟阿圆这个当娘的似的,放孩子离开她身边,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独生子女的悲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第五百零九章 母子 阿圆是在孩子们的马车远离了视线之后才泪流满面的,展昭、张大山……心爱的儿子们走了,整个郡主府都暗淡无光了很多,她的心,就像是被挖去了多半个,剩下的那点儿面积,已经只能承受生存呼吸所用,半点儿额外的喜怒哀乐的负担都支撑不了。 宋好好的双眼肿成了水当当的蜜桃,蜷在“光爹”的怀抱里半睡半醒的,送行的时间忒长了,小孩子的困意打败了跟亲人离别的伤感。 “有展师傅他们保护着,孩子们安全得很,放宽心,你们娘儿俩回屋去休息,睡醒了就没事儿了。”白承光其实也很心疼,要不是他还任着将军的职位,非皇令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还真想跟在孩子们身旁,双眼盯着看着才能放心。 不过,老天爷是如此的贴心与仁慈,送走了三个亲人,就马上送回了一个血亲作为补偿。 就在孩子们离开的同一天,夫妻二人刚刚把小女儿安置到床榻上睡觉儿,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在两个小厮的驾驭下,停在了“幸福苑”大门前。 尽职尽责的保安人员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小厮说,马车里病的连坐都坐不起来的老太太,自称是福瑞郡主的婆婆,白将军的亲生母亲,他的主家心生善意,才安排了这两个下人一路护送回的朱阳县。 小保安跑的就跟身后有狼追着似的,将军的亲娘,不是那个瞎眼的老太太吗?走了好几年了吧?据说是去寻找她另一个儿子。怎么又重病了。被一个陌生的商人给护送回来了呢? 果然。整个郡主府都没一个明白其中道理的,白将军跑出来时的脸儿都绿了,郡主模样稍微正常,直接安排丫鬟们收拾马王妃的卧室。 估摸着,这种事情没人愿意拿来开玩笑,十之**就是那个思念小儿子一定要亲自去寻找小儿子的马老太太,打道回府。 内中会有曲折,那是一定的。马寻欢是老太太心尖子上的宝贝,做什么事情出来都不会得到母亲的厌弃,就好像白承光这个傻儿,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不会比得上马寻欢在父母心目中的地位一样。 这次,到底是生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妖蛾子呢? 白承光哭起来就是一个钻进死胡同里的二傻子,怀里抱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垂死的腥臭味儿,无声无息的任由白承光给抱进卧室里。 “死了?”阿圆也觉得浑身发冷,看丈夫这般毫无忌讳的抱着。那就必然是马王妃无疑了。 老太太自从进了郡主府,就保持了一种昏迷的状态。不睁眼不说话,不吃也不喝…… 请大夫,抓药,一片混乱…… 白承光一步也不肯离开垂危的母亲,擦身、换衣、灌药,白天没好意思流出来的眼泪,现在全补回来了。 阿圆在接待两个小厮,必须把详情打听清楚是不是?当初跟随马王妃出去的护卫可是不少的,金银财产足够集体挥霍几年的,为什么老太太如今凄惨成这副模样? 那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已经全部遇难了吗?他们找到马寻欢了没有?是遇到了山贼吗? 可惜,小厮只会摇脑袋,他们的主子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自然听说过福瑞郡主的名头儿,最主要是朱阳和祁阳两县的商会闻名大宋,所以,才会在马老太太走投无路时帮扶上一把,安置马车和小厮送人回来。 他们是在两个月前遇到马王妃的,当时老太太被一辆疾驰的马车给蹭倒在地,虽然没受重伤,但是,精神明显很颓废,了无生志的躺在道路上。 “我家主人最信佛,执意不肯把马车绕过去,本来是想丢几个钱留一袋子干粮给老太太的,可是,老太太忽然睁大了眼睛,抓着主子的手要马上护送她回家,说话的腔调儿还挺有气势的……”,一个小厮描述道。 另一个小厮拽一拽同伴儿的袖子,自己赶紧接上话茬儿:“我家主子不是因为老太太的气势才帮忙的,听说她是郡主的婆婆,将军的娘亲,这才着小人两个护送来朱阳县,主子说了,真的是郡主的家人的话,那是最好。如果不是,就权当日行一善……”。 阿圆对“煞星”招手:“送给这位义商一块儿牌子,要铜的。” 自家的买卖里面,打造了两种材质的铭牌,铁的很普通,两县的商会见到了,都会额外高看拿牌子的商人两眼。 而这铜牌,却很少颁布向世人,只有在朱阳花费了一个高价位,为朱阳和祁阳的发展,做出了最大贡献的商家才有可能领到。 这些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点在于,伴随着朱阳县城的迅猛发展,郡主府的铜牌子,就好像一种会员卡一般,凡是跟别的商家打交道时能拿得出铜牌的,个个被待为上宾。 也就是说,凡是持郡主府铜牌的,人品本性啥的不需担心,朱阳祁阳县城里里外外全部的摊点门面一律给持牌人七折优惠,或者在与商会洽谈生意时,除了享受打折优惠外,无论的发货质量还是速度,都得是最快最佳最郑重。 也就是说,两位小厮的主子,已经被郡主府纳为朋友的行列。 两个揣着沉甸甸的赏银的小厮,眉开眼笑的跟随着护卫下去休息了,这场护送没上当受骗,本来就很惊喜了,现在还给主子带去这么大的利益,肯定会再得到主家的嘉奖。 灌药给昏迷的病人很困难,白承光做的分外吃力,半灌半洒的折腾过去的马王妃,呼吸平稳了不少,只是间或的身子痉挛一下,喉间的痰鸣若有若无…… 然而,请来的两个老大夫都表情沉重的很,连多开几副药都觉得没必要,因为,他们判断,马王妃已到弥留之际,药石能起的作用,不大了。 这还是偷偷对阿圆私下里才敢说的,两个老大夫年纪也不小了,被白将军那双铜铃豹眼给瞪着,没办法说出交实底儿的话来。 “哎!郡主,准备后事吧!老太太不会熬过两天去……”。 从来没准备过后事儿的福瑞郡主,不得已请来了李薇那边的老妈子,找布料做寿衣寿鞋得连夜进行,灵堂怎么设计也得提前安排着,阿圆很忙碌。 傻儿子白承光在享受跟亲娘相聚的最后一段时光,阿圆从合拢的房门前经过,听到男人家受伤后的低低啜泣,还有喃喃自语…… “煞星,你守着将军,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相帮一下。”阿圆的脚步始终不愿意往马王妃的卧室里面挪移,隔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她几乎要忘记这个身份尴尬的“婆婆”是什么样子的了,当初她执意要出门寻找小儿子马寻欢,可是狠狠的伤害了孩子们的心的,也把阿圆的热情给放凉薄了。 按照规矩礼仪的要求,儿媳妇是应该侍奉在床前尽孝的,可是为什么,福瑞郡主就是不喜欢装出一副孝顺的模样来呢? 她已经第n次的走过,从黑夜走到了白日,晨曦乍现。 “娘,您醒了?”一声惊喜的欢叫,骤然从那道门里面传出,阿圆也是心中一松,双手不由自主的推开了屋门,一溜儿小跑到了床榻前。 马王妃的那双盲眼果然已经睁开,双手向前摸索着,似乎一时之间还想不出来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这脸色看起来真的是好多了,盲眼也闪闪发亮的。 老大夫说的结论不一定准确,人的生命其实还是很强大的,这是阿圆猛一闪念间划过的想法。 “欢儿?欢儿?你是欢儿?”老太太的话也说得很清晰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种狂喜,这表情,在瘦骨嶙峋的脸上,让人凭空而生一种违和的怪异之感。 煞星低下头,垂手立在一边当石柱,阿圆的身子,也倏忽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白承光还沉浸在母亲醒来的巨大惊喜之中,嘴里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娘——我是承光啊——您摸摸我的脸——您回到朱阳县了——回到幸福苑了——”。 老太太的狂喜之情,忽然的,就收了回去,一种可以被称作失望的表情,让她发亮的眼珠子又回到了暗淡。 “承光?朱阳县?幸福苑?” 好吧,老年人总是会忘事儿的,尤其是最近发生过的,他们更怀念的久久不忘的,往往是自己年轻的时候,留在记忆里的人和事件。 “承光——我的儿——”,老太太一声喟叹,枯瘦的手指摸索向了白承光的脸颊。 她的精神明显很好,说话也越来越清晰:“承光——和欢儿真像——跟国涛也像……”。 几颗浑浊的泪水在那双盲眼里面汇聚,然后,洇湿了眼角和面颊上的沟沟壑壑,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承光,你要记得,欢儿是你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被娘惯坏了,你不要记恨他,你——你帮帮他……”。(未完待续。。) ps: 起点的作家培训班结束了,昨天在桂林又“high”了一天,玩的很尽兴。今儿老老实实地呆在宾馆码字,明天飞回山东。 感谢aadg、淡雨思涵、soi、百厉千魂、昆昆的刀、qingaipong、lenxinwind、雪歌1972的投票和打赏!感谢这段时间朋友们一如既往的支持着寂寞,没说的,加更! 第五百一十章 耳光 马王妃的喉咙里忽然发紧,她的身子前倾,双手牢牢地抓住了白承光的前襟摇晃着:“你——你发誓,会帮助欢儿——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是你弟弟——他要银子要兵器——你送去!你给他送去……”。 这最后的、剧烈的动作,终于耗尽了马王妃所有的气力,她终于没等到目瞪口呆的白承光的亲口答应和宣誓一生为仇人服务,就仰面而倒,喉咙里的痰鸣,跟风箱似的…… 阿圆也被马王妃的这番叮嘱给轰炸的外焦里也不嫩,竟然没有想起召唤两位老大夫进来抢救。 白承光的嘶吼声在整个“幸福苑”都能听得见:“庸医!我娘亲没有死!刚刚她还说话来着,她很明白,不糊涂,怎么会死?” 她很明白?不糊涂? 谁规定的?很明白的人就死不了?阿圆的心头发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惦记着辜负她的那个混蛋儿子,逼迫无辜的可怜的弃子,这老太太,没啥可留恋的。 两个老大夫还在努力解释马王妃已经死去的现状,白承光还在绝望的抓着老大夫嘶吼,阿圆脚步沉沉的走出去,安排家里的护卫和丫鬟们布置灵堂,就算是心里再不舒坦,到底死去的是白承光的母亲,不能草草安葬了事。 从李薇那儿借来的老妈妈,现在当起了重任,带着两个胆大的丫鬟,前来为马王妃更换寿衣。 这本来是做好事吧?可惜,半疯癫状态的白承光不这么认为,当初马王爷辞世也没见他多么上心,亲娘离开却变本加厉的痛苦起来。 “滚!谁让你们准备的衣裳?这是什么鬼颜色鬼样子?你们早早的就在咒我娘死吗?滚!全给我滚!” 老妈妈一时没躲闪利索,后背上还挨了白大将军的一巴掌,踉踉跄跄的几乎没摔出个好歹来。 两个老大夫赶紧抽空儿往外跑,许久以来,个个都认为这个家里是郡主脾气厉害,将军性子随和。这会儿,全改看法了,这白将军一旦不说理起来,八头牛犊子也拉不住啊! 阿圆在门外气的冷笑。高声召唤回丫鬟和老妈妈:“人家亲儿子不领情,我们就别上前凑合招人嫌了,草儿,带妈妈去喝些热茶暖暖心……”。 还有准备搭建灵棚的护卫们,一总散去,随便白承光跟死去的老娘怎么亲近吧,现在,在白承光眼睛里,可能,全都是坏人。 包括——阿圆。 “她明明是好好地。你为什么要准备寿衣?为什么老大夫进了门就说没救了,昨儿却还给开药,说是要是能醒过来,就有的救,刚刚她不是醒了吗?还跟我说了好多的话。为什么要更改说法儿?为什么要隐瞒我?还说你是提前知道的,昨儿就告诉了你?” 声声质问,就像刀子,铲割着阿圆的心脏部位。 这还站在院子里呢?傻汉子就哭天嚎地的扯着嗓子质问,就跟阿圆谋害了他的亲娘似的。 阿圆闭一闭眼睛,从鼻孔里狠狠往外喷了两股怨气,声音不喜不怒:“白承光。两个老大夫确实是昨天就告诉了我,你娘活不过两天了,我才安排人连夜准备的寿衣,据说,如果等尸体完全冰凉了,骨头也会僵硬。就很难再换衣裳,现在,你随便安置吧,我不管了。” 阿圆甩开两只手,大步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两步以后,猛然回头,添补上一句:“还有,你娘刚刚那不叫清醒,那是回光返照……”。 她关紧了房门,还是补一觉儿好了,免得做了好事儿还要背上骂名。 丫鬟们护卫们个个蹑手蹑脚的撤退到安全地带,本来还打算安排人去各府通知亲朋好友前来吊唁的煞星,搓搓手,又把安排收了回去。 白承光的哭声很沉闷,像一只受了伤的猛兽,压抑的悲愤的啜泣,黎明的“幸福苑”,基本上没受到哀伤的波及。 没有人陪伴他,郡主府的一票人毫无疑问是站在郡主那一边的,白将军刚才责骂郡主的话可不好听,自己更没必要往前凑合。 说起来,白承光的地位也很尴尬的,京城里有名有份儿的郡主成亲,丈夫是被称作郡马的,不像他,混成了四不像。 当将军也挺受人尊敬的,只要招招手,个把儿女人也不是没有往上凑的,可是,他能吗?在阿圆成为皇帝亲封的郡主时,他连那样的想法都不敢有的。 在郡主府,大家也还算尊敬他这个男主人,可就是一旦与阿圆有了冲突,那不用分析,全都站到郡主那边冷淡他,连一个贴的近暖心的都没有。 白将军再次感受到了失败的难堪,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怎么就活到了这个份儿上? 宋好好被这些纷乱给惊醒了,昨夜里本就是哭睡的,水蜜桃眼睛还很风光,肿的就剩两条缝儿了。 小姑娘艰难的睁着眼,跑出来看看“光爹”为什么会奇怪的哭,大男人,不是不会哭的吗? “光爹——”,宋好好怯生生的站在祖母的那间闲置已久的卧室门外,暗沉沉的屋内,光爹似乎跪在地上,声音嘶嘶哑哑的…… 白承光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眼前这是他的孩子,绝对不会也跟那群势力的护卫和丫鬟一样抛弃他。 “好好,到爹这里来……”。大灰狼引诱小白兔的时候,大概就是这副德行。 小姑娘迈进了门槛,身后的丫鬟焦急的跟随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 “是——王妃奶奶回家了吗?”好好看到了床榻上隆起的人形,脚步停下了,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或者,是小孩子对于“亡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干扰,无论白承光如何招手,宋好好都坚定不移的摇头。 这个奶奶,貌似音容笑貌都以往的差不多了,原本,三个亲孙子之间,马王妃最不看重的就是宋好好,因为她是女娃子。 另外两个深得马王妃喜爱,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位置仅次于小儿子马寻欢的孙子,偏偏刚刚离开。 白承光越发的激动起来,铁塔般的身子猛地站起,“唰唰”急走两步,手臂一伸,把女儿揽了过来。 “好好,这是你奶奶,亲奶奶,来,给奶奶磕头,奶奶死了,哭,哭你奶奶——”。 这得是一个多么脑残的爹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宋好好的小脑袋被一把摁在刚刚咽气的马王妃面前,双膝被弯过去,又猛磕在地上,凄厉的尖叫声,立刻响起…… 郡主府的上空,小女孩的那声“娘——”,叫的分外瘆人,小丫鬟被吓坏了,身子扑了上去,又被白承光一把挥到了门外…… 宋好好的尖叫戛然而止。 刚刚做好了隐身的护卫们丫鬟们都在往外跑,小主子是怎么啦?这么诡异的叫声? 阿圆也被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叫给吓了一哆嗦,平日里宋好好可不会在这个时间段醒过来的,距离吃早饭上书院的时间还早着呢! “郡主——郡主——”,被摔在门外的小丫鬟,一时半会儿的爬不起来,只好拼命求救主子。 “快——救救小主子,哭了一声,就憋回去了!”小丫鬟记得自己的使命,就是负责跟随宋好好,保护她的安全的,现在小主子不出声音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那道房门,已经被从里面拴住,现在,男人和孩子的哭声都没有了。 “白承光你个混蛋!你吓到孩子了!”阿圆听了几句前因后果,身子就像小炮弹似的撞向屋门。 六七岁的孩子,你猛不丁把她摁倒在死人面前磕头,距离那般近,她能不害怕吗?更别说这死人好几年没见过面,又瘦的脱了形,几乎是完全陌生了的! 屋里很沉默,或许白承光是在想,不是没人陪着我给母亲守灵吗?我让女儿陪着,谁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又或者,看到宋好好无声无息了,白将军也很害怕,这会儿六神无主的,已经不知道应对了。 可是,阿圆真的没工夫等待丈夫的回音,她的身手撞不开屋门,那就换护卫的,用刀劈,用剑砍! 什么死人的亡灵不得惊扰,那都是狗屁,女儿安全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一闪念都是电光火石之间,木质的屋门被眨眼破开,煞星带头冲了进去。 屋里的情景,再次摧毁了阿圆所有的理智,她看到了什么?她心爱的女儿,小小的身子,已经被摆上了马王妃的床榻,毫无声息的平躺在死去的马王妃的另一头儿…… 而英明神武的白承光将军,满头大汗的在给小女儿捋胸脯,他也不想吓坏孩子的,可这是孩子的亲奶奶,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自己就一点儿也不怕啊? 他的铁塔般的身子,竟然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媳妇儿给推开了,“煞星”弯腰抱起孩子就往外跑,丫鬟已经叫两个刚刚离开的老大夫去了。 “啪——啪——”,一正手,一反手,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白承光的左右脸上,这事儿别人干不了,只能郡主亲力亲为。 ps: 提前挂上稿子,明儿飞回家,就可以正常啦! 第五百一十一章 渣 好在,鬼迷心窍的白将军,也一下子被两记耳光打懵了,果断没有还手。 或者,是也没有还手的机会?郡主跟疯子一样甩着耳光的同时,脚步就跟随着“煞星”往外跑了,两个还没来得及放下破门的武器的护卫,立刻挡在了白承光身前。 福瑞郡主的护卫,可都是当初小皇帝送过来的,在皇宫里耳濡目染过的规矩,就是主子只有一个,别人再是被夸赞的天花乱坠,跟主子有冲突了也得立刻当成仇人。 要知道,皇帝宠幸哪个嫔妃时,心肝儿宝贝般的哄着,不长眼的嫔妃就可以登时身价百倍耀武扬威,可是一旦碍了皇帝的眼,做了什么让主子不开心的事,那就瞬间从天堂掉进地狱,直接打入冷宫或者赐杯毒酒喝喝都是正常的。 如果明天郡主原谅将军了,两口子又蜜里调油了,护卫们也不会觉得尴尬,只要阿圆乐意,他们就算尽了本分。 这会儿,郡主可来不及考虑两口子之间的矛盾,宋好好的脸色透着一股子黄黑,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被放置在自己的床榻上也没有苏醒。 “煞星”一手一个扯着两个老大夫回来了,赶得有些急,两个老人家脚丫子都没挨着地儿,猛一被放下,还站不稳当。 “快!看看——我的孩子!”阿圆的两排牙齿打着颤抖,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 在郡主府的下人眼里,福瑞郡主简直是无所不能的,也基本上不会过于失态。可是今天,“女汉子”一般的阿圆接近了坍塌崩溃,她浑身无力,一层层的冷汗洇湿了衣衫,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跳的疼痛,不受控制…… 宋好好的脉搏很弱,两位老大夫气喘吁吁地寻找的很费劲儿,“煞星”看出自家主子已经是强弩之末,身子都摇摇欲坠了,赶忙自己上前解释:“小主子是受了惊吓,哭了一声就厥过去了……”。 堂堂福瑞郡主府里,谁敢惊吓到宋好好小姐?老大夫很晦涩的看了阿圆一眼,喘一口长气说道:“小孩子见过的事儿少,被吓一跳也很常见,郡主也别太过担心,等小姐醒了,给她解释清楚害怕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儿,喝几副安神的汤药就好了。” 阿圆自己就是被吓大的孩子,却受不了自己的孩子死气沉沉的这么晕迷着,她的身子软软的萎顿在好好的炕沿上,只有一个要求:“现在——就让孩子醒过来!” 只有亲眼看着女儿睁开眼睛,当娘的才能不太过担心啊! 两位老人家的汗珠子从鼻子尖上往外渗,这么点儿的孩子,身份又尊贵,掐虎口掐人中的法子不好使的太狠,只是轻轻拿手指头摁几摁,就青晕了一块肌肤,还根本不管事儿。 “让小姐睡一会儿——喝药的时候再叫起来——大概——可能——或许——也不妨事儿——”。一个老大夫哆哆嗦嗦的想要放弃手里的动作,刚刚被白将军给吓得劲儿还没缓过来呢,现在,又面对着暴风雨即将爆发的郡主大人,心理素质实在没那么强悍。 可是那怎么可能?对于母亲来说,孩子的昏迷是太严重的状态了,怎么能等? “给我两个湿布巾,冷水的——还有剪刀——”。阿圆伸手给想哭又不敢哭的丫鬟,这个动作,再次带起了一层冷汗,心脏也堵到了嗓子眼儿似的,阿圆感觉到很闷…… 冰凉的湿布巾送来了,阿圆搭了一块儿在脸上,瞬间冷静了许多。 剪刀抓过来,“喀喀喀——”,剪去了留的长长的大拇指的手指甲。 “嘶——”,阿圆吸了一口冷气,修剪的太往肉里去了,大拇指的最前方是红红软软的肉,指甲只保留了少半个…… 然后,抓紧另一块儿湿布巾,使劲儿擦拭完那根红彤彤的大拇指,探向了女儿的鼻唇沟稍微向上的位置。 这个位置,叫做人中,其实阿圆早就知道可以在此处下手急救,只是当时慌乱,忘记了而已。 老大夫们不敢下死手,估计丫鬟和护卫也拿捏不了力度,还是自己亲自来吧。 人中是一个重要的急救穴位,手指掐或针刺该穴位,是一种简便有效的急救方法,可以用于治疗中暑、昏迷、晕厥,全身麻醉过程中出现的呼吸停止、低血压、休克、一氧化碳中毒等。 刚才两位老大夫就是运用的这个手段,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下手太轻,又是始终摁在那里等待的被动状态,好好才没有被刺激清醒。 恢复了智商的福瑞郡主,把大拇指指端放到女儿的人中穴上,其他四指放在下颌处,先从中间往上顶推,行强刺激。 她不断的活动着大拇指,不能一直放在穴位上不动。美容院里学到的一些手法又使上作用了,她知道,适当的节律性刺激对于昏迷的病人是最为合适的,一味的摁在同一个地方使力,很可能会伤害到好好。 一道血线,包住了阿圆的大拇指指甲,然后,汇聚成一滴一滴黏稠的鲜血,糊在宋好好的半张脸颊上…… 刚刚修剪过的秃秃的手指甲,就像一把弯月铲刀,因为主人的使力,而迅速铲破了指头上嫩嫩的肉皮。 小丫鬟的眼泪疙瘩再也忍耐不住了,“啪啪”的往下掉,“煞星”也紧攥了拳头,恨不能立刻就去隔壁屋子,把那个无理取闹的白将军掂起来暴打一顿。 如果,小主子再不清醒,郡主的手指头就得残了!那道弯月铲刀头,已经深深地嵌在了鲜肉里面,血液不再是一滴一滴的汇聚了,现在,流成了小溪…… 在大家望眼欲穿的渴盼中,宋好好的小身子终于痉挛了一下,眼睛还没睁开,嘴巴里就困难的发了声:“娘——”。 阿圆迅速的收了手指,转而拍打女儿的脸颊,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眼睛里面才不那么干涩了,泪水砸在宋好好的脸上。 “好好,你醒醒!娘亲在这儿——”。 依然红肿着眼睛的宋好好,半睁半闭的,终于有了转好的动静。 可是,小姑娘的身子猛然一缩,向火炕的角落里躲去,双手乱挥,口中含混不清的呜咽着:“不要——不要跪奶奶——不要瞪好好——”! 两位老大夫一下子听呆了,难道这孩子不是因为猫啊老鼠啊被不小心吓到了,却是因为要去——刚刚那具尸体面前下跪才吓到的吗? 别说是六七岁的小孩子,就算是成年人,猛不丁跟马王妃的死尸打一个照面,也得被骇的魂飞魄散,因为,老太太的死相一点儿都不温婉,她保持了想要抓住白承光跟白承光要一个承诺的那个姿态,双臂前伸十指张开,皮包着骨头的脸颊上,嘴巴还急切的大张着,眼珠子还不甘心的怒瞪着,这样的模样,怎么可以不收拾收拾就给小孩子见到? 阿圆已经哭得眼泪婆娑,爬上炕去抱住了好好的小身子:“不去——我们不去跪——我们不跪任何人——”。 可是,宋好好没有被母亲的怀抱安抚住,或者说,她此刻听不进去任何人的任何话,小人儿的世界里,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了…… 阿圆的脖子上,被疯狂的女儿抓出了十几道血印,肚子上也挨了几脚扑腾,宋好好的哭声和叫声越来越嘶哑,一众人围在炕边,拃着手不知道该怎么相帮…… 老大夫在叫:“熬药啊——快熬药——熬好了没有——灌药——喝下去就能睡一觉儿——”。 从抓药到熬药到晾凉能喝,需要时间的好不好? 披头散发的郡主大人,任凭女儿在她身上施威,双臂紧紧的箍住了宋好好的身子,让孩子发泄一下,会有好处吧? 不得不承认,齐阿圆身上潜伏的暴力因子,应该完整的遗传给了宋好好,连潜伏和爆发的状态都一般无二。 好在,好好还小,她的体力应该是会很快耗尽的。 然而,大家还是低估了一个陷于疯狂状态的小孩子的能力,第一个倒下的,竟然是英明神武的福瑞郡主。 阿圆只觉得浑身的气力已经流失殆尽,她打着哆嗦,冒着冷汗,眼前模糊一片,女儿的嘶吼和扑打仿佛非常遥远…… “郡主——郡主——你怎么样?松手——把孩子给我!” “煞星”的声音也那么遥远,但是,阿圆知道,大家都在身边,女儿,也还在她的双臂之中…… 展鹏展堂宋征儿,都跟着展昭远行了,他们会很安全的呢,好好——也还在自己怀里——别的,又有什么关系? 阿圆闭着眼睛躺倒在好好的床榻上,双臂犹自禁锢着那个宛若吃了“大力神丸”的女儿,艰难的,却又是清晰地,吐出了几句话:“把那个渣——赶走——带着渣娘——走——”。 可不就是一个“渣”吗?把亲生的女儿给惊吓成这般模样,得“渣”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得到?rs 第五百一十二章 心疾 “渣”这个词,阿圆早先可没使用过,新护卫头领“煞星”,偏偏就瞬间领悟了这个字的含义,并且明确这个字的代表是哪一位。 两个老大夫小心的拽一拽“煞星”的衣裳角儿,是想提醒他别在这样冲动的时刻做傻事儿吧?却原来,他们也能听懂郡主的意思吗? “煞星”的优点就是服从主子的每一个指令,“为什么”那句话基本上不问,何况是在眼前这个节骨眼儿,看着两位主子互相缠斗的狼狈相,早就义愤填膺了。 于是,同样站在好好地卧室外面,心急火燎的希望知道女儿的消息的,始作俑者白将军,郡主府的男主人,竟然毫不客气的被护卫们集体驱逐了,屋里也再没有传出女儿和妻子的声音…… “什么?你们要赶我走?”白将军也有出乎意料的时候,大凡古代的一个家庭,被赶走的通常都是女人,弱势的那一方,自己这样的大男人,也有这样体验的机会? 须知房地产的所有权是非常重要的,古今同理。夫妻哪一方拥有产权,就会莫名的拥有了一份优越感,在撕开脸横眉冷目的时候,就很可能由产权持有者爆出一句:“滚——!这里不欢迎你了!” 就像当年阿圆在迷糊阵,底气总是很弱,跟白承光和白老三闹不痛快时,最多想想自己离开,可绝对不会出口轰撵人家,因为,迷糊阵的宅子所有权,是属于白家的,不像现在,“幸福苑”的这所宅院,号称“郡主府”。 所以说呢,后来的很多有心机懂得自保的女人,会注意房产证上的名字问题。或者提前去律师事务所办理房产公证,其根源上的出发点,也不过就是不会有这么一天,被男人往外轰撵。兼之,甚至还有可能有机会,指着“渣男”的鼻子让他“滚”! 不过,后世总归是还有夫妻共同财产这一块儿做个补充,白承光就没这般幸运了,明晃晃的“郡主府”三个字镌刻在门楣上,确实跟将军啥的搭不上边儿,他又不是个舍得抹下脸来死乞白赖的,只有气急败坏的甩袖子走人。 “将军且慢……”,“煞星”这小子板着脸跟陌生人似的。不过,这样急促的往外追赶,是阿圆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又让手下来找回自己了吧? 说实话,白将军这人不算坏。很多时候脑子里天真单纯的很,站定身形之后,他甚至还想调整出一副大义凛然推拒的模样。 可惜,一群护卫里面就没有一个注意他的大义凛然的,郡主府赶出了一辆敞篷的大马车,马车上一具黑漆漆的棺材,盖子都没盖严实。 “煞星”面无表情的宣布:“昨夜里按郡主的吩咐。准备好的棺木,就全送给将军了,将军看不上眼的话,也可弃之不用。另外,小的们手拙呆笨,帮忙的话。肯定不得将军的欢心,所以,马王妃的尸身,还请白将军亲自放入棺木带走为好。” 白承光的脸色黑中透着红紫,手指头都打着哆嗦。愤愤的一指“煞星”:“好好好!好狠心的妇人!” 这是指着“煞星”骂阿圆呢吧? 昨夜里为了给马王妃准备寿衣寿材都没功夫合眼的护卫们,齐齐怒了,这个说:“我们郡主被你气的人事不知了现在,到底是谁心狠?” 那个跺脚:“小小姐多聪明可爱的主子,被你吓的失了魂,谁都不认了,你还有脸骂别人心狠?” “咱们郡主就是太心善了,凭什么还送马车送棺木?这次要是主子们真有个好歹儿,什么威风将军的,那算个屁啊!” …… 如果不是还有往日的情分在,这会子早就兵刀相见了,还能由得你个白承光耍威风摆酷? 白承光心里头也是一抽,在刚才只听到里面孩子在哭叫了,怎么媳妇儿也病倒了吗?明明她一直强势的很,难道也会人事不知的昏倒? “煞星”不可能擅自传令撵自己离开郡主府的,这道命令肯定是自家媳妇下达的,那就不可能像他们说的这般昏迷不醒…… 可是到底这心里还是惦念郡主府里那对母女的,对于宋好好,大概——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了,猛不丁让孩子跟死人脸对脸,吓到了她…… 白承光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什么心情,懊悔吗?世界上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店铺,做了错事的人,只能打掉了牙自己吞进肚子里,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男人嘛! 郡主府里的下人都拥在好好的卧室门外了,两位主子都躺倒了,谁还有心情干别的?老大夫的手艺到底行不行啊?可千万不能让郡主有事儿啊! 没有一个人理会男主人退而复回,又是怎么梗着脖子抱着一具僵尸离开的,残害了两位主子的罪魁祸首,不刀劈剑砍就算给面子了,谁还稀罕看他一眼? 白承光的脚步走的沉重又缓慢,满腔的怒火竟然全消散了,老大夫是不可能故意延误病情害死自己娘亲的,马王妃昨日里就已经是奄奄一息,今天那番表现,仔细回想起来,也确实就是“回光返照”,自己为什么要责怪阿圆呢? 因为她没有殷勤侍奉马王妃在床前尽孝吗? 她其实真的没这个义务,从始至终,阿圆没有过儿媳妇的名义,对马王妃的称呼也没有改变过,后来的相处,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执晚辈礼,马王妃曾经的挑剔指责,也都是坦然接受的…… 只有上次,马王妃执意去寻找心爱的儿子,索要了大量的财物要送给那个儿子,毫不在意孙子们的苦苦挽留,阿圆的脸色,才冷淡了不少…… 白承光的眼睛里再次蓄满了泪水,心房痛楚的像要被撕扯开一样,马王妃的尸体冰冰凉凉的,甚至能感觉得到一股腐朽的气息在身边围绕,傻汉子不能再回头,只有一步一步的往马车上的棺木靠近。 他注定没有亲人的缘分,马王爷的尸骨应该早就腐烂了,现在,他要送走马王妃——他的生母…… 精神恍恍惚惚的白将军,独自驾驶着马车,选择了把马王妃送回祖坟,与马王爷合葬的道路。 男人是个有意思的动物,有时候他们想通了谁对谁错,却做不到马上回头道歉挽回,男人的面子,是一件顶顶重要的东西呢! 又或者,男人都是自信的,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不相信会真的失去什么,毕竟,阿圆只是负气撵他离开郡主府,并没有要求什么和离或者休书的嘛…… 他哪里知道,这番折腾下来,阿圆是真的病倒了,在吐出了轰撵丈夫的命令之后,她就完全失去了神智。 没和离?那算白承光侥幸! 母女二人全都被灌了药熟睡了,两位老大夫的判断是,宋好好是惊吓症有待于观察,郡主嘛,应该是心疾。 心疾其实就是后来被尊称为“心脏病”的一种诊断,劳累,或者生气暴怒,都可以诱发它的形成。 郡主府大门紧闭,谢绝了所有来访的客人,“煞星”派出了几个精兵强将,到周围县城为郡主寻找良医,“心疾”,这病很可怕的,两位老大夫说是自己只能维持,不会治疗痊愈。 那当然啦,几千年之后,“心脏病”都没有被完全克服,只不过分支更细,研究的更深入,也有部分药物与手术能控制病情的恶化罢了。 白承光这次,闯下的祸,有些大了,大到了,几乎要家破人亡的程度。 依着“煞星”的意思,就别让小主子们继续在外面游历了,亲娘病倒了,还游啥啊?围在床边尽孝才是正理儿。 可惜,清醒过来的福瑞郡主,拒绝了这个提议。 “放心吧,我没事儿。” 阿圆在做深呼吸,一觉儿醒来,她只是全身少些力气而已。 “心疾”吗?没有关系的,这才刚刚有了症状,完全可以通过努力调整过来的。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制造出来“速效救心丸”那种逆天的药品…… 阿圆对自己反复做着心理暗示,不要怕,坚强些,没准儿这只是一时冲动激动造成的心慌气短,只要自己注意保养,就不会进一步发展的…… “好好——醒了吗?”尽管两位老大夫判断说小小姐今儿已经表现正常了,甚至还说要来看望娘亲,小小的人儿,完全不记得昨日是怎么对待母亲拳打脚踢的了。 只不过,很悲催的,小姑娘没选择把那一幕恐怖的画面忘记,据说,半夜里还扑打了几回,被噩梦缠身了…… “让她来陪着我吧,现在,我们母女俩儿,有了点儿相依为命的感觉了。”阿圆微笑,扯起的嘴角儿有些发苦。 对于受到惊吓的孩子来说,无疑,母亲的怀抱是最能带来安全感的,只不过,老大夫担心宋好好发起飙来,再伤害到郡主。 毕竟,昨日里留下的伤痕还明晃晃血糊淋拉的挂着呢,六七岁的小孩儿发疯,杀伤力也不可低估。 ps: 感谢lizzie110和soi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 第五百一十三章 救心丹 “郡主以后不可以再生气着急的……”,老大夫还是很有医术水平的,提的建议、开的药也能对症,阿圆感觉胸口闷堵的情况早就消失了。 “看见孩子,我就不会再那般不小心了。” 人总是要到失去了才觉出很多东西的可贵之处,比如健康。 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阿圆也不会放纵自己的情绪,去继续祸害自己的身体了,男人是个屁啊,为他们不值得! 现在,只要想起白承光瞪着铜铃豹眼指责自己的样子,阿圆就会觉得怒上心头,呼吸也会急促起来,所以,她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想,更不要提起。 白将军这个名词,一时之间,成了郡主府的最大忌讳,就连宋好好,也在选择性的把“光爹”丢到了脑后。 好好请了假,母女两个朝夕相对,阿圆抛开了手头所有的事务,专心陪伴女儿。 画画,绣花,裁衣,做绢花……,只要好好有兴趣,母女两个就可以埋头去做,时不时互相交流一下比对一番。 好好的睡眠质量差,总会被噩梦惊醒,那就跟着母亲睡,小脑袋抵在阿圆的臂弯里,与母亲共呼吸,宛如回到了最初的子宫——最安全的所在…… 天气好的时候,母女两个会手拉着手在院子里散步,或者,坐上马车去“警犬训练基地”,看狗狗们呼啸来去…… 熟料不及的是,在这段时间,宋好好的爱好发生了奇特的转变,原本只爱美丽的装饰品的小姑娘,现在,喜欢上了陪着母亲与大夫们聊天儿。 这当然不只是聊天儿,福瑞郡主每天都要接见几个从各地赶来的资深大夫,或者江湖郎中,把脉。探讨心疾的各种症状,和提出自己的治疗方法。 郡主府又多了一个研究机构,办公地点还是“研究所”,凡是言辞凿凿得到郡主肯定的老大夫。悉数被留下,共同开发研究治疗心疾的最佳药物。 能成为郡主府“研究所”中的一员,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家属可以带来,安置在风光优美的“幸福苑”新村,这是继“幸福苑新居”之后设计的又一个建筑群,其主体风格就是清静幽雅,最是适合研究起东西来就废寝忘食的“专家们”休憩身心。 阿圆对于心脏病的了解,很多时候比老大夫们还要丰富,尤其是对于心脏病的分门别类,还有关于神奇的“速效救心丸”的理论。都让这群大夫大开眼界,从而,往下的研究就有了主攻方向。 郡主府在对外招募“心疾”病人,免费吃住与医疗,只要你肯听从老大夫的一切安排…… 这事儿有些冒险。说白了这是来做“小白鼠”试验药品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签订一份“生死协议书”,注明各种试验都是本人自愿,生死都不会怨责医者。 一时之间,不但是朱阳和祁阳,临近几个县城也满城风雨起来,闹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然而,有郡主的名头挡在前面,这件史无前例的研究,还是轰轰烈烈的开展起来了。 富人的生命珍贵,自然不会首当其冲的前来做实验品,穷人却稀罕白吃白住免费治疗的待遇。临近几个县城里赶来的病患,竟然超过了朱阳县的居民。 郡主大笔一挥,一个相对**的院落就划分了出来,其内的建筑物打破了现在的住房格局,一间一间一模一样的隔离开来。每一间只有十个平米大小,门窗倒是做的一丝不苟。 这其实就是阿圆采用的来自前世的医院模式,大夫看病的地儿,和医患休息住院的地儿,活动散心的地儿……,应有尽有。 这医院,一时半会儿的可绝对挣不到钱,这么多的大夫和服务人员走马灯似的转悠,这薪水得可着劲儿的发放吧?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战战兢兢提着脑袋来做第一批尝试者的病人,现在个个红光满面的,竟然又吸引来了更多的跟随者。 其中,很多病患不是“心疾”,是乱七八糟别的病种,那也想来啊,不仅仅是因为免费,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现在,几乎临近几个县城的所有知名的大夫,都汇聚到福瑞郡主家的“医院”来了,你想看病,找不到高明的大夫啊! 所以,有钱有势的部分人家也开始光临“幸福医院”,这个名字是病患们自己喊起来的,因为,他们在这里感受到了“幸福”的含义。 阿圆母女的身影,也更多的出现在“幸福医院”里面,宋好好对于把脉问诊和开药处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对于“心疾”的研究进展,格外关注。 到后来,小姑娘自己要求放弃了“女子书院”的就读,直接全身心扎进“医院”里去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想给娘亲找出来治愈心疾的良药”。 阿圆没含糊,直接答应了,尽管她其实再也没犯过跟上次一样的病痛,她觉得,那次的“心疾”表现,只是出于偶然,过于激动过于愤怒所致,并没有形成根深蒂固的顽症。 可是,这不妨碍女儿的理想,或者是源于孝心而来的一种渴望,阿圆举双手支持宋好好的决定。 于是,“幸福医院”里面,不一定哪位老大夫身后,就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尾巴”,没有人限制“小小姐”的自由,随便她发问,随便她转悠,大夫和医患全都最友好的回答她照顾她…… 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尤其是“心疾”的症状,当第一例重症患者忽然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最终药石无效时,“幸福医院”的气氛沉重了许多,老大夫们面寒似水,有几个情绪激动的甚至捶胸顿足,宋好好“哇哇——”哭的,比病患的家属都痛。 阿圆赶到了“幸福医院”,召开了所有大夫的一场严肃会议。 后来,这次会议被认为是划时代的医学上的转折点,从这次会议始,源远流长的中医,不再仅仅是以家族传世或者师徒相授的固定模式来传承医术,他们打破了这种狭隘,开创了共同合作的新局面。 能走到这一步,前面的“研究所”的铺垫是必不可少的,医院的兴盛,与死亡的震动,让老大夫们从神神秘秘,绝不愿意让别的大夫看到自己的药方开始,终于走向了互不藏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也享用别人的祖传秘方的“高大上”的至尊境界。 有郡主府为您养老,有郡主府帮您照顾家人,培养后辈子孙,你还保守着秘密做啥用呢?“幸福医院”在一天,您老人家的幸福生活就能存在一天,您还不愿意为医院拿出所有的珍藏吗? 这次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福瑞郡主的洗脑演讲,仅仅占用了多半个而已。 每一个接过铁喇叭的大夫,都会主动站起身子,面向大家,高声讲出自己研究“心疾”的领悟,或者,提出新的药草治疗的看法…… 最后,他们采用了共同推举的两种药物去继续试验,通过配方的调整去临床使用。 “那我们就定下来川芎和冰片。川芎味辛,性温,有行气开郁、活血止痛的功效,是最常用的活血化淤中药之一……”,最老的大夫抖擞着胡子在做总结,没提防,一个童稚的声音接了下去。 “《本草纲目》中,称川芎为‘血中之气药’,‘上达颠顶,下通血海,中开郁结’,《本草正义》中,称川芎为‘血之行气,为之疏通’。这充分说明川芎辛温走窜、活血化淤的功能。而冰片味辛、苦,性凉,入心肺经,‘性善走窜开窍,无往不达,芳香之气能解一切邪恶’,具有开窍醒神、辟秽化浊的作用。” 这是宋好好,在卖弄自己这段时间内所学到的听到的医学知识,阿圆眼角湿润,骄傲的看着小孔雀般摇头晃脑的女儿,周围的老大夫们,却个个竖起大拇指来赞叹不已。 “不愧是郡主家的孩子,这聪明劲儿,连最难记忆的药经都熟读了……”。 人生就是这么狗血,原本一辈子都不需要拼命去争取什么的“富二代官二代”,在经历了上次的惊吓和母亲重病的威胁之后,宋好好变成了一个热衷于医学事业的人。 被彻底洗了脑的老大夫们,肩并肩走出了会议现场,事实证明,他们共同的不藏私的讨论是有用的,川芎和冰片两药合用,相得益彰,能起到理气、活血、止痛的作用,化淤开窍,使心脉通畅,恰恰适合“心疾”骤发的病人。 事实上,千年后的药理研究也证实了,川芎能减少血管阻力,减轻心脏负担,直接扩张冠状动脉,增加冠脉血流量,改善微循环,改善急性心肌缺血缺氧。冰片的主要成分是右旋龙脑,有开窍醒神、止痛的作用,口服有利于其他药物的吸收,提高其利用度。 在汤药的合理配方定型之后,按照郡主的提示,老大夫们开始着手做成救命的“小药丸”,以备“心疾患者”随身携带,及时服用。 第五百一十四章 影五 宋好好送给母亲的中秋节礼物,就是一个银质的项链,吊坠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瓷瓶,手心可握,内装二十粒儿“救心丹”,都是小姑娘亲手设计装盛的。 “齐院长让我告诉您,过了中秋节,就会遣散原来在医院久住的,现在已经痊愈的病人回家,‘幸福医院’的收费行医,也会马上开始。”小姑娘一边给母亲示范如何打开瓷瓶口,一边汇报“幸福医院”接下来要做的事宜。 哎,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啦!为了这所医院的正常运转,郡主府所有的买卖盈利都投了进去,甚至变卖了迷糊阵的砖窑厂和养殖场,现在大家伙儿都在节衣缩食的过日子好不好? “嗯,对那些心疾病人,还要继续跟踪治疗,定期检查。”阿圆点头,胡县令已经不止一次龇牙咧嘴的前来求告了,自从“幸福医院”建立,朱阳县涌来更多的非本地人口,方圆三十里地,都找不出一块儿闲置的土壤了,到处都是挤挤挨挨的房子和人…… 没办法,周围县城里面找不到一个好大夫看病,足以引起百姓的巨大恐慌,更何况只要来到朱阳县,一家人不懒不笨,那就能吃喝不愁生活无忧呢? “我看着,胡县令把朱阳规划的挺干净漂亮的嘛,新增的住宅区管理也很到位,再多来三分之一的人口,您也能安置的下。”阿圆打趣道,现在胡不语夫妻都在京城打拼,胡县令专心治理朱阳县城,引导外来居民安家落户,街道排水与垃圾运送设施都做的有板有眼儿。 “可是下官也得为郡主着想啊,朱阳只是一个县城,目前所有居住与流动人口到达了十万余人次,足足超越了过去的十倍,这——实在是怕——引起登州府的不满。引起万岁的猜忌啊!” 胡县令早就把这股疑虑憋在心头很久了,本来嘛,福瑞郡主是个异性郡主,不能真的算皇亲国戚。这封地也是两个最小的县城,偏远又贫穷。 如果始终偏远贫穷下去,那无疑,不会有任何人觊觎郡主的封地,根本放不到眼里嘛。 可是,小县城一天一天发展壮大,人口从不足一万,不断飙升到了十万,县城跟乡村完全结合在一起,地域范围也扩充了十倍。郡主府建在城外的“幸福苑”,现在都已经变身成县城中心了! 作为亲自参与规划,并目睹着这座新县城开天辟地的变化的胡县令,内心里的骄傲与自豪感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越是骄傲,他就越是为郡主担心,如今的大宋朝,得有多少人的目光关注着郡主,垂涎欲滴的关注着这两个风风火火的县城啊? 据说,皇族里自觉腰板很硬的血亲们,早就不止一次的跟太后或者皇帝旁敲侧击。想要来朱阳县城分一杯羹了,琢磨祁阳地儿的也不少,根据万重阳的私信讲述,拉拢结交的信使也迎接了好几拨儿…… 朱阳县的几大知名产业:三轮车两轮车制造大作坊,食品加工厂,女子饰品制作。齐家鞋业,手工编织毛衣毛袜业……,这些产业又都有一个稳定智慧的商会做管理,把对外销售做的轰轰烈烈,完美无缺。 朱阳县的几大文化产业:女子书院独一无二。莘莘书院的名头儿在算学的补充上首屈一指,大大小小的连锁幼儿园,改头换面的学堂,又让每个家中有子女的父母向往。 现在,更不得了了,大宋最豪华最高级的一所“幸福医院”伫立起来,二百多名资深的大夫,带领着五百多名聪慧有天资的学徒,看病,讨论,下药,还要随时记录,做研究分析,调整医案…… 更让胡县令自得的,还有经过他统筹规划后的县城发展方案,每一次拓展地域修建居住小区,从下水道到每一块儿绿化面积,都是他精心了又精心,再请郡主提点之后才确定的。 如今的朱阳县,处处是花园,干净美丽的街道,让每一个外来者都瞬间约束了自己的言行,自动自觉的保持着朱阳的洁净。 若不然,穿着统一服饰的老婆婆老头儿,就会眼尖的发现你丢下的垃圾,老人家喜欢教育两句是正常的,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得去街道尽头去交罚款,罚款也不算多,一文钱到五文钱,视情节恶劣程度不等。 罚款也不是最可怕的,你的罚款记录才拿捏人,达到五次,对不起了,您和您的家人都将永远不可能成为朱阳县的“有证居民”。就是说,你被剥夺了申请入朱阳户籍的机会;达到十次,恭喜您,不需要再为车马费心疼了,会有专门的马车护送你们出县城,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朱阳县城的百姓牛气啊,就连牙齿掉光了的老头儿老太太都愿意走出家门,帮着指个路讲个故事啥的;朱阳县城的女人牛气啊,现在竟然必须自己同意才能让父母给指派婚事了,坦荡荡站到众人面前,在县城的衙门里面大声宣告“我愿意”,一旦婚姻无法维系,还可以主动要求和离,请县衙的专门工作人员做调解,调解无效以后,再帮忙分割财产,各自另外谈婚论嫁…… 有财产傍身的女人,还可以不回娘家,单**门户过日子,如有无故骚扰欺辱和离后的妇人的,朱阳县的律法,就会前所未有的严苛。 有时候,胡县令甚至会想到,之所以有这么多拖儿挈女的外来人口,非要留在朱阳县定居,可能也会有这家的女儿渴望幸福自由的原因。 “我们只是在发展经济,军队循规蹈矩,万岁就不会生疑。”阿圆摆摆手,再次安抚胡县令的忧心。 朱阳县最是按兵不动施行老一套政策的,就是卢千总那一群府兵了,除了多出一个“警犬训练基地”来,连武器都没有更新换代。 这才是小皇帝内心最大的忌讳,阿圆懂得这个道理。 “至于什么皇亲国戚,小打小闹想占便宜的,不需要理会。”阿圆对那个称呼自己为“姐姐”的便宜弟弟,是超乎寻常的有信心。 胡县令的脸上非常纠结,朱阳县的武力装备如何,绝对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循规蹈矩”,郡主府的“研究所”里,可是专门有几个对武器痴迷的,研制出来的攻击武器可是最先进的,只不过,都秘密锁在库房里,不大量制作,也不给府兵配备而已。 “郡主,二黑子恐怕是又琢磨出来新式武器了,神神秘秘的,要请您夜里出城去看呢!” 哎!胡县令这是真被郡主当成自家人了,研究所里秘密的部分都交给了他监管,这个严格律己了一辈子的小官员,才会经常战战兢兢地担忧郡主的未来啊! 不过,阿圆不但不担心,一听到新式武器又要诞生了,就喜悦的难能自矜,挽挽袖子很想马上就去鉴赏一番。 她是故意的让胡县令忧心一点儿,谨慎一点儿,新式武器的可怕之处她难道不懂?皇帝听说了之后会心有排斥之心她会不知道? 但是,如果每一项新式武器的图纸,都已经秘密送往京城交到皇帝手中了呢?嘿嘿,恐怕,皇帝内心里最不排斥最亲近的,还就得数这个异性姐姐——福瑞郡主了吧? 这是“姐弟”二人的秘密,在第一次图纸由信鸽送入皇宫之后,皇帝就急火火的遣派来了一个“影卫”,负责阿圆的安全,和传递信息。 这样一来,阿圆身边所有的秘密就很可能全都展示在了皇帝面前,不方便之处一定会有,但是,更安全了不是? “影五,我们今儿晚上,去瞧瞧新武器?”送走了胡县令,阿圆对着墙角里的一团空气问道。 “好。” 回答的声音出自屋顶,阿圆叹气,这次,又没猜准。 为什么原来的影一影二和吴路就有踪迹可循,这个排名为“五”的家伙儿,就神龙见头不见尾呢? 说句叫人牙疼的话,这个“影五”莅临的时间也实在不短了,阿圆这个半拉主子,却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影五”长得是高是矮,是扁是圆,愣是还没闹清楚呢! 那声音也是变化多端的,还不一定在哪个角落出现。 两个人闹的矛盾也不少,在没办法看到“影五”的情况下,阿圆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起初很愤怒,为啥?在洗澡时更衣时方便时,也担心有个陌生男人在身边陪伴着呗! “郡主不必担忧。”“影五”的声音憋着笑似的:“只要您提前说一声要去哪儿,小的自会闪避,安全未知的地方,小的会提前探测到的。” 接下来,没有安全感的郡主办了不少蠢事儿,例如洗着澡的时候,会忽然扬起水瓢,把洗澡水泼向浴室的每一个角落…… 例如,走着走着路,一条腿抽筋似的抬起来,狠狠地踹向门后…… 当然,每一次试探都没有结果。 ps: 大家的留言,寂寞认真的看了,谢谢朋友们! 第五百一十五章 趴下 或者说,结果就是——郡主摔了一跤,脑袋上被门框撞了个大包儿?还是郡主府里小丫鬟们在传说——郡主自从跟白将军闹掰,神智——有时候会不清了? 一直到一明一暗的两个人彼此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连小丫鬟们也习惯了郡主每次去更衣沐浴之前都要自言自语一句,摔跤和泼水的故事,才算是停演。 有时候,甚至可以把“影五”当做一个无声的朋友,郡主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快乐或者伤心的故事,根本不理会“影五”回答了没有,自顾自的倾诉完,爬到床榻上睡觉去。 “二黑子这次能捣鼓出什么武器来?太笨重的我可不喜欢,最好是适合我用的,小巧,随身携带,一拿出来就可以叱咤风云随意行走江湖……”,郡主说着说着,孩子气又出来了。 空气里到底有没有人“嗤”了一声,阿圆完全不在意。 现在去县城外可就远了,扩充后的朱阳城囊括了二十多个村子,往日里的郊区,此刻成了闹市。 日子好过了,夜生活也开始丰富,吃了饭遛弯儿的,或者是还没填饱肚子,跑出来找些营养补充的,灯火星星点点,吆喝声此起彼伏…… “明儿提醒我,得给街巷安装路灯,要高一些亮一些的……”,阿圆嘱咐驾驶马车的护卫,没心没肺了两辈子,现在还开始忘事儿了,需要耳朵边儿不断有人提醒。 电力化的路灯设备自然不敢想,烧灯油的还是可以有的,有风?不怕,加个玻璃罩子不就解决了? 齐子玉如今儿女双全,一家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在祁阳,对玻璃的热爱倒是没有稍减,听说了这项工程,肯定又得欢天喜地的琢磨去。 人是个奇怪的动物。只要找到了自己的兴奋点,苦也不怕累也不怕,非得尽快完成下一个目标不可,就像齐子玉。就像眼前的二黑子…… 这娃儿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也没成家,怎么收进“研究所”来的,都没人记得了,只知道自从那天,看到三个小主子每人佩戴了三只袖箭护腕离开朱阳的时候,二黑子就开始着魔,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到了武器上面。 因为他敢想敢动手,阿圆还专门与之攀谈了几次。甚至把前世里看到过的武器模样和功效都秃噜了出去,就为的进一步开发他的思路。 果不其然,这才多长时间啊,小二黑子就能拿出研究成果来试验了。 其实,这块僻静的郊区。已经非常接近“迷糊阵”了,阿圆变卖了那边的大部分财产,更加的觉得疏远,只要知道,“迷糊阵”如今也是富得流油就心安了。 二黑子笑嘻嘻的等在空旷地儿,胡县令也轻装简服的在一旁候着,连个衙差都没让靠近。 “好了。我在这里下车,你们两个去外围警戒,不要让闲杂人等听到动静。”阿圆嘱咐两个押车的护卫,自己撩裙下车。 至于“影五”,那还需要郡主吩咐吗?人家来去自如,踪影鬼祟。咱也吩咐不了啊! 阿圆脚步缓缓往二黑子那边走,嘴里又在自言自语了:“二黑子要是真的发明出什么高超的武器来,拿着又顺手,你可得帮着我藏私,给万岁张图纸就得了。我这手里总是空空的,也感觉到很不安全呢……”。 这次,空气里有人回答:“郡主说笑了,影五就在您身边贴身侍候着,不比什么新式武器更安全保险?” 还挺傲娇的!阿圆瞪眼睛:“那万一在危险的时候你正好有事儿呢?难不成我就得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不成?就算你武功高强能力超群,连正常的洗浴出恭都不需要,我总要有点儿私密的空间的吧?我私密的时候,自己没点儿保护措施怎么可以?” 空气里的语调儿有些扭曲,就像忍着个大笑话似的:“郡主别怕,大不了,您私密的时候,影五也……”。 阿圆怒从胆边生,先左脚前后一踢,后右脚画圈儿一扫,口中喝斥:“你敢?” 自然,左右脚都没找到目标,耳朵边的笑声颤巍巍的:“郡主,影五是想说,您私密的时候,影五可以保持五十步的距离保护,这个距离,足以瞬间跨越搭救……”。 郡主脸红了,双手急挥,刚刚,明明那声音就在耳朵边儿,一股温热的气流喷溅的痕迹…… 什么都没抓到没关系,可是胡县令和二黑子看向郡主的眼神,怎么跟看见路边“嘿嘿”发笑的“二傻子”一样? 能不觉得您傻吗?一张脸忽急忽怒,嘴里念念有词,又抬脚又挥拳头,可是明明就您一个人在表演整个套路…… 好在,一旦来到跟前儿,郡主表现的就正常了,看向二黑子怀里抱着的“宝贝东西”,眼睛熠熠生辉。 “什么新式武器诞生了?还神神叨叨的得全赶到郊外来演示?” 二黑子登时忘记了郡主刚刚诡异的表现,小眼睛四下里瞧了一圈儿,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布包。 竟然是——竟然是——! 阿圆的杏核眼无限倍的被放大了,这怎么可能呢?二黑子的手心里,躺着的,赫然就是一把接近于前世抗战电影中的——盒子枪! 没错,就是最基础的那种,像阿圆曾近跟二黑子描述过的,一根枪管,一块方盒子,里面一个手钩,可以紧握住,扣动扳机…… “有——子弹么?” 阿圆接过了这个熟悉的又陌生的“新式武器”,枪身和枪管都是精铁打造,分量够沉,猛一接过来,还差点儿掉到了地上。 “有的有的!”二黑子好舍不得的,又是好兴奋的表情,从衣服袖筒里又摸出几粒圆滚滚的黑豆子。 入手凉凉的,是铁豆儿。 可是,怎么把铁豆塞进枪膛里面呢?貌似应该还有一个子弹匣才对,很潇洒的一磕,“哗啦啦”掉出来,再一收,子弹并成一排,装入弹匣待命…… 只可惜,这些都只能存在于郡主的想象之中,二黑子的“铁枪”不但沉重的要命,方块儿的枪身,凭借阿圆的手劲儿,完全打不开。 二黑子笑得“嘿嘿”的,与刚刚看着像二傻子郡主的表情差不多,抓过了铁枪和铁豆,鼓捣几下,一颗铁豆就装进去了。 “一次——只能装一颗?”阿圆挠头,忒落后了吧?自己跟这小子描述过的,可是“啪啪啪——”一连发的潇洒动作。 “嘿嘿,郡主,暂时,只能装一颗,俺接着琢磨……”。二黑子脸色确实够黑,还没忘显摆自己的能力:“可是,这铁枪,就算只发一颗铁豆子,俺寻思着,也比洛桑——比洛桑的那啥护腕袖箭上的毒*物——强,嘿嘿,强!” 这小子憋着劲儿的琢磨,原来就盼着能比过洛桑的毒呢! 阿圆可不介意送几顶高帽子给这个可爱的傻小子,掂着沉重的铁枪转悠着找地方射击,还要信誓旦旦的鼓励:“二黑子是最棒的!这铁枪的发明,比原来的那些弓弩刀剑要强上百倍无数倍!这么滴,只要这一枪打出去有效果,本年度最高奖金就是你的,房子奖励一栋,再给你找个漂亮媳妇,行不行?” “嘿——嘿——嘿——,郡——主,您——试试——打一枪——”,二黑子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说话改成了单音节的往外蹦。 胡县令摇头叹息,怪不得郡主府都要变卖产业了,封地再多的收入,也架不住这么往外打赏啊! 阿圆威风凛凛的双手托起了铁枪,必须用双手,一只手举不这么利索。 本来跟在身后,连走路都成了顺脚儿的二黑子,“啪——”的蹦到了一边儿,身子往后退,还摆着手:“郡主小心!这铁豆子——不一定崩到哪里去——”。 阿圆一愣,确实啊,这铁匣子,貌似还缺一个瞄准用的“准星”设置,怪不得二黑子这个制作人,都不能明确判断出铁豆子会飞到哪里去。 不管了!福瑞郡主提起一口中气,高声吆喝道:“同志们都闪开,把敌人交给我!你们——先撤!” 多么大义凛然的女英雄啊!“狼牙山五壮士”也不过如此了吧? 远远地两个护卫和胡县令带来的衙差,全给闹懵了,郡主发病了?这次更厉害了? “乱跑什么?都到我身后去!趴下!” 郡主威风八面,一脸的严肃,身子呈半蹲状,眼珠子凑成了“对眼儿”,双手托着铁枪不断调整方向。 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衙差都哭了,踉踉跄跄的被护卫扯着跑到胡县令和二黑子身边,又在郡主炯炯有神的“对眼儿”注视下,在枪口的威逼下,全部齐齐的在地上卧倒…… 胡县令只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顷刻扫地,趴在地上打哆嗦的县令,谁见过? 二黑子还在解释:“郡主这么做最保险了,这铁豆子,不一定打到哪里去呢!上次我在研究所,‘嘣’的一声,就找不到了,后来,是从墙缝里挖出来的,红砖都给打碎了半拉儿……”。 这人脑袋,确实得比红砖软乎…… ps: 感谢aadg的打赏,感谢夏夜星空1186的粉红票,感谢朋友们始终如一的支持和鼓励,爱你们!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天真 二黑子讲的越玄乎,衙差们就觉得越是诡异,不知道是害怕那“铁豆子”的威力呢,还是恐惧福瑞郡主神神叨叨的表现…… 你看看,福瑞郡主嘴巴还在一启一合的抖动,就跟身边有人跟她在对话似的,隐隐约约的,能听到点儿动静。 “嘿嘿——五——你要是——再不现身——铁豆子——不一定——打啦——我要开枪啦……”! 神神叨叨的郡主,跟跳大神似的,再一次碾轧了大家伙儿的心脏撤承受能力之后,终于,双手颤颤巍巍的再次高抬起铁枪匣子,眯缝着眼睛,身子别扭的歪曲着,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胡县令把脑袋埋在泥土里,双手撕扯着地面上的草根子,快点儿吧!快把那颗铁豆子打出去,再这么耗下去,吓都吓死了…… “嘣——”,一声闷响,终于,在大家伙儿的期盼中,来到了。 可是后面的“噗嗤——”“啊——”的动静,也是铁枪能发出来的吗? 胡县令抹去了眼睛上面的泥土渣子,恰恰好看到福瑞郡主的狼狈相儿,一个“屁股蹲儿”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双手还没放弃那块铁匣子,双臂哆哆嗦嗦的保持着平举的姿势,嘴巴大张,一时半会儿的收不回去。 这铁枪,是有后挫力的呢! 衙差抱着头缩在胡县令身后,眼望着前方的地面,吓尿了…… 英明神武的郡主,竟然粉碎了地面上一块儿红砖! 四分五裂的砖头儿,很明显就是那颗铁豆子做的孽,刚刚跑过来的时候,一个衙差还被绊了一跤呢! 只有二黑子兴奋的不行,一蹦三尺高的往郡主脸前飞跃,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吹捧着:“郡主真有准头儿!明明看着您是往前平着打的,偏偏就打碎了地下的砖头儿!厉害!太厉害了!”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又在阿圆的耳朵边炸开,不过,这次福瑞郡主可没想着再发飚,她还沉浸在那声“嘣——”的枪响之中呢! “真的行——二黑子——你发明的手枪——真的能用——”。福瑞郡主毫无形象的扔掉了手里的“凶器”,双臂一张,那姿势,貌似就要去拥抱还跳跃着的——二黑子…… 胡县令还没站起身子来呢,又放下支撑身子的双手捂住了双眼,现在,没办法不相信民间传说的,福瑞郡主的举动,经常突发性癫狂…… 好在,冥冥中有一股神力。正在把郡主前扑的身子往后拽,到底,还是跟收不住走势的二黑子错开了。 郡主浑然不觉,嘴里照旧在抒发激动之情:“二黑子,回头帮我打造个轻巧点儿的。不,是造两支小手枪,我别在腰上,左右一边一支,遇到危险,‘嗖嗖’拔出,‘啪啪——’两枪……”。 这是看的电影《双枪老太婆》受的蛊惑吧? 同样处于兴奋到癫狂状态的二黑子重重的点头表决心:“好!好!我马上回研究所。给郡主打造小巧的——”。 不过,郡主已经身负这样高超的轻功,脚不沾地就能站在身前对话,还需要厉害的武器傍身吗? 那边踉踉跄跄赶过来的胡县令也看呆了,在初冬的夜风里衣袂飘飘的福瑞郡主,跟个吊死鬼似的。双脚和裙裾完全没落到地上…… 两个衙差,再次吓尿了。 好在,郡主大人也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挣了一挣,扭了一扭。终于双脚安全着陆,接着完全不以为意的跟二黑子继续讨论起来铁枪应该如何改进的问题…… 这一夜,注定是兴奋又刺激的,已经尝到了射击的滋味儿的福瑞郡主,拉着二黑子一边指点,一边再次扣动扳机,铁豆子的储备,消耗殆尽时,天光都要大亮了…… 阿圆在回程的马车中合眼睡去,这样的状态很难得,内心中其实严重缺乏安全感的福瑞郡主,本来是绝对不可能在不适合睡觉的场合睡着的,现在,竟然达到了如此之高的境界。 进入冬季,清晨已经足够寒凉,阿圆却没有寒冷的感觉,舒展着手臂自在的跟周公会晤,有时候会启齿一笑,嘴里嘟念点什么…… 没心没肺的女人,正在畅想“双枪老太婆”的绝世本领,怎么就那么巧的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呢?这人品,也忒好了吧? “啪啪啪——啪——”,姐挎着双枪,装一兜铁豆子,闯荡江湖就没问题了吧?什么?你会绝世武功还能飞檐走壁?来来来,吃姐一颗铁豆子试试…… “咯咯——”,没办法,这梦做的太开心了,福瑞郡主笑开了八颗牙齿,虽然眼睛还紧闭着。 一张棉毛毯覆在阿圆身上,她的下巴蹭了蹭,压住了毛毯的边角儿…… 原来见过的三个皇家影卫,那都是为别人准备的,现在的“影五”不同,他只追随郡主一个,保护郡主的安全,做郡主与皇帝之间的通讯员。 马车走的很缓慢,阿圆这一觉儿睡得香甜,回到郡主府,宋好好刚刚起床,正担忧着母亲怎么整夜未回。 “一晚上没休息,有没有觉得胸闷气短?”这句话很熟悉,宋好好对母亲的心脏问题最为关注。 “没有,娘好着呢,那次心脏不舒服纯属偶然。”阿圆总是这样回答。 母女两个一起吃了顿早饭,女儿照旧去“幸福医院”做实习生,跑累了听乏了,就去研读医书,医院里为她专门设了独立的房间,从中秋节后开始,医院的往来账目,她也会时常监管一下。 哥哥们远游潇洒去了,光爹带着马王妃奶奶走了,宋好好瞬间长大,现在,已经有了当家做主的风范。 忠实的护卫还有任务没完成呢,看见郡主吃了饭以后依然精神,没有立刻补觉儿的打算,赶紧上前禀报:“昨夜里,郡主让小的提醒,要给朱阳县城安装路灯。” “煞星”瞪着大眼睛看自己的手下,路灯是啥?在大街上点油灯吗?那风吹雨淋的,还不转眼就灭光光了?更危险的是,大风一裹,火苗子引起火灾怎么得了? 阿圆一拍脑门,还真把这茬儿给忘干净了,赶紧的,画图纸,给祁阳的齐小弟送一份儿,自家的木匠铁匠留一份儿…… 记忆里有个玻璃罩子的煤油灯模样,照着那个比例扩大一番,顶上再多添一个直径更大的玻璃雨罩,跟帽子似的,不就既不怕风,也不怕雨了? 这是个精巧东西,研究所那些人各有各热衷的项目,就不给他们找活儿干了,阿圆自己勾画的很开心,玻璃罩子也设计了几个不同的图案,“幸福苑”小区里面,也安置上漂亮明亮的路灯,不是更好看安全? 宋好好中午不会回家,小姑娘忙碌的比这个母亲都狠,阿圆揉揉眼睛,安排护卫送信去祁阳玻璃作坊,谢绝了丫鬟们午饭的提议,转身回卧室。 家里没有亲人在场,懒的吃饭的女人不会少吧? 小丫鬟已经见怪不怪,低着头任郡主自己关上屋门,还能听到莫名其妙的嘟念声:“就是不吃,要你管?我不饿行不行?我要睡觉……”。 这幸亏在郡主府,齐阿圆就是最大的老大,犯啥疯癫的毛病也没人敢提出异议,要不然,非得找大夫来把脉看病不可! 不过,自从郡主习惯了自言自语唠唠叨叨以来,精神头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心情发泄出去自然舒畅,气色也好看了不少。 大家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主子,个个不敢提及郡主经常神神叨叨的事情,毕竟,当初跟白将军翻脸的时候,大病一场的郡主让所有下人都提溜着心,那日子太难捱了。 整个府里,就没有一个敢,也没有一个肯,再提起白将军那个人的,说起来,也实在有些凉薄呢! “煞星”其实宁愿做这个凉薄的人,如果不是面对着当初的男主人——白将军的话。 历时几个月无声无息,白承光同学,卷土重来了。 给老娘在祖坟里找了马王爷的地儿,夫妻合葬,再跟日渐没落的马氏一族告别,丢了心魂一般的白将军,竟然信马由缰,走上的还是回朱阳县城的道路。 到底这夫妻之间是怎么个相处法儿,总归,得有个定断,老这么不明不白的谁也不见谁,也不是个事儿。 如果,阿圆还能跟从前一样,虽然爆发一次两次的,最后还是能轻松揭过去这一页,连往前追溯缘由都懒得做,那是最好的结局。 自家这媳妇这点儿挺好的,她不会翻过来倒过去的跟人吵架,更不会历数辛酸史不依不饶,恶气发作过了,很快就能遗忘。 白承光反复琢磨过了,没准儿这一次隔了这么久回返,阿圆早就不记得上次的争执了,回到家里,还是欢欢喜喜的一家人。 更何况,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不过就是马家父母跟阿圆的纠纷,现在,马王爷马王妃全部入了土,夫妻二人之间完全可以毫无芥蒂了嘛…… ps: 感谢aadg的打赏,感谢在无线在台湾站留言的朋友们,今日加更。 第五百一十七章 直面 白将军很天真,做为一个男人,他打算勇敢的首先站出来,把破裂的夫妻感情缝补起来,其实有什么大矛盾不能解决啊?“迷糊阵”里,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夫妻还少吗?也没见个个就真的分开过日子了。 只不过,“煞星”拦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儿?脸上纠结的跟便秘似的,堂堂男主人回家了,还需要你一个护卫做通报? 其实,“煞星”根本不愿意做这个通报,郡主这平淡的日子才过上几天?又得面对面生一场气是怎么滴? “白将军,要不,您先回祁阳呆几天?郡主派去西疆寻找那几个护送马王妃的护卫的人还没回来呢,等有了结果,再去通知您?” “煞星”苦着脸找了个阻止白将军进府的由头儿,当初郡主可是明令不许白将军再上门的。 这也不算是由头儿,当初跟着马王妃走的人和钱财也不算少,怎么就单蹦出一个瘦的脱了形的老太太,还是被商户帮忙送回来的呢?自家那几个护卫,到底跑哪儿去了?生还是死?总得有个定论。 白将军这张脸色可是真不好看了,他来回这一段日子,颇觉得其实跟阿圆没有多大矛盾,争吵都算不上,一时呕点儿气而已。 “煞星,你做事儿别太过了,这事儿还能有啥结果?当初他们送王妃离开的时候,可是保证会保住王妃的安全的,那几个护卫没把马王妃保护好,让老人家含恨离开人世,这可是铁的事实!” 谈起护卫的失职问题,白将军就是一肚子的气,精挑细选的护卫干将,到最后一个人影子都没见到,马王妃跟个要饭的乞丐似的,无依无靠流浪着回的家。当儿子的,多心疼啊! “煞星”可不像张大山,他跟白将军的关系算不上亲近,翻起脸来就能赶上翻书的速度。尤其是遇到要为护卫的名誉负责的时候。 “莫非将军认为,我们郡主府的护卫吃里扒外,故意抛弃了马王妃?那为什么马王妃能回来,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人影?” “我也一直想追问这件事儿呢?就算是遇到了什么贼匪马帮劫道杀人,那也不可能没剩一个护卫活着吧?贼匪会好心好意单单留下一个老人家吗?” …… 现在也用不着“煞星”纠结是不是跟郡主通报的事儿了,两个男人争吵在一起,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委屈。 阿圆已经站在门房听了几句,一张脸平静的很,上次派去的可有十几个护卫。到现在下落不明。 “煞星,去找卢千总借点儿府兵,继续一路西行,接应咱们的兄弟们。” 郡主发了话,也现了身。杏核眼儿看向的是护卫头领,而不是她的丈夫。 “是!”煞星得令,转身就走,计算这日子,去西疆的弟兄们昼夜兼程的话,跑个来回也差不多了…… 然后,就是夫妻二人面对面的时候。 一个站在门里。淡漠沉静,一个还站在门外,焦躁难耐…… 白承光忽然觉得万分委屈,媳妇这是什么意思呢?顶着个郡主的名头儿,对自己这个男人少了多少尊重?像现在,谁见过不允许丈夫进门的妻子? “媳——阿圆——”。 到底还是产生了隔膜的。这句“媳妇儿”的称呼,自热而然就叫不出口了。 好端端的一对儿夫妻,子女又可爱孝顺,怎么就走到这般尴尬的境地来了呢? 明明也没算怎么争吵或者打骂过的,现在见面。却觉出一道无形的鸿沟横在中间,无法跨越。 “进屋去谈。” 阿圆吐出的这四个字,让白承光悬在嗓子眼儿的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就说夫妻之间没啥大矛盾嘛。 只可惜,偌大的客厅,没感受到白将军的喜悦之情,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显得那么冷冰冰的。 “白承光,我们和离好了。”阿圆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跟惊雷似的轰炸在客厅里。 “齐阿圆你疯了吧?”这是白将军的第一个反应,铜铃豹眼怒瞪着,大蒲扇指向对面的女子:“你刚刚是说要和离?为什么?就为了我娘死了?你不肯替她办丧事?就为了我要好好给她奶奶磕头守灵?你竟然要和离?” 好多好多的前尘往事一下子冲击开来,白将军的声音带着痛楚:“你这个性子是出了名的泼辣吧?掂刀子打架我嫌弃过你吗?掐尖儿逞强我不都忍了吗?住的地儿叫‘郡主府’,用的人都是你的,我白承光娶了你跟倒插门似的,我抱怨过一句没有?在外面这么些投怀送抱的女人,我白承光都没有动过一回心思,为什么?齐阿圆,因为我白承光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你在梨花树下哭……”。 客厅外,端着茶水的丫鬟正在往后退,护卫们的距离也在拉远,从直觉上,白将军这样的表白不会起到修复夫妻感情的作用,或许,这属于火上浇油也不一定。 屋里没传出郡主的声息,只有听起来疯狂了的语无伦次的了白将军的大呼小叫…… 却原来,将军如此委屈的,跟郡主搭伙儿过日子,真不容易…… 却原来,其实白将军很在意自己的大男人地位,自从郡主的身份提高,白将军又理屈了那么一点儿,这些年就没舒心过…… 却原来,白将军最怀念的就是两个人初见时,郡主曾经一个人委委屈屈的在一棵开满了白花儿的梨树下哀哀哭泣,就此进驻到将军心底…… “还有吗?” 一段气喘吁吁的沉默之后,终于传出来郡主的声息。 现在轮到自家郡主骂回去了吧?听了白将军啰里啰嗦抱怨了这么多,难道郡主就没有委屈吗? 丫鬟们护卫们退出的这段距离,恰恰好距离客厅不算太近,又刚好能听到里面的争论,哎,八卦嘛,不分男女老幼…… 阿圆的声音透着一份清冷:“承光,你看,其实你也不喜欢这段婚姻,你怀念的,也就只是初见到齐阿圆的时候,那个娇滴滴小白花儿般的女人,可是,那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阿圆,你完全可以做回那个样子,家里上上下下都交给我,有什么困难危险,我替你挡着,你就舒舒服服的一切听我安排就好……”。白承光其实很善良,也很专情,在外面没有拈花惹草的历史,对媳妇对孩子平常都得算疼爱…… 听起来郡主真的是在无理取闹,世间男女所求的都一样,彼此都渴望被人珍惜,被人呵护。将军做的不就是这样吗? 可是这里面也有矛盾的地方,每次牵扯到将军的父母,夫妻二人就一定会闹上一场,郡主的地位,就不再是此刻将军所诉说的这么高大了…… 或者说,感情的事没有谁错谁对,只有谁不理解谁,人与人之间,也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有谁会不会珍惜谁。 如果将军真的看重郡主,珍惜郡主,把郡主看成心中最深爱的宝贝,那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矛盾了吧? 珍惜这个词很难做到,因为它需要真正的爱惜对方,关心对方,呵护对方,保护对方,让对方尽量减少受伤害的机率。 如果懂得珍惜对方,说话做事,就会因此懂得考虑事情的后果,做一切事情就都不再鲁莽,也就绝对不会一次一次发生对着郡主心口上插刀子的狗血事件。 丫鬟们护卫们站在哪个角度考虑问题的都有,但是,有一点还是共同的,在听到了将军这么些倾诉之后,大家伙儿普遍认为,这些许的矛盾,其实不足以闹到“和离”的程度……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儿了,白承光,你忍耐这几年也不容易,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希望再发生之前的冲突,我——厌了,我们分开,你去再找一个娇滴滴的小白花儿……”。 天知道,最让白将军挂怀的那一个形象,可根本跟这具灵魂搭不上边儿,又柔又弱梨花带雨的美人儿,那一定不是现在这个郡主的“范儿”。 “齐阿圆你还不依不饶?就为了你自己不愿意给婆婆戴孝守灵?就为了我想让好好给她亲奶奶磕个头儿?就算是我不小心吓到了孩子,那也没这么大的罪过吧?那是我仅剩下的一个血亲的长辈,那是生我的亲娘!以后,咱们家也再没有这种事儿发生了,马家人已经死光了!” 白承光越发的激动起来,这几年,他的口才历练的很不错,再不是木讷憨厚的傻汉子了。 “马家人死光了?您不是还有一个血亲的弟弟吗?你们一奶同胞,有一天马寻欢掂着刀要杀你媳妇你孩子,你还不一定向着哪边儿呢!” “那——怎么可能?马寻欢已经——很落魄了,哪里还有能力算计到郡主府?”白承光的气势有些弱,马王妃临死前逼着他答应的那些话,在脑海里那么清晰。 “哈哈——”,阿圆笑了,上半身往椅子背上倚去:“重情重义的白将军,您自家的小金库,送往西疆去了多少?马寻欢得了将军的资助,杀我们全家的念想,就指日可待了吧?” ps: 感谢mgei625、天地一盘棋、百厉千魂的粉红票…… 第五百一十八章 卖娘记 一时之间,凡是听到了郡主这一番话的府中下人,个个变了脸色,白将军好歹也混到了“将军”的军功,脑袋瓜儿不能全装的是浆糊吧? 白承光也有了短暂的尴尬与惊愕,双脚向后退了两步,嘴里语无伦次:“我只是——我只是——想最后一次——满足娘的心愿——临终遗愿——以后——以后不会了——”。 他忽然变了一下脸色,急促的又前迈了一步:“你——怎么知道的?你派人跟踪我?” 这件事儿他做的很隐蔽,就是担心妻子儿女的知道了,毕竟当初“小老二”可是差点儿死在马寻欢的手中,这仇恨结的有点儿大。 他只是想要完成马王妃死前的遗愿而已,“小金库”里也没多少银子…… 阿圆的眼神里透着一种无奈,或者是悲悯,摆摆手:“白将军,追究这些没有意义,我只要安安静静的和离,从今以后,你喜欢去支援谁心疼谁都随意,我们不要争吵,也用不着互相指责,说实话,我——是真的厌倦了……”。 其实和离书早就写好了,就等着白将军的大名一签,这道程序就算完结。 “齐阿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只是想对死去的娘亲好一点儿,那是我亲娘,虽然打小丢弃了我,可后来,她很疼我很疼我的……”,白承光很委屈,眼泪也充满了眼眶:“我不疼你们吗?齐阿圆,无论你怎么掐尖逞强,我都毫不在意,你当了郡主,威风八面的,我甘心侍候你,为你学做饭,为你当陪衬……”。 阿圆垂下了眼皮,鼻子也有些酸楚。 他们之间也有不少美好的回忆的。从最贫穷的时候,任劳任怨的白承光,为了家庭的幸福生活付出了不少,也受了不少委屈…… “阿圆。我不想和离,我们之间没那么大的嫌隙,你只是生了我的气,你不喜欢我对马家人好,我知道,我以后不给马寻欢送银子了,就这一次,当完成了娘亲最后的遗愿,好不好?你——饿不饿?我做拉面给你吃,你最喜欢吃我做的拉面对不对?别人和面没我的手劲儿。我这就去做……”。 再闹下去,似乎毫无道理了,白承光连看都不肯看桌案上的和离书,扭身就往灶房跑,铜铃豹眼里面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成一个家不容易,打破一个也很难呢! 只是,此刻的阿圆,早就在当初白承光带着马王妃的遗体离开时,冰封住了心灵,就好像一只结茧的蚕,在这段时间里。一道道从心灵深处吐出的蚕丝,包裹的密不透风。 感情就是这样的,一个原本就不敢向世界完全打开心扉的女子,一旦再次缩回自己的茧,就很难重新回到过去。 活了两辈子,遇到困难总是自己扛。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即便遇上生理期或者生病时,一切依旧,在所有人的眼中,尤其是在白承光的心目中。齐阿圆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女汉子”,什么事都能独自解决,什么委屈都能不打哏儿的咽下去。 这岂不是说,男人就是个多余品?除了在生孩子的前夕,必须提供几枚精*子之外,剩下的完全可以由女人自己搞定? 和白承光的这段婚姻,感情基础还是太差了些,一次一次莫名其妙的伤害,已经让阿圆彻底灰了心,滋生出一种叫做“厌倦”的东西。 “罢了,去送给白将军一张和离书,请他离开吧!”阿圆叫了“煞星”进屋,指指桌案上两张一模一样的婚姻契约,白承光肯不肯签上大名,又有什么重要的关系呢?只要阿圆的心意已定。 做工再好的拉面,她也没兴趣没心情去品尝了。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女人,还是愿意固执地相信爱情的存在的,相信那些美好的存在,就和相信春暖花开一样的相信。所以,无论受到多么大的伤害,她们都愿意屡败屡战,在人生的狂涛骇浪里挣扎等待,抱着无穷的幻想…… 可惜,阿圆不是这样的女人,“煞星”带领着护卫们将白将军驱逐出境的动静实在不小,她独自安坐在客厅内,端着一杯渐渐变凉的清茶出神。 外面的喧闹更激烈了,似乎,又多了几个人的声音在里面。 是当初护送马王妃去西疆的几个护卫,回来了。 还没被成功驱逐的白承光,再次跟着大家伙儿回到客厅,傻汉子拽着其中一个护卫在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娘怎么一个人找回来的?还病成了那样?” 这趟旅程大概是实在憋屈,那个叫做三木的护卫满脸涨红,恨不能一巴掌把白将军打翻在地,却又忌讳着他的身份没办法出气。 “郡主,我们这一趟——这一趟——”! 三木终究还是甩开了白承光的拉扯,眼睛里喷火似的看着这位傻的不透气儿的将军大人:“我们在西疆找到了马寻欢那厮,马王妃对那个儿子可是真疼啊!用自杀逼着我们留在西疆帮助他儿子!” 另一个护卫也恨得牙根痒痒儿:“这还不算最无耻的,我们这次算开了眼。” “马寻欢在西疆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手下就剩两个马王爷留下的人,日子过得入不敷出,正好我们郡主府的财物就送进门了,马王妃一路上省吃俭用,就为的多给她儿子留下花用呢!” 一个母亲,想资助亲生儿子,这还算不得无耻。 “我们兄弟送到了人,就想立刻告辞回来,那娘儿俩嘀咕了一番,马王妃就举着把匕首用自尽来威胁我们,小的们没有郡主的命令,不能眼看着王妃死吧?那个马寻欢,竟然安排了那两个手下把我们绑了起来,说是——要让郡主送银子送武器去赎回我们才行……”。 无耻的行径见得多了,大家伙儿还能承受。 白承光脸孔黑里透着紫红,声音也低的厉害:“还没说——为啥让老人家自己回来呢。” 三木就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白将军:“您家老太太没说吗?马寻欢不舍得给马王妃再雇佣人侍候,咱家带着的两个丫鬟直接给卖掉了,那母子俩商量的是,把马王妃送回来开口要银子,不但得赎回我们要花钱,允许白将军赡养老王妃也得出钱!” 这个解释有些深奥,大家都没听明白。 “要想源源不断的逼迫郡主府出银子,这个任务除了马王妃谁还能完的成?他们说,白——将军这个人耳软心活好糊弄,又偏偏喜欢做出孝顺的模样来,那就把赡养马王妃的权力卖给白将军,五百两黄金交付之后,马王妃就再也不会惦记西疆的马寻欢了,专心跟着将军过日子……”。 “然后,马寻欢还担心派来的人交代不清楚,就直接安排两个手下把马王妃送回来要钱,还说小的们的命贱,只需要多拿出一百两黄金就够了。” 这就是西疆一行的全部经过?两个手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走到半路上就抛下了马王妃,担负着救助马寻欢任务的瞎眼老太太,竟然始终没放弃这个奇葩的愿望,一路落魄无比的独自继续…… 或许,半路上还讨饭度日?才能把身子骨给摧残的奄奄一息? 就算是这样苦难,被好心的商户送回郡主府之后,还勉强提着一口气要求白承光给小儿子送钱送兵器,这母爱,可真叫“伟大”啊! “那个马寻欢可真不是啥好鸟,怕我们兄弟挣脱了绳索,竟然在食物里给我们下药,浑身无力软绵绵的那种药,这贼厮!” 一种人看向白将军的眼神,都透出了恨意,要不是这小子孝顺的没底线,大家伙儿怎么会多受这么些苦? 要不是郡主又派了人去解救,这几个汉子,没准儿还得把性命丢在西疆,不是死于真刀真枪,而是悲催的阵亡在下三滥的药物上! 先是敲诈,后是“卖娘”,马寻欢的心眼子确实不少。 “他人呢?抓到了没有?”阿圆已经发怒了。 “便宜了那厮!弟兄们还得看白将军的面子,没好意思下死手,卸了马寻欢的两条膀子,烧了他的宅院——才回来的……”。三木说起这些,颇有些心虚的看了白将军一眼。 “就是——那两个丫鬟没找回来,不知道被卖到哪儿去了。” “啪——”,桌案上重重的落下了郡主的巴掌:“杀了马寻欢,必须!” “媳——阿圆,”白将军有些思思艾艾,他想说什么呢?是为已经穷的叮当响又少了双臂的弟弟求情?还是表示懊悔?发现了一番孝顺一番努力其实都是一桩大笑话? 阿圆微眯着杏核眼儿,清冷的目光就像望着一个陌生人。 满室沉默,失望,或者还有怨责的气氛,在护卫群里散发。 “我——其实也很生气,娘——马王妃最疼的——还是马寻欢……”,没办法,是个长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一点,白承光也会伤心呢,他甚至还刚刚把自己的“私房钱”送走了…… ps: 感谢aadg的打赏,今儿肚子痛的要死,又挂晚了,对不住亲们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 手印 这一辈子,如此卑微的乞求着一点生身父母的爱,到最后却不得不承认,白承光从始至终都是个失败者,越是乞求,就越是得不到,只能被无情的践踏。 死脑筋的男人终于回过来了味儿,却为时已晚。被他伤害过的媳妇齐阿圆,已经彻底的把他排斥在心房之外,连再多看几眼都懒怠起来。 傻汉子没再继续说下去,媳妇的冷淡如此明显,他得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媳妇气消了,就好了…… 和离书,他是不会签字的,还有三个孩子呢,谁舍得? “娘——马王妃不是——没开口要六百两黄金吗?可见的——她还知道顾念——我们——”,白将军喃喃的嘟念着,任由三木等几个护卫把他架了出去。 两只大蒲扇上面,还沾染着白生生的面粉,妻子和儿女们,曾经都那般热爱他亲手做的“拉面”。 失魂落魄的白承光,脚底下踉踉跄跄的,看向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什么时候,他走到了“幸福医院”?女儿宋好好,就在里面对吧? 自从那次逼着好好给马王妃守灵,父女二人就再没有见过面,几个月过去,好好的气,也该消了,小孩子嘛,记性大,忘性也不小,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深仇大恨? 而且,听“幸福苑”的门卫叨叨,好好丫头就从那时候开始热爱学医的,现在,是朱阳县出了名的药典记忆神童,虽然目前还不能开药出诊,但是,耳熟能详的那两部医学巨典都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白承光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求医者,终于来到了幸福的殿堂,一屁股坐在医院门前的石质台阶上,茫茫然浏览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已经没有了方向。内心里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又寻求什么来填补这份空荡。 儿子们只跟母亲联系,当爹的不知道现在他们跑到哪儿去了。他所能抓住的,能亲近的,也就只有这个最小的女儿而已。 是谁在跟他打招呼,还认得这是“白将军”? 白承光迷迷糊糊地被人热情的拽了起来:“将军是来找小院主的吧?小的带您去……”。 大宋的人很会称呼,宋好好的脑袋上莫名其妙就被冠了个“小院主”的头衔,还很快就被所有人接受了,老院长都是这么尊称小姑娘的。 白承光笑得有些傻,他的舌头也打不过弯儿来,面前的人,恍恍惚惚的总是看不太清楚。 可这不妨碍热心人带着他找到闺女。宋好好跟在几个老大夫身后正聆听他们的下药依据,听到了带路人欢喜的呼喊:“小院主,您爹来看你了!” 没人注意到,原本跟个小大人似的冷静的小院主,在听到“你爹”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父女相对,小姑娘怀里抱着的一个厚重的记录本子滑到了地上…… 白承光就像是看到了黑暗尽头的黎明第一缕光线,铜铃豹眼里面再次蓄满了泪水,冲上去抓住了女儿的小肩膀,然后弯下身子,很习惯的很自然的,就要把女儿抱上肩头…… “好好好闺女。你娘不要爹了,你去劝劝她,你娘生了你奶奶的气,可是你奶奶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更多精彩小说请进入“rmxsw点net”]…”。 他的神态有些迷障了,这一天的打击有些猛烈。虽然上次是被撵出郡主府的,他却从没想到过要断绝夫妻关系,明明是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他的手劲儿肯定有些大,因为。被托举到肩膀上的宋好好脸色很可怕,原本就遗传了老爹的黑皮肤,现在透出了不同寻常的焦黄,一声惊恐的嘶叫,从小姑娘口中艰难的尖锐的响起:“娘——”! 这个称呼,几乎是每一个有娘疼宠的孩子,在感知到危险时都会呼唤的,母亲,是最安全的所在。 原本隔了一段距离,负责小主子安全的护卫,顷刻间冲了上来,跟白承光撕扯在一起。 “放开小主子!你没看到吓坏了她吗?” “你们滚开!我抱我的孩子!” 宋好好的哭叫声更加响亮,被争抢的疼痛和父亲的暴怒的声音,再次把她带回到最恐惧的那一幕过去…… “我不跪——我不跪——”,闭着眼睛哭叫的孩子,曾经无数次这个模样在噩梦中醒来。 原本不敢下死手的护卫,再也顾不得这个对手是什么身份,小主子这才忘记了那些恐怖的画面,能睡个安稳觉儿了。 “噗——”,一声闷响,厚重的刀背砍上了白承光的后脖颈儿,他的身子晃了几晃,大蒲扇松开了宋好好的小身子…… 女儿的哭声,正在远离他的怀抱,他的耳目所能及的地方…… “把他送回祁阳吧!” 阿圆心头残留的一点点儿自责,都被白承光最后的这一幕闹剧给折腾干净了。 “煞星”把“和离书”塞进白将军的袖口时,忽然福至心灵,越矩问了一句:“郡主,这上面,没有白将军的名儿……”。 严格来说,白承光不同意,这“和离书”就不能奏效,“煞星”这小子心里腻烦白承光,恨不能真就让主子跟他一刀两断,不愿意以后再有牵扯找上门来。 其余的心眼子多点儿的下人,可绝对不会做这种提示,自古华人就讲究“劝和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哪有上赶着提示人家恩断义绝的? 阿圆抱着犹自身子发抖啜泣着的女儿,点头:“帮白将军摁上手印。” 没人搭把手儿,“煞星”臭小子屁颠颠儿的跑回客厅,把郡主的那一张“和离书”也取了回来,拽着白将军的大手掌就要往上按。 还没有印泥呢傻子! “我来……”。 阿圆的声音有些轻飘。 宋好好被丫鬟接过去了,她随手从袖筒里抽出一把薄薄的刀片,软软的绸布刀鞘飘到地上。 终归是结束一场纠缠了八年的婚姻生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刀片在夕阳下一闪,郡主的左手食指就鲜艳了起来,白承光被抻开的手掌心,一滴一滴,汇聚出一片红色的小湖。 许许多多的画面,在阿圆眼前晃过。 初来时那个憨厚的汉子,那一群瘦的皮包着骨头的弟弟妹妹…… 深夜点燃“嘎石灯”做竹签串糖葫芦,白承光汗湿脊背学做拉面…… “迷糊阵”的老宅子里面的大浴桶,虎背熊腰的壮硕男人只会这一种哄劝媳妇的手段…… 在马王爷的蛊惑下毅然从军,就此结束了庄户人夫妻之间最温馨最平凡的和乐生活…… 然后,就有了纠葛,就有了穿越千难万阻逐步爬升的历程,很多人艳羡阿圆一跃荣升郡主,丈夫也成了英雄盖世的大将军,三个孩子聪颖灵透…… 却再也没有往日贫寒日子里的热切期盼,简单相守…… 其实,阿圆早知道,婚姻的保持是需要忍耐的。 无论最终是否能够白头偕老,都要时时刻刻面临各种考验,一路之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上许许多多、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芒刺,端看你的承受程度和极限在哪里。 有时候,欢愉可以消融掉一部分芒刺,越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对彼此的欢愉,作用就越大。 可是,如果一段婚姻,一路之上追加的芒刺太多太频繁,又没有及时的欢愉可以抵消,谁能受得了满身芒刺的过日子? “够了!郡主!快包扎起来……”,“煞星”要哭了,摁个手印而已,为什么要从郡主自己手上取血啊?这不是现成的放着个负心的汉子吗? 阿圆把左手递给哭的稀里哗啦的丫鬟包扎,右手的食指点向白承光的手心,鲜红的血液保质期是很短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紫红色…… 她很认真的,在两张“和离书”上都加盖了自己的手印,然后,帮着白承光的另一只手,做了同样的程序。 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两张“和离书”,鲜艳的手印就像初春盛开的花朵,只是,白承光平伸着的手掌心中的红色湖泊,已经干涸成紫黑的沼泽…… 马车,行李衣物,一百两银子,就是郡主府对白将军最后的交代了,三木自愿去祁阳护送,因为,他还有很多抱怨的话没来得及讲清楚呢,心里终究是意难平。 一只白鸽,扑打着翅膀远去了,孩子们虽然年纪还小,也有知道父母之间矛盾与结局的权力,只是不知道,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的小子们,会怎么看待父母之间这样突然突兀的“和离”事件呢? 这份被白承光在无知状态下摁下手印的“和离书”,会被他承认吗?作为一名有职务在身的“将军”,给母送葬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在驻地之外奔波了几个月,没跟皇帝打声招呼,这罪过可大可小,牵扯上投敌卖国都有可能,皇帝会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朱阳的动静,皇帝都了如指掌,祁阳那地儿,还有他的位置吗? ps: 感谢非常懒的鱼和雪糖果子的粉红票,感谢无线上朋友们的留言鼓励,感谢台湾的朱妮始终支持,感谢喵喵…… 今儿舒服多了,争取多更。 第五百二十章 精神有问题 人生应该是酿一壶美酒,和衷情的人曲水流殇,然而,倘若上苍失手,只留了张单人床给你,那就最好是见招拆招,将床搬至窗口,一个人以安静的姿态,微笑地看递嬗的人事,看缤纷的落英,看铺陈在远方的旖旎风景。 宋好好的惊吓症又犯了,这次表现的更严重些,半夜里不仅仅是噩梦缠身,好几次直接醒来,满头大汗的蜷在炕角儿嚎啕…… 隔壁的绿柳都没办法安眠了,原本想要规劝阿圆及时追回“和离书”的话,也没办法一说再说。 事实上,郡主府这几天实在不肃静,“迷糊阵”的李叔李婶和长老们也纷纷上门,都是一个意思,婚姻大事,怎么可以如同儿戏说断就断了呢?三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每个人都是抱着“为你好”的念头来的,就好像和离这件事儿乃是天大的灾难似的,看向宋好好的目光就宛如看的是一个“小可怜儿”…… 唯一一个什么都不说的人只有李薇,她倚在阿圆的大抱枕上摆手:“随便你,只要你觉得心里痛快,我都支持……”。 阿圆同样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在大炕上晃动,最近懒得见人,一头长发全松散着,天天盘髻,真烦死个人了! “我想带着好好出去走走,薇姐姐你把书院和幼儿园看顾好,好好这丫头心眼儿实在是小,走出去见见世面应该会好的多。” 李薇掂着抱枕在炕上跳脚儿:“齐阿圆你还要不要别人活了?大宋的女人个个都藏着掖着往后缩着过日子,偏你就说和离就和离了,现在,还要纵马由缰的出门潇洒,我这心里——我这心里真犯堵啊!” 就是因为犯堵才想换个环境的嘛,阿圆根本不搭理李薇的愤怒,大宋的女人受封建思想的荼毒根深蒂固,想一下子解放出来还不可能,好在自己没爹没娘管束。现在连丈夫也“和离”干净了,天大地大,姐目前真的是最大。 就像当初从“迷糊阵”奔赴京城一般简单,第二日。贾师傅老夫妻两个也屁颠颠儿被长老们指派来做“说客”了,迎接他们的却是两个一脸遗憾的门房。 郡主呢?早就带着“小院主”,和一干护卫丫鬟集体出游了,目的地?回归时间?不知道,全凭心情…… 李薇接到的第一封信件是这么说的:“我逐渐明了,其实人世的生灭故事早已蕴涵在大自然的荣枯里,默默地对人们展示这一切,预告生生不息,也提挈流水落花。人必须穷尽一生之精神才能彻悟,但对这草原上每一棵草而言。春萌秋萎,即具足一生。人没有理由夸示自己生命的长度,人不如一株草,无所求地萌发,无所怨侮地凋萎。吮吸一抹草该吮吸的水分与阳光,占一株草该占的土地,尽它该尽的责任,而后化泥,成全明年春天将萌生的草芽。” 两个月的时间,福瑞郡主已经走到了草原之上吗?隆冬的严寒已经逼近,草原上也应该满目苍夷荒凉无限了吧? 即将过年。她们母女两个,这是不想回家的征兆啊! 再然后,阿圆的信件就少之又少了,她原本也不是喜欢过多流露喜乐哀悲的女人,给好朋友报过平安之后,就又龟缩进自己的世界去了。 其实。作为封地的主人,福瑞郡主也是不应该擅自离开封地的,可是,皇帝没透漏半点儿消息,他接了阿圆手书的信件。对于这个“姐姐”刚刚和离的事儿还觉得委屈酸楚,怎么舍得再责难这个伤了心的女子? 不过,对于“和离”的另一个冤头正主——白承光,皇帝可就没这么多耐心了,将军的名头被摘掉,在祁阳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小头领算了,如若再次擅自离开军营,军法侍候。 没人知道,白承光的日子是怎么样度过的,儿子们没有给他写书信的习惯,被吓到了的女儿更是杳无音信,白老二倒是有良心,已经从京城往回赶了,但是,寥寥几句的信件上,也没一句是站在大哥这一边表示理解和慰问的。 祁阳的山丘之上,就是白承光最喜欢休憩的地方,在这里,他曾率军围堵过“摸金校尉”,在这里,可以远远地看见当初一家人暂居的营地…… 齐子玉住在附近,但是,他连原因都没问,就直接拒绝了这个前姐夫的解释,姐姐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可能毅然决然的要求“和离”呢? 祁阳的冬日干冷干冷的,军士们也在安排着轮流回家与亲人团聚过年,这世界上仿佛就剩下了白承光自己,是没有人惦记没有人等待的“鳏夫”一个…… 就连白老三,现在也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了,小红很珍惜可以在云城重新开始的机会,跟着丈夫在拉面馆操劳,夫妻二人攒了点儿钱,现在,计划怀孕生子…… 白老二从京城回返,第一站先到的祁阳,跟白承光这个大哥好好地咆哮了一把儿,连带着从前在京城的委屈和抱怨都抖落了出来…… 总之,白承光你丫如今是众叛亲离的了,连小阿文和采莲都没写个只言片语回来,据说,他两个提着笔,不知道可以再跟这个大哥说啥…… “你嫂子和好好——安全吧?”白承光的铜铃豹眼瘦的凹了下去,到底还惦记着那对母女。 白老二正在作势离开,跟这样愚昧的大哥简直谈不拢,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被他终于倒腾散了。 “你不用操心,她们好着呢!” 就是有一点儿,护卫们其实是担忧的,这也正是为什么大家伙儿对白承光的意见这般大的原因。 福瑞郡主发痴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走在外面,更加频繁的发现,郡主经常对着虚空自言自语、指手画脚、甚至会忽然的拊掌大笑,更甚至,还被人发现过,哭的眼泪汪汪的掂东西往墙角砸…… 这是受了严重的精神刺激才会做出的反应,所有人都把罪魁祸首认作是白承光。 好在,日常对着大家伙儿的时候,郡主是非常正常的,对宋好好更不必说,母女两个谈心交流,一块儿逛街散步做手工,好好的恐惧症,已经不见痕迹。 从京城从朱阳从祁阳,从三个小子远游的地方,阿圆身在北地,不断接收到各种名贵药材,竟然还都是诊治精神类疾病的。 明明好好已经好利索了嘛! 阿圆口刁,吃东西容不了有怪味道,宋好好休想把药材混进食物中哄母亲吃下,喝药?那更不可能!你娘亲我壮的跟头牛似的,干嘛喝药? 这话不假,郡主自从表现出得了“精神病”的症状,那精神头儿是一天比一天好啊! 小姑娘自然忧心如焚,跟几个哥哥频繁通信,还别说,真就让几个娃子琢磨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好点子。 大夫把脉都找不出病因病况来,大家伙儿推断这是中了邪气,或者是身边就隐藏着邪祟也不一定。 那就找一个好日子,逼邪祟现形,赶他远离母亲大人的身边! 大年三十,燃放爆竹除夕捉怪,本身就是取的趋吉避凶的含义,孩子们商定的好日子就在这天。 要午夜之时,各家各户爆竹齐鸣,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宋好好很坚韧,无论母亲怎样劝说,都不肯离开守岁的桌案,一来要陪伴独身女人的漫漫长夜,二来,就是那个除邪祟的目的了。 门外的护卫们也很激动,小主子们的脑袋瓜儿真好用,什么稀奇怪招儿都敢拿出来尝试,还专门送了封书信给他们做护身符,以免的郡主生了气,发作手下。 现在就等小小姐一声令下了,护卫们脚底下各自用棉垫子包着个小木桶,还要时不时检查一下里面的宝贝冻住了没有…… “煞星”很担心宋好好能不能挺到午夜的时辰,因为隔着窗子就能看到小主子的脑袋点啊点啊点到了桌案上…… “咱家的爆竹到了时辰就放,往郡主的卧室靠近一点儿。”“煞星”在布置最关键的程序,没办法了,只能指望爆竹燃放的声音,可以迅速惊醒小小姐。 自家郡主又在自言自语了,“煞星”的鼻子有些酸,郡主这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啊,怎么就不能夫妻和睦幸福快乐呢?那个劳什子的白将军,硬生生将一个聪慧灵动的好女人给折磨的接近疯癫了…… “你要喝一杯吗?除夕夜守岁,守得就是一份寂寞……”,郡主举着杯子,对着烛光发出邀请。 “头领,时辰到了!”负责守着沙漏的护卫冲出屋子,低声叫了一句。 周围的农户还没反应过来呢,周围还是一片寂静,“煞星”手臂一摆:“放爆竹!” “噼里啪啦——”的巨响,第一个点燃了北地乡村的寂静,刹那间,无数爆竹的脆响弥漫开来,此起彼伏,连接成一片恢宏的声海汪洋。 屋子里举杯饮酒的阿圆,还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竹声惊吓了一跳,看向揉着眼睛力图清醒的小女儿,不由笑了,伸手去擦拭好好的嘴角儿,这娃儿,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狗血的除夕 骤然惊醒的宋好好,可没忘记自己今夜要拯救母亲的使命,小号的铜铃豹眼转动了一圈儿,小身子就“腾”的站了起来,绕过了母亲的手指往外跑。 “这孩子——稀罕爆竹——”,阿圆对着墙角儿笑笑,现在,她完全无所谓影五躲在哪儿,反正知道始终陪伴着自己就好了。 “也许相守的久了会成为习惯,而习惯的坟场最容易埋葬真实的情感,难得我孤单时你唱着温婉的歌,难得我寂寞时你绕着我飞旋……”,窗外的爆竹声声如同倾盆大雨震耳欲聋,阿圆歪斜的倚着桌案却想起这样几句久远的诗歌。 “煞星”帮宋好好掀开了厚重的门帘子,小姑娘一脸的郑重和谨慎,双手抱着一个小小的木桶…… 身后的护卫们也个个脸色诡异,怀里各自捧着型号较大的木桶,正在分开四角扩散队形。 “这是——”,阿圆的问询声还没完毕,宋好好已经揭开了木桶的盖子,“煞星”抽出刀来,身板儿整个堵住了屋子的出路。 窗子那儿也人影幢幢,两个护卫严阵以待,务必要使屋子里的邪祟无处可逃。 一直烧着火炕的屋里气温可不低,干干净净温馨的布置,就在刹那间完全被破坏了…… 一种臭哄哄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来,宋好好泼向阿圆的身侧的正是一木桶鲜血! 其他冲进屋里的护卫,怀里抱着的是同样的凶器,就这么毫不顾惜的,大喇喇的,全数泼向了屋子里的四个角落。 阿圆的脑子完全懵了,这是要造反吗?还是由自家闺女带领着发起的? “煞星你们做什么?”福瑞郡主屁股下面跟安装了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唰唰——”,腰里别着的两杆枪也薅了出来。 宋好好第一个扑向阿圆搂住了母亲的腰,眼泪鼻涕糊了一大把儿。又哭又叫的道:“娘亲身边有邪祟,好好问过了,必须用黑狗血……”。 “啥?我?身边有邪祟?我怎么不知道?”阿圆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除夕大年夜。把满屋子泼上臭哄哄的狗血?还得用黑狗的血? “煞星”横着刀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内,可惜,完全没有一点儿异动…… “郡主,您自己不觉得,其实在朱阳县的时候我们就觉得异常了,郡主经常对着虚空说话,还有时候笑有时候哭,那时候就有人猜是撞到邪祟了,现在我们出来了这么远,郡主发病越发的厉害。时不时的就又说又笑的,眼前却啥人都没有,小小姐这才打探出一个好主意,在今天除夕夜以爆竹震慑邪祟,再用黑狗血迫使邪祟现形……”。 安排的还挺周详。却原来自己总是对着影五唠唠叨叨的时候,都被大家伙儿看在眼睛里了? 宋好好白白的泼了狗血,完全没达到目的,邪祟的半点影子都没钻出来,还让母亲受了惊吓生了气,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阿圆收了怒气。蹲下身子抱起女儿,拍拍后背,无奈的说了一句:“影五,现身吧!” “煞星”和一票护卫立刻全身绷紧,亮闪闪的刀片举起来,就说郡主身边有邪祟的存在的嘛。却原来郡主也是知道的。 “郡主先带着小主子撤退,邪祟交给我们!”“煞星”头领威风八面大义凛然的一声吼。 阿圆把脑袋抵在女儿的肩膀上叹气:“煞星,别这么草木皆兵的,我身边的是万岁安排的影卫,别说你们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面呢!” 不过,今儿这动静折腾的,影五再不现身就不科学了,今儿被人当成邪祟被泼黑狗血,谁知道明儿又有什么妖蛾子出来? 一道灰蒙蒙的身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也没拿啥武器,松松垮垮的,坐在了阿圆的桌案对面。 屋里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这道灰蒙蒙的身影上面。 “重新给郡主拾掇一间屋子吧,这间——没法儿住了。”灰影很淡定,貌似在对着目瞪口呆的“煞星”说话。 也确实,被洒满了黑狗血的屋子,一时半会儿的可拾掇不利索。 可是偏偏这一刻,没人回答他,个个把眼睛瞪的大大的,希望能分辨得出眼前的灰影的五官样貌来。 事实证明这是徒劳的,影五就像一个真正的邪祟,展露给大家的就只有一道灰蒙蒙的身影轮廓,连什么发式什么五官肤色都瞧不清楚。 “你也是影子叔叔?”宋好好早就不哭了,小手从母亲怀里往外伸,那方向就是影五的轮廓。 曾经见到过原来跟随宋征儿的影子暗卫,那轮廓很清晰,完全不是眼前的混沌状态嘛。 其实阿圆也很纳闷影五的模样,这动作上,就自然而然的在帮助女儿。 宋好好的手指头,看起来接触到了影五的轮廓,然后,灰黑色的影子,倏忽消散,就好像从来没有落在这里过似的。 这才是真正的影卫,功夫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比的。 “煞星”第一个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无力的摆摆手:“撤!给郡主拾掇屋子……”。 这样亦真亦幻的身手,确实打击护卫们的热情,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先收拾一间屋子给郡主暂歇,再回头清洗狗血吧。 宋好好依旧很讶异,看着自己缩回来的手指头追问母亲:“那不是影五叔叔吗?娘你看得到他吗?” 阿圆看起来是毫不在意,放开了女儿,自己把两支手枪重新别回腰间,对着房梁瞪了一眼,又对着墙角踹了一脚,才很不甘心的拽着女儿换房子安歇。 你当老娘不纳闷影五这厮长啥模样吗?在身边跟随了好几个月,阿圆能不动脑筋逼他现身?这不是每次都没成功吗?还就今天,总算看到个真实的轮廓。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完全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心理上更没有压力和忌惮,福瑞郡主完全是把影五当做手边的“垃圾箱”来看待的,什么委屈啊烦恼啊惦念啊仇恨啊,通通可以往影五耳朵里倒,除了方便和洗浴时不跟影五交流,现在就算是睡眠时间,也习惯了偶尔嘟念上几句话,管他影五在不在呢! 皇家培养这样的人才也挺贴心的,需要的时候就在身边,不需要的时候完全看不到听不到他们的半点声息,只要你不叛国,影卫就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动,只会帮忙。 知道郡主不是中了邪撞了妖祟,反而是多了一位高手中的高手随身护卫,“煞星”他们在惭愧的同时,也放心了许多,就自家郡主那彪悍劲儿,腰里别着两把“凶器”,袖筒里还从不离身一把锋利小刀,再配上这么一个武功奇葩,走到天边儿都没问题。 宋好好可是把这件事儿原原本本的都写给了自己的哥哥们,三个小子一看,也都放下了心,亲娘跟“光爹”和离就和离好了,只要都没有伤身,安全健康的就行,他们可不是需要哭哭啼啼攀附着父母过日子的小孩子了…… 不过,宋征儿小子最疼母亲,专门给皇帝亲爹书写了一封郑重其事的信件,提了个要求,就是要把这名武艺高超还能跟母亲做伴儿的影卫,完完全全的赠送给阿圆。 过了年,他们会跟着展师傅继续南下,不能亲自陪伴着应该极度“伤心”的娘亲,那就想想办法,让母亲的身边多点儿乐子也是好的吧? 原本,可能只是短暂相处一段时间,皇帝就会召回影五更换新任务,就因为儿子的这一封书信,更改了主意。 皇宫里的气氛很微妙,太后总是病怏怏的,皇后的位置也虚悬着,仅剩的两个小皇子又夭折了一个,跟眼珠子似的看待的活着的这个幸存者,体内也有余毒清除不尽,小小年纪就经常心悸,发作起来几次都很要命…… 朱阳县的“救心丹”倒是送进了京城,可是,这么点年龄的小皇子就得靠药丸子苟延残喘,将来如何可能继承大业? 无奈何,皇帝只能扩充后宫,并每日在龙塌上征战不休,就是希望能够早日给皇室增添几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出来…… 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被丢弃的大皇子的书信,没办法不让皇帝重视,物以稀为贵,儿子越少就越宝贝,宋征儿伤了腿,不能问鼎皇位,但是,那也是自己的一点骨血不是? 影五接到皇帝的信件时,很是被吓了一大跳,皇室影卫的规矩很严格的,从被挑选进去这个队伍,那就没有脱离的可能,除非你死了。 可是今天,皇帝明明白白的解放了他,再也不会用影卫的守则来制约他,只需要他守护郡主的安全就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影五甚至都忘记了喂食辛勤的信鸽了…… 原本已经卖给了皇帝的一条性命,转手又卖给郡主了? 信件送到阿圆的手里,周围的空气都起了波动。 ps: 感谢aadg的打赏,感谢云枫树的两张粉红票。寂寞一路走来,亲的陪伴是最有力的支持。 第五百二十二章 害羞的男人 “这有啥可疑惑的?影五,万岁身边的影卫肯定还多着呢,不缺你一个,这么滴,等我们转悠够了,回到朱阳县,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到时候,你爱到哪就到哪,随心所欲,可不是最好?” 结果,阿圆这话一说出来,“咕咚——”一声闷响,房梁上掉下来一个灰蒙蒙的身影…… 说时迟那时快,福瑞郡主如同见到了宝儿,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嘴里大叫着:“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儿……”。 实在是纳闷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却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就上次见到的灰扑扑影子,还只是一个轮廓,啥鼻子啥眼睛一概不知。 这次可抓到了吧?阿圆完全忘记了刚才在讨论什么问题,一门心思扒拉影五那张脸去了。 到底要不要这般夸张啊?谁都不认识您,成天在房梁上还捂着一张脸?怕晒黑?太娇气了吧? 郡主的卧室内好温馨啊!一个灰衣汉子仰躺在地,双手捂着脸上的灰布巾,一双眼睛里面全是害羞…… 怎么能不害羞呢?郡主的脚是蹲在地上的,两个膝盖可是全拄在影五的肚皮上,身子前趴,双手拼命的扯着对方脸上的包裹…… 现在,郡主大人可是已经变身为自己永久的主子了,再不能跟以前一样,随时做好离开回宫的准备。 所以说呢,给主子看一下长啥模样,也不能算过…… 不让看又能咋地?人家现在是主子,莫非你还一抬腿把主子踢出两丈开外? 跟小孩子看到新玩具似的,不当场撕开包装的那就属于没童心的,很荣幸至今还保留着童心的郡主,终于扒拉出来了影五那张俊脸…… 是不是越是极难见到,见到的人就越是觉得珍贵稀奇? 总之,就福瑞郡主此刻看来,影五这个汉子长的五官。够完美。 长期包着面巾子隐在灰暗里,影五的肤色不算黑,灯光下展现的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眼梢儿微微的向上挑了一丁点儿,黑幽幽的眼珠子,羞得要滴出水来一样。 鼻梁很挺,轮廓分明,嘴唇有些厚,那饱满的形状,跟被唇线描画过一般。 这般美好的五官,镶嵌的地点却是非常硬朗的方正脸型,还突兀的搭配了一圈络腮胡子,从下巴颏划分出一个心形的图案…… 若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儿。那就是这厮的右脸颊上,明晃晃一枚月牙形的疤痕,颜色跟别处的肤色有差别。 皇帝弟弟够意思!御笔一挥,送给自己这样完美的护卫! 阿圆觉得心里乐开了花,一瓣一瓣都是甜蜜的馨香…… “影五长得真好看……”。好吧,福瑞郡主一直都是这么直接的夸赞别人的。 就算是蜡烛光绝对赶不上前世电灯的光亮,阿圆还是发现,在自己的手指下方,影五的脸颊正以一个爆发的速度红涨起来,还有温度,滚烫滚烫的…… “郡主……可否——起来?” 羞答答的汉子终于喷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天可怜见的,打小就被丢进影卫营里苦练武功,然后半辈子没能在人前展现过自己的影子,眼看着就到了三十岁的男人,还从来没跟女人做过这般亲密的接触呢! “轰——”,阿圆的脸也红透了。目前自己这姿势,确实——确实有点儿…… “这不是——这不是没见过你的模样——稀罕嘛——”,阿圆挺身站起,不知怎的,那膝盖留恋上人家肚皮上的温度和舒适度了。挺到半路,又“咕咚——”弯了下去…… 这样就玄了,膝盖狠狠的杵在影五的肚皮上也就算了,您整个身子又压倒了刚刚抬起半个脑袋的影五算怎么回事儿? 阿圆只觉得下巴颏碰到了石头上,其实只是人家牺牲了一个锃亮的脑门,就算是为了补偿磕到了人家,也用不着接着赔给两个宝贝“凶器”做按摩吧? 热腾腾的鼻息和张口急促的辅助呼吸,就在阿圆的前胸正中间回荡,刹那间,全身都像脱了力一般…… 福瑞郡主很艰难,双手摸索着寻找到凉凉的地面,勉力一拄,终于抬起了上半身,饶过了下面那张热血沸腾的红脸。 “对不起——闷到——你了吧?”万分尴尬的郡主大人,屁股还在人家肚皮上坐着呢,就已经举起双臂拢着头发故作镇定起来。 “唔——”,一声闷哼,从座下的胸腔里发出,还有点共鸣的意思…… 阿圆“嗷——”一声再次起跳,手忙脚乱的才算完全从影五身上脱离开来,速度其实挺快的,就是过程中暴虐了点儿,又是抓又是蹬的才把动作玩利索。 “那啥——影五你别在意……”,自觉犯了错的郡主大人,习惯性的开始赔礼道歉:“我其实——没啥别的意思——就是一开始——纳闷你的模样——然后——腿麻了——”。 这样范围的身体接触其实也没啥,前世里看个爱情片子,不也没为更亲近的图像面红耳赤?就是担心人家影五是古人的脑袋瓜儿,构造应该不一样,这么半天都没出声儿,该不是娃儿想不开…… 阿圆的杏核眼蓦地瞪得老大,终于敢于查看一下地下的“被伤害者”了,这厮——眼睛里犹自不敢相信的茫然——是当自己在做梦吧? “哈哈哈——”,郡主的卧室里忽然爆出一连声的狂笑,因为——因为影五的鼻子——正在奔流出两道红色的血迹…… 伴随着这一声爆笑,地上灰蒙蒙的影子骤然一跃,然后,凭空消失了。 “影五,你真可爱——哈哈——”。阿圆犹自在地上跺着脚开心不已,能遇到一个大年龄的纯情汉子,被女人触碰到就要流鼻血,简直太难得了! 不过,福瑞郡主欢乐的太早了,严重的被伤害了自尊心的汉子影五,比原来更加无声无息,任凭也觉得理屈的阿圆怎么哄劝利诱,就是不肯现身了。 好在,郡主大人习惯了自娱自乐,找不到影五没关系啊,反正知道他肯定就在身边隐藏着,安全不成问题。 “娘亲现在比原来活泼,小孩子似的。早先在郡主府,成日里安安稳稳的不怎么多话多笑,还以为大人本来就是那样呢。”宋好好在跟“煞星”聊天儿,看着母亲欢天喜地的在灶房忙活儿,还不时跟丫鬟们说笑上几句。 “煞星”自从知道了所谓的邪祟乃是郡主的影卫之后,整个人都松泛了许多,此刻自由自在的倚着门框,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指点小主子。 “您现在年纪还小,不一定懂得,这过日子啊,就得随心所欲轻松自在的好,原来的郡主有点沉闷,连带的大家伙儿也都提着小心,现在这样,时不时笑上几声,也不跟贵夫人似的讲究啥都要端着装着,多好?” 娘亲出门后确实情绪高涨了不少,当女儿的,在一旁陪着也放心多了,可是,自己手里拿的医书都快翻烂了,很希望回到朱阳的“幸福医院”,跟着那些个老大夫问诊判病开个药啥的呢…… 这样的时候,小姑娘很希望经常带给母亲欢笑的影五叔叔,更多的填充母亲寂寞的生活。 在北地的小村子过到正月初十,宋好好就有了归心似箭的意思,她被医院的人尊称为“小院主”,其原因就是,那医院的主人已经换成了她的名字,母亲全权授予,不再插手。 这可不是原来那样玩票似的,跟采莲姑姑合作个饰品店,一所医院的正常运转需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眼看着被诊治好的病人高高兴兴的出院,宋好好那个时候是最骄傲的,若是这诊治的药房里还有她的出谋献策,那就更是得意无比。 老院长虽然把医院经营的不错,但是,很多思想不够先进,还需要咱们“小院主”经常去把把关出出主意不是吗? 宋好好思来想去,终于,扒着母亲的胳膊,把回家的意愿提了出来。 “好好,娘曾经还担心,学医只是你一时兴起,单单为了给母亲治病才接触的医疗知识,现在看来,你已经热爱上这项事业,一旦离开,会惦记会想念,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那就回去吧,带着护卫和丫鬟们一块儿走,把咱家的各项产业都监管一下,给煞星他们都做好分工。” 阿圆抱抱女儿,很欣慰的安排。 这几个孩子成熟的早,成长的快,互相比较着扶持着鼓励着,远远超过了普通[更多精彩小说请进入“rmxsw点net”]人家出来的孩子,这是好事儿,当娘的,全力支持。 “娘亲还有一些关于医疗的新想法,不一定所有的病患,就都是以开中药为主治疗,比如手术缝合、切除部分脏器等等,也能抢救回来很多人的生命……”。 阿圆本来是要把脑子里那些先进的未来医学理念全部灌输给闺女的,可是,小姑娘此刻完全听不进去,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母亲话里的部分含义。 “娘亲你不跟我们一块儿回家吗?您说让我把护卫和丫鬟都带回去?” ps: 感谢aadg和云枫树! 第五百二十三章 鸡蛋 宋好好对要离开母亲的消息接受无能,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怎么离开过阿圆的眼睛。 “朱阳县是咱家的地盘,你回那儿娘最放心了,小鹰长结实了翅膀,不独自放飞可没办法强大起来,好好,我们以一年为期限,明年除夕,娘回朱阳验看我闺女的成绩如何?” 成长的道理,小姑娘自然是懂得的,小号的铜铃豹眼里面氤氲着泪水,到底,又追问了一句:“让煞星叔叔带一半儿人跟着娘,不是更方便吗?” 怎么会方便?很碍眼的行不行? 阿圆捏一捏闺女的包子脸,笑得狡黠:“好好你不知道,娘亲呢,一直希望过一回纵马由缰随心所欲的日子,原来是没机会,穷的揭不开锅,家里一堆弟弟妹妹们要吃饭,后来日子好过了,又添了你们,年龄小,离不开娘亲,娘这个心愿,就始终在肚子里揣着闷着,可是现在,你们都大了,个个聪明优秀,离开娘亲只会成长的更快,再不去实现心愿,娘亲可就太遗憾了……”。 当娘的把脸儿一挂,眼神黯然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宋好好立刻投降,眼眶里的泪疙瘩都没敢落下来。 “等——等好好长大了,陪着娘亲去——”,多孝顺的闺女啊! “乖宝贝,人生不能总是等待。”阿圆望向了窗外:“谁又能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还有没有这份体力?我还有没有这份心情?” 一段说走就走的旅程,其实并不容易,体力和心情决定着你的这一大步,是否能迈出去。 “可是娘要走一年,皇帝舅舅那儿……,还有在外面的哥哥——还有咱家好多的产业……”,没办法,小姑娘一旦真的要接过去母亲的重担,要思考的东西就多了起来,这就是“位置决定思维”的道理吧? 还没回到朱阳县呢,“小院主”就要思虑全盘的运筹,包括如何跟皇帝交代福瑞郡主的影踪…… 阿圆笑得更满意了,搂着闺女夸奖自己:“瞧瞧,这是谁生的这么懂事儿的闺女?比娘亲想的还周到呢!所以说啊,娘把朱阳县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你,你放心大胆的去安排,别怕失败,勇敢点儿!” 其实,她们母女两个都需要这种勇敢。 这一夜,跟母亲同塌而眠的宋好好询问了很多问题,凡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突发状况,如何处置才更完善;郡主府的哪些人更善于做什么,可以安置到哪里去…… 似乎,小姑娘是说着话睡着的,两只小手还攥着母亲的亵衣衣襟。 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注定会培养出几个善于操心善于管理的孩子,这话,很可能有点儿道理。 母女二人起床都比较晚,两份早餐很简单,稀粥、白煮蛋、咸菜腊肉丝…… 阿圆握着白煮蛋半晌儿,递给女儿:“你看,这蛋壳,保护着里面的蛋黄蛋清,也同时禁锢了它们,这蛋壳,早早晚晚,是要被打破的……”。 “就像我们人类,其实也都拥有一个蛋壳,保护我们,又禁锢我们……”。 阿圆断断续续的解说,小丫头还一时半会儿的理解不了。 “娘亲帮好好磕破它、剥蛋皮……”。 “其实,没有谁可以真正帮到你。”阿圆的神色有些严肃:“鸡蛋,从外打破是食物,从内打破是生命。人生亦是,从外打破是压力,从内打破是成长。如果你等待别人从外打破你,那么你注定成为别人的食物;如果能让自己从内打破,那么你会发现自己的成长相当于一种重生……”。 许多年以后,宋好好依然能够想起母亲说过的这句话,这个浅显又深奥的比喻,人,也像裹了层蛋壳…… 母亲的这一次执意远游,也是在由内而外的打破她的蛋壳吗? 哥哥们的远游呢?自己的回到朱阳县担当母亲的事业呢? 都是在不断地打破自己的蛋壳,从而成长,从而重生吗? “如果你等待别人从外打破你,那么你注定成为别人的食物……”,这句话,被宋好好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飞到了几个哥哥的手中,一时之间最受启发的,竟然是过了气儿的大皇子——宋征儿。 半年的游历生活,三个小子身上的稚气都脱了不少,在外面不像在郡主府,一大群下人跟着侍候,展师傅和张大山严格的按照郡主所托付的,只在人身受到威胁时才帮着出手,其余时间,小主子们都得自己打理自己。 自然,吃过的亏,上过的当不会少,大批的银子流通出去,换来一个一个残酷的教训,也挺好。 快乐也能够享受的到,因为帮助了别人,因为见识到别的县城的学堂教授水平,因为北地和南方风景各异的美丽…… 小子们很贴心,给母亲的信件就总是汇报欢喜的事情,至于上当受骗丢银子打架遇到山贼,那就通通汇报给皇帝好了,反正,这些情绪上的负面垃圾,总要倾倒出去才行。 阿圆要和影五纵马江湖的事情,也明晃晃的摆在了皇帝的案头。 每日辛勤耕耘却始终没有收获的皇帝,心情其实很差,好在,宋征儿的信件频繁,父子二人不断沟通彼此的想法,关系,越发亲近起来…… “影五,是父皇特意挑选的身手最高、相貌最周正的影卫,才送给你的郡主娘亲的,征儿可以放心郡主的安危,随她放松些日子玩吧……”。 皇帝的心底里,还真是没担心过这位异姓郡主会做出什么出格叛逆的事情,所以,全做不知道,朱阳祁阳两所县城的封地主人,已经金蝉脱壳杳无踪迹了。 郡主府一干人,在宋好好的率领下回到老巢,安安静静的各忙各的一摊子事儿,凡是前来问询郡主所在的,一律回答:“郡主修心养性,不见外客。” 本来嘛,福瑞郡主就是两所县城的“老大”,谁敢提出啥质疑来?就算是“迷糊阵”的长老们,也只能回到宗祠,恨恨的唾骂几句白承光那厮不知好歹,非得惹郡主生气…… 在众人的眼中,福瑞郡主这是为男人伤透了心,从而避世一般的藏了起来。 殊不知,此刻的福瑞郡主,正如同一只飞出了笼子的小鸟,扑闪着翅膀,在辽阔的天际自由翱翔呢! 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个英俊又能干的同伴儿,一份源源不绝的财富支撑,这样的生活,不要太美哦! 看过了初春的草原,主要是在空旷的地界着重练习了骑马的功夫,当齐阿圆的两条大腿内侧足以应付马背马鞍的厮磨之后,两个人又转道向南方挺进。 其实,阿圆练习骑马的过程,也是影五适应在阳光下露面的过程,作为一个资深又内敛的皇家影卫,影五适应的很不容易。 不过,从大队人马告别,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郡主形单影只,听到一个叫嚣的声音“影五出来!把你那劳什子面巾扔掉!”,那一刻开始,影五的小麦色的肌肤,就开始往深色演变。 阿圆的骑马功夫真心不咋滴,可是,坐着马车游历,又太诡异了一些对吧?也不能跟同伴儿好好交流不是? 郡主大人现在是越发的喜欢挑*逗影五了,看见人家老实孩子红涨着脸,就能够全身心觉得愉悦万分,从而吃饭都能多吃半碗。 “影五你怎么好久不流鼻血了?是不是原来有病,现在治好了?”阿圆依着树干,嘴里还含着一支干草杆儿,猛不丁的对正在给骏马收拾马鞍子的影五问上一句。 “腾——”,从后脖颈看,可以推测到,影五的全身肌肤都在迅速的红涨,再加上这娃不自禁的伸手去摸一下鼻子,阿圆即刻放声大笑起来。 现在的阿圆,不再是那个患得患失苦苦挣扎的农妇,也不是那个受封地百姓尊崇,甚至在家里设置香炉叩拜的郡主大人,也不是某人的妻子,三、四个孩子的母亲。 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衣食无忧,放松肆意的平民而已。 影五总是不答话,阿圆就演变成了一个“话唠儿”,只要同伴儿不躲到暗处去,就在她眼前晃悠着,就足以。 “影五你今天很有进步,我喂你一块糕点,你都没脸红哩!” 好吧,在郡主每天每日的培养和训练之下,影五同学也在迅速的成长,包括脸皮的厚度和血液喷涌的速度。 “影五你干脆就订一间客房好了,反正你夜里也得守着我的安全,浪费两间的定金多可惜……”。 好吧,这一句话的杀伤力比较大,可怜的娃儿连眼珠子都要瞪红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放心让我一个人住在一间屋里?这要是半夜里被人吹个迷烟儿下个迷药啥的……”。 好吧,郡主大人的恶趣味现在已经不再仅仅停留在挑*逗上,她改成“调*戏”了有没有? 实在是这汉子太可爱了,一张俊脸害起羞来红的能滴的出血,让人忍不住心头痒痒想要蹂*躏一番,哦——捏一捏也是好的啊! ————分界线—— 推荐好友不要扫雪的书,很值得一看哦: 《嫡女归来》作者:不要扫雪 简介:母亲早亡,她与兄长先后被害,韩家被巨大阴谋笼罩。当韩江雪重生归来之际,便注定了一生的辉煌!rs 第五百二十四章 猫和老鼠 有一种游戏叫做“猫捉老鼠”,还有一个很畅销的动画片叫做《猫和老鼠》,或许,谁捉了谁戏弄了谁还真不好说。 “影五你要是再敢隐身,信不信姐马上把房门打开睡觉儿?”阿圆改换了新招数儿,鉴于最近的随身影卫不听话,一到晚上就自动隐身,哄劝都不肯出来的情况。 客房里还是很安静,影五的心眼子也在与时俱进的增长着,在走廊里人来人往的情况下,谁会相信一个妇人肯大敞着房门的? 嘿嘿,这只能证明,影五小子对于胆大包天的郡主的了解还不够,你瞪大了眼睛看着啊…… 穿着自己设计的宽松睡衣,赤着脚跳下床去,双手往门栓上那么一使劲儿,再一拽一拉,“吱呀——”,那房门,就真的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完全开放了。 福瑞郡主还只是二十郎当没奔三的好年华呢!又始终没心没肺的活着,那模样上就根本不带一丝愁苦,丰润饱满的红苹果似的脸蛋,刚刚沐浴擦干后的长发慵懒的披散着,一身紫罗兰色的宽松睡袍下,也是很有料儿的好不好? 最关键的是,就在此刻,恰恰好有两个中年货商,经过这道旖旎的房门,刹那间,头晕目眩…… 没见过这样生机勃勃的妇人对吧?郡主大人这模样原本就长得不丑,再加上那一脸的欢欣狡黠,呈现在货商面前的,就是完全有异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人的[更多精彩小说请进入“rmxsw点net”]东西——生动。 虽然,那道房门顷刻间就被一阵飓风给关闭上了,门栓闩紧的声音也随后而来,仿佛刚才见到的根本就是一幅幻象,但是,紫衣美人儿那张生动的脸颊,那双灵动的眸子,却再也让人挥之不去…… 房里的灯烛。也在瞬间被熄灭,房内鸦雀无声,宛若一场春梦无痕。 两个货商傻呆呆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扇充满玄幻的房门的。 “郡主。我以后——不隐身——让你什么时候都能看到我——”,口服心服的影卫大人,下了保证。 不过,接下来就有新问题了,不隐身的护卫睡在哪儿?直挺挺躺在地上,还是——勒一根绳子,就能支撑住一具健硕的体魄? 貌似郡主大人前世看的武侠小说看多了…… 影五坐在客店的桌案旁,门外影影绰绰的烛光,映衬出他的半拉身影。 这厮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那种极品男人。刚刚,阿圆被一个怀抱送回床榻时,就感受到了。 “其实,我们不喜欢有光亮的地方,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心里——不坦实……”。影五在黑暗里呢喃,声音很低,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敞开心扉跟人交流。 “你很小就被训练了吗?有多小?跟好好这么大?”阿圆也收起了嬉笑的成份,闭上眼,裹好了被子,接应上影五的话题。 “我——不记得了——我记得的时候。就已经在训练——在一座深山的洞窟里,苦练武功——和隐身的功夫——比试——我们总在比试——胜利的——得到嘉奖——失败的——得到惩罚——”。 这是隐秘,也是个太过沉重的话题。 阿圆侧过头,看向男人在黑暗里的侧影。 “那你——记得家人吗?” 沉默……许久,“不知道——皇宫里的影卫——都是没有家人的——记忆的——”。 他们自小就被洗脑了,要为皇族的安全效忠一生。越是本领高强的,就越是受到器重,绝对不会带着任何情感上的负累。 有的需要站到台面上去,就像吴路,曾经在阿圆身边。在祁阳在云城“昙花一现”,然后,还是要回归到影卫的老路上去…… 怪不得,吴路也说不出自己的家在哪里,家人是谁。 这是一种怪异的群体,为皇家生,为皇家死,生命的意义仅限于此,没有自己意志,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 曾经为自己的“孤儿”命运扼腕叹息过的阿圆,现在,要大叫一声庆幸了,比起影卫们的遭遇来,自己得算是幸运的。 “影五,现在你有我了,我就是你的家人……”,如果说,在这之前,阿圆自以为对待影五有很大一部分是觉得好玩才亲近的,那么从此刻开始,她的内心里,已经很明确的增多了一种视若亲人的感觉。 “我的亲人也不多,影五,有时候感觉得到身边热闹非凡,可是,如果掰着手指头数一数,我亲近的,我在乎的,都数不完十根手指……”。 “其实,我很欢喜你在我身边,不管什么时候,你陪着我,跟我做伴儿,多好啊……”。 阿圆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啰啰嗦嗦的说着话,她就能无知无觉的睡过去,这是自从影五来到后,才养成的好习惯。 影五带来的最大的作用,就是给这个似乎永远都要在不安之中煎熬一生的郡主,带来了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延伸出一种全然的信任,现在,貌似还多了一种叫做“依赖”的东西。 陷入深度睡眠的女人,呼吸均匀的像一汪静谧的海洋,影五合上眼睛,就在桌案上一趴,放松了整个身心,也沉沉睡去。 不过,可怜的娃儿,打小锤炼出来的习惯,就算是睡眠状态,也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机敏…… 第二日酣睡醒来,福瑞郡主第一眼望去,桌案上趴伏的身影,让她满意,又有点儿心疼,这娃的脖子——得多酸啊? “回你的房间洗漱吧,我今天就在福安县城里转转,一个人也很安全,你——多休息一下。”难得郡主不开玩笑,还体贴人了。 影五的脸蛋又在转红,黑幽幽的大眼睛也低垂着,答应了一句:“我——跟着你——”。 小伙子,这话会产生歧义的懂不懂? 恶趣味的郡主果然又笑了起来,还穿着睡衣呢,就跳过来去抬手欲捏影五的脸蛋:“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你要求跟着我——那——我就勉强收了吧!” 当然,武功高超的影五大人,全凭下意识,也不能让你一个小女子随随便便就捏到脸吧? 飘到隔壁房间的汉子,怎么会心头还有一丝丝遗憾?这要是真让捏到了,会有什么感受? 二十郎当的熟女,刚睡醒时一脸的慵懒之色,在春日的清晨扑过来,是个男人的话…… 春日的阳光普照,乃是影卫最不适应的时候吧?打扮的跟个居家小媳妇似的郡主,完全不在意影五的距离,兴劲头头儿的出了客店,目标直奔附近的店铺。 除了游山玩水,此行最大的乐趣还在游逛各地的风土人情,浏览服饰首饰和品味本土小吃名吃…… 影五不得已紧跟上去,因为,主子明显采购的东西又多了,需要大力士帮忙扛着担着提着。 可是还有吃的呢,能不能不要没地儿放了,就塞到影五的嘴巴里? “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相同的语言,带来了不同风味的点心滋味儿,双手和肩膀完全被占满了的影五,只能全盘接受,拼命往肚子里吞咽。 每到一地,采购完满满几大箱子,两个人就必须得找镖局往回押送,大部分是送的朱阳县,宋好好或者李薇的手里,有时候还会转送胡县令和祁阳的万重阳,如果发现了某地的管理方针政策很先进的话,还要书写一封长信。 “我不要再吃了!”终于,俊男再次提出反对意见。 貌似,昨夜里的反抗结果,就很不乐观吧? 正投喂的不亦乐乎的郡主大人,眨巴眨巴眼睛,想要哭出来似的:“可是你今天早上吃得很少,这么高大的身坯儿,那点儿营养怎么够用?征儿和展鹏展堂他们,都比你要吃得多……”。 可是做影卫的,最讲究身姿轻盈利落,这要是每天吃的肚大腰圆,那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我不管!你以后必须正常吃饭,吃饱!你现在主子是我,必须听我的安排!”郡主一会儿换一张脸,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改成命令式的了。 “要不然,下午,还给你喂点心!”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有没有? 为了把这个被训练的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影卫打造回一个活生生的居家男人,福瑞郡主成天练习“七十二变”,容易吗? 影五已经形成了近三十年的思想领域完全被颠覆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变成了阿圆的另一个儿子,必须接受来自“母亲”的关爱,甚至是爱抚,有时候又化身为一个老成的父亲,需要去安慰去帮助那个孤单无助的女儿…… 还要接受诱惑,采购到满意衣服的郡主大人,跟小姑娘似的,在屏风后更换上新装,就要求他检验一番是否美丽出彩,甚至是,还得帮忙扣上繁琐的衣扣,和,系上叮当作响的衣带配饰。 天知道,这些对于一个年近三十还没亲身接触过女色的汉子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郡主大人你不可惜那条被鼻血滴上的衣带吗? ps: 感谢猪may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这一章过渡的可以了吧?影五俊男出场求包养,下一章,要不要——被推倒? 第五百二十五章 推——倒 阿圆从来不知道,在自己清冷的要命的两世岁月里,其实隐藏着这么多热情,对一草一木、一街一巷、一条河、一座山——一个人…… 人嘛,本来就是很奇妙的动物,有时候,喜欢,与厌恶,几乎接近于没有理由。 就像现在这样,很明显,福瑞郡主的热情源于一个傻乎乎的同伴儿,在没有人能懂得的情况下,热情,即将上升为激情。 谁会想到呢?皇室的影卫是非常“高大上”的一个特殊群体,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也根本不会把成亲、奸*情等等乱七八糟的故事跟“影卫”这个名词联系起来,他们的存在,就如同不存在一样,只在主子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搏击,或者挡刀挡箭挡枪…… 他们的一辈子,无论长短,都是绝对的付出与隐秘,风花雪月的爱情,基本上,跟他们搭不上边儿。 谁听说过某某影卫成亲了?谁听说过某某影卫在皇宫里跟某嫔妃或者某宫女发生了那啥——情? 阿圆就是在追问了一番影五的感情经历之后,为这个三十岁的极品处男举杯默哀了三秒钟,然后,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宣布:“我想好了!影五,我不但是你的家人你的亲人,我还可以——你还可以——”。 影五抬头看向了房梁,对他来说,再没有一处地方能比那儿让他觉得安全,就这么跟郡主面对面吃饭饮酒,他的全身都跟着了火似的没着没落…… 或许,就是源于他的特殊的被动,才激发起了阿圆身体里面难得的主动的冲动。 “别跑!否则我就去开门!”大晚上的,这话太有威胁性了,影五就怕这句。 别看这小子傻乎乎,他早看出来了,今儿逛这一天,阿圆跟两个客商“偶遇”了不下十次,那肯定就是昨儿晚上开门那一幕惹的祸!两个蠢货,真当咱英俊潇洒倜傥的影五大人只是个妇人的跟班呢吧? 好吧,不能上房梁,不能跑隔壁,影五只能迫于郡主的“yin——威”,继续脸孔红红的捂住鼻子,再要流鼻血,英明扫地倒没关系,会不会血尽身亡啊? “郡主——我——不行——”! 晴天霹雳有木有?这还没说破正题呢,您就坦白自己不行了? 男人——在女人面前——承认自己不行?阿哥好胆识! 齐阿圆被这一句呛到了,“咳咳——咳——”了半晌儿,眼睛里面都泛出泪花花儿了…… 怪不得从来没听到过皇室里影卫的“罗曼史”,怪不得到了三十岁,影五还守身如玉,却原来——这样英俊健硕的雄性动物——根本——不行! 天雷滚滚,福瑞郡主尴尬的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隐身才好。 其实人家小帅哥也很尴尬的好不好?问题是还不敢逃跑,怕您这个不靠谱的主子再开门睡觉威胁人家呢! “那个——其实——影五你误会了,我刚刚是说——你可以——我可以——我们可以相处的更亲密一些——就像朋友——好朋友——嘿嘿——”,郡主不容易,拿酒盖着脸,总算艮艮吃吃圆过来了话头儿…… 老天爷您玩我呢吧?好不容易姐才有心情追求第二春,您给扔一个“不行”的男人试试手? 女人可以不要,男人不可以“不行”! 这是必须收工的节奏啊! “那啥——影五啊,我今儿——酒兴好,要多饮几杯。你——回房间睡觉儿去——有事的话,我叫你——”。尴尬的女人,无奈何撵走了尴尬的男人,这没错儿,问题是你送走了男人,为啥醉眼朦胧的倚在门框上发痴呢? 要不是责任心无比强大的影五发现,回头帮着把房门关好,你丫还不一定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举止吧? 伤了心的女人还很理智,店小二屁颠颠儿送上来“醒酒汤”的时候,差点儿没让进门。 “这是楼下的客官给自己准备的醒酒物事,刚刚看到小娘子也醉了,让灶上分了一些……”,店小二敲开门,递进去汤碗,就被推了出去…… “影五这厮,还算体贴,知道安排醒酒汤……”,郡主姐姐华丽丽误会了。 夜色很旖旎哦! 春夜里竟然炎热起来,醒酒汤根本不起作用,酒精全在血液里沸腾呢! 哎,二十郎当的熟女,知道全身麻麻酥酥的感觉是为哪般…… 吹灭了烛火,脚底下踉踉跄跄往床上走,木凳子“哗啦——”一声,歪倒在地。 如果可以,齐阿圆一定要站到八十层高的楼顶上跳着脚的唾骂老天爷:“大哥,您不讲游戏规则啊?给姐磋磨的热血沸腾,您捎带着搭配个只能看不能用的在旁边陪着?” 可不是就在一旁陪着呢么?安静下来的客店里,被人丢出去两个“肉蛋”,还是肠满肚肥的那种货色,身上的亵衣成了捆绑的绳子,裹着无知无觉的胖身子…… 熟悉的气息,喷洒在阿圆的脸颊上,已经开始撕脱身上衣物的郡主还保存着些许的冷静,勉力扯着被褥遮盖住自己,气喘吁吁地下指令:“你——走——帮不了忙——别——看姐的笑话!” 今儿一天都是个笑话,自从跟影五暧*昧以来就是个笑话! 阿圆恨从心头生,身子绵软的却不受控制,影五的身子再次倾下来,试探着:“郡主,我没有药,要不——点个穴——控制一下——”。 点了穴让姐干痒痒儿活受罪? “呸——”,彪悍的郡主发怒了! 这一个动作做出来,满脸都爬满了汗水,酥痒的感觉就清醒了一点儿,一只手忽然从被褥下伸出,恶狠狠抓向某人的一个特殊部位…… “叫你——不行!不——行——啊——”,一声变了腔调儿的尖叫,被手忙脚乱的捂住了半拉儿…… “叫你骗我——”,齐阿圆疯了,黑暗里,她像一头猛兽,仅凭手中攥住的一样器官就把对手拽上了战场,然后两只手齐抓猛捏…… 某男弱弱的解释:“不是——骗——真的不行——喝过药的——”。 喝过药的不行的能长这么大个儿?欺负姐没文化是不是? “啪啪——”两巴掌左右开弓,被宣告属于“不行”的范畴的某器官打了个突,站立的更昂扬了,貌似,个头儿——还有发展的趋势…… 某男彻底瘫软,抓住了行凶的两只手求饶:“影卫——都是生不出后代的——绝子汤——断了念想——”。 尼玛不早说?姐属于一胎三个的极品母亲,谁在乎绝不绝子啊? 完全没有了怨念的福瑞郡主,终于可以开荤了…… 这谁下的药啊?这么体贴这么及时这么到位…… 排山倒海的幸福感,压倒了一对儿——是倒霉蛋呢,还是幸运儿? 积攒了三十年的热情,一下子宣泄出来,福瑞郡主你受得了吗? “倒春寒”的夜晚,有的着火似的汗流浃背畅快淋漓,还有的,正在血液凝滞,脸上身上冻成青紫色了…… 早起的行路人发出的尖叫,刺破了客店混沌的黎明,店小二揉着眼睛去救护自己的客人了…… “饶了他们吧,冻一宿儿,差不多了……”,善良高贵的郡主,嘟念了一句,脑袋蹭一蹭暖烘烘的怀抱,继续补眠。 爱是一场催眠,醒来之后你被谁吸了灵魂? 徐志摩说:被爱的人总是掌灵者,去爱的人反而失魂。在每段真心付出的感情中,总有一个人献祭了灵魂,收获了残忍。 这就是为什么经历过热烈的爱过之后,总觉得不仅失去他,也失去了一部分自己的原因。 可是,谁在乎呢? 有生之年,如果你还有能力,还可以全身心的去爱恋一个人,那就尽情的爱吧,别在意年龄,别在意过去,也别在意未来…… 影五好几次想要悄悄地挪出自己的身子,都没有成功,女人的一双软绵绵的小手,却抓着他的耳朵和头发,死死的。 就知道你会想逃跑,想隐藏,姐好不容易才求老天爷扔下来的可心可爱的伴侣儿,怎么会舍得放手? 这会儿子,郡主大人完全忘记前半夜还疯狂的想要找个八十层楼顶爬上去跟老天爷对骂的愿望了…… 一辈子太短,只争朝夕。 日头升的很高很高的时候,客店里已经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时候,半辈子警醒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影五同学,竟然安安稳稳的睡着了,像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孩子,丰厚的嘴唇,犹自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阿圆嘴里吃着点心,手底下也没闲着,偶尔回头看一眼睡的舒坦的男人,然后奋笔疾书,给皇帝,给女儿,给儿子们,写一封别开生面的,内容足以惊骇到大家伙儿的——信件。 “齐阿圆要跟影五成亲了,从此纵横江湖不再孤单,本夫妻二人也不打算大办宴席,送礼愿望太强烈的朋友,可以书信祝福,礼物一年后再补,各自珍重。啦啦啦……”。rs 第五百二十六章 回京 成亲仪式太简单,就在路途之上找了棵大槐树,树身上系了一根大红绸带,仿效着七仙女和董永的做派,三拜九叩就算礼成了。 不过,新郎官的宣誓仪式必须慎重,被逼迫着也换上了大红袍子的影五,脸上的肤色跟衣服直接区分不出来,站在大槐树下面,手里拿着阿圆手书的一大张宣纸,念得那叫一个磕磕巴巴。 “从现在开始,我只疼——齐阿圆一个。”汗珠子顺着鼻梁往下淌…… “我会宠你,决不会骗你。 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 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不欺负你,不骂你,不打你,会相信你。 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你。 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 你不开心,我也会哄得你开心。 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 在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宣誓人——影五。” 过了一把“明星瘾”的齐阿圆,直听得桃花朵朵开,眼珠子里面都要春潮翻滚……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当李薇的回信辗转到阿圆手中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夏季已经来临了。 “妹妹这事儿办的利索,姐姐也没含糊,亲自去迷糊阵宗祠给你办的销籍手续,里正和长老们舍不得你走,白承光也被叫回来了,一个大男人坐在祠堂的门槛上哭的跟小娃子似的,这事儿,还真就得我去办……”。 “——到底是给你把户籍挪出来了,姐姐琢磨着,影五属于皇室影卫,肯定也是没家没祖宗的苦孩子,干脆。也给他添了一个户籍,给你两个落到了齐家庄,嘻嘻,权当咱这妹婿是来倒插门的吧?回来以后。你两口子想要再更换地界,也便宜不是?……”。 瞧瞧,这就是闺蜜!阿圆看的满眼泪花儿,说实话,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想念好朋友了。 “影五,其实,我在这世上并不孤单,有孩子们,有朋友。现在,还拥有一个你……”。 是呢,躲在一边儿偷笑吧! 宋好好的信写的很短,貌似,小姑娘很是被母亲再嫁的消息给惊吓了一下:“娘亲的眼光行不行啊?没用好好跟着把关。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呢!光爹受的打击有些大,好好写信劝过几次了,不过,光爹来了郡主府两次,我没让他进门,到外面聊了聊天儿而已。二叔的反应也有些大,老是后悔说要是他当时在家。就不会让你们闹到和离的程度……”。 闺女还不放心呢,儿子们更是忧心忡忡,在这之前,展鹏展堂可是从来没听到过影五的名字的,宋征儿倒是影影绰绰的记得点儿影卫们的排名,可也没有见到过本人的样貌不是? 早就知道母亲做事不靠谱儿。脑子一热什么都能尝试,就现在这种局面,没的说,肯定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儿子们劝阻也晚了。 不过。宋征儿单独书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件,比那两个亲儿子写来的还让阿圆欢欣:“征儿只要娘亲高兴,嫁谁娶谁都没关系,这个影五要是以后不合心意了,征儿再帮娘亲找好看的武功高的,随便娘亲挑选……”。 “哈哈哈——”,郡主乐的在床榻上翻跟头儿,影五同学黑了脸,本来一直感激大皇子亲口跟皇帝求肯的把自己解放,却原来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对那小子来说,只要郡主娘肯赏脸,他再多送两个美男都不在乎。 可怜的小男人,直到皇帝的亲笔御书到达,才挺直了腰杆儿。 给自家姐姐送几个“男宠”的念头都产生过,皇帝才不会在意郡主又想再嫁的事由呢,“唰唰——”一纸赐婚的诏书,很贴心的送到了朱阳县,算是帮助李薇圆满了这桩诡异突兀的亲事。 另外,皇帝此次书信的主要目的,是要召唤回阿圆和宋征儿进京,原因有二,一是远洋而来的老约翰的家族即将到访,老约翰提出希望郡主参与应对;二是太后缠绵病榻的时间很长了,越发的思念大孙子…… 这是一个必须慎重对待的问题,皇帝的命令不能违背,但是,宋征儿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个不满十岁的娃儿,还没了皇后那个亲娘庇护,原本就是伤了腿送出来的,再回到那个狼窝虎穴,谁知道会不会把性命都丢了? 皇宫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看看皇帝目前就剩一个苟延残喘的小皇子,和两个病病歪歪的小公主就知道了,阿圆好歹是被宋征儿叫了几年“娘亲”的,就这么送回去,实在胆寒。 “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心。”影五跟阿圆并肩散步,夕阳下,两个颇为契合的影子在慢慢儿拉长…… “大皇子十岁,作为皇室子弟不算小了,当初神宗帝接过皇位时,才仅仅七岁而已,他自己也有点功夫傍身,皇帝肯定会派出别的影卫保护他的周全,再安排人注意一下饮食和穿着,还怕什么?” 而且,宋征儿本身就是皇室中的一员,该属于他的责任必须担负起来,就算是危难,也不能一辈子躲藏着不去面对吧? “我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舍不得这么单纯的娃儿,硬要抛回到沼泽地里……”,阿圆把脑袋靠在影五肩膀上叹息。 “大不了,我们在京城多陪陪他,说不定那孩子现在很想念皇宫呢,毕竟,他打小就在那里生存的……”。 影五也想念其他的影卫了吧?那个特殊的群体里面,也一定会有深厚的友情包裹着,这个世界上,谁能够完全脱离任何感情的牵绊独活呢? “我可不想念那座京城,影五,我现在想回朱阳县,跟李薇秉烛夜谈,到‘研究所’亲手参与试验,到医院看看那些封地百姓的脸……”。 阿圆内心里柔软的那个角落被触动了,原来,她已经深爱那块土地,爱的那么深了吗? “影五你不了解,朱阳和祁阳那块地方原来是很贫瘠的,我——很努力,百姓很努力,慢慢儿的,那儿就变化了,富有是一定的,最重要的是,那里,是甜蜜的是幸福温馨的——家园。” 是不是因为在那里付出了汗水和心血,浇灌出来的花朵才觉得异常的美丽?人类总是对于自己付出过的东西特别执着,甚至,成了执念。 那段历史,影五参与的不多,对他来说,这段时间的行程是最美好最温馨的,只要阿圆在身边,每一处草坡与山林,都是甜蜜的家园。 “我是你的影卫,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好吧,谈情说爱这东西,男人们总是无师自通的。 两个人行程简单,给好好和儿子们各自送出一封信件后,就纵马奔驰一路向北进发了。 老天爷心疼宋征儿,即将结束自由自在的平民日子,所以,在大宋的最南面接到阿圆的信件,再准备再出发,就足以从炎炎夏日,直走到北国的秋风飒飒了…… 这两年,阿福两口子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船队每年航海一到两次,足迹越来越远,皇帝所说的老约翰的亲族到访,就是源于海上的航线被开发畅通。 老约翰很低调儿的生活在郡主府,纳的妾也为他生儿育女了,他没有提起过回归的事儿,当初跟随他一路奔波的杰克等人,却稀稀落落的走净了。 叶落归根,没有人真心愿意把他乡当做故里永远留住的,除了老约翰。 这是个成熟的男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即便是因为帮助达官贵人们设计园林挣了银子,足以独自开个小府邸当主子,他都不肯离开郡主府,就那么悠哉悠哉的在府里逛荡,或者帮助几个作坊出谋划策动动手,或者跟小阿文聊聊天儿…… 现在,活的这般低调儿的老约翰,也不得不站出来,跟自己的亲族面对面交锋一番了,他知道,那些所谓的亲人,一定是想要把他带回国去,从而任由他们处置的。 无论是走,还是留,老约翰都希望能跟郡主打个招呼,这是他飘落到大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好在,朝堂上几个穿戴的怪里怪气的,神态上趾高气扬的异族家伙儿,正指手画脚的嚣张的时候,福瑞郡主,赶到了。 老约翰的出身也肯定是欧洲贵族,看他的亲族们组成的参访团的姿态就能确定。最起码,他们中的大多数跟王族有亲戚关系,因为,初看起来,每个人都显得非常有学问和修养,待人彬彬有礼,但是他们的修养背后隐藏着一种傲慢。在交锋了两天之后的大殿之上,这些贵族的言谈举止变得比较率性。 听不懂鸟语的官员们完全无法做出及时的应答,就算是有老约翰这个“双语通”帮着翻译,有可能是华人从老辈子传下来的骨头里面就不习惯跟人针锋相对,目前的殿堂之上,几个老外正笑得“哈哈——”响,嘲笑的对象,是中国人传承已久的十二生肖。 ps: 感谢kko-o、燕齐的投票,感谢aadg的打赏,感谢朋友们正版订阅和留言支持,爱你们! 第五百二十七章 十二生肖 一位头戴假发、面敷香粉、穿着紧身白布内衫、外披一件长方形斗篷、用鼻孔说话的“贵族”,捋顺一下裆短紧兜的半截裤子,顺带炫耀一下自己洗的白亮的长筒袜带儿,站了起来说:“你们中国人,怎么属什么猪啊,狗啊,老鼠啊?不像我们,都是金牛座,狮子座,仙女座……,多威风!真不知你们祖先怎么想的!” 老约翰耷拉着脑袋在翻译,事实上如果小阿文在旁边也能听得明白,只不过,小弟弟不是去城门口接嫂子去了嘛,不在现场! 皇帝的脸色是真不好看,原本就瘦的黄蜡蜡的,现在,添了一层薄怒,不是他怕了异族人,堂堂一国皇帝,听了几句玩笑话就把外邦来使给推出午门斩首,还有点不值当的。 在座的文臣武将,不是不想掀桌子打板凳指着异族人的鼻子叫骂一番,问题是,原先咱也没想过老祖宗留下的十二属相究竟是啥意思啊,这没根没据的,没办法引经据典口诛笔伐,怎么反驳? 只能说,老派的教育方式,把人给教死了,只会传承,不会自己创造,你一张嘴瞎编乱造一回解释解释又能怎么滴?难道惺帝会因为你维护了老祖宗的荣誉而砍你的头? 武将也闷着,他们习惯了真刀真剑上马射箭,却从来没历练过口中的舌头,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干巴巴等着文官们发射唇枪舌剑。 结果就是,所有在场的中国人文武百官们都不吭声,也可能是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清朗朗的应答,穿过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直冲进这难堪的沉默…… “是的,中国人的祖先很实在。我们的十二生肖两两相对,六道轮回,体现了我们祖先对我们的期望和要求。” 一个渐趋丰润的妇人,整整齐齐披挂上当朝郡主的服饰。环佩叮当,缓缓而来。 身后,小阿文紧攥着拳头,脸上却一片平和。另一边,影五一袭青衫,行走起来轻如一道烟尘,身形却又扎实沉稳。 皇帝的脸上,终于荡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的郡主姐姐——回来了! 阿圆说完了这句话,在金殿之上盈盈拜倒:“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惺帝半拉身子也立起来了,视线与阿圆的眼神汇聚在一起。 不需要多说,心有灵犀就是指的这一刻。 福瑞郡主起身站定,立刻转头望向几个敢于在金殿之上挑衅的异族人。嘴角含着一抹动人的微笑,启唇问道:“刚刚听得,就是你们几位不了解我大宋十二生肖的含义吗?” 这时,现场气氛慢慢安静了下来,从起初的皇帝忽下圣旨赐婚。让福瑞郡主再嫁,朝堂上就引起过一番热烈的争论,原本,此次郡主回京,是一定要经受一番老学究的质疑和问责的,可是现在,谁还有心思关注郡主跟谁是两口子的事儿? 老学究也知道。在外人面前,先“攘外”才是最佳方案。 金殿之上,老当益壮的卢尚书,捋着胡子立着耳朵,也专门听着郡主的高谈阔论呢。 都知道这位郡主平日里就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说不定这一次。胡扯乱诌,就能恰敲回击了异族人的嚣张气焰呢! 老约翰笑得脸上跟要开花似的,声音拔高,为几位“亲族”做着详尽的翻译,眼神。却直勾勾的落在了那张鲜艳生动的脸颊上。 “公主?大宋的——异性郡主?” 贵族们的脸上还是一幅满不在乎的神情,这穿戴的跟唱戏的一般的小女人,难道还比这百十个文武百官能侃不成? 阿圆对老约翰点点头,这是对于翻译人员的尊重,请他务必翻译的到位:“我们的十二个生肖,第一组是老鼠和牛。老鼠代表智慧,牛代表勤奋。智慧和勤奋一定要紧紧结合在一起。如果光有智慧,不勤奋,那就变成小聪明;而光是勤奋,不动脑筋,那就变成愚蠢。这两者一定要结合。这是祖先对我们第一组的期望和要求,也是最重要的一组。” 文武百官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是啊,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老鼠和牛,可不就是这般绝妙的搭配吗?一旦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这么一解释,就化身成了智慧和聪明,高,实在是高啊! 小公公早就屁颠颠儿的给郡主搬上来了座椅,奈何人家讲到兴头上,根本不肯就坐。 老约翰含着笑翻译过去阿圆的解释,咧着大嘴嘲笑着的“亲族”们,表情有些凝滞。 阿圆对老约翰竖一竖大拇指,轻轻抖一抖宽敞的绣袍,继续她的宣讲:“这第二组,是老虎和兔子。老虎代表勇猛,兔子代表谨慎。勇猛和谨慎一定要紧紧结合在一起才能作到胆大心细。如果勇猛离开了谨慎,就变成了鲁莽,而没了勇猛,就变成了胆怯。这一组也非常重要,所以……”。 她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曼妙的伸出一根食指,晃一晃:“当我们表现出谨慎的时候,千万不要以为中国人没有勇敢的一面。” 卢尚书双掌一击,大叫一声:“好!”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说,任凭福瑞郡主再嫁几次,他都举双手赞成,随便吧!这样智勇双全的郡主,爱干啥就干啥,谁也别废话! 老约翰翻译的过程,就是文武百官们陷入沉思的过程,小阿文向前几步,站立在阿圆的一侧,少年的声音清脆有力:“生肖的第三组,是龙和蛇,龙代表刚猛,蛇代表柔韧。所谓刚者易折,太刚了容易折断,但是,如果只有柔的一面就易失去主见,所以,刚柔并济是我们的祖训……”。 小阿文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很小的时候,做对了一件事情,背完了一段文章,炯炯有神的看向嫂子,期待着嫂子的夸奖一样。 阿圆歪着脑袋,笑了,右手从宽大的衣袖下竖立,小阿文的右手同样竖起,与嫂子的掌心相碰,这是他们白家特有的相互庆祝鼓励的动作。 小娃子已经长成,做长嫂的,可以稍作休息了,阿圆的手,被影五牵过去,坐在皇帝特设的座椅之上,夫妻二人也是会心一笑,影五坦荡荡站在妻子身后,静观小阿文的延伸拓展…… 不过,到了这个时辰,在座的文官们真心学会了如何诠释十二生肖的意义,小阿文可没办法专美于前了。 卢尚书率先开炮:“司马与郡主且先歇息,容老夫详细解释一番。” 这老儿也有点意思,你解释就解释好了,拿双臂拦护着身边的文官们做什么? “这生肖接下来是马和羊,马代表勇往直前,羊代表和顺。如果一个人只顾自己直奔目标,不顾及周围环境,必然会和周围不断磕碰,最后不见得能达到目标。但是,一个人光顾及和顺,他可能连方向都没有了。所以,勇往直前的秉性,一定要和和顺紧紧结合在一起,这是祖先对我们的第四组期望。再接下来……”。 “再接下来是猴子和鸡……”,卢尚书终究没拦护住其他的文官要表现一下,双臂不能及处,一名年轻的文官在力图崭露头角:“猴子代表灵活,鸡定时打鸣,代表恒定。灵活和恒定一定要紧紧结合在一起。如果你光灵活,没有恒定,再好的想法也得不到收获。这个组合,一方面具有稳定性,保持整体和谐和秩序,另一方面又能在变通中前进,这才是最根本的要旨。” 皇帝的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目睹着又一个臣子挺身而出,口若悬河:“最后是狗和猪。狗代表忠诚,猪代表随和。如果一个人太忠诚,不懂得随和,就会排斥他人。反过来,一个人太随和,没有忠诚,这个人就失去原则。无论是对一个民族的忠诚,还是对自己理想的忠诚,一定要与随和紧紧结合在一起,这样才容易保持内心深处的平衡。” 讲的多好啊!阿圆都止不住要给他们鼓掌祝贺了,只可惜,这项礼仪还没流行起来,金殿之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巴掌“啪啪——”响起。 皇帝的声音微微抬高,轻轻转换了方向:“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对于十二生肖的解释已经完毕,最后,我很想知道你们的宝瓶座,射手座等星座体现了你们祖先对你们的哪些期望和要求?希望赐教。” 不久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凤凰似的贵族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全场鸦雀无声。 只有福瑞郡主,遥对着皇帝,双手的大拇指齐齐竖起,这样的动作,大宋朝也只有这一个大不吝的女子敢于随意的对皇帝做出来,丝毫不担心会犯了什么忌讳,触怒什么龙颜。 两个异姓姐弟,经历过多少纷争烦扰?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却能够彼此信任彼此相托。 不是谁都肯甘愿冒着得罪太后的危险,去一而再的索要一个皇帝亲兄弟的性命的,不是谁都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伤残的儿子给人家送去抚养的,不是谁都一旦见到皇帝有烦扰,立刻挺起一身的刺去搏击的…… ps: 这章内容感谢好友joycf提供,为我们的十二生肖喝彩,为老祖宗的睿智欢呼,华夏民族炎黄子孙,不应该不懂得十二生肖的含义! 第五百二十八章 福瑞 “福瑞郡主进宫去见见太后吧!”皇帝起身,小公公的公鸭嗓开始吆喝:“退——朝——”! 老约翰带领着自己的“亲族”去驿馆休息,郡主府可舍不得让他们去玷污,这些“亲族”,其实不亚于自己的生死仇敌。 出了金銮殿,阿圆的脚步就迟疑了起来,刚才做足的气势,也像撒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瘪了回去。 要去觐见太后?心里胆怵啊! 再怎么有理由,人家的儿子也是折在自己手里的,上了年纪的人,越发的对子嗣看得重,太后老人家会不会一见面就铺头盖脸的打骂自己啊? “要不然——要不然先让阿圆回郡主府拾掇拾掇门面,等——精神了再来觐见太后?今儿实在是疲累,恐怕——令太后不喜……”,阿圆终于磕磕巴巴的找到了理由,登时站定了身形,扭脸跟皇帝打商量。 只不过,恐怕姐姐你任何时候进宫,太后都喜不了…… 皇帝的模样也很惆怅,背着手扬着眉毛瘪着嘴巴:“姐姐逃不过去的,本次就是母后想要见你,等了好久呢。” 看看阿圆瞬间苦下去的脸,皇帝到底没忍心继续让她受折磨,补充一句:“母后已经看开了——其他的事儿,应该——只想问问征儿的情况,她现在——没多少气力——”。 阿圆忽然鼻子发酸,看看吧,九五之尊的皇帝,高高在上的太后,吃的是最精美的,穿的住的也都是最高级的,偏偏不省心,熬苛的面色萎黄,皇帝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呢! 人的情感。其实都是有期限的。爱,憎,恨,这世间所有的情感。过了这个期限,一切都化作似水流年。 影五留在外面,皇帝陪着阿圆一起进入太后的寝宫,果然,没有半点儿责难的意思。 太后靠在了软榻上,神色很平静,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却近乎全白了,早先的丰腴富态,转换成了松弛老迈。 她的眼睛看向了施礼跪拜的阿圆。视线有如x光一般,能直穿过人的**,看向更虚无缥缈的地界儿…… “郡主,征儿的腿——确实好了吧?” 太后真的没有纠缠另一个儿子的故事,直直的。奔向了主题。 没人让阿圆起身,这还是她第一次保持一个跪拜的——屈辱的姿势——良久…… “启禀太后,大皇子的腿已经不影响他走路练功生活,跟平常人没有区别……”,阿圆规规矩矩的回答,再没有随意的抬眼四处乱看,曾经,那个慈爱有加的老太太。将她看做像亲生女儿一般的太后,不见了,早就不见了。 “如此——甚好……”。 这四个字,大概耗费了太后的不少心力,她的眼睛闭上,连摆个手都懒得做了。 皇帝起身。轻轻嘟念了一句:“母后歇息——”,然后扯了阿圆的华服衣袖,两个人憋着呼吸匆匆退出寝宫。 御花园依然绿意葱茏,在深秋将近的时候。 “姐姐不知道,最近。朕也越来越畏惧到母后的寝宫来,母后看向朕的眼神,就像看着别人……”。 “姐姐,这皇宫之中,看起来金碧辉煌,其实满目苍夷,看起来姹紫嫣红,其实断垣残恒……,朕也不想召唤回征儿的,如果不是他的腿好了,朕也想让他多自在一些时间,可是……”。 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作为皇室之中的一员,宋征儿又能飘落到哪里去? 如果他的腿还跛着,他就一定能逃出皇室成员的命运吗?为了这个如果,宋征儿的一生,就必须永远悲催的跛着吗?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皇宫,最不乏不见眼泪的悲伤,和不见血肉的折磨。 这是属于皇帝,属于宋征儿的注定的人生历程。 “万岁也不要太悲观了,这皇宫之中,也肯定有很多快乐和幸福的事情发生过,在发生,和即将发生,我们不要多想那些疲累和伤痛,多想想快乐和开心的事情吧!比如,征儿长大了,懂事儿、聪明、勇敢,比如大宋朝百姓安居乐业……”。 阿圆打断了皇帝沉重的讲述,他是皇帝,负面情绪不应该停留太长时间。 人生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无法言说的。有些快乐,别人未必能理解;有些悲伤,别人未必能感受。有些累,累在身上,累在心上;有些泪,挂在脸上,伤在心上;有些痛,无伤无痕,痛在心中,就行了。 人不能太理智的去剖析自己的痛苦,那是作死的前奏。 前世里不乏这样冷静的作家,冷静的文笔:“我们身处在一个鸡肋世界,生活上太多食之无味的存在,上至婚姻事业,下至中午时分匆匆吃下肚的,那个盒饭。” 老是看到这样的句子,听到这样的话,简直不要继续活了。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有多惨,就对你有多好。”阿圆在一个分叉口站定,回眸看向远处,那里,影五的身姿健硕又沉稳。 “相反,如果你惧怕这个世界的严苛,它蹂*躏起你来才更不含糊,万岁,你是征儿的榜样,他一直以你为荣,你们父子,会在这皇宫之中继续繁衍生息,带领大宋的子民过上更加富足的美好生活,把大宋打造成一个繁荣昌盛的泱泱帝国……”。 皇帝的神色上带了一点儿羞愧,又蒙上一层骄傲,他觉得,确实不需要再说了,他的子民安居乐业,他的大儿子健康聪慧,这不就已经是一个皇帝能做到的最好了吗? 还有更好的消息传来! 小太监跑的汗流浃背,执意不肯把好消息交给别人来传达。 “万岁!启禀万岁!珍妃——娘娘——太医诊断——有孕——两个月……”! 很久以来,被皇嗣稀少的问题缠绕的几乎喘不过气儿的皇帝,登时龙颜大喜,连呼几个相同的字:“赏——赏——赏!” 整座皇宫都开始沸腾,太后那儿也把好消息报过去了,皇帝回转神看向同样笑得开花的郡主:“姐姐——果真是大宋朝的福瑞郡主!” 这“福瑞”当的,还顺带帮助皇帝传宗接代?嘿嘿…… 古代人的思维非常奇妙,本来没有阿圆的什么事儿,就因为她一回京,一入宫,珍妃肚子里就传出来动静了,这功劳就平摊了一大份儿! 皇帝再不需要伤春悲秋了,也不挽留郡主姐姐谈心了,急吼吼的要去珍妃宫中安抚那对母子或者母女…… 影五陪在阿圆身侧,神色有些凄惶,见到人家能生孩子,自己“不行”,郁闷了吧? “要不要把你原来的影卫兄弟们叫到一起吃顿饭?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何况,你又成了亲,属于有老婆的人了,我不拘着你!”阿圆挠挠影五的胳肢窝儿,往别的地方闲扯。 比起那些估计会一辈子连成亲都是奢望的兄弟们,不能生孩子真不算啥,对不对? “你——不嫌弃我——不能让你继续做母亲?”影五的优点就是,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老实话。 “傻瓜儿!”阿圆板起脸:“你不是女人,自然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疼多恐惧?我很感激你不能生了,这样,嘿嘿嘿——才可以肆无忌惮的——”。 不需要掰着手指头计算生理期危险期的女人,也是一种幸福呢! “影五,你要是真的很在乎,想要自己的孩子,咱还可以多找些大夫看看,吃吃药调理调理啥的,本夫人——就豁出这条命去,再生一回孩子也不怕啦!” 哎,谁见过这样通情达理忍辱负重的女人?多让人感动啊! 影五差点儿没哭出来:“我不去看大夫,你也不用豁出命去再生孩子,反正你有三个做伴儿了……”。 阿圆眨巴眼睛,没敢说,我那三个娃儿也算你的…… 孩子们大了,非要逼着去认个后爹也没意义,一切,顺其自然吧…… 郡主府一切如故,徐管事眼泪扒差儿的捧了一堆账册要郡主过目,主要是,觉得自己整理产业的本事厉害,主子不在,郡主府的财产却没耽误增多再增多呢! 老约翰领着小妾和两个鼻涕娃儿,笑嘻嘻的,眼底也蓄满了思念和挂牵…… 搬到京城的胡不语和采莲也来了,小豆丁欢实的不得了…… “你是——木头?原来守城门的?骑自行车夺魁的?” “你小子!麻子爹还好吗?在家抱孙子呢?哈哈——”。 …… 官员们就比较内敛,钦天监的监正,翰林院的,文官卢尚书一群,武官将军们一伙儿,就只送礼不来人了,没见到皇帝的赏赐行云流水的也送来了嘛…… 郡主府张灯结彩杯来盏往,作坊里的师傅们、小厮们、丫鬟们也别拘着了,把院门关紧了也开喝吧! 还有一桌单另摆的,消耗的美酒量最大,一群灰扑扑的男人跟影五对饮,喝到半夜完全找不到人了,房梁上往下滴答琼浆玉液…… ps: 感谢mgei625和aadg的打赏,感谢夏夜星空的粉红票,爱你们! 第五百二十九章 回头 这一天注定要睡到日上三竿,好在,喝的酩酊大醉的影五大人,不知道是鼻子管事儿还是眼睛明亮,或者是出于一种本能,竟然还能迷迷糊糊的寻找到阿圆的床榻。 “唔——我影五——有老婆——有家——我有家——”,男人睡着了不讲道理,原本那么规规矩矩的汉子,睡眠状态中也经常全身紧绷,随时在睡梦中也要杀敌似的,这一次,四仰八叉儿的摊在床上,一条胳膊还压着阿圆的胸脯…… 而且,你坐起身子来,把那胳膊给扒拉到一边儿去,他都毫无异议,照样睡的白皮猪似的酣畅。 阿圆捏一捏那张弹性十足的脸,心里得意:“这算是终于把一个职业影卫给养废了吧?” 总是活在忧患里的人生,有什么乐趣可言?混混沌沌不一定都是缺点,头脑永远清醒也不见得就能路路畅通。 郡主府很安静,徐管事管理的井井有条,小厮丫鬟们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昨夜的狂欢耽误啥事儿。 “郡主,有客人到访,是阿福回来了……”。 阿福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来的,苗苗那张脸跟被酒浸透的“蹦枣”似的鼓溜溜儿,身子丰满犹胜往昔,多少年不见也绝对认不错,一定还是杨贵妃那派头。 小丫头长到半路,又随了父亲的长相和身坯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能把人淹进去扒不出来,也怪不得阿福老是在怀里揽着护着。 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可是为这个孩子生的不像阿福这么祸国殃民高兴过的,谁能料得到,长来长去又绕回去了呢? 父女二人去外面溜逛了,剩下阿圆跟卢苗苗说点女人间的悄悄话儿。 “现在,跟娘家人处的好吗?” 其实根本不需要询问,看苗苗这身肥肉就知道没啥烦心的事儿。 “嗯,好着呢!就是那边子嗣单薄。三房里都没一个男孙,我们家的二小子就成了宝贝疙瘩儿,从生下来,就一直跟着爹娘在卢府。我们两口子想抢都抢不过来,阿福也向着爹娘说话,说怕儿子跟着他,再沾染上——”。 苗苗的胖脸蛋上透着知足,也透着对男人的怜惜。 阿福是怕儿子走上跟自己的幼年时期一样的道路吧?卢尚书和卢夫人的性格确实跟当年的谭家不同,那个孩子,在大家的精心呵护下,一定不会重演当年的悲剧的。 “现在,庆儿就是个男娃子的脾性,抓周抓的小木剑和小算盘。穿戴上也都是男娃儿的颜色,阿福稍稍放了心……”,苗苗难得可以放开心胸倾诉一番,在阿圆面前边说边笑,却偶尔转过头。拿手帕沾一沾眼角儿。 这对孤苦的恋人,总算是苦尽甘来,膝下两个儿女都发育的正常可爱,航海的买卖又是丰厚的,半年辛苦半年休息,这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的。 倒是阿圆自己。给朋友们带来的震撼不小。 “阿福之所以躲出去,是托我问问你,还能不能——能不能给——白将军一个回头的机会?你知道,他们两个是患难的兄弟,白将军——给阿[更多精彩小说请进入“rmxsw点net”]福写了信,看的他哭了半宿儿……”。 卢苗苗一张脸从额头红到了脖颈儿。这个任务有点重,还有些无厘头,因为,皇帝已经大喇喇重新赐婚了,宣扬的满世界都是郡主再嫁的消息。 而且。人家的新夫婿,这会儿还可能就在府里,这是明晃晃红果果的挖人墙角啊有木有? 但是:“白将军真的很可怜,他说他找不到你,没办法告诉你他错了,真的知错了,只要可以回头,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他什么都不在乎……”。 孩子们的信件上也稍稍流露出过这样的期盼,只不过,都被阿圆忽略掉了,这一次,却是有人面对面的在问询,在代表着远方的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寻求答案。 “白将军说,其实你们之间并没有过剧烈的争吵,就是一点点小事儿,没哭没闹的……”,卢苗苗的叙述渐渐遥远,阿圆凝固在嘴角儿的微笑,也慢慢儿的收了回去…… “看不见的伤痕最疼,流不出的眼泪最冷。世上没有不伤人心的感情,或多或少,或大或小……”。 做过夫妻的感情更是,它一定会在两个人的灵魂上留下伤痕,以伤痕为代价换得感情的喜悦,以感情的喜悦作为回报的伤痕。 “这世界上,没有能回去的感情。就算真的回去了,你也会发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于心底的记忆。是的,回不去了,所以,我们只能一直往前……”。 “让阿福告诉他,别想什么对错,全忘掉吧!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再找个听话的柔婉的媳妇儿,再生几个壮壮实实的娃儿,爱姓啥就姓啥,多好?还有,三个孩子照样管他叫爹,他们之间的感情我不会插手阻止。人生短暂几十年,能活的多尽兴就活的多尽兴,千万别黏缠,没意思,我也瞧不起这样的男人!” 阿圆一口气说完了所有要表达的内容,客厅门口,阿福煞白着脸,一双小狗似的湿漉漉大眼睛里面,幽怨的不亚于白承光本人…… “苗苗,咱们走!” 这还讲起义气来了,真不知道阿福这厮怎么想的! 阿圆被气乐了,扯了苗苗的手送到门口:“哎呦喂,福公子,这是要跟我断袍绝义还是怎么滴?” 阿福抱紧了闺女,接过媳妇的那只手,咬牙切齿的回答:“想断袍绝义?想得美!我们夫妻回家,先把回信给白大哥写了,告诉他赶紧另娶一门亲,别再念着你这个心狠的妇人!” 向前急走两步,又恶狠狠回头:“写完了信,我们再回来!那橡胶树的事儿,还得交待呢!” 哎,跟离异的夫妻都是好朋友的人,活的也不容易呢! 人都会有那么一段时光,总是会感慨生命中来来去去的人,会想起,会思念,会矫情,甚至会痛心疾首,但是片刻之后,还是回归自己的生活,马不停蹄的奔向自己的未来吧! 这是阿圆两辈子的思维习惯,也不知是摒弃了矫情,还是学会了冷漠。或许,只有放肆的矫情过,长大后才会明白,人的情感,其实都是有期限的,爱,憎,恨,这世间所有的情感,都有期限,过了这个期限,一切都化作似水流年。 白承光的伤痛,更多的是因为遗憾,因为不舍吧?倒不一定是出于爱,遗憾与不舍的期限,比爱,持续矫情的期限会更短。 人总是在不断地成长的,成长总会教人放下和忘记,而曾经那份伤情和遗憾的情愫,便是对过往的青春,过往的这一段纷纭复杂的生活,最好的祭奠。 真心话,阿圆不怨白承光什么,前一段婚姻,她觉得,也算不上多么失败,没有人是有责任必须对你好的,对你好的时候是多赚的,对你不好的时候才是正常,是常态,她在那段婚姻里,赚的也不少。 有一天,白承光也会懂得,人的成长,注定是一场孤独的旅途。每个人都要学会,在生命里寒冷的冬天,一个人孤独的过冬。不奢求别人,不依赖别人,自己温暖自己,自己之于自己,自己给自己力量和勇气。 挺过去,才能看见美好和繁华。 挺过去,下次再遇到生命的冬天,依然从容。 “影五,吃早饭吗?我做一份荷包蛋给你?”阿圆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就说已经把影卫大人养废了嘛,现在根本在本郡主面前掩饰不住真身,凭女人的第六感,就能在灰扑扑的空间里一把把自家男人抓出来…… “你吃了没有?说了这么多话,累不累?”身后的声音还有点儿醋味,这就表明,某男越发的正常了,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妖怪啦! “影五你说的是什么?”某女人的无敌“九阴白骨爪”亮出来,哇,好厉害呢! “嗯——荷包蛋我也会做了,你吃甜的吗?”某男笑了,无耻的还展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儿。 你有小酒窝儿炫一下也不要紧,问题是一个大老爷儿们,怎么就偏爱吃甜的东西呢?自从发现吃食物不仅仅是为了不饿死,某男就开始学会享受美味儿的乐趣了,啥啥都想放点糖试试…… “我早晨不吃甜的,忒腻歪……”。 夫妻二人并肩往灶房走,完全没注意到,揉着脑袋站在餐厅门口,等着跟他们共进迟到的早餐的“白司马”,那小眼神儿,跟长了刀子似的,“嗖嗖嗖——”射向了影五…… 这娃儿命苦啊,先是阿福夫妻两个一番规劝,现在又多了个身份尴尬的“前夫家弟弟”共处一院儿,傻小子,等着接招儿吧! 你们知不知道,原本对于婚姻具有无限向往之情的小小少年,就因为最崇拜的大哥大嫂的分崩离析,开始讨厌婚姻惧怕婚姻了,你们,给小孩子做了个很不成功的范本呢! 第五百三十章 干你何事 采莲夫妻两个也过得不平静,虽然昨日里举杯痛饮啥都没说,那骨子里,也是都要偏向白承光一点儿的对吧?毕竟,在华夏人老辈子的观念里,女人这辈子就应该从一而终,没啥杀头的过不下去的理由,干嘛这么较真儿呢! 齐阿圆的第二春太过迅速,在大家的眼中更是显得草率,只不过她一直在外面疯跑,才没有被亲友们捉住挨个的表达劝阻与担忧的意思。 这还幸亏是第二春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才带到众人眼巴前儿的,可想而知,若是按部就班的操持与影五的婚事,那得遇到多少艰难险阻,还肯定都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胡不语专门跟上峰请了假,就是为的陪着媳妇儿跟“前嫂子”再谈谈心,自家大舅子那是个很好的人,对弟弟妹妹们都能够挖心掏肺的对待,怎么就这般简单就被郡主给踹出八百里地去了呢? 胡家的宴席,可想而知就是“鸿门宴”,要不是小阿文一力的撺掇,没准儿阿圆就真的去了。 可是现在,刚刚跟阿福夫妻两个掰扯了一番,又要送上门去跟曾经最亲近的“弟弟妹妹们”去宣讲自己的道理? 阿圆自觉没那么多耐心,很多时候,“亲人”之间的相处不如“外人”之间的相处容易,他们对你的关心,就是最紧密的桎梏。 “阿文,你好歹也是个司马,怎么可以为了一顿家宴就请假不工作?赶紧的,该干啥就去干啥。叫胡不语也老老实实地当值去。都是自家亲人。什么时候亲热不行?非得专门请假吃顿饭啊?我最近需要做的事儿多,等闲下来我们再聚……”。 就算不当你们的嫂子了,这嫂子的威风还是能摆一摆的吧?拿着“工作第一”的幌子教训一下弟弟妹婿,也很靠谱儿。 不过,小阿文眼泪婆娑哽哽咽咽的拽着你的袖子,你的威风还摆的起来吗? “算了,我去胡家行不行?你别哭……”。 到最后,还是只身奔赴胡家的“鸿门宴”。只身,是代表影五留在了郡主府。 采莲和阿文,跟“嫂子”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的吧?如果没有这个“嫂子”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或许,他两个还依然是庄户人家里受煎熬的“土豹子”,不会懂得自强自立…… 夫妻两个为了跟嫂子好好交流,连孩子都让下人带出去玩了,简简单单四个人对坐,没吃上几口饭,重头戏就开演了。 实在是采莲一想到自家大哥形单影只就觉得万分委屈。白承光找不到阿圆较劲儿,那就拼命的给亲人们写信求助呗。那个凄惶哦——让人闻之落泪都是轻的。 “影五那身份出来的男人,心思会跟大哥一样单纯吗?嫂子怎么可以简简单单就把自己交托给了一个陌生的人?不知根知底的人?” “还有孩子们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就要叫影五做‘后爹’?爹娘和离的孩子,那日子得过的多艰难啊?嫂子你怎么不为他们多想想呢?” “大哥是有很多毛病不假,我们有时候也觉得气不过,可是影五就没有吗?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那心肠肯定得比大哥苛狠的多吧?嫂子,你要三思啊!” …… 果然,幸亏没让影五跟着,基本上大篇理论的攻击都是奔着他去的,阿圆自己的主意?那就是一个被欺骗被蒙蔽了的“无知妇女”一枚啊! 这所有问题的关键,其实说白了就一个事儿:“你怎么就敢相信跟了影五就一定比跟着白承光要舒坦幸福呢?没准儿这是一个更大的陷阱,危险性远远超过了白承光能作腾的,还是尽早回头吧!” 阿圆觉得,足足有百十架轰炸机在脑袋上面抛掷炸弹,亲手教导出来的两个弟弟妹妹,怎么这么能说啊?这都要够一个时辰了,饭菜都凉的透透的了好不好? “嫂子你知不知道?我本来给阿文说好了一门亲,马上要下聘了,就是因为听说了你跟大哥和离的事儿,阿文他大半夜的就来找我,非得要再想想,这一拖就是几个月,阿文根本就不想成亲了……”。 就是说嘛,你丫一直英明神武,自觉不自觉的在做几个弟弟妹妹们的好榜样,这忽然的,榜样倾塌了,让一下子对婚姻失去安全感的小阿文,情何以堪啊? 貌似现在,齐阿圆的骤然选择与影五继续婚姻的历程,支持者只有两个人——李薇,和皇帝。 李薇是闺蜜,奔着不管自家认为怎么样,朋友已经决定了的事情,那就全力支持的心思,预测到阿圆将会遇到的麻烦,直接到迷糊阵宗祠把户籍都给迁出去了。 皇帝更狠,他本来就不喜欢白承光这厮的作为,收到阿圆自己做主要再嫁的信件,立刻不跟任何人商量,直接下了赐婚的诏书到朱阳县,让这桩没典礼没证婚的荒唐婚事,做成了铁板钉钉的现实。 要不是有这两个人推波助澜,阿圆和影五所能遇到的责难质疑还得更多,这桩闪电般的再婚事件,肯定更不被大家伙儿所承认。 昨日里文武百官赠送礼物,可不就都说的是恭贺郡主回京,却没有一个提一句是恭贺郡主与影五成亲的! 这个时代,女子再婚,跟什么违反天理的事儿似的,个个讳莫如深,或者就严词相向…… 阿圆的耐心,宣布告罄。 “我选择与白承光和离,是因为心里憋闷不舒服,这感觉很久了,我不想再忍,就算你们所有的人都认为那点委屈其实没什么,我也得承认白承光算是个好人,可是,我忍的腻歪了,不想再忍了,行不行?”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肉中的刺,摇动的牙,积在心头的抑郁,这三者必须根除以尽。 “至于影五,我选择他也只是因为我心里舒服,无论什么时候,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在我身后,我也适应了他在我的生活里存在,就这么简单。” “舒服”两个字,足以让一个孤寂的灵魂靠近,不是吗? 没有“爱情”这两个冠冕堂皇的文字,没有山盟海誓矢志不移,齐阿圆孤注一掷闪电般选择的第二个男人,不,是自己选择的第一个男人,白承光可不是她做主选择过的。 第一个男人,就只为的是心里舒服而已。 婚姻到底是什么呢?那是一个家庭,一个可以让你肆无忌惮的蓬头垢面抠脚丫子放臭屁的地方,一个爱哭哭爱笑笑爱矫情就矫情都没人嫌弃嘲笑的地方,一个令你的心灵绝对自由绝对散漫海阔天空信马由缰都没有阻力的地方…… 那就是“舒服”好不好? 婚姻绝不等同于爱情,就算是“爱情”披着最华贵最迷人的七彩霓裳,也远远赶不上婚姻的厚度。 “爱情”需要精美,需要精致,需要精心的展露出各自闪光的优点,“爱情”还需要呵护,要小心再小心的对待你自以为“爱上”了的那个人,“爱情”甚至还需要不断被冲击,越是山崩海陷玩出命来才显得越发珍贵,然后不断地患得患失,让思念与渴望折腾的神魂颠倒…… 齐阿圆这样的女人,对“爱情”这个鲜亮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是当初见到展昭眉飞色舞,笑得跟开了花似的,也闹心挠肺的思想开过小差儿,不是也干干脆脆的把思想给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一个两辈子都没找到安全感的女人,迅速适应了任何时间身后都有一个男人存在,且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背叛不会离开,那干嘛不嫁?还等什么呢? 很庆幸的,就是齐阿圆没有父母,用不着忧心老辈人的看法会不会接受不了啊,突发心脏病啊什么的,那就更加不必要为了孩子为了别人的眼光自苦,成亲是自己的事儿,被下药的那一会儿就认定那个人了,那就成亲好了。 “我觉得简单的事儿,可能你们觉得接受不了,那就慢慢儿消化,我先走一步……”,阿圆发射完“连击炮”,掸掸衣服,转身潇洒离开。 下决心了,这桩婚姻就解释这两次,再有多事儿的,只回四个字:“干你何事?” 回到郡主府,倒是清静了许多,影五正在假山下操练十八般武艺,作为一名合格的影卫,什么武器都得能玩得转儿。 滑冰场还是原来老约翰设计的样子,就是水泥的质量还不达标,这么长时间风吹日晒,干裂出不少的纹路,倔强的小草,就在纹路里扎根发芽,然后,枯萎…… “徐管事,在这块场地树几个靶子,周围圈起来,以后,闲人不得入内。”阿圆看着新新老公练武艺练得投入,自己也心里痒痒了,咱啥啥都不会,可咱有精装武器啊,“双枪老太婆”的本事儿,现在继续操练起来也不晚。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那个健硕的身影之上,忽而辗转腾挪,和缓如行云流水,忽而身形爆起,煞气顿生,手中宝剑飞掷回武器架,又抽了另一样兵器出来……(未完待续……) PS:感谢百厉千魂的粉红票,感谢云枫树的长评,两位都是寂寞的大神之光领取者,爱你们! 第五百三十一章 枪很重要 阿圆的笑容化开,杏核眼儿里都是崇拜,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只看到自己的地位和财产,却完全忘记了这个男人,拥有着英俊的外表和彪悍的气力,再加一身绝高的武艺,与一个适合聆听的耳朵,与一副不焦不躁的脾气呢? 这些,才是某女人稳定幸福的婚姻,所真正需要的吧? 京城里很是沸沸扬扬了一把,关于福瑞郡主的回归,与再婚的争议。 当初又是办“两轮车比赛”,又是写“皮影剧”的福瑞郡主,可是名满过大街小巷的,今日华丽丽归来,身边陪伴的是俊逸倜傥的新夫婿,不谈论一番,似乎都显得不在二十四节气。 据说,代表着儒家思想的高层人士们最后给予了八个字的认定,叫做:“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据说,坚定的站在郡主这一方,以“皮影剧社”为代表的一干人,还在拼命撰写新的剧本,以图编织一个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为郡主正名…… 不过,已经被郡主大人制止,安排他们继续努力赚钱才是正事儿。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阿圆竟然表示很喜欢这八个字,本来嘛,还是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懵懂的来的,现在有了理论根据,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所有的名字所有的故事,都是写在水上的。那些波澜和涟漪,在当时看来是惊心动魄,而于长江滚滚,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流过,终无迹。 在争议中的患难夫妻,完全没在意外面的“烈火烹油”,关起门来享受静谧的生活。 还真是静谧,老约翰带着老婆孩子坚持告辞,他早就在郡主府旁边采购了个小院儿。距离很近。 小阿文卷起铺盖卷儿也另外开府了,自从那天跟嫂子展开了一番唇枪舌剑却无果,小娃子觉得,自己这个“小叔子”有点儿八竿子打不着了。再住在“前嫂子”这里,很不合适。 阿圆没挽留,摆摆手:“随便你去哪儿,这里还是你另外一个家,给你留着地儿,什么时候想回家就回来,爱拿啥走拿啥走……”。 司马大人就又眼泪汪汪了,想再大叫一声“嫂子——”,终归没好意思,换成了“姐姐——”。跑掉了。 人生就是这样,分分合合,起起落落,再亲近过的人,也得各自走各自选择的道路。不一定一辈子都得同行。 好在,影五不会走,他的生活是单纯的,眼睛里能留驻的东西也单纯。 这几天夫妻二人全部痴迷上了“射击”,自家后院的铁器作坊也封闭起来了,专门熔铸打磨子弹。 就是声音猛烈了点,成天跟放爆仗似的。但是,跟皇帝报备过的东西,还怕谁有异议不成? 皇帝手里早就有手枪的图纸,可惜,原来还真没把这物件儿当回事儿,愣是束之高阁。连一件成品都没打造出来。 要不是那几个外族来使,指手画脚的炫耀他们已经成功的研制出了一种叫做“火铳”的武器,杀伤力极强,不但可以追击野兽,打人更没问题。任凭你练就了一身“金钟罩”,也抵不过火铳的一发铁豆子…… 这一席话,令大宋皇帝全身出了一层细毛汗,武器的先进性,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当时作陪的几个文武官员可不在意这个,大宋朝的武器先进着呢,虽然还没把祖先留下的“诸葛连弩”给还原出来,但是,“神臂弩”可不是吃素的,军备处的这项发明,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三百四十多步;威力强大,矢可入榆木半杆。号称威力强于汉代大黄,其他器械都及不上,已经成为宋军弩手的制式兵器之一。 那啥劳什子“火铳”,有什么可怕? 刚刚还被后宫嫔妃有孕的消息欢喜的不得了的皇帝,想起了阿圆那款武器上也是使用的“铁豆子”,寝食难安的九五至尊,再次偷偷出宫,带领着一帮争先恐后的“影卫”,直奔郡主府。 这还得说影五同学的人气儿旺盛啊! 福瑞郡主再次见到皇帝身边空落落的,就知道肯定陪侍君侧的是那群变tài的影子,这就容易招待了,回头对笑得没牙的新老公嘱咐:“五,先把咱家房梁擦拭干净吧,蛋糕点心的都摆上去……”。 “哈哈哈——”,皇帝本来紧张的情绪顷刻瓦解,一甩袖子:“那你们就自便。” 今夜,郡主府客厅的房梁,注定要火! 徐管事亲自上来点燃起二十余只烛台,然后,屏退了所有侍奉的丫鬟小厮,连京城这边的护卫头子巴子都没留,全撒到外围负责巡逻守卫去了。 皇帝的心思很简单,外族人的武器是否真的比咱们的“神臂弩”先进?比郡主琢磨出来的“手枪”呢?如何应对? 这话一说,阿圆也冒出一身冷汗,难道说西洋那边也有魂穿的异类?把本应该千年后才冒出头儿来的武器提前折腾出来了? “火铳”,那不就是步枪的前身吗? 历史书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骤然被拉近到眼巴前儿似的,“落后就要挨打”,武器落后呢?就是被摁着打往死里打的节奏啊! 什么“诸葛神弩”“神臂弩”,在枪支弹药面前都是唬弄鬼的。 这是第一次,没心没肺的福瑞郡主勃然变色,手指头都在发抖。 影五已经明确的感受到老婆的不对劲儿,丢掉“兄弟们”,毅然从房梁上落下来,陪在身后。 这就是路人皆知的“有异性没人性”的那一种表现吧? “万岁可问清楚了?那‘火铳’,已经批量生产了没有?他们的军队……”。 阿圆失了血色的脸颊,在烛光下接近透明,一瞬间,客厅之中的所有声息都消失了,每个人,都意识到了郡主的郑重,甚至是——恐惧。 “应该没有吧?路易斯说,他临来的时候,刚刚传出来研制成功的消息,如果批量生产了,那肯定也能给他们这次出行配备几支,我们的驿馆早就摸清楚了,这些人随身没有很具威胁性的武器。”皇帝的手指头轻点着桌面,眉目里有一丝坚定。 房梁上的影卫,就这么俯视下去,竟然会觉得,此刻,福瑞郡主跟皇帝的表情很相像,举止很相像,相像的就跟亲姐弟一般。 “海上航行几个月,谁又知道到底斗转星移发生了什么,万岁,我们的武器装备也要从头转换,枪支弹药,必须抢到西洋的前面!” 阿圆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成一个拳头,重重的在空中挥舞两下:“走,我们去演练场,请万岁亲自试验一下新武器的威力!” 哎,男人都爱这东西,房梁上一阵“窸窸窣窣”还不要紧,你挤掉下来一个算怎么回事儿? 郡主府的演练场扩充进去了滑冰场,影五作为示范者,腰插双枪左右射击,身子还在半空中翻着跟斗儿,其它影卫丢到天上去的什么大刀啊宝剑啦的,全部无一幸免被击落到地,且——留了子弹的痕迹。 “果然——厉害!” 皇帝抓着一枚被穿了个洞的大刀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郡主听说了西洋那边已经出现了“火铳”之后,会那么胆儿颤心寒,火药枪支一旦走进战争,那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存在,些许凡人的*,算得了什么呢? “最可怕是火药,如果研制出炸弹来,只需要一枚,可能,就足以焚毁一座城池……”,阿圆并没有因为影卫们对于手枪的赞美惊叹而沾沾自喜,她想要竭尽所能,把未来战争的危险性表达给皇帝听。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任哪一个华夏民族的子孙,在预知到未来的亡国灾难之时,都没办法淡定,都不可能藏私,仅仅为了保全自己的秘密,就置灾难于不顾吧? 如果,我们的枪支弹药再早一点被打造出来,那么,是不是我们的后代子孙,就可以不必要承受那么多委屈羞辱?颐和园的大火,就不会燃烧几天几夜,化为永远的废墟? “万岁还记得朱阳县那边的地道战吗?那就是最简单的火药应用,如果我们继续研究下去,开发下去,足以顷刻间炸毁一座城池的火药,也不是空口白话……”。 皇帝的眉头皱的死紧,他不说话,却抓过来了影五手中的一把铁枪,枪镗还是火热的,他的胸膛里也燃烧着火焰。 一枚乌漆墨黑的铁豆子,上了镗,影五在修正皇帝的姿势,然后,退出几步,“噹——”一声爆响,皇帝的身子,踉跄了一下…… 距离最近的那支枪靶,东北角上赫然一个洞眼儿,犹自冒着点儿热气儿…… 就算是这枪的后挫力强劲,皇帝立足未稳,还是在瞬间热爱了这物事:“朕决定了!影七影八,直管军备处,马上着手研制开发枪支弹药,一定,要赶在西洋人的前面!” ps: 感谢meierjulia的粉红票,寂寞在存稿,感谢的晚了,勿怪啊朋友们! 第五百三十二章 皇子回归 “请郡主割爱,容我等携带一支手枪做样本。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两条灰扑扑的影子激射到阿圆面前,其中一个还伸手拽了拽影五小子的胳膊。 这意思,请老战友帮着吹吹枕头风呢! “那让影五也参加武器的研制好了,带着他的那两把枪……”,阿圆微笑,看向影五的眼睛里熠熠生辉:“让郡主府的护卫们也松口气儿,省的老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没用了,让影五也出去转转散散心,免得一天到晚只对着我一个,早早的就会生厌。” “可是你的安全问题……”,影五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男人嘛,谁不喜欢走出去跟朋友多交流交流?只是他的职业——是保护郡主的安全才对吧? “万岁治理的天下,又是皇城根儿,哪会出什么安全问题?再说,咱家还有这么多护卫呢?” 影七影八可乐了,拽着兄弟的手腕子“嗖嗖嗖——”,不见影子了…… 声音倒是留下了:“嫂子放心,以后啊,天天晚上都撵五哥回家暖炕……”。 剩下皇帝跟阿圆,互相看看,尽都笑起来。 “姐姐——是真的——要跟影五——白头偕老?”这是皇帝第一次提出质疑,本来呢,他只是不在乎郡主再嫁,不喜欢这位姐姐孤苦终生,才在大众发声之前下的圣旨,却不料今日一看,郡主跟影五的感情不错,绝不单单是怄气找个伴儿那么简单。 “万岁,我们谁敢保证一定会跟谁白头偕老?总不过是顺其自然,想要,又可以要的时候,就要过来珍惜着,哪一天留不住了,不可得了,就松手罢了……”。 别说是夫妻之间,这世上的所有事情不都是这个道理? 要走的人你留不住。装睡的人你叫不醒,不爱你的人你感动不了。 同样,属于你的,命中注定该来的。你不需要着急,他一定会来,拿棍子赶都赶不走…… 气氛有些沉静,皇帝望向假山久久不语,阿圆说话向来直白,带着种看破红尘般的颓废和悲观,却又从来不缺乏颓废后的睿智与悲观中的轻松乐观…… 假山下的菊花即将开败,秋风起时,些许干涸的花瓣儿飘零在地,又随风散落到滑冰场的水泥地面上。 “那白承光。给姐姐的伤害很大吧?要不然,姐姐必不会这般快捷的和离又再嫁,姐姐放心,朕以后一定帮姐姐出这口气……”。 皇帝说的唏嘘,阿圆的脑袋却骤然间变大了。对这个九五之尊的“弟弟”心生感激是不假,同时也恐惧他再施展什么雷霆手段,绝了白承光的后半生啊! “万岁,感情的事儿没有谁对谁错,白承光也没有怎么辜负过我,只不过生了罅隙,不想再在一起生活罢了。这些委屈啦责难啊。对于我,也不过是些许的微风细雨,并不会构成伤害。” 阿圆开始紧张,白承光再不济也是孩子们的亲爹,可千万别让皇帝惦记上再继续棒打“落水狗”,没那么大的仇恨不是? “万岁请看。我们纵然要怜惜花朵被雨打风吹去,可是,倘若世间没有风和雨,这枝上繁花,又归何处?若是朵朵都永远千篇一律的开放着。舍掉了冬藏春发,那结果,只惹得人心生烦厌而已吧?” 这道理似乎也能说得通,皇帝再次沉默下来,只是,满脸的阴霾还没有消散。 “万岁对阿圆的好,阿圆都知道。从当初凄凄惶惶带着三个孩子进京,就是万岁和太后一力扶持,走过来了那段磨难,这份关注,始终没有更改过,阿圆才能有这样舒心快意的生活,万岁,阿圆很知足。” 笑容,在火把儿的盛光下绽开,阿圆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澈:“万岁,阿圆有您这个最有力最稳固的后盾,有富足舒适的生活环境,还有四个聪慧可爱的孩子,还有好朋友,还有影五……,哎,我已经得到的太多,再不满足再心存哀怨可就是贪婪了,要遭天谴的!” 至于对前夫白承光,皇帝终于认可了阿圆的应对宗旨,那就是“时间太少,好玩儿的事儿太多,从尊重生命的角度,不必纠缠。” 确实,皇帝听从了郡主的意见,没有再纠缠于给“姐姐”报仇的执念,但是,正是因为了这份不“纠缠”,白承光的名字渐渐被皇帝忘记,被文武官员们忘记,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在祁阳的军营里默默终老了…… 有了军备处的集中研究,枪支弹药的未来会进展很快,更多的金属可以使用,更多的人才共同努力,从影五每日里疲惫却兴奋的神态之中,就可见这项研究红火的程度。 巴子他们终于可以尽职尽责的保护郡主了,再不让影五一人专美于前。 老约翰的“亲族”们还流连在京城,说起来也很尴尬,本来是要强行带老约翰回国的,结果自己也留在了大宋,也没扯几天皮不是?这天气就转凉了,最有航海经验的阿福判断说,要等来年开春,才最适宜长期旅行,现在,很危险。 驿馆里的花费也不少是不是?何况还是一群享受惯了的纨绔子弟?皇帝采用了郡主的提议,给老约翰的亲族们脑袋上各送了顶高帽儿,就忽忽悠悠的都打包送进国子监和部分高等书院了,美其名曰:“以文会友,互通有无”,其实就是做一个教书先生,给学子们开开眼界,熟悉熟悉鸟语,把他们分开来干活儿,更加容易管理。 老约翰神清气爽,开始频繁的来郡主府串门子,他琢磨透了,抱住郡主的粗大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好好表现,等明年开春,谁来耍横也带不走他! 只不过,到底为什么这个“游子”坚决不肯回到故里,老约翰从来不提,阿圆也从来不问,“亲族”们又讳莫如深,别人就更加不知道其中的隐秘。 总不过是伤心事儿吧?老约翰已经对过去云淡风轻,如今还思谋着把小妾提成正房夫人,央求着阿圆找官员给破个例。 在大宋居住的时间长了,也知道孩子们的身份很重要,嫡子跟庶子的区别大了去了,千万不敢耽误了。 结果,这番手续办下来,有心人才发现,老约翰还给自己办了个大宋的户籍,有妻有子,单门独户一家人,往上查就啥都没了,父母祖先?就从这一辈儿开始! 姓氏的问题有点儿棘手,老约翰也不含糊,直接跟了自家夫人的姓,办户籍的小衙差还挺好心的,戳戳这个异族人的胳膊提醒:“这样,您就成了倒插门的女婿了!” “倒插门?好啊好啊,就倒插门!” 阿圆陪着老约翰,就在小衙差看待“二百五”的眼神中办完了一应手续。 “看你那点儿鬼心思,不就是觉得倒插门了更加不可能跟了他们回国?你丫不惦记那边的亲人?”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种儿,谁还能真没有个爹妈兄弟姊妹,老约翰飘来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那也差不多还有了老婆孩子。 “我——没有亲人在那边了,一个都没有了……”。 老约翰摆摆手,干脆不再搭理跑前跑后帮忙的郡主大人。 “喂,你这可属于过河拆桥哦——”。 太后薨了的消息,很突然。 阿圆一直很怕见到太后,只敢偷偷摸摸探问点太后的消息,或者托太医检查过自己亲手做好的膳食送过去,没有太后的传召,她也是不能闯进宫里觐见的。 第一场雪,颗粒状的砂子似的打在人的脸上,举国皆哀,整个京城更是萧条满目,红色的鲜亮的饰物全部撤换下来,到处白茫茫一片…… 皇室贵族、有品级的官员与夫人们,还要连续守灵哭灵…… 宋征儿,就是在这样萧条的雪路上奔驰进京,随行的,还是两个患难小兄弟白展鹏展堂,和展昭与张大山等护卫。 事实上,受过伤的腿骨,遇到阴寒的天气还是会酸痛,事实上,原本就不一样长短的双腿走起来应该继续跛着,可是,当三个一身缟素的小小少年走进祭堂,所有的人都无法从行走中找到任何异常的端倪,他们的脚步同样的凝重同样的整齐…… 愈发憔悴的神宗皇帝,忘却了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脚步踉跄的走向远归的长子,潸然泪下。 “给父皇请安!” “请万岁舅舅金安……”。 “皇儿——在棺木前面走上一圈儿吧,给皇祖母看一看,征儿的腿——好了,全好了!” 神宗皇帝松开了儿子,怀抱里再次揽紧另两个孩子的身子,这是郡主家的福瑞吉祥,给皇家带回了一个健康聪慧稳重的大皇子,有功,有功啊! 要不是福瑞吉祥,一个被判定腿瘸了的孩子,如何有可能健康完美的走在众人面前?要知道,这份完美不同于普通百姓家,你是瘸是跛没多大关系,宋征儿的完美行走,正在直接决定着大宋朝的储君之位有谁来承继。 ps: 感谢aadg的打赏! 第五百三十三章 关系 卢尚书老泪纵横,一干重臣也哭得稀里哗啦,万岁的后宫跌宕起伏,捯饬的连一个可以寄托希望的皇子都没有,个个过的心寒啊! 现在好了,大皇子完美无缺,身板健壮瓷实,眼珠子幽深清灵,口齿利落举止从容,足以担当大任啊! 所以,当日薄西山,哭灵的百官和命妇们都要归家的时候,宋征儿也规规矩矩的跪别皇帝,跟在了展鹏展堂的身后往外走,一大票儿还没离开的人全傻愣了。 到底,大皇子这还算不算皇家的继承人啊?怎么又奔着福瑞郡主去了? 而且,“娘亲——”,两个字,怎么可以叫的那般自然,那般——令皇帝心生怆然啊? 没错,齐阿圆现有三个儿子,一个怀抱里都揽不过来,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过面了,心窝儿里早就思念的狠了。 “腿疼不疼?今儿冰天雪地的,穿的暖和不?”阿圆挨个摸摸孩子们的小脸,还掂起衣袖裤腿的捏上一捏验看厚薄。 “不疼——不冷——咱们回家吧娘亲……”,到底还是孩子,一个个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撒娇儿,于是拽着母亲急于离开这座冷嗖嗖冰冰凉的大殿。 阿圆也没含糊,脑子里根本没考虑是不是应该把宋征儿留下陪陪皇帝,急火火的,还真就走了…… 这皇宫乃是龙潭虎穴,缺心眼儿的才会发善心把孩子留下呢! 当初可是说好了的,皇帝主动把征儿送给阿圆抚养,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现在,除了呆呵呵望着那个小身板离开,还好意思做什么呢? 虽然阿圆也想通了,征儿终究是要回到那个命定的归属地去迎接风雨的,但是,在那之前。做些必要的准备是一个母亲的义务,这种准备,包括孩子心理上的准备,和接受风雨的对抗措施的准备。 影五这会儿的身份就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一次以“后爹”的身份面对孩子们,还不能躲藏隐身…… 六只眼睛灼灼的落在他的身上,那滋味儿,这个从没有过当人家“爹”的经验的男人煎熬无比。 整个郡主府也安静的异常,徐管事耷拉着脑袋垂首听令,张大山拽着展昭跟巴子早就跑的远远儿的了…… 阿圆换了衣服,简单的洗漱之后走出来,正是一个大男人和三个小男娃对峙到“白热化”的时候。 “徐管事,按照这张纸上的条件搜罗一下靠得住的人。”阿圆递过去一张罗列的满满的文字的大纸,徐管事立刻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屁颠颠儿的走了。 就剩下五口人,自家人。 阿圆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乐了。 “还没互相认识一下呢?喏,这是影五叔叔。你们出去潇洒快活,多亏影五叔叔陪着娘亲,这是征儿,最是知事懂礼的老大,这是展鹏,为人处世最周到睿智,这是展堂。脑袋瓜儿最聪明灵秀,学什么都一遍就会……”。 三个小子的胸脯立刻都高高的挺了起来,真没办法,就喜欢被夸赞,尤其被母亲夸赞。 而且,没被逼迫着叫“爹”。可太舒服了,原本之所以那么抵触,实在是以为,按照自家娘亲的飚劲儿,肯定会不叫“爹”就逃不过去。 “影五叔叔好!” “谢谢影五叔叔照顾娘亲——”。 看看。可不就是三个知事懂礼、周到睿智的娃儿? 影五满脑门子都沁出了汗珠儿,来不及擦拭,抱起拳回礼:“好好——不谢——应该的——谢谢——”。 三个小家伙儿互相对视几眼,值得放心的就是——这男人,不是个溜尖耍滑之辈,第一次会面,比他们还紧张呢! 剩下的,懒女人就撒手不管了,拢拢头发安排:“我去灶上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吃饱了再去休息,你们——各自随意——”。 当家女主人走的挺利落的,影五同学可随意不了,宋征儿带领着两个弟弟,正准备“随意”的咨询一些“随意”的问题呢! 阿圆在灶房边指挥厨娘做活儿,边偷偷往客厅里瞭望,不知道第一个回合,是新新老公赢呢,还是亲亲儿子们完胜? 不过,三个小子怎么跑出来了?还是奔着护卫们的驻地走的,没多大会儿,就扯出了张大山和展昭两个躲清闲的汉子。 这是打算“群殴”?影五同学不会对付不了吧? 不过,他那套隐身的技术很过硬,实在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阿圆决定咬定牙关不插手“男人”们之间的交锋,手心手背都是肉,等实在闹腾的不可开交再参与吧! 主要还是女主人有把握,最起码,这四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跟她是亲人,希望她过的幸福开心。 就这一点儿,足以奠定出“友好相处”的基础,对吧? 探头探脑的护卫真有不少,实在是动静有些大,展昭和张大山似乎根本没见到人,从客厅跑出来,四下里踅摸目标呢! 阿圆忽然笑了,对着房梁翻翻白眼珠子:“看看,一半儿的菜式都是甜的,对心思吧?” 厨娘们没敢接话茬儿,更不知道自家郡主这是为啥“自言自语”。 这顿晚餐主要属于“接风家宴”,张大山等一干护卫辛苦了,尤其是展昭展师傅,为孩子们操心费力,武功也都提升了不少。 虽然孩子们一直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提一路之上遇到的磨难,但是,三个娃儿临走时戴在手腕子上的“袖箭”护腕,可是全都遮遮掩掩的不见了的,或者是同时使用了,或者是互相为某一个用掉了武器的兄弟遮掩,不过足可以肯定,他们曾经遇到过非常凶险的危机…… 孩子们不想再讲述那些磨难,做母亲的,不能多问,只有对着张大山展昭和护卫们频频举杯表达谢意。 影五倒很放心,因为阿圆喝的不是酒,牛奶而已,太后大丧,明儿她还得继续去宫里哭灵,酒是享受不得的。 不过,展昭和张大山喝的可不是水,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的,两个大男人的目标攻击到了影五身上,“同干一杯——来——”。 一杯一杯又一杯,真心话也说出来了。 “影五——老哥儿——你说说,刚才——躲到哪儿——去了?展昭兄弟上过房梁——都没找得到——”。 宋征儿也插了嘴:“影一影二原来跟着我,藏起来之后,我也能觉察出他们的气息,为什么就找不到你?” 影五的酒精也上了头似的,眨巴眨巴眼睛,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子转换成灰扑扑的轮廓,慢慢儿消失——又不见了…… 隐身,是影五的绝技,据说,在皇室影卫中此项本领最为高强。 小孩子都是禁不起新鲜事物的诱惑的,展堂第一个叫起来:“影五叔叔,教给我,我想学!” 据说,隐身的技术对于初学者的要求挺高的,什么骨骼啊、弹跳力啊、反应能力啦等等,都限制着练习者最终的成就。 但是,多会一门保命的技术还是不错的,阿圆啜着杯中的牛奶微微点头,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要知道,在教与学之中发展起来的关系,远远得比“后爹”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好相处。 当影五再次现出身形,并且接受了三个小子的教授任务的时候,当娘的在一边眉开眼笑,也再次举起“奶杯”,对展昭和张大山展开新一轮劝酒攻击。 “展护卫,待太后大丧之后,我想把您引荐给万岁,就任征儿身侧的皇家护卫如何?征儿不可能一直留在民间成长,万岁也需要他回宫,只是,我对宫廷之中的明争暗斗实在不放心,征儿太小,您能放弃自由的生活,到那片龙潭虎穴中陪他几年吗?” 干脆,阿圆扯开了张大山,直接挨着展昭展大侠去就座了。 无数电视剧电影显示,展昭展大侠在那块憋闷的天地里,还是足以混的风生水起的,连“御前带刀侍卫”都能做得,保护个区区皇子,也是能行的吧? 何况还有徐管事正在搜罗的各项人才,懂医的,懂膳食的,擅长调香的……,凡是阿圆能想到的安全隐患,都尽可能的提前帮宋征儿安排专人防护。 虽然皇帝安排的人可能本领会超出阿圆能找到的,可是,已经有了伤腿的前车之鉴,有了皇子们的过早夭折的历史,对皇宫里面的“能人异士”,咱不放心不是? 展昭脸孔红红,舌头也有些大了,一掖袍角儿站起身子,双手举杯道:“展昭不才,蒙郡主看重,得几个孩子叫一声‘展师傅’,心内戚戚焉。今日郡主相托,展昭绝不辱命,征儿的安危,便是展昭的安危,愿以命相抵,绝无辜负。” “只是难为你要舍弃仗剑天涯的自在生活了……”,阿圆唏嘘,眼神中透出的惋惜是真实的,为了征儿,就要束缚住一个快意恩仇纵马江湖的大侠客,值得吗? ps: 感谢夏夜星空和joycf的粉红票,感谢淡雨思涵和aadg的打赏,爱你们! 第五百三十四章 爱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展昭干一杯酒,豪情满志起来:“焉知道这不是展昭的青云大道?展昭本人也想换一种活法儿的,郡主莫要抱愧不安,大家相处的长了,彼此当最好的朋友相待,朋友之间,无须客气。” “那——就好——”,阿圆觉得眼睛里面发潮,另外抓起一只空杯,叫道:“来——给我倒酒,敬——展护卫!” “还有我们呢!兄弟——郡主——一辈子共患难——一起——干一杯……”,张大山笑得恍恍惚惚的,带领着一干护卫齐齐起立端起杯子。 杯中的酒是亮晶晶的,朋友之间的情谊是热乎乎的,这一刻,阿圆觉得,生命里,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在水到渠成,完全没有遗憾了。 亲情、友情和爱情,就是这般自自然然的,在你身边…… 需要费心操劳的,需要勉强敷衍的,都不是你的东西。任何挣扎或者控制的过程,只是用以训练你成长的工具。真正属于你的事物,只会以自动出现的方式靠近你,并且自在而适宜,得心应手。 三个孩子跟影五掰扯着,竟然跑到了演练场去动起手来,不过,可不是打架伤感情,是学习影五那身奇妙的本事儿呢! 或者,小孩子的心里,也知道要好好探一探亲娘“新夫”的底儿,虽然这两口子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办,到底,也是母亲选择好的将要陪伴一辈子的人。 不过,越深入就越发觉得这男人简单,打小就被皇家严格的封闭训练过的娃儿,你能指望他多么狡猾阴险吗?丫纯洁的跟张白纸似的,要非说爬上了字,那也是阿圆近期教育的。 最关键是人家对于郡主府啦财产啦的根本没感觉,被彻底洗过脑的影卫。一门心思按照主子的意愿为保护主子的安全活着,现在的性子比原来开朗了一些,那也仅仅是在阿圆面前露出些“大男孩儿”一般的情绪。 三个孩子鉴定完毕,彻底无语。 最起码目前来说。不存在自家老娘被男人糊弄了的迹象,相反,糊弄了影五的可能性还不小。 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说了这句话,宋征儿越发显得成熟了,只要娘亲高兴,又没有受糊弄受欺负,管她是不是再嫁,或者再嫁几次呢! 小展鹏和展堂兄弟两个也觉得没戏了,本来,心底里未尝就没有隐秘的想法儿。先找出影五的不妥之处,给老娘拆散了,然后重新引荐一下“光爹”,让亲爹娘“破镜重圆”,现在。希望不大,人家影五老老实实漂漂亮亮一汉子,俯首帖耳的保护着陪伴着自家娘亲,拆散了?自家良心上都过不去! 而且,尽管连日哭丧,母亲的精神头儿还很不错,神态间的舒适感幸福感是遮盖不住的。步履上也轻盈了不少,人整个显得年轻,不像从前在朱阳县,经常保持一副暗沉沉的主妇模样。 小哥儿仨统一了思想,跟影五相处起来就融洽了不少,还要继续学习“后爹叔叔”身上的功夫呢。 这顿晚宴吃的尽兴。喝的开心,正主娘儿四个倒是最清醒的,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不过,依然处在兴奋状态的母亲大人,没忘记自己很久很久没给儿子们讲讲睡前故事了。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自己身边,得尽尽当娘的职责不是? 可是,什么时候小子们还学会插门闩睡觉了?自己家,护卫轮值不休,这不是多一道“妖蛾子”吗? “开门啊,是娘——”。 屋子里灯火还是通明的,却传来乱糟糟的响动。 展鹏慌手慌脚的来给母亲开门,还只是敞开了一道门缝儿:“娘亲——有事儿?” “没事儿还不能来了?臭小子!”阿圆手指一弯一弹,就送给展鹏一枚“爆栗”:“怎么?长大了?有啥事儿得避讳着娘亲了?” 好像就在刚出宫门那会儿,三个孩子跟母亲腻歪了一小会儿,其余的时间,简直正经的跟成人似的。 当母亲的很是有些失落,因为儿子们全都在顷刻间穿好了衣服,站在地上等着母亲吩咐,完全没有原来的跳过来抱着胳膊撒娇,或者就赖在床上等母亲讲故事的天真劲儿…… 一瞬间,好多好多想说的话,竟然全忘记了。 问一问他们一路上的艰险吗?还是解释一下自己和离又再婚的事儿?阿圆的喉头儿有些发堵,蹲下身子,帮着展鹏解开了亵衣的盘扣…… 屋里烧的火炕,温暖着呢,原本喜欢裸着上半身睡觉儿的小子们,现在也都裹上亵衣了。 展鹏脸儿红了,低下头看着母亲的手:“嘿嘿——刚刚急着给娘亲去开门,没扣对……”。 阿圆把所有的盘扣子一一解开,又一一的扣上,口中轻声吐出一句话:“纽扣第一颗就扣错了,你扣到最后一颗还没有发现。有些路如果一开始就走错了,千万不要不到碰壁前仍不肯回头哦……”。 这道理讲得有些无厘头,三个孩子都有些呆怔,貌似,从前母亲说教的时候,总是会引申出“坚持才是硬道理,持之以恒——”什么的,这次,怎么改了基调儿? 好吧,阿圆十指插入头发,用力的揉了揉,下定了决心似的,看着六只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娘亲跟光爹和离,跟影五成亲,对你们来说太突然,我——很抱歉。” 烛光下,十指插入脑袋的影子还挺恐怖的…… “可是,我想,我这个失败的母亲,还可以给你们做另外一个范例,那就是,人生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再来,不分男女,不分年龄,走到任何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地界儿,都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村’。” 阿圆的声音干涩,她觉得,必须在今夜把心头所有的话都一次说清,虽然,事实上她也就只是又补充了一句而已:“我希望,你们能记得娘亲今天说的话,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好好过的不快乐不幸福,当哥哥的,要支持妹妹重新选择新的人生,而不要用大宋固有的思维模式去要求女子一定要被禁锢住寻求幸福的心。” 是的呢,选择了再嫁,阿圆承受了不少心头的压力,只是不说罢了。 她放开了十指,努力的,留下一个笑容,转身,开门,回手,帮孩子们把门关紧。 展堂似乎想解释什么,很快很快的在后面嘟念:“娘亲别惦记着马寻欢的事儿了,解决了……”。 宋征儿稚嫩的声音也传到外面来,模模糊糊的:“好好妹妹的幸福——交给我吧,等长大了,我娶她……”。 影五健硕的身影,就立在卧室门外,看到阿圆从儿子们的房间出来,迎上前,握了阿圆的双手:“天冷,以后出屋也得披件大氅才行……”。 有功夫的男人可是好物件,冬暖夏凉是特性,这会儿,影五的怀抱就像一个小火炉呢。 阿圆仰起脸来,忽然说道:“影五,我觉得——我觉得——我很喜欢你——在我身边——我想——我想——这应该就是——爱——我爱——你——”。 冯唐说过:“爱,就大声说出来,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影五貌似呆了片刻,他不善言辞,只会把双手插入妻子的肋下,举上肩头。 他的脑袋,正抵在阿圆心脏“嘣嘣——”跳动的地方,一连声呢喃传出:“我——也是——”。 郡主卧室的房门,是被一只脚从里面关紧的,然后,一瞬间烛火全灭,夜色正酣,幸福的生活还会继续,再继续下去…… 太后的葬礼总算结束了,雪后初晴,阿圆和皇帝也分别帮着宋征儿配齐了人马,大皇子终于还是回到了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开始走上他的储君培训之路。 展昭展大侠个人魅力无穷,果然,在进宫的第一天,就得到了神宗皇帝的赏识,赐封为“御前带刀侍卫”,随宋征儿出入宫内宫外。 展鹏展堂留在了皇宫,陪着宋征儿一块儿学习为君为臣之道,不过,他们有保留自由的权力,说好了,等征儿老大登基的那一天,就远离皇宫,继续遨游天下去…… 之所以让两个孩子多陪伴一下宋征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神宗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后宫的珍妃,在怀孕将近三个月的时候,又小产了,经过严格的盘查,不是人为的残害,孩子本身的身体素质羸弱了些…… 神宗皇帝有些看破红尘之意,也为了保全唯一一个健康聪明的皇子的安全,开始着手遣散后宫,除了哭着闹着坚决不肯离开,宁愿在皇宫内守活寡的嫔妃,其余的,全部分了金银赏赐,送回民间重新婚配或者独居,总之是恢复了自由身。 朝中政务,逐步转移到宋征儿的肩膀上,阿文和几个倍受信任的老臣子负责辅助储君。 ——分界线—— 推荐好友妖孽无罪的书《呆萌宝宝魔法娘亲》: 霸气版简介就一句——姐的儿子是异界穿来的魔法师! 以下是复杂版的: 三岁儿子是傻子,爹爹不管,奶奶不爱,连带着亲妈也受委屈。蜜糖婊觊觎老公,恶婆婆各种刁难,她努力隐忍,恶人却得寸进尺。也罢,这样的家庭对孩子不利,早就该放弃了。 丈夫嫌弃孩子是痴呆,又岂知宝宝是异界穿来的天才魔法师? 第五百三十五章 甜园福地 &nbsp; &nbsp; &nbsp; &nbsp; 当阿圆再次从朱阳县一路风尘赶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几度桃花开了又谢,神宗皇帝把皇位正式传给宋征儿,自己带着两个影卫,离开了禁锢他几十年的皇宫,据说,要修道成仙去…… &nbsp; &nbsp; &nbsp; &nbsp; 朝堂上又开始有了争论,因为,刚刚登基的宋明帝,直接下旨,迎接福瑞郡主进皇宫,做一国之母——太后。 &nbsp; &nbsp; &nbsp; &nbsp; 这辈分貌似有些乱了,齐阿圆不是神宗皇帝的老婆,原来更没做过皇后,猛不丁的就要化身为太后,大多数老臣子接受无能。 &nbsp; &nbsp; &nbsp; &nbsp; 这还不算最乱的呢,从宫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新皇帝正在向福瑞郡主家的小闺女——宋好好求婚! &nbsp; &nbsp; &nbsp; &nbsp; 虽然大家伙儿都知道,宋征儿跟宋好好原本不是亲兄妹,绝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但是…… &nbsp; &nbsp; &nbsp; &nbsp; 原本计划好,宋征儿登基之后马上跨马游疆去潇洒走一回的展鹏展堂两兄弟,不得已继续留在京城以观后续发展。 &nbsp; &nbsp; &nbsp; &nbsp; 说句老实话,齐阿圆对这个太后的头衔毫无兴趣,让她下半辈子被禁锢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还不如给个破屋烂院子更感兴趣 ,要不是宋征儿拽着袖子,连小时候撒娇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光挂这个头衔都不可能! &nbsp; &nbsp; &nbsp; &nbsp; 最后,说准了,阿圆这个太后只不过是在皇宫里多一个家多一个住所而已,随便她出入皇宫,也随便她周游大宋,甚至航行列国,那几个西洋贵族,现在也跟郡主成了好朋友呢! &nbsp; &nbsp; &nbsp; &nbsp; 至于老臣子们翘着胡子表示反对的言辞,小皇帝轻轻松松一句话就算回绝了:“这是朕的家事儿,爱卿怒从何来?” &nbsp; &nbsp; &nbsp; &nbsp; 活脱脱就是当初质疑福瑞郡主再婚时,听到的那一句“干你何事”的节奏啊! &nbsp; &nbsp; &nbsp; &nbsp; 不过,对于现在的宋征儿要娶宋好好的事儿,“太后”大人可是坚决反对的,为啥?年龄太小呗! &nbsp; &nbsp; &nbsp; &nbsp; 有了宋家好几代早夭的皇帝的坏例子还不够说明问题吗?那么早就成亲。然后广纳嫔妃,急于开花结果,自己本身就没长好,下的种子能壮实的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最起码。你们得等到十八岁……”。这就是阿圆给的期限。 &nbsp; &nbsp; &nbsp; &nbsp; 所以,宋征儿的后宫无人——哪儿有后宫啊?除了一处养老院似的所在,还是几个不肯离开皇宫的神宗皇帝的嫔妃居住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同时,这个十八岁的期限也把另外两个小子的成亲年龄规定好了,即便是依然在祁阳驻守的白承光反复催促,希望早日看到儿子们成家生孙子,也更改不掉“太后”的懿旨不是? &nbsp; &nbsp; &nbsp; &nbsp; 儿子们的事情解决了,至于十八岁的时候,宋好好会不会同意宋征儿的求婚,那就不去瞎操心了。反正是一家人,谁对谁也用不了强。 &nbsp; &nbsp; &nbsp; &nbsp; 不过,宋征儿小子心眼儿挺多的,已经帮着好好把“幸福医院”多开了十几处,那足迹。越来越接近京城, &nbsp; &nbsp; &nbsp; &nbsp; 现在,宋好好的大名儿可比当初的福瑞郡主还要响亮,丑小鸭不但变身成了“白天鹅”,在饱受疾病折磨的百姓眼里,懂医术心仁善的宋好好不亚于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据说。很多人家供奉的宋好好的菩萨像,“香火”还挺鼎盛。 &nbsp; &nbsp; &nbsp; &nbsp; 热热闹闹的太后大典过去,两个小儿子很没义气的结伴儿跑掉了,丢下两个闲职空置,留信一封,说是要去帮着老大体察一下民情。要是遇到捉奸犯科严重的,还会帮着灭掉。 &nbsp; &nbsp; &nbsp; &nbsp; 每天陪着阿圆吃饭的,除了影五,最多的反而是宋征儿这个“后儿子”。 &nbsp; &nbsp; &nbsp; &nbsp; “娘亲也别老是嫌弃皇宫,您多出去转转。其实里面有好多新鲜地方呢,现在宫里安全的很,原来封闭的宫殿也不害怕您去……”,宋征儿极力推荐自家的宫殿,最担心的就是大家伙儿都跟他告辞,偌大的皇宫,就剩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多没意思啊!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还真是呆的厌烦了,这几天就跟影五嘟念什么时候离开呢,被征儿的话这一堵,没好意思说出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是个孝顺的娃儿呢! &nbsp; &nbsp; &nbsp; &nbsp; “好好,等睡完午觉儿,娘亲四下里走走,看看我们征儿的领地漂不漂亮……”。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娘儿俩,都不喜欢原来的什么“母后”啊“皇儿”啊的称呼,完全跟从前一样随便说话,更舒坦! &nbsp; &nbsp; &nbsp; &nbsp; 影五这两年的络腮胡子更茂密了,而且往上打着卷儿,压根儿留不成“长髯公”,这会儿,正用手指头抻一抻腮下的卷胡子,然后松回去,自得其乐。 &nbsp; &nbsp; &nbsp; &nbsp; 他还是很少说话,除了单独跟阿圆在一起的时候。 &nbsp; &nbsp; &nbsp; &nbsp; “影五叔叔等会儿还是继续去军备处吗?我们一块儿走。”宋征儿放下了碗筷,笑嘻嘻的跟阿圆辞行。 &nbsp; &nbsp; &nbsp; &nbsp; “听说,这次琢磨出来的火铳威力更大?” &nbsp; &nbsp; &nbsp; &nbsp; “嗯,五、六百步的距离,绝无问题”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个男人谈着话离开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微笑起来,现在,只要人在京城,影五就会每天去军备处报到,他喜欢的东西不多,武器,算是最热衷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外面阳光正好,秋高气爽的,让人的心情也越发轻松,小睡起床的阿圆来了兴致,干脆,真的在皇宫里寻幽探秘一番,自家的园子,没忌讳,说去就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小丫鬟远远地跟着,因为郡主并不喜欢总有人陪着,皇宫里安安静静的,上次遣散嫔妃,太监和宫女们也走了不少,主要保留的从事洒扫和种植、清理等零碎活计的人员。 &nbsp; &nbsp; &nbsp; &nbsp; 御膳房那边人气是最旺的,甭管什么时候,都红红火火的,宋征儿是个有手段的小君王,经常跟文武百官们来一场聚餐,从阿圆这里学去的自助餐的形式,君不君臣不臣的并肩走在一起,找自己爱吃的食物自己装盘,然后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围成一大桌侃大山,很是拉近了君臣之间的关系。 &nbsp; &nbsp; &nbsp; &nbsp; “去看看今儿个新做了什么点心,我去那边转转——”,阿圆回头,嘱咐后面坠着的小丫鬟。 &nbsp; &nbsp; &nbsp; &nbsp; “是,太后。”小姑娘立刻很开心的奔着御膳房跑去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右边是太医院,人员也稀少的不行了。宋征儿在京城新建了“幸福医院”,还没完工,已经心急的把老太医们派了出去,当街给百姓做义诊。这小子,想以此获得好好的欢心呢!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的笑容更开,通常来说,老天爷也很为难,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好事都让给你,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不幸都塞给你。可是自己怎么就觉得,老天爷对自己得天独厚,几乎把所有的好事儿都塞到自己手心里了呢? &nbsp; &nbsp; &nbsp; &nbsp; 她的脚步轻盈,宛如受到了某种心灵深处的呼唤似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前面,是一座貌似尘封已久的大殿。阿圆从来没有见到过。 &nbsp; &nbsp; &nbsp; &nbsp; 一把大锁,横亘在雕花的红漆门正中,本质上是古铜色,生着重重的绿锈……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恍恍惚惚的,竟然攀上了台阶。伸了手,轻轻一触,那把铜锁,“哗啦——”,开了,掉落尘埃。 &nbsp; &nbsp; &nbsp; &nbsp; “吱呀——哐——”,红漆门也应声而开。 &nbsp; &nbsp; &nbsp; &nbsp; 下午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大殿之中,并不阴暗。 &nbsp; &nbsp; &nbsp; &nbsp; 心灵深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一大块一大块的白色丝绸,好像已经风化了,碎成了一条一条或宽或窄的流苏,从屋顶。直垂到地面。 &nbsp; &nbsp; &nbsp; &nbsp;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丝绸流苏的后面,还遮挡着某种东西,某种从骨子里就感到熟悉的。聆听到呼唤的——东西。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的脚步,已经完全不听大脑的使唤,或许,大脑已经当机? &nbsp; &nbsp; &nbsp; &nbsp; 好多好多的轻尘,被她的裙裾带起,在斜斜的日光下飞舞,伴随着她的走动,那些薄如蝉翼的丝绸流苏,也在飘飘荡荡…… &nbsp; &nbsp; &nbsp; &nbsp; 可是这些不重要,都不重要,阿圆的眼睛里,只有一大片耀眼的白色,尽管,那白色很明显有些斑驳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方方正正、扁扁的头,长长的身子,四只圆形的脚……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的双手,轻轻的,抚摸上去,是了,凉凉的,是钢铁的温度…… &nbsp; &nbsp; &nbsp; &nbsp; 好多好多的画面纷至沓来,孤儿院的老院长,站在菜地里笑吟吟的叫:“阿圆,来除草——”。 &nbsp; &nbsp; &nbsp; &nbsp; 在炎热的砖窑里打工搬砖,汗水一层一层干结在衣服后背上,又一次一次的湿透…… &nbsp; &nbsp; &nbsp; &nbsp; 在鞭炮作坊里混饭吃,小心了又小心,还是在小伙伴被炸伤了手指之后,毅然离开,再次奔走在谋生的街头…… &nbsp; &nbsp; &nbsp; &nbsp; 跛着腿的女孩子穿着美容院里的工作服,画着精美的淡妆,如果不走动,也可以算作娇俏的佳人一枚…… &nbsp; &nbsp; &nbsp; &nbsp; 庆生之时,一个人坐在立交桥石台上喝啤酒,好多的车,在眼前流过,跛腿的女孩子双眼朦胧,没发现骤然现身的一辆白色的老式“桑塔纳”轿车,“嘎吱——”,停顿在立交桥边沿儿…… &nbsp; &nbsp; &nbsp; &nbsp; 与此同时,阿圆手里的一只半空的易拉罐啤酒瓶,“噹——”的一声,落在了脚下的石板桥面上…… &nbsp; &nbsp; &nbsp; &nbsp; 那辆“桑塔纳”轿车,和坐在桥栏边的阿圆,竟然就在那同一个瞬间,诡异的消失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一颗一颗热泪滚出,掉落在熟悉的物体的白色漆面上。 &nbsp; &nbsp; &nbsp; &nbsp; 是了,这就是那一辆骤然在立交桥现身的白色桑塔纳轿车,在前世的阿圆魂穿之时,“嘎吱——”,停顿在立交桥边沿儿……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的双手,一寸一寸抚摸过桑塔纳的车身,就像抚摸挚爱了很久的情人。 &nbsp; &nbsp; &nbsp; &nbsp; 四道车门,驾驶座在左侧。 &nbsp; &nbsp; &nbsp; &nbsp; 车门把手没上锁,很是有些皱,阿圆双手使力,拽了很久,才霍然打开。 &nbsp; &nbsp; &nbsp; &nbsp; 里面干干净净的,真皮车座还散发着一种历史的味道。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抱起一个方方正正的抱枕儿,抬腿钻进车内。 &nbsp; &nbsp; &nbsp; &nbsp; 很好,就像前世里刚刚学车时,驾校的教练车一样,左脚,是离合器,右脚,油门——刹车。 &nbsp; &nbsp; &nbsp; &nbsp; 右手,自然而然,落在手刹上。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眼中的泪,又来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是谁留下的坐骑,竟然保存在大宋的皇宫内院? &nbsp; &nbsp; &nbsp; &nbsp; 右侧,副驾驶座的前方,有一个行李厢的。 &nbsp; &nbsp; &nbsp; &nbsp; 拇指与食指一捏,一道小小的机关弹开,果然,厢内有东西。 &nbsp; &nbsp; &nbsp; &nbsp; 一个薄薄的记事本,安静的躺在里面,很珍贵。没有马上灰飞烟灭。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小心的把记事本取了出来,纸张已经很绵软,字迹,倒是瞧得清的。就是,全部使用的是拼音,需要耐心的拼读出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我只是开着车,路过一座立交桥而已。 &nbsp; &nbsp; &nbsp; &nbsp; 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唐朝,时代挺乱的,社会也挺乱的,我很无聊,我是个当兵的。没有别的爱好,行军打仗最开心了,于是我开始创业,也许有一天,有人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开创的大宋朝,还健在。 &nbsp; &nbsp; &nbsp; &nbsp; 我挺骄傲的,因为,我喜欢的大宋朝,因为我的原因,提前降临了一百多年,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充实。虽然,我很想念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nbsp; &nbsp; &nbsp; &nbsp; 现在,我老了,经常独自对着炉火发呆,我最喜欢的,就是钻进车里。怀念在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所有故事。 &nbsp; &nbsp; &nbsp; &nbsp; 很幸运,我的车陪着我一块儿来的。 &nbsp; &nbsp; &nbsp; &nbsp; 我做过很多次努力,试图找出回去的办法,最后,我发现这辆车可能是关键。我尝试了很多种办法,现在,就剩下一种,我想要留下这封信,再去做。 &nbsp; &nbsp; &nbsp; &nbsp; 因为,当我扭动起车上的里程表的时候,世界忽然奇异的安静下来,一条望不到边的隧道,似乎就在我的眼前,并且,随着里程表上的数字跳跃,那条隧道还在更改着方向。 &nbsp; &nbsp; &nbsp; &nbsp; 我想,很可能,我扭到哪个年代的数字,就可以穿越时空隧道,回到哪个年代去,我老了,很想回家,无论能不能达成目标,都会试一试…… &nbsp; &nbsp; &nbsp; &nbsp; 就书写到这儿,我走了——或者,我还在——”。 &nbsp; &nbsp; &nbsp; &nbsp; 再后面,是一些人名儿和电话号码,阿圆没来得及细看,薄薄的记事本,软软的——碎掉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鬼使神差似的,她的下一个念头就是去拧,去调轿车上的里程表,尽管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调哪里。那一刻,阿圆疯狂的想要回去,就像——大宋的开国皇帝一样的热切。 &nbsp; &nbsp; &nbsp; &nbsp; 可是,她要回到哪个年代去呢?从三十岁那一年继续活?还是从二十岁,艰苦挣扎的岁月?还是回到更小的时候,在孤儿院跛着腿寂寞的艳羡被领养走的孩子? &nbsp; &nbsp; &nbsp; &nbsp; 或者,是阿圆的一个执念,她其实执着了一辈子的想法,要找出那对生身父母,问一问他们,为什么丢弃她?就因为她是残疾吗? &nbsp; &nbsp; &nbsp; &nbsp;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就算是真的回到了出生的那一刻,看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又能做些什么?改变什么呢?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疯狂抓挠的双手,慢慢儿的,又落回到里程表的盘面上,展鹏展堂好好征儿的笑脸,浮现在表盘上,影五、李薇、张大山、小五、阿福……,阿文、彩莲、白老二、老三和白承光……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些,都是她在这一世的同伴儿,是她所有幸福生活的源泉,她,能舍得离开吗? &nbsp; &nbsp; &nbsp; &nbsp; 我心在处,就是我家。 &nbsp; &nbsp; &nbsp; &nbsp; 我用勤劳和智慧开创的土地,就是我的甜园福地。 &nbsp; &nbsp; &nbsp; &nbsp; 阿圆推开了车门,一只脚、两只脚,迈了出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她本能的做出一个熟悉的动作,随手用力一关那道车门,“哐啷——扑簌簌——”,刚刚还坚挺着容她小坐了片刻的汽车,一块一块儿碎裂着,就像一大块儿被岁月风干了的面包,彻底的碎为了齑粉,只剩下,四个橡胶车胎,也抽走了生机似的,萎顿在地。 &nbsp; &nbsp; &nbsp; &nbsp; 大开的门扉处,一股旋转的秋风吹起,那些白色的丝绸遮挡,也片片灰飞烟灭,破碎的有如一瓣一瓣古远的记忆…… &nbsp; &nbsp; &nbsp; &nbsp; 小丫鬟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后——太后——点心刚刚蒸出来,红豆沙馅儿的……奴婢端过来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影五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似乎就近在耳畔:“阿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亲手制作了一把枪做礼物,你喜欢不喜欢?” &nbsp; &nbsp; &nbsp; &nbsp; …… &nbsp; &nbsp; &nbsp; &nbsp; ps: &nbsp; &nbsp; &nbsp; &nbsp; 感谢joycf、aadg、淡雨思涵、百厉千魂、云枫树、褰裳、lizzile110、bmhqing、soi、jansam、妖孽无罪、总小悟、冒牌的书迷、佩尔……,感谢朋友们!祝你们快乐幸福每一天! 万重阳的番外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溱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你真是个傻小子! 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浦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你真是个傻小子! 我从来不知道,当再次见到那个赠送过我这首诗的女人,心里,会这般痛。 阿圆尴尬的摸摸鼻子尖儿,俯身施礼:“多谢关心,只是,我这人愚钝的很,又善于忘事儿,您,到底是哪一位?” “你不认识我了?阿圆……”,那个时候我的神情万分受伤,挥手让手下退了几步,怅然道:“阿圆,你不肯原谅我吗?当初,确实是我娘她逼得紧,我不得不前去登州府求学,知道你要成亲,我——专门赶回来过,咱们说好的,私奔——可是我不敢了,阿圆,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阿圆那般利落的打断了我的话:“这位大人,前尘往事,民妇已经全部忘掉了,今日多谢您出手帮忙,得以援救我母子的性命,请留下姓名,来日定当回报。” 沉默,我的眼睛闭了一闭。 再睁开来,就是一番云淡风轻。 “夫人说得好,本官乃是朱阳人士,姓万名重阳,今科进士第二十八名。正要前往祁阳赴任县令。恰遇夫人有难。请务必容胸阳相送一程。” “我要进京,会不会耽误了你的公务?”阿圆的声音柔和多了,很早以前的那种从骨子里,就觉得亲近,可以信任的感觉,回来了。 可是,终究,还是遭到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即便是他的男人一次又一次辜负她的时候。 我打起了精神对她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过得幸福。” “是呢,我这人就是路边的杂草,任凭怎么有人踩踏,照样越活越皮实!”阿圆就笑了。 “我其实一直很纠结,到底当初我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现在,我不纠结了,谢谢你——皮实的活着。还活着——”。 真的,有时候。只要所爱的那个人,还活着就好。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 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冲刷,一个人对于初恋的感觉,依然刻骨铭心,是古今相似的。 禁受不住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的眼泪,自己大踏步走进夜色茫茫,为了她,刀山火海,闯一回又如何? “我会等着你,这一次,不会辜负,你,要给我这个机会,等到你。” 阿圆的杏核眼儿眨一下,再眨一下,一丛水雾,弥漫上眼帘,阿圆的声音有些恍惚:“万重阳,现在的我,自此刻开始,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等着我安全汇合吧!” 有一种情意,叫做生死之交,是指在生死的边缘线上肯一直站在你身边共患难的朋友。 然后,我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一个紫色的形象,当阿圆步下楼来,缓缓走向餐桌旁的我,一时之间,客栈里的晨曦似乎骤然明亮了许多。 交领抹胸紫色袍服,剪裁的简单又精致,袖口领口上些许点缀着立体花纹。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在额顶耸起一个弧度,曼妙的固定在脑后,被蓬松的盘发遮住了结点,除了黑色的发结,再没有任何的装饰,整个人却立显高度,行动起来,性感而又典雅。 深邃的立体眼眸用暗色做了熏染,没有过多的色彩,杏核眼儿如同一汪深井,充满神秘感。特意加强的眼线让着实疲倦的眼睛看起来清澈透亮,饱满的唇形透出一种珊瑚色的润泽,更添几分活力。浅浅的腮红,大面积晕染在颧骨至鼻翼部位,让阿圆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非常健康。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心中隐隐作痛,仿佛一个早就暗暗销蚀掉的一个空洞,忽然之间被揭去了伪装,却原来,自己苦苦珍藏起来的一个角落,只是一个深深的伤口。 万重阳,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尤其是遇到齐阿圆的时候,我的胆子在关键时刻越发的小。 所以,那个叫齐阿圆的女子,义无反顾的走着自己的路,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却再不能心心相印,做一对更亲密的——夫妻。 所以,留下一个叫万重阳的男子,无数次的后悔,无数次的遗憾,无数次的谴责自己。 在客栈里早起的客人们暗暗生叹的时候,谁听到一个男子彻底心碎的声音? 爱就是这样的吗?对我来说,爱是退无可退的成长,爱是无可挽回的失去,爱是无人可替的隐痛,爱是无人知晓的忏悔,爱是无可名状的忧伤,爱是无法回头的面对。 失去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回头,回头的也不再是原来的深情。 世界确实很大,大到满眼都有鲜艳的花儿,你一定以为完全可以采到最美丽的一朵,可是为什么,心头总是怀念最早盛开过的那一抹微笑? “你曾经抄录给我的那首《褰裳》,我还保留着,阿圆,我不要再做傻小子了,我会在祁阳县等你回去,过黄河,过溱河,过浦河,所有的艰难险阻我都有决心渡过……”。 那一次,自己又犯了傻,突如其来的热烈表白,把阿圆给惊了个里焦外嫩。 我知道,阿圆已经变了,那个在梨树下任凭身上落满白色花瓣儿,无声落泪的女子,那个对自己万般倾心,宁可私奔被世俗吞没宁可抛弃生命的女子。消失了…… 阿圆知不知道。我新娶的妻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地方,跟她很相像? 母亲挑挑选选了这么多“儿媳妇”,我很累,终于,对着几张“美人画卷”一指:“就是她吧!” 因为,这名女子也是杏核眼儿,眼角儿微微的上挑着,就像阿圆。曾经泪眼相望的样子。 然后,我也有了孩子,妻子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对儿子如获至宝,我却偏偏更宠爱那个遗传了她的杏核眼儿的小女儿,起的名字是“远儿”,我总是笑一笑,把母女两个都揽一揽在怀里,我,其实很感激妻子。我不能解释。 我心底里最牵念的那个女人,距离我很远。很远,因为我的一时懦弱,彻底的失去了在她身边陪伴的机会,我只能用最隐忍的方式追悔莫及。 彼此擦肩而去,生命中如烟花般璀璨的瞬美,真的已悄然而逝。阿圆,珍重!重阳至此所寄托的也只有这一句话。谁未珍惜?谁会犹悔?在芸芸浮生千万里,缘起缘灭。 人到中年时更加怀旧,常常拿出很早以前在郡主府的书案上偷来的一首诗默念,阿圆会不会生气? “谁会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阿圆,你也曾经有过热切怀念倍感遗憾的人吗?那个幸运的男子,是我吗? 当时的繁花盛开的梨树,梨树下低低饮泣的女子啊,就是我万重阳永久的心痛!为什么当时“只道是寻常”呢? 没有珍惜拥有的美丽,却怎么能忘却得曾经的情意?那“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捆”的誓言,经不起少年人的胆量和勇气的考验,随着时光的蹉跎,结束了“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等待,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没有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有的只是那“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或许,在人潮的喧哗中我能将你暂时遗落,但每每一人清静时,你穿着紫色衣衫袅袅走来的身影又不禁浮上心头,花谢花飞,落尽了人世沧桑,花在枝头绽放是灿烂的,凋零后的阵阵余香,亦让人回味无穷。爱过了,错过了,泪过了,痛过了,只剩那淡淡余香,脉脉残念,深埋心底,追忆往昔那初见的美丽。 多年后,每每想起,依然会有那一度思量,一阵心痛,梨花盛开时,我还是会做梦,想回到过去,回到那起初分离的原点,把那段分离,抹开了去…… 好在,我留在了祁阳县,就像胡县令一样,我也坚决拒绝离开这个地方,无论阿圆入了京城,做了太后,还是四处游历,因为,阿圆的封地在这里,阿圆的快乐在这里,阿圆的回忆,在这里…… 我知道,阿圆一直想要的是什么,把这块土地守护好,把这块土地建设成每个人的“甜园福地”,就是对她最好的心意。 《褰裳》,只能成为记忆里一曲最凄婉的歌,那个杏核眼儿、自信又倔强的女子,生长成一个少年、一个男人,胸口上的一颗朱砂痣,鲜红的,伴随着心跳燃烧,再也不能在人前展露。 只要,心脏还在跳动,我的记忆,就还鲜活……(未完待续……) PS:感谢lisaxuhaoyun、褰裳、雪歌、丢失指环、苏丝娃娃、紫晶果子、星野梦美、JIN770778、warqh、文静军的粉红票,感谢褰裳和aadg和奇迹123的打赏,感谢在完本以后记得给《甜园福地》投完本满意率的朋友们! 如无意外,寂寞会在八月份开新书,初步计划是空间文,朋友们,我们下本书,再见! 推荐朋友雨夕颜的新书《嫡姐》: 永宁侯府的六小姐肤白貌美身材正,是白富美中的战斗机。 可她却是庶女奋斗史里,体弱多病早死短命,被庶妹取而代之的炮灰嫡姐。 身为炮灰她都低调到没有调调了,女主怎么还想秒杀她? 摔!姐妹间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庶妹:好姐姐,好东西应该齐分享,男神姐夫是大家的! 嫡姐轻启朱唇,缓缓吐字:哥!屋!恩! ——炮灰虽易,逆袭很难,且行且登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