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郡主》 世界观等级观国法观 四国鼎立,诸国称号及其国属宗法分别为: 东方燕赤国,风!南部傲凤国,火!西方永固国,土!北方殷悦国,水! 这个世界崇尚力量,强者为尊。隵菝残晓各国相处看似和谐,实际波涛骇浪。 →◆←→◆←→◆←→◆←→◆←→◆←→◆←→◆←→◆←→◆← 职业:崇尚武艺的武尊、百步穿杨的箭神、善于使剑的剑士等,但其中最难得的是利用物理环境将力量释放到最大的宗师。 宗师有四系:火宗、水宗、风宗、土宗; 又分十级:四级以下为低级宗师,四级到八级被泛称成中级宗师,而八级以上则是大宗师,每一个级别都有着无法跨越的门楷,实力越高级则越强大。 举例说明,一个大宗师能轻易的摧毁一个国家的军队跟最少五个以上的中级宗师…… 但修炼无涯…… 超越十级以上的宗师实力则接近于神…… 实力方面目前还不容估量,人称——神宗! →◆←→◆←→◆←→◆←→◆←→◆←→◆←→◆←→◆←→◆← 宗师运用的是自身精神气,这与武尊、箭神、剑士等截然不同,后者利用的是身体和力量融合产生的斗气,类似武侠小说里的内力,只是在这里能够可视化,而精神气源于冥思,属于灵魂深处的力量,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意识到这种力量的存在。 这里先简要介绍下宗师,每个国家的子民能否修习本国专属宗法,全凭与生俱来的天赋,再加上修炼宗法需要自身精神气、姿势、手诀等,所以称得上宗师的人,占不到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一,物以稀为贵,不免造成宗师独尊的局面! 而敖凤国生命起源于“火”,只有流淌敖凤国人血液的子民才有机会操纵火系宗法,这类人达到某种境界后,便被称为“火宗”! 少部分非敖凤国的子民可以通过术法衍生来操纵“火系”力量,但无法像敖凤国的子民操纵本国宗法那样随心所欲。 这样的规则,放在殷悦国等也是一样。哪国子民就只能修炼哪国术法,除非达到大宗师等级才能衍生操纵他国宗法,而三百年来,能够同时操纵两系宗法的人寥寥无几,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为什么提的是这三百年来,因为……(看正文吧,亲) 某寒:收藏至上,欢迎订阅砸果 首先向各位亲施礼,感谢这段时间来的支持,各种收藏、点击、鲜花、钻石等~ 这是某寒首次写玄幻文吧,虽说入站潇湘的时间看似久了,但只有在07年时完结一文后就没怎么写长篇,偶尔练笔都是6—9W的文,自娱自乐,导致写本文时都不知道入V是怎样流程,写了半个多月让编辑催我续签~ 思绪飘远了,回归文文吧,编辑通知7月21号早上11:00点入V,酸甜苦辣说不清楚了,只能诚挚地说一声: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不管到时订阅量如何,坚持初衷,绝不干马虎赚字眼的事。这是对看文的童鞋尊敬,有人看,至少表明有人catch到你想表达的那个点,有种知音的feeling~ 再次鞠躬多谢~ PS:本文是1V1。 过程是曲折的,结局是美好的。 坏人不少,但好人也多。 有输有赢,但输得起,赢得够本。 小虐有的,萌宠有的,耍横有的,应有啥都有啥…… 9月26and9月27号出差停更 @@ 章节名: <。))))<。))))<。)))) 再次请假停更两天。 按理说是2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27号晚或28号晚就能继续更…… 公司通知的太突然了…… 我昨晚也卡文卡的太**了,卡得呆半天都没存稿 去珠海一趟,两天。各种阿尼陀佛的见谅。。。。 再次请假停更两天。 按理说是2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27号晚或28号晚就能继续更…… 公司通知的太突然了…… 我昨晚也卡文卡的太**了,卡得呆半天都没存稿 去珠海一趟,两天。各种阿尼陀佛的见谅。。。。@@ 麻烦盗文or看盗版文留情!!! 如题。 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业余作者,写文并非我的专职工作,纯粹出于兴趣爱好。 我的文笔跟订阅数目前都不能让我有个很好的订阅数,但我知足了,因为我看到粉丝值那里,至少名列前100可见粉丝的增长值,是随着我更文次数而增加。 我知道他们在真心的追着我的文。我非常感谢他们。所以一直都坚持着更文,尽管是龟速的800字/时的速度。我希望我时速下的文笔质量,对得起看文的每位童鞋。。。 有时候几百字摆在那里,都会来回折腾某些字眼或者对话…… 有时候写得头昏脑胀的,直接未矫正就上传章节然后各种担心是不是太水了…… 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别盗文的人,别我刚刚上传,几分钟后就立刻在某些网站看到我更新的最新章节…… 虽说我不靠写文糊口,但VIP订阅值真是的是块试金石,它能清晰表明你的文在看文童鞋中是否值得打赏…… 然后便是看盗版文的童鞋,其实看粉丝值可以看得出,但我考虑到服务器更新数据的时差以及等等原因,我从未在评论里讲过半句“关于盗版粉丝”的话题…… 即便知道是盗版粉丝,我也没说过任何重话。依旧回言,任何话题都会在及时回复。 我希望看盗版文的是些孩子/在校生等,因为看文需要花钱,假若他们太喜欢看文而没那么多钱看的话,我很能理解。 但有能力的看文童鞋,还是希望订阅VIP章节吧…… 角色篇,看文请戳这! ==角色の按出场顺序介绍の性格== 苏琚岚:前世名玺岚,圣族玺氏后裔。移魂后是敖凤国苏王的幺女,坐拥白赤城,睿智深藏,善于设局,天生四系宗法,擅长模仿他人独门宗术。 颜弘皙:殷悦国君主的皇孙子,储君人物。亦正亦邪,深不可测,隐藏堪称大陆第一青年的力量,善于揣摩人心,攻人弱处,人称“笑面狐狸”。 赢驷:敖凤国四绝之一,表面傲娇内心玲珑,城府黯深。喜欢坐观虎斗,贪逸享乐,无心向学但天赋奇佳,做事不按常理,人称“小尊王”。 公孙锦币:斤斤计较,视财如命,满脑子都是想着怎样赚钱。自创敖凤国第一八卦刊《名闻录》,精通鸟语,拥有网罗天下的信息网。 傲楚殇:敖凤国君主的第七子,人如其名恃才傲物,冷酷,聪慧。曾设计摆脱与苏琚岚的婚约,后懊悔莫及,但其宗法早已也是人中翘楚。 唐郦辞:即将华丽出场(VIP目前露面两次)。三百年前圣族命定的继承者,曾年少轻狂,但眼睁睁看着玺岚等人死去,怒天成魔。其他暂且保密。。。 ==囧rz==谁是男主角?==囧rz== 其实我每天都在看留言评论,想知道自己的文在看文童鞋的分量。好的加劲,坏的改良。 在诸多评论里,童鞋们最关切的话题就是男主角到底是谁?连我都非常矛盾。 如果我从头到尾都将一个“男神”捧得完美无缺,举世无敌的话,那就没这么难抉择了,大家也统统明白那就是“男主角”!无需置疑。 可追文久了的童鞋也慢慢发现,貌似我文出现够资格当“男主角”的人,有时做事容易激人内伤?有木有?有没有?! 好吧,童鞋们可以拍桌怒斥作者没有创造一位“无所不能老少咸宜”的男主角,作者我默默认了,挠墙挠心囧rz~,…… 可我经过仔细推敲,觉得男神们的行为很符合他们的身份跟性格呀! 譬如皇太子颜弘皙,刚出场他也不认识女主,可女主威胁到他抓胡砂回国,按照他的柔奸作风,能不出手重伤以绝后患吗? 譬如小尊王赢驷,他长期处于溺爱,傲娇贪玩,欺负女主只是想引起注意,可惜适得其反,想和解又谈不拢,这也很合他性格吧? 再譬如公孙锦币贪财,将女主当摇钱树,但他算计的是钱不是人,心思简单,所以反而是他跟女主交情很深,很正常… 每天都忍不住看评论然后一一留言,可每次都会被评论动摇心目中设定的那位“男主角”呀!我曾狠心想选择“赢驷”这傲娇孩子,可惜评论皆是反对,渐渐也觉得颜太子还不错,但又balabala出现不少拥护者的唐郦辞…… 赢驷、颜弘皙、唐郦辞、公孙锦币,每人都有拥护者…… 真心不搞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俊男美女不靠谱呀,尤其是都是聪明人,哪这么容易被具皮囊就打动了?所以日久生情才是正道,慢慢相处,慢慢看下来,就会发现大家的性格其各有特色,绝无雷同,是又爱又恨…… 呜呜,好吧,其实是我个人YY觉得不错啦…… 001章 悔婚丧命 “楚殇!她是谁?为什么会跟你走到一块?” 盗骊城——自古以来便是敖凤国经济、政治和文化的中心,王都坐落城中央,城墙三丈三尺。隵菝残晓街道繁华热闹,商店鳞次栉比。此时日落时分,行人比肩擦踵,贴身噌背,平时惊起这声歇斯底里的吼叫,自然引得众人驻足围观。 眼见周围指手画脚的人墙层层堆积,里三层外三层还有垫着脚尖起哄的人三层,被纤瘦玉指死死瞄准的俊脸顿时遍布阴霾,浓密的眉毛叛逆地向上扬起,凤目凛然,几分睥睨狂傲顿时慑得众人鸦雀无声。 “苏琚岚,这关你什么事?”天生傲气的少年皱着眉头,受不了眼前这个女子逼问的凶悍样。也许不应该称为女子,应该称作女孩,可这女孩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般般入画的脸庞却被妒恨扭曲了! 望着少年清冷英俊的脸庞,被唤作苏琚岚的女孩僵怔了瞬,受伤的眼神在眼中一闪而过,快得令人无法捕捉。她昂首冷笑,抬起手中的金蛇鞭指向围绕在他的美貌少女,“就凭我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决不允许其他女人觊觎你!”话语一落,凌厉的鞭子破风而去。 苏琚岚的这举动让少女略感诧异的刹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她顿时躲到楚殇身后,紧紧拉住他的衣摆,娇弱的身躯被眼前呼啸而来的蛇鞭吓得簌簌颤抖。 楚殇忍无可忍地挥手弹出一片光华,形成火红色的屏障护在眼前,将苏琚岚的蛇鞭反弹回去。 他的脸色瞬间铁青,嗓音冰冷,如霜刀碾过众人脊背,“苏琚岚,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这里是大街,别像个疯子一样撒泼,丢了苏王的颜面!” “不要脸的是这个女人,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我们订婚了?她死皮赖脸缠着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苏琚岚怒道。 “死皮赖脸?羞耻之心?”听着苏琚岚嘴中一句句蹦出来的话,楚殇唇边顿时扬起一个讥笑的弧度,眼中冷意森森。“苏琚岚,你不觉得这样的字眼更适合用在你身上?” 躲在他身后的华服少女顿时美眸斜飞,尽是赤裸裸的嘲弄与蔑视。 “你——”苏琚岚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金蛇鞭,手指攥得都发青了,“傲楚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殇有些厌恶的盯着面前的少女,心中烦躁的他,直接把话挑明了:“苏琚岚,我们的婚约即刻解除了!” 一分一秒。 场面顿时陷入沉寂。 面前的苏琚岚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缓缓的抬起头来,清秀稚嫩的面孔变得可怖起来,“这婚约凭什么让你说取消就取消?” 但她眼底还是闪过一丝绝望,紧咬下唇渗出的血丝,却换来这少年不屑地转目。他伸手拉过身边的女子转身攀上通体雪白的马匹,抓起手中的鞭抽向皇宫的方向。 “楚殇!我不允许你取消婚约!”苏琚岚拔腿追了上去,但楚殇的坐骑跑得飞快,很快就将她甩出一段距离,她漾出哭音高喊着楚殇的名字,狼狈追赶的模样让冷眼旁观的人忍不住出手,出手拦住她! 苏琚岚咬牙对上板着面孔的少年,连名带姓吼道:“苏飞玉,如果你不帮我就别拦我!” “为个男人,你还嫌丢脸丢不够吗?”华服玉冠的苏家三少爷伸手扣住她的左肩,却被她用力挣脱出去,他怒道:“琚岚!” 但苏琚岚还是好强,她依旧疯狂地推开围堵的人群,拼命追向早已转弯消失的人,“滚开,别挡着我,都给我滚开!” 被她推搡的人群惶恐闪退,有些退得慢登时被她的蛇鞭摔到脸上,终于有人沉不住气骂道:“不让又怎样?仗着王府撑腰就横行霸道,也不看看自己哪里配得上宗室皇子?” “你说什么?!”苏琚岚倏地转身朝声源挥手甩了一鞭,圈住他的脖子扯到脚边用力踢道:“有种就再说一遍!” 那人拽着脖颈上的金蛇鞭艰难喘气,抬眸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一股脑豁出去了,“只会欺负弱小的人,你算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一有人开口点燃这根导火线,围观人群顿时七嘴八舌地喊出来。 “闭嘴!”苏琚岚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金蛇鞭甩向四周,却被翻身降落的苏飞玉劈手截去。 他见妹妹已引起民怨,急忙欺身上前拖住她的手,“琚岚,马上跟我回府!” “我不走!我哪里配不上楚殇了?”苏琚岚挣扎地喊道,而此刻众人嫌弃鄙夷的目光更要将她逼上疯狂的路。 苏飞玉急道:“琚岚,不要任性了!” 谁知下一刻,人群突然涌上来将他们冲开去,“琚岚!”他顿时被人推到街道边去,碍于周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鲜红色的火焰凝聚在手掌中无法抛出。 倘若在这之前还有人忌惮她手中的金蛇鞭,可此刻鞭子已被苏飞玉夺在手中,有个少女顿时冲出人群,抓住苏琚岚的手臂狠狠咬下去,昂声吼道:“身为王族子女,你当街欺压百姓还有没有王法?” “放手!”苏琚岚被她咬得手臂生疼,抬脚用力踢开她去。 又有更多人群涌上来辱骂,瞬间成为千夫所指的苏琚岚捂住双耳紧咬双唇,抖碎嗓音尖声喊道:“闭嘴!闭嘴!我不允许你们说了!” 可汹涌而来的谩骂指责几乎快冲破她那脆弱的耳膜,苏琚岚垂着头颤抖着,心口的刺痛蔓延得更广,眼泪顺着脸庞缓缓滑落下去,甚至的,就连骨头都碎了几分。 楚殇,为什么你总是轻易将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楚殇,难道我的爱对你来说,真得那么卑微吗? 只有他,一回又一回地让她栽跟头。 有个目光仿佛一道刺眼的闪电的精壮男子突然出现在她身侧,泪眼朦胧的她看见一道淡淡的刀光,淡得就像黎民时出现的那一抹曙光,然后心口剧痛,一柄刀已刺入她的左胸肋骨间,刺入她的心脏。 “楚殇!”苏琚岚仰天痛喊,又有两柄奇薄如纸的刀同样快速地刺入她肩胛骨中。 心头悲愤一笑,她的面庞满是讥讽,终于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狂笑出声,笑得流出眼泪,然后捂着心口的位置缓缓倒下去,这样一柄太薄太快的刀刺入再拔出后,是不会立即流血的…… 002章 奇怪心脉停了还能再跳动? 夜凉如水,明月当空。隵菝残晓 少女毫无生息地躺在铺满绒毛的榻上,身上盖着绣满金丝玉凤的锦被,映着她面白如雪,发黑似墨。 一位青色长袍的老者叹着气摇头,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拉至头顶,两名丫鬟忍不住掩嘴痛哭:“四小姐……”掏心掏肺的哭喊声,就这样孤零零的回荡在寂寥的房内。 突然,锦被覆盖下的身体微微动了动,逸出一丝微弱的气息,准确无误地让守在床边的苏飞玉捕捉到。他的面色转悲为喜,扑到床前叫道:“陆先生,她还没死!” 那老者露出非常震惊的表情,火速扯开锦重新握起垂落在床沿的手臂,专心把脉,连声道:“奇怪,真是奇怪之极!老父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心脉停了还能再跳动的人!” “那是怎样?是不是琚岚还有救?” 听着这些偏生又夹杂着陌生的愉悦声音,躺在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朦胧的眼,茫然的眼珠从古色生香的床顶,透过坠落的锦绣流苏,再看向床边这些陌生的面孔。 老者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奇怪,屏息静气,双手若蹁跹花瓣快速拂过她身上的多处穴道,良久才道:“奇怪,四小姐的身体全部恢复正常了?” “真的?那是不是表示琚岚转危为安了?”苏飞玉欣喜若狂地说道,略微粗糙的手在缄默不语的苏琚岚脸部游走,带着细微的颤抖。 “这真是个奇迹!”老者走到不远处的书桌上奋笔疾书,拿起写好的药方递给旁边的丫鬟,道:“三公子,虽说四小姐醒来过来便无大碍,按这药方自然调养数日便能恢复她的元气,只是……” “只是什么……?”苏飞玉忙不迭地问道。 老者看了床上一眼,在苏飞玉耳边低声道:“四小姐伤得不止是身体,还有气脉……她的肩胛骨被人刺穿,筋脉全断,这身功夫已经被废了……” 经脉?废了! 苏飞玉闻言一惊,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登时面如死灰。 他不敢转过身去看苏琚岚的表情,只是僵硬地抱拳深深行一礼,“还是多谢陆先生,能够捡回琚岚的命,这就足够了。” 那老者急忙摆了摆手,又朝床上看了看,眉头紧蹙,依旧满面疑惑,仍然不相信会死人复生。他拱手道:“老夫不敢邀功,这是四小姐自己吉人自有天相吧。” “先生谦虚了。翘楚,快送先生!”苏飞玉连忙说道,有个梳着双环望仙簪的婢女顿时站出身,乖巧地做出请的手势:“陆大夫,这边请!” 送走老者,室内又沉静了半晌。 苏飞玉心底陡然升起团团怒火,经脉,武者修炼的经脉被废了? 他的拳头紧紧捏起,多年前琚岚已经被剥夺了火宗的修炼资格,为什么连唯一的武功还要废了?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想要琚岚的命? 甚至处心积虑地要将她毁得如此彻底? 他转过身看着缄默不语的妹妹,微微一愣,继而心疼的握住苏琚岚的手,笑得很勉强,“琚岚,陆先生说你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光亮顷刻间涌入眼底,床上的人儿反射性地锁紧瞳孔,蠕了蠕嘴唇道:“我饿了。” “啊?那我这就去叫人给你做点好吃的,你们两个好好看着四小姐。”苏飞玉指着屋内剩下的两个丫鬟吩咐道,又动手轻柔地替她掖好被单四角,站起身亲自到厨房张罗食物。 琚岚?是这具躯体的名字吗? 躺在床上的她静静消化脑海里多出的那段记忆,可却发现大部分喜怒哀乐全围绕着一个叫楚殇的美少年! 她眉头皱了皱,一声声压抑的唏嘘随即从心口的深处散出来,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伤。 她使劲挖掘更多有效的信息,却发现匮乏的可怜,她觉得这个崇尚力量的世界似曾相识却又有点陌生,有修炼斗气的武尊、百步穿杨的箭神、善于使剑的剑士等,但其中最难得的是利用物理环境将力量释放到最大的宗师。 这个世界四国鼎立,分别是东部风系的燕赤国,南部火系的敖凤国,西部土系的永固国,北部水系的殷悦国。每个国家的子民能否修习本国专属宗法,全凭与生俱来的天赋,再加上修炼宗法需要自身精神气、姿势、手诀等,所以称得上宗师的人,占不到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一,物以稀为贵,不免造成宗师独尊的局面! 敖凤国的生命起源来自——火,这具躯体在幼年时也曾做过火宗的资格测试,但无法与自然界的火元素产生共鸣,这就意味着她不具备成为一名火宗的资格!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路可以走,不甘示弱的她岂肯当个平凡的麻瓜百姓?所以咬牙走上武尊的修炼,但在众多修习宗法的天才后裔中依旧抬不起头。为了掩蔽这种外界的嘲笑,她用狂躁刁横掩护了自己,仗着家族的背景成了令人敬而远之的女霸王! 这次命丧黄泉虽说可悲跟可怜,只是那指腹为婚的七皇子太无情了。 她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剧烈的痛楚从肩胛骨处如泰山压顶般地袭来,她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一样,好像有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怎么回事?她甚至都来不及呻吟一声就倒回去,右侧的婢女立即扶住她生恐再有闪失,“四小姐,你身上有伤不能动!” 这个婢女身形高大,至少有一米七五,浓眉大眼,鼻尖俏丽,面向英气,拥有这种长相的女子都很有主见。她腰间别的木牌写着“弯月”二字,右侧的娇弱少女面露凝重且焦急,腰间别的木牌字则是“翘楚”,两个下人的名字都是王府赐予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弯月扶住的手臂,冰莹剔透,皓白的手腕上经脉分明,清晰得如同白纸上简单勾勒的淡青线条。黑眸中顿时光芒翻滚,“快拿面镜子给我!” 翘楚应声“喏”,转身取来一柄精致小巧的银镜。 她看着镜中的人披着乌黑长发,如玉般的脸颊,宛若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这样我见犹怜的绝色容颜,多少令她有些激动,毕竟没有谁会嫌弃自己长得太漂亮。 门“吱呀”一声再度被推开,苏飞玉带着两个婢女回来,一人端着清粥,一人捧着各种清淡素菜。他进屋时发现她已经坐起来,心头一酸,缓缓走了过去,黑眸满是欣慰跟怜惜,“琚岚,赶紧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 才几天?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面色苍白的她看向苏飞玉,微微怔道:“为什么我浑身都使不出力气?” 苏飞玉伸手扒梳着她背后的长发,轻声笑道:“你才醒来身子太弱,当然会使不出力气。”接着,他修长而温暖的手指朝她的额头滑过去,轻轻的覆盖在了上面,过了一会才淡淡的开口:“还有点发烧。” ……她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浑身神经一条一条的跳,“可是我觉得这个身体的骨头也都碎掉了?” “琚岚,陆先生都说你已经没事,你就别想太多了。”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将温度恰好的清粥端了过来。 她有些发愣的看着他,却没有再说话了,清粥散发的热气扑面而来,但她的心里却逐渐不安起来。 当月亮爬上天顶的时候,苏琚岚又醒了过来,房内空无一人,她撑着手臂盘腿坐起,双手放在膝盖上,胸膛轻微起伏,一呼一吸间形成完美的循环,但是没多久,她手腕忍不住发抖,猛地张口喷出一滩鲜血。 半晌后,苏琚岚忍痛地撑住身子,双手不停地掐动手决,随着捏诀的速度逐渐加快,到最后已看不清有多少只手迅速舞动。她缓缓闭上眼,想将体内的精神力推送出去,但这具身体好似成了个囚笼,这股精神力才刚渗出毛孔就被反弹回来,根本无法与空气中的元素进行共鸣!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脸上的神情极其复杂,又是绝望又是不甘又是悲伤,最后却变成了一股执拗的恨意! “这具身体的经脉断了?连我的宗法也被禁锢了……”苏琚岚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脸庞狰狞,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隔壁才刚朦朦胧胧入睡的婢女,被这巨吼惊醒,各个睡醒惺忪匆忙穿上衣服冲进苏琚岚的房间,然后看着她们伺候的主子披散一头乌发,鲜血顺着那张煞白的脸颊流下来。 “四小姐!”所有人手忙脚乱扑到床边。 苏琚岚睁开眼,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良久,钩出一丝苦涩的笑来。 “苍天不公!”她的声音很低,像耳语一样。 婢女们走近她时,仿佛受到这股悲悯的感染,各个人的心口也隐隐作痛了。 月,无声的挂在空中,周围却连一片云都没有,安静而寂寞。 003章 若不解婚便自寻死路! 寂静。隵菝残晓 才隔了一夜,苏飞玉早上再度踏入房间的感觉就只有这两个可以形容。跟以前她所待着的截然不同,是一种了无生气的死寂,让人感觉不到有人生活的气息。 他皱着眉走到窗前看着棉被里隆起的那一团,若不是她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他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离去了。 “琚岚?”苏飞玉心惊胆战地走过去抚着她的脸,轻轻的,像是怕弄坏她似的。 突然,她的手动了下,然后眼帘掀了掀,冷冷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苏飞玉见她脸色不对劲,面露焦急且担心地问道:“琚岚,告诉三哥是不是哪里还痛?” 苏琚岚脸色苍白,慢慢把眼睛闭上,睫毛颤了两下,两行眼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全身的痛,都比不上心头那股绝望来的痛! 苏飞玉心中不由微微刺痛,抬手替她把脸上的泪擦去。 房间外传来苍老的声音,“三少爷,王爷请四小姐去大厅见宫里来的贵客!” “宫里来了什么人?”苏飞玉的眉头不由的轻皱,父王明知道四妹妹昨夜才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这身子骨失血过多连皮肤都呈现出青紫色,是宫里哪位贵人值得她顶着屋外的寒风去见? 老奴恭敬回道:“是七皇子跟锦妃娘娘。” 那对令人厌恶的母子?苏飞玉的脸微微有些扭曲起来,就连呼吸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这个时候他们是来惺惺作态?还是来落井下石?你回去就说我不让琚岚见!” 老奴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答复,软了语气叹道:“王爷再三叮嘱必须见,因为此次关系到四小姐的性命以及她与楚殇皇子的婚约!” 苏飞玉微微一怔,半晌后,低头看着苏琚岚稚嫩的脸庞,道:“琚岚,跟三哥一起去迎客厅吧。” 然后伸手将她抄入怀中,抱着她穿过后院古朴的雕栏曲桥。一路上生怕走得快让怀里的妹妹受了风寒,所以他特意放慢还放轻了脚步,走了没多久,还差几步就能拐过前面的穿廊到大厅时,角落里细微的讨论声突然传入耳中—— “你们知道吗?锦妃娘娘这次亲自来,是狠了心要取消七皇子跟四小姐的婚约了!” “不是吧?四小姐跟七皇子的婚约可是指腹为婚,圣上金口的!” “我都听宫里的姐姐们说了,这事还能错得了吗?你们想呀,锦妃娘娘那么宠爱七皇子,七皇子厌恶的人,她自然也不会喜欢了,更何况四小姐本来就配不上楚殇皇子,如今更是落成这副废人模样,我看呀,连给七皇子做侧室都没那个资格了!” 苏琚岚蓦地抓住他的手臂,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了他的皮肤。 连府邸的丫鬟也敢这样看不起她?苏飞玉如玉的脸庞顿时遍布阴霾,怒道:“放肆!谁给你们这个胆子在府邸造谣生事?” 几个窃窃私语的丫鬟顿时被他吓得噗通跪倒在地,苏飞玉铁青着脸色喊道:“来人,给我把她们拉下去各掌嘴二十,赶出王府,没我的允许,盗迤城谁敢收留她们就是与苏王府为敌!” 眼见几个面色默然的侍卫迅速奔来,她们哭着磕头求饶道:“三少爷,饶命呀!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呀!” 很显然,苏飞玉这个决定相当于要了她们的命。她们很早就被卖入王府为奴为婢,除了王府以外举目无亲,若真被赶出王府在盗迤城连立锥之地都无,她们今后如何过活?距离盗迤城最近的城镇也要两三天的路程,路上都是土匪妖兽,她们又要如何另谋生路? 苏飞玉嘴角露出一抹讥讽,“早知如此何处当初?来人,拉下去!” “三少爷!饶命呀!”一连串重重的磕头声断断续续传来,有些婢女磕得头皮血流,有些挣开侍卫的手脚爬着抱住他的腿哭饶。 俊脸冷漠的苏飞玉毫不犹豫地踹开,安抚地在苏琚岚背上轻轻拍着,拐过穿廊径直走向迎客厅。 大厅里很是宽敞,其中已坐了几个人,坐于主人席位的是苏沐苏王,他身材伟岸,面色黧黑,但五官立体显得狂野不拘,身上散发的气度沉着而凛冽,甚至隐隐透着饱经沧桑的杀戾之气。 有三个人坐在主人席位的左手下方,自然就是老奴口中所说的宫里贵人。最靠近苏王的是位雍容端庄的少妇模样,秀发高盘,飞凤步摇,凡人即便穿着再华贵端方也绝难有这般的高华气度。中间则是华服美冠的楚殇,姿态仿若山涛间端立云巅的天人。至于第三个老人虽满脸笑容,神采奕奕,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表示绝非等闲之辈。 她从苏飞玉怀中缓缓落地,面无血色让她的美貌顿时打了折。 “飞玉,岚儿,你们过来。”苏王抬起头看到了他们,威严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锦妃与那精细的老人顿时转脸望来,扬起各自诡异的笑容,只有楚殇左前臂轻轻搭在椅侧扶手上,眼帘微阖,连看一眼都觉得鄙夷。很简单,在他眼底,苏琚岚就是他一看到就想丢出去的女人! 苏琚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瞬间便移开去了,她勾起一抹自嘲,在苏飞玉的搀扶下对着苏王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苏王摆手指向右侧,他们便坐到右边,与对面的人打了无可避免的照面。 “琚岚的身子可有好些了?”锦妃望着她,巧笑嫣然地说道。 她抬眸看着锦妃脸上那一抹绮丽的浅笑,然后一言不发,静静的,也冷冷地点了头。 锦妃顿时对她的冷漠露出反感的情绪,但她依旧笑着回头与苏王客套地寒酸,然后慢慢地兜转到今日的主题上去,“王爷,本宫今日前来主要是有事相求,为了楚殇与琚岚的前途着想,希望您能答应。” 锦妃轻笑了声,尤其着重提到“前途”二字时,脸庞上的表情透着一股凉薄讽笑。 苏王脸色微微一沉,估计猜到了某种“着想”,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但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凝声道:“不知娘娘指的是我儿何事?” “琚岚还有半年就十六岁了,按理也该是准备进入轩辕学院的日子,然后再等两年便能与楚殇一同毕业成婚,了却我们这些年来的心头之事。可是琚岚这孩子命苦,偏偏在这个时候被……”锦妃迟疑片刻,仿佛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忍不住担忧地望向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强者为尊,这是世界唯一法令! 在敖凤国,就算是王族子女也无法避免这样一个规则:女子十六岁、男子十七岁时若未能通过自身力量,获得轩辕学院的能力认可,那就形同废人,注定一生都是弱者,不能入驻高手行列,不能占据朝政高位,除了成婚安分做个碌碌无为的凡人,其他的什么都不能! 苏琚岚如今筋脉被废,连含章学院最低微的“武尊令牌”都拿不到,还怎么与含章学院最高级最尊贵的宗师相提并论?更何况楚殇,还是宗师中寥寥无几的天才之一! 不牢锦妃提醒,她脑海里还记得这些无情的规定,沉默中的少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苍白的嘲笑。 倒是苏飞玉藏在袖中的手掌已紧紧捏起来,发出冷笑:“娘娘您大可放心,琚岚即便未能进入轩辕学院,她与您那宝贝皇儿的婚事也不会改变!” 对面的傲楚殇终于抬起头,欺霜胜雪的冷眸刹那凝在苏飞玉的脸上。 苏飞玉不甘示弱地冷笑相对,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傲楚殇,你别想逞心如意!” 苏王眉峰微挑,唇边逸出一丝薄笑:“飞玉说得对,岚儿与楚殇的婚事是皇上还为太子时,与我明文约定,就算岚儿未能获得轩辕学院的认可,他们的婚事也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倘若锦妃娘娘今日造访是担心这事,那大可放心,只要本王还活着,这婚事就不会改变。” 忽然讲出的这段话,让对面的三人略微一怔,尤其是锦妃对那老人对视了一眼,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老头轻咳了一声,站起身对着苏王拱手微笑道:“王爷说的是!其实娘娘与老臣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这事,而是为琚岚小姐前几日触怒民怨之事而来。” 老头满意地看到苏王与苏飞玉几乎是同时变了脸色,他得意地转向沉默不语的少女,却发现她眼睛眨也不眨,面无表情根本就看不出是何想法,当下闪过一丝诧异。 但他依旧微笑望着她,笑里藏刀:“虽然琚岚小姐那日触怒民怨情有可原,可这些百姓今日都跪在宫殿正门要求交出琚岚小姐当面严惩,皇上爱民如子,但也知道王爷爱女心切,所以派了臣妥善处理此事,希望安抚百姓的同时也能尽力保住琚岚小姐的安危。” 苏琚岚依旧没有动静,死一般地坐在那里。 看到她这副“与我何干”的样子,楚殇心里一股怒气升起,拍案站起:“苏琚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傲楚殇,我妹妹哪里轮到你大呼小喝的!”苏飞玉霍地站起身怒道。 老人见苏王竟无出言制止,急忙走到两个少年中间打圆场:“七皇子,玉少爷,有事好好说怎么动起火来了?” “楚儿!”锦妃横了楚殇一眼,示意他压制自己的怒意。她嫣然笑向苏飞玉,轻声劝道:“飞玉,陈大人只是奉旨行事,你就体谅下他的无奈吧。” 这被唤作陈大人顿时扬起得意的笑。 004章 我只是趁机甩掉厌恶的女人 厅内沉静了半晌。隵菝残晓 苏王忽道:“那依陈大人之间,要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老人做出认真沉思后的模样,回道:“琚岚小姐位尊,背后又是苏王您的盛世权威、楚殇皇子的锦婚,这些愚民的愤怒归根到底是对权利的嫉恨!王族犯法,必须重罚才能服众!若王爷示弱,解除他们二人的婚约,这些百姓的愤怒才会减少,皇上也能将琚岚小姐当做寻常女子处理,寻常百姓当街闹事顶多杖罚几棍罢了,否则——” 他见苏王竖起的眉毛,笑着接下去:“否则皇上也不能忤逆民意,还望苏王以社稷为重,交出琚岚小姐!” 苏王冷冷笑了,难怪这些人敢堂而皇之地来解除婚约,原来这背后还有那过河拆桥的皇帝撑腰!用削弱权位、解除婚约来换自己女儿的命,这算盘他们打得可真响呀! 苏飞玉更是怒极反笑,偏脸转向苏琚岚,那笑却透着冷:“我的好妹妹,你看清了没?这就是你从小爱慕的楚殇皇子呀,这就是你将来想要嫁入的皇家呀……”就算苏琚岚再不济,也是他疼着爱着的亲妹妹,若不是以前看在苏琚岚对傲楚殇的痴恋不屑与这些人计较,但如今他们竟薄情寡义到拿命要挟,他眯了眯眼,唇边的冷笑不减反增。 终于,沉默中的少女轻笑出声,她淡漠地勾了勾唇边,撑着扶手挺直虚弱的身子,抬眸直勾勾望向傲楚殇,仿佛是痴恋他英眉锐目,俊美样貌,以及神态间隐隐可见标榜自诩的孤高桀骜,她缓缓道:“傲楚殇,好歹苏琚岚以往对你痴心一片,你当真要做到如此绝情?” 然而楚殇的目光更加不屑,也更加毫不留情地挖苦讽刺,“苏琚岚,我很早就说你配不上本皇子,是你痴心妄想三番四次挑战我的底线!” 苏飞玉的怒意喷薄而出,几乎要跃起来砸向楚殇的脸,但却被板着脸的苏王喝止住,他不甘心地隐忍下来。父王为了保住琚岚肯定会自愿削权,可解除婚约的事还是需要她亲口应诺,他们又恼火又期待傲楚殇能将话讲得清晰明白,好让苏琚岚能狠下心放弃婚约,保住一命。 ……但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却不是苏琚岚。不,身体还是苏琚岚的身体,但灵魂却已经换了!她接收了苏琚岚的身体,也接收了苏琚岚生前所有的记忆。 苏家的人都被楚殇这番冷漠无情的话激起了怒火,只有她眯了眯眼,唇边溢出一丝薄笑,“陈大人,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押琚岚到宫殿正门前受罚,犯了国法自然要受国罚!” 闻言,锦妃几人顿时皱眉,苏飞玉站起身怒道:“琚岚,他话都说成这样你还不愿放手?你知不知道你去了宫殿正门,那些暴民会怎样对待你,你可能会连命都没有的!” “够了!”敛眉沉目的苏王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怒火,声音也拔高了一截,他早将女儿苍白的脸色看在眼中。他站起身朝左侧三人拂袖道:“锦妃,你们说得两个条件本王都答应,若无其他事,慢走不送!” 锦妃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迅速朝陈大人横去一眼。 “但我并不答应……”只听得一个柔弱的女声响起,这二人脸色微微变了,傲楚殇抬起下颚,面容上带着鄙夷。 苏琚岚脸色淡漠地望着陈大人,声音有些嘶哑道:“因为肆意妄为的我而累及苏府,更为了保住我甘愿徇私交出权威,还被人强行要挟解除婚约,陈大人,这事传出去了,堵得了一时堵得住长久吗?再者,这让我父王今后在朝廷还有何威望?又让我苏府今后如何执法为率?” 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原本脸色阴沉至极的苏王,此刻略有些诧异地抬眸望着娇小的女儿,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哎……”陈大人被她说得脸色尴尬,又只能咬紧牙叹气道:“琚岚小姐,大家无非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是呀,从头到尾只有苏王跟苏飞玉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苏琚岚抬起头,望向苏王轻浅笑道:“父王,祸既然是由琚岚闯出来,就让琚岚面对,敢作敢为,死也不枉。” “好,敢作敢为才是我苏家人应有的气魄!”苏王定定看着她,字句掷地有声。 他掀袍走过来,拉起苏琚岚道:“父王陪你一同去,那日你只伤了两人身体并未害人性命,本王也想看看这些胆小怕事的百姓怎么突然有胆闹到宫殿正门去了?” 这话说得锦妃身子猛地一震。 但苏王牵着苏琚岚走得飞快,苏飞玉顿时望着刻意被忽略的三人,嗤声笑道:“锦妃娘娘、七皇子、陈大人,喝杯茶吧,都快凉了。” 锦妃望着苏飞玉浅笑嫣然,但眼中冷意森森,“飞玉,既然王爷带着琚岚去了皇宫正门,我们哪里还喝得下茶?陈大人,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陈大人应了声好,朝苏飞玉拱手做了一礼,马上尾随锦妃走出去。 楚殇刚要迈开步伐,却被突然伸出的长臂拦住,他“刷”地一声背起手,冷道:“教唆那些人闹事的并不是我,我只是顺势摆脱个麻烦而已。” 苏飞玉反唇相讥:“我知道,但琚岚是我的妹妹,就凭这点,苏府今后与你们便是势不两立!” 楚殇扭头甩开他的手大跨步走出去,苏飞玉终于垂着眸沉静道:“母后,若你泉下有知保佑妹妹度过这次难关吧。”他喃喃念罢,立即追赶上去。 当苏府的马车迅速听到宫殿正门前时,苏王掀开帘子看到了数百名百姓跪在宫殿门前,歇斯底里地大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严惩苏琚岚!”…… 那声势若雷,咄咄逼人,让随后赶来的锦妃忍不住扬起嘴角,倒要看苏王如何安抚这些被一言两语就能挑动的愚蠢百姓。 楚殇此时骑在通体雪白的马上,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略有些不忍的目光转向苏王身后的小女子,这样剑拔弩张的焰火只怕说错半句,就能引起一场暴动,遗臭史册。 看到缓缓走来的两人,吼叫声逐渐沉寂下去了,有人指着苏王与她道:“苏琚岚来了,那天就是她拿着鞭子乱打人。” 有些人顿时冲上来将他们紧紧围在中央,这讽刺的场景像极了当初苏琚岚临死前被人围着看笑话的一幕,里三层,外三层,踮起脚尖看的尖叫的还有三层。 许多人在她耳边不停说着骂着,高高在上的苏王隐忍着一切,只是将女儿的手握得更紧。 苏琚岚站住,看着周围呲牙咧嘴的人,再望向仿佛是始作俑者的男子,认出他便是当初被金蛇鞭抽中踩在脚下的人,她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她看着这个冲到面前义愤填膺的男人,缓缓道:“当日之事,是我糊涂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直叫嚣的男子显然预料不到她这番示弱,张着嘴巴接下来不知道该骂什么才好。 “琚岚的错,也是本王的错。”苏王朝围观的人深深鞠下躬去,“本王常年处理宫廷政事,妻妃生下琚岚后便难产死去,子不教,父之过,所以琚岚缺乏管教,肆意妄为,这都是本王的错。” 简单的几句话缓缓将众人被煽起的愤怒降了几分,百姓们望着苏琚岚苍白无血的脸色,也想起这少女方才死里逃生,便也有些不忍心了。 眼见苏王成功地打出“博同情”手段,锦妃迅速朝隐藏在百姓中的下属投去一记眼神,那人顿时接令,扬声喊道:“王爷,我们可怜四小姐早年丧母的痛苦的,但谁能怜悯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倘若不严惩她作为警告,那以后更多的王子王孙纷纷效仿,这让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如何承受?” “对呀对呀……”人群里顿时发出不少响应声。 苏王凌厉的眼神顿时朝开口那人一撇,见惯场面的他岂会不知道人群里哪些是别有居心、哪些是被煽动的无辜百姓?那人迫于苏王凌厉的眼神,顿时心虚地猫下身藏起来。 “岚儿?”苏王紧握在掌心中的小手突然挣开去。 垂着头的苏琚岚看了眼人群,缓缓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琚岚虽无害人性命,但却真得伤了两人,按照律令应该杖罚二十棍。苏琚岚,甘愿领罪!” 那领头男子显然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就是当日哭闹行凶的女孩,他愣了会,身边立即有人举着红漆长棍冲出来朝苏琚岚挥下去,“啪”地一声,这一棍结结实实地打在这少女颈背上,人就被拍飞了出去。 苏王一惊,跃起来将苏琚岚抄进了怀里,疾呼道:“岚儿?” “你干什么?”男子劈手夺下这人的长棍,“你怎么对个女孩子出手?” 锦妃已朝潜伏的几人下了命令,当然包括这个出手袭击苏琚岚的人。既然苏家不愿削弱权威取消婚约,那就借着这些无知的百姓杖罚苏琚岚,看她变成了死人还如何觊觎她的皇儿! 005章 如今配不上我的是你! “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不能出手?她当时打人的时候,不是还踢了一个女孩子一脚吗?”有人指着那日抱住苏琚岚痛咬,却被她一脚踹开的少女。隵菝残晓 那少女看着一反常态的苏琚岚,以为她另有所谋,怒意顿时升起:“对,她踢我的时候怎么就不顾忌我是个女孩子?” “但当时是你先扑上去咬人的?”有人忍不住出声说道。 少女登时怒道:“谁叫她先欺负郝斌大哥?” 有心人看穿这少女对那领头男子郝斌的爱慕,却因为郝斌的怜香惜玉而妒忌在心,便趁机怂恿道:“就只打一下怎么能让她记住教训?” 这少女迅速躲过郝斌手中的杖棍,指着苏琚岚叫嚣:“那天你踢了我,那这二十板里面也有我的份。你别以为郝斌大哥不忍心打你,我就会放过你!” 苏琚岚站住看着她,道:“那你就打吧。” 少女冷哼一声毫不留情,棍子重重挥打在苏琚岚脊背上,虽然没有刚才那人瞄准最脆弱的地方打下去,但这力道还是让苏琚岚后背火辣辣地抽痛,她胡乱地抽打了七八下,却见苏琚岚站得更直,自己倒累得丢开杖棍歇口气。 郝斌顿时有些佩服这少女吃下这重重的棍杖后,还能忍痛一声不吭,心中的怒火顿时散去大半。他挥手道:“算了吧。” “不能就这样算了!”陈大人忍不住吞口而出。 苏王顿时瞟去一记阴狠的眼神,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陈大人,你说什么?” 陈大人显然反映到自己情急之下的口误,但他看准楚殇皇子的前途不可限量,自己又与锦妃达成协议,当下心中一横,也顾不上与苏王硬碰了。 “才打了九下,还有十一下。你说得对,倘若不严惩日后岂不徇私枉法,如何让人心服口服?”陈大人指着安插在郝斌身边最先出手的下属,凛然大义说道。 那人欣喜地应声点头,“还是大人言之有理。”然后下一秒,他猛地捡起棍杖精准地朝苏琚岚脊背上挥打下去,毫无反抗之力的苏琚岚这次痛得扑倒在地上,血水渗透衣衫迅速蔓延了整个后背。 这人边兴奋地说边朝苏琚岚走去:“还有十下!”他特地瞄准脊背最脆弱的地方打下去,只需再一棍,就算是铁打的男子也会即刻断气。 郝斌看出这人眼底闪过的兴奋绝非寻常,他劈手要夺回棍杖却发现这人狡猾得很,闪得飞快,一眨眼间就站到苏琚岚身边挥打下去,“喝——”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苏王迅速伸手握住挥下来的这一棍,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挑拨生事的人,你敢打?倘若岚儿有个好歹,我就要你的命!” “哟,苏王舍不得了,又要威胁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了?”他急忙扬声喊道。 苏王皱了皱眉,抓着木棍的小人登时朝周边喊道:“大家看到了没?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刚才说得多好听,什么敢作敢当?我呸,说到底还不是他们的命值钱,我们这些百姓的命就不值钱?” 好不容易沉寂的无辜百姓再度沸腾起来,“就是就是,还有十棍……”“拿着杖棍的,你到底打不打,不打我来打?” 苏王看着这几个小人嘴脸,怒火中烧,硬是拽着棍杖不松手。此时此刻就算后果再严重不堪,他也不松手了,因为这一松手,他疼惜地目光望着倒下地上的女儿,只怕她要离自己而去了。 “父王……”苏琚岚撑着地踉跄地站起身,后背上的血水也顺着裤管流了出来,她看着苏王黧黑铁青的脸色,一种酸楚蓦然从心里涌起来,多久未感受到这种温暖的亲情了,“父王,放开他吧……” 郝斌迅速冲过来抢走这人的棍杖,气得双目瞪圆,“就算要动手杖罚的也是我,你是受了谁的指示,居然想活活要了女孩子的命?” “我……”这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郝斌转向苏琚岚,此刻他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他们遭人设计利用了。 他朝满脸警备的苏王走过去,瞧见苏琚岚脸色雪白却连眉头也不皱半下,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钦佩之意。他喊道:“剩下的十棍就由我来处理,谁还有意见?” 那人刚要张嘴辩驳,却被郝斌喝住:“当日被鞭打的是我,要出手报复的也该是我,哪里轮到你动手了?”这人怔住,忍不住望向急得跳脚的陈大人,郝斌再不清楚这些是非纠纷就太愚蠢了。 他走到苏琚岚面前低声道:“苏小姐,今日得罪了。”然后举着棍杖在她手臂上轻轻碰触了十下。 苏王松了口气。 “走吧。”郝斌将棍杖丢开后,转身挥手示意所有人解散了。 少女盯着苏琚岚愤愤道:“郝斌大哥,你就这样放过她吗?她那么刁蛮那么……” 郝斌皱了眉喝道:“闭嘴。” 少女不甘不愿地收了声,却还是怨恨地瞅着苏琚岚,仿佛怀疑她的郝斌是被这个女子蛊惑了。 密集的人群逐渐变得稀松了,苏琚岚冷然的目光望向远处观看的一人一马,她缓缓走过去了。 马背上的楚殇蹙了一下眉,俏脸冷凝,宛如冰雕。 “你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的好戏?”苏琚岚走到九尺高的马身下,冷冷笑道。这马和它主人相似,就连看人的眼神也是透出轻微的不屑。它刚要嘶叫着警告她走远点,突然撞见少女垂眸间眼底迸射出的阴森怒意,登时吓得前蹄躁动,甚至屈膝跪下。 楚殇拽着缰绳也操纵不了它,便翻身落地,眉峰微挑,唇边溢出一丝讥笑。 苏琚岚定定看着他,突然扬手一耳光,清脆响亮地打在他面庞上。这巴掌,她是为已经死去的苏琚岚讨个公道! 楚殇瞬间变了脸色,眼神沉郁,右手像铁钳一样紧捏住她的手腕,怒道:“苏琚岚,你好大的胆子!” 苏琚岚微扬着雪白的下巴,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扬声喊道:“父王!” 苏王走了上来,包括郝斌那些还未散去的人群也顿时偏转了脸望向这边。 苏王盯着楚殇狠狠拽起苏琚岚的手,那种咄咄逼人的凌厉再度遍布他面庞上,他冷笑道:“傲楚殇,你敢再动我女儿一分试试看?”若敢动,他丝毫不介意将刚才这些卑劣的手段一并讨回来! 楚殇的手缩了又缩,最终抑制住,但脸庞满是讥讽,“胡搅蛮缠地想做我的女人,你当真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哼,”苏琚岚轻蔑地笑出声,犹如冰川寒冷的眼神冷漠地望着他,“你错了,我自愿接受惩罚是因为我姓苏,苏家的人走得正行得正,绝不像某些人阴谋算尽,薄情寡义,狗眼看人低!傲楚殇,我有今日之难也是拜你当日风流所赐,可你枉费我为你付出十几年的感情,袖手旁观,对我毫无半点怜悯之情!你当真是让人寒心了!说句刻薄的话,你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值得让我看得上了!” 望着楚殇铁青冰寒的面庞,苏琚岚眼底异常冷静,“父王,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我今日就要解除与这人的婚约,免得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苏王双目一亮,沉声喝道:“好,这才是我苏沐的女儿!” “苏琚岚,你竟敢休了我?”齿缝迸出令人心颤的冰寒语调,楚殇的怒气瞬间爆发开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太多人觉得不真实了。 苏琚岚冷冷的望着他略微错愕的模样,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眼神像万年似水,没有一点波动起伏,再无无半点痴恋。 混迹官场见惯众生的陈大人突然讲出一句令锦妃诧异的话:“幸好苏琚岚成了废人,否则……” 朝阳的光辉落在她脸上、身上、略带苍白的皮肤上,她缓缓转过身,望向苏王温柔的眼神,轻声唤道:“父王,我们回家吧。” 苏王点头,却见她一步也迈不动,迅速慌乱地上前将她抄抱到怀中,像阵风朝马车奔去。“马上回府!”话音刚落,马车顿时扬长而去。 在车轮滚滚碾压过尘土的吱呀声中,苏琚岚浑身的肌肉在簇簇跳动着,白森森的牙齿死死咬住下颌,发出吱吱的声响。 一定很疼!苏王抱着苏琚岚,眼底终于一丝惊骇的神色。 苏琚岚大口喘息,带着痛楚的神色,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她一阵眩晕,将头靠在苏王胸前,问道:“父王,琚岚这次有让你们丢脸吗……” 苏王低头飞快说道:“傻孩子,你一直都是父王的骄傲。” 她看得到苏王目光里的焦灼和担忧,努力地挺直身体微微笑道:“那就好。”然而娇弱瘦小的身子却无声地跌落在他腕间,轻得感觉分不出分量,软得感觉不出生机。 “怎么还没到王府?!”苏王忍不住扬声喝道,好不容易等到马车停下后,他抱着苏琚岚迅速冲下马车,奔入王府中。 “琚岚!”苏飞玉带着一个人迅速从迎客厅里冲出来,他预敢不妙便迅速将医术高明的陆大夫带回王府。此时见琚岚满身鲜血地躺在父王怀中,他急忙喊道:“陆先生,快!快!” 王府迅速陷入一阵慌乱中,直到陆先生诊断“幸好”这二字,才让那种瞬间涌出来的恐惧和害怕逐渐收缩。 隐约的黑暗中,趴在柔软床褥上的苏琚岚终于睁开眼醒来,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婢女清洗干净,上了药,也换了衣衫,此刻并无大碍。但她睁开后,还是看到了趴在床边的苏飞玉,憔悴的三哥抚着她脸心疼道:“琚岚,没事了。” 她倦倦地转动眼眸,点了点头再度累得闭眼睡去。 006章 慧眼识人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皇宫迅速命人送旨来,为了安抚苏王昨日的愤怒,皇帝以“有胆有识”的借口封了苏琚岚为郡主,赏赐白赤城为封地。隵菝残晓宣旨的老臣心惊胆战地念完一大串饶舌的话,对着面色铁青的苏王半句客套的话都讲不出,立刻逃之夭夭。 苏王冷笑连连,那个皇帝当真以为捅了别人一刀再给点糖吃就能当做没发生过吗? 十几年前的皇帝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千方百计拉拢苏家,甚至以指腹为婚的方式联姻,保证江山共享。如今皇位坐稳,后宫养了些奇人异士就开始过河拆桥,他苏沐并不怨这皇帝没兑现当初江山共享的诺言,也不恨皇帝明里暗里削弱他手中的力量,但这人千不该万不该将他怜爱的子女逼上绝路,这口气,他绝对忍不下了! 明晃晃的卷轴在他手中被捏成团,苏王狠狠丢在地上,袖口甩出一道霸道的火焰,将这卷轴瞬间烧成灰烬。 有陆名医的照料以及府邸各种珍贵药材的调息,苏琚岚身上的伤很快结疤脱落,没几日就能下床走动。如今的盗迤城已闹得沸沸扬扬,苏王容不得那些闲言碎语传入苏琚岚耳中,便让翘楚弯月寸步不离地跟着,再派了几名隐卫、低级宗师暗中保护。 但苏王的担心显然多余了,如今的苏琚岚面无表情,避人如蛇蝎。 夜幕刚落,就连车夫都嫌臭气熏天的马房走来了一位漫无目的少女。头缀金翅流苏,袖口迤逦地面,群尾长及地,雅致玉颜,殊璃清丽,正是苏琚岚! 她随性站在接近后门的马棚,突然停住脚步看着拴在马棚里的不安分的踏动马蹄的骏马。那是一匹通体雪白无瑕的马,高大威武,四肢强健犹如刀刻。这匹马听叫脚步声随意地抬起头望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吃草,鼻尖喷洒热气。 苏琚岚指着旁边清洁马房的车夫道:“去,把这匹马给我牵出来。” “遵命。”车夫恭敬答道,噔噔噔跑入马房内将白马牵到苏琚岚面前。 她伸手摸着马的鬓毛和脖子,拽着马口的缰绳利落地攀爬上去,绕着宽大的后院走了两圈,稍显不够,就拿着马鞭指向紧闭的后门,“给我打开。” “郡主,现在夜已深了,你独身出去会很危险的。”车夫惶恐答道。 “我就在周围走走,不会有事。”苏琚岚语气很低沉,那清脆的少女嗓音隐含着一种悲凄的情绪,柔和在这动人的嗓音中,听得人心都会碎。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车夫便走过去用力推开沉重的两扇门,转身发现月光下的冷漠少女朝他微微颔首表示感激,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苏琚岚驾着白马缓缓走出后门,沿着围墙走动。她的目光很深沉,很忧郁,很复杂,突然扬起手中的马鞭循着头顶月亮的方向抽鞭奔去,出了城门,径直奔到西城门外的梅树林,看着满树浅红翠绿扑面而来,落英缤纷。 “驾!”她驾驭着白马继续朝森林深处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湍流紧急的河岸边,长长的粉色披帛被风吹到水面,猎猎飞舞。 忽地一阵煞风吹来,她冷冷道:“出来吧。” 身后回答她的是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她侧转过身,美眸瞟过后方几处丛林,藏在暗处的人被这少女的眼神扫过,一股让人发寒的冷意顿时升起,七个人迅速从草丛中跳出来,亮着明晃晃的刀剑。 “还有三个!”苏琚岚皱了皱眉,抬眸望向不远处那棵树叶浓郁的大树,就算她身体再孱弱,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仍在。 藏在树林高端的人猛地一怔,也慢慢漂浮在上空俯瞰下来,竟是三个不折不扣的宗师! 几乎是瞬间,暗中保护苏琚岚的七位隐卫也站到她身边,但仅有两个低级水宗,其他都是近身搏斗的武尊,隐卫首领迅速衡量双方力量悬殊,在苏琚岚身边低喃道:“岚郡主,一旦动手请务必跟在我身后。” 苏琚岚微微点头,突然听见悬在空中的风宗迅速捏指喝道;“风剑,去!”这人身后的空间顿时扭曲,转眼间摇曳的风迅速凝结成微微透明的剑漫天投射下来。 “水盾!”靠近苏琚岚左侧的人旋身而起,身后的河水顿时哗啦一声冲起他们面前旋转冻结成冰,将这些风剑隔绝在外,但那风宗勾唇冷笑道:“不堪一击!”然后双手往前一推,所有的风剑猛地刺穿过冰 007章 即将崛起 可是…… 苏琚岚看了她一会儿,平静道:“你眼睛有问题吗?” 胡砂脑袋顿时长满黑线,发现苏琚岚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隵菝残晓不知道为何,胡砂有一种想一头撞死的念头,继续咬着嘴唇哼道:“没问题,比你这双不识货的眼睛不知道健康多少!” 苏琚岚笑了一下,她的眼神扫过胡砂的身子,那似乎带着嘲弄味道的眼神,让少女感到一丝不妙。 果然,惜字如金的苏琚岚难得轻启朱唇,讲出一连串话来,“从你漏洞百出的装扮来看,你涉世未深。你似乎很喜欢腰间那把尺八洞箫,就算易容伪装也舍不得收起来,执意要随身系带。这尺八洞箫看似平常,纯白无华,但细看箫身其实遍布花纹,细如牛毛。近年来宗师职业中旁生一种叫做琴师的宗师,善于利用乐器、精神气与自然合鸣产生攻击的宗法,我猜测你是位琴师!再者,敖凤国习惯称呼这种攻击力量为‘宗法’,而你刚才却用了‘魔法’二字,据我所说,这是北方殷悦国的称谓,而你身上这把箫偏向于古董的价值胜于本身宗法加持的力量,如此罕见的既是古董又是武器的宝贝,敖凤国也没人拥有,也只有殷悦国的贵族才会配带……” 这番侃侃而谈,让少女不由得张口结舌,半天才蹲地画圈圈道:“不好玩,随随便便救了个人都能把我的自信毁得连火星子都不剩。诶,你一点都不像外面传得那样不堪入目嘛,谣言果然不可尽信!” “谣言都是失败者制造出来,怎么能信?”苏琚岚将包裹重新扎紧,打量着周围破旧的环境,问道:“这里是哪里?” “溪口村,反正就个落后的小村落,跟白赤城就隔着个魔兽横行鸟不拉屎的不归森林!” “白赤城?”怎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苏琚岚低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那不就是她的封地吗? “我昏睡了几天?” 胡砂摊着手无奈道:“两天两夜!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就凭你这软趴趴的身子,再过半天没被人打包拿去拐卖了也会被野兽叼回窝里生吃了,看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的份上,你回盗迤城必须带上我!” 苏琚岚皱起眉看着她,那少女拍着她的肩膀,一副“安啦”的闲暇神情,“如果我想要杀你,就没必要这么费劲把你从河边背到这里来,还服务到家为你换衣上药!再说了,就凭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状态,要是不答应带上我,小心我拿起尺八洞箫随便吹个调都能要你小命……” “那你可以试试看,我已经落成这步田地,宁死不屈倒也成了名节!”苏琚岚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半点犹豫,很自然从容的拎起包裹朝外走去。 胡砂怔住,急忙转身扯住她的包裹,形成拉锯状态,“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不是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吗?” “那你也应该知道施恩莫忘报!” “我不管,我在敖凤国人生地不熟的,钱也快花完了,你必须养我!” “……”苏琚岚顿时有点意外,“你没钱了?” “难道你不知道有钱是老子,没钱是孙子的社会法则吗?”胡砂的眼神里分明有些愤怒了,“再说了,你们敖凤国的物价水平那么高,我私藏的金币都掏光了!” 苏琚岚忽地被点醒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从这里到盗迤城有多远?” “看你用什么交通工具了,天上飞的要两天,地上跑的要五天,水里游的,这里是逆游,至少需要十天!” 原来她漂浮了这么长的距离?苏琚岚不得不期待地瞄向她的荷包:“那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够不够钱买马车?” “还买马车呢!我就只剩下六个铜币,待会买馒头就连一子儿不剩了!” 苏琚岚有些说不出话了。 她意识到有点麻烦了! 钱! 堂堂的苏家四小姐,圣旨钦封的岚郡主怎么会带钱在身上? 苏琚岚看着胡砂,缓缓沉下脸来,“那我们去找当铺把这对金翅流苏当了。” 胡砂头顿时摇得像拨浪鼓:“这么个破村庄哪里有当铺,最多只能找村口卖馒头的多换几个而已!想要当钱,我们必须穿越不归森林到最 008章 再来两拨魔兽照杀无误 “喂!你身上还有伤呢!”胡砂担忧地唤道。隵菝残晓 有个年轻气盛的佣兵上前将她推开,提声喊道:“喂,不得对神人不敬!”百年后,郝师旋俨然成了他们这些战士、魔法师心目中的神。 “神、人?”向来平静苏琚岚此刻就连睫毛都在颤抖,她苦笑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狠狠挣开阻拦的人,再度冲到雕像前狂踢狠打。 她的脑海里再度浮现那地狱般的画面,向来低调内敛的郝师旋突然从身后偷袭她,设计引来魔神宫殿所有凶神恶兽,把所有神族后人掩埋在无尽的战斗中。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同伴们歇斯底里的吼声:“郝师旋,你不得好死!” 日光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的脸上的神情极其复杂,又是绝望又是不甘又是悲伤,最后却变成了一股执拗的怒意,血红色的眼睛充满暴力杀戮。 自从来到这个三百年后的世界之后,脸上仿佛永远都带着一股淡漠笑意的苏琚岚,此刻面色狰狞,就连眼神都在泛动着怒火! 为什么这样大奸大恶之徒还留在世上享受世人的称赞?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移魂重生,却瞬间百年已过,丧失所有的力量? 为什么她无法立即将这些小人从云峰之巅扯下来,为死去的人祭奠? 她狠狠捶打着雕像。 面恶心善的熊格看不下去了,生怕这小少年将双手都捶废了,便朝她脖颈处轻轻劈去,将她劈晕放倒在地上。 “胡砂婆婆,这疯疯癫癫的人是谁?” “她是个傻子,当然疯疯癫癫了!”胡砂赶紧上前把苏琚岚吃力的扶起来,趁人不注意时伸手将口里的唾液点在眼帘下,嘶哑着嗓子凄凄说道:“呜呜……她母亲生她时身子太弱,难产,所以致阿岚生下来后大脑缺氧,就这样疯疯癫癫过了十五年……” “难怪,这孩子真可怜呀……”单纯的熊格边点头边同情的说道。 胡砂微微怔了下,瞎掰也有人信? 她于是哭喊得更大声了,“前几日我发现阿岚的精神越来越乱差,我用了所有药物都治不好她的病,估计活不了几天了,我这个奶奶真是没用呀……呜呜……甚至连她想出去外面看看世界这个愿望,我也没钱雇佣佣兵带她离开……呜呜……阿岚,奶奶真是对不起你呀……没能治好你的病,还……哇啊啊……” 同情心大涨的几个佣兵少年被这凄厉的哭喊声吓呆了,有个晃过神来连眼眶都红了的少年,朝队伍里能做主的人喊道:“团长,胡砂婆婆的孙子好可怜呀,反正我们也是要保护那些人穿过森林,不如顺便带上她们好不好?” “进了森林危机重重,万一这傻子乱叫发疯引来魔兽怎么办?”队伍里走出个清俊挺拔的青年男子,黑色长衫紧贴身上,隐现健美强壮的肌肉。 他便是此次带队的小团长,名唤陆阁。 但胡砂捕捉到他有片刻的迟疑,显然自己的同情牌对他也起效了,遂再接再厉道:“陆阁团长,我知道是我强人所难了,但为了我的孙子我只能厚着脸皮求您了,求你带上我们两个人,我保证会看好阿岚不让她乱叫乱跑,而且我是个医师可以帮大家及时疗伤……” “团长!”好几个佣兵接二连三地望着他,那些眼神满盛期待。 陆阁虽然年轻,但也是个聪明的人,这是他第一次代表蓝冰佣兵团带团执行任务,倘若直接否决这个老妪的请求,难服众人,跟何况他被老妪最后的说的那点“她是个医师”给打动了,他们此番虽然沿着森林边缘前进,魔兽众多免不了会有几场恶战,有个医师能为受伤的人及时疗伤也能增强队伍的安全性。 陆阁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带他们。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熊格你必须把她给双脚绑起来免得到处乱跑,对了,连嘴巴都要封上!” “这会不会太那个了……”熊格刚将昏厥的小人儿拎到肩膀上挂好,听见团长这么说,顿时有点迟疑。 陆阁皱眉道:“必须照办,我们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这森林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谨慎就谨慎。” “那就赶紧绑上吧。”反正被绑的不是自己!胡砂迅速从怀里抽出柔软的布条将垂落在达格背上的那双手捆绑起 009章 结束废柴体质 终于……战斗结束了,天也黑下来了,始终保持清醒的陆阁下令让队伍依靠着一处山壁扎营休息,然后走到胡砂面前,摘下帽檐露出复杂的神色。隵菝残晓 宗师! 他们居然在穷乡僻野的村落里随便捎带上的老妪,居然是个治疗系的宗师! 聪明的他马上知道这老妪之前讲的多半是假话,但她想隐瞒身份是真的,从她今日出手相助的情况来看,她对蓝冰团并无冲突,如今可说是拴在同一条船上,所以他用歉意不失恭敬的语气道:“这位婆婆请早点歇息吧,还有两天的路程要走,需要养精蓄锐。” “多谢团长了。”胡砂捏着嗓子呵呵点头,然后钻入熊格为她们扎好的帐篷。 头顶的月亮已经出来了,清冷的月光洒在林子里,泛着在白雪上,雪光粼粼倒也还挺漂亮的。只是这森林的夜里显然比明天阴森了好几倍,到处都能听见野兽哀嚎、魔兽嘶吼的声音,未见过场面的人全都蜷缩在帐篷内簌簌发抖,寻找各种方法让自己入睡。 胡砂就地铺好床被,躺在被窝中,单手支起脸颊,迷茫的神情转为一种透着兴味和探索的热烈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苏琚岚瞧,仿佛是在看着一座极具神秘的所罗门宝藏!直到看得脖子发酸,不知不觉鼾声入睡。 大概到半夜,咻!黑暗的林子里,有个声音惊动了闭目的人!苏琚岚迅速睁开眼,将耳朵贴在地上静静的倾听…… 一……二……三……四……来的人不下约莫不少于十人,这些人气息都很急促,跑得很慌乱,却正朝着他们扎营的方向奔过来了! 有声吼叫传来,吓得胡砂翻身坐起,紧接着是一个人类的惨叫声,濒临死亡的凄厉…… 苏琚岚缓缓坐直身子,脚步声顿时少了一个,看来惨叫的人应该死了。 “什么人?”外面巡逻守夜的佣兵顿时喊道,不多片刻,安静的帐篷顿时躁动起来,陆阁等人纷纷冲出帐篷查看情况,发现林子里冲出了四五个人,有些穿着皮袄,有些套着皮甲,有些拿着大刀,有些踉跄着身子……但均朝着他们这边跑来,走在最后的那个踉跄的人突然被裹入一道旋风中,“砰”地一声栽倒在地上,好像高空坠落的西瓜,瞬间爆裂,血浆四溅。 那些人冲着陆阁这边跑来,大声喊道:“这里有人!你们快跑!后面有魔兽追来了!”说完,有个人踉跄地栽倒在陆阁脚边,血肉模糊的手臂软绵绵地搭在陆阁皮靴上。 “所有人警备!”陆阁望向他们身后的黑暗丛林,一声令下,所有佣兵顿时绷紧神经,浑身散发一丝淡淡的银色战气,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胡砂撩开帐篷往外探去,嗅到空气中浓烈的腐肉腥风,顿时皱眉道:“这次来的是什么东西?”回头见苏琚岚再度盘腿坐着,顿时怪叫,“喂,你又要立地成佛了?” “我现在出去只会个累赘,除了帮倒忙还能做什么?”苏琚岚的语气波澜不惊,但暗地里还是流露出一股不甘的怒意。 她逐渐抚平脑海中所有的情绪,继续闭目盘腿而坐,既不聚斗气也不捏诀,仅仅是寻常的调息,在气息循环之间温养骨骼与身体,加速身体伤口的愈合能力。 胡砂只能呆在帐篷里观察外面的情形,匆忙闯进来的那几人并没有统一的铠甲或者装备,穿着打扮都挺有个性化,显然不是统一管辖的某个团体。 这些惊慌惨伤的人极力催促陆阁他们快点逃,但陆阁镇静地命人扶稳他们,紧紧盯着那个鸟兽惊飞的方向,忽道:“火攻!” 七名背着弓箭的佣兵一字列排在帐篷前面,屈膝跪地,右手整齐如一地从身后往前划过,咻咻咻,带着火焰的弓箭破风射出,将前方密布的丛林照亮,烧起大火。 “吼!”一声咆哮卷起几道龙卷风朝他们袭来,当场刮飞了两个佣兵!一头浑身泛着幽冥蓝光的巨狼缓缓走了出来,锥子般的目光让每个人不禁汗毛直立。 居然是头三星魔兽,卷咆狼!它的体积比普通的狼还要大了两倍,能同过咆哮发出龙卷风的魔法攻击。陆阁危险地眯起眼,按理说森林的边缘顶多只有那些群居的低阶魔兽,这样的三星魔兽是栖息在红雾中,怎么跑出来了?这些人该不是擅自闯入森林非法杀猎的人吧? 眼下不容得询问,卷咆狼开始朝他们发动魔法攻击了,陆阁掂量过队伍里的力量若全力以赴,战胜一头三星魔兽 010章 三阶斗气 “苏琚岚,你没事吧?”胡砂担忧地唤道。隵菝残晓 “死不了。”苏琚岚缓缓站起来,像是结束这个调息动作,拂袖将身上尚未解冻的冰渣抖落下去。 断裂的气脉重新复原,体内早已干枯的斗气顿时如枯木逢春再现生机,微弱的斗气如蚕蛹一般在她体内游离。此刻,细微的斗气逐渐壮大起来,如涓涓细流,在她体内流转不停,甚至开始集中攻击被禁锢的宗法,伺机解放出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依旧冰莹剔透,依旧经脉分明,清晰得如同白纸上简单勾勒的淡青线条。可是有一点不同了,这双手里似乎蕴藏着用不完的力量,潜伏着叫嚣着想要出来。 帐篷外,陆阁刚确定是这些偷猎者惹恼了那头魔兽才横遭飞祸,忽然发现帐篷里钻出个瘦小的身影单独走向河边去,登时不自觉的眯起眼,努力把视线往前方拉得更直一些。 竟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年? 没多久,假扮老妪的少女也赶紧走出来追到少年身边,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远远站着。 这样的距离跟站姿都很怪异,他挥手叫来几人看牢这些陌生人,然后走近探了下,发现那个裹着披肩的少年伸手矜持而优雅地捧起河边上的洗净脸上的血迹,露出面如冠玉冷漠俊酷的脸庞,明眸如星发黒如墨,一身冷傲气息。 见鬼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个疯子? “你身上的气脉恢复了?”胡砂问道,突然转身盯着身后张望的陆阁,扬手捏了个手诀,脚下疾风示威性地盘旋飞转。 陆阁识相地转身走远,她顿时听见苏琚岚那种冷漠,带着欣喜,甚至带着一丝冷酷、仇恨的语气答道:“对!” 苏琚岚忽然抬手,朝着湖面手掌微抬,掌心瞬间便凝聚了一团银色的光芒落入河水中,河水立即蒸腾而起,急急窜上高空,跟着哗啦啦像下雨一样落下。 胡砂心中一震,暗暗惊叹,没想到气脉复归如初的苏琚岚,随手施展的这招斗气竟是如此精纯强悍! 晚风袅袅,吹得她的黑色长发,也随风而舞,似有水滴从她脸上滑落,只是她背着身子直直望着前方,谁也看不清。 ……寂静得出奇,让胡砂不免有些担心,“苏琚岚,你又怎么了?” 苏琚岚淡然地笑了笑,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答道:“没怎么!”黑眸逐渐深谙下去,骤然浮现慑人的犀利精芒。老天爷,看来你还不算是有眼无珠,就在她做好万念俱灰的准备时,终于归还一丝希望…… 虽然这只是三阶的斗气! 她缓缓捏拳,漆黑的瞳眸望着苍穹,嘴角漾起一个冷酷的笑意。 翌日清晨的山林,薄雾散不去,柔柔的阳光洒在山林间,郁郁葱葱的树林逐渐有了深浅不一的绿。守夜的佣兵伸着腰,对着头顶的晴天绽开了笑脸,然后转身呼唤熟睡中的同伴。 清风拂面中,苏琚岚缓缓走出帐篷,眼神清澈,心境一片光明,一改昨日阴霾。嗜睡的胡砂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来,困乏地直往她身上倒去。 “婆婆,小傻子,早上好。”熊格精神抖擞地走来,两三下就将她们的帐篷拆除折叠好,背到肩上。他刚要伸手将她们二人像拎东西那样拎到肩上,却发现傻子拽着小鸡啄米的婆婆,旋身搭住他手臂轻轻一跃,瞬间安稳地坐在他两边肩上。 熊格吃惊地长大嘴巴,恰好抬头看到苏琚岚低下澄净漂亮的脸,朝他微微一笑。 这张黧黑的脸顿时红了,细看这傻子竟是如此精致漂亮,被他望着一眼也是十分享受。傻傻的熊格都看得痴了,情不自禁挺直胸膛骄傲道:“小傻子,只要你们别从我肩膀上掉下去,绝对安全!” “嗯……”也许是不愿用沉默伤害处处照顾她们的熊格,苏琚岚简短地应了一声,柔滑如缎的长发随风飘飞。她抬头看着前方林子深处,忽地皱眉道:“那你准备表现吧……” 原本死寂的空气突然想起了“啪”地一声,响亮至极,四面八方的丛林狂躁晃动,十几头浑身皮毛灰蓝的二星高阶鹰眼狼冲了出来,闪电般的速度径直插入整理的队列中,嘶吼声、尖叫声、战斗声瞬间爆发。 队伍一下子乱了,面对以快、狠、准著称的鹰眼狼,靠武力作战的佣兵显然占不到半点好处,没多久就有人两条手臂被生生扯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昏昏欲睡的胡砂陡然被吓醒,登时被眼前数不胜数的魔兽数量惊出了一身冷汗,“老天,怎么这么多?” 苏琚岚黑发覆额,面色平静道:“不多,才四十三头。” “多少个头来着?”脑子里猛然被这个不小的数目冲昏了,胡砂重复问道。 只见苏琚岚纤细的手指飞快地竖起来,叠满十又迅速放下从头开始数,重复了四次后最后竖起三根手指,恰巧瞅见陆阁刚挥刀斩落一头狼首,遂收起一指,咬字清晰道:“现在是四十二头!” 然后她的右手软得像面条一样,勾在达格脖颈上,然后继续掰着左手数他需要多少捶才能击中一头狡猾的鹰眼狼。 “我靠!”胡砂惊骇地抹泪了,看着周围倏地逼近的幽幽青目,双手疯狂舞动丢出一大堆攻击的水球。 比起宗师远距离的攻击,肉身近搏的武士便吃力多了,就像熊格手中的狼牙锤挥舞了九下,才硬将最近那只血盆大口的狼头击碎。 这头死相惨烈脑浆迸裂的鹰眼狼倒地后,露出一颗闪闪发光的蓝色宝石。 “是二阶最高级的晶核!”被护在中央的利欲熏心的商人双目发亮,也不管是何场景顿时扑向那颗二阶晶核,手还未勾到晶核就被突然冲出来的另一头鹰眼狼咬住脖子。 远处来不及支援的胡砂脸色大变:“苏琚岚,还不快救人?” 苏琚岚冷冷地看着那个惨叫的商人,一个字一个字吐字如冰:“不救,他自找死路。想贪夺魔核贩卖盈利,就要做好被魔兽吞噬的准备!” “可是人命关天……”胡砂的手越颤抖越厉害,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眼见那哭天抢地的商人被鹰眼狼拖远,鲜血渐渐晕染了全身,苏琚岚终于伸手往地面一抓,“刷”地一声有柄断剑飞起,森森剑气裂风而去,将钳住商人的狼一剑封喉,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许久之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逐渐弱下去,陆阁气喘吁吁地检阅人数,两死七伤,面色顿时铁青,尤其是当他看见那还剩一口气的商人,俊脸顿时变得阴暗,双拳捏得死紧。如果不是为了蓝冰团的荣誉,他绝对会把这个自找死路的人揍扁! 那商人正在哀嚎自己受伤惨重,撞见陆阁这吃人的眼神,顿时心虚地闭了嘴。 “别再有下次!”陆阁咬牙说道,然后朝熊格那边走去。 熊格正闷着声不愿出声,重情重义的他才刚埋葬了两个同伴,举起手中的狼牙锤朝空中泄愤地舞了几下。 “熊格,不要太冲动,还要留着体力备战!”不愧是领头者,半刻也松懈不得。陆阁说道,然后目光转向狼吞虎咽的胡砂,最后定落在盘腿闭目的苏琚岚身上,漆黑的瞳仁里有一种光芒陡盛,清亮到令人不可逼视。 他抱拳恭敬道:“多谢两位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胡砂嘴里喊着热气腾腾的食物,抬眸说道:“陆团长,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有没有点新意?” 陆阁一愣,继而一笑,一个宗师,一个实际年龄最多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女宗师,一个仿佛第一次出门的大家闺秀一样的宗师,两手拽着喷香的烤肉吃得口齿不清的宗师,若不是亲眼见过她出手,真会让人觉得是个人畜无害的丫头! 咳嗽了几声,陆阁看着胡砂笑道:“文化程度不高,请见谅!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坐下?” “团长,胡砂婆婆跟小傻子都很平易近人,你讲话不带这样文绉绉啦!”熊格赶紧将身边的东西收拾下,腾出空间让他坐下。 陆阁摸着挺拔的鼻尖讪讪笑了声,这个陆阁呀,眼睛是长来干什么的?到现在还左一个胡砂婆婆右一个小傻子的喊?他扫了盘腿调息的少年一眼,脑子翻天狂转:苏琚岚?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当然,陆阁绝对想不起自己是在酒楼听见说书先生随口当笑话念出来的名字。他紧紧盯着苏琚岚,可惜某人面容甚祥,任他东拉西扯也撬不出只言片语,最后只能以失望告终。 蓦然,敏锐的陆阁感觉到一股杀气,一股非常强大的杀气。 011章 华丽丽地首次出击 静谧的森林中,东北方向,煞风汹涌而至。隵菝残晓是一种内能,抑或是害怕,陆阁右手的长刀柄朝着正南方向飞去,几乎是瞬间,锋利无比的小剑也从苏琚岚袖口中飞出,两道寒光撕裂宁静,杀气陡然暴涨,将藏匿到丛林深处的身影逼到拔地站起,长尾平翘,宛如出鞘的弓箭撕风而来。 “变异的?”它散出强烈的光,让苏琚岚反射性地挡住眼睛,透过指缝看清眼前这头鹰眼狼与众不同的暗蓝毛发,以及它那不可一世的桀骜气息。 “嗷呜……”它仰天长啸,双眼绿如幽幽鬼火,凄厉的哀嚎宛如为战场上为死去的同伴致哀。然后四蹄抓地,嘴角獠牙吐着浓浓的湿气,猛地扑过来。 这身影,可真是快速鬼魅! 苏琚岚立即睇向变了脸色的陆阁,这头魔兽等级接近四星,绝非他们力所能敌! 无比迅捷的变异狼长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陆阁单骑挡在所有人最前面,将银丝闪闪的长刀挥下,“快躲起来!”越是危急关头,就越能彰显一个人的定力。从小练就了沉着,即使他眼底会闪着一丝恐惧,再抬眼时必定烟消云散。 苏琚岚顿时对这个年轻的小团长产生几分敬意! 低低哽咽的箫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胡砂不知何时已解下腰间的尺八洞箫,十指快速跳动,如泣如诉的乐声幻化成淡淡的白色音符将狂躁攻击的变异狼团团住,但变异狼马上用歇斯底里的嘶吼反抗,震得胡砂双指发麻,乐声骤然断止。 狡猾的变异狼顿时朝胡砂扑过去,这样的速度让她来不及捏诀防御,幸好被苏琚岚拽到身后去。 火光闪烁的瞬间,苏琚岚修长的手指如同兰花迅速绽放,周围断裂在地的刀剑、锅碗瓢勺、石子沙粒等顺风飞起,浸透着她的斗气密集如雨直击而去。 饶是变异狼再如何迅捷也要中上几伤,但它皮糙肉厚,犀利的攻击只能切开它表面的肌肤,根本无法造成致命的攻击。苏琚岚迅速拉着胡砂逃开从天而降的一爪,前刻站立的地表顿时被狼爪拍凹了一个窟窿。 “天呀,本姑娘正值花样年华,还不想英年早逝!”胡砂眼见变异狼狂追在身后,便跑边哭丧着脸喊道:“苏琚岚,你还不快点想办法?” “正在想,先兵分两路,保佑它追得是你!”苏琚岚忽地答道,然后松开手朝左边小道冲去。 “哇,你好歹毒呀!”胡砂拐向右侧小道,还来不及喘了口气就发现后面敌情危急,花容失色的她往前狂奔,十几道水柱砰砰狂响。 苏琚岚将斗气凝结在脚下快速窜入树上,看见不远处的陆阁跟熊格已经赶来支援,饶是狼王再凶狠也一时要不了胡砂小命,她便静观其变,紧紧盯着变异狼在三人围攻下施展的防守、反击。 这头变异狼不弱,但也并非强悍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良久,她终于发现狼王总有个尾巴平翘的动作,能够产生一股白光迅速浸透四肢,而正是这白光让它连防守都能强悍七分。 三个人被变异狼追得四处逃窜,忽地传来淡如风的一句话,“快闪开!”循声望去,站于树梢之上的少年伸长双臂,忽地翻手朝地压去,无数尖锐石块悬空而起,凝聚、盘旋、狂吠、刺向这头变异狼。 又是这一招! 变异狼蔑视地仰天长啸,白光迅速蔓延全身,乍看之下竟有几分神圣之威,它示威性地咆哮一声,“嗷呜”,顿时地震山摇。 如雨似风的石头擦着它的身子飞过,犹如搔痒不堪一击。 但下一刻,两道寒光扑天劈落,变异狼凭借本能意识到危险逼近,迅速翻身张口咬向来人的手臂上,“嘶”地一声,尖牙入肉,让苏琚岚痛得抽气,但她右手利剑凝气生生切断狼尾,这股剧痛让狼王忍不住松口长啸,浑身爆出一股强烈光团。 苏琚岚一下子被这光团冲出几丈远,摔得浑身酸痛。 而这股光团咆哮地冲出狼王的身体,它就像被抽离了骨髓似的软绵绵地倒下去,抽搐几下便再也动弹不了。 “苏琚岚!”胡砂迅速冲过来抱住她,急忙伸手覆盖在她血肉外翻的手臂上,瞬间燃起柔和的治愈之光,那冰凉的感觉让苏琚岚觉得痛楚急剧退却,有股说不出的舒适感,而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陆阁朝她们走来,还不忘割开变异狼的脑壳取出偏绿色的晶核。 没多久,苏琚岚的伤口已经愈合到只剩一条细微红纹,但手臂的衣衫已经被咬成布条,露出白皙如玉的皮肤。她站了起来,忽地朝陆阁说道:“团长,按理说这颗晶核应该是我的吧?” 胡砂怔了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想要魔核了。 陆阁也微微一怔,以往大多时候魔兽都是死在佣兵手中,收割晶核便成了他们习惯性的动作。如今出力最多的苏琚岚,听她开口讨回,赶紧将晶核递到她眼前,清俊的脸微微红囧。 苏琚岚将晶核收入怀中,突然之间听见熊格哼声道,“小傻子还不忘敛财呀?” 这话顿时引得陆阁皱眉喝道:“熊格!”傻子能这么快找出变异狼的破绽吗?傻子出手会这么迅捷狠厉吗?还一口一个傻子,这榆木脑袋是进水了吗?傻的是他自己才对吧? 苏琚岚翘起嘴角,笑了,“团长请见谅,我目前需要晶核,一颗便够。接下来若还有魔兽袭击,我跟胡砂都会出手相助,绝不再拿。” “岚公子不必这样客气,几次都是你们出手相助,按理说这些晶核都是属于你们的才对。熊格说话有失分寸,我代他向你们赔罪了。” “无碍。”苏琚岚淡淡笑道。 几人回到队伍中,陆阁赶紧命令众人启程,所幸的是在天黑前赶到边缘河,而且一路上没有再遭受魔兽袭击。到了边缘河,这些人绷紧的神经终于缓和下来,尤其是陆阁,长久以来终于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到了边缘河,就意味着距离白赤城仅剩三个时辰的平原距离,而这里也没有狰狞成群的魔兽,倒是个真实的普通丛林,鸟语花香,飞禽走兽。 苏琚岚坐在帐篷内,绿色晶核在她瘦长的手指上来回翻转,异彩流光,现在毫无宗法的她,根本就没有把握吞食下去的结果会是怎样…… ……是消融,还是爆体身亡? “狂风烈风吹,一年又一年……”帐篷外忽然传来高亢的歌声,她透过微风撩帘下的缝望去,不少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胡砂依旧扮作老态龙钟的模样,呆在角落吃肉喝酒,早将几个硬邦邦的馒头丢得老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摊开双臂,躺了下去,对着帐篷顶端,微微地眯起眼,带着一抹淡淡的、慵懒的笑意,然后就闭起眼睛疲惫地睡着了。 ------题外话------ 那个……文字总会积少成多的,收藏跟点击数也会慢慢爬上来的~ 012章 神秘少爷颜弘皙出场! 晴天下的白赤城,远远眺望而去,那座孤零零的城就沉伏在这静默的天地间,肃穆中透着庄严。隵菝残晓 三个时辰的路程走得人人面色疲惫,精神颓靡,但见到大开的城门纷纷振作起来,卯足劲使劲往前冲去。 陆阁带着所有人找到城门附近的佣兵办事处,办理完所有手续,最后在雇主伤亡那栏沉重地填上“无”字时,双肩终于松弛下去。 当他回到等候厅时,那些有惊无险的雇主早已走光了,可熊格肩上还坐着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人喋喋不休一人三缄其口。 陆阁走近了,便听见“老态龙钟”的胡砂摸着肚子说道:“我饿了,可是没有钱,团长你能不能请我们吃饭?” 话音刚落,顿时遭了默不作声的苏琚岚一白眼,她呲牙回瞪一眼,后者决定不屑搭理。 胡砂那双小兔般的眼楚楚可怜地望着陆阁,让陆阁觉得说出一声“不”,当真是残忍至极。好吧,他耸肩道:“一路上多谢两位出手相助,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二位到吃顿晚饭……”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狗腿的胡砂连忙摆手客气道,熊格再度不满地抱怨,“小团长,你怎么又文绉绉的,故意让人听不懂了……” “啪!”陆阁终于抚额长叹,头大!头大!苍天啊大地啊,他有必要回去提醒佣兵团的训练导师,平时训练怎么能忘了培养人的智商呀! 出了办事处,天已蒙蒙黑了,辽阔宽敞的街道反而出乎意料的安静,原本应该摆摊贩卖的道路两旁空无一物,偶尔遇见的人都是成群结队的武士,来去匆匆。 “这里是怎么回事?”苏琚岚忍不住问道。 这句话顿时让胡砂果断抛了两个白眼,“所以说你头发长,见识短!这白赤城临近不归森林,入了夜,森林魔兽力量就会增强,有些甚至冲进城内吃人捣乱,白天大家还敢出来做生意,到了晚上就得赶紧锁门睡觉,之前还听说不少倒霉蛋,入了睡就再也醒不来,为什么?因为被魔兽吃进肚子拉了出来……” 胡砂话音刚落,少根筋的熊格顿时哈哈大笑,反而衬得苏琚岚的面色更加铁青,“这样的城池,也亏那君王敢拿出手做赏赐?” “白赤城跟普通城池不一样,它四面环山,交通阻塞,随时都要应付森林里跑出来的魔兽,这样的城池根本就不能用寻常制度管理!”陆阁认真说道,“能够离开的人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重土难迁的本地人,以及那些天大地大却无容身之处的人。” 苏琚岚皱了皱眉,认真听他说下去:“白赤城是座毫无人气的城池,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隐居在这里,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啊,终于找到一间还没关门的酒楼!” 众人顺着陆阁抬起的手臂望去,前方有两串大红灯笼微微晃动,在夜色中异常醒目。 咕噜咕噜……叫声适时从胡砂遮掩的肚皮里传来,熊格又抚掌狂笑,就连陆阁也微微曲掌成拳,放在嘴边做遮掩状。 “想笑就笑,何必欲盖弥彰!是它饿了就叫,我又没办法拦住!”胡砂煞有其事的说道。 “谨遵法旨,哈哈哈……”陆阁顿一顿,终于笑出声来,但他突然反观苏琚岚,发现后者仍然阴沉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盯着前方大门敞开的酒楼,遂疑惑道:“岚公子你……” 苏琚岚脸上突然弥散一片淡淡的狐疑神色,她突然抬起手做了个动作,勾住额前一缕垂发,缓缓顺下,手指滑到末端时倏然从熊格肩上跃起,一条金蛇鞭甩出,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金蛇鞭甩出一道尖锐的白气射入酒楼内,里面忽地发出一声咆哮,两道凌厉的斗气光剑随即反击。 果然有问题!她就好奇周围店铺都已门窗紧闭,这间酒楼怎么就这么大胆敢开门做生意呢?她双足落地,旋身“啪”地一声,蛇鞭狂舞,将两道斗气就地化解。 “啪啪啪”,三声掌声酒楼里传出来,紧接着走出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面冠如玉,略带些冷漠气质,他缓缓打开合拢的白折扇,悠闲地扇风说道:“三阶巅峰的斗气,小子,按照你的年龄来算,资质还不错嘛。可惜缺乏管教,还未开口便先动起手来……” “是你先跟我们玩埋伏,我才跟你动起手,狗眼看人低就别找什么借口,免得让人知晓缺乏管教的是阁下。”苏琚岚淡淡笑了声,然后旋身飞回熊格肩上。 佳公子哈哈大笑,搓着眉心道:“胡砂小姐,难怪你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天还舍不得回家,原来是有个这么伶牙俐齿的靠山呀?” 胡砂面色已变,拽着熊格乱发的手也微微缩紧,“颜弘皙,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大哥那种草包废物!” 静言倾听的三人微微怔住,却见那被称作颜弘皙的少年立即变了脸色,“啪”地合起扇子,面露愠色,“胡砂,若不是看在你是我未来嫂子的份上,单凭你所说的那句话,就够死上十次了!” 胡砂却笑呵呵地撑着下巴道:“这是事实,听说颜抉微上个月当街调戏妇女,被人打断右脚,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颜弘皙,你们妄想拿联姻之事逼我就范,要我赔上一辈子的幸福!告诉你,办——不——到!” “婚姻之事,媒妁之言,那容得你拒绝?”颜弘皙冷冷笑道,从腰间掏出半块黑色玉玦,“胡长老已答应联姻之事,你就认命吧!” 黑色的玉玦飞旋地漂落到胡砂面前,恼羞成怒的胡砂捏诀拽出两把水剑狠狠劈下去,却被那玉玦爆出的强光弹飞出去。 “胡砂!”苏琚岚跟陆阁同时出手抓住急遽后退的她,却被那股强力一并推了出去,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而那块玉玦也紧跟而来,在他们抬头的瞬间,变成一个碧绿莹亮的玉镯套在胡砂右手腕上。 “我不要带上这个它!”胡砂顿时尖声喊着脱下这个玉镯,但那玉镯缩得更紧,仿佛要与她血肉相溶。 苏琚岚急忙制止她疯狂的自虐动作,转脸看着容颜俱淡的颜弘皙,当下冷道:“马上解下这个玉镯!” “你是何人?竟敢命令本公子?”颜弘皙笑吟吟地盯着她,哗然绽开折扇时,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三人,两男一女,面色冷酷,强者之威同时施压过来。 苏琚岚顿时觉得连呼吸都呆滞了! 一件锐器在空中贴着她的脸颊擦过,苏琚岚手疾眼快地拽住,却发现颜弘皙身边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已欺身而至,抓住胡砂丢向酒楼的方向。 “胡砂!”苏琚岚手腕回转,锐器翻打回去,却被这女人拂袖扫向陆阁熊格之处,两人未及闪躲,回旋的十字尖镖从他们胸膛划出一道伤痕,再度飞回女人手中。寒光闪过,她手中每条指缝顿时夹满这样的飞镖,整人旋身攻向苏琚岚。 苏琚岚翻身避过,一缕乌发凌乱地飘入风中,顿时被应声切断。 她抓着金蛇鞭滑出几丈远,迅速做出防备的动作。 这女人微扬下巴冷哼了声,十把尖镖晃着阴森白光,发出百鸟尖叫的喳喳声!这样的身段!修为绝对不下四阶! 实力悬殊,不是她所能敌,苏琚岚咬了咬牙,但甩着金蛇鞭硬是接战。 颜弘皙挑眉看着眼前销烟大战,俊脸微偏,转向不安分挣扎的胡砂,轻浅含笑:“未来大嫂,这个少年姓甚名谁?”年纪虽轻,但刚才竟能察觉到潜伏在酒楼内准备瓮中捉鳖的他们,如今还敢为了胡砂拼搏,有智有情,若能悉心调教定能让他颜家如虎添翼。 胡砂咬牙瞪着他:“我警告你,你别想打她主意,否则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颜弘皙用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笑意不减,但眼底寒意森森,“未来的嫂子,还请你谨记自己的身份,若有人能左右你的感情继而影响联姻之事,那么就算我再惜才,那人也非死不可!” 说罢,他笑着一个字一个字,毫不留情掷出,“东黎,杀、无、赦!”千万啊,别妄想他会是个善良的人呀…… 013章 她竟是妖孽奇才? 胡砂一怔,失声喊道:“颜弘皙,你不可以这样!”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名唤东篱的冷漠女子已将苏琚岚毫不留情地掷在地上,十把冷光闪烁的瞄准她深处各处致命死穴。隵菝残晓 “岚公子!” “小傻子!” 陆阁脸上出现惶然,跟熊格刚要冲过来,脚底大地突然钻出两双手将他们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站在颜弘皙左侧的男子维持着双手捏诀的动作,冷哼一声,紧接着双臂往上一推,一座坚硬的土墙破土升起,“轰隆”撞向这两人,陆阁拔刀劈下,却听得“哐当”一声刀身断裂,两人立即被抛飞到半空中,再坠地时先后呕出一口血。 东篱脸上出现一丝狠色,两根手指微微使力,一道寒光顿时钉入苏琚岚舞鞭的右掌,痛得她抽气连连。 “琚岚!”胡砂看着倒地不起的苏琚岚,拽住无动于衷的颜弘皙哭求道:“颜弘皙,你快叫你的人住手!我会乖乖跟你走,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颜弘皙笑意不减:“我的好嫂子,你不求情还好,你求情了反而证明这个人在你心中的重要性!这样的人,更不能留在世上!东篱,动手。” “是。”东篱领命,第二把明晃晃的尖镖毫不犹豫钉入苏琚岚右肩肩胛处。 苏琚岚痛得冷汗涔涔,却死咬着牙不肯发出半声痛喝。 颜弘皙眼底顿时露出一丝赞赏,“还算有点骨气,那就赏他个痛快吧!” “颜弘皙,如果琚岚死了,那么我也不会活着!” 颜弘皙猛地转过身,看见胡砂紧抓着一把水剑抵在自己脖颈上,入肉三分,鲜红色的血已滴滴流下。他敛眉寒声道:“胡砂,你竟敢威胁我?”没有任何尊称,可见他被激怒了。 胡砂看着倒地不起的苏琚岚,眼底怒意喷薄而出,“我要你放了他们!否则你带回去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颜弘皙俊脸微沉,静静道:“好。我放了她,但你必须保证乖乖回到你的家族,活着跟我大哥成亲。”至于婚后是死是活,这就与他无情公子毫无关系! “好!”胡砂冷笑,抵在脖间的水剑顿时化作蒸汽消散。 颜弘皙食指喊在唇间,轻轻一笑,清脆的鹰声顿时划破这片寂静,满月之上有点黑影逐渐变大,最后震着两丈长的翅膀呼啸而来。这是一头已经开智的四星金鹰,浑身毛发如火,散发凌厉气势。但它落地后,便朝颜弘皙低下高傲的头颅,十分享受他抚摸头颅的感觉。 颜弘皙潇洒地飞身跃到金鹰背上,两个宗师男子左右押着胡砂跟上去,胡砂忍不住转过身看到孤零零倒在地上的苏琚岚,低声哭道:“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 她只是想要逃脱政治联姻,她不想因此而连累到任何人,尤其是苏琚岚。虽然才相识几天,对话不多,而且大多数是她在抱怨,苏琚岚在听,但她知道苏琚岚是个心细善良的人,对她很温柔,甚至为了保护她被伤成这样…… 苏琚岚半闭的眼看到胡砂投来的哀求目光,她抓着地想要爬起来,却牵扯到东篱在她身上落下的伤,立刻痛得撕心裂肺。眼看她瘦小的身子痛得弓成虾状,越来越缩,胡砂疯狂地冲向颜弘皙尖声喊道:“要么让我过去为她治疗,要么就马上拿出最好的伤药!颜弘皙,我发起狂来就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你答应我会留住她的命!” 颜弘皙俯瞰地面一眼,将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丢到苏琚岚身边,然后拽起挂在金鹰背上的缰绳,冷声道:“起飞吧。” 金鹰施展开各自两丈的翅膀,拍着地面缓缓飞起,强烈的风流将地上可怜的人刮着滚出几圈远。苏琚岚被这股强流打醒了尚存的理智,她张口咳出一口血,颤抖的左手爬入怀里艰难地掏出那颗绿色的晶核,然后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硬咽下去。 只有冲破体内的禁锢才能重获宗法,虽然冒险,但此时若不拼搏,恐怕又要一命呜呼了…… 炽热的狂流瞬间充斥全身,比抽髓剥皮还要痛上数百倍的痛楚,让她仰天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安然入睡的人们纷纷惶恐醒来,疑恐魔兽侵袭,全都缩在房里惴惴不安。 地面上传来的痛喊声让胡砂浑身僵住了,她挣扎着想要从金鹰背上跳下去,却被两个男术士扣住了手脚,她血红的眼紧紧盯着颜弘皙,“颜弘皙,你丢的到底是伤药还要毒药?” “金香玉,那是最好的疗伤圣药。”颜弘皙冷冷回道,但还是有些疑惑地探出身子朝地面望去,一看登时怔住,猛地拽住缰绳朝左拐去,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所有人狼狈地摔到金鹰的右侧。 一道强势的彩光顿时擦着金鹰右翅飞过,光芒灿烂的让人睁不开眼。 “下面发生什么事了?”颜弘皙命令金鹰悬浮在空中,站起身朝下望去,只见地面白烟滚滚向四周蔓延,甚至逐渐延伸到空中,看起来十分诡异。 颜弘皙皱着眉让金鹰飞低一些,哪知白烟中突然伸出两只快如鬼魅的巨大金手,猛地钳住金鹰双翅往下面拽去。金鹰嘶叫着挣脱不开,漫天都是它拼命挣扎扯出来的带血羽毛,颜弘皙一惊,急忙拽住胡砂旋身跳出去。 好在高度不是很高,另一个风系宗师操纵着空气凝结成龙卷风,将他们下坠的速度大幅度减慢,最后都平安无事的降落地面。 只是,他们看着不知何故浓烟四起的地面,顿时有些愕然,尤其是颜弘皙,法武双休的他敏锐地感应到一股雄狮力量骤然苏醒,顿时绷紧全身神经,低声吩咐:“小心了!” 浓烟逐渐变淡、甚至消散,待到视线逐渐清晰后,颜弘皙陡然睁大眼,看见一个衣袂俱扬的瘦弱身影绝然站立。 “少爷,这个人……”东篱看着前刻半死不活的人好生生站了起来,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乌黑凌乱的发丝落满苏琚岚伤痕累累的身体,但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双手推前维持着一个动作。 这动作!陆鸿兮身边的土系宗师登时变了脸色,这是他独门自创的手诀,能够将含有土元素的东西变成攻击性的手掌。那么说,刚才那双将金鹰从半空中生硬扯落的巨手就是她施展的?怎么可能,同样的手诀在她手中怎么强悍到这种地步?难道她跟少爷也是个法武双修的天才,甚至能瞬间学走他的宗法? 不可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妖孽奇才? 土系宗师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忽然双臂往头顶撑去,四面土地噼啪狂响,几扇坚硬的土墙登时呼啸地攻击过去。 苏琚岚瘦长的双臂缓缓伸开,猛地往天撑去,果断是模仿他捏诀时的动作! 刹那间整个地面摇晃起来,四周墙壁塌陷,在她身后猛然升起一面高不可攀的石墙。跟她施展的石墙大小相比,这位宗师凝结成的土墙登时弱小的滑稽,瞬间被她的力量吞噬住,但还没结束,苏琚岚再度恢复之前的手诀,石墙扭曲成五只手瞄准他们五人飞猛抓来。 他们急忙分头避开,又由于颜弘皙紧拽着胡砂不放,凝聚最多力量的两只巨手汹涌地朝他击去,在颜弘皙捏诀反抗时,一只巨手趁机握住胡砂迅速缩到苏琚岚身边。 “水解!”恼羞成怒的他快速拨动白玉无瑕的手指,费劲破开紧追不放的巨手后,抬头直视苏琚岚所站的地方,沉声怒道:“可恶,是我小看了这家伙!” 苏琚岚嘴角忽地扯起一丝狡黠的笑,她伸手揽住胡砂的窈窕细腰,踮起脚尖,在胡砂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扬眉挑衅道:“她是我的人,我没允许,就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她!” ……臭小子!颜弘皙沉默了半晌,拳头掐得咯吱响,一条火龙从他脚底呼啸飞起,陡然照亮整个夜幕。 胡砂还没从苏琚岚不按常理的动作中反应过来,猛地瞧见那条火龙,脸色顿变,殷悦国是以“水”为生源,这颜弘皙已是水宗里的佼佼者,没想到他还能衍生操控与“水”难容的“火”系宗法? 他此时特地使出敖凤国专属的“火攻”,是想如何羞辱身为敖凤国子民的苏琚岚等人? 胡砂两臂交叉划落,无数水剑顿时迎了上去。 一道妖娆的身影又擦着墙壁迅速奔来,明晃晃的尖镖接二连三抛出,就连那两位身为下属的宗师也不甘示弱地悬浮到半空,一风、一土,捏诀唤出两股强盛的力量袭来。 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夜空中微微想起,苏琚岚逐渐沉了脸色,双手交叉在胸前,那些复杂的手捏仿佛记于心迅速绽放,快得就像数十只手同时舞动,十条火焰龙冲天而起,此夜更是亮如白昼,璀璨明亮。 漫天的火龙朝他们呼啸而去,将众人惊愕惶惶的面容照亮,但苏琚岚刻意放了东篱攻过来…… 014章 令人大跌眼眶的XXX 漫天的火龙朝他们呼啸而去,将众人惊愕惶惶的面容照亮,但苏琚岚刻意放了东篱攻过来,从哪里跌倒,她要在哪里站起! ……这个女人,她要把刚才的痛楚加倍奉还! 金蛇鞭裂风而起,仿佛随着主人倔强的心境更加绚烂,受伤的臂弯,染血的手掌,然而每鞭甩出越是凛冽,就越是青艳无方。隵菝残晓 东篱面露诧异,显然预料不到苏琚岚果真是法武双休的人,更加预料不到她此刻又只以武力硬战,气势陡涨,逐渐逼人捉襟见肘? 东篱咬紧银牙,死死盯着苏琚岚说道:“为什么不对我施展宗法?” “因为你是个武士。”苏琚岚凝目回道,暗红眸光亮璨如焰,红鞭宛如龙卷风忽上忽下,时而盘旋如蛇,时而硬挺如棍,时而迅猛,时而阴柔,完全让东篱无法预测下一招从何应付! 只是个三阶巅峰的武者,但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势,这太令人吃惊了!东篱闪了神,就这瞬间,凶猛的鞭子瞬间落在她胸前,强悍叫嚣的斗气将她毫不留情地震飞出去,犹如断翼蝴蝶翻身飞了几圈,重重坠地,让碾碎的尘土瞬间飞扬。 一念惶惶,一念幡然。 犹如残风鬼泣的金蛇鞭飞入腰间,她缓缓收拳,街道上喧嚣至上的宗法也化作烟消。月荧皎皎,不知道是月衬人,还是人烘托了月,月轮中,她的惊鸿剪影,美轮美奂。 顷刻间变得些许狼狈的那几人,尤其是颜弘皙遥遥望着乌发狂舞的苏琚岚,黑眸泛起汹涌狂潮,“敢问阁下大名?” 她抬眸,嘴角的弧度形似月牙,泛起一抹美得令人窒息的细微冷笑,“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不想死的话,马上解开胡砂的手镯,即刻离开白赤城!” “大胆狂徒,居然对我家主子如此无……” 风系男子竖眉喝道,却被那只白玉无瑕的手止住话。 颜弘皙流云辉月般的脸绽出一丝冷笑,竟还能谈笑如风,“这无双环是陆家的圣物之一,戴上了,就连死后的魂魄都会归入陆家。若想解下它,那你就只能直接斩断胡砂的手。” “胡砂,他说的是真的吗?”苏琚岚转脸看着神色有些呆滞的胡砂,见她点了头,垂在袖中的右手果断变换各种姿势,强悍的光芒以她为中心迅速扩展,这一次,她看似要动真格! 宗师感应到这股浓烈的杀气,面色顿变:“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马上撤退!”识时务者为俊杰,颜弘皙绝非冲动的人,他翻手将疗伤圣药弹入金鹰口中,奄奄一息的金鹰顿时仰天清啸,朝天撑起伤痕累累的翅膀,振翅高飞。他们顿时凭借风力飞到金鹰背上,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下。 不过这个梁子,他咬牙结下了! 苏琚岚强撑的身子顿时踉跄地摇晃,幸好被眼疾手快的胡砂稳稳抱住,虽然免去了倒地的痛苦,但她还是疼得颤抖,脑海搅乱如麻,只剩脱口而出的嗫嚅:“胡砂,你们快走,我已经撑不住了……” “苏琚岚,谁叫你要硬撑的?你赶紧醒醒,不能睡下去!”泪痕狼狈的胡砂急忙晃着苏琚岚的身子,“你现在伤太重了,睡了就很难再醒过来的。琚岚,你听见我说的没?” 剧烈摇晃中,苏琚岚瘦弱无骨的身子迅速被陆阁抄入怀中,陆阁感觉这人浑身轻得没啥肉重,焦急道:“胡砂,我们需要赶紧找个地方给她疗伤。” “好!”胡砂擦着眼急忙点头,转身却发现白雾消散处,有十几个穿着统一军装的人举着长枪畏畏缩缩地靠来,其中一人喊道:“站站站住!是是是谁、在在在这……这里捣捣捣乱乱……” 这人结结巴巴问完这话,随即低声骂道:妈的,吓得说不出话了!要不是当守城将士军饷高,哪个白痴会半夜三更胆战心惊地巡逻? “啊,是林校尉呀!”熊格最先看到来人,登时扬声挥手喊道。 那战战兢兢的林荣抬头看着四肢发达体型醒目的熊格,虚惊一场,赶紧回道:“原来是熊格呀,三更半夜,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然后赶紧擦掉额前冷汗,挺直腰鼓,摆出军人应有的飒飒站姿,装模作样地喝道:“熊格,难道说刚才那些声音都是你们发出来的?就算我跟你这么熟了,可公归公私归私,你们三更半夜……” “闭嘴!” 凌然一声清喝,紧接着一个黑影扑面飞来,“嗖”地钉在林荣别在腰间的刀鞘上。低头一看,黄金蝴蝶、溢彩流苏,他登时瞠目结舌,舌头再度打结:“金金金翅、翅翅流……苏苏苏……是岚、岚岚岚郡……” 未等他讲完,一只瘦削如画的手臂从陆阁身上垂落,却见苏琚岚抬起清冷眸子,嗓音冰冷,如霜刀碾过他的脊背,“马上给我们安排个隐蔽的住处!” 言简意赅! 但,吓煞梦靥。 这样凌厉如霜的眼神,哪是懦弱胆小的林荣抵抗得住?他当下立即哈腰点头,诚恐诚恐地命令队伍分开,赶紧上前带路,将他们领到被簇拥在城池中央的宫殿,穿过萧索庭院,快步来到歇息的厢房。 胡砂赶紧让陆阁放下她,然后叫所有人退到房外等候,手掌微抬,掌心瞬间凝结出最柔和芒光,裹着苏琚岚缓缓升至半空,然后瞬间开启一个复杂的阵纹,念出最艰涩难懂的治疗咒语。 尚未消融的晶核力量在苏琚岚体内再度燃起,它们撕扯着争夺着这具柔弱的身子,苏琚岚咬着牙隐忍着,忽地听见胡砂说道:“琚岚,相信我,放轻松点,我会帮你把晶核剩余的力量融化掉。” ……好。 苏琚岚便放弃抵抗,任凭那股力量肆无忌惮的叫嚣,没多久,来自胡砂的那股熟悉冰凉的气体随即袭布全身,将这股晶核剩余的力量一点一滴中和,共同击入她脑海深处。 只听得“噼啪”细微脆响,长久以来占据在她灵魂深处的黑暗力量猛地晃荡,胡砂错愕地抬头,她也发现了这股又奇怪又异常强悍的黑暗力量,法阵范围迅速扩大,光芒瞬间释放到最大,“破!” 胡砂毫不留情地并掌喝道,那股黑暗力量瞬间被法阵从苏琚岚身上强行剥落,还未来得及收容处理,又一股复苏的力量从苏琚岚体内喷薄而出,来势汹汹。 法阵内,苏琚岚的身体开始有了异样,体表竟有绚烂夺目的彩芒浸出,刹那间照亮了整间房。 “琚岚?”胡砂惊道,正要续声问下去,忽见那股彩色华光一瞬间覆盖了黑暗的力量,两者水火不容,互相倾轧,她皱眉思考了一会,赶紧捏诀将这两股力量囚在法阵内,以防溢出伤人。 她的想法是对的,这两股力量嘶吼着咆哮着争夺着,环绕在苏琚岚身边快速旋转,犹如太极八卦黑白乾坤。 015章 惹恼本郡主的下场! 她的想法是对的,这两股力量嘶吼着咆哮着争夺着,环绕在苏琚岚身边快速旋转,犹如太极八卦黑白乾坤。隵菝残晓 两者快速挣扎了起来,似乎都想返回苏琚岚体内,但又因为对立而争相打斗,忽上忽下,不断挣动却也始终不分伯仲。黑白颜色越来越分明,吸引四面八方的精气,如同怒海狂涛一般激荡起来,化作龙卷风围绕在她身边疯狂扫动。 这两股力量所造成的声势让胡砂惊得手足无措,而她所有的力量在这两股光芒下,犹如米粒之光,根本无法与日月同辉! 苏琚岚的手指微微搐动了一下,很细微,但这黑光立即惊恐地逃开,那股华光迅速将它的去路阻挡住,就在这时,围绕在房内的能量漩涡趁机变成漏斗状,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精气剧烈动荡起来,将她五脏六腑的裂痕急速修补起来,纵横交错的伤口也在快速结疤…… 许多异样的画面在她四周快速旋转,有嬉闹玩笑的少年少女,有整齐如一的练习动作,还有黑暗恐怖的宫殿,各种血溅三尺的场景,紧接着又有一连串画面出现,慈祥的父女图,自暴自弃的酗酒,争风吃醋的吵闹,还有痛心绝望的呼唤…… 胡砂看不懂这些画面,但已经被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场景,给震到大脑短路,许久之后才清醒过来。 天地精神气还在不断的涌入她的体内,而她也如海纳百川那样全数接纳,开始一遍又一遍洗刷她的身体,淬炼体质。 四股光芒从她身体迸发而出。 黄色仿金的光,土! 红色赛血的光,火! 幽蓝似眸的光,水! 白皑如梦的光,气! 四股磅礴的力量从她体内喷薄而出,这是境界提升后的潜能释放,那股黑光显然有所忌惮,立即掉头冲出胡砂施展的法阵,华光也快速追赶过去,四股光芒紧接着融入华光中,使得华光光芒更加璀璨,逐渐占据上风,将黑光一点一点浸透,最后将它吞噬殆尽,然后一并钻回苏琚岚额前,瘦弱的身子顿时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胡砂迅速抱住苏琚岚,将她覆额的黑发撩开,对上一双缓缓睁起的明眸,胡砂禁不住喜极而泣,“苏琚岚,你吓死我了!” 怀中的人唇角微微朝上钩,冲她淡淡一笑。 廊道上,三个男人维持着三种姿势,陆阁环抱双臂靠在墙壁上沉思,熊格坐在地上揉着眼睛犯困,而林荣则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走得熊格头昏眼花更是昏昏欲睡。 金翅流苏?苏琚岚?岚郡主! 天啊,地啊,那位下落不明的岚郡主居然是直奔白赤城了?林荣拍着头颅喃喃念道,早听说君王将白赤城赏给苏王四女不假,但这样的城池谁都知道形同虚设,而且盗迤城前阵子不是才刚传来苏琚岚再度遭人暗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吗?如今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怎么能不惊讶? 可是不对劲呀!林荣摸着下颌想道,传言说岚郡主只是个武夫,首次遭人暗杀气脉被废,可今夜这战打得地动山摇,又有陆阁跟熊格作证正是岚郡主以一敌众,以“气吞山河之势,排山倒海之威”压倒性打退敌人,这等英雄作风完全跟传闻中纨绔善妒、只懂情爱的苏家四小姐特征也不符合嘛? 这人肯定是假的!林荣一拳敲定,可又立即泄下气来,妈的,若真是假的,可那对金翅流苏又是打哪来的? 林荣这张脸,顷刻间涌现百种表情,比戏剧里的脸谱还要丰富多彩。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胡砂缓缓走了出来,此刻她已卸去乔装,露出娇艳如花的面容,眸光微蓝,鼻尖更挺,肤色偏黑但看起来光滑柔腻,显然是北方殷月国人的独特风姿。 “她没事了。”胡砂在众人瞩目下缓缓说道,这些人顿时如释重负,林荣赶紧抱拳陪笑道:“这位姑娘,那岚郡……岚公子身体无恙,可否让下官见上一面?公事公办,有诸多事宜需要问清楚。”瞟见胡砂的眼色,林荣及时改了称呼,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随意揭穿苏琚岚的身份。 胡砂点头道:“进去吧,但她需要马上休息,话不能说得太多。” 这林荣顿时毕恭毕敬地从胡砂身边穿过,然后“嗖”地一声冲得飞快。 房内灯火明亮,绛红缎垫的床榻上,脱胎换骨后的苏琚岚垂着满头乌发悄然静坐,以他身为男子四十年的经验评定,眼前的岚郡主绝对是个美人胚子,与那胡砂都是美人中的大美,美得各有千秋,但私心而论,他觉得同为敖凤国的子民,唇红齿白,肤色如玉的苏琚岚更美。即便她随便穿着粗陋的男儿衫,未能辨雌雄,但未施粉黛,这已让人觉得就算是仙人,也绝对不会比她更美。 鉴赏完毕,林荣赶紧尽力压低头做出谦恭的姿态,“岚郡主,请恕下官愚昧,前阵子听说你下落不明,如今怎么突然出现在城内了?” 苏琚岚对他刚才的肆意打量颇有成见,冷声笑道:“听林校尉的意思,是本郡主踏入自己的封地还得通报你一声?”还是这张眉目如画的脸,不笑的时候尤带三分笑意,真正笑了却让人心里发凉。 林荣登时吓得跪倒在地,急道:“岚郡主,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想隆重迎接郡主的到来,绝无其他想法。” “起身吧。本郡主初来乍到,诸多不便,日后将有不少事用得上你,希望林校尉谨记于心,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知无不尽。”她抬手虚扶,这样的动作仿佛与生俱来的自然,绝不是任何人能轻易模仿出的优雅矜贵。 林荣识相地闭上嘴,又听得苏琚岚续声道:“夜已深了,林校尉暂且下去安顿好我的人,明日烦你一趟,将这有关白赤城的资料送来,不可缺漏。” “下官遵命!”林荣抱拳回道,然后赶紧退出房间,脚底再度像抹了油似的跑的飞快。 四条黄红蓝白的焰光在她掌心陡然现起,虽然焰光大小不一,但她捏紧拳,连带将焰光收回体内,冷冷笑了一声。 016章 贫穷百事哀 翌日清晨,苏琚岚早早醒来,依旧套着那件宽松粗陋的男儿身,头发高高竖起不留半点凌乱。隵菝残晓 胡砂他们还在隔壁几个房间歇息,此时都未醒来,她便迈着脚步在寂静的宫殿里走动,说是宫殿,其实面积并不大,相当于自己在王府里的庭院两倍罢了。 她花了半个时辰就逛完这间久未修葺的破旧宫殿,然后抬眸望着高耸入云的塔楼,这是唯一一座让她感兴趣的建筑。 塔楼的门早已生锈,她果断抽出鞭子劈开上面的铁索,然后用力推开门,大堆灰尘顿时掉落,呛得她掩嘴轻咳。她缓缓走了进去,里面竟有光线,楼梯贴着内壁盘旋直上,抵达露天圆台。 她伸脚踩上楼梯,这些陈旧的木板顿时发出吱呀的呻吟声,她用力踩了几下,确保楼梯还算坚固,便用手帕包住右手,然后搭着堆满尘土的扶手走上去。 沿途打量着,发现塔楼中央垂着一些褪色的布条,墙壁上画满各种奇怪的花纹,好像记录着某些古老讯息。 她花费了许久功夫才走到顶楼,气喘吁吁地挺直腰板往四周望去,整个白赤城尽收眼底,甚至还能看见远处白雾弥散的不归森林。她抬头仰望天空,若是夜晚,几乎要产生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清风拂来,将她垂落到腰间的长发飘起,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就在这一刻,苏琚岚摸着右侧跳动的心脏,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事情,对于不属于三百年后的她来说,她对任何事情的冷漠甚至是压抑……其实最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依旧停留在三百年前的那一刻!导致移魂后的她,觉得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看客、废人,是个该被遗忘的可悲角色。 如今…… 她找回了一丝悸动,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种归属感,可以开始重新的生活。 苏琚岚眺望着远方许久,才转身从塔楼走去,回到冷清的廊道上,嘈杂的脚步声迎面传来,是林荣,身后还跟着数人,其中有两人鼓着腮拖着一个沉重木箱子,凸着眼珠“嘿咻嘿咻”喘道。 “快点快点,”林荣甩手催促道,突然发现有人站在前方廊道朝他们缓缓看来,那寒意,来自她的双眼。他急忙上前拱手坐礼,“参见岚郡主!” 苏琚岚负手而立,微微点头,清冷眸光打量着他身后的人以及物。 林荣急忙指着箱子道:“岚郡主,这些就是您要的资料,另外下官带了一位管家和两个丫鬟专程伺候您。” “有劳林校尉费心了。”苏琚岚淡淡地道,然后平静地转身朝书房方向走去,林荣急忙挥手示意所有人跟上。这间书房并不大,几座落了灰的书架,还有一张沉木长桌、配套椅子外,半点饰物都没有。 苏琚岚拂袖扫开椅子上的灰尘,稳然入座,然后撑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标准男性化的坐姿。简单的动作竟做得如此好看,让那两名站在老管家身后的丫鬟,明知她是女子依旧露出倾慕神色。 她真是女人吗?林荣嘴角一抽……未免比男人还要酷得过分了吧? 苏琚岚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搬着箱子的两人赶紧将东西放下来,打开箱子,将一本本发黄发旧的书堆叠抱团放到苏琚岚面前。她平静地看着眼前长桌瞬间堆满各种纸张书籍,随手捞来几本翻阅,里面涉猎了白赤城近十年的账目、税收、政策等情况。印象中苏王告诉她,看账本是件有趣的事情,因为你看到详略得当的数据,就能了解到这里的历史发展规律,然后预料将来的形势! “有白赤城的地图吗?”她道,有人瞬间恭敬奉上一卷布轴,由两个丫鬟执着轴心缓缓拉开,熙熙攘攘的城楼跃然入目。她星眸扫去,看到卷轴地步标志的土地面积,微微怔了,面积竟大得超乎她的想象,几乎能跟王都盗迤城相提并论。 白赤城以三尺厚的城墙圈起,东南西北共有四扇城门。西北两个城门紧邻魔兽横行的不归森林,南面被一座从天而坠的悬崖峭壁挡住,至于东面则是高山旷野,沼泽深渊,若想出往白赤城,当真只有穿越不归森林或者攀越峭壁。 林荣说道,每当月圆之夜就会有魔兽从森林闯入城内吃人捣乱,所以这城门一旦入夜就紧闭,夜间就再无人敢走动。当然,有些奇人异士另当别论,这些奇人异士自然就是那些隐姓埋名的 017章 虎父无犬女 苏琚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说是否要退了这些管家丫鬟的,杂乱的脚步声顿时从门外传来,抬头就看见笑靥如花的胡砂穿着殷悦国的衣衫奔了进来,这身衣衫从头到脚的银饰珠翠,怎么看都比苏琚岚那件百福裙值钱。隵菝残晓在她身后还跟着陆阁和熊格,熊格体型过于庞大,跃过门槛时还得低着头,这显然就是他此刻皱眉的原因。 小小的书房顿时显得拥挤了,陆阁看见林荣对苏琚岚躬身卑微的态度,黝黑的眸子微微动了下,忍不住多望了苏琚岚几眼,对她的身份更加好奇。 胡砂看着满屋站了不少人,拍着手说道:“哇,你们在干什么呀?好热闹呀?” “没干什么,”苏琚岚慢条斯理道:“就些琐碎的小事罢了。” 她放下手中的账本站起来,突然发现陆阁以一种莫可名状的眼神看着她,进门到现在还未发一言,她微微笑道:“少团长,你们背着行囊可是要走了?” “啊?是,我跟熊格也应该回佣兵部跟其他人集合了,特地来向岚公子告辞。”陆阁如梦初醒,说到此处,突然顿了一顿,再三斟酌才开口问道:“岚公子,这里是城主宫殿,怎么你……” “白赤城已由君王赏给当今苏家郡主,我来自苏王府,算是担任先遣部队的责任,探清城楼实况。” “原来如此。”陆阁若有所思地点头,抱拳笑道:“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一路上多谢二位相助,此恩此德,他日定当相报。” “哇,少团长你又说得文绉绉真令人受不了!”还未等别人答话,熊格率先甩着长满鸡皮疙瘩的手臂怨道。 陆阁一瞪眼,胡砂一翻眼,倒是苏琚岚坦然一笑:“陆团长客气了,我跟胡砂也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既然要走,那我便送你们一程吧。” “不用了,我看岚公子现在应该很忙碌,反正我们这几日还是在白赤城内,若岚公子有空,蓝冰团随时欢迎大驾。”陆阁答道,然后拱手做了一鞠,将恨铁不成钢的熊格死命拖出书房,以防再丢人现眼。 胡砂期待问道:“那我也要出去外面逛逛,琚岚,既然你是城主,那应该有领俸禄可以领了吧?我们就不用去当铺典当那对金翅流苏了吧?” 典当“金、翅、流、苏?!”林荣嘴角再度抽筋,这样的东西虽说价值连城,但放眼整个敖凤国,还没有哪个家伙胆大包天敢做这买卖!因为这对金翅流苏,几乎能与王族象征地位荣誉的金牌相提并论! 苏琚岚斜眼忘向长桌上那十二个少得可怜的银币,胡砂皱着眉抄入荷包中,不满嘀咕:“啊,这么少?还不够我上酒楼的肉钱呢?” 我勒个去!十二个银币还少! 听到这句话,林荣的身子顿时犹如风中摇曳的叶子,这里面可是囊括了岚郡主当前这个月的饮食住行呀…… 苏琚岚瞟了风中凌乱的林荣一眼,警告他若有胆说破的话,哼…… “胡砂,你先花着吧,不够再向来讨,白赤城物价偏低,不像其他城池。” 不明所以的胡砂依旧弯着月牙般的眼,“那好,那我先去逛街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今天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等我回来带好吃的给你。” 眼见这抹明亮的蓝色跳跃着跑出视线,林荣迫不及待地喊道:“郡主大人呀,她把钱拿走了,那你这个月要怎么过呀?”他顺带瞟了那位管家,这管家虽未开口但显然面色不佳,余下的人可都清楚此刻的苏琚岚当真是穷得叮当响,肯定会拖欠俸禄滴! 算了算了,林荣认命叹道:“郡主,下官这里还有八枚银币,如果不嫌弃请先用着吧。”呜呜,这是他的私房钱呀,若不是看在苏王面子上,他才舍不得掏钱呀钱呀,注定打水漂的钱呀钱呀…… 林荣这副割肉又嫌疼的模样让不少人乐了,苏琚岚回到长桌后,两个丫鬟早已掩嘴偷笑,有了笑靥笑声,这间沉闷的书房才算有了人气,散发出一种如沐春风的爽意。 苏琚岚幽黑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也不客气了,“那我就先多谢林校尉了。”然后拖开一张雪白的宣纸,开始步入忘我境界。左手执书,右手执笔,时而望着手里的书沉思,时而落笔有重有轻。 苏琚岚没说让他们走,林荣就不敢 018章 惹我者绝不轻饶 白日下的白赤城依旧是一派萧条,许多破旧的店铺店门半掩,悬在门前的匾额也被灰尘堆满难以辨清。隵菝残晓苏琚岚边走边打量着,交通阻塞、城外魔兽横行这两个问题,都快将这里变成一座死城。 不远处有人在兜售着宠物,胡砂正托着腮蹲在旁边可怜兮兮地看着,苏琚岚依旧迈着平缓细碎的步伐,“胡砂,林荣送了些水果来,你要回去吃吗?” “哼,我不买了!”胡砂忽地站起身喊道,美目死瞪着那毫不退让的中年妇女,倘若是个男子这美人计还有用处,可惜几次交锋之下,她咬牙切齿确定这个兜售小狗的女人贪财吝啬,面若煎包,身若肉包,一只狗崽子十枚银币还坚决不肯退让! 被苏琚岚扯着走的胡砂昂着头,可依旧三步一回头地望着塞在笼子里的那些狗崽子,巴掌大,毛色雪白,白白胖胖,可爱得让人舍不得离开了。 苏琚岚无奈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那只白色狗崽子,但忽地从这团雪白中看见一抹极不相称的黑色,那是一只毛色灰暗黯淡失色的狗崽子,前肢似乎有疾微微弓起,被许多白色狗崽子嗷嗷叫嚷地挤在笼子角落,无辜的眼仿佛在流泪。 “琚岚,那些白色小狗是不是好可爱?”胡砂委屈道,无奈囊中羞涩。 “是挺可爱的。”苏琚岚点了点头,见胡砂摊开的手心只有三枚银币,淡淡笑了声,将这三枚银币抄入手心,“你先回去吃点东西,我找林荣拿钱回来买给你。” “真的?”胡砂高兴说道,在苏琚岚的保证下赶紧奔向宫殿的方向。 苏琚岚走到兜售小狗的女人面前,这女人有些烦躁地擦着被日光晒红的脸,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挡住烈光,逆着光的脸漂亮得出奇,口气也忍不住有些缓和下来,“小公子,这些狗崽子也是我家那个人辛辛苦苦弄来的,十个银币不能再少了,现在生意不好做呀!”所以只要做,就干脆升价做票大的算了,在这里可没有薄利多销的买卖。 “嗯。”苏琚岚简单地点头,将两枚银币放在她面前,“我只是想要预定一只狗崽子,但钱不够,如果天黑之前我还没凑齐钱来,你就收下这两枚银币当做我毁约的赔偿,如何?” “行。”反正怎么算都不吃亏,女人迅速夺过苏琚岚手中两枚银币,却因碰到这少年冰冷温润的手掌而微微失神。见少年走远了,这张脸顿时烧了起来,见鬼了,活了大半辈子还差点被一个年龄小得能当儿子的少年勾去魂魄? 苏琚岚转身朝临近城门的佣兵处走去,不过她并非去找陆阁,而是站在佣兵部门前的告示牌,准备领取佣兵任务。 她缺钱吗? 是呀,身上就只剩下一枚银币,可她只要亮出身份往那一喊,又有哪些人敢跟她斗?又或者抽出金蛇鞭耀武扬威,还有捏诀召唤出惊天动地的宗法? 没有钱依旧能为所欲为的方法太多,可她不愿,她不屑当那些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她觉得白赤城什么都不好,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但又什么都好,因为这座城池空白得像张白纸,就等她这位城主如何泼墨规划。 在这里,她想振作、崛起、报复,绝非单枪匹马就能实现,她需要一股力量作为后盾,一股足以抵敌的强悍力量,而白赤城,将会是这个力量的汇聚地! 佣兵任务由简到难依次排列为:甲、乙、丙、丁、戍、己、庚、辛、壬、癸十个等级,每个等级任务危险跨度极大,赏金自然翻倍成长,当然为了限制有人为了钱而不自量力,领取相应的等级任务需要出示自身能量的等级证明,否则视为非法捕猎,之前穿越不归森林时遇到的那几人,就是不自量力想要捕杀三星魔兽,自然属于非法偷猎者。 幸而,她身上还有三级武士的令牌跟力量。 不过按照这个等级只能勉强领取丙级任务,猎杀城外森林边缘成精的低级野猪兽。若是按照每头二个银币计算,她至少得猎杀五头野猪,再加上今后的生活开销,她当真体会到“没钱是孙子”的无奈。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叫,“臭小子赶紧闪开,挡到大爷们的视线了!”随着叫声,一个血粼粼的头颅盘旋着飞了过来,目标正是站在告示牌前的她。 苏琚岚旋身避过,那个头颅顿时砸在告示牌的栏杆上又弹出,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了。有颗硕大的眼珠子飞落在她脚边,她本以为会是什么怪兽的头颅,哪知低头看到的是人的眼珠。 &nbsp 019章 神秘宗师VS惊天魔兽? 城门外,苏琚岚已沿着河岸缓缓走在不归森林的边缘,野兽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山谷里,她听见它们在搜寻猎物的声音,她抽出腰间的金蛇鞭,慢腾腾地登上一个小丘,看了看周围丛林密布的地形。隵菝残晓 就算白天在这样的森林中走动也容易迷失方向,所以她挥手甩断身边靠着的树木,做了个标志,才继续沿着森林边缘走动。没多久,在她面前出现了无数对闪闪发光的绿色,低吼声接二连三传来,锥子般的目光也飕飕刺来。 她有些寒毛直立,不由得捏紧手中的金蛇鞭。 那绿如鬼火的眼睛幽幽飘近,直至飘得更近时才看清那是一群杀气腾腾的野狼。它们尖细长爪竖起,四蹄抓地蓄势待发,嘴角獠牙吐出浓重的湿气。 ……出师,不利! 她哀怨念道。 低矮的绿眼倏地簌簌升高,几十匹大狼拔地站起,长尾统统平翘,宛如出鞘的弓箭飞驰而来。 苏琚岚手中的金蛇鞭猛然绽放出阴狠的红光,呼啸而过,一头猛蹿最前、张牙舞爪的大狼顿时身首异处。她微微眯起眼,烈焰迅速凝聚在金蛇鞭上,每甩动一鞭都会发出一大片毒辣的火焰,无论巨狼、树木都会化为灰烬。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鬼魅的身影迅速劈开一条血路。 苏琚岚喘了口气,看着满身狼狈,被那刺鼻的腥味熏得眉头直皱,便循着水流声快速找到一条蜿蜒而流的小河。她弯下腰刚想捧起一掬水洗掉脸上的血脂,却发现蜿蜒流动的河面突然荡开几圈大大的涟漪。 这是流动的河水,怎么可能会产生涟漪? 不对,是脚下的土地微微晃了一下,停止了,过了一会又狠狠晃动,连带着震到流淌的河水中去。 苏琚岚缓缓站起身,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顿时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头顶的天空已经被某种结印的法阵笼罩住,也像在泛着层层涟漪。不过是一瞬间,这法阵就如同青烟一样散开,再也没有半点痕迹。在阴沉翻滚的浓云黑雾中,缓缓露出两点熠熠生辉的血红。 “迅速结印!”夜幕下,几道身影迅速流窜在天空上方勉力张开新的结界,似乎想将这东西锁回去。但一只类似鹰爪的巨手紧紧掰住急于合拢的结界中心,爬出一个布满细密鳞甲的脑袋,睁着脸盘大的血红眼睛,投射阴森寒意。 这不是蛇吗?怎么还有爪子!苏琚岚瞳孔骤然一缩。 这类似蛇的身子刚探出一半就被困在小小的结界中狂吼乱撞,声势惊天动地。苏琚岚急忙捂住耳朵,看见它张口吐出长达三丈的信子快速卷向四周,有人刚合指在身边凝聚水盾,奈何怪物一举一动都带着戾风,迅速击碎他聚齐的防御盾牌。 这人“哇”地吐出一口血,从天空翻滚着摔落下来,血淋淋的身子掉落在她身边,腰间露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 需要凑齐四种不同元素才能开启的契约结印迅速土崩瓦解,这妖异的巨蛇似乎累了,顿了顿,缓缓爬出遍布鳞甲、色彩斑斓的身子,盘旋在空中甩着血红的信子咆哮着,每一声吼,均是震耳欲聋,地动山摇。 苏琚岚抬脚踢了踢身边奄奄一息的人,指着天空耀武扬威的巨蛇问道:“神兽?魔兽?还是怪兽?” 那中年男子显然预料不到身边有人,还是个八卦好奇的人,转脸刚要呵斥这人离开,却发现是个年幼俊俏的小公子,抹着狼血胭脂的脸,三分摄魂,又透着四分惊心动魄的俊美。许是被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蛊惑了,他竟脱口而出,“螣蛇,千年难得一见的魔兽霸主,虽然还处在幼期状态,但没想到力量却还如此强大!” 就这尺寸,还处于幼期状态?苏琚岚嘴角抽了抽,拔腿准备开溜之际,“噗通”“噗通”三下,余下的法师很会挑地点地坠落在她四边,哀嚎遍野。 当然,那巨蛇也紧跟着轰隆降落,沉重的身体立即将落地之处压塌一片。 它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毒牙锋利如剑,血红的信子朝着他们时不时吐着浓烈腥气。 “罡风惊天!”风系宗师两手拇指相握,双目一凝,他的头顶霎时变得光华灼灼,紧接着无数柄巨大的风刀、风剑从天而落,狠狠扎落在螣蛇盘旋的地方,螣蛇躲得很快,但身子太长了,尾巴突然被几根风剑穿透了身体,钉在地上无法动弹。它哀嚎地狂烈挣扎,脚下大地顿时轰炸颤动 020章 善于攻心的毒舌男 紧拽着苏琚岚的水系宗师忍不住朝他翻了一记白眼,意思是你应该惊叫,眼前这个依葫芦画瓢的少年是个双系天才才对! 这螣蛇本来就是通灵的魔兽,此刻也察觉出面前这个弱小的躯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它不安的扭着巨大的身体,突然张口吸入河里的水,直到腹部涨得老高才张口狠狠喷了过来。隵菝残晓 苏琚岚想也不想,立即捏起今日用得滚瓜烂熟的火诀,炙热的火龙喷发而出,与那冲来的水强硬相抗,消融而散。 她刚松了口气,哪知那狡猾的螣蛇腹中还保留着部分积水,她就松懈这么一下,立即被扑面而来的水披头盖面地砸下,瞬间淋成落汤鸡,呛得她咳嗽不止,一时间竟说出来话来。 湿淋淋的苏琚岚嗅到身上又多了股蛇的腥味,拳头捏得咯吱响,那螣蛇倏地变成拇指粗的大小,快速游过来顺着她的裤管爬入身子。 “你想干什么?!”直到这时苏琚岚才面色有异,焦急地原地跳动,狂踩中吓得水系宗师赶紧缩回肿得老高的手。 她用力抓开这条蛇,却又被它滑不溜秋地钻入袖子中,她随手凝结出一把风刃对准蛇头准备刺下去,咫尺之间却听得一个男童声奶声奶气喊道:“不许伤害我,我很乖的!”然后袖口一空,这螣蛇在她身上消失了。 她愣了下,那四个东倒西歪的宗师也狠狠怔住,尤其是那个水系宗师瞪大双目,撑着胸口颤声问她:“你居然有三系?”就连无知妇孺都知道拥有一系元素的人已是百里挑一,至于三系,他难以想象年纪轻轻就已能掌控三种元素的宗师,而且还能现学现卖?! 天理不容的妖孽呀! 粗重的抽气声,在这庞大的沉默中分外清晰。 但此刻的重点显然不是她会不会三系元素啊,而是——“螣蛇跑哪里去了?臭小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快点把螣蛇交还给我们!”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性情暴躁火系宗师,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怎么都不愿相信他们拼死拼活从森林血雾中引出来的魔兽,居然就这样被人捡了一个现成? 土系宗师痛心疾首道:“没想到螣蛇如此骄傲,居然会自愿臣服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让老朽回去如何交代呀?”堂堂四位年过半百的高级宗师,折腾半天还没能让螣蛇低头半步,这小孩一来就搅和全局捡了便宜,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苏琚岚神色微变,太阳穴跳了几下,她是无心的,但想起时间所剩不多了,而四周景物又像迷魂阵如出一辙,她拱手抱拳,有礼有节,“请问你们刚才在天上飞,有看到野猪兽吗?” “刚才在西南方向看到了。”开口的还是那位水系宗师,此刻的温柔显然是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 苏琚岚再度抱拳致谢,快速奔向他所指的西南方向。 那身心受挫的火系宗师依旧咆哮道:“你找那野猪兽干什么?” “赚佣金。” 走远的人幽幽答了一句,这人满脸黑线胸口一闷,差点气到撒手归天!三系宗师还去接那种接近地气的跑腿活儿,这暴殄天份会遭被雷劈的! 有了方向,苏琚岚迅速找到了携伴生存的野猪精,她眨眼间就击毙了十几头狂暴丑陋的野猪精,然后将它们身体幻化而成的晶魂收入口袋中,又立即奔回城里去。 野猪精是一种处于过渡期的特殊兽,介于一星魔兽跟普通走兽之间,既没有魔兽的晶核,也没有普通走兽的肉体,只有魂魄,人称晶魂。这样的晶魂,是改善装备的最好原料。 从佣兵部领回赏金,她快速奔到那个街道去,那个女人看着天渐渐黑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突然瞧见狼狈的苏琚岚快速跑来,伸出八个银币微微喘着:“给我一只狗崽子。” 女人今天摆摊摆了一天,还未卖出任何一只狗崽子,她有些惊喜地看着那八枚亮闪闪的银币,扬声喊道:“好嘞。”然后再一团毛茸茸的狗崽子随意抱起一只,又想了想,还是精挑细选抱出一只品种最好的狗崽子。 苏琚岚将狗崽子抱在怀里,这只又白又旁的狗崽子依偎在她怀中,蹭了又蹭,显然十分享受,确实很可爱。她宠溺地笑了一声,却见这女人将一团黑色粗鲁地丢向旁边,然后抓过麻布将笼子盖住,用扁担挑起来就要走。 “那只你不要了?”苏琚岚指着那只蜷缩在地上,嗷嗷叫嚷的黑色狗崽子。 女人瞟了一眼,也有些无奈,“这只小狗长得丑,又不是纯种,两只前脚刚生下来就有伤,没人要,我带回去还要浪费食物,算了,只能丢了。”说罢,然后挑着嗷嗷叫嚷的笼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琚岚情不自禁在黑色狗崽子身边蹲下,伸出手想要抱起它,却被它张齿狠狠咬住手掌,她皱了一下眉,直到血滴落,一滴又一滴,这只凶狠的狗崽子才安静下去,再度恢复那副备受排斥的可怜模样,呜呜低鸣。 她伸手抚摸着它粗糙的皮毛,“跟我回——”话还拖着音余着韵,她却突然停住了,迅速伸手将它抱入怀中,然后站起身,冷冷转过去,“是你。” ------题外话------ 端午节期间,决定好好反省大大修改前面的章节~ 021章 掉钱人 颜弘皙,衣衫锦绣,仪表堂堂,只是那双眼依旧闪烁不定,显然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攻破人心最脆弱之处。隵菝残晓他“啪”地一声合拢扇子,笑如明月:“放心,就我一个人,只是来找你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他缓缓走近,慢条斯理问道:“你可知道胡砂的身份?你又可知道我的身份?随随便便就为个人出头,这样横冲直闯的性格,兴许连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苏琚岚哼笑一声,“她救过我。” 颜弘皙反倒是扬眉笑了,“你怎么知道她是真心救你,还是另有所得?这个世界上,不少人就像那草原上桀骜不驯的野马,铮铮铁骨,宁死不屈,但一旦欠了人情债,让他们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比兔子还温顺,我见过不少人为了征服这些野马,苦肉计、雪中送炭等没少用过,岚郡主,你说为什么这样的伎俩,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呢?” 这个声音迫不及待地刺穿她的耳朵。 颜弘皙一笑如琉璃般灿烂,站在凉飕飕的夜风中,边说边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苏琚岚,神策火王苏沐四女,纨绔善妒,咄咄逼人,其实心里却因为自己无法修炼宗法而自卑,被傲楚殇当街抛弃,遭人暗杀废去气脉,没多久又遭人截杀,坠入河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讲完了,而她也听完了,可惜面无表情的苏琚岚让颜弘皙不得不皱眉,硬是瞧不出半点情愫。他不得不露出好奇的模样,“岚郡主,如果连这样的你都是废物,那这世间就没有几个人够得上‘正常’这个形容词了。” 话都说了这么多,再不给点反应就有点过分了? 乌黑的眉睫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地,那双可以映出世间万物的眼睛,浸透水泽般亮泽的瞳仁,平静地望着他,“颜弘皙,挑拨离间对我并不适用。别忘了你脚下踩的是谁的土地?进了白赤城,那么规则就该听我的,否则牵扯到两国冲突,这可不是你能够担当得起的。” 她似笑非笑,那眉宇间的淡然傲岸,升华成了一种凌驾众生之上的——睥睨。 颜弘皙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被这股隐隐的气势震撼到了,他耐心道:“岚郡主,本公子也只是一片好心而已。知道吗?我也挺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尤其是狗,和人接触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喜欢狗,因为狗永远是狗,人有时候却不是人。” “看来你挺愤世嫉俗的?既然这么喜欢狗,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胎做条小狗如何?”苏琚岚笑道,低头望着怀里一黑一白的狗崽子,眉眼倏地柔和了许多,然后转过身地朝宫殿的方向走去。 颜弘皙忍不住将手中的扇捏得发响,凝视着她的背影,瞳仁紧锁,眼中不断冒出恼羞成怒的火焰,“哼,竟连本公子也敢开涮?” 苏琚岚头也不回道:“开涮你又如何?若你想动手,我随时奉陪!” 宫殿里,胡砂撑着下巴可怜巴巴地望着大门方向,哀怨念道:“琚岚怎么还没回来?”然后凤眼斜睨左侧,让整天提心吊胆的林荣再度惊出一身冷汗。 “姑奶奶呀,我都说了岚郡主根本就没有来找我借钱呀!”他说的是实话呀,呜呜,为什么这胡砂大小姐就是不信,他掏钱掏力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不带这样鄙视他人品跟诚信的呀! “但琚岚明明就是找你借钱去了!城主的俸禄那么少,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清楚?”胡砂拍桌站起,憋了一肚子气,几条扭曲蠕动的蜈蚣顺着桌脚直奔林荣。 “哇,救命呀!”林荣哭丧着脸朝大门狂奔而去,混乱中左脚踩上右脚,“噗通”一声趴倒在地上,双手往前摸索着爬动,摸,爬,他再摸……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他往前看了下,是只灰色右靴,尺寸小得像女人的三寸金莲,然后再抬头看,看到那张宛如救世主的精致脸庞,呜呜,可怜兮兮的他抱着苏琚岚的鞋子喜极而泣,幸福哭道:“岚郡主,下官想死你了,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啊……” 苏琚岚顿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像有小蛇在爬。 胡砂赶紧将几条毒虫收回袖子,快速跑过去,“琚岚,你到底去哪里了?啊,你怎么有钱把狗崽子买下来了!” 她兴高采烈地抢过苏琚岚怀中那团雪白,又是抱又是亲的,然后才“嘶嘶”嗅着,赶紧捏紧鼻尖瞅着她满身污垢喊道:“好臭呀,你做了什么才弄成这样的?” “这些话都省略了,我先回房洗澡,你帮我看下这只黑狗崽的伤。”苏琚岚将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黑狗崽子放入胡砂怀中。 她转身要走,右脚却还被林荣死死抱着,她硬是抽不出,只能无奈地低下头,将十枚银币堆在一边,然后拍着他头颅说道:“林校尉,你掉钱了。” “在哪?”他立即四处张望,倏地松手扑向银币堆放的地方。 苏琚岚迅速冲向房间,显然也是无法忍受自己这身脏兮兮臭烘烘的身子。 迫不及待跳入热气弥漫的水桶中,她闷在水中浸泡了许久,才伸着腰探出水面,舒舒服服地靠在桶内壁,享受地闭上眼睛。 022章 入夜后的不安分 接下来的几日,苏琚岚废寝忘食地呆在书房内,将一本本账本看薄,看完。隵菝残晓期间,胡砂、林荣、管家等人陆续找她劝她,甚至生恐她是否走火入魔了,但只有苏琚岚知道,她迫切从这些资料里了解到白赤城更多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可不相信白赤城会想表面这么简单! 久而久之,书房里只剩下苏琚岚,以及一只温顺地趴在长桌上扑闪扑闪眨眼的黑色狗崽子。 狗崽子对苏琚岚异常依赖,但对其他人则凶得不行,这点让为它施法疗伤的胡砂愤怒不已,直呼:“狼心狗肺,不对,它本来就是狗,应该是无情无义!” 苏琚岚嗤之以鼻,“胡砂,你又不是骨头,不可能让每条狗都追着你跑。” 她觉得依赖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这是动物、甚至也是人的一种天性。于是认真想了想,摸着狗崽子可爱的头颅道:“叫小苏打吧,好记也耐听。” 狗崽子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欢快地点了点头,松开嘴,突然伸出舌头在她手心舔了一下, 终于将堆积如山的书籍看完了,而苏琚岚前几日跑佣兵部赚来的银币,也被胡砂搜刮了一半,她抱着小苏打出门,买了头驴子巡城。 额,没错,的确是一头驴子。 这座白赤城已经穷到连马都是奢侈品,虽然驴子脚力不如马,但也有其好处,驴子胆大,就算前方十几头拦路虎,只要主人有胆驱赶,狼口照走不误。 她抱着小苏打,背着竹篓,骑着黑毛驴上街,沿着街道往正东方向走去,那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 她跳下毛驴,将小苏打放在脚边跟着,然后弯腰抓起山脚下的土壤嗅了嗅,用力碾压成粉末,试图分辨土壤的含水量以及营养元素,又用纸张小心抱起来,标明坡度才放入背上的竹篓,又快速奔到山腰、山顶不同地段,如法炮制采集各处土壤样本。 这样的坡度,适合沿等高线分段做阶梯式的农田,蓄水、保土、增产作用十分显著。尤其是这面山向阳,有利于作物生长和营养物质的积累,她可以将这些土壤带回去做研究,然后根据坡度大小、土层厚薄决定耕作类型。 折腾下来,一天已过大半,她擦净脸上的汗水污垢,抱着小苏打快速爬回驴子的背上,抓紧时间驱向白赤城的正南方向。 长眺而望,那座峭壁宛如从天而坠,犹如苍天之嵌,青梅悠悠,白云杳杳。若要开山劈道绝非易事,苏琚岚迅速放弃这个幼稚的想法,站在峭壁下徘徊许久,最后盘腿坐在地上,双掌抵贴峭壁,利用体内的土元素感应周围的环境。 这个时候,近在咫尺的光明一下子消失,四周陡然陷入灰暗。她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周围五十里的地面,慢慢地,她将精神气集中在手中碰触的峭壁上,整座山顿时在脑海中透视化,她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峭壁哪里长着青草、哪里有只穿山甲在蠕蠕爬动、哪里埋葬着块破铜烂铁,而哪里是坚硬如铁的刚石、哪里又是容易粉碎的散土…… 等她看透整座山的内部构造睁起眼,四周的天却是真的黑了,满月挂空,夜风凉凉。 她将小苏打跟黑驴子驱赶到远处,拂过注满风雪的长袖,一道强光闪过,峭壁底部中央顿时出现一个凹陷下去的巨大掌印,紧接着“轰隆”几声闷响,几块巨石受到震动滚落下来。起初是几块,但在苏琚岚不断挥掌之间、又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撞击新的石块,于是那个掌印四周的石块接二连三滚下,夹带着千军万马的势头纷纷倾泻而落。 峭壁下顿时风尘涌起,巨声震耳欲聋,犹如天然山崩地裂,威力何其惊人! 许久之后峭壁才回复平静,苏琚岚缓缓站到乱石堆之上,看着那枚掌印已变成一个宽十丈、高十丈的黑洞入口。只要沿着这个黑洞继续挖掘,无需几日定能打通峭壁形成隧道,解决白赤城的交通问题。 想到这,渐露疲态的她不禁眉头微扬,对着洞口一笑,她这一笑,如果是对着人笑的,那人势必要傻眼许久。 披星戴月的归城途中,她用缰绳拴住脚腕仰躺在驴背上,悠闲地看着头顶繁星点点,还有那轮皎如玉盘的满月,此刻的笑容又是慵懒而纯然。 那夜幕下,突然有十几只巨鹰以人字形从头顶飞过。 她迅速翻身站到驴背上,右手拢成圈往天空眺望,每只巨鹰背上还都站着几人,它们急速飞往白赤城,而白赤城……她突然皱紧眉,那里已是火光冲天,翻天覆地的火焰中还能看见无数只高大狰狞的影子。 满月,满月,为什么她没有想到今夜就是满月,不归森林的魔兽就会魔性大增趁机倾入白赤城呢? “小苏打,保护好自己!”苏琚岚将狗崽子连同竹篓放在驴背上,快速跳下去,疾风骤然裹住双脚加速奔向白赤城。好不容易冲到城墙脚下,两扇城门已关,城墙头那几个守卫早被魔兽追得东奔西窜。 苏琚岚站在墙角下喊道:“快打开城门!” 上面的人听见声音急忙往下探,有人举高长枪抵抗的同时喊道:“是岚郡主!快,快开门!啊……快逃呀……”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这些人又被扑面而来的魔兽惊得四散。 023章 城池立约 白赤城的守卫本就不多,才十七个,既要分配守门又要分配巡逻,这三个守城兵被吓得冲下城墙躲避,自然没人开门让她进来。隵菝残晓 眼见比城墙还厚的火光盛如骇浪,苏琚岚气得捏拳喊道:“螣蛇,你给我出来!” 一道红光应声从她眉心间冲出,天地在震动,白赤城内的喧嚣突然间陷入死寂,似乎甚至连天空都开始在敬畏的等待,浓云席卷转动,将所有星辰月亮挡住,强烈的光线在空中陡然爆开,一个前所未有的神秘法阵陡然笼罩住整个夜幕。 惶惶的白赤城里,逃亡的人们往上看,就连凶猛血腥的魔兽也敬畏地往上看。 那个法阵的图纹十分古老,白赤城内饶是见多识广、或者高深叵测的高手都无法辨别出来,他们只知道这样法阵是前古未有的庞大,闪动着红色的光芒,在天幕中阴沉地翻滚。 然后,一只长满鳞甲的兽爪拨开法阵上忽明忽暗的光芒,足有百丈的身子瞬间钻了出来,仿佛凌驾一切之上的庞然大物,那色彩斑斓的鳞片泛着暗红色的光芒,血红熠熠的双目,锋利的爪牙泛在皮甲下,不怒自威,蜿蜒盘旋,翻滚在滔天怒云间! “这是什么魔兽?”潜藏在巷道深处的苏飞玉惊愕地抬起头,望着这条似蛇不似蛇、似龙不似龙的庞然大物,在他身后十几头驯鹰已被天空这股气势压制得无法呼吸,他又打量那些冲到街道上的人,卧虎藏龙的的确不少,尤其是当他看到站在酒楼窗口眺望的颜弘皙,眼神顿时深黯下去,“怎么会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去,迅速给我找人,把琚岚完好无缺地带回来!” “是!”数十名隐卫屈膝应道,然后瞬间没了人影。 站在酒楼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颜弘皙,敏锐地感应到某处传来打量的视线,他低下头朝那阴暗角落望去,那里虽然空荡荡了,但他还是危险地眯起眼,直觉何其准确。 “看样子,这白赤城才是最好玩的地方……”他缓缓地道,然后抬头望着天上的满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街道上所有耀武扬威的魔兽都满脸恐惧,全数匍匐倒地,浑身瑟瑟发抖,脸上均是震惊大过于恐惧。 “是了,”只有那几位奉旨秘密抓捕螣蛇的宗师凝眉道,“莫怪了,螣蛇就像人间的帝王,亘古出世,都能号令群兽俯首称臣!” 眼见天空下的螣蛇俯冲向城门正南方向,这几位宗师立即裹紧披肩,戴上帽子飞掠而去,快如鬼魅的身影,又引得人们惴惴不安,议论纷纷。 苏琚岚看着它俯冲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强劲的风流袭面而来。这条刚刚还在天上威鸣的螣蛇,此刻盘旋在半空,将比她身高还大的头颅凑近来,也眨不眨地瞪着她,浑身散发出淡淡的红光,那眼神甚至带着一种人性的打量! 而苏琚岚却仿佛不知一般,静静立着,瘦小的身影顿时渺如沙粒。 她清吒:“既然你能号令魔兽,那我要你禁止它们踏入白赤城作乱。” “不要!”稚嫩却不容商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股灼热的气浪从它嘴里喷出来,让近在咫尺的苏琚岚感觉浑身犹如火烧。 这条螣蛇嘶吼道:“难道就允许他们屠杀魔兽割取晶核,而我们就不能屠戮报复?” 苏琚岚断然喝道:“屠杀魔兽的是另有其人,冤有头债有主,它们现在进城屠杀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者!螣蛇,别以为我不知道,魔兽屠杀人类可以吸取精元修炼,你敢说它们现在只是为了报复而不是觊觎人命来增强修炼?” 螣蛇盯着她,那双血红熠熠的瞳仁泛着阴森寒光,但隐隐的,它露出了黯然之色,望着渺小的苏琚岚,狂暴的眼瞳里居然出现了一丝悲痛? 自然而然的,让她也软了语气:“白赤城跟不归森林本应唇齿相依,不宜为敌,不如我们立下互不侵犯的规定,如何?” “就凭你也能号令整座白赤城?” “呵,”顷刻,她突然淡淡地笑,似是苦笑,还是冷笑,“若我连这白赤城都管不了,那还怎么入得你的法眼,值得让你跟随?” 螣蛇盯着她良久,才点了点头,再度飞入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城内所有的魔兽顿时爬起来冲向正南方向,隐隐颤抖的天空下,这条螣蛇甩尾击垮城墙一角,蜂拥而来的魔兽顿时跨过这废墟回到不归森林中。 <> 024章 爱妹成狂 黑毛驴昂着头终于走到宫殿大门前,而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的人,虽然很暗,但轮廓很清晰,她伸手奖励性地摸着它的头,将它背上的小苏打跟竹篓取下来,轻声微笑:“干得不错。隵菝残晓” 很漂亮的脸,却让人感觉很陌生,这样的人,似乎不是这人世可以束缚的。 这时,苏琚岚蓦然抬起手,冷冷望向潜伏在角落许久的人,“谁?” 那群人终于走了出来,站在最前方那个孤意如月的男子,干净,傲岸,但看着她时,眉宇之间,泛起一层黯然随即又笑,“琚岚……” 千里迢迢赶来的苏飞玉无法想象,他的妹妹是吃了多少苦?又遭受了多少苦难?这张憔悴瘦削的容颜,他依稀还记得,就在不久前,是那么心高气傲! 听见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苏琚岚呆呆地看着眼前那抹白色身影,然后看着他走到面前,伸臂将她用力抱入怀里,松了一口气道:“妹妹……”幸好,他只求自己的妹妹能够平安无事。 苏琚岚张开了口,可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举动怎么说话,却是看着苏飞玉又松开臂,焦急地打量着她的身子,心疼道:“怎么穿成这样?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苏琚岚微微一怔,牵起嘴角想笑,却让眼泪掉了下来,“三哥……”她完全没有想哭,但是无端地,她看着为她担心的三哥,伸手抓住他的外衫,轻声哭了出来。 苏飞玉揉着她的发,深沉地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泪水盈盈,认真道:“别哭了,三哥马上就带你回家,从今以后绝不再让人伤你半分毫毛!” 回家? 苏琚岚低声带笑,家当然是要回,只不过不会现在! 翌日清晨,不得不承认自己爱妹成狂的苏飞玉终于抚额叹道,自家妹妹行事古怪,甚至匪夷所思了,而且自己居然被妹妹两三句就打发了,还允许她呆在这种荒僻孤城进行所谓的“脱胎换骨”? 他站在廊道上望着人来人往的书房,脸色有些沉重,斟酌再三还是觉得马上回家才是大事,但苏琚岚在书房内摆弄着各种奇怪东西,她却觉得那才是大事。 “三少爷。”有个黑衣蒙面的隐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如你所料,他果真是殷悦国那位小公子,身边袭带三名随从,七天前就已在白赤城出现。” 苏飞玉若有所思,“那我妹妹是从哪天到这?” “也是七天前,但比他们晚了两个时辰。这位小公子的目标是岚郡主身边那位异国少女,胡砂。胡砂是殷悦国乐官的后人,水系琴师,也是小公子长兄的未婚妻,在聘礼过门那日离家出走,逃入敖凤国。” 苏飞玉微微皱眉,就算这样的女子对琚岚有救命之恩,但断然不能放在身边,否则殃及苏家。 隐卫突然补充道:“三少爷,属下今日打探时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何事?” “属下发现君王四位御前结印师也在白赤城内出没。” “你确定?”苏飞玉脸色一变,转过身盯着他问道。 面无表情的隐卫点了点头,“按照他们的行为轨迹,似乎是在找一个人。”至于找谁,这些隐卫的侦察能力再强,短时间内也无法撬出更多的讯息。 颜弘皙并非吃素的角儿,而这四位结印师也不会闲得没事干,苏飞玉危险地眯起眼,不管是这两拨人后台多硬,最好别跟苏王府对上! “我出门一趟,倘若我妹妹这次还有半分损失,你们也只能活到这里了!”他望着书房内撑颌思考的妹妹,眼神倏地柔和了许多,比起府里另外两个自诩不凡的姐姐,他从未遮掩对妹妹的百般宠爱。 “属下定不负使命!”隐卫抱拳跪道。 书房内,苏琚岚已将每份土壤样本细细辨别过,跟林荣带来的几个熟悉种植的农夫商量许久,最终确定了哪些土壤适合种植哪种食物,然后清晰解释这梯田的构造、利弊,毫无疑问,这些起初满脸不屑的农夫听她娓娓道来后,逐渐舒展眉宇,开始认真讨论这方案的实践性,花费了整个上午,这些人才领着旨意兴高采烈地离去,准备热火朝天地大干一番。 若白赤城真得崛起,最高兴的莫过于居住其中的百姓,又不是寻求历练,谁不愿生活过得更加 025章 谁才是这里最有发言权? 阴冷邪魅的眸子瞅着摊开的书页,上面画着许多金牌纹理,其中一枚纹理与初见腾蛇时,从那些神秘宗师身上掉落的金牌一模一样! 八级大宗师的身份象征,而且还是只听命于敖凤国君王的御前高手,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抢了他们的生意,想到这,她摇着头笑了声,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走向城南区。隵菝残晓 下午,城南方向。林荣终于死皮赖脸地将三名宗师跟二十七个满身肌肉的壮丁请到峭壁下,不少壮丁是冲着钱而来,而那三个宗师,一个青衫简袍的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洞口,缄默不语,另外两个则负手而立,一个张邱,一个李严,神态间全是自诩不凡,盯着林荣时目光尤为不屑:“那个什么城主呢?居然要我们这些宗师在这里等他,在外面,就连那些朝廷大官对我们还要礼让三分,这位岚城主好大的排场呀!” “请几位先生稍等片刻,我们的岚城主马上就到了!”林荣笑容可掬地说道,但心里也特不爽,你们两个不就是个初级宗师吗?干什么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还躲在白赤城偷偷摸摸做什么?怎么不出去外面,接受那些朝廷大官的礼让三分? “林校尉,请问这个洞口是谁打出的?”那个沉默的青衫男子忽地望着林荣,拱手做了一鞠,如此彬彬有礼,竟让撇嘴暗骂的林荣受宠若惊,要说这三位宗师之中最有资格摆谱的当属这位聂峦,但偏偏最有礼有节的也正是他,啧啧,这才是大师风范嘛,走亲民路线多好! 林荣赶紧毕恭毕敬答道:“这是城主昨夜巡视做下的标记,她说按照这个洞口往里直砸,就能开出隧道。” “哼,真是笑话,”张邱嗤声笑道,摸着峭壁某处坚硬石块,“那里一眼就看得出是碎石,几掌就能击垮,但整座峭壁坚硬无比,继续往下砸肯定会碰到岗石,怎么砸得动?” 李严随即附和,“就是,这位城主说得好像能看穿整座山一样?凿通隧道,说出来,也不怕贻笑大方!” “你们……”林荣气得就要拔刀,旁边两个侍卫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低声提醒,“头呀,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恼他们,别忘了郡主大人的重任呀!” 林荣闷着气将刀抽回鞘之中,磨牙霍霍:你们两个就给我等着吧,事成之后我绝对要禀告岚郡主,不好好虐你们一顿,老子就是孙子! 见林荣吃了闷亏,这两个术士得意一笑,反倒是聂峦无奈地摇了摇头,摸着洞口边缘感慨道:“不得不服老呀,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张邱如此不屑一顾,是因为他还未踏入中级修炼阶段,不知道中级以上的宗师能充分利用自身元素去感应周围相关的环境。 聂栾刚才透视了整座山,发现这块洞口确实是整座峭壁最脆弱的一处,沿着洞口直砸当然会碰到少许坚硬的刚石,但那些刚石很小不足为惧,沿着这个洞口的方向开凿隧道,确实是最快捷的路线! “头,岚郡主来了!”有人指着天空降落下来的一只巨鹰说道。 林荣赶紧抬头,呼啸而来的巨鹰已经稳稳落地,将右边长翅倾斜点地。 除了多次见面已成习惯的林荣和向来淡定的聂峦,其他人的下巴几乎都惊落到了地上——有个人缓缓走了下来,用淡漠众生的态度一步一步地,从天上宫阙走下人间来。这是个看似文弱秀气的麻衣少年,气质冷然,却有一种隐隐的气势,让众人眼瞳中只剩这抹影像再也容不下其他俗物。 林荣见状,急忙迎上去喊道:“郡主大人,你终于来了!” “郡主大人?” 这声称呼,登时让被这片耀眼的美丽所震撼的众人,更是错愕不已,所谓的城主竟然是这样一位男装行走的灵秀少女? 苏琚岚朝林荣笑道:“林校尉,辛苦你了。”然后朝那些壮丁拱手行了一礼,又走到三位宗师面前,低垂着眼睑的李严忍不住偷偷抬起头,呼吸一紧,近看,这容貌如画,竟美得不似真人!但苏琚岚含笑时,目光却冰冷寒冽,似乎早有预料地反盯他,让他偷窥的目光顿时无所遁形,赶紧尴尬地低下头去。 她转头,将目光放在聂峦身上,一眼看穿谁才是这些人之最,而聂峦从她走下鹰背那刻,冷静清澈的眼睛就骤然犀利起来,紧紧盯着苏琚岚不放,这种目光是试探、深思、惊愕,有说不出的复杂。 苏琚岚看着那洞口所绘方向,淡淡笑道:“聂先生,你看这位置选得如何?” 聂峦如实答道,“位置选得最佳!稍加修饰,不出三日定能畅通无阻。” 不出三日而已?话音刚落,众人听闻脸色微变,尤其是张邱跟李严更是满脸惊愕,不明白这聂栾也是阅历无数,竟也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难道是为了讨好以前这位异想天开的少女,想到这,张邱眼底顿时有着毫不遮掩的轻蔑,“还以为聂兄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为了讨好个小丫头,说大话也不怕闪到舌头?” “你奶奶的,张邱,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说话会死呀!”林荣怒道,“哐当”一声拔出打刀对准张邱,“这是站的可是我们的城主大人,你若还想在白赤城混下去就给我放尊重点!不就是从永固国逃出来的宗师嘛,摆什么谱?” 这张邱就算未曾飞黄腾达,却也没被人当头这样痛骂,脸面登时拉不下去,冷哼道:“林荣,别忘了刚才是谁死皮赖脸地把我们请来,说会当爷爷当奶奶供奉着,现在怎么变了脸色?趁我还没恼火之前,马上给我跪下磕头道歉,否则我即刻走人,想开凿隧道,你们做千秋大梦去吧!” “我靠,你还想威胁我?告诉你,你爷爷我是从小吓到的……”林荣按捺不住内心狂飙的怒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整张脸因为激动而憋得通红。 苏琚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幽瞳掠过林荣和张邱,语气依旧淡淡,却透着一股浓烈的气势,“张先生,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谁才是这里最有发言权的?” 026章 这是闹哪样了? 张邱不屑地转向她,虽说是个美貌的少女,但并非所有男人都会被美女诱惑,尤其是这个让人觉得脑壳愚钝的少女,依旧冷哼:“不就是个郡主吗?想要有发言权,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噗!” 一道黑影顿时撞向峭壁滚落下去,张邱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后,瞬间呕出一口血,他惊愕地盯着仿佛原地未动的苏琚岚,“你……你……”张口结舌间,这道身影又瞬间站到他面前,速度快得令人惊骇。隵菝残晓 苏琚岚唇角带着凉薄笑意,蹲下身与他对视,“本郡主向来不会强迫人,倘若你还要把自己当回事就即刻滚出我的白赤城吧,不然就乖乖凿开这条隧道,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罢,她伸手瞄准洞口的方向示威性地一抓,里面立即传出巨石粉碎的爆裂声,一堆碎石缓缓流淌出来。 张邱双目登时瞪得更大。贵为敖凤国的郡主,竟能施展出如此纯粹的土系宗法? “林荣,让他们把这些石块都清除出来,施展法术击碎石块的任务就交给宗师们了。”苏琚岚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说道。 “谨遵法旨!”林荣昂着头喊得超级大声,走过去斜睨着这个目瞪口呆的宗师,口气满是不耐,“不干活就赶紧走开,好狗不挡道,别挡着我们干活。” “你还敢出言不逊?”张邱气结,但感应到来自苏琚岚的寒意,只能吞着气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诶?张邱……”李严急忙追上去拉住他,“你要去哪里呀?” “去哪里总比呆在这里受气好!”张邱气哼哼道。 “但你现在离开白赤城会被……”李严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下去,打了一个“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这张邱顿时有些犹豫了,外面仇家不少,再大的事自然也不上自己这条命来得重要,他将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冲苏琚岚喊道:“倘若我们帮你开凿山道,有什么好处?” “既然入了白赤城,若能安分守己便是合法子民,就算千军万马来袭,身为城主的我也会护住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苏琚岚的声音很淡,淡得就像这股飘渺不定的风,可在每个人耳里听来却字字重如千斤。 “此话当真?”张邱微微怔住,饶是再淡定的聂栾也情不自禁扬了眉,这少女的口气还真大! “若连这点承诺也守不住,日后我这城主还如何表率?”苏琚岚笑道,荡开衣袍面对峭壁盘腿坐下,撑着下颌显然不愿再废话。 “那就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他冷笑一声,“但是这座山是由刚石造成,怎么可能直凿……” “张邱,我们就按照她的吩咐开始动手吧,”话还未说完,就被聂栾截断话,他压下张邱的手臂,眸里闪过异样光芒,“你修为不够,自然不比她能看透这座山的内部构造。” “聂先生,怎么连你都……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她能看透这座山的内部构造?”张邱终于抓住问题关键所在,就在此时,李严错愕地问了一句,“难道说这位岚郡主是个大宗师?她已经能够衍生操纵土系宗法?” 贵为敖凤国的郡主自然不会有永固国的血缘,自然而然就不可能有操作土系元素的天赋。所以他们只能猜想这个少女已经步入大宗师门槛,所以才能够衍生操纵土系宗法,但这少女才几岁,她的土系宗法就能强悍到看透整座山脉? 李严修为比张邱略高,正处于初级到中级的过渡期,目前已能利用自己力量看透方圆两丈内的物体,但也仅仅两丈内,若要看透这座峭壁的内部构造,那该有多高的修为? 他求助性地望着聂栾,见后者点了点头,那双眼登时睁得更大,“老天,那这个女孩岂非是个妖孽奇才?”看这模样也才十五岁,可他们都三十好几了还未突破中级宗师的门槛,而这少女年纪轻轻就突破大宗师,还衍生操纵他国力量,这要让人情何以堪? 张邱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是闹哪样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个少女是个奇才不错,但她的年龄真得太小,聂栾到现在还无法看透苏琚岚体内的元素跟道行,那便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她的确不止拥有两种宗法元素,二是修为远远在他之上。这无论哪个解释,都足以让人惊叹后生可畏,更难得是她的言行举止非同俗人,这样的人其日后前程可是令人十分期待。 见聂栾走到峭壁前盘腿坐下,其他两人赶紧跟上去跟着坐下,三只手同时对准黑洞方向,异口同声道:“裂地飞岩!”三股大小不一的芒光迅速没入山洞内,噼里啪啦的狂响接二连三传来,待声响逐渐停歇后,林荣又赶紧指挥壮丁背着竹笼进入运走石流。 苏琚岚坐在他们身后,稍微满意地点了头,然后盘腿进入冥思状态,双手贴着地面,开始从自然界的土地吸收力量。没多久,她有些不屑地勾起唇,手指在地面轻轻叩了一下,地面顿时微微晃了一下。 这个晃动很小,但还是让聂栾感应到了,他立即开启元素感应,猛然发现他们盘腿而坐的地底下突然困住了一个偷袭的土系宗师! ……果然是个妖孽。他摸了摸鼻子,却见苏琚岚抬头朝他看来,嘴角勾着轻柔的笑,“聂先生,这等小事还能让您分神?”然后手背拍在地上,那个偷袭的宗师立即被冲出地表,还未来得及发出痛得呻吟,就被苏琚岚捂住嘴掳出众人的视线,一掌钉入峭壁中。 027章 皇太子的身份! “泰山压……”这人面露惊恐地准备念诀,嘴巴顿时挨了一拳,张口掉出几颗血淋淋的牙齿,“你的气脉不是、不是被……” 缺少了几颗门牙张口说话自然钻了风,口齿不清的人惊恐不已地看着她,苏琚岚微微眯了眼,“对我了解如此少,看来你不是颜弘皙的人。隵菝残晓石头后面的两个人,可以给我出来了。” 潜伏在深处的隐卫登时愣住,他们向来对自己的潜藏很有自信,这岚郡主怎么知道他们的行踪? 想归想,隐卫瞬间出现在她两侧,不多不少恰好两个。他们从苏琚岚驾驭巨鹰出门时就跟踪到现在,刚才亲眼目睹她出手劈山时已是惊愕不已,如今见她轻而易举撂倒一位土系宗师,饶是这张脸被训练的再面无表情,此刻也要大变。 但苏琚岚可没心思观赏这难得的变脸场景,抬手点向这个土宗,“把他给我押回去,给我审出幕后主使。” 两名隐卫迅速抱拳上前,这个偷袭的土宗忽地冷笑,“想盘问我?真是笑话!”说罢,右腮忽然鼓起来一动。 “想服毒自尽?”苏琚岚的双眸微微泛着寒光,手掌心对准这人头顶的天灵穴,做了个诡异生涩的手诀。 这个宗师猛地浑身一颤,全身止不住颤抖,他睁大眼盯着苏琚岚那张绝美之颜,浑身血液加速流动,青筋明显粗了两倍。 两个隐卫眼神陡然一沉,他们看不懂苏琚岚的手势,但两人均从这位不怕死的宗师陡然睁大的瞳仁中看到了一种惊骇! 苏琚岚的手缓缓游动,掌心所指之处,那个宗师觉得身体仿佛被千万虫蚁叮咬,全身皮肤微微噼啪绽裂,可以说这种痛苦,简直比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还要更加折磨人!因为这是用控制水的方式去操纵人体周身循环的血液,而她竟能想出这种阴狠的招式? “我说我说,是南宫雪!”这人终于歇斯底里地吼出声,张口喷出一滩血。 “南宫雪?”苏琚岚收了手,这人卡在脖颈中的毒液顿时蔓延开,但他吞着最后一口气盯着苏琚岚,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拼尽全身力气只能说出两个字:“你、你,水……”他想问为何苏琚岚能够掌控御血术,可惜毒性蔓延开了,脖子一歪瞬间爆裂成沫。 她异常平静地转向身后的隐卫,“南宫雪是谁?” 仍未淡定的隐卫答道:“郡主是否还记住首次遭人行刺时,那位呆在七皇子身边的女子,她便是指挥使南宫家的二小姐,南宫雪!” 突兀地,苏琚岚的嘴角顿时扬起淡淡的笑容,随即眉心隐晦的一皱,嫌恶地叹了口气,“居然是被这样的女人买凶追杀,真是有辱本郡主的身份。” 两位隐卫顿时古怪地对视一眼,按照以往规律,这时候的岚郡主不是应该怒火攻心陷入咆哮中吗? 可她若无其事地拍掉衣衫上的灰尘,须不知像南宫雪这样的跳梁小丑,根本就不值得她去在意。 酒楼内,从很早开始就有两个人在耐心地饮茶。这两个人,一个是煞然俊逸的白衫青年,一个是秀气狡黠的锦衣少年,一左一右,隔着张茶桌,却各自散出一种隐隐气势,将小小的雅座生生分成了两半似的。 秀气狡黠的锦衣少年是颜弘皙,抿着上等好茶笑吟吟道:“敖凤国四绝双姝名声在外,本公子曾有幸目睹其中几人风采,本以为这称得上‘人中龙凤’,没想到呀……” “没想到什么?”轻挑唇,苏飞玉笑地看着他,眼前这位皇太子的年纪嘛,尚小,听说才刚办十六岁生辰,但那机智跟城府却已让无数道行高深的老鬼栽了,所以便有“笑面狐狸”的绰号。 颜弘皙拿着扇子扇呀扇,漆黑眼珠泛着一丝复杂的笑意,“没想到这些人却连所谓的‘废物’都不如,当真是件令人困恼的事呀……” 静静站立在他身后的东篱,顿时望向苏飞玉,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但那笑容没有达到眼底,不经意间,那双丹凤眼满是怒意。 苏飞玉半眯着眼,将这女子的表情尽收眼底,难道说这让颜弘皙困扰的事与自己有关?他微微皱了眉,不对,应该是跟琚岚有关。 “如果皇太子是因为舍妹收留胡砂一事而困惑,这倒可不必。琚岚年幼无知,但苏家做事还是会分轻重。” “苏公子果然明辨是非,真是羡慕苏王呀,威震四方,就连膝下子女都是傲然之才。”颜弘皙发自肺腑的叹息,想起那位不成材的长兄,他便挥着扇子乘凉冷笑。 不过他困扰的可不是这件事,胡砂既然戴上无双环,便是死也逃不出皇家的掌控,所以他觉得胡砂不是个困扰,相反,令他棘手的是另外一个人,苏琚岚! “苏公子,本皇子尾随胡砂而来,无意间进入白赤城,却没想到这是令妹的封地,啊?” “是。但是一座死城,也没什么值得皇太子困扰吧?”苏飞玉眼神一片寂然,直接反问挑明了,这是想冲着他苏家来吗? 颜弘皙摸着鼻梁,笑吟吟道:“说出来其实挺丢脸的,不关胡砂也不管白赤城的事,本皇子三番四次载倒在一个人手中,而这个人正是——令妹。” 苏飞玉正觉得这位皇太子说“丢脸”二字却笑得如沐春风时,眉头皱了皱,又听得他最后抛出“令妹”二字,脸色大变,脱口而出地反驳:“怎么可能!” 可话刚落下,就连狡黠的颜弘皙也变了脸色。 苏飞玉之所以变了脸色,就是他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了,这只小狐狸果真记了自己妹妹一账!他看着颜弘皙微窘的脸色,不由得暗叫不好,连忙笑道:“在下失态了,还请皇太子见谅。” 颜弘皙淡淡笑着,面色稍缓。 苏飞玉续声道:“我家妹妹年龄还小,可这些日子过得十分坎坷,筋脉被废,多番遭人截杀,我也是近日才知道她的下落,就连夜赶路从盗迤城过来,幸好她还安全,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若是她对皇太子有何失礼之处,还请皇太子大人大量别计较了。” 这番“楚楚可怜”的话,本应让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的,但苏飞玉发现颜弘皙听完后,好似全身立即僵硬,脸上神情很怪,“皇太子?” 颜弘皙似笑非笑,“苏公子,您也想开涮本皇子吗?” 028章 苏飞玉的怀疑 颜弘皙似笑非笑,“苏公子,您也想开涮本皇子吗?” 苏飞玉不明所以。隵菝残晓 颜弘皙冷冷笑道:“苏琚岚经脉被废?这话对外面那些猪头笨脑的人说说还可以,自本皇子出生以来,第一次被打得最狼狈的,便是拜苏琚岚所赐,跟本皇子谈论一个双系宗师的坎坷史,真是可笑……” “双系宗师?”苏飞玉一双目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颜弘皙顿时微眯起眼,直觉告诉他,苏飞玉脸上的表情绝不是造假,难道说这人确实不知道苏琚岚的深浅?这怎么可能,据他所知,苏琚岚可是苏飞玉的嫡亲妹妹,自小在苏王府长大,而这呆在白赤城的岚郡主的的确确就是苏王府的四小姐,是这苏飞玉太会演戏了吗? 颜弘皙口气缓了下来,决定再做试探:“苏公子,令妹的修为,可真是让本皇子体会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呀……我身后三位随从绝非泛泛之辈,就拿东篱来说吧,半年前已步入五阶武尊行列,那晚居然被令妹一鞭抽倒……” 面容清冷的东篱忍不住插话道:“皇太子,那晚东篱只是一时疏忽才让她有机可乘。”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这么理由。”颜弘皙淡淡喝道,也不气恼她这个奴才竟敢抢主子的话,“而潘山是本皇子从永固国请来的中级土宗,那晚也惨败……” 面色不佳的土宗听得谈及自己,也学人截话道:“属下只是败在自创的大手印中,是那位岚郡主偷学属下的招数,属下并没有输给她,属下输得只是自己的招数!” 颜弘皙敛眉微怒:“本皇子正跟苏公子谈话,你们两个插什么嘴?况且在这之前我们未曾与岚郡主见面,她如何偷学你的招数?说到底,也是岚郡主天赋过人,一眼就能看透学走你的招数。” 苏飞玉冷冷一笑,既然不能插嘴还让这个潘山咬字清晰地讲完这么多话?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内心确实很震撼,这颜弘皙可不是闲来无事就喜欢开玩笑的人,“皇太子,您确定说得是我的妹妹?” 见苏飞玉有些难以置信,颜弘皙也是心中一凛,约莫着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什么?但他掩下内心疑惑,淡淡笑道:“是不是,就请苏公子回去问下令妹便知。” 苏飞玉缓缓点头,顷刻间又微微笑了,将所有表情收了回去,捧着茶聊开其他无关痛痒的话题。 颜弘皙看着他,配合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茗,眼神幽幽暗暗,看不真切。 →◆←→◆←→◆←→◆←→◆←→◆←→◆←→◆←→◆←→◆←→◆←→◆←→◆←→◆←→◆←→◆← 出了客栈,苏飞玉回到宫殿,径直朝书房走去,半路上,领他法旨去守卫苏琚岚的其中一名隐卫突然出现,朝他屈膝跪下。 若非重要的事,这两名隐卫是连死都不会离开苏琚岚身边半步。想到这,苏飞玉挥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这名隐卫顿时起身,附到他耳边讲述了今日所见所闻,苏飞玉的眉头顿时揪成川形,他挥了挥手道:“你继续回到我妹妹身边守着,若有消息再来报。” “是。”这人应声道,又如来时那样消失。 苏飞玉顿时加快步伐走到书房门口,看见房内有三人,满身珠玉翡翠的胡砂正坐在长桌上翘着双腿,而林荣则捧着心口叨些天马行空的话题,整个屋子里只有自家那手执书卷的妹妹最平静,看似最正经。 “三哥!”苏琚岚抬头看到了他,迅速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像小鸟依人一般,脸蛋又娇又俏,可爱得要命。 苏飞玉看着她这张笑脸,所有阴霾一扫而光,伸出手抚弄着她整齐的束发,“吃晚饭了没?” 明眸皓齿的苏琚岚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三哥,就等你回来吃饭。” 苏飞玉笑容更甚。 胡砂拍着手跳下长桌,夸张地做出泫然欲泣的动作,“苏大爷,你终于回来了,赶紧赶紧开锅吃饭,苏琚岚,你真狠心,要是你三哥今夜不回来,我们岂不是全部陪着饿死了?” 苏飞玉伸手点着她的鼻梁,因为心疼而使语气透出一丝责备,“以后别等我了,要是饿坏了身体怎么办?”虽然苏琚岚穿着肥大招风的衣衫,但缠着他臂弯上的那只手瘦得很,一碰,好像骨头都要相撞了。<> 029章 苏王大喜 说完,他话锋一转,道:“琚岚,老实告诉我,你的经脉是不是已经恢复了,甚至还能操纵两种宗法?” 苏琚岚蹙眉静默,点了点头,那两个隐卫安插在她身边除了保护,自然还有监视的作用。隵菝残晓 苏飞玉已在颜弘皙面前失态过一回了,如今听她亲口承认,还是情不自禁露出惊喜抑或惊愕的神情,但他看着她,半晌才道:“琚岚,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见他一言不发的要走,苏琚岚喊道:“三哥!” 苏飞玉转过身看着她,眼神有些黯淡。 苏琚岚眼神一紧,“三哥,你不继续追问下去,是你已经知道了,却怪我没有说出来隐瞒了你,对吗?” 夜风下,苏飞玉的沉默显然给出了答案。 苏琚岚苦涩笑道:“三哥,你听我解释好吗?第一次死里逃生,筋脉被废,我成了一无是处的废人,就连府邸的丫鬟都能不屑于我!我是真得看透了,我的确是个废柴,我配不上楚殇,我也不值得你跟父王对我这么好。” “琚岚,你并非如此不堪……” “三哥,你听我说下去。”苏琚岚截断他的话,自嘲地笑了笑,“其实第二次暗杀原本可以避过的。但我觉得死,对我这样的废物反而是一种解脱!可是我命硬还是死不去,偏偏是胡砂救了我,他们又舍命保护我穿越不归森林,我恢复了气脉,又背水一战吞夏晶核获得宗法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巧合得让我措手不及,我觉得说了连自己都不信……” 苏飞玉看着她的脸,在昏黄的摇曳的灯火里或明或暗,嘴角弯起隐隐的笑意,“只要是你说的,三哥都信。” 在这稍显吵杂的夜晚,耳边的人声全都渐渐低下去了,慢慢远了。苏琚岚看着他,有股莫名的幸福感从心底涌出来,她扑上去狠狠抱住他,将脸闷在他胸前低声说道:“谢谢三哥。” “一家人说谢谢太生疏了!”苏飞玉责怪道,又笑了笑,紧接着戳着她的脑门道:“不过有件事你必须听三哥的话,收留胡砂的事必须重新考虑!” 苏琚岚马上猜到了什么,“三哥,你今天见过颜弘皙?” 苏飞玉点头,敛眉肃面:“他是殷悦国的皇太子,狡诈多智,若不是胡砂逃婚兹事体大,是断然不会让他亲自出面抓人。诸国表面相处和谐,但都是装的,除了明刀动枪私底下没少争斗过。胡砂是乐官后人,原本乐官只是掌管宫廷音律并不为惧,但这一届的乐官阁老是个旷世奇才,他将音律与水系宗法结合,创造出了音律杀人亦能救人的职业——琴师!所以乐官族人的身份地位顿时如日中天,树大难免招风,殷悦国君王下旨意联姻,就是防止乐官功高盖主,危及皇室权威。胡砂之事若处理不当,影响的不仅是殷悦国君王的集中政权,还会成为把柄,影响两国邦交!” 涉及两国邦交,再小的事都是大事! 苏琚岚静静听完,点头道:“三哥放心,我从未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这事我会好好处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皇太子……” “殷悦国现任君王八十多岁,这个老皇帝不肯服老硬将皇位坐稳五十年,如今又跳过父传子的习俗,直接将颜弘皙这个孙子立为储君,你就该知道颜弘皙能耐几何!今日与他交谈,他对胡砂之事胸有成竹。” “那是自然,胡砂戴了无双环的左圈,这无双环是殷悦国的圣物,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右圈的感应探索。” 苏飞玉赞赏地点头,没想到琚岚能通过他简短的语句举一反三,比起以往聪明太多,这也难怪,让颜弘皙惦记了一账! 苏琚岚看着苏飞玉拧紧的眉,也知道颜弘皙透漏了什么讯息,便安慰道:“三哥大可放心,这里是白赤城,要是颜弘皙真如你所说的厉害,便绝不会乱来。不过,我如今有几件事需要三哥帮忙。” “什么事?” 苏琚岚笑道:“第一件便与白赤城有关,后天南面峭壁便能凿通,但城内物质匮乏,需要王府阔助,可以的话,顺便借助父王名誉,将各种商业引入白赤城内,多多益善。第二件是小事,南宫雪买凶之事由我回去亲自处理,事关颜面,还请三哥跟父王别插手。第三件事,我暂时不回去,白赤城远非我想象中那么简单,而盗迆城里要我的命的人,也不仅仅是南宫雪!” “除了南宫雪,还有谁在买凶?” “这个暂且不知,但第二拨刺客绝非南宫雪这种身份能够雇佣得起。谨慎起见,我不想贸然露面。” “那好,我即刻回房修书。” →◆←→◆←→◆←→◆←→◆←→◆←→◆←→◆←→◆←→◆←→◆←→◆←→◆←→◆←→◆←→◆← 盗迤城的苏王府里,规模上远远比白赤城的宫殿大得多了。书房也一样,放目望去全是堆满各种珍贵书籍的架子。 此刻,苏王坐在两排书架前的长桌上,双手搁在宽大的长桌上,旁边堆满军方统帅的文件。 整个房间很安静,没有什么岗哨,实际上这个地方却是苏王府戒备最最森严的地方!像那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明防,只有实力不济的家族才会如此显摆。书房的防备全在暗处,不仅有如同影子来去无踪的隐卫,还有潜伏在院子、墙壁,甚至是一个不起眼的杯子,都布满强悍的防备阵法。 屋外有声长鸣,站在窗户边伺候的裴奕袖口一扬,手中便多了一封书信。“王爷,是三公子的飞信!” “快拿来。”当初一听说苏琚岚平安抵达白赤城,他迅速叫了苏飞玉连夜赶去接回家,如今人没回来,却是送了书信一封,他真担心这两个宝贝儿女会有意外发生。 裴奕将书信恭敬奉上。 苏王拆开后,威严的脸突然被一丝惊诧笼罩住,皱着眉头,仔细得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大笑出声。 030章 白赤城的规矩 裴奕跟随苏王多年,未曾见过苏王此番大喜,心里微微诧异却也不开声,直到苏王笑着将书信递过来,道:“裴奕,你自己看看。隵菝残晓” 他双手接过,先是谨慎判断字迹确实出自三少爷手中,这才细细阅读,读到一半,表情似笑非笑,“王爷,这……” “你看完再说。”苏王道。 裴奕认真看完,末了看向苏王,后者也迎上他的眼神,“王爷,这可是真的?” 字句精炼却详述四小姐平安,意外获得“火土”两种宗法力量,而白赤城物资匮乏迫切需要援助,最后简要提及南宫雪买凶,胡砂、颜弘皙以及四位御前结印师之事。这每一件事单独拆开都足以令人吃惊,但如今全部集中发生,只有这两人才能看成云轻。 “飞玉这小子再胡闹,也断然不会开这种玩笑。四丫头交代的事,你马上命人办下去,另外再详细调查这些人的底细。”苏王迅速将苏飞玉信上谈及之事,分了轻重缓急,几番吩咐下去后,他这才敛眉问道:“裴奕,依你所见,四丫头能够掌控火土宗法之事,是否过于诡异了?” 裴奕点头,谈及殷悦国皇太子、御前结印师等事时,他与见惯风浪的苏王一样都是平静的,但还是被苏琚岚之事略微震惊到,他道:“两系宗法?常理而言,只有大宗师才能衍生操纵其他宗法的力量,可岚郡主小时候宗师测试,属下亲眼所见,她并未具有火宗力量,如今怎么突破大宗师境界了?” 虽说裴奕与苏王都已跨入大宗师行列,但两人还未衍生出他系宗法的力量,而整个敖凤国放目望去,跨入大宗师境界的尚不足百人! “……本王也觉得奇怪,”苏王撵着下巴那点黑须,沉吟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四丫头的宗法力量绝对没有跨入大宗师境界!本王记得那年火宗测试,她感应不到火元素的力量,哭了大半个月,后来练武完全是为了逃避这个现实。这些年来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厌恶宗法,其实本王知道,她只是因为自己不能成为火宗而难过。” “属下也记得当年这些事,所以属下猜想,或许真如三少爷所言,岚郡主获得两种宗法力量的确是因为‘意外’?” 苏王笑无可笑,“怎样的‘意外’,竟能获得如此力量?” “王爷,属下所说的‘意外’可能也非意外!”裴奕回道,并非咬文嚼字。 “很有可能是岚郡主原本就能操作多系力量,只是因为相互倾轧被克制住,如今几番遇险,险中求生才突破了这种‘克制’,将这两股力量释放出来!” 他感慨道:“虽说近百年来,掌控双系宗法以上的均是大宗师,但并不排除有人天赋异禀,要知道几百年前,天生四种宗法力量的奇才,不下少数!” 苏王重重一震,缓缓点头,又突然哼笑了声,“南宫雪?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行,这处决权交给四丫头,留下这个蠢女人也有好处……钻进洞里这么久了,有只愚蠢的老鼠自己露出尾巴,可就别怨本王了……裴奕,你带着本王手谕亲自到白赤城帮下四丫头,有些人能避就避,若是遇上那四位御前结印师,知道该怎么做吗?” 苏王此刻笑得有些阴险,让裴奕嘴角抽了下,情不自禁捏了一把冷汗,眉头微跳:“属下遵命。” 护短的苏王不好明目张胆地拿傲楚殇开刀,就打算把怒火转嫁到君王那四位结印师身上了? →◆←→◆←→◆←→◆←→◆←→◆←→◆← 两日后,苏琚岚骑着巨鹰降落在东面的高原上,梯形雏形已现,有几亩田已经开始播撒种子。 苏飞玉面对这样因地制宜的耕种方式,也不吝赞赏几番。 胡砂站在地面朝他们挥挥手,双手往天一撑,一股水流拖着她升入半空中,与苏琚岚平视。 胡砂拍着手邀功:“琚岚,你看看效果如何?” “差强人意。”苏琚岚笑笑,但伸手比划着山脚下的水流与梯田的距离,皱眉道:“不过若是每天都需要水宗将水运到这么高,也不切实际。” “对呀,要是我哪天跑了,这么多田,让他们一桶一桶挑上去岂不累死?”胡砂撇嘴跳上鹰背,沾满泥土的双手就直往苏琚岚的袖口抹上去。 苏飞玉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恶毒地想道:难怪颜抉微的联姻对象是她,难怪她的联谊对象不是颜弘皙! “要不让人做些机械,例如水车什么的。”苏琚岚微微笑道,将袖口的泥土全部抹回胡砂袖口上,“我只剩这件衣衫了,别乱来。三哥,我们去城南看下进度吧,按照之前的估计,这峭壁也该凿通了。” “好。”苏飞玉点头,吹了声清哨。巨鹰振翅鸣叫,掉转了九十度的方向,朝南面飞去。 还未落地,就听见林荣兴高采烈的尖叫声:“啊!真的砸通了!真的砸通了!”然后他抬头看见缓缓落地的巨鹰,摇着手臂喊道:“郡主大人,峭壁凿通了!真的通了!” 三位宗师缓缓站起身,张邱望见那淡笑如风的苏琚岚,脸色有些尴尬,赶紧撇开头望向聂栾,却见聂栾难得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靥,“也亏她想得出凿壁这个念头,看来白赤城的头儿,她倒是挺能胜任的……” “多谢三位大师!”苏琚岚并未急着查看隧道情况,而是走到三位宗师面前,不急不缓,逐一行礼,表示尊重与感谢,然后走到三十多位壮丁面前,也郑重行了一礼,这才垂下两袖,静静走入光线明亮的隧道中。 李严看了许久,仿佛才回过神来,对聂栾道:“我同意聂先生的话,此女不俗!” 林荣激昂地捏着双手,满脸通红地催促:“大家快进去看看啊!别站在这里发呆嘛。” 031章 苏王派人试探 众人紧跟着走入隧道中。隵菝残晓峭壁厚度不大,凿通后两边光线均能投射进来,所以望着倒也明亮。隧道又有十丈宽,七丈高,七八两马车并排着行驶都不成问题。 苏琚岚顺着隧道往前直走,走到另一头踮足眺望,指着不远处的平原道:“走出这里只需半天脚程就能到大渠黄城,那边地小人多,一旦白赤城的消息传出去,到时会有很多人涌入城内。林校尉,你需要严加把守,区分居民、商旅、官者的身份。居民和商旅是欢迎之至,至于官者,就算君王亲自驾到,你也给我拦着,没有本郡主的法旨禁止放行!” 苏飞玉眉梢略微挑了挑,“琚岚,白赤城虽然赏给你做封地,但还在敖凤国境内,你这样的旨意未免有些触犯龙颜了。” 苏琚岚眼神很平淡,声音却带着莫名的威严,“三哥,既然君王当初将白赤城赏给我,任我处理,那这白赤城是生是死只能由我说了算,倘若不立下这规矩,这白赤城在我手中壮大了,君王定会想方设法收回去,所以我必须捍卫这个底线。白赤城的主,只会是我!君王当初金口已开,他若想反悔便是自掌耳光,若想强来只会自找罪受……” “林校尉,”她话锋忽地一转,眼神里更是露出一丝决然!“王府的资助下午便会抵达,你以城主名誉分发下去,鼓动百姓参与耕田之事,征收壮丁作为城卫力量,城主加冕仪式日后再提!” 林荣抱拳喊道:“属下遵命!” 回到宫殿,苏琚岚径直踏入房间午睡,身子才刚躺下,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她闭上眼睛,将精神气通过床流入地面扩张开来,整个房间里顿时一分不差地映射在脑海中,然后以房间为起点向四周扩张,廊道上的尘土、庭院中的枯树、院落间的围墙……若有所思的苏飞玉、喋喋不休的胡砂、忙碌的丫鬟管家…… 整个宫殿尽收眼底并无异样,她皱了皱眉,迅速将触觉通过风延伸入空中,然后听见一声异样的冷哼! 这声冷哼带着森然杀气,明明是个细微的感叹词,却犹如晴天霹雳炸在她平静的耳廓边,苏琚岚心口一抽,随后感觉到这声冷哼发出凛然杀气,紧追着自己收回的精神气而来。再这样追随下来马上就能发掘是她,苏琚岚捏拳断开所有精神气,然后睁开眼站了起来。刚站起来时头还有点晕眩,她急忙抓住床沿坐下去,喘了口气,撑着发疼的头颅皱眉道:“这次又是谁?”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的喃喃低语,门外有个丫鬟敲门道:“郡主大人,有客人求见。” 苏琚岚整理好衣衫,迅速走了出去。小小的迎客厅内,苏飞玉已跟来人交谈甚欢,她方进房时,来人倏地起身,眉目如刀,冷若冰霜:“裴奕,参见岚郡主……” 苏琚岚纳罕道:这个低沉沧桑的声音与刚才那声冷哼很像,难道是他?既然进了宫殿为何不迅速禀告,反而藏在树上故意发出异常的法术波动? 心下想时,她仍平静地见礼,“裴叔叔好。” “裴奕只是个下人,攀不上岚郡主这声‘叔叔’。”裴奕说完这句话,深深地看了苏琚岚一眼,那眼神并不锐利,却让苏琚岚反射性地微微侧了脸去。又想试探她吗? 苏飞玉走过来,眼神流淌过一丝极为复杂的光芒,“琚岚,这次父王派遣裴奕过来,一方面是为了调查结印师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因为你体内觉醒的宗法力量。三个月后的考核结果对你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连他都不敢去想象失败的下场! 苏琚岚看着裴奕,他的眼神虽然很平静,但是就是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她回道:“那我该怎样配合?” 不苟言笑的裴奕抬起袖子,将张茧的手伸至苏琚岚面前,声音依旧平静如一:“请岚郡主将手放入属下手心中,属下便能感应到岚郡主体内的宗法力量。” 如果我不配合呢?苏琚岚故意把手拢在袖中,看他望过来,立刻笑了笑。 这人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似是勾唇冷笑,眼底眼光闪过一丝幽光。 苏琚岚的头脑顿时好像中了一击,差点昏眩过去却被立即被这幽暗的眼神扫得浑身发寒,这就是大宗师的力量?仅是气势施压就能让人不战而屈! 裴奕道:“郡主,请。” 苏琚岚这会只能乖乖地伸出手。 裴奕满意地闭眼冥思,居然想跟他较劲? 苏飞玉对苏琚岚的双系宗法好奇得很,便也伸出手覆盖在苏琚岚白皙如玉的手背上,闭上眼。 三个人同时冥思,一股华彩芒光顿时从苏琚岚体内喷薄而出,围绕着她,透过三人相握的手掌扩张出去。 不错,没想到岚郡主体内的精神气是如此精纯如此强大!裴奕心中感叹,令苏飞玉忍不住勾唇微笑,此时三人心意相通,裴奕的赞叹,他苏飞玉自然也能听到。要知道裴奕惜字如金,能获得他半句赞美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苏飞玉忍不住为妹妹自豪了一把。 随着华光的盘旋,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最先刺破闭目中的黑暗,是土宗元素! 怎么会?裴奕微不可觉的怔了瞬,为什么最先试探出来的是土宗力量?而且这股土宗力量丝毫不逊于永固国国人的宗法力量,身为敖凤国的子民怎能拥有如此纯粹的土宗宗法? 还未等他惊叹,又一股鲜亮的红光熊熊燃起,火宗元素不断涌现来势汹汹,鲜光瞬间照亮了整片灰暗。 苏飞玉不由得吃惊,这股火宗力量丝毫不弱于他十八年来的修炼! 但还没有结束,金光与红光盘旋缠绕间,眼尖的裴奕看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暗蓝光,他呆了一呆,随即眼睛里放出一阵精芒来,屏息以待,在苏琚岚想要抽出手时,锁紧力道让她抽退不开。 苏琚岚皱眉。 裴奕心中念道:岚郡主,稍安勿躁。 苏琚岚回道:你已经验证过我有土火两种宗法,这不就足够了吗? 032章 郡主刁难 说罢猛的抽回手断开链接的冥思,苏琚岚睁开眼,眼底寒光而过,裴奕睁开眼,望着她目光凛然,而苏飞玉睁开眼,除了诧异便是疑惑,他没有找到那丝蓝光,自然不明白苏琚岚跟裴奕对视时,两人眼底为何涌起阴森寒光? 裴奕不甘心地朝她右手抓去,“岚郡主,宗法感应还未结束……” “本郡主说,已经结束了。隵菝残晓”苏琚岚拂袖退后,双手藏紧,施然而立。 裴奕直盯着她。 苏琚岚也盯着他,眼神挑衅道:就是吊你胃口,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奈我何? 裴奕抬起的眸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光芒,“岚郡主的宗法力量很精纯,但尚未成型显然掌控不久。”这也就是说她体内的力量刚刚觉醒,印证了他与苏王的“天赋异禀”解释。 苏琚岚且笑不语。 裴奕微眯着眼,这小女娃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但傲气不小,“不过宗法并非儿戏,比起岚郡主以前学习的武艺而言,宗法远远深奥得多!岚郡主从未有过宗师的指导,根基固然不稳,纵然天赋再好也难以体味宗法的奥秘。涉及宗法领域的东西都非常严谨而且深奥,由其是到了后期,宗法越是强大,口诀手诀就更加艰涩难懂。再者,双系宗法固然难得,但有得必有失,学精一种宗法需要花费数十年甚至一生时间,更何况是双系宗法,学多则难学精,学精则浪费这双系天分。” 他说完,这时候再看苏琚岚,觉得这稚气未减的少女听完他的话,又隐隐有些不同了,这张娇俏的脸带着一丝深沉之色,双目深邃,有种与实际年龄极不相称的冷漠从容。 就连苏飞玉也察觉到苏琚岚的不同,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然,苏琚岚冷冷点头,淡淡笑道:“你说的是,我确实还未适应宗法的力量,就算勉强依葫芦画瓢,但对精神气的消耗非常大,很容易陷入疲乏状态。” 裴奕敛目道:“难得郡主有自知之名,那么还请郡主即刻启程与我回府,接受训练。” 苏飞玉早就希望苏琚岚回家了,见裴奕这样说,忍不住附和道:“琚岚,裴奕说的是,白赤城目前算是稳定下来了,剩下的事就交由其他人处理吧,你跟三哥一起回府。” 苏琚岚不答反问:“我回去,这宗法指导是由你担任吗?” “属下不才,承蒙苏王看得起。”裴奕答道。 苏琚岚正面塌上独坐,撇了眼神,“那不就行了?你暂且留在白赤城里,等轩辕学院的考核到了再回也不迟。” “琚岚!”苏飞玉急道,怎么倔得像头驴拖都拖不走? 裴奕也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什么,点头道:“属下领法旨。” 苏飞玉欲言又止地看着裴奕,两人并肩走出迎客厅时,他忙拦住裴奕怨道:“裴叔叔,你刚才怎么不劝劝琚岚?” “三少爷,四小姐留意已决,绝非我等能够说动。”裴奕答道,在转弯时忍不住回头望了苏琚岚一眼,低声道:“况且您也知道如今的四小姐,很奇怪……” →◆←→◆←→◆←→◆←→◆←→◆← 等人走远了,苏琚岚平静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阴霾,右臂慵懒地摊在扶手上,右手支颌眺望前方。 一声稚嫩却难掩高傲的童声在她耳边浮响:“哼,就这点问题也值得烦恼……” 又冰又冷的拇指细蛇顺着她撑起的手腕爬出,浑身鲜红光滑如缎,弓起躯体蔑视道:“虽然你对宗法的领悟跟模仿非常快,但是那个人说得也没错,你年龄太小,之前学的又太少,要么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要么就不成体系……” 苏琚岚截话道:“你又怎知我学得太少?” 小腾蛇有些好奇的挑眉,这语气中怎么带着点自负?“就你这小样,能懂多少?” 一双黑眸看着它,苏琚岚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却只化作了一抹轻轻的叹息,一声调笑,“你是火系的吧?” 小腾蛇诧异地点了点头,腾蛇存世已久,这是史实可因罕见知者甚少。螣蛇共有四种,每一种都得天厚宠具备一系宗法力量,其中黄蛇代表土系宗法,红蛇代表火系宗法,蓝蛇代表水系宗法,而白蛇就是风系宗法。 <> 033章 不识字的强盗 “汪汪……”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突然从门口滚进来,停留在苏琚岚脚边蹭了又蹭。隵菝残晓 半天不见,这小苏打又跑哪里弄得浑身都是泥的?苏琚岚将它抱到腿上放着,小腾蛇一听说她唤这狗为“小苏打”,双目陡然亮得让苏琚岚顿感惶然。 小腾蛇满脸憧憬道:“要不,我改名叫大苏打?” “大苏打?”苏琚岚微微一怔。 小腾蛇狂点头,“苏打苏打,有个‘打’字这名字可真威武!可我不要前面也加个‘小’字,一加,这其实就弱了很多。” 这名字加个“打”字当真威武很多吗?为什么她不觉得,难道人类与魔兽在思想上横跨着波浪如涛的代沟吗?! 小苏打立即放声狂吠,似乎听懂小腾蛇在抢它的名字,登时咬着苏琚岚的袖口上诉。 苏琚岚玩心顿起,“这个名字跟你也不合适,不如,你就叫……” “叫什么?”这双闪闪发亮、满怀期盼的眸子,大有卖萌嫌疑。 苏琚岚眼珠转了圈,目光最后定在茶几上的糕点盘中,“红豆糕?” 小腾蛇两只前爪开始阴森森地磨呀磨,越磨越大,尖牙泛着寒光,声音呈波浪状回响在客厅里,“你丫当我是盘中餐呀?” 听出它话里的威胁之意,苏琚岚觉得代沟猛然缩进了,“那你还是叫小红吧,这个名字应该是别人为你起的,再怎么说也跟了你好多年了,现在换了不免有些可惜。” “郡主大人,不好了。”廊道上忽然传来林荣的夺命连忙吼,小腾蛇“嗖”地一声缩回她袖口,苏琚岚抬头便见林荣被门槛绊倒,一连滚了三圈才滚到脚下。 “林校尉,何须每次见面都行此三跪九叩的大礼?” 林荣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爬起来后还未站稳,左脚踩了右脚,再次扑通一声叩拜下去,发出一连串“哎哟哎哟”。 苏琚岚搓着眉心,无奈地伸手扶起他,天底下被自己绊倒的“人才”还真没有几个…… 林荣喘着气道:“郡主大人,王爷送来的东西才刚进城,就被一群强盗拦截了。” “本城主还没拟旨收关税,倒有人抢先一步收过路费了?”苏琚岚勾唇一笑,拍着衣衫起身道:“闲来无事,便去看看。” 远远看着,隧道口处已聚集了乱哄哄的数十人,虽然不比盗迤城平地一声吼便能引来数百人围观,但此情此景已是难得,苏琚岚小小感慨了一下,在林荣扯高气扬的“城主驾到”声中,缓缓登场。 一群袒胸露背,左青龙右白虎,肩上还扛着大刀的粗壮男子,将苏王府押送物资的队伍围在中央,不少护卫被打得满地找呀,队伍里丫鬟不多,许多都吓得花容失色嘤嘤哭泣,只有两个练过拳脚的丫鬟正举着刀剑跟人过招,那两人看得有几分眼熟,忽地听见林荣这声“城主驾到”立即转身望来,见了苏琚岚面色大喜,原来是久违的翘楚跟弯月。 “岚公子!”聪明的翘楚冲过来时,还不忘掩饰苏琚岚的女子身份。 向来冷漠的弯月也忍不住露出喜悦之色,但随即被嗷嗷狂叫的强盗惹恼了,秀眉微拧,手起刀落就将两个强盗的手臂切下去,豪不拖泥带水。 看着那两个倒地哀嚎的人手臂上齐骨齐脉断裂,苏琚岚忽地挽笑:“今晚喝莲藕汤,这刀工交给弯月再好不过了。” “啊?”刚靠近的弯月怔了下,倒是翘楚反应过来,应了声:“切莲藕最怕藕断丝连,弯月这招干净利落,拿来切莲藕的确合适不过。” 苏琚岚点头,难得有个智商为正的下属。 “你们胆子真大,知道本大爷是谁吗?”有个看似首领的男子满脸狰狞,拿着半人高的刀背狂拍胸口,颇有碎大石之势,指着苏琚岚嗷嗷叫嚣。那些下属也争分夺秒的分拨行动,一拨围在他身后做好攻击防备的动作,一拨则跑到堆满箱子的马车边,用眼神吓人,剩下的家丁有些头一歪就吓晕过去,胆子大的坚持一会也被人用刀柄一敲晕过去。 弯月无视那群强盗,向苏琚岚恭敬地屈膝拜身后,这才举高寒光凌冽的刀指向这群找死的强盗,冷哼:“你们胆子也不小,可又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众人目光这 034章 面谈毒舌皇太子 “你怎么知道?”强盗头子略微诧异,“不识字又怎样?难不成出来拦路抢劫,还需要吟诗三百首?” “难怪……”苏琚岚嘴角勾起一丝绮丽的笑,“难怪连我的人都敢抢……” 她安静地凝视着这群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口气渐沉,“奉劝一句,若想活命即刻给我滚出白赤城,否则……” “否则怎样呀?”这个强盗首领听了她的话反而更加兴奋了,禁不住“哟”了一声,“瞧瞧,小娘子好像生气了,不过生气起来还是这么漂亮!想不到女人穿男装也能这么漂亮,赶紧跟大爷回家做夫人吧。隵菝残晓” 说完,油腻腻的手就开始伸过来。 苏琚岚伸出两指,手腕回转就掐准他的胳膊,一声咔嚓,那强盗首领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气急败坏脸色苍白的人挥着刀砍下来,惹得翘楚弯月失声惊呼“小姐”,但这声呼唤才刚截音,苏琚岚一脚就将人踢出去,壮硕滚圆的身子径直穿透数十丈长的隧道飞出众人的视线。 周围顿时寂静下去,紧接着响起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吞咽声,这样的力度也太令尊令堂的彪悍了吧? 苏琚岚看着其他强盗,凉凉笑道:“慢走,不送。” 彼时见这笑容顿觉如沐春风,此时再见这笑容,笑得很好看,半点烟火气都没有,可是人人体味到其中那一抹威胁的存在…… 这些强盗手中执着的刀剑哗啦啦掉落地上,犹如见了鬼般,个个争相掉头逃窜。 “接下来就有劳林校尉了。”苏琚岚微微笑道,然后携带两个丫鬟,趁众人还处于石化中漠然离场。 望向苏琚岚挺直的背脊,翘楚跟弯月对视一眼,眼底惊骇震撼不约而同,但翘楚使了眼色,两人心照不宣地跟在主人身后。伺候好郡主是奴婢本分,其他的,谨言慎行。 过了拐角,有个僵着一张俏脸的女人迎面而来,苏琚岚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继续前进,视若无睹。 这女人见状,垂下的手捏了捏,盯着苏琚岚直到苏琚岚真得擦身穿过,那股郁结之气在胸中更是浓郁,“岚郡主,我家少爷有请!”这话,似是从牙缝间挤出的干涩。 苏琚岚驻足笑了声,“那就带路吧。” “这边请!”东篱不悦喝道,伸手请向右边,然后硬从苏琚岚跟丫鬟中间穿过去,快速行出数十丈远。 这下轮到两个丫鬟僵着俏脸,目光灼灼如火烧向东篱的背影。相反,身为主子的人却不愠不怒地跟上去,一反常态的安静。 亭台楼榭,高瞻远瞩。就算是贫瘠荒僻的白赤城,养尊处优的人也总会找出最好的下榻之处。 东篱将苏琚岚等人带到靠窗的雅座前,门口还站着两个眼熟的门神,只是望着苏琚岚的眼神谈不上友善。 “岚郡主,请!” 苏琚岚跨过门槛,却听得身后东篱冷道:“两位请留步,我家少爷只见岚郡主一人!” 苏琚岚的手顿时绕到身后甩了甩,身后的门便安静地合上,鼻翼间后知后觉地嗅到弥散在空气里的淡淡茶香。 一句调侃的话语送到耳畔:“茶经记载,茶有九难:一是造,二是别,三是器,四是火,五是水,六是炙,七是末,八是煮,九是饮。单说这煮茶的功夫,便是数十本书都难以描绘清晰。岚郡主,试下本皇子的手艺如何?” 坐在茶几右侧的少年转过身,刚好与她四目相对,薄唇弯起笑意,乌发束着白色丝带,剑一般的眉头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发中。 颜弘皙抬手示意她落座左侧,动作优雅,几可如画。 苏琚岚入座,伸手拿了他捏在手里的茶杯,面色自若的一饮而尽,笑道:“本郡主并非风雅之人,但这茶喝起来,还不错。” 颜弘皙微微挑眉,“岚郡主就这样放心地饮下去?不怕本皇子在茶中下毒?” 苏琚岚淡淡笑道:“这得不偿失的买卖,皇太子又岂会做出?” 颜弘皙轻笑出声,然后继续沏茶,边给她斟上边道:“本皇子这几日突然想通了一件利你利我的好事……” “不知皇太子想通何事?”苏琚岚端起七分满 035章 两两联手 “通敌卖国的事,本郡主可不做。隵菝残晓” “现在两国均在内乱,郡主觉得此时有必要兵戎相见吗?”颜弘皙嘴角浮现浅笑,淡淡道:“有些消息虽然被封锁了,但稍加打听不难晓得,如今的敖凤国诸王分权,而殷悦国也是嫡亲夺位,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郡主自然晓得。郡主与七皇子当年的指腹为婚是为了联势称帝,如今傲君主坐稳江山,而苏王也是诸王权势最高的,这联姻自然过渡到维系君臣齐心的关键上!” 颜弘皙饮了口茶,润润嗓子,“如今郡主与七皇子的婚事解除,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拿来衡量、交易、牵绊,那么傲君主与苏王之间只剩薄得可怜的君臣关系。一山不能容二虎!日子久了,郡主自然知道后续如何发展了……” 苏琚岚略略迟疑,颜弘皙扬起唇角,“倘若郡主成为我的人,那么苏王与傲君主的关系则上升到两国邦交,再小的事而绝非小事。” 虽然是讨厌这个假设,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苏琚岚弯起手指在茶几上轻轻叩着,思虑了一会儿,忽地笑了笑:“殷悦国嫡亲夺位?是皇太子的父君、抑或是哪些叔伯按捺不住了?” 她暗红的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颜弘皙看得“呵呵”笑道:“看来要据实告知了,不然郡主会怨本皇子没有坦诚以对!实不相瞒,是在下的九皇叔,他年长我十岁,这权势自然阔张更早所以更广!如今的殷悦国约有三分之一的权势被他掌控,而我手中培植起来的,却连他的一半都没有……” 苏琚岚笑道:“你我联姻,貌似除了提高您的外交身份外,对您的皇位帮助并不大啊?” 颜弘皙笑道:“联姻只是防止有人提前叛变。处于襁褓中的白赤城根基弱,崛起缓慢,稍有苗头便会引起皇室注视,傲君主又岂会纵容白赤城这股独立的力量成长?至于本皇子,在殷悦国能争取的力量有限必须在外培植!本皇子前日听说岚郡主讲,只要入了白赤城便是合法子民,就算千军万马来袭也会护住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 苏琚岚托腮,淡淡笑道:“不知道皇太子,是什么时候在本郡主身边安插了耳目呢?”如蝶翼般微微煽动的睫毛下,是含情脉脉的美目,可没来由地,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杀气罩身。 知道自己这一招定会惹恼她,颜弘皙笑脸应道:“这事是我做得不对,算我欠郡主一个人情如何?” 苏琚岚不愠不怒,笑道:“本群主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容易还的。” “虽说欠命容易欠人情麻烦,但这世上还没有本皇子还不起的人情。”他这口气,该赞自信疑惑贬为自负?“既然郡主敢讲出这话,那心底定然抱着要将白赤城培植成自己的势力了。” 苏琚岚扬眉,看来“狐狸”的绰号不是别人白替他起的! 颜弘皙笑道:“其实该说……是白赤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让我不得不与岚郡主想到一块去了!苏琚岚,我可以竭尽全力扶植你,作为条件,日后你必须倾尽全力助我!” “这交易我觉得不错,”苏琚岚打破短暂的沉默,笑道:“但我不喜欢联姻这种方式,若真叛变起来,你跟我都不像是会留情的人……” 颜弘皙环抱双臂,搓搓下巴沉吟道:“本皇子皮相不差,钱权也全,怎么到你眼中,白送都不要?莫非郡主对那前未婚夫,仍此心不渝?” 提及傲楚殇,她凝视着他讥诮的笑靥,淡淡笑开,“那样的人,他配吗?” 颜弘皙到底是看出来了,隐藏在这笑意后千金难假的凉薄与蔑视。 手伸入怀,一块血色玉玦随即抛过去,“既然岚郡主觉得联姻方式不妥,本皇子便随你。但口头承诺信不过,必须交换信物立下契约!岚郡主,您那金翅流苏呢?” 苏琚岚捏着血玦随意的摆弄欣赏,挑了挑眉,“虽然是块好玉,但价格似乎比不上我的金簪啊?” “……”颜弘皙嘴角噙的笑意,终于抖碎不少,“岚郡主的金翅流苏天下无双,但本皇子的血玦也是独一无二,差不多吧……” “那行吧,”苏琚岚从怀里掏出其中一支异彩流光的金翅流苏。 颜弘皙纳入怀中,以茶代酒,嘴唇微扬,“合作愉快。” →◆←→◆←→◆←→◆←→◆←→◆←→◆←→◆←→◆←→◆←→◆←→◆←→◆←→◆←→◆←→◆← 沿着蜿蜒的台阶缓缓行至宫门,苏琚岚直接拐过厅堂回房,梳洗更衣。 弯月捡起她脱落的布衫,翘楚则捧着衣衫站在屏风后,看着她将湿漉漉的长发拧到半干,这才上前为她着衣。 翘楚心下思忖道:四小姐的确变了。可变在哪里?她迟疑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四小姐,再无以往那些俗媚才态,殊璃清丽的脸庞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丝丝冷漠。 不止是她,甚至连冷静自主的弯月望着苏琚岚从屏风后走出那一刻,也难掩惊艳之色,墨黑发、瓷雪肌、金华盛交织而成的,真真切切让人感到的,何谓“惊为天人”四字的真谛! 王府的物资一到,最先被救济的就是这位贫困如洗的城主大人。奢侈的十二盏宫灯,光芒映得书房之内亮如白昼,苏琚岚刚进书房,就有人朝她行礼来了:“岚郡主,属下恭候多时。鉴于郡主情况特殊,必须针对性培训,这是属下为郡主量身定制的修行计划,还请郡主过目。” 看着他手里那卷厚得咂舌的卷轴,苏琚岚平静地绕过长桌后坐下,正伸手准备接过翘楚转来的卷轴,袖口处突然弹出一个红色小脑袋,她迅速抽手回腕,卷轴一端直接滚落下去,越滚越长,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眼望不到头。 丫鬟们掩嘴倒抽一口凉气。 裴奕施然而立,一副与他何关的态度。 苏琚岚脸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再度接过丫鬟们诚惶诚恐递来的卷轴,粗略看了点,带着笑意道:“大陆史?四门学?律学?算学?书学?还有剑、武、术?” 裴奕淡淡道:“回禀郡主,这些都是轩辕学院的考核科目。考核分三类,满分一百。第一类是必考的大陆史跟四门学,占分二十。第二类是基础类,占分三十,律学、算学、书学择一科便可。第三类占分五十,实战类,根据考生意向选择今后的发展方向,剑是剑士、武是武尊、术是宗师,以此类推。三科总分超过八十,且每科拿分必须超过一半,才能资格获得轩辕学院的认可。” 036章 出手教训人 “这考核,还挺严厉的嘛……”苏琚岚微笑,神情淡漠,边收卷轴边道:“但是让你白忙一场了,这些东西,本郡主无需准备。隵菝残晓” 裴奕冷道:“属下只听命于王爷。郡主配合最好,不想配合也得配合!” “倘若本郡主不配合,你又能怎样让我配合?”苏琚岚微笑反问,见裴奕横眉怒目,她笑了笑,“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裴奕见惯场面还是如此浮躁。本郡主只是说,这些所谓的大陆史、四门学,抑或律学等,古往今来应无一人敢说知之甚详吧?既然如此,临时抱佛脚,能抱也很少,还不如听天由命算了。” 裴奕似笑非笑地瞪了苏琚岚一眼,“郡主言下之意,是连佛脚也不愿抱了?” 苏琚岚微笑望着他,“自然不愿,也无必要。” 裴奕再度机械道:“属下只听命于王爷。郡主配合最好,不想配合也得配合!” “你还真是古板。”苏琚岚闲笑道,撑着桌子站起身正要走,裴奕伸手抓来,两管紫袖立即朝他的腰肢掠去,裂风之势,顿时让他微眯起眼。 其他人一时呆住,怎么都想到岚郡主和裴奕开始动手!裴奕跟随苏王多年,姑且不论宗法力量,但是武功造诣就比苏琚岚高出太多了!弯月的手放在腰间双刃上,随时准备出手,可她又清清楚楚的看见,主子出手特别诡异,两管紫袖几乎次次擦着裴奕过,而裴奕拧眉错愕的神情,又明明白白告诉她人,他打得有些吃力! 这怎么可能?弯月骇然摇头,裴奕是谁?十年前单枪匹马,赤手空拳踏平一座城池的英雄人物!如今,两人不过对峙短短一瞬,却让观望者经历了几个晨昏般,疲惫不堪。 忽地,翘楚瞪大眼睛,就像见了鬼,“弯月——” 苏琚岚就这么一瞬间来到裴奕面前,小腿以膝关节为轴迅速踹出! 速度快得令人惊骇!裴奕竖臂强挡,右臂及时托塔,双臂如栏,可竟然扛接不住,硬生生被推出了一米多远。他变了脸色,看着紫袖随着莲步轻移,好似纷飞蝴蝶轻盈垂落。 裴奕目光落在苏琚岚长袖上,眉梢一挑,“看来郡主刚才还未全力以赴……” 苏琚岚微微垂首,双眸似水朝裴奕投去,带着淡淡的冰冷,“你也未尽全力。实话告诉你,轩辕学院的考核,本郡主并未放在眼里……你是去是留且便,只是别想再试探本郡主的底线!”语气略微跋扈刻薄,一闻而知。 并未放在眼里?裴奕无奈地笑了,他有点好奇了,冠名“废柴”多年的人居然将人人敬畏的考核并未放在眼里?! 夜深了,人都入睡了,“叮咚”轻微的铃响,在苏琚岚半敞开的窗口上。 她翻过身凝视着窗口,抬起手掌,袖口微扬,一阵凉风拂过,几根红烛的火苗整齐地飞向窗外,夜幕下的庭院骤然明亮,一片火焰仿佛活了起来,在空中肆意游曳,又如腾升而起的海浪咆哮着、叫嚣着。紧接着有一道身影在火光中快速窜了进来,房内的空气自动汇聚成一个黑色人影。 她坐起身,这人犀利的目光快速浏览整个房间,然后盯上屋内唯一的人——她! 这双眼睛有点眼熟!苏琚岚思索的片刻,那人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两道吞没万物的火焰漩涡随即喷来,“交出螣蛇!” 知道螣蛇的人不多,更何况语气如此蛮横,苏琚岚冷讥一句,“第二次见面,你还未收敛脾气,啊?”冷眸微动,两道火焰漩涡瞬间消失踪迹。 那个火宗皱眉,突然捏响垂落在腰间的铃铛,诡异尖锐的声音瞬间穿透四方,另外三股截然不同力量顿时翻涌汇聚,喷薄而来。 她冷眼看着眼前一脸戾气的火宗飞快的念诀,飞速的越过窗户冲到庭院中。庭院上,翻天覆浪的风剑风刀灼灼降落,恐怖地不留半丝缝隙。 好强的宗法力量,不愧是御前结印师!某间房内一群人都在观察庭院里的情况,其中两人对看一眼,都轻轻挑眉,心知御前结印师绝对不敢在白赤城下狠手,所以这一次,肯定能试探出苏琚岚的底线! 眼见四个大宗师将她团团堵在庭院中央,如此大的动静却无半个人赶出来,苏琚岚垂在袖口中的手轻轻捏紧,猜到了什么。怒意,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让她的眼底渐渐有了怒意。 沉静的水宗显然是首领,他望见苏琚岚仰起的脸,那一双异于常人的暗红眸光,略微吃惊:“你到底是谁?” 苏琚岚高昂起头,蔑视着他们,厉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本郡主问你们才对!白赤城已划归为本郡主的封地,早已脱离君王管辖。你们好大的胆子啊,进了白赤城还敢对本郡主图谋不轨!” 本郡主?四位结印师的脸色倏地变样,水宗沉声道:“难道你就是苏琚岚?”不止是结印师愣住,就连暗处旁观的数人都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如此强势的苏琚岚,还真从未见过! “本郡主的名讳,岂是你们能够直呼?”苏琚岚冷笑,冷冷的毫不留情的说道。 愤恨地瞪她一眼,那名火宗觉得浑身热气蒸腾,破口骂道:“不就个破郡主吗?这名号是君王封的,君王想撤就撤,你得瑟什么?” “霍傲!”水宗立即喝止他,转脸盯着苏琚岚,眼神幽暗不明:“岚郡主,螣蛇是君王下令捉捕之物,志在必得,还请岚郡主务必交还!” 苏琚岚冷道:“这螣蛇已归本郡主了,何需轮到需要‘交还’了?” 水宗道:“按照郡主之意,是决定让我们难办了?” “姜桓,你还跟她客套什么?既然她不肯交出来,我们直接抢,只要别打死她就好!”那名火宗早已听得不耐烦,两手拽着无数火球朝她直冲而来。他就不信了,盗迤城废柴出名的苏家小姐,能奈他何? 037章 兄妹分裂 “霍傲,别乱来!”水宗姜桓的喝止显然迟了。隵菝残晓 顷刻间,漫天火球接二连三的朝她袭去。苏琚岚的袖口狠狠一摔,一条暗红色的火焰凝结成鞭飞了出去,以吞没万物之势将扑面而来的火球横扫殆尽。 霍傲怔了下,眼见火鞭将近迅速翻身避过,一落地,双臂伸展,身后的空间全部扭曲了,盘旋着发出咕噜怪声,数以千计的火龙呼啸地冲出来。 “该死的,这霍傲居然动了真格!”苏飞玉抓着窗沿就要跳出来,却被裴奕拦住:“三少爷,还有姜桓在!” “水遁!”眼见霍傲连“龙吞”都出了,姜桓生怕苏琚岚有个万一,双手合在胸前往前一抓,潜藏在地底下的水破土而出,凝结成盾将苏琚岚一层层围在中央。 无数火龙冲撞到水盾牌上,噼里啪啦的咆哮引爆整个静夜,一片地动山摇。 好不容易挡下霍傲的龙吞,姜桓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被护在庭院中央的人消失了?消失了! “霍傲,小心脚下!”土宗廉筎俯身喊道,话音刚落,霍傲所站之地破土钻出两条长臂,将他双手十指交叉捏紧。霍傲瞬间失去捏诀的能力,反射性抬脚想要踢开这两只泥手,却发现连双脚都被几只手狠狠摁在地上。 在他身后的地面陡然现出一个旋涡,霍傲心一沉,那只冰冷的小手就这样按在他脊椎骨上! 风宗昂煌急忙伸手往前一抓,却发现苏琚岚身边的空气全部凝结,根本无法掌控,他脸色遂变:“岚郡主,请手下留人!” “行,不过我有条件——”苏琚岚绝美的颜容上挂着嘲讽的微笑,不仅不突兀,甚至增添了一份冷艳的味道。 霍傲何时受过这种气,昂首冷道:“有种就堂堂正正跟我打,只会背后偷袭的小人!” 苏琚岚淡淡笑道:“堂堂正正?就我现在的修为连你一个都打不过,更别说你们四个人!难道你们以多欺少就是堂堂正正?而我以智取胜就是背后偷袭的小人?” 霍傲被说的有点尴尬,只能哼道:“婆婆妈妈那么多干嘛?有种你就直接杀了我!” 苏琚岚的手指由戳转抓,猛然钳住霍傲的脖颈,冷眸蔑笑道:“那就如你所愿。”顷刻间,浓浓杀气犹如薄刃利剑怒浪滔天冲向四周。没来由地,就连远离战场外的苏飞玉等人都感受到这股寒意而颤栗! 宛如蹁跹蝶翼的手指在霍傲背脊上点过,铮铮铁骨的男子就这样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后倒下去。 “霍傲!”姜桓率先落地,快速冲过去抱住霍傲瘫软的身子,抬眸望着一脸平静的苏琚岚,“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苏琚岚随意地摆弄着白皙细长的手指,缓缓弯腰,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放心,我只是在他的经脉上动了手脚,死不掉,但这身宗法力量,自然也用不了。” 姜桓死死盯着过于狠绝的她,霍傲是个痴迷修炼的人,费去他的宗法根本就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千倍!“你想提什么条件?” “还是你比较上道,”苏琚岚笑靥如花,眼神却暗得一如深渊,“即刻给我滚回盗迤城,至于螣蛇的事,你应该知道如何改口。” “那霍傲呢?” “他嘛……”苏琚岚缓缓站直身,贴合着脸颊的乌黑缎发猛然飘散开去,“等他学会如何尊敬本郡主再说。” “那……就多谢岚郡主。”姜桓咬牙道,将昏死过去的霍傲扶起来,然后捏着腰间的铃铛,发出三长两短的铃声。这样的讯号,让悬浮在半空中的廉筎和昂煌诧异地对视一眼,但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同时捏诀,四人化作一股白烟消失无迹。 除了噼啪细微绽裂声,这个庭院缓缓安静下去了,硝烟散尽,似乎又以她的胜利告终? 苏琚岚倏地拂袖转身,身后两条石柱破土而出,一高一低紧连成可供坐靠的椅子。她缓缓坐下,双手随意搁着,然后眼帘微抬,目光望向廊道倒数第二间房,淡淡地道:“戏已散场,还不出来?” 站在房内观战的人面色煞白,面面相觑,那股让人发寒的冷意骤然加剧,徘徊在房内让人喘不过气来。 裴奕面沉如水。 苏飞玉僵硬地伸出手推门,当门朝两边敞开的刹那,他看到苏琚岚招牌式的“笑容”!那是一派闲散休息的架势,低眉浅笑,但眼底却满地幽暗深谙。 众人恍然之际,却听得苏琚岚禁不住“哟”了一声,“人好像没到到齐啊。三哥、裴奕、弯月、翘楚,啧啧,连管家跟两个丫鬟也都没睡啊……”娇软的嗓音本应听得舒服,但被叫出名字的人表情各异,有深思、有惊愕、有羞愧、有后悔等。 “怎么少了胡砂呢?”苏琚岚矜持缓慢地挪开右臂,地面“嗖”地升起一面薄壁充当扶手。她单手支颌,尖细下颌隐入领里,眉宇皆淡,却越发衬得脸部轮廓的瘦削精美。 翘楚偷偷望向苏飞玉,见后者颔首,她这才心惊胆战地走出来答道:“回禀主子,胡砂小姐吃了奴婢的迷香,现在已睡去了。”两条火舌迎面袭来,只听得“啪”地一声,翘楚措手不及地摔坐在地上,捂着脸颊两边的掌印,痛得抽气连连。 “琚岚,”苏飞玉忙不迭地道:“是我让她们给我拦住胡砂,你别怪她们。” 苏琚岚转脸看他一眼,盈盈笑道:“哦,原来是三哥的意思啊?难怪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将我当做戏子了……” 苏飞玉俊脸微变,这时再不难听出她话里充斥的怒意! “请主子恕罪!”弯月忍不住跪倒下去,两个小丫鬟左看苏琚岚,又看苏飞玉,拽着袖口躲在老管家身后不知所措。 “郡主大人!”惴惴之际,宫墙外传来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让人悄然歇了口气,两扇褪色朱红大门随即被咚咚狂敲,嘈杂纷沓的脚步声聚集在门外,准备破门而入。 苏琚岚左袖甩过,两扇门轰然朝内倒塌下去,十几个人处于惯性接二连三地叠成罗汉。 “啊!压死老子了!”赶在最前的林荣被众人压倒在地上,他又是推又是挪,费劲力气才爬出来,赶紧拔刀仰脸吼道:“保护郡主!” “头啊!郡主大人在你后面啊!” “啊?哦,啊啊啊,下官救驾来了,快点保护郡主!”林荣赶紧调转方向喊道,却发现庭院两边都有人,一边是闲坐微笑的苏琚岚,另一边则是苏飞玉等人。他的眼珠又胡乱地转了好几圈,确认这里再无其他人后,疑惑地收起刀朝苏琚岚走过去,“郡主大人啊,刚刚我们在外面巡逻听见这里动静那么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校尉,你来得正好。”苏琚岚朝他招招手,歪着头慵懒道:“本郡主正有事要找你呢……” 038章 楚殇赢驷 林荣喜道:“郡主大人有何吩咐?” 苏琚岚笑着望向对面那些人,“正巧我三哥忙,正要准备离开白赤城,你替我送送,另外顺便把这位老管家跟两个丫鬟辞了,反正宫里今后就我跟胡砂两人,也无需人伺候。隵菝残晓” 此话一落,众人变色。弯月急忙屈膝跪地,低头悔道:“主子,弯月知错了,请不要赶弯月走!” 翘楚眼眶泛泪,赶紧爬起来跪着,急道:“主子,翘楚也知错了。” “请郡主恕罪!”管家一见情况不妙,也拉着两个小丫鬟跪下去。 苏飞玉一怔,神色顿变,“琚岚,他们都是受了我的旨意,如果你恼怒,就冲三哥来……” “呵呵,做妹妹的怎敢怪罪三哥……”苏琚岚笑吟吟道,眉梢一挑,“既然三哥要回去了,那你暗中埋伏的十七名隐卫记得带走,他们的责任是保护你的安全,而不是我的!” 短短几句话,暗蕴全是驱赶!苏飞玉本觉得试探她也不是件大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可他却错估此刻的妹妹不能以以前的性情衡量,如今愤然疏忽起来,他现在不知该说哪句话而语塞,所以很郁闷,却见苏琚岚已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上廊道。末了,还回头望向林荣嘱咐道:“林校尉,还不马上护送他们到城门外上路!” 现场气氛顿时僵了,饶是笨拙的林荣也看出苗头,但左右都是肉,二者取其一,只能讪讪笑着凑到苏飞玉面前,客气道:“三少爷,既然郡主大人都这样说了,你们还是早点动身吧。” “三少爷,弯月不想离开郡主!”弯月仰脸说道,似是有些责怪苏飞玉跟裴奕刚才下的命令,说是试探郡主能力没什么大不了,如今惹恼了主子,连她们这些从小跟随的婢女都不要了! 翘楚也朝苏飞玉恳求道:“三少爷,求求你替奴婢们说情,奴婢不愿离开主子!” 看着数人跪地,苏飞玉似是苦恼又是悔恨地撑着额头,摆手让婢女管家暂时起身,也有些哀怨地望了裴奕一眼:还不是你的主意! 饶是裴奕,也有些尴尬地低了头,微微抿紧嘴。 轻轻掖好被单四角,苏琚岚静静坐在胡砂床前,凝视着她的脸,有气无力地苦笑一声:“胡砂,还好你不会这样对我……” 这句话恰巧让进门的苏飞玉听见了,他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心口不禁难受起来,他的妹妹此刻侧着身,瘦削的轮廓很清晰,眉宇间之间略带忧愁;五官如画,清秀中透着冷峻。他悠长地呼出一口气,唤道:“琚岚。” 苏琚岚已是不耐烦了,当下连转身都懒了,“三哥慢走,恕不远送。” “这么生气,迫不及待要赶三哥走吗?” 苏琚岚凉凉道:“不敢。只是三哥离家多时,府里杂事、学业功课怕是积累不少,早点动身免得误了功夫。” 苏飞玉叹道:“这次的确是三哥的过错,你想怎么怨都可以,不过外面那些人也是听我命令行事,这事,怪不得他们。” “管家跟两个小丫鬟可以留下,但翘楚跟弯月我是断然不留!”苏琚岚冷道,当她还不知道翘楚弯月是放在身边的眼线吗? 苏飞玉当下明白过来,“你今日在酒楼见的人是颜弘皙?他找你何事?” “交易。”微合眼睑,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的弧度。 “交易?他为什么找你交易?你们谈了什么?琚岚,你跟颜弘皙交易,无疑是与虎谋皮!” “那就看看,是他谋了我的皮,还是我谋了他的皮。”苏琚岚冷冷地道,那双如水似梦的眸,带着淡淡的冰冷,给人什么感觉?……似乎能看透他人一切,却又朦朦胧胧的,让他人无法一窥究竟。 苏飞玉一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无法看清她内心所想的世界了?苏飞玉有些凄凉想道,他是她的哥哥啊,为何要如此疏离了? →◆←→◆←→◆←→◆←→◆←→◆←→◆←→◆←→◆←→◆←→◆←→◆←→◆←→◆←→◆←→◆← 盗迤城。 苏王府内,苏沐略微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字排站的人,据说是被自家四丫头当日驱逐回来的! 而皇宫内院,那三名 039章 公孙锦币 这美得人神共愤的红衣少年见了迎面而走来的三人,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啊,是姜桓叔叔、廉筎叔叔、昂煌叔叔,咦,这霍傲叔叔怎么没跟你们一起?”笑容璀璨,声音带着鼻音又有些清脆。隵菝残晓 “七皇子,小尊王。”他们属于御前结印师,官居二品,又直接授命于君主,自然无需向他人行礼。姜桓回道:“霍傲受伤,正在治疗中。” “霍傲受伤了?”楚殇抬起淡褐色的眼瞳问道,额前炫目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隐透迷离。四位结印师可是屈指可数的大宗师,向来结群行动,如今霍傲受伤了,岂不令人好奇是被何人何物所伤? 姜桓轻轻颔首,正迫不及待要告辞时,忽地出口就是一句,“七皇子,听说您与苏家岚郡主的婚事已解除?” 楚殇白净的脸庞顿时露出一丝鄙夷,“姜桓,你怎么也关心这事了?” 姜桓从他的表情猜到了什么,有些遗憾道:“没,只是顺便想起来就问了。那我们有事,先行告退了。”说罢,带着其他两人快速朝前走去。 “不是说他们向来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吗?怎么连你告吹的婚事都晓得?”赢驷的右臂毫不客气搭在楚殇肩上,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把扇子,那扇子也出奇的花俏,至少吊了六七个香包,散发六七种香气,扇了又扇,嬉声笑道:“不过被他这样一问,确实好久没有苏琚岚的消息了……” 楚殇侧过脸冷哼道,“可以不用在我面前提起她了!走不走,我母妃还在花园等着我呢。” “走呗。”赢驷应了声,懒洋洋地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一个灰色身影鬼鬼祟祟跟着,左手拿书,右手拿笔,双目放光,刷刷写道:“御前结印师霍傲重伤在床,命在旦夕,凶手是谁?” 顿了下,翻过一页郑重写道:“欲知后事如何,下期揭晓!”然后就“嗖”一声,飞身追赶上去。 皇宫后花园向来种植花卉无数,饶是冬季繁花胜放,馨香扑鼻。楚殇跟赢驷从淡粉的、微蓝的、素白的梅花菊花梨花丛树下穿过,朝濒临湖泊的雅亭走去。 “楚儿来了。”锦妃坐在雅亭中,远远望见楚殇二人,便笑着唤道。她今日穿着淡绿色的繁华宫装,披着金色薄纱,别有一番风情美丽之姿。 楚殇拱手唤道:“母妃。” 赢驷则眨了眨眼,然后啪嗒啪嗒凑近点,左瞧瞧,又悄悄,惊道:“锦妃娘娘又变漂亮了。” “是吗?本宫还想说近些日睡眠不佳,是不是有点憔悴了。”提及容颜,锦妃情不自禁的抚着脸颊温柔笑道。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的,尤其是皇宫大宛内,将容貌当做资本的嫔妃们。这小尊王说话如此中听,难怪能让宫里宫内人见人爱,捧若珍宝。 “雪儿见过七皇子,见过小尊王。”有位少女细腰摇曳,莲步轻移,施身行礼。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可惜,楚殇凝眉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乎意料的冷漠让南宫雪禁不住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但仍细语柔声道:“听闻锦妃娘娘近日凤体不适,雪儿有些担心,便精心挑选了些养神的白莲进宫。” “要白莲,宫里随随便便摘取一朵都比外面的好几十倍。”楚殇拂袖冷道,径直走到锦妃身边坐下,然后一声不吭。当他不懂吗?不少女人为了攀附皇室,想方设法讨好皇子皇妃,虽说这种行径无可厚非,但他看不起,也最厌恶这种搔首弄姿、装模作样的女人。 “楚儿,南宫姑娘也是一片好意,你怎么这样说话?”锦妃轻声怨道,手执玉杯,淡淡扫了宫女捧着的白莲一眼,笑道:“而且这白莲也不比宫里差,南宫姑娘的好意,本宫就领下了。” “多谢锦妃娘娘。”见锦妃待她如此善意,南宫雪一扫阴霾,当下欣喜道,忍不住多望楚殇一眼,眼底全是掩盖不住的爱慕之意。 楚殇连眸也懒得抬,“南宫雪,还不走?” 自己面容娇媚可人,为何他总是不愿多看几眼呢?南宫雪有些哀怨想道,可是一想起楚殇已无婚约在身,而自己又甚得锦妃召见,来日方长,她就不信抓不住这位冷酷皇子的心。 &nbsp 040章 名闻录 “既然世子喜欢,那本宫就让御厨多做些糕点送至丞相府吧。隵菝残晓”锦妃笑道,轻轻摆了手,身边的人立即将几盘糕点推近公孙锦币那边。冲着右丞相的地位,这等粗鲁行径她可以忽略不计。 “好啊,多送点。”公孙锦币呵呵笑道,直到吃得肚子微凸,这才拍着手心满意足道:“饱了,多谢娘娘的招待。我找赢驷有事,那就先行告辞了!”说罢,猛地揪住赢驷的衣角,两道身影瞬间飞跃而起,消失在众人眼中。 伺候锦妃多年的老宫女鄙夷道:“这个公孙锦币,还真是无礼!” 锦妃斜睨她一眼,冷道:“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那老宫女猛然一怔,赶紧跪下去自掌嘴巴,即使伺候锦妃多年,只怕在锦妃眼里,这些人一直都是卑贱的下人,容不得越俎代庖。 老宫女掌嘴掌到流血,也没见锦妃开口饶恕,倒是楚殇淡道:“你先下去吧。”这话转个弯,便是放她一马了。 老宫女连忙谢恩离去,等所有人陆续退离之后,锦妃方道:“那南宫雪虽说蠢了点,但相貌、家世以及宗法力量尚可,你可有心思?” 楚殇眉头揪紧,“母妃,您可别再乱点鸳鸯谱。” 锦妃笑道:“她最多当个妾侍,哪谈得上鸯?近来修炼如何?听学院老师讲,你的宗法很快就能突破六阶了?” 楚殇道:“这六阶宗师的瓶颈向来难攻,但我相信无需多久便能克服。” “既然你有此把握,甚好。”锦妃道,母以子贵,楚殇的天赋已让她在后宫占据不可攀越的一席之地。 某个角落,一红一灰,两道身影对峙着。 赢驷环保双臂软软靠在墙壁上,慵懒道:“公孙锦币,又想知道什么?” 公孙锦币倏地拿出书跟笔,目范异光笑得三分奸诈:“听说霍傲受伤了?是谁打伤的?” 赢驷一眼就看出那本涂满字画的书,是公孙锦币最著名的《名闻录》——记录敖凤国内各种名人名事,内容囊括甚广甚详,涉及俊男美女高手宗师等,深受国民喜爱。每月一期,限量三千册,价高者达,不出半日总会全部售空,为他赚足腰包。 俗语曰:有其父必有其子。可公孙锦币与其贵为右丞相的亲爹公孙渝,两人品性大相庭径。公孙渝两袖清风,廉政不阿,而公孙锦币,唰唰,是那种奸诈吝啬到连神明都想绳之于法的奸人!钱,能坑就坑,东西一旦进了他腰包就是死也掏不出来。若硬要找出这对父子的相同之处,那就仅剩一点——节约!不过公孙渝本意出于勤俭节约是美德,而公孙锦币则是抠!众人都懂的。 公孙锦币还有一项特技,能通鸟语。在他所住庭院,养满成千上万只鸟类,每天四处放飞为他及时搜索各种含金量信息。这也是别人只能眼红却无法效仿他这种赚钱方式的原因之一! “倘若告诉你,这期赚的我能分几成?”赢驷眼珠子转了圈,纯洁笑道。这厮,敢想从铁公鸡身上拔毛,也断然不是表面那番人畜无害! 谈到分钱,公孙锦币这心口就痛了,一抽一缩,比要了他的命还煎熬。他忍痛挥出一根手指头。 “啊?才一万个金币呀?”赢驷嫌弃地摆摆手,谁想公孙锦币反应激烈起来,怒吼道:“一万个金币,你给我啊!……我只打算给你一个铜币!赶紧有多少给我吐露什么,这个月没啥压轴消息,会砸了我《名闻录》的招牌的!快说啊、你赶紧给我说啊,说!” 公孙锦币揪着赢驷的立领用力晃荡道,为什么敖凤国大半个月来无风无浪,这让一心赚钱的他情何以堪? “啊呀,我快被晃晕头了,需要叫大夫了……”赢驷忽然撑着额头踉跄道,这句话的杀伤力非同小可,当下让公孙锦币的小心脏咯噔着,连连后退,摆出一副“与我无关,别找我要医药费”的神情。这措手不及地后退,也让某物成功转移到赢驷手中。 赢驷以比翻书还快的速度快速浏览《名闻录》,啧啧道:“果然果然,你这个月的招牌可能会被砸了……” “把《名闻录》还给我!”公孙锦币冲上去夺下来,赶紧藏入怀中以免再度失窃,“既然你不说,大不了我就多花点饲料算了。哼!”然后磨了两下牙,掉头赶紧冲向出宫的方向,无意间竟没去注意赢驷两道狡黠的目光。 回到连杂草都不愿生长的丞相府,公孙锦币冲到 041章 不自量力 隔着薄薄宫墙外的街道开始喧闹起来,众多店铺也犹如雨后春笋纷纷冒起,在厨房里来回跑动的丫鬟小兰,将做好的饭菜放入篮中,转身递给小翠。隵菝残晓而管家,则在前院厅内处理本月内的账本以及数倍狂涨的城主俸禄。 他们三人出乎意料地得了特赦可以留下来,自然不敢再分心,凡事皆以苏琚岚为首。 小翠拎着饭菜迅速来到苏琚岚房内,敲了敲门,喊道:“郡主,晚饭送来了。”听见里面淡淡应了一声,她轻轻推门进入,将篮子里的饭菜一一叠放到桌上,望着隔了几层床纱后盘腿而坐的人,赶紧带门离去。 当房内再无杂人时,床纱自动往两边扬起,无数浓黑泛紫的松软长发无风自舞,一枚小小的梅花宝石垂在额前,点缀的恰到好处。陡然,这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眼睁开了,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苏琚岚神清气爽地站起身,黑白分明的衣袍将她纤细的身子勾勒得极其美妙,国色天香、英气勃发这两个矛盾对立的词语拿来形容她,反而相应得彰。 门外,小翠去而又返,“郡主,林校尉在门外有急事求见。”话音刚落,将手收拢的小翠便看见门往两边敞开,就看到鲜少露面的郡主走了出来。 苏琚岚快速来到大门口,却发现林荣脸青鼻肿地在台阶上晃荡,见了她,急忙喊道:“郡主大人,快快,城南处有人滋扰闹事,弟兄们拦不住啊!” 林荣说的同时已经有马车在旁边等候,苏琚岚上了车,车轮咕噜噜滚了没多久,平缓的车厢就因为前方的剧烈打斗而开始振荡。 苏琚岚掀开帘子望去,前方天空飘浮着好几只骑人的巨鸟,漫天火球毫不犹豫地集中砸向几个逃窜的身影。 “谁能杀了他,本小姐重重有赏!”有个骄横的声音响彻在耳边,那火球架势迅速增猛,波及躲闪不及的百姓,不少房屋甚至因此而着火,一时间街道乱得纷纷,许多人争相逃窜。 “快想办法拦住他们啊!”站在地面上的巡逻小兵拿着刀剑往天空丢,却听得那位盛气凌人的女子喝道:“胆敢对本小姐无礼,都给我烧了!” “是!”其他骑在巨鸟上的人纷纷应声道,双手狂舞,漫天顿时凝结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火球,瞄准底下的守卫兵们砸去。 就在此时,惶恐之际,“放肆!”此声一出,地面上倏然炸出无数只泥手,如同疾风骤雨冲天而去,狂扫火球,一只手甚至毫不留情地抓向腾飞的巨鸟,自称“本小姐”的女子脸色大变,整个人从半空中掉落下去。 “大小姐!”有人揪住自己飞禽的绳子调转方向,意欲接住她,但有只巨手更快,掐住飞禽的脖子狠狠扯向地面。不过眨眼间,前刻还在天空上耀武扬威的人跟巨鸟纷纷摔落地,幸运的只是摔伤某处而已,倒霉的人则摔断了什么,然后张口喷出一滩血来。 “是谁敢偷袭本小姐?难道不知道本小姐的身份吗?”那个少女幸好在落地上喷出火焰稳住身子,这才摔得不重。她快速爬起来望向缓缓走近的马车,指着林荣吼道:“又是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本小姐也敢阻拦?怎么,还带了帮手来了!本小姐告诉你,无论你带谁来阻拦都没有用,今日就算我踏平了这个什么城,也没人敢说半句!” 林荣目呲尽裂,盯着她,“你……” “林荣,这人是谁?”遥遥的,马车内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林荣低声道:“郡主,她叫朱颜,是守卫渠黄城的朱将军长女,离白赤城有两天脚程。”渠黄城是专门用来贩卖人口的地方,人传“宁可下黄泉,也不达渠黄”。被流放到渠黄城的都是官奴、贱婢、以及获重罪的人,一到那里就彻底失去自由,成了任人宰割贩卖的牲畜。而守卫这座城池的将军朱浩,俨然成了渠黄城的土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难怪朱颜为了区区几个逃离的奴婢,而敢在白赤城大肆出手。 “来人,给我把这几个该死的人抓起来!”未等马车内的人作何反应,朱颜伸手指着角落里的几人喊道。那是四个浑身伤痕的年轻男子,小的约有十六岁,大的也不过二十五,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满是愤恨,绝非常人。 眼见这些打手将他们层层围住,最年幼的少年霍地挡在其他人面前,昂首喊道:“要杀,就先杀了我!” “邵乐!”年长的人倏地将这少年扯到最后,望着朱颜的眼神,显然是抱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朱颜的红唇微张,冷冷笑道:“哎呀,想不到你们还挺有义气的。那行吧,本小姐就给你们留个全尸吧!” “朱颜小姐,这里是白赤城,容不得你放肆!”有了马车内的人,林荣连说话都能挺直腰了。 朱颜转身盯着林荣,掰着涂红指甲的手指,阴测测笑道:“哎哟,我刚才好像听见哪个不要命的人说话了……” 林荣恼火地瞪着她,拍着胸脯喝道:“就是本校尉说的话!白赤城是岚郡主的封地,岚郡主有令,无论是何人进了白赤城,只要安分守己性命无忧,倘若乱来,重罚不怠!” “我去你的什么岚郡主,奉劝你一句,想听,就该听本小姐的话,否则你连死都难以瞑目!”朱颜恶意一笑,手掌微抬,掌心瞬间凝聚了一团暗红色的火球瞄准林荣,中途手腕故意一歪,火球直接砸中一间房屋,无声无息的,然后“轰”地一声,整座房屋爆成粉末,两个正在屋内忙碌的人惊叫连连。 042章 逃奴 林荣惊呆住了。隵菝残晓 朱颜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将手放在身上搓了搓,妖艳的脸上现出一个笑来,“我看……还有谁敢阻拦我?” “没人想阻拦你,只是——”马车内传来浅浅笑声,“想直接要了你的命。” “你……”朱颜翻掌,两颗暗红色火球顿时冲向火车,却在碰触到车帘时倏然消失,她顿了下,却发现两颗类似的暗红色火球扑面袭来,躲闪不及只能狼狈地接招,烧了两管袖子。 “车里面坐的是谁?连本小姐也敢动手?” 马车之内杳无声息,朱颜“哟”一声,“怎么?藏头藏尾的不敢出来见人啊?识相的话,就给本小姐滚得远远地,不然,休怪本小姐灭你九族!” “就凭你,也敢讲‘灭人九族’?”一个声音淡然道,然后,白皙如玉的手缓缓挑开车帘,露出一张白纱半掩的面容。 朱颜迎上一双斜翘的凤眸。那双眼中盈着冷冽和探究,仿佛在这视线教会的刹那便将她从外到内的看穿了,朱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全身如被深冬冰水交透。 尤其是那头淡淡紫黑的长发,异常醒目。朱颜喝道:“你是谁?”即使掩着面纱,她也不难看出这个少女比她年轻,比她美丽,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不嫉妒,所以休想她会留情。 看出朱颜眼底的嫉妒跟杀气,苏琚岚冷冷笑了声,“将死之人,知也惘然。” 刷地一声,朱颜两道火焰冲了上来,抢占了先机,要的是一招致命。 “自找死路!”苏琚岚灵活的右手,如同兰花绽放,一条火鞭“啪”甩出。朱颜身在半空扭了扭腰,万分危急中闪了过去,刚站稳身形,肩上顿时一沉,半个身子都偏下去,然后整个身子甩飞出去,捂在嘴上猛烈咳嗽起来。 “大小姐!”她的属下赶紧走过去扶起她。朱颜越咳越凶,浑身不停地颤抖,没多久指缝间淌出湿湿黏黏的血液。 “给我杀了她!”朱颜伸手抹掉嘴角的血,指着苏琚岚吼道。这一声吼,又呕出一滩血。十几个人低级宗师迅速朝她扑来,苏琚岚站起身,双手交叉在胸前轰然一沉,不计其数的手破土而出,争相抓住这些人的脚,然后顺着大腿爬上身子,一圈一圈环绕,越缩越紧。 这个该死的贱人是火土双系的大宗师!朱颜双眼瞪得滚圆,“住手!我是渠黄城的大小姐,你胆敢伤我们半根毫毛,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不就一个渠黄城,借你刚才那句话,本郡主踏平渠黄城也没人敢阻拦。”苏琚岚淡道,此时朱颜想不知道她的身份也难了,她的脸倏地变的苍白,“你是苏琚岚?不可能,你明明就是个废柴,你怎么可能会双系宗法?……不对,你是假冒的,苏琚岚早该被人杀死了……” 林荣顿时狗腿的哼笑道:“你才是个废柴,你全家都是废柴,我们的岚城主比珍珠还真,刚才出言不逊,现在等着后悔莫及吧!” “不可能!”朱颜指向苏琚岚的手指颤抖,“就算你是苏琚岚又怎么样?你不过是在盗迤城丑名远扬,没脸呆下去而已!我怕你什么?这个白赤城窝藏我渠黄城逃出的低等贱民,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别阻碍我抓人,否则你连白赤城的立锥之地都没有……” “你这是在威胁我咯?”苏琚岚的双手交叠在膝上,与暴跳如雷的朱颜相比,她一派平静,闲散得让朱颜刺心刺骨的咬牙切齿。 居然有人惹得朱颜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就算死也值了!念及此,被追捕的那个年幼者嘴角微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比他还小的少女。 苏琚岚接收到他的注视,转脸望去,那少年顿时有些羞赧地低头了。 “威胁你又怎么样?”朱颜吼道,猛然张臂发出更多暗红色的火球。苏琚岚已经懒得废话了,直接拂了袖,一道火光直射她去,迅疾无比,根本来不及反应,朱颜惨叫地倒下去了。 “大小姐!”被那些被困的低级宗师们连忙喊叫,缠绕在他们身上的手指也猛地伸长,纷纷瞄准各人的肩胛骨处刺下去,一时间又是惨叫连连。 林荣跟手下跑过去检查朱颜的呼吸,又看了看其他昏死过去的人,扬声喊道:“郡主,都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呢……” 苏琚岚单手支着下颌,指着他们吩咐道:“去,先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下来做赔偿,然后吊到城南壁上以儆效尤。” 正要放下车帘,那个少年突然冲上来拽住她的袖口,满脸血迹却难掩这双晶亮璀璨的眸:“你叫苏琚岚吗?” 一道身影随即逼近,拖下这个少年,然后对着苏琚岚躬身下拜,“多谢郡主出手相助,邵乐年幼不知礼数,还请郡主见谅。” 这个最年长的人,躬身下拜的太标准了!苏琚岚冲他潋滟一笑,“估计你们身上也没钱住店看伤,不如上车来,先与我回去再做打算。放心,本郡主正在塑造一个良好的城主形象,就凭你们四人,也没什么能让我觊觎。” 年长者思虑了会,抱拳道:“那就多谢郡主了,只是我等身份低下,跟着马车后面便可。” “随你们。”苏琚岚放下车帘,吩咐林荣驱车回府。回到宫殿,一团乌黑麻黑的东西直接冲她滚来。苏琚岚伸手抱起小苏打,皱眉道:“真脏,又跑到哪里玩去了?” 然后她端正坐在客厅正席上,似有似无的目光打量着这四人的举止动作。这四人跟着她进门时,那年长者走最前,目光快速浏览四周显然是防止有何机关,然后第二个走进来的是那个名唤“邵乐”的少年,他似乎处于习惯性要坐下,却被年长者的眼神止住,然后站在原地好奇的看着她和她的小苏打。剩下那两人,则从头到尾都站直着腰,目光落在她、邵乐、以及年长者身上。 凭这些动作跟眼神,苏琚岚已经猜出这邵乐处于被保护的地位,是这些人的主子,而这年长者仅是保护者的首领。 043章 锦币驾到 管家从后室走到苏琚岚身边,恭敬道:“郡主,有何吩咐?” 苏琚岚淡道:“带他们下去歇息,再送些饭菜跟衣服。隵菝残晓” 管家躬身点头,走到四人面前,抬起右手请向右侧,一本正经道:“诸位,这边请。” “多谢郡主。”年长者代表其他人致意,然后拽着邵乐跟在管家伸手,在拐弯处,邵乐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没多久,管家回到客厅向她回报情况,提及到四人只需一间房时,苏琚岚摆手说无事,早猜到这四人谨慎得要命。她抱着小苏打逗弄一会,才慢条斯理地回房歇息。 以她对待朱颜的态度,估计两天之内就会有大批人马冲过来,养精蓄锐才是至关重要啊。 将小苏打放在床脚上,苏琚岚脱了鞋子钻入被窝中,缓缓闭目。 寂静中,一抹灰色身影悄悄钻入宫殿内,挨间挨间查看后,摸准苏琚岚的房间从窗户爬了进来。 从左走到右,又蹑手蹑脚地从右走到左,偷偷凑近床边静止的身影,又偷偷走到镜台前翻了下,粗略扫过那些精致的首饰后,又支开衣柜横扫挂满的衣衫几眼,翻开标题为“废柴迎战朱颜,结局出乎意料”的那页,拿出笔在舌尖点湿后,特地着重圈住“废柴”二字,然后往下记录:苏琚岚,白赤城城主,首饰独钟蝴蝶款,衣衫偏好黑、白、紫三种颜色,身高相貌…… 他顿了会,搔了搔颈窝,捏住鼻子又朝床边走去,反正他又不是采花大盗,只是偷看下脸偷偷画张肖像图然后偷偷刊登在《名闻录》上而已,他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还有几步距离,他更加捏紧鼻子,绕到苏琚岚上方看着她的脸。 嗷! 哪有人睡觉还带着面纱的? 公孙锦币盯着苏琚岚脸上的白色薄纱,咬牙,再切齿,然后颤巍巍地伸出手……然后,然后呢? 然后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扣紧了,一低头,对上苏琚岚睁眼的眼,“哇”的一声,他连连后退,随手抛出几道火箭火镖。噼里,他撞到屏风,又啪啦,屏风倒,“轰”人也倒,然后挂在上面的衣衫登时罩满全身。 他狼狈的抓开衣衫,呕了一口气,发现床幔被他的火箭火镖烧成大火,惊道:“惨了惨了,着火了,要赔钱了……” 苏琚岚随即翻过身,熊熊燃烧的火焰登时变小变无了。她右臂撑起脸颊,淡淡瞟向他,“你是什么人?” 公孙锦币抚胸道:“哦,还好还好,真是的,吓死我了。诶!你这个姿势不错,先别动,让我画张像先……” 未及反应,右手已经抓着毛笔刷刷刷,“你左手稍微往前放点,对了,耳环被头发挡住了,赶紧拨开……对啦对啦,你的面纱能不能取下来……” 画得不亦乐乎的公孙锦币喜滋滋道。苏琚岚倏地闪到他近在半拳的距离,公孙锦币顿了下,身子也猛然一晃,又退出两丈远,笑容可掬,“站着也来画一张,不错不错……” 又见苏琚岚晃动,他也晃动。反正苏琚岚逼前,他便后退,苏琚岚转身背对着他,他便“嗖”地出现在她正前方两丈远的距离。 这样的身手,让苏琚岚缓缓道:“今日怪人特别多。”然后旋身走到桌边坐下,饮了杯茶,看着这个登堂入室的人也走过来,与她同坐,豪不客气地斟茶倒水。 “诶,你真是苏琚岚吗?这头发颜色怎么变了?还有还有,你之前经脉不是被人废了吗?如今看起来身手更好了,而且还能掌控了两种宗法呢?是不是有什么灵丹妙药或者绝世高手的指点啊?看在你爹跟我爹同朝为官,独家透露一点点吧?” 主人不语,客人倒喋喋不休了? 苏琚岚凉凉道:“看来,你就是传说中‘不出门也知天下事’的公孙锦币?” “不才,正是在下!”公孙锦币倏地站起身,严肃地躬身行礼,然后又倏地坐下去,撑着脸颊,瞬间又笑得像朵盛开的扁平大菊花,“给点面子吧,有没有什么秘方透露?我这个月的《名闻录》就靠你压轴了!礼尚往来,我也先赠你一个消息,那个朱颜她老爹啊,子时三刻已经领着六万人马连夜又飞又跑地赶来了,估计明天中午就能抵达,你要做好强大的心里准备啊!”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苏琚岚微微笑道,但略有些遗憾,“我也想回赠你消息,可我既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也没有绝世高手指点,只是睡啊睡啊,然后经脉就通了,然后就能操作宗法了。” “睡啊睡啊,你以为你是睡神啊!”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公孙锦币浑身热气蒸腾,惨痛道:“嗷,我亏本了一个消息啊!不行,你要包我衣食住行,赔偿我这个消息。现在天色晚了,我去挑个房间睡觉,明早再见!” 公孙锦币说完,自顾自地推开门走出去了。 苏琚岚怪异地瞅他两眼,耸耸肩膀,拂袖将门合上。 044章 箭神邵族 改 翌日清晨,苏琚岚抱着小苏打斜躺在书房卧榻上,看了公孙锦币拿着放大镜跟小算盘,在书房内,东摸摸又西算算,看了很久,大概有一柱香那么久了——终于困乏地打了声哈欠,“那个公孙公子……你随意吧……” 然后闭目养身了。隵菝残晓 期间,婢女小兰安静地送了两次糕点,全被他吞吃抹净,直到胡砂笑哈哈的来找苏琚岚逛街,那身珠玉翡翠的衣衫晃得公孙锦币露出如狼似虎的眼神,导致两人一言不发,直接动手打了起来。一水一火,难得少年却已达到中级宗师的水平,还算精彩。 闭目的人眉头微挑,又立即摇了摇头,回复闲然卧躺的姿势。 有个面容净白的腼腆少年站在书房外观望,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一直打量着闭目养神的苏琚岚。迟疑了会,他确认苏琚岚是假寐,遂鼓足勇气走过去喊道:“苏、苏琚岚……” 躺着的人敲打卧榻的手指停下来,睁开眼,对上邵乐净白漂亮的脸,稍微顿了下,指指自己:“找我?”然后抱着小苏打坐起身,空出卧榻上的一处。 脸颊微红的他旋身坐下,近距离间,只能看到她些许弧度优美的侧面。她右手抱着谈及不上可爱的黑色狗崽子,左手微抬,露出白玉无瑕的手指,有一拨没一拨抚摸着狗崽子的毛发。 苏琚岚转过身,刚好与他四目相对,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双目清澈如水。 蹭蹭蹭,那股红晕直接烧至耳根,邵乐分明感到脸上突然蒸腾而起的热气,尤其是耳根那里一片火辣,烫得厉害。他穿着衣袂飘飘质地很好的衣衫,白色的,干净秀气,如玉皎洁的少年,只是脸皮薄了些。 “昨晚住的还习惯吗?”苏琚岚开口问道。 邵乐期期艾艾点了头,“嗯……还好,不是不是还好……是很好,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床睡了,也没有吃饱过。”话说完,他觉得自己傻乎乎地,顿时鼓着双颊不说了。手指交叉,两枚拇指压来压去。 苏琚岚没说什么,等他的窘态逐渐缓和了,方道:“你们是从渠黄城逃出来的吧?那个地方,我昨天才听人说,有点恐怖……” 谁想安静的邵乐忽然反应激烈起来,“不是有点恐怖,那个地方很恐怖!” 坐近的苏琚岚只觉一股冷风朝脸上一喷,险些窒息。 待缓过劲来,满脸通红的邵乐已被胡砂喝住:“喂,你是谁啊?怎么对我家琚岚大吼大叫的?” “对呀,你姓甚名谁报上名来?”停战的公孙锦币哼了一声,顷刻间与胡砂站同一界线。左手拿书右手拿笔,那双贼亮的眼在邵乐跟苏琚岚身上来回转,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在期待着爆炸性的感情纠纷。 “我姓邵,单字乐!”邵乐直言道,苏琚岚为他添了一句,“邵乐是燕赤国的人。” 邵乐诧异地看着她,后者笑了笑,“刚才你无意间施展了风术。” “燕赤国?邵乐?姓邵的?”公孙锦币抓耳挠腮,无聊地挑起眼皮:“是刚被燕赤国女王放逐的天策上将——邵氏九族吧?” 邵乐神色顿时黯然,不答已明。九族,罪连九族啊,可偏偏就只有他被掩护着逃离出来,其他人还在渠黄城过着暗不见天日的岁月,念及此,他心里又怎会好过呢? 苏琚岚斜着眼睛看公孙锦币,末了白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拍了邵乐的手背,轻声安慰道:“要吃点心吗?” 邵乐微微摇头,哪还有心情吃点心?处于习惯跟依赖性,他反射性地握住苏琚岚的手,咬紧下唇,露出一两颗雪白的牙齿。 这个牵手的动作,又被公孙锦币刷刷地画下去。 “郡主!那个朱豪杀来了!”林荣诚惶诚恐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邵乐三个随从。邵乐听见这声,如梦初醒,又发现自己居然失态地抓住她的手,迅速松开。 邵康一进门便看见邵乐的失礼,唯恐这涉世未深的单纯小主会惹怒这位岚郡主,但又见她若无其事,惊诧的同时也侥幸地歇了一口气,在林荣背后接话道:“郡主,昨日承蒙你出手相助,今日朱豪率众来袭,白赤城兵力薄弱无法抵抗,未免殃及无辜,请郡主将我们同朱颜等人交出去。” “就算交出你们,我跟朱家梁子已结,他们也不会放过我跟白赤城。再者,我早在白赤城下了死令,若是放过朱颜等人,规矩便废,今后如何服众?”苏琚岚这么说的时候,侧过头来,淡淡的笑了笑。 可邵乐眼睛瞪得很大,“但是朱豪手下众多……” 胡砂磨牙哼道:“人多又怎么样?来一百杀一百,来一千杀一千!” 公孙锦币撑着颌,语重心长道:“你们太暴力了!不过……我喜欢,嘿嘿……”攻城,这对于处在安逸时段的敖凤国来说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 光是这样想——他就觉得打吧打吧——大不了将藏在脚底的银票拿出来,给苏琚岚买个好点儿的棺材——然后《异闻录》月底大放送,添加一两章岚郡主的番外篇。 苏琚岚一脚狠狠踩在公孙锦币的左脚掌上,眨了眨眼睛,“休想拿我当摇钱树!”然后转身走出去。 “得罪朱豪这种小人,不像你的风格。”当她穿过庭院走到宫殿外门时,有人冷淡淡白素素地站在门前,负手而立,仅他一人,声音明朗清正。 苏琚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你这架势不像是支援,是预备趁火打劫吗?” 颜弘皙哈哈大笑,竖起两根手指,轻轻晃了晃,“旁观!本皇子可不认为你杀朱颜立威,是一时头脑发热……” 其他人已陆续追了出来,见了颜弘皙,胡砂反射性躲到林荣背后,似乎掂量林荣不够打,又瞬间闪到邵乐跟公孙锦币身后,仅留眼缝。看到她的恐惧,邵乐的护卫顿时双掌微抬,做出防备动作。 “放心,我今天是为她而来!”白扇径直一点,那端站着的是耸肩的苏琚岚。 邵乐的眉头微微在颤,紧张、慌乱。 胡砂微眯着眼,神经也是绷得很紧。 倒是公孙锦币将目光从两人身上啧啧地落回一副小兽萌怜的邵乐,很中肯地握拳,然后刷地又掏出纸笔,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奸情、奸情、除了奸情就是奸情…… 苏琚岚看到公孙锦币这个反应,眉峰抽搐,眼皮一跳,但面上保持冷若冰霜,很淡然地拍了衣裳的灰尘——暗地踩在公孙锦币另外一只右脚上。 嗷!公孙锦币盯着她,眼神闪亮,菊花残,满地伤。为了赚钱,为了就近取材,他忍痛的本事跟他赚钱的手段一样强! “先走再说。”颜弘皙屈指含在唇边发出一声清啸,苍穹中一道黑影俯冲而来,扑面而来的疾风吹乱众人发际。 “这鹰坐不下所有人,你们自己跟上。”他又说道,拽住苏琚岚跃到金鹰背上,拍了拍,金鹰振翅呼啸,转身快速朝遥遥呐喊的城南方向而去。 ------题外话------ ……0_^,多谢mimo520童鞋的钻石~多谢凤羽姬、幻雪星移、舞月晴空、beibeilawang、kichi、温秀秀520、云上的飘雪笑了的留言…… 045章 立威之战 当金鹰将他们放落在峭壁巅峰上,苏琚岚看到不远处的千军万马来势汹汹,蓝天下有片黑云急速翻滚。隵菝残晓近了瞧清楚,这哪是什么黑云,全是无数獠牙黑鸟成群结队密密麻麻遮盖住天空罢了。 苏琚岚微微皱眉,这军队比她的城里人口还要多上几倍呢! 列队拿盾跑在最前方的是一群怪兽,形状像牛,长着四只角,有人的眼镜和猪的耳朵,叫诛兽,喜欢吃人。拿枪跑在第二的是怪兽山溷,样子像狗,长着人的面孔,擅长投掷东西,表情总是笑吟吟,行走快如风。在诛兽跟山溷身后才是人,走着、骑着,那些骑着坐骑的人,兵甲武器均是上乘质品,一面黄旗高扬,还是双头蛇的图标? “诛兽、山溷?”颜弘皙环抱双臂,感慨道:“看样子,朱豪差不多出动八成军队了。”言下之意,渠黄城对她这个岚城主真是太客气了…… 苏琚岚在他眼底看到了幸灾乐祸,而颜弘皙却在她眼底看到戏谑?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两人耳际,“爹,爹,我在这里啊!苏琚岚,这次我要把让你不得好死!不,我不会让你就这么容易死去,我要刮了你的脸,剥了你的皮,还会让渠黄城所有下贱的人把你轮(和谐)奸致死!” 如此恶俗肮脏的话,让知书达礼,就连骂人也得讲艺术的颜弘皙嫌恶地皱了眉,孰料看到苏琚岚依旧平静的面容后,不免哼笑一声,她都不恼了,自己这番恼火还真是奇怪了? 苏琚岚微微弓身往峭壁下望去,那里悬挂着十几块破布,不好意思,她看错了,那里悬挂着十几个人,只是各个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皮肤暗淡发黄都快与峭壁合二为一了,所以怪不得她眼拙。 啊,对了,至少白白嫩嫩春光大泄的朱家大小姐相对还是比较醒目的,那笔直的双腿啊,那勉强遮住三点的裙子啊,她勾唇笑得有点邪恶,让身边的笑面狐狸瞬间萌发“同类”握爪的感觉。 “这阳光有点晒啊……” 颜弘皙不由得扬眉,“所以?” 所以……要防晒咯。 苏琚岚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撑起一把做工精细的纸伞。 颜弘皙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她,开玩笑吧?刚刚拽她出门的时候还真没留意到这把伞的存在。 只见苏琚岚悠闲地整理着身上的裙纱,又理顺柔软如缎的发,这才提起裙摆朝崖壁边缘走下去。 悬空的峭壁“噗”地横空弹出石条连成楼梯,她顺阶走下,这副踏青模样,让骂到喉咙生烟的朱颜看到双眼喷火,牙齿蹦得狂响,“贱人,你居然敢把我吊在崖峭曝晒,你死到临头了,我父亲来救我了,我让你待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颜这双血红的眼,要有多愤恨就多愤恨,要多狰狞就有有狰狞,反观苏琚岚,撑着纸伞,兰指绞着丝帕,寸步金莲,要多优雅就有多优雅,要多矜贵就有多矜贵。 颜弘皙轻轻摇头,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是不嫉妒的!这咄咄逼人的强烈对比,是故意要将朱颜气到七窍流血吧? 苏琚岚留她那口气原本还长,可她过于愚蠢看不清现状,嫉恨攻心骂了半个多时辰,骂到如今半口气也渐渐喘不上来了。 苏琚岚撑着伞走到她身边,朱颜仍抬起来头来瞪着她,狠狠地瞪着,似乎还想证明,就算说不出话,她的咒骂丝毫不减。 看着朱颜冒火的眼神,苏琚岚笑了,缓缓伸出手指按压在她裸露的手臂上,还真烫。“继续骂吧……再不骂,估计你以后就没机会了……” 苏琚岚那种怪异的表情让她觉得很恐惧,也很恼火,朱颜死咬着嘴唇有气无力喊道:“贱人……” 苏琚岚微凉的手指缓缓爬到她干裂的唇边,然后轻轻地拭了下,很轻,但朱颜浑身的肌肉猛地簇簇跳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她眼底终于露出一丝惊骇的神色,想张口痛得喊出声,却发现脸上肌肉僵硬动不了,只剩鼻孔喘气,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冷汗涔涔而下。 “琚岚!我们来了!”突然听见胡砂的喊声,她俯瞰,喧嚣声响已经穿透隧道冲出来,面向前方呈扇形张开。林荣骑着黑马站在扇形中央,望着对方黑蒙蒙一片,咽下口水后,心急如焚,连忙四下张望:“我亲爱的郡主大人呢?” 一颗石子“咻”地击中他后脑勺,林荣仰起头看到站在最高处的颜弘皙,吼道:“你干嘛打我?”然后就望见斜前方,峭壁中腰处站着的,他最最亲爱的郡主大人。 颜弘皙绝对不屑回答,所有人也觉得林荣必须挨打,谁叫他在郡主大人前面加了“亲爱的”三个字,令人怎么听就怎么别扭! 倒是苏琚岚听着挺舒服的,因为林荣之前喊她一声“郡主”时,后面跟着全是“噩耗”,诸如“有人闹事”“有人耍横”“有人捣乱”等。 她目光一扫,眉棱骨顿时动了,明知大军压境力量悬殊,这等“送死”行径居然还有如此多人响应号召?不仅有聂栾、张邱、李严,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各自抓着称手的武器,看着对面潮水般卷来的军马,虽有惧意却无退意。 苏琚岚喊道:“林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林荣正要回答,人群里顿时响起一声苍老的喊声:“郡主大人,白赤城是我们的根啊。如今渠黄城来袭,我们要跟随您一起守卫这座城池。” “是啊!”“是啊!”其他人摩拳擦掌,纷纷附和。 张邱看着这些连拿刀都拿不稳的百姓,喃喃低问:“这苏琚岚,之前还想说她前途无量,如今怎么愚笨到为了无关紧要的邵氏九族,而去得罪朱豪呢?” 在他身边的聂栾摇头道:“张邱,如果今日苏琚岚跟朱豪结怨是为了保住你,你又作何下场\?她当日说过会保住白赤城的一草一木一人,此刻,便是兑现诺言!” 张邱顿了下,顿时面露愧色。 聂栾仰脸望着平静的苏琚岚道:“千万别小看她。” 没错,明明大军压境,明明敌我悬殊,明明无疑送死,可苏琚岚的态度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很诡异的地步。 ------题外话------ ……0_^,各位看文的亲亲,拍爪留点痕迹吧…… 046章 郡主吟诗 南面黑压压的军队靠近了,随着一声断喝“停”,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地排列在“朱”字旗下,严阵以待。隵菝残晓有人骑着黑色犀牛走出队列,拔刀指来,怒声吼道:“白赤城的人统统听着,马上交出我们的大小姐!” “啊啊,啊啊啊,”站在苏琚岚身边的朱颜虽绞痛,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但她仍激动地挣扎起来。因为对面凶猛的军队,是渠黄城的,是听朱豪的,也是听她的!马上,她马上就能得救,然后将这一日一夜的痛苦加倍奉陪。 苏琚岚斜睨她一眼,微微一笑。 双方死死对峙,没人下令,两军看似准备厮杀之际,忽地,一声——“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瞎说八道,择词而言,适可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 一篇“妇行”,宛如清风吹送到所有人耳中…… 熙熙攘攘的军队顿时有了半刻的错愕,这是什么情况? 哪有兵刃相对前,还有闲情逸志来吟诗作对的? 不对,细细分辨朗诵内容,声音娇软却吐字清晰,掷地有声,还有一股浩浩正气扑面而来,“朱颜,你跳如脱兔肆意妄为,视为无德;你聒噪无礼脏话连篇,视为无言;你衣衫凌乱衣不蔽体,视为无容;你入我白赤城,不分宾主,嬉笑斗殴,毁人房屋,伤人性命,视为无工!无德无言,无容无工,不三不四,真是枉为女子也。子不教,父之过,你这番‘原始’性格,可又对得起含辛茹苦养你、教你的双亲?” 朱颜闻言睁大本已很大的眼睛,盯着苏琚岚看,满脸抽搐。她的话像小刀令人面目扭曲了。 底下所有人顿了下,猛地捧腹狂笑,就连反应钝得生锈的林荣也情不自禁朝苏琚岚竖起大拇指,“高!郡主大人实在是高!”众目睽睽之下,骂朱颜有人生没教养完全不像个女人,骂朱豪上梁不正下梁歪才教出朱颜这种德性,随手拈来,还旁征博引,意境深远,骂人不带脏字,高!实在是高! “这话是谁说的?!”前方霍地响起一声怒喝,显然是恼羞成怒了,一台八人抬轿的缓缓抬了起来,里面的人四仰八叉坐着。那是朱豪,人如其名,肥头大耳,体型滚圆,但那双微凹的眸,有着异于常人的锋锐形状,显然没少经历过杀戮。既然能当上渠黄城的头,又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呢? 颜弘皙站到金鹰背上飞至苏琚岚身边。苏琚岚左手抓住不能言语的朱颜,右手抓住金鹰伸出的前爪,与他一同飞落地面。 林荣等人自觉往两边让道,她将朱颜推倒在地,然后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去,走在白赤城所有人的前端,衣袂狂舞。一张石凳破土而出,坐下去,淡然笑道:“本郡主说的。” “是你——”朱豪双眸一眯,拥着两个身材妖娆的女子,往后一靠,“这么个破烂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小美人啊?我说小美人啊,呆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本将军走,吃香的喝辣的,本将军会好好将你宠上一番,啊?” 这满口淫秽,顿时让不少人气得捏拳。尤其是胡砂,她跟苏琚岚一路相携,尽管她素日大大咧咧,偶尔开点荤话,但若有人敢辱苏琚岚,她第一个绝不轻饶。 见胡砂双手抓满水剑水刀就要砸过去,苏琚岚掀起眼睑,淡道:“没我的命令,都别动。”她这么一说,其他摩拳擦掌准备冲出去的人,也不得不放下手去。 苏琚岚朝朱豪微微笑道:“承蒙朱将军厚爱,只是本郡主向来眼高,可不随便低就,尤其是那些人皮兽心,看了一眼恶心,看两眼更加恶心的东西……” “你竟敢骂我是东西?老子可不是什么东西!”朱豪拍椅吼道,身边的人急忙说道,“将军,您又中了她的招了。” “哇!”朱豪稍后才反应过来,气得踢开身边两具柔软的身体,站起身,指着苏琚岚吼道:“你这个小贱人,赶紧把我女儿放了,再乖乖跪着爬过来求饶,否则老子把这座劳什子破山给踏平了。” “看你这阵势,就算放了朱颜,也不像愿意放过白赤城的样子。”苏琚岚笑道,朱豪一顿,哼道:“是又如何?你也是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知道用什么来求本将军放你一马!” 果然,这个晚年的朱豪只剩满脑淫秽根本不足为惧!苏琚岚笑了起来,那笑容既妩媚、又冷艳,只听她淡淡道:“朱豪,就算没有朱颜挑衅白赤城之事,恐怕你们也 047章 螣蛇出手 苏琚岚打了个手势,邵康看懂了,示意其他两人将朱颜押到她身边跪下。隵菝残晓此时的朱颜已经痛得面目扭曲,几乎是被人拖着瘫软在地上。 朱豪见状,急切喊道:“颜儿,你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可怜可悲的朱颜此刻说不出话,舌头硬着,晶亮的口水不住流出,连动都不敢动,因为就一动,她全身肌肤脆弱得就连被风拂过也是撕心裂肺的痛。 朱豪指着苏琚岚吼道:“好你个小贱人,居然敢遮掩对待我的宝贝女儿?马上给我放了!” 苏琚岚道:“猪将军,你都要杀本郡主了,本郡主死到临头找个垫背不行吗?” 朱豪道:“你放了我女儿,我今日就放了你们。” “今日?”苏琚岚捡字提问,呵呵笑道,“那明日呢?后天呢?你舍得放了我们?要知道,这里站着的每个人,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见你们所谓的‘灭九族’哦?” 朱豪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好像渲染开的色彩,霎是精彩。这小贱人太精了,显然知道他不会放过白赤城所有人!可是颜儿怎么办?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 看着朱豪深思中,苏琚岚淡道:“猪将军啊,赶紧开打吧,这阳光有点晒啊。”自己这身雪肌可是娇弱得很啊。 人比人,果真气死人!公孙锦币盯着一副稳坐钓鱼台的苏琚岚,突然觉得朱豪真可怜,惹什么人不好,居然惹了这个小恶魔?不知道为何,学院那明亮亮的四字招牌“轩辕学府”映入脑海中,他贼眯着眼,掩嘴偷笑,貌似苏琚岚跟赢驷两人今年都到考核的年纪了?又是开盘坐庄的美好一刻。 突然,朱豪话锋一转,“邵氏家族的人听着,如果你们现在把我女儿救过来,我就放了你们邵氏九族的人!” 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内部的哗然,迅速将邵乐四人推上舌尖。可想而知,这句话对于邵氏的人而言具备多大的诱惑啊! 显然担心邵氏临阵倒戈,站近的人迅速疏离出这四人。邵氏有些不知所措地拽住邵康的衣角,黑眸大大睁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简单的人啊,似乎也被朱豪那句话弄得不知所措了? 苏琚岚若无其事地拍着膝盖上的灰尘,淡道:“猪将军,拿邵氏九族的命换朱颜一命,这朱大小姐的命可真金贵啊。” 朱豪看清他们的动作,正为自己成功的挑拨离间冷笑不已,便带着施舍的口吻道:“邵氏的人听着,老子现在给你们一条活路,自己带眼睛看看,就凭这个破城能敌我方军马吗?” 众人顿时将目光凝在邵氏四人身上,聂栾几人也迅速围在苏琚岚跟朱颜身边,今日之事可说导火线是他们,假若他们胆敢为了己利来抢朱颜,那么…… 那么…… 邵乐忽然拽着邵康,瞳仁泛泪,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康叔叔……我想……父亲他们应该不会怪我……” 邵康眼顿抬,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个向来不谙世事的小主,“邵乐,你……” 邵乐咬着牙点头,霍地冲到前方指着朱豪喊道:“你杀吧,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我姓邵,绝不恩将仇报,今日就算死了,我也问心无愧!”他歇斯底里的吼完,整个战场回荡的全是最后四字——“问心无愧”! 众人哗然,“啪啪啪,”苏琚岚情不自禁抚掌三下,嘴角笑意加深。如梦初醒的众人,霍地捏拳齐齐怒瞪挑拨离间的朱豪。相比于朱豪的军队,他们人数少得可怜,但这熊熊燃起的士气丝毫不差。 这还真让苏琚岚感谢朱豪这三番四次的刺激,不仅替她试出了这些人的忠心,还替她凝聚了军心。 看着这群频频忤逆他的人,朱豪大掌挥下,“杀!”这下子,就连亲生女儿的命都不要了。不过他也清楚,今日若不屠城,消息传了出去,即将被屠城便是他了! 朱颜看着父亲率领军马直直冲来,又惊又惧,就算父亲大胜又如何,她此刻的命还在他们手中,若是要死,最先死的会是被这群愤怒的人杀死的她! “哗啦啦”,正在众人捏诀的捏诀,拔刀的拔刀,抽飞镖的抽飞镖,苏琚岚幽幽道了声,“别,今日我们是走过场的,不用出手。”真要他们出手打,也打不过朱豪的六万军马。 “噶?”看着对方黑麻麻的军队近在咫尺,众人表情呈现石化状态。<> 048章 一战成名 盘旋在空中的獠牙黑鸟最先惶恐躁动起来,它们拍打着翅膀在天空横冲直闯,犹如惊弓之鸟,犹如黑雨纷纷坠地,不多久,就连地面上的已遭驯化许久的诛兽跟山溷,也抖索地跪倒在地上,任凭身后的人甩鞭驱赶也不敢再往前动弹半步。隵菝残晓 法阵里到底藏着什么魔兽?强烈的宗法震动,如何让人感受不到? 苏琚岚扣起手指,面色冷冽,法阵内迅速发出一声清啸,前方跪地的诛兽跟山溷迅速站了起来,掉转头,手中的长枪刀剑纷纷投掷向朱豪的军队。出乎众人预料,临阵倒戈的反而是朱豪的军队? 那来势汹汹的军队顿时混乱起来,就连天空上残留的獠牙黑鸟夜毫不留情地抓向这些军队,一时间惨叫连连。 朱豪年轻时候到底还是打过不少胜仗,他急忙将散乱的军队重新聚拢,灭掉头顶獠牙黑鸟跟反攻的魔兽后,看着已损去三成人马的军队,目呲尽裂,盯住苏琚岚,“给我杀!给我杀!” 苏琚岚的身子抖动起来,一时间看起来还以为是怕得发抖,然而仔细看去,才发现她不过是在笑。那笑像极在讽刺,她耸肩,邪邪一笑:“听着,大家站住别动,给他们杀!” 就在这一瞬间,法阵卷起一个纯红的漩涡冲向朱豪队伍,冲在最前方的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接二连三的漩涡纷纷卷起,朱豪命令队伍中那数十名宗师聚拢,火水土风四种参差不齐的力量迸发而出,形成抵抗。 颜弘皙看到其中那股水系宗法的抵抗力量,捏着扇子,微微愠怒,“居然还有水宗,真是丢尽我殷悦国的脸面!”清美的脸庞,眉梢一挑,垂落袖中的手指微动,几根细弱毫毛的水针飞出,瞬间击中对方那几名为虎作伥的水宗。同样是操纵水系力量,但等级悬殊,杀死这些人在他眼中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公孙锦币也摩挲擦掌了,附和道:“也有火宗,助纣为虐,真是丢尽我敖凤国的脸面!”然后“霍霍霍”,数百颗火球跟不要钱的一样狂抛,只是他道行不如颜弘皙,再加上对方见水宗遭难有了防备,所以集中抵抗这些火球,没多久,公孙锦币见只有二十七人衣衫被他烧光裸奔,顿时跺脚疾呼“我又亏了”。 明明是打仗,但这些年轻人就跟玩一样,胡砂也不甘示弱的吹起尺八洞箫,若有若无的音律飘散,蛊惑不少人心倒戈。 这边的场景顿时变得幽默了,那些临时响应的百姓像看戏般抚掌大叫起来,有些还频频提出古怪实用的建议:例如烧衣服就烧裤子好了,省力效果也不减,又或者投掷的石块可以拟成弓箭状,美观漂亮…… 相比众人兴致勃勃,苏琚岚缓缓走到低头颤抖的邵乐面前,他自从那声咆哮之后,就知道呆在渠黄城内的族人必死无疑,也只有她此刻还能细微得发现情绪激动的他正悄悄哭着。 她递上手帕,“不是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吗?” 邵乐低着头颅,黑白分明的泪眼凝视着她,接过手帕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眼睛。 安慰人的事,她向来不擅长。于是,她仰脸看着法阵积蓄已久的力量,直接道:“小红,你可以出场了。” “哇!我终于可以现身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天而降,如果可以忽略这娇软的声音仍旧奶声奶气的话,这会是十分震撼人心的出场宣言!百丈的身子从法阵内缓缓钻了出来,伴随着雷云闪电,色彩斑斓的鳞片刷地照亮天际,滔天怒云间,那双血红熠熠的双目让人瑟瑟发颤。 几乎所有人都险些吓得坐到地上,颜弘皙深深望着这条天空霸主,眼神转沉,再望向苏琚岚时,更沉得波涛汹涌。 螣蛇三次出场都低调不得,总是凌驾一切之上的庞大,不怒自威。它在天空盘旋着,呼啸着,霍地冲向朱豪军队狠狠一压,庞大的身躯就将几千人马压扁,又张口朝四周吐出浓浓烈焰,黑压压的一圈人顿时烟消云散。 看着这破坏力巨大的魔兽,朱豪吓得脸色煞白,从八抬大轿上直接摔落地上,指着它结结巴巴,“这……这到底是……是什么……什么东西……” 眼见螣蛇那条巨尾摔落下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出去,那几十丈的尾巴狠狠地甩抽在地上,“轰”地一声震天大响,大地又是一阵剧烈颤动。漫天尘沙散去后,一道十几丈宽,接近百丈长的深沟出现在众人面前,附近裂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缝隙。 朱豪转身一望,就连心脏都快被吓停了,这千军万马,顷刻间已被破坏得溃不成军了!许多人开始争相逃窜,惨叫连连,朱豪急忙冲苏琚岚哭喊道:“岚郡主,求求您手下留情,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他深深悔恨了,自己猪油蒙了心居然敢打白赤城的主意?这什么岚郡主,谁他妈的说她是个废物来的?随随便便就丢出一个重量级的魔兽,她是废物,那全天底下就没正常人了! 朱颜早已吓到面色煞白,麻木了。她呆滞的目光直直望着天空那可怖的庞然大物,胸口渗出大片血迹,已经被吓破胆,活活吓死了。 苏琚岚将她渐近冰凉的身体抛到朱豪身边,指着螣蛇,做了一个冷血的决定:“杀、无、赦!”别怪她残忍,如果今日落败的是她,恐怕朱豪就连死都不会轻易施舍给她。 这次立威,她要彻底断绝任何对白赤城有非分念头的人! “好!”一声巨大的清啸,螣蛇再次俯冲而下,良久之后,才化作一道红光直直飞向苏琚岚,缠绕在她纤瘦的左腕上。 血雾弥散之际,白赤城立威之战,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不出一兵一卒,却以对方全军覆没告终! 这副可怕而又震撼性的画面,深深地烙在还每一个人的脑海中,毕生难忘。 夜晚,百姓们临时搭起一座大轿,敲锣打鼓地将苏琚岚迎回城中,城内万人空巷,争相庆贺,喜气连连。而不远处的渠黄城,却在听到消息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题外话------ ——^_^,亲们,倘若文文好看的话,求粉求收藏求评论,方有动力,亲懂得。 049章 战后内幕 好不容易将兴奋激动的百姓送出宫殿,苏琚岚坐在迎客厅席位上,撑着下颌的左手成了众人凝视之处。隵菝残晓很明显,她的袖口还在窸窸窣窣。 “琚岚,那个东西……”胡砂手指往上绕了个圈,表示那条耀武扬威的庞然大物,然后又指了指苏琚岚的袖口,意思是问那条魔兽还在在她袖口中吗? 苏琚岚大方地撸起袖子,将不住点着脑袋的小腾蛇露在众人面前。 “啊!它还能缩到这么小?”胡砂惊道。 公孙锦币拿着放大镜凑上来,半眯着眼,将小腾蛇的花纹鳞甲爪印一一看清后,依旧疑惑。 而小腾蛇显然正在发困期,就算现于人前依旧直着身躯仰倒,四只小爪缩着,眼皮半睁半闭。 公孙锦币于是好奇地伸手戳了几下,“它是不是蛇啊?蛇怎么还有爪子?蛇睡觉怎么不是缩成一圈的?它怎么像人一样是面朝天的?” 许是他的聒噪严重影响了小腾蛇的睡眠,它猛地抬头朝他戳来的手指张口咬去,幸好公孙锦币的身手快如鬼魅,立即拍着胸脯闪身避了去。 睡意全无的小腾蛇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注意,是站了起来!靠近尾巴的两只爪子抓着桌面,前面双爪则环抱交叉,直挺挺立着,瞪着公孙锦币道:“臭小子,你影响小爷休息了!” 这奶声奶气的声音,这大大的眼睛,这无辜的表情,让胡砂顿时觉得爱心泛滥,忍不住双眼冒泡:“太可爱啊!” “小爷这不叫可爱!”它活了几百岁了,居然让个十几岁的人说它、可、爱? 这下子,就连邵乐等人也看直了眼。 唯有捧着白玉茶盏,眸微抬的颜弘皙淡淡地道:“它的心智很挺高的。” 众人纷纷点头,难得见过一只如此通人性的魔兽。 小腾蛇顿时对抿唇的颜弘皙颇有好感,斜飞一眼,“算你识货!” “你从哪找来的?”颜弘皙问道,居然连见多识广的公孙锦币都分辨不出这条东西到底是何方神圣? “捡来的。” “……”颜弘皙斜睨她一眼,这笑话可真冷。 苏琚岚话锋转来:“身边伺候的人有点少了,我明日打算去渠黄城走走。” 胡砂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疯了!他们今日才刚大举进攻,你明日就要去渠黄城自投罗网吗?” “渠黄城的守卫现在最薄弱,想趁火打劫就必须趁早。”苏琚岚安慰道,“放心,现在渠黄城的新当家感谢我都来不及,又怎么敢学朱豪伤我?” 胡砂愕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琚岚没有看她,只是扫了公孙锦币一眼。 其实,她只是从公孙锦币嘴里买了一个消息罢了。立威不假,但迫不及待想要朱豪死的,反而是朱豪身边所谓的——“兄弟”! 当年正值壮年的朱豪确实算个人物,可惜渐入晚年愚蠢多了,又贪恋权力死抓不放,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均是愤然离去,仅剩一个身体羸弱的焦洲。 这焦洲是个聪明人物,渠黄城的贩奴制度便是由他一手创立,可惜屈居第二,频频遭受朱豪打压。而朱豪不识货,又过度自以为是,经常随性破坏焦洲辛苦谋划的大事,久而久之,再温顺的猫都有脾气。只是焦洲掩藏的很好,因为他虽然控制渠黄城大部分经济命脉,可兵权还在朱豪手中,力量才是王道。为了掰倒朱豪,他暗地里没少些功夫! 朱豪对白赤城出手,至少一半是他在推波助澜。他本意是怂恿朱豪出战,削弱兵力,再暗地联系其他城池军队趁机覆灭朱豪,事成之后,白赤城作为敬礼回赠,然后再送上大把金银跟美女。只是焦洲算计得很好,半路却杀出了一个苏琚岚! 了解到渠黄城这些复杂的内斗,苏琚岚派遣飞禽送了一封信给焦洲,意思是她能助他灭了朱豪朱颜等后顾之忧,事成之后,她要定焦洲原本打算拿出手行贿的金钱数目。焦洲可以拒绝,但她也非善者。 不管胡砂还是一头雾水,又或者是颜弘皙的频频试探,她不再说话,径直回房去了。 尽管这个结局好得不能再好,但仍有不少人暗自思忖:能号令此等魔兽,那她的力量又是如何? ……传言——苏琚岚只是个足该被鄙夷的废物?! →◆←→◆←→◆←→◆←→◆←→◆←→◆←→◆←→◆←→◆←→◆←→◆←→◆←→◆←→◆←→◆← 回房后,苏琚岚盘腿坐在螣蛇对面,凝神入定,渐渐地,周身一丈内浮现一层无形的结界,有淡淡的华光丝丝溢出,一波接一波,在她身体周围流窜舞动。 四股来自八方的力量越积越多,描眉画黛的功夫,两只手已维持着一个复杂的结印动作,这些力量顿时缓缓地从她头顶灌入,又透过体表排出黑气。循环吸收后,原本只带淡淡紫色的墨发,转眼间黑色褪去,变成了与暗眸相称的深紫色。 这是她最完整的模样了,妖异却又无比清纯。 也表示她已完净抹去郝师旋打下的禁锢,从今以后,再度自由掌控四种宗法力量! “咕——” 她睁开眼,朝敞开的窗户伸出手臂,有只振翅灰鹰飞了进来,轻车熟路地降落在她手臂上,“砰”地一声化成封信。 展开信封一看: 吾儿,许久未见,父王甚是思念。近来可好?切记,半月后的轩辕考核。 父,苏。 苏琚岚没说话。她将苏飞玉他们遣回去,是不希望总有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发现不对劲就是各种试探。 她知道苏王苏飞玉都是真心待她,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活在他们庇护下的苏琚岚了! 她在信封背面回了五个字:甚好,儿记得。然后将信封丢向窗口,再度化作灰鹰振翅飞远。 放心,既然那个锦妃几度利用轩辕考核想将她逼上绝路,那她自然会好好等着,不玩一番如何对得起自己? 050章 渠黄城 这夜,林荣开始为苏琚岚准备马车,不少百姓一听说她要出城,自告奋勇,特地连夜加工改装出一辆豪华加大版的马车。隵菝残晓由三匹骏马拉绳,能容十人。华盖流苏,车前悬挂着紫竹铃,车内又遍布暗格,装满糕点,细节俱到。如此马车,就连堂堂殷悦国的皇太子也不免泛酸。 苏琚岚端坐在马车角落,紧接着,是颜弘皙、胡砂、邵乐及公孙锦币先后蹭上来。她伸手将车帘掀开半角,马车两边跟着不少人。 她带了聂栾、李严跟张邱,而邵康三人肯定是跟随邵乐左右,另外就是颜弘皙那三个看谁都不顺眼的手下。至于林荣,她安排在城中以防万一。 在车轮滚滚碾压过尘土的质押生里,她看到昨日那片平坦的战场已成废墟,六万多人的尸骨焚化成山,插满木桩,悬着铜铃,在马蹄踏过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当、当、当…… 人生尽处是荒凉。但马车穿过这片苍凉后,沿途又是无限风光,她逐一看过了,这路也快走到头了,远远地,就看见食死人肉的乌鸦盘旋在黄色城堡上空,让人觉得这里只是个无情炼狱。 马车进城后,也作证了她的直觉。渠黄城处在敖凤国跟燕赤国的边际上,地理特殊,堂而皇之地做奴隶交易。两国君主不敢轻举妄动,而渠黄城又各自往两国财政奉献不少,所以这里的奴隶交易被默认了,越做越大,也越残忍血腥。 空荡无边的广场上搭建了几个高台,上面站人放哨,下面则以高台为中心,聚拢了大批围观的人。这些人都是本地豪绅、外地前来的商团,将圈在地上或者关在铁笼子内的人当牲畜挑选,砍价交易。 渠黄城的贩奴制度有所谓的“三等两选”。所谓三等,是根据奴婢性别、职业、身份等分为低中高三种级别;而两选则是购买奴隶的方式,一种是用于低级和中级奴隶的海选,像眼前这样挑选牲畜一样,另一种是竞拍,将高级货色提供给有钱人。 奴隶的来源很广,有些是因为生活贫困的自由民,甘愿卖身为奴,有些是俘虏,也有些事来源于没落或获罪的豪门——例如邵乐等人,被流放到渠黄城出售。高台放哨的人目光犀利狠毒,争相购买的商人争相压价,相比,关在铁笼里挣扎嘶吼的奴隶浑身血粼粼,而圈地蹲着,温顺得像羊的那些奴隶则面色木讷,两眼空洞,就算没有人鞭打看管,依旧呆滞地蹲在地上任人抓着脸挑拣,一动不动,麻木了。 女奴隶的遭遇更惨,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存在,许多女人反而希望自己年老色衰其丑无比,因为稍微年轻有点姿色的,都被人毛手毛脚,稍加反抗就是一顿鞭打,浑身衣衫撕得无法蔽体,个别人甚至被人拖到墙角强(和谐)暴,如狼似虎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 这让人心里缓缓涌动起来,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悲壮及愤怒? 角落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呻吟似哭饶,可又迅速被男人的淫乐笑声盖过,没有人出手相助,因为这是渠黄城的规矩。 眼见胡砂跟东篱几乎要同时冲过去救下这个惨遭蹂躏的女子,苏琚岚迅速伸手拦下她们。孰料东篱冷冷嗤笑,“没想到你怕惹事?”然后锋利的银镖含在指缝间,咻地绝无犹豫地射来。 苏琚岚旋了个身,两管紫袖飞盈而起,将擦着腹部飞过的银镖一一纳入袖中,“是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本郡主还不愿跟人结怨。还你!” 然后袖风耍成蝴蝶,十枚银镖裂风刺来,东篱眼疾手快抓住,却被银镖瞬间多的一股炽热高温怔住,神色一变。 苏琚岚退后了两步后,缓缓拢起双手,面容上的冷、淡,让东篱更是惊怒交加。 她看向颜弘皙,“皇太子,本郡主的确贪生怕事,看来我们分开走比较好,免得互相干扰了!” 颜弘皙立即皱了眉,“东篱,为你刚才两次错误行为向郡主认错。” 可东篱斩钉截铁道:“公子,奴婢没错!况且何来两次错误?是她袖手旁观在先,阻止奴婢出手在后,要错,也是她错!” “你——”颜弘皙突然眼神一冷,骤然发现自己对下属的纵容过度了,“同样的话,别让本皇子再说第二遍!”到底出自皇室,不怒自威,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跟随多年的人还是心颤。 东篱咬牙,羞不可抑,但颜弘皙显然动了震怒,她脑袋垂下了几分,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的话,“郡主,东篱知错!”浑身蓬勃的火气,在觉得公子厚此薄彼的情况 051章 高台卖奴 他深深地收紧了眸子,看着前方纤瘦的背影,更是沉默! 难怪骄傲任性的东篱会这番愤恨,技不如人也是原因之一。隵菝残晓 如此冷静……如此深藏……才是真正的苏琚岚……堪当一介城主! 可转身之际,没人看到的瞬间,她还是朝角落投去一眼,她觉得自己逐渐练就了一种生存能力——残忍,然后轻笑着摇了摇头,笑意有点凄凉。 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则是一种选择。 拂了拂袖子,她径直朝这里最大的高台拍卖区走去,期间有不少鬼鬼祟祟的人朝他们靠近,却又被几股莫以明状的气势吓得逃之夭夭。 英雄,莫问出路。 “聂栾、张邱、李严,你们到海选区物色些人,邵康你们三个也跟着去,顺便找出邵氏其他族人。邵族长老辈以上的估计会在这里面出售,剩下的人就跟着我一起进去看看。” “是!”被她点中名字的人,应允后立即散开。 许是为了弥补刚才的冲突,颜弘皙低声吩咐东篱三人,“你们也去帮忙。”知晓她准备着手扩充自己的力量,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从奴隶中开始?但他并无半点鄙夷,反而对她不屈居一格的招揽很是赞赏。 瞬间,这队伍也就剩下苏琚岚、颜弘皙、胡砂、公孙锦币跟邵乐五个年轻人。不知出何原因,他们往前继续行走时落后了她半步,乍一看,似乎成了以苏琚岚为核心的默契? 高台边缘也是用竹篱笆围起来,尽管外面挤满好事围观的人,但篱笆内却仅坐了数十人而已,且各自分桌坐。从那金丝银线的服饰跟坐没坐相、躺没躺相的姿态,都是金钱堆砌的富贵大腕。 苏琚岚走近高台的入口时,守在门口的两人见多识广,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若连他们非富即贵的气质都看不出,这双目不要也罢。这两人顿时一左一右,做出恭敬的请势。 苏琚岚微微颔首,穿过入口后,有个哈腰赔笑的中年男人立即过来迎接,一看到他们的年龄跟样貌就怔了下,都是天仙般的公子小姐,怎么跑到竞拍场地来了?不过富贵人家总有怪癖,他便呵呵笑着上来牵引,边走边说:“几位小姐公子看着很面生,应该是初次到渠黄城吧?不知道想买些什么奴隶,需要小人介绍吗?” 这人将他们牵引到一块所谓“视线极佳”的位置,居高临下,正对着拍卖台上的奴隶,恰逢阳光照射在台上,能将台上拍卖的奴隶肤色发质躯体等细微处一览无遗。可位置只有一张靠椅,这人刚要叫人多搬些椅子,却发现有四人自然站到椅背后,那位蒙着白纱的紫衣少女便缓缓落座,右手拧着丝帕叠在膝盖上,坐姿端正,淡淡望向拍卖台。 其实苏琚岚入座时有过迟疑,因为颜弘皙的身份比她高,可颜弘皙仿佛为了弥补刚才东篱的错误,就绕到椅背后站,她思虑了会,今日拍卖还需要岚城主这个身份施压,便不再谦虚地退让了。 然而这简单的坐跟站的分配,却让这笑容可掬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显然不愿相信自己猜错了什么。因为颜弘皙衣着太精致了,那身淡蓝近白的长袍,衣袖跟下摆边缘都用白如雪的细线绣了几乎看不见的花纹。布料看似不贵重,但这剪裁手艺又特别讲究,一看就不是普通裁判能做出来的。而公孙锦币平日虽然抠得不肯买新衣,所以衣着偏爱灰色,布料也捡最耐磨的棉麻,没有任何花样跟讲究,穿几年都不会过期,但他头发很干净,肤色很好,绝非一般身份。 至于第三个女子,在“以白为美”的敖凤国里,这身小麦肤色并不讨喜。可她长相美艳,这身裙衫缀满珠玉翡翠,玉色纯洁,都是难得好玉,能将这么多玉跟翡翠镶嵌在衣衫上,却又艳而不俗,这岂是常人穿戴得起? 最后第四个男子,也是默默挨着苏琚岚最近的邵乐,那身白衫显然是普通百姓喜欢穿着的款式,可穿在他身上,唇红齿白,不知是衣衫衬人,还是人衬衣衫,他温顺地站在那,垂下的眸异常灵动,仿佛会说话般,白得好不圣洁。 这四人的身份也不比场内其他坐着的人差!可这情况,让他那双小眼微微一眯,几乎要没入肉里面去,在打量到这第四人时,僵怔住,仔细一看,立即辨别出这邵氏小主的身份! 这邵氏九族前些日子在燕赤国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判流放,兜转了七天七夜,前日夜里才刚押入到渠黄城。朱颜是朱豪的独生女,从小骄纵狂傲,每天都会从奴隶中挑些人当火术的 052章 竞拍斗威 1 见好就收,苏琚岚笑着自他手中接过小册子,“您太客气了。隵菝残晓” 这话顿时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邵氏九族竟放在末尾压轴了?”她将薄薄的册子缓缓翻了遍,声音极其平淡,明明邵乐小主就站在身后,可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这人看见邵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怀期待,立即晓得苏琚岚是为邵氏出头来了,可她竟然用这样淡漠的口吻,他阅人无数,知道她非善茬了。 拍卖会即将开始,围在台边的买主已经在聊天嬉闹,有些人视线四处乱瞟,忽地注意到正对台面的苏琚岚等人,双眼骤然一亮,禁不住“哇”了一声,引起了其他桌的侧目。但其他桌的人顺着这人失态的视线先后投射过来,也纷纷暗自惊叹,为何? 因为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男女,大腹便便的男人是为了沦为高级奴隶的官家女子,他们觉得将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姐买回家当奴隶、当通房丫头是种炫耀的资本,而敢在这里抛头露面的女子性格均有几分彪悍,有钱有势,少有男人驾驭便逐渐学会主动驾驭其他男人,偶尔叫清官陪是种优雅,但更多的也像前面那些“色,性也”的男人一样,直接买些落魄但优质的男子回家,夜驭后宫。 所以说在这群性欲不足的男女中间,突然出现几位谪仙般的少男少女,岂能不惊讶?! 不少人陆续打发身边的随从过来看点究竟,但都被伺候苏琚岚的钱老头巧妙隔开。这钱老头可是焦洲的二把手,连他都要毕恭毕敬地伺候,有脑的人立即猜出这些谪仙人的身份该有多尊贵? 感叹的同时,免不了有些猪脑袋妄想天开:倘若能买走其中一个带回家,那该有多好?这些可人儿,恐怕就那么随随便便地一站,无需说什么,也无需做什么,饶是人如潮水马如龙的街道都会静止下来。 颜弘皙迎视这些赤裸裸的贪婪目光,冷眸微眯,温润修长的身影无形间透出骇人的冷漠。这杀气犹如薄刃,让那些有肖想的人吓得赶紧偏移目光。 这时候,有个浑身穿得金灿灿反射着太阳光异常耀眼的矮小人在拍卖台上来回跑了几圈,拉着嗓子重复喊了几声:“各位老爷,各位夫人,你们好吗?” 有些显然是老顾客了,轰然大笑,指着这小矮人喊道:“陆瘸腿,你今天穿得比老子的黄金还刺眼啊!” 看着矮小的人奔跑的如此利落,初次见的人还真难注意到他双腿长度天生不一,走路时肩膀一高一低。这陆瘸腿的矮小中年子显然习惯被人取笑嬉闹,冲着那出声的大老爷摘下帽子,扬声回道:“虽然小人从未见过金币,但怎么能跟那金灿灿、闪亮亮的金币比呢?黄老爷,不如给点打赏,将小人见识下这金币长相如何?小人——这厢有礼了!” 说着右手往这张干瘪发黄的脸一抹,这张脸瞬间变成川剧里的小丑妆,一双吊高眼左右开斜,白鼻皱起,朝那位黄老爷做了个滑稽的敬礼表情。 这小丑模样顿时逗乐不少人,尤其是那黄老爷,更是拊掌大笑,伸手抓起堆在桌上的几枚金币抛过去,喊道:“得,那爷就赏你几枚开开眼界。” 那几枚硬币抛得有些零散,凌空掉落时,可又被陆瘸腿抓着帽子一一接准,笑声掌声再度响起,他嬉笑地收入怀中,吆喝道:“好嘞,今日的开场就由黄老爷赏了,那么开始我们今天第一号拍卖吧。” 他手里各自抓着铜锣跟木棒,铛铛铛狂敲,两个强壮的男人将十个被铁链锁在一块的奴隶押送上来。“老爷们,夫人们,看看吧!这十个男人可都是不错的!你们看看这挺拔的高度,看看这强硬的块头,这胸肌、这里六块腹肌,还要这强劲的腰!很便宜,三枚金币起拍。各位老爷夫人就放心地买回去,别看他们外表强悍,但只要给他们点吃的,保准温顺得像头羊,叫他们舔脚趾头都会舔得十分干净的!一个顶两啊,好事成双啊!” 这陆瘸腿边说边伸手在这些奴隶身上又是掐,又是拍,免不了又狂打几拳,然后晃着酸疼的手,呲牙咧嘴地环顾四周,表示:看看啊,还耐打啊!居家旅行,兼职肉盾跟保镖啊! 有位老妇女顿时捏着小册子举起手,“五枚。”虽然拍卖越往后质量越好,但这十个壮丁才需这么点金币,连她平日喝一碗燕窝养颜的钱都比不上,她买回去添加暖床角色也好。 “啊,高夫人真是豪爽,马上就增加到五枚金币了!还有没有?还没有人哪位老爷夫人出价的?一次了,我喊第二 053章 竞拍斗威 2 第二号的拍卖也是连捆着的一群奴隶,约莫二十三人。隵菝残晓 大部分都是些年轻力壮的男人,身形魁梧也凶神恶煞的,可反而没人押着上台,他们穿着破烂的粗布麻衣像行军的队伍整齐迈上拍卖台,又齐整列开。但没多久就发现他们刻意掩盖着三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跟五个咿呀学语的孩子。 陆瘸腿刚报了个价,“十个金币!” 就听见有人不耐烦地吼道:“搞什么鬼,不是说高级奴隶才拿来拍卖吗?这里面怎么混着些老不死跟黄毛未齐的孩子呢?” ……很明显,买回去只有十五个人能用,可这老人跟孩子只会浪费粮食,虐死了还浪费金钱跟力气! 不少人开始纠结这价格跟浪费的问题,苏琚岚却想着为什么这些看似“危险”的人反而不用关押?他们站得很老实,可垂眸下的眼神双双锐利,脸上身上均带着与奴隶不相称的……傲气? 颜弘皙眨了眨那双算计中依然澄清的眸子后,淡淡地道:“这些男人侧目望向老人孩子的眼神很温柔,可看着其他买主就变得凶狠。一般会被扣锁或者看押的人都是野性难驯,时刻想着逃跑的,但这些人骨子底比上一拨人还难驯,没被扣锁看押就是他们从未想过逃跑。” “真是可笑!你既然说他们比上一拨人还难驯,那为什么他们被锁了而这些人就没有呢?而且还没想过逃跑?谁愿意呆在这种鬼地方的?”胡砂反唇相讥,反正想起手腕中那个无双环,她就对王族的人绝无并非好感。 颜弘皙且笑不语,很明显不屑解答。 半晌,邵乐才低低吟道:“因为老人跟小孩都跑不了。” 一只细白小手在他们讨论声中,缓缓地举高了。 他们刷地望着苏琚岚,你凑什么热闹? 眼见冷场的陆瘸腿也望向这边来,如临大赦,顿时把举手的苏琚岚狠狠赞美一番,“哟!这位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美丽尊贵的小姐,您真是太太太识货了!这些奴隶可是好货色啊,老人跟小孩反正吃不了多少米饭,养着也真得不浪费啊!啊,各位夫人老爷,你们看这位小姐如此识货,是不是需要重新考虑,这些奴隶可是真得非常不错啊!不然这位才貌双全的小姐怎么会出手呢?” 这个陆瘸腿开始吆喝别人喊价,有个外来商不懂行情,立即按捺不住地跟风吼道:“二十个金币!” “三十个金币!”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也呛声了,许多讶异的目光纷纷投射去了,这人略微得意,远远看着苏琚岚便笑了,面含喜色殷勤道:“如果小姐需要,我将这些奴隶买下来送给小姐如何?” 人群中顿时起了腹议声:要搭讪也不掂量下自己那副煎包样! 苏琚岚懒得瞟那人,扶一扶缀在额前那枚朱玉,就又举了一次手。 那男人顿感颜面所失,也跟着举手,吼了声,“五十个金币!”声若惊雷,然后死死瞪紧她,恼她不识抬举。 苏琚岚默默不语,依旧举了手,将无人问津的“十个金币”翻涨了七倍。 用七十个金币买这群奴隶就真的不值得,那男人正思考着是否争口气继续竞价下去,钱老已迅速朝台上的陆瘸腿打了眼神,陆瘸腿顿时明白钱老忌讳这少女的身份,就不再吆喝别人喊价,赶紧敲着铜锣把这群奴隶送到少女前面的栅栏中。 那男人顿时恼羞成怒地将手中杯盏砸了一个粉碎,瞟了个眼神,立即有个随从弯腰将耳朵附上来。这男人吩咐了几句,那个随从立即朝苏琚岚这边走来。 约莫猜到会发生什么,许多人有意识无意识地避开路,唯独钱老知道苏琚岚的身份,便要阻拦,却见苏琚岚含笑不语,朝他打个手势,这名随从便畅通无阻地走上前了,朝她略微颔首算是见过礼,从袖口亮出一块巴掌大的黄金令牌,说道:“我家老爷全名安成泽,见小姐姿容出众实乃罕见,心生爱慕,便想问小姐府上何处?三日后,上门提亲。” 不少人顿时哗然,安成泽这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敖凤国君钦封的皇商,掌控全国三分之一的米粮买卖,关系民生根本,富甲天下。难怪凭借这副面貌年龄,也敢当众说出“上门提亲”之事,想必哪有女子轻易舍得这等荣誉跟财势的诱惑? 苏琚岚手中端着茶碗,徐徐地吹散杯中热气,见四周纷纷注意着她,遂闲闲道:“回去禀告你家老爷,承蒙错爱。” 这随从脸色微变,咧唇冷笑:“小姐,我家老爷只差小人过来问府上何处,小姐不说,我家老爷自然会去查!” “看来安老爷对本郡主倒是上了几分心,”苏琚岚缓缓合上白瓷盖碗,微微笑道。 这随从听见她的自称,神色陡然一凛,口中道:“小人告退。”然后深深地躬身行的礼,快速走回安成泽身边回话,几乎是瞬间,安成泽变了眼神,脸微微抽搐了下,低头思虑了会儿,决定掀开盖在腿上毛毯亲自朝她走去。 先是随从施压,如今主人却变得诚惶诚恐,不少人心下微微疑惑,以安成泽的性子与地位,哪怕他强取豪夺也没人敢说个非字。 安成泽快步走到苏琚岚面前,快近了,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打量一翻,终于——战战兢兢地跪下去,“郡主金安!” 他曾有幸受邀参加宫廷盛宴,所以用心记住那些高官贵族的面相跟习惯爱好等,方便日后奉承。而苏沐王爷当时携带一子一女出席,气度傲岸占尽全场眼目,所以他对苏王印象很深,也将那一子一女都深刻记在脑中。 当时苏王携带的一子,是苏飞玉,而一女,则是苏琚岚。 安成泽原先认不出苏琚岚,是因为距离远,再加上苏琚岚的气度雍容,非同以往。如今走近了,隔着薄薄面纱,他已依稀辨出苏琚岚的面容。 许多人未得听见他的这声敬语,却见他猛地噗通跪下后,惊得咂舌。 ------题外话------ ※※※※※※※※※※※※ -0_^老话再谈,求收藏求粉了…… 隐忍这么久,苏琚岚真正发威要开始了…… 054章 竞拍斗威 她捧着瓷碗的手指比白瓷还要莹白,与袖口的紫花映衬,有些惊艳亦惊心的意味。隵菝残晓她徐徐道:“安老爷,幸亏你还认得本郡主,倘若认不出,接下来便想怎样呢?” 安成泽自知失言,脸皮紫涨更是声细如蚊,“郡主……郡主这是何意?草民原先见郡主芳影觉得熟悉,却怕认错,便派了随从过来打听,难道是我那随从对郡主不敬?胡说了什么?一定是了,草民平日疏于管教,难保这些人冲突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草民回去定会严加管教。” 到底是商人,善于辞令,几句话便将自己色胆包天的事儿推到随从身上。 苏琚岚缓缓地吹着碗中茶气,看着焦慌的安成泽,又不说话了。 这种沉默往往代表一种威慑,果然,安成泽心中惶恐,连大气也不敢出,其他注目的人也纷纷变了脸色,慵懒姿态先后绷紧,藏不住的更将狐疑写在脸上。 缓缓合上碗盖,苏琚岚轻浅含笑地命他起身,“安老爷快请起。你是当朝皇商,经商有道,就连君王都青睐有加,堪称楷模。倒是本郡主刚才不知安老爷的身份,贸然夺标真是罪过。不如这些奴隶就由本郡主买下,赠与安老爷,如何?” 安成泽低眉垂首,面色煞白,“岚郡主您误会了,草民竞标这些奴隶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献给郡主日后博个美言,没想到却让郡主误会了。” 说完,不等苏琚岚说话,他对着钱老大声喊道:“钱先生,郡主刚刚购买的奴隶花费的七十金币从我这边扣。” 说完,又朝苏琚岚恭敬道:“郡主大人,都是草民的错,让郡主误会多花了数十个金币。这些奴隶就由草民买下来赠送给您,还请您务必收下!” 苏琚岚掩嘴微微诧异,“原本就是本郡主误会安老爷,这怎么还让安老爷破费了?”却又耐不住安成泽强送的热情,便客气地笑纳了,多客套几句,又邀请他日后到白赤城做客。 哪知安成泽一听说坐镇白赤城的便是她,想起昨夜疯传朱豪率领六万军马寂静消失的消息,冷汗涔涔,像条哈巴狗的弯腰鞠躬后,抖着脚回到桌位,连个茶杯都捧不稳。 郡主? 刚刚安成泽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面露疑惑,这郡主位居二品属于皇亲,不是应该呆在王城描眉画黛享受富贵,怎么跑到人龙混杂的渠黄城来了?但也有人脸色铁青,有人坐立不安,在这些诡异打量的眼神中,偏偏有双眼神包藏垂涎跟阴毒朝她身后射去。 苏琚岚眉梢一挑,绞着丝帕的手指微动,两股以风为媒介的宗术在邵乐脸边数寸之处撞击、消解。 她望去,当面出手的人竟是个穿着鲜花铠甲的女子,束着毫不凌乱的高发,粗眉鹰眼而驭下严峻,身后站着三个挺拔漠然的女随从。 邵乐捏着拳低声吼道:“她来干什么?”许是感应到邵乐拼命压制的愤怒,那暗动手脚的女子扬眉一笑,翘着二郎腿甚是得意。 苏琚岚于是细细看她一眼,这身鲜花铠甲还是金质的,刻着风跟巨剑的花纹,两个袖口内衬处竟还附加物攻力量的彩色纹理。她猜,这个敢出来抛头露面的女子,在女尊男卑的燕赤国地位不低,而且还跟邵氏九族被放逐之事有关。 那女子望着苏琚岚哼笑了声,然后眼睫低垂不再理会。 苏琚岚也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拍卖,苏琚岚静静旁观,越往后拍卖的越多是官家落难的女子,不少男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好不容易挨到末尾压轴的,陆瘸腿的铜锣敲得那女子挺直背脊,露出志在必得的阴毒眼神。 最后的邵氏族人上场了,人数很多共有三十七人,上有老下有小,各个穿着发灰的白袍,胸前绣着羽箭图形,各种气度非俗。但跟前面所有奴隶不一样的是,这些人的手跟脚全被锁住,还是纯铁打造的锁,另外就连嘴巴都用布条封死,浑身伤痕。 邵乐默默半晌,直看得眼中莹然有泪。 这样的年龄组合,跟这样的看管阵仗,眼毒的人都知道这是难啃的梗。所以当陆瘸腿报价“三百”时,没什么人敢竞价,那女子冷眸横扫全场,寒声嗤笑:“四百个金币!” 她的开价,立刻让台上的邵氏族人气红了眸,不少人怒发冲冠想挣扎身上的枷锁,一躁动却被旁边看押的人扬着鞭子狂抽。 那女人目不斜视,只当他们眼中怒火是虚像,径自坐定,举茶而饮,展开宝光灿烂的刺眼笑容。 苏琚岚不急不慢地抬起手,微微笑道:“四百零一个金币。” 那女人将茶碗捏在半空,阴蛰目光陡地射来,冷冷笑道:“五百个金币!” “五百零一个金币。”苏琚岚继续报价。 那女人啪的将茶碗狠狠放在桌上,裂成四瓣。然后从身后抽出一把半人高的巨刀,右臂一横,无声无息地插入地面,冷冷笑道:“六百个金币!” 周围的人就算再傻,也看出苗头不对,喧哗的场合逐渐安静下去。杀气从这女人身周如千针万剑,八方迸出,有些人被压得心跳急促,喘气连连。 钱老跟安成泽紧张旁观,生怕两个大有来头的动起手来,大大不妙。 苏琚岚放下茶碗静瞻相望,不接话,也不吭声,只是又举高右手。 “听说敖凤国女子大多德行高雅,这位小郡主,你不在家针黹刺绣怎么跑出来跟人抢些奴隶了?”这女人不省油,直接挑明,“哎,本来我看中了这些人觉得手脚还算可以,正好可以回去当我的侍卫。” 苏琚岚嘴角勾出了上翘的弧线,人笑眼却不笑,那半垂的眼睫下,双眸透出一种彻寒的芒光。“哦?原来女将军是要将他们买回去当侍卫,可我也看上他们,觉得大有用处,不便割爱了。” 那女人看着邵氏族人的男女容颜姣好,璀璨明亮,望着苏琚岚忍不住哼笑:“难道小郡主要让这些下人给你暖床不成?”燕赤国的风俗跟其他三国截然相反,女尊男卑,沦为妻妾反而是男人。她好不容易将垂涎已久的邵氏整到这番落魄,如今又能将他们尊严踏碎,当做牲畜购买回去为所欲为,又岂会让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破坏? 只是她不知自己简短一句话,便让苏琚岚猜出她的意图本淫! ------题外话------ -0_0,目前求收藏求评论啊~ 某寒,码字属于龟速,有时候一百多字也在那里斟酌着怎样遣词造句,情节跟质量自己在狂抓,有时候一章节更新上去反复看几遍,都要忍不住修改,不容易啊~ 055章 耍狠 1 “不,”她谦虚地压低了头,淡淡笑道:“只是宫殿缺少倒夜香的下人。隵菝残晓” 言下之意,你眼巴巴想贪到手的暖床男人,在她看来只配倒马桶! 苏琚岚的意思,是人都听出来了。不少人忍不住要笑,可这种场合哪里敢笑出声,于是“噗嗤”“噗嗤”偷笑喘气的声音断续响起,让这女人沉默到面色铁青,拳头捏着咯吱响。 “本郡主已标价,无人竞抢,你怎么还不确定是谁竞得?”她眼角斜飞的余光,遥遥望向那陆瘸腿。 这女人霍地起身怒道:“谁说无人竞标?我出七百个金币!” 苏琚岚道:“本郡主出七百零一。” 女人又道:“我出八百。” “八百零一。” …… 汗,众人暴汗,即使善于调节气氛的陆瘸腿也忘了该讲什么话,虽说这价钱越高越高,可是现在看来双方完全是在斗气争面子,稍有不慎就会大乱。 “一千个金币!” “一千……” “你!你!你有胆敢就给我喊一千零一个金币!”半人高的巨刀嗡嗡颤动,女人心中怒火顿时大盛,连带着潜藏的凶性也如同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手在虚空一画,围绕在苏琚岚身边的空气陡然凝结成风刃,将她团团围住瞄准。 “呵呵,”苏琚岚还是神色很镇定的笑,脸色既温柔又小心,“那就一千……万吧。” 找死!女人眼中掠过一丝恨意——成千上万的风刃瞬间朝苏琚岚蜂拥刺去,灼灼杀气,将她四周空间都扭曲了。 众人感觉到这股凶狠的力量波动,有心相救但却无力回天,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琚岚!”“喂!”“小心!”“……” 苏琚岚身后传来几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手指环扣,“水盾!” 空气中潮湿的水分转瞬间也现形,随着她迸发的精神力弥散四周形成薄薄盾牌,柔和安静地飞旋,紧紧熨帖在她衣衫外。两种声音随之而起,一种是薄薄空气固化成刃的刺耳摩擦声,另一种是风刃跟水盾狠狠相撞发出的撞击声,“锵……锵……锵……”刺耳纠缠着交替出现的两种声音,回荡四下,萦绕不去。 等到“锵锵”声终于终止了,一切就这么静着。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众人惊恐地看着碎得到处都是的风刃水盾,也惊恐地看着女人,又惊恐地看着苏琚岚。 陆瘸腿生生咽下一唾沫,过了好久才想起苏琚岚喊得“一千万”,这后面添加了个“万”字,又将他重重震得踉跄,“一千、千、千万……” 钱老揪着胸前衣衫,也在呕血了,郡主大人啊,老朽说“分文不收”,你也别乱铺张啊,这渠黄城的税可是两边都要交的!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啊!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千万的郡主,就算是敖凤国的君主也不敢有这样的大手笔!众人由惊恐转为哗然,暗忖时,苏琚岚已戏谑盯上她,“还抢不?” 女人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来,冷哼道:“笑话!你只是个郡主,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苏琚岚钩起嘴角,那笑有点俏皮,也略带讥诮:“拿不拿得出,只怕此事轮不到你来说吧?” 女人脸色果然僵了一会儿,眼中冷意森森:“看来,你是跟我争上了!”寒光闪过,巨刀带起的尖啸风声突袭向她。 又来!苏琚岚手按在腰间,金蛇鞭发力弹出,鞭子虽然柔软,可质地却分外犀利坚韧,当即缠住她的巨刀,双方各自拉紧手中兵器,继续僵持。 女人道:“小郡主,好身手!可惜迄今为止,敢跟我娄半松争的人还没出世!我奉劝你还是乖乖松手,免得为了些卑贱的奴隶,被我划伤脸可就不好了。你这张脸看着,应该算是个小美女吧?” 苏琚岚笑道:“哎呀,最近怎么越来越多人赞美本郡主的容颜呢?看来本郡主日后不愁嫁了。原来阁下就是燕赤国大名鼎鼎的娄将军啊,你的青灵刀不是应该拿来上阵杀敌吗?现在怎么对本郡主出手了,手上这么用力,是要跟本郡主玩拔河比赛吗?” “小郡主真是幽默!”娄半松笑着加大蛮力渐渐拉过去。苏琚岚也微笑着加强力道,又将鞭子朝自己这边拉了回来。 两股喷薄而出的劲道积蓄在青灵刀跟金蛇鞭上,强得足以撕裂一匹状牛,但两人又像没事一样,笑着说话,将刀鞭纠缠发出的细微呻吟遮掩住。 这短短一瞬的对峙,却让观望者看得疲惫不堪。直到“砰”地一声,金蛇鞭跟青灵刀改变轨迹朝拍卖台摔飞而去,陆瘸腿急忙用铜锣盖住脑袋跳下拍卖台,而余留的邵氏族人浑身被缚正无法抵抗时,胡砂飘渺的乐声,随着清风徐徐荡开,两柄武器在半空中绕着弯落在地上,重重发声,引得高台微微颤动。 殷悦国的琴师!娄半松神情古怪地望着站在苏琚岚背后的人,只能识出邵乐,但颜弘皙等人暗自释放出强烈的宗法波动,明显带了警告! 娄半松转念一想,做出暗暗后怕的神情,“小郡主,难怪你口气这么大,原来是有这么多帮手啊!看来我得拱手退让才行啊!您可是敖凤国的郡主,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我只是燕赤国来的小将军罢了,身边随从都是瞎猫功夫,哪敢在敖凤国境内跟敖凤国的郡主争东西呢?” 邵乐一怔,惊怒,“娄半松你别想——唔?!……” “嘘!”公孙锦币突然往他嘴里塞了块糕点,让邵乐一口气噎在胸口,发不出话。 邵乐瞪他。 公孙锦币也回瞪眼,其意一目了然:你——想救族人,最好保持沉默! 056章 耍狠 2 能整垮邵氏九族,这娄半松也是个聪明人!现在她明晃晃拿自己异国人的身份暗讽苏琚岚以多欺少、仗势欺人,是要故意激怒他们,只要他们当中有人呵斥一句,下面她就会纠缠不休,落在旁观者耳中,看在旁观者眼里,就是他们心虚了。隵菝残晓 这个女人,果真是好算计,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放手,居然还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精于算计的颜弘皙不可能看不出娄半松的把戏,但他柔奸性成,各怀心事,而胡砂跟邵乐性情耿直没有心眼,又哪能识破这些话里藏刀?所以邵乐这根炮竹被娄半松点燃后,公孙锦币立即阻拦他出声,深深哀叹:谁叫四人之中,就属自己既聪明又善良呢? 他们不便开口,那么现在能开口的人只剩下苏琚岚了。 苏琚岚笑了笑,略带讥诮:“娄将军怎可如此菲薄?渠黄城拍卖奴隶向来是价高者得,倘若娄将军不愿割爱,那就继续加价,谁敢破了这规矩?不过不瞒将军,这邵氏族人,本郡主也是要定了!” 娄半松厉声喝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她再也不罗嗦,左脚往前滑进,借着冲力右腿蹬地,提膝揣向苏琚岚小腹! 娄半松这一脚踹过来,腿上聚满银色斗气。 苏琚岚的右袖向她脚腕兜去。 娄半松面露鄙夷,她这一脚根本就是虚招,见苏琚岚应招,左腿膝盖前抬,使了个横踢向苏琚岚的右手踢去! “啪!” 踢中了!娄半松心中一喜,当她像苏琚岚这个年纪时可是在战场杀敌,出生入死,想跟她斗,毛都未长齐!但娄半松下一秒变了脸色,她这实招虽然踢中了,但苏琚岚的右手却没有像她想象中的荡开,反而顺势外摆捏住了自己的足跟! 她的攻势一瞬间变成被动!娄半松迅速摆脱苏琚岚的右手,身子飞速后退,左腿趁势往下拉再度蹬出右脚,应变之快,也算佼佼者。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苏琚岚没有像刚才那样继续捏住她的足跟,反而顺势一送,四两拨千斤,将她右脚推送过来。这一推之力,顿时让娄半松失去重心往后倒去,但在落地时及时伸手一点,弹飞到拍卖台上。 娄半松转身捡起青灵刀,却又勾起苏琚岚的金蛇鞭将它掷远了。顿时有人哗然,但她若无其事地冷笑:“兵不厌诈!”然后巨刀横切,刮起旋风朝苏琚岚劈去。 苏琚岚翻身避过,纵身飞至台上。可几乎是一瞬间,娄半松便来到她面前,巨刀劈空而下!苏琚岚瞪着她,两管紫袖倏地缠住刀背往后一拖。 娄半松迅速弃刀,整条腿呈直线迅速踹出,那弓箭离弦般的劈空声,可见这一脚的疾劲。 很快!娄半松的实打实扎的武艺绝非虚设,此刻的苏琚岚根本无法拿住她的脚裸,就在她准备斜退时,娄半松右腿踹到半空中时,突然变招——屈膝旋身朝苏琚岚抽去,凌厉下劈三次! 一连三腿,变快之快,就连颜弘皙跟公孙锦币都露出惊叹之色。 “嗤啦——!”苏琚岚双手交叉拦在胸前,硬生生架住这三击,整个身子平着后移动几丈,双脚更在台面趟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众人先后发出惊呼,随即不免为娄半松这精彩的一招大声叫好。 可颜弘皙看着苏琚岚的目光亮了起来,好扎实的防御!娄半松这三腿将她逼退,看似占据上风,但并未给苏琚岚造成任何伤害!而苏琚岚,却从头到尾只防不攻!她隐藏的不仅是心思,还有不寻常的力量! 娄半松跋扈的面容终于出现裂缝,她本有信心这几脚就将苏琚岚踢倒,谁知只是将她逼退几步而已? “贱人,还不给我出招?”娄半松右腿弹回,同时身子借势旋风般的一转,风元素凝在她双拳上泛着阴寒白光,用力击向她的眼窝!“看我的风切!” “琚岚,她是法武双修的!”邵乐脱口惊呼。 是的,娄半松虽然常以武艺胜人,但她隐藏着自己六阶风宗的力量,一个高级武尊加上六阶宗师的力量,近可搏远可击,常态下根本无人是她对手! 苏琚岚面对她缓缓后退,右腿缓缓高抬,与头平齐,岿然不动。 哗!众人又是一片惊诧。但凡有点武艺的人都知道,实战中对高腿的使用是慎之 057章 耍狠 3 “嗜血!给我杀了她!”话音刚落,一只血红色的手臂便探出法阵中央,壮硕如小牛般大小,紧紧扳开了法阵边缘,紧接着又出现另外一只手臂,陆续爬出了八只一样手。隵菝残晓但不管那是什么魔兽,只要拥有这十只手臂的东西,都是相当恐怖可怕! 众人看的心惊胆战,忽地一声闷喝过后,那个长着犄角的狰狞头颅突然冒了出来。火红的似乎要燃烧的毛发,血眼、血口,右手执着血迹斑斑的盾牌,左手抓着血红光辉的三尖叉刀,如此狰狞凶狠的面容,无不令它的身份昭然若揭。 夜叉! 最为凶狠残暴的魔兽之一。 “杀了她!”是娄半松的声音。 夜叉呆滞地转过头颅,望了发话的主人,空中一阵可怕的沉默后,它立即咆哮一声,十只手臂疯狂舞动朝苏琚岚抓去。 苏琚岚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向旁移动了六丈距离,这只夜叉的破坏力比娄半松更大,它翻掌打在残影上,将拍卖台裂成两半。落空后,它又迅速转身将三尖叉刀刺向苏琚岚,狂风瞬间大作,叉刀见风狂涨,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攻去。 苏琚岚很快躲开,但她身后是邵氏族人。 她似乎迟疑了一下,墨黑的长发有一瞬变成深紫,便挡在避无可避的邵氏族人面前,举起了双手,一面巨大的水盾牌应声而起。 夜叉这一击,令灰烟四扬,这面水盾牌在充斥着魔气的三尖叉刀面前立即不堪一击,直接破碎。 苏琚岚身子重重晃了一下,嘴角开始溢出鲜红色血液,但却抵住了夜叉的攻击,至少邵氏族人没有大碍。 邵氏族人又惊愕又感激地看着挡在面前的苏琚岚。 “就凭你也想拦住我?”娄半松讥诮笑道,浑然不知苏琚岚的气势在刹那间变了。夜叉再度朝她抓去,却在靠近她时怔了怔,仿佛烫了手般猛然退开,发出不安的咆哮声。 娄半松满以为能快速解决苏琚岚,见夜叉惶恐后退,怒指道:“快给我杀了她!” 夜叉咆哮一声,似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回身将三尖叉刀疯狂一舞,险些将台边几个无辜的人拦腰劈死。因为它感应到沉淀在苏琚岚脑海中那些血腥屠戮的画面,积蓄几百年之久,频频冲击魔兽敏锐的感官。 “它到底从苏琚岚身上看到了什么?”颜弘皙沉思道。 胡砂却急道:“琚岚怎么还不把那条什么蛇放出来?” 苏琚岚眼神冷森地盯着娄半松,频频说要杀她,那她也无需客气了。虽然今早离开白赤城,为了谨慎,她将螣蛇留在城内暗中防卫,但并不代表凭她一人力量就无法打赢这只夜叉跟娄半松! 她防御这么久了,现在逼出娄半松全部底牌,那就没必要再避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趁此机会为自己跟白赤城造势,谁以后想找麻烦,先掂量掂量几斤几两! 苏琚岚缓缓扣起手指,面色凌冽,此刻的她仿佛是傲立于天地间的巨人,浑身如裹淡雾,目光悠然,但那薄薄的杀气足以劈开眼前任何一物。 夜叉在娄半松的命令下,荡起一股猛烈的狂风,强撑着举起三尖叉刀朝她刺过去。 苏琚岚轻盈地跃开,两手拇指相握:“罡风惊天!”还是御前结印师的招牌宗术,她的头顶瞬间变得光华灼灼,无数柄巨大的风刀、风剑从天而落,横扫夜叉。 她怎么还是个风宗?娄半松惧怕道,这小郡主她、她不是敖凤国的郡主吗?刚刚已经见她施展过水系宗法,如今又能操纵风系力量,双系宗法,她已经跨入大宗师行列了? 不、不可能,娄半松狠狠摇头,敖凤国名闻天下的四绝双姝也只是些六阶宗师的水准,这个小郡主若真是大宗师的水准,怎么可能默默无闻?难道说这小郡主的双系宗法遗传于双亲,她的父母有一个是燕赤国子民,有一个是殷悦国子民?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是娄半松又瞬间否决了,敖凤国的王爷怎么可能是异国子民? 夜叉连忙用盾牌抵挡漫天降落的风刀风刃,抵挡到出现疲惫状态了,忽然怒吼一声,浑身爆出一股赤红色的光芒,待众人看清后,纷纷大惊失色:它共有十只手臂,原本只抓一把叉刀跟一面盾牌,如今它剩余八只手臂都握着一把三尖叉刀! &nbsp 058章 班师回城 1 喋喋不休的议论声响在耳边,但纷纷围绕她此刻施展的水风土三种宗术以及修为而惊诧不已,谁叫她的修为跟年龄是极大反差? 苏琚岚缓缓拢起双袖,目光横拖,低眸望向面上神情极其复杂的娄半松,缓缓笑道:“娄将军,承让了。隵菝残晓”她杀夜叉是为了给众人造成震撼性的效果,而留下娄半松,是避免结下燕赤国这个敌人。 娄半松抬起煞白的脸盯着她,嘴唇似乎蠕动了一下,良久才颤声道:“你……你不可能是什么郡主……这不是你的真实面貌……你到底是谁……” 娄半松的话让不少人悚然动容,苏琚岚从外貌身姿看来只是个十几岁的娇俏少女,翠靥婀娜,眉目恬静,这面目是真的吗? 四国在宗师等级上的划分是出奇的统一:四级以下为低级宗师,四级到八级被泛称成中级宗师,而八级以上则是大宗师,每级又分初级、中级、高级、巅峰状态。每个等级的跨越,力量相差的是十万八千里。 娄半松并未遮掩自己六阶中级的力量,却仍惨败在苏琚岚手中,迄今还未能看穿她属于哪个等级状态,那么可以解释的是,苏琚岚的等级远远胜过她!可是苏琚岚年龄太小,这样的年龄拥有这样的多系宗法不能令人信服。相反,跨入大宗师行列的绝世高手大多秉性特异,经常易容变貌,化作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出来滋扰闹事也不无可能。 苏琚岚微笑,优雅地欠身行礼,“白赤城城主,苏琚岚,见过娄将军。” 众目睽睽之下的争夺战,她赤手空拳以绝对性的优势战胜娄半松,再加上朱豪覆灭的真相缓缓传开,苏琚岚,白赤城,这两个名字成了在场者心胆俱寒的存在。 一直混在人群围观的焦洲,此刻急忙拨开人群朝苏琚岚走来,屈膝跪倒:“不知岚郡主驾到,草民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就连渠黄城当家人都亲自出面叩拜,这时已没人敢再怀疑她的身份了。 苏琚岚摆手虚扶,指着沦为废墟的拍卖台,歉意道:“本郡主跟娄将军刚切磋完毕,却给焦当家带来麻烦,还请焦当家盘算下这些损失,将银两数量报上来,由本郡主赔偿。” “郡主这是说哪里的话?郡主大驾光临,与娄将军这番对决精彩万分,让大家一饱眼福,区区木台,废了就废了。”焦洲伸手一挥,豪爽道。“郡主,还请移步到客厅,让我补上招待。” “多谢焦当家美意。只是天色不早,本郡主在城中有要务处理,不便久留,只能心领了。” “白赤城乃郡主封地,郡主亲身躬为,难怪白赤城的发展如日中天,让人佩服。既然郡主要走,那我便送送郡主,听闻郡主六日后便要举行加冕仪式,凡是郡主今日看中的奴隶,我做主统统送了。”焦洲说道,然后压低声加了一句,“郡主,我已命人将六千万金币打点好让您带走了。”幸好,他昨日选择与苏琚岚合作。 苏琚岚点了头,扫了娄半松一眼,勾唇笑了声。焦洲立即命人将她买下的两拨奴隶聚拢,然后押送到城门口,再由焦洲亲自领路,将苏琚岚送到渠黄城城门上。 渠黄城城门口已站了不少人,聂栾等人已将各自挑中的奴隶领在那里等候。她快速浏览一眼,对他们的眼光表示赞赏,可在看到东篱搀扶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时,她目光微微一沉。 那女子就是他们今日见到那个惨遭蹂躏的人,可她美则美,却在望着苏琚岚时露出一丝恨意,快速浏览其他人后,先后在公孙锦币、邵乐、颜弘皙三人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掩嘴重咳,越发娇弱。 苏琚岚冷冷扫向颜弘皙,带着戏谑之意,颜弘皙回应她一眼,淡漠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恼怒。 而东篱搀扶着女子朝颜弘皙走来,低声唤道:“公子。” 那女子仿若拂柳,似乎想要欠身行礼,但无奈身子太弱了就要往前倾倒,恰巧就要撞入颜弘皙怀中,颜弘皙身影微晃,她几乎是擦着他飞扬而已的衣角摔落在地。 东篱急忙将她扶起来,女子有些哀怨地望着颜弘皙,却缓缓起身后,边咳边道:“我……我没事……” 东篱有些纳闷地望着颜弘皙,按照刚才那点距离,显然公子是刻意,可东篱在颜弘皙眼底捕捉到一丝冷意,颜弘皙冷冷瞅了东篱一眼,伸手将苏琚岚攥在手中的丝帕抽了出来,嫌恶地擦拭着被女子碰到的衣角,这让女子脸色一顿青白。 “回头我再送你几条丝帕。”颜弘皙朝苏琚岚说道,将擦拭后的丝帕捏在手心,眼一凛,手心顿时燃起火焰将丝帕烧成灰烬。 东篱知道自家公子恼怒了。 苏琚岚垂眸默默:想在她跟颜弘皙面前装模作样,这女子还得探清形势再作祟。 她转过身,目测需要带走的人数约有两百多,其中老弱病残占了四分之一,而她来时的马车只有一辆,最多容纳十人。 焦洲已命人将装载金币的五辆马车牵过来,最多也就能容纳三十人左右。带上这些人,回城时间至少要半天,她吩咐道:“先让老人跟孩子上马车,余下的空位再让女人坐。”然后将自己的马车也让出去了。 苏琚岚这一举措立即让聂栾松了一口气,他正想着如何开口让老弱病残的人免于长途跋涉,而苏琚岚这一举恩威并施却是再好不过。不少奴隶望向苏琚岚的眼神,带了点感激,尤其是邵氏族人,这个向来骄傲的家族也对她产生一丝信任。 焦洲察言观色,立即派人将渠黄城的战马牵来两百匹,伺候焦洲的人愣了下,自从朱豪将城中六万军马葬送掉后,城内只剩几千人的军马,力量薄弱得很。其中骠骑者也才两千人,战马一千五,就这样让出两百匹岂不捉襟见肘?但他不敢忤逆焦洲的意思,赶紧让人将珍贵的战马牵来,给这些奴隶人手一匹。 焦洲三十出头,一看就是精明的人,两只眼睛滴溜溜会转。他此番豁出去的意味,苏琚岚看得出,于是在他恭敬作答时,和颜悦色:“渠黄城离白赤城算近,倘若焦当家需要援助,差人过来说一声便是。” 焦洲要的就是这句话! 白赤城跟渠黄城临近,若能合作便是再好不过! 他拱手谢礼,渠黄城的兵力被朱豪掏空了,难保引起其他人的觊觎,苏琚岚给句承诺,那么其他虎视眈眈的人想趁机吞下渠黄城,也得忌惮她三分。 苏琚岚翻身跃上马,举手下了令,这支队伍顿时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眼见这些精心挑选的奴隶如此熟练地驾驭坐骑,跟在苏琚岚身后有条不紊,焦洲望着他们整齐如同军队的节奏,眼神更沉。 他有种预感,敖凤国近年内的局面必将重分! 059章 班师回城 2 队伍前面的马匹逐渐靠拢,公孙锦币斜眼看着苏琚岚,心中正盘算着打探点什么,却发现颜弘皙骑着白马逼近她,顿时竖起耳朵认真倾听。隵菝残晓 苏琚岚好笑地扫了公孙锦币一眼。 公孙锦币撇撇嘴,识相地拉开距离,但还是死死瞪着他们生恐错过任何奸情。 颜弘皙道:“这女人心术不正,你要费点功夫除掉。” 苏琚岚道:“放心,我向来都不相信你,当然也不会相信你们看中的人。” 颜弘皙目光深沉,定定望着苏琚岚的笑靥如花,然后不再说话,一时间划归平静。 颠簸了半天的行程,队伍在白赤城城门停下来,林荣赶紧率领刚招募的几百名守卫迎上来,各自抱着棉衣、水跟食物赶紧分配给这些奴隶们,随行还跟着几名大夫,立即对奴隶身上的伤口进行诊断。这些奴隶在渠黄城受尽虐待,本以为无出头之日,如今却被带到白赤城悉心照顾,不免对苏琚岚产生了感激涕零的情绪。 东篱搀扶着那位楚楚可怜的女子,马车内几番闲聊下来,知道她名唤秀欣,孤苦无依被人贩卖到渠黄城去。东篱也是女人,觉得秀欣遭受男人凌辱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所以她非常同情她,同时也因颜弘皙关系,将秀欣的悲惨遭遇加恨在苏琚岚身上。 而这个秀欣知道苏琚岚袖手旁观后,心中顿时愤恨,尤其是看到围绕在苏琚岚身边的诸位俊公子,这愤恨直接上升为仇恨!是苏琚岚,都是她,如果她没有阻拦东篱出手,那么在诸多公子眼中她的身子是纯洁的,哪里还会遭受颜弘皙刚才嫌恶的对待? 秀欣细心盘算后,直觉猜测颜弘皙的身份是诸人最高的,而东篱又是颜弘皙的手下,嫌恶又怎样?她外表美貌,自小深懂男人心意,只要让她有机会接近,再桀骜的男人也能驯服!于是她擦着泪突然朝东篱跪下去,说道:“多谢东篱姐姐出手相助,秀欣无以为报,此生愿意伺候姐姐左右。如果姐姐不答应秀欣还恩,那秀欣就以死偿还姐姐的恩情了!” 东篱有些不知所措,她救秀欣时处于同情并未想这么多,但秀欣路上攀谈刻意给她制造一个娇弱却坚硬的形象,让她大为赞赏,若非需要侍奉公子,她确实希望有这样的姐妹,“秀欣,不如你跟他们呆在白赤城吧,我跟随公子常年征途,生活不稳定,哪能安置你?” “不,救秀欣的是东篱姐姐,不是别人!秀欣只愿跟随姐姐左右,伺候姐姐,就算再辛苦也绝无怨言。”秀欣昂头坚定道,让东篱感动起了应诺之意,正情不自禁点头时,与她同级侍奉的土宗宋尧横插入话,“东篱,这事岂能由你做主?” 秀欣暗地怒瞪这男人,居然在关键时刻破坏她的计划。东篱稍微一怔,瞪着宋尧道:“我自会跟公子说!”然后牵起秀欣朝颜弘皙走去。 宋尧暗地摇头,公子心思向来难猜,刚才他已对这秀欣已露出嫌恶之态,而东篱硬要将她带在身边,只怕早已忤逆了公子。 眼见东篱将秀欣牵到面前,颜弘皙默然摇头,听见东篱恭敬道:“公子,可否将秀欣收留了?她一介女子孤苦无依,我怕她日后还会受苦。” 秀欣双眼红肿,弱不禁风的身姿尽显柔情,她朝颜弘皙跪下后,哽咽说道:“秀欣深感东篱姐姐大恩,无以为报,愿终身侍奉姐姐。公子是姐姐的主人,如若不嫌弃,秀欣愿意侍奉公子左右,无怨无悔。”说罢就重重磕头,虔诚得很。 颜弘皙淡淡笑道:“但本公子很嫌弃。” “公子——”秀欣抬头看着她,眼泪泛滥,“秀欣遭人凌辱并非秀欣本意,秀欣、秀欣……既然公子嫌弃,秀欣也不能侍奉公子跟姐姐左右偿还恩情,受人恩情不能相报,那秀欣还活得做什么?”说罢一咬牙,作势朝那城墙撞去,东篱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秀欣顿时摔坐在地痛哭,牵引不少女奴婢的伤心处。 有些女奴隶也哭出声来,断断续续道:“呆在渠黄城遭人凌辱,这岂是自己本意?” 场面顿时悲情蔓延,远远站着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苏琚岚,眉目微扬,她倒要看看颜弘皙会怎么解决东篱惹起的麻烦? “救你的人是东篱,既然你想要侍奉东篱报恩,那很简单。”颜弘皙淡淡笑道,轻柔的声音仿佛在蛊惑人心一般,“本公子就成全你们,东篱,你从今天起就不用再侍奉我,所以姑娘你想跟着东篱把无以为报的恩报了,也无需过来问我。” “公子!”东篱惊慌失色地跪下去,她伴随颜弘皙左右是求之不得的福气,为什么突然间不要她了?但颜弘皙此刻平静的微笑,侍奉多年的她知道,这反而是蕴含着极大的愤怒。 “东篱,你已不是本公子的随从,这磕头跪拜都省了吧。”颜弘皙淡道,将手中战马转交到林荣手中,然后转身朝苏琚岚拱手告辞。冰冷的手挥了下,两个男随从立即尾随离去。 公子当真舍弃她了?东篱浑身变得冰冷,连忙狼狈追上去,而那秀欣也紧急爬起来边喊“公子”边追着,双脚迈得何其迅速简直神速,哪里还有那弱不禁风的模样? 大部分人看出了蹊跷,却见苏琚岚抓紧马口缰绳,目光清冷,若无其事道:“回宫吧。” 或许只有她明白,颜弘皙双眼的冷冽,是东篱的连连误事,不是傻,竟是痴,是因为她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有人微眯着眼,似是扫量她。 她回头,俊俏却流于奸诈,飘逸却流于轻浮,正是——公孙锦币! 060章 苏琚岚的修为 晚膳过后,这天就落下黑幕。 一个人看着另外一个人的脸。 看了很久,大概已经有两柱香那么久了——终于让斜躺在榻上执着书卷看的苏琚岚,挑起眉毛,“请问——我脸上可有东西?” 看她的公孙锦币立刻摇了摇头,还是用很稀罕的目光看着她,良久方道:“你当真是苏琚岚?” 苏琚岚慵懒地斜他一眼,眼波流转,“怎么打起假来了?” 公孙锦币怀抱一碟糕点,伸脚从哪勾了张凳子坐下,脸色变化多端地打量她,“哪敢——只是谣言跟现实出入太大,表示好奇而已。” 苏琚岚翻着手中的账本,道:“谣言止于智者。”忽然直勾勾地瞅着他胸前鼓起之处,“你的《名闻录》,是明日开刊吧?” 公孙锦币从她眼神读到一丝诡异,按住胸口的东西“嗖”地退远,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苏琚岚朝她伸去手,笑道:“听说这期压轴的是我?难得回归众人的舆论舌尖,我又岂能不好奇这相关内容呢?” 公孙锦币直觉道:此女非善!见势不妙的他顿时飞身跃向窗口,却被苏琚岚一个箭步挡住去路,瞬间将他怀中揣热的东西抽走。 公孙锦币劈手要夺,却被她袖口两道火焰惊得后退,“四系?!” 苏琚岚翻阅几页后,将《名闻录》末尾关于她与白赤城的纸张扯下来,捏在手中直接烧毁了。 “啊!你——”比赢驷那恶魔还可恶啊!公孙锦币一口气噎在胸口,呆了一呆——然后跺脚咆哮。 苏琚岚冲他淡淡一笑,那一刻,明明脸上心里气得要死的公孙锦币,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笑得很美。 巧合间,老管家跟婢女小兰走了进来,见公孙锦币面色异样顿时好奇,但仍规规矩矩地行礼。由老管家禀告:“郡主,已将所有人安置妥当。他们用过晚膳后,听林校尉的话,此刻聚在前院等你交代。” “那就好。”苏琚岚满意地颔首。小兰顿时捡起榻上的披肩,为她穿戴上。 公孙锦币鼻尖溢出一声“哼”,显然等候她的交代。 苏琚岚难得的和颜悦色:“这期《名闻录》的压轴,就由我帮你写吧。” 公孙锦币上下打量她,搓搓下巴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琚岚笑笑,随他想去,然后由小兰搀扶着来到宽敞的前院。 良夜深沉,有轮明月映照在树梢上,两百多人零散地站在院中等候,虽然有小小的议论声,但不大,显得很有分寸。林荣带着几名手下穿着新作的铠甲站在前院阶梯上等候,比起以往,这背挺得更直。 苏琚岚默默看了片刻,然后走出去,在阶梯正中央摆放的椅子上坐下。那些奴隶纷纷望着她,其中邵乐要冲她走来,却被身边与他眉宇相似的中年男子拉住。那男子三十出头,双目黑亮,一看就是持重人物,浑身散发着凛然气势。 她坐着,缓缓扫视这些奴隶,然后不说话,就跟他们对着眼,久了,久到林荣觉得自己站得腿酸了,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吭声,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不急不躁,苏琚岚对这点很满意,她平静道:“我曾经在白赤城立了几个规矩:与不归森林同立;安分守己保人太平;其心有二定诛不疑。买下你们并非我善心大发,天底下可怜的人多的是,我能救得了多少个?白赤城刚刚崛起,力量薄弱容易被侵,仅凭我一人之力很难捍卫,你们都非俗人,坦白说,我就想请你们效忠。我可以以白赤城城主的身份保证,不管你们犯了什么罪,得罪什么人,只要你们守住白赤城,安分守己,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谁再凭此追杀定兵戎相见。朱颜跟朱豪的六万人马毁在我手中,就是我遵守许下的诺言。当然,如果你们想要拒绝,我也绝不勉强,只是白赤城需要荣辱与共的人,所以拒绝的人必须离开这里,自找落脚点。” 这些奴隶听完她的话,不出所料地陷入错愕状态,被贩卖到渠黄城的他们早已认定永无翻身之地,可聂栾他们将他们从铁笼里买出来时,给他们讲述了白赤城专门收留无处可去的人、苏琚岚为保邵氏灭朱豪六万军马等事迹,早已让他们那颗将近死去的心活了过来,如今奇迹般被接入白赤城,好吃好喝的招待,还给定承诺怎能不心动? 摆脱以往的罪恶跟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白赤城重新振作,这是个契机!不少人先后出声响应,很快的,整个庭院都是那种绝处逢生的激情。 苏琚岚望向邵氏族人,见他们纷纷点头了,暗地松了口气,然后望向从拍卖台买下的另一批奇怪的傲气奴隶。他们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搀扶着老人跟孩子站在角落,既不附和也不出声拒绝。 “聂栾——”她朝身后喊道。 聂栾顿时走了出来,朗声道:“为了编制管理,请大家排好队,上报自己的修炼类型以及测试等级。”聂栾是个有身份跟故事的人,做事稳重可靠,苏琚岚并未过多追问他的过往,只是将这些事放心交给他。张邱跟李严已搬着长桌长凳,各自拿着笔墨纸砚准备登记。 这些奴隶、不,他们已划归回正常人的身份,自觉排队上前禀告自己的能力。武尊、箭神、剑士、宗师等,都是十阶划分,各阶又分初、中、高、巅峰三状态。 聂栾按照他们的口述,转念给张邱跟李严记录,两百多人的测试结果,差不多花费两三个时辰才能结束。 聂栾又很快整理成册后,按照职业类型跟能力等级划归成组,转交给苏琚岚。 苏琚岚便挥手示意他们都回去歇息,然后看着手中白纸黑字记载的参差不齐的等级,面有寒色:“四阶以上的三十七个,但六阶才三个?” 聂栾听见她遗憾的口气,遂道:“郡主,六阶以上都是凤毛麟角。” 苏琚岚神色复杂地攥紧手中册子,“娄半松也是六阶高手,可她对我而言很弱。”不是她自夸,今日想杀娄半松是轻而易举的事。 聂栾顿了下,“郡主,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伸手让我帮你看下修为。” 061章 苏琚岚的修为 晚膳过后,这天就落下黑幕。隵菝残晓 一个人看着另外一个人的脸。 看了很久,大概已经有两柱香那么久了——终于让斜躺在榻上执着书卷看的苏琚岚,挑起眉毛,“请问——我脸上可有东西?” 看她的公孙锦币立刻摇了摇头,还是用很稀罕的目光看着她,良久方道:“你当真是苏琚岚?” 苏琚岚慵懒地斜他一眼,眼波流转,“怎么打起假来了?” 公孙锦币怀抱一碟糕点,伸脚从哪勾了张凳子坐下,脸色变化多端地打量她,“哪敢——只是谣言跟现实出入太大,表示好奇而已。” 苏琚岚翻着手中的账本,道:“谣言止于智者。”忽然直勾勾地瞅着他胸前鼓起之处,“你的《名闻录》,是明日开刊吧?” 公孙锦币从她眼神读到一丝诡异,按住胸口的东西“嗖”地退远,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苏琚岚朝她伸去手,笑道:“听说这期压轴的是我?难得回归众人的舆论舌尖,我又岂能不好奇这相关内容呢?” 公孙锦币直觉道:此女非善!见势不妙的他顿时飞身跃向窗口,却被苏琚岚一个箭步挡住去路,瞬间将他怀中揣热的东西抽走。 公孙锦币劈手要夺,却被她袖口两道火焰惊得后退,“四系?!” 苏琚岚翻阅几页后,将《名闻录》末尾关于她与白赤城的纸张扯下来,捏在手中直接烧毁了。 “啊!你——”比赢驷那恶魔还可恶啊!公孙锦币一口气噎在胸口,呆了一呆——然后跺脚咆哮。 苏琚岚冲他淡淡一笑,那一刻,明明脸上心里气得要死的公孙锦币,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笑得很美。 巧合间,老管家跟婢女小兰走了进来,见公孙锦币面色异样顿时好奇,但仍规规矩矩地行礼。由老管家禀告:“郡主,已将所有人安置妥当。他们用过晚膳后,听林校尉的话,此刻聚在前院等你交代。” “那就好。”苏琚岚满意地颔首。小兰顿时捡起榻上的披肩,为她穿戴上。 公孙锦币鼻尖溢出一声“哼”,显然等候她的交代。 苏琚岚难得的和颜悦色:“这期《名闻录》的压轴,就由我帮你写吧。” 公孙锦币上下打量她,搓搓下巴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琚岚笑笑,随他想去,然后由小兰搀扶着来到宽敞的前院。 良夜深沉,有轮明月映照在树梢上,两百多人零散地站在院中等候,虽然有小小的议论声,但不大,显得很有分寸。林荣带着几名手下穿着新作的铠甲站在前院阶梯上等候,比起以往,这背挺得更直。 苏琚岚默默看了片刻,然后走出去,在阶梯正中央摆放的椅子上坐下。那些奴隶纷纷望着她,其中邵乐要冲她走来,却被身边与他眉宇相似的中年男子拉住。那男子三十出头,双目黑亮,一看就是持重人物,浑身散发着凛然气势。 她坐着,缓缓扫视这些奴隶,然后不说话,就跟他们对着眼,久了,久到林荣觉得自己站得腿酸了,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吭声,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不急不躁,苏琚岚对这点很满意,她平静道:“我曾经在白赤城立了几个规矩:与不归森林同立;安分守己保人太平;其心有二定诛不疑。买下你们并非我善心大发,天底下可怜的人多的是,我能救得了多少个?白赤城刚刚崛起,力量薄弱容易被侵,仅凭我一人之力很难捍卫,你们都非俗人,坦白说,我就想请你们效忠。我可以以白赤城城主的身份保证,不管你们犯了什么罪,得罪什么人,只要你们守住白赤城,安分守己,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谁再凭此追杀定兵戎相见。朱颜跟朱豪的六万人马毁在我手中,就是我遵守许下的诺言。当然,如果你们想要拒绝,我也绝不勉强,只是白赤城需要荣辱与共的人,所以拒绝的人必须离开这里,自找落脚点。” 这些奴隶听完她的话,不出所料地陷入错愕状态,被贩卖到渠黄城的他们早已认定永无翻身之地,可聂栾他们将他们从铁笼里买出来时,给他们讲述了白赤城专门收留无处可去的人、苏琚岚为保邵氏灭朱豪六万军马等事迹,早已让他们那颗将近死去的心活了过来,如今奇迹般被接入白赤城,好吃好喝的招待,还给定承诺怎能不心动? 摆脱以往的罪恶跟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白赤城重新振作,这是个契机!不少人先后出声响应,很快的,整个庭院都是那种绝处逢生的激情。 苏琚岚望向邵氏族人,见他们纷纷点头了,暗地松了口气,然后望向从拍卖台买下的另一批奇怪的傲气奴隶。他们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搀扶着老人跟孩子站在角落,既不附和也不出声拒绝。 “聂栾——”她朝身后喊道。 聂栾顿时走了出来,朗声道:“为了编制管理,请大家排好队,上报自己的修炼类型以及测试等级。”聂栾是个有身份跟故事的人,做事稳重可靠,苏琚岚并未过多追问他的过往,只是将这些事放心交给他。张邱跟李严已搬着长桌长凳,各自拿着笔墨纸砚准备登记。 这些奴隶、不,他们已划归回正常人的身份,自觉排队上前禀告自己的能力。武尊、箭神、剑士、宗师等,都是十阶划分,各阶又分初、中、高、巅峰三状态。 聂栾按照他们的口述,转念给张邱跟李严记录,两百多人的测试结果,差不多花费两三个时辰才能结束。 聂栾又很快整理成册后,按照职业类型跟能力等级划归成组,转交给苏琚岚。 苏琚岚便挥手示意他们都回去歇息,然后看着手中白纸黑字记载的参差不齐的等级,面有寒色:“四阶以上的三十七个,但六阶才三个?” 聂栾听见她遗憾的口气,遂道:“郡主,六阶以上都是凤毛麟角。” 苏琚岚神色复杂地攥紧手中册子,“娄半松也是六阶高手,可她对我而言很弱。”不是她自夸,今日想杀娄半松是轻而易举的事。 聂栾顿了下,“郡主,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伸手让我帮你看下修为。” 062章 玉崔嵬 距离城主加冕还剩两天,整座白赤城却沸腾起来,人人都在兴奋地议论。隵菝残晓谁也不知道何时何人开的头,原本中夜收市的夜市也变成了彻夜大市。各色酒肆饭铺陆续开启,灯笼高挑,旗帜飘扬,高谈阔论与喝彩之声溢满街市,甚至连逢年过节才用上的舞龙舞狮也涌上了街头。 万巷皆空,桥下说书人正偷空喝口水好备继续描绘这神迹之城,围观者是里三层又外三层,说者口沫横飞,听者津津有味。 每家店铺面前都高高挂起大幅红布,上面大书“欢庆城主加冕”二字,下面便是“跌七”或“跌八”“跌六”的字眼,有的甚至跌了九成几乎是白送!就连见过识广的外商人见了也都惊诧不已,想当初四国新皇登基普天百姓也未曾如此追捧,而这岚城主竟让全城百姓同欢至此?! 白赤城的事迹传开后,各种各样的外地人循声而来,见城内民风淳朴气氛欢庆,不少人便也安定下来,一时间,白赤城名气甚大渐渐传远,其繁荣程度几乎媲美王都盗迤城。 可书房内,苏琚岚捧着茶,静静摩挲着白瓷碗盖,却在皱眉思考如何将自己的实战能力提升上来? “琚岚,你从早上闷到中午,也该闷够了吧?”胡砂走了进来,“喂……你到底在郁闷在什么?这心事又不是鸡蛋,你坐在椅子上孵也孵不出来!跟我出去外面逛街吧,现在可热闹了!” “没心思。”苏琚岚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茶,丝毫没有因为胡砂的话而动摇分毫,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就像公孙锦币盯着钱币的模样。 胡砂在她旁边坐下,“那你就有心思发呆?心情不好?这茶都凉了!” 苏琚岚顿了下,指尖顿时燃起鲜红色的火焰,将手中冷却的茶重新煮沸了,然后继续捧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嫌烫手。“我的心情暂时不会差,只是有点烦。” 胡砂道:“有什么烦恼的事说出来,不就不烦恼了?” 苏琚岚斜上一眼,懒懒哼道:“头脑简单,真是福气!你若想找人陪,公孙在后院,邵乐在西院,林荣在前厅,至于我——就免了。” “你真是越来越无趣了!”胡砂正嫌无聊,茶也没喝几口,就有人来报,冯义跟秀欣求见。她眼角一挑,心忖:那个假惺惺的女人是叫秀欣吧?颜弘皙前几日连被碰过的衣角都嫌恶,怎么会叫冯义带她来?看来又好戏看了! 苏琚岚摆手道:“带他们到书房来。”然后缓缓挺直背脊,收起慵懒姿态,正襟危坐,瞬间变得端庄且矜贵。 没多久,满脸愤恨的冯义带着扶柳之色的秀欣走进来,他怨恨交加:为什么这个女人的眼泪在公子房门外哭了一夜还能不停歇?难道女人果真都是水做的? 见到坐在长桌后的苏琚岚,他上前抱拳喜道:“郡主金安!” 秀欣也跟着拜下身去,尽力压低头装出谦恭的姿态,然后抬起头看着仍旧蒙着面纱的苏琚岚。真没想到她是个郡主?还是这个白赤城的城主?哼,蒙着面纱做啥,该不是长得丑不敢出来见人吧?念及此,秀欣暗地勾唇冷笑,那双斜飞的魅眸中,带着嘲弄、蔑视,还有难以察觉的恨意,却在撞见苏琚岚流转的眼眸时,立即化成楚楚可怜状。 胡砂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女人还真能装! 苏琚岚若无其事道:“你叫秀欣?听说你一心相报东篱的恩?” 秀欣拈着娟子泛泪道:“若不是东篱姐姐救秀欣于水火之中,秀欣说不定已不在人世了!此恩此德,秀欣铭记于心怎能不报?可却没想到令东篱姐姐与颜公子主仆情谊出现裂缝,秀欣、秀欣真不知如何是好……呜呜……” 胡砂以仅有苏琚岚能见到的角度继续翻白眼,心中默默:颜弘皙那种人奸得很,他不阴人就很难得了,哪这么容易让这种货色阴了? 苏琚岚笑着点头,“知恩图报,秀欣姑娘有情有义,令本郡主也好生佩服了。但颜公子是非分明取舍得当,他与东篱主仆断裂,也非姑娘引起,这点姑娘大可放心。” “既然郡主这样说,那秀欣便放心了。”秀欣欣慰道。 胡砂死死瞪住苏琚岚,那眼神表明:你干嘛昧着良心说大话? 苏琚岚幽幽回她一眼,示意稍安勿躁。她续声道:“秀欣姑娘,如今东篱去向不明,而你身世可怜孤苦无依,不如在这里先住下吧,等日后有了打算再 001章 加冕风波 来者不善! “大手印!”苏琚岚如同兰花绽放的手轰然一沉,脚下地面顿时弯曲,裂缝钻出几只巨手抓向这股诡异的蓝色火焰。隵菝残晓 玉崔嵬稍稍翻腕,这股火焰顿时带起流动的电光火花,冲破巨手继续追向苏琚岚。她心中惊悚,双掌合并祭出两指,弥散在空气中的水蒸气迅速汇聚到身边,一波一波在她身旁流窜舞动,越积越多,最后迅速凝结成一层厚厚的盾牌。 这不是那个姜桓的宗术吗? 眼见自己的蓝焰被阻下,他暗自冷忖:就算是姜桓本尊来了也奈何不了! 玉崔嵬快速掰动右掌五指,遥遥操控着那股蓝焰,蓝焰顿时无视厚厚的盾牌,所过之处如穿无物。 “还不躲开!”苏琚岚朝愣在身边的人吼道,盾牌却在下一刻击成粉碎,整个身子往后踉跄地摔去。 “琚岚!”是邵乐,他突然冲上前伸手扶住她的双肩,“铮铮铮”,数支袖箭飞镖来自他们身后射向玉崔嵬。 玉崔嵬安然冷笑,蓝焰立即调转回来将这些袖箭逐一烧成灰烬。 “琚岚,你没事吧?”邵乐揽着她关切问道,十几个族人已经严阵以待地站在身边,再度上箭拉弓瞄准玉崔嵬。 苏琚岚摇头,推开他的手缓缓站稳。 她仰目望着玉崔嵬,而后者当见到不止是邵族人的出现,还有陆续追赶出来的各种武尊剑士,那脸刹那之间变得更加阴森冷酷。 玉崔嵬冷道:“短短数日,怎么都做了人家的走狗?果然低贱得很。” “你是什么人?乱说什么?”不少人呲目怒瞪他。 玉崔嵬微微眯眼,手中拖掌的蓝焰顿时变淡消失了,紧接着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咔嚓”声,站起在宫门前的苏琚岚感觉到有股窒息的热浪袭来,耳中嗡嗡颤动,有些修为低的人顿时眼耳口鼻同时渗出了鲜血,先后摔坐到地上去。 玉崔嵬哼道:“不堪一击!” 胡砂抽出腰间别的尺八洞箫,十指快速跳跃在箫孔上,有股柔和白光随着音符缓缓散发,一波又一波,将隐遁在空气中的蓝焰逐渐逼出原形。但逼出原形还不够,那蓝焰现行后反而加势钻入各人体内,就连苏琚岚都感到四周空间猛然向内挤压,把她的血肉骨头狠狠向内脏挤去,更别说其他弱的人,那庞大的压力碾压的他们心脾内脏几乎爆烈,百骸犹如被万蚁似要,针扎剧痛,闹钟浑浑噩噩,呼吸越发急促越发艰难。 胡砂顺畅的曲调渐渐乱了,越乱,她的气息越是不顺,越不顺就越难吹准抵抗的音律,如此恶性循环,胡砂没多久就连一个音符都吹不响! “就凭你们也想反抗我?”身体漂浮于空中的玉崔嵬不屑勾唇,长长黑发无风自舞,突然伸出右掌,闪电般的拍向苏琚岚的前心。 苏琚岚盯着他,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向旁移动了少许距离,玉崔嵬不似娄半松那样迟钝,带着凛冽杀气的右掌半路调转,紧追不放。 苏琚岚避无可避,双手向前挥去,一大片彩色华光出现在拳头前方,彩色华光似有形之物撞上了玉崔嵬的右掌。 “轰!” 一声震天大响。 却,瞬间仿佛静止了一下,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玉崔嵬从空中翻落回地,连连后退几步。而苏琚岚也被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宫殿门前撞飞到几丈远的墙壁上,将墙壁击凹出个大窟窿,狼狈垂落的两管长袖,有血陆续滴下。 “琚岚!”胡砂跟邵乐急着奔过去,却被玉崔嵬抡手画出的蓝焰困住。 “我只要她一个人的命,无关者让开!”玉崔嵬一声震喝,蓝色火焰烧得更旺,将所有人与苏琚岚分隔开了。仿佛是嫌恶脚下尘土,玉崔嵬再度悬浮朝她飞去,高举的右手带了审判性的狙击。 苏琚岚艰难地活动僵硬的五指,四肢颤动,头痛欲裂,她低头看到的是绽裂的地表,缓缓抬头看见浓浓的烟雾,再仰目——见到玉崔嵬狂然劈落的手掌! “我的琚岚啊!”看着苏琚岚必死无疑的场景,胡砂抓着邵乐跺脚喊道。 邵乐正心急如焚地控制四周风力想熄 002章 聪明反误 钦封的郡主,是足够与他平起平坐,所以苏琚岚隔着屏风跟他对话,并不失礼。隵菝残晓 她让小兰奉茶。 小兰沏好茶后,客为主,先放了杯在赢驷身边,再恭敬地捧着另一杯走到屏风后,递给苏琚岚。 苏琚岚在她伸来的手背快速写了“胡砂”二字,然后摆手示意她先下去,捧着茶碗,在吹着碗上热气时,冷冷望着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贵客! 赢驷,赢尊王的儿子,人称“小尊王”,盗迤城最富盛名的公子,跟楚殇是至交好友。虽然这具身体以往的记忆与她并无瓜葛,但她亲眼目睹那位傲楚殇何其傲慢,何其无情,她就何其厌恶,顺带着连眼前这位小尊王也一并厌恶。 她可不记得与小尊王有好到“哥哥”“妹妹”相称的情谊,脑海里的记忆告诉她,她对眼前这位纨绔公子是一、点、都、不、熟,甚至连对方长得何等尊荣也、完、全、不、清、楚! 二人静静的喝茶,赢驷发觉屏风后的人气息平稳,略微诧异了,他经常与傲楚殇往来,闲时又爱听人侃侃八卦,自然对以丑闻名的苏琚岚略有熟悉,比如嚣张跋扈呀,刁蛮善妒呀,没耐心没爱心…… 赢驷眨眨眼,微微笑道:“岚妹妹,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苏琚岚捧着茶碗的手顿了下,嘴角勾起露出不屑的弧度,答道:“好些了。”这语气平淡的很,然后不再做声,房间里一片静默,只听见炭盆里的毕剥作响的爆炭声,以及窗外依旧呼啸冷冽的风。 她的沉默,几近惜字如金,令向来喧闹成性的小尊王也略微怔了下,不过就因为出入甚大,才勾起他的求知欲。流言蜚语总是人在传,有些事要亲眼见了,才知真假,才懂好玩。 那敞开的窗户还微微晃动着,他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估计公孙锦币那家伙是从这里出入的吧?这笑意又转瞬加深,然后望着屏风后的苏琚岚,“咿”了声,又是一副好奇宝宝的口吻,“对啦,昨天城门那里打得飞沙走石,岚妹妹昨日会一个人出现那呢?” 那声岚妹妹听在苏琚岚耳中,实在刺耳,苏琚岚拨动着茶盖回道:“遭人挟持。” 赢驷顿时从袖口抽出一把吊了六七个香包、极度浮夸的扇子,边扇边伸手托着下颌,顿感伤心。 在盗迤城有多少女子狂追着他?倘若能让他主动搭讪的,基本上隔天都会激动的烧香拜佛,谢天谢地。 如今是不是被人嫌恶了? 他好歹讲了数十个字,但对方回答他的,“好些了”“遭人挟持”,几个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就七个字,真是蚀本。 “你是谁?”胡砂抱着个药箱走进来,盯着坐在桌边哀怨的美少年,情不自禁多望了几眼这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然后拍着药箱说道:“不过也不管你是谁,琚岚现在身体弱得很,你要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慢走不送!” 啊——赢驷伸手按住太阳穴,一个头两个大,着实伤心不已:“难道本少爷的魅力不如以往了?”被苏琚岚嫌弃也罢,好歹隔着座屏风,原谅她看不清楚本少爷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俊容,但这个女子呢,眼睛瞪着这么大,将他完美无瑕的脸庞看得一清二楚,居然还舍得赶他走? 嗷,原谅胡砂吧,她是殷悦国的人,虽然像赢驷这种阴柔少年的确招人喜欢,但孔武有力、六块腹肌的男人才是她的真爱! “你还不走?”胡砂喝道。 这位盗迤城内人人捧若珍宝的,皇帝骂不得、太后教不得、就连亲爹赢尊王都打不得,想怎样任性就怎样任性,想怎样玩闹就怎样玩闹,想风骚想纯洁想小清新就小清新的小尊王,伸手改为抚额,心痛了!心痛了!心痛了啊!这些人挑衅了他的魅力! 他撅嘴怨道:“好吧,反正来日方长,岚妹妹,我们有的是时间交流感情。”然后挥挥手,歪着脑袋笑吟吟地走出去。 拼命念叨着“何为真爱”的胡砂,仍被他这回眸一笑,惊艳得浑身酥麻,只能赶紧关门,晃着脑袋词穷了:“该怎么形容这种人的长相……” “男身女相,刻薄之相!”苏琚岚替她形容,然后脱了鞋子躺到床上去,伸着腰,有些困乏地打着哈欠,“幸好小兰叫你及时,我才懒得跟这种人说话!” 胡砂将药箱丢开,赶紧踢开鞋子也蹦上床去,在她的被单上来回翻滚,“诶,明天就是加冕仪式了,我好担心又有像玉崔嵬那样恐怖的人出现,会对你不利。” “不用担心,因为明天必定会出现像玉崔嵬这样的人。”苏琚岚断言道! 玉崔嵬想杀她,代表的可是白宗力量,而杀她的理由是因为白赤城的崛起打破了暗处力量的平衡,那么绝对会有那些所谓的“暗处力量”来阻拦她的加冕。 “那怎么办?要是再像昨天搞得非死即伤,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初一十五给你上香拜拜的!”胡砂瞪圆了眼,虽然用词很损,但关切之意浓烈。 苏琚岚偏转着头看着她,笑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明日——明日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胡砂把玩着她四处散落的紫发,再对比自己的微微泛蓝的长发,自恋道:“还是我的头发比你好看,”然后捏着苏琚岚的脸颊,抬颚笑道:“我长得也比你好看!” 苏琚岚且笑不语,反正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她枕在靠枕上,缓缓闭目养神,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当她撑着手臂睡醒了,胡砂已不知跑哪玩耍去了。她揉揉眼,看着窗外的黄昏,就爬下床穿了衣衫,然后披了一件银白底色的羽缎斗篷走出去。 廊道上有些眼熟的婢女正来回走动,显然是准备好晚膳,正要送到各院落去。 有些人见了未遮脸的苏琚岚,有点眼生却感觉有些熟悉,又因苏琚岚衣着体态带着贵气,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便略微欠身算是行了一礼。 苏琚岚微微颔首,然后兜起风帽往后院走去。 个别婢女忍不住转身多望了这抹背影,终了,认出后,猛地掩嘴惊呼:原来是岚郡主! 然后面对面惊叹道:天啊,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因为宫殿拓展,居住的人多了,老管家进来陆续招了十几个手脚利落的下人。她路过庭院时,看见有几个人正在满院子里忙着松土移栽,又走了会,从耳室侧门往迎客厅望去时,恰巧扫到陈夫昂正满脸堆笑望着个红衣少年,而少年背对着她,那抹艳红袍子随着身子微微摆动,晃出优美弧度。 估计这人就是小尊王赢驷了。她视而不见地转过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陈夫昂正绞尽脑汁如何应付这位难缠的小尊王时,猛然瞧见右边耳室那扇门有人背过身走开了,觉得背影很熟悉,忍不住伸指疑道:“那是谁——” 赢驷顺着他遥遥指去的方向转身看去,那娇小身影已渐行渐远,但他这双瑰丽的眼珠又转动开来…… 完了,他怎么又笑了?陈夫昂回神时发现赢驷笑的很好看,他非但没有被陶醉,反而溢出不安情绪,提着衣角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尊王,这里可是白赤城啊,按理说就连君主都不能管辖,您可千万别捣乱啊——” 赢驷转脸,嘴角仍持着那抹可爱的笑意,“陈大人说什么呢?本少爷向来聪明伶俐知书达礼循规蹈矩童叟无欺,又怎么会捣乱呢?” 童叟无欺?老人精的陈夫昂就连嘴角都狠狠抽了,“小尊王,您真爱说笑……” 赢驷高高挑眉,环保双臂认真道:“本少爷向来都不说笑,连谎话也不讲!” 陈夫昂嘴角更抽,小尊王啊,您这句话明明就是谎话! →◆←→◆←→◆←→◆←→◆←→◆←→◆←→◆←→◆←→◆←→◆←→◆←→◆←→◆←→◆←→◆← 这几日,裴奕已同几位土宗将后院周围的墙壁凿通,设置成练武场,又在四周布置结界,将练武场与外界完全隔绝起来。玉崔嵬之事,让他越发注重安危这个问题,所以抓紧时间陪练众人,明日则全部安排到加冕仪式的护送中,确保万无一失。 广场上此时到处都是练习的人,有舞刀弄剑的武尊剑士、上弦拉弓的箭神,以及水土火风的各系宗师,斗气漫天,宗法瑰丽。 苏琚岚穿过结界走进去,她看了会,直接朝站在边缘处观察的裴奕走去,而裴奕见到她,快步上前行礼,见她气色和缓多了,这悬着的心也放了去。 苏琚岚知道他在关心,淡淡的一点冷笑微微暖了。她来找裴奕,一方面是看看这些人的具体情况,另一方面是商讨如何提高自己的实战修为。想来想去,提高实战修为哪来途径?必须从头练起,勤下苦工。 “裴奕,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的宗法根基不扎牢,就算此刻修为再高,后期提升还是会停滞不前,容易失控。” “郡主能够想的通透,再好不过了。只要我知道的,必定毫不保留地教给郡主!”裴奕恭敬道,然后伸手指向练武场的某个角落,带着她走过去。不骄不躁,踏实重练,裴奕对她的好感顿升。 “宗法是讲究对自然元素的控制,再加以利用成为身体力量的延伸。所以首要法则是融汇,与你所能操纵的元素合二为一。”裴奕解释道。 为了方便各人练习,练武场上摆满各式武器道具,而此刻堆在在苏琚岚面前的是两个桶,一个装满清水,一个灌满泥土,还有一盏高脚烛台,以及吐息间弥散的风。水、土、火、风,四种宗法元素齐全了。 苏琚岚比所有人好运,就像火宗只能操纵火系元素,而她完全可以信手拈来,将触手可及的一捧土、一滴水、一个呼吸、一点火星当做利器,为我所用。可施展宗术会消耗体内的华光,也就是宗师统称的精神力,人体容纳的华光有限,所以宗师都会通过实战跟经验,找到节约精神力而不减宗法威力的方式,相应提高自己的修为,这就是他们说的实战! 苏琚岚差就差在:她的宗法的确凶猛,可全都建立在精神力的极度消耗上!相等的精神力,对于实战修为达到七阶的宗师而言,持续作战的时间比她多了六七倍不止。所以当务之急,是让她学会对精神力的掌控,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裴奕只是名土宗,所以他也只能拿灌满泥土的木桶做释放。他将手放在木桶上方,淡淡华光浸在掌心四周,缓缓转动,桶内的泥土也随之转成漩涡,又在他抬手时,犹如尖锥升起,再在他压掌时,如同瀑布落下,最后随着他停止转腕后,渐渐静止。 他望着苏琚岚道:“郡主,你来试试看?” “嗯,好。”苏琚岚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翻掌转动,但浓烈的华光喷薄而出,装载在木桶内的泥土猛地晃荡起来,整个木桶躁动着,她跟裴奕迅速掩面后退,“砰”地一声破裂,肮脏的泥土瞬间四溅。 她微微鼓起腮。 裴奕笑道:“郡主,这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熟练掌控的?请勿灰心。我刚才施展的精神力,实际上量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足。宗法并非越凶猛越好,有时候细水长流斗耐性也是上策。你这次能够打败玉崔嵬,但却将身体华光掏空,差点虚脱致死,这样的取胜方式太冒险,也不是每次都能如此侥幸!” 见她点头,裴奕又叮嘱了几句“欲速则不达”,然后留她独自练习,自己继续视察其他人的练习情况。在这些人当中,有两拨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拨是邵氏九族,心箭如一,百步穿杨,与寻常箭神不同的是,他们均能同时射飞五箭以上,且箭箭中靶。其中掌舵邵氏的邵祖旭射出的箭,离弦后还能改变轨迹,追寻活物,不中目标不休止。这邵氏九族,太名副其实了! 另一拨人,他只能颇为头疼地揉着额头了。就是苏琚岚跟安成泽竞争的那拨奇怪的奴隶,从他们身上察觉不到任何宗法精神气跟武艺斗气,也没见他们拿弓箭、耍刀枪,说什么就不会什么,偏偏各个傲气的很,占了个小院不知埋头捣鼓什么,见陌生人靠近还要驱赶,完全反客为主了! 算了算了,只要这拨怪人别捣乱就行了,想怎么闹是他们的事。 裴奕这样想道,然后看着邵乐在邵祖旭的指导下,将箭上弦,将弓拉成满月状,七箭同时裂风射出,穿透箭靶没入远处的石壁上,足足三寸! 邵祖旭满意地点头,然后转身继续指导其他族人的箭术,同时不吝点拨其他非本族的弓箭手。 邵乐抓着弓跑向石墙去,费劲力气才将射出的七支箭拔下来,放回箭篓时,无意间扫视到蹲在某处角落的身影。 “咦,这是——”他好奇地走过去,靠近了,看清几缕垂落的紫发微微晃动,心中大喜,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喊道:“琚岚!” 苏琚岚正蹲着,好不容易能将华光控弱,被邵乐急促的脚步声跟喊声影响到,这泥土又“啪”地一声四处飞溅,躲闪不及,白皙的脸颊顿时多了几滴开花的泥巴。 邵乐很单纯。那张明眸皓齿的脸即刻放大在苏琚岚面前,那双眼瞳瞪得比牛眼还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掉——”然后拽着袖子伸到苏琚岚低下的颊边,轻轻摩挲。 苏琚岚听他慌张的道歉,擦净脸后,抬头望着与平视的邵乐,心平气和地微笑,“我没事——” 邵乐曾经想象过摘下面纱后的苏琚岚,长得是何模样?但无论美丑,他都觉得喜欢至极,如今切实见到了,他看着这张雅致玉颜,两颊燃起热气,又蹭蹭烧至耳根。 见他又迅速变成一颗人形番茄,苏琚岚展颜弯弓,忍俊不禁,遂移开他的手道:“已经可以了。”然后站起身,又继续轻拍衣衫其他处。 邵乐蹲了会,快速扇退脸颊上的红晕,这才站起来,绞着衣角略带羞涩:“琚岚,你刚才在干什么?” “练习,我的宗法根基不牢,需要重练。”苏琚岚道,略带惆怅地看着地面四溅的泥泞,掌心对准地面,再度翻转起来。那些泥泞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中央,随着她缓缓转动的手掌开始转动,她一喜,可因了这喜,情绪略微拨动,凝聚在掌心附近的华光再度失控爆发,这些泥泞喷溅的更远。 “没事的,慢慢来——”邵乐急忙安慰道。 苏琚岚微微笑,却听见身后人群有了躁动,她扭头望去,原来是婢女们提着晚膳送来了。有个频频晃动的身影特别熟悉,她收回视线:居然主动去做婢女的活儿,这秀欣打得又是谁的主意? 那端秀欣已与婢女跨入练武场,一肌一颜均是精心装扮过,在众多姿色平庸的婢女间特别突出。她提着与其他人不同的精致小篮,期冀的眼神急切的在人群中扫过,正要失望时,猛然瞧见还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邵乐正望着且笑不语的苏琚岚,似乎感觉到有人朝他走来,便转身望去。 秀欣提着篮子走近,柔声唤道:“邵小主,吃饭了。”然后眼角斜上一眼,打量着背对着的那人,如一捧月光倾泻而下的紫发长发,金丝勾线质地精良的斗篷,这些象征着美貌与地位的东西,都像刺扎入她觊觎的心上。 她略作诧异道:“这位姑娘是——” 苏琚岚安静地翻转手腕,讥讽笑意洋溢在她暗红色的双睛中,她道:“邵乐,既然晚膳送到了,你就趁热吃吧,免得辜负秀欣姑娘的美意了。” “你还没用过膳吧?”邵乐哪里晓得秀欣投射的目光是何用意,他就只看着苏琚岚,眼底在笑。 秀欣暗地愤恨地绞着衣裙,悄悄挪了脚步想要切开角度,看清这个抢走邵乐所有注意力的少女是谁? 诚如她想见的,苏琚岚侧身朝偷瞧的秀欣望去,眼眸泛笑,可眼底藏的却是极深的水潭。 秀欣认出这双眼神,略微怔了下,看着苏琚岚这张年轻俏丽的面容,双手暗地掐紧了,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这个郡主身上了?她垂眸时,望着提在手中的饭盒,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精光。 苏琚岚原本就盯紧她,这神情跟小动作自然没落下,她望着邵乐笑道:“还没。” “那就一起吃吧。”邵乐高兴道,伸手准备转接秀欣提着的饭盒。哪知秀欣稍微变了脸色,将饭盒抓紧紧张道:“郡主也要吃?” 苏琚岚扬眉笑道:“秀欣姑娘,不行吗?” 当然不行!这饭菜她是特地为邵乐做的,其中下了点料,倘若太多人吃了,事后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见秀欣抓着饭盒犹豫不决,邵乐疑惑道:“秀欣姐姐,这饭不是给我的吗?那算了,琚岚,我们过去跟他们一起吃吧?” 姐姐?!她有那么老吗?不过双九,十八的年龄,怎么唤她姐姐了?秀欣望着单纯无暇的邵乐,半哀半怨,见两人转身就要走,她将饭盒掐得死紧,怒瞪着苏琚岚的背影几乎想将她千刀万剐。 好——既然你自己撞上门来,那就顺手将你解决了!秀欣阴狠笑道,连忙追上去喊住邵乐与苏琚岚,“邵小主、岚郡主,这饭菜原本就是送来给你们吃的,如果郡主不介意的,请尝试下秀欣的手艺。” “完全不介意。”苏琚岚转身笑道。 秀欣带着他们走到边缘地区的桌椅上,然后将饭盒内的四碟小菜跟两碗米饭端出来。这两人的饭量,是她特地想跟邵乐一同进餐准备的,可邵乐却拉着苏琚岚坐下,完全将她忽略了。这顿饭,反而成了他人谈情说爱的点缀! 秀欣盯着苏琚岚抓起的筷子,又望着其中一碟“精心调制”的荤菜,暗自冷笑。吃吧吃吧,你就尽管吃吧,然后走着瞧! “秀欣姑娘,你用过晚膳了吗?如果没有,不如一起坐下来吃吧?”苏琚岚笑望着她。 秀欣迅速敛容,笑道:“我已经用过晚膳了,就不吃了。厨房那边还有些晚膳没送来,我还得回去一趟,郡主,邵小主,你们慢慢享用吧。”然后温柔地欠身行礼,转身离去。 “琚岚,饿了的话赶紧吃吧——”邵乐说着就要伸出筷子,想夹起一片精瘦肉给她吃,却被苏琚岚止住。他睁着眼,略微诧异。 苏琚岚道:“邵乐,秀欣姑娘似乎对你颇有好感?” “没、没有!”邵乐漆黑的大眼睁得更大,生怕苏琚岚误会了什么,急忙摇头摆手解释,“我又不喜欢她——”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苏琚岚笑道,捧起面前的小碗米饭轻轻嗅了下,又逐一闻向四碟小菜,将其中一碟色泽鲜明的回锅肉端起来,摊开丝帕,将肉全部倒走。 邵乐诧异道:“琚岚,你这是干什么?” “没事,觉得这碟菜看起来很美味。你继续吃,我临时想起有事要找胡砂,这碟菜,你别跟任何人提起,就说都是我吃了。”苏琚岚吩咐道,将东西藏入袖口中,站起身朝练武场外走去。 沿着廊道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在跨入房门时,她朝空无一人的身后道:“可以出来了。”话音刚落,东篱就从某个隐蔽处纵身飞跃出来,紧紧盯着她。 苏琚岚踏入房间,将丝帕连同喷香的回锅肉放在桌上,反扣了一个杯子,倒满水后,朝东篱推去,“先喝点水吧,估计晚点,你会气得口干舌燥。”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东篱翻腕接过茶杯,瞪向苏琚岚。 苏琚岚笑笑:“你很快就知道了。”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没多久,胡砂兴冲冲地闯进来,但看到东篱那张僵着的脸,这笑意顿时减半,哼了声,直接无视了,然后掉头转向苏琚岚道:“琚岚,你又找我有什么事?” “秀欣请我跟邵乐吃饭,但有碟回锅肉闻起来,味道有点复杂,就让你看看加了什么料。”苏琚岚指着桌子上用丝帕包着的回锅肉说道。 东篱脸色微变。 “无事献殷勤,你说有问题,就绝对有问题!”胡砂白了东篱一眼,掀开丝帕凑近闻,好歹她也是个治疗系的琴师,对药材的气息自然比普通人熟得多。嗅了几口,她拍桌喊道:“说这女人贱,还真的犯贱,居然拿合欢散给你们吃?” “别激动,她原本只想给邵乐吃,是我横插一脚,坏了她的好事。”苏琚岚安抚道,平静地望向缄默不语的东篱,“合欢散,你应该清楚,哪些女人才懂这些春药!” 当秀欣故作忙碌地从厨房回到练武场时,那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她特地跑到苏琚岚跟邵乐之前用饭的桌边,发现那碟加了合欢散的回锅肉光了,忍不住勾唇笑道:“这一次,还不是栽在我手上!” 入夜后,她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跑到苏琚岚的窗口前偷偷张望,拨开窗缝瞅见小兰服侍苏琚岚躺下后,吹灭油灯后,关门退了出来。 她直直瞅着小兰跑远了,又从怀里抽出一根细竹,洞穿窗纸朝里面吹出迷药,掂量着时辰差不多了,立即用原先准备的沾了水的娟帕,捂住口鼻,从窗户爬了进来。 她快速走到屏风后,盯着闭目昏睡的苏琚岚,讥讽笑道:“哼,既然你喜欢高高在上,我就成全你,让你试试遭人作践的滋味!”然后用力将苏琚岚从床上拖起来,背在身上,打开门朝柴房走去。为什么是柴房?因为那里晚上没人,富贵人家很多苟活的勾当都专挑这种地方做。 她将苏琚岚用力推倒在稻草堆上,喘了口气,拍着手关上门出去。合欢散还有半个时辰就发作了,去哪里找个男人呢? 秀欣快速带上门走出去,在庭院廊道放轻脚步快速走动,路过某间还亮着的厢房时,她偷偷停下来,又伸手戳穿窗纸朝里面望去。房内雾气朦胧,随着传来的撩动水声,她立即望向屏风后,果然是有人在沐浴。 她细细看着那挂在屏风上的艳红袍子,知道正在沐浴的绝对是个男子,她又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无人,伏在窗口朝里面喊道:“啊——救命啊!救命啊!”然后迅速跑到廊道角落上躲起来。 正舒舒服服享受着花瓣飘香的赢驷,听见这声音,略微皱眉,可又立即笑了起来,伸手扯下挂在屏风上的衣袍,慢条斯理地披上后,又缓缓擦拭着半潮湿的发,磨蹭了许久,这才缓缓走向门口,边开门边故作紧张道:“哎呀,我怎么好像听见有女孩子喊救命啊?” 躲在角落里的秀欣正焦急地咒骂着屋里的人还不出来,听见这声音,顿时又喊了声“救命”,然后估计加重脚步朝柴房跑去。 赢驷循声望去,勾唇笑了声,“想跟我玩捉迷藏?” 秀欣跑到接近柴房门口,趴在转角上看着廊道那端隐约有人追上来,喊了声“救命”后,快速躲进草丛中隐藏起来,然后透过细缝看着一抹袍子从转角处晃出来,立即屏住呼吸。 摇晃着手中花俏的扇子,赢驷歪着头扫视一周,却不急着揪出躲在草丛里的人,而是转身望着微微敞开的柴房,支着下颌思考道:把他引到这里来,是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事吧? 他推开门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到处都是柴火难嗅的味道,他委屈地捏着鼻子往里面走了两三步,“砰”地一声,身后的房门立即被人锁上了。 秀欣将钥匙藏起来,又从草丛堆里搬出之前准备好的柴火,吃力地铺在柴房边缘上。不得不承认苏琚岚的确是个美女,但平日端庄圣洁又如何,吃下合欢散还不成个荡妇?至于引来的这个男人,哼,就便宜他了,让他好好快活一番。只要里面传出任何声响,她就点燃这些柴火高呼“着火”,那时候其他人都会赶来救火,再发现柴房里翻云覆雨的男女时,那会怎样反应? 趁着这动乱,她再趁机潜入邵乐房内,那碟回锅肉少了这么多,不可能是苏琚岚一个人吃掉的!像邵乐这种不谙世事的少爷,只要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责任二字大于山,就算他百般不愿也会对她负责。秀欣千算万算,打的就是这些注意。 只是秀欣请君入瓮,请来的这个“君”还真不是什么君子,将计就计的赢驷伸手吹起一小簇火焰,将整间柴房来来回回扫了遍,居然没发现任何好玩的东西?! “喂,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这个主谋到底有没有脑子呀?”赢驷朝房门外偷听的秀欣喊道,语带责备。 秀欣愣了下,苏琚岚不是在里面吗?但她又不敢贸然开门看,思虑了会,还是狠下心将铺设好的柴火点燃,然后走远了,拉开嗓子喊道:“着火了……快救火啊……快救火啊……” 赢驷看着门窗外那火焰,搓搓下巴沉吟道:“火势这么小,怎么逼真呢?”他扬起手掌,柴房内的稻草堆“噗”地烧起熊熊烈火,又用扇子用力扇了几下,大火立即朝四周蔓延,从里面烧到外侧,整间柴房瞬间裹入毒焰中,浓烟四散,甚至伸向周围比邻的房间,火势冲天。 秀欣看着这汹汹烈焰顿时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周围才刚入睡的人统统醒来,争先恐后地冲出房间望着浓烟四起的柴房,有些人迅速冲了过来,几名水宗捏诀,将附近两口井的水升至半空,迅速冲向烈焰燃烧的柴房。 站在柴房里的赢驷哼道,这么快就把火灭了,那还怎么热闹得起来?于是他继续煽风点火,这火势更是加倍狂涨,瞬间爆发。 “怎么越烧越旺呀?”这么多水浇下去,这火焰居然没有半点减少?有人惊讶道,苏王跟陈夫昂赶过来,看到这异样的火焰是,他微微眯眼,挥手朝天撑去,十几条火焰鞭在他身后扭曲的空间窜出来。他操纵着这些焰火,横扫向起火点——柴房,这些火焰鞭将柴房的火焰生生切割成好几股,然后喝向那些目瞪口呆的水宗,“继续抽水!” 苏王的威严震慑住他们,几名水宗忙点头应是,再度挥臂捏诀将水井里的水推向柴房那端。尽管那火焰还想作祟,但多了苏王的火焰鞭渐渐弱势下去,没多久就被水浇灭。 看着烧得乌黑的几间房屋,到处都是流动的黑水,众人顿感错愕,心里暗忖这火焰来的奇怪,却又如此诡异! 柴房门已被烧得摇摇欲坠,猛地被人从里面踢开,众人望去,苏王眉头顿时死揪,齐刷刷望着一位穿得比火焰还要艳红的美少年,摇着花俏扇子,伸着懒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小尊王!”陈夫昂惊声喊道。 赢驷双手插在腰上,左扭扭,右扭扭,然后挥臂朝众人笑道:“我就说嘛,这样才热闹。” 这是什么话?!众人大惑不解。 苏王瞪着赢驷,沉声喝道:“这火是你点的?” 赢驷鼓着腮用力摇头,“绝对不是。” “幸好不是你点的——”陈夫昂擦着额头冷汗,望向面色铁青的苏王,讪讪笑道:“苏王,虽说小尊王平日喜欢胡闹,但放火烧屋这么严重的事,他岂会——” 赢驷眨眨眼,一脸笑吟吟地截断陈夫昂的话:“但我觉得那人点起的火焰太小了,所以我就帮她煽煽风加大火势了。” 陈夫昂“啪”地用力拍额! 前来救火的众人瞠目结舌! 苏王瞪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赢驷,眼底渐渐燃起火焰,拂袖而去,“太放肆了!” “小尊王,你怎么又不安分了啊?!”陈夫昂看着满脸无辜却又笑得狡黠的赢驷,跺脚哀叹,“不是说了吗?这里是白赤城、白赤城!” “我知道,白痴城嘛——”赢驷摇着扇子依旧笑吟吟地,“难怪白痴不少。” 白赤城,白赤城。 陈夫昂哀道:“明日就是岚郡主的加冕了,你大半夜还搞这么大的动静啊,你、你、你——” “停!”赢驷“啪”地一声合扇,口吻认真道:“这动静哪里大了?” “还不大?”陈夫昂指着围在周围少说也有四十多人的救火者,皆是又气又好笑地盯着这位笑吟吟无所畏惧的小尊王。 赢驷摇头道:“不大,不然我怎么没看到岚妹妹呢?” 对啊!苏琚岚呢?躲在人群里的秀欣眼见赢驷从柴房里走出来,里面空荡无人,赶紧跑开朝苏琚岚房间跑去,如果有人要救她估计会将她带回房间,那么只要确认苏琚岚房内有没有人就知道究竟了。 秀欣蹑手蹑脚地回到苏琚岚的房间,看见屋里依旧漆黑,谨慎起见,还是爬着窗户走去,快速奔到床边抓开被单一看,无人。 那苏琚岚会在哪里?她疑惑道。 漆黑的房间骤然亮如白昼,她怔了下,惊愕地从屏风后奔出来,发现桌边坐着一人,站着三人。 苏琚岚捧着杯热茶,缓缓地喝着,抬起头来朝她微微笑道:“秀欣姑娘,你不觉得用合欢散来对付本郡主,手段是否太卑劣了?” 站在她身后的三人,一个是环抱双臂面露不屑的胡砂,一个是面容严肃却带怒意的李严,还有一个是多日不见,原本与她姐妹相城此刻却愤怒悲哀的东篱。 秀欣的视线转移到苏琚岚身边那条摊开的丝帕,对堆放的回锅肉,脸色煞白,颤着嘴唇摇头道:“郡主,秀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篱姐姐,你怎么在这?秀欣找你找得好哭啊!” 她擦着眼泪朝东篱奔过去,抓住东篱的手低声哭道,却见东篱无动于衷,盯着她的眼眸全是愤恨。 东篱用力掰住她的手腕,怒道:“你居然骗我?” “东篱姐姐,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秀欣惊恐问道,看着东篱越发阴寒的面色,心中更是不安,她指着依旧捧茶且笑不语的苏琚岚,凄切喊道:“这一切都是她摆的局!东篱姐姐,你不是说苏琚岚阴狠狡诈吗?她想陷害我,是轻而易举的事。” “本郡主陷害人,也是需要理由的。”茶喝了两口,苏琚岚转脸望着这对曾经姐妹相城的女子,笑道:“秀欣姑娘,你觉得本郡主为什么要陷害你?” ----- 003卷 加冕当日 上 “你、你——”秀欣顿时口颤了,苏琚岚样样比她好,还有什么值得陷害她的? 东篱冷冷笑道,“秀欣,你倒说个理由呀?岚郡主有什么好陷害你的?”然后挥手一甩,秀欣顿时错身摔倒下去,摔个正着。 秀欣爬过去拽住东篱的衣角,急忙辩解:“东篱姐姐,她一定是为了颜公子才来陷害我的!你是颜弘皙身边唯一的女从,她爱慕颜公子,所以她嫉恨你,就挑拨我们姐妹关系,好让被颜公子把你赶走!” 见东篱沉默地不愿说话,秀欣以为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顿时怒指苏琚岚喊道:“苏琚岚,亏你还是什么郡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处心积虑的陷害我?陷害东篱姐姐?你把我们害得好苦啊!” “本郡主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又何必处心积虑去陷害呢?”苏琚岚将杯子搁在桌上,缓缓道:“李严,自从秀欣姑娘搬到宫殿后,本郡主就命你暗中跟着她,你就将她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报来吧……” 秀欣死死瞪着苏琚岚,原来她所作所为早已落入别人眼中了。 李严做事还算踏实,所以苏琚岚才派他监视秀欣。 李严冷冷笑道:“这女人打从进了宫殿以来,就没安分过!刚来那天就四处打听公孙公子跟邵小主两人的住所,然后借机献殷勤,第二天就偷偷溜出宫殿买了春宫图、合欢散等,然后今天,就像我们见到的那样,主动混入婢女行列中,将合欢散放在菜里准备色诱邵小主。” “你胡说!这些都是你们的片面之词!”秀欣仍旧不认罪,抱着东篱的脚,痛哭流泪,“东篱姐姐,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秀欣出身贫寒,但还是正经人家,哪里懂得那些烟花女子的蛊惑伎俩?” 苏琚岚淡道:“秀欣姑娘,原来你知道春宫图跟合欢散是妓女才用的手段啊?” 李严立即将一堆东西狠狠抛掷到秀欣脚边,那些不堪入目的图画、以及各种瓶瓶罐罐的药散,让东篱跟秀欣狠狠一怔,却又苏琚岚一甩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毁,免得玷污视线。 什么都不用解释了,这些人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将她当成小丑远远观戏当笑话而已。秀欣顾不得满脸泪痕,面容狰狞,用力推开东篱,指着苏琚岚恶狠狠道:“是啊,我原本就是妓女,就因为我得罪了男人才会被人抓到渠黄城去!渠黄城,人人都说宁可下黄泉,也不到渠黄。我只是个女人,孤苦无依,如果你那日出手救我,我就不会毁了清白,也不会踏上这条不归路!” 东篱听着她的指控,心口一痛,嘴唇颤动。 苏琚岚望着东篱道:“怎么,又被她几句话就说动了?秀欣姑娘,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你在渠黄城哪来清白可毁?” 东篱猛然一怔。 苏琚岚叹道:“陷入青楼不是你的错,被贩卖为奴或许也不是你的错,可当时跟我一样袖手旁观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恨定了我呢?你利用东篱想要攀附颜弘皙,无果,反而让颜弘皙看出东篱感情误事的弱点,让他们主仆情谊断裂。可东篱仍旧看不懂颜弘皙的用心,几番对我出手,我将你接到宫殿,便是要她看清自己的错误。” “你不该恨我——”苏琚岚续声道:“要恨就恨你自己,害了东篱仍执迷不悟!装娇体态,扮假心肠,费劲心机,设局陷害,不折手段,这些就足以表明你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李严,先将她关起来,她从哪里来,本郡主就将她送回哪里去!” “不,不,我不要再回到渠黄城——”秀欣爬起来逃向门口,被李严攫住后像个疯子大吼大叫,骂着各种粗俗字眼,胡砂听地撸起袖子正要上前帮忙,却听得东篱凄楚大笑,一枚银镖毫不犹豫地刺中秀欣后背。 见秀欣睁大瞳仁倒下去,苏琚岚皱着眉,望向东篱道:“你曾真心待她,就这样杀了,你心里岂非更痛?” “岚郡主,东篱心痛,又与你何关?”哀莫大于心死,东篱转脸盯着苏琚岚,那笑比哭还难看,“你说的对,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是我感情误事一错再错,难怪公子赶我离开,是东篱不配伺候他!郡主,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了!” 苏琚岚缓缓摩挲着杯沿,无奈道:“东篱,我刚刚说的一句话,原来你并没有听进去。” 刚要转身离去的东篱,哀声吼道:“郡主刚刚讲了很多话,东篱都听到了,也听得很清楚!” 苏琚岚凝视着她,淡淡地道:“我说你看不懂颜弘皙的用心,你听清楚了吗?” 这回倒是东篱怔了一下,她看着苏琚岚那琉璃般的眸子,尤为寂灭。 “东篱,”即使东篱百般对她不敬,苏琚岚还是对她存有一丝好感,所以才会费这些心思让秀欣蹦跶几日,好让东篱看清她的丑陋面露。 她从袖口里掏出颜弘皙那夜给她的书函,朝东篱射去,“他早猜到你那夜会来伤我,所以向我讨了第二个人情,‘留东篱一命’!殷悦国嫡亲夺位,不择手段,即使颜弘皙运筹帷幄,更狠绝无情,可他还是放过你了。像你犯下的错,如果伺候的是皇帝或是那位皇叔,早该被杀了。他驱赶你,在我看来,其实算是一种保护吧,你多情敏感,的确不适合呆在六亲不认的皇廷争斗中。” “公子他真是这样想吗——”东篱颤着唇喃喃道,默然了一阵,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并不了解公子,也看不懂苏琚岚,此刻却突然发现苏琚岚跟公子确实是同类人,仅凭一句话或一个动作,就能猜透对方的心思。 东篱笑了声,声音释然了,她霍地转身离去,却在跨过门槛后,忍不住回头说道:“郡主,你还是当坏人吧,因为好人短命!”然后捏紧颜弘皙写的书函,纵身跃入黑幕中。 苏琚岚怔了一怔,笑了起来。 好人短命,祸害遗千年。 这个东篱啊,明明知道错了想表达歉意,还非得拐弯抹角来祝她长命百岁,当真有个性。 她低头看着秀欣那面容,瞳仁缩紧,“胡砂,这镖虽然命中死穴,但力道欠缺,现在救她还来得及。”东篱的飞镖百发百中,但秀欣掀翻她所有的理智,即使刚才毫不犹豫地出手,可翻腕时,东篱的右手仍在颤抖,所以这力道跟角度定会拿捏不准,就不至于瞬间令人毙命。 “救她?她还没死啊——”胡砂指着倒地的人惊道,然后狠狠摇头:“我不救!这种人,死了活该!你也别跟我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吃肉的,不拜佛的!” 苏琚岚无奈道:“救她吧,我留着还有用处。”朱豪有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女人知道能用什么方式讨到男人欢心!秀欣善于利用自己的身体跟伎俩,有些时候,比正面交锋更能解决问题! ……好吧,谁叫你是小岚岚呢? 胡砂不情不愿地点头,让李严拎着秀欣跟在后头离开。 苏琚岚叫来小翠,让她将房间快速收拾好,自己攥着油腻的丝帕走到水盆边,轻轻搓洗。 小兰敲门禀告:“郡主,王爷朝这边闯来了。” “张邱呢?” 她居住的庭院特地与其他人完全隔离,因为她鲜见生人,经常陷入思考状态,一发呆就能从早上坐到晚上,所以为了防止偷袭,书房跟卧室都派人把守,就连苏王也未必会放行。 小兰回复:“张邱先生已将王爷拦下了,但又觉得毕竟是郡主您的父王,所以让我过来请示一下,见或不见?” 亥时,依据现在这个时辰,估计苏王是为了今晚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而来。 “见,先带到书房——” 苏琚岚回道,将洗净的丝帕晾在架子上,然后换掉这身沾到少许柴烬的衣衫,端正容颜。 想想,距离苏琚岚离家后的日子,长达三个月久了。 书房内,苏王背着手,缓缓踱步打量着几排书架,最后将目光转移到黑色长桌上,他走过去,随手捞起一本翻了翻,是宋应星的《天工开物》,收录了农业、手工业、工业——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技术。 在关于农业机械的语言边,还标注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眼! 他笑了声,放下《天工开物》后,又捡起另外一本类似账本的书,翻了翻,见到白赤城的税收三月来暴涨的数据,略微惊了下。桌面堆放的书籍涉及种类太多,但基本上每本都有各种细心的注释,显然都已精心阅读过了,在长桌边的那扇墙上,还挂着一副一丈长的城池地图。 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苏王转过身,恰巧看见自己的四丫头已站到身后。 苏琚岚静静望着威风凛凛的他,想起当初他甘愿卸权,顶着天下大不韪也要在暴民声讨中保护自己,她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复杂。尽管她知道苏王想要护住的是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儿,可如今这身体被她占据了,她也就成了苏琚岚,苏琚岚也就是她。对于苏王,她情不自禁沾上了亲情的温热,是又敬又爱。 苏琚岚含笑地行礼:“父王。” 苏王也打量着阔别已久的小女儿,亭亭玉立,如花似玉,一种为人父的自豪感油然升起。他指着长桌上堆满的书问道:“丫头,这些全是你看的?” 苏琚岚望了一眼,答道:“大部分都是看过的,但有些是精通农业的师傅带过来讨论的,白赤城的发展行业很多,每项都要精心策划才敢实施。” ……难怪有些注解的字迹不同。苏王点了点头,望着她那头异常醒目的紫发,眼神略沉了,“丫头,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虽然敖凤国子民发色各异,但苏家长久以来均是以发黑为主,最多参杂其他淡色,可从未出现哪个子嗣拥有这番深紫发,干净且不含任何杂色! 苏琚岚也略微无奈地拨弄着垂在胸前的紫发,第一次察觉到这发色偏紫时,是在不归森林中恢复经脉的那刻。谁知道,在她破除郝师璇的咒印,冥思淬炼后,这紫色渐渐加深?她知道这异样的紫发终归引人注意,所以平时都掩盖起来,可一旦捏诀施展术法后,就瞬间变回紫色。 苏王见她似乎也迷糊,便摆手说道:“算了,反正发色是黑是紫,只要不影响身体就可以了。” “嗯,”她应道,未曾想苏王竟然比她还豁达。 苏王扬袍坐下,一双厉目盯着她:“丫头,知道父王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找你吗?” 苏琚岚点头,“父王有事要问。” 苏王扬眉,“那你倒猜猜看,父王想问你什么事?” “很多,父王巴不得会问清楚琚岚从失踪后到现在的所有事情。”苏琚岚淡淡笑道,“但现在时间不多,估计父王迫不及待要知道的,有两件?” “哦?”苏王眼底精光闪过,略微讶异地望向静静站立的小女儿。原本以为裴奕是夸大其词了,但此刻看来,这小丫头的心性的确大变了! 苏琚岚迎面任苏王打量,语气平静、语速笃定地回道:“父王最想问的是:昨日我与玉崔嵬一战,以及今夜小尊王与柴房失火这两件事。” 苏王搁在扶椅上的手指,略微弓了下。 苏琚岚又道:“第一件,白帮的玉崔嵬想杀的是白赤城城主,并非冲我而来,我只是在其位,成其目的罢了。第二件是我缺乏管教,有名婢女居心不良,设计将我迷晕藏至柴房,又引来男子企图毁我清白,然后点火引起众人注意,陷我名节不保。可惜我早有预备,只是没想到她随意招惹的男子,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尊王……” “啪,”苏王翻掌拍桌,冷冷喝道:“这名婢女如今在何处?” 苏琚岚淡淡笑道:“请父王放心,我已处理妥当。” “企图毁人名节,以下犯上,不择手段。这种人留着,只会是祸害!”苏王寒声道。 苏琚岚依旧淡淡笑着。 苏王望着极度平静的她,微微叹道:“丫头,这些日子是否过得太苦了?” 苏琚岚轻轻摇头,缓缓道:“再苦也值得。” 苏王站起身,伸手摩挲着她柔顺的发,看着她略微惨白的面色,半是怜惜半是无奈:“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辰时就是你的加冕仪式了,倘若还像这样病恹恹的,这落在百姓眼中可不好。” “好,父王如果还有事情要问,女儿日后定会细细作答。”苏琚岚笑道,由苏王牵着手走到厢房处,然后分开,转身走向另一边。 当从庭院穿过时,她听见宫墙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声音悠远而长扬。 “子时了,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喃喃说道,再过不久即将发生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她仰脸望着头顶的黑幕,遮云蔽日,这并非是个好天气。 今天不一定会很好,但今天终究是来了。 她低下头,咬住了嘴唇,蹙起了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汪——”小苏打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她的身子略微一震,睁大眼睛惊异地看向传来叫声的地方,忍不住追了过去。这几日过于忙碌,她无暇照顾小苏打,便将它交由小翠看护。 这半夜叫喊,是不是小苏打发生什么事了? 她皱眉追过去,终于在在庭院与厢房隔着的那扇拱形门下,发现小苏打规矩地蹲在地面,缩着前爪时不时叫唤。 草地上铺着一件艳红袍子,红袍上侧躺着一人,紧剩贴身的亵衣,身形修长,他单手支颌,右手则抬高吊着一根油腻腻的鸡腿,在小苏打面前晃动。 当鸡腿晃向左边时,小苏打则转头看到左边,“汪”了一声,当晃到右边时,小苏打跟着鸡腿的运动轨迹看向右侧,再度“汪”了一声,如此往来,小苏打最终流着口水往前趴到,两只前爪捂着眼睛不想再看了。 寂静中,顿时听见少年轻笑出声:“哈哈——” 小苏打平日连胡砂都难以靠近,如今怎么为了一只鸡腿任人戏弄? 苏琚岚出声唤道:“小苏打,过来!” 趴在地上的小苏打顿时仰脸,欢快地从这人腰上跃过,快速冲向苏琚岚。 她半蹲着身伸出手,小苏打顿时顺着她的手臂跳入她怀里,蹭了蹭。 “这狗这么丑,怎么还有主人呢?”那人歪着脑袋想了下,然后撑着手臂坐起来,转过身朝她望来。微弱的月光之下,那肌肤容貌玲珑漂亮如同琉璃,仿佛泛着荧辉,看到了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 苏琚岚冷冷道:“小尊王,夜已深了,您怎么还不回房歇息?” “没办法,本少爷胆子那么小,今晚居然被人骗到柴房关起来,还差点被火烧死,这心里顿时有了阴影,本少爷又是一个人睡,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吓都快吓死了——”赢驷拍着心口,泫然欲泣:“所以就只能出来散散步了!” 苏琚岚从未见过一个男的,泪眼汪汪地还能说出这种话,而且说话时那表情极度认真、极度正经! “那您慢慢散步吧,我先回房歇息了。”懒得搭理这种人,苏琚岚稍微欠了个身,然后抱着小苏打转身就要走。哪知赢驷突然伸手扯住她的裙摆,在她发现自己迈出的右脚即将踉跄时,她立即转过身盯着笑吟吟的他,面无表情。 “岚妹妹,怎么说本公子失眠都跟你脱不了关系,你就这么狠心丢下我?”赢驷抱怨道。 “小尊王,我跟你似乎不熟吧?” 赢驷睁着一双大眼睛,“没事,多聊聊天就熟了。” 苏琚岚将目光转移到仍拽着自己裙角的指掌,白玉无瑕,的确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以后有机会再聊,夜深了,您需要休息。” 他眨眨眼道:“但我不困——” 苏琚岚冷道:“但我困!”然后用力抽回自己的裙角。他不困关她什么事? “岚妹妹怎么对我这么凶?难怪是因为楚殇?”赢驷突然抚胸,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苏琚岚望着他琉璃含笑的眸,淡淡一笑,“小尊王,您想多了。” 提及楚殇,她的脸上不见表情,唯有平淡无波。 赢驷心里一瞬间翻滚起无数疑问,他仰脸望着苏琚岚,凝目盯着她的双眸,只觉那里面像是极深的潭水,可又隐藏无数光华,甚是精彩。他潋滟眉目看着她,却没有让苏琚岚感到发憷,相反,她依旧无波无谰,脸上那抹淡笑不减一分。 赢驷笑吟吟道:“哦。”然后松开了手,抓起原本那里勾引小苏打的鸡腿,张口咬了下去。 呆在苏琚岚怀中的黑狗崽顿时恼怒地连“汪”几声,她伸手覆在它头颅上,轻拍三下,小苏打这才哀怨地收声,略带幽怨地望向主子,仿佛在哭诉。 “告辞。”苏琚岚面对赢驷略微跪下身,然后转过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 天亮了。 卯时,又名日始、破晓、旭日等,是太阳刚刚露脸,冉冉初升的时刻。 辰时,又名早食,传说正是龙喜腾云驾雾的时刻,又值旭日东升,蒸蒸日上,是一天之中最吉祥的时刻。 今天是城主加冕的日子,天蒙蒙亮,才刚过卯时,这街头巷尾就挂着鞭炮开始燃放,如同逢年过节那样喜庆,无数人涌上街道争相祝贺,每家店铺扯着红帘题着“岚”字,放目望去,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庭院里的枯树逢春,长出了青翠色的枝丫。晨光正好,苏琚岚静静坐在镜台前,将木梳插入发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 整个宫殿后院的人大部分都被安置到今日的护卫中,平日喧嚣的庭院,也静了许多,就连苏王他们也早早出宫去看热闹。 铜镜里映出一张尚透着稚嫩的脸庞,明眸皓齿,可秀眉间带了些冷漠,看起来缺了些少女特有的纯真无邪。她继续梳理着长发,从镜台抽屉里挑拣着步摇跟玉簪,当瞧见仅剩一支的金翅流苏时,她略带停滞。 天底下最好的簪子,莫过于这对金翅流苏吧?可只剩一支金簪,无法成对出现的金翅流苏,定然会引起苏王等人的注意。 她将金翅流苏重新收起,随意捡了一条鹅黄色的发带,将垂落的紫发系了简单的样式。然后换上一身细软干净的贴身白绢衣裤,薄软贴身黑色粗腰带,穿戴完毕后,再衬着她垂直腰间的紫色长发,俏中显俊,极具气度。 她边整理衣衫边往前厅走,留在宫殿看守的小兰突然急匆匆地向她跑来,气喘吁吁:“郡主,不好了不好了,厨房的米不够吃了,小兰忙不过了——” “厨房的米不够吃了,跟你忙不过来有什么关系?” 小兰哭丧着脸道:“郡主,今天是您加冕的好日子,可为什么就让小兰呆在宫里看着呢?大家都跑光了,可那个小庭院里的人都还在,他们食量那么大,一天要吃四顿以上,这米都没了,小兰能找谁去搬米回来?” 苏琚岚蹙眉:“小庭院?那里住着的是什么人?” 小兰泫然欲泣:“就是郡主您在渠黄城竞拍时,带回来的那二十三个人!” 原来是他们?苏琚岚整理袖口的动作逐渐停下来,时隔三日,她还没去试探这些人的底线,今日城里如此热闹,宫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这些人居然还能无动于衷地呆在原地只管吃喝,这也当真是另类了! “别担心,我过去看看。”苏琚岚安抚道,然后调转方向朝小庭院走去。事实证明,她当初买下的那二十三个傲气的奴隶,即使寄人篱下,也将傲气进行到底了。 当苏琚岚走到分给他们的小庭院时,她看见他们已将庭院的小院落跟房屋进行了大改造,自行在庭院四周翻土撒种,然后搬着各种丹炉四处走动,个别人见火熄灭了,就直接劈手砍下院子里的树拿去烧了。 她眉棱骨抽了一下,有人发现了她,最多好奇地多望几眼,然后继续埋头工作,彻底地将她无视了! 庭院中央的房屋传来玩闹声,她径直走进去看,发现房内所有家具不见踪影,一片空荡。 她估计老管家新添置的桌椅是全被外面那些人当柴烧了! 当初见到的那几个老人跟孩子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吃得满嘴油腻,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半点落魄的模样。 有个眼眸贼亮的孩子看到她,丢开手中油腻腻的鸡腿朝她扑过来,“美女!” 苏琚岚微微眯眼,一般小孩哪有这种恶俗的口气跟猥琐的眼神? 一个眨眼,小孩子已经闪到跟前朝她胸口抓去。 “盾!”苏琚岚扣指,面前顿时多了一面转动的水盾牌,但这小孩的手径直穿过盾牌继续朝她胸口抓来。 苏琚岚不得不伸手扣住他双腕,止住他后,却发现他居然低头去舔自己的手指,她怒向胆边生,两道疾风化作利剑推过去。 小孩利落躲避,身影快得向鬼魅,一瞬间围着她快速跑起来,这残影远远跟不上他的移动速度,乍看之下,仿佛是无数人影将她围在中央。 其他人则若无其事地吃饭,闲得剔牙。 突然,“哇”的一声,这些残影犹如饿狼齐刷刷朝她身体扑去! 苏琚岚将斗气、怒意、精神力统统凝聚在金蛇鞭上,抽出来狠狠甩了一圈,所有残影顿时凝结成一个小黑影急速后退,摇头晃脑道:“太残暴了!幸好老夫身手敏捷!” 苏琚岚将手中鞭示威性地甩响一声,冷冷笑道:“该服老就服老,装嫩卖萌,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哈哈……”旁边看戏的老人爆出笑声,另外几个小孩都跟他面色紫涨起来,有个老人望着这些小孩笑得快岔气了,半晌才说:“终于——终于有人替老夫说出心声了……易山峰……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 “笑什么笑!小心嗝屁四肢蹭天了!”跟苏琚岚交手的小孩捏拳喝道,两条冲天辫顿时垂下来,黑发变白,然后身形缓缓涨到寻常高度,皮肤褶皱起来,变成寻常的白发老头模样,只是那双眼珠滴溜溜的转动。 另外四个小孩也变成老叟老妪的模样,只是表情各异,其中三个老妪长相一模一样,居然是三胞胎? 苏琚岚将鞭子抽回腰间,笑哼一声。 易山峰瞪向苏琚岚,骂道:“人小鬼大!” 苏琚岚耸了耸肩,“您的称赞,本郡主受之无愧。” 有个老头走近苏琚岚,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因问:“你就是把我们买下来的小郡主吧?” 苏琚岚淡淡笑道:“然后呢?” 一语未了,顿时有个老头怒瞪易山峰,“还不是这家伙,居然把我们炼制的二级药材全毁了!”没钱了,这才率领同门老小跑去渠黄城卖身骗钱。 易山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开头。 苏琚岚倒觉得这些老头性情像极顽童,“麻烦先自我介绍吧。” 走近她的老头最好讲话,也像这里面掌舵的主儿,他率先开了头:“我是大师兄周博通。” 指责易山峰的老头道:“我是二师兄邴峰。” 委屈撅嘴的老头道:“我是三师兄连龙龙。” 三胞胎的老妪同声道:“南雅意”,“南雅思”,“南雅凤”。 苏琚岚道:“谁是长姐?” “我是姐姐!”三个老妪再度异口同声,顷刻间又立刻面对面相互指责争吵,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乍闻其声,苏琚岚顿时面露无奈之色,然后转向剩下那个不吭声的,就是排行最小的易山峰。 至于外面的人,周博通解释那都是他们各自收的徒子徒孙们。 “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们干嘛?”易山峰揩油不成反被取笑,对苏琚岚顿时有了怨气。 苏琚岚顿了下,再度扶额叹道:“三宝殿?这里——似乎是我的地盘啊?” 易山峰登时伸长脖颈吼道:“大不了我们走!” “好歹也是我将你们买下来,说走就走,连句谢谢都不给,太没人情味了吧?”苏琚岚笑道。 易山峰哼道:“想让老夫说谢谢,凭你?想得美!大不了丢你几盒金疮药,应该是你反过来谢谢我们了!” “金疮药?”苏琚岚似笑非笑,“你们是炼制三级丹药失败,还是只会做这最差劲的三级丹药?” “你——”易山峰正要不服气地争辩,邴峰立即伸手将他捂嘴拖开,略带惊讶地瞪向苏琚岚,“听郡主这口气,难道你也会炼丹?” 苏琚岚摇了摇头,在易山峰嗤笑的神情中,淡淡笑道:“只是懂,但并不会炼。”三百年前的她白日勤练宗法,夜里则常跑药库捣乱,将醉心炼药的桅婳气得半死。但跟桅婳玩闹久了,也记下她时常念叨着各种奇怪的丹药名字。 易山峰哼道:“懂?也不过是知道些皮毛,也敢说‘懂’这个字眼?”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本郡主又不是炼丹师,不懂也是人之常情。”苏琚岚淡淡笑道,斜了易山峰一眼,“所以如果本郡主说错了什么,还请大师见谅。” 易山峰再度从鼻尖溢出一声冷哼。 苏琚岚道:“听人说,这三级丹药共有七种:能治疗内伤的十香返生丸,能解千种剧毒的五龙丹,能破百种封印的小还丹,大幅度恢复失血的金香玉,具有救死扶伤神效的九转还魂丹,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精神气的蛇蝎美人,还有炼制丹药失败后能简单止血止痛的药渣,金疮药。” 七种丹药说完,易山峰不自然地瞪圆眼,其他人纷纷又惊又喜地看着她。 连龙龙迫切喊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丹药的名字,我们都是听师傅的师傅说的。”师傅的师傅,那得追溯到多久年前的历史了? 苏琚岚回道:“都是听人当玩笑说的。” 周博通追问:“听谁说的?可否让老夫们见下?” 苏琚岚略微苦笑:“如果可以,我也想再见到她。”这突如其来的悲凉笑意,已足以说明此人不在人间。 “那郡主可否将所知之事告诉老夫?”周博通试探问道,见苏琚岚没说话,赶紧补充道:“不瞒郡主,师傅仙逝已久,我们师兄弟四人按照他老人家存留的书籍琢磨数十年,勉强能练出低级的十香返生丸跟金香玉,更不用说其他丹药了。世间关于炼丹制药的记载原本就少,这分量稍有差池、火候不适,十有八九都会失败,倘若郡主能倾囊相助,那我们日后炼制的丹药肯定分与郡主一半,如何?” 一半?苏琚岚微微挑眉,心中一动,“那炼制的药材有谁出?” “当然是你出,我们没钱!”易山峰横插入话。 苏琚岚当即寒了脸色,“那我岂不是亏本了?” 易山峰铁青着脸色盯她,“哪里亏本了?虽说炼制三级丹药的都是些珍贵药草,可一颗低级品质的十香返生丸就能卖上千金币,抵足成本数百倍了!再说了,这炼制丹药不用耗费这青春跟时间啊?炼制丹药不用耗费体力脑力啊?你知不知道一个炼丹师的价值比一支军队来说还要高?!” “这个,当真不知道——”苏琚岚平静如实地答道。 “……”易山峰还真是无言以对。 苏琚岚微微笑道:“好吧,需要什么药材差人告诉管家,由他购买便好。但我还有个要求,先从蛇蝎美人这品药练起来!” “好。”周博通立即应下了。 能急速补充宗师消耗的精神力,当前对于她来说也是非常重要! →◆←→◆←→◆←→◆←→◆←→◆←→◆←→◆←→◆←→◆←→◆←→◆←→◆←→◆←→◆←→◆← 从宫殿大门的台阶下,红毯一路延伸到城北面的尽头——加冕高台!高台高四尺,长四丈,宽四丈,台边嵌着黄铜宫灯,一把两人高的黑色铁扇树立在台中央,缓缓张开,扇面画着白赤城的地形,云涛翻滚间有条长达数百丈的巨蛇。 在铁扇前面端端正正地放置一张精心打造的镂空椅子。 沿路上,家家店铺都将喜庆之物与酒食甜饼摆在店门口馈赠市人,红毯两边均站满欢呼的百姓,此刻的白赤城,沉浸在浓浓的兴奋与狂欢之中。 苏琚岚走出宫殿大门时,裴奕跟三马牵拉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外等候多时了。二十名装备精良的侍卫也整装立于车后。 她走到车前,右手一搭车轼,利落地跃上马车车厢内,靠在内壁上。 “启程!”裴奕说道喊道,马车便辚辚驶出宫殿前的大道,拐入小街中,专门避开那条红毯铺就的大道。但裴奕没有想到,今天这条无名小街竟然也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很。 裴奕站在车辕上眼见人头望不到尽头,微微皱眉,沉声朝驾驭马车的侍卫命令:“改道。” 但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朝他们喊道:“是岚郡主的马车……岚郡主到了!” “快,今日是郡主加冕的日子,切勿耽搁了吉时。大家让道,给郡主让道!”有几个老人在人群中高声大喊,原本散落在街道上欢呼的人群立即向两边闪开,“郡主金安!郡主金安!”之声喊成一片。 见白赤城百姓如此敬重苏琚岚,裴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热流,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站在车辕上,拱着双手不断向两边百姓行礼致谢,然后在欢呼声中辚辚驶向城北方向。 苏琚岚坐在马车内,缓缓拨动着手纤细的指掌,突然感到一股凉意犹如小蛇缓缓爬上颈椎,她伸手挑开车帘半角,往外望去,目光穿透齐声欢呼的普通百姓,直直望到站在远处屋顶上的蓝衣人——玉崔嵬! 他依旧穿着那身奇怪的服装,面色依旧惨白,额前遍布蓝色的火纹,但其他裸露在外的肌肤,脖子、手掌处,却被黑色布条紧紧包扎起来。 他就乱着一头幽蓝色的长发,不编不盘,由它那样披散着,肆意狂舞着,然后神色轻慢地凝视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苏琚岚仰脸望着他,远远地,看着他微微比划的唇,似乎听见他在道:“好戏还在后头。” 004卷 加冕当日 中 章节名:004卷 加冕当日(中) ……那我就拭目以待。 苏琚岚展颜弯笑,缓缓放下车帘。 原本就没想过今日能够平平安安、风风光光地完成加冕仪式,所以面对玉崔嵬的挑衅,她从容不迫。 伸手从暗处抽屉里翻出几块糕点,她咬在齿唇间,然后歪着身子直接睡倒软榻上,两只手缓缓翻转,将车厢内的空气挤压到掌风间,盘旋成球。 她知道:这片山高皇帝远的地区,暗地驻扎太多宗派,多少年来占地为王明争暗斗,如今已形成相互制约的平衡状态,就像一滩平静和谐的湖面,而她同白赤城的崛起,就是那一场从天而降的雨,必定搅乱湖面,重割局面。加冕高台有苏王这等战王坐阵,没几人有胆会在那里设置埋伏,真要阻拦,那就只能在宫殿与加冕高台这段路动手。 当马车咕噜噜滚着烟尘经过桥边垂柳时,许多细叶随风轻扬,缓缓飘向他们 裴奕顿时将马车趋向人烟较少的巷道,眼神一沉,两只手缓缓摊在身侧,二十名侍卫也瞬间放好防备姿态。 那些悠悠飘扬的细叶落到半空,忽然滞住了,瞬间加速化作利刃刺了过来,又如暴雨梨花凶狠刺来,齐齐瞄准这辆马车。 裴奕捏诀喝道,砰砰砰,无数土盾破土升起攻向这些利刃,但密码如雨的细叶利刃,不少见缝插针地继续追击。守在马车四周的侍卫有些拔刀挥剑,以斗气破开一条路,驾驭着马车加速朝前驶去。 “想逃?”暗处有人嗤笑道,突然发现侍卫中有人朝他藏身之处上弦拉弓,射出一箭,那人鄙夷地伸手要去接,却发现这箭在半空中拐了弯,突然迅速绕到他背后,一箭穿心! 桥边柳树顿时坠落一具尸体。 裴奕望向放箭的邵祖旭,微微颔首,然后朝四周喊道:“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宗派?可惜我们就一路人马,哪家宗派最厉害就直接上,别弄些不入流的小帮派出手,还玷污了我们的手!” “流宗哪里是不入流的小帮派了?”刚刚那死了同伴的同宗人顿时沉不住气,猛地从各树皮凸出身体,呲牙咧嘴地瞪向裴奕。 可紧接着,又有一声雄浑的声音冷嘲道:“呸,刚刚那个被人一箭刺死的废物,不就是你们流宗的?” “烈雄!我们流宗若是废物,那当年败在我们那一百多名墨宗的人,岂不是废物中的废物?”有个中年男子怒指向藏在阴影处的人,手中风剑急速飞去,阴影处顿时跃出十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其中有个短须浓黑的中年男子,抡拳消融了这些风剑,昂首讥讽道:“你都是说当年了,五六年前的事还好意思挂在嘴边?要说就说现在,凭你们区区一千多人的流宗,如今竟敢跟我们墨宗叫嚣?” “你!”那流宗人顿时朝墨宗人扑去,两派人早就看不过眼,如今被裴奕几句话就挑起内战,先打起来了。其他潜伏暗处的宗派任他们自相残杀,直到墨宗惨淡胜后,简宗有位老叟这才拄着拐杖走出来,冷冷笑道:“被人家几句话就挑拨内战,真是可笑!” 裴奕望着这位精明的老叟,专门等两派杀完才出来呛声,看来这些帮派相互间还是处于倾轧状态? 而老叟也望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缓缓转移到马车上,扬声笑道:“听闻小郡主天赋异禀,不仅能掌控四系宗法,还能召唤凶狠的魔兽,今日就让老朽见识下如何?”那声若雷鸣的笑声震得人人耳膜晃动,桥底流水晃荡。 但马车静然未动,他再度发笑,许多藏匿在暗处的人被这笑声扰乱心神,纷纷迫于现行。裴奕捂着耳连连后退,能将腹部笑声与风系融合,震人无形,伤人难避,这老叟修为也不低。 马车依旧不动! 这老叟寒了眼神,举起手中拐杖猛然跃起,瞄准马车狠狠劈落,那拐杖携带浓烈白光化作有形杀气,轰隆一声刺进了地上但在他刺过来的瞬间,马车不见了。 这拐杖击入地面足足两尺有余,竟然还一时无法拔出来。正在他拔拐杖那时,马车旋转了一圈稳稳停在他身后,车帘往两边自动启开,悠悠飘扬的紫色长发最先映入众人探究的眼底中。 缀在车门上的竹帘微微晃动,如同响奏一曲流水乐章,在渐渐静谧的街道上,悠远响亮…… 缓缓地,白绢黑缎的少女走了出来,站在裴奕身边,身影显得尤为瘦小,但她的眉头微妙地扬高了眼睛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她没有恐惧着急,反而在手扶车辕时,淡笑的模样甚至很柔和。 老叟艰难地拔出拐杖后,转过身瞪向她时,仰目看清她的笑,心头涌上来的是一种耻辱。 “这个孩子……”围攻的宗派之中,有人又赞叹又遗憾地呵出一口暖气。 老叟指着苏琚岚道:“你就是这白赤城的城主?” 苏琚岚叹了口气,“明知故问。如果不确定本郡主就是这白赤城的城主,你们又怎么集中埋伏在这里呢?” 老叟一时气结,这样的开场白多半处于客套,哪知道却让苏琚岚顺杠爬了一下?他握在拐杖的手掌,死死掐紧发出嘎吱嘎吱响,“郡主,莫怪老朽无情了,要怪就怪你不乖乖呆在盗迤城享受荣华富贵,跑到这里扰乱各宗派的平衡!” “动手!”随着人群里的喝声,四周响起了轻微骚动的声音。 裴奕启动土元素的感应,再加上了得的耳力,沉声道:“是毒虫!” 地面土壤突然裂开无数细缝,钻出各种色彩斑斓的蜈蚣小蛇,紧接着天空中传来“嗡嗡嗡”的展翅声,苏琚岚抬头,发现有股密麻如雨的黑色飞虫从四周八方飞来,将马车团团围在中央。 “用火防御!”邵祖旭说道。 侍卫中登时跳出三个火宗,竖起两指含于胸前,“起!”以马车为中心,丈长之外顿时烧起火墙。中入火圈之中的毒虫都被大火烧焦了,但是这毒虫来势汹汹,煞是惊人,有些恐怖的飞虫从头顶缝隙钻了进来,裴奕忙道:“小心了!” 所有人立即贴紧马车,背靠外,在这些人当中,仅有她跟邵祖旭能够操作风系。邵祖旭闭上眼睛,听声辩位,手中七箭飞出,来回盘旋在马车上空将偷袭的飞虫击落。 火焰圈外尽是人群走动的声音,裴奕微微变色,邵祖旭率领着七名族人突然朝八个方向射出弓箭,几乎是同一时刻,外面无数风剑风刀射进来。箭与风刀风刃相敌,裴奕托起地面沙土尘埃射向四周,其他侍卫则各自施展身法防御。 外面的人已经打好主意,第一拨是毒虫上阵,倘若失败,就采取第二波射击,若想克服这毒虫阵就必须聚拢用火,而当他们紧紧聚拢抵抗时,便成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只要对准火圈中心射击,那么里面的人被火墙阻挡看不到外面,还不死伤惨重?但若他们想褪下火墙,那便会遭受前面那阵毒虫的围攻,这些打定主意让苏琚岚他们上天无梯,入地无门! 就在外面的人等着看好戏时,火光之内,苏琚岚缓缓张开手,淡淡华光从垂落的袖口中流溢而出,浸入地面朝四面八方蔓开,将偷袭者所占的方位,一一“看清”! →◆←→◆←→◆←→◆←→◆←→◆←→◆←→◆←→◆←→◆←→◆←→◆←→◆←→◆←→◆←→◆← 将近辰时了。 高台四周的落地宫灯逐一亮起,缓缓升至半空,围绕在那面黑色铁扇四周。高台简陋,仅有这面巨扇跟这张青铜镂空的大椅,但这两者古旧不失大气,反而彰显出诸国盛宴无法比拟的沉稳贵气。 熙熙攘攘的百姓们围满高台四周。面对青铜椅的正下方,两侧各摆置了六套单人桌椅。顷刻间,有个尖锐的长调高高扬起,“黄金战王、小尊王、内阁学士入座……” “哇,不是吧,我居然能见到传说中的黄金战王?”百姓中有人忍不住惊声喊道,随即是更多热烈的欢呼声,齐刷刷望着走在红毯上的三人 “咿,那个红衫少年是谁呀?长得好俊俏啊!” 面容严肃的苏王走在正中央,特地穿着一身精铁打造的甲胄,带着头盔,一尺长的盔矛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披着等身制作的大红披风,威严华丽,鬓发半白,但下巴没有一点胡渣,双目炯炯有神。 常理下,默认右比左尊。 走在右侧的是赢驷,今日穿的这袭红衫难得的简洁,只在衣领、袖口、衣摆尽头处绣了精制的赤火之纹。走路时轻轻晃动着,墨发飞扬,平时柔媚玲珑的脸庞居然夹杂着一丝英气,煞是动人。 至于陈夫昂则穿着深色官服走在左侧,一丝串联而成的细链在领间穿梭,露出里面层叠的同色衣衫,他身形瘦小,但面容含笑,眼底满是狡黠的精光。 他们三人在青铜椅的右侧,依次坐下。 赢驷跷着腿,左前臂轻轻搭在椅侧扶手,眼帘微合,目光低垂,一派闲散休息的架势,对周围欢呼围观的百姓看起来全无兴趣。没多久,他缓缓掀起眼皮,视线落在那面巨大的黑色铁扇上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去。 “苏王,这辰时就快到了,怎么岚郡主还没出现?”陈夫昂望着红毯那端,急忙问向苏王。 苏王眯着眼,沉静地吐出一句,“陈大人,加冕的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不着急,你又着急什么?” 陈夫昂讪讪笑道:“老臣只是担心郡主会误了时辰而已。” 他到白赤城已有三日了,可也只在刚入城时瞅见苏琚岚的背影,那头紫发落在他眼底总觉得非同寻常,再加上这几日,苏琚岚皆以养伤为由拒绝见人,今日加冕,他自然是要好好观察苏琚岚有何变化。 赢驷坐在苏王与陈夫昂中间,两指随意敲击着,笑吟吟地,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突然,响亮浑厚的女声响起 “燕赤国骠骑将军,娄半松娄将军到!” 跟老管家他们一同站在高台角落的邵乐微微一怔,愤怒地盯着大摇大摆走在红毯上的娄半松,“这女人又来干什么?” “反正没安好心!”胡砂敲掌笃定,随即皱鼻哼道:“反正这女人打不过琚岚,要是这次还敢乱来,我们二话不说直接废了如何?” “……”站在他们二人身边的公孙锦币斜睨他们二人,仰望天色盘算时辰,心中默默:娄半松居然敢这样毫无禁忌地出现?而这时辰苏琚岚却还未来?估计娄半松让人在路上给她设套了吧? “嗖”,在众人都将目光放在娄半松身上时,公孙锦币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时隔数日未见,当日惨败的娄半松,此刻却携带十名侍卫若无其事地前来。 她穿着那身红色鲜花铠甲,昂首立在阳光中。在她的身后,八名面色漠然的女侍卫齐步跟随,其中两个更是双手恭敬地拖着一把半人高的巨灵刀。 那声娄半松驾到的话,便是出自其中一名女侍卫的口中。 娄半松的不请自来让许多人不安,尤其是曾遭她毒手的邵氏九族!但这些人的不安落在她眼中,反而助涨了她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意。 听说许多宗派对苏琚岚跟白赤城颇有成见,所以她暗地里可没少怂恿那些宗派将苏琚岚列为敌人,然后收买个别宗派,在他们商讨所谓的“制衡大计”上,提出诛杀苏琚岚的号令。 虽然对白宗玉崔嵬的惨败感到意外,但她收到消息,其他宗派今日出动无数精英要将苏琚岚截杀在路中。苏琚岚敌得过玉崔嵬,却抵得过所有人吗? 娄半松暗自冷笑,远远望着那扇黑色铁扇前的城主座椅,然后落在几个眼熟的邵氏族人面孔上,步伐缓缓踩在红毯上,一步一抬头。 凭借她燕赤国骠骑将军的地位,就算这些人再不满,也不敢当众对她怎样!他们越是愤怒,她就越是兴奋!她是来看苏琚岚的下场,顺便欣赏其他人等会儿那悲痛绝望的表情,然后 将原本早该到手的邵氏九族带走! 老的女的,她会统统杀尽,然后留下那些英俊漂亮的男人,夜夜作乐! 果然,老管家尽管对那日渠黄城所发生的事略有所闻,可也知道此刻娄半松代表燕赤国,不能失礼于人前,于是让身边的人继续通报:“燕赤国娄将军入座!” 娄半松神色轻慢地入座左侧,突然被正对面的一个红衫少年惊艳到了,忍不住身子往前倾了下,只一味地盯住赢驷细细凝视,像是要从那张精致的脸上发觉什么宝藏似的。 面对着赤裸裸不怀好意的注目,赢驷仍面带浅笑,直接迎视,就这样对望片刻,快要瞪到娄半松自觉失态想要收回这淫秽的目光时,陈夫昂已忍不住轻咳几声,引开两人的注意。 娄半松略带嫌恶地瞪了陈夫昂一眼,却看清他身上穿的是敖凤国的官服,又意识到他还是坐在第三个位置,身份比这红衫少年低,于是反射性望向坐在第一个位置的人。 苏王对她视而不见,但那身历经沙场的威风戾气,让娄半松暗地吃惊地捏了手。正在此时,那尖锐的长调又拉得异常的高,“殷悦国皇太子,入座……” 殷悦国? 还是皇太子?!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轰然炸开了锅,居然连北方遥远的殷悦国都亲自派出皇储参加城主的加冕? 众人纷纷惊叹的同时也升起一股自豪感,十七年前敖凤国新皇登基,其他国家也只是派了使节前来祝贺而已,如今竟然千里迢迢为了他们的岚城主、白赤城而来。此等殊荣,能有几回? 颜弘皙依旧是一身月白袍子的,十分俊逸,玉面朱唇却隐隐透着漠然,仿佛随时腾飞而起。到底是皇室中人,举手投足间,尽是无法挑剔的优雅。 苏王早已知道这名皇太子与四丫头之间有某种联系,所以对于颜弘皙的出现并未感到好奇,又见颜弘皙朝自己拱手作行礼时,他便起身回一礼,镇定自如。 ……殷悦国皇太子?!可陈夫昂看着流云辉月般的皇太子,面露怔色。 颜弘皙那双眸淡淡扫了笑吟吟的赢驷一眼,然后转身朝左侧第一张桌椅坐下,唇边挽着一抹细微的冷笑,与苏王面对面,眼对眼。 娄半松与他同排,中间只隔着两张桌椅,她余光扫去,手颤了下,瞬息露出惊愕的表情,那是因为她认出颜弘皙就是当日站在苏琚岚身后的其中一人! 一撞见颜弘皙投射来的清冷目光,她勉强笑了声,然后低头时,嘴角微微弯起的笑意突然破裂开。殷悦国的皇太子,他跟苏琚岚到底是什么关系? 坐在两侧的五人,气氛略微僵硬之际,“铛!”清亮的钟声猛然响起,苏王的手略微动了下,辰时到了?原本神色安定的他,眼角余光情不自禁瞟向那红毯的方向。 “这时辰到了,怎么岚郡主还没出现?”陈夫昂再度焦急问道。这加冕仪式向来看中时辰,倘若耽误吉时,便带了些不吉利的色彩。 005卷 加冕当日 下 苏王下意识地朝颜弘皙投去一撇,可后者却毫无反应,仍面带浅笑。 当铜钟第二声再度敲响,浑厚的钟声久久回荡,让百姓们的喧嚣逐渐静止下去。红毯上终于再度起了躁动,各种期冀的目光纷纷投射过去,可遗憾的是——“渠黄城二当家焦洲、皇商安成泽,入座……” 幸好赶上了!焦洲心里正暗自庆幸,若能在加冕仪式上,让苏琚岚亲自昭告天下,与渠黄城友好是最好不过了!而安成泽前来,一是攀附这城主的盛威,二是想亲睹苏王等人的风采,所以备了诸多厚礼前来。 可这两人瞬间众多人投射来的目光不甚友好,貌似是满怀期待时被人泼了冷水的模样? 幸好焦洲跟安成泽见惯场面,诧异归诧异,还是快速走到苏王面前拜礼,又逐一见过赢驷、陈夫昂,在见到颜弘皙时他们各自一怔,但瞬息恢复正常,也拱手坐礼,最后再拜过娄半松,两人先后捡了左侧——也就是她下面两个位置入座。按照他们的身份,也只能拣这两侧十二座最卑微的位置。 第三声“铛”敲响后,坐在椅子上的焦洲还未望见苏琚岚,立即明白过了刚才众人的失望,可他脸色微变,转念间又意识到什么,视线立即朝四周望去,恰巧看到娄半松低头时,嘴角藏起的一抹阴狠笑意! 焦洲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与同样巡视全场后的安成泽对望一眼,心中皆忖:看来苏琚岚果真出了事。不过焦洲深知苏琚岚是三分轻狂七分深藏,神秘难测,西北地区的高手应该奈何不了她。 “铛”,第四声敲响了。百姓们纷纷揣测出声,就连王爷皇子等人都已入座,为什么即将加冕的郡主却尚未现身?听说郡主的马车在卯时便已出发,这宫殿到加冕高台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也无需半个时辰便能走完,这都过了多久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负责敲钟的男子凝视着黄钟慢慢停止晃动后,面无表情地握紧手中的铁锤,再度扬高手臂,用力敲响第五下,也就是最后一下! “砰”,一个巨大黑影豁然从天而降,重重落在红毯尽头,激荡起丈内方圆的灰尘。那声“砰”的坠地巨响,与最后这声黄钟的“铛”,一并远远传开。 众人纷纷惊愕地看着这辆从天而降的红色马车,不,确切说这辆马车是被大量鲜血喷溅成了红色,车帘窗帘狂舞间,仍有很多血从车厢内渗出,滴答滴答,这血水几乎快凝聚成了小河。 人群夹杂着惊慌的吼叫声,那本立在一旁的侍卫,顿时齐齐冲上去,把这辆被血涂满的马车包围了起来,严阵以待。浓烈腥味瞬间铺天盖地,众人心口骤然一缩,感觉到四周空气微微有了异样,就连吐息间的白气,也纷纷聚往某个地方。 稀薄的空气缓缓流动着,慢慢旋转,中速旋转,最后急剧旋转成了肉眼可见的漩涡,一个追赶着一个,疯狂地向着马车头顶的上空涌去。 一点华光乍然闪烁在马车顶端,朝四面车壁垂直伸出无数细如针线的光芒,这里称得上高手的人,目光瞬息一沉! 一阵碎响微微传开,又戛然而止,然后有声“吱呀”某物绽裂的呻吟后,马车犹如花蕾陡然裂成数百瓣,旋转绽放,车厢内芒光璀璨,彩光流转,将静静站立的人犹如众星拱月地展露人前…… 那端,公孙锦币尾随数只飞鸟迅速冲到桥边垂柳下后,“果然——”他微微眯眼,看着几名打扮成侍卫的水宗正将桥下流水来回运转,洗刷路面,原本桥下澄清的水面已被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遮盖。 高台前。 苏琚岚静立着,指掌捏诀如同兰花绽放。她缓缓睁开琉璃般的眸后,突然勾唇笑了声,然后一扬手,沿着红毯拾阶而上,目不斜视。一身白娟出乎意料的净白,紫发撩魅,那一抹轻笑淡如风月,令人屏息到仍无法转移目光。 百姓们看到了她,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许多人表面不动声色,暗地却也如释重负了。 苏琚岚独自走上高台,负手而立,无需任何姿态,这抹背影落在众人眼中,便是一场惊鸿。 她望着扇面上那栩栩如生的图画,然后旋身落座,一道红光从她袖口间飞盈而出,化作红蛇绕着铁扇盘旋上升,越变越粗,最后长至六七丈长,蜿蜒盘伏在铁扇顶端,发出一声清啸,那身彩鳞跟锐爪,与扇面那条翻滚在滔天云海中的巨蛇一模一样! “哗——”不少百姓未见识过螣蛇,连忙惊声后退,立即被人拍着脑袋骂“见识短”,“没脑子”,“那就是当日显威的神蛇”! 赢驷笑吟吟道:“朱豪拥兵为王,意图攻城。天降神物,灭朱豪,保白赤!原来那神物,就是这条蛇呀?” 他念的内容,摘自公孙锦币的《名闻录》。那日苏琚岚将书的后面几章烧毁,再重新题写时,刻意遮掩与自己相关的内容,只将螣蛇神化,再与白赤城的兴亡捆绑成一体。 苏王感应到螣蛇散发的宗法力量异常强烈,再看到螣蛇温顺的模样,暗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他人可以不晓得这螣蛇的来历,但他清楚得很,所以才暗暗吃惊这条只存在于传说的上古神兽——火螣蛇,竟然现世?!恐怕那御前结印师出现在白赤城,便是冲这螣蛇而来,可又怎么落入自家丫头手中了? 苏琚岚端坐高台,那抹淡笑逐渐加深,眉宇间的淡然傲岸,逐渐升华成了一种凌驾众生之上的——睥睨! 陈夫昂看着苏琚岚,只觉得她仿佛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那种从容,那种漠然,都让人打从心里产生臣服的感觉。 他眼神复杂地扫视高台四周欢呼喝彩的百姓,又见百姓齐整跪地,磕头叩拜,“郡主金安!城主千岁!”时,那发自肺腑的臣服,令他内心产生一种道不清的恐惧,短短数月,白赤城的民心怎会如此聚拢? “时辰刚刚好——”苏琚岚淡淡笑道,目光巡视全场。 那些乔装隐藏在人群中,来自其他城池耳目的人,见到她这华丽登场时早已心颤,又见当日降服朱豪的巨蛇此刻盘旋在高台扇面上,心中更是一寒,纷纷打定主意。回去后必定禀告主子切勿再动白赤城的主意! 庄严雄浑的乐声奏起,婢女小翠托着三杯酒走上来。 苏琚岚站起身,走到台阶前,伸手捧起第一杯道:“一敬,苏琚岚敬天!”然后扬手将酒洒地,翻转手腕,酒杯化作一道光迅速从陈夫昂头顶飞过,在半空中“砰”的碎成粉末。 陈夫昂被头顶的巨响吓得抱头缩起,人群顿时爆出大笑,他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拍净衣衫重新坐好,心里嘀咕这苏琚岚果真记他一账了! 举起第二杯,她淡淡笑道:“二敬,苏琚岚敬地!”这回翻腕猛然射向低头思考的娄半松。 为什么她活着?娄半松正惊慌地喃喃自问,听见风有异变,立即绷紧神经仰目看,那酒杯就在她头顶爆裂开,灰白色粉末洋洋洒洒地落在这身鲜花铠甲上。她暗自捏拳,明白苏琚岚这是借机示威! 举起第三杯,苏琚岚握在手中,按理说这第三杯应该敬君王,但她偏偏不,她将杯中酒微微晃动,然后对着跪拜在脚下的百姓道:“这一杯,苏琚岚敬白赤城的子民!”然后一饮而尽,将酒杯握着掌中用力捏碎,灰飞烟灭间,那双暗红的眸闪过阴森寒意。 “苏王,郡主这是以下犯上啊,这第三杯必须敬君主啊!”陈夫昂逮着这点登时叫喊。 苏王未答,倒是赢驷斜插了话,笑容甜腻:“哎呦,陈大人你不是一直告诉本少爷,说白赤城已非君主管辖了吗?那岚妹妹这杯想敬谁就敬谁,你管那么多干嘛?” 苏王望着陈夫昂,讥讽一笑:“谁让陈大人如此忠心?无时无刻,不草木皆兵!” 听出苏王话里的寒意,陈夫昂连忙收声讪讪赔笑,那双鼠目寸光望着苏琚岚快速打转,心底估计又在盘算着什么。 礼成,苏琚岚扬手将螣蛇化小收入袖口中,然后走下高台。 苏王等人立即离座走上去,客套的祝贺话在所难免。 焦洲跟安成泽立即命人将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上来,苏琚岚逐一笑纳后,不知不觉间,就站到娄半松身边,清甜嗓音徐徐荡漾道:“怎么?还在想着那些截杀本座的虾兵蟹将?” 事实上,娄松柏从未相信苏琚岚还能再度毫发无伤地站在面前,可苏琚岚此刻微扬的嘴角,让她在重重恐惧与后怕之下,脸色刷地就白了,但她竭力恢复镇定,然后抬眸探向苏琚岚。 可苏琚岚又偏偏低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凉气,“娄将军,可别再做螳臂挡车了……” 娄半松浑身犹如毒蛇叮咬,脸色再度煞白,她死死瞪着苏琚岚,而后者却若无其事的迎视,面容含笑,双眸却冷飕飕刺来,让她所有的恐惧无所遁形。 极度满意娄半松这种惶恐惊愕的表情,苏琚岚心中冷笑,身子缓缓退远去。很多事勿需查证,她只要稍加思考,便能猜到是谁在背后作怪。 白赤城的今夜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热闹,除熙熙攘攘的游人外,五彩迷幻般的灯光使人流连忘返,谁能想到三月前这里萧索寂寥,只是一座死城呢? 无数烟火冲入夜幕,璀璨绽放,街道向东西南北四面延伸,街上行人不断,摩肩接踵。两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公廨等等,彩楼欢门。 隔着一面围墙,街道上的嬉闹声传入庭院中。苏琚岚仰脸望着那些烟火,回到书房中静坐,没多久,老管家带着邵族当家邵祖旭跟周博通走进来。 辗转了数月,这轩辕考核的日子将近,就算她不屑参与这种考核,但苏王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所以今夜行李整理得当,明日天亮就得上路返回盗迤城。在这之前,她打算将白赤城交给裴奕管理,由张邱协助,而练武场则全权交给邵祖旭。但她对邵氏九族了解不深,就像世人将郝师璇当神敬仰,她已信不过传言,所以—— “邵当家,你治国有度持家有方,所以我打算离开后,把宫殿交予你打理,希望你能悉心照顾,督促其他人的修炼。养军千日,我会用在一朝。” 当前邵氏九族无容身之处,而苏琚岚又对他们采取恩威并施,邵祖旭考虑到族人生存,自然不会拒绝。 苏琚岚道:“另外,不知道邵当家是否听说过敖凤国的轩辕学院?邵乐天赋奇佳但修为薄弱,我当他是朋友,自然想要帮他提高修为,所以决定明日带他一同上路回盗迤城,让他也参加轩辕考核获得进修。如果能考过,自然再好不过,轩辕学院汇聚全国最优秀的指导师,定能让他修为大涨。倘若考不过,盗迤城内高手众多,我也会让父王找其中翘楚,对邵乐悉心传授,如何?” 这明显是要将邵乐押坐人质,防止邵氏九族心生异心?!周博通顿时听出苏琚岚的言外之意。 邵祖旭笑道:“也好,虽然邵乐已将本族箭术学了七八成,但终究缺乏历练,就让他跟随郡主,出去开开眼界。” 苏琚岚回以一笑,“那麻烦邵当家回去告诉邵乐一声,今夜早点收拾妥当。” “好,我这就回去跟他说。”邵祖旭抱拳离去。 苏琚岚这才望向周博通,后者笑咪咪殷勤道:“郡主,那我这边就提供易山峰给你带走吧?” 苏琚岚淡道:“换人。” “……”周博通顿时住了口,再不言语一声。果然,易山峰这个最能制造麻烦的的祸首,丢到哪里都是个没人接手的烫山芋! 良久良久,周博通终于妥协道:“郡主,三七分,就求求你大发慈悲,把那家伙有多远带去多远吧!” 三七分?!这倒是令人心动的条件,苏琚岚微微笑,“好!”周博通等人时迫不及待想要离远易山峰这个麻烦精,而苏琚岚面露虽然嫌弃,但内心却是恰恰相反,她知道易山峰性情怪戾,却是这些人当众最有炼药技艺的人! 她熟悉丹药炼制的理论,却只会纸上谈兵,倘若能将易山峰带在身边,配合他熟练的炼药技艺,假以时日定能炼齐高品质的三级丹药。 苏琚岚这声“好”,顿时让周博通知道她刚才确实在耍花腔,懊恼不已,但想在能暂时远离易山峰这个麻烦精也值了。苏琚岚将自己知晓的关于“蛇蝎美人”所有资料都写给他,其中火候跟分量这两点她并不十分确定,只能让周博通他们自己回去实验,反正炼丹师最不缺乏的就是对火候跟分量的掌控。 交代完事,待周博通退下后,裴奕随即从书房某个暗处走出来,他道:“郡主要多久才能返回白赤城?” “不知道,但盗迤城等我处理的琐碎小事并不少——”苏琚岚淡淡笑道,手指突然含起一点白光,倏地射向窗外,“公孙,下次偷听时记得先藏起气息。” 公孙锦币盯着被烧成波浪的头发站起身,叉腰怒瞪,活脱脱像极其一个夜叉:“谁说我偷听了?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况且我还没听到什么呢?!” 裴奕蹙眉。 苏琚岚懒洋洋地伸手托住下颌,摆手示意裴奕可以离去。正是因为知道他刚来,还没来得及听走什么,所以这才出手将他逼出来。 公孙锦币顶着烧焦的头发朝她凑近。 苏琚岚捏鼻挥手道:“有味道,你走远点。” “我靠!还不是你搞的?”公孙锦币抓狂道,双手在焦发里抓得漆黑了,突然恶作剧地朝苏琚岚白皙漂亮的脸颊抹去。 苏琚岚旋身避过,几步退到门沿上,右手五指微微翻转成莲花状态,笑道:“想玩吗?” 公孙锦币哼道:“不玩!”可就在苏琚岚合掌收起火焰后,这身影顿时快如鬼魅迎面冲过去,苏琚岚当然不会对他真的动手,也没时刻设防,被他抓着这空隙,两只黑漆漆的指掌顿时映在她的脸颊两边。 “哈哈——”公孙锦币捧腹大笑,然后赶紧逃之夭夭。 苏琚岚微微摇头,也就只让他得逞这一回,然后掏出丝帕缓缓拭脸,抹了几回,有人缓缓走近她道:“看来你将公孙锦币当成了朋友?” 苏琚岚怔了一怔,原本含笑的眸顿时变得幽深难测,她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颜弘皙,淡淡笑道:“没错。朋友有很多种,有肝胆相照,有狐朋狗友,有实用主义,还有一种是单纯的玩伴。找我什么事?” “按照这分类,我跟你也称得上是实用主义的朋友,所以对我,你该温柔点。”颜弘皙捏紧握在指掌间快速翻转的百折扇,扬袍转过了身,“边走边说吧。” 苏琚岚迟疑了会,还是跟上去:“走去哪?” “就随便走走。” 006卷 重返盗迤 繁华街道上,苏琚岚兜上风帽将醒目的紫发藏起来,与颜弘皙并肩而走。 颜弘皙看着她摩挲双掌,唇色渐紫,扬眉道:“这么怕冷?” 苏琚岚斜上一眼。 颜弘皙便停在旁边摊位上,挑了个小巧精致的手炉放入她怀里:“殷悦国王城常年积雪不化,我倒是习惯了。”然后又见摊位上各式风灯造型独特,便又挑了一盏小小的羊角灯,点燃后,轻巧明亮,提在手中倒也有趣。 苏琚岚抱着小手炉盯着他,总觉得今晚的颜弘皙有了异样。等他付账后,两人继续往前走,他道:“我明日天亮也要回殷悦国了。” 她遂问:“那胡砂呢?” 颜弘皙答:“自是要跟着我们回去。” “有没有回转余地?” 颜弘皙忽然驻足,转身低过头看着她一会,又继续往前走,“最好收起你的怜悯。你跟我今后都是在争斗中生存,弱点太多,对你绝非好事,对她亦非好事。” 苏琚岚道:“你争的是权,我斗的是仇,不一样。” 颜弘皙反问:“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有什么不一样?” 苏琚岚怔了一怔,袖着双手,目光从他身上那月白色的衣袍,缓缓移到他赤色的一角袍脚,再转到自己鞋上,自嘲笑道:“是呀,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五十步笑百步,你放过东篱一次,也该让我帮胡砂一次?” 颜弘皙面色稍稍不豫,静了静道:“固执。我赶走东篱,是你多管闲事搞出后面那些麻烦来。” 苏琚岚笑着问:“你那夜让冯义真正送到的,是那十条丝帕还是留东篱一命的纸条?” 颜弘皙且笑不语,只是望了一眼她卷在指间那条淡紫色的白兰丝帕。他亲自挑选的十条丝帕,自然清晰记得每一条的颜色跟花样。 “好吧——”颜弘皙算是妥协了,他望向前方,像是要望破眼前攒动的人头,直望到天际深处去,“胡砂的事,我会尽力从中斡旋。” 苏琚岚道:“那算抵消一个人情,我先谢了。” “客气。”颜弘皙淡道,然后伸出手接住从天而降的如牛毛一般的雨,“……下雨了。” 她仰脸看着已被乌云遮蔽的天,早就知道今天并非个好天气了。这淅淅沥沥的雨,逐渐越下越大了,许多人急匆匆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喧闹的街道逐渐静止下去,他们俩就这样一直看着天空,也不施展任何术法将雨水避开,就这样淋雨着。 颜弘皙手中的小风灯被雨水打灭了,他的目光中带过一丝惆怅,地面路滑,他伸手携住她的袖口默默往前走,“盗迤城的水太深,稍有不慎,便会覆灭。”然后找了处能遮雨的屋檐,手便缩了回去。 “你刚刚?”苏琚岚望下他的手,颜弘皙随即讥讽一笑:“没想到我的第一个知己,居然是你……” 只要他一个眼神,或者她一个动作,就能互相猜透对方的心思。 就如同东篱当日所想的那样,天下间能了解颜弘皙的大概只有苏琚岚,而天下间能看懂苏琚岚的也就是颜弘皙,他们是同类人,深藏内敛,无关风月却心意相通,还真能称得上这“知己”二字。 一个是殷悦国的皇太子,一个是敖凤国的郡主,能够如此平静地站在一起,怕是以后也难再有。因为当前各取所需,但日后总有死生不复相见的一刻。 深夜寒风吹来,雨势磅礴吓人,街道四周已无一人了。两人都已被雨水打湿了衣衫和鞋袜,却没有动,就各自望着前面模糊的雨景,直到天亮。 清晨回到宫殿,苏琚岚换了身干净细软后,就赶到书房收拾即将带走的书籍。可胡砂一听说颜弘皙要带她回国,立即闯入书房,拖着苏琚岚吵闹道:“琚岚,反正我不管,我要跟你去盗迤城,我才不回殷悦国!” 苏琚岚看着喜怒形色的胡砂,道:“你必须回殷悦国。” 胡砂跺脚吼道:“可我们当初明明说好的,你答应我,让我跟你一起去盗迤城的!琚岚,如果我回到殷悦国就要嫁给那个草包皇子,我不要嫁!” 说到最后,她见苏琚岚默不作声,当真以为苏琚岚不管她了,于是眼眶一热,劈手抢了苏琚岚怀里的书,用力撕扯,然后丢在地上狠狠踩。 老管家正要抢救苏琚岚这些日子来做了精细注解的书籍,却被苏琚岚拦下,苏琚岚伸手擦拭胡砂的泪,轻声劝道:“听我说,你现在能逃脱无双环的控制吗?就算能,你逃婚成功,那你在殷悦国的族人怎么办?他们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甚至落得比邵氏九族还悲惨的命运。” 胡砂怔了一怔,她倒真的没想过这些。 苏琚岚伸手将靠过来的胡砂轻轻拥着,安抚道:“我知道你不想嫁,但你相信我,我说服颜弘皙从中斡旋。可你要知道,没有哪个君主会如此放纵自己臣民反抗他,你再强横只会适得其反。” 胡砂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可颜弘皙那阴险小人怎么会帮忙?” “你信我就好,其他无需再问了——” 老管家历经风霜,望着看透世事的苏琚岚为胡砂如此着想,心中不免一叹:胡砂依靠她,邵氏九族依靠她,白赤城也依靠她,可年幼的她又能去依靠谁呢? 苏王跟陈夫昂等人在宫门外等候已久,期间唤人催了数遍。 苏琚岚站在庭院中等待,直到颜弘皙驾驭的金鹰从庭院上空朝北方飞去,她才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眸光泛起层层寒意。 盗迤城! →◆←→◆←→◆←→◆←→◆←→◆←→◆←→◆←→◆←→◆←→◆←→◆←→◆←→◆←→◆←→◆← 数日后。 王都,盗迤城。 繁华喧闹,奢华人间。 一辆马车慢慢驶过长街,只听得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马车简朴无华,车夫面色淡漠,可拉车的马却都是形体俊美健壮的好马,马蹄嘚嘚敲击在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车帘被人撩开半角,有张清俊的脸庞伏在上面,惊叹道:“真不愧是敖凤国的王城啊!” 话音刚落,随即有声嗤道响起:“少见多怪。” 邵乐顿时鼓起腮,瞪了易山峰一眼。 苏琚岚也抬眼看了易山峰一眼,没说什么,连身子动都没动,但就是这个眼神,让易山峰戏谑的神情不甘不愿地收回去。 苏王看着她,不可否认心底有些怪怪的,他总觉得自己女儿哪里不对劲,以前任性刁蛮,呆在身边就像只麻雀叽喳不停,如今理智多了,却也缄默多了,但明显隐藏了什么才竖起这堵无形的高墙。 苏琚岚知道苏王此刻的打量是何深意,于是若无其事地逗弄怀中的小苏打。马车还没到苏府门前,已经遥遥听见鞭炮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待马车停下后,苏王掀帘走了出去,苏琚岚尾随其后,发现碧瓦朱甍的门前被红色灯笼映得辉煌。 府邸的老管家容厝带领所有下人站在大门等候,一见苏王便纷纷跪下去,齐声道“恭迎王爷、郡主回府!” 邵乐跟易山峰站在苏琚岚身后。苏王摆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边抬头把目光投射到苏王身边那双绣花鞋时,边起身,但却见到紫发微扬的苏琚岚时,纷纷怔住。容厝望着失踪已久的四小姐,面容未变,可眉宇间娴静从容,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顿时吃惊道:“郡主……” “都进府吧。”苏王知道众人的疑惑,却掀袍拾阶而上,朝里面走去。 翘楚跟弯月从惊愕中回过神,弯月急忙走上前去搀扶苏琚岚,就近看着她的发色,紫的纯净,紫的亮眼。苏琚岚也就由她搀扶,然后朝易山峰跟邵乐道:“一起走吧。” 四人也先后踏进府邸,其他人望着四小姐的身影,纷纷凑到容管家身边疑惑道:“管家,那真的是四小姐吗?” “四小姐的头发怎么变成紫色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四小姐的性情好像也变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容管家皱眉,赶紧驱人:“不是四小姐那是谁?还不赶紧干活去,主子的事哪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了?” 前两日是依仗巨鹰飞行,今日又在入城时坐马车颠沛了大半天,苏王便让她先回房歇着,又命人给邵乐跟易山峰安排客房,然后嘱咐晚膳共同进食,便去书房处理多日来耽搁的军文。 于是苏琚岚先跟苏王在前厅分开走,又在花园分道处与邵乐两人分开。 翘楚扶着苏琚岚,弯月跟在她右侧,两人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直到苏琚岚问道:“我三哥呢?” 弯月答:“还在学院里,再过一个多时辰,二小姐跟三少爷才会放学。” 苏琚岚点头。穿过垂柳匝地的小湖,沿着廊道走了没多久,弯月在前方拐了弯,翘楚扶着她走到一座庭院中。日色若金,庭院翠绿,有阵花香袭,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弯月推荐庭院里的房门。房内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圆桌,角落设置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墙上挂着《烟雨图》。有两扇屏风,一扇屏风后是卧榻,摆着张一张华丽的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另一扇屏风后,摆着大澡盘,还搁着一个放满竹篓的架子。竹篓里放着沐浴时的花瓣,以及各种用具。 “你们先下去吧。”她道。 翘楚跟弯月皆退了下去。 苏琚岚在房内缓缓走动,看着这些摆设,脑海中情不自禁回忆了某些事情:这副《烟雨图》是苏王的最爱,可坳不过幼时的她撒娇耍泼便挂在这;镜台前的羊角梳,是苏飞玉重金从拍卖行为她购下;插着的白菊,是听说逝去的母后生前最爱这等素白如雪的花…… 至于堆放在卧榻上的各种小布偶,她情不自禁抓起其中一只,细细抚摸:原来是傲楚殇嫌弃她粗俗,所以在他每年生辰前,那苏琚岚便会偷偷缝制这些布艺,可明明知道他会嫌弃,明明不敢送给他,可她就从未放弃过学习这些女工。 如果傲楚殇能够爱她,那苏琚岚原本也可以幸福的。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苏琚岚已经死了,活过来的是玺岚,一缕来自三百年前的魂魄。 心中默认着“我是苏琚岚”“以后就是苏琚岚”好几遍,她将玺岚这个名字隐藏在心中,然后镇定喊道:“翘楚,弯月。” 守在门外的两人听见声音,顿时踏入屋。 苏琚岚道:“把这些木偶拿到外面去,烧了。” 烧了? 翘楚弯月登时怔住,这些小布偶虽然做工粗糙,可都是苏琚岚每年一针一线缝纫出来的,可没少刺破手指。以前每次被七皇子气哭回来,也只有看着这些小布偶才会破涕为笑。可两人再也不敢忤逆四小姐的意思,赶紧走上前将那**个木偶抓起来,走出去烧了。 以前的苏琚岚爱傲楚殇,爱得太盲目,爱到放弃自尊,所以傲楚殇踢开她时毫不留情。 现在的她回忆起那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只能暗自摇头,可怜人必有其可悲处啊,假若还保留这些玩意朝夕相处,她估计自己看了会按捺不住的变了脸色,恼羞成怒,然后厌恶、唾弃,说不定会放火连整间屋都烧了。 府邸门前,又有辆马车随着一声长“吁……”急速停下来,还未等车厢稳住,白衣娟巾的苏飞玉随即跃出来,三步并两步地朝大门冲进去。 身着浅粉百褶裙的苏西梁也缓缓登下车辕,眉间刺着耀眼的金色兰花,可那双斜飞的凤眸中,没有苏飞玉那样的欣喜,反而是**裸的厌恶与鄙夷。 她垂在袖子的手紧紧攥紧,心中愤恨道:像苏琚岚这样的废物死了最好,为什么还要回来?明明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争风吃醋还能做什么?为什么父王多年来专宠她,甚至亲自跑去白赤城接回来? 苏西梁瞳仁猛然缩紧,一甩袖,负手跟着进去。 大厅内,苏王在正间坐下,苏琚岚入座左侧。有两名婢女正在献茶。 苏琚岚才刚喝了两口茶,就看见苏飞玉疾步冲了进来,朝苏王问道:“父王,琚岚呢?” 苏西梁不慌不忙地走进来,可能因为她并未急着追问,所以目光随意地游移,不经意间瞅到静坐左侧的人,瞬息被这头紫色缎发惊住:“你是谁?!” 苏飞玉听见苏西梁的惊呼,疑惑地从右侧转过身去,却发现苏西梁目光稍露怯意,这才缓缓朝左,看到一个眉宇皆淡的人。 苏琚岚正左手拖着茶碗,右手轻轻翻着碗盖,曼声道:“三哥,二姐,许久未见了!”然后面对两人目光里的惊愕,淡淡一笑,平静饮茶。 苏飞玉神色一凛。 苏西梁眼中一寒。 苏飞玉情不自禁上前,伸手勾起她的一缕紫发细细端详,良久方道:“琚岚,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当初离开白赤城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漆黑如墨,不像现在这样……妖异却又无比清纯?! 这样的问题每天都要答上好几遍,当真困乏。可苏飞玉不比其他人,所以苏琚岚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苏西梁忽地皱起眉头道:“这头发长在你身上,它变成这样,你怎么不知道?” 苏琚岚看着这位对她素来抱有敌意的二姐。 眼前的苏西梁去年在轩辕考核中惊艳亮相,一路过关斩将,入学半年便成了令人瞩目的四阶宗师。她心高气傲,对无法修炼宗法的自己不齿,又因苏王偏爱自己更是有怨言,凭借动辄取人性命的力量,暗地里没少欺负过自己。 苏琚岚平静道:“二姐,琚岚确实不知。” “你还敢说不知道……”苏西岚正要发火,不对!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什么不对劲了,直到看清苏琚岚那副安然自若的神态,乍然反应过来这怪是怪在哪里?她双眼一眯,知道自己刚才问话的口气算是恶劣的,倘若是以前,这苏琚岚早已拍案跟她吵,哪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苏西梁紧紧凝视着她,像是要从这张脸发掘出什么,可冷飕飕的目光携带寒意,就连男子也会胆怯几分的目光,苏琚岚仍是平静得很?她眼底的寒意越发浓烈,突然,有一声横加干涉:“好了,才几个月没见,你们竟连自己的妹妹都认不出来了?”破空刺入这句话,霎时将苏西梁唤回神。 苏西梁赶紧笑道:“怎么会呢?只是觉得四妹模样跟性情都变了,有些好奇而已。” 苏王沉声道:“还有三日便是轩辕考核,你们两个在去年考过,都是过来人,这几日就尽量抽空帮助四丫头,知道不?” 苏西梁反射性喊道:“父王,不能让琚岚参加轩辕的考核,她只会让王府蒙羞!” 苏琚岚皱眉。 苏王喝道:“西梁,琚岚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苏西梁闻言心中一惊,生怕苏王责怪,急声解释:“父王,女儿知错。只是琚岚经脉已断,武艺全失,而轩辕考核最后一科是实战,琚岚她怎么过得了?” 苏琚岚轻轻拨弄手中的茶盖,暗掩唇角一笑而过。 007卷 轩辕考核 一 苏王目光淡然地望着苏琚岚,眸里光华闪烁,一只手指叩打扶手。眼见她还若无其事地玩弄手中茶杯,遂咳嗽一声,让她好歹给点反应。 苏琚岚眨了下眼,“二姐说的也是实话,琚岚经脉断裂,参加考核肯定过不了,既然明知过不了,还不如不去考,免得给王府蒙羞。”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苏西梁扯唇冷笑,被苏王看在眼底顿时不悦了。 家和万事兴,说实话他对四个子女皆是疼爱有加,只是琚岚资质匮乏从小遭人鄙夷,所以他才更溺爱三分,只是没想到这落在二丫头心里却成了疙瘩,拧不平。 而苏西梁始终认为:老大横,老小娇,苦就苦在中间腰。可苏飞玉比她好,是继承大统的嫡子,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是四人当中最不受重视的,即使她千方百计证明自己比苏琚岚这个废物优秀一百倍一千倍,但在苏王眼中那把天秤只会倾向苏琚岚。 “琚岚?”苏飞玉蹙眉望着她,他自然晓得苏琚岚不仅经脉恢复,就连宗法都是强悍的双系,可此刻面对苏西梁的鄙夷怎么全数接纳了?莫非,她心中另有打算? 见苏琚岚表情逐渐认真起来,他心中一动,就知道这丫头诡计多端,向来—— “父王,我饿了。”苏琚岚表情极为认真的道。 苏飞玉闻言,忍不住失望地抚住额头。 苏王却若无其事的颔首,拊掌唤了容管家去张罗晚膳。三个子女相继退出客厅时,苏西梁突然凑到苏琚岚耳边,低声威胁:“倘若你还当自己是苏府的人,那就安分守己找个婆家嫁了,别再做些丢人现眼的事,否则我就直接杀了你。” 说完,苏西梁径直朝前走去。 苏琚岚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怎么搅得这番深仇大恨似的? “还不走,又想些什么?”温热的大掌覆盖在她头顶上,苏飞玉从后面跟上来,将她细细打量一番,“紫发还挺好看,如今聪明了、冷静了,但心思难猜了。刚刚跟三哥讲话还不到三句,怎么,还在怨三哥?” “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我还斤斤计较岂不成了小肚鸡肠?”苏琚岚笑道,伸手抱住他的臂弯,像只猫儿蹭了蹭,发自肺腑道:“三哥,想你了。” “这还差不多,算三哥没白疼你!”苏飞玉捏着她的鼻尖笑道,“刚才怎么骂不还口了?” “都是自家人,没必要逞口头之强。” 苏飞玉欣慰道:“确实懂事了。我已提前请了三天假,这段时间就留在府中教教你,你这鬼灵精,既然能把白赤城弄得风生水起,想必这考核也不在话下。” 苏琚岚笑笑,没有再多说话。 站在门前原本心胸颇为压抑的苏王,见到两兄妹如此和谐互助,不免心生宽慰,遂喊道:“飞玉,琚岚,你们两个跟父王到书房一趟。” 正聊天说笑的苏飞玉跟苏琚岚对视一眼,便跟上去。最先离去的苏西梁突然调转头,站在廊道柱子后面看着三人走向书房的身影,忍不住握拳砸在柱子上,咬牙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苏琚岚跟在苏王身后,跨过庭院小门时,便见到许多青葱玉翠的树。书房就立在庭院中央,没人看守四周静得很,但她每走一步便能感应到来自各处的监视,脚下所踩的地面甚至有阵法的微微嗡响。恐怕这书房的防御,是府邸内最森严的! 苏王带着他们走进书房,这间书桌没有任何书架,倒像个会议厅。只有一张黑色大长桌,上面堆满各种盖有苏王玉印的文件,长桌后右有张虎师椅,长桌前两侧则是普通竹椅。 苏王坐在长桌后。苏琚岚跟苏飞玉则坐在竹椅两侧,面对面,与苏王保持最近距离。 苏王良久沉吟后,望着苏琚岚道:“琚岚,你刚才在大厅没有反驳西梁,你是心中是作何打算?” “父王,看二姐话里的意思,她还不知道我在白赤城的情况?”苏琚岚问道。 苏飞玉立即答道:“大家只知道你死里逃生,至于你经脉恢复跟获得宗师力量这事,就被我们被你赶回来时,父王让我们先别声张。所以这府邸估计也只有父王、我、裴奕,以及你那两个丫鬟翘楚弯月知道。” 苏琚岚望着苏王,“父王不声张?” 苏王略笑,有些玩味道:“如果丫头你要声张,还会因为飞玉他们试探你,而把他们赶回来吗?” 苏琚岚笑笑:“还是逃不过父王的法眼。” “奉承的话,父王听多了。你先把实话讲清楚,好让我们有个底线。” “是——”苏琚岚微微敛容,“目前为止,共有三拨人行刺我:一拨废了我的经脉,一拨将我击入湖底,还有一拨是在白赤城。白赤城的刺客被我当场抓获,那刺客力量薄弱对我所知甚少,我估计这废我经脉的刺客跟他一样,都是南宫雪指使。第二拨刺客出动人数明显多了不少,其中四阶宗师居然不下四个,显然是要我置于死地,这拨人别说南宫雪,恐怕就连她父亲——指挥使也难亲自叫动,所以我觉得第二拨刺客的背后主谋并不简单!” 她顿了下,续声道:“如今我返回盗迤城,我在明,那主谋在暗,我不怕刺客行凶,但防不胜防,抓住幕后主谋才能永绝后患。白赤城跟盗迤城相聚甚远,有关我的‘辉煌’事迹估计还要再隔好几日才能传入这边。所以近段时间,我要低调行事,暗中观测。” 苏飞玉蹙眉道:“府邸的人可以守住秘密,但此行去白赤城的,还有陈夫昂、小尊王跟公孙锦币这三人?” 苏琚岚微微笑道:“公孙锦币将我当摇钱树,恐怕过几日还会借助轩辕考核设局坐庄,他想赚钱就决计不会这么快抖我底细。陈夫昂心思也很容易猜,他效忠的是君主,暗地伺候的还有锦妃,恐怕他此时已经进宫找锦妃详谈了。但他只是个文官,不知道我的具体修为,所以只能揣测我应该是恢复武功了,可锦妃眼中只看得起宗师,她定然不会将陈夫昂的话放在心上,而陈夫昂精明的话,便是噤声观察。至于那个小尊王——” 苏琚岚伸手按着太阳穴,摇头无奈:“这人不按常理出牌,暂时看不透,确实有点麻烦……” 苏王扶颌轻叹。四丫头的话,句句精准,盗迤城内的水很深,诸多都是能人高手,虽说苏琚岚的宗法造诣令人期待,但她目光深远不逊于他座下谋臣,令他更是欣慰至极。他当下答:“飞玉,你暗地找人去赢王府探下他的口风。” “是。”苏飞玉应道,“但是琚岚,你如今的修为实况如何?” “不乐观,”她摇头道。虽说宗法威力达到七阶,但实战操纵跟不上,前段时间从四阶状态加紧修炼,如今算来应该是有五阶中级,可这远远不够。 苏飞玉误以为她是修炼滞慢,便叹声安慰道:“没事,大家也是修炼两三年才进一阶。”倘若他知道苏琚岚蹙眉遗憾的,居然是她数日内将实战修炼只提升一层而嫌慢,那他脸色估计难看了,会将苏琚岚的脸蛋掐上十天半月的。 短短数日不足十天便能提升一阶,这修炼速度放眼天下堪称妖孽,修炼者连想都未曾幻想过! 如果说苏西梁去年仅凭四阶造诣便能在轩辕学院风生水起,那苏琚岚姑且不论这七阶威力,仅凭五阶实战也能如日中天!只是她没心思跟这些普通修炼者比较,她见识过颜弘皙跟玉崔嵬出手,就知道这些所谓“风生水起”的人是何等弱小?! 苏琚岚忽道:“父王,有件事需要您特地关照。我从白赤城带来两人,一是邵氏小主邵乐,他会跟我一同参加此次考核;只是另外那个性情怪癖的老头,他叫易山峰,是个炼丹师。我费劲将他留在身边就是希望他尽快炼出‘蛇蝎美人’这抹丹药,他若有何需求尽量满足,但必须放些人盯紧他,炼丹师是个稀缺的人才,倘若被人别有用意地利用,后果说小也不小!” 苏王点头。炼丹师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炼制的丹药既能快速治疗各种重创,又能及时补充身体消耗,在诸多紧要关头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那你这几日就留在府邸好好准备。” “是,父王。”苏琚岚点头应道。 用过晚膳,苏琚岚径直来到安排给易山峰的庭院,而后者不负众望,又反客为主将房间装饰做了大改造。所以苏琚岚来时,自觉带了张小板凳,然后坐在易山峰的丹炉旁边,看着他将劈碎的桌椅当柴烧,丢了一块又一块。 易山峰捏着当日从周博通那些抄回来的“蛇蝎美人”的配方,盯着苏琚岚,口气恶劣:“你是不是故意写错了什么?我已经试验了好几十次了,可每次翻开炉盖都是炼制失败的药渣!” 苏琚岚笑容灿灿,出手点指:“才几十次就喊失败,那你该改行了。”然后搬着小凳子转身朝外走去。 易山峰开始狂犬呲牙,跺脚道:“臭丫头,你先把其他三级丹药的配方给我。” “休想!”苏琚岚背着他,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我若一次性将诱饵丢光了,你这条鱼还会在吗?先把‘蛇蝎美人’炼制出来,人呀,千万别一口撑成胖子。” 易山峰的狂犬情绪还没有平复,又被逼得呲牙:“哇!你这丫头真是太阴险了!” “谢谢夸奖,我受之无愧。”苏琚岚回眸一笑,不顾易山峰的青白脸色便走远。她转身来到邵乐房门前,敲了敲,邵乐正呆在屋里整理东西,打开门一看见她,顿时喜上眉梢:“琚岚,你来找我了?”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闪着异彩的流光。 苏琚岚微微笑道:“邵乐,过几日便是轩辕考核,我想明日早起晨练,你要一起吗?” “当然要。”邵乐连忙期待的点头。 “那好,明早见。” →◆←→◆←→◆←→◆←→◆←→◆←→◆←→◆←→◆←→◆←→◆←→◆←→◆←→◆←→◆←→◆← 第二天赶早,苏琚岚就站在广场中央,一头紫发高高竖起,眉宇且淡,乍看之下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可一身利落的白色劲装,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又有种在飘渺当中回归的真实感。 邵乐在下人的牵引下,很快找到王府这片宽阔平坦的修炼广场。一看到她,立即挥着手高兴地冲去:“琚岚!” 苏琚岚转过身,微笑道:“你来了。” “嗯。”邵乐上前一步,却见她走到广场边缘的兵器架上,随手抽出一把红缨枪,盘转了几圈,遂疑道:“琚岚,你不是修炼宗法的吗?为什么还要舞刀弄枪呢?” “练武强身。”苏琚岚回道,“论攻击,宗师确实是最强,但有弊端,就是身体娇弱且在近身搏斗处于下风。而武尊凭借斗气近身攻防,身强体壮,持久力最长,两者各有长短,若能扬长避短,必能促进修为的提升。” 邵乐恍然大悟。 “啪啪,”不远处的苏飞玉不吝鼓掌,笑道:“琚岚,总结的不错。” “三哥见笑了,我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苏飞玉走近,一扬手,一柄长剑顿时从兵器架上飞入他手中,“先让三哥与你过几招,看看你的武艺修为如何?” “三哥请!”苏琚岚抱拳道。 苏飞玉眉峰微挑,长剑裂风而来。 苏琚岚手中的红缨枪顿时戳过去。 武器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邵乐看着银色斗气弥散在两人身侧兹兹流转,好看极了,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 半个时辰后,两人打累了。 苏飞玉纵身跳至半空,将长剑收回兵器架上的剑鞘。 苏琚岚则转身将手中的红缨枪挑起,然后指尖弹出一点白光,红缨枪也归了位。 “参见三少爷、四小姐。” 有名婢女突然从廊道上走过来作礼,恭敬说道:“三少爷,陆鸿兮少爷、林煜青少爷、萧宸少爷来访,说您请了病假,便来探望。” “病假?”苏飞玉怔了一怔,自言自语道:“我请的是事假呀?算了,既然他们来了,那我就过去看看。琚岚,你们先练着,三哥等会再回来。” 苏琚岚点头,躬身道:“送三哥。”然后缓缓站起身,朝身后微微晃动的草丛道:“公孙锦币,是你搞的鬼吧?” 邵乐一转身,就看见有个人戴着斗笠面纱帽跳出来,但凭那身耐穿的麻灰衣衫还是能立刻辨出是公孙锦币。 “不支开他,我怎么跟你说话?” 苏琚岚看着他这副神秘兮兮的侠客装扮,略微怔了下,又突然明白了什么,掩嘴笑问:“你的头发还没弄好?” “没!你烧我头发的事先记着,日后再算——”公孙锦币恶狠狠的吼道,然后心疼的摸了摸左遮右掩的大波浪卷发,前几日还被赢驷那混蛋故意当成刺客,趁机捅了几扇,“后天就是轩辕考核,你要不要爆冷门?” “哪些人又被你炒成了热门?”苏琚岚一笑翩然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公孙锦币掰着手指追过来,道:“目前赢驷、耿瓷、贺栖是最热门的,但平分秋色,正因为拿捏不准哪个夺冠,我这心才不安啊!” “赢驷、耿瓷、贺栖?”苏琚岚缓缓念着这三人的名字,衣发正被四周的风翻飞如蝶。她唇边淡淡扬起一抹笑:“公孙,我目前没心思管你那坐庄的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前提别将我跟邵乐算计上!” “喂喂喂,我可是觉得你是最有胜算的!”公孙锦币叽喳道。倘若能让苏琚岚爆冷门一举夺魁,那他必能大杀四方! 忽然听见有声细微的脚步声从廊道上传来,苏琚岚挥挥手,“有人来了,你先躲起来。” 这厮“嗖”地一声,顿时不见。 有个婢女在廊道上快步走着,低头咬唇露出为难的神色,瞅见苏琚岚后,似乎是下定主意快步走来,屈膝拜下身道:“四小姐,偏厅里有两位嬷嬷要见您。” 苏琚岚听出她语气的慌张,便捡起旁边的毛巾,缓慢细细地擦静每一根手指,道:“什么嬷嬷?” 婢女略微咬了下唇答道:“奴婢不清楚。” 苏琚岚瞟了她一眼,不免微皱了秀眉,“既然不清楚还敢放两个生人进来?去,将容管家叫来,本座是该提醒他,这府邸的守卫跟丫鬟都该换了。” 婢女惊得跪下去,赶紧磕个头回道:“请四小姐恕罪,这两位嬷嬷是二小姐命人叫来的。奴婢不敢问身份,只是听从二小姐的口谕过来传话。请四小姐明察,还望四小姐开恩!” 苏琚岚脸上犹自带着浅浅笑意:“看来这事还真不能怪你了。好吧,既然是二姐带来的人,那本座也该见见是何人物。” 婢女听到苏琚岚这声“本座”的自称,立即想起苏琚岚再不济,好歹还是君主钦封的郡主,官居二品,又有城池作封,在这府邸除了王爷本人,地位可是最高的! “邵乐,你先练习,我要去一趟。”苏琚岚朝邵乐说道。 邵乐略带失望地点头,“那我等你回来。” 本已走出几步的苏琚岚闻言回头撇他一眼,笑笑,自顾自地去了。那婢女急忙跟上。 公孙锦币快速蹦到邵乐身边,凉飕飕地抛出一句话:“弱蛋,难道你不觉得你刚才那句话,口气像那常守空闺的怨妇对再度出门远行的夫君嘱咐早点回家吗?” 邵乐刷地原地变成一颗红的快要爆炸的番茄。 偏厅向来是府邸见女客用的。此时婢女上了茶,两个满脸抹着过后胭脂的中年女子正绞着丝帕,来回走动,是不是望着珠帘后的正座,互相对视。 其中一位大红襦裙,头上缀满珠玉的女人终于沉不住气的道:“怎么这苏家四小姐还不出来?早就听说她脾气坏的很,如今迟迟不见可是要做啥?” “倘若这位四小姐脾气温和点,也不至于落得当日群民声讨的地步!”另外那位黄色罗裙的女人哼了声,伸出染成豆蔻血红的指甲,细细观赏,口气鄙夷道:“二小姐一下子打赏给我们这么多钱,你就该知道给这位四小姐做媒就不是一件简单事。哎,你别晃了,我看的眼睛都快花了。” 做媒?!走近的苏琚岚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再看着这两人的装扮,立即猜出是上门说亲的媒婆,她暗地冷笑了一声:这苏二小姐当真是惦记上她的婚事了? 身边那个前来禀告的婢女也猜出两个媒婆的身份,登时一惊,忍不住悄悄望着苏琚岚的脸色,可后者伸出右手在她面前,只待她伸手赶紧扶着。 婢女扶着苏琚岚从耳室走出来,然后到正座坐下。 隔着几层珠帘看到正座有位身形窈窕的少女坐下了,这两人顿时起身朝苏琚岚拜下身躯,大红襦裙的女人自称陈嬷嬷,黄色罗裙的女人自称黄嬷嬷,齐齐做出做出恭谦的姿态:“陈(黄)嬷嬷参见四小姐。” 偏厅中微风阵阵,暗香浮动。 苏琚岚素手轻扬,婢女顿时往前蹭了两步,说道:“四小姐请两位嬷嬷起来。不知两位嬷嬷前来,有何贵干?” 两嬷嬷顿时站起身抬头望去,却发现这位四小姐的面目被层层珠帘遮去,只能看到微微拂动的紫发委地,如一尾灵蛇。 黄嬷嬷疑惑道:很早之前见过这苏四小姐,但头发怎么是这种颜色的?又想起这是在苏府,也没人敢以假乱真,便放心去了。她率先开口:“前段时间听说四小姐下落不明,可真是令人担心啊,如今平安归来当真是福星高照。嬷嬷听说四小姐还有两月便到那舞象之年,该谈及婚嫁,不少公子少爷听说这事,希望嬷嬷牵线,所以嬷嬷就不请自来。” 苏琚岚静静不语。 另外那位陈嬷嬷见状,以为苏琚岚认清自己经脉断裂无法通过轩辕考核只能嫁人做妻妾的事实,急忙接口道:“四小姐您就放心吧,经我跟黄嬷嬷介绍的婚姻都是门当户对,幸福美满,儿孙满堂的。就像耿将军家的公子——” 耿将军?苏琚岚顿了手,让婢女帮忙问一句:“可是耿瓷?” “不是耿瓷二少爷,是耿烈大少爷!”陈嬷嬷原本灌着迷魂汤的语气顿时转为鄙夷,心中暗忖:就凭你这废物跟臭名,还想嫁给文武双全的耿瓷少爷?那可是跟七皇子同样优秀的人物,他哪里需要派人上门说媒吗? 婢女一听说是耿烈,顿时攥紧袖口露出愠怒状态。怎么二小姐让媒婆介绍的居然是耿家那位庸碌无才的大少爷耿烈? 珠帘后的四小姐没任何反应,这黄嬷嬷顿时揣测是嫌弃吧?黄嬷嬷顿时翻开手中名册,献笑道:“是啊,耿大少爷哪里配得上四小姐您呢?当朝四品的詹将军确实立下无数战功,英勇无比,跟四小姐您是英雄美人,倒也般配。” 四品詹将军?苏琚岚见婢女再度变了脸色,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选,便摆手示意婢女靠过来,婢女会意低声说道:“四小姐,那詹将军听说模样长得吓人,打仗时脸曾被人伤得都是疙瘩,听说很吓人,根本没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他的。” 苏琚岚顿了下,无奈地摇头。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苏西梁怎么不顾及这血脉相连的亲情,就随随便便找来两个媒婆,而这媒婆出手的全是些另类的奇葩呢? 黄嬷嬷见她没反应,刚要问点什么顿时被陈嬷嬷抢过话去了。逐一听清她们口中介绍的哪些“匹配”的未婚男子,苏琚岚嘴角噙着的浅笑缓缓变成冷笑,耐心地听完后,她击掌两下,两名侍卫顿时从偏厅门口进来。 两名正说得口干舌燥的嬷嬷突然看见这些满脸默然的侍卫,登时吓得软脚,左右搀扶着靠在椅子上,惊慌问道:“四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嬷嬷我也是为了四小姐好,四小姐怎么如此是非不分,想要将嬷嬷如何?” “两位嬷嬷切勿慌张,”苏琚岚轻声笑道,她的声音徐徐荡漾在这偏厅内,只闻其声便让人觉得至少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小美人。“本座只是认为婚姻大事,应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嬷嬷的‘言’,自然这‘父命’也不能少。估计这时辰,本座的父王应该下朝回府了,那就请嬷嬷随本座到大厅一趟,再将这些‘难得佳婿’与本座父王细说,由他做主岂不最好?” “苏小姐,这……”两位嬷嬷登时慌张起来。 “放肆,跪拜郡主怎不用尊谓?”两名侍卫同声喝道,这两位嬷嬷被喝地跪倒下去,急忙磕头求饶:“郡主,是嬷嬷们搞错了,这些人怎么配得上郡主的身份呢?求郡主宽罪,嬷嬷会将功折罪找才貌双全、文武兼备的少爷。” 还敢再来?苏琚岚淡淡笑道:“看来本座的二姐给两位嬷嬷的赏,可不少啊。”然后甩了手,两位侍卫立即将她们拖到客厅去。苏王刚下朝回来,便听说这两个媒婆拿些歪瓜裂枣的男子来找四丫头谈亲,勃然大怒,直接打了二十大板丢出去,又听说是苏西梁带进来,当着众多下人的面重重呵斥,然后拂袖离去。 今夜用晚膳,只剩下苏王、苏飞玉与苏琚岚三人。苏西梁被罚面壁思过。 苏王跟苏飞玉的面色均是不豫,尤其是苏飞玉,他今日也才转身走了瞬,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等事,当下又气又恼,吃饭时忍不住将筷子丢在桌上,道:“二姐当真是糊涂了!” “食不言,寝不语。”苏王沉声道,看着苏琚岚如此风平浪静的神色,便伸手夹了块可口的荤肉,放入她碗中,“父王已教训过西梁,这次是她糊涂了,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苏琚岚微笑,笑得极大方:“这等琐事,琚岚并未放在心上。” 苏王满意地点头。 翌日,公孙锦币又偷偷带着斗笠帽跑入王府找她,然后撑着腰站在她跟邵乐面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两个嬷嬷昨日被人丢出府邸,被门外不少闲人看到就忍不住打探,而府邸婢女下人出外购买食物材料等,也跟人攀谈起来,没多久,这媒婆上门为苏琚岚说亲、以及谈亲男子的身份都传遍整座盗迤城。 所有人当做饭后娱乐,边点评这些另类男子的各种丑闻,甚至投票争吵哪位最适合这位臭名远扬的四小姐! 邵乐坐在苏琚岚身边,愤愤不平地瞪着笑得风中凌乱的公孙锦币,“你再笑?你再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琚岚那么好,那些人哪里配得上琚岚了?” “如果你特地来卖笑的话,可以滚了。”苏琚岚的口气淡淡,仿佛公孙锦币说的那位人传只配歪瓜裂枣的“苏府四小姐”,与她无关似的。 公孙锦币强撑着笑走到苏琚岚身边,本想将她当成哥们,伸手意欲搭在她肩上,却被苏琚岚绞着丝帕的手轻轻拨开。忍不住胸腔再度狂颤,喷笑了。 邵乐受够了他的笑,冲过来推开他,“你这个弱蛋还笑!” “……嗯?”苏琚岚略微惊讶地看着恼怒的邵乐,“你这骂人的词是跟谁学来的?” 邵乐顿了下,瞪着公孙锦币恼羞成怒的:“都是你,骂人的词那么多,你干嘛用这种粗俗的话?”害得他也受了影响,情不自禁失言了。 公孙锦币用食指戳着连忙闪躲的邵乐,“喂喂喂,难不成这骂人还得优雅含蓄了?粗俗、简明扼要,才是脏话的精髓!” 邵乐愤愤瞪着他,不答,然后坐回去。可公孙锦币依旧那副笑得直至天荒地老的模样,苏琚岚不耐烦地伸出两指堵住耳朵,示意邵乐跟她一起走。 见两人都起座了,公孙锦币连忙捏着笑抽的脸颊拉住他们,“好啦好啦,言归正传,我是来跟你们说,内部消息:轩辕学院今天忽然改了考核规则。” 苏琚岚跟邵乐重新回座。 公孙锦币翻身坐到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抱着一叠花生仁道:“今年考生约有两千七百六十三个,比去年人数多了一倍有余。正因为人数多太多了,所以考核规则发生了变化。跟去年一样,考核还是分三类,满分一百。” “大陆师跟四门学,肯定是必考的洗脑科目!二十分!注意啊,有些知识题倘若不会切勿乱答,张冠李戴的后果可能引爆一场‘文字狱’都说不定!但凭我多年经验得出一个结论:这不会的题也千万别空着,至少写几句歌颂咱们敖凤国太平盛世、官民相爱、你侬我侬的事迹,阅这第一科考卷的向来都是君主指定的朝廷文官,冲着这个肯定会上次几分。” 苏琚岚正准备品尝苏王特地命人送来的山前龙井,听公孙锦币这番说,不免皱了眉。 邵乐不免道:“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公孙锦币抛丢着花生仁,张嘴接住嚼着,“改变的规则,是在第二科的基础类以及第三类的实战!基础类占分三十,除了律学、算学、数学择一考外,有张附加卷人人必考,至于附加卷内容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第三类实战,往年是按照武尊、箭神、剑士、术师这四种职业各自对战,今年直接一锅端了,统统打乱职业抽签决定对手,先组队群殴,再一一单挑,直至最后选出两百人。” 苏琚岚淡道:“教育相长,向来注重百花齐放。这规则明显有失偏颇,轩辕学院好歹也是桃李天下的名校,又怎么会做这等决定?恐怕是傲君主强加干涉的吧?只是不知道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宗师捧为至尊,践踏其他职业,意图何在?” “你说的,跟我猜得一样!”公孙锦币答道,“有道是——君心难测。” 夜里,苏琚岚倚在房间窗台边的卧榻上,右手支着下巴歪着,虽然慵懒的眼皮是半睁半闭,但眼底却没有一丝浑浊之意。她清醒得很,只是扣着手指思考着轩辕学院的突然改革有何目的? 深紫柔亮的缎发柔顺地贴合脸颊,在卧榻上散开。她伸手摸到插在发髻里的一支金簪,拔出来丢回镜台上,这颗沉重的脑袋顿时轻松了不少。 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毫不客气地踹开。 苏琚岚闭眼道:“二姐,有何贵干?” 来的人正是苏西梁!她还在苏王下令的软禁期内,但听府邸人说苏琚岚跟邵乐已报名参加明日的轩辕考核,登时恼怒地冲来质问:“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了,这轩辕之考岂是你这种废物能去了?你还想将王府的脸丢得怎样?” 苏西梁扬起手,两条毒辣的火鞭抽了过去。 苏琚岚感觉到背后扑面而来的炽热,迅速撑着手臂飞离卧榻,旋身之际,便看见卧榻毁成了三瓣。 两条火鞭犹如吐信的蛇,嗤地回到苏西梁身边饶了一圈,啪的又朝她抽来。 苏琚岚手中的金蛇鞭也挥出去。 苏西梁的用宗法操纵的火鞭与苏琚岚这条实质的金蛇鞭顿时缠紧了。 苏西梁哼道:“就凭你这条鞭子也想阻拦我?”然胡挥臂一阵,火鞭倏地伸长顺着金蛇鞭爬过来。 苏琚岚不打算用宗法防御,直接弃了鞭子。 苏西梁顿时将这条跟随苏琚岚多年的金蛇鞭烧成灰烬。 苏琚岚看着飞扬在空中的黑色灰烬,缓缓转向怒发冲冠的苏西梁,道:“倘若我没有松手,你也是要将我烧成灰烬?” “知道就好。像你这个废物,还活着干什么?”苏西梁右手猛地一扬,无数火鞭从她身后扭曲的空间爆发出来,齐齐冲向苏琚岚。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苏琚岚甩了袖子,颇有怒气。她迅速扣起右手两指,面前的地面顿时朝前翻起挡住所有火焰。 苏西梁瞬间露出惊愕的神情。 苏琚岚两手交叉,石墙霍地朝前迅猛推去,苏西梁再度甩出火焰依旧破不开石墙,整个人犹如蹁跹的蝴蝶被撞飞到庭院中,摔得浑身剧痛,张口呕出了一口血。 苏西梁撑着手臂迅速坐起来,脸颊边顿时有了细微的搔痒,几缕紫发从她眼前晃悠悠的掠过,她心口一颤,僵硬地抬起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几乎是脸贴脸的面容,失声尖叫:“啊——” 厢房的尖叫声将才刚入睡的婢女家丁吓醒,急急忙忙套上鞋穿着衣服循声奔来,然后就看见苏琚岚半蹲着与狼狈摔坐的苏西梁平视,四周全是散落的地砖。 苏王几乎是飞掠而来,瞅见这一幕,立刻下把所有人散开,然后朝她们疾步走去。 苏琚岚伸手挑起苏西梁的下巴,望进她那双惊骇的瞳仁,冷冷一笑:“既然像我这种废物都没资格活着,那连废物都打不过的你呢?又该如何?” 苏王听见这句话,顿时将来龙去脉都猜了个透彻。他望着目瞪口呆的苏西梁,甚为痛心:“平日你跟琚岚吵闹争闹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你怎么舍得对自己的妹妹动手?西梁,你疯了?” 苏王扬手一巴掌,顿时将苏西梁打得重新摔倒下去。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苏西梁脸色微微发白,那声音发了狂似的尖叫,爬起来指着苏琚岚吼道:“你明明就是个废物!你怎么可能打过我!我已经跨入四阶了,是公认的少年高手,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 苏西梁说着再度捏起火诀就要朝她攻来。 苏王挥袖将她掌控在手中的火鞭扫飞。苏西梁散乱着发,面色煞白,两眼睁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只要冒出来血,一声接一声地疯狂尖叫,“不可能,父王,她明明就是个废物。不对,这个人根据就不是苏琚岚,她是假的,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儿!她是假冒的!” 随后赶来的苏飞玉见了苏西梁的情状,霎时寒了面色,急忙冲过来问道:“父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西梁又惊又怒,死死瞪住苏琚岚。 008卷 轩辕考核 二 苏琚岚道:“夜深了,父王,先让二姐先回房歇息吧,免得受风吹了凉,一时糊涂了再做出这等手足相残的事。鴀璨璩晓” 苏飞玉虽说恼火,却见苏西梁这番狼狈惊骇的模样,心中不忍,走过去想要扶着苏西梁。谁知苏西梁却迅速扑到苏琚岚面前,攫住她双肩用力晃荡,咆哮道:“你到底是谁?你根本就不是苏琚岚那个废物!” 苏琚岚冷冷望着她,“苏西梁,那你又是谁?是谁在我五岁生辰那日,将我推进池塘?又是谁在父王三年前的寿宴毁了玉观音,然后诬陷我?二姐,糊涂事你做的也不比琚岚少吧?夜深了,你确实该好好休息了。”然后伸手反握住苏西梁的手腕,冰冷刺骨的触感从她的指,逐渐渗入苏西梁的血管中肆意爬动。 苏西梁的瞳仁缓缓散开,往她肩头倒了下去。 苏琚岚扶稳她,朝苏飞玉看了一眼。苏飞玉点头,走上前将睡了的苏西梁打横抱起。 苏王连忙挥手,示意他将苏西梁先带走,然后看着负手而立的苏琚岚,一时之间也是无话可说,语气颇为酸痛:“明日便要参加考核,琚岚,你先早点休息吧。” “是。”苏琚岚福身道,目送苏王离去,然后转身进屋看着房里的狼狈,又循着散落遍地的灰烬,略是心疼。这条金蛇鞭用的时间也不短,当真毁了,也会可惜。 翌日清晨,苏琚岚免去府邸诸多繁琐奢华的细节,带着邵乐特地挑了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坐。一路上,苏琚岚跟邵乐不约而同决定:低调行事。 马车朝城外驶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多久停下来。苏琚岚挑开车帘往前望去,发现前方全是车马如流,人头攒动,自己这辆马车定是难过去了。她同邵乐直接下了车,先让车夫驾车离开,然后自己步行。 这轩辕考核堪称“大登科”,许多学子都由家人陪同。苏琚岚与邵乐刚走了没多久,公孙锦币就从万千人群中一眼瞅见他们,急冲冲拨开两边人群冲过来。 苏琚岚穿着简洁素衣,紫发如缎,盈盈而立。邵乐穿着净白,身形清俊,但不显丝毫羸弱。两人均是美貌俊朗的人物,衣着不比他人的锦服玉帛,但难掩这身脱俗气度,站在人群中亦是引人注目。 公孙锦币抱着许多纸张冲过来,“总算等到你们了!来来来,一枚银币一张地图,友情价,买一送一。这轩辕学院图形复杂,要是迷路找不到考场就惨了。” 苏琚岚没有伸手接,只是仰望着山腰间被树木遮蔽,半隐半现的层台累榭,淡淡笑了一声。 公孙锦币道:“我说你能不能少摆这副模样,好像看破红尘要去当和尚——我呸!又不是公的,哪能当和尚,重来一遍——我说你能不能少摆这副模样,好像看破红尘要去当尼姑了!我告诉你现在庙宇的香油钱都很少,一天三顿吃六个馒头都有问题,劝你想开点,年纪轻轻,学学我,全天精神充沛的赚钱,每天抱着钱睡觉才是幸福人生。” 苏琚岚白了他一眼,“俗不可耐。” 公孙锦币“哟”了一声,“这白眼翻得还挺熟练的。前面路都被马车堵死了,跟我走这边,不然这时辰都要耽误了!” 苏琚岚点头,正要跟着他走,却听得有声拔尖刺耳的声音喊开:“君主驾到!” 前方人群顿时自觉往两边拨,人人屈膝跪下去,苏琚岚蹙眉,却和邵乐迅速被公孙锦币拉到旁边,他低声道:“还不快跪,想被问罪呀?” 苏琚岚攥紧袖口的手缓缓松了,然后屈膝跪下身,与众人一同磕下头去。伏地时,只看见一阵脚步整齐如一的走过。待君主抬轿走过来,她便抬起头望过去,看见那座八人抬的金丝绣龙大轿,数十名宫娥侍卫紧紧跟随。 那大轿在前方忽然停下,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众人,缓缓放落。 两名宫娥掀开轿帘,正值中年的傲君主正襟危坐,方脸长眉,面色雍白,一团养尊处优的富贵气象,但眉宇却散着鹰锐的光芒。他高高而坐,俯瞰而看,沉声笑道:“朕听说今日是轩辕考核的第一日,便来瞧瞧,诸位请起吧。希望诸位学子好好考,争取进去学院获得进修,学业有成后为国效力。” 苏琚岚随着众人缓缓起身,却见傲君主那目光如炬在人群中快速浏览,先后停顿在几个眉宇傲岸的少年身上,眼见他要巡向这边,苏琚岚借助公孙锦币跟邵乐的身躯,自己微微下蹲藏了起来。 待傲君主又命人起轿离去时,苏琚岚低声道:“公孙,那几人是谁?”然后伸手将傲君主目光停顿的几人,一一指出。 公孙锦币逐一念道:“兵马大将军的二公子耿瓷,贺亲王娣长女贺栖,御史台独子宋静婴,中书省庶子纳兰若,以及神策大将军的义子龙潜——哇哦,都是热门种子呀!” 苏琚岚冷冷道:“都是地位尊贵,年少高修,傲君主如此瞩目,看来今年的轩辕考核,参杂了不少政治因素!邵乐,枪打出头鸟。公孙,带路。” 公孙锦币急忙招手将自家阿福换来,把地图统统塞入他怀中,几番吩咐要挂牌售卖,然后带着苏琚岚跟邵乐从小门进去。才刚跨入轩辕学院的地盘,空气瞬息清新起来,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轩辕学院出现在苏琚岚眼前,面积超乎想象的大,古朴的大门,青色的石阶,处处雕刻着岁月的沧桑,且有一种庄严、神圣的气息弥漫在整座学院中。这是一种千载岁月沉淀而成的大气!这里蕴育了无数强者,桃李天下。 苏琚岚心中涌起一股熟悉复杂的情绪,“钟天地之灵秀,聚千秋万代强者之气息”,轩辕学院的确是修炼的圣地,就像极三百年前天下一统的大陆,无数强者崛起,百家峥嵘,光芒照耀大地那样。只可惜三百年前那场霍乱,令这大陆诸多惊艳奇才死绝,名典化零,天下四乱。直至数十年后,大陆喘息重崛,才分割成这敖凤国、燕赤国、殷悦国、永固国四方鼎足,可惜修炼者、典籍等却大不如三百年前,均是重头探索。 公孙锦币带着他们从羊肠小道走,暂时距离那些殿堂楼阁比较远,可仍有强烈的宗法波动而来,可以想象这里到处都是高手。三人又从处矮山走过去,穿过大片密林,眼见就要望见一座碧瓦朱檐的阁楼时,有声嘶吼从左侧传来,袭带一股疾风让他们身形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苏琚岚伸出手迎着这股风,缓缓翻转,五指摩挲间发现风里带着血迹?而这血颜色偏蓝,不像人类的血液。 “过去看看。”她掏出丝帕将手擦净,然后走过去。走到山边缘,脚下顿时是片深陷的盆地,匍匐着许多庞然大物。在左下方的角落,几名穿着蓝白青衫的年轻男子正极力安抚一头暴走的怪兽。这怪兽有两人高,四肢抓地,背上却还有两对类似秃鹫的羽翼,它正在狂吼乱撞,两对羽翼也在狂舞,在空中划过阵阵破空之声。 几名年轻男子制不住,先后被它撞飞出去,这只魔兽的双翅登时展开想要飞起,半空中陡现一个倒罩着的半圆光圈,它触碰到这光圈登时痛得坠地,“砰”地四溅灰尘。 “钦辟最近是怎么了?”那些年轻男子爬起来后,顾不得自身伤势,围在这头魔兽身边急得团团转。魔兽断断续续地呻吟什么,有位男子顿时从怀里掏出本书,口里重复着魔兽呻吟的话语,然后快速翻阅,“痛……好……血……” “蓝师兄,钦辟到底在说什么?”另外有位模样稍微稚嫩的少年急道。 “我不是正在查吗?钦辟虽然通了灵,能听懂我们的话,可它讲的语言却太古老了,非得翻阅字典逐字对照啊!”那位蓝师兄也很慌张。 公孙锦币正要催苏琚岚别多管闲事,转身见到她面色微沉时,顿时呆了一下,“苏琚岚?” 苏琚岚忽然纵身跳了下去,双足垫在山壁上然后飞跃着,几个跟头就轻盈落到盆地地面。 “什么人?”那些蓝白青衫的男子感觉到有生人气息,顿时转身。 那位蓝师兄见苏琚岚衣着素雅,面容清丽,盈盈举眸,这危机感忍不住松下一半,口气稍微软了:“姑娘是来参加今日的考核吗?这里是学院重地不能擅自闯入,还请姑娘早点离开的好。” “它腹部有伤,难道你们不知道?”苏琚岚冷冷道。 这几人登时愣住,蓝师兄与师弟们面面相觑:“钦辟受伤了?姑娘,这怎么可能,我们日夜轮流照看它也没发现异样。” 苏琚岚将丝帕上的蓝血抖现出来,然后朝伏地呻吟的钦辟走过去。 蓝师兄认出这丝帕的血液是钦辟的,登时吃惊,却见她正要走近钦辟,急忙伸手梗住:“姑娘危险,钦辟正狂性大发……” 苏琚岚斜睨他一眼,并不说话,然后隔着几丈距离直直望向钦辟,红眸流转,那头原本狂躁暴动的钦辟在她寒眸注视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出口的狂烈呻吟逐渐沾染了几分悲凉。 这些蓝白青衫的男子顿时又惊又喜地看着重恢平静的钦辟。 蓝师兄急忙挥手道:“辰西,慕白,你们赶紧看下钦辟腹部上是否有伤?” 两名男子顿时“哦”了声,赶紧冲到钦辟身边,一人摸毛安抚,一人趁机将手往它白毛遍布的腹部抹去,突然在柔软光滑的白毛间沾染到了湿黏黏的液体,钦辟身子忍不住颤了下,这人顿时摸出满手蓝血惊道:“师兄,钦辟果真受伤了!” “快,赶紧给钦辟治疗。”其他人顿时四处散开找药箱,然后齐齐围在钦辟身边,“蓝师兄,伤口好深,幸好发现的早!” 蓝师兄一听顿时大惊,连忙抚胸暗道:幸好发现的早!正要好好感谢这位姑娘时,却发现梗在身后的人早已不见了,他四处张望一会儿,反射性抬头望见三道人影站在盆地顶端,那紫色缎发转身飞扬,余剩三道绰绰身影。, “蓝师兄,这位姑娘怎么知道钦辟是腹部受伤?”慕白突然冲过来问道。 蓝师兄也诧异地摇头,突然将刚才还未查完的钦辟呻吟语继续对照下去,理清文字顺序后,错愕道:“刚才钦辟说的是‘吾腹伤痛’,莫非这姑娘能听懂这百年前的古语?” 慕白惊喜道:“如果她真能听懂就太好了!倘若我们都能学懂这古语,日后与魔兽相处岂不更方便?” “是呀!可看她衣着,并非本院学子,估计是今日来参加考核。倘若能考上,我们再去找她吧。走,先看看钦辟。” 三人继续并肩往前走。公孙锦币手掌摩挲,殷勤献媚:“请问英明神武、聪明美丽的岚郡主,您是怎么知道钦辟是腹部受伤呢?” “你想知道?”苏琚岚斜飞的眸子笑望着他。 公孙锦币连忙点头,那脸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苏琚岚莞尔道:“可我偏不说。” 然后走到考场前的阶梯停住,又道:“我们进场考试了,公孙,你再跟了也进不去。”然后跟窃喜的邵乐对视一眼,各自亮出考生的腰牌就鱼跃而入,令公孙锦币目呲尽裂,咬牙切齿。 考场分了很多间,苏琚岚跟邵乐循着号找到考室坐下,均挑了不起眼的角落坐。整个考室叽喳不停,但暗地沉浸那股紧张窒息感。 没多久,窗外传来沉重响亮的黄铜钟声,有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怀揣厚厚纸卷走进来,目光沁凉凉地扫过全场,沉声冷笑:“我监考十年,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作弊成功,不信的话大可试试。”口气略带狂妄,然后逐一发卷。 当看着这两张白纸黑字时,苏琚岚支着下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考的大陆史尽是围绕当今君主登基以来的诸多大小措施,而四门学则以“身、家、国、天下”四项围绕谈论当今治国之略。这是考轩辕,还是考状元? 诸多学子下笔皆如神助。邵乐也正抓着笔杆要落,斜眼瞟着苏琚岚那复杂的神情,忍不住眨了眨眼。许是感应到他关切的目光,苏琚岚刚要回个安抚的眼神,却见那道长袍霍地横挡在两人视线交汇中间。 邵乐赶紧低头。 苏琚岚遂点头提笔。 这位监考的男子冷哼了声,然后拂袖晃到考场另外一边巡视。时间约莫过了一半,考场气息顿时有了起伏,有人终究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想在案桌下传纸条?监考男子见中间几桌的少年袖口窸窣,伸手一探,几点火光顿时将他们暗地传递的纸条烧毁。 想偷看小抄?有位少年眼力特好,今日特地穿了双白色靴子,远远看着上面遍布精致花纹,近距离看,这些花纹全由各种文字细绣围成。监考男子左拂袖,直接将他鞋子烧成灰烬打赤脚。 想敲桌传递暗号?监考男子右拂袖。 想色诱考官?再拂袖。 想延时交卷?还是拂袖。 想想…… 统统拂袖!待考试结束后,监考男子站在门口接娟,笑得阴森森的。大半个考室的人都被他烧了个遍,都是边咳嗽边泪眼朦胧地将手中填得惨不忍睹的试卷交上去。 苏琚岚跟邵乐排在人群最后,两人双手恭敬地奉上试卷。监考男子见两人毫发未伤,笑哼一声,然后揣紧试卷走远。 “我们也走吧。”苏琚岚道,跟邵乐先后走出考场,却难得发现公孙锦币那家伙还等在那,环抱双臂,望眼欲穿,一看到他们两人顿时飞扑上来,“考的怎样?” 苏琚岚淡淡笑道:“你应该问我们抄得怎样。” “反正我也下课了,现在就免费陪你们四处逛逛,等下午揭晓成绩再看。”公孙锦币早就打定这三天考试,赖定他们二人了。 “随你。” 公孙锦币便带着他们就近走着,一路桐荫委地,凤尾森森。有些地方聚满人十分热闹,有些地方偏僻寂静只闻鸟声啾啾。缓缓走近个湖泊了,苏琚岚遥望湖光景色,忽然瞳仁紧锁,凝视着修筑在湖水中央的雕像。那座白玉雕像迎风而立,无双容貌,盛世风华。 公孙锦币指着雕像道:“每座学院都会雕制历代最突出的能人异士,喏,这是近代最著名的宗师,数十年前曾在此地显神迹,所以轩辕学院从那时起就记住了郝师旋。” 这次,苏琚岚并没有像当初第一次见到雕像时陷入歇斯底里的悲痛中。她淡淡笑了一声,明眸波光流转但却泛着阴森寒光。然后低头看着湖水里的鲤鱼优游,折了几片湖边树叶,缓缓揉碎,然后抛向湖面,引得鲤鱼争相而食。 正对面的湖岸,有十几名同着白绢、带着儒帽的学子走过,谈笑风生,嘻嘻闹闹,忽然有人在万千翠绿中望见一抹紫亮,情不自禁喊道:“快看,那边站着是哪家姑娘?紫色的头发,可真漂亮啊!”其他学子也驻足眺望。 公孙锦币忍不住动起念头,想将苏琚岚圈养然后收门票。 苏琚岚却拍净手,静静背过身。 下午揭晓成绩,数千人熙熙攘攘地围在学院大门前的围墙上,争相往前挤。公孙锦币派阿福也跟着挤,然后呆在马车里看着两个镇定自若的人。苏琚岚亲自动手泡茶,邵乐乐得品析,马车内的一派和宁与外面那熙攘流窜,实有天壤之别。 阿福挤了半天才挤到人群里,又挤了半天出来,天已黑了,他急忙挥着手冲回马车喊道:“郡主,邵小主,你们都过了。” “嗯,”苏琚岚点头。其他通过测试的人均是笑得合不拢嘴,也唯有她荣辱不惊,沉稳一如往昔。 “启程吧,估计父王他们也得等急了。” 马车回到王府时,抬头已是明月当空了,但门前灯笼高挂,容管家带着几名婢女家丁站在等候。见马车徐徐驶来,赶紧叫了一个手脚快的家丁进府禀告,然后拱手迎上去。 邵乐掀开车帘跳了下来,然后伸手将苏琚岚扶下车。 荣管家虽然站久了,双腿有点酸麻,但面上的喜色确是掩不住的:“恭喜四小姐、邵小主,王爷、三少爷正在客厅等候,特地命老奴在此等候。”即便只是过了第一科,但这属不易了,下午揭榜消息传来,全府上下难掩喜色,面上均是有光。 苏琚岚点头,改由翘楚扶着。翘楚眸中微微泛着泪光,低声咕哝道:“四小姐,太好了。” 苏琚岚跟邵乐走到大厅前。邵乐知道她要与自家人谈贴心话,便自觉先回房。 苏琚岚进了厅,发现厅内只有苏王与苏飞玉两人,没有婢女伺候,立即将搀扶自己的翘楚也退下。 苏飞玉顿时站起身,走过来拉住她,湛湛双目喜道:“琚岚,万事开头难,如今过了第一关,至少也是成功了一半。” 苏琚岚只是笑,落座后便望向沉默的苏王。“父王,您知道傲君主今日特地到轩辕学院的事吧?” 苏王抚颌点头,目光威厉。“君心难测,四丫头,你又是作何猜想?” 苏琚岚捧着早早备好的茶碗,拨动碗盖沉默着。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动作,茶香清幽最能清神醒脑,也能让思路清晰开阔下来。她的平静,也让厅内瞬息静了下去。 苏飞玉自觉没有她的冷静,但也没有开口催促,直到苏琚岚主动说道:“估计这傲君主是要有所为了。他这些年来都在宫内培养奇人能士,如今竟将主意打到百年轩辕上,这野心——”后面省略的话,皆是心知肚明。 苏王释然微笑:“就知道你看得明白。” “父王,傲君主与百年轩辕的关系如何?”苏琚岚问道。 苏王沉声道:“不和。” “不和?!”苏琚岚皱眉,再度沉默,最后轻笑着摇头,耳坠上的珠链点点碰着脖颈。“父王,琚岚这就看不清了。如果这百年轩辕跟傲君主不合,那就不会将第一科的考题设成试探人心的内容!三哥,你还记得去年考的内容吗?” 苏飞玉思虑了会,因着这轩辕考核的重要性,去年诸多细节自然记在心上。他将题目回忆起来,一一述说。 苏琚岚叩着食指,也将今日考题,逐一烈清。两年试卷的内容相互对照,其中猫腻自然明显了。 苏王心中顿寒,“虽说考卷由君主指定朝廷文官与学院共同评分,但去年考题还算公正,今天全倒了。傲君主这些年的作为有功也有过,而今日考卷出得却是围绕他的‘过’来详述,稍有不当便会透露心中不满,必定会被刷下来。能让他动手设局的,也仅有当前第一科文考,所以他先将那些异心人剔除,后面两科放任百年轩辕抉择。他要人才,更要人心。” 苏琚岚了然于心,她也正是猜中这点,所以在答题时特地留了心眼,三分贬义七分褒奖,处于中庸的角度评价,不虚伪倒答得真实。所以她能过皆是意料之中!聪明的,皆能看出这题目出得诡异,决计不乱点评,答得留有余地。 “父王,最好能先确定傲君主跟百年轩辕的真正态度。”她沉思道,“有些时候‘不和’,其实是掩人耳目!” 苏飞玉听着这些话,心头有茫然未知的恐惧袭来,只是茫茫然说不出来,一时间陷入沉思。 苏王面无表情。 苏琚岚目光平静。 →◆←→◆←→◆←→◆←→◆←→◆←→◆←→◆←→◆←→◆←→◆←→◆←→◆←→◆←→◆←→◆← 第二天,天清气朗,是个好天气。 而今日依旧笔考,考基础题,占分三十。律学、算学、书学择一科附加必考的一张卷。 律学:雅乐、燕乐、四夷乐、国乐。 算学:天文、地理、术算、格物、禽兽、草木、金石。 书学:经、史、子、集。至于附加卷,依旧是个未知数。 邵氏九族文武并重,故邵乐毫不犹豫选择书学,而苏琚岚思考了会,选择了算学。 两人分开走,各自找考场。 这考室的环境比昨日那间容纳百人的大考室好很多。每间考室容纳考生二十人,各配陈木桌椅,阳光明媚,位置疏朗。 再度挑拣角落后,她发现诸多视线先后投射而来,抬眸巡视了眼,后知后觉:原来这其中一间的“算学”考室,仅她一名女子。算学与书学都是治国之学,而入朝为官均是男子,所以女子大多以律学为主,苏琚岚此刻顺理成了这个“奇货可居”,再加上她清丽貌美,这些打量的目光逐渐转成惊艳,已经有人开始低声揣测她的身份。 几股似曾相识的玉兰、桂秋、月季、素菊、白莲、茉莉的花香突然渗入这间考室,苏琚岚眼皮微跳,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心中暗叫:“不……会……吧?” 却见那抹粉红色的身影一步一晃地走了进来,她抚着额低下头去,摇头叹道:果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流年不利,普天衰败! 依旧扇着那把吊了六个香包的奢华金扇,赢驷歪着脑袋走进来,那股晶莹玲珑的稚嫩不减半分,神色舒缓,一双瑰丽如琉璃似的眸溢着灿华,宛若明光。 这吊香的金扇,花俏的红衫,笑靥如花笑容璀璨的,谁人不知是小尊王?! 赢驷笑吟吟地环顾四周后,突然“咦”了一声,看见坐在角落抚额垂眸的人。他顿时三步并两步地迈过去,却弯腰对苏琚岚隔壁的青衣少年道:“我喜欢这个位置,可不可以让给我?”这玲珑剔透的面容,这甜腻娇软的声音,让人纷纷觉得拒绝这样一位如玉公子,当真是残忍了! 可青衣少年看了一眼掩目扮作视而不见的少女后,抬头对着笑吟吟的赢驷,淡淡笑道:“先来后到。” 众人暗地哗然。 赢驷将金扇收起,笑吟吟道:“哦,那一起坐吧。”然后荡开衣衫,直接坐在他偏向于苏琚岚的那侧。 这单人桌椅成了两人并坐,青衣少年皱眉,对着赢驷正要说什么,赢驷抢先一步道:“本少爷不介意两人并坐的!” 苏琚岚知道躲不过,只能斜眸剐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赢驷一眼,然后看了眼那青衣少年。这少年有一股英气,面容俊朗,眼睫微抬,眼里有微微的血丝让这双大眼显得并不清澈明亮,宛然有一种含血的清俊。 青衣少年见她望来,微微颔首,有礼有节。 苏琚岚也稍作福身,算是回礼,然后转过头,沉静不语。 两名监考人怀揣试卷走进来,有人瞬息见到末尾那排竟有两人,当下喊道:“一人一桌,你们两个赶紧分开坐!” 赢驷支着下颌为难道:“可是我跟耿瓷都喜欢这个风水宝‘位’呀!” 众人心中暴汗,倒是苏琚岚听见“耿瓷”这个名字,瞬间明白赢驷为什么专挑他的位置作乱!两位监考人见“为难”的两人,一个是赢驷,一个是耿瓷,对视相怔,这两人可都是学院今年看重的人物。 耿瓷拍桌冷道:“赢驷,别依仗着赢尊王的权威就肆意妄为!” “本少爷就爱肆意妄为,你奈我何?”赢驷无辜地眨了眨眼,气死人不偿命,将他夹枪带炮的怒火直接挑高。 耿瓷瞪着他,被他气到竟无言以对。 苏琚岚知道耿瓷原本好心想要帮她,便不做袖手旁观,当下轻轻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小尊王,我让座给你吧。” 赢驷高高扬眉,偷偷伸出脚,特地连名带姓地喊:“苏——” 苏琚岚抬脚直接踩下去,赢驷迅速缩腿,伸手捂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琚岚朝两位暗地松了一口气的监考人点头,然后随便挑了张桌椅坐下。 “今日一见,小尊王果真是名不虚传呀!”耿瓷冷冷笑道,然后也站起身走向其他桌椅。一下次为他空出两套桌椅。 面对其他人的侧目,赢驷若无其事地支着下颌,目光在苏琚岚跟耿瓷的背影来回打转。 试卷发下来后,苏琚岚立即抽出那张附加卷看,粗略浏览后,双目遍布寒意,握着笔杆的手微微锁紧。 一个时辰过去。监考人开始收卷,收齐后这才放他们离开。 苏琚岚刚站起身,花香顿时逼近。她若无其事地推开椅子,低头从赢驷身边跨过。赢驷却也不拦她,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甜腻软笑。她从耿瓷身边走过时,稍微拜下身道:“多谢了。” “不用谢,反正我看这人不顺眼。”耿瓷如实道,声音明朗宛如清风。 苏琚岚再拜了身。 耿瓷正要问她的名字,却见她已疾风走出科室,略微怔了怔,随即肩膀一重,却是赢驷压在他左边,口齿一动要开口呵斥时,赢驷一笑,“咔”的一记折扇敲在他头顶,“得罪本少爷的后果,是非常非常严重的!若非看你是出于一片好心,本少爷管你是谁,直接把你倒吊起来当风铃。明白不?” 赢驷说的飞快,这敲在耿瓷头顶上的折扇也收得飞快。 在此之前,要给耿瓷说有人能一记扇子敲在他头顶上,他是断然不信的。但赢驷出手很快,出乎他对这个纨绔公子的预料,所以他清俊的眼睛看着这位实质深藏却故作俏皮风流的小尊王,缓缓地道:“小尊王,你可真会戏弄人啊!” 赢驷将他的话当做赞美,笑眯眯地全盘接收,“你知道你刚才帮的人是谁吗?前几日差点做你大嫂的人!” 耿瓷滞了滞,“谁?”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前几日盗迤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谈亲大事,虽说大哥庸碌无为,但平日谨守本分也无过错,却因那媒婆给苏家四小姐谈亲时提及了大哥,可怜大哥无辜就被人推上舆论舌尖,他便对这苏家四小姐心生恼怒。 可这少女容貌清丽,举止得体,又怎么会是那嚣张粗俗的苏家四小姐?耿瓷看了一眼这小尊王,怀疑是他在甩伎俩,便拱手客气道:“多谢小尊王提醒,告辞。”然后转身离去。 赢驷挥手送别,然后玩味一笑。 公孙锦币跟邵乐在外面等候已久。可苏琚岚还没出来,她在匆匆跨出考场的考生中走得很慢,甚至几次被人差点撞倒,姗姗走出考场大门时,邵乐与公孙锦币正原地踏步等着,一声“琚岚——”才刚出口,没被人撞倒的苏琚岚,反而被门槛给绊倒了。 公孙锦币第一反应是:奇迹!才跟邵乐冲过去,将她左右扶起。 “琚岚,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邵乐道。 苏琚岚拍着膝盖处的灰尘,在邵乐的搀扶中缓缓站直身子,恢复淡然:“事出突然了!邵乐,你跟公孙在这里等下午的揭晓结果,我有急事要办。”不待反问,她立即疾步朝大门走去。 今日的马车是由两匹马拉着,苏琚岚让车夫迅速拆除其中一匹马的绑绳,拽住绑在马口上的缰绳,利落跃上,然后夹紧马肚,抽紧马鞭快速朝前驱使。她骑马技术不错,这匹马四蹄蹬地扬起一片尘土,犹如风卷残云就要冲出绿意怏然的学院大门—— 一辆豪华马车从左侧闯出,横空挡在这两根巨大的白玉柱子上!轩辕学院的大门,说是大门,其实却没有门,只是凭借这两根盘着漆黑长龙的白玉主子隔开而已。 苏琚岚揪住缰绳,突然的刹止让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差点将她摔落下去。苏琚岚拍着马鬓将它安抚下去,然后看着那辆马车横在柱子中央,显然没有让开之意。后面也有几辆马车随即而来,见路被这堵住了,不少下人出声喊道:“请前方的马车让让,我家主子要过去!” 那辆驾车的车夫正拽着失控躁动的马,头也不抬地吼道:“吵什么吵?没看见是这马抽疯了吗?” 只是个下人居然如此嚣张?!苏琚岚不语,可在她身后急着要过的人却怒了,“既然马抽疯了,为什么不用鞭子抽开?” “这是西北进攻的马,拿鞭子抽,抽你们还差不多!”马车里顿时钻出个婢女模样的少女,伸手抬起染成豆蔻红的指甲,指着出声的人吼道,然后朝驾马的人说道:“阿术,估计赤火是饿了,你下车喂点东西吧。” 那阿术面对俏婢,粗嗓顿时掐软连忙献笑,然后跳下车辕,从马车底部嵌格抽出了一堆草,绕到躁动的马面前饲养。 唯一通路被挡,后面马车也跟着堵住,有人指着这辆挡路却嚣张的马车骂道:“既然要喂马,怎么不牵到路边去,偏偏堵住在这里?这边还有很多马车还要急着过呢!” 那婢女冷笑了一声,扬高声音鄙夷道:“这可是指挥使大人的马,西北进攻,当今傲君主御赐的赤血宝马,伺候不好它便是欺君之罪,你们这些人哪里比得上这匹宝马?” “你——” “原来是御赐的马,难怪这么嚣张?” “指挥使大人,莫怪了,得罪不起。” “算了算了,就等等吧,就算少爷知道我误时了也能原谅我。” ……原先怒意灼灼的下人被这婢女的话吓住,只能强压下怒意静声等待。那婢女见众人如此温顺,登时拍着手,那股得意溢于表面。 苏琚岚心中本有怒意,又被仗势欺人的狗奴婢挡道,心中冷笑了。“指挥使?可是南宫家的?” “当今指挥使也只有南宫家的,是哪家贱婢问的?”那婢女仗着宠爱竟忘了自身婢女的身份了,听见有人问,立即嗤声鄙夷,然后循声望着来源处——骑在马背上的苏琚岚。 她打量着苏琚岚,明显被这罕见的紫发怔了一怔,但又迅速打量苏琚岚衣着发饰,发饰简单并无珠花,裙衫普通无华,根本不像有身份地位的人。这婢女顿时抱臂傲视马背上的苏琚岚,一脸轻蔑神色。 “狗仗人势,天天作耗。”苏琚岚唇齿间溢出一丝薄笑。这笑顿时像刺直直刺入婢女心中,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怒指苏琚岚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出口污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南宫家的一等丫鬟,我家大小姐与当今七皇子情谊匪浅,我家老爷可是指挥使,当朝四品的大人!” “好!很好!”苏琚岚怒极反笑,双手击了两掌,一连道了两声好。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她还未打算出手,这南宫家这么快就犯她头上来了?正愁没个出气的地方,这婢女果真巧了,自觉送上门,果真是太好了。 苏琚岚大笑,拂袖撑在马鞍上,原本清淡五证的气质瞬间变成咄咄逼人的睥睨气势,冷冷瞧着她,目光已经有了森然意味:“行,既然你拿指挥使四品这个官衔压人,那好,本座就随了你!就连你家老爷见了本座都要磕头行礼,你一介贱婢,命贱三分,胆敢对本座出言不逊,挡本座之路,真是放肆!” 最后“放肆”两字,随着苏琚岚将手中马车劈空一甩,变得威严慑人。 009卷 轩辕考核 三 围堵在白玉柱前的众人登时被这股气势震住。鴀璨璩晓 这婢女听见苏琚岚自称“本座”,目光稍露怯色,再度打量她几眼,底气稍嫌不足了:“你是谁?难道不知道‘本座’是只有钦赐封地的二品大人才能用的?” “原来你还知道这个啊?”苏琚岚目光一敛,冷笑反问:“那你还知等待你的下场是如何吗?” 这婢女心念一转,娇矜地指着她:“你只是个女子,哪有官居二品?又哪来城池钦封?你分明就是假冒的,罪犯欺君可是死罪一条!” 苏琚岚击掌两声道:“隐卫,给本座现身。”十道身影犹如影子般倏然出现在她四周。既然回了盗迤城,谨慎起见,苏王派遣了十名五阶武尊,十名四阶火宗暗中保护苏琚岚。允许现身的,也就那十名较弱的武尊。 而众人见到这十名黑衣蒙面、气势凛然的隐卫,纷纷大惊。敖凤国内能由隐卫守护的,皆是皇族王孙。这紫发少女能驱动隐卫,那身份高贵自然不假。只是王族子女中有唯一有资格称“本座”的人,只有那——苏家岚郡主?! 众人眼神纷纷变了样,均是难以置信地瞅着如此睥睨傲岸的少女,先后出声道:“难道是苏家那位四小姐?” “不可能啊,苏家都是墨发,怎会有这样紫发如缎的?” “好像是那郡主啊,我曾在午门前见过她,是啊,是岚郡主啊!只是头发变了!”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登时议论开了,那婢女神情陡变,颤抖地看着苏琚岚,怯声道:“你当真……当真是……苏琚岚?” 苏琚岚微笑,语气微寒讥诮:“直呼本座名讳,罪加一等!” 这婢女见状不对,身子一颤,慌忙跪在地上,俯首求饶:“不知郡主大驾,奴婢知错了,求郡主恕罪。求郡主恕罪。” 苏琚岚声音一凛,虽依旧笑着,目光却冷冷的:“你罪犯太多,罪无可恕。一介贱婢也敢在这神圣庄严的学院门前挡路放肆?仗势欺人?甚至出言不逊侮辱本座,以下犯上,当真是可笑了!区区四品的指挥使,一个贱婢都能如此目中无人?来人,给本座拿下她,杖罚二十!” 杖罚二十?这对于女子来说几乎是要去半条小命的! 婢女急忙磕头求饶,嚎啕大哭:“郡主,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郡主恕罪!”但两人隐卫飞身上前将她左右钳住,拖下马车去。 这婢女疯狂挣扎,却挨不过隐卫手中蛮力,直接被丢到地上摔个满身泥。她挣扎地爬到苏琚岚座下的马蹄前,哭着求饶:“郡主,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可这婢女又突然顿了下,大声哭道:“郡主,你怎么因为七皇子钟爱我家小姐,而拿奴婢出气呢?” 原来众人正因苏琚岚那字句皆理的话而有所改观时,乍闻一下,有人顿时低声嘀咕道:“这婢女哭成这样也当真可怜,莫非这岚郡主真是因为七皇子而迁怒她人?” “当众解除婚约的不是岚郡主吗?那她为什么还因为七皇子心有所属而迁怒?” “你傻啊?岚郡主当初痴恋七皇子的事,可是人尽皆知,谁知道会不会是欲擒故纵呢?” …… 苏琚岚攥着缰绳的手微微锁紧,低头瞅着婢女眼中那抹算计的芒光。她轻笑了声,缓缓弯腰看着这个自诩精明的婢女,“你以为用这话就能让本座投鼠忌器吗?本座名声不佳,也不在乎这一次,原本只想杖罚你二十便算了,但如今看来确实有些少了——” 她缓缓挥下手,冰冷嗓音如同尖刀碾过众人的耳膜:“押远点再行刑,免得玷污了这神圣之地!” 两名隐卫顿时将哭得狼狈的婢女拖过白玉柱子,开始行刑。哭天抢地的喊叫声顿时撕破这片平静,许多人看着那婢女背部衣衫被血染红,心下痛快时不免也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苏琚岚目光缓缓转向那名瑟瑟发抖的车夫。这车夫撞上她的视线,慌张跪倒在地,磕头认错。 她冷冷笑道,“畜生就是畜生,本座自然不与这没有人性的马计较。只是南宫家可真让本座大开眼界了,养出的奴隶却连畜生都不如。” 车夫面色煞白惊慌喊道:“求郡主开恩!小人知错了,小人下次绝对不敢了!郡主,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全家还靠我一人赚钱过日子,求郡主大发慈悲,放过小人吧!” “你说得可是实话?”苏琚岚手中马鞭遥遥指着他,那双暗红的眸寒光直逼。从未见过这种眼神的车夫,登时吓得手脚发软,浑身如同陷入水火交杂中。 “啪”,裂风破空的脆响突然朝车夫迎面袭来,他吓得赶紧抱头,只觉颊边寒风刮过。豪华车厢与赤血宝马之间的绑绳应声切断,车厢倾斜倒地,那马瞬息惊地蹬蹬跑远。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本座先放你一马,倘若再犯,决不轻饶。”苏琚岚再度扬手,手中长鞭顿时缠绕在车厢车轮上,然后振臂一甩,将车厢从两根白玉柱子抛过。 众人哗然。不少人急忙用手揉眼,然后使劲瞪向那摔烂在六七丈外的破铜烂铁,他奶奶的,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嘟嘟,”马蹄缓缓踏步的声音,苏琚岚拽着缰绳调转马头,侧身望着身后瞠目结舌的众人道:“路已通,诸位请便。”然后扬尘而去。 场面顿时有了片刻的寂静,然后瞬间全都爆发出来。早已赶来混在人群的几位老人,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没有追下去,反而抚颌沉思。 一位老人道:“这女娃子挺有意思的,还挺为我们学院着想的!” 另一位老人道:“身手不错,但你们看清楚她体内的宗法修为没?” 又一位老人摇头道:“听你这口气,你也没看出来?” 那老人顿时提声道:“反正这女娃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报名参加考试了。只要她过了这三科,我就要她当我徒弟!” …… 苏府大门就在前面。苏琚岚下马后,拽着马鞭疾步冲进后院,然后踹开易山峰的门。 空荡荡的房仅剩一个炼丹炉,并无他人。她走入房内巡视一翻,走到丹炉边翻盖看了眼,发现正是成败时刻,又看着渐弱的炉火,收起马鞭,缓缓静思。 果然没多久,易山峰怀揣一堆木柴走进来,看见苏琚岚略微吃惊:“你怎么在这里?”又见炉火将灭,赶紧添柴吹旺。 苏琚岚微微眯了一眼,暂时静立。 易山峰忙活了大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后,突然想起屋内还有人在,遂蹙眉看向她道:“还没说你来干……” 苏琚岚负手而立,淡淡笑道:“只是今日突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便想来与你交流一翻。” “交流?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易山峰讥讽笑道。 苏琚岚沉静着气息,不让它发作出来,“轩辕考核临时变更规则,其中一处就是添加今日的附加卷,共有十题。”她望着易山峰依旧默默不知的神情,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令我好奇的是,第七题居然与‘蛇蝎美人’有关?” 易山峰猛然怔住,神情倏然被冻住。 “易山峰,你也觉得很巧是吧?”苏琚岚笑得气定神闲,可齿间蹦出的语句却清凌如碎冰,“我只给了你们配方,今日考的却是火候跟分量,你跟轩辕学院到底有何瓜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易山峰脸色顿变,欲盖弥彰地抓起柴火丢进旺盛的炉火中,“我要炼丹,你别有事没事老来烦我!” 苏琚岚伸手攥住他忙乱的袖口,低笑道:“别慌张,我知道出题的人不可能是你。你跟我也有些日子了,应该知道不是什么把戏都能瞒天过海的。但这题还是出了,还单刀直入出得如此明显,我只能猜是你不小心呢,还是那人太粗心呢?” 易山峰骤然翻脉要睁开去,却发现手腕经脉有了异样,他急速汇聚华光凝聚在手腕中,却发现那股刺骨寒冷咄咄逼近。 “驭血?!”易山峰双目射出两道寒光,心中一阵疑惑,仰目看着难知深浅的苏琚岚。 苏琚岚的目光中暗暗浮起讥讽和轻蔑,“挺有眼光的。” 她用力掰起他的手腕,两根瘦长细指紧紧扣在易山峰手腕动脉处,就像尖刃没入肉里那样深,“易山峰,你炼制‘蛇蝎美人’到现在还未成功,那人临时出卷考我也是狗急跳墙了吧?他是轩辕学院的炼丹师吧?既然你们想耍诈,那我就陪你们玩玩。不就是想要‘蛇蝎美人’的火候跟剂量吗?我今日都写在考卷上,估计此刻那人已迫不及待拿去看了吧?” “你的答案有问题!”易山峰也算是个老人精。苏琚岚对丹药理论颇熟,可她却从未亲手炼制反而需要借助他人之手,很明显是她确实不懂炼丹!不懂炼丹的人,也就根本不懂丹炉的火候跟药剂的分量!她写在考卷上的,哪可能是正确的?! 苏琚岚看着易山峰眼神的变化,知道他已想通了什么,于是松开手,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微笑。“迫切中的人最容易丧失警惕心。我的确不懂炼丹,但‘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放诸四海皆是准确。药性原本相克,炼药就是求同存异,倘若某种药材的分量写少,相克的那种再写多了,然后将火候放置在濒临爆炸的温度,你说,会是怎样的结果?” 等她说完,易山峰脸色刷白就要冲出去,苏琚岚手中马鞭顿时缠上他的后背,“只要学院近日传出谁爆体身亡的消息,我自然知道是谁了。” “放开我,假若颜颜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情急之下的易山峰翻身挣脱她的马鞭,两个拳头直接砸过来。 苏琚岚掩袖就裆下,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颜颜?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名字,想不到你一把年纪还有人舍得设美人计?”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易山峰垂眉瞪眼道,霍地想起自己也是有功底的人,顿时拂袖两掌疾风刮来,表情瞬间从尴尬变成了大怒。 “恼羞成怒了?”苏琚岚森森打断,两指紧扣,两道风剑自身侧劈向了易山峰。疾风与风剑在空气中相撞,啪啪响个不停。易山峰再度趁机携带狂风奔出去,她追到门口看着易山峰跃上屋檐快速蹿前,双眼射出两道寒光,脚下所占的半尺地砖承载着她迅速升起。 一条纤细的火光,“霍”的一声追向易山峰缠绕在他左臂上,他回身捏风成刀就要切断。另一条火龙紧跟着飞出锁住他右手,苏琚岚操纵着两条火龙看着他,双掌合并翻身滚向地面,易山峰也被她扯落下来。 两人先后落地,降落在宽敞的练武场中。易山峰翻掌将搁置在兵器架上的武器吸飞到半空中,怒声道:“臭丫头,还轮不到你跑我头上动土!我现在没工夫跟你打,你有多远就让多远!” “你没工夫,可我偏偏有的是工夫,慢慢打,反正距离那人暴体而亡还有很长时间。”苏琚岚笑道。 易山峰气得满脸通红,知道太难摆脱苏琚岚,于是将吸附在半空的兵器统统朝她刺过去。 苏琚岚无丝毫慌乱,手中马鞭轻颤,扬着马鞭在空中甩出几朵花,将所有兵器缠绕控住,然后旋身甩回去。易山峰迅速避过,十几道残影遗留在原地中四处乱窜。她扬着马鞭将飞扬的兵器再度抓回,每种兵器瞬息染上薄薄的华光,直冲而上追袭易山峰,“哧哧”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易山峰火了,彻底被激怒了,浑身怒火笼罩在他全身各处,如火苗一般跳动,挥舞双臂将周围清风凝成漩涡吞并了兵器,然后速战速决,狠狠向苏琚岚冲击而来。 站在地面的苏琚岚感应到了易山峰蕴含的强大宗法波动,旋身,两臂也缠绕上喷薄而出的华光,迎面抗上。 刺眼的光亮将整个练武场笼罩住,两股力量狠狠撞击发出巨响,有道白色光圈以他们为中心朝四周散开,蔓延之处,草木皆灰。 易山峰后飘退离了好长距离,眼底闪过一丝流光。 苏琚岚原地不动,耳边的珠链轻轻摇晃。 易山峰也算是六阶以上的高手,跟她对决至少也要数十招之外才能分出胜负,但他过于急躁了,想要速战速决,结果强势两击便立刻分出了胜负。 易山峰忍住胸口滚来滚去的热血,死死瞪着苏琚岚,“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轩辕学院的炼丹师,是我把配方告诉她。可她向来喜欢争输赢,所以想赶在我前面炼制成功。反正她对人不会有恶意!” 反正就这个解释,易山峰也不管苏琚岚信不信,转身就要走。苏琚岚缓缓道:“有没有兴趣知道我今日答的是什么?” 易山峰怔了瞬,低头思考了会,猛地回头瞪向她:“臭丫头,你耍我?你到底写的是什么?” 苏琚岚道:“颜颜,女的。舍得把培养给她,交情匪浅。喜欢争输赢,像冤家。易山峰,没想到你这个坏脾气喜欢装嫩的色老头,也有梦中情人呀?”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你到底在考卷上答了什么东西?”易山峰挥着拳头威胁道,但那恼羞成怒的面色倒将她随口猜的落了证实。这个丫头心思太可怕了,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够瞒住她一样。 苏琚岚深深地看了一眼恼怒惊慌的易山峰,淡淡道:“随口诌了几句诗,忘了。你想知道,自己去找她问不就好?”径直走远,走至某个无人角落,她低声道:“跟紧他!”然后双眉微蹙。 没多久,这轩辕考核的第二科成绩未公布,倒是有人上门赔罪了,那副诚惶诚恐、却兴师动众的阵仗,声势浩大,吸引了不少闲散人士汇聚在苏王府门前,坐等看戏。 容管家瞅着苏琚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回禀四小姐,是南宫家的大小姐。” 南宫雪?苏琚岚伸手拨着花生仁,暗自冷笑一声,稍作思考后,她摆摆手道:“先让他们在门口闹闹。” 容管家诧异地看着她,却恭敬地离去。 苏琚岚手腕回转,巴掌大的阵法浮现在茶几上,小指般细长的小腾蛇缓缓蹭了出来。它的身形跟她画出的法阵大小成正比。她伸指轻轻逗弄着小腾蛇的头颅,低声笑道:“可不可以帮我带个口信给公孙。” “你没搞错吧?居然让小爷当那种咯咯乱叫的鸟差?”小腾蛇瞪着她。 “事关我的名誉,这个口信非常重要,我特地找你,就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办到!”苏琚岚道,“公孙还在轩辕学院里,那里遍布阵法,到处都是高手,寻常魔兽根本无法进去。你是神兽,避过这些阵法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别告诉我,你是怕了?” “小爷哪会怕?”小螣蛇环抱双臂,扭头磨叽道:“明明知道你是用了激将法,但小爷真拒绝了,估计会被你嘲笑半年呢——” 苏琚岚不由得笑了声,低头在不甘愿的小腾蛇耳边,细说几句。 顷刻间,小腾蛇眼神嗖地贼亮起来,话音刚落,就“嗖”地一声,迫不及待化作一缕红光飞入天际。 她倚着背后柔软的靠垫,右前臂轻轻搭在椅侧扶手上,目光缓缓投向大门的方向。 --- 010卷 轩辕考核 四 苏府门前汇聚了许多人。 烈日当空。 两名婢女正竭力撑着南宫雪头顶上的伞,即便如此,南宫雪依旧将精心描绘的胭脂汗湿。在她脚边搁置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那名重伤的婢女,这婢女名唤吕乔,是南宫雪最宠爱的婢女,期间没少给她出谋划策,如今被苏琚岚打成重伤,她自然恼怒,此刻正呻吟哭喊道,“大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求求您不要为了奴婢跟郡主起了冲突!奴婢位卑,就像岚郡主说的命贱三分,求求大小姐快走,不要为了奴婢惹怒郡主跟王爷。” 南宫雪义愤填膺道:“乔儿,举头三尺有神明!奴婢位卑,那就不是人了吗?苏琚岚怎么如此狠心,竟敢……竟敢将你打成这样!你是受小姐连累了,她还不是因为七皇子对我才……乔儿,小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围观的人群听了,心中各种哗然,许多人还不明所以,但从这两人对话里揣测着,怕是善妒的苏琚岚见不惯傲楚殇跟南宫雪的好,所以拿南宫雪的婢女出气了。 这吕乔也确实非省油的灯,她隐约感觉得出苏琚岚是非同以往,便暗地挑拨说苏琚岚准备重夺七皇子,想要杀鸡儆猴吓退南宫雪。 自从傲楚殇当街斥责苏琚岚后,南宫雪以为自己在傲楚殇心目中留有一席之地,可谁知傲楚殇当时恼怒只因不耐,与她并无丝毫关系。即使南宫雪百般讨好,傲楚殇就是傲楚殇,依旧将她嗤之以鼻。 南宫雪咬牙含恨,却又对钦慕的傲楚殇无可奈何,前两次没让人弄死苏琚岚,如今还被她棍罚了自己的婢女,就相当于当众剐了自己一耳光。好,谁叫苏琚岚撞到她的枪口上,她今天就要让苏琚岚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 南宫雪今日特地穿着件略微宽大的素白裙衫,特地将身形衬托的越发瘦弱,素面朝天娇体状。让任何人都觉得这是位娇弱矜贵的千金小姐呀,却专地为个婢女出头,多么伟大呀! 容管家禀完苏琚岚,就回到大门前静待。这南宫雪义愤填膺地发表完不畏强权的言论后,意料之中的引起周围旁观者的共鸣,正沾沾自喜时,发现这敞开的两扇大红雕漆门后,寂静得很。 苏琚岚怎么还没出来? 苏琚岚要不出来,她这戏还怎么唱?南宫雪绞着娟帕怒指容管家,“苏琚岚人呢?怎么,她不敢出来了?” “郡主身份尊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容管理拢着双袖平静道。“南宫小姐,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模样,虽然指挥使是四品官员,官位不高,但你好歹还算是个千金小姐,抛头露面地大吵大闹,像什么模样?” “你竟敢侮辱本小姐?”南宫雪咬牙切齿道,“真是反了,只是个管家而已,你竟敢对本小姐出言不逊?” 容管家气定神闲道:“老奴只是好心劝你,哪里出言不逊?” “你!”南宫雪冷笑,“只是个奴婢,有什么资格跟本小姐对话!马上把苏琚岚叫出来,别以为她是郡主就能肆意妄为,本小姐身份确实不如她,但国法当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容管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南宫小姐此话真是令人费解,训辞老奴只是个奴婢没资格与你对话,但刚刚又口口声声说为了自家婢女而来,原来在南宫小姐心目中,只有自家婢女才是有资格讲话的奴婢。” 容管家此言一落,围观的人纷纷细想顿时哗然了。“就是,说什么即使奴婢位卑也是人,自己还不是不把别家奴隶当人看?” “你们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婢女明明受伤了,这南宫小姐还在大热天把她抬到这里来?” “这太阳可真毒呀!我都受不了,这受伤的婢女哪里受得了?这南宫小姐也不想想这点,这伞光顾着撑自己了。” “依我看呀,这南宫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打着婢女受伤的招牌,情敌相见!” …… “闭嘴!”南宫雪听见议论声与自己背道而驰,情不自禁失声吼道,将原本拿捏的娇弱状态瞬间全毁了。顷刻间意识到自己失误了,南宫雪顿时绞着丝帕低头拭眼,“我与乔儿情同姐妹,刚才失态了,还请大家原谅。只是这苏家四小姐竟将乔儿打成这样,乔儿又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就命人将她当众打成这样,这让乔儿日后如何是好?” “小姐,都是乔儿不好,是乔儿不该挡住郡主的路。但乔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吕乔撑着手臂要起身解释,却作势跌回担架上,重咳不已,苏琚岚让人打的那二十棍,虽然伤不了她性命,但少说也得脱几层皮了。此刻越是柔弱,就越能把握主动权。 南宫雪连忙扑上去嘘寒问暖,还暗地摆手让其他两个婢女赶紧将伞挪到头顶。 容管家暗自摇头叹道:这南宫雪也就这等能耐了,只顾勾心斗角,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 “啊,果然恶人先告状来了!”角落里突然冲出数十人来,看见苏府门前这嘤嘤哭声,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快步冲出来伸臂挡在苏府台阶前,就像老鹰保护小鸡那样。 容管家略微吃惊了,看这衣着多像是驾车的马夫,怎么好似专门为保卫王府而来? 南宫雪等人也惊了下,就连围观者也纷纷愣住。 恶人先告状?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我呸,这南宫家怎么尽出极品的人?”小小身躯却站在众人中央的阿福,气势凛然,抓紧帽子喘了口气,指着南宫雪等人喊道:“实在是看不过去,这谣言真是害死人呀!以前到处听人说岚郡主嚣张不讲理,可今日所见,这嚣张不讲理的是南宫家才对吧?” “就是!”旁边有人断声接道,“今早明明是这婢女驾马挡住轩辕学院的大门,拿指挥使的名衔压人,还说我们连畜生都不如!理亏在先!岚郡主挺身而出,她还出言辱骂冒犯郡主,我们可都听在耳里了,岚郡主杖罚她二十作为处罚有什么错?” “对呀。按照国法,应该是杖毙!岚郡主大度,只是给个教训就可以。哪知道刚刚就听说南宫小姐率众到苏府讨公道了?这婢女原本可恶,没想到这南宫小姐也是不知好歹的人!” 阿福哼哼笑道:“原本各位车夫大哥都以为南宫小姐找岚郡主讨理是个笑话呢?毕竟事情的对错就摆在那,众目睽睽,很明显呀,可偏偏无理的人还满口道理问罪别人,哎……” 阿福忽地又低声摇头叹道:“不是都说岚郡主嚣张不讲理吗?可阿福明明却觉得有情有义,有礼有节呢?而这南宫小姐传言温柔可人,知书达理,可阿福却觉得仗势欺人嚣张无理的反而是在讲她呢?” “阿福,你年纪还小,分不清什么是谣言什么是真实!”旁边有人温文指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些谣言都是小人故意传出来中伤她人的!” 这阿福猛点头,满脸崇拜地望着这些掏心掏肺的车夫大哥:“还是几位大哥说的对,谣言神马的最讨厌了!都是别有居心的传的,阿福我啊,以后就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其他人纷纷抚颌点头,一派孺子可教的模样。 旁观许久的容管家,被这群半路杀出来的人弄得哭笑不得,虽说他们心怀好意是为王府正名而来,但这一问一答间,为什么让人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哦,原来是这样呀!”最先围观的人听着阿福他们的对话,纷纷将投注在南宫雪身上的怜悯转为鄙视,一致倒向苏琚岚去了。 南宫雪面色铁青,指着这个伶牙俐齿的阿福道:“苏琚岚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如此信口雌黄?” “这哪是信口雌黄?这是事实!事实!”阿福挥臂喊道,指着身边众位见证早上的那桩事件的车夫道:“这些大哥也亲眼看到了,还有,当时还有轩辕学院的老师们在,他们也看到是你家婢女放肆在先,如果我们不够资格作证,那就请那些老师们出来作证!” 南宫雪咬牙道:“你们明知道老师们身份尊贵,哪是轻易见到?明明是你们被苏琚岚收买了,信口雌黄——” “即使他们身份尊贵,但事关我儿名誉,如果本王亲自出马请他们作证,他们敢不出面吗?”一声冷喝从某处传来。 容管家拢住双袖,朝从南方缓缓走来的三匹马背上的人,躬身行礼。“老奴参见王爷、耿将军、陈大人。” 敛容肃面的苏王骑在马背上,寒目冷睇了南宫雪一眼。右侧是兵马大将军耿逐风,左侧则是太傅陈夫昂。耿逐风与苏王并无交情,却因前几日的谣言,突发奇想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岚郡主”。 而陈夫昂则是听底下人说,南宫雪即将嫁给七皇子为正妃,他之前劝过锦妃,而锦妃虽不信苏琚岚的非同以往,却也无意要将这南宫雪指给七皇子呀!这南宫雪什么货色,抬成侧妃都算高攀了,怎么有人传她要为正妃的消息?所以陈夫昂下了朝,忍不住也过来看看, 南宫雪跟其他人慌张地跪拜下去。 苏王睇了容管家一眼,表示满意。容管家那张脸泛出一丝笑意,连忙躬身表示多谢王爷夸奖。 耿逐风看着做贼心虚的南宫雪,讥诮笑道:“原来这就是令七皇子一怒断青梅的南宫小姐呀?” 苏王冷冷笑道:“将军将我小女与这等人比较,可是掉了我儿身份的。” 耿逐风且笑不语,他还未见过苏琚岚,自然不会断下结论。 南宫雪攥着袖口,听着这羞辱的话恼怒不已,却抬眸面对苏王的威严,忍不住低头再度瑟瑟发抖,言语不成句。 苏王看着南宫雪及其身边的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再看着以阿福等来声援的车夫那番力争的眼神,唇边绽出一丝冷笑:“在本王面前玩捉贼喊贼的把戏,南宫家的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南宫雪强撑着要抬头说什么,可垂眸间看见脚边陡然出现的一双黑色绣金大鞋,这头几乎贴着地面不敢再看了。 苏王站在南宫雪面前,沉声道:“是你刚才说我儿是那七皇子迁怒于你,你倒抬起头让本王看看,让本王见识见识七皇子的眼光如何?” “王爷,这七皇子跟南宫姑娘根本毫无瓜葛,你误会了。”陈夫昂慌张跳下马喊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在传七皇子跟南宫雪的风花雪月? 南宫雪双手抓着地,吓得不敢动弹。 “就这点胆量?”苏王冷冷笑道,“南宫雪,本王命你抬起头!” 南宫雪浑身僵硬着,良久才抬起吓白的脸,让原本娇媚的美貌减了几分。 苏王拂袖一甩,负手冷笑:“就你这姿色跟胆量,也敢与我儿相比?说我儿嫉恨你?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惊叹声忽地先后响起,耿逐风猛地转眸望向不知何时站在门沿边的紫发少女。如此亮丽醒目的玉人儿,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了多久?为什么他此刻才发觉到?耿逐风不得不眯起眼。 陈夫昂望见苏琚岚,眼神陡然一亮,连忙冲上前抱拳道:“老臣参见郡主,郡主金安。” 郡主?她是苏琚岚?耿逐风心中顿时一颤。 南宫雪紧紧凝视着苏琚岚,那双眉目睁得很大。她是苏琚岚?不可能,除了脸有点印象,这发色,跟这身恍若隔世的气度根本就不像! 苏琚岚望着表情过度谄媚的陈夫昂,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然后走到苏王身边唤了一声“父王”,又朝耿逐风拜了身,算是见礼。 耿逐风忍不住细细打量,紫发如缎,盈盈而立,是个俊俏的人儿,三分英气,颇具气度。 “四丫头,既然这些人冲着你来,你想怎么处理?”苏王沉声问道。 苏琚岚眉宇且淡,望着惊愕嫉恨的南宫雪,略微疑惑道:“她是谁?” 为苏琚岚撑腰的车夫中,颇有公孙锦币几分狡黠真传的阿福转念想了一下,掩嘴偷笑,然后扬手喊道:“郡主,她可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听她家婢女说,她跟七皇子情谊很深,很快要嫁为正妃。” “胡说,就凭她哪能嫁入皇室!”陈夫昂当下截断,与此同时,南宫雪也喊道:“七皇子真的要纳我为妃?”可她却听得陈夫昂这句话,扭头瞪着他道:“陈大人,锦妃娘娘如此怜惜我,我哪里嫁不入皇室?” 陈夫昂指着南宫雪,有种瞬间抽风的痛感,锦妃会怜惜她? 苏琚岚却蹙眉不解道:“七皇子纳不纳她,与本座何关?” 苏王暗地轻咳了声,心情大好。 耿逐风也高高扬眉。 相反,陈夫昂却愁眉苦脸了,难道苏琚岚真的放弃了七皇子? 聪明的阿福再度喊道:“南宫小姐说郡主您是因为嫉恨她与七皇子交好,所以才杖罚这个婢女。” “嫉恨?”苏琚岚眉头死死揪紧,略施惊讶地打量这南宫雪,细细多看几眼,“本座与七皇子虽是指腹为婚,但无情谊,所以数月前本座已当众解除与他的婚约,此事也已由圣旨昭明天下。七皇子与南宫小姐的男女婚嫁,与本座又有何关?南宫小姐出自官宦之家,因为心疼婢女而出面讨理,这本无可厚非,但南宫小姐看似不了解事情始终就贸然出面,指责本座,这倒是有点——” 苏琚岚无奈地摇头,这未讲完的话,众人可是心照不宣了。 “哇,这么热闹?”熟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高高扬起,一个面容俊秀的灰衣少年怀揣许多字据出现了。公孙锦币心情甚好,几乎是眼眶泛泪,若不是碍于众人面前,此刻恨不得扑上去抱住苏琚岚蹦跶几圈。 苏王觉得他很眼熟,正要问是谁时,陈夫昂连忙拱手喊道:“公孙少爷!”果真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呀。 公孙锦币却视而不见,招手将阿福喊到身边,然后拍着他的头颅道:“你这家伙又跑去哪里偷懒了?本少爷居然找不到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少爷我写字据差点写断手了。” 阿福委屈道:“少爷,岚郡主今早好心帮了我们,可谁知被人反咬一口,我跟各位车夫大哥们看不惯,就跑来这里想要为郡主澄清嘛。” “没钱赚的事,你瞎操心什么?”公孙锦币再度狂拍,拍得阿福连忙叫喊地躲到其他车夫人身后求饶。公孙锦币追着继续打,其他车夫赶紧帮忙阻拦求情,“公孙公子,阿福也只是好心帮忙而已啊……” “就是,就是。”躲在车夫身后的阿福大声喊道:“那婢女说七皇子为了南宫小姐而抛弃郡主,郡主就把气都撒到她身上去——” “死阿福,你睁眼说什么瞎话?”公孙锦币叉腰喊道,遥遥一指那跪地的南宫雪,“傲楚殇会为了她——”然后指向苏琚岚,“而抛弃她?” 阿福无辜地点头,“是南宫家的人说的。” 公孙锦币揉着头顶太阳穴,夸张的吼道:“开什么玩笑?傲楚殇那家伙的眼睛又没有坏掉?” ------题外话------ ……好吧,这章主要是捏捏渣女的,下章预告:第三轮实战的华丽丽的开罗了,到底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还是低调灰溜溜地南无阿尼陀佛呢? 某寒认真说:都不是…。 011卷 轩辕考核 五 章节名:011卷 轩辕考核(五) 众人狠狠的点头,此刻妩媚的南宫雪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可是与苏琚岚相比,就像粉白黛绿的容颜被似水流年洗褪了色那样的不耐看了。说实话,南宫雪长相也是极美,可苏琚岚面容清丽,举止端庄,远远胜过南宫雪的就是这股恬淡的气质,像积淀许久的平静,眉宇且淡,笑看云月,让人一眼望着就很舒服。 “赶紧跟我走去干活,你家公子我的时间就是金钱!”公孙锦币揪着阿福的耳朵背对众人,暗地里偷偷朝苏琚岚抛了一个“怎么样?给力不?”的眼神。 苏琚岚掩嘴一笑,拾级而下,伸手扶住南宫雪的双臂,在一片惊讶的声音中,细声道:“南宫小姐,你也跪了半个时辰多,再不起身,这双膝可会伤了的。” “苏琚岚,你哪里会这么好心?”南宫雪猛地推开她喊道,这一举止,顿时让众人心中的鄙夷加深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知书达理,温柔娇弱的南、宫、雪? 苏王迅速扶住自家四丫头,冷道:“南宫家的家教,可真让本王大开眼界了。” 南宫雪慌忙磕头道:“我不是故意的,求王爷恕罪,求郡主恕罪。”可最后那声郡主恕罪,却带了三分恨意。 苏王蹙眉,却见苏琚岚再度伸手扶起她,淡淡笑道:“算了,南宫小姐也是一时想不开了,本座不怪你。只是希望南宫小姐能以此为鉴,凡事三思而后行。” 南宫雪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苏琚岚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而饶恕她?可转念一想,她看着众人望向苏琚岚的眼神带着钦佩与赞赏,瞬息明白苏琚岚放她一马,是为自己洗清正名了。 苏琚岚变聪明了! 南宫雪紧紧攥着袖口,齿间艰难地蹦出几个字眼:“士别三日,郡主当真令人刮目相看了!”然后硬是止住胸口翻滚的怒火,带着自家仆人离去。 围观的人先议论纷纷,跟风发表几句“百闻不如一见”“谣言害死人”“苏琚岚才是大家风范”的话,也相继散去。 “虎父无犬女。王爷,的确是我家长子配不上郡主。”看着站在苏王身边的少女,从未开腔的耿逐风朗声笑道,见苏王意欲开口,他摆手正色道:“耿烈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王爷,您教育出来的子女,均是人中龙凤。” 苏王闻言回道:“那本王就多谢将军的赞美了。” 苏琚岚看着与耿瓷面容几分相似的耿逐风,他的年纪比苏王年轻一点,但是那种充满威严的淡漠,比苏王多了几分暖意。 耿逐风望着苏琚岚,突然朝苏王道:“王爷,虽说我家长子配不上郡主,但耿瓷这孩子,您看如何?不是我夸口,耿瓷品貌非凡,才智双全,却是不折不扣的丈夫人选。” 苏王稍微怔了一瞬,意味深长地望向身边的女儿,笑道:“耿瓷与四丫头年纪相当,的确不错。不过这事顺其自然吧,还得看孩子们的意愿。” 耿逐风含笑抱拳道:“行,日后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愿。王爷,告辞!” 苏王作一拱手。耿逐风顿时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苏琚岚听出两人话里涵义,无奈轻笑,不置可否,缓步走回府邸去。 苏王看着陈夫昂道:“陈大人,这都走到本王府邸了,是否要进来坐坐?” 陈夫昂急忙拱手道:“下官想起还有事要办,谢过王爷了。”然后赶紧进宫,要与锦妃好好谈谈南宫雪一事。 苏王跨入大厅内,却发现刚才半路杀出的公孙锦币去而又返,与苏琚岚同坐一侧,正悠闲地喝茶吃点心。身边站着的下人,正是那名与他一唱一和的阿福。 “王爷,”公孙锦币朝苏王摇手打招呼,然后将怀揣的字句统统塞入阿福怀中,从胸口抽出一本账本,边翻阅边对苏琚岚说道:“目前人气最旺的种子选手有六个,赢驷那混小子、耿瓷那臭小子、宋静婴那愣小子、纳兰若那傻小子、龙潜那呆小子,还有贺栖这个死泼妇!” 阿福无奈的抽眉,这几位万人追捧的公子小姐,怎么放在自家公子口中不是傻子就是二愣子的近亲了? 苏王平静地入座,命人奉茶,然后看着公孙锦币向自家四丫头口沫横飞地分析各种赔率的东西。虽说是南宫雪设谋出击在先,但后面的局面却是被这精明的阿福掌控了,而公孙锦币又看似随口瞎诌的玩笑话,立即将局面彻底扭转,瞬间为苏琚岚洗去往日恶名,一石二鸟,聪明至极。由此可见,四丫头与公孙锦币的交情匪浅。 轩辕考核的第三科,分两轮实战。第一轮是团体战,四人一组,五组同场决战,仅留一组晋级。第二轮是单人战,抽签对战直至胜出最后两百名,即为合格学子。但今年修改的规则,便是要这两百名学子之间,继续决出最终前十的新人翘楚,享受学院特权与宫廷盛宴。其中第一名,还可获得君主的特殊奖励。 公孙锦币拿来坐庄押宝的,就是这第一名的殊荣。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怀揣在阿福手中,就是他多方面搜罗的有关这些人们选手的修炼资料。这六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查得出的都是四阶以上的修为,查不出的,也是有下限没上限。 “诶诶,可是你说的”公孙锦币生怕苏琚岚临时反悔,“我帮你散播留言跟怂恿车夫,你会给我打下手的!” “言而无信,日后如何表率?你觉得我像是因小失大的人吗?”苏琚岚反问道。 “那我就放心了。”公孙锦币将账本塞回怀中,翘着二郎腿悠闲道:“对啦,刚刚明明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舍得放过南宫雪了?” 这问题,也是苏王心中所疑。 “我还没把她放在眼底,留着她是当饵。”苏琚岚捧起茶碗,声音有一丝笑意,“至于能钓到什么就暂时不清楚了,但估计不会令人失望……” 她微微偏头,看着门外天色,盘算着揭榜的时辰快到了,就命容管家派人去将邵乐接回来。 许久过后,邵乐与接他的人都兴冲冲地赶回来,邵乐踏入大厅朝苏王拜了身,然后转头对苏琚岚高兴道:“琚岚,我们两个都过了。” 公孙锦币斜睨道:“猜都猜到了,笨!” 邵乐恼怒地瞪他一眼,那双乌黑分明的眼继续望向苏琚岚道:“琚岚,那我跟你说说明天的规则吧?” 公孙锦币嗤声道:“我都讲完了,弱蛋!” “你”在后者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邵乐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而且他恼怒的样子极为可爱,一丁点儿吓人的影子都没有,反而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越发想要逗弄,就连苏王目光落在邵乐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苏琚岚含茶入口,闲笑旁观。 无边无际的夜里,两扇笨重的雕花院门在迟滞声中开启。门后是苏西梁的西乐楼,苏王已将她软禁在这里有数日了。 苏琚岚踏入后,守在雕花院门的两名守卫欠身致礼,然后合拢院门。庭院内没人看守,只有几名奴隶低头忙碌,而庭院中间的阁楼四壁都施了束缚的法阵,能自由进出的,这府邸不过也就苏王与裴奕两人。 她望着庭院周围青翠树木,想了想,拾阶而上,隔着两扇薄薄的门站住,喊道:“二姐,你还好吗?” 沉寂许久,房内传来苏西梁轻蔑地嗤笑:“……苏琚岚,你是来看我笑话吗?” 苏琚岚微叹一声,听这语气明显现在还不是谈话的时候,于是转身将苏西梁接下来的唾骂抛之脑后。 自己的庭院中,逐渐亮起了好几盏华美宫灯。夜色很美,月光很冷。翘楚跟弯月已整理好床褥,准备伺候她入睡,但苏琚岚想要站在庭院中赏月,便将她们遣散下去。 两名婢女退下后,有只灰鹰顿时划破苍穹,在夜幕下的影子缓缓放大,越过王府高墙红院,扑翅向着她而来。 她伸出手,灰鹰降落在她手臂上后,“噗”地变成一封信笺。展开信笺看吧,她微微翘起嘴角,五指合拢时,将信笺静静烧成灰烬。聂栾来信禀告白赤城的实况:一切安好。这个安好,便足以让她心中悬中的石头放下了。 飞檐屋顶上,有道黑影窜入,脸上蒙布,只露眼睛,小心地张望了四周,忽然朝站在庭院中的苏琚岚俯冲下去。 “什么人?”苏琚岚脑中方才电光火石地一转,欺近的那只手如排山倒海当胸而来,她微微侧头,让这人的手以毫厘之差从侧身划过。 在她一侧头的时候,那人感觉到寒风微掠,突然左手当空高举扣住苏琚岚的右上臂,她旋身而退,两管长袖从此人的腰间掠过,瞬间,飞逸出一条血线。 蒙面人皱紧眉头后退,潜伏在暗中的隐卫迅速现身,这人纵跃而起,双手挥舞蓦地甩出一道旋转的滔天火焰,将隐卫逼退了。 在他跳上墙垣逃逸前,突然回头深深盯了苏琚岚一眼。 火光炽热间,映得天空一片血艳骇人的红色,庭院前,苏琚岚借助明亮火焰,看这那抹来去迅速的背影,摆手示意隐卫退下。这人的宗法不弱,如果真要伤她,最先偷袭的时候就应该一招致命而不是略作试探,可不是杀她,又是为了什么? →◆←→◆←→◆←→◆←→◆←→◆←→◆←→◆←→◆←→◆←→◆←→◆←→◆←→◆←→◆←→◆← 第二日午后,苏王府门前。 容管家通报:“四小姐,耿将军在门外等候。” 苏王带着苏琚岚他们出门时,便看见在井然有序的骑马阵式正中间,耿逐风笑容灿灿,旁边还有那英姿煞爽的耿瓷。 耿逐风看见苏琚岚出来,朝耿瓷轻咳了一声。 耿瓷朝苏王拱手做礼,这才瞟向苏琚岚不情不愿的道:“参见郡主。” 耿逐风道:“王爷,你们也正准备出门到考场吧?反正我们顺路,就一起走吧。” 顺路?苏琚岚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面露尴尬之色,手指按住太阳穴,心里暗道:这将军府在东面,苏王府在西面,而轩辕学院在南面,找理由能否找个像样点的? 心照不宣的苏王笑道:“行,那本王也不坐马车了,一路作伴畅聊吧。”然后吩咐容管家牵来几匹骏马。 苏琚岚跟邵乐翻身跃上马,跟在苏王身后。 耿逐风见状,朝耿瓷投去“恨铁不成钢”的暗示,耿瓷别扭地驾着马朝苏琚岚靠近,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想要他主动开口搭讪,免谈! 事态至此,想不清楚是何状态都难了!苏琚岚微微叹着,将脸别向邵乐这边,暗忖一句:真是屋漏偏偏连夜雨。 一群人顿时甩鞭奔向城门而去。 半个时辰后,又各自拽着马骑停在白玉柱子前,牵着往前走。耿逐风问向苏琚岚:“这第三刻的首战需要组四人队,不知道郡主找齐人没有?” 苏琚岚道:“本座与邵乐目前只是两人,跟其他考生还不熟,所以只能待会入场再看看。” 耿逐风双眼骤然一亮:“耿瓷这孩子也还未找队,如果郡主不嫌弃的话,不如” 耿瓷沉下脸,横插入话:“爹,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组了其他队伍了。” 苏琚岚淡淡笑道:“既然耿公子已有队伍,那本座也不好拉他入伙,多谢将军美意了。” 耿逐风半愠怒半脱力地瞪着耿瓷,耿瓷若无其事地扭开头。今日的考场设在一个圆形斗场上,四周看台遍布座椅,提供观战。在人口处,耿瓷拱手先行一步,头也不回地朝考生的休息区走去。 苏琚岚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暗红的双眸瞬息泛起漆黑黑的寒光。她向苏王与耿逐风拜身告辞后,带着邵乐朝休息区走去,却在拐角处,突然拉住邵乐走到无人的角落中。 邵乐诧异道:“琚岚,怎么了?” 苏琚岚道:“邵乐,女子跟男子的身姿不同。你看看,如果有男子的走路是这样的,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说完就举步,那优雅娴静的步伐全变了,沉静无声,跨出十几步,并不全像刚刚耿瓷走路的姿态,但至少也是模仿到有七八分的。 邵乐歪着头蹙眉,让苏琚岚再走一遍。 苏琚岚于是再走一遍,还让邵乐也跟着走一遍。 过一会儿,邵乐一拳笃定道:“如果男子这样走路,肯定是腰上有伤,虽然极力隐忍,但还是不自然的。这姿势,明显是为了降低疼痛!” 苏琚岚顿时将两管袖藏在身后,只是负手依然用那仿佛发生什么都绝不会动容的淡漠语气,笑道:“没事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邵乐略微睁大眼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句话。 考生区虽说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竹亭,但竹亭非常大,此时容纳了几百名过关斩将的少年,齐聚一堂非常热闹。不少人已是四人成团在低声讨论战略,没有找到队伍的人则在急着物色同伴,所以眼前全是到处走动的人。 不少婢女来回端茶送点子,殷勤伺候着。 有名婢女最先发现跨入竹亭的他们,看着苏琚岚的紫发时,面露疑惑,忽然想起城内进来的消息,立即欣喜地走上前,躬身行礼道:“郡主金安。” 苏琚岚点头,想跟邵乐先找个位置休息再做打算,却发现到处是人满为患,正犯愁时,发现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几个位置。 她刚要走过去,身边的婢女忍不住“哎”地低声提醒道:“岚郡主,那里坐的可是尚书府的秦卫霜,您身份尊贵,不能过去呀!” 苏琚岚下意识地望过去,那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浑身黑衣短打,盘着一丝不落的发,看上去很瘦弱,面色也偏白,这种漠然甚至木然的神情使她原本平庸的姿色,多了一种阴阴的气息。可她冷漠的眼瞳望着怀里的白兔,竟是几分动人的怜爱! 这婢女生恐金贵的郡主被这等人冲突,连忙解释:“郡主有所不知,虽说这秦卫霜是尚书大人的长女,但她的母亲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听说是尚书大人醉酒误事,才有她的存在。而这秦卫霜又是不祥之人,靠近不得。” 怪不得那些笑谈间的人,时不时将角落里的人当成猴子观赏,目光尽是鄙夷不屑。但秦卫霜若无其事,这种态度让苏琚岚十分欣赏。 她轻迈脚步走了过去,那婢女该说的都说完了,此刻见她依旧走到秦卫霜身旁坐下,只能撇着嘴紧跟着。 连个小婢女都能当着秦卫霜的面摆脸色,苏琚岚猜测秦卫霜的日子不会好过。 她挥臂退下这个势力的婢女。 秦卫霜在他们坐下时,身子怔了瞬,立即将怀里的宠物往怀中挪了挪,似乎是防止它的爪子碰触到别人。 邵乐有些吃惊她怀里那只胖得不成形的肥兔子,天真问道:“它好可爱哦,有名字吗?” “多多。”能简则简的回答,秦卫霜直接表明自己不愿与人亲近的态度。 苏琚岚淡淡微笑,直直地盯着她看似无神的双眸,“是个好名字。”然后安静地低下头,将周围各种因势而起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举动一概忽略。 被许多人围着组队邀请的耿瓷,不经意间透过人群望向角落里的苏琚岚,几乎不能相信,毫无准备的他们竟然还能那样安静地休息? 但没过多久,麻烦总在不经意间出现,忽然听见有人大叫一声“小心!”,随着叫声,一个盛满水的瓷碗盘旋着飞了过来,目标正是苏琚岚! 苏琚岚反应极快,伸出左手食指在瓷碗底上轻轻一点,同时手腕微微一沉,将冲力卸去,扑面而来的瓷碗在她的指尖上盘旋了数圈之后,立即乖顺地停了下来,一滴不漏。 ……好帅! 敏捷的动作,就连耿瓷都情不自禁地睁大眼,更被说其他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瓷碗的主人立即点头哈腰地走过来,是个长相普通但眼神狡猾的年轻男子。他装着伸手要将瓷碗拿走,却又暗自翻了手腕,再度将瓷碗朝她的脸上扣去。 还有完没完?!苏琚岚瞳仁猛地一缩,顺着他的手闪电般地往上一撩,刚翻了一半的瓷碗顿时反扣,盖在那人脸上。 “哎呀!苏琚岚又欺负人了!”这人捂着脸喊道,周围顿时过来七八个人将他们围堵住,有男有女,有个长相尚算美貌的少女指着苏琚岚问道:“出了什么事?苏琚岚,没想到你居然敢在这里撒野?” 那人指着苏琚岚,理直气壮喊道:“就是,她刚才故意把水泼到我脸上!” “明明是你故意先把水先泼过来的!”邵乐站起身瞪道。 苏琚岚伸手梗住邵乐,眸光静如深渊扫向这些找茬的人,嘴角噙起一丝绮丽的冷笑:“看来,你们是针对本座而来的?” 这少女难掩眼底的得逞之色,望着苏琚岚哼道:“以前大家看在楚殇皇子的面子上,对你百般忍耐,如今没了楚殇皇子的撑腰,你就只是个舞动弄枪的莽夫罢了,昨日撒泼够了,现在是怎样?居然闹到轩辕学院来吗?” 原来是为南宫雪撑腰来的?苏琚岚站起身将双手拢在袖中,淡淡笑道:“你觉得本座需要凭借别人撑腰吗?” “苏琚岚,你已经没了七皇子撑腰,你怎么还敢这么嚣张?”少女恼羞成怒地举手捏诀准备攻击,一直冷眼旁观的秦卫霜迅速上前抓住她竖起的两指,提醒道:“怜儿,她若有个闪失,苏王是不会放过我们秦家的!” 秦怜儿猛然一怔,对呀,就算没有楚殇皇子撑腰,苏王位高权重,哪是她这小小的尚书千金惹得起? 但此刻几百双眼睛盯着,她若是怕了岂不丢人至极,秦怜儿惊慌的眼神突然转移到秦卫霜粗糙的手指上,红唇突然微微勾起,扬手“啪”地一声,响亮地甩了秦卫霜一个耳光,讥诮道:“放开你的脏手,别玷污了我!本小姐的名字,岂是你这等贱人能喊的?” 012卷 轩辕考核 六 章节名:012卷 轩辕考核(六) 苏琚岚眉头微微一皱,惹不起她,矛头怎么转向秦卫霜去了? 可秦卫霜垂着头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立即明白眼前这两人性情截然不同,但可都姓同一个“秦”! 秦怜儿鄙夷地盯着秦卫霜,掏出手帕赶紧擦拭被她碰过的手指,嗤声冷哼:“我就说嘛怎么会有酸臭味,原来都是你跟这只脏兮兮的兔子发出来的。诶,我说你有多少天没洗澡了,被你碰了这么一下,皮肤都要发痒了。” 秦卫霜紧咬着牙,锁紧怀里的兔子想要走开,她这一示弱,反而让秦怜儿变本加厉了。 秦怜儿看了苏琚岚一眼,又看了一眼秦卫霜一样,打了个手势,几个同谋顿时将秦卫霜围在中央。 只见她怀抱双臂,颐指气使地道:“我说让你走了吗?都是你跟这只臭兔子,好好的地方都被你们搅得乌烟瘴气,今天不好好处理这只臭兔子,以后闻着都让人反胃!” “秦卫霜,快把兔子交出来吧!”有人显然为了讨好颐指气使的秦怜儿,倏地伸手去抓秦卫霜怀里的兔子,秦卫霜立即翻手揪住他的食指一扭一送,那人立即发出杀猪的叫声跌倒下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普通人眼中看来,这一手容易至极,可只有修习斗气的高手才知道,这是需要千锤百炼的招式,柔和了扳、挫、旋、拧的擒拿技巧! 苏琚岚只定定地看着秦卫霜,如观戏一样的看了起来。 “秦卫霜,你居然还敢反抗?”秦怜儿当下高声大喝,气得胸腔直颤,“好呀……老的还得乖乖给我端茶送饭,小的居然敢给我拿乔了?!想造反了呀?不想让你娘活了吗?” 秦卫霜脸色微变,显然有所顾忌,她怀里的兔子顿时被人夺去,双腿又被人击麻,身子顿时失去了力量往前倒去。 正当众人以为她这狠狠一摔要丢大颜面时,一只脚突然从旁伸出,在秦卫霜腹部轻轻一勾,她本来已经贴近地面的身体顿时弹了起来,更稳稳地站住。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苏琚岚缓缓收回左脚,她看着秦怜儿时容颜全淡,“秦怜儿,见好就收,别做得太过火了。” 秦怜儿昂首哼道:“我教训秦家的人还需要你插手?” 苏琚岚笑了,射向秦怜儿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讽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是教训自家人,何必当着我们这些外人做笑话呢?” 竹亭内顿时爆发出低低的笑声,秦怜儿捏紧拳头,双目气红。 “啊,这兔子会咬人呀!”刚抢走兔子的少年正要琢磨如何收拾时,却被看似乖顺的兔子张口咬在手臂上,他急忙将烫手的动物用力抛向一边。 秦怜儿到底还是气不过,迅速吼道:“给我杀了它!” 哪知这白色身影刚一落地,迅速四处乱窜,有些人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吓得惊声尖叫,接二连三地抓起各种东西用力砸去,没多久就弄得满地狼藉,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整个竹亭顿时乱成一团。又几乎是一瞬间,白色影子急转弯直勾勾扑向率先闹事的主秦怜儿! 秦怜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呆了,连防御都忘了! 秦卫霜急道:“不可以,多多!” 小小的动物在半空中不情愿地调转方向,无头脑的它转而扑向别人意欲泄怒,却没想到这个方向居然是 苏琚岚立即伸手挡住头,只觉得面前一阵高温热浪袭来,手掌外侧顿感一阵锐痛,尖利的獠牙深刻入肉。 它的速度太快了! 这只食草动物背对着所有人,独独面对她,张口露出诡异尖牙,双瞳迸发着阴狠的怒意,此刻不是殷红的双目,而是变成黑色、白色的眼瞳,左黑右白?!这双兽目微微眯起,散发出浓烈的虐杀气息。 苏琚岚反抗性的眸子猛地迸射出阴森怒意,一股磅礴强悍的气势咆哮而出,方圆百里的禽兽全都颤抖着匍匐在地。 原本被彻底激怒的动物立即惊骇地睁大双瞳,瞳仁中央倒映出一条五彩鳞甲的巨蛇,那血光熠熠的蛇目中间陡然投射出肃杀寒意,浑身转动着流光溢彩。 它骇得松口掉落下去,却被苏琚岚趁机抱入怀里,缩着头瑟瑟发抖。 相比着这只被驯化的契约魔兽,不远处机关重重的盆地上紧接着爆发出刺耳的嘶吼声,那些魔兽感应到这股侵入领域的力量太强悍了,咄咄逼人。它们相应地狂吠挣扎,歇斯底里的吼叫声让看守的几名弟子惊愕不已。 束缚在盆地四方的禁锢法阵也在同一时间化作青烟消失,重伤未愈的钦辟猛然抓地站起,撑开巨大的羽翼飞了起来。 “快,快去禀告老师们!”蓝师兄急忙喊道,快速攀爬到盆地上空,扣指念诀,流窜在盆地底下的火焰冲天而起,汇聚成牢笼模样朝钦辟飞去。 钦辟避而无比,在半空中刮起狂风,张口喷出浓烈火焰,可腹部伤口再度裂开,它惨叫着向地面栽落下去,在空中留下一片血花。它不甘朝天空张口咆哮,那汹涌翻腾的声音如骇浪一般浩荡,所有人都震撼无比。 竹亭内,苏琚岚平静地抚摸着怀中瑟瑟发抖的胖兔子,将它还与秦卫霜,笑道:“难怪你这么心疼它,这小家伙不简单,而且还很护主。” 秦卫霜回过神来,突然挽起嘴角笑了下,“多谢。不过被你身边的东西一吓,它早就六神无主了。” 苏琚岚眉棱骨微微一动,朝竹亭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微地一笑道:“这里太吵了,不如先出去走走吧?” “行。”难得秦卫霜如此配合。 苏琚岚便扯下手帕将鲜血淋淋的手掌包住,带着秦卫霜跟邵乐朝前走去。 秦怜儿满脸阴沉地看着他们迎面走来,却故意挡着不让开。 苏琚岚望了她片刻,“秦怜儿,看在秦卫霜的情面上,本座就给你讲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故事。在森林里,狮子原本就是王者的象征,可总有不自量力的鼬鼠要来挑衅它,想同它决一雌雄。狮子不屑理会,这些鼬鼠便到处中伤狮子,宣扬狮子害怕它们。不说,这狮子确实有点害怕,因为它觉得真跟这群卑贱的鼬鼠计较,鼬鼠就可以得到曾与狮子比武的殊荣,而狮子本身呢,却被其他动物耻笑竞和鼬鼠计较!” “下次”苏琚岚忽地笑一笑,淡淡道:“最好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倘若本座真要撒泼起来,这里该有几个脑袋会被砍?又有多少个九族会因为你们而被株连?”被她目光触及的人,额头上顿时涌出了细细的汗珠。 围观的人下意识地竟让出以一条路,待苏琚岚三人彻底走远了之后,那些一直盯着她们的人不禁呼出一口气,却又错愕的相互询问,“刚才那个人真的是苏琚岚?怎么感觉变了那么多?” ……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秦卫霜徐徐说道:“真是个高手,岚群主之前隐藏得可真深……” 苏琚岚转身微微笑道:“秦姑娘,咱们彼此彼此,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虽然畜生类都能够敏锐地感应到蛇的力量,但并不意味着普通人也能感应得到。她在秦卫霜身上扫了一圈,已经明白了秦卫霜的实力不容小觑。 秦卫霜看她的眼神也不如之前的冷漠了,但心中却是一片骇然,如果不是波月兽刚刚逼得苏琚岚出手,以她的修为也探查不到苏琚岚的深浅,她由衷道:“刚才多谢你替我解围,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苏琚岚淡淡笑道:“你只是忌讳秦怜儿才不想出手,这人情我赚得太容易了。” 秦卫霜道:“那我就还你一个简单的人情,你们缺少同伴,我可以入伙。” “真的吗?”邵乐高兴道,“那这样的话,我们还差一人就组齐队伍了。” 苏琚岚笑道:“不差,算上耿瓷。” 邵乐蹙眉道:“可是耿公子不是说已经组好队了吗?” 秦卫霜道:“如果他真的组好队伍,刚刚就不会被这么多人围住。” 苏琚岚笑道:“正是如此。邵乐,你现在带句话给耿瓷,告诉他,这‘腰上的伤倘若不治,可是会关系到下半身的婚姻幸福的’。别问什么,他听了自然明白。” 将信将疑的邵乐顿时回到竹亭内,没多久,耿瓷僵着一张俊脸,跟在邵乐走出来了。纵然心中翻腾,狂风大作,瞬间百万个念头冲出又消逝耿瓷阴沉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瞪住苏琚岚。 “耿瓷,看来你抗婚的情绪可不低呀。”苏琚岚伸手挥了挥,耿瓷的眼神并未跟着移动,而是咬牙切齿道:“你想怎么办?” 苏琚岚笑一声,平静道:“不想怎样,就跟你谈个条件。如果团战你能入伍,我就直接表态让你爹收回成命。倘若你不的话” 她目光沿着他脸部轮廓一路滑到腰间,笑吟吟道:“你也不错,勉强算是个不折不扣的丈夫人选。” “你”耿瓷横眉怒目,拼命止住胸口浓烈翻滚的怒火,从齿缝间生硬挤出两字:“成交!”他昨夜不就是劝不住父亲急欲做媒的心,不就是跑入苏王府想要试探苏琚岚,不就是因为受伤了被她发现了,几个“不就是”加在一起,就被苏琚岚轻轻易易地威胁了。 但耿瓷也清楚,昨夜苏琚岚能够轻易划伤他,就表示她根本不是传说的那样不堪。她要挟他入队,也不像打输给其他人,估计是另有所图。他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一双清俊的眼镜看着眼前若无其事微笑的苏琚岚,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为她气伤不值得!可耿瓷日后才知道,这是他今生唯一一次能够抓住苏琚岚的机会。 斗场上再度响起前两日那规则的黄钟声,一长一短。在抽签决定哪五组对战时,秦卫霜突然明白苏琚岚为什么要将耿瓷强拉进来!耿瓷名声在外,就像一支标杆,有了他,暗地操作对战名单的人,绝不会让耿瓷的队伍与赢驷等人的队伍提前对上。 听见斗场主持规则的人喊到他们的名字,他们先后走了上去。其他四组正摩拳擦掌着,瞟见耿瓷后,目光纷纷滞了滞,无一例外都是惨淡淡白茫茫的眼神。 苏琚岚悄悄退出半步,将身子隐藏在耿瓷之后。秦卫霜目光投向她,似是猜测些什么,苏琚岚朝她使了个眼神,竖起手指压在唇上。 可耿瓷并未意识身边的小动作,他只顾生闷气,待监督本场的老师扬手挥下“开始”,两道炽热火焰从他掌心扭曲窜起,二话不说就开打,开场就示威,顿时将其他四组的人震慑住。 看台上顿时有人惊声呼道:“这耿瓷公子,至少是四阶的宗师水平吧?”人群中纷响起惊叹的赞美声,与苏王同座的耿逐风有子如此,自然颇为欣慰。虽然他不清楚耿瓷又怎么肯与苏琚岚同队,但他心中暗忖:是不是好事将近? 耿瓷华丽的宗法在斗场上空盘旋绽放,由于他率先出击,那四组队伍的人反射性地围攻他一人,双掌难敌四拳时,四支白箭裂风而过降落在耿瓷四边,将逼近的人吓得后退连连。 耿瓷回头,就看见一把白色长弓再度拉成满月状态,这回是七支雕翎白箭架在弦上。 “箭神?还是七箭连发?”有人用力揉眼喊道,指着净白清秀的邵乐道:“这是哪家公子?”话音刚落,七支雕翎白箭裹着炽热的白芒一下子飞出去,速度飞快将七个人的衣角钉在地面上。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叫好声。邵乐却眼巴巴地望向苏琚岚,似是期待她的赞赏。而苏琚岚微微一笑,他立即笑得春暖花开。耿瓷拢眉,将想对邵乐竖起的大拇指立即压回去。 “这位小公子……”耿逐风盯着邵乐,有些惊叹地望向苏王。苏王微笑:“邵乐是小女带回来的朋友,本王对他也是知之甚少。”年幼的苏琚岚已是神秘难测,看似纯真的邵乐也是身怀绝技,那么那黑衣短打的冷漠少女,又有怎样的惊喜?苏王隐隐感觉,有资格站在四丫头身边的绝非俗类。 既然邵乐跟耿瓷都大显身手了,秦卫霜便从背上解下一把巨大的黑色大刀,这把大刀竖起来比她本身还高。刀不仅长,还很宽,但没有刀锋,所以刀身两面看起来都像钝得很的刀柄。 不见秦卫霜提着刀时露出是何神色,倒是看众光看就得吃力了。 013卷 轩辕考核 七 章节名:013卷 轩辕考核(七) 秦卫霜将竖起来比人高的巨刀对准几人,再度一横,无声无息地劈了过来,如同一道黑色魅影。有几人仓促应付,却见她横里劈竖里刺,银色斗气越发浓烈,速度越发越迅猛,“哧哧”破空之声不觉于耳。 苏琚岚忍不住暗道:好。秦卫霜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纯粹修炼斗气的武尊中最强悍的一个。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秦卫霜的刀芒忽然幻化成真假难辨的两道曳光,两道纷纷干净利落地切断两组早已零散的队伍的后路。瞬息间,这四组队伍不是被耿瓷吓得六神无主,不然就是被邵乐的雕翎白箭跟秦卫霜的巨刀弄得四处逃窜,溃不成军。 毫无疑问,这场争斗以他们的压倒性胜出。可也有人不满了,这三人胜出的确是当之无愧,但那光愣站着的紫发少女是谁?连手都没动就跟着队伍晋级了,这也太什么了吧? 他们下了斗场回到竹亭歇息等候,直到其他组竞争完毕,这才抽签进行第二场团战。 耿瓷作为代表再去抽签,但苏琚岚知道,从每支队伍名单确立下来后,每组的竞赛路径也决定了。她看着挂在竹亭上的晋级单,以耿瓷、赢驷、贺栖、宋静婴、纳兰若、龙潜为首的六支队伍直至战到最后的百组晋升名单,也都绝不会提前碰上。 秦卫霜走苏琚岚身边,看了看她,道:“你就打算这样藏藏掖掖的?” 苏琚岚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我觉得低调行事总是好的。你应该也是个谨慎的人,但刚才那场为什么要故意炫技?” 秦卫霜道:“郡主应该知道卫霜的身份很尴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苏琚岚点头。 说罢,外面的钟鼎声登时再度想起,“当当当当”响彻云霄,苏琚岚听在耳中,淡淡地,但见到秦卫霜忽然露出那种充满期冀的眼神,她微微笑了一声,然后向身边的邵乐看去,邵乐满面笑容,也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耿瓷拿着五号斗场的签回来了,依旧面色不佳,只是匆匆饮了杯水,就带着他们朝竹亭外走去。只要是像耿瓷这等名人比赛的斗场,周围基本上围满了往前挤的看众。连苏王跟耿逐风此刻也在台下观看,脸上各自露出涵义不浅的笑意,一个看得是团战实力,一个看得是两小青年有没有渐进发展的情谊。 耿瓷等人顺着台阶走上去,步伐不急不缓。其他四组队伍也纷纷上了斗场,其中竟有以秦怜儿为首的那群人。秦卫霜怔了下,冷漠的目光迅速巡视四周,终于在某处看众中发现了那位不亲不爱的尚书爹。而这位尚书爹似是感应到某人的注视,便转头望来,见是秦卫霜,眼神像是遇见什么厌恶的东西,赶紧避开。 秦卫霜暗自冷嗤,她不小了,哪还会抱什么父慈的希望呢? 其他四组显然经过了一场团战,自然有点能耐。晋升路径图早已公布,所以他们已经强行压下自己那股面临强敌的惊恐茫然,赶紧另谋他路。 苏琚岚发现这些人目光暗地交接,瞳仁一缩,低声道:“看他们的样子,打算先联手围攻我们。” 秦卫霜观察了会儿,默默点头,退后一步,巨刀立即横在身前。“那这样有点麻烦了,即便他们再不济,人数多也是一种优势。” 果然,看台边缘一声钟鼎重响后,这四组人物几乎是瞬间齐齐冲上来。各有三组将耿瓷、邵乐、秦卫霜三人牵绊住,然后独留秦怜儿这组围攻苏琚岚一人。在这四组人预估中,正面与耿瓷等交锋定无胜算,那么只能采取智敌,将他们四人当中最弱的一个驱逐下台。因为比赛没有任何规则,想胜利的必须整队站到最后。 耿瓷的强悍是众所周知,邵乐的七箭连发也是有目共睹,而秦卫霜能把那把沉重大刀挥得滴水不漏,自然也不能小觑。唯有苏琚岚,这些人根本来不及了解,也因为以往太多有关于她废物的事占据脑海,所以便将苏琚岚看成四人当中最弱的。 只要先让耿瓷四人落败,其他四组再接下去竞争名额,那么至少还有几率获胜。 刚才在竹亭被苏琚岚当众暗讽位卑,秦怜儿纵然心中有怒也不敢对顶着郡主头衔的苏琚岚有何作为。如今是斗场,死亡可免,可重伤却可酌情难免。 想到这,秦怜儿暗自冷笑,双手快速捏诀,衣裙飞扬,周围火焰大作,霍地冲向苏琚岚。 秦怜儿这招宗法虽然远远不及耿瓷上场施展的来得强悍,但毕竟是个千金小姐,能有这等二阶修为也是难得。 这火焰汇聚成球从苏琚岚头顶正上方极速打下来,火焰未及身,那炽热温度便已让靠近看台的人连忙后退几步,更别说正中靶心的苏琚岚了。这白皙的脸蛋都被火光照得微红,泛着明光。 邵乐转身要救苏琚岚,却被其他四人缠得紧了,那些人显然忌惮他手中的长弓,坚决不让他有机会上箭拉弓的机会,虽然其中有不少是擅长远程攻击的宗师,但此刻也放弃了捏诀,只顾贴身攻击邵乐堵截住他。 台下,苏王皱起了眉头,耿逐风也讶道:“这好像是秦尚书的二小姐吗?只是场考核比赛,怎么下手怎么狠?”就连耿瓷跟秦卫霜都无法立即脱出包围,众人纷纷为苏琚岚捏了一把冷汗。 苏琚岚却不慌不忙,就在火焰倾天劈落时,忽然旋身避过,犹如蝴蝶展翼轻盈地从秦怜儿身边转过,从她腰间抽出一根绣满金丝银线的粉色腰带。 “啊!”秦怜儿顿时尖叫出来,急忙抬手抓住裙子。 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个人突然两手捏着火球推向她而来,苏琚岚将这条腰带往头顶一拉,顿时霞光如纱,这条腰带瞬间宽了数倍不止,在苏琚岚头顶处支撑了一道屏障。 两颗火球顿时被反弹走,好巧不巧居然也是烧向秦怜儿去。秦怜儿不敢伸手抵抗,生怕穿在裙子里的亵裤掉落了,会丢尽颜面,所以只能抱着裙子狼狈躲避,浑身燥得慌。一时间只觉丢人至极,转身恨不得想将苏琚岚挫骨扬灰了。 看众中顿时哗啦啦响起了笑声。 那个原先泼水找茬的年轻猥琐男见秦怜儿被欺负了,眼底闪过恼怒之意,一记劈空掌劈了过来,也是个修炼斗气的武尊。 苏琚岚扯回腰带,合掌推了上去,却突然目光微闪,笑意泛冷:“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迅速旋身后退,左手倏地插入右袖中,拿住了自这人袖口中悄悄溜出来的东西。她一拿即退,然后用力将这个东西摔在地上。 不少人目光凝聚在这个东西身上,那是一条和这个男人异常花俏的袖口一样颜色的小蛇,色彩斑斓,看起来歹毒得要命。它显然是经过训练,在这男子与别人近身搏斗时悄然探出脑子,然后瞄准对方手腕一咬,这蛇含剧毒,一咬浑身便瘫软,那他还有不赢的道理? “真是卑鄙啊!好好的考核比赛,居然暗放毒蛇!”台下观者一片哗然,鄙夷声纷纷响起来。 这年轻猥琐男见围观者如此愤怒,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仍强词夺理道:“兵不厌诈,别人射箭就可以,那我放蛇不行吗?” 哇,登时不少人被他的无耻理论气恼了。 但站在五号斗场边缘的监考人沉吟道:“确实,比赛没有规则不能防毒。” 有了这话,这气短心虚的男子即使看见监考人眼中的鄙夷与不屑,自己仍是暗地松了口气,然后怨怨瞪向苏琚岚,他若过了轩辕考核那还好,倘若过不了,刚才那丑事便足以毁了他后半生的生活。这笔账,他必须记在苏琚岚头上才能泄愤! 看吧,所以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因为总会有莫名其妙的仇恨累积到你头上。苏琚岚想道,蓦地想起东篱说过的那句话:郡主,你还是当坏人吧,因为好人短命! “还不把拿下?”其他缠住耿瓷的队伍逐渐捉襟见肘,眼见秦怜儿等人还无法制住苏琚岚,登时有些急了。 秦怜儿撕裂衣衫系在腰间后,双拳捏得咯吱响,“苏琚岚,我要你的命!”然后双臂狂舞,无数火球从她身边扭曲的空间喷洒出来。 苏琚岚叫腰带的一头甩如空中,腰带一改原本柔软模样,竟变作长长的一根巨棒一般,笔直横在空中。 她右手紧握着,舞着巨棒在空中划过,将秦怜儿喷洒出来的火焰扫开,特意将火焰挥向秦怜儿队里其他三人,那三人只顾着躲避一时间也顾不上攻击她了。 秦怜儿咬紧牙关,仍旧疯狂地抽取体内所剩无几的华光,凭她的二阶修为根本坚持不了这种疯狂耗损多久,而苏琚岚操纵着手中的腰带却是游刃有余,众人知道,谁先撤手谁就先败,看这架势应该是秦怜儿先摆阵下来。 可偏偏突然 就在秦怜儿喘息着即将倒下去时,却是挥舞的巨棒瞬息柔软下去,苏王霍地站起身奔下去,众人却见苏琚岚突然整个人踉跄地后退几步,重重摔倒在台上,有滩黑血从她右手间蔓延开。 耿瓷忽然间发觉身后,甚至是四周看台都是一阵骚动,他从火光冲天间转过身,最先发现苏琚岚摔倒在地上了,而秦怜儿四人已经趁机攻上去。 他身形疾掠,数股火焰喷薄而出,将周围逼近的人吓退几步,就这几步的距离,他迅速冲到苏琚岚身边,口气恶劣道:“你怎么这么弱” 不对,他低头看着从苏琚岚右掌上流出的黑血,“是刚才那条蛇的毒?” ……看文的童鞋见谅了,这章仅剩3000字了。 014卷 开始单挑 苏琚岚的左掌迅速捏住右腕,将经脉冻结住。铪碕尕晓 她无奈地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掌,除掉手帕,手掌上那犬齿交错的咬痕就连耿瓷都寒了。这不是那条蛇的毒,而是秦卫霜刚才抱着的肥兔子有毒。 倘若时间允许,她真想好好问候秦卫霜那只带牙的兔子平时吃的是草还是肉?! 耿瓷不甚温柔地将她扶起来,然后望着秦怜儿这组,与刚才围攻自己的那组缓缓逼近了。于情于理,他还是将苏琚岚护在身后,做出犹如母鸡护雏鹰的动作。 邵乐见苏琚岚受伤了,也顾不得能否上箭,直接抡起长弓当棍棒,把最近最烦的那个宗师给捅下斗场去。这边有队员出界,其他三人还未反应过来,立即被监考人竖起红旗赶下场。 秦卫霜也迅速解决围攻自己的队伍,与邵乐快速回到苏琚岚与耿瓷身边。秦卫霜看着早先围攻耿瓷的那组,果然是四组中最强悍的存在,三个三阶火宗跟一个四阶武尊,而秦怜儿这组被指定对付他们眼中最弱的苏琚岚,相应的也是四组中最弱的。 秦卫霜面色复杂地看着她黑血弥漫的手,而后者回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眼神,但仍有一小个浅显的意思是秦卫霜能够看明白的:暂时没事,日后再找你跟你那只肥兔子算账。 苏琚岚用那条从秦连儿身上扯落的腰带,将右掌快速包裹得又肿又涨,然后垂在袖口中。 “你们居然连个废物都摆平不了?”强悍四人组顿时怒瞪向秦怜儿这边,比起秦怜儿这组,其他三组实力远远强悍多了,却还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缠住耿瓷三人,没想到秦怜儿这边却连个苏琚岚都摆平不了?如今他们四人聚拢有了防范,还怎么打? 秦怜儿正被人扶着,大口大口的喘气,略棕色的长发已被汗水浸透,一股一股的黏在一起。她早已快接近虚脱了,但那四人抱怨的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更凭着心中的那股怒火一直支撑到现在。 “秦卫霜,你别忘了你也是姓秦的!”秦怜儿怒视秦卫霜,直斥其名,道:“爹就在下面看着,你忍心跟外人欺负我吗?你难道就不怕爹伤心吗?你难道就不怕你娘痛苦吗?” 苏琚岚瞟着秦卫霜阴暗难辨的面色,朝秦怜儿笑道:“哟,刚才在竹亭内还说人家不配喊你名字,还把她们母女骂得连狗都不如。怎么,现在知道要输就准备打亲情牌了呀?” 秦怜儿恶狠狠的盯著苏琚岚,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苏琚岚已经被燃烧成灰烬了。“苏琚岚,这是我们秦家的事,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 秦怜儿说着忽然转头朝人群中的尚书爹喊道:“爹,你快看看秦卫霜,这些年您白养她们了,养条狗都懂得护主,她却连条狗都不如,如今竟要伙同外人欺负自家妹妹了。” 那位尚书爹看着秦怜儿泪如雨下,登时心慌了,终于撇目望向面容冷漠的秦卫霜,厉声道:“卫霜,还不快跟怜儿道歉!你做姐姐的,怎么不多谦让妹妹。” 秦怜儿边擦眼泪边讽笑地望着面色越发铁青的秦卫霜。 秦卫霜冷冷的瞟了一眼秦怜儿,这才将头转向尚书爹,道:“那按照爹的意思,我这姐姐应该怎样做,才算谦让?” 秦怜儿登时指着苏琚岚,道:“马上给我把她推下台去!” 人群顿时响起一片哗然。不少便服观战的名流权贵,也暗自摇头,原本见秦怜儿资质尚好意欲谈亲联谊,没想到却是个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的草包货色。 谁想那秦尚书竟也毫不犹豫的喊道:“既然怜儿这样说了,卫霜,你马上照办。”这口气,哪像亲爹与女儿交谈的语气?摆明就是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不少人原本听秦怜儿那样说了,就不痛快,如今见堂堂的尚书大人都这样认为,纷纷脸色一沉。难怪啊,原来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 秦卫霜紧咬嘴唇,一双眼里露出的戾气层层压下,漠然含笑:“爹只担心妹妹考不过,那我呢?如果我真把郡主推下台去,那跟她同一组的我也算失败了。爹是尚书,应该很清楚国法是如何规定,那些考核失败的女子,到了十六岁的年纪会如何发配?” 按照国法,必须在十六岁前指与俗人做妻妾,否则罪及家族!秦尚书清楚得很,但他哪曾为秦卫霜考虑后,此时也是随手随口随意的,口气像极施舍的道:“爹回去会让媒人帮你物色个人家。” 秦卫霜三九寒冰样的眼眸,用了鸦翼似的睫毛遮了,波澜不惊的笑道:“爹对妹妹果真疼爱得很呀!”平静无奇的话,众人却转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苏琚岚知道秦卫霜早已心痛得麻木了,麻木到骨子里。她便含笑缓缓道:“本座也看出来。卫霜姑娘,你确实要多多谦让你这怜儿妹妹呀,凭你实力想进轩辕学院那是绰绰有余,而她却连你十分之一都不到,也该物色人家出嫁了,你这位尚书爹不赶紧多多疼爱,日后可是没有机会了!” “苏琚——”就在秦怜儿嘶哑着声音吼开时,秦卫霜只觉得身边疾风而过,就连搀扶着苏琚岚的耿瓷也忽觉手中一轻,有道黑影犹如鬼魅从邵乐身边穿梭而过,瞬间站在秦怜儿面前,握住她怒而抬起的右手指。 苏琚岚的面容瞬息在秦怜儿瞳仁中放大,秦怜儿原本怒瞪而圆的眼珠也睁得更大。苏琚岚的眸子几近是嘲讽地勾住她,如一把青锋,刺得秦怜儿浑身痛得战栗。 这速度?! 众人纷纷被苏琚岚瞬息站到秦怜儿面前的速度,给惊吓住。就连那位监考官也暗中惊叹,垂眸感应了会儿,暗道:她没有动用任何宗法来模糊人的眼神,只是速度——够快! 苏琚岚左手看似轻松地握住秦怜儿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吹着发痛发痒的右掌,笑道:“矜持点,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模样,估计你今日回去便要找媒婆物色人家了,这里众目睽睽,倘若落个‘泼妇’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呆在秦怜儿身边的年轻猥琐男忽地再度出手偷袭,苏琚岚猛地拉过秦怜儿挡在身前,这人赶紧住手想绕到另一边攻击。 苏琚岚五根细指顿时在秦怜儿手背上快速拨动,几乎是瞬间,秦怜儿浑身发冷了,被她擒住的右手有股冰寒袭来,胸口顿时一阵绞痛,猛地歪头朝猥琐男吐了出来。 猥琐男一时呆住了,苏琚岚左掌暗地施力,这秦怜儿顿时歪着身子也倒向他去了。这人想也不想登时伸手抱住秦怜儿,平日挨在秦怜儿身边大献殷勤的他,对秦怜儿的爱慕饶是初次见面的苏琚岚也看得出来。 苏琚岚登时松手,故意做出被吓得连连后退,“怜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秦怜儿挣扎着要站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又重新倒入猥琐男怀中,男女有别,两人如此亲密的模样自然引起众人的侧目。然后又见秦怜儿咳着、喘着,像是要把心肝都呕尽了的模样,突然觉得怪异了,这呕吐的模样不像受伤,倒像极了什么? 苏琚岚脸色变得有些惨白,指着猥琐男跟秦怜儿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她是不是……你们两个居然……” 字句模糊,涵义不明的话,登时让善于捕风捉影的某些八卦人士脱口爆出一句:“不会是未婚有子了吧?” 哗!极具爆炸性的话,瞬间引爆围观众人的震惊,发出了震天的惊呼声。 秦尚书紫涨着面色,赶紧朝还歪腻在别人怀里的秦怜儿道:“怜儿,你还不站起来?光天化日让人看笑话了!”可恼羞成怒的秦怜儿何尝不想站起来,她浑身莫名其妙的失去力气,就连恼怒地张口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怀抱着她的年轻猥琐男却极度享受这颗香玉在怀的舒适感,反正他知道眼前是胜不了苏琚岚他们,那不如坐实他与秦怜儿有染的事实,即使考核失败了,秦尚书碍于情面也会把秦怜儿嫁给他的。至于秦怜儿这妊娠反应,他虽然不知道是谁搞的鬼,但凭他日日腻在秦怜儿身边的本领,自然非常确定没有半个男子敢近她身子。 眼见围观众人又是惊呼又是起哄,各个都是看好戏的模样,秦尚书几乎是恼羞成怒地想要冲上斗场把秦怜儿抓回来,却被斗场侍卫拦住。他挣扎不开,又喊不动秦怜儿,只能瞅向秦卫霜怒道:“你这小贱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怜儿从那人身边拉开!” 不待秦卫霜讲话,用左掌遮眼表示眼不见为净的苏琚岚,急忙喊道:“秦尚书,这个忙我来帮你吧!”然后偷偷露出掌缝,望向猥琐男以及在他怀中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的秦怜儿,尴尬道:“两位,好歹这天还是亮着的,你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 才刚歇了口气的秦尚书,登时被苏琚岚的几句话,就险些被刚吸入肺的空气呛死,咳得脸色紫涨。 这猥琐男抬头目光触及到她,猛然一怔,别人此刻看见的苏琚岚是遮掩尴尬的女儿家模样,可他偏偏看见的是一双暗红的眸泛着阴森森的芒光,稍有不从好像会让他们就此魂飞湮灭。他赶紧低头抱着秦怜儿朝秦尚书那边的台阶跑下去,其他两人见状,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离开。 苏琚岚微微笑着放下手,然后瞅着秦尚书在台下快速争回秦怜儿,然后挥掌剐了败坏他爱女名誉的年轻猥琐男。而秦尚书反射性的这一巴掌,登时让更多人浮想联翩,目光在病弱的秦怜儿与年轻的猥琐男之间来回打转:果真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这秦尚书的脸面已经是丢了大半了。 秦尚书抱着秦怜儿转身就要走。 苏琚岚忽地扬声说道:“卫霜姑娘,这怜儿姑娘下台便是输了,尚书家今日的颜面可全都挤压到你身上了,你待会可要好好加油呀。倘若连你都输了,只怕这尚书府的颜面是——” 众人心照不宣了。秦怜儿为了胜出,竟要求秦卫霜与苏琚岚内战,此等做法已不光明,又与男子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竟还有类似害喜的模样,恐怕尚书府的颜面已是大损,怕是很难抬头。但秦卫霜今日若能晋升获得学子资格,那还能为尚书府夺回点颜面。 秦尚书也知道这点,恼火至极的他也不得不压下胸口翻来覆去的怒火,回头看着站在斗场上的秦卫霜,放缓了口气:“卫霜,尚书府就靠你了。”然后抱着秦怜儿便走了。 秦卫霜暗自冷笑,刚才还巴不得她为秦怜儿垫脚,如今无可奈何了,就觉得施舍几句好话就能让她感激涕零吗?真是可笑,轩辕学院她是进定了,但不是为了这狗屁的尚书府颜面。秦家的人从未善待过她与娘亲,今后也甭想从她身上讨回任何东西。 秦卫霜将巨刀对准仅剩的那组四人,寒声道:“自己下台还是要我把你们都打下台?”这四人登时怔了瞬,有人暗地将目光打向站在不远处的苏琚岚,盘算着倘若此刻要直接抓住苏琚岚的时间需要多少,又能不能赶在秦卫霜他们冲过来之前? 苏琚岚眼一眯,笑了起来,“就算你们能赶在他们冲过来之前抓住我,可又能快过我的速度吗?”那暗视的人顿时一惊,猛地回想起苏琚岚刚才瞬息站到秦怜儿面前的事,脸色顿时煞白。 这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先后抱拳认输,陆续走下台去。左右都是输,还不如趁着全身健全时知难而退,才是聪明之举。 监考人皱眉,又是不战而胜。但他还是敲响身边的钟鼎,扬声道:“耿瓷组,胜出!” 邵乐暗自松了口气,这代表团战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单人战,先竞争两百个轩辕学子的名额,再比试分出最后前十名高手及其第一的殊荣。 秦卫霜将巨刀没入背后刀鞘中,然后上前扶住苏琚岚的仍在滴血发痛的右手,低声道:“又要多谢你仗义帮忙了。多多的毒非常寻常,最好现在能让我帮你清理伤口。” “好。”苏琚岚点头道,就由她搀扶着,正要经过耿瓷身边时,她忽然停下来看着面容清俊的耿瓷,眨眨眼,“耿瓷,你真得不打算考虑我吗?” 耿瓷眉梢一挑:“苏琚岚,你就这么急着要嫁人吗?我既然已经帮了你,那你也要信守承诺,想让我耿瓷娶你——”他本想直接说要我娶你办不到,可惜最后那三个字却莫名其妙地卡在喉咙里一样,该死地说不出口。 苏琚岚笑笑:“好吧,虽然我对你还真有那么一点的一见钟情,但既然你这么不情不愿的话,那就算了。呵呵,谢了,接下来是各打各的了。耿瓷,祝你好运。”然后与秦卫霜和邵乐,缓缓走下斗场去。 不管是在考场初次见面时惊为天人的一瞥,还是今日短短相处的一段时间,苏琚岚都让他情不自禁把拳头捏了又捏。一股郁结之气在胸中悄然成形,耿瓷真正体会到,在他这十七年的人生中,竟然还可以有如此窘迫的经历? 秦卫霜扶着苏琚岚到竹亭的角落坐下。此时竹亭仅有他们三人,并无其他人。她解开苏琚岚右掌上的腰带,屈指含在唇间吹了声口哨,那只肥兔子立即从远处的草丛堆里钻出来。 胖得不成形的它居然在竹亭里的桌凳脚下左右灵活地蹿前,距离他们还有两三丈距离时,纵身而起,这一条足足有一人高,足下立即生了白色云雾状的东西,然后蹬着云雾朝他们飞来,快速钻入秦卫霜怀中。良久才抬起战兢兢的脑袋,偷偷瞅向苏琚岚这边。 邵乐吃惊地看着这只“天下胖兔,舍我其谁”的肥兔子,“居然还会飞?” 苏琚岚的手掌都被它咬成重伤了,中毒了,自然知道这肥兔子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宠物,所以对于它会飞的技能也表示得很平静。 “乖,忍着点,谁叫你又乱咬人!”秦卫霜哄着它时,那语气是难得的温柔。肥兔子委屈地撅着嘴,又在秦卫霜从它身上拔下几根毛后,哀怨地扭捏起了身子。 “它身上的毛发就是解药。”秦卫霜解释道,然后将几根毛发合在掌心间,磨碎,化成粉末后,小心翼翼地扑在苏琚岚伤口上。“幸好郡主及时锁住经脉,否则无息半日,这毒抵达脾脏几处就难办了。” 邵乐看着苏琚岚解下来的那条腰带已被黑血浸透,又想起斗场上还有的那滩血,顿时难过道:“琚岚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这伤很深吗?这毒真得清除干净了吗?” 秦卫霜有点愧疚地低了头,却还是道:“毒已经清除干净了,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失血多了。” “不用担心,府邸有的是灵丹妙药,吃补几日就能好的。”苏琚岚道,然后捡回那些脏兮兮的腰带,再度将右手包裹成粽子模样,还特地绕着脖子转了圈,将右掌悬在胸前还特地将沾血的那面露在外面,让人一眼看就觉得“此人重伤”的病态。 苏琚岚晃着看似重伤的右手,玩闹似说道:“好了,接下来就轮到我这个‘带伤上阵’的废物,高调出场了!” 015卷 一招秒杀 午饭时辰过了,观战百姓又急匆匆奔回看台占座,只见斗场布局已被重整,明显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 单打独斗是人们最乐见的战斗,因为少了诸多顾忌与维护,每个选手只能凭借自身能力取胜,自然都要全力以赴,所以这精彩度自然多了许多! 巨大的广场中央依旧是那座庄严古朴的黄钟鼎,但绕着黄钟鼎呈圆圈方向,又设置了十二张比今早团战时的斗场更高更有气势的斗台。每张斗台长十丈,宽十丈,以腰粗的巨木搭建而成,彼此之间又相隔俱有十丈之远,疏朗有致,而斗台台面的中央又铺着日照九州的毛毯,四周边缘遍布红色围杆。 在广场正中央那面占尽最佳视线的空旷看台终于有了人影,只见陆续出现的 都是穿着轩辕学服的年轻人。学院特地放了半天假,让这些学长学姐们抽出时间观看这批即将入驻学院的新血。 在他们身后的雪白色大墙上,有副巨大红榜缓缓落下,共有一百零二组队伍晋升,人数共计四百零八人。 每打赢一场便能获得一积分,积分并列者则比较各自战斗时间,花费时间越短,名次相应越前。 在今日黄昏前,必将决出积分累计前十的佼佼者,进入明日争夺第一名的殊荣! 苏飞玉与好友下课后,便急匆匆奔到看台最前面的位置焦急等待。听说自家妹妹被人暗算,他就情不自禁将搁在腿上的书死死攥紧,“倘若琚岚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好看。” 陆鸿兮跟林煜青也面露担忧之色,萧宸出声安慰道:“飞玉,按照目前情况来看,琚岚妹妹应该无大碍。且放宽心吧,我相信琚岚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苏飞玉微微颔首,想要转头看向大红榜时,不经意间望见傲然入住的楚殇,他暗地冷笑了一声,然后继续望向那张熟人高的大红榜,上面用纯金磨成粉再加水写出了即将参加单独笔试的考生编号、名字。 没多久,巨大的广场之上已是人山人海。 当钟鼎声再度“当当当”的响彻云霄时,众人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欢迎率先上场的前二十四名选手。 竹亭内的其他人也纷纷往外跑,一是为了饱眼福,二是提前熟悉其他考生的水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倘若下次对上心里还能有数。 很快,竹亭内的人纷纷走光了。 至于竹亭外隐蔽的草丛里,苏琚岚依旧盘腿调息,加速手掌伤口的愈合速度。而秦卫霜跟邵乐也盘腿坐在旁边,秦卫霜是靠打坐来平复心境,邵乐则是无聊的有样学样。 秦卫霜是六十七号,邵乐是一百二十号,苏琚岚则是三百零三号。显然秦卫霜跟邵乐的能力被人认可了,而苏琚岚目前仅展示了一个快如鬼魅的身法,暗处操箱的人摸不透她具体实力,只能谨慎地多试探她几番,便将她放在后面观察。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邵乐说道:“我们也该准备入场了吧?”秦卫霜点头,面容冷漠的她虽然没又说话,但神色间也是有点迫不及待。 “那就走吧。”苏琚岚缓缓睁开眼,展颜笑道。握着被层层包扎起来的右掌,五指缓缓旋转绕圈,算是恢复了点知觉。 三人不急不缓地走入斗场等候区内,秦卫霜抽到两百六十七号的对手,率先上场。她走向指定的斗台上,对手却是以猴子般的跳法蹦上去,两道浓黑粗眉的小眼睛眯着,两颗快找不到踪迹的眼珠子打量着她,“没想到老子第一场居然对上个女人?” 秦卫霜面无表情,冷冷地拳掌合并,标准地行了礼。旁边监考人扬声道:“第七号斗台,六十七号秦卫霜,一百二十吴浩,开始!” 秦卫霜面色一寒,斗台上也因她瞬间寒气袭人,她闪电般地直冲向吴浩,这速度绝不比苏琚岚之前的慢,原本吴浩因她是女人而有松懈时,此时下巴瞬间被人击中了,嘴巴一甜好像多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 他旋身摔倒在地上,张口吐出好几颗碎牙后,赶紧捂着嘴巴站起来,端正心思,右手法诀一捏,一条火鞭登时甩开。 呆在斗场等候区的邵乐踮起脚尖,好不容易将视线透过面前攒动的人头,看向第七号斗台时,秦卫霜已拍着手掌缓缓走来。 “打得这么快?”邵乐暗地惊道,又立即听见有人叫喊自己的编号,赶紧跟苏琚岚暂时告别,就跑向斗台去。 秦卫霜回到苏琚岚身边。 苏琚岚道:“把人家的牙齿都打没了,这也太狠了吧?” 秦卫霜冷冷回道:“反正这种看不惯女人的男人,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苏琚岚笑了笑,继续将目光放回斗台上,凭邵乐的实力是无需令她担心,她比较好奇的是被傲君主频频“关注”的那些人,就像最靠近休息区这边的这张斗台:一个眉目玲珑、眼神灵动的红衫少年,正无辜地抓住监考人的袖口又是摇又是晃,然后指着倒在看台上口吐白沫的对手,哀怨道:“搞什么鬼?本少爷才刚撸起袖子准备玩呢,他怎么就直接倒下去了?这一场不算不算,再重新分个人给本少爷玩。” 遇上赫赫有名的小尊王,这监考人半是无奈半是痛苦了,又抢不回被这只白生生的手攥住的袖口,只能叹道:“小尊王,他是被你气倒的,算你赢了。你就再等会吧,这第二轮无需多久就会开始的。” “气倒?!”站在苏琚岚身边的秦卫霜,面色狐疑地重复着监考人口中的二字。 苏琚岚眉棱骨抽了一下,道:“真对上这人,不先毒哑他,就先毒聋自己。”她站得近,所以能看清楚赢驷这边的斗台情况,从监考人喊的那声“开始”后,赢驷叽叽喳喳几句话就让对手脸色忽青忽白,神情委屈,恼怒,愤恨……变化万千,然后承受不住自己这大起大落的情绪,噗通栽地附添口吐白沫。 监考人绞尽脑汁才将赢驷安慰下场后,已是满头大汗。而赢驷皱着好看的眉,还摇着扇子,一步一晃头,嘀咕哀道:“好无聊……” 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小尊王吗?传说中的四绝双姝之一?秦卫霜不由有些嗤鼻。 “你最好别小看他——”苏琚岚如同能读出秦卫霜的心思般,挑眉笑了笑:“他的心智虽然看起来像个孩子,但绝对比你我想象中的还要超一流的高绝。” 秦卫霜点头。 苏琚岚眉睫方动,突觉臂上一紧,她平静地转头看,便是赢驷凑近的漂亮脸蛋,他的鼻子都快戳到她额头了。苏琚岚很自然地伸出左掌将他的俊脸推开,道:“小尊王,自重。” 赢驷却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继续拽着她右臂处的衣衫,他看了她一眼,有一刹那毫无表情,然后又继续笑吟吟道:“岚妹妹,干嘛每次都对本少爷这么凶?” 苏琚岚无声地笑了一下,就那么一下。 站在两人身边的秦卫霜,瞬间感觉到那之后的片刻气氛奇异,空气中仿佛弥散着许多无言的东西。 不过当都台上传唤“三百零三”时,赢驷突然托腮笑颜灿烂地看着苏琚岚,这股彼此之间做作怪异的气氛便淡了。 苏琚岚也微微笑地看着他的手,道:“小尊王,轮到本座上场了,你该高抬贵手吧?” 赢驷收手,却无比神奇得意地打开那把奢华的金扇,“啪”地一声后,凉风携带几种花香从苏琚岚脸庞拂过,“去吧去吧,有本少爷在旁边盯着那只肥兔子,看它还敢不敢咬你!” 秦卫霜定定凝视着赢驷这双天真而带点稚气的眼神,这位嬉笑成趣的小尊王的确比她想象中高绝得多了。 看似弱不禁风的苏琚岚缓缓登上斗台了,瞬息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苏飞玉看着自家妹妹那条悬挂在胸前的右臂,以及一身被血染红的衣衫,握拳内的手指几乎没入肉里要流血了。 萧宸等人注视着着神色平静的少女,面露狐疑之色,他们虽与苏飞玉交好,但见苏琚岚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这寥寥可数便已充分让他们体会到何为“纨绔跋扈”四字,可如今站在斗台上的紫发少女,却明显觉得很不同。 第十号斗台上。 监考人看着半身血迹、楚楚动人的苏琚岚,再看着另一个方脸浓眉、模样倒是端正的少年,举手道:“第十号斗台,三百零三号苏琚岚,七十一号宋揽,开始!” 宋揽看着苏琚岚皱眉道:“你是女子,又身受重伤,我劝你还是自觉点认输吧,真打起来,我可不要留情。” 苏琚岚淡淡笑道:“我是女子又如何?身受重伤又如何?看不起我的代价,是很惨的。” 宋揽扬眉嗤声道:“就凭你?” “没错,就凭我。”苏琚岚眼角微微挑起,眼现久已不见的睥睨之气,她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左手撑住地面,整个人凌空跃起,右腿就像被挤压到极限的弹簧猛然爆踢出去,裂风而去,一脚击中宋揽的胸口。 宋揽脸部瞬间扭曲了,整个人瞬间飞出斗台好几丈远。 监考人怔了瞬。 苏飞玉等人也纷纷惊讶地站起身。 众人哗然:秒杀!毋庸置疑的! 苏琚岚平静地拭去左掌撑地时沾到的灰尘,也懒得往台下望去一眼,转身就走下去台去。 监考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扬手喊道:“苏琚岚,胜出。”然后伸手拍醒旁边还在发呆的辅助人,赶紧停止计时。 第一轮过后,四百零八人去掉一半,仅剩两百零四人。按照轩辕学院仅供的两百个名额,还得再剔除四人。意思就是必须有八个人再战一场。所以十二座斗台,顷刻间三三合并起来,化作四座更长更宽的斗台。 两百零四个考生回到休息区内,仅有少数人面容镇定自若,其他人纷纷紧张地念道,千万别沦为这倒霉的八人之一! 所以当负责牵引加赛的人走进休息区时,许多人边祈祷边紧张兮兮地望着这位面无表情的长者念道:“曾离、刘先群、林飞、汪辉、李琳、许鑫、易姚,还有苏琚岚。”这位老者直到第八个名字,那双枯谲浑浊的眼看似无意地才扫向坐在角落喝水的人。 苏琚岚正渴着,却在嫌这水很冰凉,不禁怀念府邸那浓香四溢的热茶时,听见邵乐同情道:“琚岚,你运气好差。” 她侧身笑道:“谁说的?我觉得今天鸿运当头。” 秦卫霜抬眸道:“你早已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附加赛中?” 苏琚岚笑笑:“那你现在知道我是武尊、箭神、剑士,还是宗师?” 秦卫霜想了会,摇了摇头。苏琚岚几次都是单纯的出手,没有任何宗法斗气可循,看不透,而这也是外面那些人疑惑的原因。 苏琚岚缓缓摸索着手中的杯子,忽道:“这水真烫,先帮我看着。”然后站起身跟上去。 “刚刚不是还嫌弃这水又冰又凉吗?”秦卫霜狐疑道,低头看,发现苏琚岚放下的那杯水已是滚烫冒气。 邵乐顿时起身去找茶叶,秦卫霜略带迟疑地伸手摸住杯子,却是冰凉的!杯凉水热,她面色一寒,苏琚岚是怎么做到的? 北面的斗台,苏琚岚对易姚。 一上台,易姚就不住上下打量着苏琚岚,“怎么看都看不出你有秒杀的本领,难道宋揽弱得像虾才被你一脚踢飞?” 监考人扬手道了声“开始”,这原本喋喋不休已让旁观者都忍不住要怒骂的易姚,见苏琚岚低头行礼时,立即往左闪躲以免再犯宋揽的错误,然后双手法诀一捏,两拳携带火焰迅速冲了上来。 围观者暗忖:这人远比外表聪明多了! 苏琚岚缓缓抬起左掌,五根白玉细指面向易姚那面,微微翻起。这时,阳光正照在她的脸庞上,没人看清她的表情。易姚在众人的叫好与喝彩中,双臂犹如火焰朝她压了过去。 她淡淡笑了声,扑面而来的火舌尽数便在她身子半寸前尽数避走。易姚惊住,苏琚岚左手迅速扣住他强硬蹿前的双拳,轻盈地旋身一圈,前半圈以柔克刚卸掉他所有力量,后半圈则顺势将易姚抛丢出去。 众人一时间惊得瞠目结束。 苏琚岚拍拍衣裳站好,朝监考人跟计时人微微一笑,转身走下斗台时,笑意嫣然,灿若莲花。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爆发出鼓掌与惊呼声。 坐在“视线最佳”的看台内,苏飞玉抚着胸口松了口气。“琚岚过了这关就算是合格的学子了,接下来的比赛,她不能再参加了。”说着准备起身去找自己的妹妹,却被萧宸等人拉住。 林煜青皱眉道:“飞玉,你不觉得你妹妹刚才那招,很奇怪吗?” 苏飞玉回头,“哪里奇怪?” 林煜青摇了摇头,为难道:“说不出口,就是觉得很奇怪。”林煜青是五阶巅峰造诣的武尊,对各家武艺谈不上精通,但至少也是熟练,可他偏偏看不出苏琚岚刚才那招以柔化刚的手法出自哪里,所以他才觉得很奇怪。 萧宸突然回头朝傲楚殇的位置看去,后者目光深沉也是略有所思。 傲楚殇习惯处于高位,漠视他人,就连现在也是坐在看台最高边缘,虽然能将广场中央的四座斗场一览无遗,却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容。所以当看台边缘引发一阵骚动时,当监考人顷刻间喊出“苏琚岚,获胜”时,他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反射性地望向那个躁动的斗台时,却只能看见缓缓走远的那抹背影,一头紫色缎发肆意的吹散在风中。 普通看台上,耿逐风随着旁人鼓掌时,也忍不住拊掌三下,朝身边的苏王道:“他们有惊无险的过了,我们也该松口气了。” 苏王缓缓点头,但面色阴沉却未减少半分。接下来的两百人争夺前十甚至第一的殊荣,才是重点所在! 大红榜上的金字瞬间消失了,过了会又逐渐显示出两百位通过考核的学子性命。看台上忍不住为榜上有名的学子鼓掌喝彩,又见这些豆大的金字缓缓缩小,犹如打乱的蝌蚪游离到红榜下端,逐渐形成一对一的竞争曲线图。 积分跟时间累积再度清零重计。 前刻间,这两百多人还为那附加赛的八个名单而心惊胆战,如今身份瞬间变了,不仅摇身一变成了轩辕学院的新一届学子,还即将争取学院与君主联名许诺给前十名的荣誉。 想到这,压在众人心口的紧张窒息感都消除了,转而替之的,都是热血与激动。 苏琚岚仰脸看着那张大红榜,咬唇笑道:“今天没进前十的人,负责晚上请宵夜吧?” 邵乐应声道:“好,我早就想吃盗迤城最出名的香荷鸡了。” 秦卫霜也道:“我没钱请你们吃饭,所以前十是进定了。” 三人低声说笑,这落在不远处的耿瓷眼中,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种极闷的感觉。乱了,他觉得什么都乱了,原本好端端的心情都被苏琚岚搅乱了。至于搅乱的原因是什么,他却不知道也暂时想不出来,所以只能闷闷地掉头走。 苏琚岚眼角余光便看见转身离去的耿瓷。 秦卫霜在邵乐凝神看榜时,凑到苏琚岚耳边轻声道:“你当真对他一见钟情?” 苏琚岚转脸笑笑:“人的心越冷,就越容易被微不足道的温暖感动。如果今日仗义帮你的不是我,而是一位偏偏浊世佳公子,你会动心吗?” 心如止水的秦卫霜如实道:“我不知道。”没有果断的否决,正说明她也有可能会心动。 苏琚岚轻轻点头。 耿瓷……他是除了苏王跟苏飞玉外,第一也是唯一一个无偿维护她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 他不像颜弘皙的处处算计……也不是邵乐的单纯无辜……他就纯粹是强者去出手保护弱者那样的——仗义。 可惜男女情爱是件奢侈的事……他并未动心,而她也仅仅是有一点点钟情,而这点钟情可以轻易收回的。 她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心境。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而将来又会有什么东西等待她。 →◆←→◆←→◆←→◆←→◆←→◆←→◆←→◆←→◆←→◆←→◆←→◆←→◆←→◆←→◆←→◆← 两百人逐步晋升的争斗,再度拉开序幕。 依旧是那顶黄钟鼎。 依旧是四座拼接而成的斗台。 依旧是大红榜。 依旧是人山人海。 苏琚岚已经换去那身沾满血迹的衣衫,穿着柔软贴身的白绢素衫,浑身上下仅有腰间系着一条与白色强烈对比的黑色腰带,再无他物。望着,白的纯净,黑的深沉。那头简单系着的紫发,柔软如缎。 她右掌依旧缠着厚厚的、紧紧的布带,但五根手指头还能勉强动一动。 比赛的钟鼎声终于响过了,苏琚岚直直向对方望去,对方还是一个仍旧抱着欣喜与得意的少年,估计要打在最后四十名才能勉强碰见个别个高手。所以在这之前,都是些拿来给强者热身的木桩罢了。 苏琚岚拖起右掌,缓缓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连开场自白都省略了,直接“刷”地那声,左袖如刀凝聚着银色斗气挥向对方颈项。 对方急忙双手护在胸前挡住,依着这斗气巡到苏琚岚脸上,鄙夷的笑了声:“搞了半天,原来只是个武夫呀?看样子,是你运气太好了,一路遇见的都是些三脚猫的角色。”然后双手捏诀,炽热的火焰从他身体缓缓渗出。 苏琚岚含笑挺立,竟不避让。这人的火焰化作刀剑刺过来,苏琚岚旋身一转,她丝毫不伤,陡然翻手一抓,在这人因为捏诀来不及防御的双手上,“吱”的一声抓出了五指爪痕来了。 这人想必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被这一抓稍微破了点皮后,顿时痛得缩手后退。 苏琚岚笑了声,“嚯”地一袖,旋转的左掌就抵在他胸口上。她缓缓将这惊恐失措的人提升到半空中,淡淡的道:“我也觉得我今天很走运,到现在还没对上个像样的高手。”然后扬手随处一抛。 016卷 两度旋转 她就这样趁势一送,像掷纸团直接把他丢得远远的。 “苏琚岚,获胜!”监考人话音刚落,大红榜上顿时绽放出第一个晋级的名字,那斗大的“苏琚岚”三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人群中有个老人抚颌笑得好不得意:“哇哈哈,这个女娃居然是个武尊呀?老头,就算你上次打赢我也没用了,她又没有宗法底子,给你当徒弟了,你能教她什么?劈柴生火呀?” 旁边老人顿时扬眉哼道:“先别高兴得太早,这才是第一场比赛,我敢打赌这小女娃还没有露出压箱法宝呢!”没错,有些事情需要温和的循环渐进才能让人适应它的改变,然后接受它的截然不同时而不起疑。 第二场比赛,由一百晋升五十的名额,就在钟鼎声刚敲响比赛开始时,大红榜上紧接着又迅速浮现出第一个晋升的名字,“苏琚岚”! “我擦嘞!” “苏琚岚是谁?怎么这个名字这么眼熟?” “操蛋!哪有女子这么彪悍的,叫这名字的人肯定是个男的!” 第三场比赛,由五十晋升二十五的名额,围观人群再度看向紧随着开战的钟鼎声响起后浮现在大红榜上的名字,纷纷看傻眼了,异口同声地念叨:“苏、琚、岚。” “天啊!这匹黑马是从哪里杀出来?” “哇靠哇靠,不是吧,这苏琚岚真是个女的呀?” “不行,要赶紧瞄下那个苏琚岚是谁?连续三场秒杀,他奶奶的也太变态了吧?” 连续三次都是同个人率先晋级,且还一招秒杀,围观人群看着那个名字想不喧闹都难了。 反观之,苏飞玉看着自家妹妹的名字三次出现引起的轩然大波,心里欣喜的同时浮现一丝莫名的担忧,锋芒毕露可非好事。而陆鸿兮跟萧宸被苏琚岚惊艳的同时也深深为苏飞玉同喜,只有林煜青越发疑惑,越发震撼:这琚岚妹妹即使右掌受伤也没让对手讨到半点便宜,相反,这身手反而越发快、狠、准,诡异的出奇,可以说此刻才是渐渐发威。 比赛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到第四场也仅剩二十五少年。在距离第三场开战,学院负责人给予考生们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 苏琚岚坐在休息区里,争分夺秒的调息,隔着厚厚的布带不断揉捏右掌的五指。接下来的这些人,可不是一拳一脚就能踢飞的。 所有人陆续走光了,半晌过后,斗台上又传来催她名字的声音,她踩着最后限时的钟声才捧着右掌走出去。 此时整个广场的人都知道“苏琚岚还未出现”“苏琚岚就是那个三次秒杀最先登榜的人”“苏琚岚原来不是同名真的就是苏家四小姐”时,台上台下的目光瞬间汇聚到这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人身上。 距离斗台还有段说不上长的距离,年幼纤弱的她缓缓走着,偶尔听见看台上有人呼唤她,就抬眸望了眼,见是些鼓掌助威的陌生人,便抿嘴笑了笑。她有一股精细易碎的稚嫩,神色轻缓,那轻笑的模样看起来极是舒服。 有些人暗自惊讶了,“当真是苏家那位小郡主!看来近日所言才是真实的,这位小郡主哪有半点嚣张跋扈了?” 与早上令人嗤鼻的秦怜儿相比,又有人出声赞道:“百闻不如一见,眼见才实啊。光看这身气度,又哪是那些难登台面的小姐能比的?” “我听说以前的谣言都是些善妒的小姐故意诋毁她,只是这位小郡主不屑出面澄清罢了。” “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岂能与苏家的郡主相提并论?真不愧是苏王的子女,各个均是人中龙凤。”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带着赞叹欣赏的口吻说道。坐在人群中的苏王忍不住扬眉,心中欣慰不由得面上有光,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为父者凭女贵的自豪感。 “比赛开始!” 双方行礼,斗场四周的欢呼声久久才平息下来。 苏琚岚敬礼后,对方以抱拳礼还之。 随即两人静静对峙。 她立如青松,对方定如山岳。两人犹如龙与虎,肃杀对望。 监考人感应到两人身上的气势,摆手示意身边那个呆头呆脑的计时人赶紧退远点。 此刻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他突然脱掉了上衣,露出了古铜色的解释肌肉,然后将上衣随手一扔,衣服便在他与苏琚岚之间的半空上化为了碎片,纷纷扬扬的飘落在地。 他屈膝竖身,沉肩坠肘,声若响雷:“我叫司马孚。你是叫苏琚岚吧?你很强,但我也不弱,因为我是个四阶中级的武尊。” 苏琚岚静静的望着对面这人,道:“苏琚岚,三阶巅峰。”然后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右腿缓缓高抬,与头齐平,巍然不动。这是她曾经拿来对付娄半松的“高抬腿”,看似破绽百出的架势! 司马孚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是苏琚岚连续秒杀三场后,所向无敌,所以开场就用高抬腿轻视自己吗?他暗地咬了牙,这种感觉换了谁都不好受!但他没有慌,假若武尊就这样轻易丧失冷静了,那还能杀入这前二十五名? 苏琚岚高抬腿,司马孚虎坐蹲。 就在众人紧紧揪着胸口等待时,两人犹如与世隔绝的高人,静立两侧,面容且淡。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其他几场的人都已分出胜负了,他们两人还维持着这老僧入定的动作,让紧张兮兮的监考人都忍不住掩嘴哈欠连连。 秦卫霜跟邵乐站在斗台最近的边缘看着。秦卫霜冷声道:“看谁最能沉住气。” 这个司马孚,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点,居然没有贸然上前抢击,反而横戈以待,让她诱敌的高腿成了摆设。苏琚岚缓缓放下高腿,活动了一下肩膀,就这瞬间露出的破绽,司马孚顿时一步跨出,便将近一丈,几步之间,人就冲到了苏琚岚面前,抬手就是两记充满爆发力量的拳。 司马孚的拳头瞬间打到了她面前,苏琚岚立即后撤步,借后退之力再度高抬右腿,直踢司马孚的下巴! 好!台下的秦卫霜与看台的林煜青禁不住为这集攻防于一体的后撤步喝彩。这是武尊里的讲究的“合一”境界,代表着攻防合二为一,意味着精神与**的完全统一。能够涉及这个高深境界的,才算是真正领悟到“武尊”二字的含义! 司马孚原本以为自己抓住这点破绽,争先出手,谁知对方变招如此巧妙?他立即明白这破绽是苏琚岚故意露出的!心生寒意时不免也是佩服的,他反应也是极快,迅速身子一矮,便是双拳横扫!这一扫之间,带着横扫千军的破风气势! 司马孚知道她的破绽在上盘,就是这只右掌,所以当司马孚的横扫一出,她的左脚用力一点,身子腾空,右腿猛地一个悬空抡踢。 司马孚身子跟着转,双拳翻身抡出,和苏琚岚的右腿狠狠撞在一起! “啪!”的一声,就像逢年过节时点燃的炮仗声,清脆的想起了。没有任何飞沙走石的效果,但却有声细微的破裂呻吟缓缓传开,一条裂缝出现在两人拳脚交际处,然后慢慢往两边延伸,最后将这座斗台宛如从中整齐撕裂成两半了。 两人迅速分开。司马孚双拳忍不住垂落在身侧,而苏琚岚也是一足虚立,显然都在刚才那场硬拼中受创了。 痛,这就是司马孚现在的感觉,两只手又沉又痛的像拧紧的棉花杯垂立在两侧,虚弱的随风晃着。他看着苏琚岚,估计她也不好受吧。她右掌原本已伤,出动左手攻击只会让身子难持平衡,所以她才用高抬腿作战。可如今她的右腿估计受的影响,也跟自己差不多。 司马孚瞬间便判断出此刻的情势有利于自己,顿时大喝一声,冲上去就是双腿往她足下劈去。 苏琚岚面色沉重,看来他下盘的功夫也比双拳弱。她左掌迅速往前击,用力挡住司马孚的飞腿。司马孚的飞腿虽然猛烈,但此时竟然无法破开苏琚岚的左掌? 司马孚右腿赶紧缩回,然后左腿弹出,急踹苏琚岚犹如金鸡独立的左腿。她右掌右腿都伤了,那么只要再被击中支撑的左腿,就是必败无敌! 苏琚岚知道他的打算,左掌迅速翻转内腕,晃开酸麻的右腿搅浑他的视线,旋身转了一圈,犹如鲤跃龙门的腾空翻飞,左腿带着旋风从司马孚的天灵穴扫下去。啪!司马孚本能地仰脸,就被这一记旋风踢击中脑中,身子一震顿时侧歪。 不少围观人群被这绚丽的旋风踢惊住,忍不住两两紧张的相抱,身体由于紧张而黏贴到一块。 但空中,苏琚岚犹如一只优雅的白鹤,旋转踢完这一脚后,还在继续上升,旋转…… 弥散在她体表外的银色斗气越发浓烈,兹兹流转。 这时,司马孚的身体踉跄的往后退去…… 苏琚岚的第二次旋转也同时完成,再度“啪”的一声…… 017卷 武尊风宗 “扑通!”司马孚重重摔倒在地。 七百二十度的腾空两度旋转!林煜青仿佛被重锤狠狠擂了一下,整个人惊呆住了。 苏琚岚旋身落地,单足点地后,脚下的斗台面蓦然变形凹陷,弥散在她身周的银芒宛如烟火瞬间释放到最大最耀眼。她缓缓收回左掌,这股银芒顿时溢向四周,紧接着,又从她的体表溢出另外一股淡黄色的光芒,犹如初生日晖时的柔和温暖。 这是跨入四阶的武尊斗气!稍有底细立即知道:看来这小郡主是个武尊无需置疑了,还在此番激战中因祸得福,一举跨入中阶武尊的行列。 待监考人扬手宣布“获胜者是苏琚岚”时,秦卫霜跟邵乐迅速奔上斗台伸手扶住她,看着苏琚岚微微喘气的苍白面色,就知道她的右腿也伤得不轻。 邵乐紧张道:“琚岚,还能走吗?” 苏琚岚轻轻点头,由他们简单搀扶着走下斗台。 途经休息区时,那些学子仍沸沸扬扬的讨论着,他们亲眼见到学院的医师将昏迷不醒的司马孚抬下去,其中有几人恨恨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他们。 直到脸色严峻的秦卫霜投射去冰冷的眼光,这群人才心生怯意地扭开头。 回到竹亭坐下后,苏琚岚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指着右腿道:“骨折了。” “我看看。”秦卫霜蹲在地上,伸手拖起她右小腿细细摸索。 苏琚岚死死攥着拳头,忍着痛不吭声。 秦卫霜摸到接近脚脖子处,忽道:“认真点!” 苏琚岚点头,立即歪头咬住蓦然搭在肩上的手。 随着骨头咯吱细响,一声惨叫应声而起,“啊!”这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把几个刚要回竹亭休息的学子吓得屁滚尿流的跑远了。 “接回去了。”秦卫霜若无其事地拍手站直身,然后平静望着横空出现的一个穿着麻灰衣衫的少年。 公孙锦币呲牙咧嘴地指着死咬住自己的苏琚岚,叫道:“哇,你还不松口!” 良久良久,苏琚岚感觉到右腿痛楚渐去了,才张嘴放过他的咸猪手,然后整了整衣衫,绾了绾头发,享受地深吸口气,淡淡笑道:“不错呀,居然连这里也敢溜得进来?” 公孙锦币心疼地看着手背上两排整齐的牙印,无力地翻了白眼。 秦卫霜意外看见邵乐如此天性单纯的人,居然盯着公孙锦币的手背,露出委屈、羡慕、妒忌的意味。 公孙锦币使劲吹着手掌,然后一屁股挨近苏琚岚坐下,大言不惭的哼哼道:“天底下还真没有我想去却进不去的地方!” 他从兜里扯出一份卷成筒状油墨未干的纸,然后敲在哀怨的邵乐头上,也瞪眼:“这轮比赛总共二十五人,贺栖轮空,剩下的二十四人两两对战也已经分出胜负。按照积分跟计时排列,晋级的十三人中,目前是你居榜首,然后是龙潜、赢驷、耿瓷、秦卫霜、宋静婴、纳兰若、邵乐,以及实力尚可的穆景、朱千萍、元亘山、丁雁峰,最后才是少比一场的贺栖。” “十三个人——”公孙锦币想了想,半晌才说:“估计这次你们都得再打一场附加赛,决出最终前十!” 秦卫霜蹙眉。 邵乐眉头拧得打结了,“还要打?” “今年的积分排名只能是给外面那些人看的,你还看不出来呀?”公孙锦币斜睨了他一眼,“说到底这些附加赛,也是因为你们三个才特地搞出来的。要是像往年那样,超过限额的,直接按照积分刷下去了。” 苏琚岚道:“像龙潜赢驷这些人,都是名声在外有口皆碑的少年高手,所以我、卫霜、邵乐的胜利完全出乎意料,再加上他们还未看透我们三人的实力——尤其是我,所以需要多加一场附加赛做试探?” 公孙锦币满意地点头,“是的是的,非常需要。” 苏琚岚又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待会应该是跟你说的那四个实力尚可的打?” 公孙锦币风骚地点头:“没错没错,必须打的。” 苏琚岚顿时睁眼瞪着公孙锦币道:“可我不想打了,他们能耐我何?” “不能不能——”公孙锦币习惯性地点头附和道,又于顷刻间听清了内容,顿时扬声吼道:“你敢不打?” 她微弱地在唇边扬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 蓦地,竹亭外传来喧闹声,远远走来之前那位已来过一次通报的负责人。 公孙锦币只能赶紧躲起来,苏琚岚抬眼看了那人一下。 四目相接,只一眼就让他知道这双不笑亦含情的美眸实质虚无冰冷,心就不由得一阵寒凉。 “还请三位到广场集中,抽签决定附加赛的名单。”此人说完便走。 秦卫霜扶着苏琚岚缓缓起身,垂目遮住眼中火光,低声冷笑:“如此看来,这抽签也是过场了。” “我比较好奇的是——”苏琚岚顿了下,笑道:“待会是我们三个先内战,还是跟那四人对战。” “有区别吗?” “当然有。”外面传闻傲君主与百年轩辕素来不合,但近日改考频频倾向政权。倘若傲君主占据此次考核的主导地位,依他疑心与谨慎,绝对会先要他们三个内战。 若是轩辕学院占据主导地位,则想保全他们三个到最后。因为苏琚岚是苏王之女,秦卫霜低调深藏,邵乐身份特殊,但目前崭露的实力却不逊于其他名声响亮的人,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三人都不像归属傲君主的人物。至少凭借如今政局分析,苏琚岚与皇族之间的怨恨还不浅。 大红榜正面对着高台上。其他晋级的人都已站到台面,苏琚岚由秦卫霜搀扶着,与邵乐共同站到台侧。红榜上亮出十三个如今耳熟能详的名字,其中七个名字自动堆叠在红榜两侧,剩下六个则缓缓靠拢,由渐渐浮起的金线连成一副熟悉的两两对战图。 苏琚岚对丁雁峰。 秦卫霜对穆景。 邵乐对朱千萍。 而原先各自由十二座斗台三三分成的三座斗台,如今又无人自移地聚拢,成了堪比广场面积约半有余的大斗台。 广场内部的人全被清回看台上了,如今所有看众的目光都汇聚在这十三个少年身上,尤其是屡次惊艳的紫发少女。 苏琚岚右手垂在袖中,再度捏成调息的诀。 秦卫霜遂道:“反正都要打,不如我先上。”然后巨刀横空在脚下,她踩了上去,随刀缓缓上升,飘到半空,飞向台上。顷刻间,台下掌声雷动,山呼海啸。 穆景也不甘落后,左手捏诀:“起!”然后火光闪动,灼灼烈焰出现在他脚下,托起他向台上飞去,才刚渐息的掌声再度雷动。 “当!”决战的钟鼎声终于响过。 穆景看着面色冰寒的秦卫霜,双手捏诀,擂台之上方超周围四丈之远,台面上方全是狠辣炽热的火焰,靠得近的如监考人都感觉到这股焰火精妙得很。 但踩着巨刀漂浮在半空的秦卫霜却似乎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看着穆景。四周火焰狂舞,却仿佛抵不过她生性冷漠,目光冰寒,令人直寒到心里的感觉。 穆景的心中稍稍有些急躁,口中喊道:“秦姑娘,得罪了!”当前火焰顿时以吞天灭地之势向秦卫霜席卷而去,却不见她怎么动作,脚下巨刀载着她向后退去,但火焰的速度确实更快,眨眼间便已追上,看台上的惊呼声顿时响起。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秦卫霜忽然翻掌一握,脚下的巨刀瞬息间就已握在她掌中。秦卫霜降落地面,将刀背往前一推,“铮!”那股强烈的黄光喷薄而出,竟生生阻拦下火焰。 台下哗然。坐在看台内的耿逐风脸色颇为震惊,道:“啧啧,偏近于金色的斗气?想不到秦奎家居然有这么一个六阶中峰的练武天才!” “可惜秦奎向来都是有眼无珠,”苏王重重地哼了一声。从秦奎厚此薄彼的态度看,这女孩生性冰冷估计是多年遭受欺凌导致的。倘若秦奎见到最备受冷目的女儿如此威风凛凛,恐怕滋味难陈了。 看台上,秦卫霜忽地举起巨刀凌厉劈落,那股强悍的斗气化作有形的刀,竟将火焰从中生劈成两半。 她双足一跃,顿时迅猛冲近穆景而去。 眼见璀璨斗气铺天盖地而来,穆景心下吃惊时不敢丝毫怠慢,用手捏诀加紧催动火焰产生,转眼间在身边凝聚成三道火枪做防御。 可秦卫霜的斗气犹如猛兽过境,在成千上万的看众目瞪口呆之中,将穆景凝结成的三道火墙当做豆腐般劈开。不及眨眼,她的刀随即架在面色惨白的穆景脖颈上。 武尊,是对修炼斗气的武者一种尊称。原本职业无分贵贱,可宗师独尊的局面维持了数十年,逐渐造就宗师们自视甚高的局面。饶是一个最低级、甚至刚刚跨入门的宗师,都能扬眉嗤傲其他的职业。再加上宗师觉得自己勾勾手指捏诀的力量远远强过近身搏斗的武尊,觉得武尊都是些靠拳脚力量的莽夫,所以便不屑称他们为“武夫”。 如今这番年轻的秦卫霜,居然有六阶中峰的武尊斗气?居然能全身以退地击败堪称少年翘楚的四阶宗师?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震惊于这位前所未见的少年武尊! 片刻惊叹过去之后,所有的目光又回到了擂台之上。 邵乐也打算为苏琚岚争取调息的时间,在秦卫霜下台时,随即握住长弓翻身飞跃到斗台上。 虽然他此番出场没有前面两人来得华丽,但邵乐面容净白,长相乖巧却也是极具讨喜,所以众人纷纷鼓掌称好。 而邵乐的对手是朱千萍,来自将军门第,性格与秦卫霜截然相反,大大咧咧,快人快语。秉承将军世家的血脉,这朱千萍骨骼偏大,身高也比寻常女子高了许多,五官平淡无奇却带着一股血热之气。 朱千萍上下打量着邵乐,嘿了声笑道:“喂,对面的小弟弟,你看起来好像比我矮呀?” 邵乐怒道:“谁是小弟弟?!”参赛的少男少女都是年纪相当的,可他长相乖巧便显得稚嫩许多。 朱千萍笑容依在,环抱双臂道:“小弟弟叫谁呢?” “小……”邵乐正欲脱口而出,撞见朱千萍戏谑的目光登时醒悟,顿时吞字不语。他从鼻尖溢出一声哼,表示不在意,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高台那边,绰绰静立的某人身上。 朱千萍顺着他的视线向那处看了一眼,忽地一笑,道:“发育还没齐,就学人思春了?那位小妹妹好像叫苏琚岚吧——” 遥远的高台上,苏琚岚意识到朱千萍的目光携带戏谑之色,但并无恶意,便回了微微一笑。 朱千萍禁不住扬眉,转脸看着邵乐爽声道:“长得不错,功夫也不错,这性情尚算有度。算你有眼光,不像其他男人将些作死的贱人当珍宝哄着,耍得团团转还自鸣得意。”朱千萍的话里略带酸怒,有感而发。 监考人扬手利落地敲响决战的钟鼎。邵乐与朱千萍同时报以拳礼。 先前玩笑归玩笑,但一入战,朱千萍瞬息肃色表情十分认真,她伸出双手立即发动猛烈的火术攻击。邵乐顿时将长弓竖立在前,三把白箭上弦,携带华丽芒光直直射向朱千萍。 朱千萍甩出数十个火球迎撞白箭。邵乐右掌顿时捏拳,那飞离出去的三支箭芒光越盛,三道芒光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重重叠叠的白芒箭影越来越多,如同空中的浓烈的云层,压了下来! 面对邵乐这声势浩大的一招,朱千萍原先抛出的火球顿时化为湮灭。她暗道了一声“秒呀”,没有采取躲避,而是将全身华光凝聚在身边,宛如漩涡的火焰从她脚底呼啸而起。 两人同时迅速捏诀,白芒箭影与漩涡火焰形成生硬的对峙。眼见火焰气势逐渐胜过箭影,邵乐身形猛然一动,无视骇人的火焰,拽着长弓高高跃起。 朱千萍摔出两道火鞭击过去。邵乐挥着长弓扫开,翻身旋在半空中,又迅速捏了个诀,那些白芒箭影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如同洪流迅速汇聚回到邵乐右掌上,无数白芒箭影渐渐凝聚成一把若隐若现的白箭,架在长弓上,以箭心为中心,四周空气扭转成旋风汇聚至这点,令箭心的芒光更加大盛,宛若太阳那般耀眼! “他不仅是个箭神,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四阶巅峰风宗!”人群顿时哗然,狂喜。虽说朱千萍是五阶初峰的火宗,比邵乐多了一层修炼,但邵乐兼具箭神,他将风术与弓箭融合能大大增强宗法的威力。 果然,只见邵乐放出这一箭时,漫天芒光顿时收缩,宛如巨龙吸水一般都被吸到这根离弦之箭上。 斗场例外,一片寂静! 朱千萍面如寒霜,双手竭力撑起最强的防盾。 当飞速的白箭进入这面厚厚的防盾时,速度略微滞了滞,但仍有势如破竹的威力逐渐破开防盾,风卷残云的射向朱千萍的胸口。 火烧眉急间,朱千萍只能咬牙从斗台上翻落下去,这白箭顿时直冲向远方的高墙,整支没入,然后墙塌粉碎。 众人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邵乐却瞪圆了眼,赶紧跑到斗台边缘上找朱千萍,着急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挡不住这箭……”缺乏实战的他,出手不分轻重,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箭射出去的威力竟然如此庞大。 心有余悸的朱千萍正微微发颤,猛地听见邵乐这话登时叉腰怒了,“箭是你放的,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秦卫霜将视线从那离弦之箭收回来,道:“邵乐这一箭,估计同龄人也没几个能够挡下的。” 苏琚岚点头,莫怪人称:邵氏九族,百步穿杨,弓满无空! “当!” 最后一声,钟鼎齐鸣,回荡在广场里外。四下里又迅速安静了下来。 苏琚岚缓缓睁开眼,挺直腰深深呼吸,然后正准备转身走下高台,一步步迈向斗场时,站在列队中的耿瓷忽然走到她身边,低声怒道:“苏琚岚,手都伤成了这样,还想比什么?” 苏琚岚略微吃惊地抬眸看着他。 耿瓷却转身望着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少年,“丁雁峰,你现在跟她比什么?赢了也不光彩!” 那个黑衣少年便是丁雁峰,他瞅着苏琚岚右掌布条上渗出的血迹,遂道:“那你自己弃权,但我不喜欢不战而胜!耿瓷,既然是你开口,那就换你跟我打。” “行!”耿瓷随即应道。 未及苏琚岚蹙眉正待说话,有人薄唇牵扯起淡淡弧度,一贯不常理的出牌了:“喂喂喂,这比赛又不是过家家,你们想换人比,得先问别人同不同意?本少爷,第一个举手不同意。” “赢驷,这关你何事?”耿瓷口气不悦道,又见赢驷那把芳香四溢的扇子晃出了风,便蹙眉地偏头避开了去。 最先开口的那位小尊王,眸子瑰丽,嘴角含笑,却只翘一边,抬起俏尖的下巴,笑吟吟道:“我跟岚妹妹这么熟,她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了。是不是,岚妹妹?” 赢驷笑得很开心,苏琚岚跟猫爪挠心似的,浑身有点不自在,瞧他哪儿都不顺眼。所以她面无表情地消化着赢驷的话语,并很有气度地没接话茬,然后转身走下了高台。 018卷 谁悔恨了? 丁雁峰见状,随即冷道:“看来她无需退让了。耿公子,那就莫怪我不懂承让了。”然后便转身从另一侧下台。 耿瓷不甚滋味地看着苏琚岚漠然的背影,眼前骤然有个黑影晃过,便是笑吟吟的赢驷挡住了他。 赢驷右掌托着下颌,歪头紧紧凝视着耿瓷,那眼瞳璀璨到极致却尽是不怀好意的笑,让耿瓷情不自禁捏了拳。 耿瓷保证,只要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尊王再得寸进尺的说些什么,那他完全有理由抓起来揍几圈了。 赢驷眼神坚定,薄唇微张。 于是耿瓷右手握拳,蓄势待发。 谁知狡黠的赢驷猛地咬唇闪身,耿瓷这右手顿时尴尬地悬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凝视着缓缓走上斗台的那个少女,傲楚殇过了好一会儿才辨出这个原本相识的故人。他凝视着那个人的背影,蹙眉喃喃:“这明明不像是她——”那背影正对着夕阳,从他的角度看来,显得很暗,但轮廓很清晰。虽然幽暗,但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感觉到她的每一缕发丝都在随风而飘的。 两人同时跨上斗台。 穿着黑衣的丁雁峰眉宇间有一股少年老成的漠然,孤意如月,干净出尘。 他淡淡道:“苏小姐,得罪了。” 苏琚岚点了点头,微微笑了声,然后缓缓拆开右掌上的布条。 丁雁峰终于看到她那白皙瘦长的指掌已被黑血覆盖,他蹙眉,沉默不语。 苏琚岚缓缓活动着右掌五根细指,血已止住,但肌肤间稍微拉扯间,又是那股撕扯的疼痛。 “开始!”最后这场决战,已是接近黄昏了。 丁雁峰眼闭了又睁,炽热的感觉仿佛从身体深处幽幽唤了一声,缓缓在他体内游荡。然后霍然抬头,看向苏琚岚,夕光正照在他的脸庞,他的身体也逐渐迸发出火烧云一般的光辉,灿烂辉煌,正气凛然,“火羽翦!” 看着前方那团袭来宛如孔雀开屏般的华丽火焰,苏琚岚两只手缓缓抬起,顷刻间被这股太阳般灿烂的光芒团团围住了。 台下一片欢呼,看众者无不喜形于色。 高台上,秦卫霜见邵乐义愤填膺的样子多半想冲上台了,遂拦住他道:“按照比赛规则是不能帮忙的!” 斗台上,灿烂的光芒与夕光交相辉印,辉煌耀眼。但丁雁峰心中却没有任何一丝得意,在所有人都看不清苏琚岚时,他却看到她动作迟缓的开始捏诀了,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就像有人在他身体里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因为—— 无缘无故,苏琚岚充满温柔舒缓的眼神变了,虽然炽热的火焰令空气中飘起了阵阵烟气,连她的脸看上去都模糊了,但丁雁峰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双暗红色的眸逐渐充满了暴戾! 两个人,随着这股烈焰缓缓变了样。台下,惊呼赞叹声慢慢平伏了下来,人们不知道为了什么,屏住了呼吸。 丁雁峰纹丝未动,可他释放出来的这股火焰却越来越盛,让人不知道它究竟是烧什么才燃烧得这番旺盛,就连离得远的看座前两排都感觉到炽热逼人,不少人赶紧起身往后退去,眼尖的人更是纷纷变了脸色。 火焰越烧越旺,张牙舞爪几乎要覆盖了斗台上空。 远远看去,静立火焰中央的苏琚岚犹如身处熔炉,令人毛骨悚然。然而,那少女就站在那里,寂静,深沉—— 直到熊熊焚烧的烈焰猛地发出巨响厉啸,震耳欲聋! 半空之中,这股烈焰以她所站之处为中心,为她所用,为她疯转。 斗台面上那日照九州的红毯都如纸屑一般四散飘飞,苏琚岚双手堆叠在胸前维持着一个兰花绽放的手诀,四周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宛如龙卷的火焰冲天而起,声势磅礴。 所有人无不变色,考核开始以来,从来没有一场比试像这样一刚开场,就如此激烈,如此壮观! 高台这边的少年们都吃惊不小,万万想不到几番武斗坚持下来的苏琚岚,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宗师?而外围站在休息区的那些落败学子,也纷纷屏住了呼吸,看直了眼,再无一人敢对苏琚岚有任何轻蔑之意。 正面看台上,傲楚殇身子抖了一下,死死盯着半空之中。 这股强烈的宗法波动,已不能让看戏的众人平静了! 咆哮嘶吼的烈焰随着她翻转的指腕席卷斗场的上空,头顶天空瞬间成了火红色的漩涡滔浪。 丁雁峰在瞬息万变的空中,昂首望天,心里霍然闪过一丝寒意。 火焰,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上。 天地,突然静了,停在了这个时刻。 “吼——”低沉狂妄的咆哮声突然从地面传开,回荡在整个广场之间。 这漫天肆意的火焰顿时有了异样,像是要收缩起来了。 苏琚岚的目光缓缓投向丁雁峰伸掌画出的召唤法阵。片刻之间,原本被火焰弥漫的天空黑了下来,这些火焰源源不断地奔向这个法阵,越来越多,直到细微的打嗝声传来,这些火焰才渐渐停止转动,却被法阵伸出的一只巨爪打散。 这个情景,令看台四周的人,各个脸上都是惊骇莫名,齐齐站了起来。 半晌,耿逐风涩声道:“想不到这丁雁峰会召唤?!”召唤法阵需要以强盛的精神力作为引导,没有六七年的底蕴根本施展不开这种召唤法阵,更何况需要找到与自己心有灵犀的召唤兽,谈何简单? 苏王全是全然不理其他人的哗然声,一向淡漠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担忧,望着看台上的那两个人。他知道自家丫头也有一条威力惊人的螣蛇,但总目睽睽之下,他知道四丫头是绝不会轻易召唤出螣蛇,所以仅凭四丫头当前未稳固的宗法基础,她能够敌过这一人一兽? 混在人群中的轩辕教师们,心中大为震动,想不到年纪轻轻的丁雁峰,竟是如此了不起的人才! 丁雁峰面对法阵的手腕缓缓翻战,煞气顿盛,一头浑身毛发如同血般鲜红的飞天饕餮从法阵中央缓缓站起。 它羊身,头上戴豕,四目黑皮,长颈四足遍布鳞片,虎齿人爪。这头一人高的饕餮威风凛凛地站着,却显得那腹部有点涨,张口再度打嗝时,随意吐出几点火星与黑烟。 丁雁峰翻身越到饕餮背上,驾驭着它缓缓飞至半空。他低头看着苏琚岚,发现她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也不再多说什么,右手捏诀,饕餮顿时咆哮出声,如滚滚闷雷一般,踏风直冲她而来。 “不好!”耿瓷暗道,纵身跃下高台直直奔向斗台去。 此刻广场内狂风大作,响声震耳欲聋,就连赢驷那一张玲珑漂亮的笑脸,完美无缺的眼瞳,也渐渐发出一丝寒意,抓着扇柄的手微微锁紧,令白玉般的指骨越发分明。 “耿瓷,不要过去——”高台上,邵乐忽然惊声喊道。 与此同时,伸手即将抓住斗台边缘的耿瓷却被一股震荡的力量弹开,他翻身往后跃开,却发现看台周围平坦的地面好像那镜湖泛起了涟漪,一层一层地波浪起伏。 他连连翻身,最后双足点在地跃回高台,再望向看台四周时登时心寒半载。 斗台与看台之间的这片平地很快就像那海面上的波浪层层跌宕,苏琚岚不知何时已被浓烈的彩色华光包围住,她的双手相扣快速捏诀,越来越快,快到这双手十指像百人同时比划。 人们看不清楚她捏诀的手势了,却清晰见到血液顺着这双玉臂缓缓滴落下去。 苏飞玉面如死灰,缓缓地道:“琚岚的伤口裂开了。” 没错,她通过争分夺秒的调息才勉强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但苏琚岚只是稍微蹙了下眉,捏诀的双手未曾停下。 “噗”,俯冲而下的饕餮张口喷出一大片云雾般的黑色火焰,向苏琚岚席卷而去。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看众们已经感到一阵恐惧,面对这样一头凶狠暴戾的魔兽,即便是观战都感到阵阵胆寒,更何况是要跟它战斗呢? 终于,站在高台上的龙潜也忍不住低声赞道:“丁雁峰,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跟你较量较量!”真正的高手出招,总会让人手痒痒地,恨不得也热血地豁出去一番。 饕餮一阵怒吼,又连续喷了三口黑色火焰,让观众们看得心惊胆战。 而苏琚岚捏诀的双手也停止了,她抬眸直视丁雁峰与饕餮,双臂用力朝天撑起,斗台四周有数十只巨爪破土而出,凶猛地抓向甩尾劈来的饕餮。 丁雁峰大骇,拽着饕餮双角顿时掉头高高飞起。 那数十只泥土汇聚而成的巨爪张牙舞爪地狂舞着,然后盘旋扭曲地汇聚到苏琚岚身后上空,扭曲成龙卷风越卷越高,整座斗台因为地平面降低也缓缓下坠。来自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疯狂向苏琚岚涌去,一股股巨大的宗法波动如骇浪一般在场内浩荡。 这时即便不懂华光不懂宗法的人们,都感觉到了那股汹涌翻腾的能量波动,所有人都震撼无比。 苏琚岚身边彩色华光汹涌,强大的能量从她这单薄瘦小的身躯里流转散出,令她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一脸冷毅之色,缓缓抬眸注视着空中的丁雁峰与饕餮。在她身后是令天地变色的飞沙走石,由泥石流盘旋卷起的龙卷见风狂涨,面对饕餮此前的咆哮不甘示弱的发出更大的声响,震荡的音波如隆隆雷鸣一般。 场内所有人都深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土系宗法!她竟然能操纵火、土双系? 丁雁峰俯瞰看着那股龙卷,心情复杂无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面色煞白道:“你已经步入八阶大宗师?” 苏琚岚缓缓摇头道:“还未。”然后,净白的左掌五指,血染的右掌五指,猛然相扣。 这股龙卷顿时静止,瞬间绽放作成千上百只挥舞的巨手,携带破风之势迅速地抓向天空。这样的攻击势力,看得太恐怖了! 天上的饕餮似乎感应到危险的气息,身体一阵战栗,它强硬地发出不敢的怒吼,抓空扑向这些巨爪,左蹿右避,甚至挥掌迎击破开扑面而来的巨手,但它能破开一两个,却抵不过六七只从四面八方闯入的巨手,而丁雁峰旋身甩出火鞭破除咄咄逼近的巨手,面对着无穷无尽的攻击也是发颤了。 人们看着凶猛的饕餮和丁雁峰渐渐被这不计其数的巨手争相包围湮没后,心胆俱颤,不少胆小之人都瘫软地滑下座位,喘息不已。 半空上传来饕餮一声凄厉的吼叫,丁雁峰翻掌迅速将它收回法阵中,凭借身躯与速度在千万只手掌间艰难的逃窜落地,而这些巨手紧追不放,逼得他连连退到斗台边缘,眼见就要掉落下去时—— 苏琚岚流血不止的手轻轻勾动,这些迅猛的土系攻击顿时静止在半空中,有一只巨手绕过丁雁峰那下坠的身子将他轻轻托住,然后放回斗台侧边稳稳站住。 丁雁峰如从梦中惊醒,怀着复杂之意望向另一侧静立的少女。 苏琚岚缓缓收手而立,这些巨手顿时往四面散开归回地面,将斗台的位置缓缓填升上来。 斗场四周恢复平静。 人们几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发生的事仿若神话一般,一个稚嫩脆弱的少女竟然先后施展了令天地变色的火术与土术! 双系宗法,这可是步入大宗师才能领悟的衍生境界啊! 围观众人震惊中,良久良久,直到有人回过神来用力鼓掌,这才大梦初醒般地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在众人欢呼之时,高台上除了邵乐与赢驷,人人脸色俱变。而看台中,苏飞玉等人也是深受震撼,久久不能语。 “我输了!”丁雁峰道,然后拳掌合并缓缓躬身行了一礼。 苏琚岚还礼道:“承让。”只是失血过多的她,在这弯腰福身后便体力难支,双腿一软就摔倒下去了。 丁雁峰迅速上前打横抱起她,那只血淋淋右臂随即从她身侧滑落下去了。他忍不住眯起了眼,她受伤了还能如此厉害,倘若全身完好与他斗角时,自己还能在她手下撑过几招? “琚岚!”高台上的邵乐再也站立不住,急忙奔下台冲过来。 而最靠近斗台这边的苏飞玉,已经双臂撑着栏杆跃近斗场,三步并两步地冲上斗台,快速从丁雁峰怀中夺回自己的妹妹。 苏琚岚眼皮似睁难睁,低声喃喃道:“三哥……” 苏飞玉心疼道:“三哥在这!”然后拢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然后旋身飞下斗台,匆匆往广场出口奔去。 邵乐跟秦卫霜也急忙跟过去,萧宸等人也立即尾随其后。 看众们顿时响起了一阵骚动,尤其是靠近出口方向的人纷纷站起身,竭力望向苏飞玉怀里的人,暗自琢磨着这伤势得有多重?可却还在重伤之下取胜又是如何匪夷所思? →◆←→◆←→◆←→◆←→◆←→◆←→◆←→◆←→◆←→◆←→◆←→◆←→◆←→◆←→◆←→◆← 苏琚岚这一昏睡,便是两天一夜。而在她昏睡期间,整个盗迤城已是沸沸扬扬的。随着轩辕考核的前十名公布,“苏琚岚”三字瞬间成了男女老少常挂嘴边的名词,后面紧接着便是各种褒义词语,诸如:旷世奇才、文武双全、美貌绝伦、名门之范…… 也因为苏琚岚当日昏厥的关系,原定于翌日举办的前十夺魁比试,也被百姓们歇斯底里的争取到延时三天,就等苏琚岚苏醒参赛。 这三日,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悔恨有人怒,谁欢谁忧谁怒自是不用说,就提这深深悔恨的——便是皇宫大宛内的锦妃等人。 积分第一?!双系宗师?!这两个名词重重砸在锦妃心里,令她情不自禁捏碎手中最喜爱的白玉瓷杯。 她急忙派人叫来陈夫昂,难以置信地问道:“苏琚岚之前明明只是个废物,怎么会是个双系宗师?陈大人,是本宫听错了,还是你们都看错了?” “娘娘,老臣已跟您说过这位小郡主非同以往了!”陈夫昂叹道,他与苏王等人同时返回盗迤城后,他多番劝过锦妃赶紧拉拢苏琚岚,可锦妃却不将他的劝解放在耳里,频频鄙夷苏琚岚即便有苏王撑腰又如何?依旧是一介废物,怎配上她的儿子楚殇,又如何能助他将来一臂之力? 所以她才物色了资质尚佳的南宫雪做楚殇的侧妃,哪知道南宫雪却是个笨拙的草包,中看不中用,尽玩些不入眼的伎俩让人一堪就破,搅得锦妃母子两人的名誉也被牵扯其中。 如今宫里宫外都传苏家郡主在轩辕考核上大放异彩,堪称少年第一人。这苏琚岚瞬间成了全民偶像,连带着服饰、喜好、以往各种琐事都成了人们口中的津津乐道,更不用说那数月前与傲楚殇悔婚一事,令无数八卦者刨根究底了。 人人渐渐改观,原来是七皇子有眼无珠薄情寡义在先,原来以往丑闻都是小人嫉恨捏造的,原来苏家郡主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有礼有节,有气有度,还是个天生双系的宗师奇才,原来是诸如等等…… 019卷 惩治刁人 章节名:(一更) 锦妃前段时间才因楚殇与苏琚岚解除了婚约,而欢喜不已,如今这轩辕考核的前十名一公布,顿时让她一愣。尤其是苏琚岚被百姓捧若神明、高不可攀,让她近日与其他妃子相聚时,遭受明讽暗刺。因为当初那婚约虽说是苏家提出,可人人默认是苏琚岚配不起七皇子,可如今这阵势却让许多人倒戈相向,原来配不上的那个是七皇子才对! 陈夫昂叹道:“娘娘,老臣当初曾经说过一句话,‘幸好这苏家郡主已是个废人’,否则七皇子错过她当真是可惜!可如今事实证明这位小郡主不仅不是个废人,还是个奇才,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锦妃面色青白的道,她低头想了会,一掌拍桌笃定道:“本宫就不信了,她往年跟在楚儿身边要死要活的,哪这么容易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这苏琚岚才几岁,还未过十六,这心思能有多深?这怨恨又能有多大?只要本宫说服楚儿,让他主动对她好点,这苏琚岚的心还不马上黏回楚儿身上?” 陈夫昂皱眉道:“娘娘,老臣只怕这小郡主并非是这样好哄的角色。”只要见识过白赤城那场加冕仪式,万人屈膝叩拜,他就觉得这位岚郡主已不能用寻常少女去估量了。 锦妃自信道:“陈大人,本宫比你更懂女人的心思。” 陈夫昂听罢,暗自摇头了。 苏王府内。 苏琚岚的庭院,清晨静悄悄的。 远远就有晨钟之声,一声,再一声。 苏琚岚似醒非醒的躺在卧榻上,又阖上眼睛,耳中只听得翘楚在轻轻摇扇的细微风响。她的右掌随意地隔着,上面的伤口已愈合到只剩一道细微的疤痕。易山峰炼制三级药失败后遗留的金疮药,也比那些治伤的圣药强太多。 自那日昏睡后,她就直接睡了两天一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好在她今早醒来时,精神抖擞,平安无事。 又睡了半天,苏琚岚直接掀开身上的锦被坐起来,弯月赶紧为她披上一件金绣红缎的斗篷,生怕她着凉。 “今天天气真好。”苏琚岚伸着腰喃喃道,然后系好斗篷,套上鞋子站起来。 弯月忙伸手扶着她。 洁净的廊道上,不少来回奔波的婢女见了她,那嘴像抹了蜜似的喊得可欢了:“四小姐金安。”苏琚岚此番扬眉吐气,就连做下人的出门都面上有光。 苏琚岚似笑非笑。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王此时也已下朝回来了,正坐在大厅内与几位同僚讨论些政事。当见到自家四丫头从耳室里走出时,忍不住担忧道:“琚岚,身体还没好,就别四处走动了。” 几位同僚随即转身望过去,显然也有些迫切要见识这位名声大噪的岚郡主。缓缓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翘起唇角的笑脸,那样秀致到了极致的模样却掩饰不住未脱的稚气。 只见苏王站起身道:“既然来了,就先见过各位长辈吧。” “是。”苏琚岚乖巧地应道,然后走到苏王身边,逐一拜礼。 苏王的同僚也均是些位高权重的官,久经朝政自然比常人多了那份沉稳与慧眼,十分讲究礼仪周全。如今见苏琚岚弯腰屈膝行礼的如此标准,见到生人也是落落大方,不禁心生好感。 他们遂宽和地笑了,免不了赞叹几句后,这才起身告辞。 苏琚岚见人都走了,这才说道:“父王,我想出门走走,顺便去看看秦家的卫霜姑娘。” 苏王心情大好,遂嘱咐道:“去吧,只是别逗留太晚。飞玉今日下课会带些学院的朋友过来,说是要介绍给你认识,他结交的朋友,父王很放心。” “知道。”苏琚岚笑道,然后转身去叫了邵乐。 当一品高官才配拥有的八龙金绣马车在秦家府邸门前停下时,两名看门人赶紧使了眼神,其中一人进府通报,另一人则上前迎接。车厢门一开,有位净白俊秀的少年随即旋身跃下马车,衣袂飘拂,又见他伸手从车厢内扶出一位披着斗篷的少女,少女紫发半挽,发间额上簇密的红宝石下,明亮的眼眸不经意的望过来,犹自带了三分倨傲。 “本座要见卫霜姑娘,劳烦到路。” 标志性的紫发,八龙金绣马车,这看门人哪能不知道这位少女的身份?随即呆愣在那里,竟觉瞠目结舌,不能言语,闻得苏琚岚开口,方才恍然醒悟,恭敬地屈膝跪拜:“郡主金安!请郡主随小人来。” 苏琚岚缓缓点头,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石榴色的百幅裙,袖口迤逦地面,刺绣百花,日色丝光。乍看之下,一时分不清是花娇还是人艳,只知殊璃清丽,贵气逼人。如此盛装,可是她特地穿来为秦卫霜撑场面的! 她跟邵乐才刚跨进了大门,途经庭院时,就见一个头上缀满珠钗的贵妇率着几位少女匆匆赶来。 老远地,那秦夫人顿时提着裙摆加速走来,然后忙招呼其他人屈膝拜身:“参见岚郡主,未知郡主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来的人基本都跪下了,只有秦怜儿神色却很是不恭,行礼也是稍稍点头,连膝盖也不屈一下。 苏琚岚手指绞着丝帕,淡淡地笑道:“怜儿姑娘,你似乎很不欢迎本座呀?” 秦怜儿眼角一飞,轻蔑道:“郡主真是说笑了,我怎么敢?” 秦夫人听这讽刺的语调顿时皱眉,忙转头看着秦怜儿挺直的脊背,当下急了,低声喊道:“怜儿,还不赶紧向郡主行礼?” 秦怜儿骄矜地看着苏琚岚道:“娘,我已经行过礼了。” “那本座唤你们起身了吗?”苏琚岚曼声笑道。 秦夫人面色顿时变了,对啊,她们都还躬着身子未起身呢,这怜儿怎么就径自起来了?看这情形,这郡主与怜儿明显有过节! 苏琚岚看着其他几位极度恭敬的娴静女子,含笑道:“秦夫人,本座想提醒秦夫人,怜儿姑娘刚才对我行的那个礼甚是不好,想必是对礼仪还不熟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敖凤国讲究礼仪周全,倘若有朝一日面见的是王爷、宫里贵人甚至当今君主,像南宫家的那位大小姐以下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秦怜儿听完这话,顿时气得口鼻扭曲,厉声道:“苏琚岚,你” “啪!”生怕秦怜儿再度失礼引起大祸,秦夫人立刻扬手甩了她一巴掌,打得甚是响亮。那秦怜儿的脸顿时高高肿起,退后了几步,哭声道:“娘,你干嘛为了她打我?” 秦夫人瞪道:“死丫头,赶紧给我闭嘴!”她随即挥手示意其他几位少女,赶紧按住秦怜儿跪下,可秦怜儿膝往下弯时就像被铁板拦住,她倔强地不成跪,其他几位急了只能求助地望向娘亲,秦夫人居然直接抬脚往秦怜儿膝盖上狠狠一踹,这秦怜儿才颤抖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苏琚岚满意笑道:“秦夫人,本座是来找卫霜姑娘的,烦请带路吧。” 秦夫人好不容易解决了倔强的秦怜儿,如今见苏琚岚居然是为那卑贱的秦卫霜而来,忍不住暗自吸了一口气,讪讪笑道:“郡主,不如请先到大厅等着,我这就派人去叫卫霜过来。” 见秦夫人拼命遮掩的模样,苏琚岚淡淡笑道:“不劳夫人了,本座与卫霜交好,自己找她便可。” “郡主,还是让我派人去叫卫霜” “秦夫人,”苏琚岚斜首,抿嘴轻笑:“本座的话,向来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秦夫人抬头眼见她那一袭裙摆飞扬跋扈,颜色深得触目,霎时脸色苍白,赶紧起身应道:“是,郡主这边请。”然后赶紧转身在前方带路。 苏琚岚喊了邵乐一声,矜持优雅地跟在秦夫人身后,当她从秦怜儿身边穿过时,风起吹得她衣袂飘舞,她低头拉长了语调,含着讥讽轻笑道:“怜儿怜儿,人如其名,当真是可怜的小人” 秦怜儿撑着地站起后,转身瞪着苏琚岚的身影,气得将半寸长的指甲深深刺入手心里。其他姐妹们见她手掌流血了,惊得掩嘴疾呼。 当秦夫人带着苏琚岚他们来到一间偏僻破旧的房屋时,苏琚岚看着房檐破瓦时,瞥了极度不自然的秦夫人一眼,似笑非笑的推开两扇摇摇欲坠的门。 门里,秦卫霜正蹲在角落熬药,房内四面圜墙,除了简陋必须的床跟桌子,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装饰品了。 除了苦药味,房屋里还有股发酸发臭的意味,秦夫人忍不住想要掩鼻,却见苏琚岚似是不经意间挑起了眼帘,赶紧松手赔笑,然后扭着腰走近秦卫霜道:“卫霜,你娘亲病了怎么不说一声?” 秦卫霜顿了下,转脸望见一并进屋的苏琚岚和邵乐,心中了然,望向秦夫人时,唇上渐渐挂满了冷笑:“反正夫人都说了,我与娘亲呆在府中只会碍了您们的眼,养条狗都比我们强,既然病了岂不趁了夫人心意?” ……此时一更,傍晚二更。 揪耳行礼,感谢各位爷的捧场。 020卷 惩治刁人 章节名:(二更) 秦夫人脸色煞白,哪料到秦卫霜讲话如此不留情面,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如木雕一般。 苏琚岚无声无息地微笑着。 邵乐扶着苏琚岚走到床边坐下,这屋里也仅剩这处可坐的地方了。他环顾四周,越是打量,这眉宇就越紧蹙,屋逢连夜雨的地方,难怪要让秦卫霜像个男人撑着。 而苏琚岚平静地望着床上已睡去的女人,姿色中等,眉宇皆淡,虽然秦卫霜遗传了她的七分容貌,却不似她这副柔弱无骨的感觉。 秦卫霜的话让秦夫人暗地咬牙时,额上的汗早已涔涔而下,却还要做出苦恼状态:“卫霜,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又岂会讲这种无情的话?你是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们吗?秦家家大业大,我整天忙里忙外的,可吩咐下人们送到每房的生活银两可不缺,若不是前日见你衣着寒酸,我几番追查下来才知道这银两竟是被下人贪污了!”秦夫人暗地瞧着苏琚岚的面色,绞着娟帕掩眼假兮兮地哭道。 秦卫霜目光一敛,露出厌恶的神情。 秦夫人却又续声道:“我已经严惩了贪污的下人,待会你们赶紧收拾收拾,这样的房屋哪是住人的地方?这让郡主见了岂好?说不定郡主误以为府邸亏了你们,顺便牵扯到老爷身上,倘若老爷日后有何过错,整个秦家、你娘又岂会心安?” 到底是个人精,打算先断了苏琚岚兴师问罪的念头,再揪住秦卫霜娘亲对老爷的痴恋做暗示。苏琚岚听出话里之音,见秦卫霜冷哼了一声,便安静地任秦夫人继续表演无辜的把戏。 此时除了秦夫人的独角戏,满屋子的寂静,药炉的炭烧得通红,冒着丝丝的热气。忽然“噼啪”爆了一声,溅了几丝火星出来,靠得最近的秦卫霜若无其事,倒是碎碎念的秦夫人却被吓得猛然一跳,忍不住想要发作起来。 苏琚岚抢先道:“秦夫人,这病着的人需要清修,倘若你没事就先忙去吧。” 秦夫人见状,迟疑道:“那我便先告退了。”临走时,还不忘眼神暗地剐了秦卫霜一眼,示意她说话谨慎点,颇有种玉焚石也焚的感觉。 秦卫霜依旧低着头看着小炉上的火,道:“郡主,邵小主,让你们见笑了。” 苏琚岚轻笑道:“都过了两日了,他们还敢给你们住这样的地方,当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秦卫霜道:“前日我回来时,他们便开始给我们换地方,但我觉得这种住了十几年了,习惯了。昨日也有派了几个丫鬟过来,但做事不省心,就被我赶出去了。巴结得过了头,只会让人作恶。” 苏琚岚皱起眉头道:“但这种潮湿阴暗的地方,对病人不好。” 秦卫霜顿了下,沉默片刻道:“反正我娘也活不了几日,现在换屋住又能有什么区别?” 苏琚岚伸手捧起床边的一个旧碗,由邵乐递给她。 秦卫霜将药倒出来,捧着碗走到床头那边坐下,不住用嘴吹开药碗上的热气。 “我来帮你吧。”邵乐说道,一小簇由风形成的漩涡轻巧地落入药碗中。碗中的黑色液体顿时缓缓旋转,释放出大量的白色热气,不消一会儿,这刚出炉的药水,温度顿时变得适宜入口了。 秦卫霜冰冷道:“多谢。”左手却温柔地扶起床上的母亲,然后右手将药碗碰到她唇边,小心翼翼喂下去。 当整碗药喝完了,苏琚岚遂伸手在她娘亲的胸前缓缓顺着,帮秦卫霜将她娘亲放回床上。整个过程,她的娘亲并没有睁开眼。 苏琚岚捧着她娘亲的手腕,通过驭血术暗地巡查了下,只能勉强感应到她娘亲的体内各处血脉已经堵塞了,确实是将不久于人世的状态。 她道:“如果找到九转还魂丹的话,你娘亲或许还有救。” 秦卫霜神色一变,“哪里有?” 秦卫霜到底是一个面狠心软的人,苏琚岚道:“这种三级药失传已久,不是那么容易炼制而成的,但尚算一丝希望,你不妨试试。” 秦卫霜点头,忙为母亲掖好被单四角,然后带着他们走出房间去,合上门,留给母亲静休。 “郡主,可以去哪找到这种丹药?” “只能找炼丹师。我府邸内有一个专门研究三级丹药的炼丹师,再加上轩辕学院的炼丹师,或许可以赶得及。” “轩辕学院有炼丹师吗?” 苏琚岚点了点:“有,只是藏得深还没让我揪出来而已。可以问问公孙锦币,以他那张情报网说不定有迹可循。” 秦卫霜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没多久,秦府的迎客厅突然传来喧闹声,隐约中还能听清是一些对骂声,她仔细辨认出了几个人的声音。 秦卫霜冷笑道:“估计是史家的人来提亲了。” 苏琚岚“哦”了一声,眼角一飞,含笑道:“不过看样子,似乎谈不拢?可我倒觉得这两人还挺般配的,过去瞧瞧吧。说不定,我也能做个媒婆促成一桩婚事也说不定呢?” 秦卫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琚岚也且笑不语,缓缓抚摸着挂在胸前的那条月牙形的金项,淡紫色的绢下寸余长的指甲,染着凤花汁的淡粉。 她将手轻轻搁在秦卫霜伸出的前臂上,将那股王室贵气发挥到极致。 厅内正吵得沸扬,秦奎已派了经验丰富的婆子诊断秦怜儿仍是处子,自然不愿将秦怜儿下嫁给史家这样的小门户。可此前民间谣言已传得很不堪,他迫于无奈便想答应了,今日约了史家父子上门谈婚事细节,谁知秦怜儿知道了宁死不嫁,还让秦夫人直接闹到大厅来。 史家做主的也不依了,这秦怜儿名声已毁还敢如此嚣张跋扈,那日后过了门岂不逆天了?于是史大人也嚷着“高攀不起”,拽着自家这个痴情的儿子往大门方向退去。 秦奎又急忙像拔河似地拉住他们父子,他们一走,那秦怜儿已经过了十六岁的年纪,日后还能嫁给谁去?于是这拨人就这样僵持着,吵吵闹闹。 “秦尚书,史大人,看来本座今日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满脸焦躁的秦奎看见苏琚岚等人出现,登时一怔,衣袖互甩赶紧屈膝跪拜:“参见岚郡主。” 其他人见状,尤其是史家大人一听秦奎道出苏琚岚的身份,想起前几日自家儿子用毒蛇行刺的事,赶紧拉着儿子噗通跪下,冷汗涔涔地道:“下官史蔺参见郡主,郡主金安。”低头跪拜时,他暗地望着苏琚岚的右掌,见那伤势已愈合,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人人都将这位小郡主受伤的事全算在史家身上,真令史家苦不堪言。 苏琚岚挑拣了一个位置入座,淡淡笑道:“起身吧。” 秦卫霜跟邵乐则站立在她身后两侧。 秦奎携带夫人战战兢兢地做到主人正席上,赶紧吩咐婢女拿最好的茶叶泡上来。 史蔺拉着儿子也入座,只不过挑了苏琚岚对面偏下的位置,不敢与她直视。 秦奎看着这场景,纵使有百般怒气也不敢撒泼,只能陪笑道:“郡主大驾光临,下官欢迎之至,只是下官的家事,让郡主笑话了。” 苏琚岚洁白似玉的面上仍是惯常的淡漠浅笑,“尚书大人哪里的话,本座与卫霜姑娘一见如故,倘若秦府有何难处,直说无妨。” 秦奎暗忖道:卫霜在府邸向来默默无闻,怎么与高高在上的苏王家有了交情了?他目光在苏琚岚与秦卫霜、邵乐三人之间来回打转,越是打转就越发冷汗,逐渐意识到自己多年来有眼无珠,真、押、错、宝、了!众多子女中,最不受他待见的大女儿秦卫霜,才是真正牵引秦家荣华富贵的那一个!只是如今醒悟,这秦卫霜早已将秦家视同陌路,这该如何挽回呢? 看着秦奎那些细微的面部表情,苏琚岚且笑不语,只是捧起婢女毕恭毕敬献上来的热茶,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碗盖。 秦奎跟史澜不约而同地沉默,均在观察苏琚岚的神情再做打算。可苏琚岚显然对手中茶碗的兴趣更浓,也不看他们,就依旧打量着茶碗上的花纹,只默默喝茶不说话。 秦夫人意识到气氛不对,似乎就连自家老爷都得看这位小郡主的脸色行事,遂呵呵开腔道:“没想到我家卫霜如此有福,能与郡主同窗还同谊,真好。” 苏琚岚缓缓笑道:“夫人说笑了。本座能识得卫霜姑娘,也是本座的福气。本座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约卫霜姑娘出门走走,顺便拜访宰相府。可在后院便听见前厅有吵闹声,忍不住过来看看,史大人,秦尚书,二位大人面色不豫,可是有何难事,不妨说出来,兴许本座也能帮上一帮?” 秦奎连忙道:“此等琐事何须郡主” “那就多谢郡主了!”不待秦奎说完,史蔺顿时拱手截话道。然后伸手拽着一直畏畏缩缩的儿子,推到苏琚岚面前跪下,喝道:“孽子,先向郡主磕头认错。郡主,都怪下官管家不严,当日竟让这等孽子暗放毒蛇偷袭郡主,还请郡主赎罪,要杀要剐,任凭郡主处置。” 苏琚岚笑道:“兵不厌诈。只是一场比试,受伤在所难免,史大人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史蔺听了,多日来积压的惊惧顿时松了,他连忙抱拳道:“多谢郡主。郡主,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郡主辨别是非。” 苏琚岚斜视秦奎与秦夫人两人紧张煞白的脸色,若无其事地笑道:“何事?” 史蔺道:“就是下官这不成材的儿子,与秦尚书家二小姐的婚事。下官官职地位,高攀不起,还请郡主做个见证。” “史大人,本官并无此意!”哪管秦夫人暗自揪着自己的衣袖,秦奎豁然起身喊道。他愤怒地扫开秦夫人的手,见她还喃喃地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登时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滚,给我滚回后院时,这些事哪轮得到你们这些妇道人家说话的余地?” “史大人,既然秦尚书都说了妇道人家没有说话的余地,这也捎上了本座,看来也轮不到本座说话的余地了?”苏琚岚冷冷笑道。 秦奎顿时变了脸色,他此话针对的是分不清局势的妻子,哪想到盛怒之下开口,居然将这位郡主也牵扯其中。他惊得屈膝跪下,急忙叩首道:“郡主,下官并无此意。” 史蔺看着秦奎连苏家郡主都得罪了,冷笑连连,低头瞪着不成器的儿子,哼道:“虽说我们史家不及尚书府邸高,但你也要带眼看人,别乱痴迷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缺乏教养的人。” “史大人,你是在讽刺我秦家缺乏教养?”被老爷频频迁怒的秦夫人,一听见史蔺这样说,以为掰回一筹登时抓着这句话质问。 史蔺直接冷笑认了:“我说的是不是实话,秦夫人心里有数。我史家确实不及尚书家,但如今外面传得有多不堪,不知道秦夫人是否心里有数?既然各位老婆子已诊断秦二姑娘仍是处子之身,自然与我儿无半分关系,那我干嘛还要咽下这口气,让这位仍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小姐进门?” “孽子!”史蔺低头揪起跪地的儿子喝道:“看到没有?你眼巴巴追着的人,只是将你当猴子耍,你还不知趣的滚远点,这男人的自尊都被你给丢弃了!我告诉你,马上给我回家去,日后倘若再与那位秦二小姐往来,老子就把你逐出族谱免得丢人现眼了!” 眼见史蔺拖着儿子再度要走,秦奎急忙拽着他们恳求道:“史大人,这些都是贱内她们愚蠢讲的,并非本官之意。我今日请你们过来是商讨过几日的婚事细节,可不是吵架,史大人请勿动怒!” 史蔺推开秦奎继续往外走。 秦奎知道不妙,这秦怜儿如今名誉已毁就连嫁个正经人家的妾室都难,好不容易有史家上门提亲做正妻的,他哪能轻易放走?更何况秦怜儿再不嫁,按照国法要么削发为尼,要么终身不嫁,否则罪连九族,他岂能担当得起? “老爷!”看不清形式的秦夫人仍哭哭啼啼道,这史家最多算是个六品官阶,要嫁也得嫁比尚书官阶高的呀! “还给我滚回后院去,不然我就休了你!”秦奎怒瞪着这个愚蠢的妻子,也不用点脑子想想,她还当真以为自己的女儿仍是宝呀?如今连根草都不如,还妄想攀上高枝? 哀痛的秦夫人听了这话,登时面色刷白,在秦奎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急急冲回后院中。 秦卫霜暗地扬起眉角。秦大夫人,想不到你也有这样丢脸的一天吧? “秦尚书”苏琚岚缓缓地喝着茶,“既然史大人不愿,你又何必强求呢?” 秦奎看着盛怒中的史蔺,语气含着恳求了:“史大人……” 史蔺视而不见。 秦奎随即转向苏琚岚,请求道:“还请郡主说说情,其实下官是很乐意与史大人交为亲家的!” 苏琚岚看着史蔺表情,为难道:“可本座见史大人这神情,如今怕是让怜儿姑娘做妾室,史大人也不肯退让了。” “妾室?怜儿怎么能做妾室?”秦奎提声道。 哪知史蔺转脸冷笑道:“尚书大人,倘若做个妾室,本官还能考虑考虑。”真要多谢这位小郡主的点拨了,他的儿子如此痴恋秦怜儿,倘若真让她过门做正室掌管府邸事物,日后还不知会将整个史家搅得怎样的天翻地覆!不过做个妾室,身份永远低人一等,量她也掀不起多少风浪。 转眼间从正妻之位下降到妾室,秦奎有苦难言,但见史蔺已是不容商量的口吻了,只能怨恨是那笨拙的夫人自己害了怜儿,也只能作罢。 “既然两位大人如今谈妥了,皆大欢喜,本座也该告辞了。”苏琚岚放下茶碗,笑着站起身。 史蔺扬声喜道:“恭送郡主!”然后斜睨萎靡不振的秦奎,心中狂笑不已。没想到苏琚岚一句话,就让自己从此在秦奎面前扬眉吐气了,真是爽快。 苏琚岚笑笑,伸手亲密地携住秦卫霜,带着邵乐出门去。转眼之际,清晰瞅见秦奎一副悔恨的吃瘪模样。 →◆←→◆←→◆←→◆←→◆←→◆←→◆←→◆←→◆←→◆←→◆←→◆←→◆←→◆←→◆←→◆← 丞相府内。 文质彬彬的右丞相公孙渝追着儿子满院跑,然后气喘吁吁地撑着胸口靠在某棵树下,指着那上窜下逃的公孙锦币怒道:“你居然又跑去聚众赌博!” “老爷息怒,先喝杯水吧。”丞相夫人赶紧端着一杯水过来,又体贴地为公孙渝抚平胸口怒气。 “娘,我也要喝水。”逃亡中的公孙锦币极度自然地在自家亲爹对面坐下,喝水吃东西,那一派闲散痞子模样,登时让公孙渝再度喘不过气了。 人品高尚、出口成章、志向高雅……这都是他身为右丞相的做人准则,所以他也用《春秋》《礼仪》琴棋书画来教导公孙锦币,哪知道教导了十几年也教不出一个高尚情操的公子! “儿子!知道你老爹身体不好,你也不让让!”丞相夫人心疼自家老爷的身体,一掌豁地拍中儿子的后脑勺,也不在乎他晃悠悠地意欲栽倒的模样。 “娘啊,下手这么狠,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公孙锦币抱头哀怨道。 “还说?!”山寨出身的丞相夫人即使年老色衰,但眼一瞪依旧声势压人。对于自家老爷的心思,她是深有体会,她紧紧凝视着公孙锦币这张英俊的脸,该死的幻想了一辈子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就被一个“钱”字全毁了。这儿子可是她与老爷的爱情结晶呀,可满身铜臭,眼里除了钱还是钱,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老爷,夫人,门外有几位自称是少爷的朋友来找少爷。”阿福扬着手冲进了庭院。 公孙锦币正待起身,却被公孙渝喝住:“见什么见?你这德行,交的也都是些猪朋狗友。” 丞相夫人赶紧扶着老爷站起身,怒瞪儿子道:“儿子,听你老爹的话,不许见那些猪朋狗友。” 公孙锦币一撇嘴,啧啧地坐回去。阿福摸着脑袋疑惑道:“老爷夫人,不会呀,小郡主他们可是很厉害的人物,很多人想见都见不到呢。” “哦,小郡主?终于有女孩子上门来找我儿子呀?”扶着老爷的丞相夫人顿时扬眉,眼睛立刻发亮:“这小郡主多大?长得如何?” 阿福见少爷斜睨着夫人不敢直接作答,谁叫他心向的可是自家少爷,哪知焦躁的夫人挥掌拍到脑门上,阿福顿时哭丧着脸全招了:“夫人,小郡主快十六岁了,长得好看。” “那还等什么,快请人家进屋坐坐。”丞相夫人登时扶着老爷三步并两步地往客厅翻身飞去,哪管文质彬彬的公孙渝被夫人这迅猛的姿势吓白了脸。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呆了半晌,阿福看向公孙锦币。 公孙锦币嘴角还叼着茶杯,口齿不清道:“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客厅里,丞相夫人笑容灿烂,那双目打从苏琚岚进门后就紧紧盯着她,盯到就连公孙渝都觉得不好意思,急忙掩嘴轻咳暗示自家夫人该收敛点。 丞相夫人这才尴尬地收回视线,却忍不住继续偷瞟苏琚岚几眼,暗地朝老爷说道:“老爷,我喜欢这个小郡主,这头发跟这双眼睛多好看。另一位姑娘长得一般般,冷冰冰,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 公孙渝望着两眼发光的夫人,顿时悚然:“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丞相夫人暗地跺脚道:“老爷,我想要给儿子找个媳妇,有个媳妇管管他,你不觉得更好吗?” 公孙渝想想也是这种道理,但人不可貌相,哪能凭借初次见面就仓促下定论呢?更何况关于这位岚郡主的是是非非太多,再加上她背后的苏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家做媳妇的。 “苏琚岚,找我什么事” 丞相夫人“乓”的一碗茶摔了过去,“儿子,要有礼貌点。”才刚从耳室走出来的公孙锦币旋身避过这一击,嘴角抽搐地看向自家亲娘,到底是谁该有礼貌点? 021卷 挑她做媳妇? 章节名:021卷 挑她做媳妇? 丞相夫人赶紧绾好头发,转身望着苏琚岚继续笑得千树万树梨花开,“郡主,你们是什么时候跟我这个儿子认识的?怎么也没听他提起过?这孩子,想必给郡主添加了不少麻烦了吧。” “娘啊,向来只有他们给我添堵!”公孙锦币径直走到苏琚岚身边,然后歪着身子坐在她的左侧扶手上,又抢过摆放在她面前的糕点吃了起来。 公孙渝正要指责儿子这等失礼的事,谁知丞相夫人暗自捏拳叫道:儿子,干得好!她瞅着邵乐那愤愤的眼神,就知道儿子比情敌抢跑了几步。 秦卫霜朝公孙锦币道:“公孙公子,的确是我有些私情想向你请教。” “跟我打听事,可是要收费的!”公孙锦币刚说完,立即弯腰猛地闪到苏琚岚身后,紧接着就是一阵茶碗茶盖噼里啪啦地砸过来,倘若不是公孙渝及时阻拦,这丞相夫人只差将屁股下面挨着的椅子也抽出来砸向儿子了。 意识到再度失态了,丞相夫人赶紧正襟危坐,发现副席下的三人:苏琚岚右掌捏着两个茶托一个茶盖,邵乐则扣住两个杯子,至于秦卫霜,逮住一个茶盖以及提着两只绣花鞋。 丞相夫人看着自己双脚只剩光秃秃的鞋袜,那老脸顿时泛红。 秦卫霜放下茶盖,提着两只绣花鞋走向她放下,然后回到位子上坐好。 公孙渝看着三个年轻人,心中再度悲怆了:为什么人家教养出来的子女是克己复礼又彬彬有礼,唯有他家的这位…… “有事先出去说!”公孙锦币悄然抱头从他们身后的凳子溜了出去。苏琚岚随机起身朝公孙渝及夫人拜了一礼,然后转身跟上去。 几人在庭院里走了会,公孙锦币挑了某处石桌椅边坐下,朝秦卫霜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秦卫霜道:“轩辕学院里,你可知道谁是炼药师?” 公孙锦币皱眉道:“炼药师?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谁跟你开了玩笑?”见她眼神陡变,便顺着她的目光望见支住下颌的苏琚岚,他“咦”了一声,蹙眉道:“若这话是从别人那里说的,我权当玩笑。但既然是她讲的” 公孙锦币眼珠骨碌碌着看着苏琚岚,继而古怪道:“那就算我孤陋寡闻,回头我会派人查清楚。” 苏琚岚眉毛一杨,“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 “谁能让我赚钱,我就相信谁的话。”公孙锦币望了她右掌上已愈合的咬痕,慢吞吞道:“诶……秦卫霜,你养得那只兔子到底是只什么东西呀?那日居然能把她的手咬出这么多血,还真是奇了怪了。” 苏琚岚反射性地捧起右掌,也略微诧异的想起那只“唯我独胖”的肥兔子。 邵乐坐在苏琚岚另一侧,也好奇道:“兔子居然有牙齿,还能咬人,确实很奇怪。” 秦卫霜沉吟半晌,终于伸手在石桌上画出一个法阵,黑光晃过,那只肥兔子顿时现在众人眼前。 公孙锦币忙从兜里抽出一个放大镜,仔细观察后,脸色微变:“这是来自波月洞的吧?” 秦卫霜点点头,然后将瑟瑟发抖的肥兔子抱入怀中,“它现在认得郡主,对郡主有恐惧之心。” 公孙锦币遂瞧了苏琚岚两眼,“波月兽体型虽小可全身含有剧毒,普通人被咬了基本上都玩完,可清毒及时也无大碍,所以你那天昏倒的反应是不是有点”他欲言又止地瞧着苏琚岚。 “你看出来了?”苏琚岚唇际勾起一道刻痕似的奇异微笑,慢慢地说:“你说是就是呗。” 公孙锦币拍桌站起,死瞪苏琚岚半天后,才竖着大拇指恨叹道:“你还真敢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装晕就晕。” “装晕?”秦卫霜跟邵乐不约而同望向苏琚岚,尤其是邵乐露出哀怨的神情,那双小兔般的无辜眸子直直盯着她。这两日,他可是寝食难安地担忧着她。所以面对邵乐的埋怨,苏琚岚略感愧疚,“平白无故让我比别人多打好几场,我也只是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见三双目光依旧咄咄逼人,她只能举手无辜道:“我发誓,其实我也打累了,正犯困着。你们也知道这人蹲久了容易脑供血不足,然后两眼发黑,紧接着就会晕倒。我当时确实有点晕晕的,等脑子清醒时就已经被我三哥抱着了,反正打也打完了,暂时没我什么事,我就直接睡过去。然后” “然后我们都担心死了!”邵乐埋怨道。 公孙锦币一副“信你有鬼”的模样,“然后所有人以为你重伤昏死了,闹得学院乱了半天,甚至惊动了君主。” 苏琚岚漫不经心地道:“听说傲君主要求比赛如期进行,可轩辕学院没让步,硬是推迟三天。哎,真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呀?!” 公孙锦币竖起三根手指,敛容慎重道:“推迟了三天,你知道现在外面押注的情况如何吗?能在‘重伤’情况下打赢,还是双系宗法,你已经被默认为冠军了,没有哪个庄家敢接下买你赢的筹码!” 苏琚岚闲暇地捧住下巴,哼哼小曲儿身子往后一仰,“所以你想做这个买我赢的庄家?” 公孙锦币那双狭长的眼顿时眯得只剩一条缝,“喂喂喂,是你自己说过,食言而肥,因小失大。” 苏琚岚轻笑一声,却不说话。 直到公孙锦币催得急了,才从摆弄自己白皙如玉的十指中,抬头说道:“你想让我假输?这牺牲虽然大,但也不是不行”她微微一笑,笑得灿然,颇有种洒脱的味儿。 公孙锦币摊手道:“除了要钱,其他条件都依你。”他看了看天色,低头喃喃道:“按这时辰也该差不多了诶诶诶,难得人这么齐,收拾收拾,我请你们下馆子去。”然后就准备推人起身。 苏琚岚伸手梗住他,戏谑道:“公孙,铁公鸡突然舍得拔毛,是想图哪一番呢?” 公孙锦币将她毫不温柔地从石凳上揪起来,转身往前催推,“名人效应,这个懂不懂?!既然有那么多家老板抢着要做冤大头,趁你们名气还在,赶紧露露脸赚点出场费吧” 骨碌碌的车轮滚动声,这辆八龙金绣车顿时由公孙锦币亲自驾驭地驱赶向前,最终在一间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酒楼前停下。 酒楼门口除了两个打杂招揽顾客的,还有个穿着讲究看似老板模样的男子,正在台阶前来回踱步。酒楼内虽然坐满人,但人人皆是拽着筷子满脸焦躁,显得等候已久快不耐烦了。脾气稍微差点的,登时揪着跑堂的小二吼道:“不是说郡主他们会来这里吃饭吗?这都什么时辰了,人呢?” 老板听着酒楼内的抱怨声,眉头顿时揪得能夹死苍蝇,正如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时,听见公孙锦币宛如再世父母的声音:“于老板,我们来了” 这位于老板欣喜若望地看着公孙锦币从华丽的马车车辕跃落,揪着袖子几近喜极而泣地上前抱住公孙锦币,“公孙少爷,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百年老店就要被人拆了。”边擦热汗,边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塞入公孙锦币摊开的手中,然后赶紧望向那辆八龙金绣的马车。 他紧紧看着最先走下马车的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穿着黑色劲装,冷若冰霜。紧接着是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干净出尘自有一神贵气。这两位应该就是秦卫霜跟邵乐了,于老板暗自念道,然后伸长脖子看向最后由邵乐扶下车的少女,穿着素白绸衫,紫发如缎,面色有点苍白但五官之美难以形容。 “参见郡主。见过邵小主,见过秦大小姐。”于老板扬声喊道,酒楼内跑堂的小二登时扯着毛巾冲出来,列队排开,极度夸张地齐声喊道:“里面请!”喧闹的酒楼,瞬息安静下来。 公孙锦币带着他们进去,于老板亲自领路,众人已伸长脖子看过来,紧紧盯着他们走到竹帘后的雅座,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低声讨论:“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真的是紫色的头发,这位小郡主长得真好看。” “不过瞧她脸色,似乎还在病着。” “那秦姑娘果真像传说那样,冷若冰霜难以亲近呀。” “那就是邵小主吧?年龄虽小,举手投足也有一种贵气呀。” …… 竹帘后,几人各自捡了位置坐下。于老板又叫了两个手脚利落的进来,那两小厮端着茶具,朝他们行了礼后,立即低眉顺目地专注沏茶,奉上。茶色清幽,熏得满室茶香。 公孙锦币慵懒地倚在苏琚岚旁边的凳子上,招呼他们喝茶,“试试味道如何?” 秦卫霜举杯一饮而尽,道:“对我来说,这茶都是同个味道。” 那于老板微微叹着别过脸,暗忖道:好茶怎能牛饮,枉费我这泡这上等饼茶了…… 邵乐见苏琚岚捧着茶杯喝得缓慢,也学她缓缓喝,入口苦涩,但片刻就会化为甘甜,“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但喝起来跟平日里不大一样,好像有点姜的味道?” “这茶还放姜?”秦卫霜问道,又倒了一杯饮下去,良久才点头同意。 于老师总算因为邵乐这句略带赏析的话赶到欣慰了,他转向沉默不语的苏琚岚,恭敬道:“郡主,这茶是本店的招牌,不知是否合你口味?” 公孙锦币暗地给她投送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就算不好也要给点面子,随便称赞几句。 苏琚岚于是笑笑:“于老板,这饼茶确实不错。” 见她能一口道出茶的种类,于老板眼神顿时发亮,“郡主对茶也有研究吗?” “那倒不是,只是本座有位朋友对茶道很讲究”在白赤城与颜弘皙几次举茶共饮,免不了听他传诵茶经几句,久而久之也被影响了,能粗略辨出茶的优劣。“茶分粗茶、散茶、末茶、饼茶几类,本座手中这杯便是饼茶吧,饮用时分别用刀砍开,炒焙,烤干,捣碎,然后放到瓶矢忠,用开水冲泡,再加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东西,一直煮开去沫。” “郡主说得太对了!”于老板握拳激动道,“好茶也要识货人,既然郡主觉得这茶不错,我马上命人准备几份饼茶送到府上。” 苏琚岚正要婉拒,公孙锦币挥手道:“那就有劳于老板了。好了,于老板你可以下去叫人上茶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大家肯定都饿坏了。” 这于老板登时醒悟说好,然户呵呵笑着走出去。邵乐很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他这不是做亏本生意吗?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秦卫霜瞟了他一眼,皱眉道:“他送的是茶,但赚的是名气。”话刚说完,突然听得外面又一阵响,苏琚岚嗅到几股花香顿时横瞪公孙锦币一眼。 楼梯又一阵响,竟上来八名侍卫。众人才刚惊艳的目光顿时移向楼梯口,不知道来的是何人,居然有这等排场? 那于老板登时迎上去。只见侍卫中间漫步走出一位衣衫锦绣的贵公子,侍卫脸色沉重,他倒是笑吟吟的,十六七岁的光景,一张玲珑漂亮的脸,一双瑰丽完美的眸,宝光璀璨。 “参见小尊王!”于老板拱手道。没错,此人便是、定时、绝对是、无须质疑的是盗迤城内的第一少爷,赢驷小尊王是也! 赢驷上了楼,正拿着那把奢华吊着六七个香囊的金边扇子,扇啊扇,邪魅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转,瞧见珠帘后的人影,顿时抬脚走上去,“啪”地一声合起扇,扇尖挑开竹帘做惊喜状:“咦,怎么这么巧,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你们?”然后大大咧咧地捡了一把椅子坐下,继续打开那把价值不菲的扇子,闲闲扇凉。 公孙锦币才刚跟苏琚岚郑重澄清“与我无关”,此时见赢驷主动来搭讪,只能捂着额头表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赢驷见状,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精光 022卷 锦妃送礼 于老板见他直接闯入郡主的雅座内,而在这之前又未曾听说小尊王与岚郡主是相识,可能连带着七皇子那层关系说不定还有怨呢!所以他赶紧跟进来看看。见苏琚岚没有生气,亲自上前奉了茶,又赶紧命人送进店里各种招牌点心,堆满整桌,又是小心翼翼地伺候。 苏琚岚看出于老板的心中惴惴不安,遂道:“于老板,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这于老板顿时擦着冷汗退下去,小尊王喜欢胡来,幸好这位岚郡主性情温和,不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这酒楼也就开不下去了。 碍于众人视线如刀刺向自己,冤死的公孙锦币连忙板着脸道:“赢驷,你来干什么?” “这酒楼又不是你开的,为什么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赢驷笑嘻嘻地说,目光炯炯地盯着苏琚岚那伤愈的右掌,露出一个宝光璀璨的笑容,肉麻道:“几日不见,岚妹妹变得越发美丽了……” 公孙锦币含在嘴里的糕点与唾沫,直接一口就喷了出去。他急忙掩袖擦嘴,左手抓起苏琚岚,右手捞住邵乐,给了秦卫霜一眼神,扬声嘶吼:“于老板,打包走人了。” “急什么急?本少爷还饿着呢——”赢驷伸出右脚,微笑着将公孙锦币绊倒时,居然还有空从桌上挑了一块糕点去吃。很明显,他是赖上了! 公孙锦币恼怒地爬起来后,伸手点数这边三人再加上他自己,四个,然后指着赢驷恨道:“行,四比一,我就不信还怕了你不成。”然后喊其他人回座,茶水照喝点心照吃。 赢驷满意地点头,白玉无瑕的手指在眼前茶杯杯沿慢慢滑动,低头时似笑非笑,抬头时,嘴角又很含蓄地弯起来:“岚妹妹,这两日有没有想我呢?” 苏琚岚终于抬头看他,淡道:“小尊王,您觉得开玩笑很好玩,但本座却不明白哪里好玩了——” 赢驷似乎就等这句话了,轻笑道:“本少爷也不明白了,明明像本少爷这样聪明睿智、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为什么岚妹妹宁可为些闲杂人等出头,而偏偏就对我很不好呢?”他的话明明听起来是洋洋得意小人得志,让邵乐都有种捏拳的冲动,但公孙锦币就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赢驷又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道:“冤有头债有主,倘若岚妹妹是因为楚殇始乱终弃而迁怒于旁人,那本少爷可真是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 “来来来,这桂花糕柔软可口,味道不错赶紧尝尝吧。”公孙锦币心知不妙,赶紧举着筷子夹了一块糕点准备堵住赢驷的嘴。这厮存心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赢驷皱眉道:“公孙,你这筷子都还没有换,用你自己刚刚吃过,这样夹菜去喂本少爷是很无礼的!” 公孙锦币看苏琚岚终于绷起脸坐在那里冷冰冰地看着赢驷,瞅得他一阵心慌,只能赶紧把糕点硬塞到赢驷的嘴里。赢驷左躲右避,这糕点忽然晃歪了轨迹,直接朝苏琚岚身上飞去。 苏琚岚侧身避过,擦净嘴角道:“我吃完了,先下去等你们。”说着站起了身,往竹帘外走去。 赢驷这次倒安分地笑坐着。 其他人如临大赦赶紧跟上。公孙锦币走最后,正准备转身烙下几句狠话,哪知赢驷忽地走到窗前,旋身轻飘飘地跃了下去。 公孙锦币跟那八名侍卫面色微变,尤其是这八人更是迅速冲到窗前,陆续跳下去。 苏琚岚正准备上马车,赢驷就不偏不倚地落在车辕上,半蹲着身朝她伸来一只白玉无瑕的手掌:“岚妹妹,正好我也要走了,我拉你一把,你送我一程吧?” 酒楼靠近窗口的人纷纷探出脑袋看戏,苏琚岚望着停靠在路边的另一辆八龙戏凤的马车,淡淡笑道:“小尊王,你不是有自己的马车吗?” 赢驷笑嘻嘻地撑着下颌道:“可我就是想跟岚妹妹坐同一辆马车呀,岚妹妹手上的伤还没好,我很担心啊——”他使了个眼神,那八名侍卫顿时围在马车周边,形成令人进退不得的形式。 公孙锦币冲出酒楼门口,用力拨开两名侍卫,半是恼怒半是无奈:“算我怕了你啦,你放苏琚岚先走,有什么事我跟——” 话还未说完就被赢驷的轻笑截断了,“公孙,想不到你居然会替岚妹妹出头呀?莫非,你们——”他的手指在苏琚岚与公孙锦币两人身上暧昧打转。 “够了!”苏琚岚挥袖打开他来回滑动的手指,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小尊王,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然后扶着车门框攀上去,低头蹭入车厢中。 赢驷朝面红耳赤的三人笑了笑,又立即尾随她也蹭入车厢中,并挨着她坐下。 苏琚岚略微睁大眼,天底下哪有人这样无赖的?可赢驷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当马车停在气派的赢王府前,这尊大神终于施施然地跃到车厢外。倚着车窗坐的苏琚岚,突然听见赢驷笑着喊:“岚妹妹,这次回去记得想我啊!”她掀开窗帘半角,看见赢驷就站在车窗旁,笑得吊儿郎当,可嘴角笑容依在,这眼神却深得可怕。 放下窗帘后,直到马车走出好久,苏琚岚朝公孙锦币问道:“你跟他很熟?” 公孙锦币看着她面色不佳,嗫嚅道:“还行吧。” “认识多久?” “打小认识。” “他是什么样的人?” “啊……你问这个干吗?别,我最怕你这种眼神了。笑里藏刀,真是可怖!反正遇见这家伙,你们能避就避,少见他几次能多活好几年!” 邵乐道:“可现在是他粘着我们不放,避得开吗?” “那倒不至于,”公孙锦币古怪地瞅向苏琚岚,慢吞吞地说:“估计他现在粘的就你一个。” 苏琚岚眨了下眼,“我?” 公孙锦币点头:“你回盗迤城后,有去见过傲楚殇吗?” “关那人什么事?”苏琚岚微微的狞笑。这个令她产生厌恶的名字——“傲楚殇”,为什么总是非常强悍、非常夸张地响在她的耳边? “没、没事——”公孙锦币花了极短的时间在心中掂量一番后,秉着“装聋作哑”才是长生之道,立即掩嘴不语。 回到苏府。两人才刚走近前院,远远就听见一声宠溺的声音,“琚岚。”苏琚岚忍不住顿了下,便透过迎客厅敞开的门,看见苏飞玉正徐步走出,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三哥!”苏琚岚忍不住加快脚步走上前。 苏飞玉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手指很热很有力,接着慢慢说:“伤好点了吗?才刚醒怎么四处乱走?” “飞玉大哥。”紧随其后的邵乐,彬彬有礼。 苏飞玉含笑点头,牵起苏琚岚往厅内走,并朝厅内说道:“刚好刚好,幸亏你们肯多等这半刻,不然今天就白跑一趟了。”他说话的对象,正是几个知心好友。 迎客厅的副座下,一左两右坐着三人,分别是萧宸、陆鸿兮和林煜青。萧宸笑笑:“说什么呢,就算是半天我们也等的。”话落,起身望着苏琚岚跟邵乐,笑容依在:“琚岚妹妹,邵小主。” 苏琚岚顿时朝三人躬身行礼,“萧宸哥哥,鸿兮哥哥,煜青哥哥。” 不像以往那样直呼其名,倒让三人觉得略微讶异了。有了苏琚岚在前一一拜礼,邵乐自然记住每个人的名字,遂抱拳行礼。这三人比他们稍稍年长,乍看都是意气风发的正气君子,颇有好感。 苏琚岚跟着苏飞玉到正席坐下,无意间瞧见几个站在墙边的婢女双手托着许多礼盒,她疑惑地看向苏飞玉。 苏飞玉道:“府邸传你今日刚刚醒,顿时有许多人争相送些药材来。我看了下送礼名单,有些是父王的同僚,大部分不认得,但也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想不到转眼间,你就成了大红人了。就连哥哥在学院,都要以你为荣了。” 苏琚岚无奈道:“三哥,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飞玉可没开玩笑。”林煜青微微笑道,望着她,复又望向邵乐,“一个双系宗师,一个风系箭神,皆出自苏王府。” 萧宸忽道:“琚岚妹妹的事,我们也听飞玉说了些,只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琚岚妹妹,以后便无需再受那样的苦了。” “苦尽甘来便已是值得了。”苏琚岚回道。萧宸缓缓颔首。约聊了半个时辰多,容管家忽然踏至:“三少爷,四小姐,宫里也来了送礼的嬷嬷,可指明要单独见四小姐。” “宫里的嬷嬷?”苏飞玉蹙眉,转而厌恶道:“想必是锦妃,不见。” “容管家且慢,”苏琚岚出声叫回容厝,“请这位嬷嬷到偏厅,我见。” 苏飞玉眼底闪过一丝怒意,“琚岚,这锦妃派人单独见你,无非是图你今日出头了,想要重新拉拢你而已。想当初他们母子是如何逼你走上绝路的?你怎么能耳根软,再重蹈覆辙呢?” 023卷 报复锦妃 章节名: “这是宫里来的嬷嬷,倘若并非锦妃派来的,我们岂不有失礼仪?倘若是,那又如何”苏琚岚淡淡笑道,“我倒很好奇,这嬷嬷想单独跟我说什么?” 苏飞玉怒意未减。萧宸蹙眉,也劝他道:“飞玉,琚岚妹妹说得对。外面看着的是这位嬷嬷好心送礼,倘若你们避而不见,有失王府威严。” “那好吧,让她到偏厅等着。”苏飞玉不耐烦地挥手,嘱咐苏琚岚道:“丫头,不管这位嬷嬷说什么,你都不能听。” “三哥,你觉得我会听吗?”苏琚岚转过头来冲着他嫣然一笑。 苏飞玉恍然失笑,不会,妹妹坚决不对。 苏琚岚起身即走。 萧宸等人看着她离开,隐约间觉得确实陌生,这全不似以往所见的苏琚岚,苏飞玉也说于他们,苏琚岚自从经脉被废之后,性格变化很大,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说不清的奇怪。 偏厅内,她慵懒地坐在珠帘后,看着容厝带了一位身着黄色宫装的嬷嬷进来。 这位嬷嬷朝她拜下身,用词得体:“参见郡主。锦妃娘娘听说郡主前日中毒受伤,心急如焚,便派奴婢将宫里最好的解毒丹药和补血人参送来,希望郡主安康,早日痊愈。” 没想到还真是锦妃!容厝面色顿时微变,他略带怒意地剐了这位嬷嬷一眼,暗地望向珠帘后坐着的人,内心祈祷自家四小姐要谨记前车之鉴,切勿重蹈覆辙。 珠帘后的苏琚岚淡淡笑道:“难得锦妃还记得本座,就请嬷嬷回去替本座转达一声谢意。” 嬷嬷感慨道:“郡主与七皇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使郡主如今对七皇子心生嫌隙,锦妃娘娘心里也是将郡主当女儿疼着的。” 苏琚岚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等了半天,不见苏琚岚应声,嬷嬷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琚岚淡淡地笑,“嬷嬷,还有何事?” 嬷嬷望了那容厝一眼道:“郡主,这……” “有话直说。” 嬷嬷听着她这不疏不离的语气,表情显得古怪,又想起锦妃叮嘱说这苏琚岚向来没主见,单独面见最容易被说动,遂昂首道:“锦妃娘娘有些体己话,说不能当着外人面讲。” “外人?嬷嬷说的外人是谁呀?”苏琚岚状似疑惑道:“这里是苏王府,眼前除了嬷嬷你,还有谁是外人?” 嬷嬷嘴角抽了下,自觉掌嘴两下,低头道:“是奴婢说错话了。” 苏琚岚淡道:“嬷嬷在宫里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懂得祸从口出这句话。说吧,锦妃娘娘想对本座说些什么‘体己话’?” 嬷嬷连忙道:“锦妃娘娘只是记挂着您,希望您明日能进宫探望她,与她聊聊,那样她会很高兴。” 苏琚岚淡道:“本座有伤在身,既然锦妃娘娘如此记挂本座,不如明日请娘娘到王府一叙如何?” 嬷嬷惊道:“这可不行” 苏琚岚谈笑盈盈,“为何不行?锦妃娘娘既然把本座当女儿疼着,那就该体谅本座有伤在身,女儿受伤了过来探望,有何问题?” 这宫里宫外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倘若锦妃主动出宫来探望,人们岂不知锦妃想重新拉拢苏琚岚的事?那娘娘岂不名誉扫地?这嬷嬷梗着喉道:“锦妃娘娘也知道郡主有伤在身,本也想亲自出宫探望,但无奈宫里事多。既然郡主今日能出府走动,想必伤势也有好转,既然如此进宫见娘娘也无碍吧!” 苏琚岚淡淡一笑,“嬷嬷真会说话,说得倘若本座不去还真是失礼于人前了。” “谢谢郡主夸奖。”这嬷嬷边说边挺直背脊。 容厝略微急道,却听苏琚岚笑出声了,“呵呵,锦妃娘娘真是幽默,想要拉拢本座却还怕降了身份,要本座屈尊降贵地入宫拜访。区区一个后宫嫔妃,居然敢要求官居二品的郡主拜见,也不怕折了寿?” 嬷嬷抬眸瞪向珠帘后的人,“郡主这是什么话?锦妃娘娘也是一片好心,郡主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口出狂言污蔑我家主子?” “本座哪里口出狂言了?”苏琚岚反问道。 这嬷嬷登时哼声:“娘娘身份尊贵,郡主竟敢说娘娘让你进宫拜见,也不怕折了寿” “容管家,不是都说‘君无戏言’吗?”苏琚岚支着下颌喊道:“可为什么总有人不将圣旨钦封的二品郡主当一回事呢?” 容厝看着那位逐渐惊慌失色的嬷嬷,摸摸鼻子回道:“回禀四小姐,有些人可能记性不好吧。” 苏琚岚叹道:“估计也是这样,但这嬷嬷看起来年纪稍微大,怕是容易糊涂。不如这样吧,将她拖下去棍发十下,挨得痛以后才能牢牢记着,如今谁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话说完,她便翻掌拍在桌上,两名侍卫顿时出现左右架起嬷嬷。嬷嬷颤着身子道:“奴婢做错了什么?就算奴婢做错了,奴婢要打要罚,也只能由锦妃娘娘说话,哪里轮到郡主发落?” “哎哟,嬷嬷是不是想提醒本座‘打狗也要看主人’呀?”苏琚岚惊讶地掩嘴道。片刻之后,声音顿时透出三分冷意,笑着反问:“嬷嬷,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座耳根软?” 她掀开珠帘缓缓走下台阶,这嬷嬷的瞳仁陡然锁紧。两名侍卫强压着嬷嬷跪倒,待那膝盖狠狠撞出声响时,苏琚岚俯首道:“锦妃跟傲楚殇的账,本座都还没算呢,而你又算是什么玩意” 苏琚岚伸出手轻轻在嬷嬷涂着胭脂的脸上划过,冰冷尖细的指甲划过她的脸庞的刺痛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苏琚岚并没有用力,却还是在嬷嬷脸颊上留了一条绯红的划痕。她轻笑道:“嬷嬷,你在宫里也混了不少年份了,你觉得本座像是记仇的人吗?” 这嬷嬷脸色越发刷白,看清苏琚岚后便不敢再发话。苏琚岚声音陡地森冷,笑容依在:“现在知道……本座是非常记仇的人吧?看着本座的眼睛,告诉本座,锦妃现在是有悔恨,又或者,是有多自信呢?” 嬷嬷趴在地上,声音也发抖了,“奴婢只懂的伺候主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实在不懂郡主在说些什么。” 苏琚岚无声无息地微笑着看着她:“你懂也好,不懂也好,只要知道挨了这十棍后,下次见到本座就该掂量着再说话。”她轻轻晃了手指,两名侍卫迅速将嬷嬷拖出去。 容厝听那惨叫声很是泄气,“郡主,这嬷嬷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处罚结束后,就有老奴派人押回给锦妃娘娘,势必讨个说法” “好。”苏琚岚满意地看他一眼,“顺便派人将这话传给宰相府的公子一声,他知道怎么做。” 王府今夜里留了萧宸等人用膳。苏飞玉一听说那嬷嬷被棍罚得叫苦连天,一吐心中不快,频频夹菜放入苏琚岚碗中,直到她将小碗堆得老高。 几位好友看在眼里,笑在脸上,真心为苏琚岚能够有惊无险地通过轩辕考核而高兴。尤其是苏琚岚望着碗中盛得慢慢的菜,那副哀怨无奈的模样十分讨喜,就连陆鸿兮都两度羡慕道:“要是我也有琚岚妹妹这样的妹子,那该有多好?”闻言,苏飞玉眉宇扬得更高。 回府后的苏王特地将晚膳安排在房内,好让这几个年轻人更加无拘束。用过晚膳后,待到满桌食物都撤下去,他们依旧聊得意犹未尽,方恋恋不舍地离去。 苏琚岚回到房内,刚坐到镜台前梳发,便听见窗台有鸟鸣叫的声音,一只洁白如雪的鸟在窗沿上咕咕踏动。 她疑惑地走过去,拆下绑在它腿上的信筒,展开素笺看:“胡砂已无碍,小心玉崔嵬。”落款是颜弘皙! 玉崔嵬也到盗迤城了吗?她蹙眉望向窗外的庭院,将素笺收紧在掌中。只要一想起这个像幽灵火焰的人,她就仿佛听见他晃响身上的铃铛,铃声随风荡来,似有似无。而这铃声有说不出的魔魅,像是要把听者扯入地狱深处那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苏琚岚微微摇头,猛然一怔,这铃声透风传来,可不是她的幻觉! 苏琚岚快步走到庭院中,这铃声依旧维持着那不大不小的声量,好像她靠近了点,这声音的发源地顿时退出去,刻意保持一个不变的距离。 苏琚岚跟着这个铃声悄悄走出王府。 夜晚的盗迤城笼罩在喧闹繁华的气氛中,她戴上兜帽,双手拢进袖口中,循着那声音加快脚步走着,最后找到桥边人烟稀少的小亭中。她走进亭子里,将绢帕摊在冰凉的长石凳上再坐下。“把我引到这里,你是不是也该现身了?” 铃铛声渐渐停止,可人却不出现。 苏琚岚语气略带讥诮:“难道是距离太远了,听不见我说话?喂,玉崔嵬,我只数到三,如果你不出现我就回去了。一、二……二又二分之一!”她猛地转身,望着身后悬浮地面半寸有余的人。 ……T_T,昨夜没更,貌似听编辑说要加倍补更才能弥补…。 024卷 玉崔嵬再战 章节名: “你敢?!”公孙锦币匆匆从耳室闯出来,指着正翘二郎腿的赢驷瞪道。但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赢驷身上闻到除却花香,还余的诱人食香味:“是迎春楼的醉鸭?” 赢驷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晃了晃,扬眉俏笑:“热气腾腾刚出炉的。”见公孙锦币双眼反光,一个鲤鱼打挺就要扑过来,他顿时翻身跃飞过,趁机朝耳室冲进去。 公孙锦币自觉中计,赶紧掉头追上去。 赢驷对这宰相府也是熟得很,直接掠过宰相二人的卧室,一脚踹开公孙锦币的房间,环顾无人后,却又发现公孙锦币超常发挥地冲向后面小院的客房,顿时明了。 公孙锦币横臂挡在某间客房前,挡下赢驷:“你不能进去!” “我就偏偏进去给你看。”赢驷伸手挪移公孙锦币的横臂,却发现后者也是卯足劲在抵抗着。他也不恼,悠然一笑,勾魂夺魄:“行,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了。”说罢,他拍拍衣衫真往后面退去。 公孙锦币狐疑地眯起眼,猛地听见赢驷跺脚吼出声“岚”,他嗖地冲上去死死捂住赢驷的嘴巴,谁想赢驷还好整以暇地咬回他的手掌,毫不悬念地便是发出惨叫声的成了公孙锦币:“啊!”寒鸦惊起。 赢驷擦拭嘴唇,吐出舌头:“现在吵岚妹妹的可不是我咯?” 公孙锦币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地怒瞪着他,与他进行凶狠的眼神混战。 这样的动静再吵不醒人也难了。睡在房内卧榻的苏琚岚睁开眼,睨向门窗外倏然站立的两道身影,眸光一冷,顷刻间,门也被人“吱呀”的应声推开,有人跨步走了进来。 “岚妹妹,我来看你了。”赢驷愉悦地走进来,脸上那分玲珑如玉的笑容顿时不自然地僵在脸上,只因为苏琚岚是刚刚苏醒状态,虽然昨夜是和衣睡下,但此刻衣衫有些凌乱,发带松了,垂着曳地的如缎紫发。 苏琚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觉得眼前这笑靥如花的小尊王真得是让人厌烦不得了。 “出去!”她冷道。 赢驷兀自皱眉,颇有些哀怨:“难道我又弄巧成拙了?” 公孙锦币在旁幸灾乐祸道:“都叫你别闯,你还硬闯?” 赢驷恼怒瞪他,却还是拎着醉鸭朝苏琚岚走去,有些讨好、有点居功的道:“岚妹妹,上次考核我听见你跟别人打赌醉鸭。喏,我今早特意赶早去买的,刚刚出炉。” 苏琚岚看向他,冷笑起来,目光里透着森冷寒意:“多谢小尊王好意,只是本座何德何能,竟能让小尊王如此厚待?” 笑吟吟的赢驷一愣,轻轻失落,无辜看她:“岚妹妹,我这么有诚心诚意,你别老是跟我这样说话好不好?” 苏琚岚充耳不闻。 赢驷神色顿时扑朔迷离起来,如同漂浮的薄雾难以捕捉,他语气轻柔道:“你平时吃惯鱼肉,但宰相府向来饮食清淡,我知道你肯定吃不惯。本来你就瘦,几日不见更是瘦了,多吃点东西,免得像楚殇昨日与人交手那样,身体却重得没力气抬动。” 公孙锦币瞬间看到苏琚岚那双深幽难察的眼睛,不禁抖了抖。赢驷绵里藏针,苏琚岚两面三刀,这是准备杠上了吗? “小尊王消息还真灵通呀?”苏琚岚神色淡然,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有了上次荷花池的教训,她知道自己若生气,心绪便乱,便让人有机可趁。 赢驷在她榻边坐下,虽然低头时眼底有些阴郁,但抬头又是一副琉璃色彩的笑容:“收集消息,哪能跟公孙比?吃吧,再不吃这醉鸭就冷了。” “那本座就却之不恭了。”苏琚岚答道,声音幽冷透着冰寒,全身笼罩着片浓浓的阴暗气息。但她小拇指从捆绑的吊绳上摸过,这小绳便断了,整只醉鸭便掉落地上,包装莲叶敞开,有半边鸭身直接接触地面。 “不好意思,”她拖着长音说道:“本座实在太不小心了,居然没接过小尊王的醉鸭,掉了,弄脏了,不能吃了。” 赢驷直勾勾望着她,嘴角噙笑可这笑却不及眼底,反而渗出一股阴寒气息。 他笑吟吟道:“真是扫兴,亏本少爷特地排了一个多时辰才买到的。可现在不能吃了,那也只能拿去丢了。” 他笑着捡起掉地的醉鸭,矜持缓慢站起身,原本以为他就此安静了的公孙锦币,万万没想到没有悲伤着急的赢驷突然冷哼了一声,抓起醉鸭非常用力地砸在地上,砸得粉碎,那双瑰丽无暇的眸,也因此而染上了淬毒的光彩。 苏琚岚顿了下,春日的风吹进屋来,暖烘烘的,但看着赢驷笑意不减的眼神,却有些寒冷了。她没有再讲什么,有些人就像一座火山,看似死寂无烟,但积蓄过久爆发时却是不容小觑的。 赢驷弯下身,凑近地看着她,眨眼微微笑着:“岚妹妹,我曾经告诉过你,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不喜欢你做得太过了,我有底线,而且现在被你踩中了。”他伸手勾起她垂在肩上的一缕紫发把玩,放在鼻尖嗅着,淡笑的模样甚至有点魅惑:“你说,该怎么办?” “我也说过,桥归桥,路归路。”苏琚岚右手横在他面前,也阻挡他进一步逼近的身躯。 赢驷顿了顿,盯牢了苏琚岚,良久良久,突然噗嗤笑了声,张口朝她脸庞喷了一口气,然后呵着浅浅气息道:“可我不要,我喜欢你,你说话对我不算数!” 苏琚岚冷道:“但我不喜欢你,你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你还是男人吗?” 赢驷决然道:“是呀,可我要是让你喜欢我、黏上我,然后我再甩了你,我的脸皮不是回来了吗?” “喂”公孙锦币听赢驷这样说话,骤然睁大眼,全身寒毛直立,脸色剧变,连退三步,震惊至极地看着赢驷,“喂,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吧?” 可赢驷死死盯着苏琚岚,想从她平静如常的面色捕捉些什么,可是他失望了,苏琚岚像个旁人似的听,他五指硬生生扣入卧榻之内,“喀”的一声实木卧榻在他手下爆烈,鲜血顺着他手指缓缓流下,甚是触目惊心。 他笑了,歪着头看她,“可我现在发现你成天板着脸,好无聊,我看腻了,连半点玩的兴致都、没、有、了!”然后看也不看公孙锦币一眼,掉头而去。 公孙锦币仍旧被他刚才的恼怒震惊了,呆了呆:“赢驷是傻了还是疯了?刚才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看着赢驷慢慢地转入廊角,嘴角抽搐了几下。 苏琚岚沉默地摇头,目光缓缓移到狼藉的地面,答道:“他原本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 走出房间后,赢驷笑着笑着,笑意便没有了,他缓缓地低下头去,身影萧萧,原本示威原本戏谑的眼神也软了下来,竟如女人一般如泣如诉? 他急忙蹭进自己的马车,突然……突然之间有些东西莫名其名却又忍无可忍,等车帘放下后,有些东西便真的控制不住…… 他深深低下头颅,伸手遮住眼睛,不断有泪从指缝间滑落。 他……哭了出来…… 他刚刚不是那个意思,他是真心实意想跟她说话,可是他又情不自禁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他好后悔,后悔以前为什么抱着玩闹的态度去戏弄她,试探她,巴不得弄哭她,所以才会让她如此厌恶自己?甚至厌恶到,她现在连一句话都不肯跟他好好地说? 谁能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苏琚岚? 可是脑海里突然想了很多很多事,好像瞬间懂了很多很多道理一样,他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被宠到根本不懂怎样去喜欢一个人? “少爷,我们这是回府吗?”马车外的侍卫许久未听见自家主子下令,忍不住问道。 哭得喘气的赢驷愣了会儿,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悲凉:“去城外。” 黄昏时刻,收到消息的公孙锦币在客房门外来回踱步,直到盘腿冥思的苏琚岚忍不住开口问了,他才幽幽道:“昨天玉崔嵬劫囚,君上派了御前侍卫去城外抓他们,各个惨败。下午又有人去城外挑战玉崔嵬,却是单挑,被打成重伤,现在还在昏迷。” 苏琚岚略微急道:“是我苏家的人?” 公孙锦币努嘴摇头。 苏琚岚蹙眉道:“耿瓷?或者是龙潜?还是谁?” 公孙锦币猛摇头:“赢、驷!” 苏琚岚诧异地睁大眼,尚未说话,就被他那原地跺脚声给弄烦了,他激动道:“这小子抽疯了,好端端地想不开?” “他伤很重?是真伤还是假伤?”鉴于赢驷前科过多,又不按常理出牌,难保这可能又是一出戏? 公孙锦币严肃起来:“听说赢尊王赶到城外的时候,他已经满身是血。现在全城医师都聚在赢王府,我看想假也难得了!” 公孙锦币说着说道嗓子有些干涩,苏琚岚看着他,心里一空,却谈不上喜悦。她道:“祸害遗千年,有这么医师在,应该能保住他的命。” 公孙锦币合十双手念阿尼陀佛,似乎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保佑赢驷,不管怎么说都是从小长大的玩伴,赢驷再坏也还没坏到哪里去。 昨日是皇宫御前侍卫前去捉拿玉崔嵬跟南宫雪,结果全军覆没。 今日是小尊王莫名其妙地单打,遍体鳞伤地回来。 那么明日又该是谁了…… 025卷 小尊王 由苏琚岚讲出口的话自然不同,玉崔嵬嗤声道:“那就让那人带着魔兽出来,好让我也见识见识。”可惜西南方依旧没回应,玉崔嵬面部逐渐泛起怒意,连带着那簇漂浮在右掌上空的蓝焰越发明亮。 有位教师道:“那家伙近些日子脾气暴躁容易生事,我们便让他们先回去等着。还请二位暂且住手,有话好好商量,你们打架遭殃的可是其他无辜的人。” “就这样回去了?”在苏琚岚暗忖时,玉崔嵬扬声冷笑,三道游离的光束顿时从蓝焰中心飞射出去,渐变成阔刀一般。这三位教师纷纷捏诀召出盾牌,虽然联手顶抗住了,但身子明显地退后了一段距离。 苏琚岚伸臂梗在三人面前,面朝玉崔嵬:“好歹也是些德高望重的人,你犯不着出手这么重?” 玉崔嵬的笑声足足持续了好一会儿:“区区三条性命,比起你当日诛杀的七宗九派,我这算是小巫见大巫吧?” 这三人闻言变色。 苏琚岚淡道:“两码事。我杀的是些不自量力的鼠辈,他们能跟人相比吗?我跟你原本无冤无仇,奉劝你一句,我不好惹,这百年轩辕更不好惹。” “那我还真想试试看,这所谓的百年轩辕怎样难惹了?”玉崔嵬冷笑道,右掌蓝焰开始游离出无数条细线,像有生命的物体翻转游荡。 苏琚岚暗地摇头,牵扯到百年轩辕,就算事再小都难平息的。“那行,你跟他们打,我就不奉劝了。” 玉崔嵬怒瞪着她:“我要杀的是你,你走得了吗?”那游离的细线顿时朝她飞去,苏琚岚抡臂一一抓紧,淡薄彩光从指间溢出,沿着细线迅速缠绕在的他右腕上,让玉崔嵬再度体会到当初右臂棉麻无力的酸楚。他左掌翻线迅猛扣住苏琚岚的左臂,蓝光紧紧缠绕住。只是个瞬间,她控制住他的右腕,而他则控制住她的左臂。 有两个教师顿时默契地分头站在他们身后,第三个人飘飞到他们对峙的中央,看着这股彩线跟另一股蓝线,看样子正在思考如何有机可乘。 苏琚岚看了这人一眼,又斜睨身后准备动手缚住自己的教师,突然翻身朝地面降去。她一旋飞,与她对峙的玉崔嵬也不得不翻身降落,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旋转得落向水面,却在即将碰到水面时分开。水面迅速噼啪地结出一块冰,她旋身踩住,仰脸看着倒飞出去的玉崔嵬也踏着风再度飘稳。 三个教师脸色惨变,他们刚才想要趁虚而入的先机没了,此刻定然惹恼了这两人。 玉崔嵬身形如电地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后,瞬间漂浮在这三人之后,几十根蓝焰细线顺序捆绑住他们,“我说老头,你们是不是管太多了?”他右掌五指微动,这三人顿时成了他掌下木偶,漂浮在空中被迫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这让地面上的人们哭笑不得,同时也让这三人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 就在玉崔嵬准备好好戏耍这三人时,四面八方开始涌现越来越强悍的宗法施压,估计是有更多绝世高手闻声而来了。双拳难敌四掌,玉崔嵬冷哼了声,蓦地或作一股蓝焰消失了。 苏琚岚见状,忽地翻身跳入水中。这三位恢复自由的教师迅速降落,却发现流动的水面瞬间冻结成冰,哪里还能看到她的身影。 片刻之后,桥上流汩汩流动的水中,一道身影悄然无息地浮出水面降落到地上。苏琚岚摘下兜帽,浑身干燥并不沾水,她仰脸看着头顶不少驾驭飞禽的修炼者迅速飞向刚才那个方向。她整理好衣衫,转身踏入人流涌动中。 翌日清晨,天刚亮,本该上早朝的苏王却站在苏琚岚房门前,问着两个守在房门前的丫鬟,翘楚弯月。“四小姐还在房里睡?” 翘楚答道:“回禀王爷,四小姐还未醒。” “昨晚四小姐可有出门?” 弯月疑道:“奴婢并未见四小姐出门,也不见四小姐昨晚有何异样。” “那没事,你们好生伺候着。”苏王道,随即转身离去。难道是他想多了,昨晚那场暴乱与自家四丫头并无关系? 弯月与翘楚送走苏王,相互对视。翘楚道:“王爷怎么问这么奇怪的话,莫非昨晚有事发生?” 弯月道:“晚点再去打听,看这时辰,小姐再过一会儿就醒了。”翘楚点头。 房内,盘腿坐在床上的苏琚岚将门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她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后,套上鞋子站起来。从床底抽出昨晚穿的披肩与衣衫,放火烧成了灰烬。 门外的弯月嗅到房间有异味,立即敲门道:“四小姐,您醒了吗?” 苏琚岚看着衣衫迅速化为灰烬,拂袖扫到窗外,才道:“进来吧。”弯月与翘楚推门进来,见她已坐到镜台前,虽然空气中有烧焦味,但屋里并未其他异样,便走上前伺候。 没多久,外面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苏琚岚穿着短褐劲装来到练武场上,仰脸看着密如牛毛的细雨直直坠落。短短半月经历了多少场战事,先是加冕那日的宗派堵截,再者是苏西梁的怒杀、轩辕学院几番比试,尤其是昨晚与玉崔嵬的对战,她似乎渐渐掌控聂栾说的——如何细水长流地控制源于自然的每种元素。 辽阔空荡的练武场上,她缓缓闭上眼,哪管冰凉的雨水渗透衣衫,将自己完全透入在这片雨水中,然后张开每个毛孔去感觉这雨水的冰凉、柔软,感应它的无处不在。 淡薄华光从她体表内缓缓渗出,若隐若现,时浓时淡,随着她每一下呼吸都有各种变化。 有一滴雨水落在她额前,溅起了水花,画面仿佛就定格在此处,良久良久,直到时间好像逆流了,这些四溅的水花重新凝聚成一滴椭圆的水滴,顺着下坠的方向逆着升上半空去。下一秒,所有降落在她身上四溅的雨水陆续凝结成雨滴,回返天空中去,在练武场上空盘旋飞翔。她原本湿淋淋的衣衫,不到一会儿,就恢复干燥温暖。 她睁开眼,抬起双手合并叠在胸前,微离时,一个小小的旋转水涡顿时含在掌心中央。随着她逐渐拉开的掌心,水涡见势狂涨,当涨到一定面积时,随着她的挥臂间冲向前方。一面石墙“砰”地破土升出,刻意拦截,这水涡狠狠撞击上去发出持平的巨响,紧接着石墙化作泥土漩涡,与水涡顷刻间缩小得飞回到她摊开的两掌上。 她十指又快速翻动,左右两掌各自升起一簇火焰和一股旋风。象征水、土、火、风的四道宗术漩涡,在她两掌上极速飞转,伸缩自如。能够随心所欲的掌控宗法力道,这就表示她的宗法根基扎稳了?苏琚岚紧紧凝视着这四股漩涡,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又有点惊讶,清丽漠然的脸上现出一个欣喜的笑来,喃喃地道:“……太好了,太好了。” 她收拢掌心,一时竟高兴到有些哽咽了,随即蹲下身抱住膝盖,不知道是触景伤情还是喜极而泣。 满庭院的芳菲,满庭院的春花暮雨。雨继续下着,雨丝纤细,洋洋洒洒地从天上飘下来。容管家正牵引着一位衣裳锦绣的公子朝后院走来,当倾斜的雨打湿了他袖口处的花纹时,赢驷蹙眉半是埋怨的笑意:“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容管家看着这位年轻俊美的小尊王,恭敬笑道:“回禀小尊王,这天要下雨向来不由人。”容厝带着他来到练武场上,粗略扫了下发现没人,正疑惑苏琚岚会在哪里时,便看见蹲在地上那个娇弱纤细的身影,惊道:“四小姐?!” 这雨已经越下越大了,渐成倾盆之势,哗哗如注,无数水流着屋檐的瓦片急急地飞溅下来。 容厝正急了,哪知眼前一道身影迅速晃过,赢驷已快步冲了出去,伸手将苏琚岚从地上拉起来,拽着她朝能遮雨的廊道跑来。 “你——”苏琚岚猛地被人抓痛手臂,抬眸正要问,却发现是赢驷时,她登时一愣,就已经被他拽着冲上了廊道。 容厝看着湿淋淋的苏琚岚,因为担忧而使语气带了责备:“四小姐,这雨这么大,会淋出病来的。”容厝话刚说完,这雨势顿时更大了。 赢驷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她,低头看了看她被雨水浸透的绣鞋跟裙角,好笑道:“不冷吗?”被他这样说,苏琚岚被雨水打湿的身体,才微微发抖了。而他携了她的手还没放,手心比她的暖,可以感觉到掌心细腻的纹路。 苏琚岚抽回了手,望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赢驷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于是低头将脸凑过来,宝光璀璨的笑道:“想岚妹妹你了。” 容管家被赢驷这句毫不遮掩的话给呛到,他走到苏琚岚身边道:“四小姐,您先换身衣衫吧。” 苏琚岚点头。赢驷顿时烦恼地问道:“那我呢?我的衣服跟鞋子也湿了,怎么办?” 026卷 渣男现世 苏琚岚正想说他打道回府最好,却又被赢驷率先反客为主了:“那不然这样好了,容管家,你给本少爷准备一间客房,四个暖炉,七盘点心,别忘了再沏一壶热茶。” 就连容厝也很难抵抗赢驷这一张精致玲珑的笑脸,赶紧含笑点头。即使苏琚岚面色稍稍不豫,但见赢驷存心扯着湿淋淋的衣袖要她引咎时,她静了静道:“容管家,那你就先伺候着小尊王吧,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见她迤逦离去,那明亮白色渐渐远了,赢驷放歪头咕哝道:“容管家,本少爷还是喜欢看岚妹妹穿群纱的模样,就像昨天穿的那件粉色百幅群跟白色披肩。” 容厝似是疑惑道:“四小姐昨日穿得是白裙吧?” 赢驷做恍然大悟,“啊,是吗?那我什么时候见过岚妹妹这样穿了?容管家,岚妹妹不是有这样的衣衫吗?” 容厝这倒不清楚了。 赢驷便摆摆手大跨步走向另一边,回眸催促道:“容管家还不走?本少爷身体可是很娇弱的,万一吹风受凉了,可是会传染给岚妹妹的。” 容厝赶紧迈步跟上去。 房内,翘楚刚从衣柜里捧着又一件浅粉色百幅群出来。 苏琚岚转身看见了,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另一件浅绿长群道:“拿那件出来。” “是。”翘楚将粉群放回去。 当换上绿裙后,眼见翘楚又要替她披上一件披肩,也被她伸手拦下。翘楚道:“四小姐,现在外头下雨有点寒,您还是披着吧。” “没事,”苏琚岚挥了手,就这样衣素单薄地走出去。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是赢驷这人又揣测到了什么? 当她来到容厝为赢驷准备的客房时,房内因为暖炉正散发着热气,而赢驷已经享受地躺在斜榻上,半干的松软长发没束入玉冠里,随意披落肩头,在靠枕上盘绕铺泻。那一双瑰丽完美的瞳仁,却没来由地,令她觉得天底下不应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苏琚岚在他榻前的椅子坐下,又接过婢女递上来的浓浓一碗姜汤。“小尊王,找我有何贵干?” “没事就不能窜门子吗?人说一回生二回熟,岚妹妹,我们都见过这么多次了,也该熟透了。可是——”赢驷慵懒地翻身,盯着她,埋怨道:“你总是对我好凶!” 苏琚岚笑笑:“小尊王,我一没打你,二没骂过你,请问哪里凶了?” 赢驷挑眉道:“你不理我。” 苏琚岚淡淡道:“你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你可是小尊王,与我郡主的地位是平起平坐,我若无视你,岂不犯了国罪?” 赢驷哀怨道:“可是你不喜欢我——” 苏琚岚好笑了:“我喜不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这又犯了哪条法律?” “始乱终弃的又不是我,岚妹妹干嘛把怨恨发在我身上?”赢驷这样贸然提起傲楚殇和她的过往,却见她无动于衷,微微凝神笑道:“看来需要本少爷发挥这个聪明睿智的脑袋,想办法让岚妹妹跟楚殇破镜重圆才行呀。” “小尊王,破镜重圆这词请别乱用。”苏琚岚声音一凛,虽依旧笑着,目光却冷冷的:“我跟七皇子无缘无份,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一而再再而提,安得是什么心?” “好心!”赢驷大言不惭,“谁不知道本少爷是纯真善良,童叟无欺的好人?” 苏琚岚看着他那身那间鲜红花俏的衣衫,漫不经心地笑道:“想不到小尊王也有帮人做媒的习惯?难怪这身衣服看得眼熟,原来是跟那日来我府邸说亲的陈媒婆穿的衣服是颜色一样。” 赢驷将她话里的讽刺一笑带过,笑容依在:“本少爷听说坏人姻缘是要下割喉地狱的,那反过来促成一桩姻缘,应该就能升天了。放心,本少爷最近在阿尼陀佛地积福积寿,不然像昨晚又地震又水灾,说不定哪次倒霉遇上了,一脚蹬天了兴许能成仙成佛呢。所以呀,好事要多多做,尤其是我跟岚妹妹什么关系了,比苹果还熟的关系,肯定会优先帮助岚妹妹啦。” “昨晚?”苏琚岚想了会,笑道:“是芸桥的事吧?听说昨夜有两名双系宗师在芸桥对战,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连远在城外的轩辕学院都惊动了。” “哦,我还以为岚妹妹会说不知道这事呢——”赢驷撑臂靠近她一点,笑吟吟道:“本少爷听那些围观的修炼者说,这两名宗师年纪也不大,一个穿着蓝衫浑身发光像鬼魂似的,还有个虽然看不到脸,但凭声音跟衣着就像岚妹妹这样……哎呀,岚妹妹可没误会,千万、千万别误会。我只说那看不清面庞的少女跟你年纪相当,可没说那就是你!再说了,从现场判断那两人一个是风火双系,一个是水土双系,而岚妹妹是火土双系,哎——” 赢驷侧目瞥了她一眼,叹气道:“没想到民间潜藏如此多的少年高手,这让本少爷情何以堪?我看呐,这四绝双殊该换人了……” 苏琚岚微微衔了一丝笑意:“敖凤国的四绝双殊?小尊王好似就是这其中一绝?” 赢驷捧心做西施道:“可本少爷的心如今被深深打击了!” 苏琚岚目光一瞟,也不多理会:“这世间原来就是高手如云。” 话音刚落,却见管家容厝走了进来,不疾不徐道:“四小姐,七皇子登门拜访要见您。” “咿呀,说曹操曹操就到!”赢驷话题转得飞快,一改前刻满脸阴霾,“正好正好,本少爷正打算要让岚妹妹跟楚殇见面,交交心,谈谈情,容管家,赶紧把楚殇叫过来!” 容厝却望向苏琚岚。苏琚岚淡道:“没空,不见。” 容厝领命离去。赢驷顿时高高的扬眉,做出一副佩服之状:“岚妹妹,这招欲擒故纵不错——” “小尊王。”她果断截止他的话,笑了笑,“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根断肠草?倘若你再多说一个字,那就慢走不送。” 赢驷无辜地轻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见苏琚岚陡然沉下的娇颜,顿时识相地撅嘴,懒洋洋地躺回卧榻上。 迎客厅内,傲楚殇在客位坐下,目光漠然,沉浸在自己的深思中。他昨夜听说母妃身边的老嬷嬷到苏王府送礼反被棍罚,便到母妃宫里询问为什么还要跟苏王府沾关系,可谁知母妃竟还要求他亲自到苏王府里见苏琚岚?不仅是母妃,就连父皇都命人拿出珍贵的药材,特地让他亲自送过来。 他知道父皇母妃转变的态度,是因为如今的苏琚岚非同以往,已是王都内炙手可热的人物。纵使他如何鄙夷苏琚岚,如何庆幸摆脱与她的婚约,但想起那日高台上背对着的紫发身影,他总觉得奇怪,苏琚岚不是长这模样的,那气度身手明明不是苏琚岚,可为什么这三字频频出现在大红榜,频频撞入他的视线? 所以他此刻虽然被逼着来到苏王府送礼,却也想亲眼见见苏琚岚是不是真的变了模样,为什么会霍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直到听见从耳室传来的脚步声,傲楚殇抬起冰寒的目,却只看见容厝一人。他问道:“苏琚岚呢?” 容厝看着这位仿若天下为他生的傲气皇子,尽管气不打从一出来,依旧回道:“四小姐有事在忙,没空见。请七皇子改日再来。” 没空见?傲楚殇豁地站起,冷冷笑道:“她居然不见本皇子?你们的四小姐又想玩什么手段?” 容厝不卑不吭:“四小姐确实有事要忙,再者,四小姐半年前已跟七皇子解除婚约,没必要耍任何手段,还请七皇子讲话客气点。” 傲楚殇毫不客气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压人:“客气点?昨日她将我母妃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打得半死不活,母妃宅心仁厚并无怪罪,还让本皇子亲自送些珍贵药材来。而现在呢?她又避而不见,这到底是谁不客气了?” “本王当是谁呢,老远便听见有人质问本府管家,原来是七皇子你呀?!”早朝归来的苏王冷笑地垮过门槛,穿过傲楚殇,一掀宽袍稳稳坐在正席上。 傲楚殇向苏王作一拱手,算是行礼。他毫不客气道:“王爷,本皇子也是就事论事。母妃好心派嬷嬷来探望,没想到苏琚岚竟将嬷嬷打成重伤,如今又避而不见,明显心虚。王爷,倘若您想堂而皇之的包庇苏琚岚,本皇子也无话可说!就此告辞!” 傲楚殇说完,转身便要走。苏王大笑一通,眯着眼沉静地吐出一句,“傲楚殇,虽然本王很厌恶你,但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聪明,想用激将法逼琚岚出来见你。容管家,你下去告诉琚岚一声,就说本王让她出来见见。” “老奴遵命。”容厝又转身朝后院走去。 傲楚殇回到客位坐下,神色安定地望着苏王,道:“那就多谢王爷,让郡主出来给个说法。” 当容管家将苏王的口谕带到客房时,赢驷顿时将双腿架到茶几上,端起姜茶扬眉一瞥,显然洋洋得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苏琚岚顿了顿,起身笑道:“行,那我就见见。” 027卷 斗狠渣男 苏琚岚正想说他打道回府最好,却又被赢驷率先反客为主了:“那不然这样好了,容管家,你给本少爷准备一间客房,四个暖炉,七盘点心,别忘了再沏一壶热茶。” 就连容厝也很难抵抗赢驷这一张精致玲珑的笑脸,赶紧含笑点头。即使苏琚岚面色稍稍不豫,但见赢驷存心扯着湿淋淋的衣袖要她引咎时,她静了静道:“容管家,那你就先伺候着小尊王吧,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见她迤逦离去,那明亮白色渐渐远了,赢驷放歪头咕哝道:“容管家,本少爷还是喜欢看岚妹妹穿群纱的模样,就像昨天穿的那件粉色百幅群跟白色披肩。” 容厝似是疑惑道:“四小姐昨日穿得是白裙吧?” 赢驷做恍然大悟,“啊,是吗?那我什么时候见过岚妹妹这样穿了?容管家,岚妹妹不是有这样的衣衫吗?” 容厝这倒不清楚了。 赢驷便摆摆手大跨步走向另一边,回眸催促道:“容管家还不走?本少爷身体可是很娇弱的,万一吹风受凉了,可是会传染给岚妹妹的。” 容厝赶紧迈步跟上去。 房内,翘楚刚从衣柜里捧着又一件浅粉色百幅群出来。 苏琚岚转身看见了,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另一件浅绿长群道:“拿那件出来。” “是。”翘楚将粉群放回去。 当换上绿裙后,眼见翘楚又要替她披上一件披肩,也被她伸手拦下。翘楚道:“四小姐,现在外头下雨有点寒,您还是披着吧。” “没事,”苏琚岚挥了手,就这样衣素单薄地走出去。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是赢驷这人又揣测到了什么? 当她来到容厝为赢驷准备的客房时,房内因为暖炉正散发着热气,而赢驷已经享受地躺在斜榻上,半干的松软长发没束入玉冠里,随意披落肩头,在靠枕上盘绕铺泻。那一双瑰丽完美的瞳仁,却没来由地,令她觉得天底下不应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苏琚岚在他榻前的椅子坐下,又接过婢女递上来的浓浓一碗姜汤。“小尊王,找我有何贵干?” “没事就不能窜门子吗?人说一回生二回熟,岚妹妹,我们都见过这么多次了,也该熟透了。可是——”赢驷慵懒地翻身,盯着她,埋怨道:“你总是对我好凶!” 苏琚岚笑笑:“小尊王,我一没打你,二没骂过你,请问哪里凶了?” 赢驷挑眉道:“你不理我。” 苏琚岚淡淡道:“你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你可是小尊王,与我郡主的地位是平起平坐,我若无视你,岂不犯了国罪?” 赢驷哀怨道:“可是你不喜欢我——” 苏琚岚好笑了:“我喜不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这又犯了哪条法律?” “始乱终弃的又不是我,岚妹妹干嘛把怨恨发在我身上?”赢驷这样贸然提起傲楚殇和她的过往,却见她无动于衷,微微凝神笑道:“看来需要本少爷发挥这个聪明睿智的脑袋,想办法让岚妹妹跟楚殇破镜重圆才行呀。” “小尊王,破镜重圆这词请别乱用。”苏琚岚声音一凛,虽依旧笑着,目光却冷冷的:“我跟七皇子无缘无份,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一而再再而提,安得是什么心?” “好心!”赢驷大言不惭,“谁不知道本少爷是纯真善良,童叟无欺的好人?” 苏琚岚看着他那身那间鲜红花俏的衣衫,漫不经心地笑道:“想不到小尊王也有帮人做媒的习惯?难怪这身衣服看得眼熟,原来是跟那日来我府邸说亲的陈媒婆穿的衣服是颜色一样。” 赢驷将她话里的讽刺一笑带过,笑容依在:“本少爷听说坏人姻缘是要下割喉地狱的,那反过来促成一桩姻缘,应该就能升天了。放心,本少爷最近在阿尼陀佛地积福积寿,不然像昨晚又地震又水灾,说不定哪次倒霉遇上了,一脚蹬天了兴许能成仙成佛呢。所以呀,好事要多多做,尤其是我跟岚妹妹什么关系了,比苹果还熟的关系,肯定会优先帮助岚妹妹啦。” “昨晚?”苏琚岚想了会,笑道:“是芸桥的事吧?听说昨夜有两名双系宗师在芸桥对战,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连远在城外的轩辕学院都惊动了。” “哦,我还以为岚妹妹会说不知道这事呢——”赢驷撑臂靠近她一点,笑吟吟道:“本少爷听那些围观的修炼者说,这两名宗师年纪也不大,一个穿着蓝衫浑身发光像鬼魂似的,还有个虽然看不到脸,但凭声音跟衣着就像岚妹妹这样……哎呀,岚妹妹可没误会,千万、千万别误会。我只说那看不清面庞的少女跟你年纪相当,可没说那就是你!再说了,从现场判断那两人一个是风火双系,一个是水土双系,而岚妹妹是火土双系,哎——” 赢驷侧目瞥了她一眼,叹气道:“没想到民间潜藏如此多的少年高手,这让本少爷情何以堪?我看呐,这四绝双殊该换人了……” 苏琚岚微微衔了一丝笑意:“敖凤国的四绝双殊?小尊王好似就是这其中一绝?” 赢驷捧心做西施道:“可本少爷的心如今被深深打击了!” 苏琚岚目光一瞟,也不多理会:“这世间原来就是高手如云。” 话音刚落,却见管家容厝走了进来,不疾不徐道:“四小姐,七皇子登门拜访要见您。” “咿呀,说曹操曹操就到!”赢驷话题转得飞快,一改前刻满脸阴霾,“正好正好,本少爷正打算要让岚妹妹跟楚殇见面,交交心,谈谈情,容管家,赶紧把楚殇叫过来!” 容厝却望向苏琚岚。苏琚岚淡道:“没空,不见。” 容厝领命离去。赢驷顿时高高的扬眉,做出一副佩服之状:“岚妹妹,这招欲擒故纵不错——” “小尊王。”她果断截止他的话,笑了笑,“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根断肠草?倘若你再多说一个字,那就慢走不送。” 赢驷无辜地轻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见苏琚岚陡然沉下的娇颜,顿时识相地撅嘴,懒洋洋地躺回卧榻上。 迎客厅内,傲楚殇在客位坐下,目光漠然,沉浸在自己的深思中。他昨夜听说母妃身边的老嬷嬷到苏王府送礼反被棍罚,便到母妃宫里询问为什么还要跟苏王府沾关系,可谁知母妃竟还要求他亲自到苏王府里见苏琚岚?不仅是母妃,就连父皇都命人拿出珍贵的药材,特地让他亲自送过来。 他知道父皇母妃转变的态度,是因为如今的苏琚岚非同以往,已是王都内炙手可热的人物。纵使他如何鄙夷苏琚岚,如何庆幸摆脱与她的婚约,但想起那日高台上背对着的紫发身影,他总觉得奇怪,苏琚岚不是长这模样的,那气度身手明明不是苏琚岚,可为什么这三字频频出现在大红榜,频频撞入他的视线? 所以他此刻虽然被逼着来到苏王府送礼,却也想亲眼见见苏琚岚是不是真的变了模样,为什么会霍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直到听见从耳室传来的脚步声,傲楚殇抬起冰寒的目,却只看见容厝一人。他问道:“苏琚岚呢?” 容厝看着这位仿若天下为他生的傲气皇子,尽管气不打从一出来,依旧回道:“四小姐有事在忙,没空见。请七皇子改日再来。” 没空见?傲楚殇豁地站起,冷冷笑道:“她居然不见本皇子?你们的四小姐又想玩什么手段?” 容厝不卑不吭:“四小姐确实有事要忙,再者,四小姐半年前已跟七皇子解除婚约,没必要耍任何手段,还请七皇子讲话客气点。” 傲楚殇毫不客气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压人:“客气点?昨日她将我母妃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打得半死不活,母妃宅心仁厚并无怪罪,还让本皇子亲自送些珍贵药材来。而现在呢?她又避而不见,这到底是谁不客气了?” “本王当是谁呢,老远便听见有人质问本府管家,原来是七皇子你呀?!”早朝归来的苏王冷笑地垮过门槛,穿过傲楚殇,一掀宽袍稳稳坐在正席上。 傲楚殇向苏王作一拱手,算是行礼。他毫不客气道:“王爷,本皇子也是就事论事。母妃好心派嬷嬷来探望,没想到苏琚岚竟将嬷嬷打成重伤,如今又避而不见,明显心虚。王爷,倘若您想堂而皇之的包庇苏琚岚,本皇子也无话可说!就此告辞!” 傲楚殇说完,转身便要走。苏王大笑一通,眯着眼沉静地吐出一句,“傲楚殇,虽然本王很厌恶你,但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聪明,想用激将法逼琚岚出来见你。容管家,你下去告诉琚岚一声,就说本王让她出来见见。” “老奴遵命。”容厝又转身朝后院走去。 傲楚殇回到客位坐下,神色安定地望着苏王,道:“那就多谢王爷,让郡主出来给个说法。” 当容管家将苏王的口谕带到客房时,赢驷顿时将双腿架到茶几上,端起姜茶扬眉一瞥,显然洋洋得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苏琚岚顿了顿,起身笑道:“行,那我就见见。” 028卷 摆平毒姐 章节名: “还不是你的错?”苏西梁踉跄地爬起来,扑上去,紧紧抓住她的肩,恶狠狠地吼道:“还不是你害的!你只是个废物,除了净做些丢脸的事还能会什么?可是你为什么就能得到父王最多的宠爱,让所有人都让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跟傲楚殇那丑事,让我在学院都抬不起头来,我恨你怎么没有死掉?!” 苏琚岚平静地看着她,“三哥跟你也在同个学院,为什么三哥却不像你这样恨我,反而百般维护我?” 苏西梁气急败坏地吼道:“飞玉?因为他也是傻!像你这样的废物最好死了一了百了,可他费尽心机救活你干什么?!” 苏琚岚蹙眉,身子却被苏西梁晃得更加猛烈了。 苏西梁依旧像个疯子的咆哮,“不对!你以前是个废物,现在还是个废物,我上次怎么可能打不过你?”苏西梁说着,右臂翻转瞬间多了一把烈焰燃烧的刺剑,豁然朝她头顶天灵穴扎下来。 莫名的一丝无奈跟狠绝从心底涌起! 苏琚岚缓缓地闭上眼,叹了口气,再度睁开时,那双暴戾血红的眼吓得苏西梁闪了神。 她突然将苏西梁用力踹飞出去,“噗”早已气急攻心的苏西梁顿时摔飞着,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将胸口滚来滚去的热血一口喷了出来。这一喷倒让她的神智清醒了些,也让她安静下来了,她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真的不是做梦……原来我真的打不过你。” 她撑着臂坐起来,盯着苏琚岚,纵声哭笑:“你根本就不是苏琚岚!就算你是,我也不会承认你比我强!” 苏琚岚微动,瞬间已站到苏西梁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冷道:“不愿承认,是因为你觉得输给被喊了十几年的废物,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吧?苏西梁,我原本觉得你恨我,是因为爱极生恨,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我从小体质废弱无法修炼宗法,我有什么错?可你恨我是因为你虚荣,你觉得我让你丢脸了,我是你亲妹妹呀,你怎么能因为这个恨我甚至要将五岁的我推进池塘里?!没错,我之前确实因为痴迷傲楚殇,而做错太多的事,可我知错了,后悔了,我主动解除婚约,努力挽回王府的颜面,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仍旧恨我入骨?不就是因为所有人原谅了我,你自私地想霸占所有人的关注所以将矛头指向我!父王对你的爱并不少,可你为什么还要计较他因为可怜我而对我多出的那一点爱呢?” 苏琚岚摇了摇头:“你恨我,其实是恨所有人不够重视你。归根到底,是你自作自受!你只会冷眼旁观,自私自利,斤斤计较,试问这样的你有谁想靠近了?二姐呀二姐,有些事根本就是一巴掌拍不响的。” “不是,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苏西梁脸上的表情抓狂到了极致,气急败坏地盯着她,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根本就没错。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错的!” 整个庭院里都是苏西梁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站在庭院外的侍卫婢女,面面相觑,显然可以想象出此刻的苏西梁是面目狰狞,几近癫狂。 苏琚岚看着她,不由产生一种悲凉感:“我早就知道要让你想通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但是今日父王担心你,想让我劝劝你,没人愿意这个家闹得分崩离析。你若还有点孝心的话,就好好收拾脸面,今晚陪父王用晚膳。想打想杀,只要别在父王跟三哥面前,我就奉劝到底。” “不可能!父王如果关心我,又怎么会为了你把我关起来?!”苏西梁怒指她吼道,冷笑连连:“苏琚岚,我告诉你,这个家有你没我,我会弄成今天这副模样还不是你害的?你跟我谈论孝心,那你呢?你还有心吗?你做尽这么多丢脸的事,你良心早被狗吃了吧!说我没孝心,你如果还有心的话,要么赶紧自尽要么就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像你这样的废物、不知廉耻的贱人,根本不配姓苏,也不配呆在这里!” 苏琚岚五指紧紧攥起来:“苏西梁!你够没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猛地伸手拽住口沫横飞的苏西梁,双手反扣她的手腕用力拉直。 左臂炽热,右臂冰冷,苏西梁立即感觉到体内血液有了异样,浑身有种扒皮的痛楚。苏西梁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两人身上一半冒着热气,一半又结了冰霜,看上起极为古怪。 苏琚岚目光深沉:“为了父王,我愿意既往不咎,以和为贵,可你还死死坚持‘有你没我’的原则,这就有些难办了!所以为了不让父王担忧,也让王府从此安静太平,我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只是要委屈二姐你了!” 苏西梁感觉到这两股力量将她用来反抗的宗法力量全数冲散,再难聚集,心中猛然一沉:“你想对我做什么?” 苏琚岚声音像是叹息似的:“没做什么,就是废了你修炼宗法的根基而已,让你以后就是想折腾也难!” 苏西梁面露骇色,厉声道:“你给我住手!”但那股水火交杂的痛楚顺着经脉迅速爬满了她整个身体,那种疼痛令她浑身发抖,可又由不得甩开,她张开嘴想喘息,却发现无力呼吸:“琚岚。不,不要,我是你二姐,我是你亲姐姐,你不要这样对待我。” “当你想要杀我时,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亲妹妹呢?”苏琚岚微微一笑,温柔的笑,是让苏西梁骇寒入骨的笑。 苏西梁浑身的肌肉开始簇簇跳动着,脸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死死咬合发出吱吱的声响。“四妹,不要废了我的修炼!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麻烦。废了我的修炼,我也活不成了。你说父王关心我,倘若我死了,父王会难过的。” 苏琚岚笑道:“二姐刚才不是死死坚持‘有我没你’吗?现在怎么突然想通了,是不是又在骗四妹呀?保险起见,我还是先废了二姐修炼再说。” “不要!”若真要在死跟废物两者间作选择,她宁愿一死了之。苏西梁大口喘息,带着痛苦神色,冷汗涔涔,她深吸一口气道:“四妹,你说得对,我们是亲人,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你现在放过我吧,我马上去换衣服洗把脸,你不是说要等飞玉下课回来吃饭吗?我们一家人很久没用过晚膳了,父王肯定也希望我们围在他身边说笑的。” “看来……二姐好像真得想通了?”苏琚岚温婉笑道,手一松,那股既炽热又冰冷的痛楚顿时从苏西梁身上褪去。 她微微躬身,缓缓低下那双吓煞苏西梁的暗红眸子,道:“那二姐就赶紧梳洗装扮吧,四妹现在就去厨房张罗今晚的菜式。” 苏西梁身体微微发颤,那股执拗的狠毒再度浮现,很想掐断苏琚岚的脖子,并将她咬成碎片。 苏琚岚抬眸轻笑,默然又高傲地直视她:“二姐,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明日就是轩辕考核的前十夺魁,四妹不才,目前暂居第一。”然后笑着转过身离去,背影婀娜。 走远了,苏西梁的睫毛才颤不停,面色神情极复杂。 这场晚膳很顺利,至少比苏王想象中平静很多。苏琚岚与苏西梁坐在他两侧,而苏飞玉则坐到对面,四人用膳,偶尔还聊了几句。苏西梁味同嚼蜡,匆匆吃完饭,这才像往常那样平静的起身离去。 苏王看着苏西梁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苏琚岚安慰道:“父王不急,二姐总会想通了,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苏飞玉笑着附和:“是呀,父王。二姐今日肯跟我们安静和平的吃饭,这便是个好兆头了。”说时,手中的筷子仍不停将各种可口的菜肴夹入苏琚岚的碗中,见苏琚岚捧着堆满饭菜的小碗,有些哀怨地望着他。他忍笑着捏住她的鼻尖,哄道:“都给三哥吃了。你太瘦了,小心风一吹就又不见了。” 苏琚岚嘴角顿时扬起笑意:“哪有?”苏飞玉忍不住再调侃她几句。 苏王忽地道:“那赢驷现在还住在客房中?” 苏琚岚厌烦地一皱眉:“反正我是赶不走的。” 苏王摇头:“不对。琚岚,你平日做事张弛有度,虽然我与赢尊王素来不善,但赢驷上门做客并无过失,你不觉得你待他有失礼吗?” 苏琚岚紧起嘴,眼中已凝起一团寒气:“因为我讨厌他!我讨厌他每次出现都像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嗡地说不停,故意提起傲楚殇想看我笑话,总是用各种话来激怒我,容不得我好过。” 苏飞玉捏拳道:“小尊王跟傲楚殇向来交好,很明显他是会站在傲楚殇那边!他今日拜访,此刻又赖在客房不走,估计没安好心。我待会就去客房看看。” 苏王点头。晚膳撤下头,苏琚岚独自回到房内,屋里已经点满宫灯照得明亮,翘楚手捧铜盆绢巾随伺一旁,笑道:“四小姐,明日就是决赛了。” 弯月拿起镜台前的木梳,也是一边含笑,一边细细梳理苏琚岚一头曳地的紫发。决赛结果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四小姐再也不用被人指指点点。 苏琚岚看着右掌上那道细微的伤痕,暗忖道:看来今晚每个人都很高兴呀。 →◆←→◆←→◆←→◆←→◆←→◆←→◆←→◆←→◆←→◆←→◆←→◆←→◆←→◆← 第二日,苏琚岚是被府邸外的喧哗声吵醒的。不仅是苏王府各个忙得欢天喜地,隔着厚厚围墙还能听见外面大街的欢闹声。为了这场考核,傲君主甚至免去今日的早朝,可见百年轩辕的地位,以及对这场夺魁的重视。 苏王在客厅等了会,这才见苏飞玉意气奋发地踏出耳室,身后跟着眉清目秀的苏琚岚与净白秀气的邵乐。也不知苏飞玉昨夜跟赢驷说了什么,大半夜的,那傲娇的大少爷突然打道回府了。 “走吧。”苏王迈步走在最前了,其他人随后跟上,先后钻入同一辆豪华马车。另有二十名随从在左右两侧开路。 当马车徐徐驶上街道时,有些人认出这是苏王的马车,登时扬声欢呼。邵乐忍不住撩开车帘往外探,苏琚岚倚着内壁也随意扫向车外,笑了笑。 轩辕学院的两根白玉龙柱前,所有马车整齐排列在山脚下,无人喧扰。因为那里多了不少宫廷侍卫,而傲君主的座驾已到广场内了。 苏王带着他们下了马车,迈步朝前走去。穿过广场大门时,四面看台已全是人头攒动。看台边缘站着临时充当“护卫”的年轻学子,而在广场中央,仅剩一座精心装饰过的斗台。斗台正对面的高台上,傲君主正襟危坐,重臣左右两席。而高台下那十张异常瞩目的位置,便是给那十位名声响亮的少年选手。 目光随意巡视的邵乐突然看见迎面走来的秦奎跟秦卫霜,忙挥手道:“卫霜姑娘。” 苏琚岚便转过身,朝秦卫霜淡淡一笑。 秦卫霜点头,算是回一礼。 秦奎忙向苏王等人行礼。 “秦尚书免礼。本王正要觐见君上,一起走吧。”苏王问道,秦奎顿时受宠若惊地点头。 “君上,苏王来了!”远远地就望见徐步走来的几人,陈夫昂急忙朝傲君主喊道。 傲君主压下眼底的层层戾气,漠然含笑。 早听说两位少年天才出自苏王府,其中以苏王四女最盛,其他大臣也忙将目光转向已登上高台来的几人。 苏王走在傲君主正面下端,拱手作礼:“参见君上。”然后是秦奎作礼罢,这才轮到身后四个小辈行礼。 傲君主迅速巡视跪在地上的四人,目光有过片刻的错愕定格在那头紫发上,寻思了一会儿,蹙眉道:“哪个是苏爱卿的四女?” 苏琚岚站起身往前走出三步,再度屈膝跪下,缓缓叩首,曳地紫发随着白缎长裙的下摆铺散开来,像极了樱落雪花。 傲君主眼底闪过寒意,“听说你呼声最高,抬起头让朕瞧瞧。” 029卷 想对她下药? 章节名:029卷 想对她下药? 苏琚岚唇边顿时抿起一种讥诮得入骨三分的冷笑,但抬起头后就烟消云散,她漠然迎上了傲君主冷峻的眼神。 一丝极为复杂的表情从傲君主眼中一掠而过,他下意识朝左侧后投去一瞥,那端坐着的是第七皇子楚殇。楚殇俊脸冷凝,宛如冰雕,此刻望着苏琚岚的眼神也是沉郁得很,不知道想什么。 苏琚岚平静地对视着傲君主,目光并无任何闪躲,同样也是面色毫无波澜。鲜少有人敢直视他,更何况是后辈,傲君主暗忖道:按照锦妃的性格,当初怎么会想方设法解除楚殇与这丫头的婚约?他摆手笑道:“起来吧。苏爱卿,真有你的,调教出来的四个孩子均是人中龙凤。” “多谢君上夸赞。”苏王答道,然后示意苏琚岚三人该去选手席,自己带着苏飞玉,同秦奎则在高台上入座。 苏琚岚起身走下高台,那抹清瘦决绝的背影落在傲楚殇眼中。他的目光一瞬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可她却没有看他一眼。 她居然没有朝他望过来,哪怕就看那么一眼?! 这一刻,傲楚殇僵硬的手指鹰爪似的藏在袖中狠狠抓着,那样的力道连骨节都在发白,似要生生撕碎着什么。苏琚岚,你不是说不管我怎样赶你、骂你、讨厌你,今生今世你也赖定我傲楚殇一人吗?可是如今你却敢对我视而不见?当真是要做了割袍断义恩断情绝? 苏琚岚拾阶而下,有两个人迎面走来。擦肩而过时,她垂落的右掌被人轻轻地拉住了。她五指一翻,反扣赢驷暗地伸来的手腕,没生没息地逼开赢驷这一拉。 已擦肩走过的赢尊王,猛地侧身投来一瞥,尽管两人缩手速度飞快,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赢尊王道:“小丫头,你是谁家的?” 苏琚岚望着气场强悍的赢尊王,从容地福身一礼:“苏府,苏琚岚见过赢尊王。” 赢尊王目光顿时染上一抹愠怒,顿时朝赢驷沉声喝道:“还不快跟我走?” “哦……”赢驷顿时收起脸上的狡黠笑意,在赢尊王面前弱势地低下头来。哪知赢尊王转过身去了,他立即用金折扇盖住头,朝她俏皮地眨了眼。 苏琚岚盯着他这张玲珑精致的笑脸,脑海中突然萌发了一种想要看到他气急败坏表情的狂烈想法。她回以一笑:“小尊王,如果某天让我知道有什么话能够使你笑不出来,我必定重金请来全国所有和尚道士尼姑,围着你念上几昼夜。” 可惜赢驷对言语上的攻击置若罔闻,他笑盈盈盯着她的眼神道:“岚妹妹,可我只想等着你围住我念上几昼夜。” “算、你、行。”苏琚岚露出淡淡一笑。 赢驷用“你终于懂了”的目光看着她,微微一笑:“过奖、过奖。”此刻就连邵乐都有咬牙切齿却不便发作的愤怒瞪住赢驷,后者顿时用很同情的眼神鄙视他一眼。 “邵乐。”眼见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苏琚岚顿时横臂梗住他,微笑道:“小尊王闲来无事,总爱招惹他人玩耍,谁忍不住,就是正中下怀。我们走吧。”她穿过赢驷往前走去,以漠然反击。 按照积分高低,选手席从左侧陆续排起:苏琚岚、龙潜、赢驷、耿瓷、秦卫霜、宋静婴、纳兰若、邵乐、元亘山、贺栖。 入座后,最左侧的她自然成了众人频频注目的焦点。她透过斗台远远对望着那张大红榜,十个名字在日光辉映中闪闪发光。 随着沉重肃穆的钟鼎声传开,十个名字像极鱼儿在红榜上随意游离,最后成对停留。耳边突然听见邵乐的惊呼,只因为金线牵连他的名字那头,是苏琚岚三字。他低头丧气道:“可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琚岚打!虽然明知道挨打的那个是我,可我就怕会伤到琚岚嘛。” 苏琚岚支着颌,伸手正要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时,猛地被正往下倒的茶水烫了下。 “啊!”倒水的那个学子急忙搁下茶壶道歉。 苏琚岚摆手表示没事,将发红的手掌吹了几口凉气便好,然后继续端起杯子,却被杯中茶香溢出的药味怔住。她蹙眉,深深嗅闻着茶杯中的那股莫名药味,又悄悄嗅着刚才倒在手掌上的茶水,顿时抬眸巡视这名满脸歉意却真诚的学子一眼。 ……倒在手掌上的茶水没问题,但茶水倒入杯中就变了样。 ……是杯子的问题! 苏琚岚摩挲着杯子,缓缓饮尽半杯,然后伸手召唤那名倒水的学子:“麻烦再给我添满,有点渴。” “好。”才刚走到龙潜旁边的学子,倒满龙潜手边的杯子后,便提着茶壶转身走来。苏琚岚微微笑着捧起茶杯,在他将壶口对准茶杯斟下时,暗地捏了诀,顺势下流的茶水径口微微变小,另有一股细流从她杯中逆流钻入壶口中。 “姑娘请用。”这人浑然不知的继续倒茶,笑容可掬。待茶倒完,方转身走向赢驷那边,继续倒茶。 她低头抿了几口,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掏出娟帕,掩嘴轻轻咳嗽了几声。迅速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吐在娟帕上,再将娟帕纳入怀中。除了龙潜那杯早已斟满,其他人的茶水都混合了有药的成分。既然有人想暗地针对她,那么她干脆多拉些人下水,把这事给它闹大,反正这药味嗅起来无毒。 第一场由秦卫霜跟纳兰若迎战,苏琚岚转身望着秦卫霜御剑飞出,也将其他人先后饮下茶水的动作一一收入眼中。“宗师独尊”这一句话,如今已被秦卫霜屡屡打破。六阶中层的修炼,超乎常人的实战技巧,让她屡战屡胜,至少当前是所向无敌。 苏琚岚观察两人战斗。能名列前十的少年翘楚自然是名副其实的,秦卫霜身体化成一道道虚影在斗台上忽东忽西,让人难以捉摸,倘若换成常人对战必定泛起一股无力感,但纳兰若很冷静地旋身飞起,捏诀迅速,宗术凶猛。两人皆是进退从容,攻防有余,穿梭于斗气与宗法波动之间,毫无阻滞。 但纳兰若终于有了异样!他捏诀时,眼底掠过一丝惊愕,就这瞬间的惊愕,“咔啦”一声巨响,秦卫霜举刀劈砍而来,近两丈长的实质化刀芒破空而上。纳兰若整个人顿时被这股刀芒逼得摔落斗台。看台上顿时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可秦卫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将巨刀收回鞘中,几步走至斗台边缘看着纳兰若,她的眼神带着询问与愠怒。 纳兰若面色古怪地抬起头,抱拳道:“秦姑娘,我输了。”然后转身走开时,眼角余光斜睨着垂落两侧的双掌。 苏琚岚将目光放回秦卫霜身上,直到她走回高台入座时仍无异样,不免顿了顿,秦卫霜也喝下茶水,为什么她会没事?她转过视线,一一扫过龙潜、赢驷、耿瓷、宋静婴、邵乐、元亘山时,发觉他们并无异样,最后再对上秦卫霜和纳兰若,秦卫霜面无表情,只有纳兰若凝眉深思,那双眼散了神。 目前只有纳兰若出了异状? 当掌声再度响起时,苏琚岚蹙眉时连忙望向斗台上的站着的两人:耿瓷对贺栖。两人皆是宗师,据公孙锦币的“可靠消息”,可能是耿瓷的修为高过贺栖。两人静静对峙,又几乎是瞬间携带宛如炽热火卷,铺天盖地地朝对方袭去。渐渐地,两人身上喷薄而出的华光闪烁起来,开始变得不稳定,看起来就像断断续续的。即使天上的宗法瑰丽到璀璨夺目,但苏琚岚偏偏就看出两人的渐近吃力! 耿瓷咬紧牙,在空中连出四道金红色的光痕,全部攻向贺栖,形成一个华丽却致命的十字。贺栖立即被十字光禁锢,她的双手相扣来不及捏诀,就被弹飞出去。 苏琚岚再度巡视高台上的人,人人安定得很,她瞬间明白过来:这药只针对宗师,而且是在宗师施展术法到鼎盛时才生效! “琚岚!”轮到她与邵乐上场了,邵乐站起身朝她喊道。苏琚岚点头,突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跟他并肩走上斗台。 苏飞玉低声道:“没想到居然是他们两个对打……” 然后,呼叫声、呐喊声、掌声交错声,在恍惚的一瞬间,整片广场陡然安静下去,就是情不自禁为了这两人:一个天赋异禀的双系,一个兼具风宗与箭神,两个稀世罕见的后辈。 许是受了这股狂热期待的影响,傲君主等人不由得凝目望去,惟恐漏过任何一幕。就连傲楚殇捏拳依旧,恍若蒙了一层清辉的墨绿眼眸却眨也不眨,仍是望着拾阶登上斗台的两人。 有阵风出来,拂起她的剪水衣袂乱入风中。两人站在斗台两侧,缓缓抱拳行了一礼。 邵乐曲起五指,微微一动,手掌心顿时多了一支雕翎白箭,他慢慢拉弓,将箭上弦。一分,再一分力,将弓拉成满月之状,四周空气突然爆发,盘旋于箭尖之上,隐隐闪动着白色的波纹。 ……T_T。 030卷 赢驷推她下河 章节名: “琚岚,我们点到为止。”邵乐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露出外面,可爱的紧。 众人为这蓄势待发的一箭而眼亮,反观瘦弱的苏琚岚,她微微笑道:“行,不过要打得漂亮点。”她缓缓举起的右掌,有条灼浪像金蛇一般飞舞而起。在刺目的红光中,整张斗台因为热气滚烫,景物投射到众人瞳仁里的景象都已扭曲了。 “咻”地那一声,邵乐手中的雕翎白箭裂风射来,空气中甚至能听见那细微的风发出像打碎瓷器般的细响。 苏琚岚扬手,灼浪金蛇“啪”地迎面击去。可那箭却在半空中拐了个弯,众人惊呼,她顿了顿便笑了,手腕迅速翻动,那灼浪金蛇翻腾着狂击那支白箭,随它左右扭转,顷刻间吞入焰心化为己有。 邵乐迅速将长弓横竖在胸前,高高扬起的右手顿时多了七支雕翎白箭,但与前面那一箭不同的是,这七支箭尖却是红色,画满细小的阵纹。他举弓瞄准苏琚岚,月满弓,七箭似流星映着日晖异彩流光,有阵低低吟唱随风吹散。他略施骄傲道:“小心我要出绝招咯!” 坐在苏王身边的苏飞玉突然“扑哧”地笑出声,见苏王侧身望来,他笑答:“父王,我觉得邵乐真是很可爱,跟琚岚对打时就连讲话说要出‘出绝招’,那模样就像小孩子得了喜爱的东西,想要向琚岚献宝似的。”苏王被他这样一说,一挥衣袖,也是忍俊不禁。 傲楚殇的眉头微微一颤,他虽然听不清苏飞玉的话,但依稀辨见“邵乐”两字,又看着苏王望向斗台时流露出的目光全是肯定与赞赏,看着苏琚岚跟邵乐在斗台上说着话,还有人笑赞他们真是一对玉人时,他心里真得不是滋味:他一贯在苏琚岚眼里很重要,她曾经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突然之间这一个如影随形的人不见了,他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寂寞。 认识了多少年,原来是他从未看清过她? 七支箭突然化作一道芒光,如光电一般向苏琚岚冲撞而去。 苏琚岚左手抬至额前,五根并拢的手指豁然并拢,她身边顿时多了一层无形的墙壁,渐渐地,有淡淡的华光丝丝溢出,一波一波,在她头顶身旁流窜舞动。 别人看到的是一道芒光朝苏琚岚冲撞而去,而苏琚岚看到的却是七道交织在一起的箭影向她凶猛地击砸而来。 她撑起防护结界时,整座斗台都跟着颤抖了一下,七道箭影轰然刺入结界内,虽然速度滞慢了却依旧往前飞,力量强悍到将结界附近的虚空撕裂。 苏琚岚搁在额前捏诀的手掌陡然变了姿势,可以说是令人并不陌生的兰花指,手掌微抬,有股莫大的压力顿时浩荡四方,看台最靠前的人群被汹涌的力量退拒着向后退去,高台前的少年们知道,苏琚岚大概也要现真底细了。 果然,斗台的左侧,能量涌动,劲风呼啸,狂风吹乱了苏琚岚的长发,但她的身体却像钉入地面三寸有余的木桩,在这刻是岿然不动的。 无声无息的地面忽然蒸腾起来,无数泥土石柱在她身后噌噌蹭地破土而出,每根石柱上又有火焰金蛇盘旋缠绕,数十根火土交融的石柱朝天撑去,高到仿佛耸立云端,然后旋转着将当空而照的骄阳遮盖住,使得整片广场瞬间黯淡无光。 人们哗然惊叹,傲君主脱口而出:“当真是双系!”群臣也是面露惊诧嘴巴大张,显然是被这看似吞天灭地的力量给吓住了。 邵乐七支红箭在斗台上空盘旋飞动,每一支箭都像长了眼睛似地懂得避开扑面抓来的泥手与火蛇。 苏琚岚手指继续翻转,加重宗法的力度,让攻击防御猛地加强。 游离飞射的雕翎箭一支一支被抓住了,但渐渐地,身体终于有了异样,是来源于腹中囤积了刚才饮下的药水,有股刺痛感从腹中朝双掌蔓延而去,令她的十指又麻又软。 药性发作了? 她抬眸望向邵乐,而正操纵七支雕翎箭的邵乐也是变了面色。 ……果然! 她缓缓抬头望着逃离在空中的第七支雕翎箭,十几只火焰呼啸着将它包围住,箭气势弱了,她的火焰也越来越小。 她合掌将它困成牢笼之中,却见头顶遮天蔽日的宗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弱下去。随着她的捏诀,腹中那股疼痛就越发加剧,她用力并掌,已缩成丈长余的牢笼顿时将雕翎箭吞没一并烟消云散。这一并后,片刻,漫天的火焰、泥手、箭芒渐渐收敛下去,她收回宗法,才让这股疼痛减弱了。 邵乐喘了口气,笑道:“我认输。”然后朝她走过去,准备一同走下斗台。 苏琚岚低声问道:“邵乐,你现在应该不会腹痛了吧?” 邵乐奇怪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你怎么知道?”见她朝自己的腹部暗地使了个眼色,他顿时明了,正要继续追问,却又见苏琚岚已走下台去。 第一轮对决结束,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大红榜缓缓浮现出五个晋级的名单:苏琚岚、龙潜、赢驷、耿瓷、秦卫霜。 坐在最右侧的秦卫霜,目光立即投向朝最左侧的苏琚岚,显然是在疑惑跟猜测出了什么。苏琚岚端着茶杯,朝她使了个颜色,竖起手指压在唇上。 秦卫霜似笑非笑,也似怒非怒,目光也转向摆放在手旁茶杯。 剩下五人对打,总有一人会轮空,其他四人两两对战。就在大红榜开始随即抽名时,苏琚岚眼尖,看见混在人群中的公孙锦币正踩在座位上,朝她挥舞着手中满满的一把字据。 公孙锦币那闪亮贼亮不比黄金黯淡的眼神,充斥着凶狠、凄楚、哀怨、咄咄逼人的复杂情绪,紧瞪着她。那眼神是在说:看到我手中这打字据没?全都是押你赢的赌注,你要是敢赢了就给我试试看! 苏琚岚难得好心情地回望他一眼,眼底带笑。这才抬头望向已排好第二轮对战名单的红榜,她轮空,龙潜对耿瓷,赢驷对秦卫霜。 “是时来运转还是另有所图呢?”她自言自语的笑。一句话虽然短,却概括了不少事情。 休息期间,五人被带到学院专门安排的一间房内。房间采光很好,搁置着古色桌椅,桌上摆满几碟简单可口的糕点。窗口正对着荷塘,湖面莲叶田田,鱼戏莲叶间。 耿瓷跟龙潜走到房内圆桌边坐下,斟茶饮下。赢驷缓步轻晃地走在房中,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这才懒洋洋地躺在房间唯一一张摇椅上,叹道:“真不好玩”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的。 苏琚岚伸手从桌上取了一块糕点,靠在窗栏边,小心捏碎喂鱼。秦卫霜背着刀站近,以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郡主,这药是放在茶水中的?但为什么对我跟龙潜没效?” “因为龙潜喝的茶水没问题。”苏琚岚往窗外探出半个身子,伸手要去接最靠近的那一片荷叶,“这药只对宗师有用,你是武尊无需动用宗术,所以没有任何反应。” 秦卫霜轻哼一声,“我们喝的是同一壶的茶,那只剩下杯子的问题了。龙潜没有事,那这药是龙潜下?” 苏琚岚回头笑道:“只有我的杯子出现问题。至于这药是谁下的,我就不清楚了,但应该不是龙潜。” 秦卫霜蹙了眉头,沉思片刻,摇头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是郡主的杯子有问题,可中药的却还有我们八个人?” “这个嘛不好说”苏琚岚朝秦卫霜笑了笑,踮起脚尖,将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窗户,努力伸长手臂去碰触那片沾满露珠的肥大荷叶。 秦卫霜看着她这个危险的动作,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她以防跌落,忽而一个柔软甜腻的声音徐徐来自她们身后:“岚妹妹,这荷叶有什么好摘的?” 赢驷笑吟吟的,无声无息地站到她们身后,伸手越过秦卫霜的手抢先抓住她的手臂,苏琚岚悬空的身子顿了下,她嗅到来自赢驷身上的熏然花香顿时转头,就看见赢驷笑得狡黠,抓住她右臂的手一猛力使劲,苏琚岚的身子一斜便往湖面摔去。 秦卫霜迅速伸手拉住她:“郡主!” 苏琚岚身子一旋就被她拉住了另一条手臂,一把扯离窗口,两人还没开口讲话,只听赢驷皱眉埋怨道:“岚妹妹怎么这么轻?” 秦卫霜一惊之下便是恼怒地瞪向赢驷:“你!” 耿瓷跟龙潜听见秦卫霜的断喝,迅速起身走过来。耿瓷看着赢驷轻轻地笑着,那手还抓着苏琚岚的手臂,呵斥道:“赢驷,你又想对她做什么?” 苏琚岚挣着赢驷的手挣不脱。 赢驷微显诧异之色,无辜眨眼道:“刚才岚妹妹差点掉出窗去,我怕她会再摔倒,所以要赶紧拉住她嘛。” 秦卫霜冷笑:“小尊王,我明明看见是你推郡主出去的。” 耿瓷一怔,立即恼怒地劈向赢驷死拽不放的那只手,赢驷见势不妙赶紧缩手,满腹疑问地炯炯盯住耿瓷:“喂,本少爷好心做事,你干嘛咬我吗?”这显然是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将耿瓷与狗画上等号。 031卷 说晕就晕 章节名: 毫无疑问这小尊王是能把圣人逼疯的!耿瓷心下越发恼怒,秦卫霜的拳头也发痒了。几人都是近在咫尺,唇边笑容或怒意都是清晰可见。 龙潜目光触及表情无动于衷的苏琚岚,再看着满嘴胡言乱语全是小孩口吻的赢驷又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架势,顿时有种哭笑不得。于是他决定提醒诸位:“大家留点余地,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有什么恩怨到斗台上再说吧。” “可以。”秦卫霜冷道。反正她这场对的就是令人恼怒的小尊王!负在她肩后的黑刀,似乎受主人的情绪影响也嗡嗡作响。 苏琚岚目光透过赢驷望向到窗外湖面倒影的一抹白色人像,再迎上赢驷瑰丽的眸,她突然走近他,沉声道:“赢驷,我不想跟你争吵,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我有自己的坚持,不想浪费时间在无关重要的人身上。” 有人来唤他们准备上场了。 苏琚岚漠然转过身去,臂间腰上灿烂华美的白纱微微晃动。秦卫霜跟着她离开。 耿瓷转身望着正摊手表示无所谓的赢驷,可赢驷的瞳仁淡笑的完美无缺,甚至有些许愉悦,看不见任何痛苦。 耿瓷讽道:“真佩服你还能笑得出?”他遂拂袖,也大跨步走出去。 烈日灼灼下,空气微微凝固。但秦卫霜静立斗台左侧,便有一股山雨欲来前的征兆。反观右侧的艳红纱衣,雪白皮肤,笑容甜腻的赢驷,他还在左扭扭,右扭扭,慢条斯理地活动筋骨。 耿瓷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幸灾乐祸地在看戏。 不少人将台上两人暗作对比后,越看越摇头,默认秦卫霜跟小尊王这组对战实在是……有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感觉! 当监考人扬手喊“开始”时,赢驷还在扭一扭,秦卫霜拖行着巨刀朝他迅速奔去,有种诡异的金属声响随即纠缠传开,众人情不自禁为小尊王捏拳冒冷汗。 突然之间,还在左扭右扭整理衣衫的小尊王消失踪影了! 就在众人紧紧凝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见了! 消失得如同鬼魅般的突兀,令人难以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 秦卫霜环顾空荡荡的斗台后,哼道:“想不到这样嬉闹纨绔的小尊王,居然会有这般神鬼莫测的身手。”只是这人躲到了哪里? 正想着,“喂”倏地,斗台外的边缘角落突然抬起一只白玉无瑕的手臂,赢驷倚在斗台外壁上,愁眉苦脸朝她喊道:“本少爷身体不舒服,不想打。”交代完,他就抬脚朝高台走去。 秦卫霜怒了,哪能这样就这样放过他?不说她还未出尽心中一口闷气,赢驷未打认输,这让她也赢得无脸面! 她举起黑刀豁地砍出一道刀芒,化作有形刀峰直朝远处蹦蹦跳跳走远的人去。 空气中顿时有一声轻微爆裂,灼热火焰如同红莲盛开,绚丽夺目,悠然自得的将这道刀芒抵抗住。 众人看着赢驷面对秦卫霜这突如其来的猛攻使出的火术防御,不但没有落于下风的趋势,反而游刃有余,尤其是看着他笑得玲珑可爱,顿时暗忖:既然赢驷能略微轻松地抵住秦卫霜,为什么突然要认输不打? 按照小尊王平日玩闹任性的秉性,哪有人相信他是身体真得不舒服了? “啪”,两股力量撞击时,秦卫霜脚下站着的斗台从中裂开。她遥遥指着赢驷冷道:“你给我上来打!” 赢驷拖长声音叫道:“不打就不打。本少爷都说自己生病了,你好意思欺负人吗?而且你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你想趁机公报私仇!”话说完,他噌噌蹭地冲上高台前回归宝座,那速度极快,身手何其矫捷,哪像病人了? 这又成功地激恼秦卫霜,令她浑身有一股腾腾燃起的怒火。 她面露煞气地往前走,那监考人立即伸臂拦住她道:“既然小尊王认输不打,请秦姑娘住手。”然后示意斗台下钟鼎边的学子敲响,喊道:“秦卫霜获胜!” 赢驷无厘头的举措,令不少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秦卫霜努力抑制住浑身怒火,捏了捏拳,吞气走下斗台去。 回座后,巨刀重重搁在手边桌上,左右两侧的人忍不住投向她,秦卫霜狠狠盯住赢驷,以她为中心点,四周蔓延着无穷无尽的煞气。尤其是中间隔着的耿瓷上场后,那股煞气顿时沉到令人窒息。 可惜对方是无所畏惧的小尊王,他瞥了秦卫霜一眼,轻描淡写地笑着。 →◆←→◆←→◆←→◆←→◆←→◆←→◆←→◆←→◆← 在苏琚岚这些人的眼中,看得出赢驷刚才怎么消失的他先矮下身,因为速度太快所以造成了俗人肉眼中“消失无踪”的假象,然后在众人眼花惊愕之际,他翻身跳跃到斗台上。 显然他平时经常用这样的把戏吓人,这一矮、一翻、一跳都很熟练,速度极快,看得出他身手也是极其敏捷。 赢驷看起来是一位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锦绣贵少爷,但的确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苏琚岚从未小觑过他,还有另一个,就是他很聪明,虽然他目前暂时把这种聪明放在惹是生非上。 第二场钟鼎声响起,便是龙潜跟耿瓷两人一战。 结局在苏琚岚意料之中。 但对战过程却在众人意料之外。 ……无外。原本不相伯仲的两人却在开场第一招内明显地分出胜负! 耿瓷在捏诀时忽然身子颤了一下,就这一下,原本源源涌起的华光顿时散得飞快,龙潜的火术又是扑面袭来,他无奈之下翻身跳下斗台,朝惊讶的监考人道:“我认输。”然后恼怒地拂袖离去。 众人哗然,向来嬉闹成趣的小尊王弃权尚算接受范围,可就连忠直的耿瓷都…… 开什么玩笑?! 原本以为决赛更应该如何精彩绝伦才对,可两场举手投降顿时浇了看戏者一头冷水。场面顿时躁动了起来。 苏琚岚看着耿瓷捏着手掌入座后,低头时咬牙沉闷的表情,有些心虚的撇开目光。 高台上,眼犀如鹰的赢尊王看出了苗头,在众人将无奈鄙夷的目光从赢驷身上转移到他,他冷哼了一声,顿时让所有人吓得别开目光去。他暗道:这耿家的木头似乎此刻才确信自己被人下药了? 场面躁动依在,直到苏琚岚与秦卫霜作为第三轮对战的名单公布出来,才渐渐静止下去。 这回轮到龙潜轮空,坐稳前两名,不过按照他的实力也是意料之中的,如今就等这位双系宗师与六阶武尊决出最后一个名额。 可秦卫霜脸色越发不佳,不管打不打得过,苏琚岚都会输给她。这让她心中很不悦,虽然她渴望胜出,但并不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苏琚岚上场后,秦卫霜道:“郡主,我想认输。” “搞什么鬼?”围观者终于按捺不住地吼出声,若不是傲君主在场,现场早已暴动了。苏琚岚嫣然含笑:“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会打下去。” 秦卫霜看着她,良久才抱拳点头。然后将竖起来比半人还高的巨刀对准她,如同一道黑色魅影,无声无息地劈了过去。苏琚岚旋身避过,这把巨刀便将她飘扬而起的发带应声斩落。 耿瓷面色微变,瞬息起身沉道:“苏琚岚你……你也是中了药……怎么还打?” 两条细细火鞭从苏琚岚手中荡开,破空一掷,挥洒自如。 秦卫霜眼底骤亮,明白苏琚岚刚才那句话并非敷衍自己,顿时将斗气凝聚到手掌中,黑刀横里劈竖里刺,速度越来越快,“哧哧”破空之声不觉于耳。 刀芒纷纷扬扬地拂过她的鬓,掠过她的袖,苏琚岚摔着火鞭直冲而上,双足旋转得疾快,众人看到她直旋得群踞如榴花绽放如灿。 狂打了几十个回合之后,苏琚岚肆虐的能量渐渐逸散,她皱着眉捏诀,两只泥手护在当前,看着秦卫霜最后劈空砍落的一刀,苦笑道:“好了,我快痛得熬不住了。” 秦卫霜闻言,立即放缓刀芒劈落的威力,却还是将苏琚岚薄弱的防御劈开。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下得药?秦卫霜此刻涌起一股怒意,却还是立即伸手扶住踉跄的苏琚岚。 这一扶,聪明的人神情陡变,从这十人之前的种种表现,慢慢揣测出了什么。 苏王迅速转身朝苏飞玉低声道:“你快去看看琚岚。”苏飞玉晓得,迅速起身离开。如今只剩秦卫霜跟龙潜两人的对战,大部分人还是将目光放回斗台上,所以并未意识到高台那边有了少许躁动,有几人接二连三地起身离开了。 苏琚岚缓缓走回刚才歇息的房间,顿时捂着腹部痛得弯下腰,暗道:自作孽! 房间门随即被人推开,耿瓷他们走进来时,看见蹲在桌教边的苏琚岚,急忙走过来扶起她。他们几人也是面露痛楚之色,只是比较能忍,这里除了她,仅剩的另一个女子,贺栖。一个微昂着头,云鬓高挽,两耳缀着黄金凤羽的高傲女子,她皱眉道:“看来我们几人的情况都一样,施展术法时就会腹痛,十指酸麻。” “我们被人下了药。”耿瓷道。却看到苏琚岚脸色渐渐苍白时,那痛楚似乎比他们的痛还要更剧烈。他正要扶,却被邵乐率先一步扶住她。 几人静默沉思间,各自发觉那疼痛越发膨胀,似乎要将身体生生痛成粉末似的,紧接着是那股莫名的无力感袭来,是一片铺天盖地的昏暗。 ……最近比较忙。来不会一一回复各个童鞋的回复,T_T…。 032卷 有关唐郦辞的梦境 章节名: “飞玉师兄,估计郡主他们是在里面休息吧?”有个面容憨厚的学子将苏飞玉他们带到这间房房门前。 苏飞玉拱手道:“有劳师弟了。”忽地听见房内重物坠地的声响,他急忙伸手推开门,发现六七个人已倒在桌脚下了。那憨厚的学子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惊得连连后退。 “琚岚!”苏飞玉疾步冲进房,抱起苏琚岚半个身子喊道。他转身巡视了会儿,听见萧宸惊道:“耿瓷,宋静婴,纳兰若,邵乐,元亘山,贺栖还有岚妹妹,只有七个人,那小尊王呢?” 林煜青回忆道:“小尊王在比赛时说身体不舒服,估计他也知道自己中毒了。刚刚来时,我们并没有看见到他在广场那边,那么他应该是在附近没有走远。” 陆鸿兮立即道:“我去找赢驷。萧宸去请医师,煜青去禀告君主,至于飞玉” “我留在这里照顾他们。”最不放心妹妹的苏飞玉截声道。 四人默契地对视,各自离去办事。 没多久,陆鸿兮终于找到了小尊王。赢驷在高华树木下背靠着树坐着,现在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冬季,但枝桠翠绿依旧衬得他人面桃花相映红。 陆鸿兮便朝他走去,发现他也昏厥过去了,昏得还有几分诗情画意?他伸手将赢驷背起来,朝苏飞玉那边走去。 没多久,八个人先后横躺上匆忙搬来汇聚的卧榻。学院的医师很快就到了。他们各自给这八个少年把脉。苏飞玉站在妹妹卧榻前,看着医师侧头凝神搭了半天脉,嘴唇越抿越紧,朝其他几个医师对视后,断定道:“看来都是吃了似玉生香的药。” “似玉生香?!” 这药名怎么有点耳熟?苏飞玉暗忖道。只待医师继续讲解下去:“似玉生香是种特殊的药,按量服食会有截然不同的作用。超过四两能救人,超过二两能帮人,低于二两就对人体有害,服食一两到二两便会封人经脉三日,强行施诀便会腹痛难当。低于一两就变成致命迷幻药,腹痛过后,就会昏厥陷入脑海中最刻骨的回忆,稍有不慎就睡死梦中。不过学院里有解药,给他们服下后,权当是场梦,梦醒就会没事。但做梦时间长短因人而异,修炼越高的,睡得越久。” 这医师说道,谨慎起见,自己亲自去药房取解药。 众人帮忙为这八人喂药,苏飞玉扶着苏琚岚身子时,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他低声骂道:“该死的又是谁做的手脚?” ……昏昏沉沉的世界,终于有了些许明亮,但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几乎都是被她忘记的,放在心底最深处的。 这是苏琚岚的梦境。 譬如某个清晨,是个乍暖还寒的季节。她怀揣暖炉从积雪上走过,忽然被藏在树后的两个少年砸中雪球。有个玄衣少年喊道:“玺岚,下雪了,我们偷溜出去玩吧?” 再譬如,夏季荷花盛开的时候,正吃着香喷喷的荷叶鸡,坐在摇椅上,被一个眉头揪得老高的蓝裙少女忽地踩中摇椅,摔了一跤。 再再譬如,玄衣少年偷偷附于她耳畔:“喻涛最近思春,早上偷偷采花估计是要向宋明瑶告白,我带你去看看。”然后牵着她躲到炼药房外,便见青衣少年揣着一怀的青草伴着喇叭花,老气横秋道:“明瑶,上次幸好是你们帮我和郦辞掩护才免去族长责罚。为了表达谢意,我们抓阄决定以身相许。郦辞抓到了玺岚,我们两个凑合吧。” 转眼间,这明亮画面顿时黯淡变成炼狱的血腥场景。高山崩塌,大地皲裂,阴暗血红的宫殿内又是一片鬼哭狼嚎。“玺岚,明瑶,相信我,我们大家不会有事的。”玄衣少年翻身将她护在身下,他又奋力将不远处的蓝裙少女拉到身边,紧紧护住她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殿堂崩塌砸落的石块。 “郝师璇!你们这些叛徒!”青衣少年从高空坠落,掉落在地面崩塌后出现的巨大黑洞前。当他撑臂站起后,一张血盆大口从黑洞中猛然张开,将他瞬间吞下。 “喻涛!”玄衣少年嘶吼道,血红双目看着那条黑色狰狞的鬼兽从黑洞里不断往上攀升,身子大到难以形容。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两人,吞声哽咽,仰天咆哮:“我唐郦辞以命立誓,就算魂飞魄散也要屠尽郝氏贼人!” …… “为什么我们都醒来这么久,她还不醒?”贺栖忽道。她站在苏琚岚的卧榻前,转身问向医师。 医师不胜其烦:“我们已强调很多次,梦醒时间会因人而异,修炼越高,睡得越久。” 有人低声嘀咕道:“那也太久了吧!”其他人也陆续围过来,一半担忧一半惊诧,苏琚岚的修炼是高到何等境界,所有人都相安无事的醒来,过了半个多时辰还未醒? 邵乐忽地惊喜道:“琚岚动了了。” 闻言,众人忍不住探长脖子望,但却见苏琚岚双目紧闭,那一对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仍旧纹丝不动。 又等了会儿,就连苏飞玉也慌:“琚岚,能听见三哥说话吗?老师,你们不是说服下解药就会无事吗,为什么我妹妹还睁不开眼?” 有名医师顿时伸手想要去握起她的手腕,手臂一沉,却反被五根尖细的白玉手指紧紧扣住。他反射性地转身,苏琚岚猛地坐起身,眉眼弯弯的,带着一丝天真、一丝阴狠、一丝暴戾,定定看着他。 “琚岚,你没事了?!”苏飞玉惊魂甫定,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却发现这每一丝紫发都冰冷的可怕。 他看见医师望着苏琚岚时的眼神流露出一股恐惧,顿时伸手掰过她的身子:“琚岚?” 苏琚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光转狠。 萧宸等人站在苏飞玉身后,陆鸿兮眉头一皱:“飞玉,琚岚妹妹有点不对劲。” 邵乐忽然用力推开苏飞玉,苏飞玉踉跄了好几步,被林煜青扶住才免去摔倒。他刚刚稳住身体,众人只觉得眼前华光一闪,苏琚岚五根手指前都伸出了刀一般锋芒的彩光,若不是邵乐推开苏飞玉及时,只怕她的手指再往前送一分,后果不堪设想。 苏琚岚旋身跳离卧榻,耿瓷迅速朝她走近一步:“苏琚岚,你想干什么?” 她木然地巡视众人,再将目光放在走近的耿瓷身上,猛然阴森森道:“滚开!”十指十道锐利的彩光立即割破了耿瓷的皮肤,刺痛,鲜血暖暖地流了出来。 几名医师忙出声提醒:“先别靠近她,她可能还没从梦靥里醒过来。” 耿瓷只能后退。 又见苏琚岚转身朝房门外走去,医师忙道:“快拦住她,这个时候任她走动会有危险的!” 众人急忙跟着冲出去,将走到庭院中央的苏琚岚团团围住。苏琚岚暗红的双目立即透出血红的颜色,连带着满头紫发也像火烧一样肆意狂舞。 大家怔怔地看着她,觉着这张熟悉并且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太陌生了,像是从来没见过一般。 只有苏飞玉并不陌生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他们眼睁睁看着御前封印师围堵她时,她表现出来的那一股阴狠漠然,只不过此时更加强烈而已。 邵乐跟纳兰若同时出手抓住苏琚岚的双臂,邵乐劝道:“琚岚,你快醒醒呀!”苏琚岚连看也不看,双臂一沉就将两人震飞出去,来不及惊讶时,便见苏琚岚垂着袖继续朝前走去。 秦卫霜跟龙潜恰巧结束比赛,先后走来,当碰见迎面走来的苏琚岚,秦卫霜道:“郡主!”正要走近却发现有股煞气从苏琚岚身上传来,她立即谨慎地停下脚步。 那端耿瓷喊道:“秦卫霜,不能让苏琚岚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龙潜皱眉问道,却发现秦卫霜竟将黑刀解下直直指向苏琚岚。 其他人几乎是飞奔着过来,再度将苏琚岚围在中央,苏飞玉道:“把琚岚拦下来就好,千万不要伤到她!” 秦卫霜看着苏琚岚像枯死的木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睛,问道:“郡主的毒还没解吗?” 元亘山答道:“都解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苏琚岚默然地往前走,秦卫霜的巨刀顿时横在她腹前,让她前进不得。苏琚岚僵硬地扭头望着她,手指缓缓翻转着,掌心凝聚起一股强悍霸道的力量。 龙潜忽地上前钳住她的双臂扣紧,让她捏诀的手势顿时散开没了攻击力量。可耿瓷等人正准备松了口气,却只有苏飞玉脸色微变急道:“龙潜小心!” 龙潜瞬间感觉到自己钳住的两只瘦弱臂弯,再度蕴含了用不完的力量,叫嚣着想要爆发出来。秦卫霜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点在苏琚岚后背的穴位。 苏琚岚的肩膀顿时一沉,皱眉,有了反应。 其他人顿时堵住各个方向,不约而同捏诀召唤禁锢咒将她锁起来。 苏琚岚的身体逐渐弯下去,眼见就要倒向秦卫霜的怀抱时,那双暗红无神的眼睛忽然怔怔望着地面,这种眼神令人心凉。 似乎没有人预料得到,他们十几个人想要压制住一个苏琚岚竟是如此费力?! ……估计要等待今晚十二点之后,才有二更!~亲们明早醒来就能看到的,当然明晚还是有继续更的! 033卷 联手制不住她! 章节名:033卷 联手制不住她!(二更) 一时间,众人越发竭力,苏琚岚的身体微微发颤,那张苍白清秀的面容溢满悲哀,因为一股浓烈悲伤在狠狠剐痛她的五脏六腑。 “苏琚岚!” “琚岚快醒醒!”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遍一遍冲她喊来。 默然半晌,苏琚岚昏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了,她低声喃喃念着“苏琚岚”这三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却有两行水滴从她低垂的脸上滑落。 “原来刚才那些才是梦……”她苦笑地摇了摇头,抖了抖睫毛,缓缓闭眼又睁开,口气阴沉:“奉劝你们一句,给我让开!即使神佛阻路,我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的手臂轰然一沉,那股刺骨的炽焰朝四面八方袭去。 苏飞玉登时一怔,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来自苏琚岚的炽焰已经烧到他们自身身上,火舌在他们身上肆意狂舔,热力惊人。 所有人迫不得已缩回手,只能弃了她而后退,苏琚岚便趁机跃起翻过墙,消失无踪。 ……居然拦不住她?!龙潜别过头,其他人的面色也是各异。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有人出声喝道。 众人恍过神来时,却发现傲君主、苏王、赢尊王等人已站在身后。 陈夫昂快速浏览后,惊讶道:“岚郡主跟小尊王呢?” 他们顿时面面相觑,刚才只顾着拦截苏琚岚,却没有意识到赢驷是何时消失不见的,又或者他醒来后就已不见了? 傲君主一听说苏琚岚醒后失常逃走,面露愠怒便要责怪,为苏琚岚把脉的那名医师忙道:“君上,其实是我们拦不住她。” 傲君主面色顿变,将巡视的目光望向夺魁的龙潜和第二的秦卫霜,“难道连你们都拦不住?” 龙潜跟秦卫霜只能摇头,若不是因为其他人意外服食了似玉生香的药,这前十夺魁的排列肯定会是另一番风景! 龙潜如实道:“君上恕罪,就算我们人再多也拦不住岚郡主。” 苏王暗地望向苏飞玉,后者面色沉重地点头,表示确实竭尽全力也没能拦住突然变性的妹妹。 傲君主等人已变色,苏琚岚服下似玉生香醒得最晚,就连着十几个跨入高手行列的少年都拦不住,那她的修为果真是超乎寻常之人了…… “吩咐下去,赶紧找到苏爱卿的四女。”傲君主复杂地望了苏王一眼,安慰几句后顿时摆架回宫。 赢尊王也迅速带着下属去找自己的儿子。 苏飞玉走近苏王问道:“父王,查到是谁下的药吗?” 苏王道:“就跟卫霜姑娘说的一样,除了龙潜的杯子,其他九人的杯子都有药物残渣。” 龙潜面色微变。苏王立即摆手道:“龙公子勿急,本王相信并非是你下的药。” 秦卫霜问道:“王爷,是否跟那名倒茶的学子有关?” 苏王摇头:“无关。有毒的是杯子,本王阅人无数,敢拿‘似玉生香’闹事的不简单,晾他也不敢做出这种破绽百出的伎俩。” 秦卫霜道:“王爷,其实郡主之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有毒的杯子其实不是九个,是一个,就是郡主手中那个。” “你说什么?这是琚岚告诉你的?”苏王皱眉道。 其他人暗地发出惊讶之色,难道是针对苏琚岚而来?可为什么将其他人也牵扯上了? 苏飞玉沉思了会儿,补充道:“这似玉生香的药量是关键。如果把所有人中药的斤两统统放在琚岚一人身上,其实只是想要封印琚岚的经脉,让她无法出赛吧?” 耿瓷道:“按照刚才那情况,就算我们所有人联手也并一定能打过岚郡主。给她下药,是不希望她拿到第一?” 不希望她拿到第一?!秦卫霜想到这点,心头一凛:难道又是郡主跟公孙锦币导出的一幕?不,不对,她又立即否决这个想法,她刚才明显看出苏琚岚哀莫大于伤,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绝非造假。没人愿意拿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折腾,所以看来一切都得找到苏琚岚,才能水落石出! →◆←→◆←→◆←→◆←→◆←→◆←→◆←→◆←→◆←→◆←→◆←→◆←→◆←→◆← 寂静无人的荷塘边,苏琚岚跌跌撞撞地走着,她此刻只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可突然被脚下石块绊倒后,整个人顺着斜坡滚落下去,直到距离湖边才停下来。 这一摔,一阵刺痛传来 她痛得低声呻吟,却不顾疼痛的腰,神经质地翻身爬向湖边壁,往水中望去。波光粼粼的湖水倒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发带松散,鬓发皆乱,可紫发倾泄而下,又将湖水倒影全部打乱了。 苏琚岚看着圈圈模糊的涟漪,眼泪一滴一滴落着,她多希望在这里的一切才是梦,可偏偏不是…… 频频耍宝逗乐的唐郦辞,爱装老持稳重的喻涛,刁蛮霸道却仗义的宋明瑶,还有圣族其他人,例如做荷叶鸡给她吃的厨娘,教诗书礼乐的先生,传授宗法武艺的宗老等…… 她慢慢蜷缩起身子。那段欢天喜地的日子,已经遥远得都快忘了。 她好累,累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这天渐渐落下黑幕。 夜风很大,寒意袭人,苏琚岚冷得缓缓睁开眼,头顶是一轮皎洁的月色,往四周望去又是一片灰蒙蒙的黯淡。她撑着手臂坐起来,一件衣衫从肩膀轻轻滑落下去。 她顿了下连忙捡起来,又发现自己躺坐下的,还有一件铺开的披风。披风又轻又软,是用上等毛料制造而出的。 有人来过!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可四周万籁都寂,只有风轻轻吹动草木发出的细微声响。于是弯腰将衣衫和披肩抱起来,低头嗅到熏然花香,她顿了下,手腕一转,勃然大怒的将衣衫披肩狠狠抛丢在地上,用力踩踏,然后踢入湖中一了百了。 末了,她还捏了个水决,湖面顿时翻起两道浪将衣衫披风掩埋在池塘底的泥泞中。 她缓缓转过身要走,巨石嶙峋前,一个身影颀长的人正对着她,浑身只剩贴身的亵衣,手掌拖着几片水淋淋的荷叶,瞪眼道:“这衣服可是本少爷我的!” 苏琚岚一见到赢驷的脸,一口气噎在胸口,呆了呆她中计了! 赢驷今天推她下湖根本就是在试探她,刚刚又趁她情绪激动的时候,激她脑袋发热地使出水决。如果她像平日那样清醒,就算赢驷藏在七丈远都能发现,是她疏忽了,是她情绪化了,才让赢驷有机可乘! 苏琚岚紧紧攥紧手。 赢驷遗憾道:“岚妹妹睡着了,我好心脱了衣服给你盖暖,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了我的心意?”他抚着双臂,像平时那样懒洋洋地朝她走近了,“其实我也很冷的,看我牺牲多大?” 苏琚岚冷冷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总来试探我?因为傲楚殇?我跟他已无瓜葛,是你希望我跟他有瓜葛?还是你怕我跟他再有瓜葛?” “我只是喜欢岚妹妹,目的非常单纯。”赢驷走到苏琚岚不远处坐下,一边嘻嘻哈哈地说,一边拉开微湿衣襟露出精瘦胸膛。他将几片刚摘下的荷叶递给她,弯起嘴角盈盈笑道:“喏,岚妹妹今日不是想要摘这些荷叶吗?” 苏琚岚目如寒星,不动不语,只定定看着他。 “岚妹妹又不想理我?”赢驷叹道,伸手想将摘落的荷叶放入她掌心内。苏琚岚没有接,他便像个孩子强行塞来。 苏琚岚捏着湿淋淋的荷叶,忽道:“小尊王确定要将这荷叶送给我?” 赢驷语气甜腻地笑道:“当然,这可是本少爷亲自为岚妹妹摘的。独一无二,世上仅有!” “那好。既然是我的,那怎么处置都是我的事咯?”苏琚岚冷笑了声。她用力将荷叶对撕开,撕得粉碎,然后朝头顶抛去,漫天便是纷纷扬扬的翠绿碎叶。 赢驷略有些震动,突然站起身凑近,睫毛几乎要戳到她鼻子上,苏琚岚未加理睬地站着,由着他将自己仔细打量,最后轻轻叹息:“哎呀,哎呀,岚妹妹生气了?你脾气真得变了很多耶!” 苏琚岚神色漠视,即使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也知道他除了满脑算计还能想什么?就像前刻为她披衣盖暖的疼惜,就是算计,而她明白某些算计后,背后却是他更大的算计。 她微微一笑:“就算你试探出我是三系宗师,那又如何?从目前形势看,你是打不过我。假若我现在直接动手把你给杀了,再毁尸灭迹,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赢驷摊手无奈道:“可是本少爷早早不小心说漏了嘴,好多人都知道本少爷特地找你来了。再说了,岚妹妹真的舍得杀我吗?” 苏琚岚淡淡笑道:“你像只苍蝇嗡嗡嗡地在我耳边吵,我为什么不舍得杀了你?我真不明白,你哪里来的自信?” 她往外走,错身而过之际,赢驷将她一把拽住,声音出奇的轻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回答他的是两道寒冷目光,夹杂着烦怒躁狂等所有的愤怒情绪,赢驷怔了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足够令他笑不出的视线。 ……二更明明设定在一点半的时候发,早上看了上传的时间,居然是7点多,这系统抽了?! 034卷 冲赢驷发飙 章节名: 他不相信地嘀咕道:“你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目光看我?!” 苏琚岚掰开他的手,赢驷转身跟着她。苏琚岚猛然转身,定定看着他的脸,道:“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可以一次性通通告诉你,然后现在、立刻、马上包括以后,请你离我十丈之外,又或者有你的地方,我坚决不会出现!” 赢驷的秀眉挑着一动不动地斜睨着她,忽然呵呵笑两声,面容却是从未见过的柔和:“但我现在就喜欢看着你,就算你躲得远远的,我也要在你面前出现。” 到这个时候,她要再忍得下就不是苏琚岚了!她转身伸手将他用力推进池塘中,冷眼瞧着他挣扎了几下才从水塘里湿淋淋的“哗啦”一下站起身。赢驷被她推了也不恼,只微眯着双眼,嘴角浮起一缕浮光掠影的笑:“虽然本少爷没少得罪你,但你现在真把我推下水了,再怎么说都该扯平了吧?” “没那么容易”苏琚岚嘴角维持着淡而疏离的微笑。她手腕一转,手中顿时捧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然后抓起几个专门朝他的脸狠狠砸去。 赢驷左躲右闪,摸着自己光洁嫩滑的脸,脸色一晒:“你来真的呀?” 苏琚岚笑道:“如果小尊王真心要跟我扯平,那我就是丢真。如果不是”她将手里剩下的石块抛向一边,拍净手道:“那就告辞。” “不许走,我就站着不动任你砸呗!”赢驷回瞪道,这次是有些真豁出去了,“你砸吧,砸完了,我们也扯平了,你以后也不许再恼怒我,不许不理我。” 苏琚岚蹙眉道:“只是扯平之前的而已,你没资格得寸进尺的附加条件!” 赢驷抱住头,做一个伤心姿势,隐忍道:“好吧,那你砸吧!等等,你当真又瞄准我的脸砸?!就不怕我这张绝世倾城的脸会破相吗?” 闻言,苏琚岚把玩着手中一颗精挑细选的锋利石子,嗤声笑道:“我现在很恼火,我只关心我现在能否发泄出来,你破不破相与我无关呢?” 赢驷拧了记眉头,有些哀怨地,却又立即自负地撩撩额前的发:“好吧,即使本少爷破相了让全城百姓心碎了也不在乎,本少爷内外兼修,心灵美才是最美的!” 风不止,湖畔柳絮如雪。絮雪中,苏琚岚站在池塘边望着水里湿淋淋的赢驷,她的脸色依旧不好,那双暗红的眼睛很深,深到稍微靠近一些便会沉溺其中。然后她手中锋利的石块毫不留情地砸中赢驷光洁的额头,他吃疼地皱起眉,顿时有一股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苏琚岚翻了手,湖面某处顿时翻滚起来,两件湿淋淋的衣衫披肩飞落到岸边上。她没有看他,只道了声:“我们扯平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远。 赢驷伸手摸着传来剧痛的额头,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暴躁,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他用力地捶打水面,搅得池塘水光四溅后,眼神像淬了火似的烈,大声道:“你越不想理我,我就越是要招惹你。别人可以讨厌我,但唯独你不能!你想摆脱我,做梦!” 赢驷走到岸上,运用火术烘干身子跟衣衫。穿好衣衫后,他将披肩收在臂弯中,死死攥紧攥到手指泛起了青白。 右丞相府邸。噼里啪啦的,出门扫货的丞相夫人跟阿福两人抱满东西踉跄地闯入厅中,惊得公孙渝呆了半晌,连忙上前想为夫人分担。哪知接过夫人随手递来的一个礼盒,老腰顿时被这沉甸甸的重量险些压弯。 丞相夫人将东西堆在茶几上,又急忙提回公孙渝死命托着的那个礼盒,关切道:“老爷还是我来吧,这些你拿不动的。”生怕文质彬彬的老爷有个闪失!她吩咐阿福放置好东西后,又叫他赶紧去后院叫儿子滚出来,然后扶着老爷回座位,喜滋滋道:“老爷,我今日特地上街买了许多东西,明天一同去拜访未来的亲家如何?” 公孙渝疑道:“什么未来的亲家?” 丞相夫人急道:“老爷,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小郡主呀。如今考核结束,我们上门送礼表示祝贺,这很正常吧?顺便探探苏王爷的口风,为咱们儿子争取下下半生的婚姻幸福!” 公孙渝捻须道:“这……” “娘,你怎么可以败家?!”公孙锦币刚走出耳室就被桌上堆满的各种价值不菲的东西,惊得心脏狠狠地一抽。 丞相夫人指着他要说“舍不得小羊哪能套中大狼”,这儿子就跟风似的刮过,然后便是胡乱翻盒后的估价声:“啧啧,重本呀!老娘,这白玉手镯是金绣阁的吧,价值十个金币,要是你买贵了就是被坑了!” “老娘我花了五十!被坑得这么惨?”丞相夫人顿时抽气。公孙锦币眼顿时瞪圆:“娘,赶紧,能退就退兴许还能攥回你那私房钱,要是明日真得全送去苏王府了,你是血本无归。”说罢,含肩趁机要逃,却又被丞相夫人逮回去了。丞相夫人将装着白玉手镯的锦盒拍在儿子脸上,哼道:“不管,你明天死活都要跟我去苏王府。” 公孙锦币撇了撇嘴,又听完亲娘一番絮絮叨叨后才被放生。走上廊道,发觉锦盒还在怀中,他就又打开看了下,细细观察道:“玉质不错,但居然敢黑这么多?”将锦盒纳入怀中,他跨步朝前走,突然转过身看向庭院某株枝叶繁盛的树,“是谁在那里?” 树叶沙沙作响,有一支树跟突然曲张地朝他弯来,上面还站着一个衣发狂舞的人。四周是片水润翠色,她又站得很有景致,月光从她身后投来,勾勒出其身形纤细优雅。 公孙锦币眯眼看着她:“你今天跑哪里去了?所有人现在都快把盗迤城翻个底朝天了!” “有事找你,说完我自然回去。”苏琚岚淡淡笑道。 公孙锦币挑眉,看来她的神智已经清醒了。 苏琚岚两管宽袖破空一掷,翻身跃落到他身边。那条树根发出一声“吱呀”后就弹回树上。她越过公孙锦币,面前房间的两扇门自动敞开,屋里烛台自燃。她径直走进他的房间,挨着圆桌坐下,倒着茶,转着杯,笑了声道:“今天赚得如何?” “你当初应该装得半死不活才对,这样延期就不止三日了。知不知道,这三日我收那些押你赢的赌注收得手软!”公孙锦币扼腕叹息,片刻后又开始殷勤倒茶,献媚道:“对了,你知道是谁在茶水里下的毒吗?” “暂时不清楚,但我想,那个人想藏也藏不了。”苏琚岚说道:“有药的杯子在我手中,我若不喝当然无事,但类似的事日后必定层出不穷。所以我将药水混入整壶里,想拖其他几人下水,把事搅大逼出凶手。可是现在想起却有些后悔,如果知道这药是‘似玉生香’,我宁可砸烂杯子当场发作,也好过今天像三魂丢了七魄,成个疯子似的。” 公孙锦币试探道:“你是在梦里看见了从前的……可怖事?” 苏琚岚沉默以对。良久才道:“公孙,我现在要你还人情了。给我查些事,但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公孙锦币挑眉:“什么事这么神秘?” “郝师璇五十年前曾在轩辕学院出现过,我要你尽力查出她以及与百年轩辕的关系。” 公孙锦币竖指点向他:“她的存在等同传说,你怎么突然要追查郝师璇的事情?” “据说她是大陆唯一一位神宗,长生不死,你难道就不好奇?”苏琚岚移开他的手指,淡道:“你只需答我,查或者不查?” 公孙锦币白她一眼,意为如此简单就能还了人情,干嘛不做?“下毒那事,还有什么内幕先透露给我,这个月的《名闻录》可是万千人翘首等待!” “你若能尽力帮我查,我自然告诉你。” 公孙锦币满意点头,从怀里扯出锦盒推过去,道:“既然你来了,那就顺便拿走,免得我明日还要特地去找你一趟。” 苏琚岚把玩着锦盒内的玉镯,微笑了声:“虽说是夫人花钱买的,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舍得拿给我?” 公孙锦币大方挥手:“就当是分红。” 苏琚岚顿了顿,好笑道:“你此次赚了多少?具体数量”公孙锦币本不愿说,但见她笑的意味深长,一脸戏谑不可欺瞒的表情,只能吞吞吐吐道:“除去尾数,六千三百七十五万个金币。” 闻言,苏琚岚顿时不客气地将手镯纳入怀中,走到门口瞬间消失了。 她回到王府,门口守门的人见了她,一边惊喜地朝前院扬声喊“四小姐回来了”,一边赶紧上前迎接她。 苏琚岚直接朝迎客厅走去,刚巧碰见正要出门接她的管家容厝。容厝见她平安无事,松了口气,忙道:“王爷他们都出去找四小姐您,我即刻派人去通知王爷。” “好。”苏琚岚微微颔首,眼角余光瞟见藏身在角落里的苏西梁。 035卷 惊喜or惊吓 她缓缓走近问道:“二姐,你可是在等我吗?” 苏西梁冷睇她一眼,径直走开岚郡主。 苏琚岚没错过她眼底闪过的凶光与遗憾,于是轻声笑道:“没能让你看见我的狼狈,当真是四妹的过错呀。” 苏西梁,你该庆幸你是姓苏的,所以我才能容忍得下你。 苏琚岚踏入迎客厅,旋身坐下,略微宽大的袖摆徐徐铺展在扶手上。 在等待这段时间里,她从管家口中了解自己失踪半天内的事:下药的事传得飞快,这事竟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令百年轩辕名誉大损。凶手尚未查出,未免再出事故,苏王等人联名抗议傲君主要求重赛的旨意,此事便暂且告一段落。龙潜虽然夺魁,但所有人联手都拦她不下,这事也是人尽皆知。所以排行榜只得第三的苏琚岚,就连龙潜都甘愿承认她才是第一。 苏琚岚道:“那名倒茶的学子如今有何安排?” 容厝回答:“王爷说此事与他无关,并未做重罚。” 苏琚岚点头:“但那人却也是个关键,不知道父王有没有想通这一点。” “琚岚在哪?”前厅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人风尘仆仆地闯入厅内。 苏琚岚抬眸看着苏王等人,连忙站起身,苏飞玉已上前捧住她脸,如释重负:“还好,还好——” “还好什么?” 苏飞玉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还好你平安无事,否则三哥会急疯了!” 苏琚岚忍俊不禁:“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池塘边,这不就赶紧回家来了。” 苏飞玉点头,伸手替她挽起耳边垂落的鬓发。 她的目光透过苏飞玉望见苏王、邵乐,萧宸等人也在,就连耿瓷秦卫霜他们也不落下。只是还多了两个陌生人,一个穿着轩辕学院衣衫模似的教师,一个穿着便服却隐透官威的男子。 那位教师长者道:“令郡主受惊了。今日中药之事,我们必定会彻查清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琚岚道:“有劳了。” 这满脸肃意的人微微颔首。然后就是旁边那位颇具官威的男子上前拱手,“郡主,属下是殿前指挥使苏银,奉旨协助王爷寻找郡主。如今郡主安全无恙,属下便先行回宫禀告君上。” “去吧。今夜兴师动众,有劳了。”苏王挥手道。 这人随即告退,教师也告退。 苏王顿时走入正席中央坐下,让苏琚岚与苏飞玉坐在左右各一侧,然后摆手示意其他人也入座。 龙潜忍不住问道:“郡主,能否告知我们,为什么今日当中只有我的茶杯无毒?倘若药是抹在杯子上,可为什么那茶壶的水也含有药性,而我喝的水可是来自这一壶茶水呀?”其他人此刻不走,也是想知这个原因。可偏偏原因,却是苏琚岚觉得无法说出口的,她道:“抱歉,但我无可奉告。” 秦卫霜惊奇地看向她。苏琚岚扫了她一眼。秦卫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起身道:“看来郡主有难言之隐不便多说,那我也不强人所难,告辞了。” 龙潜皱眉望向秦卫霜,为什么不继续追问下去?苏王看到四丫头与秦卫霜的暗地互动,寻思了会儿,遂道:“琚岚你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元亘山和纳兰若同时出声拦住:“可是王爷……” “我确实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岚郡主。”苏琚岚起身行礼,朝面露迫切却欲言又止的众人,也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进耳室内。 耿瓷看着苏琚岚在转弯时消失了,心中浮起一缕怅然若失的失落感。呆呆的他在秦卫霜拱手告辞后,猛然惊了下,立即起身道:“那我也不便打扰了。王爷,耿瓷告辞。”说完,疾步往外走。 连耿瓷也走了?苏琚岚回来了,可大家根本就没问出什么?!其他人面面相觑。但耿瓷走得飞快,龙潜他们只能快速跟出去,却见耿瓷踏出了苏府大门口猛地转身朝左侧飞奔而去,龙潜回神道:“快,我们也跟上秦卫霜。”可秦卫霜跑得飞快,转眼间就消失了。当耿瓷追到巷道里时,却发现面前只是一座围墙,被甩了。 龙潜等人随后跟上来,贺栖道:“秦卫霜人呢?” 耿瓷看着围墙道:“估计是进去了,里面还是苏王府。” 贺栖道:“我们也进去看看?” 耿瓷摇头道:“我们闯进去也没用。既然她跟秦卫霜有话聊,即便我们冲进去了,也不可能听到什么,还不如守在外面等秦卫霜出来再问。” 贺栖不甘心道:“下药的事又不是苏琚岚单独个人的事,还有我们也中了药,苏琚岚显然知道内情,可知而不说,凭什么遮遮掩掩的?”然后哼声越过围墙。元亘山跟纳兰若也相继越过围墙。耿瓷却犯了踌躇,龙潜跟宋静婴原地不动。 宋静婴望着耿瓷道:“我同意你的话,从秦卫霜那里了解消息,或许比从苏琚岚那里来得容易。” “既然来了就都进来吧,免得我话还需要讲两遍。”围墙内突然传来一句咬字清晰的传音,耿瓷听出是苏琚岚的声音,三人对视后立即翻身跃过围墙。偌大庭院中,明月皎洁树影斑驳,有间房敞开流泻出光亮。他们走进去,发现贺栖、元亘山、纳兰若三人直挺挺地站在秦卫霜身边,显然是被人定住身形。 龙潜道:“秦姑娘,先把他们放了,大家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耿瓷直接跳过他们问秦卫霜:“苏琚岚呢?” “我在这。”旁边卧榻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苏琚岚坐着,她好像刚洗过澡,半干的松软长发没梳任何发髻,随意披落肩头。她道:“卫霜,先把他们的穴位解开。” 秦卫霜点头,几道斗气击在被定形的几人身上。他们瞬间恢复自由。宋静婴赞叹道:“想不到秦姑娘还懂穴道,我之前输得也不冤枉了。” 刚才被制住的人均是面露愠意。龙潜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道:“郡主,我们只是想要个真相,别无他意。只是不明白郡主为什么不肯跟我们说明白?” 苏琚岚道:“因为下药是针对我,没有揪出真凶我是不会说清楚。因为我不相信你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贺栖冷道:“你居然敢怀疑我会做种龌龊的勾当?” 苏琚岚道:“我并非仅怀疑你,是怀疑所有接触过茶水的人。” 耿瓷顿时憋了一口气:“连我也信不过?” 苏琚岚望着他,沉默了会儿,道:“我可以将我目前亲眼看见的说出来,但有言在先,除了下药者,其他相关人事你们能否不追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帮凶?”贺栖道。 苏琚岚答:“帮凶谈不上。你们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们对视一眼,相继点头。 苏琚岚续声道:“你们也都知道茶壶没毒,自己的杯子也没毒,有药的是我的杯子而已。今日我刚要喝的时候,就发现问题出在我的杯子上,我藏了半杯茶杯,再叫回那倒茶的学子回来加满,而他刚倒满龙潜的杯子才过来。这药无毒,我当时就把自己杯水暗地倒回茶壶中,所以从赢驷那杯起,茶壶连同倒出的茶水全都有问题。” 秦卫霜恍然大悟:“难怪我一直想不透为什么龙潜的杯子无药!” 苏琚岚道:“我原本是想将此事搅大,逼凶手自乱阵脚,可我没想到‘似玉生香’量少反而会累及人体。对于这点,我很抱歉,算我欠下你们一个人情。” 耿瓷道:“那你知道是谁下的药?” 苏琚岚摇头:“暂时不知,但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剩下的事全靠揣测,有劳诸位回去慢慢猜。我想一个人静静。”毕竟夜深了,这么多人全聚在她房中也不像样。他们转身陆续往外走,耿瓷跨过门槛时忽然转过身来,目光顿时有些错愕地驻留在榻脚处。因为苏琚岚恰巧脱完鞋,将双足收到榻上,两只裸足像洁白莲花盛开。 耿瓷耳根微红。 她想起敖凤国某条封建的习俗,女子裸足最是珍贵,只能在洞房花烛夜时才能让自己的夫君瞧见。在老人眼中,若未婚被其他男子见到就得嫁给他。她扯过裙幅盖住双足道:“放心,我没那么古板,就算是赖谁也不会赖上你。” 耿瓷微显诧异之色,面色紫涨,迅速伸手合上门。苏琚岚靠在卧榻上,没多久,就听见翘楚在门外喊道:“四小姐,王爷请您到书房一趟。”这事若说不明白,死揪不放的人可多得去。 苏王跟苏飞玉已在书房等候,见她进来坐下后,苏飞玉立即道:“父王虽然没有问罪那名学子,但以防万一,我还是派了隐卫将他暗中藏在府中,以防杀人灭口。” 苏琚岚道:“有个关键点我暂时未相同,那十个杯子是放在端盘中,统一送上来,外形相似也无特殊标志——” 耿将军府内。耿逐风听着耿瓷从苏王府带回来的消息后,两人互相讨论:“如果说下药的事跟倒茶那学子无关,那么要将毒杯指定地交到苏琚岚面前,这就有些难度!” 赢尊王府内。赢尊王若有所思道:“想让不知情的人把特定的杯子放到某人面前,也不是不可能,只要知道某些行为习惯就好。” 书房中,那名至今尚未摆脱恐惧的学子,战战兢兢地站在苏王书房前。苏琚岚微微笑道:“先别害怕,我知道药不是你下的,过了今晚就能恢复你的清白。” “真的吗?”他眼神顿亮,显然这半天来已被舆论压得快透不过气了。 苏琚岚身边的茶几桌上,搁放着今日那十个杯子,还有一个端盘。她道:“你就把今日如何端杯上台的动作重新演变一次。” 他疑惑地眨眨眼,却还是“哦”地一横,走到她身边,立即将十个杯子按照某种习惯摆放在托盘上。苏王斜眼一扫,嘴角立即噙起微笑,似是明了。 十个杯子,从左到后竖行排列个数是:一、二、三、三、二、一。这人将托盘托起,自然是顺手将右侧第一个杯子放在苏琚岚面前。 苏飞玉道:“师弟,你为什么会把杯子这样摆放?” 他右手搔头道:“飞玉师兄,我习惯把杯子摆成这样,你不觉得这样摆放比较好看吗?” 苏飞玉似笑非笑:“确实挺好看。而且你当时是从高台左侧走上去,琚岚坐在左侧,显然你习惯性拿下的第一个杯子,必定是琚岚的。” 他又疑惑道:“一般都这样啊。” 苏琚岚笑道:“今日那些杯子你是这样摆好的,还是别人帮你摆好的?” “我自己摆好的。” 苏飞玉拧眉道:“你确实是你自己摆好的,没有别人帮你?” 他摇头。苏琚岚道:“你摆好后,有没有走开过?” 他努力思考了会儿,“我没走开过。” “那你走到广场的这段途中,可有遇见什么人?” “沿途遇见不少人,数也数不过来。” 苏琚岚道:“有没有谁靠近你一丈之内的?” 他露出思考状态:“一丈之内的?这个……有吧,是南宫小姐跟怜儿小姐。她们见我一手端着多盘,一手拎着茶壶有些吃力,便好心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南宫雪?秦怜儿?苏琚岚微微扬起眉,“她们可真是好心呀。” “对呀。”这傻乎乎的人还点头笑着,“其他人都是忙着去广场看热闹,只有她们停下来想要帮我。我觉得自己还拿得动,所以就没让她们帮忙。” 苏琚岚点头,便让隐卫将他护送回去。她幽幽笑道:“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这两个女人在折腾?父王,明晚就是傲君主的宫廷盛宴吧?” 苏王冷冷笑道:“是。不仅是轩辕学院的师生同庆,还有后宫六院、百官家眷出场。” 苏琚岚看着五指翻转,笑道:“希望她们明晚能够不负众望,再给我制造点惊喜。” 036卷 绿茶婊 不少人各怀心事。 忽地,有位官职不低的中年将军拍桌站起,举杯赞道:“南宫小姐跳得可真好,虽然我是个粗人,不懂歌舞,也没法用些好词好句形容。所以只能说跳得好,像仙女下凡一样。”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点头称是,就连傲君主都颔首笑道:“确实跳得不错,比宫内舞娥都要技高一筹。” 南宫雪矜持笑道:“多谢君上谬赞。小雪只是平日喜欢舞蹈多多练习罢了,哪能与宫内师傅想必?再说了还有岚郡主在呢,郡主聪慧,才貌双全,这舞艺可是在小雪之上呢。” 闻言,通透的苏琚岚忍不住早露出几分不屑,这南宫雪是想激她献丑丢脸吧? 有人顺着南宫雪的目光望向苏琚岚,一根肠子通到底,惊道:“原来岚郡主也懂得跳舞?还以为郡主平日忙于修炼,居然也有涉及歌舞呀……” 苏琚岚依旧低头斟茶,连眸也懒得抬。那人顿觉无趣,只能讪讪回座。南宫雪笑意加深:“难得今日如此热闹,君上,不如让郡主也舞上一曲助兴如何?” 宫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丝竹声乐也听得腻了,见南宫雪提了这个主意,傲君主也觉得好奇了,能亲眼目睹苏琚岚的“武”跟“舞”自然是好,他便正要点头应予时,却听苏王道:“若说琚岚才貌在南宫姑娘之上,这点人人看得出。只是就连本王都不知道琚岚懂得舞艺,南宫姑娘又怎么知道?” 南宫雪面色微变,瞬间躬身含笑对苏王道:“小雪也是听人说的,还请苏王见谅,小雪只想让宴会尽兴,并不知道郡主其实不懂舞蹈,是小雪让郡主难堪了。”说罢,慢慢歉意地朝苏琚岚行了一礼。有人随即说道:“南宫姑娘,不知者无罪,苏王跟郡主又岂会怪罪?” 不少人顿时陆续出声请求南宫雪再舞上一曲。南宫雪在万众瞩目中,得以瞟了苏琚岚一眼,痴痴笑道:“还真是有点遗憾了,本以为能欣赏到郡主的惊艳舞姿呢!” 苏琚岚俯瞰着她,冷道:“南宫小姐,本座曾教过你,什么样的身份就做什么样的事。你献舞助兴,那是自然,也是你这种身份的本分。本座是君上钦封的二品郡主,掌管白赤城,表率于民,让本座献舞弄姿,衣不蔽体,眉目传情,成何体统?置君上威严何在?置朝廷颜面何存?” 南宫雪本是要让她出丑,此刻立即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王等人也是面露不屑,苏王道:“堂堂郡主身份何其尊贵,其实你南宫雪能随意比较的?”他斜睨了锦妃傲楚殇一眼,面露讥讽:“也不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 南宫雪面色一片青一片白的难看,死死咬牙望着苏王,却不敢有片刻怨言。她试探性的目光望向傲楚殇,祈求他怜香惜玉,不望还好,这一望让傲楚殇眼底怒意翻滚。傲楚殇眼中尽是阴翳,寒声道:“南宫雪,你望向本皇子做什么?” 南宫雪从刚才到现在无数次明目张胆地看他,那眼神在别人眼中是温柔如水脉脉含情,明显是情人痴恋的眼神,可偏偏傲楚殇不领情,反倒觉得恶心鄙夷得很。他只不过半年前见她马车发狂,出手相助,谁知刚巧被痴缠的苏琚岚碰见而吵起来,争闹越大,他便顺手带走南宫雪刻意断了苏琚岚的所有念头。可摆脱了苏琚岚后,他未曾给过南宫雪任何希望,却没想到她比直来直往的苏琚岚纠缠得更有手段! “七皇子……”楚楚可怜的南宫雪泫然欲泣地望着他,无声无息,但人人辨得出她眼中祈求一抹怜香惜玉。锦妃攥紧娟帕,这南宫雪当真是个猪脑袋,这里坐着可多是老谋深算的人,又岂会受这种买弄个眼泪博同情的伎俩影响?锦妃轻咳道:“既然南宫姑娘献舞结束了,就暂且退下吧。” 不挽回颜面就退下,南宫雪如何甘心?她觉得锦妃是喜爱自己的,允许自己入宫陪伴,这个殊荣就连当初的苏琚岚都没有。有了这点,南宫雪似乎腰挺直了,遂求助的望向锦妃:“娘娘,小雪不是这个意思,娘娘向来心疼小雪,娘娘您……” “皇后娘娘,之前听说七皇子便是为了这女子当街怒斥岚郡主,臣妾原本不信——”陪伴在皇后身后的燕妃掩嘴笑道:“只因臣妾觉得怎么比都是王爷家的郡主胜出,那身本事、那身气度,就连臣妾都觉得非同凡响。可这几日见锦妃召见南宫姑娘勤得很,如今南宫姑娘又这番说,没想到这种女子才是锦妃所好呀,怎么与臣妾的眼光相差如此远呢?” 皇后且笑不语,锦妃听得气结却难以发作,只能瞪向南宫雪,暗骂她当真是听不懂人话吗?“南宫姑娘,本宫让你退下,你难道没听见?”口气转沉,显然带了几分煞意。 南宫雪瞬息明白锦妃是真怒了,她眼圈微微一红,却也知道独独锦妃抵抗不得。但临走时,她却还要向苏琚岚楚楚道:“还请郡主赎罪,是小雪冒犯郡主,郡主高高在上,与小雪自然不同。” 锦妃眼神骤然变狠。南宫雪这话明显是讽刺苏琚岚凭借身份压人,为自己谋求关注,这女人是真蠢还是假蠢,就她也敢去惹苏琚岚?苏家可非省油的灯,难道她不知道惹恼苏琚岚几分,苏家就会把这些怨恨数倍奉还吗?! 锦妃听得懂,自然不少人也能听懂这话外之音,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是时,鬼使神差的,傲楚殇忍不住望了苏琚岚一眼,眼神却没对上。因为苏琚岚都是若无其事地在看,偶尔与邵乐谈笑风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傲楚殇心有不甘,却更多的是愠怒。 南宫雪这话说完,两个嬷嬷几乎是强行将她带下去。端皇后斜睨了锦妃一眼,嗤笑回答燕妃的话:“前阵子听说锦妃有意要将这位南宫姑娘指给七皇子,本宫眼拙只知她‘不拘小节’,不过锦妃做事有度,可能是南宫姑娘的‘过人之处’需要慢慢发掘吧?” “指给楚殇?什么时候的事?”傲君主冷哼,微带怒意的眸子扫向锦妃,“就凭她,哪点配得上楚殇?锦妃,你最近是越来越糊涂了!” 锦妃唯唯诺诺道:“皇上,臣妾知错。但给傲楚殇指婚之事,根本是子虚乌有,况且楚殇还在修业期间,正是需要专心致志的时候,臣妾岂会如此做?” 傲君主喝道:“你清楚就好。” 端皇后明显看出君上对苏琚岚的刮目相看,伺机道:“君上,本宫越发觉得岚郡主是个识体的人儿,年少有为,若能嫁入我们皇家该多好。” “是呀,”燕妃顿时呵呵笑道,却又有些遗憾的摇头了:“只可惜有人抱着西瓜不要,偏偏选些卑微的芝麻。” 奏乐起再起,直到几名武将剑舞才缓缓挽回气氛。苏琚岚坐了会儿,忽地瞧见杯中潋滟浮起“姜桓”二字时,心中明了,她朝邵乐道:“我坐得有点闷了,先出去透透气。” 邵乐道:“琚岚,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不了。”苏琚岚悄悄离开席位。远远走离宫殿,那股浊酒热气也渐渐疏远,苏琚岚欣赏中庭院中的花木扶疏、假山嶙峋,站到湖边假山前,道:“本座回城都好几日了,现在才出现,是知道我当日所说不假了吧?” 姜桓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道:“君上曾召集整个盗迤城的医师治疗霍傲,可霍傲经脉逆转,用尽各种方式也无法复原。难怪郡主运筹帷幄,天底下果真只有你才能接触霍傲的禁锢。” 苏琚岚转身笑道:“你现在知道也不迟!本座这招叫驭血术,虽然名字不甚好听,但却很实用。” 姜桓森森冷道:“可惜是旁门左道,缺德的很。” 苏琚岚嫣然笑:“当日你们四人围攻我一个,怎么不说以大欺小、以多胜少,也是缺德的很?” 姜桓顿时无话可答。 苏琚岚歪头看着他,玩味笑道:“怎样?心虚啦?说我半斤其实你们自己也是八两吧?!” 姜桓面色青白。苏琚岚这次缓缓站直身,口气瞬间冷却下来:“想让本座解除霍傲的禁锢?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桓道:“难道郡主想反悔?” 苏琚岚笑问:“本座若真放了霍傲,你们会乖乖守住螣蛇的事?” 姜桓道:“只要郡主治好霍傲,我们自然守口如瓶。” 苏琚岚笑笑不语,直待转身将目光投向湖面上游曳的鱼,良久复又笑:“姜桓啊姜桓,你们侍奉的是傲君主,而本座可是苏家之后,如今朝廷分局如何,你自然比本座清楚得很。倘若本座治好了霍傲,还拿什么要挟你们守口如瓶?” 姜桓顿时无语,于是他咬牙坐出个决定,从腰间掏出一枚金兔令牌,转递给她。 沉甸甸的黄金令牌,巴掌大,苏琚岚把玩在手中,觉得金兔栩栩如生倒也有几分可爱。 ------题外话------ ……好吧,最近两张都用了“绿茶婊”这样的字眼,是我抽风了。看到这个词语瞬间觉得太妙了,太有才了,真想为发明这个词语的人歌颂一天… 037卷 杀绿茶婊 上 不少人各怀心事。 忽地,有位官职不低的中年将军拍桌站起,举杯赞道:“南宫小姐跳得可真好,虽然我是个粗人,不懂歌舞,也没法用些好词好句形容。所以只能说跳得好,像仙女下凡一样。”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点头称是,就连傲君主都颔首笑道:“确实跳得不错,比宫内舞娥都要技高一筹。” 南宫雪矜持笑道:“多谢君上谬赞。小雪只是平日喜欢舞蹈多多练习罢了,哪能与宫内师傅想必?再说了还有岚郡主在呢,郡主聪慧,才貌双全,这舞艺可是在小雪之上呢。” 闻言,通透的苏琚岚忍不住早露出几分不屑,这南宫雪是想激她献丑丢脸吧? 有人顺着南宫雪的目光望向苏琚岚,一根肠子通到底,惊道:“原来岚郡主也懂得跳舞?还以为郡主平日忙于修炼,居然也有涉及歌舞呀……” 苏琚岚依旧低头斟茶,连眸也懒得抬。那人顿觉无趣,只能讪讪回座。南宫雪笑意加深:“难得今日如此热闹,君上,不如让郡主也舞上一曲助兴如何?” 宫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丝竹声乐也听得腻了,见南宫雪提了这个主意,傲君主也觉得好奇了,能亲眼目睹苏琚岚的“武”跟“舞”自然是好,他便正要点头应予时,却听苏王道:“若说琚岚才貌在南宫姑娘之上,这点人人看得出。只是就连本王都不知道琚岚懂得舞艺,南宫姑娘又怎么知道?” 南宫雪面色微变,瞬间躬身含笑对苏王道:“小雪也是听人说的,还请苏王见谅,小雪只想让宴会尽兴,并不知道郡主其实不懂舞蹈,是小雪让郡主难堪了。”说罢,慢慢歉意地朝苏琚岚行了一礼。有人随即说道:“南宫姑娘,不知者无罪,苏王跟郡主又岂会怪罪?” 不少人顿时陆续出声请求南宫雪再舞上一曲。南宫雪在万众瞩目中,得以瞟了苏琚岚一眼,痴痴笑道:“还真是有点遗憾了,本以为能欣赏到郡主的惊艳舞姿呢!” 苏琚岚俯瞰着她,冷道:“南宫小姐,本座曾教过你,什么样的身份就做什么样的事。你献舞助兴,那是自然,也是你这种身份的本分。本座是君上钦封的二品郡主,掌管白赤城,表率于民,让本座献舞弄姿,衣不蔽体,眉目传情,成何体统?置君上威严何在?置朝廷颜面何存?” 南宫雪本是要让她出丑,此刻立即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王等人也是面露不屑,苏王道:“堂堂郡主身份何其尊贵,其实你南宫雪能随意比较的?”他斜睨了锦妃傲楚殇一眼,面露讥讽:“也不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 南宫雪面色一片青一片白的难看,死死咬牙望着苏王,却不敢有片刻怨言。她试探性的目光望向傲楚殇,祈求他怜香惜玉,不望还好,这一望让傲楚殇眼底怒意翻滚。傲楚殇眼中尽是阴翳,寒声道:“南宫雪,你望向本皇子做什么?” 南宫雪从刚才到现在无数次明目张胆地看他,那眼神在别人眼中是温柔如水脉脉含情,明显是情人痴恋的眼神,可偏偏傲楚殇不领情,反倒觉得恶心鄙夷得很。他只不过半年前见她马车发狂,出手相助,谁知刚巧被痴缠的苏琚岚碰见而吵起来,争闹越大,他便顺手带走南宫雪刻意断了苏琚岚的所有念头。可摆脱了苏琚岚后,他未曾给过南宫雪任何希望,却没想到她比直来直往的苏琚岚纠缠得更有手段! “七皇子……”楚楚可怜的南宫雪泫然欲泣地望着他,无声无息,但人人辨得出她眼中祈求一抹怜香惜玉。锦妃攥紧娟帕,这南宫雪当真是个猪脑袋,这里坐着可多是老谋深算的人,又岂会受这种买弄个眼泪博同情的伎俩影响?锦妃轻咳道:“既然南宫姑娘献舞结束了,就暂且退下吧。” 不挽回颜面就退下,南宫雪如何甘心?她觉得锦妃是喜爱自己的,允许自己入宫陪伴,这个殊荣就连当初的苏琚岚都没有。有了这点,南宫雪似乎腰挺直了,遂求助的望向锦妃:“娘娘,小雪不是这个意思,娘娘向来心疼小雪,娘娘您……” “皇后娘娘,之前听说七皇子便是为了这女子当街怒斥岚郡主,臣妾原本不信——”陪伴在皇后身后的燕妃掩嘴笑道:“只因臣妾觉得怎么比都是王爷家的郡主胜出,那身本事、那身气度,就连臣妾都觉得非同凡响。可这几日见锦妃召见南宫姑娘勤得很,如今南宫姑娘又这番说,没想到这种女子才是锦妃所好呀,怎么与臣妾的眼光相差如此远呢?” 皇后且笑不语,锦妃听得气结却难以发作,只能瞪向南宫雪,暗骂她当真是听不懂人话吗?“南宫姑娘,本宫让你退下,你难道没听见?”口气转沉,显然带了几分煞意。 南宫雪瞬息明白锦妃是真怒了,她眼圈微微一红,却也知道独独锦妃抵抗不得。但临走时,她却还要向苏琚岚楚楚道:“还请郡主赎罪,是小雪冒犯郡主,郡主高高在上,与小雪自然不同。” 锦妃眼神骤然变狠。南宫雪这话明显是讽刺苏琚岚凭借身份压人,为自己谋求关注,这女人是真蠢还是假蠢,就她也敢去惹苏琚岚?苏家可非省油的灯,难道她不知道惹恼苏琚岚几分,苏家就会把这些怨恨数倍奉还吗?! 锦妃听得懂,自然不少人也能听懂这话外之音,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是时,鬼使神差的,傲楚殇忍不住望了苏琚岚一眼,眼神却没对上。因为苏琚岚都是若无其事地在看,偶尔与邵乐谈笑风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傲楚殇心有不甘,却更多的是愠怒。 南宫雪这话说完,两个嬷嬷几乎是强行将她带下去。端皇后斜睨了锦妃一眼,嗤笑回答燕妃的话:“前阵子听说锦妃有意要将这位南宫姑娘指给七皇子,本宫眼拙只知她‘不拘小节’,不过锦妃做事有度,可能是南宫姑娘的‘过人之处’需要慢慢发掘吧?” “指给楚殇?什么时候的事?”傲君主冷哼,微带怒意的眸子扫向锦妃,“就凭她,哪点配得上楚殇?锦妃,你最近是越来越糊涂了!” 锦妃唯唯诺诺道:“皇上,臣妾知错。但给傲楚殇指婚之事,根本是子虚乌有,况且楚殇还在修业期间,正是需要专心致志的时候,臣妾岂会如此做?” 傲君主喝道:“你清楚就好。” 端皇后明显看出君上对苏琚岚的刮目相看,伺机道:“君上,本宫越发觉得岚郡主是个识体的人儿,年少有为,若能嫁入我们皇家该多好。” “是呀,”燕妃顿时呵呵笑道,却又有些遗憾的摇头了:“只可惜有人抱着西瓜不要,偏偏选些卑微的芝麻。” 奏乐起再起,直到几名武将剑舞才缓缓挽回气氛。苏琚岚坐了会儿,忽地瞧见杯中潋滟浮起“姜桓”二字时,心中明了,她朝邵乐道:“我坐得有点闷了,先出去透透气。” 邵乐道:“琚岚,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不了。”苏琚岚悄悄离开席位。远远走离宫殿,那股浊酒热气也渐渐疏远,苏琚岚欣赏中庭院中的花木扶疏、假山嶙峋,站到湖边假山前,道:“本座回城都好几日了,现在才出现,是知道我当日所说不假了吧?” 姜桓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道:“君上曾召集整个盗迤城的医师治疗霍傲,可霍傲经脉逆转,用尽各种方式也无法复原。难怪郡主运筹帷幄,天底下果真只有你才能接触霍傲的禁锢。” 苏琚岚转身笑道:“你现在知道也不迟!本座这招叫驭血术,虽然名字不甚好听,但却很实用。” 姜桓森森冷道:“可惜是旁门左道,缺德的很。” 苏琚岚嫣然笑:“当日你们四人围攻我一个,怎么不说以大欺小、以多胜少,也是缺德的很?” 姜桓顿时无话可答。 苏琚岚歪头看着他,玩味笑道:“怎样?心虚啦?说我半斤其实你们自己也是八两吧?!” 姜桓面色青白。苏琚岚这次缓缓站直身,口气瞬间冷却下来:“想让本座解除霍傲的禁锢?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桓道:“难道郡主想反悔?” 苏琚岚笑问:“本座若真放了霍傲,你们会乖乖守住螣蛇的事?” 姜桓道:“只要郡主治好霍傲,我们自然守口如瓶。” 苏琚岚笑笑不语,直待转身将目光投向湖面上游曳的鱼,良久复又笑:“姜桓啊姜桓,你们侍奉的是傲君主,而本座可是苏家之后,如今朝廷分局如何,你自然比本座清楚得很。倘若本座治好了霍傲,还拿什么要挟你们守口如瓶?” 姜桓顿时无语,于是他咬牙坐出个决定,从腰间掏出一枚金兔令牌,转递给她。 沉甸甸的黄金令牌,巴掌大,苏琚岚把玩在手中,觉得金兔栩栩如生倒也有几分可爱。 ------题外话------ ……好吧,最近两张都用了“绿茶婊”这样的字眼,是我抽风了。看到这个词语瞬间觉得太妙了,太有才了,真想为发明这个词语的人歌颂一天… 038卷 杀绿茶婊 中 “没想到傲君主居然会把金兔令牌给了你们?”苏琚岚道。 敖凤国开国之初,曾铸造了四块作用非凡的金牌:狮控制军权的金,控制海权的金鲤,控制天权的金鹰,而金兔则能自由出入本国各境,即使拜访他国也如当今君主圣驾,不得不尊。 姜桓道:“郡主了解朝廷政权,那也应该知道金兔令牌的作用。我们四人能如无人之境地捕捉召唤兽,也是因这令牌缘故。如今将金牌押到郡主手中,但限期两年,因为被君上知道了,我们性命堪忧。” “两年?两年后就可以拆本座的台了?”苏琚岚笑着道,“不过本座也不怕。腾蛇在我手中,你们都抢不过,还有谁敢抢?” 她说罢,一点黄光突然从她指间坠落地面,无声无息地掀起一圈涟漪,便清晰“看到”南宫雪带着曾挨打的婢女吕乔朝她走来。 “先躲起来,别走得太远以免听不见本座的话。”苏琚岚挥手道,姜桓不明所以但迫于霍傲缘故还是施展法术藏身在旁边树桩内。 苏琚岚依旧面对着湖边景色,然后听见身后有人唤:“想不到竟能在此处遇见郡主呀?” 她回头,看见南宫雪换了身红丝鸾衣,迈着细碎优雅的步子走到面前来。行礼时稍微点了头,但身子却没有躬半点,神色很是不恭。 苏琚岚笑:“是偶遇还是刻意,想必南宫小姐心里清楚得很。” 南宫雪眼角横飞,口气轻蔑:“苏琚岚,你当真变了样呀?”她巧笑嫣然的,眼底却是森森笑意地朝苏琚岚逼近了几步。 “你说现在如何我把你推下去,会怎样?” 苏琚岚淡淡地笑道:“那你也得有能耐碰到本座才行。” 南宫雪盈盈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打不过郡主,可能还没碰到郡主,说不定会被郡主推下水。所以还不如我自己先跳下水去,喊几声救命,还省却郡主动力推我一把呢……” 苏琚岚挑眉:“苦肉计使得多了,就不怕像上次那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南宫雪含笑道:“有了前车之鉴,我这次岂会毫无防备?这还得多谢郡主你,刚好挑了这样的地方看风景,周围全都是假山,看不见半个侍卫,也没有侍卫能看得见这里。倘若我就这样掉下去了,再喊说是郡主想置我于死地,不知道别人是信我还是信郡主你呢?” 苏琚岚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似乎很有把握别人会认为是我推你下水,而不是你陷害我的?” 那婢女吕乔神色轻慢道:“小姐小时候曾溺水,所以怕水,这事儿可是许多人知道的,又岂会罔顾生命去陷害郡主呢?” “就是。”南宫雪点头,笑得好不得意。 苏琚岚徐徐道:“看来你们想设计本座,可是费劲心思当真算是奋不顾身了。既然如此,那本座索性亲自送你下水好了,坐定这个罪名,也不至于吃亏了?嗯?” 她微笑着看南宫雪,五根尖细迅猛扼住南宫雪的脖子。 南宫雪脖颈顿时被狠狠缩紧,面色紫涨难以呼吸,她反射性地挣扎,却又发现自己的双臂莫名地僵硬了。她面露惶恐之色,她只是想用计陷害苏琚岚,可没想真要赔上自己的小命! 吕乔在旁吓得正要尖叫,却被一道掌风狠狠扇在脸上,“啪”地摔倒在地上,这张尖酸刻薄的脸蛋顿时多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苏琚岚眉棱骨微动,忽地想到了什么:“南宫姑娘今日为宫宴助兴可是煞费苦心,让本座好是羡慕妒忌呀。怎么说,本座也该想点法子为众人加点娱乐节目才是吧?”说罢,右掌五指微微翻转间,南宫雪抹胸外的那件薄翼批纱瞬间碎成粉末。 她松手,南宫雪顿时惊叫地摔落到地上,却又立即见苏琚岚抬脚瞄准自己胸部狠狠踹来,整个人顿时翻滚地朝湖面掉下去。 在冰凉中浸泡的南宫雪吓得失声叫救命。 吕乔踉跄地爬起来要逃,转身却看见苏琚岚仿佛无处不在,频频堵住她的去路。 苏琚岚手腕翻转,嘴角溢出冷笑:“本座虐你、杀你,就算被人发现了,你觉得有谁敢为了你这么个低贱的婢女来得罪本座呢?” 苏琚岚边笑,鬓上的玉冠微微颤动划过晶亮的弧线,边将她步步逼近湖岸边无可再退。 吕乔惊得跪地求饶:“郡主,奴婢知错了,求求郡主不要伤害奴婢!” “你上次好像也是用这种的话向本座求饶的吧?”苏琚岚微笑,伸手虚扶她一把,冰冷手指轻轻抚摸着吕乔红肿的脸颊,让她肌肤泛起颤栗越发惊恐。 苏琚岚亲切教导:“既然你命定是条贱狗,那就该忠诚点,这么快就向本座求饶,连条狗都比不上,你说本座有什么理由留着你呢?”看着吕乔痛哭鼻涕地求饶,苏琚岚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剐她右侧并将她扇下湖去。 她冷眼旁观两人哭喊救命,再度捏指施展了水诀,湖底流淌的水顿时凝聚成无数只粗大的手掌,朝南宫雪迅猛地抓去。 耳旁,尽是南宫雪惊慌失措地哭喊声:“啊?是谁在扯我的衣服?是谁的手在碰我?走开,都给我走开……” 吕乔挣扎间发现水其实只淹没胸口,她勉强站稳后要去扶住南宫雪,却发现南宫雪疯狂地挥臂手臂,她急忙喊道:“小姐,这水下就乔儿,根本就没有别人呀。快来人呀!快来人救命呀!岚郡主杀人了!” 不远处的人听见喊声匆忙赶来,有几人慌忙跳下水救人,但却又因为南宫雪异样地挣扎而使救人难度增大。 苏琚岚冷眼旁观,从腰间掏出娟帕细细擦净每一根手指,眉眼弯弯,片刻后又笑容恬淡:“姜桓,南宫雪自坠湖底意图栽赃本座的话,你可听得一清二楚?” 姜桓目光投向湖对岸折腾的人群:“郡主的意思是——” 苏琚岚微微冷笑:“待会有人要问罪本座的话,还请你出面作证,还本座一个清白。” 正对岸刚被救上来的南宫雪,喘了口气,顿时环抱湿淋淋的身体,遥指苏琚岚哭喊道:“郡主为何要推我下河?小雪犯了什么错,为何要狠下心杀害小雪……呜呜……” 姜桓顿时蹙眉地点头,才刚脱离险境就立即害人,这女子也是歹毒的。 苏琚岚便望见有几个带刀侍卫匆忙走来,其中眼熟原来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苏银。她挥了挥手,姜桓瞬息消失告辞。 苏银随即上前朝她抱拳,不苟言笑:“卑职参见郡主。” 苏琚岚淡淡地道:“起身吧。南宫姑娘口口声声宣称,是本座将她推下河?” 苏银虽非后宫争奇斗艳的妃子,但见惯勾心斗角,懂得察言观色,推导前因后果。倘若真如南宫雪所言,苏琚岚想杀她,以苏琚岚的本事可是弹指间的功夫。又何必将南宫雪推进浅水池塘,让她有机会大吵大叫,折腾得人人皆知呢? 不过凡事发生在意料之中,也有可能在意料之外,苏银觉得眼前这位小郡主不能以常理衡量之。遂道:“郡主,南宫姑娘此刻躁动,要求要去君上面前讨个公道,卑职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请郡主随卑职到君上面前,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苏琚岚笑道:“本座刚才嫌宫席气氛枯燥,便出来走走。没想到有些人片刻都不能安分,非要扯上本座闹出是非,但你说话还算中听的,本座就跟你回宫宴。” →◆←→◆←→◆←→◆←→◆←→◆← 原本气氛尚属欢乐的宫宴又立即化作尴尬,气氛诡异,因为南宫雪浑身湿淋淋地跪在君上前,口口声声指责苏琚岚杀人灭口而变样,再有贱婢吕乔哭丧似的大哭,又磕又拜,两主仆义愤填膺地将苏琚岚说成了妒忌生恨而同下杀手的恶毒女子。 不少头脑简单的人随即拍桌为她们抱不平,横目怒指苏琚岚。 与哭啼吵闹的南宫雪相比,苏银见苏琚岚漠然静立,嘴角噙笑,知道了何为“小丑”。 君上听南宫雪来来回回地强调“郡主杀她泄愤”的话不下七次,听得耳朵长茧不耐烦了,遂斜歪着身子,右臂曲膝,冷冷睨向苏琚岚,道:“苏琚岚,这南宫雪说你将她推下湖企图谋害姓名,你可有何话要说的?” “有。但能否先给南宫姑娘些衣物遮挡身子?”苏琚岚慢条斯理地上前行礼,徐徐道。 大多数人顿时反应过来刚才为何会尴尬! 只因为南宫雪此刻浑身上下只剩一袭抹胸襦裙,湿淋淋地贴着身子曲线毕露,丰胸高耸随着身子抽搐而晃荡,呼之欲出,再加上双臂裸露,玉足也全裸,如此香艳美景,顿时让不少血气方刚的男子鼻尖热气上涌,胯下直挺。 南宫雪是想将自己受难受灾的模样发挥到淋漓尽致,博取同情,所以宁愿忍受那些频频汇聚到身体曲线上的猥亵目光,可被苏琚岚的一句看似“好心点醒”,原本大多数怜悯她的目光也渐渐变了异样。就算她真是受尽委屈,也该分清场合注意自身仪态,哪能衣衫不整地上前告状来了?视女子贞洁德行为何物? 南宫雪有些怯弱地缩肩,边流泪边暗地收拾身上衣衫。 可有人坐得位置近,又恰巧目不斜视地直勾勾看了许久,忽地惊声道:“南宫姑娘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痕?而且好像是——” 那人极度不自然地沉默了,但到最后怪异暧昧的声音还是让人听出了一些苗头。 像是吻痕! 039卷 杀绿茶婊 下 即便不少自诩正人君子,自始至终未将目光投向南宫雪,但被这一声喊,几乎是反射性地刷刷望去。 南宫雪在水里泡了会儿,肌肤出奇白,所以衬得肩上那些红色痕迹越发明显。南宫雪从众人眼神明显他们将这些伤痕误读成了什么,她拼命遮掩身子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是小雪掉进水里被鱼咬的。” “被鱼咬的?!同样掉进水里的婢女却为何平安无事?”有位女子鄙夷道:“真是欲盖弥彰的货色!” 苏琚岚望去,如此率性出口的少女,就是当初与邵乐对战的朱千萍。看来当日她骂的做作的人,也该是南宫雪无疑了。 南宫雪双目圆睁,怒指朱千萍:“你给我闭嘴。你才是贱货!”话出口顿时亡羊补牢地掩嘴,众人更是摇头。 南宫雪转身望着苏琚岚,吼道:“是你在水里对我做了手脚?一定是你,一定就是你!”她转向傲楚殇跟锦妃,泪流满面:“娘娘,七皇子,救救小雪,倘若就连你们都不相信小雪了,那小雪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然后扭着身子作势就要往邵乐那边的青铜桌撞上去。 不过也只有吕乔配合地拦住她,又是哭又是劝,然后说什么“死了岂非让凶手逍遥法外”“君上圣明又岂会徇私”等话,说着说着,南宫雪擦着眼泪,哭着爬到傲君上面前道:“君上,求求你为小雪伸冤呀。” 满场全是她们二人的哭声,其他人默然。 秦卫霜发现身边的秦怜儿想起身,她立即伸手按住秦怜儿,冷道:“你想干什么?” 秦怜儿用力甩开她的手,嗤声道:“秦卫霜,我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种低贱的奴婢管?” 秦卫霜冷冷瞅着她。 在两人中间的秦奎急忙道:“怜儿,卫霜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秦怜儿鄙夷地哼了一声,“不就是过了考核,有什么了不起?野鸡终究是野鸡,就像插了几根凤毛依旧是野鸡,还妄想当凤凰管东管西?” 秦卫霜的面部轻轻抽动,很快又恢复平静。她冷笑了声,松开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既然秦怜儿蠢得无可救药,那么死路也是她自找的! 秦怜儿顿时迈着步步生莲的姿态走出去,边拭泪边喊道:“南宫姐姐!” 她走过去伸手扶着南宫雪,又刻意将面容与姿态以最好的角度,呈现在众多皇子与年少有为的男子面前。 她的声音轻柔而悲伤:“南宫姐姐,怜儿明白你的痛苦。君上——”她转身朝傲君主跪下,轻声抽泣道:“南宫姐姐只是个娇弱女子,岚郡主仗势欺人,甚至歹毒的要杀害南宫姐姐,求君上做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然难以服众呀。” 苏琚岚见秦怜儿出来推波助澜,随即望向秦卫霜。 秦卫霜微微颔首,眼中泛起雪亮的寒意。她明了,便回了秦卫霜一个微笑,那意思是:既然连你都不愿意再保住秦怜儿,那我就新仇旧恨一块算了! “你是什么人?”燕妃敛容,厉声道:“好大的胆子,君上正在盘问,也敢出来打岔?”同样是女人,但能从后宫嫔妃争到如今坐在御驾旁的位置,燕妃又岂是常人? 秦怜儿愣了一愣,慌了,却被南宫雪暗地捏疼手掌,顿时会意过来,俯首哭道:“我、我……娘娘,家父虽然只是位尚书,怜儿知道自己位卑,可如今见南宫姐姐被郡主欺辱至此,怜儿宁可冒着‘大不敬’的罪名,也要为南宫姐姐讨个公道。” “呜呜,”南宫雪恰当哭道:“王爷,怜儿妹妹只是担心小雪而已。”她唇瓣紧咬,死攥袖口的十指雪白,又频频劝秦怜儿赶紧离开,切勿因为她而受了牵连。 如此深情重义又能同仇敌忾的两个女子,令苏琚岚忍不住鼓掌喝彩:“古人曰:患难见真情。呵呵,南宫姑娘与秦姑娘果真是情谊深厚呀……”三声重而悠长的掌声,无不讽刺。 南宫雪横袖掩面,低着脸庞藏住心中狂喜的念头。而秦怜儿却没她隐藏得好,斜睨苏琚岚的眼神满是得逞之意。 眼尖的苏王见了,挑眉,顿时提着酒壶开始斟酒,表示不再将这事放入眼中。旁观看戏者,有人心中亦是明了,例如傲君上、端皇后、锦妃等,还有赢尊王,以及嘴角噙着慵懒笑意的赢驷。 苏琚岚悠悠地转过身,含笑低首地望着跪地的两人:“不过,南宫姑娘跟秦姑娘可都说完了?那说完了,就该轮到本座说了。南宫姑娘口口声声说是本座推你下水,可有什么证据?” 南宫雪拭泪后,抬头坚毅道:“乔儿就是人证!” “对,奴婢亲眼看到了。”吕乔应声喊道:“奴婢亲眼看见郡主掐住我家小姐脖子,把她踢下水的,而且郡主还打了奴婢两个耳光,把奴婢也推下了水。喏,奴婢脸上还痛着……” 吕乔仰脸将让脸颊两侧指印以最明显的角度呈现出来,有人顿时起身道:“当真有指印?!郡主,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歹毒,迄今还不肯放过老臣的女儿!” 苏琚岚微微冷笑:“指挥使大人,说被本座推下水的人是你女儿,指证本座杀人灭口的又是你家贱婢,而本座话还未问完,你就立刻认定本座有罪。这……当真让本座担忧了,你可是御前指挥使,一个耳提面命的朝廷重臣,居然连最起码的‘求证要避嫌’都不懂?呵呵,这等为官之道……”苏琚岚便笑而不语了。 这位御前指挥使顿时面色紫涨,一时未能反驳。 但还有与他沆瀣一气地起身反驳:“南宫大人敢如此说,还不是因为郡主前科太多?郡主半年前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出手重伤雪儿,若非七皇子出手相救,恐怕南宫大人早已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如今暗下杀手自然说得通!君上!”这人掀袍跪下,“苏琚岚居心歹毒,求君上重惩,剥夺她郡主称号,为南宫姑娘平反,否则难平众怒。” “众怒?”苏王忽地出声冷笑:“你说哪里来的众怒?” 这人朝身边递了几个眼神,连同南宫雪的父亲在内,有七八人同时屈膝跪下:“求君上做主!”甚至有人试图怂恿与苏王对立的赢尊王。 赢尊王的宽袖顿时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他眼角余光睨向身边宠爱的独子,眉宇间凝结了阴郁。 赢驷笑容璀璨。 赢尊王敛容,低声哼道:“你想招惹谁都可以,但苏家例外,尤其是这个苏琚岚!” 赢驷鼓起右腮,却还是暗地揪住赢尊王的袖口不放,“父王,我想图个媳妇都不成?” 赢尊王狭长的眼顿时眯向他,“这种事你也胡闹?!”见赢驷不依不饶,他眉间的阴郁越发深沉,却也没出声参与跪在地上那些臣子的讨伐。 傲君主危险地眯起眼,目光在苏王与苏琚岚之间打转。 如今的苏家已不可能再重归他阵营了,能借机除去是最好不过,但当前不是时候,苏王静观其变,苏琚岚沉而不动,很显然就是将这群人当小丑看,这不摆明有安全脱身的筹码?半年前解除婚约,已让他与苏家仅有的那点情谊消失殆尽了,倘若此刻没有十全把握弄垮苏家,只会让日后剑拔弩张,凭苏王手中的政权绝对危及他的王权! 傲君主看着跪倒在前的八位臣子,都是些昏庸无能的人,当官期间也没做出任何成就,寻思了会儿,断然决定舍弃这些蠢臣:“事情还未搞清楚,你们就哭天抢地的成何体统?” 被傲君主一喝,有些人立即懵了。 傲君主看在眼里,越发鄙夷,果真是扶不上墙的泥巴,弃了更好,他就能提拔更多忠于他的有用人。 傲君主望向南宫雪:“苏琚岚说得没错,举证要避嫌,这婢女是你的人,当然心向着你。苏琚岚,你继续说,谁再无故打乱,大刑伺候!” 哭哭啼啼的人顿时不敢出声,有人试图想要来个死谏表明自己忠心,开口呼天抢地了几句,立即被拖去大牢受罚。 一场宫宴,瞬间成了审判。 苏琚岚讥讽地望着南宫雪他们,朝傲君主躬身行了一礼,慢条斯理道:“谢谢君上。”抬直身子,她微微冷笑:“刚才南宫小姐哭哭啼啼地说话,本座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不如本座重新口述一遍,倘若有何不对还请立即指出—— 南宫小姐说自己与婢女在岸边欣赏风景,是本座主动上前刁难她,三言两语不和,便被妒忌遮蔽心眼,先将南宫雪推下湖想谋杀,后又将婢女吕乔掌掴了,也推下河岸去,杀人灭口。若不是苏银及时赶到,她们便会丧命于本座手中,而南宫小姐身上这些伤痕,也是本座想毁她名节使手段的,对吧?” 苏琚岚像事不关己似的,将南宫雪所有不利于她的话,咬字清晰地重述一边。虽然南宫雪不明白她此举,但咬牙点头势必要毁了苏琚岚。 040卷 死者安息 章节名: 既然南宫雪点头,那事情更好办了。而且有个贱婢听完她的话,脸色抑制不住的喜色,苏琚岚的笑容越发从容:“那本座倒有几个疑问了,本座就先从你问起。” 苏琚岚走近吕乔身侧,迅速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有人顿时喝道:“苏琚岚,你居然想当众杀人灭口?” 苏琚岚斜睨那人一眼,讽笑道:“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君上下令噤声的话都连连违抗,难怪当日连个贱婢都能横行霸道,侮辱本座!” 傲君上右掌重重击在扶手上,神色转瞬冰冷:“连朕的话也不当回事,果真是胆子大了。来人,拖他出去杀了!谁再插嘴,朕就灭定九族!”掌权者最憎恨的,就是触怒他的权威。 那人浑身颤栗,即便连连求饶,可还是立即被人拖下去了。 其他人面色瞬间惨白。就连轩辕学院那端静坐的师生们,面色也是微变,谁能想到这场原本欢天喜地的庆功宴,竟变成了一场屠杀? 苏琚岚用力掐紧吕乔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起来,抬起宽袖滑落的右掌,五根葱根细白的手指与她脸颊上那五指印对照,微微冷笑:“你说你的脸颊是本座打的?可本座的手掌有这么大吗?”赫然显现在吕乔脸颊上的掌印,比苏琚岚伸出比照的手掌远远大的多了。 端皇后轻描淡写道:“就算下了水致使脸皮少许肿胀,那手掌的宽度跟手指的长度也不会扩张太多。君上,依本宫之间,这样的掌印明显是出自男子之手。” 傲君上点头。吕乔吓得狂颤,挣脱苏琚岚的手叩拜道:“君上,娘娘,奴婢的脸是岚郡主打的。奴婢不会撒谎的,求君上圣明。” “只是个奴婢,命贱三分,有什么资格要求帝后相信?”原本自斟自饮的苏王终于出声冷哼道,“更何况有过恶人先告状的事迹,屡教不改,居心不良,这样的贱婢早该千刀万剐了。君上,本王请求先把这贱婢嘴巴堵上,免得侮辱帝后清净。” 傲君上点头。 这吕乔顿时被人架起钳住双臂,一名侍卫上前掌嘴,直将她嘴巴打得血肉模糊,掉落数颗牙齿才放开。吕乔顿时瘫软在下,满脸血痕将南宫雪与秦怜儿吓得不轻。 南宫雪心知不妙,赶紧琢磨着接下来的应付,而秦怜儿顿时有种莫名的悔意跟惊恐,后知后觉自己特地出来展现自己是打错算盘了。 燕妃看着面色微变的锦妃,朝君上掩嘴惊呼:“君上,皇后娘娘,刚才听王爷提起‘恶人先告状’这话,臣妾突然想起前几日听到的事,好像就是这贱婢与南宫姑娘的事。”燕妃顿时将前几日苏琚岚重惩放肆的吕乔,而南宫雪率众声讨落得众人唾沫的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 这事在盗迤城早已传遍,不足为奇,但此刻重新提起却也引发了某种效应,原本倾倒向南宫雪这边的不知情者,顿时思考会不会又是一场“阴谋”,故而采取按兵不动。 傲君上做出一副不听则已,一听便气了的表情,漠然冷笑:“真没想到指挥使的家教是如此‘特殊’,连个贱婢都能无法无天到这天地步?” “君上”抢在南宫雪等人辩驳前,苏琚岚截至其他人的话,微微笑道:“如此说来,君上已承认这贱婢的脸并非我所打的?” 傲君上点头:“她说的话,根本不足为信。” 苏琚岚行礼道谢。她望着眼珠翻转仍旧思考的南宫雪,哼笑了声,低首观察她身上那些细微的红印,“南宫姑娘,暂且不说本座是否推你下水之事,先把你身上的伤痕了解清楚吧。你说,是本座制造的,如何制造?” 南宫雪顿了一顿,随即道:“小雪是掉进水里后被抓的。” 苏琚岚反问道:“但本座当时可是站在岸边,如何抓你?” 南宫雪仰脸怒道:“郡主宗法高超,定然是在水中做了手脚!” 苏琚岚微笑:“定然?这是你的猜测,证据呢?这些伤痕轻浅得很,对人体根本无伤,你说本座宗法高超,本座若真要杀你,有时间不立刻将你灭口,怎么还做这种多余的事,让你呼叫救命那么长时间呢?君上,我要求一名经验丰富的医师验她身上的伤,倘若有人生怕一名医师造假,那大可叫上一群。” 君上准奏。在座中就有几名是医师,自告奋勇地起身上前验伤,南宫雪感觉情况不妙,就像苏琚岚能扭曲了吕乔脸上的掌印,她知道自己验伤结果定然是对自己有害无益。她拭泪道:“君上,小雪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让男人验伤呢?” “医师们只是验伤,算是看病的一种,是南宫姑娘平日看病都是女医师,还是不敢让医师们验伤?”苏琚岚含笑低首,转眸逼视南宫雪,让南宫雪陷入无法自圆的境界。 有名老医师道:“郡主,微臣看也能看出来这些伤痕的来历,这些都是轻微的捏伤,宗法力量向来强悍,伤害极大,很少能做出这种伤痕。” 捏伤?再加上吕乔脸上的掌印又出自男人之手,是男人都可以浮想联翩了。 苏琚岚有礼道:“多谢医师。”有了南宫雪如此无礼的衬托,这三名医师顿时对有礼有节的苏琚岚产生好感,甚至笑道:“微臣相信郡主是无辜的。”南宫雪所有的话,顿时站不稳脚。 苏琚岚微笑:“南宫姑娘,还有一点本座非常好奇,为什么本座会特地屈尊降贵去辱骂你?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的身份了?” 南宫雪脸色青白,愤恨道:“郡主果真是伶牙俐齿,善于颠倒是非黑白。即使小雪没有充分证据证明是郡主所为,那郡主又有何证据证明非你所为?” 苏琚岚啧啧摇头,脸色露出了几分不屑:“本座果真是难以理解像你这等人的想法,没有证据指正本座,就要本座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无罪?这种思维,果真是奇怪得很” 端皇后笑道:“小郡主,诸多缺乏教养的女子向来如此,并不奇怪。只能说这等女子见识短浅,难登大雅之堂。” 苏琚岚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是谢谢皇后娘娘赐教。南宫姑娘,既然你要本座证明自己无罪,礼尚往来,那本座也有件公案需要你证明。半年前,本座屡次遭人行刺曾经抓获一名杀手,他说买凶杀人的,是你”她转眸逼视南宫雪,眼底溢出阴森杀意,“按照南宫姑娘刚才的言论,你有何证据,证明与你无关?” 众人顿时哗然,议论纷纷。南宫雪双手微卷,咬牙恨道:“小雪不知道!郡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琚岚缓缓道:“那你呢?刚才频频陷害我,哪患无辞?” “小雪说的是实话!” “那本座说的就不是实话?” 傲君上道:“苏琚岚,那名杀手何在?” 苏琚岚答道:“君上,他当日自爆。” 南宫雪顿时冷笑道:“死无对证,郡主也敢说出口?” 苏琚岚笑道:“南宫雪,当前是解除你与本座的纠纷,这些成年旧事,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本座也没将那名刺客濒死的话放在心上,刚刚只是有感而发,略微提及而已,你如此激动是做什么?莫非心虚了?还是什么” “郡主说刺客是小雪指使的,小雪当然要辩驳有何不对?况且小雪无缘无故遭受郡主施压,又不敌郡主的巧舌如簧,小雪怎么不急?” “不急不急,想要陷害本座需要淡定点,否则露出马脚可不好了。”苏琚岚好心说道,南宫雪顿时被她的话哽得双眼快喷出火来。“本座能够理解南宫小姐教养不佳,见识浅薄,就当怜悯南宫小姐一场吧,毕竟凭借你这等难上台面的身份,能闹得此前在座各位重臣翘楚们关注,也是难得的机遇。本座顺着你的思维走,你想要本座出示证据,证明与自己无关?可以,还请姜桓出来作证” 傲君上皱眉。姜桓是他御前封印师之首,鲜少露面,怎么苏琚岚会突然提及他呢?话音刚落,他却发现姜桓这时已站在人群中。 听见苏琚岚的声音,姜桓缓缓走出来。他穿着特质黑袍,袖扣绣着复杂阵纹,这身封印师的装扮令人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姜桓上前行礼,朝苏琚岚也行礼。 南宫雪没想到连姜桓也扯进来了,顿时吓得呆住了。其他南宫家极其狼狈为奸的人,也纷纷惊住。姜桓虽然鲜少露面,但他是敖凤国内为数不多的大宗师,又是首席封印师,每句话的分量可以说是权威。 苏琚岚道:“本座曾在白赤城与姜桓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心里钦佩得很,之前听说霍傲先生伤重,刚才无意间见到姜桓先生,忍不住叨扰几句。谁知道南宫姑娘走来,姜桓先生避嫌便离开,但离南宫姑娘坠水时,还未走远,估计能有什么发现吧?” 南宫雪死死瞪住姜桓。她当时怎么不知道姜桓也在? 姜桓扫了南宫雪一眼,淡道:“南宫姑娘凭借‘怕水’之事,恶语中伤郡主,甚至想好坠河陷害郡主的话,即使微臣与郡主、南宫姑娘相隔十丈远,微臣也能听清楚。”姜桓这几句话,顿时足够了,完全不用再纠结什么,谁是谁非都定了。 苏琚岚笑道:“多谢姜桓先生,还了本座的清白。” 傲君主暗忖:姜桓为何会主动出面帮苏琚岚? “真是可恼。想不到这南宫雪居然是如此龌龊卑贱的人!”人群顿时爆发出声讨声,南宫雪等人屈膝跪地,瑟瑟发抖。南宫雪硬撑道:“君上,姜桓的话怎么可以作为证据?” 有位崇拜封印师的武将,砸杯喝道:“难道不信姜先生的话,要信你这等贱人?好好的宫宴就被你这等人破坏了,真是扫兴至极!” 吵闹声、唾骂声闹得不可开交,南宫雪哭着喊向锦妃:“娘娘。” “闭嘴。”锦妃生怕她再多说半字,连带着声誉再度受损,便准备撇清关系。她怒指南宫雪,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你居心叵测,连本宫都被你玩耍在手掌中!本宫待人向来和善,见你柔和才有几分好感,便召你进宫聊聊天,哪想到你别有居心居然想要勾引七皇子,甚至四处传播说本宫要将你指给楚殇为妃,真是歹毒呀!” “娘娘,那话不是小雪传的,都是民间谣传。”南宫雪哭道,可锦妃铁心不帮忙,她顿时哭着爬向傲楚殇的方向,“七皇子,小雪钟情于你,求七皇子看在小雪痴心一片的份上,救救小雪……” “自作孽不可活!”傲楚殇漠然道。南宫雪心寒了半载,死死抱住他的右脚不放,这副模样当真是狼狈凄惨至极了。 苏琚岚勾唇轻笑。传锦妃要将南宫雪指给傲楚殇,是她让公孙锦币干的。她倒要看看,南宫雪自以为登天了却没想到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摔的声名狼藉会是什么模样?她按捺不动,就是等南宫雪出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日让苏琚岚惨死街头、经脉被废,又被暴民声讨,此等深仇重辱,一刀杀了就未免太便宜她了! 傲楚殇站起身将南宫雪挣开,抬眸发现苏琚岚嘴角舒展的明艳微笑。他目光顿时一沉,明显看出她流露的鄙夷之意。他走下位置,站到苏琚岚一丈前,冷道:“苏琚岚,你笑什么?” 苏琚岚眼底压抑着极深的鄙夷,却不显露:“当然是笑可笑之人。傲楚殇,你当初就是为了这种货色来羞辱我?不过这样看,其实你们倒也般配,都是一丘之貉。” 傲楚殇自然晓得她的讽刺。苏琚岚嗤笑地别过目光,颇有种眼不见为净的蔑视。见秦怜儿瑟缩着身子要偷偷爬开,苏琚岚迈出几步,踩在她手掌上,低头笑道:“别走得这么急,本座跟你也有些账要算算呢。” “我跟你无冤无仇,不要伤害我。”秦怜儿慌张求饶。苏琚岚右脚狠狠旋转,顿时让她疼得尖叫出声。众人顿时将目光从南宫雪那边转移到苏琚岚这边,似乎还有戏可看。 秦奎见苏琚岚此刻瞄准了秦怜儿,顿时急了,他朝秦卫霜急道:“卫霜,你快请郡主住手,怜儿可是你妹妹呀!” 秦卫霜冷笑不语。平日无事就将她们母子虐得生不如死,关键时刻,就想到是一家人了?不好意思,她可不是圣人,只知道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秦怜儿,你觉得你背后做的事能瞒得过本座吗?”苏琚岚瞳仁一缩,眼底笑意让秦怜儿浑身寒得战栗。苏琚岚的笑,有时候意味着某种致命性的警告! “君上”苏琚岚扬声喊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君上答应。南宫雪等人意图加害本座,死罪难逃,我希望君上能将她交给我处理,断去四肢!” 南宫雪吓得面色煞白,想要挣扎求饶,却也像吕乔那样被人架到半空堵住嘴巴。 轩辕学院那边,有人终于忍不住起身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郡主如今安然无恙,此举是否过于狠毒了?” 苏琚岚眼中冷光一闪,道:“本座狠毒?本座安然无恙便能姑息养奸,这位先生,你此话真是令人费解呀?” 这位教师看着即将遭罚的南宫雪如此可怜,遂道:“南宫雪毕竟也是轩辕学子,与郡主为同窗,郡主不如就看在这个情面上,放她一马?” 苏琚岚惊讶的“啊呀”一声,疑惑喊道:“父王,您当初怎么没跟儿臣说,原来进入轩辕学院,即便杀人放火也能放过的?儿臣半年前伤了人,君上专程下旨问罪儿臣,还将儿臣押到午门前受罚差点一命呜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这百年轩辕却可以游离在外,当真是有教无类,管教特殊呀?” 苏王瞄了傲君主一眼,朝出声的那名教师冷笑道:“琚岚,别说你不知道,就连父王也未曾听说过轩辕学院的人做丧尽天良的事,还要特殊处理的!不过这事还是得问君上,须不知君上是否曾颁给百年轩辕特权?” 两人一唱一和,使傲君主震了一下,连忙沉声道:“国法面前,人人平等。朕未曾给过百年轩辕任何特权!” 苏琚岚别过头,凉薄笑道:“那就奇怪了,这位教师凭什么让本座留情?” 这位教师显然预料不到苏琚岚会让他如此难堪,顿时恼羞成怒,厉声道:“郡主,好歹你已通过轩辕考核,即将进入学院生活,有些事做绝了对你并无好处。”这话语,甚至带了威胁的意味。 苏琚岚闻言目光微闪,蕴着森冷的怒气:“当初被南宫雪买凶废去经脉的是本座,被谣言诋毁名誉扫地的是本座,被万民声讨差点命绝的还是本座,生死不明、颠沛流离的也是本座。若不是本座福大命大,本座早已死得声名狼藉!百年轩辕又如何,你终究是个旁观者,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什么资格替本座决定南宫雪的命运?是非不辨、徇私枉法,连最基本的道德都做不到,本座真想象不出来这样的师德,能教给学子什么好东西!” 旁边顿时急忙有人拦下这位意欲出手的鲁莽教师。苏琚岚冷笑:“怎么,本座有说错了吗?看来本座当真是高估了这百年轩辕,将它想得太好了!通过考核是回事,如今看来,值不值得入学还是另外一回事!秦怜儿” 苏琚岚低首含笑地盯住她,“既然你说与本座无冤无仇,为何你会如此害怕呢?你当真以为本座是能揉捏的软柿子,还是自视甚高了,觉得没人会知道‘似玉生香’的药是你们抹在杯子里的?”看着秦怜儿接近死白的面容,苏琚岚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 这句话几乎是炸开了锅,揪住所有的人,那种潜藏多日的疑惑与愠怒瞬间汇聚传开,其中以傲君主最盛。 “苏琚岚,你别乱栽赃了!”没有精明的南宫雪给提示,愚笨的秦怜儿只能坚决否认。苏琚岚的手指在她耳边缓缓滑动,无法轻易瞧清的温热指肚,泛着一点华光。这点华光,悄然渗入秦怜儿的身体。 呆在贺亲王身边的贺栖,扯开父亲强行压制的手掌,拍桌站起,怒道:“好呀,原来这药是你们下的!” “有机会能将药抹在杯子里的,当日除了倒茶的学子,就是你跟南宫雪了!”苏琚岚笑道:“秦怜儿,属于你的日子不好好过,偏偏不甘心要争取些你不配的东西,你是不是傻了?你跟南宫雪把药抹在我们九个人的杯中,又特地空出一杯留给龙潜,想要栽赃给他,这算盘你们打得尚算可以呀。” 有股异样的炽热突然集中在秦怜儿涣散的脑袋,激得她瞬间脱口而出:“你胡说,我们只把药抹在你的杯子上,其他人的杯子没有动过。” 话应刚落,被禁锢而无法言语的南宫雪顿时露出绝望的眼神。 苏琚岚漫不经心地望向傲君主:“君上,我已问完话了了。” 回望傲君主,只见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们下的药?!”他千方百计几乎强制压着百年轩辕更改考核,就是为储备有能力的新人,没想到却被这两个女人搞砸了? 傲君主怒地掀翻面前桌子,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指着南宫雪与秦怜儿:“很好!当真是很好呀!”那股千刀万剐也难平定心头只恨的盛怒,令人人惴惴不安。 “君上……”那跪地的人意欲说清,顿时被傲君主踢起的茶杯砸得头破血流。“将这两个女人拉下去,断裂四肢这惩罚还太轻了,给朕车裂。还有,你们这些人居然还敢求情,这些官帽跟愚蠢的脑袋,朕也是摘定了!”不少人面色死白地瘫软在地上。伴君如伴虎,一句话,就定了生杀大权。 场面几乎是死静一片。 原本笑吟吟地看着苏琚岚的赢驷,看着看着,嘴角的笑意就敛了。 这场宫宴很快不欢而散,但那股阴霾尾随众人匆匆离席而去。 苏琚岚起身的刹那,望着瞬间萧索的华丽摆设,低声吟道:“苏琚岚,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了。”然后尾随苏王离去,头也不回。 041卷 玉崔嵬劫囚 上 章节名:041卷 玉崔嵬劫囚(上) 返回苏府的路上,马车里,苏琚岚坐在苏王身边。突然,她像个孩子似乎抱着苏王胳膊,枕靠住,缓缓闭上目。 苏王的目光掠过一丝心疼,他的四丫头越发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天真少女。 马车停在府前,容厝静立门前迎接。 他们刚下马车,随后又有一辆寻常不起眼的马车无人驾驭,似有神助的飞驰而来,稳稳停在王府门前。 苏王眯起眼,感觉有些诡异,于是扬手挥开马车车帘,只见坐榻静静坐着一人。 苏飞玉往前探,扭头朝向苏琚岚:“好像是霍傲?” 苏琚岚顿了顿。的确是御前结印师,霍傲,只是他看似眉目紧闭地端坐,实质是昏迷中。 她静道:“先把他送到客房吧。” 夜来风过,冉冉在衣。 苏琚岚捏着霍傲的手腕,细细观察了会儿,缓缓地道:“虽然驭血术源自驭水术,但人体脆弱得很。昂煌,你们强行冲撞被霍傲的血脉,就不怕他死得更快?” 原本寂静无杂人的客房,有风飘飘若流雪旋转,有灵性的汇聚成个人影,又是一位御前结印师风宗昂煌。从头到尾,他都守在霍傲丈内距离。 昂煌自知苏琚岚已看穿他们是迫于无奈,才愿用金牌交换霍傲的复原。他抱拳道:“还请郡主见谅。” 苏琚岚凉凉道:“不敢当。” 她伸手抓在霍傲头顶天灵盖,一股寒流渗进去,霍傲体内几乎要静止的血液顿时流淌起来,肌肤表面凸起密密麻麻的青筋。 过了会儿,昏迷许久的霍傲终于痛得呻吟出声,缓缓睁眼,但瞅见她后反射性挥掌要打。 苏琚岚道:“你若真想变废人,本座也不介意跟你动手。” 昂煌却不待霍傲出声,顿时捏了一个重力诀,让霍傲浑身重力十倍增长,行动困难。但昂煌见苏琚岚凉飕飕地瞟向他的手势,赶紧藏手而立,似乎又怕被她偷去绝学。 苏琚岚好笑又好气地摇头,不禁低声道:“堂堂御前结印师,也是如此小气?”良久之后,苏琚岚感觉到已经解完霍傲身上的禁锢后,迅速收手换到昂煌身后站着。果然,霍傲恢复宗法力量后,就是十几条毒焰嘶吼地击在她刚才所战之处,见她早已避开,顿时又是呼啸地追赶而去。 昂煌拦下霍傲:“不要冲动!” 可霍傲怎么听得下,挣扎着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苏琚岚将金兔令牌吊在空中晃了晃,左晃晃,右晃晃,晃得霍傲从错愕到恼怒,再到暴跳如雷:“这金牌怎么会在你手中?” 说着又要抢,急忙被昂煌顶着推远了,“霍傲,这是姜桓跟苏琚岚的交易,你别管了!既然你好了就跟我回宫去,不要再招惹她!” 霍傲恶狠狠地瞪了苏琚岚一眼:“昂煌,你们都疯了!倘若让君上知道你们把金牌转交他人,更何况还是苏家的人,她、她……我们四人难辞其咎!” 苏琚岚食指朝着脑门一勾转,道:“他们为什么将金牌押在本座手中,你居然想不出来?看来你脑子还没复原,本座再帮你一把把!”话罢,五根细指骤然曲张成爪状,一股迫人的压力朝霍傲涌去。 霍傲看她出手气势远胜以往的两次交手,心中一颤,可他向来喜欢修炼斗武,尤其是昏迷已久没有动过四肢,此时身体顿时爆发出浓浓烈焰。 昂煌忙横臂梗住他:“霍傲,冷静点!” 霍傲气冲,就连张口讲话都能喷出焰火:“金牌在她手中,你叫我怎么冷静?” 苏琚岚翻转着手腕,抿嘴笑道:“你可以不冷静,你想打,本座奉陪,最好搅乱我王府,让天下皆知圣上赏赐的金兔金牌居然在本座手中!” 霍傲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昂煌见状,伸手用力挟住霍傲走到房门,然后捏诀化成风雾离去。 苏琚岚便将金兔令牌纳入怀中,转身回房。 途中,经过殷岩泉灯火明亮的房间。想起他从未禀告过“蛇蝎美人”的炼制成败,又见房门是虚掩的,便伸手推开。 空荡荡的房间,仅有一个沉重旧黄色的丹炉立在房正中央,炉下焰火烧得噼啪响亮。 她环顾四周,发现殷岩泉贴着角落墙壁打呼噜,盖着四角铺展的被单。她听说过不少奇人异事,但还真没听过炼药师是站着睡觉? 苏琚岚轻轻走到丹炉旁边,不过并没有伸手掀开炉盖,因为炼药期间最忌讳这等行为。 但在丹炉脚下有个黑色瓶罐,手臂高,散发着浓浓药味跟焦味。 她好奇地蹲下身,从里面抹出少许漆黑粘稠的膏液,嗅了嗅,觉得像是金疮药的味道。于是就在自己左掌上画出一道小口子,把膏液均匀涂抹上,疼痛顿止,这条小口子甚至以肉眼的速度合并起来,而抹净膏液后,左掌掌心也只剩下一条细纹疤痕。 果真是上品的金疮药! 苏琚岚抱着瓶罐刚起身,就听见殷岩泉厉声喝道:“你又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拿着我的金疮药,赶紧给我放下来!” 殷岩泉伸手朝她怀揣的瓶罐冲来,苏琚岚踢开他的手,迅速后退了十几步。这么好的金疮药,她怎么舍得放下? 苏琚岚不觉冷笑:“殷岩泉,本座与你们曾有约在先,炼制成功的丹药是三七分。不清楚的话,本座再提醒你一次,你们能拿走的只有‘三分成药’!其他的,包括这些炼制失败产生的金疮药、药粉残渣,可都是属于本座,明白不?” 殷岩泉挑眉恨道:“你这死丫头未免太贪了!” 苏琚岚微微摇头:“叫本座死丫头?也不知当初是谁扮作垂髫儿童,穿着开裆裤?” 殷岩泉脸色一红:“老夫当时明明穿得是裤衩,哪时穿过开裆裤了?” 苏琚岚淡淡笑道:“嘴巴长在本座身上,想怎样讲就怎样讲,假若本座被你激恼了,口不择言说你调戏本座,然后将此事传到轩辕学院某位意中情人的耳边,那就不好了。” 殷岩泉眼呲目裂,瞪住苏琚岚。 苏琚岚一本正经道:“怎样?这金疮药是你的还是本座的?” 殷岩泉怒道:“你、你……被一些嘴巴坏气得暴跳如雷不值得,你想要统统拿去,老夫现在不干了!” 见殷岩泉气冲冲地往外走,苏琚岚悠闲道:“秦卫霜的母亲病危,本座曾好心告诉她若有‘九转还魂丹’还能续命,可惜这抹药特殊,目前暂无人练出。可她偏偏不信,又知道百年轩辕里有炼丹师后,你觉得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想干什么?”殷岩泉闻言猛地转身追问。 苏琚岚拍着手笑道:“你不是不干了吗?怎么还不走?” 殷岩泉握拳盯着苏琚岚,吊人胃口却还要故弄玄虚,狠,这苏琚岚实在是太狠了!他咬牙艰难,几乎是磨牙道:“老、夫、不、走、了,你、把、话、说、清、楚!” 苏琚岚凉凉道:“刚才毁约了,如今又许诺不走,殷岩泉,你为老不尊言而无信,让本座怎么信你?” 殷岩泉这回暴跳如雷了:“我说不走就不走,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把这里给拆了!” 苏琚岚微笑。 已走到门口的殷岩泉感觉肃杀的风从耳边呼啸而去,不少嫩叶难敌狂风被风卷在尘灰中不由自主地打转着。面如如此异常沉静的小女娃,阅历人生大半的殷岩泉莫名涌起一股羞愧感,只是这股羞愧感又被他狠狠摇散。 “估计秦卫霜还不至于对你那意中人做出什么事,”苏琚岚凛然转眸,从殷岩泉身边走过,端正神色,刹那间威风凛凛道:“但有些事,也不是本座猜就能猜中的。炼丹师虽然是珍罕的职业,但没有配方也就失去价值。殷岩泉,你搞清楚,你们与本座是互赢互利的关系,本座将你们好生供养着,但要是再不知所谓得寸进尺,就别怪本座仁至义尽。” 苏琚岚往前走去,两管宽袖随着疾风狂摆,连连作响。不过,回房歇息的刹那,她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铅云密布意欲压城的天气。 →◆←→◆←→◆←→◆←→◆←→◆←→◆←→◆←→◆←→◆←→◆←→◆←→◆←→◆← 从翌日清晨开始,盗迤城里开始下起雨,尽管雨势纷扰得很,但围观押解囚犯的马车两边巷道,依旧站满撑伞围观的众人。十几辆囚车陆续往前行,只听见秦怜儿歇斯底里的求饶声,其他人则面如死灰地坐着,默然承受百姓投掷过来的腐烂瓜果。 百姓们纷纷怒骂,不少是因了轩辕考核下药之事。 苏王府外跪着不少求情的人,都是南宫家、秦家、以及众多昨夜落井下石的人。苏王上朝去,苏飞玉跟苏西梁也在学院,整个苏府当前能做主的也仅剩苏琚岚一人。 这些人便哭喊着要冲进来,容厝命人拦下后,可那哭喊声跟求情声,依旧尖锐地传到迎客厅中。 苏琚岚静静坐着,能陪着她的也只剩下邵乐了。 邵乐听着那些凄厉的哭喊声,心有不忍。 容厝进厅来伺候,苏琚岚道:“下旨要摘去他们亲人脑袋的是君上,跑这来做什么?” 容厝恭敬道:“君上如今怒不可歇,谁求情便是死罪。估计他们还想留着命,便冲四小姐来,希望四小姐出面求情。” 苏琚岚的声音淡淡却有些狠辣之意:“让我进宫求情,就不怕本座被君上治罪?这种人只将自己的命当回事,别人的命就该是草芥?那本座可得好好学学,免得因为哪天心善给自己酿成大祸。容管家,去,这雨下得这么大,他们想跪想闹,就随他们去,若有人闯入王府,该打该罚就按咱府里的规矩行事。” “老奴知道。”容厝拢手答道,然后回到正门继续盯梢。苏琚岚继续平静地逗弄怀里的小苏打,听见当真有人翻墙进府被棍罚的声音,她露出一个漠然的笑容。 可没多久,容厝又回来禀告:“轩辕学院派人送来四套学服,两套是四小姐,两套是邵小主。” 苏琚岚道:“管家,邵乐的留下,我的全退回去。” 邵乐听了忙道:“既然琚岚不要,那我的也不要。” “那好,无需任何理由,全都退回去。” 容厝又要离去,苏琚岚喊住他,加了句话:“天寒雨大,倘若今日还有人要见我,就说我没空。” 容厝点头,没有多问什么。他明白从前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今时今日她想换一换,自是正常不过。 苏琚岚遥望全院大门的方向,起身道:“邵乐,我无聊,回房睡觉去。” 邵乐本蓄了笑意跟她说话,待得她起身,神色便黯沉下来:“可你才刚刚起床呀……” 苏琚岚微笑:“那不如我们从后门出去走走,逛一逛,如何?” 即使外面下雨颇为扫兴,邵乐仍哗啦站起应了一声“好”。于是两人特地换了双雨靴,各自撑伞从冷清稀人的后院离开苏王府。 不过就连后门都有人守株待兔。秦卫霜依旧穿着黑色短装,可门外雨势磅礴,她却衣发全干地站着,向来等候依旧。她唤道:“郡主。” 苏琚岚顾盼间微笑道:“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想为秦怜儿求情?” 秦卫霜摇头道:“不,只是想亲自告诉郡主一声,我已收下学服。” 苏琚岚点头道:“我能猜到,你想进轩辕学院找到那名炼丹师,炼出‘九转还魂丹’?” 秦卫霜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绝不放弃。郡主对我有恩,卫霜本应相报,但当前形势所迫,日后定当加倍偿还。” 苏琚岚眉心微动。秦卫霜便告辞。 苏琚岚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毫无任何遮蔽就闯入雨幕中,低声暗忖:秦卫霜,你也知道你唯一的弱点,就是你这位固执愚钝的娘亲吧? 当囚车押解到法场时,苏琚岚跟邵乐撑着伞站在人群中,远远观看。被押解到邢台上的人,此刻全都哭得没力气喊了。秦奎夫妇被侍卫拦在法场外,秦夫人已经哭得不成人形了,即便两人有婢女撑伞,依旧挣扎着浑身被水打湿透。秦夫人捶着心口哭喊道:“怜儿,我的怜儿,老爷,你快救救我们家可怜的怜儿吧。” “爹,娘,我不想死呀,救救我。”秦怜儿趴倒在地上哭着要爬出邢台,可惜又立即被人拽住脚拖回去。 南宫雪摔坐在地上,凌乱的湿发贴在脸庞,血色全无。她望着秦怜儿,冷冷道:“别挣扎了,没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秦怜儿却爬过去死死揪住南宫雪的头发,竭尽全力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变成这样!你想做正妃,你想害苏琚岚,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南宫雪头皮都被她扯痛了,忽地挥手巴掌甩开她,冷笑道:“是你自己要搀和,我有逼你吗?苏琚岚倒有句话说得不错,你要是肯乖乖嫁人做个小妾,不图求其他的,你能落得这样吗?” 两人随即扭打起来,纠缠成团,但侍卫懒得伸手将她们分开,反正时辰未到,他们权当看狗咬狗了。 其他落难的臣子们原本已认命了,但听秦怜儿吼起来后,也是怨恨悔恨纷纷上涌,争相围住南宫雪一家子,开始唾骂,甚至开始挥拳相向。“你说你女儿一定能嫁入皇家做正妃,地位如日之升,结果呢?皇家哪里看得上,养出来的明明是个贱人,跟别人勾三搭四比妓女还下作,居然欺骗我们说能当正妃?” “我们真是瞎了眼了,居然听信你们的话,一起陷害苏家的人?” 邢台上顿时闹成团,闹得越乱,越多勾当曝露的明显。围观群众听得鄙夷哼笑,手中的东西砸得更猛,几乎要冲破侍卫要闯上邢台将他们践踏了。邢台上相残的人被砸得昏头转向,忍不住抱头逃窜,却脱离不开刑场,身体处处中招。 秦奎见秦怜儿被砸伤了腿,用力拨开两名侍卫冲过去,又立即被两名带刀侍卫拦住。秦奎只能指着行刑官喊道:“你快下令命令他们不准再扔了!”话音刚落,有名妇女将整棵腐烂的卷心菜狠狠砸向秦奎,秦奎被击得身形踉跄,怒指那名妇女道:“竟敢袭击朝廷命官,给本官拿下他们!” 这名行刑官曾到苏家做客,属于拥护苏家一派。他冷眼旁观,淡淡道:“秦尚书,您好大的官威呀?!百姓们只是有感而发,谁叫这群人作恶多端?” 秦奎被他呛得无话可说。摔倒在邢台边缘的秦怜儿,哭着喊道:“爹,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死。” “怜儿!”秦奎忍不住想冲过去,又被人墙搁下。秦夫人好不容易挣脱两位侍卫,踉跄地摔倒在地上,哭着抱住秦奎大腿喊道:“老爷,快救救我们可怜的怜儿吧。” 秦奎也是急,却无计可施。 秦怜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提声喊道:“爹,秦卫霜呢?大姐呢?她跟苏琚岚有交情,爹,你快叫她向苏琚岚求求情!” 秦奎惨笑道:“你们平日那样对待她们母子,你觉得她会开口求情吗?” 042卷 玉崔嵬劫囚 下 章节名:042卷 玉崔嵬劫囚(下) 秦怜儿煞白了脸,哭道:“爹,我以后不会再欺负她们母子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了。我们是一家人呀,我是她亲妹妹呀,她不能这么狠心!” 秦夫人捶胸哭道:“没用的,我跟老爷从昨夜求她求到今天早上,她连句话也懒得说,怎么可能帮忙?秦卫霜的心,根本就是铁石做的!” 秦怜儿闻言,身子就像被抽去精髓般瞬间瘫软了,只因为这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苏琚岚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不以为意,眼底微微泛起狠意:怨秦卫霜铁石心肠,也不看看是谁先造孽在先? 时辰将近,跪倒在苏王府门前的那些人又跌跌撞撞地闯到刑场边,哭喊道:“老爷!”“小雪!”均是南宫家跟其他行刑臣子的家属,他们见不到苏家也求不了情。 他们哭闹着冲开侍卫,行刑官见北面四名侍卫们拦不住几十个奋力挣扎的妇孺们,心念人之常情,便挥手放她们过,反正在他眼皮底下想酿祸也难。 他冷眼环顾四周,遥遥望见站在人群中的苏琚岚,心中一动。 苏琚岚淡淡回望一眼。 他微微颔首,表示定会将监斩之事做好,这才平静地收回目光。 刑场上哭闹着成了一片。 行刑官伸手抽出搁在桶里的死令,扬手抛出,厉声喝道:“时辰到,行刑!” “不要啊!”哭闹声瞬间闯到最尖端,生离死别,更何况死后首与身分家也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最先行刑是的南宫雪和秦怜儿。虽然她们是其中身份最低的,但因了傲君主旨意最先行刑且还是残酷的车裂,可见傲君主难以抑制的愤怒。 “爹娘,救救女儿啊!”秦怜儿手脚并爬地挣扎,身子被人倒提着往后拖,双手硬是在台面磨出十道指甲白粉的长长痕迹。 一直平静的南宫雪也等到缰绳套在脖颈收缩的刹那,终于歇斯底里地吼叫出声。她做不到视死如归,继而被惊恐袭击,厉声尖叫道:“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呀!锦妃娘娘,你说你很喜欢小雪的,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救小雪?小雪日后定会好好伺候您的,好好伺候七皇子的。” 泪水肆虐间,她终于瞟见学院里的面孔,便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烧毁套在脖子上的绳索,手脚并爬朝那奔去,哭喊道:“副院长,静曼老师,千顷老师,你们终于来了,你们是不是来救小雪的?小雪是不是不用死了?” “还敢反抗?”行刑官见她居然自行烧毁绳索,拿起敲堂木用力击在桌上,沉沉地一声重响后,南宫雪随即摔了个空,用力过猛扑倒在邢台边缘,翻滚了着半圈又掉到邢台下去,摔得满身泥泞。 两名侍卫二话不说,上前左右扯起她。 那轩辕学院的副院长跟教导南宫雪的两位教师,见状均是不忍地摇头,与南宫雪师生情谊尚深的静曼老师凄楚说道:“小雪,你怎么这么糊涂?” “老师,小雪知错了,求老师救救小雪。”南宫雪狼狈挣扎地喊道,却被侍卫越拖越远,闹得人仰马翻,两只细臂揪出血痕来。 “副院长,难道就没有办法救救他们吗?”静曼老师着急问道,“就为了一个郡主,值得让这么多人赔上性命?” 副院长摇头恨叹道:“他们处心积虑地杀人,又逆了龙鳞,能不死吗?昨夜恨山为他们求情,已让学院陷入是非不分的污名中。纵使我们心头再不忍,也只能作罢,谁让他们造孽在先?” 静曼老师悲凉地捏紧拳头,另外那位千顷男教师面无表情道:“自作孽不可活,好歹师生一场,我们能做的便是送她一程。” 四肢被缰绳捆绑住后,南宫雪已无法挣脱紧紧勒在脖颈上的绳子,只能发疯地摇头,叫嚷起来:“我不死!我不死!我要见君上,我要见七皇子,七皇子一定舍不得我死的!苏琚岚,都是你的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行刑官面色一寒:“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来人,张嘴!”站在南宫雪身边最近的侍卫,扯起她的脸翻手狠狠几个耳光,直打得她嘴角破裂,血丝渗了出来。 邵乐忍不住伸手抓紧苏琚岚的袖口,别过头不忍看。 当五根绳子拴在五个方向的军马上时,南宫雪被调至半空,发出失魂落魄的尖叫,可倾天而落的雨水落地后渐渐升起了蓝色雾气,腾腾蓝雾迅速遮盖了邢台与台上的人。那股并不陌生的灼人热浪蜂拥而至,在璀璨夺目的蓝光中,一抹蓝色身影漂浮在邢台上空,四周景物因为热气关系,投射在瞳孔里的景象也已经产生了扭曲。 苏琚岚清晰知道玉崔嵬来了。 “谁是南宫雪?”话应刚落,正准备施展车裂的南宫雪感觉到四肢火热,脖颈灼痛,浑身缰绳瞬间被烧断了。她正要庆幸,却发现许多细密如丝的蓝线凶猛地爬满全身,将她吊至半空。蓝雾散去后,众人看清了漂浮在上空的诡异少年的容貌。 副院长暗地试探来者的道行,却没想到被玉崔嵬一声冷哼掐断了自己的宗法感应。他抬眸对上玉崔嵬蔑视的眼神,暗道两字:妖孽! 玉崔嵬哼一声,环臂道:“老头,你是谁?修为还可以呀……” 堂堂轩辕学院的副院长,居然被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如此无礼的质问,静曼跟千顷不约而同浮起一股恼怒的情绪。副院长却笑道:“蓝焰、火纹,你就是那夜在芸桥作乱的人之一?” “是又怎么样?”玉崔嵬懒懒道,右手虚抓,被千丝万缕捆绑住的南宫雪顿时尖叫地吊到半空中。他瞟了她一眼,双眼眯着观察后:“真脏,长得也很丑。” 起身的行刑官紧紧凝视玉崔嵬,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法场捣乱?” 玉崔嵬直接将他话掠过:“我捣乱又怎样?谁能阻拦我?”他翻转手腕间,冲向他的侍卫顿时肢体被控,从而挥刀同门。他左掌将一张褶皱的纸张甩平,缓缓念道:“龙潜,秦卫霜,应该是这两个名字。叫他们出来跟我打一打,打赢了,我就放人。” 他是冲龙潜跟秦卫霜来?苏琚岚暗自蹙眉,但听清玉崔嵬最后补上一句嗤笑,“就凭这两个人就能打赢苏琚岚?”她眼神瞬息幽暗,心中萌发狠意:玉崔嵬,你当真是个麻烦! 闻言,人群中有人嘀咕道:“难道那夜对决的另一个人就是岚郡主?” “可不是说那少女是水土双系吗?但郡主是火土双系呀!” “莫非郡主是天生三系?我靠,用不用这么打击人呀?” ……乍闻其声,嘈杂四起,人们议论纷纷。 苏琚岚凝视着悬浮半空的玉崔嵬,悄悄竖指捏了个诀,那些纷扬的雨水原本尽数避过玉崔嵬的身子才落地,顷刻间,瞬息横向化成尖锐细针,毫不留情刺向玉崔嵬。 玉崔嵬体表泛着的蓝色光雾瞬间发出嘈杂的鸣叫声,他微微眯眼,耸肩弹开所有雨针。 居高临下,一双如同鹰犀利的目光俯瞰黑压压的人群,冷笑道:“苏琚岚,我知道你在这里。干脆点,现在直接打一场,无论输赢都把人交给你!不然我就认定你怕了,苏家丢人,整个盗迤城也丢脸至极,让人随便折腾劫囚,全城都像乌龟王八蛋一样,畏畏缩缩不敢出来。” 苏琚岚微微冷笑:玉崔嵬,咱们好歹都打了两场架,居然还不明白激将法在我这里是最无用?不过你也狂妄得可以了,现在烙下这一句狠话,多的是人跟你打。 “行,你现在不出来,我就在城门外等着,七天为限。还有轩辕学院的老头们,好像你们经常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什么事都管?上次阻扰我打架,这次也要阻扰,我直接说吧,你们想打我也奉陪,不过别弄些七老八十快踏进棺材的人过来,别人不说你们以大欺小,我也嫌弃被人说不敬老。”玉崔嵬说完,收紧手中蓝线将南宫雪吊离起来,两人化作蓝雾消失了。 这种华丽的退场,又让人群再度哗然难安。准备服刑的人顿时起了躁动,不少人趁机挣扎闹得人仰马翻,行刑官边命人强压住,边望向苏琚岚。 苏琚岚缓缓摇头,示意他暂且搁下玉崔嵬的时,然后准备回个“一刀切”的行刑手势,但刚抬起的右掌顿时被人指缝交叉的含住,娇软甜腻的声音随即响在耳畔:“岚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绣着金丝的红袖边滑下,露出比女子更雪白的手腕。 她抬眸滟滟一笑:“我可不信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或者‘以德报怨’的废话。我既不做圣人,也不图死后流芳百世,我就想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赢驷目光牵在苏琚岚身上,眼眸微微闪烁,又轻轻摩挲着她指缝间的皮肤:“女孩子家,那么血腥干什么?” 苏琚岚巧笑嫣然道:“你、管、得、着、吗?”左手迅速朝行刑官下了指令,秦怜儿的惨叫声瞬间刺破上空,之后再也听不见了。 赢驷扣紧她的手,突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敛了,有点怒,瞪她。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出现总能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觉。她缩回手,但赢驷力气有点猛,她挣扎他的手掌就越发夹紧她的五指,像是施行夹棍的刑罚。 苏琚岚眼神一冷:“给我放手。” 赢驷低头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喜欢你,可是却不喜欢你杀太多人,别做过头了。”他放开她的手,出乎意料地在她脸边亲了一下。那种盲目而突然的悸动,像朵花轻软绽放。 赢驷吻了她。 错愕!邵乐跳出来吼叫:“赢驷,你太过分了!” 这原本是种温柔的行为,可心里翻涌出来的更多是恼怒,让苏琚岚身子一震,嘴角微抽,第一个动作就是丢来手中的伞,狠狠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啪”地一声,也终于引起身边其他人的注意。 有名看似侍的人迅速将伞移到他们头上遮雨,恭敬道:“少爷,郡主,小心受凉。” 苏琚岚用力抽离他的手,退到邵乐伞下,伸手狠狠地往脸边拭去,看起来很用力,似乎想要擦下一层皮来。 “别擦了,再擦脸都要受伤了。”赢驷皱着眉,狠狠地盯住她,不自觉地伸手用力拽回她,劈手夺下随从的伞,硬拽着苏琚岚朝人群外走去。 两名随从识相地拦下邵乐。 苏琚岚使劲地去拨开他的手,可是赢驷却抓得那么紧,两条胳膊都不像是人的。赢驷快速回头朝她抛了个媚眼,嗓音含笑却是极度冰冷:“你可以尽情挣扎,如果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好事的话”但他的脸上却有种婴孩般的创伤,洁白脆弱。 苏琚岚撤回幽深森冷的目光,被他强挟着带到附近某处偏僻安静的亭子。 进了亭子,苏琚岚僵硬地抽回手,沉默地迎上赢驷的目光,他的脸上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神色,她见过嬉笑的他、委屈的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深沉内敛的他,微皱着眉,紧紧抿唇……可惜,她现在对他的感觉只有躲避,厌恶。她道:“走得也挺远了,这里已经没有闲杂人等,小尊王想说什么,本座悉听尊便。”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赢驷无奈道,语气像为某物而撒娇的孩子。 苏琚岚神情犀利而冰冷,客气道:“小尊王,本座已洗耳恭听,正在好好跟你说话。” “本座本座,你跟邵乐、还有公孙锦币讲话也是这样自称吗?”赢驷眼皮灼然一跳,似被火苗烫了,可怒极的样子又极为美貌。“荷花池那事不是扯平了吗?我现在又哪里惹你了?” 苏琚岚沉下脸,一字一句哼道:“你哪天没有惹我?我还想问,我是哪里得罪了你才招惹了你揪着我不放?” 赢驷一时语塞,欲言又止,良久方缓道:“说到底,反正无论我现在做什么你都觉得讨厌,对吧?!” 苏琚岚能说不是吗?打从最开始就处处针对她而来,如今又举止亲昵有些殷勤,反复之心令人难以揣测。“小尊王哪里的话,听闻就连帝后都喜爱你,你又怎么会令人讨厌呢?倘若小尊王没有其他的事,本座便先行告辞。”她转身拂袖而去,微微摆动的袖口顿时被他攥紧,她转身提脚便踹,赢驷侧身避过,她半是愠怒半是脱力道:“赢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瞬间,小亭摇晃,尘土扬起。赢驷下意识的瞥去,却见五道细寒芒光横空划过,还带着呼啸的声音。他侧身避过,但苏琚岚双管长袖蛇一般飞舞起来,毫不留情。 他心下真得不快,束手让她擒住脖颈,哑然片刻才道:“我就不信你就讨厌到想杀了我,赌上这条命,想杀,就动手吧。”说完往后退着靠在柱子上,单手支颌,以闲散姿态面对可能降临的杀机。 “你觉得我像是不杀生的好人吗?”苏琚岚讽刺道,缓缓缩紧手指,掐得他那截异常白皙的脖颈跳起青筋。 赢驷呼吸有点苦难,遂出声埋怨道:“那你倒赶紧杀呀?” 苏琚岚盯着他,看着他眼底的讥诮,在思考有什么理由非要取他的命,又因为什么理由无法下手。 赢驷紧紧凝视着她,那双瑰丽无暇的眸子渐渐重燃,即使苏琚岚的手指指甲已在他脖颈上抓出细细血痕,他却似乎很开心,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身子,用自己的脸颊摸索着她肩膀上的软发,声音轻柔似耳语:“你在犹豫,你舍不得杀我,你看我的眼神变了。是真的讨厌我?还是你心中到底是因为有了我?” 苏琚岚觉得有一股气要冲破头顶了,再也忍不住了,将他用力推倒在地上,所有冷静隐忍全没了,她恨恨怒道:“闭嘴,你乱说什么?” 赢驷摔坐在地面却不急着爬起来,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然后仰脸笑吟吟地道:“我、没、有、胡、说。”他屈起右膝撑起手肘,支住下颌,嘴唇有些懒洋洋地抿着。 苏琚岚不会再让他有兴致怏然的耍嘴皮机会。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捡起伞离开。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赢驷在身后笑着喊:“岚妹妹,这次可别忘了我啊!今晚记得想我!” 苏琚岚不理他,继续走,再走两步,又听见赢驷再后面喊道:“停下。” 她恼怒地转身盯住他,只见赢驷吐出舌头,朦胧雨雾之中那张微笑的脸玲珑漂亮如琉璃,他说道:“我想再亲你一口。” “滚远点!”苏琚岚暴怒道,头也不回地走远。 赢驷终于喷笑出来,后知后觉地按住心口的位置,喃喃疑道:“不痛了……” 说真的,他并不喜欢她平日那副深沉冷漠的样子,她还是刚刚恼羞成怒和自己争闹的时候比较可爱。不过没关系,很快地,他就会让苏琚岚知道,他是举世无双敛尽风华的小尊王,最关键的是一个值得喜欢的好男人,要她后悔之前的没眼光。 哈! 说实话,男主角是颜弘皙跟赢驷其中一个,因为不是NP,就1V1,所以难抉择。就算有大纲,几句描写错了就……觉得抢戏,很难接受? 没考虑过公孙,这话,估计要开骂或者弃文。我想说不忐忑都假,我想像有对“铁哥们”,而不是只要是男的都会喜欢女主角。 不喜欢一见钟情的感情,这是建立在样貌,也只有像“邵乐”才坚持,而像颜弘皙等复杂的人则鲜少。 颜弘皙也曾被恼怒过,如今赢驷也是因为玩闹令人恼火。 呵呵,我不想让文里的人十全十美。谁都有因为生活环境,而有怎样性格的权利吧? 赢驷处于溺爱中,玩闹戏耍才符合他当前性格吧? 颜弘皙步步为营,柔奸城府也才符合他吧?…补完上班ing。 043卷 闯皇宫书阁 苏琚岚回府,坐在房间有了会儿,才沉静地收敛起来。赢驷竟将她变成一个被点燃的爆竹,随时都会炸开,不管原因是什么,这都不是好事。 “叩叩,”翘楚敲了门,然后与弯月端着点心走进屋。苏琚岚缓缓坐直身子:“进来吧。”她从外面走来,头发跟衣衫都淋湿了部分。整齐的明珠簪环发带步摇一一罗列在镜台前,苏琚岚无意地赏玩,翘楚知道她有事却不敢问,只是静静地为她重新输好发髻,缀上朱华。 苏琚岚依旧默默,疲惫地伏回镜台上。 有人站在房门外轻声喊了句“四小姐”,说是为容管家传话来。苏琚岚敛容而坐,神色已经如常平静,能让容管家特地传问的人至少是些特殊的人。果然,这婢女请安后就抱了一连串名字:“耿瓷、龙潜、纳兰若、宋静婴、元亘山五位公子和贺栖小姐拜访,容管家让奴婢特地过来问一声是否接见?” 苏琚岚将手里的簪环扔回去,“都是为玉崔嵬来的吧?” 婢女应声点是。 苏琚岚道:“告诉容管家,这些人我也不见。”然后挥手,也将翘楚弯月退到房门外等候。 静默了会儿,她伸手在镜台前用水凝结成字,留了一句话:出外办事,勿虑。两扇窗户轻声开启,她瞬间跃飞出去。 丞相府内。公孙锦币两指盯着太阳穴,伤脑筋地看着悠闲静坐的苏琚岚,不死心地重复问道:“好端端的家里不住,你跑我这里来蹭客房做什么?” 苏琚岚摇头叹气道:“离家出走几日,按照咱俩往日交情,你难道不该收留我吗?” “不收留,养你要花钱的!” “哦,那我直接去找丞相夫人吧。听说她眼巴巴地念着我,时刻不忘要将我收作媳妇呀?我看你也不错,虽然抠门了些,但私藏钱也藏得不少,跟着你也不怕挨穷。” 深受威胁的公孙锦币击掌虔诚一拜:“求您少开尊口,放过小人,千万别祸害我的单身幸福。” 苏琚岚悠闲地坐在卧榻上,随意展开宽广的蝶袖,微微笑道:“那就别废话,给我倒杯茶过来。” 公孙锦币努嘴,却还是乖乖递茶一杯。苏琚岚喝着茶,又得寸进尺地索求了各种糕点瓜果,“我让你查郝师璇的事,查得怎么样?” “这次严重挑战我引以为傲的吃饭本领。”公孙锦币被她剥削的心疼了,直接抬脚不客气地架在她手旁,得瑟道:“能查到的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诶,我说你好端端地查郝师璇干吗?都过了几百年还能活着,可见这个女人不是神就是魔,跟我们凡人殊途。若真吃饱了撑着,不是还有个玉崔嵬在城外挑衅吗?我布局坐庄,再组团替你助威呐喊,不错吧?” 苏琚岚斜睨他一眼:“让你查就查,其他事我懒得听也不想管。玉崔嵬想挑衅那是他的事,想奉陪他的人也多得是。” 公孙锦币哼道:“所以耿瓷他们今天去苏府找你,你就跑到我这里来避风头啦?不过民间现在查不到这位女神宗的事,并不代表皇宫跟轩辕查不到?你知道什么是‘采风’吗?就知道你会摇头,来来来,我告诉你——敖凤国建国最初,经常派人到民间采集风俗民歌,俗称‘采风’。六十七年前,第三任君主继位后,这采风就不仅仅是民歌,包括神话、传说、歌谣、故事、谚语、小戏、说唱、谜语等,所以五十年前的采风书籍中一定有郝师璇显神迹的记载,更何况是发生在我们王都附近的?至于学院,我估计也得从书阁下手,但这个就很麻烦了。” 苏琚岚疑道:“为什么麻烦?” 公孙锦币认真道:“书阁分布在学院北区,共有紫薇阁、太微阁、天市阁三座。每座阁楼各有七层,每层分四区,总共二十八区,书籍藏量很多。像我们学子只能在天市阁出入,老师们则多了个太微阁,至于紫薇阁……” 苏琚岚顿时明了:“书阁是按照北天极的三桓命名,紫微领首,那这紫薇阁,估计要比老师更高点的级别才能进吧?” 公孙锦币点头:“按照我的情报网,能出入紫薇阁目前就只有三位院长。你想硬闯也没戏,紫薇阁被列为禁地,遍布禁锢阵法,还有魔兽看管,你呀,年纪轻轻地别想不开。” 苏琚岚琢磨了会儿,道:“趁天还没黑,现在就对皇宫书阁下手。” 公孙锦币横眉道:“偷鸡摸狗,不是应该趁天黑吗?” 苏琚岚白他一眼:“就因为你们都这样想,所以皇宫守卫在夜里才会加倍警惕,朗朗白日反而会使他们疏忽的。不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紫发跟襦裙,又看着公孙锦币同样标志性的棉麻灰衫,微微蹙眉,“找两件黑色斗篷,我们扮下结印师的‘亲戚’。” 烈日灼灼。公孙锦币带着苏琚岚迅速越过宫墙,避开守卫,快速来到皇宫书阁附近。远远望去,皇宫书阁不及其他宫殿华丽,却有一股沉重古朴的沧桑感。在书阁门口站着两排侍卫,期间不定时有巡逻的侍卫走过,公孙锦币边边斗篷边问道:“喂,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呀?” “行不通就逃,大不了明年今日我会替你多烧点纸钱。”苏琚岚也将斗篷系上,藏好头发,并戴上兜帽、面罩、手套,消瘦的身子微微挺直,径直朝前迈去,姿势泠然,自有一股端严之致。公孙锦币跟在后面,悄悄打量她的背影,觉得她整人裹在阴沉暗淡的黑色中,即使烈日灼灼,依旧散发着诡谲的异样感。 当他们走近书阁门时,有名侍卫顿时横刀拦住苏琚岚,厉声喝道:“什么人?” 苏琚岚冷冷睨向他,翻腕露出一块象征权位的金兔令牌。这名侍卫惊得屈膝跪倒,其他两排侍卫也陆续叩拜,纷纷将头压在地面表示无限尊敬。 她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和公孙锦币一块朝内走去,步伐不急不缓,恰到好处。公孙锦币趁走远了,连忙低声问道:“你怎么有金兔令牌的?” “捡的。”苏琚岚侧过脸,轻笑出声。走近书阁敞开的门后,她伸指压在唇间,公孙锦币会意地点头,赶紧压低帽子微微低下头去。 书阁内有三层高,采光极好,因为阁楼中间是穿通的,顶部镂空,屋檐飞扬处有光线投射进来。正对着门有副对联高高悬挂,宣纸雪白,却空无一字。 “先查下‘采风’书籍的位置!”她跟公孙锦币达成共识,快速走到门口堆放的书籍目录上翻阅,查了好一会儿,倒是眼尖利索的公孙锦币先喊道:“查到了,是丙申区,第三层的第九区域。” 他说完掉头就准备往角落旋梯冲去,苏琚岚伸手揪住他后领道,“走路太慢了。”然后勾手捏了个土诀,两人所站地面急速窜高,将他们拖到三楼高度。公孙锦币忍不住摇头羡慕:“这土系宗法还真实用!” 申区,也就是第九区。苏琚岚拽着兀自哀叹的公孙锦币跳落到三楼地面,顺序找去。只是申区的书籍,粗略扫视了下也有七八个琳琅满目的书架。因为郝师璇显示神迹的事在五十年前,所以他们就从五十年前的采风书籍开始找起,一个从前面翻,一个从后面找。 苏琚岚迅速翻阅着,翻了许久依旧一无所有,又继续翻找了一个时辰,正锲而不舍中,那端的公孙锦币已掀开帽子坐在地上纳凉了,揉着酸涩的眼皮说道:“不行了,都翻了两个多时辰了,我现在双眼快发黑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了。” 苏琚岚白了他一眼:“的确是模模糊糊的,因为外面天快黑了,这里也没点灯。不想我踹你的话,就别磨磨蹭蹭的!”烙下威胁的话,她翻掌点燃嵌在墙上的油灯,柔和的淡黄色光线顿时散开。 眼见她如此争分夺秒,公孙锦币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蹲在地上从最下面那排开始查阅,嘴里小声嘀咕道:“真、会、装!明明是只凶巴巴的母老虎,就别在我老娘摆出那副小媳妇的模样,害得我天天被揪耳朵……” 唠唠叨叨的话还没抱怨完,就听见楼梯那端传来细微的吱呀声——是有人上楼了! 公孙锦币反射性要去熄灯防止被发现,苏琚岚伸手拦住他,低声道:“很明显是看见我们这边有灯火才过来看看,如果现在熄灯反而让人知道有问题。” “那继续扮猪吃老虎吧。”公孙锦币无奈道,迅速整装微微低头,瞬息变成一位藏山露水的封印师。两人神态自若地查阅,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不远处后,传来一个清朗如月的男声:“你们是什么人?” 不是吧?居然是傲楚殇?公孙锦币暗道不妙,好死不死的,怎么来的人偏偏是傲楚殇呢? 苏琚岚拿着书转过身,望着提灯站在昏暗光线的人,身形翩若惊鸿,那双眼趁着漆黑夜色泛着幽幽光亮,可见他已打量完两人这身黑袍,正在探寻他们面罩下的脸庞。 044卷 压制傲楚殇 章节名: 一种莫名的寂静,四下静悄悄的。苏琚岚特地弓背缩腰,沉声恭敬道:“参见七皇子。我们是奉姜先生之命来找些旧书。” 傲楚殇皱眉道:“是姜桓让你们来找的?他让你们找什么书?” 苏琚岚抱拳道:“请七皇子恕罪。姜先生说事关重大,所以我们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傲楚殇幽幽冷笑,清脆而华丽的声线,混合着霸气却让人心一寒。“苏琚岚,你以前对本皇子可是知无不尽的”他说罢特地停顿了下,低叹一声似是有点感慨,然后狭长凤眸又转而戏谑地望向另一侧,瞟了一眼恨不得要将身子塞进书架中的公孙锦币,冷道:“锦币,小心蹭破这身衣衫,你又要心疼上数月了。” 公孙锦币掀开面罩后,不由得哭丧着脸道:“我们扮相有这么差吗?这么容易就被你看出来了?” 傲楚殇沉默地掠过他,侧身望回苏琚岚,眸光继续咄咄逼人,“怎么?还不敢摘下你的面罩?” “既然知道是我,那我摘不摘又有什么区别?”苏琚岚低声笑道,眉宇潋滟,眼底尽是戏谑,还顺势挪揄了几句:“公孙,假如本座踮起脚尖高多几寸,或者你塞些布料弄成前凸后翘,估计七皇子也就没得这么快认出来了。”相处长达数年的人即便掩面遮目,那体型依旧看得眼熟,更何况像傲楚殇这种心思向来复杂的人。 公孙锦币赶紧背贴书架,一点一点地蹭到苏琚岚身后藏好,小声嘀咕道:“苏琚岚,你要保护好我。” 傲楚殇冷齿一笑:“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他的口气出奇恶劣,却有一半因素是因为苏琚岚脸上那层黑黑的面罩。 苏琚岚淡淡笑了笑:“本座跟公孙素来交好,面对七皇子的刁难,他寻求本座庇护是相信本座,这又有何错?”她清楚地看到,他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傲楚殇缓缓道:“本皇子认识了你这么多年,还真没看出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苏琚岚将公孙锦币推到身后书架上,往前迈近一步,微微笑道:“就算看出了又如何?人总在适应环境去改变,可没有固守不变这一说法的。” “倘若不是你这张相貌,我当真以为眼前这个苏琚岚,是另有其人了。” “已经有不少人像七皇子说出这样的话,本座早已习惯。看这时辰该到皇宫晚膳了,七皇子此时还到书阁来真是孜孜不倦,那本座也不叨扰七皇子阅书时间了,七皇子请吧。” “听这语气,怎么觉得郡主是在说本皇子叨扰了你?”傲楚殇扬眉冷讽,眼神渐渐幽狠下来,“你手里为什么会有金兔令牌?你们身上穿着的袍子,根本就不是封印师的专属斗篷,你顶着姜桓的名誉冒充封印师是想干什么?” 听他直接撕破脸皮的质问,苏琚岚也不客气了,寒声冷答:“我只是披着斗篷,何时说过我是封印师了,这又哪来冒充?我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有什么问题,劳烦你直接去找姜桓问个清楚明白,倘若还不明白,本郡主就在王府等候便是。” 苏琚岚的理直气壮,让傲楚殇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气。她径直转过身回到书架,忽地感觉身后异样,迅速拂袖扫开扑面而来的赤炎,“在书阁斗宗法,七皇子可真舍得呀?” 傲楚殇寒眸扫量周围那些珍贵典籍,正迟疑间,苏琚岚锐利的右手当面抓来,他急忙旋身避过,腰间却被黑袍卷紧,整人情不自禁地翻飞出去。 “喂,你们真打起来呀?”公孙锦币急叫,一边是苏琚岚,一边是傲楚殇,谁输了都不好呀。 “那你还废话,不赶紧找?!”苏琚岚厉声喝道,五根细指翻转地寒光抓向傲楚殇。 公孙锦币为难地看着两人打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恨叹着赶紧翻找书,前面书架已被她翻阅的差不多了,仅剩的两座书架,他凭着直觉随意抽去数十本出来翻看,翻着好一会儿,终于瞄见这几日耳提面命的名字后,他惊喜喊道:“苏琚岚,我找到郝……”话没还没说完,苏琚岚突然趁空砸来一本书,正中他脸。 公孙锦币痛地惊叫出声,话也被迫中止。傲楚殇听不出任何线索,忽然不顾一切地甩出赤炎烧向公孙锦币紧紧攥着的书籍。 苏琚岚一惊,脑海里瞬间晃过昂煌施展重力术的手诀,对准傲楚殇依样画葫芦,顷刻间,傲楚殇双臂顿时重得沉下去,喷出的赤炎擦过公孙锦币后就消失了,但却让书籍背面燃烧起来。 公孙锦币顿时急得丢到地上踩。 苏琚岚更急,急忙冲上去捡起书籍用手掌拍灭,然后翻了几页,发现只是封面被烧毁了,其他无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苏琚岚,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那端,傲楚殇浑身沉重得快跪倒在地上,全身微微颤抖。 苏琚岚将书纳入怀中,转身走到傲楚殇身边,歪头看着他微笑:“这是昂煌的重力诀,我想你应该见过才对。” 傲楚殇即便心中有疑,但依旧冷冷瞅着她,万年不变的冷酷表情。“是昂煌教你的?难怪” 苏琚岚微笑:“难怪什么?” 傲楚殇淡道:“看来霍傲突然复原,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苏琚岚不吝鼓掌,道:“虽然我非常讨厌你,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果然聪明。好了,公孙,我饿了,我们该走了。” 公孙锦币小心咽下口水,伸手遥指:“那傲楚殇怎么办?” 苏琚岚鄙夷地斜睨傲楚殇一眼:“我走了就会自动解开,这种败军之将,谈来做什么?” 傲楚殇双眼瞪圆,脸色有些铁青。她懒得多看一看,直接揪住公孙锦币的衣领,带着他翻身飞落一楼,边整理好斗篷边朝外走去。而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傲楚殇沉重的身体确实轻松了,他走到栏杆边朝空荡荡的门望去,慢慢地吸了口气,声音像冬日结成寒冰再倏然开裂一样地狰狞,“苏、琚、岚!”然后将栏杆扶手用力捏成粉碎。 即便走远了,公孙锦币想象傲楚殇会是如何表情,这浑身就发颤:“诶,我们真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就不怕傲楚殇跑到君上面上告状,我们脑袋就搬家了?” 苏琚岚朝他笑笑:“我刚刚讽刺他是败军之将,按照傲楚殇那种高傲的性格,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的人,你觉得他会说出去吗?” 公孙锦币疑惑道:“你就这么肯定?就这么了解他的性格?” 苏琚岚缓缓点头:“其实还有一点,想必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很,倘若让君王知道金牌竟是在我手中,那么姜桓他们可能不保”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她脑海依稀记得,姜桓曾是傲楚殇幼时的启蒙师,他与四位御前结印师颇有渊源。 →◆←→◆←→◆←→◆←→◆←→◆←→◆←→◆←→◆←→◆←→◆←→◆←→◆←→◆← 夜里挑灯中,陪伴的公孙锦币早已伏在桌上睡去,唯有苏琚岚缓缓翻阅着手里的书籍,越翻越沉默。 书籍里记载的不比外面传闻详细太多,只道是三百年岁月过去之后,圣族的确被大陆渐渐遗忘,但五十年前圣族首领却在轩辕学院降世,使百年轩辕成为大陆仙迹之一,人们这才重新知道郝师旋,所以不少地方纷纷塑起她的雕像。书籍描绘她五十年前降世时,年貌约有二十七岁,貌美丰润,仙姿绰约。 “她……真得变成神宗……成为圣族首领……真得跨入神界……”苏琚岚喃喃自语,心绪复杂无比,忽然将书籍狠狠砸到地上,翻手掀倒书桌,泄愤地乱砸东西。因为愤怒而使得房内煞气顿起,狂风乱舞。 熟睡中的公孙锦币霍然吓醒,双脚一滑,连同坐着的凳子一并栽倒在地上。他摸索着桌面探出脑袋,下巴枕在桌上,望着莫名愤怒的苏琚岚哀叹道:“姑奶奶,你半夜还不睡觉,也别把我吵醒呀!” 苏琚岚弯腰蹲着,手指轻轻摩挲这发黄的书纸上,眼眶泛红酝酿泪时,却也泛起森森寒意。这种复杂的表情,公孙锦币可就怎样也猜不透了。 他想不到她即将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瞪圆眼宛如天下红雨般。但顿了顿,他还是不由得担忧了:“苏琚岚,你还好吗?是不是渴了,我倒杯茶给你,又或者你是饿了,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条?” “不渴,也不饿,我只是有些难过,很难过而已。”苏琚岚答道,走到卧榻上躺下后,便不再说话。 公孙锦币便走近打量,发现她连鞋袜都没脱就躺上去,眉目紧闭了。他努嘴嘀咕道:“好吧好吧,便宜你了。”然后拉过锦被替她盖好,自己离开房间去。 翌日清晨。 一辆华丽锦绣的马车停在宰相府门前,一个如玉玲珑的红衣少年掀帘跳下马车,径直冲进宰相府的客厅,然后一屁股坐上太师椅,双腿抬起架在茶桌上,将战战兢兢地阿福拎到身边说道:“识相的话,把我要找的人叫出来,否则本少爷连这宰相府也烧了!” 045卷 玉崔嵬逼战 章节名: “你敢?!”公孙锦币匆匆从耳室闯出来,指着正翘二郎腿的赢驷瞪道。但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赢驷身上闻到除却花香,还余的诱人食香味:“是迎春楼的醉鸭?” 赢驷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晃了晃,扬眉俏笑:“热气腾腾刚出炉的。”见公孙锦币双眼反光,一个鲤鱼打挺就要扑过来,他顿时翻身跃飞过,趁机朝耳室冲进去。 公孙锦币自觉中计,赶紧掉头追上去。 赢驷对这宰相府也是熟得很,直接掠过宰相二人的卧室,一脚踹开公孙锦币的房间,环顾无人后,却又发现公孙锦币超常发挥地冲向后面小院的客房,顿时明了。 公孙锦币横臂挡在某间客房前,挡下赢驷:“你不能进去!” “我就偏偏进去给你看。”赢驷伸手挪移公孙锦币的横臂,却发现后者也是卯足劲在抵抗着。他也不恼,悠然一笑,勾魂夺魄:“行,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了。”说罢,他拍拍衣衫真往后面退去。 公孙锦币狐疑地眯起眼,猛地听见赢驷跺脚吼出声“岚”,他嗖地冲上去死死捂住赢驷的嘴巴,谁想赢驷还好整以暇地咬回他的手掌,毫不悬念地便是发出惨叫声的成了公孙锦币:“啊!”寒鸦惊起。 赢驷擦拭嘴唇,吐出舌头:“现在吵岚妹妹的可不是我咯?” 公孙锦币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地怒瞪着他,与他进行凶狠的眼神混战。 这样的动静再吵不醒人也难了。睡在房内卧榻的苏琚岚睁开眼,睨向门窗外倏然站立的两道身影,眸光一冷,顷刻间,门也被人“吱呀”的应声推开,有人跨步走了进来。 “岚妹妹,我来看你了。”赢驷愉悦地走进来,脸上那分玲珑如玉的笑容顿时不自然地僵在脸上,只因为苏琚岚是刚刚苏醒状态,虽然昨夜是和衣睡下,但此刻衣衫有些凌乱,发带松了,垂着曳地的如缎紫发。 苏琚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觉得眼前这笑靥如花的小尊王真得是让人厌烦不得了。 “出去!”她冷道。 赢驷兀自皱眉,颇有些哀怨:“难道我又弄巧成拙了?” 公孙锦币在旁幸灾乐祸道:“都叫你别闯,你还硬闯?” 赢驷恼怒瞪他,却还是拎着醉鸭朝苏琚岚走去,有些讨好、有点居功的道:“岚妹妹,上次考核我听见你跟别人打赌醉鸭。喏,我今早特意赶早去买的,刚刚出炉。” 苏琚岚看向他,冷笑起来,目光里透着森冷寒意:“多谢小尊王好意,只是本座何德何能,竟能让小尊王如此厚待?” 笑吟吟的赢驷一愣,轻轻失落,无辜看她:“岚妹妹,我这么有诚心诚意,你别老是跟我这样说话好不好?” 苏琚岚充耳不闻。 赢驷神色顿时扑朔迷离起来,如同漂浮的薄雾难以捕捉,他语气轻柔道:“你平时吃惯鱼肉,但宰相府向来饮食清淡,我知道你肯定吃不惯。本来你就瘦,几日不见更是瘦了,多吃点东西,免得像楚殇昨日与人交手那样,身体却重得没力气抬动。” 公孙锦币瞬间看到苏琚岚那双深幽难察的眼睛,不禁抖了抖。赢驷绵里藏针,苏琚岚两面三刀,这是准备杠上了吗? “小尊王消息还真灵通呀?”苏琚岚神色淡然,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有了上次荷花池的教训,她知道自己若生气,心绪便乱,便让人有机可趁。 赢驷在她榻边坐下,虽然低头时眼底有些阴郁,但抬头又是一副琉璃色彩的笑容:“收集消息,哪能跟公孙比?吃吧,再不吃这醉鸭就冷了。” “那本座就却之不恭了。”苏琚岚答道,声音幽冷透着冰寒,全身笼罩着片浓浓的阴暗气息。但她小拇指从捆绑的吊绳上摸过,这小绳便断了,整只醉鸭便掉落地上,包装莲叶敞开,有半边鸭身直接接触地面。 “不好意思,”她拖着长音说道:“本座实在太不小心了,居然没接过小尊王的醉鸭,掉了,弄脏了,不能吃了。” 赢驷直勾勾望着她,嘴角噙笑可这笑却不及眼底,反而渗出一股阴寒气息。 他笑吟吟道:“真是扫兴,亏本少爷特地排了一个多时辰才买到的。可现在不能吃了,那也只能拿去丢了。” 他笑着捡起掉地的醉鸭,矜持缓慢站起身,原本以为他就此安静了的公孙锦币,万万没想到没有悲伤着急的赢驷突然冷哼了一声,抓起醉鸭非常用力地砸在地上,砸得粉碎,那双瑰丽无暇的眸,也因此而染上了淬毒的光彩。 苏琚岚顿了下,春日的风吹进屋来,暖烘烘的,但看着赢驷笑意不减的眼神,却有些寒冷了。她没有再讲什么,有些人就像一座火山,看似死寂无烟,但积蓄过久爆发时却是不容小觑的。 赢驷弯下身,凑近地看着她,眨眼微微笑着:“岚妹妹,我曾经告诉过你,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不喜欢你做得太过了,我有底线,而且现在被你踩中了。”他伸手勾起她垂在肩上的一缕紫发把玩,放在鼻尖嗅着,淡笑的模样甚至有点魅惑:“你说,该怎么办?” “我也说过,桥归桥,路归路。”苏琚岚右手横在他面前,也阻挡他进一步逼近的身躯。 赢驷顿了顿,盯牢了苏琚岚,良久良久,突然噗嗤笑了声,张口朝她脸庞喷了一口气,然后呵着浅浅气息道:“可我不要,我喜欢你,你说话对我不算数!” 苏琚岚冷道:“但我不喜欢你,你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你还是男人吗?” 赢驷决然道:“是呀,可我要是让你喜欢我、黏上我,然后我再甩了你,我的脸皮不是回来了吗?” “喂”公孙锦币听赢驷这样说话,骤然睁大眼,全身寒毛直立,脸色剧变,连退三步,震惊至极地看着赢驷,“喂,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吧?” 可赢驷死死盯着苏琚岚,想从她平静如常的面色捕捉些什么,可是他失望了,苏琚岚像个旁人似的听,他五指硬生生扣入卧榻之内,“喀”的一声实木卧榻在他手下爆烈,鲜血顺着他手指缓缓流下,甚是触目惊心。 他笑了,歪着头看她,“可我现在发现你成天板着脸,好无聊,我看腻了,连半点玩的兴致都、没、有、了!”然后看也不看公孙锦币一眼,掉头而去。 公孙锦币仍旧被他刚才的恼怒震惊了,呆了呆:“赢驷是傻了还是疯了?刚才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看着赢驷慢慢地转入廊角,嘴角抽搐了几下。 苏琚岚沉默地摇头,目光缓缓移到狼藉的地面,答道:“他原本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 走出房间后,赢驷笑着笑着,笑意便没有了,他缓缓地低下头去,身影萧萧,原本示威原本戏谑的眼神也软了下来,竟如女人一般如泣如诉? 他急忙蹭进自己的马车,突然……突然之间有些东西莫名其名却又忍无可忍,等车帘放下后,有些东西便真的控制不住…… 他深深低下头颅,伸手遮住眼睛,不断有泪从指缝间滑落。 他……哭了出来…… 他刚刚不是那个意思,他是真心实意想跟她说话,可是他又情不自禁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他好后悔,后悔以前为什么抱着玩闹的态度去戏弄她,试探她,巴不得弄哭她,所以才会让她如此厌恶自己?甚至厌恶到,她现在连一句话都不肯跟他好好地说? 谁能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苏琚岚? 可是脑海里突然想了很多很多事,好像瞬间懂了很多很多道理一样,他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被宠到根本不懂怎样去喜欢一个人? “少爷,我们这是回府吗?”马车外的侍卫许久未听见自家主子下令,忍不住问道。 哭得喘气的赢驷愣了会儿,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悲凉:“去城外。” 黄昏时刻,收到消息的公孙锦币在客房门外来回踱步,直到盘腿冥思的苏琚岚忍不住开口问了,他才幽幽道:“昨天玉崔嵬劫囚,君上派了御前侍卫去城外抓他们,各个惨败。下午又有人去城外挑战玉崔嵬,却是单挑,被打成重伤,现在还在昏迷。” 苏琚岚略微急道:“是我苏家的人?” 公孙锦币努嘴摇头。 苏琚岚蹙眉道:“耿瓷?或者是龙潜?还是谁?” 公孙锦币猛摇头:“赢、驷!” 苏琚岚诧异地睁大眼,尚未说话,就被他那原地跺脚声给弄烦了,他激动道:“这小子抽疯了,好端端地想不开?” “他伤很重?是真伤还是假伤?”鉴于赢驷前科过多,又不按常理出牌,难保这可能又是一出戏? 公孙锦币严肃起来:“听说赢尊王赶到城外的时候,他已经满身是血。现在全城医师都聚在赢王府,我看想假也难得了!” 公孙锦币说着说道嗓子有些干涩,苏琚岚看着他,心里一空,却谈不上喜悦。她道:“祸害遗千年,有这么医师在,应该能保住他的命。” 公孙锦币合十双手念阿尼陀佛,似乎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保佑赢驷,不管怎么说都是从小长大的玩伴,赢驷再坏也还没坏到哪里去。 昨日是皇宫御前侍卫前去捉拿玉崔嵬跟南宫雪,结果全军覆没。 今日是小尊王莫名其妙地单打,遍体鳞伤地回来。 那么明日又该是谁了…… 046卷 螣蛇再世 翌日清晨,终于按捺不住的是龙潜,他挑战玉崔嵬,也输了,且还让玉崔嵬放话了一句:记得下次多找几个人。 口气何等狂妄? 于是第二日,耿瓷、宋静婴、纳兰若、元亘山、贺栖五人,真得联手去挑战玉崔嵬,却仍是输得一塌糊涂。八阶大宗师,他们哪能敌过,对于他们而言,玉崔嵬根本就是一个只能望其项背的对手! 所以从第三日开始,盗迤城跟轩辕学院日渐沸腾了,纵然再多人恼怒也是无可奈何。因为玉崔嵬的年龄跟八阶的实力就摆在那里,能与他匹敌的高手不多,可年纪又均是他的数倍,以老欺小也没人干得出,都怕名声留下污点。所以人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顾头脑发热而去应战的热血少年或轩辕学子,结果各个遍体鳞伤地回来。 玉崔嵬下手,断然是很狠的! 人们输得恼火,而玉崔嵬却也是赢得不耐烦,都是些虾兵蟹将根本就毫无斗趣可言!他直接毁了盗迤城东面三尺宽的城墙,烙下狠话:倘若苏琚岚在第七日还不出现,他就肢解南宫雪,将她的头颅放在傲君主枕边,将她的四肢散播皇宫,再将她的躯体做成骨汤喂食整个苏家! 这话,瞬间炸爆了整座盗迤城! 明显地,他是冲苏琚岚来! 明显地,在他眼中只有苏琚岚能与之匹敌! 明显的,那日与他对战的水土宗师也就是苏琚岚! 明显的,苏琚岚还是个天煞的三系宗师! 明显的,各种羡慕妒忌恨的情绪急速暴涨! 公孙锦币第一时间将此话传到苏琚岚耳中。 苏琚岚看着他如此勤劳献媚的行为,就有一股发笑的感觉。 不过因了她至今仍未迎战,苏王府也似炸开了锅,虽然苏王对她离家放心的很,但上门求见的人太多了,不过两三日,她消迹的事便也传开。 人们惊得唏嘘,几乎全城出动只为寻她,因为离玉崔嵬口中的第七日将近了! 盗迤城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就连普通老百姓都能感到那一股难言的压抑。盗迤城之内也来了无数修炼者,客栈爆满,许多人甚至住进了寻常百姓家,也是期待是否能够大饱眼福。 可苏琚岚并不关心这些,她关心的是能否潜入紫薇阁中,紫薇阁、紫薇阁…… 比起长生的圣族,她的寿命很短,短到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雪恨! 她看着摊在面前的地图。 公孙锦币已经尽他最大努力,将百年轩辕地形甚至每条羊肠小道都绘制出来,可是轩辕学院列入禁地的不下十处,就是插翅也难飞入。 紫薇阁在轩辕学院最北面,想进去,路仅有一条,必须先过了天市阁跟太微阁。 而这两个地方…… 据说,连个埋首除尘的管理员,修为也不低。 出于安全因素,公孙锦币劝了苏琚岚几次,可见她意志坚决却也是劝不动。他就不明白了,有必要为了查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以身试险吗? “公孙,你不是我,所以你不会明白的。”她看着地图,低声喃喃。然后收起地图,回到榻上歇息。 晚上,公孙锦币躺在床上回忆苏琚岚白日的眼神跟话,模模糊糊要睡着时,猛然惊得睁开眼,啪嗒啪嗒,光着脚就朝客房冲去。他急匆匆推开客房的门,榻上的被单叠得很整齐,可房里却没有人了。她果真铁了心要进紫薇阁,但知道凶险难测,所以才不叫上他?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一股强烈不安的感觉袭上了他心尖,他隐约觉得苏琚岚会有危机。 繁星点点,夜凉如水。 轩辕学院内,微弱的明月星光下,一条身影如一缕轻烟缓缓落在两条白玉雕龙门前。 远远望去,轩辕学院的夜并不宁静,许多地方甚至灯火通明,喧嚣沸腾。看似古朴无偿的玉柱,在她红眸逼视下,兹兹流转地电光阵法被迫现行。 她伸手悄无声息地破解开,静静走了进去。穿过层层院落,避开道上走动的人,最终终于停在一座宏伟的建筑前。 门上挂着一块很古老的匾,上书:天市阁。 门是敞开的,里面还有不少挑灯夜读的学子。她穿着寻常服装,因为隐藏宗法而将头发暂时变成墨色,所以走进去倒也没引起谁人的注意。 阁内典籍如山,与皇宫书阁思考不错。错落有致,一排排,一列列,码放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她在瀚海书架里缓缓走动,掠过诗词歌赋、宗法修炼、武艺攀登等……径直来到标有史书的书库前。 里面藏书很多。 既然是史书,那便只需要按照年份查找便可,她从里面找出五十四年前的书记。意料之中的,对当年郝师旋显神迹的事只是一句带过,比皇宫的《采风》简略得多。 天市阁阁楼内的西北方向还有个小门,上面标注通往太微阁的字。她准备走过去,有个拿着拂尘的青衣女子突然出现将她挡下,“小姑娘,看你模样生得很,难道是新生?” 苏琚岚望着拦下她的这个面色严肃的女人。 这个女人将她打量了会儿,因为苏琚岚隐藏了宗法力量,所以她只能从苏琚岚身上感应到那股鼎盛的斗气存在,拂尘甩过臂弯中,这位女子口气带着赞赏:“四阶初级的斗气,女孩子家能练到这种地步,也算是挺能吃苦的。” “谢谢老师夸奖。”苏琚岚像个寻常少女那般揪着袖口,脸颊泛起红晕。 这位女子微微颔首,指着那扇小门解释道:“这是太微阁的路,你们学生没有特殊手令,是不能随便进的,扣分不说,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苏琚岚做惊悟状,连忙朝她道谢并解释自己一时忘了学院规则,她特地走出几步远离小门,然后站到其他书架去。 这位管理员见状,也不想太多,于是平静地走向另一处。 待她走远了,苏琚岚透过书缝依旧望向那扇小门,缓缓蹲下身,将手掌完整贴住地面,把自己的土系感应瞬间延伸向小门方圆六丈之内。 没多久,她清晰地“看”清楚小门周围的情形:靠近的左侧,有三名学子拿着某本书低声耳语;右侧则有一名学子在翻书;还有刚才那名没走远的管理员,她拿着拂尘正在清算破损的书籍。虽然这女人的目光从未投射向小门,但估计有人靠近,她反应速度绝对是非一般的快。 许是感应到有股宗法力量的窥视,那名女子的身子猛然一震,猛地捏了个反噬的手诀,却发现自己无法攻破窥视,反而将她反噬宗法尽数吞下,凶猛地朝大门窜去。 “想逃?!”这个女人脸色微变,三步并两步地追出去,人顿时被引走。 苏琚岚迅速冲入小门内。 小门后是条漆黑的廊道,走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流水潺潺的声响,看见从出口投射进来的微亮。 她穿过出口,最先映入眼前的是大片湖泊,波光粼粼,有座桥横空架向不远处的一座建筑。 可她左脚才刚踏上桥梁的第一阶,桥下流水顿时有了异样,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密密麻麻。 不知道为何,她心神一跳,感觉到有危险正在接近自己,可左右环顾,又朝桥下望去,水中漆黑朦胧的,很难发现什么异常。 她继续往上走,双脚凉意顿时蔓延全身,待走到桥中央时,桥面就剧烈晃动起来,径直从中断裂开,她骤然间双足着不住地,整个人直线坠落。 脚朝天,头顶地的坠落中,将近湖面时,距离拉得很近,微弱月光中,她终于看清楚水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根本就是无数条疯狂舞动的水蛇。 “冻!”苏琚岚反应迅速,翻手捏诀在湖面冻结了一片能够安然落地的冰块。 刚站稳后,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脚下冰块猛地被撞碎,她迅速捏诀幻化出更多漂浮的冰,不断翻跳躲避,可那股强悍的碎冰依旧紧追不放。 逃避间争取到一丝喘息的机会,“罡风惊天!”她立即翻手捏诀,双臂狠狠压下脚下,头顶顿时犹如日光灼灼,无数风刀风剑霍地刺入水面中。 水面顿时翻涌浮现许多断裂成节的蛇,大片水面被血染红,血腥冲鼻。 她微微地喘息,在越发寂静的湖面上,第一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她所站的冰块下,有片黑影渐渐扩大,没多久,这片黑影将她犹如渺小苍砾地置身在正中央。 在这瞬间,苏琚岚仔细捕捉到有丝喘息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若有如无的波动传入她的心中。 “召唤!” 随着一声“轰”的低低声响,听起来像是某种怪兽的张口撕咬声,苏琚岚迅速冲天画出一个召唤法阵,一道红光俯瞰冲来,趁着她即将被一张血盆大口整个吞下时,载着她迅速冲飞到半空中。 那张血盆大口顿时扑了空,长长锋利的獠牙映着月光闪闪发亮,与她擦身而过。 螣蛇只展现出两丈长的身子承载她。 ------题外话------ ……有童鞋思念颜太子啦?呵呵,数了下,约莫是1W字之后才会华丽丽地出现,而某寒最近这几日上传的都是3000字,所以亲,懂得…。 至于楠竹,经过彻夜的天神交战,我决定是颜太子了!呼~ 假若有亲不满意,或者愤怒,或者恼火的,统统……统统……(我蹲地画圈圈忏悔了) 只能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不是NP文,真心实意选中一个男神的话,肯定会让部分童鞋失望的。只能说抱歉,希望亲能够继续支持…… 047卷 悲愤的螣蛇 苏琚岚抱着它的头颅往水面望去,有双如灯火般明亮的怪眼冷电森森地出现在獠牙附近,一条似鱼非鱼,似蛇非蛇的怪物猛然鱼跃而起,快速朝她袭来,长约两丈的身体,两侧鱼鳞伸展得像翅膀,张着血盘大口朝她咬来。 “交给你了!”苏琚岚拍着螣蛇的脑袋。 螣蛇顿时扭动蛇躯,长大的尾巴狠狠地抽向这张血盘大口,将它“啪”地用力打回水面去。但顿了会,她又瞬间发现有几个黑影笼罩在头顶逐渐扩大,抬头看,已有三只怪物扑飞到半空中,同时朝她快速冲来。 苏琚岚手掌微抬,掌心瞬间凝聚了十几团暗红色的光芒,翻腕投掷过去,将这三只怪物烧得嘶吼咆哮。 许是响应它们的惨叫,大片的湖面蒸腾而起,无数水蛇更多怪物急急窜上高空。苏琚岚便驾驭着螣蛇迅速飞高十丈,可身后的怪物脱离了水面竟还能像鸟一样飞翔,紧追不放,螣蛇直接停下来了,直立在空中的蛇身开始发出强烈的红光,一声咆哮自蛇口中发出,声震九天。 许多逼近的怪物瞬间被这股咆哮震爆,剩下的急忙撤回水面,密密麻麻的“涟漪”瞬间消散,悉数沉入地底去。 螣蛇的这声嘶吼,声势惊天动地,尖锐的划破了长空,传遍了轩辕学院,整个学院内的大半人都被惊震住了。学院内顿时一片大乱,到处亮起烛光,无数人影快速朝这边冲来。 这就是苏琚岚为什么非要不得已的时候,才召唤出螣蛇的原因!因为螣蛇天生霸气,它的出现,必定惊天动地。 她不甘心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太微阁,可又迫于身后匆匆赶近的数百脚步,伸手拍了拍螣蛇的头颅,示意它调转方向离开。 将圆未圆的明月升到高空,透明的灰云下,这条犹如赤血红焰的巨长身影倏地一声划破黑幕,引得轩辕学院的师生纷纷仰首眺望,直到它消匿而散…… 一声闷响,螣蛇散去红光渐渐缩小,飞过无人巷道时,苏琚岚旋身落地,抬起手腕让它轻巧缠上。而她的墨发,也渐渐褪变回紫色。 她仰脸看着头顶有人循着自己刚才的轨迹朝前飞去,便抚摸小螣蛇的头颅,淡淡笑道:“以后若想多多出来,尽量低调些吧。” 小红哼了声,它可是孕育天地灵气而成的螣蛇呀!知道什么是螣蛇不?千年难遇,至高无上的魔兽,能让万兽俯首称臣,百绕成钢后更能化身成龙,一飞冲天。多少人巴不得亲近它,然后翱翔天空享受万人瞩目的自豪感。可这苏琚岚,总将它当做见不得人的东西藏藏掖掖的,这让习惯出风头抢目光的它如何是好? 啪! 知道它想入非非,苏琚岚勾指弹醒它的脑袋,攘袖遮掩起来,这才走出巷道。 她矜持而缓慢地走到繁华街道上,穿着略嫌单薄的紫色绸群,有些冷,情不自禁张口呵气,朝苏王府的方向走去。 走了会儿,渐渐瞧清前方街道起了骚乱,一个略带骄横与霸气的青年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刚刚就那种货色还敢给爷拿乔?不就是个妓女供人玩的,装什么高贵,让爷赏几个巴掌顿时哭得泪哗哗,搞得爷也没兴致玩了。” “就是,咱们到烟雨楼看看吧,听说那里的姑娘比这醉生楼的好多了!”旁边顿时有人狗腿的附和。这伙年轻人顿时哈哈狂笑,满嘴淫秽令人难忍,寻常百姓均是面露厌恶特意退远地走。 苏琚岚戴上兜帽,也是微微低头退到路边去。 此时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再多也都是些粗犷男人,所以她如此瘦弱纤细的身影,即使特意避让,仍是被这群穿着绫罗绸缎、目光放散的富家子弟逮到。这几人对视了眼,立即嬉笑地走过来将她拦下,有个青年歪头瞄着她的脸,啧啧赞了声,赶紧招呼其他人也瞅瞅:“咱们运气真好,这小姑娘长得还真是标致呀!” “是吗?”其他人纷纷凑近要看,几双手争相想掰过她的正面瞧。 苏琚岚拂袖扫开这些咸猪手,冷冷冷地瞅向他们:“识相的话,就离我远远的,不要惹是生非。” “哟,还挺有脾气的?”当她转身扭向另一侧,有人狞笑地绕她转,见她秀眉冷凝模样雅致,顿时嘿嘿笑道:“确实长得不错!兄弟们,咱们艳福不浅呀,不用去烟雨楼了,就她也够了!” 苏琚岚瞳仁缩了缩,殊璃清丽的脸因为嗔怒而泛红,饶是普通人也只会惊艳地多看两眼,何况是打定主意调戏她的贵族恶少,他们当下嬉笑堵着她不放。 周围不少百姓围过来,虽然有人愤怒于这些人的无耻行为,但没有一个人肯出面,似乎都知道这些青年们家族势力的可怕,所以不敢得罪这些贵族恶少。 有人伸手想去抓住她的手,却再度被她拂袖扫出去,她淡淡冷道:“在盗迤城也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想来,你们背后依仗的势力可不小吧?” “那还用说?本少爷姓周,我爹可是刚刚上任的御前指挥使周子夫周大人!”有个金丝滚袖边的青年昂首得意洋洋。 其他几个人也扯高气扬的自报家门,苏琚岚听完却忍不住噙笑,眼中尽是戏谑,“御前指挥使、归德中郎将、下都督、军器监,还当是什么职位呢,原来都是顶着前些日子被斩首的人空出位置才爬上来?” 苏琚岚一语中的,让这些富家子弟面色稍微涨紫了。 的确,倘若不是君上下旨斩首才空出官位,这些家族的人也不可能有此机会晋升?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憋屈已久的富家子弟自然迫不及待出来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如今非同以往的身份! 苏琚岚笑意还未消减就又浓了三分:“算算上任日子,你们好日子也没过几天就要结束了,真替你们可怜。” “这丫头在说些什么?”有人虽听不明她话里寓意,但知是羞辱决计难听,顿时怪眼圆睁,挥臂想要扇过去给她一个教训。 苏琚岚转了个身,宽广的衣袖破空一掷,袖口生风打在这人脸上,那人连退十几步仰面摔倒在地上,纹丝不动。有个同伴赶紧过去扶他起来,却发现他眉目紧闭,浑身遍布白霜冷的吓人,这人顿时吓得后退,顷刻间,倒地的人顿时冻结成冰。 有人惊道:“这是水系宗法?!” 街道上不寻常的聚众顿时吸引了按照惯例巡逻的士兵们,领队小将急忙率队奔来,厉声冷喝:“发生什么事了?”认出了这几位恶少的身份后,便补上一个抱拳的礼节。 有人怒指苏琚岚道:“这个人是殷悦国的奸细,胆敢对我们动手,把下都督家的公子弄成那副模样!” 率队的人低头看着被冻结成冰的青年,顿时挥臂命令下属将苏琚岚团团围住,威严道:“给我拿下这个不明人物!” 数十把刀剑顿时瞄准她。 苏琚岚嫣然含笑:“连个小小的巡逻兵都有如此官威,本座真是大开眼界呀。” 领队小将听她谦称是“本座”,顿时眯起双眼,仔细打量苏琚岚的模样,虽然他官小不可能见全城内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但苏琚岚藏在兜帽间流泻出的几丝紫发,登时惊得他屈膝跪地:“参见郡主!属下有眼无珠,竟然未能及时认出岚郡主!”头儿屈膝跪下,顿时吓得属下陆续跪倒,将头重重磕在水泥路上。 这些青年恶少面面相觑,直到苏琚岚掀开帽檐时,有人吓得双腿瘫软到地上去,胆小地直接双眼翻白就晕厥过去了。苏家郡主消失灭迹数日,好死不死居然被他们撞上了,而且他们还妄想调戏她一番? 身体如风中柔柳的苏琚岚,缓缓挺直脊背,肩上紫发徐徐倾泻而下。她看了不看那几名早已吓呆的贵族恶少,只是走到小将面前,似笑非笑,“连事情黑白都没问,你就直接下令抓拿,胆子可真不小呀。” 这人顿时冷汗涔涔,诚挚叩首道:“末将知错,即刻到刑部领罚!” 苏琚岚斜睨了那些吓坏的恶少,淡笑了声,能教出这种德性的为父为官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想来傲君上急到连些酒囊饭袋都用了?那行,她也别急着除去这些鸠占鹊巢的废物,免得傲君主痛定思痛地物色到人才,反倒给苏王增了麻烦。 “苏琚岚,你没事吧?”最先截获轩辕学院跟街道的第一手消息,公孙锦币迅速追踪出来,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她,立即拨开两边挤了进去,低声问道。 别人以为他问得是苏琚岚被调戏的事,可他知道苏琚岚听得明白,跪在地上那些小猫小狗能给她造成伤害?她别伤害别人就南无阿尼陀佛了! 他问的,自然是苏琚岚夜闯紫薇阁的事。 苏琚岚轻轻摇头,“先回王府,边走边说吧。”然后跃过跪地磕头的人,径直朝前走去。 048卷 圣召琚岚,楚殇迎接 公孙锦币点头,斜睨这些面色煞白不知所措的人,摇头叹道:“城北迎春楼左转再走两里路的就有家棺材店,棺材质量上佳,保证冬暖夏凉,童叟无欺。需要安排后事的,就到那里预约吧,报上我公孙锦币的名号会有折扣——”然后他也能吃回扣。 公孙锦币看似一番肺腑之言,聪明点就能听出他的生财之道,但这些人被吓过头了,却还真把公孙锦币的玩笑当真了,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没晕的人也瞬间歇菜了。 “喂,苏琚岚,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呀!”公孙锦币无辜地翻着白眼,赶紧挥手跟回苏琚岚去。 行,反正看她样子跟往常一样得瑟,估计也没挨到什么皮肉痛。想到这,他就抚着心口重重吐出一口气。这么一株摇钱树,可不能说倒就倒呀! 苏琚岚边走边道:“难怪太微阁不让寻常学子进去,道行差的进去,估计连骨头都要被那些怪物叼去磨牙。” 公孙锦币连忙道:“这么恐怖?莫非太微阁跟紫薇阁真藏了什么金银财宝?” 苏琚岚道:“公孙锦币,除了钱,你真是没救了。只是两间书阁,除了书还能有什么东西?它看守得越严密,我就越要进去看看。” “你还想进去?”公孙锦币看了她半晌,惶然惊叫:“诶,小命可只有一条,千万别玩掉了!” 苏琚岚斜睨他一眼:“我必须要进去。” 假若她想要的资料,就连轩辕学院都没有的话,那她还能去哪里找?今夜虽然未能如愿,但也试探出两阁的防守森严,那种水蛇跟怪物明显能置人于死地,轩辕学院到底是为了看守什么,才设定了这样恐怖密集的守卫?“可是就这样冒冒然然闯进去,确实不行——” 公孙锦币如捣蒜般的猛点头,即将接近雄伟气派的苏王府时,她望着王府门前挂着的两盏红色华丽的宫灯,便将碎碎念的公孙锦币支回宰相府去,然后自己徐步走回去。 门口侍卫缓缓看清来人的面容,顿时惊喜地迎上来喊道:“是四小姐,四小姐终于回来了!” 苏琚岚点头,跨步走过门槛,径直穿过前院朝后院厢房走去。有个侍卫跟在她后面扬声高喊,在她从前院走进厢房的短短路途中,就喊醒了不少睡梦中的人。 没多久,她就看到前面冲出黑压压的一片人,这么晚了,还能有这么多人急匆匆地奔出来,像游行?还是像示威? 苏琚岚刹住脚步,面带微笑地等着容厝率领他们过来,向她躬身行礼。 容厝拢手道:“四小姐回来了便好,老奴这就去禀告王爷他们。” 苏琚岚道:“容管家,这倒不必了。估计他们已入睡多时,父王明日还要上早朝,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我困了,先回房歇息。”然后紧留翘楚跟弯月在后面跟着,衣袖微甩,已经转身隐入廊道拐弯处。 翌日,清晨,天高气爽。 空气非常新鲜,她睡醒来后便习惯性地出门漫步,抱着胖得像肉球的小苏打走到湖边,嗅着湖水烟波的湿润,浑身舒爽。 已是春天,岸边柔柳依依,还有早莺栖树而鸣。 她看着澄清水面,想起昨夜那些密麻狰狞的水蛇跟怪物,瞳仁猛然收缩,显然心有余悸。想得入神时,忽然有双手从后遮住她眼睛,她笑了声:“三哥?” 转身便看见苏飞玉双臂一举,微笑却无奈地看着她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自己招吧,这几日都跑去哪里了?” 苏琚岚见到苏飞玉,再阴沉的心情也能拨清云雾,谁叫苏飞玉如此护短,将她这个幺妹宠得快无法无天了?她轻笑道:“三哥,我就出去外面玩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算了,你哥哥我呀,真是越来越不懂自家妹妹咯。”苏飞玉慢悠悠道,却无怪罪之意,只是带着她朝后院花园走去,笑容温润得很。 苏琚岚连忙喊住小苏打,拽着苏飞玉的袖口跟上去。 苏飞玉低头看着这黑不溜秋的狗崽子,嘀咕道:“怎么长都还是那么丑?” 苏琚岚一笑了之。 两人才刚走到庭院角亭歇息,便看见婢女领着萧宸迎面走来。苏飞玉站起身迎上去,并挥手退下婢女:“萧宸,找我有事?” 苏琚岚抱着小苏打跟在苏飞玉身后,乖巧喊道:“萧宸哥哥。” 看着如此俏丽乖巧的苏琚岚,萧宸眼中也是溢满温柔的笑意,苏飞玉为何对她如此溺爱?他也是懂的,遂扬眉道:“琚岚妹妹终于舍得露面了?” 苏琚岚咕哝道:“萧宸哥哥是哪里的话,好像琚岚总是藏藏掖掖似的?” 萧宸笑出声,“刚刚从前厅过来,看到不少人眼巴巴地要见你,幸好我沾了飞玉的光,要不然若想见下你,也得等上个猴年马月才行!好好好,我也不打趣你这小丫头了。” 苏飞玉忍不住嘴角浮笑:“萧宸,你也别太惯着这丫头,有时候,是该说一说。” 萧宸含笑摇头:“只怕我真说了几句,最先跟我急的,恐怕还是你。言归正传,我是来问那玉崔嵬的事。飞玉,你也知道全城没有一个年纪相当的人能与他匹敌!如今他闹得正欢,尤其是今日已是第七日了,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他说时,目光自然落在若无其事的苏琚岚身上。 苏飞玉道:“只能说是山外山,楼外楼。想不到这玉崔嵬年纪轻轻,修为却如此高!八阶、双系,尤其是他每次捏诀发出的焰火,太诡异了,还是蓝色的?琚岚,玉崔嵬的来历,你可清楚?” 被点名了,苏琚岚自然不能装傻:“还不大清楚。只是他想肢解南宫雪想怎样折腾,那都是他的事,反正我已恢复名誉,南宫雪是死是活与我何关?守卫王都那是官兵的事,看不惯想争口气也是别人的事,反正对我而言,我没有必须应战的理由。” 萧宸皱眉道:“但他也说过,倘若你不去应战,他就将南宫雪的躯体熬成骨汁送进苏府?” 苏琚岚拂袖微摆:“那到时候再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萧宸眉头死揪,苏琚岚这话听着合理,但怎么说却有些凉薄了! 苏飞玉朝萧宸微微摇头,意思是:你也别再劝了。苏王说过她做事考虑的深度,远远胜过常人,他们能看清的她当然能看清甚至看出更多!她拒绝应战,自然有雷打不动的理由。 “萧宸哥哥还有什么事要跟琚岚谈吗?”苏琚岚微笑,但见萧宸显然是特地为此事而来,她便撇嘴道:“如果没别的事,那琚岚就现行告退,不打搅萧宸哥哥与三哥的谈话。”她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抱着小苏打立即跑开。 萧宸欲言又止。他与苏飞玉无奈地对视一眼。原来是看似乖巧,实质刁钻! 苏琚岚抱着小苏打逛了圈,听见前厅果真人声鼎沸,便从耳室探出半个身子,望过去。确实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不认识的,但从衣着华贵均能看出是些非富即贵的人。 苏王端坐正席,游刃有余的应酬。他瞧见耳室那般探出的身子,见她如此行为倒像是个顽童,便好笑地出声了。 此时众人交谈都是些轻松的话题,见苏王笑了,便以为某句话戳中苏王笑点,便也附和地笑。一时间气氛倒也融洽,直到守门侍卫洪亮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七皇子驾到——” 苏王眉毛一挑,跟随众人站起身来。远远地走来一小拨人,站在最前的是头戴赤金簪冠的傲楚殇,他穿着一身紫色直缀便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蛛纹带,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冷峻高贵。身后跟着六七名随从。 傲楚殇进了门槛,随从则在厅外守候。他目光迅速浏览全场后,走向苏王行了一个礼,嘴角噙着淡漠笑意:“想不到王爷这里如此热闹?” 苏王也是笑得疏离:“七皇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呢?”两人均是面带微笑,但任谁都嗅得出几分笑里藏刀的意味。 傲楚殇客气道:“楚殇只是个后辈,哪敢跟王爷谈指教?只是父王有令要召见郡主,还请王爷通报一声,请郡主随本皇子入宫。这是圣谕,就请王爷过目!”他作势恭敬地奉上一卷金丝滚边的卷轴。 苏王接过后便转交给旁边伺候的容厝。迄今为止,也还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假传圣旨!他道:“君上召见小女,居然需要七皇子亲自迎接,如此慎重不知有何贵干?” 傲楚殇讽道:“等郡主回来,王爷不就清楚?” 这话是想杀他的威风? 苏王淡淡哼笑了声,想杀他威风,就凭傲楚殇还嫩得呢。“想来傲君主要召见我的四丫头,无非是为了玉崔嵬的事?也罢,既然皇宫养着侍卫如此不堪,琚岚作为苏家的人,也该替本王为君上分忧才是。”言下之意,皇宫豢养的能人异士包括眼前这位自诩不凡的七皇子,竟然还不敌他苏王膝下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女儿! 傲楚殇俊脸铁青,显然难堪之极。 049卷 她原是指给楚殇 苏王却心情大好,挥手示意容厝到后院叫人来。 容厝立即应了声“是”,然后朝耳室走去。可拐了个弯,就瞧见苏琚岚抱着黑狗崽站在面前,他拢手缓慢躬下身去,知晓自己无需再添说什么了。 苏琚岚低头检查身上所着的裙衫,今早穿得是浅绿钿花彩蝶的上衣,云袖稍宽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半身是一袭孔雀紫色翎的长裙。简单的流云鬓,额前坠着朱华,紫发如缎柔软,虽然素雅了点,但配合她的容貌气度,即便是在奢华皇宫里也能独树一帜。 她朝怀里黑狗崽轻笑,“小苏打,那我们就去皇宫溜溜吧。”然后袅袅婷婷地走出耳室,姿态娇媚而不失端庄。容厝庆幸极了,前些日子四小姐学的宫闺礼仪全记准了,如今一举一言,均能为苏王府长脸! 厅内气氛已然安静了不少。 靠近耳室的人最先瞟见她,连忙拱手唤道:“郡主!”一出声,那些目光凝聚在苏王与傲楚殇两人身上的,也先后挪移过来。 傲楚殇转眼瞥见一道绿色身影走近,朝苏王徐徐屈膝弯腰行礼,低头道:“参见父王。” 苏王微笑,伸手扶起她。 苏琚岚这才转身望向表情冷漠的傲楚殇,鉴于两人身份地位同等,她行礼便稍稍点头,连膝盖也不用屈一下。 傲楚殇目光冷冽地落在她身上,正欲拱手回礼,却见苏琚岚已转身去挽苏王的臂弯,他眼底闪过寒光,知道她是刻意落他的面子。但苏琚岚已行礼,他这礼再尴尬也必须回,然后迅速挺直上半身。 苏琚岚平静地挽着苏王,撒娇问道:“父王,那儿臣进宫,您就不陪儿臣吗?” 苏王讽笑地撇了傲楚殇一眼,对她笑道:“君上只召你一人入宫。若是父王随同,只会让有些人不好讲全话,日后频繁召你入宫,有得你麻烦了。” “也是。”苏琚岚暗掩唇角一笑而过,丽色顿生。 旁人僵硬地扯嘴,苏王爷,你这话也别说得太明显呀?再看傲楚殇,嘴角已然泛着冷笑,他寒声道:“郡主,马车就在外面,可以走了!”真是客气得很,森寒得很。 苏琚岚充耳不闻,依旧赖着苏王撒娇,直到苏王拍着她的头颅像哄着似的,她这才松手,抱着小苏打径直错过傲楚殇。 傲楚殇极力压下积郁成胸的怒气,转身跟上,一身无形的愤怒,随着旋身纷飞的衣袍霍然飞扬。 有人顿时凑到苏王身边,担忧道:“王爷,您真得放心让郡主一人进宫?”傲君上单独召她入宫,目的何在,众人心里清明得很。 苏王却挥手笑笑。这丫头做事,他如今放心得很。 出了王府大门,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稳然停靠在台阶边,两侧静立着八名宫婢,十名侍卫。傲楚殇作势请,苏琚岚也不客气,将小苏打先放到车辕上,再由宫婢搀扶着登上车辕。 钻入车厢后,她抱起四处乱窜的小苏打,姿态端正地靠马车一侧,然后意态闲闲地拨弄着小苏打的皮毛,即便傲楚殇掀帘进来,连头也懒得抬。 车厢微微晃了下,启动了。在车轮滚滚碾压路面中,车厢内十分安静。末了,终是傲楚殇讽笑出声了,“我已经找过姜桓,但他们三缄其口,苏琚岚,你隐藏得可真多呀!” “有吗?”苏琚岚微笑,抬头迎上一双斜翘凤眸。傲楚殇眼中盈着冷冽和探究,仿佛要在视线交会的刹那将她看穿。她含笑:“七皇子,你不觉得用这种目光打量女子,很无礼吗?” 傲楚殇声音冷冷带笑:“怎么?你也知道羞耻无礼是何物了?” ……傲楚殇以前也讲过:死皮赖脸?羞耻之心?苏琚岚,你不觉得这样的字眼更适合用在你身上? 苏琚岚眼底闪过一抹残忍的意味,慢吞吞笑道:“当然。本座还知道罔顾数年情分而见死不救的人,还是个垃圾。” 垃圾?傲楚殇眼底闪过犀冷的光芒,右手顿时朝她抓去。苏琚岚头一偏,错开他的手掌,蹙眉道:“好端端的,七皇子怎么动起手来了?” “你说呢?”傲楚殇冷笑,翻掌间便已浸出烈焰。说话间,两股炽热便在苏琚岚脸颊边流转。 苏琚岚竖指一扣,悉数散去。她笑道:“原来是恼羞成怒呀?”然后话音一落,四指迎击傲楚殇推来的火焰掌,又如蛇般绕过快速缠上他的右臂,翻腕,直直祭向傲楚殇的右侧肩胛骨。 傲楚殇整条右臂顿时麻了,使不上劲,也无法捏诀。苏琚岚于是抬脚,毫不留情地将他踹到马车角落,又抽出丝帕赶紧擦净右手,啧啧嫌恶:“自己对号入座承认是垃圾了,就别靠人太近,很脏。” 傲楚殇怒上眉头,但马车还在繁华街道行驶,到处都是人,他再恼怒还记得分寸,决计不会咆哮出声而自丢脸面。所以即便心里怒不可解,他已然抚抚胸口,暂时将愤怒压抑下去,嘴上道:“嫌弃本皇子是垃圾,那当初死追垃圾不放的,岂非比垃圾还不如?” 苏琚岚“哟”了一声,尖酸笑道:“七皇子居然自认是垃圾,呵呵,真是诚实。您也说是‘当初’,谁年少不犯错?本座有眼无珠,但悬崖勒马勒得早,反倒是七皇子如今与本座毫无关系,却还记挂着陈年旧事不放,这又是何用意?” 傲楚殇边等待右臂麻痛散去,边掬起寒笑:“本皇子提及陈年旧事,不就是发现郡主性情大变,是从当初将郡主遗弃在大街上后开始的?倘若郡主真因为本皇子而变成这样,本皇子也算是罪过了……” 苏琚岚眉棱骨一动,听傲楚殇这话,是他觉得自己对他仍有余情?苍天呀,大地呀,她无奈摇头逗弄着自怜舔爪的小苏打,巧笑嫣然道:“七皇子不用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座眼力好得很,现在又没犯眼疾,所以是不会将些垃圾当宝而放到心上的。” 傲楚殇咬牙切齿地盯住低头颅逗弄丑狗崽的苏琚岚,对比当初那一个如影随形倾心情长的少女,有种不适感滋然衍生。那种感觉,就像他常年习惯了的东西,无论有多喜欢还是深深厌恶的,可突然间真的消失无迹了,就会产生的一种怅然和失落…… 马车内顿时压抑起来。 马车终于进了皇宫,径直穿过整洁的宫道,最后停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傲楚殇立即掀帘跳下去,苏琚岚也抱着小苏打盈然落地,绿翎群下摆徐徐铺散开。 傲楚殇沉默地走在前面领路,在进殿堂时,突然转身盯着她怀里的黑狗崽,招手唤了个宫婢近来,道:“进殿面圣,这只狗不能进去。” 苏琚岚耸肩道:“七皇子连只小畜生都要计较,真是……也罢也罢,”见傲楚殇面色铁青地拂袖踏门入,她便将胖成肉球的小苏打转移到婢女怀中,那沉重的小身体,顿时压得婢女吃力地鼓圆眼。 她徐步踏进去,有股醒神檀香扑面而来。 从摆设看,这是间书房。傲楚殇静立在一侧,堆放奏章的沉香长桌后,坐着的是鹰眸微眯的傲君主。傲君上穿着赤色金袍,看着威严。在他不远处搁着个纽耳铜炉,淡白若无的轻烟袅娜升起没入空气中。 苏琚岚上前躬身行礼:“参见君上。” 傲君主“嗯”了一声,并不叫“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翻弄着面前那些已查阅过的奏折。苏琚岚心中冷哼:将她单独召进宫中,一来就给如此大的下马威?是想压制她,还是想逼她以下犯上? 傲楚殇看着苏琚岚屈膝那么长时间也够了,遂道:“父王,岚郡主到了。” 傲君主这才作忽然响起什么的样子,抬头对她说:“朕只顾着看奏章,忘了你还拘着礼,起来吧。”后又笑着补充一句,“朕的书房向来也没什么人,一时倒忘了,是朕将你们两个叫来的,都入座吧。” 傲楚殇便在最近的那张花梨木交椅上坐下。苏琚岚起身后,却走到另一侧坐下。傲君主看在眼底,捧茶笑道:“这里没什么外人,琚岚,你不用如此拘礼。” 没外人?喊她“琚岚”?苏琚岚暗自好笑,缓缓道:“父王出门前曾嘱咐说君臣有别,要克己复礼。琚岚不敢造次,不知君上召琚岚前来,有何吩咐?”她客气地驳回傲君主这招套交情,直接划清界面。 傲郡主含笑道:“苏爱卿教子有方呀,膝下子女都是不逞相让的人才,真是令朕羡慕。” 苏琚岚听他赞许,答道:“后宫嫔妃艳丽,皇子公主更是人中龙凤,普天之下当真令人羡慕的,该是君上才对。” 傲楚殇冷眼睨向她,说得可真好听,刚刚谁还在马车上侮辱堂堂七皇子是垃圾的? 苏琚岚虽是朝傲君主讲话,但仍能感到傲楚殇凛冽的目光在打量她。 好话自然是人人爱听,傲君主笑道:“既然朕的皇子公主这么好,琚岚,你当初怎么就舍得跟楚殇解除婚约?莫非,你刚刚是在欺骗朕的?” 欺君之罪,罪行可不小呀。苏琚岚从容笑道:“琚岚哪敢欺骗君上。”她转脸对望傲楚殇那森冷无情的目光,笑道,“世人皆知七皇子无意于我,所以我提出解除婚约,对七皇子也是好的。像七皇子此等身份地位,琚岚自知配不上。” 傲楚殇闻言勾唇冷哼了一声,他不会蠢到听不出苏琚岚是在讽刺是他配不上她。 傲君主含笑道:“若连琚岚都说配不上朕的楚殇,那放眼整个盗迤城,又有人能配得上楚殇?琚岚,你们原本就有婚约,何必因为一时之气闹得如此僵?” 苏琚岚淡淡笑:“并非一时之气,而是三思后行。更何况还有君上当初拟下的圣旨,金口一开,那还是一时之气吗?” 傲君主笑意渐渐加狠,横竖来说,苏沐那老不死的与他对着干,就连这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正襟危坐,直接将刚刚那句“不用拘礼”的话抛之脑后,威严道:“芸桥那夜躁乱,可是你所为?” “不是。”苏琚岚直接道。 傲君主微眯起眼:“苏琚岚,你好大的胆子呀!玉崔嵬已经承认是他所为,你居然还敢欺骗朕?” 苏琚岚离座,躬身答道:“君上,那玉崔嵬承认的是他所为,但他没说过我也是。将我纳入芸桥那战里,全是民间揣测,有何证据?”即便玉崔嵬指名道姓说还有她,就凭玉崔嵬如今这种犯乱的行为,她拒不承认,能奈她何? 她微微笑着摇头:“莫非君上……也是要琚岚拿出证据证明并非我所为?” 傲君主暗道:你若能拿出自然最好!但他冷眼微眯,律法是要求证据证明别人有罪,倘若真像宫宴上南宫雪所言,需要拿出证据证明别人无罪,那么他这一国之君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傲君主盯着苏琚岚,见她巧笑嫣然的眸,真有种想要挖掉她眼睛的冲动!想到这,他却想最先挖掉的更是锦妃的眼睛! 他早就知道锦妃设计陷害苏琚岚的事,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觉得与苏家闹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那时他豢养的高手跟军权已够与苏王抗衡。可苏琚岚的回归打乱了这种抗衡,傲君主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丢弃的白赤城竟能在她手中蓬勃壮大,更没想到苏琚岚是可遇不可求的多系宗师!即便苏琚岚否认与玉崔嵬在芸桥对战,但他已认定苏琚岚就是芸桥那位水土宗师,再加上苏琚岚此前展示过的火术,三系宗师,七阶修为,年龄稚嫩,但心思谋虑不逊成年人,这样的苏琚岚,远比苏沐更有威胁! 傲君主越是愤恨,就越发懊悔,这个苏琚岚原本还能成为他皇家的人! 苏琚岚看着傲君主压在桌边的手紧握成拳,唇边便泛起一丝冷笑。 傲楚殇也知晓父王此刻的悔恨,但论父子,论君臣,他是不能说什么,只能望向苏琚岚,要怪就怪她以前太会隐藏,而如今锋芒太露! 苏琚岚转眸,对上傲楚殇冷冷的双眸,便绽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无话可说,也只能这么冷眼瞪着她。 傲君主变脸冷道:“如今玉崔嵬在城东叫嚣,侮辱的是敖凤国的名誉,相比苏爱卿也教过你们,何为身先士卒?玉崔嵬指定要你应战,今日便是最后期限,难道你不该为国家社稷着想?” 苏琚岚躬身答道:“君上说的是,即便琚岚身为女子不因抛头露面,但也该为君上担忧。但琚岚技不如人,即便迎战也无用。君上手下能人众多,更何况还有把轩辕学院的翘楚精英,以及声名远扬的四绝双姝——”她眼风扫过傲楚殇,似笑非笑,“这六位少年高手,哪里还需要琚岚出面?” 傲楚殇冷笑了。四绝双姝,其中一绝便是赢驷,赢驷首个挑战如今落个重伤昏迷中,可想而知,玉崔嵬的八阶修为不是盖的。敖凤国跨入八阶大宗师的人,数量不多且多数年过半百,出面应战玉崔嵬若无年纪相当,即便赢了也会贻笑大方,甚至会因此事令敖凤国国威受辱,以老欺小,沦为四国之中的最大笑柄。 傲君主道:“朕听玉崔嵬说,只要你迎战,无论输赢。” 苏琚岚正经道:“但琚岚还小,怕受伤,不想吃苦。” 这是什么烂理由?傲君主真想把面前的杯盏砸过去,堂堂一国之君,还从未有如此憋屈的时候,更何况是面对个小女孩? 苏琚岚笑不出口。她唇角微翘,在无声的讥笑着。 傲君主道:“你要怎样才肯迎战?” 苏琚岚道:“琚岚不愿也不能应战。” 傲君主再也忍不住了,拍桌站起,才刚放下的茶杯砰然落地,碎成了几片。 面对傲君主盛气凌人的目光,苏琚岚缓缓屈膝跪地,然后看着那几片碎片,嘴角浮起蔑笑。 傲楚殇见父王勃然大怒,也立即跪地,低头时,眼角余光瞟见苏琚岚嘴角的笑意,他顿了下。 傲君主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苏琚岚,朕让你出战就出战,无论输赢都会重赏。倘若你还敢反驳,就休怪朕不客气了。好了,楚殇,你立即将她带去城东迎战玉崔嵬,不得有误。” “儿臣遵命。”傲楚殇应道,站起身望着依旧跪地的苏琚岚,道:“郡主,走吧。” 苏琚岚抬头侧望着他,笑了声,眼波横拖秋水,她边起身边道:“谨遵君上命令。”然后站直身,平静对视已然恼怒形外的傲君主,施施然转身离去。 傲楚殇看着她单薄的身子,耳边传来父王夹杂愠怒遗憾的话,“楚殇,她原本是朕指了给你!可是你……” 傲楚殇没有说什么,只是作礼告辞,然后快步走出去。出了殿门,便看见原本气焰嚣狂的苏琚岚从宫婢怀中抱走黑色狗崽,低头逗弄时,她眼角笑意是许久未见的温柔。 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心里翻起阵阵涛波,他似笑非笑地讽刺道,不就是个女人,何必在意? 050卷 万众期待,战玉崔嵬 一 出了皇宫,关于苏琚岚应战玉崔嵬的事不胫而走。 玉崔嵬的身份目前虽未空白,但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八阶双系宗师,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已经名震大陆。而苏琚岚虽在轩辕考核上只获第三,但却是默认的第一,尤其是她天赋异禀的双系宗法,即便未能百分百确定她甚至拥有第三种水系力量,她在盗迤城也是家喻户晓。 所有人早就期待这一场大战,可谓是万众瞩目,人人翘首以待。 当她还没到城东时,那里已是人山人海。 高官贵人均是站在城墙上方眺望,寻常百姓只能站在城墙脚下垫脚等待,距离城东城墙十丈远则是大片空地,远远地,便能看见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幽蓝身影。 苏王他们站在城墙头等着。苏飞玉、萧宸等人也不落下。还有龙潜、耿瓷、贺栖等本因受伤卧床的人,也按捺不住地站在城墙上。所以当奢华马车出现在城门口时,底下围观的百姓自觉让出一条道路,让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到人群前。 玉崔嵬顿时自远方冲天而起,快速向这里飞来,在他脚下路面上还拖着一个南宫雪。他漂浮在马车左前方上,难掩眼底那抹好战的喜悦:“苏琚岚,你总算出现了!” 傲楚殇伸手挑开车帘,近距离间望清了长相阴柔的玉崔嵬,以及他体表散发的幽幽蓝雾跟诡异火纹。 玉崔嵬目光跳过冷傲的傲楚殇,径自落在闲然静坐的苏琚岚身上。右手五指一转,南宫雪整个人顿时扑倒在车辕上,他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人就还回给你。”然后抽回南宫雪身上的禁锢蓝线。 几日没进水进食的南宫雪,此刻面如枯木的趴在车辕上,奄奄一息,但模糊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她竭力伸手抓住傲楚殇的衣角,哪管乱发遮面,又哭又笑道:“七皇子!我没有做梦,我终于见到你了!七皇子,小雪就知道你不会丢我不管的。” 玉崔嵬瞥了傲楚殇一眼,勾唇冷笑:“这种货色,也亏你看得上!” 苏琚岚挑眉,虽然玉崔嵬麻烦了点,但有些时候糙话说得非常合她心意。 傲楚殇厌恶的皱眉,若是在平时,他定然踢开像南宫雪这样痴缠不放的贱人,但南宫雪如今落得这副落魄模样,半死不活,也就随她折腾自己的衣角。但仅限衣角,倘若她敢碰到他其他地方,他可就没那么仁慈了! 可南宫雪兀自拽着傲楚殇的衣角,哭哭啼啼时又开始咒骂起来,“七皇子,都是苏琚岚那贱人陷害小雪的……求七皇子替小雪出头……小雪还是纯洁之身……小雪只钟情于七皇子一人……” 苏琚岚听得冷笑,浑身恶心地抖索了一下,“小别胜新婚呀,那本座就不叨扰七皇子与南宫雪缠绵了,还望七皇子争分夺秒,否则行刑官待会押她回去车裂,七皇子可就再也没有暖玉怀乡的机会了。”说罢,抱着小苏打跨过南宫雪横躺的身子,走下车辕去。 傲楚殇被她这话激得内伤了,什么暖玉怀香,什么争分夺秒,有谁看见他傲楚殇青睐过哪个女子?全部都是像南宫雪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凑上来,他怎么甩都甩不开好不好! 苏琚岚双脚落地出现后,围观百姓登时鼓掌喊着“岚郡主”,一声接一声,声浪翻滚。在他们看来,只要苏琚岚应战定能大获全胜,将这些时日所受的晦气一扫而进。 城墙头,龙潜远远眺望着那抹缓缓走入空地的身影,沉声道:“苏琚岚,如今敖凤国的颜面,就靠你了。” 耿瓷面色复杂地盯着她的身影,这样的苏琚岚,当初被赢驷调戏哪里需要他出手相助?又哪里像是说出那句——“耿瓷,我还真有点喜欢你”的人? “琚岚!”人群里,邵乐终于拨开人群冲到苏琚岚身边。他今早才知道苏琚岚回府了,顿时冲入后院找她,那知道傲君主先他一步召她如宫。几日不见,他自然想念她了。 苏琚岚笑着将嗷嗷乱窜的小苏打转交到邵乐怀中,“帮我看着它,别让它跑了。” 邵乐双眼闪烁,晶亮璀璨:“好,那你要小心点。”他对苏琚岚,可是很有信心的! 苏琚岚笑了笑,转身朝玉崔嵬走去。 玉崔嵬漂浮在半空中,即便日光刺眼,依旧难掩他这身诡异发光的身体。 她斜睨身后远处那些围观看戏的人,再望回玉崔嵬,环保双臂,淡淡笑道:“托你福,我还是被人推上浪尖了!” 玉崔嵬缓缓降落,但双脚依旧离地寸余,生怕玷了灰尘。他扫开拂过眼前的发丝,不假思索道:“你早点出来跟我打,不就没这么多问题?” 苏琚岚微笑:“直接杀了你,那以后就更没这么多问题。” 玉崔嵬眉梢一挑:“你想杀了我?” 苏琚岚眼皮眨也不眨道:“没错,我想杀了你。” 玉崔嵬不悦道:“苏琚岚,被我看上是你的荣幸,你居然还巴不得我死?” 苏琚岚笑道:“但对我而言,被你看上是件很不幸的事。更何况初次见面,你不就急着送我进棺材吗?” 玉崔嵬蹙眉道:“那是在我还没认识你之前。现在,至少我肯碰你,表示你身子干净,不脏。”说罢,他厌恶地瞟了被踢倒在地的南宫雪一眼,连带着将南宫雪满眼痴迷的傲楚殇也鄙视了一下。 当然,这鄙夷的目光让傲楚殇终于被点燃怒火,吼一声:“够了没!这个南宫雪,跟本皇子有什么关系?”别人的脏水凭什么全赖在他身上?就因为个毫不相关的贱人,莫名其妙,然后所有人也将他看低一等?! 苏琚岚笑道:“玉崔嵬,赶紧打吧,打完我还有要事要办,没时间跟你磨蹭。” ……磨……蹭?! 跟他对战,苏琚岚怎么可以摆出如此敷衍的状态?! 玉崔嵬听了顿时大为光火,双手捏拳,浑身那股蓝焰噌噌蹭,瞬间燃烧得更旺。他磨牙道:“那好,你今天要是打输了,我直接把你杀了!” 苏琚岚点头道:“行。但我若赢了,我比较大方,除了死还供你第二条路选择!”话音落,那抹微笑顷刻间荡然无存,衣发狂舞间,她的眸光渐渐浮起几许森寒。假若多一个玉崔嵬闯紫薇阁,那么胜算该有多大? 远处的嘈噪声消失了。 两道屏障仿佛积蓄已久,霍地从两人体内同时喷薄而出。 半晌,苏王低声道:“他们开始打了。”苏飞玉等人站在苏王身边,眼中纷纷转过复杂神色。还未开战,两人煞气均是先声夺人的强悍! 所有人望去,只见玉崔嵬依旧悬浮半空,风吹过,将他身上的铃铛吹得铃铃作响,惨白阴柔的脸庞之上,毫无表情,但是一双幽蓝的眼,在额前那些淡紫色火焰形花纹的衬托下,犹如黑夜鬼魅。跟玉崔嵬对战过的龙潜等人,也是初见玉崔嵬如此幽魅的模样,衣发狂舞,奇绝诡异! 这也就是说,当初龙潜等人竭力对战甚至一败俱伤时,玉崔嵬却还未动真格? 想到这,这些战输的少年恼火的同时才知道自己何等弱小! 面对玉崔嵬的咄咄逼人,站在地面的苏琚岚伸起了双臂,那动作看似舞者般的柔美优雅,却在并到她头顶时,晴空里骤然响起了一声雷鸣。 人们初听以为是错觉,可是她合并的十指迅速翻转,一会儿如花绽放,一会儿聚拢敛藏,速度越来越快,而朗朗晴天也随之变化起来。在她头顶天空之上,浓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翻滚咆哮。 居高临下的玉崔嵬抬头望着天,再将目光缓缓移到地面上渐渐发出红光的苏琚岚,随即捏紧右掌上的蓝焰,刹那间,相应而来的狂风起了怒吼,树木摇晃,沙石纷飞。 呼风唤雨,飞沙走石,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对决呀!人们惊得咋舌,张口发不出声。 云层之上电光耀目,噼啪乱响,闷响,渐渐变成了轰隆隆的雷鸣,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卷起地上的黄土形成泥溪,溪流越聚越大,电光雷鸣间,天地之间被两种色彩充斥。一蓝,一红,不相伯仲,甚至能与日争辉。 玉崔嵬携带大片蓝焰,就像一把出鞘飞剑霍地朝她直冲而去,苏琚岚翻转手腕将他挡在屏障外。他身体横浮在半空,于是双掌化拳,每拳带着诡异蓝焰轰炸在这层滋滋流转的红色屏障上。 苏琚岚五指加剧翻转,霍地拂袖甩出一圈森冷红光。 玉崔嵬看见红光逼近,陡地翻身后退。有条绿棱从苏琚岚腰间迅速飞出,快速缠住玉崔嵬的脚环,随着玉崔嵬急速飞退,也带着她顺势飞上。半空中,她接二连三劈出的一道道红光,咄咄逼人,一时让玉崔嵬无法反击。 终了,玉崔嵬振臂一挥,万千条蓝焰细线冲天飞起,呼啸着迎面冲散红光。他迅速抓起绑在脚上的绿棱,用力往身后扯,将苏琚岚扯过来,朝她迎面举起盘满蓝纹的右掌。那些蓝纹像细蛇在爬,拥有吐着血色信子的狠毒。 ------题外话------ ……阿尼陀佛,我今日还是罪恶地只更了3000字,后面还在矫字。看看晚点或者明早早起再更一章? 亲们放心,每晚一章是少不了的,最近正在反思,能否尽量在早上也多更一章。可以的话,必定会尽力多更一章滴! PS:通知16号在PC端首推,还没搞清楚PC端首推是指哪块…。 051卷 万众期待,战玉崔嵬 二 人群发出惊呼声。 苏琚岚却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忽地抓住绿棱晃了几圈,实实捆紧玉崔嵬的右掌,趁他来不及捏诀抵抗时,又猛地旋身跃起,急速后退。 玉崔嵬顿时被她硬拽到地上拖离十几丈距离后,好不容易愤力破开右掌上的绿棱,却以不雅的姿势趴倒在地面上,弄得满身泥泞。 一个旋身,苏琚岚飘然落地,绿棱收回臂间,两管宽袖也纷飞降下。她望着玉崔嵬爬了后的恼怒模样,嫣然含笑:“玉崔嵬,我都忘了你还有洁癖呀?” 玉崔嵬此生最难忍受的就是脏跟湿,所以他撑臂爬起后,看着手掌双臂浑身上下都沾了泥水,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泄愤似的狂拍掉身上的污垢,一整身上衣襟,右手捏动术诀,原本弥散在他脚下四面的淡淡蓝雾,迅速从四面八方向他急速旋转聚集了过来,很快,他身体再度被这股诡谲的蓝光包围住,然后缓缓上升,飘回半空中。 玉崔嵬冰寒着面色,直直向她看来。那种冰冷恼怒的眼神,虽未能令苏琚岚面露惧色,但也让远远围观的众人浑身发凉。苏王眉头一皱,面色顿时有些凝重了,他的四丫头真跟玉崔嵬硬拼起来,有点悬! “铛!”魔魅的铃铛声突然在这空地上远远地回荡开,分外悦耳。玉崔嵬右手一抛,将幽蓝色的焰火抛了出去,同时双手五指曲伸,手诀紧握,幽蓝焰火顿时在半空中大放光芒,顷刻间覆盖了整片阴沉的天空。 苏琚岚眼看曜曜蓝光铺天盖地而来,屈指相扣,雪白脸上一道道粉红掠过,那些飘散细雨也渐渐变成了红色。 瞬间,又是两种不逞相让的芒光对抗! 半空之中,玉崔嵬蓝发蓝衣在大风中飞舞飘荡,他低低念诵法诀,随着他的施术,半空中那些蓝光突地一声大响,犹如猛兽狂吼,刹那间破天而出,化作千刀万剑齐齐刺向苏琚岚而去。 苏琚岚手腕又是一转,往前推,那些纷飞细雨顿时响起清脆尖锐的哨声,像春天百鸟齐鸣发出的鸣啼声,携带寒光刷刷挡住刀剑。 玉崔嵬再度扬臂,千刀万剑顿时凝聚成一股力量在半空中灵活旋转,犹如长龙盘破空,肆无忌惮地将苏琚岚弹飞所有红雨,直勾勾冲向苏琚岚。 苏琚岚迅速并掌,弥散在天地间的红雨连绵不绝地冲向这股如龙刀剑,狠狠合掌,竭力将这股力量强硬压制下来。 玉崔嵬趁着这时,下一刻,人影光速地冲飞到她身后。幸好苏琚岚反应极快,一个箭步避过,玉崔嵬立即挥动数十条蓝焰横扫她双脚处,让她凭空跃避时无处着陆。 围观人看得有些急了,因为苏琚岚离地作战,根本就毫无胜算。 苏琚岚连连闪躲,肩上忽地一沉,半个身子偏了偏。因为玉崔嵬已钳住她的右臂,将她拖到身边,然后拽着她越升越高。他摇了摇头,哼笑道:“苏琚岚,你输了。”感觉到苏琚岚在手里微微挣扎了一下,他索性用力卡住她的脖子,将她翻个身俯瞰地面,看清楚他们两人距离有多高,高到那些围观的人群似蝼蚁的渺小。 “还动?是想让我掐死你,还是摔死你?”玉崔嵬顿时将她脖颈间那截脆弱的骨头掐着发出细微的吱吱响。 苏琚岚笑了声,但由于喉咙被捏住,所以笑声弱得像呻吟。玉崔嵬对她有说不清的恼怒,厉声道:“你居然还能笑?给我闭嘴!不许笑!” 苏琚岚伸手握住他手腕,那股似曾相识的冰寒酸麻让玉崔嵬危险地眯起了眼,她笑了笑,略带讥诮:“玉崔嵬,你也就仗着漂浮这点比我强,其他的,我跟你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玉崔嵬面色微变。 苏琚岚掰开他酸麻的手腕,整个人朝地面直线坠去。 玉崔嵬反射性伸手想要拉住她,但右臂宛如针扎地痛了一下,等他能够重新握拳捏诀时,苏琚岚已坠落离他很长的一段距离了。他面色复杂地望着她,似乎思考她就这样摔死了,是好?还是坏? “啊!是郡主!”站在地面眺望的人们看着那抹绿色身影直线坠落时,失声惊呼,这样摔下来可会是粉身碎骨的! 好几道身影顿时急着攀到城墙边缘,盯着苏琚岚坠落却手足无措,犹如热锅蚂蚁。尤其是耿瓷跟苏飞玉,苏飞玉惊得心脏都快跳出来:“琚岚!”若不是萧宸等人使劲拉住他,他激动过度真会直接跳下城墙去。 苏王心中微微发寒,低声喃喃:四丫头不会出事的!她不可能出事的! 但苏王表面再镇静,心也很慌,他紧紧望着苏琚岚坠落的身体,蓦地,死死盯住苏琚岚即将坠地的地面!那些黄土形成的泥溪在地面流动,好像渐渐汇聚成一个面积巨圆的……阵法图案? 当最后几股溪流相交时,一整个图案完整了!图案很复杂,复杂到只知道它是阵法,却无人能看出它的作用! 平静的空地顿时有了异样,这个阵法图案散出淡淡红雾,缓慢旋转起来,正中央出现蓦然两点闪闪发亮的红光,拖着长长红光在阵法内盘旋转动。就在苏琚岚急坠下来,距离地面只剩一丈距离时,有股红色云雾脱出阵法迅速冲她而去,将苏琚岚滞留在半空中,环绕着她,直到她站直站稳身子。 时间刚刚好。 苏琚岚被这股云雾裹满全身,嘴角噙起轻笑,右掌缓缓竖起两指,左掌横拖,两掌相并间,一颗炽热焰球盘旋出现,在两掌迅速交叉变化间,这颗焰球将周围的水、风、土、树等所有物统统吞噬进来,以惊人的速度见势狂涨。 玉崔嵬被这股火势扰得心神不定,他遥望苏琚岚,有些惊骇地看着在她操纵下冲天而起的火漩,忽地,红光一闪,一声火啸由远及近,从悄不可闻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聋,让玉崔嵬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那股热气径直朝他扑面而来。炽热旋转的火漩涡,此刻好似跟苏琚岚合成一体,成一巨大光柱迎面破开所有障碍,直击而去。 玉崔嵬结在四周的蓝雾被这股火漩彻底冲散。他迅速释放体内华光,蓝雾狂风统统汇聚到他面前形成一片无坚不摧的屏障,可苏琚岚旋转用力往前推,这股火旋涡以势如破竹的汹涌势力破开他的屏障,逼得玉崔嵬急速后退。 “轰!” 一声炸雷,从头顶天空再度炸响,每个人隐隐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空气微微颤抖,所有事物似乎都被惊扰到狂怒嘶吼了! 玉崔嵬仰天咆哮,发出了类似野兽的一声嚎叫,刻印在他额前的诡异火纹迅速爬了出来,爬过他惨白无血色的脸庞,通过那截白的几近透明的脖颈爬入他身躯中,很快地,蔓延到他裸露在外的手掌、脚踝。 他,真得太诡谲,像极魔魅! 玉崔嵬双掌对准她的火漩涡,缓缓撑开一个巨大漩涡。这个漩涡像幽冥鬼怪张开的恐怖大嘴,仿佛能够吞噬时间一切,漆黑地,深深不见底。 头顶的黑暗乌云跟纷扬的红色细雨统统奔入苏琚岚推出的火漩涡。 空气中的咆哮狂风跟黑暗的雾气蓝焰也统统汇聚到玉崔嵬撑开的巨大漩涡。 原本昏暗的世界瞬间清明透亮了。因为所有黑暗恐怖的因素,全部吸纳到这两人手中,形成了最后一击。 半空之上,两道身影,两股吞天灭地的漩涡,狠狠击中了!天摇地动,才刚安静的地面瞬间爆烈,那股对峙的宗法力量强得波及甚广,卷起尘土丈高。 “噗!”苏琚岚忽然身子一震,白皙的脸瞬间张得通红,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一时间人人变色! 难道就连苏琚岚也输了? 不,不是!玉崔嵬僵着身子,有股淡淡红光融入了他身体,那张深入骨髓的痛,让他也“哇”地喷出一大滩鲜血,几乎在身前成了一道血雾。 地面即将消失阵法图案,那条游转的红光霍地冲上空,从苏琚岚腰间环绕一圈后,迅速地冲向玉崔嵬而去。玉崔嵬一惊,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对抗了。这股红光冲向了他,击中他的身体,将他迅速推出人们的视线。 苏琚岚趁着螣蛇喷吐在身上的蛇息红雾还未散尽,迅速旋身落地,她遥遥望着螣蛇将玉崔嵬带走的方向直至他们消失无迹了,良久才松了口气,转身朝城门那边走去。 看戏的百姓顿时爆发出喝彩声,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 邵乐抱着小苏打冲出人群,急忙迎上她:“琚岚,我就知道你会赢。”但又看她面色有些疲惫,顿时担忧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精神气损耗过度?” 苏琚岚点了头,微微笑道:“估计得要好几天才能复原。我们回家吧。” 邵乐忙点头,改用右手圈住小苏打,趁机空出左手扶稳她的身子。 两人视若无睹地从傲楚殇身边走过。 052卷 拿玉崔嵬试药 被忽视的傲楚殇,紧紧凝视着她漠然的脸色,眼中竟有一份惊慌,还有一丝莫名的悲哀?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窄窄通道,邵乐扶着苏琚岚缓缓走了过去,众人都很识相地没有阻拦或者做出其他叨扰的行为。 那名行刑官带着侍卫最先冲过来,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苏琚岚拂袖道:“把逃犯南宫雪带走,接下来该怎样办就如何办。” “卑职领命!”行刑官挥手,身后侍卫迅速越过他们,将疯癫的南宫雪用力拖离开。 苏王等人也已走下城墙,快步走来。 苏琚岚轻推开邵乐的手迎上去,朝苏王福下身去,平静说道:“父王。” 苏王问道:“琚岚,你可是受伤了?” 面对众人关切的目光,苏琚岚轻轻摇头道:“无碍。只是耗费太多精神气,身体有点虚,恐怕要休息六七日才能复原。” 苏王道:“没事就好,其他的等回府邸再说。” “好,”苏琚岚点头。 静候的少年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萧宸依仗与苏飞玉的交情最深,才敢出声问道:“琚岚妹妹,那玉崔嵬呢?”其他人顿时紧紧凝望着她,也是好奇玉崔嵬怎么随着最后一束红光消失了。 “他?”苏琚岚眼风微扫,风乱衣袖间,面如寒霜,一双眼微微向上飞起,有股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放心,短期时间内,玉崔嵬是再也无法出现。” 少年们还未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已拂袖从他们身旁错身走过。这抹背影落在他们眼中,是一种清冷到……难以靠近的感觉,好像她与他们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原本,就是两种不同世界的人。 苏王已跃上了马。 有名侍卫将马匹让给她。 苏琚岚拽住缰绳翻身跃上马,弯腰接回邵乐怀揣的小苏打,万缕发丝直直坠飞。邵乐顺势抓住她身后的马鞍,翻身跃上,与她同骑。而苏飞玉他们还怔愣在原地思考什么,苏王便也随他们,径直调转马头。 邵乐见状,被苏琚岚扯了一把,道:“走吧。”邵乐点头,接过苏琚岚递过来的缰绳,夹紧马肚跟了上去。 回到王府。 苏琚岚带着邵乐径直朝殷岩泉居住的院落走去。 途径露天庭院时,她朝天画了一个缩小版的召唤阵法,在拐过廊道时,便见一道红光脱出阵法,卷着幽魅蓝影徐徐落于面前。螣蛇将昏死的玉崔嵬放在地上,缩小身体迅速飞向她,缠住她手腕,蹭头邀功:“怎样?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干得好。”苏琚岚说道,走近玉崔嵬,弯腰检视他的身体。近看,这身肤色比那些抹粉的女子还要白,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她伸手撩起他额前的发,发现那些褪去的诡异火纹果真盘踞回了此处。 “琚岚,你为什么让螣蛇把玉崔嵬带进王府?”邵乐疑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不觉得他是个高手吗?虽然心思歹毒,但真杀了,未免有些可惜。”她伸手抓过玉崔嵬的右臂横在肩膀上,扶起来,然后朝殷岩泉的房间走去。邵乐看着她毫不费力地扶住玉崔嵬整个高她许多的身体,略微睁大眼。 拾级而上,她一脚毫不客气地踹开殷岩泉的房门,屋内顿时响起一阵叽里呱啦的怒吼声。 苏琚岚拂袖扫偏殷岩泉攻来的术法,斜睨了正噼啪烧响的炼丹炉一眼,再望回怒气冲冲的殷岩泉,笑着问道:“‘蛇蝎美人’的丹药,你练出了没有?” “昨晚刚练出三颗,品质不高,现在摸清门路,正在提纯!”恼归恼,怒归怒,但殷岩泉鉴于苏琚岚上次的要挟,这次倒没跟她较劲。即便苏琚岚此刻笑容可掬,但深知她底细,绝不小瞧这种两面三刀的笑面虎! 三颗?苏琚岚想了会儿,朝他伸手讨要:“先给我两颗。” “什么?凭……”殷岩泉反射性就要吼出来,却对上苏琚岚巧笑嫣然时,眼中冷意森森,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惊骇。 他屈服了。边嘀咕,边不情不愿扔了个巴掌大的木盒过去。 苏琚岚接稳,将玉崔嵬扶到角落放下,然后挑破木盒小锁,看着三条红色蛇蝎的静静躺在盒子内。蛇蝎美人,顾名思义是将剧毒药材喂食毒蛇毒蝎,将它们躯体做容器运转几个周天,再配合适当火候、时间炼制而成。炼制过程,是将蛇蝎体内的剧毒与药材的毒性进行相冲相克,最后相容化作无毒。 殷岩泉见她拿起其中一条蛇蝎的躯体,知道她耗损过度精神气而准备服食,便环抱双臂像看好戏般,点脚晃荡,看她如何愁眉苦脸地吞下这样一种外表恐怖恶心的丹药! 苏琚岚顿了下,回殷岩泉一个单薄的微笑:“既然我能把配方给你,那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这‘蛇蝎美人’的服食方法?”她蹲下身,将蛇蝎躯体用力掰成两半。炼制成功,这蛇蝎躯体被腐蚀成空壳,当然是只剩做容器的作用,哪里需要服食! 殷岩泉顿时拍脑门,发出一声失望的恨叹。 邵乐不识药,甚至连“蛇蝎美人”或者何谓三级丹药都不懂,所以此刻只能错愕地瞪圆大眼,指着她手里那条恐怖的蛇蝎躯体,抖唇颤声道:“琚岚,你不会真得……真得要吃下吧……”他情不自禁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咽下口水。 苏琚岚伸手快速剥落附着在蛇蝎躯体内的黑色药膏,缓缓揉成一颗药丸,却是突然掰开玉崔嵬的嘴巴,快速塞了进去,然后两指顶住他喉咙,牵引着他含在口中的药丸滑入脖颈甬道中。 昏睡中的玉崔嵬顿时被脖颈处的药丸呛得重咳,鼓起大大的喉结,在苏琚岚捏诀顺脉下,才将这颗药丸硬咽下去。没多久,他的身子顿时有了异样,忽冷忽热,就连额前那些刻印的火焰都不安地伸缩起来。 苏琚岚低头看到他腹中开始发光,有一小股蓝色旋涡生成,那是他本身的华光精魄。原本因为大战后耗损过度精神气,这股华光精魄已是虚弱黯淡,但有“蛇蝎美人”的作用,能大大助益华光精魄吸收外界力量来作补充。 原本看好戏的殷岩泉,看着那些力量一起钻入玉崔嵬体内,忍不住激动喊道:“‘蛇蝎美人’开始奏效了,它真得能帮助宗师从自然界吸取精神气!”常理下,宗师施展术法所消耗的精神气,只能通过个人冥思打坐恢复,但若有高级药物相助,不仅能加强自身冥思,还能吸收自然界那股磅礴无尽的力量做补充,可想而知,这恢复速度会是非常神速! 苏琚岚静静看着玉崔嵬浑身鼓涨的蓝焰,一丝丝,一缕缕,便对邵乐道:“替我们守卫,别让任何人来打搅。”然后掰开另一条蛇蝎美人,整口吞下药膏,盘腿坐到地上,闭眼冥思。 渐渐地,她也感觉到腹中正在发热发烫,浑身肌肤的毛孔好像都张开了,敏锐地触碰到各种细微生物,将四面八方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把虚弱的身体渐渐填满。 两人通体发光,各自有蓝光、红光丝丝溢出,一波一波,在他们头顶身旁流窜舞动。玉崔嵬是在昏迷状态下复原。苏琚岚虽然神智清醒着,但随着通体流转的华光越发强烈,也渐渐陷入无我的境界,双目紧闭,吐息间白雾弥漫,与世隔绝了般。 邵乐急着拽住殷岩泉问:“殷伯伯,琚岚他们这样子,要多久才能好?” 虽然丹药是由殷岩泉炼制而出,但他也是第一次见人当面服用,遂道:“因人而异。如果道行低的,或者耗损的精神气少,很快就能醒。不过这两个妖孽,再快也要半天。” 半天?想到这,殷岩泉忽然眉头往外飞翘,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看得邵乐心里发毛。 邵乐见他贼兮兮笑着朝地上的苏琚岚走近,顿时横臂挡在苏琚岚面前,小孩子似的瞪着殷岩泉道:“殷伯伯,你想对琚岚做什么?” 殷岩泉露出满口黄牙,笑得很有些不怀好意:“这死丫头平时把我欺压得这么惨,老夫不趁此机会报仇,心里不平衡!傻小子,你赶紧给我让开,放心,反正我不会伤她半根毫毛就是了!” “我不信!”邵乐固执地截住殷岩泉。 “诶,”殷岩泉顿时叉腰喊道:“我就拿支毛笔在她脸上画画,赶紧给我让开!反正不会缺手缺脚,你紧张个什么?” 邵乐急道:“那也不行。要是琚岚醒来发现,她会生气的!” “让不让?” “不让。” “诶,你这愣小子!”殷岩泉瞪着倔强的邵乐,竖直指着他半天真不知道还能辩驳什么。看邵乐这副模样,他若真硬来,只怕邵乐也真会拿箭将他射成马蜂窝。想到这,殷岩泉阴测测地磨牙,暗道一句“这么小就知道见色忘义”,然后闷气回到炼丹炉边,期间不死心地望过来。 苏王府北面濒临街道的厚重围墙,“啪”地一声,两只手指骨分明的手掌搭在墙顶上,那人暗自憋了口气,潇洒的翻身鲤跃就跳了进来。 公孙锦币拍净手,自袖袍中抽出一个小巧算盘,“噼里啪啦”打上几个回合后,盯着上面的数字皱眉道:“苏琚岚你可真不够义气,要打架也没提前通知我,害我今天只赚这么点!” ------题外话------ ……今天更新两章,这是第二更,有种小小的如释重负。希望等文的亲,别看到我这句厚脸皮的话,忍不出脱鞋砸过来…… YY中,要不要将文改个名字或者XXXX的,有啥好建议的亲,可以揪下某寒的脑袋提个醒,T_T~~~当然某寒近期的文,要是含水或者马格里苏了,直接砸鞋吧,不用太斯文! 053卷 惨了,竟是他先醒! 他环顾寂静无人的花园,垫着脚尖迅速蹭向苏琚岚的庭院。即便庭院中有侍卫在巡逻,肉眼也难捕捉到他东藏西躲的鬼魅速度。 正当公孙锦币如入无人之境的自由时,一声轻咳蓦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赤锦身影从后飞速掠到他面前,那股饱经沧桑的杀戾之气,让公孙锦币嘴角狠狠一抽,瞬间稍息立正:“参见苏王!” 苏王阔手撩飞赤袍,缓缓转过身,这位面色黧黑身材伟岸的王爷,身上散出的气度依旧沉着而凛冽。苏王看着公孙锦币,道:“好好的前门不走,三番四次爬墙,年轻人好玩也该有个度,若是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公孙锦币讪讪的摸住鼻梁,嘀咕道:“原来我以前偷偷进来,王爷都是知道的。”难怪,他就觉得连傲君主都奈何不了的苏王,这府邸怎么每次都让他钻得如此成功?原来苏王早就知道了! 苏王甩袖而立,凛然道:“公孙瑜虽然是个老古板,但材优干济,大公无私,是本王看得上眼的人物。而你虽顽劣好财,但秉性不错,跟四丫头交情匪浅,所以本王下了命令,没让暗卫阻拦你。” 公孙锦币冷汗涔涔:既然给了他特赦,那苏王现在突然出来截人又是作何? 苏王似乎猜透他心思所想,遂道:“四丫头回府后就一直在那名炼药师房里呆着,几个人到现在还没出来。倘若本王不说,你又如何找到他们?往前走左拐便是那炼药师的庭院,你替本王探下四丫头身体状况,有什么问题直接讲。”年轻人做事自有主张,苏王是不会过度干涉他们。 公孙锦币一听,眉眼弯弯:“没问题!我很乐意帮王爷跑这趟!”说完撒腿就奔,像阵风从苏王身边疾速飞过。 苏王蹙眉,摆手哼道,似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毛毛躁躁。个个性格都如此极端,真搞不懂,为什么还能凑到一块去?” 空荡荡的庭院。 其实在半月前还是枝繁叶茂的庭院,只不过因为殷岩泉的横刀阔斧,将各种草木化作柴火。别人是化腐朽为神奇,他向来是反其道而行。 “嗖”地一声,公孙锦币反手趴在窗沿边,往里窥视,一股水火两重的异样霍然扑面,一半冰冷一半炽热:屋内,苏琚岚闭目盘腿,红光萦绕;玉崔嵬仰面睡倒,蓝焰流转;邵乐则伸臂挡在两人面前,而他怒瞪的方向,是一个蹲在炼丹炉旁满脸不怀好意的糟老头。 他揪眉,将目光重新定定放回苏琚岚跟玉崔嵬这两个“不正常”的人身上!他看见两人腹中有股光亮旋转的漩涡,两人身上一半冒着热气,一半又结了白霜,看起来极为古怪。而空气又流转的十分异样,他再盯着丢弃角落的蛇蝎尸体,脑海中猛然亮起一个名字:蛇蝎美人! “谁在外面?!”忙着蹲地画圈圈,拿鞋砸小人的殷岩泉忽地厉声喝道,扬手就将臭气熏天的草鞋草窗户砸去! 公孙锦币嘴角狠狠一抽,赶紧两指掐紧鼻子,迅速翻身跃进屋内。见邵乐抽箭上弦瞄过来,他迅速冲上前拍了邵乐一记脑门,“弱蛋,看清楚,是我!” 邵乐原本并未看清是谁,将箭上弦只是做防御罢了,但听公孙锦币死性不改的骂他“弱蛋”,这张乖巧的脸庞顿时蹭蹭蹭,恼火地蹭红了,邵乐生气地鼓足腮,迅速抽出三根雕翎白箭死死地瞄住公孙锦币! 这架势……让公孙锦币倒抽一口凉气,猛挥手规劝:“没事别乱玩箭,会出人命的!啊!我去你令尊的,你还真放箭呀?!” 三道白光“嗖”的破空而来,邵乐果断地放箭了,但没有附加任何风系力量,所以这三箭只能当做寻常飞箭看待,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让公孙锦币即便近在丈内的距离,还能凭借自身速度游刃有余的避开。不过,忿忿不平的公孙锦币边避箭边跳脚骂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人谋财害命啦!” “谁谋财害命了!”邵乐抡起弓箭砸过去。 谁知他冲出去的瞬间,登时让蹲地画圈圈的殷岩泉逮住机会,只见殷岩泉一个鲤跃,伸出两爪朝苏琚岚白皙漂亮的脸蛋扑上去。 “喂,你想干什么?”忙着躲避的公孙锦币眼见那糟老头扑向苏琚岚,而自己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东西可以阻拦,顿时咬牙将藏在袖口的小算盘飞射出去。 眼见就能碰到苏琚岚的脸做尽“揉捏掐扁”的报复,殷岩泉忽闻身后疾风将近,愠怒地“哼”了一声,却还是左手撑地迅速翻身避开,那小算盘顿时从他右肩擦过,保持轨迹朝前直飞——但竟是瞄准苏琚岚的额头?! 公孙锦币登时惊吓得咬住自己拳头,真要砸中了,待苏琚岚醒来,他不就完蛋了?! 邵乐也吓住了,飞扑上前却也是来不及了,于是这个小算盘在殷岩泉两道阴测测、贼亮贼亮的目光中,“嗖”地击中苏琚岚的额头,不偏不倚! “哈哈哈!”殷岩泉仰天狂笑。 公孙锦币顿时横袖掩目,情知不妙,顿时垫起脚尖准备灰溜溜地撒手撤退。 不过鼓掌狂笑的殷岩泉笑了几声后,那抑扬顿挫的笑声有些不对劲的咿呀起伏,只见殷岩泉蹙眉歪头地闪到苏琚岚侧面,猛地露出被雷劈到的呆滞模样。 那小算盘在距离她额前咫尺的距离后便刹住了,一股华光将它抵抗下来。 小算盘开始旋转,串珠上下滑动拨出清脆细响,引得公孙锦币跟邵乐连忙望去。之间小算盘越转越快,转到看不清轮廓后,立即无声无息地朝四面裂开,碎成粉末漂浮在她身边。 殷岩泉皱眉,捡起地上丢弃的蛇蝎尸体试探性地朝苏琚岚丢去,那蛇蝎尸体也是还未贴靠她就被一股华光挡住,瞬间撕裂成碎末。殷岩泉深深咽了一下口水,惊骇道:“幸好老夫刚才没碰到她!”说完,迅速退出一大段距离,明哲保身。 邵乐以为她快醒了,脸上顿时蓄满笑意,但静静等待了好久,苏琚岚依旧纹丝不动,便有些急了,催促道:“殷伯伯,为什么他们还没醒?” 殷岩泉已经夸张地退到房门外,探着半个脑袋,横眉竖眼道:“都说了这两人是妖孽,现在也才过了两个时辰多,没那么快醒来。” 公孙锦币闻言,目光在这间空荡荡的药房环顾了圈,最后捡起地上剩下的那条碍眼的蛇蝎尸体。躯体空了,内壁附着残留的黑色药膏,他放到鼻尖深深嗅了嗅,竟都是些剧毒的药材,可药性似乎被中和了?公孙锦币瞄向那端的糟老头,晃了晃手中的蛇蝎尸体,问道:“这是什么?” 殷岩泉白了他一眼,摆出那副“我是鸿儒”,“你是白丁”,就是“不屑搭理你”的模样。 公孙锦币顿时叉起腰,不满地“嘿”了一声:真是个讨人嫌的糟老头。他扭头瞪向最好骗的邵乐:“这东西,是不是传说中的三级丹药‘蛇蝎美人’?” 邵乐正担忧地坐在苏琚岚等待,漆黑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瞪着公孙锦币,低吼道:“都知道了,那你还问?” 公孙锦币再度挑眉“嘿”了一声,笑容变成嘲讽:“真是越来越没礼貌的小屁孩!” 邵乐脸色一变,道:“你闭嘴!我哪里还是小屁孩了!” 公孙锦币眼皮子都没翻,淡然道:“不闭!没断奶的小屁孩!” 邵乐气得脸色铁青,咬牙恨道:“你铁公鸡!吸血鬼!” “犯花痴的小屁孩!” “你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连骂人都没技术的小屁孩!” …… 无论邵乐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回顶公孙锦币,公孙锦币都死揪着“小屁孩”回击,彻底将邵乐气得跺脚怒吼。 邵乐终于骂累了,气呼呼地抱臂不搭理人。 公孙锦币便笑了出来,揉着下巴讥诮道:“你还是省省吧,想跟我斗!”他鼻尖得瑟地“哼”了一下,弯腰蹲在苏琚岚面前,那双精眸闪烁不定地落在她身上。郝师旋、紫薇阁、蛇蝎美人,他有点好奇苏琚岚究竟是为了计划些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公孙锦币一边用力往嘴里塞核桃糕,一边直勾勾地盯着苏琚岚跟玉崔嵬,当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最后一缕光亮落在他们脸上、身上,玉崔嵬惨白的皮肤忽然隐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红筋脉,颜色越来越深,他额头那些诡异的蓝色焰纹顿时从上到下,顺着这些经脉怕满了他整个身体,好像将他的身体分成了无数碎片一样,十分可怕。 公孙锦币猛然想到了一个生死攸关的严峻性问题:倘若玉崔嵬比苏琚岚先醒来的话,那就不妙了! 他警惕性地站起身,双目紧紧盯住玉崔嵬喊道:“邵乐,快、快去通知苏王过来……” 话还没说完,睫毛最先颤动是地上躺着的人,忽然静静张开眼,一双眸底尽是魔魅的幽蓝色,几近透明的惨白肤色,将那股妖异诡谲的味道发挥到了极致! 054卷 苏琚岚的威胁 公孙锦币不仅倒抽一口气,更是毛骨悚然。 玉崔嵬冲公孙锦币讥诮一笑,好像在说:现在才知道危险已经太迟了,只怕你们几人的命,即将要命丧此时了。 玉崔嵬摸了摸腹部,慢慢站了起来,掸掸袖子,眼风冷冷扫过这些忌惮他的人,当目光落定在身边盘腿冥思的苏琚岚身上时,他顿了下,嘴角渐渐浮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邵乐急着要冲上前保护苏琚岚,却被公孙锦币拦下,公孙锦币低声提醒道:“先别过去,你忘了我的小算盘是怎样毁在苏琚岚身上?!”而且真要打起来,几百个公孙锦币跟邵乐都不是玉崔嵬的对手! 果然,玉崔嵬伸出的手还未靠近苏琚岚,就被那股防御的华光刺得连心脏脾肺都翻滚起来,他看着缩回的手,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虽然体内莫名其妙的恢复了精神气,但想起前刻输给苏琚岚的那场大战,他满腹的怒意就急欲发泄出来。 所以—— 他陡然转身,那种可怕的、傲然的、愤恨的眼神,透出足以劈开眼前任何物体的杀气,直勾勾望向公孙锦币等人,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打起寒颤。 公孙锦币眉头一皱,暗忖此时逃命尚算来得及,但又能不能真把苏琚岚一人落下?! 玉崔嵬盯着他们,忽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怕么?” 公孙锦币很识相地点头,眼底露出一丝惊骇的神色:“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打,喏——”他朝那端席地而坐的苏琚岚努努嘴,怂恿道:“你先找她打吧,她比较耐打!” 玉崔嵬不为所动,连眉毛尖也没翘一下,冷笑道:“先杀了你们,再找苏琚岚算账也不迟!”他抬起手用力握成拳,一道幽幽的蓝光闪电般射向公孙锦币。 公孙锦币吓得“砰砰”到处乱窜:“这里还有其他人,干嘛先对我出手?!” 玉崔嵬的声音陡地森冷,厉声道:“其他人也别想逃!”漂浮在他右掌上的焰火霍地升高,吐出无数焰火长蛇般的滋滋追向邵乐跟殷岩泉。 时间,屋内乱成套。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琚岚体表外流转的华光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明亮,耳边忽听闻公孙锦币等人的叫喊声,她缓缓睁开眼,发现公孙锦币等人已被蓝焰追得到处跑。 原本背对着她的玉崔嵬,敏锐的六识感应到身后气息有了细微的变化,便转过身来,冷冷地望向她。 苏琚岚袖袍忽然一展,那些追击的蓝焰顿时烟消云散。 公孙锦币侥幸地拍着胸口,庆幸逃过一命,然后迅速蹭到苏琚岚身后,隔着她朝玉崔嵬得意的狞笑:“谁怕你了?既然你想打,那我们奉陪到底!” 苏琚岚开一眼缝不屑地瞟向身旁:“公孙,你也别太会顺竿往上爬。” 公孙锦币中肯地握拳道:“人生苦短,得寸进尺那是对生命的尊敬与爱护!” 什么歪理? 玉崔嵬气的脸色铁青,忍不住怒喝一声,忽然飞掠地抓向邵乐,苏琚岚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挡在邵乐面前,两道刺眼的芒光随即迸发。紧接着,她徒手抓向玉崔嵬。 玉崔嵬哪里会在乎她这无声无息的攻击,气定神闲地任由她的手抓住自己右胸前的衣服,然后准备伸手捏住她脖颈,却听得“卒”的一声,他胸口忽然一痛,竟然有血慢慢溢了出来。他面色一变,神情古怪地低头,却见苏琚岚的手指插入他胸口,深入肉里竟有指甲长的深度,浓得发黑的鲜血从伤口蔓延出来,瞬间就把他胸前半片衣衫给染湿了。 他顿感不可思议,所幸自己右手也已经捏到苏琚岚的脖子,他用力缩紧,幽蓝色的眸中似有火在烧:“你只是抓伤了我,可是我能掐断你的脖子,看看到底是谁能活到最后?”可他目光深沉,仍警惕盯住那些还环绕在苏琚岚身边的华光,因为这些彩色华光让她的身影变得时隐时现。 苏琚岚冷道:“玉崔嵬,我们战前有言在先,你今早输了,现在是想反悔吗?” 玉崔嵬冷笑:“倘若我现在能杀了你,那也算我赢了!” 苏琚岚幽幽叹道:“听了真是令人厌恶。不过小人就是小人,我也没指望你能言而有信!”说罢,她身上突然有强烈的劲气透射而出,将玉崔嵬狠狠弹飞出去。 玉崔嵬连忙旋身减缓这些冲击,他反身斜窜飞高,双臂猛地一揽朝内合拢,“铃!”的一声巨响,忽然身形从半空中消失,化作通体烁烁的蓝焰,腾腾的一烧老高,急速的朝苏琚岚拦腰斩来。 苏琚岚见他朝自己攻来,猛地急速翻滚起来,如一个陀螺般越来越快,红光闪烁,狂风怒吼,一道道寒光过后,似乎有几道身影迅猛窜出,猛地朝蓝焰撞去。当撞上的瞬间,“嘭”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震动全场,连庭院外的暗卫都被震得耳膜一片生疼,狂暴的劲气将整座房屋从中折断。摧枯拉朽的崩裂巨响后,这座阁楼陡然四分五裂地朝外塌下。 殷岩泉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蜗居已久的房屋,就这样,没了! 那股蓝焰被震停在原地,渐渐聚拢成人型,玉崔嵬眼耳口鼻都渗出了丝丝鲜血,反观苏琚岚,竟有八道模糊人影在她身边徐徐流转。 她身上的华光越发璀璨,流转越发顺畅,仿佛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万千道霞光缭绕中,这些模糊人影寻根归本地重叠到她身上,她身体透发的那股七彩华光瞬间璀璨到刺目,令人情不自禁别开双目。 攻击她的玉崔嵬骇然失色,他怎么会不明白苏琚岚此时的状态,知道她居然趁此机会突破了八阶的瓶颈。他心中微微发寒:之前打不过她,那现在就更别想打赢她! 这也得亏了玉崔嵬,如果不是他强迫她竭力一搏,拼尽体内精神气,她也不可能这么快突破。 修炼等级越往后,晋升就越难,特别是想跨越大宗师这鸿沟时,甚至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缘,才能绝处逢生获得新源! 所以很多时候瓶颈处的晋级的机缘,是可遇不可求,而她运气稍微好了些,无需像其他人甚至耗费几年才能等到。 苏琚岚目光深沉,定定望住玉崔嵬:“你也是个高手,修为难得,有必要天天豁命跟人打吗?” 玉崔嵬翘起嘴角,笑道:“你懂什么?” 不待苏琚岚回答,他哼道:“就因为难得,所以才需要跟人打。不打,你今日又怎么有机会晋升?” 苏琚岚面色凝固片刻,转而笑道:“玉崔嵬,那也不需要总是跟人打,这种打法,你不觉得该腻了吗?要不,跟我去闯闯关,冒冒险?说不定还能顺手捞到些宝物、兵器、或者修炼法诀什么的?” 她突然缩回手,也不怕他再度偷袭。 玉崔嵬似在思索衡量她话里的意思。 公孙锦币顿时目放异光的凑到苏琚岚身边听,苏琚岚皱眉地将他推远,公孙锦币又挪回来蹭啊蹭……如此不断重复的画面,让人忍不住将他与口水狗联系起来。 玉崔嵬一字一句道:“什么地方?” 苏琚岚“呵呵”笑道:“紫薇阁,一个好地方。” 玉崔嵬哼一声道:“那个轩辕学院的禁地?你也不怕我假借答应了,到时再背后偷袭你一掌?” 苏琚岚露出一个恶劣的笑:“还真不怕。你若敢偷袭我一下,我绝对会往你肋骨插十刀。”言罢一顿,笑着看向躲在门房后的殷岩泉,补上一句看似玩笑的威胁话:“反正杀人放火的事,我也熟能生巧了。” 殷岩泉闻言一惊,两条眉毛撇飞开。 →◆←→◆←→◆←→◆←→◆←→◆←→◆←→◆←→◆←→◆←→◆←→◆←→◆←→◆← 翌日,是轩辕学院的新生入学仪式。可惜今年与以往人才济济的场景截然不同。 位居广场正中央那排排新生位置,今日却只能坐着寥寥数人,就连高年级的学子也才陆续到了一半而已。原因无外,宫宴那晚有位轩辕讲师居然为一个阴险的南宫雪说情,言语威胁苏琚岚,令她怒地退回轩辕学服,拒绝入学。 如今的苏琚岚既是轩辕考核默认的第一名,又仅凭一己之力战胜玉崔嵬,力挽狂澜,可以说她的言行举止,均让盗迤城百姓堪称表率。 她此举自然刺激了那些热血少年,许多人也怒指轩辕学院善恶不分,如此藏污纳垢的地方还能教人何为正道? 于是发生了一连串拒绝入学的连锁反应,就连高年级生也觉得学院做法欠妥,也纷纷拒绝出席每年一度的入学仪式,这种情况顿时让学院的教师们面面相觑。 公孙锦币从学院回来后,依旧维持梁上君子的行径,翻墙跑到苏琚岚的庭院中。 他绘声绘色地给她描绘学院的事,然后又将自己到天市阁暗地观察的情景讲了一遍。因为苏琚岚上次夜闯太微阁,惊动了学院师生,所以三座书阁严加防守,就连供学子出入的天市阁也需凭学院令牌方可进入,可见如今的守卫是远胜从前! 苏琚岚沉默地望着面前摊开的地图,招手示意玉崔嵬过来。 出于好奇,就连邵乐跟殷岩泉也忍不住凑近脑袋想探一探究竟。 “想进天市阁要有令牌,我们可以偷。但想进太微阁,入口只有那扇门,多少双眼睛盯着?” ------题外话------ ……决定改名呀!!!但我对起名字这种事,脑袋实在是木到该当柴去烧了!!! 想了几个比较山寨名字,原谅我这等连真名都是翻字典定下的人!希望童鞋们帮帮看下,给出建议的童鞋重重有赏+万更~(我平均码字速度是800字/时) 腹黑宗师:御世岚尊,或者不用前缀名直接:御世岚尊; 御世神宗、御世枭妃、御世遮天、御世凤尊、御世枭宠、御世狂尊、卿狂法则 突然冒出个想法:废柴郡主要翻身?or废柴翻身:岚郡主 我目前脑海中觉得“御世”估计还没见潇湘N文用过,“至尊”二字潇湘目前用得太广,生怕用了,这么多文章的名字会混在一块了。。。 暂时想到这些名字,晚上再慢慢想,不知道能否赶在下周一首推前想出来~ 055卷 再闯紫薇阁 她将瘦长细指,缓缓放到天市阁与太微阁相隔的湖泊上,低声道:“这里才是第一关。” 玉崔嵬蔑笑道:“不就个湖泊,能藏些什么魑魅魍魉?” “的确是些不怎么厉害的水怪蛇舞。我也觉得,顶多初次见了会被那数量繁多给惊住罢了。”她连眼皮都没翻,依旧低着头,手指沿着地图滑动:“倘若不是怕被人发现,我又何须跟你联手?姑且不论轩辕学院在盗迤城内举足轻重的地位,单由它桃李遍天下此点来看,百年轩辕惹不得,不然日后可就麻烦。” 玉崔嵬蹙眉道:“那你的意思是尽量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苏琚岚终于抬头看着他,淡淡笑道:“不是尽量,是必须。” “什么时候动手?” 她转身看着窗外晌午的日光,盘算道:“今天黄昏。” 邵乐皱了眉,“琚岚,为什么挑这个时候?” 苏琚岚笑道:“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跟玉崔嵬打过一场,耗尽精神气,至少需要六日的调息时间。如果事败被人发现,估计也没人会联想到我们两个,因为我们此前更是生死相博,怎么可能转眼间就联手合作呢?” “先给我等等——” 即便她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公孙锦币仍揪到某些敏感的字眼,“听你意思,你是打算就你们两人去紫薇阁?那我们几个呢……” “嗯?!我当然也要去!”邵乐一听便急了,“琚岚,你把这地方说得那么恐怖,我怎么可以让你去冒险?” 玉崔嵬哼笑道:“像你们这等三脚猫的修炼,去了就只会拖后腿,有什么好去的?” 邵乐怒瞪玉崔嵬:“那你呢?三番四次想要伤害琚岚,谁知道你是不是不安好心?” 苏琚岚拦下辩驳的邵乐,劝道:“邵乐,你不能去。一个是你的修为不够,另一个便是你的宗术极易泄露身份。” “可是——”邵乐闻言,语气顿时哀软下去,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可是我担心你。” 苏琚岚回以一笑:“邵乐,没必要担心我。” “那——”公孙锦币忽然挥袖推开邵乐,迅速掰过她的肩膀,半路入话:“邵乐是风系箭神,他不去是理所当然。那我呢?这里是敖凤国的王都,修炼火宗的人那么多,顶多我套住脸,再往胸口塞两坨棉花,这样你就没理由撇下我了吧?” 苏琚岚斜睨着肩上那只咸猪手,“搞不好是去送死,你就急着给迎春楼旁的棺材店做广告?” 公孙锦币竖起两指,晃了晃:“富贵险中求。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藏了比金山银山还值钱的宝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呀……”她卷起地图敲打在他手背上,笑了笑,便没说什么。公孙锦币当她默认了,眉眼弯弯,又连忙将地图揣回兜里,以备后患。 邵乐盯住公孙锦币,忿忿目光又落回她身上,“琚岚,你又撇下我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事想拜托你帮忙。”苏琚岚朝他招了招手,在邵乐疑惑地附耳过来时,低声道:“帮我盯住殷岩泉,别让他离开王府。” 邵乐侧头疑惑地看着她,默默点头。 众人分散准备,当先而出。苏琚岚缓缓踱步,迈到殷岩泉面前,看着他装模作样地低头捣鼓药材,温柔笑道:“殷老,看你也是无聊得很,不如跟小辈们去外面玩玩吧?” 殷岩泉嫌恶道:“谁说我无聊呀?你没看到我正在忙吗?这‘蛇蝎美人’好不容易炼制出三颗,就被你们吞掉两颗!走远点,我今天忙着提纯丹药的品质,没时间跟你们这种毛未长齐的小孩过家家!” 苏琚岚眨眨眼,媚眼如丝:“那也行,殷老你就慢慢呆在王府里炼药吧,有什么需要就告知邵乐一声,我已经吩咐他要寸步不离的‘伺候’你——” 殷岩泉一时间还听不懂她想说些什么,呆了一呆之后,“你是想让那愣小子监视我?”他气得脸色铁青,“我想去哪就去哪,关你屁事,你没事碍着我想干什么?” “只是关心你很可能乱走迷了路,何必如此激动?”苏琚岚笑罢,便拂袖离开。 殷岩泉恼怒地望向邵乐,却发现后者黑白分明的眼珠正紧紧瞪着他,显然是将苏琚岚的话当圣旨执行了。 →◆←→◆←→◆←→◆←→◆←→◆←→◆←→◆←→◆←→◆←→◆←→◆←→◆←→◆← 黄昏时刻。天市阁正是执勤教师的交班时刻。 公孙锦币手里吊着几块块从别人那骗来的轩辕令牌,派发给苏琚岚跟玉崔嵬。他们将令牌别在腰间,在门口那位四十多岁的负责任验证下,平静地踏入天市阁内。阁内典籍如山,三人静静分布在那扇小门附近。 苏琚岚跟玉崔嵬两人同时捏诀,两个八阶大宗师的风系感应合二为一,无声无息地散布到空气中微微流动的风,将周围附近的分局看得一清二楚。这回是有两名七阶初层的高手在附近徘徊! 苏琚岚眼神警告玉崔嵬:勿动杀机! 然后三人屏息等待时机,趁着两名高手眼神错开的一瞬间,苏琚岚抓住公孙锦币无声疾速的隐入小门内。当境界提升到大宗师,他们的速度可以快到逃过低阶修炼者的肉眼。 沿着漆黑廊道走了段距离,穿出走廊后,她看着那片湖泊倒影着天空晚霞,湖平如镜,清澈如透亮,清风夹杂丝丝青草的芬芳轻轻浮动,宁静而又幽美,完全让人忽略了它潜藏的危机。 公孙锦币环顾四周,“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湖泊?”他小心翼翼站到岸边,朝湖底岩层、土石上方瞄去,发现那里到处爬满了水蛇。这情景令他看的心惊胆战,尽管他知道水蛇不会主动攻击人,但若走到桥中央掉下去,公孙家的一脉相承就此断了! “动手吧。”苏琚岚朝前走去,目光深沉地站在架桥面前,伸掌对准湖面作势一压。噼里啪啦的细响顿时传开,靠近她脚下的那岸湖开始结冰,迅速蔓延四面,约莫盏茶功夫,整个湖面连同那些游曳水蛇一并冻结,放目望去,竟还有丝丝寒气飘散。 玉崔嵬浑身燃起幽蓝焰雾,他离地而起,缓缓飘向桥对岸去。 苏琚岚立即感应到水底深处有几股狠狠往上窜的气势。果然,只要有生人越过湖岸,这些怪物就会奋起围攻! “啪”“啪”“啪”,接连几声破冰声响,那些似鱼非鱼,似蛇非蛇的怪物直勾勾冲向半空中的玉崔嵬,却见玉崔嵬眼神一沉,翻掌拂袖间,几道蓝焰霍然飞出。这些怪物还未靠近他,顿时被这些蓝焰烧成灰烬。 玉崔嵬转过身,朝岸边的苏琚岚望去,然后配合她捏诀的动作,也将手放在唇边念诀。两股强悍霸道的力量先后铺盖在湖面上,就像枷锁层层堆叠,顷刻间将这些躁动的东西彻底压制住。 隔了一会儿,她将手收回袖中,带着公孙锦币从桥梁上缓缓走过。 太微阁。 他们推开两扇厚重的大门,又是一排排书架呈现在眼前,只是书架上堆满的都是些古迹斑驳的书籍。公孙锦币抽出最近的书架某本书,翻了翻,忽地咂咂舌,又望向其他处,感叹道:“墨拓本、朱拓本、乌金拓、蝉翼拓……” 苏琚岚环顾了周,也发现这些书籍当中许多都是关于武尊、宗师、箭神、医药、毒术、炼金等的著作,又有许多书籍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一百年甚至两百年之久。这样的书在当今算来,也算是年代久远的古书,大多都是价值连城的孤本,只是没有超过三百年历史的书籍,她便置之不理。 她直接走向太微阁的后殿。 后殿格外安静,然后又有一扇小门出现。与前面不同的是,这扇小门是黑色的,门面画满奇怪的花纹。面对着这扇小门,她感觉到有一丝微妙的异样波动,波动如涓涓细流,又似淡淡清风,时隐时现,让人难以捉摸。 玉崔嵬跟公孙锦币先后走到她身边。 苏琚岚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敏锐与洞察力,知道这些纹理刻在门上可并非是图个好看,所以没有贸然出手碰触。倒是公孙锦币认真观察这些花纹后,心中震惊无比:“鱼丽阵?” 玉崔嵬微微敛起了眉,“什么阵?” 苏琚岚回头看着见多识广的公孙锦币,似乎是等着他往下说。 公孙锦币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这种阵法似乎有几十年没露面了。它只认施阵的主人,其他人若想通过,除了强行毁阵好像就没有其他办法。” 苏琚岚皱眉道:“毁阵动静太大,不知道这个行不行?” 她从袖口掏出金兔令牌,竖起两指相扣,这块令牌顿时脱手而出,缓缓漂浮在小门面前,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刻印在黑门上的花纹,似乎感应到这股金光的存在,顷刻间有了响应,只见这些花纹像小蛇般爬动起来,层层堆叠,最后竟往门沿两侧散尽。 “回!”她卷指一绕,金牌顿时飞回袖中,然后伸手用力将门推开。 出乎意料的是,一条呈螺旋形蜿蜒向下的楼梯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楼梯两侧却是哗啦啦飞流直下的瀑布。 ------题外话------ ……决定改名呀!!!但我对起名字这种事,脑袋实在是木到该当柴去烧了!!! 想了几个比较山寨名字,原谅我这等连真名都是翻字典定下的人!希望童鞋们帮帮看下,给出建议的童鞋重重有赏+万更~(我平均码字速度是800字/时) 腹黑宗师:御世岚尊,或者不用前缀名直接:御世岚尊; 御世神宗、御世枭妃、御世遮天、御世凤尊、御世枭宠、御世狂尊、卿狂法则 突然冒出个想法:废柴郡主要翻身?or废柴翻身:岚郡主 我目前脑海中觉得“御世”估计还没见N文用过,“至尊”二字目前用得太广,生怕用了,这么多文章的名字会混在一块了。。。 暂时想到这些名字,晚上再慢慢想,不知道能否赶在下周一首推前想出来~ 056卷 阁楼秘密 刚刚隔着黑门是听不见任何水声,此时阵法散去,门一开,这瀑布狂狼的声音是震耳欲聋。 公孙锦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捏拳低吼:“我去!这……这就是紫薇阁?太坑人了吧?” 好歹是三座书阁重中之重,前面两座书阁装潢要么富丽堂皇,要么古色生香,这紫薇阁,他之前幻想过重重场面,可就没想到会是地下洞穴的坑爹存在! 玉崔嵬眯着眼看着两边瀑布,勾唇冷笑:“看来真正的魑魅魍魉,是藏在瀑布后面。” 苏琚岚感觉到刚刚那股微妙的异样波动,正是沿着螺旋楼梯传过来,慢慢的,竟让她心中猛地一震,因为这股波动有点熟悉? 不过她迅速回过神,将玉崔嵬的话听在耳里,然后望着两边瀑布亮起成双成对的红色眼睛。 苏琚岚望向玉崔嵬,直勾勾的眼神盯得玉崔嵬浑身发毛,于是他不得不拂袖先进地道,桀桀吼声顿时从瀑布两面传开。 有一条红光突然从瀑布后闪电般地向玉崔嵬砸去,玉崔嵬手指微抬,身上那股蓝雾迅速将这红光阻拦下。这道汹涌的红光蛇扭似的,拼命钻不近玉崔嵬,最后又“嗖”地一声穿回瀑布后。 苏琚岚蹙眉:好刁钻的术法,竟跟圣族当年施展的火术有几成相似? 公孙锦币心慌意乱地拽住苏琚岚的袖子,却见苏琚岚立在门前,神情怪异,动也不动。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喂!” 苏琚岚顿时迈步往前走,忽然,胳膊突然被人死死抱住,她猛然转脸,却听见公孙锦币劝道:“苏琚岚,要不……你们真的还要往下走?” 苏琚岚凝眉道:“都走到这里,你觉得呢?” 前面的玉崔嵬已飘落十几个台阶,不耐烦地回头喊道:“还磨蹭什么?你们到底走不走?” 苏琚岚拂袖踏入,右手五根手指前陡然闪着刀一般锋利的芒光,拂袖挥臂间,将瀑布内抛射出来的毒辣蛇焰切断。楼梯呈螺旋蜿蜒往下,公孙锦币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苏琚岚身后,仍死死抱住她的胳膊求平安。 沿着黑漆漆的楼梯往下走了好久,身后那扇黑门的光亮早已看不见了。幸好苏琚岚和玉崔嵬身上各自散出的幽幽芒光,否则仅凭瀑布后那些桀桀嘶吼声,就能生生吓破人胆。 前面的玉崔嵬猛然停下,摆手示意他们暂且不要动。苏琚岚忽觉头顶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半空上晃着一个狰狞扭曲的怪影。 它的形状有点像老虎,背后却生着翅膀。玉崔嵬身上的蓝焰,苏琚岚身上的红光,犹如孔雀开屏袅娜明亮,显然令它忌惮。所以它用力挥爪想拨开他们身上飘散升起的芒光,却见这两股红蓝芒光挥散不去,它又无法靠近他们,只能在半空中来回飞舞,发出诡异的嘶吼声。 “继续走,若能攻击它早就扑过来了,还狂哮什么?” 苏琚岚冷冷地道,领着公孙锦币继续往地道石阶底部走。期间,不少怪物陆续盘旋嘶吼,她不耐地仰目,那双阴森红眸泛着琉璃狠光,吓得它们匆匆躲回瀑布后。 走到瀑布底下,飞掠过激流拍打的巨石,他们沿着流水方向往前走,直到流水几近平静如镜时,眼前除了平坦路面和前方漆黑无尽的路,他们仍未见到任何事物。 “等等——”走着走着,她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便喊住他们停下来。她环顾四周,转身望向来时的路,那些瀑布依旧清晰可见。她蹙眉,紧紧凝视这些瀑布,倒退着走,走了一段距离后,瀑布影像在瞳仁中依旧未缩半分! 公孙锦币迅速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走了这么久,只是在原地踏步?!他趴在苏琚岚耳边阴测测地吹凉气:“鬼……打……墙……” 玉崔嵬将手中的蓝焰捏碎,细碎蓝光幽幽散向四周后,在他们四面方向的某处僵住挣扎,像是被隐形的围墙拦截了。他握拳,这些蓝光顿时凶狠的钻破那些阻拦,周围瞬间被无数发红发亮的东西照得朦朦亮。 不知何时,他们四面八方尽是密密麻麻的怪兽。天上飞的,路上爬的,地底钻的,熙熙攘攘将他们堵在中心,蠢蠢欲动,虎视眈眈。黑漆漆的,阴深深的,嗜血狂躁的,让人们觉得这里根本是一个怪兽的窝。 这数量多到就连玉崔嵬也露出不适!没多久,那些试探的蓝焰簌簌回归,重新凝聚到他手掌上,玉崔嵬沉声道:“苏琚岚,周围除了这些又脏又恶心的怪兽就没有任何东西了!你是搞错了,还是在耍我?” 在玉崔嵬操纵风识去感知四周的环境前,苏琚岚也暗地感应周围的事物,确实没发现任何建筑事物。念及此,她有些恼怒地盯着这些熙攘咆哮的怪兽,不过她又迅速冷静下来:真没有东西,那又何必蓄养如此多的魔兽看守? 四周路地没有建筑,那么地底呢?水呢?她缓缓闭目,将元素感应渗入脚下所站的地方,在三丈深的地面突然被狠狠反弹回来。 她豁然睁目:“公孙,千万别离开我的身边。”然后径直朝魔兽某处走去,有些伸出迫切伸爪想要抓住他们,可一旦触及到苏琚岚身上、蔓延到公孙锦币身上的红光屏障时,几只愚钝的魔兽顿时发出痛苦的惨叫,惊得其他魔兽咬牙退避,不敢靠近。 玉崔嵬缓迅速跟上去。 苏琚岚穿过魔兽围城的盾墙,走到平静如镜的水面时,探身往水中望去。水岸边石幔深浅不一,石片厚薄不同,水面如镜将陆面风景一一倒映。 她看着水面倒映中的蜿蜒石头阶,突然伸手拽住公孙锦币的领口,纵身跳落下去。 “噗通”一声,水光四溅。 玉崔嵬顿了下,疾步靠近水面,发现苏琚岚跟公孙锦币如履平地的踏在水底地面上,衣发直垂并无任何流水浮动?!他神色轻缓,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落,虽然有种瞬间被水呛住呼吸,但顷刻间就能着陆,一股如水般的清凉和平静扑面而来。 他们站在水面底下,浑身仅有穿透水面时那薄薄的湿润感,周围就连空气都是干燥的。 有座古老的宫殿矗立在他们面前,四周长满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散发各色光芒。 公孙锦币看着头顶依旧微微流动的水面,又打量周围景象,像及刚才站在水上俯瞰时,与来时曲折回转的路一模一样,便有些惊讶地朝她问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们看到的水镜景象不是倒影?” 苏琚岚静静笑道:“我可没相信这么多魔兽杵在这里,就是玩过家家?陆面没有,那我就往地底水中找。”话落,她抬头仰望着宫殿头顶悬着的褪色牌匾,上名:紫薇阁。殿前柱子古迹斑驳,墙壁绘满浮雕。 她续声道:“兜兜转转,藏藏掖掖,倘若这里面没有令我感兴趣的东西,那就直接拆了……” 公孙锦币顿感凉风嗖嗖。 玉崔嵬却不耐烦了,直接粗鲁地推开宫殿的门,里面却出乎意料的小,预料之外的明亮。 这座宫殿像是某间稍微大的书房而已,仅有一座书架,一张长桌跟一张椅。墙壁四个角落嵌着明珠,将这间房照得亮如昼日。这间房里在,怎么如此简洁了? 苏琚岚却罔顾玉崔嵬那夹枪带炮的质问,快速走到书架前,将上面数十本破旧不堪的书全部抱到长桌上摊开。而玉崔嵬一嗅到纸张发臭的问题,迅速退后三步,远离这些发黄发旧甚至长有书虫的脏东西。 公孙锦币只能给她打下手,抓起一本才刚翻了几页,就被那厚厚的灰尘呛得咳嗽不止,连忙横袖掩住口鼻。 苏琚岚抿紧唇,若无其事地迅速翻找,找了许久,在一本残缺数页的书上,有句话莫名撞入她的眼中,“亥旭年,于轩辕北面捕捉魔兽崽,名曰钦辟。” 亥旭年? 那是五十三年前的年号吧? 比跟郝师璇降世的年份仅仅提前了一年? 她鬼使神差地返回前面页码,之间夹杂着几页齿缝,最近的前页就成了酉旭年,五十五年前。中间是戍旭年,也就是五十四年前,可这几页又恰巧被撕走了! 苏琚岚暗忖:怎么可能这么巧? 她往前翻,是轩辕学院历年的重要事迹,而从后面钦辟这章开始翻起,记录就有些不同,书曰:钦辟,源自鬼蜮魔兽,残忍嗜血。食好人,听从于恶人,天生邪垢,乃是怨恨团聚而成!出现原因不详,但念它世上罕有,抓捕驯养。 公孙锦币已将长桌摊开的书籍全翻完,一无所悟,不免有些担心苏琚岚是否会恼怒发狠,但看见她捧着一本书深思不语,遂凑近脑袋。 苏琚岚见他这副模样,便将书丢了过去。 她沿着书阁缓缓走动,那股熟悉的波动依旧微微荡漾着,与她之前站在那扇黑门前的感觉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感应浓烈了些。 057卷 唐氏遗尸 苏琚岚见他这副模样,便将书丢了过去。 她沿着书阁缓缓走动,那股异样的波动依旧微微荡漾着,和她刚刚站在黑门前的感觉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浓烈了些。 玉崔嵬见她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动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傲慢道:“你又想找什么东西?” 苏琚岚疑道:“玉崔嵬,难道你没感应到有股微妙的宗法波动?” 玉崔嵬沉默地感应了一会儿,却又立即哼声:“莫名其妙!” 苏琚岚顿时明白,原来能够感应到那抹波动的人仅她一个而已。 她缓步轻晃地继续巡着,终于定身站在某面墙前,将手贴在墙面上一用力,这面墙顿时用力震荡,水泥墙砖成堆往下掉,渐渐露出嵌在墙内的惨烈景象。一具骷髅歪扭地堆在墙角内,左胸处挂着一团黑红色的肉团,上面爬满啃食的蚂蚁。而骷髅脚下也全是熙熙攘攘的蟑螂,争抢啃食它可怜兮兮的肢骨。 如此恶心惨烈的景象,让人始料未及。 公孙锦币顿觉后脊背发凉。 玉崔嵬怔怔地看了她半天,最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厉声道:“苏琚岚!原来你要找的居然是这种肮脏的东西?!” “别吵!”苏琚岚慢慢转过头,定定看着他。再缓缓转动眼珠,望回这具奇怪的骷髅。 那股略微熟悉的宗法波动,便是从眼前这具骷髅身上散发出来。可这像是人的尸首,四肢骨骼却又很奇怪,两只手臂粗细不一且均是右臂,双脚倒算正常,但头骨又偏大,躯体却很小,整具身体倒像是随手拼凑而成的,可偏偏又没有接缝可察? 她走近去,手掌间有股淡淡清风吹了过去,将缠绕在骷髅上的蟑螂蚂蚁悉数吹散。那颗干瘪的肉团便勉强辨出像是颗心脏,而骷髅右手指骨僵持着紧握的状态,似是抓住什么。 苏琚岚蹲下身,迟疑地伸手想去掰开它的紧握指骨,右肩突然一沉,后面便是公孙锦币倒抽一口凉气的惊呼声。 她眼角余光瞟清搭在右肩上的骷髅右掌,眼底终于露出一丝惊骇的神色,她缓缓转头,目光正巧对上那团干瘪黑红的肉团,它竟莫名的颤动起来?有了生命迹象?! 她的目光迅速朝骷髅头骨望去,虽然那两个黑森森的眼洞没有任何黑白色彩,但是它们却还是扭转个角度,直勾勾对准她的脸。而这只搁置在她右肩的指骨手,缓缓抬起来,泛着一点微弱的玄色芒光,慢慢地指向她的额头。 “苏琚岚!”公孙锦币不可置信地叫起来,抬脚就要冲过来,却被玉崔嵬拦住。玉崔嵬道:“它还动不了她!” 这点玄色光芒,随着即将腐烂灰化的骷髅指抵住她眉心正中央,许多陌生昏暗的画面顿时汹涌地冲入她脑海中,宛如身临其境。 ……死气沉沉的世界,万千枯骨铺地。有双遍布血痕的手正在捡拾尸骨堆里的肢体,但只能找到两只右臂。那人身影残忍嗜血,一头血红色的长发长及小腿肚,随风飘扬,走过的路都遗留一滩鲜红的血痕。 这人踉跄地走到某处堆着血淋淋的尸首地方,然后将捡来的肢体放在地上,拼凑成个人形,最后掐着一颗还砰砰跳动的怪兽心脏,用力塞入这个人形的左胸处。血光回转间,这个人形顿时复活了,尽管皮肤躯体就像砸碎后随即拼凑的泥娃娃那样狰狞,但它还是能动能跳。 这个拼凑的狰狞怪物像个奴婢温顺地跪在那人面前。还有一只黑红色的钦辟也俯首称臣。 它接过那人投掷过的某封血信,然后拽着那只瑟瑟发颤的钦辟飞入黑暗阴沉的天空,离开这片血影鬼域。可惜这个怪物飞到半空中,没多久,白云间骤然传出雷电追击,它骑着钦辟逃了许久,却还是被击中,直直坠落在百年学院的紫薇阁内。 钦辟摔落后四肢断裂,垂死。它便独身冲向西南方,有人从天而降对它追杀不休。竟是郝师璇?! 它逃不过,便将血信吞进腹中。郝师璇于是伸手撕裂它的腹部,掏空所有肾脏器官,还将它的心连根摘出,最后捏着那份被血玷污的血书看了几眼,冷冷笑着,然后撕成碎片抛上空,蔑笑地俯瞰静止不动的它,翻掌便将整座紫薇阁渐渐沉入地面,然后飞身离开。 但过了会儿,它维系最后一口生气抽搐起来,摸索着捡回兽心塞入体内,又将撕裂的血信一点一点凑回来,等做完了这些,它便随着整座紫薇阁沉入地底下。 …… 所有的画面从她瞳仁中迅速闪过,苏琚岚僵怔住身子,死死望着这具拼凑结成的骷髅。 咯吱咯吱的细响,它紧紧握紧的右边指骨随即松开了,露出一堆黄旧的碎布片。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将碎布片逐一挑出来,拼凑成字。 上面是用血涂写的古老文字,曰:郝族背信弃义,圣族仲裁助纣为虐,各族称臣欠缺公道。唐郦辞以命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诛灭郝族,踏覆圣族,屠尽无情无义者,不死不休。 “是俪辞……怎么可能是他的手迹……”苏琚岚心慌意乱地自言自语,耳中忽地响起那年垂死前的话,玄衣少年紧拥着垂死的她和宋明瑶,吞血哽咽,血眸仰天:“我唐郦辞以命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我此一生,再无回头之路。死……或坠入魔道,永不超生,也要千倍讨回这些血债……” 苏琚岚错愕地抓住那只骷髅手,语音颤抖,追问:“这封血书是谁拿给你的?那个拼凑出你的人,到底是谁?” 刚才所有画面出现最多的那个背影,血色长发,瘦骨嶙峋,嗜血残忍,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玄色少年,可是又是他将这份血书交给它,她又惊喜又悲哀地期待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唐俪辞?亦或,他知道唐俪辞的下落? 可是这具骷髅将最后维系的精神力输送成回忆给传她,再无支撑下去的力量,被她握住的那截手指骨顿时软了下去,未及作出任何反应,这颗细微跳动的兽心顿时爆裂开,整具躯体支架瞬间倒塌下来,就连她拼凑的碎布,也跟着化作灰飞烟灭,一并随风飘散。 苏琚岚怔怔看着面前飘散了去的灰烬,她疆怔着身子想站起来抓住些什么,却因为蹲了太久而使得双腿麻了,又骤然摔坐到地面去,然后双手空空,什么都抓不到。 公孙锦币上前扶起她,却发现她身子仍往下滑,遂弱弱地喊道:“苏琚岚?你怎么了?” 苏琚岚坐在冰凉的地上,神色茫然地看向空荡荡的墙角,脑海中回想着那句话:原来唐俪辞五十四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原来他们死不瞑目,却没人肯为他们讨个公道,全部眼巴巴地归顺郝族,然后彪炳史册,然后百年荣耀? 呵呵。 她嘴唇微微颤动,怒极反笑,拂袖将那些掉落的石砖扫入墙面恢复如初,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痛楚,刹那间,让她激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没事,至少她知道唐郦辞曾经出现过,至少她清楚晓得,他们当初死得很惨,死得太冤,真正该死的是郝师旋那贱人,整个背信弃义的郝族,还有姑息养奸的其他氏族! 良久,沉默着的苏琚岚,对着修补后的墙壁,嘴唇一钩,忽然露出个笑容:“我也保证,他们逍遥的日子,绝对,绝对很快就要结束!”她的声音极其冷酷,身上血红的芒光又开始吞吐,眸光微闪,令人悚然。 惴惴之际,“我们可以走了——”苏琚岚面无表情道,声音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她转身朝书阁门走去,其他两人赶紧跟上。 公孙锦币觉得苏琚岚拼凑起那些碎布后就特别不对劲,可偏偏碎布上的字,又都是些看不懂的古老文字,这就让他犯愁了。 三人离开紫薇阁,又悄然无声地离开轩辕学院。夜色中三条身影,两前一后,缓缓走在自山上延续而下的台阶上。 苏琚岚沉默走着。旁边的公孙锦币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她实在是个啃不动的超级硬角色。 玉崔嵬也没提自己事情办完就离开的事,他在想自己能用焰线操纵尸体为己所用,可刚刚那具骷髅却是用何种方法保持自主的生命活动?这就是他此刻最好奇的事。 苏琚岚瞥了他一眼,也任由玉崔嵬跟着回府。 邵乐正将殷岩泉盯得滴水不漏无处可去,见三人相安无事的回来,顿时松了口气,急忙冲过来拽住苏琚岚问东问西,然后又碎碎说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共有四拨人来找她,皇宫一拨,萧宸等一拨,轩辕学院一拨,耿瓷等一拨,可都被苏王以她修养为由拒绝见面。 苏琚岚道:“轩辕学院是何来意?” 邵乐道:“听说是个副院长,还带着那晚宫宴呛声的人,说是来赔罪。” 苏琚岚凉凉笑道:“很好。” 058卷 新生入学,惊叹老生 “为什么很好?”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的。”苏琚岚语音出奇的镇定,“时候也不早了,都回房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弯腰蹲在炼丹炉旁边,盯着敢怒不敢言的殷岩泉,微微笑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有很多种方式让人乖乖听命?例如封锁血脉,抓人辫子,或者杀人要挟,威逼利诱,等等……” 殷岩泉低头继续捣药材,一双眼转来转去,显然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我忽然觉得轩辕学院倒也好玩,决定过几日入学,在这之前,我会将‘九转还魂丹’的配方给你。你只需呆在王府专心炼药,多余的事就没必要做,免得害人害己。”苏琚岚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玉崔嵬等在外面廊道。 见她走出来,他寒声道:“女人,你是不是该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 苏琚岚毫不犹豫道:“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还不告辞,看样子是你有事要讲?” 玉崔嵬从未遇见待他如此不客气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女人!他瞪道:“果真是现实!女人,翻脸如翻书。行,其他的我不问,但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那具骷髅还能自主动弹?”谁让他也看不懂那些碎片拼成的屁话! 苏琚岚淡淡一笑,反问道:“玉崔嵬,你觉得你的实力,在敖凤国能排老几?” 玉崔嵬不耐烦道:“敖凤国上八阶的宗师不过百人,还没全部打过,我怎么知道?” 苏琚岚勾唇笑道:“你就这么确定敖凤国上八阶的宗师不过百人?世上多得是隐藏实力的高手。呵呵,不过百人?止吗?就凭你跟我联手,也进不了前十,更别提其他国的高手。你不知道为什么那具骷髅有自主意识?倘若我再告诉你,这具骷髅实质上用各种碎尸拼凑起来的,你会怎么想?” 玉崔嵬狠狠一怔,沉声道:“拼凑起来的尸体?根本连动都不能!还怎么可能有自主意识?” “但凡事皆有可能。”苏琚岚平静道,“这世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那具骷髅是五十四年拼凑而成,有人给它安了心脏,灌输了精神力,所以它才能活到现在。你跟小尊王赢驷打过一场吧?他可是敖凤国有名的四绝之一,是公认的高手,但你觉得呢?” 玉崔嵬回忆起那天情景,哼道:“算是个高手,但对我来说马马虎虎。” 苏琚岚拂袖道:“那就对了。在别人眼中他们是高手,但在他们眼中我们才是高手。可惜我觉得我们也非高手,就捏物造人的本事,你说不行,我也不行,可想而知拼凑出尸体的那人修为该是多么恐怖?不是有句话叫‘学海无涯苦作舟’吗?所以呀,加强修炼方是正道……” 玉崔嵬皱眉道:“你知道拼凑出尸体的人是谁?” 苏琚岚正色道:“并不确定。” 玉崔嵬不信,谁叫苏琚岚向来骗死人不偿命?他顿一顿,嗤声哼道:“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磨!” 苏琚岚斜上一眼:“我似乎还记得你是个什么白宗派的左护法,那句话叫什么——天下皆黑我独白,众人皆醉我独醒?左护法呀,你千里迢迢冲着我跑到盗迤城来,我深感荣幸,然后咱们打了也打完了。这日子就拖了十几天了,怎么,你还不回西北区做你的左护法,黏着我做什么?” “你说这么多做什么?”玉崔嵬哼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黏着你?如果你马上告诉我,凑出尸体的人是谁,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走!不过——”他摸摸下巴,扬眉挑衅道:“我知道你目前需要帮手。我真走了,就凭你身边那些虾兵蟹将能成什么气候?” 苏琚岚目光微微下移,是啊,白赤城兵力需要按兵不动,她身在盗迤城,身边可供使唤的人确实不多。“哟!”所以她幽幽咦了一声,叹道:“玉崔嵬,可咱们两个既没有交情,也没有奸情,能有什么买卖能做的?” 玉崔嵬半愠怒半脱力道:“谈着正事,你别突然用这种阴阳怪气的强调讲话!” 苏琚岚“呵呵”笑道:“好好好,以正事为重。你无非是想从我知道那些高手的讯息,不如这样吧,我若要你帮忙一件事,便答你一个问题。” 玉崔嵬哼一声道:“让我帮你做事,报酬就是答我一个问题。苏琚岚,这种话你还真敢说呀?脸皮可真厚。” 苏琚岚伸个懒腰,笑道:“我是谁?白赤城城主,苏王府四小姐,敖凤国二品郡主,头衔这么多,金口一开,字字珠玑。就连喝杯茶,随口赞赏一句,就能让茶楼日进斗金。所以呀,千万别小看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 玉崔嵬接口哼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苏琚岚若无其事的微笑,“反正我条件就是这个,应不应,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就揉着额头回房睡觉,养精蓄锐。 四日后。 轩辕学院的人再次登门拜访。苏琚岚静静坐在苏王左侧,苏王知晓她心中已有答案,便挥手让容厝将候在门外的人带进来。来的还是上次那位面带笑容的副院长,苏王已见识过,得出结论则是:一介老顽童。 容厝带了几人进来。 副院长一眼望见她,快步跨过门槛,朝正席端坐的两人拱手坐立。 苏王颔首算是还礼,苏琚岚站起身,却以后辈身份躬身福了一礼,有礼有节。这让副院长身后跟着的千顷跟静曼两位教师,面色稍缓,毕竟让他们高高在上的副院长亲自上门,低身下气地向一位小姑娘谢罪,终究是件面色无光的事。 不过这位心胸开阔的副院长可没这样想,对就是对,错了就认错。副院长面带笑容地看着苏琚岚,代表学院自我检讨了几句,然后就将身旁面色紫涨的某人推了出来,压着他的头颅向苏琚岚弯腰赔罪。 苏琚岚对这位赔礼道歉的人有印象,就是那日在宫宴上出言激恼她的那名教师。这名教师满脸不情不愿,但却无可奈何的低着头颅被副院长小鸡啄米的点了又点,苏琚岚顿时被这好玩的副院长逗乐了。 这副院长折腾完人后,这才面现严肃之色,摸着长短不齐的胡须,道:“王爷,郡主,他性情直有时说话很冲,口不择言,所以当日宫宴是场误会。善恶有报,又能让人随意左右?” 苏琚岚听着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配合地点头。 紧接着,这位副院长又连忙赞赏她巾帼不让须眉,年少有为,实在是个可塑之才,而轩辕学院百年荣耀,师资优良明显地摆在那里,周围又都是年龄相仿的修炼者,绝对能让她学而无忧,修为更上一层。 待他絮絮叨叨说完,又特地罗列了一大串优惠政策给她,苏琚岚无声无息地微笑,“副院长,您说的条件很不错,确实令人心动,只是这样来说,对其他同时入学的学子并不公平。” 千顷跟静曼原本就因为学院为了揽回苏琚岚给出的特殊待遇,对其他学子不公,但见苏琚岚主动提出,不免有些吃惊了,送上门的好处居然也有不要的? 副院长来到她对面坐下,喝茶叹气:“这待遇听着是不错,但我看你连半点心动都没有。小丫头,你有什么条件直接开吧?” 苏琚岚笑道:“很简单。我就希望到时分配个称职的指导老师。” “就这个?”副院长皱眉道:“小丫头,你也不用额外浪费这样的条件。入学初,我们都会先检查每名学子的修为,再划分成相应的班级,指定合适的老师教授。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修为是在七阶中层,肯定是在一年新生最高的甲班,由千顷指导。”话罢,副院长身边这位不苟言笑的千顷老师微微挺起胸膛,似是骄傲。 苏琚岚问道:“按照您的说法,就是根据自身修为的等级分配高级的教师?” 副院长点头:“会划分同等级巅峰的宗师教导,或者是八阶以上的大宗师。” “如此甚好,那我没有任何要求。我明日便会入学报道,无需任何优惠。”苏琚岚笑道。 副院长狐疑地挑高眉头,直勾勾瞅着她,据他了解,这可是只爪牙锋利的小狐狸呀?会白白浪费这么一个得寸进尺的机会?不过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副院长赶紧起身告辞免得她反悔。 双方皆大欢喜。于是他们前脚离开苏王府,后脚便将苏琚岚明日入学的事传开。才刚安静的盗迤城,又再度掀起热闹,原先众多拒绝入学的少年见状,也动身准备明日入学诸事。 不得不说,这就是名人效应,一传十,十传百,直接导致第二天通往城外轩辕学院的官道阻塞,遍地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 第二天,苏琚岚是被冻醒的,好像全身都是寒风飕飕。她缩了缩身体,手脚在床上缓慢爬动寻找温暖的锦被,爬,她再爬……被子呢? “起床了。”耳边传来饶人清梦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却见放大了一号的苏飞玉的脸矗立在眼前,伸手捏住她的右耳朵,将她从床上拖起来。 抬眼望窗外的天,还是蒙蒙亮。 她揉着眼,软绵绵的身子再度倒回被窝中,任凭苏飞玉怎么扶,身子依旧怎么歪。 苏飞玉又好气又好笑。 先不说今日是轩辕特地重新举办的新生入学仪式,就说他。他可是她最亲的三哥,终于期盼到兄妹两人共同上课下课的日子,如此具有纪念性的第一天,她难道不应该衣装整洁精心装扮,然后乖巧地提前等他再一同出门吗? 可现在这…… 苏飞玉认命地败给她,无可奈何地伸手在她额前弹了弹,佯装生气道:“再磨磨蹭蹭,若是误时了,看三哥如何处罚你?!”暖暖的阳光隔着窗纸照在她身上,苏琚岚撒娇地腻在苏飞玉臂上,微笑着应了声,“三哥舍得罚琚岚吗?” 没多久,她换上白绢绿绫的学服裙,弯月翘楚早在镜台前等候了。一等她坐下,两人左右站好,各自拿着绿白相间的丝带,为她绾出一个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紫发的清雅发式,衬得略施粉黛的脸更加漂亮。 苏王府门外已停着两辆锦盖流苏的马车。 苏飞玉带着邵乐等候着。两人也是白绢学服,只不过苏飞玉系着蓝色腰带,邵乐与苏琚岚则绿色腰带。邵乐睁着眼,频频望向前厅庭院中去,终于看见苏琚岚缓缓走来,遂挥手喊道,“琚岚。” 苏琚岚迎上去。突然转脸看到擦身走过的苏西梁,她昂着头,毫不留情地踩着车夫的背攀上前面的马车。 “别看了。”苏飞玉已登上车辕,他伸手将她拉进车厢内。 在车轮滚滚碾压过尘土的吱呀声中,苏琚岚靠在他身旁,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像只猫儿蹭了蹭,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 苏飞玉垂首含笑,比起自诩不凡的苏西岚,他自然最喜欢这个喜怒形色的妹妹。即便以前动不动就爱拿着鞭子到处惹是生非,然后每次靠他出马收拾烂摊子。 马车终于稳稳地停在了两根擎天白玉雕龙柱前,前方碧瓦朱甍。苏西梁已率先走远。 苏琚岚由苏飞玉扶着落地,同邵乐一左一右伴在苏飞玉两侧,朝前迈去。沿途路上,有不少身着学服的男男女女向苏飞玉打招呼。许多男子打完招呼,视线都被清丽殊璃的苏琚岚吸引了,而其他女子望着苏飞玉是眼神钦佩,再望向苏琚岚全是咬牙嫉妒。 路上人流纷纷涌向同一个方向,就是举办新生入学的广场。 按照以往硬性要求,是所有教师跟新生必须到场,其他人则不作特殊要求。但因为这届新生太特殊了,筛选时高手如云,再加上期间发生各种事,使得其他学子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也都准时到场一探究竟。 大家都知道,每年入学揭幕式上会有一轮测试新生修炼等级的步骤。 苏飞玉指着新生座位区的方向,然后跟他们分手朝北区走去。 苏琚岚跟邵乐顺着他的手指走到新生区,那里也快坐满了新生,空余位置不多。已落座的新生都紧紧凝视他们,大部分是钦佩的目光,仅有少许便是妒忌,以及一抹平静。 苏琚岚捕捉到秦卫霜投射来的那抹平静目光,又见她左侧空着两个位置,便示意邵乐走过去。她提着裙摆坐下后,边整理膝盖褶皱,边问道:“你提前几天入学,可有找到那名炼药师?” 秦卫霜摇头。苏琚岚平静道:“嗯,意料之中。”然后目光静静望向前方高台。 “咳……”高台上,那位副院长的咳嗽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个月的新生总共有两百名顺利入学,欢迎你们加入轩辕学院……” 苏琚岚百无聊赖地拨弄垂在胸前的头发,“他可真唠叨,满嘴官腔,听得耳朵烦了。” 秦卫霜面无表情道:“这段话他前几日已经讲过,一字未变。” 苏琚岚顿了顿,笑了笑。待副院长将裹脚布长的演讲稿一字不漏的背完,直接挥手命人扯开身后一面巨大的黑色幔布,四块颜色各异的椭圆巨石钉在地面,北面是白色风石,南面是红色火石,东面是黄色土石,西面是蓝色水石头,四块巨石正中央交汇的上空,悬浮流转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 还未见过世面的新生们,忍不住哗然惊叹。 水晶石能测人的修为,所浮现的星点个数代表修炼阶级,而星图又有区分,圆形是初层,三角形是中曾,方形是高曾,棱形是巅峰曾。 椭圆巨石能测人的宗法属性,测试结果非常精准,也无法造假。 副院长开始点名,被点中的新生则在万众瞩目下走到巨石正中央、水晶石下,然后凭借阵法流转后得出的结论开始划分等级。大多数人都是三四阶的修为,而男子水准又普遍比女子高,往年也是如此,所以并没有值得惊奇的地方,众人等待的是当初排列前十的那些少年。 前十名,贺栖第一个被叫上台。她站在测试阵法中,无需任何动作,头顶的水晶球自动旋转着从她体内吸入一道绚烂夺目的华光。水晶球缓缓转动,中央现出五颗的圆形星点,然后嗖地飞向南面巨石,燃起一团火。 “五阶初层,火系。”副院长满意的点头,新生们忍不住鼓掌喝彩,而二年级、三年级两个阶段的学子惊叹的同时面面相觑。因为二年级生普遍水准在四阶,三年级生普遍水准才能达到五阶初层。刚入学修为便超过学长学姐,这让那些稍微差一点的学生顿感压力。而且,这才是第十名的新生而已?! 按照两百名学子的积分倒叙排列,第九名便是元亘山,五阶中层的火系。 第八名是邵乐,五阶初层的风系。但人人皆知他还是个箭神。 第七名是纳兰若,五阶高层的火系。 第六名是宋静婴,五阶高层的火系。 第五名是秦卫霜,六阶中层的武尊。期间,现场忍不住哗然,因为第一个六阶以上的新生高手横空出世了! ------题外话------ ……今日5000千更,呼~ 明天周一首推,风云录要求万更。所以周一万更是必须的,但周二也万更,只为感谢这段时间看文的童鞋,以及诸多打赏、留言评论的童鞋。 明日再整理各位童鞋的名单,表示撒花感谢~南无阿尼陀佛。 059卷 挑衅风波 第四名是小尊王赢驷,但他身体抱恙缺席了。 这点出乎苏琚岚的预料,入学典礼如此隆重盛大,依他性格肯定不会错过,难道他真得伤到没法折腾了? 不少人也顿感可惜,直到第三名的耿瓷走上台,六阶初层的火系,再度让现场掀起掌声喝彩。 第二名是龙潜,龙潜上台前突然朝苏琚岚这边望了一眼,然后才走到水晶石下面。 当溢彩流转的水晶石浮现七颗闪闪发亮的三角形星点时,现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就连高台旁登记成绩的老师也惊得瞪圆眼。 苏琚岚也是微微吃惊,距离那场考试才过了多少日?龙潜便从六阶巅峰突破了?! 龙潜下台后,众人狂喝彩的同时,又听见副院长用力吼出“苏琚岚”三字时,那掌声越发热烈,似乎像跟某物较劲似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揣测较量:数日前苏琚岚的修为也是有目共睹的七阶中层,如今是她先天修为高,还是龙潜后天赶上? 苏琚岚在掌声如潮中走上高台,身上凝聚了无数双目。 她静静地走到阵法中央,也无需任何动作,头顶悬浮的水晶球就自动旋转起来,像聂栾或裴奕曾感应她体内宗法力量那样,将她潜藏深处的华光缓缓抽走一缕。 那缕绚烂夺目的华光飞快钻入水晶石内,水晶石骤然剧烈颤动起来,这股现象令无数人情不自禁往前倾起身子。 缓缓地,剧烈晃动的球心中央现出八颗围绕转动的圆形星点,噼里啪啦,晶莹无暇的球面居然绽裂开,四股华光喷射而出,钻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四块椭圆巨石芒光催亮。 白光、蓝光、黄光、红光,四股芒光交织缠绕犹如长虹横跨,美轮美奂。 仿佛一个瞬间,却凝固了一生岁月。 就在这时,“啪”的清脆声响,那颗剧烈颤动的水晶球,因为无法承受如此强悍的多系力量而迅速破裂。 站在阵法中央的苏琚岚旋身避过,那些碎片便哗啦啦坠落,长虹华光如雨后骤现,也如初晴消失。 微风徐徐而来,拂过她的脸庞。 异彩流光渐渐淡化,众人还未恍过神,全场鸦雀无声时,却见苏琚岚走到副院长面前,欠身道:“副院长,实在抱歉,我并非有意要撑爆水晶球。” 这位副院长如梦初醒,忽然间不可抑制的冲口而出:“妖孽呀!”他仔细看了看苏琚岚,半晌,难掩面上惊喜之色,点了点头,朝那位登陆成绩的老师喊道:“八阶初层,四系。” 那位老师已惊得掉落下巴,直到被副院长不耐烦地吼了几声,急忙往记录册写,但手掌缩了缩,却不知何时竟连笔杆都丢了。 苏琚岚转身走下高台。 她朝龙潜瞥去一眼,毫不意外的是龙潜也正盯住自己,眼底难掩惊愕与感慨。 她回以一笑,衣袖微摆,然后回到位置上坐下。 全场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声,更多的人皆是用力揉眼望向早被破坏的水晶球,瞠目结舌。 坐在二年级区的苏飞玉,微微朝苏琚岚蹙了蹙眉。可远远的,苏琚岚还能感应到他的目光,便转头望见他的蹙眉,她轻轻摇头,表示自有分寸。 苏飞玉这才将眉宇舒展开,举手击掌。有了他领掌,萧宸等人也附和,静寂的场面瞬间爆发出翻涌如潮的掌声,一拨接一波,良久才渐渐停息。 高台上,那名副院长再度以官腔的语气结束了整场入学仪式。他徐步下台后,衣袂微摆,待走到无人角落时,忽地捧腹狂笑,笑得眼泪直掉。 苏琚岚大概也没猜到,早在她当众鞭打蛮横挡路的吕乔时,她就被这位副院长和另外一位挂牌正院长同时看中。两人争着要将她收入门下好好调教,争持不下,结果动手打了数十回依旧难分胜负,于是决定听天由命,看苏琚岚选择何种修炼,是武艺还是宗法? 副院长是宗师,而挂牌正院长是武尊。 不过看她那八阶初层的水平,副院长立即知道挂牌院长是没戏唱了! 而当副院长说出那句“迎新大会到此,结束!”就说完最后那两个字时,所有的学生早已按捺不住,嗖地一声纷纷不见。 苏琚岚跟邵乐、秦卫霜才刚离开广场,走出不到五十步,就被许多男子热情的围住搭讪,好不容易客气的摆脱这堆厚厚的人墙,他们急忙避远。 说真的,苏琚岚还真没想象过自己会如香饽饽受众人追捧的一天。 即便他们三人走远了,那些依旧激动的议论起来: “哇,真没想到岚郡主居然是八阶四系宗师?就连我们学院的老师也才不过十几个人是大宗师,她居然还是四系的?” “绝世美人呀!光是那身气度,言行举止温柔有礼,以前那些传她嚣张跋扈的,是瞎眼还是猪油蒙了心?” “到时我一定要跟岚郡主同班!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要追求她!” “去!你排队挂号吧,就你这德行,连郡主身边的邵小主都比不上!” 当傲楚殇经过时,听见这些热情的告白跟议论,他越听脸色越差,全身有种僵硬的感觉,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寻的神情。 有人无意间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傲楚殇,顿时咳嗽出声提醒,其他人顿时嘀咕道:“反正岚郡主跟七皇子已经没有婚约,怕什么?”但说了说,碍于傲楚殇的地位,这些叽叽喳喳的男人又立即散开。 傲楚殇黑眸中闪过一丝讥笑,当初他将苏琚岚看成笑话,如今人人将他当成有眼无珠的笑话了。 他冷笑一声,道:“苏琚岚,你还藏着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事?你给别人的是惊喜,可转到我眼前,却是惊吓。”她与他青梅竹马,又曾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是苏琚岚以前纠缠他时,为什么要将所有事情隐藏得这么深?以至于——令他深深厌恶到不屑一顾? 可如今事情改变了人,人却改变不了事情。 苏琚岚如他所愿的离开了,两人陌如路人再无交集。但他现在偏偏该死的,突然恼恨起她的隐藏,脑海里甚至浮现一种荒唐的想法:如果早点看清楚她,或者当初不逼她,那么现在…… 离开广场,他们便朝天市阁走去,曝晒在强烈的日光下。登记新生入学资料的,秦卫霜到三楼武尊处登记,苏琚岚跟邵乐则到四楼宗师处登记。男女分列排,苏琚岚率先登记完身份以及领取相关东西后,见邵乐还在队伍中,便走到旁边的书架随意浏览。 当她缓缓游走在标注“乾十”书架前,刚想伸手勾下某本杂书时,却被书架另一端的人抢先抽走。 她透过书缝望去,发现两个背景陌生的二年级女生正背对着她交头接耳。 她便伸向另外一本,指尖才刚触到,那书又从眼底下被迅速抽走。 原来是想跟她斗? 苏琚岚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故意伸出食指,顺着书架左侧缓缓滑到右边,如她所料,这排书籍很快被人手忙脚乱地抽光。她便滑到书架下端,又从右滑到左,如法炮制,不到一会儿便清空了整个书架。 她这才缓缓挺直腰,食指按在书架边沿悄悄用力推了下,哗啦一声,迅速将另一侧气喘吁吁的人压入倒塌中。 这动静不小,瞬间将四楼阁所有人的目光牵引过来,而苏琚岚早已闪身退到另一边书架,若无其事地扮起观众。 “好呀,才刚入学就敢拿乔我们?!”一声娇喝,两个少女吃力地从书架底面灰头土脸地钻出来,稍微年长的那个朝她嚷嚷大叫,尤其是看到苏琚岚脸上的淡淡笑意,知道她是在**裸的讽刺跟嘲笑,顿时羞愤交加。 苏琚岚懒得搭理,脚步一迈就要往别处走,另外一个竟梗臂挡住她去路,扬声喝道:“怎么?对学姐不敬就想一走了之呀?就算你是资质再好又如何,目无尊长就该让学姐们好好管教,免得无法无天了!” 暗眸中闪过一丝讥笑,苏琚岚觉得有必要建议学院捕捉修炼的同时,需要加强培养人的智商!譬如眼前这两个有头没脑的蠢女人! 她扭头走向另一边,两人见苏琚岚要走,当下恼怒地挡在她前后位置,将她卡在书架中间举步维艰。 不少人看出这两人是特意找茬,邵乐见苏琚岚受困,迅速离队走来。 其中一人顿时转头,伸臂拦住邵乐,讥声笑道:“刚入学就如此不懂事,看来你也是个需要管教的人!” 听着这两人声量拔尖,口沫横飞地宣泄对他们的“苦口婆心”,苏琚岚顿时像软骨头的壁虎靠在书架上,抬眸看着写满墙壁的“不得喧哗”,然后懒洋洋地看着书阁管理员像鬼魅般疾步掠来,又抓着拂尘像赶苍蝇一样扫得这两个肇事者满脸瘙痒。 眼见他拂尘顺势扫向这边时,苏琚岚攮袖挡面,指着自己道:“老师,我从头到尾可没讲过话哦。” 面无表情的管理员冷哼一声,转头等着两个摸脸喊疼的少女,沉声喝道:“赶紧把书给我收拾回去,否则以后别想踏入天市阁半步!” “那她呢?”有人不甘心地指着逍遥事外的苏琚岚。 管理员斜瞄了她一眼,“不把书架扶起来,你也别想踏入天市阁半步。”若连这些女孩的小动作都看不明白,那他这双火眼金睛不要也罢! 管理员将拂尘收回臂弯中,又如鬼魅般飘然离去。 苏琚岚弯腰将略微沉重的书架扶起来,又顺势再捡起几本书,从两人身边经过时,嫣红的嘴唇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 这两人见此再度恼羞成怒,心中的自尊大为受挫,看着苏琚岚又要提声喝道,却见她随意抬起的手臂,划过一道轨迹定在墙壁上时,顿时被那“不得喧哗”四个斗大的字刷灭浑身气焰,连半点火星子都不剩。 “眼不见为净,我先走。”苏琚岚让邵乐继续排队登记,自己先去食堂等候。 出了天市阁,她回头瞟向那座高高矗立的太微阁,携着手里的书,转身沿着树影斑驳的廊道,矜持而缓慢地走向食堂。 不过狭窄的宽度,很快就与迎面而来的傲楚殇打了照面。 傲楚殇显然也没预料到能单独见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依旧大步走来。 苏琚岚视同路人,淡漠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这让傲楚殇心里不甚滋味,他劈手扯过她,漆黑瞳眸忽闪着促狭的芒光:“苏琚岚,你今天难道不该跟我说什么吗?” 苏琚岚斜眸望着他紧紧扣住自己小臂的动作,眼角微微上挑,轻启朱唇,讥笑道:“的确是该说些什么。七皇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这种傲然和鄙夷的神情,让傲楚殇白净冷漠的脸庞也渐渐浮起一抹讥讽,他松手,稍微弯了下僵硬的身子,作了一抱拳姿势,顿时扬长而去。 苏琚岚鄙夷到懒得再看他背影一眼,顿时加快脚步地往前走。却是傲楚殇回过头来,看着她隐于拐角的背影,瞳仁一缩,带着一种捉摸不透,额前炫目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隐透迷离。 接近午饭时刻。 苏琚岚携着书走入香溢四方的食堂。有专门伺候的婢女早已静立饭堂两侧,待人走近,其中一个立即跟在身后,协助她端菜盛饭。 这里的菜色也不比苏王府的差,掌勺大厨均从民间精挑细选,一人巧作千人食,五味调和百味香。 学院各系的人几乎同一时刻在这用餐,苏琚岚从楼下找到楼上都是人满为患,最后依旧发现还是存在感偏低的秦卫霜身边,那张四人的方形饭桌是空的。 她走过去坐下。紧随着婢女迅速搁置好饭菜,欠身离开。 旁边许多人,均放缓细嚼慢咽的动作,目光情不自禁投射过来。同是白绢绿绫的新生服装,可身形瘦高的秦卫霜盘着一丝不落的发,面色偏白,面上挂着漠然甚至木然的神情,是她原本平庸的姿色更多了一种阴阴的气息。对比苏琚岚,紫发如缎容貌殊璃,此刻正支颌说话,对比秦卫霜却显得又娇又俏。 ------题外话------ 今晚再(二更)。 060卷 敲诈魔兽 苏琚岚似乎意识到众人都在瞩目于她,嘴角便微微翘起。 不少人的心怦怦跳着,甚至有人艰难抑制这股即将失控的爱慕,暗地吼道:“千万不要笑!千万不要笑!” 光是看她这般模样便能如痴如醉,那么她若一笑,整座饭堂的男人岂不疯狂了?秀色太可餐了…… 抑制归抑制,但众人又矛盾地期待她若笑起来会是如何风景,纷纷呆立期盼间,却见一道灰色身影旋身将她挡了彻底! 顷刻间,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 片刻后,各个露出杀人的目光,齐刷刷刺向挡住那个挡住风景的人。 公孙锦币丝毫没有半点自觉心,他弯腰堵到苏琚岚跟前,自动忽略意欲千刀万剐的杀人目光,劈手夺走她正闲翻的《弟子规》,瞪眼道:“吃饭也不通知我一声?” 苏琚岚轻笑出声,睨向旁边空余的两个位置。公孙锦币一屁股坐下,忽然想起某事似的,抬头问道:“你们今晚打算准备些什么去迎春楼?” “我不去。” “去迎春楼做什么?” 异口同声。两句话,前者发自秦卫霜,后者出自苏琚岚。 闻言,公孙锦币瞪住苏琚岚,难以置信道:“按理说你最应该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苏琚岚回瞪一眼:“按理说,你讲的向来都是废话?!” 公孙锦币无奈挥手,咕哝道:“还真忘了?也罢,那你总该收到皇宫的请帖吧?皇宫每年都会包下迎春楼为各位皇子公子庆生,今夜可是傲楚殇的十七岁生辰。” 苏琚岚顿了下,莫非傲楚殇刚刚拦截她,就是想问她谈这事? 可又有什么好谈的? 苏琚岚笑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一,我没收到请帖。二,就算我收到请帖,我有必要参加吗?有什么恩怨情仇都已算清了,我如今只嫌他碍眼,没事还干嘛老往那人面前站?这不是自己犯贱找罪受吗?” 公孙锦币咂咂舌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歹毒了。往年你也是没请帖,但次次准时到场,还霸占傲楚殇最近的座位呢!” 苏琚岚凉飕飕道:“我都忘光了。这么丢脸的往事,你有必要再提醒我吗?” 接收到她话里的威胁,公孙锦币识相地埋头狂吃。 吃完饭,各人分头忙。 公孙锦币将苏琚岚带到副院长居住的庭院,然后赶紧掉头回教室上课。还未走近,就听见庭院里噼里啪啦的吵闹声,可惜四面围墙,仅有的那扇门都是关着的。 她伸手敲了敲门,有个老奴开门探出脑袋,细细看她,愣了下道:“小郡主?” 苏琚岚点头,客气道:“您好,我有事想见副院长,可否麻烦您通知一声?” 这老奴小心翼翼地睇回里面,为难道:“副院长现在正忙着,不能让任何人打搅,尤其是小郡主您——”话音刚落,里面两个声音高高拔起,一个听得耳熟是副院长那得意猖狂的笑声,另一个声音浑厚有力但显然正处于暴怒状态,似乎,每说一句话就伴随某物碎响。 苏琚岚微微顿住,为什么说尤其是她不能打搅?她刚想问,这老奴诚惶诚恐地合上门,她又伸手敲了几下,却无人回应。 苏琚岚环顾左右没人,循着围墙翻身跃了进去。那个老奴正在庭院里来回踏步干着急,看到苏琚岚进来了,明显一愣:“门都没开,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琚岚微笑:“翻墙进来。” “你……居然敢强闯副院长的住所?” “都已经闯了,你还问我敢不敢?” 老奴闻言,顿时看清这位小郡主可非温柔贤淑的善类。 苏琚岚拂袖穿过他,径直走近传来声响的地方。只听那个浑厚声音哼道:“你得意什么?那小丫头还是个武尊呢,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她不会选择给我当徒弟?” 紧接着便是副院长气定神闲的感慨声:“就连傻子都知道一系宗法难求,小丫头可是有四系,谁会放着绝佳天赋跟你舞刀弄剑的?” 那个声音顿时恼羞成怒:“我是正院长,你是副院长,我头衔比你大,我就硬是要她做我徒弟,你能拿我怎么样?” 副院长得瑟道:“哎哟,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这个所谓的‘正牌院长’,可是剪刀石头布输了被迫当的。”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定这小丫头了!” …… 噼里啪啦的吵闹声跟战斗声,让苏琚岚渐渐听清了头绪。她侧身走到正门口中央,敲门笑道:“两位院长,午、安。” 里屋里,两个老头因为宗法武艺较量难分上下,此刻直接动手扭打成团,忽地听见这声清脆带笑的问候,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顿了下,迅速分开着装,然后瞬间各自挂起严肃面色。 副院长颇为恼怒地瞪向苏琚岚身旁的老奴:“不是让你看着门口,怎么还放人进来了?” 老奴瞟着苏琚岚,无可奈何道:“副院长,她是翻墙进来的,我也不知道呀。” 翻、墙?!两位院长迅速冲出门口,站在苏琚岚身边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其他人,登时一左一右将她架到屋子去,那位正院长磨牙警告:“小丫头,你最好赶紧失忆把刚才的事情统统忘光光!” 苏琚岚笑了笑,“偏、不。你奈我何?”她挣开两人的手臂,转身捡了张屋里看似最舒适的梨木交椅坐下,上面垫着柔软鹅绒,还真得很舒适。 副院长随即走到苏琚岚身边,小声道:“拜托,我们两个可是学院里最有名的院长,你就给点面子,刚才的事不许告诉第三者听。” “可以,我绝对不告诉给第三个人听——”苏琚岚爽快点头,这副院长暗自庆幸时,却听她续声道:“所以我可以告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听……” 两位院长一怔,异口同声地怒道:“你敢?!” 苏琚岚瞬间冷道:“你们觉得我敢不敢呢?”她绝对是说变脸就变脸的人。 “居然有胆敢威胁我!”正院长神色一变,惊怒交加,出口就是一句,“好,大好!这个徒弟,我是要定了!” 苏琚岚未开口,副院长迅速插入话吼道:“姓郝的,你徒弟全死光了,到我这儿来抢人?” 苏琚岚顿了下,忽道:“正院长,你姓郝?左边‘赤’字部首的那个‘郝’?” 这位极易暴走的老头顿时叉腰道:“小丫头,你难道没听说过我郝诸葛的大名吗?” 副院长见苏琚岚面色有异似是在思考什么,生恐她被郝诸葛的名声在外给糊弄走,登时挥手像扫苍蝇似的,将郝诸葛给拍开,笑容灿烂道:“小丫头,我为人处事虽然低调,所以你还不知道声名显赫的四绝双姝,就有三个是我徒弟吧?” 正院长凉飕飕哼道:“似乎我也有个徒弟是四绝双姝,还是她大姐苏挽澜!” 副院长鄙视道:“走开!我三个,你才一个,我完胜!” 苏琚岚可没空关心自家那位苏挽澜,说不定也是个跟苏西梁同等货色的毒姐! 她转向副院长,问:“副院长,你姓氏是什么?” 副院长登时抬头挺胸,抚须严肃道:“复姓南宫。”如此姓氏,一听便知绝非凡人! 在这副院长自鸣得意间,苏琚岚却对他这罕见的复姓不赶一丝兴趣,她转向忿忿不平的正院长,道:“你想让我当你徒弟?为什么?以我的资质,你不觉得我适合当宗师吗?” 备受冷落的郝院长凉凉道:“老头我想看你双修,不行吗?!” 苏琚岚静静瞅着这两人,心中暗忖:郝师旋当年明明毁了整座紫薇阁,可后事却只宣传她降世的神迹?而这人姓郝,又是学院举足轻重的正院长,难道他跟郝族有瓜葛? 她缓缓点着食指,望着两位表情截然相反的院长,笑了笑:“也不是不行。宗师胜在远程攻击,而武尊强在近身攻防,两者互补,所以我平日也是注重双修兼行。” 听她这样说,原本失望的郝院长登时两眼发亮,犹如柳暗花明又一村,盯着苏琚岚笑哈哈道:“小丫头,算你识货。来,赶紧叫我一声师傅,我绝对会好好教导你,把那所谓的四绝双姝压下去!” 副院长发出一声尖叫:“我不答应!你资质这么好,怎么能跟着这老不死的家伙混?来我这边,我绝对倾囊传授,担保你成为敖凤国第一少年高手!” “我会让她成为整个大陆第一个少年高手!”正院长哼道,两人又迅速抓向她两臂,争的那叫一个神速。 苏琚岚右手一捏,整张凳子迅速后退,错开两人。 两名院长见抓了空,转身就要继续扑过来,苏琚岚抢在他们扑近前开口道:“想让我叫声‘师傅’,就先听我把条件说完。” 还、有、条、件?!这两位院长对视一眼,又迅速目呲尽裂,齐刷刷地盯向悠闲微笑的苏琚岚。 旁边围观依旧的老奴,心中惊叹:多少人眼巴巴地求着要拜这两位院长为师,难得他们主动揽徒,这小郡主却还要附加条件?老奴边念边往外面的天望去,暗忖:这天也没下红雨呀…… 副院长道:“什么条件?” 苏琚岚道:“我要学院那只钦辟。” 副院长狂摇头吼道:“不行!你想要其他的魔兽,那还能考虑,可钦辟绝对不行!” 苏琚岚道:“为什么不行?” 副院长道:“小丫头,你可知道钦辟是何等凶残的魔兽?虽然这只钦辟还处于幼年期,但它的实力比其他成年魔兽还要恐怖,本性残忍嗜血,是属于阴暗性的兽类!上次你跟那个叫玉什么的人在芸桥打架,院里最厉害的驯兽师又是哄又是骗的,才把它带离学院想去威慑你们,可谁知走到半路它就发脾气了,随行去的十几名教师,可是费尽心力才将它制服了,然后赶紧掉头将它送回兽谷里面关起来。” 苏琚岚现在才明白上次咆哮,威慑现场其他召唤兽的霸王为何没出现,原来是无法控制住这样一头暴乱的六星魔兽?她暗自发笑,难怪当时也只有那三名老师现身阻拦,一招就被他们制止,颜面丧失。 “看起来,这头钦辟挺有个性的?” 副院长接着道:“不是很有个性!是非常有个性!它们本性残暴,听说当年为了围堵他,有好几名七阶高手被它活活咬断四肢。你别以为我跟你说笑的,若你真想驯服魔兽当自己的召唤宠,就挑其他的,别妄想驯服钦辟,一不小心就小命玩完了。” 苏琚岚道:“既然钦辟这么邪恶,为什么你们还将它养在学院里?” 副院长摇头叹道:“物以稀为贵呀!这样的六星魔兽若真灭绝了,谁都觉得可惜呀。所以学院里不少驯兽师都在竭尽全力驯服它,倘若真驯服了,那就是一段足以彪炳史册的奇迹了!” “彪炳史册?”苏琚岚冷冷笑道,望着两名院长,认真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更加要定它。两位院长,你们谁能将它给我,我就拜谁做师傅?倘若不给,我也烙下话,我是抢定了!” 副院长见苦口婆心的劝道,反而让她意志更坚定,登时有些目瞪口呆。 那位郝院长抱拳哼道:“行。只要你别被它咬死,我就把钦辟送给你!” 苏琚岚扬眉道:“此话当真?” 副院长横插入话,感觉不爽,气哼哼道:“郝不死的,这钦辟又不是你的,你说送就送?” 这回换郝院长得瑟了:“我是院长,比你大一级,我说送就送!” 副院长咬牙切齿道:“这只钦辟万一失控了,多少人命关天!无论如何是不能随便送人的!小丫头,我警告你,你若是敢抢,我以后天天给你穿小鞋!” “哦,谈不拢,那我现在就去抢,你们来阻拦我吧。”苏琚岚好心劝道,站起身就朝门外走去。郝院长“嗖”地冲她身边,朝副院长漾起一丝得意的笑,“小丫头,我帮你抢!” “上道。”苏琚岚赞叹,斜睨了怒发冲冠的副院长一眼。见两人果真要走,副院长迅速追了上来,好说歹说的权:“你这丫头,都跟你说了钦辟是很危险的魔兽,你就别瞎折腾了。你别仗着你的八阶修为高,这只钦辟即便幼年期,实力还是能跟你一拼的,待它长到成年期,你是绝对克制不住的!” 副院长怒瞪郝院长:“你别火上浇油了!平日你想怎样胡闹都可以,但钦辟的事,事关重大,我绝不让步!” 郝院长见副院长从未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讲话,努嘴哼了一声,一时便不说话。 苏琚岚考虑到两位院长百般思量也是为了他人安全着想,遂退一步,道:“那好,我可以不要钦辟,但你们得给我进兽谷的特权。” 副院长闻言,松了口气,道:“这个好办,我明天告诉看守兽谷的老师一声。” 苏琚岚断然道:“不要明天,就现在。我现在就要去看看那头幼年期的钦辟!”她要尽快弄清楚这头幼年钦辟,是否跟那具骷髅当年骑乘的那头处于成年期的黑红色钦辟有关。 副院长怪异地瞅了她一眼,“这么急?那行,我现在就陪你过去兽谷讲一声。” “那就多谢师傅了。”聪明如她,苏琚岚顿时收拢双手来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弯,矜持而缓慢地朝副院长低头鞠个深躬。 副院长顿时笑得掩嘴,赶紧扶起苏琚岚,得意瞟向郝诸葛,呵呵道:“应该的,应该的,这就当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郝院长怒了,一声抑扬顿挫的怒吼声生生插入:“那我呢?小丫头,我刚才可是豁出去,打算陪你去抢自家学院的魔兽呢!” 苏琚岚微笑,朝郝诸葛也躬身行了一礼:“如若不嫌弃,琚岚也想拜郝院长为师父。术业有专攻,更何况武艺宗术原是相辅相成。” 武艺宗法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双修更能扬长避短,起到互补增倍的作用。郝院长从鼻尖溢出一声哼,却也是默认了。 副院长立即带苏琚岚到兽谷去,将负责看守兽谷的多名学子召集起来,亲口颁给苏琚岚一个“特殊待遇”。 这群包括那位“蓝师兄”的学子,原本就十分期待能够再见到当日出言道明钦辟痛苦的苏琚岚,都想问她是否熟悉百年前古老的语言,可又听说这名紫发少女名动全校,即便听懂了又哪会屈尊降贵的到兽谷来协助。如今却听副院长说让她自由出入兽谷,言下之意,就是能在兽谷经常碰见苏琚岚。 想到这,这些痴迷驯兽的少年登时活跃起来,尤其是苏琚岚如此清丽美貌,有如此可爱的师妹,也是这里诸多男子的人生幸事。 副院长颁完口谕。 苏琚岚便上前见过诸位蓝衣少年,客套地介绍自己,尽管她在整个轩辕学院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良好的礼节还在。 这些穿得整整齐齐的学子纷纷抱拳回礼,也介绍自己的姓氏。那位蓝博容蓝师兄是三年级生,也是这里除了驯兽师外,身份地位最高的。 副院长低声提醒苏琚岚明早到他们那边报道,便离开。 有个叫辰西的二年级生,顿时按捺不住地走上前,满眼期待:“岚师妹,上次你走得太匆忙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不是能够听懂钦辟的话?”其他人也是两眼发亮地盯着她,要知道钦辟虽然通人性,但语言却是百年前的古话,而大陆这百年来的文化变迁太快,他们回头钻研资料不多的古话,发现这种古话规矩甚多,话又简短且字句多意,就连看懂一句最简单的话都要查询资料,翻译得非常吃力。 苏琚岚道:“只能听懂少数字句,上次全靠七分懂跟三分猜。” “那也比我们强多了!我们都钻研了一年多,却还要翻书逐字对照,才能明白钦辟偶尔讲的一两句话。”慕白登时佩服道。 苏琚岚谦虚的表示感谢。顿时有人举手,希望她能够教导他们几句。苏琚岚客气的点头,表示教导谈不上,但有时间多多交流是必须的。如此谦虚有礼,让她在众多学子心目中的好感度噌噌往上直窜。 蓝博容见大家交谈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安排众人先工作,其他事回头在说。围在苏琚岚身边的少年们,便陆续散开。 苏琚岚便向蓝博容问道:“蓝师兄,如果不耽误你们工作的话,我想看看这只钦辟,看它伤势是否好转?” 蓝博容温文笑道:“想不到岚师妹会对钦辟上心。” 苏琚岚笑笑反问:“我看各位师兄们,对钦辟也是异常关注。” 蓝博容点头道:“是呀,谁叫它如此罕见。我正准备送食物给它,你跟我一起过来吧。” 苏琚岚点头,遂跟在蓝博容身后。 圈养魔兽的地方如同上次见到的那样,是个盆地的地方,四面高壁中间凹塌,谷底上空还设置着一个非常强大的禁锢阵法。平时肉眼见不着,但兽谷若有异常,那个阵法便会现行,威力非常大。 此时有许多庞然大物匍匐在地面或峭壁挖出的洞穴中,温顺的则由人带着四处走动,而那些光是外形便让人觉得凶猛的魔兽,则被特制铁链锁住。 蓝博容带着它来到还是上次封锁钦辟的地方,此时钦辟正伏在峭壁洞穴中大睡,两对秃鹫的羽翼低垂着盖住身子,发出响亮粗重的鼾声。蓝博容见状,将几只皮毛波光的鸡鸭放在洞穴前,回到苏琚岚身边低声道:“钦辟已经睡着了,若是吵醒它,它脾气很差,一定会暴走发狂的!” 苏琚岚微微颔首,笑道:“我知道了,就在这里站着看会儿就够了。蓝师兄,你若有事先忙吧。” “好,我还得回去整理资料。有什么事,就到入口处的小房子找我们,那也是算是我们的工作场所。”蓝博容说完便走开了。 苏琚岚仔细打量着这只钦辟,说是幼年期,但这两人高的身子即便趴睡着,也比站立的她还高。真不知道是它过度成熟的发育,还是她确实太矮小了? 微风拂面,苏琚岚的裙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用那种古老的语言,如梦低声唤道:“钦辟醒来吧……” 061卷 傲楚殇的爱恨 浅睡中的钦辟闻言,一下子睁开眼朝她望来,那双血红色的眼看着苏琚岚,扭着壮硕的身躯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抓着地,似乎就要张口咆哮出声。 苏琚岚瞳仁一缩,冷道:“给我安静!” 她瞬间释放出强悍的宗法施压,让似欲发狂的钦辟感觉极度压抑。它紧紧盯住眼前矮小瘦弱的人,抑制着粗重的呼吸,从洞穴里面缓缓走了出来,高大壮硕的身躯像座小山似的耸立眼前。 不远处的辰西无意间瞅见钦辟自洞穴走出来,那双血红光亮的眸凶狠地瞪住静静站立的苏琚岚,登时惊声喊道:“岚师妹,你快走!” 钦辟听见那人的吼声,如同受刺激一般的冲他咆哮一声,血盆大口呼出疾风,携带腥血将辰西冲飞出去。 慕白见状不妙,赶紧掉头去找蓝博容。 其他人急忙奔过去扶起辰西,远远站着不敢靠近,真心为苏琚岚揪了一把冷汗。可钦辟暂时没有伤害苏琚岚的打算,它四肢着地,无声无息地绕着苏琚岚慢慢打转,一颗大头转来转去,仔细打量她的每一丝紫发,每一寸衣衫,却始终没看出什么来。 片刻之后,仿佛迟疑了一下,再度张口吼出一阵低沉却有力的咆哮,身子骤然前倾就要挥下利爪。 远处的人猛然一惊,刹那间绷紧了全身肌肉,被钦辟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料苏琚岚纹丝未动,她抬起头的瞬间,飘荡空中的风骤然剧烈震荡,众人耳边风声呼啸,劲风猛烈,一时竟未能看见苏琚岚抬起的眼神,充满暴戾杀气! 欺善怕恶的钦辟立即缩回手,很是忌惮地退出几步,眼中大有困惑之意,却还是不肯放弃,巨大的头颅摆了一下,远远地,朝她继续警告性的咆哮。 除却苏琚岚,就连匆忙赶来的蓝博容听见钦辟一阵阵如临大敌的咆哮,也是头皮发毛,浑身上下全部寒毛直立,险些惊恐的大叫出声。 不过他迅速示意所有人安静,免得激恼钦辟,可看着远远对峙的一人一兽,众人心中的寒意越来越浓。 苏琚岚微微皱眉,对钦辟道:“你吼够了没有?”她话语低沉,带着威胁意味。但除去这头钦辟之外,没有一个人听得懂,因为她用的正是百年前最古老深沉的语言。 凶狠的钦辟有些诧异,凶狠的目光射出两道红光,它低沉道:“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你很小,没想到你却懂得这种古老的语言?” 远处的人陡然见钦辟安静下来便有些怪异,再听两人用相似的语言对话,登时面面相觑,各个惊得下巴掉落地。不过还是蓝博容定力强,他迅速掏出册子,试图翻译出他们的对话内容。 钦辟一双巨目之中,倒映着苏琚岚殊璃的脸和嚣狂飞扬的衣发。她的眸子闪动着暗红的色泽,渐渐透发出令人心悸的血红色光芒,这让钦辟感觉到有一股非常浓烈的死亡气息。 苏琚岚微微笑道:“那你也该知道人类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钦辟,听说你是五十三年前被众多高手捕捉到的幼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轩辕学院附近?” 钦辟听见她提到“捕捉”这两个敏感字眼,情绪顿时高涨,看似又要暴走边缘了,苏琚岚顿时冷道:“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协助你离开。” 闻言,钦辟缓缓平静下来,右掌狠狠击在地面,瞪着苏琚岚厉声吼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兽母说了,人类都是自私自利的魔鬼!” 兽母?苏琚岚皱眉,心中揣测:钦辟源自鬼蜮,世上罕见,若非有惊天怒海的怨恨是很难聚而生成!五十四年出现的那头成年钦辟失落在百年轩辕附近,而这头幼年期钦辟又是从百年轩辕附近捕捉到的,莫非那头成年钦辟是母的,眼前这头幼年钦辟是它的兽崽? 苏琚岚做这样的猜想,是因为这些年并未听说有第二只钦辟作乱,那么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当年那头成年钦辟坠地时惨伤难愈,产下兽崽后死了,而这兽崽后来被人发现再捕捉关押于此。 想到这,苏琚岚渐渐蹙起眉宇,有种线索就此打断的恼怒感。因为即便确定眼前这头钦辟就是当年那头黑红色的成年钦辟产下,但它又没有兽母以及骷髅尸体的任何记忆,如何顺藤摸瓜找出那个死气沉沉的森林,看清那个血色长发的背影?! 钦辟转身回到洞穴中,再度趴倒在地,闭目入睡。 苏琚岚却不愿死心,她觉得无论不管是人亦或兽,只要魂识还在,即便死了或是离了,那种追溯根源的天性总会比旁人强! “钦辟,你已经被禁锢了五十三年,难道你就甘心永远被禁锢在这个地方?相信我的话,或许还有机会返回家乡。” 假寐的六星魔兽,豁然撑起眼皮咆哮道:“我哪有什么家乡?” “按照人类的说法,你来自哪里,那里就是你的家乡。”苏琚岚笑了笑,然后转过身离去,裙摆飘飘。 下一刻,耳边顿时传来钦辟压抑的质问:“人类,为什么你身上的气息不像是这个时代所有的?” 苏琚岚略微诧异的驻足。这可是她的心中最大的秘密,想不到居然能被一只幼年期的钦辟看出苗头。 她扭头望着它,微笑:“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协助你离开。好好考虑吧,我过几日会再来找你。”然后若无其事的朝蓝博容等人走去。 蓝博容等人围观,虽然知道苏琚岚跟钦辟的对峙交谈不过短短一瞬,可他们这些观望者都是为她捏着冷汗,看得疲惫不堪。不过好在见她毫发无伤,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下肩膀,纷纷拍着心口暗忖幸运。 蓝博容依旧在翻着手中的册子,难掩惊喜与恨叹:“岚师妹,你刚刚居然能跟钦辟畅通无阻的对话?我翻了好久,好像只听懂你跟它提了个‘家’的字眼?” 苏琚岚不惊不慌道:“哦,是吧。我看它孤零零的怪可怜的,就吟了首诗给它听,开导开导它。” “吟诗?”辰西圆圆的眼瞪得更加圆圆的,他们连与钦辟做最简单的问候都艰难,而苏琚岚居然还跟它吟诗? “它还能听得懂你的吟诗?你吟的是什么诗?” 苏琚岚随意道:“不就三岁小孩都会的那首‘床前明月光’?诸位师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然后微笑地睨向兽谷某一处,迤逦离去。 蓝博容等人还在错愕中,倒是藏身于兽谷此处的两名院长,开始暗自嘀咕,尤其是最为自负的郝诸葛:“我有没有眼花?那小丫头刚才居然朝这里望过来,难道她知道我们一直躲在这里?” 副院长抚颌疑道:“你不觉得钦辟刚才的反应很奇怪吗?它被圈养在兽谷多年,就连那些将它当爹当娘供养的驯兽师,也不见它又给过好果子吃!可看刚才的模样,这小丫头不仅能跟钦辟对话,即便激恼钦辟也平安无事,真是奇了怪哉……” 郝诸葛凝眉道:“钦辟向来欺善怕恶,估计它觉得这小丫头是个黑心肝的人,所以才没怎么动手。” 南宫烈翻白眼:“说穿了,她不也就是个小丫头吗?这心肠能黑到哪里去?不过提起钦辟的异常,你还记不记得入学考试第一天所发生的事?” 郝诸葛道:“当年记得。那天整座兽谷的魔兽全都表现出忌惮跟恐惧,只有钦辟特别狂躁,好像想要与人血拼一样!” 南宫烈点头道:“钦辟的异常都是集中在这数日之内,你觉得那天兽谷异常,会不会是跟这小丫头有关?” 郝诸葛道:“不好说,毕竟这届新生里面出乎意料的小鬼不少!例如秦家大丫头,所有人都以为她怀揣的就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而已,我们最开始不也这样认为?但后来才发现它的眼睛是一黑一白,这是阴阳瞳,那可是来自波月洞的灵兽,黑眼能看魑魅,白眼能看人魔。还有那个能够施展召唤阵的丁雁峰,小小年纪就能驾驭四星魔兽,都是不省事的家伙。” 南宫烈感慨道:“只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正是改朝换代的时候。” 傍晚时刻,苏琚岚他们回到府中。 苏王也是刚回来,此刻坐在迎客厅主位,体态微斜,微微露出疲惫之色,见他们几人回来了,便问道:“今日入学可顺利?”然后拿起茶几上的一份烫金请帖,道:“这是皇宫刚命人送来的,往年从未见过,今年倒稀奇了,居然送了?” 邵乐坐直身子,语气颇有兴趣地问道:“苏伯伯,这是什么东西?” “应该跟傲楚殇的生辰宴有关吧?”苏琚岚接过来翻看。 苏王“嗯”一声道:“地点是在迎春楼,琚岚、邵乐、飞玉,你们三人的名字都在邀请函上。” 苏琚岚将邀请函搁回茶几,反而有些疑惑了,她今早在学院已跟傲楚殇闹得很僵,两人不欢而散,可过了大半日,他却还派人送邀请函来?她看着他碍眼,他看见她也不会觉得顺眼,所以好好的生辰宴会,他还正式请他们去参加,就不怕气氛尴尬触了霉头吗?她道:“父王,就派人送礼物过去吧,就算不是鸿门宴,面对那些人终究也会食不下咽。” 苏飞玉失笑出声,摇头道:“你呀——” 苏王也是语带笑音,吩咐身旁的容管家道:“容厝,那你待会准备份礼物送去吧。” 容管家恭敬道:“是,王爷。”然后迅速下去准备礼物。 →◆←→◆←→◆←→◆←→◆←→◆←→◆←→◆←→◆←→◆←→◆←→◆←→◆←→◆← 迎春楼。 盗迤城最富盛名的酒楼,只有一掷千金方能踏入。 今夜是傲楚殇的十七岁生辰。 整座迎春楼上下三层都精心布置过,位列于一楼厅堂正中央的那一桌,则是傲楚殇的专用,能坐到这桌的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例如龙潜、公孙锦币、耿瓷等,都是家喻户晓屈指可数的人物。 可这张桌子如今却空了两个位置,分别位于傲楚殇左右两侧,令人暗自揣测是谁有此殊荣? 时辰将近,一拢红衣,一张昙华玉颜骤然落入众人的视线,瑰丽眼眸,炽艳姿容,正是久违的赢驷。 许久未见,这位玩世不恭的小尊王姿态闲雅地坐到傲楚殇左侧,虽然面色略微苍白,尚余孤瘦雪霜姿,但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此前并未见过赢驷的人,纷纷暗地“呀”了一声赞叹:“好可爱的公子啊。” 赢驷把玩着手里的象牙折扇,眼角余光扫过傲楚殇右侧的空位,心中一酸,但又立即露出狡黠灵动的笑容:“本少爷又没有迟到,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傲楚殇凝视着赢驷:“赢王爷不是将你禁足了吗?” 赢驷顿时像软体动物趴到桌上,声势居然弱了,轻轻道:“我是爬墙出来的。” 傲楚殇没好气道:“前几日伤成那样,你还敢到处乱走,你还要不要命……” 傲楚殇还没说完,赢驷就撅嘴打断他:“好嘛,我知道错了,既然我来都来了,难不成你还想赶我走?” 傲楚殇不答,对他无奈。 有人凑近傲楚殇,在他耳边低声道:“七皇子,时辰到了,是否该开席了?” 傲楚殇心思复杂的看着右侧空荡荡的位置,低声道:“你把邀请函送到苏王府吗?” 这人点头道:“傍晚时分就送到,但苏王府刚刚有位容管家送了礼物过来,说郡主他们有事无法来。” 傲楚殇垂在袖中的手顿时狠狠攥紧,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他冷道:“那就开席吧。” 有些人顿时明白,往年即便皇宫没有发出邀请函,即便傲楚殇如何不愿,他右手侧的位置当且仅有苏琚岚够资格坐。而今年邀请函送了,特地留着这个位置,却莫名其妙的空了,反而让人觉得就连心都是空荡荡的。 赢驷无声无息地打量众人的表情,喉咙霍地涌起一股血腥,目光便迅速移回面前的酒杯中,端起酒樽一口灌下,将嘴里的血腥冲淡。 可一杯酒下肚,却使得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无色。他小动作地偏开头,将嘴里的血悄悄吐在袖口中,遮藏好,再继续若无其事的说话,微笑,眨眨眼看向别人。 这场生辰宴会看似热闹欢庆的结束了。傲楚殇回到寝宫后,迅速拆开苏王府送来的礼物,发现是一支对他再寻常不过的玉如意,顿时抓起来狠狠砸碎。 满殿的宫婢都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叩首时,目光皆是惋惜地望向碎满一地的玉如意。 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玉如意。 谁知傲楚殇偏偏不这样想。 没错,这玉如意确实是件价值连城的珍品,作为礼品是中规中矩并无过失,但他偏偏知道这是一种很敷衍的送礼行为! 苏家与他毫无瓜葛了,苏琚岚彻彻底底漠视他了,他却彻彻底底地发掘到自己内心的忿恨! 恼怒中的傲楚殇,忽然失控地踢翻座侧的错金纽耳香炉,右掌撑着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挥手示意所有宫婢先退下,双臂撑在长桌上,似怨似恨的笑了一声,喉间满是凉薄意味:“苏琚岚,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想着怨着恨着,全都是你!你如愿以偿了,现在这就是你给我的报应……” →◆←→◆←→◆←→◆←→◆←→◆←→◆←→◆←→◆←→◆←→◆←→◆←→◆←→◆← 苏王府内。 即使时近一更,是万籁都寂的入寐时刻,苏琚岚房里却还点着灯,侧卧在榻上,单手支颌毫无睡意。 这仅仅是因为公孙锦币给她送来的消息:像钦辟这种逆天形成的魔兽,是没有孕育后代的功能。这也就是说当年那匹成年期的钦辟要么死了就死了,要么躲到深山夜岭什么的,跟百年轩辕那只幼年期的钦辟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这也不对——” 她疑神疑鬼地摇头,“今日明明听它喊了兽母二字,这兽母不是指生它的母体,那还能是什么东西?” 烦恼之际,“你自言自语是想干什么?”窗户外骤然响起玉崔嵬不耐烦的声音,有他出现,总会伴随一股阴凉凉的寒意。 苏琚岚冷冷道:“玉崔嵬,那你三更半夜闯进我的闺房,又是想干什么?” 玉崔嵬讥讽道:“我还没堕落到对女人用强的手段。” 苏琚岚微微一笑:“年轻人血气方刚,若是憋不住很正常。我可以送你几袋金币,顺便介绍几间名声不错的青楼。” 玉崔嵬道:“苏琚岚,你想言语激怒我吗?我告诉你,我不会介、意、的!跟你这种嘴巴坏的人说话不值得!” “嗯,是啊,所以你若有事就赶紧说,没事的话就轮到我说。” “我没事说,你倒是有什么事要说?” 苏琚岚摇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来,就顺便问一下,当时向你挑战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你偏偏将那个小尊王打得如此惨重?” “那个人……”玉崔嵬面色顿时不佳,“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来挑战,倒像是来找死的!突然冲出来向我挑战,但眼神空洞分明想着另外的事,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底,从头到尾都没还手,他还活着,算是命大了。” “像赢驷这种人,明显就是贪图享逸的纨绔公子,怎么可能做出自寻死路的傻事?” 玉崔嵬怒道:“信不信随你!” 她斜上一眼,“稍安勿躁。信不信,是不是,也都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那你还问个屁事?” 062卷 赢驷的不甘心 苏琚岚终于不耐烦了。 眼前棘手未解的事是一件接一件,没人分摊倒也罢,还要听人唧唧歪歪?她挥手道:“玉崔嵬,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 “又不用你招待我,你就睡你的,我就做我的。” 苏琚岚缓缓合眼,冰冷冷懒洋洋道:“有病。” 玉崔嵬果真在屋里闲得发慌,飘了几圈后,见她像只猫窝在榻上,眉目紧闭,凉凉嘀咕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你还真敢放心睡?” 又见苏琚岚纹丝未动,似是真睡了,他自觉无趣地飘向窗户离开。 人一走,苏琚岚便缓缓睁眼,淡淡道:“怎么可能睡得着?”然后望向窗户的月,月圆如盘,可惜没有半点赏月的闲情逸致。 而遥远的赢王府,几名俏婢正红着眼睛在某间四处漫溢着芬芳的奢华房间进进出出。将某件袖口满血的外衫剥下后,她们垂头低眸,担忧心疼的目光均是望着雁翅软踏上的红衫少年。 屋内,赢尊王面色阴沉,看着软绵绵伏趴在卧榻上的人,声音明显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愤怒,却不失雍容风度:“不肯好好看伤,也不肯好好吃药,你居然还敢跑到外面闲逛?!” 赢驷一句话不敢多说,委屈地抱住锦被,又缩了缩身子。 即便他低声说“知错”了,赢尊王也深信他绝对还有屡教不改的下一次! 因为担忧而引起狂怒,赢尊王瞅着满屋子站着的婢女侍卫,一掌击碎榻前的茶几:“满屋子这么多人,居然连少爷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这些人,顿时瑟瑟发抖地跪地,听凭赢尊王处置。 赢驷伸手去拽赢尊王的袖子,却被一甩袖轻巧地避开,他忍不住重咳了几声,这回伸手就成功拽到赢尊王的袖子,“父王,你不用罚他们,我不乱来就是了。” 赢尊王看着他渐渐发白的面色,愠怒道:“要想我放过他们,就先把药喝了!” “哦。”赢驷看着他,再看着满屋因他被迁怒的下人,不情不愿地端起黑得一塌糊涂的药碗,带着点执拗的孩童气息,硬咽下去。 赢尊王这才扫量低头跪地的人,厉声警告:“都给我好好看着,要是再让我发现他有个闪失,你们的命也别想要!”说完拂袖离去。 赢尊王一走,屋里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便也消失。 那四名常年伺候赢驷的婢女,顿时拍着心口直呼好险,可转眼看着卧榻脚边的衣衫,那么多血,她们家的少爷需要调息多久才能补充回来? 这些婢女迅速围在榻前,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念叨:“少爷,你快吓死我们了!”“少爷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赢驷萧萧地斜弓在榻上,没像以往那样笑吟吟的调侃她们,他甚至都没听见她们的话,只是咽着满口苦涩煎熬的药,神思一度恍惚起来,身子良久没有动过一下。 那薄薄的唇像渗出殷红的血那样红。 那如琉璃的瑰丽双眸,没有笑意,让他看起来好像惨白妖冶的瓷娃娃。 他原本是最怕痛的,连点擦伤都能皱眉埋怨半天,需要众人给他撒娇推搪,可如今却习惯承受一种痛在胸口位置的折磨。 鼻尖一酸,他的嘴角惨然而笑:“你讨厌我,不肯见我,不跟我说话。我试了,可还是习惯不了,好不甘心……” 语调飘忽,却又被婢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彻底盖过。 →◆←→◆←→◆←→◆←→◆←→◆←→◆←→◆←→◆←→◆←→◆←→◆←→◆←→◆← 翌日清晨。 苏琚岚踩点出现在新生甲班的教室门口。 每间教室都安置了二十套桌椅,疏朗有致,光线极佳。既然是按照实力分的教室,那么龙潜等人也自然在此,此时都已挑位落座。由于苏琚岚跟邵乐来得最迟,所以教室只剩角落空余的两个位置,离的那叫一个天南与地北。 众人目光紧随其其行,稍微熟稔的则会抬头朝他们微微颔首,苏琚岚回了礼,捡了末尾那个右侧靠窗的位置,想自己的事。不像邵乐作小媳妇状,已将桌面分发的书籍认真摊开,再一笔一划地写下名字。 当千顷老师手执教案走进教室时,其他人均是微微挺直背脊。 苏琚岚淡淡望去,新生第一节课,也无非是讲些规矩以及教学安排而已。 她左耳听,右耳出,直到下课了,邵乐过来喊她,这才慢动作地站起身,一起朝食堂走去。 依旧与公孙锦币、秦卫霜同桌。 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吃完午饭,她按照昨日跟院长约定的时间,独身走在学院廊道上,却没料到半路上会被一群不甚友好的女生围在正中央。 大约有七八个人,显然守株待兔,逮住她抄小路时,才从树后面窜出来。这些人身着白绢,绫带有蓝有黑,分别对应着二年级跟三年级的身份,而且来者不善。 苏琚岚淡淡地道:“找我什么事?”既然来者不善,就可以免去不必要的寒暄,直奔主题。 “哎,还真是紫色的头发呀?!”站在苏琚岚身后的女生,突然伸手拽起她的一缕紫发随意把玩,傲慢哼笑。 苏琚岚待她鉴赏完了,冷冷勾笑道:“看完了?”然后扬起手,将这只嫌恶的手打开。 这人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苏琚岚,你别以为你是新生第一所有人就该奉承你!” 苏琚岚缓缓前行,神色岿然不动:“奉不奉承我倒也习惯了,只不过你们无缘无故找我茬,最好先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这些人恼怒地将她堵住,张口尽是些粗言秽语。 苏琚岚配合地听了会儿,面朝其中那个气焰最嚣张的女生,眼神骤然转狠,将那人吓得一个打怵摔坐在地上。她嘴角顿时浮起一道弧线:“连站都站不稳,就想学狗挡道?给我让开!” 几个女生不甘心,忽然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朝她洒出一团白雾。 苏琚岚拂袖退远,蹙眉道:“难怪敢拦我路,原来还准备了手段?行,那就陪你们玩玩。” 她手腕回转,沾在袖上的白雾随风扬回,这群女生来不及躲避,立即捂着脸发出惨叫,跌跌撞撞地摔成一团。也算她们活该,特地挑这种偏僻地方动手,以为苏琚岚中招求救也没人听见,如今自食恶果无人搭救,倒是应了那句古话:自作孽不可活! 苏琚岚缓缓蹲下身,昨晚没闲情逸致赏月,但此刻心情甚好,所以开始欣赏她们起肿流脓的脸庞。没多久,就有两个女生难忍脸颊上的剧痒,伸手抓出几道血痕,原本长得还可以的脸蛋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她摸着自己柔软光滑的脸蛋,啧啧摇头,无比同情道:“真可怜,破了相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敢要?”然后拍着手站起身,大步跨过地面挣扎的人。 走到院长办公的地点,厅内只有副院长南宫烈一人在,她伸手敲门,笑容可掬地喊道:“师傅。”然后跨过门槛,朝副院长走去。 南宫烈正在审核新生近期安排的活动事件,抬头看见笑盈盈的苏琚岚,幽幽道:“笑成这样,你心情看起来不错呀?” “还行。” 副院长指着旁边的凳子让她坐下,开门见山第一句就是问:“小丫头,你既然都叫我师傅了,那你是不是该老老实实告诉师傅我,你跟钦辟有什么关系?” 苏琚岚认真道:“没关系。” 副院长面现严肃之色:“你少来!既然你昨天知道我们藏在那里,那你也该清楚我们都看见你跟钦辟的对话。要是没关系,你怎么会要跟我讨钦辟?又怎么能跟它瞎掰聊天?” 苏琚岚伸手支着颌,想了会儿欲言又止,就继续沉默做思考状。 副院长斜睨她一眼:“还想什么?赶紧老实交代!” 苏琚岚摊手道:“已经老实交代了,我跟钦辟没关系,可你不信?所以我只能编什么话,能让你听起来像是真的,这不是还没想到理由吗?” 副院长一时无语,只能挥手放弃追问,正准备另开话题时,被个学生匆匆忙忙的闯进来打断话:“副院长不好了,有人在校道发现好几位出事的师姐,送到医师那边说是中了蛊毒,毒性不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这就去看看。”副院长惊得起身,赶紧吩咐这名学子将学院其他精通药理的老师请过去,然后回头叮嘱苏琚岚等他,就急匆匆奔出去。 苏琚岚蔑笑道:“蛊毒?还毒性不轻?又是一群有头没脑的蠢货。”她环顾四周发觉没有什么好玩的,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眼帘微合,目光低垂,似寐非寐。 折腾了好久,匆匆赶回来的副院长一进屋,就看着她如此闲散休息的架势,就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她,道:“小丫头,醒一醒。” 苏琚岚掀开眼皮,淡淡道:“人死了还是活着?” 副院长走到她对面坐下:“活的。但好好的脸都抓破相了,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下这样的手?” 苏琚岚“咦”了一声,“怎么?这么难得的机会,她们干嘛不指正我,说是我搞的鬼?” 副院长没好气道:“说了。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你呀?你就不能安分点吗?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苏琚岚凉薄笑道:“你应该去问她们,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学狗挡路,还尽耍些不入流的伎俩。” “这不都是你引起的?下次遇到这种事,反正你也吃不了亏,下手轻点。” “没必要。” 副院长无奈摇头,只道人红是非多。 ------题外话------ ……迟更了两小时,且只更了3000字。我知错了,实在是IT码农的工作太忙了。。。。 063卷 钦辟能想起唐氏 “小丫头,其实你的修为到了八阶之后,我能帮你的反而不多。徒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越往高阶的训练,就越要看个人的修炼跟机缘。你修炼宗法的时间很短,就已经答到了八阶大宗师的境界,无论天赋还是修炼速度都可以说是矿古绝今,但是就是因为你修炼得太快,所以很多东西根本不知道,都需要旁人的提醒,这就叫做有得必有吧。” “我明白,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急也急不来。” “嗯,幸好你冷静,没被当前这点成绩冲昏脑袋!”副院长抚颌叹道。 一般像她这样年纪的人,哪怕修为只有六阶大多数都会乐得找不着南北了,更何况是举世罕见的八阶?四系宗法?论天赋、论定力、论心智,这丫头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少年里,前途最不可限量的一个!他暗忖道,如果那件东西在她手中,兴许能创造出另外一个奇迹! “小丫头,跟我来,有东西要给你。” 副院长忽然带着她朝里屋走去,穿过廊道踏入一片浓荫遮蔽的树林。树林四处漫溢着强烈的宗法波动。越往里面走,光线就越暗,但那股宗法就越是强悍。 副院长带着她钻进个小山一样的圆形岩石洞。 她静静释放出风系感应,查看这个岩石洞的结构,发现不远处有扇阻拦的屏障,而屏障后是尽头,那股强烈的宗法波动就是从尽头散发出来。 走在前面的副院长忽然停了下来,心念动时,掌心突然汇聚着一簇灵动的焰心,然后运足了力量劈落,大声喝道:“开!” 苏琚岚立即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四散而去。 屏障应声而开,顿时,有一股紫色芒光渗透过来。 她反射性地伸手挡住眼睛,发现一连串发着紫色光芒的石头出现在他们面前。每块石头只有男人拇指粗,石身全是不规则的菱形,映射着不同的影子,紫色流光不停流转冲刷,看起来既美丽又神秘。这些小石头曲折地漂浮在半空中,依照蛇舞般的轨迹,交叉游离。 这些紫色芒石发出的光芒,掩盖了周围所有的黑暗。 苏琚岚略微吃惊:“师傅,这是什么石头?很漂亮,而且每颗隐藏着非常强烈的宗法力量,就像是水流泉眼一样?” 副院长点头道:“不错,这些紫色芒石取自变异魔兽的精魄,每一颗都作为存储精神气的容器,供人循环抽取和使用。” “容器?存储精神气?” “每名宗师施展宗法,总会消耗体内的精神力。所以宗师对决,除了比较宗法力量,还靠宗法持续力的时间。这些芒石可以帮人存储平时不用的精神力,在关键时刻取出运用。” “如此说来,这可真是宝物啊。”苏琚岚感慨道。蛇蝎美人是属于加速恢复精神气,用于平日调息,而这种芒石倘若用于各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裨益难以估计。 她眼珠转了圈,眨眨眼道:“师傅,你既然带我来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打算将这个东西送给我?” “你这丫头说话别这么市侩,行不行?”副院长吹眉瞪道,“你别看这些芒石是分散游离的状态,其实它们是一体化,还是兵器!我是打算将它们送给你,但能不能驾驭住它们,这就得看你的本事。” “难不成这些芒石像魔兽那样,拥有灵智?”苏琚岚伸手点在悬浮最近的那颗紫芒石上,芒石紫光刷过,幻化出无数的金刺攻过来。她拂袖扫开,那颗芒石忽闪忽闪的在她面前消失了,然后骤然出现在其他处。 副院长看到苏琚岚的举动,笑骂道:“行,你若能驾驭得了它们,那我就将它们统统送给你!”反正学院创始人将这些紫芒石遗留到现在,一百多年都没人可以驾驭,闲当摆设尽是浪费,还不如给年轻人试一试。 “师傅,说话算话。”苏琚岚闪身挪移到芒石汇聚最多的地方。这些幽幽紫光照耀在她身上,映衬着这张清丽殊璃的面孔,很美丽,也很诡异。 她立刻坐下来,缓缓闭目,双手汇聚胸前犹如莲花绽放的姿态,四股璀璨夺目的宗法元素破体而出,就像长虹贯日从空中划出七彩的弧线穿过众多芒石。 这些芒石微微颤动,瞬间幻化出无数的紫色魔兽,抓地朝她扑过去。那四股宗法力量将所有芒石包围在轨迹中央,迅速回到苏琚岚身边,幻化出无数的星光点点,迎面刺向这些紫兽。 如此翻天覆地的打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一场无声无息的皮影戏。 这让作为旁观者的副院长南宫烈,陷入了沉思,苏琚岚带来的震撼,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一颗紫光最璀璨的浮石终于出现在半空中,所有芒石以它为首汇聚成长蛇状,忽地掉头缠绕上四道宗法,嗖地飞向盘腿静坐的她。 副院长来不及提醒苏琚岚,她猛地睁开眼,双手往前推,又是四股宗法华光喷薄而出,将这些芒石挡下。两者形成对峙间,十根手指缓缓翻转、快速翻转,最后翻转到无法看清任何手诀姿态,只见前四道华光后四道华光,不受限制的膨胀,将这些游龙如蛇的芒石前后夹攻。即便这些芒石不断发出冲击的神奕力,她依旧凝神捏诀,不为所动,仿佛眼前一切与她无关。 紫芒在华光围攻下,渐渐屈服,那串甩动的长尾巴嗖地统统汇聚到最前那颗浮石上,缓缓落入苏琚岚摊开的手心中。闪了闪,这股紫光蔓延到她手背上就消失了。 她翻过手背瞧,发现中指跟手腕间多了一串精致的珠链。有颗晶莹美丽的浮石如众星拱月般。在这片漆黑中,像是燃烧一样,芒石内流转着隐隐的彩色华光。 副院长得意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 苏琚岚心里虽然也是暗暗高兴,但又发现副院长很喜欢笑,可惜笑起来太难看。 当她离开岩石洞重回光明时,却不知道学院因她起了两股割据一方的争论。那几位自食恶果的女子同仇敌忾地栽赃苏琚岚伤人,副院长当场指责她们是自作孽不可活,然后命令此事不了了之。可消息还是悄悄传开,直接导致百年轩辕再度出现一宗异常事件,拥护支持苏琚岚的男人们和嫉妒诋毁苏琚岚的女人们,各占阵地一口否认和一口咬定苏琚岚恃才傲物,貌美蛇蝎。 苏琚岚闻言,一笑而过。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是别人的事。过于在意,反而给了别人众口铄金的机会。 一天之内,这种争论吵到白炽化。 两天之后,随着她若无其事的态度跟平易近人的交际,拥护苏琚岚的男方渐渐占了上风。 三天后,公孙锦币的《名闻录》新鲜出炉,以文笔细腻、图画逼真的手段再现当日情形。毫无疑问,苏琚岚彻底胜诉! 而给了钦辟足够的时间考虑,苏琚岚依照规定,三天后出现在兽谷洞穴前。 有了前车之鉴,蓝博容等人见她出现迅速好奇地列队围观,但被走出洞穴的钦辟一声低吼,各个登时人兽四散。 钦辟如山巨大的身躯高高站起,血盆大口中长长锋利的獠牙,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它清醒时令人感到莫名的恐惧,愤怒时则吓得人魂飞魄散,所以除了她也无人敢靠得这样近。 它拖着脚下铁链,在铁链长度范围内缓缓走到苏琚岚面前,巨大的头颅都快贴到她的鼻尖上。血红的眼珠嘀咕嘀咕地乱转,“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琚岚微笑地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它横布满脸的黑色刺毛:“你为什么当日会提到兽母这个词?” 钦辟眯眼冷道:“你身上的气息又乱又复杂,很恐怖,普通人不可能有这样的魂识?!” 苏琚岚见它掠过自己的问题,蹙眉道:“你先问我问题,是否也该先答我问题,这样才能表示你有合作的诚意呢?” 钦辟前爪狠狠拍地,怒道:“你先答!当真以为我愚蠢吗?” 苏琚岚摇头认真道:“就因为你不愚蠢,也不好骗,反而来,其实是我怕被你骗。” 钦辟斜睨着她,似是满意的嗤笑:“我们是不会遗传的,但会退化失忆,每个成长期就像你们人类所说的重生。兽母,就是指我重生前的身体。” 苏琚岚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说,假若你本是成年期的钦辟,但你会退化到幼年期,然后忘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钦辟扭着巨大的头颅哼道:“人类,你还算聪明。” “多谢夸奖,我受之无愧。”苏琚岚笑道,然后竖起两根手指:“两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发生退化?怎样才能想起丧失的记忆?” “我们的身体是由怨恨为生,以尸肉助长,远离主人跟尸肉就会退化。不过不管我退化抑或进化,已经发生的事都会记在我脑海中,杵在哪个阶段,就拥有哪个阶段的所有记忆。” “那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如果你进化到成熟期,就能想起以前杵在成熟期的所有记忆?” 钦辟缓缓点头。苏琚岚眼中一扫阴霾,缓缓勾唇笑了起来。 064卷 街头争霸赛 她伸手轻拍钦辟的脸颊,动作亲昵到远远眺望的人都惊得下巴掉地。“那你赶紧快快长大吧。” 钦辟的血眸却盯在她右掌上泛出的紫芒,时隐时现,脸上出现骇然的神情:“你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东西!” 苏琚岚瞧视手背上的石缀,淡道:“你知道这东西?”钦辟摇头,虽然不清楚,但产生了一股忌惮的情绪。 苏琚岚环抱双臂,忍不住思考起来:依照此前对话,她很肯定它就是五十四年前那只黑红色的钦辟!只不过远离了那位拼尸人,钦辟没有怨恨跟尸肉滋养,所以退化到幼年期,再被轩辕学院捕捉。她曾见过蓝博容等人拿生禽喂养它,而钦辟又是“由怨恨为生,以尸肉助长”,所以钦辟数年来只长身体,没有增进修炼。那也就是说—— 她忖度片刻,沉声道:“钦辟,我可不可以拿自身的怨恨喂养你?” “当然可以。赶紧把你的手给我咬一口。我不要这只右手,那些芒石太刺眼了!”钦辟扭头吼道,眼中浮现贪婪的火热,那张血盆大口顿时大开。 哪知苏琚岚迅速退后,它一口咬空,上下两排锯齿“砰”的相撞疼得咯吱响。 苏琚岚背负着双手,淡淡笑道:“还没搞清楚你说的是真是假,嘴巴张这么大,我怎么知道会不会一口咬下来去掉整条手臂?”宗师若缺少捏诀的手臂,可就是形同废人。 钦辟磨牙冷笑:“你好像很在意我成年期的记忆,你若不敢试,也休想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可别忘了,它本性是欺善怕恶,邪垢凝成! 苏琚岚微微冷笑,幽深的眼瞳中毫无波动:“我当然在意,但也没蠢到做些无把握的事。” 她又伸出令它忌惮的右掌,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它,“所以保险起见,你这段时间需要禁食瘦身,日后带你出走也方便些。” 钦辟恼怒地死瞪她,却发现上下唇像被缝紧似的无法开启。它唔唔闷叫,挥爪自救却仍是无用。 “回洞穴呆着吧。”她拍头警告。然后转身走到殷殷期盼的蓝博容身边,“钦辟说吃多生肉塞牙缝了,正在闹绝食,你们没事就别靠过去,最好是也别送吃的。” 若是钦辟听见她的解释,肯定要被气得吐血。 可没办法,众人早将熟悉古语的苏琚岚当神仰望了,所以她即便瞎掰也有人买账,更何况她说这话时,眼神非常诚恳? 辰西问道:“岚师妹,那它不会饿吗?” 苏琚岚暗地阴笑:“短短数日,你何时听过有魔兽是被饿死的?” 那倒也是。 众人纷纷点头,更何况钦辟岂非寻常魔兽?于是钦辟当真被人彻底“忽略”了,没有尸肉进餐的它有口难言,徒剩挥掌抗议,却让蓝博容等人越发坚信苏琚岚的话,没人靠近,没人送食。 而转眼间,苏琚岚的舞勺生辰将近。以前苏王府鲜少操办宴会,但今年喜事连连,再加上是他最宠爱的的小女儿成年,苏王便特地吩咐容厝好好准备。 容厝领命,提前几天开始策划诸多事宜。整座苏王府忙得热火朝天,个个面色有光,喜气洋洋。就连苏飞玉都已数日不来探望她,暗地准备礼物,神秘兮兮。 苏琚岚坐享其成,静待这场盛宴开幕。 倒是公孙锦币闲时也常往她这边跑,蹭吃蹭玩,以致于整座苏王府由瞠目结舌跳到司空见惯。只不过他每次见苏琚岚在树下躺椅睡着如此舒服,心中就有一股怎么灭都灭不去的妒忌呀。 苏琚岚见他面色不佳,遂道:“公孙,你是被偷了钱还是被坑了人?” 公孙锦币立即跑过来蹭走躺椅某块位置,伸手捻起她右手袖口,寻思探索着这莫名多出来的珠缀。 他知道像苏琚岚这种人是决计不带些纯粹装饰的东西,就算要戴,也只戴像金翅流苏这种淬炼过的宗品,更何况这条珠缀一眼看出档次相当高! 于是,他边动手摘边问道:“这又是什么好东西?”但折腾了好半天才发现这条珠缀是没有断口的。他晃了晃她的袖口,“没断口,你怎么戴上去的?”整条珠缀可是紧贴她的皮肤,根本就没有多余空间可供滑脱。 苏琚岚拍开他的毛手,“别人送的。听说还是一个兵器。” “兵器?就这鸟样?”公孙锦币毛毛手再度出击,还特地抽出放大镜观察这这条珠缀。但这东西自从出世后便被封藏在百年轩辕内,未曾面世更别说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所以公孙锦币暂时也说不清是什么东西。他将镜子藏回袖口中,神秘兮兮道:“诶,不说这个。我最近发觉某个地方藏着很了不少好货,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苏琚岚看着他贼笑兮兮的表情,笑眯眯道:“能让你感兴趣的好货都是跟金钱有关,所以……我没兴趣。” 公孙锦币恨叹道:“钱钱钱,我真有这么烂俗吗?” “你不是烂俗,”苏琚岚配合地点头,慢条斯理道:“你是恶俗。” 公孙锦币白她一眼。见邵乐在旁边偷笑,随手抽走苏琚岚的枕头丢过去。 “喂……我的枕头,”苏琚岚看着枕头落地滚了一圈又一圈,无奈瞪向他:“我还怎么睡?” “睡什么睡?”公孙锦币横眉冷对,然后软硬兼施地将她从榻上拖起来,又软磨硬泡地将他们塞进马车里。而为了谨慎起见,他甚至为苏琚岚准备了一顶纱帽。 公孙锦币要带他们去的地方,是盗迤城甚至是整个敖凤国最出名的街头争霸场。 地点是在城外某座掏空的巨洞里。洞口很大,看似寻常得很,但洞口附件站着两排赤着胳膊的人。前面一排是浑身长满爆发性肌肉的武夫,后面那排至少是中层宗师。许多马车停在门口,里面的人都要下车徒步往里面走。从这样的阵仗来看,洞里别有天地。 马车停在洞口前,公孙锦币带着他们两个下车往里面走去。穿过洞口,里面出乎意料的是一条特别宽敞的隧道。四面铺着青石砖块,每隔十步就有一盏青铜宫灯,使得深长的隧道亮如白昼。 “公孙,盗迤城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苏琚岚疑道。 走在前面的公孙锦币头也不回,但脚步迈得轻快,口气愉悦道:“跟我走就对了。”他们转了个弯,一阵如雷般的狂喝声扑面而来,险些将他们的双耳震聋。 邵乐忍不住“哇”地一声叫喊出来。 大! 很大! 非常大! 因为面前是个无法形容的超级巨型斗场,全是坚硬的青钢石堆砌而成,异常坚固。四周看台除了前面几排奇怪地空着,后面均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此时斗场上已有两名人在对战,火焰条跟岩石飞镖争相咆哮。 “先找个位置坐下来!”公孙锦币踮起尖叫探寻人群里的空隙。 苏琚岚伸手指着前面几排空荡荡的位置,问道:“前排,为什么那里没人坐?” 话音才刚落,两股争持不下的力量斜了方向,齐齐落在前面第二排的空位置上,“轰”地一声,将十几个位置炸成粉末。 “好吧。”苏琚岚默默点头,她知道这个原因足以解释一切了。 眼尖的公孙锦币终于逮到最后排有些空位,一手一个,拽着他们两人走过去。 台上稍微打得激烈了点,四周看众顿时惊叫的站起身,狂舞双臂,尤其是等到输赢分出时,胜者站在台阶上谢众,众人便将璀璨的金币或者宝石等丢上来,尖声如浪。 苏琚岚捂着额头皱眉道:“公孙,你就是让我们来这里看人对决?” 公孙锦币摩拳擦掌道:“花钱进来不就是为了看这个?每人门票要十个金币,很贵的!而且还是我掏钱的!” 苏琚岚道:“你还真舍得花这种冤枉钱?” 公孙锦币伸手指着斗台旁边一位狂野壮男道:“喏,看到没有,他是主持人库巴,也是这斗场的老板之一。” 苏琚岚道:“这名字不像是敖凤国的人。” 公孙锦币点头:“他可是永固国的七阶宗师。这间斗场实际上是个赌场,台下看的是戏,赌的是钱。台上斗的是输赢,结局决定的是前途兴衰。台上规则虽然很简单,把对方击出比赛场地就算赢。无论用任何种手段跟方式,能召唤魔兽也统统可以。斗输的好点就伤点筋骨,坏点就一命呜呼,但若赢了就能获得在四国内平步青云的机会!所以上台的人都会全力以赴,像这样的生死拼搏,很多人都爱看!” 苏琚岚懒懒地冷冰冰道:“但我不爱看。” 公孙锦币急忙将她按回座位:“先别急着走,要真是这样我也懒得拖你们过来了。你看到库巴旁边柱子托着的,那四块石头是什么东西?尘晶神石,一个物攻、一个物防、一个法攻、一个法防,都是镶嵌装备的高品质晶石,有钱也买不到。你的金翅流苏当初只镶嵌了躲避性的晶石,就已闻名天下,如果再加上这四块晶石,我估计即便是整座城市也换不起!” 065卷 永固国的来客 在旁的邵乐听了,惊叹道:“我爹也曾跟我讲过晶石的事,晶石在四国里都非常珍稀,因为它们有极大的助益作用。而尘晶神石是众多晶石里,品质最高的。” 公孙锦币点头道:“就拿那颗法防晶石来说,假如你受到比你高修为的宗师伤害,它可以帮你吸走四分之一的宗法伤害。” “四分之一?那我如果有四块法防晶石的话,那我岂不是永远不会受到高阶者的伤害?” 公孙锦币白她一眼:“你想得美?那所有修炼者都跑去凑齐四块晶石,各个化身变作打不死的小强了!各种属性的晶石,人体只能佩戴一个,多了小心暴体!”他说完最后面,声音渐渐被周围喝彩尖叫声盖住,便也赶紧捂住耳朵。但他仍不忘斜睨苏琚岚一眼,言下之意是:不过我没骗你吧,这还算是好货…… 苏琚岚瞟回一眼:难道你想让我下去打? 公孙锦币讪讪回笑:不然呢?就凭咱俩这交情,还分谁跟谁。肥水别流外人田。 苏琚岚微微笑着将目光移回斗台上。两人眉来眼去的动作,让邵乐胸口极为一闷。 斗场的前半段打得很粗糙,因为高手向来审时度势,大体都保留实力直到后半场出现。苏琚岚看得困乏,歪头依在公孙锦币肩上,不断伸手抓走他出门时揣的满兜糕点。 大概打到快接近尾声了,台上站着的那位火系男子连胜好几局正准备问鼎今夜冠军时,一声傲慢嗤笑的女声随即响起:“就凭这种不入流的修为也能拿走这四块晶石,当真可笑!” 全场原本沸腾得咫尺间都要靠嘶吼才能听见对方讲话,但这个声音莫名其妙地让所有人听见了,且字句异常清晰。 顷刻间,整间斗场缓缓安静下来,因为人们意识到能发出这声音的人绝对是高手。 人群某处突然起了骚动,自觉朝两边分开,有三人迈入众人的视线,引得全场兴起莫名其妙的兴奋。 这三人,居中是一个眼珠黯淡无光的瘦削少年,模样清秀气质温润,右手微抬提着一盏灯笼。居左的则是个面向狰狞却有股邪气的壮硕少年,居右则是眉眼斜飞的少女,凹凸玲珑有致的身材,双峰饱满,细腰如蛇,臀部浑圆……短袖短裙尽显妖娆,即便不如苏琚岚和贺栖等人的美貌,但她性感妖娆却远远胜之。 这是一个尤物!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尤其是见到这身材姣好极具狂野魅力的女子,双眼更是发亮,不少男子甚至发出“咕噜”“咕噜”的口水吞咽声。而这样赤裸裸的如狼似虎的眼神,这少女似乎习惯了,伸手撩开额前的发,昂首一笑,更是媚态万千。 公孙锦币并不好色,但他基于男人立场,对苏琚岚不怕死的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女人!” 苏琚岚两指钳起他手臂一团肉,狠狠一掐,然后缓缓坐直身子,盯着这个异样的三人组合,平静道:“都是高手。” 公孙锦币嘶哑咧嘴地,敢怒不敢言。他回头打量这些人的华丽衣着,纷纷戴着金白相间的软甲,一眼看出这是出身永固国的名门望族。 那名野魅少女咯咯笑着,看着台上那位即将问鼎冠军拿走四块晶石的男人,环抱双臂哼道:“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碰见尘晶神石,不过就凭你这等水平,拿去使用岂不浪费了?” 如此狂傲嚣张的语气,让那男人顿时破口大骂:“臭丫头,居然敢看不起老子?你想要,行,那就先打赢我再说!” “这可是你说的!”少女扭着手臂,蠢蠢欲动地篾笑。 旁边那位提着灯笼的少年,微微侧身,低低劝道:“燎丽,别乱来。” “尕娃,难得遇见这么好的尘晶神石,我是要定了!”名唤燎丽的女子纵身跃起斗台,不少保守作风的人见她还光着一双白皙的小脚,各自惊愕起来。 全场忽地静悄悄一片,显得诡秘异常。苏琚岚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出乎意料,她暗地施展风系感应,却被震晃的地面打断。 台面上那面男子还未笑完,青铜石斗台台面居然冒出无数粗大的树藤,一根根柱子大小的树藤全是晶莹剔透的闪着墨绿色的光芒,齐刷刷朝这名男子压了下来。这名男子大惊失色,双臂挥起烈焰条切断,但藤蔓断裂又再重连,有的迅速缠绕住他,层层叠叠的围绕起来。 众人看着斗台上这片青绿,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隶属哪系的宗法? 风、土、水、火,这些藤蔓宗法是由哪系宗法衍生而来的? 那名男子布下的火焰防御被层层叠叠的包裹住,铺天盖地地压下,火焰与树藤摩擦发出尖锐的“咯吱咯吱”声。而那名男子又惊异发现树藤根本不可能被火焰烧断,于是就像个包子一样被死死的缠绕住。 众人心里暗叫厉害,而树藤带来的拉扯和撕裂力也让那名男子感到气血翻腾,他挥舞着双手似是要求饶,但有条藤蔓迅速爬过他唇上,狠狠盖住他意欲张开的口。 库巴见状,连忙出手喊道:“姑娘,胜负已分,还请你手下留情吧。” 那名燎丽女子妩媚地甩头,发丝妖娆,她道:“不是吧,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不是说要有人落下台才算结束吗?况且他都没开口求饶,再让我玩玩嘛。”她的两名同伴,一个轻笑,一个微微摇头,似乎是随她玩闹去吧。 库巴顿时词穷。他明知台上那人是被禁锢到说不出话,可斗台比赛确实规定只有人落下台才算结束,而这女子将人禁锢在台上当玩偶来耍,显然是钻了这个漏洞。想到这,库巴暗地恼怒起来,规矩不能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死去。 这名燎丽女子扭头望着那名面孔被藤蔓挤压到扭曲的男子,咯咯笑道:“你人长得不好看,但血嘛,似乎味道还能凑合着,就拿来喂养我的宝贝吧。”说着,这些挤压爬动的藤条长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每根细线就像吸血虫的嘴巴,喇叭状一抽一吸的,蠕蠕刺向这名男子。 公孙锦币跟邵乐同时被情形惊得倒抽凉气,一左一右,情不自禁抱紧苏琚岚的手臂作出小生怕怕的神情。 站在斗台上的两人,境界和实力相差太大了! 苏琚岚看着那名即将被吸干血的男子,又看着这名肆血嚣张的燎丽女子,目光掠过恼怒交加的库巴,最后落在那四块尘晶神石上,于是将双臂从两边抽回来,缓缓扣指。 随着她的捏诀,整座嵌在地面的青铜斗台缓缓上升起来。 突如其来的晃动,让这个燎丽少女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待站稳后,她怒吼道:“是哪个王八蛋在搞鬼?有种就给姑奶奶我滚出来!”不过她话音刚落,无人响应,倒是整座斗台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她的同伴面色微变。库巴跟众人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却见斗台旋转的速度越来越飞快。 那名燎丽女子见斗场仍无人回应她的话,恼羞成怒,两指玉臂朝天撑开,漫天的树藤跟刺木迅速膨胀起来,蔓延到斗台四面将它的速度强行压下来。 苏琚岚微微勾唇冷笑了一声,两指相扣,整座旋转斗台越发疯狂旋转,将所有束缚的藤蔓生生扯断。整座斗台飞速旋转快要吓煞人,从台上仅站着的两个人影却蔓延出无数身影就可看出。 一声尖叫声忽地扬起,这名妩媚妖娆的少女被重重摔飞出去。 那名壮硕狰狞的少年顿时大惊,踩着墙壁纵身飞起,伸手将她捞住再落回地面。而“轰隆”一声巨响,整座斗台也敲好重重落地,恢复如初。 众人惊叹。只见斗台上仅剩那位双眼僵直的男子,以及遍地就像被砸碎的藤蔓。而这名男子虽然免去了被这些树藤吸干血的危机,但满脑被转糊涂了,再加上惊吓过度,只站了会儿,顿时双眼翻白昏厥过去。 库巴深深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感觉身边有异样,急忙回头看,那四块尘晶神石已缓缓漂浮起来,似是要离地而去。 那名燎丽女子扶着发晕的脑袋好不容易站稳,看着那四块尘晶神石,知道到手的鸭子都要飞了,眼底怒意喷薄而出:“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有种就给姑奶奶我站出来打一场!” 依旧没人回应她。她恼羞成女,猛地伸手从少年怀里抽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用力掷向四块尘晶神石。 那团黑漆漆的东西扑面而来,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让库巴心里暗叫不好,一道紫光忽地凭空劈落,将这颗炸药拦在半路中引爆。 一切在一瞬间完成,靠近的人来不及躲避,顿时被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撞击到身上,“轰——”,惊雷般的响声,好几人被撞飞开。 那名眼珠浑浊的盲少年,微微挺直背脊,周围所有惊呼声统统钻入他脑海中翻腾成像,他沉思了会儿,忽地扬手定定指向一处,道:“出手的人在那!” 066卷 玄神之赛的初端 只是他遥遥指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人了! 那边的人左右环顾,寻思猜测。但苏琚岚知道他食指正中心瞄准的对象——正是自己!可惜还有身边的公孙锦币配合地装蒜:“说谁呢?是谁出手的?”那盲少年伸手遥遥一指后,苏琚岚已隐藏气息,令他蹙眉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燎丽捏拳追问:“尕娃,是谁出的手?” 这名尕娃少年摇头道:“隐藏起来了。” 燎丽不甘心地朝前迈出几步,指着尕娃遥指的那片区域娇声喝道:“给姑奶奶识相地站出来!否则姑奶奶把你们的血全洗干了,就不信你还不出来?!” 库巴厉声喝道:“姑娘,这里还容不得你胡来!” 尕娃随即伸手拽下燎丽,低声道:“切勿冲动!” “可是——”燎丽跺脚怒道,却见四颗尘晶神石忽闪忽闪地离地飞向门口,她怒而竖指弹出数根藤蔓,却被悉数返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块晶石飞入隧道中消失了。 有人请示库巴,库巴暗地点头,示意他们立即追踪。人群也起了骚动,不少好事者纷纷跟出去。 苏琚岚等人原地不动。 苏琚岚一直在留意这三人的底细,燎丽施展的藤蔓是靠水系跟土系,而面相狰狞的少年是武尊,可这提着灯笼的盲少年…… 盲人哪里需要灯笼照明? 她望着他手里的灯笼,顶上是个古老的挂钩,整个椭圆形的灯笼面罩全是些奇怪的灰色花纹,下面垂着一个吊坠,隐隐冲刷着流光。这少年食指勾着挂钩,有点像青铜隧道里的擎灯人。 在她观察的期间,这个灯笼中心有金色芒光隐隐冒出,居然亮了起来?! 盲少年往灯里不住灌注精神气,灯笼飞快地旋转起来,不断散发出金色的迷雾,显现得神秘而神圣。他两指放在唇前,喃喃地念诀,灯笼顿时飞了出去,在遥遥指定的那片区域上空打转。徘徊了许久,似是迟疑未决,半晌,突然嗖地一声直直冲向苏琚岚这边。 到底还是被找出来了。苏琚岚两指暗地翻转,那盏坠落的灯笼顿时僵持在半空中乱颤,处于两股力量的僵持间,忽然发出“砰”的爆鸣声,这盏灯笼有无数火光直落。 坐在地下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四处逃窜,场面顿时非常混乱。苏琚岚微直的身子站起,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然后三人混在错乱的人流中涌向出口。 那名盲少年翻转袖口,灯笼顿时飞回摊开的手掌上。他细细触摸灯笼表面残留的宗法力量,感觉到那一丝丝紫色的波纹,像湖面上的涟漪一般荡漾开。 他喃喃低语:“一朵罂粟花?”罂粟花,最适合用来形容一种女人,那便是邪恶与诱惑的化身。美丽动人的外表下,隐藏着睿智、轻狂、冷酷等等复杂的性格…… 燎丽听得仔仔细细,却没想到就——“就这样啊?!你也不知道出手的高手是谁?” 尕娃微微摇头,但高深莫测地一笑:“既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那要找出来又有何难?” 在车轮滚滚碾压山路的咕噜声里,这辆马车车厢的紫竹帘被掀开半角,一只白玉无瑕的细掌缓缓弹出来。黑漆漆的夜幕下,四颗宛如流星璀璨的尘晶神石嗖地划破天际,落在这只摊开的手掌中。 →◆←→◆←→◆←→◆←→◆←→◆←→◆←→◆←→◆← 那三个是谁?他们有何目的? 这个答案,翌日便由轩辕学院召集全校师生给出了答案。玄神之赛,代表四国强弱的较量,终于开始了! 副院长先是客气地夸奖大家进来修炼提升总体水平,然后敛容肃色道:“今日将大家召集过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那就是今年四国的玄神之赛!” 玄神之赛?! 话音刚落,整个广场瞬间沸腾起来。 似乎除了苏琚岚,其他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学生间切磋交流的比赛,更是四国除却明刀动枪的最直接争斗方式。 因为输赢的赌注,是四国交际处的城池! 这个世界经过长年累月的战争才有如今四国鼎足而立的明确势力。东方燕赤国、南部傲凤国、西方永固国、以及北方殷悦国。 野心只会勃勃滋长,绝无却步的一刻! 四国表面和谐,暗地没少争斗过。 尤其是……玄神之赛! 因为玄神之赛每年较量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高手,代表新生一代力量,牵扯到东西南北四个国家的尊严与未来四年的国力强衰。 尤其是今年将会在傲凤国举办,怎能不令人倍加激动? “大家都知道今年的玄神之赛将会在盗迤国举办,所以更要加倍看重。按照以年的参赛规则,二年级以上的学子可自愿报名……”副院长话还未说完,新生区里顿时响起一阵不满的议论声。按照往年规则,那他们刚入学的新人不就没有机会了吗? 早有人忍不住喊道:“院长,就是因为今年的玄神之赛特别重要,所以就该凭实力决定名额才对呀!” “对呀!对呀!”新生区里顿时扬声附和。新生刚入学的前段时日,可没少受过那些倚老卖老的高年级生欺负,倘若不服,一顶“目无尊长”的帽子顿时狠狠扣下来,让他们欲哭无泪。可自从苏琚岚让几位歹毒的高年级女生自食蛊毒后,无意间打破了这种不平衡,给了高年级一个响亮的警告,让投鼠忌器的高年级生瞬息间不敢再将新生颐指气使。所以在大多数新生心中,苏琚岚的影响非常大。 可有些高年级生见状,忍不住起身反驳道:“这些都是往年的规矩,你们新生才刚入学,怎么可能代表学院代表国家参加玄神之赛?” 新生区也不甘示弱,各个先后争吵起来,有人厉声吼道:“比我们大一岁,所以比我们早入学一年,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师兄们处在我们这个年龄的时候,但有没有我们这届的实力呢?” “就是!我们是新生又怎样,可我们排名前十的人,师兄们打得过吗?想要参加玄神之赛,连自己学院的低年级生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去跟其他国家的高手打?”这名新生当初没少受过欺压,此刻讲话自然恶毒起来,可字句皆是事实,即便没有苏琚岚这个天赋异禀的妖孽,也还有龙潜、赢驷、耿瓷等一个个的天纵奇才,又哪是这些庸碌老生可攀比的? 高年级生顿时被气得面色紫涨,可又无话可说,有人随即怂恿高年级里颇具影响力的高手出面,例如傲楚殇、苏飞玉、萧宸、公孙锦币等等人,可这些人很精明,即便各怀心事,但也不会顽固死守着年级身份这一介因素而耽误玄神之赛。 傲楚殇冷冷瞅着远处角落闲然静坐的苏琚岚。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看着,偶尔低头绞着袖子,然后歪头跟邵乐小声说话,跟其他义愤填膺的新生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她完全不在乎。 傲楚殇见不少人殷殷期盼着他出头,便收回目光,沉声冷道:“院长,我觉得今年别分年级,就靠实力决定参赛名额。此刻争得是怄气,但倒时争的是百姓跟国土。” 傲楚殇一句话,话里分量太重,重到让这些恼怒城墙的、不管是高年级生抑或是新生,都静静安静下来。 无论如何,玄神之赛都必须抱定“只许赢不许败”的念头。赢了,举国欢庆。但若输了,那片输出去的土地及其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国人,又该怎么办? 副院长立即抚颌点头,道:“其实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何必区分新生跟高年级生,甭管往年规矩,人人一概平等,自愿报名,只要有实力从学院竞选中脱颖而出,就能代表吾国初赛。你们嘘什么嘘,我刚刚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坐在台下的学子们听着副院长前后不一的语调,嘘声一片,但见副院长又严肃矫正台词,给予“人人平等”的言论,顿时将所有不满抛之脑后,鼓掌喝彩。 如今七个参赛名额自由召开选拔,这让摩拳擦掌的学子们激动不已,即便明知自身实力不能代表国家参赛,但切身实战也是提高修炼的最好途径呀!要从高手如云学院决定出七个名额,即便不能争到一个半个的入选名额,但能目睹他人风采汲取经验也是大有裨益! 热血沸腾的会场上,副院长的语句落下后,四周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与尖叫声。 许久之后,众人纷纷散了,贺栖突然穿过人群走到苏琚岚面前,云鬓高挽,黄金耳坠,全身上下犹如辉煌高傲的凤凰,她慢慢问道:“苏琚岚,你会参加吧?” 不远处的龙潜耿瓷等人,也纷纷站定转身,朝这边望来,好像苏琚岚的回答——非常重要?! 苏琚岚弯眸一笑:“不会参加。” 贺栖蹙眉怒道:“你是我们新生里修为最高的,你凭什么不参加?” 苏琚岚慢慢道:“贺栖,我的对手并不是你们,以及那些人。” 贺栖张口仍要反驳什么,但她看见苏琚岚的眼神,那眼里的傲岸,那眼里的深沉,那眼里的倾去千江明月的光华,也似乎、确实、真真切切的是其他同龄者无法比拟的光华。 067卷 送给她的千盏荷灯 “我们走吧。”苏琚岚朝身边的邵乐说道。 贺栖款步上前,语含冷冽:“苏琚岚,由不得你不参加!这场玄神之赛,你明明知道它的重要性,你怎么可以不参加?!” “谢谢你的高估,我位卑力薄不敢当。”苏琚岚微微笑道。 贺栖实在是搞不懂了,苏琚岚的想法跟常人有没有区别?! 有,当然有。而且是天差地远的区别! 这两日,仆妇们将一套又一套的首饰珠宝还有好几箱贵重衣物送进她房中。比起学院激动人心的玄神之赛,苏琚岚的生辰才是整座苏王府的头等大事。 生辰的前日,苏王府门前车如流水,门庭若市,诸多客人都是人未到礼先到。 天刚亮,她早早起来洗了个热澡,精神不错,就垂着半湿半干的头发斜坐在卧榻上,开始折腾手背上的珠链。 当她心中念着这颗紫芒石时,珠链便会融合时一条长长的紫鞭盘绕在手边,形状像极当初那一条被苏西梁毁灭的金蛇鞭。她抓起紫鞭重重往地上一甩,地面顿时裂开了一道缝隙,泛着紫辉的鞭身上无数倒刺显现。 当她幻想着是一把剑时,剑长三尺,细长薄软时,这条紫鞭也顿时化作一把曲折妖娆的软尺剑。 折腾了半天,她不仅适应这些紫芒石是个循环存储的容器外,还是一把随心所欲的武器。 “挺好玩的……”她自言自语道,翻腕回转,软尺剑又瞬间断裂成二十一颗光点,发出春天乱莺飞舞的啼鸣声,呼啸地飞向门口而去,又在再度翻腕间,带着清脆欢快的哨声掉头缠回来。二十一把紫色尖刀在她身边环绕旋转,锋芒灿灿。 然后一会儿又是狼牙锤、红缨枪、锄头、靶子……凡是苏琚岚脑海里能够想到的武器,统统过了一遍,半个多时辰后,这些紫芒石漂浮在半空中,光芒时隐时现,似是喘息似是抗议被这般猴耍。末了,居然自主变成夹指棍的刑具,在她身边阴测测的翻转。 苏琚岚忍不住笑出声,“回来吧。”拂袖间,喘息的紫芒终于回到她手背上栖息。 翘楚弯月忽地敲门进来,屈膝行礼。翘楚道:“四小姐,有位黄门内侍手执懿旨宣你进宫,说是皇后娘娘邀请了诸多女眷进宫赏花。” 苏琚岚淡淡地道:“现在还是春天,有什么花好赏的?” 弯月道:“四小姐,皇宫里的花草树木汇聚了各地各季各种名花名草,即便是冬天依旧是青葱绿翠百花盛开。” 苏琚岚笑哼了声:“既然天天都可以看花,还有必要用‘赏’这样的字眼吗?更何况还特意挑在今日,是我生辰的前一天。”不过话罢,她还是下榻梳洗打扮。 端皇后直接下了一道懿旨,怎么说都有比锦妃多了一股盛气凌人的霸气。这个端皇后,表面上比锦妃大公无害,但城府估计比锦妃不深很多。 宫廷马车已候在苏府门口,随行的还有宣纸的黄门内侍跟侍卫。这位内侍朝她行礼,然后撩起车帘。苏琚岚坐入车中,翘楚跟弯月则走在马车后一路跟了过去。 到了皇宫,内侍只带她进后花园。其他受邀的夫人小姐也陆陆续续到了,只是三三两两的站在花丛某处的都是少女,各个嫣然笑谈。苏琚岚鲜少跟人接触,所以跟这些人并不熟,而不少人从她紫发便已揣测出其身份,但也没人过来交谈,反而像是看好戏般瞅着她一个人站在那儿,嗤声笑她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苏琚岚也懒得回望她们几眼,就站在某株貌似称为“十八学士”的茶花前,暗忖道:拿来泡茶,不知道味道如何? 不知是否灵性抑或是有风拂过,十八朵不同颜色的茶花微微颤动起来。 “郡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若冰霜的秦卫霜缓缓靠前。苏琚岚倒忘了,秦家虽然死了个秦怜儿,但又因了秦卫霜正是水涨船高的时候。 苏琚岚转过身,不过见她依旧黑衣劲装,眉头扬了起来。秦卫霜的性格果真是个万年不变! 秦卫霜躬身行礼:“郡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真不知道端皇后把我们叫来想做什么?” 苏琚岚道:“这里眼多嘴杂,有些话放在心里猜猜就好,没必要讲出来。” 秦卫霜冷睨旁边那些叽喳偷瞟的少女们,沉默地点头。 只听得细细密密的脚步声,一阵环佩叮当响,香风细柔如柳,众多贵妇嫔妃簇拥着皇后走来。端皇后坐上宝座,苏琚岚和秦卫霜随同其他千金上前,缓缓福身行礼,整整齐齐地请安。 端皇后笑容可掬地免去众人的礼节,吩咐入座。 众人谢了恩。 端皇后左手边有个位置是空着的,贺栖是端皇后的侄女,自然昂首入座。其他人则争着往前排靠,企图距离端皇后近些引起注意。 倒是苏琚岚牵起秦卫霜缓缓退后到位置角落,捡了两个不起眼的位置。 端皇后看着苏琚岚两人的动作,再对比那些不自知的千金们,伸出带着玳瑁黄金装饰过的长指甲,捧着茶碗淡淡笑了。而原本簇拥在她身边的嫔妃见惯宫斗,看人也很清,也立即将两个少女从这群俗不可耐的千金里分出来。 簇拥着端皇后的贵妇们,大多数是携带这些千金进宫的娘亲们,更是谨守礼仪的贵夫人,可看着诸多千金在这入座细节体现出来的世俗,顿时蹙眉暗道不妙。再对比高傲艳丽的贺栖、冷漠如霜的秦卫霜以及最妩媚矜贵的苏琚岚,这些少女顿时黯然失色。 待众人一一入座,端皇后便微微笑道:“今年的话开得可真好。”话音一落,顿时有嫔妃附和着说是,均是“皇恩浩荡”的福泽,然后开始抬起纤纤玉指瞄着某株花具体赞赏怎么好。 气氛似是很融合,诸多千金也赶紧掏出所学知识,加入嫔妃们的点评中,时不时随口吟诗好体现自己的博学。 苏琚岚意态闲闲地拨弄着手背上的珠链,看了一会儿,就对秦卫霜笑着说道:“明晚是我生辰,你来不?” 秦卫霜点头道:“郡主可有想要什么礼物?” 苏琚岚微笑道:“我也不缺什么,人来了就好,凑凑热闹。” 微笑聆听诸多赞赏的端皇后,见她们二人自顾自的说话,眼神陡然一沉,忽地笑说:“本宫听说明日便是小郡主的生辰,没来得及让人精心准备些礼物。如果小郡主不嫌弃的话,本宫就将这枚戒指送给你。”端皇后说着,将手指上一枚红光璀璨的宝石戒指脱落下来。这是端皇后最喜爱的首饰之一,赫赫有名的冷暖玉戒,能够使佩戴者冬暖夏凉,举世罕有。 端皇后将这枚戒指赏给苏琚岚,可见她对苏琚岚非一般的喜爱。这份喜爱,惊住了后宫嫔妃尤其是锦妃,惊煞了诸多贵夫人,却也引起了众多千金小姐们的羡慕妒忌。 有人不甘心嘀咕道:“这枚戒指如此宝贵,皇宫娘娘怎么可以赏给她?” 燕妃飞快地扫了一眼出声的少女,一双斜飞的凤眸微微上挑,笑道:“既然这枚冷暖玉戒是如此宝贵,皇宫娘娘自然是送些配得上的人物,哪里轮到某些位卑的人来插嘴批评的?” 那个少女登时吓得跪地,簇拥在端皇后身边的也有个贵夫人跪地求情。 端皇后挥手道:“退下吧。” 那名贵夫人怔了下,抬头看见端皇后微笑的眼底有着深深冷意,登时明白她说的“退下”即是永远别再出现。她赶紧谢恩带着不知轻重的女儿离去,临走时,又是恐惧又是悔恨地剐了苏琚岚一眼。 苏琚岚暗忖一笑:端皇后这是替自己立威还是给自己树敌? 苏琚岚缓缓上前,却之不恭地结下端皇后的戒指。 端皇后近距离打量着眉眼如画的她,笑道:“这是本宫第二次见你,依旧如此端庄矜贵。难怪二皇子和四皇子常在本宫面前夸你。” 二皇子?四皇子?苏琚岚只记得初次见面的宫宴上,那个出言轻佻的四皇子。她也听出端皇后有种要赐婚的打算。 其他嫔妃附和着夸奖,尤其是燕妃看着锦妃那副恼恨面色顿时暗笑,掩嘴呵呵笑道:“小郡主什么都好,即便不能有这样乖巧厉害的女儿,当儿媳也不错。” 端皇后笑得也是雍容华贵,像是随口接下来的无心话道:“燕妃,你平时就爱胡闹,但这话当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燕妃笑道:“二皇子敦厚仁慈,四皇子虽然平时玩闹了些但为人也是不错,也都到了谈婚的年龄,妹妹我只是看着小郡主,看着看着就有这样的想法罢了。” 其他人顿时听出画外音,心眼多的女人登时听出端皇后莫名其妙举办这场赏花宴,是打算牵姻缘线了? 许多少女暗自咬牙恨羡:凭什么诸多好事都落在苏琚岚头上?而偏偏没有她们的份?! 苏琚岚悠然眺望着正鸣鸣得意絮絮地说的燕妃,嘴角噙起冷笑,让燕妃莫名其妙地打起一颤。 端皇后正亲昵地牵着苏琚岚的手,正要张口来个顺水推舟地指婚,因为她膝下仅有一个七岁大的公主,没有任何皇子撑腰,这顶凤冠带着也是极其危险。但好在二皇子跟四皇子的母妃生得早,与她感情最深,倘若能将苏家势力拉拢过来,日后定会无忧。 可端皇后忽地瞅见燕妃说着说着,面色忽然有些惊吓住了,她随即垂眸看着静静站立的苏琚岚。 苏琚岚很乖巧地看着她,但那抹震慑住燕妃的似笑非笑,也让她怔了怔,一时间竟不知开口说什么。 苏琚岚轻巧挣开端皇后的手,福身跪拜道:“琚岚谢谢皇后娘娘赏赐。”客气疏离的语气,算是让端皇后听出来,想给她指婚——做梦吧。居然想将她当包子揉捏? 高高在上的端皇后哪时受过此等不敬,心中恼怒得很,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让她回座,指婚之事也就作罢。 既然目的未能达到,这赏花宴也散得飞快。 众人渐渐散去,秦卫霜跟在苏琚岚身边,见她起身离开,便也跟着离开。那端秦夫人也赶紧跟上来,低声恨叹道:端皇后亲自指婚是多么荣耀的事,放苏琚岚这边就完全嫌弃了!想起秦怜儿,再看着秦卫霜,秦夫人只道人比人气死人。 苏琚岚与秦卫霜、秦夫人缓缓走向宫墙门口。身后有人笑道:“琚岚,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也不来跟本宫说说话,难道还在生本宫的气?” 苏琚岚回过头,是她嫌恶的人之一,锦妃。 锦妃由一个嬷嬷搀扶着,矜持娇贵地款步上前,身边便没有其他人。锦妃笑着伸出手来,像是长辈溺爱晚辈的那种口吻,蹙眉道:“过了明日你就十六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本宫还以为最初见到你时,你那是才三四岁,粉粉嫩嫩的,好像就还在昨天呀。” 苏琚岚笑了笑,略微后退避开锦妃的肢体接触,微微笑道:“是吗?三岁多的记忆,本座也没什么印象了。不知锦妃娘娘叫住本座,有何要事?” 一个本宫,一个本座。秦夫人听出两人语气很蹊跷。 锦妃脸上登时下不来,窘在那里,似乎气得脸色燥红。但她很快调整情绪出声,只是口气没之前那么柔和罢了,“倒也没什么要事,只是郡主与楚殇从小青梅竹马,都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许久未见郡主,非常想念,只是没想到郡主当真是铁了心吃了秤砣,形如陌路了?”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苏琚岚不愠不恼,依旧保持着平静得体的微笑,“原本就是形同陌路,又何来铁了心吃了秤砣?” 锦妃将手里的娟帕绞得快裂开了,咬牙切齿的笑道:“郡主可真薄情呀。可怜楚殇这孩子,与你相处了十几年,情谊早已深种——” 苏琚岚懒懒笑道:“锦妃娘娘又说笑了。当初锦妃娘娘‘禀明大义’,与陈大人‘见证’本座差点死于乱棍暴民之中时,本座后知后觉,是该薄情了。” 锦妃心中一惊,勉强笑道:“哎,看在你与楚殇多年的情分上,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们原本就快成一家人的!倘若你不嫌弃,本宫这就劝劝楚殇,你们从小指腹未婚,缘深情深,就这样舍弃了当真可惜。” “一点都不可惜,还很庆幸呢——”苏琚岚嫣然一笑,“有恩无仇,有仇无情,日后算账不就简单许多?告辞。”她看着锦妃面色惨白,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 生辰这夜,苏王府门庭大开。 夜幕下,别处是冷寂廖静,但苏王府头顶上空是火树银花,银光雪浪,时不时蹿出绚丽的烟花,在长空中绽放瞬间的绚丽靡丽。 前院喧闹喜气的声音甚至传入后院里。 一对金步摇,吉祥如意。 嫣红的内裙外袍,非常喜气。 苏琚岚伏在梳妆镜台上,又拿起许多耳环、手镯、项链等首饰品,正在挑选时,门外传来婢女们欢喜的叫声:“好漂亮的烟花呀!”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正巧对上一簇急急窜上的梨花散焰,那朵焰火升到高空处后,“轰”地一声炸开,整个黑幕顿时像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璀璨。 确实很漂亮。 她随即丢开面前的难题,起身走到门外观看烟花。 几个婢女随即簇拥着她,伸手指着夜幕里的焰火,叽叽喳喳乐道:“四小姐,真得好漂亮呀。”“啊,我最喜欢这种烟花,好像下彩色雨一样漂亮。”“不,我觉得梨花的才是最漂亮的!” 苏琚岚微微笑得摇头。隔着围墙望着前院那边灯火通明的喧嚣繁华,高低错落的楼阁里晃动的凌乱人影,似是有丝竹管弦的声音传来。 “四小姐,王爷问您是否准备好了,前方客人陆续到齐了。”弯月跟翘楚也特地穿上新衣。苏琚岚扫了房内镜台前的首饰,便道:“走吧。” 当她们穿过廊道,沿着湖泊岸边走时,湖面上数不胜数的烛光点点迷住了眼帘。 翘楚掩嘴惊呼:“天啊,好多荷灯呀!” 每一盏荷灯都是用精巧的纱灯做成,镶嵌着晶莹的琉璃风罩,承载着一根明亮的烛火,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徐徐飘流。 粗略数了数,至少有三百多盏荷灯! 好大的手笔! 正想着,有一盏浅粉色的精巧荷灯轻盈盈地漂了过来。苏琚岚她们此刻站着的恰巧是岸边的一处死角,水流也几乎不会从这里流过,可偏偏这盏荷灯就无意地漂了过来。 荷灯中央摇曳的烛光中,一张红色的纸张被风刮起了半角,上面还有这字?! 苏琚岚好奇地伸出手,手腕一翻,这盏荷灯顿时飞到她手中。花灯灯托不大,刚巧够她一只手掌,是由十余片重重堆叠的螺蚌花瓣粘成,灯芯黏着的下面,是张字体娟秀的红色纸条。 “苏琚岚,生辰快乐。” 没有署名。 苏琚岚微微一怔,看着遍布湖面大半的荷灯,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该不会——都是是给我?” ------题外话------ ……今天这章奉献“荷灯”,原谅作者有种骚乱了… 068卷 苏琚岚的生辰礼物 她忍不住走近,湖面上顿时又起两盏荷灯飞落。 一盏紫,一盏黄。 每盏荷灯花瓣是一朵覆盖一朵,就连经脉都刻画得相当精细。 透明的琉璃风罩围在烛芯四周,烘托着这簇焰火明亮璀璨。 两盏荷灯底部也黏着彩色的纸条,明显出自同一人的娟秀字迹。 “苏琚岚对不起。” “保佑苏琚岚别生我的气。” 还保佑呢?她又不是庙里供养的神!不过,这些荷灯还真是全给她的…… 苏琚岚将花灯放回湖泊上,掉头朝湖泊的上流方向走去。 翘楚忍不住出声提醒:“四小姐,王爷他们还在前厅等着。” “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苏琚岚头也不回地说道。顺着眼前流芳的景色,身子渐渐隐于假山藏石中。 湖泊上流并没有掌灯。 有人背对着她坐在地上,初升的月华照在他的脸上,暗夜中那双瑰丽凤眸盈然发亮,仿若猫眼石般慑人。许是疲惫了,他像只慵懒的猫斜倒在地上,揉着手掌歇息了会儿,又坐直身子,将荷灯内的灯芯点亮。 然后—— 赢驷手掌各自拖着两盏荷灯站起来,转身的瞬间,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她。 他顿了下,几盏灯芯将这张不自然的羞赧容颜纷纷闪亮。 苏琚岚目光在地面堆积山的荷灯中兜了一圈,再望回他手掌托着的几盏荷灯,冷冷笑道:“不知道小尊王您——又有何高招?” 赢驷脸上再没有之前的璀璨笑靥,而是郁郁之气,似乎是因理亏沉默地认罪,垂眸低头地盯着手里的荷灯,低声委屈道:“……不敢有高招。” 苏琚岚盯着他看了半晌,冷然转身要走,赢驷怔了怔,迅速冲上前拽住她的手。 苏琚岚袖口滑得飞快,隔着稀薄空气从他指掌间穿过过。 几乎是瞬间,赢驷突然痛“嗤”着缩回手, 苏琚岚拢袖时,便从衣袖口上撸下一层粘哒哒的血腥液体。 她皱眉望向赢驷的手掌。 赢驷略略偏过头,默默看着她,一双瑰丽的眸子欲言又止。发丝纠结、凌乱地贴在脸颊脖颈上,睫毛也因汗水几根凝在一处,显得极浓极长。良久,他才将手献宝似的朝她摊开,露出掌心面上纵横斑驳的条条血痕。 “我做了一千盏荷灯送给你,还写了一千张祝福语,不过每条祝福语的内容绝对不一样……”他向来养尊处优,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也懒得坐着。所以当他笨手笨脚地亲手黏灯瓣时,就时常发生被崩裂的竹藤刺伤手掌。原本白玉无瑕的指掌,如今满满斑驳伤痕。 “呃……”苏琚岚不动声色,神情隐隐带笑,“小尊王,你倒也狠心做一桩苦肉计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赢驷声调转了个弯,然后慢慢升上去,“苏琚岚你听好了——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就是笨手笨脚地做荷灯讨你欢心,我就是高高兴兴地来为你贺寿,我就是喜欢你想要你赖着你,你能怎么样?如果你不能跟我在一起,那么同样的你也休想跟别人在一起!” 苏琚岚听在耳里顿觉好笑,遂抱臂道:“你想控制我?” 赢驷双眼一眯:“如果你故意曲解我的话,那也行,差不多这个意思。”他们说的没错,他一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白赤城初见的疑惑,迎春楼的纠缠,苏王府的试探,莲花池边的恼怒,重伤时的迷惑……他始终用一种孩子的方式去度对待她,从未考虑过自己真正的渴望和她的想法。但如今什么都想明白了,即便他任性的绕歪了路,他也不放手…… 因为不见时的难过比见时的凉薄还要更加难受…… 苏琚岚听着,脸上只是漠然。她对上赢驷那一双黑白分明冷冽如刀的瞳眸,慢慢翘起唇角冷笑道:“就凭你?你行吗?”说到这里,她将手慢慢背到身后,转过身,不去看他。 赢驷捶胸捣肺,不甘哼道:“我还有五百四十盏荷灯没放……等我放完荷灯,我就要去找你说话……” 苏琚岚由得他去说,全然不理会。 她从假山后重新出现,走回弯月翘楚身边。而正在此时,河岸边又有六七盏荷灯顺流直下。 翘楚抬手指向湖面上的荷灯,“四小姐,您知道这些荷灯是谁放的了?” 苏琚岚不急不慢,冷冷笑道:“不知道。走吧,我父王还在前院等着。” 前院,无数盏宫灯的光芒,映得整座厅堂院落之内亮如白昼。人来人往,庭院正中央有十数名歌姬正自引吭高歌,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苏王一袭繁复的锦绣常服,凛然端坐在宴席尽头最高的榻上,赤金软呢的坐塌两侧飞展着雁翅。右侧是华服玉冠的苏飞玉,左侧是沉默寡言的苏西梁。 虽是一场家宴,但从排场与气派来说,丝毫不逊于当初那场宫宴。既然是一场家宴,苏王没有邀请傲君主等皇宫人物出席,也无不合情理之处。来的都是与苏王合拍的人、与苏家子女有交情的人、以及轩辕学院渊源甚深的教师等。 苏琚岚朝苏王身边特地安置的位置走去。她身穿绛红纱衣,精致发髻,披散着如缎紫发,清丽的容颜也因此更为突出,衬着绝色潋滟的眉目,隐约透出淡漠的笑意。 她一出现在庭院,庭院里的喧闹声顿时渐渐安静下来。 许多少年公子的心从她出现的那刻起砰砰乱跳,见过她稍微精心的装扮后,便难以抑制地为她的清丽殊璃感到心悸。 “琚岚,过来。”苏王见她终于出现,遂招手叫唤。 苏琚岚上前行了礼,然后入座。庭院非常大,人头攒动,也不知道今夜摆了多少桌酒席,来了多少位贵宾。许多人顿时起身上前,既向苏王拱手作礼,又向苏琚岚说着“生辰千秋”“福如东海”等场面话。 苏琚岚有礼有节地接受各人的敬辞并回礼,忽地看见有个妖娆身影,端着杯子跨出一大步,朝她大声笑道:“原来这位就是敖凤国鼎鼎有名的郡主?” 苏琚岚淡定望去,从声音已经辨出是争霸场时见过的燎丽。 苏飞玉向她介绍:“琚岚,这位姑娘叫燎丽,是永固国出战玄神之赛的七名选手之一。至于她身边另外两位,眼睛不便的是尕娃,面相狰狞的则是狩乾。他们与苏家并无瓜葛,但不请自来,恐怕另有所谋。” 苏琚岚“哦”一声,微微笑着回望燎丽。 燎丽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疑惑,忖道:有没有搞错?她就是敖凤国传诵的那位八阶四系的神祗人物?浑身瘦弱即便颈背微直,可胸部还是那么小,大不了。 她妩媚风情地笑道:“郡主长得可真美丽。今夜不请自来实在唐突了,还请王爷跟郡主能够见谅,要怪就只能怪郡主名声响亮,让我迫不及待想要一睹真面目。燎丽就先干为敬,敬郡主一杯!”然后手一抬,杯中酒净,谈吐扬眉之间,虽然妩媚娇艳但也挂着几分英气,在场的各位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苏琚岚淡然一笑:“谢谢您的赞美。”然后接过弯月端着的酒杯,朝燎丽所站位置高高举起,一口喝干,然后将杯子一倒,昂然对所有人而笑。 “好!”早有人叫了起来,“郡主也是豪气。” 燎丽略微赞赏地扬高眉,退回同伴身边。狩乾凝视着她,不过有点奇怪的是,那名盲少年仿佛与这片热闹格格不入,正低头轻抚着手里的灯笼。而这盏灯笼,苏琚岚已经见过它的特殊之处。 “砰砰砰”,天空中忽然传来连声巨响,众人显然下了一跳,抬头发现深黑色的天幕,无数朵火焰之花盛开灿烂。然后浅蓝色的花朵,绿色的花叶,火红的星星,慢慢开始变成许多展翅高飞的鸟类形状,栩栩如生。 如此特殊美丽的烟花,哪是轻易见到的?众人看得啧啧称奇。 酒席开了,众人入座享用美食。 苏琚岚才刚喝了点甲鱼汤,忽地撞见苏飞玉静静离席前,投给她的一记眼神,便好奇地跟上去。 走到无人角落,苏飞玉赶紧牵着她往她的庭院走,快走近小院时,却又神神秘秘地吩咐道:“先闭上眼睛。” 苏琚岚笑着闭上眼睛,由着他牵住自己跨过院落门槛,然后走了数十步,约莫是站在庭院中央的位置上。耳边听见许多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她猜到了什么,遂静静站着,由着众人折腾着会儿,然后围在她身边,让苏飞玉开口道:“好了,开始睁开眼了。” 苏琚岚便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苏飞玉、邵乐、萧宸、陆鸿兮、林煜青五人。有风拂过,庭院顿时响起清脆铃铃的响声,犹如乐章飘荡,忽深忽浅。 她看着庭院树下多了一架秋千。 秋千上特意引了紫藤和杜若缠绕,开满紫色细小的香花,枝叶柔软,香气宜远。 随风荡起的时候,似是有香风细细,如若云端。而庭院青葱玉翠的每棵树上,又悬挂着许多紫竹铃制成的风铃,泠泠作响,声若清泉。 069卷 小情人 她不自禁地走近秋千,看着那繁密簇拥的细碎小花,再看着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不由得心窝极为温暖。 众人见她反应,便纷纷笑开颜。 苏飞玉站到她身后,拍净手掌吆喝他人道:“行,看来我们功夫没白费呀。”然后催促苏琚岚坐下,伸手就将秋千往前推,满目皆是笑意。皆是尽兴,玩闹了良久才纷纷散回前院盛宴中。 再度抄着小路穿过湖岸杨柳时,湖面上此起披伏错落交织着不计其数的彩色荷灯,绚烂美丽,将江岸边的树木花草纷纷照亮了。 众人纷纷吃惊,就连苏飞玉也惊叹地望向苏琚岚,笑道:“琚岚,如此多数量的荷灯,父王将你疼的都要让三哥妒忌了。”原来苏飞玉将这千盏荷灯误认为是苏王的杰作。 苏琚岚笑而不语。只是以“东西落下”的借口单独离开,然后迅速转身走回湖泊上方。 一千盏荷灯的数量,足以使得整条湖泊就像天上银河般的连绵璀璨。 她沿着湖泊上游缓缓走,放目望去,整条湖泊全是流芳璀璨婆娑光影,让她面色越发难看。除了自己培养的忠贞下属跟体内流淌着同样血液的亲人外,世界似乎很有再有一种动力或者关系,能让一个男子为一个女子去做“讨她欢喜的任何事”。 赢驷身边周围甚至不远处都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整个湖泊上方除了怪石嶙峋,就是他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神情专注地在点灯芯。而原本堆积如山的荷灯,也只剩他手头那三盏了。 苏琚岚看见他就连卷起的手腕处,都多了很多处划伤的新痕。 她微微一怔,顿时觉得脑子有点嗡嗡乱响。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像赢驷这种人会动真心?尤其是对她? 赢驷放完了最后几盏灯,一时高兴地拍手,忘了双掌受伤,顿时疼的眉头死揪。他站在湖畔边,双掌合十默默祷告着什么,然后抬头望着湖面上的迤逦绚烂,嘴角盈着笑,仿佛在看一出美妙的戏。 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人,赢驷欢呼一声转身:“岚妹妹,我放完了所有荷灯,你看看现在就是荷灯最美的时候。” 苏琚岚道:“我已经收到你的心意。多谢了。”她的语气没有之前那样尖酸,但却客气地让笑吟吟的赢驷陷入奇异的沉默。他……更不喜欢这种客气疏离。 他一时语塞,但一时沉默的。赢驷还未来得及开口,“哎哟,我们是不是来得太不凑巧了!还以为是哪对小情人在这里甜蜜呢?原来其中一个还是今夜的主角呢?”破空有声娇笑横加干涉,霎时将平静的湖面搅得微微动荡——正是燎丽。 赢驷瞬间站到苏琚岚身边,不客气道:“知道不凑巧,那还不快点滚远些,让人看得碍眼!” 好快的身法!苏琚岚眉头微微一皱。 这犯冲的语气让燎丽顿时恼火,但从假山后走出的燎丽,见赢驷貌美,心生好感,甜甜笑道:“这位少爷怎么对奴家如此不客气?公子,尊姓大名呀?” 赢驷懒得理她,只是低头瞅着苏琚岚,笑吟吟道:“岚妹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燎丽愣了一下,有些想不到赢驷会对她如此冷漠。但她眨眨眼,笑得更魅:“公子,奴家问你话呢?” 赢驷道:“问别人之前,应该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上来吧?” 燎丽媚眼如丝,娇滴滴地说道:“公子,奴家叫燎丽,你叫我阿丽就可以啦。那……我已经说了名字了,作为交换,现在轮到你说了哦。” 赢驷眼睛也眨不下一下,抚着下巴深思道:“我有说要交换吗?都是你自顾自地在说而已。虽然本少爷向来怜香惜玉,可也得分对象。” 苏琚岚见燎丽紫涨着面色,暗地笑了声。 燎丽顿时张口想吼住她,却忍住了没说。她依旧娇声道:“公子,你真过分!是你奴家先报名字的呀,现在又反悔!” 赢驷懒得理她。 于是轮到苏琚岚开腔了,她淡道:“来者是客。两位何必躲在本座身后,扭扭捏捏地不敢出面见人呢?” 燎丽面色微变,而藏身于暗处的人似乎也没料到苏琚岚已经发现他们的存在。提着灯笼的尕娃跟狩乾顿时从苏琚岚身后的假山处,缓缓走了出来。 狩乾能看见苏琚岚的笑靥如花。 尕娃虽然看不见她的容貌,但觉她一举一动间,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魅,仿佛被无形的气流包围,悄然无声间可令人窒息。 “真是个高手!”尕娃低声叹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仿佛以苏琚岚为中心,四周蔓延着无穷无尽的煞气……她是刻意的…… 尕娃手中的灯顿时亮起刷动的流光。这样看着,就像一个大红灯笼,那光芒顺着草地散开,与她的邪魅相抗成衡。 苏琚岚凝视着他们,淡淡笑开,丝毫不为所动。 尕娃皱眉,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岚郡主,我这盏灯有点问题,不知能否拜托您帮我看下?”说完,手中的灯笼顿时朝苏琚岚飞扑过来。 赢驷挥了挥袖,哼道:“岚妹妹又不是工匠,能帮你看什么灯?”此声一出,湖面上倏然炸起几根数丈高的水柱,如同疾风骤雨扫过,甚至还有鱼虾等生物“噼里啪啦”往灯笼上砸。 这盏灯笼顿时受惊,迅速飞回尕娃的头顶不住盘旋。 尕娃汲取不到苏琚岚的宗法来验证与争霸赛上的紫光是否出自同一个,顿时面色不佳。 赢驷吐了吐舌头。“啪”地一声,随手打开一把奢华金贵的扇,临风一笑,襟袖楚楚,一枚飘飘。 苏琚岚缓缓笑道:“三位,这里可是王府的后院,未经通报就擅闯进来,有何贵干?” 燎丽眼珠一转“哎哟”道:“小郡主,我们也只是迷路了而已。可这位公子呢,奴家可未曾听说苏府除了三少爷外,还有如此身手的美少年呢。” 赢驷好看的眼睛微微掠起一层微妙的色彩:“我吗?本少爷与岚妹妹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有必要跟你们这些外人解释吗?”然后有些娇柔的下巴微微一抬,冲她笑笑,依旧是孩子性的脾气:“对吧,岚妹妹?” 苏琚岚凝视他眉间半晌,并没有说什么。 比起这三人,至少她看着赢驷时眼中淡漠稍有融意,这等细微迹象,赢驷却一丝一毫也没放过,他顿时弯起嘴角,掰着手指低声数道:“三……二……” 众人听他似乎是在倒数,不知道想做什么。 当赢驷数到“一”时,他忽地跺脚喊道:“快来人呀!有刺客呀!有刺客呀!”话音一落,不远处巡逻的侍卫们顿时炸开了锅,汹涌地冲过来。 苏琚岚愣了下,其他三人也是愣了一下。 苏琚岚顿时伸手蒙住他的嘴,“你喊什么?”要喊刺客,也该轮到她喊吧? “他们打扰到我们……”赢驷被她蒙住嘴还在那里咕哝。 这三人面色顿时有些古怪,有人是哭笑不得,有人是面色恼怒成猪肝色。 十几名侍卫哗啦啦地冲过,赢驷迅速掰开她的手,指着那三人喊道:“这些是什么人?居然拿着灯笼乱砸人?”然后又将她的手挪到原位,一副笑吟吟的。即便苏琚岚想缩回手,他也揪着不放开。赢驷绝对有能力让吵架的闭嘴,干架的抽腿。 侍卫们看看苏琚岚与赢驷,又看看燎丽和尕娃以及狩乾,面面相觑。这三人好像是今晚的贵客吧……侍卫们又看回苏琚岚,默默认定还是听她指令比较好,毕竟小尊王的胡闹是名声在外。 哪知苏琚岚瞅着他们,淡淡笑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言下之意,苏琚岚是不打算给他们三人面子咯? 是要顺着这个胡闹的少年顺手栽赃咯? 燎丽忙忍不住急道:“郡主,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我们只是不小心走错路才会闯到这里来,吓到了郡主跟您的小情人。马上就走,马上就走还不成吗?” 小、情、人?!侍卫们看着他们的郡主伸手蒙住小尊王的动作,顿时错愕住。岂知赢驷得意洋洋地将苏琚岚的手拽得更紧,像是特地坐稳燎丽的暧昧话? 苏琚岚静静望着燎丽笑说:“既然是误闯,那就无碍,本座即刻命人送你们回前院。”有侍卫领命,亲自上前护送燎丽三人。不过燎丽临走时,仍回头看着他们笑,那是一个心痒痒牙酸酸的笑! 苏琚岚又慢慢掰开赢驷纠缠的手指,道:“小尊王,你也走错路了。” 赢驷连连痛呼:“哪有?!岚妹妹,我的手好痛,你看看都流血了……” 苏琚岚从袖口抽出一瓶金疮药,塞在赢驷手中,平静道:“既然小尊王受伤了,那也无需再回前院了。您重伤刚愈,身子为重,我即刻命人备马车送您回府。” “但我现在好痛,痛得不想动……” “……” “不然你帮我擦药,兴许我就没那么痛了,我就可以回府了。” “……”苏琚岚默默掐起他的手腕。 070卷 第三只眼睛是谁的? 嘻嘻哈哈的赢驷慢慢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药瓶上,然后双手合拢凑到唇边,一本正经道:“生辰快乐。”他说得那样认真,好像只是瞬息间的功夫,他面上的稚气就大减,让苏琚岚发觉他眼睛里有某种东西在闪烁,让她不能像从前那样无所谓地去看。 凉风错身而过,赢驷“哈哈”笑道:“那我走了,明早再见。啊对了,其实荷灯一千盏,可我写了一千零一张祝福语,这是剩下的最后那张。喏,给你。!”依旧是孩子脾性的话,三分温柔,气氛恬淡。他将某张紫色纸塞入她手中,然后欢乐地转身离开。 侍卫们赶紧跟上,唯恐他眨眼间搅出更多意外。 苏琚岚低垂着眼,看着赢驷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我喜欢你”,手指一顿,但看在满湖熙熙攘攘的荷灯上,她没将纸张抛丢出去。 翌日照常上课。马车停在白玉龙柱前,不远处满是人头攒动。 “发生什么事了?”邵乐正好奇地踮脚张望,依旧望不见什么,便跟苏琚岚先后下车走过去看。而那些人群外围的学子眼尖的,瞅见他们,顿时出声喊道:“是郡主跟邵小主!”吵吵闹闹后,人群自动往左右两边分开。 苏琚岚望清人群尽头,人群围观的——是一张字迹入门三分的贴金榜单。上面大字书写着“玄神之赛报名名单”,已有六个名字上榜:龙潜、傲楚殇、萧宸、苏飞玉、秦卫霜、聂亦珊、。 有个少年正站在金榜右下角低头捣鼓着什么,旁边有人张口急说些什么,顿时就有两三人冲上去将他架走,露出一面竖立约有两人高的石台。石台中间凹陷了一块,特地用朱砂点红,远远看着就很醒目。 众人是满眼期待地盯住两人走近。不少人嘀咕着,似是很期待苏琚岚将手放入朱砂点睛处。 “啊,今天天气真好——”公孙锦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嘻皮笑脸地跟他们寒暄两句,趁人不备,突然左右各边地扣起他们的手,就想朝朱砂凹处按下去。 苏琚岚半路中振臂回扣,反将他的手掌垫在下面,按进凹处。 那上面贴近榜单顿时出了“公孙锦币”四个大字,恰巧排在苏飞玉与秦卫霜之间。 “哇,没想到公孙师兄修为不俗呀。”人群顿时哗然,莫名其妙地鼓掌喝彩。反观公孙锦币,他双眼死瞪住榜单上的名字,捂住双耳失声尖叫:“啊啊啊,苏琚岚,你怎么陷害我——我才不参加玄神之赛呢……” 苏琚岚顿时明白这个凹处应该是种报名机关,当修为过了某种水平线就能上榜,由高降低排列,最终排出参加玄神之赛的前七名。按照目前名额排列,这个水平线应该是超过六阶的修为吧? 她瞟了公孙锦币一眼,哼道:“活该。谁叫你想先坑我?” 邵乐也顿时明白过来,赶紧将手藏得紧紧的。若真按下去,他是代表敖凤国出赛,可即便邵氏九族已被燕赤国放逐,但邵氏九族依旧是燕赤国子民,这是不争的事实。倘若对上燕赤国选手,他的身份定然尴尬。 公孙锦币两眉顿横,敦敦教诲:“难道你不想参加吗?四国选手参赛,又岂是当初轩辕考核所能比的?” 苏琚岚微笑:“正是因为高手如云,所以我就不献丑了。” 公孙锦币死都不信,在苏琚岚转身离开时,又紧跟不放:“我就不信你不会凑热闹?” “没兴趣凑这种热闹。”苏琚岚头也不回地朝兽谷走去。 蓝博容等人多日不见苏琚岚,当她一出现,各个蜂拥而来,然后争先提及到钦辟近日的疯狂举动。苏琚岚都听在耳里,听完了就立即朝关押钦辟的洞穴走去。公孙锦币紧追不放,邵乐自然不肯落后,两人啪嗒啪啦地追上去。 原本藏在洞穴里的钦辟,远远嗅到专属于苏琚岚的那种于世格格不入的气息,顿时恼火地冲出洞穴,没有牙齿撕扯,它直接将手掌朝她狠狠拍下去。 苏琚岚高抬腿,将它巨掌钉在半空中,打量如今尺寸只剩一人高的钦辟。遂笑道:“不错呀,饿了六七天,这尺寸就减了一半了,再多饿几天吧,说不定我还能当小苏打抱呢?” 钦辟勃然大怒,呜呜闷吼,四只蹄子噼里啪啦地狂拍向苏琚岚。其他人见状,各个吓得退远,邵乐正要上箭拉弦,却听苏琚岚道:“邵乐,不用帮忙。”然后右手一拖,二十一颗紫芒星骤然浮现,犹如百鸟啼春带着尖哨刺向钦辟。 若在寻常武器或宗法攻击,钦辟轻易就能毁去。但偏偏苏琚岚很令它忌惮,就连她手背上的珠链也令它忌惮。 钦辟一个头颅摇来晃去,伸出前爪在半空中想拨开这些尖叫飞旋的紫刀,就像逢年过节的舞狮抓不到绣球,结果只能掉头奔回洞里去,眼不见为净。 苏琚岚手腕又是一转,二十一把紫刀速速飞回她掌心。 “你们先别进来,钦辟的情绪还不稳定——”她回头叮嘱他们,然后只身走进洞穴里,身上的紫芒将钦辟逼得蜷缩到角落中。几十年来,能将奸垢的钦辟逼得手足无措,苏琚岚也算是第一人了。 钦辟少吃了七天尸肉,身体确实缩小了许多。苏琚岚卷起左边袖管,将手臂递到钦辟的嘴边,调皮笑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少吃肉,那些尸体死肉有什么好的?学人类傲什么娇?不是很想咬我吗?喏——我的手臂在这,你就咬吧。” 钦辟爪缝间偷偷露出那双垂涎已久的红眸,但见苏琚岚伸出的还是右臂,那刺眼的芒光顿时让它咬牙切齿地闭上眼。 苏琚岚低声笑道:“钦辟,我是非常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但你前科太多,我可没相信你会舍得废去我手臂的机会?赶紧咬一口吧,见点红就可以了,再不咬,我就让你成为第一个活活饿死的六星魔兽!” 钦辟听见她威胁的话,低声闷哼,松开爪子,不悦地努动被她封住的嘴巴。 苏琚岚伸手从它面前一划。 钦辟张开嘴巴,又是凶狠又是恐惧的朝她手臂靠近。 说实话,能不能咬下去还真是个问题! 苏琚岚盯住它。 钦辟缓缓挪到她瘦弱纤细的手臂上,张开獠牙终于咬了下去,但它意料之中的血腥并未出现,而她意料之中的撕痛也未出现,就在钦辟的牙齿即将碰到苏琚岚陶瓷般的白皙皮肤时,有股血光猛地撕开它的眉心正中央,突然破出,便听一声凄惨的悲鸣,钦辟突然歪倒下去,痛得满地打滚。 苏琚岚清楚看见钦辟红色的眼睛中间,竟撑开一只更加耀眼血红的瞳仁。此刻这第三只血瞳正溢满森寒的怒意,弥散着淡淡的红光。 “主人,钦辟好痛……主人……”钦辟抱着头颅趴到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示出极大的恐惧与尊卑,仿佛是为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而磕头求饶。 主人?!苏琚岚张了张口,却见钦辟身形忽大忽小,就像颗橡皮球被人肆意撕扯,全身呈现不规则的膨胀或收缩,而钦辟随着每次的身体变形都发出凄厉的求饶,这股磅礴的狠力将它牢牢固定住。 苏琚岚忍不住伸手贴近钦辟,却发现这股毁灭的力量似乎是伴随钦辟的出生就存在? 一个时辰之后,钦辟一人高的身躯化为半人高,两个时辰之后化为她小腿高,三个时辰之后、四个时辰之后,苏琚岚忍不住蹲着身子将巴掌大的钦辟捧起来,原先仅能束缚住它四爪的特质铁索,如今铁索直径都比它现在的体型还大。她又捏又掐,惊讶道:“不是吧……” 此时的钦辟无精打采地窝在苏琚岚手掌中,它竟然缩小到足以与人类女子的手掌大小媲美。那股深种在它体内的力量果真够狠,将它身体精元吸的点滴不剩,让它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如果不是它天生六星的力量,说不定会被这股反噬的力量逼得死翘翘。 虽然钦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但绝对是与自己碰触苏琚岚的事有关! 它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偏偏对苏琚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忌惮! 钦辟看着苏琚岚诱惑性的手臂,死性不改地吞咽口水,但想起自己是因为想咬她才变成这样,顿时缩回脑袋,以免犯了第二次错误。它恶狠狠地盯住苏琚岚,道:“都是你害的!”至于怎么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苏琚岚撑着下巴道:“你主子是谁?” “我怎么知道?那是潜意识里喊出来的!还不是因为碰到你,才会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潜意识?你的话有可信度吗?你额头怎么多出第三只眼睛了?” “我只有两只眼睛好不……等等,啊!我怎么有第三只眼睛了?那不是我的眼睛!” “不是你的眼睛?”苏琚岚伸手在它额头第三只眼睛前晃了晃,发现这只眼睛像是人类的眼镜,白色的眼窝,只是中央那血色瞳仁,颜色深得令人毛骨悚然。 钦辟不停伸爪拨动额前的第三只眼,但每次挡住了都会被股力量弹开,久而久之,就放弃了。这第三只眼睛长在它头上,可怜的它居然不知道,更别谈能否利用这第三只眼睛看东西了。 可苏琚岚却觉得这第三只眼睛,像是别人安装在它头上的——监视眼?! 071卷 久违的故人 因为苏琚岚晃手时,这只眼睛的聚焦与钦辟另外那对眼睛截然不同,它跟随着苏琚岚的晃动,紧紧追着她,渐渐地,竟泛起一丝异样的光芒。可惜光芒太复杂,又是稍纵即逝,让她猜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苏琚岚赶紧将钦辟藏到袖口中,转身离开洞穴。 外面的人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傍晚,所以此时此刻,广场上只剩下公孙锦币跟邵乐两人还在锲而不舍地等。 苏琚岚迅速朝他们走去,蹑手蹑脚地露出藏在袖口中的袖珍魔兽。 公孙锦币一眼认出这是迷你版的钦辟,做贼心虚道:“趁现在没人,赶紧撤?!” 被苏琚岚藏在手中的钦辟,依旧嗡嗡哀鸣,没有人知道的是——那只凭空长出的眼睛诡异地合上了。 ……而遥远深处,死亡绝地内,万千枯骨铺地,一整片谷底白茫茫的地方。有人踩在枯骨之上,恰巧睁起一双赤红无比的眼眸,瞳仁深处是三个渐渐淡化的玩闹身影。 →◆←→◆←→◆←→◆←→◆←→◆←→◆←→◆←→◆←→◆←→◆←→◆←→◆←→◆← 学院某处楼阁的桌椅边,苏琚岚将钦辟放在石桌上,伸手戳了戳垂头丧气的钦辟。 公孙锦币攥着放大镜比划了半天,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诶,苏琚岚,你到底搞了什么鬼,它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你问我,我问谁?”苏琚岚翻了翻白眼,下巴枕在交叠的双臂上,直勾勾望着钦辟,望得垂头叹气的钦辟转而进入一种战战兢兢的神情。 紧急的脚步声忽然从某处传来,苏琚岚宽大的袖口顿时盖住钦辟,扭头望向匆匆张望的萧宸。 萧宸瞅见她,先是松了口气,疾步奔过来说道:“琚岚妹妹,飞玉出事了,你现在马上跟我走,我要把你送回王府。” 苏琚岚将钦辟藏进袖口里,起身问道:“萧宸哥哥,我三哥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萧宸蹙眉道:“先别问这么多。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要么将你放在学院里,要么就必须马上将你带回家,让王爷他们保护你。” 萧宸的语气有些沉重,让苏琚岚听出情况不妙。 她道:“我三哥在哪,我就去哪。他为什么会受伤?” “他现在正在学院医师那里养伤,伤势不轻。是被人半路偷袭的,但其他的就不甚清楚。既然你想呆在学院,那也行,我现在带你过去见他。” “好。”苏琚岚急忙跟上萧宸去到药师处。只见林煜青等人也往房内赶,苏琚岚快速冲进去,发现苏飞玉由陆鸿兮搀扶着坐在榻上,苏飞玉面色苍白,嘴角隐隐有着为拭净的血迹。 “三哥!”苏琚岚慌张冲到苏飞玉身边坐下,小心翼翼扶住他,面上心上均是焦急。 苏飞玉摇头,苍白一笑:“琚岚,三哥没事。” 苏琚岚不相信,握住苏飞玉的手腕,将他通体血脉走了一通后,发现好几处血管仍旧堵塞,心脏甚至受了不小的震荡。 “还没事?倘若对方下手再狠点,你这身子不死也残废!”苏西梁刻薄的声音从旁传来。苏琚岚无暇估计她,伸手挪开陆鸿兮的搀扶,在医师略微惊异的目光中,十根细指蹁跹落在苏飞玉堵塞的血管上。 苏飞玉略略睁开眼:“琚岚,你这是——” 苏琚岚皱着眉,指尖纷纷泛起璀璨华光,强行渗入苏飞玉的肌肤体表,将医师扎在他各处穴位上的银针冲开。 苏西梁怒道:“苏琚岚,你在干什么?你想害死飞玉吗?” 倒是旁边的医师看见苏飞玉浑身浮起的血脉,顿了一下,双眼骤然发亮,惊喜道:“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驭血术!” 驭血术?!其他站定的人相互对视一眼,不觉明厉。但纷纷能感觉到,苏琚岚跟苏飞玉两人看似平静地坐着,但苏飞玉身子前后左右上下,都已经被苏琚岚的气息死死锁定,就连他们自己也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悬浮于上。 苏飞玉憋屈的身体顿时有种蠢蠢欲动的冲力,让自己忍不住想吐血。片刻间的功夫,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医师顿时坐到苏飞玉另一侧,擒住他手腕试探他体内的血脉流动,比起前刻汹涌得很。他顿时指挥道:“小郡主,先将血脉流动强行指向他的心脏!” 苏琚岚点头。 苏飞玉身子顿时连连晃动,在这瞬间,全身血脉犹如猛虎开闸地冲向心脏深处,让他按捺不住压力,陡然大喝了一声! 随着这声大喝,医师顿时道:“就是现在!在血脉回转顺常!” 苏琚岚收手翻转,犹如昙花倾尽一现,全力施展,打入苏飞玉体内。那些肉眼可见的血脉顿时粗壮起来,甚至可以见到血液回流时微微壮大的毛细血管,渐渐地,苏飞玉有一种如释重负清爽感。 苏琚岚跟医师各自抓起他的一侧手腕,细细把看,最后默契地点头。苏琚岚这才松了口气,掏出锦帕为苏飞玉拭去额前冷汗。 医师叹道:“飞玉同学,原本你身上的经脉重创,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调息。但你很幸运,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一个懂得驭血术的人!”说完,夹杂惊讶错愕等复杂的眼神转向苏琚岚,似是询问驭血术的事。 苏琚岚视若无睹,只问道:“三哥,你是被谁偷袭的?” 苏飞玉回忆了会儿,似乎想起某种顾虑,遂道:“不大清楚。既然我没事了,这事就暂且阁下吧,琚岚,时候不早了,三哥先带你回家。” 苏西梁不悦道:“那三人明明是冲着四妹来的,飞玉,你隐瞒起来做什么?如今没事了,但难保就不会有下一次?” 苏琚岚顿了下,诧异道:“三哥,你是因为我才被人偷袭?” 苏飞玉咬牙不语,良久方道:“琚岚,他们实力太强了,可能连你都打不过他们。” “如果我打不过他们,而他们又冲着我来,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去伤害你?”苏琚岚口气顿时沉下来,“三个人?难道是永固国那三个?” 苏飞玉点了头。 苏琚岚挺直的身子缓缓坐起,眼底顿时孕起黑色狂暴,“在别人地盘乱来,这三人,该有多大的背景才能如此只手遮天?”她淡淡笑着,那种阴森森的笑意让人不觉 苏飞玉道:“琚岚,你现在不能去招惹他们。他们的实力很强很诡异,一个能操纵藤蔓,一个浑身软得像拧紧的麻花,还有一个提着灯笼的虽然没有出手,但我总感觉这人才是最深不可测的。” 苏西梁狠狠剐了苏琚岚一眼,冷声讽刺道:“都欺负到我们苏府头上来了,难道就这样放过?苏琚岚,事情是你引起的,劳烦你自己解决,别把什么麻烦都摊到其他人头上,更何况飞玉以前没少为你出头!” “二姐!你可不可以闭嘴!”苏飞玉厉声喝道,“我是琚岚的哥哥,我为琚岚出头是天经地义的事,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原本侃侃而谈的苏西梁怔住,显然苏飞玉从未用如此不敬的语气对她讲话,这与他对苏琚岚的温柔是截然相反的!苏西梁狠狠咬牙,拳头攥得咯吱响,却也没再说什么。 苏飞玉道:“琚岚,听三哥的话,暂时不要跟他们起冲突。这个仇,三哥日后要靠自己报回去,让你替我出头,像什么样?” 苏琚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头。她替苏飞玉留住报仇的面子,不替他出头,但不代表她会这样放过那三人。 而驿站这边,烦躁的燎丽连杯水都喝不下去,在房里走来走去,晃得狩乾出声道:“人人都传苏家郡主八阶四系厉害得很,那她哥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没想到就只是六阶巅峰而已,连七阶都没跨过。” 尕娃摸着桌面茶壶跟茶杯,自斟自饮,道:“在这个年龄阶段,六阶已经不错了。只是燎丽,你刚刚出手太重了,若不是我及时拦住你,你的藤蔓很可能会废了他的修炼。这样的话,我们会跟苏王府结下仇怨的。” 燎丽哼道:“就算没废,现在不也结下仇怨了?诶,你们说这苏琚岚到底是真是假,此前传她根本不懂宗法就是个武尊罢了,可失踪数月回来,不仅成了白赤城城主,还莫名其妙多了这样妖孽的修为?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假的?还是民间传得其实是假的?” 尕娃摇头道:“估计是真的,至少我从未听人怀疑过她的身份。至于民间传闻,亲眼见证的人很多,那就只有夸张跟非夸张之分,绝无真假之辨了。” “所以说——”燎丽试探道:“这个岚郡主真的会是八阶四系的大宗师?!若是真的,那我们就不枉今天灾苏飞玉这趟了,她要不为苏飞玉出头,那就由我提出‘她非苏琚岚’的话题吧!” 尕娃思虑了会儿,道:“很难讲她会不会出头。反正我觉得苏琚岚这人,绝不能用常人的思想去判断!”他顿了下,续声道:“时辰也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 “行,我帮你关门。”其他两人点头,燎丽走在最后,转身替他带上门。 尕娃摸索着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拉上。清冷洁白的月色中,有个萧萧身影正对他的窗户,轮廓颀长清矍,将尕娃他们的对话全部听清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072卷 颜弘皙 修改 尕娃才刚躺到床底,敏锐的鼻子骤然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他登时坐起身,循着香气方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对郡主名声并不好。” 角落阴影中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人。黑色长缎,白色粗带,紫发高挽。苏琚岚迈步微动,随便挑了张凳子坐下,淡淡笑道:“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还这么确定是我?” 尕娃不急不缓地套鞋下床,略带骄傲地说道:“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是不同的,我虽然眼盲,但嗅觉跟听觉却比常人高出数倍。” 苏琚岚鼓掌三声表示赞赏。然后左臂横在桌面上,掰着手指,慵慵懒懒地:“永固国的贵客呀,你们打伤我苏府的人,偏偏伤得还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呵呵,该说你们是大胆呢,还是不自量力呢?” 尕娃走到苏琚岚对面坐下,行走间身体轻巧避过各种杂物的碰撞,行为举止完全像个眼目无疾的正常人。“郡主能够如此平静地坐在这里说话,想必苏少爷已经无碍了吧?” “你的意思是无碍了,就想当没发生过?”苏琚岚冷笑。 尕娃摇头道:“不曾这样想过。就算我们想当没发生过,以郡主有仇必报的性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如果郡主报名参选此届的玄神之赛,那或许就没有这些事发生了。堂堂四国竞赛理所应当是派高手出场,可敖凤国怎么如此奇怪,偏偏派些不堪一击的虾兵蟹将?” “敖凤国想派谁出场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我想不想上场,也轮不到你们品头论足。套用你刚刚那句话,我的对手,也不是你们这些不堪一击的虾兵蟹将。” 苏琚岚口气如此猖狂,让尕娃极度不爽。 她幽幽的目光转向盏搁置在床头的诡异灯笼,手中把玩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件异彩流光的宝物,微微笑道:“我虽然答应我三哥不直接找你们麻烦,不过这口气的确咽不下,所以呢——讨点利息就够了。” 尕娃感应到她手中握着的东西,有燎丽跟狩乾的气息! 他微微倾斜头,低声道:“是燎丽的召唤镯和狩乾的佩剑?!”能悄然无声地闯入他们的房间拿走贴身珍藏的宝物,还不被发现,苏琚岚修为绝对在他们两人之上。 苏琚岚若无其事道:“是呀,看起来还值点钱。可你房间通体逛了一遭,似乎没什么值钱的货色,也就那盏灯笼被你当宝贝了吧?可惜我怎么看都觉得一般,怎么卖也不值钱。” 尕娃虽然看不见,但整间房的墙壁、地板都是用砖石堆砌而成,原材料都是土,所以只要碰到到墙壁或者站在地上,就是踏入他的“视线”感应中,能够“看”清。当他突然感应到苏琚岚朝床头那盏灯走去时,手腕翻转,那盏灯笼顿时朝他飞过来,然后紧紧握在手中。 苏琚岚看着他对这盏诡异灯笼如此珍视,更加明白这盏灯笼绝非寻常之物。于是两管长袖破风而出,瞬间缚在灯笼上,将灯笼直接扯到手掌中中。 灯笼被抢,尕娃顿了下,这回倒没急着抢回来,只因为他知道这盏灯笼是认主的。 苏琚岚将灯笼吊在手中,隐约感觉到灯笼萌发出一股奇怪的抗拒力,她看着尕娃淡定自若的模样,自然猜到了灯笼通了灵智,于是强行抵抗灯笼的宗法抗拒,七上八下地狠狠晃荡。既然她当初可以将紫芒整得昏头转向,那这盏灯笼也一样。没多久,这张撑得滚圆的灯笼顿时收缩干瘪成条状,身子晕晕晃动,顶部提手甚至多了一圈围绕的金星。 尕娃不知道苏琚岚做了什么动作,但却感觉到灯笼正处于天旋地转的浑噩中,双臂登时做了个奇怪手势,这盏灯笼登时再度鼓掌恢复如初,亮出璀璨金光,“嗖”地钻回尕娃背后。 灯笼在尕娃背后嗡嗡地鸣叫着什么,而尕娃居然还能听懂,明白它刚才所受的遭遇。尕娃道:“请郡主将他们的东西还给我!” “那你们怎么还我三哥所受的罪呢?”苏琚岚微微笑道,笑意却泛起阴森森的寒意。 这让尕娃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战。“郡主想怎样才能平怒?”看来通过苏飞玉去挑衅苏琚岚,果真是个不明智的做法。 苏琚岚再度坐下,却径自盯着手镯跟佩剑,啧啧叹道:“上面的宝石挺漂亮的。可惜我不喜欢手镯,也不喜欢用剑,你想要回去,行吧,等我先把上面红宝石都拆完再还你。”话罢,她尖细的五指缓缓摩挲着手镯跟佩剑,那生硬竟犹如刀尖摩擦的尖锐分贝,直直刺入人的脆弱耳膜。 尕娃听觉原本就异常敏锐,所以这种尖锐分贝的效果在他耳力更是放大了数十倍,他承受不住这种刺耳的声音,忍不住痛苦地伸手捂住双耳。 苏琚岚顿时将手镯正中央最大的红色宝石给挖出来,又将剑柄左右两面的绿宝石抠出来,然后将手镯跟佩剑狠狠掷在地上,又是噼里啪啦的碎响,手镯破碎的破碎,佩剑断裂的断裂,甚至连地面都被砸凹了大半片。 苏琚岚道:“永固国是永固国,敖凤国是敖凤国,都不归我苏琚岚的事,最好别来触动我的底线。”然后站起身从窗口跃出去。 尕娃连忙捡起碎坑里的碎片,但却被那股炽热阴狠的紫色宗法刺得情不自禁缩手。 苏琚岚走出尕娃的房门,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望向尕娃房顶上方站着的人影,像是裹在梦里雾中的一个清冷少年,仿佛神祗降世,一双眼眸幽幽冰凝。月光如水,烘着那身月白袍子熠熠生辉,潋滟俊容又如辉月清冷。在这幕黑暗之上,颜弘皙眉目如画的脸,不笑的时候尤带三分笑意,真正笑了却让人心里发凉。 颜弘皙宛如蹁跹鸿影轻盈飞落,走到苏琚岚面前,淡淡笑笑:“数月不见,听说你是越来越嚣张了?” “嚣张不敢当,就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罢了。”苏琚岚轻声回笑。四国玄神之赛,各种使者跟选手都由宫廷接待到驿站歇息。颜弘皙身为殷悦国的皇太子,他的出现自然有诸多理由。 颜弘皙领着她往前走,边走边道:“看你在盗迤城玩得风生水起,想来也无需人担心。胡砂此番也跟着来,是否要见见?” 苏琚岚笑道:“暂时不见。依照我跟胡砂的交情,你们一到盗迤城落脚,胡砂定会直接冲到苏王府来找我。可看情况,你们也来了好几天,但我没却没见着胡砂,更没听见你们任何消息,估计是你拦着胡砂,说了些什么。表面上,我们还是少往来比较好。” 颜弘皙眼睛倏地一亮,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次玄神之赛押注的四座城池,虽然地势偏僻人烟罕至,但就因为偏僻人少,倘若能拿到手加以利用,价值不容小觑。” “你对这四座城池很感兴趣?这四座城池,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可不是当初被四面包围的白赤城,打通阻碍就能繁华起来的城市。能让四国拿出做赌注,基本上都是不值一提的废城,无痛无痒。” 颜弘皙黑眸瞬间涌起波动,却静静道:“废城有废城的好处。” 苏琚岚盯紧他,垂袖而立:“能让你这样说,那确实是有好处。”看来,她有必要好好查查这四座城池到底有何妙处可言! 告别颜弘皙,苏琚岚转头就出现在宰相府中,将床上睡得七歪八倒的公孙锦币揪醒,然后看着他屁颠屁颠地搜罗出的地图,特地圈出那作为赌注的四座城池。 良久良久,看懂了,她暗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折射出冷冽的寒光。这四座城池相邻很近,但却与其他城池遥遥相对,可以说是真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如果她是颜弘皙,那绝对会拿这四座城池作为兵力训练的绝佳之地! →◆←→◆←→◆←→◆←→◆←→◆←→◆←→◆←→◆←→◆←→◆←→◆←→◆←→◆← 第二天,轩辕学院从当初自愿参加的名单中再经过修为筛选,最终确定了七个名单:龙潜、傲楚殇、萧宸、苏飞玉、秦卫霜、越昭、陆鸿兮。 名单居然没有苏琚岚?! 这个消息顿时响炸了整座学院,就连不少官员都在朝政上频频觐见君主跟苏王,秉着“为国为民着想”都该让苏琚岚上场,好像只要苏琚岚出场就是稳操胜券一样。即便傲君主正有此意,可苏王张口便是一堆道理将众官顶回去,搅得傲君主的口谕怎么都开不了口。毕竟苏王掌握三分之一的军权,毕竟苏王那边有举足轻重的苏琚岚,还有一座白赤城。 傲君主怎么都想不到这座荒废的白赤城,到了苏琚岚手中,不过半年就日益强盛,繁荣程度可与王都媲美?! 对于众人的抬举,苏琚岚呵呵笑了几声,表示多谢抬爱,然后没有再说任何话。但玄神之赛的舆论再强盛,也掩盖不住近日里魔兽在王都内作祟的各种事。 傲君主烦恼至极,一边派人慎重处理玄神之赛的事,一边又派御前侍卫好好追查此事。只是那些秉公办事的侍卫,在各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守株待兔几天几夜,却连魔兽是方是圆都都不知道。 本来这事不归属轩辕学院,学院也正为玄神之赛忙忙碌碌,但魔兽袭击人数越来越多,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却给盗迤城制造了不小的恐慌,搞得百姓们一入夜就人心惶惶。所以学院内不少年轻气盛的学子是自告奋勇地去捉魔兽,就连那些暂时入座驿站无所事事的他国选手们,也加入捕捉魔兽的行列中,一时间,整座盗迤城夜里都是到处攒动,宗法璀璨的场景。 直到蓝博容某天中午突然惊慌失措地闯进来告诉他,钦辟不见了!副院长顿时吓住了,叫了挂牌正院长郝诸葛,两人风风火火地闯进兽骨中,冲到钦辟平日栖息的洞穴。伸长的洞穴内空无一物,只剩当初禁锢在钦辟肢蹄上的四把铁索,而铁索完整无缺显然不是被强行挣脱的。 副院长连忙问钦辟这段时间来的事。蓝博容他们自从听了苏琚岚的话,不给钦辟喂食后,又怕靠近钦辟会被盛怒的它打伤,所以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靠近这个洞穴半步。可这两三日来,这个洞穴过于平静了,甚至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感觉,蓝博容便鼓起勇气轻轻走近洞穴查看,哪知道钦辟根本就不在洞穴中!而这几日他们都未曾靠近过,所以也不知道钦辟到底是在哪天不见的。 老滑头的副院长登时听出了大概,立即知道是苏琚岚搞得鬼,也揣测着近些日子来王都内传得沸沸扬扬的魔兽祸乱时间,估计也是跟钦辟脱不了关系。当下,立即派人去把苏琚岚叫过来。 那名传话的学子找遍整座学院,终于在郝师旋圣像前的亭子中,找到苏琚岚。他气喘吁吁地喊道:“郡主,副院长有急事找你……让你赶紧到他的庭院一趟……” 苏琚岚玩弄着栖息在手背上的钦辟,那身浓黑刺毛已有了淡淡的红色。“有劳了——”她轻轻勾唇,回头扯出一抹清然的笑,美人一笑煞是动人,让这名热汗淋漓的学子眸底深处登时晶亮。 苏琚岚走到副院长的庭院中,门一开,副院长登时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那副模样让尾随着苏琚岚的学子惊得掉了下巴,结结巴巴道:“啊……院、院长?!” 副院长反应到自己失态了,瞬间稍息立正,抚颌露出仙风道骨的模样:“呃,你们来了。” 苏琚岚倒是习惯副院长这种瞬间万变的神态,倒是那名学子头脑反应不过来,眼珠睁得老大老大,身子老半天就梗在副院长与苏琚岚中间,瞠目结舌。 副院长见他还未回身,登时没耐心地伸手拎起他,直接就往庭院外丢,然后将苏琚岚扯进房屋中,迎面而来的是暴跳如雷的郝诸葛:“死丫头,钦辟是不是被你带走的?现在钦辟在哪里?” 073卷 配合地脱衣裳 苏琚岚连忙捂着双耳,待这阵咆哮过后,轻声笑道:“师傅,钦辟不是在这里吗?您见惯世面了,怎么还急成这样?”她将手臂上那团黑漆漆的东西露出来,副院长刚要怒斥这是什么鬼东西时,却盯了半天,猛然意识到这是缩小版的钦辟,登时张口结舌,期期艾艾道:“怎么会这样?难怪那些铁索都好好的!” “钦辟是靠吃尸肉长身体,断了它的食源,不就变成这样?”苏琚岚解释道,径自坐下,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反让焦急烦躁的副院长显得不好意思。 副院长语重心长道:“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能带走钦辟吗?什么魔兽不好带,你为什么偏偏盯上了钦辟了?” “师傅,钦辟原本就不属于轩辕学院,把它禁锢了五十三年也该够。我带走它,是的确有事要办。” 副院长跺脚急道:“有事要办?小丫头,你说的有事要办,就是带着它在整座王都城到处咬人,惹得人心惶惶?!” 苏琚岚静静领罪:“师傅,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保证从今晚开始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她态度如此温和,副院长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追究下去,但是钦辟是什么魔兽?六星魔兽,天生魔力惊天,又是邪恶生就,本性恶毒,断是不能放任外面。副院长道:“小丫头,但不管怎么说,钦辟必须放在我眼皮底下才是最保险的做法。你年纪那么小,就算目前没让钦辟惹出什么大祸,但那也是迟早的事,你怎么斗得过一只岁数比你多数倍的魔兽?” 副院长这话,让窝在苏琚岚手背上的钦辟不爱听了。难道说岁数大,就铁定赢吗?那副院长两只眼睛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怎么没看到它现在是被苏琚岚手背上的珠缀给禁锢住的吗?而且就算没有被牢牢锁住,论斗狠论斗凶,钦辟完全相信自己是不可能从苏琚岚这个小女孩身上讨到半点便宜! 苏琚岚平静道:“师傅,钦辟放在兽谷里,除了每天吃喝拉撒睡,能跟学院有什么交集?顶多就给蓝博容等人添堵,天天吓唬他们罢了。说起来,整座轩辕能跟钦辟交流的无非就我一个人,而且就目前来看,那些驯兽师看管了钦辟几十年都没能让它驯服,我却可以。” 副院长揪眉问:“你拿什么驯服钦辟?” 苏琚岚道:“三个步骤。一是劝,二是打,三是杀。师傅,我比你想得开,驯服不了的钦辟再怎样珍贵,留着迟早也是祸害,不如灭了最好。” 副院长一时语噎。沉默了半天,才勉强答应将钦辟交给她饲养。但当副院长看着栖息在苏琚岚手背上的钦辟,见它毛色渐红距离成长期的日子并不远了,心事便多了起来。 苏琚岚将钦辟放在肩上,遂离开庭院。一路走回教室时,沿途有不少人激动地朝她挥手打招呼。谁叫她是轩辕学院的名人呢? 有一拨袍服华丽背脊挺直的年轻人迎面走来,举手投足均是艳丽非凡,看模样就知道是其他国的种子选手,此刻正由学院的老师引领着。 苏琚岚跟本院学子们都礼貌地退到路边,礼让客人。 “听他唠唠叨叨大半天,比走路还累呀!”而这群年轻人错身走过时,低声蹦出对这位滔滔不绝的轩辕老师的不满。 苏琚岚忍不住笑了声,伸手按住肩头乱窜的钦辟,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喂!前面那位同学!” “就是紫色头发的那位女同学!” 校道上忽地想起惊讶的吼叫。 紫色头发?! 路边学子们自然纷纷望向缓缓走远的苏琚岚再望回声源处。就连苏琚岚也驻足回头,顺着众人视线望去,是两个少年站在队伍尾端,正摇头晃脑盯着她。而他们的同伴们也被这喊声叫移目光,纷纷望着不远处站着的人。 那位正滔滔不绝的老师,感觉到后面起了一阵骚动,忍不住回过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而发现这群少年们望着的方向却是苏琚岚时,遂道:“原来是看见这届新生人气王。” “什么人气王呀?”有人出声问道,登时暴露自己听他讲了半天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事。 可这群少年中,有个头戴皮貉帽的少年口气猖狂道:“还真是个美人!”说完,就径直朝苏琚岚走过去。的确,即便阅历众多的人,也从未见过像苏琚岚这样的,光是静静的站着,便能成就一场惊鸿的少女。 其他人见这位少年兴致勃勃,登时面色微变,有人快步跨前几步拉住他道:“黄钦思,这里是敖凤国,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我说你是不是管太多了?!”黄钦思不悦地挣开那人的手,嫌恶的拍拭几下,令好心阻拦的人面色更是不佳。 领队的老师跟他们相处了半天,自然知道永固国的七名选手之中,就属这位黄钦思地位最尊贵,也最傲气。从他望着苏琚岚的眼神露出贪婪的目光,这位老师自然知道他是动了哪些念头,遂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继续往前走,哪知道这个黄钦思却盯着苏琚岚不放,指着她毫不遮掩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他如此无礼,同为永固国子民的其他人,面色顿时窘红尴尬得很,可当事人黄钦思却不以为意。 那位老师暗地朝苏琚岚投去一个希望息事宁人的眼神。 苏琚岚也懒得跟人计较,遂颔首让老师且放宽心,自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个黄钦思以往可都是被人众星拱月的,哪里咽得下被人落去颜面?登时疾步追过去,才刚跨入苏琚岚半丈距离内,未见她动,却被额外多出的一拢烈烈赤炎惊得后退连连。但能成为永固国种子选手的,又岂是弱的,黄钦思下一刻顿时回过神,将这些赤炎破去。 一拢红衣,玄纹云袖,一少年站在苏琚岚身边,正拍着手,一双琉璃瑰丽的眸,让人呼吸一紧!只是这双笑盈盈的眸中忽闪而过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 “你又是什么人?!”黄钦思瞅着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口气更是不悦。 赢驷一本正经地打量黄钦思,突然伸手遮住苏琚岚的眼,语重心长劝道:“你还是别看了。面由心生,这人长相太狰狞了,一看就是十恶不赦的奸人,你若看了万一吓得半夜做噩梦怎么办?” 黄钦思眼目呲裂地盯住赢驷。“臭小子,居然敢羞辱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赢驷懒懒地笑道:“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诶,长得又老又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自觉点,出门前难道不知道要往头上套个麻袋吗?”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偏偏被赢驷闹成了一场笑剧。围观的人连连偷笑,就连跟黄钦思同根同源的那群少年们,也都忍俊不禁。 黄钦思哼道:“没搞清楚我的身份就替人出头,看来你是嫌命长?知道我是谁吗?本少爷姓黄,我爹可是永固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依仗家族势力耀武扬威,也亏他还能说得理直气壮?! 众人听得皱眉摇头,心中顿时鄙夷。 “我当是发生什么事这么热闹?原来又是你这个姓黄还是姓屎的家伙,又在调戏女人?”一声娇滴滴的嗤笑从不远处传来,众人望去,却是一拨锦绣独特的少年少女。出声的少女走在最前方,面容艳丽,皮肤黝黑光滑,一管尺八洞箫别在腰间。 “又是你?!”黄钦思显示对这少女有过嫌隙,登时又心惊又紧张,宛如见着鬼魂地盯着胡砂。 胡砂走近了,滴溜溜直转的眼珠瞅得黄钦思浑身发毛,她“哎哟”妩媚笑道:“黄公子,别用这种色迷迷的眼光盯着本姑娘,本姑娘会害羞的。” 全场噤声,默默暴汗。 有眼的人都看得出黄钦思双眼明明都快喷火了! 知情人倒是明白黄钦思跟胡砂的过节。在三国选手使者抵达驿站时,黄钦思偶然撞见胡砂,确实是色迷迷地出言调戏,却被胡砂一拳狠狠揍到肚皮上,引起驿站大乱。而结局是黄钦思做错在先,而胡砂也回拳报复,双方扯平,此事便不了了之,但这梁子也是结下了。 胡砂笑道:“黄钦思,来者是客。可看你刚才的口气,是想拿身份强行压人呀?啧啧,难道永固国是人才凋零了?居然派出这样一个人模狗样的草包?”胡砂说话也是直得狠,让黄钦思登时面色气成了猪肝色。 黄钦思吼道:“贱人,你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我?难道你就不怕永固国跟殷悦国撕破脸皮,成为敌人吗?”双手一捏就像出手教训胡砂。 涉及政治,再小的事都是大事。 永固国的人听见黄钦思脱口而出的气话,见势不妙,再也无法坐视不管,登时有人走出来将他往后拽,压低声音怒道:“黄钦思,你闹够了没有?!” “你们竟敢拦我?!”黄钦思用力挣扎,但这些人铁了心不能再让他胡言乱语。得罪黄钦思一人那又如何,但按照黄钦思心性再吵下去,事情绝对会越描越黑,说不定还真引起两国敌对,到时候两国交战,他们可全都成了罪人! “让他们狗咬狗,我们趁机走吧?”赢驷悄悄附耳凑到苏琚岚身边,低声说道。 黄钦思动不了胡砂,情急之下想要挽留点颜面,又瞅向赢驷跟苏琚岚状似亲昵的模样,登时斥道:“喂,你们刚才竟敢对我无礼?!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苏琚岚缓缓挪开赢驷横挡目的手,这张雅致的玉颜顿时完整地曝露在人前,殊璃清丽的脸蛋上早已没有当初稚嫩的青涩。她勾唇冷静道:“本座倒想先问问,到底是谁在无礼?”这副平静漠然的态度,永远出乎众人的预料。 胡砂眼睛倏然一亮,但谨记着颜弘皙跟苏琚岚曾相互签订的协议,为了避免苏琚岚受影响,她没有将内心的惊喜表现出来。于是简单扬眉,幸灾乐祸道:“黄钦思,不得不说你眼光确实不错。先是挑上了本姑娘,这次居然将主意打到敖凤国的郡主身上?” 敖凤国的郡主?!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黄钦思冷笑不语。 哪知头脑稍微清晰的人,登时失声尖叫:“难道她就是那位八阶四系的岚郡主?!” 天哪,苏琚岚在轩辕考核的战绩以及她与玉崔嵬的两次对战,已经传遍了四国大陆,引起了无数少年的疯狂追捧,成为他们倾尽全力追赶的目标。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想起敖凤国也就这么一位郡主,登时如狼似虎的眼神齐刷刷盯向苏琚岚,仿佛要将她内外一一探清似的。 黄钦思死死怔住,千想万想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又踢到了硬板,且还是块金刚板!可是谁叫这苏琚岚修为彪悍,却长得纤细柔弱,表里不一呢?! 要是众人知道黄钦思的想法,更会嗤鼻,难道稍微有点修为或背景的都要像他那般扯高气扬鼻孔朝天才算正常?苏琚岚能让众人追捧的可不止是她的修为,还有她超乎年龄的为人处世。 黄钦思心中的情绪狂变,她怎么可能是苏琚岚?这样纤细柔弱的人真的是八阶四系的天才吗?可若是,那他岂不是得罪了苏王家?来参加玄神之赛的人,有些纯粹抱着为国争光的想法,但也有不少是抱着其他目的,例如其一就是冲着苏琚岚的修为跟背景,谁让她也刚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多少人眼巴巴地想抢先下手联姻?! 但此时此刻,原本巴不得抢见苏琚岚的黄钦思,却希望她断然不要是苏琚岚呀!否则凭借刚才的所作所为,他绝对没有后戏可唱。 黄钦思的脸色像打翻的调色盘,千变万化,苏琚岚虽然不知道他脑海又在盘算些什么,但知绝非好事。她慢条斯理笑道:“不才,正是本座。” 一句话,满意地看到黄钦思的面色最终敲定成垂死挣扎的死灰色。反观他人,则是一片惊喜哗然。 赢驷看着黄钦思目瞪口呆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狡笑道:“哎呀——不好了,他该不是傻了吧?” 黄钦思强行压制着心口的怒气,瞪着脸上挂着一副“气死你不偿命”神情的赢驷,咬牙憋气道:“请问,你又是谁?!” 赢驷眨了眨眼,“嗖”地一声像苍鹰掠兔般,瞬间站到苏琚岚身边,歪头靠近她道:“你说我是岚妹妹的谁呢?” 众人一时被他的反问搅糊涂了,但过后又似懂非懂地明白了些什么。 苏琚岚冷冷睨了赢驷一眼,赢驷眨眼无辜道:“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见苏琚岚食指微扣的危险性动作,他顿时掩嘴鼓腮,后退三步,那模样表明自己很听话,再也不说什么了。 胡砂意味深长地瞟了苏琚岚一眼,目光在苏琚岚与赢驷之间来回打转。 苏琚岚淡淡道:“黄公子拦住本座,有何事吗?” 拦住她无非是想调戏,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可黄钦思嗫嚅着发不出声,那副胆小的模样与前刻色胆包天当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砂冷嗤了一声。永固国种子选手共来了十七人,七位正式,十名候补,而这里就有四位正式,其中就包括了这个欺软怕硬的黄钦思。 就这点胆量,反而让永固国的使者们当成心肝当成宝贝似的,成天到晚追捧着,反而将另外三个高手晾在角落干耗? “既然没事,那本座就告退,没工夫瞎耽搁!”苏琚岚冷声喝道,没有牵罪黄钦思,但也直接表露自己嫌恶的态度。 胡砂朝黄钦思挥舞着拳头道:“虽然人家岚郡主放过你了,但不代表本姑娘会放过你这种淫棍?!赛场上,你就给我等着吧!”然后带着自己这边的人离开。 赢驷跟着苏琚岚离开。 她快他就快,她慢他也慢。 走了一段长长的距离后,苏琚岚回头看着仍纠缠的他,赢驷顿时捧着脸蛋笑容可掬,笑靥璀璨地看着她。 苏琚岚勾唇笑道:“你还敢跟着我?” 赢驷闻声,惊诧道:“为什么不敢?” 苏琚岚冷冷笑道:“行,那你就继续跟着!”然后转身拐进无人的廊道中。 “跟就跟。”赢驷顿时松手追上去,却在拐角处,听见裂风而破的细微声响,有股莫名的压力突然袭来,他敏锐的转身避过,却见那五根细指顺势将他飘起的一缕发扯住。与此同时,苏琚岚右手莫名多出一把紫色剪刀,一张一合,“咔嚓”一声,毫不留情地将这缕的如缎墨发应声剪断。 苏琚岚将断发扔回他,“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否则我下次剪得不是你的头发,而是你这里!”她的剪刀朝他胯间某处的位置,危险性地晃了两下。 赢驷眉头直皱:“你敢?!” 苏琚岚俏脸冷凝,严肃道:“我当然敢。” 赢驷眼眶顿时有泪,似是忍辱负重,委屈道:“那好,我配合你!”他突然伸手将腰间那条玄纹腰带用力扯下来,紧接着就开始拨开胸前的衣衫。 074卷 玩过头了? 苏琚岚顿了顿,冷道:“你又想做什么?” 赢驷宽衣解带,明知故问:“不许我既然跟着你,可我偏偏要跟,可我又不知道你下次是想剪我哪里,所以我只能让岚妹妹先明确告诉我,岚妹妹是想要本少爷身体的、哪、里?!”然后一派悠闲地裸露出精瘦的胸膛,作势还要解开腰间绑得恁紧的亵裤,非常配合地方便她如何下手。 “你……给我住手!”这男人有够厚脸皮的!苏琚岚狂瞪着他。而他配合地回瞪一眼,竟瞪出几分哀怨与魅惑,然后眼明手快地伸臂抱住她,一步步往后退。 苏琚岚被他双臂箍住的身子不停的挣扎,听见廊道那边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沉声警告:“放开我。” “不、放!”赢驷有恃无恐的笑道,双臂将她箍得更紧。 苏琚岚被他太过自信的笑容激怒了,暗眸一阖,顶着他用力往后退,摸着身后某扇门板,迅速推开,然后扯着他闪进去里面,落闩、锁门、关窗,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整个密闭的空间里,有一股久无人住的淡淡霉味,到处堆满杂物。 苏琚岚翻身将赢驷用力压在门边,一面侧耳倾听门外的脚步声,一面戒慎地盯住花招百出的赢驷。“小尊王,你脸皮真是厚的城墙三拐弯呀。” 赢驷扯唇一笑,头枕双臂,提声笑道:“反正你说我脸皮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听习惯了。” 苏琚岚赶紧伸手将他嘴巴用力捂紧,显然有些忌惮外面廊道上那群未走远的路人。 赢驷倏地止住笑,饶富兴味地望着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审视着这张总是平静淡漠的小脸。 苏琚岚想抽身退出去,却见赢驷威胁性地蠕动薄唇。她要走,他就叫。 她冷冷瞅着他,却不受威胁地抽回手,一巴掌甩开他的手。 廊道上的人听见某处传来的细碎声响,顿时驻足问道:“你们刚才有听见什么吗?”说着说着,这些脚步声分散在廊道各处寻找着。 苏琚岚低声道:“给我让开。”她实在是不想跟这种人扯上任何花边新闻! 赢驷黑眸一闇:“你就这么厌恶我吗?我费尽心机讨好你,就只换来你想离我远远的?” 苏琚岚道:“我从没要求你费尽心机的讨好。” “是吗?”赢驷扯唇一笑,但是笑意却没有传到眼底,深沉的眼瞳里只有不断加深的愤怒。 他一步步往前走近,苏琚岚盯住他低垂的头颅,那股吐息间尽是芬芳的呼吸扑面而来。 大掌撑靠在她头顶上方的墙壁,欺近的身躯令两人气息交叠,她鼻翼翕动,笼罩在鼻尖的都是纯男性的气味。就算赢驷长得再精致再男女不分,他终究还是个男人。 “讲话就讲话,有必要靠这么近吗?” “你不也担心被外面的人发现我们?我只能低声说话,又怕你听不清楚我的意思。”赢驷的劣根性已经被挑起来,终于有人将他惹得发飙了,那也得负责收拾他的坏心情。 “我没有耳背,别挡我的呼吸了。”为了避开这种不自在的距离,苏琚岚伸手使劲推他结实的臂膀。可是不管她多么用力,赢驷依然不动如山——除非他愿意,否则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一切。 “要不要我度口气给你?”赢驷故意以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垂,听见她明显的抽气声,他轻笑了起来。 “你少碰我!” “我碰你哪里了,嗯?”她愈反抗他愈故意,邪佞地伸舌卷舔她饱受无妄之灾的白皙耳垂。 “你玩过头了。”苏琚岚有点被他的举动吓到,赢驷虽以捉弄人为乐,但还不至于对人毛手毛脚,这样的玩笑未免开太大了。 赢驷黝黑的深眸陡地降了几度:“我没在玩。”年轻气盛的生理冲动控制了一切,他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俯下的唇瓣粗鲁地喊住正欲张开的小嘴,泄愤似的啃咬着。 苏琚岚睁大眼,直到他粗鲁的撬开她的牙关,灵活的舌头探入她嘴里,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她用力推开逾矩的赢驷,察觉她欲挣脱,赢驷钳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箍住纤腰往自己身上带,那股灼热的气流从密密衔接的唇瓣中传出。他节节逼近的霸道举动让囚在他臂弯里的苏琚岚,脑袋轰地一声炸开,她用力咬住嘴里乱窜的舌头。 “唔……”唇舌上多出的血腥气味,让赢驷痛得皱了下眉,不是滋味的睇向面无表情的她。 苏琚岚趁着他略微松弛之际一把推开他,抬起手背用力擦拭被他纠缠过的嘴唇。 赢驷承认自己不是心胸宽大的人。他勾起挪揄的笑容,睨着恼羞成怒的苏琚岚,红舌舔舐着被她咬破的薄唇,缓缓道:“真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阴鸷的眼再也无法忍耐的爆出怒火,苏琚岚阴测测地盯住他,轻柔的语气与狂怒的眼神完全不搭:“你是很想找死吗?” 赢驷抱臂笑道:“不想,我可舍不得让你做寡妇。” 苏琚岚的拳头捏得咯吱响。手背上的珠缀登时飞起环绕在她身边,化作二十一根寒光闪烁的尖刀。 赢驷顿时掉头开门窜出去,恰巧撞见那群仍在逗留的陌生学子甲乙丙,他故作紧张挥手道:“快闪快闪,郡主正在找人练手,一不小心就会断手断脚的。” 那些人糊里糊涂地看着笑容可疑的赢驷,待瞅见一连串寒刀袭带尖哨声从房间内飞出来,信以为真,登时吓得四处逃窜。 “碍事的人都走光了!”赢驷拍着手笑吟吟地转过身,看着苏琚岚冷冷站在身后,一句话也没说,他好奇她怎么又安静下来了,“岚妹妹,怎么?不反驳了?” 苏琚岚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终于开口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我?” 赢驷怔了下,似是未曾料想她会有如此平静与自己聊天的时刻。“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呢?”他难得以平静低沉的嗓音回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非她不可?真要说个答案,恐怕他实在找不出能够说服彼此的道理。 苏琚岚道:“那就离我远远的,别纠缠着我。” 赢驷寒声问:“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相信我是喜欢你的?” 苏琚岚道:“看在那千盏荷灯跟祝福语的份上,我相信你是真心的,所以我才很明白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你。长痛不如短痛,希望你趁早收手,天涯何处无芳草。” 赢驷缓缓的低下头,眼神凌厉,有种山雨欲来的趋势:“我也很明白的说过,你越不想理我,我就越是要招惹你。别人可以讨厌我,但唯独你不能。” 苏琚岚听得愣怔错愕,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不懂他对自己的执着从何而来? 赢驷认真道:“这阵子你最好不要落单走动。如果公孙跟邵乐陪不了你,你就跟我说,我会陪你,像黄钦思那种包藏祸心的人多得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同是男人,他怎会不明白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 苏琚岚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看你也是包藏祸心的人之一!”她咬牙恨道,转身走远。 赢驷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食指中肚轻轻抚摸着微肿的薄唇,美中不足道:“牙齿太锋利了。” 苏琚岚回到教室坐下,面色不佳。 赢驷随后走进来,在她旁边那个空置已久的桌位,也款款入座。 整间教室的人目光齐刷刷望向终于露面的小尊王,伤愈的他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病态,反而如沐春风,俊逸纷飞。 →◆←→◆←→◆←→◆←→◆←→◆←→◆←→◆←→◆←→◆←→◆←→◆←→◆←→◆← 苏琚岚答应副院长后,养着钦辟暂且没出来闹,所以盗迤城内的魔兽作祟事件渐渐平息。 众人的注意力再度回归到事关国威的玄神之赛上,一时间,那股紧张忐忑的气息弥散整座王都。 为了缓和这种气氛,傲君主挑选了夏初的日子,邀请了诸国使者选手到城外狩猎,让众人提前碰面相互探讨底细。当然,他暗地在猎场遍布耳目,盯住其他国选手的一举一动,好让敖凤国能够占据“知己知彼”的上风。 这天,夏日晴空,东南风浩浩荡荡西下。 辽阔的操场上飘满了彩条丝绸,数不尽的高头骏马扬蹄飞踏。不远处尘烟滚滚,数十匹马飞驰而归,所有人洋洋洒洒,带着豪迈的笑容,尽情呼喝,又在靠近皇廷帐前陆续下马,踏着拖泥带水的沙沙声,觐见傲君主。 苏王坐在傲君主左下侧。苏王身后,从右到左依次是:苏西梁、苏琚岚、邵乐。在苏西梁跟苏琚岚之间空着的位置,是已经下场打猎的苏飞玉。 “吾代表吾国永固国,祝愿傲君主。”随着锐声长调,一阵脚步声传来。出声的是走在最前方的永固国使者,紧随其身后的是三位副使者,二十三名英姿飒爽的少年,最后才是一群随从,浩浩荡荡上前行了一礼。在那二十三名少年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黄钦思、尕娃、燎丽和狩乾。 燎丽行礼后抬头,一眼望见苏王身后的紫发少女,想起自己珍藏的手镯以及狩乾的佩剑,登时怒瞪着苏琚岚。 苏琚岚看见她的愤怒,微微笑着低下头,似乎极专心地玩弄着手里几颗宝石。 燎丽见她将自己最珍重的宝贝像玩具随意抛丢,紧绷着脸色,眼睛闪着怒火,几乎要按捺不住地扑过去了。 傲君主客气的摆手,老内侍顿时上前领着他们到左侧大帐下入座。紧接着,是燕赤国的使臣跟选手,也是浩浩荡荡的一拨人,神色散淡地走进来。人群里暗地惊起一片哗然,只因为燕赤国的使臣跟选手,出乎预料竟有八成是女子。而使臣的面色出奇一致,都是似有似无的凝重。 娄半松作为使臣之首,率众上前觐见傲君主,却在老内侍领路时不急着退下,而是傲岸站立,直到看见苏王身后的人,方才跨步走上前。 “燕赤国的使臣是想做什么?莫非是跟苏王有交情?”娄半松如此直接的行为,让不少人暗自嘀咕,也让傲君主目光一沉。 哪知娄半松走到苏王面前,只是微微颔首罢了,然后转身面向苏琚岚,阴测测地笑道:“岚郡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怎么娄使臣是跟郡主相识的?”不知情的人暗地循问,相互对视。无疑间,想不让苏琚岚高调也难。 娄半松的鲜花铠甲,在日光灼灼中异常耀眼,咄咄逼人。 身着一袭浅紫色百褶裙的苏琚岚,缓缓站起身笑道:“娄使臣,本座认识你吗?” 娄半松冷笑道:“郡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数月前,郡主跟我可是在渠黄城为了一群奴隶还打了一架!” 苏琚岚微笑。就知道娄半松无缘无故过来攀交情,绝非好事,堂堂郡主跟人争群男仆怎么说都是件不光彩的事。“渠黄城?奴隶?原来当初携带魔兽都惨败在本座手中的那个人,就是娄使臣你呀?”苏琚岚作恍然大悟状,娇软笑道:“不好意思,本座的确贵人多忘事,向来懒得记些手下败将,还请娄使臣莫怪本座刚才未能及时认出你。”行呀,想让她丢脸,她不介意,倒是要看看谁丢的脸更大? 娄半松顿时面色青白。原本一山还比一山高,她输给苏琚岚也并非什么不光彩的事,可为什么从苏琚岚口里说出来的话,就偏偏让人觉得丢脸至极呢? 娄半松咬牙切齿地等着苏琚岚洋洋得意的脸蛋,冷哼一声,掉头走开。 簇拥在傲君主身侧的老臣们见状,更加扼腕叹息道:岚郡主连大名鼎鼎的娄半松都能打败,倘若能代表敖凤国参加玄神之赛,那该有多好? 顷刻间,“殷悦国使者驾到——”又是那尖锐的老内侍扬起尖锐的长调。立即有无数少女们情窦初开的惊呼声。代表殷悦国的使臣,竟然是殷悦国的皇太子颜弘皙? 075卷 别这样对他。 苏琚岚意态闲闲地拨弄着手里的宝石,随同众人望着走在最前的颜弘皙,他依旧是那身月白袍子,十分俊逸,因为面皮白净显得有些脂粉气,但隐隐透着股冷漠气息。 颜弘皙缓缓走上前,拱手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是无法挑剔的优雅。胡砂等人站在他身后,比起永固国的嚣扬傲岸、燕赤国的散淡凝重,殷悦国则是一派平淡无波。 苏王略有所思的看着颜弘皙,他听苏飞玉讲过眼前这位皇太子,知道颜弘皙跟苏琚岚之间定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 苏王睨向身边的苏琚岚,苏琚岚只是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 苏琚岚、颜弘皙,两个棋逢对手的人。 鉴于宗法过于强悍,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助兴,傲君主下令禁止使用宗法,光凭普通箭术跟马艺捕捉到的猎物数量决胜负,胜者可获得一份神秘赏赐。闻言,不管是敖凤国子民抑或是异国子民,纷纷蓄势待发,准备一展风采。 诸多少男少女整装待发地骑马冲进猎场,就连苏西梁也独身冲了出去。 邵乐催促着苏琚岚,苏琚岚依旧慢悠悠地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后面,邵乐实在等不及了,就提前冲了出去。很快的,这群意气奋发的少年们在大片操场上朝四面八方奔驰出去。 苏琚岚正想找个地方清静,却被燎丽挡住。 “苏家郡主呀,您是怎么搞的,居然偷东西偷到姑奶奶我的头上来了,嗯?!”燎丽风情万种地笑道,但笑意不及眼底,噼里啪啦地全是尖酸刻薄的话。 苏琚岚往她身后看无人,一时间无限感慨道:“怎么?就凭你一人想找我算账呀?” 燎丽冷哼道:“对付你,凭我一人还不够?把宝石还给我!”她是趁永固国其他人专注在狩猎中,独身偷偷离队来讨东西。既然当初他们能对付苏飞玉,苏琚岚是苏飞玉的妹妹,她始终不相信苏琚岚的修为会高过苏飞玉? 苏琚岚跃下马背,牵着马口缰绳,缓缓走近她,抬起头笑了笑:“那你们打伤我三哥这事,要怎么算?你当真以为几颗石头,就能让我息事宁人?” 燎丽不以为意地看着苏琚岚。不知道脱离三人团体的的自己,很容易犯了兵家大忌——轻敌! 燎丽的眼中青光顿起,两颗枝叶繁茂的大树都伸出了枝蔓,朝苏琚岚蠢蠢欲动。 “你敢在这里对我动手?” 燎丽没有说话,只是直起身看着苏琚岚,许久四周都是树叶窸窸窣窣的攀爬声。破土而出的根茎爬到了苏琚岚身边,牢牢地缠住了她的脚,顺势缠上她整个身子,将她缚得紧紧的。 “还以为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就这样?还八阶?还四系?”燎丽讽刺笑道,走到无法动弹的苏琚岚面前,有恃无恐地伸手摸了又摸她的脸,手法熟练地像浪荡的采花贼。“白白嫩嫩,水水灵灵,难怪让这么多男人想入非非。我要是男人,也会被你迷死。东西放在身上哪里?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全身衣服剥光,我看你说不说?!” 苏琚岚没有说话,只是挺直背脊,正面对着燎丽冷笑,笑的她心里发毛,将周围声响彻底掩盖过去。正当燎丽忍耐不住想要开口时,苏琚岚淡淡道,“……你觉得你能动得了我吗?” 燎丽掩嘴咯咯直笑,笑得花枝乱颤:“郡主,这种垂死挣扎的话您还是别讲了,都是废话,讲了绝对没用,因为完全说不到点子上,听了只会让人兴起更狠的念头,想加倍蹂躏你而已。” 苏琚岚眨眨眼笑道:“哦,是吗?那麻烦你教教我,我现在该怎么样说才能说到点子上?” 燎丽掰着手指,撩开额前大波浪的卷发,妩媚道:“行,姑奶奶我就教教你。被采花贼抓住时千万别说‘你别过来’,倘若某天成为阶下囚时切勿说‘我是冤枉的’,有人驾把刀在头上也别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而现在你被我抓住了,这句典型的台词‘你敢动我’或者‘你能动得了我吗’,也别讲。人家想要什么,就抓住这点讲,明白不?” 苏琚岚微微摇头。 燎丽道:“小郡主,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你这脑袋,跟常人的构造是不是不一样呀?”说着说着,她那染着兰花蔻的指尖就朝苏琚岚的额头戳去。 一只冰冷的手精准地掐住了她的手腕。 燎丽眼神骤变。 苏琚岚的右手扣住她,淡淡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听不懂,而是我没被你抓住,干嘛要说这种话?”她暗红的瞳仁骤然缩紧,原先捆绑在她身上的茎根发出噼里啪啦地爆裂响,从她身上稀里哗啦地掉落下去。 尕娃曾经连连叮嘱她跟狩乾,千万不要接近苏琚岚。狩乾听了,可她听了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她惊愕地盯住苏琚岚,发现苏琚岚那张白皙胜雪的肌肤在日光的映衬下更显冰清玉洁,只是……看了叫人心生寒意。 燎丽眼底青光再起,四面八方的枝叶藤蔓蠢蠢再动,嗖嗖嗖朝她们爬过来。 苏琚岚微微笑,眼底也渐渐泛起妖冶的紫光。这些枝叶藤蔓登时失控地缠住燎丽,让她低头看得大惊失色。然后枝叶藤蔓朝树丛缩去,燎丽一下子摔倒在地,随即被一股大力倒吊到半空中。 “啊!快放我下来!”燎丽挣扎地叫喊,看见站在树下的苏琚岚那张冰冷的俏颜,还有,她眼中正闪着妖异的红光…… 突然间听见狩乾的声音,“燎丽!郡主,你想对她做什么?”发现燎丽失踪后,尕娃猜想到燎丽很可能是去找苏琚岚讨东西,立即跟狩乾退出队伍寻来。 苏琚岚拂袖转身,任他们将燎丽救下来。 “咳、咳……”燎丽落地后,骤然间大口吸气被呛得猛烈咳嗽。 狩乾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看向苏琚岚,“你究竟要对燎丽做什么?” “没做什么。”苏琚岚依旧是在微笑,但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不是人间所有。“是她先对本座埋伏,本座出于自保,杀了她也不为过。” 尕娃急忙恭敬道:“燎丽不自量力,还请郡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尕娃我……”燎丽死睁着眼想辩驳什么,却被尕娃暗处的手势拦住,只能吞声不语,两眼泪汪汪的。 苏琚岚翻身跃上马背,懒得再跟他们废话,谁知听见一声惊天动地地哭喊声。她调转马头,发现燎丽捣胸捶背地坐在地上,手脚乱蹭,嚎啕大哭,两个少男面面相觑,场景看起来非常滑稽。 她嘴角僵硬地抽了抽。好歹燎丽平时都是以性感妖娆、波澜双峰的身姿出现,骤然间哭闹成这幅泼妇德行,未免太丑了吧? “喂喂喂,大老远就听见杀猪叫,太难听了。”忽然听见出乎意料的声音,有人施施然地走近苏琚岚,扯过她手里的缰绳,眉眼一挑,声音好听,但是表情却是三分诚恳外带四分戏谑三分可憎。 “你跟踪我?”苏琚岚顿时微微蹙眉,伸手想夺回缰绳,竟又被漂亮地躲过。 “我就知道你落单了会有麻烦。”赢驷斩钉截铁道。 苏琚岚斜睨了那端狼狈滑稽的场景,嗤声笑道:“不会有麻烦,只是有点烦。” “啊嚒——”赢驷咂咂嘴,望住苏琚岚似笑非笑的面庞,情不自禁张口就想咬住她的袖口,结果,又不曾触及,就被苏琚岚无情地劈散在半空。他满腹委屈楚楚可怜地瞪住苏琚岚,欲言又止。 那端,尕娃实在是豁出去了,不自在地恳求道:“就请郡主将燎丽的东西还给她吧,就当我尕娃欠郡主一份人情。” “本座怎么知道你们是否言而有信?”苏琚岚反问道。 尕娃俊脸蓦然一怔,顿时语塞。话也别说得这么谨慎这么现实吧? 狩乾心中原本就不满,此刻听见尕娃的人格居然被怀疑,登时勃然大怒:“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人,会打不过她一个?” “打打打,你们就知道打,难怪岚妹妹都不喜欢跟你们讲话。”赢驷振振有词地转移注意力,然后理所应当地想要爬上了苏琚岚的坐骑。 苏琚岚将他用力推下去:“你上来干什么?” 赢驷指着双脚,抱怨道:“我是一路跑过来的,现在脚酸,不想再走路。”然后锲而不舍地往上爬,掉了再往上爬,来回折腾了数十次,搅得苏琚岚无奈撑额,须臾间才让他有机可趁地爬上来。 赢驷得逞后,又开始得寸进尺地嘀咕道:“岚妹妹,他们想跟你讨回什么?看她哭得那么丑,你就当做做善事还给人家吧?” 苏琚岚寒声讽刺道:“这么怜香惜玉,你还真是博爱呀?” 赢驷顿时像小媳妇垂头偷瞄着她,很老实道:“哦,我不说了,你别吃醋了。” 砰!苏琚岚明显感觉到头脑神经断了某根,她拽过他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准备直接将他抛丢出去。“吃你个大头鬼!给我滚下去!” 无赖的赢驷见状,未卜先知地抱住她的腰,死死不放。她扯得更凶,他就抱得更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克星?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死无赖?! “滚下去!” “才不要呢!” “快给我滚下去!” “就不滚,你忍心让我双脚走得起泡吗?” “……”苏琚岚撑着额,闭目调息,手指僵硬得咯吱响,硬是从怀里掏出三颗宝石。 “原来你拿了人家这个?这有什么好的?”赢驷好奇地抓到手里把玩,迅速被苏琚岚推下马车,也不知道有心还是倒霉,扑倒时额头不偏不倚地磕在地面凸起的光滑石块。 苏琚岚挥手扬起马鞭,往前抽去。赢驷疼得抽气地坐起,摸着流血的额头,冲她喊道:“岚妹妹,我流血了,好痛!” “关我什么事?!”苏琚岚回头怒道,“你也凭什么总是插手我的事?” 赢驷沉默地坐在地上看她。 尕娃三人被他们的吵闹搅糊涂了,燎丽在狩乾的搀扶下,擦着眼泪朝赢驷走去。燎丽道:“喂,苏琚岚,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 苏琚岚冷冷瞅着燎丽三人。 赢驷将手里的宝石丢回给他们,目不转睛地盯住苏琚岚道:“不需要你们说话,这是我跟岚妹妹之间的事。” 燎丽接到宝石,失而复得,对赢驷顿时产生了感激。于是忍不住为赢驷仗义出言:“喂,小美男,你帮了我们,我们也——” 苏琚岚不耐烦地要走,赢驷顿时扭头朝絮絮叨叨的燎丽厉声喝道:“闭嘴,我让你们走!” 燎丽好心被当驴肝肺,心里忿忿不平。 尕娃感应着周围的情绪起伏,伸手拽住燎丽道:“燎丽,狩乾,他说得对,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走吧。”不管燎丽愿不愿意,他示意狩乾将她拖也要拖走。 赢驷捂着额头,指缝间渗出鲜血,像末日降临、等待宰割的牲口那样看着苏琚岚。 苏琚岚漠然地掉头离开。 “苏琚岚,”赢驷的声音暗哑的可怕,像骤然断裂的古琴,断断续续地,“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 远了,走了很远,苏琚岚情不自禁放缓马步,缓缓走着,却又鬼使神差地转过身看向身后——他没有一声不响地再跟来。 她有点惘然了,甚至此刻真的很混乱,她从来没有试过掌握中的事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数。 ……赢驷本性并不坏。 僵持片刻,苏琚岚终妥协地一声叹息,调转马头朝来时的路走回去。 那个一拢红衫的少年还坐在原地,远远地望去,孤零零地蜷缩着,一动也不懂。 苏琚岚跳下马背,拍了拍马鬓毛示意它原地逗留,然后迈步走过去。 他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着,屈起的双腿,左手盘着膝盖,好看的脸侧枕在瘦弱的手臂上。纤细的右手在地上用力划着乱七八糟的线条,刷刷刷的声音,从他双臂间有血断断续续地滴落。 黑发纠结住了他的脖子,长长长长,留下起来仿佛覆盖住一切的黑色墨水。 076卷 表面般配而已 苏琚岚张开了口:“你额头真的流血了。” 右手的动作突然颤了一下。他将右手盘上膝盖,握住左手,遮掩了整张脸,闷声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苏琚岚蹲下身道:“我上次给你的金疮药,你有带在身上吗?” 赢驷闷着头,攥着药瓶的左手朝她直直伸去。 苏琚岚挪开他的手,道:“既然有带药,那你自己擦,你不是很宝贝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吗?” 赢驷闷声赌气道:“反正你又不喜欢看,那我破不破相也无所谓。” “小尊王,你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苏琚岚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只能如实道:“有时候你很高深叵测,让人觉得口蜜腹剑,满腹心机。有时候你行为乖张暴戾,让人恼羞成怒。有时看起来幼稚单纯,有时又花招百出,让人百思难解。我总觉得我可以看懂很多人,但就是看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不喜欢跟你打交道,你能明白吗?” 赢驷左手的动作突然颤了一下,扬头道:“不明白。但是你怕我?”这张白皙如玉的脸,被细细的血丝分割开了,和一双潮湿的眼睛。 苏琚岚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眼睛跟额头,迟疑道:“是有点。你现在像个痴缠的小孩,但你已经不是小孩。而我感觉像个嬷嬷跟你讲话,可我也不是嬷嬷。你是赢王府的小尊王,我是苏王府的郡主。你嬉闹随性,我谨言慎行。你习惯众星拱月,我素来落井下石。你喜欢闹,我喜欢静。你喜欢的东西,我一概不喜欢。而我喜欢的东西,你又偏偏喜欢破坏。从任何方面来讲,我跟你真得完全完全——不合适。比我漂亮比我厉害的女子,比比皆是,说不定性格温柔百依百顺等等,非常适合你……” “可是苏琚岚就只有你一个。”固执地。 “我不介意别人跟我同姓名。” “可我介意——”赢驷伸手箍住她的脸,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谁都不要。你不喜欢我的,我统统改了,好不好?你会喜欢我?” 安静。灰尘飘落的纹路清晰。 苏琚岚蹙了下眉头,道:“小尊王,你真的没必要迁就我而做任何改变。把伤口清理下,我送你回皇帐。” 赢驷嘴唇微张,仿佛慵懒的蜗牛一般,就只是沉默地蜷缩起来。 苏琚岚便替他抹上薄薄的金疮药。殷岩泉的金疮药品质相当高,所以赢驷额头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很快就只剩下细小的伤痕。她又掏出绣帕擦净他脸上的血,尤其是这道伤痕,可来回擦拭几下后,他脸上肌肤顿时光滑如初,细小伤痕竟莫名奇妙的消失了。 诶?苏琚岚伸手擦了擦他的额头,确定伤口真的完全看不见了,有些惊诧地看着手里的绣帕。莫非是这条绣帕有什么名堂? “吁——” 她回头吹了声哨,不远处埋头食草的马儿顿时蹬蹬登地跑来。苏琚岚站着身,看着既沉默又傲娇的赢驷,道:“不是怕脚底长泡吗?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赢驷仰望着她,他前刻是多么兴高采烈地想要蹭近她,现在有机会了,却觉得莫名的悲凉。他自嘲道:“好像……我确实除了缠着你……就什么都不会……” 苏琚岚沉默地看着他。 赢驷低头站起身,拍净衣尘,复又神经质地笑盈盈道:“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你别再往里面走了,可能会有危险。”他转身微晃着轻快的步伐走开。 苏琚岚表情渐渐有些困惑。他是想通了吗? 远远的,赢驷看似轻快洒脱地走着,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落魄的逃窜,有种慌乱的捕捉不住逃窜的方向,全身心紧紧的纠结在了一块,好矛盾的感觉。 刹那间,他突然转过身看着她。 苏琚岚思考的目光仍紧紧随着他。 ……仍旧还在矛盾的琢磨,赢驷的双脚却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掉头朝她跑来。 苏琚岚略微怔住,失了片刻神后,赢驷就像刚破壳的鸡雏固执地缠住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般,拼命抱住她,抓皱她背后的刺花,死死不愿松手。他枕在苏琚岚肩上,低声吼道:“苏琚岚,我不是小孩!”他抱得太紧,像是要将她身体的血肉熔断一样,好久才松手。 结果是同乘一骑。也没有掉头往皇帐的方向回去。 苏琚岚沉默地拽着缰绳,她若空手而归也累及苏王府的声誉,而附近猎物显然被别人捷足先登,所以她必须继续往森林深处走。 赢驷安分安静地坐在她身后,偶尔被风吹乱的发,从她眼前扫过。 越走越深,里面树林越发浓密,但也能模糊听见别人射杀猎物发出的兴奋喊声。 “这里应该有东西可以捉了。”苏琚岚说道。 却听见一声尖锐哨子忽地破空响起,刀尖互摩的刺耳分贝,将一个巨大黑影逼得朝苏琚岚这边撞过来。 “小心!”赢驷左手环紧她的腰,右手拽过马口缰绳用力往后扯。马蹄飞扬,一瞬间整个上半身竖立到半空中,苏琚岚就撞到赢驷的胸膛前。他又将缰绳用力扯向右侧,马蹄登时狠狠落地,只听得“咔嚓”脆响,恰巧将扑到跟前的豺狼前肢踩断,引发几声凄厉的狼嚎。 苏琚岚坐直身子,发现豺狼咆哮的血盆大口里竟还有半只人的右掌,青筋仍在跳动。 她瞳仁一缩,侧身望向草丛里顿时跃出的一拨人马。 有句话叫:仇人相见眼分红。 娄半松正将箭上弦瞄准豺狼,见豺狼受伤惨重,抬了抬眼,见是苏琚岚时,红色箭心陡地移向她,勾唇冷笑道:“真巧,没想到遇上了郡主呀?” “娄使臣,你的箭是不是瞄错方向了?”赢驷出声纠正道,睫毛微微煽动。 娄半松看着苏琚岚身后笑盈盈的美丽少年,眼神更沉,绷紧的弦刹那间发出吱呀的呻吟声。她身边的副使跟选手们面面相觑,他们从没想过娄半松竟会如此失态,赤裸裸地表现出愤恨。 年少的选手们不敢判断娄半松想要做什么。 两名副使臣急忙出声道:“娄将军!娄将军!” 娄半松看着面不改色的苏琚岚,将弓跟箭收起来,寒声笑道:“一时手慢,来不及收起来,还望郡主恕罪。” 苏琚岚微笑,忽地抓起别在马头上的弓跟箭,瞄准娄半松,“嗖”地一声,箭破空而去,从娄半松的脸颊边贴身擦过。 “苏琚岚你……”娄半松面色大变,又是惶恐又是恼怒,哪知箭过后又响起狈的尖叫。在娄半松他们身后的草丛堆里,登时倒下一只箭中眉心的类似狼的凶狠动物。 苏琚岚缓缓放下弓跟箭,慢条斯理地笑道:“一时嘴慢,来不及提醒娄使臣,让娄使臣受惊了。” 稍微有点是非分明的人,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忍不住放在心里对比了一般。 娄半松看着被苏琚岚坐骑踩得奄奄一息的豺狼,眼珠转了圈,突然抓起箭篓里的一支箭,直直射中豺狼的心脏位置,让它一命呜呼。她拍着手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了,郡主,这只豺狼我们追了很久,还丢了个贵国一个随从的命,如今死在我的箭下,还望郡主高抬贵脚,还给本将军。不过将郡主跟小尊王好像光顾着谈情说爱,两手空空的,倘若郡主想要这只豺狼的话,本将军也可以大方地送给你们。” 苏琚岚眼神一敛,指着不远处草丛堆里的狈,淡淡笑道:“娄将军,本座两手空空?不过这只豺狼——”她嫌恶地低头看着豺狼的满口血腥,“它明明是本座的坐骑抓到的,怎么娄将军临门丢一箭,就成了你的了?” 赢驷瑰丽的眸斜睨了娄半松一眼,对着苏琚岚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岚妹妹,你要明白——人家娄将军刚才说了追它追了大半天,那种想占为己有的心情该是有多么迫切?” 苏琚岚轻声笑道:“说得挺有道理的,反正本座也嫌弃这种啃食人类血肉的禽兽,既然娄将军这么想要,本座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赢驷展开笑容,“娄将军放心,我们好人会做到底的。倘若有人问起此事,我们会说是娄将军追了半天,天降好运,豺狼突然摔倒了,娄将军便射中了,绝对不会提是我们抓到了豺狼,然后娄将军眼红偷偷补了一箭想霸占的事。” 娄半松嘴角抽搐了几下,抓着弓的手指抖啊都的指着赢驷,克制住颤抖的咬牙道:“算……算你们狠!” “客气了。”苏琚岚面不改色的点点头。 赢驷懒洋洋笑眯眯地补充道:“娄使臣,你的手怎么抖得那么厉害,怎么这么像‘鸡爪疯’发作了,要不要赶紧回皇帐那边,本少爷找太医给你看一下?”关心的话语充分展现了小尊王素来著名的“海量”跟“气度”! 燕赤国的副使臣跟选手都被赢驷的明讽暗刺,绕得面红耳赤,满脸羞愧。 娄半松却听到自己脑海里的神经线“啪”地一下子断开的声音,她不知道是气疯了还是怎么了,突然哈哈大笑:“好,你们很好!”翻转间,一股强烈的风刀霍地刺向苏琚岚坐骑下的豺狼,瞬间就将它变成血肉一摊。 马匹惊得四肢躁动。苏琚岚伸手安抚着它,才让马匹安静下来。 “这只豺狼没有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娄半松厉声喝道,立刻挥手,速度飞快地带领其他人掉头离开。 “就这样跑了,真没劲——”赢驷扫兴地喊道,然后望向草丛堆里那只体型硕大的狈,弯弯的嘴角登时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很重,我们怎么带走?” 苏琚岚道:“那就别带,另外捉些小的。” “山鸡山兔我们也带不了那么多,”赢驷晃荡着箭篓,恍然大悟,惊喜叫喊:“我们去捉黄鳝!” 半天过后,浩浩荡荡的人马陆续回到皇帐前,各个满载而归。傲君主命内侍们去清点每个人的猎物数量,一一记录。 苏飞玉将弓箭交给前来伺候的侍女,横袖拭汗,快步朝苏王走过去,笑道:“父王。”苏王看着几名侍卫鼓着眼睛将他猎获的猎物吃力拖开,满意一笑。 没多久,邵乐跟苏西梁也陆续出现。苏飞玉看着邵乐捕获的数量,笑声赞道:“不愧是邵氏九族。” 邵乐可爱地冲着苏王笑道:“苏伯伯,琚岚还没回来吗?” 苏王道:“应该快回来了,再等会吧。” 邵乐点头应了声“嗯”,然后顺着众人目光望向正在清算猎物数量的内侍们。 从数量上来,敖凤国这边数量可观的人是苏飞玉、邵乐、傲楚殇、陆鸿兮等锐不可当的少年…… 但看见陆鸿兮的猎物中有只浑身如血般艳红的三尾狐,苏飞玉叹息地垂下双肩,道:“行呀,我追了半天最后追丢了,原来是被你猎到了。” 陆鸿兮扬眉,拱手道:“飞玉,承让了。”萧宸和林煜青则是笑得很和善。 诸国使臣打猎纯粹是走过场,所以猎物的数量便集中在那番意气奋发的少年选手中。闹哄哄的人群,有了比较,分了胜负,时不时闹出喝彩声,场面热火朝天。 “我靠,你居然连山鸡也捕捉?!”专属于敖凤国的皇帐下,霍然响起一声专属女子的娇喝,言语令人蹙眉。 胡砂伸手狠狠拍在某个面色紫涨的同伴身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瞬间就让这名面向憨厚的少年成为众人焦点,面色紫涨,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是在捉鹿时顺手射中的,不是特意捕捉的……” 越是解释,这名少年面色越发红,像颗人形番茄红得彻底,逗得人人忍俊不禁。少年神色又恼又红,求助地望向静默品酒的谪仙般皇太子,哀求道:“皇太子……” 一件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颜弘皙正若有所思地把握手中杯盏,乌发束冠,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轻盈的吹散。听见求助,优美凤眼中的两道冷电往周边一扫,就像刀剑迎风划过般,令人心寒。遇到的人莫不止住笑意,胆怯敬佩地垂下头来。 他淡淡地出声纠正道:“这场狩猎讲究的是数量,你们有谁的狩猎数量超过他?” 嗤笑的众人顿时僵着嘴角,面面相觑。静默了半晌,胡砂忍不住发难了:“可是捉十只山鸡比逮头狼简单多了,数量有什么用?” 颜弘皙形状秀美的剑眉微挑,似乎听见了笑话一样,冷笑一声声。 他对这种废话向来是不屑搭理。各个都想冲着傲君主的赏赐去,但怎么不用脑思考傲君主讲的关键字眼——“看谁捕捉的多”!多,代表数量。 旁边有敖凤国高官家眷的千金小姐们,毫不放松地盯着颜弘皙,脸上流露出崇拜和陶醉的神情:“哇,终于见到殷悦国鼎鼎大名的皇太子耶。跟我们敖凤国的四绝相比,丝毫不差,各有其特色。但是若论长相,还是颜太子俊,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登时反驳道:“哪有?最俊美绝伦的当属小尊王!” “我支持七皇子!七皇子才是最俊美的!” 吵吵闹闹中,又有少女握拳憧憬道:“老天爷!不管是谁,如果能嫁给其中一个,要我现在去死都可以!” 千金小姐们叽叽喳喳,激动不已,各种媚眼秋波分批作堆的连连放送。 颜弘皙感受到四周惊艳的目光,凉薄一笑,依旧沉静优雅地端坐,低垂着头,手噙玉杯饮酒,一双眼眸幽幽冰凝。 而傲君主身后,一个穿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的少年异常醒目。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表情淡漠,却仿若与自然合为一体。面对这些痴缠的目光,傲楚殇篾视的别开眼光,无意间看见远远同骑走来的两人,垂在扶手上的五指骤然握紧。 “琚岚妹妹回来了。”最先瞅见步近的两人,萧宸出声提醒后,却又面色微异道:“琚岚妹妹怎么跟小尊王同乘一骑回来?” 苏飞玉回头望去,眉头忍不住蹙紧。苏王面色也是不佳。对苏琚岚抑或赢驷抱有各种想法的人,也先后纷纷注意到两人同时归来,对两人的同时出现也立即产生无数的猜想。 一道丽影利落地闪到颜弘皙身边,慧黠地问道:“颜弘皙,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很般配,是不是?” 苏琚岚的清丽殊璃是他看过最为赏心悦目的,而坐在她身后的红衫少年,微仰着头,眼角微微上挑——不分性别的美丽,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 颜弘皙点了点头,若无其事道:“看起来是般配,然后呢?” 胡砂故意皱眉惋惜道:“所以呀,你没机会了。” 077卷 想阴她还早 即便苏琚岚跟颜弘皙定了某种协议,但并不代表她会放过颜弘皙这个奸诈小人! 即便颜弘皙向苏琚岚提出联姻被拒,她可不认为颜弘皙会是这么容易收手的人,颜弘皙是个大坑,她要防止苏琚岚跌进去! 闻言,颜弘皙望住胡砂讥诮的笑靥,唇边依旧挽着那抹细微的冷笑,过了半晌,淡淡笑道:“是吗?可我只说他们,是表面般配而已。”他的脸上不见表情,唯有平淡无波。 胡砂唧唧歪歪地撇嘴走开。转身太快,竟错过颜弘皙那双目里闪过的阴冷光华。 几十条黄鳝熙熙攘攘地挤在箭篓里,赢驷吃力地将仍在滴水的篓子递给前来伺候的侍卫,叮嘱道:“数归数,里面还有螃蟹跟水蛇,啊,对了还有花甲,一个都不许溜掉。” 黄鳝、螃蟹、水蛇、花甲……接住箭篓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小尊王,小郡主,你们这猎的都是些什么东东呀? 赢驷边拍手边兴致勃勃地问道:“岚妹妹,什么时候烤鳝鱼吃?” “今晚看心情。”苏琚岚答道,瞥见众人各种探寻的诡异眼神,她丢开缰绳,抓着马鞍轻盈落地。 赢驷刚走近,苏琚岚莫名其妙地说道:“你父王忍功似乎比我父王差很多呀?”苏王看着他们同时归来,面色只是稍稍不豫,而赢尊王直接整张脸唰地青了,看得苏琚岚暗地想笑。 赢驷吐了吐舌头,笑看着她。 手指甲狠狠地掐进座椅里,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瞪视着苏琚岚跟赢驷。傲楚殇阴沉着一张俊脸,他不知道为什么赢驷会跟苏琚岚走到一块,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苏琚岚能够牵起自己的情绪。越是看着她那张渐渐熟悉的脸,就越是让他滋味难陈,有种被凌迟的痛楚。 颜弘皙曲着肘,轻轻晃荡手中的玉杯,饶有意味地望向傲君主身后面色不甘的七皇子,似乎有点讶异傲楚殇又不甘些什么? 他,本来有点好奇能让傲楚殇一怒冲冠的南宫雪是何女子,竟能胜过此般的苏琚岚?可听说皇廷宫宴后,只能说令人大失所望,傲楚殇啊傲楚殇,在他眼底算是个人物,可怎么竟是看走眼的厉害了? 各怀鬼胎的犀锐眼眸看向苏琚岚,心中不由得一惊,那个浅笑着走到苏王身边的小郡主,并非美得惊艳绝伦,可就一个侧脸也不禁要叫人屏住呼吸,如缎紫发在阳光下镶了光圈,隐隐发亮。 苏王眼角的余光斜飞过那端——赢驷也刚巧回到赢尊王身边,朝她问道:“怎么这么晚?” 苏琚岚浅笑嫣然:“碰巧发生意外。先是有人半路埋伏,再是有人借机示威,未了少点麻烦,我就顺便载了小尊王回来。” “谁埋伏?谁示威?”苏王目光柔和的看向苏琚岚,一直以来都在观察诸国使臣,还真有人敢对他的子女出手! 苏琚岚道:“父王,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些纸老虎,火一烧就没事了。” “那先坐下来休息吧。”苏王道。 苏琚岚点头,跟在苏王身后回到座位上,静静端坐。期间,她假装偶然抬眼望向对面殷悦国的皇帐内,颜弘皙也正抬了抬眼,两人目光对上后,均是各怀深意,然后平静地错开。 清算得差不多时,老内侍犯难地盯着六七个侍卫被滑不溜秋地鳝鱼搅得东倒西歪。原本有人猎了山鸡就被嘲笑许久,如今还遇上有人抓鳝鱼的,乖乖地,能不能按照常理出牌呀? 那个被嘲笑捉山鸡的少年,遥遥指着敖凤国那端的小尊王跟小郡主,朝胡砂哼道:“怎么啦?不敢去嘲笑人家啦?” “关你什么事?”胡砂挥掌拍晕他,然后眼珠滴溜溜地转向对面去。我的琚岚呀,你也别跟颜贱人钻同个空子行吗?数量,光是那十几个扑扇扑扇的一手就能抓起的花甲,就比他们折腾半日死命拖来的生擒数量多。 “君上,这些东西也能算吗?”娄半松最先拍案站起。 傲君主还未答话,就被赢驷截走先机。赢驷蹦蹦跳跳地跑到傲君主身边,拽着他锦绣袍子,软声问道:“傲伯伯,你说在林子里打猎,我们这些也是从森林里的湖‘打’上来的,为什么不能算?” ……赢驷的话也站得住理。 傲君主略是犯愁地看着笑盈盈的赢驷,复又望向面色不佳的娄半松,打从开始,这些来自女尊男卑的燕赤国使臣,就总是让他各种看不顺眼。傲君主道:“算。” 赢驷顿时微扬下巴。 闻言,殷悦国这边的少年选手们,登时目光炯炯地睇向那名捕捉了山鸡的选手,七手八脚地扒住他数了会儿,发现他还顺便捕捉了野兔穿山甲等,大大小小凑起来四十三只,瞬间将他犹如大神地抱起来。跟赢驷与苏琚岚捕捉的十三个花甲、二十一条善于、五条水蛇、四只螃蟹相比,数量打平,哇哈哈…… “啊啊啊,”计数猎物数量的内侍们登时头晕了。无数少男少女登时闷气嘀咕道:“搞什么鬼?早知道我们也去抓螃蟹了,或者直接捉泥鳅也算!”场面骤然闹哄哄起来。 永固国这边,满腹心机的黄钦思站在三名使臣身边远远望着苏琚岚,低声怒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查清楚?这苏家郡主怎么会跟赢家小尊王有交往?” “卑职查的非常清楚。即便两家子女有所望来,但苏王跟赢王素来不和,岂会容他们在一块?世子爷,你就尽管放心去做吧。”正使臣低声提醒道。 黄钦思满意地点头:“好。”忽地眯眼道:“把所有捕获的猎物,统统划归到我这里,我就不信了,今天第一名会不是我?!” “这……”三名使臣面面相觑。这是否对其他少年选手有失公正了?但瞥见黄钦思阴狠的眼神,念及他可是权倾朝野的国师独子,立即拱手照办。 燎丽一听说黄钦思那小人居然要吞没他们辛苦狩猎的一半成果,登时大怒,众多选手也是怒而拒绝,可悲使臣们软硬兼施地胁迫了,不得不交出自己捕获的猎物。 正在老内侍准备扬声高喊,由那两位猎物四十三的人获胜时,黄钦思昂首挺胸,大跨步走出来,笑道:“慢着,我这边还没清算过呢!” 众人顿时循声望去,让黄钦思好不威风。 老内侍顿时眯起眼,印象中已经数过黄钦思捕获的猎物数目,貌似没有这么多,倘若多了他绝对会有印象的。但黄钦思身后熙熙攘攘的野禽叫唤,数量颇多,显然有盖过小尊王他们的趋势。 老内侍狐疑地带着人走过去清算。 黄钦思外形尚算不错,衣着也很讲究,穿着窄袖骑装,头戴皮貉帽,帽檐上一道明黄锦缎压边,上绣百种花纹并在额前缀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只可惜算上他的品性气度等,却是虚有其表的草包。 黄钦思在众人侧目中,背负着双手,扫视全场中,定定望向苏琚岚,露出自以为是的绵绵情笑。那模样像极前刻间秋波暗送的千金小姐,只是施者是他这个壮硕的男子罢了。 黄钦思的示好,太明显了。 不少人暗自惊怒,生怕被他抢了先机。 也有人望着刚刚与苏琚岚同归的小尊王,等待他是何反应。但赢驷若无其事,谁让黄钦思在他眼底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任凭他色彩斑斓也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 苏琚岚目光触及黄钦思的暧昧示好,一双暗红的眼珠霍地闪过冷光,猛然惊得黄钦思惊骇地闪了神。 她微笑地扭开头,无视之,与苏王继续对话。 苏王看在眼底,讽笑在面上:“就凭他也配肖想本王的女儿?” 苏琚岚淡淡笑道:“老内侍也甭数了,这种人为了抢风头把别人的猎物占为己有,哪能不赢?” 果然,意料之中的,黄钦思四十六只猎物获胜,得到傲君主最先承诺的那个神秘奖赏。 有眼的人均能看出凭他能力哪有这四十六只猎物的成绩,可偏偏有眼无珠的蠢人太多了,只道是他赢便鼓掌纳威,有些千金甚至跟风倒向黄钦思这边,让人哭笑不得。 黄钦思在万众瞩目中,意气风发地走到傲君主面前。而老内侍在傲君主的示意下,带着两名年轻内侍缓缓走来。那两名内侍正弯腰恭敬地捧着个手臂长款的锦绣盒子。 从盒子外形精致华丽来看,里面珍藏之物定然不差。 四周静谧无声,似是要等待锦盒中的宝物骤然发亮。就连黄钦思伸手抚上锦盒时,十指都是微微颤抖。 傲君主缓缓道:“永固国选手技高一筹,朕就将旬合锦赐给你。” 旬合锦,什么东西?苏琚岚略微挑眉地询问苏王,光听名字就觉得像是女儿家的东西,怎么傲君主会拿出来做赏赐? 哪知她挑眉间,却听见在座识懂此货的人竟是哗然与艳羡。苏王道:“四丫头,这旬合锦可非寻常的东西,是由百年难遇的旬蚕吐丝结成,白色旬合锦罕见,紫色旬合锦更难得,至少我从未听说敖凤国内有此紫锦。” 苏琚岚湛然目光落在黄钦思激动地提起的白色披风,续声道:“白色跟紫色有什么用途?” “能挡所有利器,刀枪不入。紫色旬合锦甚至能将刀剑伤痕瞬间愈合,不留疤痕。” 苏琚岚听到最后竟暗暗皱眉,目光情不自禁移向指尖绞着的绣帕。 苏王未听见她说话,转头问道:“怎么了?” 苏琚岚不自然地咕哝道:“没什么,好像我手里这条绣帕就恰巧是紫锦。” “哪家愣头青送的?”苏王立即低头看着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以及那条淡紫色的柔软绣帕。苏王的反问措辞,让苏琚岚哭笑不得。 哪知身后另一侧的苏飞玉,忽地皱眉道:“父王,黄钦思竟朝我们这边走来了!”而且看那架势,是冲他的妹妹而来。 苏琚岚摆弄着袖口,慢条斯理地抬头,便见黄钦思已双手捧着赏赐的白色披风,站到跟前。那双含情脉脉,看似满腹真诚的眼神,让苏琚岚有种鸡皮疙瘩挑起的感觉。 黄钦思道:“郡主,先前在轩辕学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芳驾,我向您赔罪了。今日有幸得到傲君主的赏赐,便借花献佛,希望君主能收下我的歉意。”这话说得何等煽情,将狩猎第一获得的宝物献给美貌少女又是何等浪漫,众多千金小姐纷纷羡慕妒忌得很。更因为异性转送旬合锦,也有一层定情信物的含义。 苏琚岚看黄钦思得意得很,似乎非常确定她会心动地接受这件披风? 而那端,好整以暇的颜弘皙也光明大正地凝向她这边。 她懒懒地拨弄手中的绣帕,若无其事道:“黄世子前些日子意欲调戏本座,冲着两国颜面,本座姑且不追究。如今黄世子幡然知错,那本座也非锱铢必较的人,此事便作罢。至于这白旬合锦,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黄世子‘费尽心机’获得,本座不夺他人所好。” 黄钦思听出她话里藏着绵绵细刀,心中暗怒,却又碍于情面,晃了晃手中白旬合锦,不相信她不为所动。他咬牙切齿道:“郡主,这旬合锦可是世上含有的珍品,您不收,可是看不起君主的赏赐,亦或却之不恭了?” “本座只是不夺人所好,怎么到了黄世子口中,不收反而需要怪罪了?”苏琚岚挺直的身子站起,缓缓走到黄钦思面前,微微一笑,有种气势凌人的傲岸。相比之下,黄钦思不经敲的形象骤然间弱势下去。 苏琚岚边笑边无意瞄向颜弘皙那端,绞着绣帕,续声道:“再者,旬合锦确实罕有,可本座手中已有紫锦,收下岂不浪费?” 紫锦?苏琚岚手中居然有着紫色旬合锦?!天呀!众人哗然,尤其是千金小姐们,原先望向苏琚岚的眼神是羡慕妒忌,如今得加上一个“恨”字。女子最爱美,平时有些磕磕碰碰最怕留下疤痕,可有了紫旬合锦,只要轻轻擦拭就能除去新增的伤痕,比再多药膳妆粉实用多了! 颜弘皙嘴角轻轻扯起,眼神带笑:知道本皇子迟来的礼物,是何等珍贵了吧? 苏琚岚回了个眼神,那意思是:出手这么大方,本郡主觉得你的坑估计也不小。 颜弘皙顿时讪讪地摸摸鼻子,低头时却笑得更开颜。 赢驷捕捉到苏琚岚跟颜弘皙的眉来眼去,心口一闷,顿时含嗔带怒。他这嗔怒的模样,擅长捕风捉影的人立即明白他吃醋了,可错认他吃黄钦思的醋,可却不知道小尊王吃醋的对象,竟是那位看似八竿子找不着关系的殷悦国皇太子。 苏琚岚嫣然笑道:“多谢黄世子错爱。”倘若是寻常人送的礼物,她不要白不要,但被这等色胚碰触过的,她连见一眼就嫌恶。 黄钦思激流照进,若是当中施压她都不给面子,但私底下就更没谱了。黄钦思的双眼渐染腥红,凝瞪苏琚岚,让她蔑视的眼眸渐渐换散开。 苏琚岚不经意撞见他腥红魅惑的眼,头脑清明瞬间被搅糊了,黄钦思的眼睛像是能说话,声音像寒冬的落叶一般,遥远、沙哑的颤落—— “苏琚岚,接受我的东西,慢慢靠近我,然后说喜欢我……” 刹那,苏琚岚不禁怔住,黄钦思的脸在她瞳仁中渐渐幻化成别人的影像,好像是豪情仗义的宋明瑶,又像是老气横秋的喻涛,最后成为背过身骤然回眸的唐郦辞,她失了神,表情渐渐变得困惑起来,忍不住将手伸向黄钦思,像是要确认这鬓若刀裁的肌肤纹理,是真实触及的…… 不对劲!颜弘皙脑海中警铃大作。 赢驷身影微动,瞬息间,横插在她跟黄钦思之间,那细长冰凉的手指随即碰在他温热的脸颊。 赢驷的第六感觉准确得吓人,他握住她的手指,微笑喊道:“岚妹妹。” 苏琚岚手指的动作陡然停下。 被赢驷握住的右手指骨边,弥漫着淡淡紫芒光,就连藏在她袖口内的钦辟莫名其妙地躁动起来。 苏琚岚涣散的目光顿时聚焦在面前这张略是担忧的笑脸上。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再看着赢驷,复又落在身后面露恼怒的黄钦思身上,明白了什么,勾唇冷笑,暗红色的眸顿时染上淬毒。 她缓缓笑道:“小尊王,可以让开了。” 赢驷定定看着她,确认她没被黄钦思迷惑成扯线的木偶,便松了口气。但以防万一,却仍退留苏琚岚的身侧。 黄钦思暗自庆幸,正打算继续蛊惑苏琚岚,却发现她似笑非笑地望他,下意识地,让人觉得有种请君入瓮的计谋。 不少人看出苏琚岚刚才的恍神,却鲜有人明白她刚刚是被慑住神。 永固国这边,垂头思考的尕娃沉声问向狩乾跟燎丽,“我刚才突然感觉到有股非常血腥的气息,发生什么事了?” 狩乾道:“不知道这算不算,刚刚,敖凤国那位岚郡主,似乎是被黄钦思蛊惑了,不过中途被小尊王打岔。” “是吗?”尕娃狐疑道:“那估计不是他吧。从出国到现在,我们跟黄钦思相处也不短,我迄今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这股血腥的气息。”更何况这股气息非常血腥,非常残忍,浓烈到非寻常人能够散发得出。 黄钦思双眼再度腥红。尕娃骤然间再度感应到这股血腥气息,用力抓住狩乾跟燎丽的手,问道:“又来了!” 燎丽瞬间盯住苏琚岚,苏琚岚微笑并无异样,倒是黄钦思——“黄钦思的眼珠怎么变成腥红色了?!” 苏琚岚直勾勾对上故技重施的黄钦思腥红双眼,她暗红的眸也不甘示弱地亮起来,瞳仁中央,隐隐发现一条蛇状的细线,渐渐地,细线扩散到整个眼珠,骤然化成猛然睁眼的蛇目,冷目森寒,咄咄逼人。 黄钦思双眼就像被刀割过,从中破开,痛得他掩面仰倒发出惨叫。 一切仅仅发生在电光闪烁的瞬间。没有任何人碰触到黄钦思,黄钦思突然自插双目摔倒在地,指缝间伸出浓浓鲜血。旁边内侍急忙冲上前扶住黄钦思,手慌脚乱间,两颗血淋淋的圆圆眼珠就掉落下来。 “啊!”胆小的人骤然尖叫出声。三位使臣急匆匆奔过来,一面喊叫太医,一面有人指着苏琚岚跟赢驷吼道:“你们对世子做了什么?” 赢驷拂袖哼道:“喂,死老头,我们站在这里根本没动过,你哪知眼睛看见是我们动的手脚?明明是他自己发神经,自毁双目干我们什么事?想栽赃呀?留了这么多血,又恐怖又恶心,岚妹妹,你还是别看了,免得今晚做噩梦。”他赶紧遮住苏琚岚的眼睛,拉着她回到苏王身后站好。 “你……傲君上,请您一定要为永固国做主。”黄钦思好端端地怎么会自毁双目,刚刚苏琚岚和赢驷两人站得如此近,那位使臣猜测跟他们二人脱不了干系。 傲君主看着这突如其来地一幕,皱眉望着惨叫连连的黄钦思,再望向赢驷跟苏琚岚,眼神黯沉不明。“琚岚郡主,赢驷,刚刚是怎么回事?” 赢驷拍着心口委屈道:“傲叔叔,我怎么知道?这个人呀,突然自插双目,然后就惨叫地倒下去,我的小心脏都差点被他吓坏了。呼……好可怕……” 苏琚岚续声道:“君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自毁双目,这事,还是问他自己吧。” 黄钦思痛不欲生地倒地翻滚,使臣正要争辩有什么好问时,却听黄钦思断断续续地喘息道:“我眼睛呀……我怎么不小心伤了自己眼睛……” “哎呀,原来是不小心自伤眼睛!”赢驷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拍掌叫起来,招呼大家说道:“喏喏喏,刚刚没看见的现在也听清楚了吧,他都承认是自己弄伤的,可别栽赃到本少爷跟岚妹妹身上。” 怎么会有人傻到自毁双目呢?众人嘀咕道。三位使臣围着黄钦思正要追问时,黄钦思浑身痉挛了一下,闷头昏死过去。 燎丽皱眉道:“尕娃,怎么会这样?” 尕娃道:“估计,他是被苏琚岚反噬了!” 苏飞玉站在苏琚岚身边,低声冷道:“自作孽,不可活!” 看着敖凤国太医跟三位使臣手忙脚乱地将黄钦思抬下去,撇下永固国其他选手们,众人更加明白这个黄钦思的分量。 苏琚岚感应到袖口窸窸窣窣难以抚平,她做事撩开额前碎发,低声问道:“钦辟,怎么回事?” 钦辟低声回道:“刚刚,我两次感觉到那个黄钦思,跟你很像。” “哪点像?” “他试图蛊惑你时,散发的气息跟你相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苏琚岚怔住:“还有呢?” “没有了。我就只能暂时感觉到这个。” 苏琚岚静静垂下袖口,望向黄钦思远去的方向。 她也觉得奇怪:黄钦思明明是个草包,刚刚居然有能力慑住她的神智?而试图蛊惑她时,在钦辟看来,那股气息与她相似?黄钦思难道跟她一样是移魂重生的人,又或者是——圣族后裔?! →◆←→◆←→◆←→◆←→◆←→◆←→◆←→◆←→◆←→◆←→◆←→◆←→◆←→◆← 晚上。苏王府。苏琚岚的庭院中。 月色皎洁,晚风清凉,风吹树动,安静沁凉。 庭院石桌上摆放着处理干净的鳝鱼螃蟹等,一盘盘一碗碗。 苏琚岚拎着几壶清酒站在庭院中央,转了圈,顿了一顿,慢悠悠地走到秋千上坐着,道:“围墙后一个,青松后面一个,自己出来吧。” 围墙上,一个是鱼跃翻身而潇洒跃落的是公孙锦币。邵乐高高兴兴地从树后钻出来,手里还领着只拨净皮毛的山鸡,可爱道:“琚岚,加菜加菜。” 庭院篝火顿时燃烧得非常旺。 公孙锦币笑嘻嘻地抱走苏琚岚手里的酒坛子,却被她翻了一记白眼:“公孙,你太抠门了。邵乐都知道礼尚往来的加菜,你敢两手空空?” 公孙锦币义愤填膺地拍着肚皮道:“酒跟菜都准备齐了,我不是准备吃吗?”说完,在苏琚岚的嗔骂中,眼疾手快地抢酒落跑,好不得意。 078卷 异象的征兆 围墙上,一个是鱼跃翻身而潇洒跃落的公孙锦币。邵乐则高高兴兴地从树后钻出来,手里还领着只拨净皮毛的山鸡,朝她可爱道:“琚岚,加菜加菜。” 庭院篝火顿时燃烧得非常旺。公孙锦币笑嘻嘻地抱走苏琚岚手里的酒坛子,却被苏琚岚翻了记白眼:“公孙,你太抠门了。邵乐都知道礼尚往来的加菜,你敢两手空空?” 公孙锦币义愤填膺地拍着肚皮道:“酒跟菜都准备齐了,我不是准备吃吗?”说完,在苏琚岚的笑怒嗔怨中,眼疾手快地抢酒落跑,好不得意。 苏琚岚叹了口气,伏在秋千绳索上,随风荡起。晚风微微吹过,像一只手搅乱了缠绕在绳索上的繁密碎花,那些轻薄小小花瓣点点地飘落到她身上。突然抬头望向屋檐顶上,蓦然燃起的一股幽幽蓝焰。 玉崔嵬不请自在,单手支颌,意态闲闲地俯瞰着庭院中忙碌的人,疑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他似乎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毫不在乎,所以导致总不知情。 “你想吃也没得吃,有必要告诉你吗?”公孙锦币拽着六七根鳝鱼肉串,闲空鄙视道。可话刚出口,就感觉自己背后一寒,来自玉崔嵬的凌厉杀气就紧紧的锁住了自己!公孙锦币赶紧将身子藏在不知情的邵乐后面。 玉崔嵬足不点地的飘到苏琚岚身边。 苏琚岚道:“玉崔嵬,你没吃过鳝鱼?螃蟹?花甲?” 玉崔嵬看着公孙锦币跟邵乐拿着细竹竿串着肉在火上翻滚,抱臂道:“没吃过。”以他的性子跟修为,几乎是把整个生命都用在了追求修炼之上,所以从来连想都没想过口腹之欲。再加上常年生活在西北区,贫瘠荒凉,远离海岸,哪里有这些东西?就算是些鸡鸭鹅肉等,餐餐吃起来都是同种味道,味如嚼蜡,又哪里有什么美味可言? 不过玉崔嵬闻到鳝鱼肉烤熟后散发出来的香气,居然是生平从未见识过的诱人,登时有些好奇地坐起身子,眼神瞟了过去。 苏琚岚看在眼里。原本想趁机取笑他,可是看着眼前的玉崔嵬一脸茫然,心中不由得对他忽然产生一丝怜悯来。倘若别人知道对玉崔嵬这等高手也能产生怜悯,必定道是荒唐,玉崔嵬的实力不知道远远超出同龄者多少倍。哪里需要怜悯? 苏琚岚默默笑道:越是要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付出的代价就越大。玉崔嵬恐怕从未享受过人生中各种吃穿住用的乐趣吧? 邵乐烤熟了六串鳝鱼,跑过来递过苏琚岚四串。 四串鳝鱼肉串在她手里转了一转,她递给玉崔嵬两支,笑道:“试试看?” 玉崔嵬嗅着味道喷香,可看见鳝鱼肉串烤得焦黑,皱眉道:“这种烧得跟炭一样的东西,能吃吗?” 苏琚岚支颌道:“玉崔嵬,你觉不觉得其实你骨子里是婆婆妈妈的?”然后两根鳝鱼肉串就迅速插入玉崔嵬的嘴。 玉崔嵬皱眉地想吐出来,不经意间嚼了下,诧异地挑眉道:“好像味道没那么糟糕?!”他慢慢吃着,不一会儿就将两串鳝鱼肉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道:“挺好吃的。我还要!”说着就准备抢苏琚岚手里剩下的两根。 苏琚岚拽着秋千往后荡去,看着玉崔嵬笑了笑:“想要吃?东西都在那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玉崔嵬扭头看着公孙锦币跟邵乐那慢悠悠的耗时动作,摇头道:“不行,这东西是生的,等它们熟了要等好久。我分分秒秒都要修炼,吃饭对我来说也是争分夺秒的事,只要有东西塞进肚子里填饱就好了,哪里有多余时间来慢慢烤肉?把东西给我吃,你们再重新烤。” 苏琚岚听得哑口无言。良久,淡淡地道:“不给,不过我允许你动手抢。” 玉崔嵬听到不给却能抢,顿时目光炯炯地盯住她手里那两串烤鳝鱼。却不料,苏琚岚做了个唇形,悄悄地,无声地道:“除了抢我的。” 玉崔嵬的眼中登时闪过一道精光——立即掉头朝公孙锦币跟邵乐飞过去。 助纣为虐的苏琚岚斜歪在秋千上,看着那两人顿时被玉崔嵬追得满院子上逃下窜,笑得很是欢乐。 忽觉有人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秋千,她双手握紧秋千索,转过头去,却见赢驷正站在自己身后,薄唇微抿,漆黑的眼珠子里带了一些顽皮的神色,冲她眨了两下。“捕捉鳝鱼我也有份,但你居然没叫我?” “不叫你,你不也照来?”苏琚岚回道。 “……那岚妹妹不赶我走了?”赢驷问道。 苏琚岚微笑道:“要真赶,早让隐卫拦住你了。”她并非那种嚣张刁横的脾性,然后眼高于顶仗势凌人。 赢驷闻言,蓦然竖起两根长指分开,比了一个可爱的胜利姿势。然后双臂一举,笑盈盈道:“我也想玩秋千。”苏飞玉命人打造的秋千架非常结实,秋千座也略长,两个人挤一挤不成问题。 赢驷旋身坐到她身侧,略紧挨着,伸手握紧绳索两端道:“抓紧了。”话音刚落,秋千顿时向前高高地抛起来,扑面而来的风骤然涨势,鼓起两人衣发迎风翩飞,猎猎作响。秋千晃到最高点后,又急速往后荡去,赢驷伸脚踢开绳索掉落的细碎花瓣,玩心顿起,扭头偷偷咬走苏琚岚手中的鳝鱼烤串两串之一。 苏琚岚两只手,就剩孤零零的一支。她问道:“玉崔嵬刚刚说他连鳝鱼是什么都没见过,我今天也没能从泥里跑来跑去的东西分辨出是鳝鱼还是水蛇,你的眼力倒不错,出手那么快,手一提就能抓到?” “熟能生巧。”赢驷扬起眼睫毛看着她,笑盈盈地说道。苏琚岚将花俏锦绣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接下来却不说话。 “你不信?”赢驷眨眨眼睛,他的下巴很娇柔,肤色凝白如玉脂,总是精致玲珑的好看,“以前抓鳝鱼,捅马蜂窝,玩弹珠,玩泥巴,爬树抓鸟,养小狗养小猫,偷看爹的奏折,偷走公孙藏在床底的私房钱……” 他越说越多,越说越高兴,丝毫没注意到公孙锦币已被玉崔嵬追得栽倒在旁边,无意听见他的话而目泛凶光,“元宵节时把整条花街的灯谜都猜光,然后被老板追杀。有时候没钱上酒楼,就把楚殇、公孙、萧宸、林煜青、陆鸿兮,哦,好像还有你三哥他们的腰带当场拍卖。” 苏琚岚微微皱眉道:“你拍卖他们的腰带干什么?” 赢驷掰着手指笑道:“换钱付账咯!你可以问问迎春楼的老板,他说他开业数十年从未见过酒楼这么多人,人往酒楼里都站不下统统挤到街道上,各个争着要我手里的腰带,还差点打起来。前些日子我去买醉鸭给你吃,老板还问我什么时候继续拍卖腰带呢?” 苏琚岚很同情地望向凶狠扑来的公孙锦币。 赢驷咬着从苏琚岚手中拿来的熟鳝鱼肉,好看的睫毛跟眼神一并扬了起来,然后蹭蹭蹭地跑开。公孙锦币在其后怒追怒吼:“啊啊啊,还我私房钱呀!” 这场小型篝火烤鳝鱼螃蟹水榭花甲大会,竟拖拖拉拉地持续到凌晨三更才结束。 驿站内,等到黄钦思终于醒过来时,迅速伙同三位使臣站在走廊最里面的房内。房外看似寻常无要,但暗处侍卫森严把守。房内门窗紧闭,却是到处布满守卫阵法,层层堆叠,只为紧密看管房内中央那个两人高的方形牢笼。 黄钦思由正使臣搀扶着站稳,浑身气得颤栗。旁边两个副使臣则表示出惊慌与恐惧,每次靠近这个牢笼,就总会被那股血腥暴戾的力量影响。 牢笼四面遮挂着几层厚厚的灰色布。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连带着那些厚重的灰色布也晃动起来。 黄钦思怒道:“还不快替我弄些血出来!”那名正使臣扶着他连忙应声时,望着两名颤栗的副使臣喊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从里面弄点血出来?!” “我、我们……”这两个人满眼恐惧地摇头,浑身发毛发颤,怎么都不敢挪开脚步。 黄钦思听见他们却步不止,伸手狂抓逮住其中一个,挥拳带踹地踹撞上牢笼,怒吼道:“赶紧给我弄出他的血!否则我就放光你全身的血,灭你全家。” 那名被推上炮口的副使臣哭饶着求情,头发发毛,吞着口水撩开灰布一脚,猛然撞见里面那双暴戾狂怒的眼神,心一咯噔,翻眼就吓晕过去。 正使臣见状,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尚有胆量的他走过去,一脚将昏厥的副使臣踢开,然后用力撩开布,与牢笼内青链密锁的年轻男子打了照面。 这个年轻男子望着就像阵风,似乎是青色的风,给人感觉就像戏剧里唱着那句——“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云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他的容颜介于清俊与清秀之间。他很狼藉地摔坐在地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珠泛着腥红怒光,浑身都是惨不忍睹的伤痕。 正使臣摄于他的目里盛怒,便低头扯过他的手臂,见手腕上两道血痕尚未结疤,便省去举刀搁下的步骤,直接伸手捡了个碗,枯瘦的手指狠狠捏住伤口,捏出一股蓝色的血后,再挤到碗里去。 整个过程中,这名年轻男子纹丝未动,可并非麻木造成。永固国那名国师为了安心地将他放在黄钦思身边,早已用尽诸多手段限制了他的行动,所以黄钦思才有恃无恐。 正使臣拿着盛满血的碗回到黄钦思身边,将黄钦思今日掐落的两颗凹凸眼珠放到碗中。异彩流光的蓝色血中,两颗眼珠吸血膨胀回复圆润状态,正使臣道:“世子,您的眼珠子已经准备好了。”然后抓起黄钦思的手,放在碗两侧。 黄钦思又激动又小心翼翼地捧起碗里的两颗眼珠,摸索着脸上那两个凹进去的鲜血洞口,将眼珠子用力塞了进去。他揉了揉眼,又将这碗泡过眼珠的蓝血咕噜噜地喝进肚子里。 没多久,他似是习惯地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感慨,双眼皮微微动了,朝上下撑开。那双眼珠子若无其事地转动着,倒映出周围的影像,除却瞳仁中央略略发蓝,便再也看不出与常人有异。 正使臣伸手在黄钦思面前晃了晃,急道:“世子,您可否看得见?” 黄钦思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向铁笼内的年轻男子,他拭去嘴角的蓝色血迹,脸上遍布垂涎贪婪的恶狠神色。“当然看得见。我爹说了,这个人浑身血肉都是宝!” 正使臣松了口气,想起狩猎时的异事,遂又问道:“世子,你为何会自毁双目?” “我什么时候自毁双目了?”黄钦思咬牙哼道:“还不都是苏琚岚搞得鬼?第一次我原本可以慑住她的神,可偏偏被那个赢驷打断了。我施展第二次时,却不知道为什么,模模糊糊地失去神智,醒来时就发现两只眼睛没了!” 他走到铁笼前,狠狠击打笼上的铁条,本想泄愤吓唬这个年轻男子,却发现年轻男子脸上明显有丝嘲笑。他阴森森恶狠狠笑道:“你这个阶下囚有什么好笑的?” 年轻男子沉默不语,但嘲笑化为冷笑。 这嘲笑冷笑都让黄钦思非常刺眼。黄钦思怒不可掀地吼道:“很好,那我就让你在我身子下笑个够!” 黄钦思不顾正使臣的阻拦,突然扯端腰带,脱掉下半身的亵裤,迈着空荡荡的两条黑毛横长的双腿,打开铁笼走了进去。手握权势富贵的男人,各种享乐方式尝尽了,又岂会不知道亵玩娈童的滋味? 年轻男子终于惊怒交集地看着黄钦思,双眼渐渐腥红如血。而黄钦思那尺长的性器高昂,更是血脉喷张。 黄钦思将他踢趴在地上,然后右脚踩在他双腿上,踩在他旧创上,让无法动弹的他,更是疼痛锥心,气力顿消。黄钦思满意地半跪下来,尺寸骇人的性器顶在他双腿间,扯起他的头发,粗着气道:“怎么?以前在永固国碍着我爹在,所以才没对你下手。现在……现在你落在我手中,最好顺从点,我看着高兴了说不定温柔点,你也能销魂点……” 使臣们别开脸装作视而不见,暗地则在努力过滤掉这种淫秽的话。 年轻男子浑身僵硬,冰冷如冰,就在黄钦思即将彻底毁掉自己最后一丝尊严时,咆哮出一声濒临死亡的嘶吼:“滚开!”那响彻耳畔的巨吼,硬生生将黄钦思震飞到墙壁上,滚了滚落地后,呕出一滩鲜艳的红血。 “世子!”使臣们急忙冲过去扶起黄钦思。黄钦思恼羞成怒地想要继续对付他,却被使臣们拦下来,几番劝说此人危险近身不得,才不甘地拂袖离去。 所有人都走了。这个年轻男子维持着那个趴倒的姿势,躺在铁笼中,哭笑着,满身是血是伤的他,如何看都有股烈艳绝味的悲怆。 “现在的我——”他的嗓子已经沙得像只破陋风箱,嘶哑难听,“还能做什么?” “啪!”回房后,黄钦思恼怒地翻掌拍在茶几桌上,将正使臣为奴为婢似的捧上来的热茶,伸手掀翻,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动不了苏琚岚,我居然连个阶下囚都动不得!气死我了!” “世子请息怒。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使臣们急忙劝道。 黄钦思转身怒道:“哪来机会?我现在根本无法慑住苏琚岚的神智,还有什么机会?不过没有机会,我也要制造机会。这么人抢着要她,我就更不可能放弃了,绝对要搞到手!苏琚岚,就先纵容你这阵子,当你落到本世子手中,就休想翻身了!” “哈欠!”睡梦中的苏琚岚,不经意间受了凉,打了一声喷嚏。她摸索着杯子,被房内窸窸窣窣的声响吵到,遂揉着眼醒来,看着钦辟在窗沿边爬来爬去。 苏琚岚顾不得光脚踩在地上有多冷,赶紧走过去抓住钦辟道:“你干什么?” 钦辟半蹲着,指着头顶天空道:“你看天上!” 今夜头顶的天空,那星星像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从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那东南大地。 苏琚岚回忆道:“前半夜烤黄鳝时,好似并没有这么多星星?” 钦辟点头道:“是刚刚突然多起来的。天行有常,应该是想通过星象表现什么。”在他们头顶上空有颗黯淡的星星,它原本的光泽被身边一群突然聚集的星星剥夺了,而它身边的星星群,似乎又聚集成某种的形状。 只是暂时揣测不出像什么东西?苏琚岚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 ------题外话------ ……保佑保佑,我这章略微加了点东西,希望审核通过呀。 079卷 黄钦思的阴谋 隔日,苏琚岚坐在学院书阁翻书。她粗略浏览了几本有关星象的书,可惜临时抱佛脚,却连个脚趾头都抱不到。她揉着酸涩的眼皮,将书放回原位,离开天市阁。 廊道上,萧宸偶然撞见她,见她面色稍霁,遂走来问道:“琚岚妹妹,看你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怎么了?” 苏琚岚抬眼看着他,摇头道:“没事,就是脑子有点糊涂罢了。” 萧宸温和地笑出声:“糊涂?这么聪明可爱的小脑袋,倘若说糊涂了让别人怎么办?” “萧宸哥哥乱夸我了,”苏琚岚笑道。“对了,为什么学院里没有炼药学跟星相学的课程?” 萧宸眯眼认真道:“炼药学是们很复杂的课程,需要天赋跟环境熏染才能有所成就,可非随便就能开堂授课。据我所知,敖凤国内炼药师屈指可数,藏头藏尾,颇负盛名的也就是那阴泉一派,殷岩泉、同胞三妪等。至于星相学嘛,”他低头笑了笑,“成事在人,这等看星象做占卜的事,纯属迷信,哪真有这样的课程?” 苏琚岚嗫嚅道:“是吗?真的是这样?” 萧宸屈指扣了下她的额头,好笑道:“是。真的是这样,假不了。你的小脑袋呀,到底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对了,再过几日便是玄神开赛日,此时又是藕荷盛产季节,鸿兮府上的厨师能将莲藕做成数种美味,就连君上都赞不绝口。刚刚他邀请我们今晚过去,估计飞玉还未跟你说吧,我这顺便提了。下了课,你跟邵乐先过去,我们要做赛前准备,晚点才到。” “嗯?什么赛前准备,我想看看。” “行,跟我来吧。”萧宸背着手,遂带着她朝演武场走去。 那里,光是远远站在场外边缘,就能感受到空气因为宗法而波动而嗡嗡颤动。苏琚岚跟在萧宸身后,沿着宽阔的边缘走道缓缓走动。广场辽阔无边,却站着寥寥无几的人,整个广场上空全是翻腾的火焰。 他们很快就看到苏飞玉所站的地方,一道道赤色的火焰自他指尖激发而出,苏飞玉正在念动咒,提升身上的精神气,但遍布身体四周的光芒反而出现裂痕,突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 苏琚岚脸色微变,当初他被永固国的人重创血脉,她顺通后,才不过短短数日时间,情况尚未稳定彻底呢!她跟萧宸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三哥!”“飞玉!” 苏飞玉横袖拭去嘴角的血,发现苏琚岚也来了,遂面色沉重道:“演武场很危险,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苏琚岚劝道:“三哥,这些宗术伤不了我。倒是你,火术不是仅靠力量就能维持的,你强行提升精神气继续能量迟早会失控,宗法一旦失去自持,就会伤人伤己。” 萧宸附声道:“飞玉,你经脉才刚调通,欲速则不达。” 苏飞玉砸拳道:“你们说的都对,但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距离玄神开赛不过三日,我心里确实急躁,很想堂堂正正打赢那些当初重创我的人!好吧,我接下来会注意把握节奏的,免得还未出塞就走火入魔了。” “那就好。”苏琚岚笑道。几人随便说了些话,算是给苏飞玉做间接的调息,然后苏飞玉跟萧宸便回到场地中央继续练习。 苏琚岚退到广场边缘的石凳子坐下,认真看着他们修炼,确认苏飞玉徐徐递进的修炼后,方将目光转向别处。转到秦卫霜那边,七名出战选手中唯一一介女子。 秦卫霜感觉到她的注视,遂扭头望来,微微颔首。苏琚岚略微点头,算是回礼,然后撑着脸斜歪在桌上,刚深深长叹一声,突然感觉到一股的不安,有股莫大的压力从角落传了过来。 她迅速转过身,那股异常强大的压力随同一张飞快消失的面具转瞬即逝。 练武场上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人的存在。 她扭转过身,堂而皇之地望向拐角那处,意态闲闲地拨弄手指。反正是要特意让她瞅见,想引她过去,她就偏偏不过去,看那人怎么着? 果然过了会儿,那面具人发现身后没人跟着,果真掉头再度探出脑袋,骤然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苏琚岚懒洋洋冷冰冰道:“正好,本座刚好为某些事想不通,闷着发慌,你突然冒出来,就陪我过过招吧?”不是所有设计苏琚岚的都是草包,只是她略胜一筹。 那人似是惊怒地想闪躲起来,苏琚岚裙裾微扬,瞬间就站到他面前,看了看他,微微曲张的右掌就扣在这张面具上,笑容可掬道:“让本座猜猜……是不是认识的……” 这人迅速扬手,一道刀芒紧握掌中想挥开她,可除了苏琚岚之类,还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裂风而破的细微声响,一把巨大黑刀钻过苏琚岚飞扬的发丝却绝无断伤半根紫发,“嗖”地一声,径直轰入面具人拳影刀芒的正中央,一股至强至大的斗气能量流在场内静静爆发,静静散去。 这个面具人仰面摔飞出去。肆虐的斗气渐渐逸散,在苏琚岚的面前便出现一个深一丈的巨大沟壑。 “郡主,您没事吧?”秦卫霜不知何时就站到苏琚岚身边,谨慎望向销烟散尽多出来的沟壑。也到底是只有她,能无声无息地进攻。 只听得深坑内发出阵阵重咳声,苏琚岚蹲下身,看着一只巨大的男人手掌扒住了坑沿,满脸灰尘的陌生男人从坑中艰难地爬了上来。 苏琚岚微微笑道:“原来是不认识的。” 这人狼狈无比,被秦卫霜击碎了右掌刀芒时,虽然最后关头竭力将右掌所承受的力量导向四周,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快得争分夺秒,即便他右掌为废,但此刻五指也是淤青肿胀。此时听见苏琚岚的笑声,顿时有种想哭的感觉。这是他有生以来遭受过的奇耻大辱,仅仅是被对方一招,就一招而已!然后简单地击败了。 秦卫霜仔细看着他,寒声道:“我见过他,他是永固国正使臣的随从。”然后代替苏琚岚伸手拎起他,冷冷的迎上他惊怒交加的目光,道:“说,你到演武场想对郡主做什么?” 这人想用宗法挣扎,却被秦卫霜挥手散开,几番缄默挣扎下,直接用头狠狠撞向秦卫霜。秦卫霜反射性遮头,仅这松懈的时间,这人老练地翻身逃走。 秦卫霜恼怒地甩开手,望着静静站立的苏琚岚,按照刚才那瞬间的逃窜功夫,苏琚岚出手,兴许是能逮住他的? 孰料二十支异彩流光的紫芒刀从苏琚岚身边飞起,在她数清后又有几支紫芒刀先后消失了,秦卫霜似是明白了什么。苏琚岚道:“我担心这人是死士,现在可以追了。” 秦卫霜吹了声哨,某团雪白的东西附在她肩上,隐隐长成两对巨大的隐形翅膀。 秦卫霜恭敬地抓紧苏琚岚,带着她迅速飞上云霄。苏琚岚望见她背上那对翅膀,正是当初那只“天下胖兔,舍我其谁”的波月兽幻化而成。飞翔中,苏琚岚身边的紫芒刀原本飞剩三支,不过半晌后,就渐渐多了起来。 当她们漂浮在安置永固国使臣选手的驿站上空,二十一支紫芒刀,在她身边旋转成圈儿,她手腕一转,它们迅速飞到她手背上凝聚成缀。 秦卫霜将翅膀缩小一半,朝最后那支紫芒刀回归的方向降落。是王城北面一片青翠欲滴的丛林。秦卫霜带着她落到某株树叶繁茂的枝桠上。 苏琚岚依靠着梳妆,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面的场景:一个是落跑复命的面具男,一个是黄钦思,以及他身后众多的下属。 “什么?你居然没把苏琚岚引过来?”黄钦思正进行各种谩骂,那双咄咄逼人的阴狠眼神,让苏琚岚心头萌发一丝寒意。 秦卫霜也甚是疑惑道:“他的眼睛不是已经毁了吗?为什么还……” 苏琚岚面色凝重地摇头,也别当她是无所不知的智慧囊。 忽听黄钦思阴森森地又道:“没把苏琚岚引过来,那我今天的计划不是白做了?” 屈膝跪地的面具男劝道:“世子,那位岚郡主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而且她身边还有诸多高手,即便我们将她引过来,也不一定能办成事呀?” “胡说!我的计划这么完善,只要能引她过来,就绝对会成功。是你们这些狗奴才办事不利!”黄钦思怒地伸脚用力踹开这个面具人,随即踩在他淤青肿胀的手指上,狠狠拧了圈,没被秦卫霜废去的手腕,倒被自家主子毁得差不多了。其他人垂头看着,均是又惊又骇。 黄钦思放缓声音,恨声道:“只要把苏琚岚引过来,就算我一个人摄不住她的魂,你们都是死人呀,这么多人摄魂还怕抵不过她一个人?!只要她丧失神智,我即刻就地正法,让她成为我的人,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她除了跟本世子,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秦卫霜听得捏拳呲牙,从小自力更生的她因了母亲遭遇,恨极薄情寡义的男人,尤其是想通过玩弄女人博求上位的狗男人! 苏琚岚冷冰冰地打断黄钦思自鸣得意的计划,沉声笑道:“当然有。” 080卷 第一次阉人 秦卫霜怒于黄钦思的无耻,却惊于苏琚岚的平静。她道:“郡主,他们想用如此肮脏龌龊的手段设计你,你为什么还能如此平静?” 她当然气!可是气在心里。苏琚岚递过一个含着冷意的轻蔑眼神,漫不经心地转开目光,道:“当你被蛇咬过了,你还会在意被那些蚊虫叮咬吗?” 她看着秦卫霜依旧不解依旧恼怒的神情,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了笑道:“再说了,即便生米煮成熟饭那又怎样?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要哭要死,然后破罐破摔的人?他敢动我,我也敢再毁他的双目,还能断了他的命根,让这种人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琚岚轻声说笑后,呼出一股暖暖气息,却吹得秦卫霜骤然发寒。 “我倒很好奇——”孰料下一刻,她就降调寒声道:“难道这些侍卫随随便便都能摄人神智?” 秦卫霜敛容道:“是不是,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 “没把握的事别做。”苏琚岚拦住她,“当初仅黄钦思一人,我都差点着道。倘若就连这些随从也能摄魂,稍有不慎便坏了。” 秦卫霜于是道:“那我下去试探他们,郡主就在暗处观察,必要时刻再出手。即便我着道了,郡主无恙就好。”然后纵身飞向前方再落地,从树后堂而皇之地走向黄钦思他们。 “秦卫霜,你就真得对我这么放心?”苏琚岚吸了一口气,目光平静却淡淡苍凉:“就那样毫无芥蒂的把后背交给我?” 秦卫霜的骤然现身,让恼羞成怒的黄钦思又惊又怒。那名面具人瞪着秦卫霜双眼睁圆喘气道:“世子,她就是刚刚阻拦属下的高手。” “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坏了我的好事!”黄钦思闻言怒指秦卫霜,挥臂喊道:“给我上!”随即铺展迅猛了围攻,肆虐力量狂暴响起,硝烟一波又一波。 秦卫霜手中的巨刀裂风声响,势如流星。无电光闪电,却比电光迅捷。 良久后,黄芩死见势不妙,暗处施了眼色,那些人会意,忽然分批散在秦卫霜身边急转,团团转,几道身影快得拖出更多残影。 秦卫霜立于原地之上,任他们从身侧急速转动,身姿孤廖却不动如山,目光平静漠然得很。几双如出一辙的猩红魅眼,骤然朝她睁起。即便秦卫霜下意识有了防御,但情况并未比苏琚岚当初好,她微微抬头看去,然后便是一呆,双眼涣散无光,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泛起清白。 黄钦思桀桀冷笑地朝秦卫霜走去。好静,静得秦卫霜就连呼吸都弱下去,有一波一波的影像印在瞳内,一泱一泱地下沉,沉到瞳仁里,便完全变黑了。 苏琚岚冷芒地看着这一切,她在等,等黄钦思口中所说的摄魂后,慢慢抬起手。顷刻间,这些得瑟的人就被破土而出的爪子狠狠按在原地。石块向蛇顺身躯扭转缠绕,将他们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黄钦思如野兽一般在咆哮着。这些人慌了神,那摄魂效果也迅速烟消云散,秦卫霜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冷静,很快就将脑海中那些蛊惑的影像晃去。 “是谁偷袭了我?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黄钦思僵直着身子,饶是眼珠乱转也望不见身后,便虚张声势地叫嚣起来。 苏琚岚将钦辟放在右肩上,随便挑了个侍卫晃过去,然后拿着一根细枝桠开始戳他眼皮,细细为什么也是腥红色?这名倒霉的侍卫原本也想对苏琚岚施展摄魂,但被枝桠戳的满目流泪眨眼不止,哪还有功夫摄魂?倒是流泪多了,腥红渐渐褪去,眼珠变回寻常的黑漆漆。 她又如法炮制地灭掉第二个人的腥红眼。钦辟深深嗅了口气,点头道:“确实,当他们眼睛变红色时,气息就很乱很血腥,但眼珠变回黑色,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么奇怪?”苏琚岚走到黄钦思面前,黄钦思见是她,一口气登时喘不过来,硕大的喉结就纠在脖颈上,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琚岚面上却仍是浅浅地笑着,“黄世子,不是你想将本座引到这里来吗?怎么,我来了,这反应是惊还是喜呢?” 黄钦思呛得答不上话,绝对是惊没有喜! 苏琚岚回头望着秦卫霜一眼,秦卫霜点头表示安好。 她复又淡淡转头,却不出声,定定望着黄钦思,细细打量他复原的眼珠。她瞳仁一缩,黄钦思眼底的腥红色彩顿时躁乱爬动,最后瑟瑟消失。 苏琚岚盯紧他瞳仁中央的蓝色血丝,语声带笑,笑声缠绵,绵里却像含了淬毒的针:“才隔一日,你的眼睛就能恢复如初,是哪位医生妙手回春,可否让本座见识见识?” 黄钦思不语,只是狠狠地盯住她,掂量着她该听的不该听的估计全听见,遂狞笑道:“苏琚岚,你最好马上把我给放了。倘若我们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傲君主想保也保不住你。” 苏琚岚抬手掠了掠发鬓,摆弄着袖口紫色锦袖上的花纹,温声细语道:“这里人不多,倘若本座杀光你们再毁尸灭迹,有谁知道此事与本座有关?” 黄钦思心底忍不住一震,面上仍是自信的狞笑道:“倘若我们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你觉得永固国的使臣会善罢甘休吗?知道我今日出门埋伏你的,可不在少数呀。” 苏琚岚笑得以帕掩唇,眉目中别有深意,“你算计人,倒也有几分手段嘛。不过我暂时不动你,不是忌惮什么,而是就这样杀了你?多没创意啊!你的眼睛复原的真神奇,不如配合我做一个试验吧?” 苏琚岚倾身上前,离黄钦思近在咫尺的面上,不着痕迹地微笑道:“看你面色不佳,是纵淫过度吧?不如我帮帮你的下半身,把你给阉了?感恩戴德的话就不用说了——”见他骇然地看着自己,苏琚岚扣指,一块脏兮兮石头猛地塞入他口中。 秦卫霜正静待苏琚岚有何计划,却见苏琚岚忽然伸手扯断黄钦思的腰带,她面色异变忍不住喊道:“郡主?!” 苏琚岚扯断他的腰带后,右手拎起钦辟,看不也看就抛丢入黄钦思的裤裆里,淡淡道:“钦辟,我觉得眼前这人不算好人,应该能对你胃口。”细微的薄薄日光在她面容上反衬出一丝极冷的寒意,令黄钦思整个一颤,露出惊骇万分的神色。黄钦思脸色刷白,突然咆哮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惊得附近鸟兽四散。 秦卫霜怔住。没想到苏琚岚真废去他的男人命根! 黄钦思表情纠结痛苦,痛得浑身冷汗涔涔,痛得无法思考,拼命想要半跪下身子去忍住这份教他想杀人的痛楚。“苏琚岚,你居然敢这样的对我?” 苏琚岚笑盈盈道:“你敢那样设计我,我又有何不敢废了你?有机会记得跟我交流交流,看着美丽的女人却没本事上,是何滋味?” 天!地!有谁能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高贵冷艳的岚郡主之口?那些随从们看着在黄钦思裤裆里鼓起躁动的东西,即便看不见也猜想到黄钦思的命根子是被只禽兽咬断了,而施害者却仍谈笑风生?苏琚岚的一举一动,邪魅到底,悄然无声间足可令人窒息。 黄钦思只觉浑身麻痹失去知觉了,动弹不得,结果僵直地倒下去。钦辟从他裤裆里钻出口,满口血腥地吐掉某人的某物后,发出桀桀的感慨:“还真没咬过这么恶毒的人。美味,实在是太美味了!” 见他要窜回自己的肩,苏琚岚轻灵地避开,无视钦辟疑惑的眼神,边走边道:“等你洗完这身血腥再过来,我嫌脏。” 她幽幽望着这群面色死白的侍卫,唇角微扬:“这回……黄钦思能否像失明复原一样……恢复男性雄风呢?” 恶魔!妖鬼!侍卫们一边目不暇接的看一边心底暗惊,虽然明知道黄钦思不会就这样简单丧命,但都惊骇地无法言语。 秦卫霜暂时置身事外,但目光始终不离苏琚岚左右,她看着苏琚岚平静神色下浮动着某种冷酷,就连她也觉得心惊肉跳。 苏琚岚不紧不慢地笑道:“行了,今日就玩到这吧。本座就放你们回驿站吧,还有什么招就尽管来,本座近来闲闲却有的是功夫。” 她笑着转过身,摆手示意秦卫霜跟她离开。待走远了,才解去这些人身上的束缚。 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扶起昏死过去的黄钦思,那被钦辟咬断又丢回裤裆的某物,又顺着黄钦思的裤管掉落下来。面具人辨出是性器,又是惊得心惊胆战。 苏琚岚带着秦卫霜先朝驿站走去。秦卫霜不知道苏琚岚为何要到这安排诸国使臣选手的地方,但她没说什么,一路上都沉默地跟着。隐隐地,她透露出自己想报恩将苏琚岚恭为主子的行径。 她们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殷悦国使臣的庭院中。然后听见某间房传来哄笑声,其中包括了胡砂。 “应该是那边。”苏琚岚说道,顺着那间房的廊道缓缓走动,但没有拐进去,而是以肉眼难及的速度掠过,直勾勾往廊道最里面走。 按照酒楼等常规设计,廊道最里间的房是环境最幽静,也是装潢最好的一间,通常是给身份最高贵的人。 殷悦国的使臣选手中,有谁的身份地位能够比过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子? ------题外话------ ……传了5遍,保佑保佑网速… 001卷 铁笼秘密 一 她刚站到房门外,房内顿时默契的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苏琚岚笑着推开门,迈步走进去。刚进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而房门也在秦卫霜最后踏入时,被轻轻地关上。 里面摆设确实精致,壁上挂着书画。左边有一张圆桌,有个人坐在桌边,正缓缓地抬眼望来。不知道是他原本长得就太好,还是饭菜袅娜香味的烘托,反正就这一瞬间,就连苏琚岚都觉得颜弘皙是秀色可餐。 冯义跟宋尧静伺在他身侧。 “大白天就直接来找我,何事这么急?”颜弘皙柔声笑道,然后使了眼色,冯义顿时上前在他对面搬多两张圆凳。 苏琚岚自然地落座,倒是秦卫霜坚持站着。苏琚岚只能随她。 颜弘皙一边拿过碗替她盛了半碗热汤,一边说:“先喝口热汤,暖暖胃再吃点东西。”抬手,优雅地将碗递过来、碗里柔黄色的汤汁,轻荡。 苏琚岚捧在手中,一小口热汤下肚,只觉得有团暖洋洋的热气从喉咙通暖到肚子,非常舒服。她好奇地探向颜弘皙搅勺的瓦罐,里面浮起许多材料,难怪汤的滋味如此美妙! “看来汤是合你胃口了,”颜弘皙眉头尖微翘一下,便低头继续盛了碗白米饭,特意用木铲压实,又多盛了一些,将满满实实的饭碗放到她身边。“看你这模样——是要先吃?还是先说事?” 站着的三人有些傻愣住了,一时难料到颜弘皙会如此殷勤地服务苏琚岚? 苏琚岚低头看着端端正正摆放在面前的白瓷盘,肉鲜滑嫩的八珍烤鸭,汁浓味稠的京酱肉丝,红亮晶莹的红焖肘子,色泽略红的鸡腿菇……呃,这鸡腿菇切成条条状附带血淋淋的…… 颜弘皙见她用一副说不上来的奇怪表情看着那盘鸡腿菇,便抬手特意夹了鸡腿菇放到她碗里,“怎么了?” 苏琚岚微微抬首道:“我刚刚把黄钦思的命根子毁了。” 颜弘皙顿了顿,蓦然明白她盯住鸡腿菇特地讲出这句话,以及刚才那奇怪的表情……他眼神一黯,将堆入她碗里的菇条又静静地挑开:“怎么毁的?” “咬断。” 颜弘皙似笑非笑:“谁咬的?” “不是我。” “……”颜弘皙端起自己的汤碗,搅动瓷勺,声音高高在上,暖如春风:“很明显。他又做了些什么?” “把我骗到城外,霸王硬上弓。” 颜弘皙正心思辗转,闻言骤然抬眸,嘴里也同时嚼出异物,用舌尖去舔,细碎坚硬,嘴里渐渐尝到一丝腥腻的味道。 苏琚岚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颜弘皙静静瞧她的气色,抿唇笑了笑,便扭过连,将嘴里的瓷渣儿吐到咬碎的瓷碗中,缓缓吐光。然后鲜血就从他薄唇嘴角滑落下来。 苏琚岚略微吃惊地看着他。屋里伺候的冯义跟宋尧见状着急了,顿时疾呼要出去寻找医师。 颜弘皙若无其事的将咬碎的瓷碗放下,指着她手里的热汤,朝里招招手。 苏琚岚顿时捧起汤碗走到他身边。 颜弘皙直接端过来漱口,将口里血和汤吐回碗中,然后低头扯起她指尖攥的紫锦,在割伤的薄唇边按压了几下,不疾不缓地拭净血水,痊愈伤口。 “倘若对你用强就能办妥的事,哪还轮得到他黄钦思?”颜弘皙面不改色地笑道,“他向来荒淫无度,毁了他命根子,让他垂涎女人却没能力做那档事。一个女孩子家,亏你还想得出来这么毒辣的法子,血淋淋的好看吗?” 秦卫霜无语地看着颜弘皙,这皇太子果真是与众不同,屋里其他两个傲岸男子听见苏琚岚说出“毁人命根”的话,直至现在仍是面面相觑,而颜弘皙居然好整以暇地问苏琚岚:血淋淋的好看吗? “血淋淋的还真没看到!”苏琚岚旋身在他身边坐下,“不过有件事很奇怪,黄钦思昨日的眼珠毁了,但我刚刚看见他的时候,居然好好的?” 颜弘皙皱眉道:“就算是再好的医师,再好的药材,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他吩咐冯义跟宋尧退下去,然后淡淡扫了秦卫霜一眼,温和笑道:“可否请你也下去?” 秦卫霜望向苏琚岚,后者点头。她便也退到门外等着。 颜弘皙难以言喻道:“所以你毁了他的命根,想看看他明日是否又奇迹地复原了?” 苏琚岚点头,真想说:知我者,狐狸也。“黄钦思很古怪,我明明觉得他不足为惧,但有些时候却容易着他道了。” 颜弘皙笑道:“刚巧,我最近也在调查永固国一件的怪事。永固国那天落脚驿站时,我看见他们的使臣跟选手分批入院,黄钦思跟三个使臣神秘兮兮地命人将一个铁牢放在廊道最里面,侍卫彻夜看守。” “铁牢?” “那个铁牢密不透风,我还没查出里面关着是什么东西。” 苏琚岚安慰道:“慢慢查,不急,终究可以查出的。” 颜弘皙似笑非笑:“想借我手偷省功夫?” 苏琚岚拖着腮,反问道:“我若不说,你不也怀疑铁笼里面的东西,是专程为了玄神开赛而来?”他之前也表态,对这次押注的四座城池是志在必得。 “你——” 他笑哼了声,从磁碟里摸出一个橘子出来,不紧不慢地剥开皮。干净整齐的指尖,染上了橘皮里渗出来的汁水,一抹黄中透着橙绿的浅痕。然后将橘瓣掰对半,递给她。 晚上造访陆府,在陆府用膳,的确如萧宸所言,再简单不过的莲藕通过厨师巧手,各种煎炸煮炒熬焖钝等的烹调方式,道道菜式口味独特,令人大快朵颐。苏飞玉连连感慨地想挖墙角。 翌日晌午,办事效率特高的颜弘皙暗地派了冯义给她传话:黄钦思身体已经复原,跟铁笼内的东西绝对有关,但铁牢内关着什么仍是未知。 很奇怪,好几个无解之谜!苏琚岚总觉得黄钦思跟圣族之间似乎有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想了很多事情,从黄钦思最初蛊惑她让钦辟顿觉异样,跳到他身边侍卫都能摄魂的事,然后是黄钦思受伤的身体又奇迹复原,渐渐的她想得自己都乱了起来。最终,她还是决定先等他探清铁笼里面的东西再说。 开赛前日,整座王都城沉浸在明日的激动期待中。天幕垂落,街道车水马龙,两旁店铺林立,拐角等地均是人群聚拢,杂耍演戏数不胜数。其中有个曲班唱戏不错,趁着城里热闹连开了几场叫座的戏。 今夜唱的是《慕容冲》。苏飞玉带着她应邀萧宸等人,坐在戏院二楼雅座听戏。 台上演的是古时一个娈童起兵反叛最终成为君王,却为身边人所杀的故事。年轻貌美的慕容冲……有国破家亡时的绝望和不甘,有被凌辱的痛苦和凄惨,有血性的自负,有犹如飞蛾扑火的尊严。不过结局是得到了一切,却也在瞬间失去了一切。 “世事干忙,人生寡遂,何限春风抛路歧。身安处,且开眉一笑,何以家为……” 苏飞玉等人看得津津有味,倒是苏琚岚兴致很不高,一边静静磕着瓜子跟喝茶,一边注意聆听隔壁雅座的谈话。事实上自进房间后,她就一直在仔细聆听,因为在隔壁听戏的人似乎来头甚大,而且在讨论这次玄神开赛的事情。原本雅座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但苏琚岚想听想看,即便隔着三层青砖围墙也不成问题。 隔壁房里坐着黄钦思跟那位正使臣,以及众多柔软无骨赖在他们身上的青楼女子。有个娇艳女子坐在黄钦思大腿上以唇喂酒,黄钦思被她逗弄得心痒难耐,伸手拉开她的衣襟,在白嫩肌肤上肆意搓揉。那名娇艳女子娇嗔地推开他的手,娇滴滴道:“黄世子,您的手好生不安分呀。您真坏,你再这样,奴家今晚可就不愿意伺候您了!” “不伺候我?”黄钦思诡异的笑,“哐当”地一声,随手在桌上搁了一袋金币,骄横无比地嗤声道:“哼,让我碰是你的运气,居然给我拿乔起来了?行,既然你不想伺候,那就换别人伺候,谁今晚伺候我伺候得舒服了,这袋金币就是谁的!”话音刚落,其他女子争先恐后扑向黄钦思,用娇弱无骨的身子柔软的双峰诱惑性地蹭着黄钦思,娇媚甜腻地喊道:“世子,奴家伺候您……” 那位骤然失去左拥右抱的正使臣饮酒假怒道:“世子,人都往你那里跑了,我怎么办?” 黄钦思看着那个懊悔的女子加倍地想讨好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扭向正使臣道:“后悔了?我可以再给你个机会,现在伺候好赫大人,这袋金币就赏给你。” “世子您好坏。”娇艳女子扫了桌上那袋沉甸甸的金币,扭着蛇腰坐到正使臣腿上,整个柔软身躯像条蛇紧紧勾缠着他,让正使臣性趣大起,直勾勾望向她刚才被黄钦思挑露的衣襟。 黄钦思看见他眼底迫不及待的欲望,顺势建议道:“赫大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跟我见外。明日玄神开赛,永固国想获胜可就靠你我了,你我怎么也得好好放松一下吧?” 002卷 再见喻涛 “哈哈,世子说的是!” 这位正使臣平日看似沉稳,决计不似黄钦思这样猖狂的笑。但饱暖思淫欲,尤其是身边这个女人媚态妖娆地勾引,让他欲火激增,直接彻底撕开女人的罩衫跟粉色襦裙,低吼道:“自己坐上来!” 黄钦思挑眉道:“想不到赫大人驾驭女子,也有几手呀……” “大人,您可得温柔点。”这名娇艳女子娇嗔着揽住正使臣的脖子,缓缓坐上去,开始熟练地扭动腰臀。 这位正使臣赫大人一边发出满足地叹息,一边沉声冷静地分析道:“世子,原本计划着苏沐跟傲君主不合,我们可以通过联姻手段拉拢苏沐,但如今你与那位郡主是反目成仇,这条路定是走不通了。” “别跟我提那个贱人!”黄钦思骤然勃然大怒,眉宇皆是阴狠:“居然三番四次胆敢对我下手!有朝一日,我定要叫她败在我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世子切勿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位郡主如今炙手可热,她若有何闪失,敖凤国必定追踪到底。世子,微臣替你引荐一人,出国时国师曾叮嘱微臣若能与此人联手,必定能如虎添翼。” 正使臣抿了口酒水侃侃说道,灼热幽深的眼眸依旧圈在怀里的香艳,嫌劲不够便自发驰骋,让一阵阵娇声喘息像被抖碎的,吟哦起伏。 黄钦思听见他的话心中暗怒,这些使臣表面上唯他是从,暗地听得却全是他家那位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跟别人联手也没视线跟他说。 他将蹭在胸前的女子泄愤地按坐在地上,扯开亵裤抖了抖,然后端起酒仰头喝下。 “两位可真懂得享受呀。”有人推门进来傲慢说道,缓缓拊掌,绕着圆桌,自挑地在正使臣旁边坐下。 黄钦思看着穿着红黑便服的娄半松,皱眉道:“你是燕赤国的使臣?” 正使臣指着娄半松道:“世子,娄将军就是微臣刚刚说的能让您如虎添翼的人。”即便娄半松这个女人就坐在他旁边,扭头就能轻易看清他律动的动作,但正使臣却继续若无其事地折腾圈在腰间的女人。想跟娄半松这种人合作,自然详细查清她的底细,女尊男卑的燕赤国,娄半松荒淫风流的名声丝毫不逊于黄钦思等人。 娄半松看着这些香艳场景,轻轻一嗤:“伺候我的人呢?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黄钦思倒是应声又举杯一笑:“没料到会是你,所以也没准备你喜欢的男人。即便有,有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娄将军敢表演吗?” 娄半松斜睨着旁边风雨翻腾的男女,随即笑道:“这种年纪还能折腾,还挺有种的。”娄半松如此明目张胆的评价,便是众多见惯风月的青楼女子也忍不住耳根一热。 娄半松又道:“换个地方吧,让我光看没得做,就算你们开再好的条件也妄想。” 黄钦思危险地眯起眼。这个娄半松果然放荡! 正使臣道:“娄将军请息怒,微臣早就替您准备了些极品的货色。”正使臣拍拍手,几个娇若雏妓面容似花的男娼鱼贯而入,骤然间围在娄半松身边调笑取乐。娄半松顿时喜上眉梢,由他们郁酒承欢,开环畅饮。 正使臣见状,知道娄半松很满意他挑得这些男娼,顿时顺势攀谈:“娄将军,明日就是玄神开赛了,国师想让世子在此次玄神开赛立威,燕赤国这边的选手,得靠娄将军好好打点了。” “这点你们可以放心,我让他们输就必须输,谁敢赢半分我就灭了。但我看这位黄世子的底子——”娄半松略是鄙夷地看着黄钦思你,转眼间就将他弱势的道行看穿:“这等修为,恐怕对上殷悦国或敖凤国的高手,估计立即败阵。” “你说什么?”黄钦思口气非常冲:“本世子哪有这样弱?” 娄半松明显地嗤笑了声,显然对这位黄世子很是不屑,不就是个骄横自大、狂妄无比的二世祖吗?! 正使臣连忙打围场:“世子请勿息怒。娄将军有所不知道,我们这趟可是做了不少准备。来人,将他押上来!” 一身褶皱的青衣,上面沾染着新的旧的血迹,就这样被抛到圆桌旁的地上……却被双眼骤然亮起的娄半松攥起头发,一把扯起脸来,啧啧道:“长得可真不错。” “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黄钦思看着原本应所在铁牢里的男子,惊怒地站起身吼道。 正使臣平静道:“世子,国师吩咐了,玄神之赛结束,就将他作为礼物献给娄将军,以表谢意。” 黄钦思提声怒道:“我不同——” 哪知娄半松截话喜道:“替我多谢黄国师!黄国师的慷慨,本将军铭记在心。” “微臣替国师谢过娄将军了!”正使臣掠过恼怒拍桌的黄钦思,满意地笑了笑。 驿站那边,冯义跟宋尧终于将看守廊道最里面的暗卫迷昏了。颜弘皙的折扇尖挑开了铁笼的垂幕,可里面仅剩几副解开的锁铐,空荡无物。他目光倏地一闪,略一低头,忙朝外走去。黄钦思今晚去了戏院! 戏院这时戏唱完了,苏飞玉等人陆续站起身准备离开,苏琚岚磨蹭着再坐会儿,也没听见苏飞玉等人说好在哪里集合,依旧坐在那里听着隔壁的谈笑声。看样子,遥遥远在永固国的国师已将娄半松这人收买了?! 隔壁房间的人也陆续起身,黄钦思憋着怒气揽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踢开门要出去,外面有个小厮正伸手要敲门,被黄钦思这股大力登时冲撞到墙角去,摔得浑身疼。 黄钦思伸手揪住小厮衣领,阴沉沉喝道:“鬼鬼祟祟的,你想干什么?” 小厮哪里不识得这位永固国的二世祖,登时拽着帽子求饶道:“黄世子饶命,小人只是替苏三少爷催岚郡主离开,可小人忘了郡主是在四号房还是五号房,便想敲门看看。” “岚郡主?苏琚岚?!”黄钦思危险地眯起眼,脑海中警铃大作,而娄半松听见门外的对话,登时疾步跨出房,身后推开隔壁五号房的门,冷冷笑道:“郡主,咱们又见面了。” 苏琚岚冷冷地抬了抬眼,声音也仿佛带着一丝凉意:“是呀,娄将军,别来无恙?”说完,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缓缓站起身走出来,裙衫微微晃动,然后静静地站到廊道上,含笑望着娄半松。 正使臣跟押着个人的侍卫走了出来,望见苏琚岚,眼底闪过惊愕后,很快遮掩起来,拱手道:“今日可真巧,没想到碰见燕赤国的娄将军,还碰见敖凤国鼎鼎有名的郡主……” “赫大人可以省去这些客套话了,这位郡主心知肚明,相比刚刚已将我们的话都听进耳里了吧?”娄半松话说得直白犀利,让正使臣对苏琚岚顿时萌发了杀意,刺得黄钦思心底一股火到底是喷涌了出来,再不计后果,高声喝道:“那就别放过她了!” 苏琚岚面色平和地扫向黄钦思的胯部,抿唇笑道:“黄世子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在娄半松眼底,苏琚岚像石头刻得一样,很难琢磨透彻。 黄钦思讥讽笑道:“黄世子,就凭我们几人想动这位郡主简直是妄想!赫大人,你先带着人离开,我跟郡主可有些话要谈。” 正使臣知道真要打起来,他们断然不是苏琚岚的对手。娄半松既然留下来,显然是想试图让这位郡主将刚刚的要事缄口了,顿时示意侍卫跟着,半劝半拽地拖着黄钦思离开。 那个青衣男子被两名侍卫强行押着从苏琚岚身边走过时,苏琚岚下意识地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毫无声息地,一双眼睛凄凉痛楚到……好像整个人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错过了。 两人擦身错过了。 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被侍卫无情地拖远。 苏琚岚并不知道,这个瞬间的错过便成了即将发生的死生不复难见。 突然被人囚禁在永固国无声无色、与世隔绝的真空中,被当做牲畜肆意凌虐、侮辱、亵玩,他真的……很艰难地复活了,很努力的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到头来却什么都做不了,徒剩一具身体肮脏地连自己都难以承受了。 这样的感觉不再是心痛或者不敢,是难以言喻的绝望、是无法解释的无为凄凉,复仇的目标突然消失了,突然之间再度或者都没有动力了。 当黄钦思跟正使臣压着他准备登上停在戏院门前的马车时,他身子颤了颤,尖叫出声:“啊——”站得进的人登时被这股狂躁的力量冲飞出去。 一时间,整条街道躁乱起来,这声歇斯底里的咆哮粗暴的震破人的耳膜,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骤然雷声滚滚,毫无星光,漫天漆黑,整个天幕像是彻底遮住了。 那位正使臣狼狈地爬起来,惊得哑了,国师不是说他已经克制住这个热的所有力量,怎么突然间爆发出这么强悍的力量? 黄钦思也是惊恐地看着这个衣发狂舞的人,实在想不透他怎么突然爆发起来了?会不会对自己不利?自己还能不能逃命? 天上开始劈下数道血雷,接二连三地劈中这个发狂的男子身体,他抱着头猝不及防地被血雷劈得半跪下去,头顶皮开肉绽,血流批面。他的面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经脉,似是无比的痛楚,再也无法呼吸,就连护着头的双手也已变得血肉模糊了。 手无寸铁的百姓们被眼前血腥恐怖的画面吓得四处逃窜。 苏琚岚飞快地从戏院冲出来时,就看见鲜血在这人身下汇成了小河,他全身上下似乎再也找不到一丝完整的皮肤,成了一个血人。钦辟从她袖口里窜到她肩上,深深嗅着弥漫在空气里的气息,急道:“原来是他!苏琚岚,他才是那股血腥气体的母体,估计黄钦思是饮了他的血肉才沾染上。” 娄半松紧追过来,看着这个前刻间还是清秀俊美的男人,此刻血狞得让她不想再看下去。 “你意思是说,跟我气息相似的人是他?”苏琚岚心口骤然被掐紧了,却被一股狂躁血腥的狂风吹得站不稳双脚,整个身子连连后退地抵到墙角去。 “快,快把他的力量封印回肉体里面去!”正使臣骇得连声音都变了:“绝对不能让他恢复力量,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无全尸的!” “在这里封印?”黄钦思大惊,“你疯了?我们还在这里站着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重新封印他的身体,我们都会死的!”正使臣忍着漫天风沙血雷嘶吼道,“就算死几百人也在所不惜!” 那些保护黄钦思跟正使臣的侍卫,立即竭力冲了出来,撑开了结界的阵法。陡然间,整条街道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光,隐隐听见有声音在齐声吟唱。许多身体孱弱的人顿时跌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就连苏琚岚也痛得捂住自己的双耳,蜷缩在角落里尽量避免去听那吟唱的咒语。 一个巨大的阵法从天而降狠狠压向这名血淋淋的青年男子。正使臣面色一喜:“成了!” 可是青年男子似乎根本没有感觉,他抱着头颅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身体的战栗反而渐渐消失了? “不对!”黄钦思突然对正使臣急道,正使臣满脸疑惑,显然也发现了可疑之处。国师确实将这个人的力量封印起来了,但是他强行自己冲开封印,所以这具身体很快就要荡然无存了,而这阵法本就是要将他的力量封回肉体中,可肉体都不在了,如何封印? 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谁也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 一阵阵细微的喘气声,被深深的克制下去。 “不好,快保护我……”正使臣骇得声音全碎了,他瞪大眼还未说完话,便见一只血淋淋的手狠狠朝自己抓来,那个嘶哑的声音阴森森道:“两条胳膊!” 正使臣只觉肩上一凉,“咚”的一声,两条膀子硬生生被卸了下来,血淋淋地落在地上。正使臣又叫了一声,掉头想要跑,那个声音又森然道:“两条腿!” 他膝下又是一凉,整个人站立不稳,狠狠摔到在地上,膝盖以下齐齐被撕开,血流如注。还未来得及哀嚎,地面有钻出数根利刃,从肋下穿透,自背部刺起,顶端倒钩收缩,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 刚刚自诩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永固国使臣,如今四肢被斩,钉在地上成了个血人,横尸当场。 黄钦思吓得面色煞白,屁股尿流地转身跑开。 这个血淋淋的青年男子扭动着僵硬的胳膊,目光微微涣散地环顾四周,似是寻找什么,终于瞟见仓皇逃离的黄钦思时,缓缓伸出手吼了一声,跑远的黄钦思胸口顿时爆出一个拳头大的洞口,奄奄一息地栽倒下去。 他僵硬地走着,似乎是嗅着人身体的气息在街道上摸索着,逮住一个曾碰触到他身体的侍卫,张开两对獠牙狠狠咬断他的脖子,硬是扯下一块血肉在嘴里咀嚼着。咀嚼时,有透明的泪从他空洞无神的眼瞳里渗出来。 横尸遍地。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就这样血流成河了。 天幕的狰狞瞬间车去,黯沉的天空飞快恢复了原本月明星稀的样貌。只是那个蜷缩着在地面爬动的人,却是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模样。 苏琚岚扶着墙角勉强站起身,而娄半松早已惊慌失措的逃之夭夭了。 “你到底是谁?”她颤巍巍地走向这个微微蠕动的血人。 他显然站不起来了,双手紧紧贴着地面,想要努力地爬动……一下、两下、三下……身上到处都是流血的伤口,爬一步地上就留下许多血痕。约过了半盏茶功夫,爬不动了,睁开眼静静看着面前的地,执拗地吼道:“苍天不公。” 苏琚岚惊住。同样的一句话,也从她嘴里讲出过。 苍天不公! 苏琚岚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是不是认识?”她看到他遍身血痕上,还有满身的啮痕——吻痕——他被人当做娈童一样蹂躏过! 可他没有听到,他只知道自己有无数话想说,心底还存着无限的怨恨跟绝望,痛恨藏太难的不公,痛恨自己的无能。他一字一字慢慢道:“……如果可以,我宁可没有复活回来。至少我还是喻涛,干干净净的……” 苏琚岚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她曾经以为就连做梦都奢侈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如愿以偿了。 ------题外话------ 听着陆瑶的“无心”,不知不觉写出来的这一章…… 003卷 玄神开赛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你是喻涛?”她颤抖地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抱起他血淋淋的身子。 但什么都迟了—— 他睁着空洞洞的眼神仰望着天,再也听不进任何话,来不及听见原来还有人能够叫出他的名字。 他连死都难以瞑目。 “喻涛?喻涛,你醒醒?”苏琚岚颤抖地搂起他的肩膀,紧紧抱住,喃喃喊道:“喻涛,我是玺岚呀,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喻涛,我好不容易可以再见到你,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怀里的人纹丝不动,她喉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痛得厉害,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痛得惟有悸颤,惟有流泪…… 死寂下去的街道,逐渐有人聚集过来,另外还有维护王城秩序的侍卫们也赶到这里,将这里团团包围。 这时人群外几个匆匆赶来的少年看着血淋淋的画面,惊呼道:“发生什么事?琚岚呢?我妹妹呢?!” “她在那!”这几人正是提前离去的苏飞玉、萧宸、陆鸿兮、林煜青等人,在约定的地方久候等不到苏琚岚,又听见这个方向传出惊骇的咆哮。当他们看见苏琚岚呆滞地抱着个血粼粼的男人坐在地上,忍不住惊讶的张大嘴巴,无法想象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离开短短的时间,这里就变成了浴血奋战后的废墟? 苏飞玉等人挤进人群,但最后却被王城军队阻拦住了,苏飞玉厉声喝道:“放我过去……”但职责所在的军队看见现场情况严重不肯放行,他只能远远喊道:“琚岚?琚岚?” 苏琚岚仿若未闻,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远处,脸色苍白的厉害。 “喻涛。”她喃喃,念这个名字,念了三遍。然后垂下头,手指轻轻滑过他脸上的轮廓,好像怕把他惊动一样,轻轻的,指尖触到冰冷的皮肤就立即缩回来了。 有些侍卫在血淋淋的地面缓缓走动,发现了尚存一丝气息的黄钦思,还有些被无辜震伤的少数百姓,以及失魂落魄的苏琚岚外,再无其他活人。 有人走向苏琚岚,以为她是被吓住了,便于心不忍道:“郡主您还好吗?可否告诉属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琚岚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看他们。她只是搂紧喻涛的身体,很小心地抚摸着他的脸。面色如雪的她,隔了好久,才低声道:“别吵他……”然后沉默又温柔地继续抚摸他的脸。 问话的侍卫怔住,不知道该如何相应苏琚岚的这种反应,只能讪讪地走开处理其他人。 喻涛的身体在她怀里变得很轻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托着他,想要缓缓腾空。 苏琚岚猛然抱住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消失,所以想拼命留住他。可是蓦地,这抹青影像是融化成了光熙,连带着他的身躯都似透明了。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身体…… “喻……涛……”她慌张地狠狠念着他的名字,那种掐紧心的疼痛让她快要不能呼吸了。怀里的这具身体,已经被风一吹就散了开来,轻飘飘地穿透她的身体浮起来。 “喻涛!”这股空荡荡的重量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苏琚岚踉跄地爬起来想去抓住他,可是瘦小的手掌与他身体重叠,交错,最后……穿透过去。 他的轮廓渐渐扩散了。 苏琚岚眼睁睁看着喻涛在眼前缓缓消失不见。本来颤抖的嘴唇僵住了,似乎在那一瞬间,她所有的灵魂也随着他一同散去,再也不会苏醒过来。 苏飞玉众人何曾料到她会悲伤至此? 她的睫毛狠狠颤抖,脸上满是水光。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赢驷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他没说话,陪着她怔怔站了好久,才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别看了,好不好?” 苏琚岚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她的呼吸很轻,轻到好像几乎不存在。她喃喃道:“……我头好晕。” 赢驷搂紧她的肩膀,轻道:“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好……”她从未这样听话过,疲惫地闭上眼,全身像被抽尽骨髓后软绵绵地倒下去。 赢驷再也没有说话,将她轻柔地抱起来,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那样。他的手是冰冷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在发抖。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她的脸贴在肩窝上,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用力抱得更紧了。 他抱着昏睡过去的苏琚岚,朝人群外的苏飞玉走去。 苏飞玉看着他怀里的妹妹,想要接抱回她,可是苏琚岚攥紧赢驷衣衫的手指已经僵硬了,而赢驷也不肯松手生怕伤了她。他只能暂时放开成见,赶紧带着赢驷回苏府。 围观的人群里,顾忌太多的颜弘皙静静地看着赢驷抱住苏琚岚离开,低声吩咐道:“冯义,跟上去。”无论是出于利还是其他目的,他清楚知道苏琚岚的存在对自己很不一般。 冯义顿时抱拳离开。 颜弘皙转身望回烟雾飘渺的天空,喃喃念道:“难道刚刚那具毁灭的身体就是铁笼里面困的东西?” →◆←→◆←→◆←→◆←→◆←→◆←→◆←→◆←→◆←→◆←→◆←→◆←→◆←→◆← 刺眼,到处都是黄亮亮的光,这是哪里? 苏琚岚躺在卧榻上,努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黄的罗帐,轻纱暖室,馨香满鼻。 这些明亮的强光刺得她不能睁开眼,“熄灯!”苏王声音就在床边,听起来十分暴躁。 眼前顿时暗下去,她缓缓的睁开眼,房内只剩几盏微弱摇曳的灯,一道人影映入她的眼帘,是满眼血丝的苏王。苏王见她醒来,心疼地唤道:“琚岚!” 她才发现自己竟已昏迷了两日。但她依旧躺着不动,眼泪又流了出来。 整整六日,苏琚岚将自己困在房里不见任何人,苏飞玉、萧宸、公孙锦币、秦卫霜……整个庭院死气沉沉,满室凄凉,没有一点生机。 她呆呆坐在榻上,直到颜弘皙推开门时,那股透门而入的朔风迎面刮来,将她蓬松的珠缀吹落地,青丝如瀑随风狂飞。他便在榻边坐下,听见风从门外窗外飕飕地透进来,说道:“穿得那么单薄,难道不怕着凉吗?” 苏琚岚并未答他。 他的眉峰拢起,那么淡,淡过远山,一丝不豫浮上他的面容,瞬息而过。他手指停留在她脸上,口气咄然冷酷:“人已经死了,你是想哭给谁看?” 这几日有太多人试图劝导她,可是都没让她有半点反应,可颜弘皙简短的话总是那样恶毒,一针见血,让苏琚岚身子彻底冰冷了,僵硬地往后缩,一直缩到床脚,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用杯子紧紧蒙住头,动也不动。 颜弘皙轻轻扯被子:“不闷?”见她依然不动,他捏住一角被子,冷冷笑道:“那人是谁?值得让你变成这样?” 缩在被子里的她微微抖了一下,蜷起双膝,用被单狠狠闷住继续呼吸的鼻与口。被子猛地被人用力一把掀了,苏琚岚捂着双耳哭喊道:“不要再说了!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任何人!” “哭够了没有?”颜弘皙张口骂道,却伸手将她哭湿的发捞过来,细细梳理,指尖轻柔地划过发间,偶尔触及她的头皮,她便是猛然一颤,哭得更凶,她也只能哭,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一样……然后痛苦地抱住了他。抱得那样紧,让颜弘皙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真想推开她让她好好清醒,可是他的肩膀已经湿了,因为她的脸贴在他的肩窝上。那是一种温热的湿,还在不停的汩汩流出来。苏琚岚绝不是那种哭得矫情的人。 颜弘皙怔了一下,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楚,还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哭泣中的苏琚岚一点也不像平时的苏琚岚,既不聪明,也不冷静,更不会像那日那样呆滞无助。她现在看上去就很呆,毫无防备的模样。 他缓缓抬手,抚在她背上,上下抚摸着,无言地看着她在发抖,无声地哭泣。 苏琚岚的额头上还残留着血,不知道是那天被谁的血沾染到的。 他轻轻地替她擦去,将手掌罩在她额头,微一试探,立即感觉到她脸上热气一点一点涨起来,知道她将自己折腾出病了。 颜弘皙一面替她把打结的头发理顺,一面低声道:“待会记得吩咐婢女找医师,别人的命重要,那你自己的命呢?”待他替她把所有头发全部理顺后,他便将她僵硬湿冷的身子放回榻上,看着苏琚岚直到哭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公子,苏飞玉他们正这边走来!”门外传来冯义压低的声音。颜弘皙轻“嘘”了一声,站起身将青纱帐放下来,这才转身走出去,如同来时的悄无声息。 颜弘皙前脚走,刚从玄神赛场归来的苏飞玉几人,顿时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悄悄将青纱帐揭开,里面的少女毫无知觉,动也不动一下。 苏飞玉看了一会儿,见她睡中眉头也是紧皱的,心中不由微微刺痛,抬头轻柔地按上去,指尖替她把拧紧的眉头舒展开。 萧宸低声道:“琚岚妹妹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黄钦思这几日藏藏掖掖地不敢露面,绝对有问题。” “管他有什么问题!这件事我绝对彻查到底!”苏飞玉低声怒道,然后摆放好青纱帐,带着萧宸退回里屋。 听见“黄钦思”这个名字,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觉得可笑起来,唇角真的就一点点勾起,凑出一个凄凉的微笑。 ……颜弘皙说得没错,她哭又哭给谁看? 苏琚岚慢慢地伸出了手,撑着卧榻走下床。正在外屋讲话的人,听见身后珠帘婉转流转的声响,急忙转过身,看见颓废数日的苏琚岚终于走了出来。 “琚岚……”苏飞玉正欲迎上去。苏琚岚脚步缓了缓,面向他咬牙问道:“黄钦思现在在哪?” 语气凄厉难言。 苏飞玉不禁止了步,蓦然迎上苏琚岚冷峻的眼神。 苏琚岚盯着他,再度恨声问道:“我问黄钦思在哪?!”然后苏飞玉跟萧宸只觉眼前一花,她便已拂袖走到门外的庭院中,渐行渐远。 夏日闹闹,日烈天长。皇宫演武场依旧喧嚣着,就连不宜抛头露面的皇宫嫔妃也频频请求傲君主才得以出席。 歌舞升平、丝竹悦耳后,便是各种歌功颂德、赞美之词。傲君主接受完三国使臣贺拜之后,吩咐赐座。 万众瞩目的玄神之赛不同于之前的轩辕考核,其影响力远远大于轩辕考核,吸引四国各地无数修炼者前来观看。三国使臣、选手、侍卫就有数千人,再加上各地的青年高手、前辈名宿,皇宫演武场当真称得上是人山人海,衣袂连雨,让皇宫跟百年轩辕不得不出动大批侍卫学生来维持秩序。 若不是皇宫演武场无比广阔,根本难以容下这么多人。又由于观赛的人太多,为避免众人观看比赛往前拥挤引发意外,演武场四周又搭建起了许多高大的木质看台。此刻就连远处房屋等建筑物都挤满了人。 看台当中有八座最为高大长阔,其中三座是为殷悦国、永固国、燕赤国准备的。 此时大赛早已开始了,比武场内一个火宗与一个武尊正在激烈的拼斗。绚烂的术法与纵横激荡的斗气到处肆虐,实力皆强悍无比,场外人声鼎沸,许多人纷纷叫好。 场内两人的大战渐渐接近尾声,那名武尊忍耐多时,待火宗逐渐耗尽精神气之后,终于爆发,把火宗骗到地空后,璀璨的斗气顿时冲天而起,瞬间洞穿了火宗的膝盖。伴随着一声惨叫,血花喷洒,敖凤国的火宗顿时坠落到地上,殷悦国的武尊大获全胜,殷悦国看台的方向顿时传来一片欢呼之声。 相比,身为主办国的敖凤国子民,鼓掌的同时面色均有异样。 004卷 苏琚岚做候补 现在各国派出七名选手参赛,按照车轮战的积分制度,每位选手都会对上其他三哥国家所有选手。胜得一分,打平无分,败得扣一分。如今积分排名好生奇怪,永固国跟殷悦国并列第一,敖凤国屈居第三,燕赤国末尾。 黄钦思没有喻涛的血液复原,如今伤重在身,但永固国的积分还能排列第一,明眼人细细观察后发现了猫腻:永固国与燕赤国对战总是轻易获胜,这样一来选手们都保留了足够的力量,再跟殷悦国和敖凤国激战后的选手对上,明显占了优势。 玄神之赛刚进入炽热化的阶段,但是永固国看台四周骤然寂静下来,原因无他,因为拥挤的人群里正在静静地让出一条两丈宽的通路。 丁零零几声脆响从前面的入口处传了过来,有个人缓缓走动着,瘦削的身体泛着淡淡紫光,一股剧烈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如潮水一般向四周扩散。涌动的能量令一些不明所以想靠近的人跌跌撞撞,许多人惊恐的退路望着她。 四周全部静下来了,所有人扭头小心翼翼地望着,这股宗法波动甚至盖过了斗台上两个激战的人,不得不转移了全场大多数人的视线,忘了现在正是玄神之赛。 黄钦思正得意洋洋地观看比赛,忽然间发现身后高台旁边围观的人,甚至再远处的其他人都是一阵骚动。他顿时转头看去,片刻间呆住了。 在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窄窄通道里,苏琚岚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来,素白长绢飘扬在狂风之中。一张颜若昙花容貌,透出的极致美艳,撩人视线。 “郡主怎么出现在永固国那边?!”敖凤国的子民们频频注目望去。苏王皱眉,赶紧派人过去那边探究竟。傲君主跟其他官员也疑惑地望过去,又见苏飞玉跟萧宸也是急匆匆地出现在入口处,拔腿追向施施而行的苏琚岚。 黄钦思知道自己与苏琚岚交恶很深,但众目睽睽之下,量她也不敢对自己怎样,所以懒洋洋地站起身,看着人群让道中的苏琚岚踩着阶梯走了上来。 燎丽他们与黄钦思同坐在选手区,燎丽见苏琚岚神情酷漠,低声道:“看苏琚岚的样子似乎不大妙。” 尕娃跟狩乾赞同地点头,尤其是感觉超乎敏锐的尕娃,感应到苏琚岚冷静淡漠的背后,是狂烈膨胀的仇恨!那种仇恨犹如千万支薄薄的利刃,硬生生在人头攒动如潮中劈开一幕张扬。 永固国。高高的看台中央。陡然间转为全场的瞩目焦点。在众人眼中宛如仙姿玉色的郡主,美得煞气! 苏飞玉跟萧宸即便追上苏琚岚,感染于她的复杂情绪,手足无措地不敢阻拦她。苏琚岚眼睛一瞬不瞬,直直地盯着黄钦思。 黄钦思一双目亵渎着她,唇边漫上笑意,还有闲情逸致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敖凤国的郡主呀,怎么了?看你这眼神——似乎是很想要本世子的命,可你敢下手吗?杀了我,敖凤国跟永固国可是会打起战来的,到时候你们苏家必定成为千古罪人!” 旁边的人听得直皱眉,显然猜测黄钦思又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这之前对苏琚岚做了什么无耻骄横的勾当。 苏琚岚俨俨望住他:“你们将喻涛折磨得可真恨!” 黄钦思跨着八步缓缓踱到苏琚岚身边,讥笑道:“原来那人真名叫喻涛呀?可惜本世子还没玩够,他偏要弄个宁死不屈,当真是个蠢人。” 苏琚岚僵硬的十指狠狠握紧。那股张狂的愤怒,喷薄而出,她咬牙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落到你们手中?!” “想知道答案?你三番两次把我害得那么惨,我凭什么告诉你?”黄钦思仰头大笑,笑得全场都能听出他的骄横无比。让诸多气血方刚的少年们,只恨不得为苏琚岚出头冲上前狠狠剐他几巴掌。 敖凤国的官民均是紧张兮兮地看着敌视的苏琚岚跟黄钦思,可紧接着又听见这样一句话——“兴许你跪下来向本世子磕头,本世子高兴了,就告诉你几句,嗯?”哗然!全场哗然!这永固国的黄钦思是何等猖狂,竟敢如此侮辱他们敖凤国的郡主?! 苏琚岚许久未说话,只是眼中冷意森森地看着猖狂嚣张的黄钦思,深吸了口气,骤然往前踏进一步。 “你想干什么?”得志便猖狂的黄钦思顿时惊吓地摔坐在地上,狼狈地抱头窜逃,却被苏琚岚踏脚踩住了袍子。黄钦思突然间生怕苏琚岚会发疯豁命拼个鱼死网破,顿时惊慌失措的叫喊侍卫。 永固国侍卫顿时冲出来左右钳住苏琚岚的双臂。苏琚岚静静地束手就擒,然后歪着头冷冷笑道:“以下犯上的奴隶,居然敢动我?”她被钳住的双掌旋转翻转,狂嚣出声,瞄准钳住她的两名侍卫,手掌微抬,掌心瞬间便凝聚了一团紫色的芒光,直接砸中这两人的天灵穴。 这两个人顿时僵怔着身体剧烈颤抖,浑身血肉渐渐退却化作白骨,一把就被苏琚岚掷袖打散成粉末。众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心中不由惊愕,看着满眼惊慌。 “你竟敢伤害永固国的人?!”两名副使臣按捺着无尽的恐惧喝道,骤然转身朝傲君主抱拳,颤着声音吼道:“傲君主,这就是你们敖凤国的待客之……” “两位使臣可真会含血喷人呀,请问本座刚刚做了什么,这群侍卫胆敢上来抓拿本座?难道这又是你们永固国的做客之道?”苏琚岚冷魅的脸上现出一个讥笑来,“……本座出于自保,正当防御,有何过错?” “你强词夺理!”藏藏匿匿的黄钦思冷不丁喊道。这副猥琐胆小虚张声势的模样,就连永固国的子民都看得嗤声,更别提其他旁观的众人们。 苏琚岚将散落在肩上的长发拨到脑后,然后歪头朝他那里看一眼,转身便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她走了是不,最后站定在黄钦思身前两尺的地方,中间隔着两个硬被黄钦思死死攥着当盾牌的人。 她抬手点着黄钦思,缓缓道:“都给我滚开。” “她是不是发疯了?难道她真想杀了永固国的世子?”殷悦国的看台中,胡砂握拳紧张道。涉及两国邦交,再小的事都是大事。胡砂骤然觉得此刻的苏琚岚与当初性格相去甚远,似乎毫无理智可言。 颜弘皙的目光一直是看住苏琚岚,一丝极为复杂的表情从他眼中一掠而过。“苏琚岚,你最好别做无谓的两败俱伤。”他低声道,眼中已凝了一团寒气。 那两人生怕受黄钦思连累,连忙将他推得远远地,黄钦思急忙连滚带爬地钻到两名副使臣身后,伸手指着肢苏琚岚,沙哑着声音发出凄厉的叫嚷:“你、你别过来……你敢对我怎样……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苏琚岚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动,纹锦的绣鞋,每落一步,就是窸窣的一声,每一步都仿佛落在屏息围观的众人欣赏。 她陡地止步,蓦然发出一阵大笑,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放心,凡是伤害过喻涛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你爹在内!”黄钦思完全不敢与她对峙,这是他的他就像一株枯藤,见光萎缩。而苏琚岚便是这抹咄咄逼人的寒光…… 苏琚岚转脸望向燕赤国看台的娄半松,泛白的唇挑起一抹勾魂夺魄的弧度:“你们联手想操纵玄神之赛的结果是吗?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吧?” 娄半松面色顿变,众目睽睽之下被她揭穿自己与永固国的勾结绝非好事。人群中果然起了议论声。 娄半松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但在刹那间又敛去了,她正言道:“郡主,凡事讲究证据。您有何证据证明本将军与永固国暗中勾结?” 苏琚岚冷冷笑了声,笑得娄半松莫名起了寒意。她拂袖而去,径直走向百年轩辕的看台。副院长急忙站起身迎向她问道:“小丫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苏琚岚面无表情地穿过副院长,走到正准备上台的陆鸿兮面前,陆鸿兮见她直勾勾地朝自己走到心知不妙,果然,苏琚岚道了声“得罪了”,挥掌就打在他胸口,陆鸿兮顿时闷声摔回座位。 她拂袖转过身,朝吓了一大跳的副院长道:“陆鸿兮受伤了,换我上场。” 副院长嘴角狂抽搐,面色严肃道:“小丫头,你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先?这可是玄神之赛,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哪由得你这样折腾?” “由我上场,你觉得是过家家吗?”苏琚岚冷眼道。 副院长闻言,盯着她看了很久,攒足了劲挥手道:“好吧好吧,赢了就行,只要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随你。” 苏琚岚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掰响双掌十指,眼窝里暗红的瞳仁妖异而明亮。一瞬间,杀气充斥而来,就连副院长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005卷 先吓娄半松 有个看台距离百年轩辕比较近的,其上端坐着的皆是名动一时的人物,多半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人,所以放眼望去是一片白花花的头颅。但他们精神气十足,每个人都流露著一股强者的气势。而在这看台之上又有两排人物明显不同于其他人,这十几个人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正中央。 其中有个年轻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其他人都是年过半百,唯独她仅仅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竟与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平起平坐,甚至是独占鳌头,着实令人感觉惊异。这年轻女子眼中流露着慧光,脸上漾着微笑,显得睿智而自信。就在苏琚岚出现的瞬间,她双眼骤然放出两道异彩,一眨不眨的盯着苏琚岚,摇头惊道:“怎么可能?!难道除了圣族,大陆居然还有天生四系的宗师?” 接下来是一阵阵擂鼓通天彻地的响后,轩辕学院便宣布陆鸿兮受伤由候补选手苏琚岚上场。 敖凤国子民最期待上场却偏偏不愿上场如今又莫名其妙替补上场的——苏琚岚,最先跟燕赤国的选手对上了! 台下掌声雷动,山呼海啸,声浪之大,令其他少年选手们猝不及防,双耳嗡嗡作响,心下惊羡交加,没想到苏琚岚竟如此受欢迎。不过话说回来,便是正常女子看向斗台上那道与世独立的身影,也是心动神驰,真是难以想象世间竟有如此清冷殊璃之人。 演武场狂风吹动,苏琚岚衣衫飘飘,肤色胜雪,清艳不可方物,宛如天仙落入凡尘,令人心中爱怜之时,竟生几分敬畏。 过了片刻,从燕赤国看台走上擂台的一个年轻选手,方脸浓眉,模样倒也端正,只是看起来颇有些激动。他并不知晓全场爆彩的原因是为了苏琚岚,还真以为是自己前面连胜几场而为自己喝彩,登时仰头得意道:“喂,你是什么修为了?我是七阶初级的风宗,要是怕了的话就别打了,免得这身细皮嫩肉伤了留疤,多可惜……” “嘘!”敖凤国子民嘘声顿起,“区区七阶初级的风宗,也敢在此卖弄!”“就是就是,才七级而已,更别说多系宗术了!” 那名被嘘声的年轻人莫名其妙地竖起两道眉,“七阶初级!我是七阶初级的风宗啊!”年纪轻轻能有四阶以上便是翘楚精英了,其他国选手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七阶的高修为,却获得敖凤国子民的嘘声大片? “娄锐,你千万不要小看她!”看台上的娄半松感觉到苏琚岚那股滔天的杀气,感应到一股死亡的气息,骤然站起身,朝斗台上焦急喊道:“不,不要跟她打了。娄锐,你马上认输投降,快回到我身边来!” “表姐!你在说什么傻话?”对面自诩强悍的娄锐扭脸喊道,让被莫名嘘声的他更是不爽。 苏琚岚面无表情,听见他们之间的称谓,遂抬了抬眼,盯住娄锐露出一股奇怪的笑道:“……你叫她表姐?都姓娄?” 不知死到临头的娄锐还以为是娄家声名显赫的关系,拍着胸脯应道:“那是!”似乎除了他娄家,天下青年高手就属他最厉害。 一声吕钟狠狠敲响,苏琚岚扭头朝娄半松望去,露出雪白的牙齿道:“好像不死,便不算犯规吧?” 娄半松被她冰冷眼神一看,顿觉浑身发凉。她狼狈地摔坐回位子上,惊骇道:“完了!” 果然,几乎是伴随着吕钟那清脆沉重的声响,“铛”地一声,开战的钟鼎声终于响过,苏琚岚面色一寒,顿时迫不及待地冲上前,迎风飒飒的宽袖倏地缠住娄锐的双手上。那干净的白色袖子映衬着娄锐惊骇的眼神,苏琚岚苍白妖异的双手扣住了他捏诀的手,狠狠翻转,“咔嚓”的脆响,就将他两只手腕生生扭断。 娄锐痛得发出歇斯里地的咆哮声,“啊——” 娄半松紧紧地抓住了座椅扶手,表情便如同被剥皮抽筋了一般。而黄钦思嘴唇更是哆嗦起来,仿佛被扭断双手肋骨的是他自己。 众人皆知失去手掌无法捏诀的宗师相比连废物还不如,可这还不够,正当所有人惊慌失措地看着苏琚岚以压倒性的速度秒杀已胜数场的娄锐时,她的手扣在娄锐肩膀上,不知做了什么,紫色的气息突然爆发,炽热的紫芒瞬间斩去了娄锐的下半身。 他哀嚎着,惨叫着,在血泊中不断翻滚摔飞出斗台。血水染红了地面,血雾蒸腾而起,缭绕在她身边上方,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苏琚岚,我要杀了你!”娄半松眼见自己的亲人就这样被毁的只剩半条命,一把夺过大刀就想冲上斗台雪恨。但斗台规矩还在,早有侍卫层层阻拦她,人没死,那苏琚岚也没坏了任何规矩。 苏琚岚缓缓挺直身子,暗红的双眼轻蔑地看着娄半松,缓缓道:“……不急,这还只是开始。”她现在没疯,相反清醒得很。 娄半松面带怨气,无比怨恨地盯住苏琚岚,咬牙切齿道:“那好!苏琚岚……我要跟你决战,不死不休!” “就你?”苏琚岚斜睨向她,那头凌乱紫发纷纷洒洒地掠过她这双氤氲阴云的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那么怕死,居然敢跟我签生死状?” “谁怕死?签就——”一股脑被苏琚岚激热的娄半松几乎快脱口而出,但险话掐在关键时刻便顿住,忆起当初她连人带兽都惨败苏琚岚手里的场景,她顿生寒意地难成言语。 苏琚岚已经看到娄半松闪过的惧意,浓丽丽的眼里幽幽冷笑:“怎么?不敢继续说下去了?胆小,怕死?” 演武场暗地喧闹起来,大多数人虽然都不知道苏琚岚跟娄半松有何恩怨,但众人并不在意,他们只关注的是这两人是否能进行一场激烈的生死决战。可此刻见娄半松支支吾吾,果真应了苏琚岚口中那句“胆小怕死”的乱吠,又是嘘声一片,激得娄半松满脸红涨,咬得满嘴血腥。 苏琚岚殊璃的容颜现出一丝讽色,她缓缓转身回到百年轩辕的看台上。裙裾衣袂扑扑乱飞,好似一张乘风归去的帆。 苏飞玉满怀愧疚地搀扶着陆鸿兮,即便他怎么宠溺自家妹子也容不得她随意出手伤害自己的朋友! “琚岚,你怎么伤害鸿兮?”苏飞玉责道。苏琚岚定定看着他,直到很久之后,苏飞玉回忆起她这时的眼神,心中竟忍不住酸楚——像是有无数话要说,却难以启齿的眼神。 苏琚岚什么也没说,走了过来,伸手抵在陆鸿兮浑身麻痹的胸口处,轻轻一推,陆鸿兮便迅速感觉到全身血脉顺通了,行动自如了。 陆鸿兮舒服地松了口气,自行站稳身子,可语气并未有半分的责备:“琚岚妹妹,你若有何心事说出来吧,兴许我们能帮上你?” 这些事怎么说? 他们又能帮上什么? 她静静在副院长身边的交椅坐下,手指轻轻放在扶手上,一节,一节,指下坚硬。 只要她不说,便怎么问都问不出什么,苏飞玉等人只能放弃,暂时搁置此事将目光放回看台上。 傲楚殇坐在她身后,那对眼睛有着莫名的丝絮,一层一层游曳,凝望住她。 刚才那幕血腥画面,陡然成为玄神开赛的转折点,不知道是否驳斥苏琚岚刚才说娄半松与永固国勾结的话,燕赤国少年选手的搏战水平猛然狂飙,期间竟有一名少年选手圈地画阵召兽,一反常态的强悍到家。他召唤出长达十几丈的噬牙虎,动辄巨尾横扫,破坏力惊人,广场被他跟它冲击得残破不堪,每一次燕赤国选手下场比斗后,都要暂停比赛,重修斗台。 原先不被众人看好的燕赤国,几场大战下来都取得了胜利。相比之下,永固国除了尕娃那三位强悍修炼者,其他人先后败绩。 上万观战者顿时看的热血沸腾,被那铺天盖地的宗法斗气和威力巨大的召唤兽惊得啧啧称奇。 这场如火如荼的玄神顶峰战,凡参赛者修为最低也达到六阶巅峰境界,而且除了本身造诣外还有召唤兽同战,这让所有人更加感觉到不可思议,毫无疑问,这一届玄神之赛的顶峰强者的整体实力几乎是近五十年来之最! 那些前辈明宿也不禁动容,这些少年虽年龄稚嫩但却有望让修炼界迎来第二个高峰时期。当然第一个高峰时期,便是三百年前由圣族后裔引领的惊艳时代。 顶峰交战中,渐渐有几人引起了众多高手的注意。 燕赤国能够召唤噬牙虎的傅仪,他跟秦卫霜同样是专修斗气的武尊,但他那斗气却能碎裂空间足以看出他的修为已经直追八阶武尊了,所以两名七阶宗师跟武尊败在他手里确实不冤。 殷悦国以音律作战的乐师胡砂,她的修为并非众人之中最高的之一,但胜在招式奇特令人难猜,只要那管八尺洞箫在她手中,十根手指随意跳动吹响的乐章,都能产生威力巨大的水系攻击。 永固国的盲者尕娃,最开始与他对战的选手嗤笑他盲人还提灯笼十分搞笑,但连续几场后便被他恐惧精准的聆听惊骇住。 尕娃是土系宗师,他赤脚踩在地面走动,将感知浸透在斗台面上捕捉对方的动静,对方若动,他见缝插针地动得更快。虽然他每场比赛都略微获胜,但连续观看几场后便能发现无论对方修为多高,他都是稍胜一筹,连手中那盏看似神器的灯笼都没用过,这说明什么? 尕娃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高手纷纷暗中得出结论,尕娃一身修为绝对超强,恐怖无比。 敖凤国最为瞩目的少年强者是傲楚殇,外表冷酷俊美,但身上似乎充满了源源不断的力量,炽烈的烈焰像狂猛的海浪一重接着一重,让与他对战的选手都吃足了苦头。他修的是火宗,习的是斗气,两者结合后有许多亮点,加上这身七阶修为,即便无需介绍想不让人注意也难。 至于突兀出现然后一招血腥秒杀的紫发女孩,也令场外许多人都惊愕不已,他们对“苏琚岚”这个名字很陌生,也仅有少数人能将琉璃清丽的岚郡主与白赤城那位高高在上的岚城主挂钩。但传闻说她才是百年轩辕的第一高手? 可能吗? 就这样一个瘦弱娇软的小女孩? 苏琚岚的名声只在盗迤城内疯传,而观战大多数人群来自四国大陆,所以他们很是讶异,可又因苏琚岚太受欢迎,崇拜者数不胜数,首次出场都能引起轩辕学院的师生们甚至是所有盗迤城子民的欢呼,所以也让众人对这个清丽无比的小女孩翘首期盼。 与全场热血沸腾相比,寂静无声的苏琚岚着实格格不入。即便是副院长亲口开启话题,也难让她支言片语。她坐着,坐尽一天繁衍落尽成黄昏中,直到她的第二场对战——开始! 轮到永固国的对手,是燎丽。 可惜不是黄钦思。 可或者这也并不可惜呢? 苏琚岚看着黄钦思已被她前场的出手吓得面色刷白,她伸手拂开腰间垂落的黑色布带,漠然站起身,临风走去。 “燎丽,你需得小心!”燎丽上场前,尕娃频频叮嘱。燎丽心不在焉地记着,可上了斗台却想着如何调戏苏琚岚,然后从她口中套得她与黄钦思的纠纷。所以待苏琚岚一上台,便向苏琚岚问道:“喂,难不成你被黄钦思得手了?刚才那副面色像是想杀人一样?” 捕风捉影的看台观众登时有点错愕,尕娃眉头顿时皱起,显然明白燎丽又没得将他的话听进去。左耳进,右耳出。 ------题外话------ ……阿尼陀佛,真主保佑,阿门,囧rz~支持正版吧。 006卷 再踹燎丽 苏琚岚暗沉沉的眼盯住她,不发一言。 燎丽“嘿”了声,喋喋不休问道:“你该不会是默认了吧?不是吧?像黄钦思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你那什么眼光呀?即便你饥渴了,怎么说你身边也有些人模人样的?该不会你是被霸王硬上弓了吧?所以才这么亟不可待的杀人泄愤?你又不说话,我是不是又说中了?……” 此刻台上的燎丽我行我素地瞎猜,看那样子如果能够一直说下去不要比试直到天荒地老都无所谓,不过所幸这世上反对她这等行为的人占了多数,还不等她再说多几句,便有无数人包括永固国自己的侍卫都大声吼道:“怎么还不开始?” “叽叽喳喳的,跟女人一样!……啊,你还不开打瞪我干什么?哦,忘了你还真是个女人,可女人也别这么啰嗦呀!美女也没得商量,你就不能像郡主这般快言快语的?” …… “姑奶奶国色天香,你们胆敢给我脸色看?”燎丽忽然横下心,乱指着苏琚岚道:“都是你的错!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抢了姑奶奶我的风头了!不行,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不服气!你哑巴啦?开战前不是应该呛声吗?” 苏琚岚依旧默然无声回望她。 当开战的钟鼎声又响起来,弱不胜衣的苏琚岚,抬起指尖泛芒的手掌,眸中满是浅浅的寒意。 “你不装酷会死呀?”燎丽跺脚喊道,这样越发衬托她是个聒噪无礼的女人。可恨,这苏琚岚实在是太可恨了! 燎丽翻转着双手,苏琚岚身边出现一层层妖异的粉绿色雾气,将她团团包裹住,就连旁观者看的眼睛也全是朦胧的一片粉绿色。紧接着有抹粉绿缓缓爬上燎丽身体,好似与燎丽血肉消融,一块在人前消失了。 苏琚岚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而且还有生命体在粉绿色中快如闪电般不停穿梭。 她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突然剥落手背上的珠缀。那条珠缀驾风升起,变成一个像嘴咬尾的蜈蚣圆环,圆环四周都是蠕蠕爬动的触角,散发出无数紫色的光线。十指交叉翻转成莲花,缓缓道:“毁!” 紫芒圈急速的转动起来,芒圈四周无数的触角瞬间变成了利刃,向周围空间无限的扩展开,空中顿时出现无数个小的紫芒圈到处飞旋,出脚上的紫光映射道这片粉绿中的每个角落。 片刻后,整个粉绿色的空间全布满了紫色的光芒,紫芒照射到了极限,“轰轰”天崩般声音传开,周围的景象瞬间起了变化,变回了原来那个辽阔威严的斗台。 意欲偷袭的燎丽站在苏琚岚背后气喘吁吁。 苏琚岚侧过脸,望着愕然的燎丽,与她的目光相接,燎丽眼中产生了震惊困厄。只因为苏琚岚眼底闪烁着暗红的光芒,太妖美了。 燎丽心里十分的震撼,苏琚岚刚刚那莫名其妙的紫芒到处乱窜毁了她的迷幻阵,还差点让她自己受伤,看来果真是自己太大意了。赫然之余,燎丽双手化作两条晶莹的树藤,想缠住苏琚岚跟她头顶盘旋的紫芒圈。 其实燎丽这招化手为藤的招数非常厉害,是专用来缠人跟缠武器的,一旦被缠绕住就再也挣脱不开。 苏琚岚抬脚踢开扑面而来的这根藤蔓。 燎丽顿时挥舞出更多的树藤,来势汹汹。有根藤蔓缠住苏琚岚的右脚,然后又有两根趁势缠住她的双腕,逼迫她以单脚独立的姿势横身于半空。燎丽拽着藤蔓将苏琚岚往后拖,咯咯笑道:“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苏琚岚幽幽笑了声,身子骤然翻转了半圈,拂袖生风切断两条藤蔓。她复又右脚抬至头顶,脚腕翻转绕圈将燎丽的藤蔓蹦到最紧,然后迅速踩到地面,反将燎丽硬拽了过来。 燎丽顿时踉跄地朝苏琚岚扑过去,首次浮现想逃跑的想法。因为苏琚岚不但修为高,而且手段层不出穷。 不过燎丽也有自己的优势,她在即将摔向苏琚岚时,将缠住紫芒圈的藤蔓用力挥向苏琚岚。很明显的意图,她要借助苏琚岚的兵器,攻打苏琚岚自己,但她万万没想到苏琚岚的武器居然会有灵智?! 藤蔓绑着紫芒圈汹汹暴戾地剐向苏琚岚,却在即将碰触到苏琚岚前停住。仅仅咫尺的距离间停住! 苏琚岚竖起的食指指肚抵在紫芒圈上,紫芒圈瞬间化作流云芒光栖回她手上。众人看见她身体周遭的空间完全停滞了,那条耀武扬威的藤蔓疆怔在她所处的空间中。 苏琚岚五指翻转,骤然用力握住藤蔓。那条藤蔓原本就是燎丽的触觉延伸,如今藤蔓在苏琚岚停滞的空间中嗡嗡颤动,而燎丽的面色也相应变得难看起来。 仿佛百鸟临春的叫嚣,冰冷刺骨的紫芒再度喷发,刀柄拖着长长余光,流光溢彩间,二十一把紫刀尖哨熙攘地顺着藤蔓缠绕刺向燎丽。 被紫芒碰触过的藤蔓也瞬间枯萎破碎,燎丽惊得撒手躲避,双手果断朝天抓去。无数藤蔓汇聚在她头顶凝聚成厚厚的盾牌,同时两层阵法光圈应允而生,一层土系、一层水系,三层强悍的盾牌紧紧护住她的身体。 人群顿时啧啧赞叹:“这水土双系啊!”斗台上的燎丽也被喝彩声鼓得飘飘然,浑然忘了刚才对苏琚岚的惧怕,此刻也是沾沾自喜的,就不信苏琚岚还能碰到她?! 苏琚岚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沉默地合拢手指,那二十一把紫芒刀宛如遇峰回转,尖啸而归。 她一个旋舞,两管飒飒宽袖破空掷出,挥洒自如,繁多的紫芒刀顿时从她左侧绕过,纷纷扬扬地拂过她的鬓,又汇聚成流,豁然化作另一道璀璨芒光从她右侧飞出。 苏琚岚双手撮指成剑,形成剑诀,刹那间,剑芒遇风便涨,短短瞬间便已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长达七丈的刀剑巨芒,状似霹雳,毫不留情地从天劈落。 这股强悍肆虐的力量,引得整座斗台嗡嗡颤动数下。 燎丽自负得意的笑顿时僵在嘴角,在成千上万看众目瞪口呆之中,燎丽凝成的两道宗术盾牌竟如豆腐一般,被这道巨型剑芒切豆腐似的轻易劈开,撞得粉碎。 燎丽大惊,以她的实力凝结出来的盾牌可比三丈厚的城墙还坚固,不料苏琚岚出手竟然出乎意料的厉害,转眼间就逼近她最后那一层藤蔓阵法! 在这生死关头,燎丽勉强稳住心神,双手泛起光芒,释放精神气守住身前,祭起更多的藤蔓,竭力撑住最后这层藤蔓盾牌。 不及眨眼,紫色剑芒已与粉绿色的藤蔓盾牌硬生生撞在一起。 “轰!” 巨响声如天际狂雷,隆隆而至,巨大而无形的冲击波以这两道力量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开去,围在看台附件的群众顿时只觉得大风扑面,整个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整个围观的人群圈子,同时往后扩大了一圈。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震惊于这前所未见的威力。 片刻惊叹过去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看台之上,却见压在燎丽头顶上的紫芒光更胜一筹! 苏琚岚缓缓勾起唇,右脚忽然重重跺地一下,斗台顿时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台面突然起了一条裂缝,片刻之后,苏琚岚并立的双足将整面斗台豁然撑开,这条巨缝顿时霹雳啪啦地直往前一直延伸。 看台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整面斗台,一分为二! 这条巨缝迅速扩展到燎丽所站脚下,始料未及的燎丽整条右腿顿时栽入裂缝中,卡住下半个身子。 她惊慌失措地朝前望去,却见苏琚岚双脚横架裂缝的两侧,依旧是那副眉宇淡漠的神色,岿然不动。而漫天剑芒继续重重压落,咄咄相逼,燎丽被头顶的重负和身下的撕裂力搅得气血翻腾,脸露出痛苦之色。 苏琚岚面对燎丽,微微一笑,她踩着台面的两侧栏,与地面齐平的双腿忽然朝中靠拢。身体如风中柔柳低回至上,随风袅袅旋转,然后翻身往前落地,两管垂落的袖劈入斗台中。这条本已分裂如今又被她强行并拢的巨缝,以及两道袖口生风劈开的长缝,再度朝燎丽涌去。 哗!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就连动也无法动! 燎丽瞬间冷目脸白,这种层次的争斗根本不是她所能抵抗的,修为跟手段相差太大了! “天灯照明!”永固国看台顿起低的喝,那盏被尕娃提在手中的灯盏发出璀璨的三色光,一串串古老印咒应声而出,霍然飞出盘旋在燎丽身体的周围。燎丽急忙伸手抱住灯盏,赶在头顶濯濯紫芒铺天盖地的劈下时,整个人被灯笼带飞到半空中。 眼见燎丽即将被带离斗台,苏琚岚目光深沉,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好像在说:逃得了吗? 她慢条斯理地走动两三步,拂拂袖子,将袖口上沾着的灰尘抖落,然后缓缓抬起一只修长灵动的右手,如花绽放。 ------题外话------ ……还在公司加班ing,更得晚,更得少,我自知了… 007卷 跟尕娃的预热战 半晌,就在灯笼驮着燎丽即将跨飞出斗台范围时,有只巨大泥爪刹那间破土而出,直勾勾朝着半空中的人跟灯笼迎面扑下来。 尕娃感应到地面的晃荡,顿时快速催动天盏灯转个弯,掉头驶向另一处,只是“砰砰砰”的地面接二连三的冒出无数巨掌,无论他怎么操作天盏灯,也总被泥爪捷足先登地挡住。前刻燎丽展示了水土两系宗法,引发众人惊叹,那么此刻才真正施展宗法的苏琚岚,又该如何? “大手印!” 苏琚岚捏诀翻腕,姿态漠然。斗台顶部偌大的面积,逐渐被她操纵的巨爪覆盖住,那些巨爪疾若闪电,将天盏灯困得不亦乐乎。 这厢里燎丽顿时叫苦不迭,虽然天盏灯驮着她竭力避开各种巨爪攻击,但她身为永固国子民却被隶属本国属性的土术逼得四处逃窜,脸面何在?更何况天盏灯飞行速度太快,时而回转时而上下,搅得燎丽像个旋转不停的陀螺,身子几乎差点失去平衡,险些呕出白沫。 台下,尕娃眉头紧皱。“天盏灯”在他操控之下,三色芒光越来越盛,威势越来越大,像道电光闪电的闪躲,可也难以全身而退退出苏琚岚的包围。 念及此,尕娃顿时有些怒容地扭脸转向苏琚岚的方向,瞬间已起身冷冷道:“郡主,你明明胜了还不够,为何还要仗着自身高修为紧追不放,这是什么道理?” 苏琚岚转眸望向那名肃面静立的裁判,缓缓道:“我胜了吗?” 裁判仰脸看着既未开口认输也没出界的燎丽,摇头道:“你还未获胜。” “是呀——”苏琚岚幽幽地斜向尕娃,微微勾唇,然后双臂骤然合击压下地面,银牙一咬,粉脸生煞,全身裙裾无风自舞。那些泥爪瞬间交叉相握,像块巨大的黑色铅块遮掩住整座斗台的上空,浓浓黑影下一刻就铺天盖地地罩住这盏璀璨明亮的灯。 外围,大多数少年选手都屏住呼吸看直了眼。大抵所谓的偷天换日便是如此吧? 半空之中,燎丽耳边只剩下了泥爪呼啸而过的声音,她紧紧抱住天盏灯,眼前所有景象都被晃成一片黑影。 尕娃变了脸色,跟狩乾迅速飞离座位冲入斗场中。两道身影就像长剑出鞘,迅速刺入这片浑浊天地之内,一个追向燎丽,一个追向苏琚岚。 狩乾追向“天盏灯”,救下燎丽。 尕娃拍掌朝苏琚岚打去,五指生出一道巨大的掌印金光,紧紧逼向苏琚岚。 苏琚岚伸臂,一层层蓝色水电陡然环绕在她身边,挡住尕娃。 尕娃顿了下,用力往前推,苏琚岚就顺势倒向地面。她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森然的寒气,几缕白色的光芒在她身边若隐若现。 尕娃脸色微微一变,脸上露出一股奇异的表情! 就连狩乾跟燎丽认识尕娃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尕娃露出这种神情。 一种如临大敌的样子?! 苏琚岚和尕娃之间距离原本不过短短咫尺的距离,可这咫尺距离间,忽然肉眼就能看见一道又一道怪异的光圈荡漾开,就好像大海狂澜的波浪! 那些光波狠狠一圈一圈散开,在两大强者对峙的地方,距离他们近的燎丽、狩乾和裁判三人,心里忽然一沉! 他们身体被这股光波撞上后,顿时感觉到有股莫名的压力笼罩在身上。虽然苏琚岚跟尕娃并没有动手,但是两人各自强大的势力已经隐隐散发出来,在空气中无形地比拼。而他们三人站得近,所以受到波及,明明站在平稳的地面,可身形却踉跄起来。 缠绕在苏琚岚身边的数道白芒突然将尕娃拍掌压下的掌印金光切割成了碎片! 尕娃脸色凝重,迅速翻身后退。 那几缕白色的光芒就在苏琚岚的身边周围空气之中闪现出来,犹如皎洁月色那样的清寒却锐利无匹,竟是将空气中的风凝化成刀刃! 土系,如今还是风术!尕娃眼睛里先是一片茫然,随即露出了一股狂热激动的目光来。 他捏诀召唤,“天盏灯”嗖地飞来,他疾探右手,将灯收回,托在掌上。在他手掌与“天盏灯”相触的那一刻,刹那间芒光万道,吞没了三人的身影,“天盏灯”灯身一震,柔和之中,蕴含着强大的威力。 灯盏一分二,二分四,幻化出十六盏灯急速以阵法排列,在尕娃他们三人与苏琚岚之间隔开一道光墙,固若金汤,将十几道扑面而来的风刃风剑挡住。直到后面的声浪呼啸停歇了,他收起“天盏灯”定定望住苏琚岚! 燎丽如释重负地贴到狩乾身上,喘气道:“幸好你们出手得快,不然姑奶奶的命都快没了。” 狩乾冷言道:“这就是你轻敌的下场!”燎丽自知理亏,只能磨牙霍霍地瞄向苏琚岚,这账自然也就记到苏琚岚头上。 尕娃深深吸了口气,面朝苏琚岚正色道:“名不虚传,郡主的确是真正的高手!”他那双混浊无光的双目,此刻偏偏让人一眼看去之后,就几乎要深深陷入他的眼神之中。 苏琚岚面色越发平静。尕娃心里的狂热和兴奋,却反而越来越浓厚起来。 诸多热血好战的高手,对尕娃此刻勃发而出的沸腾战意深有体会! 那位裁判顿时眯起眼睛,走到尕娃跟苏琚岚中间,指着犯规阻拦比赛的他们道:“按照比赛规则,禁止第三者闯入擂台干扰决战双方。你们二位犯规,需要扣除积分两分!” 尕娃对于扣分很随意,只道:“郡主,能尽快与你对战是我的荣幸!” 可永固国看台陡然发出不满的嘘声,因为永固国积分虽然与殷悦国并列第一,但与敖凤国、燕赤国的积分相差很少,倘若再扣除这两分的积分,永固国名次便落到敖凤国之后,从第一变成第三,也就是倒数第二了,比骤然蓄势狂发的燕赤国仅多一分! 抱怨声即便是尕娃他们回到看台依旧继续吵着,尕娃拦住燎丽不要再争口舌,但那抱怨话语实在不堪入目,让向来沉默寡言的狩乾也冲口而出道:“算算你们自己输了比赛被扣的积分,再来对比这小小犯规的两分!”一语秒杀,看台骤然鸦雀无声。 傅仪看着永固国深藏不露的尕娃,复又望着敖凤国万人瞩目的岚郡主,目光也亮了起来。“的确是真正的高手……” “高手又如何?”只听得娄半松寒声斥道,她低吼道:“有机会,你必须给我杀了她!” 傅仪冷冷睨向娄半松,想也未想,脱口就道:“就凭你也想命令我?无能的鼠辈!”然后哪管娄半松如何怒发冲冠,他头也不回地走开。既然是难得的对手啊,好不容易出现这么强的家伙,总要打个痛快才好。 傅仪燕赤国燕君主的侄子,隶属皇室旁支,年幼至今所遇见的人都不太喜欢他,因为他实在是太骄傲了。可傅仪却有这骄傲的资本!传闻傅仪满岁时抓阄抓到的是一把剑,剑长七尺重若磐石,可这咿呀学语时的傅仪就能握起剑,彰显他极为惊人的天赋。 傅仪很聪明,但掌握速度飞快的他却鲜少深入钻研各种东西,除了剑术!同样的剑术,他看过一便就能苦修数日施展出来,比起别人两三个月来说,实属妖孽奇才。他有七位高阶的剑神指导师,可纷纷被他在六七年的时间里打败,最后一个剑神也是七位指导师中最强的那位,在他手下连三个照面都没有支撑过去。 于是傅仪收起长剑,遥遥指向那位败倒的指导师,缓缓说道:“……希望,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让我长剑出鞘。”他骄傲到了极点! 娄半松看着桀骜难驯的傅仪,心里憎恨的火烧得更旺。 由于时间关系,在苏琚岚与燎丽比赛结束之后,斗台上仅仅进行了两场比赛,在黑幕落定时搁赛,明日继续。 苏琚岚在赛场结束之后,就自己离开演武场,不愿回府面对苏王等人的关切询问。走着走着,便见一名俊逸的灰衣少年从角落里神秘地钻出来,很了然地一笑:“嘿嘿,几日不见终于肯露出水面了?” 苏琚岚沉默地往前走。公孙锦币在她旁边团团转,根据他多日情报显示,苏琚岚必有大事瞒他!念及那些金山银山,公孙锦币死皮赖脸地拖住苏琚岚的袖口,道:“喂喂喂,打了大半天估计你也饿了,我请你上街吃肉饼吧?”然后吃人嘴短,就该意思意思点什么…… “没兴趣吃肉饼。” “……哦?那难道是想吃肉包子了?没关系,虽然肉包子跪了半枚铜币,我也请客!” “也没兴趣吃肉包子。” “看不出你最近闹情绪,还闹挑食了,那我就请你吃肉烧卖吧。”公孙锦币吁了口气,眉头上扬,将闷骚的苏琚岚直接拖往大街去。 可街道上金黄油脂的肉饼、香喷喷的肉包子、热气腾腾的肉烧卖——苏琚岚转头看着旁边眼珠滴滴转的公孙锦币,喊道:“喂,公孙……” 公孙锦币扭头,神情很无辜很无知:“怎么了?” ------题外话------ ……哇哈哈,19日此文在G首页推荐了! 编辑曾经提供过不少推荐机会,但因为我日更字数少,达不到硬性要求,所以没有各种推荐,一路收藏点击都是一点点一滴滴地爬上来的。 所以这次第二次上“风云推荐录”,心里再度美得冒泡啦~ 008卷 刺客插曲 “……” 苏琚岚沉默地驻足,直勾勾盯住意图蒙混省钱的公孙锦币,大眼瞪小眼,瞪到公孙锦币灰溜溜地自觉朝那些小吃摊跑去。 然而在此时,她感觉到一股若无若无的杀气,凭着敏锐的灵觉,她察觉到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现在居然还想对她下手? 苏琚岚缓缓放慢脚步,感觉到杀气自身后接近,一道寒光如闪电一般突现,自她背后朝她脖颈处的脆弱处刺去。这种刺杀很有技巧,对方修为显然不低,但为避免苏琚岚察觉,所以没有激发任何斗气或宗法波动,直接用利刃朝她刺来。 那人刺杀经验很老到——掩藏功夫也很到位——是个狠角色,但可惜碰上了更狠的人。 苏琚岚仰身反俯下去,宽广的衣袖飞舞着朝后甩去,迅速缠上那人的细刺剑,然后舞袖转了度,顿时将背后的细刺剑裹断。携带杀气的断刺剑一个回马枪,瞬间洞穿了此人的血肋,血花喷溅,那人顿时洒血后退。 但这此刻显然是个老手,身手受创过后,既没有痛叫也没慌乱,而是仰倒落地的瞬间突然倒飞三丈距离,然后跳起来,风驰电掣地继续朝她刺来。当他迎面冲苏琚岚冲来时,他身后顿时跃出四个杀手,迅速将苏琚岚围在正中央。 “诶,苏琚岚——”耳边突然听见公孙锦币归来的叫喊声。 苏琚岚提声警告:“公孙,先别过来!”然后迅速朝其中一人冲去,迅如闪电,眨眼间就到他面前。 这五名杀手都大吃一惊,显然预料不到苏琚岚会主动攻击,而且速度快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顿时恍如鬼魅地离地飘起。有两个是土师,双手高举头顶挥舞着无数石头沙粒朝她射来,而另外三个则是武尊,纷纷闪到苏琚岚背后继续偷袭。 街道上顿时乱了起来,公孙锦币连忙揣着热腾腾的包子缩到角落里观战。自从认识苏琚岚后,他的心理锻炼可是突飞猛进了! 三名武尊专门瞄准上中下三段,狠狠攻向苏琚岚,但苏琚岚的速度真得很快,一瞬间就避开,徒留原地残影罢了。 杂乱肆虐的尘土飞扬间,苏琚岚旋身转动,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各种飞镖犹如暴雨梨花的射来,但皆被她舞袖绕开,出手无情,她五指寒光一闪,一片刺眼的紫芒闪烁而过,紫芒冲进了一名武尊的体内。 这人手中的刺剑还未举起来,顿时闷声倒了下去。 眼见苏琚岚的身体如电光闪动,那两名土宗从空中劈落的招数也全部落空,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无力感。因为宗师能够在半空中快速移动,实施远距离攻击,这就是身为宗师的最大优势,但如今却无法准确的捕捉到苏琚岚的身影,就连发动的数次攻击都落空了?! 苏琚岚右手绚烂的紫芒又放倒地面两名武尊后,蹬地跃起,踩着风迅速冲向其中一名土宗。 那名土宗越看越害怕,急忙疯狂聚集体内所有的精神气,宗法能量涌动,随后光芒闪现,铺天盖地的飞沙走石从地面腾腾龙卷,密集的分布在半空中,总共有十六道龙卷沙石围攻苏琚岚一人,如此密集恐怖的土系攻击,在空中荡起阵阵剧烈的能量涌动。 另一位土宗见状,也迅速齐聚精神气,在龙卷风后撑开密码如雨的尖锐石砾,如怒海狂涛加剧的涌向苏琚岚。 铺天盖地的沙尘风暴与飞沙利剑狂冲而来,苏琚岚一个旋身,右臂猛挥,横扫四方,紫芒划破虚空,将这两股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的土系攻击彻底瓦解。 这时空中还有少数没有消散的飞沙走石停滞在苏琚岚身边,缓缓流转,苏琚岚旋转得更疾,只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发飞如水,那些飞沙走石纷纷爆碎,化作尘雾狠狠反击回去。那两名土宗顿时被洞疮身体,坠落地面,生死不明。 苏琚岚旋身落地,臂间腰上的带子徐徐展飞。她不促不乱地走向公孙锦币,伸手捞回他怀揣的肉包子,余温尚存但数量不多。 公孙锦币望着地上那五名生死未卜的刺客,捂耳叫道:“都死了吗?你怎么也不留些活口逼供呀?” “越是厉害的刺客,就别妄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任何信息。” “试试又不吃亏。不过刚刚两个宗师是土系的?你觉得有可能是永固国派来的吗?”抱歉呀,职业病犯了,搜罗八卦是他公孙公子的老本行。 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跃入苏琚岚的眼底:“应该不可能。黄钦思再蠢也不会做出这种明显的事,我猜是娄半松。” 不远处有巡城军队闻声赶来,苏琚岚低头思索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回苏王府。毕竟敖凤国的郡主当街被土宗行刺,兹事体大!果不其然,她前脚才刚回到王府厅中,不仅苏王等人后脚就到,就连百年轩辕跟皇宫都特地派人过来咨询,加强守卫。 苏王数日来已经容忍了苏琚岚的自暴自弃,今日玄神之赛她又像换了个人似的疯狂,念及此,他是断然不能容忍苏琚岚再这样独自折腾下去,所以直接将苏琚岚叫到书房问话。 两人刚进书房,苏王顿时沉声道:“四丫头,有什么就给我交代什么。”近日发生了太多事,光是戏楼那场暴乱死的人,就足以令人警铃大作。 苏琚岚低头不语。 苏王于是有些恼了,拍桌喝说:“平日我还能任你胡闹,但戏楼那场暴乱,死了多少人?我怎么不知道你私底下还跟黄钦思结怨了?你仗着自身修为高,今日居然当面打伤陆鸿兮替补上场,你太荒唐了!”说得苏琚岚猛然抬头,定定看住苏王。 好久,什么都没说的苏琚岚,良久才静静道:“比赛结束后,我会亲自到陆家赔罪。如果父王没有其他的事,琚岚就先告辞了。” “等等,我让你交代的事呢?”苏王叫住她。 已转身往外走的苏琚岚,渐露无力:“父王,戏楼死的那人,是比我命还重要的朋友。曾几何时,我觉得能够梦见他们都是种奢侈,可是他现在就在我面前消失了……您能否体谅我,为什么失常癫狂了吗?” 苏王在一刹那间敛起眉,恍然大悟!与她此前凄然颓废的神情相比,苏琚岚此刻的平静反而让人惊诧。苏王看着她的背影是那种幽幽微微的尊贵与冷静,着实与他相似,不免摇了摇头。 苏琚岚让翘楚为她烫了壶热酒,然后坐在庭院秋千中,对月成影。夜里的风很凉,她坐到连手里的酒都冷了,“可以出来了,你身上的脂粉味向来很重。”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酒壶,轻轻地晃着,然后看着壶中的水酒轻轻地闪着光,似笑非笑。 清冷月光下,秋千后的台角有小小繁茂紫花胜放,藤蔓青碧蜿蜒。有人走出来,无声无息地踱到她身后,伸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推这秋千架子。 当秋千一摇一晃地经过他的身影时,苏琚岚抬头看见赢驷仿佛在想什么,脸庞上若有如无地浮上浅浅的一缕笑。“脂粉味是女儿家才有,就算我长着再男身女相,也无需抹粉吧?”说完,将秋千更大力的一把往前推去,然后跃挤到她身旁的位置。他身上那股香气软软,顿时幽幽沁人。 收回情绪,苏琚岚随着秋千晃动,笑了笑,然后随着他,自顾喝酒。“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喝酒是一醉解千愁,而我喝酒是愁上加愁?” 赢驷看着她,她眼底有泪,晶莹的在目中滚来滚去,却硬生生不掉下来,她脸上带笑,只是笑得有些凄凉跟倔强。 “想哭想哭,想笑就笑,有什么好憋屈的?”赢驷轻笑了一声,语调很温柔,可动作却不温柔地夺走她手里的酒壶,直接抛丢落地,碎得满地瓷片与水光。 苏琚岚微微一怔,淡淡笑开:“每次都让我很憋屈的……貌似是阁下吧?” “哦,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反省了。”赢驷双手交叠脑后,看似没心没肺取笑道:“难怪人言‘瘦子刻薄’。” “既然知道我不会给你好脸色,你还乐此不疲地自找罪受?” 赢驷轻身一跃,在环佩叮当中跳下了秋千,转身握起她的双腕,笑盈盈道:“你管我?” 苏琚岚想抽回手,可他握了握后,认真道:“回房歇息吧,夜里好冷。” 苏琚岚凝视着他。 赢驷抿嘴道:“这样目光专注地看着我,难道是想对我做什么坏事?” 苏琚岚道:“我要是想对你做坏事,一定不会直视你,方才只是在思考一个关于我跟你的问题。” 赢驷道:“哦?什么问题?” 苏琚岚笑了起来,“我在想,为什么你会关心我?难道,你还真喜欢上我不成?” 静默了片刻,赢驷忽然倾身近前,凑到她耳边低声嗫嚅道:“我说是,可是你从来都不相信,对吧?” 009卷 圣族第一人前来观战 再次沉默了一下,赢驷抬起净瓷似的白手为她捋顺发簪上凌乱的流苏,再度恢复那种娇软的声线:“赶、紧、回、房、睡。” 苏琚岚睁着一双明利的眼,静静地看着赢驷,没有悲、也没有怒,他在她这里被伤害了很多之后,依旧若无其事地、执着地、追求着她,不得不让她感慨:“冤孽。” “……嗯?”赢驷不懂她突然冒出的字眼,就用复杂疑惑的眼神望着苏琚岚。 苏琚岚和他对看了一阵子,微微扬了扬眉,眼睛依旧明利透彻的好看,然后起身下了秋千回房。 苏琚岚今夜睡得安详,可与行刺她有关的相关人马却是忐忑起来。 驿站里隶属燕赤国的厢房中,暗地来了不速之客。 黄钦思怒瞪着娄半松,突然提起桌上的酒瓶掷了过去,“乓”的一声,酒瓶在娄半松脚下爆开,碎瓷四射,酒水溅到娄半松的下半身。屋里还有永固国的两名副使臣,以及娄半松的三名贴身女侍卫。 人人错愕,一时间都静了下来,都望着他们两人。 黄钦思愤怒交加:“你今日毁约胜了我们数场比赛,现在又派了土宗当街行刺苏琚岚,搅得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指使的。娄半松,你出尔反尔,安得是什么心?” 阴怒的娄半松沉声冷道:“毁约?你们答应给我的人就这样眼睁睁没了,那我还有必要让燕赤国的选手白白输给你们吗?再者,我派人杀苏琚岚时可没囔囔着你的贱名。别人要猜是你,关我何事?” “你够狠!”黄钦思怒不可揭地拍桌怒指,手指几乎快戳到娄半松的鼻尖。 “散交易不散交情,若不是看在黄国师面上,就凭你哪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不知轻重的货色!”娄半松鄙夷带笑,挥臂甩开黄钦思的手,然后眼神氤氲风暴,“还不快给本将军滚?” “好,你欺人太甚我无话可说。终有一天,你也给我走着瞧!”黄钦思烙下狠话,拂袖而去。 埋头暴走的他走出燕赤国的庭院后,看着两名面色古怪的副使臣,冷喝道:“想什么?我告诉你们,谁以后想升官发财,就将我的话听在耳里!倘若敢有事瞒我,我不管是我爹的命令还是君主的,没将我放在眼底的统统都没好下场!” 两名副使臣吓得连连低头应予,暗道里外难做。 黄钦思继续往前走,廊道拐角处突然走出几人,双方眼见就要相撞了,一道白影携带淡香晃过,众人往前倾的身子恰巧止住。 “好狗不挡道,是谁敢撞本世子的?”虽然免去相撞,但怒发冲冠的黄钦思亟欲发泄,抬眼却见是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子,端的是风华绝代艳绝群芳,面上漾笑显得睿智而自信,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秋水为神玉为骨。 黄钦思顿时如沐春风,目不斜视地痴迷的看着这个女子,舔唇喃喃道:“美人,果真是大美人!” 迄今为止,黄钦思已见过几位堪称绝色的女子,如苏王四女岚郡主、殷悦国乐师胡砂、同根源生的燎丽。苏琚岚娇媚深藏,胡砂活泼率性,燎丽风情入骨。 眼前这仿佛钟天地灵秀于一身的女子,美貌却不次于她们。 这位白衣女子不禁皱了一下眉,但维持着风度只是微微笑着点头,挥手准备带着人离开。 哪知黄钦思居然色迷心窍,也不去想想这样的女子出现在只接待贵客的驿站,其身份必定不凡,他还直接伸出咸猪手意欲调戏:“站住!撞了本世子就想走?没这么容易!” 站在女子身边的几位发鬓略白的人听到这种话,都皱起了眉头,其中有人冷嗤一声,黄钦思顿时被这股冷风刮出几步远,身子撞到墙壁上,这才把脑袋撞清醒了。 白衣女子绝美的容颜现出一丝冰色,眼中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但她淡淡笑了笑:“这位黄世子,只是一场意外犯不着如此动怒,凡事三思而后行,留点薄面才好。” 两名副使臣好似认得这位女子,急急忙忙冲到墙角将黄钦思搀扶起来,向她鞠躬赔礼道:“世子年少不更事,冲撞了圣驾,还望圣女圣宗宽宏大量!” 黄钦思摸着头晕脑胀的额头,被副使臣左一个“圣女”右一个“圣宗”搅得更糊涂了,但片刻后,他顿时面色煞白,大惊失声色:“你是云琉宗那个即将跨入神阶的第一传人陆凝冰?” 这位人人敬称的圣女,冲他微微笑道:“在下正是陆凝冰,只是并非第一传人。” 云琉宗,四国尚未割据一方时便已存在,它已经传承数百年,是大陆上最为古老的门派之一,也是修炼界的古圣地之一。将宗法与武艺合二为一的双修,正是由云宗台那位已跨入神阶的祖师倡导起来。 传言云琉宗的人各个都是高手,鲜少有人在四国大陆露面,但凡出面者毕竟是人中龙凤。尤其是到了这一代的传人——陆凝冰,年纪轻轻却已是九阶中层的绝顶高手,放眼天下已是鲜有人可对敌。 人们赞颂她是几百年来云琉宗最优秀的传人,有望冲破十阶成为大陆第二位——大神宗! 而如今玄神之赛开战,陆凝冰是代表云琉宗前来观赛。她是世上屈指的高手之一,也是最美的女子之一。 黄钦思顿时变了面色,知道自己惹了滔天大祸,赶紧鞠躬赔罪。 陆凝冰波澜不惊的摆手,然后率众施施然离去。 黄钦思看着她如梦如幻的倩影,此刻却也是再难兴起半分亵渎之意,得罪了云琉宗,可是相当于得罪了整个修炼界。 转眼间,陆凝冰他们便神速地来到了轩辕学院。 副院长南宫烈已在太微阁恭候,见了这位幽幽尊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云琉宗传人,他大大方方地拱手做了礼,然后直奔主题:“请跟我来吧。” 陆凝冰将其他四人留在原地,然后跟着副院长走近太微阁,最后穿过黑门,经过魔兽密集栖息的地下隧道,最后站在紫薇阁门前。 “我进去就可以了,有劳了。”陆凝冰微笑说道,然后举步头也不回地踏入苏琚岚他们曾经悄无声息闯入的书房中。 合上门后,陆凝冰绕着房间缓缓走了一圈,然后转身出手击垮某面墙壁,那面墙壁顿时灰尘飞扬,露面里面藏着的暗格,可里面除了早已变作干尸的各种蟑螂尸体外,就是一团灰尘。 “难道尸骨无存了?”陆凝冰横袖掩鼻地走近,看了会儿,有些狐疑地自言自语。 她转身想即刻走,但经过书架时看见那几本灵星的书,顿了下,突然快步走了过去。 这间深藏地底的书房到处积满厚厚的灰尘,但书架上的那几本书的封面却有几道浅浅的尘埃,与摆放在书架其他地位的灰尘厚度不一样——明显是前不久才被人翻阅过。 陆凝冰皱着眉将几本书摊开,发现其中某本封面的灰尘最少,显然是被翻阅的最久! 她顿时拿起来浏览,里面所记内容无非是敖凤国进来的奇闻大事,但是其中有几页被撕扯了,从书籍前后两个时间判断,显然是五十四年前,这跟师傅暗地吩咐她前来探探墙壁内藏着是否真藏着人,藏了五十四年的时间,恰巧相同! 她之前觉得很奇怪,被困在墙壁内五十四年,不吃不喝怎么可能活得成?可师傅这样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便赶紧来探探。 可墙壁内空无一物,而这些书明显是被人翻过的,到底会是谁呢? 她皱眉,拂袖甩开两扇门,看见门外静静等候的南宫烈,提声微笑道:“副院长请进来,我正有事想问你。” 副院长疑惑地挑眉,但还是捻着胡须走进来。 陆凝冰问道:“副院长,您可否告诉我,最近是否有人来过这里?” 副院长道:“这里也只有我跟郝诸葛能来,但我们大概都有两三年没进来过了。陆姑娘,怎么了?” 陆凝冰两指捻着那本缺页的书,副院长自然道:“这本书本来就是缺页的……” 但话音刚出口,他看见那些书上堆积着厚度不均匀的灰尘时,顿了下,暗忖道:不对,近期内有人偷偷来过! 几乎是瞬间,副院长的脑海反射性地想起当初有人擅闯太市阁的事。他原本以为是太市阁里面藏着众多稀世罕见的拓本才招贼,如今看来应该不是,来人冲着的是紫薇阁!他们加强书阁防御后,居然还让人第二次闯入书阁并且还是最里间的紫薇阁,对方修为显然不低! 在学院管理层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紫薇阁虽然地处百年轩辕的地内,但所属权却是归云琉宗所有! 这个规矩莫名其妙,但来源已无从考察,如今云琉宗的当代传人突然要求要到紫薇阁一趟,看陆凝冰的神色以及那面倒塌的暗墙,他顿时知道紫薇阁藏着某些秘密,如今被人捷足先登了! 陆凝冰脸色沉了下去,师傅曾叮嘱她:倘若有人与紫薇阁掩藏的东西有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陆凝冰微笑道:“副院长,好好想想,紫薇阁有可能是被谁闯进来?” 副院长想了想摇头,陆凝冰又温柔笑道:“副院长,您就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 可副院长仔细想了会儿依旧摇头,陆凝冰便减了笑意朝外走去,扭转身后,她那张美如仙子的面容敛尽笑意,逐渐泛起一层阴森森的寒光。 ------题外话------ 啪!开始准备明天下午的万更了。明日若不提前更,我自觉愧对众位童鞋了… 010卷 拟物化的对战 皇宫演武场,在天幕刚起一抹鱼肚白时,便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远远的,隐隐有钟声回荡在这苍穹天地中。 在王城上空飞舞萦绕着无数道各色光芒,越接近演武场,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浮华与你共朽最新章节。都是各种修炼者驾驭召唤兽或依靠自身修为飞动,因召唤兽体型毛发和自身力量而又有各种不同颜色,看上去五彩缤纷,极是漂亮。但见这些彩光如彩石落雨,纷纷涌向看台,景色蔚为壮观。 伴随着呼啸声,副院长带着七名少年选手,驾驭着一只金色凤凰落到了专属百年轩辕的看台之上。一落到地上,苏琚岚跟随副院长入座,她被安排在副院长最近的位置上,与其他人毫无言语交流。 钦辟从她袖口一举跃到她的肩上,东张西望,这副袖珍版的小小身躯让坐在苏琚岚身后的其他人略微怔了下。萧宸伸手撞了下苏飞玉,指着钦辟问道:“琚岚妹妹什么时候养了这样奇怪的魔兽?” 苏飞玉摆手道:“你问我,我问谁?”料想到苏飞玉对苏琚岚也是越来越不懂了。 远远的,演武场上人头耸动,怕是有数万人之中。副院长若有所思地望向那座白叟居多的看台,望着陆凝冰,心里暗忖道:紫薇阁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到底又是谁闯入紫薇阁带走了这个秘密? 苏琚岚正静静坐着,意识到副院长没有昨日那样聒噪地追问,便扭头看着他,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往前前方,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望见了陆凝冰。陆凝冰依旧白裙联袂,那副面容与气度,真正诠释了何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苏琚岚看着陆凝冰,不知道是否陆凝冰意识到她的目光,她竟也缓缓抬眼望来,朝苏琚岚微微笑了一声。苏琚岚瞬间感觉到身体有一股未名气息激发起来,她心中一震,蓦然醒悟过来:“好厉害的女子,好敏锐的灵觉,好熟悉的……” 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为何,她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感觉,觉得看台那位女子异常熟悉,似曾相识,忽然她心中大震,错愕地站起身盯住陆凝冰。 “小丫头,干什么呢?”副院长突然意识到身边有人猛然站起身,顿时望向苏琚岚。那端的陆凝冰显然也预料不到苏琚岚突然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瞅住自己,顿了顿,但温和地朝她笑了笑。 苏琚岚为什么觉得看台上那个白衣女子跟郝师旋很像,明明是两张容貌不同的人,可为什么神似到了极点? 副院长站起身将她压回座位上,低声问道:“小丫头,不是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你直勾勾盯着人家云琉宗的传人干吗?” 听见“云琉宗”三字,苏琚岚顿了顿,发现那端的白衣女子已转移目光望回斗台上,她扭头问向副院长:“师傅,我孤陋寡闻,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云琉宗的传人是什么?” 副院长愉悦地挑了眉,别看苏琚岚各种修为是节节高,可诸多理论常识却少得惊人。 副院长终于有机会短话常说,唠唠叨叨的教导她了:“云琉宗,那就是大陆最古老的门派之一,高手如云,就拿眼前这位传人陆凝冰来说,她只比你大四岁,但她的九阶修为在四国大陆已经是鼎鼎有名的!” “九阶修为?!”苏琚岚暗自皱眉,确实以她目前的八阶修为是难以匹敌的。 副院长续声又道:“三百年来云琉宗出现过一位大神宗,凭陆凝冰的资质,有望步上她祖师的后尘,成为大陆第二位神宗。” 苏琚岚僵怔住:“师傅,你说云琉宗出现位一位大神宗,名字叫什么?” 副院长恨铁不成钢的瞪住她:“你这常识真让人着急!还能是谁?三百年来,四国大陆不也只出现一位大神宗,学院池塘那里矗立的雕像那么大,你这眼珠子往哪搁了?” “……郝、师、旋?!”苏琚岚缓缓道。难道陆凝冰让她觉得很熟悉,原来云琉宗是郝师旋创建的门派,而她是郝师旋的传人。她无言的笑了笑,面对副院长依旧唠嗑的话,淡淡坐直了身子。但她眼底多了一泓亮光,像漆黑深水的倒影,在动荡中变换着狰狞形状明媚多姿最新章节。 “请永固国选手秦晋、殷悦国选手胡砂,准备!”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整座演武场上空。 被念到名字,胡砂顿时从座位上跳起来,还将双拳掰得咯吱响,阴测测冷笑:“总算轮到永固国那群家伙了,本姑娘看你们不爽很久了,嘿嘿……”旁边同伴见到她那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登时寒颤,默默为永固国即将上场的那位选手哀悼。 胡砂知道自己暂时不能与苏琚岚接触,但苏琚岚前几日癫狂失常让她担忧不已,她锲而不舍不耻下问,才模糊搞清楚事情来源——完全是娄半松跟黄钦思这两个小人狼狈为奸引起的!既然是这样,她胡砂绝对是个护短的人,恨屋及乌,她是断然不会放过永固国跟燕赤国的选手! 胡砂一转身,奸笑依在,左手抛弃尺八洞箫:“起!”随着她话声一落,那直细长的洞箫体型骤然变大,移到她脚下,托起胡砂修长的身子,在淡淡白光中向斗台飞去。这手炫技,再加上胡砂独具异国的貌美,登时掌声雷动,引得喝彩不断。 胡砂飞到斗台上,隔着秦晋有一丈来远就拱手。 对方见状,也客客气气的拱手。 两句客套话顿时堆叠一块去,“请胡姑娘赐教。”“秦晋你完了!” 秦晋顿时抬起紧皱的眉头,这时台上一声钟鼎声响,胡砂显然年少气盛,钟声才歇,立即用手往前一指,刹那间尺八洞箫白光闪动,疾若闪电,数十条水龙冲向秦晋。 秦晋没料到胡砂说打就打,眼看浩瀚水术眨眼间就冲了过来,连忙退了两步,双手一震,身前防御土墙顿起。 水龙跟土墙在台中央撞到一起,只听“砰”的一声,胡砂跟秦晋身子都是一抖,但又立刻站稳。 斗台周围顿时呼啦啦齐声叫道:“好!” “不好,我还没废了你这兔崽子!” 胡砂噼里啪啦骂得秦晋直犯晕,他还未反应到自己是做了什么事惹毛了这位姑奶奶,便见胡砂手中拿着一管长箫,像蜜糖那样的手在空中飞舞着,光着双脚,那身水蓝色缀满珠宝的裙纱像只蓝色蝴蝶翩翩起舞。然后每次吹响尺八洞箫,就有水蓝色光芒闪动,幻化出无数的水龙攻向秦晋,来势汹汹,趋势太猛,令秦晋频频捏起防诀守护全身,一直处于挨打的状态,被打败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正当胡砂觉得即将获胜,兴奋到了极点时,秦晋绝非草包终于捕捉到一丝机会,翻身退远,向天空长啸一声,“黄金战斧!”地面顿时凸显两把巨大的斧头图形,然后砰的几乎是同时发出声响,两把巨大的钢铁石斧腾飞起来,霍然劈开围绕在身边的水龙。 胡砂顿时面色微变,吹动尺八洞箫,秦晋头顶像下起了倾盆大雨,不过雨点都变成了闪烁着锋锐刀芒的刺剑而已。 秦晋挥舞着双斧护住全身,两把巨斧又突然拆分成四把、八把,抵抗着头顶的刺剑雨,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吃力,自己体内的精神气在刚才防御中已经用掉了一半,再这样抵抗下去早晚会输掉比赛。所以他聚精会神观察胡砂的作战方式,发现她似乎只能“音攻”这个缺点! 秦晋顿时将八把黄金战斧扭头冲向胡砂,胡砂见状,连忙回转音律防御自己。 刹那间,秦晋顿时冲过来偷袭她,胡砂连忙挥臂扫出一道芒光,秦晋看似偷袭不成功地避开,但他已经欺身近到胡砂身边,近身缠住胡砂,抛舍宗法攻击,直接全是近距离的肉搏,使得胡砂根本来不及使用吹响音律发动攻击。 殷悦国看台上,颜弘皙微微叹息,越看越是眉头蹙紧:“音攻弱点那么明显,她还敢轻敌?”站在颜弘皙身后的冯义跟宋尧,默默点头。一旦胡砂招数曝露太多,被人看穿抓住弱点,那优势反而会转为劣势重生废后翻身记。 胡砂似乎也明白了秦晋的意图,一边布下禁制防御,一边往后飞退着。秦晋见自己的战术被人识破,立刻收回了黄金战斧,双手捏诀召起两股流窜的泥石流,拦住了胡砂的退路,给她的后退增添了许多麻烦。 胡砂厉声骂道:“该死,你这个家伙不仅面目可憎还难缠?”她的精神气也消耗得飞快,再这样抵抗下去迟早会玩完,虽然是一场比赛对她的生命绝对没有问题,但是胡砂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她绝对不甘心没替苏琚岚捞回本就这样败下去! 胡砂竭力爆出一股刺眼强烈的芒光,将秦晋震开。然后横起洞箫在唇边,箫声顿起,时高时低,在斗台上响起美妙的音乐,仿佛是九天之上飘来的仙乐,又像是合乎自然之道的天籁之音。 这股如梦如幻的箫音让秦晋深感不妙,箫音骤然高昂起伏,斗台头顶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浓黑的阴云中不停闪现着光芒。 大部分人被这股气势不断的压抑着,余剩那些高修为者则像欣赏乐章那般,面不改色的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论修为,人比人真的可以气死人的。 随着箫音音律的加快,阴云发出一道道银光的霹雳,炸在了秦晋身边四周里,一炸,那斗台便凹一个黑漆漆散发焦味的大洞。音律又突然变慢,阴云中便伐出一道道暗青色霹雳,一会儿就扫平了秦晋召唤出来的黄金战斧。 秦晋看着阴云的威势,心里知道不好对付,先用精神气护住全身,然后再布下几层禁制。 轩辕看台上,苏琚岚看见阴云里发出的暗青色霹雳,微微怔住。难怪当初身为乐师传人的胡砂逃婚,居然需要颜弘皙如此尊位的皇太子亲自捕捉,这种音律攻击能够做到引用大自然力量的程度,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也难怪殷悦国的掌权者会如此忌惮乐师这族的力量! 她淡淡扫了颜弘皙一眼,缓缓闭眼感应胡砂这种音律攻击的力量。 胡砂的音律攻击与普通水土风火的宗术攻击相比,都是蕴含着某种自然之道,本质极为相似,但音律攻击似乎更顺应了某种趋势,所以能够引导自然界甚至是头顶苍穹的阴云雷电攻击。但具体谈及是什么趋势,苏琚岚知道自己现在的音律水平还理解不到。 阴云随着音律的变化,放出不同颜色的闪电,对秦晋进行着各种攻击。 片刻之后,当苏琚岚缓缓睁开眼时,斗台上已是销烟散尽的分出胜负。秦晋不省人事的昏倒在地上,胡砂抬头挺胸的面对众人,又是拱手,又是抱拳,那怎叫一个得意且飞扬? 胡砂掉头朝殷悦国看台跑去,但暗地里朝苏琚岚投来的那一瞥护短的目光,让苏琚岚心中暖暖地,情不自禁抿起嘴角。 “小丫头,眼睛又往哪里放?该轮到你上场了!”副院长突然伸手在苏琚岚面前晃了晃,庆幸发现苏琚岚眼里的暴戾降了几分。 苏琚岚霍然抬头,望着那名隶属殷悦国的少年选手飞上斗台。她便应了声“哦”,平静地站起身,缓步走下看台。 那名少年看的眼熟,多看几眼就认出是狩猎那天顺便猎了山鸡等先被嘲笑后又因数量而咸鱼翻身的少年,星目剑眉,长得倒是一副好人样。 钟鼎声响过后,两人缓缓抱拳行了一礼。那名少年涨红着脸,上下打量苏琚岚,几乎是哭丧着脸说道:“待会打时千万别受伤,我输了会举手投降,你也别死撑呀,千万别死撑。” 苏琚岚狐疑地挑眉,这样哭丧的表情跟这样的话语极其不搭!她问道:“……比赛损伤,在所难免吧?” 少年继续哭丧着脸道:“我要是打到女人,我就会被人打成猪头,比赛也不例外至尊狂妻!”少年面色涨红,说得台下骤然发出一阵哄笑。这少年顿时哭丧着脸朝殷悦国看台望去,“我好可怜呀……胡砂,不带你这样威胁人的?” 那端,胡砂叉腰踩凳,动作粗鲁却很是豪气,卷着袖子立马脱口而出:“玉荇,打女人的男人都不能算人!你要敢打女人,你就给我试试看?!” 接收到胡砂话里的威胁,这名玉荇少年甚是苦恼地哀嚎道:“皇太子,我好可怜呀……”关键时刻,总要将颜弘皙这尊大神请出来。 颜弘皙闻言,挑眉淡淡笑道,笑得那叫一个潋滟如水:“准你随便打。”即便是玉荇想打,也不一定能碰到苏琚岚的衣角。 胡砂顿时横眉冷对颜弘皙,磨牙霍霍,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多半想动手揍人了。 就连苏琚岚也忍不住掩嘴笑出声,她朝这位苦着脸的少年道:“没事,那就请你放马过来吧。” 玉荇一愣,仔细看了看苏琚岚,但又有了皇太子口谕做靠山,他顿时敛起满脸愁容,点了点头,然后眼神陡然中射出一股狂热的色彩,右手在身前划过,“铮”的一声,一柄散发着幽冷蓝光被冰雪蓝焰包围的剑祭了起身。他全身蓝光大盛,那股咄咄逼人的剑气扑面而来,让苏琚岚满袖注风。 此刻斗台上面,方超周围三丈之地,皆因这位名唤玉荇的少年,而使得台面都结起了薄薄的冰,靠得近的苏琚岚跟裁判员等两人都感觉到刺骨寒风扑面而来。但玉荇却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握着冰雪蓝焰跳动的长剑,凝目认真望住她。这副神情,与刚才那童叟无欺的可怜模样很难挂钩起来。 玉荇声吼如狼道:“郡主,请多多指教了。” 苏琚岚望了望台下那片激动而灼热的模样,略微皱眉,转脸望着玉荇道:“嗯,幸会幸会。” “噗……”似乎有无数人被这两句对话给呛得喷茶了。 话音刚落,她手背上渐渐燃起耀眼璀璨的紫芒,有条光状物从她紧握的手心里延伸到地面,渐渐变成一条拖地的紫色光鞭,有股炽热烈焰又迅速蔓延到鞭上,让这把散发了红色光芒,几乎是被燃烧的火焰包围的紫色光鞭,释放出盛大的气势。 玉荇和他的蓝剑前刻让整座斗台陷入冰寒中,此刻的苏琚岚则像团火,人人听见斗台面上那些冰都噼啪绽裂,炽热的高温令空气中飘起了腾腾水蒸气,两个人的脸看上去都有些模糊。 一冷一热,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 与生俱来的天敌。 玉荇祭起蓝剑,蓄力片刻,一剑劈出。虽然只是看似简单的一剑,但剑里有乾坤,这一招是玉荇运用了刚刚领悟不久的拟物化剑气,威力自然增加了不少。 苏琚岚面前顿时烟尘滚滚,玉荇劈出的这道剑幻化出巨大剑芒,芒光中有万千猛兽的影子咆哮而出,如同洪流一般,冲向苏琚岚而来! 这个憨厚苦脸的少年,一人,一把剑,却变幻出一个堪称军队的力量! 台下,哄笑声慢慢平伏了下来,人们惊愕的看着这莫名出现的万千猛兽,被那股咆哮声吼得双耳嗡嗡颤动。 苏琚岚露出讶色,惊异于他的拟物化形的手法犹如鬼斧神工……只是,也仅至于讶异而已。 惶惶一鞭两式,两道紫色芒光破开玉荇的万兽奔流,半晌,紫芒鞭子碎成星星碎雨,就地幻化出无数穿着紫色铠甲的战士,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这股万兽奔流压过去,简直就是另一支紫色的大军。 四周看台群众皆是愣了愣,再度大开眼界,惊呼道:“这哪儿是什么争斗,简直是两军对垒!” 011卷 法武斗到极致 只见这座斗台已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切割成两军对垒的画面。苏琚岚和玉荇各自站在斗台一端,而中间纯粹就是一个战场,紫甲战士和万兽奔流在不停地厮杀着,不断有更多的战士魔兽加入,真是前仆后继,乱成一团,杀伐之声响遍整座演武场。 大部分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场精彩的争斗,像这样互相幻化的争斗,在平时都不多见,因为一般的修炼者都不会傻到用纯粹的幻化去拼,除非拥有幻化的宝器。眼前,玉荇的蓝剑跟苏琚岚的紫芒就是这种罕见的宝器。 苏琚岚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样打太吃亏了,玉荇用的是剑气幻化,而自己虽然用紫芒本身系带的幻化力量,但那也是消耗自己寄存在紫芒中的精神气。虽然紫甲战士威力很大,但是跟这股万兽奔流相比,两者都是无差别攻击,关键还得看她跟玉荇的争斗。 念及此,熊熊烈焰从她身体骤然喷薄而出,她浑身都被血红色的烈焰包裹成一颗巨大的火球,那股炽热温度灼烧到裁判员都翻身跃落斗台去。这股烈焰咆哮的燃烧,越烧越旺,逐渐让远离斗台的人们都感觉炽热逼人,修为浅的人甚至都往后退去。 玉荇双眉紧皱,面色肃然,片刻间就收回蓝剑,而那股两军对垒的场景也瞬间消失无踪。他迅速挥剑,剑刃如同莲花盛开,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重重叠叠的蓝色剑影越来越多,将他所站的这半面斗台完全占据! 苏琚岚身上的火焰越发的大了,张牙舞爪几乎覆盖了擂台上空。远远看去,站在台面上的苏琚岚,裙裾晃动间似乎有了枯焦的痕迹。那是种身处熔炉的感觉,就连看的人都已毛骨悚然。 然而,苏琚岚就静静站在那里,她朝玉荇缓缓抬起右手。 所有人都知道,这将会是一招定乾坤的时刻! 苏琚岚右手瞄准玉荇,伴随着那声“攻”,右手五指定定敲落,只听得一声呼啸,环绕在她身边的所有火焰骤然化成一条火龙扑了过去,仿佛要吞噬世间所有。巨响厉啸,在汹汹焚烧的火焰之中,震耳欲聋。 玉荇手中握剑加大力道,成千上万的剑环绕在他四周齐刷刷飞向这条火龙。两者在半空中相撞了,但火龙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以彻底性的吞噬力量穿过了玉荇的重重剑影。 层层叠叠的剑影被这条火龙冲飞四散。 声动四野的炎炎火龙,一声咆哮由远及近,成一巨大光柱当头击向玉荇,看着其实几乎能将整座斗台斩为两半。 看台上,年轻的修炼者都屏住了呼吸,看直了眼,而老一辈的前辈名宿之中,也纷纷变了脸色。傅仪跟尕娃面对苏琚岚如此强悍的一招,都是惊得喜上眉梢,傅仪忍不住站到斗台边缘,指着苏琚岚道:“我现在就要跟你一场!” 苏琚岚淡淡扫向燕赤国喊叫的人,又再度被殷悦国看台的惊呼声转移了注意,“玉荇!”殷悦国看台上也响起了胡砂他们的惊呼声,玩闹归玩闹,他们可都是同根源的伙伴呀。 胡砂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刚刚苏琚岚那招很有可能重创了玉荇的!她甚至委屈埋怨地瞪住苏琚岚,泪眼汪汪的似是指控。 苏琚岚轻轻摇头笑了一下,“轰”,如天际惊雷的炸响,仿佛整座斗台都剧烈颤抖了一下,她扬手拂过一袖,那股火焰顿时消失无踪,玉荇毫发无伤地站立在原地。 当玉荇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胡砂几人从看台上飞落下来,胡砂又气又怕地一掌拍醒他,他这才忙着抱头逃窜,却又被其他同伴七手八脚的抱起来往上抛丢,众人只为玉荇的平安而呵呵直笑。 胡砂免去担心后,就开始指着玉荇摇头晃脑道:“没天理啊没天理啊,连个破皮都没有,待会得往他屁股踹几脚才行!”然后拖着直呼“我好可怜”的玉荇往看台飞去,转身瞬间,胡砂瞅见苏琚岚眼底的明锐笑意,顿时明白她无碍,自己便也笑得咧嘴了。 斗台台下四周看台,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苏琚岚缓缓走下斗台。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你果真是四系宗师?!”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名英俊男子从永固国看台冲天而起,迅速飞向苏琚岚。这男子,不正是那名能够召唤噬天虎的傅仪么? 苏琚岚皱了皱眉,凡是跟燕赤国和永固国有关的人,即便她不会全都怨恨但也绝无好脸色。 傅仪迎面走来,眼底难掩狂热的看着苏琚岚几眼,道:“我是八阶……”然而苏琚岚视而不见地朝前走去,傅仪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敛去,眼底顿时因为她的漠视而闪过寒光,他双眼瞳孔一阵收缩,手里的黑光顿时朝她狂涌而去。 许多人看见傅仪骤然出招,由于太过突然而纷纷愣住。 娄半松暗自惊喜地笑起来,傅仪随便出手的一招都是威力无穷,铁定能偷袭重创苏琚岚,到时候她再趁机下手…… 想象归想象,却见苏琚岚若无其事地往前继续走,一拂袖,就将傅仪恼怒抛出的黑光打到旁边的看台上,那座看台登时塌了半角晃荡起来,站在那看台上的人顿时惊得跑下台去,生恐看台倒塌发生意外。但也由此可见傅仪力量多么恐怖,而苏琚岚拂袖间也是不曾相让的强悍。 傅仪冲着苏琚岚头也不回的背影,喊道:“你放心,我不是跟娄半松同路!我就纯粹是想找个人,有资格让我拔出剑!” 苏琚岚听他这么一说,仿佛也触动了什么心思,转身望着傅仪,两人锋锐如刀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苏琚岚听见傅仪背后的剑也在轻轻地低吟着,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傅仪已被苏琚岚勾起了狂战的热血,一股强大的气息渐渐在傅仪身上升起。他满脸的兴奋,遮挡在额前乱发之后的眼睛,全是热切的目光,就好像孩童看见了一件新奇玩具一样。 副院长在苏琚岚回到看台后,拍着心口侥幸道:“幸好幸好!”幸好苏琚岚一如当初冷静跟睿智,没有像第一场对娄锐那样大开杀戒。不过副院长对前些日子的戏楼事件也是略有所闻,或多或少知道苏琚岚跟娄半松以及黄钦思之间的恩怨。 副院长念叨完苏琚岚,便掉头朝身后的傲楚殇说道:“楚殇,轮到你上场了,好好表现。” 傲楚殇点了点头,摆袖起身,穿过座椅缝隙迈向前去。当他袖摆不经意间拂过苏琚岚搁在扶手上的指掌时,苏琚岚理都没理过他半眼,迅速抽回手。 无意的傲楚殇看见她如此有意的嫌恶,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紧,他此刻真恨不得冲上去拽住苏琚岚,问问他是否当真和她彻底断绝情谊,然后对他避如蛇蝎?从他当初喊出要与她解除婚约那一句,苏琚岚就再也没对他言听计从过,他认为的欲擒故纵,原来真是他的自欺欺人? 傲楚殇勉强压制出心中翻滚的酸楚跟恼怒,快步踏入斗台。 傲楚殇的对手是狩乾。两个同样是法武双休的高手。 当对战序幕拉开,这两道原本站在原地的身影,忽然之间就让看众们眼前一花,两道人影瞬间都从原地消失了!随即斗台上,两人犹如幻影一样四处闪动!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到了最后,几乎完全就看不见任何动静了! 人群哗然,纷纷起身想往斗台靠拢看清些什么。这样快到极度的速度,也只有少数顶尖高手可以捕捉到两人的影子。 空气中热度骤起,傲楚殇的火焰法术,狩乾的土系宗法,一红一黄,在斗台上交相辉印!以两个人的对决,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空间扭曲来。那两个人、那两股力量在无数次的碰撞之下,让看众都觉得眼睛开始涨疼了。 看台四周又想起对台上两人的赞叹,副院长面有得色,口中却笑着说道:“哎,傲楚殇这小子平时冷冷的,但私底下显然没少功夫,对吧?”说完扭头想跟身边的人侃几句,却忘了苏琚岚正是坐在他身边。 见副院长颇为尴尬地捻着长长的胡须,苏琚岚客官道:“傲楚殇的修为在同龄中,确实属于上乘。” “……是呀。”副院长讪讪地扭转过头,苏琚岚没不自在,倒是他自己不自在了。 两人仿佛打在绚烂巅峰后,忽然瞬间静却下去,开始打的无声无息!比起前半场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的动静来说,现在傲楚殇跟狩乾转而斗武,拳脚交织间是悄然无声,可谓是规模也是小到极致了! 不过……台下看台上某些眼力甚好的高手们已经看出了些什么,但却没有点破。 傲楚殇跟狩乾这种级别的强者对撞,此刻没有什么绚烂的宗术和斗气,只因为他们都用纯天然的力量对抗!一点一滴的,源自于人体产生的力量,然后凝聚到一点,绝无浪费的对战。 他们仿佛将斗台营造成他们独属的密封空间,任凭他们如何打,也绝无多余的力量波及到他们身外任何一物! 两人打得乒乒乓乓之后,骤然间速度降慢下来,动作缓慢到了极点,好像暮霭沉沉半脚踏进棺材的老人那样,但又骤然加速,快到又是刚才那种肉眼无极追及的速度。 这样忽快忽慢的战斗方式,却让不少人心中狂震! 法武双修,这就是两个法武双修的高手对战的场景! 两人在斗台上游走,傲楚殇右手用斗气凝结出长剑,挥剑刺去。 狩乾顿时飞速旋身,身子拧得像麻花一样,他身子四周出现一种空气漩涡,然后他飞快的回复原状,这每股气流顿时像刀锋一样锋利,一环一环的飞速扩大。 傲楚殇从未见过人的身体可以柔软到凝成麻布的地步,眼底闪过错愕,但他反应极快,右手执着的长剑速度丝毫不减,然后左手捏诀,刺出去的长剑袭带浓浓烈焰,斗气宗法双龙出洞。他的剑逼近狩乾,虽然被气流逐层分解斗气,但两股力量僵持到最后,依旧是傲楚殇略胜一筹,最后被分解剩剑柄的剑系带火焰直勾勾打在狩乾额前。 狩乾身子顿时摔飞出斗台,但他迅速朝嘴里塞进几颗药丸后,站起身朝傲楚殇拱手,表示认输。 傲楚殇冷冷回礼:“承认。” 综合数十场比赛下来,如今依旧维持不败纪录的仅有四人:苏琚岚、傲楚殇、傅仪、尕娃。敖凤国占据两个名额,顿时面上有光。可惜打得是车轮几分,要不然,人人期盼的是能否决出最终第一的高手。 正当苏琚岚喝杯茶润润嗓子,有个身着灰袍霸气外露的中年男子走到苏琚岚面前,说道:“敖凤国的郡主,我们云琉宗的圣女请你过来一趟。” “让我过去?!”苏琚岚意态闲闲地拨弄着茶杯盏,懒得抬头道:“有什么事吗?” 这位男子见苏琚岚态度略是不敬,冷嗤道:“小小年纪别学人摆谱,这世道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能让云琉宗注意到你的存在,是你的荣幸。” 苏琚岚抬头冷道:“那我也还你们一句话,既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云琉宗也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这人面色微变,只道:“无知小儿!”然后拂袖而去。 苏琚岚转脸望向陆凝冰的看台,而陆凝冰见自己派去传话的人是独身返回便眼神微变,又听见传话人原话阐述与苏琚岚的对话,顿时皱了皱眉,面露不悦。她坚决相信这世界上无论哪位修炼者,只要听见云琉宗无不露出敬仰佩服之意,绝不会像苏琚岚这样的反应。 副院长微皱,再度对苏琚岚念叨:“刚刚那是云琉宗的护法,小丫头,面对长辈,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既然是长辈,也该有长辈的风范,说话无礼为老不尊,那我就当他是个跑腿传话的,没必要客气。”苏琚岚顶撞道,面不改色的继续喝茶,完全不将刚才那种插曲当一回事。 须不知,打从她知道陆凝冰的身份时,潜藏在她脑海深处的所有情绪全部觉醒了。她心中从未如此清晰的浮现一个明确目的:云琉宗在四国大陆上是声名显赫,其门人弟子都是备受尊敬的,所以她要击垮郝师旋一手创建的云琉宗,将它毁得彻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会从这位众人追捧的第一传人陆凝冰着手。 她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嘴角泛起久违的“苏琚岚式”微笑。 副院长看着苏琚岚骤然谈笑风生,还以为是年轻人情绪多,来的快去得也快,不免嘀咕道:“哎,老了就有隔膜,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不过陆凝冰找你有什么事?” “那你就得自己去问问她咯。” 副院长眉毛挑了起来,道:“听你语气不喜欢她?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讨厌这位‘圣女’?” 苏琚岚顿了下,眼珠转了圈儿,抬头并不回避副院长的目光,笑道:“是呀,我不喜欢她。谁叫她长得跟我一样漂亮呢?” 面对突然转性的苏琚岚,副院长只剩无语:“谦虚!你个丫头真不知羞,竟然把自己跟她做比较了?” 苏琚岚笑了笑不说话。 做比较? 她才不屑跟陆凝冰做比较。 静静看完十几场味如嚼蜡的比赛,直到等来她跟黄钦思不可避免的交战。身后的苏飞玉突然走上前攥住苏琚岚的袖子,低声肃道:“琚岚,父王刚刚让我叮嘱你一句话,黄钦思众目睽睽之下现在还不能死。你必须克制住!” 苏琚岚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扬起脸,却露出极明媚温婉的笑容,朝苏飞玉赧然笑道:“三哥,我晓得。” 可永固国那边突然起了躁动,只因为有了娄锐那血淋淋的教训,胆小怕死的黄钦思愣是不敢上场比赛,但不战而屈显然会丢尽国家颜面,两位副使臣并不清楚黄钦思与苏琚岚的怨恨早已达到势不两立的地步,所以频频劝着黄钦思以国事为重。 黄钦思发疯似的对两位劝告的副使臣拳打脚踢,他又不能抖出他跟苏琚岚的恩怨,其他少年选手显然对黄钦思这种毫无底线的嚣张跋扈惹火了,不敢三七二十一,尤其是燎丽,顿时有几人冲上前将黄钦思抛丢到斗台上。明知战败如何也得上场打,不战而败,他们以及永固国都丢不起这个颜面,甚至存了私心,想借苏琚岚之手好好教训黄钦思。 黄钦思被摔到斗台上,咯得脊椎骨发疼时,赶紧翻身摩挲着要站起来,却见一双软缎绣花鞋,款款走入眼帘。极浅的烟霞色夹白线,鞋尖上绣的蝴蝶,蝶翅上缀有嬉笑的银珠,款步行走时微有玲玲声,步步生莲。 穿着这样鞋缎的女子必是千金富贵,能配得上这种银珠蝴蝶的女子必是娇颜玉容。 黄钦思却欣赏不起来,他双手撑在地上,缓缓抬起的脖颈甚至僵硬得发出咯吱骨撞脆响,他的目光顺着褶褶如雪的群幅往上抬,在灼灼日光中,便见一位紫发曳地的少女,巧笑嫣然的站在面前。 012卷 三人联手合攻陆凝冰 苏琚岚只负手立在他面前,弯腰看着他微笑,语气略带讥诮:“黄钦思,拳脚无言,你这养尊处优的身子待会可得多多担待了……”她绕着他缓缓走动,鞋子发出细微的窣窣声音,和着衣衫窸窣。 黄钦思闻言一急,身子浑颤面色煞白:“苏琚岚,不,不,是郡主,高高在上的岚郡主,整件事情真得跟我完全无关!那人是我爹抓的,要跟娄半松合作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我求求你放我一马!” “……放过你?”苏琚岚拨弄着自己简短净白的指甲,声音一凛,虽依旧笑着,但目光却冷冷的:“那你当时凌虐喻涛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他一马?” 看台四周见钟鼎声都响了许久,两人一个悠闲散步,一个战战兢兢地伏趴在地,顿时嘘声喊道:“怎么还不开打?”“要聊天不会私底下去聊呀?”“快打快打!” “我在讲话,麻烦闭嘴。”苏琚岚冷眸睇去,被她扫过的人无不感觉到凉意滋生而缄默不语。 黄钦思趴倒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你不能杀我,你绝对不能杀我!我爹是永固国的国师,你、你杀了我绝对会引起两国交战的!” 刚踱步迈在斗台北面的苏琚岚,幽幽转身睨向他,几乎是瞬间就再度站在斗台的南面。这移形换影的速度,令看台四周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简直太恐怖了。 苏琚岚见黄钦思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伸出纤细柔美的手指扶住黄钦思手臂,温和道:“放心,我不会就这样简单杀了你,我要的只是你生不如死而已。” 她笑着捧起黄钦思的右臂,眼神一狠,突然握住他的小拇指往后狠狠掰去,“咔嚓”的脆响,黄钦思顿时痛得挥起左手想推开她,苏琚岚抬脚将他左掌踩在地上,扯高他的右掌,二话不说,又用力掰断他的无名指。 两次骨头断裂的脆响回荡在演武场上空,众人不免身子一震,看着苏琚岚轻浅含笑地掰断剩余三根手指,逼得黄钦思冷汗涔涔的痛哭不已,有人开始觉得苏琚岚实在冷血残酷了。 永固国两位副使臣显然预想不到会是此情此景,登时吓得站起身急忙高呼“中止比赛”,孰料苏琚岚不理那喧嚣的叫嚷声,将黄钦思右掌甩回地面,抬脚踩在他右腕上,将他整只手臂硬骨全部踩碎。 “啊……”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惊得人人惶然不忍目睹,就连苏王也情不自禁别开眼。这个时候浅笑盈盈的苏琚岚,却犹如地狱降世的恶魔,她不杀人,但却要将人活活虐得生不如死。 “妖女,你赶紧把我们世子放了!”两名副使臣惊慌失措地跺脚大叫,赶紧指挥两排侍卫冲上斗台救人。 苏琚岚听到这句话,笑了笑,抓起黄钦思的手臂像扔雪球一样将他整人从斗台南面狠狠掷到北面,摔得黄钦思呕出一大滩血。 那些侍卫急匆匆地想要冲上斗台,却被苏琚岚一振臂刮得冲飞四散,她慢条斯理地走到蠕蠕爬动的黄钦思面前,抬脚覆上他的左掌,又是咔嚓咔嚓碎响,这次是整只左掌骨粉碎。 “这、这,苏琚岚会不会太狠了?”永固国看台上,燎丽被那接二连三的骨头裂响惊得身子缩了又缩,伸手扯了扯尕娃跟狩乾说道。 尕娃也同样吃惊的微微张口,通过重重蛛丝马迹,他已经猜到苏琚岚跟黄钦思的恩怨,他急忙驾驭“天盏灯”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那座白叟遍布的看台之上彩光一闪,陆凝冰徐徐飞上高空,仙姿绰约地朝斗台飘去。 “哗!”四周看台顿时发出惊呼声,恍惚中都以为是九天仙女下凡尘。白衣仙子娉婷而立,裙纱飞扬,凝脂如玉的肌肤,线条优美的身段,白色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哇,好美的女人,好像仙女呀!” “她是陆凝冰,是云琉宗的当今传人呀……” “天啊地啊,我擦擦眼看看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啊呀呀,不是幻觉呀……” 基本上只要是男人,从陆凝冰飞临空中的那一刻,顿时沸腾起来。 而三色天盏灯划破长空,尕娃先一步飞到苏琚岚身后,然后低垂着眼感应斗台上的人物站位。“郡主,你还是先放了黄钦思吧,现在还是四国玄神开赛间,你将他折磨成这样,黄国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多谢你的提醒,我对你口中那位黄国师也不罢休!”苏琚岚回道,抬起脚狠狠踩在黄钦思脚腕上,又是脆响。 诸多人都觉得苏琚岚的手段越发残忍了,但鉴于比赛规则以及苏琚岚地位不便插手,可云琉宗的传人不一样,陆凝冰漂浮在半空中,面带微笑的看着苏琚岚道:“小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经毁了他双手跟一只脚,再大的仇恨都足够补偿了。” “关、你、何、事?!”苏琚岚闻言笑道,又踩断黄钦思另外一只脚腕。黄钦思顿时哭爹喊娘地叫起来,双眼痛得白色泪水变成血。 陆凝冰不禁皱了眉头,不过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郡主,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永固国世子?” 苏琚岚直接顶撞道:“不看!……话说,我又不认识你。”说着又像踩踩蟑螂那样跳到黄钦思的膝盖上,左踩踩右踩踩,显然完全不将陆凝冰放在眼底。 陆凝冰面上笑意顿时抖碎了不少,语气冷许多:“小郡主,你似乎对我颇有偏见呀?” 苏琚岚盈盈浅笑道:“不是偏见,是很有意见!我不习惯被人命令,而你今日凭什么两次命令我?” 这一次,陆凝冰脸上终于变色,她已经看出来苏琚岚是铁心要和她对着干,这是她出道以来从未遇见到的事!一般的青年都臣服在她的风华绝代中,从未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顶撞她,更何况还是个年龄稚嫩的小女孩? 陆凝冰正言道:“郡主,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也没想要命令你,我上来只是想劝你看在四国玄神开赛的面上,放了黄钦思。我并非针对你而已,虽然我知道黄钦思并非好人,但也请你高抬贵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此包容天下的胸襟,又是引得众人纷纷感慨云琉宗不愧是云琉宗,陆凝冰不愧是陆凝冰。 苏琚岚盯着陆凝冰,浅浅笑道:“我也说过,就、不、放!” “那就得罪了!”陆凝冰敛容道,一片白光顿时朝苏琚岚狂涌而来,苏琚岚叠臂挡在胸前,但仍被这股柔和芒光给撞得后退好几步。原本被她踩在脚下的黄钦思,也被这股光芒笼罩住席卷而去。 终于撕破虚伪的脸皮来硬的了? 苏琚岚冷哼一声,眼底闪过冷光,然后右手高高抬起,紫芒光呼啸而出。紫芒跟白光在空中相遇,同时将黄钦思笼罩住,黄钦思几乎快被这两股力量撕扯成两半。 陆凝冰担心自己救黄钦思不成反将他害死,有累云琉宗的名声,顿时急忙散去了白光,黄钦思就被苏琚岚的紫芒席卷而回。 苏琚岚转身指着那名裁判,寒声嗤笑道:“玄神比赛?!这算什么比赛?动不动就有人上台干扰,还有什么好比的?” “永固国?哼,你们想要回这个废物,那就还给你们——”苏琚岚抬脚勾起黄钦思,又像踢皮球那样将黄钦思朝尕娃狠狠踢去,这一脚瞄准的是黄钦思左侧胸口位置,现在看似无伤无碍,但日子久了那种千针扎心的痛苦就会浮现。 尕娃耳辨八方,赶紧伸手将奄奄一息的黄钦思抓稳,意识到苏琚岚头也不回地下台,他忙问道:“郡主,玄神比赛还没结束,你怎么能离开?” “总有些闲人随便干扰比赛,打得不尽兴,有什么好玩的?你们想打,找别人去。”苏琚岚连看台也懒得回,挥了挥手就直接朝大门出口走去。 “喂喂喂,郡主别走呀!”看众人登时炸开了,苏琚岚这样潇洒的走,岂非让玄神比赛失色太多? 尕娃不依了,傅仪更是不依。难得遇上并肩而行的高手,不统统打几场岂能善罢甘休? 傅仪站起身指着半空中的陆凝冰道:“决战期间决不能有第三者插入,你们云琉宗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撑住?” 大半白叟的看台登时有人嗤声吼道:“反了反了,现在的小孩都是如此无礼,胆敢对古老门派如此不敬?”说的同时开始示威,让反抗性不少的傅仪微微眯起眼。 陆凝冰暗地有些咬牙切齿了,同一日,她的身份居然连连被人冒犯。她按捺着心中怒气,努力平静的笑道:“这位兄台,我只是不忍有人眼睁睁在我面前受伤死亡。” “比赛受伤在所难免,请问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杀人了?”苏琚岚好整以暇的转身,回眸一笑。 傅仪弹开那位老叟的施压,冷哼道:“没有伤亡的对战哪算战斗?想要不受伤,想要不死亡,那也干脆别比算了。云琉宗又怎样?凭什么管人闲事?苏琚岚,这回我顶你,你不比赛,我也退出比赛。咱们私底下再好好战一场!” “行,你说话对我胃口。”苏琚岚眉头挑了挑。傅仪跟玉崔嵬极为相似,一心追求修炼,那些世俗名利什么的,在他们眼中是轻如薄烟。 尕娃将黄钦思交回两位副使臣手中,沉吟道:“我也愿意退出玄神比赛,只求与你们一战。”燎丽他们顿时惊讶的看着尕娃,仿佛看见尕娃心里涌现的那股非比寻常的狂热。 最具代表性的几位选手,就这样退出玄神比赛,显然出乎众人预料!作为主办方的傲君主,忍不住起身威严道:“玄神比赛是四国较量,你们说退出就退出,成何体统?像什么样?” “君主,不是我们不成体统,是请您看看如今还有什么体统?!”苏琚岚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陆凝冰,讥诮笑道:“我们遵守规则比赛,可有人随意干扰,我们很想像样,但无奈呀……” 陆凝冰脸色再次变色,三番五次被顶撞,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苏琚岚已经看到陆凝冰眼角闪过的一丝寒光,知道陆凝冰已经心生怒意,甚至动起了杀念。她暗自冷笑:“终于让你失去平常心了?”八阶以上的宗师,重在修心,她已经成功让陆凝冰动了嗔怒,目的达到了。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陆凝冰绝美的容颜露出冰色,“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三位恢复比赛呢?”她自信地扫向尕娃跟傅仪,尕娃是盲者所以看不见如此盈动的双眸,而傅仪也偏偏是个绝缘体,所以这双放诸寻常男子皆能让人心动不已的美丽眸子,对他们全扑空了。 苏琚岚背负着双手,笑吟吟喊道:“裁判,对于第三者干扰比赛,按照规则怎么判?” 那名裁判面不改色道:“杖罚五十!那场比赛作废。” “杖罚五十?!”人群哗然了,望着貌美的陆凝冰顿时暗叹摇头,频频劝道:“虽然干扰了比赛,但圣女也是好心救人,这杖罚就免了吧?” 苏琚岚摇头转了圈,摊手笑道:“好吧,反正刚刚云琉宗仗势欺负我,现在也不防再让让你们,谁叫你们是古老门派呢?谁叫古老门派就有特权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道理,我也不念叨了……” ……与苏琚岚熟稔的少年们,开始默默的挠墙挠心。这种明讽暗刺的话,她是越发驾轻就熟了。 果然,众人听得非常有道理,然后嘞——反应过来之后,望着云琉宗的双眼就没之前那样闪闪发光了。 谁叫人心最容易受蛊动呢? 苏琚岚深知这点。 陆凝冰沉脸,她正要张口说什么,又被喋喋不休的苏琚岚截断:“圣什么,哦,圣女呀,你干扰我比赛,不如就赔我场比赛,如何?” 陆凝冰闻言嗤笑,但表面依旧和熙如风:“郡主的意思是想跟我打一场?可真打起来,依照郡主脾气岂不又说我以大欺小?” 苏琚岚抱臂道:“圣女的九阶修为,可非我一人就能打胜。所以我需要帮手,我凭数量跟你打,这就很公平了。” “帮手?”陆凝冰自信笑道:“不知郡主想找谁做帮手?” 蠢蠢欲动的傅仪毛遂自荐,纵身跃落到斗台之上。 陆凝冰很快就看透傅仪的修为,再加上苏琚岚,两个八阶宗师在她眼里根本不足为惧。 傅仪看见陆凝冰眼底的嗤笑,眸蕴森森的寒意。 尕娃也纵身飞向斗台,低头垂眸的他,提着天盏灯静静道:“郡主,我可有幸参与这个热闹?” “哗,”场外再次沸腾起来,就连诸多原本矜持的女生也忍不住尖叫了出来,三个八阶对抗云琉宗的九阶传人,许多人年轻人齐声喊道:“开战……开战……开战……” 这副喧嚣场景若真不开战,势必难平。裁判员于是回到傲君主看台上,与四国使臣协商后,一直表态同意眼前这场特殊的战役。 苏王暗地皱眉,不明白苏琚岚为何要招惹云琉宗? 副院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斗台迅速修复完善,裁判员朗声宣布:“请云琉宗传人陆凝冰和敖凤国苏琚岚、永固国尕娃、燕赤国傅仪,上场!” →◆←→◆←→◆←→◆←→◆←→◆←→◆←→◆←→◆←→◆←→◆←→◆←→◆←→◆← “当!” 钟鼎齐鸣,回荡在演武场上。四下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白色身影腾临空中,陆凝冰仙姿玉容,双手散发着五彩之光,其上弥漫的氤氲彩雾如同袅袅娜娜的白雾在环绕。 苏琚岚站在傅仪跟尕娃中间,眸子转了圈后,才从他们二人身上收回。三个八阶打一个九阶,必败无疑!她淡淡道:“你们两个现在人数还来得及,真要开打,哭爹喊娘的绝不是对面那位。” 傅仪鄙夷的瞪她:“有赢有输,你想那么多干吗?” 尕娃默默点头,手掌在天盏灯那些古老花纹上来回摩挲,椭圆的灯笼顿时燃起,火红的颜色里面隐隐的冒出金色光芒,数十条流苏直垂而下,隐隐地冲刷着流光。 他朝天盏灯不断的灌注精神气,天盏灯飞快的转动起来,飞在尕娃头顶,不断的散发出金色的迷雾,显现出非常神秘的情景。然后喃喃的念咒,半晌,天盏灯的迷雾里顿时幻化出无数的赤金色光蔓,凶猛地朝半空中的陆凝冰压去。骤然漫天灼灼金光,让人啧啧称奇。 陆凝冰披着玄冰丝凝结而成的白色星雾纱,冰晶花似的手在空中飞舞起来,远处看去像是一只白色蝴蝶翩翩起舞。她挥臂,白光横扫而出,与尕娃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趁着此时,傅仪咬了咬嘴唇,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前顿时化出了一道细细长长的剑气来,犹如一柄利剑一样,对着陆凝冰刺了过去。 ------题外话------ ……正在幻想三人对战陆凝冰的场景。写了好几场战斗,总想写出更加华丽的场景。╮(╯▽╰)╭…… 013卷 螣蛇召唤! “诶,都已经过了两天了……”公孙锦币百无聊赖的嘀咕道:“还要继续等吗?反正天塌了都不一定压到她,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等她出现为止吗?” 赢驷唇角轻柔扬起:“你要是敢走,他日回到盗迤城,我绝对把你嵌在画像后的钱拿光。” “你怎么知道我把私房钱藏在画像后面?!”公孙锦币满眼恐惧地扭头瞪他。 赢驷回眸微笑,对着公孙锦币道:“不仅是画像后面,就连你床底、衣柜、门前三步距离的地底,我统统知道!” “你……”公孙锦币嘴角狂抽。他、他、他到底是不是人?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地洞内,浓浓酒香跟肉香飘荡着。众人非常安静的坐着,连话也少讲以便能节省力气,没有像平日那样三餐吃饭,除非饿极了才啃点肉,渴极了才喝点酒,都在竭力节省食物跟酒水,说是七天,但谁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否维持七日。 万权甲没有亏待苏琚岚,提前分配了七天的腊肉跟酒水给她,但显然没有顾忌她身边那只饥肠辘辘的小猿猴。在他眼底,他没将这只小猿猴吃肉喝血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好在苏琚岚胃口不大,便将自己的肉跟酒水分了些给小猿猴,最初众人看见她喂养小猿猴如此奢侈的事,颇有怨言,但被万权甲制止了。他坐在苏琚岚旁边,盯着不哭不闹的她,良久道:“别以为你能分辨地图的真假,我就定会保住你不死!我分配给每个人的干肉跟酒水都是固定的,你要是再喂给畜生作浪费,过几日挨饿挨渴,即便你跪着哭求我,我都不会再分配给你食物!我不会偏袒任何人!” “我胃口小,向来吃不多东西。”苏琚岚微笑道,“更何况它失血过多,再不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很快就会虚脱致死。我不忍心让它这样痛苦。” 万权甲嗤声冷笑:“之前还正经八百的说‘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还以为你跟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孩不同,想不到呀,是我高估了你。” 苏琚岚道:“高估对手总比低估对手来的好吧?人踩死一只蚂蚁会若无其事,吃掉一只山鸡会觉得心安理得,人与人战争内斗决战死亡会觉得正常,但很奇怪的是当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同类被豺狼虎豹扑杀、肢解、咬死咬烂,这个时候人类就会觉得残忍跟可怜?这只小猿猴让我产生了身临其境的感觉,一种活生生的带入感,有那么瞬间把我自己换成了它的处境,所以我就觉得它有点可怜。” 万权甲眉心微动,遽然变色,再抬头眼中已有一闪而过的寒意,他道:“我不觉得可怜!” 好吧,鸡同鸭讲。苏琚岚耸了耸肩,这也是她鲜少的善心大发,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出手帮助这只小猿猴。 七天过后。正当万权甲准备派人炸穿堵路的巨石时,外面陆地突然再起波澜,接二连三的爆炸让地道内摇摇欲坠。 众人站不稳,纷纷狼狈的摔倒在地上,随着地道的左摇右摆而东倒西歪。“当家的,怎么秦家还有炸药呀?而且这炸药的威力,似乎比之前的还要猛烈呀!”喽啰们满脸惊恐地喊道,忽然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顶部崩塌了半块石头下来,活生生砸死了一个人。 万权甲抬头看着头顶急剧崩裂的墙壁,急忙命令所有人贴着墙壁边缘站好,远离那些裂缝。“想不到秦家的炮弹机械如此厉害!秦良明,是我棋差一招输给你了!前几日你根本就没有竭尽全力轰炸我,现在才发威,是知道我万权甲没被饿死对吧?” “当家的,现在该怎么办?”喽啰们惊慌失措的问道。 见那两桶炸药在地道内滚来滚去,万权甲急忙喊道:“赶紧把炸桶收好,别让里面的硫磺粉撒出来!”可是迟了,几个喽啰挣扎着想要保住炸药桶稳住它时,地道内的剧烈晃动反而让他们随着炸药桶乱滚,有人手忙脚乱间组扯断了封在桶口的麻绳跟油纸布,不过瞬间,那股黄色带着刺激性的粉末顿时洒了出来,随着来回滚动的炸药桶,洒在了整条地道上。 万权甲危险的眯起了眼,这硫磺粉撒成了这样,待会若是遇上明火,整条地道都会被炸毁烧灭的! 他当下道:“马上把所有火焰熄灭了!” 贴近墙壁的那些喽啰,也立即明白当前紧急的情形,先后将靠得最近的火焰全部吹灭或者捂灭了。可是再度恢复漆黑的地道,危险性更高,众人在剧烈晃荡中更加无法平衡身子,互相撞击推搡间,继而发出被头顶掉落的石头砸到的惨叫声。 万权甲忽然在慌乱中死死攥住苏琚岚的手,急急追问道:“殷悦国皇太子为什么会把龙血珏给你?” “你现在为什么要问这个?”苏琚岚似笑非笑。 万权甲阴狠笑道:“如果你被秦良明炸死在地道里,你那些同伴会放过秦家吗?” 苏琚岚骤然明白:“你就算死了,也要利用我算计秦家吗?” 万权甲冷冷笑道:“我绝对不会让秦良明算计成功!绝对不对!如果真要死,那我也得拖秦家下水才划算!”这就是商人本色,永远不吃亏! 苏琚岚歪着头笑道:“万权甲,不如求我救你出去吧?” “求你救我出去?”万权甲哈哈大笑,仿佛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兴许他知道现在走投无路索性疯狂点也无所谓了。“救我出来?就凭你?穿墙还是遁地?” “都不是,是飞天!”苏琚岚翻手握住他的手腕,淡淡笑道,一道红光忽地从她手腕朝后射去,越变越大,原本已被地道崩塌惊得满眼恐惧的喽啰们,看着地道内前方突然多了两盏熠熠生辉的灯,越来越近,待到灯霍然上下合并后陡然地挣开,灯的正中央是两颗仿若人眼的血色瞳仁时,众人惊觉这是个蛇头,一条巨大无比的蛇朝他们游了过来! “啊!”歇斯底里的惊叫声,几乎赛过整个地道的轰炸声。 地道里怎么突然有这么一条巨蛇呀?! 螣蛇的身躯在地道内越变越大,身躯宽度几乎塞满了地道顶与地,它缓缓地游向苏琚岚,那身色彩斑斓的鳞甲在漆黑中闪闪发光。 万权甲看着缓缓游近的巨蛇,那双目陡然瞪到最大最圆,几乎快瞪得掉落下来了,尤其是当巨蛇张口吐人语的时,他浑身茫然一颤,而巨蛇称呼他挟持的小姑娘,“喂,苏琚岚”时,“苏琚岚”这三个字,更是让他大脑陷入浑浊。 “苏琚岚?!螣蛇?!”他僵硬地从嘴角扯出这两个名字,原来他自以为是挟持到的人质,居然是声动四国的小郡主?! 苏琚岚道:“万权甲,现在跟我合作不?” 合作?!几乎是瞬间,万权甲立即头脑清明了,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不是我挟持了郡主,而是郡主挟持了我?这种情况下,我还能不答应吗?” 苏琚岚妩媚笑道:“用不着挟持二字,就合作,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 正在外面狂轰乱炸的秦良明,也正担忧地瞅着自己最后一批弹药渐渐用尽时,山壑地面猛然裂开了一条巨缝,从南到北,一分为二。 “怎么回事?”秦少柏喊道。 赢驷他们看着两岸中间的山壑地表逐渐皲裂,宛若蜘蛛织网朝四周蔓延开,皆是松了口气,面上泛笑。 一声咆哮,山壑表面烟雾涌动,整座山寨渐渐被遮住了,只能看见一片冉冉升起的火红光亮。 秦良明他们看着这片一样的火光,突然,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感觉自己如同猎物一般被人瞄上了。 两点血红在烟雾中熠熠生辉,在轰隆隆大响声中,在整座山壑山寨崩塌毁灭时,在无数巨大的石块四处纷飞粉碎时,一个庞然大物冲天而起,咆哮出声,引得地动山摇。 站在南岸开炮的秦良明他们看着这条腾飞在半空中色彩斑斓的巨蛇,被吓得惊骇无比,甚至都要要魂飞魄散了。 “轰隆隆,”整座山壑山寨都崩塌下来,螣蛇盘旋着从赢驷他们头顶上空飞过。赢驷登时拽起缰绳,掉起马头兜头跟上去,“快跟上!” “好!”地上的人影晃动了几下,其他人登时纵马飞驰而去。 秦良明看着头顶渐飞渐远的巨蛇,再看着飞驰远去的少年们,连忙下令:“马上跟上去!”话罢,所有人也利落的跳到马背上,舍弃炮弹,加快脚步想要赶上赢驷他们。 远远的,当螣蛇飞出山壑后,朝着沙漠不远处散发出魔兽霸主的蛇息。 那些深埋在沙漠地底活动的沙蚯听见螣蛇的召唤,登时张口发出一声声嘶吼的回应。在细砂世界上,这些沙蚯就像海中畅游无阻的鲨鱼直勾勾往前游,鱼跃出沙面,最后翻身落到山壑坚土与沙地交际的地段,接应策马追出的赢驷等人。 .. 014卷 玄神开赛尾声 章节名:(二更) 袖口滑落的两截藕白细臂,在苏琚岚头顶两指相扣,红色细纹顿时从她脚底朝四周蔓延,晴天骤然响起霹雳,原是万里无云的晴天立即出现浓云,不消片刻遮天蔽日。 这诡异的场景让众人无不变色,在急速黯淡下来的光景里,有且仅有浑身泛着红的苏琚岚越发醒目。 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阵纹蠕蠕爬动在苏琚岚的脚下。 苏王情不自禁站起身往前看,依稀辨出这个复杂的阵纹就是苏琚岚当日与玉崔嵬对战时所画的阵法。看来,她终于打算召唤蛇作战。 蛇现世,势必引起一场浩瀚混乱! 苏琚岚闭上双眼,高举的双手不停掐动着手诀,手似莲花,变幻无方。随着召唤手势不断变化,这个古老复杂的阵纹迅速成长。 她掐动手诀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千手观音似的在不停的舞动,到了最后已经看不清楚手,只觉得一朵红色的莲花不停闪动。 整座斗台嗡嗡颤抖,陷入一种名为臣服的等候! 忽然感觉到四周力量在起伏颤动,半空中斗争的四人拆分后,情不自禁朝地面望去。发现整座斗台都被红光照亮,庞大无比的阵法图中央,是渺小如沙砾的苏琚岚,那抹时隐时现的身影。 陆凝冰手中的彩色光缎、尕娃的天盏灯、傅仪的蓝冰剑,都发出铮铮的轻鸣。 三人大惊。 只有脑海清明的赢驷皱眉思考,既然决定召唤蛇,为何等到现在才出手?! 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古老复杂又庞大的阵法,看台四周纷纷震住了,情不自禁地屏息等待些什么。 所有人都愕然地望着这个凭空画出的古老阵法。原本派遣四位御前结印师捕捉上古神兽的傲君主,心中那种不适的预感也越发强烈,他似乎猜到即将出现的会是什么。 天地在震动,喧嚣中却满是寂静,似乎甚至就连天空都在敬畏地期待,那压抑了许久的力量,马上便要横空出世。 一道流光跃过苏琚岚清美的脸庞,她骤然睁开眼,那双盈盈眉目,不能说是黑而是暗。 “蛇”她的紫发裙裾无风自舞,画面妖魅凄艳,“召!唤!” 这一瞬前,空间仿佛静止。 这一瞬后,空间骤然扭曲。 阵法红光大盛,突然仿佛爆炸了一般。 一个庞大巨物从阵法中央咆哮冲天! →◆←→◆←→◆←→◆←→◆←→◆←→◆←→◆←→◆←→◆←→◆←→◆←→◆←→◆← 一条蜿蜒于天空的苍劲血蛇。 彩色斑斓的鳞片泛着淡淡红色的光芒,血红的双目眼中一道紫色瞳仁,锋利的爪印泛在身侧中不怒自威。整个身体足有百丈,在翻滚的阴云闪电间忽隐忽现。 它甩着血红的信子,长啸一声,带着无尽的威势压迫,引起天地间的震耳欲聋。 苏王暗忖道:原来世间真的有这样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那是万兽之首,原来只存在于传说的上古神兽蛇、 忽然之间,天地似乎也真的颤动起来。 任何生物,在面对蛇的时候,都会因为生物种族等级上的差别,无法避免的,本能的对这种神圣生物产生一种天然的畏惧。人类也不例外! 陆凝冰被蛇的气息压制得难受,她望向四周看台满眼恐惧的人,那四位护法的脸上却是震惊大过恐惧? 蛇然后猛地朝苏琚岚俯冲而去,巨尾摆动间,在空中留下一片可怖的尾影,荡起阵阵风声。尤其是当它靠近地面时,地面迫于蛇威竟然皲裂爆开。 苏琚岚顺着蛇伸出的前爪跃飞到它头颅上,坐在两颗血红熠熠的双目间,掉头朝陆凝冰冲去。 “不好,圣女快躲避!”看台上发出了云琉宗的惊呼声。 陆凝冰看着这未知的庞然大物,心中说不惶恐便假了,但她勉强稳定心神,更不迟疑,手中彩光无情的挥砍下去。 “吼!”蛇顿时扬起头颅,巨大的蛇尾甩开,直接把这道彩光狠狠地抽飞。 陆凝冰面色顿变,俯仰飞身地朝彩色芒光抓起,那道彩色芒光落到她手中则变成一把蓝剑。傅仪的剑也是蓝色,但是由冰霜凝造而成,陆凝冰仿佛就连所用之物都会彰显“圣洁”二字,所以这把幽幽蓝剑却令人看得柔和。 可此时此刻,握着蓝剑的陆凝冰却感觉到全身被冰凉冲盈了。面对蛇,她手中的蓝剑散发出的芒光越来越盛,盛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是遇见深仇大恨的敌人?! 受苏琚岚脑海深处的情绪影响,蛇面对眼前彩色光辉之中的美丽女子,血红瞳仁也是泛起阴冷寒光。 四周开台哗然,议论纷纷。 陆凝冰猛然惊醒,发现通了灵智的蓝剑突然出现了往日不曾有的异动。她心中奇怪,想查看剑却发现并无异样,只是隐隐中有了薄薄积累的怒意。 感受到四周看台无数道异样的目光,陆凝冰眉头一皱,冷哼着将剑对准苏琚岚:“你想拿这只魔兽跟我打?是否欺人太甚了?” “怎么?有意见呀?”苏琚岚缓缓从蛇头颅中间站起,嘴角上扬,笑影很深:“比赛原本就规定允许带魔兽,刚刚傅仪召唤了噬天虎,你不也没说什么?我召唤我的魔兽就不行?这规则难道还得因人而异呀?” 陆凝冰贝牙咬唇的盯著苏琚岚:“强词夺理!这根本不是寻常的魔兽!” “它不是魔兽是什么?”苏琚岚伸手摩挲着蛇的头颅,像宠溺小苏打那样哄道:“来来来,告诉对面那位大姐,你是不是我的魔兽?” 蛇闻言,两颗巨大的瞳仁集中往上移,像斗鸡眼那样斜睨着苏琚岚,语气满是抱怨:“她说得话挺对的,小爷我确实不是寻常魔兽。” “哎呀”苏琚岚微微皱眉。“大庭广众之下,你想拆我台呀?” 陆凝冰闻言大喜,指着蛇刚要说什么,蛇却忽地朝她张嘴吼出一口腥味浓烈的气息,咆哮道:“小爷我是高级神兽,你这不识货的弱蛋!” 四周看台里,右丞相身边那位单手支颌且翘着二郎腿的公孙锦币,手一滑,下巴登时惊得掉地。他伸手拍额暗叹:“活了几千年的神兽,智商也没比邵乐高多少嘛?” 陆凝冰脸色变了再变,四周看台也是被蛇的骂词闹起哗然。 果真是狗随主人呀,苏琚岚是陆凝冰有生以来遇见的,头一个对云琉宗最尊贵的传人如此无礼的人,就连她的召唤兽也是同等德行! 苏琚岚貌似不经意的打量陆凝冰的面色,发现她恼怒的情绪越积越多,心中哼笑了一声:“陆凝冰,你也有今日?”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苏琚岚驾驭着蛇在空中再度朝陆凝冰冲去。 陆凝冰迅速挥剑,水、火、风,三种术法力量席卷在剑上,随着她每次挥舞一下都是蓝光闪烁,彩光灿烂,在空中飞来纵横,所到之处,斗台之上原本坚硬之极的巨木都如纸屑一般四散飘飞。 蛇承载着苏琚岚翻尾扫开这些攻击,它咆哮着,张口喷出浓浓烈焰,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将那些纷飞木屑更是烧成灰飞烟灭。 空荡荡的平地上,仅剩皲裂烧焦的黑色土壤。 两股叫嚣的力量也同时冲飞了斗台内所有人,苏琚岚顿时抓住蛇的鳞片随它冲到南面,伸手拉住赢驷,将他扯到蛇背上,又命蛇翻转两圈,再度接住直线坠落的尕娃和傅仪两人。至于噬天虎,在傅仪在被冲飞的瞬间就已召回。 四人伏趴在蛇背上,蛇飞行太快,四人都被急速后退的风刮得脸颊生疼。 陆凝冰漂浮在半空中,双手握着法诀,全力操纵呼啸而出的蓝剑,彩光越来越盛,威势越来越大,但面若冰霜的她也渐渐露出吃力之色。因为蛇翻掌抬手间,就能轻易破开她的攻击!! 念及此处,陆凝冰心头顿时一阵气血翻腾,浮在半空中的身子几乎差点失去平衡。她心头惊怒交集,手中章法自然乱了。 苏琚岚双眼中射出两道冷电,蛇再度接收到她脑海中的指示,顿时一声大吼,这次直勾勾冲向陆凝冰,所有宗术击打在它身上即便多出几道伤痕,它依旧直勾勾的伸出两只粗壮有力的前爪向陆凝冰抓去,红亮、锋利的巨爪足足有一丈多长,寒光闪烁,摄人心魄。 陆凝冰快速闪向了一旁,可森然的蛇爪即便抓空了,那近在尺咫的蛇息依旧震碎了陆凝冰身上的禁制。 顷刻间,苏琚岚扬起手,这条堪称天空霸主的蛇瞬间缩小成一道细光飞入她手中,然后下一刻,一道无比璀璨的紫芒自她手背上冲出,激射而出,咫尺间裂开陆凝冰所有禁制,但在紫芒即将刺进陆凝冰心脏的一刹那,苏琚岚强行压制下心中的那股冲动杀念,双手微抬,紫芒矛锋向上扬了十公分,狠狠地刺进了陆凝冰的左肩。 “噗!”血水喷溅,陆凝冰发出一声痛喊后,看台顿时有四道身影冲飞而来将她接住。 半空中余剩的四人没有蛇托着,顿时直线往下坠,尕娃在紧急中再度召出天盏灯,四盏灯顿时稳稳托住他们落地。 一落地,四周看台的人群沸腾了,欢呼、谩骂、喝彩、嘘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一切已成定局,胜负分晓! ……二更二更二更,来了来了来了。 015卷 殷悦国险胜一分 苏琚岚幽幽站着,幽幽望着陆凝冰,幽幽轻笑道:“不好意思,你输了。” 陆凝冰微微蹙眉,明眸的眼底掠过一丝杀意。她身边的护法冷眼嗤笑道:“哪里输了?分明是你赢得不光彩!” 苏琚岚凉凉叹道:“请问我哪里赢得不光彩了?输就输了,还以为云琉宗有什么了不起呢,想不到跟市井流氓同样,输不起就找借口——” “放肆!”有人耐不住性子,突然一个箭步朝转身要走的苏琚岚抓去。 苏琚岚听见身后风声有异,俯仰三百六十度,“啪”地一声,抬脚猛然踢在那人的头顶,这人顿时整个身子往前栽倒。 苏琚岚缓缓站直身子,慵懒笑道:“输不起就别打,还什么圣宗,自封的吧?”然后拂袖往前走去。 “真可怕——”赢驷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朝地上狼狈站起的护法深深鞠躬,深深感激道:“幸好!幸好!幸好您刚才不是偷袭我,不然本少爷暗箭难防了!大恩难忘,为了感谢您的手下留情,本少爷回头定会将此事广为流传,遍布天下,方以彰显云琉宗的不杀之恩!别客气,也别拒绝,这是本少爷应该做的事!惩罚扬善,天经地义!”说完还正气凛然地拍拍胸口做担保,再掉头朝苏琚岚追上去。 陆凝冰等人脸色顿时刷的一片青白。 看台上的续声顿时尴尬的降下去。 赢驷快步追到苏琚岚,忙伸手攥住她的袖口,又慢悠悠地回头气死人不偿命地朝他们吐了吐舌头。 看台上,副院长的眼中顿时泛起复杂神色,轻声自语了几句后,便见苏琚岚跟赢驷终于并肩走回了看台。副院长赶紧收起满腹疑惑,迈出几步,朝苏琚岚瞪圆了眼,然后荡了荡垂在手掌下死咬不放的钦辟。 “哎呀,”自动掠过师生们如此惊骇诧异的目光,苏琚岚赶紧伸出左手将钦辟捏回来。 副院长顿时松了口气,心疼地看着手掌上的牙印,愤愤道:“你呀大逆不道,连你师傅我都这样坑?这家伙体型缩小了,可咬人还是很痛呀!” 苏琚岚冲副院长一笑:“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钦辟欺善怕恶,它咬你,不就证明你是好人吗?它若不咬你,说不定我还要赶紧跟你划清界限呢!” 话才刚说,两声低吼顿时相撞出声。她低头,便见左掌上的钦辟撑体而起,与右腕上盘踞的小腾蛇,对视,嘶吼。 副院长指着小腾蛇道:“这就是刚才那条作威作福的巨蛇?” 苏琚岚点头,瞧见包括萧宸跟苏飞玉在内的学子们皆吃惊不已地望住她手掌,遂问道:“你们想看?” 不少人张大嘴,点了点头。 苏琚岚便将这对天敌似的魔兽随手放到苏飞玉膝盖上,然后回座喝茶。 苏飞玉意识到自家妹妹对自己如此放心,心中压抑顿时轻了不少,便跟萧宸试探性的伸手触碰钦辟跟螣蛇。 螣蛇忙着跟钦辟较真,伸出胖嘟嘟的爪某人的手吼道:“别碰小爷的头,小爷会变笨的!” 性情暴戾的钦辟见这么多人将自己围在正中央,顾不得上螣蛇叫板,仰头就是一阵嘶吼,但声量细弱似猫叫,危险性不大。两只袖珍版的魔兽在苏飞玉膝盖上的施压,反倒成了学子们眼中的卖萌,不少女生掩嘴羡慕道:“天呀,好可爱呀!” “可爱?!”副院长嘴角抽了抽,便见赢驷吃力地将一张雕花梨木椅拖到苏琚岚身边,拍了拍手嘟哝道:“真重!我也要喝茶,好渴!” 苏琚岚眼角睨了傲君主那座最大的看台,那里珍馐遍桌还有宫婢伺候,遂幽幽道:“谁叫你自己要跟过来?” 赢驷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掏出那把吊满香包的奢华金扇闲闲地给自己扇风,“谁叫你在这里?我也要喝茶,渴了。” 苏琚岚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自己去倒。” “不要!我懒得走。” “我也是自己倒的茶。” “……我口渴。” “都说了自己倒茶。” “……呜呜。”皱眉,跺脚。 “啪!”,正当赢驷既可怜兮兮又小人般地缠着苏琚岚时,一杯茶重重搁在赢驷左侧扶手上。傲楚殇眉头一蹙,盯着赢驷道:“你不是选手,往后面坐去!”口气很是不悦。 副院长看了看傲楚殇,又看了看赢驷,再看了看苏琚岚,忍不住叹息道:“小小年纪就被情所迷惑,以后还得了?” 苏琚岚似怒非怒地望回喃喃自语的副院长。 赢驷伸臂抱住苏琚岚的手,愁眉苦脸道:“不要。” 傲楚殇被他这明显带着占有性的动作,呆了一呆,似是发觉到赢驷认定了什么。 意识到苏琚岚想扯回手,赢驷索性死死抱着,“除非你咬我,否则我就不松手!” 苏琚岚现在面对赢驷真是又想笑,又要板起脸,结果在脸上挂着的表情便有点怪异。就念在赢驷刚才真心出手帮她的份上,她道:“七皇子,既然小尊王想坐这里就坐吧,应该没有耽误到其他人。”赢驷闻言,翘起嘴角。 傲楚殇想不到她居然会替赢驷讲话,冷着脸,顿时拂袖回到后面坐着。但目光如炬,即便苏琚岚没有转身也感觉到那股怒意。她不明白了,傲楚殇有什么好气的?倘若碍他眼了,眼不见便是了。 苏琚岚做事潇洒,可傲楚殇却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潇洒干脆。 打的淋漓尽致的尕娃跟傅仪也回归自家看台,与陆凝冰这一战,几乎快耗尽他们所有的力气了。 苏琚岚默默盘算着当前四国的积分名次:螣蛇是她的压箱宝,她等到最后才召唤,无非是想等尕娃跟傅仪两人打得尽兴后,同时也将精神气和剑气耗尽。在尕娃和傅仪所余剩的几场比赛中,精力耗尽的他们要想全部获胜就难了。如今四国积分依旧是殷悦国领先,除却她自己不算,当前能继续连胜的两名选手无非只剩傲楚殇跟胡砂。 傅仪跟尕娃应该会输一两场,把她自己、傅仪、尕娃、傲楚殇、胡砂五人暂时忽略的话,剩下选手获胜次数比较多的是殷悦国的玉荇。 殷悦国积分第一,敖凤国积分第二。傲楚殇跟胡砂连连获胜的话,那么这排名仍旧不变。两国其他选手力量悬殊不大,所以积分不好猜测,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苏琚岚刻意根据当前积分来决定自己余下的比赛是赢还是输。 观看完刚刚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剩下的比赛很难再让看众们眼前一亮。 余下的十几场比赛便结束飞快,与陆凝冰对战后的三位选手也陆续出现力不从心的状态,傅仪硬撑着只输了一场,而苏琚岚和尕娃则各自输了两场。 积分上排名上,殷悦国比敖凤国多出一分,险胜! →◆←→◆←→◆←→◆←→◆←→◆←→◆←→◆←→◆←→◆←→◆←→◆←→◆←→◆← 轰隆四国大陆的玄神开赛,就这样沸腾结束。 虽然输了比赛,但作为主办方的傲君主照例下令在宫里设宴,邀请三国使者和选手参加,并让王城百姓官民同乐彻夜同欢。 天幕一落,盗迤城便是玉树琼花的烂漫璀璨,花炮升腾的五彩斑斓,与漆黑的夜色相映成辉。 整座王城沉浸在烟花爆竹声中,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而像金菊怒放牡丹盛开,时而像彩蝶蹁跹巨龙腾飞,花瓣如雨,纷纷坠落。 苏琚岚独身坐在那间戏楼的房顶上,看着头顶仿佛触手可及的烟花。 今夜街头非常热闹,这间戏班的戏台转移到街道上,听说今夜特地为玄神比赛圆满结束新出的戏,有相当危险的剧情有跳崖和飞天之舞,所以白天就架起了高高的木架,修得高大精致。 随着“当当当”的铜锣铁鼓声开场,猛地见一匹白虹横空掠过,一阵强烈的翻滚一个人自缠身的白绫中被抛了出来,在高中盘旋了好几圈,然后“啪”的一声坐到了那高架的顶端,站了起来。那人脸色画着魅蓝的妆,像个飞天妖姬,蛊惑人心。 戏台周围的人一阵欢呼,轰然喝彩:“好!翻滚得好!” “啪,”突然有人踩着屋顶瓦片朝她走来,右手拎着一个外形精致的食盒,身子略微摇摆地尽力平衡住。然后一拢红衫,玄纹云袖,最后扑坐到她身边。 “不是宫里设宴吗?”苏琚岚问道。 赢驷抱着食盒坐起来,撇嘴扫兴道:“去宫里逛了圈,无聊得慌,就溜出来了。喏,我从御膳房带出来的点心。” 有烟花可看,有戏曲可听,还有鼎鼎有名的皇宫美食,苏琚岚向来都是审时度势的主儿。 她便不客气的接过食盒,掀盖一看:“到底是皇宫御厨,就像这个桂花糕,我平时连看都不看,直接一口就吞。他们倒是精心雕琢过的,每一块点心都做得像艺术品似的。” “试试看。我觉得皇宫的桂花糕是最柔软可口的。”赢驷凭借着他经验判断,然后卷起精致的袖口,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状中间点红的桂花糕,笑盈盈地喂到她嘴角。 016卷 偶尔来点小文艺吧 苏琚岚却伸手搭在他的腕上,“七阶高层,水火双系,”她侧身看着精致玲珑的他,“其实你天赋很强,可惜无心修炼。” “修炼耗时耗力还容易受伤,我既不入庙堂称臣也不做强者高人,要那么高修为做什么?”赢驷眨眨眼带笑问她,悄悄依偎在她肩膀上,“想说我不思进取吗?” “那也该轮到赢尊王说。况且人原本就各有志向。”当赢驷依偎在她身上时,那股明显是繁华和靡丽的甜香芬芳,兜头兜脸席卷而来。 她伸手压开他的脸,“你身上香粉好重!” “都说了我即便长得再像女人,我也没抹粉呀!”赢驷咕哝地瞪她,将怀里那把金边折扇塞给她。约有七个香包,装满四季花瓣,那股脂粉味就是从这些香包传出来的。然后再度悄悄地依偎上去,“现在我身上还有香粉味吗?” 苏琚岚推了几次依旧推不开赢驷,花粉香倒没了,但却有一股掩不住的熏染冷香夹杂着他暖暖的呵气扑鼻而来。 她展开扇面,上面画满十位色彩明丽的美女,看的她想笑。“纯金扇面,白玉骨架,美女如云。你确实很会过日子。” 赢驷心中有了计较:“那和我一起过日子吧?” 苏琚岚浅笑着将扇子还给他,很多事暂时未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赢驷见她沉默,心里涌起恬静和不甘交错的感情,但还是轻轻依偎着她,将食盒献宝地捧到她面前。 等飞天姬唱完戏谢幕时,四周戏台顿时爆发期雷鸣般的喝彩,早有诸多人将打赏的铜币银币丢上台去,有些阔气老爷高兴极了,甚至抛出一个钱袋,斗洒间掉出好几枚金灿灿的金币。 苏琚岚看着戏台上那宽阔的彩绫飞扬,缓缓道:“想不到男人跳飞天舞,也能这么好看?” 赢驷忽然坐直身,对她笑道:“但我觉得你跳起来会更好看,不如我替你伴奏?”说着,快速抓过她的手朝戏台飞去。 正在弯腰谢幕的戏班老板跟戏子们,望着骤然从天而降的两人,先是瞠目结舌,复又发觉两人容貌异常美丽,顿时惊艳错愕,结果面上表情就有些怪异了。 戏台下围观的人群们,忽然有人惊喜喊道:“是岚郡主跟小尊王!” 正被惊艳到的戏班人马连忙就要屈膝行礼,赢驷上前地将这把价钱菲薄的金扇赏给戏班老板,盈盈笑道:“老板,这是押金,先借下你们的吃饭家伙,再麻烦你们挪挪舞台。”然后径直走到舞台侧的乐台,盘腿坐在一把古琴上,调了几下音,用力朝苏琚岚点点头。 苏琚岚啼笑皆非地看他,还以为他只是口头说说,想不到他身体力行如此迅速,可惜——她还真不是那种舞艺高超的千金小姐呀。 那名戏班老板似乎意识到小尊王借舞台的目的,向苏琚岚行了一礼,赶紧带着其他人从左侧楼梯退下。 “来来来,本少爷今天与郡主当堂献艺,有钱的给钱,没钱的捧个场。”赢驷站起身朝台下众人拱手,笑靥如花,金光璀璨。 原本戏曲结束便要散去的百姓,登时明白小尊王又有玩闹,只是不知为何这回居然连鼎鼎有名的苏家郡主都扯下,可谓百年难得一见,便赶紧往前挤凑热闹。 周围街道上看见这阵仗,也争先恐后的涌过来唯恐没位置看,可比刚刚戏班开锣还要热闹。 他拨了琴弦两声,衣袖与琴身交相辉映,琴声琳琅地压过众人的窃窃私语,舒缓如流泉的传开。乐起。 苏琚岚就干站着,看他弹琴时的悠然自信,也罢,她缓缓退后几步,脚步略顿,抬手一拱以示舞起。勉强起舞。 戏台上除了赢驷的琴声,众人纷纷寂静地等下去。 小尊王的琴声。 岚郡主的舞蹈。 这该是多么神奇罕见的搭配呀? 苏琚岚轻摆衣袖,那身鹅黄绣兰的华群,顿时随着乐声翩然飘起。她的衣衫袖口向来比寻常人的宽大,迎风飒飒,越转越快,宽广的长袖顿时飞舞的像铺洒纷扬的云霞。 赢驷右手一挑,中弦稍颤,一个线音激荡开去,音趋和缓,琴音越来越柔,缓缓之间声音便犹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扇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 她于是以右足为轴,长袖破空一掷,尽兴挥洒自如。 她还真非擅长舞蹈的女子,但随性所至便随心所欲,步履轻盈间,翩若惊鸿的动作又像舞蹈又像武招,柔中带刚,俏生生的倒也挺好看。 忽听一缕清越的低声昂扬而起,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 苏琚岚一个旋身便见台下人群缓缓散开的地方,颜弘皙执着一管玉笛在唇边悠悠吹奏,雪白衣袂如风轻扬。 颜弘皙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然后笛声骤然转音,原本配合赢驷琴曲的箫调顿时脱离了去,如幽咽泉流,碧海潮生,直接曲高和寡的让琴声难敌。 赢驷菲薄的唇角微微抿紧,左手顿时绰弦,五指飞快的拨弄琴弦,沉音萦绕而起,又骤然将箫声牵回琴声中,琴声意境也升至另一阶段。 众人不知道琴箫是在相抗,只道琴声四弦裂帛,箫声落英玉华,琴箫合奏异常好听,悠长舒缓,再加上有清丽殊璃的苏琚岚伴舞,纷繁飞舞美不胜收。 琴箫以肉眼难见的光圈慢慢扩散,无形间相撞相灭,有条白色的长纱被琴箫声从半空中震落,不慌不忙,缓缓落在了苏琚岚纤细的胳膊上。 苏琚岚左手抓住长纱,缓缓一甩,身子旋转过去,将白纱穿过腰间系在右掌中,她各一手拿著这条白色长长的丝带,随风舞动,旋转着,旋转得裙裾如榴花迸发吐灿,环佩飞扬入水,周围所有人的人都成了团团一圈白影。 随后,她收回丝带旋身朝半空跃起,又将丝带甩向空中,击断更多颜色的长纱飘落。 她双足旋转得更疾,群衣飘飞,紫发飘洒,那些飘落的长纱在她头顶上空突然碎成大小不一的碎片,像彩色雨飘了下来,纷纷扬扬拂过她的鬓,落在她的袖上,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美丽的彩雨无边。 琴箫相抗相和,直到最后才渐渐低缓了下去,似有若无。 随着绕梁的余音袅袅旋定了,苏琚岚轻盈旋身落到地上,裙裾下摆似极樱落琼碧的铺散开,两管长袖和长纱徐徐落地,在戏台盛开。 戏台不知何时已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就连戏台四周酒楼戏楼等楼上楼下也站满了人,皆是纷纷望住戏台上落定的人。 颜弘皙收起玉笛,抬手拊掌。 这掌声让如痴如醉的百姓们赶紧回神,惊喜鼓掌:“琴箫好!舞也好!”本都反射性要丢向金钱打赏,但想到台上站着的人是何等身份,又岂会将这点金钱放在眼里,打赏反而玷污了这番谪仙意境,只能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 赢驷摆手推离焦尾琴,还是笑盈盈地走到苏琚岚身边,但看也不看人群中那位皎洁如月非常显眼的殷悦国皇太子,牵住她径直朝台旁另一侧走下去:“我们去逛街吧,今晚集市上可有好玩的东西呢。”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颜弘皙怔了怔,微眯了双眼,突然迈步朝苏琚岚和赢驷走去。勿需他开口,再拥挤的人群也硬是为这位尊贵如月的皇太子让出一条半长宽的路。 颜弘皙停在两人面前,嘴角浮起一缕浮光掠影的笑,薄薄的唇,色淡如水:“小尊王琴声意境悠长,本皇子按捺不住便以笛声相伴,倘若刚才扰了小尊王雅兴,这厢赔罪了。” 赢驷暗将苏琚岚掩在身后,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瑰丽的光芒。虽然明知颜弘皙是故意的,但他依旧笑得很好看,却让攥着她的手很难挣开,“既然知错了那就别再错上加错,我跟岚妹妹忙着逛街,劳烦让开。” 颜弘皙凝视赢驷片刻,望着若有所思的苏琚岚,缓缓笑道:“那本皇子就不扰郡主雅兴了。”然后果真侧身让开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赢驷牵着苏琚岚往前走去,苏琚岚眼角飞向颜弘皙,两人目光对视中,只见颜弘皙眼底有淡淡的火光,以及一抹警告的意味。 围满戏台四周的人,还有不少刚结束宫宴出宫游玩的少年们,例如傲楚殇、耿瓷、龙潜、尕娃、萧宸、苏飞玉、贺栖等人,也是被街道上男女老少莫名地涌向这边所吸引而来的。他们看见苏琚岚刚才起舞,也听见赢驷和颜弘皙的琴箫合奏,惊艳许久才回神,各怀心事滋味百般难陈。 冯义跟宋尧从人群中走到颜弘皙身边。颜弘皙正要举步逆着赢驷的方向,发现戏台侧戏班老板手中还捧着把金贵奢华的扇,他低声吩咐宋尧去将那把扇买过来。 宋尧买下赢驷的金扇后,疾步追回颜弘皙身边。 颜弘皙低头嗅了下这把香气多样的金扇,一边走,一边冷冷勾起唇。 傲楚殇巍然端坐在白马上,看着走向北面的赢驷跟苏琚岚,又看着走向南面的殷悦国颜弘皙,眸光中寒星点点。苏琚岚,除了耿瓷、赢驷、邵乐,如今再加上颜弘皙,你还要招惹几个男人? ------题外话------ ……明天会多更字数。终于憋到唐郦辞童鞋正式出场了。呼~ 017卷 出场阵仗:血煞鸦 傲楚殇抬起手中的马鞭,突然鞭策着坐骑,快速追向北面——赢驷和苏琚岚走远的方向。 苏琚岚被赢驷强行拉着走了一段距离,待他终于松弛了力,便道:“当初你到白赤城时就见过颜弘皙,也应该知道我跟颜弘皙是认识的,但你为何三番四次挑衅他?” 赢驷倏地转过身,苏琚岚幸好反应快并没有撞上去。 刚刚才举眸盈盈的赢驷,此刻略略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瞪她半晌,一双瑰丽诡秘的眸子闪烁在月光下。“他喜欢你。”每一次眉尖的轻颤,就是每一次唇角的微动。 “……嗯?”苏琚岚皱眉道,“你说颜弘皙?” 赢驷点头,这张脸被头顶银色烟花照得苍白,却掩不去眉宇间浑然的潋滟。 苏琚岚闻言轻笑:“哦?是吗?” 赢驷古怪地看着她:“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同,我不允许他这样看你。”颜弘皙看似随意望向苏琚岚的每一眼,都是别有深意。他说完忽然面色微变,瞬间已含笑地攥住苏琚岚的袖子,边摇晃边撒娇道:“好不好?”楚殇,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苏琚岚从他瞳仁里看到身后驾着白马走近的傲楚殇,喉咙有些发紧,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作了几声清浅的叹息。 “真巧呀?”傲楚殇的嗓音冰冷,一双冷眸盯着他们,口气讥诮。 苏琚岚伸手按了下太阳穴,转身直迎着傲楚殇的目光,语气清冷道:“七皇子。” 赢驷依旧赖着苏琚岚的手不放,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喊道:“楚殇。” 两人亲昵交挽的手臂,虽然实际上是赢驷腻住苏琚岚,但傲楚殇看在眼里依旧觉得刺眼。“赢驷,你并非三岁小孩,街道上理当端正自己的行为!” 赖紧苏琚岚手臂的赢驷,赶紧睁大了眼,左顾右盼,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哪里不端正了?他仰头疑惑道:“我哪里不端正了嘛?” 苏琚岚觉得莫名其妙:这傲楚殇管得还真多呀,再者赢驷若能自我反省,那堪比天下红雨呢。 赢驷用力晃了她两下,笑盈盈道:“岚妹妹,要不我们先去买猫儿胡同里最著名的炸面吧?边吃边逛街?” 苏琚岚瞟了眼面色古怪的傲楚殇,故意顺着赢驷话语问道:“炸面?” 赢驷摇头解释道:“可不是面条哦!就是一种和油饼很想象的食物,外面看上去干干的,可是里面有很香的汤汁哦。哎呀,我们去吃吃看就知道嘛。” “那走吧。”苏琚岚点了点头,朝傲楚殇冷道:“如果七皇子没有其他事的话,请恕告辞。” 苏琚岚即便是望着赢驷外的其他人,她的脸色至少能如三月春风解冻般的微暖,可是一转头面对他,就立刻变成隆冬早霜般寒冷刺骨。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是可忍孰不可忍? 傲楚殇眉峰微挑,攥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抑制住,垂了下来,默默看着他们有说有答地走开。 →◆←→◆←→◆←→◆←→◆←→◆←→◆←→◆←→◆←→◆←→◆←→◆←→◆←→◆← 玄神比赛当天结束时,还未等到今晚这场宫宴完美收声,永固国其中一名副使臣顿时率领大部分侍卫将黄钦思彻夜运送回国,剩下的那名副使臣则负责选手们在敖凤国最后几日象征性的交流。 那名被指定与黄钦思同时上路的副使臣,心中一千个一万个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将如今手脚残废的黄钦思送回黄国师身边,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已经走了大天,当盗迤城宫宴隆重开始时,他们便在某处树林阴郁的山腰间搭帐落脚。黄钦思躺在柔软榻上,手脚无法动弹,却让整个帐篷内十几人,连同那名副使臣在内统统跪地听他骂,任他处罚。 诸多人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直接掩嘴杀了他,但又念起永固国那位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国师,只能将气闷在心里。 待黄钦思骂得气喘吁吁时,终于下达了最后的命令:“都给我滚出去,留个女人下来。” 原本庆幸终于可以暂时歇口气的他们顿时愣了愣,黄钦思如今手脚都瘫痪难动了,还要女人有什么用? 没错,黄钦思确实手脚瘫痪,但男根尚有知觉,所以即便落得这副田地,他依旧色欲难耐。扭头见没人答应他,他再度咆哮道:“耳朵都聋了吗?那干脆脑袋也砍掉算了!” 副使臣见状,迅速环顾四周跪地的侍卫跟婢女,指着一名最有姿色的婢女命令道:“你!你就留下来好好伺候世子。” “不要!奴婢不要!”那名俏婢顿时花容失色的求饶,甚至踉跄地想要往外逃,副使臣唯恐再生事端,吩咐两名侍卫将她扣在帐篷中,然后赶紧率领其他人离开。 那俏婢被两名侍卫左右架起驾到黄钦思卧榻前,她梨花带雨的求饶道:“世子,求求您放过奴婢。奴婢再有半年就满期回家了,奴婢早有婚约,还想清清白白的嫁人。求求世子,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黄钦思原本见她姿色差强人意,楚楚可怜,狂躁的心情稍微降了下,又见她哭饶着,那口憋不住的怒气猛地爆发了:“高抬贵手?你个贱婢,本世子肯碰你身子是你运气。给我掌嘴!” 有名侍卫顿时扬手剐了她几巴掌,剐得她白嫩嫩的双颊顿时通红,嘴角浸出血丝,整个人被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把她留下来,你们都下去。” 两名侍卫应了声,将被惊吓得身子全软的俏婢丢到黄钦思卧榻前,然后退下。 黄钦思残忍笑道:“自己脱掉衣服坐上来伺候,否则我即刻将你派到妓营里,再灭你全家。” 那名俏婢被他的话吓得六神无主了,这些日子她们所有人都是心惊胆战地伺候黄钦思,黄钦思有多狠毒,她们又岂会不知道?被派到妓营任人凌虐,全家性命还被他拿捏在手中,这名俏婢流着泪将手伸向衣衫中。 黄钦思就连她宽衣解带的时间也等不及,紧绷着脸怒吼道:“直接脱掉亵裤坐上来!” 那名俏婢颤抖地望着他,既绝望又颤抖地将紧绷的亵裤脱下来,顿时裙底一凉,战兢兢地走到黄钦思身边,听从他的命令脱下他的裤子,然后爬上他的卧榻。 黄钦思看着她若隐若现的双腿,咽着口水悸动道:“还不快点?!” “世子,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做。”未经人事的俏婢望着他那肿胀的欲望,哭着摇头。可这满脸无知的处子模样,更容易让黄钦思心旌动摇,让他更想蹂躏她。 黄钦思眼神示意道:“坐上去!” 俏婢不得不弓起身子,依照他的要求坐上去。毫无前戏,突然被贯穿的身子感受到一股尖锐刺痛,她倒抽一口气,浑身僵硬,受不了过度刺激而尖叫出声。 爽慰的黄钦思却享受地闷“哼”一声,继续残酷地命令道:“给我好好睁眼看,把你的腰臀动起来,然后把衣服也脱了。” 俏婢忍辱地睁开早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也好,看不见他淫秽猥琐的恶心面容,也看不见自己如今不着寸缕的放荡行为。 在黄钦思喘息兴奋中,她无法自持地收紧了全身,紧紧地箍紧了那个深埋在身体里的异物,忍住比之刚才更加汹涌的剧痛袭来,加速腰臀的扭动。 帐篷外,副使臣透过垂幕小心看着里面那副女上男下的云雨画面,暗地松了口气,吩咐侍卫们好好守卫,然后摆着手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突然有名侍卫举着天空喊道:“使臣大人,那边好似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副使臣转身朝那望去,发现南面月明星稀的山顶中,有一小片黑影朝这边飞了过来,越变越大,顷刻间的功夫,那片黑影顿时变成庭院边那样大。待近了瞧清楚,这哪是什么黑云,乃是无数獠牙黑鸟成群结队密密麻麻朝这边飞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怪鸟?”副使臣刚惊慌出声,这黑压压的鸟群顿时俯冲而下,帐篷四周顿时狂风怒吼,树木摇晃,沙石纷飞,许多树木受力不住,纷纷“咔嚓”一声从中断成两截。 有十几名侍卫守在帐篷最前面,急忙挥起长剑想要砍死几只黑鸟,试图吓走它们,却见冲最前的黑鸟睁着血色眸子,张开满口阴森獠牙凶狠地扑到他们身上,然后便是唧喳撕裂血肉的声音,仿佛在侍卫身上晃了圈就继续往前飞,可那群侍卫早已血肉全无,独剩一俱被血染红的骷髅骨架维持着那个挥剑防御的姿势,又被后面冲飞过来的黑鸟撞得骨架横飞。 副使臣惊骇得面色死白,众多侍卫也惊得无力抵抗四处逃窜,可这群诡异的獠牙黑鸟就像股洪水瞬间淹入帐篷中,熙熙攘攘,数量数不胜数。放眼望去,除了最中央那座传出呻吟喘息的帐篷,其他早已黑漆一片。 天地之间渐渐晦暗下去,帐篷头顶天空,是浓重的乌云翻滚咆哮,云层之上电光闪耀,噼啪乱响,闷响变成了轰隆隆的雷鸣,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巧妙地将这片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全部淹没。 ------题外话------ ……晚点再二更,原本先放到一块,但怕更文完了让大家久等。 018卷 唐郦辞冷杀黄钦思 黄钦思享受着俏婢用女性最柔软的地方包裹住他的,见她咬唇流泪,变态喊道:“怎么没发声?快叫出来!”然后盯住她光裸白皙的身子随着不间断的动作晃动,形成视觉上的最高享受。若非自己双手废了,他定会将这具身体的每寸肌肤狠狠挤压揉捏,他努了努下巴,示意让她将身子贴靠过来,就用这对柔软弹性的双峰在他身上蹭着。 正是恣意爽慰的时候,俏婢突然抱住胸口坐起来,浑身僵硬。 黄钦思厉声怒道:“快动!”却见俏婢惊恐地望住帐篷里的某个方向,他不耐烦地吼道,“又是谁打扰本世子的好事?”然后扭头望去,这一望,就连他自己也心神俱震。 帐篷内多了一个人和一只鬼兽。 那只狰狞鬼兽像温顺的狗那般匍匐跪地,那人坐在它背上,右脚横架左腿上,环抱双臂,目光深沉地望来。一头垂至地面的长发,是与他眸色相同的血红色。 黄钦思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明明正对着卧榻这边,却被股妖异的黑雾缠绕住,显得很暗,但轮廓很清晰。虽然幽暗,但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寸衣角都是血腥的,每一缕发丝都是可以随风飘的。还有香气,一股淡若莲花的幽香,从衣角、发际扬起,若有若无的传开。 “你是谁?!来人,快来人!”黄钦思疾声叫唤起来,但帐篷外除了风声就是雨声,绝无人声回应。 那人悠悠问道:“正好,我也要唤人。”然后手腕晃动间,手腕上系着的玉铃就轻轻地脆脆地敲击,发出一些悦耳的声音,很轻微却很清晰。 帐篷帘幕忽地被股黑影传入来,熙熙攘攘的黑鸦将余活的六七名侍卫送了进来,然后绕着帐篷飞了一圈又飞出去超级兼职特工。 那六七名侍卫满身是血地摔坐在地上,怔怔望着这间灯光明亮的帐篷,想起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血灾,顿时抱头失声尖叫。 “闭嘴。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副使臣在哪里?”黄钦思吼道,驰骋在他身上的俏婢早已抱紧身子躲到卧榻后面,瑟瑟发抖的看着。 有人骇得艰难道:“世子,都、都死光了!都被黑鸟吃得只剩骨头了!” 黄钦思面色顿变,不死心的叫唤起来,喊到自己声喉艰涩后,外面依旧无反应,瞳仁顿时浮起恐惧。他扭着头,胆战心惊地望着那名很有耐心让他喊到现在的神秘人:“你、你是谁?我是永固国国师的独子,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人却望着侍卫道:“你们想不想活命?” “想!想!求求你放过我们!”这些侍卫死沉的双眼骤然有了一丝微光,急忙翻身朝他跪下去,磕头求饶。 “想活?”这人复又指着躺在卧榻上难以动弹的黄钦思,淡淡道:“跟他媾和。”惜字如金。 这些侍卫听了怔住,这男人居然开口要他们将黄钦思当做娈童来凌虐?即便事成留了命,黄钦思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也是死路一条。 黄钦思听见此人的话,也是僵怔住,恼怒道:“我跟你有什么恩怨?你胆敢侮辱本世子?” “你怎么凌虐他,我就加倍偿还你。” “谁?”黄钦思愣了下,突然听见“凌虐”二字,脑海里忍不住浮现那个灰飞烟灭的青衣人,他瞪圆了目看着这人,“你,你到底是谁?难道,你是苏琚岚派来的?” 那人冷哼道:“我倒忘了,你连她也敢染指?”然后晃了下玉玲,有名侍卫顿时被扫飞到帐篷外,瞬间就被一股恐怖黑影密集覆盖,被啃噬得只剩白骨。抢得慢的獠牙黑鸦顿时熙熙攘攘的簇拥在门口,睁目死死望着屋里剩下的活人却又不敢轻易冲进来,只能叫嚣着血肉的欲望。 晃起的门帘复又缓缓飘落,将这群狰狞血腥的黑鸦遮盖住了。俏婢尖叫出声,侍卫们也惊得面色全无,而黄钦思也是面色死白。 有名侍卫按捺不住外面那股恐惧,踉跄地站起身爬到卧榻上,将黄钦思翻着扒上住,黄钦思惊骇怒吼道:“你想做什么?你敢碰本世子,本世子定要将你千刀万……啊!”他话还没说完,前刻前身才刚享受温暖柔滑的女人,没想到此刻就被侍卫从后粗鲁地贯穿。 “狗奴才!”他痛的大叫出声。 那名侍卫赶紧退出来,拾着裤子跪倒这人面前,颤抖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会放了我吧?”既然都是要死,还不如多活几天。 那人幽幽笑道:“这样算?”不耐地挥了袖,三条血光划到这名侍卫身上,他身体当场断裂成三截,鲜血满地。 其他侍卫惊得往后退,立即争先恐后地冲到黄钦思身上,不顾黄钦思各种咆哮甚至哀求,七手八脚地撕扯他的衣衫,强迫媾和。 这时,此人嗤笑地吹眉低头,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身下鬼兽的额头,没有看,却很有耐心地听着黄钦思被六名侍卫竭力凌虐到像浑身扭曲,像摊泥巴软绵绵趴倒在地上。而那些侍卫为了活命,哪管黄钦思半死不活,更加竭力干事,可怜可耻的黄钦思就这样活活被凌虐死,即便死了,身体依旧被六个侍卫哄抢着。 那人满意一笑,缓缓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躲藏许久的俏婢突然冲出来跪地哭求道:“求求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带我走?我身子已经被毁了,即便国师放了我,我也无法再嫁人,活着生不如死,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既然你活着生不如死,那我可以帮你秀逗大盗最新章节。”那人头也不回地掀帘走出去,淡淡道:“那你就去死吧。”玉铃,晃动了一下,一声铃声便悠荡荡飘散开去。 围满帐篷四周的黑鸦,终于无需等候,瞬间从四面八方冲破帐篷蹿进去,这间最大最华丽又点起最多盏灯的帐篷,顷刻间掩埋在天地晦暗间。 他仰脸望向西南方向——敖凤国王都,就连天空暴雨降落时都要避开他的身子,他捧住玉铃,全身突然碎成无数只黑鸦朝西南方向飞去。 苏王府中。 习惯昼伏夜出的玉崔嵬,正漂浮在庭院上空钻研宗法,骤然望见数十只黑色小鸟熙熙攘攘地从头顶飞过,他皱了皱眉,又见那群黑鸟却朝着某个地方斜冲而下,他顿了下,那是苏琚岚的庭院。 玉崔嵬顿时冲天而起,迅速追飞过去,在那群黑鸦熙熙攘攘地飞向苏琚岚房门时,他顿时将手中蓝焰砸了过去,那群黑鸦顿时整齐地掉转方向,直勾勾朝他冲了过来。 “什么人?”玉崔嵬冷道,浑身蓝焰燃烧得更旺,逼得那些黑鸦环绕在他四周不敢妄动雷池一步。 他冷飕飕地望着这些黑鸦,漂浮在半空中,警惕性地转圈观察形势,可突然瞬间,当他转了三分之二圈时,有个人就站在他半臂距离外。 他狠狠惊了一下。那人不是突然出现的,只是一直站在他身后而已。 玉崔嵬要动,那人身体突然化作一团妖异黑雾冲他身上撞来,他瞬间觉得全身重如千斤后便坠落到地面,昏目的前刻,他竭力看到这股黑雾从他身上剥落下来后,飘到苏琚岚房门前重新汇聚成人影,然后推门进去。 苏琚岚,小心。玉崔嵬心中暗道,便昏死过去。 宁静温暖的房,轻轻响起了一声叹息。 一层又一层的窗纱被撩开,风卷帘栊,月华透窗而入,屏风后隐约睡着一个人,淡薄的月光倾洒在她身上,半明半暗间勾引着人的视线。 床纱在风中不停翻飞,倏然被风彻底掀起,露出了床上苏琚岚的睡颜。他缓缓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却又情不自禁渐渐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苏琚岚今天刚好打得太累,晚上逛街也走得腿酸,所以睡得熟,再加上他早将自身气息彻底隐藏起来,所以她并未察觉到有人距离他如此近。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她的脸,倾身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玺岚,我定然能让喻涛再次复活。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说过有我在,不允许你们出事。你现在只要像以前那样高高兴兴的,其他事都交给我做……”还是像以前那样,只要觉得这么看她,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即便时隔多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 第二天早上,苏琚岚是被吵醒的,庭院外传来婢女们的惊叫声。她只穿着里衣里裤,随手披了件披风便走出去,发现几名婢女战兢兢地站在庭院中央,围着一个倒地。 苏琚岚皱眉,疾步走过去拨开婢女们,却发现昏迷不醒的是玉崔嵬。 她迅速蹲下身试探他鼻尖呼吸,正常。 她便伸手摇晃他的身体,试着叫唤道:“玉崔嵬?!玉崔嵬,你醒醒!”但用力摇晃的那几下,玉崔嵬依旧纹丝不动。 苏琚岚顿时扶起他朝殷岩泉的庭院走去,可前脚才刚猜到自己庭院门口,突然被一股奇怪的力倒弹退出去。 019卷 现场残留的眼珠 修改 落回地面后,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四周微低着声音道:“整座庭院被困了吗?” 那些婢女追着围上来,看着苏琚岚纤弱秀雅地敛起眉,遂忙道:“四小姐,让奴婢们扶着玉公子吧?”“四小姐,奴婢这就去叫大夫!” 苏琚岚的脸上露出了很奇异的脸色:“你们能够进出这院子?” 婢女们听了更疑惑道:“四小姐,奴婢们是按时来伺候您梳洗的呀,当然要进出院子啦。” 苏琚岚知道自己说的跟她们想的不一样,但她云淡风轻道:“那你们去把殷岩泉、邵乐、我父王、以及三哥都叫过来。”难道被困住的,只是她而已? “王爷已经去上早朝了。” “其他人呢?” “奴婢这就去传话!”婢女们领命,顿时散开。 苏琚岚便将玉崔嵬搀扶到搁至于窗前的卧榻上。 没多久,婢女们去而又返,轻盈细碎的脚步声多出两声稍微沉重的脚步声。 她转身,恰巧瞅见殷岩泉跟邵乐同时走了进来,但两人面色并无异常,而且殷岩泉开口便是习惯性的夹枪带炮:“臭丫头,一大清早就把我喊醒干嘛?” 苏琚岚伸手点指卧榻上的玉崔嵬:“殷老,先替他检查下身体,看是‘自伤’还是‘他伤’?” 殷岩泉愣了下,快速浏览卧榻上的人一眼便知道玉崔嵬昏死过去,心中顿时暗忖道:玉崔嵬也会受他人所伤? 苏琚岚像是猜透他心中所想:“看来是‘他伤’了。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稍等!”殷岩泉顿时识相的走向卧榻。 苏琚岚面朝邵乐问道:“邵乐,你们刚刚进来,可有觉得什么异样?” “有什么事发生吗?”邵乐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问道。 苏琚岚似笑非笑,果真是针对她? 她转身走到卧榻前,看着殷岩泉愁眉苦脸的在玉崔嵬身上又捏又掐,“他怎么样了?” 殷岩泉狐疑答:“有个很奇怪的东西在他身体里面钻来钻去,我需要时间清理出来。” “既然有办法,那你还苦着脸?” 殷岩泉白她一眼:“就是不知道怎么清出来?!他是否惹到什么厉害人物?” 苏琚岚摇头:“不清楚。” “琚岚,发生什么事了?”苏飞玉也很快过来,他原本想等苏琚岚和邵乐一块上学,但在前厅等了太久,又听见婢女传苏琚岚紧急找他,便匆忙奔来。哪知一进门就看见闭目仰倒的玉崔嵬,就连殷岩泉跟邵乐也在,他顿知有事发生。 苏琚岚回道:“三哥,确实有点事,有人针对我和玉崔嵬而来。” 殷岩泉上下打量着好生生站着的苏琚岚:“还有你的份呀?真看不出你哪里被针对了?” 苏琚岚食指点向窗外的庭院道:“我被困了,踏不出院落半步。” “嗯?”苏飞玉、邵乐、殷岩泉顿时用各种疑惑腹议的表情凝视她。 “不信?”苏琚岚一展袖,手中紫芒顿时呼啸而出冲到庭院上空,但在某处便被一股莫名出现的黑色雾气弹回来。当紫芒退后时,那股黑雾也瞬间消失,可凡紫芒再次试着突破时,这股黑雾又仿佛无处不在地挡住它。 苏飞玉猜测情况严重:“谁会这样做?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估计从昨晚开始,应该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这样——”苏琚岚续声道,“三哥,你现在入宫将父王暗地叫回来想想办法,而邵乐就去学院把公孙带过来。公孙搜罗消息的速度,比所有人还快!” “我这就去!”邵乐急忙点头就往外冲去。 苏飞玉叮嘱苏琚岚小心,然后也赶紧离去。 “那我先去把我的丹药拿过来给他试试看?”没辙的殷岩泉想起自己各种丹药,登时朝外奔去。 苏琚岚擒起玉崔嵬的手腕,用驭血术暗地查询了会儿,发现他体内确实有股很霸道的黑雾在攒动,但刁钻得很,每次当她即将捕捉到它时就又被逃得远远的。 殷岩泉去而又返,赶紧将瓶瓶罐罐堆放在苏琚岚身边,然后开始挑选如何对症下药。折腾了大半天,玉崔嵬倒是还没有任何动静,邵乐便带着公孙锦币进房来。 公孙锦币进门就急匆匆向苏琚岚说道:“就算你没来找我,我也有急事找你!” 苏琚岚沉默顷刻,道:“果真发生大事了?” “幸好邵乐说你被困在庭院里,否则我当真怀疑昨夜发生的那桩事,还是你干的!”公孙锦币歇了口气,赶紧道:“黄钦思他们不是昨天下午比赛一结束就启程回国了吗?今早有人在东北山上发现他们统统死光了,死得那叫一个惨烈!” “难怪你说我幸好被困,否则黄钦思这事,说不定会栽到我头上。” 公孙锦币重重点头,那是必须的,谁叫苏琚岚昨日那样泄愤的虐待黄钦思?不过,他有些着急了:“今早提刑官他们已起身飞往东北山调查,听说几千人都没有留下活口。死在我们敖凤国境内,这事情后果是非常严重滴!” “你想说严重到可能挑起两国争端吧?”苏琚岚朝他犯了个白眼,只是——“玉崔嵬昏迷,我又被困,黄钦思再惨死,这三件事发生的确实很巧合。”巧合到这三件事,让人觉得是同人所为。 “琚岚!”庭院外突然传来苏王沉重威严的声音,苏琚岚顿时往外望去,发现苏王携带苏飞玉匆匆而来,可面色复杂,其后还尾随着陈夫昂和数十名黄色铠甲的御前侍卫。 苏琚岚微微一愣,她只让苏飞玉去找苏王,陈夫昂怎么也跟来了?但想归想,她疾步走到庭院拜见苏王,然后瞟了眼拱手作礼的陈夫昂,面朝苏王问道:“父王?” 苏王举目环顾庭院,眼底闪过一色转瞬不见的异光,和言道:“飞玉说你被困在庭院里?” 苏琚岚微一点头:“父王,好像也就只困我一人而已。” 苏王的眼风顿时在陈夫昂脸上厉厉剐过:“陈大人,你可听见了?小女既然被困在这庭院中,如何出去行凶?你想带琚岚到殿前跟永固国的人对峙,你有本事的话,你就带走看看?” 苏琚岚心中顿时明了,原来陈夫昂是奉命带她往皇宫复命的。 陈夫昂无奈,讪讪笑道:“这嘛,可老臣看着庭院好好的,哪里像是有什么困人的阵呀?莫非是郡主跟苏王又开老臣的玩笑?” “玩笑?陈大人,本座可从未有兴致与些杂人开玩笑。”苏琚岚唇角微扬,眼底却是不见有丝毫紧张与惧怕,甚至讽刺而来一句。然后拂袖间几道紫芒飞出,在庭院上空被几股莫名浮现的黑雾阻拦,硬生生逼退。 苏王见那黑雾如此霸道,顿时怔住。 陈夫昂也是吃惊地掩住嘴,心中暗忖道:那如此算来还真与苏琚岚无关了? “苏琚岚,快,他醒过来了!”公孙锦币突然扒在门框上跺脚大叫,叫得比谁都急迫。那自是当然的,事关苏琚岚的名誉,还关他这期《异闻录》的压轴内幕。 “父王,有事稍后再说。”苏琚岚转身冲回房去。 玉崔嵬总算是醒了,半睁着眼勉强坐起来,然后瞅见走过来的苏琚岚,顿了顿,皱眉道:“你居然没事?” 苏琚岚皱眉道:“玉崔嵬,你这话是想诅咒我,还是想问我应该发生什么事?” 玉崔嵬道:“可我昨晚明明看见那人走进你房间的。” “啊?!”公孙锦币顿时朝苏琚岚瞪圆了眼,“不是吧?你居然有骈夫了?” 苏琚岚白了公孙锦币一眼,摇头道:“即便我昨晚睡得再熟,也不可能不知道有人进了我房间,除非那人修为恐怖得要命,可以自由隐藏气息。” 玉崔嵬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从没有一个人,明明他就站在我旁边半臂的距离,脸上没有遮蔽物,可我偏偏就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看见其他黑漆漆的,全都是又丑又臭的黑鸟!” 苏琚岚暗地惊骇:“玉崔嵬,凭心而论你修为很高,可你居然还不能看清那人的长相?那你没看见他的脸,可有看清楚其他的,例如头发、衣服、动作,或者说话的语气?” 玉崔嵬冷道:“我只知道他的头发特别长,颜色像血一样,黑黑红红的。” 原本静默思考的苏琚岚,仿佛吓了一跳,突然失声问道:“像血一样的头发?!” 玉崔嵬见状顿时也激动起来,“难道你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苏琚岚的语气中有了异样的沉重,忽然想起了某事,转过身急切地环顾房间四周,“公孙、邵乐,先帮我看看钦辟还在不在房中?” 邵乐愣愣道:“琚岚,这个时候找钦辟做什么?” 公孙锦币没耐性地拍打邵乐脑袋,喝道:“不要问了,叫我们找就赶紧找!” 苏王他们晚了几步踏进房间,故而没有听见玉崔嵬跟苏琚岚刚才的对话,却见到苏琚岚、邵乐、公孙锦币三人在房内找东西,而苏琚岚更是将床上整条锦被扯下床,把床铺搜得翻天覆地。 “琚岚,你在找什么?”苏王问道。 苏琚岚将床铺搜得彻底后,用沉稳压下心中忐忑后顺着床沿坐下,半晌,声音微弱几近无声:“钦辟果真不见了。” 钦辟是她从百年轩辕带出来的,它还需要依赖她恢复到成长期,按理说是坚决不会离开她。可如今钦辟不见了,到底是它自己离开还是被人带走?如果那个血色红发的神秘人果真是唐郦辞,那他为什么没有当面见她,还反将她困在苏府中? 苏琚岚烦躁地抱住自己的头,又突然展开宽广的蝶袖,直接朝房门走去。 “琚岚,你现在还能去哪里?”当她从苏飞玉身边迅速错开时,他赶紧转身跟上,刚跟着她走到庭院中央,就被脚下莫名的震动踉跄了几下。 一个召唤阵法浮现地面,螣蛇应召冲天。苏琚岚顿时抓住它的尾巴飞入云霄,可惜螣蛇沾染到她的气息,刚到半空中就被那股强悍黑雾裹住。即便螣蛇的身形在半空中扭曲着变大,但那股黑雾也相应变化,强行坚决地要将螣蛇和苏琚岚压回庭院内。 “小红,先退回地面!” “哦!”螣蛇应声后立即翻身飞回地面,四蹄抓地而起,那身色彩斑斓的铠甲在阳光下还有丝丝弥散的妖异黑雾。 苏王站在台阶上担忧唤道:“琚岚,强行破阵你会受伤的!” 苏琚岚闻若未闻地竖起双指,璀璨的华光从她纤柔身子汹涌喷出,瞬间笼罩住螣蛇的全身。她再度翻身越到螣蛇头颅上,让它再度冲天。 有了苏琚岚的华光做防盾,那股妖异黑雾暂时无法彻底压制他们,却在四周快速收缩,想要度度的渗透进来。 苏琚岚被这股压力挤的胸口险些窒息,但她将华光释放到最强,还将储藏在紫芒中的精神力一次性全部抽取出来,集中汇聚到螣蛇的头颅前,由着它蓄势撞向这股黑雾。 她蓄力一击的威力明显超出了布阵人的预料,一个半圆的黑色阵法终于在庭院四周现形出来,紧接着有血红色缝隙噼啪滋生,迅速蔓延整个阵法。 这个阵法瞬间破裂地消失了! “苏琚岚,带上我呀!不然你不知道黄钦思他们的具体位置!”公孙锦币见状,迅速屁颠屁颠地冲过来。 苏琚岚右手将他拉到螣蛇背上,驾着它掉头飞入天际之中。 陈夫昂看着螣蛇渐渐缩成一个黑点,顿时跺脚急道:“快,快备马,我们赶紧去追郡主。”然后也提起朝服繁重的下摆,率着那些御前侍卫又急匆匆冲出去。 →◆←→◆←→◆←→◆←→◆←→◆←→◆←→◆←→◆←→◆←→◆←→◆← 当螣蛇降落在东北那座山时,那里早有数百名敖凤国的侍卫把手。 提刑官甚是奇怪,为何沿途走来其他地方的地面都是干燥的,然而这遍地白骨的帐篷附近,偏偏却是湿漉漉的土壤,还是红色土壤? 永固国余剩的那位副使臣正在皇宫中声讨傲君主,但还指派了尕娃、燎丽、狩乾三人尾随这名提刑官前来查看现场是否有蛛丝马迹指证凶手。 这三位少年强者同时施展土系感应这片湿漉漉的地面时,都发觉到昨夜针对这里下过狂风暴雨,但雨水冲刷着那些人的血在帐篷间徘徊流淌,直到今早天亮了,水分渐渐被蒸发,所以这里的土壤才是红色。 燎丽顿时被如此浓烈的血腥味惊得面色煞白,连连拍着胸口道:“太残忍!” 狩乾道:“现场到处都是白骨,尕娃,你可有想出什么办法调查吗?” 尕娃沉默地走动,忽然沉声道:“如果全剩白骨的话,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们四处找找,看看这里还有没有没被毁掉的眼珠,或者附近有没有飞禽走兽,把它们的眼珠子给我。只要有眼珠子,或许我能将眼珠子昨晚见到的东西复原出来。” 那位提刑官愣怔怔地看着尕娃:“就凭颗眼珠子就能重现当场情形?天底下哪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燎丽抬头挺胸道:“不跟你这种目光短浅的迂腐人说话。看你不信,不信的话就让你眼见为实,赶紧派遣你的属下帮忙找找有没有眼珠子什么的。” 提刑官甚是恼怒的瞪着她,突然目光一偏,便见苏琚岚跟公孙锦币朝这边走来了,连忙上前参见:“见过郡主!” 苏琚岚摆手免礼,开口便道:“按照他们的吩咐,即刻派人展开地毯式搜索。” “这……”提刑官迟疑了下,撞见苏琚岚阴寒的眸,赶紧应声事,招手吩咐所有侍卫朝四面八方分散开,竭力发觉是否有残留的尸骸什么的。 燎丽指着苏琚岚哼道:“苏琚岚,你来做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跟黄钦思有不共戴天的仇,黄钦思死了,你不是最应该高兴吗?” 苏琚岚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原本还以为你第一句话,应该会说是我杀了黄钦思?” 燎丽抱臂哼道:“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也知道你很狡猾,才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 苏琚岚懒得跟她再废话,直接面朝尕娃道:“只要找到眼珠就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你确定吗?” 尕娃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郡主,黄钦思即便再如何惨死,按你做法是会懒得过问,但您此刻前来,是还有其他原因吧?” 苏琚岚微微笑道:“没错。昨夜有人打伤玉崔嵬,还将我强行困在苏府。你不觉得这几件事发生得太巧合了吗?” 尕娃很认真的想了想:“郡主与玉崔嵬在芸桥那场战役,我曾有耳闻,所以能跟您打成平手的玉崔嵬,绝对是个高手!可如今还有人能无声无息打伤高手,再施阵困住你,那此人更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个声音横插进来,“大人!”有名侍卫蹲在地面喊出声,“这里埋着一颗眼珠呀!” 提刑官顿时惊喜地冲过来,像捧着至宝似的小心隐隐的将那颗被埋在土地而避过了血煞鸦吞噬最终残留的眼珠,用手帕包着,快速送到苏琚岚身边。 苏琚岚看着这颗血淋淋的眼珠子,瞟了尕娃一眼。 提刑官顿时会意,双手调转了个方向,转到尕娃面前。 ------题外话------ ……童鞋们,我来啦。 020卷 盗迤城突然多出一座山 尕娃将眼珠连同手帕一并接过来。他平静地拭净眼珠上沾染的血水与黏土,直到黑白分明的颜色渐渐清晰,在日光下冲刷着反射的光。 那名提刑官暗自咽了口水,暗忖道:幸好是盲人,否则看见如此血腥之物哪还能如此平静? 可其实尕娃眼盲心不盲。 他擦拭干净过,右指掌翻转间,那颗眼珠子便有规律的流转起来,渐渐渗出大片土黄色的光芒。等了一阵,芒光中隐约出现人影攒动的影像。 苏琚岚暗红漆黑的眼瞳,定定望住眼珠反射出来的混乱画面:是夜里,咆哮怒骂的黄钦思、男女云雨的画面、天空黑鸟倾轧、血肉瞬间全无、一个身影悬立于空中、满头血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场景瞬间天翻地覆下去…… 翻天覆地的黑暗后,所有画面登时结束,众人看得惊骇感慨。 公孙锦币伸着手去拍苏琚岚肩膀,喊了声“喂”,却发现苏琚岚那双眼绞合着凄恻和惊愕。 所有人都看不清楚那张脸,但她看得清清楚楚,连他眉眼间微微弯起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是他的脸,那个头发颜色像血一样红的人,那张脸跟唐郦辞一模一样! 俪辞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她低声嗫嚅道,可是这张极尽张狂的脸变得晦暗难辨,忽然让她觉得除了这张脸,那个人似乎什么都变得陌生难辨? 公孙锦币疑惑地凑近她问道:“苏琚岚?你怎么了?” 她神色一晃,略略笑起来:“没事,只是觉得这招数很神奇!既然此事与我无关,那我有事要忙,告辞!”说罢,哪管尕娃思量的片刻,她转身携着公孙锦币要走。 尕娃连忙道:“郡主留步,您认识影像中那位血色长发的神秘人吗?”在苏琚岚回身之际,尕娃的土系感应力瞬间蔓延到地面,暗地试探苏琚岚此刻的心跳速度来判断她是否撒谎! 苏琚岚微笑地坚持道:“不认识。”语气平淡如水,就连心跳速度也是稳定持平。 尕娃暗自皱眉,他凭着直觉猜测到苏琚岚应该是与此人相识,但却感应不到她的情绪变化,到底是事实本就如此,还是苏琚岚太会隐瞒了? 公孙锦币被她毫不留情地拽着往前走,边走边问:“你哪来破事比得上这档事?” 苏琚岚冷冷地朝前走去:“任何事,都比不上我现在要做的事!”她吹了声口哨,螣蛇顿时从天而降,当众施压的那股霸王气势再度令尕娃等人吃惊。 苏琚岚头也不回抓着公孙锦币跳上去,拍了拍螣蛇,然后冲飞到半空中。 公孙锦币眼见脚下景色越来越远,远到放目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云霭,吓得五体投地紧紧贴紧螣蛇道:“天呀,这么高会吓死人的!” 迎风站力的苏琚岚低头瞟了他一眼:“胆小鬼!”公孙锦币看着她那具纤柔身体被狂风狠狠地吹,咋舌念叨她胆子还真大。 高空中飞行的螣蛇忽然顿了下,于白云弥漫间绕了个圈,猛地便宜方向朝左侧飞去。突如其来的拐弯,险些将苏琚岚摔飞出来。 苏琚岚看着螣蛇一边摇头,一边不时警惕的张望,连忙问道:“怎么了?” 螣蛇滞留在半空中,伸爪瞄准刚刚避开的那边方向:“那里有东西!” 苏琚岚看到却是白云皑皑。 螣蛇知道人类眼力不能触及那么长的距离,遂挥爪将面前那些白云全数扫开,有团漆黑黑云渐渐浮现于白色云海中。在大片白云间,仅仅有这片乌云,显得很是突兀,而且乌云似乎还在盘旋转动。 苏琚岚终于看到了,她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螣蛇道:“好像是一群鸟?” “飞近点看看。” 螣蛇顿时调转方向朝那片黑云飞去,急速飞近时,本是魔兽之王的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渐渐变的谨慎起来,快速减慢速度,待到离那片黑云不足十里时立即停下来。这哪里是什么黑云,全是熙熙攘攘的獠牙黑鸟盘旋在一座小山顶上转动! 苏琚岚心中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这群黑鸟透发着股诡异的波动,让人震颤,有股寒意自心底升腾而起。 “这些鸟很像是刚刚从眼珠里看到的那群鸟呀?”公孙锦币激动道,不过激动之余还是指着那座小山清醒道:“但是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座小山的?” 苏琚岚凝眉道:“公孙,你确定这里原本就没这座山吗?” “我以我公孙锦币的名义起誓,绝对没有!”开玩笑,盗迤城里里外外就连哪家庄哪片地哪有暗室,他都一清二楚,还会搞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山?! 螣蛇也感应到前方的诡异波动后,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愿再往前进。那双血红熠熠的双目骤然露出危险讯息。“喂喂,那里似乎有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魔兽感应力远比人类强了许多,更何况是螣蛇?苏琚岚对螣蛇的灵觉深信不疑,她竭力想要探清这座山的情况,发现整座山除了山顶被黑鸟遮蔽后,还有股浓重的黑色雾气自山中升腾而起。 “那我们还要不要过去?”公孙锦币征求苏琚岚的意见。 苏琚岚略微思考了一下,道:“过去看看,若是有危险,我们必须急速撤退!小红,降落。” 螣蛇点了点头,而后顿时俯冲直下,小心翼翼地贴着地面飞,然后在山脚下停住,化作红光缩回苏琚岚的右腕中。 在距离山不足半里处,苏琚岚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座山被黑色雾气弥漫了,那绝非简单的黑色雾气,赫然是宗法强悍过度引起的波动!只是这股强烈的宗法力量让人感觉很邪恶,心里不舒坦! 她很难相信居然有如此强悍的宗法波动能够笼罩住整座山?!这座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呀? 公孙锦币一阵心寒,他觉得没必要进去了,这座山太邪门了!可是苏琚岚却不这样想,突然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公孙锦币瞅着山顶叽喳碰撞的黑鸟,赶紧招手低声叫她走慢点,等等他。 山内黑雾涌动,一片漆黑,透过上空的滚滚黑雾照射进来的光线非常暗淡,但还能勉强让人看清里面的景象。一幅幅惨烈的画面,满地白骨森森,磷火幽幽,透发出一股压抑深沉的死亡气息。 公孙锦币颤声道:“苏琚岚,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太恐怖了,我总感觉毛骨悚然,好像四处都有眼睛盯着我们一样。” 苏琚岚望向四周,跟公孙锦币同样感受到那些漂浮的磷火就是这些盯梢的眼睛。她很想知道唐郦辞是否就在这里,可是她越往里面走就越觉得头皮发毛,地面每寸土地都铺满了白骨,森森白骨,恐怖的画面,恐怖的景象。 苏琚岚轻轻摇头,既然进来了,又发现这座山的秘密,她自然想要探察这座山的情况。即便山里到处都是恐怖的宗法力量,提醒着他们两人,这里绝非善地! 短短一段距离,苏琚岚发现脚下有股白骨的形状大得超乎寻常人类的尺寸,又巨大又奇怪,应该是些魔兽的骸骨。期间有具骨架还算完整,头跟四肢都在,看那形状有点类似傅仪的噬天虎。可是在这只魔兽头骨天灵穴上,居然有五个触目惊心的指洞?! 苏琚岚怔住。直接一掌就将这种巨型恐怖的魔兽破脑杀死,那它对手的力量该是有多么恐怖?这让她也感觉到毛骨悚然了。 “苏琚岚,你看那里!”公孙锦币突然无比惊骇地叫她,苏琚岚这才注意到他们面前被座倒嵌而坠的悬崖挡住了去路。在峭壁中段有个洞口,似乎整座山的恐怖波动都是从那里喷薄而出。 苏琚岚缓缓站起身,望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而这个洞口像是有着强烈的吸力,让苏琚岚越看越害怕,衣发统统朝这洞口飞起,好像整具身心都会被吸过去。 “轰!”脑海中突然一声闷响,苏琚岚头颅顿时被电流击过,整个人顿时踉跄地摔倒到地上,全身不能动弹分毫。耳边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缓缓说道:“……别过来。”沧桑的话语带着疲惫,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公孙锦币早已恐惧无比,看见苏琚岚摔倒了,急忙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可苏琚岚想说话却发现张口发不出声音,而她试图比划着告诉公孙锦币什么,双手也动弹不了。 公孙锦币看着那洞口像是警告性地发出了咆哮,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将苏琚岚背起来原路返回。 渐渐远离这座诡异的山后,苏琚岚身体僵硬的情况才有所缓解。她频频回头望着那座山,眉头一皱。 螣蛇从她袖口滑落,陡然拖起他们两人朝天空飞去,飞入闪电,数百里路程差刹那而过,盗迤城顿时遥遥相望。她不想太过招摇,接近盗迤城后,本想让螣蛇在城外降落下来,但就在这时,百年轩辕方向有两只飞鹰朝他们快速飞来,瞬间就到他们面前。两只飞鹰上各自站着几人,一边是耿瓷和龙潜,一边是邵乐、秦卫霜和贺栖。 两只巨鹰在螣蛇面前战战兢兢,在空中不断颤抖。冷若冰霜的秦卫霜看着他们,眼底有种淡淡的喜悦之色:“郡主,你终于回来了。” 021卷 云琉宗想强行控人 “你们找我有事?” 邵乐急道:“是郝院长有事找你,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前脚离开苏王府,他后脚就冲进王府急着找你,没看见你人,就急着把我们所有人支出来找你,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要跟你说!” 苏琚岚顿了顿:“他现在在哪?” “已经返回学院了。” “那快走。”苏琚岚攥住公孙锦币跃到耿瓷这边的飞鹰背上,将螣蛇收回袖中。耿瓷顿时命令飞鹰朝百年轩辕的方向飞去,风驰飞行中,他意味深长地多瞅了苏琚岚几眼。 来到学院后,苏琚岚他们迅速朝两位院长办公的庭院走去。郝诸葛这位正院长正在厅里走来晃去,晃得副院长南宫烈正要出声斥责时,远远看见他们疾步走来,顿时迫不及待地冲出门。 “小丫头!我问你,”郝诸葛急匆匆扯过苏琚岚,低吼了句:“你昨日为何要去招惹云琉宗了?” “二师傅,你说这话那就真是可笑的!”苏琚岚淡然地道,却面无表情,一副清雅宁静的样子:“众目睽睽之下,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哪来的招惹?” “好一句众目睽睽,是我们云琉宗仗势欺人了?”屋内忽地传来陆凝冰的悠悠笑问,但浅笑嫣然下是阴森森的煞气。 苏琚岚将目光从正院长青白夹杂的脸,缓缓移向陆凝冰,微微笑道:“莫非云琉宗还能改了悠悠众口吗?” “别再说了,”郝诸葛暗地朝苏琚岚使了眼神,压低声音吼道:“我是为了你好,赶紧跟陆凝冰低头认错,得罪了云琉宗可没有好果子吃的!” 陆凝冰微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苏琚岚。就连郝诸葛都如此忌惮云琉宗,她就不信苏琚岚还敢跟她叫板? 苏琚岚道:“二师傅,你紧急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向云琉宗赔罪?”她略略抖了抖衣袍,脸上的凝重谨慎转换为从容自信的笑容,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傲岸。她缓步迈前几步,看着满腹自信的陆凝冰,一字一句,扬眉笑道:“云、琉、宗?就凭这两三百年历史的云琉宗也敢自称‘圣宗’,与三百年前灭绝的圣族相提并论?真当自己是神人,高高在上,要人人都俯首称臣?” “小丫头!”这回连副院长南宫烈都忍不住出声喝道。他炯炯盯住苏琚岚,不明白苏琚岚对云琉宗非比寻常的怒意是从何而来? 郝诸葛连忙插在苏琚岚和陆凝冰之间,面朝陆凝冰说道:“她也只是初生牛犊,说话冲了些但还未做过任何错事,难道云琉宗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郝前辈,你自己也是从云琉宗出来的人,应该清楚云琉宗‘代行天职’的使命!”很好,这苏琚岚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陆凝冰嘴角浮现一抹煞气,“她如今便能做出屠杀朱豪六万人马、断人指骨、毁人经脉的狠毒之事,倘若再大些岂非闹翻天了?就因为她还小,必须修身养性严加管教,日后造福四国才是正道!” 副院长禁不住上前,竭力争取:“那她是我的徒弟,我日后严加管教便是了,无需云琉宗出手相助。” 陆凝冰眉端一样,似笑非笑,声音中的温和,宛如细密散步在庭院里的早春阳光:“南宫前辈面慈心善,只怕管教不了如此刁横的丫头吧?” 苏琚岚听着他们有来有回的对话,看见两位院长神色间的无奈与恼怒,遂皱了皱眉。从陆凝冰的意思来猜,云琉宗似乎想强行“管教”她?! “郝前辈,希望你劝劝南宫前辈,为了大事着想,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陆凝冰笑着,抬手轻轻地拢过发髻,微颔首时,笑着从苏琚岚身边走过。 不管副院长待会会讲什么严重大事,苏琚岚依旧笑着目送陆凝冰,待她走远了,顿时望向两位院长,尤其是比较靠谱的南宫烈副院长。 南宫烈看着苏琚岚这群年轻稚嫩的孩子,身子稍稍地一僵,忽然指着苏琚岚道:“小丫头,我有话单独跟你说,其他人都走。” 耿瓷反问道:“两位院长,有什么事难道连我们都要回避?” “还不是你太倔了?!”挂牌院长郝诸葛遗憾地瞪向苏琚岚。苏琚岚却恍如没有听见,只是神色变得飘忽了,分不清是喜是怒,只是紧紧盯着面色凝重的副院长南宫烈。 一顿之后,副院长仰起了头,语调突然低了下来,从喉间逸出了叹息似的话:“都进来说吧。”这群僵怔在院子里的人顿时面色各异地进入厅中。 刚坐下,副院长便说道:“小丫头,陆凝冰要将你带到云琉宗的总坛。” “院长伯伯,她凭什么?”一瞬间,邵乐忍不住急促问道。 “表面上,是云琉宗觉得小丫头天赋异禀是可造之材,但性情阴晴生恐造孽,所以要带她去云琉宗用圣洁方式洗礼,传道教导植入正道概念。但我猜测真实目的是——”副院长沉声道:“是想控制你。”陆凝冰这位所谓的第一传人,可绝非表面那般神圣无邪! 郝诸葛道:“小丫头,你跟陆凝冰才见过几次面,怎么就结下仇怨了?” 苏琚岚沉默地掰着手指:“宿世仇。” 郝诸葛白了她一眼。 邵乐疑惑道:“但是琚岚好歹也是位郡主,同时也是白赤城的城主,即便云琉宗再强盛,只要琚岚不愿意,他们又能怎样?” “常理来说,我肯定不会去这个假仁假义的云琉宗圣坛。但陆凝冰估计做了些什么,让你们非常忌惮甚至不得不把我送出去吧?”苏琚岚问道。 副院长面朝郝诸葛,“云琉宗的厉害,这得让他自己好好解释!” 苏琚岚瞄向郝诸葛,她以前就曾猜测他是否跟郝师旋有关,如今听见他是从郝师旋创建的门派入世,心中倒也没有多大惊诧。 郝诸葛答道:“如果云琉宗对外宣称你心术不正,尽修旁门左道,你说别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云琉宗?被云琉宗列入黑名单,天下多的是所谓‘替天行道’的烂好人!” 苏琚岚伸手按住太阳穴,用力揉了揉。 “这个云琉宗传得有多神圣高尚,没想到做事手段跟市井流氓没什么区别?”龙潜登时不齿道。其他人默默点头。 苏琚岚撇着郝诸葛和南宫烈两位院长,内心暗自冷笑:本就没想过云琉宗会是些什么好货色!“两位师傅,除了云琉宗这件事,你们还有其他事要跟我说吗?” 副院长轻轻摇头。苏琚岚遂道:“哦。”然后使了个眼神给公孙锦币,暂时先别讲城外那座山的事。礼貌退出两位院长的办公处时,苏琚岚缓缓看着身边这群紧紧跟随的朋友,忽地对秦卫霜说道:“我已经把九转还魂丹的配方给了殷岩泉,你倘若有空,不妨去催催他的炼药,他那位深藏学院的炼药朋友,迄今还未露面。” 秦卫霜狐疑地看着苏琚岚,这个时候跟她这个是什么意思? 苏琚岚朝秦卫霜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行离去。连秦卫霜都走了,剩下几个大少爷也不得跟着位千金小姐到处走吧?于理不合! 龙潜跟耿瓷也只能告辞离去。就剩邵乐跟公孙锦币,邵乐本性单纯自然没将诸多嫌隙想太多,而公孙锦币则截然相反是脸皮厚,铁齿铜牙别人奈他何? 公孙锦币道:“那座山如此诡异,迟早弄出大事,你刚才为什么不跟院长他们说?好让大家有所防备采取措施呢?” 苏琚岚摆摆袖子继续往前走,“我们若先说了,学院和傲君主派人试探是必须的,但我们也不可避免成为领路先锋,还没搞清楚山的来龙去脉,你敢再跑那里一趟吗?反正那座山就在那里,迟早被人发现。既然云琉宗第一传人刚巧在敖凤国,那么‘替天行道’,最先探路的自然少不了云琉宗的人。我们就慢慢等着吧!”不管那座山里到底藏着什么,先把陆凝冰弄进去再说! 果然,当日还没入夜,盗迤城外数百里的诡异小山被人发现了。因为整座山被獠牙黑鸦覆盖着,再加上山里弥漫的宗法力量太强太邪恶,整座山堆积万千枯骨,充满死亡的气息。使得突然间,这个消息像是可怕的瘟疫在盗迤城突然传开,不过半天时间,几乎盗迤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座诡异妖山的存在。 晚上等苏王回到府中,苏琚岚若无其事地听苏王和他们的同僚讨论城外那座山的事。这事倒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更何况苏琚岚也算是个高修为的修炼者,所以这些朝廷高官直言不讳的交谈时,偶尔都会问下苏琚岚是否知道什么。 比起盗迤城的寻常百姓,城内那些修炼者因为这座山那股深不可测的宗法波动而更加惶恐。如同苏琚岚所料,许多修炼者汇聚起来想要前往这座山探险,万人推举云琉宗的陆凝冰做指挥官。 苏琚岚当着婢女们的面早早入睡,然后暗地和玉崔嵬、公孙锦币三人秘聚出府,藏在暗处看着修炼者在云琉宗的率领下,直朝城外出发。 022卷 先从云琉宗落单的杀起 夜里,有了黑暗的衬托,这座突然出现的山越发诡秘难测。众多修炼者随着陆凝冰等人驻留在山前数里处,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山顶大片獠牙黑鸦环绕着,山的表面更是有黑色雾气缭绕、涌动。 仙姿玉骨的陆凝冰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彩色芒光,使得她无论站在人群哪里都是耀眼璀璨,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此刻,她站在山前凝眉看着,四位护法站在她身后也是敛容观察前方的情况。这座山给人的感觉太压抑了,绝非好事! 有位护法道:“没想到这座突然冒出来的山,竟然有如此强烈邪恶的宗法波动?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陆凝冰感觉到手中蓝剑开始发热,显然是师傅传承的法器面对这股滔天力量有了感应。她忙将剑拔出鞘,瞄准这座山的方向,可剑身却嗡嗡颤动起来,浑身散发出炽热的光芒,这股光芒太盛,似乎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好像想跟这座山的黑暗相抗一样。 玉崔嵬看着陆凝冰手中那把剑,闭目感应了会儿道:“这把蓝剑,也是个有灵智的好东西。” 苏琚岚可没兴趣欣赏那把剑是何法器,她观察着陆凝冰和四位护法的神情,心中默数共有一百三十七名相应的修炼者。除了陆凝冰几人,其他大多数都是三阶到六阶的修炼者,不值得入眼。 唧唧喳喳尖叫声忽然响了起来,苏琚岚抬头一望,发现山顶那股獠牙黑鸦循着这股陆凝冰手中那把蓝剑的芒光俯冲而下。每只黑鸟都是红目尖牙,飞若闪电,顷刻间像片黑压压的云压向这群修炼者。 “是血煞鸦!”公孙锦币顿时缩在苏琚岚和玉崔嵬中间,左右扯过他们做挡箭牌。 小腾蛇迅速围绕住苏琚岚他们,暗地施压吓退那些血煞鸦,保护他们成功作壁上观。 苏琚岚揣测,应该是这把剑散发的气息惊动了山的里面,所以这些血煞鸦才会突然发动攻击。 那群血煞鸦铺天盖地的瞄准陆凝冰嘶吼而去,陆凝冰的脸色顿时变了变,赶紧法诀紧握,手中蓝剑顿时疾如闪电,带着开山砍海的气势朝这群血煞鸦扑了过去。 漫天都是纷飞的黑羽毛和腥血,这片蓝光劈砍的一刀,便将这群黑鸦一分为二,但并没有吓退这群血煞鸦,相反鲜血的弥漫更加激发它们的嗜血杀意,它们嘶吼着血红双眼,左右开弓冲飞刮向其他人,有些闪躲不及的瞬间就被吞噬得仅剩白骨。 血煞鸦的数量和残暴瞬间惊到了所有人,还未踏入这座山探险,所有人登时恐慌起来,挥舞着各种武器和宗法与嘈杂窜动的血煞鸦做拼搏。 半盏茶的功夫,那些低阶修为的人基本上都化作皑皑白骨了。陆凝冰赶紧控制与自己血肉线帘的蓝剑,芒光黯淡后,这股血煞鸦顿时呼啸着原路返回,继续徘徊在山顶上空。 公孙锦币紧张问道:“还没进山就先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会不会就此撤退了?” 苏琚岚眉眼如烟的笑道:“绝对不会!死的都是些低阶修炼者,陆凝冰他们可没将这些人放在眼底。你不是告诉过我,说这是陆凝冰首次入世吗?首次入世跟人交手,众目睽睽间就输得那番狼狈,她还不赶紧趁此机会捡些颜面回来?” 不得不说苏琚岚揣人度事非常准也很毒,陆凝冰此刻想的也正是如此:她还未面世前便是云琉宗同龄中修为最强的修炼者,最有希望成为普天之下第二位神宗!尽管云琉宗“第一传人”是世人对她的赞赏,但她自认受之无愧,除了她还有谁受得起? 可谁知前几日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苏琚岚等人,颜面尽失! 虽然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但她觉得寻常人看她的目光不如最初那样充满憧憬与敬佩,反而带着戏谑之意思,好像讽刺她连苏琚岚等人都打不过来,还敢顶着云琉宗“第一传人”的名衔,真是丢人现眼! 所以陆凝冰现在恨透了这些让她颜面扫地的人,尤其是苏琚岚!而且苏琚岚的容貌还能与她媲美! 陆凝冰看似与世无争,但她对自身外貌和修为非常着重,她习惯所有年轻人臣服于她的风华绝代中,可如今全被苏琚岚干扰了! 她恨!非常恨!所以她费劲心机要将苏琚岚强行带回云琉宗,到了云琉宗那可就是她的地盘,她绝对要将这些耻辱加倍还到苏琚岚身上并彻底毁灭她。 而现在她率众试探这座山的情形,死去的那些低阶修炼者哪能入她眼中?但戏还是要做足,她振振有词,有情有义道:“既然来了就不能撤退,否则我们如何对得起刚才那些牺牲的勇士?这座山来的如此诡异,这番邪恶,日后定会祸害大陆,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我们必须往前走,竭尽全力毁灭这股邪恶的力量。因为邪不胜正!” “邪不胜正?”苏琚岚勾唇冷笑。这世界可没有什么正邪分类,郝师旋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她,赢了便是正道!什么“邪不胜正”,只有那些无知的人才会相信这种自欺欺人的话。 可惜这些寒声战栗的人也是愚不可及,闻言便是士气大振,纷纷将拳举起头道:“连圣女都如此勇敢,我们岂能后退!跟随圣女,誓死往前闯!”众人齐声高和,顷刻间觉得这座山也没什么了,丝毫不再顾及什么而厉声吼道,甚至觉得要让这些吼声闯入山内震慑那些恐怖的存在。 苏琚岚坐在树梢上,讥诮地看着这群不是傻逼就是二愣子的修炼者,被陆凝冰随便几句话就开始争相恐后地往前闯,“陆凝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种性格了!” “不是吧?这么女人哄得别人晕头转向地去送死,你还越来越喜欢?”公孙锦币暗忖道,女人的心思果真是别猜。 苏琚岚笑得诡异的目光在远去的陆凝冰身上放肆的游离。她跟郝师旋不共戴天,自从得知陆凝冰是郝师旋的传人,她脑海中反而清醒多了,开始思考如何先将整个云琉宗毁得彻底!陆凝冰倘若是好人,她倒有点遗憾“殃及无辜”,可假仙假圣的陆凝冰还真不辜负她。对付恶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比恶人更恶更毒! 苏琚岚看着众人跟随陆凝冰朝着山谷里踏入,挥了挥手,玉崔嵬和公孙锦币顿时跟上她,飞也似的在树林间窜动。三人身影快若疾风,始终紧紧跟随在队伍后面。 山里依旧是枯骨铺地和磷火游荡。越往里面走就越漆黑,陆凝冰他们不似苏琚岚白天探寻时还有光可以辨别方向,而且他们虽然可以凭借修为能夜里看物,但这片森林的漆黑显然并非紧紧由于光线造成的,没有任何照明物体,也仅仅只能看见一两丈的距离,队伍再度停了下来。 刚才那股热情随着时间渐渐冷却,众人望着四周阴森恐怖的环境,开始惊慌恐惧了。有人试着点火或者依靠华光照亮,但想起刚才那些血煞鸦,又不敢有所动作,生怕光线燃起的瞬间,也是血煞鸦铺天盖地的血腥时刻。这片 而苏琚岚的方向感很强,她白天虽然止步于绝壁又被公孙锦币强行背走,但她曾回头记下绝壁的大体位置,再配合公孙锦币的听风辨位,所以很快就能判断出绝壁的位置如今是在陆凝冰的正东面。 初次进入山中的每个人都感觉头皮发麻了,一路走来踩中均是白骨,阴风吹拂间,有多少沉积多年的骨灰被人吸入肺中? 陆凝冰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也感应到手中的蓝剑对正东面起了细微反应,她顿了下,转念道:“这座山从天空俯瞰时并不大,我建议大家从这里分成三个方向走。如果真的不行有危险发生,至少不会全军覆没,争取让其他两队人马离开,把消息待会盗迤城。” “圣女此话有道理!”众人点头同意。陆凝冰又说道:“南面是往上,最大的危险很有可能就在那边,我就率领两位护法往上面走,东面和北面,则由云琉宗另外两名护法各自率队,如何?” 众人觉得陆凝冰不顾自身安危挑选了最危险的路走,心中对她的膜拜更甚,但鉴于性命关系,除了陆凝冰指定的两位护法外,仅有二十多人愿意跟随陆凝冰的队伍。然后剩余的一百人,则两两分散到东面和北面。 玉崔嵬看着他们兵分三路,建议道:“我们也分头走,各自跟一组!” “不用!”苏琚岚伸手阻拦他,“我们跟着往北面走。” 公孙锦币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陆凝冰往南面走,那面绝壁是在东面,按理说我们要么跟着陆凝冰,要么继续往东面走才是呀?” 苏琚岚白皙的脸在磷光映照下,惨白的接近诡异:“表面上是陆凝冰不顾安危挑选了笔直朝上的南面,但她心里清楚最有古怪的是在东面,如今她既得美名又诓些蠢人做探路鬼,你就该知道她一点都不笨!既然南面有陆凝冰,东面有那座崛起,那么剩下那群朝北面走的人便不足为惧了。” “原来你早就想——”玉崔嵬瞬间明白苏琚岚的话里之意,“逐一击破?” “没错!”苏琚岚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先从落单的北面杀起!” ------题外话------ 今天照旧只更了3000字,因为准备明天开始活动了。天天被群里作者们时速刺激到,所以也闷头挺下“15天日更新5000字以上”的活动。 从明天开始,坚持晚上八点左右更文(第一个坚持),然后坚持坚持更5000字以上。呼呼~现在开始存稿… 希望能坚持15天以上!南无阿尼陀佛! 023卷 正面面对唐俪辞 朝北面探寻的队伍里,除了那名带队的云琉宗护法,其他人都是胆战心惊地望着四面八方,随手做好防御攻击的准备。这副摸样落在这位护法眼中,登时全是不屑。 在刚刚分头行动时,陆凝冰压低声音暗自传话给护法们,告诉他们那股宗法波动源自于东面。所以率队前往东面的那位护法,已经做好随时潜逃的准备。而当前这位护法更是毫无顾忌地带着队伍往北走,这副模样落在身后那群修炼者眼中,还以为云琉宗当真不愧是云琉宗,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苏琚岚很有耐心地跟着这群人走了半个多时辰,直到这群人走累了停留在某处歇息,他们便潜伏到树后面,收敛气息观察着。 这位护法是八阶初级的高手,倘若正常搏斗来说,他绝非是苏琚岚或玉崔嵬的对手。可这里人数众多,既要掩人耳目又要提防他出声让陆凝冰有所警惕,苏琚岚朝玉崔嵬挥了个手势:一刀切! 玉崔嵬顿时捏碎手中的蓝焰。 这股碎裂的点点蓝焰像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磷火那般,轻幽幽地飘向这群歇息的修炼者。他们从进山到现在见惯了磷火,所以对这股漂浮空中的蓝焰都习以为常了,只顾着警惕四周而忽略了危险将近。 公孙锦币翻身越到草丛中,模仿着刚才血煞鸦的声音发出了一连串诡异的叫喊声。 这群草木皆兵的修炼者登时转身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玉崔嵬顿时勾起嘴角冷冷溢出一个字:“控!”幽幽漂浮在空中的蓝焰,瞬间爬出密密麻麻的蓝色细线,将这些修炼者的身形控制在原地。 那位护法原本站在队伍最前方,因为所有人转身回头望,他的位置也瞬间变成了队伍最后一个。他见状“啊”的惊叫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这些磷火会突然发难偷袭队伍,突然的变故令他大惊失色。但高手就是高手,出于本能的反应,他突然旋身振出一股华光将这些蓝线隔绝在外。 这位护法虽然反应神速,但防御的瞬间却让苏琚岚站到了他的背后,当他捏诀防御的刹那,苏琚岚手中的紫芒也朝他后背冲击而去。 察觉到身后危险将近,他顿时转身往前烧出炽热的烈焰,可惜苏琚岚的左手轻松捏碎了这股排山倒海的火焰,右手炽烈的紫芒依旧冲进了他的体内。 “你……”他死死瞪着苏琚岚这张毫无遮掩的稚嫩面容,攻击的烈焰勉强变成了垂死挣扎的防御,歪着方向捏到苏琚岚的左腕去了。从他手臂里骤然浮现一条血色暴涨的筋骨,顺势延向苏琚岚而去。 他眼底闪过一股玉石俱焚的恨意,因为这是云琉宗不外传的独门宗术,只是过于血腥引为密谈,可一旦出手无人可免! 苏琚岚任他捏住自己手腕,然后将洞穿他胸口的紫芒刀迅速收回来,横光扫过,飞快切断他那条即将爬过指尖的血脉。 这位护法顿时痛得咬牙切齿,意欲痛喊出声,却被苏琚岚右手用力捂紧了。她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驭血术,难道就只有云琉宗会吗?” 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她这五根细指紧紧掐起了护法面部四周的经脉,使得这张脸浮现出无数密麻的红色小血管。越来越粗,从细线般大小渐渐暴涨到青筋大小,再渐渐变到泥鳅鳝鱼般。越变越大,甚至于连他自己眼角的余光都能瞄见两颊边浮起的血管。 这张脸顷刻间被密密麻麻的脸渐渐撑满,乃至撑爆到连声低哼都来不及哼出,整颗头颅便在苏琚岚面前悄无声息的爆裂开。 苏琚岚翻手剥落他身上那件白色斗篷,紫芒光再挥过,刀芒如惊天长虹,激荡起一股锋利刀剑,将他余下的身体冲击得四分五裂,碎尸迸溅得到处都是。 公孙锦币赶紧从苏琚岚身后跑出来,接过她手里的斗篷披上去,然后带起斗篷帽将脸隐藏在阴影中。他的身形跟那位护法相似,又能腹语模仿人声,再加上此前对陆凝冰和四位护法有深入调查过,所以他能将这人的言行举止模仿到八分像! 公孙锦币穿扮好后,轻咳了声,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在我云琉宗面前做神弄鬼?”苏琚岚配合地替他捏诀召唤出一股气势磅礴的炽热烈焰,然后翻身遁到树上。 众人看着那股赤炎从身后蔓延向前,瞬间烧断这股诡异蓝线,心中惊叹这等修为当真厉害,然后赶紧转身迅速汇聚到公孙锦币身边,确定周围再无动静了,心中松了口气后,又再度高捧这位假冒护法的火术高超,退魑魅魍魉! 公孙锦币配合地发出一声高深莫测的笑意,装模作样的指着南面吼道:“那股蓝线居然跑向南边去了,想必是怕了我们,趁势而追,说不定能逮到幕后黑手!”然后招招手,赶紧冲到最前面招呼着其他人追击而去。 玉崔嵬飘到苏琚岚身边,目光幽幽望着地面那些崩裂的碎尸被人践踏,冷笑道:“云琉宗护法?估计他想不到自己死期这么快!”然后快速跟上苏琚岚,瞬间抢掠到队伍前面去。 公孙锦币听着他们两人刻意传来的掠风声,率着身后那群人赶紧加速紧追。 沿着原路走向东面没多久,苏琚岚便看见前方有一道人影穿过密集的树林,飞快地朝南面陆凝冰的方向而去。她暗地捏诀,那边土壤顿时波澜起伏的摇摆起来,惊得那人“咦呀”地翻身飞遁上树。 公孙锦币收到苏琚岚的提示,伸手遥指着那棵藏人的树喝道:“什么人?”然后赶紧指挥这些修炼者,将刀呀、剑呀、水土火风四种宗法,统统瞄准那棵树毫不留情地砸去,又分散围到树的四面八方,死死瞅着那人,绝不让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翻天覆地的巨响中,那人终于被迫出声的喊道:“诸位切勿动手,是我!”然后翻身跃落下来。 众人凭着他身上的白袍跟体态,辨出是那位率领其他修炼者探寻东面的护法,心中惊诧他为何独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呢? 苏琚岚眉眼隐隐浮现起了一抹狠戾。 那些无知的修炼者都死光了吗? 公孙锦币也瞬间明白这个护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没苏琚岚那样薄情深藏,只觉得刚刚跟着这人走的修炼者少说也有五十人,很有可能是被这人抛弃了无辜送命了,心中顿时有股怒意!但他唯恐那名护法因为他们此刻原路返回而心生疑惑坏了计划,顿时沉声道:“我们刚刚在北面遭人偷袭,所以追到了这边。” 那名护法闻言眼神稍微松懈了会儿,但其他修炼者显然还在等候他解释为什么他会孤身出现在这里,以及其他修炼者呢? 这名护法眼珠转了会儿,赶紧道:“我们在东面遭人偷袭,形势所逼,我必须先将偷袭者引开而已。这不就遇上你们了?” “原来前辈是孤身犯险,为大家引开偷袭者呀?!”这些修炼者听了也不深入思考,只道是赶紧两眼冒金光闪闪的崇拜之意。 只有公孙锦币气得快呕血了,他孤身犯险将偷袭者引开?那些听的人有没有用脑思考呀,他如果已经引开了偷袭者,那他应该掉头继续往东面走才对,怎么刚刚是朝南面去了?靠,这表里不一的贼护法早将那些人送去找死了,还能把理由掰得如此冠、冕、堂、皇?! 公孙锦币轻咳着嗓子低声道:“既然我们也追到了这里,那就跟你一道往东面走。” 那名护法登时打给公孙锦币一个“你疯了”的眼神。 公孙锦币当没看到,继续招呼着他一并走在前,而这名护法也狂锲而不舍地狂给他打眼神示意他前方有问题,但公孙锦币就是视若无睹还率先往前走出十几步。 那些修炼者继续跟着,也丝毫不忘围在这名护法身边,左一个“护法请”右一个“护法真威武”,莫名的热情,硬将这名护法半推半拥的簇拥着朝东面迈进。 朝着那面绝壁近了,那股强大压迫感顿时加深了,加上忽明忽暗的磷火,莫名的威压让人感到心悸。 苏琚岚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了,所以没有像白日那样震惊,只是警惕的与绝壁保持一段不短的距离。 绝壁附近的黑雾是越发浓密,幽幽磷火也更多,那些幽暗蓝色的火焰从人们眼前幽幽闪闪的飘过,照亮地上那堆白骨,以及五十多具温热未寒的尸体。前刻才分道而行的同伴,顷刻间横尸遍野! 众人惊得身躯不由自主一颤。不少人失声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护法大人,您刚刚不是说是您引开了偷袭者吗?为什么这里还会发现这种事?” 那名护法假装手足无措,语气惊慌道:“我当时一心引开偷袭者,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错了,”他又假惺惺悲痛道,“是我错了!如果老夫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去引开偷袭者的话,或者还能留在保护大家,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其他人看着悔恨不已的护法,赶紧出声劝道:“这事不是护法大人的错!您也是想舍己救人,只是没想到这座山妖异得很!” 可那名护法摇了摇头,而后面对这些尸体跪了下去,痛心疾首道:“是老夫的错!是老夫的错!” 其他人备受震撼,忍不住哑着嗓子陪同他一并跪地,真心为这些莫名死去的同伴哀悼。 公孙锦币却被那名护法逼真的悲痛表情,气得快喷火了! 哇靠! 真是大开眼界了! 堂堂云琉宗的护法呀,撇开害死这么多人还能若无其事面对未寒的尸骨惺惺作态,真是脸皮厚得城墙三拐弯,连他堂堂公孙锦币甘拜下风了! 苏琚岚遥遥望着那座绝壁,突然从螣蛇身上感应到蓝剑散发出来的气息,低声冷道:“陆凝冰终于来了!” 原先陆凝冰和那两名护法,及其剩余二十多名修炼者攀登到了山顶,但光秃秃的山顶除了那些血煞鸦外并无其他异样。所以趁在血煞鸦还未攻击他们,他们赶紧退离山岭,沿路返回。 陆凝冰此前曾秘密吩咐率领东面的那位护法,倘若发生危险就别管那些人,只要火速回来通报她便好。而这名护法携人走向东面时,在这片绝壁附近顿时被股恐怖的黑雾包围住,他趁乱逃离想要告她,却没料到被乔装的公孙锦币半路拗回东面。 这一切陆凝冰自然不知道。 她等了那么久也不见护法回来禀告,那些修炼者也开始催着不耐烦,她认真思考着,觉得自己带出的这四名护法都是八阶的高手,断然不是轻易就被被困住的角色,既然他还没回来禀告,那证明东面还未发生问题,所以她便朝这边汇合了。 可是当陆凝冰他们感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遍地都是未寒尸骨,登时怔了下,阴寒的眼神顿时射向那名“知情不报”的护法。 其他迟来的人纷纷僵怔住,一时间未能从这幕血淋淋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陆凝冰皱眉看着面前这两位护法,绝美的容颜上布满了寒霜:“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公孙锦币赶紧将刚才的理由再次重申:“回禀圣女,我们是追着偷袭者到这里。” 而那名护法也道:“回禀圣女,我们也是遭到了偷袭,我刚刚引开偷袭者再回来,这里便成了这样。是我无能,还望圣女责罚,以慰他们在天之灵!”然后朝着圣女深深磕头,非常忏悔跟悲痛的说道。 陆凝冰还未开口说话,那些无知的修炼者便赶紧为他辩白:“圣女,这并非护法大人的错!前辈已经尽力了!” “是呀是呀,要怪只能怪这座山太诡异了,让人防不胜防!” “前辈本意是想牺牲小我保护众人。云琉宗如此大义,实在是令人钦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赞叹道。 陆凝冰心中极为受用的听着这些追捧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睨向那名护法,声音冰冷道:“好吧,既然众人为你求情,我就暂时免去你的责罚。”然后往前走去,亲手扶起这名护法,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前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揪出幕后黑手,以慰死去的勇士在天之灵!” “遵命。”那名护法低头拭泪的动作,甚是明显,顿时又是让众多不知情者再度发出一阵噫吁兮的感慨。 陆凝冰浏览了整面绝壁,眉目顿时定定望住绝壁中层那个阴森森的洞口。 众人震惊,陷入沉默,显然他们也迅速发现了整座山的妖异之处始于这个洞口,不断有浓浓黑雾涌出然后往四面八方滋生蔓延。 站在这面绝壁前,饶是众人修炼最高的陆凝冰也感觉到从洞口滋生的那股宗法波动,是从未见过的恐怖和强悍,那是一种远远超过肉眼所见的恐怖施压,稍有不慎就会被这股力量所吞噬! 陆凝冰的蓝剑突然有了如临大敌的反应。 苏琚岚也明显感觉到这股宗法施压急遽增强,她心中思潮起伏,低声道:“他……总算出现了……” 玉崔嵬和公孙锦币听见苏琚岚示警的声音,也感觉到这股骤然加剧的宗法施压,他们才刚稳定心神,邪恶涌动,一股强烈到能惊碎午夜梦靥的宗法力量,猛然从洞口喷薄而出,气势汹汹的朝地面站着的这群人冲击而去。 陆凝冰赶紧挥剑朝这股邪恶的力量劈砍下去,但这股力量浩瀚无匹,狂似怒海里翻滚的惊涛骇浪,蓝剑芒光几乎完全被这股黑雾吞噬住,所有人感到整个天地动荡起来,脚底朝天,所有景象都颠倒混乱了,所有人都成了怒海中的小舟或像狂风中的落叶,被这股力量冲撞得四处飞散。 当天旋地转渐渐平息后,同样不可避免的被摔飞出去的苏琚岚,意识到周围恢复平静的同时,那股令人窒息惊骇的恐怖施压也强盛到了极致! 弥漫在头顶的黑雾顷刻间缩回洞口,而后突然间消散,一个孤意如莲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中。 除却苏琚岚,其他人脑中均是“轰”的一声响后,满脑空白,个个呆滞的望着那人从半空中缓缓飘落,黑雾翻滚,那头血色长发肆无忌惮的飘扬在风中,一身玄色衣衫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与血迹。看似伤痕累累! 那人缓缓笑了一声,声音如同二胡拉弦时的低沉黯哑:“……这把剑,还真是许久不见了?” 低沉黯哑的声音让众人浑身寒如冰霜。 陆凝冰感觉到手中蓝剑在嗡嗡颤动,她试图握紧它,没想到蓝剑灵智陡然间强到连她都无法控制了,突然间从她手中脱飞出去,漂浮在半空中,剑尖瞄准那人,又剧烈颤抖地往后退,如临大敌,像是在做徒劳的防御?! “原来你还记得故人呀?”那人低声的道,忽地仰天狂笑了几声,这震天的笑声令所有人体内气血翻滚,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忍不住胸口的窒息而呕出几口血,身形摇摇欲坠。 024卷 整座山仿佛都震荡了起来。 “哈哈……”他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笑话似的,笑了很久,然后黯下眼神,右手一挥,玉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那把漂浮在半空中的蓝剑登时被股黑雾包裹住,挣扎不过半晌就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整把剑断裂成两半。 众人惊愕的睁大眼,这把蓝剑可是宝器呀,怎么瞬间就像脆弱竹子似的被折断了? 陆凝冰又惊又怒的看着蓝剑生生断裂成两半,有些惊骇的盯著这个面容阴沉的可怕的少年。 没错,是个少年,对方的外形还是个很年轻的少年,衣衫褴褛也无法遮掩他脸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但他浑身弥漫滔天的暴戾杀气,重如泰山的压力让众人彻底忽略了他外表的如何年轻稚嫩,只知道这是一个恶魔!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凝冰,血色眸子有股溢彩流转:“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统统变成骨灰来养这里的树木吧。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花的颜色了,看看你们这些新鲜的血肉,能否种出有颜色的花来?” “轰”,一声巨响,那股滔天杀气席卷成一股天地旋风向着他们旋转而来。这些人瞬间就被这股力量卷入旋风中,双脚离地的朝漩涡中心飞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四周肆虐盘旋时,就连玉崔嵬几乎要被这股旋风卷进去,只有苏琚岚感觉自己还能勉强站稳。 她如梦初醒的赶紧拽紧玉崔嵬,右手螣蛇化作细光嗖的飞向公孙锦币,将他竭力钉在原地中。 不少人陆续被卷入漩涡中绞碎成粉末而抛射四周,但突然间——突然间有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血腥异变! 那把断裂的蓝剑忽然从地面飞起来,嗖地几声洞穿过数十名修炼者的身体,剑身浑身浸透鲜血后回到陆凝冰手中,随着她的捏诀,断裂的剑溢出一丝令人极不舒适的血光,承载着陆凝冰突然冲天而起,迅速避过了这个漩涡。 难道这是利用人体血肉换取逃遁的手诀?! 大难临头,众人眼睁睁看着陆凝冰瞬间毁去数十条人命,然后冲飞到天际逃亡,皆是难以置信云琉宗的圣女怎么会做出如此损人的缺德事? 可是—— “逃得掉吗?”那人寒声笑道。 环绕在山顶顶部的血煞鸦登时朝逃遁而去的陆凝冰追击。 地面漩涡盘旋在头顶越来越大,那股难以抗拒的吸力很快就吞噬了大半部分的人。 公孙锦币即便有螣蛇护体,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体照样摇摇晃晃的,而那三位护法早被卷入漩涡中后。 此刻,公孙锦币双手死死拽紧两个脚朝天的修炼者,头顶这股吸力早将他这张俊脸拧成褶皱的橘皮,他实在顶不住了,竭力吼道:“快帮忙呀!至少要保留几人做证呀!”话音刚落,那两人顿时失声尖叫的朝漩涡飞去。 苏琚岚迅速冲飞而出,赶在剩余几人即将被漩涡吞噬时,抢先挡在漩涡前将他们拦住,旋身捏诀将他们逆推到玉崔嵬身边。但她自己距离漩涡太近了,那股吸力比她站在地面时还要强上数倍,苏琚岚才刚将他们救回地面,自己便被这股漩涡吸住了。 “啊!啊!啊!”站在地面的公孙锦币看见她中招了,惊声尖叫。 公孙锦币的叫声奇迹般地转印了那人的注意,他抬眼望见即将被卷入漩涡做成化肥的苏琚岚时,眼底有过瞬间的惊愕,迅速扬手将这股漩涡消逝了。 苏琚岚顿时从半空中摔回地面,摔得有点头晕脑胀了。 “苏琚岚!”反正逃得逃,死得死,晕得晕,现场还能清醒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以及不远处站着的那位阴森森的怪人。 公孙锦币赶紧冲过来扶起苏琚岚。 玉崔嵬看了看身边晕死的那几个修炼者,知道暂时不看管也没问题,便也迅速飞身窜到苏琚岚身边,与那神秘人对峙。 玉崔嵬认出了这人,遂有些咬牙切齿道:“那天晚上就是他闯入苏王府把我弄晕的!” 那人听了,却只是静静站着,瞅着他们没有说任何话。 “……郦、辞?” 好半晌,是苏琚岚开口问道。 不远处的人听见,身形顿了下,立即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唐郦辞!”苏琚岚见状,急忙挣开公孙锦币追上去。 短短几丈长的距离却是她觉得有生以来走得最远的路程,她伸手想要狠狠抱住那个人的背影,想要说好多话,可是当她的手碰触到他的身体时,他的身体突然破碎成片,让她措手不及的穿透他的身子往前摔下去。 这具破碎的身体再度恢复成人形,垂眼看着她袖口滑落的手臂磕出的淤青和血痕,眼神紧了紧,强忍着继续往前迈出一步。 “唐俪辞你给我站住!”苏琚岚大吼出声,狼狈的爬起来像个疯子似的狂舞双手。 公孙锦币惊得瞪圆了眼,玉崔嵬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想不到平日各种矜持高贵的苏琚岚也有像泼妇的时刻? 那人似乎想用沉默否决她的话,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苏琚岚发疯似的冲到他面前几步远的距离,明明知道自己碰不到他,明明知道自己挥落下去只会落空,她却还是期冀能够碰到他:“唐郦辞,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撒泼的双手穿透他身体的瞬间,那种刺骨寒冷让苏琚岚明白了什么,她愣愣的看着他像团黑烟从自己的身体穿过去,缓缓的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你的身体……”她茫然无措的嗫嚅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原先就思考过,自己和喻涛都是借助他人身体移魂重生,所以相貌有所变化,但唐郦辞如果也是移魂重生,为什么这张脸却能跟从前一模一样? 所以他如今还活着,根本就不是靠移魂重生的方式。 苏琚岚看着他若有似无的身体,苦涩地捂紧口鼻,防止自己没出息的嚎啕大哭。她清楚知道,即便是如今步入神宗的郝师璇,也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将血肉身躯维持三百年前的状态?而唐郦辞做到了,他绝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看着她极力抑制住情绪,他僵怔着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挥手生出一团黑雾将玉崔嵬两人隔绝在外。 他既苦涩又无奈道:“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爱哭?” 苏琚岚更加用力的捂紧嘴,几下颤抖却连睫毛都湿了。 如果他不是唐郦辞,那他为什么会在她入睡后悄悄出现?如果他不是唐郦辞,那他刚才大开杀戒时,为什么看到她有危险就立即住手了?如果他不是唐郦辞,那他现在就不会说这句话,“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爱哭”? 唐郦辞蹲下身看着泪眼朦胧的她,右手迟疑地、缓缓地、轻轻爬上她的脸颊。这回他的身体却没有突然消失了,但苏琚岚感觉到触碰自己的这只手,比酷寒冰魄还要冷,冷得她浑身都有股凉意如同小蛇爬满全身。 唐郦辞也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他只轻轻抚摸了一下就迅速抽手离开,低头道:“很冷吧?” 苏琚岚用力地摇头。 唐郦辞嘴角的笑意顿时变得有些苦涩了,“明明很冷,还傻呼呼的?” 苏琚岚破涕为笑,但勉强笑了笑,望着他这张熟悉的脸,酸楚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为什么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 唐郦辞缓缓道:“我的身体只是还放在那里而已。” “哪里?” “那个地方你没必要知道。”唐郦辞笑道,“三百多年,可不是三百天,就算是金刚石也都会化成骨灰。所以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身体冻结在那里,靠着最寒冷的温度把身体所有生机都冻结凝固住。” “你别担心,”他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续声笑道:“虽然我的身体不能动,但是我现在不是可以附体在血煞鸦身上吗?” “你说得那么轻松——”苏琚岚摇了摇头:“你就越有事不能和我说。不然你刚刚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只是你面貌变化了,刚刚暂时没认出来而已。” “不可能!如果你是刚刚没认出我,那么前几天晚上呢?你没认出我,为什么还到苏王府来找我?”苏琚岚紧紧追问道,看着唐郦辞眼底闪过的情愫,她越发肯定唐郦辞有事瞒着她。“我和喻涛的移魂重生,是你施的术?” 唐郦辞沉默了会儿,方道:“有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 “不好!因为不让我知道的事,统统都不是好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就更不好!”苏琚岚吼道,“我当初刚刚移魂重生时情况很糟糕,但移魂重生如果是你给我们施展的,也是你能够选择的最好方式了,可这种最好方式都让我觉得很折磨,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没有选择移魂重生?” 唐郦辞好气又无奈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苏琚岚看着他想要刻意转开话题,那颗心就揪得越发痛了:“你越是不肯跟我说清楚,我就越觉得害怕。附体,暂时性的附体,那不能附体的时候,你会怎么办?你附体能够维持多久?” 025卷 二更 唐郦辞终究是败给她了,平静笑道:“没错,附体确实有缺陷,只能附体一时不能长期附体,而且最多发挥出两成的力量。” 两成力量?!苏琚岚一怔,想到他刚刚轻而易举就能让九阶的陆凝冰丢盔弃甲,那如果他本尊完整的力量又该如何惊人?她沉默了良久,即便唐郦辞当年如何的天赋异禀,但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强到无法用常理来形容的地步?! 唐郦辞似是猜透她所想,笑道:“所以暂时别靠近我,我担心连你都伤害了。” 苏琚岚怔怔的看着他:“为什么?” 唐郦辞长长吸了一口气,心里一片烦躁,说不清是怒还是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否则看着难过的她就很难再离开。 “这一次,如果不是我感应到喻涛的灵魂几乎被毁了,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让你知道。你什么事都不要再管了,只要像以前那样高兴无忧的生活着,等我讨回所有的债,如果那天还来得及的话,我就会来找你!” “郦辞……”苏琚岚看着他转身就走,她追上一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郦辞回头,淡淡的笑道:“我说过,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们有事,尤其是你。”然后掉头而去,像阵风轻悠悠的飘到洞口处,整座山弥漫的黑雾顿时收缩着回到这个洞口中。 视线逐渐清晰了,玉崔嵬和公孙锦币异口同声的喊道:“苏琚岚!”幸好,他们看见苏琚岚平安无事的站在不远处。 “唐郦辞!”苏琚岚双手拢在嘴巴,用力全身力气朝那个洞口喊道。可是整座山突然急速的转动起来,头顶忽地有日光投射进来,越来越来,将周围黯沉黑雾驱散,没多久,整座山都被初日东升的璀璨阳光照亮了,而整座枯骨堆积的山也淡化消失了。周围的景象瞬间起了变化,一片真实而又美丽的平原展现出来。 四周绿油油一片,布满了嫩绿粗大的树藤,树藤筋骨纵横盘绕,不远处还有个湖泊,和树藤相连,显得环境清幽美丽。 公孙锦币环顾四周,迅速反应过来:“这里才是原来的风景,刚才那座山消失了!” 玉崔嵬朝苏琚岚走去,发现她还盯着头顶的天空,从这个角度望去,似乎就是那面绝壁的洞口位置,也就是那个邪邪怪怪的少年消失的地方。“苏琚岚,刚刚你们交谈了什么?”苏琚岚突然发疯的朝那人奔去,而那人也挥手将他们隔绝起来,显然两人认识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琚岚无力摇头道:“我问了好多,可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她抬头仰望着天空,原来天已亮了,唐郦辞这次消失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次见到他。 她转身朝公孙锦币走去,除了他们三人跟地面昏死的那两个修行者,周围环境宁静平和,丝毫不是一场刚刚经历过生死屠戮的场景。也是,屠戮的场景是在那座山里,如今山飞走了。 “现在该怎么办?那个云琉宗的什么传人实在是太狠毒了,今日非得回到盗迤城拆穿她的面目不可!”公孙锦币愤愤的捏拳问道。其实凭心而论,他也想八卦下苏琚岚跟那个神秘人的关系,但看苏琚岚这副百年不吭声的模样,自然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从陆凝冰开始谈起。 苏琚岚默然,然后漠然,缓缓吐出一口气:“回到盗迤城,我们就暂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公孙锦币缩了缩头:“啊?是我听说了还是你讲错了?当什么事都发生过?” 苏琚岚突然牢牢盯住公孙锦币,那一双冷静清澈的眼睛骤然犀利,公孙锦币被她吓了一跳,她道:“我要先抛出个诱饵,让陆凝冰拒绝不了!” 回到盗迤城,公孙锦币将两名昏死的修炼者秘密藏在自家府邸上,然后召唤了阿福前来。 阿福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看见苏琚岚在就立即笑得两颗门牙闪闪发亮,又听苏琚岚说磨墨,不待自家公子吩咐,顿时屁颠屁颠的找来书房最好的文房四宝。 公孙锦币跟玉崔嵬赶紧凑到苏琚岚身边,看着她深深思考后,开始龙飞凤舞的写字。内容便是城外突然出现的那座山危机重重,万分凶险,很有可能在将来引起一阵血雨腥风。云琉宗第一传人陆凝冰身先士卒,率领四大护法和高手探察这座山。她详细描述了陆凝冰他们从山前到山里探险的忐忑与危险,刻意隐瞒了他们分成三组各自探险的事情,而是模棱两可的述说陆凝冰他们一直朝着山顶走,发现了山里的血煞鸦和恶魔,顿时一场血拼。其中陆凝冰拼死抵抗,竭力保护他人生命危险,此等行径高尚圣洁,使得云琉宗是当今四国大陆当之不愧的圣宗门派! 后来但众人已斗得筋疲力尽无力逃离,其中陆凝冰更是重伤在身,奄奄一息。在所有人即将同山一同消失时,众人感慨圣女的圣洁伟大,耗尽最后一口气将陆凝冰送出了这座诡异的山。 “搞定收工!”苏琚岚洋洋洒洒的写完大片字,然后揉着手腕将这张白纸黑字交给公孙锦币,“把这个散播出去。” 公孙锦币嘴角抽了抽:“你丫的,你这是在造神呀?”有些真实的场景描绘的栩栩如生,但一旦牵扯到陆凝冰作恶的行径就被篡改,反而大相庭径的各种赞美陆凝冰行事果断、敢为人先、舍己为人,反正好的统统都是她一个人,结果洋洋洒洒看完后,让人觉得陆凝冰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圣人,完美无缺,没被塑造玉像供奉在四国大陆各处接受众人膜拜,简直是对不起这位圣洁伟大的圣女陆凝冰。 “估计那群血煞鸦也奈何不了她,再过一两日她便会出现。趁着这些时日,先将陆凝冰捧高了再说!”苏琚岚说道,“捧得越高,摔得才越惨。我就不信这个唾手可得的名望,陆凝冰会放弃?” 公孙锦币思考了会儿,顿时明白这是苏琚岚抛出的诱饵,想起陆凝冰大难临头时的龌龊行径,他也断然不能忍受这种卑劣行径的小人还被世人捧若神明,当下一锤定音,吩咐阿福通过各种消息渠道派发出去。 即便这些内容从市井流传开来,并没有任何证据,但确实有人到城外再次探察发现那座诡异的山消失了,使得苏琚岚书写的内容有了几分可信的对比度,结果越传越广,最后不知不觉被人加上“我亲眼所见”“我就知道”等等主观带着明确的词语,使得这些内容成为“事实”,众人交谈,修炼界一时间将陆凝冰和云琉宗推上了高尚的最顶峰。 只隔了一天,整座盗迤城的人都认可了苏琚岚书写的那个“事实真相”,就连苏王府的婢女家丁们闲着无事做,也窝在角落里偷偷议论着,连连赞叹陆凝冰和云琉宗高尚圣洁,无可匹敌。 这些消息传入了朝廷和皇宫,傲君主登时派遣御前侍卫到驿站隆重等候陆凝冰的出现,还下令倘若圣女回来了,必须即刻禀告,然后准备宫宴接待。 第二天,公孙锦币又迅速将整座盗迤城上至朝廷君主文武百官,下至三教九流市井流氓,众人的各种反应统统汇聚到苏琚岚这边。苏琚岚听了,满意一笑。 而又过了一日,好不容易用尽各种手段摆脱了血煞鸦围攻的陆凝冰,暗地里回到那座山的位置想要第二次试探,却发现整座山连同那些尸体一并消失了。她徘徊在附近半天,终于决定暗地里返回盗迤城打听情况,需要暗地里返回,也是担心当时有活口回到盗迤城,将她当时的行径揭露。 但她疑惑的听到整座盗迤城都在流传她的丰功伟绩,她混入茶楼里听着的说书人将苏琚岚精心修改过的内容声情并茂的讲述出来时,她皱眉沉思了会儿,发现这些内容有点诡异,三分真七分假,但听见说书人除了自己并无其他人生还时,她紧皱的眉稍稍松弛了下,心中暗道如此甚好。 可眉头松弛后,她又开始思考,既然没有活口遗留,为什么还有人知道只有她还活着呢? 陆凝冰于是又暗地潜藏了两三日搜索各种消息,但发现除了说书人的版本外,明间又有各种传闻,诸如其实连同圣女在内都已跟恶魔同归于尽了,诸如圣女感化了恶魔带回云琉宗教导了等等,每个版本的内容相差很大,但传诵的人又各个拍着胸脯保证亲眼所见什么的,各种吹水调侃,渐渐让陆凝冰解开了心头的疑惑,原来这些全都是揣测。 她松了口气,只要没有人还活着就好! 听着众人将她和云琉宗捧得如此高,陆凝冰顿时有些激动了,因为她的声望如今已经传遍四国大陆,盖过四国大陆整个修炼界的高手们,这让刚刚出道的她能不激动吗?她此刻在世人眼中已经是能与大陆唯一一位神宗名声并存的修炼者了,而且她还很年轻比起郝师旋一百多岁时凭借登如神阶而著称时来讲,她才双十,她的名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响亮。 郝师旋犹豫了良久,终于决定隆重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接受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巅峰声望。 当她回到驿站时,傲君主派遣在驿站的御前侍卫纷纷钦佩的朝她鞠躬行礼下来,又敲锣打鼓般的隆重将她邀请到八抬大轿上,请入皇宫中接受隆重的接待。 傲君主为她准备的这副阵仗气势辉煌,非常华丽而隆重。打从傲君主登基以来只举行两次,一次是迎接苏王,一次是迎接赢尊王,只有战功赫赫受人敬仰的武将才有资格享受。如今拿来迎接陆凝冰,可见她的声望高的极致!而傲君主为郝师旋准备的宫宴,也比之前轩辕比赛考核结束,抑或是四国结束玄神开赛的宫宴,来得更加隆重跟华丽。这回,不仅邀请了文武百官极其家眷,就连盗迤城里没有官名但声望良好的名士跟修炼者,也一并邀请到皇宫参加。 苏王回到王府便吩咐苏飞玉等人准备今夜宫宴的盛装,并不清楚事情真相的苏王,倒也是对陆凝冰这个年轻小辈佩服得很。 苏琚岚配合的精心装扮后,随同苏王入宫,全程配合对陆凝冰的赞颂。 在宫宴上,陆凝冰坐在仅次于傲君主的右侧位置,依旧白衣飘飘宛如天仙下凡,风华绝代,举手投足无不彰显何为“圣洁”二字!面对众人惊叹与佩服的神情,她始终得意的温柔笑着,表现出一幅与世无争的仙人姿态,但望见苏王率领着苏琚岚等人上前拜见傲君主时,她望着苏琚岚的眼神,扫过一道寒光,暗地透出杀气。 苏琚岚感觉到她的眼神,但若无其事的尾随在苏王伸手,面朝傲君主优雅的躬下身子,徐徐行了一礼,落座。 右丞相的位置摆放在苏王下一桌,公孙锦币暗自瞟了假惺惺的陆凝冰一眼,在苏琚岚落座后,便迅速朝她瞟了一个眼神,然后将椅子往她这边挪了下。 026卷 坐观*暗毁陆凝冰 章节名: 眼尖的丞相夫人瞟着自家儿子这个小动作,顿时心花怒放的揪了自家老爷一手,努了努嘴,乐悠悠道:“哎哟,老爷您看。咱家儿子总算做了件对事,终于开窍知道要近水楼台了!” 公孙渝看着公孙锦币扭着头跟苏琚岚在说话,反手握住夫人的手呵呵笑道:“夫人当真是非常喜爱苏王家的姑娘呀?” 丞相夫人看着自家老爷牵住自己的手,脸红了下,不过立刻恢复了正常,朝四周瞟了一眼,赶紧缩手道:“老爷,都老夫老妻啦,你也不怕让别人看笑话。” 公孙渝眼中满是笑意道:“我们是夫妻,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然后再度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将目光放回傲君主那边。丞相夫人再度羞涩的瞄着自家老爷,低垂的视线不好意思的朝四周漂移。 公孙渝和夫人的对话,完完整整传入了苏琚岚的耳中。 她斜着看了絮絮叨叨的公孙锦币一眼,淡淡笑道:“丞相大人儒雅,丞相夫人豪爽,你纯属遗传突变。”然后单手支肘,略微歪着身子的她此刻看起来有点慵懒,却平添了几分妩媚。导致那些年轻男子除了瞅着陆凝冰外,偷偷瞄着她的也不少,皆是心跳加速。 公孙锦币自我得意道:“错,这叫自学成材!”爱财有何不好? 苏琚岚视若无睹的坐着,偶尔喝茶,吃吃点心,不经意间瞥见对面赢尊王身边的赢驷,他穿着红色锦袍,正斜斜歪在座椅上,衣襟松垮,通身绣了金牡丹,白皙锁骨全情裸露。 他好似在漫不经意的浏览全场,无意识对上苏琚岚的目光后,黑眸顿时亮如朗星,薄唇勾起了笑意。 苏琚岚幽幽地别开视线,低着头喝茶吃东西。 赢驷看着她面前摆置的那些糕点,发觉她也只挑选那些花瓣朱砂的桂花糕吃,笑得更惑人心跳了。 突然间,苏王倏然起身道:“多谢陆姑娘和云琉宗对本王小女的欣赏,只是小女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本王正要为她找门亲事,不求修为独尊,日后生活无忧便可。” 苏琚岚顿了下,骤然间发现全场的目光陡然汇聚道苏王和自己身上,思绪慢慢回转间,想起陆凝冰刚才说她天赋异禀需要磨练,若能带到云琉宗好好“栽培”,定然“前途无量”。 她自然懂得将陆凝冰的话完全往反的那面听,但她没想到苏王突然说要替她找一门好亲事? 陆凝冰脸上仍是那温柔婉约的娇柔笑容,便只道可惜,出乎意料的没有再继续咄咄追问。 苏琚岚顿时暗地挑眉,目光跃过众人落到两位院长身上。 两位院长也是对陆凝冰如此作罢好奇的很,怕就怕陆凝冰后期会有更坏的手段。 老实说,结合陆凝冰上次威逼他们要将苏琚岚带走的事,他们对日前民间兴起的各种传说皆是抱着迟疑态度,因为深知陆凝冰绝非善类。 而皱眉的副院长发觉苏琚岚朝他们望来,便暗地回了眼神示意她要见机行事。不过副院长知道自己即便没有给出暗示,按照苏琚岚的性格,就算是陆凝冰也不一定能让她吃亏。 陆凝冰温柔笑道:“不知道与郡主情投意合的是哪家公子?能与郡主匹配的,想必也是人中龙凤吧?” 贱人开始耍贱招了。 苏琚岚清澈温润的美眸浏览到舞池中央的舞姬身上,没理陆凝冰,那副明显“关你屁事”的态度也只有相关人士才能清晰读懂,然后剩余无关人数其实现场九成多都是无关人士,闻言则将目光嗖嗖地集中到慵懒可爱的小尊王身上,毕竟多次亲眼目睹两人亲昵无间的神态与动作,所以怎么看就怎么觉得两人犹如璧人的登对! 但无关人士,某位皇子觉得恼怒而讽刺了。如今提及苏琚岚,在众人眼中她与自己毫无瓜葛了? 坐在傲君主身后的傲楚殇,剑眉微蹙,望着苏琚岚时,湛然有神的黑眸如冷凝的潭水。 至于落座在殷悦国专属席位中,手擎酒樽的颜弘皙如莲似禅的静坐,听见陆凝冰别有居心的追问,眼角余光悄无声息地扫向她而去,敏锐捕捉到陆凝冰眸底深藏的一丝阴狠。 呵呵,苏王也是何等精明? 他多年征战沙场,又阅历众人,顷刻间就从这位圣女身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苏王的眼光扫向身边的闺女,摸摸长髯笑道:“那这便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了,本王尊重他们的意见,坚决不过问。” 一句嗤笑声顿时从燕赤国斜插入“云琉宗当真是管得宽呀?就连苏王爷也不过问的事,云琉宗的传人倒能越俎代庖的管了?”傅仪面对如今炙手可热的圣女陆凝冰,依旧却连鄙夷都懒得遮掩,直接不客气道。 话虽糙但很有理,腹议八怪的众人赶紧敛容端坐,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陆凝冰此话的确不妙。 陆凝冰面色微,苏琚岚戏谑地看着她,即便没有苏琚岚,也并非所有人都吃陆凝冰这一套。 娄半松登时低声斥责道:“傅仪,陆姑娘是云琉宗如今的传人,如今更是从诡异山谷里罹难归来的英雄,你讲话客气点!” “罹难归来?所有人都死光了,就她一人归来,所以便是英雄?”傅仪鄙夷的斜睨了娄半松一眼,“谁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是云琉宗的人贪生怕死,半路逃跑呢?” 陆凝冰原本平静的面容,此刻眼底闪过寒意,露出一丝愠色,秀拳紧握的起身怒斥傅仪:“傅仪公子,你侮辱我可以,但请不要侮辱云琉宗!四位护法已跟那恶魔同归于尽,死者为尊,请你……” 她说到最后,仿佛是因为提及四位护法逝世的伤心事,蛾眉轻蹙,银牙紧咬,就连瞳仁里忍不住泛起泪,圣洁的形象瞬间变得更加平易近人,令人为之神驰目眩,然后纷纷掉头怒斥傅仪的无礼。 傅仪也绝非常人所能理解,听着众人言语围攻,他面无表情地端起桌上的酒樽,斟酒,灌落,神情依旧淡泊而镇定。 苏琚岚看着傅仪这副姿态,晃着手中的酒樽幽幽的笑了一声,突然抬目幽幽的望向几名表情严肃的侍卫押着两个人走来,轻拂 衣上尘灰,低声笑了句。陆凝冰,估计你今生要永远记住我今晚特地为你接风而备的礼物咯! “什么事?”傲君主看着身着把守宫门的侍卫们将两名长相尚算正气的男子押上来,身子往前微微倾了下,撑着膝盖说道。 哪知道带队的侍卫长还未解释自己是在宫门将他们强行拦住下,这两名男子突然双目血红的死死盯住陆凝冰,用力挣脱侍卫朝她扑过去:“枉你还是云琉宗所谓的传人?大难临头,居然屠杀无辜的我们然后逃之夭夭?” 这一句话,骤然炸沸了现场! 这是什么情况呢? 陆凝冰明亮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有股杀气暗自酝酿而起,她自然瞬间就知道这两人是何身份!但她反应更快,“没想到你们两个人还活着?与那恶魔狼狈为奸,背后袭杀同伴,如今竟还敢出现在这里反咬云琉宗?”又是一句话,颠覆了全场! 这两人怒不可揭指着陆凝冰,丝毫没有想到竟还能被她反咬一口,登时浑身气得颤抖恨不得将她杀了。 那些侍卫登时冲上前将他们死死拦住,陆凝冰敛衣起身,咬牙恨道:“我曾向四位护法和那些死去的英雄们立下重誓,如果再见到你们这等背地偷袭的贱贼,定然取下你们的首级为他们祭奠!两个狗贼,纳命来!” 轰! 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她手中冲飞向这两人,在这一刻天地间一片明亮,陆凝冰这股浩瀚的能量风暴造成空中的剧烈颤动,被波及的桌椅瞬间化为细砂。 公孙锦币没想到陆凝冰突然间就将黑的扭成白的,还当场痛下杀手,登时按捺不住就要跳出来,却被苏琚岚伸手拦住。 苏琚岚冷道:“我就知道她会这样!” 话应刚落,殷悦国和燕赤国同时有两道身影冲飞到这两名修炼者面前,不约而同的合力化去陆凝冰的这道强烈的诛杀! “果真厉害!”其中一人是胡砂,她看着自己抵消了陆凝冰五成的宗法攻击时,双手竟然麻得颤动起来,心中忍不住微微寒了一下。 她抬头指着陆凝冰,不客气道:“喂,事情还没说清楚就动手杀人。你是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吗?” 陆凝冰略微恼怒的看着胡砂:“你不是我,又怎么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当我们正准备与恶魔同归于尽时,这两人从后偷袭了同伴,并用鲜血祭起阴狠的招数逃之夭夭,此等行径如此卑劣,还需要解释什么?” “啧啧,”苏琚岚笑了笑,那笑有些恍惚而嘲讽:“若非我清楚陆凝冰的底细,就凭她这副模样,说不定我也会深信不疑呢?” 公孙锦币翻了个白眼。 “陆凝冰你含血喷人!” “明明是恶魔出现时,你用些阴狠招数逃跑,如今竟还有脸站在这里做什么英雄?”这两人又急又怒的吼道。 陆凝冰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心中不断冷笑,盘算着怎么杀掉他们。但她含怒带泪的眼痛苦地眨了眨,仿佛竭力抑制大怒大悲的情绪导致身体的颤抖,然后哽咽道:“好,你们需要对峙,那我就跟你们对峙,看看谁才是卑劣行径的小人!” “不用对峙了!云琉宗向来圣洁伟大,更何况陆姑娘是传人,品德何其高尚,哪会做出这等小人行径?”被陆凝冰偶然间楚楚可怜的模样所臣服的男子们,纷纷怒而拍桌站起,指着这两名修炼者吼道,然后卷着袖子朝着两人扑过来,搅得他们只顾着反抗来不及说出更多事实。 陆凝冰趁着低头拭泪时,暗地笑得更欢,她已经成功挑起了群情激愤,让所有人怒火汹涌的朝这两个修炼者冲击而去。 “喂,事情还未没说清你们动手干嘛?”胡砂急忙出手护住这两名修炼者,心中登时对陆凝冰嗤之以鼻了。还什么圣女呢,既矫情又造作! 但片面之词下,维护陆凝冰和云琉宗的人显然站了大部分,这些刽子手的数量和招数越来越多,搅得胡砂和傅仪一边护人,一边防御,渐渐力不从心了。 眼见两名修炼者瞬间被推入激愤的众人中,苏琚岚在公孙锦币的推搡中,站起身冷道:“君主和三国使臣面前,你们也太放肆了!” 她拂袖一展,几道疾风霍然脱袖而出,将两名修炼者席卷着送到面前。 公孙锦币登时站起身将他们左右抓紧。搞什么鬼?他好不容易将这两人拖到皇宫门口再弄醒,计划着让他们如何当众拆穿陆凝冰这假仁假圣的面目,又岂会让陆凝冰这么容易就借刀杀人给除掉呢? 陆凝冰一见苏琚岚出手,登时暗急,表面有些难以镇静了:“难道郡主要助纣为虐?” 苏琚岚微微笑着摇头:“陆姑娘,探察那座山谷的案件还没搞清楚,你凭什么断定他们就是‘纣’?” “郡主相信我们的话?”那两名修炼者原本见众人如此执迷相信陆凝冰而无计可施时,被苏琚岚这句话登时点亮了双眼,满怀期待的看着她问道。 苏琚岚眉梢微笑,似笑非笑道:“我只相信我亲眼见到的和听到的。君上,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当面对质将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如何?” 陆凝冰正襟危坐,脸上虽有笑容,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似含了寒冰冷雪一般:“郡主的意思是不相信我和云琉宗?” 有人登时迫不及待道:“郡主,仅凭‘云琉宗’三字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那什么耳朵?郡主何时说不相信云琉宗了?”愤愤地,赢驷的手指笃笃敲桌面,灿然而笑,声音娇软甜腻的像阵风,徐徐传开:“岚妹妹明明是说,‘当面对质’,‘将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多么客观的话,凡事公正公开公明,秉承了咱们敖凤国律法的三公政策,有什么不对吗?” “……” 呃,现场渐渐安静下来,绝对没人敢说不对! 因为盗迤城赫赫有名的小尊王力挺同样声名显赫的郡主,态度非常明确,明确到众人不敢忽略他笑盈盈的眸子里隐藏的那股不可抗拒的震慑之力!这个向来如同孩童般玩闹的赢驷,在焦躁的众人面前展现出一股极不相称的冷酷? 陆凝冰咬牙道:“堂堂郡主和小王爷,居然罔顾云琉宗的圣……” “陆姑娘说这话是否有点奇怪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说话的人是颜弘皙,他的声音却沉沉的坚定和震慑力,“如今只想想搅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何你总是要将云琉宗的名声挂在口头?这与事情真相有何关联?” 关联可大了!陆凝冰总不能说就凭云琉宗的名声,就凭她第一传人的身份,你们胆敢质疑她的话? 想不到连殷悦国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也出面了,不少人心中暗自腹议颜弘皙为何也质疑起陆凝冰的话来,却见颜弘皙用他那双冷峻细长的丹凤眼斜视了苏琚岚一眼,微笑道:“本皇子做事风格倒与郡主极为相似,对事不对人。” 静默! 然后哗然! 再接着便是默默的反省了! 虽说颜弘皙这是向苏琚岚友善的示好,但颜弘皙无形间也将那些激愤的情绪给轻易的压下去。 对事不对人!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可刚刚众人并未想到这点,单单因为陆凝冰的身份和云琉宗的名声而彻底否决了其他辩驳的话,倘若当事人站着直行得正的话,又岂是恶人能够轻易颠倒了是非? 想到这,众人纷纷清醒下来,皆是略微惊叹道:“那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一旦有错,就不信在场这么多人会听不出来?” 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让本以为掌控了全局的陆凝冰,心中顿时愤愤不已,又急又怒。 少部分人能够抛开陆凝冰身上光芒,从头到尾细致观察她的人也渐渐看出了端倪,即便还有些只凭主管判断的人在嚷嚷着:“对峙就对峙!圣女又岂是那种小人!” 苏琚岚掀开袖摆回到位置,瞄着那两个修炼者道:“本座对事不对人,如今给你们一个机会辩诉,有什么就说什么,倘若有半分虚假污蔑了陆姑娘” 她幽幽笑着望向那端坐如针毡的陆凝冰,笑意略有讽刺,“那可是云琉宗的第一传人,高洁、神圣、伟大,即便这位圣女宽宏大量的放过你们,那些崇拜者也不会放过你们!” 陆凝冰听着苏琚岚话里有话,浑身瞬间不适。 她瞪着那两名修炼者,垂在袖中的拳头攥了又攥,但宫宴高手众多也不是她可以杀人灭口亦或逃离成功的,即便逃离成功那就不打自招了。所以陆凝冰坐如针毡,冷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说什么?”她的脑海里,顿时翻天覆地的思考待会可以怎样反驳回去! “什么圣女?天下人是不是眼睛都瞎了?”其中有名修炼者嘶声吼道,前几日那历历在目的血腥画面依旧压在他心头还未释放,刚刚又差点被陆凝冰借刀杀去。 他重重地摇头,语调是死寂的苍凉,冷得如同冬季寒风冰冷刺骨。 027卷 诛杀陆凝冰 “即便天下人都瞎眼了,但天还有在看——”苏琚岚唇齿间溢出一声薄笑,眼底的冷意,似乎夹杂着疯狂,像是阴沉的天色,看不到一丝光明的颜色。 谁造的孽,终究都要讨回来! “陆姑娘,”袖摆微晃,苏琚岚淡淡地睇着她,嘴角的笑意却慢慢加深:“既然在场众人大都愿意相信陆姑娘的话,那就请陆凝冰先将那夜的事讲述清楚吧?民间那些版本皆是漏洞百出,你就免去这些重复的情节吧。” “苏琚岚,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陆凝冰终于意识到情况转变得太快,快得出乎她意料,仿佛就像个圈套将她套牢了。 苏琚岚意态闲闲的拨弄着手中的指甲,没有再说下去,只平静望着她,眸中波澜不兴。 那两名修炼者顿时冷寒笑出声了:“她先说?她能说什么?说她假惺惺带着队伍入山后,我们还没被那个人杀死,她倒用杀了好几十人用来驱剑逃走!” 原本两个异常激动的人,此刻彻头彻脑的冷静了,将入山后兵分三路,最后在东面汇聚时遇见那位神秘少年。陆凝冰的蓝剑被毁,而她却在危难关头用了些血腥的手段逃离。他们讲得很详细,诸多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其中特别提到了陆凝冰的断剑。接近无可挑剔的陈述,让众人笃定的信念有些摇摇欲坠了。 当然接近无可挑剔,那份被挑剔的事登时被陆凝冰提出来,她怎样掰也掰不出如此完整细致的谎言,所以她只能抓捕其中的漏洞来穷追猛打:“真好笑,既然连我都吓得临阵脱逃,那你们又有何能力逃出生天?” “对呀,”众人纷纷狐疑道。陆凝冰可是九阶级别,连她都要用些血腥残忍的手段才能逃离现场,那么这两名修炼者一个五阶,一个六阶,怎么可能有机会逃脱呢? 两名修炼者对他们自己逃生的事也是糊涂的很,他们只记得当时是被率领北面的那位护法死死攥住,可依旧被吸入漩涡中,但似乎又有人从后出手将他们打回地面,可他们坠地后便昏死过去,直到刚刚发觉是从皇宫门口醒来,一听见宫中设宴为陆凝冰接风,登时大怒,直闯皇宫才被侍卫们押送进来。 陆凝冰见他们这个也讲不出来,登时冷笑道:“看来我无需再解释了,能从那里逃脱的人,除了跟那个恶魔是同伙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再者除了你们,这里还有哪一个人能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名修炼者怒斥她强词夺理,可终究不清楚他们昏死的事情,所以也无从说起。正当众人见他俩实在无话可说,意欲倒回陆凝冰这边时,苏琚岚忽然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气,慢条斯理道:“当然有。” 陆凝冰眼神如刀地射向她。 苏琚岚慢慢抿着茶水,颇有心意可可之状,道:“还不仅一个人,是有好几个人呢!” 陆凝冰厉声喝道:“有谁?” 苏琚岚从光影中站起来,福一福身,含笑道:“不才,其中一个便是本座。” 陆凝冰登时一怔,倏然站起身看着她:“你怎么什么时候在?” 苏琚岚一字一字清晰道:“从头到尾都在。他们说的还不够清晰,不如剩下的就由我来补充,如何?” 苏琚岚聘婷走向陆凝冰,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面对面站着,原是可以斗煞满园芬芳,但此时因是杀气各起,惊得庭院偶尔歇息的鸟禽顿时四散。 苏琚岚勾唇笑道:“还未进山前,那把蓝剑就将血煞鸦引了过来,当场共有六十三名四阶以下的修炼者化作白骨。到了山腰,你们分东南北三条路走,虽然南路朝上按理说是最危险的路,但你自己也清楚危险是在东面吧?所以你故意选择南面走,我估计你还特地吩咐了带路往东面走的那位护法,一有状况就抛弃所有人,立即回来禀告你。” “对了,我似乎记得你们是跟着其中一名护法往北面走的吧?” 苏琚岚扭头问向那两个异样压抑的修炼者。那两人登时点头。 公孙锦币随即伸手指着自己鼻尖,笑嘻嘻道:“当时你们不是都被蓝焰控制了吗?就在那时,我顶替了那个护法将你们带回去了。” 为了证明他所说属实,公孙锦币招了招手,阿福登时从人群里揣着个包裹冲过来。公孙锦币将包裹拆开,把里面的白袍荡了荡,然后在身上匆忙围了圈,腹语模仿了那位护法的语气讲道:“什么人竟敢在我云琉宗面前做神弄鬼?” 两名修炼者听着熟悉语气和台词,登时惊叫出声:“原来是你!” 公孙锦币得意笑着扭头转向面色早已铁青的陆凝冰,又咬字清晰地模仿道:“回禀圣女,我们是追着偷袭者到这里。”这句话,就是那夜公孙锦币冒充护法时对陆凝冰说的话。 陆凝冰面色越发难看。 “我们几人也是好奇想要看看这山有何诡异之处,没想到居然撞见了圣女这番好伎俩呀?”苏琚岚唇角扬起一抹恍惚的笑,淡淡扫视着那些前刻还力挺陆凝冰的人,此刻都缄默不语了。 陆凝冰愣在原地,如泥胎木塑一般,她有一瞬间的心绪,很快回过神来,目光静静望向在座人的面颊,目光之凌厉,让其他人为之一震。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苏琚岚身上,寒声道:“原来是你带着这两人处心积虑的陷害我?” 苏琚岚回视她,淡淡笑道:“这只是事实。怎么,听不下去了?” “苏琚岚,朕命令你继续讲下去!”傲君主突然厉声喝道。当初拥护云琉宗的那些修炼者,大部分都是敖凤国的高手,一百多条命就这样平白无故死的,傲君主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呢? “苏琚岚遵旨!”她的唇划起一道平缓的弧度,裙裾华丽如彩云拂过地面,“朝东面走的护法迟迟没有禀告你,你觉得凭借他的身法不会轻易被困,所以误以为东面暂且安全就想掉头汇聚。但很不幸的告诉你,他将那些人带到东面受到袭击,他确实按照你的吩咐抛弃所有人离开,可惜被我们拦在半路中,强行带回东面。” 陆凝冰咬牙狠道:“你是刻意要将我引到东面的?” 苏琚岚笑道:“没错。不过,你有一点我倒是挺佩服的。” 陆凝冰讽刺笑道:“你居然会佩服我?” 苏琚岚点头道:“尸骨未寒还能睁眼——说、瞎、话!” “你——”陆凝冰双目有血红的凶光,死命盯住苏琚岚怒喝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早就什么都清楚了,就等着看我中了你的圈套?” 苏琚岚唇角微微牵动:“是你自己舍不得我抛下的诱饵。” “诱饵?难道说城里那些传言都是你搞得鬼?” 苏琚岚点头笑道:“对呀,还真怕我瞎编的不够精彩呢,不过看来你似乎很满意我为你编的故事情节呀?” 陆凝冰双手紧握成拳,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惊愕且愤怒,半晌方道:“苏琚岚,这次算我栽到你手上了!”然后迈开步径直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但数十名侍卫在傲君主愤怒的指示下,登时将她团团围在中央。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陆凝冰嗤声笑道,转身望着站在台阶上的苏琚岚,神色又复清冷:“你毁了我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形象,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苏琚岚冷然笑道:“你此前想强行将我带到云琉宗,已经没想过放了我。礼尚往来,我这份替你接风的礼,是否让你印象深刻了?” 陆凝冰咬一咬牙,冷笑道:“毕生难忘!终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给你的!” 苏琚岚微微冷笑:“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觉得逃得离这里吗?” “你想杀了我?”陆凝冰忽然笑得花枝招展,但这副婀娜美貌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因了这些残酷的真相而变得妖魅许多。她望着苏琚岚,笑容变得嫣然而森冷:“即便我杀了再多人又怎样?天底下能制裁我的只有云琉宗,即便我做得再不对,你们敢违背四国建立之初的规则,越过云琉宗来处置我?” 云琉宗和四国建立之初有什么关系?苏琚岚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苏王说道:“琚岚,先回到为父身边。”她扭头望向苏王,发现他面色凝重似有顾忌,顿了顿,便回到苏王身边。 傲君主冷道:“云琉宗可谓是古老神圣的门派,想不到培养出的传人竟是心思如此歹毒之人!陆凝冰,你害死诸多高手,朕必定连同其他三国君主要云琉宗给个公道,如果云琉宗公私不分藏污纳垢,那也休怪四国不客气了!” “哼!”陆凝冰眼神闪了闪,但冷冷瞅了苏琚岚最后一眼,一双美眸因怒气而显得更为晶亮。那个眼神是意欲吞肉噬血的愤恨,她残酷笑道:“苏琚岚,你给我等着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王见她如此表情,他犀利地回道:“若非四国建立之初有云琉宗相助,尊敬云琉宗的那条规定,本王一定会当场杀了你,以绝后患!” “我是九阶修炼者,如果说单对单,这里有谁能胜过我?”陆凝冰也已经被怒气冲得心思狂乱,向来语调中的温文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躁无力的傲慢。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苏琚岚想追,却被苏王紧紧攥紧了手。 苏王捏拳叹道:“不能动!云琉宗那条规定摆在那,四国无权制裁云琉宗的任何弟子!” 苏琚岚沉默了一会儿,秀颜绽出浅笑:“就这破规矩……”她望着陆凝冰远去的方向,巧笑嫣然地掩起眼底的杀意。 一场偃旗息鼓的宫宴。 阔而远的天际里雾霭沉沉,陆凝冰离开盗迤城后,越想越狼狈,忽然从半空中翻身降落到一片丛林中,发狂地毁了大片树林,心中怒火汹涌。 “苏琚岚,你居然敢设计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向来都是她掌控全局,从没有像今天败得这么彻底,败得身败名裂! 外形柔美圣洁的她,此刻做着各种疯狂的泄愤举动,毁林烧山,像个陷入癫狂的疯子那样! 她入世前可是世人眼中的仙子化身,如今身败名裂,要狼狈的回到云琉宗圣坛,这让她怎么甘心接受? “这么快就想我了?”一道紫芒霍地自前方黑暗中闪现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她跟前。紫芒内笼罩着一条朦胧的身影,让陆凝冰讽刺的觉得苏琚岚被这股紫芒映衬的也像仙子那般。 陆凝冰脸色铁青地看着她,嘴角噙起血腥的笑:“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紧紧握起的拳,肌肤体表全是细细条条的青筋暴跳。 苏琚岚翩翩回礼,盈盈笑道:“有何不敢?你不用往我身后看,我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任何帮手,所以你想杀我的话,现在就是机会。” 陆凝冰坚决不相信她的话,暗地感应四周确实真没生气气息后,眉棱骨抽了抽,伸手拢着耳鬓凌乱的发,再度回复那一副圣洁柔和的模样:“居然还敢单独来找我?苏琚岚,无论你现在还想计划些什么,我只要杀了你就不会再上当!” 苏琚岚抿一抿唇矜持笑道:“我可是敖凤国的郡主,你敢杀码?” 陆凝冰肆血一笑:“即便四国大陆都知道是我杀了你,你觉得哪国君主会为了具尸体跟云琉宗对抗?” “你又跟我想到一块去的!”苏琚岚横袖掩面的笑,宽广的素袖薄薄的拂风而动,声音渐渐冷如霜似雪,“我想云琉宗知道是我杀了你,会为了你这具尸体跟白赤城对抗吗?” …… 翌日,曙光刚露。 一群入山打猎的猎人们意外发现森林的大片树木已被烧毁,还有一具美貌的女尸被吊在树上,随风摆动。经人查证,吊死的美貌女子竟是云琉宗的第一传人陆凝冰! 没过多久,该事传入盗迤城,全城修炼者又惊又愕,居然还有人罔顾云琉宗那条规定诛杀陆凝冰?而且四国大陆,谁有这个能耐杀了这位九阶的高手?!众人一时间猜测云云,少数人立即揣测到是否跟苏琚岚有关,毕竟她和她的召唤兽曾经重创陆凝冰一人,可世间藏头藏尾的高手也是有,光凭揣测是不能判断到底是谁出的手,虽然有人惋惜陆凝冰如此美貌高修,但想起她用意歹毒觉得死了也是活该。 云琉宗百余年来最优秀的第一传人陆凝冰,传闻圣洁伟大极有可能成为大陆第二位神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死得声名狼藉。从生前风光到死后狼藉,绝对是一个讽刺对比! 此时,苏王府所有的婢女、僮仆和管家,在府邸内紧锣密鼓的收拾着东西。打从苏王在宫宴上随口敷衍说要替苏琚岚找一门婚事时,不光是盗迤城内那些家有年龄适当的未婚少年,就连盗迤城外敖凤国外那些名门望族们,听闻了此事也快马加鞭地派人朝苏王府送上一封提亲请帖。 一时间,苏琚岚的婚事成了盗迤城内最沸腾的头等大事! 苏琚岚当苏王是随口敷衍的,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解决完陆凝冰这事后好不容易挤出的闲暇时间,登时被那些上门求访者打乱。即便她避而不见,也总有些人仗着与她熟稔,照旧不请自来,比如公孙锦币,不过公孙锦币是被丞相夫人挟持着押过来。 丞相夫人入府后,就朝容管家塞了一封霸气十足的巨型喜帖,然后硬拖着公孙锦币找到苏琚岚,二话不说就是各种哄和诱惑,软磨硬泡的想将她拐回家当媳妇。丞相夫人做事豪爽,不似寻常贵妇那般两面三刀跟满腹心机,即便中间撇去公孙锦币,苏琚岚也能跟丞相夫人聊得很契机。 此时丞相夫人眉头一扬,“咯”地一笑,“岚丫头,还有什么好想的?凡事有我罩着你,要是这家伙不听话,我就拿刀把他双脚给砍了!” “你这句话,真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娘呢?!”公孙锦币朝天翻了个白眼,往嘴里狂塞点心的右手就没听过。 丞相夫人赶紧将他翘起的二郎腿打开,怒瞪道:“别怀疑,你娘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连你屁股左边长的痣都是遗传了你娘我的!” 公孙锦币面上一阵白一阵红,真想掩面而逃。 苏琚岚忍俊不禁。 028卷 苏王弈棋择婿 “娘,你这句话,真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娘呢?!”公孙锦币朝天翻了个白眼,往嘴里狂塞点心的动作就没停过。 丞相夫人赶紧将他翘二郎腿的不雅动作扫平,怒瞪道:“别怀疑,你娘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连你屁股左边长的痣都是遗传了你娘我的!” 公孙锦币面上一阵白一阵红,真想掩面而逃。苏琚岚顿时失笑,她正要张口,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柔软笑道:“在说什么呢?我也要听着笑一笑——”无需望去,便知是赢驷了。 丞相夫人顿时皱眉啐他:“你这捣蛋鬼来这干嘛?走走走,别碍着你大娘我谈正事呢!” “正事?那我更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正事了!”赢驷手里晃着个精致的食盒,顿时疾步走来,瞬间就晃到苏琚岚身边坐下,将食盒推到她面前,然后抬眼望着丞相夫人,搁在桌面的手指状若无意的把玩着苏琚岚袖口的绣花。 丞相夫人赶紧朝公孙锦币眯了眯眼,然后努嘴努向赢驷这亲昵的小动作,示意儿子赶紧呛声。可惜公孙锦币权当没看到,搅得丞相夫人忍不住抬脚朝他踹去,但公孙锦币这回不仅看到了还躲得飞快,逼得丞相夫人拍桌恨叹:“儿子不开窍,当娘的我只能顶到前线!小捣蛋鬼,岚丫头可是我看上的媳妇,你规矩点就别打趣她,赶紧把手放开!” “干娘,我、不、放!”赢驷缓缓撅起能挂油瓶的嘴,歪着头委屈地倚靠到苏琚岚的左肩上。苏琚岚暗地挪了肩,他便跟着挪动身子怎么都让她避不开。 赢驷和公孙锦币从小为伴,丞相夫人自然也是看着生得如雕似琢的赢驷,从手张开就有可爱小涡的三岁年纪,长到如今这番玲珑淘气的模样。爱财如命的公孙锦币是她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肉,而玲珑漂亮的赢驷也是她捧若珍宝的干儿子,看这模样,赢驷当真是非常喜欢苏琚岚。 丞相夫人偷偷瞟着从头到尾竟无半点吃醋神情的亲生儿子,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哭的是这臭小子居然没跟他老娘瞅中的媳妇擦出爱的火花,该笑的则是幸好面前这两个臭小子没有跟他们(干)娘瞅中的媳妇形成纠结的三角恋。 “里面装着什么好香呀?”公孙锦币伸手戳了戳赢驷带来的食盒。 赢驷笑得会朦胧发光一样:“瓜子。我带了最好吃的六种口味。”他喜欢吃的、玩的,自然都会希望分享给苏琚岚。 赢驷很利落地掀开盒子,只见食盒里面切割成六个小格子,每个盒子里面堆放着不同颜色亦或不同形状的瓜子:又圆又扁的大瓜子有两种,黑白两色;细长微粒的黑白小瓜子;有炒成青色的、淡粉色的、混合蜜饯成浓浆的…… “五香、桂花、蜂蜜、玫瑰、奶香还有原味,共有六种口味。”赢驷一一介绍,然后很顺手地捏了一小撮,递到苏琚岚面前:“瓜子还是自己磕着香。” 苏琚岚诡异地看了他几眼,却还是把瓜子儿接了过来,然后试着磕几下。她磕的动静有点大,显然是鲜少吃零食的人,所以瓜子中央的仁还没吞下去,瓜子壳就沾在嘴边了,得呸呸地吐掉,磕得有些狼狈。 “我帮你掰。”赢驷笑盈盈地低下脑袋,将她手中瓜子分到自己掌心里,然后一个一个掰出瓜仁再放到苏琚岚的手中。 丞相夫人看着自家儿子自顾自地嗑瓜子,呜呼哀哉地撑着脑袋摇了摇头,知道自家这位亲生儿子跟苏琚岚是没戏唱了! 不过好在——还有个干儿子非常上道! 想到这,丞相夫人心中才释然不少,目光重新瞟向赢驷和苏琚岚这两个年轻后辈,然后怎么看就觉得怎么登对,她决定回头帮赢驷补交一封更加霸气十足的提亲帖,反正苏琚岚这个媳妇是坚决不能跑掉!陪着这几个年轻人嗑瓜子聊了会天,没多久,丞相夫人便识相地告辞离去。 丞相夫人前脚刚走,笑盈盈的赢驷顿时翻脸将手里掰剩的空瓜壳朝公孙锦币砸去。 公孙锦币边闪避边喊道:“喂,这可不关我的事!要怪,你就怪你旁边那位,明明彪悍得跟只母夜叉似的,偏偏人前还装得矜持温柔,把所有人都蒙了。” 苏琚岚幽幽地睇向公孙锦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有意见吗?” 公孙锦币翻着白眼继续磕瓜子,他嗑瓜子的技术明显是练过的,不但快如狂风扫叶,而且没声,磕完的壳儿上还不沾唾沫,那叫一个技术! 廊道上忽然出现容厝容管家的身影,恭敬的朝他们三人行了礼,然后对苏琚岚说道:“王爷下朝回来,邀了皇太子到前院庭园对弈,知道小尊王和公孙公子在这,便让你们一并过去切磋棋艺。” 颜弘皙?切磋棋艺?苏琚岚暂时揣测不透苏王和颜弘皙各自目的,摆袖站起身,回了容厝的话:“我们这就来。” “哈!哈!哈!”才刚走到前院庭园,就听见苏王的朗声大笑,“想不到皇太子年纪轻轻,却能下得如此缜密的棋,真是后生可畏呀。” “王爷谬赞了。”坐在苏王对面的那位华服少年,面冠如玉,声音清朗如风吹皱涟漪。苏琚岚他们刚进来时,颜弘皙正目不斜视地盯着棋盘,伸直两指,将夹在其中的白子轻轻搁在棋盘一点上,同时打开折扇扇风扇向自己。 苏王手拈黑子若有所思,发现苏琚岚他们来了,遂招手唤道:“你们都过来吧。” 苏琚岚他们遂放缓步伐走过来。颜弘皙抬眼朝他们客气地笑了下,目光与她淡淡地错开。 苏琚岚走到棋盘边,垂眸看了一眼,发现黑白两棋已经布满棋盘了仍未分胜负,遂道:“父王,下完了。” “嗯,下完了,可惜胜负未分。赢驷——”苏王笑道,那笑容让苏琚岚顿生不妙预感,“不如你同皇太子下一盘棋,如何?” 苏王叫他们来,难道就是特地让赢驷跟颜弘皙对弈?苏琚岚思索一秒,但平静笑道:“父王怎么就这么确定小尊王会下棋?” 苏王扬眉一瞥赢驷,眼底似乎潜藏着某种男人间才懂的暗示。赢驷接收到苏王的眼神,不假思索懒洋洋答道:“好呀。” 颜弘皙沉吟道:“苏王,那本皇子便恭敬不如从命。” 苏王站起身让出位置,换了赢驷和颜弘皙隔着棋盘坐下来。苏王道:“琚岚,你帮忙把棋子收回篓中。” “嗯?”苏琚岚看着苏王身后两名静立伺候的婢女,没有说什么,就低下头朝棋盘伸出手,将棋盘上的白子放入颜弘皙面前的篓,盒子则放入赢驷面前的篓。两人见状,均伸手帮忙择回棋子。棋盘很快便是片空明。 颜弘皙微微笑道:“小尊王,谁先下?” 赢驷笑盈盈道:“随便,反正先来后到对结局并没有影响。” 颜弘皙似笑非笑:“是吗?小尊王如此自信?”一只白子随他话音自棋篓内腾空而起,稳稳落在棋盘那片疆土之上。 “天元开局,你很有自信啊。”赢驷撑着下颌,笑眯眯地思索了一下,以黑色棋子落格。 纯白的、漆黑的战火,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苏琚岚转眼望向棋盘,从棋盘上可以约莫看出一个人的底细。赢驷谈笑用兵,诡异多变。颜弘皙稳扎稳打,审慎细密。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处于平分秋色的状态,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站立一旁的苏琚岚低垂着头,很有耐心的看着。公孙锦币则是心中老大不高兴,暗道苏王叫他们来,一没让自己下棋,二也没糕点点心吃,就这样站着光看不成? 赢驷和颜弘皙突然不约而同停止下棋的动作,因为都卡住了。 公孙锦币顿时灵机一动,将桌面旁边搁着的两杯茶端过去,贼兮兮笑道:“来来来,两位下了这么久,喘口气,喝杯茶,吃吃点心吧。” 苏琚岚幽幽地看着公孙锦币说完后,便将茶放到棋盘边,然后就这么刚好,手肘一伸,竟然不小心将棋盘打翻了。“啊!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公孙锦币假意自责道,“真麻烦,坏了两位的棋兴。” 孰料似笑非笑的苏王早将他们四人的表情看在眼底?观棋观到这里,苏王想了解的也差不多了,干脆笑道:“算了,棋子洒落一地,覆水难收。” 出乎意料的是——“覆水未必难收。”颜弘皙忽然静静地说道,修长的手指拾起地上一颗颗黑色棋子,放回棋盘上。 赢驷随手一撑问道:“那没水你怎么收?”然后伸出远胜白棋那番白玉无暇的右手,也将地上白色棋子拾起来放回棋盘上。不一会儿,竟然已经摆出原来的阵局,一丝不差。 公孙锦币大为惊异,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王原本似笑非笑的眼神陡然黯沉下去。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苏琚岚。“即便你们能够记回刚才的棋局,但下了这么久依旧未分胜负,这棋局按理也该散了。” “凭什么?”颜弘皙注视着她问道。苏琚岚微笑:“就凭时间!” 颜弘皙凝视着苏琚岚善良的眼眸、温和的素颜,听着她低柔的嗓音,脸上渐露笑容,沉声道:“好。不知道小尊王对郡主的判决有何看法?” 赢驷眉梢一挑:“岚妹妹说的,我岂敢不从?” 颜弘皙闻言,深如潭水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望向苏琚岚。 苏琚岚被他如此注视,心中有股诡异的心虚,但她见苏王脸色,心中猜测苏王今日定有要事跟她谈。 是夜里,果然,苏王将她召到书房。 在苏王长桌上搁置着各异各色的提亲喜帖。苏王命苏琚岚乖乖站在长桌前,听着他将提亲的名单一一念出来,苏琚岚试探问道:“父王,您……” 苏王淡淡打断道:“等我念完这些提亲的名单。” 苏琚岚语塞。待苏王终于停顿后,她问道:“父王我……” 苏王再度打断她的话:“别急,刚刚这边念完了,还有这堆没念。这堆都是熟人,估计你会感兴趣。” 有什么好感兴趣的?苏琚岚伸手撑着额,紧接着被苏王念出的那一连串名字,瞬间让她有种想要撞墙的感觉:“耿瓷、龙潜、元亘山、傅仪、尕娃、宋静婴、萧宸、陆鸿兮、林煜青……还有公孙锦币!”这些名字熟得不能再熟,苏琚岚没想到傅仪跟尕娃搅什么乱,还有萧宸几位她平日哥哥长哥哥短的呼唤,也凑啥热闹来送提亲贴了? 苏王见她缓缓皱眉的模样,唇角慢慢的露出了笑意:“在宫宴上说要替你寻门亲事,我可没在开玩笑。” 苏琚岚闻言没有回答,却是突兀地问道:“父王,我觉得您是在开玩笑,我在家里排第四,您直接越过大姐、二姐、三哥的婚事想把我给办了?” 苏王看着她笑而不语,起身走到窗畔,抬眼朝外望去,顿了片刻,才慢慢道:“因为你戾气太重,我也不希望你介入太多斗争中!”他声音低沉,而由于背对着房内,却也不知说这话的神情如何。 苏琚岚闻言一时无语,实则这其中的原委,她心中也是明白几分的。 苏王话音落了,很快又转过身来,背身靠在窗台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赢驷表面傲娇但实质诡变,颜弘皙城府黯深再加上皇室复杂的背景,如果真要我为你择婿的话,我宁愿选择公孙锦币这般清明家世的人,可惜你与公孙锦币之间并无情谊。”从刚刚那场对弈的前后,苏王就已看出不少端倪。 苏琚岚闻言复杂地颔首。她迄今未曾想过这些情感牵绊的,但苏王是宠她爱她的父亲,天底下有哪位父亲谈起儿女婚事不是这番迟疑犹豫的? 苏王知道无论是赢驷还是颜弘皙都能与苏琚岚堪称绝配,可惜两人的坑都太深,苏王都看不透,又岂敢轻易得让自家丫头日往里跳? “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苏王摆了摆手,示意苏琚岚告退。 苏琚岚闻言只能退下,回到房中歇息,然后房内维持着一盏灯的亮度,直到颜弘皙出现。 苏琚岚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光明正大到王府来,别告诉我,你就只是来找人切磋棋艺的?” 颜弘皙扭头漫不经心地往房内环顾一番,转身面向她笑道:“如果我说是呢?” 苏琚岚淡淡笑道:“那我们之间的情谊可就出现危机了。” 颜弘皙见她如此,笑容也慢慢地淡了下来,表情从未有的认真过:“陆凝冰是你杀的?” “没错。” “你为什么要招惹云琉宗?” “报仇。” 颜弘皙闻言并未立即开口。他垂眼看了苏琚岚许久,才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当日为了个娈童虐杀黄钦思,如今又与云琉宗,你报什么仇?你仇人又是谁?” 苏琚岚神情少有的愤怒:“他不是娈童!至于我找谁报仇,那是我的事。如果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谈这事,那么不好意思,无可奉告,请你慢走不送。” “苏琚岚,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哪怕房间灯火昏暗看不清面色神色几何,但苏琚岚周身透出的执拗,却是分外明显。 房间突然变得落针可闻,二人仿佛较着劲一般,只是沉默以对。 不知过了多久,苏琚岚忽地道:“你应该还有其他事跟我说。”仿佛就是瞬间恢复漠然,苏琚岚脸上再也觅不着刚才那点愤怒情愫。 颜弘皙听闻她此刻语气已有所松动,道:“幸好你还知道清醒!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盗迤城有苏王跟轩辕学院的庇护,你就忘了现实到底有多残酷!” 苏琚岚道:“我已经知道我不适合再呆在盗迤城,迟早要对上云琉宗,能为我所用的当且仅有一座白赤城而已。” “不,还有我刚拿到的四座城池!地广人稀,但若是能发展到储备兵力,对你也有裨益。” “你想把四座城市转到我手中?我曾经查过四座城池的底细,地形偏僻而且濒临沙漠跟海洋,而且居住的全是各国流莺,那些流莺形浪放骇,想要驯服他们可没那么简单。” 颜弘皙定定看着她:“我对你有信心,至少白赤城便是个最有说服力的例子。” 苏琚岚甩过去一眼:“承蒙你看得起。” “盟友向来是旗鼓相当。但有件事你可是冤枉我了——”颜弘皙笑了笑,“今日我入宫是刚向傲君主提出辞呈,反倒是苏王主动邀请我到府邸下棋,至于目的是什么,估计你也清楚了?” 苏琚岚道:“想不清楚也难,只能说天下父母心。” 颜弘皙神情隐隐带笑:“想来我有幸进苏王的法眼了?” 苏琚岚收敛笑意,正色道:“现在我说没了。” 颜弘皙轻笑着伸出手勾起她一缕发把玩,道:“想不到呀想不到,别说一个黄毛丫头,在殷悦国就算是贞洁烈妇都躲不过本皇太子的魅力,你为什么就不沦陷呢?” “我百毒不侵。”苏琚岚答道。 颜弘皙笑了笑:“没良心。” 苏琚岚顿时诡异地瞅了他几眼,颜弘皙居然跟她谈良心? 颜弘皙似乎意识到什么,扇柄讪讪地点在鼻尖,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029卷 苏琚岚准备入世 第二天天还未亮,平日只有苏王需要起早贪黑的上朝时刻,今日庭院门前却多了个苏琚岚。 清风冷雨中,她撑起伞朝苏王走来,雨滴敲伞,水莲四溅。 苏王皱了皱眉:“琚岚,有什么事这么急?外面都下雨了,还未到上课时间,怎么不在房间里呆着?” 苏琚岚笑道:“父王,我只是昨夜想了很多,决定先离开盗迤城一段时间。” 苏王眉头揪得更紧,如今的苏琚岚复杂到就连他有时跟她说话都要多番揣测,长期以来总让苏王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恐惧感。 苏王有些不悦,但口气忍不住放缓:“如果你想因为我想给你指婚的话,那指婚的事就搁置不提,你也别说什么离开的傻话。这里是你家,你要去哪?你现在先回房去,等飞玉醒了便去上课。” 苏琚岚道:“父王,我只是有些事要处理,需要回白赤城看看。” 苏王闻言沉默了,“有什么事等我下朝回来再说。”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大门走去,生怕走得慢了就会听见更多不想听的话。 苏琚岚目送苏王,暗自叹了口气。 苏琚岚吩咐容厝备马,趁着时候还早,便去城门外送送颜弘皙和胡砂他们。 其实胡砂很怀念在白赤城的那段日子,她可以仗着苏琚岚的城主身份在白赤城即便闹翻天也能快快乐乐的,可如今到了盗迤城,她就连拉苏琚岚的手都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想到这顿时有种暴走的冲动。 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让站在胡砂身边的玉荇等人识相地退避三舍,生恐殃及无辜。 三国使臣和少年选手此时都由傲君主亲自送到城门外,然后分头回程。 临行前,使臣们与傲君主照旧需要寒暄客套几句,倒是那群少年选手们却是在真心的惺惺相惜话别,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就连心高气傲的傅仪都主动找沉静的尕娃说上几句,无非是惜英雄重英雄,只可惜少了一个苏琚岚。 敏锐的听见人群外的马蹄声,尕娃抿紧嘴角说道:“这不是来了吗?” 傅仪顿时望向声音来源处,有辆马车被侍卫们拦在了人群外。真是苏琚岚,她掀开车帘走下了车辕,然后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不少人望见了苏琚岚,依旧如见天人般的感慨。傅仪顿时疾步应向苏琚岚,压低声音开口便问道:“陆凝冰是你杀的?” 苏琚岚道:“这话问得已经没意义了。” 傅仪就当她默认了,顿时不顾男女间的顾忌,伸手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仰头大笑:“行呀,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你力气有点大了。”苏琚岚斜睨着搭在自己右肩上的手,那掌拍落下来时,她身子也顿时跟着歪向一边。 傅仪闻言顿时收回手。然后便是尕娃见缝插针地上前行礼,可惜尕娃还未说话,又被燎丽絮絮叨叨的抢过来话锋,临走前燎丽肯定要把自己日积月累的话呛给苏琚岚。 其他选手见状也不甘落后地跑来凑热闹,不过瞬间,苏琚岚便被这群少年选手们层层包围住。那些她有印象或者没印象的人,都统统冲上来抢着跟她说话,比对谁都要热情几分。 胡砂终于在颜弘皙勉强地应予下,“嗖”地一声冲向苏琚岚,闹哄哄喊道:“敖凤国的郡主,我也欣赏你,所以你得给我抱一个!”然后就光明正大的扑上去,直接将苏琚岚抱个满怀。在苏琚岚好笑又无奈的神情中,伸手捧起她脸颊狠狠啾了一口,把其他人羡慕的满眼发光。 颜弘皙对胡砂如此大胆的行为,也在所难免地抽了抽嘴角。紧接着跟胡砂也是处于争妍斗丽的燎丽,闻言见状,顿时也想冲上去抱住苏琚岚啃几口示威,但好在苏琚岚避得快,让燎丽气得跺脚。 娄半松走了过来,客套地朝苏琚岚拱手做了礼,突然冒出一段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话:“郡主如今声名大噪,听闻我燕赤国诸多女将都想与您切磋几番,随时欢迎郡主到燕赤国做客!啊,对了,永固国国师与本将军略有交情,他要我转告郡主一声,他虽然痛失爱子但公私分明知道此事与郡主无关,还望郡主切勿因为黄世子的死而耿耿于怀。黄国师深明大义非常欣赏郡主,说不定再过不久,他会向傲君主提出邀请让郡主到永固国做客呢?” 娄半松笑着说完这些话,就连众多少年选手们也听出话外之音,更何况是苏琚岚呢? 苏琚岚面不改色道:“听起来,永固国的国师当真深明大义的很呀?” 娄半松阴森森笑道:“那是。黄国师不仅深明大义,还‘公私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苏琚岚闻言反而扬眉笑得更开:“……是吗?那更好,本座非常欣赏黄国师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个性,他日必定拜访。不过将心比心,本座想黄国师也希望娄将军切勿因此黄世子之事而耿耿于怀,对吧?” 娄半松望着苏琚岚的眼神,顿时变得莫名的阴狠起来。 苏琚岚依旧笑得明艳动人:“因为你跟我可都是局内人。”如果她跟永固国国师对上了,也绝对会将娄半松拖下水。 娄半松略是僵硬地笑了几声,朝苏琚岚抱了拳,然后转身挥手其他人跟上离开。娄半松心心念着,就是将碍眼的苏琚岚除去! 相对应的,苏琚岚也没想过放任娄半松逍遥! 苏琚岚冷冷瞅着娄半松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傅仪朝苏琚岚说道:“这种只会玩弄权势的人,你没必要放在眼底!如果你没空到燕赤国来找我切磋,就派人传个话,我可以自己过来。”说着又要伸手去拍她的肩膀,苏琚岚随意地瞥向他一眼,傅仪顿时识相地缩回手。 燕赤国队伍顿时浩浩荡荡地上路。 轮到永固国了,仅剩的那位副使臣如今对苏琚岚可是非常惧怕敬畏,所以远远站着不敢走近,冲尕娃他们喊道:“该上路了。” 尕娃朝苏琚岚低声说道:“郡主,黄国师阴狠手辣,手下奇人异士也多,你得小心!” 苏琚岚道:“有劳记挂了。” 尕娃颔首道:“我也真心希望能够与郡主相见的日期,不会太妖王。”然后扭头带着燎丽他们朝副使臣走去,末了,忽然笑着补充了一句,“郡主,希望你别因我提交了提亲贴而恼怒。” 苏琚岚暗地翻了个白眼。 胡砂却因为娄半松的话,不免有些担心的望向苏琚岚,世人皆知永固国君主早成傀儡,真正掌权便是这位一手遮天的黄国师!不管黄钦思到底是死在谁人手中,就凭苏琚岚毁断黄钦思骨骼的事,按照黄国师素日脾性定会碎尸万段方能解恨! 胡砂的欲言又止和溢于言表的担忧,苏琚岚统统看在眼底,她摇头表示无碍,然后望见颜弘皙终于走了过来。 她平静地福了福身,行一礼。 颜弘皙微微颔首,客气地回了礼。这样生疏客套的礼节在别人眼中看来,他们两人并不熟悉。 颜弘皙望着她笑道:“我们就此告辞了,希望他日能够尽快再聚。” 苏琚岚简短回道:“会的。” 颜弘皙扬眉一笑,然后挥了挥手,翱翔在空中的最后一批飞鹰顿时俯冲直下,双脚抓地匍匐在他们面前。 颜弘皙转身朝傲君主等人拱手作了礼,又转身朝苏琚岚点了点头,然后与其他人先后跃到飞鹰背上。数十只飞鹰顿时拍打着翅膀冲上云霄,渐渐远去的身影最后变作黑点消失。三国使臣和少年选手全部离开,象征着这场四年一次的玄神开赛完结了!比起玄神开赛的结果,合战陆凝冰的这段插曲更令人沸腾。 苏琚岚朝傲君主躬身行了礼,表示她也该走人,谁知万年冰山的傲楚殇此时忽道:“父王,这个时辰我也到了学院的上课时间。” 傲君主点头送道:“既然你们都是要去上课,那便一道走吧。” “是。”傲楚殇点了点头,便迈步朝苏琚岚走来,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琚岚微微笑道:“七皇子,我还要回府一趟,与你并不同路。” 傲楚殇似笑非笑:“没事,拐一拐就同路。” 多说无益?苏琚岚立即转身回到车厢中,马车驱动了,傲楚殇便骑着马跟到车厢右侧。她透过窗帘看着这个骑在马背上的模糊身影,皱了皱眉。而傲楚殇同样垂眸望着徐徐走动的车厢,嘴角噙起的笑略显苦涩。 当马车停在苏王府门前,容厝容管家出门迎接时发现傲楚殇也在了,他平静地走上前将苏琚岚扶下车辕。苏琚岚直接朝府邸走去,容厝低声问道:“四小姐,那七皇子呢?” 苏琚岚道:“本座记得七皇子说过不屑踏入苏王府,那就请他在门外候着吧。” 容厝默默点头。 傲楚殇听见她反拿自己当初的话令自己难堪,心中顿时不是滋味,“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要多久才出来?” 苏琚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那就不确定了。如果七皇子等不及的话,可以先行离开。” 傲楚殇有种咬牙地冷笑:“本皇子就等到你出来为止!”苏琚岚没理他,慢条斯理地走进王府去。当她身影消失在庭院廊道时,傲楚殇忍不住攥紧手中的马绳。 苏琚岚回房沐浴更衣,焕然一新地坐在餐桌前用早膳。没多久,苏飞玉和苏西梁也陆续出现了,苏琚岚道了声“早安”,苏飞玉顿时扬眉一笑:“难得呀,居然不需要我揪着才肯离床?” 苏琚岚笑道:“今天是三国使臣和选手离开的日子,我早早出门去送他们。” 苏飞玉顿时一副“难怪”的神情,“那三哥收回刚才对你的褒奖。” 苏琚岚皱眉:“三哥,说出去的话怎么可以收回?” 苏飞玉伸手捏皱她的鼻尖,坐下,笑道:“你呀!” 突然“啪”地一声,几口吃完早饭的苏西梁将碗筷用力放在桌上,冷冷道:“食不言寝不语。”然后站起身朝外走去。 苏飞玉暗地叹气,却扭头望着苏琚岚笑了笑:“二姐向来这样,继续吃吧。” “嗯。”苏琚岚若无其事的点头。苏西梁近来变得聪明了些,至少除了冷嘲热讽外,不敢再像最初那样与她直接刀锋相对。只要苏西梁别触犯她的底线,她会看在苏王跟苏飞玉的面上不计较。 苏西梁铁青着面色直接跨出王府,当看见侯在门外的傲楚殇时,意外地怔了下,想到他是为了苏琚岚而来,忍不住口头讥讽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没想到七皇子居然还出现在我苏王府的门前呀?” 傲楚殇冷冷笑道:“反正本皇子等的也不是你。” 苏西梁闻言嗤笑道:“莫非七皇子想吃回头草了?” 傲楚殇闻若未闻地撇开目光,权当她不存在。 苏西梁心中怒极,所以当苏琚岚他们出现时,她特地扬声笑道:“也是,毕竟我家四妹妹痴恋了你多年,明知笨拙的要命却还每年做些丑不拉几的布偶送你做生辰礼物,想必她如今未将我这位二姐放在眼里,七皇子倒有可能特殊待遇吧?” “二姐!你在胡说些什么?”苏飞玉没想到傲楚殇居然还敢出现在苏府附近,更没想到苏西梁突然讲出这种话来。 苏西梁勾唇冷笑:“我胡说什么了?这是事实哪里胡说了?”她望着面色平静的苏琚岚,冷冷笑道:“真不知道你是中了邪还是换了魂,搅得人人只顾围着你转?” 苏琚岚淡淡笑道:“好了二姐,话适可而止说到这该停了,超过底限,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后果自负……后果自负……苏西梁听着这四个字在脑袋里打算了三圈后,浑身有种发寒,她冷哼了声,转身走到一辆马车前,抬脚踢倒驾马的车夫,踩着他的背钻入车厢中,然后怒喝道:“还不给我走?” 那名车夫诚惶诚恐地爬起来,府邸这位二小姐每次恼怒都会牵连下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苏飞玉和苏琚岚。 苏琚岚轻轻摆手,示意他先送苏西梁离开。车夫顿时点头,爬上车辕用力抽出缰绳,驾着马车快速离开。 苏飞玉恼怒地瞪向傲楚殇,仿佛只要他出现事情就会变得更糟。苏琚岚拉住苏飞玉道:“三哥,我们走吧,没必要为了些无所谓的人而生气。” “你说的对!没必要!”苏飞玉拂袖而过,牵着苏琚岚朝后面那辆马车走去。 傲楚殇张口喊道:“等等——” 苏飞玉直接让苏琚岚和邵乐先进车厢,然后转身看着下马走来的傲楚殇,冷道:“不知道七皇子还有何贵干?” 傲楚殇看着迅速放下的车帘,向来强硬的口气似乎软了点:“如果可以,我有事想问个明白。” “不可——”苏飞玉还想说他凭什么时,苏琚岚忽地撩起车帘说道:“本座也挺好奇的,堂堂七皇子是为了问什么事,才屈尊降贵地跟着本座回苏府的?” 苏琚岚冷漠生疏的语气让傲楚殇瞬间难以启齿,他冷道:“如果看来,应该没什么好问了?” 苏琚岚瞅向他的眸光闪了闪。 傲楚殇道:“既然郡主不待见,那本皇子就先告辞。”说完抱了一拳,翻身跃回马背上快速走远。 苏琚岚不免皱起眉,听见苏飞玉仍带怒意的语气:“这种人跟他还有什么值得磨蹭的?他还有什么好问的?” 傲楚殇从刚刚的隐忍再度恢复回冷酷,好像是因为苏西梁的缘故吧?她缓缓回忆苏西梁刚才的话,瞎猜了会儿隐约觉得傲楚殇生辰那天主动招惹她,而刚刚瞬间转了情绪——是因为苏西梁刚刚说的那句话——“她每年都会为他亲手缝纫布娃娃”? 是吗? 应该不是吧? 苏琚岚讥笑地摇头,搞得苏飞玉跟邵乐甚是疑惑地看她。她复又笑笑,没再说话。 轩辕学院。苏琚岚按照往常训练的时间来到副院长专属练习场,但这回她提出了退学的申请,惊得副院长瞪圆了眼有一大段瞠目结舌的时间。 副院长心里清楚,如果苏琚岚要离开盗迤城,以后再见说不定要到猴年马月了。“真的确定要离开盗迤城了?但我猜你去白赤城也呆不久,铁定会浪荡到什么地方去!” 苏琚岚笑道:“白赤城是我的城池,我走了半年多总该回去看看。况且您平日不都教我修炼贵在实践吗?的确有些地方,是我必须亲自走一趟。” 副院长试探道:“那也别说什么退学呀?你要走了,估计学院至少一半的毛头小子都会颓废好长时间,我算你休学,批你一年半载就可以了。” “一年半载?”苏琚岚皱着眉,好笑又无奈,道:“师傅,那要过了一年半载怎么办?” 副院长有些无奈地摊手,道:“给你延期吧。至少苏王府可是你家,总不会好几年连家都不回吧?” 苏琚岚笑着低下头摆弄绣了碎花的袖子。 副院长认真道:“如果你想追求更高阶的修炼,你是该出去外面好好磨练一番。但在这之前,有件事迄今而止虽然没有找到相关证明,但我觉得跟你铁定有关系。陆凝冰来到盗迤城的那天晚上直奔紫薇阁。从我掌管学院以来,学院就有个规定,紫薇阁隶属云琉宗所有。” 030卷 八僧行礼,诈尸老人 修 苏琚岚皱眉道:“紫薇阁隶属云琉宗?师傅,其实我很就想问您,学院跟云琉宗到底有什么关系?” 副院长抚颌道:“按照目前来说有点关系,就是那个紫薇阁吧。曾经有人夜闯太微阁,我原本以为是觊觎太微阁那些拓本而来,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但是没过多久,陆凝冰一到盗迤城就直奔紫薇阁,当时看陆凝冰的反应,应该是紫薇阁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可秘密早已被人带走了。所以我想原先夜闯太微阁的人是冲着紫薇阁而来,他第一次夜闯太微阁被发现了,但后来又再秘密闯了一次并带走陆凝冰要找的秘密。如今陆凝冰死了,紫薇阁秘密没了,云琉宗名声又受损,他们绝对会派人再入大陆来。不管紫薇阁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冲着陆凝冰的事,你必须要小心。” 苏琚岚笑道:“不是说云琉宗仁义圣洁吗?师傅你怎么会担心云琉宗对我不利呢?” 副院长白她一眼:“你可以少在我面前说些反话中的废话!” 苏琚岚无聊的笑了笑。 “原本长江后浪推前浪是一件好事,可因为你们这些年轻人在玄神开赛锋芒太亮,风头远胜前辈,所以引起了他们的不满,导致修炼界最近起了动荡。尤其是你,最近有人推出了四国青年的高手榜,排在首列的就是你!一旦离开盗迤城,绝对会许多人迫不及待的想找你挑战立威,所以你要多加小心,尤其是你那条螣蛇,觊觎的人数不胜数!” 这样也行?麻烦的事还真多!苏琚岚点头。 忽地,她问道:“临走时我能在学院做件事吗?” 副院长狐疑的瞟她一眼:“听你这口气,似乎并非是好事呀?” “保证是好事!”苏琚岚道,然后快速站起来跑出去。 副院长喊不住,便捧起茶杯准备润润嗓子,谁知下一刻就有学子急匆匆地闯进来慌张说道:“院长大人,那、那,池塘里的雕像,雕像——” 郝师旋的雕像? “雕像怎么了?” 那名学子表情活像见鬼似的,张了张口又诡异的红了脸:“衣服破了。” 副院长反射性低头看自己衣衫可是完完整整的,遂皱眉瞅向他:“我的衣服哪里破了?” “院长大人,我说的是雕像的衣服,不是您的衣服!”这名学子紧张兮兮地催着他赶紧去看,副院长本以为没什么大事便悠悠地喝完茶再去,结果发现池塘边早围满了人,嘀嘀咕咕的表情均是诡异。 他抬头望向郝师旋的雕像,不看还好,一看霍地被惊得语塞。 那座原本端庄神圣的雕像,此前就连裙裾等都是细心雕琢故而栩栩如生,如今那些精挑细琢的裙裾纹理全被毁的彻底,导致整座女性雕像衣衫褴褛衣不蔽体,边乍看之下,很像青楼那些浪荡的女子。 更绝的是雕像鼻孔插着两根角朝上——香蕉??!! 苏!琚!岚!副院长只能在心里默默骂死这个丫头。 苏琚岚拍着手掌上的雕像石粉,缓缓走在校道上……又不是摧毁雕像,只是不小心磕碰到某些位置,然后不小心射去两根香蕉而已。 小事一桩,大家无需惊讶。 “岚妹妹!” 天底下除了赢驷还有谁这样叫她?苏琚岚循声回身站定,然后便见赢驷几步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立了片刻,眼中泛着灿烂的笑意。 “你好像心情很不错?” 赢驷抱着手,歪着身子看在旁边柱子上,那双眼分外明亮:“那是,因为碍眼的人都走光了。” 苏琚岚淡淡笑了声:“你说的三国使臣和选手?” 赢驷慢慢地朝她倾身而来:“不然呢?”鼻尖几乎快碰到她的。 苏琚岚皱眉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举起右手,威胁性道:“信不信,我扇你一耳光?” 赢驷顿时在簌簌的衣料摩擦声中速度站直身子,重重点头道:“不信也得信!不过嘛,我赌你现在舍不得打我脸。”赢驷低下头颅,指了指额头:“幸好这里没留疤,不然我变丑了,万一你不要我怎么办?” 苏琚岚看着他光洁如玉的额头,想起他两次被自己砸伤和摔伤,不得不道:“人道厚颜无耻,真要毁你容可是难得很。”然后转身继续朝教室走去。 赢驷略略扬眉,神色如常的跟上去。 →◆←→◆←→◆←→◆←→◆←→◆←→◆←→◆←→◆←→◆←→◆←→◆←→◆←→◆← 下午放学后,轩辕学院大门前便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可天空突然响了一阵阵闷雷,乌云聚拢而来。没多久就下起了雨。雨太大导致路太滑,许多驾马车夫只能放缓马步慢慢走动,如此一来轩辕学院唯一一条通完山下的大陆便被挤死了。 好不容疏通了会儿,这雨声雷电渐渐大的惊人,许多马匹在暴雨中发狂不愿奔跑,没办法,许多马车便在路边找了些酒楼、茶楼或者可以避雨的地方。 苏飞玉带着他们停到某家酒楼前,直接上二楼,坐在靠窗的位置,又叫了些点心和茶水。 苏飞玉看着窗外那稀薄无光的天气,皱眉道:“估计这雨得下很久。” 苏琚岚捧着茶杯,浅笑回道:“那就等着吧,反正有三哥在。” 这话多长自家哥哥的脸面?! 苏飞玉看着她满意一笑,发现她头发微湿,便叫店小厮送条干毛巾过来。 单纯的邵乐也在笑呵呵着。全程只有苏西梁一个人面色冷得很。 整间酒楼,楼上楼下几乎都被清一色白绢的轩辕学子们坐满了。 原本这天气令人扫兴,但有众多熟悉面孔在,许多人便围桌聊天说笑,一时间对外面这鬼天气倒也没那番在意。 大堂正热闹着,一群惹眼的人就在这时迈入。 许多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这群和尚身上。 一共八人,都穿着素色衣袍,然而却非寻常见到的那种头颅剃得光洁发亮然后印有六点黑印。这八个人长发及腰,右手均是捻一串佛珠,只是左手拿着截然不同的东西,有木鱼、钵、铃铛、棍、剑等武器。 这群像是武行僧,只是级别非同一般,十分罕见,因为寻常的出家人怎么会蓄发呢? 酒楼内的学子们不免好奇的议论起来,尤其是听见他们向店小厮购买打包的酒肉时,这议论声更大。和尚不都是要吃素吗? 邵乐奇道:“是和尚耶!可和尚好像是永固国才有的吧?而且我听说和尚都是光头,头上六颗黑痣,然后不喝酒不吃肉。可是他们怎么……” 苏琚岚道:“凡事都有例外吧?” 邵乐捧着脸,疑惑的点了点头。 面对整座酒楼大厅的议论和观赏,这些和尚们只是静静站在掌柜柜台前,然后捻着手中佛珠一颗又一颗,口中喃喃念经,将酒楼大堂视而不见,充耳未闻,如入无人之境。 没多久,两名店小厮拎着八条腌肉和八坦酒过来,连忙递给他们。 这些和尚便朝店小厮点了头,然后排队,每个人安静地接过一条腌肉和一坛酒。 就在第六个人准备伸手去拿腌肉时,那人顿了下,忽然转过身,抬头定定望向二楼临窗的某张桌子。其他人顿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了顿,几乎是同时抬起挂有佛珠的右手,然后异口同声道:“南无——阿尼陀佛!” 众人发现他们望着的那张临窗桌子,竟是苏飞玉他们。不,不对,应该说他们是望着苏琚岚。因为这八位和尚领完自己的酒肉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走上楼梯朝苏琚岚走去。 “阿尼陀佛!” 苏琚岚正靠窗看风景,忽地听见身后有人这样低声说道,像是唱诵经文般。她疑惑地扭过头,那八位和尚便已站到面前,微微颔首,盈盈行礼。 苏飞玉起身抱拳,谦和道:“请问师傅们有何贵干?” “阿尼陀佛。”有位和尚朝他盈盈拜礼,然后将左手托掌的罗盘移近苏琚岚,却见罗盘上的指针跳转不定。 其他人顿时面面相觑,唯有这位和尚略作思索,望着她说道:“这位女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琚岚疑惑地抬起眼。 苏飞玉立即警惕道:“大师,有何话不妨当面说。”这些和尚来路不明,况且行为举止也有些怪异,不像寻常出家人,他必须得提防着。 这些和尚知道苏飞玉有所警惕,但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所以默默点了头。 那位托掌罗盘的和尚,微微颔首,道:“倘若贫僧没有猜错,小施主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岚郡主。” 大堂内那些看热闹的学子们,闻言登时翻白眼。 这才需要猜吗? 整座盗迤城内有且仅有苏琚岚的头发是紫色的,即便诸多女性惊艳羡慕也不敢模仿她的发色,生怕东施效颦反惹得一身腥了。只能说苏琚岚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来独树一帜,即便路边随意拉个矛头小孩都能指认出她的身份。 苏琚岚站起身看着他们,将这八位和尚打量一番。而这八位和尚也同样认真看着她,尤其是那位托掌罗盘的和尚,一会儿看摇摆不定的罗盘指针,一会儿赶紧抬头看她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苏琚岚见状,微微低头望向那个罗盘,瞳仁骤然一缩,那支指针立即停下来,指向某处。 这名和尚沉寂良久,也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轻轻叹道:“是坤位。”其他七位和尚闻言相互对视,眼底纷纷闪过复杂的东西。 这名和尚望着苏琚岚,缓缓道:“若心执灼嗔,喜乐亦难生。若心执此身,定遭诸苦损。既然来时路已不在,您还是最好放下。” 当说下“放下”二字时,其他七个和尚仿佛心有灵犀的和声道:“……阿尼陀佛。”声音祥和,如闻神佛。然后七个和尚再不久留,转身离去了。 苏琚岚诧异睁了眼,转身望向窗户外,这八位和尚出了酒楼,徐徐走入暴雨狂风中,那身影宛如重山,任凭风雨飘扬,依旧岿然不动。 邵乐奇怪道:“他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琚岚轻轻摇头,表示对佛经没啥研究。但她总觉得再过不久,还会见到这八人。 好不容易等到雨水小了,酒楼里的学子们迅速结账返回马车里。折腾到天黑了,苏飞玉他们才见到苏府前的两串大红灯笼在夜幕中晃悠着。 容厝将他们赶紧迎回厅中,厅内早已燃起了火炉,而婢女们又是递毛巾又是递姜茶。 苏飞玉看着端坐正席的苏王,走上前说道:“父王,这雨下得太大了,便带着琚岚他们到酒楼里避雨了。” 苏王点头道:“都饿了吧?容厝,让厨房把热好的饭菜送上来。” 容厝躬身道:“是。”然后便去厨房张罗。 苏王发现苏琚岚正望着他,遂摆手道:“先去换身衣服,再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苏琚岚看着苏王肃静的面色,顺从地点头应了声好,然后在婢女的跟随中回房。 房内,弯月和翘楚也早已点了几个暖炉,备好热水和衣衫。沐浴更衣后,她也吃了点热粥,坐了会儿,盘算着时辰差不多就起身朝书房走去。 但是她刚走出房,只要再拐个弯就能看见苏王的书房时,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几乎是贴着自己的后脑勺传来! “你就是赢了陆凝冰的苏琚岚?” 这生硬嘶哑的声音落入耳朵里,让苏琚岚莫名的起了一种恐惧感! 苏琚岚回头一看,发现有个老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到半步的距离。这个老人异常苍老,发根稀疏,双眼浑浊,那张微微开启的嘴里牙齿全部掉光了,褶皱的皮肤如同皱皱巴巴的纸团一样。 乍一看,就像死不瞑目冤魂不散地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种干尸! 苏琚岚顿了顿,她惊得不是老人的外形,而是他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却无法发觉到他的气息?! “你是谁?”她冷道,潜意识里很排斥这个老人。 老人嘿嘿笑了起来,苏琚岚听来,感觉森然无比。 “你养的召唤兽,据说是一条还未成年的螣蛇吧?年纪轻轻的,运气倒非一般的好,天生四系,还有只上古神兽撑腰,难怪能被人排在少年高手榜的第一名。” 苏琚岚笑道:“然后呢?”她的脚步微挪做好攻击的准备,一旦见势不妙也要迅速冲入书房四周的防护阵法中。 老人脸上不怒不喜,依旧缓缓笑着说:“本来还觉得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孩打打闹闹,这第一也没什么值得看。但你小小年纪,就能眨不眼心不跳的活埋渠黄城六万军马,杀了陆凝冰,倒是挺有趣的。” 他虽然是笑着夸奖她,但那眼神跟语气,就像是看着地上的一只蚂蚁,然后说蚂蚁居然还懂得搬东西一样? “挺有趣的一个小丫头,杀了也可惜。不如这样吧,你把那条小蛇给我,我就放过你,之前陆凝冰的事也一笔勾销。”说完,老人就这么站在面前,静静的看着苏琚岚。 苏琚岚缓缓笑出声:“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来自‘圣洁’‘伟大’的云琉宗呀?” 老人听出她话里的讽刺,笑道:“识相的话就感应把螣蛇给我,别用些反话来惹恼了我。倘若小小年纪还没过完一半人生就死了,该有多可惜呀?你最好别反抗,你能赢过陆凝冰无非是靠这条螣蛇,如果我不让你有时间画阵召唤,就凭你这八阶的修为,能打赢我的九阶中层吗?” 苏琚岚了然的瞅住他。九阶中层,难怪堂而皇之的找到苏王府来! 老人自信笑道:“你身后的庭院有七个防御阵法和十三个攻击阵法,还有你那位八阶火宗的父王,但你觉得你们父女联手能在我手中过几招?我一旦出招了,不见血可就不会停的,需要试试吗?” 苏琚岚缓缓笑道:“听你这种语气还用得着试吗?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呀——” 她意态闲闲地摆弄着宽袖,笑了笑,“如果我就在这里画阵召唤的话,你也知道螣蛇破阵而出时威力非常惊人,即便我没有叫救命也还是会把整座苏王府的人都引过来。请问他们如果都看清你的尊荣了,你是否会杀人灭口?倘若苏王府一夜之间被灭,这在盗迤城可是头顶大事,说不定更是四国大陆的大事,谁让我如今这么出名呢?可如果我不把螣蛇给你,你好像也要杀了我,可是我若给了你,你照旧也要灭了王府才能封口,怎么算都是我亏了,所以我还干嘛把螣蛇给你呢?” “短短时间内,你考虑的倒是挺多的?”老人眼神淡漠,再度阴森森的笑,“既然你不笨,就乖乖跟我走,别乱搞出花样。” 苏琚岚摊开手,呵呵笑道:“我也是这样想。跟你走最差的无非是把自己这条小命弄丢了,不跟你走有可能波及苏王府,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跟你走吧。” 老人点了点头,居然就这么掉过头去,转身朝门口飘去。的确是飘,因为他双脚有点萎缩但是距离地面还有半尺距离,所以是飘着移动。 老人飘了段时间,回头看了苏琚岚一眼:“劝你最好别动什么心思,我会带你到隐蔽的地方把螣蛇召唤出来,如果你敢耍什么把戏的话,你那亲爱的父王、哥哥姐姐们、还有成天围着你转的小情人……” 苏琚岚拂袖跟上去,微微笑道:“不敢,我这就跟你走。”然后心中一沉,又是云琉宗!于公于私,她一定要把整个云琉宗踩平! 苏琚岚跟在老人身后,而这老人似乎完全没打算隐藏身影,就堂而皇之的朝大门口飘去。 有些婢女看着这位老人,登时被他的模样和举止吓得失声尖叫,十足以为见鬼了!但又望见老人身后跟着的苏琚岚,心想该不会是自家四小姐认识的什么奇人异士,便战战兢兢地躬身行礼道:“参见四小姐!” 老人缓缓往前飘,但扭转过身朝苏琚岚投去似笑非笑的一撇。 苏琚岚知道他在威胁自己,虽说她也非善良的主儿,但苏王府若沾了什么血腥是会直接影响到苏王他们,所以苏琚岚对几个婢女道:“我有急事要出去办,你们赶紧让路!” 这些婢女登时让开路。 苏琚岚继续跟上老人。 老人幽幽往前飘,满意道:“很好,你还算聪明。如果你刚才敢透露出什么的话,恐怕苏王府今夜就不平静了。” 苏琚岚冷道:“强者为尊,我很清楚这个规则!” 老人似乎眉毛挑了挑,看着苏琚岚的眼神,越发觉得有趣。他还真的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来:“难怪陆凝冰会败在你手中!” 苏琚岚客气笑道:“多谢夸奖,受之不愧。” 走到苏王府的大门前,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天色还是阴沉沉,有着断断续续的雨水依旧落着。 门口两名看门的侍卫望见枯瘦老人和苏琚岚,赶紧上前问道:“四小姐可是出门?这天还下着雨呢,是否需要备马车?” 苏琚岚摆手道:“不用了,我有急事要办,你们不许跟着我!” 那两名侍卫听着苏琚岚的命令,有些奇怪。他们只问四小姐是否需要马车,可没说什么要跟着她的话?更何况四小姐平日虽然性情冷淡,但说话轻声细语的,可没像现在这样严肃冷酷过?! 左边侍卫向来眼尖,暗地看向那位幽幽飘着的老人,伸手拍了另一人说:“一天到晚老是发呆,还不赶紧拿伞过来?” 那名稍微呆愣的赶紧点头,从旁抽出两把伞。 左边侍卫接过其中一把,然后双手捧到老人面前,恭恭敬敬道:“老先生,这天还下着雨呢,请勿淋雨着凉了。” 苏琚岚接过另一人的伞,瞟了老人一眼,淡淡道:“不用伞就赶紧走。” 老人冷哼了声,侍卫手中的伞顿时轻飘飘地浮起来,在他头顶自动撑开。 苏琚岚便尾随着老人朝雨中走去,但从聪明的侍卫身边走过时,状似无意的撇去一个眼神。 待苏琚岚和老人走远了,这位侍卫登时惊慌失措的朝府内冲去:“不好了,四小姐被人挟持了!” ------题外话------ ……呼呼,5千字的更。 031卷 硬闯城门*对战老人 现在夜已深了,所以盗迤城城门仅有东面那一道城门还会开着,只是被王城侍卫把守非常严密。 盗迤城规定:过了子时,只允许人进城,不允许人出城。 可是如今这厚厚城墙和侍卫却没被老人放在眼底,老人仍旧视若无物的往前飘去。 苏琚岚撑着额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宛如幽灵般诡异的身影。她知道这位老人是有资格将盗迤城这些规矩置之不理,老人提防着她不准透露讯息,但他自己却傲慢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挟持了郡主的事一样。 城门口严加把守的侍卫们,看着这位老人慢悠悠地飘过来,先是僵怔了会儿,但毕竟是见惯世面心理素质强的人,即便心中惊骇但表情还是能抑制住。 那些侍卫高声喝止他停下,但他不停,便纷纷拔刀围拢起来,然后吩咐站在城墙上的同伴关门。 老人见城门被关了,这会儿才停下来,两条腿直直垂落在空中,随风晃了晃。 这副光景,怎么想就怎么诡异?! 侍卫长站在最前面,指着老人厉声喝道:“什么人居然敢直冲城门?不要命了吗?快快报上名来!” 老人皱了皱眉,他连苏琚岚都可以鄙视,更何况是这群看守城门的喽啰呢?所以他懒得多费唇舌,直接慢悠悠的抬起右手准备一招宗术毁了当前所有人! 守城侍卫们见状,登时做好防御准备,却听见一声轻笑从老人身后传来——“统统让路吧,连本座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是你们?”苏琚岚撑着伞缓缓走上前,如此容貌跟姿态,想必任何人见了只需一眼便再也难忘。 那位侍卫长认出苏琚岚后,稍微松懈了会儿,挺直颈椎抱拳道:“参见郡主。郡主,公归公,私归私,不知您深夜出城有何事要办?可有君主手谕等做证明?” 苏琚岚闻言笑着望回老人,道:“先说好,这些人我可都不认识,所以你杀不杀都与我无关。但若城门被毁,侍卫被杀,事情可就闹大了。反正你闯是闯定了,若不伤人性命,兴许这事闹到你们云琉宗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侍卫长听着苏琚岚的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危险的眯起眼望向老人。 老人听苏琚岚刻意搬出“云琉宗”的名讳,眼底登时闪过怒意,“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如何毁我云琉宗的名声呀?”他瞟向这群侍卫,复又阴森森笑道,“既然他们知道我是云琉宗的,那也休想活了。” “这话你就错了——”苏琚岚恍若惊讶道:“即便我不说,他们也知道如今能对我不利的有且仅有云琉宗罢了。整个盗迤城百姓都明白倘若我出事了,必定是云琉宗搞的鬼,你若真想毁尸灭迹以绝后患的话,那你趁早赶紧把整座盗迤城子民包括皇室等等都杀光光吧。” 苏琚岚说罢挥挥手,平静笑道:“去吧去吧,你先去杀光所有人,我会在这里等着。请别担心,本郡主是出了名的信守诺言,驷马难追!” 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要挟过,登时怒瞪那群举刀霍霍的侍卫群,“都给我滚开!”笑嘻嘻的苏琚岚有些话说的对,他在盗迤城杀的人越多,只会让云琉宗处于更不利的地步。 那群侍卫瞅着他,处于责任感却不愿后退。苏琚岚挥手道:“反正你们是挡不住这位九阶高手,留着小命都退下吧。” 九阶高手?!这群侍卫们顿时有种想撞墙的念头,即便他们当真要拦,也只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而已。庆幸的是这位侍卫长倒也是心眼活的人,他面色凝重的吩咐侍卫们打开城门,又带着所有人朝两边散开。 老人见他们识相,便轻飘飘的朝前飘去。苏琚岚跟在后面,笑盈盈问道:“反正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不介意我再多说一句吧?” 老人理都没理。 “那我当你默认,这厢多谢您啦!”苏琚岚迈着轻悠悠的步伐笑道,然后转身望着那些目不转睛的侍卫们,突然狠狠吸了口气,伸手拢在嘴巴大喊道:“救命呀!我被人挟持了!” 那群侍卫们闻言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老人嗖的飞速转身翻掌打晕苏琚岚,拎着她疾若闪电地朝前冲去,瞬间消失在黑幕中。 天一亮,郡主被人打晕强行带走的事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 “真痛!”当苏琚岚揉着后脑勺醒来时,发现自己躺睡在青青河边草上,四周景色静谧但陌生得很。 有人站在不远处冷冷哼道:“早知道就直接打晕你,免得你搅出这么多问题!” 苏琚岚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灰尘,不用怀疑,也就只有那位像是从棺材诈尸复活的老人!她环顾四周,朝他问道:“这里是哪里?” 老人冷冷笑道:“你不知道的地方。警告你,这里距离盗迤城已经很远了,你就收起你那些折腾的念头,现在乖乖把螣蛇召唤出来交给我,我也就可以放了你。” “我有这么傻吗?”苏琚岚蹙眉一笑,“既然你都说这里距离盗迤城很远,螣蛇给了你,说不定我也马上一命呜呼死得悄无声息了!只要筹码还在我手中,你能奈我何?” “难道你不怕我掉头回去杀光你们苏家的人?” “呵呵,如今盗迤城必定加紧防备了,你敢轻易掉头回去吗?” 老人眸中原本怒火熊熊,听了这句话遽然失了锋锐,袖子抬起来,第一次出手了!右手凌空一抓,瞬间掌心就凝结了一片银色斗气来,那斗气化为无数尖锐的冰棱,刺向了苏琚岚。 苏琚岚眼底闪过寒光,翻掌相扣,河面流动的水瞬间涌到她面前形成厚厚的水盾牌,冰棱顿时没入水中半寸有余。 老人啪啪啪的鼓掌三声,声音随即嘶哑得像拉锯,“的确有点能耐。”但随着他话音刚落,几声嗡嗡响后,那些冰棱突然飞快旋转器起来,直勾勾继续往前冲刺。 苏琚岚也不惊奇,竖起两指,这些流转的水盾牌顿时结成厚厚的冰块,虽然嗡嗡嗡声变成了砰砰砰声,白色透明的冰块仍被他的冰棱刺得裂出无数细缝,但冰凌前冲的趋势迅速降落,最后嵌在冰块中再也不动弹了。她最后握拳用力一敲,这层冰块连同冰棱迅速碎成冰渣子,哗啦啦的掉落到地面融化成一滩水。 老人站在那里笑了笑,右手拇指和食指状若无意的点了下,顷刻间,有股肉眼可见的银色波纹从他指尖射出,在空气中一圈一圈的泛开…… 这些波纹竟是实质化的杀气?!它们铺天盖地地将苏琚岚牢牢锁定,无穷的势压从老人的身上扩散开来,似乎意识就要将人摧毁一般。 苏琚岚惊叹老人的实力,这种气势绝不是仅仅靠修为能够达到的,那是要经过无数次的争斗积累所成。“跟后辈如此斤斤计较,也不怕被人说为老不尊了?”苏琚岚面带微笑,体内华光顿时溢到衣衫外,华光喷薄而出与这股实质化的杀气相互冲击,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 老人忽的抬起左手,掌心面向苏琚岚,数道银色的芒光在空气中一抖,无声无息的像蛛网一样扑来。 苏琚岚单手虚抓,将这一道道芒光抓住扔了出去,老人面上微露牙色,手中开始不断翻动着手诀,更多芒光连续闪现,圆形的花纹仿佛活了一般,一条条的幻化出来,非常漂亮。 老人提醒道:“小心了,这可是我的碎影诀!”他所散发的斗气在不断提升,压抑着四周,让苏琚岚蓦然有种感觉自己不是与他争斗,而是面对着千军万马。 苏琚岚背负着双手笑道:“谢谢提醒,我决定会小心应付!”老人的斗气被催发到极致的时候,掐动手诀的指尖飞出几朵白色小花,缓缓的漂浮在半空中,然后老人突然消失不见。 苏琚岚顿时一怔。可又顷刻间,数十个老人出现在周围,每个分神都仿若实体,气势一触即发。 数十个枯瘦剩骨的老人同时放开双手大喝道:“交出螣蛇,饶你不死!”这数十个老人同时喝声震动着空气和流水,也震动着苏琚岚的心神,喝声中竟然带了类似乐师音攻的方式? 苏琚岚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中数念转动,这绝对不是幻觉! 因为她察觉不出来哪一个才是老人的实体,仿佛都是实体,又似乎都不是,但是每一个化身蕴含的能量与本体几乎没有区别,这种化身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办到的?! “交出螣蛇,饶你不死!”这些同时震喝出声的声音,就像海上骇浪一浪接一浪的袭向苏琚岚。 苏琚岚将心一定,缓缓盘膝坐下,干脆来了个以不变应万变。双手在四周缓缓挥动,或指或点或切,彩色华光在她捏诀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彩色圆球,将她的身体全部包括在里面。 老人化身数十个,碎影诀的威力也暴涨了数十倍,碎影诀的威力化成一道道圆形花纹环绕的金色光柱朝苏琚岚射去。 数十个实质化的老人化身,每个化身又爆发出数十道光柱,顷刻间数百道数千道光柱撞击在苏琚岚布置的彩色圆球上,发出响鼓鼓的咚咚声。苏琚岚感觉自己的心神被这股强大的压力压迫着,紫芒尖啸而出,在她翻转的指尖上急速跳跃,本想试着破解光柱,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紫芒瞬间在她身边排列成圈,开始将这些光柱的力量吸收进去。 老人看见苏琚岚的紫芒石居然能够反吸收他的力量,心中有些震惊了,身经百战的他立刻改变捏诀姿势,再次掐动第二种手诀,喝道:“爆!” 苏琚岚此时真想捶胸顿足了,原本紫芒还能勉强吸收化解掉他的碎影诀,可是老人的这一变,打得她措手不及,正被吸收的金色光柱突然间全部爆裂开来,轰隆隆的巨响响彻了整座静谧的小山谷,金色光芒一时间将周围所有事物纳入,当然包括看似纤细娇弱的苏琚岚。 老人收回了化身,重新出现在之前消失的位置上,心中有些迟疑了,是不是打得有些过火了,如果苏琚岚就这样死掉的话,那么那条螣蛇也会消失不见的!碎影诀,他平日就连对云琉宗其他高手都很少使用,主要是今天苏琚岚多番惹恼了他,所以放开手脚打了一场,还用上了分神,没想到效果这样强烈? 老人正在迟疑的时候,爆炸的金光里一道弯刀状的芒光突然盘旋飞出,芒光拖着一尾紫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老人。 老人急忙防御,层层斗气汇聚到身前挡住紫芒,心中吓然,暗忖道:险些连防御的时间都没有,能够如此迅速的攻击绝非一般! 爆炸过后,苏琚岚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依旧盘膝坐在地上,面带微笑,只是尖啸而归的紫芒回到她手背上时,芒光异样璀璨。显然储备了足够猛烈的力量! 幸好!幸好!幸好紫芒的胃口够大,连这老怪物的爆烈的力量都能储存的下!苏琚岚暗自侥幸,然后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掉裙裾沾上的灰尘。 老人看见苏琚岚安然无恙,心里有些失落,想不到自己两招碎影诀跟分神都伤不了她半根毫毛,果真是个妖孽!倘若她坚持不肯交出螣蛇,真要死拼起来,他也断然不会无恙。如今之计——他看着苏琚岚的眼神,一会儿热切,一会儿冰冷,似乎心中有些气恼,冷冷道:“看来只能将你押回总坛再说!” 云琉宗的总坛?那是最接近郝师旋的地方?!苏琚岚脸色故意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不去!” “那就把螣蛇交出来!” “死都不交!” 老人残忍笑道:“那行,即便我不为螣蛇抓你回去,也总有人为了陆凝冰出世抓你回去!既然你这么倔,我也不让你好过,这里距离云琉宗路程很远,你就用两条腿走着吧!” 他这样说,还真敢这样做!老人强制看着苏琚岚走路,只要她稍微停了下,顿时就是各种斗气施压,虽然苏琚岚面对他的施压顶多头晕胸闷而已,但被施压久了,她发觉自己体内的力量也会被剥夺去,所以她只能坚持往前走。 天黑了,两人经过了一个小镇。 苏琚岚看着夜市下的热闹街道,对老人说道:“我已经走了整整一天,米粮不吃,滴水不进,还走得脚都快起泡了,我不走了!” “才走了一天就这么娇气?”老人嗤声冷道。即便天赋再好,这番怕苦怕累也是难成大器! 苏琚岚直接挑了一间人进人出的酒楼,然后弯曲膝盖坐在酒楼台阶前,一动不动,挑衅地看着他。 “给我起来上路!” “不要!我要吃饭,我要喝酒,我要洗澡,我还要睡觉!”苏琚岚回道,见他翻掌意欲动手,她抱着头大喊出声:“打人呀!救命呀!有人为老不尊,想要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呀!” 苏琚岚这样一喊,酒楼原本就出出入入,街道上原本也来来往往,此时纷纷驻足朝这边往来,看见一个老头正朝一个小姑娘举起手,登时围拢过来谴责道:“啊呀,都这么把年纪了还欺负个小姑娘,这像样吗?” 老人看着周围瞬间围满了人,面色恼怒的瞪向苏琚岚:“马上给我站起来!” 苏琚岚抿着嘴,摇了摇头。 老人举高的手登时抬得更高,周围顿时有两个男人冲出来拽住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老人家活了这把年纪也容易,怎么还真欺负起小姑娘了?” “就是呀,这小姑娘如此漂亮可爱都能做你孙女了,将心比心,如果您的孙女被人当街调戏了又该如何?” 老人听得眼角狂抽搐,若是些对手亦或像苏琚岚这等修炼者,他动手向来又狠又快,但这些街道上拦住他的都是些寻常百姓,他心中有顾忌。老人忽地望向酒楼里走出来围观的两名店小厮,冷冷喝道:“这种人坐在酒楼门口也不怕挡了生意?” 那两名小厮确实是看见有人坐在自家酒楼门口闹事,唯恐影响生意,可是苏琚岚抱膝而坐,微蹙着眉头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那整洁的衣着、那如缎的紫色、那精致漂亮的容貌,谁还忍心将她驱离门口? 老人眼里寒光闪烁,阴森森笑道:“你要是再敢乱折腾,小心我失却耐心!” 苏琚岚顿了顿,突然站起身抢过店小厮手里还拎着那壶酒,用力朝老人砸去。老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接住酒壶,苏琚岚瞳仁一缩,那坛酒壶顿时爆裂上,瓷片水花到处横飞。 人群登时尖叫出声! 苏琚岚指着老人惊声喊道:“快拦住他!他会武功,是个坏人!” 老人还未反应过来,立即被几个路见不平的男人七手八脚的拦住。 苏琚岚见状,顿时翻身朝后跃去,争取这短短的时间抬手对准头顶苍天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圈。 032卷 雷军浪人*豪赌 老人知道她准备争取时间画阵召兽然后联手对抗他,于是迅速抡圈,银色斗气钻入地面迅速朝四面八方的蔓延开,比风还快的速度瞬间浸透整个地面。 苏琚岚手中画阵的华光顿时轰然四散。 这死老头的斗气显然是专门来毁她的阵吗? 苏琚岚细眉上挑,望着被寻常百姓纠缠而暂时无法解脱的老头,登时掉头朝角落冲去。 “苏琚岚!你给我站住!”老头高声喊道,视线穿过面前拥堵人群发现苏琚岚早已逃得不见人影了。但他并未急着去追,只是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现在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不,绝对不可能,因为整座小镇都被他的斗气包围了,她不但离不开这座小镇,而且只要施展术法或者画阵召兽就能马上被发现。 他向来喜欢猎物自动送上门! 这个小镇夜里非常热闹,只因为它混合了诸多种族的人。 被困住的苏琚岚提着壶酒幽幽的坐在屋檐上,百无聊赖的望着前方庭院上那群嬉戏玩闹的少女们。她们衣着妩媚妖娆,眉宇风情动人。在角落处还有两个跪地而坐的少女,前方那位裸露出光洁的后背,后方那位少女则提笔沾上色彩,在那少女的背上画出一朵妖娆的牡丹。 苏琚岚端着酒壶准备再饮,却扫兴地发现酒壶已空了,便有些烦躁的将宽袖甩到面前,望着身上这件精致华丽的裙纱和醒目如缎的紫发,笑了笑:“如果这些东西都没有了,还有谁能认出我是苏琚岚呢?” 随着她话音一字一字敲定,这头紫发渐渐变成墨黑之色。 她顿时翻身跃入庭院中,然后将这身裙裾脱落毫不犹豫的抛进篝火里烧掉,最后才朝这群花姑娘走去。 敖凤国称妓女为青楼女子,花姑娘,则是这片地域对妓女的称呼。 有位花姑娘看着苏琚岚这张陌生的面孔,婀娜多姿的走上来笑道:“新来的?怎么大姐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给你呢?赶紧随我来换身衣衫吧,不然没有哪位大爷会看上你的!”然后热情的伸出手去拉苏琚岚。 苏琚岚也任由她拉到那两位背部作画的女子身边。 作画的那位女子转眼看着浑身只剩套亵衣的苏琚岚,顿了顿,指着旁边搁置正晾着的衣服说道:“赶紧挑衣衫,再过一会就要做生意了。” 那位女子便在几件衣衫里来回翻了下,又转头打量苏琚岚,发觉她长得竟是难得的端庄与秀气,遂取了件浅粉罗裙走来:“喏,赶紧换上吧,我再帮你梳梳头发。”说着同时就已将苏琚岚拉回那两位作画女子面前。 有扇黄铜镜摆放在苏琚岚面前,她透过镜子看到身后那张带笑的脸,正为她绾出精致的流云鬓从两侧垂落。约莫了好一会儿,这位半跪在苏琚岚身后替她弄发的少女,站起酸疼的腿,整理衣裙,满意的看着苏琚岚道:“真好看,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是吗?”苏琚岚神色平静,看着这个其实比她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少女,漠然笑道,“谢谢。” “就梳了个头发有什么好谢的?既然呆在这里,那就都是姐妹,不用这般客气。”少女说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大姐催促的声音,忙扭头急道:“哎呀,你还没上妆呢!你先自己上妆吧,我要先跟大姐说件事呢。” 苏琚岚点头,然后俯在镜面前,拿起眉笔小心描摹自己的眉形。 昨日在苏王府时,弯月跟翘楚是用昂贵的螺子黛为她画眉。眨眼间,她就被困在这样的小镇里自力更生了。 苏琚岚心里默默念叨着,但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她要是连那个死老头都搞不定的话,她还拿什么踩整个云琉宗呢?于是一笔一画画得工整精细,可惜才刚画完,就有人踩在她旁边的凳子上,掀开裙角露出光裸的小腿。 “大姐怎么啦?”刚刚那位热情招待苏琚岚的少女忽地掩嘴惊道。 露腿示威性的站在苏琚岚身边的这位女子,双十年纪,成熟美丽,估计也就是花姑娘们口中称呼的大姐。此时她微低着头,警惕的盯住苏琚岚:“我这几天根本就没找什么新人!你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到这里来——是不是想抢我们姐妹们的饭碗呀?” 那些围过来的少女们低声惊讶道:“原来她不是我们的新姐妹呀?” 苏琚岚头也不回道:“你是这里主事的?” 这位大姐随手捡起镜前的剪刀瞄准苏琚岚,抬高下巴冷笑道:“是呀,难不成你想跟大姐我较量较量?”难怪被称为大姐,估计这位女子在这些温柔娇弱的少女中是最烈性的一个。 “不必了——”苏琚岚懒懒的把眉笔一抛,巧笑倩兮的望向这位大姐:“反正今晚我都听你差遣,如何?” 这位大姐狐疑地瞅着莫名出现的苏琚岚,但见苏琚岚目光纯洁似水,偶尔带着娇媚,眼波流转间光华显尽,整张脸特别漂亮,就连身为女子的她觉得多看几眼也舒服。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苏琚岚即便要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她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赢一个? “行,只要你乖乖听话,有福就大家一块享!”大姐瞅着苏琚岚说道,然后越看越觉得好看,最后竟连自己也笑了笑。 突然间,庭院门口传来喧嚣放肆的叫喊声,“花姑娘们都在哪里?”紧追着是门被人重重踹落地的声音。 顷刻间,原本围绕在苏琚岚身边的少女们急忙害怕的退到苏琚岚旁边的角落,有人低声哀道:“今晚怎么这些浪人会来呢?” 苏琚岚纹丝不动,静静坐在原地,而那位大姐虽然眼底闪过恼怒跟惧意,但还是故作平静的坐着,转眼望向这群穿着宽袍别着长刀的男人群,“门还没开,你们倒敢闯进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子,略微发灰的头发随意系,将长剑横架在肩膀上,朝大姐他们走来,淫笑着朝大姐漂亮的脸蛋伸出手。 大姐登时打开他的手,仰脸冷道:“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你们老大最疼我了!” 这名男子抚着下颌笑道:“我对你动手动脚又怎样?” 大姐哼道:“你没资格!” “是吗?那我还偏偏摸你了!”这人突然快速伸手爬到大姐的脸上挑衅的一抹。 大姐用力挥开他的手,站起身,扬手用力甩去一巴掌。 男人顿时被打得扭开脸,呲牙咧嘴的转回来望着桀骜的大姐时,怒吼道:“贱人你是想找死!”然后抽出架在肩膀上的剑,举着就要朝大姐砍下去。 大姐顿时往后退,就被这人踢倒在地上,肚子还被他一脚踩住。男人看着大姐痛得咬唇,似是满意的喝道:“我告诉你,我们浪人是无法无天的,今天他做老大,明天我做老大!” “喂,”苏琚岚伸出纤细手指,捏起他踩在大姐肚子上的脚腕,美眸顾盼的扫视这群放荡的男人,薄唇漾起清淡浅笑:“既然大姐她不舒服,就由我来服侍你们这位老大好了?” 她语笑若嫣然,美目流转间已令这群浪人三魂不见七魄。她说完后便松了手,那位还猖狂笑着的人顿时踉跄的往后倒下去,四肢摊开摆成一个“大”字形。 其他浪人笑嘻嘻的以为他是在玩,有人笑着蹲下身配合的推着他的身子道:“好啦好啦,别玩了,快起来吧……”但推了好几下发现不对劲,有些疑惑的伸到他鼻尖试探了下,发现竟然没呼吸,脸色登时大变,失声叫道:“不是吧?他没气了!” 那些人登时面色微变的蹲下身摇晃他,各种试探呼吸跟心跳,最后惊骇对望确认真的死掉了!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有人联想到他的死竟是由于面前这位娇媚姑娘看似随手的一捏。 苏琚岚面色平津的看着他们瞬间慌乱起来,只淡淡一笑,笑得极其快活。 没多久,又有一位老大出现了,也就是大姐口中那位说最疼她的老大。只是这位老大跟刚刚死掉的那位浪人相比,那模样猥琐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很明显,这位大姐刚刚也是随意拿出他的名头试着压人而已。 “跪下!”这位老大缓缓走来时,登时有人吆喝着她们跪下。所有花姑娘显然都对这些凶悍的浪人惧怕的很,纷纷排好队屈膝跪地,苏琚岚见状,稍微提起裙摆矜持优雅的跪下去。然后众人缓缓俯首,齐声说道:“叩见大爷!” 这群浪人便将腰间的长刀长剑拿到手中,然后席地坐下,开始物色今晚由哪位花姑娘陪着过眼。跪在苏琚岚身边的那位大姐微低着头,表情显然很鄙夷,因为按照以往规则,这位老大每晚都点名要她陪,所以大姐也不得不做好心理准备,每次陪伴这个浪人老大就权当被鬼压! 不过今晚这位老大扫量过这群花姑娘后,瞳仁骤然亮了亮,如狼似虎的盯住雅致清丽的苏琚岚。她的墨发如缎随风舞动,好似可引来蝴蝶,腰肢纤细,四肢纤长,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顾盼,尤其是苏琚岚刻意微抬起脸蛋,眼底露出丝丝妩媚,勾魂摄魄,瞬间就让这位老大神魂颠倒。 勾引完,苏琚岚又微微低下头去。 这位浪人老大嘴角登时扬起满意的笑容,眼角皱纹全部挤起,发出笑声。但他才刚笑了两声,庭院那边顿时传来沉重嘈杂的脚步声,大姐扭头发现来的是镇守地方的将士,赶紧带着姐妹们和苏琚岚转身朝这群穿着黑色铠甲的将士们磕头道:“参见将军!”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穿着黑色铠甲的青年将军,他也盘膝坐下,苏琚岚侧着头扫量他这身铠甲却无法判断出是隶属哪个国家,而这位青年将军古铜色英挺严肃的脸,却带着浓浓杀气。 会来这种地方的男人,也不会是什么好男人! 所以这位青年将军打量着她们,有些惊喜的看见身着粉色裙装的苏琚岚,美眸顾盼间是华彩流溢,面上不施粉黛,却仍掩不住绝色容颜,比他此前见过的任何女子包括花姑娘各家千金等都端庄秀丽得多很多。 青年将军体态微斜,想是饶有趣味的指着苏琚岚道:“这张面孔有点新呀?” 苏琚岚只望了他这一眼便低下头,他登时拧眉,跪在苏琚岚身边的大姐生恐她惹怒这些人物,连忙回道:“回禀将军,她是新来的,还不懂事,倘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原来是新来的?那也就还没有人碰过了,”闻言,他眼眸更亮的坐直身子,嘴角勾起笑容直直瞅着苏琚岚不放,这副显而易见的模样任是谁都看得懂! 浪人老大忽地冷道:“雷将军,这群花姑娘可是我先看上的!” 青年将军闻言,伸手指着苏琚岚微微一笑答:“那这个留给我,其他的你想带走就带走。” “不行,我比你先看上她!”浪人老大哼道,抖了一下脸,旁边顿时有人将三颗骰子和一个盅放到他面前。他抬脚将盅和骰子朝青年将军踢过去,刚巧停在两人中间的位置,而这个位置也恰巧是苏琚岚跪坐着的面前。 浪人老大竖起拇指朝向自己,“人就只有一个,既然都看上了,按照老规矩,赌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可以把她们都带走,包括这个女人!”这个地方是官寇平起平坐! 青年将军“好”一声道:“那我们就赌一局!” 两人正达成共识,苏琚岚却慵懒地歪向左侧靠着一位花姑娘的背,像只撒娇的猫儿,抬了抬袖子笑道:“我看大爷和将军一定很厉害,这样赌法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干脆加大赌注吧?” 那群俯首叩拜的花姑娘纷纷惊愕地偷瞟她,“啪”的打地之声,右侧那位浪人首领双眼陡然射出厉光,身子倾向苏琚岚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苏琚岚随手撩起垂落的长发,状似无意的挑拨着清冽雪白的锁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绚烂:“谁赢了,我们这群花姑娘就跟谁走,这太普通了——” 她伸出右手缓缓放在盅顶上,几根细指调皮转动,笑着将目光从浪人首领缓缓移向那位似笑非笑的雷将军,“不如谁输了了,就斩下右手如何?” “你想加只手做赌注?”雷将军神情微微错愕,语气转沉。 苏琚岚声如莺啼的“嗯”了一声,复又转脸望回那位眼神凶狠的浪人首领,略微睁大眼道:“怎么?难道害怕吗?”跪在苏琚岚身旁的花姑娘们,尤其是那位大姐知道她想让他们骑虎难下发生内杠,暗地望向苏琚岚的眼神便隐隐带笑。 面对浪人首领咄咄逼人的凶狠目光,苏琚岚语带笑音的将盅推开:“……既然怕,那就别赌了。”许多男人最恼的就是被个暖床女人看不起! “谁说我怕了!我就赌这一局!”雷将军闻言霍地笑出声。 这位浪人首领抬眼怒瞪他,面色僵硬地往后退回身子,发觉到雷将军眼底的戏谑与嗤笑时,他梗着脖子哼道:“好,赌就赌!”随着最后那个“赌”字自脖颈哼出,他手指登时滑到刀柄上,“恍”地一声,刀锋顿时抽出半寸有余,闪着森冷芒光。 苏琚岚听见他拔刀出鞘的声音,似水双眸淡淡斜撇一眼,左手探入自己右肩衣衫用力拨开,整条纤细白皙的右臂登时滑脱出袖,一掌用力拍在盅上。动作出奇地利落! 她左手托起木盅,右手指缝间夹杂着三粒骰子,颊间微微泛起笑意,缓缓道:“先买后开,输赢天定,死而无怨。”然后将骰子一颗一颗懒懒地丢进盅里,又将盅换到右手里用力摇呀摇,望着那位雷将军,暗红的眸清澈见底又不是明媚,道:“雷将军,你买什么?大还是小呀?……嗯?” 这位雷将军下巴微微抬起,嗤笑着望向浪人首领道:“小。” 苏琚岚顿时笑着目若秋波的望向浪人首领,轻启薄唇盈盈笑道:“你呢?……大还是小呢?” 浪人首领几乎是从齿缝间硬生生蹦出来的字:“我买大!”他身后那群属下则迅速将手放在腰间刀柄上,蓄势待发。 苏琚岚眼角微微向上挑,笑得宛如黑夜般诱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了一股妖魅,她道:“好!”然后将盅内的三颗骰子用力朝上抛起。 当三颗骰子抛起的瞬间—— 浪人首领身后的人登时拔刀用力朝前冲去,而雷将军身后的士兵们也立即抽出长剑,两边飞镖暗弹顿时射出,雷将军与浪人首领更是同时将刀剑射飞出去,半空中“哐当”地撞击声响,半截长刀掉落到她们面前不远处。而双方手下交战也恰巧结束了,各个静立原地。 一切发生在短短的瞬间—— 三颗骰子再度落回盅内,苏琚岚将盅口用力倒扣在地面,重重“啪”的一声。 雷将军道:“不用开,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猖狂大笑,笑声响亮。 苏琚岚斜飞一眼,道:“我一定要开。” ------题外话------ ……今天是第九天的5000字以上更文,打了鸡血了! 033卷 光明正大地越狱 雷将军一笑:“死人是不会和我争输赢的。”话音刚落,那些原本站着的浪人顿时歪扭着身子倒下,身体某些部位绝对插着断刀截剑。 “啊!”花姑娘们纷纷失声尖叫,花容失色。她们随着苏琚岚的目光望向屈膝而坐的浪人首领,他的脸正中央横插了半截长刀,两只眼难以置信的睁大,就连他身边几个亲信也是僵持着准备出手的动作,然后死死瞪圆眼,最后齐声仰倒,死得悄无声息。 花姑娘们看着近在咫尺的尸体吓得纷纷往后退。唯有苏琚岚面色平静地笑道:“我还在这里,输了还是要斩掉一只右手的。” “开!”她说着立即掀盅,垂眸念道:“五六六,大。”然后望向雷将军,一字一句,微抬下巴道:“你输了。” 原本后退的大姐赶紧爬着奔到苏琚岚身边低声劝道:“你不要激怒他呀!” 苏琚岚翻手将盅狠狠扣回地面,眼神陡然转黯,吓得大姐颤了下,她冷冷瞅着雷将军,眼中一凛似有冰霜溅上,她厉声冷道:“斩你的手下来!” “哼!大胆!”雷将军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抬举,登时起身怒喝。 大姐和其他花姑娘们连忙跪着磕头,尤其是大姐跪着朝雷将军求情道:“雷将军,我们都跟您回去,您还是放过她吧。她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她跟我们根本就不一样,她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雷将军闻言长目微眯,眼底有重重笑意:“那好!来人,用铁链锁着她,今晚带她来伺候本将军!” 大姐惊得往后退,挡在苏琚岚和花姑娘面前,再次恳求道:“雷将军,请放过我们把!”但是他的手下已经走上来将她们一个一个拉起来。 两对铁锁随即垂落到苏琚岚面前,那是要用来锁住她的。 苏琚岚抬眼看着这两对沉重的铁索,伸手抓起其中一个铁圈,鼻尖溢出一声薄笑,然后将铁圈甩离脸颊边:“别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堵住,你的手一定会有人来拿的。” 刚转身走出几步远的雷将军,缓缓回头看着苏琚岚那双明媚的眼透着神秘,令人无法琢磨,听完她的话,他扭头继续往前行,“我们走!” 没多久,苏琚岚他们随即被压到了将军府的监狱中。那里阴暗潮湿,每个牢笼都关押着不少身份各异的人。苏琚岚手脚全被他们拷上,随着花姑娘们被他们粗鲁的推进牢内,然后牢门就被一层又一层铁索锁起来。 她垂下双手的铁索,拖着双脚的铁索,缓缓走到角落里坐下,然后倚着墙壁舒舒服服的坐着。 窄小的牢笼关着十三位花姑娘有些拥挤,众人或蹲或坐,均是有些惊恐的互相询问“我们能不能离开”,那位大姐看见苏琚岚独自倚靠在角落里,随即拨开两个姐们朝苏琚岚半蹲着爬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喂,”大姐看着苏琚岚,问道:“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琚岚别过头来,嘴角隐隐向上扬起,道:“阿岚。” 大姐随着她依靠在墙角上,有些歉意道:“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你,还害得你被锁起来。” “不对,应该我多谢你们,是你们让我暂时有了个藏身之地。”苏琚岚微微一笑,然后将双臂用力一张,铐住手腕铁圈的铁链应声断裂,又随着她双腕重重一敲,两个铁圈便破裂开来,从她手上掉落下去。 其他花姑娘惊得发出一连串“哇”“哇”声,这位大姐看着苏琚岚脚腕上那对完整的铁索和地面掉落的一对破裂的铁索,脸上诧异的神情渐渐被惊愕替代,开口时的话语都颤抖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琚岚缓缓站起来,抬脚就像踩棉花似的将脚腕上的铁索踩断,然后伸手放在层层铁索堆积的牢门上,望着前方两个正喝酒吃肉的狱卒。她微微笑道,朝他们伸手勾了一勾,“你们过来一下。” 那两名狱卒听见苏琚岚的声音,回头望来发现竟是个小美人在召唤,连油腻腻的嘴巴都来不及抹,就站起身朝苏琚岚走来,站在牢门前放荡笑道:“小美人,叫大爷们来有何事呀?” “放心,待将军今晚玩玩你之后,我们就去求情让将军将你赏给我们也玩玩。如何?”这两人说的话越发难听。 苏琚岚面色平静的笑道:“看在你们死到临头的份上,本座就当没听见你们的话。”然后将铁门一推,整扇铁门连同正面铁墙以及这排牢门随即往前倒下去,重重压在这两人身上。既然这里关押了这么多人,很显然这座牢笼对于那位雷将军来说用处非常大,所以牢笼的铁都是重重打造的,均是重如千斤。顷刻间,就将这两个狱卒压得身体塌了一面,口吐鲜血。 苏琚岚连头也懒得低,直接踩着因为压了人导致高低不平的铁索往前走出去,走到一段距离后,她轻轻抿起淡粉的薄唇,回头展开笑颜,看着那群噤若寒蝉的花姑娘们,“你们还不走吗?” 其他人纷纷望着向来奉为主心骨的大姐,谁让苏琚岚此时邪门过度了?大姐则复杂的望住苏琚岚,她望着苏琚岚如此平静的眼神,自己却做不出这番毫无波澜,有些结结巴巴道:“这、这里,可是雷将军的地盘……我们能走去哪?” 苏琚岚唇际勾起一道刻痕似的奇异微笑,慢慢地说:“那我就带你们去找他。” 大姐一颤,仿佛是受了蛊惑般,亦或是觉得苏琚岚此刻诡异到让人不由得想去臣服,她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牢笼,其他花姑娘们见状急忙跟在大姐身后,碎步小跑着朝苏琚岚奔过去。 苏琚岚转身朝外走去,所有人紧紧跟在她身后却也不敢近到她咫尺间的距离,她缓缓走着,纹锦的绣鞋,每落一步,就是窸窣的一声,每一步都仿佛落在人心上一般。 牢笼外是月光灯影灼灼的,偌大的将军府是各种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架起了数十盏宫灯,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这是雷鸣宴请宾客和听曲的场所,所以厅内陈设考究,就连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厅内歌舞升平,一派奢靡。 雷鸣掀袍坐在席位正中央那张铺展白虎皮的座椅上,众多下属均是举杯欢笑的,喝了一会儿,终于有人高喊有美酒无美人的烦恼,雷鸣想起前半夜遇见的那位娇媚冷冽的女孩,笑了笑,吩咐身边那位近臣将人带上来。 但近臣去了约有半个时辰还没回来,他皱了皱眉,正要发作时,厅门前刚巧出现了一群婀娜身影,他这才扬眉发出一声笑。 “花姑娘都来了!”那些亟不可待的下属顿时喜上眉梢,将酒樽的美酒泼向她们,然后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抢抱着一个花姑娘,蹭着她们被酒水泼湿的衣衫上下其手。很快的,这群花姑娘们都被男人连拖带拉地带回座位,但唯有苏琚岚,唯有她若无其事的站着,似乎所有人达成默契连她的衣角都没沾到半分。 雷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得不说她不仅娇媚漂亮,那性子看着也像一只长有利爪的猫,让他越发看着,心中那股想要男人征服女人的欲望,就越发强烈。 雷鸣的下属们怀里抱着花姑娘,但那放肆目光依旧打量着站在厅内正中央的苏琚岚,倘若不是知道她是雷鸣看中的女人,这群男人早就扑上去争抢了! 这群花姑娘与男人逢场作乐已是熟能生巧,但每人都是时不时瞟向苏琚岚,心中忐忑。大姐看着苏琚岚的眼神也是有点慌,因为沿路走来的侍卫或者奉命押人的近臣,都死在苏琚岚那双看似应该娇弱无力的手中。 雷鸣朝她招了招手。苏琚岚已环顾四周一圈,然后缓缓走到他面前。 雷鸣上下打量着她,“给我倒酒。” “我刚刚才知道这里还是敖凤国的境内?”苏琚岚笑道,声音轻柔而低缓。 雷鸣道:“然后呢?” 苏琚岚依旧笑道:“可看你府邸的气派和侍卫人数,你俨然成了一个土皇帝?” “听你语气,你很有意见呀?”雷鸣拊掌大笑,好半晌,他才说道:“站着说话多累,过来坐我腿上。有什么事再慢慢说。” “没想到将军居然如此怜香惜玉?”两侧座椅上已有人笑出声了,但措辞明显是谄媚的。 苏琚岚泥塑似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唯有唇边弯曲了些,形成一抹讥诮的笑。好半晌,她才低沉地、清清楚楚地说道:“想让本座给你倒酒,你这命格还不够。” 雷鸣眯起眼盯住她,眼底怒意顿起:“女人恃宠而骄最好把握点分寸!”说着手就朝她的腰用力抓起。 面对来肘,苏琚岚上步冲转,身子一下转入雷鸣右臂内侧,右手轻轻打在他小腹上。 雷鸣觉得小腹有如被铁锤擂了一下,一股尖锐的痛感直入肺腑,一时间痛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顿时双系跪地,身子痛得缩成一团。 苏琚岚右臂又滑到他手腕上,四两拨千斤,手腕一转就将身子远远比她强壮得多的雷鸣摔飞到地面上,然后旋身替代他坐下,双手慢慢搁在两边扶手上。 众人看着宛如神尊般存在的雷鸣就这样瞬间就抛丢出来,盯着苏琚岚的眼神比见了鬼还要恐怖,而苏琚岚就这样自然坐入霸气侧漏的白虎垫上,美得煞气!即便瘦弱纤细的身影与这张巨大的坐垫比例不协调,但有股气势自她眼底身体散发而出,名为“睥睨”二字。 “将军!”有人赶紧奔到雷鸣身边将他搀扶着,雷鸣痛得面色刷白几乎快站不起来了。苏琚岚刚刚那一拳,打得看似无力,但力道却比巨石抨击还要刚正猛烈。她知道雷鸣不是好人,所以她也没必要客气。 大姐飞快地扫一眼苏琚岚,发觉她一双眼微微向上仰起,她感觉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 “你到底是什么人?”雷鸣终于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望着苏琚岚的眼神几乎快喷出火了。他一声令下,厅内所有将士和侍卫纷纷围在苏琚岚四周,料是想堵她个插翅难飞。 “我?”苏琚岚只意态闲闲地拨弄手背上的紫芒珠缀,看了一会儿,才笑着对雷鸣说:“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她落座的姿态、讲话的语气、眉宇间的傲岸,已不能再让人将她与这群花姑娘相提并论了! 她有说什么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雷鸣赶紧回应刚才她的一举一言,实在想不出什么,他的下属里有人低声喃喃道:“将军,我刚才听见她自称‘本座’?” 本座?!什么人敢称本座?还是个女人? 毕竟这里还是敖凤国境内,饶是山高皇帝远,但有些关键性敏感的政事改变,他们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雷鸣似是想到了那个人,面色微微一变,但看到苏琚岚那头墨黑曳地的长发时,轻笑一声:“不知死活!来人,给我拿下她!”但话应刚落,一枚金光璀璨的东西顿时迎面朝他丢来。 “保护将军!小心暗器!”侍卫们争先恐后的护驾,好几人同时挥剑砍向这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但它金光一闪,所有刀剑登时应声断裂。 这枚东西便落到雷鸣脚边,金质兔形,栩栩如生! 有人眼尖失声喊道:“是金兔令牌!” “啊?”其他人闻言失声尖叫,均是揉眼望着地面这枚闪闪发光的令牌。 雷鸣顾不得是否为诈,迅速拾起这枚金兔令牌来回观察,面色越发沉重。敖凤国自创国以来便铸有四面金牌,每枚金牌各有其象征意义,掌控在每届君主极其君主亲信手中。这枚金兔金牌是造不了假的! 苏琚岚顺手把头发捋到脑后,这头墨发渐渐染变成一种精致罕见的紫色。她单手支颌,微微自得,眼风笑着扫过身体僵怔的雷鸣等人,微微笑道:“雷将军,你是否还需要本座替你倒酒呢?” 雷鸣此时再不知晓她的身份就是蠢人了,他急忙将金牌捧住头顶,屈膝跪下。其他下属见状,连上司都跪地叩拜了,哪能慢了,顿时赶紧跪地叩拜生恐慢了一步,高声喊道:“参见郡主!” 那些花姑娘们原本为苏琚岚捏了一把冷汗,又见她将雷鸣抛飞出去,这心跟眼登时惊得老高,如今又见这群平日耀武扬威的将士反而朝她跪下,惊得双眼瞪圆。当他们那声“参见郡主”高喊出声,她们更是呆若木鸡了,有位算是谋臣的人物望着这群不明状况的花姑娘,沉声喝道:“放肆,见了郡主还不参见!难道都想受罚吗?” 大姐僵硬地扭过脖子望向苏琚岚,她早就觉得苏琚岚绝非寻常人,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那位隶属传说人物般的岚郡主?! 大姐看着她气度沉静雍容,甚嚣尘上,慌忙跪下请安,一阵环佩叮当,又是口口声声整整齐齐地说:“参见郡主,郡主金安!”顷刻间,整间厅内所有人都跪地叩拜只为她一人。这种情况定然能满足人的虚荣心! 苏琚岚没有喊他们起身,所有人也不敢齐声。 雷鸣跪拜在地上,厅内歌舞笙乐早已遥遥散去,一时间杳无声息,雷鸣不得不心中暗自忖道:不好……她说过总有人回来砍下他的右手…… 惴惴之际,一个声音淡然道:“都起身吧。” 雷鸣抚胸道:“多谢郡主。”然后率先站起身,所有人这才有胆跟着站起来,再度望向苏琚岚的眼神全是各种惊骇与震撼。 苏琚岚侧靠在白虎座榻上,单手支颌,淡淡笑着凝视他们。被她望着的人,心中不由得一寒,浑身有股凉飕飕的冷意。她尖细下颌半隐入高高竖起的粉色锦缎小立领里,越发衬得脸部轮廓润精致。冷峻,煞气。 苏琚岚看着面色复杂隐有杀意的雷鸣,笑道:“雷将军,本座还知道‘狗急跳墙’这一句话,所以会暂时留着你的右手。” 被她一句道中心中所想的,雷鸣决然不敢贸然攻击她,只能抱拳沉声道:“末将知错,多谢郡主开恩!” 雷鸣话里有多不甘,苏琚岚也听得明白。她笑道:“既然有好酒好菜,不如众位继续庆祝吧,免得辜负这良辰美景了?” 闻言,众人有些面面异样地瞟向雷鸣,这可是酒池肉林的宴会,专供男人饮酒作乐。即便有女人在场,那女人也是供人玩乐用的,所以现在哪敢当着苏琚岚这位郡主作歹? 雷鸣也是暗自错愕,但望着面色异常冷静的苏琚岚,却不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应声“是”,然后挥手命令随从给苏琚岚送去新的酒杯跟筷子,自己则落座到旁边其他座椅中。众人也回归座位,只是不敢再想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玩闹,非常规矩的喝酒吃肉。 很安静。众人喝酒吃肉都很安静,顶多只有花姑娘们斟酒时的酒水流淌声而已。 尽管雷鸣暗地打量她,苏琚岚依旧神色自若地坐着,嘴角还挂了一丝冷笑。 034卷 引蛇出洞 改 酒宴尴尬进行中,雷鸣望着苏琚岚试探性地说道:“末将听说郡主被人挟持了,怎么到了弗隆镇?” 苏琚岚斜上一眼:“你消息挺灵通的?”她被劫离盗迤城也不过两三天的事而已,而遥远城镇外的雷鸣也能迅速接到消息,不难猜想他对盗迤城的了解跟谨慎。 雷鸣道:“兹事体大,末将岂能不知?” 苏琚岚勾唇笑道:“本座只是跟人在玩一场捉迷藏而已。” 雷鸣狐疑道:“捉迷藏?末将听说盗迤城为了郡主这事闹得沸扬……”然后心中暗忖:苏琚岚大老远跑到这里可不是玩什么幼稚的捉迷藏?!诸多人亲眼目睹她是被云琉宗的老者打晕带走,如今她孤身出现,莫非从老者手中逃出,为了隐瞒身份才混入花姑娘群中?她为什么要隐藏身份?难道那位老者如今也在弗隆镇?苏琚岚四系宗术名震大陆,即便难敌云琉宗老者,如今真的逃脱了为何还不赶紧返回盗迤城寻求庇护,此中到底有何隐情? 想到这,雷鸣话锋陡然一转,继续藏山露水的试探笑道:“可末将听说苏王着急的不得了,郡主怎么忍心让苏王如此难过?不如就有末将护送郡主回王都,或者派人送封平安信到苏王手中——” 雷鸣暗地试探苏琚岚,苏琚岚又何尝不是观察他? 雷鸣刚刚想的那些东西,包括他话语里暗藏的深意,苏琚岚统统看出来了,所以她面色平静的笑道:“不用了。” 雷鸣暗地怔了怔,刚刚的满腹猜测立即被她搅模糊了。因为他从苏琚岚身上捕捉不到半丝慌张的迹象,所以这不符合他刚才的猜测!如果苏琚岚真被挟持了又逃脱成功,此刻应该急着回盗迤城或者捎信求助……才对?! 苏琚岚看着雷鸣眼底深藏的复杂情绪,眼底冷冽加深。她没猜错,雷鸣果真是个深藏的狠角色,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当前被困,极有可能会倒打一靶! 该怎样防着雷鸣?又该怎么掰倒那个老怪物?苏琚岚悠悠地说道:“不过雷将军如此关心本座,本座还真有点事要麻烦你。” 雷鸣道:“郡主有何事吩咐,末将必定万死不辞?” 苏琚岚眼睛极温柔地绾出一抹清浅笑意,流盼间的眼陡然亮出薄刀,闪着凶光:“即便掀翻整座弗雷阵都要给我找出一个人!勿需你们动作,找到他就立刻回报,谁敢打草惊蛇本座就要谁的命!”说着同时,她怒地将手中那支青铜高脚酒樽给捏碎。 下座们已经露出惊慌震撼的神情,雷鸣赶紧道:“不知道郡主要找谁?” “云琉宗的怪物!” 苏琚岚道,声音柔软但阴森森。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登时让雷鸣误以为苏琚岚暗地潜藏原来是为了掉头反杀云琉宗的人,登时不敢小觑赶紧应是。 酒宴散去后,雷鸣命人将府邸最好的厢房整理出来给她歇息,同时又将自己身边几名最机灵的婢女遣去伺候。毫无疑问,这几名婢女自然也成了他摆设在苏琚岚身边的眼线。 苏琚岚统统接受,却又突然点名要了那名大姐伺候,然后就径自起身去他准备好的厢房。 雷鸣盯着她慵懒娇媚的行为举止,暗地有些恼恨的捏了捏拳,难得看上一个合眼缘的女人,居然连碰都不能碰!不过他眼睑下敛了敛神,听说小尊王要她,人人争着想娶她,那他就更要定了,谁叫这样的女人少见! “不知道郡主可否满意这间房?”四名俏婢将苏琚岚和大姐带到一间精致讲究的房里,恭敬地问道。 苏琚岚却直接走到卧榻半躺着,眼帘微合,目光低垂,一派闲散休息的架势,对这间装饰奢华的房间看起来全无兴趣。“还行。”反观小心尾随着她的大姐,却早被房间的华丽跟摆设惊呆了。 四名俏婢察言观色,望着苏琚岚跟大姐两人截然相反的举止,相互对视一眼,然后躬身告退:“奴婢告退。” 苏琚岚摆了摆手,这四名俏婢顿时迈着细步走出去。果真是出自盗迤城皇城世家,连房内这些罕见珍宝连多看一眼都懒。 苏琚岚掀起眼皮看着那名呆呆站在原地打量的大姐,道:“你很喜欢这间房里的东西?” 大姐愣愣地点头,“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摆放在柜台上那些古董?还有墙上这些画?” 苏琚岚道:“进门前我都看了一眼,的确是宝贝,但还不至于看得目不转睛。你站了那么久不累吗?” 大姐腿确实有些酸痛了,但她仍旧胆怯地瞅着苏琚岚,语音有些颤抖:“你、你真是那位郡主?” “如果我不是,你觉得按照雷鸣以往的作风会放过我吗?”苏琚岚回道。 大姐登时惊得跪地道:“请郡主恕罪!小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出言恐吓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苏琚岚道:“你很喜欢站跟跪吗?难道站跟跪会比坐着舒服?那你就一直跪着吧。” 大姐吓得扒在地上,声音也发抖了,“小人遵命。” 苏琚岚顿时皱眉,走过去将她从地面拎起来,看见她眼眶红通通的,似乎生怕做错什么惹恼了自己? 苏琚岚道:“这么怕我?你之前那些凶悍都是装出来的吧?” 明如昼的灯火下,大姐原本低着头不敢答话,但听见她后面的话,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又要俯首磕头认错,苏琚岚于是便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隔着一张镶大理石面的紫檀木茶几,坐在另一侧的紫檀木雕花圈椅。 苏琚岚徐徐笑道:“你没有惹到我,相反你倒帮了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对你怎样。” 大姐胆怯说道:“我哪里、哪里帮到郡主了?” 苏琚岚和颜悦色道:“你明天就能帮到我了,礼尚往来,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她含笑转眸,那双深若有幽潭的眼睛里,只是透着一层暗光。 入了深夜,大姐在小偏厅的卧榻上熟熟地睡下去。苏琚岚吹灭了房里的灯,翻身躺回卧室柔软舒适的塌上。 整座弗雷镇都是雷鸣的管辖之地,他原本以为在自己地盘找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可诡异的是他派人找了一整天连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真让人怀疑苏琚岚说的那位云琉宗的老怪物是否存在? 晌午时刻,雷鸣亲自禀报苏琚岚说:“郡主,末将的下属已将整座弗雷镇掀得翻天覆地,好像也没有人见过郡主描绘的那位老人。郡主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根本就从未在弗雷镇出现?” 苏琚岚简短道:“不可能。” 雷鸣没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身后两名尾随的手下返回继续查找,忽地道:“听说郡主喜欢喝茶,末将这里有些好茶不知道能否入郡主法眼?”说着,就拊掌拍了拍,有两名俏婢顿时袅袅婷婷的端着茶具走过来,朝他们躬身行礼。雷鸣自己则径直凑前一步坐在她的别侧。 苏琚岚眼波一闪。 俏婢沏好茶后。雷鸣率先捧起一杯热茶恭敬地递到苏琚岚面前,笑道:“末将昨夜误将郡主当做花姑娘,承蒙郡主宽宏大量不会怪罪,末将便以茶代酒向郡主赔罪。” 苏琚岚瞟了他一眼,看着他偌大的手掌捧住那小小的茶杯,复又看着他眼底掩藏的那股占有欲,苏琚岚幽幽笑道:“雷将军,你想打本座的主意?” 苏琚岚过度直接的话,让雷鸣瞬间怔了怔,不过很快就笑出声来。他看着手中的茶杯,知道她也不会伸手来接,便将捧着茶杯的手势换成了晃,晃的杯内茶水流转,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琚岚道:“难怪末将对郡主越发着迷了……” 苏琚岚维持着淡而疏离的微笑,右手几根细指轻轻扣着大理石桌面,有一下没一下,每次轻叩时都将石桌敲出一个凹陷的指洞,若无其事的笑道:“承蒙将军错爱了。” 雷鸣微眯着眼看着石桌面慢慢敲出的洞口,满脑热意登时凉了下去,将茶杯放下后,站起身拱手道:“末将这就加紧人手调查那人,末将告辞。” 苏琚岚看也不看他,只是轻轻摆手,片刻静默后,然后扭头望着那名呆滞的俏婢,浅笑娉婷:“茶冷了。” 那名俏婢紧紧凝视着石桌上敲出的洞口,听见苏琚岚的声音,登时惊骇的手一翻,失手打翻搁置在手肘边装着茶叶的小瓷瓶。这些茶香喷鼻的茶叶顿时洋洒落地,俏婢登时吓得浑身战栗的跪地,乞求饶恕。 苏琚岚无声无息地微笑道:“茶叶的确好,只是可惜了——”然后缓缓抬起右手,静立在旁的大姐顿时会意赶紧上前扶起她。 那名俏婢依旧浑身战栗的匍匐在地上,许多眼泪一滴滴落下,这副模样让大姐看得心中不忍,忍不住说道:“郡主,她……” 苏琚岚摆手道:“毕竟这是雷鸣的地方,若是搁在本座的府中定是要杖毙。下去吧。” 那名俏婢听着苏琚岚前半句已吓得呼吸都快断了,但听见后半句,赶紧冷汗涔涔的磕头谢罪,手忙脚乱的爬远。 苏琚岚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拂袖转过身时,目光冷飕飕的射向某处早已藏匿了人的角落,端然道:“云琉宗的那位,你可以出来了!” 藏匿在暗处的那个人登时直勾勾地朝她飘了过来,白色衣袍银灰色头发,就站在她们面前不到半步的距离,不是老怪物是谁?! “鬼呀!”大姐看着像游魂野鬼似的骤然冲飞出来的老人,又见他全身干枯瘦如柴骨像是爬出棺材爬出的诈尸,失声尖叫。 话音刚落,一瞬间呼声四起:“保护郡主!”接着四周衣衫窸窣的冲出大群侍卫将他们团团围在正中央,雷鸣拨开人群走出来,冷冷看着这位犹如干瘪枯尸的老人。 他的确派人搜遍整座弗雷镇,没有人说见过这个老人,要么是老人根本就没存在过,要么就是老人厉害的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存在。既然老人能将苏琚岚从苏王府挟持离开,又带离盗迤城,那么这个老人绝对是属于后者——厉害的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存在! 面对周围突然层层包围的侍卫,老人脸上不怒不喜欢,只是缓缓道:“看来我是中了埋伏?” 话音刚落,一瞬间呼声四起:“有刺客!快抓刺客!”紧接着,四周衣衫窸窣的冲出大群侍卫将他们团团围在正中央。侍卫围群角落自动让出一条笑道,雷鸣缓缓走出来,厉目望着这位犹如干瘪枯尸的老人。 他的确派人搜遍整座弗雷镇,但没有人说见过苏琚岚口中描绘的那个老人,所以他怀疑要么是老人根本就没存在过,要么就是老人厉害的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存在,而老人能将苏琚岚从苏王府挟持离开又带离盗迤城,那么雷鸣相信他绝对是属于后者——厉害的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存在! 面对周围突然层层包围的侍卫,老人脸上不怒不喜,只是缓缓道:“年纪轻轻,这引蛇出洞倒是使得很不错呀?先是派人暗地搜我,看似秘密进行的地毯式搜索,但又能恰到好处的让我猜到你是藏在雷府,想要依靠雷鸣力量制服我。” 苏琚岚皱眉道:“你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是你早已看穿我的计划?” 老怪物仰天笑道:“这种伎俩你想糊弄别人还可以,想糊弄我还嫩得很!” 雷鸣看着老怪物跟苏琚岚的表情,意外发觉到苏琚岚脸色虽然平静如常,但眼底却掩藏着异样的神情。他顿时知道苏琚岚要他搜人做出引蛇出洞的假象,反倒变成引狼入室。看来——他暗自笑着摇了摇头,相对于兵法跟谋略,苏琚岚的确是嫩了点! 苏琚岚慢慢地吸了口气,半自语似的喃喃说道:“哦?既然明知道我会让雷鸣设下陷阱,你怎么还敢来?” 老怪物拂袖嗤笑:“就这群人也能挡住我?!可笑!” 一侧的雷鸣听见他如此鄙夷,顿时抬起阴蛰般的眼,大声叱道:“可不可笑,那就试试看!”雷鸣的话音刚落,前排侍卫顿时屈膝跪地,左手从后背迅速捞出一支长弓,右手将箭上弦,箭头无火自燃,统统瞄准老怪物。 雷鸣挥了手,顿时有两名侍卫将苏琚岚和大姐迅速掩护到火箭后,然后这数百支燃了火焰的弓箭飞也似的朝老怪物冲射而去。 老怪物只是身子轻轻一转,随意的抬起一只手掌,在身子周围划了一个圆弧…… 那些箭尖燃火的弓箭顿时被股劲风吹得滞留在半空中不前,甚至缓缓掉转了弯,烈焰箭尖回头反而瞄准雷鸣他们,“嗖嗖嗖”地飞射回去。 那群弓箭手迅速后退,第二排第三排侍卫们登时亮出上下两层厚厚盾牌,瞬间就把所有人严严密密的遮挡起来。待燃火箭雨停止后,雷鸣挥手,上层盾牌撤退。他瞟着被侍卫们紧紧保护着的苏琚岚,然后面色沉重的望向老怪物:“你就是从盗迤城将郡主挟持带走的云琉宗长者?” 老者轻轻一笑:“这就是你们雷家好大名气的天雷阵?让老朽失望得很呀!”他撇头瞅向苏琚岚,“你也崩妄想了,我解决他们的时间估计比你画完召唤阵法还要快!” 苏琚岚脆生道:“我不信,所以比比速度吧?” 老怪物笑:“当初你为了保护苏王府的人而不敢轻举妄动,怎么?到了这个地方仗着跟人不相识,就像拿这么多人的命来跟我竞争事件呀?” 苏琚岚笑:“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老怪物摊手道:“我觉得我是在拯救无辜人。” 苏琚岚微有迟疑,很快说:“老怪物,你乱说什么?” “你居然给我起了外号叫老怪物?”老怪物见她含怒的面孔,顿时笑意大涨,“你当真以为你能运筹帷幄掌控全局呀?小丫头,你才几岁,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就算没有我,你觉得这个征战出身的雷鸣会看不透你那些把戏吗?” 苏琚岚微微一黯,很快转脸看着若有所思的雷鸣,略有些急道:“你给我闭嘴!雷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拿下来!”情急之下露出的气急败坏,让雷鸣顿时有了作想没有轻举妄动。 苏琚岚见他如此,阴狠的目光顿时射向笑得正欢的老怪物:“云琉宗当真是让我越发觉得恶心极了!” “你这贱丫头有何资格侮辱云琉宗?”老怪物哼道,扭头望着沉思观察的雷鸣,见他不说话,越发得意道:“估计你也想出这贱丫头的计划了?有些想不明白的事,需不需要我问我?” 雷鸣闻言顿时端正神色,刹那间威风凛凛道:“前辈岂可侮辱郡主?要知道郡主可是八阶四系的宗师,据说还有神兽援助,前辈怎么还敢对郡主不敬?” 苏琚岚气结:“雷鸣,你给我闭嘴!你不许问!” 老怪物看见苏琚岚越是急躁就越高兴,趁着心情高兴了,他这话越愿意讲多点:“很简单,因为我已经将整个弗雷镇封印起来。苏琚岚走不出这座城镇,而且只要她施展术法或者召唤术,我马上就能发觉到抓住她。” 原来如此!雷鸣眼底登时闪过精光,罔顾苏琚岚恼怒的神色,依旧装模作样的问道:“不可能!难道前辈就能提防得了郡主每时每刻,如果真让郡主召唤成功,前辈岂不是——” 老怪物近日早被苏琚岚搅的尊严有损,如今雷鸣一口一个前辈喊得他心中舒畅,从怀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类似草莓果的东西,笑道:“只要我给她吃了这个东西,她的宗法跟召唤术都施展不出,我还怕什么?怎么,你还敢阻拦我吗?” ------题外话------ ……昨晚这章节出了问题,虽然赶紧重新修改了,但vip文修改需要联系责编,搞了今天早上才把昨晚出错的那章节修改回来。。让已经订阅这章节的童鞋,麻烦要回头看下了。。 035卷 内杠*创建空间法则 “晚辈不敢阻拦!”雷鸣忽地笑道,然后转过脸用力盯着苏琚岚,盯住她含怒的面孔,道:“昨夜我想不通的事,如今可都明白了。原来郡主走不出弗雷镇,又不能贸然施展宗术,所以想借用我雷鸣跟手下人的命为郡主争取画阵召唤的时间,对吧?” 苏琚岚怒已怒,只能渐渐平息下来笑道:“没错,你讲得都对。但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 雷鸣冷冷笑道:“你有何身份?” 苏琚岚皱眉盯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怪物似是发觉到雷鸣跟苏琚岚起了内杠,顿时拊掌大笑作壁上观:“苏琚岚,你当真是看走眼了,居然把筹码押在这种人身上?” 苏琚岚回视老怪物的目光暗藏幽蓝的恨意,隐如刀锋:“看来我的黔驴技穷让你很是满意呀?” 老怪物点头笑道:“满意,非常满意。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放肆猖狂的笑声。 雷鸣缓缓举起手指着苏琚岚道:“来人,给本将军拿下这个假冒郡主的人!” 苏琚岚厉声喝道:“雷鸣,你想以下犯上吗?”但这群侍卫只听命于雷鸣,雷鸣说拿下,他们便调转箭头方向齐刷刷瞄准苏琚岚而去。 苏琚岚嘴唇边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讽刺,极为不屑的模样:“倘若本座有个三长两短,不说傲君主,便是苏王府会放过你们吗?” “本将军说你不是郡主就不是郡主,你冒充郡主已是死罪,本将军不杀你,苏王府也不会放过你!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给你个解脱吧。这位前辈——”雷鸣忽的转向老怪物,极度恭敬道:“她冒充郡主已犯了我敖凤国国法,还望先生将她所拥有的召唤兽除去后,将她留于弗雷镇接受处置!” 苏琚岚微微皱眉,宝石似的眼睛漾起一层火。 老怪物愣了一下,道:“你这小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雷鸣笑着望向老怪物手中的红果子:“把这给她吃下,我要留她的人,至于她的召唤兽则由你带走!” 伺候苏琚岚的大姐不禁起了一阵战栗,她知道雷鸣对苏琚岚有强烈的**。 突地,苏琚岚眼光扫过那群弓箭手和老怪物,眼睛渐次褪去了笑意,形成两谭半阖的深黑,默默望着老怪物道:“除非我自行召唤,否则你只能把我押到云琉宗总坛才有办法抓走螣蛇!” 老怪物顿时环抱双臂笑道:“怎么?终于想乖乖地跟我谈条件了?” 苏琚岚一笑:“没打算。我已经说过螣蛇是我的筹码,我可不相信我交了筹码会安然无恙?我跟你走,但在这之前,我还有某人的右手需要斩下来!” 雷鸣蓦然一惊。老怪物却不讶异,只是目光在苏琚岚跟雷鸣之间打转。 雷鸣见老怪物忽地不说话,又念及苏琚岚修为高,赶紧道:“弗雷镇虽说偏僻遥远,但若当真较量总会波及无辜,不出几日便能传遍整个敖凤国,到时候盗迤城绝对会派人追到弗雷镇甚至冲上云琉宗总坛。反正前辈早已打算将这颗果子给她吃,那不如趁早喂她吃下去减少麻烦,要知道唯有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她狡猾诡辩,总得拔去老虎的牙齿才能安枕无忧!” “你说的有道理!反正早也喂晚也要喂,那不如早早喂她吃下去!”老怪物背着手歪着头,一双炯炯的眼睛凝视着她,右手拍了拍了地面,转眼间笑道:“苏琚岚,你是要自己乖乖吃下去,还是非得老夫亲自动手?” 苏琚岚寒着脸不吭声,仿佛陷入深深的思索。然后顷刻间,“后者比较划算!”苏琚岚冷道,然后捏了个风诀。既然老怪物都站面前了,那她使用宗术倒也无所谓,反正老怪物也只防她画阵召兽而已。所以苏琚岚瞬间捏好个土诀,四周地面顿时冒出尖锐的木刺,尖木刺就朝四面八方攻击过去。 雷鸣赶紧下令布阵,那些尖木刺顿时撞击在厚厚的盾牌上,发出叮叮的声音。苏琚岚双臂顿时朝地面压去,这些尖尖的木刺瞬间穿透了盾牌,直搅得两排侍卫人仰马翻的栽倒。 各种尖木刺从四面八方冲刺而来,雷鸣咬牙切齿的暗道不妙,赶紧回退到侍卫中央,“布阵!”四周应声而起产生了一股奇特的热流,呼呼地响起来,围绕着苏琚岚的侍卫们几乎是同个时刻同手同脚的挥舞出一股炽热的烈焰。这是火宗术,这才是雷家大有名气的天雷阵! 众多火焰突然像蛇舞般快速流转在苏琚岚四周,然后突然冒出五颜六色锋利的剑,紫色、青色、红色、褐色、白色、黑色、蓝色等相继出现,幻化出的剑剑身成水镜状,晶莹剔透,里面闪着火光,上面刻满了雷云闪电的标志,和真正的剑并没有多少区别,然后飞射到苏琚岚头顶中央交叉旋转,重重朝她压了下去。 苏琚岚握紧紫芒幻化而成的长鞭,鞭上燃着火,扬手朝压下来的剑群们劈下去,在半空中画出一条鲜艳红色的轨迹,拖着一缕星光。 老怪物见他们两人突然动起手来,只是没想到动手都这么狠,而雷鸣甚至都不顾及苏琚岚的身份。 剑群被劈开后散落到四周而去,但并没有凌乱地消散,反而在雷鸣命令下再度飞旋起来,这些彩色瞬间染成红色,火焰布满了剑身并发出嗡嗡嗡的鸣叫声。而这些火剑发出耀眼的剑罡,衍生至几里远,形成一片方形的剑墙,再度朝着苏琚岚迎去。 这些火剑挥动的火红色血光与苏琚岚的紫芒红焰相交,武器与武器之间、火焰与火焰之间摩擦的哧哧声不绝于耳,让所有人感觉到一阵气血翻腾。 顷刻间,剑墙根本挡不住紫芒红焰的攻击,紫色长鞭如入无人之境,散发出强横无匹的宗法波动直接撕裂了剑墙,发出布被撕裂后刺啦刺啦的声音,苏琚岚的紫芒长鞭顿时化作二十一道紫色尖刀尖啸地突破了剑墙,直接朝雷鸣身上刺去。 雷鸣惊道:“布置银梭!”话音刚落,七枚银梭瞬间跃起,如有生命一般,在雷鸣前方矫健地舞动,系着银梭的丝线随着银梭的极速游走而交织相错。侍卫中有七个身着银装,他们像是熟练的职工一般操作者银梭,用丝丝密线织出一张大网,在雷鸣面前竭力张开。 紫芒红焰飞速的冲飞到雷鸣面前,顿时被这张网给网住收起来。 苏琚岚皱了皱眉。 只见紫芒被困在网里挣扎着,雷鸣暗地松了口气,那七名侍卫脸上顿时浮现出得意之色,全不料拦住苏琚岚这招如此轻易。 老怪物挑眉道:“就这样?” 苏琚岚道:“怎么可能?”然后竖起右手两指,紫芒瞬间碎成星光点点,像阵烟雾穿过了网眼散开。然后慢慢凝聚起来,二十一把紫芒刀又重新塑立起来,阴测测地徘徊在雷鸣头顶上空。 雷鸣拔出长剑来,挺剑就挥向其中一把紫芒刀。他显然是心中惊骇与狂怒,剑锋之上嗤嗤作响,他也是名武尊,一团银色的斗气随着他挥舞间闪烁,看上去很是威猛。 老怪物缓缓的撇了撇嘴角:“嗯,这小子的武尊资质尚算可以。”至少除了云琉宗那群凭借天赋和药理调节的弟子们,雷鸣相比于四国大陆的武尊来说,这种年纪能有五阶修为算是不错的。 可惜雷鸣即便拔剑也挥不走这群尖啸飞舞的紫芒,情急之下他朝老怪物喊道:“前辈,同样是武尊,请你赶快出手相助啊!” 苏琚岚凉凉地一笑:“武尊?跟宗师相比,武尊算是什么东西?!”然后手指微微晃动,这些紫芒刀的尖啸声顿时响彻翻天,蓄势待发的朝雷鸣冲射过去,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直接洞穿了横档在雷鸣身前的三层盾牌四具身体。 老怪物听见苏琚岚这番侮辱武尊的力量,眼见其中一把紫芒刀即将刺入雷鸣的眉间,他身影瞬间晃倒雷鸣面前,然后伸出两只手指轻轻一夹,就夹住了这把紫芒刀! 一瞬间,苏琚岚的瞳仁掠过隐隐的笑意。 雷鸣侥幸地躲到老怪物身后,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身体跟神智差点被苏琚岚给吓得崩溃! 老怪物语气含有怒气:“武尊又如何?旺你这贱丫头八阶四系的修为,不也是败在我武尊手中?”然后一捏,将紫芒刀捏碎。 苏琚岚拂袖站直身子,捏碎的紫芒烟雾和其他二十紫芒刀顿时回到她手背上形成珠缀。她冷冷道:“你?我怕你的寒霜斗气跟速度,而你怕我的螣蛇,倘若你别尽想用些卑鄙手段困住我,你也赢不到我!” “贱丫头,你实在是令人恼火!”老怪物心里一横,全身斗气涌现出来,银发飘舞。人在远处,却抬起手来,手掌一引,手心上顿时燃起了一点细微的银光。这点银光弹飞出去后,径直从炽热的烈焰剑墙穿过。这点细微的火星与天雷阵的烈焰相比,是渺小的可笑呀!可是偏偏这么一点小小的银色火星,当它从烈焰剑墙穿透时,瞬间引发了漫天白气。 热气蒸腾……老怪物的斗气烈焰何等厉害,又其实这些寻常火焰就能相比并论的?他的这点火焰,瞬间就能将整座池塘的水烧光! 苏琚岚没有见识过,因为这是步入八阶武尊的才能领悟出的力量真谛。看似银光点点渺如仓砾,但却是他将力量凝结到一点的缘故,所以蕴含的力量特别惊人! 眼看这点银色星光瞬间将所有烈焰吞得消失踪迹,还直勾勾朝她射飞而来。苏琚岚旋身避过,可是它依旧顺着她的身子步伐追逐不放,无论苏琚岚怎么退,这细微银色光芒就要烧上她的身体…… 苏琚岚翻腕一转,紫芒呼啸而出挡住这一点银光! 两者相撞,毫不退让,都在拼命往前冲撞,冲撞间发出一阵阵尖分贝的摩擦声,“噌……锵……锵……”惊骇纠缠着交替出现的两种声音,四下荡开,萦绕不去。 诸多修为弱的侍卫登时被这股憋屈尖锐的声音,压得忍不住想吐血。 这么片刻的功夫,雷鸣看的身子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眼神里闪过畏惧,心中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慌,苏琚岚和老怪物居然都能在看似随手间就将人逼得无路可退,当真是厉害!但是雷鸣又赶紧挥手示意所有人跟他急速后退,抚胸侥幸暗自笑道:可惜苏琚岚呀苏琚岚,你还真是够笨的,这个时候居然还不知死活的去激怒云琉宗的老怪物……这下子,显然他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了?! 苏琚岚面无表情的缓缓道:“怎么?连我清理些以下犯上的狗奴才,你还想插手?” 老怪物似乎有些生气,冷冷道:“冲着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不给你点颜色瞧,你当真以为武尊不如宗师了?!”老怪物说完,空气中忽然就开始凝结成了点点冰珠!凌厉的冰霜斗气飞速冲向苏琚岚! 雷鸣和侍卫们惊得愣住了,斗气居然还能凝结成实质化的攻击?然后……他们又继续看到了第二幕不可思议的场景!这股银色喧嚣的斗气——被苏琚岚冻结在半空中?!所有修习斗气的武尊都快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可是他们使劲揉着眼睛还是看见了这些实物化的冰霜斗气就那样冻结在苏琚岚面前…… 苏琚岚张开的双臂间萦绕着浓浓璀璨的华光,将这些冰霜斗气凝结困住。 老怪物双手顿时又是拨又是指,这股被困住的冰霜动气再度活跃起来,在苏琚岚的华光束缚内横冲直撞,渐渐将她的华光催得四分五裂。 “爆!”老怪物忽地喝道。 斗气骤然爆烈,苏琚岚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跟指尖骨骼也似乎要爆烈了,她咬牙用力一抓,爆烈的斗气顿时被她强行抓成团,翻手推向别处。推去的方向恰巧是苏琚岚昨夜歇息的厢房,瞬间就被这股偏斜的斗气炸得粉碎! 苏琚岚看着老怪物,报仇的快感也在倍增。 老怪物迈出左脚就朝前走了一步…… 就这一步,顿时,四周因为她而异象顿起! 苏琚岚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邪的笑意,有股旋风因两人呼啸而起,仿佛怒海巨海的澎湃。而他们就站在这狂涛之中! 老怪物看着四周景色渐渐变成虚无的灰色空间,于是仔细的眯起眼睛感受了下,没多久就明白了苏琚岚想干什么,“你放手一搏,该不会是想跟我来个同归于尽吧?” 苏琚岚微微颔首,纤细瘦弱的手臂,缓缓举起来遥遥点向老怪物,微微的笑意犹在嘴角,眼底却是一片戾气:“客气了,我知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 老怪物皱眉道:“既然不知道是我的对手,你还把身体的精神气全部抽尽来跟我打?” “即便打不过,我也要闹得整座弗雷阵的人都知道我在这里出现过!这样一来——”苏琚岚眼光略略一转,扫了面色凝重的雷鸣一眼,极为不屑的模样:“他的命,自然就有人替我来收拾!”这话刺的雷鸣几乎就要冲上前去! 她面露微笑,忽然就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来。 这是副院长教过她的招式——将全身华光抽尽撑出一个为她掌控的虚无空间!而副院长也曾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到最后危机关头,千万别使用!因为宗师抽尽体内精神气后,轻则伤而不残,重责瘫痪断气。再者能够平安活下来,没有精神气护卫的宗师就像没有刺的刺猬,非常虚弱,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如今苏琚岚抽尽精神气撑出空间,在老怪物看来显然是放手一搏了。 无声无息之中,两人就相聚了那么几丈远的距离,可这几丈远的距离又好像无限延长起来似的。老怪物往前迈出十几步后,发现与苏琚岚的距离并没有任何拉近的迹象,反而越往前走就距离她越远。他停下脚步,知道苏琚岚已经开启了这个虚无空间的规则!无论他前进还是后退,左转或者右拐,都不可能改变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只是在原地踏步罢了。 既非幻觉而非虚张声势的障眼法,这就是八阶以上的高手才可掌控的力量,一种创建空间的规则!相当于天造万物,在他们撑开的虚无空间里,他们就是这空间的造物主! 苏琚岚指尖掐动手诀,虚无灰暗的空间里陡然有了紫色的光束,叮叮当当的铃声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穿透力,响遍了整个空间,似酒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强大的气势和压力将周围除苏琚岚和老怪物外所有的人和事物排开。 老怪物满怀心事道:这个苏琚岚是越来越让人无法预测了! 一道亮地刺眼夺目的冰霜斗气从他手掌下迸发而出,光芒璀璨至极,那凌厉的斗气,仿佛可以摧毁任何障碍物似的,猛地直扫向这个空间四周。斗气弥漫着冰霜寒气,蔓延无限,使得这个虚无空间有了天降寒雪的景象,美轮美奂。 ------题外话------ ……还有3天就凑满15日更量&amp;gt;5000字了。呼~ 036卷 云琉宗总坛 然后骤然间,这些冰霜寒雪突然化作千道万道银光,犹如银蛇乱舞一样! 苏琚岚创造了空间规则,老怪物就要销毁这个空间规则! 虚空的世界里,顿时被些冰霜斗气破开无数道细微的口子来。这虚空世界一旦被破碎,顿时惹得四周的空气如狂暴暴雨的往里面灌。然后整个空间被老怪物一分为二! 当他从空间里走出来,这个虚无空间顿时消失了,全部化为乌有!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雷鸣他们依旧退在不远处做壁上观。 仅剩短短的十几步的距离了。 老怪物破开苏琚岚的空间后,他就瞬间站在苏琚岚眼前,只需要再往前走出十几步,就可以站到苏琚岚面前。苏琚岚即便宗术再强悍,但在近距离间无法充分发挥,但若依仗武艺的较量她也是照样吃亏。 她看着老怪物迅速破开自己撑开的空间,脸色陡然变了下,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这老怪物不愧是九阶中层的高手!以她八阶宗师布置的空间准则,根本为难不了他分毫! 老怪物那双精明的眼神射在苏琚岚身上,隐隐笑了笑,右手突然疾若闪电地将红果子硬塞入苏琚岚嘴里。 苏琚岚顿时拼命呛着想要吐出来,但后背被老怪物狠狠一敲,这颗果子顷刻间滑入喉咙里。 她狠狠一怔!然后赶紧捂着嘴角咳得蹲下身,怒骂道:“该死的云琉宗!” “还学不乖?!”老怪物皱了皱眉,没有施展任何斗气的一掌,就将苏琚岚轻易的推倒在地上。 旁观许久的雷鸣心中暗喜,正当老怪物准备拎着苏琚岚离开时,他赶紧站出来赔笑道:“前辈出手厉害无敌,让我看的心服口服。不知道晚辈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留前辈在府中一夜,好酒好菜招待。我虽然可以法武双休,但我从小就坚持只走武尊这条路,因为我觉得武艺源自身体力量,随时随地都能处于不败之地。如今见到前辈出手制服八阶四系的宗师,真是令晚辈大开眼界,还请前辈务必答应,让晚辈有这个荣幸招待像您这番高手!”说着,雷鸣深深鞠了躬去,话语满是殷殷期盼之情。 老怪物被他捧得飘飘欲然了,反正苏琚岚吃下果子宗术便被囚禁起来,不足为惧。既然这小子如今有见识,那他停留一夜便一夜。 老怪物随即摆手道:“行,那老朽就叨扰了,礼尚往来,老朽会给你指点几招,毕竟你也是根苗子。” 雷鸣喜道:“多谢前辈。前辈这边请,至于她嘛,晚辈会派人将她好好看管起来,倘若丢失了晚辈就负全责。就请前辈今晚好好享受,务必尽兴。”说着,挥了挥手,就命人将面色愤恨的苏琚岚强行押回自己的房间。 老怪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能在他眼皮下耍诈的人也没有几个。他便由雷鸣客客气气地请到迎客厅里,各种美酒佳肴的招待,以及歌舞助兴。他对歌舞美女毫无兴致,所以专注着喝酒吃肉,然后高高兴兴的喝得醉倒。 雷鸣全城陪着老怪物饮酒吃肉,直到他喝得醉眼朦胧的,便摆手命人撤宴送他回房休息。然后嘴角浮现一缕冷笑,转身立即就朝自己的庭院走去。 苏琚岚被困在雷鸣的房中。几名俏婢强行替她沐浴更衣,然后换上雷鸣向来钟爱女子所穿的纱裙和披肩。四名俏婢呆在房内紧紧盯住苏琚岚,饶是苏琚岚随便一走就立即有好几名侍卫从暗中跃飞出来。 “终究还是落到我手中了!”雷鸣忽然出现,直勾勾的朝她走来,眸子幽黑的深不可测。 俏婢们统统屈膝喊道:“将军。” 雷鸣摆了摆手,这群俏婢顿时退下。 “是吗?”苏琚岚勾了勾嘴角,眸里酝酿着暴风骤雨:“金兔令牌还能有假吗?雷鸣,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要硬说我是假冒的,看我跟云琉宗相斗然后作壁上观,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安的是什么心,以郡主的聪慧难道猜不出来吗?”雷鸣慢悠悠地朝苏琚岚的肩膀伸出手,苏琚岚侧身避开了她,他便就近站着打量她,越看眼底那股**就越发强烈。“反正今晚你是逃不掉我的手掌心了。” “别碰我!”苏琚岚打开他蠢蠢欲动的手,皱眉冷道:“雷鸣,天下人都知道我是被云琉宗带走,倘若我命没了,云琉宗可没法向我苏家交代。可只要我命还在,你就不怕我将你反将的事斗出来,你会因此而获罪?” 雷鸣摇头笑道:“你认为我会没有想到这一层?你有我的把柄,那么相应的如果我抓到你的把柄,岂不就扯平了?” “我有什么把柄可以让你抓的?” “是人都有把柄,尤其是像你这种未经人事的少女——”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琚岚,见她稍微气急败坏的要逃,登时伸手硬将她拖到面前:“真要感谢云琉宗那位老怪物了,要不是他给你吃下那颗果子,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岚郡主居然会落到我手中?只要过了今夜,你以后永远都摆脱不了我雷鸣的印迹。” 苏琚岚只能说雷鸣绝对是个非常擅长趁虚而入的小人! 雷鸣笑道:“你迟迟不将那条螣蛇交给云琉宗,即便你到了云琉宗总坛也不见得会交出来,所以他们绝对会强行动手,真不知道到时候你的命还能不能留得住?即便留得住,你有何理由治我罪,莫非你敢说是我破了你的身子?到时即便你苏琚岚再怎样威风凛凛,你们苏王府的脸面挂得住吗?众口铄金,你堵得了一时可堵不过一世!” 苏琚岚紧蹙眉心。 雷鸣又继续说道:“你现在也别急着说什么名节,兴许过了今晚明早醒来,你会非常庆幸你做了我雷鸣的女人!” 苏琚岚冷冷道:“你若是敢碰我,最好烧香拜佛祈祷我早点断气,否则我记下的不仅仅是你的右手,还是你整个人头!” 阴影横亘过来,雷鸣面色铁青,眸中怒意一片,突然钳住苏琚岚的双手,将她一把悬空抱起,狠狠地丢在穿上。此时只是夏末秋初,所以床上并未铺就太厚的软垫,苏琚岚被摔得眼冒金星,挣扎着想起身,又被他一掌按倒。 “你以为你是什么,能左右得了我?说到底你还是个女人,是女人就该依靠男人活着!跟男人争强好胜有什么用?” 苏琚岚起先死命地在他身下挣扎,可是坳不过他后,忽然有些呆望着绣着繁复忍冬纹的帐,像是具木偶一般静止下去。 雷鸣因为她的平静也停下动作,冷哼一声,道:“怎么?终于清醒你们女人的本分了?” 苏琚岚冷冷地道:“你当真不放过我?” 雷鸣嘴角一钩,笑得很是得意:“都到了这种时辰还说傻话?” 苏琚岚无力地闭上眼睛,只道:“既然我如今落得这副天地,我也就认了。但只求你把灯灭,因为我不想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 “你!”雷鸣伸手将她的下巴用力掐紧,但她紧咬牙死不睁开眼,这副倔强的模样当真验证他对苏琚岚的评价,即便是没有爪的猫,她也会用嘴巴去攻击别人。 也罢,她要是安分认命了反而让雷鸣觉得有鬼。 雷鸣便起身朝桌子走去,当他弯腰吹灭烛光的瞬间,苏琚岚陡然睁开眼,悄无声息地将藏在床底下的大姐扯到床上,自己疾若闪电的跃窗出去。这样的速度对于八阶以下的人来说,是肉眼难及的速度,根本无人可以设防! 苏琚岚慢悠悠地蹲坐在窗外面,听着雷鸣吹灭烛火后朝床铺走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衣衫刺啦撕裂的声音。 她笑了笑,嫌恶地拍了拍被雷鸣碰过的衣角,然后站起身朝老怪物醉倒的厢房走去。 步伐走动间,她将手按在脖颈处,忍着胸口的窒息感,弯腰重呕了几下,终于将整棵红彤彤的果子呕出来,然后将果子包好纳入怀中。 ……老怪物,你说我看走眼了居然将所有赌注压在雷鸣身上? ……而雷鸣,你也是侥幸我居然冲动到口不择言地激怒九阶中层的老怪物吧? 呵呵! 只能说…… 苏琚岚长眉一挑,嗤声冷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看走眼了? 宽袖微摆,月明星稀的庭院中,晃动着这抹迤逦的身影。 苏琚岚悄无声息地站在醉酒的老怪物面前,也真该谢谢雷鸣的酒肉招待,让她抓到老怪物现在松懈的时刻。 老怪物敢喝醉成这样,无非也是觉得弗雷阵能对他有所威胁的就只有苏琚岚一人。而她如今又吃下他的果子无法施展宗法,那么没有达到八阶以上的人接近他都能被发现,所以他才可以这样高枕无忧的睡过去! 苏琚岚将手缓缓悬在他心口上空,有道血光静静地渗入他心口处,慢慢消融于他的全身体。估计除了死人,天底下没有人知道她会云琉宗的秘术——驭血术! 驭血术虽说是云琉宗秘传的宗术,传闻由郝师旋创建,但天知道——宋族宋明瑶才是驭血术的创建者!杀光圣族所有后继人,让余留的圣族们俯首称臣都成为郝族的附属品,然后所有光环也顺理成章成了郝师旋的! 苏琚岚居高临下地看着老怪物,低声冷笑:“还真得谢谢你想把我押到云琉宗总坛。都过了三百多年,我也是该跟她叙叙旧了……” 她拖起右手画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召唤阵法。 老怪物之前为什么那样自信她没有足够的时间画阵召唤? ……其实半盏茶时间很短,但相对于他这种速度几乎与光并行的人来说——非常长! 螣蛇从阵法里钻出来,盘绕到她手腕上,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着床上醉酒的老怪物,哼道:“为什么不让我现在把他打死?!这老怪物居然敢耍手段不让我出来?” 苏琚岚摸着小腾蛇光滑的头颅,缓缓说道:“即便他耍手段作要挟,你现在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小腾蛇闻言顿时抬起血红熠熠的瞳仁望着苏琚岚笑道:“还是你行!每次别人怎么耍诈,倒头来都被你将计就计,亏得一派涂地!”就像渠黄城的秀欣、南宫雪、陆凝冰、黄钦思等人,无一不是栽在她手中。 苏琚岚有些无言,只垂首立在一边,沉默之后才轻笑道:“即便我不行也得行,否则死的那个就会是我!”她的剪剪瞳仁和以往一样柔美,可有什么东西于悄然中扭曲变化着,直至面目全非。 “小红,虽然我现在跟你联手是能杀了他,但这并不划算。要知道云琉宗像他这样的高手也不少,我们杀得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终究是防不胜防!” “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苏琚岚缓缓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二天在天微微亮的时刻,窗框传来两声轻叩,床铺上的大姐顿时警惕地看着熟睡中的雷鸣,轻轻爬下床赶紧穿起衣服。穿好衣服后,她蹑手蹑脚地奔到窗台前,看着站在窗外边的苏琚岚,低声喊道:“郡主。” 苏琚岚伸手将她拉出窗外:“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姐赶紧点头答道:“雷鸣应该不知道昨晚的人是我,而且我还做些手脚假装落红了。”熟谙男人心理的花姑娘,总有迷惑客人的手段跟秘方。 苏琚岚含笑道:“那行,我今天离开前会开口让雷鸣顺便收你做小房,有他身份摆在那,你的其他姐妹以后也能减少许多麻烦。” 大姐听了心中便舒坦多了。当人妾室还能保住其他姐妹,这对于她日后的生活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大姐再度鞠躬感谢。 但苏琚岚的目光看住她,若无其事的道:“先别感谢得太早。如果这事泄露出去了,即使雷鸣怜香惜玉舍得放过你,本座也会叫你悔不当初,嗯?” 大姐惊觉一颤,连连点头应声“是”。 苏琚岚转头望着厢房那边的方向,知道老怪物已经酒醒了,就转身朝那方向走去。她现在暂时无暇估计雷鸣,但雷鸣很快就因为他觊觎苏琚岚而付出代价! →◆←→◆←→◆←→◆←→◆←→◆←→◆←→◆←→◆←→◆←→◆←→◆←→◆←→◆← 老怪物带着苏琚岚继续上路。通往云琉宗总坛的路,人烟越来越稀少。不过走了十日,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出现援兵或劫匪,苏琚岚也出奇安分,他们便顺利地走到了一座飘渺的山峰前。 飞鹰难及的晴空高处,层起叠嶂的浮云深里,遂云朵形状的变化,时不时显露出一座建筑物的部分轮廓:房檐、台阶、窗棂、屋顶、演武场……隐隐可见,却又很快没入云层,让人疑是梦境之中的琼楼玉宇。 站在空中浮地,脚下云雾缠绕,路径难辨,若是寻常人根本不敢再迈半步,唯恐失足落下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苏琚岚跟着老怪物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不急不徐行至建有着白玉柱门的巨大浮山上,老怪物嘶哑着声音开口喊道:“开门!” 声音随着传入云层,须臾,云层伸出想起若干交叠的移动声,此起彼伏,如雷声隆隆,凭空卷起疾风,吹去遮掩浮云,不消片刻,隐匿云中的建筑物便显示出了全貌:是一片令普天众生都要目瞪口呆的庞大景象,数百座楼台金碧辉煌,一条宽敞的望不见尽头的白石台阶,从他们两人面前绵延伸向这片天上宫阙。是一千零八级台阶! 苏琚岚皱眉道:“难道你要让我徒步走上去?” 老怪物嗤声怪笑:“如果你飞得起来,那你就用飞的飞过这一百零八级台阶吧!”说完就拂袖朝前走去。 苏琚岚隐忍地跟上去,好不容易走到这白云阶的尽头,却发现前方站着黑压压一片人。 老怪物顿了下,领着她继续往前走,谁知对面那群人也急急向这里走过来,苏琚岚渐渐看清是些穿着素娟的修炼者,男女老少皆有。他们朝老怪物拱手恭敬地喊了声“左迁使”,然后立即盯向苏琚岚,那些眼神情绪非常复杂,但愤恨占据了绝大多数。 “看她的衣服跟发色,难道就是敖凤国那个郡主?”不知道谁开了口,这群人登时争先恐后的喊出声。 “左迁使,她是不是苏琚岚?就是害死陆师姐的那个恶毒女人?” “肯定是!不是说天底下就只有她的头发是紫色的吗?不是她还是谁?好呀,居然还敢到我们云琉宗来,我们绝对不放过你!” “杀了她!肯定是她设计陷害陆师姐,陷害我们云琉宗的名声!” …… 吵杂的声音接二连三的怒吼出来,大多人均是义愤填膺的指着苏琚岚怒火冲冲。 苏琚岚皱了皱眉:“这就是云琉宗的待客之道?” 老怪物倒也坦白:“谁叫你杀了陆凝冰?” 苏琚岚将四周那种愤恨神情直接过滤掉,仍然浅笑着跟上老怪物的步伐,微微摇头叹道:“真是好笑呀……陆凝冰都自己承认临阵脱逃厮杀同伴了,像她这种奸恶阴险的小人,你们云琉宗没先反思自己有眼无珠怎么会选她为传人,反而怪罪起定着巨大压力作证的我来……真是什么呀……” ------题外话------ ……呼呼,第十三天日更熟&amp;gt;5000了。鸡血没打,快失血了。ps:支持正版,童鞋们。 037卷 云琉宗*水龙 “你说什么!陆师姐向来善良仁慈,公正无私,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不少弟子仍旧不愿相信陆凝冰会做出这种事情,依旧死撑频频怒骂。 苏琚岚听在眼里,抬眼却是朝别处迅速望去,意外发现竟有少数人眼底却是嗤笑,仿佛旁观笑剧似的,而这少数人望着她的眼神绝非愤恨,相反像是笑意?! 苏琚岚望着那群声讨的人,神色不改道:“是或不是,你们与我争吵有何关系?陆凝冰如今在四国大陆已是遗臭万年,而你们云琉宗这位左迁使还将本座强行掳来,这么有时间声讨本座,何不赶紧想想如何面对四国声讨!”说完拂袖往前离去,将这些弟子们激得无话可说。 可老怪物发觉她即便被云琉宗的弟子们围攻后依旧巧舌如簧毫不退让,心中怒气登时难平。来的路上苏琚岚已是百般刁难,如今到了云琉宗依旧死不低头,老怪物暗道非得再给她果子吃不可!所以他不继续往前带路,冷笑道:“都到了我们云琉宗的地盘,你还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苏琚岚看他停下来不走,而身后那群回过神的弟子们又急匆匆的奔来,立即明白他想让别人给她添堵。便抱臂笑道:“向来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怕。” 老怪物眼神射出厉光,苏琚岚身子顿时往后踉跄地摔下去,“你这性子的确是该管教管教了!” “你真是为老不尊粗鲁无礼的怪物!”苏琚岚骂道,居然就这样直接把她给摔了?! “贱丫头,你居然还敢骂我?!”老怪物听着她的骂词,心中怒火登时蹭蹭蹭往上串,举起手就准备捏诀打过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疾呼:“如今你连个小女孩都要欺负,就这点出息了?”一道墨绿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出现在老怪物与苏琚岚中间半空中。一位身形削瘦但又精神奕奕的老人。 老怪物眯眼看着他,显然与来人向来是积怨已深的仇人似的:“这关你什么事?” 这道墨绿色的身影迅速俯冲下空,将摔倒的苏琚岚伸手扶起来,上下打量着她,突然“啧”了一声叹道:“小丫头,原来你是天生的四系宗法?这天赋实在是——” 围观过来的弟子们听说她果真是四系,恼怒的神情均是怪异地怔住,有些羡慕妒忌恨地盯住苏琚岚! 老怪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略带愠怒地瞪着眼睛:“她天赋实在怎么了?!右曲峰,我告诉你,陆凝冰可是她杀的,她天赋再强又如何,朱颜那女人是绝对不会放过杀了她徒弟的人!” 这位穿着墨绿衣着的人,则是老怪物口中的右曲峰。闻言先是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看了看那些天赋远远难及苏琚岚的弟子们,随即又换上一副坦然洒脱的神色,道:“如果真如外界所传是陆凝冰造孽在先,那么她罪有因得,朱颜还能怎样?”说罢,右曲峰又用那种赏识的目光直勾勾打量着苏琚岚,缓缓道:“两系三系的宗师已是难得了,居然是四系?!实在是……啧啧,实在是……妖孽呀!” 苏琚岚皱眉地看着右曲峰。 老怪物随即毫不犹豫地扯过苏琚岚朝前走去,“她是我带到总坛来的,现在我要带她去见药房将螣蛇练出来。右曲峰,警告你别插手!” 把螣蛇练出来?!苏琚岚还未想明白怎么个练法,右曲峰紧蹙眉头追上来,“螣蛇?你要把人家小姑娘怎么样?” “我都说了关你屁事?!”老怪物厉声吼道,而离苏琚岚身边最近的那个水潭,水面骤然起了变化,从泼平如镜开始颤动,随之突然剧烈转动,整个潭水急速旋转,中心处旋出一个深深漩涡出来,在那漩涡深处,更似有隆隆之声传来。 老怪物跟右曲峰两人顿时变了脸色,片刻之后,只听得一声巨响,一道水柱从漩涡深处突然冲天而起,足足竟有六七人合抱之粗,而且凝而不散,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凌空折下,仿佛受到什么驱使似的,突然“轰”的一声,庞大的水柱带着无尽声势,铺天盖地地打向地面上站着的人们。 苏琚岚看见天地瞬间齐暗,风云涌动,甚至地——她看见头顶呼啸而来的水柱内波光阵阵,隐隐浮现诸多狰狞巨兽的影子。 眼看水柱迫于眼前,众人避无可避时,老怪物跟右曲峰急忙先后捏诀喊道:“水龙雏!”两人,一个双手抬起虚空抱球,一个左右手成剑指法诀,虽然动作不一样,但两人同时在头顶苍天撑开了个黑白相间的八卦太极图,片刻之间这八八卦太极图凌空发光,白光阵阵,瑞气腾腾,见光就长,片刻间大了数十倍不止,然后横挡在半空中。 “哗”,一声重响,这道水柱撞上了八卦太极阵,只听水柱内嘶吼连连,似乎是那些妖兽魂魄在怒吼狂呼般。八卦太极阵被水柱冲得往后退了数丈,但在老怪物和右曲峰的极力支撑下,这张太极阵硬是往前撑开去,中间部位深深鼓出足以见受力之巨。 站在地面上的弟子们几乎都看傻眼了,只觉得两股力量相冲之下有股飓风扑面而来,个个立足不稳,除了几个修行深的还勉强支撑得住,大多数人竟都是左右跌倒。 狂风吹得苏琚岚面颊生疼,她横袖挡脸看着其他人尽数失色,心想如果没有这两人出手挡住这条水柱,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空中,突然“刷刷刷”几声,凌空又出现了十几条身影,都是些看上去高修为的长者,他们面色肃然,赶紧出手将各种颜色的华光或斗气注入八卦太极阵里。这条声势巨大的水柱才缓缓减小,最后落到地上,“哗啦啦”一声,把地上打成了一片湿漉漉。 忽然又听见潭边又一声水响,云琉宗的大多数弟子们纷纷吓得抱头遮眼,苏琚岚通过指缝间看见潭边有股水花翻了起来,白色的浪花里,隐约看见一条长满鳞片的巨尾翻出水面。那是什么东西?! “左迁使,右迁使,水龙雏怎么突然发怒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那群长者都浮起惊讶之色,有一人开口问道。有些人看着地面那些姿态狼狈的弟子们,暗地叹气摇头,又忽地望见有个年龄稚嫩的紫发姑娘若无其事地站着,忍不住一惊一奇。 右曲峰缓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水龙雏怎么会突然发怒?幸好你们来的及时,否则后归不堪设想。” 凌空的人缓缓点头,“水龙雏乃是上古伸手,通人性,都一百多年没有发难了,今天突然发怒肯定事出有因。不如我们留几人下来看看是因为什么原因?”有三人点头,突然像阵光直勾勾冲入潭水中,应该是查看那什么水龙雏去了。 老怪物接口道:“只能说这条水龙雏都几百岁年纪了,老糊涂了!”说着拽着苏琚岚继续往前走。 那些人不免皱眉地看着口气不善的老怪物,又有人看着他如此粗鲁地攥着一位面孔生疏的小姑娘,这眉头顿时揪得老高,但也没有说什么,大家都朝不周殿飞去。 不周殿上,云琉宗的两大使者跟七脉师傅都会聚于此,此时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苏琚岚引了过去。尤其是刚刚凌空出现的七位高手,略是吃惊地打量着苏琚岚,他们惊讶的不仅仅是陆凝冰死在她手中,更惊讶的是她还有条幼年期的上古神兽——螣蛇?!八系、天生四系、螣蛇,这些力量即便分散在不同人身上也是厉害得很,如今全部集中在如此稚嫩幼小的小姑娘身上! 苏琚岚站在厅内中央,被这群人直勾勾盯得极度不爽! 右曲峰首先站了回来,朝老怪物喝道:“陆凝冰的事自有公断!可是你把她抓到云琉宗总坛来想炼制出螣蛇,你这是拿人命在开玩笑!” 老怪物哼道:“这贱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神兽在她手里迟早会成助纣为虐,不趁着她还未成长时先拔除,难道要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才阻拦吗?” 苏琚岚听着他如此说法,登时冷笑插入话:“笑话,明明是你眼红觊觎我的螣蛇,还非得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唬弄别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贱丫头,你给我闭嘴!”老怪物拍桌喝道,“这里是我们云琉宗的地盘,没有你插嘴的余地!” “还不是你强行将我押到这里?!”苏琚岚嗤声笑道。 老怪物身形一动,登时有位师傅闪身出现挡在苏琚岚面前,客气地拦住老怪物,干咳两声,正色道:“左迁使,这样对付个小姑娘,传出去对云琉宗名声不好。” “云琉宗的名声都快被这贱丫头毁了,有必要这样客气吗?”老怪物首先回过神来,冷冷开口说道。 这位师傅似乎想起了此前有关陆凝冰跟云琉宗,面露尴尬之色,但依旧道:“是非公道皆在人心。” “我管它什么人心。现在朱颜闭关修炼,整座云琉宗就该我说话了,我说要关起这丫头直到炼出螣蛇为之,你们就休想阻拦我!” “左迁使,你还当我右迁使存在吗?” 老怪物闻言回头瞪向右曲峰,双目猛睁,放出两道神光,又忽然双拳齐动向前砸去,两道无匹的光束自拳头激发而出。 右曲峰见状,竖起右手捏诀,几道璀璨夺目的火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片绚烂的网,想着这两束光奔袭而去,“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七脉师傅早已对他们两人动手之事习以为常了,便收手而立,静观其变。 两股力量始一接触,空中便爆发出阵阵“铿锵”之声音,宛如尽数交击。火光和光束同时溃散,在空中爆发出一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狂暴的能量流浩荡四方,点点光雨所过之处,任何桌椅尽被摧毁。 “两位使者可真是好本事呀,掌门一闭关修炼,自家人就迫不及待地内杠起来了?!”有个衣衫线条分明,但不苟言笑的中年女子忽然从门外缓缓走进来。苏琚岚暗地打量着她,步伐沉稳,相貌算可以的,但一说出话来,声调冰冷,仿佛带了一丝寒气。 老怪物和右曲峰看见这个冷漠的女子,便不再打下去,尤其是老怪物看着她眼底闪过的鄙夷尤为明显。“我跟他只是在切磋,什么时候轮到你可以管了?” 这位中年女子冷冷瞅着老怪物,翻手大大方方地亮出手里的掌门令牌,讽刺道:“掌门说她闭关修炼,云琉宗所有的事暂由我处理,左迁使,你说我现在可以管了吗?” “你!”老怪物怒不可揭地瞪着她,拂袖哼道:“陆倩瑜,你真是越来越喜欢拿鸡毛当令箭了!哼!” 陆倩瑜显然习惯了老怪物说话粗鲁无礼,所以面色不改地望向苏琚岚,眼底渐渐燃起怒火。“你就是苏琚岚?!” 初次见面,苏琚岚直觉发现陆倩瑜对她愤恨极深,她迅速联想到陆凝冰,两人都姓陆。苏琚岚缓缓点头。 陆倩瑜顿时冷笑道:“左迁使,掌门说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螣蛇乃上古神兽怎么由这种黄毛丫头掌管,七天之内,命她交出螣蛇,否则放入丹炉内炼化出来。为了天下苍生免去一场浩劫,牺牲一个姑娘也是在所难免的!” 众人一呆。唯有老怪物顿了顿,很快笑出声来,突然伸手将苏琚岚拽着踉跄,“听见没有?你再不把螣蛇交出来,就直接把你丢进炼丹炉里烧成灰烬!” 苏琚岚眉端一扬,似笑非笑,“还以为陆凝冰只是个另类的,原来都是蛇鼠一窝!” 陆倩瑜失声吼道:“你给我闭嘴!”提到自己的侄女,她忍不住失了态,但很快她的怒火终于消失,或者隐藏了起来。 老怪物强硬地拽着苏琚岚来到两人多高的炼丹炉,炉火烧得非常旺,都是一团团刺眼的红眼,望过去满眼都是跳动的狰狞的火苗。还未靠近,那些火苗就像刀子一样,好像看着都觉得有种剐鳞剥片似的痛,血淋淋的,很痛,很惨……的样子!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火! 老怪物威胁道:“看到没有,如果你再不交出螣蛇,那么我就直接把你丢进这炼丹炉里炼化,我就不信螣蛇还练不出来了!”然后眨眼间,就将她丢入某间再寻常不过的房。 苏琚岚环顾着房内几乎简单到不能再减少的东西,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对了,还有个洗澡的大木桶!她巡视四周确定无人了,这才揉着酸痛的腿闷头倒入硬邦邦的床上。压住脑袋的右手袖口顿时有了窸窣的声动,小腾蛇从她袖口探出脑袋,问道:“这种地方能住人吗?”不好意思,跟着苏琚岚混久了,见惯了苏王府那种华丽装饰等,它脑海早没有“吃苦耐劳”这一词儿。 苏琚岚回道:“我还活着,所以能住人!”说完翻过身,将脸凑近螣蛇问道,“刚刚我们在门口时,你有没有看见水潭里的那条尾巴?好像长着鱼鳞,但是尾巴却很长,叫‘水龙雏’?” “‘水龙雏’?那是什么东西呀?”小腾蛇反问道,它全程只顾得小心翼翼地藏在苏琚岚手臂内,生怕被云琉宗的老怪物逮个正着。 “不知道。只是听他们口气说这水龙雏一百多年都未曾发怒,我一来就恰巧撞见它发怒的场景,估计不妙。”苏琚岚认真道,躺着睡了会儿,直接睡到天黑才被饿醒。 她出门寻找食物。大概是老怪物对自家领域非常自信,将她丢在这里后,既没派人监视她也没派人管她,仿佛任她自生自灭。 但苏琚岚走了蛮久也没发现食堂厨房这样的地方,有时候半路上遇见零零散散的几名云琉宗弟子,可个个看着苏琚岚就是那种咬牙切齿的神情,怎么可能告诉她哪里有吃的?所以她走了很久,最后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漂亮的水潭边。沿路走来,她就发现了六七个流水潺潺的清澈水潭。 没得吃,至少得喝点水。苏琚岚急忙伸手捧起一掬清水,嗅了嗅,确定水清无毒,赶紧灌了好几口。她喝好后,作势将手伸进水潭里洗手,实质上是让小腾蛇也探出脑袋饮水。 正当小腾蛇大口大口吸水时,水潭里忽然亮起两颗大大的蓝色光芒,缓缓朝他们移过来。苏琚岚感觉不到任何异样,但觉得这两道聚光亮得过度璀璨时,这两颗巨芒移到苏琚岚浸泡在水里的手下方,然后缓缓升起越来越大。 小腾蛇立即“嗖”地钻入苏琚岚袖口里。苏琚岚沉浸在水里的双手仿佛碰触到某些坚硬褶皱的东西,然后被缓缓顶上来,一个巨大的动物头颅就这样浮起来贴近她的身子。 苏琚岚看着自己的双手还被它顶在两眼中间,几乎快碰触到它那张紧密的大嘴时,惊得缩手站起,情不自禁睁大眼。 ------题外话------ ……呼,今天还是坚持到5000字更了。 038卷 水底世界的秘密 水龙雏一双巨目之中,倒映着苏琚岚略微苍白的脸。苏琚岚从未见过这种奇异的神兽,反射性地想要后退,可是在这只水龙雏面前,她的双脚却似不是自己的了,动也不动。 水龙雏此刻有些好奇地看了苏琚岚两眼,目光被她袖口里窸窣的东西给吸引过去了。只见它缓缓将头颅贴近苏琚岚,左看看,右瞅瞅,身子不断从潭水里慢慢浮现出来。说是“水龙雏”,苏琚岚原以为会像螣蛇那样长而扭曲的身体,可它除了长长的头颅跟长长的尾巴,身子就像巨型版的穿山甲。 它伸长长长的脖子围着苏琚岚绕了圈儿,当螣蛇忽然从袖口钻出小脑袋时,它顿了下,低下头探近小腾蛇。小腾蛇瞪圆了眼看着它。可它却看了会儿,好像觉得问题不是出在螣蛇这里,所以将头抬了抬,看着苏琚岚,好像觉得疑惑是源自于她,眼中大有困惑之意。但水龙雏看了她好半天,像是一无所获,脑袋顿时朝四周张望了下,似乎是搞不清楚了,觉得弄糊涂了什么。 不过水龙雏毕竟是水龙雏,一只通了灵智的上古神兽,它想了片刻便立即放弃,然后摇头摆尾地浸回水潭中区,溅起巨大水花,将苏琚岚裙角全部打湿。 苏琚岚抚着心口缓缓呼了一口气。她今日来时可不是在这个水潭见到它,而沿路走来的水潭数量又多得不寻常,会不会水底下是——她皱眉思考了会,左右环顾无人,迅速俯身趴在水潭边,捏着鼻子将头浸泡下去。 水底的世界大得出乎意料! 每个水潭就像入口,底部全是互通的,可即便是黑夜,水底下却明亮如昼,水流清澈涌动,到处都是攒动的巨大身影。 霍!但苏琚岚猛然被水的极度冰寒惊得抬起头,浑身湿漉漉的坐起来。那水冷得让她觉得全身好冷,寒得入骨,那样的一种寒冷,仿佛冰冻的不止是身体,就连心都要冷的死掉的感觉。 苏琚岚伸手抹开满脸的水,望着这水波荡漾的水潭怔怔地发呆,下面怎么都是清晰可见的兽影? 她探出身子极力目眺清水底的世界,但没有浸泡到水中,她看着这水潭就只能清晰地倒影出自己的脸,水珠不断从她的发梢垂至打入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地飘了出去。而在水面下映射出她冻得苍白的面容,微微发红…… 微微发红? 苏琚岚突然惊觉,怎么水中倒影会有红色出现,急忙凝神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倒影里有双闪闪发光的红色眼珠,那不止是她的倒影,是只什么东西栖息在水底仰目看着她。那是一双幽幽的、带着红色光芒的眼睛,在水底下漂浮不动地看着她! 苏琚岚坐着不动,那双目随即闪了闪然后移开,而随着它的移开,水潭的白色芒光在月光下越发璀璨。 不知道为什么,苏琚岚总觉得水潭里藏了什么东西?! 望着白芒闪闪的水潭,苏琚岚犹豫了一下,突然纵身跳进了水潭中。水流冰凉刺骨,但湖中光线很明亮,从她的右手,有一股熟悉而冰凉的气息,像是守卫她般升起。那是紫芒的力量! 苏琚岚缓缓在水中悬浮,有片巨大白影像是阵轻烟,带着些虚无缥缈,飞速朝她流窜过来。紫芒霍然腾起,紫色的光芒挡在了苏琚岚的身前,那阵轻烟似的巨影立即散得无踪。紫芒画成圈排除水流将她包裹住,苏琚岚顿时如履平地的站住,捏起火诀将湿淋淋的头发和衣服烘干。 小腾蛇纵身飞入她的头发里,然后屈起身子架在她耳廓上,朝四周低低叫唤了一声。 它的这声叫唤,只在亮如白昼的水潭里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周围这片明亮的世界里,它的声音似乎细弱的很,却隐约有淡淡回音传了回来。 也是随着它的这一生叫唤,仿佛惊动了什么,在她四周明亮的世界里,有更多的影子渐渐浮现出来。左一个,右一个,前一个,后一个,甚至连她抬头望着自己跳进来的水潭入口,都闪现出一个幽幽明亮的白色巨影。像是夜里漂浮的磷火,又像是如缕轻烟,这些巨影仿佛是从沉眠许久中惊醒,感觉到她的存在,然后向这边聚拢过来。 明明是在水流涌动中,可这些巨影就让她觉得像轻烟白光似的飘忽不定,然后幻化出无数面容,有人有兽,人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兽的有狠有善,又硕大无比又有小如鸡鸭。但不意外的是它们给苏琚岚的感觉,只有二个字:冰冷。 倘若这些巨大影子将她团团包围了,那么苏琚岚就会头疼了。但好在这些巨影出现后,显然对她有种莫名的忌惮,所以并没有靠近来。苏琚岚四处望了下,却没有找到水龙雏的迹象。 小腾蛇道:“我刚刚喊出蛇息,感应到它往水深处去了。下面好像有它要看守的东西?” 苏琚岚看着底部明亮的看不见底水潭深处,水潭到底有多深她是无法目测,她不知道潜入潭底还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她还是努力往下潜去,很快就感觉到水中缺氧让自己有种将要窒息的感觉。到这里水深已经有十几丈了,但她感觉到压力还能承受,就继续潜下去,终于发现水潭深处竟有一条螺旋排列的黑色曲线。 她加速潜近,这才发现这条螺旋曲线是座黑色围墙,围墙上面全是些石头雕像,间距仅有两丈远,密密麻麻的雕像几乎有成千上万座了! 水龙雏正趴在光圈上睡觉,似乎睡得特别死,鼾声如雷。 苏琚岚便跃过它悄悄地降落到水底地面,正准备走近雕像群一探究竟时,忽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头顶爆发,让她全身一震,耳朵里轰然作响,耳鸣不止。 小腾蛇从她耳朵上弹出脑袋,迅速张口还了一声咆哮。两股狠狠撞击到一块去,让水底地面用力晃动了六七下。 苏琚岚当下回头,发现刚刚酣睡的水龙雏突然间苏醒过来,恶狠狠地站在她头顶上空,朔大的双目竟透出无尽凶光,长尾尖尖竖起,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了两根长长锋利的獠牙。她就知道这只水龙雏绝对不像老怪物说的那样糊涂! 苏琚岚举起双手准备防御时,却发现四周突然响起一阵音乐!她顿了下,螣蛇也顿了下,水龙雏原本怒火中烧的双眼忽然平和下来,反露出古怪神色,似是大惑不解。那音乐像是有无数种乐器合奏发出,乐声低沉凝重,有种渐入哀婉却不失气势的磅礴与浩瀚。 苏琚岚对音律并不熟悉,但她就觉得这乐章非常古老,不似这个年代该有的产物。 水龙雏庞大的身躯依旧悬浮在原地,但它听着这乐章后,却突然理也不理苏琚岚,摇了摇它那巨大的脑袋,翻过身,一摇三摆地游回光圈顶部,躺了下去,把头往腿上一靠,眯起眼睛,过不多久,居然又有鼾声响起。 苏琚岚有些目瞪口呆,但又最快回过神来,转身望着乐章传来的方向——那群雕像群。在亮如白昼的世界里,这群灰暗的巨石雕像显得格格不入! 她穿透光圈后,发现雕像里面的空间没有水,非常干燥,而且空气非常清新。她解开身上的紫芒守护,站在雕像群的螺旋入口处,抬头仰望着第一座雕像。那是一座中年男人的雕像,身上刻画的衣服纹理相识永固国尕娃所传的金甲,负手姿态栩栩如生。她顺着雕像朝里面走去,意外发现每座雕像的面容毫无相似,面容是独一无二,甚至于他们身上的衣服、纹理、细节之处也是不同。 当她约莫阅历了一百多座雕像时,也就是走到了螺旋圈的一半时,突然有些惊讶地发现有两座雕像是她相识的人。一座是劲装双鬓的宋明瑶,一个是垂手而立的喻涛,两人身上服饰纹理与三百年前他们平日穿的一模一样! 苏琚岚加速脚步往前走,越往里面走,就越发明白原来螺旋阵的雕像排列不是随意的。雕像群是按照时间逆向排列,越往里面走,就代表雕像所处的时代越发古老。当她几乎是疾步奔到奔到雕像尽头时,发现最后一座雕像竟是破碎的!凌乱的石块堆积在原来的位置上,早已不能辨别是何尊荣! 她略是皱眉,突然听叫小腾蛇压抑的叫喊声:“苏琚岚,你快转身看!”小腾蛇声音几乎颤抖的跳转! 苏琚岚转过身,发现雕像群里还有三座雕像矗立在螺旋曲线的正中央。 她迈步走了过去,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三座与众不同的白色雕像。居中的那尊雕像微笑而立,一身衣裳被刻得如风吹拂般栩栩如生。居左的那尊雕像傲岸而立,眉宇英气仿佛往昔风流还看今朝。居右的那尊雕像则面容冰冷宛如与世隔绝般。 “为什么会这样?!”苏琚岚喃喃惊愕道。居中的是三百年前她的面容,居左的是唐郦辞,居右的则是郝师旋。 她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雕像,忽然间,这座雕像的双眼骤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整座雕像浑身纹理融化流动,好像苏琚岚曾经对镜相照反射的影子那样,这座雕像渐渐变成此时此刻的她,就连她身上这件云萝披肩的绣云纹也是丝、毫、不、差! 她的雕像双目放射出红光后,唐郦辞跟郝师旋的雕像双目也骤然睁亮,三道红光汇聚朝某处激射过去。 苏琚岚迅速转身望去,发现红光击中了那座破碎的雕像旁边那座——也就是倒数第二座雕像。这座雕像眼睛亮起蓝光,仿佛是起了连带反应,第三座、第四座雕像的眼睛也骤然亮起,接二连三的雕像都纷纷亮起双目,从高空俯瞰着,这条黑色的螺旋曲线从中央逐渐一点点迅速的燃向四周! 所有雕像亮起来了,那阵阵不绝于缕的乐章登时响亮起来,其中仿佛夹杂了千人低声附和的歌声,低沉雄壮,仿佛积郁已久的情感即将爆发!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她反射性地堵住耳朵,哪知水龙雏立即俯冲下来,直勾勾的冲向她,但它并非是要攻击,而是挥手将缠绕着苏琚岚的那些声音打散。 苏琚岚感觉到它并无恶意。 水龙雏却又皱眉道:“原来你就是这个神的转世?” 苏琚岚疑惑地看着它。 水龙雏又神经质地摇头,语气越发变得严肃起来:“不妙,我之前还以为是我感觉出错了,原来真是你!如今三个都出现了,看来天下不乱都不行了。”水龙雏跟螣蛇虽然都为上古神兽,但水龙雏显然比螣蛇阅历更多,别人需要倚靠史书了解历史过去,可水龙雏不用,因为它盘踞在云琉宗内亲眼见证大陆数百年来的沧桑演变。 苏琚岚抬头仰望着它。水龙雏叹息地摇了摇头,整个水底世界忽然翻天覆地的旋转起来,所有光亮白影统统像阵旋风似的盘旋翻滚,天翻地覆。 “按理说你是没有机会复活的,”水龙雏凝起双目,低头看着苏琚岚,“可是有人逆天改命,把你的命给强行扭转了,所以这个世界原本定好的轨迹就偏了,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连那几位都难以预料了。” “谁?你说的那几位是谁?”苏琚岚情不自禁问道。 水龙雏处于踌躇不决的状态,略一沉吟,道:“你们原本都是棋子,如今都跳出棋局另开天地,总有一天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这几位是谁!但你羽翼还未丰满,现在就连跟郝师旋对上都是毫无胜算,赶紧离开云琉宗。” 苏琚岚凝起双目道:“水龙雏,你应该是属于云琉宗的神兽,但是听你刚刚说的话,似乎是想帮我?”她语气像是质问,眼中已凝了一团寒气。 水龙雏凝视着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它似乎是在皱眉。水龙雏看着她,眼底冷漠、凝重转而被惊惑、点点震撼取代:“难怪……,难怪说你极有可能改些结局,原来在这三人里面,你才是变数最多也最聪明复杂的那个!” 苏琚岚的眉也细细地皱起,她越听越糊涂,心底就隐隐觉得越不妙,有种大阴谋扩散的味道。 水龙雏摇摆着身子朝水漩涡走去,头也不回道:“别担心,按照原本定好的轨迹,其他人的命运却差不多要到结局了,而你的才刚刚开始。”说完便挥了挥手,一股水流漩涡就将苏琚岚送回地面。 苏琚岚回到陆地后,看着水潭渐渐失却白芒变得黯淡无光,一瞬间,瞳仁浮起了一层怨毒,不易察觉。 第二天,苏琚岚仍是早早地就被饿醒。她走出房间,发现哪里人群涌动的最多,就朝那里走去,然后找到了云琉宗负责饮食的膳堂。除却那些辈分高的师傅等穿着各色着装,苏琚岚在清一色相同衣着装饰的弟子们中非常醒目。 很多弟子们端着各自的饭菜回位置坐,有些人从苏琚岚身边路过时,毫不遮掩地哼道:“既然岚郡主说我们云琉宗沆瀣一气,不知道你自己是否知道‘不食嗟来之食’这句话呢?!” 苏琚岚懒地再看一眼这些添堵的人,直接朝老怪物和右曲峰那边走去。 被她视而不见是何等奇耻大辱的事?有人登时伸手抓住苏琚岚的肩膀:“你当真是太……”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苏琚岚翻手揪住他的手指一扭一送,那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有些人的瞳仁猛然一缩!苏琚岚即便宗法被左迁使困住,别忘了,她还是个四阶的武尊! 可大多数人自然没有这么好的眼光跟见识,见苏琚岚还敢动手反击,旁边顿时又有一个人愤怒的大吼一声,跨步就是一个侧踢! 苏琚岚的脖子仿佛失去了颈骨的支撑,柔软地倒向侧面,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右手托着对方的小腿谢谢向上一顺。 那个人的侧踢也落空了,同时身体还失去了重心,背部向下,手中餐盘登时转移到苏琚岚手中,然后他就“啪”地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许多人默默睁大眼。 “看着踢法很厉害,但下盘不稳,防摔能力太差。”苏琚岚淡淡笑道。 又有第三个人听得冒火,右腿高高抬起,向着苏琚岚就是一个下劈!苏琚岚这回连右手都懒得缩回来,趁对方高抬腿时向着他的膝盖内侧便是一敲。那人只觉得腿筋一麻,身子顿时失去了力量,一个屁墩儿就坐到了地上。 苏琚岚将食盘定在指尖轻快地旋转,朝其他人伸出左手招了招,道:“全部上,速战速决,别影响我吃东西。” 那些人见状气得正要一拥而上,老怪物已经冷冷喝道:“够了!你们还嫌丢脸不够?”这群人这才停手,一个个依旧怒视苏琚岚。 右曲峰坐在老怪物身边,微笑道:“原来你叫苏琚岚?武功也不错呀。左迁使,她的资质可比你门下弟子好太多了。” “所以她的命更不能留!”老怪物一字一顿地道。 ------题外话------ ……Okay,凑齐15天>5000字的更新了! 039卷 关押苏琚岚*诛灵殿 右曲峰的脸色暗变:“你当真是固执!” “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你又算什么?只怕陆凝冰那口蜜腹剑的本事还是跟你学的吧?”老怪物反击道。这话传入苏琚岚耳中,让她警惕性的顿了顿……害人之心她有,防人之心她更不可能无!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陆倩瑜再度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苟言笑,然后径直走向苏琚岚,厉声冷道:“这里是云琉宗,不是什么市井下作的地方,容不得你胡来!” 苏琚岚回道:“你这话可就好笑了,我好端端被你们用非法手段掳到云琉宗,从昨天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就算是犯人也管一日三餐,更何况我不仅不是你们云琉宗的犯人!而是你们云琉宗的恩人!” 陆倩瑜被她顶得面色紫涨:“放肆!你杀了云琉宗的传人,诋毁云琉宗的名声,还敢大言不惭?”挥了手就想教训她,但出乎意外的却被苏琚岚趁势踢开,紧接着三招也被她避过。 “放肆的是你!”苏琚岚讥讽笑道,“陆凝冰背信弃义是不争的事实,既然你们云琉宗是非不分藏污纳垢,那我们就替你们云琉宗执行所谓的‘行道’,清理门户,这难道不是你们的恩人吗?” “你——”陆倩瑜最恨的就是苏琚岚提及陆凝冰之事,咬牙切齿道:“就算冰儿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哪里轮到你们教训了?是你杀了凝儿,你就必须以命抵命!” “终于舍得把你们云琉宗的嘴脸露出来了?”苏琚岚回道,环顾四周看着那些面色复杂的人群,面露厌烦,一挥袖:“陆凝冰背信弃义临阵脱逃,凭什么云琉宗可以肆意诛杀我们四国子民,而我们却连个公道都不能讨回来呢?再说了,四国君主遵命的是当年安邦的云琉宗,而不是你们现在这样德行的云琉宗!” “别吵了!谁再吵,我就杀了谁!”老怪物目光仍须臾不离地看向苏琚岚跟陆倩瑜,他脸上虽平静如常,眼底却藏着异样的神情。 “我原本就不想吵,只是某些人狗急跳墙而已!”苏琚岚笑道,抬手轻轻地拢过发鬓,一道冷光从老怪物袖口中射出,哐当几声,就将她手里的食盘给打翻了。 老怪物冷冷笑道:“我已经说了,别、再、吵!” 苏琚岚反而含笑道:“容我再说一句感谢话吧?” 老怪物微微挑起眉,“还有什么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话?” 那可就多了!苏琚岚道:“还真不是,只是想郑重地向你道声谢,不然我稍后真吃下这些加了料的东西,绝对会七窍流血而死。” 什么意思?众人连忙低头看着打翻在苏琚岚脚边的食物,有碗汤水泼地后骤然发黑发酵,米饭跟饭菜则有几条细微小虫正蠕蠕爬动,很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 老怪物跟右曲峰眉猛然一扬,迅速瞅向陆倩瑜,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陆倩瑜见他们望来,拂袖冷道:“关我何事?毒又不是我下的!” “是不是你下的,你心里自己清楚!”苏琚岚缓缓现出一点笑容,眸子里琢磨不透的颜色复杂地沉淀起来。“陆姑姑,你最好保证我平安无事,否则我若有什么三长两短,直接间接都跟你脱不了关系……” 陆倩瑜转眼瞥向她,那棱角分明的唇向上弯起,不深不浅,恰是一抹轻蔑的笑。“怎么?终于知道自己是板上钉钉,想要威胁我保住你的命?那行——我就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呆在那里,即便你想死也死不掉!” “陆倩瑜,你想把她带去哪里?”老怪物跟右曲峰先后跟来。 “除去诛灵殿,还有什么地方最适合让她呆?”陆倩瑜回头,森冷地注视着她。 众人闻言面色均变,在场的声音顿时有些乱了下去,就连老怪物都忍不住喃喃拐道:“诛灵殿?” 苏琚岚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淡淡笑道:“看样子,这诛灵殿应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陆倩瑜这回倒不掩饰了,冰冷地道:“你不去也得去!” 长廊曲折绵延,蜿蜒两百多丈。陆倩瑜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停在一扇弯月门廊前。门廊后,有扇黑白分明的八卦门陡然入眼她双手按上门,黑白界内两点犹如蝌蚪流动,只听“轰”一声,交界处缓缓分开。里面露出类似佛堂的景色,只是正中央摆着那座人是郝师旋手捧莲花的雕像,栩栩如生。空间非常大的确像是做殿堂,可里面除了座前摆着蒲草席,四周便无他物,空荡荡的很。 陆倩瑜站在门口,声音尽是讥讽:“你就在这屋里呆着,云琉宗容不得半点污垢的存在!”说完,在苏琚岚踏步走进去时,两扇八卦门迅速合上,但是苏琚岚还是能及时看见陆倩瑜眼中的笑意溢出眼眶,蔓延过她淡妆素描的容颜,衬得她讥诮又得意。 诛灵殿?! 苏琚岚转身看着郝师旋的雕像,可以说每次看见郝师旋的雕像,她心中就腾升起怨恨的怒火。她在房里四处走动,可房间实在简陋的一眼就能看尽,于是她转身回到八卦门前,细细端详着这奇怪的门可有什么开启的方式,但折腾了大半天,我还是缴械投降,最后盘腿坐在草席上,无奈之下,只剩下冥思了。 她在弗雷阵为了让老怪物相信自己是在放手一搏,所以抽尽身体内所有的精神气,这点并不造假。但如今她必须得赶紧回复自身精神气,可恨的是当初被老怪物掳走时没来得及跟殷岩泉再拿些蛇蝎美人防身,但不幸中的万幸,她有让紫芒吸收了足够多的精神气,可以留在关键时刻使用! 苏琚岚于是闭目冥思,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缓缓掐成莲花之状。 这座诛灵殿既然能让那些人面面相觑,料想也不是闲杂人等就能进来的,趁此时间,她一方面抓紧时间复原,一方面检查看看自己如今的修炼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由于事情太多,她一直没有时间查看。 苏琚岚静静的查看自己身体里的情况。她生性如此漠然洒脱,就是因为从移魂重生到现在几乎是出生入死的过来,从来没有安全过。 如今她身体内的华光确实淡薄的几不可见,但还有四簇颜色各异的芒光在慢慢移动,这四簇芒光随着她半年来稳扎稳打的修炼已经非常稳定了。 不知道她调息了多久,反正天已渐渐黑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外面由远渐近的响起,三个身影缓缓走来。 有个二十左右的男弟子边走边望着旁边两位年龄稚嫩的少女,估计是个呆汉子没跟女人怎么接触过,刚巧碰见这两个迷路的丫头就好心带路,被她们笑着打趣几句后顿时面容微红。这两个丫头身高都很高,一个面色冷淡不苟言笑,另外一位巧笑倩然相当漂亮的丫头甚至高的能与他平起平坐,生得玲珑剔透、煞是可爱、讨人喜欢。 男弟子看着八卦门越来越近了,忍不住道:“哎,也不知道陆姑姑是怎么想的,我倒觉得那位郡主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为什么还把她关到诛灵殿呢?” “诛灵殿?”漂亮的丫头自称叫做“赢儿”,眼皮眨也不眨,“这名字听着就好厉害呀?我们才刚刚进云琉宗,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多讲些。” “赢儿姑娘,这诛灵殿是云琉宗关押犯错的高手的地方,一旦进去了除非用掌门人的力量破开八卦阵,否则是很难闯出来的。里面虽然摆设像个佛堂,看似安静和祥,但其实就是因为太安静了,安静到容易让人陷入神经混乱的状态,越是高手就越容易迷失神智。这些都是我听师傅师兄他们说的,绝不轻易关人,至少我在这里修炼了十年就从未听说有人被关进去。” “原来是这样啊。”“赢儿”眉头扬得老高,却在低头的瞬间,瑰丽的眸子闪过一丝阴寒杀意。 那位缄默不语的冷颜丫头忽地道:“那把这位敖凤国的郡主关在这里,难道就不怕敖凤国的声讨吗?” 如此口气让男弟子听了反射性皱眉,却见“赢儿”叉腰怒道:“咱们云琉宗名声显赫,向来代表三公正义,怕什么声讨呢?”男弟子见这位赢儿姑娘如此保护自家云琉宗的名声,又立即微笑起来,甚至看着她都有些着迷了。 男弟子终于将她们带到八卦门前,指着八卦门上面一黑一白两点道:“据说‘黑’点是开门,而‘白’点就左侧那扇小门,专门传递食物给屋子里面的。你们千万别按错了,倘若点了‘黑’点开了门,里面那人当然是走不出来,但外面的人可是有进无出的。这扇门厉害得很!” “哇,这么神奇!你懂得可真多呀,本少……我好佩服你呀!”这名“赢儿”的姑娘随即眼眨也不眨,猛然赞道,赞得这个男弟子都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歪歪扭扭地绞着袖子,又再叮嘱了几次,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赢儿”姑娘羞答答地跟他挥了挥手,直到他走远了,伸手却是猛地按住八卦门上的“黑”点,这道黑白相间的门顿时螺旋地转开,展露出里面的全貌。 040卷 乔装打扮的外援 苏琚岚正背对着门而坐。 她缓缓回头看去,恰巧瞅见一个高挑的少女提着食盒正低头跨过门槛,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了大半个脸。乍眼看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她的个子也太高了!即便有这么高挑的女人,可身材也该粗壮得很,尤其是那臀部相应地就该跟磨盘似的粗,可这少女高虽高,腰肢看起来却很瘦削,可肩膀却明显地比女人宽? 另外还有一个少女站在门口,面容如霜正是秦卫霜! 苏琚岚顿时望向走到低着头走到面前的少女,只觉得这人身影很熟悉,当一个念头迅速在脑海中形成时,这少女便抬起头,两道秀气的眉头,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直挺的鼻梁,嘴角微微上扬…… “噗嗤,”苏琚岚忍不住笑出声。果真是赢驷!可下一秒钟,就被穿着女装飞身扑来的赢驷紧紧抱住,他将头闷入她肩里,低声道:“还好你没事。” 苏琚岚道:“我向来都能逢凶化吉。”被他死死抱得险些窒息,苏琚岚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示意松开,但赢驷扭头给她一个鬼脸,我行我素地抱着她蹭了又蹭。 “你……”苏琚岚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发火。 秦卫霜看着赢驷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冲进去,顿了顿,便也想不顾一切的走进去。苏琚岚迅速抬眼喊道:“卫霜,你不能进来!” 秦卫霜顿时停留在原地,“郡主,为什么?” 苏琚岚伸手拨不开赖在身上的赢驷,只道:“这间诛灵殿是有进难出,我呆在这里自然会想办法出去,但如果出不去,也得有人在外面支援我。如果你们全都进来了,那么我就没有联系外援的机会。” 秦卫霜赶紧点头。她刚刚只是冲动地想跟赢驷那样,不顾一切站到苏琚岚身边保护她,尽管她知道苏琚岚向来强得无需任何人保护。 赢驷转过身对着秦卫霜吐着舌头,“就是,你还得去给锦币报信呢,别破坏我跟岚妹妹的二人世界!” 苏琚岚闻言皱眉,自动掠过他胡搅蛮缠的话:“你们全部来了几人?” “还有玉崔嵬,目前就只有我们四人是暗地寻来的。”秦卫霜说道,“公孙锦币截获到你在弗雷阵的消息,暗地联系我们三人连夜追踪,最后寻到云琉宗总坛的位置。可我们刚潜入云琉宗就听说郡主您被关在这里,所以兵分三路,玉崔嵬暗中监控云琉宗情况,我跟小尊王来救你,公孙锦币则设法得到整个云琉宗的地图。” 云琉宗的地图?公孙锦币,你实在太配合了!苏琚岚暗地扬起眉,公孙锦币是最早揣测到她跟云琉宗的仇敌立场,如果光是救她根本就勿需用到云琉宗地图,他去截获地图,就是猜她想有所作为。 苏琚岚迅速道:“卫霜,在公孙没有拿到云琉宗的地图前,你们都要按兵不动。” 秦卫霜迟疑道:“为什么,难道我们现在都不能将郡主救出来吗?” 苏琚岚摇头道:“就算你们想救我离开诛灵殿,我估计也得花费不少时间。卫霜,你帮我传话给公孙锦币,云琉宗有秘密藏在水潭底下,由神兽水龙雏看守,让他调查时要谨慎小心。你马上去!” 秦卫霜点头道:“是。”说完她没有回头,立即转身消失在夜幕中,那扇黑白分明的八卦门迅速合上。 稍微静谧的空间里,苏琚岚这才又是怒极又是苦笑,转眼盯住赖在身上的某只软体动物,“抱够了?你该松了手。” “不松,我怕你又突然不见了。”赢驷笑嘻嘻地歪着头看着她,可是他虽然在笑,笑容里却有一种惶然,他一直在竭力压抑,可是它们还是从他眼睛里泄露了出来。 苏琚岚凉薄的心难免一热,忍不住说道:“你从盗迤城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难道就不怕被云琉宗的人发现了,会被……” 赢驷那双漂亮得完美无缺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苏琚岚,沉声道:“就是因为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以后任何地方我陪你,好不好?”他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温柔、危险、掠夺、性感、桀骜……很多很多种表情糅合去一起。 沉默了半天,苏琚岚方道:“赢驷,你真得没必要这么固执……” “不管。我就是这么固执!”赢驷张口截断她的话,歪着头笑眯眯地继续枕回她的肩膀上。 苏琚岚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无奈中,只能任由他紧紧抱着,但抱着抱着,赢驷的手劲缓缓松的滑落下去。 苏琚岚皱着眉揽住他仰倒的身子,却见赢驷揉着眼含糊道:“岚妹妹,我好累好困。” 苏琚岚看着他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从在盗迤城获取到她在弗雷镇的消息再追到云琉宗,期间间隔不过短短数日,她自然能猜到他们是夜以继日的赶路。“那你先睡会吧,就算是白天这里也没人会过来的。” “嗯。”赢驷抿嘴笑了笑,斜躺着身子枕到她腿上,又伸手环住她的腰,死也不放手了,然后轻轻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位子,闭目睡过去,从鼻尖呵出一口浅浅的气息。 他的确累得很快就入睡了。 苏琚岚迷茫地看着他的脸,呆了一下,讷讷苦笑道:“真是越来越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她叹了口气,将赢驷垂在脸颊上的头发轻轻拨开,然后继续闭目冥思,最后也渐渐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好像肩膀那里寒风飕飕地,她缩了缩身体,顷刻间立即被什么东西搂住了,然后带有温度的衣衫自动盖到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住,让她舒服得像在暖炉旁那样。 忽然觉得不对。她想起自己是在云琉宗的诛灵殿里! 苏琚岚猛然睁开眼,却见赢驷的睡脸矗在眼前,修长的睫毛几乎戳到她鼻子上,咫尺间,那呼吸就喷在她脸上。她缓缓低下头,发现两人姿势从昨晚赢驷枕着她双腿睡换成了如今她倚着他胸口睡,她身上还盖着两件衣衫,一件是普通裙装,一件是玄纹红衫,而赢驷赤裸着上身,坐靠着墙壁还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她悄悄挣开他的手臂,将两件衣衫盖回他身上,可是这动作尽管放得再轻依旧是惊动了赢驷,他唔了一声,迷茫地睁开眼,看到她时便先弯起眼角笑了笑,然后抓住她的手腕,揉了揉眼睛,喃喃道:“睡得好舒服,现在什么时间了……” 苏琚岚看着头顶天窗,道:“应该午时了,先把衣服穿上。” 赢驷笑着坐直身子,伸了伸懒腰,乖乖地捞回那件红衫,顷刻间又是红衫束发,苏琚岚看着他迅速换回小尊王的装扮,问道:“不继续扮女人了?” 赢驷撅嘴道:“反正进了诛灵殿也很难出去,那我还有必要穿女装吗?” 苏琚岚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你喜欢扮女人呢,就像之前那样浑身挂满香囊跟配饰。” 赢驷闻言哀怨地瞪她一眼,晃了晃袖子道:“我现在可没有挂香囊跟佩饰,就连香味都没有。不信,你闻闻看?”说着就又凑到她面前,苏琚岚伸手指了指他昨夜拎来的食盒,道:“别闹了,我想吃点东西。” “里面馒头都冷了不能吃。”赢驷皱眉道。 苏琚岚温颜微笑:“有的吃总比没的好。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赢驷惯笑的脸上一片寂灭,他急速转过身将食盒迅速拎起来,两个冰冷冷硬邦邦的馒头随即被他捏在手中,见他准备捏起火诀烤熟馒头,苏琚岚迅速按下他的手指,摇头道:“这间房间一旦施展宗法会被发现的。” 赢驷只得道:“那你咬得下去吗?你先勉强吃点,等我们赶紧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苏琚岚咬住馒头,含糊笑道:“如果我想吃鱼翅熊掌,你会给我弄来吗?” 赢驷歪着头想,然后笑着把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说道:“鱼翅没有,但掌现在就有两只,你咬吧。” 苏琚岚被他逗笑了,赢驷又赶紧催着她吃东西,她便咬着馒头不再说话。 在苏琚岚吃东西时,赢驷便开始检查房间内是否藏有暗格或通道什么的,但发觉半天仍是一无所获,最后将目光望回那扇黑白相间的八卦门上。“这扇门还真没叫错名字,用脚踹都踹不动,四周连洞都没有,所以我们要闯出去肯定不能从这打主意。” 苏琚岚默默点头。 赢驷便转身冲到那座雕像下,而这座两人高的雕像,栩栩如生颇像一回事,再叩叩脚看着雕像头顶那块方格天窗,他便用力摸索着双掌,然后顺着雕像往上攀爬。当他爬过雕像那双水银流转的美目时,这双美目犹如真眼看来。 “别怪我,要怪就怪云琉宗可恨!”他喃喃念道,踩着她的肩膀一咕噜站起,双手抓着那天窗用力一顶,将天窗往外用力撑出去去,大片光明顿时照射进来。 “小心后面!”苏琚岚突然发觉雕像的手动了。 ------题外话------ ……呼。赶得及更新。哈,有几位童鞋马上知道来的两人是谁了? 041卷 巧妙掏出诛灵殿 在赢驷原地跺脚准备抓着天窗爬出去时,他的脚倏然被只巨大的手掌握住,然后身子陡地悬倒在半空中,重心忽下地被扔向地面去。所幸他有功夫底子,旋身翻转几圈后便安然落地。 赢驷顺着苏琚岚的目光朝上望去,那座雕像左手捧着莲花,空出的右手正由上往下垂收回最先的姿态,而那双水银美目原本朝上,如今也是缓缓转向地面望住他们,气势凌人。 赢驷一怔,微微笑道:“诶,什么人藏在雕像里面装神弄鬼的?给本少爷滚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郝师旋的雕像毫无动静,只是两只眼珠望着他们似是嘲笑。 赢驷于是转身伸手捂住苏琚岚的双耳,然后将云琉宗的创始人一直问候到类人猿,又从类人猿问候到当今云琉宗传人朱颜她老爹,骂人不带脏字竟如行云流水般,从头到尾不间断,一气呵成却绝不重复。 苏琚岚被赢驷堵住耳朵,但还是能听清楚他组装起来骂得如此创意的话语。料是有耳的人早该愤怒了,渐渐地,赢驷累得停下来,歇了歇口气望着那座无动于衷的雕像。 但他安静下来后,外面倒立即传来老怪物的冷哼声:“这只是诛灵殿的阵法而已,除了用来看守屋里的人,它就只是一座雕像。真是无知的小儿!”然后八卦门就开启了,老怪物端着三个馒头以不屑的眼神朝他们微微瞟来,即便房内多了赢驷的存在,他最多眼神闪动一下就没有再多表情。 赢驷转过目光鄙夷地看着老怪物以及他捧在端盘里的馒头,疾步挡在苏琚岚面前,笑咪咪道:“把我岚妹妹掳到云琉宗,又饿了她两天两夜,如今还敢将这种馊馒头拿出手,我说你们云琉宗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没打算活活饿死你们已算客气了!”老怪物眯细双眼,整个盘子直勾勾地飞射而来。 赢驷伸手捞准盘子,却发现盘子居然是空的,三个馒头还扣在老怪物手中。 老怪物哼笑了声,白花花的馒头被他手指随即揉捏顿时多了好多黑色污泥,看得苏琚岚皱眉。赢驷吐了吐舌头,笑意晏然道:“诶,老怪物,你该不是专程过来就是想向我们炫耀你这手有多少天没洗了?” “臭小子!你还敢胡说八道?!”老怪物闻言双目一瞪,两道寒光迸出,怒极拂袖便将馒头统统扔到地上。 苏琚岚拉住赢驷低声道:“现在激怒他对我们没有好处。” “我知道。”赢驷趁机反握住她的手,回头冲她笑了笑。苏琚岚想悄悄挣开,哪知赢驷指缝交叉握得更紧。 老怪物鄙夷地看着他们这等小动作:“贱丫头,你们还有四天的时间考虑,交出螣蛇我就马上放你们几个人离开,不然挨到朱颜出关的那日,估计谁来了都保不住你们的命!”说完就再次合上门。 赢驷并不惊慌,也不生气,笑意盈盈地哼了一声:“神、经、病。”然后看着三个馒头掉落在他脚下翻滚了几圈,弯腰捡起来用力砸向郝师璇的雕像。 苏琚岚沉吟道:“他刚刚看见你出现在这里并没啥惊讶的神情,很明显你们潜入云琉宗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只要我还被困在诛灵殿,公孙他们的行迹很快会被他们抓出!” 赢驷笑得更灿烂,双手托着下巴道:“所以我就说嘛,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嘛,就算公孙他们藏得再密实,只要到这跟我们有了交际,铁定就能被云琉宗发现。” “问题是这地方是我们想走就走的地方吗?”苏琚岚反问道,慢慢地在掰开他的手指。 赢驷下巴撑在她的肩上,指了指那座令人咬牙切齿的雕像,握紧她的手指笑道:“可以,我估计只要摆平它就够了!” 苏琚岚知道他也明白这座诛灵殿的窍门很可能就在这座能够自行移动的雕像上,转过头道:“你能摆平?” “试试看。”赢驷轻轻地低声说道,然后他的脚往后挪,那雕像水银汪汪的眼珠稍稍挑高了角度。再往右移,眼珠如魅影般也稍稍往右偏了分寸。接下来,他人原地不动,忽然抓起草铺席瞄了许久丢向它的眼珠,这下子却连眨也不眨。 他“咦”地撑住下巴若有所思,深思熟虑状的打量它,大眼瞪大眼,含情脉脉。 苏琚岚道:“你发现什么了?” “算是发现了吧,估计我得再爬上去试试看。” “那你爬吧,我坐等结果。”苏琚岚说道,然后盘腿坐到地上。 “好。”赢驷边点头边卷起袖子,倏地,一骨碌跑到雕像座下,在它无限“深情追望”的眼珠流动中,一边磨蹭蹭地攀爬一边紧紧盯住它那只曾害他摔跤的右手,也不在乎价值连城的玄纹红衫被他随随便便磨破了。 爬到雕像半身高的尺度,他发现那只右手纹丝不动。 再爬,略略半尺,仍旧不动。 咽了咽口水,他估摸自己距离第一次踩住肩膀被拉后腿的距离只剩半人身高了,便步步维艰谨慎挪动。 很快,当他身子即将越过那朵捧至肩上的莲花高度时,那只右手颤了一下,眼珠顿即滚动,手便朝他抓来。 赢驷迅速缩着脑袋退回雕像半身高的位置,那手便停滞不动,回复原先打坐的姿态。拍着脑袋,他又一骨碌滑下来,嗤着鼻子邪邪笑着。 这双灵动瑰丽的眼珠四处瞄了几下,他伸手抓起祭拜的香炉,弯腰往后努力一仰,“啪”的一声狠狠砸中那雕像的左眼中,那股水银顿时滚滚流出,而香炉也翻滚着落回地上。 他迅速捡起香炉,瞄着它的另一只眼砸过去,这下就只剩两个空洞与他对视了! “哈,你这雕像是死的,可本少爷的脑子是活的!连人都斗不过我,就凭你这小样还想跟本少爷耍阴?”赢驷得意笑道,右手再度捞回那个香炉,左手赶紧牵起苏琚岚,道:“你先爬到雕像那个危险地带的分界处。” 苏琚岚看他刚刚那些折腾,自然明白他说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顺着雕像的身子纵身跃到雕像的肩膀位置上。 赢驷也跃攀上来,伸长手将香炉用力砸在雕像左肩上,回头闪身避开拍下来的右掌,然后赶紧推着苏琚岚顺着那弯弯的雕像臂弯爬上去,再将香炉砸中雕像最顶部。没有眼睛探明的雕像只能凭借声响动作判断人在何处,于是右手朝贴近天窗的头部拍下,赢驷顿时拉着苏琚岚踩住雕像借力往上跳,两人抓着窗沿鱼跃翻了出去。此时再回头,房内早已没有任何动静了,所以雕像的右手正缓缓放回膝盖上维持打坐姿态。 赢驷伸手指着脑袋,颇自豪地挥手道:“后会无期!”然后趁着外面天是蒙蒙亮故而人烟稀少的时刻,赶紧拉着苏琚岚爬到太极门外的走廊上。 苏琚岚边走边说道:“赢驷,在没有确定我们现在有没有被跟踪时,暂时别跟公孙他们会合。但你们先前有没有约定什么暗号,可以让公孙他们准确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不在诛灵殿了?” “没约定暗号,但通知消息这码事容易办!”赢驷回道,从袖口里抽出一支小竹筒,拔掉塞管口朝天指去,几十只黄色小蜜蜂顿时嗡嗡嗡地朝四面八方飞去。他邪邪一笑:“这里面有四十九只蜜蜂,每只都会飞往不同方向,只有一只能寻道嗅到我交给公孙的香囊。就算我们被人跟踪了,这么多只蜜蜂,我看他们怎么找出公孙他们!我的香囊都是内藏乾坤的,以后看你还怎么说我奢侈散漫!” 赢驷眨眨眼,笑眯眯地转过头去看苏琚岚,很可惜平日这些招数不能因地制宜的展示给苏王欣赏,否则定然能扭转苏王心中给他评定的“纨绔”二字! 赢驷带着苏琚岚暂时躲在云琉宗的厨房里,一来解决饥饿问题,二来厨房油腻向来少人进出。 晌午时刻,陆倩瑜终于知道苏琚岚逃跑了,顿时发动整座云琉宗的弟子们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而这边厨房里,负责云琉宗伙食的厨师们正在烧鱼,在厨师们背后那跺巨高的稻草堆后面,一只鳖在稻草堆上爬着,爬出十几步,顿时被只白色兔子咬住尾巴拉回来。 “这真是只笨鳖,难怪会被人抓来煲汤,它都不懂得收起尾巴的?!”赢驷趴在稻草堆上支着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那些厨师们正忙得热火朝天。突然瞅见几只油亮喷香的烤鸭刚出炉,眼珠转了圈,趁着厨房里各个忙得无暇分身时,两指翻转,有根细弱薄光的线从指缝间飞射击中其中一只烤鸭,然后翻腕,整只烤鸭瞬间就被他倒提在手上。 “你身上装了机关暗器?”苏琚岚盘腿坐在他身边,眼睛瞅着那根细线蜷缩地化成他袖口上的玄纹。 “嗯……”赢驷想了想,“不喜欢吃苦耐劳的修炼,但我怕疼,所以防身的东西肯定要带。” 苏琚岚感兴趣地看着他:“那你身上装了多少机关暗器?难道不怕重?” ------题外话------ ……呼呼,赶得及上传。今晚加班太晚了~!! 042卷 水潭爆破 苏琚岚感兴趣地看着他的袖子:“那你身上装了多少机关暗器?难道不怕重?”越是精密的机关暗器做工也就越复杂,相应的重量可能也会增加。 赢驷竖起四指道:“只有四件机关暗器,肯定不重。要是重的话,我也懒、得、带!”这话也非常符合他这种奢侈散漫的性格,但苏琚岚却觉得赢驷他自己,“其实你也是只狐狸,只是平时看似人畜无害而已。” 赢驷扯下大半只鸭腿转过身来,递给苏琚岚,“没遇见你以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什么意思?”苏琚岚问。 “没有什么意思,”赢驷摇了摇头,趁机揽住她说道:“应该说我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对才对。”他低头看着苏琚岚袖口窸窣钻出的小腾蛇,估计它是嗅到烤鸭香味了,就将烤鸭在它面前晃了晃。 小腾蛇“嗤”地发出舔嘴的抽气声,自从跟随苏琚岚离开苏府后,它是有多久没开荤了?它磨蹭到赢驷身边,赢驷扣起手指在它鼻尖一弹,坏笑道:“就偏偏不给你吃。” 小腾蛇闻言不服气地甩起尾巴,用怨恨的眼神看着赢驷,“你敢不给小爷我?” “哎哟,你长见识了,居然敢自称小爷?”赢驷巧笑着,继续逗弄着它:“那我也得换个自称才行,不然气势比你弱了。嗯……我以后就叫本老爷。” 苏琚岚无奈地看着赢驷跟螣蛇这种无聊的较劲,虽然赢驷越发聪明巧妙的让她有点佩服,觉得他并非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但是每次她见到他耍脾气闹玩笑,还是忍不住想嘀咕。 “在想什么呢?”赢驷手臂支在靥畔,忽然抬眼笑望着她,“他们最快也要半天的功夫才能找到这里来,半天时间,足够我们好吃好睡了。” 苏琚岚皱眉道:“我只是在想,公孙能从水底查出什么来?”水龙雏上次跟她讲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如果不是刚进云琉宗时见识到水龙雏的威力,她绝对会将它的话当作鬼话连篇,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觉得它话里藏话。想到这,她忽然眼神一凛——“不好!”不管那些雕像代表了什么意思,可与唐郦辞和郝师旋并列的第三座雕像如今是变成她现在的模样,就绝对不好! “赢驷,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要去——”她话还没说完,整间厨房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不,不对,是整个地面晃动起来,整个云琉宗突然被一股剧烈的爆炸力震得晃动起来。 站在地面的厨师们惊得跑出厨房查看究竟,苏琚岚扭头透向窗户朝外望去,发现外面不远处的天空有许多条水柱冲天而起,条条水柱混合着电闪雷鸣的异像。云琉宗骤然陷入混乱! 许久之后,这股混乱还未彻底平静时,就有只蜜蜂忽然飞到赢驷面前,低声嗡嗡嗡的叫道。赢驷伸手抓住它,从它那双又细又薄的翅膀上辨出几个字,皱眉念道:“水底被毁?” 苏琚岚顿了顿,她也才刚刚想起要去毁灭水底那群雕像,这事马上就有人代劳了。“是公孙他们毁的?” “不清楚,他就写了这四个字而已。”赢驷道,然后就将这只通风报信的蜜蜂放飞了。苏琚岚看着蜜蜂绕了几圈才飞走,继续沉默地瞥向窗外。 云琉宗最高层的浮云殿堂。居中空着位置,云琉宗其他高手辈包括老怪物和右曲峰、陆倩瑜赫然在座。此外,大殿外再无闲杂人等。 众人皆默然不语,右曲峰低眉垂目,是老怪物打破了沉默,朝陆倩瑜问道:“那水底住着水龙雏,水龙雏可是我们云琉宗的震山灵兽。如今水底莫名爆炸,非同小可,那当然是要找水龙雏问清楚明白,你没脑子呀?仗着有朱颜的令牌,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直接把我们所有人都叫过来?” 陆倩瑜脸色怒色一闪,“放肆!既然你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为了云琉宗着想,就必须将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商讨。”说到这,她瞥向其他七脉峰主的人,望着其中一人道:“水龙雏有说什么吗?” 那位擅长召兽的峰主轻叹一声,道:“不瞒诸位,我刚刚对水龙雏用了‘通灵术’,但是……”见他说到关键时刻忽然停下来,旁人听着难免也着急,尤其是老怪物首先追问道:“但是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最厌恶藏藏掖掖! 那人面露尴尬之色,“‘通灵术’的施展向来讲究对象,水龙雏是数百年的神兽,它脑海思维非常深,我对它施展通灵术时差点被它反噬了,所以也不清楚水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更是默然。陆倩瑜想了会儿,面色严肃道:“难道是那贱丫头搞出来的鬼?云琉宗向来平静无事,就是她来了才有这些事,不用说了,跟那贱丫头脱不了关系。” “陆倩瑜,这话可就好笑了,怎么不说是你代替朱颜管事才会出现这些事的?”这时候,老怪物又掉头呛陆倩瑜,“我早就说直接把她丢进炼丹炉算了,你还折腾的把她关进诛灵殿,还不是照样让她逃出来了?” “她能逃得了一次,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陆倩瑜寒声冷道。为了替陆凝冰报仇,她是恨不得想将苏琚岚扒皮抽筋了,看她当时只是不想让苏琚岚死得这么痛快,她想好好折磨苏琚岚而已,只是没想到不过两日,苏琚岚竟然就能从诛灵殿逃出来!念及此,她还不如当初早早掐死苏琚岚好! “我已经派人严加看管云琉宗的入口,她就算插翅也难飞。只要她还要云琉宗,无需多久,我一定能找到她!”陆倩瑜狠狠捏拳,嘴角浮现一抹狠毒的笑意,到时候,她就直接杀了苏琚岚。 右曲峰看着陆倩瑜的神情,暗自皱了眉,在退离浮云殿时,他突然问向老怪物:“那丫头现在在哪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老怪物听这话就来气,“那贱丫头虽然满脑小聪明,但这可是云琉宗的地盘,她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的?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右曲峰看着老怪物神情不似在开玩笑,遂低声喃喃道:“那就怪了,不是你,那到底是谁把她藏起来了?你都已经封住她的宗术,就凭她那四阶的功夫,怎么可能逃出诛灵殿?” “想不明白那你就继续想,我现在急着把这贱丫头揪出来扔进炼丹炉里,没那闲工夫陪你在这发呆!”老怪物拂袖扫开右曲峰的手,纵身就从浮云殿往下跳去。 右曲峰看着他很快消失在浮云间,逐渐冷下了眉眼:“如果不是你藏起苏琚岚,那云琉宗还有谁能藏得住他们?”云琉宗表面平静无波,但深处绝对是暗流汹涌。 苏琚岚跟赢驷躲在厨房四日了,在这四日时间里,她暗地冥思打坐恢复了精神气,并用土系宗法暗地观察方圆十丈内的情形,发现附件没有任何修炼者潜藏的气息。就算是有,看她潜伏了这么多天还无所为估计好似松懈了,她想了想,决定先跟公孙锦币回合。 赢驷替她传话,“诛灵殿集合。”他这点跟苏琚岚想到一块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诛灵殿的雕像被苏琚岚毁了,整座诛灵殿的阵法被迫,而陆倩瑜又因为前几日水潭暴动的事,正调动人员看守云琉宗大门以及搜捕苏琚岚,没有人想到苏琚岚他们反而就躲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诛灵殿被毁的雕像下,公孙锦币、秦卫霜跟玉崔嵬三人藏在暗处等候已久。当苏琚岚跟赢驷出现了,玉崔嵬登时像阵风刮到她面前,劈手就抓起她的手腕仔细一把,暗自侥幸道:“幸好你的宗术还在,看来云琉宗那些奇怪的果子你并没有吃下?” “我吃了,只是后面整颗重新吐出来。”苏琚岚抽回手答道,然后转向藏在雕像后面东摸摸西敲敲检查雕像内部结构的公孙锦币,“公孙,云琉宗前些日子水潭爆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不关我的事!”公孙锦币纵身跃落地,快步走到她面前,无奈摊手道:“我当时正准备下水查看,结果水潭底部就晃荡起来,差点把我给吓死。” 苏琚岚皱眉,“又是一桩无头案?” “不,这回有迹可循,”秦卫霜插入话,朝玉崔嵬撇去一眼。 苏琚岚顿时望向玉崔嵬,听他说道:“我当时正在跟踪那个绑架你的那个怪老头,看他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他特意挑了个隐蔽的角落,然后那只镇山灵兽水龙雏就出现了,他们低头交谈着什么,怪老头突然变了脸色一头栽入水潭里,然后没多久他爬了出来,紧接着整座水潭就爆破了。所以我这事估计跟他脱不了干系!” 苏琚岚情不自禁睁圆了眼:“你说是老怪物毁掉水潭?” 苏琚岚的表情非常惊愕,让其他几人顿觉异样。 公孙锦币试探道:“怎么了?你让我去调查水潭下面的事,你知道水潭下面藏着什么东西吗?” ------题外话------ ……看来要不定期爆发。 043卷 骤然再现的钦辟! “我在水潭下面看见有座被阵法包围的殿,里面有成千上万座雕像,总觉得跟云琉宗格格不入。关键是居中那三座白玉雕像——”苏琚岚皱眉道,“你们或多或少都见过它们的本尊。” 雕像藏在云琉宗水底,原本听着就是件神秘的事,更别说居中的那三座雕像会是何等深重?可他们却都见过雕像的本尊? 玉崔嵬盯着她凝声问道:“那三座雕像是谁?能让云琉宗雕塑成像的而我们又见过的,照我揣测,也就只有盗迤城外那座血山的主人才有此殊荣!” 苏琚岚笑了笑:“你猜得没错,居右那座雕像就是他。” 还真是那位?!玉崔嵬眼神顿时黯得很深,“那其他两座雕像呢?” “郝师旋居左。”苏琚岚笑容明艳,缓缓说出最后那句震惊众人的话:“只是居中那座雕像突然变成了我。” 众人呼吸间尽紊乱起来了。郝师旋是存活数百年的神宗,血山主人则是诡谲恐怖的存在,而苏琚岚的雕像竟然能跟他们并列而立,那意味着什么? 赢驷情不自禁攥紧她的手,但却只是唇角勾起浅笑而已,不像他们那样惊得暂时无语。“为什么说‘突然变成了你’,难道说那座雕像会变化?” 苏琚岚点了点头:“我伸手碰到那座雕像,就变成我现在的模样。”说得是真话,只是暂时掩盖了雕像原本的模样也是她。 赢驷道:“那这场水底爆破来得恰到好处。”这群雕像的摆设很明显带有某种寓意,但不管是何原因,如果让云琉宗知道其中某座雕像变成苏琚岚的模样,想也知道她以后定不太平,所以这场及时的爆破实质是想保护她?! 公孙锦币一扯嘴角:“那更怪了,既然这场爆破是老怪物搞的鬼,可是也是他把你挟持到云琉宗,他到底是好是坏呀?” “就连你这位万事通都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苏琚岚答道。 公孙锦币急忙吹捧道:“你是智慧背囊嘛。” 苏琚岚撇去一眼:“承蒙你看得起。”老怪物是好是坏,那就看他是站在哪方立场?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那只镇山灵兽水龙雏能解除她很多的疑惑! 当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他们鱼跃而出地聚拢在某个水潭边。苏琚岚低头看着水光潋滟间映照出来的白芒照亮天地,便弯腰将小腾蛇放入水潭中。 良久之后,一道冰冷的红光嗖地回到她腕上,但水潭里寂静无声,她看着小腾蛇,小腾蛇答道:“水龙雏说它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它说时机还未成熟,只是叫你赶紧离开云琉宗朝殷悦国去。” 苏琚岚皱眉道:“殷悦国?还有呢?它还说了什么?” 小腾蛇摇头。 苏琚岚低头看着这冰寒的水潭:“水底没被毁吗?” 小腾蛇道:“毁的只是你那座雕像。” 看来那日的水底爆破,确实是为了保护她。 想到这,苏琚岚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它说时机尚未成熟,那什么时候才算成熟?我可不想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包括你在内!”月影挡在她身后,她指缝间弹出一道紫芒钻入暗处,顷刻间,老怪物就由远及近的飘到他们面前站稳。若是寻常人这种午夜时刻撞见犹如干尸般飘呀飘的老怪物,铁定吓破胆,但能跟苏琚岚混到这种甘愿为她舍身犯险的地步,也是见惯场面的人,所以其余四人都是冷静地瞅住他。 苏琚岚转身道:“老怪物,莫非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老怪物哼道:“这你倒错了,我毁了水底的雕像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不想云琉宗引起混乱。” 苏琚岚挑眉:“你引爆水底这还不是混乱?” 老怪物冷道:“比起雕像的事,那几下晃荡哪称得是混乱?如果不是水龙雏说必须留住你,我铁定杀了你避免后患,哪还会眼睁睁看着你搅起这么多事端?” 苏琚岚扁扁嘴道:“我记得你总说水龙雏是老糊涂了,怎么你还这么听它的话?” 老怪物厉声冷道:“你们如今都是瓮中捉鳖,不想死就即刻离开云琉宗,倘若呆到明日天亮,即便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云琉宗真正的掌门人朱颜要出关了?”苏琚岚反问道。 老怪物显然用那副“明知故问”的表情鄙夷她。苏琚岚暗地捏紧攥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她的眼角闪过赢驷笑意不减的脸庞,她回头朝其他三人道:“跳!”然后和赢驷纵身跃入水潭中。 老怪物看见他们五人死不悔改地跳入水潭中,面色顿时铁青,急忙追着跳入水潭中。 在水中下坠之势极猛,潭水依旧是入骨寒冷,刚跳入水面的刹那功夫,饶是清醒的意识都会被冻得麻木。但潭水震荡波动中,是苏琚岚的紫芒骤然飞出将他们五人牢牢凝聚到一个滴水不入的保护光圈中,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但他们重新睁开眼时,这个紫色光圈已经飞速的朝水潭底部坠去。 秦卫霜回头看见老怪物紧跟身后,皱眉道:“他也跳下来了。” “不用管他。”苏琚岚回道。紫芒的速度再加上螣蛇的力量,老怪物是追不上他们的速度。顷刻间,这道紫芒就降落在水底地面上,可四周不见水龙雏的踪影,落地后,苏琚岚就赶紧朝雕像群冲过去。 赢驷他们紧紧跟着。而这些雕像比起苏琚岚初次见到时,那些眼睛全是闪闪发光的白蓝色,好像都睁开眼看着这一切似的。 老怪物落地后也迅速冲去阵法圈内的雕像群,生怕他们抢先冲到雕像中央,立即施展攻击,成千上万道冰寒的斗气嗖嗖嗖的朝前方射飞出去。 “这边!”雕像群是螺旋排列,赢驷拉着苏琚岚在前方拐角处迅速往左拐,其他人紧紧跟随着,可老怪物的冰霜斗气也紧跟着拐弯死追不放。 “郡主,我尽力断后!”秦卫霜忽地掉头朝老怪物冲去。 苏琚岚他们抓紧时间继续朝前跑去,但也才多迈开了二十几步而已,速度能与光并行的老怪物转眼间就继续追上来,而秦卫霜反而落在老怪物后面。 公孙锦币急忙朝半空中飘飞的玉崔嵬喊道:“喂,你不是老嚷着没有对手会寂寞吗?喏,这不是现成的高手?你还不赶紧上?” “跟他差距太大无法较量,但我可以试着拖延时间!”玉崔嵬说道,顿时掉头朝老怪物飞去,手中捏着的蓝焰骤然间幻化出无数细线,铺天盖地的朝老怪物射飞出去。 老怪物见状,身形动得飞快,在密密麻麻的蓝焰细线中,他的身子仿佛骤然间薄如纸张的从细线间的缝隙穿过。老怪物放声吼道:“苏琚岚,你们马上给我站住!” 赢驷却拉着她跑掉更快,三人终于争分夺秒地跑到雕像正中央,还未看见雕像前对峙的两只庞然大物时,老怪物抡手挥出了无数道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心!”玉崔嵬看见那些寒气如刀嗖嗖嗖地刺向苏琚岚他们,急忙出声提醒。 赢驷也感觉到身后冰冷降至,而他的发梢甚至结出了薄薄冰霜,他顿时伸手将苏琚岚紧护住胸怀,翻身滚倒向另一边,这股尖锐的寒气嗖地朝前冲去,被其中的水龙雏挥爪拍散。它偏着头看到被赢驷护在身下的苏琚岚,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掉转过头凝目望着对面那只浑身燃起黑色烈焰的魔兽——钦辟! 赢驷趴在苏琚岚身上,呼呼喘着粗气,刚刚差点被老怪物的冰霜斗气刺中,现在又被炽热的火焰裹住,全身一下冷一下热,可真不好受。 当苏琚岚由他扶着站起身时,望见了浑身刺毛直立的钦辟时,怔住了,从钦辟那黑红色的毛发跟身形判断,它已经跨入了成年期。 钦辟也扭头瞅着苏琚岚,苏琚岚看不懂它那张黑漆漆满脸刺毛的脸是何表情,但钦辟歪着头看着她时,那颗硕大的头颅歪着歪着,突然直接一百八十度的扭了,两双眼睛变成嘴巴的下面,让人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但很快地,它又顺势一百八十度的扭回了头颅。 苏琚岚试探性问道:“钦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郦辞呢?” 钦辟眯眼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主人的名字?” 苏琚岚闻言皱眉道:“钦辟,你不认得我了?” 钦辟摇了摇头。 苏琚岚心下一阵恻然,按照唐郦辞的做事风格,他说不希望她掺手任何有关郝师旋的事,他就说到做到,所以才将钦辟带走后并洗去它幼年期的记忆。如今钦辟跟她行如陌人,她自然怎么问也问不出所以然! 她撑着额头,滋味百般难陈。 她能理解唐郦辞的想法,却不能接受他的做法。 水龙雏望着钦辟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还是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好说了。钦辟,你可以走了!” 钦辟厉声怒吼:“没把东西交出来,我岂能说走就走?” 顷刻间,一股劲风震得所有人双手发麻。 因为钦辟跟水龙雏对战了! 钦辟翻身抓向水龙雏,两只巨兽打斗起来,都是快如鬼魅,纷纷卷入自己引起的疾风中。观战的人只能听见裂风嘶吼声,不能看见身影。 这样的打法岂是人类所能达到的? 一声清亮的呼啸与暴戾的嘶吼几乎就在同时响起,紧接着两道巨大身影在半空中分开,苏琚岚一怔。两旁,左边是两眼吊颈的钦辟抓地嘶吼,右边是水龙雏盘旋在天的咆哮。 钦辟喘着粗气,左肩突然撕拉一声,一道抓痕猛然裂开。“水龙雏,算你狠!下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钦辟不甘地低吼道,然后化作一道烟雾消失。 水龙雏随机沉吟了几声,盘旋着飞到地面上,从老怪物身边走过时,忽地说了一声:“你没能拦住她。” 老怪物有些不自然地答道:“谁叫这贱丫头太精了!”然后怒瞪向水龙雏走去的方向——苏琚岚所站的地方。 公孙锦币看着水龙雏直勾勾地朝他们走来,咽了咽口水躲到几人的身后。 水龙雏走到他们面前,抬起右手挥了下,原本最居中的那座雕像已被毁成废石了,被它轻轻一挥,那些废石自行飞起凑成原来的模样。的确是苏琚岚的模样,而且雕像上服装纹理就是她现在这身穿着的衣衫! 老怪物扭头看着苏琚岚的雕像重新矗立在郝师旋跟唐郦辞之间,皱眉道:“水龙雏,我好不容易毁了这座雕像免得被朱颜她们发觉,你为什么还要把雕像复原了?” 水龙雏缓缓道:“因为天亮了,朱颜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了。” 老怪物瞬间变了脸色,望着苏琚岚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愕跟担忧。 就这瞬间,让苏琚岚知道老怪物暗地底站着的是她这边! 她下意识说道:“朱颜是云琉宗掌门,而你们一个是镇山灵兽,一个是左迁使,为什么会选择帮我》” 水龙雏话语低沉、苍凉的说道,但除却苏琚岚之外,依旧没有人听得懂,因为这种话就跟苏琚岚当初与钦辟的对话,都是百年前古来的语言:“云琉宗背后的阴暗,你不比我们糊涂!但就凭你现在想跟郝师旋以及她创建起来的云琉宗对抗,能力远远不够。要知道,你现在看见的全都是冰山一角而已!” 苏琚岚勾唇讽笑了声,眼角余光扫过其他人那探究的目光时,用同样古老的话语,一字一顿地回道:“既然你知道我看见的是冰山一角,那你为什么不把全部事情告诉我?嘲笑我无知,却又频频说时机尚未成熟,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赢驷等人面面相觑,这些字句清晰的话语统统不是他们所能明白的,就连老怪物也略是着急的往前走近一步,问道:“苏琚岚,水龙雏,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苏琚岚挑眉望向他:“原来你不知道我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老怪物哪里听过这种语言了?! 044卷 离开云琉宗 水龙雏道:“他还不知道你的具体身份。苏琚岚,不,也许我应该称呼你为玺岚更合适,圣族玺氏的后裔。” 提及圣族,一瞬间,她的心口仿佛被人用利刃穿透,无法抑制的恨意锉断了理智。苏琚岚蓦地看向水龙雏,没有说话,但心中翻腾咆哮几欲破胸而出的波澜,在寻找着宣泄的地方,导致她四周空间都呈现扭曲的状态,直接间接都让玉崔嵬他们感受到一股丝毫不逊于那位血山主人的精神施压! 水龙雏唯恐她发怒导致后果不堪设想,遂急忙喊道:“玺岚,你先冷静下来!” “别再跟我提到圣族!因为我不屑!”苏琚岚抬起暴戾血红的眼纠正他的话语。 水龙雏皱了皱眉,“你连你三百年前的身份都不要了?” 苏琚岚冷道:“没错。因为他们选择站到郝师旋那边,就算郝师旋没有动手,我也会瓦解这个让我引以为耻的圣族!水龙雏,我明白告诉你,你最好有什么就赶紧告诉我什么,否则我现在、立刻、马上就不顾后果做事,我若疯了,所有人包括云琉宗都别想好过!” 水龙雏眯起眼:“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要真敢这样做,恐怕你就再度成为他们的棋子!” 苏琚岚指缝间骤然燃起阴寒的刀芒,指向水龙雏:“别再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贱丫头,你想干什么?就凭你也想动水龙雏吗?”老怪物骤然被她的动作吓到了。 赢驷忍不住低声喊道:“岚妹妹?” 苏琚岚视而不见,闻若未闻地看着水龙雏:“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 水龙雏摇了摇巨大的头颅。 一道刀芒从她手中脱口而出地划过水龙雏的身体,“刷”的一声,一道伤痕骤现。 老怪物惊得瞪圆了眼!因为水龙雏是上古神兽,它的身体就像有神的庇护,即便受伤了也能瞬间复原,可被苏琚岚划伤的这道痕迹却开始往外冒着血。更令人诧异的是——苏琚岚脱手划伤了水龙雏的瞬间,她身上传出“撕啦”的细微声响,却见她右臂的袖子也莫名裂开绽出一道新的血痕。 秦卫霜等人骤然变色。 苏琚岚扭头看着右臂上的伤口隐隐泛着紫色雾气,蹙眉回望水龙雏,再度射飞两道裂风而去的冷芒。 所有人目光紧追冷芒从水龙雏身侧飞速划出两道伤痕,于半空中交叉倒回,再度在水龙雏身上划出数道伤痕。依旧意外的是,苏琚岚身上的精致华服也多出无数道伤痕,各种大小不一的伤口骤然裂开。 “会疼的,”赢驷突然从后握住她的双手,柔声笑了笑,但握住她的手腕相反地却很用力的收紧。很明显的事实就是水龙雏伤,她也必伤! 苏琚岚也疼得知道这并非幻觉,尤其是膝盖上的伤都让她稍微踉跄了。怎么会这样? 水龙雏看着她说道:“苏琚岚,你现在应该明白很多事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了。你认识钦辟,那你自然知道钦辟是听谁的命令?” “郦辞想跟你要什么东西?” “他想要圣族余留的族人分布地图。” 苏琚岚闻言骤然瞪大双瞳。 水龙雏沉声道:“当年圣族选择依靠郝族,这个错误的决定也让整个圣族遭受瓦解的命运。选择臣服郝师璇跟郝族的人,要么接收郝族的联姻政策不出三代就连血缘也彻底变成郝族的人,要么就遭受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屠杀,能够以‘圣族’名誉活到现在的人,寥寥可数。云琉宗素来有圣族美称,那是因为云琉宗就是郝族演变而来。” 苏琚岚眼神越发深沉:“你的意思是,现在云琉宗就是当年的郝族?”她看它半晌无言,手指顿时紧握成拳。 她勾唇冷道:“你跟圣族有何关系?为什么你手中会有这样的地图?而你身为云琉宗的镇山灵兽,怎么没急着把这份地图谄媚的献给郝师旋呢?” “如今我跟圣族已无渊源,或者可以说,如今四国大陆能跟我有渊源的只有三人——”水龙雏转身指着那三座居中的白玉雕像。这三人自然是指苏琚岚、唐郦辞、郝师旋! “数百年前,我是守护圣族的灵兽,你没见过我那是正常,因为圣族灵兽的存在向来只有圣族族长知道。而当年唐郦辞作为圣族命定的继承人,他与我有数面之缘,后来换成郝师旋掌舵圣族,我自然而然成为郝族的守护灵兽。可是圣族多年前就被瓦解,按理说我也就无需再要守卫着圣族,可是郝师旋施展咒术把我困在云琉宗内,让我离不开这里的水潭。我原本想日夜修炼好早些破除困缚,但郝师旋的修行速度超乎神迹,时间越久,我的力量相较于她而言就越弱,久而久之,我便放弃了逃跑的念头,选择潜伏在云琉宗寻找郝师旋的弱点。” “但潜伏的三百多年里,直到郝师旋跨入神阶成为大神宗,我始终找不到郝师旋的弱点,直到一百三十七年前,云琉宗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神秘女人——”水龙雏说着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状态。当时远远隔着一个池子,它看不清楚那女人容貌,但是她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魅,仿佛被无形的气流包围,悄然无声间足以令人窒息。“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以那个女人为中心点,四周蔓延着无穷无尽的煞气…… ”郝师旋当时已经是四国大陆唯一一位跨入神阶的大神宗,但她依旧对这个黑衣女人非常忌惮,我无法听见她们的谈判内容,但那黑衣女人离开后,郝师旋就紧急招人寻找魔神宫的住址,但魔神宫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找到?“魔神宫,就是当年他们被郝师旋暗箭所伤的葬身之地。 苏琚岚问:”她为什么要找魔神宫?“ 水龙雏凝视她眉间半晌,缓缓道:”因为她知道你们居然还能活着!郝师旋派人找了十几年,直到她突然消失后,我才发现那个黑衣女人留给了她五个字,‘故人已归来’。“ 苏琚岚讥道:”她是心虚吗?“ 水龙雏道:”不,她是忌惮!“ ”忌惮?“ ”没错,她是忌惮你们的力量。我被困在云琉宗的水潭中三百多年,但如果我告诉你,这群雕像却是从我被禁锢以来就已存在的,你作何感想?“ 苏琚岚僵怔住,”这群雕像不是你设置的?“ 水龙雏摇头道:”原本就已存在的,恐怕就连我也说不清楚它们的来龙去脉,但郝师旋间隔数年都会到这里来,这些雕像的样子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估计她是想根据这些雕像找到你们。“话音落罢,它便挥爪将苏琚岚的雕像打回之前的破碎。栩栩如生的雕像就这样被毁了,而本尊还伫立此处,这幕场景让赢驷他们本能的觉得这是一种极不吉祥的兆头! 水龙雏突然结束了这种古老沉重的话语,用所有人能够听明白的语言,缓缓说道:”只能说无巧不出书,他想炼制螣蛇才将你掳到云琉宗,可我后来却发现苏琚岚原来就是你。如今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原本你们注定都该死去的,因为这些都是被人安排好的阴谋,但唐郦辞中途扭转了你们的命运,搅乱了那些人部署的计划,所以我说你们已经跳出了棋局。可比起唐郦辞,我觉得你更有能力另辟局面,所以我把圣族的地图给你。“ 水龙雏朝天仰起头颅,四面八方的风顿时盘旋到它口中凝结成一颗水晶透明的珠子。它张口咬住水龙珠,低头递到苏琚岚手中,”如果是唐郦辞得到地图,按照他的性格是会全部诛杀灭口,但若交到你手中,我相信你会另有做法。毕竟唐郦辞烈,郝师旋狠,你恰巧居中,最具变数。“ 苏琚岚呆呆地看着落在手心上的水龙珠,通体透明的珠心内侧,隐约浮现了许多纵横交错的密集路线。 水龙雏叮嘱道:”你带着水龙珠朝北方走,就能找到圣族遗留的族人。杀不杀他们,由你自己决定!“ 然后它刚说完,脚底地面顿时狠狠晃荡起来。 苏琚岚急忙收起水龙珠,身子却随着这天翻地覆的晃荡而摇摆难定。 ”怎么回事?“老怪物看着水底上空都变得浑浊模糊起来了,所有雕像群也禁不住这股剧烈晃荡而摇摇欲坠,东倒西歪。眼见诸多巨大沉重的雕像迎面倒下,他们急忙闪避或防御。 ”这座水底世界除了郝师旋可以强闯,其他人没有我的许可都硬闯不进来。估计是朱颜猜到你们都躲在这里了!“水龙雏望着头顶那些惊慌游窜的白色巨影说道,突然抓地嘶吼了一声,三个类似气泡的透明光圈迅速从阵法外钻进来,然后每个气泡笼罩住两人,迅速悬空飘起横飞出去。 ”水龙雏!“苏琚岚被赢驷紧紧抓住,只能喊着底面越来越远的它。水龙雏回道:”我送你们出去云琉宗,记住往北方走。“ 距离越来越远,苏琚岚面前的视线登时被浑浊翻腾的气泡挡住。 045卷 讨价还价*北方行 哗啦啦…… 水流湍急地朝某处涌去,三个光圈气泡瞬间被冲入一条黑漆漆的通道里,黯黑难见,只有耳边全是各种巨兽的咆哮声! 他们急忙捂住双耳,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后快将他们的五脏六腑也颠乱,没有人例外。 光圈气泡终于冲到水潭暗道的尽头,出现在天朗水清的晴空下。可惜还未适应眼前的光亮,这条湍流瀑布承载着他们从天而降,远远看着,疑是银河落九天。 “噗噗噗”,三个气泡光圈先后被冲沉到水底中,接着水的浮力缓缓平衡之后,气泡光圈渐渐消逝。估计这里已经脱离了云琉宗,所以就连水都是温暖的。 苏琚岚从水底探出头后,忍不住呛水发出咳嗽,其他人也陆续钻出水面。可当老怪物出现在苏琚岚不远处时,她眼神顿时一寒,因为老怪物看到她发间漂流的小腾蛇时,迅速徒手抓来。 苏琚岚迅速竖起两指,水面登时冻结成冰。这股冰寒笼罩住所有人,让人感觉到一阵胆寒。更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老怪物怔了怔道:“你居然还能施展宗术?” “啪”的一声,秦卫霜跟玉崔嵬已经破冰而出,一个施展华丽斗气,一个施展鬼魅蓝焰,均是疯狂地攻向老怪物。 “就凭你们这些矛头小子也想困住我?”老怪物冷哼道,浑身扭转成麻花那样越拧越细小,仿佛拧到极致了,忽然又反旋开,像个倒立的尖锥飞速旋转,搅得冰花四溅。 秦卫霜身子一顿,陡然双脚在地面一点,人已经如利剑那样直直蹿了出去!她高高举起巨大的黑刀,看似钝的没有刀锋的巨刀直直对着老怪物的头部横劈下去,与之相聚不过半米之远,却仍能感觉到秦卫霜素来的冷森煞气陡然升起! “就凭这把破铜烂铁就想伤我?你还嫩着!”老怪物大笑起来,双手高举就将秦卫霜的刀夹在头顶上。 秦卫霜眼神顿变,右手握紧刀柄竭力往下压,她的力气向来巨大无比,即便是同阶武尊修为的壮年男子也不一定能胜过她,可是她现在竭力按压巨刀,这刀却该死地停留在老怪物头顶,纹丝不动! “轰!”鬼魅蓝焰轰下,顷刻间朝着老怪物劈去。这股惨烈的焰火也将整个水面染成蓝色,让四周显得凄惨鬼魅。这是玉崔嵬久违的攻击!饶是苏琚岚也感觉到莫大的施压。 还被冰霜冻结在水中的苏琚岚和赢驷以及公孙锦币三人,顿时翻身跃飞到冰面上。 她看向老怪物,老怪物乱发狂舞间,手掌翻转地挥起两只无比巨大的手掌将秦卫霜和玉崔嵬隔绝在外。 “岚妹妹,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赢驷忽然提醒道。 苏琚岚明白:就算他们现在逃出了水潭,但毕竟还在云琉宗附近,万一打斗激烈引来朱颜他们怎么办?况且老怪物除了争夺螣蛇外,他的立场是反对郝师璇的,而她跟郝师璇又是敌人,所以敌人的敌人可以是最合适的盟友! “你们先住手。”苏琚岚喊道。 秦卫霜跟玉崔嵬忍不住望向她,只见苏琚岚凝重而深沉的目光,他们见状便不甘心地要住手,可老怪物好像脾性又发作了。别人想让他动手,他可能会动手,即便打得无聊或者面对这些毛头小子,他觉得像斗猫猫那样玩很无聊,但此时要想让他住手,但没那么简单了。 老怪物理都不理苏琚岚,两条巨大的光柱从他双掌迸发而出,直接轰击向秦卫霜跟玉崔嵬,刹那间,两人上半身的衣衫立即被这股叫嚣的力量撕开,在刺目的光中摔飞出去。 苏琚岚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抛向秦卫霜。 秦卫霜赶在衣衫快被爆破前,迅速裹好她的衣衫穿好,相比起光着膀子的玉崔嵬来说,她算好多了。 老怪物扭头望着苏琚岚,那双浑浊眼珠再次散发出浓重的不善气息,他冷笑一声,不悦的态度,已经暴露无遗。“把螣蛇交给我,螣蛇在你手中简直是浪费!” 不待苏琚岚反驳,小腾蛇随即呛声哼道:“切,天底下各个崇拜小爷,但小爷看不上你!”因为它不喜欢丑八怪,老怪物想跟它作伴,那得回炉重造! 闻言,老怪物阴沉的脸上,顿时浮现越发黯淡的颜色:“良禽择木而栖,像你这样的上古神兽原本居然由个十几岁的贱丫头驱使,成何体统?” “所以你几十岁就比我更有资格?”苏琚岚反问道。 老怪物自是想也不想地点头。 苏琚岚顿时昂首怪笑起来,真要盘算起来,老怪物岁数加上这里所有人能抵得上她的一半吗? “螣蛇我是不会交给你,你真要动手抢,我奉陪——”苏琚岚抬起宽广的袖口,袖中露出一双瘦弱无骨的细爪,十根手指上寸长的指甲发紫发亮,“就算把朱颜引来了两败俱伤,那也无所谓。” 老怪物冷哼出声:“等你们离得远远的,我再动手抢!” “那我还不如不离开,就跟你在这里耗着!”苏琚岚言语间没有任何表情,用平常的语气朝老怪物发出了最不寻常的挑衅。 她跟老怪物都知道现在动手是最愚蠢的方式!老怪物看懂苏琚岚的盘算,终于拂袖怒道:“好,那我半月后再抢螣蛇。” “两个月。” “最迟一个月!” “半年。” 老怪物瞪眼吼道:“刚刚不是说两个月吗?怎么像在变半年了?” 苏琚岚皱眉道:“一年!你再讨价还价,我就再往上加!” 老怪物顿时浑身杀气的朝苏琚岚冲去,苏琚岚早已见惯强者的施压,所以若无其事的冷冷看他,淡淡道:“长痛不如短痛,拖泥带水反而麻烦,如果半年后你能打赢我,我可以放弃螣蛇的召唤,但螣蛇跟不跟你,那就与我无关。” 赢驷等人闻言,眼神中讶异之色顿时一闪而过,让苏琚岚跟老怪物对打? 老怪物狐疑道:“你跟我打?单独打?没有螣蛇辅助?” 小腾蛇也立即失声尖叫:“苏琚岚这不行呀,就凭你是怎么可能打过……” “好,我答应你!半年就半年!”老怪物见苏琚岚缓缓点头,赶紧插断螣蛇的话,生怕她反悔立即应下来。半年时间,虽说苏琚岚的确妖孽得很,但给她半年时间也不可能从八阶中层跃飞到九阶巅峰跟他打! 公孙锦币难以置信地捧脸惊道:“亏本了!” 秦卫霜跟玉崔嵬也是紧紧皱眉,似乎除了浅笑盈盈的小尊王外,人人都觉得她是做了笔必输的买卖。 苏琚岚道:“等等,我还没说完……” “啊?”众人闻言顿时惊喜地盯向苏琚岚,似乎期待她会否暗藏玄机? 老怪物挥手吼道:“不行,刚刚都说好了半年后再抢手抢螣蛇,你现在若敢返回,我立即动手抢!” 苏琚岚淡淡笑道:“我向来说一不二,我只是有个附加要求,这半年时间里你得跟着我。” 老怪物闻言暗自松了口气,拂袖道:“那是当然!”他不跟着她,还生怕她藏得找不到了呢。 “得听我的。” “这免谈。”老怪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就连朱颜都没资格命令他跑腿,更何况是苏琚岚呢? 苏琚岚微笑道:“行,那我们刚刚说定的也全部免谈。” 老怪物反驳道:“贱丫头,你前刻才刚刚说你说一不二的?现在掉头就反悔?” “反悔的是你,是你拒绝我的附加条件,既然谈判不拢自然取消约定,与我信誉何关?”苏琚岚反问道。 老怪物思索了会儿,好像也是哦,如果自己拒绝她的要求,那取消约定也是正常的?可他怎么想都觉得似乎哪里出了问题,好像自己亏了的感觉? 良久,老怪物想了大半天还是没能绕明白苏琚岚的弯子,赢驷鼓着小脸道:“岚妹妹,衣服都被水泡湿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换掉衣服,湿哒哒的好难受。”边说边撅起嘴,低头用脚踢着脚下的冰块。 “那走吧。”苏琚岚说道。 赢驷顿时牵着她要走,其他人也跟着转过身,还未想通的老怪物见他们要走,脑袋一热就赶紧应下来:“好,我统统答应了你!” 赢驷歪头偷笑,苏琚岚面色不改的朝前走去,“那就一起走吧。” 六个人步行离开了云琉宗,走到山脚下时,苏琚岚在清晨的浓雾中一步三回首,眺望着高耸入云的云琉宗。水龙雏告诉她,郝师旋已经不在云琉宗了? 他们秘密进入山脚下的城镇,由公孙锦币乔装出面打点,没有直接住客栈,而是租了一间四合院做歇脚点。众人不约而同想到的是如果朱颜发现他们不在云琉宗了,必定会在附近彻底搜查,他们这群人无论长相还是衣着都非常显眼,出入客栈很快就会泄露消息,所以租个家庭院落的地方还能蒙骗几日的时间。而在这几日的时间,他们就可以争分夺秒的策划后面的路线。 所有人都水泡湿了衣衫,再加上他们日后要便装出行,公孙锦币到街道上买了两辆马车和旧衣物药材干粮等。 苏琚岚身上还有她当初攻击水龙雏遗留的诡异伤痕,她用紫帕小心拭痊身上的伤痕,然后烧了满桶热水洗掉身上的残渣,伏身趴在桶边,看着在水光潋滟中闪烁精光的水龙珠。 秦卫霜端着碗温热的粥和配菜敲门进来,搁在澡桶旁的矮几上,“郡主,这是小尊王为您准备的东西。” “谢谢。”苏琚岚回道,忽然听见外面电闪雷鸣的声音,问道:“下雨了?” “天黑之前还是万里无云的,怎么可能下雨?”秦卫霜推窗望出去,头顶黑雾还是月明星密不像是下雨征兆,可是不远处的山头却是电闪雷鸣,瞧着那方向是云琉宗。秦卫霜皱眉道:“仔细看,好像是云琉宗那边的电闪雷鸣。” 苏琚岚点头道:“人为的异像。” 秦卫霜忽地低声问:“郡主,您今天跟那只水龙雏讲的话我们都听不懂,你有些事瞒着我们吧?”她说话向来直接,不会拐弯抹角。 苏琚岚也如实答道:“是。谁都有些秘密,更何况是难以启齿的秘密。” 秦卫霜点了点头,“卫霜能够明白郡主的想法。郡主以前总帮我,我早就决定誓死跟随郡主,就算郡主要我即刻死去,我若敢皱眉便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接下来,我希望郡主能够差遣我办事,让我证明我的价值。” “你跟着我,那你母亲呢?”苏琚岚问道。 “虽然我很厌恶那位尚书的爹,但不得不承认他最近对我娘很好,让我娘恢复了生机,再加上殷前辈的药膳调养,在接下来的日子她会越过越好,这就足够了。”秦卫霜说这话时,眼神非常坚毅。 一声叹息,苏琚岚笑道:“好,我知道了。明知道这趟去北方是艰险重重,不过我早已打算将你们拖下水,你就算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 秦卫霜冰冷的面色泛出一丝薄笑:“我觉得是适得其所!”然后捞起水中的纱布,帮苏琚岚拧得半干。 046卷 舆论是把利剑 苏琚岚无奈一笑:“虽然我习惯颐指气使的,但还不至于要将你当丫鬟使唤。” 秦卫霜道:“我也没将自己当做丫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苏琚岚便随她了,“为什么你们会把赢驷也带来?” “因为瞒不过他那双眼睛。小尊王死活要跟来,理由是什么,郡主应该比我们谁都要清楚。”秦卫霜答道。 苏琚岚叹道:“日以继夜的赶路,你们可能习惯这种艰辛,但他不一样,他像是糖罐子养大的。” 秦卫霜默默点头:“所以当初你被云琉宗掳走时,他找你不着就闹脾气大哭了。” 苏琚岚哭笑不得:“男人不总老生常谈‘流血不流泪’吗?他泪腺可真发达……” 秦卫霜淡淡道:“小尊王向来喜怒形色,纨绔嬉闹。” 苏琚岚听出她话里的漠意,“你很厌恶赢驷,也对很多人的初次印象都非常差。” “但我就觉得郡主挺好。”秦卫霜不甘回道。 “我很荣幸得到你的夸奖——”苏琚岚微微扬眉,一笑:“但我纠正用词重新说,只要对方是个男的,你基本上都没好感?” 秦卫霜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她生性冷酷,也是生长环境导致的,所以有因必有果,所以——“我很看不起像那种不知道什么叫饿、什么叫苦的少爷小姐,即使有些小聪明又如何呢?我只遵循强者为尊。郡主,水冷了,需要重新加热吗?” “不用了。我已经清洗干净了。”苏琚岚穿上里衣,端起食盘走到圆桌前吃。等她吃完了,秦卫霜便帮忙端起残羹剩饭朝厨房走去,刚巧碰上赢驷和公孙锦币送旧衣物来。 公孙锦币知道秦卫霜看谁都不顺眼,所以只瞟了一眼就赶紧移开,免得被冷酷的她冻伤小心肝。但不知为何正撅嘴的赢驷,却猛地抬头朝她挥了挥手,笑靥璀璨,笑得那叫一个宝光璀璨。 秦卫霜面无表情地错身走开。公孙锦币朝赢驷低声直笑:“哈哈,你自找死路。” “你管我!只要是岚妹妹身边的人,我必须打好关系。”赢驷斜上一眼,见公孙锦币双眼骤然亮得实属诡异,他嗤声瞄眼道:“你,除外!” 公孙锦币顿时叫屈:“这太不公平了吧,我可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帮手,凭什么我被排除在外呀?而且我这么容易讨好的,只要给我座金山银山,我二话不说誓死倒向你这边。” 赢驷闻若未闻地整理衣衫,然后眼角弯弯的,疾步冲进房间,朝正坐在塌前的苏琚岚斜抛一个媚眼,“岚妹妹,我来了。” 苏琚岚正在察看水龙珠,才刚听见声音,就发现赢驷扑到身边坐下,扯着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黄色断褂,开口就是哀怨的说:“锦币买的衣服好难看呀。” “噗!”公孙锦币险些呕血,“我们这是要易装,你想穿那么骚引人眼目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跑路呀!” “但是太难看也不行呀,这种短褂显然就是耕田播种用的——”赢驷举起短褂包不住的双手,十根手指白玉无瑕,“别光看我,你们谁的手掌像佃农呢?再说了,种田的人还长途跋涉的坐马车,那地里的田呢,这岂不是更奇怪?!” 公孙锦币被赢驷这样说,抚着下颌喃喃道:“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不是好像,而是非常有道理。”赢驷有点儿促狭的笑道:“你向来都不动脑筋的,哪像本少爷我,时刻都在发挥聪明的智慧啊?” 公孙锦币直朝天翻了白眼,顿时朝苏琚岚瞟去求助的目光,赢驷顿时轻轻摇了下她的胳膊柔声说:“岚妹妹可是我这边的。” “我中立。”苏琚岚可谓不识抬举了,谈笑间,悬浮在屋顶上把风的玉崔嵬和厨房里忙完的秦卫霜也先后进屋了。这是分给苏琚岚的小房间,但眼下看来,似乎成了大本营了? 玉崔嵬早习惯赢驷粘苏琚岚的行为,所以大摇大摆地从窗口飘进来,他已穿上公孙锦币买来的旧布衣,被老怪物弄伤的伤口已不复看见,略显潇洒。 一进房间,他就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好笑?” 赢驷忽地动了脑筋,“没呀,我们在玩智力测试,看看谁是聪明人谁是笨蛋。” 玉崔嵬茫然道:“智力测试?” “哦哦,是呀,锦币老说他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人,所以我跟岚妹妹就想出题考他。”两三句话,登时将公孙锦币陷入不义之地。 苏琚岚默默拜服赢驷胡搅蛮缠的能力,笑了笑,神情怡然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我哪有——”可惜还未叫屈的公孙锦币,登时被玉崔嵬挥手打断,“那也顺便考我,我就不信我会被他比下去。” 赢驷登时鼓掌叫好:“好!要是自己聪明绝世,却没有人知道,还真是难过,我就给你们有个表现的机会。” 玉崔嵬竟然口气略微感激:“多谢。”然后用力点了个头,看似差点要点断他的脖子。 公孙锦币无言道,玉崔嵬撞上赢驷的智商实在令人堪忧……但赢驷玩心顿起,就连苏琚岚也没有开口阻止,显然这趟旅途接下来会很乏味很危险,有赢驷调节气氛会愉快很多。 赢驷有点儿促狭的笑道:“不客气啦!聪明的人,人人都要帮助他的……”说着嘴角似笑非笑,眼睛谢谢,显然是在动歪脑筋。 玉崔嵬和被栽赃的公孙锦币赶紧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赢驷。 赢驷想了下,终于有题目了:“就来点生活常识吧,世上什么东西相互猜拳,猜一辈子也分不出胜负?” “这怎么可能?!”怪异题目,除非点破,谁能立即知道答案?反正他们自是认为不可能。 赢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知不知道答案?不知道的话,那就——”言后之意,众人明了。 他们便不得不动脑筋去想,公孙锦币即使知道又被赢驷掰去局面,但也不能落下面子所以也在聚精会神的思考,一个个都是好奇又紧张的模样。 苏琚岚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就支颌旁观,但心中想着若是人类猜拳,以几率来算断是 可能的。 公孙锦币皱眉道:“除非两个人说好,出同样的手势。” “怎能说好?一般总是猜得你死我活,武器都用上了,怎么可能说好?”赢驷咂舌道。 公孙锦币便有些迷糊了,自是无法想通,不禁想及这可能没有答案。只不过是赢驷整蛊人自己自以为是的题目,便想放弃猜题。 赢驷见他不猜了,戏弄地噌了他一眼:“猜啊!不猜你就是蠢蛋了。” 公孙锦币道:“换个题目行不行?这道题想不通。” 赢驷斥道:“当然不行,哪有说换就换。要是每次都换,我哪来这么多题目考人?就是难猜,谁猜得出才算是聪明人呀!” “那我还真猜不出。”公孙锦币摊手道,就连玉崔嵬跟秦卫霜两人也决定放弃了。 玉崔嵬朝苏琚岚问道:“苏琚岚,你也猜。” 苏琚岚答道:“懒得猜。” 玉崔嵬吼道:“不行,你必须猜!”如果他猜不出,那么把苏琚岚拖下水兴许心理能平衡些。 “你注定一辈子出剪刀,怎么可能赢得了我的拳头?”苏琚岚带着五分笑意,五分得意,扬眉望向赢驷,“是蝎子和螃蟹吧。” 赢驷微微一怔,忽而大笑起来,笑声是从未有过的清亮。 玉崔嵬追问道:“为什么?” 苏琚岚回答如流:“因为它们老是出剪刀。” 玉崔嵬拍案叫绝:“对呀,这种事,我怎么没想到?” 苏琚岚诡异地瞄他一眼,估计玉崔嵬也早已把表现自己聪明的事忘了。 秦卫霜皱眉道:“虾行不行?虾子也是出剪刀的。” 这回,笑不可仰的赢驷急忙答道:“当然可以,不过虾子的剪刀太小,猜久了要是被碰断,那岂不是凭白输得冤枉?” 公孙锦币暗地翻了个白眼,听他瞎掰?可就算赢驷瞎掰,依旧有人买账,玉崔嵬似懂非懂道:“有道理。有道理。自是蝎子跟螃蟹有点拼,真是个好问题!” 苏琚岚看着玉崔嵬破天荒地表现出这副“谦虚好学”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而也不管他在场,赢驷跟公孙锦币也哈哈大笑出来。 “你们笑什么?”玉崔嵬直觉知道他们嘲笑的是自己。 “没笑什么,只是觉得你越发可爱了。” 苏琚岚说道,目注向窗外去。 房内嬉闹玩笑,房外却很平静。 老怪物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面露不屑,但随即想起这是因为年少不知愁,不免有些羡慕妒忌。也是——像这种年龄的孩子基本上无愁,更何况他们都是非富即贵的少爷小姐? 他低头默默站着,心中有莫名的哀伤。 第二天开始,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一则惊爆众人的消息在盗迤城莫名传开了,不过数日就传遍整个敖凤国,最后传至诸国大陆,导致修炼界起了是非对错的波澜。 消息内容是云琉宗觊觎腾蛇的力量,暗地掳走苏家郡主,用尽强硬手段企图逼她就范,而小尊王等人潜入云琉宗不甚被发现,这群少年难敌高手如云的云琉宗,最终被朱颜施法困在水潭中,生死未卜。 “难怪琚岚如此厌恶云琉宗,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苏王一听见这消息,怫然大怒。 苏飞玉有些惊慌失措了,“父王,空穴不来风来风必有因,现在外面都在传妹妹他们生死未卜,我们是不是也该去云琉宗一趟?可是傲君主那边又虎视眈眈,巴不得抓到我们的蛛丝马迹动手——” 苏王摇头叹道:“飞玉,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举兵就能让云琉宗放人的话,我早就做了,哪里还需要顾及他?你想想,琚岚他们昨日出事,今早就有消息在盗迤城四处传播,甚至传到其他国家,显然是有人背后安排,你觉得谁有这个能耐?” 苏飞玉闻言骤然怔住,“父王,你的意思是——这是公孙锦币故意布置的消息网?” “除了他,还有谁能瞬间造势推动舆论的?”苏王反问道。 苏飞玉失声笑道:“对呀。公孙锦币跟琚岚向来交好,如果琚岚或者他们中的谁出了事,他哪有心事造谣舆论,如此说来,他们都已平安脱险,准备反击了?” 苏王眼中带着笑意回身,幽黑双眸,黑沉沉的,难辨喜怒,“虽然我不确定事实是否如此,但如果按照琚岚的做事风格,八九不离十了。她让公孙传播这样的消息,一来是暗示我们她已平安,二来是给云琉宗施加压力,最重要的是第三点,我觉得她是在等待响应。” “响应?什么响应?” “那就只有琚岚自己才清楚了。” 殷悦国内。同样的时间,傲凤国是烈日炎炎,这里却是黑幕将近,冰冷彻骨。 颜弘皙听来冯义禀告的讯息后,倒是脸色一如往常的漠然,只是眼底寒意闪烁,静静看着窗外雪景,道:“连苏琚岚都敢绑,云琉宗的野心真是蓬勃滋长了。” “这消息引起各方什么反应?”颜弘皙倏然转身问道。 冯义恭敬道:“修炼界因为陆凝冰和郡主的事,都对云琉宗发起声讨,如今云琉宗的名声在四国大陆是日落中下,可奇怪的是傲凤国那边并无动作。” “是傲君主还是苏王?” “都有。但傲君主表面上有向云琉宗发出声讨的君令,倒是苏王府,任何动作都没有。” “难怪傲君主对苏王如此忌惮。”颜弘皙沉吟着看了他一眼,笑道:“有句话叫‘知女莫若父’,看来苏王也猜到这些全是她搅的稀泥。下去吧,将那四千死士准备好,即日派往那几座城市,因为苏琚岚就快到了。” ------题外话------ ……这周更新很不稳定,现在迟说,对各位看文的童鞋很抱歉。 突然生病了,什么都来不及提前告知,连文什么也都写不下去。 047卷 朱颜扭曲事实作诡 颜弘皙的话,自然就是苏琚岚想要的响应。 近日来,云琉宗的氛围越发不佳,其中原因自是不难揣测。云琉宗最大牌的掌门朱颜,更是怫然大怒,她明知道能传出这些消息自然代表那群人早已安然无恙地逃远了,虽然她很想派人疯狂搜捕,可如今整个修炼界都在警告她,倘若她再有动作定然引起整座圣坛的波澜。 想到这,她怒不可揭地来到水潭入口前,要找水龙雏一个说法。当初炸毁水潭她的确是为了遮羞,想将他们封死在下面,可她万万没想到水龙雏居然会出手帮助他们? 水龙雏可是云琉宗的镇山灵兽,控制欲强悍的她绝不允许叛徒出现! “水龙雏,你为什么要帮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水龙雏上半身子正闭着眼,休憩地趴在地上晒太阳,闻言,却连眼皮也不抬,许久之后,发现朱颜还挺有耐性地等着,遂道:“就因为他们知道天高地厚,如果我没有出手送他们走,云琉宗还能像现在这样平安无事吗?” 朱颜危险的眯起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区区几个毛头孩子,能与云琉宗造成什么影响?” 水龙雏问道:“当掌门太久,忘了居安思危的道理了?你可以不看这些孩子们身上的潜力,那他们背后的势力,你也能不看吗?” 朱颜冷道:“云琉宗在四国大陆影响力如此大,我就不信这些掌权者会为了些毛头小子来讨伐云琉宗?”说完拂袖离去。 水龙雏看着她瞬间湮灭的身影,眼底森意闪烁,半晌后,摇了摇头,“云琉宗气数也该尽了!” 朱颜回到殿堂前,右曲峰、陆倩瑜以及七脉八宗十山的长老们入座两侧。 “我才闭关一个多月,我的首席弟子就被人杀了,左黎叛逃云琉宗,整个云琉宗名声低落,你们可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她冷冷笑道,有股庞大的愠怒在极力地张狂。 面对她的冷言讥讽,在座人都面面相觑,不敢支声。终于是陆倩瑜不得不打破这片平静,谁叫朱颜闭关期间,是她代理掌管云琉宗的事物呢? “掌门,是我管理不力,让苏琚岚那群贱孩子逃之夭夭了。”一口一个贱孩子,道的是陆倩瑜心中难抑的愤恨。 右曲峰和长老们顿时面色各异。右曲峰不悦道:“陆长老,我同意你前半句话,你确实管理严重不力!但是你后面那句话就有歧义了,这群孩子是强行被掳到云琉宗的,在这里又遭受到各种折磨,他们逃离云琉宗对云琉宗恨之入骨是人之常情。但在你话里听来,似乎你觉得你所谓的管理不力,就是让他们逃走而已?” “右迁使说的没错。毕竟都是些孩子,又没放过什么过错,凭什么要被我们当犯人关押着?”有些长老登时出声支持。 陆倩瑜顿时冷冷答道:“云琉宗与四国规定就在那里,他们越俎代庖杀了凝冰,这还不是过错?” 右曲峰追问道:“那请问陆长老,陆凝冰罪无可赦,他们气不过才出手,这也是年少轻狂该有的表现。除了这点,他们还做了什么错事?” 陆倩瑜面色一青,恨道:“就凭这个,他们就罪无可赦。” 右曲峰登时冷声喝道:“说到底,完全就是因为你将陆凝冰的糊涂账硬是扣在这群小孩的身上。” “都给我闭嘴,你们还当我这个掌门的存在吗?”朱颜拍案怒道,这群争执不休的人才安静下来。朱颜冷冷扫视这群人,“如今修炼者都要我们云琉宗给出交代,你们倒好,自家窝里先斗起来了,这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众人更是鸦雀无声。 朱颜哼道:“既然左黎背叛云琉宗,人也是他掳到云琉宗,那么就休怪我云琉宗无情了!” 右曲峰闻言心知不妙,接下来更是听见朱颜吩咐陆倩瑜,“把我的意思传达出去,左黎趁我闭关修炼期间,居心不良欺上瞒下,强行将傲凤国郡主掳到云琉宗,后来经人发现,挟持众人藏身水潭作假死状,如今左黎叛逃在外,云琉宗已将他除名列入黑名单。但云琉宗会全力派人救回苏琚岚等人,向傲凤国致歉。” 陆倩瑜领命,顿时走出去。朱颜看着这些长老们复杂的面色,自然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各位长老,我们可都是云琉宗同一脉的人,假若云琉宗在我们这代毁了,大家有何面目愧疚历代古人?所以原谅我刚刚那番真假参半的话,当今至今,还是矫正云琉宗作风才是至关重要。” “是,掌门人。”众人哪敢再说什么,纷纷颔首领命。右曲峰颔首时,暗地瞟了朱颜一眼,心道:太狠了!不愧能交出陆凝冰这种人!左黎,你要好自为之了。 这边,通往北方的路上。一声“哈欠”在颠簸的马车内响起,老怪物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摸着发痒的鼻子,连连打喷嚏。 这辆马车一般大小,从外型上看寻常得很,当然里面的装饰也是很寻常,相当于大街上随随便便就能看见的那种马车。此时里面坐了六人,虽说空间谈不上拥挤也绝对不宽松。 老怪物坐在左侧整条软塌上,苏琚岚和腻着她的赢驷坐在居中位置,公孙锦币瞄了瞄老怪物,又瞄了瞄右侧两位万年冰山杀气侧漏的玉崔嵬和秦卫霜,掂量着许久,最终还是挤到苏琚岚这条软榻椅上。 苏琚岚捧着手中的水龙珠,朝老怪物淡淡笑道:“一夜之间你就变成了云琉宗的叛徒,被列入黑名单,而我们却翻身成了云琉宗的座上宾,这转变可真是戏剧话呀?” 老怪物面无改色的冷嗤了一声。 苏琚岚自得其乐道:“也是,如今不仅是四国掌权者了了,就连修炼者都在向这个古老神圣的宗派施压,朱颜聪明的话,就必须找个替死鬼扛下这些罪名,只是可惜要牺牲到你这么忠心耿耿的左迁使了。” “贱丫头,你说够了?”老怪物抡起拳头威胁道。 他这动作刚比划了一半,马车内顿时杀气顿起,就算没有赢驷护在苏琚岚面前,秦卫霜的巨刀也是瞬间横举起来。 小小车厢,杀机四起。 苏琚岚伸手拦下秦卫霜,缓缓笑道:“左黎前辈心里憋屈的很,我们作为后辈的,就让他有个机会发泄吧。” 秦卫霜刀剑回鞘,但仍道:“我可不管他什么原因,只要是对郡主不利,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苏琚岚笑着点了点头,但眼底有了那一抹温柔的感激。 老怪物侧头看着苏琚岚淡淡说:“你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收买到这群人给你卖命?” 苏琚岚道:“无非就个‘情’字。” 老怪物眼中带着嘲笑讽刺截道:“真好笑。我估计这几人里面,最薄情寡义的当你莫属。” 苏琚岚笑瞅了他一眼,回道:“我也觉得是。”然后低头自顾自己的事,左手拿着水龙珠,右手拿着笔在赢驷和公孙锦币合作摊开的卷轴上,照着水龙珠呈现的路线图描画。 画好了,赢驷看着原本笔直通往北方那四座废城的路线,在中间突然曲折了一点,“这里是哪里?” 苏琚岚扫了眼,是水龙雏呈现出的圣族地点。她语气慎重,抬头道:“圣族的落脚点之一。” “圣族?”赢驷微微疑惑地睁大眼,扭向公孙锦币,后者也是略微迷糊道:“你说的圣族,该不会是三百年前死绝的那些个圣族吧?” 苏琚岚嘴角含着丝笑,点了点头。 公孙锦币夸张地说道:“不是吧?那些神话般传说的神圣宗族,居然还有活到现在的?” 老怪物突然肃容道:“水龙雏为什么让你去找圣族的后人?” 苏琚岚笑着侧头看他,“水龙雏还告诉我说,云琉宗就是由当年的郝族以及与其他圣族联姻演变而来的。” 老怪物目光顿时冷冷地看着她,“水龙雏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差点忘了某件事,当时你跟水龙雏的语言,为什么我半句都没听懂?” “你没听懂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苏琚岚听完嘴角溢出丝笑,但眼中清冷得很。 老怪物危险地眯起眼,他发觉苏琚岚跟水龙雏之间一定有着匪浅的联系。 车厢里静默了会儿,公孙锦币激动道:“那我们去废城之前,肯定会先见圣族的人对吧?” 苏琚岚点头。公孙锦币随机摩拳擦掌了,反正整座车厢内就他最喜悦难耐地,“哇塞,圣族呀,那这个月的《名闻录》可以加刊了?!”三句不离老本行,他若不讲,众人都忘了他这个引以为豪的本行了。 玉崔嵬皱眉道:“这个圣族是什么玩意,听着好像很有名气的样子。” 蹭着她的赢驷也连忙点头,苏琚岚随手拨开他紧紧缠绕的手指,道:“当今的殷悦国、傲风国、永固国、燕赤国约在两百六十四年前建立起来的,宗师、武尊、剑士时才从零整有了划分,但在这之前,大陆有四十多年的时间是处于混乱斗争的状态,而再往前推,越是三百年前,那时候是个——” “三百年前的大陆是个惊才艳艳的时代。”老怪物突然接过苏琚岚的话,仿佛心中有无限感慨。 苏琚岚暗地挑了眉,便静静地把话锋转给老怪物,老怪物忽地笑道,尽管笑得也不好看,但总归少了些戾气,“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三百年前的修炼界,但我以前曾经听前几辈的老人代代相传的话,那时候的大陆修炼风气非常盛行,没有国家,虽然也是弱肉强食,但有几大家族的管辖,倒是相安无事。这几大家族是由玺氏族、唐氏族、宋氏族、喻氏族、郝氏族组成,当时人们尊称为圣族。” 众人不由自主听着,苏琚岚面上微微笑着,可瞳仁不由得一紧,老怪物好像了解的非常清楚? 老怪物续声道:“圣族不仅制衡了大陆多方势力,更是引领了整个修炼者的力量,那时候天生两系的婴孩比比皆是,哪像现在,十人里面就有七人是愚不可及的麻瓜!” “天生两系?”公孙锦币闻言顿时瞅向苏琚岚跟赢驷两人,指了指道,“像他们这样的,比比皆是?” 老怪物瞥了眼他们,点头道:“唐氏族引领着圣族,各族后裔均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唐氏族和玺氏族专攻宗法,宋氏族专攻炼药,喻氏族专攻斗气,郝氏族则涉及面比较广,虽然比不上其它四族的独霸一方,但也是仅此第二,直到人魔族发生暴乱之后,什么都改变了。” “除了天赋异禀,修炼是没有捷径。但有些修炼者利益熏心,为走捷径而专修了些旁门左道的邪恶招数,后来又汇聚成群肆无忌惮的侵犯他人,甚至发展到吞噬别人血肉获取别人毕生修为的事情发现,这些人就是所谓的‘人魔族’。大陆局面一分为二,以唐族为首的圣族跟人魔族起了斗争,后来两败俱伤,死伤惨重,多少惊艳奇才都在那时候死光。但令人不解的是,这才天才死绝后,大陆各地有关修炼的书籍、丹药等也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大陆修炼者死的连三成都不到,修炼者遭此重击停滞清零了!” 公孙锦币问道:“可是你们云琉宗的创始主,郝师璇,不是听说是郝氏族的人吗?那换样子说,也没死绝呀?” 苏琚岚忽地笑道:“死绝了,因为圣族后裔除了郝师璇,其他都死光了!而郝师璇是战后唯一存活的英雄,自然让整个圣族引以为傲,结果可想而知,圣族便是有郝师璇带领了,圣族也就变成了郝氏族的天下。”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老怪物猛地问道。 苏琚岚道:“你能知道,我也能知道。后来郝师璇引领的圣族,实行联姻政策,圣族就渐渐瓦解消失了。” 玉崔嵬道:“为什么实行联姻政策,这个圣族就会瓦解消失呢?” 苏琚岚立即笑道:“很简单,因为血缘可以纽带很多利益,就像现在国与国君与臣之间的联姻政策。打个比方,如果王室公主嫁给大臣的儿子,那么他们生下来的第二代体内就有一半的皇室血统,一半大臣家的血统。如果这第二代再与皇室联姻,那么剩下的第三代后裔则有四分之三的皇室血统,大臣家的血统估计连四分之一都没有,只需两三代的迭代,你觉得这些后裔倒时是衷心王室还是所谓的大臣呢?比起收买人心来说,这样一劳永逸的做法才是最稳妥的。” 玉崔嵬顿时神色肃然道:“难怪总是搞出这么多联谊时间。” 秦卫霜说道:“照这样说,我总觉得这个郝氏族很有问题,好像蓄谋已久的样子!” 苏琚岚喝了口水,笑了笑:“很明显。”她瞟向老怪物,“你说呢?” 老怪物讪讪地拂袖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口口声声对云琉宗死心塌地,但听见我这样‘诽谤’的话居然说不知道,那只能证明你之前说的都是虚吧?”苏琚岚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心中早已怀疑此事,甚至猜到可能是圣族后裔全部死绝,很可能是最后一支独秀的郝氏族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贱丫头,这些事与你无关,你若是不要你的小命以及你身边这些人的性命,你倒可以继续瞎猜下去。”老怪物威胁道。 苏琚岚撇了撇嘴,笑了笑,“行,我不说。”反正该说的也说了,旁边几人也能听明白什么。 老怪物面上恼怒,但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苏琚岚心中藏有丘壑! 太阳渐大,但马车外的温度却是逐渐冷了。马车吱吱走了两天一夜,依旧没有见到任何人家,为了防止马匹被累死,他们找了处靠近水源的地方,开始生火歇息。 公孙锦币照看着两匹马去河边饮水吃草。 玉崔嵬去打猎。 苏琚岚和赢驷去找稻草和柴火。 秦卫霜则生火铺床。 至于老怪物,悠闲自得,也没人能够劳动她大驾。 *d^_^b* 048卷 沙漠前的重霄城 赢驷拽着苏琚岚在林子里东奔西走,捡柴拾草,每样都做得很认真,却不肯让苏琚岚碰触到,“小心划伤手,这些我来做就好。” 苏琚岚看着他徒手掰着粗糙的空心灌木,环抱双臂,笑道:“诶,你以前最怕疼痛,怎么,现在就不怕了?” 赢驷怀抱满满木柴朝她走来,“现在也怕!只是呢,因为有你在,我宁愿自己划伤也舍不得让你受伤。” 苏琚岚顿了下,有些不自然的笑道:“赢驷,我觉得有些事,我们最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吧?” 赢驷笑问:“什么事呀?” 苏琚岚看见他如此的笑,忽然喉咙一紧,觉得那些话艰涩的很难开口了,“你……为什么非要认定我?”半晌,她终于开口,一瞬也不瞬的望着赢驷,想知道他的执着从何而来,又可怎样——除去?!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也说不出道理呢?”他难得抿直嘴角,以平静低沉的嗓音回道。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非她不可? 因为她是盗迤城内唯一漠视他“小尊王”的女人?还是因为她看起来如此稚弱、看似易于欺负却比谁都要强悍无比?或者是……因为自己多番戏弄她到最后不知不觉赔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有些事,有些人,不碰倒好,一旦碰了就再也无法释怀。 如果真要他说个答案,恐怕他实在找不出能够说服彼此的理由。 “那若是叫你不再喜欢我,应该也不难吧?”苏琚岚试探性地问道。 “你觉得不难?”赢驷倏地止住笑,似是饶富兴味的望着她,似是认认真真地审视着这张总是平静淡漠的脸。 他怪异的语气和神情让她浑身一颤,顾不及回话,她有些反射性地退远几步。 赢驷扯唇一笑,冷哼了声,用力将怀里揣抱着的柴火扔开,迅速移动步伐追赶上她,带着他沉重无法说清的情绪,伸手用力环住了她的腰际。 “赢驷?”他站在她面前,紧紧环抱着她,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从她的背脊,慢慢爬上来。 她听见他急速鼓动的心跳声,略微错愕地低头看,却见赢驷那双带笑的眼眸已经埋入她颈间。 “苏琚岚。” “为什么你以前可以那样喜欢楚殇?可是我却连喜欢你都不行?” “为什么你可以跟颜弘皙无所不谈,跟锦币他们打闹成趣,为什么我却不行?” “你讨厌我的,不喜欢我的,我统统都有努力地改,为什么你总不肯给我时间?还要把我撵得远远的?” “不公平!我也不甘心!”赢驷用力扯紧她的衣衫,大声吼道,某些温热的液体,随即滴落在她的肩上。然后张口死死咬住她肩上的衣衫,眸色在阳光下显得极浅,瞳仁缩成一条细细的线,身子依旧在抽颤和喘泣。 他,他这表情…… 苏琚岚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他哭湿的脸,“赢驷,别闹了。” 赢驷那双清明瑰丽的眼,眼泪更加肆虐。 “赢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只是我知道我树敌很多,好多事都是水里来火里去,我会莫名其妙出现,又突然莫名其妙消失,那你怎么办?” “那又怎样?” “嗯?”他不以为意的回答让她怔愣了下,苏琚岚无奈的笑道:“你没听懂吗?我现在不会去喜欢傲楚殇、颜弘皙或者谁谁谁,即便我喜欢了也会迅速取消念头。因为现在的我就让我父王三哥他们烦恼纠结得很,如果再祸害到别人,我心中有愧。” 赢驷抬起了头,眸色墨色深深:“我说了,那又怎样?” “我都说了,我不想祸害别人……”苏琚岚有些恼怒地瞪着他,不知道是否该对他的无所谓感到可气还是可悲。 赢驷突然插进一个突兀的问题,“你会因为害怕自己明天就死了而不敢吃饭、不敢睡觉吗?” “这跟我的问题有何关系?” “回答我,你会不会?” “当然不会。” “既然你觉得不会,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你这问题跟我们能否在一起有什么关系?”苏琚岚皱眉道。 “你既然不会因为担心何时死去而不吃不睡,那你干嘛因为你说着这些原因不允许我跟你在一起?”赢驷问道,又亮出了他招牌式宝光璀璨笑靥如花瑰丽的笑。 他一哭一笑,难道就真的这么彻底的随性? 苏琚岚有些愣神,闻言微微笑了笑,“要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很痛苦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你会为我哭吗?” “像你这样的哭?”苏琚岚顿了会儿,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不会,顶多眼眶微红而已。” 赢驷皱起眉道:“那就够了。反正结果最惨不过生离死别,痛苦的人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你若死了,我必定追着阎王把你要回来。我若死了,也要抱着你一块下地狱。” 苏琚岚抿直唇。 事实上,赢驷还真得不懂什么是软弱。 她对他的霸道和蛮横无语,只是专注地凝视着他,手指轻轻擦过他泪湿的脸颊。大眼瞪大眼后,她像是退让了,“我们出来够久了,要是没有足够多的柴火跟稻草,我看你怎么办?!” 赢驷很是难堪地向她说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那种孩子气的低低央告,让苏琚岚短暂的沉默后,无奈笑道:“赢驷,你没必要迁就我做什么改变,以前虽然不喜欢你那纨绔嬉闹的性子,但久而久之,觉得还挺好的,若真改了也就不是真正的小尊王了。” “真的?”赢驷抱紧她问道。苏琚岚点了点头,他随即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苏琚岚用力撑开他的额头,好气又无奈,道:“虽说谈判破裂,但你也太得寸进尺。” 两人抱着满满柴火和稻草回去,来回奔走几趟,助秦卫霜能在地面堆积起厚厚的稻草层,供夜里睡觉躺倒的。 赢驷又掉头回林子里捡拾更多的干柴搭成篝火,苏琚岚便回马车里将备好的床褥搬下来,铺在稻草堆上,铺成六张床。 但篝火燃起后,火焰被深林里的夜光刮得歪扭,秦卫霜抬头看着头顶被阴云遮盖的天空,不免有些担忧道:“看这样子,夜里应该会下大雨,这些床跟火都用不了了。” “没事。” 苏琚岚笑了笑,竖起两指捏了土诀,他们所站的地面顿时整块升高了半丈的高度。然后,地面凹陷五大块方正图形,紧接着“轰隆”几声,四块竖直立起拼接成密不透风的墙,一块凭空翻滚两圈恰好压在头顶成了遮雨的屋檐。 她伸手随意瞄准一扇墙,那扇墙的中间随即凹陷一个洞口,慢慢往四周蔓延,最后成了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小门。 两三下,一间简陋的小屋跃然入目。 苏琚岚拍去手里的灰尘,道:“有了遮风的墙,透气的门,挡雨的顶,今晚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了。” “不得不说土术是最实用的宗术。”秦卫霜由衷感叹道。 众人也默默点头,相当于随时随地带了个窝一样。 赢驷坐在刚刚差点被夜风吹灭的篝火旁,手指绕着柴火转了一圈,抽离手指后,火势骤然旺盛起来,见这间简陋小屋照亮,熏得温暖。 他抬头朝苏琚岚和秦卫霜扬眉笑道,“土术不差,但自家的火术也不差嘛。” “也是。”苏琚岚淡淡回笑了一声,抱着玉崔嵬打猎捕捉的几只山鸡朝他走去。 山鸡已经由秦卫霜利落地剥皮起毛,如今光溜溜的,可以直接穿插在木架上烧烤了。 赢驷将几只山鸡架到篝火上翻转,看着坐在身边整理裙角的苏琚岚,低声问道:“岚妹妹,现在很饿吗?生的野鸡烤熟需要挺长的时间,要不我先给你烤些馒头?” “馒头还能烤吗?” “当然,独门手艺仅我一家。” 赢驷自吹自擂,然后转身取来几个已经发冷发硬的馒头,串在细枝上,然后架到比野鸡略高的位置,缓缓旋转熏烤,又从袖口里拿出一瓶蜜,均匀刷在馒头表面,然后继续翻转几圈,半盏茶的功夫,直到将馒头靠得金光油亮地递到苏琚岚面前。 “小心烫。”他提醒道。 苏琚岚于是伸手撕下馒头一角,咀嚼后如实地朝他竖起拇指。 玉崔嵬和老怪物见状忽然同时朝赢驷抓去。 赢驷眼疾手快,利落剥掉两个馒头,就将仅剩的一个馒头串着细枝朝他们抛去,引起两虎相争,可惜他低估了刚烤熟的馒头热度,两个馒头抓到手里烫得他直叫。 苏琚岚迅速拿碗接过来。 赢驷顿时揪着双耳赖在她身上,直呼烫死了。 在玉崔嵬和老怪物的混战间,坐在对面的秦卫霜立即朝她跟赢驷投来探究的眼神,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转变。但她没有问什么,只是夜里当所有人睡下去时,她看着苏琚岚熟睡的侧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郡主怎么能小尊王这样的人在一起?! 天亮后,他们开始整装待发地收拾上路。 从老怪物那里侧面推敲后,他们再走一天的路程就彻底脱离了云琉宗的管辖之地,弃了马车后,苏琚岚捏诀召唤腾蛇,日行千里。 三日后,终于出现在一个叫重霄城的城镇。在这重霄城的背后,则是矗立着那些废城的沙漠区。 重霄城建立在沙漠边界,没有固定的城墙,四处都能看到支起来做生意的小帐篷,纵横交错。不远处,则是各种高低不等的圆头建筑,人来人往,看着倒是挺热闹的,别有一番风味。 公孙锦币凭借他四通八达的知识面,提前给众人敲警钟:“这个重霄城虽说还在敖凤国境内,但也是四年前从永固国赢来的,又是两国交际最混乱的地方,又是作为赌注输出去,你们可别想这里的人会是什么善茬!” 赢驷忽然将苏琚岚拉到他与公孙锦币之间,垂在袖中的右手快速翻转了两下,状若无意的从一个不小心迎面撞来面色猥琐的男人的手臂擦过两下,那个男人随即僵硬地站在原地。 “这么危险,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赢驷装作小生怕怕,赶紧牵着苏琚岚朝前走去。 想要借助人流拥挤来占她便宜,当他小尊王是纯摆设吗? 有眼无珠的蠢货。 走了没几步,又有状况发生了,几个嬉闹打趣的本地孩子忽然插入他们之间,像捉迷藏似地东躲西藏。 玉崔嵬干净的衣角被他们来回穿梭时有意的捏皱了,直直皱眉怒道:“都给我滚开!” 苏琚岚迅速按下玉崔嵬的右手,将他原本就要捏成型的蓝焰捏散,她微笑道:“虽说是群孩子,但别小看他们的心机了。” 果然,玉崔嵬被惹恼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而尾随最后的秦卫霜那厢有了问题。 秦卫霜正伸手掐着一个孩子的手腕,任凭那个孩子哭闹地叫嚣,依旧面无改色,也死不松手。 “你们这些外地人到了重霄城不安分也就算了,怎么还能以大欺小呢?”这群毛头小孩仗着年龄小就大叫大嚷起来,指责苏琚岚等人以大欺小。 围观的人渐渐成了个圈儿,约莫是民风原本就彪悍,那些人二话不说就指着苏琚岚他们直骂,甚至有人举起手中称物体的坨就要砸过来。 玉崔嵬朝苏琚岚低声怒道:“干嘛要阻止我出手?这种地方毁了最好!” “你们不是都想见遗留的圣族吗?他们就在这座重霄镇里,我们若是动手,势必打草惊蛇,到时候想找出他们可没那么简单了。”苏琚岚答道。 玉崔嵬只能强压起愤怒,但紧绷的面色依旧显示他仍一触即发的恼怒情绪! 苏琚岚转向被秦卫霜捏住的那个小孩,这个孩子言语间也算犀利的很,一口一个“外地人”,一个一个“以大欺小”,单是这两点就足以激发寻常男子的英雄气概,更何况是这种彪悍的城镇? 她示意秦卫霜松手。 秦卫霜顿时收手,疾步走到他们身边。 苏琚岚站在他们之前居中的位置,那个煽动民愤的小孩登时握着被秦卫霜捏过的手,痛得在地上打滚,“啊,我的手好痛呀,你们把我的手弄断了!” 049卷 将宗师视为瘟疫的镇 “这事让我处理看看吧?”苏琚岚拦住欲言又止的她,“对待小滑头,太认真反而适得其反。” “有劳郡……”秦卫霜反射性要抱拳鞠躬,但想起四周人多嘴杂,顿时湮灭后面的字眼。 苏琚岚弯身看着地面那个不住打滚的孩子,笑盈盈地对上他那精光闪烁的小眼,“你是左手断还是右手断?” “她捏我右手,我当然是右手断了。”那小孩连连抽泣地痛喊道。 赢驷顿时笑笑:“诶,像你这样捞钱肯定是行不通的,哪有右手断了,右手还能扶着左手的?你到底是左手断还是右手断呀?” 那小孩闻言立即赶在众人望来时迅速交换双手的位置,然后继续哀痛,“哎呀,我的右手断了……好痛呀……” 赢驷拍了拍手顿时笑得乐不可支。 围观人看向这打滚闹得哭天抢地的孩子,登时看清楚他现在是好端端的右手捂着左手,面色顿时紫涨起来,不少人赶紧尴尬的离开。 这孩子登时急了,不明白围观人干嘛匆忙散去,顿时又哭闹得更大声,他的同伴忍不住低头凑近他急道:“你怎么这么笨呀,你刚刚明明捂着右手是对的,怎么被人一骗反而搞反了?” 他低头看,果真被赢驷反坑了,顿时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其他孩子们迅速会聚到他身后,气势彪悍的他指着苏琚岚等人吼道:“行!算你们有种,山不转路转,下次别再让我们看——” “喂喂喂,你想指着人发飙朝我来,本少爷奉陪,你指着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呀?”赢驷手中折扇一拢,拍开他高高举起的手指,“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总体还说,你们倒也算有点本事。” “那是!没有本事就想出来混,岂不找死?”这个看似孩子王的人退后一步,拍着胸脯仰天笑道。 赢驷鼓了鼓掌,“恐怕本少爷像你们这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你们这种勇气跟团结呢。就像现在,就我们几人相依为伴,可偏偏还有人在闹脾气刷任性呢!”他暗地指了指面色冷酷的秦卫霜和玉崔嵬。 孩子王看着自家这边如此拥护自己的模样,再看着赢驷暗指的那两人实属不易亲近的很,顿时觉得他的话也有几分真,心里便飘飘然。 “所为惜英雄重英雄,咱们刚刚也是不打不相识,本少爷欣赏你们。”赢驷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装满钱币的荷包,抛丢过去,“钱财乃身外之物,交个朋友如何?” 孩子王借稳钱包颇有些意外地掂量了会,沉甸甸的非常有看头,想起他们以前经常被人欺压侮辱的份上,从未有人如此赞赏他们,顿时眉开眼笑地挥袖道:“行,看你如此上道的份上,我们就交你们这个朋友。虽然重霄镇不是我们的地盘,但许多小事还是我们能够办到的。人称我小佛爷,你叫什么名字?” “小佛爷?有趣的名字——”赢驷笑道,“咱们名字有点相似,我叫小尊王。” “行。我们就在最北边的那座庙里住着,在这里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过来找我们。”小佛爷说着,挥了挥手,一步三挥首的朝赢驷告别。 赢驷也热情地挥了挥手,待人走远了,登时抱住苏琚岚哀叹道:“呜呜呜,岚妹妹,我的荷包没了呀!” “小尊王,你有必要如此屈尊降贵吗?”玉崔嵬忽地出声讽刺道。秦卫霜冷酷依旧,老怪物则看得脸色变化多端。 公孙锦币赶紧掏出自己的荷包,数了数,侥幸道:“幸好不是偷我的。” “岚妹妹,人家的荷包没了……”众目睽睽,赢驷就是有本领将这群人视而不见,只顾抱着苏琚岚撒娇哀悼,搅得秦卫霜都忍不住哼道:“自找!” 苏琚岚无奈地看着他,“那你想怎样?” “我想要荷包。最好是岚妹妹亲手做的荷包。”赢驷笑盈盈地抬起眼。 苏琚岚想起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恐怕连根绣花针都穿不过线,想也不想道:“不会。”即便赢驷软磨硬泡,她依旧坚持着,一路走走停停,就算是落脚到一间非常简陋的客栈里歇息时,赢驷从晚饭前巴着她求到晚饭后,她依旧死不松口。 论粘人,似乎无人能及赢驷。 论耐心,似乎也无人能比苏琚岚。 所以这回一个粘人,一个忍耐,看谁先举手投降。 双臂枕在脑后,苏琚岚仰面望着窗外上空的如缎星空,万点星辰悬于夜幕,流光溢彩中迷乱人眼。越是接近北方,天空醒醒就越大越漂亮。 秦卫霜走进来,看她悠哉地躺在床上,便走了过去。 “还不休息,找我想说什么?”苏琚岚偏过头看她,手中捏着那颗水龙珠。 秦卫霜说道:“卫霜可否问郡主,为什么小尊王今日与那些小偷打交道,你没有阻扰?沾惹到这群小痞子,就不怕惹上额外的麻烦?” “呵呵,卫霜,天下多的是能人高手,但都仅只与武力方面,你也是一样,动则武力干脆的很,所以像谋臣这类缺之又缺的人,你才会不习惯。” 秦卫霜疑问道:“谋臣?什么是谋臣?!” 苏琚岚笑道:“善智,玩弄权谋,八面玲珑。” 秦卫霜登时嗤声哼道:“那岂非像我那位尚书爹一样,见高爬,见低踩。” “那不算谋臣,那是狗眼看人低。”苏琚岚毫不客气,扬眉一瞥秦卫霜,也知道她不会不喜悦,“所谓的谋臣,是像我父王、傲君主、颜弘皙这种人。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鲜少动辄武力,却能达到兵不血刃的目的吗?” 秦卫霜眯着眼陷入沉思。 苏琚岚道:“我觉得他越来越像个谋臣。我们初到重霄镇,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我们真得狠狠教训了那群小孩子又能怎样,搞不定打草惊蛇甚至引起本地人的恼怒,很容易被人列为目标,反而寸步难行。那群孩子很明显是长期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存活,这么多路人不瞄却偏偏特地对我们出手,这说明他们眼力好,机灵得很,一眼就看出来我们是外来人,也深知外地人在异乡绝对不敢胡来。” “如果我们在重霄镇打听事情,就我们这些陌生面孔,估计也打听不到什么,甚至会引起别人注意。”苏琚岚对视着她,笑了笑,“那群孩子却是从小被人撵骂得多了,随便一夸,立即一笑泯恩仇甚至称兄道弟,让熟悉地域的他们去找人问事,是不是比我们强多倍呢?” 秦卫霜再一思索,蓦然醒悟过来,顿时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抱拳说道:“卫霜知错。” 苏琚岚笑道:“你没有错,只是跟玉崔嵬一样想不到而已。我不知道赢驷以前是怎样胡闹让所有人无可奈何,但凭我接触一来,他的胡闹都带着强烈目的性,就连我需要想得深才能看懂,所以你没错。” 秦卫霜不假思索地说道:“但卫霜还是错了,因为不够聪明。” “慢慢学。经一事长一智。”苏琚岚笑道。 秦卫霜点头,然后不再叨扰苏琚岚的静修,转身走了出去。可仿佛是刚恰好的时间,秦卫霜前脚刚迈出房门,沐浴清洗后的赢驷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迎面走来。 赢驷见了秦卫霜,依旧自来熟的挥了挥手,璀璨笑道:“晚上好。” 秦卫霜微微颔首。比起之前将他当空气的那种轻慢眼神,这回颔首算是有点人气了,赢驷顿时黑眸弯若新月,勾着唇角冲进苏琚岚的房门,“岚妹妹,我继续来讨我的荷包。” 躺在床上的苏琚岚扭头与他对视,无奈说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你头上横七竖八插满几把。” 赢驷坐到她床边,竖起食指摇了摇,“就一把!不过不是忍字的刀,而是色字的刀。” 苏琚岚支肘侧卧,望着他说道:“两三招就收买了那群小混混,看来你盗迤城四绝里第一少爷的称谓也并非浪得虚名嘛?” “可本少爷现在浑身亏得干干净净连你都收买不了,自觉无颜愧对这个第一少爷的称号!”赢驷咬牙切齿,又立即抿唇而笑。 苏琚岚想了想也是,她的确是有点难收买了。 赢驷望着窗外的繁茂星星,突然双手合十,闭眼喃喃祷念:“保佑我早日能够收买岚妹妹,不然,本少爷会没人要,一辈子孤老终身的。” 苏琚岚望着他,情不自禁笑出声,“你对你自己可真够狠的,居然诅咒自己没人要需要一辈子古老终身?” 赢驷忽地跳开右眼缝瞄向她,“那是,谁不怕孤零零的寂寞呢?”念叨完,他双掌一拍,“好了,我许完愿了,有愿望就必定灵验,以后我再也不担心会孤零零的寂寞了!” 两天后。 他们在重霄镇低调出入了两天两夜。 赢驷跟公孙锦币来来回回找了那群小混混们几回,也出入各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却发现整座重霄镇对所谓的“圣族”二字陌生的很,但了解到重霄镇竟然是彻底崇尚武尊的地盘,没有半个宗师,就算有,立马就被群驱离开。 显然,宗师是这里的忌惮?! 050卷 金财神和金允庭 “听说是这座镇金财神的意思。”公孙锦币赶紧抖出所有情况,“金家是这座镇最有钱有权的人,在重霄镇驻扎了好几代。这届的金家老大虽然长得肥头大耳其貌不扬,但出手阔绰是有名的冤大头,在重霄镇很吃得开。至于为什么说忌惮宗师,纯粹是他们历代的规矩,说什么宗师傲慢容易引起混乱。” “听见没有?宗师傲慢!” 久未开腔的老怪物忽地凉飕飕抛出这句话,似是非常得意。但就连独尊武艺的秦卫霜也懒的搭理,原因无他,她都觉得这种忌惮基于恐惧,何须得意? 倏地感应到手中水灵珠发烫发光,苏琚岚抬起珠子看了看,直觉性地拿着它走到窗沿边朝外望去,发现外面街道的人群自动站在两旁,空出中间一条宽敞干净的路,好似是迎接什么大人物似地。 其他人都凑到窗口边往外看,一骑人马终于从街道东面缓缓出现,像是家族护卫的仪仗,各个穿着统一且非常讲究! 骑在队伍前的是个年轻男子,穿着家常服色,但黑眸利如鹰眼,那身墨色薄锦的袍袖半飘下来,正好展露刺绣金蟒那狰狞外露的张扬抓牙。 在他身后是几名面色肃穆身材壮硕的随从,从紧贴的衣衫看出浑身都是爆发性的肌肉。很明显这些随从将前面这位的主人映得英姿勃勃,然后随从后面是一顶八抬大轿,里面坐着位满身富贵的中年男子。好笑的是这中年男子与那年轻男子面容有几分相似,但年轻男子穿着稳重,而这中年男子却穿着奢靡红袍,浑身穿金戴银,活像一座移动型的珠宝店。 两边街道百姓原本都规规矩矩站着,但这支队伍即将走过时,总有几个精心装扮的女人款款走出,朝轿子中的金财神娇媚的道安。 这是什么情形? 公孙锦币解释道:“听说这金财神好色贪杯,每年都会挑七月初游街,然后当街挑选一个美女回家当小老婆,再摆满汉全席犒赏全城百姓。” 众人于是明了。 可当迎亲队伍越走越近酒楼窗户时,水龙珠在日光照射下芒光更甚,公诉锦币顿时哇哇叫道:“不是吧?难道传说中的圣族堕落成这种暴发户的德行了?” 苏琚岚横他一眼:“只是冠了个‘圣’字而已,你当真以为‘神圣’了?” 老怪物探究性的看了看她几眼,总觉得她对圣族的愤恨比这里任何人都来得异常? “那我们今晚去金府凑凑热闹吧?”赢驷喜滋滋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身子探出窗外看热闹。 公孙锦币眼巴巴地看着苏琚岚:“满汉全席呀!不吃白不吃呀!” 就连秦卫霜和玉崔嵬都准备等她发话,苏琚岚转着手中的水龙珠,淡淡笑道:“那都去吧。” 夜晚…… 苏琚岚慢腾腾的盥洗,罩了件披风,推门而出。外廊下赢驷的一张俏脸立刻凑到她跟前,略微惊到她了。 苏琚岚嗔了他一眼,发现廊道拐角处还站着秦卫霜,边走边问:“公孙他们都等不及跑了?” 赢驷微微眯起的眼眸像及了赖皮猫儿,“他们哪有我这么在乎岚妹妹?” 苏琚岚停下,对着他上上下下扫量,“你泡过澡,换过衣服,还熏了龙涎香?” “郡主。”秦卫霜迎面朝苏琚岚走来,瞟了赢驷一眼,道:“郡主说对了。因为郡主说我们要分批进金府,所以公孙公子、玉崔嵬、云琉宗的那位都在一个时辰前先后出门,只有小尊王一会儿要热水一会儿要花瓣才磨蹭到现在。” 赢驷鼓起腮,眼珠转来转去咕哝道:“反正我是在等岚妹妹,顺便洗澡不行吗?” “又没让你等我,你自己磨蹭还要赖我?”苏琚岚回头瞪向赢驷。 赢驷七手八脚地巴住她,涎着脸笑得格外狡黠,“可我就想跟你一起嘛!” “流氓。” 金府邸非常豪华,单是围着庭院的长墙就曲折无尽。 许多排队进府道喜喝酒,一副花轿停在正堂的轩厅里,整个庭院地上堆满了嫁妆,玉雕高头骏马,琉璃水晶壶,殷红胜血的珊瑚虬枝,整整十大箱金丝木桩妝,看得别人啧啧称叹,满眼珠光宝气。而这金家的底气似乎非常足,除了后院主人厢房,庭院各处都放由众人参观。 有些庭院种满奇珍异草,有些庭院专门关押飞禽走兽,每个庭院至少有二三十人在参观,但侍卫也才两个,且都静静站立目不斜视,即便有人堂而皇之的怀揣珍草什么的离开,也吭都不吭声。 毫无疑问,金府想不热闹都难! 刚进金府,他们就挑选了一条挂满华灯的廊道走。 那里耀如白昼,四周望着,绫罗飘渺,香烟缭绕,比起盗迤城富贵人家的奢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琚岚将帽子捞戴着,由赢驷拉着往前走,闲逛到某个庭那院时,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喇叭唢呐的喜庆声音,他们掉头朝正厅走去,随着拥挤的人群凑上去看。 侯在正厅轿旁的媒婆笑脸如花的说着大声说着各种喜话,苏琚岚他们距离得进,媒婆那股浓炽的香粉味熏得她直打喷嚏。 眼前不是金就是银,再不然就是媒婆脑袋上那朵艳丽的红花,让秦卫霜皱眉道:“喜庆的骇人。” 赢驷就势低头贴到苏琚岚的耳边轻柔一笑:“不然怎么叫成亲呢?” 苏琚岚推开他的脸,“你倒是越来越像流氓了?” 她继续望着媒婆从轿子里背出了一位凤冠霞帔的新娘,但那新娘熟悉的背影让她略微怔了怔,皱眉道:“那新娘的身形有点眼熟。”虽然新娘穿金戴银,穿着嫁衣,戴着红头巾,但她真得那莲步轻移的姿态似曾相识。 赢驷多望了几眼,迟疑道:“像谁呢?” 苏琚岚一时间不知道新娘具体像谁,便摇了摇头,道:“我认识的人比你少,如果你都看不出,我就暂时说不上来。” “那我到后院去,替您看新娘真面目。”秦卫霜低声说道。 苏琚岚点头道:“卫霜,那你小心点。” 秦卫霜顿时转身离开拥挤的人群。 只听得媒婆将这位身姿绰约的新娘背到肥头大耳的金财神身边,然后极尽美词赞赏如何郎才女貌,如何天作偶合,早上贵子等。 苏琚岚听了听媒婆的话,再对比这尊金财神身如猪面如包的模样,跟其他旁观者一样也不禁笑了。 赢驷笑问:“有那么好笑吗?媒婆靠嘴吃饭,不将新郎新娘哄得高高兴兴了,那就没赏金了。” 苏琚岚低头攘了攘袖,配合的点头,直到新娘被送入新房后,大家便赶紧争先恐后的找位置坐下,等着开席。 她跟赢驷挑拣了角落不起眼的圆桌坐下,半只油亮发红的烤乳猪端上桌来,坐同一张桌子的人好像饿死鬼脱胎似地拿着筷子哄抢,有些甚至伸手就直接撕扯来吃。整盘烤乳猪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抢得只剩油光满盘的空盘子。 赢驷慢悠悠地拿起酒壶和茶壶,嗅了嗅,迅速对比后,放下酒壶,拿着茶壶给她先斟满一杯,“闻着茶香还可以。” 苏琚岚捧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的确差强人意,比起那些刚上桌就遭哄抢的美食,她倒觉得茶香更佳。 喝了好几杯茶,苏琚岚便一个人去净手,返回的路上,遇见今日领队骑马走最前的那个年轻男子,正站在一片菊花稀疏的花圃前,地面到处都是被裁断的菊根根碾碎的花瓣,看着真是花凋零落。 据说这人是金财神引以为傲的独生子——金允庭,还是个六阶的武尊。不过如此娇矜冷肃的男子半夜对着花自怜自悯,怎么看就怎么不协调。 警惕性过人的金允庭忽然朝苏琚岚这边望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苏琚岚顿了下,略微躬身答道:“只是路过,倘若不小心打扰了您的雅兴,还请原谅。”又行礼告退欲走,金允庭听着她的口音,目光顿时从庭院中那些黄色菊花转移到她身上,“听你这语气绝非重霄镇的人,你是哪国的人?都到晚上了还戴着帽子,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奉劝你最好自觉点,打听好我金家的名声再来!” 苏琚岚淡淡回笑:“是,多谢您的提醒。我们会好好打听您金家的名声,再仔细策划一番重来。” 这口气怎么听都是敷衍,金允庭见她要走,皱眉冷道:“我问你是哪国的人?你耳朵聋了吗?把帽子给我摘掉!” “长得丑不方便见人,希望金公子您能够怜香惜玉?”苏琚岚问道。 金允庭闻声双目一寒,冷哼道:“既然长得丑就别指望我怜香惜玉?把帽子给我摘了,顶多满脸长满癞痢和斑痕,若能吓到我算你有本事,还赏你些金币。” “真是谢谢您的慷慨,但我还不差这点赏金。”苏琚岚回道,转身继续沿着廊道往前走。 一直站在庭院中央动也不动的金允庭猛然间右臂一抬,只见到一道刺目的黄色斗气从他手中迸射而出,直勾勾射向苏琚岚。 ------题外话------ ……最近这几天都会更新少,大家权当养文吧。真心不能跟专职写的速度比,比不上的。只能有多少更多少。 051卷 混吃混喝的饭局 居然敢跟他叫板? 金允庭顿时冷冷的勾起唇角,负手而立,但他如此自信的模样在斗气还未碰触到她衣角半分时,倏然四散无踪,他忍不住震惊的倒抽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待回过神时,廊道上早已无人,他皱着眉急忙追向前院的正厅。 苏琚岚已经回到赢驷身边。 赢驷突然殷勤的把好些菜夹入她碗里,浅笑着说道:“岚妹妹,你快尝尝这菜如何?我怎么尝着味道有些淡呢?” 苏琚岚看着同桌其他人都是面如菜色,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意识到该是赢驷动了什么手脚。 她才刚坐下一会儿功夫,顿时就有四五人捂着肚子噌噌的跑开。 满汉全席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来,越发丰盛,却看得这些人喜忧参半,明明色香味俱全,但除了殷勤夹菜的赢驷就无人再敢拿起筷子。而赢驷胃口倒也好,哪个盘子里的菜也都尝上两口,动作非常优雅,一手拿着筷子,一首微挽着袖子。 当他吃到好吃的,就递到她面前说道:“来,你尝尝这个。”说着便举着筷子要喂她。 苏琚岚没有想到他会有此动作,脸上一怔,低声道:“我还不饿。”但拗不过赢驷,终于张开了嘴,吃得有些无奈与一丝尴尬。 赢驷往回拿筷子,将她刚刚吃过的筷子咬住,冲她笑了笑,含糊道:“好吃吗?” 苏琚岚有点被窘得脸红脖子粗,低下头去,捧着自己的碗不再说话。 对待脸皮厚得城墙三拐弯的赢驷,她必须要淡定,淡定。 赢驷笑得更甚,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她碗里堆菜,突然发现目光飞速浏览的金允庭突然定向他们这边且抬脚走来。 他怔了怔,继续巧笑着吃东西,时不时地喂苏琚岚一口,直到金允庭走到他左侧,死死盯着苏琚岚的目光转向他,将他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后,立即呈现出一派面色肃寒。 金允庭原本将苏琚岚定位成浑水摸鱼的小偷,但她刚才连手都未抬就破开他的斗气,这等修为又岂是寻常小偷所有的?所以他想即便是偷那也该是大偷,可没想到她身边这位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年同伴,衣着也掩盖不住的面容与气质,那么表示非富即贵,那么她便不是偷,那么他们这两人混入金府有何目的? “金少爷!”同座的人纷纷喜得起身躬身道谢,急忙巴结。 金允庭看出他们面色不佳,也没人敢动手夹菜,再望着若无其事大快朵颐的赢驷,随手捞起一双筷子,紧跟着赢驷后面,赢驷动了哪个盘子,他便从哪个盘子夹菜闻了闻,哼笑道:“看来是嫌我们金府厨师做的菜太淡,两位贵客自己加了点料呀?” 赢驷抬头浅笑着吃了一小口,笑道:“是不如本少爷平日做的菜味重,不过也勉强可以吃啦。” 金允庭摆了摆手,示意这桌人都挪到其他位子去,然后举步迈到赢驷对面坐下,望了望赢驷,又迅速望向所谓“丑的吓人”的苏琚岚,不过见到她微微低头时的眉眼时,情不自禁的失去神,想再多看了几眼,就被赢驷笑盈盈地低头在她耳边轻语的动作给惊回神。 金允庭向来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负,也见惯重霄城以及四国来往的各种貌美男女,但看见这两人时才羞愧的发现自己竟是井底之蛙。 赢驷精致瑰丽,苏琚岚清丽殊璃,两人无论何时何地在人群都是最扎眼的存在。 这样的人,很明显不是普通人! 金允庭举起酒杯笑道:“想不到我金府竟能迎来两位这样的人物,不知该如何称呼?” 赢驷回笑道:“既然知道我们是人物,那也该知道真人不露相,可金公子依旧问我们如何称呼,是要我们为难呢,还是要我们说谎呢?” 金允庭听见他的话一愣,似乎没预料到赢驷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登时有些呆了,但又立即回过神来,运气有些微怒了,“二位,这里可是我们金家的地盘,即便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希望二位能够明白。” 赢驷想了想,眼眨也不眨的问道:“很明白。可是我们只是来逛园噌饭,跟前后左右那些吃酒席的人没啥区别,为什么金公子要特地过来警告我们?难道说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放到哪都低调不起来?” “……”金允庭再度被赢驷胡搅到无言以对了,还忘了自己悬在半空的杯子。 赢驷看着他这么呆瞪个不停,忽然变脸狠狠盯了回去,金允庭冷不防被他这一盯,立即愣住。赢驷又盯了几秒,立即抿嘴笑开了,“岚妹妹,你不觉得金公子的样子看起来很傻吗?” 苏琚岚一侧眸,正好对上金允庭带着探究的目光,她有礼地说道:“这位他向来喜欢胡闹,还请金公子习惯就好。” “啪,”金允庭拍桌站起,等到站起时却反应自己干嘛莫名其妙地发威了,但他看着赢驷跟苏琚岚两人如此熟悉甚至亲昵,半晌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心中冒起了酸泡,他抬手哼道:“这是我金家的地盘,凭什么要习惯你们这种胡闹的行为?” “说的也是——”赢驷支着颌认真思索道,扭向苏琚岚,眨了下眼无辜道:“那我们回去吧,反正这里也好无聊呀!” “那就走吧。”苏琚岚答道,然后缓缓站起身。 两人刚走了两步,顿时被金允庭挡在前面,赢驷撇嘴道:“喂,干嘛呢?” 金允庭没有什么表情,只道:“亏你还是堂堂男子汉,怎么行为举止跟三岁孩童一样嬉闹成戏,不成体统?!”然后恨恨地盯着他。 赢驷却冲他露了个无比灿烂的笑,摆明是——你奈我何?! 金允庭越发狠狠地瞪着他,可突然之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竟也笑了声,却是非常自信地扭向苏琚岚,仿佛是找回之前逊于赢驷的容貌如今胜于赢驷的一股男人气概! 苏琚岚扯了扯嘴角。她冷笑了一声,侧过了头。 金允庭跟跟赢驷有什么好争的? 不过见金允庭突然变脸地挡路,她便悠闲地回到桌前坐下,由着金允庭与赢驷眼瞪眼最后差点变成斗鸡眼。 赢驷顿时闷闷地回到苏琚岚身边,头枕在她压在桌面的手臂上,委屈道:“岚妹妹,你都不帮人家的?” 苏琚岚反问道:“鉴于你的历历前科,你还需要帮手吗?” 赢驷随即笑着将鼻尖压入她臂弯中,嗅了嗅鼻子,满意道:“原来你是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哼,你居然还学女人撒娇?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金允庭脑海中固有的男人本应强钢的形象彻底被赢驷颠覆了。 金允庭气急败坏地转身扯住赢驷的袖口想将他摔飞出去,但才刚抓到他的袖口,就觉得他袖口光滑到抓不住,倏地就像水流淌过。 金允庭顿时暗地惊惑起来,后知后觉赢驷的深藏不露! 一旁的苏琚岚仍是保持一贯的静默,将金允庭掩不住的惊与惑看在眼里。 酒席吃到晚上,其他人都该陆续散去了,但金允庭颇有耐心地坐在桌面与他们作耳鼻观心,苏琚岚看着他淡淡笑道:“请问我们是该随人走了,还是金公子打算清出两间客房招待我们?” 金允庭静了一会,约莫寻思了会,招手唤来两名伺候的家丁说道:“去,打扫两间客房。” “那就多谢了。”苏琚岚答道,拉起赢驷准备起身尾随两名前来带路的家丁。可这两名家丁暗地偷瞟了一下金允庭,却对他们恭敬说道:“两位贵客,因为老爷大喜四方来的客人多,所以只剩东西两面的厢房有客房,不知姑娘和少爷,谁住东厢,谁主西厢?” 原本满脸凝重的金允庭闻言,眼底登时闪过一股得逞的笑意。 未防止赢驷会说出更多气坏金允庭的话,苏琚岚不轻不慢地捏了一下赢驷的手,赢驷随即笑着不再说话。 苏琚岚挑了东面的厢房,廊道上也有其他厢房半敞开着门,路过时发现每间客房的格局和装饰差不多,当撞见有些人时,彼此都生疏客套的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入自己的厢房中。 家丁恭敬地带着她进房休息,还未开口,苏琚岚就极度自然地吩咐他命人打热水来,这家丁心中暗道了声真不客气,但还是非常恭敬地点头,不一会立即将热水送到房间来。 这名家丁安妥到苏琚岚后,立即转身回到金允庭的身边。与此同时,那名带领赢驷往厢房的另一名家丁也已到金允庭面前报道,很明显,从这两名机灵的家丁观察下来,越发肯定苏琚岚和赢驷肯定是位人物,两人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若非长期的养尊处优以及非富即贵的身份,还真是无法模仿出的! 金允庭皱着眉忖道:这两人到底会是谁? 左右寻思了会儿,金允庭突然决定先往苏琚岚那边走一趟。不先往赢驷那边探寻,是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被赢驷搞到抓狂! 052卷 以新娘面世的死人 苏琚岚正将水龙珠无聊地放在水里里玩,发觉芒光渐渐更盛,就知道有人朝她这边走来了。 果然没多久,金允庭就敲响她房间的门。他敲了足足有七下,依旧非常有耐心地继续敲门,声音不轻不重,力道非常均衡,很明显是个善于控制自身力量的武尊。 苏琚岚挥了一下手,房门自动往两边敞开,她已坐到房内那张楠木圆桌前,倒着茶,平静地望向金允庭,道:“先往我这边走,是想问什么,还是说什么?” 金允庭直接走到她面前坐下,虽然有种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嫌疑,但房门大咧咧地敞开,外面远的近的还站着婢女家丁护卫等,所以他并未感到半分不自在,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家的地盘,有谁敢乱说? “看你们样子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我就暂且不过问你们的身份,但必须老实交代你们的目的!”金允庭单刀直入,这点远比雷鸣来得干脆。 苏琚岚道:“来找人。” “找什么人?” “那就……说不清楚了。”苏琚岚淡淡笑道,“金公子,冒昧问您一句,您金家在重霄镇多久了?” “重霄镇是我们金家祖先建立起来的城镇,你说呢?”金允庭颇是自信地反问道。 “那这样说来,金家是重霄镇最古来的家族?”苏琚岚沉吟道,“除了金家,重霄镇还有什么家族颇富盛名吗?”顿了一顿,想起遗留的圣族如今该是隐姓埋名了,要么是默默无闻的生活,要么是改头换面的过日子。 苏琚岚见金允庭摇了摇头,感应到藏在袖口中的水龙珠发出一股流淌的轻吟。 金允庭顿时皱眉道:“什么声音?” 苏琚岚掏出水龙珠递到他面前,而水龙珠距离金允庭只剩半臂距离时,晶莹剔透的球心处有了一条婉转转动的光线。 金允庭听见仿若水泉轻吟的声音就是从这颗晶莹漂亮的珠子发出,情不自禁伸出手点在珠子上,刹那间,这条光若细线扭置于球心中间好像被左右拉扯地变粗变大,最后光芒璀璨到溢满整颗水龙珠,悬空漂离她的手掌心朝金允庭飞去,在他头顶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是什么东西?!”金允庭倏地站起身,伸手想要抓住水龙珠,但它转得飞快,绕了几圈后迅速飞回苏琚岚的手中。 她精致的脸被水龙珠的芒光映得点点水波,似千束万缕流光闪烁,让面色凝重的金允庭感觉像是看到一场光怪陆离的美梦,忍不住要追问时,却有些看呆了。或许,当人心中没有一个难以攀越的目标时,无所求,就容易被美丽的事物所陶醉。 苏琚岚掌心合拢将水龙珠收起,芒光瞬间退却后,屋内恢复先前那柔黄色的光亮。没有芒光的映射,顷刻间,也让她柔美的脸色恢复了一股漠然。“已经找到人了。” 刚刚不是说不清楚找什么人吗?现在怎么就说找到了?金允庭寻思想了会儿,立即知道她说的是人就是他,而这颗会发光的珠子就是种工具,刚刚珠子绕着他打转,就是在确定他的身份? 金允庭环抱双臂道:“装神弄鬼的结果还是冲我们金家来,兜兜转转这么久,你们倒也挺能绕的?” 苏琚岚听懂他话里的讽刺,但也同时觉得金允庭这股聪明自信透露出另一个讯息,就是他尚算单纯。这种单纯并非邵乐那种天真无知,而是与耿瓷类似的,自信的同时曝露出的不懂方圆,直来直往的作风。 苏琚岚轻浅笑道:“只能说我们也是瞎摸摸的找,要怪,就怪这颗爱作怪的珠子吧。金公子,可否让我见见您金家如今辈分最老的人吗?” “我说你到现在怎么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金允庭皮笑肉不笑地道,“身份可疑,目标可疑,我们金家没把你们抓起来询问已算非常客气了,居然还敢要求见我们的当家人?” “金公子,你错了,我自问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苏琚岚客气地躬身行了一礼。 金允庭微微扬眉,略一迟疑地道:“哦?是吗?如何看得出来?”然后说完,等着她能有什么好说。 苏琚岚道:“金公子,不知道您们会多卖点面子给四国哪一个呢?” “按照四国地图来说,重霄镇如今被划归到敖凤国中,但与其他三国商贾交流也很频繁,都差不多。” “那不知道金公子能否认得这是什么?”苏琚岚朝金允庭翻开手掌,露出含在掌心中的金兔令牌。金光闪烁,栩栩如生,当她翻开的瞬间,那一道耀眼的金光掠过金允庭的双眼,让他忍不住眼神一沉。 金允庭想说不认得也难,沉声道:“金兔令牌。这可是敖凤国君主才有的令牌,你们到底是谁,你怎么有这块令牌?” “您只需要知道这金牌不假便好,至于令牌怎么来,劝您不要刨根究底,有些事知道的越详细就越不利。”苏琚岚表面非常认真地道。 金允庭面色凝重地思索了会儿,最终朝苏琚岚行了个抱拳礼。这个动作登时让她明白,金允庭对他们已经放下一半的戒备了,至少不会处处追问。但她低头盘算着时间,从酒席散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多,这天都快亮了,但秦卫霜他们怎么还没有半点消息通知她?这不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所以凭着直觉跟经验,她皱眉猜测道:“金公子,估计贵府有事即将发生了。” 金允庭忍不住顿了下,略是迟疑问道:“什么事?!” “我有五成猜测是因为那位新娘。”有些事看不对劲就绝对有问题,她宁愿相信自己搞错了什么,也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金允庭闻言眉头直皱,“还请姑娘在房中好好歇息,明日我再来探望姑娘与西厢的那位少爷。” 苏琚岚喊出转身意走的他,淡淡笑道:“金公子,我非常明白你心中仍对我们抱有疑心,这是人之常情,但我劝你看在金兔令牌的份上,不如暂且相信我们,现在您要赶去您爹金财神的新房察看情况,带上我会更好些。如果无事发生便好,倘若有事,您心里应该清楚我可能看出更多端倪?” 金允庭回头目光紧紧盯着巧笑嫣然的苏琚岚,终于点头道:“好。姑娘请。” 还算是个聪明的。 苏琚岚顿时跟着金允庭走出去,兴许是被她这番话搅得心头不安,他情不自禁加快脚步走。走了没多久,从慢走变成疾走,最后是掠风一般的速度,等到他略微气喘吁吁地走到父亲宅院前时,他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可能被自己撇远了,急忙掉头准备等她时,却发现苏琚岚像刚刚出门时的那样,站在距他一丈远的路程,面色平静,就连裙角都是直垂垂地坠着。 见鬼了,她走路是瞬间飘逸吗? 金允庭暗自惊愕地怔了下,不过还未让他有充分的惊愕时间,空气中传来一股微弱的血腥气味,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翻盘倒柜声,再接着——“啊!” 苏琚岚以更快地速度比金允庭闯入庭院中。庭院中央那座华丽奢靡的豪寨门敞开着,站在门外的婢女惊得失声尖叫,再加上苏琚岚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出现在狼籍的新房中,就像是凭空出现的鬼,那头墨发因为施展宗法移形而瞬间飞扬成紫色,这些婢女两眼一翻就晕倒了。 砰、砰、砰,门外全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得不说,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满坑满谷的红,红色的床、红色的窗帘、红色的桌巾……到处贴满红色字符,书桌上椅背上所有的装饰也都系上了俗气的大红缎带。 苏琚岚虽然从未讨厌过红色,甚至已经习惯赢驷以及他的玄纹红衫,但是也因为眼前骇人的红开始觉得有些恶心了。 金允庭追进房来时,率先从这片满眼大红中看见一头标志性的软缎紫发! 穿着大红袍子的金财神七孔流血地半身倒头载在地上,僵硬发青的右手死死拽着仰面摔在地上的新娘,而那新娘却强撑着地始终站不起来,双臂抖索不停,不断有鲜血从她低垂的脸掉落。 这瘦削高挑的身材不是初见时的那个新娘身影,而是秦卫霜! 苏琚岚迅速弯腰右手扶她,左手托起她被血沾红的脸,果然如她所料是秦卫霜。秦卫霜似乎意识仍处于模糊中,只感觉有人靠近她,也不管是谁,薄弱的金色斗气竭力发出意欲攻击。 “先别动,是我!” 秦卫霜勉强辨出是苏琚岚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瞬间有了松弛,只急促地说了声:“郡主……那人,那新娘确实有问题……” “新娘是谁?”她知道秦卫霜重伤在身说不了太多话,只能迅速抛出她必须即刻知道的问题。 “好像是陆、陆凝,凝冰!”秦卫霜强撑着最后那点薄弱的意识,争取说完这句话,然后就倒入苏琚岚迅速楼抱着她的怀抱。 好像是陆凝冰?! 053卷 语无伦次的宋明瑶 陆凝冰不是已经被自己杀了吗?就算她复活了,但秦卫霜是认得陆凝冰的,怎么还用“好像”这两个字眼?!再者,前半夜见到的那个新娘身影,她觉得熟悉,但也并非陆凝冰的身型! “义父!义父!”金允庭也瞬间冲到栽倒金财神身边,扶住他的身子,在他鼻尖小心试探了会儿,发现呼吸全无,看着他流血的七孔,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吼道:“怎么可能,义父怎么可能会中毒?!” “既然这么自信你们金家有百毒不侵的体制,那么很明显他这七孔就不是因为中毒所流的血的!” 有人恰巧进门的人,眼角余光飞速地浏览过房内各种蛛丝马迹后,然后疾步走到苏琚岚身边抓住她,道:“你没受伤吧?” 苏琚岚摇了摇头,“我只比你早来几步而已,但没见到公孙跟玉崔嵬。” 赢驷歪头笑道:“我找遍金府也没找到那个臭老头!” “那你还笑?”苏琚岚顿时皱眉。 赢驷顿时砸唇委屈道:“我若哭了,你岂不是更气?好了,我不闹你了,他们三人都不在,肯定出问题了。” 苏琚岚道:“你的引路蜂呢?” 赢驷抬起手,突然轻呵一口气,几只嗡嗡嗡颤动的小型蜜蜂顿时从窗外飞进来,准确无误地停留在他的手心上。只见蜜蜂群在他摊开手掌上来回爬动,渐渐浮现有蜂蜜凝成的两个力透纸背的字:玺岚。 “玺、岚?!”赢驷皱了皱眉,“好像是个人的名字。只是这是‘岚’字最后一撇,怎么反倒往下捺呢?锦币写字的风格不是这样,这不是他留的字。” 一只同样白玉无瑕却更瘦弱的手顿时搁置他手掌中,小心翼翼地抚摸这两个字。 赢驷低头凝视着她,发觉她眼神有了异样。“怎么了?”引路蜂是他给公孙锦币做联络工具用的,能够篡改字迹内容的绝对是高手! “‘岚’字末尾的那一捺,是因为教字的那位师傅喜欢特立独行,所以大家都跟着师傅把最后一撇往下捺去。”苏琚岚回了神,神志绷紧了,喃喃道:“难道是郦辞写的?”说完急忙往外走。 郦、辞?! 难道是公孙锦币形容的那个血山魔鬼,唐郦辞?! 情敌兼敌人。 赢驷面色凝重,迅速追上苏琚岚。 金允庭红着眼睛看着怀里的义父,双手狠狠紧握成拳,却很轻柔地将金财神放回地上,然后跟阵风似的冲飞出去,紧紧追上前面两道飞掠如风的身影。 夜色中,三道身影,一前两后,几乎是踏风而行的朝前走去。 水龙珠骤然从她胸前衣衫跳出,那种芒光是此前未曾见过的强度,盘旋在苏琚岚身边转了一圈后,立即朝左拐去。 苏琚岚毫不犹豫地跟上去,追到拂晓,终于在雾气缭绕的森林尽头,看见一抹缓缓走来的身影。 老怪物、公孙锦币、玉崔嵬已经被包裹成蚕蛹似的漂浮在半空,只露出张脸,见了苏琚岚他们找来,公孙锦币急忙吸气大吼:“苏琚岚,快救我下来呀!” “刚刚怕得要死,现在又求女人救你,你还像个男人嘛?”同样被困成蚕蛹的玉崔嵬登时嗤声哼道。 公孙锦币咂咂嘴斜睨了他一眼,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自己小命还在就好。他就觉得苏琚岚的出现,就相当于吃下一颗定心丸,结局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向来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老怪物,此时却是失态地盯住朝苏琚岚他们走去的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念叨道:“怎么可能过来几十年,这个女人的面貌一点都没变?” 寂静无声。 苏琚岚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一抹身影,仔细望去,黑衣,斗篷,看身形是个女人。只是她周围百尺之内都是集结缠绕的白雾,衬得此人的存在越发鲜明。 那女人步伐不疾不徐,以一种固有的频率前行,一只手垂在身侧自然晃动,另一臂则微微弯起至于身前,仪态婀娜引人遐想,却也尊贵非常,隐隐透着孤高的寂寥。徐徐走近了,也站定,然后缓缓抬起头,那张被斗篷遮得漆黑难辨的脸庞,但不知道为何,总能感觉到那双漆黑的眼咄咄逼人。 水龙珠从苏琚岚身边探测地飞向那个黑衣女人时,那黑衣女人眼神一黯,水龙珠顿时传出噼啪的碎响。 苏琚岚连忙手腕一翻,水龙珠立即回到她手心中,吸收她的气息,将身上的裂缝速度复合了。 赢驷追到她身边,目光从半空中的公孙锦币他们,情不自禁移向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女人时,突觉眼球一阵刺痛。 金允庭也终于赶上来,见此情形顿时明白今夜的事全是那个黑衣女人搞的鬼,登时怒指她喝道:“是你杀了我义父?” 苏琚岚在她前方站定,抓起赢驷的手,将那“玺岚”二字朝那女人展开,“这是你写的?你是谁?” 那女人似是轻笑,又似泫然,轻软道:“我原本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一起长大,一起练习宗法,一起逃课,一起被郝族背叛,可是我现在看见你,我才知道我想错了。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苏琚岚顿住,不仅仅因为女人的话,更因为她说话的语言非常古老,古老到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能够使用这种将近灭绝的语言,都是非同凡响的,例如苏琚岚!例如钦辟!例如血山那座主人! 苏琚岚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你是谁?” “玺岚,唐郦辞将你保护得可真好呀。睡一睡,三百多年就过了,什么痛苦折磨都不用经受,然后醒来就能以另外一个身份潇洒生活,另结新欢,你可真是比我好多了!”女人突然掀开斗篷,那张犹如摔碎的镜子般各种齿痕纵横交错的脸,措手不及的出现在每个人面前。 每条伤痕的血肉左右敞开,远看近看都像一只半睁半闭的眼,她脸上有多少伤痕,就有多少只眼。那些眼透露的嗤笑、阴狠、暴戾,全是各种负面的情绪,熙熙攘攘的凑拥着,甚至有两道伤痕逼近了,仿佛竞技般挤得血肉模糊,又骤然间挤出第三只眼,吓得苏琚岚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赢驷急忙伸手去抓苏琚岚,可眼前景物顷刻间被拉远了,他们下一秒已经站得远远地,距离苏琚岚有七八丈的距离了。 公孙锦币顿觉不妙,因为他从未见过苏琚岚如此剧烈地颤抖过! 苏琚岚僵怔在原地,煞白着脸,脸上那种表情是惊喜、惊恐、惊愕、惊慌的复杂融合。 女人将瘦骨如柴的手指爬上她的脸,“苏琚岚的这张脸也跟以前漂亮嘛……” 苏琚岚显然专注,片刻才被脸上的刺痛唤醒,然后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脸颊边流下来。因为脸被这她抓破了! “明瑶?”苏琚岚试探性地问道,却发现她的手指从脸颊划过引起了又一道火辣辣的伤痛,这女人转眼间阴狠俱全,猛地掐住苏琚岚的脖颈,“是我又怎样?” 苏琚岚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明瑶,明瑶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谁说的?玺岚,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当真以为我现在还将你当做姐妹看来?”宋明瑶死死掐着苏琚岚,面色非常狰狞,看得吓人。 两条火焰骤然嘶吼着冲向这黑衣女人,她皱着眉拂袖冲开,可这瞬间功夫——赢驷突然从后出现将苏琚岚夺了过去。 金允庭也竖起手中的宽剑迎面劈落,却被女人眼神一凛,他手掌顿时一轻,惊愕地低头一看,手中这把沉重锋利的宽剑瞬间变成了一滩黑色熔浆。 “不是吧?金允庭好歹是个六阶武尊呀,怎么这么不堪一击?!”被捆缚在半空中,公孙锦币倒抽一口凉气,失声说道。 这回,却是老怪物忽地大声喝道:“苏琚岚,你这回怎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呀?!” “你疯了?她都把你的脸划伤了,明显不是站我们这边,你怎么还乖乖让她掐着作死?!”赢驷右手铁壁般将苏琚岚箍住,略微恼怒却更多心疼地看着她脸颊两道流血的伤痕。 苏琚岚后知后觉地抚摸着自己疼痛的脸颊,看着手掌沾到的血水,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向她,“明瑶,我是玺岚呀,你知道我是玺岚,为什么还要伤我?” 乍闻此话,那女人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话似的,仰天笑得流泪不止,最后遥遥指着苏琚岚哭笑道:“为什么?!就为你现在可以活得像无事人那样?你明明看见郝师旋那贱人还像个救世主的活得有滋有味,而我们呢?好不容易复生,杀死郝师旋,杀掉整个圣族,这才是我们现在活着的目的!但你——呵呵,喻涛活生生受苦你都不去救,你算是什么东西?” 喻涛的死,始终是苏琚岚心头最痛的那根刺。她忍不住有些哽咽了,“明瑶,我当时不知道他就是喻涛……我真的不知道……” 宋明瑶冷冷看着苏琚岚,拊掌大笑:“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那他死得那么惨,你为什么没有立即杀死那些人为喻涛报仇?” 苏琚岚愣愣地看着宋明瑶极尽讽刺的阴狠面容,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当时那幕场景,当她知道青衣人就是喻涛时,喻涛已经死不瞑目,无论她怎么哭着喊着都挽留不住喻涛的灰飞烟灭。所以她当时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哭得听不见任何人的话,直到有了意识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昏睡了很久。 宋明瑶见苏琚岚沉默不语,登时冷笑道:“怎么?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你如今用苏家郡主的身份复活了,取代了原来的苏琚岚,变成所谓的郡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后就忘了你自己原本是什么身份?!” 苏琚岚甘心地承受宋明瑶各种冷嘲热讽,“明瑶,我求求你相信我,我无时无刻不都在想办法报仇。你们有多恨,我就有多恨!如果说要我的命就能杀了郝师旋,那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跟她同归于尽,可我现在——”她苦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是我现在根本就无法找郝师旋报仇,就连云琉宗的护法都能把我随意拿捏,我拿什么去找郝族报仇?” 宋明瑶冷冷道:“看得出你能力没什么长进,但话倒是越来越会说了。” 苏琚岚看着她嗤笑冷怒的眼神,和语气里的漠然讽刺,心顿时有了隐隐的抽痛,仿佛浸在冰冷的水中,连呼吸都带着凉意,她抹去眼眶中蓄积起来的泪水,努力平静道:“明瑶,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话?我们不是仇人。” 宋明瑶漠然道:“但也不是一派了。” “为什么不是?”苏琚岚疾声问道。 宋明瑶伸手指向半空中的老怪物,口气越发阴蛰,“你说得对,就这老东西在我手底都难撑几招,你居然还能被他随意拿捏,就凭你这能力怎么复仇?谁都知道唐郦辞向来对你有私心,看来你只会拖后腿,还不如直接杀了你,少了后顾之忧,我们才能跟郝师旋做最后一搏!” 说着,她的手高高扬起,双手撮指成剑,不停挥动。她的身边涌现出无数把漆黑的巨剑,不知道是什么物质构成的,漆黑的剑身透出阵阵寒光,射向苏琚岚和赢驷。 苏琚岚呆呆地看着一把把飞来的黑剑,喃喃道:“明瑶,我就不信你为了这些破理由,就真得要对我出手?”说完用力推远赢驷,没有任何防御反击的状态,就这样打算独立承受的神情,成功吓住了所有人。 可这黑剑仗势完全没有停歇的趋势,随着宋明瑶眼神阴暗难定,顺势地越来越凶猛,就在黑剑即将碰触到苏琚岚的身体时,空气中忽然凝聚了大量的水滴,一粒粒的水底不断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一把把水剑,水剑仿若实物一般,发成铮铮的响声,扭曲地射向凶猛的黑剑,飞动间还发出哗哗的水声,让人陶醉。 两道剑仗在苏琚岚咫尺前撞击在了一起,竟然出现了无数金属相互撞击的火花,仿佛信念绽放的烟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苏琚岚却扭头面朝赢驷,几欲发狂,“这是我跟她的事,你站远点别插手,” 赢驷走过来将她一把拽住,恨恨道:“她都直接动手杀你,你发傻了,我能不插手?” 苏琚岚只觉得自己现在情绪跟思绪全乱套了,刚刚是几欲发狂,现在则发作了,“那又怎样?我死活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赢驷不相信地嘀咕重复,一字一句,更像是从齿缝间冷冷挤出的字眼。 毫无疑问,他的头、胸口、心口,浑身上下都开始冒起气,急于找到释放渠道——“你居然敢说不关我的事?!你的脸,脖子,手,身,脚,就连你的头发统统都被我预定了,我没动你,也休想让别人动!” 二人僵持不下,宋明瑶却没时间跟着耗了,因为这些场景对她来说只会更加讽刺! 她的剑仗再次变化,双手握在一起举过头顶,大喝道:“别再我面前装样子,都去死吧!” 身边无数的黑剑再次在她的头顶凝聚,形成了一把巨型黑剑,许多蜥蜴毒蝎从她身上钻出来爬向剑柄,消融成黑血一点一点往上剑身染去,当整把巨型黑剑被染成暗黑血色时,剑锋直冲天际,发出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剑的呼啸。 宋明瑶更不是装,也非各种试探,她现在明明白白就是要苏琚岚的命! 公孙锦币越看越心惊,禁不住喊道:“苏琚岚,你还发什么愣?她简直就是个疯子,咱们小命就那么一条,掉了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玉崔嵬没有多余的话,他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宋明瑶和赢驷两人捏诀的变化,那眼神和投入程度仿佛自己在争斗一样,无愧他那争斗狂人的绰号! 而生气归生气,赢驷看着宋明瑶的架势,不敢怠慢,右手捏诀也迅速处于变化中。瞬间,为了响应他手指翻飞间的力量,宋明瑶的脚下不停抖动,似乎是地震的前兆般,一把把炽热的烈焰剑从底下冒出,剑身中还充满了美丽的星光在飘动着。 宋明瑶感觉脚下无匹的炽热袭来,立即飞了起来,单手轻点身后,一声轻啸,冷道:“出鞘!”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撕破寂静,那把又黑又红的巨剑发出血光,这股血光比酷夏的阳光还要耀眼,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双眼,就连老怪物也忍不住眯起眼睛避开剑的血光。 只有苏琚岚仍然目不转睛盯着,眼中闪动的紫睛透露着潋滟的水光。 黑剑出鞘后环绕着宋明瑶一周,血光就像水中的波纹一般一圈一圈的缓缓荡漾开,美得阴邪,美得残酷。 水纹血光挡开了地面所有攻起的炽热焰剑,然后直勾勾地朝苏琚岚所站之地扫去。犹如狂风扫落叶的仗势,吞天噬地的摧毁力量,即便苏琚岚他们出手防御也不一定能抗住,更何况她无意反击呢?不少人有些绝望的想道。 054卷 一个尸体两个灵魂 可这回,看似浑噩失魂的苏琚岚却抬起手,紫芒跟螣蛇环绕着浮现在她身边,这股力量轰然击来时,她岿然不动地站定,导致这股力量像被她从中断开那样,一分为二地朝两边倾斜刮去。 “你居然还敢反抗?!”宋明瑶呲牙地指向苏琚岚,这声厉吼有种石破天惊的威力,就像野兽的嘶吼被放大了数十倍,震得所有人心里一阵翻腾,让再弱的人都能明白这黑衣女人是何实力。 苏琚岚看着疯狂的宋明瑶,缓缓道:“明瑶,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就算我能力弱到无法撼动郝师旋,你可以完全忽略我如今的存在,为什么我非得死掉不可?如果因为郦辞要分心照顾我,你想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所以要杀我,那这个理由更不成立!别忘了我们是复活的灵魂,你若杀了我那跟郝师旋有何区别,除非你想毁掉大家仅存的那点情谊。” 宋明瑶神情突然变得茫然起来,有些异动,摇头皱眉仿佛在进行着思想的竞争,但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又恢复常态,甚至烦躁起来,“你给我闭嘴!苏琚岚你给我闭嘴!我不许你再说了!”骤然转变的声线,与刚才那股嘶哑截然不同。 空气中陡然煞气逼近,有股黑雾自半空中汹涌冲来,一只状似魔兽的东西踏着黑云直勾勾地朝他们冲来。 宋明瑶反射性地挥出一道黑雾,那只魔兽半空中翻滚着避开,最后落到苏琚岚身边,抓地而起,满身黑红的刺毛直立,张口喷出一口浓浓的腐烂臭气。 “钦辟?”众人万万没想到出现的竟是钦辟。 钦辟站在苏琚岚身边,鼻尖努向面色狰狞的宋明瑶,似乎用力吸嗅了她的气息,然后扭头朝苏琚岚提醒道:“她就是具尸体,只不过挤了两个残缺的灵魂和一股凶狠的执念。” 苏琚岚略微顿了下,有些自嘲的苦笑了一声,道:“虽然我很想见到明瑶,但我还是希望她是假的,因为我想相信我跟明瑶他们的情谊。”说完这句话,她面色渐渐平静下来,抬起的双手十指骤然染上锋利的芒光,瞄向宋明瑶时利如刀剑,回归用所有人能懂的话语,直觉告诉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讲古话,还能知道我的事,但我知道你不是宋明瑶,至少不完全是!” 宋明瑶梗着脖颈,面色狰狞地看着苏琚岚,“你居然能看出来?哈哈,哈哈……”她仰天放肆的笑,就像把利刃能生生割痛众人脆弱的耳膜,震得人神情混乱。 她左右歪着头颅,发出骨骼碰撞的咯吱响,然后伸手捧住脑袋往上一撑,脖颈间的肌肤骨骼血脉顿时断裂开,然后扭着头颅转了一百八十度放下,被浓密黑发遮得密实的后脑勺掀开后,另外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竟是陆凝冰?! 见识短浅的金允庭忍不住颤了下,被眼前这个诡异恐惧的女人吓住了。 曾经圣洁如仙美貌无匹的陆凝冰,如今诡异恐惧的像个魔鬼,举手投足都能吓煞梦靥。陆凝冰笑得非常狰狞,“苏琚岚,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吧?只要我尸首还在,就算你早前废掉我所有经脉,我还是活不过了,还变得比之前更厉害!” 苏琚岚面色平静的看着瞬间又变成陆凝冰的人,扯了扯嘴角,冷冷笑道:“那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陆凝冰微颔着首,笑容略带嗜血的肃杀之意,有些抓狂地笑道:“是呀!我绝对会好好感谢你,所以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孤单,这里所有人我都会亲手送进、地、狱、陪、你!”说完,她的后背衣衫缓缓凸起大块东西,突然间撑爆衣衫施崭露出来,竟是两只紧紧捏拳的巨大手掌,然后朝左右撑起。 苏琚岚低声问向钦辟,“你说她是具死尸,加两个残缺的灵魂和一个股凶狠的执念,那么这具变异的身体还是陆凝冰的,至于两个残缺的灵魂,一个指的是陆凝冰被她打碎打剩的灵魂,另外一个是宋明瑶?” “宋明瑶?”钦辟疑惑地歪着头,想了会儿,有些狐疑道,“不大像,因为那股执念非常凶狠,甚至这具躯体跟两个灵魂都被它左右了,我判断不出来。但我可以肯定,这股执念是来自第三个人!” “来自第三人?”当陆凝冰威风凛凛舞动生绝俱灭地飞扑而来时,苏琚岚左手挽起水,右手勾出火,一寒一热的两股力量汇聚成股龙卷风,呼啸地冲向陆凝冰。 螣蛇此时也暂时搁置与钦辟那种天性不相容的情绪,盘旋在半空中,身形陡然变大,张口朝陆凝冰喷出一口浓浓的蛇息。 钦辟身形也变大一座小山般高大,皮毛的颜色在黑和红之间,脑袋摆动的瞬间,结实的肌肉呈块状分布在身体上的各个部位,也是张口发出一声咆哮。 瞬间地动山摇,天翻地覆!几股强悍的力量硬生生撞击到一块,引爆飓风四处翻飞,苏琚岚跟陆凝冰两人同时被销烟尘雾吞噬了,但可以感觉到一股无名厚重的杀气,搅得空间能力都纷乱起来。 两股极端属性的力量交融在扫絮冀风中,红蓝相间,美轮美奂,许多光圈像水中波纹板的不停在荡漾开,使人感觉仿佛置身湖中。 钦辟纵身闯入烟雾中,若跟活人中的高手相比,例如苏琚岚跟副院长这样的人物,它也只有认栽的份。但跟死人较量,就算那死人生前何等厉害猖狂,例如陆凝冰这样的人物,那可就难讨它好果子吃了! 众人只见红蓝两股力量尚处于伯仲之间时,钦辟突然闯了进去朝陆凝冰张开血盆大口,陆凝冰动作顿时放缓了,有股浓浓黑雾自她身体散发出汇向它嘴里而去。当钦辟吸尽了这股黑雾后,陆凝冰的身体顿时出现了腐烂状态,裸露在外的肌肤体表顿时浮现褶皱,一层堆一层,最后竟有青色尸斑张起。 陆凝冰捧着自己的脸连连后退。 刮飞的冀风顿时挺直,苏琚岚看着陆凝冰瞬间从美貌少女模样变成干瘪的老妪那样,忍不住怔了下,突然纵身飞上前,绕到陆凝冰身后掀开另一张脸,宋明瑶的脸也同时处于颓废的状态。 “苏琚岚,你是杀不死我的!”陆凝冰浑身的血肉迅速掉落光,变成一具皑皑白骨,突然翻身抱住苏琚岚,那细长的四肢白骨紧紧缠绕住苏琚岚的手脚,冰冷生硬的胸骨用力挤向苏琚岚的心口,仿佛要渗入她的肌肤,挤走她的骨髓好取而代之。 “给我滚开!”苏琚岚挣扎地怒道,紫芒浮现在四周嗖嗖嗖地砍向陆凝冰这股白骨。可是砍断的白骨各自带着生命力,已经紧紧缠绕住苏琚岚的身体。她怎么样都挣不开! 公孙锦币看着嘴巴直颤,带着哭腔喊道:“不是吧?”就连苏琚岚也败北了?玉崔嵬以前就听她说有人可以将肢体拼接复活,如今见陆凝冰生生化作白骨还能纠缠不休的,不免看呆了。 “放开她!”令人预想不到的是,赢驷突然冲上前用力抓住陆凝冰的手骨往后掰,但他怎么掰都无法掰动紧紧盘旋缠绕在苏琚岚身上的白骨,反而扯得苏琚岚浑身疼痛。陆凝冰化身的这具白骨,已经紧紧缠绕住她的四肢,有些坚硬的骨甚至扎透她的肌肤穿过去,顿时有血滴落。 “啊!”苏琚岚痛得浑身肌肉收缩,却见陆凝冰的穿透自己手臂的那截白骨,转眼就朝赢驷刺去,她禁不住用力往后退,将赢驷推开,自己连同陆凝冰一块摔倒在地。 她喘着气朝赢驷喊道,“不要再靠近我!” 赢驷急道:“岚妹妹!” “不要过来!”苏琚岚痛苦地坐在地上,身体四周顿时浮现一层黑黑的血色雾气,这股雾气将她身下所坐的草地都变得枯萎消失了。 只听见陆凝冰的阴冷笑声,“苏琚岚,你杀不了我的,想跟云琉宗斗,你还差得远了!” 苏琚岚冷汗涔涔地抵抗着她想鸠占鹊巢的举动,蓦然平静道:“能让你复活的,是朱颜还是郝师旋?” 陆凝冰闻言突然顿了下,就这瞬间功夫,苏琚岚迅速翻转,手指翻飞如同莲花绽放,强悍的华光从她身体喷薄而出,几乎是顷刻间,让僵怔瞬间的陆凝冰来不及反应,立即被这股华光冲飞出去。整具白骨顿时冲飞到旁边树桩上,然后摔得支离破碎,而她来不及将白骨拼凑起来,钦辟跟螣蛇同时冲飞上去,一个张口叼住她的头颅,一个抓地将她几截白骨带到半空中,只剩下地上那堆无法拼凑完整的尸骨在蠕蠕爬动。 “放开我!快放开我!”这回轮到被钦辟叼在嘴里的那个骷髅头发狂挣扎了。 钦辟咬紧她,含糊冷道:“我只要咬下去,我看你还怎么拼凑成人形!” “你咬不死我的!” “那就试试看。”钦辟哼道,说着就要合并牙齿。 055卷 挫骨扬灰*回礼 “钦辟——”苏琚岚出声拦住它,翻转的手腕间,紫芒宛如长虹贯月地伸向它张开的血盘大口,将陆凝冰的头颅缚住抽来。原先被陆凝冰束缚在半空中的三人顿时松了困术,翻身跃落地,很明显,陆凝冰处于下风了! 苏琚岚的紫芒将陆凝冰的头颅包围住,任她怎么冲撞也无法解脱。 众人疾步冲到苏琚岚面前,他们看着这颗血肉全无突剩白骨的骷髅头却还在做困兽之斗,不免瞠目结舌。 玉崔嵬皱眉看着地上那堆蠕蠕爬动的白骨,似是感慨,天下果真藏龙卧虎。 公孙锦币拍着胸口直呼好运,看着苏琚岚漂亮的脸蛋突然多出来的两道伤痕,再望着不远处咬唇薄怒的赢驷,急忙解释道:“要怪就怪秦卫霜,她硬是要看新娘的样子,哪知道新娘居然是陆凝冰这个怪物,我们打不过才被她撸过来的!” 赢驷顿时僵着脸色走过来,突然凶狠地抓起苏琚岚的手,素日脚软的声音浸了一丝薄怒,“你不知道保护自己吗?你受伤了,你的脸再不处理会留疤的!” “我知道,回头用紫锦恢复伤痕就好。”苏琚岚平静道,但手腕登时被他狠狠甩开,赢驷攥紧拳头瞪着她。她还能若无其事?他愣住了,目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刺了一下,有点酸,眼前白蒙蒙地模糊,看得笔直的树干都是扭曲的。 但苏琚岚这时却没有去顾及他在闹的情绪,只是扭头盯向陆凝冰的头颅,问道:“是郝师璇把你复活的吗?” 公孙锦币登时睁圆了眼,连忙拽住苏琚岚呆呆问道:“你说啥?郝师璇?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你讲错了?”郝师璇,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神宗呀! 苏琚岚拨开公孙锦币缠绕的手,扭向面色凝重的老怪物,嘘声道:“你在云琉宗呆了这么久,应该也知道朱颜的能耐,她有能力生骨活肉吗?” 老怪物惊愕的目光在苏琚岚面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开,故作拂袖掩盖的道:“我怎么知道?” 苏琚岚侧耳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不好说,我也听得明白,就凭朱颜根本就没有能力复活死人。老怪物,之前不是总因为我杀陆凝冰的事刁难我吗?现在陆凝冰就在这里,给你机会,要不要从我手中救走吗?” 老怪物听她这样说,不觉一愣,眼中顿时有几分疏朗,但语气依旧是羞怒地,“贱丫头,你明显知道我看她这人妖难辨的德性是绝对不会出手,你摆明是找话茬吗?!想打架吗?” “那你现在不救,待会就别阻拦我!”苏琚岚闻言立即望回狰狞的陆凝冰,冷道:“郝师璇给你装了谁的灵魂?” “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师尊的名字?”陆凝冰依旧疯狂得很,“我告诉你,你死期到了!就算我死,我也要把你拉下去!” 苏琚岚笑:“陆凝冰,我当初网开一面留你的全尸,不是让你有机会反击我的。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是郝师璇特地让你来蛊惑我,趁机杀我灭口。” 陆凝冰没有回答,只是越发恼怒的冲击紫芒的束缚,但很显然是被苏琚岚说中了! “这回牵扯到宋明瑶,”她将手伸入紫芒中轻松地捏住陆凝冰的头颅,嘘唏道:“看来是我先被郝师璇找出来了?” 陆凝冰吼道:“我才是四国大陆的第一高手,以前是现在也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只是个活了几百……” “陆凝冰——”苏琚岚婉转地打断陆凝冰的话,慢慢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么你该明白郝师璇将我列为对手,所以就凭你也能动得了我?……你真好骗,我都看得出来郝师璇是抛你这颗石子出来问路,所以你别太看得起你自己。既然郝师璇让你给我下马威,那么礼尚往来,同样的我也得给她回份礼,所以要牺牲你了,真是抱歉!” 然后,只听得“砰”的一声,郝师璇的整个头骨被她捏成粉碎。 众人顿时被她的举动呆了呆。 苏琚岚缩回手看着手中白色粉末,拍了拍手拍尽,然后将粉末扬手散开,扭头望向钦辟道:“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钦辟到底是魔兽,兽心不如人心的算计,听见苏琚岚的话时,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她,被她的眼神盯得想要闪躲,语气微微一滞:“只是刚巧路过,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该回去了。” “回到唐郦辞那边?你所谓的碰巧,是他知道的及时吧?”苏琚岚缓缓走向钦辟,而钦辟的脸色也随着她的话语急遽转变,她道:“唐郦辞在哪?我要见他。” “玺岚,主人曾对你说过现在不是时候,所以你无论如何是见不到他!现在郝师璇能拿宋明瑶的魄来对付你,很明显,你原来的身份已经瞒不住她了,所以你日后必须多加小心。”钦辟低头将嘴里的黑雾吐出来,凝聚成一个淡淡的黑色人影,漂浮在它手掌中。它将手掌朝苏琚岚伸去,让她看清楚是宋明瑶的魄后,便立即收回来,“主人派我收走宋明瑶的魂并保护你,现在我任务完成了,我必须离开。” 苏琚岚仰头问道:“这真的是明瑶的魂魄?” 钦辟点了点头。 苏琚岚有些干涉地笑了笑,“那刚刚陆凝冰对我说的话,有几分是来自明瑶的想法?” 钦辟疑惑地歪着脑袋,“她刚刚说了什么?反正那些话半真半假,你听不听都行。”然后掉头朝天空踏风离去。 苏琚岚顿了顿,凄楚一笑,仿佛嘴角酸楚再笑不出来,“明瑶……”她撑着额头,缓缓蹲下身去,半真半假?所以刚刚说杀她,有几分的确是源自宋明瑶内心的想法?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跟唐郦辞、宋明瑶不该有间隙的。 公孙锦币看她蹲在地上,急忙跑过来问道:“苏琚岚,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说真的,苏琚岚的心头确实有些难过,她好想单独静一静,所以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想单独走远些。 沉默已久的赢驷遽地一沉,低声道:“你还要去哪?” 苏琚岚一恸,蓦然扭头迎上他略有寒意的眼神。 大家都知道苏琚岚处事清晰利落,作决定坚决果断。她尤其不喜欢胡闹,不喜欢不明事理,不喜欢喜怒形色,所以向来都不喜欢赢驷? 赢驷朝她走了过来,静静看了苏琚岚一眼,发觉她的拳头紧紧攥着,他伸手试图去掰,可是无论如何也掰不开。原来苏琚岚掌心都快流血了! 赢驷大约真的生气了,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苏琚岚疼得“嘶”的一声,想要躲,谁知他的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用力揽到怀里,苏琚岚甚至怀疑自己的全身的骨头会被他的蛮横气力揉断。“我……我对你已经没有办法了。你吼我没关系,隐瞒我也没关系,但我不允许你受伤,一点点都不可以!”想起前刻秦卫霜昏厥的模样,心中猛然一揪,他立即将头闷入苏琚岚的肩窝里。 苏琚岚几乎要窒息,无论怎么也推不开他的怀抱,“赢驷,先放开我吧。” 赢驷终于放手,然而一只手却始终抓着她的手,坚决不放。他低头抵住她的额上,“你总是说让我生气的话!我也有脾气的,可是我恼谁都不想恼你,所以你别那么残忍。”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紧了,几乎要气息相接,苏琚岚想要试图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微妙而疲惫的气氛,但她实在想不出说什么,最后只是垂眼看向他的胸口。 “我看出来了,你以前的冷静理智不是因为你太有把握,只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你关心的!只有涉及郝师璇、喻涛、唐郦辞,还有刚刚那个宋明瑶,你才会发疯失常,是不是?” “别说了好不好?” 赢驷清亮的眸子忽而变得深沉,“那我们,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我都让你不要说了!”苏琚岚忽地失控大喊,但喊完之后就连她自己都怔住了,这张一向平静淡漠的脸上有了湿意。 赢驷微微偏着头看她,素来狡黠娇软的笑容里隐有一丝绝望,让人莫名地只觉心疼。 他缓缓松开苏琚岚的手,转过身,那种背身而立,看不面面上的表情却让人感觉到了疏离,让她如刺在喉般说不出话来。赢驷朝金允庭若无其事的笑道:“这陆凝冰虽然死了,但她可是云琉宗派来的,真要算账,你们金家敢把这笔账算到云琉宗头上吗?” “凭什么不敢?他们杀了我爹,此仇不报我是枉为人子了!”金允庭气急败坏地叫道,想起今日的喜事变成丧事,心头滋味百般难陈。 回到金家。金家早已乱成一团,赢驷跟公孙锦币将秦卫霜扶到客房调息,其他的事也只能交由金允庭自己去料理。 苏琚岚替秦卫霜把脉检查了下身体的血液走向,并无异样,只需要再深睡一段时间就足够了。肯定秦卫霜无恙,其他人折腾了整夜也都累了,于是从别处搬来几张卧榻在房间排开,各自睡下去。有了陆凝冰的事,他们目前绝不再单独行动。 老怪物若有所思地站在房门外。苏琚岚走到他身边,道:“我很好奇,你忠心的到底是云琉宗还是其他的?陆凝冰第二次死在我手上,你没有半点伤心难过反而面色凝重,显然是在踌躇迟疑着什么?” 老怪物扭头看着她,“小小年纪,但你的眼可真毒,不对,你的心更毒。” 苏琚岚似笑非笑,“为了霸占腾蛇把我强行掳到云琉宗的,你不毒吗?想毁灭水潭将我们封死,朱颜不毒吗?堂堂云琉宗的创始人郝师璇,四国大陆唯一一位跨入神阶、受万人敬仰的大神宗,居然煞费苦心的复活陆凝冰来杀我们,这不毒吗?小巫见大巫,我怎么敢跟你们想比呢?” 习惯她绵里藏针的话,老怪物笑哼了一声,“我眼睛没坏掉,郝师璇明明指示陆凝冰针对的只有你,不是所有人!还有,今天陆凝冰的话明明没有说完,你就迫不及待杀人灭口,你是想隐藏什么?” 苏琚岚笑道:“我跟你现在还是处于相互制衡的关系,即便有秘密也没必要与你说。今日有陆凝冰这桩事,日后就还有类似的追杀,云琉宗如此不客气,我也无需再客气!老怪物,我们现在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玉崔嵬他们打不过陆凝冰时正常,但你还不至于毫发无伤的被她捆起来,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们交易破裂。”说完,她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转身走回房间里,并顺手合上门。 老怪物负手而立,忍不住暗叹道:后生——可畏!畏惧的畏! 房内,苏琚岚看着其他人已渐入熟睡中。 她放轻步伐走到每张卧榻旁。 公孙锦币睡相不佳,将大半个被单都踢到榻脚去,而玉崔嵬则睡得非常浅,当苏琚岚替公孙锦币捞起被单时,掉头距他不过半丈距离时,他就警戒地睁开眼,凌厉双眸瞬间弥漫一股杀气,直到看清是她才渐渐散去。 苏琚岚低声道:“玉崔嵬,今夜你就安心睡个觉。” 玉崔嵬皱了皱眉,回道:“我们这么多人都睡着送了警惕,会让人有机可乘!” 苏琚岚想了想,道:“那我待会守夜,实在想睡就喊你。” 玉崔嵬点头,再度闭上眼。 苏琚岚扭头望向他身后那张卧榻,赢驷背朝着他们弓着身子睡,幽黑的长发散乱在枕头边,睡得很安静,鼻尖溢出均匀的呼吸,锦被盖得很整齐,让她一眼就看出他根本没睡! 当他醒着是慧黠好动的,仿佛九天之上云曦流瑞的璀璨日光,当他睡着是宛如女子般研媚,甚是惹人怜惜。赢驷一向是个矛盾综合的人,令人猜不透。 056卷 金家的由来 桌边跳跃的烛光,让她的面色在晦明间深沉难辨,想来想去,苏琚岚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明明是果断地,挺决绝的,此时此刻却真得有种愁肠百结跟个犯二的少女似的? 不对,她本来不就是所有人口中的……那什么贱丫头,什么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会如此在意如此琢磨赢驷的感受了?如果说是因为赢驷山水迢迢赶来保护她是令人感动的,但她心里明白那种忐忑根本不是源自于此。 “赢驷,”她的唇边极慢的浮现出一抹酸楚的笑,后知后觉的道歉,“对不起。” 赢驷陡然睁开眼,“我不喜欢听见‘对不起’这三个字!” 苏琚岚略微怔住,说不出话来。 赢驷坐起身,靠近窗台的他,单薄的里衣在晚风里微微飘拂。他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撅嘴,没有撒娇,没有说话,什么都没有,一反常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那种无声的对峙比什么都来得沉重! 苏琚岚讷讷地近乎自语:“赢驷,我现在怕你对我越来越好,好到如果我真得喜欢上你就麻烦了。” 他的目光忽而幽深难明,“对你来说,我就是个麻烦吗?” 苏琚岚摇了摇头,隔了半天,心里一阵发凉的她才喃喃道:“我走到哪都能引起麻烦,我才是那个麻烦。” “可我就喜欢麻烦。”赢驷跪坐在榻上,伸手紧紧抱住她,喃喃地说着,垂头在她肩上,活像尊雕像似的,喘息变粗,喷在她头发上。“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苏琚岚就着快熄灭的烛光看着他的脸,渐渐觉得自己眼睛有点儿花了,她别开眼,眼泪就莫名其妙的滴落下来。 赢驷环在她腰间的手被打湿了,他揪住她的衣袖抬起头,看见她横袖掩面的动作。 她依旧没有说喜欢他,但是她会在他面前哭。起码……起码他在她心中已经不是路人甲乙丙丁,也不是吵闹避讳的人,而是她可以相信的人。这样,赢驷觉得这样就够了。 他抱着她坐到榻上,拽起床单将她微冷的身子裹住。被单里的温热,让她彻头彻尾的清醒过来,却浑身几乎没有一根骨头似的,完全靠到他身上。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喃喃地说道:“赢驷,如果你被最亲信的人背叛,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伙伴都死光了,只剩下你孤零零的活着,你会怎么办?” 赢驷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前,没心没肺的笑道:“当然要好吃好睡的活着,加倍替其他人快快乐乐地生存。” 苏琚岚怔住,蜷缩起身子缩入他的怀里。 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万籁都寂时,金允庭忽然突然急匆匆地敲响门。 所有人陆续被吵醒了,就连昏睡已久的秦卫霜也差不多的呻吟醒来。似乎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让金允庭连礼节也不顾了,他重重敲门后,顿时推门进来,环顾房内一圈后,最后有些惊愕地看着苏琚岚躺在赢驷怀里睡着了。 他径直走过去,迟疑一番,朝赢驷问道:“阁下可是小尊王?” 睡在赢驷怀里的苏琚岚顿时动了动,赢驷皱着眉头抬起眼,开口:“她好不容易肯睡,有什么事急着现在说吗?” 金允庭难免食味,兀自道:“我的族人想请你们过去一趟!”如今世人都传苏家岚郡主与赢家小尊王的儿女情长,还有右丞相之子公孙锦币、秦尚书长女秦卫霜、白宗护法玉崔嵬的情意深长,他或许早就该猜到他们的身份。既然他们被世人传得有如神助,那云琉宗又岂能轻易困住他们? 苏琚岚揉着眼坐起来,看着窗外还蒙灰的天空,方才望回金允庭,缓缓地道:“带路吧。”秦卫霜也已恢复清醒,身体无恙,也不贪图休息,就跟无事人那样尾随苏琚岚离开。 金允庭将他们带到一座庄严肃穆的庭院里。灯火通明的厅内,地面铺满厚重的毛毯,有张低矮的长桌摆在正席位,那里坐着位穿着棉麻白衣戴着棉麻白帽的老者,双目炯炯有神,面容肃穆。在他身后,则跪坐着两排穿着同样面色肃重的人,第一排是穿着黑袍的老者,第二排是穿着灰袍的中年者,从何种角度来看,他们都是金家举足轻重的长辈。 金允庭带着他们走进厅内。他先示意他们站着等,然后率先走上前,屈膝跪拜了三下,恭敬道:“爷爷,我已将他们带来了。” 这位白衣者是上一届的金财神。老财神微微颔首,金允庭顿时退居一旁,他打量着面前这五位站如松的孩子以及白发干瘪的老怪物,摆手道:“各位请坐吧。”那凛冽语气不怒已威,苏琚岚微微垂下眼睑,礼节性的鞠了一躬便像盘腿而坐的金允庭那样,他们入乡随俗,席地而坐。 老财神的目光如炬,冷冷扫过他们,最后定在看似老大居中的苏琚岚,道:“原本今夜是金家的喜事,酒水三天,宴请全镇百姓庆祝,只是如今喜事扮成丧事,让几位贵客扫兴了。” 迟疑一番,又目不转睛地盯住苏琚岚,道:“此前听说郡主想见金家辈数最老的,不知道郡主见老夫,有何要事?” 苏琚岚闻言没有回答,却是突兀地问道:“金老先生,看您身后这阵仗,也是有要事等着见我吧?” 老财神顿了顿,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 苏琚岚慢慢道:“我要见你们以及你们要见我所谈的事,估计也是同一件事。” 老财神闻言倒是笑了,“闻名不如见面,你揣度人事确实有几分功夫!” 苏琚岚道:“客气了。”然后直接将闪闪发光的水龙珠搁在面前。水龙珠溢彩流光的光芒,丝毫不逊于屋内的亮光,当它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璀璨的芒光依旧让人眼睛一亮。 老财神一怔,脱口而出:“这是水龙雏口中含着的珠!” “什么?是水龙珠?”老财神身后的黑袍老者们和灰袍中年们纷纷变了面色。 老财神追问道:“你怎么会有水龙珠的?” “我暂时没那能力从云琉宗镇山灵兽嘴里抢宝贝,这是水龙雏在我们临走时塞过来的。” “水龙雏怎么可能会把水龙珠送给不相干的人?!”老财神狐疑道。 苏琚岚唇角慢慢地露出笑容,“我遇见水龙雏时,刚巧碰见有只钦辟要抢这颗水龙珠,它们大战一场后,钦辟负伤离开,水龙雏说把水龙珠交到唐郦辞手上,还不如交给我来得实在。” “唐郦辞?!”提及这个名字,这些人面色的震惊程度似乎不逊于初见水龙珠的震撼,因为此刻的他们除了震撼,还有一股惊骇,无比惊骇! 赢驷皱着眉观察对面这群金家掌舵者的面色,心中忖道:为什么又是唐郦辞这个名字?! 苏琚岚道:“金老前辈,看你们样子似乎认识唐郦辞呀?” 那些黑袍老者们和灰袍中年们有种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却又满怀心事的表情,统统挂在脸上。就连老财神都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看来怎么躲都躲不过了。” …… “爷爷,唐郦辞是谁呀?为什么你们都表现出害怕的神情呢?”金允庭忍不住问道。 “允庭,这是我们金家世代背负的秘密,往年规定只有在你们行弱冠之礼后才告诉你们,但现在是掩盖不住了,因为金家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老财神面色沉重,有着无比压抑的肃然,“我们金家在重霄镇富贵勿忧的生活了一百多年,够了,而在这之前,我们的祖先是从云琉宗逃出来的。” “云琉宗?”金允庭心中一震。 “又是云琉宗?”赢驷等人瞬间敛眉,而老怪物更是有点坐立不安,但显然他也想迫切的知道这金家跟云琉宗到底有何关系。 老财神续声道:“在这之前,我们不姓金,姓唐,与云琉宗同为圣族的后代。” 姓唐?那……那个唐郦辞岂不是…… 赢驷当下意识到的望向面色渐渐肃冷下去的苏琚岚,直觉告诉他,苏琚岚跟圣族也有关系。 “我所知道的事情,都是从我的父亲那里得知,而我的父亲则是我从的爷爷那里得知,这是一代传一代的秘密。如今世上能知道三百年前那场圣战的人,寥寥无几。即便当今四国鼎足而立,宗法斗气日渐璀璨,但与三百年前那些惊才艳艳想比,是根本没有可比性的。” 所以三百年前那场圣战,在修炼界至今仍是一场噩梦,一场遗憾。 “我当初听说三百年前是何等盛况,修炼没有尊卑之分,宗师、武尊、箭神、剑士、甚至炼药师,锻造师,符石师等等,都是各领风骚傲视天下。尤其是五个家族最为厉害,分明是玺族、唐族、喻族、郝族、宋族,这五大家族各有所长,名声显赫,独步天下,世人尊称为‘圣族’。在发生圣战前,圣族刚刚命定了下一届继承人,那就是还有一年即将行弱冠之礼的唐族后裔,唐郦辞。” 057卷 准备进沙漠之舟 “不可能!” 向来沉默是金的玉崔嵬,略微震惊了,他沉声冷道:“我见过那个叫做唐郦辞的人,他明明看起来年纪与我们相似,怎么可能会是你口中说的那位三百年前的圣族继承人?” “你们已经见过唐郦辞了?”老财神一听这话,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公孙锦币怯怯道:“可能我跟苏琚岚、玉崔嵬见到的那个唐郦辞,不是你们说的那位吧,会不会是名字相同而已?” 老财神闻言眼神一凛。 这时苏琚岚却淡淡地道:“没有同名,我们见到的听到的就是同一个唐郦辞,他只是有能力维持这种不老不灭的状态。” 众人嗖地紧紧瞪住苏琚岚,老财神皱眉道:“小丫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苏琚岚眼也不抬,兀自笑道:“如果我们之前见的唐郦辞,不是你们所忌讳的那位,那你又何必说什么大难临头的话,然后战战兢兢的与我们交谈所谓的家族史呢?” 老财神顿时尴尬地重咳几声,目光在苏琚岚面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开,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更何况高手如云的时代。后来有人野心膨胀想统领大陆做最强者,汇聚了同样目的的修炼者在修炼界掀起血雨腥风。传说他们的修炼方式非常嗜血残忍,以至于与魔兽合体交融的事都做得出来,导致他们外形最终变得人不人魔不魔半人半兽,最终就有了人魔族的称号,整个大陆便一分为二。以圣族为首的正道修炼者,以人魔族为首的野心政治者,很明显开战是势在必行。” 苏琚岚本来神色略微凝重,听见老财神的话,情不自禁地掰动了手指。 “从来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一场战争可以持续打二十七天之久,而且中途完全没有停歇过,就是不停的打,不是被杀死就被虚耗而死,再不然就是累死。每天每夜都有人倒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种场景即便我们没有亲眼见到过,但不停不休持续二十七天的战,可惜而知是有多残酷。” 金允庭震惊地问:“爷爷,那最后是圣族胜利了吗?” 老财神摇头道:“两败俱伤。” 苏琚岚轻描淡写的说:“那是表面的两败俱伤,真正的赢家是郝族。” 老财神一个寒战,仿佛被什么所震慑到,他望向苏琚岚的眼神溢满了莫名的惊愕,怔怔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当年圣族所有后裔都迎战,可活着离开的鬼蜮,确实只有郝师旋一人!” 二人说到这,赢驷忽地截话道:“除了唐郦辞和郝师旋,圣族后裔还有谁?” 众人不明白赢驷为何有此一问,但苏琚岚却扭头望向的赢驷时,显然猜测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赢驷的实现与她对上,那双瑰丽无暇的眼,同样转动着异样的情愫。 老财神道:“圣族旁支颇多,约有两百多人,我也不清楚。但据闻当时能与唐郦辞两人相提并论的后裔,还有三人。” “谁?” “玺岚,喻涛,宋明瑶。” 沉默已久的老怪物闻言骤然怔住,“宋明瑶?” “喻涛?!” “玺岚?!” 玉崔嵬等人也都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目光纷纷刷地射向苏琚岚。原因无他,谁叫这些名字的人或多或少都因为苏琚岚的缘故见过、听说过。 如果说唐郦辞这名是因为重复,但再有喻涛和宋明瑶两个同名且诡异出奇的人出现,再说巧合可就眼瞎心盲了! 金允庭有些骇然道:“爷爷,那我们夜里刚刚见到的那抹魄也叫宋明瑶,难道说……” 老财神原本觉得公孙锦币等人反应有些奇怪,再听自家孙子这么说,顿时怔住,立即明白过来,脸上血色顿时尽褪,浑身微微颤抖,“宋明瑶也出现了?那么说他们都复活了,都复活了……全都出现了……” 这句话听得金允庭一时反应不及,“都出现了?今晚我也只见到一个宋明瑶,难道真的有人可以存活三百多年吗?” 公孙锦币毛骨悚然,只觉得脑海里惊雷滚滚,“不是吧?我见识过那个叫唐郦辞的家伙,如果说三百年前那些本来就已死去的人都复活了,各个都像他那样随手就能杀死一大票高手,或者像今晚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绑了我们所有人,那也太恐怖了?” 老怪物忽地截断他的话,冷冷说:“要真能全部复活,四国大陆早就乱套了!而且这些人真的复活了,逆天而行,也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玉崔嵬想了想,冷道:“郝师旋是四国大陆唯一一位神宗,三百年前就能与她并肩齐名的四人,再弱绝不弱到哪里去!”由此可知,三百年前的修炼界,究竟是强到何等地步? 赢驷仔细睨向面色沉静的苏琚岚,道:“当日在盗迤城引爆的青衣男子叫喻涛。隔后不久便传黄钦思全体被人虐杀,那人叫做唐郦辞。而今夜引我们出城用的是‘玺岚’的名字,跟陆凝冰合二为一的人,又叫宋明瑶,这些人都该是百年前的人,可偏巧我们都碰上了。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苏琚岚瞥他一眼,“我说都有,你信不?” 赢驷“哦”了一声,但一个微弱的念头像丝线一样,迅速穿起了所有前因后果。 公孙锦币掰着手指数了数,道:“那这样算来,郝师旋、唐郦辞、喻涛、宋明瑶我们都见过面了,最后接下来——” 他看似惊喜地问道,“应该轮到最后一个玺岚出场了!哇塞,真有点期待了,常理下最后出场就是压轴的人物,真不知道那个玺岚是个什么人物呀?” 苏琚岚淡淡笑道:“公孙,你先让金老前辈说下去,我这故事还没听完。” 有没有搞错?! 这回不仅仅是秦卫霜他们,就连那些黑袍老者跟灰袍中年者也纷纷望向表情无所谓的苏琚岚,这种事光是听着都有种石破天惊的震撼,她竟说是在听故事? 老财神皱眉道:“既然你们已见到他们,难道就不好奇,想知道更多有关他们的事?” “是好奇,但我更想知道圣战结束后的事。”谁让她听了太多有关圣战的零碎事,她想知道更具体、更详细的,想知道她沉睡多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财神只能续声道,“战后,战后就只有郝师旋活下来,成了唯一一位活着的少年英雄,毫无疑问,她取缔唐郦辞成为圣族的继承者!而这场圣战也使大陆所有高手消失了将近七成,修炼界就此停滞崩溃。直到两百年前圣族暗起波澜分成两派,一派彻底摒弃圣族改成名声显赫的云琉宗,少数的那一派则逃离入世,从此隐姓埋名的生存。我们金家,就是少数的那派。” 到底是自家人,金允庭的问题便毫无避讳地抛出,“爷爷,为什么我们要离开云琉宗呢?” 老财神叹道:“因为熬不过良心和郝师旋的猜忌,历史都是由胜者写的,很多肮脏污垢都被掩藏了而已。” 金允庭皱了皱眉。 “因为大家后来渐渐明白圣族后裔独剩郝师旋存活,并非偶然而是阴谋,是郝族蓄谋依旧的策划!郝族挑唆圣族与人魔族的战争,在战争里又临阵倒戈,在圣族险胜人魔族后,掉头反杀了圣族所有年轻的后裔,让唐、玺、喻、宋四族损伤惨重高手死绝,仅剩郝族一枝独秀。” “啊?!”众人纷纷惊呆。 苏琚岚双眸微闭,维持沉默。 “郝师旋成了圣族唯一一个存活的后裔,此前又早已驰名,毫无疑问,她的名誉被人们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相反圣族除了郝族外,其他四族的后裔已经死绝再无继承者,名誉跟影响力难以得到长期的维持,所以唐玺喻宋四族存活的人选择依靠郝族,统一推举郝师旋成为圣族的最新继承者,依靠郝师旋和郝族维持光辉。可这决定让圣族的实质变了,将郝师旋推到高峰后,圣族确实也得到前所未有的赞誉,可人心却也变了,圣族名存实亡。当圣族即将彻底瓦解成云琉宗时,有件事突然发生了,也让我们做出决定逃离云琉宗的选择。” 大家情不自禁地屏息往下听,老财神垂下眼道:“唐俪辞突然出现,圣族约有一半的族人被他屠杀了,死相惨烈,血流成河。” 唐郦辞曾经屠杀过圣族? 苏琚岚猛地抬起眼看着他。 老财神继续道:“按理说唐郦辞早在三百年前那场圣战死了,可谁能想到他后来突然出现,一出现就是直接屠杀圣族的人,毫不留情,谁都知道他是回来复仇!即便寡不敌众,他后来负伤逃走了,但事后我们祖先熬不过心里那道坎,所以决定离开依靠郝师旋编织起来的光辉,在水龙雏的帮助下逃离了云琉宗……” →◆←→◆←→◆←→◆←→◆←→◆←→◆←→◆←→◆←→◆←→◆←→◆← 天亮了,明媚的光线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来。 水龙珠搁在老财神跟苏琚岚中间,不理会众人冷却的情绪,仿佛自鸣得意的发光发热。 苏琚岚想起初次见到唐郦辞时,他的衣衫褴褛和遍体鳞伤,顿时没能忍住的低垂下头,紧紧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赢驷望着她死死攥住臂肘上的五指,心中也是一片空空的虚疲。 老财神道:“是圣族见利忘义背弃他们在先,如果唐郦辞他们真的回来了,是绝不放过郝师旋跟云琉宗,也不会放过薄情寡义的族人!当然就算唐郦辞他们肯放过我们,郝师旋也会灭我们之口掩盖秘密,无论怎样,我们都逃不过了。” 他瞥向苏琚岚,沉声道:“现在我所知道的事都讲完了,该轮到你告诉我们,你的身份?” 苏琚岚唇边终于泛起一抹淡不可见的笑容,“你希望我是谁?” 这种嗤笑的眼神不该属于十六岁的少女所有!老财神心口再惶然地一跳,想起水龙雏已将水龙珠交给她,他就该知道苏琚岚绝不能用寻常少女那般来度量。 如今唐郦辞、喻涛、宋明瑶都已面世,只差玺岚一人,对,就是玺岚! 老财神的目光飞快在她面上一扫,手指僵硬地蜷缩起来,笃定道:“你是玺岚?” 苏琚岚眼风一斜,道:“你觉得我就是那个玺岚?” 老财神郑重道:“如果可以——请不要伤害允庭!” “爷爷?!”金允庭闻得此言,顿时一震,不明白爷爷为什么突然对苏琚岚说出这种带有绝决意味的话。 苏琚岚似笑非笑,“金老前辈,你说这话可就奇怪了,而且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老财神的目光依旧变得坚定而强韧,“你心里清楚,请放过允庭吧!”然后挺直上半身,双臂贴地,朝她缓缓拜下去。 他做了这个动作,后面两排人皆是愣住,但没说什么,也是纷纷挺直背脊朝苏琚岚叩拜下去,所有人都朝这位少女深深地跪拜下去。 金允庭看得糊涂,其他人也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老怪物顿时眯起眼思索,老财神怎么就这么肯定苏琚岚是玺岚? 赢驷眼角余光则迅速扫过老怪物跟老财神两人,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紧。 一个心怀目的意图不轨,一个看似恳求暗是要挟。 真是两根老姜! 不过姜虽说是老的辣,但小的也不差。 赢驷绞着袖口,身子往前一倾,霍地扑上苏琚岚的背。 正在思考对策的苏琚岚,陡地被他惊了一下。 赢驷下巴压在她肩窝上,嘤嘤的咕哝道:“岚妹妹,人家盘膝坐地坐的腿都发麻了,站都站不起来了啦。” 苏琚岚目光一落,“那你想怎么办?” 赢驷顿时歪了头,双臂像八爪鱼圈住她的脖颈,笑盈盈道:“岚妹妹拉人家一把,可好?” 按照常理,苏琚岚会直接一巴掌将赢驷扇飞出去。但令人吃惊的是—— 苏琚岚拂而起身,还真将他从地上带了起来,并且再度容忍赢驷像无尾熊慵懒的赖在她身上,叨叨念念:“我们还要在这呆多久嘛?这里都不好玩,别忘了我们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呢!”赢驷特地咬牙强调“很重要”“很重要”。 “叨扰金府已久确实是该走了,”苏琚岚目光望定地面跪拜的众人,神情凝滞如冰,道:“金老前辈,你们都是位高权重的长者,即便本座是傲郡主钦封的郡主,也不能随便承受你们如此大礼。还望自重!” 老财神微微一怔,抬头再对上苏琚岚双眼,唯见淡定从容,疑惑之极竟生出几丝佩服。疑惑的是苏琚岚跟赢驷两人儿女冤家的动作让他狠狠动摇了刚才萌发“苏琚岚就是玺岚”的念头,佩服的是这个少女竟有如此魄力跟冷睿。 “我腿真得酸麻了,不骗你。” 罔顾在场众人切切注视的目光,赢驷随性地腻住她,笑吟吟的,得寸进尺。不管是苏琚岚还是玺岚,只要是此刻抱着的这个就好。维护她,相信她。她的过往,与自己没有关系。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 苏琚岚右臂叠在左手上,缓缓抿起了嘴角。 这看在众人眼里,如此娉婷同立的两个人,花样年龄精致如瓷,着实般配。 苏琚岚带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金府,然后回到客栈收拾包裹离开重霄镇,驾着马车来到沙漠边缘地带。 在这群缺乏生活常识的人中,精通算计熟知世故的公孙锦币被迫负责整支队伍,卖马车、买骆驼、甚至连苏琚岚准备女扮男装的裹胸布,都要他亲自去买,导致公孙锦币几欲泪奔! 还未踏进沙漠前,远远眺望沙漠,黄沙漫天,无边无际。 沙漠不似森林,可以凭借树木年轮或者植物生长状况分辨方向,这里除了沙子就是沙子,而且长年风沙,抬头根本就看不清楚天空,所以更别谈要根据天上星位来辨别南北方了。 保险起见,公孙锦币表率决定跟随当地一支正打算穿越沙漠的商旅出发。 出发的前一天,因为多收了公孙锦币两枚银币的带路人拎着良心提醒他们,沙漠白天热死晚上冷死,所以白天休息,只挑凌晨和傍晚上路。 沙漠里面除了沙子就是沙子,渴了连尿都没得喝,公孙锦币又立即忙里忙外地打量购买水跟干粮,折腾了半天,就满头大汗,苏琚岚识相的掏钱送水递汗巾,搅得赢驷吃醋不已。 出发的前刻,他们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挂在骆驼身上,然后在带路人指定的小酒馆里汇合,等待时辰出发。 058卷 白天热死晚上冷死的沙漠 小酒馆确实很小,里面却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每日穿越沙漠的人大有人在,所以有生意头脑的人抓住这个商机后在沙漠边缘开起了小酒馆,然后重霄镇运来大量廉价的酒水,进而高价贩卖给即将启程的路人。 物以稀为贵,所以尽管酒馆的酒水价格贵得离谱,但生意依旧不差。甚至发展了好几年后,在这里开酒馆的老板陆续腰缠万贯了,最后发展到有妓女专门跑来这边做生意。 带路人指定集合的酒馆里面早早就坐了许多人。 当苏琚岚走进去的时候,立刻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毕竟,在这种风沙满天人人灰头土脸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几个稚嫩俊美的少男少女,还是很扎眼的。 酒馆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都在打量他们,尤其是打量坐在最里面那两位男女。之间那位穿着浅粉色衣衫的少女杏眼微合,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身边那位玄纹红衫的少年则单手支颌,嘴唇有些懒洋洋地抿着,眼角弯弯地望着她,众人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倒影出少女的侧靥。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龄呀,没有大人带着,怎么跑到沙漠来了?” “啊,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这番模样如果生在富裕城镇可就不得了,可惜却生活在这里了。”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酒馆内的人们重新恢复了喧闹,然后开腔讨论苏琚岚这一行人。 很显然,在这么个小地方,在这么粗糙而且危险的沙漠边缘突然出现几个精致漂亮的稚嫩少年,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甚至有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混在酒馆内使劲招揽生意,但见到这些少男少女后却也没上前搭讪,生怕怕玷污了如此纯净漂亮的少年们。 “虽然我们是白天休息晚上行走,但保险起见,就算是白天休息也必须有人睁大眼值班!” 荣升到“管家”兼“奶妈”的公孙锦币开始频频叨念,可惜众人自行其事,未将他的话放在耳里。正当公孙锦币重咳几声,准备强调要“听他号令”的话时,又有一行人走进了酒馆—— 进来的是一批穿着轻便铠甲的人,他们环顾酒馆四周后,径直走到公孙锦币后面,清理了一块空地,一张干净的桌子,然后围着桌子背对着,顿时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位留着长须的中年人,看起来十分精明,一眼就知道属于官家似的人物。 那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长得十分帅气,金黄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神采飘逸,身上穿着金白相间的软甲,软甲后面乳白色的披风随风飘扬,腰间还挂了一把两尺长的金色佩剑,一看就是出身名门贵族。 年轻人和长须中年人来到那张桌子坐下,由于隔得近,他们便能听见这两人的对话。 那长须中年人说:“少爷,主人是不允许你跟着我们出来采取晶石的,沙漠里不但危险而且辛苦,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年轻人皱眉不悦道:“可是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就是因为危险才刺激,我的事情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如果我父亲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承担!” 那位长须中年人非常无奈地叹道:“可是少爷……” 年轻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的话,端起小厮送上来的酒盏,只沾了沾唇就扬手泼出去,“劣质的酒水,去,把我出门带的酒带过来!” “二世祖。”秦卫霜收回目光,冷冷给了个评价。 苏琚岚闻言笑了笑,其他人默默点头,公孙锦币于是再度耳提面命,听他号令,几人言笑晏晏间,再度将众人瞩向华服少年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比五,毫无疑问,苏琚岚他们完胜! 华服少年听见众人的议论惊叹后,后知后觉地扭头发现他们,怔了下,兴许也是发觉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气度容貌不逊于他的人存在,登时不顾长须中年人的劝解,接过下属恭敬捧献的酒坛,朝他们走了过去。 “这里的酒水太劣质了,我请你们喝酒吧。”华服少年微笑说道。 公孙锦币没好气道:“喂,可我们又不认识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然后睨向苏琚岚他们,准备继续叨念沙漠的诸多事宜,这举动无意落了这位华服少年的面子,那位长须中年人顿时走过来,略微恼怒道:“你们真是太放肆了。” 他的语气颇有权威!苏琚岚顿时飞快的扫过华服少年身后的铠甲侍卫,有些身材如蛮牛一般的壮汉,显然是力量型的武士,有些长得瘦高,看上去很是敏锐,肩膀上挂着长弓,手指修长长茧,显然是箭神的角色。 当长须中年人开口,她便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这男人相貌很普通,虽然装束极为简单甚至比那些铠甲侍卫还要简陋,简陋到让周围的人都快将他忽略了,但是,那双眼睛闪动着冷峻的光芒! 能够拥有这样眼睛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诶,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以明白的。”这华服少年也不恼,继续笑着说道:“我只是很惊讶居然能看见像你们这样的人,说真的,你们应该是从很远很富饶的地方来的吧?这附近的人各个都被阳光晒得黑不溜秋的,根本就没人像你们如此肤白的。看我身后的侍卫就知道我不是地痞流氓,我请你们喝酒,咱们交个朋友吧?” 公孙锦币顿时瞟向面色平静的苏琚岚,眼神询问道:人家搭讪搭得这么有素养,又笑容满面看似真诚,咱们直接拍桌子叫人滚开会不会太伤人? 华服少年瞅见他们几乎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角落里最纤瘦的少女,忍不住怔了下,多看了她几眼,显然想不到这群人能够做决定的反而是这位最年幼最漂亮的女孩,遂微笑道:“这位美丽的姑娘,我能否与你交个朋友?”笑如春风拂面,煞是迷人。 “不、可、以。”还未等苏琚岚开腔,赢驷笑盈盈地回道。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形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华服少年看着赢驷,略微皱了眉,“我没有恶意,只是诚心想要交你们这群朋友,几位是否太不给情面了?” “你说你诚心,但我们不交你这朋友就是不给情面——”赢驷撇开头,疑惑问道:“阁下,这是诚心还是强权呀?” 华府少年顿时尴尬住了。 公孙锦币瞟见那位带路人已朝他们挥手示意了,顿时摆手催促道:“当这人不存在就是了,我们该上路了!”说着将桌面还未吃完的糕点跟酒水迅速打进包裹,然后推着苏琚岚跟赢驷朝外走去。 “少爷,这几人太目中无人,您又何必理他们?”长须中年人忍不住劝自家少爷。 谁知这位华服少年尴尬过后,眼神更亮,“可是你不觉得他们很特别,以前其他人只会对我阿谀奉承,哪像他们这么有趣?不肯交我朋友,那我还偏偏要交定他们呢!” 长须中年人听见他家少爷如此负气好笑的话,登时抚着额头暗叹不妙。 →◆←→◆←→◆←→◆←→◆←→◆←→◆←→◆←→◆←→◆←→◆←→◆←→◆←→◆← 三十只骆驼整装待发。 正当苏琚岚跟赢驷成组,公孙锦币跟秦卫霜成组,有洁癖的玉崔嵬跟有怪癖的各自一组,先后攀爬上骆驼驼峰时,华服少年从酒馆里追了出来,冲着苏琚岚他们摆手喊道:“喂,等等我,我也要跟你们走!”他的侍卫也急忙追出来,各种劝不住,只能七手八脚地牵来骆驼赶紧跟这位主子跟上队伍。 赢驷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兴冲冲的华服少年,双手从苏琚岚腰间穿过,抓住前方驼口的缰绳,咕哝道:“讨厌,干嘛跟着我们?!” 骆驼并走时,秦卫霜皱眉问道:“郡主,这人死缠烂打,可是有什么目的?” “养尊处优,受尽阿谀奉承,然后突然间热脸贴上冷板凳,执拗的缠上我们,很正常。就像某人——”苏琚岚缓缓说道,然后竖起食指直向后面的赢驷。 秦卫霜撇了赢驷一按,顿时明了。 “慢着!”哪知赢驷听了就不依,夸张喊道:“岚妹妹,怎么像我了?人家目的单纯专一,哪像后面那人的德性了?” 苏琚岚笑着不说话,直到听赢驷抱怨咕哝的时间足够长了,便直接掏出一个馒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赢驷咬着馒头,顿时像斗败的公鸡腌倒她背上,但眼底的笑意邪邪。 秦卫霜实在不明白了,苏琚岚怎么可能越能越容忍赢驷? 夜里,三十几只骆驼排成两列,沿着沙丘顶峰缓缓直行。一路上踏出的凹陷脚印,没多久就被迎面吹来的风沙填满。 沙漠里呼呼的风声就像一阵阵嘶吼,四周除了偶尔一个满身带刺的仙人掌的植物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植物,也没有一点水源。能够在如此恶劣环境下生存的植物该有多坚强? 那名华服少年沿途缠着他们不停提话题聊天,可只有公孙锦币担心他热情高涨却没人搭理会自尊心受挫转而发疯,便一边勉为其难地回他几句,一边厚脸皮感慨自己在苏琚岚等人之中是最善良的。所以当他在白天休息时当众表彰自己善良纯真,遭受众人翻白眼的鄙视。 059卷 沙漠的风波 众人挑着这傍晚和凌晨上路,当天初亮起曙光时,整片沙漠顿时像被煮沸的水翻滚起来,风沙狂舞,炽热逼人。带路人凭着多年穿越沙漠的经验,带领众人避开流沙区域,然后又熟稔的拍打骆驼让它们团团围着,造出一大片阴影让人歇凉休息。 公孙锦币从带路人那里返回,右手抱着几根竹签道:“抽签抽签,谁抽到最短的从今天开始白天盯梢,晚上上路才准睡觉!”说着率先让苏琚岚,哪知苏琚岚随手就抽到一支短得可怜的竹签,她反射性地瞟向公孙锦币,后者哈哈笑道:“看我干嘛,是你人品问题!” 原本并无异议的秦卫霜顿时道:“郡主,我代替你盯梢。” “不用——”苏琚岚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捏住公孙锦币的腕,用力掰开,公孙锦币掌心裹的四支完整竹签跟半截折断的统统掉下来,众人顿时瞪向心虚的公孙锦币。她微笑道,“五分之一的概率,我的人品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你,自觉的去盯梢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公孙锦币顿时捂头地倒在旁边的细砂中,瞬间被赢驷抓起来的黄沙抛得满脸都是,大概觉得好玩,苏琚岚也将黄沙铲向公孙锦币,不多久,硬将他半个身子掩埋在黄沙中,成了人桩,待他爬了半天才起来,引得那位华服少年非常羡慕妒忌的望来。 公孙锦币被众人抛得灰头土脸,急忙掩面道:“哇,别这样对我嘛,我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的。白天原地不动的休息其实还行,关键是晚上走夜路危险很多,我要看路所以我决不能在行走间入睡!”见众人没再朝他抛沙子了,他睨向角落里早已闭目休息的玉崔嵬和老怪物,朝苏琚岚、赢驷、秦卫霜三人道:“玉崔嵬向来是夜间行走,他的眼睛能在夜里看透很远,所以不能浪费。所以你们三个,自己决胜负。” “那我白天盯梢。”秦卫霜自觉认领。 苏琚岚道:“不用,白天盯梢最适合的人,应该是我。” 秦卫霜道:“为什么?” 苏琚岚道:“白天原地休息最怕的是那群无孔不入的毒蝎跟蜥蜴,我有土术,沙漠沙子也是由土造成,我可以感应到四周的环境,防止它们出现。” “总算知道我用心良苦了吧。”公孙锦币睨着她一眼,拍着手道,“那就这么说定啦,我睡觉去了,给我好好盯梢,要是我被蝎子咬了就找你算账。” 秦卫霜恶狠狠地盯着嬉皮笑脸的公孙锦币,但想了想确实很有道理,赶紧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苏琚岚看着赢驷,“你也睡。” “没有被子连枕头都没有怎么睡?”赢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眼睛一亮,突然溜到苏琚岚怀里,枕着她的膝盖,看着她的脸,笑盈盈道:“你的膝盖给我躺躺,这样还差不多。” 苏琚岚一呆,低头看着他柔润的轮廓,却没有把他推开。 赢驷说睡就睡,翻了个身真的枕在她的膝盖睡着了。 人家说醉卧美人膝,赢驷为了享此乐趣,无赖地躺在她怀里。 他的身材颀长均匀,躺在她怀里让她感觉有些沉重,但过了一会儿,也让她心里渐渐升起一股踏实的感觉,因为当唐郦辞他们不断在她脑海里交织错乱时,她必须触碰到什么才能平静下来。 很快的,他们都闭目休息下去了。意识到有谁的目光投射过来,她寻目望去,恰巧与那位华服少年的眼神对上了。 那位华服少年看着苏琚岚以及她身边的朋友睡得如此安详,顿时露出某种既可怜又羡慕的眼神,仿佛经过心灵挣扎,最终还是忍不住朝他们走了过来,盘腿坐在她附近,思索一秒,压低声量道:“喂,我叫秦少城,不是说出门在外,朋友多了路好走吗?我又不是坏人,只是好羡慕觉得你们身边有如此情谊深厚的伙伴!” 苏琚岚笑了笑,道:“我也很庆幸。” 秦少城眼睛一亮,“那你叫什么名字?” 苏琚岚笑道:“你的确不是什么坏人,但还是别跟我们接触太多,我们都是被通缉在案的人,谁跟我们有牵扯都会很倒霉的。” “你们是通缉犯?怎么可能?”秦少城怪叫,声线有点大,竟然躺睡在她怀里的赢驷动了下,他连忙闭嘴。 苏琚岚抬指戳在赢驷脸颊上,“睡就睡,有什么好听的?”赢驷闭上的眼睛,突然又睁开,“那你不许跟他说太多话,我会吃醋。” 苏琚岚直接伸手覆盖住他的眼睛,沉声道:“睡、觉!” 秦少城愣住,再笨也知道两人之间的情谊超乎友谊了。 他正思考着哪有通缉犯像他们这样稚嫩貌美,真得通缉还敢出门跟逛街观光似的随意,沙漠里突然出现了“飒飒”的穿梭声,一个仿佛帆船般的物体在沙漠中穿梭,时不时有机械运作的声音和人声吆喝传来。 “什么东西?”原本白天睡意就浅,这些刚刚闭目休息的人登时个个睁眼爬起来,四处张望地望向那艘渐渐行近的帆船艇。 只见那艘巨大的帆船艇停到他们面前,顶部突然掀开一个口,露出一个可以任意旋转的探测镜头,镜头转了三百六十度后,立即定向秦少城所站的方向,一扇门登时打开,十几个侍卫走了出来,朝秦少城屈膝跪下:“少爷,我们接到陆先生的信号来接你。” 那位长须中年人就是侍卫们口中的陆先生,属于谋权人物,顿时上前说道:“少爷,既然你要到沙漠的采矿地看,那属下就让他们开船过来接,不然漫天黄沙的走,不仅让你受苦,甚至还很危险。” “要你管!”秦少城恼怒地瞪着这位虽然好心却让他觉得烦躁的人,指着聚拢起来的商旅道:“我要跟他们骑着骆驼横渡沙漠,那才好玩,你们都给我回去。” “少爷,沙漠危险怎么可以胡来呢?”这位陆先生皱眉关切道,那些侍卫也是频频劝着,秦少城被念得捂耳不想听,那位陆先生于是咬了牙走向苏琚岚他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我家少爷向来胡闹的,为了免让他在沙漠遭受伤害,只能请各位同我家少爷一同到矿上。各位请放心,只要我家少爷回到矿上,我们立即送你们到想去的地方,并做相应的金钱赔偿。” “有钱赔呀!”爱钱的公孙锦币登时瞪圆了眼。这些侍卫顿时走过来,客气又威严地朝他们做出“请”的姿势。 秦少城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谁是你的朋友了?”秦卫霜冷道。虽然她寡言少语拒人千里,但很多时候寥寥无几的话,句句狠毒伤人,估计除了苏琚岚也没人能够承受住,啊,不对,还有心理承受能力强到无与伦比的小尊王。 秦少城再度尴尬地紫涨了面色。那位陆先生显然是非常关心自家少爷,见他吃瘪,对苏琚岚他们的印象再也好不到哪里去,顿时挥了手,几乎是派人将他们连同行礼强行押到帆船艇内。 进了帆船艇,苏琚岚发现里面空间非常大,满眼都是各种各样的人在船上工作。有的拿着类似风水盘的仪器在眺望远方,有的在搬动一个个粗大的口袋,有的在操纵船艇,很像航海。 那位姓陆的将他们带到帆船内的圆桌坐下,秦少城也气呼呼地坐下,怎么哄也不行,依旧怒道:“既然他们想要穿越沙漠,为什么我就不行,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那位陆先生只能赶紧劝着,又命人拿出好吃好喝的招待苏琚岚他们,算是刚才动粗的赔礼。 “怎么办?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挟持啦?”公孙锦币暗地里问向苏琚岚,同时手也没闲着拿桌上的食物跟美酒。 “凉拌。”苏琚岚答道。她不动,其他人也不动,全都一副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模样。 苏琚岚观察着船艇内部的结构,发现全是由土黄色的木质材料构成,在进门右边方向还有个往下的楼梯,显然这艘船艇还分上下两层,下面那层只是没入黄沙中,所以他们之前才没发现而已。 这艘船艇的外科全是用特殊金属做成,质地非常坚硬但是看起来也很细腻。船艇的两边分布了八门古铜色的大炮,火炮李有强烈的能量波动,奇怪的是船上并没有任何的火炮和炮弹,只是有一根特殊的管道相连接,从规模和装饰风格看,这艘船艇造价绝对高乎想象。 秦少城独自生闷气,良久才抬头朝苏琚岚等人歉意道:“真是对不起,因为我而耽搁你们行程了,不过你们放心,这艘船可以日夜行走,速度比骆驼快很多,只要我回到矿地上,我立即派人将你们送去你们想去的地方。” “哦。”苏琚岚答道,伸手指着那条楼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们参观下?” “当然可以。”终于肯回应他了,秦少城登时喜出望外,连忙起身带着他们朝楼梯走去。下层看似是个工作坊,可里面工作的人更是千奇百怪,有些甚至不能叫人,因为只有少数拿着鞭子指挥的人跟他们的外形异样,其实是进化到类似像人类站立走路的魔兽。 有些长着狮子脑袋,体格比普通成年男子还要大一倍,全身长满了毛,穿着盔甲似的银色背心,十分强壮,纯粹就是一直站着走路会说话的狮子;有的像是蜥蜴类的魔兽,长得纤细一些,穿着和狮子兽差不多,可是行动相对敏捷了许多,穿梭在舰艇各处,专做那些琐碎繁琐的工作;墙壁上还挂着大鹰,两扇大大的翅膀帖在墙上。 苏琚岚跟着秦少城缓缓走着,有些好奇这艘帆船艇是怎么在沙漠里开动的。直到秦少城带着他们朝尾部发动装置走去,来到帆船艇尾部的时候,发现里面那间房装满了各种仪器跟开关,正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黄色石头,是土系的尘晶神石!而这块尘晶神石溢出波澜壮的能量,连接着无数条管道将能量传输出去。 “这里是船艇的控制室。”正当秦少城准备详细介绍时,船底一声巨响,所有人跟物都被震飞起来。 赢驷立即伸手抱住了苏琚岚,稍微厉害点的人也纷纷赶紧稳住自己的身形,那位一直跟随的陆先生皱眉朝外喊道:“怎么回事?” 有位侍卫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从上面瞭望台跑了下来,叫道:“外……外面……有……有……” 陆先生单手放在那侍卫肩膀上,皱眉道:“喘口气赶紧说!” 那位侍卫吞了一口口水,惊恐说道:“我们好像遇见了沙蚯。” 听到沙蚯这两个字的时候,船艇上除了苏琚岚他们外所有人身体一震,有些侍卫全身发抖的喃喃道:“完了,这次全完了。” 苏琚岚有些好奇,这些人既然赶在沙漠采矿,怕什么沙蚯,遂问道:“沙蚯是什么东西?” 秦少城闻言脑中顿时清醒,瞪着焦急的陆先生道:“都怪你,你干嘛把他们都带上船艇来,现在好了,连累到他们了。” 那位陆先生显然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顿时满怀歉意跟愧疚地望向茫然无知的苏琚岚他们,喃喃道:“你们、你们,真是对不起,我只是想要赶紧将少爷送回矿地上,哪里想到会遇上沙蚯,还连累你们。沙蚯……它们是传说中的怪兽……专门生活在沙漠了,据说遇上了……从未有人或者离开。” “哦。”苏琚岚又是单音节。 “沙蚯?又是传说中的东西——”赢驷不假思索的皱起眉,“那本少爷倒要上去见识见识了!”这几天陆续听见传说的圣族、传说的唐郦辞、传说中的郝师旋等,别再跟他提“传说”二字,因为他听了就恼火! 公孙锦币问道:“它们有什么特殊的能让你们怕成这样?是飞天还是遁地呀?” 秦少城回过神来,急忙摇头道:“都不是,但是据说它们能跳得很高,没人真正见过它们,因为见过的人都不在了。” “那你们的船艇能在沙漠里面飞速潜行,能不能飞呀?”公孙锦币满眼期待道。 秦少城也继续摇头:“不能,在沙漠估计就只有炮弹飞得起来。” “哎呀,真扫兴。”公孙锦币失望道。 秦少城急忙掉头朝上面做瞭望台的房间走去,赢驷他们快步跟上,刚进房间,秦少城问道:“你们确定是沙蚯?来了多少只?” 那位负责巡查的侍卫答道:“少爷,好像来了一群……大约有三十只左右……”陆先生以及侍卫们听见这个数值都面若死灰,如果是一只还有可能争取生还的机会,但三十只就免谈了。 秦少城厉声骂道:“你们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身为秦家的人,我们岂是遇事就轻易放弃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魔兽,我们都要相信我们自己一定能够战胜他们的!秦家人都不是懦夫,我们就算死也要拖几只传说中的沙蚯当垫背!” 陆先生显然有些惊喜跟感动的看着他,其他侍卫们见自家少爷看见沙蚯都无所畏惧,既然贵为少爷拥有如此好的条件都不怕死,那他们这些普通侍卫害怕什么? 顿时,整艘船艇的人各个振奋起来,各司其职坐着自己的事情,准备开始迎战。 秦少城随即扭头望着苏琚岚他们,道:“是我连累了你们,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们决定会保护好你们。倘若你们有何意外,我们这里每个人都会给你们陪葬。我保证!” 闻言,苏琚岚笑了声,心里对秦少城有了赞赏之意,年纪轻轻就能处事不乱,冷静果敢,义气薄云,确实是个值得交好的人! 060卷 沙漠危机 “我看看。” 赢驷快步走到瞭望镜台前,发现帆船艇周围的沙漠土里突然冒起了一个个巨大的扇形鳍,就像海里的大鲨鱼那样飞速穿行。 突然,一个长长的黄色脖子伸了出来,周围三十多只沙蚯也一起将脖子伸了出来,它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船艇上,将船艇围了个严严实实。 苏琚岚也走近瞭望镜台,透过观察镜,她观察到这些沙蚯的外形,体型很像扁平的大鱼,但头颅巨大凸起,长嘴里面四面四排全是颗颗锋利的牙齿,身形比帆船艇大不了多少,皮肤光滑明亮有利于在沙层中穿梭,身躯上有两张大翅膀,脚是两只锋利的大爪,屁股后面凸起类似鲨鱼的鳍,可还跟着长长的尾巴。 赢驷撇嘴嫌弃道:“四不像吗?” “不是四不像,是什么都不像。”她道,“长得挺奇怪的。” 赢驷扭头看着她,狡黠地咬唇:“可看起来肉质不错,烤起来味道应该挺好。” “那你出去遛只回来?” “好呀。”赢驷说着卷起袖摆,就准备大摇大摆地推开头顶窗户冲出去,可立即被诚惶诚恐的侍卫们们死活拦下来。 无疑,开什么玩笑呀?!侍卫们万分恐惧地瞅着这群胡搅的少年,大难当头,不趁此机会多回忆往事呼吸空气,还跑出去羊入虎口自找死路? “既然你们还能开玩笑,那就表示无碍咯?”公孙锦币闻言说道,然后默默回到圆桌上将食物横扫进肚。 陆先生嘴角抽了抽,这都是群什么人呀? “它们准备攻击了。”秦少城挥起手,“防御!” 顷刻间,帆船艇外亮起了水蓝色的光罩,有些沙蚯躬起身子发出一团团土黄色的光球砸过来。当光球砸在光罩上,震得帆船艇一阵摇晃,秦少城连忙叫道:“先集中所有光炮攻击最近的那些,准备光束炮!” 帆船艇上的八门大炮同时调整了方向,八团土黄色的光球朝着飞速扑近的那只沙蚯砸过去,但强烈的力量却仅仅是让那只沙蚯倒退了一段距离而已,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损伤。 苏琚岚第一次看见这种打法,觉得怪有意思,虽然没见过航海斗争但也觉得差不多是这样吧? 不过沙蚯确实挺强大的,它们皮厚肉粗能够轻易抵挡住光束炮,而且它们自己张口也能吐出类似土系攻击的石球,比起这艘孤军奋战的帆船艇和还需要时间装火药的八门大炮,沙蚯明显占了优势。 很快的,这艘帆船艇被沙蚯们的土系攻击撞得摇摇欲坠,但好在外面用了金属打造,强硬无比,一时之间也无法让沙蚯破艇而入。 沙蚯们也好像了解这个情况,于是将帆船艇团团围在中间,缓缓旋转,然后每只沙蚯都击中力量朝帆船艇的某处攻击。 秦少城和他的家臣侍卫们看着这群狡猾的沙蚯,心里也禁不住冒起一阵阵寒意,秦少城大声命令道:“将防御罩开到最大,并让帆船艇做无规则的选择!” “是!”控制船艇的侍卫们登时启动各种机械开光,整艘帆船艇便开始旋转,让沙蚯它们无法集中攻击到同一处。 沙蚯群里有一只个头最大的沙蚯王,突然大声嘶吼一声,声音震动着沙漠,也摧残着脆弱的人的意志,船艇上有的侍卫被这吼声吓得连滚带爬,缩成了一团。 嘶吼过后,这群沙蚯们突然改变了击中攻击的策略,开始有序地朝帆船艇冲过来,有的跳起来用身体压住了帆船艇,强行拖慢帆船艇旋转的速度,有的用尾巴击打,好像对付这样的帆船艇非常有经验,仿佛有个宗旨要将船艇压进沙层李慢慢享用。 帆船艇的光炮就近距离很难打中这些个头巨大又行动矫捷灵活的沙丘,搞到运气好点的话就能击中某只,但也造不成它们身上任何伤害,顶多留下了黑色烙印看似痛楚了一会儿而已。 秦少城跟陆先生引领着整只帆船艇,冷静的看着四周,分析形势。 苏琚岚轻声道:“擒贼先擒王。” 那位陆先生听见苏琚岚这句话,眼睛骤然一亮,朝他感激而钦佩的点头,发现沙蚯中那只最大的沙蚯王始终未动,立即催促控制室的侍卫再度掉出八门光束炮。 帆船顶部的光束炮重现转动起来,但这回与之前的攻击有了变化,悬浮在半空中的那颗土系尘晶神石分解出几粒细小的晶石,在秦少城身后的两位侍卫顿时将这些分解出来的晶石收集下来,转而递给装载炮弹的人。那些人将炮弹口填满后,又将晶石小心翼翼的塞入炮弹中。 “瞄准——”那个指挥炮弹攻击方向的侍卫,高高举起手,猛地定向沙蚯王,“开!” 话音刚落,八道土黄色的光束嗖嗖嗖地射向沙丘群外的沙蚯王。那沙蚯王似乎还以为是刚刚那无痛无用的的炮弹,所以并没有任何躲避,直到光束穿透了它的肩膀,像黄沙颜色的血哗哗的流了出来,这股痛楚猛地击中它的大脑,它才大声嘶吼起来,沙蚯群顿时沸腾起来,所有的沙蚯同时跳跃起来,一起冲向了帆船艇。 没有沙蚯王的指挥,这些沙蚯群顿时乱了章法,像无头的苍蝇到处找缝叮。 苏琚岚没想到加了尘晶神石的光束炮居然有这样强大的杀伤力,反射性下,她摸到了向来随身系带的四块尘晶神石,那是公孙锦币带着他们去地下赌博场,她从燎丽手中抢过来的晶石。因为实在是太稀罕了,所以她从未舍得打造在任何武器或者装备上,只是留着,留到现在。 “不好,防御罩被它们咬破了!”有人惊慌喊道。 防御罩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顿时瓦解消失。防御罩的崩溃预示着众人就像砧板上的肉,赤裸裸的摆在了沙蚯面前,只见头顶被某只沙蚯张口要开,那长长尾巴钻了进来,搅得帆船艇内的众人已经乱成了一团。 许多人忙着躲避,有些侍卫可能怕的动弹不得,直接抱头蹲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沙蚯们挣破了防御罩,争先恐后的长大嘴巴朝船艇上拱来。 “保护好他们!”秦少城急忙站在苏琚岚他们面前,指着些几位还未乱套的侍卫们用身体隔在苏琚岚他们前面。几条巨大尾巴刺破船艇甩了进来,秦少城抓起剑砍向其中一条尾巴,但那尾巴就连光束炮都难以攻破,更何况是他这把剑呢?即便是绝世好剑,又怎么抵得过连炮弹都攻不破的沙蚯躯壳?! 所以毫无疑问——强硬相击的瞬间,剑虽然未断,但秦少城却被剑反弹的巨大甩飞出去,一股脑翻飞着撞到角落去。 “少爷!”那位陆先生虽然擅长用脑思考,但却明显是个文弱的人,看见自家少爷受伤了,一时思绪乱了就冲过去,却被一条尾巴绑住身子也卷走。 秦少城看着他瞬间就被抓出帆船艇,大惊失色:“陆叔叔。” 一道人影嗖地从他眼前飞掠出去,像展翅而起的巨鹰冲飞出船艇,伸手抓住了这位陆先生,带着他落回帆船艇内,竟是老怪物! “连他都出手救人了,我们是不是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玉崔嵬揉着双掌望向苏琚岚,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苏琚岚面带微笑,姿态优雅地抬起了右手,然后猛地翻转朝地面一压,整艘帆船艇猛地飞转起来,将压在船艇上的沙蚯摔飞出去。 被甩飞出去的沙蚯没被刚刚的光束炮打伤,此刻倒被摔得头晕脑胀了,它们嘶吼着摇晃着脑袋,蓄势待发后,登时抓地再度冲飞过来。 那些侍卫们顿时哭丧着脸团团转,苏琚岚右手背上的紫芒忽地尖啸而出,化作一层肉眼可见的禁制包裹住了帆船艇。任凭沙蚯们怎么攻打,也丝毫不伤。帆船艇上的人登时惊得忘了恐惧,只顾看着那层紫芒上流转的滋滋电光,异常漂亮。 在众人骇异的目光中——“看了这么久,不会会这些沙蚯实在是对不住自己!”按捺已久的玉崔嵬“咻”地一声疾速冲破紫芒,几条蓝焰随即甩向两只沙蚯。 “噼噼啪啪”一阵脆响,仿佛是验证了这些沙蚯无坚不摧的皮壳后,他托着右手那一簇蓝色焰球诡异缓缓升入烈日灼灼的日空中。然后,顷刻间,几乎是瞬间眨眼的功夫,这颗蓝色焰球嗖地射飞出无数细弱牛毛的蓝线,兜头盖脸地覆盖在那两只沙蚯上,循着它们张开的嘴巴和眼睛,从七孔狠狠贯穿扎入它们的身体! “吼!”一刹那的功夫,两只沙蚯身体内部的器官全被玉崔嵬的蓝焰烧毁,不多会就一命呜呼,只剩具冒烟的空壳掉回沙地上。 “啊!”未曾见识过玉崔嵬杀伤力的众人,纷纷惊呆了,然而转眼间又见红衫少年身边那位清秀少女纷飞的墨发瞬间变成紫色,更是怔得久久不能语。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姓陆的也霎时惊惶错愕的看着这群稚嫩的少年。 秦卫霜将扛在肩肪上的巨刀缓缓放下来,这把没有刀鞘的刀,在众人眼底看起来又重又粗,就算是壮年男子也不一定有力气拿起它,可这个瘦削高挑的少女却拿得极为轻松? 眼见秦卫霜举着这把没有刀锋的刀走出帆船艇,秦少城急忙喊住她说道:“姑娘,你的刀没有刀锋啊?圆刀怎么杀敌?” 秦卫霜冷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然后提着巨刀跃出了帆船艇,朝着地面用力一砍。 金色斗气狂嘶的蔓延在巨刀四周,噼啪声响个不停,漫天针芒,带着咻咻破空声朝沙蚯们刺去。气象森然,迅如雷击,凶狠的金色斗气成扇形朝前猛推出去,仿佛能够盖月遮星,好像此时也并非夜晚,铺天盖地的发出,无坚不摧!顷刻间,就掀翻了三只沙蚯。 同样好战的秦卫霜的暴力程度丝毫不逊于玉崔嵬! 有玉崔嵬和秦卫霜亲自出手,原本沙蚯咄咄逼人的局面,因为他们两人的出现,局面迅速扭转,就像被打破的脸涟漪,四散逃窜。 那头受伤的沙蚯王拼命嘶吼,急忙想要收拢下属们好重现布阵,却见久攻不破的帆船艇忽地开了扇门,有位少女缓缓抬眼朝它望来,丝绸般的紫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当对上这双暗红色的双眸时,当望清红眸中间陡然又睁起椭圆的蛇目时,一股强大的精神施压狂涌而来,让沙蚯王一下子被这股气势吓趴在地上,巨大的身躯不停的颤抖。 其余的沙蚯也从自己的首领那儿感觉到了什么,全部放弃攻击,纷纷趴在地上恐惧的抖动着。 混战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苏琚岚道:“传说中的沙蚯?为什么要攻击这艘帆船艇?”赢驷好奇地眨了眨眼,跟沙蚯王对话,没有语言障碍吗? 窸窸窣窣地,却见小腾蛇从她袖口攀上肩,张口朝这群沙蚯发出一声咆哮的蛇息。 沙蚯王赶紧低声嘶吼了几句,像是回答。 小腾蛇扭头对苏琚岚作起了翻译,“这些沙蚯说,它们是世代生活在这片沙漠的,这片沙漠就像是它们的领域,可是贪婪的人类总是操纵着这种帆船艇大张旗鼓的来到这里挖取尘晶神石,它们才会攻击的!” 苏琚岚皱眉道:“沙漠的资源是它们的?” 小腾蛇顿时掉头,继续咆哮几声。 沙蚯王摇了摇头,但又哀声嘶吼了几句,其他沙蚯也纷纷附和着,绵延起伏的嘶吼间竟有几分凄凉。 小腾蛇语气也不知不觉的变得怜悯了,“他们说沙漠资源是共用的,可人类常年来频频采集尘晶神石,而尘晶神石又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整个沙漠的资源极具下降,刚开始它们可以容忍,但到后面尘晶神石越来越少,直接威胁到它们的繁衍时,它们就将尘晶神石藏到沙漠底层,并攻击人类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嗯?”赢驷眯着眼道,“那这样说,谁都没有对错咯?” 苏琚岚点了点头,“暂时难分谁对谁错,让它们回去吧。”她轻轻摆了手,小腾蛇作了最后翻译,沙蚯王恭敬地朝她跟螣蛇行了一个礼,带着沙蚯们钻进了沙层,瞬间消失。 苏琚岚转头发现众人还有些抱着头在角落里颤抖,但不少的是像秦少城那样瞪着自己,虽然他不知道刚才苏琚岚跟肩膀上的小蛇说了什么,但见沙蚯居然朝他们下跪行礼,而她镇定自若的单手退沙蚯的场景却看在眼底。 苏琚岚朝秦少城淡淡笑道:“沙蚯好像觉得攻不破帆船艇,所以都逃走了。” 秦少城跟陆先生不是傻子。秦少城回过神时,突然一把抓住苏琚岚的手,急切的朝她跪下去,道:“是我有眼无珠居然还要跟你们做朋友,你们实在是太厉害了,请你原谅我之前的冒犯之罪,收我为徒,我愿意终身伺候在你左右!” 玉崔嵬和秦卫霜刚巧从帆船艇外回来,恰巧瞅见秦少城跪拜苏琚岚这幕,玉崔嵬顿时有些食味,道:“刚刚直接出手打沙蚯的是我,她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要拜也该是拜我吧?” 苏琚岚闻言笑了,她也确实有几分欣赏秦少城的,虽然面对秦少城的诚恳与殷勤确实有点为难,既然玉崔嵬这样说了,她顺水推舟,“那行,你有资格收徒弟。” 拜不到苏琚岚,但玉崔嵬刚刚出手也是漂亮,秦少城顿时欣喜万分,赶紧朝玉崔嵬磕了头,道:“谢谢师傅。” 玉崔嵬刚刚只是跟苏琚岚怄气而已,哪里想到要收个徒弟成天跟在屁股后面,烦这烦那的,登时冷眉道:“离我远点,我没说要收你!” 秦少城登时像霜打的茄子,语气有些哀怜,“可是我已经磕头了,师傅……” 061卷 秦家采矿业 赢驷掩嘴偷笑,又偷偷瞄向冷若冰霜的秦卫霜,凑到苏琚岚软声笑道:“同样是姓秦,可这人与人差别可真大。” “就算是同个人也会时时变化,”苏琚岚道。 赢驷抿直了嘴,乐呵呵的点头,心中默默忖道:幸好把秦少城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玉崔嵬,否则真得终身伺候她左右,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吃醋! “大难不死呀!”众人心有戚戚的念道,此刻望向苏琚岚他们的眼神与起初截然不同,满满的震撼直到快将眼睛都瞪出来了。 陆先生劝不动自家少爷拜师的念头,只能赶紧吩咐侍卫们赶紧开动帆船艇出发,但没多久又有了麻烦,有个侍卫面色慌张闯进来禀道:“先生,帆船艇的驱动刚刚被沙蚯毁了大半,至少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修复!” “三天?!怎么需要这么久?!”陆先生同时惊声说道,又匆忙地望向那颗悬浮在半空中的尘晶神石,前刻分解了这块晶石攻击沙蚯,如今只剩不到一半的尺寸,“难道剩下的尘晶神石不能强行驱动帆船艇?” 那侍卫摇头喘道:“先生,远远不够,强行驱动原本就非常耗损能量,更何况咱们这块晶石所剩不多,没有新的尘晶神石支援是无法强行驱动的!” 陆先生顿时皱眉不语,显然是斟酌着到底该怎么办?如果停下来修复两三天的话,先不提会不会遭受沙漠风沙以及各种魔兽的攻击,单是这艘船艇内存储的水跟事物就远远不足供应了。 正当陆先生踌躇不决时,四道异样芒光忽地掠过他的眼,紧接着耳边便是侍卫们惊喜的呼唤声:“陆先生,你看,是神石!天呀,我从未见过纯度这么高的尘晶神石,而且还是四块不同系的神石!” 四块颜色各异的尘晶神石悬浮在原先那块所剩无几的神石四周,缓缓旋转,四块异彩流光的晶石表面不断冲刷着一道道亮光。这些亮光源源不断地注入那颗神石中,让原本芒光黯淡的它瞬间亮起来,那亮度也是众人从未见过的璀璨,明显到就连链接的管道也溢彩流光,整艘船艇仿佛重获新生般的噌噌发动了。 苏琚岚说道:“陆先生,这样可以派人进操作室驱动帆船艇了吗?” 陆先生定了定神,心里欣喜万分,赶紧高声道:“可以!你们快,快回操作室指挥!” “是!”那些侍卫赶紧各司其职,不一会儿,整艘帆船艇渐入佳境,很快就能在烈日灼灼的沙漠中飞速穿梭。 陆先生非常感激地朝苏琚岚深深鞠了一躬,苏琚岚摆手虚扶,这种贵族式的标准动作瞬间让陆先生双眼睁更大,若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跟积累是做不出这样自然优雅的动作。他看着苏琚岚的如缎紫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大概过了半天的样子,四周飞舞的流沙也越来越淡了,有侍卫兴高采烈的喊道:“少爷,我们马上就到达矿上了!”风沙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虽然依旧处于沙漠之中,但头顶天空至少有了蔚蓝色。 苏琚岚他们转头眺望向远方,那位陆先生蓦然恭敬地站在一旁为他们讲述。 陆先生介绍的这座秦家矿山,从表面看更像是一座大型的正方形规模堡垒。里面有不少高耸入云的黑色建筑楼,各种吊楼、传输纽带的机械遍地都是,除了左边那片独立划分开的建筑区,其他都是采矿的工作场所跟黑漆漆类似长方形的装载房。这里像是一个幻想般的世界,整座矿场采集场所只有黑色矿,其他都是黄色。 玉崔嵬不免有点好奇,“他们很喜欢黄色吗?黄色那么难看,可怎么所有东西头脱离不了黄色?” 急于讨好他们的秦少城急忙解释:“师傅,永固国的主颜色就是黄色,因为这座矿属于我们秦家的,而我们又是永固国的子民,不管是矿上还是其他城镇,只要是在永固国内,几乎都是这个色调,因为我们跟土地接壤最多。您觉得难看,其实慢慢看就会习惯了。” 玉崔嵬再度听见他的尊称,面色不佳,“我都说了别乱叫我师傅!”秦少城讪讪地苦了脸。 永固国是地广人稀的国家,土地面积非常大,约有五分之一的土地建议在沙漠之中,但是沙漠之中的资源也非常丰富,所以永固国的富饶强大绝不逊于敖凤国。 帆船艇很快就在矿山门前停下来了,一队整齐的侍卫拿着圆筒长枪站在外面齐声喝道:“什么人?!” 秦少城有些不情愿的走下船,但才刚踏出几步又立即掉头,赶紧迎着玉崔嵬先走表示恭敬。 玉崔嵬向来言简意赅也厌恶罗里吧嗦的事,被秦少城折腾了大半天这火已经憋得老高了,倘若不是其他人阻拦早就火烧帆船艇了,他想把这烫手山芋抛回给苏琚岚,“你想拜我做师傅?行,你若能说服她也做你师傅,我就答应!” “这——”秦少城登时望向沉默寡言的苏琚岚,经过半天的了解,他也渐渐搞清楚苏琚岚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虽然表面看似柔弱无害,但实质上来说却是最难搞定的那位! 公孙锦币见秦少城卡在帆船艇门口,不进不出,就那样可怜巴巴地望着玉崔嵬又望着苏琚岚,忍不住催促道:“喂,你到底出不出去?你不出去就让开,我们还要出去呢!” 秦少城听了赶紧让道。 公孙锦币撇了撇嘴,率先跑出了帆船艇,玉崔嵬跟老怪物也当仁不让的走下去。 苏琚岚从陆先生身边走过时,发现他颇有意味的看着他们,有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直言道:“你有什么话可以明说。” 陆先生摸了摸稀松的几根胡须,缓缓道:“有些话我知道不该问,但是既然贵人说了,那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我活了数十年了,什么样的人都见了一遍,但是唯独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 苏琚岚玩笑道:“哦?难道我们的长相有问题吗?” 陆先生摇了摇头,“不止是长相。你们光凭长相跟气度就已属难得,但不得不说的是你们给人留的印象,太多的好奇,太多的不可思议。我第一次听说沙蚯会主动逃跑,第一次看见这么稚嫩的双系宗师和七阶武尊,第一次看见四块不同系的高纯晶石,仿佛很多意想不到的事都能在你们身上发生。” 苏琚岚笑道:“呵呵,陆先生你的分析能力很强嘛,难怪都说人老精鬼老灵。” 陆先生答道:“贵人可以不用取笑我了,我都是走南闯北见多了,根据你们的举止跟外貌猜测出来的。但是虽然都是猜测,可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绝不是永固国的人,请述我直言,因为你们对永固国的很多事都一无所知。” “也是。但眼拙的人不一定能注意到这么多,莫怪你有谋臣的资质。”苏琚岚边走边说道,然后眼角余光瞥见陆先生朝他们默默的拱了手,那手势是下级对上级行礼的标准姿态。 虽然在沙漠开矿采集的驻扎地不少,但像秦家这样庞大的矿场却是独一无二,器械精良,人手充足。毫无疑问,秦家也掌控了整片沙漠的矿场输出量一半!譬如眼前这座矿山以及附近千里的开采,都是秦家牢牢控制住的。但肉肥大就难免有人眼红,急于分羹,苏琚岚或多或少从秦少城介绍自家矿场时,听出这个矿场正被人虎视眈眈,所以他才特地偷跑出家想要凭借自己能力力挽狂澜,对于秦少城这种自信满满的行为,她只觉似曾相识——只道年少轻狂! 秦少城又殷勤地带他们去参观地底采矿的流水线,好拉近与他们的距离。 只见矿场内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黑灰色山丘隆起的地表,坑坑洼洼的很难看见尽头,一草一木皆无,百里空旷。但矿场四周又有类似城墙的东西围住,城墙表面上很粗糙,简直就像是用巨岩碎石随意堆砌的,而这个据说是为了防备沙漠魔兽和其他眼红觊觎的竞争对手而有意为之。 沙漠各种毒物魔兽很多,而在沙漠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有徒手攀爬城墙的强悍能力,所以城墙堆砌的平静漂亮反而没用,又不供外人参观!另外,秦家还在矿场外面嵌入了一排排朝外伸出的尖刺石柱,城垣上布满箭石塔,密密麻麻的围绕着整座矿山整座围墙。 乍眼一看,守备严谨也不逊于政要城镇的防备! 矿场表面堆砌的都是提纯后或者废弃的矿石,真正采矿、分类、提纯、加工的流水线任务,都是深藏在沙漠地下。 秦少城带着他们顺着螺旋楼梯朝地底走去。整个底面又是个空旷无边的世界,别有洞天。虽然地底不见天日,但有了各种岩浆跟火焰的照亮,整个地底采矿非常炽热、非常明亮。 在采矿处有座烈焰灼灼的火山岩,四周都是黑色细碎的石头,有不少虎背熊腰的魔兽拿着类似渔网的东西,在这些石头里面运动,然后打捞过滤掉剩下最后的矿石。 062卷 交易的初端 再根据采集到的矿石,转由其他敏捷瘦小的魔兽快速分类运作。地面上工作的多是人类,地底工作的则多是稍有灵智的魔兽。 沙漠矿石丰富但种类多也杂,一般一次打捞上来的大多数都是无用的结晶石,仅有少数铁矿跟金矿,倘若能打捞到神石则更是非常幸运的事!所以晶石无论摆到哪里都非常稀罕珍贵,更别说纯度最高的尘晶神石,这也是刚刚苏琚岚能够借出四块尘晶神石,让众人惊愕老半天的原因! 走马观花后,苏琚岚回到给她安排的那间厢房歇息,她左手翻转着四块尘晶神石,右手搁在桌面轻轻叩击,思考着颜弘皙转手给她的四座城池。 当初那场玄神比赛押注的四座城池,分别是永固国的道临城、燕赤国的冀论城、敖凤国的福良城、殷悦国的水月城,而秦家是永固国有名的矿产大族,恰巧盘踞在其中这座道临城。只是她从秦少城那里了解些事,发觉这四座荒城并非真得闹荒,而是闹“慌”! 就拿道临城来说,有秦家这种采矿副业的家族在,这座处于沙漠中的城镇也绝对荒不到哪里去!可永固国君主居然肯拿出手做玄神比赛的赌注,无非是因为它是山高皇帝远的城镇,里面众多家族盘踞争斗,基本上已是占地为王发财立品的独立“王国”,谁都管不了!这样的城镇就像盘踞的蛇,放任不管还算安全,真要管,绝对会被反咬一口。 燕赤国的冀论城,则是一个重土难迁的城镇。它在沙漠内的绿洲地带,是属于自给自足的城镇,民风淳朴但非常痴迷宗教信仰,据闻城镇内有位祭司,每逢天亮都会率领全城百姓到高台祭拜苍天,观察天象占卜算卦。 敖凤国的福良城在这片沙漠与海洋交界处,要采矿没得采,靠海捕鱼又经常遭受海盗跟骇浪的戏谑,所以荒凉、偏僻、人烟稀少,倒是一座名符其实的荒城。 殷悦国的水月城则是一座完全孤立于海洋上的小岛屿,与福良城相离不远。这座只能靠海水吃饭的城镇同样遭受海盗袭击,想来也没比福良城好到哪里去。 她皱了皱眉,忖道:这四座城池都有些棘手,按照颜弘皙的意思真要拿来做兵力存储的阵营,这可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岚妹妹,我来喊你吃饭了!”赢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然后翻身跃进来。 苏琚岚闻声望去,稀奇——难得他肯入乡随俗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衣衫,但衣领袖子绣着几只大蝴蝶,看起来分外俊气时,也颇有几分脂粉气。 他笑吟吟地走过来,趴在桌上戳了戳她手心里的晶石,撇了撇嘴角道:“再不去,饭菜都要被他们吃光光了。” “那走吧。”苏琚岚便起身,将尘晶神石收起来。 走了没多久,突然,空中传来了一阵破空呼啸声,她抬起头,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两爪抓着一个大包裹忽扇着翅膀从头顶掠过,还没等她看清楚是什么模样就飞远了。 “快点,他们都快吃光了!”赢驷回头发现她走得慢,于是伸手牵住她往饭厅那边走。 公孙锦币他们都已围在饭桌旁边了,但除了老怪物自顾地吃饭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在等他们二人。 饭桌上的食物很普通,基本上都是素菜,没有半点荤。 秦少城等他们一入座,就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这边的荤菜比较特殊,刚刚征询了下公孙公子的意见,大家可能吃不习惯,所以就只能用素菜招待大家。” “在沙漠里能够找到这么多种类的素菜,也算有心了。”苏琚岚说道,拿起筷子要吃时,发现公孙锦币他们的面色都紫涨着,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 公孙锦币对上她的视线,摆了摆手,突然捂着嘴巴跑出去作呕了。可没想到就连秦卫霜跟玉崔嵬的面色也呈病态,她扭头问赢驷,“他们怎么啦?” “不知道耶——”赢驷正咬着筷子在贼笑着什么,忽地听见她问这话,状似认真思考后回道:“可能是听人介绍了这里的荤菜做法,心理承受能力差,扛不住了。” “连玉崔嵬都扛不住?” 赢驷立即笑得捂住肚子,“哈哈,他原本还夸口说只要是吃的都随便,没想到听了那道脑白汤的做法后,他也变得这样。” “闭嘴,不许再提那道乱七八糟的菜名!”玉崔嵬突然掷下筷子,气呼呼的走出去。 没多久,奔波了整天未进米粮的秦卫霜,也实在按耐不住地站起身道,“我不饿,暂时失陪了。”然后也告辞。 一个接一个走光了,秦少城急着拍脑袋,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那位陆先生站在他身后,有些无奈的叹道:“少爷,我都劝你别介绍那些荤菜了,各地饮食习性不同,这几位贵客来自敖凤国,肯定会不习惯这些食物烹饪方式的。” “可我也只是想让大家试试本地特色呀。”秦少城甚是无辜,“禽翅肉、脑白汤、跟猿脑血,这三道菜可是咱们道临城最有名的菜系呀,多少人闻声而来品尝的!” ……得,不用详细介绍了。 苏琚岚光是听秦少城说的这三道菜的名字,就大致明白是啥东西了,反正在永固国,只要背朝天的东西都能各种烹饪入腹。也亏得赢驷还能若无其事的吃饭,她不佩服赢驷也实在过意不去。 正是缓缓吃饭时,有侍卫急忙进来禀告:“少爷,陆管家,矿石已经准备好多时了,再不出发恐怕就误时交货了!” “交货?交什么货?”秦少城恍了下神,但见陆先生面色微变急忙示意那名着急的侍卫退出去时,他立即反应过来,拍桌怒道:“陆叔叔,万家与我们秦家如今是水火不容,咱们秦家跟他们万家还能有生意要做的?” 陆先生劝道:“少爷,这是家主的意思,再说了,人家自己找上门,我们开门做生意哪能挑人的?而且万家才刚更换了新当家,家主要我顺便探清万家的底细,所以这笔生意无论如何都得做!” “但是……”秦少城听得不甚滋味,但也无可奈何,就在陆先生觉得可以匆忙掠过此事时,却听他又说道:“那待会交货,我跟你一块去,我也想见识见识他们万家现在的当家是啥样子!” “少爷,您不能去。万家才刚更换当家就马上从我们这里预订矿石,这事怎么说都有点诡异,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们是不能轻举妄动,倘若发生什么意外,您让我怎么跟家主交代?” 秦少城正色道:“陆叔叔,但你若有事,我也无法向父亲交代。” “少爷,我的命怎么能跟您比呢?”陆先生听了眼里顿时有了湿意。 每当这种真情流露的时刻,无论是真是假,苏琚岚都很想视而不见的略过,因为结果总会莫名其妙的摊到她头上。她低头默默吃着东西,吃完就迅速撤退,绕路去厨房找了满篮子的馒头,然后挨个给公孙锦币他们送去,免得他们呕得头晕目眩又饿的四肢发麻,没有力气找食物。 但有些事即便避过了也会找上门,又或者应了“能者多劳”这句老话,见识到苏琚岚等人威力的陆先生,左右掂量着既要探清万家底细又要保障秦少城的安危时,还是偏偏地不请自来。 在公孙锦币的房内。 “还是她有良心,不像你这个该跳井淹死的王八蛋!”当公孙锦币只能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万分感动的看着雪中送炭送馒头的苏琚岚,万分仇恨地盯着促狭贼笑的赢驷,正无力反击时,这位陆先生满脸凝重诚恳地道:“郡主金安!”然后噗通一声跪在门外,声音响亮,光听就知道这膝盖该有多痛了。 苏琚岚无奈地伸手抚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是会来。 →◆←→◆←→◆←→◆←→◆←→◆←→◆←→◆←→◆←→◆←→◆←→◆←→◆←→◆← 在矿场西南方向二百里,有一座耸起的小山。 原本沙漠中出现绿洲就算难得了,但还出现这样一座孤峰笔削的山,这就实属诡异了。据说这座山是几百年前突然从天而降的,沙漠是寸草不生,但这座小山里外却有古木参天枝繁叶茂的滔滔林海,各类毒虫妖兽隐匿其中,堪称沙漠一绝。 陆先生跟秦少城骑着骆驼走在队伍最前面, 当前方秦少城响了一声响鞭后,整支队伍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因为再往前就是崎岖不平的山路了,行走沙漠的骆驼是无法涉入此地的,所以秦少城看见骆驼群走到地头就不肯再走时,便伸手高高举起,知会后边的人全部停下来。 尾随其后的苏琚岚他们,便拽着骆驼嘴里的绳索,陆续停了脚步。 她打量了周围的情况,朝前方的秦少城高声喊道:“就是这里?” “嗯。” 秦少城将皮鞭一卷,扭过头来朝侍卫们轻喝道:“都下骆驼警戒,动作轻点,注意别惊了骆驼乱跑!” 063卷 沙漠诡异的暴雨 说罢就从骆驼上跳了下来,走到苏琚岚坐骑前低声招呼道:“请你们待会紧紧跟着我,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不妥我就吹响哨子,我们在高空中已经布置了接应。”因为从未跟万家这位新当家接触过,陆先生特地派遣了一群飞兽潜藏在半空中,商议如果察觉到危险就会吹响特制的哨子,那么飞兽听到哨子求援声就会出现把他们救出来。 但如果真的遇到危险,这么多人能即使救下来吗?苏琚岚望向身后那群面容朴实的侍卫,知道真的遇上危险,这群侍卫都是直接牺牲掉的。苏琚岚知道在这弱肉强食的沙漠,牺牲别人换取的平安就像是呼吸空气般自然,起码就连秦少城这等性情尚算温和的少年都从未觉得不忍。 苏琚岚点了点头。 赢驷于是翻身跳下骆驼,伸手将她抱到地面。 “可以吹响号角让他们接应了!” 秦少城朝队伍里的一位侍卫喊道,然后扭头朝陆先生恨声道:“陆叔叔,这里方圆百里都是他们万家的地盘,他们显然早就知道我们来了却迟迟不肯现身,也不知道他们是想打什么鬼主意!” “少爷,稍安勿躁,我们要见机行事。”陆先生说道,然后暗地瞟向苏琚岚那群人,仿佛有他们在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因为在这群人当中,只有他确切知道苏琚岚他们是何身份!沙漠地处偏僻很多消息都难传进来,但他作为秦家的谋臣必须时刻观察外面大陆的变化,所以秦少城不知道敖凤国那位岚郡主的事是正常,但陆先生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当他看见这群稚嫩标志的少年跟又老又丑的老怪物搭档出现时,从这群人的神情、交谈、气度等,他或多或少联想到四国大陆目前正疯传的那件事,就是云琉宗的左护法挟持了敖凤国君主,为掩人耳目将他们封到水潭下。尽管他觉得这群少年跟传说中的岚郡主小尊王等人的性格极其符合,但由于那位岚郡主是紫色的头发,所以他迟迟不确定,直到面对沙蚯时,苏琚岚瞬间暴露的发色,他才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了! 虽然他不知道苏琚岚跟云琉宗到底孰是孰非,但苏琚岚他们已被传得神乎其神,像这种前途无量的少年们总有逢凶化吉的能力,所以他坚信有他们在,所有人都能平安。 赢驷举目望着四周,撇嘴埋怨道:“我们进了这种鬼地方,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如果这个万什么的当家真的居心叵测,那么只要把我们来时那条的山路堵住,再用巨石滚木从上面袭击,不费吹灰之力,我们这支队伍即便没有全军覆没也能溃不成军。” 赢驷笑盈盈的说,这语气轻淡到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如何,可却让那群侍卫们听得心跳一噔。 “嘟……嘟……嘟……”被点中的侍卫开始鼓起腮帮子吹号角了。 沉闷深远的响声传来,听得众人也是一阵压抑,秦少城忍不住冷哼道:“除非他们舍得这批矿产,哼,如果万家真的搞鬼的话,咱们秦家跟他们往年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苏琚岚走近秦少城,原本眉眼低垂,但抬头朝山上看去,陡然射出一道寒芒。她淡淡道:“等你们都能活着出去再说吧,有人来了。” 秦少城闻言怔了怔,陆先生连忙问道:“郡主,难道您知道有危险的事要发生了?”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感觉而已。”苏琚岚道,直勾勾的望向前方。 秦少城他们赶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稍许就见到两个身穿兽皮甲的男人从山道拐角转了出来,这两个人手里都提着粗重的狼牙棒,他们见了秦少城等人也不罗嗦,直接在转弯处伸开臂膀,挥了挥手臂,大吼道:“我们家主让你们把货物卸下后,到山里喝茶。” 喝茶?!什么茶,居然能凭借茶的名义在他们所有人面前摆谱? 但这两个喽啰也不等秦少城等人回话,森寒的目光瞥了众人一眼后,就转过山道不见了。 秦少城跟陆先生相顾愕然,大眼瞪小眼的都愣在了当场,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万家新当家的架子这么大,非但不在山脚下迎接反倒干脆连寨门都不出,只是派了两个喽啰在吆喝一声就完事了,半点人情世故都懒得装?! 苏琚岚见秦少城面色铁青似乎要开骂,她摆手制止住,低声问道:“秦少城,陆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两件事想要问问你们?” 秦少城压下心头怒火,眉头紧皱,但口气尚算温和,毕竟他怒极也能分清发火对象,再加上苏琚岚秀气柔弱,轻言轻语,这让他也很难发起火。 “有什么事请尽管问吧!” 苏琚岚神情转为凝重,“这个新当家的事,你们之前了解了多少?” 秦少城不屑道:“据说这个新当家是庶出的,庶出的向来难以继承大统,若不是那老当家被人刺杀了,怎么也轮不到他当家作主。如今盼出头了,就迫不及待的摆谱,也是个难成大器的角色!” 苏琚岚不做评价,接着问道:“那你们送的矿物,是不是万家现在紧缺的?秦家以前有没有跟万家合作过?价钱如何?” 这回倒是陆先生比较清楚,他解释道:“以前曾经跟万家合作过几次,但都是在道临城交易,像在沙漠快速交易这倒是第一次,主要是他们太急缺了,如果不是急缺的话,那价格也不会比平时贵了一倍……” 陆先生说完,立刻瞧见苏琚岚随着他的说话面色眉头越发蹙紧,忍不住急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妥?郡主你可否看出来了?” 郡主?!秦少城两次听见陆先生这声称呼,登时愣了愣,但很快就被半空上亮起的芒光打乱了思绪。他们仰目望着头顶陡然一亮,紧接着传来了滚滚的闷雷声,头顶月明星稀的天空瞬间被翻滚咆哮着的浓重乌云遮盖,苏琚岚仰头望着不断压顶而来的黑云,略微惨然道:“看来你们确实中计了!” “什么意思?” 秦少城惊道,一时失态的抓住了苏琚岚的手臂摇晃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琚岚理清了一下思路,回道:“首先,这位新当家你们秦家没见过,有嫌隙所以更谈不上交情,而且那位老当家的死很有疑点,我虽然不具体了解过你们说的这个万家,但能让你们有所忌惮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想要杀死一方之主很难,一个是要先掌握到他的行踪,一个是破解他身边所有的防御,可他们的当家还是在这种时候被刺杀了?而新当家原本庶出,照理说继承大统也非那么容易的事,可他不仅继承了还能让旧部署这么听话,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顿了顿,苏琚岚指了指刚刚卸下车的矿物,又道:“其次,如果他们真的急需这些款矿物的话,明知道万家跟秦家的嫌隙,那绝没有理由如此怠慢我们大家,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新当家无非是拿着这些货物作饵,放线钓鱼。” 随着苏琚岚的话说完,秦少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陆先生的神态也越来越凝重。 秦家是专职采矿,万家是专职打造,原本两家本是合作关系,但万家被刺杀的那位旧当家因为眼红秦家采矿的利润就开始掺和采矿的事,以至于后面发展到挑衅跟竞争的地步,如今换了新当家,秦家担心的就是这位新当家的想法,而万家放出消息打算跟秦家化干戈为玉帛,所以秦家主才派陆先生过来试探。 如果这一切真是那位新当家在苦心布局引秦家入瓮的话…… “淅淅沥沥”突然从天而降的小雨,众人狠狠怔住。在沙漠中的山壑居然会下雨?! 可是这小水珠渐渐变成了瓢勺大雨,云沉雨暴,蜿蜒山壑之中的路朔风凛冽,催云急雨,砸落的雨珠被强风卷起带落,犹如千万串透明珠帘摇曳飞舞。 望着这漫天扑卷的豪雨,秦少城的心也渐渐沉入了万丈深渊,明白在这样的天气中就算是飞兽独自飞翔也飞也不起来,更别说带携带其他人逃走了。唯一一条保险的后退策略,也被锁死了! 陆先生不管被雨水淋湿的衣衫,苦着脸望向苏琚岚他们,哑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郡主,我恳求你想想办法。”虽然苏琚岚最幼小,但她却能最先看出不妥的缘故,所以陆先生简直把她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苏琚岚摩挲着手腕内的小腾蛇,双目瞳仁陡然一缩:“事到如今大家就算想逃估计也晚了,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后面的路已经有了伏兵,那位新当家就是料定我们即便察觉出来危险也不可能带着这些沉重的矿物逃亡,而我们把矿物丢弃后退走还能给他制造杀人的口实,不费银两就拿到这些矿物。” “那我们原地不动?!”秦少城试探说道。 赢驷眼眨也不眨的说,“诶,估计人家也不怕我们不去见他,因为光这么干等着,就算饿也能把我们饿死渴死。” 秦少城光火道:“那难道我们就这么上去送死不成?” 苏琚岚轻松的点了点头。 向来惜字如金秦卫霜,忽地面无表情道:“迄今为止,还没人能送我们去死!” 秦少城跟陆先生纷纷吓了一跳,不得不说从内心深处感受到秦卫霜话语中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不敢违背的精神气息! 苏琚岚笑着望了秦卫霜一眼,后者回眸瞥来,也朝她扯了扯嘴角。 玉崔嵬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了一抹冷酷的笑意,将手腕捏得嘎吱响,“希望这位姓万的别让我失望,太弱了,会令人没有动手的兴趣!” “又要开始暴力了,你们真是死性不改!”公孙锦币环抱双臂训斥道,但嘴角却咧至最大,嘿嘿笑道:“但我就喜欢暴力!” “那我们就走吧。”苏琚岚说罢冒着瓢勺大雨转身迈步朝山上走去,赢驷蹦蹦跳跳地追上去牵她,然后挥手招呼公孙锦币等人迅速跟上,可见秦家人还目瞪口呆,登时高声喊道:“喂,不走吗?” 秦少城等人如梦初醒时,他们这五人已走出大段距离了,陆先生低声道:“少爷,烦请你紧紧跟着这五位贵人。” 秦少城狐疑地瞅他一眼,这话还是他刚刚对苏琚岚他们所说的。 “陆叔叔,你之前不是很反对我跟他们走得近吗?但是现在为什么说他们是贵人,刚才还喊那小姑娘做‘郡主’?” 陆先生道:“少爷,时间紧迫我无法向你详细述说他们的身份,只能说他们身份非常尊贵,都是敖凤国位高权重的人物!” 穿过山壑拐角处,有四座箭塔,一圈木栅栏门前冒雨站着四个手持钢叉的喽啰。 苏琚岚他们透过栅栏间隙望去,一队队粗壮的男人正在来回巡视着,整个山壑并没有因为大雨或者山下没有警讯而放松,依旧满满肃杀。 先前领路的那两个喽啰这时候正在寨门前不远处站立着,他们只认得这位长期抛头露面的陆先生,但见到他也不搭话,只是挥舞手中的武器示意他们跟上。 苏琚岚他们渐渐放慢脚步,改由秦少城跟陆先生走在最前面。当秦少城路过她身边时,她低声吩咐道:“小心戒备。” 秦少城感激地回望她几眼,然后脸色故作轻松的朝两位喽啰走过去。可他跟陆先生刚穿过寨门时,苏琚岚他们和侍卫群却被拦下来。 “开什么玩笑?!”陆先生厉声高喝,如果只有他跟自家少爷两人单独进去,肯定是自找死路,怎么说也不能离开苏琚岚他们太远的距离! 于是陆先生言辞激烈的表示苏琚岚他们是秦家的贵客,在秦家都能享受到举足轻重,在万家又怎么能被怠慢呢?! 在他这种义愤填膺的辩驳下,这些喽啰打量着苏琚岚他们,心中掂量着长得如此漂亮但四肢瘦弱无力,想来也难以造成威胁。反正当家吩咐必须拦下侍卫,他们拦下侍卫就完成任务了,而这些“贵客”自愿送上门,那就不阻拦了。他们于是挥手放行。 064卷 狗急跳墙的万权甲 两名喽啰带着他们走到一座九阶石厅外。 尚未进门就从厅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厅门开启,一位身披锦绣长袍的白面中年人笑呵呵地迎了出来,见到陆先生身边的秦少城先是一喜,可见到秦少城身后的陌生面孔却是一愣,但也很快地恢复神色,紧跟着热情的走上前拍住秦少城的肩膀,笑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呀!我原本以为这么大的雨会延迟交货时间,没想到秦家二少爷亲自押货上门,我万权甲未能出迎还请见谅呀!” 这位白面中年人举手投足间洒脱自然,看来是那种长期发号施令的任务,说话的同时还偷眼打量了苏琚岚他们,不时从眼内闪出亮芒。 原本秦少城面有愠怒之色,但坳不过陆先生传递的忍耐眼色,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你就是玩家的新掌舵?怎么说都是我的长辈,我们晚辈受了怠慢就算想见谅也不好意思见谅。” 秦少城说这话,让万权甲笑意更甚,谁叫老奸巨猾的他立即看出秦少城的几斤几两了? 他手拂长须,哈哈大笑:“来来来,快到厅内一叙吧!” 出乎意料的是,厅内除了高站在帅案后皮椅上的一位看似管事的老者外空无一人,整个厅内的两排椅子上空荡荡的。而那位管家老人屈起的右腕上挂着好几条干巾,略微吃惊道:“哎呀,当家的,这几位贵客的衣服都湿了。”说罢几步走上来给他们递送了干巾,又亲自帮秦少城跟陆先生脱去外衣,亲热地将他们请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这些是?”万权甲回到主人的皮椅上坐下,看着这群陌生少年居然神态轻松的尾随秦少城入厅,丝毫没有下人气质,要么贵气十足,要么傲气满满,忍不住开口向秦少城询问。 秦少城也被万权甲两人刚刚那亲热的招待搞得云里雾里,尚未回答就被一旁看出老者是趁着帮秦少城两人脱衣服时有意无意搜身的苏琚岚轻咳一声,点头微笑道:“您好,我们都是少城的朋友。” “看姑娘这说话的口音跟举止气度,应该不是我们永固国的人吧?”万权甲回笑道,“不知道姑娘出自何方,我只是好像好奇哪方水土居然能养出像你们这等水灵好看的孩子?” 苏琚岚微笑道:“我们是从敖凤国来的,我姓秦,单名娴,娴静的娴。秦娴见过万当家。” 陆先生听到苏琚岚说姓“秦”单名是“娴静”的“娴”时,暗地一愣,想起刚才老者给他们擦身时的动作,瞬间恍然大悟,明白到苏琚岚是提醒他们危险的“险”,赶紧知机应道:“万当家,这几位都是我们秦家的贵客,与我家二少爷交情匪浅,而二少爷又要交货,他们便也要跟来,如果有什么不便之处,还请万当家看在这群孩子年幼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 “陆先生太客气了,想来他们能被你们秦家尊为贵客,那也都是身份尊贵的人,我万权甲能多攀交几位贵客也是荣幸之至。”万权甲虽然不太相信苏琚岚说的性命,可暂且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苏琚岚他们身上,只是对秦少城跟陆先生说:“如今秦家采矿的生意是越做越大,我在刚刚掌舵万家,还需要你们秦家多多关照呢。” 陆先生暗道正题来了。秦少城笑道:“哪敢?我们秦家打捞矿物耗费精力,也是图个温暖而已,万一哪天沙漠矿源被采集光了,我们秦家也寸步难行,哪像万家以前专职锻造无需考虑器材来源,万当家就别笑话我们秦家了!” “哦?原来秦家竟担心矿源会采光的问题,这会不会杞人忧天了?”万权甲若无其事道,但眼中闪过一丝傲色,轻轻的用食指敲打着座椅的打手,显得神态轻松。“因为我曾经听说秦家有份沙漠地图,里面绘制了沙漠地底买仓库矿物的地点,据说即便挖个两三百年也挖不完呢。” 这话底深意,秦少城跟陆先生想不明白也难了,看来万权甲要的原来是这份地图?! 公孙锦币暗地咂舌,没想到秦家居然有这样的地图? “万当家是听谁说的?沙漠面积庞大,而且诸多都是流沙地形,矿物能够埋藏点更换频繁,哪有什么地图能记录的?”秦少城笑道。 万权甲也呵呵笑起,“我也是听人说起这份地图,听二少爷这样的语气好像没有地图之说,可我老是听人提起说这份地图在秦当家那里,可能秦当家没跟二少爷说话,所以二少爷也没见识过地图吧。哎呀呀,沙漠确实地形多变,但若真有这样记载矿源地点的地图可真是神奇了,我真想开开眼呢。所以我早前派人去跟秦当家说了声,既然二少爷连听都没听说过,不如就留在这里,若真有地图,不出两日秦当家就会送来的,众人开开眼界如何?” 苏琚岚有些好笑了,原本万权甲打的是诱捕秦少城,逼秦当家拿地图交换的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想走还不能走,你们万家想把我囚禁起来?”秦少城厉声怒道。 万权甲依旧呵呵笑着:“不敢。只是山壑里面的雨下得太大,估计你们来时的路都被雨水冲坏了,即便是你们想走也走不了。我只是好心替你们的安危着想而已,穆图,去,替所有贵客们准备一间房间,他们要在这呆两三天,必须得好好招待!” 秦少城拍桌努起:“万权甲,你别太过分了!” 万权甲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厅内顿时冲进来十几个喽啰,将他们团团围住。 “就凭这些喽啰也想拦住我们?你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怎么也听说过秦家少爷都是文武全才的角色,如果真是普通的喽啰,我也不会拿出来摆弄,免得丢人现眼是吧?”万权甲笑道,仿佛是响应他话语里的自信之意,有位喽啰速度飞快的窜到陆先生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秦少城未及喊话,也有人迅速站到他身后,手指蹁跹飞速的在他们手臂上一点,他的整条手臂顿时麻木垂落,使不出半点气力。 又有几人飞速窜到苏琚岚他们那边,秦卫霜顿时从木椅上半身而起,带着呼啸的巨刀挥斩而出,那些人尚未近身立即被她手中咄咄逼人的斗气给震慑的后退。 “六阶巅峰的武尊!”有人惊呼道,而秦卫霜这威胁性的刀随意砍出一击后,便将整排空凳子击成粉碎。她掉头朝万权甲刺去,而万权甲料想不到她会突然出手且力量那番强悍,立马失去重心惊叫着朝后仰天跌去,秦卫霜也不留手,快速朝后跌翻的万权甲疾驰而去,志在必得的要活捉此人。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秦卫霜双臂就要抓住朝后跌翻的万权甲前胸,就见万权甲双眸之间猛然闪出红芒,双脚跟一点地面,身体就成一条斜线朝后射去,而秦卫霜的眼前则换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大拳头,越变越大的朝她的脸袭来。 秦卫霜的手势顿时从抓变成切。 “嘭!” 她的手刀跟突然出现类似猿猴的东西对轰了一招。 陆先生暗道可惜,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万权甲居然反应这么快,而这一耽搁期间,万权甲已经窜到大厅墙根了,如果再被他逃出厅外再想要抓他可就难上加难了。 玉崔嵬注意道万权甲逃跑的企图,像阵蓝焰瞬间闪到他面前,抬手就扼住了万权甲的脖颈,“逃得了吗?” 万权甲被玉崔嵬鬼魅的身法惊得呆了一呆,立即反应过来比起防御秦家那群宁死不屈的侍卫,这些貌不惊人才是他最该防御的! 玉崔嵬扼紧他的脖颈,随手一抛,就将万权甲丢回厅内。 万权甲摔得浑身酸痛,过了一会儿目瞪口呆才立即喊出声让下属攻进来救援。 玉崔嵬扭身望着外面那些闻声迅速冲来的喽啰,拍了拍衣衫,朝厅内的人瞟了一眼,道:“我负责外面。” 万权甲藏在厅内的诸多下属也纷纷现身,却被秦卫霜止住。公孙锦币忙着看护被人点中麻穴的秦少城跟陆先生,赢驷则好整以暇地观看厅内的混战,偶尔随手捞起木椅子瞄着万家的人乱砸,砸得他们应接不暇的闪躲。 苏琚岚正安静站在角落思考事情,就凭万权甲这等修为怎么能精准算到刚刚那场暴雨? 厅内骤然间混乱极了,混乱到没人去注意万权甲。他没被玉崔嵬刚才那一掐给掐死,也几乎快被眼前所见给气得半死,防东防西还是有所疏漏时,正四处张望时,他猛地瞧见站在角落里的苏琚岚,见她纹丝不动好像没有能力加入混战时,他冷笑着从袖口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悄悄地爬绕到苏琚岚身边,猛地冲她扑过去,冰冷的刺刀就架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早就感觉到万权甲偷袭的苏琚岚,若无其事的被他抓住。 065卷 老谋深算 万权甲厉声喝道:“如果不想她死的话,统统给我住手!” 赢驷他们回头望去,发现万权甲挟持的居然是苏琚岚,眼珠子顿时差点瞪出来了。 乖乖,公孙锦币贼笑的抿直了眼睛,要挟谁不好居然要挟苏琚岚,就算没被赢驷整死也会被苏琚岚虐死! 陆先生回头望着毫无动作的苏琚岚,暗地一怔:凭借这位郡主那八阶四系宗的宗术,天底下想制服她的人还真没几个,又怎么会被万权甲给挟持了呢?难道她另有所图?想到这,陆先生急忙喝止他们住手,扶着被点中麻穴的秦少城,装出迫切的神情,急忙喊道:“刀下留人!有什么事冲着我们来,要挟个小姑娘算什么样子?” 万权甲见他们全都住手了,心想自己急中生智真是妙极了!他将小刀逼近苏琚岚的脖子,做出只差点点就能割破她血管的动作,哼道:“成大事不拘小节,在我手底下死的人多了,多加个她又怎么样?” “你敢试试把刀再靠近她一点?”赢驷歪着头,忽然微微一笑,“如果她受伤了,哪怕破了一点皮或者断了一根头发,我可以保证,你会悔不当初!” 他是笑盈盈的说完这话,却让众人明显的感觉到一字一句的震慑施压。 苏琚岚见赢驷正经起来,不由心里一动。越来越多了,这种次数。虽然赢驷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态度,但他实质间是渐渐变得缜密成熟,所以她的心就更不安分。在他说笑磕牙的时候,她可以完全放松,可是一旦他像现在这样认真起来,她就不知如何面对。 万权甲被他的话给震呆了半晌,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就凭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想跟我斗,还早着很呢!统统给我后退,否则我就划破她的脖颈!” “赶紧后退吧!”狗腿的公孙锦币赶紧将站最前的赢驷跟秦卫霜扯回来。他们知道苏琚岚肯束手就擒必定有因,所以都静待其变。 可万权甲以为他们是太紧张苏琚岚的缘故才如此惟命是从,便指着被陆先生搀扶的秦少城,厉声道:“你,给我过来。” 陆先生怔了怔,直至望见苏琚岚眼底的风平浪静,正想着是否该配合的交出自家少爷时,秦少城已将他推开准备朝万权甲走去,“想要秦家地图,抓我就可以了!我跟她换,放了无辜的人。” “要是换了你,倘若你来个自尽怎么办?”万权甲可是非常了解秦家人那种宁死不屈的性格。 秦少城怔了,一时失态的想要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谁知万权甲立即示威性的亮了亮他架在苏琚岚脖颈上的刀,秦少城不得不偃旗息鼓。 “看来你们果真很注重这个小丫头呀?放心,在没有得到地图前,我是不会伤害她半根毫毛,因为有她在我手中,你秦少城即便到我手中也不敢自尽,有了你们两个,我就不信秦家那老死鬼不会把地图拿出来交换!”万权甲自信满满的说,瞥了头,那只猿猴登时狠狠拍着胸脯走到门口,扬声吆喝了一声。 已经扫平了寨外大半人马的玉崔嵬回头,发现那只古里古怪的猿猴,意识到厅内过于平静时,顿时飞身降落到地面,疾步闯入厅内。待他望清苏琚岚被万权甲用一把随便就能折断的小刀架在脖子上时,他怔了下,眼神询问的望向苏琚岚,接收到苏琚岚淡淡瞟来的一眼,立即负手而立。 门外只剩下七八个人听到响应就冲进来,万权甲发觉人数太少,忍不住问道:“就你们?其他人呢?” 有人战战兢兢的指着阴柔冷酷的玉崔嵬,期期艾艾的道:“都、都被那人杀了,杀光光了!” 寨外共有两百多名强手守卫着,他这才耽搁了短短会儿的时间,怎么就被玉崔嵬清理得这么干净?!想到这,万权甲又是惊又是骇的盯着公孙锦币这帮陌生人,人不可貌相,他居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虽然心中恼怒惊骇的同时,却想到他们最顾忌的人是自己抓到的这个丫头时,登时释怀了,如果不能将他们收为己用再除之也不慢! “把秦少城给我戴上!”万权甲喝道。余下的这些喽啰赶紧朝秦少城凑近,却又被秦少城凶狠的表情吓得连连后退。 秦卫霜忽然转身挡在秦少城面前,冷冷的道:“秦少城,我家姑娘还被他挟持在手中,请你配合。如果你不配合,那么休怪我动手了!”说着,秦卫霜伸手钳住秦少城麻木的手臂,狠狠一掐。 陆先生急道:“秦姑娘,手下留情!” 哪知秦卫霜眼角余光睨向万权甲那边,手指忽地飞快的敲点过秦少城整条手臂,秦少城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弛了,因为他发觉到自己被秦卫霜擒在手里的双臂渐渐恢复了力气。 秦卫霜拽着秦少城毫不客气地推向万权甲的喽啰。那些喽啰赶紧扑上去,抓住秦少城的手跟脚,赶紧将他抓得死死的。 一个是软弱的女孩,一个是被点了麻穴的秦少城,万权甲觉得依靠这两人就足够了。“你们给我呆在这里不许动,倘若让我发觉有谁搞鬼,我立即要这丫头的命!” 秦少城看着心念的赢驷,忍不住道:“我会先帮你照顾她的。” 原本不甚担心的赢驷,闻言反而蹙眉的瞅向秦少城,“别让她冻着饿着就好,其他的甭需你照顾!”这股浓浓的醋意,实在不切合此时此地的场景。 万权甲拽着苏琚岚朝外走去,其他人也押着秦少城跟上。万权甲押着他们走到寨门口,有辆由两指独角兽牵拉的车驶过来,他将苏琚岚跟秦少城推入车厢内,回头看着山寨,声音转冷:“两个先跟着我走,其他人留下来放火烧山,不要留下痕迹!” “是!” →◆←→◆←→◆←→◆←→◆←→◆←→◆←→◆←→◆←→◆←→◆←→◆←→◆←→◆← 踉跄摇晃的车厢内,秦少城渐渐恍然大悟,只是没想到万权甲居然如此有能耐! 万权甲虽然在万家是庶出地位,但总是充白脸去扶持那位旧当家阔张势力,在背后出谋划策,待时机成熟时来个取而代之,一劳永逸的摘取最大果实。恐怕之前那位被他当做傀儡的旧当家,临死也不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傀儡。 想到这,秦少城明白了眼前这个向来低调的万权甲是多么的可怕,几十年如一日的忍功跟城府他就自认做不到,这样的人对秦家来说的确是个巨大的威胁! 独角兽牵的车,走在沙漠里时,轮车“吱呀呀”乱响,使得坐在车内的三人随着颠簸的轮车也是不断的上下晃荡。也不知道两头独角兽牵着轮车走了多久,反正秦少城从离开山壑后就已经吃了十几餐饭了。 喂饭的那个喽啰也不晓得是哑巴还是聋子,任凭秦少城低声下气询问也好,高声怒骂也好,反正闭口不言只管喂饭,弄到秦少城最后都没了脾气,只得饭来张口,在颠沛的车厢内瞪着冷笑连连的万权甲,以及挡在缄默不语的苏琚岚面前。 万权甲是不屑与俘虏说话,而苏琚岚也不爱跟陌生人讲话,所以一路上都是秦少城絮絮叨叨的废话。 兜兜转转的最后一天,万权甲忽然吩咐下属将两人的眼睛罩住。背靠在车板上的苏琚岚侧耳听了车外的动静,少许才低声道,原来又回到那座山壑了。 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万权甲临走时说的那句“放火烧山”是特地说给他们两人听得,因为山壑刚刚经历过血雨腥风,正常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怎么可能还会掉头细细盘算整座山壑的底细呢?! 轮车停下后,就在秦少城依旧絮叨时,一个粗壮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抓得秦少城皱眉时,耳旁就传来了一声催促:“下车!”虽然秦卫霜暗地替他解开手臂的麻穴,但他已经进了虎穴必须谨慎,只能继续装着被点中麻穴,顺从的挪下了车,省得这些喽啰再大力的抓着他往下拉。 但他是男子都难以承受这种粗鲁的对待,所以他不忘吼道:“你们别碰那位姑娘!她自己会下来!” 那些原本想趁机占便宜的喽啰被秦少城这样一吼,相互对视后,仍是不甘心的仍要伸手去抓清丽幼小的苏琚岚。 万权甲见状,挥手呵斥这些喽啰退下,他冷睨了被蒙住眼仍傲气不减的秦少城一眼,“都到这个时候还学人逞强,做怜香惜玉?” “无需你管!”秦少城有种豪情万丈,“我既然答应帮人照顾她,就决不允许你们碰她!” “将他们押下去看好!” 被蒙着眼睛的苏琚岚,扶着车壁缓缓走下车后,跟随着前方的脚步声往前走。脚下的地面从松软的泥土慢慢变成了务实了的土路,忽然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阴冷凉气,越往里面走就越阴暗,气温猛地降低了许多,空气中的湿度也逐渐加大,苏琚岚知道他们可能是进入了一个洞穴。 066卷 所谓的猿红血 甬道很长,他们越往里面走就越感到空气是潮湿的,脚下也慢慢变得凉飕飕的。 走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蒙在秦少城眼上的布条才被拉着他的那人给接下来,他发觉自己已经身处洞穴内,两旁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虽然油灯光线不算很亮,但看在几天没能见光的秦少城眼里却让觉得很刺眼。 等他眯着眼适应了洞内的光线时,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壮硕男人,脑袋光亮却目无表情,拽出腰后的一盘钥匙打开了洞壁内的一扇石门,扭头朝秦少城喝道:“进去!” 秦少城掉头找苏琚岚,发现她平安无事的站在身后,暗地松了口气,刚想看看通道内的环境就被那人一把推进了石牢,待苏琚岚走了进来,“哐当”一声关门的响声传来,洞穴内重新变得漆黑无比,只有透过石门的缝隙才能看见几丝光亮。 秦少城长叹一声转过身,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用脚尖蹭着地板,悄悄伸手朝四周摸索着走过去,一边想要尽快弄清楚所处的石牢究竟是什么模样,一边不忘出声安慰苏琚岚,“这里虽然有点黑,但有我在,你不用太害怕。” 漆黑中,苏琚岚那双暗红色的眸微微眨了眨,准确无误的走到角落的石床上,将上面凌乱的被单铺平,然后稳稳坐下,望着苦思冥想蹲在石门前的秦少城,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秦少城正在摸索石门上的铁索,伸手扯了扯铁索,一边道:“我的剑被他们没收了,我正在看这条铁链能不能用牙齿咬断。” “能够牙咬断的铁链还叫铁链么?再说了——”苏琚岚伸手指着牢门上的铁链,“那个万权甲还得靠我们才能换到地图,他连整座山壑都舍得烧毁,又岂会随便拿些破铜烂铁看守我们?这条铁链又黑又粗,用眼一瞄就知道不是普通铁链,你要是能够咬得动,我佩服你。” 秦少城顿时有些丧气,循着她的声音找过去,在她附近捡个位置坐下。 他道:“既然万权甲费尽心力要抓我们,那就表示他暂时不会伤害我们,所以你别怕。” 苏琚岚正好整以暇的拍裙裾的灰尘,闻言答道:“我没怕过。” 可秦少城又径自道:“我答应他们说要照顾你,你就放心吧,只要我还有命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受伤。” 苏琚岚提醒道:“秦少城,太过英雄气概并非好事。” 秦少城不以为意了,“我只知道大丈夫就要光明磊落,偷偷摸摸的便是小人了。对了,你们当真是从敖凤国来的?” “嗯。”苏琚岚的神情仍是静静的,语调仍是低低的。 “我今晚听见陆叔叔喊你郡主,难道你是敖凤国的郡主?” “是的。” “这郡主可是二品官位呀,几乎能跟王室皇子平起平坐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到这种荒僻的沙漠来?……那既然你是郡主,那,那个长相很特殊的少年,该不会是敖凤国的皇子吧?” “长相特殊?”苏琚岚皱眉,“你说哪位?” “就是你的那位!说真的,我还真没看见男人长得像他这样的,怎么说呢,不是不好看,就是太好看了,好看到男女不分,所以总感觉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他不是王室皇子,是小王爷。” “小王爷?郡主配小王爷,也算门当户对了!”秦少城点了点头,“他好像很喜欢你,倘若你不在,他就会胡闹。” 苏琚岚手指搁置膝盖上,闻言,目光便一跳:“你们只看见他胡闹,却不知道他那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的估计都是好事吧。”秦少城道,“我觉得他总是笑得很开心,也整人整得很开心。” “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就连她也不了解赢驷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赢驷不该总是那样眨着眼微微笑着,然后软语温柔的对她说话。秦卫霜曾经说过赢驷因为找不着她而哭,她实在想象不出那是什么场景。 “那姓公孙的那位呢?还有那位成天冷若冰霜的姑娘呢?对了,还有我师傅呢?” 苏琚岚听他接连抛出这么多问题,皱眉道:“秦少城,万权甲还没审问,你倒想先审我了?” 秦少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只是好奇而已。现在我们被人扣押了,不说解闷会无聊死的。” 苏琚岚曲握拳头,扣了扣石墙,道:“秦家二少爷,你是否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小心隔墙有耳’?” 秦少城怔了下,赶紧闭嘴不说话。 “咚咚!”的脚步声突然由弱到强慢慢从监牢甬道传来,苏琚岚敏锐的“看到”有两个人出现了。过不多时,“哗啦啦”一阵钥匙碰撞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牢门被推开了,石室内响起来一个僵硬化的声音:“我们家主要见你们。” 秦少城闻言缓了神,恨声道:“万权甲又想搞什么鬼?” 但那两喽啰懒得解释,只顾上前押着他们往外走。 沿着阴冷的甬道走了很长时间,光是在曲折回绕的地道里面,他们就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走到一间露出光亮的石室前,苏琚岚等眼睛适应了这间石室的光线后,发现里面歪七八扭的放着几张石台,连做人的墩子都是石头坐的,但里面墙壁嵌着不少盏灯,角落也搁置了火炉,所以还算明亮温暖,与刚才漆黑阴冷的地洞相比舒适太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和浓郁的酒气,万权甲坐在一张披着兽皮的椅子上,随手指了两张凳子让他们坐下。 苏琚岚随着秦少城找了两张石凳子坐下,万权甲就问道:“怎么说,你们都是我要换取地图的筹码,没有好吃好喝的招待未免也太失礼了。” 秦少城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扯嘴冷笑:“你倒是好享受呀,在这种地方还能准备到这些菜肴?” “禽翅肉、脑白汤、猿红血,谁叫道临城最出名的也就是这三道菜呢?”万权甲说着,然后就听见一阵铁镣拖地的“当啷啷”响声,苏琚岚扭头望去,发现那只曾经与秦卫霜对打的猿猴用手端着两盘肉跟汤碗蹦了过来,蹦蹦跳跳的居然没把怀中抱着的菜给撒出来,奇怪的是猿猴后面还跟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猿猴,只不过小了很多,带着脚镣,颤颤巍巍的随着这只巨型猿猴挪了过来。 两只猿猴的模样在苏琚岚眼中看来都长得差不多,就在她奇怪为什么小的反而要戴着脚镣时,就见前面那只猿猴把肉跟汤往她面前一放,沉声道:“新鲜的猿红血,请稍等!” 这猿猴是进化到会讲人话?还是只通了灵智的魔兽? 还未等苏琚岚想明白它到底是猿猴还是魔兽时,让她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就见这只巨型猿猴伸手将背后的小猿猴拽了过来,拿起一根金属管子猛地戳进了戴脚链的小猿猴脖颈下的血管内,那小猿猴惨叫了一声,疼得剧烈痉挛起来,鲜红的血液顿时顺着空心管子喷了出来,巨型猿猴利落的拿出一个碗接住,等一碗血接到八分满就迅速换成另外一个碗,然后第三碗,整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干抽血的动作。 “噗!”当巨型猿猴见三碗血装满了,一把抽出了插在小猿猴脖子下的管子,一股血液顿时溅到苏琚岚胸前的衣衫上。 那带着脚镣的小猿猴痛哼一声,伸出毛毛小手摁住了仍自流血不止的伤口,苍白的脸上目光呆滞,牙关紧咬,嘴角颤抖着转过身去,拖着沉重的脚链默默朝后面走去站着,仿佛一切都麻木了。 只一眼,目光便是一跳。 苏琚岚看着被贱红的衣衫,尤其是当巨型猿猴将这其中一碗猿红血搁在她面前时,她声音略微发颤:“这就是你们说的猿红血……”她原本以为是些奇怪的菜名顶多作法恶心而已,但想不到真的是猿猴的血,而且所谓新鲜的猿红血就是活生生抽出来的鲜血,她有些被惊呆了。 万权甲已经开始旁若无人的举起碗喝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滴落,染得前襟点点红斑,仿佛那是什么美味亟不可待的模样。 而秦少城也正要拿起碗喝,闻言转向苏琚岚,猛然想起公孙锦币他们光是他介绍猿红血就呕吐难耐的模样时,登时一惊,飞速将她面前那碗猿红血拿走,“你,你赶紧忘了刚才那幕,不要再想了!” 秦少城才刚一说完,万权甲便伸手抹开嘴角的血,意犹未尽的搁下空碗喊道:“再来一碗!” 那个戴脚链的小猿猴听见万权甲指着它说话,全身一颤,但还是僵硬的转过身去,宛如行尸走肉般的拖着脚镣朝万权甲走去。 苏琚岚扭头看见那只巨型猿猴又要开始抽自己同伴的血给万权甲装满,低声道:“……它们不是同类吗?” 苏琚岚不说还好,这一说万权甲立即哈哈大笑出来,看着她仿佛是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沙漠世界的人。 秦少城将她直勾勾的盯住那只被抽血的小猿猴的神情收在眼底,急忙朝万权甲喊道:“够了!她还小并没有见识过这种场景,不要吓到她了!” “哈哈,”万权甲的声音稳稳响起,仿佛无视于面前年轻人怔忡的神情,语调嚣张道:“我只是想好吃好喝,哪是要特地去吓这位小姑娘了?” 秦少城赶紧将自己手中这碗猿红血,连同苏琚岚面前那碗端到万权甲面前,厉声喝道:“你想喝,这两碗够了吧!再吓到她,后果自负。” 兴许是他瞪着万权甲太狠了,万权甲这才慢慢停止大笑,懒散地指着苏琚岚面前的肉跟汤,状似好心道:“她连猿红血都不敢喝,那估计禽翅肉跟脑白汤就更加不敢吃了吧?是不是觉得很残忍呀,小姑娘?” “不觉得。”苏琚岚抬起上某,神色微见凛冽,“如果真要说残忍,那么天底下所有吃肉的人都是残忍了?!” 秦少城听得她语气如冰,浑不似先前略熟的那个静谧姑娘,不由心头一寒。 万权甲显然也未预料到她这番回答,他慢慢端起第二碗猿红血,将碗中血液晃得潋滟漾光,凝目看向面前这位墨发肤白的小姑娘,“哦?是吗?小姑娘,你才几岁,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 苏琚岚白皙的肤色在寒气中显得如冰雪一般,唇边浮起清冷的笑容,眸色安然:“我以前吃鸡鸭鱼鹅猪羊牛的时候,没想过残忍。等是我越发明白弱肉强食这个真理,即便在战争中杀死自己的同类,那也算不上残忍?” 万权甲危险的眯起眼,一双本已垂低的眼眸突闪寒光,眉头一跳,仔细打量着苏琚岚,良久无声,而苏琚岚则是神色安宁,说完前面那些话就不再启唇。 “从敖凤国过来?是你的朋友?”万权甲看看秦少城,再看看苏琚岚,突然翻掌用力拍在右侧扶手上,一阵铁索撩动的脆响,有座铁笼突然从天而降把她死死罩在中央。 忽然,万权甲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看秦少城,再定了定神凝视苏琚岚,眸光转狠,一翻掌就用力拍在右侧扶手上,紧接着一阵铁索撩动的脆响,有座铁笼顿时从天而降把她死死罩在正中央。 他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苏琚岚唇边露出似有似无的浅笑,“难道我之前没有介绍过吗?” 万权甲沉思了会儿,立即回想起秦少城此前介绍她的台词是“敖凤国来的朋友”,敖凤国,看她肤质细腻绝对是养尊处优的千金,来自敖凤国的富饶城镇,可那些富饶城镇相距甚远,哪家千金会千里迢迢跑到沙漠? 秦少城飞速转身抓住刚硬冰冷的铁牢,将视线转向万权甲,“有什么事直接冲着我来,我不允许你为难她!” “不过两只菜鸟,下次想装得情谊深厚唬弄别人,两人也得先对下口供!”万权甲歪着身子,指着被困在铁索内的苏琚岚,冷道:“我一眼就知道你们其实认识没多久,估计也不过短短一两天功夫。” 067卷 沙漠地 秦少城脱口吼道:“关你什么事?!”而这话,也登时让万权甲坐实了刚刚的揣测。 苏琚岚亡羊补牢的道:“秦少城,你还是保持沉默吧,说多错多。”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少城回头瞪她,但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后,口舌突然难言。但由于他背对着万权甲,又恰巧晃身的瞬间挡住了苏琚岚,所以万权甲没有看见苏琚岚双眸闪过的暗红腥光。 苏琚岚转眸打量着这个重如千斤的铁牢,神色从容的望向万权甲:“比起秦少城,你好似更怕我?” “不清楚底细的敌人,我总得防一招。”万权甲道,瞥了头,示意身边那只战战巍巍的小猿猴,扭头道:“去,搜她身。” 名门后裔出门总会携带身份象征的东西,例如玉坠玉牌等无。万权甲让小猿猴去搜身,一是不清楚她身份,倘若他随便叫自家喽啰搜她的身子,真要搜出个某国贵族的身份,那么他命人搜她身子无疑毁了声誉,势必自取灭亡。二是防止苏琚岚反抗,既然她刚刚有在瞬间流露出对小猿猴的怜悯,那么他让小猿猴去搜身,苏琚岚也不至于怎样强烈反抗。 苏琚岚看着拖着铁索迎面走来的小猿猴,笑了笑,从袖口里拿出某物朝万权甲抛了过去,道:“还是省点麻烦吧,我自己招供。” 那个小物体携带着冷魅红光在半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被万权甲接在手心。 他低头看着红光流转的血珏,死死怔住,这血珏也险些就像烫手的山芋从他手里掉落。 “龙血珏!这是殷悦皇室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殷悦国?陆叔叔不是说她是敖凤国的郡主吗?秦少城闻言瞅向苏琚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这上下唇就像黏了浆糊似的分不开。 苏琚岚盈盈笑:“你眼光挺好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虽说是皇室的东西,但像龙血珏、金翅流苏这种举世无双的东西在民间传播很广,图文并茂,倘若我没眼神,还怎么能混到今天这种地步?” 万权甲说道,闲闲的掰着手指算了算,道:“按理说这龙血珏该是落在殷悦国那位皇太子手中,怎么会落到敖凤国的手上?小丫头,你不用急着翻供,殷悦国的女子以小麦肤色为荣,更别说那些名门贵族。燕赤国是女尊男卑的国家,大多女子都比男子还要骁勇霸气,你没这气度!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敖凤国跟永固国的猜测了,可你却连猿红血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毫无疑问——千里迢迢的从敖凤国跑到这种荒僻危险的地方,你们该不会是特地冲我来的吧?” 苏琚岚看他:“你说这话是否太高抬自己了?” 万权甲拊掌:“不是就好。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琚岚颔首:“我向来都是抱着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是无意间被人赶鸭子上架而已。说起来——”她抚着自己那截白皙如藕的脖颈,“我会在这里,不也是你拿着刀逼出来的吗?” 万权甲捏紧龙血珏,“殷悦国可非表面那样风平浪静,那位皇太子虽然嫩,但好歹也坐了几年的储君位置,可这龙血珏居然越国落到你手中?两国联姻可是政治大事,可目前我还没听人说这皇太子有将它赠给谁做定情信物?小姑娘,你这龙血珏该不会是偷的吧?” “呵呵,你可真是高估我了,如果我有能力从颜弘皙身上偷走血珏,那哪能让你拿着刀架在脖子上作要挟?”苏琚岚估顾盼间微笑道:“稍等过几日,你就知道这位皇太子将血珏送给谁了。” 万权甲皱起眉,忽地要发话,突然有两个喽啰进来禀告:“启禀当家的,秦良明他们已经到沙漠了。” “时间刚刚好!”万权甲松了眉头直笑。秦少城埋头想了下,他们前两天才被万权甲抓住,即刻派人去通知父亲,来回最快也要十天,可这才过了五天而已,父亲就到了?! 苏琚岚见秦少城愁眉苦脸又恍然大悟的模样,暗地弹了弹手指,果然,秦少城一时羞恼,恨恨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他们还未中计,万权甲就已经派人将“要挟”传到道临城的父亲耳中了! 万权甲鄙夷的望他一眼,像秦少城这种毛头小子,他是一万个不放在眼中,倒是旁边那位小丫头不得不防。 →◆←→◆←→◆←→◆←→◆←→◆←→◆←→◆←→◆←→◆←→◆←→◆←→◆←→◆← 矿场门前,十几只军马并排而立,然后远远眺望着前方尘烟滚滚,又有数十匹马飞驰而来,因为马蹄践踏导致尘土飞扬。 “哎,家主这么快就到了,看来万权甲对秦家虎视眈眈已久了。” 陆先生望着那队人马竖起的秦家旗帜,再望着一马当先的中年男子,又是愧疚又是悔恨。秦少城年轻气盛偷跑出家要历练,秦良明是知道的,所以才派了他跟随秦少城一路上好好看着,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了万权甲的手中,并且惊动了秦良明,让他日夜兼程的赶来救急。 长河落日圆的沙漠,骏马声声嘶鸣,喧闹鼎沸。这群马群奔涌到陆先生他们面前,尘土烟雾渐渐冷却后,骑在九尺高骏马上的中年男子,昂首望来。 陆先生骑着马匹跃过众人,朝秦良明愧疚道:“家主,是陆判办事不利,还请家主恕罪。” 秦良明摆手道:“就凭我都被万权甲蒙在鼓里,更何况是你们。你身后这几位,就是敖凤国那几位?”他那双阅历众人的鹰目,穿过陆判落在他身后几个并排而立的少年跟老头身上。 “驾。”有位穿着锱衣的青年人突然出列,目光唐突的打量着他们:一个老头和四个少年,老头是瘦弱柴骨但面相阴狠,少年是三男一女,一个肤白眸蓝非常诡异,一个精致如瓷瑰丽如宝,一个面容英俊流如狡诈,最后那个少女则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那般。 光凭外形确实与传闻丝毫不差。这青年人不卑不亢的抱拳,一一唤道:“我叫秦少柏,这是我父亲亦是秦家现任家主,想不到秦家与万家的纠纷,竟然将诸位牵扯其中,还望左迁使、玉公子、小尊王、公孙公子、秦姑娘见谅,海涵。” 秦少柏是秦家长子,很早就被秦良明当做下任接班人培养,所以接人待物都非常熟练,谈吐落落大方。 玉崔嵬在马背上冷冷开口:“海涵不了!如果不是你们硬拗着拖我们同行,我们早就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了。” 秦少柏他们在来时半路就接到陆判的书信,也是非常意外此处竟将敖凤国这几位也牵扯其中。虽然他们暂时猜不透万权甲怎么有那能耐抓走传闻中八阶四系的小郡主,但千猜万猜,那位小郡主终究因为他们秦家而落入万权甲手中,他们自然是愧疚至极。 想到这,秦少柏也是颇无语的望着驼峰上的玉崔嵬。秦良明道:“此事的确是我秦家过错,待换回郡主之后,我们秦家必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玉崔嵬冷哼的扭开头。 公孙锦币探头探脑地在秦良明他们身上到处打量,终于瞅见秦少柏背上背着的长木匣子,兴奋道:“那个姓万的说要地图,原来你们真的有沙漠矿场的地图呀?天呀,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上面画着的矿点多不多?都是些什么矿石?金的、银的,还是铁的,哦,对了,最主要的还是晶石,一小块晶石价值比一公斤黄金还贵呢?!” 公孙锦币,传闻不如一见的敛财狂人!众人在心中默默忖道。 提及地图,不知道为何,秦良明和秦少柏的眼底都闪过一丝犹豫的目光,虽然稍纵即逝,但迅速被赢驷捕捉在眼中。“你们带的地图有问题。” 秦少柏陡然皱眉,立即望向这位面相如桃花芙蓉的少年,郑重道:“小尊王,这地图是我们带过来的,一路上都未离我半尺之外,怎么有问题了?” 赢驷既不怒,也不说话,就那么回瞪着他,秦少柏被他瞪除了一身白毛汗,只好继续说道:“还请诸位放心,我二弟也被万权甲抓住了,这地图没问题。” 两次强调地图没问题,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秦卫霜沉着声道:“不管这地图是真是假,倘若郡主有何闪失,你们后果自负。” 秦少柏看着秦卫霜,不由得一愣,待得见到秦卫霜平凡无奇的面向却泛起层层寒意,他无奈的发现自己居然有种唯唯诺诺的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非常狼狈的状态。 “喂,那小子好像对秦卫霜有点意思哎!”公孙锦币偷偷贴到赢驷耳边小声说着,“他长得还可以哦,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双秦合并’,天下太平。” 原本坐在马背上的赢驷,俏脸冷凝,眼神沉郁,被公孙锦币偷偷说了这几句话后,忽地展颜一笑,偷偷咬牙道:“我也是这样觉得耶!” 两人窸窸窣窣的耳语没能逃过秦卫霜的耳膜,她扭头阴狠地瞪去,赢驷跟公孙锦币赶紧分开坐好,赢驷低头扯袖子状似委屈,而公孙锦币则目光心虚地四处漂移。 067卷 沙漠秦家家主 章节名: 秦少城脱口吼道:“关你什么事?!”而这话,也登时让万权甲坐实了刚刚的揣测。 苏琚岚亡羊补牢的道:“秦少城,你还是保持沉默吧,说多错多。”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少城回头瞪她,但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后,口舌突然难言。但由于他背对着万权甲,又恰巧晃身的瞬间挡住了苏琚岚,所以万权甲没有看见苏琚岚双眸闪过的暗红腥光。 苏琚岚转眸打量着这个重如千斤的铁牢,神色从容的望向万权甲:“比起秦少城,你好似更怕我?” “不清楚底细的敌人,我总得防一招。”万权甲道,瞥了头,示意身边那只战战巍巍的小猿猴,扭头道:“去,搜她身。” 名门后裔出门总会携带身份象征的东西,例如玉坠玉牌等无。万权甲让小猿猴去搜身,一是不清楚她身份,倘若他随便叫自家喽搜她的身子,真要搜出个某国贵族的身份,那么他命人搜她身子无疑毁了声誉,势必自取灭亡。二是防止苏琚岚反抗,既然她刚刚有在瞬间流露出对小猿猴的怜悯,那么他让小猿猴去搜身,苏琚岚也不至于怎样强烈反抗。 苏琚岚看着拖着铁索迎面走来的小猿猴,笑了笑,从袖口里拿出某物朝万权甲抛了过去,道:“还是省点麻烦吧,我自己招供。” 那个小物体携带着冷魅红光在半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被万权甲接在手心。 他低头看着红光流转的血珏,死死怔住,这血珏也险些就像烫手的山芋从他手里掉落。 “龙血珏!这是殷悦皇室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殷悦国?陆叔叔不是说她是敖凤国的郡主吗?秦少城闻言瞅向苏琚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这上下唇就像黏了浆糊似的分不开。 苏琚岚盈盈笑:“你眼光挺好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虽说是皇室的东西,但像龙血珏、金翅流苏这种举世无双的东西在民间传播很广,图文并茂,倘若我没眼神,还怎么能混到今天这种地步?” 万权甲说道,闲闲的掰着手指算了算,道:“按理说这龙血珏该是落在殷悦国那位皇太子手中,怎么会落到敖凤国的手上?小丫头,你不用急着翻供,殷悦国的女子以小麦肤色为荣,更别说那些名门贵族。燕赤国是女尊男卑的国家,大多女子都比男子还要骁勇霸气,你没这气度!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敖凤国跟永固国的猜测了,可你却连猿红血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毫无疑问千里迢迢的从敖凤国跑到这种荒僻危险的地方,你们该不会是特地冲我来的吧?” 苏琚岚看他:“你说这话是否太高抬自己了?” 万权甲拊掌:“不是就好。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琚岚颔首:“我向来都是抱着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是无意间被人赶鸭子上架而已。说起来”她抚着自己那截白皙如藕的脖颈,“我会在这里,不也是你拿着刀逼出来的吗?” 万权甲捏紧龙血珏,“殷悦国可非表面那样风平浪静,那位皇太子虽然嫩,但好歹也坐了几年的储君位置,可这龙血珏居然越国落到你手中?两国联姻可是政治大事,可目前我还没听人说这皇太子有将它赠给谁做定情信物?小姑娘,你这龙血珏该不会是偷的吧?” “呵呵,你可真是高估我了,如果我有能力从颜弘皙身上偷走血珏,那哪能让你拿着刀架在脖子上作要挟?”苏琚岚估顾盼间微笑道:“稍等过几日,你就知道这位皇太子将血珏送给谁了。” 万权甲皱起眉,忽地要发话,突然有两个喽进来禀告:“启禀当家的,秦良明他们已经到沙漠了。” “时间刚刚好!”万权甲松了眉头直笑。秦少城埋头想了下,他们前两天才被万权甲抓住,即刻派人去通知父亲,来回最快也要十天,可这才过了五天而已,父亲就到了?! 苏琚岚见秦少城愁眉苦脸又恍然大悟的模样,暗地弹了弹手指,果然,秦少城一时羞恼,恨恨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他们还未中计,万权甲就已经派人将“要挟”传到道临城的父亲耳中了! 万权甲鄙夷的望他一眼,像秦少城这种毛头小子,他是一万个不放在眼中,倒是旁边那位小丫头不得不防。 →◆←→◆←→◆←→◆←→◆←→◆←→◆←→◆←→◆←→◆←→◆←→◆←→◆←→◆← 矿场门前,十几只军马并排而立,然后远远眺望着前方尘烟滚滚,又有数十匹马飞驰而来,因为马蹄践踏导致尘土飞扬。 “哎,家主这么快就到了,看来万权甲对秦家虎视眈眈已久了。” 陆先生望着那队人马竖起的秦家旗帜,再望着一马当先的中年男子,又是愧疚又是悔恨。秦少城年轻气盛偷跑出家要历练,秦良明是知道的,所以才派了他跟随秦少城一路上好好看着,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了万权甲的手中,并且惊动了秦良明,让他日夜兼程的赶来救急。 长河落日圆的沙漠,骏马声声嘶鸣,喧闹鼎沸。这群马群奔涌到陆先生他们面前,尘土烟雾渐渐冷却后,骑在九尺高骏马上的中年男子,昂首望来。 陆先生骑着马匹跃过众人,朝秦良明愧疚道:“家主,是陆判办事不利,还请家主恕罪。” 秦良明摆手道:“就凭我都被万权甲蒙在鼓里,更何况是你们。你身后这几位,就是敖凤国那几位?”他那双阅历众人的鹰目,穿过陆判落在他身后几个并排而立的少年跟老头身上。 “驾。”有位穿着锱衣的青年人突然出列,目光唐突的打量着他们:一个老头和四个少年,老头是瘦弱柴骨但面相阴狠,少年是三男一女,一个肤白眸蓝非常诡异,一个精致如瓷瑰丽如宝,一个面容英俊流如狡诈,最后那个少女则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那般。 光凭外形确实与传闻丝毫不差。这青年人不卑不亢的抱拳,一一唤道:“我叫秦少柏,这是我父亲亦是秦家现任家主,想不到秦家与万家的纠纷,竟然将诸位牵扯其中,还望左迁使、玉公子、小尊王、公孙公子、秦姑娘见谅,海涵。” 秦少柏是秦家长子,很早就被秦良明当做下任接班人培养,所以接人待物都非常熟练,谈吐落落大方。 玉崔嵬在马背上冷冷开口:“海涵不了!如果不是你们硬拗着拖我们同行,我们早就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了。” 秦少柏他们在来时半路就接到陆判的书信,也是非常意外此处竟将敖凤国这几位也牵扯其中。虽然他们暂时猜不透万权甲怎么有那能耐抓走传闻中八阶四系的小郡主,但千猜万猜,那位小郡主终究因为他们秦家而落入万权甲手中,他们自然是愧疚至极。 想到这,秦少柏也是颇无语的望着驼峰上的玉崔嵬。秦良明道:“此事的确是我秦家过错,待换回郡主之后,我们秦家必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玉崔嵬冷哼的扭开头。 公孙锦币探头探脑地在秦良明他们身上到处打量,终于瞅见秦少柏背上背着的长木匣子,兴奋道:“那个姓万的说要地图,原来你们真的有沙漠矿场的地图呀?天呀,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上面画着的矿点多不多?都是些什么矿石?金的、银的,还是铁的,哦,对了,最主要的还是晶石,一小块晶石价值比一公斤黄金还贵呢?!” 公孙锦币,传闻不如一见的敛财狂人!众人在心中默默忖道。 提及地图,不知道为何,秦良明和秦少柏的眼底都闪过一丝犹豫的目光,虽然稍纵即逝,但迅速被赢驷捕捉在眼中。“你们带的地图有问题。” 秦少柏陡然皱眉,立即望向这位面相如桃花芙蓉的少年,郑重道:“小尊王,这地图是我们带过来的,一路上都未离我半尺之外,怎么有问题了?” 赢驷既不怒,也不说话,就那么回瞪着他,秦少柏被他瞪除了一身白毛汗,只好继续说道:“还请诸位放心,我二弟也被万权甲抓住了,这地图没问题。” 两次强调地图没问题,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秦卫霜沉着声道:“不管这地图是真是假,倘若郡主有何闪失,你们后果自负。” 秦少柏看着秦卫霜,不由得一愣,待得见到秦卫霜平凡无奇的面向却泛起层层寒意,他无奈的发现自己居然有种唯唯诺诺的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非常狼狈的状态。 “喂,那小子好像对秦卫霜有点意思哎!”公孙锦币偷偷贴到赢驷耳边小声说着,“他长得还可以哦,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双秦合并’,天下太平。” 原本坐在马背上的赢驷,俏脸冷凝,眼神沉郁,被公孙锦币偷偷说了这几句话后,忽地展颜一笑,偷偷咬牙道:“我也是这样觉得耶!” 两人的耳语没能逃过秦卫霜的耳膜,她扭头阴狠地瞪去,赢驷跟公孙锦币赶紧分开坐好,赢驷低头扯袖子状似委屈,而公孙锦币则目光心虚地四处漂移。 068卷 居心叵测的秦家 那些秦家人本来各个神色沉重,一见到他们这番作态,很多都放松了眉头想笑,但碍于场景严肃就只能憋着。 “啾——” 一只怪鸟突然划破苍穹,越过沙漠,将漫天风沙尽纳眼底后,扑翅,向着矿场门前某一点俯冲下去。 秦良明伸出手臂,锦缎袍袖立刻被风吹得故鼓涨起来。 怪鸟振翅,如有人指挥般降落到这只手臂上。 他从鸟腿上解下信筒,展开羊皮卷看,冷冷笑道:“山壑,交易?万权甲原来是藏回那座山壑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人,确实不容小觑!” 陆先生连忙道:“事不宜迟,家主,我们赶紧出发将二少爷换回来吧 “好秦良明手臂一抬,让怪鸟再度腾空飞回。 他半侧着脸,高高举手道:“都出发吧 说罢队伍立即掉头,浩浩荡荡的朝山壑的方向出发,马蹄声碎。 “秦家主,您老可将发财的地图带来了?”当他们停在山壑前时,高高山壑顶端的拐角处,就有几名披着兽衣的喽啰等在那里。一看见秦良明这等人马出现,登时扬声吆喝。 秦良明双眼现出一抹精芒,暗地打量着这座易守难攻的山壑,莫怪万权甲兜兜转转还是藏回这里了。他仰天笑道:“想来是我高估你们万家新当家的能耐了,不敢正面冲突,所以只能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行,地图我已经带来了,把我儿子和那位小姑娘放出来!” “我们当家说了,好歹秦家主也是初次造访万家地盘,怎么着也得进来喝几杯聊表情谊。所以秦家主,你们请进吧有名喽啰叉着腰客客气气道,然后伸手指了指底下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 秦少柏微眯着眼,唇未动却有声传入秦良明耳中,“爹,万权甲明显有诈 秦良明同样抿唇默默发声:“保管好地图就无需怕他这份地图,可算是万权甲的死穴。 他们听从喽啰的指引,骑着骏马缓缓踏入山壑中,走上一条与陆判他们上次进谷时截然不同的路。但见山壑依旧绵延古木参天蔽日,山风劲吹,树杈枝条如松涛齐奏,峰上雨雾腾腾。而在山壑蜂腰跨处,突然有两座铁索石桥荡漾其上,横款山壑绝壁两端,完全无视山壑间狂风怒啸,毅然独立。 秦少柏看着这两条相隔不远的吊桥,眉头皱了三皱。对面山壑猛地晃荡了一下,地面霍然裂开缝隙,有座建筑缓缓升起,形成居高临下的俯瞰之态。在那座建筑敞开的窗户里,万权甲缓缓探出了上半身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良明等人,勾唇笑了笑,朝身后的秦少城跟苏琚岚道:“都来了 秦少城随即扑到另外那扇窗户,挥臂朝底下人直喊:“爹!大哥!”而秦良明跟秦少柏听见他的声音,相互对视一眼后,秦少柏将后背上的长木匣子取下来,打开,小心翼翼地捧起匣内珍藏的地图。 万权甲伸手指了指那两座吊桥,吊桥那端的喽啰登时扬声喊道:“一个人拿着地图从左边的桥走过来,我们会押着人从右边的桥走过去,如果期间你们胆敢耍阴谋,我们就把两座桥都砍断!”说着同时,那些喽啰登时亮出手中锋芒闪烁的巨刀,特地搁置在绑着吊桥的粗绳上。 秦良明微微颔首,侧头说道:“少柏,你过去 “是秦少柏点头,立即翻身下马,大踏步直朝吊桥走去。 万权甲看着秦少柏捧着地图缓缓踏上吊桥,打了个手势道:“把秦少城押下去交换!” “那她呢?!”眼见喽啰们七手八脚地扑过来,秦少城翻身踹飞两人,迅速回到困住苏琚岚的铁笼旁。“你抓她也无非是要挟我们秦家,现在地图送过来了,你必须遵守承诺,把她也给放了!” 万权甲嘴角挂着冷笑,看起来很阴险:“我让秦良明拿地图来交换的是一个人,不是两个。更何况这丫头的价值,还很可能比你们秦家更高!” 苏琚岚抬头看着万权甲,失笑:“承蒙你看得了 万权甲还是笑:“能把龙血珏拿到手里的,自然得高看。去,把秦少城押下去交换地图,要是他们敢乱来,立即断路!” “你想反悔?!”秦少城怒道,却被万权甲摆手命令的喽啰蜂拥围堵住。 当看见只有秦少城出现在右侧吊桥时,众人略微怔住了,秦卫霜寒声道:“郡主呢?” 秦少城被喽啰们左右架起,他摇晃着迷糊的脑袋努力清醒过来,竭尽全力朝对岸的秦良明等人喊道:“爹,现在还不能交地图!那位郡主还被锁在里面,万权甲不肯放人,快让他放人呀!” 原本即将踏上吊桥的秦少柏,登时收回脚步,指着高楼高窗处的万权甲,高声喝道:“万权甲,你想搞什么鬼?地图我们已经带来了,为什么不连同那位姑娘放了?!” 万权甲傲慢回道:“我可没搞鬼,当初说好让你们拿地图来交换秦少城,这秦少城不是好端端站在下面准备交换吗?至于另外一个,我们可没提及要交易她呀?” “你……实在是太卑鄙了!”秦少柏万万没想到万权甲好歹也是一方当家作主的人,拐弯抹角,居然如此斤斤计较? “为什么苏琚岚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公孙锦币低声问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玉崔嵬缓缓闭上眼,“那我看看她在哪里话罢,这双幽蓝鬼魅的瞳仁骤然一缩,他拖在掌上的蓝焰骤然亮起更璀璨的焰火,密集如雨的蓝焰线以肉眼难看的速度嗖地顺臂盘下,沿着吊桥跟高楼攀越而过。 静静端坐在矮桌后的苏琚岚,瞬间感应到玉崔嵬这股试探的力量,若无其事的挥了挥袖,一点红光落入地面,登时让这股蓝焰嗖地缩回去,瞬间聚拢回到玉崔嵬身上。他瞬间睁开眼,目光投向万权甲身后的位置,缓缓道:“万权甲把她锁在铁笼里 赢驷回头:“铁笼子?” 玉崔嵬点点头,“就那种破铁笼子,估计连条蛇都关不住 吊桥那端,秦少城还在闹着坚持如果不将苏琚岚一同放走就休想得到地图。可是万权甲坚持地图只换一人,而秦家父子的表现却出乎意料,他们见万权甲不放苏琚岚,便也利落答应地图只换秦少城一人! 赢驷秀眉紧蹙,“秦家主,那我岚妹妹就无需交换了?” 秦良明回头看着端坐马背上的红杉少年,状似无奈道:“小尊王,您也看到了,刚刚无论我们怎么说,万权甲都不肯拿两人交换,如今能换一人就一人,我们也是无奈之举 赢驷眉峰微挑,唇边顿时逸出一丝薄笑:“的确是无奈呀,所以秦家主是否该先把我的岚妹妹换回来,而不是优先考虑你的儿子?!” 面对赢驷质疑的目光,秦良明依旧那副当仁不让的主人气度,客气答道:“如果可以的话,老夫当然是先将两人同时换回来,但只能换一人的话,郡主八阶宗师的修为,我儿才四阶武尊的修为,孰强孰弱?从大局考虑,我先换回比较弱势的一个,强势的留在万权甲那里至少无需那样担忧。还请诸位明白,老夫是从全局考虑,并非是出自个人原因 “秦家主说得可真是有情有理,这让我该怎么反驳呢?”赢驷撞死无辜地眨眨眼,然后抬手指着秦少柏身上的地图,徐徐笑道:“但如果万权甲拿到你们给的假地图,盛怒之下,若是伤害到我的岚妹妹怎么办?你刚刚也听见秦少城说了,他们可是用铁笼把我的岚妹妹给锁住 赢驷咄咄逼人的盈盈目光,让秦良明眼底有了闪躲。他沉声道:“我们应该相信郡主有化险为夷的能力。小尊王,郡主可是八阶——” “那又怎样?”赢驷摆手截断他的话,嘴角笑意渐渐转为讥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换回我的岚妹妹!” 秦良明暗怒。果真是不可理喻的毛头小子!他呵呵讪笑数声,语气有些僵硬道:“小尊王,这里可非那由你胡作非为的盗迤城!大局为重,请恕老夫无法聪明,少柏,给我赶紧换人,把地图交过去!” “秦家主,你们想将计就计些什么,我是不会管,但奉劝一句——”赢驷转眸,对他们绽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最好保佑我的岚妹妹,毫、发、无、伤!” 秦良明不由得一怔。他看着赢驷这张昙花茂盛的俊俏容颜,仍是少年郎的单薄身子,但无形间渗出的入骨冷漠,却让他暗地震惊,甚至让他迟疑即将施展的反攻,是否需要因为他们而放弃?! 秦少柏带着地图踏上了左边的吊桥,而万权甲的喽啰则压着秦少城踏上了右侧的吊桥。双方各自沿着两条吊桥,相向而行。 两条独立风中的吊桥微微晃荡着,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掉落,然后葬身谷底。 万权甲站在高处也是略微紧张,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据他所知,秦良明虽然向来豁达好奇,但手段也是颇多,尽管从设谋到此刻的交易,中间几经波折,但这些波折都太小样儿了,隐隐让疑心甚重的万权甲觉得顺利的有些古怪了! 当秦少柏走到吊桥尽头,状似不甘的将地图交到喽啰手中折回时,那端右侧的吊桥,两个喽啰也松手放开秦少城了。他们急速退回吊桥尽头,然后砍断绳索,使得两条跨越山壑的唯一通路断开了。 “爹,你们怎么可以答应只交换我一人?就剩那位姑娘孤零零锁起来,怎么忍心?”回到秦良明身边的秦少城,愧疚恼怒的吼道。 秦良明沉声道:“少城,不要再说了。为父心中有数,再说了,倘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那岚郡主又怎么会牵扯其中?” 秦少城闷闷道:“爹,你刚刚应该先换回她的说完,他走到赢驷他们坐骑前,满怀愧疚道:“我对不起你们!都是因为我,她才会被人抓住,我绝对会竭尽全力把她救出来,如果她有何闪失,我秦少城这条命就抵押给你们!” 秦良明看着秦少城这番凝重的神态,喉咙一时哽住。末了,是秦少柏说道:“天快黑了,我们是否该下山回到矿场,再商量营救郡主的事?” 秦良明猛然想起他们的计划,对着赢驷他们说道:“小尊王,显然万权甲暂时是绝不会放人。可既然他死扣住郡主显然别有居心,郡主定然暂时无恙,你们也别先累垮自己,我们还是回去稍作休息再做打算把 赢驷瞅着秦良明,漆黑的眼珠又黑又亮,古怪一笑,“不用,本少爷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稍作休息,再做打算’的归来 “小尊王,这万万不可!”秦少柏闻言登时惊道。 “有何不可?我担心我的岚妹妹不想离开,你们休息你们的,碍着了吗?”赢驷盈盈笑道。 秦少柏为难地望向秦良明,秦良明几经思索后,郑重道:“是我们秦家连累了诸位,老夫向你们致歉!这两座吊桥虽然断了,但向来也并非是唯一的一条路,不然万权甲日后如何逃脱?老夫这就带人到四处搜索通路,势必将岚郡主毫发无伤的救回来 “那就有劳秦家主了 赢驷笑道。红衣飞扬。 秦良明抱拳后,率众离开。待渐渐离开了赢驷他们视线触及的范围,秦良明并未驱散下属四下寻找所谓的“通路”,而是率众轻巧下马,用随身系带的布条将马的四蹄包裹起来。 满怀愧疚一心想要尽速救出苏琚岚的秦少城,看见父亲下的这奇怪的命令,有些懵了,遂问道:“爹,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秦良明却是吩咐秦少柏道:“好好看住你弟弟 秦少柏点头,快速走到秦少城身后,三两下就制服了秦少城,不仅用绳子捆绑起他,还用布条塞住他的嘴巴。在万权甲那边还未遭受这种待遇的秦少城,登时挣扎着呜呜乱叫。 秦少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二弟,爹也是怕你待会不顾大局做出冲动的事。只要这回彻底解决掉万家,回到道临城后,大哥任你处置 彻底解决掉万家?这是怎么回事?秦少城还未想明白,所有人已将马蹄包裹好,重新翻身跃回马背上。 秦少柏也将秦少城抓到马背上安置好。 这支队伍顿时飞速的踏入丛林深处,寂静无声。不多久后,绕着半座山壑出现另一面。也就是说,赢驷那边、山壑建筑、秦良明他们,三者处于一条直线状态,只是因为中间隔着山壑建筑,赢驷跟秦良明他们相互看不见而已。 秦良明冷冷盯着那座高高竖起的建筑物,知道万权甲还在里面。他挥了挥手,许多秦家侍卫顿时推着各种巨型炮弹从暗处跑出来,然后一纵列排开,炮口瞄准那座建筑物,然后有条不紊的填充炮弹。 秦少城看着这些杀伤力惊人的巨炮,炸毁整座高楼是绰绰有余,可炸毁那座建筑的同时,苏琚岚该怎么办?他被秦少柏按在马背上,呜呜地挣扎叫喊,显然是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但这些装备已久的反攻计划,显然不会因为秦少城讲究义气或者估计所谓的某国郡主就放弃,秦良明知道秦家与万家势如水火,难得有个机会回去万家,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准备——”秦良明打了手势,指向山壑那座高高的建筑。 建筑内。万权甲皱着眉坐在皮椅上,仔细端详着摊开面前的羊皮地图,眉头紧紧蹙起。 仍被锁在铁笼内的苏琚岚看着他,道:“看你这神情,莫非这地图是假的?” 万权甲闻言扯起嘴角,冷冷笑道:“真的假的,我从这地图材质就能看出来。我只是很惊讶秦良明那老东西,居然会真的拿地图来交换,真是奇了怪了 “哟,这份地图记载着沙漠里所有矿场的位置,相当于秦家的命脉,他们还真舍得拿秦家命脉来交换秦少城呀?”苏琚岚单手支颌,微微笑道。 万权甲抬头看着她:“听你语气,好似你不相信这地图是真的?” 苏琚岚摇了摇头,依旧笑:“你都以你专业的眼光判断这地图的材质,肯定是真的,我这连摸都没摸,见也没见,怎么判断呢?” 万权甲笑哼了一声,将地图卷好纳入怀中,端起第三碗猿红血,畅快的一饮而尽。但他喝完的瞬间,突然“砰”的巨响,距离他们相隔不久的石墙突然被某物撞中炸开,火光顿时蔓延。 那些伺候的喽啰惊得急忙冲上前检查,却发现半空中有更多的火药轰炸而来,登时惊叫喊道:“不好了,当家的,那秦良明他们居然朝我们开火了!” “启动开动,马上将整间石室藏回地底去!”万权甲吩咐道,五指曲张死死掐住扶手,青筋四现,“秦良明,狡兔有三窟,你也太小看我了!” 068卷 目的不明的秦家 章节名: 那些秦家人本来各个神色沉重,一见到他们这番作态,很多都放松了眉头想笑,但碍于场景严肃就只能憋着。 “啾” 一只怪鸟突然划破苍穹,越过沙漠,将漫天风沙尽纳眼底后,扑翅,向着矿场门前某一点俯冲下去。 秦良明伸出手臂,锦缎袍袖立刻被风吹得鼓涨起来。 怪鸟振翅,如有人指挥般降落到这只手臂上。 他从鸟腿上解下信筒,展开羊皮卷看,冷冷笑道:“山壑,交易?万权甲原来是藏回那座山壑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人,确实不容小觑!” 陆先生连忙道:“事不宜迟,家主,我们赶紧出发将二少爷换回来吧。” “好。”秦良明手臂一抬,让怪鸟再度腾空飞回。 他半侧着脸,高高举手道:“都出发吧。” 说罢队伍立即掉头,浩浩荡荡的朝山壑的方向出发,马蹄声碎。 “秦家主,您老可将发财的地图带来了?” 当他们停在山壑前时,高高山壑顶端的拐角处,就有几名披着兽衣的喽等在那里。一看见秦良明这等人马出现,登时扬声吆喝。 秦良明双眼现出一抹精芒,暗地打量着这座易守难攻的山壑,莫怪万权甲兜兜转转还是藏回这里了。 他仰天笑道:“想来是我高估你们万家新当家的能耐了,不敢正面冲突,所以只能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行,地图我已经带来了,把我儿子和那位小姑娘放出来!” “我们当家说了,好歹秦家主也是初次造访万家地盘,怎么着也得进来喝几杯聊表情谊。所以秦家主,你们请进吧。”有名喽叉着腰客客气气道,然后伸手指了指底下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 秦少柏微眯着眼,唇未动却有声传入秦良明耳中,“爹,万权甲明显有诈。” 秦良明同样抿唇默默发声:“保管好地图就无需怕他。”这份地图,可算是万权甲的死穴。 他们听从喽的指引,骑着骏马缓缓踏入山壑中,走上一条与陆判他们上次进谷时截然不同的路。 但见山壑依旧绵延古木参天蔽日,山风劲吹,树杈枝条如松涛齐奏,峰上雨雾腾腾。而在山壑蜂腰跨处,突然有两座铁索石桥荡漾其上,横款山壑绝壁两端,完全无视山壑间狂风怒啸,毅然独立。 秦少柏看着这两条相隔不远的吊桥,眉头皱了三皱。 对面山壑猛地晃荡了一下,地面霍然裂开缝隙,有座建筑缓缓升起,形成居高临下的俯瞰之态。在那座建筑敞开的窗户里,万权甲缓缓探出了上半身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良明等人,勾唇笑了笑,朝身后的秦少城跟苏琚岚道:“都来了。” 秦少城随即扑到另外那扇窗户,挥臂朝底下人直喊:“爹!大哥!”而秦良明跟秦少柏听见他的声音,相互对视一眼后,秦少柏将后背上的长木匣子取下来,打开,小心翼翼地捧起匣内珍藏的地图。 万权甲伸手指了指那两座吊桥,吊桥那端的喽登时扬声喊道:“一个人拿着地图从左边的桥走过来,我们会押着人从右边的桥走过去,如果期间你们胆敢耍阴谋,我们就把两座桥都砍断!”说着同时,那些喽登时亮出手中锋芒闪烁的巨刀,特地搁置在绑着吊桥的粗绳上。 秦良明微微颔首,侧头说道:“少柏,你过去。” “是。”秦少柏点头,立即翻身下马,大踏步直朝吊桥走去。 万权甲看着秦少柏捧着地图缓缓踏上吊桥,打了个手势道:“把秦少城押下去交换!” “那她呢?!” 眼见喽们七手八脚地扑过来,秦少城翻身踹飞两人,迅速回到困住苏琚岚的铁笼旁。“你抓她也无非是要挟我们秦家,现在地图送过来了,你必须遵守承诺,把她也给放了!” 万权甲嘴角挂着冷笑,看起来很阴险:“我让秦良明拿地图来交换的是一个人,不是两个。更何况这丫头的价值,还很可能比你们秦家更高!” 苏琚岚抬头看着万权甲,失笑:“承蒙你看得了。” 万权甲还是笑:“能把龙血珏拿到手里的,自然得高看。去,把秦少城押下去交换地图,要是他们敢乱来,立即断路!” “你想反悔?!”秦少城怒道,却被万权甲摆手命令的喽蜂拥围堵住。 当看见只有秦少城出现在右侧吊桥时,众人略微怔住了,秦卫霜寒声道:“郡主呢?” 秦少城被喽们左右架起,他摇晃着迷糊的脑袋努力清醒过来,竭尽全力朝对岸的秦良明等人喊道:“爹,现在还不能交地图!那位郡主还被锁在里面,万权甲不肯放人,快让他放人呀!” 原本即将踏上吊桥的秦少柏,登时收回脚步,指着高楼高窗处的万权甲,高声喝道:“万权甲,你想搞什么鬼?地图我们已经带来了,为什么不连同那位姑娘放了?!” 万权甲傲慢回道:“我可没搞鬼,当初说好让你们拿地图来交换秦少城,这秦少城不是好端端站在下面准备交换吗?至于另外一个,我们可没提及要交易她呀?” “你……实在是太卑鄙了!”秦少柏万万没想到万权甲好歹也是一方当家作主的人,拐弯抹角,居然如此斤斤计较? “为什么苏琚岚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公孙锦币低声问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玉崔嵬缓缓闭上眼,“那我看看她在哪里。”话罢,这双幽蓝鬼魅的瞳仁骤然一缩,他拖在掌上的蓝焰骤然亮起更璀璨的焰火,密集如雨的蓝焰线以肉眼难看的速度嗖地顺臂盘下,沿着吊桥跟高楼攀越而过。 静静端坐在矮桌后的苏琚岚,瞬间感应到玉崔嵬这股试探的力量,若无其事的挥了挥袖,一点红光落入地面,登时让这股蓝焰嗖地缩回去,瞬间聚拢回到玉崔嵬身上。 他瞬间睁开眼,目光投向万权甲身后的位置,缓缓道:“万权甲把她锁在铁笼里。” 赢驷回头:“铁笼子?” 玉崔嵬点点头,“就那种破铁笼子,估计连条蛇都关不住。” 吊桥那端,秦少城还在闹着坚持如果不将苏琚岚一同放走就休想得到地图。可是万权甲坚持地图只换一人,而秦家父子的表现却出乎意料,他们见万权甲不放苏琚岚,便也利落答应地图只换秦少城一人! 赢驷秀眉紧蹙,“秦家主,那我岚妹妹就无需交换了吗?” 秦良明回头看着端坐马背上的红杉少年,状似无奈道:“小尊王,您也看到了,刚刚无论我们怎么说,万权甲都不肯拿两人交换,如今能换一人就一人,我们也是无奈之举。” 赢驷眉峰微挑,唇边顿时逸出一丝薄笑:“的确是无奈呀,所以秦家主是否该先把我的岚妹妹换回来,而不是优先考虑你的儿子?!” 面对赢驷质疑的目光,秦良明依旧那副当仁不让的主人气度,客气答道:“如果可以的话,老夫当然是先将两人同时换回来,但只能换一人的话,郡主八阶宗师的修为,我儿才四阶武尊的修为,孰强孰弱?从大局考虑,我先换回比较弱势的一个,强势的留在万权甲那里至少无需那样担忧。还请诸位明白,老夫是从全局考虑,并非是出自个人原因。” “秦家主说得可真是有情有理,这让我该怎么反驳呢?” 赢驷状似无辜地眨眨眼,然后抬手指着秦少柏身上的地图,徐徐笑道:“但如果万权甲拿到你们给的假地图,盛怒之下伤害到我的岚妹妹,那该怎么办?你刚刚也听见秦少城说了,他们可是用铁笼把我的岚妹妹给锁住。” 赢驷咄咄逼人的盈盈目光,让秦良明眼底有了闪躲。他沉声道:“这地图绝对是真的!再者,我们应该相信郡主有化险为夷的能力。小尊王,郡主可是八阶” “那又怎样?”赢驷摆手截断他的话,嘴角笑意渐渐转为讥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换回我的岚妹妹!” 秦良明暗怒。 果真是不可理喻的毛头小子! 他呵呵讪笑数声,语气有些僵硬道:“小尊王,这里可非那由你胡作非为的盗迤城!大局为重,请恕老夫无法聪明,少柏,给我赶紧换人,把地图交过去!” “秦家主,你们想将计就计些什么,我是不会管,但奉劝一句”赢驷转眸,对他们绽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最好保佑我的岚妹妹,毫、发、无、伤!” 秦良明不由得一怔。 他看着赢驷这张昙花茂盛的俊俏容颜,仍是少年郎的单薄身子,但无形间渗出的入骨冷漠,却让他暗地震惊,甚至让他迟疑即将施展的反攻,是否需要因为他们而放弃?! 秦少柏带着地图踏上了左边的吊桥,而万权甲的喽则压着秦少城踏上了右侧的吊桥。双方各自沿着两条吊桥,相向而行。 两条独立风中的吊桥微微晃荡着,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掉落,然后葬身谷底。 万权甲站在高处也是略微紧张,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 据他所知,秦良明虽然向来豁达好奇,但手段也是颇多,尽管从设谋到此刻的交易,中间几经波折,但这些波折都太小样儿了,隐隐让疑心甚重的万权甲觉得顺利的有些古怪了! 当秦少柏走到吊桥尽头,状似不甘的将地图交到喽手中折回时,那端右侧的吊桥,两个喽也松手放开秦少城了。他们急速退回吊桥尽头,然后砍断绳索,使得两条跨越山壑的唯一通路断开了。 “爹,你们怎么可以答应只交换我一人?就剩那位姑娘孤零零锁起来,怎么忍心?”回到秦良明身边的秦少城,愧疚恼怒的吼道。 秦良明沉声道:“少城,不要再说了。为父心中有数,再说了,倘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那岚郡主又怎么会牵扯其中?” 秦少城闷闷道:“爹,你刚刚应该先换回她的。”说完,他走到赢驷他们坐骑前,满怀愧疚道:“我对不起你们!都是因为我,她才会被人抓住,我绝对会竭尽全力把她救出来,如果她有何闪失,我秦少城这条命就抵押给你们!” 秦良明看着秦少城这番凝重的神态,喉咙一时哽住。末了,是秦少柏说道:“天快黑了,我们是否该下山回到矿场,再商量营救郡主的事?” 秦良明猛然想起他们的计划,对着赢驷他们说道:“小尊王,显然万权甲暂时是绝不会放人。可既然他死扣住郡主显然别有居心,郡主定然暂时无恙,你们也别先累垮自己,我们还是回去稍作休息再做打算把。” 赢驷瞅着秦良明,漆黑的眼珠又黑又亮,古怪一笑,“不用,本少爷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稍作休息,再做打算’的归来。” “小尊王,这万万不可!”秦少柏闻言登时惊道。 “有何不可?我担心我的岚妹妹不想离开,你们休息你们的,碍着了吗?”赢驷盈盈笑道。 秦少柏为难地望向秦良明,秦良明几经思索后,郑重道:“是我们秦家连累了诸位,老夫向你们致歉!这两座吊桥虽然断了,但向来也并非是唯一的一条路,不然万权甲日后如何逃脱?老夫这就带人到四处搜索通路,势必将岚郡主毫发无伤的救回来。” “那就有劳秦家主了。”赢驷笑道,红衣飞扬。 秦良明抱拳后,率众离开。可待渐渐离开了赢驷他们视线触及的范围,秦良明并未驱散下属四下寻找所谓的“通路”,而是率众轻巧下马,用随身系带的布条将马的四蹄包裹起来。 满怀愧疚一心想要尽速救出苏琚岚的秦少城,看见父亲下的这奇怪的命令,有些懵了:“爹,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秦良明却是吩咐秦少柏道:“好好看住你弟弟。” 秦少柏点头,快速走到秦少城身后,三两下就制服了秦少城,不仅用绳子捆绑起他,还用布条塞住他的嘴巴。 在万权甲那边还未遭受这种待遇的秦少城,登时挣扎着呜呜乱叫。 秦少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二弟,爹也是怕你待会不顾大局做出冲动的事。只要这回彻底解决掉万家,回到道临城后,大哥任你处置。” 彻底解决掉万家?这是怎么回事?秦少城还未想明白,所有人已将马蹄包裹好,重新翻身跃回马背上。 秦少柏也将秦少城抓到马背上安置好。 这支队伍顿时飞速的踏入丛林深处,寂静无声。不多久后,绕着半座山壑出现另一面。也就是说,赢驷那边、山壑建筑、秦良明他们,三者处于一条直线状态,只是因为中间隔着山壑建筑,赢驷跟秦良明他们相互看不见而已。 秦良明冷冷盯着那座高高竖起的建筑物,知道万权甲还在里面。 他挥了挥手,许多秦家侍卫顿时推着各种巨型炮弹从暗处跑出来,然后一纵列排开,炮口瞄准那座建筑物,然后有条不紊的填充炮弹。 秦少城看着这些杀伤力惊人的巨炮,炸毁整座高楼是绰绰有余,可炸毁那座建筑的同时,苏琚岚该怎么办? 他被秦少柏按在马背上,呜呜地挣扎叫喊,显然是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但这些装备已久的反攻计划,显然不会因为秦少城讲究义气或者估计所谓的某国郡主就放弃,秦良明知道秦家与万家势如水火,难得有个机会彻底毁掉万权甲,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准备” 秦良明打了手势,指向山壑那座高高的建筑。 建筑内。万权甲正皱着眉坐在皮椅上,仔细端详着摊开面前的羊皮地图,眉头紧紧蹙起。 仍被锁在铁笼内的苏琚岚看着他,问道:“看你这神情,莫非这地图是假的?” 万权甲闻言扯起嘴角,冷冷笑道:“真的假的,我从这地图材质就能看出来。我只是很惊讶秦良明那老东西,居然会真的拿地图来交换,真是奇了怪了。” “哟,这份地图记载着沙漠里所有矿场的位置,相当于秦家的命脉,他们还真舍得拿秦家命脉来交换秦少城呀?”苏琚岚单手支颌,微微笑道。 万权甲抬头看着她:“听你语气,好似你不相信这地图是真的?” 苏琚岚摇了摇头,依旧笑:“你都以你专业的眼光判断这地图的材质,肯定是真的,我这连摸都没摸,见也没见,怎么判断呢?” 万权甲笑哼了一声,将地图卷好纳入怀中,端起第三碗猿红血,畅快的一饮而尽。但他喝完的瞬间,突然“砰”的巨响,距离他们相隔不久的石墙突然被某物撞中炸开,火光顿时蔓延。 那些伺候的喽惊得急忙冲上前检查,却发现半空中有更多的火药轰炸而来,登时惊叫喊道:“不好了,当家的,那秦良明他们居然朝我们开火了!” “启动开动,马上将整间石室藏回地底去!”万权甲吩咐道,五指曲张死死掐住扶手,青筋四现,“秦良明,狡兔有三窟,你也太小看我了!” 069卷 谈判交易 整座高塔建筑在炮轰中紧急降落,赢驷看着那些接二连三的炮弹,眼神顿时沉郁下去,炽热火焰从他四周汹汹燃起,铺天盖地的越过高楼建筑卷向秦良明那边,宛如毒蛇,不仅将秦良明他们炮轰的飞弹滞留吞噬,还掉头反攻向秦良明他们。 顷刻间,立即闹得秦家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万权甲瞅见两边焰火互攻,一边指引下属避难,一边哈哈狂笑:“秦良明这老家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压根儿就没考虑过你们,一心只想着把我万权甲打败。小丫头,你那几个同伴也确实挺有本事的!” 在赢驷莫名的阻拦中,人仰马翻的秦家侍卫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时,万权甲藏身的那座高塔已趁势藏埋地面。 骤然间没有高塔遮挡,两端对岸的人马立即赤裸相望。 秦良明他们何其窘迫? 举目,果真遇上赢驷的盈盈轻笑,以及其他人沉着愠怒的脸。 公孙锦币看着被当粽子乱捆乱挣扎的秦少城,哼道:“估计秦家就剩那秦少城还有点人性。” 秦卫霜道:“居然敢罔顾郡主的安危开火,不可原谅!”她拔出巨灵刀指向对岸,宏达的斗气如实质般朝秦良明他们涌去。 “家主,正要跟小尊王他们起正面冲突吗?”陆判急道。 眼见这股金色斗气喷薄而来,秦良明伸手画圈,前面顿时出现一个半圆的黄色光环,瞬间布下一层幻阵。不过这依旧没能阻挡秦卫霜的袭击,斗气冲破了他的幻阵。秦家人来不及撤退只能闪躲,井然有序的阵仗登时被轰乱,好几架炮台都东倒西歪了。 回到地底的高塔陷入短暂的震荡粉碎后,才逐渐平静下来。 万权甲将如获至宝的地图狠狠握紧,阴狠笑道:“秦良明,你给我等着,只要你今天杀不死我,日后就是你们秦家败落灭绝的时候!” 苏琚岚看着万权甲这副“地图在手,天下我有”的模样,暗忖道:先前万权甲说过秦家都有种“宁死不屈”的精神,那秦良明明知地图的重要性,却还舍得拿来交换秦少城?这事真要说通,大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地图有假! 可万权甲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这份地图,秦良明想要拿假地图骗他可就难了。再者,万权甲刚刚也非常确定的说地图材质是无法造假的,那么——那么…… 苏琚岚叩着手指,苦思冥想,霍然明白了:“地图是真的,但内容有问题。” 原本欣喜若狂的万权甲听见苏琚岚这样一说,登时怔住,转而怒道:“丫头,胡说什么呢?”但骂她胡说的同时,又忍不住展开地图瞧了又瞧,显然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可瞧了半天,他觉得地图里的绿洲、矿场等地点好似没什么问题,但脑海里依旧挥之不去的是苏琚岚这句话。 谨慎起见,他抓着地图走到铁笼前,朝苏琚岚吝啬地展开一小觉:“我都看不出地图哪里有问题,你怎么看得出?” 苏琚岚盯着这小块有黄有绿的羊皮地图,回道:“当然看得出来。” 万权甲闻言,登时翻过地图再度仔细地瞅着,可横看竖看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有些不死心问道:“笑话,你看出什么问题?” “要我回来?”苏琚岚摊手说道:“先把血珏还给我。” 龙血珏虽然罕见贵重,但属于皇室之物倘若落入寻常人手中,只会招惹灭族之祸。万权甲毫不犹豫的将龙血珏抛回给她,“快说,你看出什么了?!” 苏琚岚收起血珏,笑道:“我看出这份地图被人改过。” “被人改过?!”万权甲思考着她的话,蓦地有种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 难怪秦良明会这么安分拿出真的地图交换! 如果刚刚秦良明没能炸死他,那么自己日后成功逃离必定照着地图上面的地点采矿,采矿向来耗费极大的人力财力,没有相应矿源回馈的话,再富有的家族都会倾家荡产。他能分辨出地图真假,却无法分辨地图上的标记是真是假,若是几次挖错矿点,那么就中了秦良明的计了! 想到这,万权甲怒极反笑的说道:“秦良明,有你的!”他扭头盯着苏琚岚,“为什么你看得出这份地图被人修改过?” “我原来是猜的,但后来是看的——”苏琚岚指着自己的双眼,复又瞄向他手中摊开的羊皮地图,道:“因为这上面的标志有真有假,我看得很清楚。” 万权甲面色凝重道:“你说的是真的?” 苏琚岚点头:“当然。刚刚篡改的墨迹虽然干了,跟年代已久的墨迹相比,从表面上确实挺难区分。但你想想,这两种墨水毕竟产自不同年代,成分含量肯定有区别,中阶以上的水系宗师就能马上分辨出来。” 万权甲原本听得半信半疑,但霍地听见她最后那句话,登时嗤笑出声,“如果真按照你所说的中阶水宗才能分辨得出来,那你分辨得出来,你不就是中阶以上的水系宗师了?既然你修为这么好,现在还怎么被我困住了?而且敖凤国的宗法是火系,你说你是火宗尚有几分可信度,说你自己是水宗,莫非你是天生双系还是跨入八阶大宗师的境界?” 苏琚岚粲然而笑:“被你这样一解析,我真不好意思承认,我还真是天生多系的八阶大宗师呢。” 万权甲仰头大笑。就连他身边那些喽啰也哈哈狂笑,而巨型猿猴虽然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但也张嘴拍着胸脯发出一连串叫喊声。 万权甲笑得擦掉笑出的眼泪,指着苏琚岚道:“就凭你?如果你真天生多系,还、还八阶大宗师,那我能抓住你,我岂不是更厉害?” 苏琚岚露出纯真的笑容,冲他笑道:“谁说你能抓住我了?是我自己好奇的跟上你而已,想观察你能耐多大而已?” 万权甲明显对她的话不屑一顾:“是吗?那我能耐几何?” 苏琚岚环抱双臂,啧啧笑道:“只能说是我太高估你了。” 万权甲嗤笑道:“我还需要你这种胡说八道的小孩来高估?” 苏琚岚笑而不语,待他笑得几乎快躬腰了,才说道:“看来你心情不错呀?那我能不能赶紧趁你心情好的时候,问个一直环绕在我脑海里面的问题?” “你有什么事情好问的?” “当然有。我非常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你设计绑架秦少城的那晚,这天会下雨呢?”那座山壑仍旧是属于沙漠,沙漠天气向来炎热无比,若说要下雨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气状,偏偏就让万权甲赶上了,给他做了事半功倍的衬托。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事儿呀。 万权甲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小事,“果然是没尝试的牛犊,难道你听说过冀论城没有?里面那位祭司占卜星象非常精准,早在三年前我就派人乔装打扮向她咨询沙漠的天气,那天晚上的大雨,我可是足足等了三年多年的时间。” “占卜星象?” 苏琚岚骤然想起当初与钦辟夜观星象的场景,那晚原本月明星稀,可后半夜骤然间群星璀璨且形成异样图形,按照钦辟所言,天行有常便通过星空展现出来。她当时试图去了解星象,却发现敖凤国竟将星象作为迷信的科目,久而久之这事也就让她给忘了。 如今被万权甲这么一说,于清于理,她都得亲自跑冀论城一趟! 只是她没想到这样一场看似寻常的暴风雨,竟让万权甲等了三年?她不得不拊掌表示佩服,“很佩服你的忍耐力!” 万权甲看着这个娇媚稚嫩的女娃子,蓦然沉声笑道:“忍得了一时,才能笑到最后。要是有机会,我不介意多交你几招。有人的世界就有斗争——”他可以在“斗争”二字上说得腔调十足,满是讽刺:“人若不狠,地位就不稳!” 苏琚岚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地面的轰炸骤然间又传来了,想来秦良明他们仍未松手,势必要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不可! 万权甲瞄着苏琚岚,冷冷笑道:“秦良明那老家伙毫无顾忌的想要杀我,现在你的命可是跟我拴在一块,可你的那些同伴居然忍着还不救你?” 苏琚岚道:“就因为他们是我的同伴,所以才无需救我。” 万权甲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们了解我。” 万权甲道:“是吗?我看得出来他们的修为都在六阶以上,年纪轻轻,不可限量。你们何必选择和秦家合作呢?不如转投我这边,虽然目前论财力论势力,我万家确实差了秦家不少,但我比姓秦的有能耐,而且还有这地图在手中,只要你们跟我合作,待我超过秦家压得他们措手不及时,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亏待?你觉得你能拿出什么来说服我们?”苏琚岚笑道。 万权甲哼哼直笑,即便周围石墙都被外面的炮弹轰炸得摇摇欲坠,他依旧气定神闲的迈着步伐,围着铁笼缓缓打转:“无非就是权跟钱。当今燕赤国的君主最为富庶,但她都嫌钱少嫌权不够,更何况是你们吗?” 070卷 秦家的暗度陈仓 苏琚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确,世上确实没人嫌钱多。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钱,养兵制械造墙更需要钱。难怪公孙最爱讲的话,就是有钱是老子,没钱是孙子。” 万权甲扬眉一瞥,“小丫头,你挺识相的。既然谈妥了,我就暂且放了你,带你离开这里,要是你再犹豫耽搁时间,兴许我直接把你落在这里活埋了!” 说着,他走在扶手后面按下关锁苏琚岚的铁笼,正当铁笼被顶端铁索缓缓吊起时,有一颗不长眼的炮弹率先轰地炸到皮椅上,连带着炸断了铁链炸断。 “哐当”一声,才刚吊离地面半尺高的铁笼再度重重坠地,巨如磐石的重量顿时压得地面凹陷一圈。 “快把铁笼搬开!”万权甲这回倒是真的有些急了,这里所有的开关机械都是他命人悉心打造,若非正常开启模式是很难强行破开的。 喽啰们听见当家的这声吆喝,顾不得是何场景,也立即冲过来七手八脚的扒着铁笼往上提。十六个壮年男子再加上一只巨型猿猴,又是推又是挪,硬是无法撼动铁笼半分。不一会儿,喽啰们都累得气喘吁吁还在使劲抬笼子。 “当家的,再不从地道走,整座塔楼都会崩塌的!”有个负责开启撤退地道的喽啰急忙喊道。整座塔楼将有崩溃的状态,就连强硬打造的地道内都有尘土晃动。 “再等一会儿!没有这丫头辨别地图的真伪,我这些年的计划都付之流水了!”万权甲喘着粗气,赶紧稳住阵脚,命令所有人击中到铁笼的某处,采取将铁笼从一侧掰倒的方式。所有人使出最后吃奶的力气,几乎快将眼珠瞪出来,才将铁笼掰倒。 万权甲赶紧伸手将苏琚岚抓了出来,就朝地道跑进去。正当所有人急着冲入地道逃命时,苏琚岚回头看见那只小猿猴颤颤巍巍地躲在角落,睁着茫然痛苦的双目看着周围的地动山摇。 苏琚岚喊道:“万权甲,把小猿猴带上。” 万权甲想也不想的拒绝,瞪她一眼凶狠道:“你疯了!现在我们连命都难顾上了,你还天真的想着只猿猴的命?” 苏琚岚用力挣开他的手朝小猿猴冲过去,抓起它毛茸茸瘦弱的爪子,再掉头冲回地道内。 漆黑黑的地道里也是左右摇晃,顶端不断有炸碎的灰尘降落,那些喽啰强忍着快冲的念头,应等万权甲抓着苏琚岚,苏琚岚抓着小猿猴,三者冲到最前面去了,他们才刚断后继续往前走。细微间,这群喽啰的义气跟忠心让奔跑中的苏琚岚想不注意也难。 他们举着篝火继续往前跑,跑了有相当长的距离时,万权甲突然被前方挡路的巨石逼得停下来。“该死的秦良明,居然把这里也给炸毁了!”他愤恨的捶打了面前挡路的巨石一拳,恨声道。 “当家的,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些喽啰们显然也是面色煞白,赶紧问道。 万权甲抓着苏琚岚掉头,“只能往回走,趁来时的路没被炸堵住!”可还未跨动,来时的路登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不一会儿,声响嘈杂也戛然而止。很明显,后面的路也被炸毁了。 前后都被封死了!万权甲气得紧紧咬牙,但他冷静地呼吸,命令下属们将洞壁上的灯点亮。不一会儿,黑漆漆的地道登时明亮起来,有了光明,众人才不至于那么绝望。 万权甲松开苏琚岚的手,转身走到这些洞穴平滑的墙壁前,又是敲又是打,通过墙壁回声判断那面是实那面是空的。 “呜呜,”那只瘦骨嶙峋的小猿猴忽然发出凄厉的哀叫。 万权甲扭头吼道:“给我闭嘴!” 苏琚岚连忙伸手捂住小猿猴的嘴,但手臂滑落的宽袖登时被温热的血染红了,她低头看,发现小猿猴的脖颈还在流血,整个身子颤抖的非常厉害。 “没事的。”她轻声哄道,温柔地安抚它恐惧痛苦的情绪,然后右手搁在它脖颈处,一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入它体内。 万权甲敲敲打打,终于将某面墙给翻开了。这面墙内出乎意料的不仅是空心,而且还堆叠了两桶火药。 万权甲冷道:“听着,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必须保持冷静跟体力!秦良明的弹药已经炸完了,他们不可能掘地三尺来找我们的尸骨,但绝对会派人把手山壑各路出口,只要我们熬过几天,他们等不到我们出现,就会以为我们全被炸死了,到时候我们再利用这些炸药炸毁这块该死的石头,就能除去。” “当家的,但要等多少天?” “常人三天不进粮就会虚弱,五天不喝水就会虚脱,六天必死无疑。按照秦良明的做法,他们至少会在山外等七天!”这个秦良明,也是谨慎过度的人。 “还要七天呀?”喽啰们登时炸开了窝,“当家的,我们怎么可能熬过七天?为什么现在就不炸开地洞冲出去?” “秦良明他们现在就在外面等着,没有十全的把握可以赢过他们,我就坚决不会炸开地洞!”万权甲冷道。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即便是九成九的几缕,他也坚决不会做! 苏琚岚皱眉道:“那你就有把握,我们可以在这里呆七天以上?” “当然有。无论何种情况,我都会预留后路!”万权甲说着将藏着火药的隔壁墙给掀开,里面则堆叠着六个密封的大木桶。再掀开隔壁空腔,又是堆满各种黑色木匣子,隐约有肉香飘来。 有人掀开其中一个木桶的封口,浓郁酒香四处溢开,引得众人禁不住先后嘀咕道:“好香的酒!当家的,这酒至少存放了三五年以上吧?” 万权甲扯了扯唇角,冷冷笑道:“存放六年了。”从他暗地接掌万家产业开始,他命人挖掘地道的同时就封藏这些酒,米酿的酒永远不会变质,所以存放再久都可以拿来应急。至于腊肉,他每隔三个月都命人暗地采购曝晒过的肉,过期了就采购替换,也是随时做好应急准备。 他神色平静,看着瞅向站在角落的苏琚岚,高深莫测的说道:“无论何时都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听懂了,嘴角缓缓泛起一个漠然的笑。 →◆←→◆←→◆←→◆←→◆←→◆←→◆←→◆←→◆←→◆←→◆←→◆←→◆←→◆← 山壑的夜渐渐黑了。日出,日落。长河落日圆,才刚刚循环了两天两夜。 秦良明他们驻扎在山壑四周,生火造饭,看着的确是坚持要耗上一段时间。 陆判看着站在对岸那边的几名少年,凄惶地看着秦良明说道:“家主,我们罔顾郡主安危轰炸塔楼,已是惹恼了小尊王他们,可为什么他们如此平静?既没有掘地救人,也没有找我们复仇?” 秦少柏站在父亲身边,遥遥注视对岸的晦暗,缓缓道:“父亲,我也觉得好生奇怪。陆判,你真的确实他们就是敖凤国那几位?” 陆判道:“大少爷。四国都传敖凤国苏王最小的女儿,苏琚岚,约在半月前被云琉宗左迁使强行掳走,关押在云琉宗中。赢王爱子赢驷、右丞相独子公孙锦币、秦尚书长女以及一位来自西北区的白宗高手玉崔嵬,四人连夜潜入云琉宗营救。详细如何暂时无从知晓,但云琉宗后来出面澄清,说是那位左迁使心怀不轨,趁云琉宗的掌门闭关时胡作非为,最后与苏琚岚等人同归于尽葬身在水潭中。” 秦少柏笑笑道:“这些解释连三岁小孩都不相信,云琉宗居然讲得出?” “小尊王纨绔嬉闹,公孙锦币敛财有方,秦卫霜冷若冰霜,玉崔嵬冷酷阴狠,与传说中描绘的性格是非常相似。至于那位瘦骨如柴的老人,虽然双眼经常维持浑浊状态,但偶尔然会变得非常犀利,咄咄逼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便是云琉宗那位左迁使!最后还有一点让我非常肯定的就是那位被挟持的小姑娘——”陆判续声道,“当她单手退沙蚯时,那头黑漆漆的头发瞬间变成非常纯净的紫色。天底下能够拥有紫色头发的人,想也知道有且仅有是敖凤国这位岚郡主了!” 秦少柏略是惊道:“真有人的头发是紫色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秦良明唇角微扬,但片刻后笑容又一凝,略有些不自在。“如果他们真是敖凤国那几位,那我就明白他们现在为何如此冷静了?” 秦少柏疑道:“为何?父亲?” 秦良明沉声道:“能让一座死城绝地复活,一朝间灭绝六十万军队,刺杀云琉宗第一传人,拥有传说中的神兽螣蛇,天生四系,八阶中层修为……你觉得这样的人,是万权甲抓得住的吗?” 秦少柏神色一变。 的确,能够轻而易举的灭掉群渠黄城全城军队,料是整座道临城都难以对抗,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万权甲呢? “万权甲挟持谁不好,居然挟持了这位郡主?”秦良明的眸子瞬间晦暗下去,“而这位郡主肯让他抓住,想也不用想,她绝对是另有所图!” 071卷 沙蚯响应螣蛇召唤 “诶,都已经过了两天了……”公孙锦币百无聊赖的嘀咕道:“还要继续等吗?反正天塌了都不一定压到她,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等她出现为止吗?” 赢驷唇角轻柔扬起:“你要是敢走,他日回到盗迤城,我绝对把你嵌在画像后的钱拿光。 ” “你怎么知道我把私房钱藏在画像后面?!”公孙锦币满眼恐惧地扭头瞪他。 赢驷回眸微笑,对着公孙锦币道:“不仅是画像后面,就连你床底、衣柜、门前三步距离的地底,我统统知道!” “你……”公孙锦币嘴角狂抽。他、他、他到底是不是人?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地洞内,浓浓酒香跟肉香飘荡着。众人非常安静的坐着,连话也少讲以便能节省力气,没有像平日那样三餐吃饭,除非饿极了才啃点肉,渴极了才喝点酒,都在竭力节省食物跟酒水,说是七天,但谁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否维持七日。 万权甲没有亏待苏琚岚,提前分配了七天的腊肉跟酒水给她,但显然没有顾忌她身边那只饥肠辘辘的小猿猴。在他眼底,他没将这只小猿猴吃肉喝血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好在苏琚岚胃口不大,便将自己的肉跟酒水分了些给小猿猴,最初众人看见她喂养小猿猴如此奢侈的事,颇有怨言,但被万权甲制止了。他坐在苏琚岚旁边,盯着不哭不闹的她,良久道:“别以为你能分辨地图的真假,我就定会保住你不死!我分配给每个人的干肉跟酒水都是固定的,你要是再喂给畜生作浪费,过几日挨饿挨渴,即便你跪着哭求我,我都不会再分配给你食物!我不会偏袒任何人!” “我胃口小,向来吃不多东西。”苏琚岚微笑道,“更何况它失血过多,再不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很快就会虚脱致死。我不忍心让它这样痛苦。” 万权甲嗤声冷笑:“之前还正经八百的说‘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还以为你跟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孩不同,想不到呀,是我高估了你。” 苏琚岚道:“高估对手总比低估对手来的好吧?人踩死一只蚂蚁会若无其事,吃掉一只山鸡会觉得心安理得,人与人战争内斗决战死亡会觉得正常,但很奇怪的是当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同类被豺狼虎豹扑杀、肢解、咬死咬烂,这个时候人类就会觉得残忍跟可怜?这只小猿猴让我产生了身临其境的感觉,一种活生生的带入感,有那么瞬间把我自己换成了它的处境,所以我就觉得它有点可怜。” 万权甲眉心微动,遽然变色,再抬头眼中已有一闪而过的寒意,他道:“我不觉得可怜!” 好吧,鸡同鸭讲。苏琚岚耸了耸肩,这也是她鲜少的善心大发,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出手帮助这只小猿猴。 七天过后。正当万权甲准备派人炸穿堵路的巨石时,外面陆地突然再起波澜,接二连三的爆炸让地道内摇摇欲坠。 众人站不稳,纷纷狼狈的摔倒在地上,随着地道的左摇右摆而东倒西歪。“当家的,怎么秦家还有呀?而且这的威力,似乎比之前的还要猛烈呀!”喽啰们满脸惊恐地喊道,忽然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顶部崩塌了半块石头下来,活生生砸死了一个人。 万权甲抬头看着头顶急剧崩裂的墙壁,急忙命令所有人贴着墙壁边缘站好,远离那些裂缝。“想不到秦家的炮弹机械如此厉害!秦良明,是我棋差一招输给你了!前几日你根本就没有竭尽全力轰炸我,现在才发威,是知道我万权甲没被饿死对吧?” “当家的,现在该怎么办?”喽啰们惊慌失措的问道。 见那两桶在地道内滚来滚去,万权甲急忙喊道:“赶紧把炸桶收好,别让里面的硫磺粉撒出来!”可是迟了,几个喽啰挣扎着想要保住桶稳住它时,地道内的剧烈晃动反而让他们随着桶乱滚,有人手忙脚乱间组扯断了封在桶口的麻绳跟油纸布,不过瞬间,那股黄色带着刺激性的粉末顿时洒了出来,随着来回滚动的桶,洒在了整条地道上。 万权甲危险的眯起了眼,这硫磺粉撒成了这样,待会若是遇上明火,整条地道都会被炸毁烧灭的! 他当下道:“马上把所有火焰熄灭了!” 贴近墙壁的那些喽啰,也立即明白当前紧急的情形,先后将靠得最近的火焰全部吹灭或者捂灭了。可是再度恢复漆黑的地道,危险性更高,众人在剧烈晃荡中更加无法平衡身子,互相撞击推搡间,继而发出被头顶掉落的石头砸到的惨叫声。 万权甲忽然在慌乱中死死攥住苏琚岚的手,急急追问道:“殷悦国皇太子为什么会把龙血珏给你?” “你现在为什么要问这个?”苏琚岚似笑非笑。 万权甲阴狠笑道:“如果你被秦良明炸死在地道里,你那些同伴会放过秦家吗?” 苏琚岚骤然明白:“你就算死了,也要利用我算计秦家吗?” 万权甲冷冷笑道:“我绝对不会让秦良明算计成功!绝对不对!如果真要死,那我也得拖秦家下水才划算!”这就是商人本色,永远不吃亏! 苏琚岚歪着头笑道:“万权甲,不如求我救你出去吧?” “求你救我出去?”万权甲哈哈大笑,仿佛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兴许他知道现在走投无路索性疯狂点也无所谓了。“救我出来?就凭你?穿墙还是遁地?” “都不是,是飞天!”苏琚岚翻手握住他的手腕,淡淡笑道,一道红光忽地从她手腕朝后射去,越变越大,原本已被地道崩塌惊得满眼恐惧的喽啰们,看着地道内前方突然多了两盏熠熠生辉的灯,越来越近,待到灯霍然上下合并后陡然地挣开,灯的正中央是两颗仿若人眼的血色瞳仁时,众人惊觉这是个蛇头,一条巨大无比的蛇朝他们游了过来! “啊!”歇斯底里的惊叫声,几乎赛过整个地道的轰炸声。 地道里怎么突然有这么一条巨蛇呀?! 螣蛇的身躯在地道内越变越大,身躯宽度几乎塞满了地道顶与地,它缓缓地游向苏琚岚,那身色彩斑斓的鳞甲在漆黑中闪闪发光。 万权甲看着缓缓游近的巨蛇,那双目陡然瞪到最大最圆,几乎快瞪得掉落下来了,尤其是当巨蛇张口吐人语的时,他浑身茫然一颤,而巨蛇称呼他挟持的小姑娘,“喂,苏琚岚”时,“苏琚岚”这三个字,更是让他大脑陷入浑浊。 “苏琚岚?!螣蛇?!”他僵硬地从嘴角扯出这两个名字,原来他自以为是挟持到的人质,居然是声动四国的小郡主?! 苏琚岚道:“万权甲,现在跟我合作不?” 合作?!几乎是瞬间,万权甲立即头脑清明了,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不是我挟持了郡主,而是郡主挟持了我?这种情况下,我还能不答应吗?” 苏琚岚妩媚笑道:“用不着挟持二字,就合作,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 正在外面狂轰乱炸的秦良明,也正担忧地瞅着自己最后一批弹药渐渐用尽时,山壑地面猛然裂开了一条巨缝,从南到北,一分为二。 “怎么回事?”秦少柏喊道。 赢驷他们看着两岸中间的山壑地表逐渐皲裂,宛若蜘蛛织网朝四周蔓延开,皆是松了口气,面上泛笑。 一声咆哮,山壑表面烟雾涌动,整座山寨渐渐被遮住了,只能看见一片冉冉升起的火红光亮。 秦良明他们看着这片一样的火光,突然,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感觉自己如同猎物一般被人瞄上了。 两点血红在烟雾中熠熠生辉,在轰隆隆大响声中,在整座山壑山寨崩塌毁灭时,在无数巨大的石块四处纷飞粉碎时,一个庞然大物冲天而起,咆哮出声,引得地动山摇。 站在南岸开炮的秦良明他们看着这条腾飞在半空中色彩斑斓的巨蛇,被吓得惊骇无比,甚至都要要魂飞魄散了。 “轰隆隆,”整座山壑山寨都崩塌下来,螣蛇盘旋着从赢驷他们头顶上空飞过。赢驷登时拽起缰绳,掉起马头兜头跟上去,“快跟上!” “好!”地上的人影晃动了几下,其他人登时纵马飞驰而去。 秦良明看着头顶渐飞渐远的巨蛇,再看着飞驰远去的少年们,连忙下令:“马上跟上去!”话罢,所有人也利落的跳到马背上,舍弃炮弹,加快脚步想要赶上赢驷他们。 远远的,当螣蛇飞出山壑后,朝着沙漠不远处散发出魔兽霸主的蛇息。 那些深埋在沙漠地底活动的沙蚯听见螣蛇的召唤,登时张口发出一声声嘶吼的回应。在细砂世界上,这些沙蚯就像海中畅游无阻的鲨鱼直勾勾往前游,鱼跃出沙面,最后翻身落到山壑坚土与沙地交际的地段,接应策马追出的赢驷等人。 072卷 收服四座:道临城 赢驷马不停蹄地冲飞向其中一只沙蚯,当马蹄四肢安稳落在沙蚯背上时,这只沙蚯登时驮着他飞速追向螣蛇远去的方向。 当秦良明他们慢了半刻功夫追出山壑时,他们只能眼睁睁看见传说中凶狠无比的沙蚯托载着这群少年跟他们的马,飞快追向腾飞苍穹的螣蛇,渐渐远得看不见人影。 “他们连沙蚯都能驱动,敖凤国的小郡主跟小王爷,你们为什么要淌道临城的浑水呢?”秦良明的眼中闪过寒意,但也有无奈与悔恨。 刚刚轰炸苏琚岚他们,他做错了这一招! 熙熙攘攘的道临城,挤一步避两步,虹桥上人来人往。正是一幕“许多挑夫把路挡,沙漠骆驼队好长”的风景时,街道地面骤然多出一大片往前挪动的阴影。紧接着马踏飞扬,街道拥挤的人潮尖叫着被迫分向两边,五匹骏马快如闪电的先后裂风而过,直直追向那片阴影。 “搞什么鬼?居然在官道上赛马?” 最开始,先是人群被这些快马加鞭的人吓得左右闪躲,正要张口唾沫表示愤怒时,有人抬头看着那片渐渐逼近万家宅院头顶的阴云时,一阵歇斯底里的惊骇声立即吼出。只因为天空中盘旋着一条硕大无比的蛇,色彩斑斓,蛇身覆盖了蒲扇般大小的鳞片,在半空中翻腾威武,闪闪发光,显得妖异而又恐怖。 螣蛇在半空中盘旋打转,缓缓降落在万家朱红门前,它落地后飞速缩回拇指般的细度,放下所有人,然后顺势蜿蜒爬到苏琚岚的手腕上。 所有喽啰都还未从螣蛇的惊吓中回神,各个面色全无地摔坐地上,全身无法动弹。只有万权甲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惊骇,踉跄地站起身,与拢手而立的苏琚岚对视,颤抖问道:“你,难道你就是敖凤国的那位……” “万权甲,我的确来自敖凤国。看来你现在明白初次见面时,我说姓秦名娴是诓了你……”苏琚岚缓缓福下身子,淡淡笑道:“本座姓苏,在家排行第四。” 姓苏? 敖凤国国姓之一?! 敖凤国黄金战王苏沐的四女——苏琚岚,声动四国的天才宗师——岚郡主! 万权甲浑身一震,立即朝她鞠下躬:“参见岚郡主!” 苏琚岚含了一缕淡薄的笑,在他毕恭毕敬的牵引中,缓缓踏过万家的门。 今夜的道临城,估计很难平静。 尾随而来的五匹骏马终于追到万家宅院前,直接闯过万家层层守卫往里闯,闹得前院人仰马翻,然后马蹄飞扬,一瞬间迎到站在厅内的万权甲面前。 万权甲回头,赢驷的马蹄几乎贴着他的鼻梁落下,白马呼啸的喘息直吹得他才刚平复的心境再度波澜起来。 万权甲看着马背上的美少年,这个传闻颜若琉璃的面貌,性情却难以捉摸的小尊王。 他拱手拜见:“参见小尊王。”话音刚落,秦卫霜第二个骑着高马闯入厅来,然后是玉崔嵬、公孙锦币和老怪物,五匹九尺高的骏马占据了整座迎客厅,让原本宽大辉煌的小厅瞬间窄小许多。 赢驷第一眼就看见抱着小猿猴坐在白虎皮雕花椅上的苏琚岚。 “赢驷?”她朝他伸出手。 赢驷顿时抛开缰绳朝她跑过去,道:“为什么你身上有血?”他握住她的手,盯住她胸前被血染红的刺花。 苏琚岚微笑道:“只是猿红血而已。” 赢驷皱着眉望向蜷缩在她身后的那只病恹恹的小猿猴,抿嘴弯弯道:“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是剐向万权甲,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凌厉,让万权甲瞬间有种万箭穿心的恐惧冰寒。 “你果然不是正常人类!”公孙锦币拍着手朝他们跑来,想起当初他们几人光听猿红血等的做法就吓得胸闷呕吐,这苏琚岚跟赢驷同样都能若无其事,果然是同丘之貉的“货色”! 苏琚岚瞥向缄默站立的万权甲,道:“秦良明他们估计还有一天才能回到道临城,我想你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一场宴席,邀请全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为我接风吧?” “这是当然。”万权甲闻言笑道,然后抽出地图递给苏琚岚,“只要郡主别亏待了我万家就好!” 苏琚岚笑着接过地图,“自然。” 公孙锦币直勾勾盯着这卷地图,许是非常惊讶万权甲怎么会将它转给苏琚岚了? 万权甲立即退下,赶紧动员万家所有人准备明夜的宴席。 余下的人闲聊了数句后,待久了也该到为各自准备的厢房歇息。 好不容易只剩下苏琚岚一个人安静地照顾小猿猴的伤势,“喂!”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头也不回道:“干嘛呢?” 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窗户,飞速地坐在苏琚岚面前。 月光下,公孙锦币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双眼泛出银辉,他瞄着她扔在床脚的羊皮地图,问道:“你成功勾搭上万权甲了?” 苏琚岚扭向他,缓缓说道:“勾你个头,搭你的鬼。” 公孙锦币瞪她:“反正你明白我那个意思就行啦,别跟我爹那样的咬文嚼字!” 苏琚岚懒懒回道:“你觉得秦良明会这么轻易就把地图拿出来交换?你觉得万权甲处心积虑得到地图后又怎么可能如此容易送给我?” “按照赢驷的分析,那就是这地图有问题了。”公孙锦币捡起地图看,横着看,竖着看,颠倒着乱看,但仍旧看不懂。 “这地图的确是真的,只是秦良明在上面做了手脚,捏造了好多处虚假的矿场地点,又将真实的矿场标志修饰成其他标志,如果不是中阶以上的水宗,是很难分辨地图上面画的内容。” 公孙锦币恍然大悟,“莫怪万权甲会把这地图乖乖的交给你。” “你还记得当初被殷悦国皇太子赢走的四座城池吗?” “我过目不忘当然记得。”公孙锦币自信道,“永固国的道临城、燕赤国的冀论城、敖凤国的福良城、殷悦国的水月城。” 苏琚岚笑道:“颜弘皙把这四座城池送给我了。” “他出手这么大方?”公孙锦币惊得眼珠子都掉落下来。四座城池,这可不是四个金币银币来的。 “其中道临城盛产矿石跟打造机械。矿石挖掘是秦家擅长,打造机械是万家擅长,原本是互补的两个专业,可惜他们都是野心勃勃的人物,都妄想吞并对方整个家族。”苏琚岚沉下脸,冷冷道:“所以如果我想收服道临城的话,就必须阻止他们一家独大的野心。最好让他们一家专供采矿,一家专职锻造,各司其职,相互制约。” 公孙锦币赞同的点头,“可是制衡他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需要他们提供军队的机械。” “军队机械?”公孙锦币倒抽一口凉气,“你要在这里储兵?你想干嘛?造反呀?” 苏琚岚道:“我对造反的事没兴趣。只是我即便不与人争,但总有人来触我霉头!后盾塑强些,兴许就不再有些人敢随随便便就欺负我吧?” 公孙锦币嗤之以鼻,“切,你别欺负别人就好了,还哪有人敢欺负到你头上呀?”他将羊皮地图卷好,非常自然的藏入自己袖口中。 苏琚岚盯着他。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摆手道:“看什么,我好心帮你保管不行吗?”然后不待苏琚岚开口,顿时“嗖”的像颗冒烟的炸弹跑走了。 “公孙,你拿走地图没用的……”她缓缓走到窗外说到,可公孙锦币老早跑远了,她只能撑着额趴在窗沿边,没想到下颌就被柔软芬芳的东西轻轻搔着。 低下头,赢驷怀揣鲜花地坐在她的窗外草地上,微仰着头,正朝她睁大那双琉璃溢彩的眸。 苏琚岚皱眉:“你在这里坐多久了?” “都来很久了,只是听见你跟公孙讲话,所以没有进来打扰。”赢驷笑盈盈地凑近她,讨好道:“我是不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就你这‘善解人意’?”苏琚岚环保双臂,“该听的不该听的你统统都听了。” “好嘛,谁叫你什么事都不肯跟人家说?”赢驷鼓着腮懒洋洋地趴在窗沿上,委屈地瞪她。眼瞪眼后,他忽地问道:“你真的没受伤吗?” 苏琚岚摇头,“怎么还问这话?” “因为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受伤了,是绝不会跟我们任何人讲!你喜欢把事,藏着掖着。” 苏琚岚顿了顿,缓缓点头。“这点我承认,习惯报喜不报忧。” 她低着头伏在窗沿上,赢驷两指抵着窗沿台,一点一点,徐徐前进爬近她的脸颊边,在她侧靥上轻轻摩挲着,问道:“饿不饿?” “暂时不饿。”苏琚岚答道。 赢驷于是也静静伏到窗沿上,看着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他觉得越看越好看,笑着抿起了嘴。 “咚咚,郡主?”房门外是秦卫霜的叩门声与呼唤声。 苏琚岚顿时站直身去开门。 赢驷立即捶胸顿足地栽倒下去,刚刚多好的气氛,秦卫霜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秦卫霜见苏琚岚开门口,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郡主,这是您让我找来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诡异地瞅见赢驷正捶打着窗沿,满眼“你坏我好事”的眼神怨恨瞪她,她立即明白自己来得——太是时候了! 眉头一挑,秦卫霜嘴角隐浮笑意,慢慢将话说完:“给猿猴吃的东西。” 赢驷撇嘴,慢腾腾地跃过窗沿爬进房去。这个秦卫霜最近可恶至极,总爱莫名其妙地搅和他的好事! 秦卫霜朝他冷道:“天已黑了,这里是郡主的房,请小尊王注意男女有别。” 赢驷立即顶嘴回道:“岚妹妹都没赶我,关、你、何、事!” 秦卫霜瞳仁一缩,房内寒气顿起。 赢驷顿时跑到苏琚岚身后叫苦了,“岚妹妹,她最近老是凶人家,谁都不凶就凶我一个人,难道是看上我,采取欲擒故纵的伎俩?可是我心里只有岚妹妹一个,我才不要她呢!” “姓赢的,你想找死吗?!”刀锋骤然晃过,秦卫霜瞬间就把巨灵刀拔出来指向赢驷。原本房内不大,当她拔刀时满屋寒光凛然,寒气顿起,登时让灵觉素来敏锐的小猿猴更是颤抖不止。 苏琚岚曲握成拳,敲在赢驷额上,“你还闹?赶紧闭嘴。”然后伸手挪开秦卫霜的刀锋,“先收起来吧,别再惊扰到它了。” 秦卫霜压下心头层层怒火,竭力镇静道:“郡主打算如何安置这只小猿猴?将它放走,难免日后又再被人抓来吃吃喝喝?可带它上路,这就……” “我救它时已经想过会再把它放回山里,日后就看它自己的运气吧,毕竟我们谁都不是救世主。”苏琚岚笑道,看着秦卫霜点了点头然后将喷火的双眼移向赢驷,又道:“你们就别闹了。” 秦卫霜恨道:“郡主,我并没有闹,闹的是你身后那个该死的混蛋!” “岚妹妹,他骂人家?!”赢驷的手朝她臂下穿过,遥遥指向秦卫霜。 秦卫霜顿时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揉碎踩扁了! 苏琚岚道:“要打要闹出去外面,只要别在我面前就好。” 秦卫霜闻言顿时抱拳,“多谢郡主。”然后狠狠瞟向赢驷一眼,快步走出房间去。 赢驷顿时蹑手蹑脚地蹭追过去,脑袋才刚蹭出门沿少许,头顶黑影顿时劈落。他眼疾手快地缩回头,拍着小心肝看着秦卫霜举着刀候在门外的拐角,那架势——摆明是他只要踏出苏琚岚的视线,势必尸首分家。 他朝秦卫霜气死人不偿命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甩手关门,转身坐到桌椅上去。 苏琚岚道:“你气赢秦卫霜了。” “可我后悔,她现在堵在外面,我不敢离开房间半步。”赢驷眨眨眼,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保险起见,我今晚只能睡在岚妹妹这里了。” “你会打不赢卫霜?”苏琚岚笑着睨向他。 赢驷眉眼弯弯:“没打过我怎么知道?但我不打,我怕疼,怕受伤。”他扭头看着榻上蜷缩着的小猿猴,约莫只有他七分的身高,身体明显比正常猿猴孱弱许多,干煸瘦弱,战战兢兢,满眼全是恐惧。但赢驷非常擅长沟通,他似乎很了解猿猴类的动作世界,能够形似神似的模仿出几个示好的动作,立即让小猿猴取消敌意,甚至愿将毛茸茸的爪子放入他摊开的掌心中。 “我照顾了它半天,都没见它对我这么友好。”苏琚岚走到长桌后坐下,然后伸手接过从窗户抛丢进来的地图,眉眼间含着笑意。 公孙锦币去而又返,显然认输了,凭借他目前能力是无法辨析羊皮地图上的标志。谁叫他们之中兼具水系的,除了苏琚岚,就是赢驷?两个人都在这里,他还能上哪找人辨析地图真伪? 苏琚岚将地图摊平,含笑的眼神陡然射出凌冽寒光,整张羊皮地图泛起幽幽紫光,紧接着,空气中有噼里啪啦的细响,水雾不断从地图表面蒸发,许多标志逐渐发生扭曲、消失亦或变成其他形状。 →◆←→◆←→◆←→◆←→◆←→◆←→◆←→◆←→◆←→◆←→◆←→◆←→◆←→◆← 万家在道临城的影响也是举足轻重的。 当万权甲居然摒弃禽翅肉、猿红血等道临城的名菜,居然调用人马千里迢迢跑去重霄镇福良城等采购山珍海味等,此举动在道临城很快传开,百姓们纷纷晓得敖凤国郡主在道临城。即便这里以前消息还不算灵通,但有万权甲暗中派人传播消息以及诸多重霄镇的名流名贾闻声而来,苏琚岚等人的消息很快在道临城传开,不出数日就传回四国大陆中。 次日晌午,万权甲接待到来自重霄镇的金家代表——金允庭。 自从宋明瑶在重霄镇出现后,金家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老们便夜不能寐惴惴不安,唯恐金家会被宋、唐、玺、喻、郝其中一人灭族。所以想来想去,老财神便再度出山重掌金家产业,却让单传的孙子金允庭去追随苏琚岚他们。因为老财神无法确定苏琚岚是否就是玺岚的重生,但他相信苏琚岚的能力,天底下没有哪个地方能比呆苏琚岚身边更安全! 虽然重霄镇只是个城镇,面积人口远远不及道临城,但重霄镇产业非常发达,尤其是金家富甲一方,据闻金家一年盈利便能抵足整个道临城一年的总金额流通! 金允庭向万权甲送上见面礼,客套了几句立即直奔主图,去见苏琚岚。可是刚巧碰上苏琚岚离城去放生,于是就在她房外院落等着,在等待的时间内,又是重咳润声,又是端正衣着,这模样非常像陷入初恋的青涩阶段。 “郡主,我们当家说了宴席在酉时开始。”廊道上传来个毕恭毕敬的男声,拐角处,苏琚岚跟赢驷正并肩说话,旁边有个家仆模样的人拿着一张流程帖介绍。 “苏姑娘!”金允庭疾步朝她走去。正凑在苏琚岚耳边说话的赢驷,听见这声音,眉头顿蹙,“喂,金允庭,你来干嘛?”身影随即晃到苏琚岚面前,挡住满脸笑意走来的金允庭。 金允庭看着苏琚岚娇小的身影被赢驷彻底挡住,嘴角笑意顿时僵了,随即愠怒地瞪着赢驷,“麻烦,让开!” “不、让!” 赢驷吐了下舌头,让金允庭举起拳头真想暴打,“堂堂男儿汉,你、你,你居然这副德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呀?” “我是不是男人,岚妹妹清楚得很,需要你来质疑吗?”赢驷眨了眼,贼贼笑道。 苏琚岚跟金允庭同时一怔。苏琚岚怔得是关她什么事?金允庭却似乎被赢驷的关子绕远了,忍不住想歪了,登时提声怒了:“你实在是太可恨了,三媒六聘都还还没有,你居然……居然……” 得。无法以男人身份理解这话里有话,苏琚岚慢半拍地明白过来,微笑道:“你们慢慢聊吧,我还有事要忙。”然后绕过赢驷往前走,右脚踩在赢驷左脚上,还用力绕了两个半圈。 “啊!”赢驷疼得叫喊出声,委屈地朝前追去。 金允庭顿时看得发笑,心下也明白又是赢驷的胡诌,赶紧追上去,“苏姑娘,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苏琚岚转身问道。如果她没估计错误的话,现在的金家应该是在担忧唐郦辞他们回来的事,怎么会让金允庭还跑到外面来做信差呢? 她接过金允庭递来的书信跟半面金半面银的元宝令牌,展开书信一看,眉头直皱。不得不说混多数十年的老人,这书信的措词与日常用语等相差太多,文绉绉的,要么言简意赅,要么艰涩难懂。老财神先是非常谦和的致歉,然后表达金家的堪忧以及单传血脉的重要性,然后是大肆赞颂苏琚岚,希望能够让金允庭跟在苏琚岚身边历练,简单来说就是拿苏琚岚他们做挡箭牌。 越往下看,苏琚岚的眉头就揪得越深。这让腻在肩上的赢驷眉头皱三皱,忙歪着头看信上的内容,也让金允庭眉尖跳三跳,非常想像赢驷那样毫无忌惮地看瞄这封书信? 不过看到最后一句话,“愿以举家财富支援郡主”,苏琚岚川字形的眉头顿时松开了。传闻金家的财富是富可敌国,老财神果真是老奸巨猾,知道她目前缺乏金钱。 苏琚岚将书信缓缓折好,然后摩挲在掌心烧成灰烬,拍了拍,这才看着面色凝重且茫然的金允庭,“老财神让你跟着我们历练,这事你知道吗?” 金允庭立即点了点头。虽然他明白爷爷有将苏琚岚他们当作挡箭牌的意思,虽然他不相信金家会遭受那所谓圣族后裔的诛杀,但既然有个机会能让他离开从小长大的重霄镇出去见见失眠,而且还能接近苏琚岚,他觉得一举两得,非常好。 赢驷掰着手指趴在苏琚岚肩上,低声咕哝道:“讨厌。” “他家可是交了很贵重的‘学费’。”苏琚岚歪着头说道。赢驷明白,所以呢,大局为重,平日自称醋坛子的他这回倒没怎么推搡金允庭。 金允庭听苏琚岚答应了,登时喜出望外,还特意瞟了赢驷两眼,那得意洋洋的眼神明显是在示威,在下挑战:我就不信斗不过你! 赢驷抿嘴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表示:没将你当一回事。 金允庭拍了拍手,身后顿时有几个侍卫各自捧着些木匣子走上来,逐个打开后,里面居然是些精致美丽的衣衫跟巧夺天工的首饰。 “苏姑娘,听说今晚万先生要为您接风,这些衣衫跟首饰都是我们金家店铺的镇店之宝,送给苏姑娘,希望为你锦上添花,也借苏姑娘的身份与气度,为我们金家做个推广。”比起率性耿直的秦少城,金允庭在讲话与做事方面,无疑是聪明了许多。他这番大献殷勤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听着有种却之不恭的意味。 苏琚岚微笑地接纳。 赢驷忽地眨眼道:“对哦,岚妹妹,听万权甲说今夜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所以礼节细节等都要非常讲究。没想到金公子雪中送炭,想必能称得上镇店之宝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多谢小尊王赞美。”金允庭听着赢驷嘴里居然说出赞美的话,暗地挑眉,但面上却还是平静的说着客套话,然后等待赢驷又有何举动。 果然,只见赢驷边拍着手边朝他身后的侍卫走去,嘴里依旧盈盈笑道:“不用感谢,本少爷向来是实话实说的。”从右到左,他突然从袖口里抽出公孙锦币向来随身袭来的放大镜,盯着最右边那名侍卫手捧的匣子,是一件淡粉色华衣跟白色纱衣。 金允庭介绍道:“这是流纱裙,穿上它,在月光下走动时,这裙裾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赢驷赞同的点头:“这衣衫确实是好看,只是不适合今晚宴会,宴会上人流众多,裙角这么长,你是想害岚妹妹被人踩着摔倒吗?” 金允庭随即一愣。苏琚岚顿时伏在桌面笑。 赢驷徐徐迈到第二个匣子,一件上装是大朵牡丹的碧霞银丝罗衣,一件下装是金丝薄烟的绿叶群。 金允庭盯着他拿着放大镜瞅着这套衣裙没有说话,以为他无话可说,立即自信地补充道:“这套衣衫非常适合今晚的宴会,精致华丽,端庄贵气。” 赢驷立即摇头否决,面色凝重道:“不是金就是银,拿给岚妹妹穿,你想降低岚妹妹的品位档次吗?” “你想找茬呀?”被兜了两个圈的金允庭自觉兜回来,瞪着赢驷说道。 赢驷无辜地摊手道:“哪有?我只是替岚妹妹做抉择而已,你看看岚妹妹都没出声,不就是表明我说得都是对的吗?” 金允庭扭头望向苏琚岚,她正伏在桌上笑着,津津有味地看着,见她笑,金允庭兴师问罪的念头登时灭了。但他不死心地指着其他剩下的衣衫,“那这套纯红色长衫呢,既不拖拉也不奢靡。” 赢驷点了点头,“可惜颜色像你家当初那位信口雌黄的媒婆穿的。”一句话毁掉小清新。 “那蓝色那套?” “像死人穿的寿衣。” “白色的?你敢说白色是送葬的?”金允庭火了。 赢驷眼神怒向最后捞起的那件白色长绢衣,虽然略嫌简单了,但是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腰段,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还行,就这套吧,反正也没得挑了。”赢驷说完立即抛下气急败坏的苏琚岚朝苏琚岚跑去,跑时,故意朝金允庭伸出两根胜利的手指。 苏琚岚伏在桌上笑够了,看着赢驷最后挑剩的那套衣衫,也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前面几套衣衫虽然也很精致漂亮,但她确实最喜欢最后那套白娟,素雅利落。 距离酉时将近,秦良明他们也正风尘仆仆的追入道临城,如今满城都在讨论敖凤国那位郡主跟螣蛇的事,显然大家已从昨日那条巨蛇的阴影中释然了。 秦良明听说万权甲为苏琚岚举办了接风宴,而他刚入城时,秦家的管家已带着万权甲的请帖在那里等候,急匆匆地递上这封请帖。 “父亲,这是一场鸿门宴,我们还是不去的好。”秦少柏跟陆判同时建议道。 秦良明却摇了摇头:“即便是鸿门宴,我们也必须去。我之前已经小看了万权甲,这回要是连那位小郡主都看轻了,那我这些年就白活了!” “父亲,”终于摆脱了粽子的束缚却满脸表情有些像委屈包子的秦少城,闷声说道:“我觉得那位琚岚姑娘跟赢驷少爷,他们是非分明不是什么坏人。” 秦良明大笑地摇头:“城儿,你阅历才几年?好与坏,是要看立场的。万权甲不是好人,但那位郡主据闻可是所谓的好人,但她居然选择跟不是好人的万权甲合作,那么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秦少城茫然地摇了摇头。 秦少柏沉声道:“父亲,您这样说,我是越发好奇这位小郡主到底是何方模样了?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九头多身?” 秦良明再度摇头:“什么都不是。这位小郡主外貌与常人无异,但是听说她年龄非常幼小,但面貌尤为妩媚可爱。” 秦少柏挑眉冷笑道:“妩媚可爱?那就更想见见了。” “那就走吧。反正这场鸿门宴,这次逃过,下次还会再有的。”秦良明说着,率众掉头朝万家庄跑去。 灯火辉煌的万家庄前院,三十多张圆桌宴席,顺着庭院三张并排排成长长的三列十行。被邀请的客人陆续入座,期间包括秦良明、金允庭以及道临城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所有人坐着说着,但目光均是瞅向最居中的那张圆桌席,圆桌此时已坐了四人,分明是金家代表金允庭跟秦良明父子三人,剩余的空位,很明显是留给谁的。 “铛!”酉时的钟声敲响了。 圆桌正对着的那两扇巨门顿时吱呀一声,朝两边开启。 万权甲走在最前面,身边多了位身着素白长绢衣的少女。望眼欲穿的众人,顿时将目光刷刷刷地射向这位少女。面若芙蓉,身段窈窕,一举一动皆引得绢衣波光流动。额前薄而齐的刘海整齐严谨,一头长得出奇紫得纯净的飘逸长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 “父亲,的确如你所言——”秦少柏皱眉道:“妩媚、可爱。” 既然夸奖人家美貌,为何却是一副皱眉的模样?坐在对面的金允庭,闻言忍不住望着秦少柏。 万权甲向众人介绍苏琚岚,苏琚岚也得体大方的颔首回礼。今晚这场宴席只要苏琚岚一个人出现,其他人都留在后院研究着那份被还原的地图。 两人入座。万权甲端着酒杯,笑着对秦良明说道:“听说秦家主刚从沙漠中回来,收到在下的请帖就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真是让我万家受宠若惊呀!” “万家主无需客气,您已经接连给我两次‘惊’了,可我给你的却是两次‘喜’,您道行比我高深得很呢。”秦良明话里藏话的回道,然后望向苏琚岚,细细打量了会儿,由衷笑了下,“岚郡主,初次见面,你就让我秦某眼前一亮呀,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名不虚传啊!” 苏琚岚微微笑道:“多谢秦家主的赞赏,只是本座听您的语气有些疲惫,是否赶路赶得急了?万当家,不如你暂且安排个客房让秦家主稍作歇息会吧。” 万权甲看着秦良明,配合地点头笑道:“当然好,请秦家主随我到后院厢房休息吧。” 秦良明皱着眉望着万权甲,复又望回苏琚岚,她的眼睛非常奇怪,暗红的眸清澈见底又不是明媚,却透着神秘,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的笑靥,令人无法琢磨。秦良明只能配合地抚着额头做出稍显疲惫的状态,点头道:“如此,就有劳万当家了。”然后与周围人客气的说闹几句,光明正大地跟着万权甲退出酒水宴席。 苏琚岚眼角余光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捧着手中的酒杯,勾唇笑了一声。前院由她看着,后院就交给公孙锦币了! 万权甲将秦良明带到有公孙锦币坐着的房间,秦良明打量着英俊流于狡诈的公孙锦币以及他手里捏着的晃来悠去的地图,思索了会儿,抱拳唤道:“公孙公子。” 正翘着二郎腿的公孙锦币,闻言顿时跳起来,赶紧请两位道临城最后脸面的大人物坐下,然后摸了摸鼻子绕到桌子后面,非常负责任道:“先说好,以下的话,我是替苏琚岚跟那位殷悦国皇太子说的,如若有异议请去找他们两人挑明,我就个负责传话的。” 这事怎么还跟殷悦国皇太子有关了?!秦良明危险地眯起眼,感觉越来越多事出乎他的意料了。 公孙锦币估计也知道秦良明心里所想的,特地慢悠悠地喝了被茶润润嗓子,方道:“我想秦家主应该知道道临城因为玄神比赛的缘故,在三月前从敖凤国输给了殷悦国了吧?” 秦良明点了点头。 “所以道临城如今是属于殷悦国的国土,被划分到殷悦国皇太子的封地中了。” 秦良明顿时皱眉,如果不提及玄神开赛的事,那么这道临城跟苏琚岚还能有点关系。但如今公孙锦币特别强调道临城已经划分入皇太子颜弘皙的封土中,那么照理说要有资格插手道临城的是皇太子颜弘皙了,而非苏琚岚? 其实不仅仅是秦良明,万权甲至今尚未能理清楚敖凤国的这位岚郡主跟殷悦国的那位皇太子到底有何瓜葛!如果是儿女情谊的话,那么置那位小尊王何处呢?可苏琚岚跟赢驷的感情却明明显显地超乎友谊,但颜弘皙却为什么还将褚皇的龙血珏送给苏琚岚? 公孙锦币把五件东西搁置在桌上,一份是被还原的秦家地图,一块殷悦国的龙血珏,一块栩栩如生的金兔令牌,一块金银兼半的元宝令牌,一条色彩斑斓的血红螣蛇。值得注意的是螣蛇直立在桌面,前两只爪子环抱着,后两只爪子抓地而立,看似雄赳赳地盯着秦良明跟万权甲。 秦良明看着那份还原的地图,心头一凛,毫无疑问这份地图会被还原是出自苏琚岚之手。龙血珏是殷悦国皇太子所有的,金兔令牌则是敖凤国开国金牌象征君王驾到,金银元宝代表重霄镇的金家信物,至于螣蛇,他明白这条螣蛇的作用在于威胁跟恫吓! 公孙锦币道:“我再补充下,道临城虽说是纳入殷悦国的封土,但是颜弘皙已把这四座城市私下送给苏琚岚。至于是何缘故,你们想怎么猜是你们的事。”这话,很容易让人想到“联姻”二字。 “道临城虽然人口众多,但能够排上说话的也就是你们万家跟秦家,两家素来积怨已久,要你们骤然间化干戈为玉帛也不是什么现实的事,但是——” 逢是最后加了“但是”二字,总是紧接曲折绕转的意外之事!万权甲跟秦良明两位老奸巨猾的当家,也不由得暗自皱眉。 公孙锦币贼笑道:“你们一个敢把刀架在苏琚岚脖子上,一个居然敢冲她开炮,真是佩服你们的勇气!即便苏琚岚不记仇,这事传开了,你们万家或者秦家是该自求多福吧。按照这样的罪名,无论是敖凤国国法还是殷悦国国律,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万权甲挟持苏琚岚时还未知道她的身份,但“不知者无罪”这句话放在苏琚岚这种很记仇的人身上,是彻底行不通的。而秦良明是知道苏琚岚身份,但他却估计错误,万万没有想到苏琚岚会跟万权甲合作。 聪明的人,都不会将苏琚岚当做无知少女! 072卷 收服道临城 赢驷马不停蹄地冲飞向其中一只沙蚯,当马蹄四肢安稳落在沙蚯背上时,这只沙蚯登时驮着他飞速追向螣蛇远去的方向。 当秦良明他们慢了半刻功夫追出山壑时,他们只能眼睁睁看见传说中凶狠无比的沙蚯托载着这群少年跟他们的马,飞快追向腾飞苍穹的螣蛇,渐渐远得看不见人影。 “他们连沙蚯都能驱动,敖凤国的小郡主跟小王爷,你们为什么要淌道临城的浑水呢?”秦良明的眼中闪过寒意,但也有无奈与悔恨。 刚刚轰炸苏琚岚他们,他做错了这一招! 熙熙攘攘的道临城,挤一步避两步,虹桥上人来人往。正是一幕“许多挑夫把路挡,沙漠骆驼队好长”的风景时,街道地面骤然多出一大片往前挪动的阴影。紧接着马踏飞扬,街道拥挤的人潮尖叫着被迫分向两边,五匹骏马快如闪电的先后裂风而过,直直追向那片阴影。 “搞什么鬼?居然在官道上赛马?” 最开始,先是人群被这些快马加鞭的人吓得左右闪躲,正要张口唾沫表示愤怒时,有人抬头看着那片渐渐逼近万家宅院头顶的阴云时,一阵歇斯底里的惊骇声立即吼出。只因为天空中盘旋着一条硕大无比的蛇,色彩斑斓,蛇身覆盖了蒲扇般大小的鳞片,在半空中翻腾威武,闪闪发光,显得妖异而又恐怖。 螣蛇在半空中盘旋打转,缓缓降落在万家朱红门前,它落地后飞速缩回拇指般的细度,放下所有人,然后顺势蜿蜒爬到苏琚岚的手腕上。 所有喽啰都还未从螣蛇的惊吓中回神,各个面色全无地摔坐地上,全身无法动弹。只有万权甲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惊骇,踉跄地站起身,与拢手而立的苏琚岚对视,颤抖问道:“你,难道你就是敖凤国的那位……” “万权甲,我的确来自敖凤国。看来你现在明白初次见面时,我说姓秦名娴是诓了你……”苏琚岚缓缓福下身子,淡淡笑道:“本座姓苏,在家排行第四。” 姓苏? 敖凤国国姓之一?! 敖凤国黄金战王苏沐的四女——苏琚岚,声动四国的天才宗师——岚郡主! 万权甲浑身一震,立即朝她鞠下躬:“参见岚郡主!” 苏琚岚含了一缕淡薄的笑,在他毕恭毕敬的牵引中,缓缓踏过万家的门。 今夜的道临城,估计很难平静。 尾随而来的五匹骏马终于追到万家宅院前,直接闯过万家层层守卫往里闯,闹得前院人仰马翻,然后马蹄飞扬,一瞬间迎到站在厅内的万权甲面前。 万权甲回头,赢驷的马蹄几乎贴着他的鼻梁落下,白马呼啸的喘息直吹得他才刚平复的心境再度波澜起来。 万权甲看着马背上的美少年,这个传闻颜若琉璃的面貌,性情却难以捉摸的小尊王。 他拱手拜见:“参见小尊王。”话音刚落,秦卫霜第二个骑着高马闯入厅来,然后是玉崔嵬、公孙锦币和老怪物,五匹九尺高的骏马占据了整座迎客厅,让原本宽大辉煌的小厅瞬间窄小许多。 赢驷第一眼就看见抱着小猿猴坐在白虎皮雕花椅上的苏琚岚。 “赢驷?”她朝他伸出手。 赢驷顿时抛开缰绳朝她跑过去,道:“为什么你身上有血?”他握住她的手,盯住她胸前被血染红的刺花。 苏琚岚微笑道:“只是猿红血而已。” 赢驷皱着眉望向蜷缩在她身后的那只病恹恹的小猿猴,抿嘴弯弯道:“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是剐向万权甲,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凌厉,让万权甲瞬间有种万箭穿心的恐惧冰寒。 “你果然不是正常人类!”公孙锦币拍着手朝他们跑来,想起当初他们几人光听猿红血等的做法就吓得胸闷呕吐,这苏琚岚跟赢驷同样都能若无其事,果然是同丘之貉的“货色”! 苏琚岚瞥向缄默站立的万权甲,道:“秦良明他们估计还有一天才能回到道临城,我想你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一场宴席,邀请全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为我接风吧?” “这是当然。”万权甲闻言笑道,然后抽出地图递给苏琚岚,“只要郡主别亏待了我万家就好!” 苏琚岚笑着接过地图,“自然。” 公孙锦币直勾勾盯着这卷地图,许是非常惊讶万权甲怎么会将它转给苏琚岚了? 万权甲立即退下,赶紧动员万家所有人准备明夜的宴席。 余下的人闲聊了数句后,待久了也该到为各自准备的厢房歇息。 好不容易只剩下苏琚岚一个人安静地照顾小猿猴的伤势,“喂!”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头也不回道:“干嘛呢?” 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窗户,飞速地坐在苏琚岚面前。 月光下,公孙锦币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双眼泛出银辉,他瞄着她扔在床脚的羊皮地图,问道:“你成功勾搭上万权甲了?” 苏琚岚扭向他,缓缓说道:“勾你个头,搭你的鬼。” 公孙锦币瞪她:“反正你明白我那个意思就行啦,别跟我爹那样的咬文嚼字!” 苏琚岚懒懒回道:“你觉得秦良明会这么轻易就把地图拿出来交换?你觉得万权甲处心积虑得到地图后又怎么可能如此容易送给我?” “按照赢驷的分析,那就是这地图有问题了。”公孙锦币捡起地图看,横着看,竖着看,颠倒着乱看,但仍旧看不懂。 “这地图的确是真的,只是秦良明在上面做了手脚,捏造了好多处虚假的矿场地点,又将真实的矿场标志修饰成其他标志,如果不是中阶以上的水宗,是很难分辨地图上面画的内容。” 公孙锦币恍然大悟,“莫怪万权甲会把这地图乖乖的交给你。” “你还记得当初被殷悦国皇太子赢走的四座城池吗?” “我过目不忘当然记得。”公孙锦币自信道,“永固国的道临城、燕赤国的冀论城、敖凤国的福良城、殷悦国的水月城。” 苏琚岚笑道:“颜弘皙把这四座城池送给我了。” “他出手这么大方?”公孙锦币惊得眼珠子都掉落下来。四座城池,这可不是四个金币银币来的。 “其中道临城盛产矿石跟打造机械。矿石挖掘是秦家擅长,打造机械是万家擅长,原本是互补的两个专业,可惜他们都是野心勃勃的人物,都妄想吞并对方整个家族。”苏琚岚沉下脸,冷冷道:“所以如果我想收服道临城的话,就必须阻止他们一家独大的野心。最好让他们一家专供采矿,一家专职锻造,各司其职,相互制约。” 公孙锦币赞同的点头,“可是制衡他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需要他们提供军队的机械。” “军队机械?”公孙锦币倒抽一口凉气,“你要在这里储兵?你想干嘛?造反呀?” 苏琚岚道:“我对造反的事没兴趣。只是我即便不与人争,但总有人来触我霉头!后盾塑强些,兴许就不再有些人敢随随便便就欺负我吧?” 公孙锦币嗤之以鼻,“切,你别欺负别人就好了,还哪有人敢欺负到你头上呀?”他将羊皮地图卷好,非常自然的藏入自己袖口中。 苏琚岚盯着他。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摆手道:“看什么,我好心帮你保管不行吗?”然后不待苏琚岚开口,顿时“嗖”的像颗冒烟的炸弹跑走了。 “公孙,你拿走地图没用的……”她缓缓走到窗外说到,可公孙锦币老早跑远了,她只能撑着额趴在窗沿边,没想到下颌就被柔软芬芳的东西轻轻搔着。 低下头,赢驷怀揣鲜花地坐在她的窗外草地上,微仰着头,正朝她睁大那双琉璃溢彩的眸。 苏琚岚皱眉:“你在这里坐多久了?” “都来很久了,只是听见你跟公孙讲话,所以没有进来打扰。”赢驷笑盈盈地凑近她,讨好道:“我是不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就你这‘善解人意’?”苏琚岚环保双臂,“该听的不该听的你统统都听了。” “好嘛,谁叫你什么事都不肯跟人家说?”赢驷鼓着腮懒洋洋地趴在窗沿上,委屈地瞪她。眼瞪眼后,他忽地问道:“你真的没受伤吗?” 苏琚岚摇头,“怎么还问这话?” “因为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受伤了,是绝不会跟我们任何人讲!你喜欢把事,藏着掖着。” 苏琚岚顿了顿,缓缓点头。“这点我承认,习惯报喜不报忧。” 她低着头伏在窗沿上,赢驷两指抵着窗沿台,一点一点,徐徐前进爬近她的脸颊边,在她侧靥上轻轻摩挲着,问道:“饿不饿?” “暂时不饿。”苏琚岚答道。 赢驷于是也静静伏到窗沿上,看着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他觉得越看越好看,笑着抿起了嘴。 “咚咚,郡主?”房门外是秦卫霜的叩门声与呼唤声。 苏琚岚顿时站直身去开门。 赢驷立即捶胸顿足地栽倒下去,刚刚多好的气氛,秦卫霜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秦卫霜见苏琚岚开门口,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郡主,这是您让我找来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诡异地瞅见赢驷正捶打着窗沿,满眼“你坏我好事”的眼神怨恨瞪她,她立即明白自己来得——太是时候了! 眉头一挑,秦卫霜嘴角隐浮笑意,慢慢将话说完:“给猿猴吃的东西。” 赢驷撇嘴,慢腾腾地跃过窗沿爬进房去。这个秦卫霜最近可恶至极,总爱莫名其妙地搅和他的好事! 秦卫霜朝他冷道:“天已黑了,这里是郡主的房,请小尊王注意男女有别。” 赢驷立即顶嘴回道:“岚妹妹都没赶我,关、你、何、事!” 秦卫霜瞳仁一缩,房内寒气顿起。 赢驷顿时跑到苏琚岚身后叫苦了,“岚妹妹,她最近老是凶人家,谁都不凶就凶我一个人,难道是看上我,采取欲擒故纵的伎俩?可是我心里只有岚妹妹一个,我才不要她呢!” “姓赢的,你想找死吗?!”刀锋骤然晃过,秦卫霜瞬间就把巨灵刀拔出来指向赢驷。原本房内不大,当她拔刀时满屋寒光凛然,寒气顿起,登时让灵觉素来敏锐的小猿猴更是颤抖不止。 苏琚岚曲握成拳,敲在赢驷额上,“你还闹?赶紧闭嘴。”然后伸手挪开秦卫霜的刀锋,“先收起来吧,别再惊扰到它了。” 秦卫霜压下心头层层怒火,竭力镇静道:“郡主打算如何安置这只小猿猴?将它放走,难免日后又再被人抓来吃吃喝喝?可带它上路,这就……” “我救它时已经想过会再把它放回山里,日后就看它自己的运气吧,毕竟我们谁都不是救世主。”苏琚岚笑道,看着秦卫霜点了点头然后将喷火的双眼移向赢驷,又道:“你们就别闹了。” 秦卫霜恨道:“郡主,我并没有闹,闹的是你身后那个该死的混蛋!” “岚妹妹,他骂人家?!”赢驷的手朝她臂下穿过,遥遥指向秦卫霜。 秦卫霜顿时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揉碎踩扁了! 苏琚岚道:“要打要闹出去外面,只要别在我面前就好。” 秦卫霜闻言顿时抱拳,“多谢郡主。”然后狠狠瞟向赢驷一眼,快步走出房间去。 赢驷顿时蹑手蹑脚地蹭追过去,脑袋才刚蹭出门沿少许,头顶黑影顿时劈落。他眼疾手快地缩回头,拍着小心肝看着秦卫霜举着刀候在门外的拐角,那架势——摆明是他只要踏出苏琚岚的视线,势必尸首分家。 他朝秦卫霜气死人不偿命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甩手关门,转身坐到桌椅上去。 苏琚岚道:“你气赢秦卫霜了。” “可我后悔,她现在堵在外面,我不敢离开房间半步。”赢驷眨眨眼,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保险起见,我今晚只能睡在岚妹妹这里了。” “你会打不赢卫霜?”苏琚岚笑着睨向他。 赢驷眉眼弯弯:“没打过我怎么知道?但我不打,我怕疼,怕受伤。”他扭头看着榻上蜷缩着的小猿猴,约莫只有他七分的身高,身体明显比正常猿猴孱弱许多,干煸瘦弱,战战兢兢,满眼全是恐惧。但赢驷非常擅长沟通,他似乎很了解猿猴类的动作世界,能够形似神似的模仿出几个示好的动作,立即让小猿猴取消敌意,甚至愿将毛茸茸的爪子放入他摊开的掌心中。 “我照顾了它半天,都没见它对我这么友好。”苏琚岚走到长桌后坐下,然后伸手接过从窗户抛丢进来的地图,眉眼间含着笑意。 公孙锦币去而又返,显然认输了,凭借他目前能力是无法辨析羊皮地图上的标志。谁叫他们之中兼具水系的,除了苏琚岚,就是赢驷?两个人都在这里,他还能上哪找人辨析地图真伪? 苏琚岚将地图摊平,含笑的眼神陡然射出凌冽寒光,整张羊皮地图泛起幽幽紫光,紧接着,空气中有噼里啪啦的细响,水雾不断从地图表面蒸发,许多标志逐渐发生扭曲、消失亦或变成其他形状。 →◆←→◆←→◆←→◆←→◆←→◆←→◆←→◆←→◆←→◆←→◆←→◆←→◆←→◆← 万家在道临城的影响也是举足轻重的。 当万权甲居然摒弃禽翅肉、猿红血等道临城的名菜,居然调用人马千里迢迢跑去重霄镇福良城等采购山珍海味等,此举动在道临城很快传开,百姓们纷纷晓得敖凤国郡主在道临城。即便这里以前消息还不算灵通,但有万权甲暗中派人传播消息以及诸多重霄镇的名流名贾闻声而来,苏琚岚等人的消息很快在道临城传开,不出数日就传回四国大陆中。 次日晌午,万权甲接待到来自重霄镇的金家代表——金允庭。 自从宋明瑶在重霄镇出现后,金家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老们便夜不能寐惴惴不安,唯恐金家会被宋、唐、玺、喻、郝其中一人灭族。所以想来想去,老财神便再度出山重掌金家产业,却让单传的孙子金允庭去追随苏琚岚他们。因为老财神无法确定苏琚岚是否就是玺岚的重生,但他相信苏琚岚的能力,天底下没有哪个地方能比呆苏琚岚身边更安全! 虽然重霄镇只是个城镇,面积人口远远不及道临城,但重霄镇产业非常发达,尤其是金家富甲一方,据闻金家一年盈利便能抵足整个道临城一年的总金额流通! 金允庭向万权甲送上见面礼,客套了几句立即直奔主图,去见苏琚岚。可是刚巧碰上苏琚岚离城去放生,于是就在她房外院落等着,在等待的时间内,又是重咳润声,又是端正衣着,这模样非常像陷入初恋的青涩阶段。 “郡主,我们当家说了宴席在酉时开始。”廊道上传来个毕恭毕敬的男声,拐角处,苏琚岚跟赢驷正并肩说话,旁边有个家仆模样的人拿着一张流程帖介绍。 “苏姑娘!”金允庭疾步朝她走去。正凑在苏琚岚耳边说话的赢驷,听见这声音,眉头顿蹙,“喂,金允庭,你来干嘛?”身影随即晃到苏琚岚面前,挡住满脸笑意走来的金允庭。 金允庭看着苏琚岚娇小的身影被赢驷彻底挡住,嘴角笑意顿时僵了,随即愠怒地瞪着赢驷,“麻烦,让开!” “不、让!” 赢驷吐了下舌头,让金允庭举起拳头真想暴打,“堂堂男儿汉,你、你,你居然这副德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呀?” “我是不是男人,岚妹妹清楚得很,需要你来质疑吗?”赢驷眨了眼,贼贼笑道。 苏琚岚跟金允庭同时一怔。苏琚岚怔得是关她什么事?金允庭却似乎被赢驷的关子绕远了,忍不住想歪了,登时提声怒了:“你实在是太可恨了,三媒六聘都还还没有,你居然……居然……” 得。无法以男人身份理解这话里有话,苏琚岚慢半拍地明白过来,微笑道:“你们慢慢聊吧,我还有事要忙。”然后绕过赢驷往前走,右脚踩在赢驷左脚上,还用力绕了两个半圈。 “啊!”赢驷疼得叫喊出声,委屈地朝前追去。 金允庭顿时看得发笑,心下也明白又是赢驷的胡诌,赶紧追上去,“苏姑娘,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苏琚岚转身问道。如果她没估计错误的话,现在的金家应该是在担忧唐郦辞他们回来的事,怎么会让金允庭还跑到外面来做信差呢? 她接过金允庭递来的书信跟半面金半面银的元宝令牌,展开书信一看,眉头直皱。不得不说混多数十年的老人,这书信的措词与日常用语等相差太多,文绉绉的,要么言简意赅,要么艰涩难懂。老财神先是非常谦和的致歉,然后表达金家的堪忧以及单传血脉的重要性,然后是大肆赞颂苏琚岚,希望能够让金允庭跟在苏琚岚身边历练,简单来说就是拿苏琚岚他们做挡箭牌。 越往下看,苏琚岚的眉头就揪得越深。这让腻在肩上的赢驷眉头皱三皱,忙歪着头看信上的内容,也让金允庭眉尖跳三跳,非常想像赢驷那样毫无忌惮地看瞄这封书信? 不过看到最后一句话,“愿以举家财富支援郡主”,苏琚岚川字形的眉头顿时松开了。传闻金家的财富是富可敌国,老财神果真是老奸巨猾,知道她目前缺乏金钱。 苏琚岚将书信缓缓折好,然后摩挲在掌心烧成灰烬,拍了拍,这才看着面色凝重且茫然的金允庭,“老财神让你跟着我们历练,这事你知道吗?” 金允庭立即点了点头。虽然他明白爷爷有将苏琚岚他们当作挡箭牌的意思,虽然他不相信金家会遭受那所谓圣族后裔的诛杀,但既然有个机会能让他离开从小长大的重霄镇出去见见失眠,而且还能接近苏琚岚,他觉得一举两得,非常好。 赢驷掰着手指趴在苏琚岚肩上,低声咕哝道:“讨厌。” “他家可是交了很贵重的‘学费’。”苏琚岚歪着头说道。赢驷明白,所以呢,大局为重,平日自称醋坛子的他这回倒没怎么推搡金允庭。 金允庭听苏琚岚答应了,登时喜出望外,还特意瞟了赢驷两眼,那得意洋洋的眼神明显是在示威,在下挑战:我就不信斗不过你! 赢驷抿嘴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表示:没将你当一回事。 金允庭拍了拍手,身后顿时有几个侍卫各自捧着些木匣子走上来,逐个打开后,里面居然是些精致美丽的衣衫跟巧夺天工的首饰。 “苏姑娘,听说今晚万先生要为您接风,这些衣衫跟首饰都是我们金家店铺的镇店之宝,送给苏姑娘,希望为你锦上添花,也借苏姑娘的身份与气度,为我们金家做个推广。”比起率性耿直的秦少城,金允庭在讲话与做事方面,无疑是聪明了许多。他这番大献殷勤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听着有种却之不恭的意味。 苏琚岚微笑地接纳。 赢驷忽地眨眼道:“对哦,岚妹妹,听万权甲说今夜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所以礼节细节等都要非常讲究。没想到金公子雪中送炭,想必能称得上镇店之宝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多谢小尊王赞美。”金允庭听着赢驷嘴里居然说出赞美的话,暗地挑眉,但面上却还是平静的说着客套话,然后等待赢驷又有何举动。 果然,只见赢驷边拍着手边朝他身后的侍卫走去,嘴里依旧盈盈笑道:“不用感谢,本少爷向来是实话实说的。”从右到左,他突然从袖口里抽出公孙锦币向来随身袭来的放大镜,盯着最右边那名侍卫手捧的匣子,是一件淡粉色华衣跟白色纱衣。 金允庭介绍道:“这是流纱裙,穿上它,在月光下走动时,这裙裾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赢驷赞同的点头:“这衣衫确实是好看,只是不适合今晚宴会,宴会上人流众多,裙角这么长,你是想害岚妹妹被人踩着摔倒吗?” 金允庭随即一愣。苏琚岚顿时伏在桌面笑。 赢驷徐徐迈到第二个匣子,一件上装是大朵牡丹的碧霞银丝罗衣,一件下装是金丝薄烟的绿叶群。 金允庭盯着他拿着放大镜瞅着这套衣裙没有说话,以为他无话可说,立即自信地补充道:“这套衣衫非常适合今晚的宴会,精致华丽,端庄贵气。” 赢驷立即摇头否决,面色凝重道:“不是金就是银,拿给岚妹妹穿,你想降低岚妹妹的品位档次吗?” “你想找茬呀?”被兜了两个圈的金允庭自觉兜回来,瞪着赢驷说道。 赢驷无辜地摊手道:“哪有?我只是替岚妹妹做抉择而已,你看看岚妹妹都没出声,不就是表明我说得都是对的吗?” 金允庭扭头望向苏琚岚,她正伏在桌上笑着,津津有味地看着,见她笑,金允庭兴师问罪的念头登时灭了。但他不死心地指着其他剩下的衣衫,“那这套纯红色长衫呢,既不拖拉也不奢靡。” 赢驷点了点头,“可惜颜色像你家当初那位信口雌黄的媒婆穿的。”一句话毁掉小清新。 “那蓝色那套?” “像死人穿的寿衣。” “白色的?你敢说白色是送葬的?”金允庭火了。 赢驷眼神怒向最后捞起的那件白色长绢衣,虽然略嫌简单了,但是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腰段,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还行,就这套吧,反正也没得挑了。”赢驷说完立即抛下气急败坏的苏琚岚朝苏琚岚跑去,跑时,故意朝金允庭伸出两根胜利的手指。 苏琚岚伏在桌上笑够了,看着赢驷最后挑剩的那套衣衫,也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前面几套衣衫虽然也很精致漂亮,但她确实最喜欢最后那套白娟,素雅利落。 距离酉时将近,秦良明他们也正风尘仆仆的追入道临城,如今满城都在讨论敖凤国那位郡主跟螣蛇的事,显然大家已从昨日那条巨蛇的阴影中释然了。 秦良明听说万权甲为苏琚岚举办了接风宴,而他刚入城时,秦家的管家已带着万权甲的请帖在那里等候,急匆匆地递上这封请帖。 “父亲,这是一场鸿门宴,我们还是不去的好。”秦少柏跟陆判同时建议道。 秦良明却摇了摇头:“即便是鸿门宴,我们也必须去。我之前已经小看了万权甲,这回要是连那位小郡主都看轻了,那我这些年就白活了!” “父亲,”终于摆脱了粽子的束缚却满脸表情有些像委屈包子的秦少城,闷声说道:“我觉得那位琚岚姑娘跟赢驷少爷,他们是非分明不是什么坏人。” 秦良明大笑地摇头:“城儿,你阅历才几年?好与坏,是要看立场的。万权甲不是好人,但那位郡主据闻可是所谓的好人,但她居然选择跟不是好人的万权甲合作,那么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秦少城茫然地摇了摇头。 秦少柏沉声道:“父亲,您这样说,我是越发好奇这位小郡主到底是何方模样了?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九头多身?” 秦良明再度摇头:“什么都不是。这位小郡主外貌与常人无异,但是听说她年龄非常幼小,但面貌尤为妩媚可爱。” 秦少柏挑眉冷笑道:“妩媚可爱?那就更想见见了。” “那就走吧。反正这场鸿门宴,这次逃过,下次还会再有的。”秦良明说着,率众掉头朝万家庄跑去。 灯火辉煌的万家庄前院,三十多张圆桌宴席,顺着庭院三张并排排成长长的三列十行。被邀请的客人陆续入座,期间包括秦良明、金允庭以及道临城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所有人坐着说着,但目光均是瞅向最居中的那张圆桌席,圆桌此时已坐了四人,分明是金家代表金允庭跟秦良明父子三人,剩余的空位,很明显是留给谁的。 “铛!”酉时的钟声敲响了。 圆桌正对着的那两扇巨门顿时吱呀一声,朝两边开启。 万权甲走在最前面,身边多了位身着素白长绢衣的少女。望眼欲穿的众人,顿时将目光刷刷刷地射向这位少女。面若芙蓉,身段窈窕,一举一动皆引得绢衣波光流动。额前薄而齐的刘海整齐严谨,一头长得出奇紫得纯净的飘逸长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 “父亲,的确如你所言——”秦少柏皱眉道:“妩媚、可爱。” 既然夸奖人家美貌,为何却是一副皱眉的模样?坐在对面的金允庭,闻言忍不住望着秦少柏。 万权甲向众人介绍苏琚岚,苏琚岚也得体大方的颔首回礼。今晚这场宴席只要苏琚岚一个人出现,其他人都留在后院研究着那份被还原的地图。 两人入座。万权甲端着酒杯,笑着对秦良明说道:“听说秦家主刚从沙漠中回来,收到在下的请帖就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真是让我万家受宠若惊呀!” “万家主无需客气,您已经接连给我两次‘惊’了,可我给你的却是两次‘喜’,您道行比我高深得很呢。”秦良明话里藏话的回道,然后望向苏琚岚,细细打量了会儿,由衷笑了下,“岚郡主,初次见面,你就让我秦某眼前一亮呀,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名不虚传啊!” 苏琚岚微微笑道:“多谢秦家主的赞赏,只是本座听您的语气有些疲惫,是否赶路赶得急了?万当家,不如你暂且安排个客房让秦家主稍作歇息会吧。” 万权甲看着秦良明,配合地点头笑道:“当然好,请秦家主随我到后院厢房休息吧。” 秦良明皱着眉望着万权甲,复又望回苏琚岚,她的眼睛非常奇怪,暗红的眸清澈见底又不是明媚,却透着神秘,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的笑靥,令人无法琢磨。秦良明只能配合地抚着额头做出稍显疲惫的状态,点头道:“如此,就有劳万当家了。”然后与周围人客气的说闹几句,光明正大地跟着万权甲退出酒水宴席。 苏琚岚眼角余光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捧着手中的酒杯,勾唇笑了一声。前院由她看着,后院就交给公孙锦币了! 万权甲将秦良明带到有公孙锦币坐着的房间,秦良明打量着英俊流于狡诈的公孙锦币以及他手里捏着的晃来悠去的地图,思索了会儿,抱拳唤道:“公孙公子。” 正翘着二郎腿的公孙锦币,闻言顿时跳起来,赶紧请两位道临城最后脸面的大人物坐下,然后摸了摸鼻子绕到桌子后面,非常负责任道:“先说好,以下的话,我是替苏琚岚跟那位殷悦国皇太子说的,如若有异议请去找他们两人挑明,我就个负责传话的。” 这事怎么还跟殷悦国皇太子有关了?!秦良明危险地眯起眼,感觉越来越多事出乎他的意料了。 公孙锦币估计也知道秦良明心里所想的,特地慢悠悠地喝了被茶润润嗓子,方道:“我想秦家主应该知道道临城因为玄神比赛的缘故,在三月前从敖凤国输给了殷悦国了吧?” 秦良明点了点头。 “所以道临城如今是属于殷悦国的国土,被划分到殷悦国皇太子的封地中了。” 秦良明顿时皱眉,如果不提及玄神开赛的事,那么这道临城跟苏琚岚还能有点关系。但如今公孙锦币特别强调道临城已经划分入皇太子颜弘皙的封土中,那么照理说要有资格插手道临城的是皇太子颜弘皙了,而非苏琚岚? 其实不仅仅是秦良明,万权甲至今尚未能理清楚敖凤国的这位岚郡主跟殷悦国的那位皇太子到底有何瓜葛!如果是儿女情谊的话,那么置那位小尊王何处呢?可苏琚岚跟赢驷的感情却明明显显地超乎友谊,但颜弘皙却为什么还将褚皇的龙血珏送给苏琚岚? 公孙锦币把五件东西搁置在桌上,一份是被还原的秦家地图,一块殷悦国的龙血珏,一块栩栩如生的金兔令牌,一块金银兼半的元宝令牌,一条色彩斑斓的血红螣蛇。值得注意的是螣蛇直立在桌面,前两只爪子环抱着,后两只爪子抓地而立,看似雄赳赳地盯着秦良明跟万权甲。 秦良明看着那份还原的地图,心头一凛,毫无疑问这份地图会被还原是出自苏琚岚之手。龙血珏是殷悦国皇太子所有的,金兔令牌则是敖凤国开国金牌象征君王驾到,金银元宝代表重霄镇的金家信物,至于螣蛇,他明白这条螣蛇的作用在于威胁跟恫吓! 公孙锦币道:“我再补充下,道临城虽说是纳入殷悦国的封土,但是颜弘皙已把这四座城市私下送给苏琚岚。至于是何缘故,你们想怎么猜是你们的事。”这话,很容易让人想到“联姻”二字。 “道临城虽然人口众多,但能够排上说话的也就是你们万家跟秦家,两家素来积怨已久,要你们骤然间化干戈为玉帛也不是什么现实的事,但是——” 逢是最后加了“但是”二字,总是紧接曲折绕转的意外之事!万权甲跟秦良明两位老奸巨猾的当家,也不由得暗自皱眉。 公孙锦币贼笑道:“你们一个敢把刀架在苏琚岚脖子上,一个居然敢冲她开炮,真是佩服你们的勇气!即便苏琚岚不记仇,这事传开了,你们万家或者秦家是该自求多福吧。按照这样的罪名,无论是敖凤国国法还是殷悦国国律,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万权甲挟持苏琚岚时还未知道她的身份,但“不知者无罪”这句话放在苏琚岚这种很记仇的人身上,是彻底行不通的。而秦良明是知道苏琚岚身份,但他却估计错误,万万没有想到苏琚岚会跟万权甲合作。 聪明的人,都不会将苏琚岚当做无知少女! 073卷 冀论城与卜云册 如今苏琚岚等人虽然借住在万家,但万权甲自从昨日开始准备流水席的事情后,根本无法跟苏琚岚作进一步沟通,也无从了解她到底有何想法。举办这场流水宴席,他是替苏琚岚举办的,至于目的何在,其实他也揣测不清楚。 所以如今苏琚岚在前院,公孙锦币在后院,给他走了这么一招,万权甲隐隐猜到苏琚岚是何用意。他离座跪下,恭敬道:“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在下铭记在心。” 秦良明倒是盯着那份被还原的地图。 公孙锦币眼疾手快地收起来,笑嘻嘻说道:“秦家主,您尽管放心,这地图就我跟苏琚岚看过,别人还没瞧见过!” 秦良明瞅见眼神微异的万权甲,高深莫测的冷笑道:“莫非就连万家主都没见过?” 万权甲沉默了会儿。这让秦良明顿时了解,难道苏琚岚并非跟万权甲合作? 羊皮地图在公孙锦币手中缓缓一分为二,一半约占七成,一半占三成。公孙锦币恋恋不舍地将七成的地图归还秦良明,剩下的三成地图送与万权甲,“苏琚岚的意思是前事既往不咎,从今开始,你们要分配得当,合作无间就好。” “郡主想要我跟万家合作?”秦良明皱眉,寒声冷道:“那就不该把我们秦家出生入死才发现的矿场点,平白无故地送给万家三成?” 万权甲也没想到苏琚岚会直截了当的将秦家三成的矿场点分给他? “如果两国知道你们秦家企图谋杀郡主王爷等人,诛灭九族后,就算你秦家持着这完整的地图又有何用?”公孙锦币撇嘴说道,然后扭头瞥向万权甲,“万家主,这么分,你可满意?” 意外获得三分地图的万权甲瞅着面色阴寒的秦良明,笑了笑:“在下是满意至极,只是秦当家向来心中必有怨恨,不愿如此拱手让出吧?” 秦良明冷冷笑道:“我可以拿这三分地图抵消我昨日对郡主的所作所为,但要我秦家跟万家合作,除非他万家以后杜绝偷袭抢夺我秦家的矿点,否则免谈。” “万家得了优惠,秦家当然也得安慰——”公孙锦币连忙点头,“万家得了三成矿物点,自然也得做出相应的退让。所以万当家,你得承诺除了你手中握有的三成矿物点之外,不能再觊觎秦家任何资源!” 万权甲犀利的眼陡然睁大。 秦良明也刚刚的冷漠瞬间燃起一丝希望。如果能由此换到两家的泾渭分明,这倒也是件不幸中的大幸! 万权甲看着手中的三成地图,心中斟酌难定。这手里握着的三成矿物点足足比他多年来明抢暗夺秦家的要多得多,这笔买卖至少在数十年内还是划算的,可是数十年后呢? 公孙锦币暗地示意了螣蛇,螣蛇会意地张口嘶吼一声,让万权甲恫吓的颤了下,当即点头道:“好,我代表万家答应了!” 秦良明闻言,登时抱拳说道:“那我秦家也答应了!” 公孙锦币满意的点头,“那我意思带到,两位可以回前院了。” 万权甲跟秦良明便客气地颔首离开。人一走,公孙锦币缓缓松了口气,幸好有苏琚岚此前想好所有措词,他才能如此轻易说服两只老狐狸。 前席里。两人缓缓归来,并肩而行,在众人眼底看来非常交好,浑然没有以前传闻的不好。向来多了心眼的秦少柏看着父亲与万权甲走来的态度,隐隐皱眉,暗自揣测自家父亲与万家是否有了什么交易?想到这,再度望向那位面向精致的小郡主,表面上,这位郡主性情柔和,端得是落落大方。 万权甲跟秦良明回到宴席入座,秦良明举着酒杯站起身,面朝所有众人,最后将就酒杯敬向苏琚岚,“郡主莅临道临城,实在是我们道临城的一大幸事。借着为郡主洗尘,大伙儿都在,我秦某有件大事趁机向大家公布。” “哦?是何大事?”众人纷纷翘首以待,非常好奇。 万权甲便也斟满一杯酒站起来,面朝众人说道:“承蒙秦家主看得起,愿意与我万家尝试合作。我们商量后,决定尝试改变以往经营作风,由秦家主专职提供矿源,由我万家专职锻造,再经由擅长经商的金家销售其他城镇,由此带动道临城的经济。” “哇,是真的还是假的?”众人哗然,就连秦少柏跟金允庭也不由得怔住。在这之前,众人都是听着按着秦家与万家的明争暗斗,怎么转眼间就合作了?而且这事金家还有份参与,念及此,金允庭情不自禁望向执有他金家信物的苏琚岚,想来定是有她从中斡旋了。 “我们两家能够合作,这都得依赖郡主的功劳,郡主,这杯由我秦某敬您!”秦良明举杯朝向苏琚岚,低声笑了笑说道:“敖凤国的郡主,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人不可貌相’,我秦某不得不服。” “薄面还赖你们二位给,本座初来乍到,凡事还得向你们请教。”苏琚岚举杯回礼,话里藏话:“本座向来觉得单凭一己之力是难成大事,谁都需要借助东风,顺势而走,您说是吧,秦家主?” 秦良明道:“受教。”短短二字,酒杯相撞,然后各自心照不宣。 酒宴差不多快结束时,苏琚岚转身就回前院,金允庭急忙跟上去。一前一后,金允庭正想着要聊起什么话题时,就见秦少城从后面追上来,挡在苏琚岚面前。 “秦少城,”苏琚岚看着他面上纠结之色,边摆弄着袖口花纹,边笑道:“看你这模样,莫非又挨训了?” 秦少城皱眉道:“我很好奇,原本我们秦家跟万家是老死不相赶来的,更何况万权甲前几天还抓了我跟你要挟我父亲,可是为什么现在两家要合作了?” 金允庭闻言也是暗自揪眉,他也确实听说了万权甲挟持苏琚岚跟秦少城,要挟秦良明拿秦家地图来交换的,然后转眼间两家就合作,个中缘由确实难猜。 苏琚岚道:“这事你去问你父亲比较合适,我只是建议两家各自退让,但答不答应还是由他们说了算。他们目光深远,知道的看到的远远比你清楚得多,既然他们愿意答应自然是权衡再三考虑的,你没必要死揪不放。” “那我明明见你有那么厉害的神兽,你为什么还甘心被万权甲抓走呢?”秦少城追问道,“那条蛇真是的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螣蛇?” “是,所以你想不想见见?”苏琚岚顺势转开话题,轻易就将秦少城给蒙住。秦少城也挺好骗,立即点头迫不及待的想见,然后无意间成为第二个秦卫霜,破坏金允庭难得敛到的好气氛。 大家都聚在苏琚岚房内无聊地等着,有秦卫霜跟玉崔嵬这样两尊冷面神和动不动就嗤声冷笑的老怪物,赢驷伏在桌上好不无聊,直到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飞过去。 苏琚岚一把接住了他,金允庭头回见着赢驷这鬼魅的速度,暗地怔了下。 “回来了?”公孙锦币也完成任务返回,从苏琚岚身后走进屋。苏琚岚招来螣蛇引开秦少城的注意,拽着赢驷回到桌前,对公孙锦币和其他人说道:“立即收拾东西,我们要连夜出发赶到冀论城,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他们明早的祭司占卜。” “现在就走?”秦卫霜皱眉,“可是我看秦家跟万家虽然合作,但难保不会待我们走了,他们立即内斗坏了郡主的大事!” 苏琚岚点头:“确实说不定,那我们该怎么办?长期呆在这里,死死监督他们吗?” 秦卫霜摇头表示暂时无解。公孙锦币道:“我觉得我们走了反而更好,有些事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时,再说了正要我们监督到底,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苏琚岚冷道:“他们最好识相地选择合作,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否则就别怪我捅破他们谋杀皇亲的罪名,株连九族。他们是复杂聪明的人,同样的,也该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行,回房收拾东西,大家记得顺手搬走床上的被单,最近天气发凉,我也不想多花钱买被单。”公孙锦币拍着手招呼众人散开。 秦少城看着众人散的散,收拾的收拾,眼巴巴地瞅着螣蛇,复又看看悬浮半空的玉崔嵬,最后可怜兮兮地望向苏琚岚说道:“我也要跟你们一块上路。” 正在收拾包裹的苏琚岚答道:“如果你父亲答应的话,我可以带上你。” “真的?”秦少城惊喜道,登时快步朝外跑去,看样子似乎是去征询秦良明的意见。悬浮在半空中的玉崔嵬,皱眉道:“苏琚岚,你当真要戴上这个包袱?” 苏琚岚头也不抬地回道:“没打算带。” “那你刚才还那样说?” “秦良明已经忌惮我了,与其让秦少城自己硬跟着,还不如交给秦良明解决。我猜,秦良明生怕他成为我的‘人质’。” 苏琚岚向来猜得很准。秦少城刚跟秦良明提出这事,立即被五花大绑地带回秦家看管。 →◆←→◆←→◆←→◆←→◆←→◆←→◆←→◆←→◆←→◆←→◆←→◆←→◆←→◆← 这个燕赤国的冀论城是处于沙漠边缘跟火山脚下,所以城池四周全是肥沃的土壤,非常适合种植植物,再加上这里的气候温热,稻谷物总是一年四熟,所以整座冀论城自给自足。 一辆改装过的马车在渐渐坚硬的土地上缓缓走动着,车厢明显比寻常的大一半,最多能装十人左右。在天亮前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刻,这辆马车缓缓进了冀论城。 广阔平坦的道路两边全是店铺,虽然不比敖凤国那些高屋建瓴,这里的建筑最多只有两三层,但疏朗有致看着非常一派和谐。 车轮在街道上咕噜噜地滚动着,苏琚岚撩开车帘往外探,即将到辰时了,这街道上已是旭日东升了,但却寥寥无人,只望见远处有座高台升起白烟,隐隐有钟鼓声传来。 “估计是所谓的祭祀占卜开始了。”赢驷侧着身说道,然后吹了声口哨,牵拉着车厢的马匹顿时加快了脚步朝前走。 这座高台建议在冀论城的正中央,八方形,拔地而起,但并不高约有四五楼而已,只是在周围平地无物的衬托下显得很高而已。 高台四周脚下又是黑压压密麻的人群。此时,百姓们纷纷用虔诚的眼神看着那位款款步上阶梯的绿衣女人。这个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朵祥云,下摆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星图。 她站在祭台正中央,抬头仰望着蓝天上缓缓漂移的白云,然后低头翻阅左手托着的那本厚厚的书籍,最后定格在某一页,说道:“今日除了亥时降雨半竿,其他时辰都是旭日高升的气温,依旧是风调雨顺的一天。” 四周看台的百姓登时发出惊喜的叫喊声。这位女祭司便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缓缓走下来,又穿过众人自觉让出的通道,走入一间屋檐飞翘的阁楼中。那座阁楼的墙壁是蓝色,窗户上的花纹与她袖口上的莲花祥云如出一辙。 “这样就叫做祭天占卜?”赢驷显然十分扫兴,模仿着她刚刚的动作,抬头仰望天,然后又低头翻阅着不存在的厚书,“倒不如说是在查辞典呢。” “那你查辞典能查出个万民瞩目的地位吗?”苏琚岚反问道,“人家好歹混到了祭司的位置,在没有城主的城池中就是掌握实权的那位,光靠浑水摸鱼是很难哄住所有人的。” “嗯~”明显波浪起伏的鼻音,赢驷歪着头蹭入她肩窝中,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兴许我把她手里那本书偷了,也能当祭司呢。” “喂,说归说,你别趁机动手动脚!”坐在对面的金允庭登时提声警告。 赢驷故意忽视他,那张美若昙花的容颜依旧枕靠在苏琚岚的肩,唇边勾起柔美的弧度,冷风透窗,他的笑脸迷蒙在丝丝缕缕的紫发与墨发间。金允庭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小尊王的确能俊美到让人屏息静默,他冷哼了一声,将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 “我跟公孙先下马车去问问。”赢驷说道,然后就掀帘跑下去,连带着拽着公孙锦币直奔朝那间蓝色阁楼。 秦卫霜道:“郡主,那我们呢?” “先等等再说。燕赤国是女尊男卑的制度,据闻女人性格都非常强势彪悍——”苏琚岚掀开车帘,指向守在阁楼外的两名侍卫:“如果想让这些侍卫进去通报,你觉得是我们胜算大,还是只有赢驷他们两人胜算大?”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那两名站在祥云蓝楼前的女侍卫正维持着挺胸缩腹的站姿,其中一位伸手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抬起头后,却见两道身影先后朝这里直奔而来。 “什么人?居然敢敢擅闯祭司的住处?”两名侍卫干净拔出刀剑相对,却见日光流转,在两位少年的脸上投下随影。穿着玄纹红衫的少年最先奔了过来,明眸流转,唇边散漫着肆意的笑,面貌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精致瑰丽。而后面那位麻衫少年和前面的少年不同,俊美中透着点狡黠与奸诈。 赢驷负手踱到两名侍卫面前,“两位姐姐,我们是从道临城慕名而来,听说冀论城的祭司很有名气,不知两位姐姐可否通告一声,让我们见见呢?” “原来是慕名而来想要见我们的祭司大人呀,”居右的那位女侍卫见赢驷貌美且懂礼,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这强硬的口气立即软了几分,“但是小公子,你们有所不知,祭司大人向来不见生人,倘若没有召见,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见的。” “可是我就是很想见见你们这位祭司嘛,”赢驷眨了眨眼,忽然递上金家的那枚金银元宝,这让坐在马车里的金允庭险些跳了下去,“这令牌怎么会在他那里?” 苏琚岚幽幽答道:“估计是他刚刚靠在我身上偷去的。”她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公孙锦币东藏西躲的私房钱总能被赢驷摸了去! “麻烦姐姐带着这枚元宝进去为我通报一声,我想祭司未卜先知,应该会召见我们的。” 两位侍卫虽然不识得此物,但见得此物看似很有分量,两人对视了一眼,居左的那位便进阁楼禀告去了。金允庭顿时挑眉,没想到金家令牌能在这里争得几分薄面,只是他刚窃喜罢,那位去而又返的侍卫回来了,公式化的说道:“两位小公子,我们祭司说了她没召见重霄镇的金家人,还请你们离去。” “哈,”赢驷登时掩嘴笑出声来,“这位姐姐,你说你们祭司说不见金家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她觉得我们两个人都是金家的人?” 那位侍卫想也不想地说道:“那是,我们祭司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么多年来她看天卜卦,没有一次失败过。” “是吗?”赢驷负手而立,娇软的笑声渐变有异,“之前我还可能相信这世界上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你这么通报一声回来告诉我,说她知道我们都是金家的人,我就笑了。” 赢驷立即往马车跑。“还跑?”才刚喘息的公孙锦币见他从身边快速奔过,赶紧掉头追上。赢驷趴到马车窗口,把金银元宝递给苏琚岚,“这祭司有点问题,看到这令牌就一口说定我们全都是金家的人。” 秦卫霜闻言冷嗤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未卜先知?看来这祭司就是个混吃混喝的神棍而已。” “没道理能混这么多年还不被揭破的?”苏琚岚低头说道,“我们都下马车吧。”赢驷便绕到车辕将她抱落到地上。 老怪物在下车时,忽然说道:“你们都把眼界放宽点,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假若能知道未来某些蛛丝马迹便是万幸了。” “如果真能未卜先知,我觉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苏琚岚回头答道。老怪物那双浑浊怪异的眼紧紧盯住她,“小丫头,你最好还是做出符合你此番年龄的事。” 两名女侍卫没想到赢驷跟公孙锦币去而又返,而且身边跟着的人数多了好几位,顿时皱眉,她们赶紧拦在阁楼门前:“诸位想硬闯?奉劝你们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位祭司不给金家薄面,那可否给这枚金牌薄面呢?”苏琚岚举起的手腕一转,刚刚那枚金银元宝立即变成栩栩如生的金兔令牌,比起金银元宝,金兔令牌的名声是响彻四国大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敖凤国开国之初的四块金牌。 这两名侍卫看见金兔令牌,立即屈膝跪下。早已等不及的玉崔嵬顿时伸手拽起居右的女侍卫衣角,“带路!” 那位女侍卫赶紧点头,迎着苏琚岚他们往里面走。 除了阁楼外的两名女侍卫,里面的侍卫并不多,起初各个望着苏琚岚他们走进来先是惊艳,因为多数是俊男美女,然后便是惊讶,可见有侍卫带领着便没有人上前阻拦。 她将苏琚岚他们带到一间门框画满各种复杂纹理的房前,毕恭毕敬地敲门道:“祭司,外面那几位进来见您了。” “我不是说不见吗?还带进来做什么?”房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厉声冷喝。 女侍卫为难道:“祭司,可是他们有……” 苏琚岚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好大的胆子呀,居然敢命令我的侍卫?!想不到重霄镇的金家不仅财大,这气也粗呀?” 两扇门紧接着随这话敞开,狂风迎面扑来,将她掩藏的墨发瞬间褪回紫色。敞开的瞬间,同时也露出房内遍地祥云星海的独特装饰。在屋内正中央是个四方池水,池水中央有座平台,那位绿衣女子端端正正坐在其中,冷眼望来,但在见到苏琚岚的第一眼,登时怔住:“你拿的是金财神的金银元宝,可你不是金家的人,你是敖凤国的苏琚岚!” 苏琚岚微微笑道:“我只是拿出金银元宝想做通行证而已,但从未说过我是金家的人。下这判定的,好像是能够未卜先知的祭司你吧?” 这位绿衣女子扯嘴冷哼了一声,嗤笑道:“听你这语气,似乎是在质疑起我的占卜能力来了。前阵子听修炼界说敖凤国郡主葬身于云琉宗水潭中,昨夜又出现在道临城的流水宴席中,现在天不过才刚亮,就又立即在我冀论城出现,想来郡主死里逃生却不急着回盗迤城,反倒在这沙漠地带溜达,是别有居心呀!” “那你能占卜算算我是何居心吗?”苏琚岚问道。 绿衣女子看着她身后的人,危险的眯起眼笑道:“可以,就你一个人,敢进来吗?” “可以。”苏琚岚说道,绿衣女子挥了挥袖,又是刚才那股疾风迎面而来,苏琚岚的身子顿时不由自主的往前飘了一步,跃过门槛,身后两扇门立即合上。 “放心,我会命令我的侍卫招待好他们。”绿衣女子指着面前的蒲草席,然后双手搁在盘膝上,三枚外圆内方的硬币一一搁在面前。“自我介绍,我叫华缙云,是冀论城世袭的祭司。” “我姓苏,名琚岚。”苏琚岚答道,然后瞬息间的功夫,她就站到华缙云的面前坐下。 这鬼魅般的速度,让华缙云惊得瞳仁缩了半寸,她的目光从苏琚岚的双手缓缓往上移,“紫芒、红瞳、紫发,虽然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但直觉告诉我,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发髻间有三个头涡,若非大人物便是恶人。” “那我是大人物还是恶人呢?” “那就不知道了。”华缙云嘴上说着,目光却在苏琚岚身上不客气的来回游走。“我估计你又该腹议,说我自称未卜先知,又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大人物还是恶人呢?” 苏琚岚道:“你会不会未卜先知,我这倒不清楚,但你揣度别人的心思还是蛮准的。” 华缙云唇边散漫着笑意,道:“从传闻种种来看,你也是善于揣人度事!既然你能闯到我的清莲池来,那我就破例为你算上一卦,看你是想占卜前程、姻缘还是其他俗世之事?” “你觉得我适合占卜什么?”苏琚岚不答反问。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暧昧,“我觉得你还是占卜姻缘比较好,毕竟你终究是个女人。女人的心再大,也大不过一个家!” “行,那你就替我算算姻缘,让我好对比一下曾在月老庙求的签,看看是签准,还是你的卦准。” 华缙云凝着脸瞪她,然后将三枚硬币放入一个火灼龟壳中,轻轻摇晃了三下,最后将三枚硬币重新倒出来。她伸手拨弄着三枚硬币摆放成某种特殊的位置,缓缓冷笑道:“便如凤去秦楼,云敛巫山。凤去秦楼耶。” 苏琚岚平静笑道:“很好,那占卜下我的前程看看。” 华缙云正色道:“你的姻缘签是下下签,但你看起来似乎很不以为然?” 苏琚岚挽起笑脸,道:“那你建议我还如何,才能换个上上签呢?” 华缙云的面色顿时不善,“占卜算卦原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一个人一天只能占卜一次,你若想占卜前程,明日再来。” 苏琚岚无所谓道:“那好,我明日再来。不知道冀论城哪家酒店比较适合下榻的,烦请祭司推荐。” 华缙云拂袖起身,苏琚岚身后两扇房门顿时无风自开,“慢走不送!” “那就告辞了!”苏琚岚稍微福了身,然后转身朝外走去。华缙云凝视着她的背景,赶紧将地面三枚硬币收入袖红,喃喃说道:“苏、琚、岚?好奇怪,刚刚占卜她的姻缘卦,为什么是空的?!” 离开祥云蓝楼后,他们找了最近的一家酒馆下榻。等到亥时的时候,这原来晴朗的天空登时阴云密布,哗啦啦的下起大雨来。苏琚岚拿着个量尺桶站在窗外接水,从下雨初接到下雨后,约莫一个时辰的雨水量,恰巧满了半根量水管。 赢驷接过量水管看了下,秀眉挑起,他又转手递给公孙锦币,大家互传了下,各自眼神都有些异样。公孙锦币拍了一下桌子,喝道:“还真是半管的降水量?!那这么说,那天晚上山壑会降雨,的确是她预言的?” 苏琚岚回到桌上,盯着秦卫霜给她倒的茶碗里浮动的茶叶,低声说道:“我现在倒希望她别有预言成功的能力。” “为什么?”赢驷问道。 苏琚岚蓦地浅浅笑了起来,“她刚刚帮我算姻缘签,是下下签。” 金允庭皱起眉,下下签?却见赢驷毫不迟疑的撅嘴道:“她的话十句九不准。”苏琚岚抬眼扫向他,赢驷坐过来,拉过她的手握进掌心里,摩挲了几下。 安静的夜里,人人入睡了。 待到所有房的灯火都灭了,一道飞檐走壁的身影忽然跃出了客栈,紧接着,半空中陡然警惕性地燃起了一个幽蓝色的身影,“什么人?!”玉崔嵬厉声喝道,可那道身影头也不回地融入黑暗中,这明显是挑战玉崔嵬的尊严,他立即飞身追向那道身影。 可那道身影越来越快,原本近在咫尺,可眨眼间已奔跑在十丈之外。玉崔嵬驾驭着蓝焰紧急追上去,心中暗自错愕,没想到自己也有跟得吃力的时候。就在他思考的瞬间,这道身影彻底消失了,无踪无影。 玉崔嵬漂浮在半空中四下张望,清冷月色下,祥云蓝楼在月明星稀的烘托中跃入眼帘。他想也没想,低头栽入这座阁楼中。 阁楼里到处都有女侍卫把手着,但是玉崔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底,他“嗖”地一声钻入苏琚岚白天停留的那间装有青莲池的阁楼。里面四面墙壁画满了各种云朵的形状,灯火幽暗,显得有些诡异,但这些诡异相比起玉崔嵬本身来说,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时,玉崔嵬突然感应到一股异样的波动在这间房内轻轻荡漾着,他慢慢闭上双眼去感应那丝波动,慢慢的,他的脸上露出了略微惊愕的神色,那丝波动竟然是从地下水池传上来的。 他低头看着水光潋滟的水池,皱了皱眉,谁让他最讨厌潮湿跟肮脏这两点。水,他最讨厌水了! “你还真是执拗呀,我等你下水拿东西,你硬是愣着出神实在是急死本少爷了!” 身后传来某个熟悉的声音,玉崔嵬掐着手中的蓝焰转过身,发现赢驷不知何时坐在门口地板上,上手托腮,满脸愤愤不平。玉崔嵬冷冷道:“刚刚是你从客栈跑出来的?” 赢驷惊讶道:“你追在后面那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是我?” “我是没想到你的速度快得出乎意料!”玉崔嵬面无表情,“苏琚岚是八阶中层的宗师,秦卫霜是七阶初层的武尊,云琉宗左迁使是九阶中层的武尊,公孙锦币是六阶巅峰的宗师,金允庭是四阶巅峰的武尊,而你……所有人知道你是双系,但你到底是哪层修为,根本就不清楚!” 赢驷笑了起来,“你干嘛这么在意我到底是何修为?现在,最该关心的是怎么解决惹人嫌的祭司,不是吗?”他拍着后背灰尘站起身,一步一顿的走近青莲池。 玉崔嵬飞速挡在他面前,右手裂风而过地抓住赢驷的脖颈,哪知赢驷头一歪,被他抓住的这截脖颈顿时像条泥鳅般光滑,利落滑了出去。 “玉崔嵬,在这种地方动手,对我们都没好处呀!”赢驷低声怪叫,曲握成爪的右手同时染上熊熊烈焰,与玉崔嵬抓来的蓝焰右手碰撞后,周围空气顿时嗡嗡颤抖起来。整个清莲池的水轰然往上直窜,发出巨响。 正在阁楼内处歇息的华缙云猛地被惊醒,“有人闯进了清莲池,我的卜云册!”她掀开锦被光脚飞奔出去,夜里微微湿润的风顿时汇聚到她双脚下化作烟雾,拖着她冲向清莲池。 清莲池内已处于两股红蓝火焰之中,玉崔嵬漂浮在半空中,不闪不避,一往直前,两只拳头向前挥出,一大片蓝色光芒出现在拳头前方,蓝焰似有形之物朝赢驷撞去。 赢驷利落的避开,这些拳头顿时一个接一个打空了,有些打入地面顿时使地面皲裂,有些打偏到墙壁上顿时引得崩塌成窟。赢驷咬着唇看着整间清莲池显然火海中,有些怨恨地瞪了玉崔嵬一眼,突然翻身跳入清莲池中,身影顿时隐没了。 与此同时,华缙云踏着疾风飞速冲了进来,她看着清莲池内已被毁得满目疮痍,显而易见地将所有事情都指向半空中的玉崔嵬,“又是你们?!” “轰隆隆”的几声,水池地步突然传来轰隆的巨响,整个池面波澜起伏,居中的那位平台顿时摇摆欲毁。 华缙云顿时捏诀,摇摇欲坠的平台顿时一分为二朝左右打开,但里面藏书的暗格是空的,全被底部升起来的水弥漫了,她咆哮地指向玉崔嵬,“把卜云册还给我!”四周的空气迅速汇聚到她身边,随着她抡起的拳头抡转一圈,这些疾风顿时汇聚成缕,一股脑冲向了玉崔嵬。 玉崔嵬向来不屑解释,右手拖掌的蓝焰顿时弥漫出韬光千条迅速蔓延出来,将这股疾风当做有形之物掐死在半空中。 华缙云顿了下,玉崔嵬的八阶修为不是她所能敌的!她迅速摧毁门口墙壁上的一幅画,画毁后登时燃放出璀璨阳光,墙内顿时有铁索滑动声响,刹那间,这座祥云蓝楼发出了尖锐的警鸣钟响,甚至迅速刺破了冀论城宁静的夜晚。祥云蓝楼内的所有侍卫顿时抓着武器追赶而来,而冀论城内听闻这钟响的地方,也纷纷躁动起来,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都拿起力所能及的武器朝祥云蓝楼本来。 秦卫霜被这钟响惊醒了,街道上传来喧闹嘈杂的声响,她连鞋子也顾不得穿赶紧冲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百姓举着篝火冲向祥云蓝楼的方向。而祥云阁楼的顶端,火光冲天! “郡主,不好了!”秦卫霜迅速冲到隔壁房间,她追敲了几下发生里面没有声响,按理说苏琚岚的警惕性不比她低的。秦卫霜想到这,顿时踹开房门,房内空空无人,她奔到床头看,锦被凌乱地撩起半边。她伸出手试探床铺的温度,是冰凉的。 “苏姑娘呢?”金允庭也立即踏入了这间房。秦卫霜答道:“不在,公孙锦币呢?” “我在这。”公孙锦币也是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秦卫霜怔了下,“你竟然在?郡主很少单独出外,至少都会带上你的。” 公孙锦币摊手道:“但这回她没带我呀。对了,玉崔嵬、赢驷、老怪物三个人都不在房间,按照这情况,祥云蓝楼那边的事,定是跟他们脱离不了关系。” “马上去看看。”秦卫霜说道,立即翻身跃窗出去,飞檐走壁,快若闪电的朝前直冲。 祥云蓝楼的顶端,稍微有点修为的宗师跟武尊,连同华缙云在内,将玉崔嵬团团围在庭院中央,以至于没有人去关注被毁灭的清莲池内,蓦地有水声激扬而起。水面波光轻漾,有一连串水泡漂浮起来。 一只白皙瘦长的手臂从水里弹出来,在半空中挣扎着晃动几下,然后“啪”的一声搭在池台边,随着噗嗤吐出的泡沫,一颗湿漉漉的脑袋顿时探出了水面。赢驷下巴抵在池台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也不理身后那头幽黑长发还浸泡在水中随着水波晃动,他吃力地抬起右手,从手中捞起一本用水盾密封的厚重书籍。正是华缙云今早占卜天气手捧的书,也是她刚刚藏在台内暗匣处的珍宝,卜云册! 074卷 冀论城臣服 赢驷下巴抵在池台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也不理身后那头幽黑长发还浸泡在水中随着水波晃动,他吃力地抬起右手,从手中捞起一本用水盾密封的厚重书籍。 书籍表面印着即将褪色的“卜云册”三字,正是华缙云今日高台占卜时所捧的书,也是她刚刚藏在暗匣处的世袭珍宝! 他攀爬出水面,将卜云册藏入怀中,然后赶紧朝外面跑出去。外面的天空已是火光冲天,半空中的玉崔嵬陷入孤军奋战,被华缙云等人团团围住。此时地面除了赢驷外还有无数闻声赶来的百姓,有能力的基本上都冲飞上天协助华缙云捉拿玉崔嵬。 赢驷立即掉头往客栈的方向跑。 当他疾步冲离人群后,苏琚岚站在人群中静静瞅着他跑远的身影,旁边是向来紧跟她不放的老怪物。老怪物似笑非笑:“是这小子偷了华缙云的东西吧?” “应该是偷了她那本占卜星云的书,否则华缙云不会如此生气!”苏琚岚掉头望向半空中的玉崔嵬,虽然他能翻掌间便弹飞几十人,但这些侍卫前仆后继显然没有半点截止的状态,渐渐惹得他恼怒了。 她缓缓抬起双掌,前方火光冲天的围堵中,原本平整光滑的地面骤然旋转成花,几十只泥手破土而出,将半空中拦截的侍卫全部扯落地面。 听见这些惨叫声,华缙云连忙回头望,十几只泥手盘旋着扑面而来,黑压压的将她眼前所有视线给遮挡住了。 一道紫芒“嗖”地冲向玉崔嵬紧扣他右腕,他刚要挣扎,冷风拂面传来苏琚岚熟悉的声音,“先跟我走!”然后被这股紫芒拽入地面密集的人群中,倏然间了无人影。 这端,赢驷在掉头奔回客栈的路上撞见了飞檐走壁的秦卫霜他们,他连忙招了招手兴冲冲的喊道:“喂,我在这里呢!” “赢驷?!”公孙锦币跟金允庭听见声音,赶紧鱼跃落地朝他直奔而去。 一直冲在最前的秦卫霜速度更快,眨眼间就站在盈盈微笑的赢驷面前,追问到:“郡主呢?” “她没在客栈吗?”赢驷恍了神,当即发觉只剩他们三人,他喃喃错愕道:“老怪物也不在?岚妹妹……”赢驷顿时慌乱地再度掉头朝祥云蓝楼奔去。 “姓赢的,郡主呢?!”秦卫霜急问道,只能赶紧追上去。但祥云蓝楼的战火已悄然静止了,逃过泥手突袭的华缙云再回头时,发现玉崔嵬也消失不见了,然而蓝楼四周地面忽然有无数水柱冲天而起,又从半空中化作急雨哗啦啦地落在阁楼熊熊燃烧的火势上,将两种颜色的火焰浇灭。 水花四溅中,将周围侍卫跟围观百姓的浑身都打湿了。华缙云微眯着眼看着阁楼瞬间浇灭的火焰,寒声道:“放火烧了我的清莲池,别以为现在灭完火就能让我当做没事发生。绝不可能!这仇我华缙云记下了!” 祥云蓝楼的火势吸引了全城百姓的注意,导致其他巷道冷冷清清。某条偏僻寂静的小巷道中,玉崔嵬尾随苏琚岚跟老怪物走着,忍不住问道:“苏琚岚,我们不回客栈吗?” “现在回客栈,无疑是让华缙云把你揪出来。” 玉崔嵬冷道:“放火烧她阁楼的又不是只有我!” 苏琚岚答道:“但她就只看见你放火,而且还偷了她的卜云册。” 玉崔嵬怒道:“我没偷!” 苏琚岚平静道:“我知道是赢驷偷的,但华缙云已经错认是你偷的。” 玉崔嵬冷哼了一声:“反正你知道不是我偷的就行,其他人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玉崔嵬,”行走中的苏琚岚突然停下来,偏头望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就是因为会这样想,所以才能被赢驷轻易利用了。” “说到底,这个赢驷偷那本卜云册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苏琚岚摇头,“所以我才不想回客栈。” “他偷卜云册跟你不想回客栈有什么关系?” 苏琚岚怔一怔,脸色有些不悦:“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暂时就是不想回客栈。” “如果赢驷偷卜云册是另有所图,那么你回到客栈,他是不会跟你说。”老怪物横地截入话,“苏琚岚,你是怕他骗你吧?” “可能吧。”苏琚岚继续往前走,嘴角蕴一抹的淡淡的笑:“毕竟谁也不喜欢欺骗。” →◆←→◆←→◆←→◆←→◆←→◆←→◆←→◆←→◆←→◆←→◆←→◆←→◆←→◆← “郡主到底去了哪里?”久未寻得见人,秦卫霜他们不得不回到客栈另做打算。 金允庭来回走动,时而叹气,时而追问:“或许苏姑娘会不会是被人抓走了?” “不可能,”赢驷坐在苏琚岚的床铺前,细心留意到锦被是从被窝内部被轻轻撩开的,“是她自己起身的。从祥云蓝楼的打斗来看,玉崔嵬是被岚妹妹救走的。” “华缙云他们根本就不是玉崔嵬的对手,他没理由需要郡主出手帮忙!”秦卫霜一语道破,“除非郡主不希望他跟华缙云闹得太僵。” “喂,”公孙锦币冲趴在床沿边的赢驷喊道:“玉崔嵬大闹祥云蓝楼,我们听见声音的时候发现你也不在,半路上你又是逆着往回跑,你背地里是去干了什么勾当?” “我只是比你们先冲出去看戏,到那里才发现玉崔嵬乱来,我当然得赶紧躲咯,不然也跟着被华缙云记仇了怎么办!”赢驷撇嘴道。 公孙锦币古怪地瞟向他,“喂,别说我没提醒你呀,你要是真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最好一五一十的招来,不然后果自负!”见鬼的,公孙锦币才不相信向来爱惹事的赢驷会胆小的躲开?! 赢驷诧异,道:“我能干什么事?” “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出个办法,不如我们再出去找找他们吧!”金允庭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无计可施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留一个人在客栈等着,其他人都出去找找。” “那我在这里等着,我大半夜都在跑,腿酸死了!”公孙锦币登时趴在桌上作了选择。 金允庭跟秦卫霜没有意见,当即离开客栈出外寻人。 抱着锦被闷坐许久的赢驷,忽然朝公孙锦币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岚妹妹不见的?” 公孙锦币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客栈的?” 赢驷双眸微眯:“我是看着岚妹妹睡着才走的。” 公孙锦币微微一愣:“你走?你半夜三更真跑出去做啥勾当了?!” “就偷了那个华缙云的书而已。”赢驷从怀里踹出那本厚厚的卜云册。公孙锦币凑过来看,随便翻了几页,发现每页都是画着某种形状,然后下面标志着些说明字体。例如某页中央画着弯弓的云,下面则标注着“五谷丰熟,硕果累累”,某夜画着波浪万月云,下面则标注着“双子吉祥年”,还有画着尾部带倒把手的云,表示村子没有灾难。 “这还真像是本辞典呀。”赢驷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然后甭管公孙锦币有没有看,随手抛之脑后,直接丢到床脚去。 公孙锦币惊得跳脚,赶紧拿起来像宝贝般捧着:“有没有搞错,这本书可是被华缙云当成宝贝的,你看看这上面的图形跟文字,摆明就是她每天早上看天空白云,再对照这本书做占卜的。有了这本书,我们也可能占卜气候,说不定还能成为下一代祭司呢!” 赢驷闻言顿时不屑道:“我才没兴趣当祭司。酒店老板告诉我,说这祭司跟和尚尼姑一样,我还要娶岚妹妹呢!” 公孙锦币的神情猛地一凛,不复刚才的震惊,讪讪道:“你真想娶苏琚岚呀?是不是嫌命长了?” 赢驷笑靥如花道:“呸呸呸,我长命百岁,我以后只娶岚妹妹,岚妹妹也只能嫁给我。”说完,他也赶紧朝外走去寻人。 待人统统走光了,公孙锦币捧着卜云册细看,看了许久,直到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登时惊得抱紧书后退,“华缙云?!” 华缙云看着他急于将卜云册冬藏洗舱的小动作,笑容若有似无:“现在想藏起来,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公孙锦币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四下张望,看看是否有救星在亦或是哪里有路跑。谁知华缙云看透他心思,双眸微眯,轻轻笑道:“别以为我需要看这本书才能占卜气候,苏琚岚跟玉崔嵬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他们。”公孙锦币实话实说,又鼓起勇气不怕死的问道:“既然你说你不需要这书也能做占卜,那你干嘛不占卜下他们的行踪呢?” “苏琚岚的卦象是空的,谁跟着她也会受影响,我是占卜不出来。”华缙云面色从荣的说道:“金允庭跟你们关系不大,在你们几人之中,我看得出你的修为是最浅的,但跟苏琚岚的情谊却甚是深厚。” “嘿嘿,”公孙锦币似乎意识到危险将近,讪讪赔笑道:“我修为浅,跟我与苏琚岚的情谊,有关系吗?” 华缙云笑意浅浅,眉目濯濯,微笑道:“有,既然苏琚岚跟玉崔嵬躲了起来,那我如果把你掉住吊在祥云蓝楼上当风铃,你说苏琚岚会不会出现?” “不知道。”面对华缙云步步生莲地渐近,公孙锦币是一步一顿地往后退,“苏琚岚很聪明的,你真抓了我挂楼顶当风铃,她马上就知道这是陷阱绝不出现的。你还是别做费力的事情吧,你、你别过来呀……”公孙锦币大叫起来。酒楼大厅的管家正在算账,听见这声叫喊顿时吓得手脚发颤,不待他叫小厮上楼查看,头顶那间客房的地板登时洞穿了,无数砖头泥土掉落下来。从洞口往上谈,那间客房火光一片! 苏琚岚跟玉崔嵬还有老怪物同时离开了!公孙锦币又被华缙云抓了!这事有点棘手!秦卫霜他们回到客栈发现苏琚岚的房间被彻底毁了,再听酒楼老板一说,赶紧追到祥云蓝楼,果然看见祥云蓝楼镂空的头顶,有人被倒吊起来替代了原来铜钟的位置。 “救命呀!救命呀!”被吊得脑充血的公孙锦币接连发出求教声。 赢驷咬着袖口看着被倒吊起来当风铃的公孙锦币,忍不住眨眼皱眉道:“这华缙云也太、太有创意了吧!” 金允庭闻言登时惊愕地扫了他一眼,“现在是救人的时候,你讲的是什么话?” “人话!”赢驷凉飕飕的扭头说道,然后再转头,继续眨眼瞪着被倒吊起来当风铃的公孙锦币,啧啧称奇。秦卫霜解开背上的巨灵刀,踩着墙壁飞身冲向阁楼顶端,早有侍卫在那里守株待兔,所以当她蹬地而起时,几乎是同时,一张巨网从天空中撒落下来。 秦卫霜挥起巨灵刀顿时砍过去,但这张网绝非寻常的网,纵横交错的线竟是黑色的,隐隐冲刷着红光。巨灵刀砍不断,这张网从天而降将她罩在正中央,从半空中压制到地面去。 秦卫霜抓着网站起来,这张网的四角顿时由四个女侍卫拽着控制住。她们见秦卫霜站起来立即开始走动,按照某种规律左右交叉的走动,走得越来越快,快到看不见人影,而整张巨网的四角也开始拧结缩小,逼近秦卫霜。没多久,这张网扭转到将秦卫霜团团锁在正中央。 金允庭见状,手中长枪轻颤,枪身泛出耀眼的金色斗气,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般。枪尖处激发出了有若实质般的锋芒,锋芒光华璀璨,吞吐不定,灼灼逼人。 “回枪!”他举着长枪在半空中幻化出十几朵枪花,每一朵枪花都化作一道锋芒直冲向那四名拽着巨网的女侍卫,“哧哧”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围观看戏的众人顿时响起惊叫声躲开,但或多或少都被眼前这幕惊险震惊了不少,“这是剑士?!” 四位女侍卫登时被金允庭突袭的斗气给打乱了阵法的脚步,秦卫霜顿时借此机会,将巨灵刀插入地上,整个身子平衡在半空中像陀螺那样快速旋转,连带着将四名松懈了的侍卫拽飞起来,一个接一个抛丢出去。没有人控制撒网,她立即掀开网口钻了出来,抽起剑将这张该死可恨的网也缠绕着踩在脚下,然后巨响蓝楼门口出现的人。华缙云! 华缙云拊掌三下,凭心而论,她觉得秦卫霜真得像极了燕赤国的女子,霸气凌然。 “苏姑娘在哪?”金允庭手握长枪跃落在秦卫霜身边。 华缙云道:“我也正在找苏琚岚。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再多等等时间,我就不信将公孙锦币吊在这里曝晒,她还不出现?”说着,眼角余光幽幽地瞥向顶楼的钟台。但一撇,她登时咬牙切齿了。 秦卫霜跟金允庭赶紧望去,发现赢驷不知何时已经冲上了顶楼的钟台,此刻正在拉扯悬挂公孙锦币的粗绳子。 “他什么时候上去的?”秦卫霜怔了下,她刚刚被擒住就这么瞬息间的功夫,没有楼梯没有任何工具,他怎么就能跑到钟台去了? 华缙云见赢驷即将救下公孙锦币,暗地大惊失色,两手顿时捏了诀,周围空间顿时扭曲出现无数把风刀风剑,然后直冲而上袭向赢驷他们。 秦卫霜顿时举起巨灵刀朝祥云蓝楼用力砍了一下,刀锋浸着金色斗气化作有型巨刃,也是呼啸而去,将华缙云的风刀风剑一举击散。“赶紧把公孙锦币救下来!金允庭,你负责那些喽啰,华缙云就交给我了!”秦卫霜说道,然后巨灵无声无息的砍向华缙云。 华缙云赶紧向旁闪去,金色的斗气锋芒与她擦身而过,但仍将她外面罩着的那间蓝色披肩给划破了,在华缙云身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华缙云怒道:“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说完,立即下令指使所有的侍卫围攻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金允庭看见这形势,知道速战速决的重要性,于是手中长枪顿时有了生命那样,整个枪体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枪声轻轻颤动,横扫四方,荡起一片金光。 赢驷用力拽着公孙锦币身上的麻绳,拽得双手发红脱皮了,这绳索的结依旧拧不开。 即将脑充血的公孙锦币急着抖索了,“大少爷,你不会用牙齿咬呀!” “不咬,这绳子闻起来就很臭,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公孙锦币听见这话,也不知是真的脑充血还是气晕了,身体顿时竖直在风中微微摇曳着,他哭叹道:“天呀,地呀,我宁愿让秦卫霜拿把刀冲上来救我!” “他们有本少爷这速度跟机智吗?”赢驷猛拍他脑袋,然后抓向右腕上的白玉镯子,从镯子中央抽出一根细若毫发的银线,细看,银线上边遍布肉眼难见的锯齿。他挥臂在麻绳上一摩,整条绳索顿时影身断裂,让毫无准备的公孙锦币摔得头晕脑胀。 “还不走!”赢驷拖着公孙锦币赶紧朝钟台的楼梯跑去。公孙锦币摇晃着浑浊的脑海,只能撇句“你公报私仇”,然后小命要紧,赶紧跟着赢驷逃下钟台。 华缙云见公孙锦币被救走了,而自己单打独斗是无法战胜秦卫霜,在被秦卫霜步步相逼的后退中,她左右抓着两把风剑挡住秦卫霜凭空砍下的一刀,两把风剑登时颤抖着有崩裂的迹象。她咬着牙被秦卫霜逼得后退,恨声道:“秦卫霜,识相的话最好赶紧把苏琚岚找出来,让她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就算杀了我,你们也别想得到冀论城!” 秦卫霜冷睨她一眼,迅速飞身后退,将巨灵刀收回背上的刀鞘中。“难道冀论城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是不是,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华缙云轻漠一笑,“我不是神,但在冀论城的百姓心中我就是他们的神。” “可在我眼底,你只是个可笑的神棍!”秦卫霜蔑视地转过身,朝客栈的方向走去。当赢驷拖着公孙锦币蹑手蹑脚地从另一侧跑过时,华缙云睨向赢驷,忽然神色淡淡的道:“看来抓谁都不好,早知道抓你才是最正确的。因为有你在,苏琚岚是暂时不会出现的。” “你这话说什么?!”赢驷皱眉望向她。急于逃命的公孙锦币赶紧推着他往前继续走,但赢驷没动,就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华缙云,仿佛是等待她的回答。 华缙云忽然粲然一笑:“其实偷走卜云册的人是你把?苏琚岚的确是聪明,甚至能预料揣测到许多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正因如此,她疑心非常重,想得比谁都多,也比谁都敏感,尤其是对身边的人敏感。” 赢驷愣住,却又立即被公孙锦币连拖带拽的拖走。 华缙云道:“小尊王,你也是个聪明人,所以你能听明白我讲的话。” 回到客栈,公孙锦币立即像一具死尸直直躺平在床上,纹丝不动,久了才蹦地而起,怪叫道:“这华缙云也太狠了吧,偷书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把我倒吊起来当风铃?”他哀怨怨恨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向肇事者,只恨不得将赢驷也倒吊起来当风铃。 冷冷清清的房间内,赢驷一反常态地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仿佛是思考着什么。 金允庭看着窗外天色都亮了,略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折腾了整夜,到现在还不能找到苏姑娘他们,我真是越来越担心了。” “郡主做事自有主张,”秦卫霜说道。 金允庭摇头皱眉:“可即便再自有主张,也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吧?她难道不知道我们会为她担心吗?” 赢驷下巴抵在池台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也不理身后那头幽黑长发还浸泡在水中随着水波晃动,他吃力地抬起右手,从手中捞起一本用水盾密封的厚重书籍。书籍表面印着即将褪色的“卜云册”三字,正是华缙云今日高台占卜时所捧的书,也是她刚刚藏在暗匣处的世袭珍宝! 他攀爬出水面,将卜云册藏入怀中,然后赶紧朝外面跑出去。外面的天空已是火光冲天,半空中的玉崔嵬陷入孤军奋战,被华缙云等人团团围住。此时地面除了赢驷外还有无数闻声赶来的百姓,有能力的基本上都冲飞上天协助华缙云捉拿玉崔嵬。 赢驷立即掉头往客栈的方向跑。 当他疾步冲离人群后,苏琚岚站在人群中静静瞅着他跑远的身影,旁边是向来紧跟她不放的老怪物。老怪物似笑非笑:“是这小子偷了华缙云的东西吧?” “应该是偷了她那本占卜星云的书,否则华缙云不会如此生气!”苏琚岚掉头望向半空中的玉崔嵬,虽然他能翻掌间便弹飞几十人,但这些侍卫前仆后继显然没有半点截止的状态,渐渐惹得他恼怒了。 她缓缓抬起双掌,前方火光冲天的围堵中,原本平整光滑的地面骤然旋转成花,几十只泥手破土而出,将半空中拦截的侍卫全部扯落地面。 听见这些惨叫声,华缙云连忙回头望,十几只泥手盘旋着扑面而来,黑压压的将她眼前所有视线给遮挡住了。 一道紫芒“嗖”地冲向玉崔嵬紧扣他右腕,他刚要挣扎,冷风拂面传来苏琚岚熟悉的声音,“先跟我走!”然后被这股紫芒拽入地面密集的人群中,倏然间了无人影。 这端,赢驷在掉头奔回客栈的路上撞见了飞檐走壁的秦卫霜他们,他连忙招了招手兴冲冲的喊道:“喂,我在这里呢!” “赢驷?!”公孙锦币跟金允庭听见声音,赶紧鱼跃落地朝他直奔而去。 一直冲在最前的秦卫霜速度更快,眨眼间就站在盈盈微笑的赢驷面前,追问到:“郡主呢?” “她没在客栈吗?”赢驷恍了神,当即发觉只剩他们三人,他喃喃错愕道:“老怪物也不在?岚妹妹……”赢驷顿时慌乱地再度掉头朝祥云蓝楼奔去。 “姓赢的,郡主呢?!”秦卫霜急问道,只能赶紧追上去。但祥云蓝楼的战火已悄然静止了,逃过泥手突袭的华缙云再回头时,发现玉崔嵬也消失不见了,然而蓝楼四周地面忽然有无数水柱冲天而起,又从半空中化作急雨哗啦啦地落在阁楼熊熊燃烧的火势上,将两种颜色的火焰浇灭。 水花四溅中,将周围侍卫跟围观百姓的浑身都打湿了。华缙云微眯着眼看着阁楼瞬间浇灭的火焰,寒声道:“放火烧了我的清莲池,别以为现在灭完火就能让我当做没事发生。绝不可能!这仇我华缙云记下了!” 祥云蓝楼的火势吸引了全城百姓的注意,导致其他巷道冷冷清清。某条偏僻寂静的小巷道中,玉崔嵬尾随苏琚岚跟老怪物走着,忍不住问道:“苏琚岚,我们不回客栈吗?” “现在回客栈,无疑是让华缙云把你揪出来。” 玉崔嵬冷道:“放火烧她阁楼的又不是只有我!” 苏琚岚答道:“但她就只看见你放火,而且还偷了她的卜云册。” 玉崔嵬怒道:“我没偷!” 苏琚岚平静道:“我知道是赢驷偷的,但华缙云已经错认是你偷的。” 玉崔嵬冷哼了一声:“反正你知道不是我偷的就行,其他人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玉崔嵬,”行走中的苏琚岚突然停下来,偏头望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就是因为会这样想,所以才能被赢驷轻易利用了。” “说到底,这个赢驷偷那本卜云册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苏琚岚摇头,“所以我才不想回客栈。” “他偷卜云册跟你不想回客栈有什么关系?” 苏琚岚怔一怔,脸色有些不悦:“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暂时就是不想回客栈。” “如果赢驷偷卜云册是另有所图,那么你回到客栈,他是不会跟你说。”老怪物横地截入话,“苏琚岚,你是怕他骗你吧?” “可能吧。”苏琚岚继续往前走,嘴角蕴一抹的淡淡的笑:“毕竟谁也不喜欢欺骗。” →◆←→◆←→◆←→◆←→◆←→◆←→◆←→◆←→◆←→◆←→◆←→◆←→◆←→◆← “郡主到底去了哪里?”久未寻得见人,秦卫霜他们不得不回到客栈另做打算。 金允庭来回走动,时而叹气,时而追问:“或许苏姑娘会不会是被人抓走了?” “不可能,”赢驷坐在苏琚岚的床铺前,细心留意到锦被是从被窝内部被轻轻撩开的,“是她自己起身的。从祥云蓝楼的打斗来看,玉崔嵬是被岚妹妹救走的。” “华缙云他们根本就不是玉崔嵬的对手,他没理由需要郡主出手帮忙!”秦卫霜一语道破,“除非郡主不希望他跟华缙云闹得太僵。” “喂,”公孙锦币冲趴在床沿边的赢驷喊道:“玉崔嵬大闹祥云蓝楼,我们听见声音的时候发现你也不在,半路上你又是逆着往回跑,你背地里是去干了什么勾当?” “我只是比你们先冲出去看戏,到那里才发现玉崔嵬乱来,我当然得赶紧躲咯,不然也跟着被华缙云记仇了怎么办!”赢驷撇嘴道。 公孙锦币古怪地瞟向他,“喂,别说我没提醒你呀,你要是真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最好一五一十的招来,不然后果自负!”见鬼的,公孙锦币才不相信向来爱惹事的赢驷会胆小的躲开?! 赢驷诧异,道:“我能干什么事?” “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出个办法,不如我们再出去找找他们吧!”金允庭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无计可施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留一个人在客栈等着,其他人都出去找找。” “那我在这里等着,我大半夜都在跑,腿酸死了!”公孙锦币登时趴在桌上作了选择。 金允庭跟秦卫霜没有意见,当即离开客栈出外寻人。 抱着锦被闷坐许久的赢驷,忽然朝公孙锦币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岚妹妹不见的?” 公孙锦币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客栈的?” 赢驷双眸微眯:“我是看着岚妹妹睡着才走的。” 公孙锦币微微一愣:“你走?你半夜三更真跑出去做啥勾当了?!” “就偷了那个华缙云的书而已。”赢驷从怀里踹出那本厚厚的卜云册。公孙锦币凑过来看,随便翻了几页,发现每页都是画着某种形状,然后下面标志着些说明字体。例如某页中央画着弯弓的云,下面则标注着“五谷丰熟,硕果累累”,某夜画着波浪万月云,下面则标注着“双子吉祥年”,还有画着尾部带倒把手的云,表示村子没有灾难。 “这还真像是本辞典呀。”赢驷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然后甭管公孙锦币有没有看,随手抛之脑后,直接丢到床脚去。 公孙锦币惊得跳脚,赶紧拿起来像宝贝般捧着:“有没有搞错,这本书可是被华缙云当成宝贝的,你看看这上面的图形跟文字,摆明就是她每天早上看天空白云,再对照这本书做占卜的。有了这本书,我们也可能占卜气候,说不定还能成为下一代祭司呢!” 赢驷闻言顿时不屑道:“我才没兴趣当祭司。酒店老板告诉我,说这祭司跟和尚尼姑一样,我还要娶岚妹妹呢!” 公孙锦币的神情猛地一凛,不复刚才的震惊,讪讪道:“你真想娶苏琚岚呀?是不是嫌命长了?” 赢驷笑靥如花道:“呸呸呸,我长命百岁,我以后只娶岚妹妹,岚妹妹也只能嫁给我。”说完,他也赶紧朝外走去寻人。 待人统统走光了,公孙锦币捧着卜云册细看,看了许久,直到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登时惊得抱紧书后退,“华缙云?!” 华缙云看着他急于将卜云册冬藏洗舱的小动作,笑容若有似无:“现在想藏起来,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公孙锦币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四下张望,看看是否有救星在亦或是哪里有路跑。谁知华缙云看透他心思,双眸微眯,轻轻笑道:“别以为我需要看这本书才能占卜气候,苏琚岚跟玉崔嵬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他们。”公孙锦币实话实说,又鼓起勇气不怕死的问道:“既然你说你不需要这书也能做占卜,那你干嘛不占卜下他们的行踪呢?” “苏琚岚的卦象是空的,谁跟着她也会受影响,我是占卜不出来。”华缙云面色从荣的说道:“金允庭跟你们关系不大,在你们几人之中,我看得出你的修为是最浅的,但跟苏琚岚的情谊却甚是深厚。” “嘿嘿,”公孙锦币似乎意识到危险将近,讪讪赔笑道:“我修为浅,跟我与苏琚岚的情谊,有关系吗?” 华缙云笑意浅浅,眉目濯濯,微笑道:“有,既然苏琚岚跟玉崔嵬躲了起来,那我如果把你掉住吊在祥云蓝楼上当风铃,你说苏琚岚会不会出现?” “不知道。”面对华缙云步步生莲地渐近,公孙锦币是一步一顿地往后退,“苏琚岚很聪明的,你真抓了我挂楼顶当风铃,她马上就知道这是陷阱绝不出现的。你还是别做费力的事情吧,你、你别过来呀……”公孙锦币大叫起来。酒楼大厅的管家正在算账,听见这声叫喊顿时吓得手脚发颤,不待他叫小厮上楼查看,头顶那间客房的地板登时洞穿了,无数砖头泥土掉落下来。从洞口往上谈,那间客房火光一片! 苏琚岚跟玉崔嵬还有老怪物同时离开了!公孙锦币又被华缙云抓了!这事有点棘手!秦卫霜他们回到客栈发现苏琚岚的房间被彻底毁了,再听酒楼老板一说,赶紧追到祥云蓝楼,果然看见祥云蓝楼镂空的头顶,有人被倒吊起来替代了原来铜钟的位置。 “救命呀!救命呀!”被吊得脑充血的公孙锦币接连发出求教声。 赢驷咬着袖口看着被倒吊起来当风铃的公孙锦币,忍不住眨眼皱眉道:“这华缙云也太、太有创意了吧!” 金允庭闻言登时惊愕地扫了他一眼,“现在是救人的时候,你讲的是什么话?” “人话!”赢驷凉飕飕的扭头说道,然后再转头,继续眨眼瞪着被倒吊起来当风铃的公孙锦币,啧啧称奇。秦卫霜解开背上的巨灵刀,踩着墙壁飞身冲向阁楼顶端,早有侍卫在那里守株待兔,所以当她蹬地而起时,几乎是同时,一张巨网从天空中撒落下来。 秦卫霜挥起巨灵刀顿时砍过去,但这张网绝非寻常的网,纵横交错的线竟是黑色的,隐隐冲刷着红光。巨灵刀砍不断,这张网从天而降将她罩在正中央,从半空中压制到地面去。 秦卫霜抓着网站起来,这张网的四角顿时由四个女侍卫拽着控制住。她们见秦卫霜站起来立即开始走动,按照某种规律左右交叉的走动,走得越来越快,快到看不见人影,而整张巨网的四角也开始拧结缩小,逼近秦卫霜。没多久,这张网扭转到将秦卫霜团团锁在正中央。 金允庭见状,手中长枪轻颤,枪身泛出耀眼的金色斗气,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般。枪尖处激发出了有若实质般的锋芒,锋芒光华璀璨,吞吐不定,灼灼逼人。 “回枪!”他举着长枪在半空中幻化出十几朵枪花,每一朵枪花都化作一道锋芒直冲向那四名拽着巨网的女侍卫,“哧哧”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围观看戏的众人顿时响起惊叫声躲开,但或多或少都被眼前这幕惊险震惊了不少,“这是剑士?!” 四位女侍卫登时被金允庭突袭的斗气给打乱了阵法的脚步,秦卫霜顿时借此机会,将巨灵刀插入地上,整个身子平衡在半空中像陀螺那样快速旋转,连带着将四名松懈了的侍卫拽飞起来,一个接一个抛丢出去。没有人控制撒网,她立即掀开网口钻了出来,抽起剑将这张该死可恨的网也缠绕着踩在脚下,然后巨响蓝楼门口出现的人。华缙云! 华缙云拊掌三下,凭心而论,她觉得秦卫霜真得像极了燕赤国的女子,霸气凌然。 074卷 冀论城的火山 赢驷下巴抵在池台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也不理身后那头幽黑长发还浸泡在水中随着水波晃动,他吃力地抬起右手,从手中捞起一本用水盾密封的厚重书籍。书籍表面印着即将褪色的“卜云册”三字,正是华缙云今日高台占卜时所捧的书,也是她刚刚藏在暗匣处的世袭珍宝! 他攀爬出水面,将卜云册藏入怀中,然后赶紧朝外面跑出去。外面的天空已是火光冲天,半空中的玉崔嵬陷入孤军奋战,被华缙云等人团团围住。此时地面除了赢驷外还有无数闻声赶来的百姓,有能力的基本上都冲飞上天协助华缙云捉拿玉崔嵬。 赢驷立即掉头往客栈的方向跑。 当他疾步冲离人群后,苏琚岚站在人群中静静瞅着他跑远的身影,旁边是向来紧跟她不放的老怪物。老怪物似笑非笑:“是这小子偷了华缙云的东西吧?” “应该是偷了她那本占卜星云的书,否则华缙云不会如此生气!”苏琚岚掉头望向半空中的玉崔嵬,虽然他能翻掌间便弹飞几十人,但这些侍卫前仆后继显然没有半点截止的状态,渐渐惹得他恼怒了。 她缓缓抬起双掌,前方火光冲天的围堵中,原本平整光滑的地面骤然旋转成花,几十只泥手破土而出,将半空中拦截的侍卫全部扯落地面。 听见这些惨叫声,华缙云连忙回头望,十几只泥手盘旋着扑面而来,黑压压的将她眼前所有视线给遮挡住了。 一道紫芒“嗖”地冲向玉崔嵬紧扣他右腕,他刚要挣扎,冷风拂面传来苏琚岚熟悉的声音,“先跟我走!”然后被这股紫芒拽入地面密集的人群中,倏然间了无人影。 这端,赢驷在掉头奔回客栈的路上撞见了飞檐走壁的秦卫霜他们,他连忙招了招手兴冲冲的喊道:“喂,我在这里呢!” “赢驷?!”公孙锦币跟金允庭听见声音,赶紧鱼跃落地朝他直奔而去。 一直冲在最前的秦卫霜速度更快,眨眼间就站在盈盈微笑的赢驷面前,追问道:“郡主呢?” “她没在客栈吗?”赢驷恍了神,当即发觉只剩他们三人,他喃喃错愕道:“老怪物也不在?岚妹妹……”赢驷顿时慌乱地再度掉头朝祥云蓝楼奔去。 “姓赢的,郡主呢?!”秦卫霜急问道,只能赶紧追上去。 但祥云蓝楼的战火已悄然静止了,逃过泥手突袭的华缙云再回头时,发现玉崔嵬也消失不见了,然而蓝楼四周地面忽然有无数水柱冲天而起,又从半空中化作急雨哗啦啦地落在阁楼熊熊燃烧的火势上,将两种颜色的火焰浇灭。 水花四溅中,将周围侍卫跟围观百姓的浑身都打湿了。华缙云微眯着眼看着阁楼瞬间浇灭的火焰,寒声道:“放火烧了我的清莲池,别以为现在灭完火就能让我当做没事发生。绝不可能!这仇我华缙云记下了!” 祥云蓝楼的火势吸引了全城百姓的注意,导致其他巷道冷冷清清。某条偏僻寂静的小巷道中,玉崔嵬尾随苏琚岚跟老怪物走着,发现方向渐渐偏离酒店,他忍不住问道:“苏琚岚,我们不回客栈吗?” “现在回客栈,无疑是让华缙云把你揪出来。” 玉崔嵬冷道:“放火烧她阁楼的又不是只有我!” 苏琚岚答道:“但她就只看见你放火,而且还偷了她的卜云册。” 玉崔嵬怒道:“我没偷!” 苏琚岚平静道:“我知道是赢驷偷的,但华缙云已经错认是你偷的。” 玉崔嵬冷哼了一声:“反正你知道不是我偷的就行,其他人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玉崔嵬,”行走中的苏琚岚突然停下来,偏头望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就是因为会这样想,所以才能被赢驷轻易利用了。” “说到底,这个赢驷偷那本卜云册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苏琚岚摇头,“所以我才不想回客栈。” “他偷卜云册跟你不想回客栈有什么关系?” 苏琚岚怔一怔,脸色有些不悦:“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暂时就是不想回客栈。” “如果赢驷偷卜云册是另有所图,那么你回到客栈,他是不会跟你说。”老怪物横地截入话,“苏琚岚,你是怕他骗你吧?” “可能吧。”苏琚岚继续往前走,嘴角蕴一抹的淡淡的笑:“毕竟谁也不喜欢欺骗。” →◆←→◆←→◆←→◆←→◆←→◆←→◆←→◆←→◆←→◆←→◆←→◆←→◆←→◆← “郡主到底去了哪里?”久未寻得见人,秦卫霜他们不得不回到客栈另做打算。 金允庭来回走动,时而叹气,时而追问:“或许苏姑娘会不会是被人抓走了?” “不可能,”赢驷坐在苏琚岚的床铺前,细心留意到锦被是从被窝内部被轻轻撩开的,“是她自己起身的。从祥云蓝楼的打斗来看,玉崔嵬是被岚妹妹救走的。” “华缙云他们根本就不是玉崔嵬的对手,他没理由需要郡主出手帮忙!”秦卫霜一语道破,“除非郡主不希望他跟华缙云闹得太僵。” “喂,”公孙锦币冲趴在床沿边的赢驷喊道:“玉崔嵬大闹祥云蓝楼,我们听见声音的时候发现你也不在,半路上你又是逆着往回跑,你背地里是去干了什么勾当?” “我只是比你们先冲出去看戏,到那里才发现玉崔嵬乱来,我当然得赶紧躲咯,不然也跟着被华缙云记仇了怎么办!”赢驷撇嘴道。 公孙锦币古怪地瞟向他,“喂,别说我没提醒你呀,你要是真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最好一五一十的招来,不然后果自负!”见鬼的,公孙锦币才不相信向来爱惹事的赢驷会胆小的躲开?! 赢驷诧异道:“我能干什么事?” “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出个办法,不如我们再出去找找他们吧!”金允庭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无计可施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留一个人在客栈等着,其他人都出去找找。” “那我在这里等着,我大半夜都在跑,腿酸死了!”公孙锦币登时趴在桌上作了选择。 金允庭跟秦卫霜没有意见,当即离开客栈出外寻人。 抱着锦被闷坐许久的赢驷,忽然朝公孙锦币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岚妹妹不见的?” 公孙锦币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客栈的?” 赢驷双眸微眯:“我是看着岚妹妹睡着才走的。” 公孙锦币微微一愣:“你走?你半夜三更真跑出去做啥勾当了?!” “就偷了那个华缙云的书而已。”赢驷从怀里掏出那本厚厚的卜云册。 公孙锦币凑过来看,随便翻了几页,发现每页都是画着某种形状,然后下面标志着些说明字体。例如某页中央画着弯弓的云,下面则标注着“五谷丰熟,硕果累累”,某页画着波浪万月云,下面则标注着“双子吉祥年”,还有画着尾部带倒把手的云,表示村子没有灾难。 “这还真像是本辞典呀。”赢驷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然后甭管公孙锦币有没有看,随手抛之脑后,直接丢到床脚去。 公孙锦币惊得跳脚,赶紧拿起来像宝贝般捧着:“有没有搞错,这本书可是被华缙云当成宝贝的,你看看这上面的图形跟文字,摆明就是她每天早上看天空白云,再对照这本书做占卜的。有了这本书,我们也可能占卜气候,说不定还能成为下一代祭司呢!” 赢驷闻言顿时不屑道:“我才没兴趣当祭司。酒店老板告诉我,说这祭司跟和尚尼姑一样,我以后还要娶岚妹妹呢!” 公孙锦币的神情猛地一凛,不复刚才的震惊,顿时讪讪道:“你真想娶苏琚岚呀?是不是嫌命长了?” 赢驷笑靥如花道:“呸呸呸,我长命百岁,我以后只娶岚妹妹,岚妹妹也只能嫁给我。”说完,他也赶紧朝外走去寻人。 待人统统走光了,公孙锦币赶紧捧着卜云册细看,这些字跟画在他眼底就跟钱那番,多看点说不定以后能换钱用。看了许久,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登时惊得抱紧书后退,“华缙云?!” 华缙云看着他急于将卜云册冬藏洗舱的小动作,笑容若有似无:“现在想藏起来,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公孙锦币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四下张望,看看是否有救星在亦或是哪里有路跑。 谁知华缙云看透他心思,双眸微眯,轻轻笑道:“别以为我需要看这本书才能占卜气候,苏琚岚跟玉崔嵬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他们。”公孙锦币实话实说,又鼓起勇气不怕死的问道:“既然你说你不需要这书也能做占卜,那你干嘛不占卜下他们的行踪呢?” “苏琚岚的卦象是空的,谁跟着她也会受影响,我是占卜不出来。”华缙云面色从容的说道:“金允庭跟你们关系不大,在你们几人之中,我看得出你的修为是最浅的,但跟苏琚岚的情谊却甚是深厚。” “嘿嘿,”公孙锦币似乎意识到危险将近,讪讪赔笑道:“我修为浅,跟我与苏琚岚的情谊,有关系吗?” 华缙云笑意浅浅,眉目濯濯的微笑道:“有,既然苏琚岚跟玉崔嵬躲了起来,那我如果把你掉住吊在祥云蓝楼上当风铃,你说苏琚岚会不会出现?” “不知道……” 面对华缙云步步生莲地渐近,公孙锦币是一步一顿地往后退,“苏琚岚很聪明的,你真抓了我挂楼顶当风铃,她马上就知道这是陷阱绝不出现的。你还是别做费力的事情吧,你、你别过来呀……”公孙锦币大叫起来。 酒楼大厅的管家正在算账,听见这声叫喊顿时吓得手脚发颤,不待他叫小厮上楼查看,头顶那间客房的地板登时洞穿了,无数砖头泥土掉落下来。从洞口往上探,那间客房火光一片! 苏琚岚跟玉崔嵬还有老怪物同时离开了! 公孙锦币又被华缙云抓了!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秦卫霜他们回到客栈发现苏琚岚的房间被彻底毁了,再听酒楼老板一说,赶紧追到祥云蓝楼,果然看见祥云蓝楼镂空的头顶,有人被倒吊起来替代了原来铜钟的位置。 “救命呀!救命呀!”被吊得脑充血的公孙锦币接连发出求教声。 赢驷咬着袖口看着被倒吊起来当风铃的公孙锦币,忍不住眨眼皱眉道:“这华缙云也太、太有创意了吧!” 金允庭闻言登时惊愕地扫了他一眼,“现在是救人的时候,你讲的是什么话?” “人话!”赢驷凉飕飕的扭头说道,然后再转头,继续眨眼瞪着被倒吊起来当风铃的公孙锦币,啧啧称奇。 秦卫霜解开背上的巨灵刀,踩着墙壁飞身冲向阁楼顶端,早有侍卫在那里守株待兔,所以当她蹬地而起时,几乎是同时,一张巨网从天空中撒落下来。 秦卫霜挥起巨灵刀顿时砍过去,但这张网绝非寻常的网,纵横交错的线竟是黑色的,隐隐冲刷着红光。巨灵刀砍不断,这张网从天而降将她罩在正中央,从半空中压制到地面去。 秦卫霜抓着网站起来,这张网的四角顿时由四个女侍卫拽着控制住。她们见秦卫霜站起来立即开始走动,按照某种规律左右交叉的走动,走得越来越快,快到看不见人影,而整张巨网的四角也开始拧结缩小,逼近秦卫霜。 没多久,这张网顿时扭转到将秦卫霜团团锁在正中央。 金允庭见状,手中长枪轻颤,枪身泛出耀眼的金色斗气,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般。枪尖处激发出了有若实质般的锋芒,锋芒光华璀璨,吞吐不定,灼灼逼人。 “回枪!”他举着长枪在半空中幻化出十几朵枪花,每一朵枪花都化作一道锋芒直冲向那四名拽着巨网的女侍卫,“哧哧”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围观看戏的众人顿时响起惊叫声躲开,但或多或少都被眼前这幕惊险震惊了不少,“这是剑士?!” 四位女侍卫登时被金允庭突袭的斗气给打乱了阵法的脚步,秦卫霜顿时借此机会,将巨灵刀插入地上,整个身子平衡在半空中像陀螺那样快速旋转,连带着将四名松懈了的侍卫拽飞起来,一个接一个抛丢出去。没有人控制撒网,她立即掀开网口钻了出来,抽起剑将这张该死可恨的网也缠绕着踩在脚下,然后举向蓝楼门口出现的人——华缙云! 华缙云拊掌三下,凭心而论,她觉得秦卫霜生错在敖凤国,若是在燕赤国定能霸气四方。 “苏姑娘在哪?”金允庭手握长枪跃落在秦卫霜身边。 华缙云道:“我也正在找苏琚岚。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再多等等时间,我就不信将公孙锦币吊在这里曝晒,她还不出现?”说着,眼角余光幽幽地瞥向顶楼的钟台。但一撇,她登时咬牙切齿了。 秦卫霜跟金允庭赶紧望去,发现赢驷不知何时已经冲上了顶楼的钟台,此刻正在用力拉扯悬挂公孙锦币的粗绳子。 “他什么时候上去的?”秦卫霜怔了下,她刚刚被擒住就这么瞬息间的功夫,没有楼梯没有任何工具,他怎么就能跑到钟台顶端去了? 华缙云见赢驷即将救下公孙锦币,暗地大惊失色,两手顿时捏了诀,周围空间顿时扭曲出现无数把风刀风剑,然后直冲而上袭向赢驷他们。 秦卫霜顿时举起巨灵刀朝祥云蓝楼用力砍了一下,刀锋浸着金色斗气化作有型巨刃,也是呼啸而去,将华缙云的风刀风剑一举击散。 “既然赢驷在救公孙锦币了,那金允庭你就负责那些喽啰,华缙云由我对付!”秦卫霜说道,然后巨灵刀无声无息的砍向华缙云。 华缙云赶紧向旁闪去,金色的斗气锋芒与她擦身而过,但仍将她外面罩着的那间蓝色披肩给划破了,在华缙云身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华缙云怒道:“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说完,立即下令指使所有的侍卫围攻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金允庭看见这形势,知道速战速决的重要性,于是手中长枪顿时有了生命那样,整个枪体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枪声轻轻颤动,横扫四方,荡起一片金光。 赢驷用力拽着公孙锦币身上的麻绳,拽得双手发红脱皮了,这绳索的结依旧拧不开。 即将脑充血的公孙锦币急着浑身抖索了,“大少爷,你不会用牙齿咬呀!” “不咬,这绳子闻起来就很臭,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公孙锦币听见这话,也不知是真的脑充血还是气晕了,身体顿时竖直在风中微微摇曳着,他哭叹道:“天呀,地呀,我宁愿让秦卫霜拿把刀冲上来救我!” “他们有本少爷这速度跟机智吗?”赢驷猛拍他脑袋,然后抓向右腕上的白玉镯子,从镯子中央抽出一根细若毫发的银线。细看,银线上边遍布肉眼难见的锯齿。他挥臂在麻绳上一摩,整条绳索顿时影身断裂,让毫无准备的公孙锦币摔得头晕脑胀。 “还不走?!”赢驷拖着公孙锦币赶紧朝钟台的楼梯跑去。公孙锦币摇晃着浑浊的脑海,只能撇句“你公报私仇”,然后小命要紧,赶紧跟着赢驷逃下钟台。 华缙云见公孙锦币被救走了,而自己单打独斗是无法战胜秦卫霜,在被秦卫霜步步相逼的后退中,她左右抓着两把风剑挡住秦卫霜凭空砍下的一刀,两把风剑登时颤抖着有崩裂的迹象。 眼见自己被秦卫霜逼得连连后退,她恨声道:“秦卫霜,识相的话最好赶紧把苏琚岚找出来,让她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就算杀了我,你们也别想得到冀论城!” 秦卫霜冷睨她一眼,迅速飞身后退,将巨灵刀收回背上的刀鞘中。“难道冀论城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是不是,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华缙云轻漠一笑,“我不是神,但在冀论城的百姓心中我就是他们的神。” “可在我眼底,你只是个可笑的神棍!”秦卫霜蔑视地转过身,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当赢驷拖着公孙锦币蹑手蹑脚地从另一侧跑过时,华缙云睨向赢驷,忽然神色淡淡的道:“看来抓谁都不好,早知道抓你才是最正确的。因为有你在,苏琚岚是暂时不会出现的。” “你这话说什么?!”赢驷皱眉望向她。 “还不走?”急于逃命的公孙锦币赶紧推着他往前继续走,但赢驷没动,就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华缙云,仿佛是等待她的回答。 华缙云忽然粲然一笑:“其实偷走卜云册的人是你把?苏琚岚的确是聪明,甚至能预料揣测到许多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正因如此,她疑心非常重,想得比谁都多,也比谁都敏感……尤其是对身边的人,更加敏感!” 赢驷皱了皱眉头,公孙锦币觑着他的神色赶紧连拖带拽的将赢驷拖走。 身后,华缙云续声道:“小尊王,你也是个聪明人,所以你能听明白我讲的话。” 回到客栈后,“这华缙云太狠了,她当真是要害我脑充血而死呀!”公孙锦币立即像一具死尸直直躺平在床上,纹丝不动,只恨不得有一日能将她也倒吊起来当!风!铃! 忽然间少了三人,平日的热热闹闹顿时相去甚远,整间房冷冷清清的,就连最爱闹事的赢驷也一反常态地坐在椅子上,敛着眉,静静地掰着十根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允庭看着窗外天色都亮了,神色也是略有些疲惫,他坐在椅子上忧心忡忡,“折腾了整夜,到现在还不能找到苏姑娘他们,你们真得能确定她不是被人强行带走?” “若真是被人强行带走,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呢?”秦卫霜说道,“我希望是郡主自有主张。” 金允庭摇头皱眉:“可即便再自有主张,也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吧?她难道不知道我们会为她担心吗?”但房内没人回话,均是陷入自己的沉默之中。 赢驷沉默地看着手指僵硬地蜷缩起来,脑海里,缓缓回想起华缙云临走时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给的话,“她疑心非常重,想得比谁都夺,也比谁都敏感……尤其是对身边的人,更加敏感!” 对身边的人……更加敏感! 一时间,他心里顿时转过了某种念头。 “因为有你在,苏琚岚是暂时不会出现的!” 因为有他在?! “赢驷,你还去哪里?!”正懒洋洋休息的公孙锦币只觉得房内忽起疾风,连忙睁眼望去就发现赢驷已经不见了。 而秦卫霜正在倒茶,而茶杯中的水才刚满了底层一面而已,也是听见耳边风声有变,再抬眼时,人就不见了。她不得不沉声道:这才是他的速度?! 祥云蓝楼的高台占卜,依旧跟平日那样在酉时汇聚了全城百姓。尽管经历过昨晚那场混乱,但并不影响华缙云继续观察天象做占卜。 她步上高台,对着头顶苍穹缓缓举起了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凝目望着天空中缓缓移动的云朵,直到有朵类似弯弓的云停留在高台正上方。 “弯弓云——” 她看着这朵白云低头翻阅卜云册,然后一字一句,缓缓地道:“五谷丰熟,硕果累累。”此话刚落,围观中负责种植稻谷植物的农民们登时发出惊喜的叫喊声。 弯弓云飘走了,紧接着又是一朵白云缓缓占据在高台上空。白云形状比起之前的更要特殊,是尾部带倒把手的云,她再度说道:“难得的吉祥云彩,这表示村子今年的下半年没有灾难。” “耶!”顿时包括哪些非农民的人,听见冀论城今年没有火山灾难、或者狂风暴雨什么的,登时欢喜喝彩。 占卜仪式结束,华缙云准备转身回到祥云蓝楼中,却发现赢驷站在人群中,人群渐渐散去时,他依旧站在原地。 华缙云朝他走过去,环顾四周冷冷道:“我倒不觉得苏琚岚会在这里出现。” 赢驷宁和微笑:“我记得你才刚刚说岚妹妹的卦象总是为空,你怎么这么肯定?” 华缙云神色略是凝滞如冰了,“有些时候无需占卜,聪明人揣测聪明人,也能有八九不离十的准确性。” 赢驷道:“那换句话说,不聪明的人揣测聪明的人,基本上讲的都是反话。那我可按照祭司的话反着说,就是岚妹妹定会在这里出现了。” “你讽刺我是不聪明的人?”华缙云面色微青。冀论城的全城百姓都是对她莫不以神般膜拜,而赢驷这等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理智边缘。 赢驷盈盈笑道:“我可没这样说。只是让全城百姓听你看天对书然后讲的话,再全部一字不漏的听进去,奉为神祗,当做守则,完全不顾实际不脚踏实地的做事,你觉得这是聪明人应该有的做法吗?”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我奉劝你们最好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华缙云说完便拂袖转身离开,但走了两三步后又回头,似是讥笑的道:“如若不然,必遭天谴!”然后渐渐走远。 “我从不信天谴这说法。”赢驷回道,然后站在渐渐人影稀少的平地上,直到日落正中央是晌午的时刻。他静静站着,又站到日落夕阳的时候,足足一整天的时间才拖着铅石般沉重的双脚转身走开,走在各个偏僻巷道上,张望着寻找苏琚岚。 整个城镇也几乎快被他找遍了,最后走到两根木桩简单堆砌的门前,门后面是一条宽敞的望不到尽头的白石台阶,约莫一千零八级。 这条路显然是通往那座沉寂已久的火山之中,赢驷沿路走来,四周都是杂草丛生,越往上走,有些台阶甚至裂开从中生出杂草。 在古时没有祭司的时候,冀论城的百姓就是天天派遣人攀登阶梯来查看火山形势,自从有了祭司开始占卜星象后,他们就不再长途跋涉地攀登阶梯,完全依靠祭司的占卜,甚至于听祭司说红色能够助人财运,基本上全城百姓都不约而同的穿着各种红色衣衫。 赢驷气不喘地飞登上一千零八级阶梯,发现脚下泥土往前延伸竟是渐渐发黑了,前方不远处就是火山口,越接近火山口,空气温度就越高,让人感到阵阵闷热,而脚下的岩石也越来越烫。 “刚刚那位祭司不是说今年下半年不会有灾难吗?那为什么这座火山如此活跃?”赢驷继续往前走,阵阵烟雾凑够火山口飘出,空气灼热无比,火山口犹如烤炉一般,汗水滴落在深褐色的火山岩上后立即蒸腾消失。 他捂着脸来到火山口瓶嘴地带时,发现有三道虚影漂浮在底下熔融烈焰之中。当下也不多说,紧赶几步,站在火山口内壁顶端边缘朝下望去。 火山口下的世界就像是将一对没燃烧彻底的煤炭倒在铁桶里装起来,从上面看到下面仿佛只是一个小红点,但是沿着内壁越往下走,将千丈下的景色放大,就能清晰看到火山口千丈深处的岩浆表层。 那里绝不是大火熊熊燃烧的样子,而是殷红发暗的地表偶尔窜出几道青绿的火苗,只有当慢慢滚动的岩浆表层裂出纹路,才能看清下面条条的红光。内壁接连有些碎石沙砾往下直掉,但均是无声没入熔浆内,顶端唤起一股薄薄的蒸汽。 火山岩浆表面撑起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有两头浑身血红类似蜥蜴的四爪巨兽盘踞在那里,其中一头体型较小的一动不动,另一头脖子跟后背上生忙柳钉状尖肉的巨兽则不停围着较小的那头转圈,炽热的温度都将他们周围的景象给扭曲了,但他们却好似对四周升腾的热浪并不在意,让正朝下看的赢驷直咂舌。 他在火山口这里已经开始快受不了了,那两头似乎就是火蜥蜴的怪物却拿岩浆都不当回事? 忽然,赢驷看见两头火蜥蜴的脚下长满了莲花状的银色小花,一朵朵银花晶莹剔透,好似是用冰块调出来的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赢驷捂着被闷得滚烫的脸颊喃喃说道,赶紧朝四处张望,他明明看见这里有三道人影的?脚下岩石突然融软的往下直坠,赢驷急忙将手横戳入岩壁,降慢身子往下坠落的速度。 当他终于停下来了,除了伤痕累累的手臂还死抓在岩石内壁处,整个身子几乎是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呔呲!” 那头背部生满尖肉刺的赤红火蜥蜴听见头顶动静,昂首瞪着一双黄色眼眸朝上看去,等发现那挂着的赢驷时,猛地嘶叫一声,张口喷出了一口火焰朝他卷去。 一层火焰般的腾腾紫焰瞬间赶在火焰席卷赢驷前将他裹住,有人伸手一捞抓住他,紫焰顿时如陨石坠落般朝下射去。 火蜥蜴再度喷出无数熊熊烈焰,这些烈焰比起人为的火术来说实在强大很多,几乎是铺天盖地之势。 “玉崔嵬快帮忙!” 一抹幽蓝魅影顿时燃在半空中,双手朝四处弥漫的火焰一摁,一堵扭曲的风墙顿时在掌心急遽扩大,堪堪立在火蜥蜴四周,堵住它喷出的火焰。 与此同时,紫焰也降落在岩石不远处的位置,焰火退散后,是赢驷跟苏琚岚。 火蜥蜴警惕性地盯着他们,四爪抓地,浑身尖肉几次是坚硬的挺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琚岚边小心翼翼地盯着这两只火蜥蜴,眼角余光瞥向身边的赢驷。 赢驷紧紧箍紧她的手,问道:“从昨晚到现在都不见人,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我不觉得你会担心。” “你不觉得?”赢驷伸手捧住她的脸,紧蹙的眉表示他此刻心里的烦躁与恼火,“我连你穿的衣衫薄软都想担心,我为什么会不担心?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管不了,但我现在可以管你不要疑心疑鬼,简简单单的。我偷华缙云的书,纯粹就是好玩,就想哄你开心,你明不明白?” 赢驷噼里啪啦地吼完这些话,突然看见火蜥蜴再度发难,顿时抱紧苏琚岚后退,将它吐来的火焰拂袖扫开。苏琚岚低头看着缠系在身上的手,直到玉崔嵬快速飞落到岩石另一侧,老怪物也潜藏在火蜥蜴后方,三足鼎立将两只火蜥蜴困在正中央。 “按照这熔岩的流动状态近期内绝对会爆发。”老怪物说道,“要真听那名祭司说的话,估计再过不久,整座冀论城都会被火焰淹没。” 从昨晚到现在,螣蛇敏锐的感应到火山这边有异样的魔兽存在,所以他们就到附近巡视着,直到刚刚发现这两只异样的火蜥蜴。火焰流焰的温度异常高,几乎就要连螣蛇都承受不住,可它们却可以视若无事? 赢驷紧紧箍紧苏琚岚的身子,死不松手。他望着岩石上躺着的那头较小的火蜥蜴,见它长舌一舔一舔的就是动不了。“那只蜥蜴生病了?” 苏琚岚点头,望着这些爬着都能比自己高三头的怪物,“它们似乎能够分解消逝火山的熔浆,但那只蜥蜴突然病变,余下的那只蜥蜴便没兴致抑制熔浆流动,估计不用几日,整座火山积满熔浆就会爆发。” “我去看看它的伤势。”正当火蜥蜴怒目而视时,赢驷微微笑着将自己的善意朝火蜥蜴眼底送去,那头雄壮的火蜥蜴被他传递而来的善意弄得一愣,就趁这功夫,赢驷直接窜到火蜥蜴身旁站定,望着那头雄壮的火蜥蜴,挥了挥手道:“你好,我是来帮你朋友看病的,就那只……”说着缓缓伸出左手指了指趴在一旁岩石上的小个头火蜥蜴。 这个雄壮的火蜥蜴反倒将赢驷他们当做没有见过的稀奇怪物,不但跟它一样能耐高温,而且还咧着嘴冲自己怪叫,它抬头看着浮在半空中的那个蓝色的怪物,又歪着脑袋看着身后那只丑陋的老怪物,最后看回赢驷以及赢驷身后站着的苏琚岚,搞不懂这四个怪物来自己的地盘想要做什么。 不过火蜥蜴因为赢驷这一举动,似乎也感觉到赢驷并没有什么危险性,索性瞪着眼朝岩石上一趴,戒备的盯着赢驷看。 “赢驷,你小心。”苏琚岚站在原地不动,防止自己擅动会引来攻击。当然他们也不怕这两只火蜥蜴的攻击,只是在完全不明了的情况下交手,还不如静观其变。 赢驷站在原地朝它比划着,随着灼热的气浪层层袭来,汗如雨下的他觉得自己正在被烤焦的感觉越发明显,干脆边比划引开大蜥蜴的注意,然后缓缓朝另一只小点的蜥蜴挪过去。但随着赢驷的双手慢慢碰到了另一头火蜥蜴冰凉的腹部时,这只一直卧趴着的蜥蜴突然一怒站起,等看到赢驷仍旧是摸来摸去,并没有什么危险企图才又缓缓趴下,似乎慢慢明白了面前这个红色小怪物要干什么。 被突然站起的火蜥蜴惊到了的苏琚岚,看着火蜥蜴又趴回去才放松下来。赢驷忽然喊道:“蜥蜴大哥,这是你娘子呀?它要生了呀!” 苏琚岚愣了下。 那头大个的火蜥蜴听到声音脖子朝前一伸,长舌一吸一吐,呜呜低鸣着又将脖子缩回去,连头都趴在了岩石上,看向另一头火蜥蜴的黄色眼眸中射出了莫名的柔光。 “我要让人帮忙。”赢驷指着苏琚岚朝火蜥蜴说道。 不知道火蜥蜴有没有听懂,但赢驷走过去牵着苏琚岚回来时,这只雄的火蜥蜴就没有刚刚那么警惕性的动作了。貌似——他们几人都不是医师呀?但好在苏琚岚还有个驭血术,能够操控血脉的同时也能检查血脉的流通。 她伸手按在雌蜥蜴的腹部上,这眉头揪得更死,“这头母蜥蜴产子不利,估计是那头幼子卡在肉管壁内出不来。长时间这样拖下去,不但小蜥蜴会被闷死,这头母蜥蜴也会被累死。” “奇怪,蜥蜴不是生蛋的吗?怎么这里……” 赢驷喃喃低语了几句,目光突然跟雄蜥蜴的目光撞在一起,他似乎感觉到雄蜥蜴的悲壮情绪,作为一个男人跟父亲,却对妻和子无能为力的悲伤心情。以人心度之,他不由怜悯的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会让她们母子母子平安,不会让你绝后的!” “我不会接生。”苏琚岚说道,然后朝玉崔嵬跟老怪物打了个手势:“你们暂时先别动,我试试看能否把小蜥蜴掏出来?” “掏?你怎么掏?”老怪物的神情顿时跟那头巨大的雄蜥蜴一样,大眼瞪小眼,都是看着苏琚岚慢慢将手伸进母蜥蜴的体内。 075卷 喷薄而出的火焰 赢驷蹲下身,手腕上的玉坠顿时将母蜥蜴的腹部裂开一道稍微大点的口子。 玉崔嵬没有耐心地说道:“怎么这么麻烦?”但只有岩石外缓缓翻滚流动的暗红岩浆表面,不时呼啸的窜起条条青绿火苗作回应,火山内热度堪比熔炉,但岩石上的他们暂时都在静待这第七个生命的来临。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山内俱裂的岩浆表层齿痕隐现,噼啪乱窜的青绿火苗不时带出点点纷飞的火花,滚烫的热气已经使得他们体内的水分不断从皮肤被挤压蒸发出去,浑身大汗淋漓,以至于被热风熏起的衣摆瞬间碳化碎裂。 一个尖尖的小脑袋随着苏琚岚手上的动作从母蜥蜴的体内首先露了出来。“把它脑袋拖出来就可以了。”赢驷将她被蜥蜴血水染红的手指轻轻掰开,那小家伙同时也开始依照本能拨动四肢,将长长的小尾巴也拽了出来。 刚刚诞生的小蜥蜴在这个世界刚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两个被汗水浸透的奇怪人物,它兴奋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赢驷的脸,又去舔了舔苏琚岚的脸,然后扭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覆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层肉薄膜。 苏琚岚见蜥蜴母子平安便稍微放了下心,眼角余光瞥向那只雄蜥蜴,却发现这只小蜥蜴的父母都是满脸紧张的望着自己的孩子,对他们丝毫感激的神色都没有,她便将体重不轻的小蜥蜴放在母蜥蜴的肚皮上,拉着赢驷准备后退。 谁知道这只小蜥蜴刚被苏琚岚抱到母蜥蜴的肚皮上就打着滚翻下来,四肢刚一落到岩石表面顿时被烫的“吱呀”乱叫,浑身冒白气。或许是天性就懂得如此抵御如此的高温,小蜥蜴一个翻身就窜到木蜥蜴身下的冰花上,一口一朵的开始大吃起来。 雄蜥蜴不知道是怕小蜥蜴吃太多还是对这小子刚出声就不喊自己而感到不满,猛地伸脖子一口咬住小蜥蜴的身体,然后扔回了母蜥蜴那边。 不理会正委屈在母蜥蜴怀里乱挣扎的小蜥蜴,受到启发的赢驷赶紧将一朵冰晶花拽了下来,扯了一个小花瓣吞了下去,入口即化的冰晶花给他带来了一股说不出的温凉,但下一刻却是冰寒刺骨的感觉汹涌传来,任是赢驷早有准备也让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气弄了个措手不及,牙齿“咯咯”乱撞下,身体忍不住蜷缩着抱成团,皮肤被冻得瞬间起了一层白霜,有种恨不得想要跳下滚烫岩浆来取暖的冲动。 苏琚岚正望着这三只罕见的火蜥蜴,感觉到赢驷莫名矮了身子,顿时回头发现他已捂着肚子蜷缩着蹲在地上。 “赢驷?!”苏琚岚急忙扶住他的身子,却被他身上那股刺骨寒冷惊到了。 “先别碰我。”赢驷推开她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使出全身力量才总算将这股冰寒的气息给控制住,但面色残留苍白,薄唇发紫,显然刚才是何等难受!他慢慢伸手拉住苏琚岚的裙角,仰脸委屈道:“它刚刚明明跟吃饺子似的一口一个,我就吃了一小瓣而已,差点就被冻死了!” 还能撒娇抱怨就证明没事了。苏琚岚松了口气,目光顺着裙角移向他紧紧攥住的右指掌,上面满是累累的血痕跟烫伤的皮肉。赢驷依旧半跪着,但抱住了她的腿,将脸贴上去,轻声道:“我没事。” 苏琚岚不说话,只是默默抱住倚住自己的这个人。 老怪物捡起赢驷刚刚丢下的冰晶花,深深嗅了下,道:“这是火蜥蜴唾沫生成的冰晶花,专门给火蜥蜴防御高温时吞噬的,普通人吃了没被冻成冰棍就算运气了!” 苏琚岚闻言顿时忍不住握拳敲在赢驷头上。赢驷自知理亏地爬起来,但浑身依旧冷得抖索,所以还是像猫儿懒懒的攀附在她身上,但他双臂又缠得太紧,让苏琚岚几乎快一口气没顺上来哽在那里,被热气熏得微微视线模糊的她,觉得眼前又加了乱蹦的金星,“赢驷!” 她张口想骂,可是肩膀湿了,因为他的脸贴在她肩窝上。那是一种温热的湿,还在不停的汩汩流出来。 苏琚岚怔了很久很久,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楚,还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她缓缓抬手,抚在他背上,上下抚摸着。他在发抖,他在无声的哭泣。 “是冷?” “还是痛?” 她都不知道自己反复问了什么话,只能说赢驷的哭,真得会让她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怪物似乎早已见惯这些小儿女的哭哭闹闹,所以撇开头望向那三只火蜥蜴,心下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这股即将迸发的火山力量。而玉崔嵬却见不惯谁哭,毕竟他跟苏琚岚他们混久了,这些人当中也就赢驷首次当他面哭出来,还哭得像女人那样梨花带雨?所以他歪着脑袋凑近闷在苏琚岚肩上的那颗脑袋。 苏琚岚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跟赢驷两个人,角色好像总是颠倒的,他大多时候是笑的没心没肺似的,然后突然间又会像个孩子情绪化起来,爱哭爱闹,需要人故作自然的赧颜安慰。 “不许看我!”赢驷瞪着玉崔嵬,慢慢张开唇齿咬住苏琚岚肩上的衣衫,闷声喃喃道:“又冷又痛。” “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 “我不要!”赢驷快速截断苏琚岚的话,双臂更是缠得苏琚岚浑身的骨头都要咯吱咯响。 苏琚岚任由他抱住,扭头望向岩石下渐渐升起的熔浆。 老怪物道:“火蜥蜴能吞噬消解岩浆,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吧?” “应该来不及了!”苏琚岚答道,似是回忆道:“今早华缙云看天占卜说冀论城今年没有灾难?” “显然她这卦不准!倘若火山爆发,估计整座冀论城都会被岩浆吞没。”老怪物沉声说道,“看来我们得赶紧去通知他们离开冀论城,否则岩浆爆发了,到时想逃也难逃了。” “华缙云才刚刚占卜说冀论城没有灾难,”苏琚岚讥讽一笑,“你觉得他们是听祭司的,还是听我们这些来路不明的外乡人呢?” 赢驷忽然抬头说道,“我昨晚翻了那本卜云册,看到里面画有预言灾难的云朵形状,很像骷髅头。” “那就好办!”老怪物顿时扬眉,释然道:“你们赶紧驾驭螣蛇冲上天,运用水术跟风术把云朵变成骷髅头的形状,只要华缙云看到了就能提醒冀论城的百姓离开。” “好处都被她占光了,这也太便宜她了把?”苏琚岚不以为然,然后手指慢慢上滑,替赢驷抹掉脸上的泪水,一面道:“我倒觉得这是个能让华缙云栽跟头的机会。” 老怪物寒声厉道:“你要让华缙云栽跟头,用得着整座冀论城跟着陪葬吗?” 那三头火蜥蜴被老怪物歇斯底里的一声怪叫引得回头看,雄蜥蜴歪着脑袋不明白这些小怪物又搞什么明堂,只是愣愣的瞧着恼怒阴狠的老怪物发呆。而因为刚出生第一眼看见的是苏琚岚跟赢驷,所以小蜥蜴对他们两人有着奇异的好感,从母蜥蜴肚皮上翻下来后,就歪歪扭扭地想朝他们爬过去。 雄蜥蜴立即因为自己孩子对他们表现的喜爱似乎胜于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登时瞪着一双大眼,开始扭动庞大的身躯气势汹汹的朝小家伙爬去,似乎想展露一下父亲的威严给小家伙看看。 母蜥蜴察觉到雄蜥蜴的意图,不满的用脑袋顶了顶自己的丈夫,怕它吓坏了孩子,雄蜥蜴显然像是惧内的品种,被母蜥蜴顶了一下就只是委屈的“呜呜”嘟囔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的趴下。这副模样,跟此刻赖在苏琚岚身上的赢驷颇为相似。 “再吵到火蜥蜴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估计这座火山会更早爆发。”苏琚岚说道,“赢驷,你先回客栈,让公孙锦币想尽办法通知所有人火山即将爆发,如果他们不走,就寻些土宗在山脚下开辟渠道引开岩浆。” 赢驷吸了吸鼻子,喃喃道:“那你答应我,不会再突然消失让我找不到!” “……” “拉钩!”赢驷想想还是不保险,说着抬起了小拇指。 苏琚岚微微苦笑,这笑有点诡异,但更多的是她面对他时才有的无奈,她也伸出了小指头,赢驷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用自己的手指头勾住了苏琚岚的手指头,一边晃,一边念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看着赢驷白玉无瑕的手指和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头放在一起,很悸动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感觉抛之脑后了,因为赢驷终于乖乖地回去。 苏琚岚环顾着这片烟雾缭绕的火山,能见度越来越低,再向前方熔浆望去只能够看到淡淡的光亮,毫无疑问那是翻滚的岩浆。 足不点地的玉崔嵬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苏琚岚回道:“我想,这是考验我们火术的基本功了。” 玉崔嵬眉间顿时挑起。她学赢驷那样撕下冰晶花的一小瓣,然后吞进肚子里,结了一层冰的皮肤上慢慢透出了白色的柔光。她举起右手对着地面画了个召唤阵法,召唤出了螣蛇。螣蛇是魔兽,所以苏琚岚召唤它的瞬间,就准确地朝它张开的嘴里丢了几朵冰晶花,“跟三只火蜥蜴的沟通任务交给你了,我们要提前引爆火山。” “没问题。”相比于这冰晶花,人跟魔兽果然没得比。小腾蛇也像那只小蜥蜴一样吃饺子似的一嘴一个,然后浑身清爽的朝那一家三口奔过去权当翻译。 能够御风而行的玉崔嵬缓缓升至火山口的山腰间,手中掐着的蓝焰越烧越旺,穿过炽热扭曲的热雾给予站在岩浆表层的苏琚岚一个提示。 苏琚岚朝岩石四周的缓缓伸开手臂,暗红色的瞳仁一缩,有股紫芒从她体内慢慢散开融入岩浆内。一、二……汩汩流动的岩浆骤然间全部停滞下来,几乎是在她心中默数第“三”时,火焰熔浆骤然间朝半空中冲起血红色的熔浆柱子,血红灼灼,顷刻间劈开所有热雾犹如火龙一飞冲天。 玉崔嵬看见这股熔浆汹涌地冲飞在半空中,半空中的身子登时旋身一转,被蓝焰紧紧包围的他挥砍出寒风硕硕的狂风,助这股熔浆顺势卷得更高。 冀论城内,赢驷跟公孙锦币他们已经奔走告知街头巷尾的百姓们,但也如他们意料之中的那样,没有人相信他们所说的话,甚至于反而嘲笑他们这些来自敖凤国的千金公子,居然不相信他们敬爱的祭司所占的卦! “没有人相信我们,我们这样子根本就没有用呀!”奔跑中的秦卫霜忍不住提出质问。赢驷回头,却是高深莫测的回了一句话:“但至少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说完,他加速朝祥云蓝楼跑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卫霜想不透,但见向来聪慧的公孙锦币也是跟在赢驷后面跑,登时不顾一切也紧紧追上。苏琚岚曾经告诉她,赢驷虽然爱哭爱闹,但他的厉害之处绝非表面这般不堪!她即便心底非常抵触纨绔的赢驷,但愿意为了苏琚岚的话去相信赢驷这回的举动。 赢驷他们风风火火地冲到了祥云蓝楼。门口依旧是那两名侍卫,有了上次被赢驷他们硬闯的经验,这回两名侍卫再也不受美色诱惑,远远瞧着他们奔过来,登时举起手中的刀剑准备阻拦一番。 但这回赢驷也懒得讲究礼貌了,他一面冲在最前面,一面右手捏诀,火光骤然爆闪,银鳞万点生辉的朝门口两名侍卫直直冲去,瞬间就将她们冲飞出去,也将整扇门给轰轰烈烈的砸碎。 “又是你们!”听见楼外的爆炸声,华缙云从阁楼第三层朝外探出身子,已是勃然大怒了。“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就算是敖凤国的王爷千金又怎么样,这里是冀论城,轮不到你们撒野!” 华缙云一声令下,祥云蓝楼内顿时响起嘈杂错乱的脚步声,几十名女侍卫顿时拿刀拿剑的冲了出来。甚至有些拿着当初曾困住秦卫霜的巨网,从他们四面八方涌出来,将他们团团围在正中央。 秦卫霜跟金允庭登时做防备状。赢驷抬头望着阁楼内的华缙云,指着火山那端道:“我刚刚爬到那座火山去,里面全都是汩汩流动的岩浆,整座火山明显就要爆发了,你的卦象根本就不准!” “笑话!今天早上我看到的云是带着倒把状的,那是祥云,冀论城今年下半年连狂风暴雨都没有,又怎么会有火山爆发呢!”华缙云自信满满道,“我当祭司已经快十年了,没有一次占卜错误。” “就是呀!祭司每次占卜都是非常准确,你们外乡人不要再这里胡闹了!” 旁边围观的不管是侍卫还是百姓,纷纷出声支持华缙云而讥笑赢驷他们。 “就算你们是敖凤国的郡主王爷又怎么样?冀论城以前是属于燕赤国,现在被划分到殷悦国,跟敖凤国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这些所谓的王爷郡主,到我们冀论城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我们非常敬爱祭司大人,绝对不允许你们出言侮辱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从反驳赢驷他们最后说到忍不住对华缙云念起了赞颂的词语。 赢驷看着这些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占卜之中,暗地觉得好笑,他望着华缙云,“你真得这样自信?如果火山爆发了,全城百姓葬送在你这虚无的占卜中,你陪得起所有人的性命吗?” 华缙云环抱双臂冷笑道:“我占卜从来没有失算过!倒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固执,不愿意面对我的占卜结果。如果我占卜错了,我即刻从这里跳下去摔死!”面对华缙云如此凿凿的承诺,才刚赞颂完毕的百姓们登时又激动起来,甚至于屈膝跪下朝华缙云磕头致谢了,因为华缙云就是他们的神! 赢驷歪着头微笑道:“那行!你以你祭司的名誉起誓,我也以我敖凤国小尊王的名誉起誓,看看是你的占卜准备,还是我们的亲眼所见是真!” 华缙云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皱着眉看着赢驷的笑靥如花,隐隐地,有种不妙的感觉滋生起来。 双方僵持了半个小时,也就是全城百姓几乎全都闻声汇聚到祥云蓝楼来看热闹了,正当他们已掏尽说完脑海中心中对华缙云的赞美之词,正当他们无词可说进而调转方向开始大肆抵触赢驷他们时,“轰隆隆”的一声巨响,远处火山口突然冲出一股浓浓的白雾。 屈膝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登时被这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得抱头蜷缩在地上,等到巨响渐渐弱下去,他们这才惊慌地抬头,发现那座预言下半年不会爆发的火山口,隐隐有红火芒光在闪烁。 “怎么回事?”百姓们登时惊慌失措起来,赶紧从地面爬起来望向那座再度发出第二声巨响的火山口。 华缙云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座火山口频频震动发出的巨响,甚至波及到冀论城来,让她觉得整座祥云蓝楼都有点晃动了。她喃喃地摇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占卜错误的,这座火山根本就不会爆发的!” “你占卜说不会爆发,可是现在火山已经开始震动了!”赢驷扬声喊道,伸手指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道:“可是天空呢,有你那本卜云册上面记载的骷髅云吗?” 华缙云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仿佛清洗后的透明干净,双手十指紧紧抓在阁楼窗沿上,喃喃摇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占卜出错了吗?” “华缙云,你现在还在纠结你的占卜有什么用?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你真得想要整个冀论城的百姓都因为你的错误占卜而陪葬吗?”基于事实与理智,就连金允庭此刻也站到情敌赢驷的立场上。 华缙云望着底下那些惊慌无助的百姓,他们用着敬畏、惶恐、怀疑各种复杂的目光望着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目光中有些殷殷相盼的求生。她转眸凝望向赢驷,“苏琚岚在哪里?” 公孙锦币实在是郁闷极了:“喂,你这个时候还要找苏琚岚干什么?” 哪知赢驷不屈的与华缙云对视,正色道:“她就在火山口那里。” 华缙云皱着眉头。 赢驷道:“是岚妹妹最先发现火山岩浆,她要我回来通知所有人,包括你。” 华缙云怔住,但晃了神后,火山口那边再度剧烈震动起来,这样的趋势明显是即将喷口的征兆。她身形晃了下,骤然间有种无计可施的茫然状态,因为她此刻对自己的占卜算卦没了信心,而没有了占卜算卦,她就变得非常无助跟迷茫。 “小尊王,”她终于软了语气用这样的称呼,而这样的称呼也让赢驷他们明白,华缙云反省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赢驷顿时翻身跃上祥云蓝楼的第二层,居高临下的面对着下面所有侍卫跟百姓,“凡是土宗跟壮年的男子,都跟着我们马上赶到火山口开通渠道,把岩浆引开,其他人则赶紧离开远离房屋到这座高台汇聚,这座高台有四层高,地步全是金刚石,岩浆是涌不上来的。” 那些百姓依旧有些茫然的望着赢驷,华缙云忍不住喊道:“都别拦着,赶紧听他的话去做!”就连华缙云都选择相信赢驷他们,这些百姓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听从安排。 人群中顿时有数十名土宗跟一百多年壮年男子跟随赢驷他们掉头朝火山口那边冲去,华缙云吩咐自家侍卫们照看好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然后也迅速追上赢驷他们。 一群人急匆匆的感到火山口脚下,面对摇摇欲坠随时爆发的火山,这些参与挖通渠道的百姓们登时有些心惊胆战了。赢驷见状,忍不住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在爆发前挖通渠道就还有生机,如果不挖,不仅是你们死,你们家里所有的女人孩子都会死的!” 当赢驷正经认真的说这话时,这些土宗跟壮男男子们赶紧各自忙碌起来,有的运用土宗开通渠道,有的赶紧拿起锄头靶子挖地,就连秦卫霜这些的斗气修炼者,也将巨灵刀当做锄头使用,将强悍的斗气汇聚到巨灵刀上,然后一刀一刀的朝地面砍下去。 鲜少运用火术的公孙锦币,也卯足劲头捏诀烧地,松软烧焦的土地更利于那些纯粹用蛮力开挖渠道的壮年男子。所有人忙的热火朝天,赢驷顿时飞掠地朝火山口直奔而去,华缙云见状也急忙跟上去,两人飞速站到火山口处,老怪物恰巧踩在内壁各处飞奔的冲了上来,撞见他们二人,赶紧挥手道:“渠道挖好了没有,岩浆越积越多,再不马上将它们引流出来,晚些爆发是会把整座山炸毁了!” 赢驷回头望着山脚下那条越挖越长的渠道已经通进沙漠跟湖泊中,他回道:“挖好了。”然后屈指含在唇边,朝烟雾弥漫的火山内部吹出了清脆尖啸的口哨声。吹完后,里面登时回了苏琚岚的一句话:“赢驷,你们全都避开!” 他们顿时翻身跃飞到山脚去,急忙命令所有人退回渠道上端。公孙锦币看着这条仓促间挖出来的深三丈的渠道,问向赢驷:“我们这样做到底行不行呀?” 赢驷轻声道:“不行也得行。” 秦卫霜跟金允庭站在他们身边,秦卫霜听见赢驷这样说,皱着眉多望了他一眼。 此时就连火山口都烟雾缭绕的无法看清了,刚刚还喧闹咆哮的火山骤然间安静下来,非常安静,静到让渠道上端、远处高台上端的所有人心惊胆战,因为正如同海上暴风雨来前的平静,火山即将爆发前越是平静,就代表待会即将爆发的威力更恐怖。 淡淡的光亮从火山口渐渐亮起来,越来越亮,然后顷刻间,整股熔浆骤然间高高喷涌而出,直冲上天,血红灼灼的火焰几乎快将半个天空都染红了。 居住在冀论城的百姓们,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浑厚的火焰,年老的长辈们已经知道了,这次的火山爆发比起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那些火山爆发来说,更要汹涌厉害。 在轰隆隆大响中,这股焰流冲飞上天四下喷溅,引得无数巨大的石块到处降落,但这股焰流还没有全部流淌下来,火山口又是几度颤抖,接二连三的爆发出更多的火焰流,漫天血光红焰将所有人的面孔都照红了。 眼看着这些熔浆从半空中汹涌的滚烫下来,途经的树木碎石等完全被融化,人们越开越心慌,有些甚至惊得抱住身边的人颤颤发抖。 “苏琚岚跟玉崔嵬呢?!”华缙云忍不住问道,双目紧紧凝望着火山口那端。 “轰隆隆,”又是无数碎石掉落火山深处,又是无数岩浆往上喷涌,火光滔天中,一道幽蓝色的身影随着某股岩浆同时冲天而起,那股幽蓝色身影刮起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将紧追着的岩浆刮向背着冀论城的另一个方向。 一条血色的巨蛇也从火山口翻滚飞起,色彩斑斓的身子在火山口上空翻滚旋绕,苏琚岚站在螣蛇两颗巨目正中央,双手抓向再度涌起的那股岩浆,翻身转了一圈,这股岩浆顿时随着她旋身的身子在半空中绕了一圈,然后由于惯性也冲向了反向冀论城的方向。 玉崔嵬御风而行,悬浮在火山口的东面上空。 苏琚岚驾驭着螣蛇,则停留在西面上空。她转过身看着底下岩浆顺势流向了渠道而去,但渠道虽然挖好了,但显然因为仓促挖不够深,眼看着熔浆流入渠道中渐渐就要溢出来了,华缙云急忙指挥着所有人往后退,秦卫霜他们这些有修为的人则断后,舞剑挥刀为赶紧逃命的百姓们扫开扑天降落的火石烈焰。 他们连连后退,金允庭突然现在赢驷跟公孙锦币不见了,他回过头发现赢驷跟公孙锦币还站在渠道上,“赢驷!公孙锦币!你们还不走?”却见护着所有人退离出去的秦卫霜,突然也是飞扑着奔回了渠道上。 华缙云闻声回头望,看见赢驷他们若无其事地站在渠道上空,她急忙喊道:“你们还不走?”但话音刚落,却见火焰山最后喷出一股威力远胜于之前的岩浆。这股岩浆看着非常巨大,甚至将火山口给冲裂开了,浓浓黑雾弥散而起,将整片天空熏得漆黑,冲飞上天的血红岩浆再翻滚掉落,携带铺天盖地之势凶猛的冲向冀论城这边。 这股岩浆……华缙云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 “玉崔嵬!”苏琚岚喊向漂浮在远处对面的玉崔嵬,后者冲她点了点头。苏琚岚的双手开始不停的掐动手诀,手似莲花,变化无方。玉崔嵬也同时捏诀,虽然手诀截然相反,但速度飞快无影。随着两人手诀的不断变化,苏琚岚面前升起一轮紫色的芒光,玉崔嵬面前则是一轮蓝色的芒光。 两轮芒光渐渐璀璨到仿佛能与这熔浆烈焰的黑雾血光相媲美,“分!”随着苏琚岚最后竖成的两指,定定落在额前,她的紫芒顿时朝这股翻滚直流的岩浆射去,玉崔嵬的蓝芒也同时喷薄而出,两道璀璨的芒光刺眼到让地面远远眺望的人忍不住伸手挡眼,两股芒光同时没入熔浆中,随着他们异口同声的“分”,整股熔浆顿时在半空中一分而而,一股朝向火山口的北面,一股流向南面的冀论城。 赢驷看着最后这股熔岩涌过来,挤压在渠道内溢出了表面,他也伸出了双手,十根白玉无瑕的手指飞速变化,越来越快,仿佛千手观音似的在不停的舞动,到了最后已经看不清楚手,只觉得一朵蓝色的莲花在他胸前若隐若现,跳动着。 秦卫霜跟公孙锦币看着赢驷,似乎很多时候他们都忘了,赢驷原来也是一名强大的双系宗师! 眼见渠道熔浆即将溢出,眼见最后那股分流的熔浆翻滚淌来,赢驷双手骤然维持着最后那个诡异难辨的手诀,渠道内的熔浆顿时化作扭曲的火墙冲天而起,而这股火墙似乎又是僵硬无敌的,将最后那股流淌而来的熔浆拦住。他双手手诀再度一变,地底深处的水流顿时咆哮的冲天而起,一道道一柱柱,在半空中扭曲着极具扩散,堪堪冻结住了面前所有的火墙跟熔浆。 华缙云以及那些急遽后退的百姓们,看得情不自禁瞪大了瞳仁,看着最后那股可能成为灭顶之灾的熔浆被冻结在半空中。 “哄!”螣蛇骤然俯冲直下,卷起尾巴越变越大,顷刻间就将赢驷冻结这这些冰墙火焰用力扫飞向远处的河流沙漠中。渠道内的熔浆顿时减了大半再也没有溢出,便顺着渠道汩汩流动。 危机解除了!众人看着眼前这幕,久久才回过神来争相祝贺,惊呼不已。 苏琚岚驾驭着螣蛇,和玉崔嵬缓缓降落到渠道上端。她看着徒剩黑雾缭绕的火山,转头望向满眼复杂的华缙云。华缙云也将目光缓缓移向了她,咬紧唇似是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最后朝苏琚岚深深的躬下身去,似是认输了某事。 “岚妹妹!”赢驷顿时兴冲冲的朝她奔过去,苏琚岚将螣蛇收回手腕上,看着他飞速冲了过来,但兴许是高兴过头了,赢驷在距离她还有少许距离时,就被地上某颗石子绊倒。 苏琚岚便跨出几步伸手扶他,哪知赢驷反抓住她的双臂,抬起头狡黠地冲她一笑,然后跳起来,伸开双臂就将她牢牢抱住。 →◆←→◆←→◆←→◆←→◆←→◆←→◆←→◆←→◆←→◆←→◆←→◆←→◆←→◆← 客栈内,赢驷抱着被单状舒舒服服地赖在床脚边,然后指着右手臂上被火山内壁磕磕碰碰弄出来的伤痕,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岚妹妹,我都忘了我还受伤呢!” 苏琚岚拿着伤药布条坐在旁边,捧着他的手臂看了会儿,淡淡道:“还没有伤到筋骨,待会上点药就可以了。” “可是会留疤吗?”赢驷再度小题大做,然后趁机依偎到她肩膀上,反正苏琚岚也习惯他随时像猫儿似的动作。她低着头专心给他清洗伤口,可这伤药一涂到伤口,他顿时呲牙咧嘴的叫出声来:“这是什么药呀?被划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被这药一擦,火辣辣的好痛呀!” 才刚刚被赢驷先前那幕临危不惧和水火双术给震撼到的金允庭,登时面无表情的收回对他的改观。 公孙锦币正乐滋滋的吃着华缙云那端送来的各种美味点心,听见赢驷的叫喊声,一口绿豆糕卡在喉咙中险些被呛死,他边灌水边怒道:“叫什么叫?!不许叫!你给我安静一点!” 赢驷被公孙锦币这么一凶,顿时吸着鼻子闷在苏琚岚肩窝里,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轻轻摇了几下,道:“岚妹妹,我饿了,要吃东西。” “想吃什么?”苏琚岚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擦拭他手臂上血已结块的伤口。 赢驷顿时望着公孙锦币品尽桌上八盘点心,最后将一盘绿色绿豆糕揣在怀里,立即道:“绿豆糕,就要锦币怀里那盘。” “你摆明找茬挑刺呀!”公孙锦币怒道,但眼前黑影一晃,怀里盘子顿时空了,是玉崔嵬快若疾风的劫走了糕点盘。他拿了一块绿豆糕后,便将整盘递给苏琚岚,见公孙锦币吃的津津有味,他也会食指大动的。 苏琚岚将盘子搁在赢驷另一侧。 赢驷反手从盘子里抓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一边得意的看了公孙锦币一眼,“绿豆糕味道还真好吃的。” 公孙锦币朝他翻了个白眼:“那是,不然你也不会特地抢我怀里的!”火山爆发的事解决后,他们前脚刚回到客栈休息,华缙云后边便派人送来了冀论城的几种特产美食,公孙锦币暗忖道:知错就改,这华缙云还有救! 点心确实很好吃。赢驷一口吞下,吃得嘴旁还有点心的残渣,看上去就像一只贪嘴的小猫。他伸手再拿一块,递到苏琚岚嘴边,然后又抓了好几块吃。 苏琚岚替他包扎好伤口后,又端了杯水给他,免得他噎着。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那座熔浆熄灭后的火山映入了苏琚岚的眼帘。真要说起来,其实华缙云的占卜也还没错,她说冀论城下半年不会遭受灾难,这回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也确实没让冀论城遭受灾难,但按照华缙云骄傲的性格,这件事情确实还是给了她一个打击!除了派人送糕点过来示好,她知道再稍等一会儿,华缙云就会找她。 果然没多久,华缙云就穿着简单的裘皮出现在客栈内,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苏琚岚,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苏琚岚之前的房间因为公孙锦币为了抵抗华缙云而被毁了,所以现在换了另外一间房,不像之前还与赢驷他们的房间连得很近。这间房比较偏僻,在廊道最里面,所以华缙云从窗口进来是无声无息的。 苏琚岚正在沏茶,作势一个请,邀请她入座到对面。 华缙云看着滚烫的热水与刚刚冲泡好的茶叶,沉声道:“你会算卦?知道我这个时候来找你?” 苏琚岚递给她一杯茶,微微笑道:“我不会算卦。我猜你很快就来找我,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所以就边冲茶边等你。你没看到我已经倒掉了两壶泡得无味的茶叶了吗?” 华缙云登时望向苏琚岚身后的盛水桶,里面果真有些茶叶的颜色比起桌面这些稍浅,华缙云缓缓喝完这杯茶,道:“我认输了。既然你是冲着冀论城来的,那我就把冀论城的治理权交给你。” “其实你也没输,我们算打平吧。” 075卷 喷薄而出的火焰 修 赢驷蹲下身,手腕上的玉坠顿时将母蜥蜴的腹部裂开一道稍微大点的口子。 玉崔嵬没有耐心地说道:“怎么这么麻烦?”但只有岩石外缓缓翻滚流动的暗红岩浆表面,不时呼啸的窜起条条青绿火苗作回应,火山内热度堪比熔炉,但岩石上的他们暂时都在静待这第七个生命的来临。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山内俱裂的岩浆表层齿痕隐现,噼啪乱窜的青绿火苗不时带出点点纷飞的火花,滚烫的热气已经使得他们体内的水分不断从皮肤被挤压蒸发出去,浑身大汗淋漓,以至于被热风熏起的衣摆瞬间碳化碎裂。 一个尖尖的小脑袋随着苏琚岚手上的动作从母蜥蜴的体内首先露了出来。“把它脑袋拖出来就可以了。”赢驷将她被蜥蜴血水染红的手指轻轻掰开,那小家伙同时也开始依照本能拨动四肢,将长长的小尾巴也拽了出来。 刚刚诞生的小蜥蜴在这个世界刚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两个被汗水浸透的奇怪人物,它兴奋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赢驷的脸,又去舔了舔苏琚岚的脸,然后扭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覆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层肉薄膜。 苏琚岚见蜥蜴母子平安便稍微放了下心,眼角余光瞥向那只雄蜥蜴,却发现这只小蜥蜴的父母都是满脸紧张的望着自己的孩子,对他们丝毫感激的神色都没有,她便将体重不轻的小蜥蜴放在母蜥蜴的肚皮上,拉着赢驷准备后退。 谁知道这只小蜥蜴刚被苏琚岚抱到母蜥蜴的肚皮上就打着滚翻下来,四肢刚一落到岩石表面顿时被烫的“吱呀”乱叫,浑身冒白气。或许是天性就懂得如此抵御如此的高温,小蜥蜴一个翻身就窜到木蜥蜴身下的冰花上,一口一朵的开始大吃起来。 雄蜥蜴不知道是怕小蜥蜴吃太多还是对这小子刚出声就不喊自己而感到不满,猛地伸脖子一口咬住小蜥蜴的身体,然后扔回了母蜥蜴那边。 不理会正委屈在母蜥蜴怀里乱挣扎的小蜥蜴,受到启发的赢驷赶紧将一朵冰晶花拽了下来,扯了一个小花瓣吞了下去,入口即化的冰晶花给他带来了一股说不出的温凉,但下一刻却是冰寒刺骨的感觉汹涌传来,任是赢驷早有准备也让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气弄了个措手不及,牙齿“咯咯”乱撞下,身体忍不住蜷缩着抱成团,皮肤被冻得瞬间起了一层白霜,有种恨不得想要跳下滚烫岩浆来取暖的冲动。 苏琚岚正望着这三只罕见的火蜥蜴,感觉到赢驷莫名矮了身子,顿时回头发现他已捂着肚子蜷缩着蹲在地上。 “赢驷?!”苏琚岚急忙扶住他的身子,却被他身上那股刺骨寒冷惊到了。 “先别碰我。”赢驷推开她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使出全身力量才总算将这股冰寒的气息给控制住,但面色残留苍白,薄唇发紫,显然刚才是何等难受!他慢慢伸手拉住苏琚岚的裙角,仰脸委屈道:“它刚刚明明跟吃饺子似的一口一个,我就吃了一小瓣而已,差点就被冻死了!” 还能撒娇抱怨就证明没事了。苏琚岚松了口气,目光顺着裙角移向他紧紧攥住的右指掌,上面满是累累的血痕跟烫伤的皮肉。赢驷依旧半跪着,但抱住了她的腿,将脸贴上去,轻声道:“我没事。” 苏琚岚不说话,只是默默抱住倚住自己的这个人。 老怪物捡起赢驷刚刚丢下的冰晶花,深深嗅了下,道:“这是火蜥蜴唾沫生成的冰晶花,专门给火蜥蜴防御高温时吞噬的,普通人吃了没被冻成冰棍就算运气了!” 苏琚岚闻言顿时忍不住握拳敲在赢驷头上。赢驷自知理亏地爬起来,但浑身依旧冷得抖索,所以还是像猫儿懒懒的攀附在她身上,但他双臂又缠得太紧,让苏琚岚几乎快一口气没顺上来哽在那里,被热气熏得微微视线模糊的她,觉得眼前又加了乱蹦的金星,“赢驷!” 她张口想骂,可是肩膀湿了,因为他的脸贴在她肩窝上。那是一种温热的湿,还在不停的汩汩流出来。 苏琚岚怔了很久很久,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楚,还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她缓缓抬手,抚在他背上,上下抚摸着。他在发抖,他在无声的哭泣。 “是冷?” “还是痛?” 她都不知道自己反复问了什么话,只能说赢驷的哭,真得会让她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怪物似乎早已见惯这些小儿女的哭哭闹闹,所以撇开头望向那三只火蜥蜴,心下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这股即将迸发的火山力量。而玉崔嵬却见不惯谁哭,毕竟他跟苏琚岚他们混久了,这些人当中也就赢驷首次当他面哭出来,还哭得像女人那样梨花带雨?所以他歪着脑袋凑近闷在苏琚岚肩上的那颗脑袋。 苏琚岚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跟赢驷两个人,角色好像总是颠倒的,他大多时候是笑的没心没肺似的,然后突然间又会像个孩子情绪化起来,爱哭爱闹,需要人故作自然的赧颜安慰。 “不许看我!”赢驷瞪着玉崔嵬,慢慢张开唇齿咬住苏琚岚肩上的衣衫,闷声喃喃道:“又冷又痛。” “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 “我不要!”赢驷快速截断苏琚岚的话,双臂更是缠得苏琚岚浑身的骨头都要咯吱咯响。 苏琚岚任由他抱住,扭头望向岩石下渐渐升起的熔浆。 老怪物道:“火蜥蜴能吞噬消解岩浆,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吧?” “应该来不及了!”苏琚岚答道,似是回忆道:“今早华缙云看天占卜说冀论城今年没有灾难?” “显然她这卦不准!倘若火山爆发,估计整座冀论城都会被岩浆吞没。”老怪物沉声说道,“看来我们得赶紧去通知他们离开冀论城,否则岩浆爆发了,到时想逃也难逃了。” “华缙云才刚刚占卜说冀论城没有灾难,”苏琚岚讥讽一笑,“你觉得他们是听祭司的,还是听我们这些来路不明的外乡人呢?” 赢驷忽然抬头说道,“我昨晚翻了那本卜云册,看到里面画有预言灾难的云朵形状,很像骷髅头。” “那就好办!”老怪物顿时扬眉,释然道:“你们赶紧驾驭螣蛇冲上天,运用水术跟风术把云朵变成骷髅头的形状,只要华缙云看到了就能提醒冀论城的百姓离开。” “好处都被她占光了,这也太便宜她了把?”苏琚岚不以为然,然后手指慢慢上滑,替赢驷抹掉脸上的泪水,一面道:“我倒觉得这是个能让华缙云栽跟头的机会。” 老怪物寒声厉道:“你要让华缙云栽跟头,用得着整座冀论城跟着陪葬吗?” 那三头火蜥蜴被老怪物歇斯底里的一声怪叫引得回头看,雄蜥蜴歪着脑袋不明白这些小怪物又搞什么明堂,只是愣愣的瞧着恼怒阴狠的老怪物发呆。而因为刚出生第一眼看见的是苏琚岚跟赢驷,所以小蜥蜴对他们两人有着奇异的好感,从母蜥蜴肚皮上翻下来后,就歪歪扭扭地想朝他们爬过去。 雄蜥蜴立即因为自己孩子对他们表现的喜爱似乎胜于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登时瞪着一双大眼,开始扭动庞大的身躯气势汹汹的朝小家伙爬去,似乎想展露一下父亲的威严给小家伙看看。 母蜥蜴察觉到雄蜥蜴的意图,不满的用脑袋顶了顶自己的丈夫,怕它吓坏了孩子,雄蜥蜴显然像是惧内的品种,被母蜥蜴顶了一下就只是委屈的“呜呜”嘟囔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的趴下。这副模样,跟此刻赖在苏琚岚身上的赢驷颇为相似。 “再吵到火蜥蜴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估计这座火山会更早爆发。”苏琚岚说道,“赢驷,你先回客栈,让公孙锦币想尽办法通知所有人火山即将爆发,如果他们不走,就寻些土宗在山脚下开辟渠道引开岩浆。” 赢驷吸了吸鼻子,喃喃道:“那你答应我,不会再突然消失让我找不到!” “……” “拉钩!”赢驷想想还是不保险,说着抬起了小拇指。 苏琚岚微微苦笑,这笑有点诡异,但更多的是她面对他时才有的无奈,她也伸出了小指头,赢驷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用自己的手指头勾住了苏琚岚的手指头,一边晃,一边念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看着赢驷白玉无瑕的手指和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头放在一起,很悸动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感觉抛之脑后了,因为赢驷终于乖乖地回去。 苏琚岚环顾着这片烟雾缭绕的火山,能见度越来越低,再向前方熔浆望去只能够看到淡淡的光亮,毫无疑问那是翻滚的岩浆。 足不点地的玉崔嵬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苏琚岚回道:“我想,这是考验我们火术的基本功了。” 玉崔嵬眉间顿时挑起。她学赢驷那样撕下冰晶花的一小瓣,然后吞进肚子里,结了一层冰的皮肤上慢慢透出了白色的柔光。她举起右手对着地面画了个召唤阵法,召唤出了螣蛇。螣蛇是魔兽,所以苏琚岚召唤它的瞬间,就准确地朝它张开的嘴里丢了几朵冰晶花,“跟三只火蜥蜴的沟通任务交给你了,我们要提前引爆火山。” “没问题。”相比于这冰晶花,人跟魔兽果然没得比。小腾蛇也像那只小蜥蜴一样吃饺子似的一嘴一个,然后浑身清爽的朝那一家三口奔过去权当翻译。 能够御风而行的玉崔嵬缓缓升至火山口的山腰间,手中掐着的蓝焰越烧越旺,穿过炽热扭曲的热雾给予站在岩浆表层的苏琚岚一个提示。 苏琚岚朝岩石四周的缓缓伸开手臂,暗红色的瞳仁一缩,有股紫芒从她体内慢慢散开融入岩浆内。一、二……汩汩流动的岩浆骤然间全部停滞下来,几乎是在她心中默数第“三”时,火焰熔浆骤然间朝半空中冲起血红色的熔浆柱子,血红灼灼,顷刻间劈开所有热雾犹如火龙一飞冲天。 玉崔嵬看见这股熔浆汹涌地冲飞在半空中,半空中的身子登时旋身一转,被蓝焰紧紧包围的他挥砍出寒风硕硕的狂风,助这股熔浆顺势卷得更高。 冀论城内,赢驷跟公孙锦币他们已经奔走告知街头巷尾的百姓们,但也如他们意料之中的那样,没有人相信他们所说的话,甚至于反而嘲笑他们这些来自敖凤国的千金公子,居然不相信他们敬爱的祭司所占的卦! “没有人相信我们,我们这样子根本就没有用呀!”奔跑中的秦卫霜忍不住提出质问。赢驷回头,却是高深莫测的回了一句话:“但至少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说完,他加速朝祥云蓝楼跑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卫霜想不透,但见向来聪慧的公孙锦币也是跟在赢驷后面跑,登时不顾一切也紧紧追上。苏琚岚曾经告诉她,赢驷虽然爱哭爱闹,但他的厉害之处绝非表面这般不堪!她即便心底非常抵触纨绔的赢驷,但愿意为了苏琚岚的话去相信赢驷这回的举动。 赢驷他们风风火火地冲到了祥云蓝楼。门口依旧是那两名侍卫,有了上次被赢驷他们硬闯的经验,这回两名侍卫再也不受美色诱惑,远远瞧着他们奔过来,登时举起手中的刀剑准备阻拦一番。 但这回赢驷也懒得讲究礼貌了,他一面冲在最前面,一面右手捏诀,火光骤然爆闪,银鳞万点生辉的朝门口两名侍卫直直冲去,瞬间就将她们冲飞出去,也将整扇门给轰轰烈烈的砸碎。 “又是你们!”听见楼外的爆炸声,华缙云从阁楼第三层朝外探出身子,已是勃然大怒了。“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就算是敖凤国的王爷千金又怎么样,这里是冀论城,轮不到你们撒野!” 华缙云一声令下,祥云蓝楼内顿时响起嘈杂错乱的脚步声,几十名女侍卫顿时拿刀拿剑的冲了出来。甚至有些拿着当初曾困住秦卫霜的巨网,从他们四面八方涌出来,将他们团团围在正中央。 秦卫霜跟金允庭登时做防备状。赢驷抬头望着阁楼内的华缙云,指着火山那端道:“我刚刚爬到那座火山去,里面全都是汩汩流动的岩浆,整座火山明显就要爆发了,你的卦象根本就不准!” “笑话!今天早上我看到的云是带着倒把状的,那是祥云,冀论城今年下半年连狂风暴雨都没有,又怎么会有火山爆发呢!”华缙云自信满满道,“我当祭司已经快十年了,没有一次占卜错误。” “就是呀!祭司每次占卜都是非常准确,你们外乡人不要再这里胡闹了!” 旁边围观的不管是侍卫还是百姓,纷纷出声支持华缙云而讥笑赢驷他们。 “就算你们是敖凤国的郡主王爷又怎么样?冀论城以前是属于燕赤国,现在被划分到殷悦国,跟敖凤国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这些所谓的王爷郡主,到我们冀论城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我们非常敬爱祭司大人,绝对不允许你们出言侮辱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从反驳赢驷他们最后说到忍不住对华缙云念起了赞颂的词语。 赢驷看着这些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占卜之中,暗地觉得好笑,他望着华缙云,“你真得这样自信?如果火山爆发了,全城百姓葬送在你这虚无的占卜中,你陪得起所有人的性命吗?” 华缙云环抱双臂冷笑道:“我占卜从来没有失算过!倒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固执,不愿意面对我的占卜结果。如果我占卜错了,我即刻从这里跳下去摔死!”面对华缙云如此凿凿的承诺,才刚赞颂完毕的百姓们登时又激动起来,甚至于屈膝跪下朝华缙云磕头致谢了,因为华缙云就是他们的神! 赢驷歪着头微笑道:“那行!你以你祭司的名誉起誓,我也以我敖凤国小尊王的名誉起誓,看看是你的占卜准备,还是我们的亲眼所见是真!” 华缙云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皱着眉看着赢驷的笑靥如花,隐隐地,有种不妙的感觉滋生起来。 双方僵持了半个小时,也就是全城百姓几乎全都闻声汇聚到祥云蓝楼来看热闹了,正当他们已掏尽说完脑海中心中对华缙云的赞美之词,正当他们无词可说进而调转方向开始大肆抵触赢驷他们时,“轰隆隆”的一声巨响,远处火山口突然冲出一股浓浓的白雾。 屈膝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登时被这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得抱头蜷缩在地上,等到巨响渐渐弱下去,他们这才惊慌地抬头,发现那座预言下半年不会爆发的火山口,隐隐有红火芒光在闪烁。 “怎么回事?”百姓们登时惊慌失措起来,赶紧从地面爬起来望向那座再度发出第二声巨响的火山口。 华缙云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座火山口频频震动发出的巨响,甚至波及到冀论城来,让她觉得整座祥云蓝楼都有点晃动了。她喃喃地摇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占卜错误的,这座火山根本就不会爆发的!” “你占卜说不会爆发,可是现在火山已经开始震动了!”赢驷扬声喊道,伸手指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道:“可是天空呢,有你那本卜云册上面记载的骷髅云吗?” 华缙云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仿佛清洗后的透明干净,双手十指紧紧抓在阁楼窗沿上,喃喃摇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占卜出错了吗?” “华缙云,你现在还在纠结你的占卜有什么用?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你真得想要整个冀论城的百姓都因为你的错误占卜而陪葬吗?”基于事实与理智,就连金允庭此刻也站到情敌赢驷的立场上。 华缙云望着底下那些惊慌无助的百姓,他们用着敬畏、惶恐、怀疑各种复杂的目光望着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目光中有些殷殷相盼的求生。她转眸凝望向赢驷,“苏琚岚在哪里?” 公孙锦币实在是郁闷极了:“喂,你这个时候还要找苏琚岚干什么?” 哪知赢驷不屈的与华缙云对视,正色道:“她就在火山口那里。” 华缙云皱着眉头。 赢驷道:“是岚妹妹最先发现火山岩浆,她要我回来通知所有人,包括你。” 华缙云怔住,但晃了神后,火山口那边再度剧烈震动起来,这样的趋势明显是即将喷口的征兆。她身形晃了下,骤然间有种无计可施的茫然状态,因为她此刻对自己的占卜算卦没了信心,而没有了占卜算卦,她就变得非常无助跟迷茫。 “小尊王,”她终于软了语气用这样的称呼,而这样的称呼也让赢驷他们明白,华缙云反省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赢驷顿时翻身跃上祥云蓝楼的第二层,居高临下的面对着下面所有侍卫跟百姓,“凡是土宗跟壮年的男子,都跟着我们马上赶到火山口开通渠道,把岩浆引开,其他人则赶紧离开远离房屋到这座高台汇聚,这座高台有四层高,地步全是金刚石,岩浆是涌不上来的。” 那些百姓依旧有些茫然的望着赢驷,华缙云忍不住喊道:“都别拦着,赶紧听他的话去做!”就连华缙云都选择相信赢驷他们,这些百姓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听从安排。 人群中顿时有数十名土宗跟一百多年壮年男子跟随赢驷他们掉头朝火山口那边冲去,华缙云吩咐自家侍卫们照看好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然后也迅速追上赢驷他们。 一群人急匆匆的感到火山口脚下,面对摇摇欲坠随时爆发的火山,这些参与挖通渠道的百姓们登时有些心惊胆战了。赢驷见状,忍不住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在爆发前挖通渠道就还有生机,如果不挖,不仅是你们死,你们家里所有的女人孩子都会死的!” 当赢驷正经认真的说这话时,这些土宗跟壮男男子们赶紧各自忙碌起来,有的运用土宗开通渠道,有的赶紧拿起锄头靶子挖地,就连秦卫霜这些的斗气修炼者,也将巨灵刀当做锄头使用,将强悍的斗气汇聚到巨灵刀上,然后一刀一刀的朝地面砍下去。 鲜少运用火术的公孙锦币,也卯足劲头捏诀烧地,松软烧焦的土地更利于那些纯粹用蛮力开挖渠道的壮年男子。所有人忙的热火朝天,赢驷顿时飞掠地朝火山口直奔而去,华缙云见状也急忙跟上去,两人飞速站到火山口处,老怪物恰巧踩在内壁各处飞奔的冲了上来,撞见他们二人,赶紧挥手道:“渠道挖好了没有,岩浆越积越多,再不马上将它们引流出来,晚些爆发是会把整座山炸毁了!” 赢驷回头望着山脚下那条越挖越长的渠道已经通进沙漠跟湖泊中,他回道:“挖好了。”然后屈指含在唇边,朝烟雾弥漫的火山内部吹出了清脆尖啸的口哨声。吹完后,里面登时回了苏琚岚的一句话:“赢驷,你们全都避开!” 他们顿时翻身跃飞到山脚去,急忙命令所有人退回渠道上端。公孙锦币看着这条仓促间挖出来的深三丈的渠道,问向赢驷:“我们这样做到底行不行呀?” 赢驷轻声道:“不行也得行。” 秦卫霜跟金允庭站在他们身边,秦卫霜听见赢驷这样说,皱着眉多望了他一眼。 此时就连火山口都烟雾缭绕的无法看清了,刚刚还喧闹咆哮的火山骤然间安静下来,非常安静,静到让渠道上端、远处高台上端的所有人心惊胆战,因为正如同海上暴风雨来前的平静,火山即将爆发前越是平静,就代表待会即将爆发的威力更恐怖。 淡淡的光亮从火山口渐渐亮起来,越来越亮,然后顷刻间,整股熔浆骤然间高高喷涌而出,直冲上天,血红灼灼的火焰几乎快将半个天空都染红了。 居住在冀论城的百姓们,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浑厚的火焰,年老的长辈们已经知道了,这次的火山爆发比起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那些火山爆发来说,更要汹涌厉害。 在轰隆隆大响中,这股焰流冲飞上天四下喷溅,引得无数巨大的石块到处降落,但这股焰流还没有全部流淌下来,火山口又是几度颤抖,接二连三的爆发出更多的火焰流,漫天血光红焰将所有人的面孔都照红了。 眼看着这些熔浆从半空中汹涌的滚烫下来,途经的树木碎石等完全被融化,人们越开越心慌,有些甚至惊得抱住身边的人颤颤发抖。 “苏琚岚跟玉崔嵬呢?!”华缙云忍不住问道,双目紧紧凝望着火山口那端。 “轰隆隆,”又是无数碎石掉落火山深处,又是无数岩浆往上喷涌,火光滔天中,一道幽蓝色的身影随着某股岩浆同时冲天而起,那股幽蓝色身影刮起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将紧追着的岩浆刮向背着冀论城的另一个方向。 一条血色的巨蛇也从火山口翻滚飞起,色彩斑斓的身子在火山口上空翻滚旋绕,苏琚岚站在螣蛇两颗巨目正中央,双手抓向再度涌起的那股岩浆,翻身转了一圈,这股岩浆顿时随着她旋身的身子在半空中绕了一圈,然后由于惯性也冲向了反向冀论城的方向。 玉崔嵬御风而行,悬浮在火山口的东面上空。 苏琚岚驾驭着螣蛇,则停留在西面上空。她转过身看着底下岩浆顺势流向了渠道而去,但渠道虽然挖好了,但显然因为仓促挖不够深,眼看着熔浆流入渠道中渐渐就要溢出来了,华缙云急忙指挥着所有人往后退,秦卫霜他们这些有修为的人则断后,舞剑挥刀为赶紧逃命的百姓们扫开扑天降落的火石烈焰。 他们连连后退,金允庭突然现在赢驷跟公孙锦币不见了,他回过头发现赢驷跟公孙锦币还站在渠道上,“赢驷!公孙锦币!你们还不走?”却见护着所有人退离出去的秦卫霜,突然也是飞扑着奔回了渠道上。 华缙云闻声回头望,看见赢驷他们若无其事地站在渠道上空,她急忙喊道:“你们还不走?”但话音刚落,却见火焰山最后喷出一股威力远胜于之前的岩浆。这股岩浆看着非常巨大,甚至将火山口给冲裂开了,浓浓黑雾弥散而起,将整片天空熏得漆黑,冲飞上天的血红岩浆再翻滚掉落,携带铺天盖地之势凶猛的冲向冀论城这边。 这股岩浆……华缙云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 “玉崔嵬!”苏琚岚喊向漂浮在远处对面的玉崔嵬,后者冲她点了点头。苏琚岚的双手开始不停的掐动手诀,手似莲花,变化无方。玉崔嵬也同时捏诀,虽然手诀截然相反,但速度飞快无影。随着两人手诀的不断变化,苏琚岚面前升起一轮紫色的芒光,玉崔嵬面前则是一轮蓝色的芒光。 两轮芒光渐渐璀璨到仿佛能与这熔浆烈焰的黑雾血光相媲美,“分!”随着苏琚岚最后竖成的两指,定定落在额前,她的紫芒顿时朝这股翻滚直流的岩浆射去,玉崔嵬的蓝芒也同时喷薄而出,两道璀璨的芒光刺眼到让地面远远眺望的人忍不住伸手挡眼,两股芒光同时没入熔浆中,随着他们异口同声的“分”,整股熔浆顿时在半空中一分而而,一股朝向火山口的北面,一股流向南面的冀论城。 赢驷看着最后这股熔岩涌过来,挤压在渠道内溢出了表面,他也伸出了双手,十根白玉无瑕的手指飞速变化,越来越快,仿佛千手观音似的在不停的舞动,到了最后已经看不清楚手,只觉得一朵蓝色的莲花在他胸前若隐若现,跳动着。 秦卫霜跟公孙锦币看着赢驷,似乎很多时候他们都忘了,赢驷原来也是一名强大的双系宗师! 眼见渠道熔浆即将溢出,眼见最后那股分流的熔浆翻滚淌来,赢驷双手骤然维持着最后那个诡异难辨的手诀,渠道内的熔浆顿时化作扭曲的火墙冲天而起,而这股火墙似乎又是僵硬无敌的,将最后那股流淌而来的熔浆拦住。他双手手诀再度一变,地底深处的水流顿时咆哮的冲天而起,一道道一柱柱,在半空中扭曲着极具扩散,堪堪冻结住了面前所有的火墙跟熔浆。 华缙云以及那些急遽后退的百姓们,看得情不自禁瞪大了瞳仁,看着最后那股可能成为灭顶之灾的熔浆被冻结在半空中。 “哄!”螣蛇骤然俯冲直下,卷起尾巴越变越大,顷刻间就将赢驷冻结这这些冰墙火焰用力扫飞向远处的河流沙漠中。渠道内的熔浆顿时减了大半再也没有溢出,便顺着渠道汩汩流动。 危机解除了!众人看着眼前这幕,久久才回过神来争相祝贺,惊呼不已。 苏琚岚驾驭着螣蛇,和玉崔嵬缓缓降落到渠道上端。她看着徒剩黑雾缭绕的火山,转头望向满眼复杂的华缙云。华缙云也将目光缓缓移向了她,咬紧唇似是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最后朝苏琚岚深深的躬下身去,似是认输了某事。 “岚妹妹!”赢驷顿时兴冲冲的朝她奔过去,苏琚岚将螣蛇收回手腕上,看着他飞速冲了过来,但兴许是高兴过头了,赢驷在距离她还有少许距离时,就被地上某颗石子绊倒。 苏琚岚便跨出几步伸手扶他,哪知赢驷反抓住她的双臂,抬起头狡黠地冲她一笑,然后跳起来,伸开双臂就将她牢牢抱住。 →◆←→◆←→◆←→◆←→◆←→◆←→◆←→◆←→◆←→◆←→◆←→◆←→◆←→◆← 客栈内,赢驷抱着被单状舒舒服服地赖在床脚边,然后指着右手臂上被火山内壁磕磕碰碰弄出来的伤痕,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岚妹妹,我都忘了我还受伤呢!” 苏琚岚拿着伤药布条坐在旁边,捧着他的手臂看了会儿,淡淡道:“还没有伤到筋骨,待会上点药就可以了。” “可是会留疤吗?”赢驷再度小题大做,然后趁机依偎到她肩膀上,反正苏琚岚也习惯他随时像猫儿似的动作。她低着头专心给他清洗伤口,可这伤药一涂到伤口,他顿时呲牙咧嘴的叫出声来:“这是什么药呀?被划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被这药一擦,火辣辣的好痛呀!” 才刚刚被赢驷先前那幕临危不惧和水火双术给震撼到的金允庭,登时面无表情的收回对他的改观。 公孙锦币正乐滋滋的吃着华缙云那端送来的各种美味点心,听见赢驷的叫喊声,一口绿豆糕卡在喉咙中险些被呛死,他边灌水边怒道:“叫什么叫?!不许叫!你给我安静一点!” 赢驷被公孙锦币这么一凶,顿时吸着鼻子闷在苏琚岚肩窝里,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轻轻摇了几下,道:“岚妹妹,我饿了,要吃东西。” “想吃什么?”苏琚岚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擦拭他手臂上血已结块的伤口。 赢驷顿时望着公孙锦币品尽桌上八盘点心,最后将一盘绿色绿豆糕揣在怀里,立即道:“绿豆糕,就要锦币怀里那盘。” “你摆明找茬挑刺呀!”公孙锦币怒道,但眼前黑影一晃,怀里盘子顿时空了,是玉崔嵬快若疾风的劫走了糕点盘。他拿了一块绿豆糕后,便将整盘递给苏琚岚,见公孙锦币吃的津津有味,他也会食指大动的。 苏琚岚将盘子搁在赢驷另一侧。 赢驷反手从盘子里抓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一边得意的看了公孙锦币一眼,“绿豆糕味道还真好吃的。” 公孙锦币朝他翻了个白眼:“那是,不然你也不会特地抢我怀里的!”火山爆发的事解决后,他们前脚刚回到客栈休息,华缙云后边便派人送来了冀论城的几种特产美食,公孙锦币暗忖道:知错就改,这华缙云还有救! 点心确实很好吃。赢驷一口吞下,吃得嘴旁还有点心的残渣,看上去就像一只贪嘴的小猫。他伸手再拿一块,递到苏琚岚嘴边,然后又抓了好几块吃。 苏琚岚替他包扎好伤口后,又端了杯水给他,免得他噎着。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那座熔浆熄灭后的火山映入了苏琚岚的眼帘。真要说起来,其实华缙云的占卜也还没错,她说冀论城下半年不会遭受灾难,这回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也确实没让冀论城遭受灾难,但按照华缙云骄傲的性格,这件事情确实还是给了她一个打击!除了派人送糕点过来示好,她知道再稍等一会儿,华缙云就会找她。 果然没多久,华缙云就穿着简单的裘皮出现在客栈内,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苏琚岚,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苏琚岚之前的房间因为公孙锦币为了抵抗华缙云而被毁了,所以现在换了另外一间房,不像之前还与赢驷他们的房间连得很近。这间房比较偏僻,在廊道最里面,所以华缙云从窗口进来是无声无息的。 苏琚岚正在沏茶,作势一个请,邀请她入座到对面。 华缙云看着滚烫的热水与刚刚冲泡好的茶叶,沉声道:“你会算卦?知道我这个时候来找你?” 苏琚岚递给她一杯茶,微微笑道:“我不会算卦。我猜你很快就来找我,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所以就边冲茶边等你。你没看到我已经倒掉了两壶泡得无味的茶叶了吗?” 华缙云登时望向苏琚岚身后的盛水桶,里面果真有些茶叶的颜色比起桌面这些稍浅,华缙云缓缓喝完这杯茶,道:“我认输了。既然你是冲着冀论城来的,那我就把冀论城的治理权交给你。” “其实你也没输,我们算打平吧。” 076卷 苏家大姐苏挽澜 华缙云皱了皱眉,“但我占卜失败,几乎弄得整座冀论城的百姓陪葬,即便他们不怨我,我也怨我自己。 ” “你这回占卜并没有失败,”苏琚岚缓缓说道,“你占卜的结果是冀论城不会遭受灾难,而不是这座火山会不会爆发。就像你现在看见的,只是虚惊一场,冀论城还是好好的在这里。” 华缙云微微苦笑:“郡主,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苏琚岚摇了摇头:“还真不是安慰,我自觉凉薄,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难得的好心了。但这回,我确实是佩服的你的占卜能力。” 华缙云道:“实话告诉郡主,卜云册上面的图形跟文字,其实都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的。祭司是世袭制度,我们天生就有占卜的能力,看云识天气是最基本的技能,甚至谈不上占卜的技巧。在我们祭司眼中,五行八卦才是真正的占卜。可惜我们占卜的次数越多,我们的记忆就会退化的非常厉害,我怕记忆弱化到最后连看云识天气都不会,所以我就把与天气相关的东西都写在卜云册里。” 苏琚岚道:“有得必有失,我觉得这很正常。” 华缙云笑道:“郡主看得很透。我能占卜卦象,郡主则料事如神,我原本听了郡主的事很不服气,所以暗中想跟您较劲,但如今我棋差一招,输得心服口服。” “我没想过跟你争输赢,真要说到争,我想我争的应该是冀论城的一个‘利’。”苏琚岚如实说道。 华缙云皱眉:“什么‘利’?” “冀论城丰衣足食,一年四熟自给自足,在这种荒僻地带是最有能力提供粮草资源的城池。” 华缙云顿了下:“道临城秦家提供矿物,万家提供锻造,矿物加锻造给郡主的‘器’。冀论城再提供‘利’,那么独缺的‘人’,则是由剩下的福良城跟水月城提供了?” 苏琚岚微笑:“你这是占卜还是猜的?” 华缙云答道:“猜得。有件事要如实向郡主交代,我上回说郡主的姻缘签是下下签,其实是我撒谎了。” 苏琚岚好笑道:“难道是上上签?” 华缙云苦笑道:“都不是。郡主的卦象是我从未遇见过的怪像,是空的,也就是无!” 苏琚岚略微皱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郡主相不相信命运跟天机之说?有些时候我能预知的卦象,从祭司角度来说就是所谓的命运,而郡主卦象为空,从我的角度分析,是你已经脱离了所谓的冥冥注定。空是虚空,是无,但也可以是多变,万变。” 空?无?多变?万变? 不知道为何,苏琚岚脑袋里骤然想起水龙雏曾对她说的话,“玺岚,我只所以要将水龙珠交给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与唐郦辞跟郝师旋相比,你更善变,所以能跳脱棋盘另开局面。” 华缙云看着苏琚岚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唤道:“郡主?” 苏琚岚回过神来看着她,若无其事的喝茶,“曾经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你占卜我的卦象为空,那你能占卜其他人的吗?” 华缙云摇了摇头:“必须真人到我面前,占卜这事也并非众人传得那样神乎其技。” 苏琚岚顿时有些扫兴,“不过我想他们若到你面前,可能卦象更离奇也说不定。” “这世上很少有人的卦象像郡主这样离奇,就像我说郡主头上有三个涡,不是大人物就是恶人。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有三个涡。” “那我第二次问你,我是大人物还是恶人?” 华缙云想了会儿,缓缓摇头笑道:“我依旧不知,如果真能轻易看透郡主,那我也没必要认输了。”苏琚岚微微抿嘴,回了一笑。 →◆←→◆←→◆←→◆←→◆←→◆←→◆←→◆←→◆←→◆←→◆←→◆←→◆←→◆← 再度启程,通往沙漠与海洋交际处的福良城,公孙锦币骑着九尺高的骏马走在众人最前方领路,“道临城、冀论城,接下来就是福良城了,刚刚才从自家土地分割出去,应该不至于像其他城池那么难搞吧?”蓦地,他突然回头瞅着与赢驷同骑一匹的苏琚岚,“你大姐就在福良城那里练兵!” “我大姐?”苏琚岚顿了顿,好像一时间失忆似的,半晌,她才想起了有这么位少小离家鲜少回的苏家大姐——苏挽澜!苏挽澜比苏琚岚年长了十岁,所以在苏琚岚幼时的脑海中,这位大姐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正色模样。 苏挽澜的名声,秦卫霜也是如雷贯耳,她道:“敖凤国虽然将四绝和双姝并排,但这双姝其实比四绝提早出现了五六年,最开始叫不叫双姝,叫黑白双煞。” “黑白双煞?!”苏琚岚听着这名字忍不住想笑,但想起这黑白双煞可是包括了自家大姐,她便忍住笑意。 哪知赢驷偷偷凑近她耳边说,“我以前也不明白为什么叫黑白双煞,但是小时候曾经看见你姐姐跟皇后娘娘的妹妹端石兰两人站一块,端石兰很黑,衬得你姐姐很白,所以两个人站在那里对比实在是太鲜明,再加上她们性格彪悍,所以就有人传了‘黑白双煞’的称号。” “话说——”苏琚岚扭头看着赢驷,“我经常忘了你还是四绝之一呀?” “四绝哪能跟双姝比?”不待赢驷得意回答,秦卫霜再度泼冷水,“苏挽澜跟端石兰靠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她们这些年做出的各种功绩,以及向世人证明巾帼不让须眉的魄力!她们二人不仅仅是我们敖凤国女子的骄傲,就连女尊男卑的燕赤国,对双姝也是非常敬仰!而他们所谓的四绝,不是插科打诨就是冷血无情……” 赢驷小鸡啄米似的晃着脑袋,状若无意道:“女人就是女人,吹捧自己的同时总不忘贬低他人呀……” 秦卫霜登时目光如剑狠狠剐向赢驷,赢驷暗地吐了吐舌头。 苏琚岚反正见惯了他们两人的针锋相对,所以懒开尊口去阻拦,但眉棱骨微动:若按这说来,苏挽澜是为国为民地驻扎在福良城,而自己私底下却是跟颜弘皙合谋,那不就是她眼中所谓的“叛国”了? 她寻思着这件棘手的事情,耳边忽闻是公孙锦币唤人下马的话,她这才抬眼望见前方城墙以及墙方悬挂的“福良城”三字,城门口有条排列成“之”形的队伍正在接受检查,有序入城。 “小心!”赢驷已达地,并伸手将她缓缓抱落马背,又将她耳边戴的珠花扶正,然后牵着她往前走去。 众人自动排入队伍末尾往前渐进。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棕色麻衫,鬓发微白但精神非常抖索的老伯伯,他凭着自己的力气将装满卷心菜的车拖到通道前,两个穿着红色盔甲的侍卫走上前,其中一位年长的士兵拿着长刀往车内捅了又捅,发现没有异样后又粗鲁地挑开好几个卷心菜,在车内扒了又扒。 那老人赶紧将掉落的卷心菜一一捡回来,并向这位侍卫求饶:“大人,我的卷心菜啊!您轻点,我这是要入城去卖菜的!” 那名侍卫实在是在车里扒不出什么异样,跟另外那名侍卫嘀咕了一阵,最后走过来冲老人说道:“你的车是没问题,但谁知道你的菜是不是有问题?最近城里有几宗吃卷心菜中毒的事情,我怀疑跟你有关!” “大人,我这卷心菜卖了好几年并未出现你说的中毒事件呀。我每天都在二巷那里卖卷心菜,可是有许多老主顾的。”这老头诚惶诚恐地解释,但这两个侍卫就坚持的煞有其事的模样,老头慢慢明白过来,知道他们就是想要点好处,只能忍痛掏出几枚铜币才让放心。 队伍渐渐往前行,终于轮到公孙锦币他们了,这些守门侍卫看着他们牵着骏马显然是从远方来,大多年轻甚至男俊女靓的,登时来了精神,望着他们就像猫儿见了腥似的,意欲狠宰一笔! “你们停下!这些马都是你们的?看你们穿着衣服也不像是普通人,到福良城想做什么?”之前是两两截查通路的百姓,现在倒是六七人成拨自动堵在他们面前。 “我们是从冀论城过来的,只是沙漠中的旅行者而已。据说这里白天炎热夜里寒冷,几位大哥守卫城门真是辛苦了,小小意思希望大哥们放行吧。”公孙锦币笑嘻嘻的凑上前打点,然后暗地塞给某名侍卫好几个铜币。那名侍卫睨向公孙锦币身后跟着的六七人,再掂量着手里才八枚铜币,顿时皱眉道:“就这么点?你可以放行,但他们得接受检查。” 贪官!公孙锦币心里暗暗骂了好几句,不得不塞了一枚银币过去。一枚银币相当于一百枚铜币了!其他侍卫看着这枚银光闪闪的银币,均是乐得挑眉,相互对视了几眼,这才分开同意放行。 公孙锦币便招手示意苏琚岚他们赶紧过关,然后牵着马从守城侍卫中间穿过。正要穿过城墙通道时,有名打着哈欠的侍卫无意间瞅清了苏琚岚,惊为天人,急忙拽着旁边两名侍卫再度截下他们的队伍。 “我不是已经孝敬你们了吗?”公孙锦币慌忙说道,却发现这群侍卫此刻冲上来竟是色迷迷的盯向苏琚岚。嗷,他顿时知道女生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错误! 这些侍卫望着苏琚岚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就连玉崔嵬都看的发毛了。“都给我滚开!” “臭小子,居然敢冲我们大呼小叫的?”这些侍卫被玉崔嵬这一喝也怒了,又是摩拳擦掌,又是霸道拔剑的,有个别甚至垂涎地指住被赢驷挡在身后的苏琚岚,“我们现在怀疑这姑娘身上带有非法东西,需要搜身,你们全都让开!” “搜身?”秦卫霜顿觉好笑了,“前面过去的那些人怎么都无需搜身?看她长得好看就想趁机占便宜,你们胆子可真大!” “哎呀,你这个贱丫头居然有胆怀疑我们?”那些侍卫回头打量着秦卫霜,发现她姿色一般,但面色冷漠显得有些阴森,登时兴致减了大半,依旧想将咸猪手射向苏琚岚。 赢驷怎么肯?谁最先伸出爪子,他两根食指顿时狠狠扣在那人手腕处,一掐,顿时痛得那名侍卫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你们居然敢冲撞我们?”那些侍卫顿时凶狠的扑过来,赢驷抬脚就将面前那人踹出去,一连撞飞了三人。 他们慌乱地抓着刀枪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发现浑身被蓝色细线给紧紧捆住,“怎么……”还没说完整句话,这些侍卫登时被吊到半空中,头颅狠狠撞在城墙顶端的砖石上,顿时翻了白眼晕落下来。玉崔嵬嫌恶地拍了拍手,这一手,看得后面其他排队的百姓震惊不已。 赢驷手一挥,那些横七竖八昏倒在通道正中央的侍卫登时被扫飞到角落去叠成罗汉。他牵着苏琚岚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苏琚岚再好看,也轮不到别人打她主意! 走近福良城,苏琚岚感觉到里面出乎意料的繁华氛围,络绎不绝的人川流不息,基本上四国大陆的人种在这里几乎都有,城市的街道并不宽敞,可是街道的地面全是黄白相间的碎石块组成,映射出行走的人群,看起来相当典雅而且华丽。 公孙锦币四处张望着,说道:“看起来福良城的发展尚算可以嘛!”街道两边的摊位样式的买卖,上面放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连见多识广的他都从未见过。 福良城,比起道临城和冀论城来说,面积相对大了许多,人口也密集许多,但不知道为何,他们沿途走来的时候,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能遇见一队队整齐的士兵拿着长枪走了过去。 苏琚岚好奇道:“为什么这里的守卫这么森严?” 公孙锦币解释道:“据说福良城很容易发生战争,几乎每一个月都会有一次,不是城池内战,就是跟周围附近的贼寇打斗。先找客栈落脚,其他的晚点再去打探。” 正在公孙锦币带着他们寻找客栈时,几座白色的雕像高高屹立在城池的中心。苏琚岚边走边望去,居中的雕像不出意料是郝师旋的,其他雕像簇拥在四周,但外形佝偻稍显猥琐了,她禁不住问道:“那些雕像都是什么人?” 公孙锦币头也不回的答道:“据说是他们那位受尽唾沫但却自诩功高的城主大人。” 挑中一间客栈后,有了金允庭这尊财神的鼎力赞助,他们直接包下了客栈北面景致最好的庭院做落脚处,然后将马匹交给店小厮照料着。而掌柜从未见过像他们这等财大气粗的顾客,连忙指定店里手脚最利落的小厮伺候,并对他们是有问必答。苏琚岚最后了解到原来她大姐苏挽澜并没有在福良城内,军队驻扎在城外海边,正与海贼恶战。 他们本意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再出城,可惜这难得安谧的夜晚,树欲静而风不止,几名黑衣人蹑手蹑脚的钻入酒楼庭院中,摸黑来到苏琚岚的房门口,用到撬开门杠朝里面吹了药,然后立即扑进去将床上熟睡的人用被单裹好带走,献给那位所谓“受尽唾沫但却自诩功高”的城主大人。 这位老城主已有十几个老婆,但因为福良城山高皇帝远,所以他便成了这里的土皇帝,暗地里开始模仿君主各种特权包括组建所谓的后宫,然后大肆搜集城内各种美人。原本他今日听说有人胆敢对他的侍卫出手,勃然大怒,但又再听说对方有位姑娘长得尤为好看,比他抓来的所有女人还要好看,他便命人赶紧抓来。 “大人,我们把人给你带来了!”这些侍卫扛着被卷成蚕蛹的人回到城主的府衙,并轻车熟路地放到老城主那张铺满柔软兽毛的大床上,显然也并非第一次替老城主做这种撸人的勾当。 老城主正好整以暇地喝酒吃肉,闻言晃着杯盏里的潋滟清酒,就朝床榻走过去。他看着厚厚被单裹着人儿卷成了蚕蛹状,一边伸手将被单拖开,一边打着饱嗝说道:“本城主几十个老婆……咯,各个、咯咯长得如花似玉,你们说她真有比我的女人们好看?” 这些跪在卧榻四边的黑衣侍卫们,闻言赶紧解开脸上的黑巾,没想到竟是白日被赢驷他们打晕的守城侍卫,他们谄媚的说道:“大人,绝对比您之前的老婆还要好看!” “要是没有,你们各个提头来见!”这位老城主歪坐在床榻上,终于将被单扯下床去,一张精致到极致的脸庞,猛然砸入他微眯起的眼中,让人呼吸一紧!她睁着眼,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的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已不能用言辞来形容。 “真的太好看了——”老城主也是惊为天人,连连赞叹,但目光顺着她棱角分明的下巴移到那柔软的胸部时,平坦的!他脑袋猛然一震,死死盯着她平坦如山毫无波澜起伏的胸部,“你是男的?!” “将本少爷当作女人,你该是有多饥渴?!”赢驷睡意满脸,很亮的眼睛迷糊着,柔软的黑发凌乱的披散在额前,气质倜傥而不羁。他揉了揉惺忪的眼,单手撑着下颌坐起来,然后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抬脚就朝老城主不客气的踹去一脚。 “啊!”这位老城主捂着裤裆痛得后退,狼狈的跌到跪着的侍卫们身上。这些侍卫们手忙脚乱的扶住老城主,回头发现从床榻上坐起来的美人,啊不,坐起来的居然是白天那位出手的红衫少年,登时头发发麻了。 赢驷打着哈欠翻身坐起,素来娇软带着鼻音的声线,此刻隐含低沉,还有一丝凛然:“知不知道打搅本少爷睡觉的后果,是非常非常的严重?”他眼中带着促狭,笑着瞟向这群居然丹敢老虎头上动土的家伙,然后在他们战战兢兢的眼神中,百无聊赖地捏成一个手诀。 当他回到客栈时,街道上的更夫已是连敲了三下。他边走边看着缠在右臂上那一圈又一圈的白布,像极了绕指而过的柔丝,然后微微笑着,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 房内窗户半启着,风透窗进来再吹动床幔,恍惚间露出卧榻上凸起的床褥。 他撩开床幔看着睡在卧榻上的苏琚岚。她闭着眼,浓密的睫羽像两片小扇,微微翘起。房内没有烛火,只有这月光透进来的淡淡银芒。在月光下的她,睡得平和安详,但是盖在身上的被单却滑到了腰间,赢驷伸出手轻轻掖起它。 苏琚岚感觉到有人,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看到弯腰站在床榻边的赢驷,如许墨发青丝淋淋洒洒地飘落在她的脸畔。“回来了?”入睡前,赢驷忽然闹着要跟她换房睡,她自然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嗯。”赢驷笑着点头,从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呜呜声,像极了慵懒的猫儿。他作势在手指上呵气,一张俏脸压下来,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是不是在等我回来,所以没睡?” “我只是睡得浅,刚刚被你惊醒了而已。”苏琚岚笑着说道,然后换了侧卧的睡姿,再度合拢眼皮。赢驷笑而不语,只是又伸手将她压在脸颊边的头发挑开,然后整理好床幔退出去。 天亮后,又是酉时这个素来预兆蒸蒸日上的好时辰,客人津津有味的讨论老城主昨夜被撞鬼被烧房的事,他们吃完造反便赶紧出门,从马房牵回自己的马,然后直奔城外而去。 秋季末的暮色中,这一万红色士兵静静地驻扎在距离海边不远的高冈上,却听不到一丝喧哗,只有远方隐隐传来海水拍案的声响,还有的就是风掠过平地低沉的呼鸣声。 几百个帐篷依靠着三面是山的位置,整齐排列在高岗上,一面绣着火的旗帜高高树立在营帐正中央的最高处,“敖凤”两字尚依稀可见。 几十个全身黑色铠甲的士兵高高站在山岗门口把手着,这些士兵虽然面黄肌瘦,但挺直的身躯露出军人特有的威严,福良城那群侍卫跟他们相比,是不可而语的! “来者何人?”远远瞧着几匹军马飞驰而来,两名侍卫手中的长枪交叉挡在入营口,出声喝道。 苏琚岚朝他们行了抱拳礼,“我是苏琚岚,从敖凤国盗迤城而来,想要见见我大姐苏挽澜。” “你说你是苏将军的妹妹,那你可有信物证明你的身份?”那位侍卫说道。 “金翅流苏是傲君主赏给我父王,麻烦你们转交给我大姐,她是知道的。”苏琚岚从怀里掏出一支金翅流苏,有名侍卫顿时上前接过,“麻烦你们等等,我先把东西拿进去让将军核实。”说罢也回了个抱拳礼,然后吩咐其他人暂时看着,掉头就朝营帐内跑去。 赢驷看着她只掏出一支金翅流苏,眼神闪了下,这金翅流苏向来都是成对出现的?! 没多久,这名侍卫尾随着一位全身银色铠甲的青年将军回来。这位青年将军身形高大威武,日光照在他这身银色铠甲上发出绚丽的光芒,在黑压压的黑色士兵中如同天神一般耀眼——看那身银色铠甲就知道他地位不低。 苏琚岚他们自觉的落马。 这位青年将军拿着那支金翅流苏朝他们走来,头眼望见苏琚岚时,眼神明显露出震惊之色,但他一一扫清赢驷、公孙锦币等人的面容后,这震惊神色方才缓缓减淡。他有礼有节地抱了拳,朝苏琚岚说道:“这金翅流苏是你的?” 苏琚岚缓缓点头。 “我记得金翅流苏是苏王很早时候赏给最小的女儿做生辰礼物,既然是你的,那你便是苏王四女,也就是苏将军的四妹妹,苏琚岚吧?您的紫色头发真是特别。”这位青年将军温和笑道,然后将金翅流苏递还回来,“我是连峰城,是苏将军的副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位是——” 连峰城指着赢驷道:“盗迤城赫赫有名的小尊王,”,复又指向公孙锦币,“令丞相大人频频跳脚的公孙公子。” 赢驷跟公孙锦币两人的名气,可是打小就积累起来的,所以连峰城他们即便好几年前就奉旨离开皇城驻扎在边疆,但依旧能辨析两人的模样。 “至于剩下的几位——”连峰城歉意道,“请恕我暂时无法认出来。” 苏琚岚便替他介绍:“秦卫霜,玉崔嵬,至于他——”这个“他”当然是指老怪物,“云琉宗左迁使。” 云琉宗左迁使?!连峰城不由得崭露笑意,“原来是圣坛的左迁使,晚辈连峰城,拜见老前辈。”这句话登时让苏琚岚听出来,他们驻守在边境可谓是与世隔绝,她半年前被封郡主,以及云琉宗进来名声大降,看他这模样好似全然不知呀? 老怪物客气地摆手道:“起来吧。” 连峰城行完礼,微微苦笑着朝苏琚岚说道:“苏小姐,你们此刻来时并非时候!海盗越发猖獗,前阵子竟冲上岸偷袭百姓,强取豪夺并掳走数十名无辜百姓,苏将军前几日率领军队出海攻击海盗,估计还要一两天才能回来。” “那我们可以在营帐里等她回来吗?”苏琚岚问道。 连峰城赶紧答道:“当然可以。只是军营简陋,还望诸位忍耐,请随我来。”说完,便带着他们朝军营帐篷走去,快速派人打扫三座营帐以供他们休息。 苏琚岚问过连峰城后,便独身来到她大姐的营帐,想通过苏挽澜日常作息等蛛丝马迹来揣摩她的心思跟城府。 苏挽澜的营帐立于正中央,也就是悬挂着敖凤国旗帜的那间。营帐内摆设了张特质的大桌子,上面用沙子跟水堆砌成有山有海的地图。长桌左侧是好几个兵器架,架着刀剑枪等,但居中的那个兵器架是空的,显然是搁置着最重要的兵器。 身后门幔传来声响,她回过头,发现是连峰城进来了。他见她站在空的兵器架前,遂解释道:“这里往常放着的是苏将军的菁叶鞭,她前几日出海作战,便将菁叶鞭带走了。” 苏琚岚微微颔首:“菁叶鞭,我大姐最擅长的武器是长鞭?” “是呀。”连峰城笑道,突然朝苏琚岚身上快速扫了下,有些疑惑,“我听将军说苏姑娘你跟她一样也是使用长鞭的武尊,她当初命人打造菁叶鞭时,同时命人打造了一条鞭给你。” 苏琚岚想起当初被苏西梁毁掉的金蛇鞭,有些惋惜道:“半年前跟人交手,金蛇鞭被毁了。” “真可惜,将军的菁叶鞭非常厉害,我想你的金蛇鞭也是不错的。但鞭子毁了,你为什么不再重现打造长鞭呢?武尊是近身搏击的,没有武器就相当于老虎没有利爪,非常不利。”连峰城说道。 苏琚岚微微笑道:“我现在鲜少使用鞭子做武器,很多时候,是靠这双手就足够了。” “手?”连峰城情不自禁望向她的十指纤纤,不由失笑,“请恕我直言,这样的手看起来很适合描画刺绣。盗迤城距离这里非常遥远,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说到这,连峰城忽然愣了下,不好意思说道:“我是不是问太多了,平日苏将军经常说我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太婆似的。” 苏琚岚笑着摇头:“不会。我是某夜被些居心叵测的人挟持抓走,赢驷他们是来救我,最后兜兜转转地绕到这里来,想起我大姐在这边,便想来看看她,算起来都好些年不见了。” 连峰城听得有些紧张了,“你可知道是什么人挟持你,他们有何目的?” “这事都过去了,暂且不提。”苏琚岚说道,转身看着铺展在桌面上的地图,指向某个被查了小红旗的高冈小土丘,“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连峰城点头,几步走近长桌边,手指顺着小红旗的位置挪向旁边那汪水,“这就是旁边的海洋。海上有好几处岛屿,距离我们最近的这座小岛屿是蝙蝠岛,那里是海盗的地盘。在蝙蝠岛后面是这片土地,是殷悦国的水月城,周围的小岛屿都是它的附属地。蝙蝠岛的海盗非常厉害,不仅在海上猖狂屡屡作乱,最近还冲上大陆做尽恶事,不铲除他们,这边境绝对没有安宁的一天!” “海盗侵犯我们敖凤国的福良城,没有侵犯殷悦国的水月城吗?”苏琚岚问道。 “有,只是比较少。”连峰城无奈叹道,“殷悦国是水系国家,这里周围附近又都是海,他们利用海水驻扎起来的宗法防御相对比较强悍。而我们敖凤国是火系,向来与水难容,更别说在海上作战是非常吃亏的事情。我们又不能跟水月城联手浇灭海盗,哎……” 苏琚岚道:“连将军,福良城经由玄神比赛输给了殷悦国,这事你可知道?” 连峰城点头:“这事我知道,正是因为这事,福良城那个老头立即把我们军队赶出来,甚至几次想要断绝对军队的供给。” “怎么说?”苏琚岚周围道。 连峰城道:“福良城那个老城主向来都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当初福良城还属于我们敖凤国时,我们军队入驻福良城,他表面上按照君主旨意提供粮草器械支援军队,但私底下却千方百计要把军队变成他私人物,这事屡屡遭到将军的反抗,他没有得逞后,几次想要杀害将军跟我们。后来玄神比赛输了福良城,他也见我们根本不会妥协,就以福良城划入殷悦国的理由,把整支军队赶出来,所以我们选择了这里扎营。亏他还是敖凤国的人,这叛国的速度可真快!” 苏琚岚勾唇笑道:“他这城主的身份可是敖凤国给的,但他如今拿殷悦国做幌子,难道就不怕被人摘了这城主的帽子?” 连峰城摇头:“我估计殷悦国也没将这福良城放在眼底,顶多随便派个人来看下,不过数日,就会被这老城主摆平的。” “我可不这样认为,”苏琚岚摇了摇头,拿起桌边一支象征进攻的小旗插在福良城的位置上,“既然谁都看这个老城主不顺眼,那么他该退位了!” 连峰城不知道她话里有话,只道是无限渺茫的事。 苏琚岚离开营帐后,缓缓走上高冈的顶峰,眺望前方的海水拍案,远处浪花层层叠嶂,海水与天相接混合一体。 他们在营帐里呆了两天一夜,第二天夜里,天空骤然响起了惊雷,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大雨。围炉造饭的士兵们赶紧回到营帐内,但仍有少数淋雨站在高岗上巡逻值班,以及放哨查看海上是否有军队回来的讯息。 秋天季节,再加上靠海,以及此刻的狂风暴雨,高岗上的温度骤然降了许多。苏琚岚他们汇聚在大本营内,由于木炭等各种资源的匮乏,他们只能点着两个小火炭取暖。 苏琚岚呵着气摩挲双手,看着连峰城在长桌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 “我们这边的雨都下得这么厉害,那海上岂不更是……”连峰城喃喃说道,握拳敲在桌面上,震得插在地图上的好几支旗帜都倒了。他们都是不擅长海上作战,往日风平浪静时都有些吃力,更别说这种狂风骇浪的时刻!想来想去,他越发觉得苏挽澜他们此刻仍在海上漂泊是非常危险的事,他真想冲动的驾船出去找他们,但整座营帐如今是他坐镇,他不能离开。 焦躁难耐的连峰城撩开门幔,换来几名士兵,吩咐抓紧巡逻不能放过任何风吹草动,防止被人有机可趁,另一方面盯紧海面上的举动,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听着连峰城的命令跟语气里的焦急,围在炭火边取暖的他们都知道事情危急。看着营帐外的狂风暴雨和雷鸣闪电,苏琚岚低声道:“我们出海吧。” “这种天气出海?”公孙锦币当下否决,“不行,不要仗着你们是水宗就可以不怕,现在是海龙王发威的时候,你嫌小命活得太长了?” “如果连水宗都抵不过这种恶劣天气,那我估计大姐他们是凶多吉少。还是让螣蛇跑这趟吧。”苏琚岚说道,搁置在火盆旁的手指缓缓转动,悄无声息间,一个手掌大的召唤阵法出现在她掌心中心。 小腾蛇打着哈欠,软绵绵的趴在她手心上。也是,这种快入冬的冰冷天气,正是它蛇族准备冬眠的好天气。 “小红,帮我探探我大姐他们的情况。” “好吧。”小腾蛇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嗖”地一声化作红光飞向门口,从正要转过身来的连峰城脸颊边冲飞出去。虽然红光颜色耀眼,但因为速度太快,快得堂而皇之地穿过连峰城时却能避过他的肉眼捕捉速度。 又等了良久良久,营帐外忽然传来低沉响亮的号角声,坐在苏琚岚身边的连峰城倏地站起身朝外冲出去,“将军他们回来了!” 苏琚岚他们也跟着奔出去,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雨水哗啦啦的往下落,打在人脸上非常痛,痛到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他们快速攀爬道高冈的顶峰,看着被闪电照着莹莹发亮的海平面上,有几处黑点渐渐放大。那是苏挽澜他们的船! 连峰城率领着数十人冲到海岸边等候,远远望着,这些巨船搁置在波涛海浪上,就像一片枯叶摇摇晃晃着。近了,他们逐渐看见道船舰身上的火焰标志,连峰城回头命令站在高处放哨的侍卫,吹响号角的同时,点燃篝火。 高台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在这狂风暴雨中发出光明,显然是成为那些船只的指明灯。 众人均是心惊胆战的看着骇浪下的船只,摇摇欲坠,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有些甚至差点被骇浪掀翻了。船只左摇右摆,看得他们的心也是七上八下。 077卷 老城主阴沟翻船 这些船只几乎绷紧了众人心弦,待到好不容易飘近了些,又立即被该死的骇浪给卷回去。来了却退,忽远忽近,着实令人又气又急。 苏琚岚喃喃的道:“大姐,这个时候船舰应该抛锚,不是着急登陆。”骇浪如此巨大,当前还是确保船检的稳定! 摇摇欲坠间,主船舰甲板上突然有人扬声一喝:“传令下去,收起船帆原地抛锚!” 随着这声令下,没有任何人迟疑,甲板上站着的士兵们立即将锚索连接的锚抛入水中地底,竭力想让锚能够噬入水底的土。 可惜船只摇摆不定,站在甲板上忙碌的士兵们也是晃悠悠地难以把握抛锚的最佳位置,于是前刻刚刚下达命令的女声再度响起:“所有人解下自己的腰带绑在甲板栏杆上,再抛锚!” “是!”这些齐声回应的声音生生压过这片惊涛拍船的巨响。 各个面黄肌瘦的士兵将自己的腰狠狠系在栏杆上,然后半仰着身子同心协力将那些漆黑沉重的锚从船舰的首、尾两处抛下去。一般情况下只抛单锚即能系牢船舰,但是如今风浪特别大,相比起来这些锚顿时显得狭小了,所以不得不抛双锚。 抛下双锚后,这些狂风暴雨中摇晃的船舰终于稍稍平稳了下。 那名穿着金色铠甲的女人浑身湿漉漉地昂立在主船舰前端,任是风吹雨打,身子仍是岿然不懂,她眺望着岸上塔楼发来的光亮,约莫着还有好长的距离。 “搬出风锚抛向两侧,让所有船舰连接起来!”苏挽澜说道。那些士兵们见船舰也不似刚刚晃得那样厉害,登时解开腰带钻入船底舱,搬出风锚,再有序的走到甲板两侧,排成两排。 前面那排士兵半膝跪地,后面那排士兵各自领了一个风锚背在身上,然后手中高高举着粗厚的火把,火焰映照中露出火把上端那块箭靶。 跪地的士兵将箭上弦,箭的尾部系着麻绳,然后整齐如一的射向对面船只举起的箭靶。麻绳穿透而去,两边士兵立即抓着麻绳牢牢绑在甲板栏杆上。后面那排侍卫顿时递交火把,背着风锚朝对面船舰爬去,将铁索风锚送过去,依靠这些牢固的风锚将船只紧紧连住。 可就在这时,最左边那艘船舰突然发出“砰砰砰”的巨响,猛然间被股骇浪卷离出去,强大的张力顿时将栏杆上系着的麻绳扯断,顿时有不少可怜的士兵调入黑漆漆的海水中。 “啊!不要呀。”岸上众人惊得失声尖叫,甚至于站在高岗上的他们也是紧张的张望。最左边那艘船舰噬地的锚也全被拔起,船舰左高右低,逐渐呈现颠覆的状态…… “小红!”苏琚岚看着手掌上的复杂阵纹,希望螣蛇能够倾听到她的呼唤:“把那艘船舰给拉回来。” 在翻滚的乌云与骇浪间,那股红光骤然而至撕开这片浑浊的天地,一条蜿蜒于天空的庞然大物忽隐忽现。 “那是什么东西?!”漆黑的海面骤然间被头顶的红光照得血红发亮,苏挽澜他们纷纷抬头望着盘旋在头顶的苍劲巨蛇,整个身体足有百丈,红色的鳞片泛着咄咄逼人的红色芒光。 螣蛇抖动着巨大的尾巴飞到那艘被刮走的船舰上空,扬起头颅,巨大的尾巴伸入将这艘船舰给挡下来,然后张口吐出一口蛇息,强烈的劲风顿时将这艘船舰扫向主船舰那边。 “挽澜,它似乎是在帮我们?”皮肤黝黑的端石兰赶紧冲到苏挽澜身边说道。苏挽澜仰望着这条仿佛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巨蛇,当下命令那些士兵赶紧将最后一艘船舰连起来。 高冈上,苏琚岚意识到螣蛇能够通过手心里的召唤阵纹听见她的声音,她继续道:“小红,你现在让他们扬帆收锚。” 螣蛇听话的扬着头颅,张嘴发出咆哮的话语:“快扬帆收锚!” “这到底是什么魔兽?居然还能说人话?!”船舰上的士兵这螣蛇这只庞然大物惊得张口结舌了。 苏挽澜迟疑地望向端石兰,然后两人非常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拼!苏挽澜顿时下令:“杨帆收锚,继续抢登陆!” 铁索盘旋卷动的声音,那些漆黑沉重的锚顿时缓缓吊出水面。 螣蛇顿时翻身飞到所有船舰的后方,朝船舰的前方和左右三个方向,连连吼出咆哮,喷出浓烈火焰将那些迎面拍落的骇浪给压回海底去,然后将巨尾伸入船舰后面的海水中,用力搅水,掀起巨狼将这些船舰冲向陆地的方向。 有了这顺势的推波助澜,船舰们就像离弦的箭迅速冲向发出微弱指明之光的露面。 “快让开!”眼见着船舰们直直冲近,连峰城心下庆幸的同时赶紧命令站立在岸边的士兵退开路,这些船舰顿时被巨浪推上了沙滩,半个船头陷入沙地中。 盘旋在头顶的螣蛇顿时飞速缩小,在众人再度抬头寻找它时,它已迅速收起浑身芒光,借着漆黑夜色与狂风暴雨回到苏琚岚的手腕上。 苏挽澜只能暂时搁置它的相助,赶紧让连峰城他们帮忙上船帮忙,将船舱底下的受伤的士兵们待会营帐内。 连峰城立即吩咐士兵们将伤兵从船舰上背下来,但伤兵数量颇多,且个个面色发紫皮肤发黑,看着非常异常,他急忙问道:“将军,怎么大家身上的伤如此诡异?” “都是中了蛊毒,先将他们带回营帐内看看伤势再说!”苏挽澜挥手道,居然不顾自己是个女儿身,回头也帮忙将些受伤的士兵背起来。 连峰城也赶紧加入救死扶伤中,一时之间忘记向苏挽澜提及她妹妹的事。 →◆←→◆←→◆←→◆←→◆←→◆←→◆←→◆←→◆←→◆←→◆←→◆←→◆←→◆← 各间营帐顿时焦头烂额的乱起来,到处都是呻吟与哀嚎声。那十几名医师东奔西走,又是把脉又是探舌,最后相互对视后,表示束手无策。 他们擅长医术,并不擅长蛊毒之事。但天寒地冻的,士兵们在海上漂泊依旧显然又冷又饿,回到营帐内又没有足够的炭火取暖,苏挽澜只能竭力保持少数几十人在外巡逻把手,余下的人都作辅助,烧水煮姜汤,取出棉被给伤者加暖等。 苏琚岚他们也散入各个营帐内帮忙。苏琚岚负责端送驱寒的姜汤,她看着苏挽澜连背了数十人暂时累得坐在地上喘气时,便端着姜汤走过去,“大姐,你也喝杯姜汤吧。” 苏挽澜坐在地上,看也不看她,接过姜汤顿时仰头就喝,然后将空碗塞回苏琚岚手中,扭头说道:“赶紧给其他人送……”她看着站在面前的苏琚岚,瞳仁骤然缩紧,反手擒住她的手臂,厉声喝道:“你是谁?居然敢擅闯营帐?!” 正在附近帮忙的端石兰闻声顿时扭头,发现苏挽澜揪住一个面容陌生却标致的姑娘,那头随风微动的紫发异常响目。“那是谁?” 连峰城听见苏挽澜的喝声,急忙奔过来喊道:“将军,那,那是您……” 他话还没说完,苏挽澜盯住苏琚岚的脸骤然间想起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的脸……”像极了她好几年没过的四妹妹! 苏琚岚的手腕已被苏挽澜抓着生疼了,但她平静等到苏挽澜慢慢认出她的脸后,微微笑道:“大姐,下雨时地面会又阴又冷,你坐在地上容易受寒的。” “那是您四妹。”连峰城终于赶了过来,也把话说完了。 苏挽澜难以置信的说道:“小岚?!” 苏琚岚微微颔首。 苏挽澜微眯着眼,紧扣住她的手并没有松开,她微微摇了摇头,“小岚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再说了,我四妹的性格可不是这样!快说,你到底是谁?!” 端石兰此时也走了过来,盯着苏琚岚这张平静从容的脸,也是狐疑地摇了摇头,她是端皇后的妹妹,论身份,诸多皇子包括傲楚殇在内都得唤她一声“姑姑”,这苏琚岚以前就爱腻着傲楚殇,她或多或少见过几次,对苏琚岚的任性霸道仍有几分印象。 “连峰城,你怎么可将些来路不明的人带入营帐?”苏挽澜怒地喝向连峰城。 连峰城稍微急了,“将军,你怎么连你妹妹都认不出来了?她手上有金翅流苏,而且陪同前来的还有小尊王、丞相公子、尚书千金等,并非来路不明。” “金翅流苏?!”苏挽澜略是错愕的看着苏琚岚,“你有金翅流苏?快拿出来给我看!” 苏琚岚右手被她擒着,只能将左手捧着的空碗递给连峰城,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支金翅流苏递过去。 苏挽澜盯着那支金翅流苏看了许久,手腕渐渐松开了,“这金翅流苏是真的!” “金翅流苏天底下就父王赏给我的这对。大姐,你应该清楚的。”苏琚岚缓缓说道。 端石兰望着那支异彩流光的金翅流苏,惊愕的眼神丝毫不逊于苏挽澜,因为金翅流苏是假不了的宝贝,不管是那只意欲振翅高飞的黄金蝴蝶,还是蝴蝶下缀满的流苏,以及流苏上缀满的躲避晶石! “你真的是小岚?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她伸手将苏琚岚系着发髻的丝带扯下来,紫色如缎的长发,流水一般倾斜了下来,这颜色很鲜艳,却看着像水晶般的纯净,映照着苏琚岚的娥眉淡扫,气度神态与她印象中那任性刁蛮的四妹妹彻底不同。 “只能说是大难不死的后福。”苏琚岚说道。 苏挽澜很想细细问个明白,但周围那些伤兵已由呻吟渐渐变成惨叫,她不得不放弃追问:“现在大姐忙无暇照顾你,你看好自己,我回头再来问个明白。”然后转身走到那些惨叫的士兵们,皱眉询问医师,“到底如何了?” 那名医师看着士兵手臂上逐渐现出的青筋,摇了摇头:“蛊毒暂时解不了,但如果有熟地等药材还能暂时缓解藏在他们体内的蛊毒。但熟地都是需要采摘的,我们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但福良城已经有。” “可惜那老家伙都叛国了!”苏挽澜捏拳怒道,“原先就巴不得我们死,现在大家中毒了,自然更加不会开城门帮忙了。但横竖都是难,好,我们就连夜入城拿药!” 苏挽澜说完,捏紧手中的菁叶鞭站起身吩咐连峰城,“你们看着,我率领一支骑兵去福良城拿药。” “挽澜,你得小心!实在不行就回来,我们再另想办法。”端石兰说道。 苏挽澜点了点头,将头盔摆正后,就直奔营帐外。 “大姐,”苏琚岚连忙喊道,快步追上去抓住她,“大姐,我跟你一块去。” “小岚,大姐现在有事在身,你别胡闹了!”苏挽澜语气略带责备,掰开她的手臂疾步奔出了营帐,飞奔到一匹九尺高的骏马上,然后扬手喊了十几名骑兵,匆匆消失在雨幕中。 端石兰上前拉住苏琚岚,一边打量她,一边出声安抚道:“琚岚妹妹,挽澜现在忙着取药,你还是呆在这边等吧,不然又让她再有担心的事。” “石兰姐姐,我大姐如今的修为是几阶了?”苏琚岚忽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端石兰道:“已是七阶巅峰,在这里估计都没人是她对手了!” “是吗?七阶巅峰,”苏琚岚眉峰一挑,回头望着端石兰,“原先那位老城主就没将整支军队放在眼底,如今军队中了蛊毒需要熟地黄缓和病情,大姐去取药不就是告诉他这消息吗?” 端石兰顿时明了,这老家伙原本就恨不得他们全军覆没,现在苏挽澜只带着区区数十名骑兵去取药,倘若他来招瓮中捉鳖或是两面三刀,饶是苏挽澜这七阶武尊也会不妙。 她们在海上颠沛隐忍了数日,再加上这些蛊毒跟伤兵,脑袋自然有些模糊了,不似苏琚岚这样旁观者清晰。 “备马,我立即去支援挽澜!”端石兰也迅速冲入雨幕中。 苏琚岚回头朝连峰城笑道:“那我也去支援。”说完,不等待连峰城如何回答,她将身上的斗篷系紧并戴上帽子,然后缓缓走了出去,那清瘦的背影落在连峰城眼中,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苏挽澜他们冒着狂风暴雨在泥泞的路上狂冲,终于望见福良城城门上的灯火,她抓起菁叶鞭狠狠抽了坐骑一下,加速朝前走去。 城门紧紧关着。城楼上穿着蓑衣巡逻的侍卫听见马的嘶鸣声,登时走到城头看着十几人从夜幕中冲到城楼下,为首的女将军举着手中的将军令牌,高声喊道:“我是驻扎在高冈上的苏挽澜,命令你们即刻把城门打开,我们要进城拿救命的药草。” “是苏将军呀!”这些守城的侍卫哪会认不出苏挽澜,但他们是听命于老城主,而老城主对苏挽澜他们采取断绝粮草跟攻击的策略,他们怎么敢擅作主张地放苏挽澜进城来。 但苏挽澜又是为了守卫福良城的安宁驻扎在高岗上,与海盗长期斗争的女英雄,说真的,便是他们这些窝囊废气的侍卫也对她抱有几分敬意,有名侍卫忍不住想帮帮苏挽澜,“要不我去向城主禀告一声吧。” 其他侍卫赶紧点头,虽然明知老城主满腹坏心不会出手相助,但念及苏挽澜这位女英雄,又要兼顾自己的项上人头,只能赶紧催促那名通报的侍卫,心里仍是保留着那么一丝丝的期望。 但禀告了许久,人命关天刻不容缓的时刻,苏挽澜已经按捺不住了,那位老城主忽然姗姗来迟的出现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俯瞰而来,望着浑身湿漉漉的苏挽澜以及身边寥寥二十名骑兵,惊得哎呀道:“原来是敖凤国的女英雄呀,怎么三更半夜就冒着大雨来了?我听说你们的将士中了海盗的蛊毒,需要熟地黄缓解病情,我即刻就开城门。”说着摆了摆手,状似比苏挽澜还急的催人快开城门。 苏挽澜看着老城主这副一反常态的和善面目,暗地皱紧眉头,敏锐的感应到有诈!但想归想,她现在非常迫切需要熟地黄的药材,如果拿不到熟地黄回去,士兵们有性命危险,那么她还有何面目面对盗迤城那些殷殷期盼的士兵家属们?! “轰轰轰”的沉重巨响,两扇城门缓缓朝左右开启了。 苏挽澜顿时率领着骑兵们直直冲了进去。 老城主看着苏挽澜他们冲了进来,冷冷笑了声,道:“关城门!” 再度是“轰轰轰”的沉重巨响,苏挽澜立即拽紧缰绳回过头,发现身后城门紧紧合上,她抬头对上老城主那双精明阴狠的目光,暗地捏紧了菁叶鞭。原本四周黑漆漆的街道,顷刻间,巷道内、屋檐顶端排满了收纳弓箭的侍卫,甚至于头顶半空有些中阶宗师漂浮着,蓄势待发。 “苏挽澜,这是你们自找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了!”老城主得意洋洋的说道,摆了摆手,“攻击!” 这弓箭顷刻间密如骤雨的朝苏挽澜他们射去,半空中的那些宗师更是毫不留情的捏起手诀,风刀风剑、赤赤火焰、坚硬石头、锋利水剑等统统朝他们攻去。 “迅速防御!”苏挽澜说道,手中的菁叶鞭顿时像条灵蛇飞速舞动,将铺天盖地的攻击迅速扫飞,然后原地一转,数十道金色斗气汇聚在菁叶鞭上,随着鞭子舞动化作有型刀剑横扫四方。 一连连惨叫声顿时响起。 老城主看着这么多人还无法拿下苏挽澜这少少的数十人,登时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又听见身后城门外再度传来马蹄践踏声,他回头看见端石兰又率领着一支骑兵冲了过来。 他急忙挥手,命令下属们也朝端石兰放箭。 端石兰看着架势以及感觉到城内传来的宗法波动与斗气横生,顿时晓得苏挽澜他们被困在隔着城门外的那侧。她率领着骑兵们反击,同样的金色斗气横扫两扇沉重的城门,可惜城门不为所动。 “城门要真这么容易就被摧毁,那还是城门吗?”老城主笑哼了一声,下令倘若不能活捉苏挽澜她们,那也不能让她们活着离开! 老城主才刚得意洋洋的说完这些自负的话,却发现端石兰无法撼动城门,突然飞身踩在城墙上,像只壁虎似的迅速跃到城垣上,然后寒光闪烁直直冲向他而来。 “快,快保护我!”老城主慌忙说道,有大半侍卫登时放弃攻击苏挽澜,各种宗法跟攻击统统瞅着势单力薄的端石兰而去。 端石兰一时之间无法抓住老城主,反被逼得连连后退,没多久就被逼得从城垣上退落下去,匆促杀入苏挽澜身边。“挽澜,没事吧?” “暂时死不了。”苏挽澜回道,然后率领骑兵们背朝背,刀剑瞄准四面八方的敌人。 老城主惊得浑身冒汗,但瞅见他们居然还是毫发无伤,怒地跳脚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抓住她们,不行就直接杀了!”说完,所有侍卫再度齐刷刷的攻向苏挽澜他们。 苏琚岚骑着马终于追到了城门这边,她看着端石兰丢下的骑兵还在城门外苦苦硬仗,便竖起了食指与中指,两指相扣,从天而降的暴雨瞬间倾斜方向,且冻结成冰朝城垣上空汹涌的刺去。 眨眼间,护在老城主周围的侍卫们登时惨叫着到了好几十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老城主险些惊得从城垣上掉落下来。 “好强悍的宗法力量,有大宗师在附近施压!”悬浮在半空中攻击苏挽澜他们的宗师们,回头瞅见城垣上空的雨水扭曲变形,甚至盘绕在空中不再落下,登时被这股强悍的水系力量震住,一时之间不敢出手。 擅长远攻的宗师们一时间没有攻击,余留下的弓箭手,苏挽澜他们自是不会放在眼底,但她也发现城垣上空情况有变,灭掉七八成的弓箭手后,她也朝老城主所呆的城垣望去。 而老城主却背过身像是死死看着什么东西,那肥胖褶皱的身躯微微发抖着。城门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城门外,没有再遭受攻击的骑兵们有些错愕的呆在原地,但仍绷紧全身神经做出防御状态,直到据说是他们苏将军的四妹,苏琚岚骑着马欢欢走了上来。 城里城上城外,众人无不浑身湿淋淋的,但除却有伞有人伺候有人保护的老城主,以及身上迷茫着淡淡红芒的苏琚岚。那些红芒环绕在她身体四周,所有落在她身上的雨水,还未碰触到她的衣衫就立即化作水蒸气蒸发了。 黑幕中,浑身散发着红光的她异常耀眼,就像把一璀璨锋利的光剑,生生劈开了周围所有的黑暗与浑浊。 苏琚岚来到城墙门下,抬头望着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城主。 那双暗红色的眸子让老城主瞬间忽略了她比自己后宫所有女人还要精致漂亮的脸,只知道她是危险的,所以老城主劈手就抢了身边一个侍卫的弓箭,瞄准苏琚岚眉心就发射了一支冷箭。 “苏小姐!”骑兵们见老城主突然攻击,各个争着就要扑到她面前保护她。 谁知苏琚岚抬起右手朝老城主一抓,老城主紧握的弓箭顿时脱手飞出,以快过刚刚射出的冷箭的速度,瞬间飞到苏琚岚面前。然后——那支直直射向她的冷箭也骤然间停驻在她面前两三尺的距离,忽然调转方向,几乎是以降落的姿态缓缓落到苏琚岚面前。 苏琚岚撑着马鞍站了起来,她将两个东西系在箭上,然后右手抓着这箭,左手抓着弦,右脚踩在弓上高高抬起,将箭上弦,缓缓朝后仰下了身子,瞄准老城主,“嗖”的一声放箭。 “快拦下这箭!”老城主喊道,许多侍卫赶紧挡在他面前,但这箭径直洞穿了十几具想用肉体阻挡的身体,径直刺向老城主的眉心,但却在老城主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箭忽然停止了,悬浮了,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兔令牌跟一枚血红色的龙血珏吊在箭的尾部,两者均是异彩流光。 “金兔令牌!龙血珏!”无论以何种身份自居,面对着这一个象征傲君主降临,一个象征殷悦国皇太子的地位,老城主登时吓得扑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了。 苏琚岚冷笑了声,扭头望向那扇紧紧关闭的城门,右袖一挥,两扇城门顿时轰隆隆的倒塌下去,重重地撞入地面,击打水花乱溅。 苏挽澜他们狠狠怔住,看着瘦小柔弱的苏琚岚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进城门,朝他们走来。然后老城主跌跌撞撞地从城垣上冲下来,手中捧着金牌与玉珏朝她跪下去,战栗不成气。 苏琚岚驾着马缓缓走到老城主面前,冲他笑道:“我大姐连夜冒雨来找你拿救命的熟地黄,你却摆出这样的欢迎阵仗,胆子真是不小呀。” “你、你大姐?”老城主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说的大姐是谁,但瞅见苏挽澜跟端石兰时,他突然死死瞪着苏挽澜,目光回到苏琚岚身上已是战战兢兢了,“你,你是苏琚岚?!” 但他叫出苏琚岚的名字时,那惊慌惶然的语气是从未有的,也让苏挽澜跟端石兰不由得错愕。 老城主半跪着的身子登时软了下去,几乎像摊烂泥伏倒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拜拜见岚郡主,求郡主饶命,求郡主开恩……” “把全城的熟地黄给本座收罗出来,以及准备棉被跟木炭送到高冈上,要是你敢晚点半刻的功夫……”苏琚岚嘲谑地哼笑了声,将金兔令牌跟龙血珏抓回手中,一字一句,缓缓道:“既然你知道我就是郡主,那也该知道那些惹恼我的人,是何下场?” “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办!”老城主诚恐诚恳地磕头跪拜后,立即招手命令所有侍卫退离,速往城里的药铺把所有熟地黄搜来,不多一会儿功夫,还并成箱装了无数条棉被以及无数车煤炭。 苏挽澜看着老城主如此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下惊讶,尤其非常好奇苏琚岚刚刚从老城主那里拿回的是什么东西。然后一百多辆装满货物的车盖着遮雨的厚厚油纸,迅速有条不紊的排列在城门外。 “郡主,将军,小人都将东西准备齐全了,但你们来的人数不多,不如小人押着东西陪你们回营帐吧。”顷刻间,这老城主就换了副小心翼翼且阿谀殷勤的模样。 苏挽澜皱着眉,心下怀疑这老城主是不是又有什么坏的打算。 老城主看着苏挽澜皱眉的模样,顿时明白她想什么,赶紧又跪了跪,望着坐在马上的苏琚岚,对着苏挽澜是只怕剖心表明真诚的模样了。“将军,小人平时虽然敢在您面前卖弄,但您的妹妹,小人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敢再打什么主意了。求将军让小人通往吧,并求求将军在郡主面前替小人求求情,小人以后绝对会洗心革面的。” “挽澜,”端石兰走到苏挽澜耳边低声道:“看他样子,他是忌讳你妹妹。怎么,你妹妹被封了郡主吗?” “我已经三年多没跟家里联系了,这事我并不清楚。先把东西压回高冈吧,晚点再问小岚。”苏挽澜说道,便应了老城主这话,由他帮忙将东西送到高冈上。 一路上,她跟端石兰都紧紧观察老城主的神情跟语言,越发清晰确定,这个老家伙的确非常忌讳她的四妹妹! 有了熟地黄缓和蛊毒的药性,再加上足够的棉被跟木炭取暖,兵营内的病情逐渐缓和下来。医师们松了口气,但这些治标不治本,他们给苏挽澜的提议便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些蛊毒是海盗们放出来的,还是得从他们入手才能彻底根治病情。 连峰城清算了所有士兵的情况后,总共一万人的兵力,遭受这股蛊毒袭击的就占了七成,之前倾巢出动都被海盗虐成这样,那么余下的不到三千士兵又能如何打赢海盗并拿到根治蛊毒的方式呢? 暂时累得无暇管了,他们不眠不休的忙了两天两夜才将所有中毒的士兵安稳下来,到了第三天早上,便全都累得直接倒头睡在苏挽澜的大本营中。 睡了大半天,习惯风里来雨里去的苏挽澜很快就恢复大半个精神,端石兰没多久也醒来,直奔大本营找她。然后两人望着几个横七竖八倒在营帐各处睡觉的人。 老怪物是在其他营帐睡得。所以此时睡在大本营内的,就是苏琚岚、赢驷、公孙锦币、秦卫霜、玉崔嵬和金允庭六个年轻人,他们还闭着眼疲惫的入睡,身上盖着一袭被子。 “有事出去说。”苏挽澜说道,然后拿起伞跟端石兰撑着走到营帐外面说话。雨声大,再加上她们两人同撑着一把伞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基本上没人能听见她们两人说话的内容。 苏挽澜问道:“石兰,你怎么看?” 端石兰暗叹地摇了摇头:“连你都不知道怎么看,更被提是我了?挽澜,你真的确定她是你妹妹?” “我确定。首先我不会认错小岚的,那支金翅流苏也是真的,我这两天有意无意的挑些只有我们姐妹知道的事试探她,她也全能答上来。其次,在小岚身边还有两个人,你我都百分百确定是赢驷跟公孙锦币,一个是赢尊王的爱子,一个是右丞相的独子。”苏挽澜顿了下,忽然说道,“而且你还记得前两天晚上吗?福良城那老家伙比我们更快地确认了小岚的身份,好像他早就认识小岚一样。我在想,是不是小岚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样吧,我们兵分三路。让峰城先问福良城这老家伙的口供,他的消息估计也从周围城池了解到的,我就去周围城池打探下,你即刻寄飞信回盗迤城问问,估计很快就能弄明白。”端石兰建议道。 苏挽澜点头,顿时刻不容缓的分头行事。她寄出飞信后半天,连峰城就去套老城主的话,再隔一天,端石兰就从福良城跟冀论城两座城池打听回来,三人暗地对了下外面传的留言,合上了,却都被震惊到了。 连峰城错愕道:“你妹妹居然是学院默认第一的高手?”他们三人也是早些年从轩辕学院毕业出来的学子。 端石兰惊愕道:“八阶四系的宗师,同兼四阶武尊。天啊!” “太不可思议了……”苏挽澜听着也是如雾梦里,她记忆中还保留当初苏琚岚才十一二岁,然后拿着条金蛇鞭朝别人胡乱挥舞的模样。 可她如今与傲楚殇解除了婚约,几次遭人追杀,在白赤城复活崛起,轩辕考核默认第一,上古神兽螣蛇,法武双休,八阶四系,诛杀陆凝冰,葬身云琉宗,此刻又出现在福良城的青冈上…… 这真的是她的四妹妹吗? 不,不像呀。 但苏挽澜想起前几日见到苏琚岚的情形,脑海中的否定,又不知不觉的倒塌了。或许,或许是应了小岚说的那句话,大难不死留有后福。 “他们快醒了,准备些热水跟干粮吧。第二次攻打海盗,或许可以让他们帮忙。”苏挽澜良久才说出这样的话。 营帐外已经大亮。苏琚岚迷迷糊糊地去揉眼睛,这才发觉自己已被人从地面挪到了营帐内唯一的一个卧榻上,两层被单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住,难怪让她睡得如此舒服。 她坐起来,隔着屏风望见那边长桌地图上站立着几个人影在说话。而原本跟她一样睡在地上的赢驷等人,也统统不见了。 她光着脚走下卧榻,但光脚踩地还真是冷,她就立即冻得打了声喷嚏,然后走到屏风旁边,发现是苏挽澜、端石兰、老城主以及赢驷他们好几人正在商讨着准备第二次攻击海盗的事。 赢驷最先抬头看见站在屏风旁的苏琚岚,见她光脚站在地上,不由得快步走来,一把将她抱起来,“怎么光脚就下床了?” “苏琚岚醒了,刚刚好,她一个顶好几百个,啊不,好几万个。”公孙锦币连忙指着苏琚岚说道。 苏挽澜道:“小岚,先把鞋子穿上,垫点吃的再过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让你帮忙。” “嗯。”苏琚岚点头。 078卷 海上惊魂 晌午时刻,这阴沉有如描绘浓铅的天色,有渐渐淡化的痕迹。 . 公孙锦币有些庆幸跟紧张,他判断这雨还要再过一个时辰才会放晴,但这都是他从赢驷偷的的卜云册那里多瞅来的几眼,可惜现学现卖,他自己也没多大的谱。但好在还有个苏琚岚,他拍着心口安慰道:有她便足以。 那些士兵们将苏挽澜当成他们心中一支象征胜利的旗杆。但相对这几个朝夕相处的少年,苏琚岚则是象征着幸运。 只有三艘船舰停留在海岸边,在漫天风雨中随风随水幽幽地晃动。 “嘟……嘟……嘟……” 长角声缓缓响起,这三艘船舰顿时挂上了敖凤国的战旗,准备。 呼啸的冷冽寒风扑面而来,苏挽澜下令登船,然后身先士卒地走向居中的那艘红色主舰船。端石兰尾随其后,后面才是苏琚岚六人,以及穿着铠甲的敖凤国士兵。 舰船起锚已经多时,这海面虽然仍是波澜起伏,但比起当初苏挽澜他们归来时好得多。而且这艘主船舰航行在海绵上虽然不快但很稳,其他两艘船舰则紧跟其后。 船舱外滔滔海水掀起的波浪声跟一阵阵疾风划过,让站在舱门的苏琚岚微感寒意,她举目望去,远处的天与海都是乌黑色的,两旁尽是茫茫白雾跟海水奔流激起的蒙蒙水雾。 随着离蝙蝠岛越来越近,天空的雨如人所愿的渐渐歇息了,云渐散,雾渐开,再往前二十里就是蝙蝠岛的边缘,按照苏挽澜所说的,这里是陆地缓缓深入海洋的入海口,按道理说仍是处于浅海地域,应该风平浪静的,但这里非常特殊,怎样特殊—— 苏琚岚在船舰刚刚接触到蝙蝠岛的边缘外围时,就已经明白了! 盯着扑面而来的狂啸海风,从这里遥瞰远方那片黑压压的连绵岛屿时,蝙蝠岛屿前那黑色的海平面居然是斜着朝上爬升而起,看起来比陆地还要高,最顶端一道起伏的白线处,恰好露出正想爬上天幕的一轮黄日,时隐时现,黑白黄三色绞缠,远处海上浮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跟峰峦起伏的山脉,海市蜃楼仿若梦幻一般。 风急,浪高,海天茫茫,海水渐成如墨黑色。 船舰从浅水滩驶入深水区域后,顿时摆脱了前刻一直如虫爬蚁的乌龟速度,在疾风的作用下,一块块厚木板纷纷被充当栀手的士兵们拉上铁柱做成栀杆。 这些木排风帆尚未拉满,“劈劈啪啪”的木头撞击声就响奏了起来,三艘船舰就好像被谁推了一把似的船体轻震,紧接着高翘的船头猛然一沉,“啪”的一声砸起半圈腾空而起的水浪,如脱缰野马般朝海洋深处直直冲去。 随着迎面一个个浪头扑面砸来,忽高忽低的船身来回折腾,所有在甲板上操纵木帆板的士兵们全是光着脚,用早已准备好的粗绳索牢牢捆住自己的腰板,谨防被大浪跟强风吹走。 此时同样的站在甲板上,正打算继续看云识天气的公孙锦币方等木帆升起就感觉不对了,胸口忽空忽紧,刚才眼前还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下一刻就成了黄色的天空。 蓦地,他就感觉到自己脚下一空,自己突然到了半空中,尚未来得及叫喊就被身下忽然降下而后又猛冲而来的甲板硬生生轰中了。 “轰!” 被脚下忽然飞来飞去的甲板撞得呲牙咧嘴的公孙锦币,整个人顺着斜起甲板朝后滚去,趁着船头又一次插入海平面时候,赶紧伸手紧紧抓住船桥上的齿棱才没又滚回去。 吓得心惊肉跳的公孙锦币再也不敢留在甲板上看什么云识什么天气了,扶着船舱外的抓手一步一挪的艰难朝后舱移去,在狂暴的骇浪跟恶劣的环境面前,人的力量实在是渺小了。 苏琚岚他们坐在船舱内,她看着公孙锦币鼻青脸肿地走进来,遂伸长手扶了他一把,好笑道:“我突然恍然大悟了,为什么船上的桌椅板凳都要固定在船板上,就连盘子都得用木头做的。” 公孙锦币白了她一眼,“听得出你这话是在酸我!”不过就凭他这等修为都在船舱中忽上忽下,跌跌撞撞的,那些在主控舱时刻操纵大船的士兵舵手们,以及甲板上暴露在大浪中的士兵们,又该是经受怎样的折磨? 前刻在海岸边看起来无比庞大的船舰,在这片海洋的面前犹如飘零的浮萍一般,随着一堵堵如城墙倒塌的巨浪袭来,这三艘船舰都像玩偶一般被浪头卷起抛下,摇摇晃晃朝蝙蝠岛的方向蹒跚驶去…… 船舱内的温度日渐降到了呼气现白,而外面早已是寒风刺骨。 总之离蝙蝠岛越近,气温就越低,舱门外顶已经冻结了一条条冰琉璃,这天倒不下雨了,但这骇浪却越来越恶劣。 距离蝙蝠岛还有半天多的路程,所有人都静静坐在船舱内,有的打坐,有的冥思,才不至于被海上的剧烈颠簸给逼得吐出来,就算这样也被折磨的食欲不振。 尽管舰船已经降至半帆不敢再满帆航行,可半日来仍是不时有士兵栀手连人带帆板被大浪卷走,眨眼就被漆黑汹涌的海水吞噬。 苏挽澜强打精神拽开舱门,一股强烈的冷风倒灌而来,这是她每次出海都要例行的事情,那就是巡视整艘船舰去给士兵们打气,毕竟每次出战都是将脑袋危危险险地拴着,而自己身为领队的将军,如果就这么躲在相对安全的船舱中闭门不出,或多或少中闭门不出,或多或少绝对会打击到士兵们的士气,而她也会觉得自己太过卑鄙。 “你们呆在船舱内不要动,我去去就回来。”苏挽澜说罢,就推开舱门遁入漫天风雨中,留下身后担忧的端石兰以及苏琚岚他们。 呼啸的冷冽寒风顺着刚开启的舱门吹来,让苏琚岚缓缓睁开了眼,头发也被扑面而来的强风吹散。 端石兰忽地透过开启的舱门朝外望,沉声道:“以前还未见到蝙蝠岛就开战,这次终于可以看见蝙蝠岛的真面目了!” 苏琚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黑色海面忽然腾起了一条风卷旋龙,带着旋着圈的腾空海水卷来卷去,眼看就要朝这艘主船舰袭来,眨眼又被另一股从旁急速掠过的龙卷风暴呼啸着吸走,吸纳了这股力量的龙卷风暴在更远的地方稍一停留,其下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忽然,整个漆黑的海面亮了一下。 “咔嚓!” 惊雷突然在甲板上炸响,船舱顶部的瞭望台被一道闪电从中咔嚓一声劈断,来不及等士兵们惊呼就“咻”的一声连同上面的旗号兵一起被狂风卷走,眨眼无踪。 浓重的乌云翻滚咆哮着将天际上的那轮黯淡的黄日瞬间吞噬,不断下压的云层电光隐现,劈啪作响,乌黑云层之间点点耀眼强芒刚一出现,便是无数道善良的霹雳带着漫天风雨怒劈而下。 海面被天雷激起了无数纷飞的电光火花,远处黑色的海浪被雷电劈炸,就那么得如善良的黑宝石被爆成了一片飞溅的光宇。 雷光荡荡,巨浪滔天。 整个海面就像是一锅添了冷水的滚烫热油,狂暴的,沸腾不休的。 苏挽澜他们不得不习惯了同伴会忽然间消失在眼前,譬如刚刚那个旗号士兵,先前那些栀手士兵,甚至下一刻就会是她自己。来不及对死去的人悲伤,她趁着船身在一个浪头后平衡的刹那,快速的移动到后舱木梯,看准一个时机猛然跳下,如电般疾速掠至一个紧闭着的舱门前,然后用力将门拉开,闪身而入的同时将舱门快速闭合。 “怎么样?大家还好吗?” 一股难闻的腥臭酸味传来,苏挽澜忍不住一阵心痛,看着光线暗淡的船舱内呕吐物吐得到处都是。没有在甲板上操纵船舰的士兵全都呆在船底类似这样的舱室内,一个个都是用绳子将身体绑在船舱内的双层床上,杯子被单早已被他们吐得一塌糊涂,个别稍微弱的,已经昏昏沉沉的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大多人都累得没力气答话,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苏挽澜。 苏挽澜说道:“已经看到蝙蝠岛了,大家再忍忍吧。”他们都疲惫的点了点头,但这样的状况即便是登陆后又怎么迅速恢复体力跟精神,再跟海盗拼杀呢? 再说了——“这座岛屿很奇怪?!” 苏琚岚他们此刻也是被颠沛着坐都坐累了,只能各自依靠船舱支撑着身子。她望着那座若隐若现的蝙蝠岛,凭着直觉,她觉得这座岛屿很诡异,包括船舰已经涉及的海水也翻滚得太异常了。 果然,“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舱门外的风浪省中隐隐夹杂着怒骂跟惊恐的阵阵尖叫。 端石兰顿时闪身朝舱外射去。但刚冲出船舱的她就被迎头一个大浪拍了个踉跄,她一时大意下,脑袋差点撞到身后的船板上,等她再吵船首奔去,眼前就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一幕场景! 船首外,从狂暴肆虐的海面上伸出了无数条带有吸盘的巨大肉柱,蠕动的肉柱尖头好像长着眼睛似的的纷纷朝甲板上的栀手士兵刺去,这些暴露在甲板上的士兵因为怕被怒浪疾风冲走,所以都是将身子用粗绳索紧紧的绑在了一根根铁柱上。 本是救命的绳索这时候就成了要命的禁锢! 这些一条条的肉柱尖刺每到这些栀手士兵的头顶就突然绽放,顿时露出一圈长满獠牙的血盘大嘴,连人带绳索吞入口中,随着一根根绳索被纷纷绞断,数十个栀手士兵瞬间就葬身在了一个个腥臭扑鼻的血盆大口中。 蓦地,无数条伸出海绵的肉柱同时往海水里一收缩,又猛地伸出海面更高,疾速乱舞。 “砰砰砰!” 一阵阵闷响传来,甲板上的一排排木帆板被四处扑打乱舞的肉柱尖刺接连撞碎,木块纷飞,连固定在甲板上充当栀杆的条条粗铁柱都被砸的弯曲开来,甲板上幸存的士兵们看着这毛骨悚然的景象欲哭无泪,还没见到海盗狠狠战斗一番,就要葬身在此地了。 苏挽澜他们之前在海上飘荡许久也从未见过这种海面,更别听人提起过。 “快,快帮他们解开绳索,然后躲回舱内!”苏挽澜急忙命人吹起紧急的号角,催促所有人帮忙解开那些自绑在铁柱上的士兵。可速度难及这些海洋怪物,几乎是瞬间,又有好几名士兵被整口吞没了! “挽澜,小心后面!” 站在船尾的苏挽澜忽然听见端石兰的声音,右手的菁叶鞭顿时朝后上空翻滚甩过,“啪”的一声挥断了突然张开獠牙血口偷袭的肉柱尖刺。她回头朝端石兰望去,正要说声感谢,忽然发现自家小妹也从舱内跑了出来,而那个邪乎玩意儿就这样突然张口将她吞了下去。 “小岚!”苏挽澜惊得面色煞白。 端石兰急忙回头,就望见那条肉柱尖刺高高抽离了半空中,也是 078卷 海上惊魂 修 < 晌午时刻,这阴沉有如描绘浓铅的天色,有渐渐淡化的痕迹。舒睍莼璩 公孙锦币有些庆幸跟紧张,他判断这雨还要再过一个时辰才会放晴,但这都是他从赢驷偷的的卜云册那里多瞅来的几眼,可惜现学现卖,他自己也没多大的谱。但好在还有个苏琚岚,他拍着心口安慰道:有她便足以。 那些士兵们将苏挽澜当成他们心中一支象征胜利的旗杆。但相对这几个朝夕相处的少年,苏琚岚则是象征着幸运。 只有三艘船舰停留在海岸边,在漫天风雨中随风随水幽幽地晃动。 “嘟……嘟……嘟……” 长角声缓缓响起,这三艘船舰顿时挂上了敖凤国的战旗,准备。 呼啸的冷冽寒风扑面而来,苏挽澜下令登船,然后身先士卒地走向居中的那艘红色主舰船。端石兰尾随其后,后面才是苏琚岚六人,以及穿着铠甲的敖凤国士兵。 舰船起锚已经多时,这海面虽然仍是波澜起伏,但比起当初苏挽澜他们归来时好得多。而且这艘主船舰航行在海绵上虽然不快但很稳,其他两艘船舰则紧跟其后。 船舱外滔滔海水掀起的波浪声跟一阵阵疾风划过,让站在舱门的苏琚岚微感寒意,她举目望去,远处的天与海都是乌黑色的,两旁尽是茫茫白雾跟海水奔流激起的蒙蒙水雾。 随着离蝙蝠岛越来越近,天空的雨如人所愿的渐渐歇息了,云渐散,雾渐开,再往前二十里就是蝙蝠岛的边缘,按照苏挽澜所说的,这里是陆地缓缓深入海洋的入海口,按道理说仍是处于浅海地域,应该风平浪静的,但这里非常特殊,怎样特殊—— 苏琚岚在船舰刚刚接触到蝙蝠岛的边缘外围时,就已经明白了! 盯着扑面而来的狂啸海风,从这里遥瞰远方那片黑压压的连绵岛屿时,蝙蝠岛屿前那黑色的海平面居然是斜着朝上爬升而起,看起来比陆地还要高,最顶端一道起伏的白线处,恰好露出正想爬上天幕的一轮黄日,时隐时现,黑白黄三色绞缠,远处海上浮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跟峰峦起伏的山脉,海市蜃楼仿若梦幻一般。 风急,浪高,海天茫茫,海水渐成如墨黑色。 船舰从浅水滩驶入深水区域后,顿时摆脱了前刻一直如虫爬蚁的乌龟速度,在疾风的作用下,一块块厚木板纷纷被充当栀手的士兵们拉上铁柱做成栀杆。 这些木排风帆尚未拉满,“劈劈啪啪”的木头撞击声就响奏了起来,三艘船舰就好像被谁推了一把似的船体轻震,紧接着高翘的船头猛然一沉,“啪”的一声砸起半圈腾空而起的水浪,如脱缰野马般朝海洋深处直直冲去。 随着迎面一个个浪头扑面砸来,忽高忽低的船身来回折腾,所有在甲板上操纵木帆板的士兵们全是光着脚,用早已准备好的粗绳索牢牢捆住自己的腰板,谨防被大浪跟强风吹走。 此时同样的站在甲板上,正打算继续看云识天气的公孙锦币方等木帆升起就感觉不对了,胸口忽空忽紧,刚才眼前还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下一刻就成了黄色的天空。 蓦地,他就感觉到自己脚下一空,自己突然到了半空中,尚未来得及叫喊就被身下忽然降下而后又猛冲而来的甲板硬生生轰中了。 “轰!” 被脚下忽然飞来飞去的甲板撞得呲牙咧嘴的公孙锦币,整个人顺着斜起甲板朝后滚去,趁着船头又一次插入海平面时候,赶紧伸手紧紧抓住船桥上的齿棱才没又滚回去。 吓得心惊肉跳的公孙锦币再也不敢留在甲板上看什么云识什么天气了,扶着船舱外的抓手一步一挪的艰难朝后舱移去,在狂暴的骇浪跟恶劣的环境面前,人的力量实在是渺小了。 苏琚岚他们坐在船舱内,她看着公孙锦币鼻青脸肿地走进来,遂伸长手扶了他一把,好笑道:“我突然恍然大悟了,为什么船上的桌椅板凳都要固定在船板上,就连盘子都得用木头做的。” 公孙锦币白了她一眼,“听得出你这话是在酸我!”不过就凭他这等修为都在船舱中忽上忽下,跌跌撞撞的,那些在主控舱时刻操纵大船的士兵舵手们,以及甲板上暴露在大浪中的士兵们,又该是经受怎样的折磨? 前刻在海岸边看起来无比庞大的船舰,在这片海洋的面前犹如飘零的浮萍一般,随着一堵堵如城墙倒塌的巨浪袭来,这三艘船舰都像玩偶一般被浪头卷起抛下,摇摇晃晃朝蝙蝠岛的方向蹒跚驶去…… 船舱内的温度日渐降到了呼气现白,而外面早已是寒风刺骨。 总之离蝙蝠岛越近,气温就越低,舱门外顶已经冻结了一条条冰琉璃,这天倒不下雨了,但这骇浪却越来越恶劣。 距离蝙蝠岛还有半天多的路程,所有人都静静坐在船舱内,有的打坐,有的冥思,才不至于被海上的剧烈颠簸给逼得吐出来,就算这样也被折磨的食欲不振。 尽管舰船已经降至半帆不敢再满帆航行,可半日来仍是不时有士兵栀手连人带帆板被大浪卷走,眨眼就被漆黑汹涌的海水吞噬。 苏挽澜强打精神拽开舱门,一股强烈的冷风倒灌而来,这是她每次出海都要例行的事情,那就是巡视整艘船舰去给士兵们打气,毕竟每次出战都是将脑袋危危险险地拴着,而自己身为领队的将军,如果就这么躲在相对安全的船舱中闭门不出,或多或少绝对会打击到士兵们的士气,而她也会觉得自己太过卑鄙。 “你们呆在船舱内不要动,我去去就回来。”苏挽澜说罢,就推开舱门遁入漫天风雨中,留下身后担忧的端石兰以及苏琚岚他们。 呼啸的冷冽寒风顺着刚开启的舱门吹来,让苏琚岚缓缓睁开了眼,头发也被扑面而来的强风吹散。 端石兰忽地透过开启的舱门朝外望,沉声道:“以前还未见到蝙蝠岛就开战,这次终于可以看见蝙蝠岛的真面目了!” 苏琚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黑色海面忽然腾起了一条风卷旋龙,带着旋着圈的腾空海水卷来卷去,眼看就要朝这艘主船舰袭来,眨眼又被另一股从旁急速掠过的龙卷风暴呼啸着吸走,吸纳了这股力量的龙卷风暴在更远的地方稍一停留,其下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忽然,整个漆黑的海面亮了一下。 “咔嚓!” 惊雷突然在甲板上炸响,船舱顶部的瞭望台被一道闪电从中咔嚓一声劈断,来不及等士兵们惊呼就“咻”的一声连同上面的旗号兵一起被狂风卷走,眨眼无踪。 浓重的乌云翻滚咆哮着将天际上的那轮黯淡的黄日瞬间吞噬,不断下压的云层电光隐现,劈啪作响,乌黑云层之间点点耀眼强芒刚一出现,便是无数道善良的霹雳带着漫天风雨怒劈而下。 海面被天雷激起了无数纷飞的电光火花,远处黑色的海浪被雷电劈炸,就那么得如善良的黑宝石被爆成了一片飞溅的光宇。 雷光荡荡,巨浪滔天。 整个海面就像是一锅添了冷水的滚烫热油,狂暴的,沸腾不休的。 苏挽澜他们不得不习惯了同伴会忽然间消失在眼前,譬如刚刚那个旗号士兵,先前那些栀手士兵,甚至下一刻就会是她自己。来不及对死去的人悲伤,她趁着船身在一个浪头后平衡的刹那,快速的移动到后舱木梯,看准一个时机猛然跳下,如电般疾速掠至一个紧闭着的舱门前,然后用力将门拉开,闪身而入的同时将舱门快速闭合。 “怎么样?大家还好吗?” 一股难闻的腥臭酸味传来,苏挽澜忍不住一阵心痛,看着光线暗淡的船舱内呕吐物吐得到处都是。没有在甲板上操纵船舰的士兵全都呆在船底类似这样的舱室内,一个个都是用绳子将身体绑在船舱内的双层床上,杯子被单早已被他们吐得一塌糊涂,个别稍微弱的,已经昏昏沉沉的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大多人都累得没力气答话,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苏挽澜。 苏挽澜说道:“已经看到蝙蝠岛了,大家再忍忍吧。”他们都疲惫的点了点头,但这样的状况即便是登陆后又怎么迅速恢复体力跟精神,再跟海盗拼杀呢? 再说了——“这座岛屿很奇怪?!” 苏琚岚他们此刻也是被颠沛着坐都坐累了,只能各自依靠船舱支撑着身子。她望着那座若隐若现的蝙蝠岛,凭着直觉,她觉得这座岛屿很诡异,包括船舰已经涉及的海水也翻滚得太异常了。 果然,“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舱门外的风浪省中隐隐夹杂着怒骂跟惊恐的阵阵尖叫。 端石兰顿时闪身朝舱外射去。但刚冲出船舱的她就被迎头一个大浪拍了个踉跄,她一时大意下,脑袋差点撞到身后的船板上,等她再 吵船首奔去,眼前就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一幕场景! 船首外,从狂暴肆虐的海面上伸出了无数条带有吸盘的巨大肉柱,蠕动的肉柱尖头好像长着眼睛似的的纷纷朝甲板上的栀手士兵刺去,这些暴露在甲板上的士兵因为怕被怒浪疾风冲走,所以都是将身子用粗绳索紧紧的绑在了一根根铁柱上。 本是救命的绳索这时候就成了要命的禁锢! 这些一条条的肉柱尖刺每到这些栀手士兵的头顶就突然绽放,顿时露出一圈长满獠牙的血盘大嘴,连人带绳索吞入口中,随着一根根绳索被纷纷绞断,数十个栀手士兵瞬间就葬身在了一个个腥臭扑鼻的血盆大口中。 蓦地,无数条伸出海绵的肉柱同时往海水里一收缩,又猛地伸出海面更高,疾速乱舞。 “砰砰砰!” 一阵阵闷响传来,甲板上的一排排木帆板被四处扑打乱舞的肉柱尖刺接连撞碎,木块纷飞,连固定在甲板上充当栀杆的条条粗铁柱都被砸的弯曲开来,甲板上幸存的士兵们看着这毛骨悚然的景象欲哭无泪,还没见到海盗狠狠战斗一番,就要葬身在此地了。 苏挽澜他们之前在海上飘荡许久也从未见过这种海面,更别听人提起过。 “快,快帮他们解开绳索,然后躲回舱内!”苏挽澜急忙命人吹起紧急的号角,催促所有人帮忙解开那些自绑在铁柱上的士兵。可速度难及这些海洋怪物,几乎是瞬间,又有好几名士兵被整口吞没了! “挽澜,小心后面!” 站在船尾的苏挽澜忽然听见端石兰的声音,右手的菁叶鞭顿时朝后上空翻滚甩过,“啪”的一声挥断了突然张开獠牙血口偷袭的肉柱尖刺。她回头朝端石兰望去,正要说声感谢,忽然发现自家小妹也从舱内跑了出来,而那个邪乎玩意儿就这样突然张口将她吞了下去。 “小岚!”苏挽澜惊得面色煞白。 端石兰急忙回头,就望见那条肉柱尖刺高高抽离了半空中,也是惊得面无血色。 就在士兵们自念必死的时候,一声裂锦断玉的爆响从端石兰头顶的肉柱内传来,它突然从中炸开,血肉纷溅,顿时然得周围大面海水猩红一片。 一声如春日乱莺尖啸的声音传来,众人骇然朝天仰望,一道紫芒刚过,就见苏琚岚突然间从肉柱尖刺爆烈的地方翻飞落地,二十一把紫芒璀璨的飞刀环绕在她身边,而她身上却滴血不沾! 赢驷他们顿时从舱内冲了出来。 苏琚岚看向这无数条肉柱尖刺的双目寒芒陡闪,她方才走出船舱,还没弄明白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就突然被这么一个张开獠牙血口的邪乎玩意儿给整个人吞了下去。 所以刚被吸入肉柱内就使用紫芒破出来,只是她没有想到——“我刚刚开膛破肚的冲出来,发现自己斩裂的似乎只是它其中一个脑袋而已?” “这些一条条的东西都是脑袋?!” 秦卫霜看着海面上数以千计的肉柱尖刺,眼神顿时一黯,若真是脑袋,凭着数量就很是吓人了! 只见无数条肉柱尖刺突然朝他们所站的位置疾速抓来,秦卫霜顿时怒喝一声,提刀画圈一斩,趁着三条围过来的肉柱尖刺被一刀两断的功夫,整个人仰首迎着狂风直直窜上高空。 面色肃寒的秦卫霜在空中越拔越高,随着她将金色斗气一丝不留的注入刀中,双手紧握的黑色巨灵刀猛然亮了起来。以她手中直制上天的巨灵刀为圆心,刀锋上骤然出现一个闪着黑芒的光点,紧接着光点狂然从一点朝八方成圆形平面炸开,转瞬形成一个仿若浮在高空的金色光雨圆盘,圆盘边缘急剧朝外拓展。 天幕之上,这金光破空而出,横扫四面,瞬间斩落无数条狰狞缠绕的肉柱尖刺。 苏挽澜跟端石兰望着秦卫霜如此利落的一招,不得不佩服!端石兰曾说苏挽澜是七阶巅峰的武尊,已是福良城内的无人能敌,但她们感叹质疑苏琚岚的八阶四系时,却忘了追问苏琚岚身边的伙伴们,也是何等猖狂的修为? 众人后知后觉的想起沉默寡言的秦卫霜其实也很小,她只比最小的苏琚岚大了半岁而已,但她却与苏挽澜同为七阶巅峰的武尊! 身为九阶武尊的老怪物,也不得不心悦诚服的承认,秦卫霜是他见过最具天分的少年武尊! &nbsp ;玉崔嵬也同时掐紧手中的蓝焰飞离甲板,仿佛是响应他的号召,遮盖在海面之上的浓重云层中蓝光隐现,少时便电闪雷鸣,百千条刺目的雷电接连从云层劈至到他四周,化作兹兹蓝光细线钻入他右掌上漂浮着的蓝焰。 蓝焰焰火越烧越旺,这些兹兹叫嚣的电流又突然四散铺开,直接狂劈落海,就像一颗石头落入平静如镜的湖面上,荡起巨大的涟漪,然后涟漪碰触到的肉柱尖刺,统统爆炸粉碎,又掀得海面血红一片。 但—— 苏琚岚看着这些肉柱尖刺依旧若无其事的攻击,显然打蛇斩七寸,他们还没有斩中这只怪物的痛处! 她朝玉崔嵬跟秦卫霜喊道:“不要瞄准同个位置打,分开打,让我找找它的核心操纵!” “是!”秦卫霜应了声,顿时从船尾跑到船首攻击,然后顷刻间又顺着倾斜的船帆飞速掠向其他船舰,毫无规律的攻击。 在咔嚓嚓的电光闪灼中,苏琚岚紧紧望着所有人的攻击以及这些肉柱尖条对于攻击出现的防御状态,越看眼神越黯,因为在噼里啪啦爆响中,这些东西仿佛是有绵延自生的能力,越杀越多! “啪!” 海面突然被雷电劈起一道腾空而起的百丈水柱,光雨飞溅,紧接着海底深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闷响,沸腾的海水将三艘船舰卷起卷下。十几个手持弓弩的弓箭手赶到甲板上准备射杀这只诡异的魔兽,瞬间又被海水卷飞,紧接着无数挥动着的肉柱尖条轰然砸向地面。 伴随着数百条肉柱尖刺砸起的浪头,高空中浑身隐现电光的玉崔嵬忽然晃着脑袋,像断线的风筝般头下脚上的掉落下来,那身席卷他全身的幽蓝焰火有渐渐熄灭的趋势,眼看着他就要直挺挺的掉入海里喂鱼,赢驷立即疾速的从甲板上射出,左手拽着栏杆,大半个身子悬浮在船外,然后右手在空中紧紧拽住一把将要落海的玉崔嵬。 “你可真重呀!”赢驷吃力的拽住他。 玉崔嵬晃了晃糊涂的脑袋,显然还未从晕船的后遗症里醒来,出于反射性的防御,一团蓝焰顿时从他的掌心爆出,蓝光乍闪,反而将无辜救人的赢驷轰中了,然后两个人全身不受力的一起砸向海面去。 掉入漆黑冰冷的海水面,赢驷内心明显觉得有些委屈冤枉了。 “赢驷!玉崔嵬!”苏琚岚顿时紧张地扑到甲板上望向他们坠落消失的方向,可那里海面上浮起的却是大量反肚朝天的鱼尸,这些随大浪起落的鱼尸都是在刚刚各种攻击下被爆的肚皮破裂,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船舰四周,越来越多。 “小心呀!”公孙锦币跟金允庭急忙扑上去将她护在栏杆上,防止她被船舰摇晃着摔飞出去。公孙锦币望着他们坠落的方向,安慰苏琚岚的同时像是劝服自己似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海面上翻滚的海浪中,这时候也缓缓冒出了一只光着脑袋的类似八爪鱼的东西,脑袋下长满了无数条粗长的肉须肉柱,随波浮沉的身体仿若无骨一般,光是个脑袋就要比这艘主船舰大上三圈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魔兽。 恐怖的是,它的肉须肉柱越来越多的浮出水面,渐渐的蔓延伸入三艘船舰的底部,不一会儿就将三艘船舰包括周围边缘的海域都纳入它的身体范围内。 “我的天呀!”公孙锦币惊得连连摇头,几乎要翻着白眼昏倒了。 苏琚岚看着这只尺寸能与螣蛇媲美的魔兽,也略是惊骇的微微摇头,这到底该是什么东西呀? 海面浮现的不止是这只巨怪,还有大群的鱼怪跟怪模怪样的海底生物蜂拥而来,用嘴叼着各种死鱼或者人的肢体,那些肢体有些是穿戴着敖凤国的银色铠甲,有些则是寻常百姓的衣衫,它们簇拥在巨怪身边摇头摆手的撕咬着嘴角的东西,然后虎视眈眈地瞄着海面上沉沉浮浮的侍卫跟船舰上的人。 有那么一刻,苏琚岚突然害怕它们咬着的会是…… “快抛绳救人!”苏挽澜喊道,船舰甲板上浴血奋战的士兵们顿时不顾自身安稳,抓起绳索抛向还在水底的同伴们,然后快速将他们打捞上岸。 在苏挽澜军队里的火宗是寥寥可数,可能就那么数十名而已,他们聚拢起来竭力朝那只巨怪释放出火球,可惜火球的威力在它这庞大体积面前,顿时显得像熄灭的火渣滓似的,对它无痛无痒。 直到它的肉须肉柱彻底施展开后,便顺着 船舰缓缓往上爬,爬上甲板。众人开炮捏诀,各种反攻依然无法截止它的延伸。几条肉须肉柱也朝他们席卷而来,金允庭顿时拿起手中的长枪刺断开。 苏琚岚回头望向苏挽澜那边,发现她们已早已濒临危难关头了,再咬牙看着漆黑沉浮的海水,终于还是伸出手,掌心瞬间便凝聚了一团暗红色的光芒,然后歪着手腕砸入海里,无声无息的,但大片的海水忽然冻结成冰了,噼里啪啦的冻结声从这艘逐渐朝四面八方延伸出去,那些肉须肉柱蔓延多广多深,这片红光冻结就蔓延有多深。 船舰上的歇斯底里跟咆哮顿时安静下来,因为他们纷纷看见这些狰狞恐怖的肉须肉柱都被红光包围了,然后迅速被冰霜包裹住,不仅仅是它们,众人周围的地面以及海面迅速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吐息间白雾弥漫。 苏挽澜跟端石兰惊得望向站在甲板上的苏琚岚,难道说那八阶四系的传说,竟是真的?!!! 冻结成冰的海面上,连同那只巨怪在内,包括其他怪鱼生物统统都被冻得寸步难行。可那只巨怪努力试着挣扎,好久才将几根最为粗壮的肉须肉柱从厚厚冰层里抽回来,然后立即噼里啪啦的朝苏琚岚席卷而去。 它看得出来,这些厉害的招数都是源自甲板上那个小人物! “小岚!”苏挽澜暗道不妙,但她们距离苏琚岚很远根本无法奔过去挽救,可她望着海面上无边无际的冰块突然想到,她的妹妹岂是需要挽救的? 公孙锦币跟金允庭看着巨怪直勾勾朝他们攻击而来,捏诀的捏诀,凝气的凝气。而苏琚岚的眸子也是瞬间变得更加深红色的,配合着白若冰雪的脸庞,竟生出一股极妖异诡谲的味道来。 她冲这些扑面而来的肉须肉柱温柔一笑,好像在说:我也不是好惹的。 然后食指相扣,猛然朝天撑去,阴沉沉的天空陡然现出大片光华灼灼,就像暴风暴雨似的风刀风剑从天而降,每把刀跟每把剑都闪动着冰寒锋利的芒光,然后飞速凶猛的瞄准所有怪物刺落下来。 几十条扑面而来的肉须肉柱便在半空中被切得粉碎,包括那些漂浮出水面被冻结的怪物生物们,也纷纷被刺得血肉模糊,使得这片原本被冻结成白冰的海洋瞬间又从白色变成血红色。 可那只巨突然仰天嘶吼着挣扎非常汹涌,甚至不顾那些被冻结的肉须肉柱,即便扯断了也要将所有触爪收缩回来,慢慢蜷缩起来将它自己身体包裹住。 苏琚岚隐隐看见它嘶吼时张开的嘴巴内,有红有蓝的焰火在闪烁着。 她顿时翻转着手指,用力压向海面,厚厚的结冰顿时爆碎开,大片海水忽然蒸腾而起,急急窜上高空,顺带着将这只巨怪也冲到半空中,以及于它那巨大的身形再度将船舰头顶的天空都给遮盖了。 伴随着一声声霹雳轰炸的爆响,无数道又红又蓝的光柱从它身体各处投射而出,几乎是将它浑身刺穿成了马蜂窝,无数挥动着肉柱纷纷断裂着轰然砸向海面,它瞬间爆炸,血肉也像暴雨那样统统掉落下来。 苏琚岚急忙抬手挡住眼睛,大家顿时被这股腥臭的模糊血肉弄得浑身血粼粼的。两个人也立即从爆烈的血肉中重新摔入水中,先后挣扎着从水面弹出了脑袋。 苏琚岚一看是赢驷跟玉崔嵬,赶紧将栏杆上的粗绳索抛下去,让他们顺着绳索爬回甲板上。可两人好似死里逃生的登上甲板上,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臭死了!” 赢驷向来喜欢奢华干净,而玉崔嵬则有严重的洁癖,这两人刚刚在怪物肚子里乱折腾了好半天,快被那股腥臭给熏晕了。 幸好都没事,苏琚岚默默说道,然后赶紧走过去想要将他们扶起来。 “我又臭又脏,岚妹妹嫌弃吗?” 赢驷拽着衣袖委屈地坐在甲板上看她,见她还是伸出手,几乎可以用“破涕为笑”这词形容他了,顿时回抱住她的手臂爬起来。玉崔嵬也赶紧抓着她另外一只手站起来,但实在是顶不住自己满身恶臭,又发疯似得冲回船舱内。 苏挽澜跟端石兰两人急忙赶回这边的甲板上,见赢驷安然无恙便先松了口气,但再看了下发现少了一个人,顿时急道:“小岚,那位叫玉崔嵬的呢?” “他进船舱了,估计是在找水冲凉吧。”苏琚岚想了下说道。赢驷再次吸着鼻子嗅嗅自身味道,立即晃着她的手臂说道:“我也想洗澡换掉这身衣服,臭死了。岚妹妹,帮我找 身干净的衣服来,好不好?” “船上存的都是大家平日喝的淡水,哪有水洗澡?”苏挽澜反射性答道,但站在她旁边的端石兰骤然蹙高了眉,续声道:“那玉崔嵬该不是……” 公孙锦币没好气的说道:“不然呢,他才懒得理这水是不是给人喝的。” 端石兰顿时掉头朝船舱内冲进去。海上虽然都是水,但那都是盐水不能喝的,所以每次出海航行时都必须自备粮食跟足够的淡水。而这些粮食淡水向来都成箱成桶的放在船底仓库中,每次取用都是谨慎珍惜的,绝对不能让玉崔嵬胡来呀! 赢驷看着端石兰心急如焚的冲入船舱底部,顿时笑道:“原来干净的水都放在下面,我也要去洗澡,岚妹妹记得帮我拿衣服过来。”然后就蹦蹦跳跳的跑入船舱中。 苏挽澜看着如此孩童心性的赢驷,皱着眉摇了摇头,然后高声吩咐士兵们继续打捞坠落在海水中的同伴,然后船舰原地驻留养神蓄锐,她这才望向苏琚岚,道:“小岚,你跟我来一趟!” 苏琚岚吩咐公孙锦币去帮赢驷和玉崔嵬找两套衣服,这才跟上去。 苏挽澜站在船首望着周围的血雨腥风渐渐恢复了平静,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顿时回头盯住苏琚岚,仔细打量:“小岚,本来我还想先忙完跟海盗的事再问你,但现在我觉得还是尽早问清楚好,你刚刚已经施展了水跟风两系,你当真是外面传闻的八阶四系宗师?” 见多了以讹传讹,她需要谨慎对待。 “可我记得你小时候进行宗师测试时,你是没有精神气的!”苏挽澜追问道。况且宗师捏诀需要的精神气,都是与生俱来的,四国大陆鲜少有后天生成的。 以前的那个苏琚岚确实没有修炼宗法的能力,但她不同,她的四系宗法是与生俱来的。可落在别人眼里便是一种后天的奇迹,甚至就连——“父王和裴奕和曾经猜想过,可能就因为我本身是四系的,四系相互倾轧,所以从小我就没有精神气。但当我经脉断裂后,又因为兽血复原,所以这四系力量才会乱了平衡渐渐觉醒。很多事发生的莫名其妙,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苏挽澜冲着她最后这句话,似懂非懂的点头。 “的确,天底下的确有很多事是解释不通的。”苏挽澜说完又莫名的欣慰一笑,然后拉住苏琚岚的手腕,“以前还担心你固执的想成为武尊,可看你那暴躁的性格却偏偏是武尊的大忌,如今见你这副模样,我真得放心许多了。想来我已经有五六年没回家了,家里可都好?” 苏挽澜的指掌长满厚厚的茧,手掌尺寸也比苏琚岚的大了许多,就跟风里来雨里去的汉子那般。苏琚岚知道眼前这位大姐苏挽澜,与府邸那位二姐苏西梁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她更喜欢苏挽澜,大多时候是正色肃穆,但关爱下属、疼惜妹妹的感情却是不容置疑的。 苏琚岚点了点头:“都好。但我想,父王他们肯定很想念大姐你的。” 苏挽澜笑道:“我也很想念父王。其实月前我就收到君上的旨意,如今福良城已经纳入殷悦国城池中无需再坚守了。但我想着福良城虽然分割出去了,可城内居住的还都是我们敖凤国的子民,蝙蝠岛的海盗没有彻底剿灭,他们就无法太平。无需太久,还有两个月便是冬至日,我想我们到时候就能回家团圆了。” 苏琚岚点了点头,露出些许微笑。 苏挽澜扭头看着三艘船舰周围海面的厚厚冰块,使得船舰如今安稳的宛如搁在摊上的,缓缓道:“有了你们加入,我想剿灭海贼,也并非难事了!” →◆←→◆←→◆←→◆←→◆←→◆←→◆←→◆←→◆←→◆←→◆←→◆←→◆←→◆← 苏琚岚回到舱内。 公孙锦币顿时抱着两套衣衫找她已久了,又气又无奈的将衣衫塞入她怀中道:“这两个家伙到这时候还敢挑?赢驷嫌衣服难看,玉崔嵬嫌衣服又旧又黄,喂,我们是出来打架不是出来观光旅游的,能找到多余的衣服已经算万幸的。我不管,倒数两间舱室,你自己看着办!” 苏琚岚无奈地道:“可是他们现在应该没穿衣服吧?你让我怎么送衣服进去?” “都用棉被包着,不用怕长针眼。”公孙锦币说完撒手就跑,不管不问了。 苏琚岚只能捧着衣服敲了敲最近的那间舱室。 &nbs p;舱室自动推开,玉崔嵬光裸着上身站着,那张清俊冷酷的脸很苍白,皮肤也是惨白的诡异,可却不让人觉得虚弱。 他睁着那双狭长幽蓝的眼定定看着她带着的衣服,皱眉道:“就没有其他衣服吗?” “有,但比这两套更旧更黄。我说……”隔了会儿,苏琚岚慢悠悠地笑道:“你现在还有二选一的机会,不然我拿给赢驷先挑,你爱穿不穿,即便想裸奔我也不介意。” 玉崔嵬闻言皱着眉,目光在她手中两套衣衫来回打转后,状似忍辱负重的将上面那套青色麻布的衣衫拿走,然后不顾面前还有没有人,径直解下腰带准备更换。 苏琚岚撑着额头,赶紧将舱门合上。 那么余下的那间,就是赢驷的。玉崔嵬思想不会拐弯所以容易说动,可赢驷就难讲了! 她推开门,一股浓浓的鱼香味顿时扑面而来。里面暖烘烘的,小小舱室内烧着一个火炉,暖烘烘的,而赢驷正裹着被单趴在火炉边好整以暇的烤鱼,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赶紧抬头看,望了是她便招手喊道:“岚妹妹。” “你该不是把海里那些死鱼捞上来烤吧?” “那些那么恶心,我连看都不想看。这鱼是我从船舱拿出来的,再过一会儿就熟了。” 赢驷说着翻了身懒洋洋地仰面倒在狭窄的木床上,那条棉被顿时滑落到腹部间。**的上身,到底也是练武的,身上虽然没有夸张的肌肉,却很结实,胳膊上肌理分明,好似还有隐约的腹肌。 整间舱室也很狭小,苏琚岚进去后把衣服放在火炉旁,便是赢驷伸手能够抓到的距离。 赢驷伸手抓了抓,终于抓到她的裙裾半角,然后软磨硬泡地,娇嗔着将她拽到床上坐下,伸手环着她的腰,脸就贴在她腹部间蹭个舒服的姿势,“我就睡一会,帮我看着鱼。” 玉崔嵬穿好衣服后,循着鱼肉香味找来了,指着火炉上那几条小鱼毫不客气道:“给我吃。” “再过一会才熟。”苏琚岚说道。 玉崔嵬便立即在火炉旁站着,表示有耐心等这吃的,但等待期间又疑神疑鬼地深嗅身着的领子和袖口,看得她暗地想笑。 这三艘船舰寂静停留在海面上两日。 远方蝙蝠岛上,好几名右眼睑画有镰刀状的海盗拿着特制镜筒,站在高高耸立的瞭望台上朝海面上侦察许久,发现敖凤国船舰依旧无所动静,心中狐疑的同时也暗自发惊了。 的确,海盗们确实因为这几日狂风暴雨而对岛屿四周的防御松懈了,才让这三艘船舰有机可趁地闯入岛屿边缘内。但他们起初并不怕,此前十一座船舰都惨败而归,如今才三艘而已。即便闯进来那又如何,他们还有鳌爪皇这只海底魔兽作为压箱宝的。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鳌爪皇居然败在这三艘船舰下! 079卷 被翻灭的蝙蝠岛 两日后。三艘船舰的士兵渐渐缓神恢复了体力,原本抱着必死念头的他们因为有了苏琚岚等加入,突然间重燃起希望,信心倍增。苏挽澜于是打铁冲热,准备重新分配了三艘船舰的人数。 主船舰肩负指挥的重任,依旧由她坐镇,赢驷和金允庭两人辅助。 左船舰便以端石兰为主,苏琚岚和老怪物为辅。 右船舰则是公孙锦币为主,秦卫霜跟玉崔嵬两人为辅。 公孙锦币惊得咂舌了,他、他、他,居然轮到他率领整艘船舰了?! 老实说,苏挽澜跟端石兰也是几经思考后决定让公孙锦币率领右船舰。 因为她们或多或少看得出来,如今的苏琚岚因为内敛以至于薄情,赢驷纨绔嬉闹恐难率众,玉崔嵬则全按喜怒行事,秦卫霜能力够但见识不足,金允庭见识足但能力不够,而老怪物眼中却只有苏琚岚别无它事。 想来想去,就只有胆小怕事的公孙锦币能够胜任。 正因为公孙锦币胆小怕事,所以他非常谨慎,绝不擅动,珍惜自己小命的同时也会兼顾他人的安危。就像他们平日嬉闹归嬉闹,但生活细节以及人情世故的打点全是精明的公孙锦币一力承担! 苏挽澜跟端石兰刚刚拟好三艘船舰的名单,公孙锦币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向她们建议道:“把苏琚岚跟老怪物放在同一艘船未免太浪费了吧?” 端石兰问道:“锦币,怎么说?” “总得让每艘船的力量均衡点才好。”公孙锦币说道,然后指着苏挽澜拟好的三份名单,“我这艘船舰有七阶武尊的秦卫霜跟八阶宗师的玉崔嵬。主船舰只有苏大姐你这位七阶武尊,赢驷的修为未达八阶又喜胡来,而金允庭至多就是个六阶武尊而已。左船舰这艘,石兰姑姑是七阶宗师,但苏琚岚可是八阶再加一条螣蛇,老怪物则是九阶。很明显,承担指挥的主船舰反而是力量最薄弱的那艘!” “螣蛇?”苏挽澜眯着眼睛回忆起那晚在暴风雨中翻腾挥舞的螣蛇,仍是心有余悸。她忖道:“那金允庭和云琉宗的那位交换。金允庭到石兰那艘,老怪物跟赢驷到我这边,确保每艘船舰都有八阶以上的高手!” 端石兰点头。公孙锦币也想点头,但是猛然想起金允庭跟苏琚岚同艘船,那赢驷岂不着急了?公孙锦币顿时偷笑,终于逮到赢驷的痛脚了! 果不其然,三艘船人员再度调配后,赢驷顿时满腹委屈地坐在甲板上生闷气。 三艘船先后立起风帆,与此同时海面上的厚冰全部瓦解消逝,这船舰宛若野马脱缰似的急速窜前。距离蝙蝠岛近了,但那岛屿同时也有七八艘船舰直勾勾驶来,甲板上堆满各门炮火,想必是知道他们来了,两边船舰越走越近,那边顿时开炮了! “前辈,劳烦您了!”主船舰上,苏挽澜冲老怪物有礼有节的说道。 老怪物略微点头,拂袖微动间,也就瞬间的功夫,即刻从舱室内站到了船首处。而左右两艘战舰的船首,也是各自站着一个苏琚岚跟一个玉崔嵬。 三人同时竖掌捏诀,截然不同的手诀,但却均是同样肉眼难以看清的划动速度。璀璨金光源自老怪物,耀眼红芒源自苏琚岚,幽幽蓝焰源自玉崔嵬,三道芒光霍然冲天释放出更加璀璨的芒光,然后将各自的船舰层层包裹起来。 那些炮弹轰炸过来,碰触到船舰外流动闪动的光罩顿时消失无踪了。接二连三的炮轰后,全都被这些光罩挡在外面,船舰上的士兵们登时发出惊喜的吆喝声,同时也让那端攻击的海贼隐隐恐惧起来。 海贼见炮轰不成,顿时改变策略,也不知道他们拿出什么东西在甲板上燃烧,释放出大量白雾,慢慢地将他们的船舰给掩盖住。而这股白雾也从海面上急速的窜过来,显然是要将他们也纳入这片迷茫雾霭中。 苏挽澜说道:“待会都要小心,既要防止他们突然攻击,也要避免误伤我们自己的船舰。”话音刚落,这股白雾顿时将他们三艘船舰彻底吞没了,苏琚岚侧身朝左边望去,主船舰渐渐被白雾遮盖无影了。 “大家都要小心!”端石兰吩咐道,然后命令士兵们将炮弹驾到齿棱处,架起防御。可这些该死的海贼船因为船只体型小所以速度飞快,有时候明明看见海贼的船只意欲攻击,但瞄准后海贼船便消失了,然后晃了会儿又突然发现,却发现出现的竟是自家船舰。好在苏挽澜及早看透海盗们的计划,所以负责炮弹攻击的士兵都非常谨慎。 海盗们见他们如此镇静,顿时分散开去潜藏在船舰四周呐喊,说着各种侮辱人心的话,逼得两台炮弹霍然发出,然后轰炸到自家船舰附近,虽然有苏琚岚他们的护航,但船舰却因为近在咫尺的距离而晃悠起来。 “开什么炮?!”有艘船舰立即传来公孙锦币的叫骂声,显然发动攻击的源自于他那艘船舰。被责骂的两名士兵也是又气又急的模样,自知理亏的听着公孙锦币的责怪,但面上依旧是恼羞成怒!血性这种东西,有时候能鼓励人心,有时候也害人鲁莽! “谁再开炮,我即刻将他驱逐出军队!”遥遥迷茫的白色雾霭中,顿时传来苏挽澜的高声厉喝。这回开始,即便海贼他们再如何叫喊,没有人敢再启动炮弹了。 端石兰看着海贼刻意制造出用来搅乱视线的白雾,喃喃地道:“喃地道:“再不想方法将这些雾霭散开,只怕海盗他们就会使出其他防不胜防的招数!” “需要我把雾霭驱散开吗?”苏琚岚静立在端石兰后侧,缓缓问道。既然苏挽澜决定让端石兰领导这艘船舰,那么她会尊敬并配合自家大姐的指令,做好服从跟辅助的角色。 端石兰既惊喜又期盼地扭头看她,“琚岚妹妹,那就有劳你了。” 苏琚岚客气地点头。然后右腕翻转着掌心挪向海面一侧,船舰四周的海水顿时以她为中心,随着她翻转的右腕,右侧海水忽地沸腾起来,一层接一层的骇浪翻滚着冲天卷起,然后咆哮着从右侧高空铺天盖地地盖下左侧,将面前大片白气雾霭压入海水中。 她翻转着左腕,左侧海水同样地高高掀起,咆哮着卷向右侧。四周烟雾顿时有了散淡的趋势。但还未停止,她朝面前海面缓缓合十了手掌,一个“分”的口令,正中央的海面顿时化作两道巨浪卷向两侧。顷刻间,所有白芒雾霭都消失了。 那些作祟的海盗船瞬间曝露行踪! “开炮!”主船舰顿时传来苏挽澜的命令。蓄势代发且憋屈依旧的士兵们,顿时冲着这些可恨的海盗疯狂的发动攻击,噼里啪啦的炮弹接二连三的轰炸出去,绕是他们飞驰再快,也快不过炮弹攻击的速度。 没多久,这七艘作为探测的海盗船即刻爆炸四飞。 首次尝试到小小胜利的士兵们,顿时信心大作,浑身精神抖索着。作战讲究一鼓作气,苏挽澜抬头朝远方的海绵望了一眼,再度下令船舰疾速前进,直冲蝙蝠岛。 但没多久,第二个麻烦接踵而来了! 主船舰的瞭望台上,那名负责查看远方敌情的士兵再度吹响了敌情的嚎叫,冲苏挽澜喊道:“报告将军,蝙蝠岛又派出了八艘战舰!” “很好!继续侦察着!”苏挽澜说道,然后命令所有人戒备。 但那名负责侦探敌情的士兵再度居高临下的眺望远方时,突然困惑的“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 苏挽澜看见他迟疑困惑的样子,顿时问道:“什么情况?” “将军,我刚刚明明看见的是八艘战舰出动的,但现在怎么只有六艘呢?!”那名士兵疑惑道。 “少了两艘?”苏挽澜皱眉道:“你确定?” 那名士兵重重点头:“我不会看错,确定是少了两艘战舰!”既然负责侦探敌情,那么战舰的数量、外形等,都必须一一记清楚,绝不容许闪失! 苏挽澜寻思道:“绝对不可能少了两艘战舰的!飞天不可能,那么消失的两艘战舰,应该是潜入水底了!” “三艘船舰听令,往海里撒颜料!”她高声喊道。一桶桶红色油漆顿时从舱底部搬出来,然后被甲板上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倒入海水中,映照着天空的微蓝海水顿时渲染出大片的红色。 没多久,两艘被搅浑视线而又无法长期潜藏水底的战舰顿时浮出水面了,出现在前方不远处,苏挽澜勾出冷笑:“上次吃了这亏,倘若我这回再不长记性,那就枉姓苏家了!”说着,右手重重挥下,又是枪林弹雨的攻击。 迟来的那六艘战舰顿时赶紧后退,这边三艘船舰便趁势加速前进。距离蝙蝠岛越来越近了,甲板上的众人看见远处那块黑色的陆地上升起的股股黑烟,立即欢呼着跳了起来。 远方的蝙蝠岛上,火光闪现。 股股直冲云霄的烟柱从远方一块狭长的陆地上升起,灰黑色的浓云笼罩在陆地其上,这块狭长的陆地两端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花瓶嘴火山,火山口红光隐现,不停的冒出阵阵升腾的白色雾气,奔雷般的成阵轰鸣慢慢从云层之上朝八方延伸传去。 蝙蝠岛在望,这些士兵们无不鼓足精神个旧各位,驶着三艘船舰,朝远方肉眼可及的岛屿全速驶去。但海面骤然间又翻起了层层巨浪,在众人庆幸的时候,主船舰那座高高的瞭望台突然被一道闪电劈断,那名侦探远方敌情的士兵顿时摔落到甲板上。 苏挽澜赶紧让人将他带回船底疗伤,可却被船舰骤然传来的撞击弄得身形踉跄了。 撞礁了! 苏挽澜赶紧命令船舰停下来。没有瞭望台作侦探,他们就无法判断周围如墨般漆黑的海水是否含有暗礁!放小艇试探查询也不可能,因为风暴越来越大,在渐渐狂暴的海洋之中放巨舰都有可能被一个浪头卷翻,更别说让小艇在这样的海面上行驶,就好像在刀刃上起舞似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划的头破血流,而且放得下去放不下去还是一个大问题! “直接撞击吧!”苏挽澜终于说道,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蝙蝠岛,脸上略微惨白,刚才初见蝙蝠岛的惊喜激动心情早已不翼而飞,看着岛屿外围大浪涌过,犬牙交错的礁石在起伏的海浪若隐若现,苏挽澜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这颗跳动的心脏,正随时都有可能从体内蹦出来。 随着苏挽澜的命令,三艘船舰的士兵们其实不用吩咐已经各自抓牢了一切能够固定住自己身体的东西,在船舰随时都有可能触礁沉没的时候,现在的士兵们都知道不能把再把自己拴在船身,以免跟船舰一起沉入海底。 苏琚岚望向玉崔嵬,玉崔嵬冲她摇了摇头。他虽然能够飞行且看透很远,但面前浮在岸上的石头太快,他没有经验去判断哪些是浮石,哪些是暗礁。 现在只有让三艘船舰全速抢滩,运气好了一个大浪能把整艘船搁浅在岩石岸滩,运气不好那也不用多想了,只要礁石把船底撞破一个口子,涌入的海水瞬间就能把整艘船沉入海底。 当然没有想过跳进这沸油一般的海水然后游上岛去,那明摆着是跟自己过不去。 船舱四周顿时惊风骤雨,巨浪滔天,众人赶紧回到船舱内,但舱内却静到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程度,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却让他们感觉到经历了万年的许久,听天由命的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咯咯咋咋!” 船底响起了石头划过木板的闷响,有艘船舰猛地剧烈一震,有个趴在地上紧紧抱住舱内舵台木脚的士兵,随着船舰剧烈的震荡,脑袋“咚”的一声狠狠撞到了船舰的地板上,眼角鲜血迸溅,干脆闭目松开了手脚,暗叹一声——“完了!” 但过了一会儿,有人已经感觉不到船舰被浪头抛起卷下的颠簸,只有窗外呼啸着的寒风还在提醒着他们仍然活着。 许多士兵都诚惶诚恐地松开了紧紧抓着的船身部位,纷纷带着满脑子疑惑围到了舱内窗口,愕然朝外望去,一看之下无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因为——船舰居然在飞! 三艘船舰确定飞了起来,却又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在飞,而是被一快从海面升起的红色光云托了起来,带着船身各处万千条朝下飞洒的水瀑,缓缓朝蝙蝠岛飞去。红色光云的下面,是一个非常古老庞大的召唤阵纹,阵纹内有条巨蛇的身影在盘旋打转着,隐若有咆哮传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艘船舰跃飞过礁石密集的海面,缓缓降落在蝙蝠岛的岸滩上,忽地从天而降,让那群海盗惊得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居然乱了起来。 而船舰落地后,三艘船舰的数十道舱门迅速开启,士兵们蜂拥而出,迅速攻向这群海盗。 苏琚岚望着四周,入眼尽是岩浆遇冷后凝固形成坑洼地表,其上铺了厚厚一层常年累积的火山灰,远处火山脚下稀稀落落竖着几株被岩浆冲过的巨树,早已成了没有生命的灰色石头树。 “这些都是喽啰,留着几个活口找到他们的老窝,不然拿不到蛊毒的解药!”苏挽澜说道,然后抓住两名海贼逼问蝙蝠岛的路以及他们的老窝。但奇怪的那两名海盗原是拼死相搏,但被抓住了二话不说,直接抹刀自尽,有些被抢夺了刀的也咬舌自尽。 直到面前这些喽啰没被他们屠杀反而快自杀光了,苏琚岚瞬间扣住一个海盗的手腕,淡淡红芒从她指掌中迅速钻入那人体内。那人来不及咬舌自尽,因为浑身血脉全数逆流,是痛不欲生却又无法动弹! 苏挽澜见还有活口遗留在苏琚岚手中,边冲过来边急道:“小岚,不能杀他,要留活口逼问!” “姐姐——”旁人忽然伸手拦住苏挽澜,她扭头望去竟是赢驷?却见赢驷歪着头微微笑道,“姐姐,岚妹妹会知道怎么问,所以你还是别过去打搅她。” 那端,苏琚岚紧紧扣着海盗的手,而那名海盗已经痛得冷汗涔涔,几乎快天昏地转的,依旧死不开口,直至最后奄奄喘息地对她蠕动嘴唇讲了什么,苏琚岚顿时放弃地松开手,而松手的瞬间,她顿时有先见之明的退开几步,这名海盗的头颅顿时爆烈开,血肉四溅。 “小岚,我都说了留活口!”情况危急,苏挽澜的语气忍不住严厉起来。 苏琚岚闻言朝她望来,道:“大姐,他不是我杀的,是自爆的。他刚刚说每名海盗体内都被种了蛊毒,倘若泄露岛屿的事便会被蛊毒反噬爆体而死。所以就算我们是抓到了活口,也问不出所以然……” “这些海盗当真是可恨又可怜!”端石兰叹气道,“可明知如此,却为何还要跟着做海盗呢?” 苏琚岚只道:“各人有各选择。大姐,为什么非要这些海盗带路?” “据说蝙蝠岛地形就像迷宫,到处都是熔浆跟陷阱。但即便是无人带路,是刀山还是油锅,我们都该闯一闯!”苏挽澜说道,“按照船舰拟定的名单,兵分三路进岛,约定四个时辰后再回到这里集合,倘若到指定的时间未能等齐队伍,那就有多少人先离开多少人。” “是!”众人抱拳应道。 079卷 危机四伏的蝙蝠岛 两日后。 三艘船舰的士兵渐渐缓神恢复了体力,原本抱着必死念头的他们因为有了苏琚岚等加入,突然间重燃起希望,信心倍增。苏挽澜于是打铁趁热,准备重新分配了三艘船舰的人数。 主船舰肩负指挥的重任,依旧由她坐镇,赢驷和金允庭两人辅助。 右船舰便以端石兰为主,苏琚岚和老怪物为辅。 左船舰则是公孙锦币为主,秦卫霜跟玉崔嵬两人为辅。 公孙锦币惊得咂舌了,他、他、他,居然轮到他率领整艘船舰了?! 老实说,苏挽澜跟端石兰也是几经思考后决定让公孙锦币率领右船舰。 因为她们或多或少看得出来,如今的苏琚岚因为内敛以至于薄情,赢驷纨绔嬉闹恐难率众,玉崔嵬则全按喜怒行事,秦卫霜能力够但见识不足,金允庭见识足但能力不够,而老怪物眼中却只有苏琚岚别无它事。 想来想去,就只有胆小怕事的公孙锦币能够胜任。 正因为公孙锦币胆小怕事,所以他非常谨慎,绝不擅动,珍惜自己小命的同时也会兼顾他人的安危。就像他们平日嬉闹归嬉闹,但生活细节以及人情世故的打点全是精明的公孙锦币一力承担! 苏挽澜跟端石兰刚刚拟好三艘船舰的名单,公孙锦币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向她们建议道:“把苏琚岚跟老怪物放在同一艘船未免太浪费了吧?” 端石兰问道:“锦币,怎么说?” “总得让每艘船的力量均衡点才好——” 公孙锦币说道,然后指着苏挽澜拟好的三份名单:“我这艘船舰有七阶武尊的秦卫霜跟八阶宗师的玉崔嵬。主船舰只有苏大姐你这位七阶武尊,赢驷的修为未达八阶又喜胡来,而金允庭至多就是个六阶武尊而已。右船舰这艘,石兰姑姑是七阶宗师,但苏琚岚可是八阶再加一条螣蛇,老怪物则是九阶。很明显,承担指挥的主船舰反而是力量最弱的那艘呀!” “螣蛇?”苏挽澜眯着眼睛回忆起那晚在暴风雨中翻腾挥舞的螣蛇,仍是心有余悸。她忖道:“那金允庭和云琉宗的那位前辈交换。金允庭到石兰这艘,老怪物跟赢驷到我这艘,确保每艘船舰都有八阶以上的高手!” 端石兰点头。 公孙锦币正要点头,但是猛然想起金允庭跟苏琚岚同一艘船,那赢驷岂不着急了?公孙锦币顿时偷笑,狠狠点头,心想终于逮到赢驷的痛脚了! 果不其然,三艘船人员再度调配后,赢驷顿时满腹委屈地坐在甲板上掰着手指生闷气。 三艘船迅速立起风帆,与此同时海面上的厚冰全部瓦解消逝,这一艘艘的船舰顿时就像那野马脱缰急速窜前。 距离蝙蝠岛近了,但那岛屿同时也有七八艘战舰直勾勾驶来,甲板上堆满各门炮火,想必是知道他们来了。而当两边船舰越来越近时,那边战舰顿时开炮了! “前辈,那就劳烦您了!” 主船舰上,苏挽澜冲老怪物有礼有节的说道。 老怪物略微点头,拂袖微动间,也就瞬间的功夫,即刻从舱室内站到了船首处。而左右两艘战舰的船首,也是各自站着一个苏琚岚跟一个玉崔嵬。 三人同时竖掌捏诀,截然不同的手诀,但却均是同样肉眼难以看清的划动速度。 璀璨金光源自老怪物,耀眼红芒源自苏琚岚,幽幽蓝焰源自玉崔嵬,三道芒光霍然冲天释放出更加璀璨的芒光,几乎将整个阴沉沉的黑幕照亮了,然后冲散四周,又将各自保护的船舰层层包裹起来。 那些炮弹轰炸过来,碰触到船舰外这层流动闪动的光罩顿时消失无踪了。接二连三的炮轰后,也全都被这些光罩挡在外面,船舰上的士兵们忍不住发出惊喜的吆喝声,同时也让那端攻击的海贼隐隐恐惧起来。 海贼见炮轰不成,顿时改变策略,也不知道他们拿出什么东西在甲板上燃烧,顷刻间就释放出大量白雾,慢慢地将他们的船舰给掩盖住。而这股白雾也从海面上急速的窜过来,显然是要将这三艘船舰也纳入这片迷茫雾霭中。 苏挽澜说道:“待会都要小心,既要防止他们突然攻击,也要避免误伤我们自己的船舰。”话音刚落,这股白雾已经可弥散到跟前,苏琚岚侧身朝左边望去,主船舰已被白雾遮盖无影了。 “大家都要小心!”端石兰吩咐道,然后命令士兵们将炮弹驾到齿棱处,架起防御。 可这些该死的海贼船因为船只体型小所以速度飞快,有时候明明看见海贼的船只,立即准备瞄准攻击时,但刚瞄准后这些海贼船便消失了,然后晃了会儿又隐隐出现船只的身影,不仔细辨认还真认不出是自家船舰?! 好在苏挽澜及早看透海盗们的计划,所以负责炮弹攻击的士兵都绷着神经不敢开炮。 海盗们见他们如此镇静,顿时分散开去潜藏在船舰四周呐喊,说着各种侮辱人心的话,那些粗言秽语实在是不堪入目,竟逼得两台炮弹霍然发出攻击,然后轰炸到自家船舰附近,虽然有苏琚岚他们的力量护航,但船舰却因为近在咫尺的距离而左右晃悠起来。 “开什么炮?!”那艘船舰立即传来公孙锦币的叫骂声,显然发动攻击的源自于他那艘船舰。 被责骂的两名士兵也是又气又急的模样,自知理亏的听着公孙锦币的责怪,但面上依旧是恼羞成怒!血性这种东西,有时候能鼓励人心,有时候也害人鲁莽误事。 “谁再开炮,我即刻将他驱逐出军队!”遥遥迷茫的白色雾霭中,顿时传来苏挽澜的高声厉喝。顿时,从此时此刻,即便海贼他们再如何叫喊,也无人再敢启动炮弹了。 端石兰看着海贼刻意制造出用来搅乱视线的白雾,喃喃的皱眉道:“再不想方法将这些雾霭散开,只怕海盗他们就会使出其他防不胜防的招数!” “需要我把雾霭驱散开吗?” 苏琚岚静立在端石兰后侧,缓缓问道。既然苏挽澜决定让端石兰领导这艘船舰,那么她会尊敬并配合大姐的军令,做好这个辅助的角色。 端石兰既惊喜又期盼地扭头看她,“琚岚妹妹,那就有劳你了!” 苏琚岚客气地点头。然后右腕翻转着掌心挪向海面一侧,船舰四周的海水顿时以她为中心,仿若一分为二,随着她翻转的右腕,右侧海水顿时沸腾起来,一层接一层的骇浪咆哮着冲天翻滚起来,然后从右侧高空铺天盖地冲压到左侧,顺带将面前大片白气雾霭也压入海水中。 她翻转着左腕,左侧海水同样地高高掀起,咆哮着卷向右侧。不多一会儿,四周烟雾顿时有了散淡的趋势,但还未停止—— 她朝面前海面缓缓合十了手掌,一个“分”的口令,正中央的海面顿时化作两道巨浪卷压向两侧,顷刻间,就将剩余的白芒雾霭都吞噬消逝了。 那些潜伏在周围作祟的海盗船瞬间被曝露出来! “开炮!” 与此同时,主船舰顿时传来苏挽澜的命令。 这些蓄势待发且憋屈依旧的士兵们,顿时冲着这些可恨的海盗发动疯狂地攻击,噼里啪啦的炮弹接二连三的轰炸出去,绕是他们飞驰再快,也快不过炮弹攻击的速度。 没多久,这七艘作为探测的海盗船即刻被毁成一团团燃烧的火团。 首次尝试到小小胜利的士兵们,顿时信心大作,浑身精神抖索着。 作战讲究“一鼓作气”,苏挽澜抬头朝远方的海面望了一眼,再度下令船舰疾速前进,直冲蝙蝠岛。但没多久,第二个麻烦接踵而来了! 主船舰的瞭望台上,那名负责查看远方敌情的士兵再度吹响了敌情的嚎叫,冲苏挽澜喊道:“报告将军,蝙蝠岛又派出了八艘战舰!” “很好!继续侦察着!”苏挽澜说道,然后命令所有人戒备。 但那名负责侦探敌情的士兵再度居高临下的眺望远方时,突然困惑的“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 苏挽澜看见他迟疑困惑的样子,顿时问道:“有什么情况直接说!!!” “将军,我刚刚明明看见的是八艘战舰出动的,但现在怎么只有六艘呢?!”那名士兵疑惑道。 “少了两艘?”苏挽澜皱眉道:“你确定?” 那名士兵重重点头:“我不会看错,确定是少了两艘战舰!”既然负责侦探敌情,那么对敌方的战舰数量、外形、强弱等,都必须一一记劳,绝不容许闪失! 苏挽澜寻思道:“绝对不可能少了两艘战舰的!飞天倒不可能,那么消失的两艘战舰,应该是潜入水底了!” “三艘船舰听令,往海里撒颜料!”她高声喊道。 一桶桶红色油漆顿时从舱底部搬出来,然后被甲板上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倒入海水中,映照着天空的微蓝海水顿时被渲染出一大片红彤彤的颜色。 没多久,那两艘被搅浑视线而又无法长期潜藏水底的战舰被迫浮出水面了,从前方十几丈的距离出现。 苏挽澜勾出冷笑:“上次吃了这亏,倘若我这回再不长记性,那我就枉姓苏家了!”说着重重挥砍右手,又是一阵枪林弹雨的攻击。 迟来的那六艘战舰看着前方两艘潜水的战舰再度被毁,赶紧转舵后退,而这边三艘船舰顿时趁势前进,然后距离蝙蝠岛越来越近了,试着人人踮脚就像望见远处那块黑色的陆地上升起的股股黑烟。 远方的蝙蝠岛上,火光闪现。 股股直冲云霄的烟柱从远方一块狭长的陆地上升起,灰黑色的浓云笼罩在陆地其上,这块狭长的陆地两端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花瓶嘴火山,火山口红光隐现,不停的冒出阵阵升腾的白色雾气,奔雷般的成阵轰鸣慢慢从云层之上朝八方延伸传去。 蝙蝠岛在望,这些士兵们无不鼓足精神各就各位,驶着三艘船舰,朝远方肉眼可及的岛屿全速驶去。但海面骤然间又翻起了层层巨浪,这恶劣的环境始终出人意料的,在众人庆幸的时候,乐极生悲的事发生了——主船舰那座高高的瞭望台突然被一道闪电劈断,那名侦察远方敌情的士兵顿时摔落到甲板上,陷入昏死。 苏挽澜赶紧让人将他带回船底疗伤,可不一会儿就被船舰骤然传来的撞击弄得身形踉跄了。 众人明白,撞礁了! 苏挽澜赶紧命令船舰停下来。 没有瞭望台作侦探,他们就无法判断周围如墨般漆黑的海水是否含有暗礁。放小艇试探查询也不可能,因为风暴越来越大,在渐渐狂暴的海洋之中放巨舰都有可能被一个浪头卷翻,更别说让小艇在这样的海面上行驶,就好像在刀刃上起舞似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划的头破血流,而且放得下去放不下去还是一个大问题! “直接撞击吧!”苏挽澜终于说道,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蝙蝠岛,脸上略微惨白,刚才初见蝙蝠岛的惊喜激动心情早已不翼而飞,看着岛屿外围大浪涌过,犬牙交错的礁石在起伏的海浪若隐若现,苏挽澜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这颗跳动的心脏,正随时都有可能从体内蹦出来。 随着苏挽澜的命令,三艘船舰的士兵们其实不用吩咐已经各自抓牢了一切能够固定住自己身体的东西,在船舰随时都有可能触礁沉没的时候,现在的士兵们都知道不能再把自己拴在船身,以免跟船舰一起沉入海底。 苏琚岚试探性地望向玉崔嵬,玉崔嵬冲她摇了摇头。他虽然能够飞行且看透很远,但面前浮在岸上的石头太多太密集了,他没有经验去判断哪些是虚有其表的浮石,哪些是暗藏杀机的暗礁。 苏琚岚他们都是高手,即便触礁沉船都能分毫不损的离开,但这些士兵却不同,因为相比起苏琚岚等人而言,他们都是脆弱的生命,而这些生命又是苏挽澜时刻记挂着的。 现在只有让三艘船舰全速抢滩,运气好了一个大浪能把整艘船搁浅在岩石岸滩,运气不好那也不用多想了,只要礁石把船底撞破一个口子,涌入的海水瞬间就能把整艘船沉入海底。 当然谁都没有想过跳进这沸油一般的海水然后游上岛去,那明摆着是跟自己过不去。 船舱四周顿时惊风骤雨,巨浪滔天,众人赶紧回到船舱内,但舱内却静到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程度,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却让大家感觉到经历了万年的许久,听天由命的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咯咯咋咋!” 船底响起了石头划过木板的闷响,一艘船舰猛地剧烈一震,有个趴在地上紧紧抱住舱内舵台木脚的士兵,随着船舰剧烈的震荡,脑袋“咚”的一声狠狠撞到了船舰的地板上,眼角鲜血迸溅,干脆闭目松开了手脚,暗叹一声——“完了!” 但过了一会儿,有人已经感觉不到船舰被浪头抛起卷下的颠簸,只有窗外呼啸着的寒风还在提醒着他们仍然活着。 许多士兵都诚惶诚恐地松开了紧紧抓着的船身部位,纷纷带着满脑子疑惑围到了舱内窗口,愕然朝外望去,一看之下无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因为——船舰居然在飞! 三艘船舰确定飞了起来,却又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在飞,而是被一快从海面升起的红色光云托了起来,带着船身各处万千条朝下飞洒的水瀑,缓缓朝蝙蝠岛飞去。 红色光云的下面,是一个冲刷着溢彩红光的庞大阵纹,阵纹非常复杂且古老,几乎没有人看得懂,但人人却能看见阵纹内还有一条巨蛇的身影在盘旋打转,散发出强悍无比的宗法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艘船舰跃飞过礁石密集的海面,缓缓降落在蝙蝠岛的岸滩上, 船舰的从天而降,让监控海滩的那群海盗惊得手足无措,一时之间顿时乱了起来。而船舰落地后,数十道舱门迅速开启,士兵们顿时蜂拥而出,迅速攻向这群海盗。 苏琚岚望着四周,入眼尽是岩浆遇冷后凝固形成坑洼地表,其上铺了厚厚一层常年累积的火山灰,远处火山脚下稀稀落落竖着几株被岩浆冲过的巨树,早已成了没有生命的灰色石头树。 “这些都是喽啰,留着几个活口找到他们的老窝,不然拿不到蛊毒的解药!” 苏挽澜说道,然后抓住两名海贼逼问蝙蝠岛的路以及他们的老窝。但奇怪的那两名海盗原是拼死相搏,但被抓住了二话不说,直接抹刀自尽,有些被抢夺了刀的无法抹脖,便是选择咬舌自尽。 直到面前这些喽啰没被他们屠杀反而快自杀光了,苏琚岚瞬间扣住一个海盗的手腕,淡淡红芒从她指掌中迅速钻入那人体内。那人顿时来不及咬舌自尽,因为浑身血脉全数逆流,既是痛不欲生却又无法动弹! 苏挽澜见还有活口遗留在苏琚岚手中,连忙冲过来急道:“小岚,不能杀他,要留活口逼问!” “姐姐——”旁人忽然伸手拦住苏挽澜,她扭头望去竟是赢驷?!却见赢驷歪着头冲她微笑道,“姐姐,岚妹妹会知道如何问的,所以你还是别过去打搅她吧。” 苏挽澜皱着眉多盯了赢驷几眼。 那端,苏琚岚紧紧扣着海盗的手,而那名海盗早已痛得冷汗涔涔,几乎快天昏地转的,依旧死不开口,直至最后奄奄喘息地对她蠕动嘴唇讲了什么,苏琚岚顿时放弃地松开手,而松手的瞬间,她有先见之明的退开几步,这名海盗的头颅顿时爆烈开,血肉四溅。 “小岚,我都说了留活口!”情况危急,苏挽澜的语气忍不住严厉起来。 苏琚岚闻言朝她望来,清晰回道:“大姐,他不是我杀的,是自爆的。他说每名海盗体内都被种了蛊毒,倘若泄露岛屿的事便会被蛊毒反噬立即爆体而死。所以就算我们是抓到了活口,也问不出所以然……” “连他们自己体内也中蛊毒?”苏挽澜有些难以置信了,显然对海盗这种自伤的行为暂时无法理解。 端石兰叹气道:“只能说这些海盗当真是可恨又可怜!可明知如此,却为何还要跟着做海盗呢?” 苏琚岚只道:“各人有各选择。大姐,为什么非要这些海盗带路?” “蝙蝠岛地形就像迷宫,到处都是熔浆跟陷阱,没有人带路就相当于盲闯,危险性相当高。” “这里还有土宗或风宗吗?”苏琚岚问道,“土宗可以摸索地形,风宗可以感应方向。” 苏挽澜摇了摇头:“可能就只有你跟玉崔嵬是多系宗师!我们是敖凤国的军队,当且仅有的是单一的火宗而已。” “大姐,我觉得——”苏琚岚微微抬眼望着前方烟雾缭绕的火山口,“能够养出那只巨怪的海盗,绝不简单。所以我不建议分队进山,也不建议整支军队入山免得被一锅端。” 苏挽澜皱眉:“不拆不聚?小岚,你有何建议?” 苏琚岚道:“大姐,我的建议是留一半的人在这等,拨一半的人进山。约四个时辰再回到这里集合,倘若到指定的时间进山的队伍还未能回来,那就有多少人能离开就先离开。” 苏挽澜低头沉吟了会儿,与端石兰相互对视,两人默默点了头,显然也是同意了苏琚岚这个建议。她道:“那好,每艘船舰人数对半分出,一半留船等候,一半跟我们进山。石兰,你留船等候,这里就交给你。” “没问题,”端石兰点头道,“但是你们得多加小心。能拿到蛊毒解药最好,如果不行,全身而退才是关键。” “好。”苏挽澜回道,然后凝眸视向苏琚岚他们几人,望着这几人时,她的目光偶尔就会幽深到如两湾泓水。“小岚,你们……还是跟我进山吧。”有些时候她真得在想,明明已经见识过自家妹妹不容小觑的力量,但苏挽澜依旧不忍让她跟着自己做任何危险性的事情,可又总是不得不…… 苏琚岚微微一笑,温和的说了声“好”,却没有像苏挽澜这般想东想西,杞人忧天。 其他人反正都习惯跟着苏琚岚混,她去哪就去哪,自然也是要跟着。更何况入岛探险比在这里空等来得好玩,对吧? 苏挽澜率领前进,由苏琚岚他们打头阵。苏琚岚边走边抬起手腕,食指戳在盘腕的螣蛇上,“别睡,最近你总爱发困,不如到岛屿四周逛逛,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事。” “玩?!这破破烂烂的岛屿有什么好玩的?”小腾蛇斜眼睇向她。 “去吧,我总觉得这座岛屿怪怪的,应该藏着什么东西才对!”苏琚岚说道。 苏琚岚可不是爱玩的人,但小腾蛇知道她是要让自己四处巡视,便勉为其难地说声“好吧”,倏然化作一道红光冲入苍穹中,翻滚在云层中,远远俯瞰着这座奇形怪状的蝙蝠岛。 玉崔嵬悬浮在她右上方,心不甘情不愿地托着右掌那簇汹汹燃烧的蓝焰,眼一沉,那蓝焰顿时散出密细如针的细线,顺着岛屿上的风蜿蜒延伸开。 苏琚岚也将自己的感知渗入脚下接触的地面,将方圆数里地表地面的景象统统纳入眼中,包括羊肠道、地洞、溶洞甚至陷阱等均清晰展开,然后根据玉崔嵬传回的感应,循着西北的方向前进,有惊无险的穿过各种陷阱跟溶洞,最后来到某块盆地上,望见前方火山壁上那条螺旋排列的许多黑漆洞口的入口。 有些海盗正在这些洞口附近巡逻,突然瞅见他们直勾勾闯了进来,惊得吹起了牛角,那种三长两短的鸣笛声,显然是传递危险的讯号。玉崔嵬翻了手指,幽幽蓝线顿时将那几名海盗从山洞前拽落下来,摔个昏死。 但这些危险的讯号还是传递出去了,所有海盗顿时猫身钻回附近的山洞口不再出来。整座火山壁,瞬间剩下这些洞口而已。 苏挽澜知道洞口必有古怪,便派遣一小支队伍上前探路。那十几人警惕戒备的朝最底面既是距离他们最近的洞口走去,发现山洞黑黝黝的,里面隐隐的还有一丝怪异的腥燥臭气。 在高冈上惯于打猎的士兵们,凭借这气味顿时辨认出来,里面应该是个熊洞。只是火山口下怎么会有熊出没呢?他们警惕地钻入洞穴中,可刚有两个撞了进去,陡然就听见洞穴里一声愤怒如闷雷那般的野兽吼叫起来。 “嗷!!!” 最前面的两个士兵登时被只黑熊拍飞出来,那些士兵连忙退出洞穴中,而黑黝黝的洞穴口也浮现出一双如瞪铜铃般的红色眼睛,随着低声阴怒的嗷嗷咆哮声,有只身穿闪亮铠甲的黑熊从里面爬了出来,两只前爪抓着巨斧巨刀,就像人类两足抓地站了起来,然后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不仅仅是这个洞口,几乎所有洞口都站着这样的黑熊,全都拿着巨斧巨刀,有种磨牙霍霍的阴狠感。放目扫去,约有四五百个洞口,这就表示有四五百只凶狠的黑熊。 所有人顿时绷劲神经作出戒备的状态,负责感应地形的苏琚岚忽然扭头朝队伍四周望去,发现四周发黑的土地渐渐有裂缝产生,有些绿叶红花从裂缝中钻出来,在他们面前加速成长膨胀,最后相继生成一朵半人高的花苞,颜色鲜红,茎叶带刺,微微晃动着。 “苏琚岚,这些花有问题。”悬浮在半空中的玉崔嵬出声提醒。 苏琚岚静静回道:“很明显。”然后右手弓成骨爪状,朝一朵花苞挥了一下,紫芒顿时嗖地飞了过去。那朵迎风而立的花苞陡然间朝四周盛开,露出里面长满锯齿的嘴巴,张嘴就将紫芒吞下再度合拢花瓣,整朵花苞时鼓时涨,就像是咀嚼某物似的。看得众人心惊胆战! “嗷!”骤然间,山谷洞口的黑熊跟这些花苞发动了攻击,从旁横插入军队中,搅乱了有序的前进。 众人纷纷迎战。 苏琚岚翻手抽回,那朵吞噬了紫芒的花苞顿时哽咽着剧烈颤抖,二十一把紫色芒刀尖啸着在它花苞内进进出出,捅出无数窟窿,让它顷刻间枯萎黯淡,最后蔫搭搭地掉落在地上化作灰烬。然后这些芒刀,汇聚成紫色流光飞回到苏琚岚身边,随着她旋身翩跹飞舞的两管宽袖,从她左侧绕着腰间一转,从右侧飞旋而出时,化作千万把紫色小刀,朝四面八方尖啸的刺去。 整座山谷瞬间爆动起来,厮杀咆哮混淆成了一片。 咕噜噜的声音,也忽地从头顶火山口传来,苏琚岚回头望去,发现火山口上有许多巨石翻滚地滑落下来。 “玉崔嵬,带我上去!”苏琚岚喊道,那道幽蓝魅影迅速从她头顶跃飞而过,半空中抓住她投射过来的紫芒缎带,将她带离地面朝这些滚石飞去。 飞近了,玉崔嵬顿时将苏琚岚用力朝天空抛去,然后又迅速追向她降落的位置。而苏琚岚则趁着自己被抛空的间隙,“大手印”的手诀立即捏了起来,所有滚动的巨石顿时钉死在陡峭的山壁上,逆着原来的方向朝上滚回去,跃过山峰压回火山口内侧,那端顿时传来海盗们惊慌惨叫的声音。 无法御风飞行的苏琚岚捏完诀后,顿时直线往下坠落,恰巧被玉崔嵬稳稳地抱在半空中。 她抬头冲他笑道:“合作愉快!” 玉崔嵬将她扶站在身边,两人顿时朝躁动的地面飞去。半空中,一股蓝焰跟一股红焰铺天盖地的落下,毫不留情的烧向四周。原本发黑烧焦的地面,此时更是到处破绽,散出浓浓的焦味。 足足打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遍地都是黑熊的尸体跟枯萎的花苞灰烬。他们沿着蜿蜒起伏的山洞路线往上攀爬,攀到顶峰后发现那里残留着许多粉碎的石块跟机械,碎石下端还埋葬着好些海盗死不瞑目的身体。都是刚才被苏琚岚和玉崔嵬联手反攻的! 但是令他们意外的不是面前这些尸体,而是面前迎风而立的绿草红花。火山口内壁明明是炽热无比的,照例该是寸草不生的,但是面前簇拥生长着许多颜色艳丽的小红花,那些花非常稀罕,但花瓣细小看着非常漂亮,热风熏来时,隐隐有奇异的香味传来。 唯恐这些花再有古怪,所有无人敢碰触它们,全都绷紧神经作防御状态。 “这些是什么花?!”苏挽澜挥动手中的菁叶鞭,鞭子卷向某株的茎叶将它拔到面前看,近看了,这些小花朵有六瓣,中央花蕊有条蠕蠕爬动的怪虫子,身形细长就像蜈蚣那般节节分明,却又青又白,头有两条又呼又吸的吸管。 苏琚岚发现苏挽澜望着这条虫子时,面色非常凝重,遂皱眉问道:“大姐?” 苏挽澜回过神来将虫连带这株植物抛丢出去,“我们上回就是中了这种蛊虫的招,它们不仅能在陆地爬,还能浮在水面游,大家最好小心点。” “既然蛊虫是从这些植物里面培植出来的,那么解除蛊毒就可以从这些植物入手了!”军队里有几名细心保护的医师,他们望见这些蛊毒跟植物时,登时双眼发亮,连忙向苏挽澜进谏:“将军,按照一物降一物的规则,解药肯定就在周围。” “海盗既然依赖蛊虫制敌、控制自家人,那么这些蛊虫培养应该非常重要,但从刚才到现在我们遇见的要么是黑熊跟怪花,顶多就是刚刚那群被压死的喽啰,还没遇上些算是人物的——”端石兰沉吟道,“总觉得看起来,他们好像还没将我们当作回事?” “石兰姐姐,他们不会也不敢将我们不当回事——”苏琚岚摇头否定,唇边缓缓泛起一抹轻笑:“三艘船舰是被螣蛇托上岸的,我想天底下除了那寥寥可数的几人,没有谁能将螣蛇不当一回事,更何况是这群海盗?!” 金允庭忍不住问道:“螣蛇可是上古神兽,万兽之王,天底下还有谁能将它不当回事?”“笨呀,当然有,不就是你家爷爷颤巍巍说着那几位圣族后裔吗?”公孙锦币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回道。但赢驷每逢听见“圣族后裔”这四字时,望向苏琚岚的琉璃眼顿时有黯如深潭的一瞬间。因为此时此刻最能深刻剖透苏琚岚的,也就是这位纨绔难耐的小尊王了! 军营共有十一位医师,苏挽澜此行就带了七位。她下令让所有士兵将某簇花海给团团包围住,然后护着这七名医师在花海中小心翼翼的穿行,期待能够制服蛊毒的方法。 在动植物界,外表越是鲜艳美丽的,就越是隐藏杀机。譬如螣蛇,再譬如刚刚的食人花,再再譬如眼前这一片花香四溢的花海世界。这些细花长得可真漂亮呀,然而花蕊中央都孕育着一条嗜血可怕的蛊虫,单从花的外形看,盛开越灿烂的里面孕育的蛊虫就越大,越是色彩斑斓。 那几名医师在万紫千红的各类茎叶植物中小心穿梭,虽然蝙蝠岛的火山从未平静过,但这些孕育蛊虫的植物却长得非常好。有名医师蹲下身抓起栽培植物的土壤,发现土壤里面含有厚厚的火山灰、粪便,以及——他从土壤里挑出了两根尚未彻底腐化的骨头,很明显这些植物的营养成分大多来自腐烂的尸体。 他们敲敲打打,摸摸索索的,约莫半个时辰后突然发现了身边什么。七名医师同时汇聚到某株植物下,满眼惊喜期待的望着植物旁边生长出来的青色小蘑菇。 有名医师拿出衣针挑了条蛊虫放到小蘑菇的伞面上,蛊虫顿时有了异样,先是微微颤抖最后蜷缩成团,再最后浑身蔫搭搭地扁了下去,散发出丝丝又青又红的烟雾。 医师们知道这烟雾有毒,赶紧捂着鼻子推开,没多久,就见这条蛊虫被腐烂成空壳了。 “果真需要以毒攻毒!”医师们迅速摘起这些小蘑菇放到摊开的木匣中,然后回到苏挽澜身边兴奋喊道:“将军,我们找到根治蛊毒的方法了!孕育蛊虫的植物都是罕见的毒花,而这种菇与毒花向来相伴生长,名曰‘邪塩’,也是含有剧毒,但它毒性与毒花相克,可以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只要我们回去,根据大家中毒情况调制用量,就能将大家体内的蛊毒给杀死!” 苏挽澜望着这些长相怪异的青蘑菇,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顿时帮忙采摘这种青色蘑菇,直到堆满了七个喽啰才停下来。 苏挽澜忽道:“石兰,既然找到了制服蛊毒的方式,你即刻护送医师们驾驭主战舰回青冈上,我们继续往里面深入,治疗耽搁不得,剿灭海盗也是刻不容缓,两者最好并列。” 鸡蛋,不能放在统一篮子上。 端石兰重重点头,但她这样一走,顿时是分走了三成的士兵力量。 苏挽澜目送端石兰他们离开,然后回头望着鲜艳美丽的植物,寒声道:“都给我烧了!”话音刚落,那数十名火宗顿时捏诀释放出火球,狠狠砸向这片毒害人的花海。花海顿时变成火海,陆续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声。 熊熊燃烧的火焰冲天,显然蛊虫花海是海盗们的最后一道防御,恼怒凶狠的呐喊声从前方穿了来。 苏挽澜对这种呐喊非常熟悉,这种呐喊声带着恭敬的意味,是海盗们隆重地象征他们的首领现身。 前方,那些海盗都在前方了! 上回惨败在那人手中,苏挽澜拳头忍不住掐紧,率先走在最前方,然后不疾不徐地穿越过火海,最后定定望向前方的巨石凌乱以及石上站满右眼绘着镰刀状的海盗们。 一个散着稀疏白发的独眼男子站在海盗们的正中央,右手穿戴尖锐的勾爪,浑身散发出邪恶、凶狠、残暴的狰狞气息。 080卷 神秘凶狠的海贼首领 苏琚岚站在苏挽澜身后,低声问道:“大姐,那人是谁?” “他就是海盗的首领斯影,我们称他为鲨鱼,因为他专吃人不吐骨头!”苏挽澜冷冷说道,话音刚落,苏琚岚他们身后顿时窸窸窣窣,回头望,弓箭手已经将箭上弦作出攻击的准备。 斯影瞅了苏挽澜几眼后,仰天笑出几声后,拊掌道:“想不到呀想不要呀,你们居然能冲进我的蝙蝠岛来。” 说完,又立即偏着头朝苏挽澜身后瞅了好几眼,瞅见未着军装的赢驷他们,一个一个皆是稚嫩生面孔,他伸手遥遥指来,笑道:“上回你们是来了一万人,还没进岛就被我们打得丢盔弃甲,这回看着也就几百人而已,倒是多了几张稚嫩的生面孔呀?!” “苏挽澜,以你们这些手下败将,没人引路还能走到这,估计就是有这些人帮忙吧?我刚刚看见你们的船是被一条巨蛇托运上来,听说是你那小妹养的螣蛇,这小妹是哪位呀?哎哟,你这小妹也真不懂事,看见本首领在这还不出来见见呢?”这厮面相本就阴狠,却忽然说出这等流里流气的话,听得众人很是恼怒。 苏挽澜皱眉,低声提醒苏琚岚:“不要中了他的激将法。”但眼角余光瞟去,却发现苏琚岚连眉头都没皱过。 赢驷缓缓眨了眨眼睛,笑了:“这家伙,是多想找死呀?” 苏琚岚刚刚面色平静,但这回倒是立即皱起眉,转头看着赢驷。因为赢驷的孩童心性,在某些时候会突然泯灭了。 “怎么了?”感应到她的注视,赢驷便也扭过头看她,那双天真而带点稚气的眼特别好看,甚至于眼角微微翘起的那一根睫毛也好看。 苏琚岚淡淡笑着摇头,“没什么。” “哦——”赢驷呵出了一口气,笑着伸手去摸她垂落散下的长发。 斯影见这边没人回应他的问题,右脚狠狠一跺,将脚下巨石踩碎,然后抬脚踢起一块石头,戴着铁爪的手用力一划,那块石头顿时直直射向苏琚岚的眉心处。 这速度跟力量快得让人咋舌,但也被人伸手准确地抓住!斯影眼色一亮,却也挑起眉峰,满脸好笑的神色,“喲,难道苏家小妹不敢出来见见本首领,原来是被男人看着呀?” “本少爷真想问斯影首领一句话呀——”赢驷眼中闪过促狭,将手里的石块抛开,“你们是常年呆在这种没有女人的鬼地方,还是身边女人全都是窑子的货色呀?” 斯影盯着赢驷看了半晌,唇角一勾,似是冷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赢驷神色凌厉,虽然唇角带笑,眼中却是欺霜胜雪,“很明显是鄙视你们的意思,你们也只能见些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花楼货色,正经人家的姑娘,被你们多看一眼都是种亵渎。” 斯影顿时恼怒地吼出声:“放肆!你这个找死的混蛋……” 赢驷露出纯真的笑容,冲斯影阴阴的笑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自找死?” 公孙锦币顿时后知后觉的反应到赢驷有点异样,这种悚然变色的语气,是断然不会出自他口中的! 斯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阴狠的眼珠死盯住赢驷身后护着的苏琚岚,铁爪手霍然用力甩向地面,昂首哼笑道:“既然你说正经人家的姑娘被我们多看一眼都是亵渎,那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看,我们是怎么亵渎你的女人!所有人给我听着,谁能把他的女人抢过来玩,二首领的位置就是他的!” “哈哈,头,这话可当真?!”那些下属哄然大笑,那猥琐的目光顿时在赢驷伸手努力张望,谁让赢驷早将苏琚岚彻底挡到身后不容觑见。 斯影高声吼道:“那是自然!” 他的下属听见这承诺,登时举起兵器冲了过来,可是苏琚岚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些喽啰大多数是中等修为而已,对于苏挽澜的士兵还可以,但对苏琚岚他们出手,简直是蚍蜉撼树! 这些苏琚岚他们看得出来,而斯影明明知道能够驾驭腾空巨蛇的他们是非同小可,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下属做无谓的死亡呢? 想到这,苏琚岚顿时抬眼朝斯影所站的位置望去,却发现斯影正转身朝另一处奔去,在他转身的瞬间,她清晰的看见斯影嘴角浮现的篾笑!那种笑,摆明是未将这些下属的性命当回事! 苏挽澜见斯影已经快速逃走,顿时追了上去。新仇加旧恨,倘若斯影不能被她亲手了解,她势必会终生抱憾! 苏琚岚看苏挽澜直追斯影而去,心中暗忖道:绝对会有陷阱! “岚妹妹,走!”赢驷拉着她快速追上去,公孙锦币等人见状,也登时撇下这群喽啰跟上去。 苏挽澜死死追着斯影,他们则死死跟着苏挽澜,拐过火山壁,翻飞过巨岩,眼看着前方就是苏挽澜拐弯的身影,他们加快脚步拐弯,却瞅见面前竟是悬崖峭壁的边缘,顿时紧急刹车停在边缘咫尺间,整个身子险些因为惯性往前坠去。 “我的天,幸好停得及时!”距离悬崖仅有几步之遥,赢驷拍着胸口牵着苏琚岚连连后退。 苏琚岚环顾四周,发现没有苏挽澜的身影。 “大姐人呢?” 她闭眼感应了会儿,陡地睁开眼冲到悬崖边趴着往下看,发现苏挽澜抓着紧贴悬崖外壁的藤条正朝下滑落,而她脚下则是茫茫白云的涯底,一眼望不见尽眼望不见尽头。 她再试着感应悬崖下面的情况,但宗师感知能力才刚刚延伸了十几丈深而已,就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反弹回来,震得她身子踉跄了两下,幸好被赢驷伸臂抱住才险未摔倒。 “怎么了?” “这悬崖下面有古怪,居然把我的宗法感知给打回来了。” “换我试试。”玉崔嵬握着拳将他的风系感知释放出去,但下一刻也是踉跄地回过神来,皱眉喃喃地道:“我的宗法感知也被打回来,涯底似乎有种自然力量能够抗拒宗法?” “难道他想把我们引过来——”赢驷低声笑道,“他是再清楚蝙蝠岛的地形不过的人了。如果真跟我们硬战,他知道是必败无疑,但把我们引到这种不能施展宗法的鬼地方,光凭身手决定胜负,那我们反而有点悬了。” 秦卫霜反唇相讥道:“但光凭身手,你觉得我们会输吗?” 赢驷故作恍然惊悟的神情,伸手点数点了点秦卫霜跟金允庭两人,摊手道:“会!光有身手没有脑子,也是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允庭顿时竖起长枪戳向赢驷,明显是听出他意在讽刺。 “赢驷,这时候还闹?!”苏琚岚握拳敲打在赢驷光洁的额头上。赢驷顿时捂着浮现红印的额头,委屈地看她,“岚妹妹,人家哪有闹嘛?” 苏琚岚捂着赢驷的嘴不让他再说话,“卫霜。” “郡主?”秦卫霜闻言望向她,“怎么了?” “我们几人里面光凭武尊修为,七阶巅峰的你是最高的。但是你别忘了我大姐也是七阶巅峰,但她早前败给了斯影,可见斯影光凭武艺修为也是在你之上。” 秦卫霜顿了一顿,确实,她倒忘了这么一遭事! “斯影将他的喽啰扔给军队做牵绊,特地把我们引到这边来,必定是有把握对付我们。涯底抗拒宗法,光凭武术竞技,就凭我们几人可能斗不过他。” 公孙锦币建议道:“那让云琉宗的老怪物下去看看?他是九阶的,大半辈子吃过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 苏琚岚正要点头,忽然听见涯底传来苏挽澜的惊呼声,她瞳仁顿时一缩,“金允庭,你跟公孙锦币掉头去把坐镇军队的老怪物换过来,我们即刻下去看看。” “行,那你们小心!”公孙锦币拽着满腹担忧的金允庭争分夺秒地往回跑。 苏琚岚他们顿时抓住涯边垂落的藤条,翻身跳落下去。崖壁遍布尖锐吐出的石棱,苏琚岚顺势降落后滑落到崖壁上稳住,衣衫登时被划出好几道口子。她抬头看着头顶已有六七丈的涯顶,顿时抓着藤条再度翻身往下直落,越往下,那白云争气就浓厚,很快的,他们就相互看不见对方了。 苏琚岚感觉到自己已经降落了有六七十丈深了,约莫是有一百多楼高,她将藤条系在腰上,竖起双指捏了个风诀,但华光环绕在指掌间刚刚燃起,倏然就灭了,渐渐到最后徒剩捏诀毫无宗法的响应。 涯底到底是有什么古怪?!苏琚岚解开藤条改为抓,徐徐往下降。终于穿透这层厚厚的白云蒸汽时,苏琚岚的身子同时也彻底悬空在半空中。因为四面八方没有任何悬崖或者可视物了,只有脚下,一个黑漆漆宛若兽口大开的世界。 两道身影穿梭在稀疏悬空的藤条间,苏挽澜大半个身子全都是鲜血,她左手需要抓住藤条维持身子,徒剩右手挥舞着虎虎生风的菁叶鞭。反观斯影,他右手的勾爪总能轻易噬入崖壁内,还有他的鞋子显然也是特地打造的,脚掌同时嵌有能噬入坚石的钢针,所以比起苏挽澜来说,他是如履平地的利落。 苏挽澜挥舞着菁叶鞭狂追猛打地甩向斯影所处的涯底,但斯影就像只壁虎似的快速爬动,速度远比菁叶鞭来回抽甩的更快,他半空中折回了身,挥舞着勾爪朝苏挽澜飞扑过去。 苏挽澜立即忍痛地抽回菁叶鞭挥舞在四周形成防罩,倒是让斯影暂时无从下手。但他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招,顿时翻身扑到她紧抓的藤条上空,挥着鹰爪就将这些藤条扯断,然后又迅速砍断周围所有的藤条。 苏挽澜身子顿时飞速朝下坠落去。 “大姐!”苏琚岚抓着身边的藤条迅速抛丢下去。苏挽澜听见她的喊声,顿时仰起头翻身抓住她抛丢下来的藤条,好不容易才将身子稳住半空中。 “你就是苏挽澜的小妹?”斯影翻飞着攀附在崖壁上,邪笑地望着不远处的苏琚岚,“我现在已经看了你好多眼了,怎么,被本首领亵渎的滋味如何?” “狗嘴吐不出象牙!”苏琚岚冷冷回笑。 斯影顿时眯着眼,骤然间跳飞起来朝她扑过去。苏琚岚顿时拽着另外的藤条朝他甩过去,斯影挥舞着双手将迎面藤条全部抓断,紧接着“砰”的一声就趴到她半臂距离前。 苏琚岚顿时翻身朝后滚去,刚刚栖息的位置,顿时被他挥出的铁爪手抓得石头俱碎。 斯影望着她还拽着下端悬空的苏挽澜,阴狠道:“倒是姐妹情深呀,但我看看你能救得了不?”说着,顿时翻身朝系着苏挽澜的那根藤条抓去。 苏琚岚顿时用力将苏挽澜甩到上空去,但眨眼间,斯影已经冲到她跟前,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就逼近到她咫尺间,然后挥爪就将她身上的藤条摁断。苏琚岚攀附崖壁的拉力顿时消失了,整个人顿时翻滚着往涯底滚落下去。 “小岚!”苏挽澜气喘吁吁地攀附在涯底看着她。两个身影顿时从她头顶跳落下去,是赢驷跟玉崔嵬! 眼见苏琚岚坠落的速度太快,赢驷右腕上的玉坠顿时崩裂开,一根细如毫毛的银线顿时飞射过去。苏琚岚见状,右手珠缀也顿时延伸出细长的紫线,迎头纠缠上那根银线。两股线对接成功,赢驷顿时翻身攀附到崖壁某处,左手紧紧抓着崖壁上,整个人往下滑落两三丈的距离后,才停下来,成功的将苏琚岚吊住。 赢驷皱着眉,咬牙冲玉崔嵬喊道:“快点把岚妹妹拉上来!”玉崔嵬顿时翻身绕过来,抓着银线将苏琚岚用力摔飞到右侧崖壁上。赢驷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回头看着自己再度因为滑臂造成的血淋淋手臂。 尚未来得及抱怨几声,斯影已经从他们头顶上空扑过来。他们赶紧抓着藤条翻身避开,斯影扑空抓在某处上,顿时掉头追向最令他咬牙切齿的赢驷。这小子,他恨不得揉碎了踩扁了! 涯底该死的无法使用宗法,实在是让这群平日勾勾手指就能施压作威的少年着实狼狈不已。 苏琚岚跟玉崔嵬急忙追向赢驷那边,苏琚岚用力挥动手臂,二十一把紫芒刀顿时尖啸的翻飞过去。斯影听见身后裂风而破的声音,反射性朝上翻转的避开,玉崔嵬早已晃着藤条拽到他头顶上空,伸手探入崖壁抓出一根棱角分明的石柱充当武器,用力刺向斯影。 斯影挥舞着双爪将这跟石柱当做棉花抓烂,正要凶狠的扑向玉崔嵬时,半空中有道银光从他脖颈晃过,那根细如毫毛的银线顿时从他脖颈紧紧缠绕而过。 苏琚岚瞟见赢驷用力拽住右腕那只释放银线的手镯,竭力将斯影往后抓。她顿时扑过去拽着斯影往下扯落,赢驷见状迅速将藤条系在腰间,然后拽着银线将他们二人调离在半空中。 斯影挣扎着要解开脖颈上的银线,但又坳不过苏琚岚将他往下拉的那股重力,他挣扎着渐渐喘不过气来。就这事迹,苏挽澜立即拽着藤条滑落下来,将所有力量汇聚在这最后一鞭上,然后瞄准斯影的天灵盖狠狠摔落下去。 斯影的头骨顿时传出破碎的声音。玉崔嵬抓着藤条朝苏琚岚跑去,苏琚岚翻手拽住藤条迅速攀回崖壁上,再回望斯影,大量鲜血从他头颅往外冒出,一双狰狞狠目难以置信的死死睁大! 以防万一! 紫芒在苏琚岚手中汇聚成长鞭,她再度朝斯影流血不止的天灵盖抽去,这力度远远胜过精疲力尽的苏挽澜了,从上而下,直接将斯影整个身体一分为二。 赢驷顿时收回银线,然后喘了口气看着斯影坠入黑漆漆的涯底去。 “大姐,你还好吗?”苏琚岚攀在崖壁上望向失血过多的苏挽澜。苏挽澜笑道:“我很好,这个该死的海盗头子终于死了!哈哈,哈……咳咳,咳咳……”说完大笑起来,不过几声却被立即被呛着连连咳嗽。 他们翻过身抓着藤条缓缓往上攀爬。 在攀爬的过程中,不知道是不是体力耗费太多的关系,苏琚岚渐渐落在所有人后面,以至于最后浑身疲乏无力的停下来。整个身子犹如灌了重铅似的,直直想往下坠。 “小岚?!”苏挽澜侧身往下望来,发现苏琚岚的面色比她还要惨白。 苏琚岚摇着头说了声没事,但全身沉重到让她拽着藤条的手都颤抖起来。赢驷见势不妙,顿时翻身降落下来,用力拉住她的手,但他表情滞了一滞,明显感觉到苏琚岚超乎体重的下坠力量。 “先别动!”赢驷迅速将藤条系在自己腰上,然后翻过身将苏琚岚背过来,并用银线将她牢牢系在身上。但苏琚岚越发沉重到实属异常的下坠力量,让他刚往上攀了两步顿时朝下直直滑落了一丈多。 “怎么回事?”玉崔嵬跟苏挽澜也赶紧降落下来,但却在即将接近时,赢驷两人却好像被某物压得再度朝下滑落两三丈了。 玉崔嵬顿时加速降落到他们身边,他原本以为赢驷跟苏琚岚都是累到无力往上爬了,便伸手想要帮他们一把,却发现两人纹丝不动,沉重得可怕。尤其是看见赢驷抓入悬崖上那两只手掌,血淋淋的,全是青筋暴跳,而苏琚岚趴在他背上,分毫无伤却面色煞白如纸,他顿时懵了,知道情况不妙! “别要碰我们!”赢驷冷汗涔涔的说道,然后背着苏琚岚努力将身子稳在悬崖上,至少不要继续往下滑落。一旦滑出壁崖的范围,光凭那些藤条是不可能承载著他们此刻超乎寻常的重力。 苏琚岚虚弱的说道:“赢驷,快把银线解开,这涯底好像是专门针对我的,不要把你也给拖下去!” “不解,我死都不解!”赢驷固执说道,然后抿紧嘴竭力往上攀了一步,却再度往下直落,两只手臂在悬崖上留下了两道斑驳的血痕。 “你呀——”苏琚岚无奈地苦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扭头望着涯底黑漆漆的洞口,斯影掉落下去也很久了,直到现在也没听见传来落地的声响,这涯底该是有多深? “你们再撑撑,那个老怪物应该很快就能到了!”玉崔嵬企图捏诀,但这该死的涯底偏偏就是在克制任何宗法能力,饶是他怎么折腾也没有任何响应,只能词穷的安慰他们。 赢驷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两只渗入崖壁的手臂颤巍巍 081卷 被赢驷气死的海贼头 忽然听见身后草丛窸窣乱动的声响,斯影疾步冲过去,却发现一根银线从他眼角飞速划过消失了,原来是捆着青草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 左侧又窸窸窣窣的,他捏着拳头冲过去,却还是一招空城计! 仿佛是嘲笑他那番,四周草丛加剧颤抖起来,窸窸窣窣到竟然向他延伸直来,斯影气得眼角抽搐,想不到赢驷接二连三的拿些鬼祟把戏戏弄他?! 正琢磨着如何将他生吞活剥了,一个重物忽然狠狠敲在他后脑勺上,“砰!”他一个翻身落到地上,有个纯净铜铃掉落在他身边。他听着铃铛叮叮当的碎响,右拳捏紧,却扯动了后脑勺的伤口,不由得又是一阵剧痛。 他心中怒火,却忽然就听见了赢驷这一阵让他险些吐血的笑声。 “喂,你都想杀本少爷,本少爷还要滚出来让你杀岂不笨死了?”赢驷勉强止住了笑,再度晃着脚坐在另外一株高高的树梢上,手里晃着好几颗同样的黄金铃铛,摇头道:“玩了半天捉迷藏连本少爷的衣角都没碰到,一点都不厉害,你真不好玩……” 斯影立即感觉到喉咙一甜,差点儿就真的一口血喷出来了。他死死盯着赢驷,勉强压下了心里喷血的冲动,咬牙道:“臭小子,你不过是靠着耍小聪明罢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赢驷拍着手止住了笑,然后满脸正经道:“哦,这是小聪明吗?亲爱的海盗首领,难道你觉得本少爷除了小聪明就半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吗?” 斯影恼怒的瞪着他。“东藏西躲,能有什么技术含量?” “喂喂喂,这鬼地方可是你搞出来的呀?!”赢驷竖起食指,摇了摇,啧啧怪叫:“你修为还比我高呢,可是你居然三番四处抓不到我?” 故意顿了一会儿,赢驷才满脸不屑道:“你管本少爷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反正现在被砸得脑袋开花的是你不是你少爷我!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所以只要能干掉你,就是硬道理!本少爷就是有资格炫耀!哼,你不服气的话,也可以想办法让本少爷脑袋开花呀?可是呀,你有这个本事吗?你刚刚在悬崖上被我们分尸了居然还能好好的,可是现在怎么血流不止呀,莫非你在这个空间里面被限制了?” 斯影身子踉跄了一下,只觉得眼神骤然一黑,也不知道真是脑袋被砸的缘故,还是他压不住心中那口怒气,张口“哇”的一声,终于吐出一口血。 赢驷看着斯影吐血,更是用力鼓掌起来,努力的拍掌,喝彩的同时还吹出几声口哨,感慨道:“哇塞,斯影首领,你这吐血的姿势真可漂亮呀!头往后仰九十度,双手有规律的扬起,身形左踉右跄,既对称又潇洒,再多表演一次吧,好让本少爷多多想些赞美的词语。呵呵,不过呢,本少爷看你这样子似乎有些难受呀,虽然吐血要吃很多东西才能补回元气,但你吐啊吐啊……很快就能习惯的!” 斯影陡然大喝一声,鹰爪手顿时就朝赢驷奋力的抓过去。那冰寒锐利的铁爪就像闪电一般,瞬间就到了赢驷面前!一个十阶武尊奋力攻击,即便因为自创空间而有所打折,但蕴含的斗气仍是何等厉害? 斗气破空,就朝着赢驷的心脏扎了过去! 他心中实在是恨极了赢驷,所以是奔着要害部位去。而且这短短的两三丈距离,又岂是能躲闪开的? 赢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眼看斯影到了面前,挥起一颗铃铛就甩了过去,斯影偏着头用力抓住这颗铃铛,握在中心捏成粉碎,然后继续往前扑。 但突然“当当当”的数声铃响起来,他感觉到右脚被根细线绊住,迅速低头看,发现膝盖下的双脚却好几根细如毫毛的银线绊住,那些并非普通银线,在日光灼灼的清晰探明中,每根细线都遍布肉眼难及的锯齿。以为是特意绑在草丛偏低处,而斯影又一心追杀赢驷,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陷阱,导致他往前冲的时候就被这些银线嵌入双腿血肉中。 他痛得急忙后面,双腿膝盖下的衣衫已被银线割裂,条条伤痕是血肉模糊。 那些纵横交错的银线却是滴血未沾非常干净,那些切割着掉落在银线上的衣裳缓缓飘落,碰触到银线时顿时应声断裂,就连半刻滞留都无!而血水完全顺着银线连绵下滑,滴滴如花落入草地中,滋养土地。 赢驷掰转着手腕上的玉坠,这些银线顿时“嗖”地飞射回来,钻入手腕之内。他歪着头看着斯影踉跄晃动的双腿,笑盈盈道:“真可怜……” 斯影原本以为他是要出言讽刺自己再度中招,所以做好了强大的心里准备,哪知赢驷立即变了脸,满脸嫌恶道:“难怪你们海盗喜欢穿着这种肥大招风的裤子,原来你是罗圈腿呀?这腿又黑又弯,还长满腿毛,真是玷污了本少爷的眼睛!” 忍。忍。忍。斯影实在是忍不住了,气得再度呕出一口血,他伸出手来,周围的草地花卉顿时散发出各色碎光汇聚到他手掌中,而那些花草也瞬间枯萎凋谢了。所有碎光汇聚在他手中最后形成一股流转的金灿灿气体,他弓着指掌做了握住某物的姿势,这些气体顿时汇聚在他那只铁爪上,整只铁爪在芒光中慢慢深长,变得粗壮起来,待到芒光退散后,这只铁爪陡地张开五指,指掌青黑巨大宛如魔兽鬼爪,几乎有他半个身子的长度。 赢的长度。 赢驷眨了眨眼,将铃铛全部捏回掌心中,右腕银线顺着手背静脉暗自延伸出来。 斯影缓缓活动着这只诡异的巨爪,一晃,顿时让赢驷感觉到眼前一片金光闪烁。金光之中,斯影的身子就仿佛变成了一道一道的幻影,十阶武尊全力施展之下,果然非同凡响!因为斯影只是那么一挥,却让赢驷仿佛感觉到四面八方全都是怪爪扑过来! 这种攻击,斯影知道赢驷是绝对招架不住的! 赢驷这回是眼眨都不眨,突然惊喜地喊道:“岚妹妹快帮我!” “别想骗我,苏琚岚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斯影头也不回地依旧冲向赢驷,但赢驷瑰丽的眸子流转间,忽然冷冷笑哼了声,原地不动地看着他扑过来,仿佛就像看小丑那般。这样若无其事的眼神,让斯影瞬间嗅到阴谋的味道,果不其然,赢驷拂袖朝他投掷了东西。 斯影翻身推开,所有分散的幻影迅速回到他身边将这危险性的东西砍着粉碎,但却没想到赢驷丢过来的居然是毫无杀伤力的花跟花苞?!斯影顿时挥爪将旁边那株巨树拦腰切断,然后将巨树横抱一扫,抱着一头用力顶向赢驷。 赢驷顿时挥着手中银线将这扑飞过来的木桩砍碎。但斯影推动木桩的速度太快,赢驷连忙往后弯腰,这株木桩顿时擦着他鼻尖冲飞过去。斯影右手顿时有数十道金光交错在一起,化作旋风横扫过去,只见金光闪烁,把赢驷左右后三方给彻底封住! 赢驷无法闪躲,或许说他怎么闪躲都是迎着斯影的攻击上去,所有都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 斯影是从正前面攻击赢驷,所以封死了他左右后三方。 斯影大概不了解赢驷向来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赢驷弓着身子忽然翻了圈,倒是朝他正面翻过来。这一翻,就像往前打跟斗似的,顿时双脚从后离地,然后高高撩了起来往前踹…… 然后就这么一踹,“扑”的一声,赢驷的鞋底顿时跟斯影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的这声后,赢驷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胡乱踢中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顿时狼狈地朝前扑倒在地上,张口咬出了几根苦涩的青草。“呀呸呸呸,”他急忙拍着嘴巴吐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再朝前方望去,不由得愣住了。 斯影的脸被他踹中了这么一下后,面颊正中央恰巧是额头连着鼻子嘴唇的那块地面,顿时有了凹凸有致的鞋纹。其实以他的能力被赢驷这既无宗法又无斗气的踹这么一下,实在是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的。只不过呢,只不过呢,他心里的狂怒跟屈辱可是比暴风雨还要猛烈! 他一向自负,能够傲视四国大陆的十阶修为,居然被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踹中了脸!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赢驷这脚已经将他的面子都踹飞了! 斯影彻底被气糊涂了,他僵怔着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双目冒出,死死地盯着捧腹大笑的赢驷。“你……你……你……你这个该死的混小子,居然敢踹我的脸?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那股金色光芒顿时盘旋着从斯影身体内部燃起,气势非常强烈,骤然间逼得赢驷拍着胸口重咳了好几声,因为被这股气势逼得呼吸困难了。赢驷看着斯影一步一步走过来,赶紧两步三步地往后退…… 001卷 被赢驷气死的海贼头 忽然听见身后草丛窸窣乱动的声响,斯影疾步冲过去,却发现一根银线从他眼角飞速划过消失了,原来是捆着青草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左侧又窸窸窣窣的,他捏着拳头冲过去,却还是一招空城计! 仿佛是嘲笑他那番,四周草丛加剧颤抖起来,窸窸窣窣到竟然向他延伸直来,斯影气得眼角抽搐,想不到赢驷接二连三的拿些鬼祟把戏戏弄他?! 正琢磨着如何将他生吞活剥了,一个重物忽然狠狠敲在他后脑勺上,“砰!”他一个翻身落到地上,有个纯净铜铃掉落在他身边。他听着铃铛叮叮当的碎响,右拳捏紧,却扯动了后脑勺的伤口,不由得又是一阵剧痛。 他心中怒火,却忽然就听见了赢驷这一阵让他险些吐血的笑声。 “喂,你都想杀本少爷,本少爷还要滚出来让你杀岂不笨死了?”赢驷勉强止住了笑,再度晃着脚坐在另外一株高高的树梢上,手里晃着好几颗同样的黄金铃铛,摇头道:“玩了半天捉迷藏连本少爷的衣角都没碰到,一点都不厉害,你真不好玩……” 斯影立即感觉到喉咙一甜,差点儿就真的一口血喷出来了。他死死盯着赢驷,勉强压下了心里喷血的冲动,咬牙道:“臭小子,你不过是靠着耍小聪明罢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赢驷拍着手止住了笑,然后满脸正经道:“哦,这是小聪明吗?亲爱的海盗首领,难道你觉得本少爷除了小聪明就半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吗?” 斯影恼怒的瞪着他。“东藏西躲,能有什么技术含量?” “喂喂喂,这鬼地方可是你搞出来的呀?!”赢驷竖起食指,摇了摇,啧啧怪叫:“你修为还比我高呢,可是你居然三番四处抓不到我?” 故意顿了一会儿,赢驷才满脸不屑道:“你管本少爷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反正现在被砸得脑袋开花的是你不是你少爷我!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所以只要能干掉你,就是硬道理!本少爷就是有资格炫耀!哼,你不服气的话,也可以想办法让本少爷脑袋开花呀?可是呀,你有这个本事吗?你刚刚在悬崖上被我们分尸了居然还能好好的,可是现在怎么血流不止呀,莫非你在这个空间里面被限制了?” 斯影身子踉跄了一下,只觉得眼神骤然一黑,也不知道真是脑袋被砸的缘故,还是他压不住心中那口怒气,张口“哇”的一声,终于吐出一口血。 赢驷看着斯影吐血,更是用力鼓掌起来,努力的拍掌,喝彩的同时还吹出几声口哨,感慨道:“哇塞,斯影首领,你这吐血的姿势真可漂亮呀!头往后仰九十度,双手有规律的扬起,身形左踉右跄,既对称又潇洒,再多表演一次吧,好让本少爷多多想些赞美的词语。呵呵,不过呢,本少爷看你这样子似乎有些难受呀,虽然吐血要吃很多东西才能补回元气,但你吐啊吐啊……很快就能习惯的!” 斯影陡然大喝一声,鹰爪手顿时就朝赢驷奋力的抓过去。那冰寒锐利的铁爪就像闪电一般,瞬间就到了赢驷面前!一个十阶武尊奋力攻击,即便因为自创空间而有所打折,但蕴含的斗气仍是何等厉害? 斗气破空,就朝着赢驷的心脏扎了过去! 他心中实在是恨极了赢驷,所以是奔着要害部位去。而且这短短的两三丈距离,又岂是能躲闪开的? 赢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眼看斯影到了面前,挥起一颗铃铛就甩了过去,斯影偏着头用力抓住这颗铃铛,握在中心捏成粉碎,然后继续往前扑。 但突然“当当当”的数声铃响起来,他感觉到右脚被根细线绊住,迅速低头看,发现膝盖下的双脚却好几根细如毫毛的银线绊住,那些并非普通银线,在日光灼灼的清晰探明中,每根细线都遍布肉眼难及的锯齿。因为是特意绑在草丛偏低处,而斯影又一心追杀赢驷,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陷阱,导致他往前冲的时候就被这些银线嵌入双腿血肉中。 他痛得急忙后面,双腿膝盖下的衣衫已被银线割裂,条条伤痕是血肉模糊。 那些纵横交错的银线却是滴血未沾非常干净,那些切割着掉落在银线上的衣裳缓缓飘落,碰触到银线时顿时应声断裂,就连半刻滞留都无!而血水完全顺着银线连绵下滑,滴滴如花落入草地中,滋养土地。 赢驷掰转着手腕上的玉坠,这些银线顿时“嗖”地飞射回来,钻入手腕之内。他歪着头看着斯影踉跄晃动的双腿,笑盈盈道:“真可怜……” 斯影原本以为他是要出言讽刺自己再度中招,所以做好了强大的心里准备,哪知赢驷立即变了脸,满脸嫌恶道:“难怪你们海盗喜欢穿着这种肥大招风的裤子,原来你是罗圈腿呀?这腿又黑又弯,还长满腿毛,真是玷污了本少爷的眼睛!” 忍。忍。忍。斯影实在是忍不住了,气得再度呕出一口血,他伸出手来,周围的草地花卉顿时散发出各色碎光汇聚到他手掌中,而那些花草也瞬间枯萎凋谢了。所有碎光汇聚在他手中最后形成一股流转的金灿灿气体,他弓着指掌做了握住某物的姿势,这些气体顿时汇聚在他那只铁爪上,整只铁爪在芒光中慢慢深长,变得粗壮起来,待到芒光退散后,这只铁爪陡地张开五指,指掌青黑巨大宛如魔兽鬼爪,几乎有他半个身子的长度。 赢驷眨了眨眼,将铃铛全部捏回掌心中,右腕银线顺着手背静脉暗自延伸出来。 斯影缓缓活动着这只诡异的巨爪,一晃,顿时让赢驷感觉到眼前一片金光闪烁。金光之中,斯影的身子就仿佛变成了一道一道的幻影,十阶武尊全力施展之下,果然非同凡响!因为斯影只是那么一挥,却让赢驷仿佛感觉到四面八方全都是怪爪扑过来! 这种攻击,斯影知道赢驷是绝对招架不住的! 赢驷这回是眼眨都不眨,突然惊喜地喊道:“岚妹妹快帮我!” “别想骗我,苏琚岚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斯影头也不回地依旧冲向赢驷,但赢驷瑰丽的眸子流转间,忽然冷冷笑哼了声,原地不动地看着他扑过来,仿佛就像看小丑那般。这样若无其事的眼神,让斯影瞬间嗅到阴谋的味道,果不其然,赢驷拂袖朝他投掷了东西。 斯影翻身推开,所有分散的幻影迅速回到他身边将这危险性的东西砍着粉碎,但却没想到赢驷丢过来的居然是毫无杀伤力的花跟花苞?!斯影顿时挥爪将旁边那株巨树拦腰切断,然后将巨树横抱一扫,抱着一头用力顶向赢驷。 赢驷顿时挥着手中银线将这扑飞过来的木桩砍碎。但斯影推动木桩的速度太快,赢驷连忙往后弯腰,这株木桩顿时擦着他鼻尖冲飞过去。斯影右手顿时有数十道金光交错在一起,化作旋风横扫过去,只见金光闪烁,把赢驷左右后三方给彻底封住! 赢驷无法闪躲,或许说他怎么闪躲都是迎着斯影的攻击上去,所有都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 斯影是从正前面攻击赢驷,所以封死了他左右后三方。 斯影大概不了解赢驷向来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赢驷弓着身子忽然翻了圈,倒是朝他正面翻过来。这一翻,就像往前打跟斗似的,顿时双脚从后离地,然后高高撩了起来往前踹…… 然后就这么一踹,“扑”的一声,赢驷的鞋底顿时跟斯影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的这声后,赢驷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胡乱踢中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顿时狼狈地朝前扑倒在地上,张口咬出了几根苦涩的青草。“呀呸呸呸,”他急忙拍着嘴巴吐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再朝前方望去,不由得愣住了。 斯影的脸被他踹中了这么一下后,面颊正中央恰巧是额头连着鼻子嘴唇的那块地面,顿时有了凹凸有致的鞋纹。其实以他的能力被赢驷这既无宗法又无斗气的踹这么一下,实在是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的。只不过呢,只不过呢,他心里的狂怒跟屈辱可是比暴风雨还要猛烈! 他一向自负,能够傲视四国大陆的十阶修为,居然被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踹中了脸!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赢驷这脚已经将他的面子都踹飞了! 斯影彻底被气糊涂了,他僵怔着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双目冒出,死死地盯着捧腹大笑的赢驷。“你……你……你……你这个该死的混小子,居然敢踹我的脸?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那股金色光芒顿时盘旋着从斯影身体内部燃起,气势非常强烈,骤然间逼得赢驷拍着胸口重咳了好几声,因为被这股气势逼得呼吸困难了。赢驷看着斯影一步一步走过来,赶紧两步三步地往后退…… 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强?赢驷虽然不清楚,但他知道能够创造出这种看似幻觉却是真实存在的蓝天碧草,他就知道绝不弱! 斯影挥舞着巨爪朝赢驷抓去,狂烈至极的斗气,气势汹汹地扑向赢驷,仿佛能摧毁一切! 赢驷就像站在一道扑面而来的滔天巨浪面前,抵抗不住,所以只能飞快的后退。 斯影手腕一抖,那手顿时就将赢驷的上身圈捏住,然后举到高空又朝地面狠狠摔下去。好在赢驷反应迅速,在摔飞出去的瞬间又将银线缚向旁边的大树,然后飞身掠去。 “吼!” 斯影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挥着爪就将这棵大树挥砍下来,又发了疯似乎的将其他树木统统挥断,他的那只巨手犹如刀锋寒光闪烁,一口气如狂风暴雨的数十击,明显是要逼得赢驷避无可避。 赢驷一愣之下,神智顿时清醒了过来,可这么一清醒,却也感觉到了自己两条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他低头望去,自己的双臂早已在当初背负苏琚岚坠崖时被划伤,如今又被斯影的斗气所伤,里面的筋骨都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就连指尖之上都隐隐流出了鲜血。 痛啊痛啊,于是赢驷在斯影疯狂暴戾的追杀中,用力晃着铃铛叫道:“喂,本少爷不跟你玩了……” 斯影蜂拥而至的攻击骤然于半空中滞了滞,眼神凶狠的瞪圆:“死要临头还要撒泼的混蛋!”然后攻击加速前进,即便赢驷将稀奇古怪的铃铛扔过来,甚至迎面爆炸,他连眼都不眨一下,再度掐握住了赢驷的身体,然后用力锁紧,想将他活活捏死! “好痒呀……好痒呀……” 可赢驷却在他的手掌中嘻嘻哈哈地叫喊道,就像被人伸手弄到腋下那样左躲右闪,叫着笑的快断气了。 斯影手狠狠摁紧,也渐渐发现赢驷身上似乎又藏着某些机械,让他很难并拢指掌将他捏扁。 赢驷看着自己身上这只丑不拉几的巨手,又看了斯影好一阵,“本少爷有九条命,向来死不了的。” “是吗?”斯影冷冷嘲笑道,指缝间顿时渗出一股强悍凶狠的斗气。 赢驷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苏琚岚在哪里?!” 斯影大笑出声:“还想找她在哪?臭小子,你好像很喜欢笑呀?戏弄本首领很好笑吗?” “不是很好笑——”赢驷柔声细语,又突然拍手笑道:“是特别好笑。你不觉得你这么大的人,玩个捉迷藏都不会,真得很好笑吗?” 斯影恼怒的摁紧手掌,指缝间与赢驷身上顿时传出某种金属因为强力挤压而发出的呻吟声。 斯影很狡猾的说道:“你要是哭着跪下来求求我,我就把你小情人的告诉你,如何?” “好呀。”赢驷似乎想都不用想,顿时点头答应了。然后扭着被他困住的身体,眼中炯炯闪烁着琉璃般的光辉,“可是你也得放开我呀,不然我怎么擦着眼睛做痛苦状?” “你——” “我什么我,本少爷如此配合,你还想唧唧歪歪地干嘛?还不松手呀,不松手那我就不跪了,赶紧把岚妹妹还给我。”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小子!” “大叔,原来你不仅缺女人还缺智商呀?狗嘴向来不吐牙,就算吐也是吐狗牙吧?” “给我闭嘴!”斯影真想撕烂他这张嘴,但空出的左手怎样都逮不住赢驷左闪右躲的面颊。想起苏琚岚此时被困在莲花台,很快就会被神火焚化,他不由得冷冷笑出声,最后直接仰天大笑。 赢驷眨眨眼:“哎呀,你是不是被我说傻了?” “傻的是你们!”斯影慢慢地抬起头赢驷,看着他那金光璀璨的笑容,“你不是很想知道那臭丫头在哪里?那行,我善心大作带你去见她。” “好呀,麻烦迷途知返的海盗大叔带路。”赢驷微笑。 斯影这回倒是似笑非笑的,因为他知道赢驷见到苏琚岚那模样倘若还能笑出来,那绝对是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斯影顿时举着他朝那片乱石堆走去。而那座状如莲花的祭台,依旧隐隐发光发亮。 赢驷顿时看见了蜷缩在莲台内的苏琚岚,身子蜷缩得小小的,纹丝不动。 岚妹妹?!他正要喊,却发现斯影陡地转头将他提向别处,随即叫道:“喂喂喂,我要走那边!” “我说带你见这臭丫头,你不是见到了吗?”斯影讽笑的看着他,眼角余光瞟向因为被他够提出而无法扭头望见的那处,苏琚岚之处,他阴阴冷笑道:“臭小子,再过一会儿她就会被神火焚少,奉劝你还是别看的好,免得伤心呀。” “哎哟,你将本少爷费尽周折的提到这里来,不就是为看本少爷伤心吗?都说了本少爷很配合你,只是你不让我擦眼睛而已——”赢驷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斯影,仿佛能将他从里到外看得清清楚楚,让斯影感觉到无处躲闪的反而是自己。 斯影泄愤的将他砸向苏琚岚那边,当赢驷碰触到笼罩在莲花台上的薄光罩时,身子便被它烫的打了个激灵。他转身望着紧闭双目躺在台内的苏琚岚,试探性的伸手朝她的脸颊摸去,但那股滋滋流转的光罩顿时烫的他手指发麻。 身后疾风骤近。 赢驷拔腿就绕到莲花后面,与斯影隔着这座莲花台左右绕转,又宛若嬉戏。 “你创造出来的鬼地方,果然都是鬼东西。”赢驷皱眉指责道。 斯影突然停下来,指着这座莲花台诡异笑道:“鬼东西?你居然说这是鬼东西?!哈哈,臭小子,我告诉你吧,这座莲花台可是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祭台,专门拿来对付那些冥顽的东西。无论是谁只要放到里面,马上就会被焚化成灰,然后魂魄困在这座莲花台内永世不能翻身!我想再过一会会,这火就该烧起来了,你就能亲眼看见她这张漂漂亮亮的脸是怎样烧成灰烬。” 赢驷不答,他不答斯影就当他是恐惧了,哪知道赢驷忽然间又握拳一敲,好看的瞪他:“几百年前的东西?这岂不是老古董了,你不留着珍藏起来,放着曝晒也太浪费了吧?” 这话,瞬间让斯影有种鸡同鸭讲的挫感。斯影呲着牙,齿缝间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磨牙声,“臭小子,你想找死是不是?” 赢驷忽地得意起来,闲闲地挥手,“大叔,我那么尊老,你这话却很不爱稚的说了十一次了,可惜呢,搅到最后每次头破血流的都是你……”他居然那么好记性,慢慢的掰着手指数斯影每次落下这狠话时的后续动作,“我奉劝你还是算了吧,都说事不过三,本少爷即便风靡男女老少,但也不希望有人太执着的追逐自己,因为本少爷就只钟爱岚妹妹一人而已,永远都不改变……” “臭、小、子!”斯影真的满熊坦的血都要被他气得喷出来了,那只巨大狰狞的兽爪不断发抖,在赢驷说完之前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就扑过去,“你去死!” “砰”的一声,刚刚冲垮出去的斯影顿时被股力量摔了出去,胸口衣襟破裂见血,看似如果不是斯影应变及时,整个胸膛都要被活活剖开! 莲花台那层薄薄光罩上留着点点滴滴,而后明火渐渐燃起。赢驷被这股冰冷的焰火逼得后退了两步,却发现明火环绕在苏琚岚四周已经燃烧起来,形成斯影口中所说的——神火!所谓的能够焚烧肉体困住灵魂的神火! 斯影看着自己的胸膛被那火触及到,赶紧坐起来拍着胸口想要灭口,可那火无论他怎么拍就是盖不住,甚至于他拍掌间这火穿透他的手背,就只捻着他刚刚触及到莲花台的胸口位置,其他无物能够碰触到,依旧自我的燃烧。 斯影急了,他是知道这莲花台的火焰厉害,恐怕就连朱颜都不敢碰触到这股火焰。他赶紧低吼一身,全身肌肤体表顿时燃起了金色芒光,这股芒光明显有着自我恢复的作用。因为斯影被赢驷前刻敲打出血的后脑勺,以及膝盖下那纵横交错的细长伤痕,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并拢伤口,血干消失,可是却似乎奈何不了这股所谓的神火?! 神火不增不减,就一直黏在他胸口燃烧着,看得见却碰不到。 无论斯影几番使出恢复的力量,这股神火自鸣得意,斯影眼底渐渐露出绝望,却又低头自言自语道:“明火已经开始灼烧那个臭丫头了,只要我马上去找神使大人,就有办法把这神火熄灭掉!” “但是在这之前——”斯影抬起头恶狠狠的盯向赢驷,“必须把你这臭小子给灭了!”他直勾勾朝赢驷冲过去,与赢驷绕圈转了好几遭后,突然毫无忌惮的从莲花台上端跃飞过去,双脚沾到那神火也在所不惜,反正已经沾到了酒无论多跟少了。 他一心扑抓向赢驷,所有的攻击都加快了速度,让整个空间都因此对比而变得慢了下来。 赢驷的银线迅速缠绕在他那只古怪的巨爪上,然后用力一拉,银线嗖地噬入他的手掌半寸,勒出一道血痕来。 斯影感觉到从手掌传来的剧痛,握起爪将赢驷这股银线用力拽了过来,在赢驷摔飞过来的时候,左掌曲握成拳顿时击在他胸口上。这一瞬间,赢驷知道很可能就连自己的汗毛孔,都流淌出了鲜血! 斯影发出放肆的笑容,将击在他胸膛的这拳变成抓,就将赢驷抓离地面吊到半空中,然后仰望着他手脚垂落的无力状态,得意狂笑。 “快放本少爷下来!”赢驷竭力挣扎着,抬起因为重伤而沉重的双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斯影的左手,像只挥舞的螃蟹挣扎。斯影看着他这副模样,越发笑得开心,那大张的嘴里甚至能看见微微颤动的喉结。 赢驷回答间,几个小东西猛地扔进了他大张的嘴巴里。 斯影顿时变了脸色掐住自己的喉咙,两根手指按在喉结处,将那滚入喉中的东西给逼了出来,然后吐到地面。几只因为沾了唾沫的青白虫子顿时在草地间蠕蠕爬动,赫然是那蛊虫! 也不知道赢驷怎么想,居然胡闹到在苏挽澜下令烧花海的时候,暗地藏了几只蛊虫。 “居然想拿我养的蛊虫来对付我?”斯影不以为然的笑。 赢驷状似惊愕道:“哇哦,莫非蛊虫是你养的还能认主呀,但既然认主你干嘛还吐出来,不留在肚子里面培养感情呀?” 斯影哼笑了声,低头看向那几条钻入地底早已不见的蛊虫,似是遗憾的说了声:“钻得可真够快,不然我也往你嘴巴里塞几条。” “啊唔!”赢驷闻言顿时紧紧抿嘴不说话,但仍是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但过了会儿好似发觉自己是杞人忧天似的,再度张嘴说道:“中毒那又怎样?反正大家都找到解药了,我定多当活跳虾吃吃算了。” “解药?!”斯影懒懒地伸了个腰,勾唇讽刺道:“没错,他们找到的青菇确实能以毒攻毒做成解药,但也得中蛊之人活着才有效。这蛊虫发毒的时间,可是因人而异的,越是高手,这发毒就越快,毒性就越猛烈。我看得出你是难得双系宗师,虽然藏头露尾的不出手,但好歹也有七阶以上了,比起那臭丫头是差不到哪里去。刚刚又跟我折腾了这么久,如果马上喂你吃下蛊毒,不出半个时辰,你全身器官就会被蛊虫啃噬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赢驷眼睛里光彩微微一亮一闪,“半个时辰?如果我吃了蛊毒是半个时辰后发作,那你如果吃了蛊毒又如何?” 斯影顿时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笑道:“笑话,我怎么会吃下自己培植的蛊毒?” “我都说了如果嘛——”赢驷白了他一眼,“不过既然你都说了这毒因人而异,这越是高手就发毒越快,毒性就越猛烈。既然我都要半个时辰才发作,那你应该不用了,最多也就二分之一的半时辰,也就是半半个时辰就够了。我再算算呀……” 他被斯影掐在两侧的手指顿时掰动起来,斯影以为他又要耍诈,掐住赢驷的左手顿时加大劲力,刹那之间让赢驷脸色由白转青,难过的重咳了好几声,“干嘛呢,本少爷正好心给你算距离你蛊毒发作的死期还有多久呢?” “你这张嘴可真是惹人嫌,我真是佩服这臭丫头居然能忍着没将你杀了落个耳根清净?!”斯影森冷的神色一晃而过。 赢驷少年心性,立即就满脸兴致勃勃的说道:“因为岚妹妹喜欢我嘛。但你就可怜了,我听说呀,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就有一位伟大女人,看你这杀千刀的德行,还有你这身臭得可以腌制臭豆腐的衣服,我就知道你背后别说女人了,就连只雌性动物都没有。哦对了,这些蛊虫有分雄雌吗?如果有母的,那你身边就有雌性动作了。” 斯影狰狞道:“给我闭嘴!” “不闭。” “再敢乱讲,我就喂你吃蛊虫!” “本少爷就是还要讲,你有种就喂呀?”赢驷就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理若不强大,绝对会被气得七窍生烟。但转眼间,他又忽然叹了一口气,满脸同情地望着眉眼青筋乱跳的斯影,“好吧,反正死者为大,我还是给你死前留点尊严吧。”这口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同情。 斯影冷眼看着他:“就凭你能杀得了我?” “当然杀不过,但我毒得死你不就行啦?”赢驷眨眼可爱道,然后竖起食指点了点刚刚被他扔入草地的蛊虫,“就用这些虫子。” 斯影笑道:“但你失败了。” 赢驷在唇边挽起淡薄笑意,“岚妹妹曾经跟我说过,老怪物强行喂给她一颗能够封锁宗法的红果子,可是被她后来掐着喉咙给呕出来了。所以我知道往你嘴巴里丢蛊虫,定是不会成功的举动。” “那你还做无用功?”斯影冷笑道,但顷刻间脑海中轰然一炸,因为他双腿骤然间刺痛起来,他忍不住朝毫无衣衫遮盖的小腿望去,腿毛丛生间赫然有黑色经脉浮现,顺着小腿往上延伸,不多一会儿,仿佛是延伸到他脸颊上,他眼睛刺痛有某液体流出,抬手抹去,着手处乱感湿润,摊开手看时,手心里染着黑色血迹。 斯影从赢驷那双稚气瑰丽的大眼里看见自己的双眼、鼻孔、嘴巴,耳朵,七处都在流血。 这是蛊毒爆发的前刻的!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了蛊毒?!”斯影咆哮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着了赢驷的道!但是蛊毒最先从双腿延伸,刚刚被赢驷折腾的一情一景、一言一行,顿时真切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见斯影思考着不语,赢驷顿时歪着头冲他浅浅一笑,“猜到啦?” 斯影寒声喝道:“是那些银线!!!” 赢驷顿时鼓掌,猛点头:“答对啦!” “不可能。”斯影狠道,“那些银线吹毛断发,滴血不沾,料是你自己都不敢碰,更别说把蛊毒抹在上面。” “本少爷当然不会碰那些又臭又毒的虫子。不过呢,本少爷这银丝也不是仅仅吹毛断发的作用哦……”赢驷晃了晃右腕上的手镯,一根银丝缓缓延伸出来,他将银丝的首端在斯影面前晃了晃。 斯影是十阶武尊,这双眼当然犀利得很,所以能够看到细若毫毛的银丝中心还有一点黑洞,显然是银丝内部是中空的! 赢驷翻手按住手镯那颗红宝石上,宝石红色渐渐褪去,但银丝端口顿时滴落几滴红中泛黑的血液。这几滴血液滴落在地上青草中,青草顿时“喳喳”冒起浓黑气雾,瞬间枯萎成灰。 看着这根银丝能吸能收,斯影瞳仁渐渐睁大。赢驷再补充了句,“南无阿尼陀佛,本少爷向来善良纯真连只蚂蚁都舍不得杀生,这次忍不出抽了两只蛊虫的血实在是罪过呀!希望你们在天之灵,安息……” “……”斯影已经无力去辩驳他的话了,因为他垂落的右手巨爪已经逐渐出现了崩解之势。他眼睛所看见的自己的身体,全都筋骨浮现并血肉绽裂了。 赢驷趁他低头惶恐的瞬间,银丝顿时绕住他手臂用力圈紧。 斯影反射性的用力掐住他的脖颈,但这一用力,骨骼顿时会膨胀起来,而赢驷已经竭力将银丝勒进他肉里三分了,如今斯影用力又将血肉膨胀起来,这银丝顿时勒进他骨骼深处,只听得“咔嚓”的那声,掐在赢驷脖颈上的这只左手顿时呈现九十度的断裂。 赢驷立即摔落下去,然后迅速后退。“我说亲爱的斯影首领呀,有些时候光凭力量并不能决定一切的,还能靠这里!”他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是你说的‘小聪明’!” 再次强调,斯影他是十阶的高手,但他还未跨入神阶,所以他仍旧是人!是人,这具接近“完美”的身体就还有弱点! “我定要灭了你!”斯影也不去捡自己那截断裂的左掌,趁着蛊毒还未彻底将他身体腐蚀干净时,他凶狠的扑向赢驷,但这速度已经不能跟之前相比了。 赢驷于是赶紧后退,那后退的速度非常快,快得他与斯影之间很快就拉成了一段距离,这让斯影恼怒到彻底丧失了理智,疯狂的往前狂奔。而赢驷看见他已经陷入癫狂的状态,暗地里却缓缓放慢了后退的脚步,两人渐渐拉扯到只剩一丈多的距离了,斯影顿时飞扑着冲过来,大有要将他大卸八块的疯狂举动! 赢驷顿时原地站住,眼睁睁看着斯影狞笑着冲奔过来,即将揪住他脖颈时,他忽地闪身远远避开,这身法快如鬼魅,仿佛是积蓄已久的力量骤然间爆发,然后瞬间就消失了。 而他消失后,斯影直直扑过去的冲势便是被莲花台。他就这样毫无退路的扑撞到莲花台的光罩上,整个人仿佛被死死摁压在了上面无法挣扎,就只能让那神火迅速席卷到全身。蛊毒使他身体内部开始溃烂,这股明火从他肌肤体表朝内烧起,里外合击的力量,让斯影那张狰狞凶狠的连快速出现凹陷的窟窿,全身衣衫变成灰烬,这身血肉也渐渐被腐蚀到露出白骨来。 “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神使大人,快来救救我!我不要把灵魂困在这座莲花台上!” 斯影咆哮着发出最后的呼声,全身白骨也瞬间变成灰色,然后就被这股神火搅得粉碎,瞬间消失。好似这人根本就不存在过! 这么恐怖的火哪能叫神火?应该是鬼火才是! 斯影就这样消失了,从这个世界被彻底抹净了,那么他创造的这个物理空间也该消失了!轰隆隆的巨响中,头顶蓝天跟四周的青草红花世界顿时出现了各种黑色裂缝,不断阔大,要将这片世界给吞噬掉。 “岚妹妹?岚妹妹?!”赢驷慌张地站在莲花台喊着里面昏迷不醒的苏琚岚,苏琚岚不走,他也不能走。这些黑色裂缝顿时朝他们席卷而来,整座莲花台顿时被掀起,赢驷急忙将手中的银丝紧紧系在莲花台的某处,随着莲花台的翻飞滚入这些破空的空间裂隙中。 顷刻间,沉沉浮浮的,四面八方全都是蜂拥而来的冷水,呛得赢驷喘了好几口气。不知道为何,他们忽然变成在水底了?不对,不是水底,是海底!因为四周有着许多成群游动的海鱼,脚下不远处的地面还有微微晃动的珊瑚。 沉重的莲花池扯着那根银丝将他拽到了海底,然后落地后停下来。赢驷看着莲花池里面的苏琚岚,竖指用力扣了个手诀,他们四面八法的水流顿时被六面水墙屏蔽开。水墙形成个封闭性的空间,顿时拖着他们直直冲天而起,“砰”的那声脱水而出,然后在半空中晃悠着落回水面上晃悠悠的浮着。 蝙蝠岛在他们左侧不远处的方向,但岛屿上遍地是火,周围早已没有任何船只了。 赢驷知道苏挽澜他们已经离开了。 “去,回青冈。”赢驷拍了拍承载他们的这块浮冰,湿淋淋的身子浑身困乏无力地伏趴在莲花台旁边。 →◆←→◆←→◆←→◆←→◆←→◆←→◆←→◆←→◆←→◆←→◆←→◆←→◆←→◆← 青冈上,苏挽澜他们焦急地在营帐内来回走动。她当时说定的四个时辰即刻离开,那就是军令,军令如山,再加上岛屿起火连带着那几座火山都爆发了,他们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全军覆没。可是他们上船后又在海面上等了半天时间,依旧等不到苏琚岚跟赢驷出现,只能赶紧回到青冈。 苏挽澜的心里是非常着急的。 秦卫霜他们同样,要么站在瞭望台张望着,要么站在海滩前等着,就连向来贪吃的公孙锦币在这两天内都吃不下东西,衣服宽了一圈。 公孙锦币其实很想说,他是嫌军营的食物实在是太难吃了,但看见大家这副担忧的模样,识相地不敢讲出来。 002卷 连慧与朱颜 青冈上,苏挽澜他们焦急地在营帐内来回走动。她当时说定的四个时辰即刻离开,那就是军令,军令如山,再加上岛屿起火连带着那几座火山都爆发了,他们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全军覆没。可是他们上船后又在海面上等了半天时间,依旧等不到苏琚岚跟赢驷出现,只能赶紧回到青冈。 苏挽澜的心里是非常着急的。 秦卫霜他们同样,要么站在瞭望台张望着,要么站在海滩前等着,就连向来贪吃的公孙锦币在这两天内都吃不下东西,衣服宽了一圈。 公孙锦币其实很想说,他是嫌军营的食物实在是太难吃了,但看见大家这副担忧的模样,识相地不敢讲出来。 “都已经两天了,为什么他们还没回来呢?难道真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吗?”营帐内,众人几乎快被来回踱步的金允庭绕晕了。 “希望琚岚妹妹跟赢驷能够平安无事。”端石兰也甚是着急,倘若真有何意外,她情不自禁望向缄默少言的苏挽澜。诚如所见,这对苏挽澜会是一种打劫。 “我相信郡主不会有事的!”秦卫霜肯定道,“她做事向来让人放心,再说了还有那姓赢的在……”可收归说,心里终究是惴惴不安的。整座蝙蝠岛都被烧毁了,而他们所处的崖底却又消失无踪,真是让人越想越不放心。 老怪物暗地沉声道:“如果真是她,她是死不掉的……” 正当所有人处在营帐内坐立不安时,外面瞭望台传来一声惊呼:“将军,将军,小尊王跟郡主回来了!”话音刚落,营帐内顿时黑影晃动,各个均是快若疾风的冲奔出去。 他们冲奔到海滩上眺望,却不及青冈最高处的瞭望台来看得清晰。但玉崔嵬眼力好,他悬浮到半空中,遥遥望见海平线处漂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冰块,顿时“嗖”的一声,快如脱弦之箭的飞出去。 他迅速飞到冰块上空,发现赢驷仰面倒在上面,眼皮半睁未睁,还有座莲花石台,里面躺着昏迷不醒的苏琚岚。赢驷看见他,咕哝道:“你还不帮忙?”然后整块冰顿时发出劈裂的声响,先是跟斯影斗智斗勇,再在海面施展水诀持续飘浮两天两夜,滴水未进,赢驷也是极致撑得够久了。 玉崔嵬眉棱骨一动,右掌蓝烟细线顿时飞射出去,将赢驷和莲花台一并缠绕到半空中,然后迅速掉头朝青冈飞去。而他们飞动的瞬间,那整块浮冰也彻底碎成冰渣子,消融于幽蓝海水中。 苏挽澜他们凝目盯着玉崔嵬御风而来,然后将赢驷跟莲花台轻轻放到海滩上。 苏琚岚呢? 公孙锦币迅速将赢驷扶坐起来,扭头望见那座莫名其妙的莲花台,发现苏琚岚竟是躺在里面,整座莲花台全被一股薄光笼罩住,而薄光却还有明火在汹汹燃烧,看得出来对苏琚岚是非常危险。 秦卫霜反射性地拿起巨灵刀就要砍下去,却被公孙锦币扶起的赢驷拂袖扫开,他有气无力的说:“别碰那团火,斯影就是被它烧得连灰都没有。”说完,他就仰脸倒入公孙锦币的身上。 苏挽澜急忙召唤医师。医师循声赶来,七手八脚地将赢驷扶起来,又是把脉又是侦查,“小王爷,您现在还好吗?” “……很明显……不好!”赢驷瞪着眼睛像只猫儿软绵绵地趴在公孙锦币身上,有气无力。 医师们急忙道:“小尊王,我们检查了您的身体发现是外伤,但内伤不易察觉,你是否还伤到哪里了?” “我伤心了……我要岚妹妹……” 公孙锦币听见赢驷这句话,登时将他推了开,真是害人为他白担心了一把! 莲花台。“这座莲花台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玉崔嵬将莲花台用风诀托到大本营内,一边是医师们为赢驷包扎伤口,一边是围在莲花台四周看着里面始终未醒的苏琚岚。 见多识广的公孙锦币绕着莲花走了好几圈,依旧未能辨出这座莲花台的来历跟作用,只能从赢驷口中约莫得知这座莲花台的明火异常诡异,竟将那十阶的斯影烧得连灰都不留。但那明火在莲花台上焚烧了许久,似乎只是盘旋在苏琚岚四周尚未造成任何伤害,这让众人甚是惊喜。 玉崔嵬刚开始不信邪,于是挥手捏了个凶狠的火诀攻过去,但顷刻间就被那股薄光给吞噬掉。 整座莲花台看似无坚不摧。 众人只能无可奈何。 直到老怪物看着莲花台边的花纹,突然惊得站了起来,快步冲上前细细观看,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犀利的眼,骤然间莫名地亮起来:“这座莲花台的花纹……难怪明火没有烧她……” “前辈,您在说什么?”苏挽澜望着似有发现的老怪物。 老怪物却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是这样的,为什么明火能烧死斯影却还不敢烧她……真的是她……” “莲花台的花纹代表什么?!”原本疲劳无力的倒入躺椅中的赢驷,骤然间像阵扑飞的疾风刮到老怪物面前,挡住众人的视线。苏挽澜跟端石兰显然预料不到赢驷在这种精疲力尽的时候还有如此速度,顿时怔了一怔。 赢驷这速度显然是紧张,但他望着老怪物的面容却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平静,甚至是似笑非笑。 老怪物皱眉道:“我并非十分确定,但说了你们也不懂,只会浪费我唇舌。” “我靠!又是这句话,我说靠!又是这句话,我说您老能不能换点新意?!”公孙锦币怪叫,暗地朝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向下。 赢驷却道:“那斯影说这祭台是好几百年前的东西,莫非又跟那些所谓的圣族有关?” “既然知道就好,苏琚岚有没有事,别人不清楚,但你心底应该明白得很?”老怪物不答反问。 赢驷摇了摇头,嘴角那一抹笑渐变凉薄:“我什么都不明白,我也不管那圣族还是死族!我只知道现在,我的岚妹妹不但昏迷不醒,还被困在这座莲花台出不来!”说到最后,赢驷这双宛若千万琉璃的眼亮的异常,让老怪物猛然觉得被狠狠剐了一下。 这样琉璃的眼睛,真不像是人该有的眼睛! 老怪物很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会被他此时的眼神震慑到! 他面色有些尴尬却又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只听说莲花台是几百年前圣族的祭台,虽然是专门封杀恶人用的,那里面灼烧的明火却是出自某族炼制。” 电光火闪间,赢驷缓缓道:“唐族还是玺族?” 老怪物略是诧异的望着他:“为什么你会猜唐族?” 赢驷答道:“那毫无疑问是玺族了。” 没为什么,他舍不得让苏琚岚受伤,同样的,唐郦辞也不会让玺岚受伤。赢驷立即转过身回在莲花台旁边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看着昏睡中的苏琚岚。但他表情有些莫名的倔强,好像即便委屈了,也绝不服输的样子。 他委屈,他恼怒,他不服输,他好想马上摇醒苏琚岚,然后问她是不是喜欢那个人? 然而,他现在能感觉到的,居然只是伤心。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往下掉,好像心也跟着掉了,全身觉得无力。 这座莲花台是几百年前的圣族祭台,专门拿来焚烧那些死后灵魂不化的高手!因为真正的高手,即便死了都能复生,甚至生生不休!譬如在传闻中早该死去的唐郦辞等人。唐族与玺族当年都是最富盛名的宗法家族,所以联手炼制出这种可以销毁肉身再讲灵魂禁锢住的明火,所谓的“冥火”! 只是谁能想到这冥火居然烧到自家人身上了? 苏琚岚当时只是被螣蛇摔晕出去,只是昏厥的时候又恰好被斯影丢到莲花台里面,冥火按时灼烧,却感应到与苏琚岚是始出一源,于是僵持着迟迟不敢灼烧苏琚岚,反将她带入那些被禁锢的灵魂禁处。 那里遍地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时时有各色狰狞丑陋的身影晃来晃去,咆哮着,嘶吼着,扭曲着。 只是谁能想到这冥火居然烧到自家人身上了? 苏琚岚当时只是被螣蛇摔晕出去,只是昏厥的时候又恰好被斯影丢到莲花台里面,冥火按时灼烧,却感应到与苏琚岚是始出一源,于是僵持着迟迟不敢灼烧苏琚岚,反将她带入那些被禁锢的灵魂禁处。 那里遍地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时时有各色狰狞丑陋的身影晃来晃去,咆哮着,嘶吼着,扭曲着。 只是谁能想到这冥火居然烧到自家人身上了? 苏琚岚当时只是被螣蛇摔晕出去,只是昏厥的时候又恰好被斯影丢到莲花台里面,冥火按时灼烧,却感应到与苏琚岚是始出一源,于是僵持着迟迟不敢灼烧苏琚岚,反将她带入那些被禁锢的灵魂禁处。 那里遍地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时时有各色狰狞丑陋的身影晃来晃去,咆哮着,嘶吼着,扭曲着。 只是谁能想到这冥火居然烧到自家人身上了? 苏琚岚当时只是被螣蛇摔晕出去,只是昏厥的时候又恰好被斯影丢到莲花台里面,冥火按时灼烧,却感应到与苏琚岚是始出一源,于是僵持着迟迟不敢灼烧苏琚岚,反将她带入那些被禁锢的灵魂禁处。 那里遍地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时时有各色狰狞丑陋的身影晃来晃去,咆哮着,嘶吼着,扭曲着。 003卷 最后一座水月城 朱颜与连慧交谈时突然偷袭她,连慧跟朱颜针锋相对时也趁势要抓她,苏琚岚可谓命悬一线,知道朱颜跟连慧都在酝酿时机,自己夹在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中间,左右权衡,只觉得分分秒秒都难挨。 但是她看见朱颜突然狠戾攻向连慧的这手,手腕便是一转,二十一把紫芒刀顿时尖啸的绕圈刺向朱颜。 连慧察觉到身后有异再回头,发现紫芒刀将朱颜偷袭的麒麟头拐杖横挡在半空中,顿时眼神狠戾起来,“朱颜你当真是越活越过去了!”然后手中软鞭随即抽了过去,烈烈白焰喷薄而出,回击也是毫无留情。 朱颜被紫芒挡住赶紧抽身后退,却发现这些东西在苏琚岚的操纵中竟像认得她一样,掉头又缠了上来,无论她怎么挥砍都是避而再近咄咄逼人。她从未见过这种兵器,有风穿过便发出莺啼般的脆响,不敢硬接,再见连慧也攻过来,顿时双眉一扬,身形迅速后退,如同来时的神不知,去时也鬼不觉,转眼间就消逝了。 两个堆叠挤压的空间中,一半是奢靡仙境,一半是阴郁炼狱,如今只剩下两人。 苏琚岚见朱颜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度绷紧神经,因为眼前还有个连慧呢!她静静凝视着连慧的一举一动,暗自揣测两人交手应该耗费了不少力量,如果连慧待会硬碰,那么自己又有几成胜算呢? 连慧原本气喘吁吁,见朱颜走了,蓦然屏息静气,晦暗难明的眼神斜斜瞪向苏琚岚,“我们两人争斗的时候的确是最好的时机,你干嘛不逃走?” 苏琚岚将紫芒收回手中,道:“最好的时机?如果我那时逃的话,估计你们都会同时出手先把我给杀了。” “你倒挺识相的,但刚刚朱颜偷袭我,你又为什么要帮我?别忘了,我们都是想要你的命,少了一个我,兴许你逃跑的机会更大些。” 连慧冷冷地笑着,目光逡巡在她的脸上。此刻,连慧满身的伤痕累累,以及她的脸上交叉印着几道伤痕,即便再貌美也被毁得彻底。 扫眼望去,苏琚岚蓦地浅浅笑了起来,点头道:“我知道。可是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你,而是朱颜,那么她可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了。死在你手里比死在朱颜手里舒坦。” 连慧面上带着几分赞赏地看着她,“你倒是很识相,那我还当真会让你死的痛快点。” “你真的就这么希望我死?”苏琚岚绽出最诚挚的笑容,与连慧缓缓拉近距离,“你是奉命行事,我是不怀疑你对你家主子的忠心。但倘若没有你家主子的命令,我觉得……你很欣赏我呀?” 连慧眸光一动,半真半假的笑道:“这话你倒是敢说出口呀。不错,我看你确实挺顺眼的,如果不是我主人下令要你的命,我倒觉得把你困在我的地盘玩玩,也是很有趣。” 困在你的地盘? 还玩玩? 这个连慧到底是何身份,当真是目中无人到极点了? 苏琚岚柔声笑道:“看来我能让你顺眼的份上,可否说说,你家主人是哪位?” “小丫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你家主人都派你要杀我?我怎么不该关心呢?”苏琚岚对她笑了笑,殷勤说道:“再说了,光凭你我就已经招架不住了,我印象中除了刚刚云琉宗的朱颜外,可就再也没招惹过什么厉害人物了。” 连慧嗤声道:“朱颜也算厉害?她在我眼中,也就比狗稍微懂得多叫几声而已!” 啧啧,苏琚岚暗地摇了摇头,可惜朱颜刚刚逃得太快了,如果听见这句话不知道那张老脸又该是如何颜色呢? 连慧秀眉微颤,似是极大的宽容:“除了我主人的事,我允许你问其他的,就当我赏给你的薄面。” “好,没问题。”苏琚岚笑道,登时收敛心神,望着连慧问道:“为什么你会驭血术?为什么你刚刚说什么……驭血术只教给云琉宗几人而已?” “嘶,”连慧被她这么一问,神色顿时一震,“这话倒是该轮到我问问你,为什么你会驭血术?” 苏琚岚眨眨眼道:“当然是别人教的呀,我可没有无师自通的本领。” 连慧敛容紧张追问道:“谁教的?” 苏琚岚故作惊讶,瞪着连慧道:“既然你说驭血术只有云琉宗的人会,那肯定是云琉宗教我的。” “胡说!”连慧厉声喝道,转瞬间就婀娜生姿地站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下颌,寒声喝道:“朱颜他们比我更想杀了你,还怎么可能把驭血术这种不轻易外传的宗术教给你?快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否则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苏琚岚任由她掐到面色苍白,“反正你都要杀我,那我干嘛还要老实招工?” “你居然敢威胁我?信不信我马上就把你宰了?!”连慧怒道,这嗓音陡然间沙哑的回响在四周,在两个相互挤压时隐时现的空间中,听来就越发让人寒毛收缩。 苏琚岚不为所动的盯着她。连慧收紧了手,死死盯着她,但较劲了许久甚至能听见手掌下那截脖颈脆弱的骨头在咯吱咯吱响,苏琚岚依旧死不松口,连声续气的咳嗽都没有,连慧最终猛地甩开手,苏琚岚顿觉被她手指捏紧的脖颈如被冰扎。 “不是云琉宗教你的,到底是谁教给你?”连慧低头喃喃道,“如今会驭血术的寥寥无几,到底是几,到底是谁教的?”在连慧思考期间,那两个撕扯的空间也仿佛分出了胜负,阴暗恐惧占据了上风,那片高贵奢靡的宫墙玉阶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苏琚岚被连慧推到在地上,这地面顿时变得冰冷刺骨,弥漫着丝丝蓝雾黑气,凝结成各种各样的手四处抓着的。有只手抓到她的衣角,她反射性的踢去,却发现踢散的就是一团怪雾而已。 她看着依旧低头思考的连慧,张目四下张望,终于发现冥火在后面不远处熊熊燃烧者,在冥火中央还有道耀眼的芒光。 那是莲花台的出口! 朱颜与连慧交谈时突然偷袭苏琚岚,连慧跟朱颜针锋相对也趁势抓她,而苏琚岚又坐观虎斗,三人各怀目的,无论老少都是两面三刀的角色。 苏琚岚看着朱颜狠戾攻向连慧的这手,手腕又是一转,二十一把紫芒刀顿时尖啸的绕圈刺向朱颜。 连慧察觉到身后有异再回头,发现紫芒刀将朱颜偷袭的麒麟头拐杖横挡在半空中,顿时眼神狠戾起来,“朱颜你当真是越活越过去了!”然后手中软鞭随即抽了过去,袭带烈烈白焰,毫无留情。 朱颜被紫芒挡住赶紧抽身后退,却发现这些东西在苏琚岚的操纵中竟像认得她一样,掉头又缠了上来,无论她怎么挥砍都是避而再近咄咄逼人。她从未见过这种兵器,有风穿过便发出莺啼般的脆响,不敢硬接,再见连慧攻过来,顿时双眉一扬,身形迅速后退,如同来时的神不知,去时同样鬼不觉,转眼间就消逝了。 两个堆叠挤压的空间中,一半是奢靡仙境,一半是阴郁炼狱,只剩下两人。 苏琚岚见朱颜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度绷紧神经,因为眼前还有个连慧呢!她安静地凝视着连慧的一举一动,刚刚两人交手应该耗费了不少力量,如果连慧还要硬碰,那么自己又有几成胜算呢? 连慧原本气喘吁吁,见朱颜走了,蓦然屏息静气,晦暗难明的眼神斜斜瞪向苏琚岚,“我们两人争斗的时候的确是最好的时机,你干嘛不逃?” 苏琚岚笑道:“如果我那时逃的话,估计你们都会同时出手先把我给杀了。” “但刚刚朱颜偷袭我,你又为什么要帮我?别忘了,我们都是想要你的命!”连慧冷冷地笑着,目光逡巡在她的脸上。而苏琚岚同样面对着她,扫量过连慧满身的伤痕累累,以及她的脸上交叉印着几道伤痕,即便貌美此刻也是毁得彻底。 “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你,而是朱颜,那么她可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了。”苏琚岚浅笑聘婷,“死在你手里比死在朱颜手里舒坦。” 连慧面上带着几分赞赏地看着她,“你倒是很识相,那我还当真会让你死的爽快点。” “我觉得你好像也这么希望我死?”苏琚岚绽出最诚挚的笑容,与连慧缓缓拉近距离,“我是不怀疑你对你家主子的忠心,但倘若没有你家主子的命令,我觉得,你似乎很欣赏我,嗯?” 连慧眸光一动,森然笑道:“这话你倒是敢说出口呀。不错,我看你确实挺顺眼的,如果不是我主人下令要你的命,我倒觉得把你困在我的地盘玩玩,也是很有趣。” 困在你的地盘?玩玩?这个连慧当真是目中无人到极点了! 苏琚岚柔声笑道:“看来我能让你顺眼的份上,可否说说,你家主人是哪位?” “小丫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你家主人都派你要杀我?我怎么不该关心呢?”苏琚岚对她笑了笑,殷勤说道:“再说了,光凭你我就已经招架不住了,我印象中除了刚刚那个朱颜外,可就再也没招惹过什么厉害人物了。” 连慧嗤声道:“就凭朱颜也算厉害?她在我眼中,也就比狗稍微懂得多叫几声而已!” 苏琚岚柔声笑道:“看来我能让你顺眼的份上,可否说说,你家主人是哪位?” 003卷 花言巧语骗过连慧 章节名: 朱颜与连慧交谈时突然偷袭她,连慧跟朱颜针锋相对时也趁势要抓她,苏琚岚可谓命悬一线,知道朱颜跟连慧都在酝酿时机,自己夹在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中间,左右权衡,只觉得分分秒秒都难挨。 但是她看见朱颜突然狠戾攻向连慧的这手,手腕便是一转,二十一把紫芒刀顿时尖啸的绕圈刺向朱颜。 连慧察觉到身后有异再回头,发现紫芒刀将朱颜偷袭的麒麟头拐杖横挡在半空中,顿时眼神狠戾起来,“朱颜你当真是越活越过去了!”然后手中软鞭随即抽了过去,烈烈白焰喷薄而出,回击也是毫无留情。 朱颜被紫芒挡住赶紧抽身后退,却发现这些东西在苏琚岚的操纵中竟像认得她一样,掉头又缠了上来,无论她怎么挥砍都是避而再近咄咄逼人。她从未见过这种兵器,有风穿过便发出莺啼般的脆响,不敢硬接,再见连慧也攻过来,顿时双眉一扬,身形迅速后退,如同来时的神不知,去时也鬼不觉,转眼间就消逝了。 两个堆叠挤压的空间中,一半是奢靡仙境,一半是阴郁炼狱,如今只剩下两人。 苏琚岚见朱颜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度绷紧神经,因为眼前还有个连慧呢!她静静凝视着连慧的一举一动,暗自揣测两人交手应该耗费了不少力量,如果连慧待会硬碰,那么自己又有几成胜算呢? 连慧原本气喘吁吁,见朱颜走了,蓦然屏息静气,晦暗难明的眼神斜斜瞪向苏琚岚,“我们两人争斗的时候的确是最好的时机,你干嘛不逃走?” 苏琚岚将紫芒收回手中,道:“最好的时机?如果我那时逃的话,估计你们都会同时出手先把我给杀了。” “你倒挺识相的,但刚刚朱颜偷袭我,你又为什么要帮我?别忘了,我们都是想要你的命,少了一个我,兴许你逃跑的机会更大些。” 连慧冷冷地笑着,目光逡巡在她的脸上。此刻,连慧满身的伤痕累累,以及她的脸上交叉印着几道伤痕,即便再貌美也被毁得彻底。 扫眼望去,苏琚岚蓦地浅浅笑了起来,点头道:“我知道。可是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你,而是朱颜,那么她可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了。死在你手里比死在朱颜手里舒坦。” 连慧面上带着几分赞赏地看着她,“你倒是很识相,那我还当真会让你死的痛快点。” “你真的就这么希望我死?”苏琚岚绽出最诚挚的笑容,与连慧缓缓拉近距离,“你是奉命行事,我是不怀疑你对你家主子的忠心。但倘若没有你家主子的命令,我觉得……你很欣赏我呀?” 连慧眸光一动,半真半假的笑道:“这话你倒是敢说出口呀。不错,我看你确实挺顺眼的,如果不是我主人下令要你的命,我倒觉得把你困在我的地盘玩玩,也是很有趣。” 困在你的地盘? 还玩玩? 这个连慧到底是何身份,当真是目中无人到极点了? 苏琚岚柔声笑道:“看来我能让你顺眼的份上,可否说说,你家主人是哪位?” “小丫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你家主人都派你要杀我?我怎么不该关心呢?”苏琚岚对她笑了笑,殷勤说道:“再说了,光凭你我就已经招架不住了,我印象中除了刚刚云琉宗的朱颜外,可就再也没招惹过什么厉害人物了。” 连慧嗤声道:“朱颜也算厉害?她在我眼中,也就比狗稍微懂得多叫几声而已!” 啧啧,苏琚岚暗地摇了摇头,可惜朱颜刚刚逃得太快了,如果听见这句话不知道那张老脸又该是如何颜色呢? 连慧秀眉微颤,似是极大的宽容:“除了我主人的事,我允许你问其他的,就当我赏给你的薄面。” “好,没问题。”苏琚岚笑道,登时收敛心神,望着连慧问道:“为什么你会驭血术?为什么你刚刚说什么……驭血术只教给云琉宗几人而已?” “嘶,”连慧被她这么一问,神色顿时一震,“这话倒是该轮到我问问你,为什么你会驭血术?” 苏琚岚眨眨眼道:“当然是别人教的呀,我可没有无师自通的本领。” 连慧敛容紧张追问道:“谁教的?” 苏琚岚故作惊讶,瞪着连慧道:“既然你说驭血术只有云琉宗的人会,那肯定是云琉宗教我的。” “胡说!”连慧厉声喝道,转瞬间就婀娜生姿地站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下颌,寒声喝道:“朱颜他们比我更想杀了你,还怎么可能把驭血术这种不轻易外传的宗术教给你?快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否则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苏琚岚任由她掐到面色苍白,“反正你都要杀我,那我干嘛还要老实招工?” “你居然敢威胁我?信不信我马上就把你宰了?!”连慧怒道,这嗓音陡然间沙哑的回响在四周,在两个相互挤压时隐时现的空间中,听来就越发让人寒毛收缩。 苏琚岚不为所动的盯着她。连慧收紧了手,死死盯着她,但较劲了许久甚至能听见手掌下那截脖颈脆弱的骨头在咯吱咯吱响,苏琚岚依旧死不松口,连声续气的咳嗽都没有,连慧最终猛地甩开手,苏琚岚顿觉被她手指捏紧的脖颈如被冰扎。 “不是云琉宗教你的,到底是谁教给你?”连慧低头喃喃道,“如今会驭血术的寥寥无几,到底是谁教的?”在连慧思考期间,那两个撕扯的空间也仿佛分出了胜负,阴暗恐惧占据了上风,那片高贵奢靡的宫墙玉阶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苏琚岚被连慧推到在地上,这地面顿时变得冰冷刺骨,弥漫着丝丝蓝雾黑气,凝结成各种各样的手四处抓着的。有只手抓到她的衣角,她反射性的踢去,却发现踢散的就是一团怪雾而已。 她看着依旧低头思考的连慧,张目四下张望,终于发现冥火在后面不远处熊熊燃烧者,在冥火中央还有道耀眼的芒光。 那是莲花台的出口! 苏琚岚弯着腰慢慢地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地倒退着朝出口靠近,眼看着离连慧越来越远,她立即转身就要开跑。 身子还没转过去,腰上蓦地一紧,连慧的软鞭就已经横过来禁锢住她,“想趁机逃?还早着呢!” 苏琚岚摁住腰上的软鞭,慢慢将头扭了回去,看着连慧拿着鞭子居高的手,那张脸夹杂这愠怒与讥讽。“逃不过,那就再打吧!”苏琚岚回眸笑道,然后话音刚落,紫芒顿时缠绕在软鞭上,紫光乍起,迎面而上,如斩冰切雪,尖啸又如凤鸣九天。 连慧怔了下,有笑声轰然传出,然后带着轻蔑与敌视缓缓腾空飘起。 四周那些阴暗狰狞的烟雾顷刻间吓得缩回地面,白色焰火顿时从周围无孔不入的钻出来,让她浑身再度裹满这种白色火焰,从半空中俯视下来,宛若一尊高傲的神。 紫芒跟软鞭在半空中缠绕着,争执着,疯狂的咆哮着。 连慧见状,在半空中手臂挥舞,做了一连串诡异的动作,片刻后如有神秘力量在她身后,顿时漫天火焰腾起,似是云彩疯狂地流动,只听得巨大爆响,刹那间从天空中落下无数白色火球,带着熊熊火焰,冲向苏琚岚而去。 这片昏暗浑浊的空间顿时被这股莹莹白光充斥满了。连慧眼看着苏琚岚在炽热的光芒中缓缓消失了,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容与遗憾。 忽然,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就像有人在她身体里用重锤狠狠地捶了一下。明明白焰已经将苏琚岚彻底湮没了,连慧,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却分明感觉到苏琚岚抬起了头,依旧睁着了眼望她。 那是一双暗红色的充满暴戾与嘲笑的眼神! 一股无形未知的冰冷迅速拓展开来,连慧眼看着白焰中突然不安颤动起来,薄薄红光若隐若现,紧接着红雾腾腾,瞬间就将白焰从中撕扯开,清晰映照出苏琚岚那张稚嫩清丽的脸,白玉也似的肌肤,微微透出淡淡粉红,明艳之极,若是个男子必定看呆了眼。 这股红光浸透在白焰中突然逆流缠向连慧,连慧立刻就感觉到有种咄咄逼人、天旋地转。她顿时面色肃然,软鞭紧握在周围横劈了几下,赶紧将这股红光劈散,然后又朝地面上的苏琚岚凌空甩出几鞭,疾若闪电,带着开山斩海的气势向苏琚岚冲了过去。 散开的红光立即回到苏琚岚身边聚拢,迎面而上。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与那万丈白焰撞到一起,那阵势,丝毫不让。 两股力量在半空中一触即开! 半空之中,红光闪烁,白光灿烂,在空中飞来纵横,搅得周围那些游荡狰狞的魂魄纷纷远远退避,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白色焰火在连慧的操纵之下,白光越来越盛,威力越来越大,竟渐渐有种把红光给压了下去。若真按修为来说,连慧确实在苏琚岚之上,只是每逢对苏琚岚出手时,她心里总有种迟疑与困惑影响她,让她迟迟无法真正出手。 苏琚岚见着连慧真动真格,她扣动手诀,紫芒顿时如同长虹贯月,带着春莺乱啼的尖啸声冲向连慧。 连慧身子顿时一晃,倏地从苏琚岚前上方消失。苏琚岚翻转了腕,折腰抓向身后,果不其然,连慧就特地堵在那扇出口前。这二十一把紫芒刀半空中翻回,一圈圈将连慧围住,刷地一下,连慧就被上下左右围了个结实。 “这东西是武器吧?还挺厉害的。”连慧盯着这些冲刷着紫色流光的东西说道,见紫芒微微蝉鸣似是有意识地得意,便道:“还会得意?等我杀了你,这东西就归我了。” “杀我?”苏琚岚侧身凝望着连慧,挑眉道:“连慧,你当真要杀我,就不能缓缓?我看得出来你心底其实很在意到底是谁教了我驭血术,因为即便是几百年前能够通晓驭血术的人,也仅有传闻中寥寥无几的圣族后裔而已。”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连慧缩紧眉,手中的攻势应声停止,“难道你是圣族遗留在世的后人?”说到这,连慧表情陡然变得怪异,“不对,你是敖凤国的郡主,像这种所谓的显赫王族是绝不可能跟圣族扯到半点关系!你又想诓我?” 苏琚岚目不转睛地细细观察连慧面上的表情,缓缓笑道:“你有句话说的是没错,如今残留在世的圣族就是那所谓的云琉宗……” “云琉宗?那些人也配得上圣族这个称谓?”连慧冷笑道。 苏琚岚凝神望着她,“可有人告诉我,云琉宗就是有郝族与其他圣族联姻政策后残存下来的,为什么说残留呢?”她捕捉到连慧怔了的面色,接着道:“但一百多年前,有些族人遭受良心的谴责,逃离云琉宗,藏匿于四国之中。” 连慧望向苏琚岚:“为什么会遭受良心的谴责?” 为什么?!苏琚岚暂时拿捏不准连慧的态度,只道:“我还在调查中。” 连慧冷道:“你为什么调查圣族的事?敖凤国王族,跟圣族可是没有任何关系。” “原本是没关系,但有人为了一己之欲把我扯入局了。如果我不调查清楚也是日夜难安,说不定再有哪天还是被人掳走!”苏琚岚看向连慧望过来的目光,笑道:“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举国皆知的事实。当初玄神比赛,先是朱颜的徒弟陆凝冰挑衅我,我们跟蛇联手胜了她,让她颜面无存含恨在心。后来有个叫唐郦辞的人莫名出现诛杀永固国的黄钦思,陆凝冰率领挑战但临阵脱逃并拿数百条性命做垫脚石,此事无意间被人揭发,陆凝冰却把所有怨恨都算到我头上,所以我不得不出手杀了她,以绝后患。哪知道云琉宗觊觎我的蛇,半夜闯入王府将我掳到云琉宗的总坛,陆倩瑜身为陆凝冰的姑姑三番四次想要杀我未果,本以为能够等到朱颜出关还我个平安,但谁知道呀……只能说是蛇鼠一窝!朱颜刚出关就直接轰炸水潭,将我们封死在水中,好在云琉宗那位镇山灵兽水龙雏见我们无辜,便将我们送走。” 连慧皱着眉,很有耐心的听完苏琚岚这些话,“等等,你刚刚说到有个叫唐郦辞的出现?他长得什么模样?” “未能看清,但年纪约莫不大却非常厉害。”苏琚岚答道,然后发现连慧眉头皱得更紧了,更听见她喃喃道:“唐俪辞……难道是唐家那位?可不是说他们早已死在魔宫之中了,你还知道什么?马上接下去说!”连慧忽地抬头瞪向她,急急追问。 苏琚岚缓缓说道:“为了避免云琉宗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埋伏,我们就往北方走,来到这里。在这里,我们发现了自称是从云琉宗逃离的唐氏族人,以及遇见了死而复活的陆凝冰,还有一个叫宋明瑶的魂魄,她们两人共用一个身体正要诛杀这些族人,索性是被我们救了。” “宋明瑶!”连慧刚刚是迟疑,此刻面色是大惊失色,“你撒谎,如果宋明瑶真要杀你们,就凭你们能够挡得住?” “怎么?那宋明瑶很厉害吗?”苏琚岚诧异问道。这副无知的模样,让连慧的表情越发晦暗难辨,然后隐隐透出一股凛然寒气。 苏琚岚知道连慧被她说的动摇了,所有表面能够打听或者查询到的统统都是真的,但苏琚岚暗中留了手脚,让自己处于一介被无辜牵连的旁观者,即便是频频盯紧她一言一行的老怪物,也未能辨出这话是否有假。 连慧冷冷笑道:“还有呢?” “让我想想,”苏琚岚摸着额头做出绞尽脑汁的状态。 连慧等着她说,却发现她思考了很久,这回连慧倒是没多大耐心了,几乎快吼出来了:“到底还有什么,你马上一五一十的给我说出来!如果胆敢有半点遗留,我即刻就杀了你!” “你动不动就威胁着要杀我,反正横竖都是死,我不说了!”苏琚岚冷道:“好歹我也是敖凤国高高在上的郡主,已经被云琉宗搅得有家不能回的狼狈地步,索性就干脆点,死了算了。”说着,苏琚岚收起紫芒跟所有华光,然后昂起头露出那截白皙如玉的颈子,好似洗干净准备待人宰的模样。 连慧挑眉冷道:“别想威胁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要杀赶紧杀,不要再唠唠叨叨的废话了!”苏琚岚恼怒吼道,抬起袖子崭露出这身布料粗糙的裙衫,然后转了圈,又提起裙角恨道:“我从小都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在盗迤城即便我掀翻了天也没人敢说我的不是,可是你看看我现在穿的是什么,我头上戴的又是什么,穿不好也吃不好,就连命都要在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手中悬着,谁能明白我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区区这样就闹得要生要死,果真是蜜罐里长大被溺坏的千金小孩!”连慧嗤笑道,“真正的苦还没熬过就投降了,即便你天赋再高也难成大器!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主人怎么会突然要你的命?” 苏琚岚怒道:“你们追求修炼是你们的事,我只想安逸的生活,这又有什么错?你到底杀不杀,不杀就放我走,以后跟云琉宗都不要再来找我麻烦,就算我在你们眼中是泥偶,我宁愿早死也不要被你们瞎折腾!” 连慧的神色顿了顿,没有说话,仿佛是进行着什么思想较量似的,不知道是被苏琚岚说动了,还是因为从苏琚岚口中冒出的那两个遥远神圣的名字。唐郦辞、宋明瑶,这两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族后裔呀,居然重现了?传说中的那场魔宫大战,他们并未就此死去? “啊,对了”苏琚岚盯着满脸深思的连慧,忽然拍着脑袋说道:“当初那个叫唐郦辞,好像是为了诛杀黄钦思的,永固国整支队伍在一夜之间彻底被毁,虽说有些残忍,但还真是大快人心的说。” “黄钦思?这名字我倒没听说过”连慧思索道,“丫头,这黄钦思又是什么谁?居然能劳他大驾,亲自动手?” 苏琚岚敏锐地听出连慧话里的三分敬意,顿时有些糊涂了,按照之前的揣测,如果连慧跟朱颜同事一主的话,那应该是郝师璇才对,为什么会对唐郦辞如此尊敬?是郝师璇的歹心从未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出来,还是连慧侍奉的那人其实不是郝师璇呢? 苏琚岚扬眉道:“说起这黄钦思,我是恨之入骨,放浪形骸,长得好看的姑娘都会被他上下其手,就连到盗迤城做客也不知检点,我都有次都被他设计蛊惑,差点上当了!玄神比赛原本是四国公平较量的比赛,哪知道他居然想跟燕赤国的娄半松联手操纵比赛的结果,在戏楼密探,又是送钱又是送貌美的清官,海月、楚寻、还有个叫喻涛的美男子,谁知道……” 苏琚岚满意地看见连慧听见“喻涛”这个名字时,眼睛陡地睁得很大很大,满脸的震惊于错愕,她接着说道:“谁知道我跟哥哥刚好也在戏楼,黄钦思看见我落单了再想对我下手,幸好有个清官救了我,就是那个叫喻涛的清官。可我没想到那名清官还是个深藏的高手,他在戏楼外刺杀黄钦思,力量非常强悍,无人可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好像受了禁锢什么的,突然间倒地不起。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更何况他还救了我,所以我冲过去抱着他的尸体想要给他好好安葬,哪知道他眨眼间就消失云散了,让我连这最后报恩的机会都没有,我只能连哭好几天了……” 喻涛?清官?那位圣族后裔怎么可能沦落到做清官的地步,但如果身体真的受了什么禁锢的话,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也是常有的事。连慧凝视着苏琚岚,神色似乎忽而有些迷惘,片刻之后,她道:“你最好保证你说的话是真的,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又来这样的话!我都说了,你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外面问问看!”苏琚岚假装怒不可揭,然后抿着嘴不说话,就像是在怄气的小姑娘。 连慧的神色动了动,终于问道:“那你可有见过一个叫玺岚的人?” 玺岚?不就是在你面前吗?!苏琚岚皱眉哼道:“我不知道!” “你”连慧提声喝道,扬了扬手里的软鞭威胁,但苏琚岚就是不再做声。她捏着软鞭的手紧了又紧,难得放缓语气柔声问道:“好吧,如果你告诉我,我这回可以不杀你。” “真的?”苏琚岚狐疑地挑眉望向她,“我不信,你不是说你很忠心你主人吗?既然你主人都开口要我的命,那你又岂会不杀我?” “真是人小鬼大!”连慧冷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人物,我这回可以先放过你。待我回去再向主人讨个明白话,他若有非死你的理由,那么下次我就定不饶你!” “也行,反正能多活一阵是一阵。”苏琚岚皱眉道,“但你带保证距离你下次要找我的时候,云琉宗不许再找我麻烦?” “好,赶紧给我把话答了!”连慧才刚软了的语气,顿时难改秉性的生硬起来。 苏琚岚撇撇嘴,似是无可奈何的道:“说就就,那个叫玺岚的,我是还未见过,但那些残留的唐家族人说什么,其他人都出现了,她也重现于世了。喂,我话说完了,那我走了,你说话算话!” 说完,苏琚岚就赶紧冲向冥火环绕的出口,在出口处,她陡地回头望着浮在半空中皱眉沉思的连慧,暗忖道:连慧,你应该不是郝师璇那边的人吧?然后扭头往前走,那些冥火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身体时,犹如如临大敌迅速退散开。 一直低头的连慧只顾思考苏琚岚刚刚的话,以至于没有看清冥火自主退避苏琚岚的这幕场景,如果她看见了,兴许就能猜出众人殷殷等待的最后一个圣族后裔,到底在哪里! →◆←→◆←→◆←→◆←→◆←→◆←→◆←→◆←→◆←→◆←→◆←→◆←→◆←→◆← 当苏琚岚跨过冥火环绕的出口时,眼前炽热的光亮扑面而来,她反射性的闭上眼,有那么瞬息间的天旋地转时,耳边终于听见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承载她的这座莲花剧烈颤抖地起来,在赢驷他们惊愕的目光中陡然间爆裂开。 苏琚岚便摔落到地上去,磕碰在这些碎石尖棱,在浑身困乏疼痛中,缓缓睁了开眼。 “岚妹妹?!”“小岚!”“苏琚岚!”“郡主!”“苏姑娘!”……骤然间,平日各种称呼她的称谓异口同声的响起来。 最先的还是赢驷,他伸手像抱着易碎瓷器那样,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坐起来,压抑住如水波般的心绪,低声说道:“先别动,你身上有伤。”然后伸出养尊处优的手指,轻轻描过她背上刚磕出来的伤痕、她手臂袖口莫名碎开后的伤痕,最后落在那截印有明显指印的脖颈上,琉璃眼渐渐燃起阴郁的寒意。 苏琚岚神智瞬间清晰过来了,但也清晰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饥渴与疲惫,她无力地枕靠在赢驷身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赢驷的神色顿了顿,连忙道:“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苏挽澜闻言顿时走到帐外,命人火速叫来医师,然后再回到营长中,蹲下身看着被赢驷锢在怀里的苏琚岚,朝赢驷说道:“小尊王,地面潮湿还全都是碎石,先把小岚交给我,我扶她回卧榻上。” 苏琚岚无力地贴靠在赢驷身上,轻轻晃了晃头,道:“大姐,我暂时不想动,身子难受……” “哪里难受了?快告诉大姐!”苏挽澜闻言顿时紧张极了,谁都不知道苏琚岚好端端的躺在莲花台内,可为什么忽然间身上就有莫名其妙的伤痕出现。 赢驷的手指悄然量着她脖颈上指印的长度,尺寸细短,显然是女人的指掌。 老怪物看着整座莲花台骤然间爆炸开,皱了皱眉,问道:“臭丫头,莲花台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冥火既然没有烧你,那你身上的伤是从哪里来了的?我看到你身上有些白色火焰,那又是什么东西?” “现在别问这些!”赢驷抬头冷道,眼神疏狠。众人这些天都在承受因为担心苏琚岚导致的情绪烦躁,更何况将苏琚岚捧若珍宝的赢驷,所以能够明白他此时异乎寻常的冷酷。 可苏琚岚却觉得赢驷即便再焦急也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她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皮勉强睁开,凝望着他,神色忽而有些迷惘,问道:“赢驷?” “我在这。”赢驷没料到她喊他,便低下头看着她望来的目光,声音却依旧是以往的那种娇软慵懒,“岚妹妹,怎么啦?” 这娇软慵懒的语气,让苏琚岚觉得与他刚才的阴冷相差太大,她倚在他身上平静说道:“我好渴……” 赢驷顿了下,想起她已经两三天没喝水吃饭了。 “我去倒水。”秦卫霜急忙转身朝搁置地图的长桌走去,只因为上面摆有壶具。 她迅速倒了杯水回来,转交到赢驷手中,然后靠近她干涩的唇上,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倒着。赢驷将下巴抵在她头上,问道:“饿了吧?” 苏琚岚点了点头。 端石兰连忙道:“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让厨师去做?” 苏琚岚顿时累得摇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端石兰难以猜想她到底想表达什么,还是赢驷立即会意,扭头朝公孙锦币说道:“快去找找有没有现在就能吃的东西。” 公孙锦币顿时也明白了,苏琚岚怕是饿到等不及厨师做膳的时候了。 他赶紧朝营长外奔出去,飞速绕了半个圈回来,就将某个士兵藏在火炉中蒸烤的番薯给拿了回来,刚刚出炉,滚烫无比,公孙锦币隔着袖子捧回来时,手掌仍是被烫红了。 哪知不怕烫高手还有,赢驷直接伸手拿起番薯就剥皮,几根养尊处优的手指被烫的发肿,依旧飞速将番薯皮拨开,“谁给我个勺子?” 玉崔嵬立即给他递过来。 烤熟的番薯是柔软的,赢驷用勺子挖了一口番薯,吹着凉气并咬了口,确认温度适宜了,这才将勺子喂到苏琚岚嘴边,说道:“暂时没有其他吃的,你先用番薯垫垫肚子,好不好?” 苏琚岚顺从地张口含住勺上的番薯,缓缓地咀嚼,依旧闭着眼枕靠在赢驷身上,连话也不想说了。 赢驷又急忙舀了第二勺,依旧是吹着凉气试探温度后再喂给她。他对她总是有求必应。 一口接一口,直到两个番薯都剥净吃光了,苏琚岚渐渐不再煎熬,身体恢复了一些热度,才开口道:“赢驷,我想睡觉了,好不好?” “好,那就睡吧。有什么事等你醒来再说。”赢驷的声音很温柔,然后伸手抄起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转身,一步步地走向屏风后的卧榻,又将她轻轻地放上去,再坐去榻边,搁置好这重无几两的手脚后,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身体。 半晌,苏琚岚低哑地说道:“你有心事?”她看得出来,不仅仅是只有恼火的情绪。 赢驷抿嘴笑道:“不是说困吗?那还不睡?” 苏琚岚再度睁开迷糊的眼,望着笑靥璀璨的赢驷,尽管他闲闲地翘起二郎腿依旧是副纨绔胡闹的模样,但她就是感觉到异常。“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赢驷忽然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忽然撑着身子,将头低靠到她额上,那双眼直勾勾的,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望进她眼中。 苏琚岚的神色顿了顿,望着这双比咫尺距离还要近的眼睛,眸光琉璃溢彩,她稍稍眨了下眼,这两双眼的睫毛便轻轻煽碰了。 她道:“怎么了?” 赢驷凝望着她,有句话在他心中翻腾数次,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现在会在乎我难过吗?”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因为我现在很在乎。”赢驷的眉缓缓淡了下去,眼眸中有一抹孤绝,唇角微弱地扯动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依稀还是素日的嬉闹模样。 苏琚岚躺在卧榻中,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这个对她似乎很温柔又似乎很霸道的人,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不说话,是表示不会在乎我的意思吗?”赢驷见她不答,语调依旧温柔,却有一种异常的空洞,轻得如同梦呓:“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唐郦辞?所以你不会在乎我,对吧?” 苏琚岚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不能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赢驷缓缓坐直回身子,低着头将她落在被单外的手轻轻塞回被单中,然后转身就走,忽然,一股微弱的力量牵住了他的后襟,他一回头,就见苏琚岚轻轻抓住自己的衣服,然后望着他看向她的眼神,眼睛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聚集,“赢驷,你知道我是……” “我觉得是谁都无所谓,我只要确定是你就可以了。”赢驷微微苦笑,“可是我是不是就只会让你觉得我就是个混蛋?就只会各种冷嘲热讽、各种试探跟玩笑,一点都不成熟,所以你不喜欢我,就算我再坚持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你还是一点机会都不会给我,对不对?” 苏琚岚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说不难过是假的,因为我这里”他指着心口的位置,对着她笑了笑,“又痛了。” “医师来了,我先让他们进来给你看看伤势吧。”赢驷伸出手,将她的手轻轻拨开。 苏琚岚目光看着自己攥紧的手指,被他从玄纹袖口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但她却没有说话,只是逐渐紧握成拳。 静默充斥在她与赢驷之间。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苏琚岚躺在卧榻上,那脑子顿时崩成浆糊,把所有事翻腾的捣鼓出来。 她知道赢驷误会她与唐郦辞的关系,她也知道赢驷猜透她就是玺岚的身份,但她脑子错乱的不仅仅是这些,还因为好多好多事,唐郦辞偏执地照顾,喻涛的莫名惨死,宋明瑶要杀她,还有迟迟未露面的郝师旋,话里藏话的水龙雏,如今再多出连慧和朱颜,所谓的神尊和神使大人,她还未有时间理解,还未有时间调查,越来越多的事情发生,接踵而来,她该怎么去处理? “郡主。郡主。下官来了。”几名医师急匆匆地从屏风前绕过来,各自拎着医药箱奔到卧榻前。 苏琚岚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隐隐睁大,胸口上下起伏。心中翻滚咆哮几欲破胸而出的波澜,想要寻找发泄的地方,这种感觉是恨,是疲惫,还有悲哀。 医师们看着苏琚岚半晌无言,赶紧掏出白帕裹住手,然后探入被单中将她的手找了出来。刚要搁在药箱上把脉,这手“嗖”地一声猛然抽走了。 “郡主?” “先出去。”苏琚岚冷冷说道,那张皎若明月的脸,突然间冷到极致。 医师们面面相觑,担忧地询问几句后,发现苏琚岚不言不语,只能赶紧退回到屏风外。 没多久,换作苏琚岚进来了。她解下头盔和铠甲,穿着贴身长绢,走到卧榻前坐下,看她半晌无言,突然拉起她的双手,握进掌心道:“小岚,有事可以跟大姐说,大姐绝对会帮你的。” 苏琚岚轻轻摇头,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但面上却满是悲哀的神色。苏挽澜道:“如果难过,哭出来就会好很多……” “但是哭泣是弱者的白旗……”苏琚岚喃喃说着,但眼睛里还是有什么东西在聚集,湿润的,透明的,“可是大姐,我突然间感到茫然,什么都不知道……” 苏挽澜有些震惊,她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暂时别想那么多,很多事只要尽力了,其他顺其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迷茫的。”她将苏琚岚裹在被子里,轻轻环抱住,又笑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吗?” 004卷 海阔天空 “可是没用,没用的……”苏琚岚的话消失在无声的哽咽中,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迷茫,然后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营帐外逐渐夜阑如水,月轮渐沉。苏挽澜转身去点蜡烛,回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用被子蒙住头,不肯出来。 苏挽澜做去床头,轻轻拍着她的身体,一边轻道:“小岚,别蒙着头,会头晕的。” 半晌,苏琚岚低哑地说道:“我想要静静,大姐,你先出去,好不好?” “你确定没事了吗?”苏挽澜依旧是担心的,毕竟她这身伤还未看过医师呢,倘若日后落个病根那可就不好了。 苏琚岚蒙着脸,眼泪把被子都弄湿了,她哽咽道:“就先让我静静吧。” 苏挽澜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抽身离开。人一走,苏琚岚抱着被子顿时从卧榻上坐起来,捂着脑袋,无法抑制的烦乱锉断了理智,她浑身战抖起来。 出乎意料地,她喃喃说道:“我不能乱,我现在还不能乱——”她攥在被子的手指越发收紧,攥得青筋暴跳,而被子也被她抓得快变形了。她光着脚走下卧榻,站在某面挡风遮雨的营帐油布前,伸手划出一道大口子,外面寒风顿时扑面冲来,将她原本躺到凌乱的头发瞬间吹得更乱。 她拨开营帐油布走出来,疾步朝海边跑去去。沿途巡逻的士兵望见她忍不住唤道:“郡主,您这是要去哪里?”姑且不论身份,苏琚岚的年轻貌美的确比较容易引人关切,所以当她突然跑出来的时候有很多士兵关心问道。 而当苏挽澜他们发现苏琚岚再度不见了,是半刻钟之后的事,生怕再有意外,所以他们匆匆忙忙地朝海边跑去。 苏琚岚大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月影挡在她身后,风扑面打在她身上,她的满头长发,朔扬在夜空月华中。海水入骨至寒,意识在刹那功夫间被冻得麻木,脑海中几乎什么都想不到了。 海水震荡波荡间,直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抱住,拖出了水面。入水出水,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她睁开眼,呕的一声,将哽在喉中的海水咳了出来。 手脚僵硬冰冷,她没有力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水还是泪,勉强看向面前,入眼是赢驷同样被冻得苍白的脸色。他的满头湿发早已经披散,沾在脸颊两侧,挂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嘴里呼出的气弄白一片。 赢驷一身狼狈地把她拽上岸去,她翻身滚上岸,他就半卧在她的身边。冷风一吹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关开始咯咯作响。赢驷的发梢上很快结出一层薄霜,但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盯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 “苏琚岚,你疯了!”公孙锦币他们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才刚从那什么莲花台逃出来,你就跑来跳海,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说着,公孙锦币赶紧将身上那件棉麻灰衫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苏琚岚沉默地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刚从海水里被人捞上来,又被厚厚的衣服盖住,她全身一下冷一下热,四肢抽搐得厉害,牙齿上下撞击的声音轻轻回响开来。她低声道:“我只是想要静静。” “可是没用,没用的……”苏琚岚的话消失在无声的哽咽中,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迷茫,然后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营帐外逐渐夜阑如水,月轮渐沉。苏挽澜转身去点蜡烛,回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用被子蒙住头,不肯出来。 苏挽澜做去床头,轻轻拍着她的身体,一边轻道:“小岚,别蒙着头,会头晕的。” 半晌,苏琚岚低哑地说道:“我想要静静,大姐,你先出去,好不好?” “你确定没事了吗?”苏挽澜依旧是担心的,毕竟她这身伤还未看过医师呢,倘若日后落个病根那可就不好了。 苏琚岚蒙着脸,眼泪把被子都弄湿了,她哽咽道:“就先让我静静吧。” 苏挽澜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抽身离开。人一走,苏琚岚抱着被子顿时从卧榻上坐起来,捂着脑袋,无法抑制的烦乱锉断了理智,她浑身战抖起来。 出乎意料地,她喃喃说道:“我不能乱,我现在还不能乱——”她攥在被子的手指越发收紧,攥得青筋暴跳,而被子也被她抓得快变形了。她光着脚走下卧榻,站在某面挡风遮雨的营帐油布前,伸手划出一道大口子,外面寒风顿时扑面冲来,将她原本躺到凌乱的头发瞬间吹得更乱。 她拨开营帐油布走出来,疾步朝海边跑去去。沿途巡逻的士兵望见她忍不住唤道:“郡主,您这是要去哪里?”姑且不论身份,苏琚岚的年轻貌美的确比较容易引人关切,所以当她突然跑出来的时候有很多士兵关心问道。 而当苏挽澜他们发现苏琚岚再度不见了,是半刻钟之后的事,生怕再有意外,所以他们匆匆忙忙地朝海边跑去。 苏琚岚大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月影挡在她身后,风扑面打在她身上,她的满头长发,朔扬在夜空月华中。海水入骨至寒,意识在刹那功夫间被冻得麻木,脑海中几乎什么都想不到了。 海水震荡波荡间,直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抱住,拖出了水面。入水出水,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她睁开眼,呕的一声,将哽在喉中的海水咳了出来。 手脚僵硬冰冷,她没有冷,她没有力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水还是泪,勉强看向面前,入眼是赢驷同样被冻得苍白的脸色。他的满头湿发早已经披散,沾在脸颊两侧,挂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嘴里呼出的气弄白一片。 赢驷一身狼狈地把她拽上岸去,她翻身滚上岸,他就半卧在她的身边。冷风一吹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关开始咯咯作响。赢驷的发梢上很快结出一层薄霜,但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盯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 “苏琚岚,你疯了!”公孙锦币他们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才刚从那什么莲花台逃出来,你就跑来跳海,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说着,公孙锦币赶紧将身上那件棉麻灰衫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苏琚岚沉默地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刚从海水里被人捞上来,又被厚厚的衣服盖住,她全身一下冷一下热,四肢抽搐得厉害,牙齿上下撞击的声音轻轻回响开来。她低声道:“我只是想要静静。” “可是没用,没用的……”苏琚岚的话消失在无声的哽咽中,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迷茫,然后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营帐外逐渐夜阑如水,月轮渐沉。苏挽澜转身去点蜡烛,回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用被子蒙住头,不肯出来。 苏挽澜做去床头,轻轻拍着她的身体,一边轻道:“小岚,别蒙着头,会头晕的。” 半晌,苏琚岚低哑地说道:“我想要静静,大姐,你先出去,好不好?” “你确定没事了吗?”苏挽澜依旧是担心的,毕竟她这身伤还未看过医师呢,倘若日后落个病根那可就不好了。 苏琚岚蒙着脸,眼泪把被子都弄湿了,她哽咽道:“就先让我静静吧。” 苏挽澜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抽身离开。人一走,苏琚岚抱着被子顿时从卧榻上坐起来,捂着脑袋,无法抑制的烦乱锉断了理智,她浑身战抖起来。 出乎意料地,她喃喃说道:“我不能乱,我现在还不能乱——”她攥在被子的手指越发收紧,攥得青筋暴跳,而被子也被她抓得快变形了。她光着脚走下卧榻,站在某面挡风遮雨的营帐油布前,伸手划出一道大口子,外面寒风顿时扑面冲来,将她原本躺到凌乱的头发瞬间吹得更乱。 她拨开营帐油布走出来,疾步朝海边跑去去。沿途巡逻的士兵望见她忍不住唤道:“郡主,您这是要去哪里?”姑且不论身份,苏琚岚的年轻貌美的确比较容易引人关切,所以当她突然跑出来的时候有很多士兵关心问道。 而当苏挽澜他们发现苏琚岚再度不见了,是半刻钟之后的事,生怕再有意外,所以他们匆匆忙忙地朝海边跑去。 苏琚岚大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月影挡在她身后,风扑面打在她身上,她的满头长发,朔扬在夜空月华中。海水入骨至寒,意识在刹那功夫间被冻得麻木,脑海中几乎什么都想不到了。 海水震荡波荡间,直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抱住,拖出了水面。入水出水,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她睁开眼,呕的一声,将哽在喉中的海水咳了出来。 手脚僵硬冰冷,她没有力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水还是泪,勉强看向面前,入眼是赢驷同样被冻得苍白的脸色。他的满头湿发早已经披散,沾在脸颊两侧,挂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嘴里呼出的气弄白一片。 赢驷一身狼狈地把她拽上岸去,她翻身滚上岸,他就半卧在她的身边。冷风一吹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关开始咯咯作响。赢驷的发梢上很快结出一层薄霜,但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盯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 “苏琚岚,你疯了!”公孙锦币他们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才刚从那什么莲花台逃出来,你就跑来跳海,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说着,公孙锦币赶紧将身上那件棉麻灰衫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苏琚岚沉默地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刚从海水里被人捞上来,又被厚厚的衣服盖住,她全身一下冷一下热,四肢抽搐得厉害,牙齿上下撞击的声音轻轻回响开来。她低声道:“我只是想要静静。” ------题外话------ 这段重复了,但会补充1w字弥补已订阅的童鞋。 004卷 水月城跟胡砂送信 改 “可是没用,没用的……”苏琚岚的话消失在无声的哽咽中,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迷茫,然后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营帐外逐渐夜阑如水,月轮渐沉。苏挽澜转身去点蜡烛,回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用被子蒙住头,不肯出来。 苏挽澜做去床头,轻轻拍着她的身体,一边轻道:“小岚,别蒙着头,会头晕的。” 半晌,苏琚岚低哑地说道:“我想要静静,大姐,你先出去,好不好?” “你确定没事了吗?”苏挽澜依旧是担心的,毕竟她这身伤还未看过医师呢,倘若日后落个病根那可就不好了。 苏琚岚蒙着脸,眼泪把被子都弄湿了,她哽咽道:“就先让我静静吧。” 苏挽澜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抽身离开。 人一走,苏琚岚抱着被子顿时从卧榻上坐起来,捂着脑袋,无法抑制的烦乱锉断了理智,她浑身战抖起来。 明显是竭力压制地,她喃喃说道:“我不能乱,我现在还不能乱——”但攥在被子的手指越发收紧,攥得青筋暴跳,而被子也被她抓得快变形了。 她光着脚走下卧榻,站在某面挡风遮雨的营帐油布前,伸手划出一道大口子,外面寒风顿时扑面冲来,将她原本躺到凌乱的头发瞬间吹得更乱。 她拨开营帐油布走出来,疾步朝海边跑去去。 沿途巡逻的士兵望见她忍不住唤道:“郡主,您这是要去哪里?”姑且不论身份,苏琚岚的年轻貌美的确比较容易引人关切,所以当她突然跑出来的时候有很多士兵关心问道。 而当苏挽澜他们发现苏琚岚再度不见了,是半刻钟之后的事,生怕再有意外,所以他们匆匆忙忙地朝海边跑去。 苏琚岚大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月影挡在她身后,风扑面打在她身上,她的满头长发,朔扬在夜空月华中。海水入骨至寒,意识在刹那功夫间被冻得麻木,脑海中几乎什么都想不到了。 海水震荡波荡间,直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抱住,拖出了水面。入水出水,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她睁开眼,呕的一声,将哽在喉中的海水咳了出来。 手脚僵硬冰冷,她没有力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水还是泪,勉强看向面前,入眼是赢驷同样被冻得苍白的脸色。他的满头湿发早已经披散,沾在脸颊两侧,挂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嘴里呼出的气弄白一片。 赢驷一身狼狈地把她拽上岸去,她翻身滚上岸,他就半卧在她的身边。冷风一吹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关开始咯咯作响。赢驷的发梢上很快结出一层薄霜,但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盯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 “苏琚岚,你疯了!”公孙锦币他们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才刚从那什么莲花台逃出来,你就跑来跳海,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说着,公孙锦币赶紧将身上那件棉麻灰衫脱下来,盖在她湿淋淋的身上。 苏琚岚沉默地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刚从海水里被人捞上来,又被厚厚的衣服盖住,她全身一下冷一下热,四肢抽搐得厉害,牙齿上下撞击的声音轻轻回响开来。她低声道:“我只是想要静静。” 她低声平缓道:“我只是想要静静而已。” “静静?拜托——”公孙锦币抱头发出一声夸张的叫喊,“你这样摆明是找死好不?” 赢驷抓着她的手臂顿时紧了一下。 苏琚岚浑身战抖地望向面白如雪的他,他虽然缄默着,但目光未曾离开过她的脸。她费力地抬起胳膊,赢驷蓦地扭开头,直到苏琚岚的手将他发梢上的薄霜轻轻抹开,他的双手情不自禁收紧,勒疼了她,然后有晶莹的液体落下,缓缓滑过胸口。 “赢驷……”苏琚岚被海水冻得麻木,满脑空无一物,仿佛已经失去了任何感觉,但却能反反复复地念出他的名字。 赢驷,赢驷,赢驷…… 她的手盖在他的额头上,食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看着他眼角滑下的泪水,滚落在衣襟上。 她不再说了,只是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心莫名地酸胀,已经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地孕育生长,随时要冲体而出,已经来不及拔去了。 赢驷刚刚指着他的心口位置说再次痛了,而她心口的位置,现在也是痛得无法忍受,痛得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是件费尽力气的难事。 她踉跄地爬起来,海面上还是黑漆漆的,夜色未褪,凉风一阵阵扑打在身上。 玉崔嵬连忙伸手拦住她,“你要干嘛?” 苏琚岚默默地推开他的手臂,慢慢地,张开手臂,前方,就是浩瀚无边的大海,像是无边的黑暗,仿佛天地苍茫。 海面上的风那么急,迎面扑来时像是要把人扯碎一般。她痴了一般,默默凝望着,风吹着她此刻单薄的身体,就像是,黑暗中飘零的百合花。 夜色,深深。 海水,阴寒。 这些寒冷,透入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轻轻地战抖着,喘息着,然后慢慢地平静下来,目光抬起,望着头顶这片漆黑的苍穹,乌云渐渐散开,露出漫天星子。四野忽然亮堂起来,一轮满月自天顶露出轮廓,月华倾泻。 “卒卒——”清脆锐响,从她身上突然响起,远远回荡开去。紫芒脱袖而出,在黑暗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苏琚岚深深吸了口气,她这一口气吸了进去,就仿佛把周围的空气都抽干了一样,以她脚下地面开始,地上隐隐的一层红色的芒光逐渐蔓延开来。 这光虽然微弱,但是蔓延开来,周围方圆数十丈的距离,整个海滩整个青冈的地面都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世界,那些磐石树木营帐,顿时咔咔的凝结成了冰。 老怪物骇然地看向苏琚岚……空无一物却又拥有万物,这是要晋升的现象呀? 那些薄薄的红光席卷四周,突然间又像片火云风暴卷地而起。众人有点吃惊,因为这种红光似火不似火,似水不似水,更被说跟土或风有所相似了,但那绝对比玉崔嵬的蓝焰、莲花台的冥火、连慧的白色焰火来得厉害,仿佛能溶进世界上一切。 许多纷繁的画面缠绕在苏琚岚四周,全都是斗殴的场景,璀璨的斗气,绚丽的宗法,无不是她以往各种交手的情景。一幕幕,纷纷环绕在她身周,让这片红色的世界,与面前那片漆黑的自然海洋相比,似乎也成一片红色的海,火红红地,咆哮着,四处纷飞着。 慢慢地,长虹华光如雨骤现,突然间从她身上升起,整片漆黑黑的海面都照耀得一片通明,即便是青冈上的营帐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膜般闪闪发光。而这股恣意弥漫的红光伸展后,又迅速收缩掩到苏琚岚体内,连带着这股长虹华光,让苏琚岚的身影变得无限梦幻,时隐时现。 经过无数次的闪现,她紧紧闭合的眼,霍然挣开! 暗红色的瞳仁中间,陡地出现了八颗围绕转动的圆形星点,睫羽微微煽动间,那八颗圆形星点流转就越发璀璨,最后凝聚停留在她瞳仁上方,仿佛生生烙印在那里,然后将芒光释放到最后。 良久,这八颗圆形星点终于消失了,所有红光、所有长虹华光,也全部收缩回到苏琚岚的体内。 她的眼睛变得非常漆黑,不能说是黑而是暗。 “……苏、苏琚岚?!”身后好几个迟疑惊诧的声音忍不住唤她。苏琚岚缓缓转过身来,众人很惊愕的看到她的眼睛变得异样的漆黑,不是以往那双暗红色的眸。 苏琚岚看着众人。 众人也均是小心翼翼地扬起眼看她的眼睛,但不由自主地没人说话。 苏琚岚蓦地低头望着赢驷,他的视线望进她的眼中,他的眼眸里依旧交错着深藏的敛芒。 苏琚岚突然间抿嘴笑了下,然后朝其他人说道:“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天还未亮,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啊? 就这样? 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 却不待众人回身,苏琚岚张嘴打了个喷嚏,一个接一个地打,然后光脚走到赢驷身边,雪白的脚趾动了动。 他道:“不冷吗?” 苏琚岚低语道:“当然冷。”说话间唇齿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 已是秋末,更何况是夜里的海边,而她这身明显单薄的衣衫不足以让她取暖,湿漉漉的,让她手足皆冰冷,凛冽的空气吸入鼻中要过片刻才觉得暖。 赢驷无言地叹了一声,站起身将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回营帐。” 同样湿漉漉的身子,但他手臂将她裹在期间,那种甜腻香甜的糕点气味兜头转脸席卷而来,是任何味道都遮盖不了的,可见他以前在盗迤城过的是何等奢华生活,如今却是如何狼狈。 苏琚岚主动伸手环紧他的脖颈,应声道:“好。” 赢驷的身形滞了滞,好看的睫毛和忧郁的眼神一并低下去看她,神色有些茫然。 苏琚岚抓住他的头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以前淋了雨就直接躺床睡,现在还会这样吗?” “现在不会。”赢驷轻轻摇头。 苏琚岚对他笑了笑,靠在他胸口,一声漫过一声的心跳从那里传来。 “所以说人是会变的。” 他迷茫道:“你想说什么?” 苏琚岚看他一眼,蓦地绽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想说什么,我想赶紧回营帐了,因为要被冷死了!” 赢驷郁闷地瞪着她,冷冷地道:“既然知道冷,你还跑去泡水?这里又不是温泉。” “反正——”苏琚岚低头附到他的耳边,顿了顿,低声道:“有你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赢驷微露意外而迷茫的神色,但很快的,好看的睫毛和忧郁的眼神顿时一并扬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苏琚岚的眼睛,他的眼睛又明又亮,还有些狡黠之色,“你这是侧面承认你会在乎我?” “能不在乎吗?”苏琚岚伏在他肩上反问道,“不过以前,确实有种想把你活埋的念头。” “现在也可以活埋。”赢驷眨眨眼,说着微笑:“但墓穴得挖大点,不然装不下你。” 苏琚岚侧身凝望着他,认真道:“是不是因为你总像个无赖爱耍横,所以我对你没辙?” “有些时候我也对你没辙。”赢驷边说边将她抱回营帐内。苏琚岚笑着合上了眼,其实赢驷对她近乎放纵的宠,即便她想要天上星星,他都会想办法摘给她。 →◆←→◆←→◆←→◆←→◆←→◆←→◆←→◆←→◆←→◆←→◆←→◆←→◆←→◆← 翌日醒来,雨过天晴了。晴的不只是外面的天气,包括人的心。当苏琚岚还在熟睡中时,屏风外已经站了好几人。苏挽澜、端石兰、连峰城三人向来需要天未亮就早起,带兵操练,但练兵结束回来的时间还是早,而海贼如今已覆灭,便准备回大本营商讨何日启程回盗迤城的事。哪知道老怪物早早就在营外来回走动,心情看似焦躁。 苏挽澜便把他请进营帐内,然后来到屏风后准备叫醒苏琚岚,但看她睡得如此香甜,实在是不忍心叫起来,便又出去礼貌地回绝了老怪物。老怪物鲜少给人面子,但因为尤为欣赏苏挽澜这个后辈,但只能喘着呼呼白气暂时离开。 “左前辈这么急着来找琚岚妹妹,是所为何事?”端石兰问道。 苏挽澜揣测道:“估计是为了昨日莲花台的事。” 端石兰沉思道:“昨晚琚岚妹妹晋升到九阶了,四国大陆鲜少有步入九阶的高手,更何况她还那么小,实在是令人惊艳不已。” “但我却有些担忧起来了,傲君主本来就对我们苏家猜忌在心,当初小岚跟傲楚殇有婚约还好些,可如今这婚约解除了——”苏挽澜摇头叹道:“君臣间的猜忌就更深了。君臣无法同心,这朝政迟早会动荡起来。更何况,我总觉得小岚不对劲。” 端石兰蹙眉道:“你是说那夜你去福良城取药的事?” 苏挽澜微微颔首。到底是出生入死的伙伴,彼此心意相通。 “就凭小岚这郡主的身份,照理说那老城主也不会当一会儿事的。但我当时看见她是拿出什么东西,立即就把那老城主吓得六神无主!我查过,没有想到居然是傲君主的金兔令牌,还有——”苏挽澜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龙血珏。” 端石兰的瞳仁也是瞬息睁大,“按照如今朝政局面,傲君主怎么可能把金兔令牌赐给琚岚妹妹?还有,这龙血珏可是殷悦国皇太子的随身之物,那可是象征皇室的东西,怎么会在琚岚妹妹的身上?” 苏挽澜沉声道:“前阵子不是派人核实小岚的事,我额外打听到了一件事,殷悦国有与敖凤国联姻的想法。” 端石兰怔住:“看来这联姻对象,是殷悦国皇太子跟琚岚妹妹无疑了。” “是!”苏挽澜点头道,“但这事我是从水月城那边打听来的,敖凤国内还暂无此消息。不过小岚手中有那皇太子的玉玦,那这事也该是板上钉钉的。” “可是敖凤国有那么多公主千金,为什么偏偏指定了琚岚妹妹呢?更何况琚岚妹妹跟楚殇半年前解除婚约,这事迄今还闹得满城飞,倘若殷悦国想要联姻,事关国体是大事,必定会诸多顾忌。再者,你父王的身份跟权力搁在那,傲君主难道会怕你父王跟殷悦国联手,所以此事是绝不会答应的!” “这正是我苦思不得解的地方。殷悦国真想联姻,挑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挑我苏家跟贺亲王家!”苏挽澜面色阴郁道。“我相信我父王无谋反之心,但他功高盖主,而那傲君主向来又生性多疑,即便我父王卸权示弱,他也不会放过我们苏家。所以我们苏家的权力绝对不能交出去,一旦交出兵权,必遭株连。” 端石兰问道:“但如今我们都知道龙血珏在琚岚妹妹手中,倘若殷悦国挑明要定她,你觉得你父王和傲君主会有何反应?” 苏挽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时候大家都把她宠坏了,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又经常与傲楚殇吵吵闹闹,没少让人省心过。如今懂事多了,但心思也多,性情也看得凉薄,我每次看着她都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可她千真万确就是你妹妹。”端石兰缓缓笑道,“以前小,现在长大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而且现在的她比起以前,优秀了很多,身边还有小尊王这些生死相交的朋友。提到小尊王,我就忍不住想唠嗑几句,他可是咱皇城内最有名的捣蛋鬼呀,就连皇宫都能掀瓦翻墙,我以前就想这捣蛋鬼以后指婚得找谁呀,想不到,他竟对你家妹妹最上心了。” “这事我也头疼。”苏挽澜说着,还当真揉着太阳穴两处,徐徐苦笑道:“虽然我看得出来,他对小岚是很上心,但难保不是因为一时兴起?还有,我父王跟赢尊王向来朝政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上一代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下一代。更何况我也觉得,这小尊王对琚岚妹妹,是很用心。”端石兰安慰道。苏挽澜只能无奈地点头,“随他们闹吧,在我们眼底都还是小孩呢。” “报!”营帐外忽然传来报信兵的扬声高声。 苏挽澜扬手宣进。那名报信兵步入营长,屈膝抱拳道:“启禀将军,有七艘官船从南面朝我方行来。” “官船?南面是水月城的方向,快随我去看看。”苏挽澜说着,顿时带着端石兰走出去。海平线那边,有七艘华丽宏伟的船舰朝这边缓缓驶来,即便海岸上时有高浪翻滚,但这些官船遍体弥漫着淡淡蓝光白雾,每逢高浪拍来就被这些蓝光白雾消散掉。 每艘官船的甲板上没有士兵,只是从船首到船尾间隔一小段距离就站着一个蓝衫束发的人。他们衣着统一,就连手脚也是整齐划一地舞动,肢体如同行云流水,操纵着包裹住官船的那层蓝光白雾。 在七艘官船的正中央,是一艘竖立着蓝色旗帜体型更大的船舰,甲板船首集中站立着好几人,看那阵仗是大有来头。 “嘟……嘟嘟嘟……”远远的,这艘挂着殷悦国旗帜的船舰,顿时传来颇有规律的号角声。 苏挽澜站在众人面前高高举起手。身后青冈瞭望台的士兵顿时左手叉腰,将号角放在嘴边用里吹响象征敖凤国的号角声,“嘟……嘟嘟……” 七艘官船靠岸过来。 左右六艘船的人都制造出绚丽的水宗,在汩汩流动的海水拖载中,从船舰甲板上缓缓降落到沙地上,然后迈步走到正中央那艘主舰船前,有序排列成两行,好像要为中间这艘主船舰制造出华丽的出场方式。 “砰”地一声,这两列人齐站的船身晃了下,顿时有块木板横落下来,恰巧架在船身与海滩上。 几个身着殷悦国服饰的少年走了下来,冲最前的是一位满身珠缀的少女,身材高挑,小麦肤色,但那双眼璀璨明亮,美得别有风味。其他少男少女则尾随其后,也是兴冲冲的跑下来。 这些是何人? 苏挽澜正疑惑时,发现从船身最后走出来的是一个光脑袋小老头,曾有一面之缘的水月城城主——穆图! 穆图此时很是滑稽地追在这群少年身后,边招着手边焦急喊道:“你们别跑这么快,等等老夫呀!” 但这些少年已经连蹦带跳地冲向苏挽澜而来了,可当他们站到苏挽澜面前又东张西望仿佛找什么似的,不待苏挽澜她们开口问话,这些少年就摆出要往身后营帐冲的架势。 苏挽澜使了眼神,士兵们顿时伸出手臂将他们拦下。 “哎呀,居然连我胡砂都刚阻拦?!”冲最前的少女叉着腰怒道,然后后退一步,水光层层叠叠地自手下生发而出,带着冰冷酷寒的气息,就准备朝面前这群挡路的士兵连绵压过去,吓得后面的玉荇崔家三姐妹他们拉手的拉手,扯脚的扯脚,万万不敢让这个大小姐发飙。 穆图终于慢吞吞地跑过来,见到这副模样,顿时伸手狠狠击在额上,哀叹了声:“真是丢尽脸了!胡闲殴呀胡闲殴,好歹我也是堂堂的一城之主呀,你居然要我当爹当娘地给你照看这几个小屁孩,这岂不是折我寿吗?” “穆城主。”苏挽澜缓缓上前,恭敬地抱拳唤了一声。 正在呜呼哀哉的穆图立即整理衣着,努力装出一副年长者的稳重口吻回拳道:“苏将军,幸会幸会。听说你们军队端了那群海贼的窝,恢复海洋的太平,真是后生可畏,令人佩服呀!” “穆城主谬赞了,为了剿灭这群盗贼,我们敖凤国的军士都是背水一战的。”苏挽澜客气答道。 穆图赶紧多夸几句英勇善战。老实说,他每次跟苏挽澜这种不苟言笑的后生交谈,总有种冷汗直流的挫败感。因为这群后生年纪不大,但个个沉稳来练之极,比他更像活了数十年的老骨精。 “这几位是?”苏挽澜目光挪向那些扯手扯脚的少年们。 穆图面色有些挂不住,讪讪说道:“让苏将军见笑了,他们都是老夫忘年之交的孙子孙女,闲来无事到我这水月城玩耍,听说苏将军覆灭海贼窝的英雄事迹,顿时嚷着要随我见见。” 苏挽澜客气笑道:“原来如此,晚辈何德何能?” “苏琚岚有德有能的,不必过谦了。”穆图赶紧点头,然后疾步走到胡砂他们面前,痛心疾首地低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松手?不然我即刻把你们丢回家去,以后休想踏入水月城半步!” 这几名少年讪讪地松手站立,眼瞪眼,眉对眉,端得是一副安静温顺的态度。 穆图这才满意的点头,转过身又朝苏挽澜赔笑道:“让苏将军见笑了。” “穆城主是哪里的话?您身边这几位小姐公子都是年龄尚幼,只是性情直爽罢了,谁不曾少年过?”苏挽澜说道,然后拱手朝营帐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些士兵顿时收拳静立,神情肃穆。 穆图打量着这些面黄肌瘦却精神无比的士兵,赞叹道:“苏将军真是领兵有方呀。”便尾随苏挽澜朝迎接客人的营帐走去。 胡砂他们跟在穆图身后,眼珠四处乱转着,将周围凡是活的生物都看了遍,就是没发现某些熟悉的面孔。玉荇拽着袖子朝胡砂低声问道:“胡砂,不是听说那位郡主就在青冈上吗?怎么都没见到呀?” “闭嘴啦。我不是正在找吗?”胡砂捏拳吼道,然后那双眉目更是放肆地四处张望。 站在他们身后的端石兰皱着眉盯住他们这种窃窃私语东张西望的动作,快步走上前,朝胡砂他们柔声笑道:“几位客人,你们四处张望着,可是在找什么?” 苏挽澜虽然在前方带路,但眼角余光也是瞟见这群少年明目张胆的动作,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故意露出一副疑惑的动作。 穆图赶紧喊道:“胡砂,你们又掉了什么东西,待会让苏将军派人找就可以了,身为客人东张西望的,成何体统?”说完,他赶紧朝这群不羁的少年狠使眼色,那过度抽搐的眼角,让苏挽澜很是无语。即便要掩盖,至少也得讲究“自然”二字吧?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正当他们驻留在营帐外时,一个穿着玄纹红衫的少年恰巧要朝青冈中央的那座大本营走去。 尾随胡砂的崔家三姐妹瞅见这名美少年,美目一起睁大,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天呐,太俊了!” 这三姐妹又犯花痴了!穆图捂着眼,顿感无颜见人。 听见陌生的惊呼声,赢驷歪着头朝这边望来,无辜地眨眨眼,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那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不行了,简直要将这三个崔家姐妹迷得头晕转向了! 胡砂瞪着不远处站着的赢驷,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虽然已有数面之缘,但她终究觉得妖孽就是妖孽呀! 赢驷迅速扫量过这边站着的人,望见胡砂的瞬间,那双勾魂摄魄的眼闪过一丝寒意,但转瞬即逝,瞳仁依旧灵动。他顿时转身朝这边走过来,嘴角完成微笑的弧度,“挽澜姐姐,石兰姑姑。” 苏挽澜微微颔首,道:“小尊王。” 端石兰则微微笑。其实苏挽澜跟端石兰情同手足且年纪相当,均比赢驷他们大了十岁左右,但从辈分上,苏挽澜是苏琚岚的大姐,而端石兰是端皇后的妹妹,所以他们便喊苏挽澜大姐,喊端石兰做姑姑。 既然赢驷过来了,算算时辰,其他人也都该睡醒了。没多久,公孙锦币跟秦卫霜也陆续出现要往大本营走,但见到这边聚拢着太多人,其中还有赢驷跟苏挽澜他们,便也相继走过来,先后道了声早安。 公孙锦币瞅见浑身珠缀的胡砂,眉棱骨先是一抽,再望见胡砂旁边那三位眼泛金光的胞胎三姐妹,眉角更是狠狠一抽,谁叫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简直是太可怕了! 苏挽澜望着穆图,指着赢驷他们逐一介绍道:“穆城主,这位是我们敖凤国赢尊王的爱子赢驷,人称小尊王。这位是当朝右丞相的独子,公孙锦币。这位是秦奎尚书的千金,秦卫霜。前几日和我家小妹到青冈来玩。” “原来是小尊王、公孙公子、秦小姐,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呀。老夫竟然能亲眼见到诸位少年英雄,实在是不枉此生呀。”穆图听完苏挽澜的介绍,那双眼骤然亮了起来,但又立即追问道:“诶,那怎么不见苏将军的小妹呢?”重头戏可是那位传言紫发如缎的小郡主呀,据说鲜少露面,但却是惊为天人。 苏挽澜抱歉道:“小妹昨日可能受寒,此刻应该是躺在榻上休息。” 胡砂顿时紧张道:“啊?苏琚岚生病了,她在哪里,我去给她瞧瞧。” “这位姑娘可是认识我四妹?”苏挽澜盯着透露出异样关心的胡砂问道。 “当然……”胡砂脱口而出,但又瞬间戛然而止,撇嘴补充道:“不认识!我可是乐师后人,擅长治疗,没听说过‘医者父母心’吗?听见有人生病了,我当然反射性要看看了,救一命是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赢驷顿时扬起眉似笑非笑,公孙锦币则暗地翻了个白眼。拜托,又不是没在白赤城见过胡砂? 赢驷没兴趣陪他们瞎聊,便顺水推舟道:“挽澜姐姐,那你好好招待这些来自殷悦国的贵客吧,岚妹妹也要醒了,我担心她起来没人照顾。” 小岚又没有生病哪里需要人照顾?!苏挽澜盯着赢驷但又不好拆台,只能道:“那就有劳小尊王了,秦姑娘,也劳烦你照顾下舍妹。”秦卫霜默默点头。 胡砂张口欲言又止,只能暗自记下赢驷他们进去的营帐,然后寻思着私底下再偷偷去找苏琚岚。多久没见,她可是想死苏琚岚啦! 赢驷他们捞开帐帘走进大本营内,营内点着三四个炭盆,熏得满营温暖。苏琚岚恰巧翻了个身,缓缓地揉着眼睛,赢驷便绕过屏风坐到卧榻边,面上微微笑着,“醒了?” 苏琚岚昨晚睡得很好,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嘴角也浮现笑意:“你们都起来了?” 赢驷将她裹在被子里抱坐起来,苏琚岚惺忪的眼睁了又闭,懒洋洋地伏在他肩上,赢驷的手指便从她垂落的长发轻轻穿过,低声笑道:“外面来了水月城的人,你猜猜有谁?” 苏琚岚眼皮微微动了下,但仍旧闭着,慢慢问道:“是我认识的吗?” 赢驷点了点头。 苏琚岚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是胡砂吧?”如果是颜弘皙亲自来了,赢驷只怕会藏掖着能瞒多久就多久。 “郡主认识殷悦国乐师的后人?”秦卫霜问道,“但那位胡砂姑娘刚刚却说她并不认识郡主。” “她怕给我带来麻烦,不过她演戏向来蹩脚,一眼就能看出来。”苏琚岚启唇一笑,灿若春花,长发及腰在垂落间微微摇晃。赢驷便将堆叠在榻脚的衣衫捞起来,给她穿上,感觉倒像一个为人父的在照顾任性的小女儿。 胡砂他们在苏挽澜的营帐内呆坐了许久,明明靠海,天气阴冷,就连这屁股底下的凳子都是冷冰冰的,但他们却像坐在滚烫的凳子上,身子左扭右扭,就是不自在。 折腾了下,胡砂便粗鲁地掰了个“出恭放水”的理由,然后飞也似的冲出营帐,蹑手蹑脚地朝那座大本营走去。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便瞅瞅撩开门帘往里探,望见屏风后坐着苏琚岚,便不管是否旁若无人,顿时惊喜地冲进去狠狠抱住苏琚岚,在她脸颊边狠狠啵了一口,“琚岚,我想死你啦!” 但啵完后,迅速被赢驷给扯开。赢驷瞪了她一眼,拽着袖子就将苏琚岚被亲吻到的脸颊边拭了又拭。他都还没这样亲吻苏琚岚,怎么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呢?即便是个女的,也不行! 胡砂哪管赢驷这种霸道性的动作,屁股直接往榻上一坐,拽着苏琚岚说道:“自从听说你被云琉宗抓走之后,我急都急死了,现在看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苏琚岚笑道:“我向来福大命大。你是跟谁跑到这里来的?” “我——”胡砂正要说,忽地瞟见周围还有三个半生不熟的人,张了张嘴,朝苏琚岚眼神询问是否能说。 苏琚岚好气又好笑,“现在才作谨慎,那你刚刚直勾勾闯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数清楚这营帐内的人呢?” “我那不是一看见你,就高兴的忘了注意了嘛。”胡砂委屈道,不过看苏琚岚还能开玩笑的份上,她就知道这三人是信得过的,“有个女人说你昨日受了风寒生病了,给我看看有没有感冒发烧?” 苏琚岚微微笑道:“谁说我生病了?只是昨夜折腾得晚睡了,现在才醒来而已。” “那她是骗我了?害得我担心了,不行,这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骗我不说居然还敢诅咒你,看我不把她全家捏——”胡砂愤愤说着,紧接着又摩拳擦掌。 赢驷轻轻微笑着,忽地伸手抱住苏琚岚,拍着胸口皱眉道:“对呀,刚刚你大姐说你生病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那女人是你大姐?”胡砂闻言嗖地瞅向苏琚岚。 赢驷腹黑笑道:“我叫她挽澜姐姐,难道你不知道岚妹妹的大姐,就叫镇守青冈的苏挽澜吗?” 胡砂顿时默默地掩住嘴巴,默默为刚刚连环炮似的粗言忏悔。 苏琚岚知道胡砂向来口直心快,便巧妙地转开话锋:“胡砂,你是跟谁到这里的?” “哦,我跟穆老头过来的。穆老头,就是水月城的城主。” 苏琚岚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水月城,那是颜弘皙转交给她的最后一座城池! 胡砂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托你的福,要不是颜弘皙让我送封信来,我现在还会被困在王城里,哪都去不了呢!” 颜弘皙的信?!赢驷、公孙锦币、秦卫霜三人顿时目光各异地盯住这份信封画有清雅兰花的信。 苏琚岚伸手接过来,将里面的素笺拆开后,发现净白的纸面上尽是团黑漆漆的墨云。她不禁皱眉,胡砂也往纸面上一抽,登时诧异道:“这封信的字怎么全糊了?” 胡砂慌乱夺过素笺反复翻看,又拍了拍纸面,难以置信地咕哝道:“我有把信保护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弄成这样呢?” “海上潮湿容易使纸张自己模糊。这信难道是中途被拆过?”秦卫霜问道。 胡砂断然喝道:“绝对没有!琚岚,你相信我,这是颜弘皙要给你的信,我是绝对不会偷拆的。”她说完又不死心的将素笺翻来覆去,但确定素笺上的字迹已经糊到一塌糊涂了,只能恼怒的要将素笺撕碎。 “胡砂,算了。我都不恼,你恼怒什么?” 苏琚岚笑着将素笺轻轻抽回来,前后翻查了几遍,似是确实的确无法辨别后,便叹着气将素笺揉成一团,然后丢到脑后去。 005卷 颜弘皙的信中藏秘 “可是——”胡砂咬唇极度委屈道,“可是知道是给你的,我就从颜弘皙把信交给我的那时开始,就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还有几层厚纸层层包住呢。琚岚,我发誓我真得没有拆开过!” 公孙锦币忍不住道:“难道这信被换过?苏琚岚,把信封给我看看。” 苏琚岚将赢驷把玩在手中的信封,转递给公孙锦币。 公孙锦币细细抚摸着信封光滑如缎的表面,以他身为商人角度解剖道:“啧啧,这种信封……别看它表面简单无华,但这可是由琥珀凝脂提炼而成的,造价昂贵,绝非寻常人能够用得起的。真要掉包,估计也没多少人能拿得出这种琥珀信封来换!” “但我拆信前,发现信封表面是完好无损的,这说明里面的素笺没被换过。”苏琚岚道,“所以拆信受潮的说话可以排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信在装入信封前就被掉包了。” “掉包?”胡砂陡地睁大眼,“是谁掉的包?” “不知道,再说我也只是猜猜而已。”苏琚岚轻轻摇头,像是安慰胡砂的微微笑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反正我跟颜弘皙左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谈,这封信的内容向来也没什么重要的。” 胡砂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这封信搞成这样,不会耽搁到你什么事吗?” 苏琚岚确定地摇头表示无碍。 胡砂顿时拍着心口直呼幸好,然后歪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赢驷凝眸盯着胡砂片刻,目光在她满脸侥幸不似假装的神情中,来回逡巡,然后暗地皱紧眉。他跟颜弘皙曾经下过一盘棋,从棋盘局面上看,颜弘皙是属于心思缜密且步步为营的狠角色,这胡砂明眼看就是个性情浮躁难的人,他怎么会把一封信放心地交由胡砂转送呢? 再者,这信是由颜弘皙亲手交给胡砂的。若说信是中途被盗,以胡砂性情来说还算情有可原,但若是在颜弘皙交信前被盗,以他能力来说,绝无可能。 想来想去,赢驷暗忖道:这信没被盗,颜弘皙放入琥珀信封内的信,从头到尾就是这张一塌糊涂的信笺。 “胡砂呢?”营帐外忽然传来穆图的叫喊声。 那端,穆图终于跟苏挽澜客套来客套去然后客套到尾声,依旧等不到传闻中的郡主露面,但又碍于唠嗑的时间太长会引人怀疑,自己面子挂不住,只能赶紧结束这“虎父无犬子”“巾帼不让须眉”“边境太平实乃苏将军之功劳也”的话题准备离开,但发现胡砂尿遁出去的时间太久了,生怕她这麻烦精又会闯祸,左右掂量着,根据以往经验替她善后总是最丢脸的经验来看,他此刻宁愿梗着脖子赶紧把她喊出来。 胡砂听见穆图的叫喊声,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急道:“琚岚,我得赶紧溜走了,不然穆图找不到我肯定会知道我跟你认识的!” “你现在走,他们反而清楚我跟你是早就认识的。”苏琚岚说道,扭头望向秦卫霜,“卫霜,麻烦你出去把这些人请进来。” 秦卫霜点头,闪身就在屏风后消失了。 胡砂困惑地盯着苏琚岚。 苏琚岚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很快地,秦卫霜便将穆图他们请进了大本营内。 赢驷早已给苏琚岚穿好衣衫,虽然未来得及挽发,但如缎的紫发,在他指缝间流水一般倾斜了下来,这颜色纯净如水,就像苏琚岚这个人,清丽,殊璃。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头端,缓缓拉到发尾,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苏琚岚回头看着他,赢驷抿起色淡如水的薄唇,玩心顿起,将她的满头紫发如灵蛇缠绕早指间把玩着。 穆图尾随秦卫霜走了进来,几乎是第一眼就被侧坐在卧榻上的苏琚岚深深吸引住,并非她灵秀精致的面容,而是她那双似水的眸,漆黑如墨,不是黑而是暗,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苏琚岚侧身望向秦卫霜身边站着的人,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然后淡淡笑道:“您就是水月城的城主穆图?” 穆图迅速回神,笑道:“正是老夫。想来你便是那位声动四国的郡主吧?” 苏琚岚道:“穆城主见笑了。我现在伤寒在身无法下床行礼,还望您见谅。” 穆图回道:“郡主太客气了。老夫此番前来,一是恭贺苏将军胜战而归,二是频频听说郡主你们年少有为的事迹,便向来见见,只是苏将军说郡主有恙在身便不好打搅,但没想到胡砂这丫头,还是打搅到郡主休息了。”说完,吹胡子瞪眼地剐了胡砂一眼。 胡砂扭着头当没看到,这更让穆图恼怒了。这么不配合,丝毫颜面也不给他?! 苏挽澜跟端石兰也在屏风旁,打从胡砂对苏琚岚表现出异样的关心时,她们就隐隐猜到苏琚岚其实早与殷悦国的人相交,如今胡砂莫名出现在大本营中,那自然是坐实了她们的猜想。 苏挽澜随即走到卧榻边,赢驷自觉地让开位置,她便坐下,望着苏琚岚笑道:“身子可有好些了?胡砂姑娘中途离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哦,我是迷路了然后跑到这里来的。”胡砂连忙摆手说道。 苏琚岚笑道:“胡砂,你别演戏了,当初就连易容都被我看透,如今还想蒙骗我英明神武的大姐?” 苏挽澜顿了顿,显然想不到苏琚岚会承认的如此爽快,如此爽快,遂试探道:“怎么?小岚你跟胡砂姑娘认识,可是胡砂姑娘刚刚却说她并不认识你……” “大姐,她老说不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苏琚岚掩嘴笑道,在胡砂怪异困惑的眼神中,慢慢说道:“当初玄神比赛间,她每次望见我都装作不认识,就是怕我哪天被她这毛躁的性子惹急了,然后把她的糗事抖出来,那她就该难过了。” 喂,她也没想装作不认识呀,都是颜弘皙跟苏琚岚两人耳提面命地警告她这样做的。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颜弘皙让她送信,然后苏琚岚又突然说跟她认识已久? →◆←→◆←→◆←→◆←→◆←→◆←→◆←→◆←→◆←→◆←→◆←→◆←→◆←→◆←“可是——”胡砂咬唇极度委屈道,“可是知道是给你的,我就从颜弘皙把信交给我的那时开始,就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还有几层厚纸层层包住呢。琚岚,我发誓我真得没有拆开过!” 公孙锦币忍不住道:“难道这信被换过?苏琚岚,把信封给我看看。” 苏琚岚将赢驷把玩在手中的信封,转递给公孙锦币。 公孙锦币细细抚摸着信封光滑如缎的表面,以他身为商人角度解剖道:“啧啧,这种信封……别看它表面简单无华,但这可是由琥珀凝脂提炼而成的,造价昂贵,绝非寻常人能够用得起的。真要掉包,估计也没多少人能拿得出这种琥珀信封来换!” “但我拆信前,发现信封表面是完好无损的,这说明里面的素笺没被换过。”苏琚岚道,“所以拆信受潮的说话可以排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信在装入信封前就被掉包了。” “掉包?”胡砂陡地睁大眼,“是谁掉的包?” “不知道,再说我也只是猜猜而已。”苏琚岚轻轻摇头,像是安慰胡砂的微微笑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反正我跟颜弘皙左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谈,这封信的内容向来也没什么重要的。” 胡砂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这封信搞成这样,不会耽搁到你什么事吗?” 苏琚岚确定地摇头表示无碍。 胡砂顿时拍着心口直呼幸好,然后歪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赢驷凝眸盯着胡砂片刻,目光在她满脸侥幸不似假装的神情中,来回逡巡,然后暗地皱紧眉。他跟颜弘皙曾经下过一盘棋,从棋盘局面上看,颜弘皙是属于心思缜密且步步为营的狠角色,这胡砂明眼看就是个性情浮躁难的人,他怎么会把一封信放心地交由胡砂转送呢? 再者,这信是由颜弘皙亲手交给胡砂的。若说信是中途被盗,以胡砂性情来说还算情有可原,但若是在颜弘皙交信前被盗,以他能力来说,绝无可能。 想来想去,赢驷暗忖道:这信没被盗,颜弘皙放入琥珀信封内的信,从头到尾就是这张一塌糊涂的信笺。 “胡砂呢?”营帐外忽然传来穆图的叫喊声。 那端,穆图终于跟苏挽澜客套来客套去然后客套到尾声,依旧等不到传闻中的郡主露面,但又碍于唠嗑的时间太长会引人怀疑,自己面子挂不住,只能赶紧结束这“虎父无犬子”“巾帼不让须眉”“边境太平实乃苏将军之功劳也”的话题准备离开,但发现胡砂尿遁出去的时间太久了,生怕她这麻烦精又会闯祸,左右掂量着,根据以往经验替她善后总是最丢脸的经验来看,他此刻宁愿梗着脖子赶紧把她喊出来。 胡砂听见穆图的叫喊声,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急道:“琚岚,我得赶紧溜走了,不然穆图找不到我肯定会知道我跟你认识的!” “你现在走,他们反而清楚我跟你是早就认识的。”苏琚岚说道,扭头望向秦卫霜,“卫霜,麻烦你出去把这些人请进来。” 秦卫霜点头,闪身就在屏风后消失了。 胡砂困惑地盯着苏琚岚。 苏琚岚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很快地,秦卫霜便将穆图他们请进了大本营内。 赢驷早已给苏琚岚穿好衣衫,虽然未来得及挽发,但如缎的紫发,在他指缝间流水一般倾斜了下来,这颜色纯净如水,就像苏琚岚这个人,清丽,殊璃。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头端,缓缓拉到发尾,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苏琚岚回头看着他,赢驷抿起色淡如水的薄唇,玩心顿起,将她的满头紫发如灵蛇缠绕早指间把玩着。 穆图尾随秦卫霜走了进来,几乎是第一眼就被侧坐在卧榻上的苏琚岚深深吸引住,并非她灵秀精致的面容,而是她那双似水的眸,漆黑如墨,不是黑而是暗,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苏琚岚侧身望向秦卫霜身边站着的人,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然后淡淡笑道:“您就是水月城的城主穆图?” 穆图迅速回神,笑道:“正是老夫。想来你便是那位声动四国的郡主吧?” 苏琚岚道:“穆城主见笑了。我现在伤寒在身无法下床行礼,还望您见谅。” 穆图回道:“郡主太客气了。老夫此番前来,一是恭贺苏将军胜战而归,二是频频听说郡主你们年少有为的事迹,便向来见见,只是苏将军说郡主有恙在身便不好打搅,但没想到胡砂这丫头,还是打搅到郡主休息了。”说完,吹胡子瞪眼地剐了胡砂一眼。 胡砂扭着头当没看到,这更让穆图恼怒了。这么不配合,丝毫颜面也不给他?! 苏挽澜跟端石兰也在屏风旁,打从胡砂对苏琚岚表现出异样的关心时,她们就隐隐猜到苏琚岚其实早与殷悦国的人相交,如今胡砂莫名出现在大本营中,那自然是坐实了她们的猜想。 苏挽澜随即走到卧榻边,赢驷自觉地让开位置,她便坐下,望着苏琚岚笑道:“身子可有好些了?胡砂姑娘中途离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哦,我是迷路了然后跑到这里来的。”胡砂连忙摆手说道。 苏琚岚笑道:“胡砂,你别演戏了,当初就连易容都被我看透,如今还想蒙骗我英明神武的大姐?” 苏挽澜顿了顿,显然想不到苏琚岚会承认的如此爽快,遂试探道:“怎么?小岚你跟胡砂姑娘认识,可是胡砂姑娘刚刚却说她并不认识你……” “大姐,她老说不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苏琚岚掩嘴笑道,在胡砂怪异困惑的眼神中,慢慢说道:“当初玄神比赛间,她每次望见我都装作不认识,就是怕我哪天被她这毛躁的性子惹急了,然后把她的糗事抖出来,那她就该难过了。” 喂,她也没想装作不认识呀,都是颜弘皙跟苏琚岚两人耳提面命地警告她这样做的。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颜弘皙让她送信,然后苏琚岚又突然说跟她认识已久? →◆←→◆←→◆←→◆←→◆←→◆←→◆←→◆←→◆←→◆←→◆←→◆←→◆←→◆←“可是——”胡砂咬唇极度委屈道,“可是知道是给你的,我就从颜弘皙把信交给我的那时开始,就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还有几层厚纸层层包住呢。琚岚,我发誓我真得没有拆开过!” 公孙锦币忍不住道:“难道这信被换过?苏琚岚,把信封给我看看。” 苏琚岚将赢驷把玩在手中的信封,转递给公孙锦币。 公孙锦币细细抚摸着信封光滑如缎的表面,以他身为商人角度解剖道:“啧啧,这种信封……别看它表面简单无华,但这可是由琥珀凝脂提炼而成的,造价昂贵,绝非寻常人能够用得起的。真要掉包,估计也没多少人能拿得出这种琥珀信封来换!” “但我拆信前,发现信封表面是完好无损的,这说明里面的素笺没被换过。”苏琚岚道,“所以拆信受潮的说话可以排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信在装入信封前就被掉包了。” “掉包?”胡砂陡地睁大眼,“是谁掉的包?” “不知道,再说我也只是猜猜而已。”苏琚岚轻轻摇头,像是安慰胡砂的微微笑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反正我跟颜弘皙左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谈,这封信的内容向来也没什么重要的。” 胡砂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这封信搞成这样,不会耽搁到你什么事吗?” 苏琚岚确定地摇头表示无碍。 胡砂顿时拍着心口直呼幸好,然后歪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赢驷凝眸盯着胡砂片刻,目光在她满脸侥幸不似假装的神情中,来回逡巡,然后暗地皱紧眉。他跟颜弘皙曾经下过一盘棋,从棋盘局面上看,颜弘皙是属于心思缜密且步步为营的狠角色,这胡砂明眼看就是个性情浮躁难的人,他怎么会把一封信放心地交由胡砂转送呢? 再者,这信是由颜弘皙亲手交给胡砂的。若说信是中途被盗,以胡砂性情来说还算情有可原,但若是在颜弘皙交信前被盗,以他能力来说,绝无可能。 想来想去,赢驷暗忖道:这信没被盗,颜弘皙放入琥珀信封内的信,从头到尾就是这张一塌糊涂的信笺。 “胡砂呢?”营帐外忽然传来穆图的叫喊声。 那端,穆图终于跟苏挽澜客套来客套去然后客套到尾声,依旧等不到传闻中的郡主露面,但又碍于唠嗑的时间太长会引人怀疑,自己面子挂不住,只能赶紧结束这“虎父无犬子”“巾帼不让须眉”“边境太平实乃苏将军之功劳也”的话题准备离开,但发现胡砂尿遁出去的时间太久了,生怕她这麻烦精又会闯祸,左右掂量着,根据以往经验替她善后总是最丢脸的经验来看,他此刻宁愿梗着脖子赶紧把她喊出来。 胡砂听见穆图的叫喊声,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急道:“琚岚,我得赶紧溜走了,不然穆图找不到我肯定会知道我跟你认识的!” “你现在走,他们反而清楚我跟你是早就认识的。”苏琚岚说道,扭头望向秦卫霜,“卫霜,麻烦你出去把这些人请进来。” 秦卫霜点头,闪身就在屏风后消失了。 胡砂困惑地盯着苏琚岚。 苏琚岚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很快地,秦卫霜便将穆图他们请进了大本营内。 赢驷早已给苏琚岚穿好衣衫,虽然未来得及挽发,但如缎的紫发,在他指缝间流水一般倾斜了下来,这颜色纯净如水,就像苏琚岚这个人,清丽,殊璃。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头端,缓缓拉到发尾,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苏琚岚回头看着他,赢驷抿起色淡如水的薄唇,玩心顿起,将她的满头紫发如灵蛇缠绕早指间把玩着。 穆图尾随秦卫霜走了进来,几乎是第一眼就被侧坐在卧榻上的苏琚岚深深吸引住,并非她灵秀精致的面容,而是她那双似水的眸,漆黑如墨,不是黑而是暗,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 006卷 想要弄假成真的联姻 水月城的城主殿,高高矗立在这座城池的最高端足以俯瞰四周。周围流水潺潺,水雾缭绕,端得似是天上人间。他们参观完这座华丽到密集得像马蜂窝似的宫殿,就各自回房落脚。 每间房的窗口都能彻底俯瞰到整座城池的一幕,而苏琚岚的房被安置到最里间的角落,她站在窗前望见的是一片空无一人的空旷广场,广场中央绘制有一个圆形的凤凰涅槃图,栩栩如生。 她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空旷无人的广场瞬间站满了无数人。 她顿了顿,忽地听见身后门被叩响的声音,眼角余光刚往后瞟了短短的瞬间时间,这广场上再度空旷无人,就好像刚才那幕只是幻觉而已。 她低低笑哼了一声,旋身靠在窗沿上,这门自动敞开,可门外却空荡荡地,似是无人。她拨动着手中的杯盏,微微潋滟的杯中水面顿时凝升一滴茶滴,在她轻眨的瞬间,这滴茶水嗖地分散朝房中某处墙角射去。那里骤然现出水样透明的人形,被这滴茶水击中后,身形晃了数下,顿时贴到厚冰墙上消失了。 苏琚岚皱着眉走过去摸了摸这片厚冰,忽地听见门外传来秦卫霜的喊声,她的身子顿时也往前倾,融入冰墙中。 “郡主?”秦卫霜恰巧提着火盆跟黑炭送过来,发现房内空荡荡地无人,只有窗户打开,冷风直往里面闯。她便将火盆和木炭搁在床脚下,然后走过去顺手关上窗户。窗外,是一片普通的丛林而已,不是刚刚那个空旷无边的广场。 那逃遁的水形人影就像流水般融化在厚厚冰墙中,而整座宫殿又都是白白厚冰堆叠而成,所以它形如流水跑的飞快,但苏琚岚紧追不放,终于被它牵引着来到别有洞天的湖底,便是她刚刚窗外望见的广场。这座广场沉到湖底去了! “可以出来了。”苏琚岚一边说,一边朝广场正中央。直到她站在凤凰画纹的眼睛处,四周水面顿时汩汩流动着汇聚到广场上,然后凝聚成无数个人形轮廓。没多久,这些穿着紫白相间衣衫的面具人就将她团团围住,同时屈膝跪下。 苏琚岚捻着袖口望向人群中唯一一个没有带面具的人,穆图。穆图一改之前的滑稽状态,一字一句道:“郡主,这是皇太子交给您的三千死士!囊括了各系宗师、武尊、剑士、箭神等,修为均在五阶以上。” 地面宫殿中。赢驷他们伏趴在窗户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估计是这里过度冰寒了,所以路上来来回回大多是些青年男女,鲜少有老态龙钟的长者,更别提垂髫幼童。 忽地广场中,穆图续声道:“再者,水月城内的百姓已全被秘密迁移,如今城内全是可供调训的新兵新将。” 颜弘皙的第二个手笔,大得出乎她的意料了。苏琚岚点了点头,但穆图刚刚有句话让她晃了下神,“新兵新将?”按照殷悦国当前情况,她瞬间明白倘若颜弘皙直接调用军队转到水月城必定会惹人主意,所以才会选择秘密应招新兵新将。但是军队讲究兵法与训练,苏琚岚续声道:“那谁能领兵带队的?” 穆图有些无奈道:“老夫是不行,而这三千死士属于攻击类,并非谋权领兵者。但皇太子说,您家大姐苏挽澜是个不可多得的领军翘楚!” “让颜弘皙别打我大姐的注意——”苏琚岚眨了眨眼睛,冷冷道:“倘若我大姐知道我跟颜弘皙暗中望来,她没跟我断绝关系就算阿尼陀佛了,还领兵打仗呢?” 穆图被面静眼沉的她这样一瞪,有些讪讪地答道:“老夫也是一字不漏地传达皇太子的旨意。” “那龙血珏跟联姻的事,是你擅作主张还是他下令的?” 穆图嘿嘿笑了声,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那个……老夫不知。” “你会不知道?”苏琚岚眉梢眼角都是挪揄的笑,弯着腰看着穆图躲躲闪闪的表情,“是颜弘皙要你传的?”苏琚岚如今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特别漂亮,眼神很深,深得像夜,似乎含笑地看着你,又似乎隐藏着某些东西,看不穿看不透。 穆图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这样感觉就像是颜弘皙偶尔扫过的眼风,非常犀利。他只能向这个小姑娘认栽,“……是,是皇太子的意思。” 苏琚岚面无表情地挺直身子,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回走。清瘦单薄的背影,那头摇曳及地的紫发微微晃着光晕。 晚膳时,这些年轻人围着张圆桌坐着,热热闹闹,但这热闹却非同龄人间的玩闹,而是动手动脚的“热闹”!原因无外,就那花痴情长的崔家三姐妹导致。基本上除了依仗苏琚岚的赢驷,公孙锦币、金允庭、玉崔嵬三人都被崔家三姐妹逼得咬牙切齿,险些掀桌怒骂了。 赢驷叠臂趴在桌上,偶尔扭过头嚷着要苏琚岚喂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发笑。谁让他及时名花有主,如愿以偿地钉上了苏琚岚的专属标签呢?有时看乐了,他便笑得岔气,无意间让嘴角沾上了油脂,便探出舌头舔着。 苏琚岚顿时左手撑住颌,斜眼睨上他这幼稚慵懒的动作,“赢尊王好歹跟我父王是平起平坐的战将,而你又是赢尊王膝下独子,难道王爷没有给你灌输各种领军打仗的技巧,纵容你成天懒懒散散的?” 赢驷歪着头委屈道:“领军打仗那么辛苦!又痛又累,还要成天晒太阳把自己晒黑了,严重时半个月都没水洗澡,我才不要呢!” 苏琚岚挑眉:“别人怕死,你倒是别出心裁的怕没水洗澡?” “当然怕,没水洗澡臭烘烘的,万一岚妹妹嫌弃我怎么办?”赢驷认认真真的道。 苏琚岚实在是无法改变每次跟赢驷说正经事时,最终总会被他扭曲成玩笑,只能低声无奈道:“看来领军带队的事是别想指望你了……” 赢驷煞有其事地点头道:“是的,……嗯?!”他忽地睁大眼望住她,惊讶道:“岚妹妹想要我领军带队吗?” “没有。”苏琚岚面上仍是浅浅笑着,一波一波的灯影印在瞳内,一泱一泱地下沉,沉到瞳仁里,便完全变黑。回过头去,身边的赢驷再度望着其他人发笑,若无其事的,她情不自禁想道:赢驷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感觉到他已成熟到可完全信任的地步?! 苏琚岚默默颔首,咀嚼着嘴里的素菜,味同嚼蜡地吃完这顿饭。 但赢驷的愕然和震惊没有消减,更有了深深的疑惑。 夜里,水月城入了寥寂秋末的夜。她迎着风坐在窗前,满头长发用一根白丝带轻绾在脑后,此刻被夜风扬起,徐徐擦过脸颊。 “苏琚岚,救命呀!”公孙锦币悄悄推开门闪身进来,这副偷偷摸摸活像偷香窃玉的行为举止,让苏琚岚转身看见的瞬间,忍不住皱起眉。 “你这是躲谁呢?” “还能躲谁?我发誓我从未见过这般没有廉耻的女人!那崔家姐妹居然埋伏在我房中,天啊,我,我,我,我!”公孙锦币连说了四个“我”,那张狡诈明俊的脸被气得像蒸锅出笼的包子那样膨胀。 苏琚岚默默地听着他发泄完,然后紫帕按了按唇,笑了几声,隔着桌子看他兀自发飙的动作。“我刚刚听胡砂说,她们曾经闹到差点让某位男子险些挥刀自宫来避难了!” 公孙锦币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挥刀自宫,够狠呀!“靠,那你也不帮帮我的?难道真要我挥动自宫?我肯,我老娘也不肯。她们觉得好玩正玩得高兴,可对我来说是噩梦呀!” “我会让胡砂警告她们凡事该有限度,就算是玩笑也得适可而止。”苏琚岚的话说得极温柔,然而那双洞若观火的眸子有幽暗的隐忍光芒。 公孙锦币满意地点头,只道还是苏琚岚最贴心! 苏琚岚走过来沏茶斟茶,看着公孙锦币终于舒开眉头喝下去,方才缓缓道:“想来你烦心的也就是这点事而已。喝完茶就回房歇息,我还有事要忙。” “你要忙什么?”公孙锦币闻言,双眼骤然发亮。 苏琚岚摇头,淡淡而疏离的微笑一直保持在唇角。公孙锦币感觉大家都混了半年多,虽然熟到都能扎窝睡的地步,但她还是那种朦朦胧胧的模糊印象,总是让人看不清看不透。 “看我干嘛?”苏琚岚抬眼对上公孙锦币打量的目光。 公孙锦币一愣,随即道:“喂,苏琚岚你别把我们当傻子或者二愣子的近亲行不行?有什么事直接说,难道非要我费劲打听才能知道你暗地里有什么?” 苏琚岚打断他,“你指的是我跟颜弘皙联姻的事?” “除了这还有啥?” “那可就多了。至少真的没人传,这些假的倒是漫天飞了。” “你的意思是你跟颜弘皙联姻是假的?该死的,我的消息网居然失灵了?!” 苏琚岚静静道:“你的消息网依然是精准的,因为这些话是颜弘皙传出来的,我估计他是想弄假成真。” “啊?!”公孙锦币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她,“啥意思?到底是真是假?!” 007卷 弄假成真的联姻 二 苏琚岚头也不抬,声音有一丝苦意:“有些事别太清楚,反而更好。不是所有小说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公孙锦币狐疑地瞅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深邃得紧。五官轮廓并未任何改变,怎么突然间就觉得陌生呢?纵使双唇紧抿,嘴角弧度并无任何不妥意义地扬起,也能教他琢磨难测。 “都吊足我胃口还神神秘秘的,你纯心整蛊我吗?”公孙锦币不满地看着她,然后抱臂道。 苏琚岚顿了顿,弯起嘴角好笑道:“是呀,还真是不知不觉就吊起你胃口。你确定想知道?既然想知道就跟我来吧,兴许我烦恼的事,你还能帮帮忙。”说着,她带着公孙锦币来到湖底广场上。 此时广场空旷无人,虽是夜晚,但这里亮如白昼,尤其是那只凤凰涅槃的图纹在仿若在熊熊燃烧着。 公孙锦币惊讶地打量着周围,啧啧摇头道:“嗤!要在湖底建造这样的地方,成本价不低呀。苏琚岚,你带我来这里该不是为了参观吧?” 苏琚岚摇了摇头,忽然抬手击掌三声,广场四周湖水骤然刮起旋风,团团围绕着卷到凤凰涅槃的纹理里,不多会儿,公孙锦币才喊说完话,四周八方顿时站满无数个面具人。 公孙锦币顿时惊得咬住自己的袖口。“这……这……这是要干嘛?!” “他们是颜弘皙给我的死士。”苏琚岚朝他走去,面前挡路的面具人顿时自觉让开路。公孙锦币眼睛骤然亮起,紧绷绷的一张脸上终于露出笑颜,激动道:“颜弘皙居然把他的死士给你?!你还说你们联姻的事是假的?” “他把死士给我,跟与我联姻是两码事。”苏琚岚答道。这片广场登时徐徐升起,头顶流淌的水面顿时左右分开,广场便升出地面,直直升入半空中,没多久,借着夜色掩盖成了整座水月城最高的建筑物,将四面八周尽收眼底。 夜里的水月城,笼罩在水光潋滟中。月影浮沉,一波一波的晃荡着。 他们站得高,四周寒风骤然呼啸而至的声音、夜鸟扑翅扑翅的声音、远处流水潺潺的声音……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寒意。从高处俯瞰的水月城尽收眼底,其实并不大,也就是海洋中的孤岛而已。 水月城在北,青冈和福良城就在南面,苏琚岚远远眺望,仿佛能够看见那片青冈似的。她回头朝公孙锦币问道:“你们今天都在城内逛了吧?” 公孙锦币道:“逛了,无聊得很。路上又冷又滑,年轻人都没几个,更别说老人跟小孩出来了,反正死静静的。” “也是。这座水月城如今就是座兵营而已,所有人都是秘密应招的士兵,即便没人领队,该有的纪律还是有的!” “不是吧?”公孙锦币惊得瞪圆双眼,牙齿颤抖地说道:“你说住在水月城里的全是殷悦国的兵?我们是被骗到瓮里来了吗?” “这里不是瓮,是个窝。他给我养人用的。”苏琚岚一字一顿道:“只是如今我担忧的是,要怎么个养法?” 他回过神来,皱眉道:“你们打算在水月城暗地储备兵队?你们想造反呀?” 苏琚岚云淡风轻,随意道:“如果我想造反,在我刚回盗迤城还未崭露头角时就动手,估计也没人能及时防住!军队,说到底都是塔尖那些人的博弈而已。”此言一出,公孙锦币微微眯起双眼。 “颜弘皙要权,而我要报仇,所以我们很早就联手了。”苏琚岚立在风中,夜风错身而过,裙裾翻飞,狭长秀眉的眉眼低垂,整个人如同头顶皎洁的月色、地上莹润的雪地,给人以凉而冷的感觉。 公孙锦币怔住:“你还要报什么仇?南宫雪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你还是恨着楚殇?” “我没把傲楚殇放在眼底,所以没有恨。”良久,苏琚岚开口,语调冷冷:“我恨得的是某些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逼人太甚,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让我很想狠狠地砸碎!” 公孙锦币以为她指的是云琉宗,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权作配合。“但云琉宗毕竟是修炼界最古老的宗派,你上次被挟持到云琉宗也该知道那里高手如云,若想报仇,谈何容易呀?别说整座水月城的军队,就算是拿整个敖凤国的军队打,也不一样能够打得过云琉宗。” “我知道我目前几斤几两重,所以不会蠢到跟云琉宗硬拼。” →◆←→◆←→◆←→◆←→◆←→◆←→◆←→◆←→◆←→◆←→◆←→◆←→◆←→◆← 翌日清晨。苏琚岚出现在穆图的书房中,那里堆积着刚刚全城搜捕而来的战书跟阵法,她边翻着,脑海里边回想在青冈时,耳闻目睹苏挽澜那支军队的兵法跟各种制度。虽然不能照搬照用,但油葫芦画瓢,也是可以的。 穆图站在她身旁,旁边还有几名手脚伶俐的婢女跟数名有从军经验的年轻将士,婢女帮助苏琚岚研磨铺纸晒墨,将士则根据她默写的兵法制度来适时改动符合城内将士培养的制度。 起步阶段注重的战斗力培养,其次才是兵法跟阵仗!而当前的战斗力培养,苏琚岚他们还能胜任,在这段敷衍时期,苏琚岚终于决定动用白赤城的力量,把聂栾他们召集过来。所以螣蛇早早就离她而去,前往白赤城,根据螣蛇日行千里的速度,来回约莫十天! “噼里啪啦——”廊道外面随即传来某物破碎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紧接着便是奔跑的声音,其中包含赢驷的囔囔声、公孙锦币的哀嚎声、玉崔嵬的怒斥声、秦卫霜的冷哼声、崔家三姐妹的尖叫声、金允庭的教训声以及胡砂的幸灾乐祸声。 苏琚岚头也不抬,道:“估计又是场闹剧,穆图,麻烦你去看看。” 既然都用到“麻烦”如此彬彬有礼的二字了,穆图能说不好吗?只能走过去,正待开门时,门扉却自动往两边敞开,吱呀一声,迅速短暂。赢驷突然间闯了进来,环顾房内发现后,就赶紧转头将门合上,然后食指压在薄唇轻嘘了一下:“不要害本少爷被发现!”说完,就直接冲向书房内各处遮掩的地方,像是在找可以躲藏之处。 穆图回头,发现苏琚岚跟那几名年轻将士早已消失不见了。 书房外传来胡砂她们紧追不放的声音,“那家伙跑哪去了?分头搜,一定是他把琚岚藏起来了!”话说完,便又是各种渐行渐远的凌乱脚步声。 穆图启开门缝瞅着外面的人跑远了,便回头赶紧朝那位最爱胡闹的小尊王喊道:“小尊王,人都跑了,你可以出来了!”可回头,又没人了。赢驷不见了!奇了怪了,刚刚是苏琚岚在这里眨眼间就不见,现在就连赢驷也瞬间消失了,这可是他的地盘呀,有没有暗道自然是清楚的。 “他刚翻墙走了。”苏琚岚和将士顿时从厚厚冰墙里现身出来。 穆图疑惑地抬起头,苏琚岚却袖袍一拂,丢下一句“你让人给他送些桂花糕过去”便回到桌前继续书写。她知道赢驷闯进来不是为了捉迷藏,而是想找她,别的不敢肯定,但她知道赢驷找不到她会着急会生气,便让穆图送些桂花糕先哄哄。 忙到晚上,油灯接连剃亮了许多次,夜色透过窗户静静沉淀下来,然后不知不觉,天边开始泛出淡淡的灰,然后变蓝,当第一缕阳光透进窗户的时候,天大亮,他们终于将初期的制度定下来。 穆图他们顿时伸着腰,然后赶紧离开补充睡眠。苏琚岚也伸了个大懒腰,几乎摊倒在桌子上,她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站起来,突然间有个婢女冲进来说道:“郡主!小尊王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苏琚岚撑着浑浊的脑袋,强打精神问道。 那婢女急忙道:“我们今早送洗漱物的时候,发现小尊王的床上没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小尊王整夜没回房。” “我昨日让你们送糕点过去的时候,他在房里吗?” 婢女又摇了摇头。 苏琚岚摆手让她退下。这样一来,瞌睡虫也少了大半。她勉强凝神将风系感应给释放失去,骤然间顿了顿,赶紧走到赢驷昨日跳窗离开的窗口,发现他抱着膝盖睡在冰天雪地的外面。 “赢驷?!”苏琚岚喊道。 赢驷身子晃了下,揉了揉眼睛,抬起一脸迷蒙的瞌睡模样望着她,眼皮将合要合的道:“岚妹妹,我好困。”然后伸出手抱住苏琚岚弹出窗外的身子,蹭过窗框摇摇晃晃地爬进书房中。 苏琚岚甩手合上窗,扶着他来到书房里的卧榻,赢驷顿时摇晃着坐到卧榻上,大半个身子倚在苏琚岚身上,昏昏欲睡。 苏琚岚暂时不去数落他彻底睡在窗外的举止,只能困乏道:“很困的话,先将就在这里睡吧。”赢驷迷迷糊糊地点头,但依旧像只无尾熊赖在她身上,苏琚岚也实在没体力将他掰开,她顺着赢驷一并躺到卧榻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赶紧拉过被子盖住身子,接着,两人都立即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008卷 不服管辖的士兵 后来,苏琚岚自然醒了。她睁开眼望见外面日渐黄昏的天色,知道自己睡了大半天,感觉到腹部被什么东西压住,她顿时想起胡闹的赢驷,目光便往下挪去,发现他依旧环着她的腰,脸贴在她腹部间,睡着了。 她不敢大动,因为赢驷睡得很沉,只怕惊扰了他。 苏琚岚静静地看着他,他睡着了之后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小尊王,既不胡闹,也不唠嗑,更不会像那天晚上那样狂暴阴森。他现在看上去很乖,也很呆,毫无防备的模样,嘴唇微微张开,睡得极香甜。 苏琚岚忽然觉得她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黄昏的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个俊秀的轮廓,赢驷的睫毛浓而密,偶尔煽了煽,好像蝴蝶的翅膀。 这个人,或许以后真的会成为她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她如今会为了他的玩闹而折腾,为了他的眼泪而难过,只要他收起玩笑的嘴脸,正经起来或者无言地看着她,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关注,在乎他。 他的耳朵上还有着少许未融化的冰霜,苏琚岚轻手轻脚地替他去擦,谁知道刚刚碰到他,他忽然“嗯”地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还带着睡意的眸子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苏琚岚有些尴尬,不过还是伸手将他耳朵沾染的冰冷寒酸给抹去,语气是又气又无奈:“你闯进书房找我,既然明知道我躲起来为何不干脆叫我,反而要坐在窗外一整天,如果不是我后来发现,你是想被冻死吗?” 赢驷看了她良久,眼眸渐渐变得清明透澈,他蹭着榻匍匐往上爬,蹭到与苏琚岚齐肩的位置,然后趴住看着她的脸,呵呵地笑:“可是我现在暖暖的,没有被冻死。” 苏琚岚怔怔地对着赢驷看了一会儿,“我真是越来越无法看透你了。” “我本就不是透明的,怎么可能看透呢?”赢驷侧着身枕在她的头边,他的额头抵着她柔软的下巴,然后捞起她额前一缕紫发把玩,又玩心四起,抓起他自己的墨发乱入紫发中,肆意纠缠。 苏琚岚只说道:“赢驷,下次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若是冻出问题来就不好了。” 赢驷细细思量,软声呢喃道:“我没开玩笑,我只是想陪你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进屋里来?” “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就不会去知道。” 苏琚岚的眉头渐渐蹙起如山峰,“……确实,是我怕让你知道。” “为什么怕让我知道?”赢驷呼出的轻暖气息,一点一点的暖,拂到脑后,脖中,“可是你却愿意告诉锦币,而我只能猜,这不公平。” 苏琚岚道:“就是因为你光靠猜都能猜中,猜得更多,让我感觉无所遁形。” 赢驷只安静听着,现在十一月的天气,即便是呆在书房中,只要张口一说话,便有淡薄的白气从口中溢出。“那我以后不猜了,好不好?” 苏琚岚扭头看着近到咫尺内的俊脸,轻缓道:“你会那么听话吗?” 赢驷闻言顿时凑近点,苏琚岚便往后缩,他又再凑近,寸寸逼近,鼻尖终于抵到她鼻尖上,答得郑重而坚定:“我会的。只要和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会听。” 慢慢地,苏琚岚的耳廓渐渐浮现一抹罕见的红晕。 赢驷似在忍笑,苏琚岚顿时背过身去,“啊?”抑扬顿挫的哀怨声,赢驷顿时将脸搁在她背上,双手使劲卡住她的腰,眨巴着温润乌黑的眼睛,嘟哝道:“好了嘛,我不笑就是了。”可又偷笑偷瞧着她那红晕未褪的耳廓,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苏琚岚打开他的手,他故作疼地呻吟出声,鼓着腮赌气地将头压在她肩上,“岚妹妹居然舍得打人家?” 苏琚岚面上的怒意渐渐收敛,轻哼了一声:“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无赖的人。” 赢驷笑眯眯地抱住她,握着她的手压到榻上去,他的手纤细的不像男人的手指,跟她一样的白玉无暇,或细若葱根,或瘦长有力,相互从指缝间穿插而过。他在她耳垂边轻咬了一口,清澈无尘的桃花双目,隐含笑意:“我还困。” “那你睡吧,我准备要起来了。”同躺在这张狭窄的卧榻上,他又是抱又是蹭,苏琚岚都不知道被他吃了多少豆腐!可赢驷死死缠着她压在榻上,“不许起来!再陪人家睡一会儿嘛。” “赢驷,别闹了。赢驷?赢驷!”苏琚岚最终无奈地承认,她还是被这只八爪鱼缠住了。她歪着身子,睫毛半垂下来掩起了眸子中酝酿的思绪,一边支着手,一边看着赢驷缓缓闭上的眼睛。 时间又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两人呆在书房整天,外面确实找翻了天。 “苏——”除了赢驷,就公孙锦币最开窍。他终于寻到书房来,但看见赢驷抱着苏琚岚睡在榻上,不由一阵尴尬,这声音顿时化小。 赢驷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翻过身,闭眼喃喃道:“别吵我……”转身瞬间,苏琚岚的内衫袖不经意地拂过他的眼镜,他便极自然地把她的袖尖吮在唇边。 赢驷力度很轻,很悠缓地,有一刻牙齿微微用力,一声细响,淡粉色的袖牙裂了个口子,一丝红线沾在他的唇上。他轻轻一啐,扭捏身子,枕着苏琚岚的手臂找到其它舒适的睡姿,继续睡着。 苏琚岚长长叹了一口气,扯过温暖的锦被替赢驷盖下,然后招手让公孙锦币过来。公孙锦币探见她那身裙衫仅是被压出几道褶子并无何其他令人遐想的痕迹,便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榻上,给这张卧榻压上第三个人的重量。 “外面找你们找翻天了,你们倒好,藏在这里!” “我从昨日到现在就没离开过书房,他们找我无非是想玩,我无暇玩。”苏琚岚扬起端丽的眉目,转开话锋:“今早赶出了训练方阵,我估计天黑就能开阵了。” “训练军队是需要常年累月的经验,就你这种依葫芦画瓢的水平很悬!而且我们名义上是到水月城来做客,时间呆得长了会引起你大姐跟端石兰的注意。青冈上驻扎的兵队要在下月底返回王城,即便我们怎么磨蹭也必须跟着兵队回去。”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腾蛇去把聂栾他们带过来,估计来回十天。我这依葫芦画瓢的水平,也是应付这十天而已。” 公孙锦币点了点头。若是论单打独斗,他们这里随便挑出一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若论领军作战,需要有组织有纪律有规划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承担得起。好的领军人物,能够携带军队力挽狂澜,若是差的,即便再好的军队也会自取灭亡。 他需要拿捏到更多她的想法,遂问:“水月城暗地储藏兵力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苏琚岚仍旧垂着头,手指轻轻撮弄着赢驷散开的的万条墨发:“我,你,穆图,如今再加某个赖我身上的人。”也不知道赢驷是真睡还是假寐,待他呼吸平稳了,苏琚岚就轻轻地抽手坐了起来。 “秦卫霜他们都不知道?” “暂时不知,但我待会就跟他们说,毕竟我没将他们当别人。”苏琚岚边说,边朝窗户走去。窗外是阴郁的天,她那双清丽的眸子几近是冷讽地勾住他,如一把青锋,莫名地刺痛人。 不过是短短一刹那的顾盼,却偏偏就失掉了心神。她语似呢喃:“明瑶,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说我是累赘呢?” 明瑶?公孙锦币呆了半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望住苏琚岚微抬的滴水不漏的脸,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圣族宋氏的后裔……宋明瑶?她干嘛说你是累赘呀?” “你没听见我也在问为什么吗?”苏琚岚优雅地抬手拢过发鬓,却朝他斜去一个白眼。刚刚多么寂静沉重的气氛,瞬间,公孙锦币便笑喷了。 →◆←→◆←→◆←→◆←→◆←→◆←→◆←→◆←→◆←→◆←→◆←→◆←→◆←→◆← 当晚,就在这座水月城入夜后,地面忽地出现动荡。所有水宗汇聚在宫殿围墙各处,在他们指掌捏诀中,四周阁楼自动挪起,就连穿插其中的河流也并拢消失。所有阁楼像流水似的汇聚到城东这边,城西则空出大片一眼望无际的广场。这片广场骤然水花四溅,冰雪四落,顷刻间,又在水宗师的捏诀中凝聚出一方高台跟数十个练武场。 短短一天时间,原本适宜安居乐业的城池顿时变成高墙四起的兵营。 所有招募的士兵举着火把汇聚在高台四周,满眼惊愕与赞叹地看着周围的瞬息万变,最后望向方阵中间的高台,穆图正硬挺挺地立在高台上,顶盔贯甲金色斗篷,那张老脸上有副微笑。而在他身后是年龄稚嫩的少年,好几个面相非常标致。其中有位少女最为突出,紫发如缎,窄袖轻罗。 有人暗地发出惊喜的叫喊声,但这仅是少数人,大多数人不认识她是谁。所以当穆图表示军队训练暂由那少女管辖时,这些人潮顿时汹汹起来,火把摇动,一片呐喊:“搞什么?居然让个黄毛丫头领军?成何体统?”颜弘皙秘密招募的士兵,汇聚三教九流,鱼龙复杂,但无一例外都是气血高昂的男子居多。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吼道:“就是!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寸草不生的水月城,是为了响应皇太子的号召。如果皇太子无法分身管辖军队,也该派个有说服力的将军来!怎可如此敷衍了事?!” “这是行军打仗!又不是过家家!真要让这些小孩子带队,这军队能像军队吗?!” 轰然一声,人山人海炸了开来,乱纷纷的声音吼出了一片。 “我们不参军了!兄弟们,走!” “皇太子有负我等!” ……长达两个时辰的歇斯底里后,这些士兵顿时掉头朝城门那边冲去。 穆图一头披散的白发骤然立了起来,皱眉道:“郡主,他们都不服你,这该如何是好?” 苏琚岚望向人潮汹汹滚向城门的方向,高台四周仅剩少数人驻足眺望着,半晌,她眼一转,声调就冷了下来:“他们凭什么不服我?”这咬字清晰的少女嗓音声量不大,甚至应该很快就淹没在周围流水潺潺中,可它偏偏就这样传开了,甚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那群闹哄哄的士兵耳中。导致那些人有片刻的驻足与讶异,左右环顾,停下来的人居多,他们互相询问后,很是惊愕刚刚的声音并非幻觉! “你们都听到了?” “你也听到了?!刚刚是谁在说话?” 他们难以置信地四处张望,最终困惑地回头望向高台这边,望向穆图他们。可除了干着急的穆图,高台上别无动静,让众人腹议着这是否是群体幻觉了,那声音伴随着那紫发少女轻启的薄唇再度响起:“服不服人,不是光凭嘴巴说了算,打一场再说。” 是她说话,她声音有这么大吗?有人半信半疑地走回高台,伸手遥指苏琚岚,不客气的喊道:“刚刚是你在说话?”话音刚落,高台上骤然有个黑影扑面而来,瞬息间就站到他面前,黑色巨灵刀就直接架在他脖颈上,那速度快得惊碎梦靥! 009卷 被挑战的赢驷 苏琚岚侧身看着秦卫霜一笑,声词恳切:“谢了。”然后抬眼望向这群闹哄哄的士兵,云鬓侧拧,随云卷动。那些火把在她眸子的深处焚烧,跳跃不息。 有了秦卫霜瞬息间的恫吓,那些人不敢造次,终于知道该盯着苏琚岚他们好好地打量。 这回倒是客气了几分,有个精壮**的后生手持火把跨出行列,问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是何身份?” “本姑娘姓苏,至于身份嘛……”苏琚岚含笑回答,“却与你何干了?” “你——”那人顿时盛怒,哼道:“想必姑娘即便说了出来,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我们听了也自然不知道是何身份!”但此人嗤笑刚落,人群顿时有低低的摇头叹息,暗道有眼不识泰山。紫发、姓苏,无不彰显她是何身份了。 苏琚岚忽地温柔笑道:“难道在你眼中,只有出自名门望族才能让你服气吗?那我能不能这样想——如果我真是名门望族,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你们踩在脚下了?而你们即便强悍无比、功勋显赫,可贱民终究是贱民,别妄想爬入名门望族的槛?” 那后生被她这话驳得暂无可解,只能梗着脖子倔强道:“英雄莫问出路!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燕雀贱民,想要我们服气,就拿出点真本事来跟我们比一比,赢了我们就服。输了,即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休想让我们服气!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周围气血高涨的男子们也是一呼百应,这些响应颜弘皙号召的人,无非都是出自身份低下的,唯有通过功勋才有鱼跃龙门的扬眉机会。 “好,我欣赏你这句话!”苏琚岚用力拍掌赞道,裙裾微动:“若是不真刀真枪的比试,想来你们也是不服气。说吧,要怎么个比法?” “直接跟我打一场,若你赢了,我就服!”那后生听她口气略是张狂,当下喊道。 苏琚岚闻言顿时啧啧啧地摇头,伸手点数高台四周站满的人,人山人海,光是看了都目接不暇:“一对一单挑呀?可恐怕打到过年都打不完吧?不如你们派人做代表,群殴或单挑都可以。” 有人顿时冷哼道:“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呀!” 苏琚岚勾唇回道:“你们刚刚看我年纪小就不服,胆子不也是大的吗?” 她手掌缓缓交叉叠在臂上,五根细若骨爪的手,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白润紫光。“我一眼扫过去,你们大多是武尊,即便有宗师修为最高不过五阶而已,有勇无谋,有头无脑,我们随便挑哪一个都能赢过你们,信不信?” “不信!打一场再说,如果我们输了,愿赌服输就听你管辖!”那些后生卷起袖子怒吼道,然后闹哄哄的人群中顿时有数十个浑身长满爆发性肌肉的壮年男子争相走出来想要一比高下。 苏琚岚若无其事地掰着手指冷讽道:“不用争了,谁不服就出来打,反正一群跟一个,在我眼底都差不多。” 挑衅! 绝对是**裸的挑衅! 这让这群士兵越发怒火,索性懒得再争再走了,直接指着苏琚岚道:“那好,我们直接开打!别说我们欺负你一个姑娘家的,你们所有人也一起上。” “所有人?!”赢驷不由得紧起唇角,道:“不用出动我们所有人吧?我一个人下去就可以了。”其他人闻言登时侧目以视,赢驷感觉到众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不禁“呀”了声,忙转头无辜道:“干嘛?” 众人目光无疑是更担忧更鄙夷,这让他顿时不满地叫出来,“干嘛呢?”可那种寒森逼人的目光就这样盯着他,盯着他,就像是要把他盯成滴滴小的模样。 赢驷被盯得直嘟哝,悄悄挪动脚步往苏琚岚身边凑,伸手拽住她的衣袖晃了晃,怯怯唤道:“岚妹妹。” 还未等苏琚岚答他句什么话,高台四周顿时有士兵遥遥指道:“那我们就挑他打!” 这他,指的是——赢驷! 这回连苏琚岚也要侧目了,挑谁不好挑赢驷?! 赢驷也满眼无辜地看着她,又看着四周士兵,再看着玉崔嵬等人,最后目光又落回苏琚岚身上,眨眼道:“怎么办?他们挑中我打,为了岚妹妹,我只能冒着危险下去打了?” 赢驷太胡闹,总是作些匪夷所思的事,挑中他打,确实是众人最没谱的事。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群士兵挑中赢驷的原因却很简单,无非是这群人所站之内,就属他面相最属“人畜无害”。但赢驷却才是真正披着兔皮的大狼呀! “我们就挑中他打,怎么想反悔啦?”那些士兵见他们踌躇状态,却误以为是吹破牛皮登时笑吼出来。 “哪里反悔了?只是劳烦到本公子亲自出手,怕你们到时输得太惨而已。”赢驷慢慢地说着,勾唇笑道。 苏琚岚忽然伸手整理他褶皱的衣襟,面色从容,眼底也是浅浅笑意,赢驷有些受宠若惊地低头看着攀爬到衣领上的这双纤纤素手。果不其然,听见她轻浅笑道:“既然他们挑中你打,那你就好好打,让他们能输多惨,就多惨。” “如果我不好好打呢?”顽劣的性子又起了,赢驷明知故问道。 苏琚岚若有所思道:“如果你不好好打,我只能……”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赢驷听得正关键,赶紧追问道:“只能怎样?” 苏琚岚淡淡一笑,道:“除了无可奈何,我哪里敢对你怎么样?” 赢驷神经一绷,兀自思索开来,半晌过后,漂移的目光忽地落回苏琚岚的脸上,“那如果我赢的话——”盯着苏琚岚的眼神渐变狡黠,他抿紧嘴凑上前来,轻声说道:“你得让我亲一下……我要亲这里!” 人家至少都是完事才要赏赐什么的,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压到她嘴角上。 苏琚岚略微睁大眼。旁人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赢驷轻轻地吻下来,没有任何征兆,然后没有再动。 四周显然有了片刻的寂静,苏琚岚一动不动的。良久,她的脸色霎时烧了起来,顿时拧住赢驷的鼻尖将他往高台推下去,毫不留情地扔进那群士兵中。 “他刚刚真亲你了?!”胡砂惊愕地冲到苏琚岚身边,手指颤颤地指住她抿紧的嘴角。 苏琚岚咬着唇别开目光,道:“嗯,真亲了。”然后面色平静地看着赢驷在那群斗志高昂的士兵中,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肆意奔走,绕得所有人团团转。 胡砂砸咂舌看着苏琚岚如此不当一回事的表情,便随意地摊了摊手,然后望回高台下。 赢驷懒懒地似乎连出手都懒了,就这样肆意溜达着,像阵旋风似的在人群各处逡巡,无孔不入,而这些士兵挥出的拳脚顿时乱了眼,连他衣角都沾不到,偏偏都往自家人身上砸了。 “哈哈——”高台上的不少人顿时笑岔腰了。 没多久,未参与挑战的其他人莫名其妙,众目睽睽瞪着那个几乎是玩闹应战的人。那个长得很精致漂亮、玲珑可爱的少年,那身玄纹红衫,手里扣着一柄缀满香包的奢华金扇,看起来富贵奢侈、光华灿烂,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少年。他在众多盛怒甚至可谓是杀气腾腾的士兵们中乱走,最后大大咧咧地站在角落里,用他那价值不菲的折扇闲闲地给自己扇风,数了数有多少士兵被他折腾得累到在地。 可是…… 不用数了,反正出言挑衅的基本都被他整的累倒了! 看着他得意洋洋那副小人的样子,就连秦卫霜跟胡砂的拳头都发痒了,更别提是周围那些士兵。 秦卫霜眉头一蹙,忍不住问向苏琚岚:“郡主,就让小尊王这样胡闹?” 苏琚岚眉头一扬,对秦卫霜一笑:“谁让他们谁都不挑,偏偏挑上赢驷呢?”赢驷本领如何,即便是苏琚岚也尚未琢透,但赢驷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众人深有体会。 苏琚岚的话音刚落,高台四周的景象慢慢模糊了起来,化出了一缕缕白烟消失在了虚空之中,下面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就像一个螺旋,仿佛硬生生的将平滑的空间撕开,里面仿若有电闪雷鸣。 顿了顿,玉崔嵬站在她身边,不耐道:“难得他肯动真格了呀?!” 苏琚岚依稀模糊的看清楚了高台下的情况,四面八方因为赢驷出现了异动。先是一道火光闪过,然后是蚀雨飘过,后面紧跟着是广场四周的水流齐齐往上冲发,一团团水流旋风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刮飞而起,那迅捷的速度让人防不胜防;无孔不入的火焰凭空燃烧,就像成千上万把锋利阴狠的飞刀,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他们情不自禁的伸手遮掩挡下这股强烈的光芒,苏琚岚眯了眯眼,模糊扭曲的空间中,看见赢驷身边围绕着两个大小的铃铛。一颗呈现蔚蓝色,一颗呈现朱红色,两颗铃铛就像灵动的活物一般萦绕在赢驷身边,各自荟萃着水与火的力量。 010卷 耍赖的赢驷 丞相夫人赶紧绾好头发,转身望着苏琚岚继续笑得千树万树梨花开,“郡主,你们是什么时候跟我这个儿子认识的?怎么也没听他提起过?这孩子,想必给郡主添加了不少麻烦了吧。” “娘啊,向来只有他们给我添堵!”公孙锦币径直走到苏琚岚身边,然后歪着身子坐在她的左侧扶手上,又抢过摆放在她面前的糕点吃了起来。 公孙渝正要指责儿子这等失礼的事,谁知丞相夫人暗自捏拳叫道:儿子,干得好!她瞅着邵乐那愤愤的眼神,就知道儿子比情敌抢跑了几步。 秦卫霜朝公孙锦币道:“公孙公子,的确是我有些私情想向你请教。” “跟我打听事,可是要收费的!”公孙锦币刚说完,立即弯腰猛地闪到苏琚岚身后,紧接着就是一阵茶碗茶盖噼里啪啦地砸过来,倘若不是公孙渝及时阻拦,这丞相夫人只差将屁股下面挨着的椅子也抽出来砸向儿子了。 意识到再度失态了,丞相夫人赶紧正襟危坐,发现副席下的三人:苏琚岚右掌捏着两个茶托一个茶盖,邵乐则扣住两个杯子,至于秦卫霜,逮住一个茶盖以及提着两只绣花鞋。 丞相夫人看着自己双脚只剩光秃秃的鞋袜,那老脸顿时泛红。 秦卫霜放下茶盖,提着两只绣花鞋走向她放下,然后回到位子上坐好。 公孙渝看着三个年轻人,心中再度悲怆了:为什么人家教养出来的子女是克己复礼又彬彬有礼,唯有他家的这位…… “有事先出去说!”公孙锦币悄然抱头从他们身后的凳子溜了出去。苏琚岚随机起身朝公孙渝及夫人拜了一礼,然后转身跟上去。 几人在庭院里走了会,公孙锦币挑了某处石桌椅边坐下,朝秦卫霜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秦卫霜道:“轩辕学院里,你可知道谁是炼药师?” 公孙锦币皱眉道:“炼药师?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谁跟你开了玩笑?”见她眼神陡变,便顺着她的目光望见支住下颌的苏琚岚,他“咦”了一声,蹙眉道:“若这话是从别人那里说的,我权当玩笑。但既然是她讲的——” 公孙锦币眼珠骨碌碌着看着苏琚岚,继而古怪道:“那就算我孤陋寡闻,回头我会派人查清楚。” 苏琚岚眉毛一杨,“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 “谁能让我赚钱,我就相信谁的话。”公孙锦币望了她右掌上已愈合的咬痕,慢吞吞道:“诶……秦卫霜,你养得那只兔子到底是只什么东西呀?那日居然能把她的手咬出这么多血,还真是奇了怪了。” 苏琚岚反射性地捧起右掌,也略微诧异的想起那只“唯我独胖”的肥兔子。 邵乐坐在苏琚岚另一侧,也好奇道:“兔子居然有牙齿,还能咬人,确实很奇怪。” 秦卫霜沉吟半晌,终于伸手在石桌上画出一个法阵,黑光晃过,那只肥兔子顿时现在众人眼前。 公孙锦币忙从兜里抽出一个放大镜,仔细观察后,脸色微变:“这是来自波月洞的吧?” 秦卫霜点点头,然后将瑟瑟发抖的肥兔子抱入怀中,“它现在认得郡主,对郡主有恐惧之心。” 公孙锦币遂瞧了苏琚岚两眼,“波月兽体型虽小可全身含有剧毒,普通人被咬了基本上都玩完,可清毒及时也无大碍,所以你那天昏倒的反应是不是有点——”他欲言又止地瞧着苏琚岚。 “你看出来了?”苏琚岚唇际勾起一道刻痕似的奇异微笑,慢慢地说:“你说是就是呗。” 公孙锦币拍桌站起,死瞪苏琚岚半天后,才竖着大拇指恨叹道:“你还真敢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装晕就晕。” “装晕?”秦卫霜跟邵乐不约而同望向苏琚岚,尤其是邵乐露出哀怨的神情,那双小兔般的无辜眸子直直盯着她。这两日,他可是寝食难安地担忧着她。所以面对邵乐的埋怨,苏琚岚略感愧疚,“平白无故让我比别人多打好几场,我也只是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见三双目光依旧咄咄逼人,她只能举手无辜道:“我发誓,其实我也打累了,正犯困着。你们也知道这人蹲久了容易脑供血不足,然后两眼发黑,紧接着就会晕倒。我当时确实有点晕晕的,等脑子清醒时就已经被我三哥抱着了,反正打也打完了,暂时没我什么事,我就直接睡过去。然后——” “然后我们都担心死了!”邵乐埋怨道。 公孙锦币一副“信你有鬼”的模样,“然后所有人以为你重伤昏死了,闹得学院乱了半天,甚至惊动了君主。” 苏琚岚漫不经心地道:“听说傲君主要求比赛如期进行,可轩辕学院没让步,硬是推迟三天。哎,真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呀?!” 公孙锦币竖起三根手指,敛容慎重道:“推迟了三天,你知道现在外面押注的情况如何吗?能在‘重伤’情况下打赢,还是双系宗法,你已经被默认为冠军了,没有哪个庄家敢接下买你赢的筹码!” 苏琚岚闲暇地捧住下巴,哼哼小曲儿身子往后一仰,“所以你想做这个买我赢的庄家?” 公孙锦币那双狭长的眼顿时眯得只剩一条缝,“喂喂喂,是你自己说过,食言而肥,因小失大。” 苏琚岚轻笑一声,却不说话。 直到公孙锦币催得急了,才从摆弄自己白皙如玉的十指中,抬头说道:“你想让我假输?这牺牲虽然大,但也不是不行——”她微微一笑,笑得灿然,颇有种洒脱的味儿。 公孙锦币摊手道:“除了要钱,其他条件都依你。”他看了看天色,低头喃喃道:“按这时辰也该差不多了——诶诶诶,难得人这么齐,收拾收拾,我请你们下馆子去。”然后就准备推人起身。 苏琚岚伸手梗住他,戏谑道:“公孙,铁公鸡突然舍得拔毛,是想图哪一番呢?” 公孙锦币将她毫不温柔地从石凳上揪起来,转身往前催推,“名人效应,这个懂不懂?!既然有那么多家老板抢着要做冤大头,趁你们名气还在,赶紧露露脸赚点出场费吧——” 骨碌碌的车轮滚动声,这辆八龙金绣车顿时由公孙锦币亲自驾驭地驱赶向前,最终在一间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酒楼前停下。 酒楼门口除了两个打杂招揽顾客的,还有个穿着讲究看似老板模样的男子,正在台阶前来回踱步。酒楼内虽然坐满人,但人人皆是拽着筷子满脸焦躁,显得等候已久快不耐烦了。脾气稍微差点的,登时揪着跑堂的小二吼道:“不是说郡主他们会来这里吃饭吗?这都什么时辰了,人呢?” 老板听着酒楼内的抱怨声,眉头顿时揪得能夹死苍蝇,正如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时,听见公孙锦币宛如再世父母的声音:“于老板,我们来了——” 这位于老板欣喜若望地看着公孙锦币从华丽的马车车辕跃落,揪着袖子几近喜极而泣地上前抱住公孙锦币,“公孙少爷,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百年老店就要被人拆了。”边擦热汗,边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塞入公孙锦币摊开的手中,然后赶紧望向那辆八龙金绣的马车。 他紧紧看着最先走下马车的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穿着黑色劲装,冷若冰霜。紧接着是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干净出尘自有一神贵气。这两位应该就是秦卫霜跟邵乐了,于老板暗自念道,然后伸长脖子看向最后由邵乐扶下车的少女,穿着素白绸衫,紫发如缎,面色有点苍白但五官之美难以形容。 “参见郡主。见过邵小主,见过秦大小姐。”于老板扬声喊道,酒楼内跑堂的小二登时扯着毛巾冲出来,列队排开,极度夸张地齐声喊道:“里面请!”喧闹的酒楼,瞬息安静下来。 公孙锦币带着他们进去,于老板亲自领路,众人已伸长脖子看过来,紧紧盯着他们走到竹帘后的雅座,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低声讨论:“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真的是紫色的头发,这位小郡主长得真好看。” “不过瞧她脸色,似乎还在病着。” “那秦姑娘果真像传说那样,冷若冰霜高不可攀呀。” “那就是邵小主吧?年龄虽小,举手投足也有一种贵气呀。” …… 竹帘后,几人各自捡了位置坐下。于老板又叫了两个手脚利落的进来,那两小厮端着茶具,朝他们行了礼后,立即低眉顺目地专注沏茶,奉上。茶色清幽,熏得满室茶香。 公孙锦币慵懒地倚在苏琚岚旁边的凳子上,招呼他们喝茶,“试试味道如何?” 秦卫霜举杯一饮而尽,道:“对我来说,这茶都是同个味道。” 那于老板微微叹着别过脸,暗忖道:好茶怎能牛饮,枉费我这泡这上等饼茶了…… 邵乐见苏琚岚捧着茶杯喝得缓慢,也学她缓缓喝,入口苦涩,但片刻就会化为甘甜,“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但喝起来跟平日里不大一样,好像有点姜的味道?” “这茶还放姜?”秦卫霜问道,又倒了一杯饮下去,良久才点头同意。 于老师总算因为邵乐这句略带赏析的话赶到欣慰了,他转向沉默不语的苏琚岚,恭敬道:“郡主,这茶是本店的招牌,不知是否合你口味?” 公孙锦币暗地给她投送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就算不好也要给点面子,随便称赞几句。 苏琚岚于是笑笑:“于老板,这饼茶确实不错。” 见她能一口道出茶的种类,于老板眼神顿时发亮,“郡主对茶也有研究吗?” “那倒不是,只是本座有位朋友对茶道很讲究——”在白赤城与颜弘皙几次举茶共饮,免不了听他传诵茶经几句,久而久之也被影响了,能粗略辨出茶的优劣。“茶分粗茶、散茶、末茶、饼茶几类,本座手中这杯便是饼茶吧,饮用时分别用刀砍开,炒焙,烤干,捣碎,然后放到瓶矢忠,用开水冲泡,再加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东西,一直煮开去沫。” “郡主说得太对了!”于老板握拳激动道,“好茶也要识货人,既然郡主觉得这茶不错,我马上命人准备几份饼茶送到府上。” 苏琚岚正要婉拒,公孙锦币挥手道:“那就有劳于老板了。好了,于老板你可以下去叫人上茶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大家肯定都饿坏了。” 这于老板登时醒悟说好,然户呵呵笑着走出去。邵乐很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他这不是做亏本生意吗?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秦卫霜瞟了他一眼,皱眉道:“他送的是茶,但赚的是名气。”话刚说完,突然听得外面又一阵响,苏琚岚嗅到几股花香顿时横瞪公孙锦币一眼。 楼梯又一阵响,竟上来八名侍卫。众人才刚惊艳的目光顿时移向楼梯口,不知道来的是何人,居然有这等排场? 那于老板登时迎上去。只见侍卫中间漫步走出一位衣衫锦绣的贵公子,侍卫脸色沉重,他倒是笑吟吟的,十六七岁的光景,一张玲珑漂亮的脸,一双瑰丽完美的眸,宝光璀璨。 “参见小尊王!”于老板拱手道。没错,此人便是、定时、绝对是、无须质疑的是盗迤城内的第一少爷,赢驷小尊王是也! 赢驷上了楼,正拿着那把奢华吊着六七个香囊的金边扇子,扇啊扇,邪魅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转,瞧见珠帘后的人影,顿时抬脚走上去,“啪”地一声合起扇,扇尖挑开竹帘做惊喜状:“咦,怎么这么巧,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你们?”然后大大咧咧地捡了一把椅子坐下,继续打开那把价值不菲的扇子,闲闲扇凉。 公孙锦币才刚跟苏琚岚郑重澄清“与我无关”,此时见赢驷主动来搭讪,只能捂着额头表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赢驷见状,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精光—— 011卷 莫名中招的婢女 秦卫霜走过来,直接拔出巨灵刀威胁道:“郡主,我帮你把这流氓赶走吧。” “不用了,随他吧。”苏琚岚退让了,且还低声说道:“赢驷,你要睡我的床可以,但先换身干燥的衣服。” 闻言,赢驷顿时裹着被子笑盈盈地坐起身道:“好。”然后小人得志的瞪了秦卫霜一眼,“那你还不转过身去?莫非你想偷看本少爷换衣服?!不怕长针眼吗?” 秦卫霜脸色微变,握在刀柄的手指顿时掰得嘎吱响。 苏琚岚捧着套干净的里衣适时走来,兜头直接抛在赢驷脸上,“还闹?!”然后半拽半拉着秦卫霜回到圆桌前,扯回刚才被中断的话题,试图转开她愤怒的情绪。 手握成了拳头,秦卫霜轻轻叹了口气。 苏琚岚按住她的手,道:“都知道他向来就爱闹,所以有什么好气的?” “也就您能忍得住他!”秦卫霜拧眉。 苏琚岚笑,眼睛眯成微狭,温婉而有锋芒:“他不也忍了很多?尤其是对我?”床褥传来的窸窣细响骤然停止,赢驷闷在被窝里胡乱扯衣衫,听见这话,扬眉转目,露出灿烂无暇的笑意。 熟悉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苏琚岚顿时提壶斟茶,就见门被推开,一眼瞟见公孙锦币跑得红润的面容。公孙锦币喊道:“诶,那些士兵服输了,穆图让我问你怎么办?”然后极其顺手地拿走她刚刚斟好的茶,一饮而尽,余光不甚扫到床褥上,缩在被窝的赢驷却差点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因为赢驷换了身干燥的白色里衣后,实在找不到事做,又懒得动,索性趴在床上掰起手指自得其乐了。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苏琚岚说道,又返身回到床边,将赢驷抛丢出来的衣衫逐件捡起。“那你呢?” “人家懒得去,不想去,好不好?”赢驷打了个呼哨,翻过身,柔软的下巴就枕住她的手背。 苏琚岚感觉到赢驷下巴微高的热度,就伸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果然烫了。她叹了口气,“那你就在这里休息,我让人煮碗姜汤给你喝?” “嗯。”赢驷频频点头,表现得像个孩子,把心明澄澄亮在那里。 苏琚岚看他,末了微微一笑,然后带着秦卫霜他们回到广场。此时,这群士兵们再见到他们,眼神满是惧意,但夹杂着其他更复杂的情愫!他们推推搡搡地,有点欲言又止,终于有人鼓起勇气朝她迈进几步,迟疑道:“请问姑娘,是否就是敖凤国那位四系的岚郡主?” 苏琚岚凝视着他微笑:“说到底,你们在乎的还是个尊卑身份吧?” “当然不是!”那人截然辩道,语气坚硬,“刚刚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打赢那位小公子,心甘情愿地认输。只是队里有人说知道你们身份,乍听之下,才知道是我们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还请郡主恕罪!” 苏琚岚眨了眨她墨黑的眼睛,笑了声,语气平静道:“我能理解为你们是愿意听我差遣了吗?” “是的。既然我们是响应皇太子的号召,而您又是殷悦国未来的太子妃,八阶大宗师,德才兼备,我们愿意听你。”这人说完,然后右手握拳抵在左肩上,屈膝跪下,做出听从的姿态。辽阔广场上,所有人群瞬间屈膝。 苏琚岚拢在袖内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捏紧那块龙血珏,嘴角的笑意也从浅淡变成深沉。殷悦国未来的太子妃?!整座水月城都这样认定,颜弘皙,你是故意的吧?可该死地,她也偏偏无法解释什么! 不过颜弘皙挖坑,她若真跳了,也会拉着其他人一块跳,然后踩着他们走上来。 苏琚岚微笑,裙角飞扬,灿若桃花。她随他们怎么称呼。 “没错,我的确是敖凤国的郡主,只是不是八阶四系,而是——”苏琚岚扬了扬眉,突然斩钉截铁、语调很硬地道:“九阶、四系!” 不理会众人神色骇变,她低低说着却能让所有人听见一字一句:“接下来的十天,单挑或群攻或耍手段,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打赢我们其中一人,我就许你们将军的身份,保家族富贵。” “此话当真?!”不少人惊喜地追问道。 苏琚岚的眼眸往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看过去,人们或惊喜、或骇然、或难以置信、或感慨、或悻悻然、或仍然呆若木鸡,每个人都看着她。 “如果连个将军身份都给不起,那本座这郡主、颜弘皙那皇太子的身份,岂不太虚了?”就凭苏琚岚这句话的分量,足以。 接下来,广场微微颤动。六七座高台在不同地方徐徐升起。 一座站着玉崔嵬、一座站着秦卫霜、一座站着公孙锦币与金允庭、一座站着胡砂与玉荇、一座站着穆图与崔家三姐妹,而那座矗立在广场边缘的最高高台,则是站着旁观的苏琚岚跟老怪物。 所有都知道想要变强,除了先天的天赋,就只有后天的修炼。 指导! 实战! 一方面,玉崔嵬他们早已步入个人修行中,即便是高手中的高手,也时刻需要对手切磋才能更上一层。这些士兵虽然弱得很,但人数多可供给他们做练习的对象。 另一方面,这群士兵不仅弱且零散,但冲着苏琚岚刚刚那句充满诱惑性的承诺,他们绝对会想方设法地“群起而攻之”,在不知不觉中培养起团队的合作。 诚如苏琚岚所料,最开始,这些士兵毫无目的胡乱选择攻击对象,结果半盏茶的功夫全部落败,几经折腾后,他们渐渐有选择地攻击“合适”的对象。 譬如修炼宗法的宗师,则联手挑选秦卫霜人打。因为宗师擅长远程攻击,而秦卫霜属于近身搏斗的武尊,从攻击距离上来说,远程攻击占了优势。 然后选择玉崔嵬这位双系宗师的,则是武尊跟箭神联手,箭神利用弓箭干扰对手捏诀,武尊则趁机逼近,在咫尺间迅速攻击。 时间似慢又快,从中午围攻到傍晚夜色落幕,广场上又倒下大片累得气喘吁吁地将士们。 苏琚岚满意地拍了拍手,虽然这些人未能从玉崔嵬他们身上讨到半点便宜,但至少能在他们手中撑段时间,也算难得了。而玉崔嵬他们打得意犹未尽,但看这些人实在是精疲力尽撑不下去了,只好再等明天继续。 秦卫霜跟胡砂陪着苏琚岚回房。行走间,远远地,她们就瞅见一个年轻婢女端着碗站在苏琚岚的房门前,停顿几秒仿佛是鼓足勇气作了某种决定似的,然后推开房门进去,走路姿态瞬间变得妖娆,可她刚进房不过短短时间,里面顿时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女声痛叫。 苏琚岚款步盈袖间,香息笼彻十余步,她道:“卫霜、胡砂,要不你们都先回去吧。” 秦卫霜点头,正准备识趣地离开,哪知胡砂偏不让:“难得有好戏开锣,你居然狠心要赶我走?”说着,她就疾若闪电地冲上前去。 苏琚岚依旧不急不缓地走着,语调也是不温不火的说道:“好戏?这可不是什么一出好戏——”秦卫霜静静地跟在苏琚岚身边,她自觉不比苏琚岚聪明,所以决定仅仅是听跟看! 苏琚岚房内那扇淡得一幕朦朦胧胧的屏风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而那名俏婢则捂着脸压在屏风上,正痛苦地打滚。胡砂刚闯进来,就嗅到房内有股媚药的气息,目光落在俏婢身边的破碗上,顿时明了。 “还是房间比较温暖。”苏琚岚若无其事地笑着走进来。的确,房内四个青铜炭炉分立四角,隔不久便“噼啪”的微弱声响,暖意随声正浓,犹如春日。 “郡主……”那名俏婢听见她的声音,表情眼神均很慌乱,但似乎抵不过某种剧痛,再度痛得原地打滚。 苏琚岚望向自己的床褥。明黄花罗的锦褥上,因为睡得久了,一团揉搓似的的凌乱。赢驷躺在其上,似是无知无觉,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翻身又睡,仿佛此情此景与他丝毫无关。 苏琚岚又一声轻笑。 那名婢女模样原是有几分姿色,但她狼狈打滚间,双手紧捂脸时,那张白皙的脸蛋就像快被烫熟的烤肉一样,还滋滋冒着白气。婢女哭天抢地地喊道:“郡主,救救奴婢,奴婢只是听你话送姜汤过来,可是小王爷他却把姜汤泼到奴婢脸上……” 苏琚岚捡起地上那半个破烂的碗,碗内还留着姜汤茶渣,她嗅了嗅,笑道:“本座是让你送姜汤,可没让你不自量力地加上媚药。” 虽似熟睡的赢驷,顿时一下子张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半撑起身,打着哈欠的模样,“人家又被吵醒了……”刚说完,便看他一晃,突然骨碌着就摔下床来,腰磕碰到了脚踏,哎呦着一声接一声,那双睡眼缓缓清亮起来。 012卷 殷悦国终于提出联姻 他嘴唇微翘,似笑非笑,眼睛惬意地眯着,声音里尤带着熟睡未醒的沙哑。房内明明四个青铜炭炉堆满了寸长的黑炭,暖意融融,赢驷嘴里说冷,其实一点也不觉得。 苏琚岚走到床沿边坐下,拿着榻前铜炉上的火钳子拨着炭。炭火跳了一下,火焰顿时更加旺盛起来。 赢驷顿时从后面隔着被子抱住了她的腰,将脸颊贴在她背上,蹭着,黑色的长发恍如洒了浓墨,淌在她肩上,他的声音柔软的似像涟漪的春水,绵绵潺潺:“你怎么去那么久?人家刚刚被哭声吵醒了,幸好不是你哭,不然我也要哭!” 赢驷搂着她还待开口,就被那名哭天抢地地俏婢打断,她哭哭啼啼地爬过来抱住苏琚岚的腿,哭喊道:“郡主、小王爷,是奴婢鬼迷心窍企图魅主,求您开开恩,放过奴婢吧,奴婢的脸好痛呀!” 苏琚岚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这张脸紧紧捂住泪流满面的脸,顿时完整地被她看在眼底。姣好的脸,几乎全被滚烫的姜汤全烫熟了,以至于整张脸还在滋滋往外冒白烟,有肉烧焦的味道传开。 赢驷眨了眨他好看的眼,歪着头看着这名匍匐跪地的俏婢,疑惑道:“岚妹妹,这个丑八怪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呀?” 胡砂跟秦卫霜均怔了怔。尤其是胡砂将目光从这名毁容的俏婢移到若无其事的赢驷身上时,当下暗道:毁了别人的皮相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这人心狠的恐怕与颜弘皙不相伯仲! 心狠倒不晓得谁更何况,但苏琚岚知道赢驷跟颜弘皙可不仅仅是对弈的旗鼓相当! 苏琚岚转过头,看着赢驷盈盈眉眼,波光回转。“既然她是冲你来,那你想怎么处理?” 赢驷无辜地揉眼道:“人家才刚睡醒,脑子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岚妹妹干嘛问人家怎么处理嘛?!” 苏琚岚知道他懒得处理。她把院落守卫喊了进来,吩咐他们将婢女拖到穆图面前,人一清,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苏琚岚揉着眼角,“好了,你们也回房歇息吧。包括你,赢驷!”指名道姓! 赢驷还恋恋不舍地腻回被窝中,使劲摇头:“不要!我向来认床,现在已经睡习惯这床了。” 苏琚岚眼睛渐次褪去了笑意,形成两谭半阖的深黑,望着赢驷道:“有人想色诱你,你直接把热汤烧滚泼她脸。可你现在思想不纯,是不是我也可以拿热汤泼你脸呢?” 赢驷顿时捧着脸颊委屈道:“岚妹妹欺负人!”见她蹙紧的眉头,他赶紧挪开被单,光脚就朝地面踩去。 苏琚岚提醒道:“地上还有瓷渣。” “我知道,可我就想故意踩得脚流血,这样你就不会赶我了嘛。”赢驷一副算盘砸了的嘟囔样,然后赶在苏琚岚变脸时飞速套好鞋袜穿好衣服飞奔出去,末了,还回头拉开脸皮吐舌头做鬼脸,这才消失。 苏琚岚好气又好笑。胡砂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突然问:“琚岚……你是真的喜欢上他吧?” 苏琚岚呆呆地看着胡砂的脸,半晌苦苦地微笑,“我也不想啊,但是真的喜欢上就没有办法了。” “可是颜弘皙那边——”胡砂看看苏琚岚,再看看空荡荡的房门外,压低声音问道:“颜弘皙知道你跟赢驷的事吗?” 苏琚岚墨色玉似的眼睛漾起一层晦暗难辨的火,“这事跟他无关,他知不知道又能作啥?” “但外面如今都在传你跟颜弘皙要联姻的事,我都搞不清楚是真是假了。”胡砂心思一转,担忧地看着苏琚岚,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突然间传起来,还传得有鼻有眼的,实在是很奇怪。” 苏琚岚的眉端深深地皱了起来,负手站在她们面前,缓缓道:“联姻的事,现在谁都说不清楚。”她目光一凝,突然低声喃喃的笑了声:“以前我跟傲楚殇联姻,是顺应局面维系君臣的关系。现在我若跟颜弘皙联姻,那该有多少人要急得团团转,滚也要滚出来阻止了!” 敖凤国王城内,朝政突然间躁动了起来,原因正是因为殷悦国派人送来的联姻请求! 正如谣传所说,殷悦国物色的联姻对象希望是苏家四女——苏琚岚,可意料之外的是与她联姻的对象却不是那位岁数相当的皇太子,而是殷悦国当今君主,那位在位五十六年,岁数堪任她爷爷的殷老君主,也是颜弘皙的亲爷爷! 一时间,盗迤城内顿时炸开了锅。联姻之事,古今常有。但这种岁数差距却出乎众人预料! 苏琚岚可谓是珍宝,若是与殷悦国皇太子匹配,倒是璧人,人们会啧啧称赞。但怎么却是与那老君主扯一块去了?说句冒犯的话,那老君主显然都一脚踏棺材了,还想跨国联姻娶这位岁数刚过二八的小郡主?! 再说了,坊间早前就传皇太子倾心郡主,还赠玉玦以表心意。既然皇太子是下任储君,联姻,就让他与郡主联姻不行吗?郎才女貌,文武双全,怎么看就怎么好,为什么那老君主还横插这脚? 怪,实在是怪。 苏王接收到苏挽澜从福良城传来的飞信,惊喜苏琚岚平安的同时,顿时满面愁容的将殷悦国联姻的事回传过去。 苏挽澜接收到苏皖的书信,半晌回不过神来,显然预料不到联姻之事确实存在,只是开口要小妹的居然是殷悦国那位垂暮老矣的君主!苏挽澜想来想去,在青冈山来回踱步想许久,果断派连峰城出海到水月城,通知苏琚岚火速赶回来。 才刚过两三天,苏琚岚好不容易看见新兵新将有了长进,就莫名地看到连峰城迎面走来。她不禁皱了皱眉,知道是苏挽澜催了,便正想着要应付过去时,随手打开连峰城递来的书信,看了几眼,顿时大笑出声。 “挽澜大姐写了什么?有那么好笑吗?”赢驷问道,偷偷伸爪将她手里那一张因为笑岔而抖动的纸张抽走。 苏琚岚乐不可支的说道:“我是当笑话看而已,但你若看了,恐怕你是笑不出来。” 众人听着她这话,转目望着赢驷从书信中抬起头,果然!只见他眉头死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张薄纸,看似在忍,虽然怒极却更美貌。 “老牛吃嫩草!为老不尊,还要不要脸了!” 难得见赢驷发怒,眼见他怒得要将这书信撕扯烂,公孙锦币迅速冲上去夺了来,看了半天,情不自禁弯起手指,轻轻搓着眉心,又再看了半天,顿时“哈哈”大笑:“太离谱了吧?!”话一说完,他也磨牙恨恨道:“我靠!殷悦国那老君主要纳你做小老婆,我怎么半点风声都收不到!” 众人面色顿变。这封书信,顿时在每人手中快速传开。 每个看过的人,也就除了苏琚岚能够笑出来,其他都是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胡砂更是惊得花容失色,乐师这族跟王室渊源很深,王室有何风吹草动,他们乐师总能迅速知晓,可老君主想跨国娶苏琚岚做联姻,这事还真没听说过! 穆图也是呆了呆。原先他是以为颜弘皙相中苏琚岚,两人联姻才是正事,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默认那些狐媚俏婢去伺候他们,企图引开那位小尊王的注意,可是没想到是老君主相中了苏琚岚?!这可就滑稽了! 苏琚岚将他们惊愕困惑的表情看在眼底,拍着心口缓缓笑停时,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冷芒。颜弘皙想让世人顺理成章误会的事——是她与他似有似无的瓜葛,可如今直接表明要有“瓜葛”的却是那位老君主?怎么说,她也是颜弘皙图谋的女人呀,这身为爷爷的老君主不帮忙倒也罢,却直接要抢孙子相中的人,呵呵…… 苏琚岚默默地无声在笑。她听说过这位老君主,皇位坐了五十六年,却越过亲生儿子,在颜弘皙垂髫时便直接命定他为下任君主,对他宠爱到极致,让旁人既羡慕、又妒忌、且恨着! 连峰城皱眉道:“四小姐,将军说情况紧急,还请你们速速跟我回青冈吧。”其他人也纷纷望回苏琚岚,明显是看她面色行事。 苏琚岚抿唇轻笑。那笑意荡在初冬风中,也变得极冷。那封信辗转着回到她手中,苏琚岚的甲,向来修饰得圆润径直,淡淡的丹寇反着日光,她轻轻使力,这封信顿时烧成灰烬。 所有人顿时顿了下,连峰城更是怔住! 苏琚岚将手里的灰烬一口吹灭,然后拍了拍手,很平静地说道:“我有事要忙,暂时不回。峰城哥哥,就麻烦你将我这话带回给大姐吧。”说罢,挺直了腰离去。可边走,她也边暗自算了下,她来到水月城已有五天时间,而连峰城返回青冈需要两天,那么就是第七天,大姐知道她不回青冈后,当即会亲自赶到水月城,那么又是需要两天。这也就是说苏挽澜会在第九天抵达水月城,她无论如何都得跟苏挽澜走,而螣蛇他们却在翌日也就是第十天才赶到。这——前后只差了一天?! 走远的苏琚岚想到这相差的一天,想了想,忽地转过身。 而连峰城也正举步朝她追来,打算劝多几句,就见苏琚岚转过身,望着她那笑靥如花,他情不自禁失了神,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苏琚岚顷刻间站到跟前,细指就抵在他眉心处,甜甜唤道:“峰城哥哥,不好意思,要委屈你两天了——”说完,连峰城来不及反应,一股寒气自眉间散落,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穆图没有想到苏琚岚去而又返且还瞬间将连峰城弄倒,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岚郡主,您这是做什么?” 苏琚岚默默地望了穆图一眼,微笑道:“麻烦把他看好,估计拖个两三天就行了。”这时间嘛,自然得靠点手段去争取。 两天后,连峰城捂着脑袋醒来,半阖眼皮,视线迷糊间望见头顶床幔垂落的淡黄色流苏,脑袋里猛然晃过昏厥前的事,顿时僵着地坐直身来。他四下张望,已经是傍晚,房内无人,正准备下床找人时,赢驷就兴冲冲地奔了进来,进门就说:“你终于醒了?岚妹妹他们正忙着,我就自告奋勇来照顾你啦。” 连峰城半愠怒半无力地说道:“郡主在哪?将军让我带她回去,可她怎么将我打晕了?!” “大家正忙得焦头烂额,谁叫你们来个夺命连环催,不打晕你还能怎样?”赢驷边听边微笑:“我们最近好忙好忙的,挽澜姐姐那么急着要她回去,到底是什么事呀?” “什么事?”连峰城怪叫,“你不是抢着看到那封信了吗?殷悦国老君主居然指定四小姐了,这还不是急事?!” “哦,你说这破事呀——”赢驷手攥某物,若无其事地挥了挥。 连峰城看着那张单薄的信在他手中轻飘飘地甩着,眼睛登时瞪直了:“你、你不是喜欢四小姐吗?怎么你就这反应?难怪将军说你不可靠,生恐以后真要将四小姐指给你!” “本少爷哪里不可靠了?”赢驷手中的扇狠狠敲在连峰城脑袋上,瞪圆了眼:“我告诉你,岚妹妹她只会嫁给本少爷,要做也是做本少爷的王妃,什么皇妃、太子妃,聪明点都知道当耳边风吹了就散,有什么好着急的?” 连峰城微微一震:“小尊王,您就如此有把握?” 赢驷抬起眼睛,眨了眨:“不是有把握,而是事实本就这样。” 013卷 白赤城的援兵 连峰城眼角舒服好看的褶皱微微向上张起,“我睡了几天?” “两天!”赢驷含笑地竖起两根手指,“所以你现在赶回青冈也是徒劳了,因为挽澜姐姐她们已经在来时的路上……” “既然知道将军今日等不到我返程回复,她会亲自动身莅临水月城,那你们还……” “到时我们就认了跟着走咯——”有人打断他的话,从门外走进来。看见苏琚岚,连峰城眉头一蹙,“既然明知是这样,四小姐为什么还要打晕我?倘若让将军知道,岂不又掀起风波了?” “都说是无奈之举,你不说,我们不说,挽澜姐姐怎么会知道呢?”赢驷安慰道,然后转眼就见色忘义,掉头扑进苏琚岚的怀里。他已有成年男子的高度,但微微倾身,弯腰平视苏琚岚的动作,却很和谐。 连峰城眯起眼:“就算我不说,广场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将军迟早会知道的!四小姐,你是否有必须留在这里的难言之隐?” 苏琚岚温柔纤细的眉眼掠过一丝冷光。“没错,但你也说是难言之隐,我自然无可奉告。”她看着连峰城意欲追问的神情,乖巧的笑道:“峰城哥哥,你已睡了两天,想来肚子也饿了,所以我到厨房拿了些烙饼过来,请你不计前嫌的吃点吧?” 连峰城表示昏睡两日确实饥肠辘辘,只能赶紧果腹。 赢驷瞄瞄搁在连峰城面前的烙饼,再瞄瞄他自己的肚子,低声嘟囔道:“岚妹妹,我也饿了!” 苏琚岚温柔的语气登时转寒,凉凉道:“自己有手有脚,不会伸手拿吗?” 赢驷瞟了那盘烙饼,语气是满满的嫌弃:“韭菜饼、白菜饼、瘦肉饼,全都是烙饼,我不想吃。我现在挑食,想吃饺子。” 苏琚岚淡道:“自己去找厨师做。” “呜呜,岚妹妹最近都不关心人家了!”赢驷捶胸顿足地趴到榻上,像极受委屈的小媳妇。 苏琚岚瞪他一眼,“起来。”他不起,她再瞪了他一眼,还是不起来?!苏琚岚任由他撒泼,等待连峰城将烙饼吃光后,就面色平静的笑道:“峰城哥哥,我来收拾就好。”然后端起空盘,视而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呜呜,”赢驷委屈地伏在榻上,直至她消失后,确认自己是被无情忽略了,扭捏着、磨蹭着,忿忿不平的,好想绞手帕泄恨的,但最终还是不甘的跃起追去。而苏琚岚却俏立在房外廊道上,将空盘上下抛丢,回眸的眉眼隐含笑意,似是吃定他会追出来。 赢驷顿时连蹦带跳地扑上去抱住她,小小声,小小声的嘟囔道:“人家想吃玉米猪肉饺子。” “我可没打算包饺子给你吃。”苏琚岚道。 赢驷闻若未闻,坚持道:“羊肉馅也要。” “自己包。” “还有酸菜猪肉馅。” “……” “韭菜饺子的话,就勉强包几个算了。” “……”苏琚岚默默无声地伸手拧住他的鼻尖。 赢驷顿时看似妥协:“好嘛好嘛,我现在不挑食了,但是岚妹妹亲手做的,我才吃。” “我手艺不好,要是做的难吃了,你也吃吗?”苏琚岚挑眉。赢驷向来胡闹,她早想找机会好好灭下他的脾气。尽管赢驷深深嗅到苏琚岚故意散发的恶劣气息,但他依旧歪着头,认认真真的应道:“嗯。” “行。”苏琚岚眼角一挑,带着乖顺异常的赢驷朝厨房走去。 看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多一会儿,一碗清汤水煮却面上飘满青红辣椒的面,缓缓推到赢驷面前。汤面辣油飘荡,波光潋滟,气味呛人,端得那叫何等的“残忍”! “你不是饿了吗?”苏琚岚撑着下颚,同样眸光潋滟的望着赢驷。 赢驷叠臂枕在桌上,抬眼望着她,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琉璃眼,又低头看着“霸气外泄”的辣椒,抓起筷子,居然面不改色,埋头就吃!当他筷子搅红整碗面时,苏琚岚顿时被那股浓浓的辣椒味掩嘴直咳,光是嗅就有如此杀伤力,她看着赢驷咕噜咕噜地吞了好几口面之后,自觉有些过分,赶紧按住他的手道:“赢驷,别吃了。” 赢驷抬起鼓鼓双腮看着她,喉结一滚,却还是硬将嘴里塞满的面吞下去。薄而柔软的唇,瞬间也被辣椒熏得通红。 “不辣吗?”她诧异道。 赢驷探出血红色的舌头,边点头边含糊道:“很辣。” 苏琚岚哭笑不得:“那你还敢吃?” 赢驷却理所当然:“但岚妹妹不是希望我吃吗?” 苏琚岚顿时无奈地搓起眉心,看着赢驷伏在桌上像小狗似的不断吐舌头,但神态状似得逞,她怒而想发,但面对笑盈盈的赢驷这怒便成虚怒,使得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甘拜下风的瞪道:“赢驷,你很懂人心的同情点。”可就算与赢驷这对视,这一瞪,也是苍白无力的,苏琚岚只能掉头离开。 赢驷急忙喊道:“岚妹——”但苏琚岚在厨房门口转瞬消失,他顿时委屈地趴回桌上瞪着这碗面,伸出红斑渐现的手指,戳了戳碗,颦眉紧蹙,模样可爱至极:“呜呜,讨厌,岚妹妹都不知道人家吃辣椒会过敏的!” 几日下来,苏琚岚日夜旁观玉崔嵬他们与新兵新将的对战练习。或许是被她晋升九阶所刺激,除了浑水摸鱼的公孙锦币外,其他人都非常认真对待这些对战练习,几乎天天都是一场场以假乱真的暴战。 可随着时间消逝,新兵新将的体魄强度大幅提升却未能让她舒眉,她沉默地眺望头顶的蓝天,虽然面色平静,但心里却亟不可待的想见到螣蛇的踪影。她等呀等,静静地等到第十天,也就是螣蛇该返回的日子,从清早开始,她就站在高台上望着东南方向的——白赤城的方向,越是等待,她的面色就越发平静,显得其他人反而不安。 胡砂知道苏琚岚在等螣蛇,可螣蛇今日若是不来,那等到明天可就是夺命连环催的苏挽澜了!念及此,胡砂在对战中频频望向苏琚岚那边,稍不留神,突然间被人从后攻击,惊叫着从高台上掉落下去。 “啊!胡砂!”同行的玉荇脸色顿时吓得煞白。而其他人闻声望来,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时,就见一道黑影拖曳紫芒然后倏忽疾若闪电地掠飞而去,半空中接住胡砂,眨眼间就飞身回到失足落下的高台上。 苏琚岚将花容失色的胡砂扶正。胡砂顿时拍着心口直呼:“好险!” “没事吧?”玉荇顿时朝她们两人跑来,见胡砂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然后这才凝目惊望着苏琚岚,被她刚刚那速度给彻底震住了,脑袋里突然萌发了一个闪闪亮的念头——果真是实力派的偶像呀!倘若能拿到苏琚岚的衣衫,即便是女装,他、也、愿、意、穿! 面对玉荇既诡谲又闪亮的目光,苏琚岚拂袖回身,转身时,那一头曳地的紫发宛若水光潋滟,她道:“胡砂,别老是粗心大意。” “反正有你在嘛!”胡砂脑海完全没有刚才坠落的阴影,成功挽住苏琚岚的手臂。为什么如此成功?因为苏琚岚身边突然少了一位占有欲极强的小尊王!“我着急呀,难道你不急吗?” 苏琚岚反问道:“急在表面是给人看的,有用吗?” “……”胡砂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我的琚岚呀,你别这么老气横秋的行吗?” 苏琚岚笑了笑,没再说话。胡砂不死心的将她白皙嫩滑的脸颊捏了又捏,手感极好,而苏琚岚也由着她胡闹,让旁边的玉荇既惊愕又羡慕。 可惜没多久,就有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声“喂——”横插入话,然后转瞬间,就将苏琚岚乾坤大挪移给挪到自己臂弯中,回头却见正是鼓起腮帮的赢驷。赢驷眼里盛满满满不灭的嫉妒星子,双手戴着毛茸茸的手套,将她紧紧抱着,看见的人有些诧异。但赢驷向来胡闹,爱开玩笑,偶尔做些小恶作剧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只是奇怪,却没想到什么。 赢驷一边恶狠狠地盯住胡砂,一边哀怨地朝苏琚岚说道:“岚妹妹,人家醒来饿了。” “你还想吃辣椒吗?”苏琚岚问道,他顿时蔫哒哒地低头,几欲泪奔:“岚妹妹太坏了!”胡砂跟玉荇顿时鸡皮疙瘩抖索地掉落一地,但看赢驷旁若无人的模样,倒是肉麻当有趣了。 →◆←→◆←→◆←→◆←→◆←→◆←→◆←→◆←→◆←→◆←→◆←→◆←→◆←→◆← 高空中,有道劈开黑暗的一缕血光,那条血色斑斓的螣蛇就翻滚在云间,若隐若现。它那么美丽,血红色的鳞片泛着更深红的光芒,血色的眼中也是更深红的瞳仁,锋利的爪牙泛在薄云间,整个身体足有百丈长。 014卷 苏挽澜比螣蛇抢先到 章节名:014卷 苏挽澜比蛇抢先到 可是还未等他们激动完毕,发现前方浓云阴影,滋滋电光流动。猛地,一簇类似雷电构成的球袭来,通体紫蓝,搅动四周水雾强势攻来。 “大家小心!”聂栾快速捏动手指,十指蝴蝶般交叉,徒手在前方画出防罩并双臂震出。“轰隆”几声,一切烟消云散,但烟消云散后,又有一片阴郁黑云骤然迎面袭来,更令人惊慌的是,这片阴云的形状仿若人面,有眼洞、有鼻洞、甚至有清晰可见的唇型,完全就是一张人脸,栩栩如生的人脸。 可这张脸长得像谁?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人能够认出来。 蛇也感应到不妙,冲着这股阴云喷出一口蛇息,浓浓烈焰携带霸气风卷残云的朝前冲去。 那片阴云再次被冲散了,但这回散而不消,而是化作细碎黑烟加速涌来。细碎黑烟近了,再近了,那阵熙熙攘攘的嘶叫声也迎面袭来,聂栾的瞳仁渐渐睁大,“好像是群黑色的鸟?”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满天云彩全被这股黑色怪鸟彻底遮盖住了。 这群怪鸟发出尖啸声,嘈杂无敌,就像狂风暴雨地汹涌扑来,簇拥,熙攘,无处不在,密密麻麻,狰狞而令人恐惧。 “吼!吼吼!” 蛇接连喷出无数火焰,按理说即便是再强悍的魔兽也会忌讳这股蛇息的,但这些黑色怪鸟并没有,它们依旧直勾勾地裂风冲来,即便无数冲最前的黑鸟都被烈焰烧得灰飞烟灭,它们依旧肆无忌惮的往前冲。 聂栾突然出声阻止蛇,“蛇,不可以再烧了!” “为什么?”蛇吐尽嘴里的余火,眨了眨眼,顺着聂栾抬手遥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些灰烬在浮云间散开后,骤然间每颗每粒灰烬都变成一只尖嘴獠牙的黑鸟,烧不尽,毁不绝。 “怎么会这样?!”平时孩童心性的蛇,此刻也是惊诧地瞪圆眼,被这股势如破竹的怪鸟群搅得怒气顿起,无形间添了魔兽霸主与生俱来的威严。 熙熙攘攘的黑鸟群汹涌而来,蛇见蛇息火焰无法制止它们,心中惊诧的同时迅速施压,在它身体周遭顿时有红光喷薄而出。 这群黑鸟振翅冲了过来,立即被这股芒光阻挡在外,但没多久,它们又有计划的迅速散开,熙熙攘攘的,将蛇前后左右上下无孔不入的包围起来。即便明知这群黑鸟一时间无法冲破红光闯进来,但聂栾他们看着周围天地瞬间被这群尖嘴獠牙的黑鸟彻底包围住,还是被惊得浑身发毛。 蛇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这群黑鸟,它张口发出一声嘶吼,意在震慑。但这群黑鸟却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更加狰狞的尖叫,与它的嘶吼程序竟不相上下。 蛇眼神终于露出惊骇的情绪,“喂,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像专门克我一样?!” “我也从未见过这种怪鸟,四国大陆未曾有这种魔兽的传说呀?” 聂栾同样惊骇地答道,但他迅速镇静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蛇在魔兽间居于王者地位,向来所向无敌,可这群怪鸟样样属性却似乎是专门克制蛇而来?难道 “它们是想阻止我们去水月城?!”他心中警铃大作。 蛇冷嗤一声,“我不信,谁胆敢阻拦本小爷的路?!” 说着,它翻滚着朝前喷出炽热毒辣的火焰,在熙熙攘攘的怪鸟圈中烧出一个破口,正欲趁机冲刺时,那个破口又瞬间被堵上。熙熙攘攘的黑色,接二连三有成双成对的血腥瞳仁亮起来,虽然黑鸟体型远远难及蛇的鳞片尺寸,但这样密麻到让人心生恐惧的数量,那么多双血腥瞳仁,很难不让人毛骨悚然。 蛇的灼烧跟冲刺,渐是徒劳。 折腾了许久,它气喘吁吁地悬浮住,终于不得不承认这群黑鸟与它是相克的! 当蛇在海面上空与黑鸟对峙时,来自青冈的三艘官舰直勾勾地驶向水月城的方向。苏挽澜铁青的面色站在船头,目光直眺远方,搁在甲板扶手的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 端石兰站在她身后,问道:“挽澜,峰城做事向来稳当可靠,但这回你让他去水月城带回琚岚妹妹他们,骤然间就失了音讯,是否发生什么意外了?!” “斯影已经死了,我不认为如今海上还有什么事情足够造成他音讯全无的意外!”苏挽澜沉声答道。 “那你这番模样,莫非你怀疑峰城”端石兰思索了会儿,忍不住道:“是被扣在水月城?穆图他没理由扣押峰城的。” “但我估计小岚有这里有!”苏挽澜扭头说道,“殷悦国老君主想指她为妃,所以我让峰城速速带她回来,如果她不肯回,就必须把峰城扣住。原先我们都以为是颜弘皙要联姻,如今换成那老君主,事有蹊跷。小岚如今心思沉得很,我们都看不透她想做什么又企划什么,但身为她大姐,我现在必须把她带回父王身边,因为只有父王才有这个能力护她周全!” 端石兰理解的点头,然后眼角余光无意的朝上一瞟,忽地瞅见左前方的蓝天下,在众多白云烘托中,一片阴云异常地翻滚着。 “挽澜,你看那里!”她伸手遥指,苏挽澜顿时抬头望去,却见那片阴云仿若咆哮般,伴随着雷鸣电闪,隐隐有红光渗出。她眯了眯眼,直到望见阴云下端的海水连带着翻起骇浪,赶紧命令官舰尽力绕过这片阴云。 “好强悍的宗法气息,”端石兰略略沉吟,惊骇道:“人类,不可能有如此强悍的施压!” 苏挽澜静声片刻,道:“以前从未听说过海上附近有如此强悍的存在。石兰,我感觉周围有大事即将发生了。” 端石兰和她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点头。身为军人,直觉总是敏锐赛常人。 “即刻赶往水月城,一刻钟都不能耽误!”苏挽澜沉重地抛出这句话,三艘官舰顿时飞速朝水月城的方向驶去,横跨过海,缓缓出现在水月城眺望的水平线上。 正望眼欲穿等待蛇出现的苏琚岚,望不见蓝天归来的长影,却望见海平线上渐渐浮现的官舰,双眉陡地一挑。 “完了,居然是苏挽澜他们先到?!”胡砂跟崔家三姐妹顿时绞着手帕,咬着袖口,双瞳比苏琚岚还是楚楚可怜。 公孙锦币有些诧异道:“按理说是蛇昨晚先到才对?” 苏琚岚“嗯”了一声也不作它言,无言,拇指和食指反复捻着袖口一角,半晌才道:“可是还是让我大姐先到了,有聂栾在,为什么小红还会延时呢?”人算,不如被眼前的实际所算呀。 那三艘官舰鸣笛发出敖凤国固有的频率,连峰城顿时闻声而来:“郡主,如今将军也赶来了,请你们收拾好行囊跟下官回去吧!” 苏琚岚把目光移向天空,早上那么灿烂的天空,现在却被阴云挡住了。今天会下雨吗?一股冷风灌了过来,她的声音随着风声一起灌进了连峰城的耳朵里,“峰城哥哥,你还是先劳烦穆城主多准备几间客房比较实际。”她不想走,有谁能拦得住? 三艘官舰靠岸了。苏挽澜跟端石兰率先走下船只。 穆图跟苏琚岚他们顿时迎上去。 开场,自然是穆图与苏挽澜的客套,寒暄过后,苏挽澜望着毫发无伤的连峰城站在苏琚岚身后朝她投来一记眼神,苏挽澜清晰明白这眼神表明“他被算计”的意思,眸光顿时幽黯起来,笑望穆图时,眼角余光又凌厉地剐向苏琚岚,“穆城主,他们也在您这里叨扰多时了,我很快就要启程返回王都,这回是要带走他们的。” 满面带笑的穆图自然听出苏挽澜语气里的几分压迫,知道再多借口也难劝住苏挽澜,便只能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亭亭玉立的苏琚岚,决定将这伤脑筋的拖延术转交给她,“哎,郡主他们年轻富有朝气,各个身怀绝技,老夫跟他们相处久了也感觉年轻了许多,将军此时要带他们回去,老夫心里可真是舍不得呀。” 苏挽澜公式化地笑了笑:“难得这群年轻的后辈能够得到您的赞赏,是他们的造化呀。小岚,你们的行礼赶紧收拾妥当,准备跟我返回青冈了。” “大姐。”苏琚岚微笑,“能不能再晚一两天,我在等人。” “小岚,水月城内还有谁值得你等?”苏挽澜的眼神越发幽黯,眼中尽是森寒。 苏琚岚缓缓摇头笑道:“只是有朋友从远方来而已。” “是谁?”苏挽澜这口气已经是咄咄逼人了。 苏琚岚当然不能懵下去,如实答道:“聂栾。” 苏挽澜皱眉。聂栾?这是何人? 还是端石兰旁观者清,比她更快反应过来,“琚岚妹妹,你说的聂栾,莫非是替你执掌白赤城的那位聂栾?!” 苏琚岚望着端石兰,巧笑嫣然地点头。 苏挽澜跟端石兰顿时惊得心头一咯噔。因为众人皆知,如今白赤城蒸蒸日上,这辉煌的功绩除了苏琚岚之外,还有一位替她执掌处事相当于军师的人物,聂栾。苏琚岚居然将这军师从白赤城召到水月城?! 015卷 苏挽澜的试探 苏挽澜脸上那公式化的微笑顿时僵硬了,她走过去,状似亲昵的挽住苏琚岚的手,但暗地确实加重了力度,将苏琚岚的手腕狠狠扼住,颇具威胁性地低声道:“小岚,如果你还当我是大姐的话,马上跟我离开!” 苏挽澜的身影颀长倒影在苏琚岚身上,仿佛整个人都被她的影子所笼罩着,但苏琚岚知道她是因爱生怨而已,不觉柔声笑了一下,望着她道:“大姐,就因为我敬您是姐姐,所以我请求您,问您。如果是别人,我会直接动手。” 苏挽澜感悯似的摇了摇头:“小岚,这里是水月城,你绝不能胡来!再者,殷悦国那位老君主打得是何算盘,我们心里都没谱!听大姐的话,马上跟我回青冈,即刻启程返回盗迤城,让父王保你周全!” “但若傲君主也想撮合这事,父王真要反了吗?”苏琚岚反问道。 苏挽澜一时语塞,半天才咬牙道:“我跟父王决计不会让你下半辈子毁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君主手中!如果傲君主真要这番狠,凉了我等的心,那么就休怪我们苏家了!” 端石兰吃了一惊,连忙道:“挽澜!这话可别乱说!” 苏挽澜睨了她一眼:“石兰,我没有乱说,如果我多年来为傲君主为国家呕心沥血,历经沧桑,但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大姐!”苏琚岚又是感动,又是担忧,胸中更是五味杂陈,忧烦不堪,“大姐,对不起,我只是有非留不可的理由。” 苏挽澜顿时望回苏琚岚,“自家人不必说对不起,也不必说谢谢。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既然你说你自己有非留不可的理由,那你说出来能否说服我,除了你的终身幸福,我想不通有什么事会比这还要重要?!” 苏琚岚抬头看着她关切的目光,慢慢地泛起一丝笑。 一颗黝黑的头颅忽然从两人中间钻出来,赢驷抬起头,嘴角噙着笑,面貌依旧无暇得让百花失色:“挽澜姐姐,岚妹妹,你们喊我啦?” “小尊王?!”苏挽澜先是吓了一跳,再眉头紧蹙:“你听错了,我跟小岚并没有喊你!我们此刻聊的话题也与你无关!” “可是我听见你刚刚说的‘终身幸福’,”赢驷白皙如玉的脸忽地浮现一抹异样的嫣红,扭捏地绞着袖子,嘟囔道:“我跟岚妹妹……亲过嘴,岚妹妹的终身幸福,肯定跟我有关的!” 苏挽澜顿时瞪大了眼。 “赢驷!谁跟你亲过!”苏琚岚略是羞怒地吼过去。 “小尊王,小岚说她没跟你亲过。”苏挽澜气愤地说,“你可以肆意胡来,但是别侮辱我妹妹的清白!” “我就是侮辱,怎么着?”赢驷索性耍起了无赖。 苏琚岚见苏挽澜眼神陡然转狠,迅速伸手将赢驷拽到身后去,而赢驷也配合地旋过身,埋头枕到她背上,避过苏挽澜这的用力一抓。 苏琚岚忙劝道:“大姐,赢驷向来胡闹,他是开玩笑的。” “什么开玩笑?”赢驷夸张地一拍脑门大声说,“我们亲嘴的事,怎么是玩笑了?” 其他好事的人已经在不远处伸长了耳朵,苏挽澜更是面色不善,苏琚岚顿时狠狠地掐他的手臂。 赢驷这才呲牙咧嘴地安静下来委屈地说:“人家没有开玩笑嘛,前几日在广场上不是亲亲了吗?喏,就像这样——”他偏过头,不偏不倚地触碰她的嘴角,清澈的目光直看进她眼中。 苏琚岚顿了顿,回过神后,立即按住他的额头推开。赢驷无辜地眨眨眼,映照着她渐渐嫣红的脸颊,眼底笑容明显更加璀璨。 苏挽澜拳头顿时捏得嘎吱响,那无形间的愤怒,是近在咫尺的人均能感受到的。 苏琚岚狠狠地瞪了赢驷一眼,突然望见苏挽澜骤然逼近,下一秒,自己也被赢驷推开了,原地顿时刮起两道交叉的旋风,风卷残云。在她漆黑的眼瞳中,这红白两道光芒又急速掠飞出去。 红影是玄纹云袖的赢驷,白影是银白铠甲的苏挽澜,但不知道为何,赢驷的步步退让,却让苏挽澜从初步试探到步步相逼,每招每式均是狠辣起来。金色斗气汇聚在她手中的菁叶鞭上,随着她挥出的每一鞭而冷艳释放,越是裂风凛然,越是清艳无方。 “大姐!赢驷!”苏琚岚才刚往前踏出半步,随即被端石兰伸臂截住,她回头,端石兰劝道:“相信你大姐会自有分寸的。” 苏琚岚凝眸看着端石兰片刻,直看到端石兰有点莫名的困惑,她这才捻着袖口,缓缓点了头。端石兰暗地松了口气,但又意识到自己干嘛要松气? 后知后觉的,才窘迫地承认自己以前即便面对傲君主、赢尊王、苏王、贺亲王等多年肃杀熔炼一身的大人物都未曾局促过,但面对年龄远远稚嫩得多的苏琚岚,却被她出乎意料的惊艳甚至可谓“惊悚”的能力所惊到,所以有惧意产生。 正当赢驷嬉皮着与面色铁青地苏挽澜对打时,看似不相伯仲,明眼人渐渐看出赢驷就连打酱油都能与动真格的苏挽澜扯平,可见修为不低,正当众人想着如何收场时,忽然“嘶啦”一声,是衣物断裂的声音,苏挽澜的菁叶鞭破开赢驷戴着的毛茸茸手套,让苏琚岚一眼看见他手背上长起密集的红色疙瘩。 赢驷眼神变了下,迅速将双手藏到背后去,苏挽澜不知道他此刻想要隐藏过敏的事,只道他敷衍了事的态度让她异常恼怒,所以菁叶鞭接二连三地抽上去。 赢驷藏着双手,吐了吐舌头,然后迅速转身跑开。 这把苏挽澜气坏了,三步并两步地冲追上去,绕着苏琚岚跟端石兰成了一出你追我跑的闹剧。苏琚岚在某个时刻出手抓住赢驷的腕,硬将他的手掌抬起来,看着上面浮现的密集红点,她先是用手帕仔细擦了擦,发现不是画上去的恶作剧,顿时喊住自家大姐消停,然后瞪向眼神东漂西移有点心虚的赢驷,“怎么回事?” 赢驷咕哝道:“就这么回事嘛,睡觉时被蚊虫叮咬的。”说完,就像欲盖弥彰地缩回手臂,却被苏琚岚进一步地卷起袖子,卷到臂弯上,“别看!” 但苏琚岚还是看到了,他不仅仅是手背长了红点,小臂也是,甚至蔓延到袖子卷起的部分。她迅速拉起赢驷的另一条手臂,同样长满密集的红点,看得是触目惊心。 苏琚岚有点惊愕地看着依旧笑意灿烂的赢驷。 见这边消停了,胡砂等人也慢慢靠拢过来,顿时听见苏琚岚的喊声:“胡砂,你过来看看他的手。” 叛逆的胡砂连自家长老等都能左耳进右耳出,但对苏琚岚,却是从未有的听话,一听见苏琚岚的喊声,她顿时冲奔过去,顺着苏琚岚挽起的两条手臂望去,那些斑斑点点的红色疙瘩,她脱口道:“明显是过敏了呀!” “过敏了?”苏琚岚闻声望回赢驷,“你对什么过敏?” “忘了,我要想想——”赢驷抿直唇角,抬头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按照他平日小病小疼都要嚷上半天的事迹,苏琚岚看着他此刻有些推搡遮掩的模样,低头想了会儿,忽然敛眉道:“你吃辣椒过敏?” 赢驷知道瞒她不过,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偷眼瞧她,清楚看见她眉眼间渐渐燃起的愠怒。 “不许生我的气!”正当苏琚岚想拂袖怒他“明知还吃”的自残行径时,赢驷未卜先知地抱住她,死死不松开。于是又再度出现苏琚岚将赢驷一根一根地掰开,却又被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缠上来的画面。 苏挽澜将菁叶鞭收起来,苦笑了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不仅试探出赢驷绝非表面那般纨绔无能,还试探出自家小妹跟赢驷之间的儿女情分,已到了说浅不浅的地步。 罢了,且罢吧。 苏挽澜的性格既不同是非不分的苏西梁,也不同爱憎分明以致恨屋及乌的苏王。在苏琚岚与赢驷这件事上,她可谓理智的很。 苏挽澜朝穆图抱拳说道:“小王爷有病在身,需要及时治理,我等无法立即启程,只能叨扰穆城主几日,愿穆城主海涵。” 苏挽澜突然转变的态度与说法,让穆图愣是回不过神来,呆了半晌才赶紧赔笑道:“苏将军哪里的话?客房早已准备妥当,水月城能让将军暂住,也是荣幸之至呀。”说着,就侧身作势往前请。 苏琚岚推不开身上烦人的某位,只能望着自家大姐,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大姐。” 苏挽澜道:“我说过自家人不说‘谢谢’二字,而且我是因为小王爷身体缘故,不是纵容你准备做某些事!”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穆图往前走。 端石兰笑了声,向那两个小儿女冤家说道:“你家大姐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但是你们也别仗着身份跟能力而肆意妄为,有些事表面功夫得做好,否则落人口舌传成何种谣言,三人成虎,众口可是能铄金的!尽量不要让挽澜为你们善后,因为她也是冒着风险!”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016卷 苏琚岚救腾蛇 苏琚岚面向端石兰,瞳孔中却仍有苏挽澜远去的身影,她一面平静的听着,一面认真地回道:“我知道了。” 端石兰再度笑了笑,知道苏琚岚确实听进去了,然后转身尾随苏挽澜而去。 苏琚岚垂着头叹了口气,攥紧赢驷的袖口,看着他臂上斑斑红点,抬起复杂沉默的眸看他,赢驷也正看着她,笑盈盈的瞳仁中同样隐藏着晦暗难辨的色彩。 她嘲弄地看着赢驷,淡淡道:“过敏就像长水痘,皮肤被抓破时都容易留疤,平日倒是娇生惯养的,怎么突然间不爱惜自己的皮囊了?” “哪里不爱惜了?人家现在又疼又痒的——”赢驷含着丝笑说,“可是真留疤了,岚妹妹舍得抛弃人家吗?” 苏琚岚无言地望向胡砂,“帮忙看下他的情况。其他人,则先忙着吧。” 胡砂看着苏琚岚,一面看着赢驷抱住她的姿势,一面看着瞟向苏琚岚握住他的手,再眼神暧昧地对上苏琚岚的暮光,暧昧说道:“好啊!” 赢驷的房内。苏琚岚将他狠狠推到卧榻上,然后环抱双臂瞅着赢驷躺在榻上不安分的打滚,冷道:“别乱动!让胡砂检查你过敏的情况!” “哦——”赢驷闻言顿时在卧榻上撑开双臂,摆出一个“大”字形,然后纹丝不动。 可当胡砂正准备上前碰他时,赢驷顿时抱胸、翻身、望里缩,一副小媳妇即将惨遭蹂躏的惊慌神态,“男女授受不亲!我也有贞洁的——” “我靠!男人哪来的贞洁!莫非你还是处男?”胡砂被他这模样激毛了,顿时叉腰怒道。 原本不胜烦的苏琚岚,终于连最后那点平静也夭折了,她直接穿着鞋子踩上床去,两三下,应将赢驷外衣脱个精光。然后吩咐胡砂看着,怒气冲冲地点头走出去,与尾随而来的玉荇打了照面。 玉荇依旧敬畏地向她行礼,苏琚岚抬手免礼,继续往前走。玉荇见她面有怒色,赶紧追进赢驷的房间,发现胡砂故意拿住数十根银光闪闪的银针,准备“大材小用”的治疗。 胡砂见了玉荇,头也不抬地说道:“刚好,把这家伙给我抓住,这样子我扎他个几百针都不成问题了。” “哇!你想趁机公报私仇呀?”玉荇顿时怜悯地望向赢驷,而赢驷却一反常态地坐着,那模样看着也像待宰的羔羊。 胡砂恼怒地吼向不为所动的赢驷,“谁叫你老气我家琚岚来了?谁都惹不恼她,就你,每回撞见你,就总是看见你把我家琚岚气得无话可说!” “喂——”赢驷纠正道,“岚妹妹姓苏,以后说不定冠夫姓改姓赢,不过不管是姓苏还是姓赢,永永远远都跟你这姓胡是八辈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禁止你再说你家的,要说也是我说我家的岚妹妹!” 胡砂一口气憋在胸口,急于膨胀起来,而双手抓着的那些银针,也在日光透窗而入的映照下,一闪一闪,寒光闪闪。“真不明白琚岚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家伙!想来想去,颜弘皙那贱人也比你强!” “别在我面前提到那些姓颜的人!”赢驷忽然寒声喝道,那双温和明亮的眼,突然间失却了温度。 “你敢吼我?”胡砂更是义愤填膺的,但撞见赢驷那双瞬间冷却的眼,有种莫名的恐惧,就像在暖和的天气,突然寒风冷冽,说变就变,却风冷如刀,刀刀刺骨。 玉荇暗自嘟囔道:难怪古语有云“物以类聚”,那岚郡主令人惊骇,而这小尊王,凭这眼神跟语气,也是恐怖的很。 胡砂顿时英雄气短,确实被赢驷给震住了,她恶狠狠地盯住赢驷,暗地扫描他**的精瘦上身,那些红点也只蔓延了整臂而已,过敏情况还不严重,若不治疗得发痒发痛七天才能痊愈。哼,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如果苏琚岚问起,反正就七天病期,她也不会太责怪自己的。 想到这,胡砂就将手里的银针收回去,揣回兜中,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胡砂,胡砂。”玉荇连忙喊了几声,眼角余光悄悄瞟向坐在榻上的赢驷,心下掂量着,小命要紧,便也跑出去了。 偌大的房间内,顿时冷冷清清的剩下赢驷一人。 苏琚岚正站在廊道上想事情,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望,发现胡砂气愤地冲出房间,然后跟着玉荇。 “胡砂?” 胡砂听见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发现站在不远处的苏琚岚,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去,自行招供以求支援:“那个赢驷表里不一,刚刚居然凶巴巴地叫我闭嘴?!反正我不治他,你也别太担心,发痒七天就会全消的。” 苏琚岚点了点头,“我明白。但你还是调些治疗的外敷药给我吧,毕竟他过敏,也是因为我给他弄的辣椒。” “琚岚呀——”胡砂恨铁不成钢的道,“他到底是哪点好了?值得你这么容忍他?他既然知道自己吃辣椒过敏,那么干嘛还吃?现在过敏了,还不是要浪费别人的时间去照顾他?” 苏琚岚笑笑,“我刚刚生气也是觉得他胡闹,耽误别人不说还伤害自己的身体。但现在想想,我也有错。” 胡砂坚持道:“你错在哪里?你又不知道他吃辣椒过敏。”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吃辣椒过敏,所以我才错了。胡砂,你能明白吗?”苏琚岚静道。 胡砂默默摇头,茫然道:“不明白。” 苏琚岚失笑,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不大确定,你当然不明白了。” “都不明白,那你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胡砂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苏琚岚道:“没事,待会问问他就明白了。赶紧帮我调配外敷的药吧,过敏的事,不是越早治疗越好吗?”胡砂依旧抗议,但熬不过苏琚岚的再三请求,最终垂头丧气地乖乖跑去配药,再掉头交给她。 苏琚岚回到赢驷的房间。门依旧维持着胡砂他们离开时的开场状态,冷风嗖嗖嗖地往里灌,窗帘床幔狂乱飞舞,赢驷却像是个没事的人沉默不语地坐在榻上,上身无衫,任凭风刮。 “在想什么?”她捧着黏糊糊的黑药膏跟纱布走进去。 兀自出神的赢驷猛然一怔,眼睛明显亮了起来。苏琚岚走过去,他吸了吸鼻子嫌恶道,“好臭的药味呀,”但偏偏还殷勤地往“药味发源地”贴近,抱住她的腰,埋头闷在她腹部间,被风刮冷的身子,也紧紧铁靠住她。 苏琚岚手腕一转,东西顿时被风托着稳稳落在榻上。她扯过被单,将赢驷的身子裹紧。 赢驷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苏琚岚道:“先擦点药。” “不要,这药光闻就好臭!”赢驷使劲摇着头。 苏琚岚可不管,捡了旁边位置坐,左手扯过赢驷的手臂,右手拿着木勺舀起黑漆漆的药膏,直接涂抹上去。赢驷顿时皱眉、皱鼻、抿唇,满脸煎熬地扭着身子,直呼好臭。 “少废话!别乱动!”苏琚岚恶狠狠地吼了一声。胡砂配药向来立竿见效,只需四个时辰就能消去所有红斑。但鉴于赢驷前科累累,苏琚岚抹完药后,索性将他手臂绑得又厚又僵,活像木棍,就连五根手指都捆到一块去。 赢驷两条手臂僵横在半空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要弯不能弯,顿时满脸委屈,“我这样子能出去见人吗?” “不能出去见人最好。你安分地呆在房间四个时辰,能省却我们不少麻烦。”苏琚岚说道。 赢驷顿时将双臂架在她肩膀两侧,“那我一个人多无聊,岚妹妹忙,又不会呆在房间陪我四个时辰?” “知道我忙,你就别再折腾那么多事出来。”苏琚岚没好气说道,“除了辣椒过敏,你还对什么东西过敏?” “你终于主动关心人家了?”赢驷顿时侧着身子,外头倒在她肩膀上。 苏琚岚推开,他再度倒回去,张口咬住她的头发跟衣衫,这回是让她推不开了。 苏琚岚只能随他,赢驷顿时松开口,在她肩窝上找了个最佳姿势,舒舒服服地靠过去,碎碎念道:“岚妹妹喜欢吃桂花糕,暂时不对食物过敏。平日爱穿浅色系衣衫,发饰以华胜居多,其次步摇。怕冷,但不喜欢太暖和的地方,也不喜欢晒太阳。心情好就会吃东西,心情不好,那就光顾着发呆。” 苏琚岚扭头看着他,赢驷枕在她肩上,眼神就像七八岁孩子那样,好纯真好无辜好茫然地看着她,问道:“那我呢?岚妹妹除了知道我胡闹,又了解我多少呢?” 苏琚岚默默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才道:“对不起。” “我们不用说‘对不起’。”赢驷娇软的语气突然间带了祈求,让人听的连心都会疼,但他依旧是笑吟吟的,“从现在开始,你会主动关心我吧?知道我吃辣椒过敏,怕孤单,讨厌一个人吃饭,不喜欢被你抛下。” 苏琚岚呆呆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就连鼻息呼出都能暧昧的纠缠着,但她从他眼底看到了不安却很期盼、不甘却想坚持的复杂情愫时,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轻轻摩挲着,最后食指正中央——就停留在他鼻梁上。 赢驷静静地却有些害怕地等待她的答复。 苏琚岚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跪坐在榻上,在他陡然睁大的眸光中,张口咬住他色淡如水的薄唇。先是一口轻轻地啄咬,然后再一口重重地嵌入牙齿,直到赢驷感觉到嘴里有甜滋滋的血腥味,她才退出去,看回他。 赢驷看到她的唇上有几滴血,他伸舌舔着自己的嘴角,有刺痛的感觉,那血是源自自己被咬破的唇而已。 苏琚岚问道:“会痛?” “当然痛,所以你也得让我咬个够本!”赢驷说道,虽然两臂僵硬着无法弯曲,但手臂强撑着穿过她身子两侧交叉,成功地将苏琚岚圈到面前,然后正准备趁机来个暖玉怀乡时,一声煞风景的重咳传来。 苏琚岚望去,苏挽澜正曲握成拳地站在房门前,微低着头,刻意咳出几声提醒他们。 她便想赶紧推开赢驷,可赢驷不管,“我不管”,多好的氛围,醋吃多了,被辣椒薰着了,无论如何都得趁此赚回点本钱回来!然后不管苏挽澜是否在场,赢驷重重吻住苏琚岚,一点一滴地吮吸着她唇上的血,直到被苏琚岚面红耳赤地推开才罢休,心满意足地笑了。 苏琚岚尽量平静地走下床,苏挽澜见她脚上还穿着鞋,衣衫并没有拉扯的痕迹,便没追问什么,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毕竟好还未提及婚嫁,需要发乎情,止乎礼。” 苏琚岚硬着头皮说是。赢驷乐不可支,依旧走反路,“不要。” 苏挽澜知道跟赢驷对话需要极强的心理抗压能力,所以直接跳过他,单刀直入,告诉苏琚岚:“小岚,你之前说你等的是聂栾,他们如今还没到水月城,是走水路还是陆路延迟了?” “都不是。”苏琚岚如实道,“水路跟陆路太慢,我是让腾蛇去接应他们。” 苏挽澜顿了下,思索了会儿,才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我们来时的路上遇见的那个诡异场景,很可能跟腾蛇有关。” 苏琚岚皱眉:“怎么说?” “我们早上来时,海上晴空万里,所以看见一片翻滚的阴郁黑云都觉得非常奇怪。官舰稍微靠近,就被两股对峙的宗法给压得发慌,所以我们未敢逗留索性直奔水月城。原先我跟石兰就怀疑常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强悍的宗法力量,如果是腾蛇,那就符合情理了。” 苏琚岚顿了下,笑了声,“谢谢大姐。”然后转身望着赢驷,“给我躺四个时辰别乱动,等我回来拆药,否则——” 赢驷赶紧笑容可掬的截话道:“没有否则,我一定乖乖等你回来!” 苏琚岚朝苏挽澜点了点头,快步奔出房间,回到广场上找到玉崔嵬。“朝青冈方向飞,腾蛇估计被困了!” 玉崔嵬点头,抓着苏琚岚的手迅速飞入半空中。其他人眺望着两道人影犹如腾云驾雾般,满是惊讶与羡慕。 按照苏挽澜提供的方向,他们飞行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望见晴空下的那片阴郁黑云,飞进了,确定能够感觉到有两股强悍的宗法正在争斗。但苏琚岚跟玉崔嵬都是高手,所以这些宗法施压未能影响到他们分毫。 他们飞近了,尖锐嘈杂的啼叫声也传来。玉崔嵬眼尖,瞬间看清这哪是黑云,分明是有黑漆漆的怪鸟凝聚而成的。但这些怪鸟变体通黑,眼睛血红,嘴角均露出两对吸血獠牙,一看就知绝非寻常鸟类。想起当初盗迆城外伴随唐郦辞出现的那群血煞鸦,玉崔嵬脱口而出道:“血煞鸦?” 苏琚岚还没看清楚是什么鸟,被他这一说,吓了一跳,但是飞近看清后,她立即观察到这群黑鸟与血煞鸦相似,但还是有细微的区别。区别就在眼睛,血煞鸦是血色瞳仁中央有点黑,而这群黑鸟,瞳仁却是遍体血红的,根本没有那点黑瞳。 被黑鸟困在中央的,正是腾蛇与聂栾!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017卷 冒充玺岚的人 即便天地昏暗难辨,都不如难这一刻因她出现而来的安心。 苏琚岚跟玉崔嵬并肩站在螣蛇头颅上,那一身浅红穿花凤的织锦,千重瓣层层密集,顺着风飘起来,风如酥,衫似花,在漫天昏暗色彩下漫天飞着,宛若春光,灿若春花。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眼前那片浓云积聚而成的脸型渐显清晰了,心中一恸。 “这好像是张少女的脸?!”聂栾说道,却发现苏琚岚没了声息,他望向苏琚岚,发现她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里有着莫名的丝絮,一层一层游曳,凝望着天空。“郡主?” “苏琚岚……”玉崔嵬那双冰冷的眼睛看见苏琚岚的神态后,瞳仁缩了下,“怎么,你认得这张脸?” 苏琚岚闻言,嘴角的笑意突然不可思议的温柔,“能认得这张脸的人,在这世间估计可没几个了……” 玉崔嵬似乎毫无知觉,一径追问:“那是谁?” 她想不认得自己百年前的脸都难! 但是为什么她的脸会出现在这里? 苏琚岚诡异地拊掌大笑出声,然后眼神渐渐黯下去,墨黑色的眼镜漾起一层火,下一刻,吃吃笑道:“如果真正的玺岚用这种方式现身,未免自掉身价了吧?” “玺岚?” “最后一位圣族后裔?!” 聂栾跟玉崔嵬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玉崔嵬把脸扭向半空中操纵黑鸦的人形,沿着云层轮廓将它的眼眉和唇线看清楚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这就是最后所谓压轴出场的玺岚?” 聂栾原先就对圣族后裔的事早有所闻,见苏琚岚说这人形面向是玺岚时,不免错愕,皱眉,“郡主,我们最多只跟云琉宗的郝族有点仇,这玺岚为何要半路拦截我们?” 苏琚岚窄袖轻晃,双眉轻佻地一扬,“这云层面相确实是玺岚,但绝对不是她本人出手!除了云琉宗,我想不通天底下还有谁会如此自视甚高,栽赃嫁祸!”正说着,云层面相的它似是有了嗤笑之意,动作缓慢地抬起右手,迎面朝螣蛇与他们压下来。这只手见风则涨,好似一座五指山,穿透风啸云吼盖了下来。 所有人顿时捏诀防备。螣蛇也冲天喷出一口蛇息,蛇息又幻化成一只巨大的血色手掌,冲破黑鸦迎击上那只巨山般的手。但是两只巨掌半空中撞击后,“轰”地一声巨响,接掌处的空间瞬间出现裂痕,搅得四周空气化作漩涡肆意旋转起来! 半晌过后,巨山手以压倒性的胜利推着血掌继续压下来。所有人惶恐地睁大眼,只有苏琚岚和玉崔嵬立即掐动手诀。聂栾从旁观察到两人打手诀的速度,两人均是小心翼翼地飞速掐动手诀,但速度比以前快多了。 聂栾习惯解剖研究宗法手诀、武尊斗气、领军作战等东西,见多识广,自有心得。他曾经针对宗师捏诀提出一种“三段论”的说法,手诀第一段是起手势,第二段是固手势,第三段则是最难的那部分——决手势,按理说也是最慢最决定宗法力量的手势。 他观察玉崔嵬,符合常律在进入决手势时明显放慢了速度,可是非常反观苏琚岚,不料苏琚岚进入决手势以后速度竟然比前两个手势打出来的速度快了数倍。 苏琚岚的脑袋运转速度也开转到了极致,胸前掐动法诀的双手已经一片模糊,由于速度太快已经连手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玉崔嵬的蓝焰率先喷薄而出,覆盖在螣蛇那股血红掌上,众人看见这只血红掌被蓝焰渗透的瞬间,面积扩大了许多,勉强在半空中降落下坠的速度。但这还不够,玉崔嵬的力量加上螣蛇的力量,依旧无法完全抵挡那股云层面相的攻击。 玉崔嵬正要催苏琚岚怎么如此墨迹了,忽然感觉到他们周围的空间起了某种变化,凭空气流散云等源自自然的物体迅速转动累积起来,产生了极大的吸力,凝结成了一条细细的长线不断朝苏琚岚掐动法诀的手中飞去,甚至连黑鸦或蛇息护罩都对它无法产生任何的影响和阻拦。 所有人稳住身形,只能呆呆的伏趴在螣蛇背上着急,或者期待着什么,聂栾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任何办法。 空气中一阵动荡后终于又恢复了原状,玉崔嵬看着血蓝相间的巨掌已扛不住扑面盖下的巨手时,略是急道:“小心!” 苏琚岚凌厉的目光迅速望向步步逼近的攻击,右手轻轻抬起,朝着两只巨掌抹去。洁白无瑕手掌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察觉红色力量还拖着点点星光,消失在空中,而两只巨掌也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永远消失了。 聂栾看到如此奇妙的情景,眼顿圆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空间扭曲!”识货的人,聂栾即便没有见过斯影在涯底创造出新空间的现象,但也能立即点出本质的如出一辙。 那云层面相的人顿时失去右臂,却若无其事地继续挥出左臂,苏琚岚狠狠地拂袖而过,它左臂才刚抬动,瞬间也被截得消失无踪。顷刻间,无臂,独剩首,然后它就开始发狂了,所有黑鸟也随之疯狂起来。 她果真知道这是玺岚的脸!但她为什么肯定不是玺岚亲自动手?藏匿在云层面相内的某人,眼神渐渐狠决起来,颇有计谋未成索性灭底的意味。熙熙攘攘的黑鸟开始疯狂地冲击螣蛇护体的蛇息,接二连三的撞击,频频有身体血肉去削弱螣蛇的力量。 聂栾暗道不妙,“郡主,它们想强攻,我们必须想办法突破重围冲出去!” “小红,有把握冲出去吗?”苏琚岚问道。 螣蛇回道:“前面还有那个怪头颅,往前冲肯定不行。但我感应到右下方的黑鸦群叫声比较弱,强冲那里比较有效!” “行,我辅佐,你冲?” “试试看!”螣蛇说着,趁着蛇息未被冲淡时,半空中翻滚了圈,顿时像离弦之箭侧向右下方的方向。苏琚岚伸手朝那里狠狠一抓,黑漆漆的黑鸦群好似裂帛被扯开口子,在它们还来不及汇聚封口时,螣蛇迅速破口而出,贴着海面直直朝前飞去。 空中的黑鸦顿时尖啸着俯冲下来,就像一个漏斗蜂拥狂落,只追不放。苏琚岚回头望,发现黑鸦速度越来越快,且飞近了依旧肆无忌惮的冲撞螣蛇的蛇息,一口一口吃掉它的蛇息般。 “水宗跟风宗,听本座命令!”苏琚岚喊道。伏趴在螣蛇背上的那群人,顿时有数十声应道,“是!”然后踉跄地站起身,其他非水宗风宗的人则继续伏趴在腾蛇背上,伸手抱稳他们的脚,防止他们摔落下去。 以苏琚岚的水宗,以玉崔嵬的风宗,可是分派而动。苏琚岚手掌朝着海面,缓缓举起,水宗们如出一辙地抬起头,原本只有小浪小风的海面缓缓晃荡起来,海面左高右低,海水顺势而流,左低右高,再流,再左高右低,循环流动,忽高忽低,就像一杯端不平的水。 从天俯瞰而下,螣蛇身下四周的海水渐渐身高了数十尺,随着苏琚岚眼神一黯,噼里啪啦的结冰声,以螣蛇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一眼望去,整个海面顿时冻结成冰。 “起!”水宗们异口同声的吼道,螣蛇左边的冰块慢慢出现四条首尾相接的裂缝,将这块硕大无边的冰块缓缓抬起。瞄到黑鸦群汹涌追来已完全纳入结冰的海面上时,玉崔嵬等风宗顿时扣起手诀,那块冰块迅被疾风猛的刮起,像被风泛起的纸张,迅速翻过一页,将夹在中间的蝇蝇鸦鸦完全压过去,狠狠重叠压倒右侧冰块上,然后沉入海水中。 瞬间,螣蛇四周静寂起来。海面上没多久覆满一层黑压压的怪鸟尸体。苏琚岚望见还有几只漏网的黑鸦,突然间踩着结冰的海面冲了出去,手中的紫芒汇聚成鞭精准的瞄向剩余的四只黑鸦,将它们抽得慌乱,再将紫芒散作笼子,将它们困起来,然后拎着回到螣蛇头上。 “你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玉崔嵬问道。这群黑鸦,光看就觉得恶心。 苏琚岚道:“像这种鲜少露世的东西,难道你不好奇它们与寻常魔兽有何异常吗?”说着,她将紫笼丢向身后的聂栾,聂栾眼疾手快的接住,他正要说这种黑鸦来历神秘需要留活口研究,没想到她也想到一块去了。 苏琚岚抬头望着云层面向。没有黑鸭群助阵,模拟她面相的这尊人形顿时显得拙劣,她狠狠拂过两袖,疾风加巨浪就将它彻底冲散,藏匿在云层中的人,顿时现了形。 玉崔嵬他们明显看见那是个面色肃寒的中年女子,果真与刚刚云层那张少女的脸庞毫无相似之处。 “当真不是玺岚,真是令人扫兴!”玉崔嵬嗤声冷笑,指着曝露行踪的那个女人,扬声问道,“你是谁?” 那位中年女子穿着黑白色的道袍,看着像是某种名门正派的风范,自有一股甚嚣尘上的感觉。她冷哼了一声,不屑回答。 玉崔嵬恼了。 018卷 水月城遭屠城 上 苏琚岚无视朱颜咄咄逼人的目光,轻飘飘地笑道:“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连你都知道,那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朱颜眯了眯眼:“你跟玺岚有什么关系?” “我跟玺岚有没有关系——”苏琚岚讥讽一笑,“与你有关呢?云琉宗管得可真多呀,真令人恶心!”说到最后,语气都变得阴毒起来。 “放肆!”朱颜喝道。 “你才放肆!”苏琚岚厉声截话,“朱颜,你算是什么东西?!云琉宗说到底也就是个修炼门派而已,既无权也无政,靠得无非是别人敬仰给的薄面而已!现在居心不良,贼心不改,三番四次谋害本座,还有什么值得称颂的?” “小小年纪满嘴胡言乱语,父母缺乏管教的杂种!”朱颜恼羞成怒的骂道,冷冷笑着,笑够了,放下嘴角,如同看一只蝼蚁一半俯视着苏琚岚他们。强烈的光芒在一瞬间俯冲下来,那是一把散着金光的拂尘,像是要将整个海面剖开一半。 “吵架别牵扯父母,不然体现缺乏管教为老不尊的是阁下!”苏琚岚轻道,眼中却满是喜悦的杀意,仿佛早就等待这一刻。 可是聂栾他们看向朱颜,看向苏琚岚,眼中却是惊恐的。因为这样的力量,怎么可能抵抗住? 那光芒砍落下来的前一刻,苏琚岚翻过腕,四周风与海水顿时化作漩涡旋转而起,顺势缠住朱颜扫来的芒光偏向左侧融成漩涡,朱颜见状浑身一震,视线顿时僵硬在随着漩涡旋转起来的芒光。这是——借力打力! 苏琚岚双手虚抓着漩涡连同芒光转了圈,整股力量悉数返给朱颜,呼啸而去,威力非同凡响。 朱颜看见如此情景终于吓了一跳,不过云琉宗掌门的修为和机智让她立马冷静了额下来,迅速凝聚精神气抵挡。朱颜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她凝聚精神气的情景可以用壮观来形容,青黑色的精神气从四面八方合拢,在她面前缠绕着,瞬间就凝结成一个巨大精气球。 她双手虚抓着巨大的精气球,向飞来的漩涡推去,金红色的漩涡与青黑色的精气球摩擦在一起,产生出七彩的火花,朱颜沉着眼神迅速后退,苏琚岚也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立刻喊道:“小红,快后退!” 喊声刚完,轰轰……的响声传来,漩涡和精气球交织在一起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巨大的爆破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彩色光球,向四周爆炸开来,爆烈的能量辐射在海面附近,使得海水、空气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力,全部爆开,整片海洋就像放烟花爆竹一般爆的七彩斑斓,整个世界都震动起来,海水倒灌。 伏趴在螣蛇背上的众人都被爆破的力量波及,发出惨叫的叫声。螣蛇、苏琚岚、玉崔嵬迅速各自布下结界抵挡,但两股力量抨击太强悍了,先是玉崔嵬被炸得灰头土脸的往后摔去,紧接着螣蛇吐出的蛇息轰炸散开,两层结界散去,就只剩下苏琚岚勉强撑着。 两股力量皆是用了十成,威力自然惊人。 朱颜显然早怕被这股力量波及,所以瞬间消失无踪,但苏琚岚瞟见身后那群人,双拳强挡捏到青筋暴跳了。强烈的气流扑天袭来,层层叠叠,或高或低,就像翻滚的惊涛骇浪,狠狠撞击在苏琚岚最后那层结界上,苏琚岚顿时喷出一口血,洒在出现裂缝的光罩结界,玉崔嵬跟聂栾惊了下,苏琚岚握拳狠狠一敲,裂缝顿时愈合消失,整个结界重新强悍起来,硬是熬到爆炸消散才消逝。 玉崔嵬快速冲上前扶住她,“苏琚岚,还好吧?” “还行,回头吃血补血就好。”苏琚岚抹掉嘴角的血答道,然后缓缓站直身子,望向朱颜消失的方向,道:“就这样……跑了?” “要不追上去?” “没时间追。小红,回水月城!” “好。”螣蛇应了声,飞速驶向水月城的方向。 可此时此刻的水月城,却已处于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风景,到处都是诡异的平静。苏挽澜正与端石兰在宫殿某个院落赏花聊天,她伸手捧起茶杯正要饮下,杯内水光潋滟,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端石兰顿了顿,正要说话,忽地瞅见苏挽澜凌厉的目光瞟向自己身后,自己右耳也同时听见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而反射性地颤动起来。她暗吃了一惊,状若自然地转身,发现两个婢女垂着滴水不漏的脸站在身后,朝她们二人恭敬道:“两位将军,穆城主差遣奴婢将这上等茶叶献给将军品尝。” “哦,是什么上等好茶?”苏挽澜面向二人,眉梢微挑。 “回禀将军,是点螺青。”有名婢女答道,然后两人走近前,一左一右,分别立于苏挽澜两侧。另外那名缓缓举起双手,掌上捧着个黑色木匣,这名最新答话的婢女轻轻推开木匣一脚角,一边捧近苏挽澜鼻口,一边说道:“点螺青,色淡味青,将军可闻……” 哪知苏挽澜笑着点点头凑过来时,却翻掌将这黒木匣拍向两名暗地屏息的婢女,冷冷笑道:“这东西本将军碰不起,留着你们自己用吧!” 整个黒木匣子顿时被彻底掀开,闹着浓浓黑烟翻向这两名婢女,两名婢女脸色顿成,无风舞袖就将木匣打落地,一落地,整个匣子顿时被里面的黑色液体腐烂掉,一股青色液体流出地面,甚至将地面腐烂出个大窟窿。 两名婢女撕开身上衣着,瞬间黑衣黑布蒙面,双手抓成骨爪状,迅速反攻向苏挽澜跟端石兰。 属于擅长近身搏斗的武尊——刺客! 苏挽澜跟端石兰迅速回防,忽地听见院落其他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显然有人遭受同样的行刺。苏挽澜和端石兰匆忙间对视一眼,知道出事了。“谁派你们来的?”苏挽澜翻腕转身,两名女刺客哪管她问什么,黑蛾身影在风里迅速穿梭,招招致人死地。 苏挽澜想起当初截杀海盗喽啰时,也是个个守口如瓶,“多说无益!”示意端石兰速战速决,但这两名女刺客既然敢来行刺苏挽澜她们,修为自然不低,不过半刻,依旧逼得苏挽澜跟端石兰渐渐捉襟见肘了。 正当两人处于下风,即将被两名刺客击中时,某处蓦然传来一声带着稚气的大喝:“真吵,给本少爷住手!” 赢驷的声音! 厢房有扇窗“咿呀”一声被推开,仿佛有股熏香暖风从屋里透出来,只见一个红衫少年笑眯眯的将下巴抵在窗沿上,一张惊鸿一瞥美若昙花的容颜,唇边勾起柔美的弧度,随着暖风微送,他的笑脸迷蒙在丝丝缕缕的乌玉墨发间。眼前的赢驷,实在好看到让人屏息静默。 下一刻,只见这道红影闯过来,骤然响起金铁交鸣之声后,两道鲜血直飞上天,成十字溅在莹亮异常的冰地上! “啪”的一声,一名女刺客跌坐于地,剩下那名刺客的软剑夹在赢驷被包扎得严严实实下仅露出的两根长指上,剑刃架在跌坐的那名刺客脖颈上,而那名软剑的女刺客却在赢驷手里。赢驷右手剑架一人,左手勒住一人脖颈,一手制住两人,利落的惊人!但他背上肋下却也添了两道血痕,刹那间血如泉涌,浸湿了锦绣红衫。 两名刺客原本已稍微占了上风,如果再坚持会儿,极有可能将苏挽澜两人杀绝。但两人骤然被制,苏挽澜跟端石兰顿时趁机喘息也退后了。真是见鬼了!她们二人原本都是名扬四国的高手,迄今鲜少有敌手,但不知道为何,更多鬼魅高手接二连三的出现,一个比一个厉害的恐怖,诸如苏琚岚、赢驷、玉崔嵬、秦卫霜等等,还有这两名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刺客。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高手在人间! 赢驷是如何闯入占据制住两人,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赢驷有快得惊人的速度,扑入她们四人交手之中。两名刺客软剑功夫了得,招式更是诡异出奇,当时恰巧双剑分别刺向苏挽澜她们,赢驷当然可以快速避开,但这会导致苏挽澜两人受伤,而他双手却无法灵活转动,只能替她们硬受这两剑,然后左手蓦然扣住正要后退的一名刺客,右手剑带血反扫,“刷”地架到另一人脖颈上。 硬受这两道剑伤,必有事。 苏挽澜跟端石兰瞬间寂静,眼睛炯炯地看着赢驷,只听他大喝一声:“云琉宗的给本少爷听着!”之后急喘了口气,口鼻间呵出的气息化作一团白雾,几乎触手可知那呼吸的灼热,“下毒暗杀,你们这百年宗派的脸是不要了?” 两名女刺客眼眸顿时晦暗难辨,露出事迹败露的杀意,死死瞪着他。 苏挽澜跟端石兰惊住,苏挽澜眼眸一动,怎么是云琉宗…… 冷冽剑光再度起,两名女此刻袖口暗藏冷箭射来,苏挽澜跟端石兰顿时毁手抵抗,赢驷因为肋下剑伤穿肋而过,侥幸没有伤到内脏,却已是血浸半身。顷刻间失血量骤升,在赢驷说到“下毒暗杀”已然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右手的剑在女刺客脖颈上顿时压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苏挽澜跟端石兰迅速联手将另一名女刺客制服,回头望向赢驷,“小尊王,你的伤势?” 赢驷将沾血的剑丢开,换了一口气,突地平静下来,“先看看其他人再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广场那边。 一瞬间,这道瘦削稚嫩的身影,在苏挽澜眼瞳中高大了起来。 019卷 水月城遭屠城 中 广场那边,公孙锦币正率领着无聊的众人在放风筝。 没错,放风筝! 无聊到清空广场那群新兵新将来放风筝! 没办法,苏琚岚不在呀? 没了中心骨,寸步难行呀。 穆图望着远方蓝天时时不见苏琚岚归来的身影,顿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着团团转,再看着那群少年悠哉游哉的模样,险些被气死,于是拂袖一道气流,将天空上的风筝统统吹落到广场围墙外。 “喂!”胡砂跟崔家三姐妹登时怒叫起来,赶紧命令静立两旁伺候的侍女去将围墙外的风筝捡回来。 金允庭面色也是急得很,多番不耻下问,请教一脸好整以暇的公孙锦币:“公孙公子,琚岚姑娘到现在还没回来,是否路上有意外了?我们要不要出海找下他们?” “如果真有意外,连苏琚岚都搞不定,我们去了更加搞不定。”公孙锦币懒散地瞟回眼,继续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视线无聊的四处乱瞟。 金允庭面色越发不佳。 虽然公孙锦币的话很有道理,但作为一个男人,凡事居然都得靠个女人,不,是个小女孩的出谋划策,怎么说都有点憋屈。 正想着,一声欢叫打破他的憋屈状态,“啊,风筝回来了!”崔家三姐妹冲到他身边,又是扯衣衫又是揪袖子又是撒娇的喊着。金允庭一个头,顿时两个头。 没办法,小尊王已是名花有主,玉崔嵬则性情乖戾恐怖,公孙锦币更是狡猾过头,所以层层筛选到最后,金允庭无疑成了她们眼中唯一的男神! 那些去派去捡风筝的婢女,没多久,就扯着风筝线朝他们缓缓跑了过来,但远远看着,似乎苗头不对,因为这群婢女面色均是肃寒,眼神黯沉,身材稍显壮硕,双脚踏地时却沉重无声,显然身怀绝技。 可惜大多数人都是意兴阑珊地关注被拖起来飞入高中的风筝,只有公孙锦币嗅到不对劲的苗头,炯炯目光迅速射向那群渐渐加速跑来的婢女,多看几眼后,“哇”的一声从椅子上掉下去,边摇头边啧啧感叹道:“这些婢女怎么转眼间就变得这么丑了?” 穆图闻言赶紧望去,远远就被这股男扮女装的婢女给惊住,一股浓浓的杀气。他皱紧眉,“大家小心,明知道水月城来了众多高手还敢行刺,来头果断不小!” “反正有你们在,怕什么?”胡砂跟崔家三姐妹依旧不当一回事。 秦卫霜冷冷地看着她们,良久,她极轻极轻地道:“但郡主恰巧不在。” 金允庭皱眉,顺着她的口气附和道:“有些事统统撞到一块发生,那就不是恰巧,而是蓄谋已久!” 话音刚落,那群假婢女们忽然飞速冲来,袭带铺天盖地的风火水土各种宗术,将整座广场瞬间化作战场。但却又不仅仅是整座广场,因为整座水月城各处响起了厮杀和怒吼,顷刻间陷入混乱中。 当赢驷他们赶到广场时,那里早已是片刀光剑影了。 苏挽澜边跑边问道:“小尊王,你怎么如此确定是云琉宗的?” “本少爷曾经男扮女装混入云琉宗,闲来没事,自然将他们的脸都一一记住了。” ……男扮女装。 苏挽澜顿感无力,若不是当前紧急,她绝对会哭笑不得地回头好好打量这位小尊王,哪有正常的男人喜欢扮女装的! 端石兰继续追问道:“琚岚妹妹出去有段时间了,而云琉宗又突然这个时候偷袭。小尊王,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估计是——”赢驷唇际轻吐四个字:“杀人灭口。” 苏挽澜和端石兰背脊猛然僵直,同时止住脚步,脸色稍显苍白地回头盯住赢驷。她们看见,那双宛若千万种琉璃的眼,犹如一池寒潭,通天落地的轻薄阳光,无数尘埃在他弯起的眼中旋转,却压得她们忍不住含起腰身,有种连呼吸都要停了。 广场早已陷入战斗,赢驷便翻身跃起,踩着众人的头顶,一路攀飞抵达到广场高架上。高架那里有面巨鼓,是平日练兵所用,但赢驷两臂依旧裹着厚厚僵硬的纱布,所以无法抓起鼓槌,直接抬脚,朝这鼓面狠狠踹去一脚,“咚”的一声,如雷轰炸,炸得人人情不自禁顿住。 穆图赶紧望向赢驷,却见赢驷踢完鼓后回过头来,依旧是那张难摧毁的璀璨笑靥。 赢驷转眼望来,高台下所有的人,四周一片孤寂,虽然众人心头阵阵发紧,但他面上仍懒洋洋地笑着,“觊觎螣蛇就绑走了我的岚妹妹,接着又想把我们封杀在水潭中,如今我们到水月城做客,生怕郝族临阵倒戈诛杀同伴的丑闻被公开,索性动起屠城灭口的打算,云琉宗啊云琉宗……你们是否——欺人——太甚!” 随着“太甚”二字掷地有声地抛出,赢驷抬脚将正面擂鼓揣落高台,“砰”——那一声巨响,整面巨鼓轰然炸开,响声震得所有人的耳朵嗡嗡直颤。 “又是云琉宗搞的鬼?!”秦卫霜闻言,声音冷了八度,巨灵刀陡地指向不远处站着的老怪物。 公孙锦币也偷眼瞟向老怪物,可老怪物面色铁青,嘴唇嗫嚅,早已狠目圆睁死死盯着那些行刺的刺客,看那模样,显然是不知情。 因为苏琚岚之事证据确凿,所以修炼界对云琉宗是有褒有贬,再不似以前那样毫无争辩地死拥云琉宗了。 穆图盯着那群眼底略急杀得更狠的刺客,长相慈眉善目的他,笑容里却也是掩不住的讥诮:“好你的云琉宗!居然敢欺负到我穆图头上来了!众将士听令,束手就擒的就抓活口,抗拒则杀无赦!难得与所谓的百年圣宗对上,我们何等荣幸为天下证明门派是否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随着穆图的一声令下,那群新兵新将也顿时疯狂起来,战斗力直飙! 在水月城陷入厮杀后,天空远处忽然之间,微微震动,一条蜿蜒于天空的苍劲长影终于出现了。远远地,红色的鳞片泛着血红色的光芒,血红色的眼中一道漆黑瞳仁,锋利的尖牙在鳞甲腹下不怒自威,整个身体足有百丈,在翻滚的云雾间忽隐忽现。 “琚岚回来了!”胡砂仰头望见时,惊喜的叫喊出声。 不少人在厮杀中连忙抬头,望着那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万千魔兽之首,遨游于千百年岁月的螣蛇。 可是——螣蛇和苏琚岚居然能够返回了?那群刺客在屠杀中顿了顿,有人终于狠了心,下了决定:“开启四方封印!” “四方封印!”当认出刺客源自云琉宗时,老怪物处于中间正是尴尬时刻,听见有人这样喊,大惊,顿时不顾一切地挥袖扫开眼前所有挡路的人,直直冲向那名下令准备开启四方封印的刺客,“你们疯了!” “左迁使,兹事体大,关系到云琉宗今后能否生存的重任。如果您还念着云琉宗的情谊,请别阻拦!”那人忍着螣蛇俯冲而来的疾风,嘶吼道:“掌门人已经下了命令,苏琚岚跟螣蛇必须死!” 说罢,几名显然在云琉宗处于位尊的刺客纵身飞起,每个人身上都撑开了一个古老的花纹阵法,蠕蠕爬动,越升越大,“开启!”然后陡然间,螣蛇周围爆出一股强烈的光,隐隐听见有声音在齐声吟唱。 苏琚岚见状,伸手抵住螣蛇两瞳正中央间,于是螣蛇在距离还有数丈高时,半空中翻了身,将背上所有人都甩回地面,然后驮着苏琚岚再度高高飞起。 “苏琚岚,你小心点!”玉崔嵬、聂栾和其他人落地后,也纷纷仰天望向螣蛇被四个花纹锁在正中央。 四个花纹阵法摇身一变,东面现出一条丈许长的青龙,西方一头吊睛白虎,南风一只红色朱雀,北方一头黑色玄武。 这是—— 公孙锦币惊得声音都变了,“这、这、这些——该不会就是所谓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吧!” “四方封印阵失传了上百年,但逢出现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云琉宗怎么狠到想跟郡主同归于尽了?”依旧是聂栾,最先看出这个阵法的威力。 但是这四种神兽虽然极其罕见,且十分震撼,但在螣蛇面前,却完全没有了风采。 苏挽澜骇着声音喊道:“小岚,你要多加小心!” 四种神兽刚一出现,与刚刚一样的光痕便螣蛇击去,形成了一张可吞天灭地的天罗地网,携带着灼热气浪将地上的碎石卷起,一并冲向螣蛇。 老怪物微眯起眼,自言自语道:“朱颜,你怎么会拿出四方封印来对付一个小女孩?苏琚岚罪不至此呀!” 从天罗地网的网孔里仰望而去,苏琚岚静静伫在螣蛇头颅上,眼神凉薄得让人心生寒意。 碎石纷飞,天网恢恢,在这庞大的沉默中分外清脆。 苏琚岚微微俯下头,突然弯起嘴角笑了,“哈哈……” 谁也没有说话,就只看着她笑,那群刺客忍了许久,终于怒道:“你笑什么?” 笑容猛地自苏琚岚嘴角消失,她弯着腰,凌乱的紫发垂下来,遮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我笑你们……” ”你说什么?"”我说我笑你们!”苏据岚眉头抬头,声音却愈发清晰,”就拿这个四方封印想跟我斗?!" 020卷 水月城遭屠城 下 空中狂风呼号,天罗地网渐渐升高,像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起来,将苏琚岚和螣蛇网在正中间。苏琚岚面上毫无惧色,居高临下,血眼中满是轻蔑:“在大陆还未有四国鼎足前,在三百年前修炼界蓬勃发展时期,也没人敢用这么阴损的四方封印,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倒是很敢呀——” 苏琚岚的手扣在肩上,不知做了什么,红色华光突然爆发,盘旋在螣蛇四周,隐隐闪动着红色的波纹。她举起手,轻轻一抓,然后在下一刻,无数的风刀风剑出现在螣蛇四周,像是在准备一场屠戮的盛宴。 “这是……”老怪物瞪大眼,还未说话,便见这些风刀风剑穿透网孔狠狠刺向来自云琉宗的刺客。 这些风刀风剑力量非常强烈,有些刺客的防御抵不住刀剑的攻击,当即便被刺伤,一时间惨呼声似乎响起。 许多兵将骇得出了一身冷汗。 有些修为高的刺客避过攻击自己的风刀风剑,眼珠一转,迅速顺着天罗地网向苏琚岚冲了过去。 苏琚岚看着他们冲过来,眼睛竟是眨也不眨。不少人以为她和螣蛇被锁在网中失去了战斗的力量,刚要联合运起一个法术,便看到了令他们更加惊骇的一幕。只见苏琚岚举着手,漆黑如墨的眼睛突然闭上,缓缓侧过头,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他们步步逼近,却见一道紫发身影突然破出,所有刺客在半空中轰然散开,原地残留隐隐波动的身影,便又听见一声凄惨的悲鸣,苏琚岚忽然从其中一个满身是血的刺客身上踏过去,手中抓着一个断了的手臂,表情隐藏在阴影中。再看螣蛇,依旧被困在天罗地网中! “四方封印能困住螣蛇,却困不住苏琚岚?”老怪物怔住,表情瞬间万变。 被困在天罗地网内的螣蛇,朝着苏琚岚吐出一口红色蛇息,那团蛇息顿时驮着苏琚岚稳稳浮在半空中。苏琚岚将血淋淋的断臂抛开,抬起手掌,笑着用紫帕细细地将手指一根根擦拭,群缎袍袖微扬,一阵凉风拂过,低声自言自语的笑道:看来朱颜知道得还不多,不然又怎么会拿一个四方封印来对付我? 如果知道她就是玺岚,玺岚就是她,那么很明显就该知道像这样古老的封印,能困住螣蛇,却绝对困不住她! 那些刺客立刻变换方位,将苏琚岚重新围在中间,甚至没有多看那受伤的同伴一眼。苏琚岚冷笑一声,却不给他们布阵的时间,红芒抓过,两个刺客分别用水遁和剑划钩来挡,皆被那红色芒光弹了出去,趁其他刺客还未反应过来,苏琚岚回身右手握爪又是狠狠一划,差点削去一个刺客的耳朵。 她身在空中,仿佛矫健的燕子一般,躲避,回旋,看着在刺客围攻中是险要得紧,但她毫发无损,那双细瘦的手指燃着火缠着水刮着风裹着尘土,招招致命,绝不容情,只看得其他人暗暗心惊。 苏琚岚那般打法,太疯狂,太凶狠了。 有人捏诀使唤出铺天盖地的火焰烧过去,哪知她一挥手,那扑面而来的火焰便被尽数收入掌中,再回身抛出,那召唤火焰的刺客顿时躲得十分狼狈,腿上挂了彩。 “一而再再而三,当我很好欺负吗?那既然来了,就别想跑,玩一玩,不会死,顶多断手断脚而已!”苏琚岚翻转手腕,刚要再攻出去,却面色一凝,呆在原地不动了。 她的目光望向其中那个刺客胸前掉落的东西。 广场的人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掉落的两个小东西,一个剪纸人像,一个木偶。 金允庭怔住,当初他们离开金家的时候,苏琚岚说唯恐唐郦辞或者郝师旋找上门来,特地留了两个东西给金家避难。一个是剪纸人像,一个是个木偶,虽然苏琚岚当时开玩笑地说说这两样孩童玩具,说不定能唤起那两人的童心而放过金家,但他说不准——苏琚岚留着两个东西给金家就只是唤起他们童心而已?! 可是这两个东西如今在这群刺客手中,那就表示他们去过金家,那金家…… 金允庭犹如当头一棒,整张脑袋顿时糊涂起来,若不是公孙锦币在后扶住他,他可能会直接瘫倒下去。 众人望见金允庭这反应,复又眼神复杂地望向那两样东西从半空中缓缓飘落下来,一道鬼魅的蓝影和一道灰色的佝偻影子倏忽飞出,抢先冲向这两样小东西,只是他们都只抓住了其中一样,又弹飞跃落回地。 老怪物抓到了木偶。 玉崔嵬抓到了剪纸人像。 老怪物盯着木偶,浑浊的目光里闪烁着困惑的意思,直到听见玉崔嵬陡然吃惊的质问声:“这张剪纸的轮廓挺像刚刚那个玺岚的模样呀?!” 知情人顿时满眼惊愕地瞪向玉崔嵬,老怪物更是激动地连声音都嘶哑了:“玉崔嵬,玺岚刚刚出现过?” 玉崔嵬回头答道:“也不算是,刚刚朱颜冒充这人将螣蛇截杀在半路中。” “那这张剪纸是谁剪得?”老怪物不死心地追问,没人回答,更何况还是战斗时刻,那群刺客早已呼啸着攻向苏琚岚。老怪物环顾四周,发现金允庭盯着这些东西时的面色苍白,厉声问道:“金允庭,你知道这两样东西?” 金允庭此刻满脑浑浊,无暇顾忌老怪物问此话的含义,毫无意识地答道:“是琚岚姑娘临走时留给我们金家的,她说,如果唐郦辞和郝师旋看到这两样东西,或许会放过我们金家!” 又是苏琚岚?!一阵轰鸣,老怪物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终于按捺不住地拼命冲向半空中围斗的那群人。苏琚岚的脸隐藏在无数黑衣蒙面的刺客后面,老怪物挥着斗气砍出一道风壁,顿时将围住她的同门刺客散去半数。 老怪物冲到她面前,有些狼狈,引发散乱,喘息问道:“苏琚岚,玺岚的人像是你剪的?还有这个木偶,又代表着什么意思?你跟玺岚到底有什么瓜葛?” 苏琚岚拂袖狠狠挥向右侧偷袭的几人,顿时红光盈袖,将几人冲散开,她似乎懒得说什么,刚转过身去却被老怪物伸手掐住右肩,老怪物不依不饶:“贱丫头,玺岚到底在哪里?!” 苏琚岚慢条斯理地回头来,淡淡笑道:“老怪物,你不觉得你对玺岚的事关心过度了吗?” “少废话,快告诉我玺岚到底在哪里?!”老怪物可没心情解释甲乙丙。 苏琚岚站在风中,一字一句道:“不、知、道!” “撒谎!”老怪物枯骨的手顿时狠狠扼住苏琚岚的脖颈,掐住她颈间血脉,将她提了起来。那群刺客顿了顿,惊喜地以为老怪物是念及云琉宗的情谊,亲自动手解决苏琚岚,而站在地面上围观的众人,也被这变化给惊住。 广场上全都是人,但却很安静,刚刚源自云琉宗的那股杀气冲天,如今似乎被什么冲散,人人感受到的是有种苍老恐怖的东西似乎溢了出来。 苏琚岚冷冷地看着老怪物,没有说什么,脖颈直接被他掐得捏住五条血痕出来,险些呼吸都要停了,老怪物见她依旧死咬着不说,却也真怕把她脖子掐断了,只能愤恨地松开手,可松开手的那瞬间——苏琚岚突然伸手反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惊愕的目光,一股红光自她指尖钻入自己臂间,寒流顿时席卷他的全身,那种血液逆流的、不能碰触的、疼痛万分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驭血术! 于是众人看到了突然转变后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老怪物居然直勾勾地从天空中坠落下去,仿佛毫无抵抗似的,即将被摔得粉身碎骨时,远远眺望的赢驷陡然间飞掠而上,将他接住,然后附耳在他耳边磨牙笑道:“老怪物,你今天真令人嫌!” 浑身乏力的老怪物怒目圆睁的看向赢驷,瞳仁无法抑制地急剧收缩了一下,意思顿时模糊了,昏过去了。 赢驷便接着老怪物落地,哪管老怪物是何等高手或者垂暮岁数,直接将他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然后竭力举起被捆得僵硬的右臂,朝悬浮在空中的苏琚岚竖起仅剩的两根手指,比划出胜利的姿势,笑容可爱至极。 初冬的天气,秋风不住,衣衫如群蝶振翅飞舞,合着淡淡血腥幽微的气息,弥漫在整片广场中。 苏琚岚缓缓转向余下的那群刺客,腰间系着的丝缎,无比鲜红,在素色的群上冰冷燃烧着,而她的笑意却是不可思议的温柔:“你们是要乖乖束手就擒,还是想死无葬身之地?” 千万别因为她年幼而幻想这样的小女生即便残忍也不会残忍到哪里去!但也可想而知,云琉宗的人千里迢迢而来,先是支开她暗地屠城,如今又施展出会导致两败俱伤的天罗地网,所以岂会因为她这一问而收手呢? 苏琚岚随意一问。云琉宗自是充耳不闻。 结局,非常明显。 当螣蛇终于冲破那张该死的天罗地网时,云琉宗的人也已倒在血泊之中。 快、狠、准,他们从未见过苏琚岚真正出手,她出手,是红光肆意喧嚣后,一片血流成河! 风依旧在广场上吹着,天地逐渐在阴霾天光下昏暗了,入夜了,意外地居然下雪了,但淡薄的雪花落在广场上,依旧难掩那片血红。 这雪,连续下了一天一夜。 021卷 苏琚岚反屠云琉宗 上 但日水熔金的厢房内,虽是白日,却因天色阴暗,点齐了房内所有蜡烛。舒悫鹉琻 风吹着烈红的烛火,苏琚岚坐在床榻边,榻上躺着依旧昏睡的老怪物,而赢驷抱着宣纸颜料依靠在她腿边,手中挥舞着画笔没有停过。 胡砂观察老怪物许久,终于转脸,问向苏琚岚:“老怪物这模样……琚岚……难道你是用驭血术控制了他身体的血脉流动?” 苏琚岚静静地点了头。 胡砂很难不惊诧至极,“琚岚,这驭血术是云琉宗秘而不外传的招数,你为什么会施用?” “这世上会驭血术的人很多,更何况云琉宗的驭血术还是偷来的!”苏琚岚答道,然后将久久捧着的茶盏搁回桌面,半垂着头,望向倚在腿边看似忙碌的赢驷。赢驷依旧在宣纸上认认真真地涂抹许久,随即一蹙眉,又撕了一张,团了团丢在一旁,重新开始画起来。 她伸手捡起一团纸团,铺展开来。 瞬间,她的表情由红到黑,由黑到白,再由白到青,别提还挺精彩的。 “赢驷,你到底在画什么?”苏琚岚看着这幅抽象艺术感太强的话,忍不住问道。到处都是一团黄色的团状物,难道是蜡烛?!还有这画里看似是人的东西,有坐着、有躺着、有站着,可这些小人模样,都是三条横线,一道竖线的五官…… 赢驷抬脸时,笑靥灿烂如花:“在画我们大家呀!” 公孙锦币好奇地凑过来,在视线触及那张宣纸的时候,表情瞬间僵硬了。他颤抖地指着某个小人样的那两团红脸蛋,对比了苏琚岚,又不死心的多看宣纸几眼,问道:“……你画的是她呀?” 赢驷悠然地随意捡起被他丢开的一张,将两幅摆在一起:“是呀,这张我画得比较满意了。你们不觉得有红脸蛋才更生动些吗?” 是,生动……才有鬼! 公孙锦币嘴里的茶水顿时喷了出来。 胡砂格外愤怒地指出:“这画的根本就不像人好不好?” 赢驷抓着宣纸画摇头晃脑的看,眨了眨眼,无辜道:“可是你们不都认出这个红脸蛋的是岚妹妹吗?怎么就不像人了?难道你们想骂我的岚妹妹不是人吗?!” “我哪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栽赃好不好?!”胡砂吼道,“画得什么鬼东西,平时拿着把金扇子,穿得又那么骚包,亏你长得一副很会画的样子!” 赢驷撅嘴道:“很会画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苏琚岚挑眉,拿过他攥紧的画,仔细端详起来,比起公孙锦币自编自画的《名闻录》确实画得惨不忍睹,可这样看着,却有些觉得……画得还是蛮可爱的。 她想着想着,突然噗嗤一笑,眉间却染了些难过。前世玺岚的事,眼看就要藏不住了是吧?如果他们都知道苏琚岚早已变成她的事实,大家又会是怎么想的? 苏挽澜和端石兰站在房门外,被屋内其乐融融的景象晃了眼,一时间微微有些失神了。 紫发少女正小心折着画,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间溢满了幸福,却又有点悲伤,那样恬淡的笑容异常动人。 玄纹红衫的少年依偎在她腿边,抬脸时深黑的双眸里如幽潭一般盯着她,眼底情意流转,像是有千种琉璃万颗宝石流转的光辉。 一个珠光宝气的少女则叉腰怒眉,一个蓝衣鬼魅的少年则孤傲自立,一个黑衣少女面若冰霜,最后一个灰衣麻衫的少年则忍不住抢过画笔,习惯地铺开纸张,笔挑淡墨,在墙角便勾勒起来。 这画面吵吵闹闹的,却又很馨香,让人不忍去碰触。 年少本轻狂。 苏挽澜心里突然跳出这五个字来,不由得微微摇摇头,发自肺腑的羡慕地叹了口气,然后和端石兰静静走开。 没多久,穆图就派了婢女送来几盘色泽鲜美的草莓,入口香甜极其美味。刚吃了几个,苏琚岚环顾四周发现金允庭不在房内。昨日解决完云琉宗后,她立即派遣聂栾和螣蛇火速赶往金家查看,想来他焦急难耐,估计是在某处等待螣蛇的消息了。 “金允庭在北面城墙等着。”赢驷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 “我去看看他。”苏琚岚端着一盘草莓起身,赢驷乖乖地点头,只在她袖花上像猫儿蹭了几下,出乎意料地没闹“醋坛子打翻”的别扭。 苏琚岚看着他温柔地笑了声,然后走出去。 通往围墙北的是条走廊,她端着盘子缓缓走着,步伐不急不徐,脑子里思考着那剪纸小样的事,千算万算算不到居然是落在朱颜手中?!朱颜生恐他们泄密做出有辱云琉宗,便来屠城,而金家知道云琉宗当年临阵倒戈背信弃义的历史,那么朱颜能找到金家,也就绝不会放过金家—— ……想来,金家自是凶多吉少了! 估计金允庭也是心中有数,所以她远远眺望到站在城墙头的那抹身影,瘦削而寂寥。 苏琚岚忍不住驻足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感觉到身边气流有变,她拂袖朝身后扫去,一道魅影倏地退出几步远,拂尘搁臂,衣着打扮像极个老尼,但挑起的丹凤眼咄咄逼人,毫无慈悲之态! 苏琚岚望一眼,轻浅笑道:“原来朱掌门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了。”朱颜暗地潜入水月城,对她来说并不奇怪。 朱颜一只手垂在身侧自然晃动,另一臂则微微弯起夹着拂尘置于胸前,仪态脱俗竟也尊贵非常,隐隐透着孤高。她徐徐走近苏琚岚,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一句:“资质不错,倘若能入我云琉宗门下好好调教,前途无可限量。可惜了——偏偏不知死活,居然三番四次的挑战云琉宗!” “呵呵……”苏琚岚声音平静而温柔,“朱掌门前半段夸的词,本座受之无愧。至于后半段嘛,朱掌门可就冤枉本座了……本座哪敢挑战云琉宗呀,相反是云琉宗三番四次不肯放过本座吧?要不然本座怎么会放着盗迤城好好的富贵荣华不享,跑到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避难呢?” 朱颜微眯着眼,浮光掠金中,幽幽地浮着她讽笑的样貌,“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难怪左老头被你唬得团团转!可惜我不是那蠢得要命的家伙,你在我面前说再多话都没用。” “哦,真的吗?”苏琚岚夸张地掩嘴,露出惊讶的神情,漆黑的双眸盯着朱颜滴溜溜的转,一字一句道:“可是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朱掌门看起来很不聪明耶……” 第一招,激将法无用。 朱颜不为所动,口气依旧平静地、冷漠地,“据我所知,你以前充其量就是个四阶的武尊而已,从未有宗法基础。但是失踪了某段时间后再次出现,一下子变成拥有四系宗法的天才,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哎哟——”苏琚岚绞着袖口挥了下,半垂着头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朱掌门就别再夸本座了,夸多了,本座会不好意思的。” 朱颜知道苏琚岚还想气她,依旧面无表情:“你师傅是谁?!” 苏琚岚笑道:“朱掌门既然知道本座那么多事,怎么不知道本座还没从轩辕学院出师呢?” “轩辕学院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朱颜冷嘲的笑,“况且驭血术虽说是我云琉宗秘而不外传的独门宗术,但也是我无意间在我派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找到副本,云琉宗能施展出驭血术的人寥寥无几,且只懂皮毛,可你居然会得如此纯粹?你是得自哪里的?谁教的?” “独门宗术?哈哈,你居然跟我说驭血术是你们云琉宗的独门宗术?”苏琚岚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捧腹大笑,笑得朱颜面色终于铁青,她才停下来,一喘一笑:“朱掌门呀,那本什么副本,难道没标明是郝族还是什么宋族自创的宗术吗?” 朱颜铁青的脸色顿时变了,眼底闪过惊骇之色,没得逃得过苏琚岚犀利的目光。朱颜冷道:“苏琚岚,你怎么知道副本上写有宋氏的?” 苏琚岚眨了眨眼:“哎哟,运气这么好,我瞎猜的还猜中呀。那我得赶紧去找公孙赌几手,看能否赚得零花钱了——” “苏琚岚!给我老实交代!”朱颜冷漠的面色终于有了裂缝,不再犹豫,瞬间人已来到苏琚岚面前,拂尘狠狠扫向她的脸。 苏琚岚屈左膝,右脚前伸将拂尘踢开。 奇怪的是,朱颜并没有施展任何强劲的宗法,而是借着冲力蹬地,拂尘再度向前,每根拂尘毛都尖利起来,像竖起防备的刺猬毛,无声无息。 苏琚岚急忙将草莓托盘往上一抛,两管长袖迎面甩起,犹如流水抛光,跟拂尘交缠起来,仿若光织,煞是好看 但她没多久就发现,朱颜不出宗法,好似是不敢?! 苏琚岚想着,右手忽然翻转着捏出熊熊燃烧的火焰,朱颜见状,攻向她紧要处的拂尘顿时改变方向,扫出疾风刮灭她的火焰。 果然—— 苏琚岚弯起眼角,“朱掌门,难得本座想堂堂正正跟你打一场,你怎么鬼鬼祟祟起来了?”她一边取笑的同时,一边暗地紧盯朱颜的面色,想捕捉点蛛丝马迹。 可朱颜道行太深,喜怒不形于色,只冷冷笑道:“你跟玺岚的关系,不也是鬼鬼祟祟的吗?” 苏琚岚心中顿时一沉,眉梢不逞相让地轻佻扬起,回笑道:“朱掌门,这话何解?本座似乎听不懂你讲什么?” “你听不懂?” 朱颜慢条斯理的冷笑道,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云琉宗找了他们那么多年,如今就差玺岚这个祸苗迟迟不现身!而你们是何身份,居然能跟他们所有人打过照面,这也太巧了吧?我知道那个叫公孙锦币的人很会搜罗信息,可他们折腾着依旧找不出玺岚任何消息,他们虽然不知道,可我知道……你的驭血术不是出自云琉宗,极有可能是玺岚亲自教给你!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突然间能从一个废柴变成四系天才,应该也是玺岚帮你的!别人没这本事,但像他们那种人,绝对有这能力!” “听你口气,这玺岚还真是无敌厉害呀?”苏琚岚情不自禁地鼓掌三声,笑道:“朱掌门这个解释真有说服力,看得我得好好记住了,免得下次再有人追问我所谓的‘废柴变身秘方’时,我就可以直接搬出朱掌门这套说词来,一定能说服人。” 朱颜脸上稍稍变色,三番五次被她反讽回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玺岚到底在哪里?!老怪物问不出,我就不相信我从你这丫头嘴里抠不出来!” “我要不松嘴,你想抠也抠不出来!”苏琚岚答道。 她原本有点心惊如果朱颜竭力施展宗法的话,她绝无十成胜算,可朱颜如今忌惮着玺岚的身份不敢在这里正面冲突,大动干戈,那么—— 呵呵。 苏琚岚凉薄一笑,那么就来斗伎俩吧! 022卷 苏琚岚反屠云琉宗 中 朱颜拂尘扫风而来,手中一旋,这拂尘顿如花苞绽放,中央露出尖利闪亮的剑刃,直直刺向苏琚岚眉心间。苏琚岚整个人蹬蹬连退了七八步,想不到朱颜除却宗法修炼还是个武道高手! 朱颜双脚一点,再点,同样是前滑步,但是速度却比秦卫霜甚至是老怪物都要快了好几倍以上!几乎是瞬息间的功夫,她就来到苏琚岚面前,扫出一道弓箭离弦般的破空声,可见这一疾速! 太快了!苏琚岚立即放弃抓住拂尘的意图,身体迅速倾斜开。 朱颜立即变招!拂尘反扫如鞭,那些细丝犹如动物触爪一呼一吸地肆意乱抓,每次都与苏琚岚的身体险些擦过。 紫芒!苏琚岚右臂一样,二十一把紫芒刀顿时尖啸的抛射出来,迎面刺向朱颜。朱颜的攻势是猛如雷霆,她也同样如同君临天下,好不相让。紫芒与拂尘相当,四周空气陡然一沉,停滞了会儿,顿时如同风卷残云般的旋转起来,却悄无声息,静静吞噬四周的屋檐瓦墙等。 拂尘的刺芒接二连三地抽来,二十一把紫芒毫不逊色地流转。两把兵器同时脱手在空中斗得不相伯仲,朱颜转眼立即屈膝如鞭踢向她的腹部,苏琚岚赶紧伸腿勾住她的脚腕猛地往下拉,身子飞速后退,朱颜脸色还未变,右腿已被苏琚岚往前扯成一字。 “还挺有几手的?”朱颜勾唇赞了一声。 苏琚岚回笑道:“难得朱掌门就事论事的夸赞几句了 “可惜也就这点伎俩而已!”朱颜冷笑着迅速抽回腿,身体向左弯,拂尘突然挣脱紫芒绕着她的肩膀再度刺来。变化之快,让人完全无所适应! 苏琚岚立即借着弹力高抬腿如斧,凌厉下劈!一连三腿,招招制衡住朱颜的拂尘。没有任何宗法波动,仅靠招数,况且两人速度均已快到肉眼难及的地步,越看就越让人生起一股无法抗拒的软弱感。 悄无声息地见招拆招,苏琚岚掂量着便宜姑且占不到,就直接趁隙赶紧避开朱颜三丈远,然后——一口一口吃着鲜艳欲滴的草莓,紧紧盯住朱颜的任何风吹草动再作打算。可她这思考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悠哉游哉,显然让朱颜知道一个后辈居然没将她放在眼底,不可饶恕!拂尘好似伏在洞内的蟒蛇弹身而去,直接打到苏琚岚面前。 苏琚岚的右手顿时奇准无比搭上拂尘,顺势沉肘一捋。虽然她左手还端着托有几粒草莓的端盘,可是右手这一捋后,紧接着就将端盘抛上空,无暇多想,右肘一沉的同时左拳已经出去了! 掌风凛冽,同样直接击打朱颜面门! 朱颜没想到苏琚岚的还招这么快,借着后退之力,凌空跃起直抓向苏琚岚的下巴! 苏琚岚本以为自己变招还能争得先手,谁知朱颜这根“老油条”变招更是速度,当下身子一矮,旋身扫堂腿,这一扫,便是横扫千军的气势! 朱颜看见苏琚岚的扫堂腿一出,她的左脚用力一点,身子腾空,左腿猛地一个悬空抡踢! 苏琚岚身子一转,右腿翻身抡出,和朱颜的左腿狠狠撞在了一起! “啪!”廊道上像是点燃了一个炮仗,清脆声清晰可闻。没有飞沙走石、风卷残云的炫目效果,可是以两人为中心的地面却微微颤动了下,朝四面蔓延开。远在城墙上的金允庭与守城的士兵,身形都忍不住踉跄了一下,他疑惑地朝四周张望。 苏琚岚跟朱颜已同时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痛!这就是苏琚岚现在的感觉。两人同时抡踢碰撞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一时间她的撞击腿甚至痛得麻木起来。朱颜相比也不好受吧? 苏琚岚在草莓端盘从空中坠入两人视线交汇处时,面色沉重,迅速冲上去就是猛扣她的血脉,朱颜双眼射出两道冷电,双掌也同时往前抓——驭血术对抗驭血术! 两双均是握成骨爪的手在空中相碰,空气顿时产生吠叫,相触间,竟有电流滋滋流转。这些拳头指掌抓勾间,都有大片芒光出现在指掌前方,似有形之物抨击,“砰、砰、砰——”,悄无声息地近博终于截止在驭血术的开始中,一连声震天大响传了开来。 “是那里!”金允庭终于捕捉到这边的东西,顿时翻身从围墙上跳跃下来。 两人已从地面翻到了屋檐两角,各占一处。朱颜拂尘甩回臂弯中,甚嚣尘上地望向苏琚岚,苏琚岚回了笑,伸手捞回那端盘,嗅着盘中仅剩的那两颗鲜艳欲滴的草莓,问道:“水月城原本无土无木,听说这草莓是用特殊水养的方式培植出来,难怪如此香甜,朱掌门,原本过门是可客,本座是该请你好好品尝的,无奈这草莓实在太好吃的,就连一颗——”苏琚岚弯起嘴角,啧啧叹道:“也舍不得浪费给您吃!”说完,她弹出食指与中指,夹了一颗草莓放入嘴中,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朱颜看着她托盘中仅剩的那颗草莓,冷冷笑了声:“哦?是吗?在水月城你也只是个客而已,还轮不到你喧宾夺主的做客!”说完,身形如电,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后,瞬间向前移动了五丈距离,而后高高跃起,拂尘一扫,四周屋檐瓦片全数掀开,噼里啪啦地冲向苏琚岚所站之处,然后拂尘似光绵延细长地往前伸卷住托盘四角,用力扯走。 苏琚岚漆黑似墨的双眼渐渐泛起令人生寒的凶光,她两只手交叉在胸前,翻掌一握朝前撑开,一个旋转的红色漩涡顿时盘旋在她身后,四周空气迅速汇聚到漩涡中幻化成刀剑,随着她往前推出的手诀,狂风刀剑在轰隆隆打响声中,乱石激射,沙尘蔽天地撞过去。 两股力量相撞,四周屋檐顿时土崩瓦解,周围十几座阁楼顿时以吹枯拉朽的速度崩塌! 待到烟尘散尽,苏琚岚飞速朝前抓回端盘,看见一只手直勾勾刺向自己的双眼,她抱着端盘旋身返回地,但在她旋转的瞬间,不远处循声奔来的士兵举着火把照亮了她幽幽地浮过一丝轻笑的样貌,她从袖口里快速掏出一颗红色鲜果替代盘内那颗草莓,朱颜不知道她偷作了手脚,只俯冲直下,在苏琚岚落地的瞬间,拂尘顿时狠狠击在她后背上。 苏琚岚觉得后背就像被铁锤擂了一下,一股尖锐的痛感直入肺腑,一时间痛得摔滚出来,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琚岚!”金允庭追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苏琚岚身子痛苦地缩成一团。他急忙扶起她,而那群举着火把的士兵也追到他们身后,金允庭抬头就看见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子拿着拂尘拖住仅载一颗红果子的端盘,眼神很是不屑。 “阁下是谁?!”金允庭边扶起苏琚岚边警惕问道。 朱颜懒得回答,只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观察着这颗草莓,朝苏琚岚笑道:“我说过,你也只是个客,没有资格喧宾夺主然后在苏琚岚怨恨的眼神中,稍显得意的拿起草莓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但嚼着那略微酸甜的汁水显然异常时,她皱着眉头急忙要吐出来,却发现一道苏琚岚犹如梦魅鬼影瞬间微笑地站到她面前,两指戳在她脖颈中,这颗果子就这样硬咽入肚了。 “臭丫头,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朱颜怒地拂尘反扫,可腹间顿时有灼热气流迅速蔓延开,一瞬间,她全身恍若电击般,浑身强悍的精神气瞬间朝四周冲散开。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血婴泪!” 浪客中文>“哦,原来当初老怪物硬要喂我吃的东西是叫血婴泪呀?!”苏琚岚作恍然大悟状,声音轻得恍如一道阴风,刺得朱颜望住她。两人眼中俱是浊影,幽幽的一层彤气。朱颜终于彻底变了面色,三番五次被激怒,这回终于让苏琚岚成功,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苏琚岚打从跟陆凝冰交过手,就知道云琉宗如今修炼重在“修心”,她不仅仅让朱颜吃下暂时散尽宗法的东西,还让她动了嗔怒,惹得她心中生怒了,那么想要恢复精神气可就得时长了。 苏琚岚转瞬扣住朱颜的手腕,抬脸时深黑的双眸里如幽潭一般盯着朱颜:“朱掌门,本座看之前可是劝你别吃,你偏偏不信,这可怪不得我呀 成王败寇!朱颜怒地不想再说一字半句,只是双眼戾气加重,狠毒加深,她越是这样,苏琚岚就越是高兴。 金允庭听见苏琚岚称面前这中年女子为“朱掌门”,就立即反应过来她就是朱颜,顿时紧张追问道:“朱颜,你把我们金家怎么样了?”朱颜依旧是那副甚嚣尘上懒得与浮沉一语的姿态,令人碍眼。 金允庭双拳顿时捏的嘎吱响,只听得头顶有蛇鸣传来,他抬头,一道红光驮着聂栾飞速落地后就钻回苏琚岚袖口中。聂栾看见在火光灼灼中苏琚岚紧紧扣住朱颜双腕的一幕,顿时晓得云琉宗实在是狠的不留情了,面对金允庭殷殷期盼的眼神,他只能不忍地转向苏琚岚,一字一句道:“金家……无人生还 虽说是预料之中,但苏琚岚还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不可能!这不可能!”金允庭却无法接受聂栾所说,他急匆匆地甚至罔顾平日良好修养,粗鲁地拽住聂栾衣领追问道:“你骗我!你是不是骗我?我们金家怎么可能会突然间,都死了?” 聂栾看着他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能够体谅他的激愤,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他发泄发狂的追问,直到金允庭睁着血红的双眼发疯地冲向朱颜。苏琚岚知道他想找朱颜算账,但朱颜虽然被散尽宗法可还有武艺防身,若是烦乱间让朱颜有机可逃可就不好,于是她右手掐住朱颜的脖颈,左手翻身挡住金允庭。 她右手的红光钻入朱颜体内,朱颜冷哼一声就倒地。左手红光显然淡了许多,钻入金允庭体内后,金允庭顿时踉跄地扶着额头晃了几下,然后很快地清醒过来,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倒地无法动弹的朱颜,朝苏琚岚悲痛地说道:“让我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替我们金家报仇!” 苏琚岚回道:“只要你暂时不杀她,你现在随便怎么出气都行 有这话,金允庭手中抓起手中的长枪朝朱颜刺去,朱颜没想到苏琚岚居然放任自己作靶子,她可是云琉宗至高无上的掌门人,当下怒斥道:“你们胆敢对我动手?”但被怨恨冲昏头脑的金允庭,已将长枪刺在她腹部中,一转,勾出一道雪花。到底是痛,到底是人,从未承受**之痛的朱颜顿时面色微白,也不知是气得颤抖,还是痛的颤抖。 聂栾站在苏琚岚身后低声问道:“郡主,朱颜到底还是云琉宗的掌门人,我们这样对她可好?” 苏琚岚头也不回的道:“很快地,云琉宗都不知道还能否保住,更何况一个所谓的掌门人?!” 聂栾顿了下,“郡主,您这话是……” 苏琚岚眼角余光瞟向聂栾,冷冷笑道:“郝族本来就不该存在,现在,该让历史拨乱反正!” 聂栾狠狠一惊。 那端,金允庭刺了朱颜两枪后就停下来,苏琚岚于是走上前问道:“怎么?不在她身上多刺几个洞?” 金允庭恨声道:“反正不能直接杀了她,这种枪伤太便宜她了!郡主,你说郝族不该存在,已经让历史拨乱反正,只要能让她跟云琉宗付出比死还难受的代价,我今生今世都听命于你,做牛做马,绝无二心!”他咬紧唇,无法抑制住的澎湃血气。 苏琚岚提着裙摆半蹲下身,看着狼狈的朱颜,笑道:“朱颜,滋味如何?” 朱颜瞪着她,张开溢出血丝的嘴哈哈笑道,“就凭你想动云琉宗?实在是痴人做梦话!我告诉你,即便你能杀了我,有神宗大人在,云琉宗你也动不了分毫!” “是吗?”苏琚岚伸出手,尖细未剪的指甲在朱颜脸上狠狠画圈,刮出一道又一道指甲痕,“你说的那位?是郝师旋吧?她消失灭迹这么多年,当真是一直缩头缩尾地藏在云琉宗吗?” “修得侮辱神宗大人!”朱颜张口唾出一口血,却依旧被苏琚岚优雅地避开。 苏琚岚歪着头笑道:“看来你这神使的身份,伺候的果真是郝师旋那神——神什么,哦,神经病哦?!”她刻意将后面的称谓曲解了。 朱颜冷冷笑着:“四国大陆唯一一位神宗就是我们云琉宗的开山祖师郝师旋,即便是四国君王联手攻击我们云琉宗,也必败无疑,就凭你想毁了我们云琉宗?蚍蜉撼树,真是笑话!”说完,不顾呼吸困难又哈哈大笑起来。 苏琚岚任她边喘边笑,待她笑够了,方才笑道:“郝师旋其实现在根本就不在云琉宗吧?” 狂笑中的朱颜顿时怔住,眼底凶狠地瞪向苏琚岚,“你说什么?” “我说——”苏琚岚捻着袖口玩弄道,“其实郝师旋根本就没在云琉宗,或者说,她现在根本就不在当前这个四国大陆中。就像那位圣族姓唐的,存在于其他空间中,是吧?” 朱颜突然疯狂地吼道:“当然不是!师祖她、她就在云琉宗内,只要谁敢动云琉宗,她就立即出现 “不是吧?上次我们几乎快将云琉宗的水潭扎了,也没听说她显了神迹,你确定?”苏琚岚见招拆招地追问,说到朱颜有些嗫嚅地答不上话,而这副模样更是肯定“郝师旋不在云琉宗”的事实,苏琚岚笑道:“刚才看你模样好似很忌惮玺岚呀?” 提及玺岚,朱颜的面色越发苍白,“那个玺岚到底在哪里?!” 苏琚岚啧啧地摇头,低头在她耳边笑道:“就不告诉你!但你放心,真要你上路时,我会让你了这心愿的!”说完,她伸手攥住朱颜的双腕,在朱颜还未缓过神时,狠狠扭断她的手腕,让她即便恢复宗术也无法再捏诀施展任何招数! 023卷 苏琚岚反屠云琉宗 下 苏琚岚拽着朱颜的领子,将她像麻袋似的扔在地上拖着走,惊得其他围观的人瞪圆了眼。且不说看她外表娇滴滴的却力大无穷,只看朱颜,最古老的宗派掌门人居然就被人像垃圾袋一样拖着走,谈何体统?!所以行走间,朱颜徒劳无功地挣扎到将自身衣衫磨破了,她却不为所动地继续拖着走,展将她力大无穷的一面展示到底! “郡主——”聂栾赶紧挥散四周围观的人,推着金允庭赶紧追上去。 回到老怪物的房间,赢驷他们还在里面瞎闹着,听见门口传来某物磕碰的声音,赶紧回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赢驷那双眼陡地射出冷光,公孙锦币指着被苏琚岚拖进来的满身狼狈的女子,惊上半天才叫道:“她、她、她——该不会就是云琉宗、云琉宗的那个什么吧……” “你说是就是。”苏琚岚笑着答道,又直接抬腿将朱颜踹向老怪物躺着的那张卧榻脚下。围在卧榻边的赢驷他们,赶紧爬滚着跑开,然后朱颜就像毛毛虫打滚地滚到卧榻下面,直到头颅撞到卧榻一脚踩停下,额头顿时起了红肿。朱颜气得七窍生烟,扭过头瞪着苏琚岚,那双丹凤眼赫然生刀活像要将她千刀万剐似的! 苏琚岚无所谓地耸肩,捡了张凳子面对卧榻坐下,朝其他人说道:“你们暂时都出去吧,我有事要跟朱颜和老怪物谈谈。”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能听吗?”胡砂不满地抗议道。这回,崔家三姐妹倒是很识相地拉住胡砂,偷眼瞧着高深难测的苏琚岚,小心翼翼说道:“胡砂……咱们还是出去吧。”身处修炼者,若不知道云琉宗在修炼界的独尊地位以及朱颜在云琉宗的领导地位,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可此时朱颜却被苏琚岚直接当沙包丢进来,事态严重,她们断然不敢胡来。 胡砂执拗地摇头挣扎,“我才不出——”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家三姐妹和玉荇硬是拖出去。秦卫霜自然二话不说,苏琚岚说什么就听什么,待胡砂他们出去后,就行礼离开。公孙锦币讨好地问向苏琚岚,“我可不可以出去呀?”商人天生的直觉,待会肯定有值钱的消息内幕! 苏琚岚瞪了他一眼,笑道:“不、可、以!” “那人家有特权吗?”赢驷眨着眼,孩子样的满脸期盼。 苏琚岚一视同仁地摇头。 “啊——”赢驷登时失望地撅起嘴,楚楚可怜地绞起手指,乖乖地攥着公孙锦币走出房间,公孙锦币不死心地挣扎,“干什么呢?我没说要走,你听她但我不听呀!”见赢驷见色忘义地拽着他继续往外走,公孙锦币赶紧换副哀求的语气,“喂,赢驷,我们可是兄弟呀,你别扯我后腿行不行?为兄弟,要两肋插刀呀!” “为了岚妹妹,我选择插你两刀。”赢驷回道,歪头顶住公孙锦币,一顶、再顶,终于将他顶出房间去。 苏琚岚瞟了身后的聂栾和金允庭一眼,这才捋着膝盖上的裙纱,转身面向卧榻这边,弯指弹出一道红光,射入老怪物体内,然后捧起茶几上的白瓷碗,轻轻呵开滚烫的雾气,等他醒来。 老怪物终于有了意识时,正模模糊糊地,忽地听见朱颜的冷冷笑声:“哈哈……想不到连他也栽到你手里!”老怪物一听见这话,立即警惕性地翻身坐起,斗气凝在右掌间闪闪发光,循声挥出拳,可看见的却是以歪曲姿势狼狈倒在地上的朱颜时,他怔住,立即意识到房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苏琚岚正惬意地喝茶,回上老怪物的视线,挑眉挑眼的笑道:“睡得可好?” “你这贱丫头又做了什么事情?”老怪物问道,目光在朱颜狼狈的衣着上打量着,猛地瞅见她双手指掌扭曲异样,微微眯起眼,好歹念在云琉宗同门一场,便伸手将她扶到榻上,搀扶时,也顺便把她的脉查看了下,半晌,方才说道:“血婴泪。你居然吃了血婴泪?” “别假惺惺了,天底下血婴泪只有你能培植出来,不是你拿给她制我,还能有谁?”朱颜吼道。 老怪物脸色顿时变了。“贱丫头,你从哪里拿来的血婴泪?” 苏琚岚的声音,依旧染着笑意,“不就是你给我的吗?” “我什么拿给你过了?!”老怪物怒道,挥起手就要打过去,但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当初他确实强行喂给苏琚岚一颗血婴泪散去她的宗法能力,然后将她掳到云琉宗总坛关押着,可没多久她却突然有了宗法能力对抗云琉宗,那么那颗血婴泪——“你当时根本就没吃血婴泪?”他恍然大悟。 苏琚岚轻笑了一声,默认了。 老怪物的心中一沉,原来她当初没吃却故意将计就计地跟他回云琉宗,后来捣鼓出那么多事情出来!而且还将这么恐怖的血婴泪保存到现在,骗得朱颜吃下去,这样的心机与忍耐力……比多少老江湖还要强!老怪物僵了一下,气息忍不住变得凉薄了。 朱颜见老怪物这模样,瞬间明了,原来中招的还不止她自己一人,登时仰天笑得更甚了。“原来你也栽倒她手上了!哈哈,玺左旭,你连区区一个丫头都制服不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能力重振你的玺族?!” 旁观的苏琚岚顿了下,嘴角冷冷地往上抿起,似笑非笑,“老怪物,别人喊你左迁使,你不是姓左吗?” “老夫姓什么关你屁事!”老怪物哼道,立即回头冲朱颜拂袖就要一挥,但意识到朱颜此时也是阶下囚,打也无益,磨牙哼哼后,想起临睡前的事情,又立即回头瞅向苏琚岚,露出死死攥紧的木偶跟剪纸小样,“贱丫头,马上告诉我,你为什么有这两样东西?!” “这东西又不是从我身上搜出来的,干嘛问我?!”苏琚岚一边倒了半杯热茶酿在白瓷碗中,双手捧着,一面摇晃,一面慢慢吸饮,视线幽幽地朝老怪物瞟去,冲他灿然一笑。 苏琚岚有时候说话很直,一刀见血,但更多时候是话里藏话,即便是显而易见的装傻,也是别人怎么抠都抠不出半句真话的! 老怪物真得被气到浑身颤抖了,咆哮道:“贱丫头!马上……马上给我交代清楚!” 苏琚岚倒真是应声举起茶杯又笑道:“偏不!”然后下一刻,再度被老怪物的一句粗话震的耳鼓发麻。 朱颜终于冷飕飕地插入话:“你会不知道?不怕告诉你,金家确实是我下令杀的!我倒也奇怪,为什么他们当时见了蒙面的我们,突然问是唐郦辞派来的还是郝师旋派来的?结果——”她冷哼了声,盯着老怪物手中的两样东西,目光深沉地扫向苏琚岚,“从个老头手里拿到这两样东西,虽然拿老头抵死不肯交代这东西是谁给的,但有个人怕死松嘴了,说是你给的,还说你交代,如果来的是唐郦辞就给剪纸小样,若是郝师旋就给木偶。” 金允庭听着朱颜的话,心头火一上来,也是大怒道:“真是你们杀了我爷爷!” 苏琚岚眼明手快地拦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因为光死一个朱颜——绝、不、够! 朱颜续声冷笑:“老怪物,你在这贱丫头身边盯了这么久,也还没查清楚她的底细?” 老怪物双目炯炯地盯着苏琚岚,鲜有的皱起眉头,再度听着朱颜说下去:“你跟我都下过水潭,见识过水龙雏守护的那群雕像群,这剪纸小样明显是依照那个玺岚雕像剪得,见到唐郦辞就给剪纸,很明显是她知道些什么!而给郝师旋的木偶意味着什么,我是猜不到,但我晓得我们知道的事,她统统了解,而且知道的比我们更多!”朱颜的话,每句都能经得起推敲! 老怪物盯着苏琚岚,“你跟玺岚到底有什么关系?” 苏琚岚终是笑了,“好吧,我承认,我确实与玺岚有关,然后呢?” “然后玺岚到底在哪?!”老怪物见她终于松口了,忍不住咆哮着追问。玺岚,玺岚,原来不是等她迟迟未现,而是她早已出现却藏龙藏尾!水龙雏说玺岚是最具变数的那位,他原本不信,可是现在……连一个苏琚岚都能设计他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更别说那位玺岚! 苏琚岚暗地惊诧地瞅着老怪物眼底的挣扎,见她不答,老怪物忽然垂头丧气地摔坐回卧榻上,良久才说了一句:“水龙雏呀水龙雏,你说得对,很多事早已冥冥之中注定了!我错了,不该不相信她的,我不该不相信她的!” 她?指的是谁? 苏琚岚皱紧眉,忽然听见“噗通”的一声重响,却是老怪物应声跪下,她不知道老怪物此举何意,却见老怪物朝着窗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声音非常大,磕得该是很疼。磕完后,老怪物这才缓缓转向苏琚岚,眼神是暗影深蓝的,他沉声道:“水龙雏说得对,如果我不能顺应命运,就必须相信玺岚!可是我不信,我不相信一个死了三百多年的人死而复活又能做些什么,所以我自作主张地搜罗各种上古神兽,希望有一天能率领它们跟郝师旋斗,纠正玺族原来的名誉。可是我如今连你个小丫头都斗不过,还拿什么去跟郝师旋斗?” 苏琚岚定定地望住他,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老怪物说的是真,还是假! 老怪物半垂着头,酷寒的面色瞬间浸满无数沧桑,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庆幸,用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水龙雏,你说得没错,不是谁都能打破这片僵局,或许只有她才能改变这一切局面!郡主——”他抬头望着苏琚岚,语气突然带了尊称,这是从所未有的尊敬,面对这个小女孩,他自愿低下平日高昂的头颅了,“老夫如果多番冒犯,请您恕罪,请郡主宽容老夫,带我见见玺岚!”说着,低下头颅,重重一磕。 “玺左旭!你还是这么蠢,蠢得无药可救,那些人早就死了几百年,就算有几人复活了又怎么样?能跟我们斗吗?斗得过师祖吗?”朱颜啧啧地摇头感慨,口气满是不屑。 苏琚岚颔首,发髻油滑,在烛光下发出微弱的光芒来,附和朱颜道:“对呀,几百年前圣族还是五族鼎立时都还能被郝族窝里反得那么彻底,如今天下就唯他们郝族独尊了,复活的也才三四人,怎么跟郝师旋斗?” “臭丫头,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朱颜眼中的笑意溢出眼眶,蔓延过她眼角的皱眉,衬得她讥诮而又得意。 苏琚岚低垂着头淡淡笑了声,眼中灼灼的光华,就像常年征战的兵将,夜夜上油磨刀,那刀尖上也是这样的光芒。 好半晌,朱颜重又开口,“苏琚岚,我看你也是个可造之才,良禽择木而栖,你没必要听从那个玺岚办事,她有什么能耐?能比得上我们郝族的师祖吗?三百年前他们全栽在师祖手中,三百年后他们依旧是败寇,迟早是要灭亡的。你现在投靠云琉宗,还有回旋的余地!” “哦,什么余地?”苏琚岚轻描淡写的笑道,“我都把你双手给废了,真投靠了,我可是很担心你是否也会窝里反,趁机废了我?” “当然不会!”朱颜截口道,语气端得是如何的凛然,“成大事不拘小节!你若能投靠云琉宗,让云琉宗如虎添翼,我岂会再寻你仇?云琉宗主导修炼界的权利,我愿意分你一半!” “苏琚岚,你别受她蛊惑!”老怪物顿时反驳,“郝族当年包藏祸心毁了整个圣族,如今唐郦辞复活,按照水龙雏推算,他迟早会找郝师旋算账。郝师旋假仁假义,唐郦辞阴狠无情,像他们这样的高手,随便出招都是毁天灭地,无论最终结果谁胜谁败,都必定牵连如今的四国大陆,引起血雨腥风,甚至巅峰整个大陆使得历史再度出现三百年前的清空状态。苏琚岚,你别乱来!” “老怪物,看不出你胸怀天下呀?”苏琚岚笑着问道,可转脸语气顿时沉了,有些阴深深的,“可当初怎么狠得下心将我从王府掳走,还一路上各种想方设法的欺压?” 老怪物答道:“算老夫对你不住!我当初只是一心想要到螣蛇,毕竟螣蛇是上古神兽,趁着它幼年时期抢过来,再培养到成年时期,力量就非常强大。” 苏琚岚定神细细看着老怪物,暗地将水系感知蔓延到老怪物跪着的厚冰地上,发觉他说这话时,心跳速度微微放缓,语气稍沉,倘若不是个超级擅长撒谎的人,那么他这话就有八成是真心话。 她懒洋洋地往后依在坐垫上,道:“虽说我是敖凤国的郡主,尚有几分地位,但在你们这些高阶修炼者眼中,其实我是渺小如砾吧?你们动不动,就想把人捏于指掌间,然后没过多久突然作出所谓的‘剖心剖腹’,抛出所谓的‘橄榄枝’,和谐、合作什么的,你们觉得——我会相信吗?” 苏琚岚食指弯曲地扣在扶手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看着老怪物跟朱颜面上各种细微的表情。 朱颜顿时说道:“那你最好谁都不信!明哲保身,不要掺入圣族之间的恩怨!” 苏琚岚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好个明哲保身?!我杀了一个陆凝冰,又断了你双掌,随便换个人想想,我还怎么明哲保身?” “那你的意思是——”朱颜狠声道,“选择那个复活的死人?” 老怪物闻言,登时双眼放光地望向苏琚岚。 苏琚岚啧啧摇头笑道:“不,我有可能投奔郝族也说不定。” 老怪物顿时颓丧吼道:“苏琚岚!你若敢投奔郝族,我现在马上就杀了你!” “杀我?”苏琚岚笑哼了一声,“反正无论我选择哪方,另一方总要置我于死地。既然都这样,那我提个要求,你们两个现在动手,谁能杀死对方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就投奔谁。如何?” 021卷 苏琚岚反屠云琉宗 一 但日水熔金的厢房内,虽是白日,却因天色阴暗,点齐了房内所有蜡烛。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风吹着烈红的烛火,苏琚岚坐在床榻边,榻上躺着依旧昏睡的老怪物,而赢驷抱着宣纸颜料依靠在她腿边,手中挥舞着画笔没有停过。 胡砂观察老怪物许久,终于转脸,问向苏琚岚:“老怪物这模样……琚岚……难道你是用驭血术控制了他身体的血脉流动?” 苏琚岚静静地点了头。 胡砂很难不惊诧至极,“琚岚,这驭血术是云琉宗秘而不外传的招数,你为什么会施用?” “这世上会驭血术的人很多,更何况云琉宗的驭血术还是偷来的!”苏琚岚答道,然后将久久捧着的茶盏搁回桌面,半垂着头,望向倚在腿边看似忙碌的赢驷。赢驷依旧在宣纸上认认真真地涂抹许久,随即一蹙眉,又撕了一张,团了团丢在一旁,重新开始画起来。 她伸手捡起一团纸团,铺展开来。 瞬间,她的表情由红到黑,由黑到白,再由白到青,别提还挺精彩的。 “赢驷,你到底在画什么?”苏琚岚看着这幅抽象艺术感太强的话,忍不住问道。到处都是一团黄色的团状物,难道是蜡烛?!还有这画里看似是人的东西,有坐着、有躺着、有站着,可这些小人模样,都是三条横线,一道竖线的五官…… 赢驷抬脸时,笑靥灿烂如花:“在画我们大家呀!” 公孙锦币好奇地凑过来,在视线触及那张宣纸的时候,表情瞬间僵硬了。他颤抖地指着某个小人样的那两团红脸蛋,对比了苏琚岚,又不死心的多看宣纸几眼,问道:“……你画的是她呀?” 赢驷悠然地随意捡起被他丢开的一张,将两幅摆在一起:“是呀,这张我画得比较满意了。你们不觉得有红脸蛋才更生动些吗?” 是,生动……才有鬼! 公孙锦币嘴里的茶水顿时喷了出来。 胡砂格外愤怒地指出:“这画的根本就不像人好不好?” 赢驷抓着宣纸画摇头晃脑的看,眨了眨眼,无辜道:“可是你们不都认出这个红脸蛋的是岚妹妹吗?怎么就不像人了?难道你们想骂我的岚妹妹不是人吗?!” “我哪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栽赃好不好?!”胡砂吼道,“画得什么鬼东西,平时拿着把金扇子,穿得又那么骚包,亏你长得一副很会画的样子!” 赢驷撅嘴道:“很会画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苏琚岚挑眉,拿过他攥紧的画,仔细端详起来,比起公孙锦币自编自画的《名闻录》确实画得惨不忍睹,可这样看着,却有些觉得……画得还是蛮可爱的。 她想着想着,突然噗嗤一笑,眉间却染了些难过。前世玺岚的事,眼看就要藏不住了是吧?如果他们都知道苏琚岚早已变成她的事实,大家又会是怎么想的? 苏挽澜和端石兰站在房门外,被屋内其乐融融的景象晃了眼,一时间微微有些失神了。 紫发少女正小心折着画,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间溢满了幸福,却又有点悲伤,那样恬淡的笑容异常动人。 玄纹红衫的少年依偎在她腿边,抬脸时深黑的双眸里如幽潭一般盯着她,眼底情意流转,像是有千种琉璃万颗宝石流转的光辉。 一个珠光宝气的少女则叉腰怒眉,一个蓝衣鬼魅的少年则孤傲自立,一个黑衣少女面若冰霜,最后一个灰衣麻衫的少年则忍不住抢过画笔,习惯地铺开纸张,笔挑淡墨,在墙角便勾勒起来。 这画面吵吵闹闹的,却又很馨香,让人不忍去碰触。 年少本轻狂。 苏挽澜心里突然跳出这五个字来,不由得微微摇摇头,发自肺腑的羡慕地叹了口气,然后和端石兰静静走开。 没多久,穆图就派了婢女送来几盘色泽鲜美的草莓,入口香甜极其美味。刚吃了几个,苏琚岚环顾四周发现金允庭不在房内。昨日解决完云琉宗后,她立即派遣聂栾和螣蛇火速赶往金家查看,想来他焦急难耐,估计是在某处等待螣蛇的消息了。 “金允庭在北面城墙等着。”赢驷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 “我去看看他。”苏琚岚端着一盘草莓起身,赢驷乖乖地点头,只在她袖花上像猫儿蹭了几下,出乎意料地没闹“醋坛子打翻”的别扭。 苏琚岚看着他温柔地笑了声,然后走出去。 通往围墙北的是条走廊,她端着盘子缓缓走着,步伐不急不徐,脑子里思考着那剪纸小样的事,千算万算算不到居然是落在朱颜手中?!朱颜生恐他们泄密做出有辱云琉宗,便来屠城,而金家知道云琉宗当年临阵倒戈背信弃义的历史,那么朱颜能找到金家,也就绝不会放过金家—— ……想来,金家自是凶多吉少了! 估计金允庭也是心中有数,所以她远远眺望到站在城墙头的那抹身影,瘦削而寂寥。 苏琚岚忍不住驻足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感觉到身边气流有变,她拂袖朝身后扫去,一道魅影倏地退出几步远,拂尘搁臂,衣着打扮像极个老尼,但挑起的丹凤眼咄咄逼人,毫无慈悲之态! 苏琚岚望一眼,轻浅笑道:“原来朱掌门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了。”朱颜暗地潜入水月城,对她来说并不奇怪。 朱颜一只手垂在身侧自然晃动,另一臂则微微弯起夹着拂尘置于胸前,仪态脱俗竟也尊贵非常,隐隐透着孤高。她徐徐走近苏琚岚,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一句:“资质不错,倘若能入我云琉宗门下好好调教,前途无可限量。可惜了——偏偏不知死活,居然三番四次的挑战云琉宗!” “呵呵……”苏琚岚声音平静而温柔,“朱掌门前半段夸的词,本座受之无愧。至于后半段嘛,朱掌门可就冤枉本座了……本座哪敢挑战云琉宗呀,相反是云琉宗三番四次不肯放过本座吧?要不然本座怎么会放着盗迤城好好的富贵荣华不享,跑到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避难呢?” 朱颜微眯着眼,浮光掠金中,幽幽地浮着她讽笑的样貌,“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难怪左老头被你唬得团团转!可惜我不是那蠢得要命的家伙,你在我面前说再多话都没用。” “哦,真的吗?”苏琚岚夸张地掩嘴,露出惊讶的神情,漆黑的双眸盯着朱颜滴溜溜的转,一字一句道:“可是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朱掌门看起来很不聪明耶……” 第一招,激将法无用。 朱颜不为所动,口气依旧平静地、冷漠地,“据我所知,你以前充其量就是个四阶的武尊而已,从未有宗法基础。但是失踪了某段时间后再次出现,一下子变成拥有四系宗法的天才,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哎哟——”苏琚岚绞着袖口挥了下,半垂着头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朱掌门就别再夸本座了,夸多了,本座会不好意思的。” 朱颜知道苏琚岚还想气她,依旧面无表情:“你师傅是谁?!” 苏琚岚笑道:“朱掌门既然知道本座那么多事,怎么不知道本座还没从轩辕学院出师呢?” “轩辕学院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朱颜冷嘲的笑,“况且驭血术虽说是我云琉宗秘而不外传的独门宗术,但也是我无意间在我派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找到副本,云琉宗能施展出驭血术的人寥寥无几,且只懂皮毛,可你居然会得如此纯粹?你是得自哪里的?谁教的?” “独门宗术?哈哈,你居然跟我说驭血术是你们云琉宗的独门宗术?”苏琚岚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捧腹大笑,笑得朱颜面色终于铁青,她才停下来,一喘一笑:“朱掌门呀,那本什么副本,难道没标明是郝族还是什么宋族自创的宗术吗?” 朱颜铁青的脸色顿时变了,眼底闪过惊骇之色,没得逃得过苏琚岚犀利的目光。朱颜冷道:“苏琚岚,你怎么知道副本上写有宋氏的?” 苏琚岚眨了眨眼:“哎哟,运气这么好,我瞎猜的还猜中呀。那我得赶紧去找公孙赌几手,看能否赚得零花钱了——” “苏琚岚!给我老实交代!”朱颜冷漠的面色终于有了裂缝,不再犹豫,瞬间人已来到苏琚岚面前,拂尘狠狠扫向她的脸。 苏琚岚屈左膝,右脚前伸将拂尘踢开。 奇怪的是,朱颜并没有施展任何强劲的宗法,而是借着冲力蹬地,拂尘再度向前,每根拂尘毛都尖利起来,像竖起防备的刺猬毛,无声无息。 苏琚岚急忙将草莓托盘往上一抛,两管长袖迎面甩起,犹如流水抛光,跟拂尘交缠起来,仿若光织,煞是好看。 但她没多久就发现,朱颜不出宗法,好似是不敢?! 苏琚岚想着,右手忽然翻转着捏出熊熊燃烧的火焰,朱颜见状,攻向她紧要处的拂尘顿时改变方向,扫出疾风刮灭她的火焰。 果然—— 苏琚岚弯起眼角,“朱掌门,难得本座想堂堂正正跟你打一场,你怎么鬼鬼祟祟起来了?”她一边取笑的同时,一边暗地紧盯朱颜的面色,想捕捉点蛛丝马迹。 可朱颜道行太深,喜怒不形于色,只冷冷笑道:“你跟玺岚的关系,不也是鬼鬼祟祟的吗?” 苏琚岚心中顿时一沉,眉梢不逞相让地轻佻扬起,回笑道:“朱掌门,这话何解?本座似乎听不懂你讲什么?” “你听不懂?” 朱颜慢条斯理的冷笑道,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云琉宗找了他们那么多年,如今就差玺岚这个祸苗迟迟不现身!而你们是何身份,居然能跟他们所有人打过照面,这也太巧了吧?我知道那个叫公孙锦币的人很会搜罗信息,可他们折腾着依旧找不出玺岚任何消息,他们虽然不知道,可我知道……你的驭血术不是出自云琉宗,极有可能是玺岚亲自教给你!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突然间能从一个废柴变成四系天才,应该也是玺岚帮你的!别人没这本事,但像他们那种人,绝对有这能力!” “听你口气,这玺岚还真是无敌厉害呀?”苏琚岚情不自禁地鼓掌三声,笑道:“朱掌门这个解释真有说服力,看得我得好好记住了,免得下次再有人追问我所谓的‘废柴变身秘方’时,我就可以直接搬出朱掌门这套说词来,一定能说服人。” 朱颜脸上稍稍变色,三番五次被她反讽回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玺岚到底在哪里?!老怪物问不出,我就不相信我从你这丫头嘴里抠不出来!” “我要不松嘴,你想抠也抠不出来!”苏琚岚答道。 她原本有点心惊如果朱颜竭力施展宗法的话,她绝无十成胜算,可朱颜如今忌惮着玺岚的身份不敢在这里正面冲突,大动干戈,那么—— 呵呵。 苏琚岚凉薄一笑,那么就来斗伎俩吧! 022卷 苏琚岚反屠云琉宗 二 苏琚岚眉头微微一皱,惹不起她,矛头怎么转向秦卫霜去了? 可秦卫霜垂着头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立即明白眼前这两人性情截然不同,但可都姓同一个“秦”! 秦怜儿鄙夷地盯着秦卫霜,掏出手帕赶紧擦拭被她碰过的手指,嗤声冷哼:“我就说嘛怎么会有酸臭味,原来都是你跟这只脏兮兮的兔子发出来的。诶,我说你有多少天没洗澡了,被你碰了这么一下,皮肤都要发痒了。” 秦卫霜紧咬着牙,锁紧怀里的兔子想要走开,她这一示弱,反而让秦怜儿变本加厉了。 秦怜儿看了苏琚岚一眼,又看了一眼秦卫霜一样,打了个手势,几个同谋顿时将秦卫霜围在中央。 只见她怀抱双臂,颐指气使地道:“我说让你走了吗?都是你跟这只臭兔子,好好的地方都被你们搅得乌烟瘴气,今天不好好处理这只臭兔子,以后闻着都让人反胃!” “秦卫霜,快把兔子交出来吧!”有人显然为了讨好颐指气使的秦怜儿,倏地伸手去抓秦卫霜怀里的兔子,秦卫霜立即翻手揪住他的食指一扭一送,那人立即发出杀猪的叫声跌倒下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普通人眼中看来,这一手容易至极,可只有修习斗气的高手才知道,这是需要千锤百炼的招式,柔和了扳、挫、旋、拧的擒拿技巧! 苏琚岚只定定地看着秦卫霜,如观戏一样的看了起来。 “秦卫霜,你居然还敢反抗?”秦怜儿当下高声大喝,气得胸腔直颤,“好呀……老的还得乖乖给我端茶送饭,小的居然敢给我拿乔了?!想造反了呀?不想让你娘活了吗?” 秦卫霜脸色微变,显然有所顾忌,她怀里的兔子顿时被人夺去,双腿又被人击麻,身子顿时失去了力量往前倒去。 正当众人以为她这狠狠一摔要丢大颜面时,一只脚突然从旁伸出,在秦卫霜腹部轻轻一勾,她本来已经贴近地面的身体顿时弹了起来,更稳稳地站住。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苏琚岚缓缓收回左脚,她看着秦怜儿时容颜全淡,“秦怜儿,见好就收,别做得太过火了。” 秦怜儿昂首哼道:“我教训秦家的人还需要你插手?” 苏琚岚笑了,射向秦怜儿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讽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是教训自家人,何必当着我们这些外人做笑话呢?” 竹亭内顿时爆发出低低的笑声,秦怜儿捏紧拳头,双目气红。 “啊,这兔子会咬人呀!”刚抢走兔子的少年正要琢磨如何收拾时,却被看似乖顺的兔子张口咬在手臂上,他急忙将烫手的动物用力抛向一边。 秦怜儿到底还是气不过,迅速吼道:“给我杀了它!” 哪知这白色身影刚一落地,迅速四处乱窜,有些人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吓得惊声尖叫,接二连三地抓起各种东西用力砸去,没多久就弄得满地狼藉,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整个竹亭顿时乱成一团。又几乎是一瞬间,白色影子急转弯直勾勾扑向率先闹事的主——秦怜儿! 秦怜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呆了,连防御都忘了! 秦卫霜急道:“不可以,多多!” 小小的动物在半空中不情愿地调转方向,无头脑的它转而扑向被人泄怒,却没想到这个方向居然是—— 苏琚岚立即伸手挡住头,只觉得面前一阵高温热浪袭来,手掌外侧顿感一阵锐痛,尖利的獠牙深刻入肉。 它的速度太快了。 这只食草动物背对着所有人,独独面对她,张口露出诡异尖牙,双瞳迸发着阴狠的怒意,此刻不是殷红的双目,而是变成黑色、白色的眼瞳,左黑右白!这双兽目微微眯起,散发出浓烈的虐杀气息。 苏琚岚反抗性的眸子猛地迸射出阴森怒意,一股磅礴强悍的气势咆哮而出,方圆百里的禽兽全都颤抖着匍匐在地。 原本被彻底激怒的动物立即惊骇地睁大双瞳,瞳仁中央倒映出一条五彩鳞甲的巨蛇,那血光熠熠的蛇目中间陡然投射出肃杀寒意,浑身转动着流光溢彩。 它骇得松口掉落下去,却被苏琚岚趁机抱入怀里,缩着头瑟瑟发抖。 相比着这只被驯化的契约魔兽,不远处机关重重的盆地上紧接着爆发出刺耳的嘶吼声,那些魔兽感应到这股侵入领域的力量太强悍了,咄咄逼人。它们相应地狂吠挣扎,歇斯底里的吼叫声让看守的几名弟子惊愕不已。 束缚在盆地四方的禁锢法阵也在同一时间化作青烟消失,重伤未愈的钦辟猛然抓地站起,撑开巨大的羽翼飞了起来。 “快,快去禀告老师们!”蓝师兄急忙喊道,快速攀爬到盆地上空,扣指念诀,流窜在盆地底下的火焰冲天而起,汇聚成牢笼模样朝钦辟飞去。 钦辟避而无比,在半空中刮起狂风,张口喷出浓烈火焰,可腹部伤口再度裂开,它惨叫着向地面栽落下去,在空中留下一片血花。它不甘朝天空张口咆哮,那汹涌翻腾的声音如骇浪一般浩荡,所有人都震撼无比。 竹亭内,苏琚岚平静地抚摸着怀中瑟瑟发抖的胖兔子,将它还与秦卫霜,笑道:“难怪你这么心疼它,这小家伙不简单,而且还很护主。” 秦卫霜回过神来,突然挽起嘴角笑了下,“多谢。不过被你身边的东西一吓,它早就六神无主了。” 苏琚岚眉棱骨微微一动,朝竹亭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微地一笑道:“这里太吵了,不如先出去走走吧?” “行。”难得秦卫霜如此配合。 苏琚岚便扯下手帕将鲜血淋淋的手掌包住,带着秦卫霜跟邵乐朝前走去。 秦怜儿满脸银城地看着他们迎面走来,却故意挡着不让开。 苏琚岚望了她片刻,“秦怜儿,看在秦卫霜的情面上,本座就给你讲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故事。在森林里,狮子原本就是王者的象征,可总有不自量力的鼬鼠要来挑衅它,想同它决一雌雄。狮子不屑理会,这些鼬鼠便到处中伤狮子,宣扬狮子害怕它们。不说,这狮子确实有点害怕,因为它觉得真跟这群卑贱的鼬鼠计较,鼬鼠就可以得到曾与狮子比武的殊荣,而狮子本身呢,却被其他动物耻笑竞和鼬鼠计较!” “下次——”苏琚岚忽地笑一笑,淡淡道:“最好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倘若本座真要撒泼起来,这里该有几个脑袋会被砍?又有多少个九族会因为你们而被株连?”被她目光触及的人,额头上顿时涌出了细细的汗珠。 围观的人下意识地竟让出以一条路,待苏琚岚三人彻底走远了之后,那些一直盯着她们的人不禁呼出一口气,却又错愕的相互询问,“刚才那个人真的是苏琚岚?怎么感觉变了那么多?” ……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秦卫霜徐徐说道:“真是个高手,岚群主之前隐藏得可真深……” 苏琚岚转身微微笑道:“秦姑娘,咱们彼此彼此,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虽然畜生类都能够敏锐地感应到螣蛇的力量,但并不意味着普通人也能感应得到。她在秦卫霜身上扫了一圈,已经明白了秦卫霜的实力不容小觑。 秦卫霜看她的眼神也不如之前的冷漠了,但心中却是一片骇然,如果不是波月兽刚刚逼得苏琚岚出手,以她的修为也探查不到苏琚岚的深浅,她由衷道:“刚才多谢你替我解围,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苏琚岚淡淡笑道:“你只是忌讳秦怜儿才不想出手,这人情我赚得太容易了。” 秦卫霜道:“那我就还你一个简单的人情,你们缺少同伴,我可以入伙。” “真的吗?”邵乐高兴道,“那这样的话,我们还差一人就组齐队伍了。” 苏琚岚笑道:“不差,算上耿瓷。” 邵乐蹙眉道:“可是耿公子不是说已经组好队了吗?” 秦卫霜道:“如果他真的组好队伍,刚刚就不会被这么多人围住。” 苏琚岚笑道:“正是如此。邵乐,你现在带句话给耿瓷,告诉他,这‘腰上的伤倘若不治,可是会关系到下半身的婚姻幸福的’。别问什么,他听了自然明白。” 将信将疑的邵乐顿时回到竹亭内,没多久,耿瓷僵着一张俊脸,跟在邵乐走出来了。纵然心中翻腾,狂风大作,瞬间百万个念头冲出又消逝——耿瓷阴沉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瞪住苏琚岚。 “耿瓷,看来你抗婚的情绪可不低呀。”苏琚岚伸手挥了挥,耿瓷的眼神并未跟着移动,而是咬牙切齿道:“你想怎么办?” 苏琚岚笑一声,平静道:“不想怎样,就跟你谈个条件。如果团战你能入伍,我就直接表态让你爹收回成命。倘若你不的话——” 她目光沿着他脸部轮廓一路滑到腰间,笑吟吟道:“你也不错,勉强算是个不折不扣的丈夫人选。” “你——”耿瓷横眉怒目,拼命止住胸口浓烈翻滚的怒火,从齿缝间生硬挤出两字:“成交!”他昨夜不就是劝不住父亲急欲做媒的心,不就是跑入苏王府想要试探苏琚岚,不就是因为受伤了被她发现了,几个“不就是”加在一起,就被苏琚岚轻轻易易地威胁了。 但耿瓷也清楚,昨夜苏琚岚能够轻易划伤他,就表示她根本不是传说的那样不堪。她要挟他入队,也不像打输给其他人,估计是另有所图。他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一双清俊的眼镜看着眼前若无其事微笑的苏琚岚,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为她气伤不值得!可耿瓷日后才知道,这是他今生唯一一次能够抓住苏琚岚的机会。 斗场上再度响起前两日那规则的黄钟声,一长一短。在抽签决定哪五组对战时,秦卫霜突然明白苏琚岚为什么要将耿瓷强拉进来!耿瓷名声在外,就像一支标杆,有了他,暗地操作对战名单的人,绝不会让耿瓷的队伍与赢驷等人的队伍提前对上。 听见斗场主持规则的人喊到他们的名字,他们先后走了上去。其他四组正摩拳擦掌着,瞟见耿瓷后,目光纷纷滞了滞,无一例外都是惨淡淡白茫茫的眼神。 苏琚岚悄悄退出半步,将身子隐藏在耿瓷之后。秦卫霜目光投向她,似是猜测些什么,苏琚岚朝她使了个眼神,竖起手指压在唇上。 可耿瓷并未意识身边的小动作,他只顾生闷气,待监督本场的老师扬手挥下“开始”,两道炽热火焰从他掌心扭曲窜起,二话不说就开打,开场就示威,顿时将其他四组的人震慑住。 看台上顿时有人惊声呼道:“这耿瓷公子,至少是四阶的宗师水平吧?”人群中纷响起惊叹的赞美声,与苏王同座的耿逐风有子如此,自然颇为欣慰。虽然他不清楚耿瓷又怎么肯与苏琚岚同队,但他心中暗忖:是不是好事将近? 耿瓷华丽的宗法在斗场上空盘旋绽放,由于他率先出击,那四组队伍的人反射性地围攻他一人,双掌难敌四拳时,四支白箭裂风而过降落在耿瓷四边,将逼近的人吓得后退连连。 耿瓷回头,就看见一把白色长弓再度拉成满月状态,这回是七支雕翎白箭架在弦上。 “箭神?还是七箭连发?”有人用力揉眼喊道,指着净白清秀的邵乐道:“这是哪家公子?”话音刚落,七支雕翎白箭裹着炽热的白芒一下子飞出去,速度飞快将七个人的衣角钉在地面上。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叫好声。邵乐却眼巴巴地望向苏琚岚,似是期待她的赞赏。而苏琚岚微微一笑,他立即笑得春暖花开。耿瓷拢眉,将想对邵乐竖起的大拇指立即压回去。 “这位小公子……”耿逐风盯着邵乐,有些惊叹地望向苏王。苏王微笑:“邵乐是小女带回来的朋友,本王对他也是知之甚少。”年幼的苏琚岚已是神秘难测,看似纯真的邵乐也是身怀绝技,那么那黑衣短打的冷漠少女,又有怎样的惊喜?苏王隐隐感觉,有资格站在四丫头身边的绝非俗类。 既然邵乐跟耿瓷都大显身手了,秦卫霜便从背上解下一把巨大的黑色大刀,这把大刀竖起来比她本身还高。刀不仅长,还很宽,但没有刀锋,所以刀身两面看起来都像钝得很的刀柄。 不见秦卫霜提着刀时露出是何神色,倒是看众光看就得吃力了。 023卷 苏琚岚反屠云琉宗 三 秦卫霜将竖起来比人高的巨刀对准几人,再度一横,无声无息地劈了过来,如同一道黑色魅影。有几人仓促应付,却 见她横里劈竖里刺,银色斗气越发浓烈,速度越发越迅猛,“哧哧”破空之声不觉于耳。 苏琚岚忍不住暗道:好。秦卫霜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纯粹修炼斗气的武尊中最强悍的一个。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秦卫霜的刀芒忽然幻化成真假难辨的两道曳光,两道纷纷干净利落地切断两组早已零散的队伍的后路。瞬息间,这四组队伍不是被耿瓷吓得六神无主,不然就是被邵乐的雕翎白箭跟秦卫霜的巨刀弄得四处逃窜,溃不成军。 毫无疑问,这场争斗以他们的压倒性胜出。可也有人不满了,这三人胜出的确是当之无愧,但那光愣站着的紫发少女是谁?连手都没动就跟着队伍晋级了,这也太什么了吧? 他们下了斗场回到竹亭歇息等候,直到其他组竞争完毕,这才抽签进行第二场团战。耿瓷再去抽签,但苏琚岚知道,从每支队伍名单确立下来后,每组的竞赛路径也决定了。她看着挂在竹亭上的晋级单,以耿瓷、赢驷、贺栖、宋静婴、纳兰若、龙潜为首的六支队伍直至战到最后的百组晋升名单,也都绝不会提起碰上。 秦卫霜走苏琚岚身边,看了看她,道:“你就打算这样藏藏掖掖的?” 苏琚岚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我觉得低调行事总是好的。你应该也是个谨慎的人,但刚才那场为什么要故意炫技?” 秦卫霜道:“郡主应该知道卫霜的身份很尴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苏琚岚点头。说罢,外面的钟鼎声登时再度想起,“当当当当”响彻云霄,苏琚岚听在耳中,淡淡地,但见到秦卫霜忽然露出那种热血沸腾的表情,她微微笑了一声,然后向身边的邵乐看去,却见邵乐满面笑容,也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耿瓷拿着五号斗场的签回来了,依旧面色不佳,只是匆匆饮了杯水,就带着他们朝竹亭外走去。只要是像耿瓷这等名人比赛的斗场,周围基本上围满了往前挤的看众。连苏王跟耿逐风此刻也在台下观看,脸上各处露出涵义不同的笑意,显然对他们的团战很是看重。 耿瓷等人顺着台阶走上去,步伐不急不缓。其他四组队伍也纷纷上了斗场,其中竟有以秦怜儿为首的那群人。秦卫霜怔了下,冷漠的目光迅速巡视四周,终于在某处看众中发现了那位不亲不爱的爹。 其他四组显然经过了一场团战,自然有点能耐。晋升路径图早已公布,所以他们已经强行压下面临强敌的那种惊恐茫然,另谋他路。 苏琚岚发现这些人暗地目光交接,瞳仁一缩,低声道:“看他们的样子,打算先联手围攻我们。” 秦卫霜观察了会儿,默默点头。退后一步,巨刀立即横在身前。“那这样有点麻烦了,即便他们再不济,人数多也是一种优势。” 果然,看台边缘一声钟鼎重响后,这四组人物几乎是瞬间齐齐冲上来。各有三组将耿瓷、邵乐、秦卫霜三人牵绊住,然后独留秦怜儿这组围攻苏琚岚一人。在这四组人预估中,正面与耿瓷等交锋定无胜算,那么只能采取智敌,将他们四人当中最弱的一个驱逐下台。比赛没有任何规则,想胜利的必须整队站到最后! 耿瓷的强悍是众所周知,邵乐的七箭连发也是有目共睹,而秦卫霜能把那把沉重大刀挥得滴水不漏,自然也不能小觑。唯有苏琚岚,这些人根本来不及了解,也因为以往太多有关于她废物的事占据脑海,所以便将苏琚岚看成四人当中最弱的。只要先让耿瓷四人落败,其他四组再接下去竞争名额,那么至少还有几缕获胜。 刚才在竹亭被苏琚岚当众暗讽位卑,秦怜儿纵然心中有怒也不敢对顶着郡主头衔的苏琚岚有何作为。如今是斗场,死亡可免,可重伤等却可酌情难免。想到这,秦怜儿暗自冷笑,双手快速捏诀,衣裙飞扬,周围火焰大作,霍地冲向苏琚岚。 秦怜儿这招宗法虽然远远不及耿瓷上场施展的来得强悍,但毕竟是个千金小姐,能有这等二阶修为也是难得。 这火焰汇聚成球从苏琚岚头顶正上方极速打下来,火焰未及身,那炽热温度便已让靠近看台的人连忙后退几步,更别说正中靶心的苏琚岚了。这白皙的脸蛋都被火光照得微红,泛着明光。 邵乐转身要救苏琚岚,却被其他四人缠得紧了,那些人显然忌惮他手中的长弓,坚决不让他有机会上箭拉弓的机会,虽然其中有不少是擅长远程攻击的宗师,但此刻也放弃了捏诀,只顾贴身攻击邵乐堵截住他。 台下,苏王皱起了眉头,耿逐风也讶道:“这好像是秦尚书的二小姐吗?只是场考核比赛,怎么下手怎么狠?”就连耿瓷跟秦卫霜都无法立即脱出包围,众人纷纷为苏琚岚捏了一把冷汗。 苏琚岚却不慌不忙,就在火焰倾天劈落时,忽然旋身避过,犹如蝴蝶展翼轻盈地从秦怜儿身边转过,从她腰间抽出一根绣满金丝银线的粉色腰带。 “啊!”秦怜儿顿时尖叫出来,急忙抬手抓住裙子,一时间只觉丢人至极,转身恨不得想将苏琚岚挫骨扬灰了。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个人突然两手捏着火球推向她而来,苏琚岚将这条腰带往头顶一拉,顿时霞光如纱,这条腰带瞬间宽了数倍不止,在苏琚岚头顶处支撑了一道屏障。 两颗火球顿时被反弹走,好巧不巧居然也是烧向秦怜儿去。秦怜儿不敢伸手抵抗,生怕穿在裙子里的亵裤掉落了,会丢尽颜面,所以只能抱着裙子狼狈躲避,浑身燥得慌。 看众中顿时哗啦啦响起了笑声。那个原先泼水找茬的年轻猥琐男见秦怜儿被欺负了,眼底闪过寒意,突然一记劈空掌劈了过来,也是个修炼斗气的武尊。 苏琚岚扯回腰带,合掌推了上去,却突然目光微闪,笑意泛冷:“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她迅速旋身后退,左手倏地插入右袖中,拿住了自这人袖口中悄悄溜出来的东西。她一拿即退,然后用力将这个东西摔在地上。 不少人目光凝聚在这个东西身上,那是一条和这个男人异常花俏的袖口一样颜色的小蛇,色彩斑斓,看起来歹毒得要命。它显然是经过训练,在这男子与别人近身搏斗时悄然探出脑子,然后瞄准对方手腕一咬,这蛇含剧毒,一咬浑身便瘫软,那他还有不赢的道理? “真是卑鄙啊!好好的考核比赛,居然暗放毒蛇!”台下观者一片哗然,鄙夷声纷纷响起来。这年轻猥琐男见围观者如此愤怒,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仍强词夺理道:“兵不厌诈,别人射箭就可以,那我放蛇不行吗?” 哇,登时不少人被他的无耻理论气恼了。但站在五号斗场边缘的监考人沉吟道:“确实,比赛没有规则不能防毒。”有了这话,这气短心虚的男子即使看见监考人眼中的鄙夷与不屑,自己仍是暗地松了口气,然后怨怨瞪向苏琚岚,他若过了轩辕考核那还好,倘若过不了,刚才那丑事便足以毁了他后半生的生活。这笔账,他必须记在苏琚岚头上才能泄愤! 看吧,所以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因为总会有莫名其妙的仇恨累积到你头上。苏琚岚道,蓦地想起东篱说过的那句话:郡主,你还是当坏人吧,因为好人短命! “还不把拿下?”其他缠住耿瓷的队伍逐渐捉襟见肘,眼见秦怜儿等人还无法制住苏琚岚,登时有些急了。 秦怜儿撕裂衣衫系在腰间后,双拳捏得咯吱响,“苏琚岚,我要你的命!”然后双臂狂舞,无数火球从她身边扭曲的空间喷洒出来。 苏琚岚叫腰带的一头甩如空中,腰带一改原本柔软模样,竟变作长长的一根巨棒一般,笔直横在空中。她右手紧握着,舞着巨棒在空中划过,将秦怜儿喷洒出来的火焰扫开,特意将火焰挥向秦怜儿队里其他三人,那三人只顾着躲避一时间也顾不上攻击她了。 秦怜儿咬紧牙关,仍旧疯狂地抽取体内所剩无几的华光,凭她的二阶修为根本坚持不了这种疯狂耗损多久,而苏琚岚操纵着手中的腰带却是游刃有余,众人知道,谁先撤手谁就先败。 突然—— 就在秦怜儿喘息着即将倒下去时,却是挥舞的巨棒瞬息柔软下去,苏王霍地站起身奔下去,众人却见苏琚岚突然整个人踉跄地后退几步,重重摔倒在台上,有滩黑血从她右手间蔓延开。 耿瓷忽然间发觉身后,甚至是四周看台都是一阵骚动,他从火光冲天间转过身,最先发现苏琚岚摔倒在地上了,而秦怜儿四人已经趁机攻上去。 他身形疾掠,数股火焰喷薄而出,将周围逼近的人吓退几步,就这几步的距离,他迅速冲到苏琚岚身边,“你怎么这么弱——”不对,他低头看着从苏琚岚右掌上流出的黑血,“是刚才那条蛇的毒?” ------题外话------ ……看文的童鞋见谅了,这章仅剩3000字了。 024卷 苏琚岚反屠云琉宗 四 “我被你骗下吃了血婴泪,我还拿什么跟人动手?”朱颜怒吼道,那双手依旧以扭曲的状态呈现在面前,心里确实狠得牙痒痒地,很想飞奔过去将苏琚岚揉碎了踩扁了。 但是苏琚岚却振振有词道:“这话可就不对了,可是出来混的随时都要面对挑战,有谁会等你准备充分才出手呢?老怪物,啊不,是玺左旭,你还不出手杀了朱颜吗?杀了她,一来云琉宗群龙无首,二来也为玺族出口恶气,好事成双。” “苏琚岚!”朱颜闻声咆哮吼道,“你摆明是给玺岚当走狗,还虚情假意地说些回旋的余地干嘛?” 苏琚岚跳过朱颜,直接望向老怪物,身子慵懒地斜靠在扶手上,笑道:“怎么,多么好的机会,你居然犹豫了?” 老怪物看着苏琚岚,望回恼怒的朱颜,复又看回苏琚岚,道:“现在她双手被废,掀不起风浪,杀了她能做什么?” “那她屠杀金家,三番四次刺杀我,按照你的说法,是她成了废人就全都可以忽略不计了?”苏琚岚反问道,讽刺地拂过袖摆站起身,桃花一般的眉角和嘴唇弯弯而起,妖冶而蛊惑,仿佛血红的椿花,在一茬一茬地吐蕊。“老怪物,你也是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圣人’!我没兴趣再跟你聊天了,聂栾,把朱颜拉下去看好,别让她接触任何人,也别让她有机会找死作解脱!” “是。”聂栾领命,上前就将朱颜拽了起来,比起苏琚岚刚才的拖地而行,他这一拽,倒显得温柔了许多。 老怪物见她准备要走,先是一愣,急忙冲上前抓住她追问道:“玺岚到底在哪里?” 苏琚岚神情淡淡地笑道:“你见她做什么?” “苏琚岚,你还听不明白?真到唐郦辞跟郝师旋交手的那天,整片大陆说不定都会被毁掉!”老怪物急匆匆问道。 “毁掉?”苏琚岚反问道,挑着眉往前跨一步,逼问老怪物,“怎么毁掉法?” 老怪物声词恳切:“你还不明白?!三百年前即便人才济济但无人达到神宗境界,依旧斗得大陆修炼界停滞了百年有余,而如今郝师旋是神宗,一个神,那力量会强悍到何种地图?开天辟地,翻山倒海,全是易如反掌。唐郦辞呢?他能让云琉宗数百年来每代掌门都忌惮的角色,会差到哪里去?他们都不是善类,且不谈交战时会怎样毁灭天地,战斗结果谁胜谁负都不是好事!如果玺岚肯出面的话,或许还有其他转圜的方法——” “不用了,我可不认为玺岚愿意作个‘圣母’!”苏琚岚轻轻挣出手,头也不回地朝门走去。金允庭跟上,随后即是拽着朱颜的聂栾。老怪物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背影,露出忧容,出乎意料地没有穷追猛打地追出去。 走入廊道,聂栾立即带着朱颜先行离开,将她命人关押看管后又迅速返回苏琚岚身边待命。 苏琚岚边走边问道:“我让你把秀欣带过来,人呢?” “早已送到您房间等着。”聂栾答道,末了补充一句,“周博通那群炼丹师的换容技术,的确厉害。” 苏琚岚平静笑道:“很好。” 在旁的金允庭忍不住问道:“秀欣是谁?” “一个我准备献给殷悦国老君主的礼物!”苏琚岚缓缓勾起唇角,加快脚步朝房间走去,裙裾翻飞如碟。 一个类似棺材长宽的木匣子就这样静静躺在圆桌旁,苏琚岚疾步上前掀开木匣盖子,金允庭反射性地朝里探去,发现里面躺着一位长相非常妖艳的女人,却见苏琚岚一边转着头颅打量那位静躺的女子,一边啧啧赞道:“那群老头果真是阅历无数,整出来的这张脸还挺好看的。”说完伸手在这人面颊上捏了又捏,并无异常,这才伸手抵住这人心窝处,红光顿时从她指缝间静静渗入那人体内。 没多久,这名女子便呻吟着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的瞬间就望见苏琚岚,惊得手足无措,失声大叫,然后屁滚尿流地爬出长木匣子,像一只无头苍蝇被周围陌生的环境惊得不知道该往哪窜,最后瞅见房门敞开,就赶紧朝那里逃去,却还是被苏琚岚伸出脚给绊倒! “郡主,秀欣知错了!求求你放过秀欣吧!”这女人顿时泪如雨下地回头抱着苏琚岚的脚哭喊道。 苏琚岚并不觉得意外,因为打从白赤城——胡砂将她从东篱的飞镖中捡回这条命时,苏琚岚暗地里封了她全身血脉,所以秀欣的记忆还保留在当初被苏琚岚戳破阴谋手足无措的时刻! 苏琚岚和颜悦色道:“秀欣,转眼都已过了大半年,如果我真要你死,也不会把你留到现在。你自己好好看看,这里还是白赤城吗?”然后荡了荡袖袍,转身坐下。 秀欣半信半疑地朝四周打量了下,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看向四周,目光透过敞开的房门往外看见白雪皑皑的宫殿世界时,愣了下,白色冰墙、白色地面、白色雕栏……什么都不是白色的,这里确实不是白赤城!“这里是哪里?你们……你们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麻烦把那面镜子给我。”苏琚岚视若无睹,吩咐金允庭将他旁边梳妆台上的小镜子递给她,然后悠闲地对镜抚眉,轻笑道:“秀欣,我记得你当初很嫉妒我呀?是嫉妒我比你年轻漂亮,还是羡慕我身份高高在上,亦或是——两者都有呢?” 秀欣听她说完话,脸色变得苍白,扑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郡主,都是秀欣猪油蒙了心做错了事,求求郡主开恩,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如果郡主嫌我碍眼,我马上滚得远远的,从此再也不出现在郡主面前。” “这可不行,我还有事要让你办,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你滚得远远呢?” 秀欣趴在地上,声音也发抖了,“求求郡主开恩!求求郡主开恩!” “你过来——”苏琚岚冲她勾了勾手指,秀欣俯首颤抖地爬过来,苏琚岚伸手捏起她簌簌发抖的脸,手指在她脸上划过,冰冷尖利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引起的刺痛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苏琚岚并不用力,只是在她脸颊上留了一条绯红的划痕,然后左右看了几眼,轻笑道:“秀欣,痛不痛?” 秀欣赶紧颤抖地点头。 苏琚岚瞟了她一眼,冷冷道:“我只是轻轻一划,没有伤皮动骨,就这样你也会痛?果真是贱人的命却幻想公主的心!这么紧张,那就赶紧照照自己的脸,免得破相了以后还靠什么取悦男人?”说完,扬手就将小镜子丢开。 秀欣短时间顿时全是哭泣跟求饶,但哭了会儿,又有些紧张地偷眼瞟像那面小镜子的反应,果然是很在意她的容貌。但她瞟呀瞟的,突然瞟见镜子里那张俯首跪地的脸庞竟然长得非常妖娆,五官很是艳丽,她怔了下,内心浮起更加狠毒的嫉妒情绪时,却意识到房内根本就没这张脸的主人呀,她又暗地瞟了瞟,微微睁大眼,而小镜子内的人也微微睁大眼,一肌一容都是极尽模范她的。 苏琚岚无声无息地微笑着看她,秀欣浑身战栗着匍匐在地上,情不自禁一点一点地向那面小镜子挪过去。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镜都注视着她,直到秀欣突然惊愕地抓起那面镜子对照着自己的脸,又是捂脸又是抚脸的各种试探性的动作,直到她喘着气确认镜子中的美艳人物竟是自己时,她惊喜交加却又恐惧茫然地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在做梦?这么妩媚的脸居然是我的脸?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一道红光飞扑过来将她手里的镜子击成粉末。秀欣还没看够这张脸顿感美梦破碎,恼怒地瞪向苏琚岚那边,却发现苏琚岚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动也不动,赶紧俯首跪在地上,依旧是求饶,但同时脑海里也在拼命回想自己刚刚那张令男人魂牵梦系的脸。 苏琚岚含笑道:“秀欣,你原本长得也算标志,可是跟本座相比,跟刚刚那张脸相比,你觉不觉得自己相形见绌了?” 秀欣不敢说话,但她心里不得不咬牙承认她的漂亮与苏琚岚相比,就完全黯淡无光,完全就是一只没有颜色的麻雀!相貌不如人,身份地位不如人,她很不甘心!如果刚刚那张脸是长在她身上那该有多好,女人拥有美貌就是无敌!可是刚刚那张脸,又好似是真的是她的脸…… “你觉得刚刚镜子里的那张脸漂亮吗?”苏琚岚问道。 秀欣胆怯地看了她一眼,不敢说话,良久才点了点头,道:“漂亮。” 苏琚岚顿时笑了,“怎么个漂亮法?” 秀欣目光又环视着聂栾和金允庭,低声答道:“男人都会喜欢的那种漂亮!” “那你想不想变成这种漂亮?” 秀欣有些欢喜地仰起头来说:“我、我可以吗?”容貌是天注定的,正如同身份尊卑也是与生俱来的,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容貌,谁不愿意? 苏琚岚像是循循善诱的口吻笑道:“当然可以。镜台上还有面大镜子,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脸,是不是男人都会喜欢的那种漂亮呢?” 秀欣半信半疑地看着苏琚岚,想起刚刚从小镜子看到的那张美艳脸庞,心中顿时擂鼓直捶,终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疾步冲到金允庭身后的梳妆台上照镜子,对着架在镜台中央的大镜子,越看眼睁越大。 她皱眉,镜子的美人也皱眉。她张嘴,镜子里的美人也张嘴。无论她做什么,镜子里的美人都做什么。她又惊又喜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来回抚摸,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棱角确实真得变了,良久之后,她终于确认自己的脸变了,那张尚有姿色的脸顷刻间变成这张倾国倾城的艳丽了。照了又照,她嘴角忍不住咧得更开,越看越喜欢了! “像这样一张美艳的脸,指为富甲妻妾什么的,绰绰有余了。”苏琚岚见她脸色抑制不住的喜色,故意说道。 秀欣情不自禁否道:“富甲哪配得上这张脸?这张脸这么好看,当高官夫人还差不多?”话刚出口,意识到问话的是苏琚岚,她赶紧回头继续俯首跪着。 “说的也是——”苏琚岚故意顿一顿,才问道:“那你想不想当高官夫人呢?” 没有置她于死地,还给她这张魅惑众生的脸,秀欣再蠢也知道苏琚岚是有另有所图的,立即恭恭敬敬地答道:“秀欣一切听从郡主安排。” 苏琚岚勾起嘴角,绮丽一笑,“算你聪明。”她吩咐聂栾说,“把穆图带过来。” 过了片刻,穆图跟在聂栾身后走近了房间。三更半夜被苏琚岚掩人耳目地叫过来,穆图自然晓得有事发生,一进屋就看见这场景,情不自禁皱起眉,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朝苏琚岚弯腰行下礼去。 苏琚岚道:“穆图,把她送到你主子身边,附加一句话,‘忠言逆耳不如君王枕边的风’。” 穆图怔了下,看着秀欣那张妖媚不可方物的脸,顿时明白这个女人是要送给颜弘皙,让颜弘皙安插到老君主身边的耳线!但这女子看着不是什么省事的角色,他忍不住担忧道:“郡主,这女人能成事吗?” 苏琚岚看着秀欣,徐徐笑道:“如果不能成事,那么我不仅收回她这张漂亮的脸,还会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炼狱滋味!”这话顿时让满心雀跃的秀欣战战兢兢地寒了心,苏琚岚的恐怖,从不是虚有其表的! “那我马上就将她送过去。”穆图说道,拍了拍手,房内墙壁顿时有两名隐卫凸显出来,一左一右将秀欣抓了起来,然后转身走回冰墙上,三人消失融入墙内消失不见了。 苏琚岚补充道:“顺便问颜弘皙,我要这些新兵新将攻打云琉宗作练练手,他意下如何?” 穆图点头。 没多久,颜弘皙的信笺潇洒地回复二字:随你。 025卷 苏琚岚反屠云琉宗 五 http://永久网址,请牢记! 整座水月城顿时进入备兵状。【 】金允庭向苏琚岚请辞回家料理后事,此时的他出乎意料地平静,而苏琚岚也应允了,目送着他和船舰消失在海平线上。 聂栾在她身后道:“昨夜差点发疯,现在能平静地回去料理后事,他倒挺坚强的。” 苏琚岚的脸色稍显苍白,“因为他现在知道,哭闹并没有用了!” 聂栾看在眼里,顿了一下,和声道:“我现在才意识郡主你的凉薄,原来是出自天性了。” “什么意思?” “最开始在白赤城遇上您,我原本觉得那时的您凉薄是被楚殇皇子逼得走投无路导致。可如今看来,您这股薄情是处心积虑的、发自肺腑,因为理智所以接近薄情,堪称狠决了。”聂栾如实道。 苏琚岚凝起一抹柔和笑意:“可能吧。如果我不狠,那我的地位也别想站稳!” 聂栾点了头,突然瞟见苏挽澜带着端石兰攀上城墙急匆匆地朝着走来,遂远远地就抱拳唤道:“苏将军,石将军。” 苏琚岚敛了神色,自然地转头望向苏挽澜她们,含笑唤道:“大姐,石兰姑姑。” “小岚,听说朱颜昨夜再度对你动手,被你生擒了?”苏挽澜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琚岚淡淡道:“是。” 苏挽澜和端石兰暗地深吸了口气,朱颜——那可是云琉宗至高无上的掌门人呀! 苏挽澜失态地追道:“那她现在被关在哪里?” “朱颜无论身份还是修为都很特殊,所以我不想让她跟别人多有接触,就将她关在某个隐蔽处。大姐……莫非是想见朱颜?” “是!”苏挽澜道,“我必须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管是你们口中常念的圣族后裔,还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甚至不远千里追杀到水月城的目的!云琉宗屠杀金家又侵犯水月城,罪证确凿,这事已传开在四国大陆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殷悦国皇太子命令穆图攻打云琉宗,兹事体大,而我们如今身在水月城,即便不想管也必须管!” “大姐的意思是——”苏琚岚抬起幽深的眸看她,试探道:“是要助攻云琉宗?” 苏挽澜狠狠咬牙道:“冲着朱颜三番四次的谋杀,你觉得我会阻拦你们攻打云琉宗吗?” 苏琚岚又道:“但是大姐出兵助攻,需要先过傲君主这一关吧?” 苏挽澜摆手道:“这你就不用担心。冲着陆凝冰当初在盗迤城的所为,四国君王早已对修炼界那些恃宠而骄的古老宗派非常不满,如今云琉宗自取灭亡,水月城名正言顺地出兵攻打云琉宗,我们身在水月城却静观其变,反而会引起傲君主的不满。回归刚才的话题,朱颜被关在哪?” “大姐要问朱颜的话,不如问我比较实在。”苏琚岚答道。 苏挽澜和端石兰微微挑眉。“好,那你说。” “我最早跟云琉宗结怨始于陆凝冰一事,后来老怪物觊觎我的螣蛇便将我强行掳到云琉宗。在那里,我们从云琉宗的镇山灵兽水龙雏知道了云琉宗的丑闻。传闻云琉宗是由三百年前的圣族演变而来的,云琉宗的来源也的确如此,可与历史记载不符的是当年那一场据说令修炼界停滞了一百年的人魔混战,圣族所有后裔仅有郝师旋存活,这事根本就不是侥幸,而是阴谋!圣族早已指定唐族的唐郦辞为下任继承者,即便唐郦辞战死,还有玺族的玺岚、喻族的喻涛或者是宋族的宋明瑶等其他后裔继位,轮都轮不到郝族的郝师旋!所以那场混战,郝师旋暗中反戈其他后裔,让他们与人魔族同归于尽,然后仅剩她的‘侥幸存活’,这样一来,她如愿以偿的在余下的那些无法继承大统的暮霭老者或幼童中成为继承者,再将五个氏族合并,逐渐演变到如今唯她独尊的云琉宗!朱颜生怕我们泄密,所以多番追杀。至于重霄镇的金家为什么会被灭亡?那是因为他们源自唐族,知道郝族当年独秀的内幕,几代人遭受良心谴责最后选择入世隐藏,想要躲避郝师旋和唐郦辞的追杀,只是没想到却被朱颜找到了,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 苏挽澜目瞪口呆地听着这段被扭曲的故事,良久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追问:“小岚,你、你说得都是真的?!” 苏琚岚反问道:“如果不是真的,那朱颜何必亲自追杀到水月城呢?” 端石兰心绪一下子全乱了,脱口道:“等等,不大对劲!” 众人情不自禁望向她,端石兰低头喃喃,猛地抬头看向苏琚岚,“既然当初确实只有郝师旋存活,其他人都死了,为什么金家几代后入世隐藏,除了躲避郝师旋还要躲避唐郦辞呢?难道——” 那种未知的恐惧充满了她微微睁大的眼,她转向苏挽澜,苏挽澜沉声道:“看来他们果真是复活了!根据可靠的消息,唐郦辞最早出现是为了诛杀永固国的黄钦思,原因据说是因为黄钦思曾在戏楼虐杀了一个清官,那个清官叫做喻涛。” 聂栾皱着眉看向苏琚岚因为苏挽澜提及“清官”二字而阴郁的眼神。 “死了几百年的人还能复活,这群人该是怎样的存在?”可苏挽澜却不知,依旧深感恐怖,“不出意外,他们全都会去找云琉宗算账,到时若动起手来,神仙打架,凡人必定遭殃!必须得阻止他们才行!” “阻止得了吗?”苏琚岚斜上一眼,“既然积怨三百多年了,又岂是随便说说就能松手的?大姐,我们还是将心思放到如何攻打云琉宗的正事上吧,这种恩怨旁人根本就不能插手,也无法插手!” →◆←→◆←→◆←→◆←→◆←→◆←→◆←→◆←→◆←→◆←→◆←→◆←→◆←→◆← 当日,水月城就挂起“攻”的锦旗,四国交际处的边疆城池顿时轰动起来。而重霄镇内此时弥漫在一股浓浓的悲怆中,到处挂满办丧事的白条。 有些生意人到城镇的酒楼歇息,却被店家告知无酒无肉,全镇斋素七天。 何故? 祭奠金家。 由此可见金家兴衰对整座城镇的影响力何其巨大,以至于街道行人就连走路都是茫茫然意欲断魂的悲伤模样。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足足七日,直到第七天,天还蒙蒙亮时,城镇门外来了数万兵马,才让这座死寂的城镇有了人气。 “听说没有?城门外驻扎着好多支军队,都是特地赶来拜祭金家!”有人闯入酒楼大声喊道。 “金家是商贾,怎么与军队挂钩了?”酒客们忍不住打听起来,外面街道同样传着这事,“看了那军队的阵仗真吓人,兵马真多,一眼望不见尽头!” 又有人续声说道:“我常年行走在城镇,水月城和道临城的衣着服饰最特殊,里面就有水月城和道临城的军队!” “据说就连冀论城的祭司都亲自率队来了。” “不是吧?冀论城的祭司可是连燕赤国的女王都请不动的大人物,怎么特地跑来祭拜金家了?”酒楼内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忍不住竖起耳朵期盼听到更多消息。 不负所望,“还有呢,福良城的老城主和驻扎青冈的敖凤国两姝也亲自来了。” “天呀,周围所有城池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全都来齐了!”有人惊呼道。 但最八卦的那人嘘声道:“何止周围城池的大人物,就连敖凤国那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都来了!” 众人双眼晶亮地问道:“什么大人物?莫非是傲君主亲自前来?”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位大人物的影响力——” 那人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恐怕也不逊于当今傲君主!她呀,如今可谓是四国大陆最炙手可热的角色,天生四系,绝无仅有的惊艳奇才!” 正当有些孤陋寡闻的人惊讶于世上竟有天生四系的人物时,大多人已震惊地叫喊出声:“啊,一定是黄金战王那位幺女,鼎鼎有名的岚郡主!” 此言一出,外面街道登时传来整齐沉重的行军脚步声,所有人登时冲出酒楼跑上街道围观,可街道行人早已自觉往两边站让出中间大道,有些人挤不上前,又掉头跑回酒楼二楼。 没一会儿,街道两侧以及周围楼层高处就连屋檐都站满了人。 一群人缓缓地进入众人的视野中。 众人目光凝望走在最前方的那位身着白绢的紫发少女,娥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的绝色容颜。 四城大人物并肩次于她身后走着,从左到右依次是道临城的万权甲、冀论城的华缙云、福良城的老城主、以及水月城的城主穆图。 第三行,则是身着银色铠甲驻守青冈的三位将军和几位同样白绢的少男少女,最后才是一支几百人将军装扮的队伍。至于其他军队,全在重霄镇外驻扎等候。 重霄镇从未有如此多如何厉害的人物出现,道路两旁的人均是屏息围观这群人走过去,而向来习惯众人瞩目的这群大人物,也是目不斜视地朝前,来到白灯高挂的金家宅院前。 披麻戴孝的金允庭带着身着丧服的下人走了出来,金家除了他就别无他人了。他赶回重霄镇的这七天,顶着恸哭与悲伤,一边办丧事,一边竭力安抚重霄镇内的金家生意。那可是积蓄了几代人的心血,他再悲伤也不愿毁了。 金允庭站在台阶上,眉宇间成熟了太多,抱了一拳道:“多谢郡主和各位大人前来。” 苏琚岚躬身行了一礼,其他人见状,也先后行了一礼。 金允庭便侧身将他们请了进去,露天的前厅整整齐齐搁置了一百多具黑漆漆的观察,虽然知道金家惨遭灭门,但看着这些棺材的数量,众人也是颇感悲凉。 金允庭带着他们来到灵堂拜祭前。 苏琚岚望着那白布簇拥的“奠”字,挺直的背脊深深鞠了下去。当她再抬起头时,目光触及到搁置在祭台上的两样小东西,那个小木偶跟那个人形剪纸。她伸手拿到掌中轻轻摩挲,低声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连死都不能解脱。你们躲躲藏藏生活了数十年,心里也是无时不刻都在提心掉胆的过日子吧?害怕突然有一天,会被找上门来?如今避不过了,但也一了百了,你们的愧疚,可以清了。”然后扬手将两样小东西丢入火炉中。 金允庭看着这两样保命符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被焰火吞灭,那双眼眶便有些红红的。这才过了多久,金家就从天上坠入地狱了,但他立即躬身,家属答礼。 众人逐一祭拜后,也护送着金家棺木入地方作罢。金允庭脱下身上的麻衣,但保留了额前系着的白布条,然后来到苏琚岚身边。 苏琚岚道:“你就这样跟我走,金家生意还有重霄镇怎么办?”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其他地区的掌柜已赶来分工协商,如今已恢复正常。暂时少我一个,也不会有任何影响。”金允庭狠狠咬牙道,“现在我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眼睁睁看到云琉宗被毁的时刻!” 苏琚岚了然地笑了笑,“那就走吧。” 一出金家宅院的大门,聂栾顿时上前为她系上当初白赤城加冕时佩戴的白玉冠。而这顶白玉冠,也象征着她将以白赤城城主身份领队攻打云琉宗的这一战! 返回霄城外,万权甲受命从道临城带来的铠甲兵器已发配到水月城每名新兵新将手中,而华缙云也将冀论城今年收成的一半米粮交给聂栾,福良城的老城主也立即派遣出城内一百多名医师和数十车药材,三座城池的竭力相助,再加上穆图贡献的白色独角犀牛和驯化过的巨鹰坐骑,使得这数万名新兵新将有了大战前的规模。 为你提供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026卷 举兵过镇 正`确`章`节`请`访`问`00xs. “少爷,对讲机!” 说话的是张忠,他对张猛的忠诚当之无愧的成为蓝狐特勤队的一员。 张忠跟他弟弟张诚都是通过地狱式考核的,也是张猛目前为止信任度最高的两人。张猛相信只要他这个冒牌少爷一天不被揭穿身份,这两兄弟都会为自己两肋插刀绝无二心的。 不过张猛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带有变数的人来保护的,所以他现在也只是暂时信任这两兄弟。 此刻张诚并不在身边,而是被张猛派去转移巡捕房注意力了。 显然,之前那伙银行劫匪不过是张猛抛给巡捕房的一个诱饵罢了,都是花钱从黑市雇佣的亡命徒,虽然费用很高,但成功的引开了巡捕房的注意力让张猛的蓝狐特勤队有机可乘,单单是这一点就值了。 蓝狐特勤队目前为止一共十七人,算上张猛则十八人。 这十七名手下乃是张猛花了三个多月时间,通过对325名国民革命军第二师的现役军人、213名张家佃户的青壮农民,以及张家的24名家丁,从这一共542人当中,经过张猛设计的地狱式训练,不断地淘汰,最终选拔出来这十七名精英中的精英。 蓝狐特勤队成员大部分都是军人出身,这当然跟他们之前呆过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师模范旅有莫大的关系,张猛训练他们着实省了不少劲儿。 张猛之所以对他们进行地狱式的训练进行淘汰,其标准除了根据特种作战要求而选拔出类似他自己那样的全能型或者接近全能型的特种作战人员,更重要的是张猛需要一支完全属于他完全听命于他完全为他服务的队伍。 这样一来,忠诚度就成为了一个十分困难的考题。 张猛通过地狱式的训练,将以前特种教官对他的忠诚度考验方式反过来施加到这些人身上。在地狱式训练过程中,意志力不坚强、体能、智商达不到最低要求的被淘汰。被淘汰的人依然会留在张猛的私人武装队伍当中,继续执行张猛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但今后他们不可能被委以重任了,至少涉及到张猛身家性命的任务是不会交给他们去做的。 而剩下的这十七个人通过了张猛为他们设置的一百个考核项目,他们的意志力坚强,个人技能强悍,团队协作默契,能够经得起敌人对他们的酷刑和策反,可以最大限度的对张猛保持忠诚。 当然,人心隔肚皮,张猛到现在为之还只给他们的忠诚度打99分,因为张猛还不能够确定当他们面临生死抉择之时,是否还会保持对他的忠诚之心不变。 这十七个人平时在张家保安团中担任职务,当张猛有特殊任务时,他们便被集合起来,组成代号为蓝狐的特勤小队。 按照张猛心中的庞大计划,眼下他急需称王称霸的资金,张家老爷子倒是有钱,但张猛从来就不是吃软饭的人,况且他的庞大计划所需的资金可是天文数字,张家的财力也支持不起的,所以张猛选择了来钱最快的方式——抢银行。 张猛已经在香港独自一人抢过一次了,所以他心中有底,知道这个年代的银行安保系统很原始,所以他把蓝狐小队训练出来的首个目标就是抢银行。 事实证明张猛是对的。用他的聪明脑子和蓝狐小队的精干能力,再加上手中大批的先进武器装备,二十多天时间就已经抢了三家银行,获利五百多万美元,十分轻松。 张猛打开他胸口的主叫对讲机,那是美国最新研究成果,由摩托罗拉公司新近研制成功的可以在中近距离进行单通道对话的先进通讯设备,只可惜体型有些大,跟后世的大哥大差不多,天线要长的多,耗电量也是惊人的,基本上只能连续使用一个小时左右。 不过,在这个时代来讲,这属于顶尖的通讯设备,是张猛特地为蓝狐特勤队配备的先进装备,人手一部,可以随时随地保持联系,以便张猛可以随时掌握现场情况并及时下达命令。 当然,受限于技术,只有张猛的主叫对讲机可以联系其他人的对讲机,其他人的对讲机之间是无法进行通讯的。 转动旋钮,里面传出很杂很乱的噪音,张猛不由得揉了一下耳朵。 没办法,这个年代的电气元件还不发达,噪音很大是无法避免的。 对于张猛和他的蓝狐小队来说,能够听清楚对方说话就足够了。 “狙击手报告位置!” 蓝狐特勤队不算张猛有两名狙击手,分别是一号狙击手飞鹰,二号狙击手眼镜蛇。 代号是张猛他们取的,行动时是不允许叫对方名字的,以防被人识别身份给队员乃至整个队伍带来危险。 当然,代号都是张猛随便取的,并不针对队员的性格,确切的说完全是张冠李戴。基本上每个队员都不喜欢张猛给他们取的代号,但这正是张猛的高明之处,因为这样一来可以防止敌人通过代号来判断队员的性格进而找到克制办法。 “飞鹰报告,我在队长四点钟方向的天台上!派克弄方向完全在控制当中!” “眼镜蛇报告,我在队长身后九点钟方向,爱多亚路东段(延安路)在掌控之中!” 张猛分别向两个方向望了过去,很快对面都闪了一下手电筒。 派克弄方向是张猛用来阻止老闸门巡捕房突然赶来增援的,而爱多亚路东段则是张猛一行人的退路。 张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先给自己准备一条安全的退路,他认为只有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游刃有余的做事。对于他的队员们来说,知道自己有安全退路后,心理素质会更稳定一些,现场发挥也就不会失准了。 “一小队已经就位!” “开始行动!” 张猛一声令下,同时从兜里取出一块读秒计时器并按下。 每次抢劫银行之前,张猛都会经过大量的科学计算,根据每个队员的身体素质和技能强弱将误差尽可能的缩小,基本上精确到秒。 对于张猛来说,他干得是大业,用的是精兵,玩得就是心跳,要求自然严格了。 当然,每次做事之前都经过精确计算,完事后再对照总结,吸取经验教训和改进技术,这样会令张猛的指挥越来越高明,蓝狐特勤队就会越来越精悍和强大,日后做更大的生意也就不在话下了。 这时,蓝狐第一小队的八名队员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27卷 聂栾睿智看破身份 “既然顺路,那少团长,要不我们也跟阿岚他们一块走吧?反正回去闲着也没事,索性我们也去帮忙打云琉宗吧!”熊格挥舞着二头肌兴奋说道,胡砂听了赶紧拍掌说好。 苏琚岚回道:“熊格,这并不是人多凑热闹的事。” “那你能凑热闹,为什么我不行?”熊格依旧挥着拳头不服地。可这回,陆阁却被熊格的话打动了,因为年轻人谁不喜欢做轰轰烈烈成名于世?譬如苏琚岚,譬如攻打云琉宗…… 陆阁遂道:“反正我们回去暂时无事,既然顺路,如果郡主不介意的话,就请让我们随行吧!多一个人,可以多出一分力气!” 苏琚岚望着陆阁眼底一闪一闪的晶亮,笑道:“好。只是你们得顾好自身安危。” 陆阁惊喜地抱拳:“多谢郡主。那熊格就先与郡主上路,我即刻返回落脚处将本团其他人员召唤齐,迅速跟上军队的步伐。” 苏琚岚点了点头。陆阁立即转身跑来。 熊格忍不住唤道:“少团长,那包子还要打包吗?”可惜陆阁听不见。熊格回头看着那名从头看到尾、也从头震惊到现在的摊主,高声喊道:“老板,还是要打包三十个包子给我路上吃。” 那名摊主闻若未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熊格右肩上的苏琚岚,眼越看,那溢满震惊狂喜的情绪就越高涨,嘴越张,那无法合拢的嘴巴以及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 赢驷曲拳重咳了几声,这名摊主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喊道:“您就是、就是、就是岚……岚……岚……” “岚什么岚,赶紧打包啦!”熊格不耐烦地喊道,高分贝的生意吼得四周围观的人颤了颤。原来不过短短瞬间,苏琚岚他们已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且观看了! 在这种时候,苏琚岚抿起唇角,落落大方地朝围观她的人群,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自古以来,只道贵人甚嚣尘上高不可攀。 可刚刚先有将军为让路而致谢,如今再有堂堂郡主颔首行礼,这群百姓无不受宠若惊,走南闯北稍懂礼节的那些商人,连忙惊喜地躬身回了一拜,其他人见状,也像模像样地学着回礼。 熊格最终拎着摊主打包好的三十个包子,双肩扛着一个苏琚岚和一个胡砂,就大跨步走向前方还未走远的军队。赢驷便骑着白犀牛在后面跟着,走了没多久,忽地听见身后有哄抢的声音,他回头一瞟,看见那家卖给熊格包子的摊位,所有包子因为“名人效应”瞬间成了众人高价抢购的香饽饽。 这么多高手和军队出动,队伍壮大,声势浩荡,途经之地总会掀起一浪接一浪的响应,甚至于军队未到,即将路过的城镇早已殷殷期盼一睹真面目。苏琚岚有时在熊格肩上坐累了,就换到赢驷的白犀上,倚着他睡过去。 原本需要十天路程的时间,在苏挽澜和穆图协商下,刻意慢悠悠地走上十五二十天左右。一方面是防止军队长途跋涉导致战斗力下降,另一方面是他们需要明确修炼界对围攻云琉宗的反应。 如今修炼界对云琉宗是毁誉参半! 一半持怀疑态度,所以旁观。一半持拥护态度,对云琉宗坚信不疑。而这一半一半的人,此时也是纷纷驰骋于青天白云间,飞速赶往云琉宗,当时中途遇上他们,也会藏匿在暗处观察到底是怎样的一支军队,居然有胆攻打云琉宗?!稍微对自家修为得意的,便在军队夜间扎营时混进来,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想要一睹苏琚岚的庐山真面目。谁叫苏琚岚如今已被四国少年追捧为“第一少年高手”?! 月光照到军队营帐最中间那一个,营帐内灯光清冷如星光。 苏琚岚懒懒散散地坐在星光般的灯光旁,聂栾跪坐在她左侧。在她前方右侧,面对面对着的是苏挽澜、端石兰、连峰城,前方左侧则是穆图。这样的阵仗,明显是在商讨事情。 可是此时众人眉头都微微锁起,无外,外面总有些窸窸窣窣的细响频频靠近。苏挽澜瞟向身旁的连峰城,道:“今夜的巡逻你是怎么安排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潜入营帐间?” 连峰城既尴尬又惭愧地回道:“属下无能,请将军降罪!” “高手向来藏于民间。大姐——”苏琚岚道,“就算是峰城哥哥亲自巡逻,也未必能阻拦所有人……”说着,她伸出食指抹开油灯溢出的几滴油,手腕一转,几个星光点点飞速射向营帐外,那窸窸窣窣的细响登时滞住。 苏琚岚勾唇笑道:“所以烦请外面的高手手下留情,给本座几分薄面,距离这座营帐至少三里之外。” 营帐外,苏琚岚勾指弹出的三滴灯油在半空中幻化成三条二十丈长的螣蛇轮廓,张牙舞爪地盘旋在半空中,栩栩如生,赫然生威。外面那群自诩无人知晓的修炼者登时面面相觑,稍微隐匿得深的高手望见这阵仗,光速后退到三里之外。 苏琚岚回腕,三条张牙舞爪的蛇影便消失了。“好了,我们继续往下谈吧。”她将公孙锦币当初从云琉宗偷来的地图,在众人面前铺展开。 众人围观着这图,绘得是飞鹰难及的晴空高处,画着层起叠嶂的浮云,浮云深里则是琼楼玉宇,空中浮地。穆图忍不住惊叹道:“光从地图上来看,云琉宗让人疑是梦境之中的琼楼玉宇啊!”其他人莫不点头。 聂栾将整副地图尽收副地图尽收眼底,按照云琉宗尊卑排序,依次从下往上浏览,最底下是十几座练武场浮山,次上则是寻常子弟休憩宫殿,再往上则是各派长老……直到顶部尖端有个类似造型风格与其他宫殿截然相反的宫殿!因为其他层的宫殿看似金碧辉煌,越往上就越宏伟,可是最上面这座宫殿,确实黑色!通体栖息,再有一扇大的异常的朱红色门,此外并无其他! “郡主,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其他人商讨如何进攻时,聂栾忽然低声问道,但却未能听见任何反应,他便抬头望向苏琚岚,发现后者双目紧紧锁住地图上这个至高无上的宫殿,甚至于——他在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上发现许多诡谲狰狞的画面闪烁跳动着。 聂栾惊愕地盯住苏琚岚那双倒映着莫名影像的眼珠! 苏琚岚盯着这间宫殿,脑海里反射性地、莫名地想起魔神宫宫殿,而聂栾从她瞳仁里看到的画面,正是魔神宫的画面。 “云琉宗,仿佛真的与天相接!每座浮山拔地而起,相间又甚远,再有数千名弟子保护,我们只能采取间隙战术!”苏挽澜众人研究了许久,终于定下战术。说着,穆图便随口问向苏琚岚,“郡主,那我们就采取间隙攻击吧?!” 在众人抬头询问苏琚岚时,她眨了下眼,瞳仁里的画面迅速散去,她回道:“我对打仗并不熟悉,你们商量了说好,我就好。” 苏挽澜点了点头,掂量着时间不早,便说早点歇息,然后伸手卷起地图带回自己的营帐研究。 人陆续退离营帐,苏琚岚发现聂栾还未离开,且望着她的表情有些诡异,“聂栾,你在想什么?” 聂栾道:“刚刚我正想问郡主那最顶层的黑色宫殿是什么地方,但抬头一望,发现郡主似乎看到了什么,映照出许多诡谲狰狞的画面,但闪得太快,我只能看见一些似人似兽的影和早已灭类的一种——魔兽混沌狮兽。” 苏琚岚挑眉:“嗯?” 聂栾继续说道:“我从郡主瞳仁里看到的似人似兽的影,像是人类与魔兽结合的族,跟古书记载描绘的人魔族极为相似。” 苏琚岚笑道:“嗯。” 聂栾低声道:“至于混沌狮兽,据说是三百年前人魔族特地驯化的坐骑,奔跑速度极快且凶悍残血,随着人魔族战败消失后,也跟着灭绝。” 这次苏琚岚连“嗯”都懒得“嗯”了,慢慢地喝了杯酒,捻起旁边的一叠花生嚼着,就这样——脸上没有带着任何表情,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然后再连手指都没有动。 聂栾从未见过像苏琚岚这样的少女,一个蜜罐养大的小女孩,却有着炼狱厮杀后的薄情,一份冷静到接近残酷的理智! 聂栾试探性地继续说:“八个月前,郡主被楚殇皇子当街抛弃惨遭行刺,苏王府请了王城所有医师抢救,但医师均是断定无力回天,可郡主却奇迹般的苏醒,且性格大变。当然,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待人待物肯定也变,这个理由没有谁不相信!只是我一直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再怎么改,本质某些东西也改不了,倘若连本质都能改,那么这人绝对不是之前那个人,而是另外一个人——第二个人!” 苏琚岚一连吃了几颗花生,听着聂栾的话,笑得很懒散,也很冷艳。 “我偶然听蓝冰兵团的熊格提过,郡主曾经发疯地用双拳捶打郝师旋的雕像。” “据玉崔嵬所说,那位残忍嗜血的唐郦辞曾到过苏王府见郡主,莫名其妙地在郡主的庭院下了束缚阵。” “宋明瑶和陆凝冰曾合二为一,在金财神被杀的那夜攻击郡主你们。” “郡主当前九阶修为的确是人中翘楚,但朱颜修为更高,她若想杀郡主是易如反掌的事,可她如今反被郡主囚禁,即便郡主再如何以智取胜,倘若没有某些话题让她失了神,有机可趁,我想也很难算计到朱颜吧?”聂栾将自己所想的事如实说出来,“所以我在想,您——不是苏琚岚,至少不是以前的苏琚岚,而是那位迟迟未露面的——”玺岚! 苏琚岚绞着袖口上的花,目光凝注着聂栾,悠悠道:“你就这么想知道我是谁?” 聂栾认真道:“我只是依照事实猜测。既然我能猜中,那么别人也能猜中,所以郡主如果不愿让人知道,那么就该处理某些会让人猜中的细节!” 苏琚岚的瞳仁骤然一缩,“例如——” “例如知道郡主捶打雕像的蓝冰兵团!” “真要消掉这些细节,那么我需要处理的人就太多了。”苏琚岚带着笑,眼波流动,飘过他的脸,“不过即便能证明我就是,那么又有什么证明证明我不是苏琚岚呢?” 聂栾脸色仿佛变了变,道:“郡主的意思是……?” “聂栾,我这张脸跟这个身体不是假的。只是这里——”苏琚岚勾着食指,轻轻扣在脑勺上,笑了笑:“是你说的第二个人!” 难道是…… 移魂?! 聂栾瞬间惊悟,莫怪有人怀疑苏琚岚是假冒的却找不出任何证据!因为移魂后,这具身体丝毫未变,且保留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只是多了移魂前独立的思想与能力,所以她根本还是苏琚岚!只是还包括了玺岚,如此而已! 那么所有事都能解释通了! 难怪苏琚岚连笑容都是懒懒散散的,笑得如此薄情,又如此遥远。 苏琚岚道:“聂栾,那你现在有何感想?” 聂栾笑了笑:“该有什么感想?我只当听了一个震惊的故事,听过后,记住了,但并未能改变我任何作法。” 苏琚岚抬起头向聂栾一笑,道:“你是个聪明的人。” “就算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我也不想挑郡主的刺,难得这么合得来。” 苏琚岚笑着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那双眼睛,朦朦胧胧的,半合半张,好似想疲惫地入睡了。 聂栾退出营帐后,刚举步要走,只听左侧一人淡淡笑道:“她睡了吗?”这声音嘶哑而低沉,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甚至连男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觉得非常好听。 聂栾回过头,就看见了赢驷。月光照到营帐,从营帐反射到他身上的只有阴影了,但就连阴影也无法遮挡赢驷的凌水风华。赢驷就这样懒懒散散地倚靠在营帐旁,弯弯的眉眼蕴满笑意,辉月流曦般的脸庞,俊美到了极致。 “参见小尊王。”聂栾抱拳行一礼。 赢驷睨着他,隔了很长时间才又哼了一声,“聂栾,我刚刚问你,岚妹妹睡了没有!” “我出来的时候,郡主正准备入睡。” “正准备入睡,那就是还没睡?”赢驷喃喃说了句话,三步并两步地掀开帘子进去。聂栾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既然能知道苏琚岚,也知道赢驷虽时刻戴着嬉笑孩童的面具,骨子里怕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城府。 赢驷进营帐后,看见苏琚岚维持着斜趴在坐榻上的动作,确实准备入睡。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对视着她惺忪的睡眼,咕哝道:“有床不睡,笨蛋一个。” 苏琚岚身子往前微倾,大半个身子缓缓滑入赢驷的怀里,然后慵懒地枕在他脖颈间,低声道:“不许吵我。” “好,不吵你。”赢驷在她脸上啵了一下,然后伸手抄住她的双脚,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屏风后的卧榻上躺好。 苏琚岚很快就闭眼睡过去,赢驷替她掖好被窝四角,然后趴在床沿上,双手托腮,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妍丽的睡容。 门帘被聂栾轻轻掀开了一条缝隙,他看着赢驷如此深情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放下帘子便转身走了。 028卷 直接闯入军营的连慧 安静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聂栾一路走,脑海里一路回放最初遇见苏琚岚的那幕——巨鹰右翅倾地降落,她穿着麻衣,缓缓走了下来,用淡漠众生的态度一步一步地,宛若从天上宫阙走下人间来,气质泠然,却有一种隐隐的气势,让众人眼瞳中只剩下这抹影像再也容不下其他俗物。 他总为这一幕感到深深地惊恐与震撼。 如今明白了,虽然三百年是段悠长的岁月,但对玺岚而言就只是一个没有知觉的睡梦。她死于年幼,无声无息地在同样年幼的苏琚岚身上苏醒,按理说她的能力与历练也只有普通少女那般而已,但她却偏偏如此与众不同的睿智与厉害,这……就是她与生俱来,得天独厚的天赋! 他曾在永固国秘藏的史书见过一段记载,“三百年前的唐郦辞是众人望其项背的天才,玺岚仅次于他,其后才是宋明瑶、喻涛以及现在被四国大陆捧若神明的郝师旋!她是连郝师旋都不能并肩比较的人物……玺岚,玺岚……” 如今唐郦辞面世了,玺岚复活了,郝师旋估计再不久也必定出现,这四国大陆很快就会沦为这些圣族后裔嗜血复恨的战场。三百年前的修炼界,该是强到让人何以置信的地步?! 营帐内的聂栾着急地肃清自己被搅乱的思绪,殊不知营帐外有一个女人盯了他许久,等到聂栾意识到危险将近时,凝着脂粉香的风已是迎面而来,一把羽扇的边缘恰巧锁在他喉咙边,“我刚刚听见你喊到玺岚的名字,玺岚到底在哪?!” 聂栾睁眼就迎上一双斜翘凤眸,那双眼盈着冷冽和探究,像是能将他看穿,虽然对方是个非常艳丽的女人,但冲着这双眼神,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全身如被隆冬冰水浇透。回想起苏琚岚曾对冥火之事的描述,聂栾反射性喊道:“你是连慧?” 对方右眉微挑,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天底下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寥寥可数,你是听谁提起的?” 果真是连慧。 确实,聂栾从未见过连慧,但苏琚岚曾客官描述过连慧是个既美丽又诡异的女子,端庄高贵,却能让人无端惧怕。眼前这女子,无愧于苏琚岚当初的描述!因为女人即便穿着再华丽端方,也绝对难有她这般的高华气度。 聂栾如实道:“我确实未见过你,只是听郡主提起过。不知道高人夜探军营,有何贵干?” “少给我废话!”连慧掬起一抹轻笑,如桃李蒸颊,艳丽无端,可口中言辞却欺霜凌雪般刺人心髓,“我刚刚路过明明听见你提起玺岚的名字,若想活命的话,马上给我说实话!” 原来她都不知道苏琚岚就是玺岚的事实!聂栾对于她的威胁,面色未改地道:“玺岚只是存在于三百年传说中的人物,早就烟消云散的,你怎么会问我在哪里?” 连慧的眼神顿时阴狠起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既然对圣族后裔的事迹如此了解,那就更该知道他们早已复活跳入人世,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捏碎的喉咙!”说着,蒲扇往上一刺,顿时没入聂栾脆弱的脖骨中,可那声“咔嚓”脆响还未响起,叮咚环佩摇响,有人拊掌从帘外走进来,望着连慧和聂栾,笑了下:“连慧,第二次相见,别来无恙呀?” 连慧眯着眼看着上次差点死在自己手中,如今却无所畏惧地站在面前的苏琚岚,危险地眯起眼,扶手将聂栾扫开,用扇掩嘴笑道:“苏琚岚,你胆子倒挺大的,我还没去找你,你居然主动送命上来了,当真不怕死吗?” “死,我当然怕苏琚岚盯着连慧满手的朱红指甲,她轻摇着蒲扇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苏琚岚微微笑,“只是我三年半载内定是死不了,所以有胆子在你面前晃 连慧讥笑道:“三年半载?你是修为突飞猛进还是有谁撑腰了,居然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若想动手杀你,还不是一瞬间的功夫?!” 苏琚岚悠悠地开口:“但杀了我,你可就得罪玺岚了她眼角含笑地观察到连慧暗变的神情,然后走到连慧身边扶起聂栾。 连慧目标是玺岚和苏琚岚,一个聂栾对她毫无影响,所以径直摇着扇子道:“你果然跟玺岚有瓜葛!也对,我也早该猜到你背后是有玺岚这样的人物,否则到今日,你苏琚岚还只是一个受人唾弃的废柴、弃妇而已!” 聂栾捂着流血的脖颈站在苏琚岚身边,这种情况下他定然不能轻易离开,况且也不想离开。 苏琚岚坐到聂栾刚刚的坐塌上,幽幽地笑道:“当然,否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奇迹都出现在我身上?!我姓苏,不姓奇 “玺岚在哪里?!” 难得苏琚岚开玩笑,可惜连慧不捧场。 “这关你何事?” 连慧姣好的容颜渐渐浮现怒意和杀意,“你这臭丫头,嘴巴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到现在还不肯说?!” 苏琚岚不卑不惧地看着她,“说了我就很可能立即没命,但不说,我就能像扳倒朱颜那样继续扳倒你!” “朱颜?”连慧忽地皱眉,“朱颜真落到你手中了?不可能!虽然她修为比我略低,但对付十个你,绰绰有余!她怎么可能栽倒在你手中?!” “但事实就是她已经落到我手中了——”苏琚岚依旧笑得很天真、很无邪,“连慧,你不是慧,你不是跟朱颜不对盘吗?反正她现在落我手上,供吃供喝只会糟蹋我的粮食,不如我顺手帮你干掉她的命,如何?” 连慧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神,喃喃地道:“朱颜怎么可能落到你手中?” “她想从我这里提前知道玺岚的下落,所以用武术袭击我,可惜我死活不说,她急了,就乱了心绪,招数就有了漏洞……”苏琚岚说着不动声色地悄悄挪近连慧,然后一边说话吸引她,“你也该知道,近身搏斗最忌讳的就是乱,一乱,就算是高手也会让人有机可趁!朱颜对玺岚也非常感兴趣,我原本告诉她玺岚居然能让郝师旋当作对手,自然是个厉害人物,即便她知道玺岚下落也不可能杀得了玺岚。可是你猜猜朱颜怎么说?” 连慧正沉眉敛首思考,听见这话问的,懒得回答,所以懒得抬头,而这问话的瞬间,苏琚岚已悄悄挪到她半臂距离内,用她低沉地魅惑性的即便是女人也能着迷的声音,继续说道:“朱颜说她哪是要杀玺岚?她说她只是弃暗投明,想投奔玺岚而已……” “怎么可能?!”连慧自顾地冷笑,“如果她真要投奔玺岚,这些年就不会舔着尾巴像条狗似的想要讨好主人!苏琚岚,你别编写谎话就想扰乱我的思绪,然后借机对我施展驭血术,想偷袭我,你还嫩着很!” 苏琚岚脸色微变。连慧看透她的计谋,蒲扇顿时裹着白光横劈过去,在苏琚岚避过时,迅速伸手扣住她的右手扭到身后,将苏琚岚囚住。 聂栾“啊”了一声,惊叫:“郡主!” “玺岚到底在哪里?!”连慧扣着苏琚岚问道,目光冷冷扫向聂栾,“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就把所有人叫出来,总有人会说!”说着,狠狠扣住苏琚岚的手腕,将她压住营帐外。 聂栾急忙追出去,恰巧有几名巡逻的士兵发现这边有异样就刚来,瞅见苏琚岚被个陌生的女人协助住,立即举枪喝道:“什么样?居然挟持我们的郡主?!” “虾兵蟹将,给我滚开!”连慧冷道,声音呈波状发散开来,聂栾一声:“不好!赶快躲!”可来不及了,声波扫过,连聂栾都感觉自己像是要爆烈了一般难受,更被说那几名弱不禁风的士兵早被扫飞得干干净净了。 这边的声吼引来了其他巡逻的人,亲自率队巡逻的连峰城匆忙赶来,发现苏琚岚冷着脸被一个女人挟持住,心下一惊,苏琚岚居然被挟持了?“敢问高人大名?” “把你们军队能做主的人,统统给我叫出来,否则我就杀了她!”连慧沉音冷道。 连峰城询问性的眼神望向苏琚岚,却听苏琚岚道:“她就是连慧,既然拿我命要挟,那就去把大姐他们都叫过来 连慧?!连峰城秒懂,赶紧命令身边的侍卫去叫人,然后守着连慧他们不动。没多久,苏挽澜他们顿时各个匆忙醒来,当然各个亲眼看见被挟持的果真是苏琚岚时,与连峰城一样露出惊诧的神情,苏挽澜沉着脸盯着连慧:“你想干什么?把我小妹先放了!” 连慧目光将这群人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修为作为的老怪物身上,她可能觉得修为越高的人就越有可能与玺岚有瓜葛。“你!马上告诉我玺岚到底在哪里?否则我就把她的脖子拧断!” “玺岚?”又是玺岚?!众人即便不天天念,也被人逼得天天挂在耳朵听见这个名字了。 老怪物道:“我也在找她。这里估计知道玺岚下落的,就是被你挟持住的人,这事你应该问她!” 029卷 苏琚岚的挑拨离间 连慧皱着眉望回苏琚岚,甚至将她的手腕骨捏得嘎吱响,“臭丫头,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再不说我就把你整只手骨捏碎,让你再度变成一个废物!无人能救!” “你要真敢动她一根毫毛,你就试试看!”有人沉声冷喝道。悫鹉琻晓三番四次地伤他的人,这些所谓的“神人”,究竟是撑肥了多大的胆子?有多让人生厌?! 连慧斜眼睨向面色不佳的赢驷,微微挑眉:“哟,这丫头是你的情人呀?这么关心她,也不怕惹怒了我?小美男,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这要换做以前,本少爷向来怜香惜玉与人和善,可如今——”赢驷掬起一抹莫名轻笑,“我只管她全身上下毫发无伤,不管你是人还是一条狗!” 连慧被他这么不客气的呛声搅得叶眉揪起,报复性地将苏琚岚的手腕捏的更加嘎吱响,“给我把玺岚叫出来!” 赢驷的袖摆立即要动,却被一横声拦截住——“连慧,如果你那么想见玺岚,我可以成全你。只是你侍奉的是郝师旋,就不怕一见到玺岚,小命就没了吗?”苏琚岚意味深长地笑道,笑得其他人危险地眯起眼——果然,果然苏琚岚是知道玺岚的! 连慧顿了下,蓦地呵呵直笑:“她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我家主子吗?” “恐怕这话连郝师旋自己都不敢讲,你说得难道不心虚吗?”苏琚岚依旧笑,开口,语调凉凉地:“如果玺岚不厉害,那你三番四次急着找她做什么?还有朱颜,落得今日被我废掉的下场还不是想暗地抢先找出玺岚?我说——你们心里想着、脑子念着、嘴巴喊着都是玺岚,你们是女人,哪有女人这么魂牵梦系另外一个女人的?” “噗嗤!”赢驷忽地很不厚道地笑出声,虽然苏挽澜有些责备地瞪他几眼,但剑拔弩张的气氛,确实因此而淡了少许。 连慧怒上眉头:“臭丫头,你胡说些什么?” 苏琚岚侧身动了下,连慧顿时威胁地挑高眉,苏琚岚微微一笑,“放轻松点,我只是有句见不得人的话想小声告诉你而已。” 连慧防备性地眯起眼,看着苏琚岚慢慢凑过来,附耳笑了句:“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玺岚也在场。” “那个物理空间是我创造的,有没有其他人在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别想唬弄我!” “连慧,自信是好事,可别过头成了自负……”苏琚岚幽幽道:“那我想请教你了,请问你知道冥火当时为什么不敢烧我吗?” 连慧冷声道:“就算你不提这事,我也要你讲个原因!这冥火连我都要忌讳三分,可它居然不敢烧你?” 冥火不敢烧苏琚岚,是因为苏琚岚就是玺岚,当然不敢烧她!可这原因,此时此刻也就只有苏琚岚、赢驷、聂栾知道,后两者自然不会说出来,但前者既然敢说出来——“连慧,那你再好好想想,天底下有谁不怕冥火的?” 连慧脱口道:“冥火是有灵智的焰火,能烧尽天下所有物,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怕?” “哦,是吗?”苏琚岚勾唇冷笑,“既然你都说冥火通了灵智……有人的意识……那你应该问问它,是不是知道人间有个词叫‘忌主’?” 连慧冲着她“忌主”二字多想了一会儿,忽地,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毛骨茸然:“冥火真要怕,如今天底下也就只怕唐郦辞和玺岚两个人,因为冥火是唐族和玺族联手创造出来的焚天之火!难道玺岚当时就在旁边,所以冥火才不敢轻举妄动!” 苏琚岚情不自禁拊掌三声,似是嘲弄:“连慧,所以刚刚我才劝你一句,过度自信……便是自负了!” 连慧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连苏琚岚已示威性地打开她的手也不顾,径自失声喊道:“怎么可能?我当时明明感觉不到第三个人的存在,她不可能来到我的物理空间而我却不知道的!这个玺岚……真有那么厉害吗?” 苏琚岚笑而不语,这落在连慧眼中,又是一种无声的恐怖。 苏琚岚很刚刚就先给连慧挖了一个坑说让她别对自己所创的物理空间太过自信,然后刻意提醒冥火忌惮的人物,再牵扯到“忌主”,基本上没人会将玺岚与苏琚岚等同成一人,只会将玺岚拼命往“神出鬼没”“厉害无敌”的高处想。 因为在众人眼中,玺岚迟迟未出现,就像一出压轴出场的戏曲,顺其自然是该比唐郦辞和郝师旋还要厉害的人物! 即使实际上,如今化作苏琚岚的玺岚虽然也算是翘楚,但却未达到众人眼中想象的那般高度罢了! 连慧盯着苏琚岚那张淡漠的脸,那双似海般深沉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道:“玺岚如今强到什么地步了?” 苏琚岚微微拂着袖口,她的眼神渐渐阴郁起来,“连你都知道八个月前的我只是个废柴,活该是被人抛弃的角色,但八个月后现在的我——”她突然歪着头笑得好天真无邪,“连四国膜拜的云琉宗掌门都能废了。你觉得玺岚将我调教得……如何?!” “莫怪了——”端石兰暗地里惊呼了一声,如果苏琚岚背后真有玺岚这样的大人物,难怪她能脱胎换骨,如日中天! 穆图暗叹道,莫说八个月,即便是八十年都不一定有修炼者能抵达苏琚岚如今九阶的修为。这位玺岚,短短八个月就能将苏琚岚调教成这种地步,真是旷古奇谈的妖孽呀!这样的妖孽复活重生,可是会在四国大陆掀起何等波澜? “连慧,我才跟了玺岚半年多……”苏琚岚随意地靠近连慧,直勾勾地盯着连慧,鼻尖都快抵到她鼻尖上去了,若无其事的笑道:“那你又跟了郝师旋多少年?你们要杀的玺岚,可不是我!但你们为什么三番四次都想杀了我,难道连我这种小角色对你们而言,也是个威胁吗?”见连慧似乎还未从玺岚的“余威”中清醒过来,苏琚岚双眉轻佻地一扬,露出一丝似乎恍悟的表情。 窄袖轻罗,笑靥如花花似面的她缓缓退离几步。赢驷顿时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扯,迅速将她扯到身边紧紧圈住:“没事吧?” 她暗地透松了口气,轻轻摇头,有惊无险。然后,再度睁着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里悠悠地瞟向了连慧。赢驷没再说话,这双琉璃目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连慧,然后瞳孔仇恨地收缩起来。一层润润蒙蒙的红雾顿时四周汇聚,像他衣着上晕得红罗声色的色彩,然后无声无息地蔓延向连慧。 正想得出身的连慧猛地挥起蒲扇在身体四周下了一层防备结界,众人还未回神,便见这层结界被红雾切割得噼啪碎响,“砰”地一声,连慧四周顿时爆起浓浓烟雾。连慧扬手将烟雾扇开,直着眼盯向刚出手的赢驷,“你也是玺岚调教出来的?” “不是。但我是她调教出来的!”赢驷伸手缩紧怀里的苏琚岚,笑得更是纯真无邪、童叟无欺。 连慧瞳仁一缩:玺岚调教出九阶的苏琚岚,苏琚岚又调教出一个招数诡谲的赢驷,一个接一个全是高手!她顿时抱臂而立,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周后,暗地皱了皱眉,她这动作,却被玺岚看出目的:“放心,玺岚绝对就在附近!” “那为什么……”连慧原本想说那为什么自己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话刚要说出口,又怕自己自信成了自负,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她昂首状似恭敬道:“不愧是玺少主,从头藏到尾,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呀!也罢,我连慧一介奴仆哪敢与高高在上的玺少主较量呢?” 周围只有树叶沙沙作响,无人响应。 连慧边说边狐疑起来,苏琚岚眼窝里漆黑的瞳仁顿时妖异而明亮,然后瞬息间,周围每个地方忽然发出诡谲的声响,仔细聆听,甚至可以隐约听到呼啸阴风传出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凄厉哭号。一股寒气在四周旋转着,不怀好意地等待着,让众人不仅感觉到冷,还知道那股力量过于强势,令人心里发毛。 连慧稍显慵懒的姿态情不自禁收敛起来。 苏琚岚暗掩嘴角一笑而过,打着哈欠道:“有点困了。连慧,你是该告辞了还是想在营帐里借宿一宿呢?周围夜黑路难走,我觉得你还是留宿一宿吧,只是军队营帐不够用,倘若你不介意的话,跟朱颜挤一挤?正好朱颜被我废了,老态毕现,吃喝拉撒需要人伺候着,你们都熟了几十年了,你能顺手帮忙自是再好不过。” “人还没睡,你倒是痴人说起梦话来了?居然想让我伺候朱颜那个贱人,休想!”连慧拂袖冷笑,心里也掂量着此地不宜久留,拂完袖的下一刻,衣袂飘飘,顷刻间化作一股轻烟消散了。来无影,去无踪,亲眼目睹她这神出鬼没的修为,众人再度狠狠一怔! 苏琚岚讥笑许久的眼角顿时垂下来,鼻尖溢出一声冷哼,就听见苏挽澜不依不饶地追问:“小岚,你为何会跟玺岚扯上关系?” “大姐应该听说过我曾经被傲楚殇和南宫雪丢在街上,遭受行刺的事吧?”苏琚岚微微一笑,回头道:“就在那个时候!” 公孙锦币忍不住握拳,恍然大悟:“难怪从那时起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如此!喂,苏琚岚,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个秘密居然能藏到现在?!那……那个玺岚究竟在哪里?” “既然是秘密,那当然是能不说就不说。”苏琚岚答道,然后眼角余光扫向缄默许久的老怪物,几步迈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住他,歪头笑了一下。见鬼了!她难道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如此天真好看,就越发让人领悟到她是如何的……冷酷。 老怪物不得不承认,她让他也有种悚然的畏惧感! 对峙许久,四周微风突然有种应声而裂的细响,苏挽澜一顿,哼道:“还有不速之客,给我滚出来!” 苏琚岚转身朝四周瞟去,还是跟当初潜入水月城的那些黑衣装扮的人,此刻纷纷半身浸在土里,半身贴着地面作匍匐之态,齐齐发力后,苏琚岚他们这边站着的地面顿时应声而裂,缓缓升起,所站之地便在这些人的推动下向艘船帆迅速后退。 玉崔嵬迅速捏碎手中的蓝焰,碎焰就像星光点点散到被掀飞的地面上,然后盯住边缘朝地面钉落下去。“又是该死的云琉宗?” “这回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来救朱颜的?”胡砂问道。 金允庭道:“只怕两个都是。” “那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冷光闪过,秦卫霜的巨灵刀顿时出鞘。 苏琚岚道:“当初云琉宗一别,约有月余多没见了。原本身为晚辈的我,是该客气地尊称你一声姑姑,可惜上梁不正下梁也歪得离谱,那我就直呼姓名了,陆倩瑜,既然我大姐都让你们滚出来,就滚出来吧!” 有一片枯叶正悠悠地从她头顶上掉落,苏琚岚手腕一转,那片落叶顿时停滞在半空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噗”,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行地面刺入不远处的黑色丛林中,袭带一股股灼热热浪蜂拥而去,整片丛林顿时被火舌舔食,藏匿其中的人不得不现形,所有蒙面黑巾都被肆意咆哮的火舌卷落,露出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其中一人便是陆倩瑜。陆凝冰的姑姑,朱颜最忠心的一条走狗! 苏琚岚凝视着她,淡淡笑开。 陆倩瑜身上还有火焰,她伸手搓灭身上的焰火,道:“苏琚岚,你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然后狠目剐向老怪物,冷笑一声,骂道:“叛徒!” 苏琚岚环抱双臂,回道:“他是不是叛徒,你现下定论还太早了,因为他防着我,我也没少算计着他。陆倩瑜,你们云琉宗的弟子命是不是很廉价呀?前阵子才刚在水月城死了一群,现在还前仆后继地前来送死,呵呵,是不是云琉宗伙食不够了,养不起人?” “少废话!把我们掌门人交出来!” 苏琚岚笑道:“我向来不讲废话。所以——不交!” 赢驷笑呵呵地撑着下巴道:“哎呀,看来云琉宗是决定破罐破摔了?直接明刀明枪地闯进军营抢人,传出去,本少爷倒想看看还有谁敢再赞这云琉宗一句半句的?” 陆倩瑜冷哼道:“只要你们全都死光,我们云琉宗的名誉是丝毫不受影响。” “死光?哼,好大的口气呀!”苏挽澜面色阴沉。 “云琉宗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胆敢侮辱云琉宗的人,莫说是你们区区数十人,就算是屠杀整座军营几万人也不为过!” 不得不说,陆倩瑜这高高在上甚嚣于世的态度完全就是第二个朱颜,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让听者整个胸腔都充斥着怒火了。苏挽澜面色凝固半刻,转而笑道:“穆城主,那我们更是师出有名,替天行道!” 苏琚岚眉梢一挑,忽地笑道:“陆倩瑜,怎么说你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云琉宗现在没个做主的,论资格能力,不就刚好轮到你当家吗?你不趁此机会扶正,怎么还劳师动众地跑到我这里要回朱颜,兴许还因此丧命,就算不丧命能救回朱颜,那又如何?朱颜都被我废了,怎么领导整个云琉宗!如此亏本的买卖,你也做,太不是识相了吧?” “你个小贱人胡说些什么?!给我闭嘴,别说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我即便背叛云琉宗也绝不背叛掌门人!”陆倩瑜怒吼道,可苏琚岚笑盈盈地盯着她,那眼神是无法形容地讥笑与讽刺,看得陆倩瑜咬牙切齿,当下命人攻了过来。 公孙锦币赶紧喊道:“各就各位,防备!” 但立即被玉崔嵬骂了声,“防备你个头,直接开打!”然后就飞扑上去。场面战火一触即发。 “赢驷,你在这里帮忙看着,今晚太多人闯营帐,我想回去看着朱颜以防出现意外。”苏琚岚忽然说道。赢驷连连点头,乖乖地笑道:“好的!我方肯定平安无事,但对方,我可就不管了……” “随你怎么闹。”苏琚岚答道,然后转身走向营帐的另一边去。许多士兵都闻声赶来,她淡淡地穿梭在迎面而来的人流中,瞬间像阵似的快得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营帐外顿时火光冲天。 她钻回寂静的营帐内,绕到屏风后的大木桶里,掀盖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被五花大绑地塞在木桶里,昏迷不醒。从眉宇间痕迹隐约可判断出,这是失去宗法后无法维持年轻容貌的朱颜。苏琚岚横臂搁在木桶边缘,伸手将朱颜推了推,待她缓缓醒来,温柔笑道:“朱掌门人,外面闹翻天了,你在这里倒是睡得挺香的呀?” 意识还混混沌沌的朱颜,一听见苏琚岚冷嘲热讽的声音,脑子咯噔一下,顿时清醒了,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把我弄成这副模样,那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个痛快!”不知道朱颜是累得还是乏地抑或是她原本实际年龄已经非常苍老了,这情急之下吼出的声音,沙哑吵杂的像拉锯的风。 苏琚岚不为所意地笑着,伸出白若葱根的手指在朱颜脸上轮廓画了圈,啧啧地感慨道:“才被我关了短短几日时间,您这模样怎么就像老了几十年一样,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还真不知道外面那群人能不能认出你呢?” 外面那群人?狼狈中的朱颜赶紧清醒脑子,张嘴露出有牙缝的嘴,略是激动地笑道:“有人来救我了!一定是倩瑜来救我了。” “来的确实是陆倩瑜,只是她不是来救你的,是来送你上路的。”苏琚岚眼不眨心不跳地悠闲笑道:“我原本也以为她是来救你的,正打算派多点士兵将周围团团围住防着他们闯进来,可惜不是。诶,朱颜,你平时是怎么做掌门人的?不对,我应该问你平时是怎么做人的,墙倒众人推呀,你落难了,怎么各个都想来杀你呢?” “你胡说什么?倩瑜是来救我的,怎么可能是来杀我?!”朱颜怒得挣扎,可就连身上这几圈麻绳都挣不开,只能继续声嘶力竭地吼着。 苏琚岚笑了起来,那笑容既妩媚、又冷艳,她淡淡地把玩着朱颜那些稀松银白的头发,说道:“朱颜朱掌门人,将心比心,如果有人要抢你的掌门人位置,按照你的性格舍得让出去吗?同样的,假如一个人当前就有唾手可得的掌门人位置,你觉得她会舍得放弃吗?” 朱颜眼目尽裂地瞪着苏琚岚,嘶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说什么。”苏琚岚丢开手中把玩的白发,放到鼻尖嗅了下,嫌恶道:“真臭,你身上就连头发都臭不可闻了。” 她弯着的腰缓缓挺直,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被我骗得暂时失去宗法,可我趁机废了你双手让你成了永久的废人。如今你就就是个废物,活着还不如死的干脆,就算我肯放你回云琉宗,你再拿什么能力去治理云琉宗?所以醒醒吧,陆倩瑜他们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呢?!云琉宗如今群龙无首,将心比心,唤作你是如今的陆倩瑜,你会怎么做?” 苏琚岚看着朱颜渐渐睁大的瞳仁,续声说道:“要换做我是陆倩瑜,当然要抓住这群龙无首的机会,粉墨登场,转副为正!然后以防万一,杀了颇具威胁性的我们,以及留有余威的你,那就一劳永逸了。” 外面厮杀声越发轰轰烈烈,苏琚岚“哈哈”笑道:“所以朱颜,你该明白陆倩瑜现在不是来救你,而是来杀你的吧。” 030卷 陆倩瑜中计救走朱颜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都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谁都可能会背叛我,陆倩瑜绝对不可能背叛我!不可能!”朱颜歇斯底里地嘶吼出来。 苏琚岚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发疯直到疯狂最后彻底没力气了,才缓缓笑道:“要不?我们来打个赌?我就不相信她会放过这个翻身的机会甘心继续做你的忠犬?!” “你还想干什么?”朱颜剐向苏琚岚的眼神阴狠到令人发毛。 但苏琚岚习惯了,“并不想干什么。只是,我如今在外面餐风饮露的日子过够了,想要过回郡主的锦衣玉食,所以咱们趁早来个了断吧。既然你这么相信陆倩瑜,那行,只要你现在给我签份血书表明日后咱俩泾渭分明,别时不时行刺我几回,那我就允许陆倩瑜把你救走。至于陆倩瑜会不会半路灭口,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当然……你可以拒绝我的要求,因为我杀了陆凝冰,毁了云琉宗声誉,又废了你满身宗法,你心里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可你若是个聪明人,那就得明白拒绝我,就凭陆倩瑜他们是不可能救走你,而你估计要维持现在这副尊荣到死,永、无、翻、身。朱颜,如何?” “好!我跟你赌!若是你中途出尔反尔,那就别怪我拼死也要拉你下地狱,包括你们整个苏家!”朱颜恶狠狠吼道。 苏琚岚挑了眉:“行。”然后抓过旁边扑在卧榻上的浅蓝锦被,撕下一角,丢给朱颜。朱颜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指,按照苏琚岚的要求在蓝布上写完话,然后抛给她。 苏琚岚将蓝布折好,塞入袖口中,转身朝营帐外喊道:“来人!”顿时有几名侍卫急匆匆的赶进来。 “外面来了刺客想借机截走人质,把她给我藏到马厩那边。”苏琚岚说道。这几名侍卫应声“是”,上前抬起木桶往外走。苏琚岚顿时掀开帘幕走了出来,站了一会儿,就等到陆倩瑜率领两人从暗处直闯过来。她勾了勾手指,几道疾风刮飞过去,将陆倩瑜身边两名侍从直接刮飞,然后直勾勾面对面地看着陆倩瑜,微微笑道:“陆倩瑜,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没想到你是心甘情愿做一条忠犬呀?” “苏琚岚,你休想挑拨离间!”陆倩瑜狠道,目光在苏琚岚伸手四周环顾。 “不用找了,我直接告诉你,我刚刚才派人将朱颜藏到马厩那边去。那里很隐蔽,但防守非常松懈,很容易救走朱颜的。” 陆倩瑜狐疑地瞪她:“你想打什么主意?你怎么可能这么老实交代?” “因为我想跟你谈条件——”苏琚岚笑道,“我想可能是我刚刚跟你说话时措辞不当,所以你才会质疑我的这片诚心诚意吧?我可以发誓,我是非常非常真诚地想跟云琉宗握手言和。云琉宗倾尽全力追杀我,我也得倾尽力量抵抗,说实话,咱们没必要闹到这种分庭抗礼的地步吧?陆倩瑜,我很想问你一句话,你效忠的是朱颜还是云琉宗?” “真是笑话!”陆倩瑜嗤笑,“我效忠掌门人跟效忠云琉宗有何区别?” 苏琚岚嘴角轻轻一撇:“当然有区别。如果朱颜别有居心想拿整个云琉宗做陪葬,那你是选朱颜还是云琉宗?” 陆倩瑜一听顿时揪眉要打断她的话,可又被苏琚岚抢回去:“陆倩瑜,凭心而论,其实我觉得你样样不差更适合当云琉宗的掌门人,为什么要屈居朱颜之下呢?” “我的一身修为都是掌门人悉心指导,当然要以她为首!” “悉心指导?你确定她没将你当成木偶耍,偶尔想起你才逗一逗的?”苏琚岚掩着嘴角笑得很是开心,绞着头发把玩,笑道:“陆倩瑜呀,我由玺岚随便指导都能在短短半年内晋升到如今的九阶修为,你呢?朱颜修为十阶,所谓接近神的地步,你跟着朱颜没有四十年也有三十几年了,可你的修为最多也就在八阶,你确定她是悉心指导你了?你也别跟我提什么天赋,本郡主从小到大都是公认的废物,十几年来受尽宗师的冷嘲热讽,这天赋能赢过你?说到底,还不是所谓的上不上心而已!朱颜的修为那么高,岁数大把却能维持年轻的容貌,身为女人难道你就没羡慕过?如果真是悉心指导,肯定会倾囊相受,但这些维持容貌包括那驭血术,她好似都没传给你吧?” 陆倩瑜不发一言地盯着苏琚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很明显是被说中了! 苏琚岚接着说:“陆倩瑜,你知道朱颜是谁调教出来?是郝师旋。那你希不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见见你们云琉宗的开山祖师,四国大陆唯一一位神宗,由她亲自将你调教到朱颜这种地步呢?如果你希望,那么你眼前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杀了朱颜,取而代之!” 陆倩瑜登时冷笑:“哼,说到底你还是想挑拨我跟掌门人的关系?!” “谁说我是在挑拨?我只是说出实话帮你剖析局面而已,难道你认为我哪句说的是假的了?”苏琚岚反问。 陆倩瑜张口要反驳,但苏琚岚瞬间就站到她咫尺对面,歪头笑道:“倩瑜姑姑,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掺假了,嗯?” 陆倩瑜紧绷着脸别开,一副不屑与她交谈。 但苏琚岚知道如果陆倩瑜真想反驳直接出手了,现在还跟她耗着,无非是被她劝得有点心猿意马。陆倩瑜比朱颜容易对付,因为她表情或多或少全写在脸上,有迹可循。 “倩瑜姑姑,您听听,本郡主为表诚意都尊称一声‘您’了!云琉宗如今已被陆凝冰和朱颜搅得臭名远扬,修炼界早已唾骂云琉宗是沆瀣一气,百年圣宗即将因此遗臭万年了……您虽然是陆凝冰的亲姑姑,也曾伺候朱颜座前,可您知晓大明大义,陆凝冰临阵脱逃残害同伴,朱颜更是觊觎他人神兽三番四次抢夺刺杀,如此人物早已将云琉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此刻正是需要您大义灭亲的时刻!你不出来主持大局,匡扶正义,让修炼界重新朝拜云琉宗,还有谁能做到呢?” “你以前事情有那么简单?你们扯出些圣族的恩恩怨怨,矛头统统指向我们的师祖,这事又怎么说?” “你说郝师旋陷害圣族后裔的事呀?”苏琚岚就知道这种事在云琉宗即便代代相传也就只有朱颜这些掌门人知道,她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依旧笑得轻柔:“这些事还不是光靠一张嘴巴说出来的?有道是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传的面广,假的能成真,真的也能说成假,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更何况有谁亲眼见过?!” “那个唐郦辞跟玺岚不是复活了吗?如果他们追杀到云琉宗上来呢?”陆倩瑜不死心问道。 苏琚岚道:“朱颜在位期间,也就是五十多年前,唐郦辞不也同样照闯云琉宗吗?至于玺岚,我既然效忠玺岚,假若我跟你能达成协议,自然会劝玺岚放过你,至少在你掌权期间不会找云琉宗麻烦。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当前?你——意下如何呢?” 陆倩瑜眼睛一瞬不瞬,死死盯着苏琚岚,仿佛是思考她的话有几成信。但思考了会儿,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冲了过来,她哼道:“苏琚岚,你休想你会信你!”然后纵身从她头顶飞跃而过,朝马厩的方向冲去。 “倩瑜姑姑,提醒你暂时别往云琉宗的方向赶,因为朱颜逃走了所有人肯定都往云琉宗的方向拦截。”苏琚岚拂着袖转身说道,目光循向陆倩瑜消失的身影,勾起唇角笑了一声。 没多久,连峰城率领着士兵追到这边来,苏琚岚伸手指向与马厩相反的方向,引开连峰城后,聂栾就从隐蔽角落走了上来。打从开始,他就一直秘密藏在暗处,“郡主,这样真的能挑起陆倩瑜跟朱颜的内杠?” “我不知道陆倩瑜会不会狠下心杀掉朱颜,但我很确定朱颜对陆倩瑜绝对有了芥蒂,只要陆倩瑜有点不对劲,朱颜出手绝对更快!” “但是朱颜如今被您废了修为,她还怎么对陆倩瑜出手?” “陆凝冰都能复活,你觉得朱颜的修为不会复原?”苏琚岚反问聂栾,“朱颜好歹是郝师旋门下,活了那么多岁数,连容貌都能维持不老,我估计她有的是办法恢复宗法能力!我不怕跟云琉宗硬杠,我只是怕云琉宗背后的人,因为就凭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斗不过!” 聂栾问:“郝师旋自从跨入神阶后,就从未在四国大陆出现,就连唐郦辞五十年前强闯云琉宗也从未露面,我觉得有点怪!” 苏琚岚答道:“我猜测她如今根本就不在世上,至少不在我们此刻所处的四国大陆中。而且不仅仅是她,就连郦辞也好像人间蒸发一样!还有,当初郝师旋把宋明瑶的魂魄安放在陆凝冰尸体上,想杀我灭口时,我就知道郝师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但跟随她的朱颜和连慧却不知道,两人依旧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我,我就觉得陆凝冰是未将她们当做心腹,还是另有所谋?” 聂栾皱眉道:“朱颜是掌管云琉宗的高手,连慧更是高手中的高手,按理说两人都算是郝师旋的心腹才对。郝师旋既然将您当做心头大患,那应该赶紧让朱颜连慧知道您的身份更快下杀手才是,可她们却至今都未知,确实很蹊跷!” “聂栾,你知道郝师旋最近出现的是在什么时候?” “按照史书记载,约在一百三十四年前,也就是她跨入神阶轰动修炼界的第二年,她才消失灭迹,此前一直呆在云琉宗内,受四方朝拜。” “跨入神阶的第二年?”苏琚岚皱眉重复了下,“如今那今郝师旋在暗,我在明,不好斗。”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连峰城横插的话——“快来人呀!朱颜被人救走了!”紧接着是马厩那边人仰马翻的拼杀声。苏琚岚道:“陆倩瑜已经把朱颜带走了。聂栾,你替我在军中做掩护,我跟上她们。” “是!”聂栾连忙应道。苏琚岚将手中的紫帕丢给他,然后快若疾风地掠飞向前,几乎是同一时刻,聂栾身边顿时多了十几名穿着紫白相间衣衫的死士。他朝其中一人吩咐道:“马上变成郡主的模样!” 那人点头,原本是男儿瘦削颀长的身躯,立即萎缩成一般少女的身材,然后满头长发垂落渐渐变成那样亮眼的纯紫色彩,紧接着又撕开身上的衣衫,露出早已身着了的窄袖罗衫。 聂栾于是将紫帕递给他。这人低下头,扯开面具用紫帕掩住半张脸,一双瞳仁渐渐淬变成漆黑如墨的色彩,倘若不要扯紫帕,就这样看着,熟知苏琚岚的聂栾都觉得此人扮演苏琚岚,是扮演的惟妙惟肖。 031卷 云琉宗窝里反 陆倩瑜他们带着朱颜一路飞掠狂奔,期间虽然被拦截几次,但都是些好管闲事却不自量力的修炼者,所以全被陆倩瑜他们迅速攻破。{bixIaGE}可是在通往云琉宗的方向上,陆倩瑜寻思着苏琚岚的话,停下行程藏进旁边的深林中。 “倩瑜姑姑,为什么不进去走了?”有人问到。陆倩瑜道:“苏琚岚那些人不可能放任我们回到云琉宗,前方绝对有埋伏!我们先暂停休息,派人探寻再做打算。” “是。”这群弟子顿时应声。然后又有几人自告奋勇地去前方埋伏。陆倩瑜回到朱颜身边,朱颜因为身体不利于行所以还蜷缩在木桶中,由两名弟子轮流背在肩上扛着。他们将朱颜从木桶里抬了出来,陆倩瑜给她把了脉,非常肯定朱颜的宗法被苏琚岚废了!她微眯着眼,忍不住道:“小小年纪,这个苏琚岚真得太可怕了……” “咳,咳咳——”昏厥中的朱颜终于咳着醒来。陆倩瑜顿时扶着她坐起来,朱颜睁开眼望见陆倩瑜时先是闪过一丝惊喜,但眼角余光巡视四周发现这里距离云留着还有好段距离,瞳仁登时危险性地眯了起来,不由问道:“倩瑜,为什么在这里停下来,不赶紧回到云琉宗?” 陆倩瑜道:“现在回云琉宗的路上全都是埋伏,我们着急赶路只会中了苏琚岚的圈套!” 朱颜冷道:“苏琚岚现在决计不会擅动手脚,否则我日后就要她整个苏家陪葬!你们马上给我启程,返回云琉宗!” 陆倩瑜疑惑道:“苏琚岚这人狡猾多端,掌门人为什么如此肯定她不会动手脚?” 朱颜眼底顿时浮起异样的寒光,对陆倩瑜的质疑敏感起来,“这是我的命令,你还敢问为什么?” 朱颜的话就像凉水兜头盖脸的浇得陆倩瑜一惊,连忙低头抱拳道:“属下不敢。”她低垂的目光仍须臾不离地望着朱颜,脸上虽恭敬如常,但眼底也慢慢隐藏着异样的神情。以前她是习惯臣服于朱颜之下,任凭朱颜差遣与斥责,但现在脑海里被苏琚岚那句“杀了朱颜,取而代之”而发起酵,她现在就无法习惯以前这种习惯! 苏琚岚说得没错,陆倩瑜确实比朱颜嫩得多!陆倩瑜此刻满以为自己垂头能将这些心思藏得很好,但却没料到这些小九九全被朱颜看在眼底!朱颜心里顿时燃起火,熊熊燃烧,但她依旧面色平静地吩咐:“倩瑜,既然你说沿途上早已遍布追兵,那我们暂时在这里休息下吧,稍后再做打算。‘BixiAge’” 陆倩瑜正想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吧,将朱颜耗在这里趁机下手,没想到朱颜此刻主动提出来在原地逗留,顿时赶紧应声好。 朱颜若无其事地点头,吩咐她去附近取些水过来。待陆倩瑜走开了,她歪曲的身体稍微挪了下,右手指尖间迅速掠过一点寒光。 陆倩瑜在附件河边取了点水,低头看着那潋滟水光时,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下,然后从怀里摸索了会儿,掏出两个小瓶,一红一蓝。她打开蓝瓶塞子,有青色烟雾袅娜升起,深深嗅了一下,她勾起唇角,然后将红瓶子里的少许液体倒入水中,转身送到朱颜身边。 朱颜正有人搀扶地坐着,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看在陆倩瑜眼里,可谓是非常欢喜。 陆倩瑜捧着荷叶卷所盛的水来到朱颜身边,像往前先亲口为朱颜试水,道:“掌门,这些水没问题。” 朱颜满意地点头,接过水开始仰头猛灌下去。陆倩瑜看着她一口气大喝,那心更是乐得开花,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朱颜,就图着时间赶紧过去,等着啊,等着啊,然后等到朱颜七窍生烟的时候!可朱颜将水喝了大半后,却若无其事地将水递回给陆倩瑜,颇有点亲切道:“倩瑜,你也渴了,喝点吧。” 如果是在平时,陆倩瑜应该明白朱颜是绝、对、不、会、这么体恤她的!即便朱颜真这么做,他们也必须谨记身份不能接,因为朱颜在云琉宗非常非常强调等级的尊卑,就算是朱颜倒掉的洗脚水,他们即便渴死也决不能沾染! 可是陆倩瑜自己也是猪油蒙心,在心虚中,在心慌中,满脑子想的全是怎么顺势走下去解决朱颜,以至于朱颜递过水来,她就接过喝,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朱颜见她接水饮时那骤然阴狠的眼神,还有朱颜的右手小手指在水里狠狠晃了一圈,一点寒光悄无声息地浸入水中。 陆倩瑜将剩余的水喝完,还没想到对招,突然发现右手经脉开始堵塞且迅速蔓延向全身经脉而去,全身肌肉开始战栗起来,“掌门人,为什么我的身体突然变得……” 朱颜饶有意味地打量着她萎缩的身体,冷冷笑道:“全身肌肉痉挛,看来你刚刚下的是五毒呀。” 陆倩瑜面色一惊,右手凝聚起火光就想往朱颜身上砸,但右手使劲抓到的只有些烟雾,五毒腐烂经脉的速度远远快过陆倩瑜的想象,其他栖息的云琉宗弟子发觉不对劲就凑过来,各个眼睁睁看着陆倩瑜全身痉挛萎缩的状态,惊得瞪圆了眼。“掌门人,倩瑜姑姑这是……” “这就是想背叛我的下场!”朱颜冷道。有人忍不住驳辩:“倩瑜姑姑率领我们前来营救,怎么会背叛掌门人呢?” “我说她是叛徒就是叛徒,你们还有意见吗?”朱颜厉声吼道,吓得那些人噤声不敢再说,只能束手静看,看着陆倩瑜好端端的大活人一下子四肢萎缩的完全缩进身躯里,成了一个人彘。 “掌门,我并没有背叛你……”陆倩瑜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呻吟道。 朱颜挑眉:“你没有背叛我?那为何这水被下了五毒,而你又恰巧提前服过五毒的解药?!陆倩瑜,你现在该明白为什么我把掌门人位置传给陆凝冰而不是传给你了吧?因为你蠢!五毒是云琉宗最狠的毒药又怎么样,你可别忘了,它是我调配出来的,我没有解药照喝无误,而你即便吃了解药我也能让你加倍中毒!” 陆倩瑜刷的面色更加难看,连忙求饶:“求求掌门人开恩,我只是受了苏琚岚那贱人蛊惑而已。我是无心的!” “哦,你无心?”朱颜似笑非笑,笑得非常恐怖,“如果你不是觊觎我的掌门位置,苏琚岚又怎么可能蛊惑得了你?” 陆倩瑜不甘辩驳道:“都怪苏琚岚那贱人诓了我,她说掌门人决定背叛云琉宗投奔玺岚门下。掌门,你知道苏琚岚那贱人向来喜欢胡乱说话,挑拨离间,我只是刚好中了她的计,误以为您真要叛离云琉宗,所以我为了云琉宗着想,不得不狠心对待掌门人。现在我明白过来,全都是苏琚岚那贱人在搞鬼,掌门,你原谅我一时为了云琉宗糊涂了,千万不要中了她的伎俩!” “陆倩瑜,想不到你也是挺能说的嘛……”朱颜略微歪了头残忍的笑了一下,这一笑,陆倩瑜顿时面如死灰,“掌……”一点寒光,直接命中她的眉心处,陆倩瑜连声哼都未及发生,就睁着空洞洞的双目纹丝不动了! 朱颜冷哼道:“不管你是不是被苏琚岚挑唆了,我知道你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你就该死!其他人给我听着,倘若再有非分念头,你们的下场绝对比她还要惨上一千倍!”朱颜的话,一字一句像刀,生生割入周围旁观的弟子中。他们惊恐地看着朱颜,沉默,显然默认了。太可怖了! 待朱颜他们立即启程直奔云琉宗时,陆倩瑜的尸体就像蜗牛一层一层蜷缩着,越缩越小了。 苏琚岚骑着白犀牛从深林处走出来,在她身后跟着数十名死士,其中有几名是兼具医师的修炼者,这几人顿时飞奔上前将陆倩瑜围住,伸出布满治愈白光的手掌抵在陆倩瑜身上。 苏琚岚道:“朱颜,你骂我是贱人骂得很爽呀?”然后却又笑笑,转向那几名治愈的医师,“还有多久才能救回她?” “回禀郡主,她全身肌肉已经萎缩,存在体内的气息非常薄弱,就算救回来也很难恢复正常,只能苟延残喘两三年而已。” “那如果我硬是要她恢复正常呢?” “可以恢复正常,但只能维持半天,半天之后全身萎缩到腐烂!” 苏琚岚笑了笑,翻身跳到陆倩瑜身边,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听觉还在,可以听见我们刚刚的对话。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朱颜在这种时候是绝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在内!现在朱颜对你下了手,你该相信了吧?” 陆倩瑜的眼珠似乎因为激动,而转了一下。 苏琚岚接着说:“也别全推到我身上,如果说你们几十年的主仆关系还比不上我几句话的分量,那就可笑了。我还是很善良的,看到朱颜这样对待你真得挺为你难过的,所以我打算救活你,但是你是想苟延残喘的活个两三年再死掉,那就动动左眼。如果你维持半天的正常状态,由我助你一臂之力共同闯入云琉宗,杀了朱颜报仇,那你就动动右眼。” 陆倩瑜的右眼珠稍微转了一下。 “好。我就救活你!”苏琚岚道,转身吩咐其他人,“先把她带走,一边疗伤一边赶路。” “遵命!”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岚郡主031卷云琉宗窝里反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032卷 苏琚岚再度站在云琉宗 营帐周围。 公孙锦币扭着腰狠狠拍去手掌灰烬,深呼吸,惬意道:“搞定收工!回床睡觉!”然后环顾四周,果断是死的死伤的伤,遍地狼藉满目苍夷。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 金允庭提着长枪走到他身边,憋了好久才问道:“奇怪,锦币,我怎么没有看到陆倩瑜?!” “对啊,我就是没找到陆倩瑜!她到底跑哪里去了。”公孙锦币恍然大悟,这就是刚刚觉得不对劲的原因啦。 胡砂拍着脑袋喊道:“我看见她好像往琚岚那边追过去了!” 玉崔嵬闻言顿时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说?!”然后赶紧朝苏琚岚的营帐跑去。胡砂叉着腰准备怒吼“凭毛要早说”,但某位小尊王早已蹭蹭蹭跑远,其他人也蹭蹭蹭跟上去,唯恐落后,胡砂也急忙蹭蹭蹭地追过去。 苏挽澜看着他们这群人只顾着亲近的朋友直接撇开其他人,暗道他们不成熟时,暂时无暇分管,只能赶紧率领部下清理现场,救死扶伤。 公孙锦币他们冲到苏琚岚的营帐,发现聂栾恰巧从苏琚岚的营帐里走出来,遂凑上前问道:“聂栾,苏琚岚那家伙呢?” 聂栾答道:“回禀公孙少爷,郡主才刚休息,小尊王正在里面陪她。” “休息?外面闹翻天了,她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在里面休息?”公孙锦币当然不信,抢先几步掀开帘幕往里面瞅,还真发现苏琚岚背对着门口侧躺在卧榻上,一头独特的紫色亮发轻柔地搁在卧榻铺就的软垫上,赢驷正左手支住下颌,右手捧着她的紫发玩。 公孙锦币咂了咂嘴,“看来她还真是在休息,这定力呀……”然后放下帘幕,挥手其他人散回各自营帐休息。既然赢驷那么乖地陪在床边,大家自然没去怀疑卧榻上的人是否是苏琚岚。 呆在营帐内的赢驷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顿时挑眉望向重新走回来的聂栾,笑容可掬道:“聂栾,岚妹妹在哪里?” 聂栾顿了下,瞅着赢驷那双宝光璀璨但却出乎意料地咄咄逼人的目光,面色平静道:“小尊王,郡主不就在这里休息吗?” “是吗?”赢驷突然撇嘴笑得好单纯,然后下一秒,他顿时狠狠扯住手中把玩的紫发,背对卧躺的人身形僵了一下,赢驷再挑了下眉,火焰顿时从他的指间沿着这些头发烧向这个人。 “请小尊王手下留情!”聂栾迅速捏诀,地面顿时翻起风沙将这股火扑灭。 卧榻上的人知道隐藏不住,迅速翻身回到聂栾身后站好,然后这身幻化的装扮也迅速消失,变回之前紫白相间的蒙面装,朝赢驷握拳跪地,恭敬的行了一礼。 赢驷拍着手掌站起来,“聂栾,别人可以瞒得住,但你觉得可以瞒得住本少爷吗?!” 聂栾回道:“小尊王恕罪。只是郡主走得太匆忙,我来不及向大家说清楚而已。” “她故意放走朱颜,跟去了云琉宗?” “一切都瞒不过小尊王。”聂栾不得不答道,“郡主成功挑拨了陆倩瑜和朱颜的关系,让朱颜对陆倩瑜下了杀手,然后救回陆倩瑜并将送她回云琉宗,让陆倩瑜和朱颜再次内斗。然后军临城下,到时里应外合,保证控制云琉宗能够万无一失!这就是郡主的计划,但倘若郡主不在军营势必会引起他人猜测,若是传入云琉宗更会让他们有所防范,所以我希望小尊王能够配合。” “既然你都交代的这么清楚,本少爷自然配合。只是这是岚妹妹平日睡的床,假冒归假冒,我可不允许谁随便乱躺这里,玷污了。”赢驷勾唇笑道。 聂栾一时间不明白赢驷说的是什么烂理由,但很快也反应到这是潜藏在赢驷内心深处那股浓浓的占有欲。 赢驷向来是个霸道过度的主。 朱颜急匆匆回到云琉宗,迅速召集了们门派下的顶层高手,包括右迁使右曲峰以及八大山脉山主跟洞主。 众人围聚在云琉宗那座第二高的浮山,也就是仅次于最顶层那座黑色宫殿的鸾殿,是朱颜平日歇息和召集各大高手商讨大事所在。 右曲峰刚进殿看见朱颜瞬间老了数十岁病恹恹地瘫倒在正中央那张大椅时,惊诧怔了一下,其他人也陆续露出惊愕的神情,然后快速归位。 右曲峰感应不到朱颜身上有丝毫力量,只有满满的颓丧老气跟深深的怨气,还是忍不住问道:“朱颜,你怎么落成这幅模样?” “这都得拜苏琚岚和玺左旭两个贱人所赐!”朱颜恶狠狠地盯着右曲峰,声音像刀尖摩擦那样尖锐,尖得让人毛骨悚然了。“你们口口声声跟我说席玺左旭不是叛徒,如果他不是叛徒,他会把自己精心培植的血婴泪送给苏琚岚,再让苏琚岚骗我吃下,趁我宗法暂失时扭断我筋骨废了我一身修为!” 右曲峰再度恍了一下,“不可能。按照左老鬼的性格,他怎么可能肯跟苏琚岚联手?” 朱颜阴狠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因为他姓玺!玺岚早就出现了,苏琚岚就是玺岚一手调教出来的祸害。他们两个人当然会联手!” “什么?玺岚出现了?!”右曲峰惊得站起来,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好几度。朱颜目光狠狠剐向他,“现在他们联手,整个军队再过几个时辰就会攻上云琉宗,右曲峰,你最好明白你的立场。苏琚岚和玺左旭是我们云琉宗的敌人,就因为他们当初在云琉宗,你千方百计阻拦我诛杀他们,错失大好时机,也不肯跟我远赴水月城灭口,才导致云琉宗如今面临的这场浩劫!云琉宗如果在我们手中毁了,那么我跟你就遗臭万年,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历代先人!” 右曲峰面色顿时变得尤为复杂。大家都明白,朱颜显然是要右曲峰答应联手抵抗苏琚岚他们!玺左旭和右曲峰两人并任云琉宗左右迁使,虽然在别人眼底两人秉性相反经常出现争吵以及各种争斗,但他们两人却是越斗情谊就越好。尤其是身处高处,面对朱颜这种城府极深且野心勃勃的领导者,他们两人不争名利自然更是惺惺相惜。 但此刻云琉宗面临有玺左旭参与的异变,他此刻身为云琉宗的右迁使,势必要做出一个抉择!当初玺左旭抛弃云琉宗一切跟着苏琚岚跑时,他是既惊愕又羡慕,但也无奈跟叹气,玺左旭可谓是“没心没肺”,他相反,自然是太“有情有义”,倘若知道日后玺左旭会站在反抗云琉宗的立场,他绝对会物色好接班人再安然退离云琉宗,免去与友人对立的局面。但现在对立的局面来得太突然,他不能就这样抛弃云琉宗以及自己门下弟子不管,所以面对朱颜颇副自信的问道,他的答案自然在朱颜意料之中,“朱颜,你追杀那群孩子的事,虽然不知羞耻,但如今云琉宗面临挑战,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这场风波过后,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我都决定离开云琉宗。”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劳烦你记得你刚刚所说的每句话,要是你临阵倒戈,你就比本座还不知羞耻了!”朱颜沉声冷笑。 “自然。”右曲峰同样沉声回道。其他洞主山主自然没右曲峰这样颇具魄力,他们虽然修为比大陆众多修行者高出许多,但在这云琉宗只能算是中上水平,肯定没有主导权。既然朱颜和右曲峰都主张迎战保门派,他们自然也得跟着。 一股浓烈的怨恨之气,就在这个时候铺天盖地的席卷进来。耀眼的火焰跟青蓝的水相互交织着掀开鸾殿头顶的金屋檐,在水火相斥交融间,一个人宛若天神徐徐降落,落在鸾殿正中央的地面上,伴随着那些轻扬洒落的灰尘显得有股神圣的味道。 “陆倩瑜,你居然没死!”朱颜看见突然出现的人是陆倩瑜,两只眼瞪得比同龄还大。 鸾殿有多高?非常高!高到不是修行者凭借风术就能飞驰上来,也不是那些善于翱翔蓝天的神兽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鸾殿是到处遍布肉眼难及的阵法,要想强行闯入鸾殿得凭多大的本事? 右曲峰承认自己强闯鸾殿都有些吃力,但几个时辰前才刚刚被朱颜毁成人彘的陆倩瑜,突然安然无恙,以如此浩荡的气势出场了!自然,惊得朱颜的瞳仁紧锁。 陆倩瑜反正知道自己命活不久矣,所以面临朱颜,她再无卑躬屈膝的颜奴之态,她挺直背脊,模仿朱颜那种甚嚣尘上的态度,高傲地审视朱颜,冷冷笑道:“朱颜,没想到我居然还能站在你面前,是吧?!” “既然你已经站到我面前,我还需要去想骂?”朱颜回道,然后使了个眼色,身后静立的几位高手顿时无声地往她挪近几步,做好随时防御的准备。 陆倩瑜环顾四周,发现云琉宗所有高手基本上汇聚于此肯定是在商讨抗敌的事,她仰天狂笑了几声,伸手指着他们笑道:“你们都是傻子还是愣子?朱颜向来阴狠无情,你们干嘛不趁着她现在宗法全无的机会,赶紧杀了她?!” “陆倩瑜,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不自量力吗?”朱颜笑得非常冷血,眼角余光瞟向那群山主洞主,“我说你蠢就是蠢,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也别想趁机捞到便宜。我即使没有宗法都能杀你一次,那么同样的,我现在就可以杀你第二次、第三次!” “反正我现在破罐破摔,你敢杀,我也敢闹!”陆倩瑜不甘示弱地回道。 朱颜眼珠往她降落的那个屋檐缺口望去,哼道:“看你这底气,是不是又蠢得以为有苏琚岚那贱丫头做靠山,就能赢我?苏琚岚,我知道你就在上面,马上给我滚下来!”众人听朱颜这样说,顿时也抬头望向屋檐处,可久久望着却不见有人出现,朱颜横眉再次怒道:“苏琚岚,给我滚下来!” 但那残缺的屋檐破口处,依旧无人。 不少洞主山主便释放出感应力,将整座鸾殿前后左右“透视”了一番,并没发现有多余的人!就连右曲峰感应之后,也锁眉摇头道:“那小丫头并没有在这里!” “怎么可能?”朱颜不相信地盯着右曲峰,下巴微抬:“右曲峰,你确定?!她现在是我们云琉宗的头号敌人,你要是再偏袒苏琚岚一分半毫,云琉宗就会毁在你手中!” 右曲峰拂袖回道:“我确定没有就没有,你不信是你的事!” 朱颜咬紧牙,转头望回陆倩瑜:“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着站到我面前呀……” 陆倩瑜冷笑:“因为就算死,我也要拉你陪葬!朱颜,好歹我也尽心尽力伺候你几十年,真没想到翻脸时,你下手还这么无情!我真不明白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以前整个云琉宗就属我陆倩瑜向来对她最忠心,对她如命是从,比条狗还忠心。你们人人都反正她诛杀苏琚岚他们,我无条件支持,我承认我有因为凝冰的事同样记恨苏琚岚的成分在。当她落在苏琚岚手中,是我率领云琉宗弟子去营救她,可是她怎么对我?把我变成没手没脚的废物,直接丢在地上自生自灭!连我陆倩瑜都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们呢——”她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朱颜,然后移向其他人,“你们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充满怨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飘荡着。 陆倩瑜的声音听来像是鬼哭。 “你有这样的下场是你自找的!” 陆倩瑜咬着牙,全身抖个不停,“朱颜,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伺候你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说杀我就杀我,你果真是阴狠剧毒的女人!”说着,陆倩瑜就飞扑着冲上去抓朱颜。 右曲峰没动,那些山主洞主见状也决定不动。朱颜的脸色顿时沉得更深,防在她面前的几人正准备出手直接干掉陆倩瑜,一股肉眼难及的风从屋檐吹进来,从这群防御者身侧钻过,这群人四肢顿时僵怔住无法出手,以至于陆倩瑜就这样成功地扑到朱颜身上,对着她又是抓要是咬。陆倩瑜现在只剩下微弱的力量维持着身体的技能,所以她也是没有宗法,两个没有宗法修为的女人,所谓的复仇,似乎就成了一场抓扯撕咬的笑剧。 朱颜头皮被扯落了一片,鲜血直流,撕扯间,她放声吼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给本座拉开!” 见朱颜被陆倩瑜教训的差不多了,这才有两三名洞主上前将泄愤的陆倩瑜从朱颜身上押走,而陆倩瑜双手还抓着从朱颜身上扯下的头皮跟衣衫什么的,笑得很癫狂:“朱颜,你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笑声跟鬼哭一声凄厉地传开,一阵一阵,而陆倩瑜的身体也随着体内薄弱的力量而萎缩了,就像几个时辰前的萎缩那样,手脚慢慢缩小只剩空荡荡的袖管裤管,像被扎破漏气的皮球,慢慢干瘪缩成身体去,然后整张脸瞬间皱纹遍布,似乎活化僵尸。 “哈哈……哈哈……”陆倩瑜笑得越来越来凄厉。 那群被禁锢的防御者也突然间恢复行动,赶紧扶起朱颜,却被朱颜一口一个唾沫喷。“滚!你们这群废物,居然由着我被这个疯子侮辱了!”她命令这群无能无知的防御者自断右臂滚出去,然后盯着旁观的右曲峰他们,比陆倩瑜吼得还凶残凄厉,“你们也给我滚!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家伙。马上把陆倩瑜给我扔出去,摔死!”然后命令旁边的防御者将她背入鸾殿后的内室中。 众人看着陆倩瑜短短瞬间就变成像肉球的怪物,惊恐五毒的威力同时也因为朱颜过度狠决而颤栗起来。没错,连陆倩瑜都落得这副下场,他们这群人更是岌岌可危了! “先离开再说。”右曲峰对朱颜的狠心也是非常了解,示意其他人先一起离开再说。临走时,不忘带走萎缩成团的陆倩瑜。毕竟,同为云琉宗! 他们走出鸾殿大门,在古木大门自动合拢的呻吟声中,沿着玉阶往广场处行走。“吱吱……轰!”随着大门合拢发出的沉重声,一声类似犀牛低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右曲峰右耳微动捕捉到这声响,霍然转过身,惊愕地看到一群人骑着坐骑并排站在门前,为首是骑着白犀牛的苏琚岚。苏琚岚微微笑道:“右迁使,别来无恙。” 右曲峰苦笑:“小丫头,没想到你一直站在鸾殿外,亏我们还无法透视,看来你的修为似乎更上一层楼了,我果真没看错你的天赋。” 苏琚岚道:“承蒙右迁使吉言。八阶以后的修为向来很艰难,而且晋升还需契机,我能如此顺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都还得多亏你们云琉宗的咄咄相逼跟赶尽杀绝呀……” 这话显然是讽刺啊!右曲峰叹了口气,笑得无奈:“你恨云琉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你现在突然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苏琚岚道:“没什么,只是我们即将刀剑相向,回想起当初我被囚在云琉宗,你毕竟对我多番照顾的份上,我向来劝劝你,犯不着再跟着朱颜这种人,进行所谓的‘为虎作伥’。” 右曲峰道:“朱颜是什么人,我比你更了解。只是现在云琉宗有难,我要为的是云琉宗,而不是朱颜这人。” 苏琚岚挑眉:“右迁使,这话——我能理解为如果我只杀朱颜而不杀云琉宗其他人,你就不会出手与我相抗,是吗?!” 右曲峰皱眉:“你想说什么?” 苏琚岚微笑:“我想说云琉宗好似除了你,也没什么人可以对我们构成威胁。所以我想拉拢你,不知你意下如何?我可以下令让军队绝不会对云琉宗的人痛下杀手,就连朱颜的性命,我都可以保留着。” “水月城喊的口号是一命还一命,金家更是要血洗云琉宗,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只是这担负着云琉宗上下数千名弟子的生命危险,我不可能冒险跟你谈判。”右曲峰道。 苏琚岚点点头,意料之中的神色,“我也知道你是最难挑拨的那位。好吧,我就不挑拨你了,反正陆倩瑜跟朱颜两人落得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我也算出了一口气。” “小丫头,其实该是我劝你们别攻上云琉宗才对。” “为何?我们的军队可是士气正旺,且人多势众的!” 右曲峰沉着脸道:“想当初你一个人加一条螣蛇就能毁了渠黄城朱豪的六万人马,你就该知道真正对战不是光凭人数算。我是为你们好,你们即便能攻破我们这些人,从朱颜这层鸾殿开始,你们肯定攻不过去。你别以为朱颜被你废了武功,云琉宗就剩我们这群人撑着,如果你是这样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从这层鸾殿开始,朱颜就保留着以前历代掌门的各种力量跟秘密,相当于从鸾殿开始,就不仅仅是朱颜防守,而是以前那几任接近神阶的掌门人防守!你可以斗得过一个朱颜,却不可能斗得过十个朱颜!” 苏琚岚皱着眉看他,忽然笑了笑,道:“这些掌门人,有包括你们那位开山始祖吗?” 郝师旋?!右曲峰禁不住道:“丫头,你果真是跟玺岚一派的?!” 033卷 强破云琉宗 苏琚岚盯着他,久久,笑容渐渐淡化,面有寒霜:“你确定?” “你很忌讳我们云琉宗的师祖吗?”右曲峰察觉到她变脸后的寒意。 苏琚岚道:“我都向云琉宗宣战了,好歹郝师旋也是四国大陆唯一一位神宗,我怎么可能不忌讳?” 右曲峰摇头,“但你表现出来的忌讳不像是面临强者的忌讳。” “郝师旋是神宗,论实力确实是位强者,谁都要敬畏三分,但她在我看来越发是个徒有虚名的小人,所以我的忌讳,是嫌恶。这解释,你满意吗?”苏琚岚笑道。 右曲峰还未反驳,身边突然嘈杂了一下,撇头望,原来是陆倩瑜已经蜷缩到成圆形肉球导致其他山主无法抓住她,只能任由她在青石广场的地面上来回滚动。 曾经也算是名高手在云琉宗拥有一席之地的陆倩瑜,落得这副可笑无奈的下场,几乎让所有人惊恐焦躁起来,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今后否也是这样的下场,甚至更惨! 右曲峰道:“军队还有多久就到云琉宗?” 苏琚岚捻着手指盘算时辰,“估计……哎呀,好像是现在差不多到了呀?” “小丫头,听老头我一句劝,云琉宗不是你们想攻就能攻的。每条人命都关天却要因为你们而横尸遍野,你担得起这种责任?”右曲峰苦口婆心地劝道,试图扭转局面。 苏琚岚回道:“右曲峰,我向来都不当你们那所谓的‘圣母’,我只想以牙还牙,有恨报恨!你说再多,想批评我盲目或者幼稚或者什么跟什么,我无所谓。不过,你既然如此强调人命关天,那么我倒想反问你——你自己又能担得起这种责任吗?你想率众跟我们打,我欢迎,可我不认为云琉宗各个人都自愿出面跟我们打!几个时辰前,朱颜前脚回到云琉宗,我后脚也到了云琉宗。在你们开会论事的这段时间里,我耳朵没闲着,我的死士更没闲着,他们潜伏到云琉宗各处打探云琉宗如今的情况,貌似……云琉宗懒散了许多呀?!没什么人在修炼,基本上都是躲在角落议论,聚在练功房商量,或者各地各处,窸窸窣窣的争吵,内容不外乎是相信云琉宗还是离开云琉宗等等……我感到挺有趣的,原来云琉宗还是有知晓黑白分明的人存在,识时务。” 右曲峰眼角余光扫着周围那群山主洞主的反应,瞪向苏琚岚:“小丫头,你何必再出言挑唆?一个陆倩瑜已经中计,弄得连死都狼狈不堪,你要想打就干脆打,别再挑拨离间。” “右曲峰,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只是在学习你们那位开衫师祖的作风而已,郝师旋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比她高阶的圣族夺到圣族的掌权位,又令天下俯首赞颂,风光了数百年。我只是稍微话多几句而已,跟她相比是小巫见大巫,更何况——”苏琚岚攘袖笑道,“更何况我还是实话实说而已!只是事实太丑陋,是你自己不愿接受也不敢接受吧?” “相隔几百年的事,有必要再提吗?苏琚岚,你为什么非要那么执着圣族后裔的恩怨?你是局外人,就算你是玺岚亲信又如何,他们都是不该出现的人,迟早会消失回到历史中!你是盗迤城的郡主,本该朝气蓬勃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可是你们这群年轻人为何偏偏要搅进来呢?”右曲峰凝望着骑在白犀牛背上的紫发少女。 日光映照中,苏琚岚眼角弯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像深渊深到无止尽,久久,她才呵呵笑道:“我从来都不是局外人。就算我是,你也是局外人,凭什么要求我不掺和?” “咚咚咚……”山脚下忽然传来擂鼓阵阵,表明水月城集结的军队果真汇聚到云琉宗的门下了。 右曲峰忍不住眉头更紧。 苏琚岚侧耳倾听身后大门紧闭里的寂静,道:“这么大的动静,朱颜还能呆在里面不出来?右曲峰,你确定朱颜不是从某条暗道逃命去了?”说着,她拽着白犀牛嘴里咬的缰绳,掉转过头。 “你想干什么?”右曲峰身形一晃,仿佛原地残留余影,然后下一秒就冲到鸾殿门前。但他抬头望着苏琚岚时,苏琚岚弯起嘴角回了他一笑,然后以瞬息间的速度就站到他背后。右曲峰被她的速度惊得瞳仁骤然一锁。 “!”其他人,不管是那群洞主还是山主,抑或是尾随苏琚岚的死士,都暗地抽了一口凉气。这恐怖的速度…… 右曲峰僵硬地转过头,对上苏琚岚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有时候,眼神——就能说明一切!右曲峰死死盯着苏琚岚的眼睛,摇头低声,蓦然惑道:“你到底是谁?苏琚岚是黄金战王苏沐的亲生女儿,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小女孩,不该有这么复杂的眼神!” 苏琚岚微微笑着,浓密的睫毛煽了下,“为什么小女孩就不能有这样的眼神呢?” 右曲峰看着她。 但又是瞬息间的功夫,眼前黑影一闪而过,苏琚岚已鬼魅般地回到白犀牛背上坐好。她道:“右迁使,既然我们军队打出‘替天行道’的仁师名誉,就暂且不杀人命。但我下了命令,能将你们伤得有多惨,就多惨!所以你最好少管我的事,好好想想你现在应该怎么样——拯救你们这个云琉宗!” 说完,她鞭策着白犀牛朝鸾殿门冲去,即将抵达大门时,白犀牛前蹄高高跃起,狠狠踹在两扇门上。重重一击,使得这门四周荡出尘埃,然后直接朝内倒塌下去,露出鸾殿内金碧辉煌的装饰。 苏琚岚骑着白犀牛冲了进去,一半死士紧随其后,另一半则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时,带着苏琚岚的命令迅速消失。 “右迁使!”那些山主洞主顿时像炮竹炸开了,赶紧喊着右曲峰做主意。苏琚岚突然出现在云琉宗内部,这军队来的又如此速度,他们当前连点制敌策略都没有呀! 右曲峰咬牙盯着苏琚岚他们消失在鸾殿后室中,回头望着那群山主洞主,道:“一半人去聚集所有门派弟子,一半人跟我到浮山下看看情况。”说完这话,右曲峰顿时御风俯冲而去,一半人迅速跟上。 苍天白云间,云琉宗每座浮山到处都是飞舞环绕的光芒,越接近云琉宗的浮山门,也就是通往云琉宗的唯一一道关卡,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 所有弟子都被召集到浮山门前,袭带各种法宝兵器,又因为法宝兵器各异而有各种不同颜色,当纷纷落地时,遍地五彩缤纷,非常壮观。闹哄哄的人群汇聚在浮山门前,右曲峰站在最前,隔着浮山门那层看似透明实则布满阵法的大门,望向对面高峰上站着的密密麻麻的军队。三支旗帜迎风高高扬起,一支是敖凤国旗帜,一支是水月城旗帜,还有一支绘制了螣蛇翻滚云间的旗帜,明显代表苏琚岚和白赤城。 苏挽澜、一个蒙面紫发少女和赢驷、穆图骑着三匹坐骑站在人群最前面。 苏挽澜远远地就朝右曲峰摆拳,客气道:“想必你就是鼎鼎有名的右迁使了,在下苏挽澜,敖凤国的神策将军。这是我家四妹苏琚岚,白赤城城主。这是水月城城主穆图,代表殷悦国。以及这是金允庭,代表被朱颜灭绝的金家!” 即便对敌,战前介绍必须的。 右曲峰当然也得客气回道:“在下正是,多谢将军谬赞。早就听说敖凤国双姝是巾帼不让须眉,如今亲眼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金允庭……”他瞅着手执红绳银枪,额前绑着白布的金允庭,忍不住叹了口气,“是我们云琉宗对不起你。” “是呀,你们云琉宗确实是对不起我们金家!所以我今天来,就是要血债血偿!”金允庭挥抢指着站在浮山门后的他们,咬牙回道。 右曲峰知道是不能劝金允庭的,所以只能再度深深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有洞主山主惊讶吼出声:“苏琚岚怎么在这?她刚刚不是闯进鸾殿了吗?” 苏挽澜他们听着对面的吼声,皱了皱眉,却听得赢驷说:“哎呀,看来你们已经见过岚妹妹了,那我们也甭演下去了。”说着,拍了拍同骑的那名紫发少女,紫发少女顿时识相地翻身跃落地,裙衫面纱逐渐幻化成紫白相间的蒙面装,朝赢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捏诀遁地消失。 “啊?我的琚岚呢?!”胡砂双手捧脸惊得问道,其他人虽然惊诧但没出现像她这么夸张的反应。公孙锦币早就觉得有问题,再加上苏琚岚突然间蒙面几个时辰,就约莫猜测到了什么。 苏挽澜低声问向赢驷:“小岚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在几个时辰前天还黑的时候。”赢驷拍着手答道,“她说要当咱们的内应。既然对面那群人说她到朱颜的鸾殿了,几个时辰不见,我想岚妹妹啦。挽澜姐姐,我们先行一步去踢门啦。”说完,他鞭策着白犀牛朝那扇阵法密布的浮山门奔去。 赢驷刚出动,公孙锦币他们也立即出动,然后是聂栾率领着他从白赤城带来的数百名宗师尾随其后。按照苏挽澜昨晚讨论的计划,浮山门的关卡,由百名宗师破开! 顷刻间就有如此多名宗师榻上浮天楼梯朝浮山门冲来,有些弟子顿时紧张相互问道:“怎么办?我们真要开战吗?” “怕什么?有浮山门这道关卡在,他们是不可能闯进来的。”稍微年长的弟子,熟知浮山门这“一门当关,万人莫开”的威力。 赢驷、公孙锦币、玉崔嵬、秦卫霜、胡砂、金允庭、玉荇、崔家三姐妹、聂栾以及其他诸多宗师,几乎在同一时刻朝这扇浮山门挥去奋力一击。 从众人身上挥出的力量是五光十色的,这些道光芒如彩石落雨,纷纷涌向浮山门而去,轰隆隆的巨声顿时爆响开,惊天动地。但浮山门几乎是同时出现一个个复杂的阵法,由小变大,直直迎着这股五彩缤纷的力量抗击而去。 034卷 浮山被毁 两股力量交织在半空中,没多久明显看出是浮山门防御阵法更强,轻而易举将这股彩色力量吞噬干净。 看着浮山门四周若隐若现的阵纹,云琉宗内的人人暗地松了口气,拍着心口挺直了背脊。 在苏挽澜身后,是骑乘着九尺高骏马的老怪物。不得不说他此刻立场非常尴尬,若是平常他肯定回到云琉宗那边去,但此时却因为苏琚岚和玺岚,他不能再过分维护云琉宗,所以此刻只能中立。他看着聂栾他们合攻浮山门不下,道:“这道浮山门是郝师旋跨入神阶后布置的,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攻破!” “但我们必须攻破!”苏挽澜冷道,“如果攻不破,那我们就只能不战而退。前辈,你觉得我们大老远跑来,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聂栾看着赢驷他们试了几回依旧像蚍蜉撼树无法撼动浮山门半分,这时候,他就充分体会到苏琚岚说要跟踪朱颜进云琉宗做内应,是多么聪明的做法呀!他朝赢驷喊道:“小尊王,可以出手了!” 其他人正想说他们现在不是已经出手攻山门了吗?却见赢驷骑着白犀牛后退数十步,从右腕上掰下系着的两个铃铛,高高举起,在右曲峰蹙眉间,他抓着铃铛狠狠摇醒。 “铃铃铃……”明明见着赢驷是毫无节奏地乱摇铃铛,但铃声就是非常清脆悦耳,伴随着风迅速传开,回响在众人耳边。 有些洞主忍不住问道:“他们又想搞什么古怪?那穿着红衣服的少年是想干什么?” 右曲峰道:“他的铃铛声音好奇怪,这么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没错,赢驷的铃声无论站远站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且声量适中。 正当右曲峰揣测着赢驷突如其来的一招是何用意,身后几座浮云山骤然间闹起了喧嚣,其中一座浮山轰隆爆烈喷洒出五光十色的法宝光芒,一座浮山的建筑骤然间倒塌冲出各种神兽魔兽,巨大的嘶吼声震长空,将云琉宗彻底沸腾了! 人群里顿时响起焦急的声音,“糟糕!藏宝阁被毁了。” “不好了!不好了!我们饲养的神兽怎么全跑出来了?” “天啊,到底怎么了了,凤鹰快到我身边来!” “混沌兽,快过来!” 拥有自己神兽的那些高修炼者急忙喊道,但是这群神兽全都处于恐慌逃亡的状态,每只神兽都像无头苍蝇到处乱跑。众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算倒塌的浮山宫殿内骤然间盘旋升起一条长达数百丈的虹影。 “是苏琚岚的螣蛇!”识货的人一眼认出螣蛇,真相明了,顿时咬牙切齿地吼道。 赢驷横掌掩额,啧啧啧地看着这些神兽被螣蛇吼得惊慌四散,毫无招架之力,忍不住哈哈直笑。 他刚刚摇醒的铃铛,即便相离一百里都能清晰听清!所以这铃声,就是尾随苏琚岚刚刚散开的那一半死士的信号。这些死士每人身上都携带了公孙锦币复制绘好的云琉宗地图,然后潜伏到云琉宗重地的附近,在大部分高手都被右曲峰召唤到浮山门前御敌时,就迅速趁机侵入这些重地,能怎么毁就怎样毁!至于鸾殿这边,苏琚岚终于停下脚步,望着最里面那扇紧闭的铁门。搜遍整座鸾殿,她非常确认朱颜就藏在里面,而且伴随着呼啸声,她能感觉到铁门另一侧有着几股盘错交织的强悍力量在波动。 她笑了一声。 如今草木皆兵的朱颜,顿时从里面严声厉喝:“是谁在门外?” 苏琚岚回道:“朱颜,你说呢?” “我就知道你绝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这严声厉喝瞬间成了咬牙切齿的低吼,朱颜坐在黑漆漆的地板正中央,目光透过四周一圈一圈密集围拢的雕像群,死死盯向大门处,仿佛能看透过铁门,看见最令她恨之入骨的仇人。“故意放我走,然后跟着我潜进云琉宗!” “既然你明知道我不作亏本买卖,你还要回云琉宗?” 朱颜嗤笑连连:“哼!就算你能进云琉宗又怎么样?你能踏得进来要我命吗?小贱人,再等等一会儿,这回我一定会将你头上这颗漂亮的头颅给拧下来!呵呵,你带给我的奇耻大辱,我如果不将你骨头一根一根抽出来,难以泄愤!” “朱颜,与你相比我的年龄确实小太多。所以你活了七老八十,我若要回骂,应该骂你老贱人才是吧?”苏琚岚幽幽笑道,目光逡巡在贴门上那个复杂的圆形阵纹:齿距边缘盘插无数朵闪电形状的小花纹,圆形内是数百层三角形交错,三角阵内又纷纷缀满无数绝无盘根交错的纹理。在阵纹最中央,十三个小人形围绕着一颗六芒星相连而成。这样的阵纹,光看就复杂得令人头疼。“你就这么自信,一个法阵能保你平安无事?” “怎么,你想要强闯?!行,我等着你进来拿我命,否则待会就是我要你的命!” 朱颜恶狠狠地笑道,双手手指微微颤动间,周围那群黯淡物色的雕像群原本各个都是垂目闭眼,陡然间——这些雕像群的眼睛一双一双睁开了,瞳仁间笔直投射出蓝色光束,全部精准地打向正中央——朱颜所坐之地。 四周顿时有低沉的男女声混合着唱起一首冥冥靡曲。 云琉宗历代高手逝世时都会将毕生修为散在这座内殿的雕像群身上,供历代掌门与护法吸收修炼,所以除却云琉宗开创师祖郝师旋,云琉宗有资格进入内殿的高手是一代比一代强。 朱颜知道自己栽倒在苏琚岚手中只是一时大意,只要她借助雕像群迅速恢复宗法能力,那么她很快就能一雪前耻。所以外面即便闹翻了天,只要捍卫住这里一寸土,比什么都行! 数百股沉寂的力量骤然间全部苏醒,引得整座鸾殿浮山就连空气都乱了,四周疾风狂气,尘沙飞扬。 苏琚岚站在铁门前,直垂的长发瞬间就被狂风乱卷纷飞,而她身后死士们更是衣衫突然爆碎,长发根根倒竖,可有些女死士即便没了衣衫也无半分惊慌,她们若无其事地释放出自身的力量,吸住空气中的水分裹在肌肤表层形成一层厚厚的白色“冰衣”,而那些男死士从头到尾也未将目光投射过去。男男女女无一例外的,全是凝神看着站在铁门前那抹消瘦的背影。 狂风怒卷中,有些琐碎杂物被风刮吹得到处滚动,几片瓦片突然从屋檐朝苏琚岚掉落下去。苏琚岚食指一转,几片瓦片顿时停滞垂直下落的速度,水平射向折扇画满阵纹的铁门,却在碰触到铁门时,就像坠入深渊一般陷入阵纹中,被无声无息地吞噬! “朱颜,难看你这么有自信,这扇门上的阵纹倒有几分能耐呀?!”苏琚岚说道。 朱颜恢复经脉的双手已经能动弹,闻言,阴冷的笑从嘴角肆意咧开,“怎么?不敢进来了?苏琚岚,我还在这里等着你杀我呢……” “呵呵,堂堂云琉宗掌门人居然求着让我杀你,我又怎么能拒绝呢?”苏琚岚说着伸出右手,在这一瞬间她体内强大的力量汹涌澎湃而出,身体泛出淡淡的红光,与手背上透发而出的紫芒交织起来,和四周那股苏醒的力量形成一种抗衡。 朱颜立即感觉到苏琚岚体内那股不相承让的力量带着某些居高临下的命令式,在恐吓着雕像群的力量。 苏琚岚直接朝这扇铁门走去,身体在碰触到门的边缘时,死士们看见黑色阵纹顿时活动起来,变成一个仿若兽口大张的黑色漩涡,他们看着苏琚岚径直走进漩涡中,暗地惊了一下,然后眼睁睁看着苏琚岚的身影被漩涡吞没了。 “郡主!”有人忍不住纵身飞向前,奋力想要从漩涡中将苏琚岚抓回来,但随即被两股交织的紫红光反弹回来。黑色漩涡吞噬完苏琚岚,又变回之前绘有阵纹的铁门模样。 死士们面面相觑地对望一眼,突然听见噼里啪啦的碎响,回头发现这扇遍布阵纹的铁门慢慢浮现出一个紫色发光的圆形阵纹,仿佛雏儿朝铁扇各面施展出紫色纹线,他们多看几眼立即发现紫色阵纹是逆着黑色阵纹画的,两者阵纹一模一样,只是反了方向而已! 待紫色阵纹绘画成功,这个阵法也就布置完成了,开始旋转起来。 原先的黑色阵纹仿佛受了影响,也跟着旋转。 黑色阵纹顺时针旋转,紫色阵纹逆时针旋转,两个阵纹越转越快,转到最后都变成了漩涡,仿佛水火难容,两个漩涡狠狠抗击起来,相互摩擦争夺胜负,发出叽喳尖锐的高分贝咆哮,引得人人耳膜发痛,明明火花四溅烧起熊熊烈火却还寒意咄咄逼人! 面无表情的死士们捂着双耳逐渐露出痛苦震惊的神色,就连朱颜也被这两股摩擦抗击的力量搅得花容失色。 “给我破!” 骤然间响起苏琚岚的声音,这两股漩涡顿时歪着方向冲天而起,在鸾殿高空中轰然爆烈。对峙在浮山门的众人顿时被这股爆响惊住,回头望,就看见一股黑色漩涡和一股紫色漩涡在高空中爆开。 “怎、怎么回事?”看着高空中幻化出的两股力量咆哮得惊天动地,谁无不露出震惊的神色,惊叫声立即四起。 赢驷他们能感觉到那股紫色漩涡是源自苏琚岚的,在众人仍痴呆呆地仰望着高空对抗的两股力量时,他的目光已迅速已回浮山门上,这扇到处遍布阵纹的门,伴随着刚刚那两股力量的爆发,此刻门面逐渐绽出裂缝。 他勾唇冷笑了一声,捏着铃铛的手腕一转,一颗携带熊熊燃烧的烈火,一颗携带冰冷透骨的寒水,两颗铃铛顿时笔直射出,在半空中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两颗硕大无比的铃铛狠狠撞击在浮山门上。 “轰隆!”响亮的撞击声,丝毫不逊于高空中两股喧嚣的力量,重新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苏挽澜看着赢驷以及他挥手洒出两颗的铃铛的威力,眼中光芒一闪,笑了起来,道:“不愧是赢尊王的儿子!” 右曲峰听见这撞击声想挽救已来不及了,他略微瞪大瞳仁,看着赢驷挥腕收回铃铛时,整扇浮山门所有的阵法全部破裂消失了。 “走!”赢驷顿时拍着白犀牛的头颅冲了过来,两颗铃铛随着他的手指回转时,幻化出无数火花冰花,每朵火花冰花都化作一道锋芒直直冲向云琉宗那群人,“哧哧”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右曲峰他们立即捏诀防御,却见赢驷他们骑着白犀牛趁着他们捏诀防御的空隙,接住白犀牛能够御风而行的本领,从他们头顶迅速跃飞冲高,直直奔向鸾殿那方。 “冲!”而苏挽澜那边也迅速下令,军队顿时蜂拥冲了上来,就像一股洪流,将云琉宗聚集的人群冲散开。 →◆←→◆←→◆←→◆←→◆←→◆←→◆←→◆←→◆←→◆←→◆←→◆←→◆←→◆← “不可能!”朱颜死死睁着瞳仁看着轰然间倒塌的铁门,苏琚岚毫发无伤地站在门的正中央,身体泛着淡淡的紫红光,朝她缓缓走来。朱颜看得面色越发苍白,接近死白。 “朱颜,现在我可以要你命了吧?”苏琚岚冷笑道。朱颜迅速操纵雕像群的力量攻向苏琚岚,苏琚岚顿时拂袖扫过,手背珠缀的紫芒顿时延长成鞭,将这些力量狠狠扫开。这些力量来回攻了几次却无果,以至于不受朱颜控制非常忌惮苏琚岚的气场,最后徘徊在四周形成旁观的姿态。 朱颜见无法驱动这些雕像群的力量,心中暗急,但好在她已经吸收了八成左右的力量,跟苏琚岚打还不成问题!所以朱颜昂头站了起来,阴狠地看着她:“谁要谁的命,还说不定呢?!” 苏琚岚看着苏琚岚,回以一笑,“是吗?”然后站定,地面顿时轻微颤动了一下。 ... 035卷 唐郦辞 朱颜双臂往前一震,幽白寒光顿时从体内浸透肌表,像阵白雾迅速溢满四周,恃强施威,疾风朝苏琚岚扑面狂卷而去,几乎是想将她衣发扯裂地剐向被摧毁的大门。苏琚岚挡着眼退了三步才停下来,可门外那群死士倒没如此好的定力,瞬间就人仰马翻。他们也是高手,这是修炼界频频警惕一句话:隔阶如隔天!修为差了一个阶级,交起手来,那差的天与地的距离。 朱颜见她还能悍然不动,双手交叉回转的瞬间,这些白雾顿时有成千上万的利刃浮现,迅猛地刺向苏琚岚而去。 苏琚岚抓着紫芒鞭飞速甩起来,鞭过残留芒光,使得她几鞭甩过之后,她的四面八方就生出一个紫色防罩。“轰轰轰!”利刃刺在紫罩上,仿佛刺在盾上,无法攻破。 朱颜眼底顿时精芒爆闪,手中抓着拂尘突然间扫了过来,苏琚岚抓起紫芒鞭强挡了下来。 两人身上溢满芒光,均是璀璨到极致!朱颜挥着拂尘不断横扫,锋利芒刃接连不断地呼啸而来、苏琚岚拽着鞭子抽旋一圈,迅速将所有芒刃网到鞭上返给朱颜,朱颜见状迅速翻身后退,回踢出一道更凌厉的芒气,不仅将苏琚岚返回的芒刃劈开,还顺势更加凶狠地砍下苏琚岚。 苏琚岚收回紫芒鞭,双手掌心向地慢慢翻转,四面八方的风顿时蜂拥而至汇到她手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她迎面冲着这凌厉的芒气狠狠一抓,气涡就将芒气从中撕开,使得芒气倾斜方向朝殿堂两侧劈砍下去,直接将整座鸾殿以一左一右的分半方式砍成两半。 在飞速赶向第二高的浮山鸾殿路上,赢驷看着从鸾殿冲出来的芒气,顿时回头哚其他人:“赶紧趴下!”所有人顿时伏趴在白犀牛背上歪了方向,两道芒气从他们头顶平剐而过,劈入高空云层中,瞬间引起电闪雷鸣。 紧追赢驷他们其后的是右曲峰,再再其后的是玺左旭,他们纷纷仰望高空中的电闪雷鸣,知道朱颜和苏琚岚已经动手了,赶紧加快速度追上去。 “轰轰,”两道光束交织纠缠地从鸾殿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朝两个方向分开,又立即掉头相对冲击而来。再度“轰轰轰”的狂轰巨响,两道光束砰然破碎,最后朝两侧坠落而去。 苏琚岚翻滚着扬起手,紫芒发出尖哨的声响,赛过春季百鸟争啼,汹汹紫色烈焰顿时将她托到半空中。她抓着袖口望向同样浮在半空中的朱颜,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渐渐浮起凉薄笑意,看得朱颜很想将她这双眼珠子挖出来踩烂! 苏琚岚笑了下,双手突然朝天撑去,四周空间仿佛扭曲着出现了断层,满日光彩灼灼,无数风刀风刃夹在在日光中朝朱颜冲了去。 朱颜伸开臂,白雾朝后荡开几层,原地翻转起来刮起一股漩涡,将这些风刀风刃卷在四周徘徊难近。 苏琚岚右手两指并拢,紫芒顿时绕到她身后镶嵌在空间断层的边缘变作满锯齿,飞速旋转,然后“哗”地一声剐向朱颜。这种吞天灭地的力量,引得混战中的云琉宗弟子跟军士们,情不自禁仰脸看,好似整个黯黑的天幕就被紫色锯齿切割成两半。 朱颜将所有力量汇聚到拂尘上,朝着紫色翻转的锯齿奋力抛出一击,拂尘丝丝长毛旋转散开,直面挡向紫色锯齿。两者僵持在半空中,互不承让!苏琚岚快速翻转着手指操纵紫芒,四彩华光从她体表喷薄而出,犹如跨日长虹源源不断地涌向紫芒锯齿而去。朱颜也扬起手,虽然她的华光只有单调的火红色但力量同样强悍无比,直直汇聚到拂尘中。 紫芒跟拂尘在她们的操纵下,打得不可开交,这两股力量相互抗击非常强大,强大到引得四周浮山动荡起来,无意间,引来了头顶苍天某处的嗡嗡低鸣。 苏琚岚循着低鸣声望去,望见比鸾殿更高以至于飞鹰难及的晴空高处,层起叠嶂的浮云深里,还有一座让人疑是梦境之中的黑色宫殿! 那正是—— “……?!” 云琉宗地图上最晦暗高深的黑色宫殿! 苏琚岚终于亲眼见到这座宫殿,就像那晚初次见到云琉宗地图时的反应,她的瞳仁深处情不自禁闪过当初魔神宫的画面。这是一种连她都解释不清的反射性回忆!所以她突然撇下紫芒朝浮在半空中的白犀牛冲去,跃到它背上,驱使着它朝那座黑色宫殿狂奔而去。 朱颜没想到她突然间变卦会专向云琉宗的禁地,赶紧飞身追上去,不断挥舞出各种火焰从后偷袭她,拼命想要拦住她。 苏琚岚没有回头盯着朱颜的举止,只是煽动耳畔倾听身后的动静,然后抓着白犀牛的角控制方向避过身后冲刺而来的火焰,加速踏着脚下缠绕云雾,直勾勾冲向那座黑色宫殿。 “苏琚岚,你想干什么?!”朱颜吼叫着追奔过去。 苏琚岚知道朱颜这么紧张,就越发肯定那座黑色宫殿有问题。她头也不回地越冲越高,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只有紧追不放的朱颜还能依稀追踪到她的身影。 近了,终于奔近了那座黑色宫殿,苏琚岚脑海中那些画面就播放地越发疯狂。她盯着那座藏在浮云间若隐若现的黑色建筑,狠狠拂袖一挥,晴空顿时响起雷声隆隆,凭空卷起疾风,吹去宫殿四周浮云,不消片刻,隐匿云中的那座黑色建筑终于显出全貌:竟是叫人目瞪口呆的庞大,整座黑色宫殿仿佛有十八层楼台高,四周边缘伫立起巨大的盘龙柱,每根柱子间流转着若隐若现的黑雾黑光。 白犀牛驮着她在距离盘龙柱约有数丈的距离就停下来,无论苏琚岚怎么驱赶都不敢再靠前了,它低声呜咽着,竭力表达出前方是险地的讯息。 苏琚岚这才转头望向朱颜,朱颜也已追得距离不远了,她笑道:“追得这么急,莫非云琉宗的‘精髓’全在这里了?!”说完,她翻手就将浮山下僵峙的紫芒收回来,翻身踩到白犀牛头顶上,纵身朝那些盘龙柱跳了过去。 “苏琚岚你这个小贱人给我停住!”朱颜也收回拂尘狂扫出一阵阵疾风拼命阻拦苏琚岚,虽然黑殿是云琉宗最高禁地且遍布盘龙封印,可是她对苏琚岚越来越忌惮,别人碰触到盘龙封印绝对会当场爆体身亡,可是苏琚岚就说不定了! 果然,那些盘龙交错的黑雾黑光看着就是非常危险,可当苏琚岚跳过来时,就像当初莲花台的冥火一样非常忌惮地缩起来,整座盘龙封印完全是不、攻、自、破! 苏琚岚稳稳跃落到黑殿浮山的地上,掀起眼皮盯着这座宏伟无比的黑色宫殿。 没多久,朱颜就降落在她前面,隔在她与黑殿中间,竭力掩藏着惊恐与困惑,死盯着毫发无伤的苏琚岚,拂尘横扫在胸前:“你必须马上给我去死!”朱颜低吼时,竭力重敛眼底的寒气。 这样的语气,反倒让苏琚岚定下神来,转眼望住朱颜,笑道:“同样的话说过太多次,对我是不起恐吓作用的。”说完,她迎面朝朱颜走去。不对,是朝着朱颜身后的黑殿走去,那座沉寂在云琉宗最高处的黑色宫殿,掩藏了无数秘密的禁地! 朱颜横扫出疾风,白色芒光带着无数道道影夹杂着闪电朝苏琚岚劈去,舞动声呼呼作响。紫芒从苏琚岚身上自动冲飞出去,或指或点或缠地朝拂尘招呼上去,紫色的鞭影与白色芒光相交发出滋滋的声音,紫色芒光越来越盛,白色芒刀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朱颜急忙掐动手诀,尖声道:“守!” 白色芒光收拢回来像一条巨蛇围绕在朱颜的身边,与她身上发出的火红色相融合,防守得密不透风,苏琚岚双指快速并拢也掐起手诀,轻吐:“变!”紫色长鞭顿时变成了一张巨网直接朝朱颜扑来。 朱颜没有想到苏琚岚的武器变化速度这么快,与她的距离太近,以至于朱颜根本来不及幻化分神躲避,直接就被紫网死死的网住。朱颜挣扎了几下没有丝毫的作用,转身化形成一团红色烟雾想渗透出去,但是她恼怒地发现这张网不但是紫芒幻化的,而且里面还布下了一种阵法,无法逃脱出去。 紫芒是苏琚岚得到的第一件神奇的兵器,经过这么长的运用和研究,她自然运用自如,还发现和添加了许多妙用,譬如在紫芒里添加禁制。 苏琚岚面无表情的笑道:“朱颜,现在想逃,可是你逃得了吗?晚了!我说过,谁要谁的命还说不定。” 朱颜再次凝聚成人形,不甘笑道:“你困住我又怎么样?你也杀不了我,因为我是不死之身,哈哈……” 苏琚岚漆黑的眼里露出丝丝寒光,笑道:“哦?不死之身?就凭你的修为还未跨入神阶,哪里来的不死之身?” “苏琚岚,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得罪的不仅仅是我和云琉宗,还有四国大陆唯一一个神宗!你之前不是猜测我师祖郝师旋不存在这个世界吗?没错,她本人是不存在我们当前的世界,但是她的眼睛可以看见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师祖是这个世界的神,而我,替她掌管云琉宗,我就是神的使者,你怎么杀得了神的死者?!” “朱颜,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在阐述自己是神经病?” “小贱人……”正当朱颜又要怒骂时,一声冷讽横插进来——“骂了她七次小贱人,你这条狗还真敢仗势呀?” 晴空高处突然间响过一道闪电,是漆黑无比的闪电,在半空中斜劈而过撕出一条空间裂缝后,一座被血煞鸦环绕的黑山在天空中若隐若现。扑面而来的恐怖窒息感,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 公孙锦币盯着这座似曾相识的浮山,手指遥遥指去,张口结舌道:“这、这、这不就是……不就是那个唐郦辞!”但手臂才刚伸直,就被赢驷拍开,赢驷抿嘴笑道:“赶紧把嘴巴闭上,别丢人了。”四分笑,四分寒,再加一分妒意,一分莫名地杀气! 玉崔嵬早已变得认真起来,因为他之前就吃过唐郦辞的亏。至于其他未从亲眼目睹却早有耳闻的人,初次见到那么多恐怖狰狞的血煞鸦,早已惊得面色发白。 老怪物和右曲峰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座凭空出现的山缓缓朝云琉宗某座浮山降下去,将浮山上所有建筑直接压扁,然后岿然不动地屹立着,俯瞰着,整座山里山外不断往外冒出黑丝丝的死气,到处都是血煞鸦嘈杂尖锐的嘶吼声。右曲峰沉重道:“他来了!” 背对着血煞鸦环绕的山,苏琚岚看着对面首次露出恐惧神情的朱颜,不用回头望,光凭刚才那个声音就辨别出是唐郦辞来了。 云琉宗水潭内,正当嗜睡的水龙雏仍在呼呼大睡时,它底下守护着的那群螺旋环绕的雕像慢慢晃了起来,越晃动静越大,引得整片水潭动荡起来,导致浸在水中的魂灵躁动不安,接连发出嘶吼才将水龙雏喊醒。 水龙雏揉着眼睛看见雕像群,发现处于雕像群螺旋尽头、唐郦辞和郝师旋雕像中央的那堆乱石飞旋起来,重新凝聚回苏琚岚的模样。它惺忪朦胧的眼,登时睁大!当初就是因为玺岚的雕像变成苏琚岚,它为了防止被人提前知道苏琚岚的真实身份,才亲自动手毁了苏琚岚的雕像,只是老怪物当时恰巧来找它询问玺岚的事,被水潭的震动惊得返回地面,被秦卫霜他们撞见,就误以为水潭爆炸是他所为。 当碎石凝聚完苏琚岚的模样,栩栩如生后,所有雕像仿佛受了召唤似的接二连三地升起来,露出水面。水龙雏晃着脑袋边说边朝水潭出口游去:“外面应该是发生了大事!”当它头颅露出水面,顿时听见地面传来纷乱嘈杂的战斗声,它揪着眉登陆,庞大的身躯将较近的数百名士兵吓个半死。 苏挽澜和端石兰转身就窥见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不管它是什么,尖利的武器顿时刺了过去。水龙雏伸掌抓住两把飞刺而来的刀剑,俯身盯着攻击的两个女人,使劲嗅了嗅,道:“都是来自敖凤国的气息。好端端的,一个国家怎么突然攻打一个门派来了?”然后松手将刀剑扔开,掉头朝那些混战到一块的战区走去,张口吐出无数水柱,将绞缠拼杀的两方人马分开。 苏挽澜和端石兰对望一眼,“云琉宗的镇山灵兽?”明显是。 水龙雏分开几大拨混战后,逡巡着四周到处混战的人群,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咆哮,无数水柱登时冲天而起,地动山摇,所有人踉跄着倒地难起,混战一时间便停了下来。就连半空中的螣蛇还伸出前爪堵住耳朵,待咆哮过后,松爪怒吼回道:“吵死小爷我了!”螣蛇的怒吼也是惊天动地,但威力却不如水龙雏的地动山摇。 水龙雏眯眼看着那成千上万的雕像继而连三地朝高空升去,高空上方,它看见了一座充满死亡气息的黑山,以及站在黑色宫殿前的两个人。果然,是出大事了!它抓着地,踏风奔过去。 正当公孙锦币他们睁着眼瞪着死山动静时,赢驷发现水潭雕像徐徐升起的事,他怔了一下,骑着白犀牛突然掉头朝地面某处直直俯冲下去。公孙锦币急忙追问道:“赢驷,你干嘛?” 赢驷没有回答,凭着记忆和目测距离,他直直冲向水潭底下雕像螺旋尽头的正上方位置,瞅准了刚刚露出地面半张脸的一座雕像,正是苏琚岚的雕像!他扬手摔出一道火焰,就将这座刚刚凝聚没多久的雕像全毁了。他现在不会让玺岚的身份曝光! 苏琚岚的雕像被毁后,那些浮山继续往上升,没多久,就是唐郦辞和郝师旋的相继浮出。赢驷掉头冲回高空去,发现水龙雏奔跑在前方的身影越发速度,他转着手腕上的铃铛扯出一段银色细线,将铃铛探向水龙雏摇曳的尾巴锁紧,然后扯进细线有它拖上去。 水龙雏感应到尾巴的重量,回头一望,就见赢驷循着银丝线翻飞过来,骑到了它的背上。“你这小子,居然敢把我当坐骑了?!” “只是搭个顺风车而已,您老别这么激动,时间紧迫,还是赶紧上去看看吧。”赢驷纯真无邪地笑道。 水龙雏这时候也无暇计较,驮着他迅速跃过公孙锦币他们冲上了高空,快速踏飞到黑色宫殿的浮山上。那里,从原先站着的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朱颜身后多了一个连慧,苏琚岚身后是团环绕的黑雾,黑雾退散后,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冷酷少年。 036卷 神仆全死,正主现身 一 “唐郦辞……果然是他来了!”水龙雏低声说道。 赢驷皱起眉,总算看到他的真面目!唐郦辞即便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苏琚岚身后,衣衫褴褛,但嘴角却又勾起一道刻痕似的奇异微笑,眼中凝着黯光,明暗之间让人望而生畏。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却又非常地遥远。 苏琚岚瞟向身旁的唐郦辞,眼光滑过他的下颚、唇角、鼻梁,最终望住他额角的疤痕,微微颤了一下,但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望回对面的朱颜和连慧。连慧正是因为感应到血煞鸦群那浓浓的血腥气息,所以追寻而来,没想到就在云琉宗禁地前撞见了唐郦辞!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被唐郦辞的气息压制得无法呼吸,她看了一眼满面恐惧的朱颜,朱颜脸上的恐惧更是大过震惊! 是了,连慧常常以自家主子郝师旋为荣,所以看不起四国大陆任何人,甚至觉得他们连跟自己交手都不配,却不想她自己站在唐郦辞面前,顷刻间萎缩得像蚯蚓一样微不足道。“你就是唐郦辞?!”连慧咬牙问道。 唐郦辞始终不发一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慢慢地转眼望向黑色宫殿那里,一把黑色的大刀漂浮在他面前。长长的刀柄缠满了青色的丝带,刀柄头上有一个钦辟的头,头里飘出丝丝黑雾气,巨大的刀刃显得并不锋利反而有些钝的感觉,刀背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倒钩,显出了它的凶残与邪恶,这把刀一出现周围就布满了死亡的气息,仿佛有千万只魔兽在嘶吼。 连慧见他不理会,感觉受了奇耻大辱,拳头捏的嘎吱响,手拿蒲扇,带着无数道火焰朝唐郦辞扫去。 唐郦辞目光终于转回这边,紧紧握住了黑刀,冷冷道:“麻烦——碍事的人给我滚开!”话音刚落,那把黑色磨刀就幻化出青铜色的巨刀,夹杂着青色的闪电和无数的刀光迎着火焰而上,半空中巨大的刀光火影相交,闪电刀光以压倒性的气势将连慧的火焰吞噬得非常干净,然后直勾勾砍向了连慧和朱颜。两人飞速闪躲,但依旧被闪电刀光的余晖震得一阵气血翻滚。 “呲!”终于追到黑殿浮山的老怪物和右曲峰,看见唐郦辞这随手挥出的威力,顿时惊得抽气连连。五十年前唐郦辞曾强闯云琉宗,虽然被郝师旋下的结界拦在山外,但依旧灭掉云琉宗不少高手,如今这护山结界被苏琚岚摧毁了,唐郦辞直接闯了进来,如果他这回再大开杀戒…… 右曲峰五十年前年幼的他曾亲眼目睹唐郦辞如何大开杀戒,五十年的今日他当然不希望悲剧重蹈覆辙! “水龙雏,你能拦得住他吗?”右曲峰忍不住祈求地望向水龙雏,却见水龙雏笃定摇头道:“我拦不住。” “那怎么办?!”右曲峰暗自焦急。 老怪物捏拳道:“如果不想云琉宗被唐郦辞毁掉,我们拦不住也要强行拦住!”说着,老怪物就准备只身冲了上去,但有人手脚更快,两颗铃铛顿时铃铃铃地朝他迎面撞来,老怪物连忙翻身避过铃铛,锁眉瞪向依旧骑乘在水龙雏背上的小少年,“臭小子,你这时候还想干什么?” “本少爷只是善心大发,不想你去送死而已。”赢驷嗤笑着回道,然后冷静地睨回苏琚岚那边。当然,这双琉璃眼依旧酝着一簇怎么也熄不灭的妒火。“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目前大概也只有我家岚妹妹能拦得住这个人!” “那贱丫头根本不是唐郦辞的对手,趁着他还没动手,你们这群无关紧要的人马上给我滚出云琉宗!”老怪物着急道。 赢驷啧啧啧地望回他,“哎哟,有我们陪你送死还不高兴呀?本少爷怎么觉得你嘴上虽然在骂我们,但心里却是在关心我们,担心我们白白丧命呀?” “胡说!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死在云琉宗的地盘上!”老怪物拂袖怒道,却有种被说穿心思的恼羞成怒。 右曲峰道:“小尊王,既然你明知他嘴硬心软,这时候就别再开涮人了。我们所有人即便联手也未必能动得到唐郦辞半分毫毛,他向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凭苏琚岚这丫头……怎么可能拦得住唐郦辞?!” 赢驷慢慢地转眼望过去,“她只需要劝就可以。” 老怪物怪叫:“劝?唐郦辞怎么可能听进别人的话?” 水龙雏道:“玺岚的话,但愿他能听进去的。” “!”老怪物和右曲峰不约而同地睁大双目,“水龙雏,难道你早就见过玺岚?!” 他们的争辩声传到苏琚岚那边去,就成了叽叽喳喳的噪音,引得唐郦辞不悦地望过来。 苏琚岚道:“别对他们动手。” 唐郦辞不发一言收回目光,握着黑刀就朝黑殿大门走去。朱颜和连慧都守在黑殿前,眼睁睁看着唐郦辞就这样直直走过来,连慧双眼忽然变了眼色,眼球变成了奇特的紫红色,目光如有实质的朝唐郦辞射去,唐郦辞双眼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冷冷看着连慧,笑道:“想制造幻觉控制我?就凭你还差远了!” 连慧见自己最得意的制造空间没有丝毫作用,刚气得直咬牙,却发现青色闪电猛然间冲进自己的瞳仁里,灼热高温让她睁不开眼,视线瞬间漆黑,不断有温热液体从脸庞滑落。 “啊!”四周顷刻间响起连慧撕心裂肺的声音。 朱颜看着连慧瞬间捂着血淋淋的双眼跌倒下去,惊得面色死白,浑身僵硬起来,她战战栗栗地后退拼命闪躲唐郦辞视线所及的范围,就期望唐郦辞不要杀她,而唐郦辞显然未将她这种人放在眼里,径自踏步朝黑殿挥刀横砍下去,整扇遍布防御阵法的门中央顿时出现一条裂缝,然后轰隆隆碎开。 “你就在这里别动。”唐郦辞瞬间化作一股黑色浓雾冲入黑殿去。 苏琚岚眼神复杂地眨了下,眼角余光瞟向朱颜突然向连慧动手的前奏,手中紫芒鞭顿时甩了过去,“啪”地一声将朱颜惊得连连后退。 朱颜与连慧虽然同事一主,但私下暗自较劲,再加上连慧修为比她高深太多,所以朱颜非常嫉恨连慧,这才待有机可趁时赶紧出手,却没想到被苏琚岚拦住。她心有余悸地望向黑森森的殿堂大门,回头朝苏琚岚低吼道:“苏琚岚,你现在最好别再多管闲事!” “与我无关的事,我自然不会管!但你刚刚要杀连慧,我怎么能不管?”苏琚岚笑道。 连慧正因为痛失双眼而呈现慌乱状态,听见苏琚岚这话,顿时明白刚刚那鞭过风起是怎么回事,她竭力止住剧痛踉跄地站起身,循着朱颜的声音怒道:“朱颜,你好大的胆子啊,现在居然敢趁机对我动手?” “你现在眼睛瞎了,我自然要趁着这机会杀了你,否则日后难道又让你爬到我头上叫嚣吗?!”朱颜索性承认了,凌厉的气劲瞬间爆发开,再度毫不留情地朝连慧杀过去。 连慧这时候根本看不见,修为自然大打折扣,勉强抗住朱颜前几招攻击之后,没多久心口就被无情地击中,身体某处传来破碎的声音,然后吐出几口血就摔飞出去,倒在地上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朱颜瞄准连慧使出最后致命的一击! 水龙雏见苏琚岚依旧袖手旁观,终于按捺不住飞扑上去挡在连慧面前,张口喷出浓浓白光将朱颜最后一击吞噬掉。 朱颜见水龙雏突然出手旁观,又见身为镇山灵兽的它背上居然驮着那个笑容可掬的赢驷,顿时怒道:“水龙雏,你想站到他们那边去?” “我向来都是站在该站的一面。朱颜,云琉宗已经腹背受敌,这时候你还只顾你自己?”水龙雏皱眉道。说完,朝倒地难起的连慧走过去,前爪轻轻压在她身上,柔和温暖的治愈光芒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使得连慧的身体没有之前颤抖的那么厉害。 朱颜捏着拳头嘎吱嘎吱响,“水龙雏,我不允许你帮她!我不允许……啊!”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一股宗法力量骤然间膨胀到极致,又在骤然间没入朱颜体内消失殆尽! 老怪物跟右曲峰都狠狠怔住,被朱颜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住,他们急忙望去却见朱颜双眼瞳仁已经睁到最大,浑身骨骼僵硬的嘎吱响,正当朱颜嗫嚅着唇还想说什么,“轰”地一声巨响,她浑身顿时爆炸成粉末,露出身后一个面色平静的苏琚岚! 连慧的眼睛才刚刚复原了点视力,就看见朱颜灰飞烟灭的场景,顿时大笑出声,笑得吐出了更多的血,“朱颜,你想不到吧?你急着想杀我,却忘了还有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苏琚岚!” 水龙雏恼怒地吼道:“你这个时候居然杀朱颜?!” “我杀朱颜还需要挑时间吗?”苏琚岚挑眉回道,然后凝着寒气的目光缓缓移向水龙雏身旁的连慧,紫芒鞭回到她身边环绕着变成二十一把尖哨的刀芒,呼啸着朝连慧冲过去。“连慧,你说得没错。要不然我耐着性子看你们狗咬狗?自然是等我可以收利的时刻!” 水龙雏鼓起双腮撑到最大,张口吐出浓浓光焰将所有紫芒冲回去,歇斯底里地吼道:“够了!”它死死盯着苏琚岚,危险地眯起眼睛,沉声道:“玺岚,虽然我目前不清楚你想算计些什么,但好歹你也复活了那么长时间,身边既有亲人又有伙伴,如果现在四国大陆被彻底灭亡了,你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死光吗?” 苏琚岚双眼闪过一道扭曲的阴影,突地,妖妖娆娆地笑了笑。 “我无非是要跟郝师旋所有相关的人或事,从这个世界被彻底抹光擦净!这不是算计,而是报复。” 她的声音不大,但已足够让所有在场的人一颤,犹在痛苦呕血中的连慧戛然而止,心思一转,终于明白了,于是捏紧自己的掌心,压抑着胸膛狂烧的火焰,死死望向苏琚岚:“我早就应该猜到,你明明就是玺岚!你就是玺岚!什么玺岚调教你全都是假话,你只是隐瞒身份一直躲起来而已!” 因了连慧这句话,右曲峰和老怪物满眼震惊地望向苏琚岚,尤其是老怪物,之前很多谜团瞬间明了。 苏琚岚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转身拂袖,朝黑色殿门款款走去。 “玺岚!”水龙雏叫不住她,眉端深深地皱了起来,急忙纵身追着她奔进黑色殿堂内,却不知赢驷何时已从它背上跃落下去了。正当老怪物和右曲峰也追着闯入黑色殿门后,四周无人,赢驷便负手站在连慧面前,眉梢微挑露出担忧的神色,道:“下手可真狠,看来朱颜刚刚是铁了心要你命呀?” 连慧见所有人都走了唯独这赢驷不走,随即哼笑一声道:“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突然觉得你刚刚的话有点多了……”赢驷拍着手蹲下身,笑吟吟地盯住连慧,“你说——原本就只有我知道玺岚就是我的琚岚妹妹多好?所有人都找不出她,多安全?!要是你待会失血过多死了也就算了,毕竟死人最能守得住秘密,可是你若活下来,这张嘴巴可就让本少爷非常担心了……” 连慧再蠢也不难听出赢驷话里之意,她挣扎着想要逃,一根细线突然间扎入她手臂的血管中,彻底冰寒的痛楚就朝四肢蔓延开了。 良久之后,赢驷晃着铃铛站起身,然后一边小跑向黑色殿门,一边撅嘴愤愤道:“讨厌啦,早知道当初就多抽血蛊虫的血,这么快就用完了?” 不好意思,他刚刚可是毫不客气地将足够毒死整座城池的蛊毒,全部滴入连慧血管内!于是公孙锦币他们终于骑乘着白犀牛追到黑殿浮山时,就恰巧瞅见连慧浑身漆黑地倒在地上的这一幕,看着连慧那身鲜嫩的血肉就萎缩得只剩一副骷髅架子,然后被风一吹,瞬间灰飞烟灭。 其他人全是惊愕与恐惧,但只有公孙锦币眼里的震惊是大过于恐惧! 因为他见多识广且过目不忘,瞬间清楚连慧是被蛊毒毒死,而这种蛊毒就是来自斯影栽培的蛊虫!但那种蛊虫必须栽培在海域上,所以连慧的死……与赢驷绝对脱不了干系。 黑殿内的腥躁味非常浓厚,闻之欲吐。宫殿不知用何种材料所建,外面漆黑,里面更是漆黑发亮,给人一股阴森可怕的感觉。右曲峰和老怪物对视一眼,也是惊愕云琉宗的禁地怎么会是这样的地方?!走在里面,让人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凉飕飕的,就连背脊都在冒着寒气。 唐郦辞走在最前面,即便四周漆黑依旧难挡他身上晦明交织的冥魔之气,望之令人心胆俱寒。 苏琚岚几步就追上唐郦辞,发现他们所走的是一条非常宽非常高的宫殿廊道,一股股寒气迎面扑来,使得四周比冰窖还要寒冷。“嗒嗒嗒”,空旷漆黑的大殿内只有单调的脚步声回响,除此之外一片死寂,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唐郦辞目光仿佛能透视一切,直勾勾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传来风啸物动的身影,水潭底下那座座雕像从廊道四周往前飞去,仿佛是受了前方召唤。 如此向前走了近十丈的距离,几级台阶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层一层往上。他们往上走,唐郦辞伸手朝石门推去之时,水龙雏突然在他们身后发出一声不安的低吼,老怪物和右曲峰追了上来,赢驷则是沉默地爬到水龙雏背上,看着石门打开的瞬间,幽幽绿光突然间倾斜出来。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苏琚岚问道。 唐郦辞道:“不知道,但我知道只剩下这里可以找出郝师旋到底藏在哪里!”说完,他眼神一凛,两扇门顿时朝里面完全敞开,露出石门后非常开阔的大殿。殿内四壁镶嵌着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珠子或者白骨,幽幽绿光令大殿显得格外诡异,仿若阴森的地府。 苏琚岚往里走了几步,逐渐看清楚里面的景色后,眼中的寒气越凝越深。大殿两侧站着两列早已干枯死亡的尸体,有人的、有兽的,有细瘦若她这般高度的干尸,也有状若水龙雏那种庞然大物的干尸。风干的皮肉紧紧包在瘦骨之上,扭曲的五官异常狰狞,如是幽冥之地。 无数雕像飞旋着停在两侧干尸后,仿佛按照某种规律有序排列着,整整齐齐地并列成好几行,一行接一行。其中两座稳稳落在正对面中央的石台上,另外还有些碎石也飞旋着落在石台中央,只是这座被赢驷破坏后的雕像再度凝聚成型,在唐郦辞和郝师旋两座雕像的正中央位置,一点点、一滴滴的汇聚成苏琚岚的模样。 老怪物看着雕像的模样,然后回头死死望住苏琚岚,再回头望住雕像复又死死盯住苏琚岚,最后喃喃失声道:“玺岚……原来你就是玺岚……” 随着三座雕像完整的屹立在石台上,周围应声响起一声声低低的喘息声,由微渐深。苏琚岚扫向两侧的干尸,运转风术感应到都是这些干尸传来的生命脉动,原本非常微弱,时断时续,到慢慢稳定了一丝生气,越来越强,看似要“复活”了! 037卷 唐郦辞大战赤凰 众人警惕性地看向四周。 公孙锦币哇哇哇的叫慢声突然间闯了进来,一簇红光随即闯入众人眼中,然后接连几声*坠地的闷哼声,除了玉崔嵬能及时地浮到半空中,其他三人全被螣蛇摔落到地面上。螣蛇在半空中打个转想飞回苏琚岚身边,却惧于唐郦辞的气息,于是接连发出几声低吼后,只能掉头飞回赢驷手臂上,惊恐的注视着唐郦辞。赢驷只能拍了拍它的头,安抚没事。 公孙锦币、秦卫霜、金允庭三人赶紧从地面爬起来,一站起来就听见四周干尸群传来闷闷喘息声,公孙锦币立即思考往谁的身边躲才好,就听见苏琚岚提醒,“公孙,你们和赢驷呆在水龙雏身边。” “嗯,这主意相当不错!”公孙锦币闻言“嗖”地一声就跑去抱水龙雏的大腿。秦卫霜和金允庭同样摄于唐郦辞的气息,在苏琚岚开腔后,便也快速来到水龙雏身边。 金允庭暗地打量着站在苏琚岚前方的少年,低声朝赢驷问道:“小尊王,难道他就是唐郦辞?” 赢驷嘴撅得老高了,明显不爽了:“是,然后怎样?反正他长得没本少爷好看!” “……”金允庭默默地别开头。是,要想找出赢驷貌好的人天底下还真无人可媲,但唐郦辞透露出来的狂狷气息却令同为男人的他都能折服。金允庭忍不住多看了唐郦辞几眼,以前脑海中因为各种流传早已勾画出的残酷形象,很难与面前这位过度年轻的少年挂钩。 周围干尸群的蠢蠢欲动并未能引起唐郦辞的分神,他目光炯炯地盯住石台后面那扇布满华丽图案的墙,似是思考什么。 苏琚岚也攘袖望向那面墙,越看眉头越锁,因为上面绘制的全是人魔族的形象。按顺序从左到右观看,熙熙攘攘的百万只魔汇聚,赛过四国大陆的《清明上河图》。在这副壁画里的上空,有只体积稍显庞大的飞天魔兽非常眼熟。 她当即回头问道:“水龙雏,为什么这里会有人魔族的壁画?!” 水龙雏摇了摇头。 老怪物和右曲峰也更不明白,虽然这里还在云琉宗的地盘,但他们谁都没来过这里的禁地。 苏琚岚见状,回头盯着这面墙壁,心里飞速盘转:这里是云琉宗的禁地,禁的也就是郝师旋所谓的秘密,她跟人魔族有什么关系?还有四周这些蠢蠢欲动的干尸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呼呼呼——”粗细不一的呼吸声越来越响亮了,紧接着骨骼嘎吱嘎吱摆动的声响,这群干尸们开始扭动了。众人看得惶惶不安,公孙锦币悄悄打起退堂鼓,忽地听见身后退路传来封门重锁的声音,登时绷紧了神经,暗地求神拜佛得神佑。 金允庭从头到尾就紧紧盯住唐郦辞,后知后觉地唐郦辞面对的三座雕像中竟有苏琚岚的雕像?!苏琚岚的雕像与唐郦辞、郝师旋是并立?!“郡主,怎么那雕像会跟你——”他指着雕像惊讶喊道,却被赢驷从后拍了一击,赢驷道:“这种事用得着你大呼小叫的提醒吗?” 金允庭不明所以地盯着赢驷,只能欲言又止地望回面色阴沉的苏琚岚。 “躲够了吧?可以给我滚出来了!”唐郦辞忽然瞄着那面墙挥刀砍了下去,正面墙壁轰然爆出浓浓黑雾,一张血盆大口瞬间从黑雾中冲了出来张口咬下。 唐郦辞旋身朝着这张血盆大口挥了六七刀,噼里啪啦的炫目青芒疯狂地涌入这张血盆大口间,逼得它合唇扭曲方向望上逃窜,巨大的身躯没完没了地从黑雾中不断往外延伸出来。整座黑殿原本也是大的无穷无尽,但这黑漆漆的怪物终于将整座身躯从黑雾中抽出来,巨长的尾巴盘旋着在黑殿上空回转顶端,直接占据了大半座黑殿的面积。 水龙雏是头非常巨大的神兽,而螣蛇是身躯异常巨长的神兽,可头顶那只黑漆漆的怪物,三角形的身躯比水龙雏硕大好几倍,那条巨长的尾巴也丝毫不逊于螣蛇,就这样虎虎生威的盘旋在众人头顶,引得那群蠢蠢欲动的干尸群颔首呈现出膜拜的神态。 这场景,像极了那副壁画的某处位置。苏琚岚迅速望回壁画的上空,而那里原本绘着飞天魔兽的位置已然空了!她暗地一惊。 方圆数十里内恐怖气息浩浩荡荡,他们所处的黑殿就是动荡的根源,巨大的腥臭瘴气构成一股能量风暴,引得黑殿外面整个云琉宗凭空形成许多席卷天地的旋风,声势恐怖,吓得许多人都战栗起来。就连见多识广的聂栾、苏挽澜他们,也被汹涌澎湃的障气风暴激荡的晃动了起来,可想而知,此时的场面有多恐怖。 黑殿内,公孙锦币抱着水龙雏的大腿,呈现出牙齿打颤的声响。 赢驷赶紧伸手捂紧他没出息的嘴巴。 秦卫霜和金允庭则绷紧浑身神经,玉崔嵬摊开双手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老怪物和右曲峰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那只怪物。 水龙雏脑海中快速翻转后,终于忆起这只魔兽的名字:“赤凰!人魔族最富盛名的魔兽之一,三百年前就消失灭迹了,原本以为是跟在那场战役里消失了,没想到就藏在我的眼皮底下这里。” 苏琚岚循着水龙雏的话再仔细想想,终于想起它就是当初那只潜藏在魔神宫暗处将喻涛一口吞没的魔兽!三百年间四国大陆未曾再有人魔族的足迹,所以自然而然认为人魔族连同所饲养的魔兽全都死在那场战役中才对,只是没想到——一直赤凰就藏在郝师旋的地盘上。 赤凰微微晃着身子在高空中竭力舒展身体,然后缓缓撑开厚重的眼皮,狂笑道:“哈哈,我终于重见天日了!”说着,然后吼出一声震荡天地的巨大咆哮声,巨大的吼声震得云琉宗里里外外全都震动起来。 所有浮山剧烈震动起来,黑殿也不停的颤动,这声咆哮声震耳欲聋。 所有人捂住双耳,即便是这样也被这声咆哮吵的像利刃刮骨一样难受。 “吼吼,太舒服了,我终于重见天日了,哈哈……”赤凰继续狂笑着,震天笑声响彻天地。但过了段时间,似乎感应到某些熟悉的气息,它低着头看着地面那群体型非常渺小的人类,深深嗅了口气,狂笑的语气渐渐阴沉下去,变得阴森森了:“圣族的唐郦辞?……”它目光逡巡了所有人,凡是被它这双魔眼扫过的人都觉得脊背发凉,它伸出巨爪指向站在三座雕像前的唐郦辞,然后挪向旁边的苏琚岚,狠道:“还有你,就算移了魂我照样能嗅出你的气息,玺岚!” 高台前就也就站着唐郦辞和苏琚岚两个人,再加上赤凰的巨爪非常明确地指向苏琚岚,这时候即便众人再蠢也不难知晓苏琚岚就是玺岚的事实! 苏琚岚知道这时候再否认也没用了,况且殿内站着的也不是外人,所以她慢条斯理地笑道:“赤凰,想不到你还能记得我呀?”她的声音依旧沙哑而空灵,像是浸过了冰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拂过了众人的心,让所有人整个颤了一颤。 公孙锦币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如果她是玺岚,那真正的苏琚岚在哪?! →◆←→◆←→◆←→◆←→◆←→◆←→◆←→◆←→◆←→◆←→◆←→◆←→◆←→◆← 干尸吼叫的声音犹如乱麻交织在黑殿四周,赤凰霸据了头顶大半座宫殿咄咄逼人地俯瞰他们,魔气暴涨,对众人形成一种无声的压制。唐郦辞掀开眼皮的瞬间,不甘示弱的暴戾气息顿时汹涌地回敬过去。 强者施压,水龙雏自然迅速释放出防御之光,将身边几人护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它来回察言观色,知道赤凰和唐郦辞大打出手是必不可少的,只是苏琚岚面对赤凰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它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因为苏琚岚和郝师旋在某些方面越来越像了,就是心机非常深沉。 “我之前都快将整个四国大陆都翻了过来,可不仅没找到郝师旋,就连你们人魔族半点踪迹都挖不出。没想到,是躲到这里来了?”唐郦辞冷齿一笑。苏琚岚看着唐郦辞冷峻的面庞,沉默的目光在赤凰与壁画之间来回逡巡,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唐郦辞冷眼瞟着那面栩栩如生的墙壁,挥着刀再度要砍,赤凰顿时张口咆哮了一声,这面近在尺咫的墙壁瞬间挪了位置变到干尸群背后去了,那群干尸群受了指使也纷纷张开遍布蜘蛛丝的嘴巴,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鬼哭狼嚎的攻击声,就算是黑殿外的人都能听得浑身发毛。 “你们都别跑出我的阵!”眼看着四面八方全都是狰狞恐怖的干尸,水龙雏撑着防御阵法喊道。它的防御阵属于正阳之气,显然与干尸们的阴暗暴戾截然相反,所以也成了相克。这群干尸刚开始朝水龙雏这边攻来,可惜碰触到这阵纹全被灼得嗷嗷乱叫,以至于赶紧后退,再一窝蜂地朝唐郦辞和苏琚岚冲去。 秦卫霜见状,忍不住要冲出去帮忙,却被水龙雏拦下来。水龙雏喊道:“不用过去,玺岚没这么容易出事!” “难道郡主真得就是那位圣族后裔的?!”秦卫霜问道,“水龙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玺岚在苏琚岚身上复活,是命运!”水龙雏简要解释,“我只知道三百年前的修炼界何其繁盛,因为唐郦辞就有生死肉骨的能力,所以玺岚才能平安无恙地在复活。” “生死肉骨?那我见到的那具骷髅还真是拼凑起来的——”玉崔嵬喃喃自语道。公孙锦币立即明白他讲的就是百年轩辕紫薇阁的那具胡乱拼凑起来的骷髅仆人。玉崔嵬当时打死都不信天底下哪有人能将死尸碎骨拼凑成一个活物,如今听水龙雏一说,不信也不行了。 秦卫霜难掩满脸的错愕。 蜂拥如潮的干尸群疯狂地朝唐郦辞和苏琚岚冲去,唐郦辞拿起魔刀横扫出去,一股黑色的妖焰顿时朝四面八方汹汹烧去。 高空中的赤凰也张口喷出火焰,“炫火!”黑殿内顿时形成了一片火海,这片火海还是两种姿色,两种颜色的火焰在空中不断摩擦,互不相让,发出滋滋的声音。火海里,赤凰盯着唐郦辞冷笑道:“看来三百年多过了,你们这些圣族后裔倒是越活越堕落了?一个得靠移魂附体重生,一个甚至连具血肉之躯都没有,修为比三百年前还低!”说完,猛然间鼓起双腮,就将两股火焰悉数吸入嘴巴里去。 唐郦辞的脸越来越阴沉,冷笑道:“说我修为低,把你宰了还是绰绰有余的!” 赤凰闻之,立即将嘴里的火焰合并而一再度喷了出来,威力更甚。 唐郦辞跨步挡在苏琚岚面前,两指相扣抵在额前:“血瞳!”熊熊燃烧的火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邪眼,血红色的瞳仁散发出一阵阵光波,还传出幽幽的呼喊声,不仅将火焰气势压低,还将那群干尸扰得捂耳哀鸣。 赤凰看着血瞳,舔着舌头笑道:“看样子,你好像已经变成我们的同类了?!” “同类?!呵呵,你这头魔畜真是想多了。”唐郦辞笑道,忽然间踏风跃了起来,高高举着磨刀瞄准血瞳砍过去,青芒色芒气穿过血瞳瞬间扩大的数十倍,犹如霹雳狂躁地砍向赤凰。赤凰急忙吐出更多火焰想要拦住这些芒气,但芒气仿佛遇风就涨,力量越来越强悍,以至于赤凰不得不将全身力量凝聚在双手上强行挡下来,依旧被砍出两道深不见底的伤痕。 “给我杀!”赤凰忍着剧痛吼道,那群干尸群顿时不受控制的飞扑上来,就将它们即将接近唐郦辞时,唐郦辞大吼道:“给我毁!”血瞳再度生出一股芒气将周围至少三圈的干尸群扫飞出去。这威力,看得众人咂舌连连!但只有靠得最近的苏琚岚才发现,他接连使出两招后,身上弥漫的黑雾明显淡了许多。 苏琚岚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飞速绕到唐郦辞面前,在唐郦辞微微错愕的眼神中,双手朝天撑开,数以万计的巨爪顿时从黑殿各处飞速凸过来,瞄着这群干尸疯狂地挥舞,一抓抓起几只然后拎到高空中狠狠扔下来扔得粉碎,那毁尸灭迹的场景,比烟花爆炸还大型。 “那这里就交给你!”唐郦辞说道,身体就像一团燃烧的黑焰球,强者施压的气息不断攀升到强悍得无法形容的地步,然后朝赤凰冲了过去。 赤凰意识到这股能量的强大,但是它并没有躲避,因为魔兽从来就没有躲避的概念,只有强悍抵抗。所以它的身体变得更大了一倍,迅速将整座黑殿撑爆了,黑色身躯就像座小山遮住了整座浮山天空,瘴气暴涨,灵活的巨尾盘旋着扑向飞来的黑焰球,狂吼道:“划空破尾!”巨大的尾巴带动四周的空气波,发出吱吱的高分贝尖叫声,唐郦辞化身的黑焰球顿时被这条巨尾当做面团一样划成了好几份。 苏琚岚微微一愣,惊觉的叫道:“郦辞!”却见分散的黑焰球散乱分开时,突然间有规律地出现在赤凰四面八方,其中一团出现在赤凰头顶正中央,黑焰球正中央有簇血红色的火焰一闪一闪。 赤凰明锐地感应到不对经,扭着庞大的身躯试图摆脱这些黑焰球,但每团相隔的黑焰球之间迅速延伸出青色芒气,守卫相连,迅速将赤凰围在了正中央。它见四周被锁,发射性的冲天飞起,却见头顶那簇有血色火焰的黑色焰球迅速变成唐郦辞,四周想起高亢的长鸣声,唐郦辞高高举着魔刀,整个人又瞬间消失不见,融入了魔刀青色的煞气中,晴天之下全是这把魔刀的凌厉刀气,魔刀越变越大,最后以铺天盖地地疯狂气势劈了下来,发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咆哮声。 所有人都感觉到这把魔刀的威势,苏挽澜忍不住喊道:“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赤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不断喝道:“划空破尾!划空破尾!”这条灵活的巨尾迅速在四周挥舞,一圈一圈叠加将它裹得一团,密不透风。 青芒魔刀重重砍在这团乌漆墨黑的东西上,青芒刀气和黑色尾巴交织在一起,四处都是剧烈的爆炸声。那些修为弱的人接连被这股爆炸声震得心脏翻滚,魔刀绕着赤凰接连砍了几刀后,这些人更是直接仰脸喷出一口血来,以至于所有人统统忘了他们现在是在战斗。 一阵混乱的场景之后,唐郦辞左手撑着胸口的位置,右手提着魔刀悬停到一边去重重地喘息,身上那股黑雾淡得非常淡了。 赤凰收拢的巨尾顿时解开圈子的围绕施展到身后去,它的尾巴也全是各种伤口,血迹斑斑不断往地面底下腥臭的黑色,差点是快被唐郦辞砍成几百段了。但它却看着唐郦辞,嚣张的大笑:“怎么了?你居然杀不死我?唐郦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把自己的身体封印在某个地方吧?这样虽然可以保存住你的力量和生命,但是你身上的伤永远不会痊愈,而你不能远离自己的身体太久,否则就会灰飞烟灭!我原先还在想,如果你还是跟以前那样厉害,那我就真得好怕你呀,我应该早点跑掉才是,可是现在几招过后,你就成了纸老虎了,轮到被我捏的地步了。哈哈,唐郦辞,你没想到今日吧……” 垂头喘息的唐郦辞,唇角依旧勾起那抹不逊的冷笑,他缓缓抬起头,血红色的长发瞬间散乱开,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战斗现在才开始。” 035卷 唐郦辞追上云琉宗 朱颜双臂往前一震,幽白寒光顿时从体内浸透肌表,像阵白雾迅速溢满四周,恃强施威,疾风朝苏琚岚扑面狂卷而去,几乎是想将她衣发扯裂地剐向被摧毁的大门。苏琚岚挡着眼退了三步才停下来,可门外那群死士倒没如此好的定力,瞬间就人仰马翻。他们也是高手,这是修炼界频频警惕一句话:隔阶如隔天!修为差了一个阶级,交起手来,那差的天与地的距离。 朱颜见她还能悍然不动,双手交叉回转的瞬间,这些白雾顿时有成千上万的利刃浮现,迅猛地刺向苏琚岚而去。 苏琚岚抓着紫芒鞭飞速甩起来,鞭过残留芒光,使得她几鞭甩过之后,她的四面八方就生出一个紫色防罩。“轰轰轰!”利刃刺在紫罩上,仿佛刺在盾上,无法攻破。 朱颜眼底顿时精芒爆闪,手中抓着拂尘突然间扫了过来,苏琚岚抓起紫芒鞭强挡了下来。 两人身上溢满芒光,均是璀璨到极致!朱颜挥着拂尘不断横扫,锋利芒刃接连不断地呼啸而来、苏琚岚拽着鞭子抽旋一圈,迅速将所有芒刃网到鞭上返给朱颜,朱颜见状迅速翻身后退,回踢出一道更凌厉的芒气,不仅将苏琚岚返回的芒刃劈开,还顺势更加凶狠地砍下苏琚岚。 苏琚岚收回紫芒鞭,双手掌心向地慢慢翻转,四面八方的风顿时蜂拥而至汇到她手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她迎面冲着这凌厉的芒气狠狠一抓,气涡就将芒气从中撕开,使得芒气倾斜方向朝殿堂两侧劈砍下去,直接将整座鸾殿以一左一右的分半方式砍成两半。 在飞速赶向第二高的浮山鸾殿路上,赢驷看着从鸾殿冲出来的芒气,顿时回头哚其他人:“赶紧趴下!”所有人顿时伏趴在白犀牛背上歪了方向,两道芒气从他们头顶平剐而过,劈入高空云层中,瞬间引起电闪雷鸣。 紧追赢驷他们其后的是右曲峰,再再其后的是玺左旭,他们纷纷仰望高空中的电闪雷鸣,知道朱颜和苏琚岚已经动手了,赶紧加快速度追上去。 “轰轰,”两道光束交织纠缠地从鸾殿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朝两个方向分开,又立即掉头相对冲击而来。再度“轰轰轰”的狂轰巨响,两道光束砰然破碎,最后朝两侧坠落而去。 苏琚岚翻滚着扬起手,紫芒发出尖哨的声响,赛过春季百鸟争啼,汹汹紫色烈焰顿时将她托到半空中。她抓着袖口望向同样浮在半空中的朱颜,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渐渐浮起凉薄笑意,看得朱颜很想将她这双眼珠子挖出来踩烂! 苏琚岚笑了下,双手突然朝天撑去,四周空间仿佛扭曲着出现了断层,满日光彩灼灼,无数风刀风刃夹在在日光中朝朱颜冲了去。 朱颜伸开臂,白雾朝后荡开几层,原地翻转起来刮起一股漩涡,将这些风刀风刃卷在四周徘徊难近。 苏琚岚右手两指并拢,紫芒顿时绕到她身后镶嵌在空间断层的边缘变作满锯齿,飞速旋转,然后“哗”地一声剐向朱颜。这种吞天灭地的力量,引得混战中的云琉宗弟子跟军士们,情不自禁仰脸看,好似整个黯黑的天幕就被紫色锯齿切割成两半。 朱颜将所有力量汇聚到拂尘上,朝着紫色翻转的锯齿奋力抛出一击,拂尘丝丝长毛旋转散开,直面挡向紫色锯齿。两者僵持在半空中,互不承让!苏琚岚快速翻转着手指操纵紫芒,四彩华光从她体表喷薄而出,犹如跨日长虹源源不断地涌向紫芒锯齿而去。朱颜也扬起手,虽然她的华光只有单调的火红色但力量同样强悍无比,直直汇聚到拂尘中。 紫芒跟拂尘在她们的操纵下,打得不可开交,这两股力量相互抗击非常强大,强大到引得四周浮山动荡起来,无意间,引来了头顶苍天某处的嗡嗡低鸣。 苏琚岚循着低鸣声望去,望见比鸾殿更高以至于飞鹰难及的晴空高处,层起叠嶂的浮云深里,还有一座让人疑是梦境之中的黑色宫殿! 那正是—— “……?!” 云琉宗地图上最晦暗高深的黑色宫殿! 苏琚岚终于亲眼见到这座宫殿,就像那晚初次见到云琉宗地图时的反应,她的瞳仁深处情不自禁闪过当初魔神宫的画面。这是一种连她都解释不清的反射性回忆!所以她突然撇下紫芒朝浮在半空中的白犀牛冲去,跃到它背上,驱使着它朝那座黑色宫殿狂奔而去。 朱颜没想到她突然间变卦会专向云琉宗的禁地,赶紧飞身追上去,不断挥舞出各种火焰从后偷袭她,拼命想要拦住她。 苏琚岚没有回头盯着朱颜的举止,只是煽动耳畔倾听身后的动静,然后抓着白犀牛的角控制方向避过身后冲刺而来的火焰,加速踏着脚下缠绕云雾,直勾勾冲向那座黑色宫殿。 “苏琚岚,你想干什么?!”朱颜吼叫着追奔过去。 苏琚岚知道朱颜这么紧张,就越发肯定那座黑色宫殿有问题。她头也不回地越冲越高,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只有紧追不放的朱颜还能依稀追踪到她的身影。 近了,终于奔近了那座黑色宫殿,苏琚岚脑海中那些画面就播放地越发疯狂。她盯着那座藏在浮云间若隐若现的黑色建筑,狠狠拂袖一挥,晴空顿时响起雷声隆隆,凭空卷起疾风,吹去宫殿四周浮云,不消片刻,隐匿云中的那座黑色建筑终于显出全貌:竟是叫人目瞪口呆的庞大,整座黑色宫殿仿佛有十八层楼台高,四周边缘伫立起巨大的盘龙柱,每根柱子间流转着若隐若现的黑雾黑光。 白犀牛驮着她在距离盘龙柱约有数丈的距离就停下来,无论苏琚岚怎么驱赶都不敢再靠前了,它低声呜咽着,竭力表达出前方是险地的讯息。 苏琚岚这才转头望向朱颜,朱颜也已追得距离不远了,她笑道:“追得这么急,莫非云琉宗的‘精髓’全在这里了?!”说完,她翻手就将浮山下僵峙的紫芒收回来,翻身踩到白犀牛头顶上,纵身朝那些盘龙柱跳了过去。 “苏琚岚你这个小贱人给我停住!”朱颜也收回拂尘狂扫出一阵阵疾风拼命阻拦苏琚岚,虽然黑殿是云琉宗最高禁地且遍布盘龙封印,可是她对苏琚岚越来越忌惮,别人碰触到盘龙封印绝对会当场爆体身亡,可是苏琚岚就说不定了! 果然,那些盘龙交错的黑雾黑光看着就是非常危险,可当苏琚岚跳过来时,就像当初莲花台的冥火一样非常忌惮地缩起来,整座盘龙封印完全是不、攻、自、破! 苏琚岚稳稳跃落到黑殿浮山的地上,掀起眼皮盯着这座宏伟无比的黑色宫殿。 没多久,朱颜就降落在她前面,隔在她与黑殿中间,竭力掩藏着惊恐与困惑,死盯着毫发无伤的苏琚岚,拂尘横扫在胸前:“你必须马上给我去死!”朱颜低吼时,竭力重敛眼底的寒气。 这样的语气,反倒让苏琚岚定下神来,转眼望住朱颜,笑道:“同样的话说过太多次,对我是不起恐吓作用的。”说完,她迎面朝朱颜走去。不对,是朝着朱颜身后的黑殿走去,那座沉寂在云琉宗最高处的黑色宫殿,掩藏了无数秘密的禁地! 朱颜横扫出疾风,白色芒光带着无数道道影夹杂着闪电朝苏琚岚劈去,舞动声呼呼作响。紫芒从苏琚岚身上自动冲飞出去,或指或点或缠地朝拂尘招呼上去,紫色的鞭影与白色芒光相交发出滋滋的声音,紫色芒光越来越盛,白色芒刀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朱颜急忙掐动手诀,尖声道:“守!” 白色芒光收拢回来像一条巨蛇围绕在朱颜的身边,与她身上发出的火红色相融合,防守得密不透风,苏琚岚双指快速并拢也掐起手诀,轻吐:“变!”紫色长鞭顿时变成了一张巨网直接朝朱颜扑来。 朱颜没有想到苏琚岚的武器变化速度这么快,与她的距离太近,以至于朱颜根本来不及幻化分神躲避,直接就被紫网死死的网住。朱颜挣扎了几下没有丝毫的作用,转身化形成一团红色烟雾想渗透出去,但是她恼怒地发现这张网不但是紫芒幻化的,而且里面还布下了一种阵法,无法逃脱出去。 紫芒是苏琚岚得到的第一件神奇的兵器,经过这么长的运用和研究,她自然运用自如,还发现和添加了许多妙用,譬如在紫芒里添加禁制。 苏琚岚面无表情的笑道:“朱颜,现在想逃,可是你逃得了吗?晚了!我说过,谁要谁的命还说不定。” 朱颜再次凝聚成人形,不甘笑道:“你困住我又怎么样?你也杀不了我,因为我是不死之身,哈哈……” 苏琚岚漆黑的眼里露出丝丝寒光,笑道:“哦?不死之身?就凭你的修为还未跨入神阶,哪里来的不死之身?” “苏琚岚,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得罪的不仅仅是我和云琉宗,还有四国大陆唯一一个神宗!你之前不是猜测我师祖郝师旋不存在这个世界吗?没错,她本人是不存在我们当前的世界,但是她的眼睛可以看见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师祖是这个世界的神,而我,替她掌管云琉宗,我就是神的使者,你怎么杀得了神的死者?!” “朱颜,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在阐述自己是神经病?” “小贱人……”正当朱颜又要怒骂时,一声冷讽横插进来——“骂了她七次小贱人,你这条狗还真敢仗势呀?” 晴空高处突然间响过一道闪电,是漆黑无比的闪电,在半空中斜劈而过撕出一条空间裂缝后,一座被血煞鸦环绕的黑山在天空中若隐若现。扑面而来的恐怖窒息感,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 公孙锦币盯着这座似曾相识的浮山,手指遥遥指去,张口结舌道:“这、这、这不就是……不就是那个唐郦辞!”但手臂才刚伸直,就被赢驷拍开,赢驷抿嘴笑道:“赶紧把嘴巴闭上,别丢人了。”四分笑,四分寒,再加一分妒意,一分莫名地杀气! 玉崔嵬早已变得认真起来,因为他之前就吃过唐郦辞的亏。至于其他未从亲眼目睹却早有耳闻的人,初次见到那么多恐怖狰狞的血煞鸦,早已惊得面色发白。 老怪物和右曲峰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座凭空出现的山缓缓朝云琉宗某座浮山降下去,将浮山上所有建筑直接压扁,然后岿然不动地屹立着,俯瞰着,整座山里山外不断往外冒出黑丝丝的死气,到处都是血煞鸦嘈杂尖锐的嘶吼声。右曲峰沉重道:“他来了!” 背对着血煞鸦环绕的山,苏琚岚看着对面首次露出恐惧神情的朱颜,不用回头望,光凭刚才那个声音就辨别出是唐郦辞来了。 云琉宗水潭内,正当嗜睡的水龙雏仍在呼呼大睡时,它底下守护着的那群螺旋环绕的雕像慢慢晃了起来,越晃动静越大,引得整片水潭动荡起来,导致浸在水中的魂灵躁动不安,接连发出嘶吼才将水龙雏喊醒。 水龙雏揉着眼睛看见雕像群,发现处于雕像群螺旋尽头、唐郦辞和郝师旋雕像中央的那堆乱石飞旋起来,重新凝聚回苏琚岚的模样。它惺忪朦胧的眼,登时睁大!当初就是因为玺岚的雕像变成苏琚岚,它为了防止被人提前知道苏琚岚的真实身份,才亲自动手毁了苏琚岚的雕像,只是老怪物当时恰巧来找它询问玺岚的事,被水潭的震动惊得返回地面,被秦卫霜他们撞见,就误以为水潭爆炸是他所为。 当碎石凝聚完苏琚岚的模样,栩栩如生后,所有雕像仿佛受了召唤似的接二连三地升起来,露出水面。水龙雏晃着脑袋边说边朝水潭出口游去:“外面应该是发生了大事!”当它头颅露出水面,顿时听见地面传来纷乱嘈杂的战斗声,它揪着眉登陆,庞大的身躯将较近的数百名士兵吓个半死。 苏挽澜和端石兰转身就窥见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不管它是什么,尖利的武器顿时刺了过去。水龙雏伸掌抓住两把飞刺而来的刀剑,俯身盯着攻击的两个女人,使劲嗅了嗅,道:“都是来自敖凤国的气息。好端端的,一个国家怎么突然攻打一个门派来了?”然后松手将刀剑扔开,掉头朝那些混战到一块的战区走去,张口吐出无数水柱,将绞缠拼杀的两方人马分开。 苏挽澜和端石兰对望一眼,“云琉宗的镇山灵兽?”明显是。 水龙雏分开几大拨混战后,逡巡着四周到处混战的人群,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咆哮,无数水柱登时冲天而起,地动山摇,所有人踉跄着倒地难起,混战一时间便停了下来。就连半空中的螣蛇还伸出前爪堵住耳朵,待咆哮过后,松爪怒吼回道:“吵死小爷我了!”螣蛇的怒吼也是惊天动地,但威力却不如水龙雏的地动山摇。 水龙雏眯眼看着那成千上万的雕像继而连三地朝高空升去,高空上方,它看见了一座充满死亡气息的黑山,以及站在黑色宫殿前的两个人。果然,是出大事了!它抓着地,踏风奔过去。 正当公孙锦币他们睁着眼瞪着死山动静时,赢驷发现水潭雕像徐徐升起的事,他怔了一下,骑着白犀牛突然掉头朝地面某处直直俯冲下去。公孙锦币急忙追问道:“赢驷,你干嘛?” 赢驷没有回答,凭着记忆和目测距离,他直直冲向水潭底下雕像螺旋尽头的正上方位置,瞅准了刚刚露出地面半张脸的一座雕像,正是苏琚岚的雕像!他扬手摔出一道火焰,就将这座刚刚凝聚没多久的雕像全毁了。他现在不会让玺岚的身份曝光! 苏琚岚的雕像被毁后,那些浮山继续往上升,没多久,就是唐郦辞和郝师旋的相继浮出。赢驷掉头冲回高空去,发现水龙雏奔跑在前方的身影越发速度,他转着手腕上的铃铛扯出一段银色细线,将铃铛探向水龙雏摇曳的尾巴锁紧,然后扯进细线有它拖上去。 水龙雏感应到尾巴的重量,回头一望,就见赢驷循着银丝线翻飞过来,骑到了它的背上。“你这小子,居然敢把我当坐骑了?!” “只是搭个顺风车而已,您老别这么激动,时间紧迫,还是赶紧上去看看吧。”赢驷纯真无邪地笑道。 水龙雏这时候也无暇计较,驮着他迅速跃过公孙锦币他们冲上了高空,快速踏飞到黑色宫殿的浮山上。那里,从原先站着的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朱颜身后多了一个连慧,苏琚岚身后是团环绕的黑雾,黑雾退散后,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冷酷少年。 036卷 朱颜连慧全死 “唐郦辞……果然是他来了!”水龙雏低声说道。 赢驷皱起眉,总算看到他的真面目!唐郦辞即便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苏琚岚身后,衣衫褴褛,但嘴角却又勾起一道刻痕似的奇异微笑,眼中凝着黯光,明暗之间让人望而生畏。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却又非常地遥远。 苏琚岚瞟向身旁的唐郦辞,眼光滑过他的下颚、唇角、鼻梁,最终望住他额角的疤痕,微微颤了一下,但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望回对面的朱颜和连慧。连慧正是因为感应到血煞鸦群那浓浓的血腥气息,所以追寻而来,没想到就在云琉宗禁地前撞见了唐郦辞!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被唐郦辞的气息压制得无法呼吸,她看了一眼满面恐惧的朱颜,朱颜脸上的恐惧更是大过震惊! 是了,连慧常常以自家主子郝师旋为荣,所以看不起四国大陆任何人,甚至觉得他们连跟自己交手都不配,却不想她自己站在唐郦辞面前,顷刻间萎缩得像蚯蚓一样微不足道。“你就是唐郦辞?!”连慧咬牙问道。 唐郦辞始终不发一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慢慢地转眼望向黑色宫殿那里,一把黑色的大刀漂浮在他面前。长长的刀柄缠满了青色的丝带,刀柄头上有一个钦辟的头,头里飘出丝丝黑雾气,巨大的刀刃显得并不锋利反而有些钝的感觉,刀背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倒钩,显出了它的凶残与邪恶,这把刀一出现周围就布满了死亡的气息,仿佛有千万只魔兽在嘶吼。 连慧见他不理会,感觉受了奇耻大辱,拳头捏的嘎吱响,手拿蒲扇,带着无数道火焰朝唐郦辞扫去。 唐郦辞目光终于转回这边,紧紧握住了黑刀,冷冷道:“麻烦——碍事的人给我滚开!”话音刚落,那把黑色磨刀就幻化出青铜色的巨刀,夹杂着青色的闪电和无数的刀光迎着火焰而上,半空中巨大的刀光火影相交,闪电刀光以压倒性的气势将连慧的火焰吞噬得非常干净,然后直勾勾砍向了连慧和朱颜。两人飞速闪躲,但依旧被闪电刀光的余晖震得一阵气血翻滚。 “呲!”终于追到黑殿浮山的老怪物和右曲峰,看见唐郦辞这随手挥出的威力,顿时惊得抽气连连。五十年前唐郦辞曾强闯云琉宗,虽然被郝师旋下的结界拦在山外,但依旧灭掉云琉宗不少高手,如今这护山结界被苏琚岚摧毁了,唐郦辞直接闯了进来,如果他这回再大开杀戒…… 右曲峰五十年前年幼的他曾亲眼目睹唐郦辞如何大开杀戒,五十年的今日他当然不希望悲剧重蹈覆辙! “水龙雏,你能拦得住他吗?”右曲峰忍不住祈求地望向水龙雏,却见水龙雏笃定摇头道:“我拦不住。” “那怎么办?!”右曲峰暗自焦急。 老怪物捏拳道:“如果不想云琉宗被唐郦辞毁掉,我们拦不住也要强行拦住!”说着,老怪物就准备只身冲了上去,但有人手脚更快,两颗铃铛顿时铃铃铃地朝他迎面撞来,老怪物连忙翻身避过铃铛,锁眉瞪向依旧骑乘在水龙雏背上的小少年,“臭小子,你这时候还想干什么?” “本少爷只是善心大发,不想你去送死而已。”赢驷嗤笑着回道,然后冷静地睨回苏琚岚那边。当然,这双琉璃眼依旧酝着一簇怎么也熄不灭的妒火。“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目前大概也只有我家岚妹妹能拦得住这个人!” “那贱丫头根本不是唐郦辞的对手,趁着他还没动手,你们这群无关紧要的人马上给我滚出云琉宗!”老怪物着急道。 赢驷啧啧啧地望回他,“哎哟,有我们陪你送死还不高兴呀?本少爷怎么觉得你嘴上虽然在骂我们,但心里却是在关心我们,担心我们白白丧命呀?” “胡说!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死在云琉宗的地盘上!”老怪物拂袖怒道,却有种被说穿心思的恼羞成怒。 右曲峰道:“小尊王,既然你明知他嘴硬心软,这时候就别再开涮人了。我们所有人即便联手也未必能动得到唐郦辞半分毫毛,他向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凭苏琚岚这丫头……怎么可能拦得住唐郦辞?!” 赢驷慢慢地转眼望过去,“她只需要劝就可以。” 老怪物怪叫:“劝?唐郦辞怎么可能听进别人的话?” 水龙雏道:“玺岚的话,但愿他能听进去的。” “!”老怪物和右曲峰不约而同地睁大双目,“水龙雏,难道你早就见过玺岚?!” 他们的争辩声传到苏琚岚那边去,就成了叽叽喳喳的噪音,引得唐郦辞不悦地望过来。 苏琚岚道:“别对他们动手。” 唐郦辞不发一言收回目光,握着黑刀就朝黑殿大门走去。朱颜和连慧都守在黑殿前,眼睁睁看着唐郦辞就这样直直走过来,连慧双眼忽然变了眼色,眼球变成了奇特的紫红色,目光如有实质的朝唐郦辞射去,唐郦辞双眼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冷冷看着连慧,笑道:“想制造幻觉控制我?就凭你还差远了!” 连慧见自己最得意的制造空间没有丝毫作用,刚气得直咬牙,却发现青色闪电猛然间冲进自己的瞳仁里,灼热高温让她睁不开眼,视线瞬间漆黑,不断有温热液体从脸庞滑落。 “啊!”四周顷刻间响起连慧撕心裂肺的声音。 朱颜看着连慧瞬间捂着血淋淋的双眼跌倒下去,惊得面色死白,浑身僵硬起来,她战战栗栗地后退拼命闪躲唐郦辞视线所及的范围,就期望唐郦辞不要杀她,而唐郦辞显然未将她这种人放在眼里,径自踏步朝黑殿挥刀横砍下去,整扇遍布防御阵法的门中央顿时出现一条裂缝,然后轰隆隆碎开。 “你就在这里别动。”唐郦辞瞬间化作一股黑色浓雾冲入黑殿去。 苏琚岚眼神复杂地眨了下,眼角余光瞟向朱颜突然向连慧动手的前奏,手中紫芒鞭顿时甩了过去,“啪”地一声将朱颜惊得连连后退。 朱颜与连慧虽然同事一主,但私下暗自较劲,再加上连慧修为比她高深太多,所以朱颜非常嫉恨连慧,这才待有机可趁时赶紧出手,却没想到被苏琚岚拦住。她心有余悸地望向黑森森的殿堂大门,回头朝苏琚岚低吼道:“苏琚岚,你现在最好别再多管闲事!” “与我无关的事,我自然不会管!但你刚刚要杀连慧,我怎么能不管?”苏琚岚笑道。 连慧正因为痛失双眼而呈现慌乱状态,听见苏琚岚这话,顿时明白刚刚那鞭过风起是怎么回事,她竭力止住剧痛踉跄地站起身,循着朱颜的声音怒道:“朱颜,你好大的胆子啊,现在居然敢趁机对我动手?” “你现在眼睛瞎了,我自然要趁着这机会杀了你,否则日后难道又让你爬到我头上叫嚣吗?!”朱颜索性承认了,凌厉的气劲瞬间爆发开,再度毫不留情地朝连慧杀过去。 连慧这时候根本看不见,修为自然大打折扣,勉强抗住朱颜前几招攻击之后,没多久心口就被无情地击中,身体某处传来破碎的声音,然后吐出几口血就摔飞出去,倒在地上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朱颜瞄准连慧使出最后致命的一击! 水龙雏见苏琚岚依旧袖手旁观,终于按捺不住飞扑上去挡在连慧面前,张口喷出浓浓白光将朱颜最后一击吞噬掉。 朱颜见水龙雏突然出手旁观,又见身为镇山灵兽的它背上居然驮着那个笑容可掬的赢驷,顿时怒道:“水龙雏,你想站到他们那边去?” “我向来都是站在该站的一面。朱颜,云琉宗已经腹背受敌,这时候你还只顾你自己?”水龙雏皱眉道。说完,朝倒地难起的连慧走过去,前爪轻轻压在她身上,柔和温暖的治愈光芒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使得连慧的身体没有之前颤抖的那么厉害。 朱颜捏着拳头嘎吱嘎吱响,“水龙雏,我不允许你帮她!我不允许……啊!”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一股宗法力量骤然间膨胀到极致,又在骤然间没入朱颜体内消失殆尽! 老怪物跟右曲峰都狠狠怔住,被朱颜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住,他们急忙望去却见朱颜双眼瞳仁已经睁到最大,浑身骨骼僵硬的嘎吱响,正当朱颜嗫嚅着唇还想说什么,“轰”地一声巨响,她浑身顿时爆炸成粉末,露出身后一个面色平静的苏琚岚! 连慧的眼睛才刚刚复原了点视力,就看见朱颜灰飞烟灭的场景,顿时大笑出声,笑得吐出了更多的血,“朱颜,你想不到吧?你急着想杀我,却忘了还有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苏琚岚!” 水龙雏恼怒地吼道:“你这个时候居然杀朱颜?!” “我杀朱颜还需要挑时间吗?”苏琚岚挑眉回道,然后凝着寒气的目光缓缓移向水龙雏身旁的连慧,紫芒鞭回到她身边环绕着变成二十一把尖哨的刀芒,呼啸着朝连慧冲过去。“连慧,你说得没错。要不然我耐着性子看你们狗咬狗?自然是等我可以收利的时刻!” 水龙雏鼓起双腮撑到最大,张口吐出浓浓光焰将所有紫芒冲回去,歇斯底里地吼道:“够了!”它死死盯着苏琚岚,危险地眯起眼睛,沉声道:“玺岚,虽然我目前不清楚你想算计些什么,但好歹你也复活了那么长时间,身边既有亲人又有伙伴,如果现在四国大陆被彻底灭亡了,你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死光吗?” 苏琚岚双眼闪过一道扭曲的阴影,突地,妖妖娆娆地笑了笑。 “我无非是要跟郝师旋所有相关的人或事,从这个世界被彻底抹光擦净!这不是算计,而是报复。” 她的声音不大,但已足够让所有在场的人一颤,犹在痛苦呕血中的连慧戛然而止,心思一转,终于明白了,于是捏紧自己的掌心,压抑着胸膛狂烧的火焰,死死望向苏琚岚:“我早就应该猜到,你明明就是玺岚!你就是玺岚!什么玺岚调教你全都是假话,你只是隐瞒身份一直躲起来而已!” 因了连慧这句话,右曲峰和老怪物满眼震惊地望向苏琚岚,尤其是老怪物,之前很多谜团瞬间明了。 苏琚岚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转身拂袖,朝黑色殿门款款走去。 “玺岚!”水龙雏叫不住她,眉端深深地皱了起来,急忙纵身追着她奔进黑色殿堂内,却不知赢驷何时已从它背上跃落下去了。正当老怪物和右曲峰也追着闯入黑色殿门后,四周无人,赢驷便负手站在连慧面前,眉梢微挑露出担忧的神色,道:“下手可真狠,看来朱颜刚刚是铁了心要你命呀?” 连慧见所有人都走了唯独这赢驷不走,随即哼笑一声道:“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突然觉得你刚刚的话有点多了……”赢驷拍着手蹲下身,笑吟吟地盯住连慧,“你说——原本就只有我知道玺岚就是我的琚岚妹妹多好?所有人都找不出她,多安全?!要是你待会失血过多死了也就算了,毕竟死人最能守得住秘密,可是你若活下来,这张嘴巴可就让本少爷非常担心了……” 连慧再蠢也不难听出赢驷话里之意,她挣扎着想要逃,一根细线突然间扎入她手臂的血管中,彻底冰寒的痛楚就朝四肢蔓延开了。 良久之后,赢驷晃着铃铛站起身,然后一边小跑向黑色殿门,一边撅嘴愤愤道:“讨厌啦,早知道当初就多抽血蛊虫的血,这么快就用完了?” 不好意思,他刚刚可是毫不客气地将足够毒死整座城池的蛊毒,全部滴入连慧血管内!于是公孙锦币他们终于骑乘着白犀牛追到黑殿浮山时,就恰巧瞅见连慧浑身漆黑地倒在地上的这一幕,看着连慧那身鲜嫩的血肉就萎缩得只剩一副骷髅架子,然后被风一吹,瞬间灰飞烟灭。 其他人全是惊愕与恐惧,但只有公孙锦币眼里的震惊是大过于恐惧! 因为他见多识广且过目不忘,瞬间清楚连慧是被蛊毒毒死,而这种蛊毒就是来自斯影栽培的蛊虫!但那种蛊虫必须栽培在海域上,所以连慧的死……与赢驷绝对脱不了干系。 黑殿内的腥躁味非常浓厚,闻之欲吐。宫殿不知用何种材料所建,外面漆黑,里面更是漆黑发亮,给人一股阴森可怕的感觉。右曲峰和老怪物对视一眼,也是惊愕云琉宗的禁地怎么会是这样的地方?!走在里面,让人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凉飕飕的,就连背脊都在冒着寒气。 唐郦辞走在最前面,即便四周漆黑依旧难挡他身上晦明交织的冥魔之气,望之令人心胆俱寒。 苏琚岚几步就追上唐郦辞,发现他们所走的是一条非常宽非常高的宫殿廊道,一股股寒气迎面扑来,使得四周比冰窖还要寒冷。“嗒嗒嗒”,空旷漆黑的大殿内只有单调的脚步声回响,除此之外一片死寂,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唐郦辞目光仿佛能透视一切,直勾勾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传来风啸物动的身影,水潭底下那座座雕像从廊道四周往前飞去,仿佛是受了前方召唤。 如此向前走了近十丈的距离,几级台阶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层一层往上。他们往上走,唐郦辞伸手朝石门推去之时,水龙雏突然在他们身后发出一声不安的低吼,老怪物和右曲峰追了上来,赢驷则是沉默地爬到水龙雏背上,看着石门打开的瞬间,幽幽绿光突然间倾斜出来。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苏琚岚问道。 唐郦辞道:“不知道,但我知道只剩下这里可以找出郝师旋到底藏在哪里!”说完,他眼神一凛,两扇门顿时朝里面完全敞开,露出石门后非常开阔的大殿。殿内四壁镶嵌着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珠子或者白骨,幽幽绿光令大殿显得格外诡异,仿若阴森的地府。 苏琚岚往里走了几步,逐渐看清楚里面的景色后,眼中的寒气越凝越深。大殿两侧站着两列早已干枯死亡的尸体,有人的、有兽的,有细瘦若她这般高度的干尸,也有状若水龙雏那种庞然大物的干尸。风干的皮肉紧紧包在瘦骨之上,扭曲的五官异常狰狞,如是幽冥之地。 无数雕像飞旋着停在两侧干尸后,仿佛按照某种规律有序排列着,整整齐齐地并列成好几行,一行接一行。其中两座稳稳落在正对面中央的石台上,另外还有些碎石也飞旋着落在石台中央,只是这座被赢驷破坏后的雕像再度凝聚成型,在唐郦辞和郝师旋两座雕像的正中央位置,一点点、一滴滴的汇聚成苏琚岚的模样。 老怪物看着雕像的模样,然后回头死死望住苏琚岚,再回头望住雕像复又死死盯住苏琚岚,最后喃喃失声道:“玺岚……原来你就是玺岚……” 随着三座雕像完整的屹立在石台上,周围应声响起一声声低低的喘息声,由微渐深。苏琚岚扫向两侧的干尸,运转风术感应到都是这些干尸传来的生命脉动,原本非常微弱,时断时续,到慢慢稳定了一丝生气,越来越强,看似要“复活”了! 037卷 藏在云琉宗的人魔族 众人警惕性地看向四周。 公孙锦币哇哇哇的叫慢声突然间闯了进来,一簇红光随即闯入众人眼中,然后接连几声*坠地的闷哼声,除了玉崔嵬能及时地浮到半空中,其他三人全被螣蛇摔落到地面上。螣蛇在半空中打个转想飞回苏琚岚身边,却惧于唐郦辞的气息,于是接连发出几声低吼后,只能掉头飞回赢驷手臂上,惊恐的注视着唐郦辞。赢驷只能拍了拍它的头,安抚没事。 公孙锦币、秦卫霜、金允庭三人赶紧从地面爬起来,一站起来就听见四周干尸群传来闷闷喘息声,公孙锦币立即思考往谁的身边躲才好,就听见苏琚岚提醒,“公孙,你们和赢驷呆在水龙雏身边。” “嗯,这主意相当不错!”公孙锦币闻言“嗖”地一声就跑去抱水龙雏的大腿。秦卫霜和金允庭同样摄于唐郦辞的气息,在苏琚岚开腔后,便也快速来到水龙雏身边。 金允庭暗地打量着站在苏琚岚前方的少年,低声朝赢驷问道:“小尊王,难道他就是唐郦辞?” 赢驷嘴撅得老高了,明显不爽了:“是,然后怎样?反正他长得没本少爷好看!” “……”金允庭默默地别开头。是,要想找出赢驷貌好的人天底下还真无人可媲,但唐郦辞透露出来的狂狷气息却令同为男人的他都能折服。金允庭忍不住多看了唐郦辞几眼,以前脑海中因为各种流传早已勾画出的残酷形象,很难与面前这位过度年轻的少年挂钩。 周围干尸群的蠢蠢欲动并未能引起唐郦辞的分神,他目光炯炯地盯住石台后面那扇布满华丽图案的墙,似是思考什么。 苏琚岚也攘袖望向那面墙,越看眉头越锁,因为上面绘制的全是人魔族的形象。按顺序从左到右观看,熙熙攘攘的百万只魔汇聚,赛过四国大陆的《清明上河图》。在这副壁画里的上空,有只体积稍显庞大的飞天魔兽非常眼熟。 她当即回头问道:“水龙雏,为什么这里会有人魔族的壁画?!” 水龙雏摇了摇头。 老怪物和右曲峰也更不明白,虽然这里还在云琉宗的地盘,但他们谁都没来过这里的禁地。 苏琚岚见状,回头盯着这面墙壁,心里飞速盘转:这里是云琉宗的禁地,禁的也就是郝师旋所谓的秘密,她跟人魔族有什么关系?还有四周这些蠢蠢欲动的干尸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呼呼呼——”粗细不一的呼吸声越来越响亮了,紧接着骨骼嘎吱嘎吱摆动的声响,这群干尸们开始扭动了。众人看得惶惶不安,公孙锦币悄悄打起退堂鼓,忽地听见身后退路传来封门重锁的声音,登时绷紧了神经,暗地求神拜佛得神佑。 金允庭从头到尾就紧紧盯住唐郦辞,后知后觉地发现唐郦辞面对的那三座雕像中竟有苏琚岚的雕像?! 苏琚岚的雕像与唐郦辞、郝师旋是并立?! “郡主,怎么那雕像会跟你——”他指着雕像惊讶喊道,却被赢驷从后拍了一击,赢驷道:“这种事用得着你大呼小叫的提醒吗?” 金允庭不明所以地盯着赢驷,只能欲言又止地望回面色阴沉的苏琚岚。 “躲够了吧?可以给我滚出来了!”唐郦辞忽然瞄着那面墙挥刀砍了下去,正面墙壁轰然爆出浓浓黑雾,一张血盆大口瞬间从黑雾中冲了出来张口咬下。 唐郦辞旋身朝着这张血盆大口挥了六七刀,噼里啪啦的炫目青芒疯狂地涌入这张血盆大口间,逼得它合唇扭曲方向望上逃窜,巨大的身躯没完没了地从黑雾中不断往外延伸出来。整座黑殿原本也是大的无穷无尽,但这黑漆漆的怪物终于将整座身躯从黑雾中抽出来,巨长的尾巴盘旋着在黑殿上空回转顶端,直接占据了大半座黑殿的面积。 水龙雏是头非常巨大的神兽,而螣蛇是身躯异常巨长的神兽,可头顶那只黑漆漆的怪物,三角形的身躯比水龙雏硕大好几倍,那条巨长的尾巴也丝毫不逊于螣蛇,就这样虎虎生威的盘旋在众人头顶,引得那群蠢蠢欲动的干尸群颔首呈现出膜拜的神态。 这场景,像极了那副壁画的某处位置。苏琚岚迅速望回壁画的上空,而那里原本绘着飞天魔兽的位置已然空了!她暗地一惊。 方圆数十里内恐怖气息浩浩荡荡,他们所处的黑殿就是动荡的根源,巨大的腥臭瘴气构成一股能量风暴,引得黑殿外面整个云琉宗凭空形成许多席卷天地的旋风,声势恐怖,吓得许多人都战栗起来。就连见多识广的聂栾、苏挽澜他们,也被汹涌澎湃的障气风暴激荡的晃动了起来,可想而知,此时的场面有多恐怖。 黑殿内,公孙锦币抱着水龙雏的大腿,呈现出牙齿打颤的声响。 赢驷赶紧伸手捂紧他没出息的嘴巴。 秦卫霜和金允庭则绷紧浑身神经,玉崔嵬摊开双手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老怪物和右曲峰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那只怪物。 水龙雏脑海中快速翻转后,终于忆起这只魔兽的名字:“赤凰!人魔族最富盛名的魔兽之一,三百年前就消失灭迹了,原本以为是跟在那场战役里消失了,没想到就藏在我的眼皮底下这里。” 苏琚岚循着水龙雏的话再仔细想想,终于想起它就是当初那只潜藏在魔神宫暗处将喻涛一口吞没的魔兽!三百年间四国大陆未曾再有人魔族的足迹,所以自然而然认为人魔族连同所饲养的魔兽全都死在那场战役中才对,只是没想到——一只赤凰就藏在郝师旋的地盘上。 赤凰微微晃着身子在高空中竭力舒展身体,然后缓缓撑开厚重的眼皮,狂笑道:“哈哈,我终于重见天日了!”说着,然后吼出一声震荡天地的巨大咆哮声,巨大的吼声震得云琉宗里里外外全都震动起来。 所有浮山剧烈震动起来,黑殿也不停的颤动,这声咆哮声震耳欲聋。 所有人捂住双耳,即便是这样也被这声咆哮吵的像利刃刮骨一样难受。 “吼吼,太舒服了,我终于重见天日了,哈哈……”赤凰继续狂笑着,震天笑声响彻天地。但过了段时间,似乎感应到某些熟悉的气息,它低着头看着地面那群体型非常渺小的人类,深深嗅了口气,狂笑的语气渐渐阴沉下去,变得阴森森了:“圣族的唐郦辞?……” 它目光逡巡了所有人,凡是被它这双铜铃大的眼扫过的人都觉得脊背发凉,它伸出巨爪指向站在三座雕像前的唐郦辞,然后挪向旁边的苏琚岚,狠道:“还有你,就算移了魂我照样能嗅出你的气息,玺岚!” 高台前就也就站着唐郦辞和苏琚岚两个人,再加上赤凰的巨爪非常明确地指向苏琚岚,这时候即便众人再蠢也不难知晓苏琚岚就是玺岚的事实! 苏琚岚知道这时候再否认也没用了,况且殿内站着的也不是外人,所以她慢条斯理地笑道:“赤凰,想不到你还能记得我呀?”她的声音依旧沙哑而空灵,像是浸过了冰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拂过了众人的心,让所有人整个颤了一颤。 公孙锦币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如果她是玺岚,那真正的苏琚岚在哪?! →◆←→◆←→◆←→◆←→◆←→◆←→◆←→◆←→◆←→◆←→◆←→◆←→◆←→◆← 干尸吼叫的声音犹如乱麻交织在黑殿四周,赤凰霸据了头顶大半座宫殿咄咄逼人地俯瞰他们,魔气暴涨,对众人形成一种无声的压制。 唐郦辞掀开眼皮的瞬间,不甘示弱的暴戾气息顿时汹涌地回敬过去。 强者施压,水龙雏自然迅速释放出防御之光,将身边几人护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 它来回察言观色,知道赤凰和唐郦辞大打出手是必不可少的,只是苏琚岚面对赤凰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它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苏琚岚和郝师旋在某些方面越来越像了,就是心机非常深沉。 “我之前都快将整个四国大陆都翻了过来,可不仅没找到郝师旋,就连你们人魔族半点踪迹都挖不出。没想到,是躲到这里来了?”唐郦辞冷齿一笑。 苏琚岚看着唐郦辞冷峻的面庞,沉默的目光在赤凰与壁画之间来回逡巡。 唐郦辞冷眼瞟着那面栩栩如生的墙壁,挥着刀再度砍下去,赤凰顿时张口咆哮了一声,这面近在尺咫的墙壁瞬间挪了位置变到干尸群背后去了,那群干尸群受了指使也纷纷张开遍布蜘蛛丝的嘴巴,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鬼哭狼嚎的攻击声,就算是黑殿外的人都能听得浑身发毛。 “你们都别跑出我的阵!”眼看着四面八方全都是狰狞恐怖的干尸,水龙雏撑着防御阵法喊道。它的防御阵属于正阳之气,显然与干尸们的阴暗暴戾截然相反,所以也成了相克。这群干尸刚开始朝水龙雏这边攻来,可惜碰触到这阵纹全被灼得嗷嗷乱叫,以至于赶紧后退,最后一窝蜂地朝唐郦辞和苏琚岚冲去。 秦卫霜见状,忍不住要冲出去帮忙,却被水龙雏拦下来。水龙雏喊道:“不用过去,唐郦辞和玺岚没这么容易出事!” “难道郡主真得就是那位圣族后裔的?!”秦卫霜问道,“水龙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玺岚在苏琚岚身上复活,是命!”水龙雏简要解释,“我只知道三百年前的修炼界何其繁盛,因为唐郦辞就有生死肉骨的能力,所以玺岚才能平安无恙地在这个时候复活。” “生死肉骨?那我见到的那具骷髅还真是拼凑起来的——”玉崔嵬喃喃自语道。 公孙锦币立即明白他讲的就是百年轩辕紫薇阁的那具胡乱拼凑起来的骷髅仆人。玉崔嵬当时打死都不信天底下哪有人能将死尸碎骨拼凑成一个活物,如今听水龙雏一说,不信也不行了。 秦卫霜难掩满脸的错愕。 蜂拥如潮的干尸群疯狂地朝唐郦辞和苏琚岚冲去,那数量跟仗势光看就觉得恐怖,可唐郦辞拿起魔刀横扫出去,一股黑色的妖焰顿时朝四面八方汹汹烧去。 高空中的赤凰也张口喷出火焰,“炫火!”黑殿内顿时形成了一片火海,这片火海还是两种姿色,两种颜色的火焰在空中不断摩擦,互不相让,发出滋滋的声音。 火海里,赤凰盯着唐郦辞冷笑道:“看来三百年多过了,你们这些圣族后裔倒是越活越堕落了?一个得靠移魂附体重生,一个甚至连具血肉之躯都没有,修为比三百年前还低!”说完,猛然间鼓起双腮,就将两股火焰悉数吸入嘴巴里去。 移魂附体重生指的是她,那赤凰说的另外一个“连血肉之躯都没有”,明显是指唐郦辞!苏琚岚一惊。 唐郦辞的脸越来越阴沉,冷笑道:“说我修为低,但把你宰了还是绰绰有余的!” 赤凰闻之,立即将嘴里的火焰合并而一再度喷了出来,威力更甚。 唐郦辞跨步挡在苏琚岚面前,两指相扣抵在额前:“血瞳!”熊熊燃烧的火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邪眼,血红色的瞳仁散发出一阵阵光波,还传出幽幽的呼喊声,不仅将火焰气势压低,还将那群干尸扰得捂耳哀鸣。 赤凰看着血瞳,舔着舌头笑道:“看样子,你好像已经变成我们的同类了?!” “同类?!呵呵,你这头魔畜真是想多了。”唐郦辞笑道,忽然间踏风跃了起来,高高举着磨刀瞄准血瞳砍过去,青芒色芒气穿过血瞳瞬间扩大的数十倍,犹如霹雳狂躁地砍向赤凰。赤凰急忙吐出更多火焰想要拦住这些芒气,但芒气仿佛遇风就涨,力量越来越强悍,以至于赤凰不得不将全身力量凝聚在双手上强行挡下来,依旧被砍出两道深不见底的伤痕。 “给我杀!”赤凰忍着剧痛吼道,那群干尸群顿时不受控制的飞扑上来,就将它们即将接近唐郦辞时,唐郦辞大吼道:“给我毁!”血瞳再度生出一股芒气将周围至少三圈的干尸群扫飞出去。 这威力,看得众人咂舌连连!但只有靠得最近的苏琚岚才发现,他接连使出两招后,身上弥漫的黑雾明显淡了许多。 ……没有血肉之躯……赤凰的同类……苏琚岚将这些词联系到了一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她瞬间绕到唐郦辞面前,在唐郦辞微微错愕的眼神中,双手朝天撑开,数以万计的巨爪顿时从黑殿各处飞速凸过来,瞄着这群干尸疯狂地挥舞,一抓抓起几只然后拎到高空中狠狠扔下来扔得粉碎,那毁尸灭迹的场景,比烟花爆炸还灿烂。 “那这里就交给你,自己小心点。”唐郦辞说道,身体就像一团燃烧的黑焰球,强者施压的气息不断攀升到强悍得无法形容的地步,然后朝赤凰飞速冲了过去。 赤凰意识到这股能量的强大,但是它并没有躲避,因为魔兽从来就没有躲避的概念,只有强悍抵抗。所以它的身体变得更大了一倍,迅速将整座黑殿撑爆了,黑色身躯就像座小山遮住了整座浮山天空,瘴气暴涨,灵活的巨尾盘旋着扑向飞来的黑焰球,狂吼道:“划空破尾!”巨大的尾巴带动四周的空气波,发出吱吱的高分贝尖叫声,唐郦辞化身的黑焰球顿时被这条巨尾当做面团一样划成了好几份。 站在地面的苏琚岚惊觉的喊道:“郦辞!”却见分散的黑焰球散乱分开时,突然间有规律地出现在赤凰四面八方,其中一团出现在赤凰头顶正中央,黑焰球正中央有簇血红色的火焰一闪一闪。 赤凰明锐地感应到不对劲,扭着庞大的身躯试图摆脱这些黑焰球,但每团相隔的黑焰球之间迅速延伸出青色芒气,守卫相连,迅速将赤凰围在了正中央。 它见四周被锁,反射性的冲天飞起,却见头顶那簇有血色火焰的黑色焰球迅速变成唐郦辞,唐郦辞高高举着魔刀,四周想起高亢的长鸣声,整个人又瞬间消失不见,融入了魔刀青色的煞气中,晴天之下全是这把魔刀的凌厉刀气,魔刀越变越大,最后以铺天盖地地疯狂气势劈了下来,发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咆哮声。 所有人都感觉到这把魔刀的威势,所有坐骑都疯狂起来,苏挽澜忍不住喊道:“聂栾,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赤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不断喝道:“划空破尾!划空破尾!”这条灵活的巨尾迅速在四周挥舞,一圈一圈叠加将它裹成团,裹得密不透风。 青芒魔刀重重砍在这团乌漆墨黑的东西上。 刀气和黑色尾巴交织在一起,四处都是剧烈的爆炸声!那些修为弱的人接连被这股爆炸声震得心脏翻滚,魔刀绕着赤凰接连砍了几刀后,这些人更是直接仰脸喷出一口血来,轻而易举就将这场两军对垒的战斗给结束了。 可是一阵混乱的场景之后,唐郦辞突然左手撑着胸口的位置,右手提着魔刀悬停到一边去重重地喘息,身上那股黑雾淡得非常淡。 良久之后,赤凰收拢的巨尾顿时解开圈子缠绕地摇曳到身后去,它的尾巴也全是各种伤口,血迹斑斑且不断往地面滴落腥臭的黑色,伤重到是几乎快被唐郦辞砍成几百段的地步了。但它却看着唐郦辞,嚣张的大笑:“你居然杀不死我?哈哈,你居然杀不死了!唐郦辞,我终于看出来你的秘密了,原来你是把自己的身体封印在某个地方了!这样虽然可以保存住你的力量和生命,但是你身上的伤永远不会痊愈,而且你不能远离自己的身体太久,否则你就会灰飞烟灭!我原先还在想,如果你还是跟以前那样厉害,那我就真得好怕你呀,我应该早早跑掉才是,可是现在几招过后,你就成了纸老虎了,轮到被我捏的地步了。哈哈,唐郦辞,战斗结束了,没想到结果是你要落到我手里了……” 垂头喘息的唐郦辞,唇角依旧勾起那抹不逊的冷笑,他缓缓抬起头,血红色的长发瞬间散乱开,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是吗?可我认为战斗现在才开始。”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忽然铺天盖地的施展开。 如果说刚刚唐郦辞释放的宗法力量已经强悍到令众人叹为观止的地步,那么现在,血色长发狂舞的他渐渐加剧的狂暴气息,被生命的屠戮和四周鲜血的散布激起了心中埋藏已久的仇恨,他才是开始准备疯起来的节奏。 038卷 终于现身的郝师璇 所有人都感觉到空间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云层都扭曲起来,就连四周的浮山都爆烈开了。 唐郦辞面若寒霜,握着魔刀指向赤凰那条桀骜摆动的巨尾:“这回砍不断你的尾巴,我就不姓唐!”瞬息间的功夫,他就杀到赤凰面前,随着他挥舞魔刀的功夫,无声悠长咆哮响彻天空,半空中幻化出一群面容狰狞的钦辟。 一群钦辟咆哮着向赤凰冲去,血腥的杀气浓烈冲天! 苏琚岚杀完黑殿内所有干尸群,快步攀飞到黑殿破烂的屋顶上空,紧紧盯住唐郦辞和赤凰的一举一动。她右手一转,会意的螣蛇顿时从赢驷肩上飞速地穿梭到她身边去。 “苏琚岚!”赢驷突然惊叫道。 苏琚岚侧身望回他,却见赢驷无辜地问道:“我也想打架,打架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一边说着,然后拽着水龙雏的头颅用力晃。 水龙雏被他晃得头晕眼花了:“你这臭小子,居然真把我当坐骑了?!算我怕了你,其他人也坐上来,免得我待会还要来回背你们。”水龙雏大手一毁,公孙锦币等人眨眼间就被移到它背上,水龙雏顿时抓地飞到苏琚岚身边。 天空高处全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钦辟群,它们嘶吼着咆哮着争相冲向赤凰,即便赤凰疯狂用巨尾扫荡,一群钦辟依旧前仆后继地往前冲,碰触到赤凰的身体顿时张口疯狂撕咬起来,引得赤凰狂乱咆哮,卷起阵阵蕴含魔煞气息的瘴气。 唐郦辞旋身朝它的巨尾砍出一击,厮杀之气爆射开来:“给我断!”青色芒气发出阵阵寒光,一道、两道、四道……一瞬间的光阴里,密麻如日光照射的青芒从四面八方朝赤凰冲去,赤凰暗叫一声不好,急速扯回尾巴想要故技重施将自己保护起来,却听见唐郦辞令人发颤的声音传来:“赤凰,你挡得住吗?” 青色芒气撞击在赤凰刀枪不入的尾巴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破碎声,一道道芒光接连没入它的尾巴然后穿过去。 站在浮山上观战的人们看见赤凰的巨尾应声断裂然后摔落下来,远远眺望就知道它体型硕大的可怕,而这条断尾掉落时就像整片天空快塌了,把云琉宗的两座浮山上直接压得失去浮力,然后共同双双坠入浮山下的黑渊中。 赤凰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嘴里喷出大量黑色的血,摇摇晃晃地停在了半空中,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唐郦辞冷若冰霜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但这笑意才刚勾起,就发现赤凰身后那面画壁遍布阴云,更多狰狞恐怖的妖兽从画壁里冲了出来,一时间遍布了整个天空,各种咆哮响彻九天,惊碎众人梦靥。 “人魔族不是消失灭迹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藏在云琉宗里面?!”右曲峰难以置信地吼道,拳头捏的嘎吱响。而在妖兽尚未发动攻击前,苏琚岚却以更快的速度驾驭螣蛇冲飞上去,由着螣蛇将身形狂涨到最大,发出一阵阵蛇息咆哮将这群妖兽震慑住。 有些妖兽回过神来,嘶吼着朝她飞扑过来。苏琚岚挥手扬了一圈,紫芒鞭环绕着她形成一个紫色圆圈,射出紫色的圆柱光圈,一圈接一圈,一层接一层,碰触到的妖兽都被撞得粉碎,那一片挡在她面前的妖兽都被撞散,硬生生开出一条通道。 弥漫在唐郦辞四周的黑雾已经淡的即将要消失了,可他不解恨,瞄准那面接连有妖兽蜂拥而出的画壁,竖起手中的魔刀用力投掷过去。脑子浑浊不清的赤凰看见魔刀直勾勾地射向面壁,居然还知道用自己的身体强行保护画壁,可惜魔刀来势太猛直接洞穿它的身体,又再度射穿好几只满身铠甲的妖兽,然后狠狠插入画壁上,嵌入两尺深。 “轰隆隆——”整面画壁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裂痕,虽然没有更多妖兽冲出来,可是——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画壁受创后,某股潜藏在壁内的气息爆发出来! 水龙雏瞪着那面被毁了画壁,眼睛都快跳了出来,喃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面画壁怎么可能有神人的气势?!难道郝师璇就在这面壁里面?” 众多妖兽、魔兽、坐骑比人类更能敏锐地感觉到这股突然出现的神人气势,它们全都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压力而四散开去,就连螣蛇都有些犯怵地驮着苏琚岚远离那面画壁一段距离。 这面画壁嗡嗡颤动,黑殿内的雕像群再度飞了起来并环绕到这面画壁的周围,形成了一层坚固的保护网,光芒闪耀间就像是海底美丽的鱼群游过,而那股神人的气势也越来越强烈,铺天盖地地朝四周狂卷而去。 苏琚岚跟其他人一样忍不住扭头避免与这股疾风的正面接触,但却发现雕像群中有两座脱离群体,一座朝唐郦辞冲去,一座直勾勾地朝自己飞来。这座雕像来势非常迅猛,苏琚岚抓着螣蛇急忙上升,却没想到雕像紧追不放,硬是撞到螣蛇色彩斑斓的铠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螣蛇毫发无伤,雕像也完整如初,可是这座雕像依旧死死地追向苏琚岚,苏琚岚躲避间才发现这座雕像就是她如今现在的模样。 她目光立即扫向唐郦辞那边,发现他已站着他自己的雕像头顶正中央,望向漂浮在画壁前的第三座雕像——郝师旋的雕像。画壁陡然间拉成一道长长的光,然后千回百转地绕到郝师旋的雕像上空,渐渐形成一抹白衣联袂的女子身影,越发清晰。越发清晰。 苏琚岚明白了,这些雕像、妖兽全部都是郝师旋搞的鬼!她纵身从螣蛇背上跃落下去,雕像绕了弯出现在她下方,苏琚岚直接站在雕像头顶,由着它托到与其他两座雕像同高的位置。 如果除却高空中那群低低喘息的妖兽,仅这三座闪闪发亮的雕像和四周环绕旋舞的雕像群,还真应了民间一句烧香拜拜的俗话:神灵显身! 因为站在郝师旋雕像上的女人,只要是生活在这片四国大陆的人都知道她是谁。那就是四国大陆唯一一位神宗——郝师旋! 她风华绝代地站在闪闪发光的雕像上,身上弥漫的氤氲彩雾是袅袅娜娜,容颜与古往今来人们供奉的雕像一模一样,容貌无双,笑容圣洁,衣袂飘动,长发飞扬,彻底满足了人们对神宗的向往,所以引得浮山上无数人惊呼“天神降临”! “唐郦辞,无论过了多少年,你还是这么容易感情误事?”郝师旋脸上挽起一抹绮丽的微笑,望着唐郦辞的眼是冷意森森。 唐郦辞冷冷开口:“你也一样,无论过了多少年,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郝师旋半分不瞬的盯住唐郦辞,唇角漫扬起来,笑得极美,然后缓缓瞟向站在另一侧始终沉默的苏琚岚,这笑就变得讽刺极了:“玺岚,恭喜你居然还能活着出现?” 由于雕像群盘踞在黑殿上空距离赢驷等人不远,所以他们尚算能听清这几人冷讽的对话,可苏挽澜等那些将士以及云琉宗其他人,零零落落地散落在其他浮山上,最多只能模糊看见他们的表情,却不能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苏琚岚若无其事地对上郝师旋寒碜的眼神,冲她潋滟而笑:“是呀,多谢你的恭喜。” “看来改变最多的……是你?”郝师旋眼神闪了下,笑声都寒碜起来,“唐郦辞,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呀,拼死拼活救回来的三条命,一个变脸变心,一个自暴自弃,一个比疯子还疯,单单就你还死撑着,孤军奋战,实在是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圣族那些破事早就在三百年前都结束了,你也杀了无数人,怎么说都回本了?如今四国大陆全都是些虾兵蟹将,你既能长生不老又能随便出手就称霸某国,有时间不好好享受,干嘛死死追杀我不放呢?在这方面玺岚比你聪明多了,变身成敖凤国的郡主,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 “郝师旋,你可真是抬举我,把我过的日子夸得都让我不好意思了。”苏琚岚攘袖笑道,口气讥诮:“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原来只知道你很会装蒜而已,但没想到你还这么会讲话挑事?明着暗里都想挑拨我们内斗,可惜……” “可惜我们没你想象中那么蠢!”唐郦辞冷冷盯住郝师旋,右手紧握在魔刀上,嗓音冰冷如霜刀碾人。 “你们是没那么蠢,但宋明瑶不就因为我说了几句就立即和陆凝冰联手要杀她吗?虽然结果差了点。不然玺岚你再一命呜呼的话,我看唐郦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再把你救回来!是哦,提到宋明瑶这蠢货——” 郝师旋仿佛想起了某事,嘿嘿冷笑了几声:“我突然想起了喻涛那个可怜的人呀,一个男人,居然落到某些男人手上被当成娈童亵玩呀?” 苏琚岚敛冷的眼神越发黯沉。众人终于明白难怪一有人当她面提及戏楼外那名青衣男子,苏琚岚都会呈现出这种杀人的眼神。 郝师璇续声笑道:“所以说唐俪辞你还真是偏心呀,看看喻涛,再对比玺岚的待遇,难怪宋明瑶都嫉恨的想杀你们两个了?” 唐郦辞冷道:“宋明瑶只是不知道喻涛的事还有你从中作梗的成分在!” 郝师璇眉棱骨微动:“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了?唐郦辞,明眼人看着都知道你向来最偏心玺岚,所以又何必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呢?如果你想因此让宋明瑶放过你们,或者……”她似笑非笑地瞟向苏琚岚,“让玺岚知道就是因为你只护她而让喻涛被遗弃到永固国复活才导致这样的下场,不希望她心里受煎熬才推到我头上,我无所谓……” “郝师璇,明明是你从中作梗把喻涛和宋明瑶的魂魄从我手中抢走——”唐郦辞有些激动的反驳道,可话还没讲完,就被郝师璇截话了:“是呀,我就是要抢,所以你当时才着急想先救玺岚,你敢说不是吗?” 唐郦辞铁青着面色:“我最先救玺岚并不代表我就不顾他们两个!郝师璇,你可以给我闭嘴了!” “可他们就是因为你先救玺岚才落到我手中,结果导致这样的下场——”郝师璇好笑地反问道,见唐郦辞想要说,又特地抢话:“换句话手,如果你先救喻涛而不是玺岚,喻涛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不是吗?”这种假设,不得不说让唐郦辞突然陷入一种死默。 郝师璇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处于旁观者的水龙雏,暗地急得摇头:“郝师璇抓住唐郦辞的弱点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怕就怕唐郦辞钻进了郝师璇的坑了。 “啪、啪啪……”几声稀落却力道均稳的掌声突然传来,将陷入局的唐郦辞震了一下,郝师璇顿时有些恼恨地望向苏琚岚。 沉默已久的苏琚岚,一边拊掌,一边啧啧笑道:“精彩!真是精彩!一招偷换概念的嫁祸,几乎都快成功地把郦辞给蒙住了!” 郝师璇冷笑:“偷换概念的嫁祸?我可没有,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但你铁石心肠的还真是叫我大吃一惊呀?” 苏琚岚看着郝师璇,勾唇讽笑道:“我铁石心肠?呵呵,郝师旋,难怪郦辞刚才要让你闭嘴,你这张嘴巴现在就会说些不着边际的傻话,听得让人忍不住为你的智商堪忧。” “我说的话哪里不着边际了?”郝师璇的语气顿时有了怒意。她大概也没想到现在还激不怒苏琚岚,所以嘴唇有些微的颤动,毫无疑问是被气的。 趴在水龙雏背上的赢驷眯眼道:“突然间变成女人的战争了……” 苏琚岚若无其事地绞着袖口的花纹回道:“我勉强听明白了,你是想在说宋明瑶杀我是因为唐郦辞没将他们两个很好的救下来?你说因为先救我才导致他们二人下场悲凉,所以我跟郦辞应该自责甚至引咎责躬什么的?是吧?呵呵,那我倒想问问你了——谁规定郦辞就有义务必须救我们三人?他肯救,已是最大情分了,你还从中作梗,我相信他已经竭尽全力,问心无愧!再说了救人总有先后之分,如果郦辞当初先救明瑶或者喻涛,那么按照你的思维,被延迟施救的我也该愤恨的想杀郦辞和第一个被救的人吗?可我觉得无论如何我还能活下来就已经非常感谢他了呢?因为无论我遭受什么痛苦或者折磨,活着,就还代表希望,让我还有希望可以杀了你,撕烂你这张嘴,把你制造出来的痛苦数百倍数千倍的还给你,让你你生不如死!” 唐郦辞闻言,铁青的面色终于有了点生机。他盯着郝师璇,冷笑道:“既然你不愿省点力气闭嘴,那我就割下你的嘴巴,让你从此张不开嘴巴再讲话!” 郝师璇终于有些恼羞成怒地哼道:“玺岚,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能耐。” “郝师璇,你这贱人给我少废话!”唐郦辞手擎魔刀,在空中怒吼道。他手中的魔刀竭力散发出浓烈的黑雾,被他灌注精纯的精神气后,刀端激发出实质化的璀璨锋芒。他猛地一用力,朝着郝师旋砍了过去,长长的锋芒呼啸而出,瞬间就将郝师旋的雕像切割成两半。 郝师旋轻蔑地笑道:“不自量力!”然后双手掐住一朵凭空出现的鲜花,两根食指抵着花茎,其他八指散成某种姿态,“落英缤纷!” 空中顿时出现美丽的红色花瓣和金光闪烁的花蕾,犹如落英缤纷美不胜收。这些花瓣就像雨落得到处都是,众人看得啧啧称奇,而苏琚岚和唐郦辞的身边更是立即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空间中幻化出无数的红色鲜花围绕着他们,花瓣花蕾越积越多,在学空中飞舞,形成了两团红色花柱将他们各自包围了起来。 苏琚岚顿时竖起双手不停的掐动手诀:“天罡惊风!”风顿时在她四周结成了一个无数个五角星形状的风刀风剑,锋利的尖角随着她施展的手指迅速朝四周的花柱顶去,她想强行将花柱顶散。不过让她失望的是,成千上万的风刀风剑攻击插入花柱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碰撞和阻挡,反而感觉像坠入了无敌的深海一般,无处着落。 苏琚岚顿时知道不妙,郝师旋的神宗修为并不是盖的!她立即变换手指,郝师旋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轻笑道:“你不嫌太晚了吗?呵呵。”花瓣花蕾所形成的花柱子中突然集中发射出密密麻麻的花瓣,犀利的破空声不断传来,犹如倾盆大雨朝苏琚岚身上招呼过去。 苏琚岚散开的手指立即捏成合拢状态,召出水盾防御抵挡了这些进攻,四面八方的花瓣就像一把把锋利的飞刀击打在盾牌上,发出密密麻麻的撞击声。她闭上眼,知觉渗入风中迅速朝四周延伸过去,捕捉到花主子唯一的空隙上方,立即驾驭着螣蛇冲飞出去。 郝师旋看着苏琚岚突围,迅速扣了第二个诀,这回围绕在苏琚岚身边的不是花瓣花蕾,而是一朵朵怒放的鲜花。 “还来?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螣蛇吼道,驮着苏琚岚翻转了几圈后喷出几口蛇息,直接将扑面而来的花烧毁。但鲜艳的花被烧毁后散发出一种浓浓的雾状气体,这种气体香飘四溢,让人沉醉。螣蛇深深嗅了一口感觉到非常舒服,但闻多几口后就全身有些疲软了,苏琚岚就则不管它是香气还是毒气,直接挥臂扬起一股龙卷风将花香刮开。 而另一个困着唐郦辞的花柱,“轰隆隆——”突然间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从黑殿屋檐仰望空中混战的赢驷等人,立即发现唐郦辞早已透支了体力,就连手中的魔刀都提不起来,更别说向防御这些花瓣花蕾了,几片花瓣直勾勾碰触到他的身体,就发现剧烈的爆炸,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仿佛点燃一串鞭炮般一发不可收拾。鲜艳的花瓣在唐郦辞身边连续的爆炸,震得他一阵气血翻滚,直接从高空中坠落下来。 赢驷念道:“快救人。” 水龙雏立即驼着他朝唐郦辞坠落的方向冲去,郝师旋见水龙雏出手,手腕转了个圈儿,原先围绕着唐郦辞的花柱顿时绕了弯追向唐郦辞,花瓣内渐渐显现出寒光闪闪的利刃。 水龙雏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唐郦辞周围尽在咫尺的花瓣攻击,它暗呼不妙时,赢驷掰开手腕上的两颗铃铛顿时射飞出去。两颗铃铛在风中急速前进时幻化成多个,且渐渐燃起烈焰,飞速转到唐郦辞身边结成一层兹兹吠叫的防罩。噼里啪啦的花瓣狠狠撞在铃铛上,虽然一时间无法撞毁防罩,却也撞得这群铃铛凌乱狂响。 挡住这致命一击后,水龙雏张口吼出烈焰冲跨花柱某处,飞速穿进去,然后瞬息间的功夫又喷出烈焰冲破另一个花柱洞口狂奔出来。而它在花柱一进一出的瞬息间功夫,赢驷眼疾手快地将唐郦辞接住了。 水龙雏驮着赢驷和奄奄一息的唐郦辞,迅速掉头就朝黑殿上跑回去。 苏琚岚见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恼怒的郝师璇凶狠地剐向水龙雏,水龙雏降落回黑殿屋檐后,也调转回头对上她咄咄逼人的视线。郝师璇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话:“很、好!” 039卷 被杀的郝师璇 郝师旋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将水龙雏和苏琚岚牢牢锁定,形势一触即发。 水龙雏知道要危险了,赶紧召唤起半圆的金色光环,瞬间在四周布下一层防护阵法。 郝师旋瞳仁一缩。她对水龙雏的能耐非常了解,现在强行攻破它的金色防护需要耗费时间,于是她扭头望向落单的苏琚岚,抵着花茎的手指飞速变化,凭空八荒的力量顿时源源不断灌注到她身上,使得她的身子在晦明交接间变得时隐时现,闪烁着五彩的霹雳和金色的光芒。 “小岚!”观战的苏挽澜眼见郝师旋将攻势瞄向自家小妹,顿时不顾一切的吼道。自家妹妹就算再强,能强得过四国神宗吗?! 苏琚岚冷冷瞅着郝师旋,扬起手,瘦长的手臂划过瞬间,是百鸟争鸣的熙攘尖哨,紫芒汇聚成鞭在风中摇曳晃动。她抓着紫芒鞭指向郝师旋,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赢驷等人都想冲上去帮忙,却被水龙雏拦住:“现在一切都只能看玺岚,不然即便你们联手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秦卫霜抗拒道:“如果我们联手都没法打赢郝师旋,那郡主一个人更不可能单挑的过!水龙雏,你把结界解开放我出去,就算白白送死也好过我看着郡主去死!” 水龙雏望着这几个意志坚定的少年,无奈地摇头后,却是将防护结界称得更加强厚!它心里明白,要斗就让这些圣族后裔去斗,没必要再影响到四国大陆。 “水龙雏你——”公孙锦币看着它这举措,也是瞪圆了眼:“赢驷,你赶紧想想办法呀?赢驷?赢驷?”叫了半天没人回应,公孙锦币赶紧四周寻找,却发现赢驷奇异地搀扶着奄奄一息的情敌唐郦辞。 面对头顶苍天下的战争,赢驷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即将倒地不起的唐郦辞身上,唐郦辞身上的黑雾已经淡得接近消失了,按照郝师旋刚刚的说法,唐郦辞现在也就是个魂而已,必须马上回到自己的肉身附近否则会形神俱灭。“唐郦辞,你的身体放在哪里?” 唐郦辞已经累得无法说话,他竭力启唇道:“打不过郝师旋,谁都走不了!” “咚咚咚”,“当当当”,高空上忽然响起鼓声和琵琶声的联袂声,声音由远而近,振奋人心,音波就像水中的波纹扩散开,朝苏琚岚涌去。熟知音律攻击的宗师们怔了下,“音攻?!” 苏琚岚旋身舞起紫芒鞭,紫芒鞭熙熙攘攘的鸣叫声逐渐响亮起来,响到前所未有的嘈杂,吵得所有人承受不住这声音而捂住双耳,两股音波相互撞击,半空中发出咕隆咕隆的闷响。 郝师旋换了手势,那朵被她双掌并在手心间的花顿时摇晃得更厉害,然后鼓声增大了数倍,噼啪紧跟其后,仿佛在催促着什么,其实规模宏*人,听得人气血翻滚不能自已。忽然间,鼓声琵琶声的音波化形为千军万马,喊杀声响彻云琉宗,冲杀而来。 苏琚岚双臂霍然朝四周撑开,“嘭嘭嘭……”,潜藏在云琉宗浮山下的水潭,顿时有大片海水蒸腾而起,急急窜上高空,翻滚着形成波涛汹涌的海浪迎向千军万马,浩瀚无际的大海将千军万马吞了个干干净净。眼睁睁看着苏琚岚拦下郝师旋这一招,无数人都暗地松了口气,但却看见苏琚岚眉头揪得死紧:她好奇自己怎么可能拦得住郝师旋这一招? 果然—— 郝师旋面上也没露出什么惊慌之色,空中再度响起金属之音,洪亮的鼓声伴随着重音琵琶以一股压倒性的音律反将这股海水压回地面。站在浮山上的人们眼见滔天海水扑面打落下来,惊慌失措地四处逃避或者找东西稳住身子,可还是被海水冲得人仰马翻地,直勾勾朝深渊坠落下去。 “啊!”顿时满是人群惊慌恐叫的声音。 水龙雏急道:“糟糕,大家快帮忙救人!”无需它提醒,骑乘在它背上的那群少年早就如离弦之箭冲飞出去。晃着铃响的红影翻滚着跳向深渊中,只听见赢驷道了一字:“冻,”那股连人带马坠入深渊里的潮水底部顿时由下往上冻结成冰,其他水宗见状,赶紧响应赢驷的手诀快速掐动冻结的水术。整股翻滚咆哮的潮水渐渐安静下来,远远看着就像冬天屋檐水想往下滴却在半路冻结成棍的模样,大半潮水冻结在距离浮山数十丈远的低处。 聂栾松了口气,回头吩咐他所率领的风宗们,道:“合力把冻冰推回山上!” “是!”所有风宗听命,双手瞄准浮山下厚厚结冰,然后用力朝天撑开。被赢驷他们冻结的那片浮冰块颤了下,然后艰难地往上挪,可是由于冻结的冰块面积太广,这群风宗们片刻后立即露出吃力的神色,整块浮冰猛然断了升力,直勾勾的继续往下坠,再度尖叫连连:“啊!” 玉崔嵬见状,手中的蓝焰火顿时被掐碎,化作千丝万缕的蓝线倏地射去死死抓住冰块各处,可他也只能勉强止住飞速坠落的速度,冰块依旧悬在浮山下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聂栾和其他土宗试着合力搬动一座浮山去承载这片坠落的冰块,但云琉宗的每座浮山自身都蕴含着很强的浮力,愣是挪不动。水宗和风宗能出力都竭尽全力了,其他系的宗师和高手们只能急着团团转,眼看浮冰一点一点坠落,谁都也不知该怎么帮。 玉崔嵬吃力地吼道:“苏琚岚,快点帮忙呀!” 高空中的苏琚岚双手瞄准玉崔嵬快速翻转,手指犹如莲花开散,一股华丽的四色华光从她身体飞速钻入玉崔嵬体内,她将自己的力量加注到玉崔嵬身上,玉崔嵬散出蓝线的手掌顿时多了一股千丝万缕的红线,飞速绵延伸向厚冰,将缓缓坠落的浮冰稳稳吊住。 玉崔嵬衷心地喊道:“行了!”然后抓着有红有蓝的细线狠狠往上甩,赢驷见状也转动手腕,使得原本像上宽下窄的浮冰缓缓成成上窄下宽,然后顺着玉崔嵬的光线牵引分块升到各座浮山去,一场有惊无险的噩梦。 右曲峰衷心地叹道:“后生可畏!”可苏琚岚出手帮忙的瞬间,也就是郝师旋有机可趁的时候,她发出的禁制阵法已经无声无力的来到了。苏琚岚来不及防御,禁制阵法就变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闪耀着让人难以发现的奇光,撞在了苏琚岚的身上,没有发出惊天的巨响,而是水泡被刺破的咕咕声。 苏琚岚感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自己身边爆炸开来,头脑深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要把整个灵魂从身躯里拔了出来。 ……你给我形神俱灭吧! 郝师旋的声音杀到她耳边,苏琚岚的意识模糊了下,那头紫发瞬间变成黑色,她努力晃着脑袋清醒过来,黑发瞬间染回紫色。她身上的四色华光闪烁起来,开始变得不稳定,头发也是忽黑忽紫,隐隐有黑色的气息缠绕其间。 螣蛇驮着她想拼命撞破这层该死的蜘蛛网,但对方力量太强,它越是挣扎,这网就越是收缩,所以它缩到只剩数丈长了就不得不静止下来。苏琚岚跪在螣蛇背上,紧紧按住自己的头颅,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锁在身体一般。 郝师旋见无法将她灵魂抽出来,手指飞速掰动,那张蜘蛛网就像风车转动起来,飞速旋转,朝着苏琚岚散出强大的吸力,势必要将玺岚的魂魄从苏琚岚身体吸出来。 唐郦辞见状,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魔刀射向苏琚岚,然后疲惫难堪地倒了下去。 魔刀在风中化作滚滚黑烟,黑烟中陡然睁开刚才那只血瞳,然后血瞳眨了一下,变成从黑烟中冲出来的钦辟额前第三只眼。这只钦辟,就是当初被困在百年轩辕的那只钦辟。它径直穿透郝师旋的蜘蛛网,又再度化作一股黑色浓烟撞入苏琚岚体内,苏琚岚模糊的视线顿时清晰起来,“郝师旋,”她痛苦地低吟,脱口而出的瞬间,却突然声嘶力竭起来:“——该形神俱灭的是你!” 风怒声,海水咆哮声,地动声,山摇声,瞬间交错起来,整座云琉宗随着她的嘶吼狠狠震荡了一下。 天上妖兽却寂静无声。有只妖兽瑟瑟地后退了一下,表情便如同被剥皮抽筋了一般。它旁边另外一只妖兽同样嘴唇哆嗦起来,像是回到三百年前那场厮杀的战斗中。当年厮杀的场面,即便是嗜血成性的妖兽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毛。 苏琚岚低垂的长发全部覆盖在额前,众人根本无法看清她脸上是何表情,只看见她缓缓站了起来,施展开的双臂就如舞者那样柔软优雅,但当这双臂摊平时,十根细指猛然曲握成爪的模样,那层蜘蛛网顿时出现噼里啪啦的爆破,瞬间碎成粉碎。 郝师旋怔了下,发现苏琚岚长发遮面下,陡然间张开一对暴戾的血红眼睛。 苏琚岚驾着螣蛇瞬间冲了过来。 郝师旋扬起双手挥舞出无数火焰球砸过去,火光灼灼几乎燃亮了整片天空。 苏琚岚抓着螣蛇左右躲闪开,见郝师旋不死心地挥出大片火墙扑面盖落下来,她稳稳站在螣蛇眉心正中央,施展的双臂重重落在额前,整片火墙顿时一分为二,螣蛇恰巧从裂缝穿过去。 郝师旋见状,迅速将云琉宗浮山上的厚冰召唤到高空中,全部集中砸向苏琚岚。 苏琚岚翻转着双手,浓浓华光从她肌肤体表溢出,凝聚在四周变成一团鲜红色的火球,所有厚冰碰触到火球全部融化成水蒸气,她戳指成剑指向郝师旋,火球顿时拉成一把巨大的火剑刺过去。与此同时,刚刚融化在四周的水蒸气随着她紧接着的第二个手诀,围着她汇聚成团,形成数十根类似巨大章鱼的触爪疯狂抓向郝师旋。 郝师旋没想到她突然间力量爆发得这么狠,花瓣顿时飞速流转在四周将火剑跟触爪强行挡了下来。她眼底寒气越深凝重,高高举起双手猛然间朝苏琚岚压下来,这股火剑跟水蒸气触爪顿时翻滚着调转了方向,汇聚成涟漪圈驱散开,然后陡然间瞄准苏琚岚的方向凝成无数支箭在弦上的姿态,同一时间破风而去,这些风箭携带水火交融的力量疯狂地射向苏琚岚。 这是在苏琚岚水火两术的基础上,郝师旋展示了她拥有的第三种宗法能力——风! 苏琚岚摊开的双掌朝天撑起。站在浮山上的众人猛然间感受到地动山摇了,不对,是所有浮山都晃动起来了。聂栾惊得瞪圆了眼,刚刚他们所有人联手都不能驱动一座浮山,苏琚岚居然直接将所有浮山都驱动起来?!苍天呀! 承载着人的浮山只是微微动荡,但是没有人的那数十座浮山快速飘到了苏琚岚面前,随着苏琚岚缓缓回转的手腕,这些浮山一座一座堆叠到她面前形成堡垒,挡住了这群水土风交织的弓箭。土,苏琚岚展现了第四种宗法能力! 箭与浮山群狠狠撞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在这股巨响中,郝师旋拿着那支鲜花法器忽然化作一道凌厉的半月寒光扑了过来,就像一支巨大的银针穿透了座座浮山,直冲向苏琚岚而去。四股力量盘旋交织的凝聚在郝师旋身上,使得她此刻看似一支无坚不摧的利剑。 水土风宗四系虽然难得,古往今来据闻只有踏入神宗的郝师旋才有,但是苏琚岚也有!苏琚岚握着双拳用力朝前打出去,同样的四股力量从她身体迸发而出凝聚成盾。 四系如箭的郝师旋攻在四系如盾的苏琚岚身上,无数彩色涟漪以她们为中心朝四面八方疯狂荡开! 这样的场面,让围观的众人已经惊愕到说不出任何话。 两种几乎旷古绝伦的四系力量相抗,世界仿佛死寂了。良久,晴朗如洗的天空忽然间浓云翻滚,有些凝成鲜红无比的云,有些凝成五颜六色的云,天空彻底被这两种云朵密密实实的遮盖住,阳光没有了,天地间就此明暗交替。两种云在天空下不断纠缠、攻击着,所有人都被这奇特的景象懵住了,只知道瞪着这群相互争斗的云。 半晌过后,这些争斗的云忽然间全部变得像浓墨一般,仿佛是一块巨大的黑色铅块悬在头顶,形成各种黑罡和雷电,越聚集越多,化形成各种形状,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怎么会这样?”赢驷问道。 水龙雏看着突然陷入好似世界末日的天空,解释道:“万物平衡,大自然向来是不可战胜。可是她们两个交手的威力,已经打破了这种生物平衡!” 黑罡和雷电层层地压下来,以苏琚岚和郝师旋两人的正中央为界限,黑罡和疾风就此一分为二,整片天空也一分为二。 黑罡凝聚到苏琚岚身后,苏琚岚原本娇俏晴朗的面容也在黑罡衬托下变得冷艳和可怖,她将自身所有力量灌注在黑罡上。片刻之后,黑罡泛出一丝丝银色的波纹,像湖面上的涟漪一般荡漾开来,渐渐形成一个个螺旋状的波纹,仿佛雨点落在水面上,一圈圈的扩散开来,渐渐地形成一个龙卷风似的黑色漏斗。这个漏斗比苏琚岚以往任何龙卷风攻击还要大上无数倍,力量狂悍到已经不能无法用任何词汇形容了。 郝师旋双眼终于露出一丝惊愕的神情,她竖起手指将雷电牵引到自己的手上,操纵着电闪雷鸣轰隆隆地炸过去。 苏琚岚抬起的双手也用力推向郝师旋,黑罡伴随着尖利的呼啸声急速落过去。 众人彻底明白什么才叫绝世高手的高手对决! 苏琚岚的黑罡咆哮而去,处在她与郝师旋之间的部分雕像群和妖兽,全被这股黑罡无情吞没了,当黑罡对上电闪雷鸣时,两股力量僵持在半空中许久,苏琚岚咬着牙吼出一句:“钦辟!”原本驻扎在她体内防止她的灵魂被郝师旋吸走的钦辟,顿时化成一股浓烟从她体内奔了出来,沿着黑罡轨迹直勾勾地冲向了郝师旋,在郝师旋瞳仁紧锁的瞬间,钦辟凶猛地刺穿过她的身体。 “郝师旋输了?”公孙锦币看着钦辟穿透郝师旋身体的瞬间,惊喜道。水龙雏看了会儿,却啧啧摇起头来,蓦然道:“原来这根本就不是郝师旋的真身!” 没错,钦辟穿透郝师旋身体的瞬间就知道了,眼前这个“郝师旋”是一个虚拟的人物!它掉转头恶狠狠地盯住“郝师旋”。 黑罡和电闪雷鸣倏然间四散开,天空恢复万里无云的晴朗状态,烈午阳光照射了下来,大派光明。 苏琚岚僵直着双手狠狠地望向郝师旋,郝师旋被钦辟穿透身体后依旧若无其事地漂浮在那里,如花笑靥极度刺眼。郝师旋奇异地微笑道:“玺岚,你以为就凭这样能够杀了我?真是太天真了……” 040卷 云琉宗自神坛跌落 桑昆和札木合只求此行能一击而中,几乎将所有的主力兵力尽数调动了起来,在营外集结,除了外圈寻岗的哨兵之外,就只留下些散兵妇孺看守牲口珠宝,程灵素他们又在营中的偏僻之处,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清澈的斡难河,是所有蒙古人血脉的源头。深不见底的河水清冽如冰,大草原绵延起伏,在高头骏马的铁蹄下,腾起团团碎雪般的绿影,几乎和青天练成一线,仿佛只要纵马一直沿着草原跑,就能冲破层层白云,跑到天的那一头。 斡难河源上,勇敢豪迈的蒙古将士,能歌善舞的热情姑娘,人声鼎沸,王罕远逃,桑昆殒命,札木合就擒,人人都为威震大漠的铁木真举起欢庆的酒杯。 所有人都去了斡难河源,铁木真的大营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不闻丝毫人声。 某一座营帐外,一只小小的木鼎立在帐幕的一角,通体深黄,几乎与暗黄的帐幕融为一体。若非细看,就算是仍然像平日里那般人来人往,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精致似玉却只有一只手掌大小之物。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站在离那木鼎半丈之处,一动不动。一件普普通通的蒙古袍子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大出许多,随着风呼啦啦地翻转。 “你要走了?”他忽然抬起头,一张绝不该在他这个年纪出现的异常枯槁的脸仰了起来,说得是汉语,声音嘶哑,好像年久失修的木质窗棂,在寒风中吱吱嘎嘎地作响。 帐幕忽而一动,程灵素从帐中走出来,肩上负了一个小包,手里捧着一小盆花星河血全文阅读。见了这奇怪的年轻人,她却微微一笑,好像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熟人:“还以为你赶不及回来,这趟要白跑了。这才点了这鼎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到底总算还来得及见上一面。” 一边说,她一边换过一只手捧着花,走到帐幕下,将那木鼎拿起来,托在手中。 那年轻人似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见他像躲避洪水猛兽似的样子,程灵素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花盆放在地上,寻了块巾帕出来,将那木鼎细细包裹起来。 “我是个生意人,东西既然卖给你了,就别再叫我看到。”那年轻人惨白的脸色虽然有所好转,话音中却还是听得出几分颤意。他摸索着从袍子里拿了个布囊出来,扔给程灵素,“这是你上次要的东西,先看看罢。” 程灵素接过来,将那包好的木鼎系在腰间,这才打开那个布囊。只见里面包裹着一柄仅有手指长短的小刀,刀刃极薄,锋利异常,还有四根长短不一的金针。 “如何?”那年轻人仿佛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紧紧盯着她的脸色。 “没错,就是这样。”程灵素用食指和拇指拈起那柄小刀,又放了回去,和金针一起包好,放入怀中,“谢谢你啦。” “那我要的报酬呢?”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程灵素捧起花盆,送到他面前:“这盆花,都给你罢。摆一瓶酒在花盆边上,每隔三个月采下一朵蓝花,埋在土里,莫说蛇蝎之类的毒物,周围十步之内可保寸草不生,虫蚁绝迹。”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这么说……以后再也不会有毒虫爬到我身上了?” 程灵素点头:“这蓝白两色的花,相生相克,只要中间那株‘醍醐香’还在,蓝花你自己也可以种。” 年轻人心里激动,接过花盆的手有些不稳,干脆紧紧地将盆抱在怀里。 “我真的要走啦。” 那年轻人一听这话,立刻转身就走。 程灵素提高声音,在他背后说道:“这些年多亏了你四处替我寻这寻那,虽说是交易,我却是真的获益不少,这花种本就是你寻来给我的,只是叫我给养活了而已。所以,这次……算我还欠你一份帐,你若以后有事,只管来寻我。” 而那年轻人却一直低着头,眼里只管低头盯着那盆花,也不知听没听到她这番话。 程灵素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斡难河源的方向,那里的喧闹声一波一波地划破草原的上空。她牵了帐前的青骢马,翻身上马,辨明了方向,策马往南而去。 “华筝!华筝!”才走出十余里,只听头顶几声雕鸣,划破长空,身后马蹄翻飞,马鞭声啪啪的犹如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爆栗,越来越近。 程灵素拉住马,回头看着原本应该还在斡难河源大会上的拖雷单人匹马,一骑飞驰而来。两头才学会飞翔的小白雕在空中打了漂亮的盘旋,双翼展开,侧身从她马前掠过。 拖雷奔到她马前半丈之处猛地勒住缰绳。飞奔的马匹陡然收住脚步,一声长嘶,前足提起,人立起来。 “华筝,”拖雷满头大汗,七手八脚地从马鞍旁解下个皮囊,驱马靠到程灵素马旁,系到她的马鞍边上,“爹爹虽然会生气,但你总是他的女儿。什么时候玩厌了,想回来了,不要怕,只管回来。” “拖雷哥哥……”程灵素原以为他是来阻拦她的,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解释,却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的拖雷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淡定修仙路。 拖雷从马上探过身去,伸臂轻轻的在她肩头一拢:“你往南行,便是金国,金人喜欢用诡计,这次王罕突然发兵攻打爹爹,就是受了金国王爷完颜洪烈的挑拨。他们和我们草原上的儿女不一样,说了话常常不算的,你可得小心,别被人骗了去。” 程灵素扑哧一笑,点点头,抬头打了个呼哨,两头白雕长鸣一声,分别落在两人肩头。 程灵素伸手逗弄了一下雕爪,白雕低头将利喙在她掌心里反复蹭了蹭,又复扑腾了下翅膀。 “快走罢,爹爹要是发现了你我都不在,该派人来寻了。”拖雷挥挥手,要将停在程灵素肩上的白雕赶开。哪知白雕极具灵性,反而抬头往他手背上啄了一口。 雕性凶猛,纵然还没长大,这一口也着实啄得不轻。看着拖雷抱着手背上的一个红印目瞪口呆的样子,程灵素忍不住大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和草原上呼呼作响的轻风交织在一起,碧绿的草尖翻起层层碧色的波浪,如同也在应和着这最美的乐曲翩翩起舞。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如此大声地笑过了,方才缠绕心头的一点离愁别绪好像也随着这笑声中远远飘了出去。药王庄也好,蒙古大漠也罢,程灵素本就是说走就走的性子,此时心中畅快,拍了拍拖雷的肩膀,道了声“保重”,便掉转马头,头也不回策马往南而去。 两头白雕蓦地展翅,好像两朵缀在马后的白云,悠悠然在空中划过两道优美的弧线,随即一个错身,一左一右,远远望去,四蹄翻飞的青骢马犹如肋生双翼。马背上的少女长发飞扬,恍若身在天外。 头顶上层层叠叠的白云,轻缓优雅地慢慢飘动,时不时露出一线碧蓝清澈到了极致的天色。放眼远眺,绵延的草原大漠,接天连地,仿佛永无尽头。 程灵素放马跑了一阵,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响,眼前一片开阔的景致,只觉得心里满满的甚是畅快。 这莽莽黄沙,青青草原,方向辨识不易,即使是行惯了这条路的行商脚客也要小心翼翼地行个十数里便停下来确认一番,然而程灵素却没这顾虑。两头白雕直冲长空,雕视极远,远远就能看到那些行商线路上的歇脚客店,青骢马紧紧跟着雕影,从未错过任何一处宿头。 这么走了几日,过了草原大漠,便到了黑水河边,白雕一声长鸣,率先飞到了大道旁的客店上空打了个回旋。 程灵素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是踏上了中原的土地。正要驱马往那客店驰驱,却忽然听到一阵似曾相识的驼铃之声。 眉尖微微蹙起,这驼铃声与平素里在那些行商队伍中听到的截然不同,而更不同的,却是这驼铃的来源——果然,再走近一点,四匹雪白的骆驼靠在路边,时不时地仰头晃脑,带动颈下的驼铃铃铃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先交代下灵素妹纸这些药物花草滴来源~某年轻人不算纯打酱油,以后还是会有很重要滴作用滴哇~ 告别了草原大漠~大漠圆月还木有去过,不过草原却是见过滴,那连续绵延真的就跟windows一样咩~[这是毛比喻?!] 先上两张圆月当年见到蓝天白云草场萌马的照片~真是巨美咩~ 以下是圆月和基友就这一章的一段对话 圆月【苦闷】:男主总是消失肿么破~ 基友:把他的jj留下! 圆月:jj还在四处风流…… 欧阳克: 041卷 白骨双峰岛 这座黑山在高空中飞速移动着。 风声呼呼,白云飘逝。俯瞰大地,青山绿水仿若泥丸细线,所有景物飞速向后倒退。越过逶迤的群山,穿过朵朵如絮的白云,这座黑山渐渐进入一片满是奇形怪状的岛屿群山中。这时,黑山慢慢放缓了速度由高空降了下来,贴着高大的树林向前飞行,有时飞得慢,有时飞得迅速,有时候突然落入地面与周围连成一体,稍等片刻就又火速升起来继续往前飞。 苏琚岚他们开始还很诧异,但慢慢明白它为何如此,黑山降低位置是为了防止被发现,有几次急忙落地是因为头顶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不知名的东西横空而过。这里四周全是猿啼虎啸,既有凶残的恶兽,也有奇异的魔兽,各种魔兽层出不穷。 飞行了半个多时辰,越过了几十座嶙峋怪山,这座黑山终于在两座红色山峰的中间降落。 他们走出黑山,发现自己处在一片原始深林。苏琚岚渐渐感觉到不妥,因为这里异常安静,没有丝毫声响,根本不似先前所过之处的猿啼虎啸,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偌大的山林内好似没有任何活物。 公孙锦币抚着浑身寒毛嘀咕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水龙雏警惕地望向四周:“双峰岛。” “双峰岛?”与白赤城的不归森林、殷悦国内的落日沼泽、永固国和燕赤国交际处的一线天齐名,令大陆男女老少全都谈虎色变的恐怖地方?! “走吧。”没有唐郦辞的震慑,钦辟在前方小心翼翼的带路,表现出即便是它也得何其谨慎的地步!赢驷将唐郦辞转嫁到由金允庭搀扶着,几人里面就数金允庭修为最低,然后将金允庭和唐郦辞围在中央往前走,各自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走了段时间,前方光线霍然开朗了,山地渐渐开阔起来,林木越来越少,但地面开始出现了一些深浅不一的坑。盘踞在苏琚岚发簪上的螣蛇飞射出来,绕着这些坑转了好几次,然后“嗖”的回到苏琚岚身上,说道:“这些都是踩出来的脚印。” “脚印?!”苏琚岚瞪着这些有三四丈长的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小红,你确实是脚印?!” 螣蛇肯定道:“嗯,我嗅到坑里有活物的味道,而且这些脚印还是刚踩不久的,应该是这里的磐古巨人留下来的。” 苏琚岚有些无助地撑住自己的额头,水龙雏提醒道:“玺岚,双峰岛的名声不是空穴来风的。” 苏琚岚真想不耐烦地回头吼水龙雏,如果可以她连水龙雏都不想再多看一眼,但当前形势,有水龙雏在就多了层安全系数,所以她忍了,沉默地和赢驷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走中间,玉崔嵬断后。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由远及近地从前方传来,所有人顿时抬起双掌准备随时捏诀。水龙雏皱眉,它知道那群磐古巨人就盘踞在前方,以至于散发出的气息让附近寸草难生。越往前走,地上的脚印就越密集。 双峰岛的磐古巨人跟圣族后裔一样同样存在神话传闻中,只是磐古巨人这个神话延续到至今,是有血肉存在的,最小的磐古巨人都有二十丈高,每个磐古巨人体魄都强壮的可怕且迅猛无比,就算是螣蛇将体型撑到最大也顶多能与一个磐古巨人打平。若非双峰岛自身存在某种神秘强悍的封锁以至于这些磐古巨人无法踏出双峰岛,否则大陆哪能四国鼎力?至于这股神秘强悍的封锁力量,曾经吸引了无数修炼者闻声所往,就连三百年前的圣族跟人魔族都不例外地想要挖掘这种力量,然而双峰岛是有进无回,使得这个谜越滚越大。 螣蛇的表情忽然扭曲起来。 苏琚岚道:“前面有几个巨人?” 螣蛇猛点头。 “一个?” 螣蛇猛摇头。 “两个?” 螣蛇还是狂摇头。 苏琚岚不用问了,超过三个以上就是一群了。 公孙锦币眼巴巴泣道:“那我们别往前面走行吗?” “行。但是现在我们就算原路返回也回不去。” “为什么?” 倒是赢驷回眸答道:“因为我们后面已经被一个磐古巨人堵住了。”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瞪圆了眼,难怪有股腥臭之味从身后浓烈的传来,让人闻之欲呕。咔嚓蹦脆,咔嚓蹦脆,公孙锦币僵着脖子硬着身子回头望,就发现一片比黑山还高遍体长毛的不明物体,他往上探,看见了一张类似猿猴的庞大连忙,嘴里呼着气看着渺小的他们,然后眼底闪过捕捉猎物的光芒,一双手就盖了下来。 “快走!”苏琚岚喊道。钦辟顿时掉头将唐郦辞和金允庭咬到背上,踏着风直勾勾地岳飞起来。水龙雏则驮公孙锦币和秦卫霜,螣蛇驮着苏琚岚和赢驷,玉崔嵬自己御风而起,迅速避开这“五指山”。他们加速往前飞驰,瞬间拉开的长长距离就被磐古巨人加速奔跑的几个步伐赶上了,这个巨人双手噼里啪啦地朝他们拼命抓来,搅得他们为了躲避转得头晕目眩。 “暂时分头走!”苏琚岚喊道。他们顿时兵分四个方向扑向东南西北的方向,那个磐古巨人见了就恼怒了,缩手抓起一座小石山,将这座石山拔了起来,用力掰成两块,然后瞄了瞄四方,各自瞅准水龙雏和螣蛇这两个大目标投掷过去。 “你们抓紧了!”螣蛇赶紧惊恐地喊道,然后翻转了个身子笔直往上升,半座石山就从它身躯擦身而过,吓得一身冷汗。飞了会儿,苏琚岚发现身后没动静了,回头看,发现那个磐古巨人快步追向水龙雏那边了,双手四处乱抓起各种东西狂砸去,饶是水龙雏都有些吃不消,在半空中飞得摇摇晃晃。 那端,钦辟逃亡成功急忙飞回到苏琚岚身边汇合,眼中也满是惊恐之色的等着在磐古巨人追杀下的水龙雏。这些磐古巨人体型庞大,但真得一点都不笨拙,非常灵活且迅速,搅得水龙雏连回头反击的时间都没有拼命往前跑。 苏琚岚和赢驷正想着如何帮忙,身后随即传来惊天动地的地颤声,他们回头看,原来是附近那些嗜血的巨人听见这边有声响就跑过来看,然后瞄见了苏琚岚这些小人物,原本他们身上都扛着各种体型庞大的魔兽尸体,但看见苏琚岚他们这种“新鲜的食物”,登时嗤地流下口水,扔开身上的食物也朝苏琚岚他们抓来。 螣蛇和钦辟瞬间朝两边分开,有两三个磐古巨人同样朝他们穷追猛打而来。但有个磐古巨人似乎善用脑子,并没有像其他同伴那样抓,而是双手拢在嘴边忽然朝钦辟讨的方向吼出一声,声音以光波方式一圈一圈扩大散开,凶狠地攻向钦辟。原本这些巨人徒手抓的速度就已经很速度了,更何况是声音的传播速度? 钦辟顿时从高空中坠落到底,金允庭和唐郦辞也摔在地上滚出几圈远。金允庭挣扎着爬起来,刚进将昏死的唐郦辞扛到肩上,钦辟也迅速爬起来再度将他们驮起来,但钦辟刚刚被那音波所伤,光是腾空升起的姿态就明显有问题了。 “小红,快过去帮忙!”苏琚岚喊道。螣蛇掉转了个弯,冒险地从某名巨人的胳肢窝下钻过去,然后抢先飞到钦辟身边。赢驷那双明锐的眼立即看出钦辟黑红色的皮毛下,有一股更黑红色的液体慢慢渗出,“它受伤了。” 钦辟立即咬牙道:“我没事,还能飞!”说着就坐好离弦速飞的姿态,但四肢明显颤抖了。 苏琚岚忽道:“赢驷,你过去钦辟那边。” “为什么?”赢驷反射性问道,转眼瞬间明了:“你想和螣蛇单独引开这群磐古巨人?这事换我去就可以,你负责照顾好唐郦辞就行。” “但我修为比你高,我逃脱的胜算比你大。”苏琚岚露出融融笑意,然后拂袖扫过,赢驷已被风拖到钦辟背上。她抓紧螣蛇道:“小红,我们走吧!”螣蛇应了声,登时冲天而起,将数百丈的体型瞬间撑到最大,盘踞在高空中俯瞰着四周情景,咆哮着发出一声嘶吼。 所有正在追赶水龙雏或钦辟的磐古巨人听见响声望过来,瞟见高空中盘旋着庞大怪物,眼神闪了闪,即便螣蛇喷出的蛇息已将周围灌木烧成粉末,他们眼底毫无畏惧,只是那股贪婪的肉食目光越发明亮。 苏琚岚驾驭着螣蛇掉头朝某个方向飞去。所有巨人抛开眼前的小猎物,呼啦啦的怪吼怪叫,兴奋地朝螣蛇的方向追去。 赢驷看着渐渐远去的磐古巨人,低声骂自己:“我居然沦为没用的小白脸!”但骂了后,他冷静地伸手一左搀扶摔伤的金允庭一右揽住昏死的唐郦辞,问钦辟,“还能不能撑能救唐郦辞的地方?” 钦辟肯定地点头,鼓着气升到半空中,贴着丛林飞速往东面飞去。没多久,九死一生的水龙雏驮着公孙锦币和秦卫霜半路上回合,都知道苏琚岚和螣蛇去引开磐古巨人,他们没说什么,只是加速朝前直飞,最终来到一座白色地域中,地域中央还有座白山。他们惊愕的发现地面白光光竟是由数尺厚的骨粉覆盖而成,而那座白山,则是白骨累累堆积而成的山。 森森白骨,幽幽白光,摄人心魂,令人胆寒。 白骨堆砌的楼梯一层一层直通山上一座黑色大殿,那殿非常高,几乎望不见尽头,那殿也很大,放眼望不见边。一扇正门赫然敞开着,滋滋黑雾不断从里面往外冒出来,像是恶魔张开的巨口。 “白骨堆积成山,这得挂多少个人呀?!”公孙锦币感觉自己都头皮发麻,浑身凉飕飕的如同小蛇乱爬,尤其是发现骨粉边缘还有些血淋淋的碎肉时,这心更是咯噔一个跳。 “赶紧上去吧!”钦辟将赢驷他们放下背,伸爪踩在第一条白骨阶梯上时,硕大的体型顿时缩小成驴子那般大小,完全驮不起人。 大家急忙跟着它顺着白骨阶梯往上爬,赢驷回头瞟见水龙雏刚踏上白骨阶梯时,硕大的体型也瞬间缩得跟钦辟差不多的尺寸,这座白骨山非常有问题!正当他们攀爬到阶梯一半,忽然听见某处传来愤怒的咆哮声,回头望去,一道血光竭力朝这边飞射而来,那些磐古巨人各个怒地满眼血红的紧跟其后。 眼尖的玉崔嵬急忙道:“是苏琚岚!” 钦辟登时吼道:“玺岚,这边!他们是不敢进白骨地域的!” 血红光芒原本要曲折绕向西面,听见钦辟的吼声,半空中转了圈直勾勾的射过来。 “公孙,你先把所有人都带上!”赢驷吼道,然后掉头就跳下阶梯。水龙雏知道他想回头去帮苏琚岚,也纵身飞出在半空中接住它,然后快速踏风奔出去。其他人见状也想帮忙,却被公孙锦币急道:“听见没有?你们先到殿上去!”然后推着剩余人往前走,不惜暴力拖着秦卫霜和金允庭两人。现在谁都帮不上忙,让苏琚岚少后顾之忧就已是最大的忙了! 公孙锦币赶紧照顾着所有人终于攀爬到黑殿门口,但他们没有急着往里面躲,因为这时候已经安全了,所以他们赶紧回头眺望苏琚岚和赢驷那边的情况。 磐古巨人死追着螣蛇和苏琚岚不放,水龙雏拖着手指飞速捏诀的赢驷跃出白骨地狱,朝螣蛇迎面冲去,在刚与螣蛇擦身而过时,赢驷翻转的手腕顿时扫出通天火焰烧向这群磐古巨人。 灼热火浪顿时烫到巨人眼睛,他们反射性的揉眼放慢速度时,水龙雏和螣蛇登时加速朝白骨区域这边飞过来。 正当它们即将跨越入白骨地域脱离险境时,一阵阵音波猛然冲撞过来,将水龙雏和螣蛇杀得措手不及,两只神兽直勾勾的从半空中坠落下去,赢驷和苏琚岚也顿时从它们背上被摔飞出去,摔向巨人狞笑伸出的巨手里。 公孙锦币看着两人摔向虎口,紧张着忘了自身安危直接冲出来,所幸钦辟张嘴咬住他的衣服,拼命止住他。 就在这时,赢驷突然间朝苏琚岚摔去的方向抛出两颗铃铛,铃铛细线绵延向前一把捆住苏琚岚的腰,她顿了下,整个身子顿时扭转方向朝白骨摔过去,而赢驷就像杠杆旋转的另一端,苏琚岚这端朝白骨的安全地域坠落,他就是加速朝磐古巨人危险的爪牙那边飞去。 摔飞到白骨地上的苏琚岚,迅速爬起来回头望向赢驷,发现抛飞出去的赢驷正巧落入那个喊出音波的磐古巨人手中,他抓着赢驷就直接朝嘴里丢去。 她惊得失控了:“不要!不要!” ... 042卷 斗喻涛,救唐郦辞 “赢驷!” 庆幸,赢驷是非常聪明的人。 正当巨人张嘴想象即将入口的新鲜食物是何滋味时,铃铃铃的脆响后,到嘴的食物便消失不见了。而磐古巨人发现嘴里空空无物时诧异的四处张望,却没有去注意耳廓后缀着的巨型贝壳装饰掉落地了,赢驷就好整以暇地替代贝壳的重量藏到他耳廓上。 这个磐古巨人四处翻转,没多久,其他巨人也急忙奔过来朝他怒吼了几声,显然是愤怒同伴刚刚独吞的行为,但这名磐古巨人有些恼怒且无辜地反驳,可同伴显然不信,这些粗暴的磐古巨人索性相互推搡起来,闹成一团。赢驷赶机从他身上滑落到地,将身上那件显眼玄纹红袍脱下扔掉,然后蹑手蹑脚地奔向密集的丛林里。 苏琚岚悬着心看着他快速奔来,握手捏起诀,赢驷抛下的那件红衫顿时被风扬起朝与他相反的方向飘去。 那些吵闹的磐古巨人被这红影引开了视线赶紧追上去,但这只能欺骗短短的瞬间,尤其是那个最擅长思考的磐古巨人,他发现衣服忽高忽低的飘荡有些奇怪就直接停留在原地不跑,反而掉头朝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赢驷逃的方向走,然后没多久,居高临下的他立即发现了赢驷,顿时轰隆隆地跑来,眼看着赢驷即将冲进白骨皑皑的地域时,赶紧张口吸气,四周空气和灌木等通通汹涌地灌向他嘴巴里去。 苏琚岚纵身跳出白骨地域想去拉赢驷,但刚跨出白骨地域也被这股恐怖的吸力卷到半空中。 杵在白骨地域内的螣蛇急忙将尾巴死死卷在水龙雏的身体上,然后整个身子像麻绳迅速窜出去将苏琚岚牢牢卷住,而苏琚岚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手腕顿时回转着朝准赢驷,紫色长光直勾勾射出,赢驷会意地甩出两颗铃铛牵出细线与紫光对接。 一缠紧,水龙雏庞大的身躯顿时往后直滚,顺势将螣蛇扯回来,而螣蛇扯着苏琚岚,赢驷扑抱向苏琚岚,也一并被速度扯入安全的白骨地域中。 不能得手的磐古巨人气得捶胸狂吼,盯着赢驷他们的眼睛都快喷火了,非常不死心但却很不甘地不敢靠近白骨皑皑的地域,显然这是他们的“地狱”。 苏琚岚被赢驷抓得死紧,但想到他现在安然无恙,她就有种神经松弛后的虚脱感,盘到他脖颈上的手臂情不自禁抓住他的一缕墨发。 “赶紧走!”赢驷将她再度锁紧抱了一下,然后拉着她站起来赶紧朝黑殿那端走去。 这些磐古巨人愤怒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站到黑殿大门转身消失在烟雾中后,这愤恨的眼神立即露出惊恐的情绪,然后莫名其妙地朝这座大殿跪了下去,口中传出瓮声瓮气的声响,似乎是在祷告着什么,但见黑殿突然涌出一股浓浓黑雾冲入天空,朝四周蔓延开。 狰狞恐怖的大殿正门内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丝丝寒气向外散发而出,且传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异哮。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不知道大殿内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浓浓黑雾弥散在乌漆墨黑的空间里,好几人因为压抑的浓雾而胸口窒息起来,钦辟回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这里的空气。” 苏琚岚双手交叉的朝天一撑,然后拂袖扫出几道红光,这些红光朝四周狂蔓延开,毫不留情地所有黑雾驱赶到角落去,使得这片空间瞬间红亮起来。 这座黑殿内破烂不堪,但头顶屋檐高的几乎看不到边,四周宽得看不见尽头。她道:“这里像是人魔族的遗迹?” 钦辟摇了摇头:“这里估计比人魔族更早存在。”然后笔直朝前走去。 苏琚岚毅然跟上去,水龙雏断后,所有人就走在中间地段。漆黑的大殿内,只有单调的脚步声回响。 钦辟带着他们走了很久,直到脚下的青砖地面渐渐变成土壤,他们就走到类似断崖的地段,中间有座无墩石桥绵延连向对面,墩两侧全是流淌的液体。 穿过桥,他们又进入了类似巨大山洞的地方,然后穿过扭曲地道终于来到这座黑殿的深处,奇异地到底覆盖冰雪的一片空旷地面。 在白雪皑皑的正中央有座三阶阶梯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块遍体透明的玉石,玉石表面遍布切割成许多个闪闪发光的小平面,而玉石里里面也嵌着什么东西,仿佛水晶一般清澈见底的冰块,凸显在雪白之间。 苏琚岚站在那块玉石前,突然僵着身子不动了。 其他人探出头去看,口中轻轻“啊”了一声,却没有发出声响。那冰中有人,一个非常年轻英俊的少年。褴褛的玄色衣衫,额间映着一个黑色的火云花纹,血红色长发散在冰中,紧闭着双眼,刚硬的嘴角抿着,仿佛在硬忍着身上伤痛。 “他……”金允庭道:“真的是他!”冰里的人,与金允庭搀扶的人模样一模一样,就连这身褴褛衣衫和伤痕都如出一辙。 苏琚岚颤声道:“钦辟,打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把自己放在这里?” 钦辟朝苏琚岚点了点头。 她扭头道:“我要怎么样可以救回他?” 钦辟低着头不知道犹豫些什么。 “钦辟?你还有事瞒我?” 不待钦辟回答,水龙雏忽地上前:“玺岚,钦辟犹豫的是唐郦辞的魂早就消耗过度,只有把他魂放回身体里才能救醒,但是唐郦辞本人是决不允许这样做!” “为什么?”苏琚岚转过身。 水龙雏道:“因为他的魂放回去就很难抽不出来,相当于*凡胎,跟你跟其他人一样只有数十年寿命可活,而他花了三百多年都找不到郝师旋,当然不会让自己只有数十年可活。” 苏琚岚怔了怔:“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水龙雏正要说,但想了想,也不说,只道:“如果是我,我就会劝你结束唐郦辞现在这种状况,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所以你自己决定。”冲着她指使妖兽群诛杀云琉宗的事,水龙雏发现对苏琚岚的善变领悟越深,就越发现她比谁都来得可怖! 苏琚岚闻言莫名冷笑了一声,这让水龙雏顿感寒意。 她转身走到金允庭身边,拂袖甩过,就将唐郦辞接到自己肩上去。 金允庭有些错愕道:“郡主你……?” 苏琚岚恍若未闻,右手搀扶着唐郦辞缓缓走向那块透明的玉石,抬起的左手开始掰动各种手诀,依靠在她肩上的唐郦辞浑身重燃起黑气,而玉石内的他也被黑色的花纹爬过面颊,又从另一侧顺着领口没入。 钦辟惊愕道:“主人他决不答应你这样做!” “如果救不活他,他不答应又能怎样?!”苏琚岚回道,依靠在她身上的唐郦辞顿时化作一团黑雾冲向白玉石,可白玉石忽然间滋滋吠叫起来,四周地面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六棱形黑石破土而出,飞上了半空,四面八方环绕着转圈。 苏琚岚拂袖扫过盯着这六十四块玉石。每块玉石上面都雕刻着古老而神秘的图案,晶莹剔透的玉石光华涌动、咄咄逼人,每块似乎都封印了强大的力量,并非杂乱无章的漂浮在半空中,而是有规则的排列着,形成了一个类似八卦般的图形,显然这是一个阵图! 它们的出现显然是为了阻扰她将唐郦辞的魂魄放回身体内。钦辟提醒她:“这是主人防止有人动他身体设下的阵。” 苏琚岚的身形顿时绕着这个八卦阵快速移动,移动越来越快,快到再也看不清她的身影,只能看见一簇像红光的东西交叉穿过这六十四黑色玉石,然后阵纹内所有玉石顿时被这红光缠绕成网网在正中央,直到红光停在白玉石正上方,苏琚岚漂浮在上空,翻转如莲的双手朝天撑开,这六十四块黑色玉石顿时被缩紧的红光裹成粉碎,发出“嘭嘭嘭”的巨响,一股接一股黑色力量也随即朝四周轰散开,震得所有人身形踉跄。 就在这时,白色玉石的正中央顿时裂开一条缝。苏琚岚拂袖扫过,唐郦辞的魂顿时穿透玉石钻入他体内,遍布全身。 她翻身跃落地面,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紧玉石内的唐郦辞,生恐再有异变,但是四周再也没有起任何变化,唐郦辞的胸腔终于有了细微的起伏。 良久,她松了口气,所有人也暗自惊喜地松了口气。而偏偏一句明显不怀好意的话语戛然传来——“难怪郦辞只顾着先把你好好救活,原来你也只顾着好好救活他,而我和明瑶在你们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了,对吧?!” 苏琚岚的神经再度绷紧了,她立即转身望向另一个方向,一个青衣少年款款伫立在那,抿嘴笑哼了一声,细致的眼眉,淡薄的唇线,脸颊微侧时给人一种妖娆女人特有的魅惑。 “喻涛!”她忍不住低声喊道。当初喻涛在戏楼外与黄钦思同归于尽,那魂魄不是已经散了吗?如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喻涛,而且容貌还是百年前的原始容貌。 赢驷听见她喊“喻涛”二字,眉头顿时锁紧。 “玺岚,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喻涛扭动着腰肢款款地走向苏琚岚,在她半尺内的距离踱步画圈,掩齿而笑:“郦辞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居然能把我即将碎掉的灵魂再拼接回来,虽然这耗费了他一半的修为……” 在喻涛说话期间,公孙锦币忍不住低声问向赢驷:“他就是戏楼外面死的那个喻涛?怎么现在感觉给我还真像是当那个的呀。” “当哪个?”不知情的金允庭问道。 赢驷哚了他们两个人,他看着喻涛的言行举止显然不是同类且绝非善茬,提起戏楼那事只怕会火上加油。但喻涛早已听见公孙锦币和金允庭的对话,含笑的眼渐渐浸上阴狠神色,问苏琚岚道:“玺岚,他们说我像是当什么的呀?” 苏琚岚盯着喻涛这些像男妓清官的动作,突然心中大恸。“喻涛,你为什么要故意变成这样?” “这样?我变成怎样?”喻涛扭捏着身子明知故问道。 苏琚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才道:“喻涛,我前阵子见到明瑶了。” “嗯,我知道——”喻涛依旧妖娆地笑:“我不久前也见到她,只是没想到她说话真狠,比那些玩弄我的男人还要狠。” 苏琚岚的瞳仁无法抑制地急剧收缩起来。 她不敢问宋明瑶说了什么话,她只知道宋明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疯子,但诡异的是,喻涛似乎说上瘾了,他依旧呵呵的续声直笑:“我以前连女人的手都不敢碰,大家爱说我脸皮薄,如果我却被那么多男人碰了还睡了,明瑶说我怎么还有脸活着不赶紧死掉?玺岚,你说明瑶这话是不是有点狠心了?” 苏琚岚没说话。 喻涛眼底就像有一小簇燃烧的火:“玺岚,我真该怪你,如果你当初在金家与明瑶交手时,直接干干净净地杀了她,我也不会有机会听见她说这样伤人的话了。”他转身走到玉石面前,伸出兰花指画在玉石上,盯着唐郦辞啧啧道:“还是你们两个好,永远都比我们活得……好!”最后那个“好”字,他猛然加重语气,玉石内刚恢复呼吸功能的唐郦辞突然间静止不动了,那股黑雾若隐若现地从他肌肤体表溢出。 “喻涛,你想做什么?!”苏琚岚意识到他想阻扰救唐郦辞的步骤。 喻涛脸上浮出细细的笑意,带着一份怨毒,回头望着苏琚岚道:“玺岚,大家向来都知道唐郦辞最喜欢你,而我最喜欢明瑶,但你知道明瑶实际上最喜欢的是谁吗?” 苏琚岚仿佛是错愕,脱口而出道:“明瑶当然是喜欢你!”但是她又惊诧的沉默了半晌,在喻涛似笑非笑的神情中,道:“她喜欢的原来是郦辞。”宋明瑶会跟陆凝冰联手对付自己,除了郝师旋的挑唆之外,还有因爱生恨的缘故。 喻涛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所以你该明白我活该是个被人踩,被人蹂躏的渣了吧?” “明瑶她现在差不多成了疯子,你没必要因为她的话而把自己逼上绝境。” “我没把自己逼上绝境,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把其他人逼上绝境而已。我想杀人,想扒人皮,想抽人骨髓,我想做的事可多了,一件一件记录下来后,头一件事就是终于等到现在这个机会,把你们一个一个给毁了。玺岚,我被毁了,你们也得被毁,这样才公平!”喻涛说着伸开双臂,双拳形成一个拢合姿势对准苏琚岚,四周头顶再度出现六十四块玉石形成的八卦阵,只是这回是青色的!将他和苏琚岚、以及玉石内的唐郦辞笼罩在正中央。 苏琚岚身上的华光陡然间汇聚到脚底朝四面八方远远不断的散开,消失,她抬起双掌试着捏诀后,果然无法使用宗术。“喻涛,你把我和郦辞当敌人了?” 喻涛极轻一笑:“这可没,我还把你们当朋友,只是朋友应该讲究公平。所以我前面就说了我被毁了,你们也得被毁,这样我们就还能成功朋友。” 苏琚岚盯着依旧魂魄无法融回肉身的唐郦辞,道:“所以你想阻扰我救郦辞?” “你可以杀了我,这样子我就阻扰不了了!” “没其他商量的余地?” “有。我先杀了你。” “喻涛,看来你成了疯子。”苏琚岚目光倏地一闪,略一低头,发丝垂下,半掩了面色。 正当喻涛要冷笑地追问她的决定时,苏琚岚忽地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双手翻转地朝天撑开。 在六十四块青色玉石旁边,又有六十四块红色玉石乍现。 她稍微侧了身,双臂重重落在额前,“那就按照圣族的规矩动拳头。我不会杀你,你也杀不了我。但是郦辞,无论如何我是救定了。” 喻涛冷冷笑了声,右拳突然间快若闪电地打了过来,拳头带风,直接迎着苏琚岚的天灵穴打过去。 苏琚岚右手倏地发出“咻咻咻”的声音,像条蛇缠住他的右拳,然后四两拨千斤地推到右侧,再顺势绕到他身后,朝他后背用力推了一下。喻涛痛得紧起了嘴,往前摔出两步后,右脚用力踩凹地面才站稳,然后立即转身抬腿将她交叉的推手踢分开,强大力道逼得苏琚岚后退撞到石墙上才站稳。 苏琚岚刚站稳迅速抬手做防御,喻涛步伐飞速移动,拳头同时打过来,她抓着他的手推向石墙,拳点“嘭”地砸入厚壁中。 她侧身借力将喻涛用力地推开,看似柔软的推,喻涛却连连后退了数步撞到另一边的石墙上,苏琚岚趁机旋身上前朝他推出双手。 喻涛翻身躲过,苏琚岚推出的双手顿时在石墙上凹出两个清晰可见的指掌。 一刚一柔,每招威力无比。 秦卫霜紧紧盯着他们的招数,低声道:“他们真得没用宗术,但就连武尊的斗气都没施展出来,纯粹就靠手脚的力量。” “你说什么?”公孙锦币瞪圆了眼,指着他们在厚得金刚石都打不出洞的墙壁上留下的拳洞跟指印,“秦卫霜,你说他们连斗气都没用?!” 秦卫霜重重点头。公孙锦币顿时按着太阳穴,倒抽了一口凉气。 赢驷一边盯着两人打斗,一边观察唐郦辞的状况。苏琚岚和喻涛的斗,他们是决计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 两人越斗,手脚越快,那六十四块青色玉石和六十四块红色玉石也飞速旋转起来。 秦卫霜就连眨眼也省不得,紧紧盯着并记下他们交手的招数,她对三百年前宗法如何鼎盛并不感兴趣,但是她觉得就凭苏琚岚和喻涛现在的交手,给她打开了一扇新天地。喻涛的刚狠,苏琚岚的柔回,这些招式都是秦卫霜见都没见过的,他们每招每势都强大到无懈可击。飞速交手的画面,隐隐变成一个青红的八卦图。 苏琚岚直面朝喻涛祭出了右手刀,喻涛也奋力挥出了右拳。右手刀切入了他的胸腔,右拳头也精准地打在她胸口上,两人飞速往后摔飞出去。苏琚岚重重摔落到地上,呕出了一口血,抬头瞟向喻涛,他半跪在地面的膝盖凹入地面,嘴角也满是血。 喻涛用力抹掉嘴角的血,双拳飞速朝她冲了过来,苏琚岚旋着腿借力站起来,双手就像兽爪扣住他的手腕朝两侧推开。喻涛的右拳也变成抓,抓住了她的脖颈,苏琚岚呼吸一紧,双臂交叉同时攻向这根抓住自己的手臂,喻涛的右臂顿时麻的松软了。她的右爪立即顺势追上去扼住他的脖颈,喻涛扭头避过,她见状爪迅速变回掌,往上撑住他的额头,将他翻了过去。 喻涛急忙往后翻避过这招,险些被身后旋转的玉石碰到。除了这个八卦阵,就是输了! 他急忙站稳,苏琚岚双掌就推中了他的腹部,眼看就要顺势摔出阵,喻涛翻手揪住的手将她也往外带,苏琚岚只能踩在原地将他拉住。喻涛稳了势,顿时飞扑上来,拳风与掌风飞速咆哮而起,喻涛抓住了苏琚岚的头,绊倒她的脚往外推出去。 众人顿时看得心头紧! 苏琚岚左臂顿时缠住喻涛,皱着眉看着他渐渐阴狠的眼神:“你把我扔出去,你也出界,一样是输!” 两人僵持在边缘地带暗暗使劲,苏琚岚扭了头像条泥鳅从他身边滑过去,喻涛迅速回身扫了一拳,苏琚岚挥掌打开,他不死心地再度抓住她的脖颈狠狠一掐,苏琚岚左手急忙捏住他的手腕卸力,右手由下往上切在他手臂关节处,喻涛右臂顿时像废掉一样。 她的双掌交换着切在他双肩上,然后抬脚将他往后退,再旋身扫出借力打力的手刀,最后双臂绕着圈朝他胸口击中推去。喻涛整个人顿时直直往后摔飞出去,撞毁几块旋转的玉石后,摔落到角落地。 这些青色玉石和红色玉石顿时挺直转动,就如同两人分出胜负一样,青色玉石渐渐落地变成普通的灰色石头,毫无光泽可言。苏琚岚收回退的姿态,六十四块红石也缓缓落地,然后消失不见了。 “喻涛,你输了!”苏琚岚说道。 喻涛唇间颤了一下,忽然间歇斯底里的笑了出来,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是,我输了。”然后转身朝大门走去。 “喻涛,你要去哪?” “我说了我要杀的人很多,一条一条记录下来,杀不到你,我还有别人可以杀。”喻涛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她的面前。 苏琚岚沉默地转身回到唐郦辞身边,双掌用力推到白玉石上,唐郦辞身上那股不稳定的魂魄全部回到体内,合二为一,然后整块白玉石顿时出现无数条裂缝朝四面八方破碎开。她伸手恰巧扶稳住唐郦辞倒过来的身子。 赢驷他们顿时走过来。水龙雏嗅着唐郦辞身上的气息,道:“他现在无恙了,再过段时间就能醒过来。” 苏琚岚点头,左手拂袖扫过,地面顿时升起一块四四方方的床,她将唐郦辞小心翼翼的放上去,道:“好,我就等他醒来。” 黑殿外,那群磐古巨人远远眺望着黑殿高空盘旋不去的黑雾,依旧惊恐地跪地祈祷着什么,最后看见一道青光从黑殿冲天而起,然后直勾勾的飞向永固国的方向。 043卷 结束双峰岛的梦靥 黑殿内,众人围在噼里啪啦响的篝火旁。 公孙锦币瞟着到处冒险找水找食物的赢驷,盯着他奇迹般地替代自己“管家公”的身份操劳众人的衣食住行,愣了很久,瞅到赢驷终于空闲下来的时间,赶紧凑上去嘀咕道:“喂喂喂,你是不是脑子出现问题了?” “你脑子才有问题!”赢驷头也不回,不沾阳春水的十指继续利落地处理冒险抓来的野猪野狼,道:“既然你有时间聊天,那就帮忙把肉架上去烤。整整折腾了两天不吃不喝,你想归天我还不想成佛呢!” 公孙锦币晃着头接过他处理干净的食物架到篝火上,但依旧不死心的追问:“苏琚岚现在整个身子都扑在救唐郦辞身上,难道你不吃醋呀?” 赢驷终于回头,但却是免费附赠白眼一双:“你也说是救人,这种时候有什么好吃醋的?” “哎哟,这不像你的风格呀?”公孙锦币低声怪叫,又蹭着他的胳膊继续叨问:“你就不怕唐郦辞醒过来之后,跟苏琚岚成双成对,然后你自己就孤家寡人独唱情歌了?” 赢驷闻言,低头闷声道:“确实有点怕。” “那你今天还各种帮忙救唐郦辞?” “我亲眼看过她因为那个喻涛哭晕过去,所以我宁愿看着她跟唐郦辞成双成对,也好过这辈子再让她哭成那样!不过——”赢驷斜斜地瞥了公孙锦币一眼,“本少爷的墙角没那么容易撬,包括你也在内!” 公孙锦币顿时咂嘴说“关我什么事”,然后赶紧埋头帮忙不吭声了。 赢驷高高挑眉,允许公孙锦币装傻。 水烧热了,生肉烤熟了,赢驷取了足量水和食物送到苏琚岚身边,看着她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里,他就在旁边挨着坐下来,看着昏睡中的唐郦辞呼吸早已平缓了,说道:“既然水龙雏说他很快就能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你先喝点水,垫垫东西,好不好?” 苏琚岚点着头将水和食物接过去,道:“谢谢。你先别管我,我其实已经没事了。” “是吗?不大像——”赢驷歪着头凑到她脸前,盯住她绷得紧紧的双颊,他冲着她眼睛吹了口气,在苏琚岚擦眼说“赢驷别闹时”,伸手揉着她的头,磨牙威胁道:“不许把自己搞得太累,我可不是你的摆设!” 苏琚岚抬头正视这双宛若琉璃的眼,此刻的赢驷依旧孩子一样天真而执着地看着她,但他的心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她勉强地笑了声,低着头靠在他的臂弯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深夜里,赢驷再度奇异般的舍己为人,自我牺牲睡眠时间来为众人守夜。 在漫漫长夜里,当所有人睡着偶尔发出呓语时,他摩挲着双手坐在篝火前取暖,听着火焰噼里啪啦地碎响声,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各种嗔痴怨喜,似水朦胧的秀眉也随之时紧时松。 在篝火微弱摇曳中,石床那端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赢驷立即起身走过去,发现唐郦辞终于抖索着眼皮似是要醒来。 “你怎么样了?”他关切地伸手去碰了一下,唐郦辞立即警惕性地睁眼坐起来,右手凝着黑雾也顺势砸了过来,眼神血红血红的。“喂!唐郦辞!”赢驷急忙挥手扫开,却没料到唐郦辞像个疯子似的接二连三攻上来。两三招过后,整座黑殿顿时轰隆隆地颤动起来。 其他人迅速被吵醒,发现唐郦辞和赢驷突然间打了起来。一道黑影晃过,苏琚岚就插入赢驷和唐郦辞中间拦下来,“郦辞?!” 唐郦辞睁着血红的瞳仁望了苏琚岚一眼,转脸攻向苏琚岚比刚才攻向赢驷的招式更凶狠。苏琚岚怔了怔,赢驷急忙将她推开,翻手跟发疯的唐郦辞继续周旋,吼道:“都别过来,他现在估计不认识我们了!” 苏琚岚想再上去帮忙,却被人拉住:“亏你平时脑子那么清醒,这时候怎么犯浑了?”她回头瞪着公孙锦币,公孙锦币忙道:“关心则乱,现在过去反而添乱了。放心,赢驷会有分寸的!” 苏琚岚勉为其难地点头,不是她现在想犯浑,只是她担心赢驷会反被唐郦辞所伤!因为唐郦辞的招数太狠,每招每势全是风卷残云的不留余地,而赢驷一方面要稳住他不能还手,一方面还得自卫,总得来说处于劣势。但幸好赢驷向来不作以卵击石的傻事,他避过唐郦辞所有疯狂的攻击然后绕到后面,用铃铛细线直接勒住唐郦辞手脚不再让他动弹。 苏琚岚他们见唐郦辞被稳住,正准备上前看情况,唐郦辞顿时挣扎着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那双血红色的眼不断闪烁着各种各样的画面。 水龙雏顿时明了:“他的意识还被困在梦靥,我试试看能不能帮忙放出来。”说完,一束柔和的圣光从它眉心正中央射入唐郦辞体内,但片刻之后,水龙雏眉头顿时揪得老高,“不行,他的保护意识太强了!玺岚,你快帮忙!” 苏琚岚点头,两指竖在额前,红光也迅速喷薄而出钻入唐郦辞意识深处。其他人也试着将自己的力量传入唐郦辞体内。一瞬间,发狂的唐郦辞就被数道五光十色的光束定在正中央。 恍恍惚惚地,苏琚岚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面前有个黑洞,能吞噬一切光芒,她的身体顿时被黑洞吸了进去,像是被人拉着一样,不停地往前漂浮,漂浮。 前方有妖兽魔兽神兽各种厉嚎的声音,一阵一阵,潮水跌宕般,令人毛骨悚然。 苏琚岚一下子被惊醒了,双脚也踏上了实地,其他人陆陆续续出现在她身边。 “这里是什么地方?”金允庭望着面前硝烟弥漫的世界,人、兽、半人半兽等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拼命厮杀,漫天宗法,遍地斗气,剑锋呼啸,箭破弦出,场面壮观且悲烈。 “这里好熟悉……”苏琚岚望着这片漆黑无垠的荒原高山,心中有些发颤了。她匆匆往前走了几步,忽听前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就见潮水般的奇形怪兽朝他们这边狂奔过来,声势惊人。 所有人下意识地将手腕转动准备回击,但有几种彩光突然从他们头顶跃过疯狂地扫向前,擂鼓阵阵,地面顿时开始结冰,潮水般的妖兽瞬间被冻在厚厚的冰层里,动弹不得。许多人从他们身上穿透过去,直直攻向前方的妖兽群。 水龙雏道:“我们现在在唐郦辞的梦靥里,一切只是虚影而已。” “不,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虚影!”苏琚岚喃喃道,她惊慌失措地环顾着四周,终于回想起来这片荒原高山是什么地方,此时此景又是什么时候。倏地,不远处腾起冲天的火光,像是要把天都烧破一般,刹那间天地间大亮,伴随着妖兽们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是?! 苏琚岚急忙往前面崩塌的高山冲去,果真看见了那座阴暗血红的宫殿,各种鬼哭狼嚎里,她再度听见那句歇斯底里发自内心的怒吼:“郝师旋,你不得好死!”魔神宫三个赛似鲜血涂就的大字,明亮亮地印在红色宫殿正门上空。 苏琚岚加快脚步疯狂地冲进去。 “魔神宫?!”水龙雏那双铜铃眼顿时瞪得死大,“难道这里是三百年前那场圣战的终结地?魔神宫,就是玺岚他们当时的葬身之地!” 其他人闻言片刻耽误不得,也紧急地冲进去,明亮画面顿时变成黯淡的血腥炼狱,在整座宫殿以摧古拉朽的速度倒塌时,他们每个人,都亲眼目睹了三百年前那场决定性的结局。 郝师旋带着计谋得逞的阴笑从他们头顶飞出魔神宫,魔神宫的宫门顿时死死关紧,整座宫殿一边崩裂一边沉入地底中。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恐怖和黑暗强悍地占据了每个角落。 苏琚岚红着眼眶看见当年的唐郦辞翻身将当年的她护在身下,又奋力将不远处的宋明瑶拉到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殿堂崩塌砸落的石块,“玺岚,明瑶,相信我,我们大家不会有事的!” 宋明瑶撑着一口气抓住唐郦辞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是她被唐郦辞握住的手却重重地垂落下去,没有讲过任何话。苏琚岚知道,当时此刻此刻,她已经死了。她已经听不见唐郦辞说的任何话,“玺岚!撑下去!” “郝师璇!你们这些叛徒!”喻涛从高空坠落后,掉落在地面崩塌后出现的巨大黑洞前。当他撑臂站起后,赤凰从黑洞中猛然张开巨口将他整个人吞进腹部中。 “喻涛!”唐郦辞嘶吼道,血红双目看着黑色狰狞的赤凰从黑洞里不断往上攀升,身子大到难以形容。 宋明瑶竭力望着唐郦辞说道:“郦辞,快走!”可是说完这句话,精疲力尽的她也歪过头去。瞬间,整座魔神宫内仅剩他一人了!无数双阴狠发亮的眼睛从四面八方亮起来,而整座魔神宫也骤然间停止倒塌,所有崩溃的建筑诡异般的回归原位,一切恢复如初,除了遍地尸首,以及被成千上万妖兽群当做食物贪婪地围在正中央的唐郦辞。 “我不可能走!”唐郦辞紧紧抱住怀里的两人,吞声哽咽,仰天咆哮:“我唐郦辞以命立誓,就算魂飞魄散也要屠尽郝氏贼人!”火光从他虚弱的身体喷薄而出,朝四面八方疯狂地烧去,围在四周的妖兽群急忙逃窜,跑得慢瞬间就灰飞烟灭。 唐郦辞缓缓站了起来,披散的长发,凌乱的衣衫,身上火焰一样明亮。那股爆发开的火焰慢慢消逝后,四周妖兽群瞬间被烧毁了一半,所有妖兽群忌惮地不再敢靠近,黑殿内顿时涌起一股诡异的青色风,风将灰烬吹散时,唐郦辞满头披散的长发也被吹得扬起,露出一张被血红筋脉怕满的脸庞。在他的额前出现一道伤痕,伤口两侧的血肉朝左右掰开,慢慢长成第三只血红的瞳仁。而他睁开这第三只眼的瞬间,他的头发,也瞬间变成如血般血红了! “把喻涛给我吐出来!”唐郦辞盯着盘旋在高空中的赤凰,凶猛地扑飞上去,就用一双手硬是撕开赤凰那刀枪不入的肚皮,钻进去,将尸骨还未消融的喻涛拽了出来。赤凰撑着破烂的肚皮怒的狂叫,又马上被扫飞出去,白花花的肠子从裂开的肚皮露出来,引得其他嘴馋的妖兽群们虎视眈眈就准备扑上去分吃了赤凰。 倏地,几个黑影站在赤凰刚刚钻出的黑洞前,居中那位抬起右手,运起紫黑色的光芒将某只准备冲出去吞食赤凰的妖兽抓过去,那只巨大妖兽吼叫着身形越变越小,最后变成巴掌大的猫儿似的被黑影抓到手中。 唐郦辞死死睁着突然出现的这群人。 苏琚岚也盯着这群黑影,她试图走近看清楚他们的面容,但发现他们根本就是由黑漆漆的影子组成,只有棱角分明的奇异外形,根本就没有脸。只是捏死妖兽的那个黑影,头上有着两个类似珊瑚的小角,只听他冷冷说道:“全都给我归位,不然下场就跟它一样。”话罢,右手一捏,那只妖兽“嘭”地被捏烂,然后弃置地上。 剩余的妖兽群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站到了一边,瞬间整整齐齐地排列起来,分成了上千个方阵,层层叠叠,或高或低,散发出黑色的魔气,形成一道诡异的雾霭。 那个黑影见妖兽群们顺从了,饶有兴趣地说道:“你就是唐郦辞?这里就剩你一个人,怎么,还想打,你打得过吗?”这戏谑的声音雌雄难辨。 唐郦辞右手指骨握得嘎吱响,咬牙恨道:“我要你们陪葬!”他掐动手诀,双手快得模糊不清,周围的空间也起了变化,各种黑白相容的奇特力量迅速汇到他身边累积起来,凝成无数条细细长线不断朝他掐动手诀的手中飞去。 那黑影有些吃惊了,想不到唐郦辞耗到现在还能有如此厉害,急忙挥了手示意妖兽群攻击。 那些妖兽群迅速组成无数个枣核状的阵型,发出黑色的防御魔气布满了阵型的外层,然后无数枣核高速的旋转起来,呈现出血红色的螺旋状,伴随着魔人和妖兽的嘶叫,形成了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噪音,朝着唐郦辞冲杀过来。 唐郦辞全身立即爆发出九股强烈的光芒,分散成九条黄金巨龙,咆哮着朝涌来的枣核阵型飞去,成千上万的妖兽打击在黄金巨龙上,冒出点点金光。随着他不断变换的各种手诀,九条黄金巨龙在妖魔阵里穿梭、翻腾,巨龙穿过之处都会出现难得的空隙,被吞噬的魔兽不计其数。 这个时候的唐郦辞,已经冲破身体禁锢跨入神阶了!那些黑影见状,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下,忽然间退回黑洞里消失不见了。马上地,整座魔神宫再度恢复下坠的速度,只是这回,像是要坠入无底深渊的黑暗中沉睡一样! 精疲力尽地唐郦辞屠掉剩余的妖兽群后,踉跄地倒回玺岚他们身边,九条黄金巨龙也立即淡去光芒消失了。他竭力将玺岚的身体背在身上绑住,两只手臂各自用力揽紧一人,拼尽最后的力量冲破魔神宫屋檐往上升,最后破土而出回到大陆地面。 可是四周场景全变了,魔神宫沉入地底深处消失不见,四周却不是刚刚的战场。他们意外地落到了双峰岛,传闻中,一个远离尘世却同样可怖的世界。在这个陌生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里,唐郦辞孤零零地背着她,拖着宋明瑶和喻涛,一深一浅,踉踉跄跄地走在双峰岛上,直到最后累得走不动了,他才跪坐在地上,紧紧抱住玺岚冰冷的身体茫然道:“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唐郦辞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远处,脸色苍白的厉害。他的哭,是无声的,但是所有人偏偏就是能感觉到他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苏琚岚跪坐在唐郦辞身边,看着失魂落魄的他,她早已泪流满面了,喊道:“郦辞……”可是唐郦辞是绝对听不见她的声音。他茫然地抱着她呆坐在那里,就算被那群贪婪的磐古巨人发现了,将他们全部捏到手中带走,抱着玺岚的唐郦辞依旧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磐古巨人将他们带到了那片铺满白骨粉的地方,只是当时的这里看似是巨人们的“厨房”,到处堆满吃生活的腐肉和骨头,也并没有这座黑色宫殿。磐古巨人伸手数着他们,一、二、三、四,可是巨人群却有六七个人,分配不均,谁都贪婪的想吃完整的一个人,就闹了起来,然后争先恐后地朝唐郦辞他们抓去。 直到这时,仿佛隔绝于世的唐郦辞怒吼道:“别碰他们!” 消失的九条黄金巨龙再度冲出来吼向这群磐古巨人,撞得他们受伤不轻只能连连后退被,盯着这群小人儿嗫嚅不已。而受了禁锢的双峰岛似乎也因为他的九条黄金巨龙而苏醒起来,在某处突然爆发一股暗色力量,拖着点点星光直直冲向唐郦辞这边而来,盘绕在唐郦辞四周流转着,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骤然间变成一把黑色长刀,狠狠插入唐郦辞身边的地上,朝四周激出一圈青色涟漪。 身在双峰岛的磐古巨人之所以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就是因为这股暗色力量。所以双峰岛内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偏偏就怕这股暗色力量。 他们看着这圈散开的涟漪,急忙往后窜。而涟漪扩散到白骨边缘就消失了,但自此就形成了一层防护结界,将唐郦辞他们守在正中央,再幻化出一座黑色宫殿。这把镇守双峰岛的刀,显然认了这个少年做主人,使得整座双峰岛也随之成了附属品,臣服于他。 可是唐郦辞只是抱着玺岚的身体,静静陪着宋明瑶和喻涛过了许多个白日与黑夜。 期间郝师旋替代他继承圣族大统,天下大庆,他什么都不知道。 郝族一枝独秀,其他几族明知阴谋却为了利益臣服于郝师旋,他更不知道。 他只是陪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体腐化成灰,又像个孩子似的害怕他们永久消失,赶紧将他们的灵魂保存起来,然后依旧呆呆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的灵魂,直到郝师旋率领圣族高手追到双峰岛来企图杀人灭口,抢走宋明瑶的灵魂,又将喻涛的灵魂打散入世,唐郦辞那时候的眼神才变了,变得空无一物,变得阴沉,冷漠、麻木、变得毫无感情,像是猛兽一样,就是现在这种嗜血冷漠的眼神! 他拿起那把刀杀退了郝师旋,死死护在最后陪着他的,也只有玺岚的灵魂。 于是,他将自己的肉身封藏在殿内,跨入神阶的他自甘成魔,模仿人魔族旁门左道的修炼方式,血腥图染整座双峰岛,修为飞速涨进,然后深重的怨念滋生出一只又一只的钦辟,再用各种腐烂肢体拼凑出各种恶魔仆人,在他疯狂修炼的期间,命令它们踏入大陆屠戮圣族,送血书——“我唐郦辞以命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我此一生,再无回头之路。死……或坠入魔道,永不超生,也要千倍讨回这些血债!” 他孤独地生存在双峰岛上,跟血腥争斗为伴,毫无人性,被悲伤与憎恶支配了,只剩魔性。又或者他被消磨得少得可怜的那点人性,仅仅用来护住她的灵魂,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积蓄已久的力量用来施展移魂将她送回人间复活,自己重新修炼,扛下所有的杀戮与仇恨…… 随着唐郦辞这段痛苦可怖的回忆结束,他的梦靥也结束。 众人回到现实中都低头沉默不语,心情全因唐郦辞的回忆而陷入沉重中。 苏琚岚颤抖地伸手抱住唐郦辞的头,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脸颊,又温柔又痛苦,眼泪拼命落在他的脸上。 “嗒、嗒,”一滴一滴落下去,意识终于清醒的唐郦辞感受到脸颊上细微的疼痛,睁开了那双清晰冷酷的眼,第一眼看见了苏琚岚,而他也从自己沉重的身体,猜测到了什么事。 苏琚岚抱着他大哭起来。 唐郦辞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胸前,不说话,任她哭。 赢驷看着他们,咬着唇低头不说话,他允许苏琚岚抱着唐郦辞哭,也允许自己内心的极度与忍让,更允许自己对唐郦辞的同情,尽管他知道唐郦辞是不需要同情! 哭够了,唐郦辞揽着苏琚岚巡视了其他人一眼,目光最后凝在沉默的赢驷身上,道:“先照顾好她。” 赢驷怔了下,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不用你说,我绝对会好好照顾你。只是你还想一个人复仇吗?” 公孙锦币听着赢驷的口气像是在呛声,赶紧侧膀撞了他一下,低声提醒道:“赢驷,别惹他呀!” 赢驷闻若未闻,只是神情依旧漠然却非常认真:“如果就凭你现在的状态足以杀了郝师旋他们报仇,你早就做了。唐郦辞,孤军奋战不仅孤独痛苦,结局也是必败无疑,你何必呢?” 唐郦辞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你懂什么?”他抓着苏琚岚的手,抓得很紧,很想就此永远不松开,但是他仍像以前送走玺岚魂魄的时候一样,毫不犹豫地松手将苏琚岚推了开。 苏琚岚定定望着唐郦辞,看着他带着钦辟朝外走去,依旧流着泪的眼睛缓缓地望向赢驷他们。赢驷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咬着牙似是想说话,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摇着头,似是在说“不要”二字。 苏琚岚无声地望着他,赢驷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的。唐郦辞扛了太多,她是他这世界上唯一能相信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看着他继续孤独痛苦。所以苏琚岚决定了,望向水龙雏:“把他们平安地带回四国大陆!”然后转身追向唐郦辞的方向。 “郡主!”秦卫霜叫了一声,话没说完,声音却哽咽了。 唐郦辞驻足回头,目光从赢驷他们身上转到跟过来的苏琚岚身上,摇了摇头。他不要她跟着自己走! 苏琚岚低头擦干眼泪后,回答他的也是摇了摇头。她就要跟着他走! 唐郦辞沉声道:“玺岚!” 苏琚岚依旧倔强地摇头。 唐郦辞将袖子一甩,周身顿时被凛冽的黑雾笼罩,眨眼间人已落在门外。 “如果你不让我跟着,我就自己去找郝师旋算账!”苏琚岚喊道。唐郦辞担心的,不就是怕她出事吗? 果然,唐郦辞的眉头转了起来,有些恼怒地转过身吼向赢驷:“你还不拦住她?” “我不会拦!”赢驷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回道:“唐郦辞,如果现在换成扛住所有仇恨的人是她,而你从头到尾只能束手旁观,你愿意吗?如果她根本就没有足够能力报仇,再锦衣玉食的日子你能过得踏实吗?如果能选择,你会不会宁愿选择和她同生共死,也不愿独自担心害怕?” 唐郦辞有些呆立地站在原地,他是理解赢驷所说的。 赢驷认真说完这段令人匪夷所思的大道理后,忽然璀璨笑道:“所以我和岚妹妹都跟你一块报仇,如何?三个人,人多热闹,就算死了路上也有个照应,不会孤单!”说完,他就冲过来拉着苏琚岚站到唐郦辞身边,用行动表明决心。 “嗷!”公孙锦币狠狠击掌拍在额头上,立即将刚对赢驷的侃侃而谈萌发的敬意,全部收回去。他举手道:“加上我,四个人,死就死嘛!” 秦卫霜和金允庭当然不例外。就算死,他们也认!玉崔嵬向来沉默寡言,但也已飘向苏琚岚他们去。好生同生共死,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无需犹豫! 唐郦辞望着苏琚岚道:“你相信他们?”郝师旋的背叛,宋明瑶的疯狂,喻涛的神经,已使得他除了苏琚岚之外再不相信任何人! 苏琚岚望着拉住自己的赢驷,还有其他一路相携走来的同伴们,他们所都回应给她一个最诚挚的眼神。苏琚岚回望着唐郦辞,笑了下:“我之前也是除了你之外,再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现在变了,我相信他们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唐郦辞皱眉:“那我不希望你受伤,你就愿意他们受伤?” 苏琚岚道:“如果他们会受伤,那我肯定会在他们受伤前就已经受伤或者死了。” “唐少主,就像小尊王所说的,孤军奋战不仅痛苦且失败。您相信我们吧!”金允庭说道。唐郦辞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自然知道金允庭本姓唐。 唐郦辞思考了很久,终于道:“好,我们再去云琉宗。” 044卷 回盗迤,舞狮采青 云琉宗——自从那一役后就元气大伤了! 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所以留在云琉宗的人早不多已,各个都是满面愁云地望着将近变成废墟的浮山废墟。尽管右曲峰和老怪物等人竭力修补被破坏的浮山,但浮山结界被苏琚岚毁了,他们极尽全力也只能挽救六座浮山,其余的山则浮力日渐消失而缓缓坠入深渊中。 两人站在浮山上,右曲峰望着满目苍夷的云琉宗,那双眼都是悲怆的,凄凉的,盈满了一世苍茫。 他喃喃道:“难道云琉宗真的要毁在我们手中了吗?” 老怪物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就当是向那些死去的人谢罪吧。这一切结束了,也好……” “不对!”右曲峰忽地回头道:“云琉宗的衰落只是个开始。难道你没听见那些妖兽群所说的吗?郝师旋跟人魔族早就定了盟约!历史传闻圣族后裔与人魔族同归于尽,现在证明这些传闻全是假的,唐郦辞他们复活了,人魔族也没有消失,还藏在我们眼皮底下数百年!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们如今躲在暗处蓄势待发了……四国大陆即将大乱……” 老怪物望着远方,神情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即使四国大乱,那又能怎么办?” 右曲峰茫然地叹了口气,“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都是蜉蝣而已。” “啊!右迁使,你们天空上飞的是什么?”某座浮山突然传来人群的叫喊声。 右曲峰和老怪物连忙抬头望,一条蜿蜒云间的巨蛇从头顶穿过。他们二人身后顿时传来白犀牛的叫喊声,穆图赠送的这些白犀牛非常忠诚,主人不见了,它们就留在原地寸步不离地等着。眼见螣蛇最后缩小降落到漂浮在最上空的那座黑殿上,每只白犀牛登时踏着风朝它追去。 “苏琚岚他们回来了!”老怪物惊喜道,两人急忙御风而起飞向那座浮山。 白犀牛簇拥到黑殿前嗡嗡嗡地叫喊着,唐郦辞骑着钦辟蹋离螣蛇落地,其他人顿时翻身跃坐到白犀牛上,苏琚岚骑着白犀牛掉转头,螣蛇“嗖”地变细钻到她手腕上,最后落地的便是骑着水龙雏的赢驷。每人一骑,纷纷散散却傲然立在那座被毁了大半却无人修建的黑殿前。如今黑殿上空全部削掉,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结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破瓦瓷砖。 唐郦辞骑着钦辟走到那面画壁现世的位置点上,一股暗气从他身体鼓胀喷向四方然后又即将灵性地收拢回来,他幽幽冷冷的说道:“看来这里……只是人魔族藏身处的出口之一而已。” 水龙雏颇具危机感:“恐怕再过不久,人魔族的出口都会陆续打开。郝师旋怎么可以跟人魔族作这样的交易?” “水龙雏,你应该怀疑的是——”苏琚岚慢条斯理地切断它的话,“郝师旋怎么肯答应跟人魔族作五五分成的交易!” “贱丫头,臭小子,小公鸡,小冰块,你们终于回来了!”狂奔而来的老怪物看见这群朝思暮想的孩子后,一时未来得及改口就脱口乱喊了。 除了唐郦辞和苏琚岚,其他人看见右曲峰和老怪物自是高兴得很,连忙回声应,而赢驷更是蹭蹭蹭地跑过去,老怪物跟他有仇所以当然猜到赢驷是向右曲峰讨拥抱,而右曲峰也是这样认为就自然而言地伸开双臂,哪知道赢驷从旁溜过却是将毫无预备的老怪物抱住,原地乱蹦了几下,借机狂敲他的后背喊道:“老怪物,三天不见,本少爷居然有点想你了!” “咳咳咳……”老怪物差点被赢驷捶得内出血,急忙将他推开,“就知道你这臭小子没安好心,找死呀!” 原本尴尬的右曲峰急忙侥幸起来,但嬉笑不过短短瞬间,他下意识地望向站在那里的其余人,面色顿时肃穆起来。老怪物身为玺族后人,望着面无表情的苏琚岚和冷酷的唐郦辞,情不自禁屈膝敬道:“玺左旭拜见玺岚少主,参见圣少主!” 唐郦辞冷眼扫过老怪物和右曲峰,目光穿透皑皑白云,看着四周坠落的浮山,嘴边轻轻动了动,似是哼笑一声:“云琉宗毁了,所以就改口喊人了?”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两人低头不语,只知道再多的辩驳都是苍白的。 “估计现在也没人知道郝师旋到底藏在哪里。”苏琚岚说道。狡兔三窟,郝师旋是何止三窟呀?!“就算掀翻大陆,也必须把她挖出来。” “只能分头找。”唐郦辞说道,调转钦辟转向某个方向,看着欲言又止的苏琚岚,口气算是温和了:“放心,我会没事的。” 苏琚岚看着他,忽然招手唤了金允庭过来:“如果让他跟着你,我就放心。” 唐郦辞皱起眉。 金允庭怔了怔,有些惊喜道:“可以吗?”金家原本就源自唐氏,就算唐郦辞再嗜血再残酷,金家依旧欠了唐郦辞,也与唐郦辞有割不断的血缘历史,所以他很想跟着唐郦辞,可自己先前又答应要侍奉苏琚岚,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唐郦辞见苏琚岚有种谈不拢就不让他分头行动的表情,勉为其难的点头。 她在金允庭耳边低声说道:“金允庭,就算你敢开口说要跟着郦辞,他也不会让你说跟就跟,他觉得任何人在他身边都是个累赘。所以我开口了,他没法拒绝而且会顾忌你安危不再做危险冒险的事,替我好好照顾他,他现在的血肉之躯,禁不起折腾。” “我明白了。谢谢郡主!”金允庭朝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驱使着白犀牛朝唐郦辞走去。 唐郦辞扫了他一眼,道:“那就走吧!”平地升起一团黑雾将他们两人团团裹住,唐郦辞忽然补充了一句话,“再见到明瑶和喻涛,不能留情。”苏琚岚点了头,黑雾聚而又散了,二人也就消失。 右曲峰听着他们从头到尾的谈话只关郝师旋并无人魔族,急忙问道:“玺岚,那人魔族怎么办?既然你们都知道人魔族入口都会陆续打开,魔族重现人间,四国大陆到时必定会乱,除了你们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了!可是你们……打算不管吗?” “真乱起来,那些君主自然会管,轮不到我们管。”苏琚岚勾起嘴角似是嘲笑了,“再说了,你们各个标榜着仁义,天天念着大情大义,舍己为人,四国大乱不就刚好靠你们了?!所以何劳我们操心,走!”说完,骑着白犀牛从他们之间穿过。 右曲峰追上去挡在白犀牛前:“玺岚,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忙?四国所有高手联合都斗不过一个神宗,更别说要斗的还有整个人魔族!” 玺岚冷冷望着他:“那你们就光荣捐躯吧!”然后秀眉蹙起,一阵疾风就将右曲峰刮开。 白犀牛顿时踩着棉絮白云,驮着他们朝云琉宗出口飞去。 右曲峰见跟着离去的还有水龙雏,忍不住喊道:“水龙雏!难道连你都不管了吗?” 水龙雏驮着赢驷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继续朝前飞行,忽地听见赢驷嗤笑了一声,遂问道:“你笑什么?” 赢驷把玩着它两扇大耳,笑道:“我笑右曲峰笨呗。如果你不想管,你又岂会跟着我们走,亏他还想不明白?” 水龙雏道:“你小归小,还挺聪明的。” “当然,要不然怎么有资格拿你做坐骑呢?” “我只是顺路载你而已,别妄想诓我当你的坐骑!才刚夸你聪明,居然敢打起神兽的主意?” “喂,拿神兽当坐骑多威风!配合点,本少爷可是能帮你很多忙的。”赢驷拍了拍它的头说道,然后没多久,就追到与苏琚岚并肩的距离。通往盗迤城的方向,已经走了两天。 两天前,他们从云琉宗退军后,苏挽澜率领着青冈军队与穆图的军队分道扬镳。一路上,她都为苏琚岚他们担心不已:“石兰,你说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那座山瞬间就在我们面前消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得很难相信所谓的圣族后裔复活了!” “人死如灯灭,死了三百多年的人还能复活重生,那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厉害到可怖!”端石兰道,转脸忽然嗤笑了一声,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笑:“现在郝师旋勾结人魔族的事水落石出,修炼界不想办法灭除郝师旋,却全都冲那唐郦辞和玺岚去了?!更可笑的是我们也接到傲君主的命令,必须抓到唐郦辞或者玺岚其中一人回去做研究?!”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那个唐郦辞,我也不会相信有人存活三百多年仍青春不老!凡是人都怕死,想找唐郦辞和玺岚的人无非都是居心不轨,想要获得那种长生不老的能力!虽说君王有令,但我不想执行就不执行,再说了这两人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抓到的?”苏挽澜说道,“但是石兰,那位玺岚当时有出现吗?你见过吗?” 端石兰也困惑道:“我也只看见郝师旋、唐郦辞,并没有见到除了他们之外的陌生人物。” “太奇怪了,那为什么后来云琉宗两位迁使都说玺岚也出现了?!”苏挽澜怪道,只可惜那两人对玺岚的事再三缄口。 骑着马跟在她们二人身后的连峰城,无意间瞟见前方高空有条巨蛇蜿蜒的影像,立即高声喊道:“将军,郡主他们回来了!” “在哪?”苏挽澜赶紧抬头望,发现前方的螣蛇钻入棉云中,突然冲出几个黑影,越变越大,待近了,就看见了朝她们挥手的苏琚岚等人。 她惊喜地喊道:“小岚!大姐在这!” 水龙雏和犀牛群直勾勾地俯冲下来,落地后就加速跑到军队前停下。苏琚岚他们爬下坐骑,苏挽澜他们就迎面冲了过来,她才往前刚走了几步,就被飞扑上来的苏挽澜和端石兰两人同时抱住,苏挽澜抱着她,激动道:“太好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苏琚岚看着快喜极而泣的两人,不免有些动容:“大姐,让你担心了。” “只要平安什么都好!”苏挽澜松手说道,望向其他几位少年,望见赢驷身旁蹲坐的水龙雏猛地惊了一下,且惊得还不轻:“云琉宗的镇山灵兽怎么跟你们一块回来了?” 赢驷歪头笑道:“挽澜姐姐,水龙雏已经不再是云琉宗的镇山灵兽了。它呀,现在是我的坐骑了!” 端石兰瞪大眼,她见水龙雏自己被赢驷称作坐骑时居然毫无反应,登时不知这话有几分真了。“小尊王,堂堂神兽怎么可能给你当坐骑了?你切勿乱说,小心惹恼神兽了。” 赢驷笑哈哈地拍着水龙雏的身体答道:“石兰姑姑,人家哪有胡说?不信你问水龙雏嘛。” 水龙雏终于没好气地开腔了,却是扭头瞪着笑得童叟无欺的赢驷,道:“刚刚我路上教你的召唤阵纹记牢没?” 过目不忘的赢驷看一遍当然记住了,但他眼珠滴溜溜的转道:“没记牢。” 水龙雏知道他撒谎,前爪往地面一拍,一个水蓝色的圆形阵纹出现在它脚下地面,阵纹像极古老文字拼凑而成但却拼凑的复杂好看,阵纹由下往上飞速往上旋转,水龙雏的身体也由下往上消失在阵纹中。最后阵纹化作一点星光,飞入赢驷右手铃铛中,响了一声,“铛……”它觉得再呆下去,赢驷绝对会再编出什么子丑寅卯的事把素来淡定的自己气出内伤。 “这——”苏挽澜没想到赢驷居然懂得召唤水龙雏的阵纹。 赢驷抬起瘦长的手臂,晃着铃铛笃定道:“喏,这不就证明水龙雏是我的坐骑了吗?” 苏挽澜依旧半信半疑,但关键的是他们都平安,这心头的巨石也落下了。她吩咐道:“先赶路,有什么事路上再说!” 苏琚岚见苏挽澜面色严肃,整支军队又是那种紧急赶路的状态,她示意大家回到犀牛背,然后跟着苏挽澜加入军队行走中。赢驷没了水龙雏,就又去赖着与苏琚岚同骑一只白犀牛。 “大姐,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苏挽澜皱着眉将他们不在的这几日,修炼界和四国君主都派人想抓唐郦辞和玺岚获取长生不老的事统统说过来。最后,她恨声道:“虽说君主有命,但我是绝不会去抓这两个人!要抓,也是抓郝师旋那种瞒天过海的罪人才对!” 苏琚岚看着苏挽澜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大姐真好。” “我不抓他们,跟好不好无关!”苏挽澜道,“我是就事论事!他们无错且有冤,况且玺岚还悉心栽培了你,我们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傲君主要是因为我们没抓而怪罪,那也得说出个是非黑白来,我们苏家脊背骨向来都是直的!不过小岚,大姐真的很好奇那个玺岚,她当时真得在云琉宗出现过?” 知道事情底细的人,则大眼瞪小眼地偷偷瞟向苏琚岚而去。苏琚岚微微一笑:“出现了,能见的人也基本上都见到了她。” “长得什么模样?” “我也说不清。不过公孙擅长画丹青,不如就让他画在他的《名闻录》里?” 被点名,公孙锦币闻言登时瞪过来:“我没听错吧?你要我在《名闻录》画你……画你那高师的模样?”半年多来,他寸步不离的守着苏琚岚这棵最有含金量的摇钱树,整座盗迤城的八卦百姓都认为他能挖出许多料来,哪知道公孙锦币守着苏琚岚越久,《名闻录》围绕着苏琚岚的话题就越少,让无数男女老少败兴而归。没办法呀,公孙金币知道越多的爆炸性消息就越不想曝露,只是这回苏琚岚……?! “怎么?你的《名闻录》不想要猛料了?” 公孙锦币斜着眼瞟她,“允许我爆料几成?” 苏琚岚默契地回了一个眼神:“五成。” ……五成? ……那就是半真半假咯?! 公孙锦币明了,朝苏琚岚暗地竖起两根比划成“剪刀”的手指。 苏挽澜道:“我们加快脚步返回盗迤城,兴许赶得上傲君主的寿辰,趁着他心情好能掠过所有的事!” “明白。”苏琚岚应道。 所有人顿时加快速度。 盗迤城内,正是日照初起的时辰,宫里宫外城里城外尽是各种奢华张扬的装饰。 盗迤城有四门,平日只开东南西三门,逢年君王过生辰,才开这北门,而这扇与其他三门截然不同的门敞开后,一条青石铺就的宫道绵延向前,一路看不到路的边际。在青石路尽头是片空旷无比的广场,广场中央有座白石方地,方地三面边缘全是玉阶垒起的看台,视线极佳,能将四周景物一览无遗。 没多久,后宫佳丽皇子王女文武百官等簇拥着傲君主来到这里的玉阶看台上,而傲君主寿宴极尽奢侈的同时又打出“与民同乐”的旗号,所以方地没有玉阶看台的那面则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头戴赤金冕冠的傲君主,端坐王位上,看着四周祝贺的臣子,以及正对面熙熙攘攘的百姓们,心情自然大好。他将目光落在方地正中央的布置上:许多高低不一的长木椿呈圆形规律散开,正中央是一根特别高特别粗的红色木桩,这个木桩周围全由同长同色的绿色竹竿围着它拼接层叠,叠成一座稳固的高架台,接口处又系满红色飘带,而在粗木桩最高处也就是整座高架台顶端,系着一盏飘荡着的红色宫灯,宫灯内有红光摇曳,灯下又吊着一棵精致装扮过的生菜,迎风摆动垂落的长长流苏,整个布置看着别有意味又极具喜庆。 傲君主指着它问道:“陈夫昂,今年又替孤王想了什么新花样?” 陈夫昂恭恭敬敬地拱手,奉承道:“回禀君上,这是永固国庆典所必不可少的助庆节目,舞狮采青。臣曾亲眼见过觉得非常有趣,所以就搬到君上寿宴,为宴会助庆祝。” “哦,舞狮采青?”傲君主体态微斜,抬手略微掀起垂在面前的十二旒白玉珠,饶有兴趣道:“听着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看着有没有趣?” 陈夫昂道:“君上往下看便知是否有趣。” 傲君主笑道:“看你卖尽关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吊足孤王胃口,行,倘若有趣,孤王重重有赏,就连采青胜出的人也赏。若是无趣,孤王也不怪罪,只是你这号称‘智慧囊’的名誉就要毁了。” 陈夫昂自信道:“臣定不会让君上失望。” 他转身走到看台前,朝看台角落搁着铜钟的位置望去。那里站着一个壮年人,等到陈夫昂的示意,拿起铜棒狠狠敲在铜钟上,“铛”的清脆声响立即传开。 “喝!”突然应声而起的高吼声,方地三面玉阶看台的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穿着红衣戴着喜庆面具的男人,他们各自搬着一面白皮红面的打鼓,整整齐齐地排列成行,然后又同时拿起鼓槌敲锣下去,发出“咚咚咚”极具振奋的鼓声。 数十只颜色各异的狮子从玉阶看台下整齐出场,全都是两人前后配合,前面的人双手执道具戴上狮头,后面俯身双手抓住前者腰部,披上用牛毛缀成的狮皮饰盖扮演狮身,合作扮成一只大狮子。刚出场,他们舞着狮子绕着梅花椿排列好,然后突然间整齐利落地翻身跃飞到梅花椿稳稳站住,引起了所有人的掌声与叫好。 陈夫昂高声喊道:“今日是君上寿宴,官民同乐的大喜日子。君上有令,尔等助宴而来,成功攀上高台采到青者,重重有赏!”说完,擂鼓声更加咚咚咚的有力敲击起来。 那几十只狮子们也顿时兴奋起来,模仿真狮子的看、站、走、跑、跳、滚、睡、抖毛等动作,在梅花椿上利落的跳桩,同时每只狮子都使出浑身解数与其他狮子缠斗,争相攀爬那座竹竿堆垒的高台去采青。 它们争斗的越是激烈,十八般武艺全上了就越是精彩,虽然不断有争斗失败的狮子从高架上跌落下来,但丝毫不影响众人看戏的热闹,掌声、叫好声从未断绝过。争斗久了,孰优孰劣渐渐浮现,其中三头攀爬到中间高度的狮子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一支靛蓝色的南狮造型的队伍,一只璀璨金色的北狮造型的队伍,还有一支黑白相间的阳狮造型的队伍。三只狮子一路过关斩将,退敌无数却毫发无伤,几乎引爆了整场舞狮采青的*。很明显,胜利者会从中产生。 傲君主拊掌笑道:“陈夫昂,这三只狮子都是由谁操作?” 陈夫昂转过头笑道:“请君上允许臣再卖关子。” 傲君主寻思笑了会儿,道:“那只靛蓝色的南狮是楚殇吧?” 陈夫昂立即作出佩服的神情:“君上真是英明!” 傲君主满意道:“孤王刚刚望了下,发现楚殇不在坐席上,他素来又喜爱靛蓝之色,所以那只靛蓝色的南狮应该是他操纵无疑。这孩子的修为,近日来是精进许多啊!” 陪坐在傲君主左侧的锦妃闻言,喜上眉梢,她柔声附和的笑道:“君上,楚殇这孩子虽然天资不错,但修炼从未落下过,有时候太过努力,看得臣妾都心疼了。君上,您得好好说说他,还只是个孩子,偶尔像三皇子四皇子那样玩乐下才对呀。” “说他什么?楚殇要真学老三跟老四那样玩乐,孤王这才要说他。”傲君主有些厌烦地扫了左侧歪坐的三皇子和四皇子。 锦妃掩嘴笑着不说话,得意的瞟向傲君主右侧的端皇后一眼,那眼神明显是说:“我生的楚殇多给人长脸,你呢?不仅生不出孩子,就连挂名抚养的几名皇子全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端皇后看着锦妃这得意神态,暗怒滋生,但又得做表面功夫配合陈夫昂夸赞楚殇几句。 044卷 回盗迤,楚殇舞狮 云琉宗——自从那一役后就元气大伤了! 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所以留在云琉宗的人早不多已,各个都是满面愁云地望着将近变成废墟的浮山废墟。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尽管右曲峰和老怪物等人竭力修补被破坏的浮山,但浮山结界被苏琚岚毁了,他们极尽全力也只能挽救六座浮山,其余的山则浮力日渐消失而缓缓坠入深渊中。 两人站在浮山上,右曲峰望着满目苍夷的云琉宗,那双眼都是悲怆的,凄凉的,盈满了一世苍茫。 他喃喃道:“难道云琉宗真的要毁在我们手中了吗?” 老怪物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就当是向那些死去的人谢罪吧。这一切结束了,也好……” “不对!”右曲峰忽地回头道:“云琉宗的衰落只是个开始。难道你没听见那些妖兽群所说的吗?郝师旋跟人魔族早就定了盟约!历史传闻圣族后裔与人魔族同归于尽,现在证明这些传闻全是假的,唐郦辞他们复活了,人魔族也没有消失,还藏在我们眼皮底下数百年!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们如今躲在暗处蓄势待发了……四国大陆即将大乱……” 老怪物望着远方,神情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即使四国大乱,那又能怎么办?” 右曲峰茫然地叹了口气,“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都是蜉蝣而已。” “啊!右迁使,你们看天空上飞的是什么?”某座浮山突然传来人群的叫喊声。 右曲峰和老怪物连忙抬头望,一条蜿蜒云间的巨蛇从头顶穿过。他们二人身后顿时传来白犀牛的叫喊声,穆图赠送的这些白犀牛非常忠诚,主人不见了,它们就留在原地寸步不离地等着。眼见螣蛇最后缩小降落到漂浮在最上空的那座黑殿上,每只白犀牛登时踏着风朝它追去。 “苏琚岚他们回来了!”老怪物惊喜道,两人急忙御风而起飞向那座浮山。 白犀牛簇拥到黑殿前嗡嗡嗡地叫喊着,唐郦辞骑着钦辟蹋离螣蛇落地,其他人顿时翻身跃坐到白犀牛上,苏琚岚骑着白犀牛掉转头,螣蛇“嗖”地变细钻到她手腕上,最后落地的便是骑着水龙雏的赢驷。每人一骑,纷纷散散却傲然立在那座被毁了大半却无人修建的黑殿前。如今黑殿上空全部削掉,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结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破瓦瓷砖。 唐郦辞骑着钦辟走到那面画壁现世的位置点上,一股暗气从他身体鼓胀喷向四方然后又即将灵性地收拢回来,他幽幽冷冷的说道:“看来这里……只是人魔族藏身处的出口之一而已。” 水龙雏颇具危机感:“恐怕再过不久,人魔族的出口都会陆续打开。郝师旋怎么可以跟人魔族作这样的交易?” “水龙雏,你应该怀疑的是——”苏琚岚慢条斯理地切断它的话,“郝师旋怎么肯答应跟人魔族作五五分成的交易!” “贱丫头,臭小子,小公鸡,小冰块,你们终于回来了!”狂奔而来的老怪物看见这群朝思暮想的孩子后,一时未来得及改口就脱口乱喊了。 除了唐郦辞和苏琚岚,其他人看见右曲峰和老怪物自是高兴得很,连忙回声应,而赢驷更是蹭蹭蹭地跑过去,老怪物跟他有仇所以当然猜到赢驷是向右曲峰讨拥抱,而右曲峰也是这样认为就自然而言地伸开双臂,哪知道赢驷从旁溜过却是将毫无预备的老怪物抱住,原地乱蹦了几下,借机狂敲他的后背喊道:“老怪物,三天不见,本少爷居然有点想你了!” “咳咳咳……”老怪物差点被赢驷捶得内出血,急忙将他推开,“就知道你这臭小子没安好心,找死呀!” 原本尴尬的右曲峰急忙侥幸起来,但嬉笑不过短短瞬间,他下意识地望向站在那里的其余人,面色顿时肃穆起来。老怪物身为玺族后人,望着面无表情的苏琚岚和冷酷的唐郦辞,情不自禁屈膝敬道:“玺左旭拜见玺岚少主,参见圣少主!” 唐郦辞冷眼扫过老怪物和右曲峰,目光穿透皑皑白云,看着四周坠落的浮山,嘴边轻轻动了动,似是哼笑一声:“云琉宗毁了,所以就改口喊人了?”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两人低头不语,只知道再多的辩驳都是苍白的。 “估计现在也没人知道郝师旋到底藏在哪里。”苏琚岚说道。狡兔三窟,郝师旋是何止三窟呀?!“就算掀翻大陆,也必须把她挖出来。” “只能分头找。”唐郦辞说道,调转钦辟转向某个方向,看着欲言又止的苏琚岚,口气算是温和了:“放心,我会没事的。” 苏琚岚看着他,忽然招手唤了金允庭过来:“如果让他跟着你,我就放心。” 唐郦辞皱起眉。 金允庭怔了怔,有些惊喜道:“可以吗?”金家原本就源自唐氏,就算唐郦辞再嗜血再残酷,金家依旧欠了唐郦辞,也与唐郦辞有割不断的血缘历史,所以他很想跟着唐郦辞,可自己先前又答应要侍奉苏琚岚,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唐郦辞见苏琚岚有种谈不拢就不让他分头行动的表情,勉为其难的点头。 她在金允庭耳边低声说道:“金允庭,就算你敢开口说要跟着郦辞,他也不会让你说跟就跟,他觉得任何人在他身边都是个累赘。所以我开口了,他没法拒绝而且会顾忌你安危不再做危险冒险的事,替我好好照顾他,他现在的血肉之躯,禁不起折腾。” “我明白了。谢谢郡主!”金允庭朝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驱使着白犀牛朝唐郦辞走去。 唐郦辞扫了他一眼,道:“那就走吧!”平地升起一团黑雾将他们两人团团裹住,唐郦辞忽然补充了一句话,“再见到明瑶和喻涛,不能留情。”苏琚岚点了头,黑雾聚而又散了,二人也就消失。 右曲峰听着他们从头到尾的谈话只关郝师旋并无人魔族,急忙问道:“玺岚,那人魔族怎么办?既然你们都知道人魔族入口都会陆续打开,魔族重现人间,四国大陆到时必定会乱,除了你们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了!可是你们……打算不管吗?” “真乱起来,那些君主自然会管,轮不到我们管。”苏琚岚勾起嘴角似是嘲笑了,“再说了,你们各个标榜着仁义,天天念着大情大义,舍己为人,四国大乱不就刚好靠你们了?!所以何劳我们操心,走!”说完,骑着白犀牛从他们之间穿过。 右曲峰追上去挡在白犀牛前:“玺岚,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忙?四国所有高手联合都斗不过一个神宗,更别说要斗的还有整个人魔族!” 玺岚冷冷望着他:“那你们就光荣捐躯吧!”然后秀眉蹙起,一阵疾风就将右曲峰刮开。 白犀牛顿时踩着棉絮白云,驮着他们朝云琉宗出口飞去。 右曲峰见跟着离去的还有水龙雏,忍不住喊道:“水龙雏!难道连你都不管了吗?” 水龙雏驮着赢驷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继续朝前飞行,忽地听见赢驷嗤笑了一声,遂问道:“你笑什么?” 赢驷把玩着它两扇大耳,笑道:“我笑右曲峰笨呗。如果你不想管,你又岂会跟着我们走,亏他还想不明白?” 水龙雏道:“你小归小,还挺聪明的。” “当然,要不然怎么有资格拿你做坐骑呢?” “我只是顺路载你而已,别妄想诓我当你的坐骑!才刚夸你聪明,居然敢打起神兽的主意?” “喂,拿神兽当坐骑多威风!配合点,本少爷可是能帮你很多忙的。”赢驷拍了拍它的头说道,然后没多久,就追到与苏琚岚并肩的距离。通往盗迤城的方向,已经走了两天。 两天前,他们从云琉宗退军后,苏挽澜率领着青冈军队与穆图的军队分道扬镳。一路上,她都为苏琚岚他们担心不已:“石兰,你说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那座山瞬间就在我们面前消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得很难相信所谓的圣族后裔复活了!” “人死如灯灭,死了三百多年的人还能复活重生,那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厉害到可怖!”端石兰道,转脸忽然嗤笑了一声,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笑:“现在郝师旋勾结人魔族的事水落石出,修炼界不想办法灭除郝师旋,却全都冲那唐郦辞和玺岚去了?!更可笑的是我们也接到傲君主的命令,必须抓到唐郦辞或者玺岚其中一人回去做研究?!”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那个唐郦辞,我也不会相信有人存活三百多年仍青春不老!凡是人都怕死,想找唐郦辞和玺岚的人无非都是居心不轨,想要获得那种长生不老的能力!虽说君王有令,但我不想执行就不执行,再说了这两人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抓到的?”苏挽澜说道,“但是石兰,那位玺岚当时有出现吗?你见过吗?” 端石兰也困惑道:“我也只看见郝师旋、唐郦辞,并没有见到除了他们之外的陌生人物。” “太奇怪了,那为什么后来云琉宗两位迁使都说玺岚也出现了?!”苏挽澜怪道,只可惜那两人对玺岚的事再三缄口。 骑着马跟在她们二人身后的连峰城,无意间瞟见前方高空有条巨蛇蜿蜒的影像,立即高声喊道:“将军,郡主他们回来了!” “在哪?”苏挽澜赶紧抬头望,发现前方的螣蛇钻入棉云中,突然冲出几个黑影,越变越大,待近了,就看见了朝她们挥手的苏琚岚等人。 她惊喜地喊道:“小岚!大姐在这!” 水龙雏和犀牛群直勾勾地俯冲下来,落地后就加速跑到军队前停下。苏琚岚他们爬下坐骑,苏挽澜他们就迎面冲了过来,她才往前刚走了几步,就被飞扑上来的苏挽澜和端石兰两人同时抱住,苏挽澜抱着她,激动道:“太好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苏琚岚看着快喜极而泣的两人,不免有些动容:“大姐,让你担心了。” “只要平安什么都好!”苏挽澜松手说道,望向其他几位少年,望见赢驷身旁蹲坐的水龙雏猛地惊了一下,且惊得还不轻:“云琉宗的镇山灵兽怎么跟你们一块回来了?” 赢驷歪头笑道:“挽澜姐姐,水龙雏已经不再是云琉宗的镇山灵兽了。它呀,现在是我的坐骑了!” 端石兰瞪大眼,她见水龙雏自己被赢驷称作坐骑时居然毫无反应,登时不知这话有几分真了。“小尊王,堂堂神兽怎么可能给你当坐骑了?你切勿乱说,小心惹恼神兽了。” 赢驷笑哈哈地拍着水龙雏的身体答道:“石兰姑姑,人家哪有胡说?不信你问水龙雏嘛。” 水龙雏终于没好气地开腔了,却是扭头瞪着笑得童叟无欺的赢驷,道:“刚刚我路上教你的召唤阵纹记牢没?” 过目不忘的赢驷看一遍当然记住了,但他眼珠滴溜溜的转道:“没记牢。” 水龙雏知道他撒谎,前爪往地面一拍,一个水蓝色的圆形阵纹出现在它脚下地面,阵纹像极古老文字拼凑而成但却拼凑的复杂好看,阵纹由下往上飞速往上旋转,水龙雏的身体也由下往上消失在阵纹中。最后阵纹化作一点星光,飞入赢驷右手铃铛中,响了一声,“铛……”它觉得再呆下去,赢驷绝对会再编出什么子丑寅卯的事把素来淡定的自己气出内伤。 “这——”苏挽澜没想到赢驷居然懂得召唤水龙雏的阵纹。 赢驷抬起瘦长的手臂,晃着铃铛笃定道:“喏,这不就证明水龙雏是我的坐骑了吗?” 苏挽澜依旧半信半疑,但关键的是他们都平安,这心头的巨石也落下了。她吩咐道:“先赶路,有什么事路上再说!” 苏琚岚见苏挽澜面色严肃,整支军队又是那种紧急赶路的状态,她示意大家回到犀牛背,然后跟着苏挽澜加入军队行走中。赢驷没了水龙雏,就又去赖着与苏琚岚同骑一只白犀牛。 “大姐,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苏挽澜皱着眉将他们不在的这几日,修炼界和四国君主都派人想抓唐郦辞和玺岚获取长生不老的事统统说过来。最后,她恨声道:“虽说君主有命,但我是绝不会去抓这两个人!要抓,也是抓郝师旋那种瞒天过海的罪人才对!” 苏琚岚看着苏挽澜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大姐真好。” “我不抓他们,跟好不好无关!”苏挽澜道,“我是就事论事!他们无错且有冤,况且玺岚还悉心栽培了你,我们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傲君主要是因为我们没抓而怪罪,那也得说出个是非黑白来,我们苏家脊背骨向来都是直的!不过小岚,大姐真的很好奇那个玺岚,她当时真得在云琉宗出现过?” 知道事情底细的人,则大眼瞪小眼地偷偷瞟向苏琚岚而去。苏琚岚微微一笑:“出现了,能见的人也基本上都见到了她。” “长得什么模样?” “我也说不清。不过公孙擅长画丹青,不如就让他画在他的《名闻录》里?” 被点名,公孙锦币闻言登时瞪过来:“我没听错吧?你要我在《名闻录》画你……画你那高师的模样?”半年多来,他寸步不离的守着苏琚岚这棵最有含金量的摇钱树,整座盗迤城的八卦百姓都认为他能挖出许多料来,哪知道公孙锦币守着苏琚岚越久,《名闻录》围绕着苏琚岚的话题就越少,让无数男女老少败兴而归。没办法呀,公孙金币知道越多的爆炸性消息就越不想曝露,只是这回苏琚岚……?! “怎么?你的《名闻录》不想要猛料了?” 公孙锦币斜着眼瞟她,“允许我爆料几成?” 苏琚岚默契地回了一个眼神:“五成。” ……五成? ……那就是半真半假咯?! 公孙锦币明了,朝苏琚岚暗地竖起两根比划成“剪刀”的手指。 苏挽澜道:“我们加快脚步返回盗迤城,兴许赶得上傲君主的寿辰,趁着他心情好能掠过所有的事!” “明白。”苏琚岚应道。 所有人顿时加快速度。 盗迤城内,正是日照初起的时辰,宫里宫外城里城外尽是各种奢华张扬的装饰。 盗迤城有四门,平日只开东南西三门,逢年君王过生辰,才开这北门,而这扇与其他三门截然不同的门敞开后,一条青石铺就的宫道绵延向前,一路看不到路的边际。在青石路尽头是片空旷无比的广场,广场中央有座白石方地,方地三面边缘全是玉阶垒起的看台,视线极佳,能将四周景物一览无遗。 没多久,后宫佳丽皇子王女文武百官等簇拥着傲君主来到这里的玉阶看台上,而傲君主寿宴极尽奢侈的同时又打出“与民同乐”的旗号,所以方地没有玉阶看台的那面则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头戴赤金冕冠的傲君主,端坐王位上,看着四周祝贺的臣子,以及正对面熙熙攘攘的百姓们,心情自然大好。他将目光落在方地正中央的布置上:许多高低不一的长木椿呈圆形规律散开,正中央是一根特别高特别粗的红色木桩,这个木桩周围全由同长同色的绿色竹竿围着它拼接层叠,叠成一座稳固的高架台,接口处又系满红色飘带,而在粗木桩最高处也就是整座高架台顶端,系着一盏飘荡着的红色宫灯,宫灯内有红光摇曳,灯下又吊着一棵精致装扮过的生菜,迎风摆动垂落的长长流苏,整个布置看着别有意味又极具喜庆。 傲君主指着它问道:“陈夫昂,今年又替孤王想了什么新花样?” 陈夫昂恭恭敬敬地拱手,奉承道:“回禀君上,这是永固国庆典所必不可少的助庆节目,舞狮采青。臣曾亲眼见过觉得非常有趣,所以就搬到君上寿宴,为宴会助庆祝。” “哦,舞狮采青?”傲君主体态微斜,抬手略微掀起垂在面前的十二旒白玉珠,饶有兴趣道:“听着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看着有没有趣?” 陈夫昂道:“君上往下看便知是否有趣。” 傲君主笑道:“看你卖尽关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吊足孤王胃口,行,倘若有趣,孤王重重有赏,就连采青胜出的人也赏。若是无趣,孤王也不怪罪,只是你这号称‘智慧囊’的名誉就要毁了。” 陈夫昂自信道:“臣定不会让君上失望。” 他转身走到看台前,朝看台角落搁着铜钟的位置望去。那里站着一个壮年人,等到陈夫昂的示意,拿起铜棒狠狠敲在铜钟上,“铛”的清脆声响立即传开。 “喝!”突然应声而起的高吼声,方地三面玉阶看台的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穿着红衣戴着喜庆面具的男人,他们各自搬着一面白皮红面的打鼓,整整齐齐地排列成行,然后又同时拿起鼓槌敲锣下去,发出“咚咚咚”极具振奋的鼓声。 数十只颜色各异的狮子从玉阶看台下整齐出场,全都是两人前后配合,前面的人双手执道具戴上狮头,后面俯身双手抓住前者腰部,披上用牛毛缀成的狮皮饰盖扮演狮身,合作扮成一只大狮子。刚出场,他们舞着狮子绕着梅花椿排列好,然后突然间整齐利落地翻身跃飞到梅花椿稳稳站住,引起了所有人的掌声与叫好。 陈夫昂高声喊道:“今日是君上寿宴,官民同乐的大喜日子。君上有令,尔等助宴而来,成功攀上高台采到青者,重重有赏!”说完,擂鼓声更加咚咚咚的有力敲击起来。 那几十只狮子们也顿时兴奋起来,模仿真狮子的看、站、走、跑、跳、滚、睡、抖毛等动作,在梅花椿上利落的跳桩,同时每只狮子都使出浑身解数与其他狮子缠斗,争相攀爬那座竹竿堆垒的高台去采青。 它们争斗的越是激烈,十八般武艺全上了就越是精彩,虽然不断有争斗失败的狮子从高架上跌落下来,但丝毫不影响众人看戏的热闹,掌声、叫好声从未断绝过。争斗久了,孰优孰劣渐渐浮现,其中三头攀爬到中间高度的狮子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一支靛蓝色的南狮造型的队伍,一只璀璨金色的北狮造型的队伍,还有一支黑白相间的阳狮造型的队伍。三只狮子一路过关斩将,退敌无数却毫发无伤,几乎引爆了整场舞狮采青的高潮。很明显,胜利者会从中产生。 傲君主拊掌笑道:“陈夫昂,这三只狮子都是由谁操作?” 陈夫昂转过头笑道:“请君上允许臣再卖关子。” 傲君主寻思笑了会儿,道:“那只靛蓝色的南狮是楚殇吧?” 陈夫昂立即作出佩服的神情:“君上真是英明!” 傲君主满意道:“孤王刚刚望了下,发现楚殇不在坐席上,他素来又喜爱靛蓝之色,所以那只靛蓝色的南狮应该是他操纵无疑。这孩子的修为,近日来是精进许多啊!” 陪坐在傲君主左侧的锦妃闻言,喜上眉梢,她柔声附和的笑道:“君上,楚殇这孩子虽然天资不错,但修炼从未落下过,有时候太过努力,看得臣妾都心疼了。君上,您得好好说说他,还只是个孩子,偶尔像三皇子四皇子那样玩乐下才对呀。” “说他什么?楚殇要真学老三跟老四那样玩乐,孤王这才要说他。”傲君主有些厌烦地扫了左侧歪坐的三皇子和四皇子。 锦妃掩嘴笑着不说话,得意的瞟向傲君主右侧的端皇后一眼,那眼神明显是说:“我生的楚殇多给人长脸,你呢?不仅生不出孩子,就连挂名抚养的几名皇子全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端皇后看着锦妃这得意神态,暗怒滋生,但又得做表面功夫配合陈夫昂夸赞楚殇几句。 045卷 舞狮争霸,傲娇少狮 傲君主又指着其他两只舞狮,道:“至于金色的北狮嘛,估计是贺亲王家。而黑白相间的,是耿家吧?” 陈夫昂夸张地惊叹道:“君上您实在是太睿智!这都能看出来呀?”其实看久了,从狮头颜色和舞狮动作就能慢慢认出来是谁,但陈夫昂的奉承向来是“防不胜防”,所以被奉承的傲君主很是受用。 没错,靛蓝色的狮头是由傲楚殇操纵,金色北狮则是贺栖和龙潜联手,黑白相间则是耿瓷在前邵乐在后。在同龄者间,他们都是高手。在舞狮采青间,他们还是高手。 眼看着整场舞狮采青快成了他们三队争霸的天下,其他舞狮忽然间联合起来不再争斗,而是群起围攻这三只靛蓝、金、黑白的狮子。它们全部围在高架下开始拼命晃动架子,有些狮子翻身跳向其他狮子,后者顿时翻身将双脚往上狠狠踢,跳过来的狮子们默契地踩在这狠出力的脚掌上,借力跃飞到高架的更高处。没多久,十几头借力成功的狮子很快就跃到这三只佼佼者的狮子旁,然后缠斗着将他们往下拖。 这原本被看好的三只狮子登时翻滚着掉下高台,看众们登时发出遗憾的惊叫声:“啊!” 眼看着三头被看好的狮子就要落地失败了,这三头狮子在半空中突然翻滚起来,各自以有惊无险的越桩动作跳到梅花椿上稳住,引得许多人情不自禁鼓掌喝彩:“好!好!” 靛蓝色狮头微微昂起首,露出傲楚殇那双桀骜冷酷的眼神,他朝左右两侧扫出,包括他在内的三头舞狮已被其他狮子团团围在正中央。 金色北狮传来贺栖的叫骂声,她舞开狮口也朝四周咄咄逼近的狮子群望去,骂道:“搞什么鬼?没能力单挑,就想搞群斗了?既然这样,龙潜我们也不用客气了,要斗就跟着一块斗!” 操纵狮尾的龙潜有点没好气的看着贺栖,他好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参加舞狮采青,更后悔为什么会成了贺栖的狮尾。 “邵乐,刚刚摔下来没事吧?”黑白狮子内,耿瓷操纵着狮头扭向尾巴的位置。邵乐探出脑海回道:“我哪这么容易有事?不过看情况,这些人想要联合起来攻击我们了!” 耿瓷扭回狮头望着四周,果然,那些狮子的造型都陆续变样:有些狮头的双眼眨了眨后突然间有烈焰喷出来,有些狮身变得铜墙铁壁还长出刺来,有些晃着狮头抛射出奇形怪状的飞镖,甚至有几头狮子首尾相接形成一条蜈蚣式的长链……竞赛的场面瞬间变成竞斗了?这些舞狮的模样看起来都增强了好多! 贺栖睁大眼道:“搞什么鬼?他们全都是有备而来的?就只有我们傻傻的,什么都没准备哇?” 站在高台上看的陈夫昂暗自急了,这些参赛者全都是各名门贵族的子弟们,他邀请他们舞狮一是为了拉拢二是为了气氛,哪知道除了傲楚殇他们,其他名门子弟竟是有备而来想要玩狠的了?!他们受伤不要紧,但若是伤到楚殇皇子,只怕傲君主再好的兴致都要发狠了! 可大多数看戏真的仅仅是看戏,只知道竞斗越激烈就越好好,看着许多雄狮“变身”反而更加兴奋的叫好起来,只有少数人看得连连皱眉,譬如苏王这边、赢尊王这边、贺亲王这边、陆家、耿家等,以及百年轩辕的教师们,因为他们认为这只是一场娱乐性的比赛而已,何必动真格? 虽然傲楚殇向来是“曲高和寡”的狂傲,但见四周情形不对,开口提醒其他两只狮子道:“你们都小心点。” 贺栖瞪道:“傲楚殇,你才需要小心点!” 就事论事的龙潜客气回了声:“多谢提醒。” 耿瓷也礼貌性的答谢,邵乐不满地瞪着傲楚殇,但最终还是回了声谢谢。就算其他雄狮联手群攻他们,他们这三只雄狮也不会联手一致对外,谁让这几人中性格傲岸的占据了绝大多数?即使局面突然间被扭转,也不谈“合作”二字! 群起而攻,最先被攻退的就是贺栖和龙潜这只金色北狮。贺栖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作风,操纵狮头的她都是直面攻击其他雄狮,龙潜即便三番四次提醒也没法让她变得婉转些,所以就只能边攻击边保护贺栖,只是突然间攻击他们的狮子太多了,贺栖一不小心就被几只狮子联手抛出的白绳绊落梅花椿,龙潜赶紧抛掉狮尾去救她,而被他抛弃的金色北狮一落地,就输了。 剩下的两只靛蓝色南狮和黑白的阳狮,掌舵者的情况虽然比金色北狮好些,但贺栖他们输了,攻击贺栖的那些雄狮也加入围攻他们的群队中,双拳难敌四掌,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傲楚殇他们刚两人堆叠着站到一根梅花椿上,还未站稳就赶紧跳到其他桩上,而原先站着的那根瞬间就被火焰烧毁。 火拼了,全拼了,那些雄狮全都是抱着“拼了”的狠劲联手斗起来,越斗越狠! 龙潜扶着贺栖回到贺亲王这边,贺栖一边捂着被摔疼的脚一边等着梅花椿那边,喋喋不休的叫道:“太过分了!这些人居然来阴的!不行,我不服,我还要上去跟他们斗斗!” 龙潜凉飕飕说道:“已经叫你脑子开窍点了,兵不厌诈,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好不服的?” 贺栖扭头瞪着杀人威风的龙潜,拐着脚就想冲上去踢她,贺亲王急忙拦住她:“脚都伤成这样连同伴都不放过?大庭广众之下,你看看你这你看看你这样子凶巴巴的,给父王少丢点脸面行不?”贺栖还想叫骂些什么,却被贺亲王有先见之明的捂住嘴,硬是挣扎半天也喊不出话来。 “噗——”梅花椿上突然间连连起火,不仅是连武器暗器等都使出来,现在连宗术都用上了。 傲楚殇见围攻他们的雄狮们连火术都使出来,心里也火了,也不客气了,凌空翻着狮头喷出更大片火焰烧向四方。 有些狮子被吓退了,但那几头铜墙铁壁的狮子便冒着火焰加紧攻过来,傲楚殇捏诀需要时间,操纵狮头也需要时间,他们围攻的速度太快了,他无暇捏诀召唤火焰只能连连后退,被逼着推到最边缘的木桩上险些掉落下去。 而耿瓷和邵乐这边,眼看着几头雄狮从四面八方同时攻上来,耿瓷赶紧为邵乐争取了短短的捏诀时间,一股疾风裹着他们赶紧升上高空,那些围攻的狮子顿时狠狠撞到一块掉落梅花椿了。 可耿瓷和邵乐两人还未有喘气的时间,又有十几只雄狮张口喷出白色绳子将这只腾飞起来的黑白阳狮给死死困住,用力往下拖。耿瓷和邵乐护着狮子迅速翻身落到桩上,那十几只雄狮见状迅速散落到四面八方不同的位置上,抓着喷出的白绳用力扯,瞬间就将黑色阳狮给扯成七八块。 耿瓷和邵乐也输了! 也就是说,场上就只剩下傲楚殇这只靛蓝色的南狮了。 铜墙铁壁的雄狮、喷出百绳的雄狮、飞射暗器的雄狮、连绵如蛇的雄狮群等等,铺天盖地的朝这只渺小孤单的南狮冲去! 就算傲楚殇再厉害,单挑也干不过群殴呀!组织这场舞狮采青的陈夫昂捂着眼睛不敢看下去了,他邀请各族子弟参加比赛就是希望也将傲楚殇光明正大的拉进去,原本按照傲楚殇的修为赢得比赛是非常简单的事,但看这情况显然完全失控了,若是傲楚殇没采到青或者受了伤,他这老命也会被吓得短去半截的! 落败的耿瓷和邵乐急忙回到苏王这边看台上,借看台的地位方便看清场上情况。苏飞玉问两人:“耿瓷、邵乐,没受伤吧?” 耿瓷和邵乐摇头表示没事,邵乐不悦道:“飞玉大哥,那些人太坏了!” “兵不厌诈。”苏飞玉安慰道,然后也将目光放回场上,心中连连叹气,只是场助庆的比赛,有必要搅得跟拼杀一样吗? 靛蓝色的南狮被逼着连连后退了,因为傲楚殇操纵着狮头越来越吃力,别说靠近高架采青了,只要他们刚站到一根桩上,那根桩很快就会被毁。 其他雄狮见状,暗地对视一眼,似是协商好了,猛然间发动更迅猛的攻击,将傲楚殇他们逼到角落,毁了周围木桩,最后集中朝他们最后站的那根木桩喷出浓浓烈焰。 “啪”,支撑傲楚殇他们的那根木桩断了。 眼睁睁看着这只靛蓝色南狮朝地面掉落下去,陈夫昂眼一翻快要被吓晕了。 瞅着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咻——”一道宛若彩虹绚烂的光束突然间从百姓看台那边射出来,朝靛蓝色南狮绵延而去,即将落地的靛蓝色南狮落在这长虹上就像落入弹簧被弹了起来,他们急忙借力跳落到另一侧的木桩上稳住了身形。 没晕死的陈夫昂立即挺直腰板拍着心口直呼:“好险!是谁出手帮忙的?!” 人们也争相望哪位高手出手相助。 只见那道长虹贯入的光芒帮了傲楚殇后,曲饶扭转的伸向梅花椿上,一只纯白如雪的狮子顿时从某处飞跃出来,四爪抓着这道彩色芒光犹如四爪踏地般,在彩虹芒光上快速奔跑着,眨着又圆又大的眼睛,前空翻落到梅花椿的一根桩上,操纵白狮的两人堆叠起来笔直立在高空中,狮口张合有度颇显威武雄壮态。 有团似火的圆球在它头顶微微晃着,操纵白狮的那两人依旧像连体竹竿一样笔直朝左斜去,那团火球立即翻滚着掉到另外的桩上,一头由一个人单独戴着狮头披着狮皮扮演的少狮,憨态可掬的坐在桩上,抖擞着身子做了个打呵欠的动作,引得许多少男少女喜爱的哇哇哇叫喊起来。 对于突然出现的这只白色雄狮和红色小少狮,许多围观者都站起身叫好。 傲君主指着突然出现的两头狮子问道:“陈夫昂,这这是谁扮演的?” 陈夫昂哪知道这两只狮子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围攻傲楚殇的那群雄狮们警惕性地望向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一半的雄狮虎视眈眈地围拢上前。那只红色少狮旁若无人的在几根木桩上又跑又跳,逼真的就像幼年狮子那样玩闹得欢,不少围观者被这只红色少狮给萌的不行。 而由两人扮演的那只白色雄狮,操纵狮头的人突然间凌空翻了个身子,护尾的人就顺势后翻落到旁边的木桩上,然后这只白狮踏着前后两根木桩,威风凛凛的站立起来。 那些不怀好意的雄狮群们顿时像围攻靛蓝色南狮那样围攻起这只白色雄狮,火焰、暗器、白绳统统抛射过去,显然想来个一招秒杀! 操纵白狮的那两人都没动,但是没多久都做出同一个动作,他们身体重心微微放低,左腿屈膝半蹲,右脚前伸点地,眼见这些狂猛的攻击扑面而来,两人左腿同时一摆,右腿同时使了个横踢,踢出两道刀芒就将这股迅猛的攻击踢向左侧,“砰”的一声,雄狮们的力量歪着攻入地面上,使得白石地面塌陷了大半。 “哇!”轻轻松松地横踢就灭掉几十人的攻击力量,让那些看众者怎么不兴奋呢? “吊马?!”精通武艺的陆鸿兮脱口而出,看这架势,操纵狮子的那两位绝对是个武尊高手!只是盗迤城内,何时有如此高造诣的少年武尊了? 白色狮子猛地跃起来朝这群雄狮攻去,它踩到其中一只抛出白绳的雄狮上,钉着雄狮的头顶快速旋转,呆在那只雄狮里面的人被转得忙求饶:“别转了!别转了!头好晕呀!”转到最后,这只雄狮被自己抛出了白绳给捆得死死的,狼狈地掉落梅花椿,引起哄笑声一片。 白色狮子又迅速飞滚着降落到雄狮们的正中央,薄薄的红光从它身上散落出来,突然间又像片火云风暴卷地而起,似火不似火,似水不似水,轰然间朝四面八方炸开,就像荡开的涟漪一圈又一圈,而前仆后继冲过来的雄狮们顿时一圈一圈地往梅花椿下掉。 百年轩辕这边的副院长感应着这股突然间爆发的力量,惊得瞪圆了眼:“高手!实在是高手!这股修为绝对超过八阶了!” “会是谁?”正院长郝诸葛也满脸认真的问道。副院长摇了摇头,因为这股力量有点熟悉却也有点陌生,所以他才觉得非常奇怪。 反观那只可爱的红色少狮,它隔着木桩很快就跳跃到靛蓝色的南狮旁边,傲楚殇警惕性地做出防御的动作,但少狮抓耳挠腮依旧像个孩子似地在傲楚殇旁边又跑又跳,玩得很欢快,一副不会对他发动攻击的模样,但傲楚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有些雄狮见状立即扑了过来,红色少狮赶紧挠着手蹦蹦跳跳的跑远,抓地而立,头颅像只不倒翁似的左右摆动,好似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怎么可以这么萌?这么可爱?!”好多人都快分不清这到底是人扮演少狮还是真的是只萌到爆的小狮子。 傲楚殇抓着狮头,急忙用脚踹开扑上来的雄狮群,每脚力道强悍且都带着浓浓烈焰。既然全都较劲起来,那他也该动真格了!火焰霹雳啪嗒的疯狂嗜血,靛蓝色的南狮像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凶狠起来。 有些雄狮绕到傲楚殇背后,趁着傲楚殇奋力前攻时,几只雄狮猛然跃起吐着火焰朝靛蓝色的南狮烧了过来。 “七皇子小心啊!”傲楚殇的后卫队急忙尖叫起来。 傲楚殇扫开前面绊住自己的雄狮们,听见头顶风声有变赶紧抬头,可是迟了,熊熊烈焰就这样铺天盖地的盖下来。 蹲坐在远处蹦蹦跳跳的红色少狮顿时踩着木桩飞速跑了过来,跃过傲楚殇的头顶朝这片烈焰扑过去,忽见地面嗡嗡嗡作响,猛然间爆发起数十条水柱盘旋着朝这只红色少狮扑过来。少狮抬起前爪,所有水柱盘旋着汇聚到他手中汇聚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他抓着漩涡朝这些烈焰拍下一掌,漩涡顿时想狂狼汹涌地冲过去,以压倒性的胜利吞灭所有火焰,在半空中又咆哮的变成水龙的形状,凶猛地攻向这群偷袭的雄狮子。 “吼——”偷袭的几只雄狮顿时被这条汹涌的水龙给冲飞上天,消失在众人眼中。 那只红色少狮登时欢快地拍掌,又在傲楚殇身边乱蹦乱跳,作出邀功的姿态。 傲楚殇终于明白它是敌非友,“你是谁?” 红色少狮听傲楚殇这样问,登时捂着狮头伏趴在梅花椿上,捶胸顿足,垂泪欲落,一副被他伤透心的模样。 这些动作,让傲楚殇终于意识到这只傲娇的少狮是谁扮演的了,刚要说话,突然看见那条有几只雄狮连起来的长狮翻身朝红色少狮压下去,他忙道:“小心后面!” 红色少狮赶紧蜷缩成团,抱着梅花椿滑落几尺,那条长狮的其中一人恰巧凶狠地踩在他刚刚蹲坐的木桩上。 “那只小狮子在哪?”长狮里面的人恨声问道。 红色少狮抱着他们站着这根木桩用力晃,似是告诉他们想要找的小狮子就在这里。那条长狮里的人果真往下望,红色少狮顿时像鬼魅幽灵似的在梅花椿间快速穿梭,看得他们眼花缭乱,然后又在某个瞬间趁机钻入长狮的内部。 长狮队伍正中央的那几个人也正在寻找攻击对象,有两人突然中间多了一人,就是那只红色少狮! “你居然钻到这里来?”说着,其中一人叫抬起火焰脚朝红色少狮踹了过去。 “好凶哦!”红色少狮委屈道,然后像条泥鳅似的在几人间飞速窜动,引得出手的几人自相打成一团,然后自己拍着手掌在旁边兀自高兴。 突然,又见他貌似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竖起食指,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串串红色鞭炮。 傲楚殇正在外面担心打入长狮内部的红色少狮,突然间听见长狮内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越炸越响,然后狮身内火光跳跃,那只红色少狮就捂着耳朵从长狮尾巴溜了出来,一溜烟跑远去。 整条长狮顿时被鞭炮炸翻了。里面所有人的全掉下梅花椿,但每个人身上还挂满了爆炸的鞭炮,被炸得四处逃窜乱碰乱撞,导致四周看众全笑翻了天。 没多久,所有使坏的雄狮都被解决干净了,梅花椿上只剩下傲楚殇的靛蓝南狮、突然出现的那只白色雄狮和顽劣的红色少狮。 白色雄狮朝靛蓝南狮缓缓走近,歪着脑袋,朝那座高架做了个“请”的姿态,然后掉头朝高架缓缓走去。 傲楚殇不大明白这只白色雄狮的意思,红色少狮登时跑到他旁边蹭了又蹭,揪着靛蓝南狮的狮皮往高架那边拖。傲楚殇顿时明白他们帮忙肃清障碍后,他的采青还要继续,看那白色雄狮攀爬高架的姿态,显然它也是要采青。 傲楚殇朝控制狮尾的人说道:“走!”然后抓着梅花椿跃飞而起,一瞬间扑到高架上。这只靛蓝南狮和那只白色雄狮登时在高架上快速攀爬起来,开始争夺胜利了。 许多人情不自禁高喊:“七皇子加油!七皇子加油!”这只突然出现的白色雄狮太厉害了,显然远胜于傲楚殇的靛蓝南狮,但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扮演的,生怕胜利会落在某些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身上,所以都忍不住为傲楚殇紧张起来,都异口同声的为自家七皇子纳威助喊,颇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团结气势。 而那只红色少狮则径自趴在某根桩上,继续卖萌,无耻卖萌。 在这沸沸扬扬的加油高喊声中,还有个灰衣少年怀揣墨香未散的字据在人群里飞速穿梭,扯着嗓子喊道:“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买白色雄狮胜利,一赔零点五,买靛蓝南狮胜,一赔三。” “你搞什么鬼?怎么白色雄狮赢率这么低,我们七皇子赢率就那么高,你这是看不起七皇子的实力吗?”有些人听见急忙为傲楚殇抱不平。 那灰衣少年嘿了一声,叉腰道:“你那么支持傲楚殇?有种,你就拿出所有家当买他赢呀?” “身为盗迤城子民,我当然要买——”被反问的群众义愤填膺的抓出几枚金币,塞到灰衣少年手中,忽地低声偷偷道:“买白色雄狮赢!” 瞬间,灰衣少年的口袋全被买白色雄狮赢的金币塞满了。没办法,傲楚殇他们刚刚三只队伍险些被群狮灭光了,而这只白色雄狮一出场就差点灭光雄狮群,这对比太鲜明了! 046卷 喜迎回家 两只狮子竞相攀爬到了接近高台灯笼的位置。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知道是谁先出手又或者是同时出手,两只雄狮在高架上终于斗了起来,到处都是咻咻咻被踢飞的竹竿。只见白色雄狮忽然翻身倒挂,狮尾钩挂在竹竿,将前面操纵狮头的人甩到靛蓝狮头面前,白狮头横踢一招,火光闪过,靛蓝狮头额头两颗吊睛大眼的装饰顿时掉落一颗。 靛蓝南狮赶紧后退,右脚勾缠住几根竹竿踢了过来,又高高跃起踢出几道凌厉的火芒。白色雄狮身形矫捷地避开竹竿,见火芒扑面袭来,狮头翻身站到狮尾上,嘴巴展开,就见十根恰好捏诀完成的手指,白色雄狮前方的空间顿时扭曲起来变作一个黑色漩涡,这些火芒就像石头悄然无声地坠入深渊那般被漩涡统统吸进去,敞在狮嘴的那十根手指顿时飞速变幻起来,黑色漩涡的旋转方向登时从顺时针变成逆时针,那些火芒全部悉数吐了出来,加倍强悍的朝靛蓝南狮攻过去。 众人惊声赞叹,就连副院长都忍不住站起身道:“空间扭曲?难道这人连创建物理空间的能力都有了?!” 整头靛蓝南狮被加猛的火焰冲得摔飞出去,坐在梅花椿上晃头晃脚的红色少狮又再度跃飞起来,跑到靛蓝南狮背后捏出一道盘旋的水流漩涡,强劲冲力将靛蓝南狮送回高架上。 傲楚殇他们翻身落回高架,喘了口气,有些恼怒地瞪向趴在上空的那只白色雄狮。他右手刷地捏住一团烈焰,用力朝白色雄狮所站的下方栏杆抽去,“啪啪啪”的几声,几十根竹竿栏登时断裂,白色雄狮趴在高架栏杆上迅速翻身换位置,傲楚殇的火焰就噼里啪啦接连不断的狂甩出去,马上就叫高架抽垮了一大半。 白色雄狮最后只能翻身爬到傲楚殇的正上方,傲楚殇操纵着靛蓝南狮再度飞速地攀爬上去,火焰芒刀一道接一道的踢出,白色雄狮来了个甩尾动作,控制狮尾的同伴顿时翻飞出来——那居然是一个面色冷酷的少女,她高空中翻飞着抛出无数道斗气凝结而成的刀剑,噼里啪啦的将傲楚殇的踢出去的火焰芒刀一一击碎。 “那人不就是秦尚书的千金吗?”人群中有人惊声叫唤起来,就连秦奎都再三拭眼确认。 白色雄狮骤然跃起,被踩的栏杆位置“啪”的一声烂开,只见它快速跳离高架,来了一招“狮头甩尾”,就将空荡荡的狮尾甩向翻飞着的秦卫霜。秦卫霜抓到狮尾后翻身回到狮身内,整只白色雄狮顿时在高架朝右侧飞速倒塌的过程中,矫捷利落地站到地面竖起的一根木桩上。 而还攀爬在高架上的靛蓝南狮则随着高架一并朝右侧倒塌。 但傲楚殇不信邪,他们绕到高架的另侧,将原本倒向北面的高架扭曲方向,改朝白色雄狮所站的方向倒塌下去。 “卫霜,站稳了!”操纵白狮头的人见状说道。 秦卫霜点了头,迅速稳住下盘钉在梅花椿上。 狮头顿时以狮尾为中心朝四周快速饶了一圈,拔起了六七个木桩。这些木桩先后飞入空中,速度又缓又慢,白色雄狮旋身朝木桩踢出几道芒光,这些芒光便将它们别致地撞开,使得它们一根接一根首尾拼接直立起来,然后树成一支拼接无缝的擎天柱,将迎面倒塌过来的高架稳稳地顶在半空中。 傲楚殇愣了下。 白色雄狮似是得意的晃了一下头,然后抖毛望向高架顶端,高架倾斜了大半,此时顶端吊着的那盏悬灯的自然矮了许多。 傲楚殇见他们朝宫灯飞奔而去,也赶紧朝这盏宫灯飞扑上去,两只雄狮同时抓到了宫灯,又立即同时出手对打起来,这盏宫灯就在两指雄狮间飘来荡去。良久以后,脆弱的绳子经受不住两股力量的争执断了开,意外地朝红色少狮那端飘了过来,只是越飘越高。 红色少狮甩出两根铃铛将这盏即将高飞的宫灯抓在半空中,像放风筝似的,拉着这盏宫灯在梅花椿上奔跑起来。 陈夫昂指着抓到宫灯的这只少狮,跺脚喊道:“采青不是这样采的呀!是要让狮口碰到那生菜然后扯烂呀!” 带灯跑的那只红色少狮听了,立即晃着脑袋扭头朝两只还斗个不停的雄狮跑过去,他扯着铃铛线将宫灯拉低抱到怀中,然后蹲坐在梅花椿上看着两只狮子。白色雄狮见状,翻身跃落到他后面,靛蓝南狮也回头看着这只红色少狮,一时间不知道该抢还是该退。 可红色少狮抱着代表胜利的宫灯坐在那里,既不采也不扔,就晃着脚自己玩,瞎折腾了一会儿,只见靛蓝南狮很有耐心的观看,而那头白色雄狮的狮尾不耐烦的摔过来,将少狮怀里的宫灯踢飞了。 如果宫灯落在少狮手里,傲楚殇是不会去抢,但是现在这盏宫灯不在少狮手里,靛蓝南狮登时飞速朝这盏宫灯扑过来,抢在白色雄狮动身前,反射性地从狮口探出手将宫灯下吊着的生菜抢走。围观者乍看,靛蓝南狮看似叼在狮口里嚼碎了这象征胜利的生菜。 “七皇子赢了!七皇子赢了!” 围观群众登时爆发出喝彩声,陈夫昂揪着肥大的袖子拭去额头冷汗,喜极而泣道:“七皇子!你让老臣感到何为‘幸福’二字呀!” 靛蓝南狮抓着生菜翻飞回到地面上,当他摘下狮头时,四周喝彩连连不断,其中那些仰慕他的女子更是惊叫连连。可是傲楚殇面色不佳,因为他知道是白色雄狮故意让输的! 他咬牙回望梅花椿上的白色雄狮和红色少狮,目光定定落在操纵白狮头的人身上。 正当陈夫昂欢天喜地的宣布胜利者是七皇子傲楚殇后,百姓看台那边突然朝左右散开,有宦臣接着陈夫昂的声音喊道:“报君上,双姝将军率领军队回朝!” 人群再度轰动起来。苏王那端周围的人登时面色大喜起来,苏飞玉高兴地喊道:“父王,大姐终于回到家了!还有妹妹也回家了!”苏王也是面露喜色,一别多年,他确实很挂念素来最坚强的大女儿。 傲君主原本因为傲楚殇胜利而绽放的笑颜,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不是命令她们去抓唐郦辞那些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还偏偏挑上寿宴的时辰? 与傲君主同座的端皇后和锦妃,心情就截然不同了。 端皇后非常高兴,一半是因为许久未见到自己的亲妹妹端石兰所以甚是想念,另一半是因为凭借妹妹端石兰在盗迤城的声望,可以让她与锦妃的争斗加了筹码。端皇后高兴,那锦妃自然不高兴了,因为不仅一个端石兰回来加重了端皇后的筹码,还有与端石兰友好的苏挽澜也加重了端皇后的筹码,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苏琚岚,最具压轴的筹码! 端皇后如果靠端石兰、苏挽澜、苏琚岚来跟锦妃斗,锦妃很难保证楚殇在傲君主心中的分量能压过这三人。 只见人群自动朝两侧散开,苏挽澜、端石兰、连峰城率领几十名骑兵威风凛凛的走上前,朝傲君主拱手拜道:“参见君上!” “几位将军凯旋回来的真是时候,恰逢孤王寿宴,其他事暂时不提,先赐座与民同乐吧!”傲君主摆手一宣,顿时有些宦官上前引领他们。 苏挽澜摆手婉拒宦官的牵引,突然屈膝跪地,然后双手合拳压过头顶,做出一副虔诚认罪的模样:“苏挽澜有违君上命令,没有将唐郦辞和玺岚抓回盗迤城,还请君上恕罪。” 傲君主眼神顿时一凛,就知道苏挽澜掐着点到必定是想趁机让他碍于这种场面略过此事。 有些修炼者听苏挽澜这样一说,暗地惊道:“君上居然让苏将军去抓那些复活的圣族后裔?这是为了什么?” “听说云琉宗大战时,不仅仅是郝师旋现身,就连传说中与人魔族同归于尽的圣族后裔也一并出现了。好像说郝师旋与人魔族勾结啊!那……不是应该抓郝师旋吗?怎么抓圣族后裔了?” “各个都说那些复活的圣族后裔青春不老,歪魔邪道全都冲着他们的青春不老想抓去做研究,难道君上也是这种想法?”场面一时间窃窃私语起来。 傲君主就算距离远听不见,但看百姓们瞄向他的眼神明显带着某种质疑,他自然猜到什么,咳声笑道:“苏将军,孤王只是让你去请这些圣族后裔而已,他们冤死多年想来定是非常可怜,孤王想好好款待他们,怎么可能让你去抓呢?是吧?” 苏挽澜听傲君主略带威胁的语气,暗地讽笑了一声,却抬头顿时认真道:“是臣用错词汇,误解君上体恤臣民之心。” 傲君主颔首道:“知道就好。既然请不到就算了,苏将军也没什么好请罪的,可以入座了吧?” “遵命。”苏挽澜抱拳道,然后站起身瞟向站在梅花椿的白色雄狮和红色少狮,喊道:“你们还不快过来拜见君上?”红色少狮顿时晃着脑袋朝傲君主飞奔过去,有些将士喊着“保护君上”就要拔刀拔剑,却被傲楚殇一声喝住,红色少狮就蹦蹦跳跳的跑到傲君主跟前了。 傲君主皱了皱眉,就见红色少狮摘下狮头面具,一张抿嘴笑得宝光璀璨的俊脸。“就知道是你这个捣蛋鬼!”傲君主假哼了一声,却也忍不住笑了。赢驷抱着狮头面具拽着傲君主的袖口,撒娇道:“君主叔叔,那你想我没?” “你问问这里谁不想你了?”傲君主指着四周的人说道。虽然赢驷是鼎鼎有名的混世小魔王,常常让无数告状的人踏烂赢府门槛,又被整得哭着跑出赢府门槛,十足令人爱恨交加,但这喜爱却是占了绝大多数。 就在这时,白色雄狮利落地翻身落到苏挽澜身边。 人人盯着它,既然操纵狮尾的是秦尚书的长女,那么操纵狮头的应该就是—— 只见白色狮头缓缓摘落后,日光照耀间,那头如缎紫发顿时垂落直至脚踝,一丝一缕随风舞动,拂过这张清淡雅致的玉颜。素白锦衣的苏琚岚缓缓走上前,和秦卫霜同时朝傲君主屈膝拜道:“臣女苏琚岚(秦卫霜),恭祝君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傲君主面色复杂的盯著久违的苏琚岚,当初得知苏琚岚被云琉宗劫持时,他惋惜之余更多的是松了口气,没想到苏琚岚如今不仅相安无事的归来,这身修为更是精进无比了! 傲君主摆手免礼。 苏琚岚抬起乌黑的瞳仁缓缓站起,一举一动皆引得素白锦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傲楚殇就站在旁边看到她这双眸,含着轻轻浅浅的笑,看似温润如墨玉。 哪知道苏琚岚拜过傲君主后,就没有转开头,直接尾随苏挽澜朝苏王走去。“咯吱——”他藏在袖间的指骨顿时一声骨骼。苏琚岚!他竭力抑制住内心膨胀的恼怒,面色自然地回到傲君主身边,哪里还听得进陈夫昂对他舞狮采青的各种赞扬,目光和其他人一样全部望向苏王那边,苏挽澜带着苏琚岚正缓缓登上苏王所在的看台。 那里,苏王与公孙家、陆家、林家、萧家同台,所以几家年轻的后生早已离座走来,尤其是苏飞玉疾步奔在最前喊道:“大姐!琚岚!” 苏挽澜看着迎面走到跟前的苏飞玉,难耐激动道:“三弟!” 苏飞玉奔到苏挽澜面前,看着阔别已久的大姐说道:“大姐,你终于回家了!” 苏挽澜点了点头,认真凝视着与苏王英气相似的三弟,忍不住感慨了几句,再与萧宸其他人寒暄了会儿,才又疾步朝苏王和苏西梁走去。 苏飞玉这才拉住素来最关心的这位妹妹,伸手抚着她的脸,心疼道:“琚岚,告诉三哥,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很多苦?” 苏琚岚微微笑道:“三哥,我一切都还好。” 苏飞玉话语渐渐低下去,颇为感慨道:“在三哥面前别强撑着。” 苏琚岚眼中一热,眼眶中直要落下泪来,但在人前都死命忍住,她忍不住伸手抱住苏飞玉说道:“谢谢三哥!” 苏飞玉伸手抚着她的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赶紧牵着她回到苏王面前。 苏挽澜已向苏王叩拜过,苏琚岚看见苏王眼里的殷殷期盼,连忙跪道:“父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饶是苏王面色再平静,一连两句相同的话也泄露了他心中欣喜难耐的情绪。苏飞玉将自己的位置腾出来,让苏挽澜和苏琚岚左右陪伴在苏王两侧,尽管苏西朗如何嫉妒也无可奈何。一直到日宴结束,苏王两只手都牵紧了左右的苏挽澜和苏琚岚,生怕她们再离开了。 “岚丫头,你们都回来了,那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宝贝儿子呢?”丞相夫人四处张望愣是看不见公孙锦币的影子,只能跑来问苏琚岚了。 苏琚岚环顾四周,伸手遥指汹涌人群中的某处。被她指中的人群顿时左右环顾,然后面面相觑的退避三舍,将蹲坐在地上数金币的公孙锦币曝露出来。而感觉到四周没了挡风的人墙以及空气过分流通的公孙锦币,终于狐疑地抬头,陡地发现人群让得远远的将他“一枝独秀”地搁在全场焦点中,他顿时咬牙瞟向看台那边,发现苏琚岚食指精准地定住自己所蹲的位置,而自家老娘就站在她旁边气得怒发冲冠了。 “娘呀!”公孙锦币吓得忙将金币藏兜里,一眨眼就跑得远远的了。 丞相夫人气着就要脱鞋砸过去,陆鸿兮和萧宸急忙哭笑不得地上前拦住她。跑远的公孙锦币没被鞋子砸中,赶紧回头怒瞪了苏琚岚几眼,哼了一句:“你居然出卖我?!”然后这才真的跑不见人影。 这场与民同乐的日宴再过半个时辰就散了。傲君主摆架回宫,陈夫昂高声宣扬只有朝廷百官及其家眷等方可入宫参加的晚宴时辰,然后尾随傲君主离去。见那一群人迤逦而去,那明黄一色渐渐远了,苏王方才带着他们准备回府。 刚踏落白石阶的看台,百年轩辕的静曼老师就走过来拜见苏王,道:“王爷,两位院长甚是挂念郡主,想让郡主过来陪他们说几句可好?” 苏王松开苏琚岚的手道:“当然好,琚岚,那你就过去陪两位院长聊聊,父王在马车那边等着。” “不如父王现行回府吧,琚岚稍后就跟上。” “不用,父王等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静曼老师听苏王这语气,知道苏王只许苏琚岚待会长话短说的时间。静曼便带着苏琚岚朝两位院长走去,背离而去的苏琚岚,面上那抹淡笑顿时隐去,一双带着淡淡冰冷的眸子跃过副院长,直直望向来自云琉宗的正院长郝诸葛。 〖 047卷 争艳夺丽的宫宴 南宫烈副院长见苏琚岚迎面走来的眼神甚是不善,遂道:“老头,你是不是得罪了这丫头?” 郝诸葛正院长瞪圆眼道:“哪有?她才刚回来,我话都还没说上半句,怎么得罪了?”但见苏琚岚盯着自己的眼神确实很不友好,郝诸葛也不待她如何聘婷走路导致步伐缓慢,直接疾奔上前将她拉住,问道:“我说小丫头,数十天不见,你就摆出一张臭脸给师傅我看呀?” 苏琚岚看着明知云琉宗被毁却仍无动于衷的正院长,似笑非笑,规规矩矩地福身道:“二师傅好,大师傅好。” 副院长点头问道:“岚丫头,我刚刚看你连物理空间都能创造出来,难道你的修为已经突破九阶了?” “是。这一切都拜云琉宗所赐!” “你修为突进关云琉宗什么事了?”郝诸葛不明所以,倒是副院长迅速反应过来,“岚丫头,你特地想说什么?” 苏琚岚看着郝诸葛问道:“我只是很想问二师傅,云琉宗可以说是毁在我们手中,你姓郝,难道就没半点反应吗?” “原是来你计较的是这个?没错,我刚开始听说云琉宗毁在唐郦辞和玺岚手中,确实是很震惊,但我跟云琉宗渊源不深,就连右曲峰和玺左旭都无所谓了,我还能怎么样?”郝诸葛答道。 苏琚岚听见他提及右曲峰和玺左旭,眉头顿时微挑,只听郝诸葛续声道:“我昨夜就已经收到了玺左旭的飞信,虽说我们同辈出生,但除了右曲峰没人受得这老怪物的脾气。可他居然主动低声下气地求我不要因为云琉宗的事牵罪你们?!就算不用他提醒,云琉宗罪有应得我哪会怪你们,只是当初明明是玺左旭把你给掳走了,怎么这么快就反被你掳走心了?” “二师傅,难道玺左旭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吗?” “有。”郝诸葛面色严肃道,“他说玺岚是你背后的高人!丫头,原来你的修为是玺岚调教出?” 苏琚岚看这郝诸葛一副认真不想说假的模样,终于相信玺左旭还是没泄露自己的身份。玺左旭是个矛盾的存在,他的原则迄今为止仍是中立! “岚丫头,那——那唐郦辞和玺岚如今在哪?”副院长终于逮到话题,郑重其事的问道:“现在四国大陆不仅有人发现人魔族的活动痕迹,还发现到处有人假借他们二人的名誉出来招摇撞骗,蛊惑人心。” 苏琚岚皱眉道:“有人假扮他们?看来这些人活得不耐烦,想早死早托生了!” 副院长追问:“怎么说?” “唐郦辞他们跟郝师旋有仇!人魔族又与郝师旋定了盟约,那么也是他们的仇人!而修炼界和四国各种位高权重者,各个巴不得抓到他们作青春不老的春秋大梦!师傅你说,轻易抛头露面还有可能是他们吗?那些招摇撞骗的只会是假货,但不管是不是假货,别人只会宁杀错不放过,所以这些假货是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如今郝师旋跟人魔族联手,唐郦辞和玺岚他们有多少把握能打赢?” 苏琚岚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师傅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如今连郝师旋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赢?如果二位师傅没有其他要问的,那我先回去,父王和大姐他们还在马车那边等着我。” 副院长点了点头。 苏琚岚便转身回到马车拒绝的地方。 苏王他们就并肩站在那里等着,不少达官贵族围拢在身边,道不尽的客套与寒暄。自家三哥见她终于回来了,连忙招手喊道:“妹妹!这里!”邵乐更是迎面朝她奔过去,拽住她的袖口高兴说道:“琚岚,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呀!” 许多路上行走的人回头望是她,也纷纷颔首行礼然后让路,苏琚岚客气地回礼后,便和邵乐一同走到苏王身边。 苏王遂跟同僚结束谈话,苏飞玉也结束与萧宸等人的谈天,大家同进一辆马车回府。苏琚岚正依靠在窗口位置,忽然听见喊声,她掀帘望见赢驷就站在赢尊王身边朝她拢手叫喊着,可喊完后,立即被赢尊王挥手敲了一记脑门,然后硬被拖入赢府马车中。 她被逗笑了。 回府的路上,苏飞玉讲起了王城内近些日子的大小事,有时候讲到好笑的,大家掌不住都一起笑了起来。苏琚岚突然想到自己因为有苏王他们所以从未孤单过,可唐郦辞呢?她只知道复仇彻底占据了他的身心与时间,但却不知道她自己占据唐郦辞的多少身心与时间。 约莫她只知道没有唐郦辞,估计自己的下场不比喻涛他们好过! 一想到喻涛和宋明瑶,苏琚岚就想起跟他们交手的画面,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马车骨碌碌地停在苏府门前,容厝已带着全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口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府门前迎接。苏挽澜和苏王同时下车,她望着气派更甚以往的王府,欣喜之余便是感慨,然后随着苏王大步迈入府邸中,苏琚岚等人跟其后。 许久未回家,府邸模样已是焕然一新,苏王便带着苏挽澜在自家府邸逛了好些时辰,苏琚岚于是回房歇息。 她的庭院里,弯刀和翘楚天天打扫卫生,如今见终于将她等回来了,满面是泪,盈盈然就要拜倒。又在伺候她沐浴更衣时,一个翘楚喋喋不休地问苏琚岚在外是否吃苦受罪了,一个弯刀则老练如往就默默伺候着。房间里多了很多装饰,衣柜挂满了各种崭新裙衫,就连项梁首饰等都各自多了好几套,苏琚岚一问才知全都是自家三哥命人准备的。 仿佛是掐点来的——苏琚岚才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就见公孙锦币趴在窗沿朝她挥着《名闻录》的手抄本。 “这么速度?” 公孙锦币罔顾翘楚和弯月的满脸惊愕,直接翻身翻窗,指着苏琚岚的鼻子骂道:“那是!对于我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你今天居然敢出卖我?害得我回家屁股差点被我亲娘打扁了!” “女人才需要窄臀翘屁股,你一个大老爷们屁股扁平不是好事吗?” 苏琚岚挥手扫开他的爪,顺带将《名闻录》捞了面前翻阅。 看标题,采取了分分分总的叙述方式:第一分章叙述云琉宗觊觎腾蛇将苏琚岚掳走,众多少年积极相救险些葬身水潭的英雄事迹,配插图水潭崩塌一张。第二分章叙述富可敌国的金家娶亲娶到陆凝冰和宋明瑶合体的鬼新娘,没多久惨遭灭门,灭门原因请看下文,没配图。第三分章叙述金家幸存者同苏琚岚等人到水月城做客,三番四次遭受行刺,最后云琉宗生怕某个秘密被曝光直接屠城灭口,配图是一张尸横遍野的画面。 秘密是何秘密?为何屠城?及其前章金家灭门的原因?请继续看下文。第四章就是总结,哗啦啦的几张大白纸,每张纸就只写了一个霸气外露的字,拼凑起来就是一句话:“原因就是——请看下一期!” “我保证下一本还没出刊前,你走在路上绝对会被人砸鸡蛋的。”苏琚岚没好气地将书拍回公孙金币的脸上。 公孙金币道:“这你就不用担心,只要有金闪闪和白花花的钱赚,我就算被活埋了也乐意!” 今夜的盛宴自然是百花齐放,一肌一容尽态极妍。苏王等众人盛装打扮后就直往宫廷而去,如今归来的苏挽澜和苏琚岚让苏家比皇家更加引人注目:老大苏挽澜穿着蓝色华贵金丝素衣,腰间白色玉佩,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髻,上插黑簪,英武大气;排第二的苏西梁身着浅橙色纱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端得是雍容与傲气;排第三的苏飞玉则是织锦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俊如天神,熠熠生辉;排第四也就是最小的苏琚岚,浅紫菊纹上裳和月白色百褶如意月群,紫发半挽摇曳直落,额前华胜,清丽秀雅到莫可逼视的地步。 如今盗迤城已是入冬,本该百花凋谢且溯雪银装才是,但是王宫里的花园却是百花盛开更是温暖如夏。许多官员及其家眷赏花时不免啧啧称赞能将如此一望无垠的花园精心呵护到这番风景,也只有王室皇家奢侈得起! 苏王带着四位堪称少年翘楚的子女,一边赏花一边聊天,许多少年频频偷望,但是只有少数人能够凭借家族地位上前与苏王抱拳近看,更多的只能无数秋波暗许,尤其是对稚嫩娇媚的苏琚岚。但是官位小还敢上前攀谈的却也有人,那就是——秦奎,他带着家眷正迎面走来。 因为苏琚岚和秦卫霜交情不浅,秦奎似乎也觉得他和苏王应该交情不了!而苏王对于秦奎这种自来熟的奉承,虽不点破却也是笑而不语,因为秦卫霜能让苏琚岚真诚相交,自然也是能让苏王欣赏的人物,所以苏王时常给与秦奎的几分薄面,是看在苏琚岚和秦卫霜的面子给的。 秦卫霜走到苏琚岚身边,抱拳唤了声:“郡主。” 苏琚岚知道秦卫霜讨厌这种官方场面也厌恶跟秦奎呆在一块,就拉着秦卫霜以赏花聊天为由拉走。大家知道她们交好,自然也就应了。两人并肩走在繁花似锦中,苏琚岚道:“就算我们离开了几个月,这里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模样。” “所以我才不喜欢呆着王城内,一成不变总让人觉得浪费时间!”秦卫霜回道,“还是前段时间跟着郡主闯东闯西比较自在。” 苏琚岚突然回头望着她微笑:“自在?难道你一路上都没有怕过?” 秦卫霜认真道:“如果我是一个人就会怕,但是有大说家在好像就不怕了,最多不过两眼翻天毫无知觉而已。”说完,她难得的露出一个笑。 “两眼翻天毫无知觉确实不可怕,但可怕的是那种未知的恐怖!就像我突然间发现有些至亲好友原来早成了敌人!”苏琚岚回道。秦卫霜知道宋明瑶和喻涛始终是她心里的梗。 依旧穿着靛蓝朝服的傲楚殇正漫无目的地走在园中,他刻意避开所有莺歌燕语就想要一个人静静,即便无人时候,修长的身体还是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他无意间走到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会儿,不意外瞅见了河对面站着的苏琚岚和秦卫霜,两人正聊着天,由于距离有些远使得他无法听见什么。 “苏琚岚!”傲楚殇越来越清楚自己遇见苏琚岚的心情,是有多复杂就多复杂。他凝望着苏琚岚与秦卫霜说话时的神情,怨恨、懊悔、痛苦、思念、惊喜等等全涌上心头。等他终于决定绕到河对岸时,河对岸已经没人了,使得他一拳懊恼地砸在旁边的树桩上。 “小殇殇,这株玉兰树招惹你啦?”单纯无辜的声音突然从树桩后传来。 这世界上敢叫他小殇殇的?傲楚殇迅速脸容且收回手,看见穿着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的赢驷从树桩后钻出来,束着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随风轻摆,厚薄适中的唇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傲楚殇看着笑容璀璨的赢驷,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闲着找人玩,刚巧看见你在这里了嘛。”赢驷微仰着头,嘴角完成微笑的弧度,漂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仿佛在侦查周围是否有好东西玩。“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傲楚殇简单回道:“没干什么,也是随便走走。宴会即将要开始了,我这就准备回去,你走不走?” 赢驷撅嘴道:“不走,人家还要找岚妹妹呢!” 刚背过身的赢驷顿时僵住了表情,他眼睫毛颤了颤,嘴唇嗫嚅了会儿,竭力使口气平静下来:“赢驷,你好端端地非要跟苏琚岚牵扯不清做什么?” 048卷 危机四伏的宫宴 赢驷低着头,合拢的指掌竖起两根食指不断戳碰:“因为人家……人家喜欢岚妹妹嘛……” “你没事喜欢她干嘛?” “没事就不能喜欢吗?”赢驷越说越有种小媳妇的娇羞模样,“人家就喜欢岚妹妹,好喜欢好喜欢的……” “赢驷,你不能喜欢她!” 傲楚殇终于转身喝道,话出口就连自己都怔住了。 他突然不敢正视赢驷略微错愕的眼神,欲盖弥彰道:“我只是为你好。赢尊王跟苏王朝政不合,水火不容,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好了,我要赶紧回去了,我劝你别再跟她胡闹,跟我一块走。” 赢驷抓着傲楚殇的袖子,捶胸顿足道:“我不走我不走!人家现在就想找岚妹妹!” “我刚刚看见她往——”傲楚殇迟疑地伸出手,却又突然毫不犹豫地指向某个方向,“那边去了!” 赢驷看着傲楚殇接近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渐渐褪去笑意,低声道:“楚殇,就算你现在终于清楚自己心中有她,可是一切都来不及吗?如果你爱的是以前的苏琚岚,她早就因你而死了。如果你爱的是现在的苏琚岚,她心里绝不可能会有你的存在。” 傲楚殇已经走远了,他是不会听见赢驷的话。 赢驷摇了摇头,聪明地选择傲楚殇指引的方向——反方向走去!没多久,预料之中地在某簇花卉前找到了苏琚岚。 苏琚岚和秦卫霜正若无其事边走边说话,丝毫不知道有人曾暗中窥视的事。赢驷看着苏琚岚偶尔低眉浅笑的模样有多喜爱,就越是明白傲楚殇刚刚窥望她的心情有多复杂。 赢驷太了解别人内心深处的弱点了。 “楚殇,应该是我劝你不要和她牵扯不清。”赢驷拍了拍被冻冷的面颊,伸手戳颊抿出两个酒窝,然后像只彩蝶若无其事地欢奔过来:“岚妹妹有没有想人家?!” 苏琚岚反射性地抬起头,就被满溢香甜气息的赢驷抱了个满怀。他明明高了她一个头多,但低头枕靠在她肩上的动作却非常和谐。她摸着他沾有霜雪的衣衫,“难得你没提前进宫整蛊人?” “现在回到王城都没时间腻着你,哪里再有闲工夫玩别人?”赢驷笑眯眯地回道。 秦卫霜在旁边粗咳了几声,赢驷转着眼珠斜睨去一个“就算你咳死本少爷也懒得搭理”的眼神。 ……?!秦卫霜哪里需要赢驷搭理,她只是想提醒他——现在她与郡主正谈要紧的事而已!可被赢驷这翻眼一白,素来冷酷的她火气也上来。 苏琚岚知道两人又要火战,只能伸手掐住赢驷肉嘟嘟的脸颊,劝秦卫霜道:“跟谁较真都行就是别跟他较,不然你就输了。” 秦卫霜冷哼一声,表示听进去了。 赢驷委屈地在她身上蹭了蹭作无声抗议,苏琚岚回瞪一眼:“你抗议无效!” “铛!”花园中央传来清脆的铜钟声,表示开宴了。 “我们正准备回宫宴,你也一块走。”苏琚岚揪着赢驷朝宴席所在地走去,秦卫霜并肩跟在她另一侧,才刚走了几步,苏琚岚忽然翻手抓向旁边窸窸窣窣的草丛中,将藏头藏尾的公孙锦币揪了出来。 “公孙,我说你有路不走,跟只老鼠似得藏藏掖掖,很好玩吗?” “哎,在下一期的《名闻录》还没出刊,我得万分小心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呀!”公孙锦币疑神疑鬼地朝四周张望,然后赶紧躲在苏琚岚、赢驷、秦卫霜三人所站的正中央。 赢驷落井下石的笑道:“听说丞相府四面都被挖坑埋伏了?阿福就连出门买菜都被追杀了九条街?” “所以我决定今晚睡到你赢府去!”公孙锦币见他幸灾乐祸,忍不住磨牙狠道。 赢驷挑了眉干脆应道:“好哇!” 公孙锦币看他神情就知道有鬼,掉头朝苏琚岚扭去:“晚上我还是去她家借宿算了!” “诶诶诶,说好到我府里来,怎么可以反悔?而且,不许乱跑岚妹妹家里去!”赢驷急忙圈住公孙锦币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谁让大家都知道苏王曾越过赢驷想选公孙锦币为婿的事?两人就闹了起来。 苏琚岚在旁边劝不住,只能好笑地看着两人边嬉闹边朝宫宴跑去。 宫宴此时正是入座的时候,两人嬉闹着不小心撞到旁人去,苏琚岚急忙伸手拽停他们,庆幸被撞到的人是相熟的萧宸。 萧宸回头,这几人连忙作出俯首认罪的模样,逗得萧宸忍俊不禁:“刚回来就打打闹闹,你们可真是活力无限,衬得我都老了。” 苏琚岚连忙笑道:“萧宸哥哥也才比我们大两三岁而已,怎么能说自己老了呢?” 萧宸笑意加深了,情不自禁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哎?这么会说话了,不枉我学飞玉也把你宠上天了。赶紧入座吧,免得大家以为你们又被绑架又闹失踪了,再这么折腾,都要被你们吓出病了。” “知道了。”他们应道,然后赶紧规规矩矩地入场。 各家席位不同,就公孙丞相跟苏王同在傲君主一侧,所以公孙锦币唧唧歪歪的跟在苏琚岚后面走着,走没几步险些被苏琚岚绊倒才肯闭嘴收声。 苏琚岚走到苏王身侧,道了声“父王”,并向公孙丞相行了礼,然后走到摆在两人中间的青铜坐席,旋身而坐。 端石兰坐在端石兰右侧,所以能够直面看到苏琚岚这位小姑娘坐在四位鼎足朝政的大臣之中,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仿若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与苏王的威严、赢尊王的霸气、公孙丞相的沉稳、贺亲王的静谧相比,丝毫不逊色。 端皇后见她目不转睛地凝望苏琚岚,遂道:“石兰,苏琚岚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端石兰略微错愕了下,意识到姐姐话语里的警戒性,知道自家野心勃勃的姐姐问这话定无好意,遂笑道:“没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琚岚妹妹令人喜欢极了。” “你是女人,连你都喜欢她?”端皇后似笑非笑的哼笑了一声。 端石兰笑道:“像姐姐这种人自然不会喜欢,像我则会非常喜欢。”端皇后不悦地扭过头,不再说话。 端石兰回头继续望向苏琚岚,望着苏琚岚的一举一行,竟不由自主回想起当初在云琉宗见到三座雕像鼎足腾空的华丽场景,她真的确信自己没有看到第三个能与与唐骊辞等鼎足而立的陌生人物,但仔细想想——当时能与唐骊辞等鼎足而立的,却有一个他们最熟悉的苏琚岚!苏琚岚站在雕像上迎风而立的姿态,与郝师璇、唐骊辞相望时的眼神,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沧桑感。 苏琚岚捧着茶盏一口一口啜茶,将无数人悉数投来的各种目光自动忽略。 舞台中央有人闻歌起舞,又有无数官家女眷献舞艺攥取关注,偶尔遇上傲君主金口一开,要么当场封妃入宫要么就指给朝中子弟,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提到指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提起迄今仍未消停的殷悦国联姻之事。陈夫昂瞄着那端娴坐的苏琚岚,朝傲君主别有意味地说道:“君上,不如趁着如今大喜日子,索性将殷悦君上提议的联谊之事也办了吧?虽然殷悦君上属意的是岚郡主,但谁人都知苏王最宠爱郡主又岂会让她远嫁呢?所以臣建议不如从在场到了适婚年龄的闺秀当中挑选,兴许能挑到令殷悦君上满意的千金小姐,那就两全其美了!” 气氛刹那变样,许多人闻言面色微变。要想挑个比苏琚岚更令人满意的指婚对象,挑得出来吗? 陈夫昂又作出一副舍生取义的为难模样:“如果所有千金都汇聚在这里仍无法挑出,苏王如此深明大义,也只能委屈苏王割爱了。” 一直无动于衷的苏琚岚终于抬眼扫向陈夫昂这个老匹夫,身后的苏挽澜以为她要有所动,急忙劝道:“四妹,先别轻举妄动!” 恼怒的苏飞玉也急忙出声安抚“以静制动”,只有苏西梁冷嘲道:“大姐说得对,四妹你别因为个人关系当庭惹怒圣颜,连累了整个苏家!” “西梁,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说话!”苏挽澜冷眼喝道。 苏西梁愣了下,咬着唇狠狠地瞪了苏琚岚一眼,但不一会眼底溢满得意之色,纯粹想看她落难的念头。 苏琚岚勾唇哼笑了声:“二姐,别以为大姐回来就能趁机再度搅局,你信不信我还是敢直接废了你的修为,而且是即刻、马上!” “你敢?”苏西梁愤怒地吼道。 “有何不敢?”苏琚岚回眸笑道。 苏西梁突然间重重往椅背摔靠过去,浑身肢体被黏在椅背上无法动弹了。苏西梁惊得浑身汗毛直颤,张嘴急于求饶,却发现双唇紧闭根本动弹不了,于是她满眼惊恐地看着苏琚岚,又满眼祈求地望着苏挽澜和苏飞玉。 苏挽澜忙道:“四妹!别轻举妄动!” 苏琚岚拂袖扫过。苏西梁顿时浑身冷汗地从椅背上滑落下去,满眼惊恐地跑到苏挽澜身后躲着,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王回头看着这些举动,只道一句:“自家人别在外人面前闹出笑话了!”然后回过头,不闻不问。 苏西梁见苏王竟不惩罚苏琚岚,反倒将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当成笑话了?!她气地浑身颤抖。苏挽澜两边都得兼顾,伸手拉住苏西梁,给她安抚。 待陈夫昂絮絮叨叨地讲完所谓的“为国之忧”,还未等傲君主有何反应,苏琚岚豁然站起身一边抚掌一边说道:“啪、啪、啪……陈大人可真是朝政百官表率呀,无时无刻不为国家社稷考虑,当然真是令人钦佩呀!” 陈夫昂有些喜滋滋地抱拳回道:“郡主谬赞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老夫身为臣子的分内之事!” “陈大人客气了!不过陈大人勤奋为国也得多多注意身体,多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不然某天突遭横祸,可谓——”苏琚岚抬眼望去,慢条斯理地笑道:“得不偿失了。” 陈夫昂面色顿变。 坐席上顿时有人起身喝道:“岂有此理,你居然敢出言威胁我们陈家?”陈夫昂见站出来高吼的是自家侄子,急忙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别呛声。 “本座好心提醒哪里出言威胁了?再说本座谈话,何时轮到你这等小人物插嘴?!”苏琚岚拂袖扫过,那名吼后的青年男子顿时摔飞出座,呕出几口血。 傲君主正想拍桌怒斥苏琚岚放肆,苏琚岚早有预感地离座拜道:“琚岚越矩了,还请君上治罪。” 傲君主皮笑肉不笑道:“难得你还知道自己越矩,可还敢在孤王面前直接动手?” 赢尊王身侧,赢驷高高举手,一副“大家快看我快看我”的招蜂引蝶模样,他非常认真地抱怨道:“君主叔叔,您要怪岚妹妹呀?您怎么可以怪岚妹妹呢?您要怪就应该怪这个人以下犯上才对呀,自作孽不可活。岚妹妹愤怒的心情,我可是很能理解的!” “驷儿!”赢尊王回头冷喝一声。明知道傲君主对苏家不满,这个时候还主动参局? 赢驷笑眯眯地看着赢尊王道:“君主叔叔,你看就连父王都同意我说的话啦!” 赢尊王闻言瞪圆了眼,赢驷立即捧脸作垂泪欲泣状,“父王,您就帮忙护下您未来的儿媳妇嘛。我们赢家九代单传,传到我更是身负多子多孙的重任,若是媳妇没了,赢家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你休得胡闹!断子绝孙的话也是你敢讲出口的?”赢尊王低声怒道。 赢驷眼巴巴楚楚可怜地望着赢尊王,大有一副“你不帮我”“我就闹给你看”的模样。 哎,别看赢尊王在朝政与苏王斗得正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赢尊王很多时候都拗不过眼前这个膝下独子! 大庭广众之下,就连赢尊王都拿捏不准拒绝赢驷又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赢尊王只能选择闷气不吭声,随着赢驷璀璨笑道:“父王默认了。” 傲君主当然知道赢尊王是顺赢驷意才默认,如果自己真怪罪下去,让赢尊王心生嫌隙就太得不偿失了!傲君主只能道:“苏琚岚,谅你年纪小难免一时冲动,孤王恕你无罪。起身吧!” 卖乖的赢驷顿时朝苏琚岚抛去一个媚眼。 傲楚殇捕捉到这眉来眼去,坐如针毡。 “谢君上。”苏琚岚起身回道,抬眼间,一个警告的眼神就朝陈夫昂射去。 陈夫昂被这记眼神吓得浑身发颤,结结巴巴道:“君、君上,老臣也只是为社稷考虑,家人一时鲁莽冲撞了郡主,还请君上赎罪,请郡主饶恕。” 他暗地朝锦妃投去求助的眼神,锦妃连忙掩嘴笑着打圆场:“就这么点小事,郡主性情善良,君上宽宏大量怎么会降罪呢?再说了,君上不治罪,又有谁还能治罪你呢?” 傲君主点头笑道:“锦妃说得对。就这点小事,就把你陈夫昂给吓成什么样了?” 陈夫昂擦着额头冷汗,尴尬笑道:“是是是,老夫生性胆小,让君上笑话了。多谢君上宽宏大量,多谢郡主海涵。” 苏琚岚回笑道:“谢?陈大人有何事要谢本座的?” “这……当然是谢郡主不怪罪老夫家教不严,冲突郡主之事?” “哦,原来是这事呀?” “不然郡主以为是何事?” “也无事。刚刚本座赞颂陈大人是朝廷砥柱,希望陈大人好好保重身体,多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以免他日突遭横祸悔不及当初!原以为陈大人是冲着这番话感谢本座,现在想想这似乎也没什么好谢的。”苏琚岚笑道,“不过本座是出自肺腑地关心陈大人,您确实得得好好保、重、身、体,以免不测!” 陈夫昂听着她特地加重语气的话,面色登时煞白。 傲君主的面色也发臭了,苏琚岚不仅不顺阶下还登脸当面要挟朝廷大臣了?! 苏琚岚若无其事地回座,公孙锦币暗竖拇指:你牛!不怕死! 玩笑的赢驷冷睇四周,看看还有谁胆敢再乱打苏琚岚的鬼主意! 049卷 自作孽远嫁殷悦国 有! 确实还有人想打苏琚岚主意! 只是此时还敢出头的不是有勇无谋的男人,而是一群无勇无谋却妒忌已久的女人!有些闺阁千金巴不得苏琚岚走得远远地,因为自从苏琚岚半年前在轩辕考核中脱颖而出并名冠王城后,无数男子芳心暗许,使得她占尽诸事风头,所以这些千金小姐们早就怀恨在心。 眼见让苏琚岚远嫁殷悦国老君主的事要掠过不谈时,她们占着自己是女子身份决定推波助澜,旧事重提:“君上,两国联谊事关社稷安危,如今殷悦国催得急,倘若搁置不理之会累及边界百姓啊!” “是呀!君上,虽说远嫁他国坎坷难料,却是委屈了苏家妹妹,但是为了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危,苏王为国为民,琚岚郡主身为苏王子女自然深受苏王影响也会以百姓为重。” 不少千金小姐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为国为民的担忧模样,有些义愤填膺,有些更是说得潸然泪下,还有人偏头扭向苏琚岚,想用道德绑架苏琚岚逼迫她下不来台:“琚岚郡主,边境百姓的安慰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求您为他们着想吧,否则到时生灵涂炭,您于心何忍呢?” …… 叨叨念念各种话听得苏王烦了,苏王不满道:“殷悦国君上请求联谊,可并没有指名道姓要小女去联谊!” 有位闺阁千金摄于苏王气势,硬着头皮说道:“虽说当初殷悦国使者前来并没有指明让郡主联谊,可是几国都流传那老君主最钟意就是岚郡主了……” “几国流传?流传的话也能当真!”消停不久的赢驷再度出声笑道,“当初王城都流传岚妹妹嚣张跋扈陷害南宫雪,可真相大白后却是贼喊捉贼,将岚妹妹冤得可惨了。现在几国都在流传殷悦国君主钟意岚妹妹?本少爷想问问这位姐姐,身居王城的你怎么知道四国都在流传?” “我……”那位被质问的闺阁千金张口却无话可说,只能弱弱争辩道:“我也是听王城内其他人说的。” 赢驷看似单纯的追问道:“姐姐,你是听王城内哪个人说的?这人可真厉害呀,居然对几国行情都了如指掌,非同一般,好适合拿来做眼线呀!” “小尊王,没涉及到眼线那么严重的身份,都是大家传传而已。”那位闺阁千金悲催地发现赢驷认真起来却是要将事情严重化了。 赢驷状若不耐烦了,“大家传传?都是谁跟谁呀?哎,这位姐姐你就直说名字,然后我们一个一个挨着问嘛,问到最后总能知道是谣传还是眼线嘛。” 有赢驷保驾护航,苏琚岚顿时好整以暇地喝茶,一副悠闲的模样。苏挽澜见状忍不住笑了声:“差点忘了有赢驷这混世小魔王在!” 闺阁千金急忙朝四周望了望,被她望着的人急忙缩起身子防止被赢驷逮住变成所谓的“眼线”。挂上“眼线”这身份,后果可大可小!其实这个闺阁千金自己也犯晕了,都是四周传来传去,哪能确定是谁在传?望到最后,这名闺阁千金只能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传的……” “啊!你都不知道是谁传的,就直接把岚妹妹推去殷悦国联谊?”赢驷夸张地叫喊出声,激动的站起身,愤愤道:“万一岚妹妹为国为民的嫁过去,而殷悦国老君主看中的不是岚妹妹,恼怒之下与我们傲凤国为敌岂不更惨了?” “小尊王,琚岚郡主才貌双全,是男人都会喜欢,那老君主又怎么会不钟意呢?”有些闺阁千金忍不住帮衬。 赢驷惊愕的掩嘴道:“我的天呀,本少爷跟你们讨论国家大事,你们居然反倒明目张胆的骂起楚殇不是男人来了?” 傲楚殇闻言登时抬头瞪向赢驷,众人也是何出此言的模样。 那些女子满眼惊恐的看着傲君主,又满眼爱慕的看着傲楚殇,最后是满眼痛哭流涕的望回赢驷:“小尊王,我哪里骂七皇子不是男人了?七皇子在我心目中是最具男人气概,求求你别……” “我什么我呀!谁都知道楚殇和岚妹妹从小指腹为婚,可是楚殇当初竭力要解除婚约,是你自己说男人都会喜欢岚妹妹,可楚殇就不喜欢岚妹妹了,你说你不是骂楚殇不是男人是什么意思?”赢驷一拳笃定,甭管傲楚殇面色怎样铁青,径自叉腰怒指这位被他说到欲哭已无泪的闺阁千金,“你不仅想破坏两国联谊,居然还敢侮辱我家楚殇,真是太坏了!君主叔叔,这个女人好坏呀,应该收监处置呀!” 那名闺秀千金好像辩驳什么,楚楚可怜望着赢驷求饶,但赢驷看似琉璃剔透的眼陡然间遍布杀意,吓得她一口气顿时喘不上来,直接翻眼晕死过去。这名闺阁千金的父母急忙出来求饶,痛哭流涕地寻求开恩。 傲君主嫌烦地挥手道:“吵死了,把他们都给我押出去!好好的寿宴,都被这些人给搞砸了。” 其他闺秀千金见状急忙灰溜溜地想要藏回人群中,但是有几人同时捏诀拦路,疾风、暴雨、闪电等异常现象猛然间爆起,将这群退缩的女人刮回宴会正中央。 苏王立即望向苏琚岚,苏琚岚维持着一手端杯一手掀盖的闲散姿态,回道:“父王,我可没动手。” 苏王眼斜上顿时瞟见邵乐藏起的手,而那端的赢尊王也恰巧拂袖掩住赢驷捏诀的手,公孙夫人亦暗中拍散公孙锦币并拢的指掌。她的帮手很多!既然无事找茬来惹她,那么也别想抽身而退了! 赢驷咳了几声,突然变得极正经,定定地看着傲君主,认真道:“君主叔叔,既然这几位姐姐都说了殷悦国催婚的事事不宜迟,而这几位姐姐劝岚妹妹时体现出如此为国为民令人敬仰的高尚情操,不如就让她们代表我们傲凤国联谊吧?一个姐姐看不上,几个姐姐同时去,凑个数量总有看对眼的是不是?” “好主意呀!分散投注,这买卖准赢!”公孙锦币拍桌应道,然后赶紧偏头避过自家老娘狂扫过来的巴掌。谁让公孙夫人最恨儿子提到赌的事! 苏琚岚看着那些吓得花容失色的闺秀千金,平静笑道:“君上,小尊王说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只会舞刀弄枪,一不懂琴棋书画二不会女工针线,心胸抱负也小,暂时局限在白赤城和高师玺岚间,自愧不如这些姐姐们,如果她们能远嫁殷悦国想必会更懂得讨殷悦君主欢心,赢得两国社稷和谐吧?” “君上,我……我们不要嫁到殷悦国去!”这些人哭闹着纷纷跪在地上求饶,就连她们的家人也急忙离座请命。 赢驷笑地弯了眼角:“为什么不能远嫁?你们刚刚劝岚妹妹要作表率和自我牺牲,怎么到你们这里就不行了?莫非这也不是真话,你们刚刚只是想欺君犯上害岚妹妹?” 傲楚殇忍不住望向赢驷,因为他觉得素来嬉闹好玩的赢驷突然间陌生起来,那双琉璃微笑的瞳仁竟浸满了阴蛰的杀气?!是因为苏琚岚吗? 赢驷依旧笑吟吟地望着那些面色苍白如纸的人,若无其事的笑,丝毫不觉得自己随口说的话即将要把这群人送进地狱。“远嫁联姻还是欺君犯上,你们二者挑其一吧。” “君上开恩呀!我们不要远嫁联谊,我们也没有欺君犯上呀!”那些人急忙求饶起来。 傲君主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突然间变成这样,赶紧朝陈夫昂使了眼神,陈夫昂绞尽脑汁正打算如何圆场时,却见苏琚岚身后突然蹿出一个硕大无比的蛇头,吓得他惊叫连连再度乱了章法:“蛇呀!好大的一条蛇呀!” 所有人惊恐地朝苏琚岚望去,但苏琚岚身后是空无一物,她淡淡笑了一声,道:“陈大人,才刚夸完你不久就突然老眼昏花了?” 谁人不知道苏琚岚有一条万兽之王的腾蛇?!傲君主恼怒地瞪向苏琚岚,尤其是这条腾蛇还是从他手中四位结印师抢走的!苏琚岚毫不怯弱地对上傲君主这凶神恶煞的眼神,直接表明态度:最好别包庇这些人!谁敬我一尺,我敬谁一丈。这就是她的态度。 傲君主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受苏琚岚要挟?可是白赤城、高师玺岚、腾蛇等等加重了苏琚岚的分量,让他无法撼动,苏琚岚真闹起来,整座王城加起来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傲君主强憋着一口闷气,道:“赢驷言之有理,既然你们也清楚远嫁殷悦是为江山社稷着想,那孤王就命你们联姻,谁在哆嗦直接以欺君犯上处置!” 傲君主亲口之说,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些人各个懊悔的场子都青了,只能认命地退下去。 赢驷顿时带头哗啦啦地鼓掌,欢笑道:“君主叔叔真聪明!各位姐姐真是为国为民的表率呀!”其他人也连忙鼓掌附和,莫名其妙的将宴会气氛重新炒热回来,然后他此刻再度望向苏琚岚,这双琉璃眼又变得清澈无比! 赢驷……傲楚殇满眼复杂地盯着他与苏琚岚。 歌舞仿佛不受刚刚阴霾的影响,靡靡之音继续维持到宴会才结束。待君主嫔妃等散去后,百官及其家眷这才按照尊卑离座。苏王、赢尊王、贺亲王、公孙丞相毕竟是四大权贵,所以客套地并列走在最前端,其他人就参差不齐地随后。 赢驷悄悄穿插到她右侧,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苏琚岚笑了下。赢驷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苏飞玉见状就要喝止赢驷这“授受不亲”的行为,却被苏挽澜拦下,苏飞玉不解,苏挽澜笑而不语,因为在她心里已经默认赢驷对自家妹妹的好。邵乐有些惊愕地盯住两人相牵的手,只能低头乱掰自己手指,又时不时地酸溜溜瞟去几眼。 公孙夫人看着两人感情升温至此,乐得掩嘴呵呵直笑,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解决苏王和赢尊王这两个固执的老家伙来撮合这对小情人。 看似四位权贵和谐而走,但出了宫门,赢尊王和苏王顿时拂袖反道而行,赢尊王回头盯着赢驷道:“驷儿,还不给我回府?!” “父王,稍等下下嘛——”赢驷咕哝道,晃着苏琚岚的手就是舍不得放开。 苏王虽对赢驷已有改观,但他与赢尊王终究是水火难容,所以低吼道:“赢驷,马上将你的手挪开!”然后右手擒住苏琚岚的肩,挥起左手就切向两人相牵处。 “我的儿子岂是你能吼的?该给本王放手的是你女儿!”赢尊王也迅速从后钳住赢驷,更快一步挥手斩断两人相牵的手。赢驷不死心地再度伸手,苏王早已攫着幺女后退,冷笑道:“信口雌黄!看到没有,明明是你家儿子总想占我女儿便宜!” 赢尊王瞪了赢驷一眼,转头同样冷笑连连:“怎么不说是你女儿勾引我儿子?” “你说什么?”苏王脸上虽平静如常,眼底却掩藏着异样的恼怒。 两尊王爷顿时言语冷嘲起来,燃起无声的硝烟,让年老一辈的贺亲王和公孙丞相慌张起来,却也让年轻的一辈忍俊不禁。可怎么说都是当朝显赫的王爷,苏挽澜连忙上前打圆场,苏王看在自家大女儿的份上冷哼不语,而赢尊王就事论事的欣赏苏挽澜这种巾帼女将,便难得卖她一个面子,揪着赢驷拂袖而去。 苏挽澜松了口气,朝自家四妹妹使了个眼色,聪明的苏琚岚哪能不懂?她顿时迈步上前,挽住苏王胳膊撒娇回家,这才让苏王面色稍缓。 王宫到苏府的路上,众人谈天说话,偶尔掌不住笑出声来。正当苏琚岚也忍不住笑出声,抬手轻轻拢过发髻时,“笃”,一声敲木鱼的脆响骤然间从马车外传入她的耳中,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聚集而来,发出了震天动地的一声呐喊:“迦叶菩萨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赞《大磐涅经》……’”从四面八方随风而来,听着祥和,蕴含着强大的清圣之气。 苏琚岚假装被马车外的热闹吸引住,伸手挑开了帘幔朝外望去,一个穿着素色衣袍的僧人恰巧从马车外踱步走过,长发及腰,右手捻着佛珠,左手捧着木鱼。只见他捻着手中的佛珠一颗又一颗,敲着木鱼一声又一声,然后旁若无人走在街道上。 苏琚岚立即想起来曾在酒楼避雨时见过这八个来自永固国的僧人。他们当时谁都不看,偏偏找上她念了一段听着就不是好话的话,让她印象想不深刻都难。她正准备放下窗帘,这名往前走的僧人猛然间停住回头,目光非常精准的投向车厢内的她,然后嘴型上下阖动喃喃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眼神意味深长,即便马车咕噜噜地走远,他盯着苏琚岚的炯炯目光却绝不转挪。 苏琚岚估计自己迟早要跟他们打交道了。她回笑了声,然后甩下窗帘,那眼色苍艳。 050卷 易山峰 回到府邸。 苏琚岚屏退左右,从厨房端了份莲羮回房歇息,然后就瞟见玉崔嵬横浮在自己那张卧榻上闭目养神。他听见脚步声顿时睁眼望来:“你手里端着白飘飘的东西是什么?” “莲子、百合、银耳熬成的羮,味道还凑合着,要吃点么?”苏琚岚说着坐到卧榻上,刚好舀了一小碗,玉崔嵬就已朝她伸长了手,她也同时顺手递过去。摸清楚玉崔嵬的性格后,苏琚岚觉得他本质里其实就是一只执拗的小老虎。 人说:苏琚岚是善变的蛇,赢驷是傲娇的狐狸,公孙锦币是贴心的铁公鸡,秦卫霜是冷酷的狼,那么她想玉崔嵬就是执拗的老虎了,想想都觉得他们这些人凑到一块,就像动物大杂烩。 苏琚岚一边想着一边笑出声,玉崔嵬突然轻咳嗽了一声,抓着手中的勺子准备射向墙壁某处,苏琚岚连忙拦住:“别动手!” 刚硬的墙壁顿时犹如波浪起伏,然后有三个带着面具的紫衣人从墙壁走了出来,屈膝抱拳:“郡主!”凭这些服饰就知道是颜弘皙当初给的那群死士,况且就算不是,苏琚岚的地盘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闯进来的。 “前阵子我让你们提前回来试探王城的消息,怎么样?” 居左的那个死士负责苏家府邸和民间坊间的打探,率先答道:“郡主府上的那个易山峰,每夜此时都会到轩辕学院与一个名叫静曼的女人见面,两人谈话不到三句就会吵翻天,但不过半天又继续见面,除此之外其他人并无异象,而王城坊间最近来却有些异常,到处都在传播郡主与圣族关系匪浅,导致许多高手潜入王城企图从郡主这边掘到圣族后裔的下落。” “百年轩辕的静曼老师?”苏琚岚皱了眉,当初她根据易山峰的神情揣测出他去百年轩辕会见的是女人。“你有没有注意到八个来自永固国的和尚?” 那死士答:“有,据说他们曾在王城呆过一段时间,郡主被掳走时他们亦悄然失踪,如今也是比君主提前两天返回王城。” 苏琚岚道:“给我好好盯着这八个和尚。王宫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居中的死士潜伏王宫已久,闻言立即回道:“朝政上赢尊王跟苏王依旧水火难容,傲君主原本态度处于中间不敢有所偏颇,但近来我发现他与燕赤国有秘密书信往来,且对苏王的态度逐渐有了硬化的趋势,暗中指明陈夫昂等臣竭力将郡主遣送出去。而宫内端皇后与锦妃越斗越狠,而端石兰的归来让锦妃非常忌惮,估计再过不久宫内会有暗变发生。” “傲凤国跟燕赤国,一个男尊,一个女尊,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在这种时刻突然秘密往来了?你能不能看到那些书信内容?” 那死士道:“属下无能。这些书信都藏在王宫书房内,由两名叫霍傲和昂煌的高手保守,我曾经试图潜入险些被发现。” “霍傲是火宗,昂煌是风宗,他们都是御前结印师,一等一的宗师。既然他们守着信函,那你就暗中多注意,我自会把那些书信拿到手!”苏琚岚说着,幽冷的目光瞥向最后那名死士,他答道:“百年轩辕内,人尚无动静,只是昨夜有座藏于地底书阁叫紫薇阁悄然消失。” “紫薇阁消失了?”玉崔嵬听见这句话到时有点反应了。谁让当初他们闯入紫薇阁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险些被密如巢穴的魔兽群当点心吞了!还是苏琚岚分清侧重点:“怎么个消失法?” 那死士答道:“整座紫薇阁连同守阁的魔兽全都在瞬间消失,原地全被填平好像根本就没存在过什么地底书阁一样。那位副院长亲自带人暗中调查,据说与人魔族有关!” “……人魔族?我们今日抵达王城,紫薇阁偏偏在昨夜消失了,不早不晚的这么凑巧?”苏琚岚扣着手指迟疑道。八个诡异的僧人、傲君主与燕赤国暗中往来、紫薇阁消失,每件都看似不简单。她摆手示意这群死士消失,想起他们刚刚提及现在是易山峰密探百年轩辕的时刻,顿时起身朝外走去。 “苏琚岚,你去哪里?”玉崔嵬连忙丢开碗勺飘追上去。 幸好此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在苏王府廊道上基本都是举着火把巡逻的家丁外,他们守卫王府多年练就耐心与胆量,所以看见苏琚岚迎面走来,身旁漂浮着一位幽蓝如魅的玉崔嵬,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中规中矩地抱拳行礼再让路。 苏琚岚和玉崔嵬径直来到易山峰的庭院。庭院内据说容厝无数次命人载种树木或鲜花,无论树苗多宝贵或鲜花多美丽,不过数日庭院就又光秃秃,以至于容厝放弃与易山峰这等古怪的炼药师较量! 月光直勾勾洒落在整座光秃秃的庭院内,空荡荡的一眼望去就尽收眼底,以致于让人误会这庭院有多平静无常。 玉崔嵬那双堪称鬼神之眼直勾勾扫向庭院四周,发现许多潜藏深处的防御阵法密麻地散在各个角落,随时让人防不胜防。“至于吗?这里面的守护阵法比我刚刚吃的莲子还多!” 苏琚岚眨了眨眼皮,然后陡然间撑大瞳仁,这双漆黑的眼珠第二次浮现八颗围绕转动的圆形星点,让这些隐形的阵法瞬间现形。她拂袖扫过,所有阵法瞬间消失无踪。 苏琚岚抬步走进易山峰的阁楼中。里面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爆碎声,四周一如当初的空荡荡,但有股几股药香飘荡在空气中。一股是炉火中正在炼制的浓浓药香,还有几股细微纠缠的——她循着药香寻到角落里藏着的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果真全是三级药,即便是炼制失败后产生的金疮药,按照易山峰的水准也是高品质的珍品。 苏琚岚之前被被掳走后频频扼腕没随身袭带药品是件不良习惯,看见这些高品质的三级药,有金疮药、蛇蝎美人和九转还魂丹,她立即动手将药品纳入怀中,回头刚要叫玉崔嵬帮忙,但那家伙早就捏着鼻子飘远了,一副满脸嫌弃鄙夷的模样。 “苏琚岚,你拿这些黑漆漆脏兮兮还发臭的东西干什么?”玉崔嵬捏着鼻子说道,能退多远就退多远,好似连衣服都怕沾染到这些东西的臭气。 苏琚岚只能一边自力更生地搬药,一边答道:“这些可是能吃的好东西!当初你非要跟我拼耗全力然后虚脱过去,还不是靠我给你吃了这个‘蛇蝎美人’才复原?” “你居然敢给我吃这种垃圾?!”玉崔嵬怒道,反射性地抬起手就要攻击,却被苏琚岚瞥来的一记眼神拦住,气便消了一大半。 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携带怒吼声夹枪带炮地炸进来,“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挥了老子的阵法?原来是你们两个!真是难怪了,你们在我这里做什么?苏琚岚,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你居然敢趁我不在偷我的药?” 易山峰晃着身形就朝苏琚岚抓去,苏琚岚眼神一凛,正前方的地面顿时翻竖起一块厚墙,将易山峰隔绝了。他见状急速绕过这道厚墙,哪知道苏琚岚转了个身儿,地面墙砖砰砰砰地累起墙竖起来,将她四面八方全护着,气的他跳脚大骂。 苏琚岚甩了手,四面八方的厚墙顿时倒回地面凹凸填平,使得地面恢复平坦。她看住易山峰,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么快就见完静曼老师回来了?” 易山峰面色微变,“臭丫头,你不仅偷我的药,居然还敢派人偷偷跟踪我?” “我只是派人盯住府邸的动静,是你行为异常被逮出来而已。”苏琚岚提了提手中的药,笑道:“还有当初在白赤城我跟你们可是有言在先,我出药方和药材,你们负责炼药,炼制成功五五分账,所以我哪里是偷,我是拿我应得那份!” “你——”易山峰怒而竖指瞪她,但“你你你”重复了好几次,就应是找不出理由来臭骂苏琚岚,所以他只能横道:“那你已经拿到药了,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苏琚岚好笑道:“这里是我苏王府的地盘,你让我滚?” 易山峰面色紫涨,咆哮道:“那老子自己走!我不跟你合作!”说着气势汹汹的往外奔去。 苏琚岚喊道:“易山峰,我还没跟你说点好事你就这么急着走?就不怕后悔吗?” “从你嘴里吐出来的会是象牙吗?老子现在不走才会后悔!” 苏琚岚唇际勾起一刀刻痕似的奇异微笑,慢慢地说:“好,那就慢走不送!我原本还想跟你说说我前些日子的探险历程,例如我去了云琉宗、双峰岛,还见了圣族所有后裔包括炼药闻名天下的宋氏族……” 易山峰背影顿时僵住,“宋氏族——”他猛然回头问道,“修炼界这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你们真的见到宋氏族?三百年前凭借炼药能力名闻天下创造了炼丹师这一职业的宋氏圣族?” “当然。”苏琚岚轻笑道。 易山峰顿时飞速闪到她面前,激动地攫住她双肩追问道:“你们见到了宋氏族的谁?宋氏圣族一直以来都被我们尊奉为炼药祖,仅凭着他们留下来的点滴记载,即使炼制失败都能随便弄出金疮药这等厉害的伤药,他们、他们简直是神……” 苏琚岚伸手掰开易山峰的双掌,笑道:“神?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是神经病呢?” “你见到的是谁?” “据说宋明瑶。” 易山峰顿时变了神色,满面惊惘:“宋氏族的少主宋明瑶?!你说你见到的居然是宋明瑶?她可是宋氏族最厉害的炼药师,天赋迄今而止无人可比!不偏不倚,你确定你见到的就是宋明瑶?” “你也知道修炼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无风不起浪,我见到的就是宋明瑶。”苏琚岚嗤笑了声,冷冷道:“但是你别期盼太多,她如今估计都成了个疯子!” 易山峰紧紧盯着她:“郝师璇勾结人魔族,她当年被郝师璇陷害致死,如今真的跟陆凝冰合体攻击你们?!” “但是陆凝冰的尸骨已经被我彻底毁了,所以没人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易山峰,你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我明明不会炼药却比你们更清楚三级药的配方吗?” 易山峰瞬间明白了,“你是从宋明瑶那里得到的?” 苏琚岚如画的眼里笑花璀璨:“宋明瑶跟玺岚同为圣族后裔。玺岚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易山峰喃喃道:“修炼界传得沸沸扬扬,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那找这样子说,这些圣族后裔全都复活于世,这、这太令人吃惊了!不愧是圣族后裔,放眼四国大陆也没人能做到他们这种死而复生的修为!可惜——”他话锋一转,叹道:“这些圣族后裔居然各自为敌了。” “也没各自为敌,只是对立了而已。”苏琚岚敛起神色,“宋明瑶投靠郝师璇,自然与唐骊辞和玺岚势不两立,至于喻涛,估计他会先掀翻永固国再与所有人为敌!” 易山峰苍白褶皱的唇紧紧抿住:“这几个人都是**特性,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还有玺岚为什么会突然间成为你的高师?” 苏琚岚掠了掠发髻,徐徐笑道:“因为这一切都是命!易山峰,我跟你讲这么多,是想让你知道有宋明瑶存在,她能炼制出天底下各种为所未闻的药,也能迅速栽培像你们这种水平或者远胜你们的邪恶炼丹师,所以你不会再有机会因为‘物以稀为贵’了。好了,看你听得满脸便秘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若是错过我这番话绝对会后悔。话说完了,我该回房歇息了,你是去是留请自便吧。” 苏琚岚笑了笑,然后和玉崔嵬朝外走去,留下一个沉思不语的易山峰。 玉崔嵬道:“他原本就要走,怎么听见你这些话反而不走了?” 苏琚岚眼梢斜斜挑上:“像易山峰这种炼药师的职业,炼药水平跟思想是成反比,他炼药水平越高,脑子就越单纯。虽然炼药师向来都是与世无争的模样,但他们闭门造车为的还不就是炼制出更好的丹药?他们争得,其实是技术跟自己!宋明瑶的炼药水平确实无人可比,易山峰他们也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她投奔了郝师璇,估计他们都会去拜宋明瑶为师,可是宋明瑶偏偏投奔了郝师璇,按照她现在的作风绝对会用炼药作攻击,这无疑是玷污了炼丹师的原则,所以即便对方是宋氏族的天才炼药师,易山峰他们也会联手对付她。我们就没必要再对付宋明瑶,让炼丹师对炼丹师,刚刚好!” 051卷 消失的紫薇阁 苏琚岚说的没错。头脑简单的易山峰确实为宋明瑶投靠郝师璇而忿恨不已!他左思右想,即便宋明瑶在他们炼药师的行业中被奉为神,但即便是神,只要玷污了炼药师的原则也决不允许! 返回房后,玉崔嵬径自横浮在她房内屋檐的上空入眠。苏琚岚坐在床边,脑子里浮现出从唐骊辞梦靥中见到的几个黑影。没错!就是唐骊辞撕开赤凰腹部时,那几个悄然站到黑洞前的黑影,尤其是头长一对角站在居中领导位置的那个! 她的瞳仁在摇曳灯光中闪着一明一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角色? 次日清晨,一阵敲门声将苏琚岚吵醒了。 邵乐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喊道:“琚岚你醒了吗?今天要跟我们一去去学院吗?” 苏琚岚想起那座消失了的紫薇阁,应了声:“要去!”然后起床着装打扮,往房梁扫去发现玉崔嵬早已消失不见,估计他也是自找事去做,就径直出门。 邵乐看着她穿着学服出门,秀气干净的脸颊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们并肩来到大门前,发现苏西梁的马车刚刚扬长而去,而驾驭她马车的那位车夫正兀自焦头烂额。 苏飞玉从她身后走出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车夫急忙行礼回道:“参见三少爷、四小姐、邵小主。这……小的也不知道,马车刚刚还好好的,可是突然间车轮就裂成两半了!” “那到后院再牵辆车过来呀。”苏飞玉道。 那车夫急着冒汗:“小的刚刚就去后院看了,可是后院的车厢都都出现各种问题,没法用呀……” “那为什么我二姐的马车还能正常使用?”苏琚岚道。 车夫顿时欲言又止道:“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就二小姐的马车可以用,其他马车就——” 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让众人禁不住将目光转向到车轮断裂的伤口是如何齐整!苏飞玉皱眉微怒:“看来是二姐搞的鬼了!” “三哥算了,二姐能发泄的也就这些伎俩。反正马车坐习惯了,我们就骑马去学院吧。”苏琚岚安慰道。 苏飞玉顿时笑眉,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鼻梁,然后吩咐车夫牵来三匹马,众人各自跃上马背。沿着宽宽的官道行走,此时即便时辰尚早但人群早已络绎不绝,有些人不经意间瞅见苏琚岚他们骑马路过,顿时惊喜的尖叫连连。 回到久别重逢的百年轩辕,苏琚岚找了借口跟其他人分头先走,然后拿着学子令牌径直朝书阁走去。天市阁依旧是学子人满为患的地方,她绕到阁内小门后,依旧有几名七阶高手徘徊守护在这扇通往太微阁的门口附近。 之前她修为弱,得跟玉崔嵬联手声东击西才潜伏的进去,这回,苏琚岚直接像阵疾风似得直勾勾的穿门而过,丝毫没有人能够发现。 门后还是漆黑走廊,穿出走廊后就是那片倒影天空云彩的湖,依旧湖平如镜,清澈如透亮,清风夹杂丝丝青草的芬芳轻轻浮动,宁静而又幽美,可是也依旧是危机重重。之前这些水蛇还是栖息在湖底岩层和土石上方,可是这回水蛇数量明显是有爆发性增长,全都熙熙攘攘地弥漫在湖面上,而且未到湖底都能时不时看见那种似鱼非鱼、似蛇非蛇的怪物身影——看情形,南宫烈加重了三座书阁的防御! 她走上架桥,那些水蛇跟怪鱼顿时从桥两侧狠狠往上蹿,凶猛地攻击过来。 “咻——” 苏琚岚翻掌拂袖扫过,架桥下的流水顿时追着水蛇和怪鱼翻浪卷起,就像两只巨爪抢在它们即将攻到苏琚岚时将它们捏在掌心,然后两卷高浪和水蛇怪鱼冻结成冰,静止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苏琚岚眼也不眨地朝太微阁的大门走去,推门而去,直接越过古迹斑斓的书架,来到太微阁的后殿。 南宫烈正带着千倾和静曼两位老师,兀自对着通往紫薇阁的黑色小门发呆,突然间发现苏琚岚,忍不住吓了一跳:“丫头你怎么来了?上次你们擅闯太微阁已经是犯了大忌,怎么还屡教不改?!” “大师傅,反正我一不毁坏公物,二又爱惜花花草草,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苏琚岚笑着走上去,笑得宝光璀璨,让副院长硬着头皮也骂不下去,只能无奈甩手道:“知道你是冲着紫薇阁来的!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帮忙看。” 苏琚岚笑嘻嘻的点头,然后瞟向那扇敞开的小门,门后是片土墙。即便死士已经告诉过她紫薇阁凭空消失了,但她看到小门上面的花纹全部模糊了,还是忍不住顿了顿。她伸手抵在小门上,将土系和风系的触觉释放出去,清清楚楚地“看到”小门后的紫薇阁全没了!门后完全被土地填平了,就像从未出现过紫薇阁一样!“真的消失了?” 副院长闻言也是略微震惊:“连你都说紫薇阁消失了?!怎么会这样?紫薇阁原本就是郝师璇搞出来的地方,放了几十年都没动静,怎么突然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苏琚岚沉声问道:“大师傅,在紫薇阁消失前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副院长摇了摇头。 苏琚岚顿时陷入沉思:“难道唯一的异常,真的就只有自己返回王城了吗?” “你说紫薇阁的消失跟你有关?”副院长皱眉道。 “我也是猜的。大师傅,听人说你觉得跟人魔族有关,为什么?” “你听谁说的?”副院长狐疑地瞅住她,苏琚岚讪讪地转了下眼珠,他就知道肯定是从某种不违法但是缺德的路径听说的! “郝师璇复活,人魔族重现人间,紫薇阁又突然消失无踪,我脑子还没坏掉,肯定知道三者必有联系!倒是你,我说你这脑子才是坏得不轻,居然跑去搀和那些圣族后裔的事?这些人也是你掺和得进去的?” 副院长食指戳的苏琚岚歪了头,苏琚岚纠着川形眉心真想说:如果副院长知道她就是玺岚还拿手指这样狠戳她的脑袋,不知作何感想? “又不是我不想搀和就能不搀和的……大师傅,光看这面墙没什么用,我觉得查郝师璇和人魔族的事才靠谱。” “这事不用你提醒,我早就派人去查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需要再等等。” 苏琚岚明白地点头,正准备告辞时,瞅见副院长身边的静曼老师,身子娇细年轻貌美,反射性想起苍老乖戾的易山峰便笑出了一声。 静曼诧异道:“琚岚同学,你笑什么?” “没什么。”苏琚岚笑着告辞。 副院长暗自觉得有古怪,就撇开静曼和千倾追了出来,“小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看你刚刚盯着静曼看,肯定没好事,有什么事赶紧跟我说清楚!” 苏琚岚道:“大师傅,你也没跟我说静曼老师还是个炼药师!” “你怎么知道她是炼药师?这个……你之前也没问呀,况且学院内也不举办炼丹的课程,有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据说我当初从白赤城带来的那个炼丹师每夜都与静曼老师幽会。可是我左看右看都觉得静曼老师年轻貌美,怎么会跟又老又古怪的易山峰勾搭上了?!” 副院长又伸手戳她脑袋:“‘勾搭’这词,你小姑娘家怎么能乱用?易山峰,应该就是西北地区那位赫赫有名的炼丹师,据说也有五六十岁了,虽说长相寒碜了点儿,但跟静曼还算相配。” 苏琚岚眼睛立即直了起来:“相配?”一个正直花样年华,一个却是苍老破败呀! 副院长知道她想什么,“静曼也就比我小三四岁而已。女人都爱青春,所以静曼炼丹技术一般般,但维持容貌却很有一手!” 苏琚岚指着满脸褶皱的副院长,笑嘻嘻道:“那您怎么不跟静曼老师学一手?” “小孩子懂什么!又不是人人都要青春不老!”副院长拍开苏琚岚不怀好意的手指斥了一声。 苏琚岚笑道:“傲君主都下令要抓他们,这世界想要青春不老的人可多的去了!” 此时教室内,赢驷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半张俊俏的脸贴着木桌,右手细指在桌面跳动,闷闷不乐的碎碎念道:“无聊无聊——”其他人对他撒泼撒娇的行为自然见识过了,大多见怪不怪,可最不待见赢驷的耿瓷依旧嗤声鄙夷了,“哼,整日无所事事当然喊无聊!” 赢驷眨着眼问道:“喂,本少爷怎么听都觉得有股酸溜溜的味道呀?” 苏琚岚来到教室就恰巧看见耿瓷将捧在手里的书攥得死紧,然后一副想将赢驷砸晕拖出去的忿恨模样。赢驷少气人是不会怎样,但是他能气死人! 坐在门口最沉默寡言的龙潜,抬头瞅见苏琚岚顿时抱拳站起来:“郡主,一段时间不见,昨天舞狮看你出手,修为真的精进那么多,恐怕现在已经跨入九阶了吧?” 苏琚岚道:“龙潜,你依旧好眼力。” 正与耿瓷吵嘴的赢驷“嗖”地一声飞扑过来,耿瓷反射性地想要狠逮住他,但发现赢驷的速度显然是自己无法匹敌的,他的手才刚抓到半空连赢驷的衣角都没碰到,赢驷这厮就已经赖到苏琚岚身边了。 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他同学也相继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才隔多少日,不仅是苏琚岚,就连赢驷这位好吃懒做的大少爷修为也是突飞猛进呀! 052卷 学院组团去白赤城 此时教室内,赢驷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半张俊俏的脸贴着木桌,右手细指在桌面跳动,闷闷不乐的碎碎念道:“无聊无聊——” 其他人对他撒泼撒娇的行为自然见识过了,大多见怪不怪,可最不待见赢驷的耿瓷顿时嗤声了:“哼,整日无所事事当然喊无聊!” “喂,本少爷怎么听都觉得有股酸溜溜的味道呀?”赢驷眨着眼问道。 苏琚岚来到教室就恰巧看见耿瓷将捧在手里的书攥得死紧,然后一副想将赢驷砸晕拖出去的忿恨模样。赢驷少气人是不会怎样,但是他能气死人! 坐在门口最沉默寡言的龙潜,抬头瞅见苏琚岚顿时抱拳站起来:“郡主,一段时间不见,你的修为真的精进太多了!恐怕现在已经跨入九阶了吧?” “好眼力。”苏琚岚笑道。 正与耿瓷吵嘴的赢驷“嗖”地一声飞扑过来,耿瓷反射性地想要狠逮住他,但发现赢驷的速度显然是自己无法匹敌的,他的手才刚抓到半空连赢驷的衣角都没碰到,赢驷这厮就已经赖到苏琚岚身边了。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他同学也相继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才隔多少日,苏琚岚这些人个个都是突飞猛进呀! “小心树敌太多,哪天被人套麻袋乱棍狠抽都没人同情你!”苏琚岚敲着赢驷的额头说道。赢驷一副俯首认罪的模样,乖乖地抓着耳朵闷在她肩上,模样可爱至极。 耿瓷看着苏琚岚竟不排斥赢驷这等“男女授受不亲”的行为,又不想被人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所以只能闷着铁青的面色回座位。 苏琚岚揪着赢驷回座位呆着,“给我安分点!” “岚妹妹就知道欺负人家老实。”软骨绵绵的他抱怨归抱怨,但又迅速抬头挺胸地望向讲堂上刚进来的教室,眼珠眨都不眨。不过苏琚岚掰着手指算了会时辰,果真坚持不了半刻功夫就破功,赢驷继续软骨绵绵地歪在桌面上,看似她好气又好笑。 终于熬完一早的课,赢驷立即抛开鬼画符的课本缠住苏琚岚去食堂,两人眨眼就不见,急的邵乐飞奔地狂追。 秦卫霜早就在食堂等着,身边空着好几个位置,但这倒不再是因为别人鄙夷她的身份,而是有眼人都知道这些位置是给谁留的!果然没多久,就看见苏琚岚他们款款而来,围桌而坐,俊男美女的场景看得羡煞旁人。 赢驷把玩着手中木筷问道:“锦币呢?” 秦卫霜道:“刚刚还在这,但是阿福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说报信鸟出事了,他就立刻跑了。” “公孙的报信鸟居然会出事了?”苏琚岚皱眉道。那些报信鸟全是公孙锦币悉心调教出来的通灵鸟,绝非俗鸟比常人还精,怎么可能出事? “我们吃完饭再到丞相府看看。”赢驷说完替她夹菜。苏琚岚点了点头,大家匆匆吃完饭就起身离开。恰逢傲楚殇正朝食堂走来,见赢驷莽撞地扑面跑来,顿时皱眉斥道:“赢驷你——” “原来是楚殇啊!我们现在有事急着去锦币家,回头再批评我好不好?”赢驷委屈地亮起同情牌,然后拉着苏琚岚蹭蹭蹭跑远。傲楚殇这才刚回过神发现他居然牵着苏琚岚,而秦卫霜和邵乐两人也立即视若无睹地追过去。 赢驷你就真得那么喜欢她?傲楚殇回头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有着恨和妒忌,还有一丝羡慕。 他们驾马飞速来到丞相府邸上,敲了很久才等来阿福开门,阿福满眼热泪地望着他们都哭出来了:“郡主,小尊王,你们来了就好,求求你们快帮帮忙,报信鸟死的越来越多了!”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带我们去看看!”赢驷说道。 阿福恍然大悟地带着他们来到公孙锦币的小院落,还没跨过廊道门,刺鼻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让秦卫霜脱口而出:“好浓的血腥味。”跨过廊道门,庭院里的地面掉满密密麻麻的布谷鸟尸体,十分血腥。向来急躁的公孙锦币此时呆呆地坐在地上,安静地蹊跷。 “公孙!”苏琚岚他们急忙走到公孙锦币身边。公孙锦币抬头望着他们,突然抓住苏琚岚紧急道:“是不是所有的圣族后裔都是四系宗师?!” 苏琚岚顿了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快告诉我是不是?”公孙锦币吼了出来,他即便平日老挑刺也从未这样吼过她。 苏琚岚显然明白有些大事发生了:“从头到尾只有三个人,我、唐骊辞、郝师璇。即使那些年过半百的高修炼者,最多是三系。” 公孙锦币用力抓住她的双腕,那双向来精明算计的眼此刻竟是惊惶与忿恨地,“我刚刚收到消息,现在燕赤国突然冒出了十个以上的四系修炼者!而且他们还把我一大半的布谷鸟都杀光了!不可原谅!” “燕赤国?十个以上?!”瞳仁一缩,苏琚岚难以置信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公孙锦币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跟她开玩笑!苏琚岚顺势扶着公孙锦币站起来,拂袖扫了一只死鸟到手中查看,从血粼粼的伤口上弥漫的彩色华光来看,的确是四系。 她喃喃揣测道:“傲君主跟燕赤国暗中书信往来,燕赤国如今又突然冒出这么多四系修炼者……” 秦卫霜思考道:“如果傲君主真跟燕赤国联手的话,郡主,他们都视你为眼中钉,绝对会先对你动手的!” “就连郝师璇都奈何不了我,就凭他们没那么容易!”苏琚岚冷道,拂袖一扫就将庭院里所有血淋淋的死鸟扫到角落里堆积好,然后焚烧成灰,免得公孙锦币再度睹物伤心。但是以防万一,“我们得先回白赤城一趟!” 赢驷分析道:“燕赤国就算那群高手再厉害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闯入盗迆城动手,所以还要看傲君主!只要我们呆在盗迆城内就会防不胜防,让白赤城做些部署也好。” 公孙锦币连连点头,然后猛然间拍着脑袋补充道:“还有据说白赤城附近出现了一个出口结界,跑出许多妖兽!” “是人魔族的第一个出口,它们终于正式入世了!”苏琚岚沉声道,“我们现在准备好东西,尽快明日启程。可是傲君主绝不会放任我们就这样离开,得想个让他否定不了的理由!” 赢驷眼珠转了下,道:“现在是接近学期结束的时间,这时候学院都会组织学子成团出外历练,所以我们现在即刻向两位院长申请历练,名正言顺!” “好!”众人兜着圈又返回轩辕学院,然后各个若无其事地站在南宫烈副院长面前陈述出外历练的申请。傲君主和燕赤国的消息暂时还未传出,所以副院长并不知道这申请另有隐情,只以为他们这伙儿已经习惯同出同进,此时到苏琚岚的白赤城历练一番也正常,便答应了。 当天回府后,苏琚岚以同样的理由向苏王提出了学院出外历练的计划,苏王不作他想也答应了。 原本以为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离开盗迆城,哪知道他们约定时辰次日在城门口集中时,那里居然哗啦啦的等了好多人!千倾老师和静曼老师带队,后面跟着学院内众多面孔熟悉的学子,各个背着行囊坐在高大的陆地坐骑上,骑着飞兽翱翔半空,叫得出名字的有龙潜、贺茜、耿瓷等,以及二年级以上的陆鸿兮、萧宸,居然连傲楚殇也来了?!还有那个坐在马车内笑眯眯地陈夫昂是怎么回事? 这情况不对。苏琚岚正想问千倾是怎么回事,哪知道正在点名清算人数的千倾看着他们几人姗姗出现,还皱眉斥责了一声:“苏琚岚,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好了,人数齐了,大家准备动身前往白赤城历练吧。” “千倾老师,先等一下——”苏琚岚伸手拦住千倾老师,问道:“什么前往白赤城历练?” 静曼老师似是疑惑道:“你们昨天不是向院长申请到白赤城历练吗?不少学子听说了也想参与其中,而院长觉得白赤城虽然偏僻荒凉可是相邻着一个魔兽森林,作为历练地点确实不错,所以就应诺了,结果太多人报名参加,唯恐秩序混乱出事,就让我跟静曼带队。” 毫无疑问,苏琚岚她们听见静曼老师的话全都朝天翻了个眼。苏琚岚真想返回去大逆不道地将副院长捶几下,她指着陈福昂道:“那他呢?” 陈夫昂此时早已命人驱赶马车靠过来,恰巧听见苏琚岚的发问,就笑嘻嘻地满脸谄媚道:“学院里的学生全都是我们傲凤国未来的栋梁,君上听说学院组织学子历练,这可是好事,可是君上也担心大家的吃穿住行以及安危等,就派老臣跟来,能帮忙照料着嘛。郡主,君上可是非常体恤大家的!” 苏琚岚同样笑道:“君上确实有心!只是陈大人,出外历练有时候风餐夜宿也是种修为,年轻人自然得多吃得苦才进步的快,只是您都上了岁数,一定很难承受路上的颠簸劳累。陈大人,您还是回宫替我们多谢君上的美意吧,也免得折腾您这具身躯了。” “那怎么行呢?”陈夫昂仰首笑嘻嘻答道,只是接下来的话虽然语气依旧谄媚的很,但其中却夹杂了一点点令人难以察觉的威胁:“老夫这身躯真要折腾不住,为国捐躯也是种光荣。只是郡主谢绝君上好意,未免就有点奇怪了。白赤城虽说是郡主的封地早已脱离王城管辖,但也还在傲凤国境内,郡主和苏王爷又全都扎根在盗迆城内,所以白赤城终归到底还是与傲凤国有着连绵不断的关系。所以君上一是让老臣照顾大家,二是让老臣探探白赤城的百城们,郡主若是再拒绝,恐怕就要让人以为是否自立为王想对君上不敬了?” 苏琚岚缓缓拊掌三下,笑了:“陈大人,难道君上如此器重你,你真是难说会道善于辞令呀。我确实拒绝不了君上的美意,只是陈大人、以及静曼老师、千倾老师,我希望你们理解一点,白赤城有着框框条条的规矩,就算是我身为白赤城的城主都要身体力行作为表率,所以假若谁违反了白赤城的规矩,我到时不得不以城主身份处置。” 静曼和千倾相互对视一眼,回道:“这是自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生们也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规定!” 陈夫昂也拍着胸脯应了。 苏琚岚再笑道:“除了白赤城的规矩,我也有条规矩,希望陈大人记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礼让三方。若是三犯,我必斩草除根!”陈夫昂顿时心一咯噔凉了,算了算,他有形无形是犯了苏琚岚几次? 千倾老师顿时挥手示意队伍上路。这数百名朝气蓬勃的学子顿时充满热血的回应,能够群体出动探险,去名震四国的白赤城和闻名古今的魔兽森林历练,确实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苏琚岚他们默默地插在队伍中间走着,她越想就越恼火,几度想回去将副院长踹了。 龙潜忽然斜插队伍来到他们附近,抱拳道:“郡主。” “怎么了?”苏琚岚问道。 龙潜笑笑:“没什么。看郡主等人的神情,似乎是不大愿意这么多人一起动身,所以我就来认罪。因为静曼老师刚才所说的学子想参与其中,就包括了我。是我从院长那里听说郡主你们要去白赤城历练,想起你们之前每次出外回来就修为狂涨,非常羡慕,所以我便也想跟着去,哪知道被贺茜知道了,她那张嘴巴到处讲,然后就讲成这样了。” 苏琚岚顿时皮笑肉不笑。 龙潜道:“希望郡主原谅。” 苏琚岚还能说什么不原谅吗?她摆了摆手,示意事情过了。 坐在马车内悠哉悠哉的陈夫昂,谄媚的笑笑久了,这老脸就有点酸痛,他揉着脸,低声哼哼道:苏琚岚,你别得意太久!君上揣测你们回白赤城是 意图不轨,最好别让我逮住把柄,否则你们苏家就完了。 053卷 傲楚殇 出了盗迆城往西北方向前进,天气越来越严寒,慢慢地遇上飘雪的天气。雪花由细密如雨渐渐变成鹅毛飘扬的场景。天寒地冻,众多学子赶紧带出随身袭带的保暖衣物避寒,再因为官道结冰不得不放缓行程,以至于三天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第三天晚上依旧找了处平坦地面歇脚,静曼老师率领学生搭帐篷和生火炊烟,千倾老师则见大雪纷洒而落,很有可能再下两个时辰就会把好不容易打起来的帐篷和篝火给盖住,所以就找了几名修为高的学生商量如何解决。 “交给我吧。”苏琚岚说道。她走在帐篷的正中央,缓缓竖起右手两根细致,猛然一扣,众人栖息的这片土地顿时轰隆隆地往上升了两丈高度。 许多学子忍不住惊呼出声:“哇!好厉害呀!”但还没赞叹完,这块浮起来的地面边缘更是升起了一面面厚厚的土墙,这些土墙围在四周和头顶瞬间密不透风地堵住外面的风雪,当然也使得众人视线瞬间陷入黑暗中。但下一秒又非常迅速明亮起来,因为四周墙壁自动凹出洞穿了许多扇恰到好处的窗口,使得这个临时搭建的房梁既能恰到好处的挡风遮雪又有空气流动。 “好了,轮到本少爷出手了!”赢驷说着快速捏动手诀,原先落在室内地面的雪花顿时汇聚成龙卷风缩到角落的某扇窗户前,那扇窗户前的地面也再度凹出一个能看穿外面的洞。这股雪花流就朝窗户和洞口两面延伸,一边连接外面天落的雪凝成水源流入室内,一边又通过洞口排出室内,总之是变成一股源源不断供人方便的清澈水源。 众人学子顿时鼓掌喝彩起来,就连千倾老师都忍不住赞赏他们两个的脑子灵活和随机应变。 随着外面风雪呼呼的咆哮怒吼声,静曼老师和部门学子准备好晚餐,平均分配给每个人。赢驷领了五人分量的馒头回来,然后涂满蜂蜜丢回火上加工,重现赢驷招牌式的菜肴。公孙锦币早将热汤咕噜噜喝下去,催着赢驷道:“馒头烤好没有?还有多久哇?” “女生都没急,你急什么?”赢驷白了他一眼,左右环顾,突然发现苏琚岚跑到窗户那边了。苏琚岚站在窗口,一点红光从她指尖跳跃着飞出室内,没多久,藏在暗处的玉崔嵬就悬浮在窗口外面。 “玉崔嵬,进里面吃点东西吧。”苏琚岚说道,白天大家同样是赶风赶雪的上路,所以她就没去注意玉崔嵬,但是晚上吃饭歇息,她就绝不能看着玉崔嵬一个人在外面挨饿受冻。 玉崔嵬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皱着眉头道:“我不想进去,你给我点东西吃就可以。” “不进来就不给吃的。”苏琚岚伸手攥住他的袖口将他拖进临时搭建的避寒处。时刻注意学生情况的千倾一看到玉崔嵬,立即绷紧神经做出攻击的状态,毕竟玉崔嵬此前抓住南宫雪挑衅盗迆城的事使得所有人对他如此幽魅阴柔的外形印象深刻。 “请千倾老师放心,玉崔嵬跟我们是一伙的。”苏琚岚说道,然后拖着稍许扭捏的玉崔嵬朝赢驷那边走去。越来越多的学子注意到了玉崔嵬的出现,同样也是如临大赦的想要躲避,还好千倾和静曼出声安抚才避免混乱起来。 “香喷喷的赢驷蜜汁馒头出火了!”赢驷双手各自举起十几根串着馒头的竹签,骄傲道。然后眼神黑影一闪,左手抓着的馒头空了,全被刚坐到旁边的玉崔嵬抢去吃了。 “哇靠,你太狠了吧!”公孙锦币惊叫起来,先是准备抢赢驷右手的馒头,但是赢驷早已警惕性地跑到苏琚岚后面躲着,公孙锦币只能朝玉崔嵬进攻了。赢驷这才赶紧将馒头分给最喜爱的苏琚岚,当然也公平地分给秦卫霜和邵乐两人,显示出他小尊王“公平公正公开”的三公态度。 围着同个篝火而坐的还有萧宸和陆鸿兮,看着这几个少男少女吵吵闹闹却又和谐无比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头感慨年少就该轻狂。随着玉崔嵬和公孙锦币略带滑稽的馒头抢夺大战,渐渐让其他学子放松了警惕,没多久便恢复正常的吃饭聊天了。 另一边,傲楚殇虽然向来高傲清冷,但也无妨众人对他的崇拜与敬仰。许多学子争着邀请他围火而坐,但他却是直勾勾地到赢驷这边来,陈夫昂自然也得紧跟其后。萧宸见傲楚殇走了过来,虽是差异但仍友好地点头让出两个位置来,傲楚殇谢了声就坐下,沉默地看着打打闹闹的他们。 秦卫霜没想到傲楚殇敢冒着自讨无趣的风险凑过来,顿了下,暗地望向苏琚岚,苏琚岚若无其事地喝着汤,示意她无碍。傲楚殇虽然傲慢地让人讨厌,但作风还算光明正大,要注意的是他旁边那个陈夫昂才对。 陈夫昂虽然不明白七皇子为何偏偏要坐这里,但既然都坐下来了,自然不能让气氛有点尴尬,就开始说着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夸奖苏琚岚和赢驷修为真是高强,居然能利用宗法力量创造出这样一个遮风遮雪又能避免豺狼虎豹的地方。但苏琚岚他们全都懒得回应,连装都不想装,好在赢驷笑着回应才不至于冷场。不得不说赢驷的忍耐力和玲珑心思,是所有人里面最强的! 客套话题聊得差不多了,众人就各自拿着手头的东西吃。赢驷掰着热气腾腾的馒头,一点一点的撕下来递给苏琚岚吃。吃完后,又立即亮着被烫得红通通的手掌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当然挨了苏琚岚的骂,但她还是拿出锦帕给他擦拭手掌的红印。 傲楚殇暗地里盯着他们的举动,眼底有火缓缓烧了起来。 当初王城内确实暗传殷悦国老君主指定苏琚岚联姻之事,素来冷静的他却突然某天在傲君主面上情不自禁喊出一句“苏琚岚不能嫁”的话,尽管他及时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言之凿凿地盖过这句话,但他知道某些事早已在心里心生滋芽了。端石兰后来回城入宫,特意找了他谈话,因为众多皇子里她也是最欣赏傲楚殇,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舍弃与苏琚岚的这段姻缘。可傲气的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早就悔的痛心痛肝了?以致于端石兰真以为他心中并无苏琚岚才笑着说出一句让他恍如雷击的话:“你无事就好。姑姑我也是看着小尊王和琚岚妹妹长大的,他们如今情投意合,看来好事可以指日可待了。” 情投意合?! 指日可待?! 傲楚殇几乎快将这两句话给嚼碎了。因为他现在是明明确确地清楚自己绝对是想要回她! 夜里入睡间,苏琚岚和秦卫霜睡在同个营帐中。苏琚岚早将体内精神气灌注到紫芒上,所以此时吞了蛇蝎美人的她整夜都在盘腿冥思,到了大半夜正当所有人早已进入熟睡状态时,苏琚岚感应到地面有种微妙的宗法波动,她顿时睁开眼,飞身跃过窗户降落在外面白雪皑皑的地面上。 天空依旧是扬扬洒洒的鹅毛大雪,地面雪花映照着月光有种朦朦胧胧的光亮。 她往四周看并无人,就朝前走去,不远处就立着几道人影,那些人似乎已经站在那里许久,见了苏琚岚出来,顿时屈膝跪下:“参见城主!”苏琚岚之前曾暗中要求聂鸾带几个信得过的下属把易山峰的二师兄邴峰和三胞胎的姐妹护送过来,眼前这些人就是聂鸾挑出来的。 聂鸾挑出来的下属从头到尾恭恭敬敬地跪在冰冷的学弟上,而邴峰和三胞胎颔首行了礼后,就赶紧问道:“郡主,那个宋明瑶真的是我们炼药师间传颂的那个宋氏族吗?聂先生说圣族后裔全部死而复活,而宋明瑶变成邪魔即将掀起四国的浩劫,需要我们火速赶到盗迆城协助山峰师弟!” “宋明瑶现在投靠郝师璇,我只能说不是她们死就是我们亡!我见识过你们的炼丹技术,你们倾尽全生想追求的那些三级药方,就是宋明瑶引以为傲的自创药方,所以和她相比差的不是一部分而是一大截。你们马上赶去我府上,盗迆城是傲凤国最繁华的经济中心,需要什么药材就能吩咐容厝迅速找到,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配方全部告诉易山峰,你们联手迅速将剩余的三级药调配出来,一刻都不能耽搁!” “好!我们绝不辱使命。”邴峰激动的说道。那三个老妪也意识到当前情况紧急全程都认真听他们对话。苏琚岚交代完事情后,就将仅剩的那支金翅流苏交给邴峰,他们继续上路。 苏琚岚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没想到前方雪地上迤逦出了长长的一道人影,正在四处张望着,见了苏琚岚回来,冷冷笑道:“半夜突然跑到外面去,你是想干什么?” “本座睡不下便出来走走,七皇子是否管得太多了?”苏琚岚笑道。傲楚殇仍是昨日的靛蓝色长锦,眉目间的冷清,将眼神都催的磅礴。她刚刚与邴峰他们对话时并没有发现四周有人,所以她自信傲楚殇是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偷听他们说话而不被发现。 傲楚殇静静地看着她,蔚蓝的眸子似笑非笑的,似怒非怒的:“女人变心真是够狠的。” 苏琚岚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惊讶,沉默了半晌,就勾起一抹笑意。“七皇子,你现在还在跟我纠结什么?为什么我从你眼底看到了不甘跟悔恨?莫非你钟意我了?” “你倒敢说这话?” “有何不敢。”苏琚岚说着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傲楚殇身躯有意瞬间的僵硬,骤然深喘了一口气,猛地伸手抓住错身走过的她,“你别幼稚了,当真以为你和赢驷真能在一起?” 苏琚岚皱着眉看他。 傲楚殇咬牙道:“赢尊王和苏王向来水火不容,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就算可以,四国没有哪位君主允许重臣联姻,拉拢政权!你跟赢驷只认识半年多,赢驷纨绔爱闹,你怎么可能要嫁给他?” 苏琚岚冷笑着甩开傲楚殇的:“七皇子,赢驷与你亲如手足,你倒也做起背后说人闲话的龌蹉伎俩了?” 傲楚殇白俊的面色顿时有了一丝寒青,狠狠盯着苏琚岚,一径追问:“你根本就不喜欢赢驷,你只是另有所图!是不是?!” 苏琚岚笑意不可思议的温柔:“不、是!……傲楚殇,按照你的性情是绝不会过问别人的事,怎么今天反常起来了?你也别解释说你是因为担心赢驷这个兄弟,你刚刚当着我面说他,这真是让人怀疑你对他的兄弟情谊有几分是真的?” 傲楚殇恼怒地吼道:“我跟赢驷的兄弟情谊轮不到你管!” 苏琚岚不甘示弱地回道:“那我跟赢驷的感情也轮不到你管!” 傲楚殇有些恍惚地凝望着她,模糊忆起以前的场景,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向他跑来,步履紧促得可笑,然后踮起脚,几度尝试着想要圈住他的胳膊,眼神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纯洁,即使他频频驱赶她,她也甘之若饴的如影随形。可是转眼来的半年多,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傲楚殇的眼里,那些回忆的影,渐渐在他瞳仁里模糊去了。 雪花越落越大,背对着的傲楚殇,当回忆在他瞳仁里彻底模糊的消散了,一点晶莹白雪落在他的右眼上,化作一滴清水从他眼角滴落。 054卷 雪中来客 苏琚岚猛然间止住脚步,转回身看着他。 傲楚殇凝望她的眼神有点惶然,风雪大作,刹那间铺满了两人之间。 苏琚岚反问道:“傲楚殇,你觉得有可能吗?” 傲楚殇咬牙道:“为什么不可能?!以前我对你不好确实有错,但你自己就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吗?” “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有什么可取之处值得我去喜欢你?霸道、任性、心狠手辣、嫉妒心强,凡是接近我的人只要是女的就算是个卑微的宫女都没有好下场!你自己算算有多少人平白无故的被你弄死?如果我会喜欢你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所以只要能跟你这种人解除婚约,不择手段我也愿意!换做是你,你敢说你愿意跟那种比黄钦思还令人憎恶的男人订婚成亲吗?”一丝极为复杂地表情从傲楚殇眼中一掠而过,无法触及,疏忽便消失不见。 这样的话让苏琚岚一窒,竟无言地愣在那里。 傲楚殇也不再开口,两人皆默然不语。 她慢慢回想起脑海中的记忆,瞳仁骤然紧缩。是!以前的苏琚岚确实干过各种离心离德的恶事,她后来死得无声无息,估计这就是她自食其果的报应啊! “我从小到大有多厌恶你就有多厌恶你,有多憎恨你就有多憎恨你!为什么君臣联姻偏偏挑中了我和你?就因为你的存在,我必须举步维艰,一言一行都要规矩有度,尊卑有序,喜怒不形于色。从小到大我都过得非常痛苦,非常孤单,除了赢驷就没有人再敢靠近我。所以就算你对我再好,我也绝不想跟你这种丑陋的人有任何瓜葛!” 傲楚殇苦笑了声,语气似呢喃:“现在我如愿以偿地跟你再无瓜葛,我还没高兴完……呵呵……你突然间就变得那么耀眼……反而让我不敢与你对峙,我感觉自己都变成枯藤,见光就枯萎了,而你就是那道光……我好恨你恨不得马上杀了你!可我却不可饶恕地疯狂想着现在的你,我有时甚至在幻想,如果你能早点变成现在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了,我能平静地爱着一个值得我爱的女人,我身边可以有好多朋友,而我也就不会有那么痛苦煎熬的过去。苏琚岚,你知不知道,是你毁了我从小到大的十五年!” 苏琚岚一颤,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毁了你十五年,但我也痴心付与你十五年,就扯平吧。” “哼,你说的倒挺容易的!你痴心付我那是你自己的事,关我傲楚殇什么事?但你毁了我十五年,就是你欠我的!扯平?你休想!”傲楚殇低吼时,眼中已凝了一团寒气。“我们还未出生就牵扯不清,煎熬过的十五年怎么可能扯平?” “傲楚殇!” “赢驷从未对谁这么上心,我知道他确实是真心爱你,但是我不相信你跟他的半年时光会彻底抹杀掉我跟你十五年的牵扯!你老老实实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心里对我还有没有情谊,就算是一点点也好?” 苏琚岚似乎明白过来傲楚殇此刻是因为爱恨而纠结了,她摇头果断道:“没有。” 骄傲如斯,傲楚殇从未露出如此颓败的眼神。 苏琚岚明知道这句话不应该说,但还是忍不住,好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剪不断理还乱,必须快刀斩乱麻! 傲楚殇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心里猛烈的挣扎,他再度睁眼示意她不必再说:“你没有,但我却有了,而且越来越强烈。反正你心里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你不放手什么?” “你该知道你明明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还未出世就已订婚了,但你现在居然要跟其他人成就好事?” “既然我们以前在一起都是互相折磨,那现在你娶我嫁毫无相关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再堕其中?” “因为我不甘心!你跟我在一起时让我备受煎熬,而你跟别人在一起却让他们无比欢乐!苏琚岚,你不觉得你对我很残忍吗?” 苏琚岚摇头道:“傲楚殇!你现在是疯了。” “是,我是疯了!你以为你拍拍袖子撇清关系,我就真的自由了?呵呵,我以前过得还不如以前呢……既然我们都相互折磨了十五年,那继续折磨下去也无所谓了——” 傲楚殇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她走进,每落一步,沉重地脚都将雪地凹处一个空空的洞,苏琚岚反射性的害怕这样的傲楚殇,他前进一步,她就忍不住后退一步。 退到只剩半臂的距离,傲楚殇伸手攫紧她的右肩,冷冷笑道:“你大可以讽刺我不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吗!呵呵,我现在说出来也确实是自打脸皮,但无所谓了,因为这些天长期压制着自己反而更痛苦,而且越压就越强烈,所以索性面子全都不要了。你心里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因为我绝对会从赢驷手中抢回你!但你别以为我要你是因为我爱你,不,我只是恨你。我见不得你快乐,既然我注定痛苦我也要拉上我都会拉着你一起!就算是下地狱,你也休想摆脱我!” 说完,他昂首迈步从苏琚岚身边走过。 苏琚岚皱眉看着擦肩而过的他,知道傲楚殇一旦固执起来是即便撞上南山也不回头的。 傲楚殇朝扎营的地方走去,突然间看见赢驷就静静站在不远处树下,身上覆盖了大片雪花显然等了已久也看了许久。他英俊邪魅的面庞被风雪冻得通红,那双琉璃璀璨的眼,就这样定定地望过来道:“楚殇,我都看见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在你心中还有几许分量,但我不是出于自私的目的想劝你一句话,她心里已经没有你也不可能再有,你固执到底只会让自己痛苦。” “她以前心里也没有你,但现在心里却只有你,那我为什么不能拔除你的位置取代你?”傲楚殇反问道。 赢驷眼神复杂地凝望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傲楚殇从他身边走过,忽然顿了下道:“赢驷,原谅我刚才和现在的无心,我向来都是真心拿你当兄弟,只是她——” “当然原谅你!谁让我知道你有个臭毛病,被人说急了就嘴笨尽讲些言不由心的话呢?!”赢驷若无其事地取笑道。 傲楚殇抿紧嘴线惭愧地垂下眸去,然后赶紧朝前走去,赢驷顿时奔到苏琚岚身边,“没事吧?”见苏琚岚摇头便紧紧握住她的手,刚想往回走,四周倏然涌起一股股异样的力量波动,两人被月光映照落地的影子骤然间被第三个的影子覆盖,苏琚岚情不自禁喊道:“赢驷!” 赢驷顿时翻身挥手朝身后烧出浩瀚火焰,漆黑夜色瞬间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苏琚岚手中的紫芒鞭飞速射出将失神走远的傲楚殇抓住,傲楚殇警悟地回过神意识到四周的危险,反射性抓住她的紫芒鞭。苏琚岚奋力一甩就将他带到身边来,三个人背对背的朝四周望去,无数个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站在四面八方看着注视着他们。 这些身影无论站姿还是外形都是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苏琚岚瞳仁一缩,眼珠顿时浮现转动的芒星,爆射出红光。 这些身影顿时飞速滑动到苏琚岚正对面那个人身影,最后凝结成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人。不知道为何,苏琚岚竟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而且对方的身上竟然涌动着四股宗法力量。 那个青年人负手而立,透发出无比的自信,试图营造一种“皇图霸业尽在我手”的王者感觉,但这股自信让苏琚岚涌起一股厌恶的感觉。 青年男子背负着双手,一步一步向前走进来,围绕着他们转了几圈,神态闲散倨傲道:“三更半夜,三男两女,这是在玩什么床底游戏吗?” 傲楚殇铁青着面色骂道:“放肆,给我闭嘴!” “堂堂傲凤国七皇子就是这种角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这人嗤笑地转向苏琚岚:“模样长得还不错,紫发,那你就是苏琚岚?” “……”苏琚岚冷冷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声吩咐赢驷:“赢驷,你带傲楚殇回去保护其他人!” 青年男子定定的看着苏琚岚,道:“不必了!苏琚岚,我要对付的只有你一个,其他人还有没有资格让我唐傲动手。”如此无礼渺视的言语,让傲楚殇眼中愠怒爆射。赢驷再度暗地压下他,低声道:“楚殇,这人疯了,你也别跟着疯!” 苏琚岚道:“我看你也是个罕见的四术宗师,怎么在四国大陆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呢?” 唐傲非常自信,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傲然道:“从今天开始,我唐傲的名字就会在四国大陆流传,绝对会盖过你们圣族后裔的名声!动手吧,否则别怪我先下手为强了!” 苏琚岚勾起唇:“想当四术宗师除了天赋还要后天修炼,看你这迫不及待想出名的德行,就像一只突然有尾巴就急着翘起来的公鸡,没半点耐心跟忍力,估计你的四术是从某些旁门左道得来的吧?” “你管我是用什么方法得到四术的!嘿嘿,不出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唐傲冷冷一笑,挥手朝苏琚岚拍了去,看似随意的一掌却让四周风雪咆哮的卷成龙卷冲上云霄,携带着风、土、火、水四股咄咄逼人的力量从天而降,没有前奏也不没有循环渐进的攻击方式,这人直接使出来个四术攻击了。 苏琚岚翻转的双手顿时朝天撑开。 无数巨爪破土而出,“轰”的一声,整片空间都仿佛震荡了起来,使得熟睡中的师生们终于被吵醒了。 敏感的玉崔嵬听见声响,立即破屋而出循声飞来,就看见一招熟悉的土系宗术幻化成无数巨爪将丛天而降的四种法术攻击给断在半空中。“苏琚岚!”他顿时俯冲向下,唐傲翻转着手,这四股被拦截的力量顿时拆分成四个方向,一股调转方向朝玉崔嵬冲去,一股杀向师生们所在的位置,一股杀向赢驷,一股杀向傲楚殇。 “都别过来!”苏琚岚喊道,朝天撑开的双手顿时捏成莲花状,合并在胸前正中央,四股彩色华光从她体内喷薄而出,天地间刹那异彩流光的非常漂亮。她的彩色华光追向唐傲的四股力量,追上后就纠缠着绕到它的力量前端,犹如虎兽张口将它吞噬了。 众人原以为她的力量压倒性的盖过了唐傲,但唐傲嗤笑了声,双手快速捏着各种奇怪的手诀,被苏琚岚华光吞噬的那四股力量好似撕破华光再度冲了出来,众人惊得连忙出手防备,哪知道这四股攻击力量却是调转回头打在苏琚岚身上。 苏琚岚甩着长袖翻过身,四股力量从她身侧擦过,但却勾走苏琚岚的稍许华光回到唐傲体内。 唐傲抓着这点华光,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刚刚自负自傲的神色一扫而光,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她?她竟然就是传说中那个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苏琚岚一动不动地望着唐傲,面上虽然平静,但心底却在飞速盘算着这家伙的身份。“唐傲?你到底是派来的?” 此刻,唐傲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道:“我是谁派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你真得就是传说中那个玺岚?!”他眼中泛着慑人心魄的寒光,咄咄逼人道:“你是死而复生的圣族后裔玺岚!” 靠近的傲楚殇听见这句话,心中顿时涌起了滔天巨浪,他难以置信的盯着苏琚岚:“你、你……” 苏琚岚这时候只能盯紧唐傲,根本无暇顾及傲楚殇那个震惊到极点的心灵。 赢驷知道这时候再如何解释都是欲盖弥彰,因为傲楚殇也是个聪明人!他瞄着远处观战的师生们,低声道:“楚殇,这事先缓着,没必要让其他人都知道。” 傲楚殇猛然看向面色平静地赢驷,低吼道:“所以你早就知道她不是苏琚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赢驷真的不能说再多了,他沉默地望着傲楚殇,直到傲楚殇迅速回神想起现在的场景,是在战斗中! 苏琚岚冷冷的注视唐傲,感觉自己有点被动,因为唐傲显然直到她的身份,然而她却对对方一无所有。 唐傲冷静的观察苏琚岚的反应,最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看你这反应,默认了。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哼,玺岚,你想否认也行,因为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杀了你!”唐傲眼中突然射出两道寒光,森森寒意向苏琚岚笼罩而去,无形的杀气在四周蔓延。 苏琚岚冷哼了一声:“希望你有这个本事!” “哈哈,你不是擅长模仿别人宗法施展吗?告诉你,我也会!我跟你一样是四术宗师,一样过目不忘的模仿别人宗法,但我修为比你高,你是没有能力打过我的!”唐傲越来越嚣张,眼底还有怨毒跟激喜之色。 苏琚岚显然注视到他这样的眼神,但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这样一个人。四术宗师,在四国大陆是屈指可数。活生生站在众人眼前的就只有一个苏琚岚,活在传说里高高在上的就只有一个郝师璇,活在历史中轰动入世的就只有一个唐骊辞。 怎么可能燕赤国会冒出不下十个四术宗师? 他们随便出门走走,眼前就能碰到一个自称“唐傲”的四术宗师? 苏琚岚猛地反应过来:“你是燕赤国的人?!” “等你临死前我会告诉你我是什么人?”唐傲阴狠地说道,迅速捏诀朝天撑开,尘沙飞扬,大地轻颤,一股肉眼可见的力量从他身体汹涌澎湃三开,如滚滚长江,似滔滔大河,奔腾咆哮,紧接着地面砰砰砰地钻出无数只巨爪,缠绕在唐傲身后宛若佛像里的千手观音,但配合着他阴狠表情更像是千手的鬼怪。 大手印!他模仿苏琚岚刚刚施展的招数。 055卷 人蛇斗 苏琚岚十指相扣念道:“天罡惊风!”天空顿时光华灼灼,四周呼啸的风顿时源源不断地卷入云层中,然后顷刻间风刀风剑哗啦啦的如雨落下。 唐傲翻身操纵所有巨爪抓向苏琚岚,苏琚岚则拂袖扫起所有刀剑刷地迎面刺去,“砰砰砰——”激烈碰撞声震耳欲聋的响起来,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股狂霸的力量冲撞,在震耳欲聋的“砰砰砰”声中,两道彩色身影卷地而起。 静曼老师惊呼出声:“对方居然也是四术宗师?” 千倾老师面色更加沉重了,冲近得咫尺几乎要卷入战场中的赢驷三人喊道:“你们快回来!” 赢驷用力攫住极度想要冲去帮忙的傲楚殇,然后死命拖着半空中悬浮的玉崔嵬想回去,可这两个少年都狂挣扎地想往前扑,赢驷只能右手勒住傲楚殇的脖颈,左脚支地右脚横踢锁住玉崔嵬的腰,硬将这两个人定在原地。 “喂,亏你成天缠着她关键时刻就变缩头乌龟不敢救人了?”玉崔嵬被锁得气急败坏了。 赢驷瞪道:“我的人当然要救!但是要帮忙得先审时度势,不然只会拖人后腿!”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苏琚岚指着唐傲喊道。 唐傲岿然不动的冷笑了一声,甚是无礼。 苏琚岚平静地将右手五指并在眉心,指尖映射着闪闪发红的光点,似乎在流动一般,实在很美。她缓缓道:“那我就打的你吐血再说!” “刷”地那一声,苏琚岚身体在原地留下第一道残影,快如闪电一般向唐傲冲过去,翻飞到半空中,她的身影就像淡淡的红光影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路线。她矫捷躲避过唐傲的数十招四术攻击,犹如破空流星急速坠落,向唐傲头顶踏去。 “嘿嘿……”唐傲冷笑。一拳朝天轰去,“咔擦”一声巨响,他所轰击而出的拳风竟然携带着数十道刺目的闪电,逆空而上,逆向苏琚岚的双脚。 苏琚岚不避不退,紫芒瞬间爆发出阵阵电芒裹住全身,同时一道道夺目的红光爆发而出,整片空间一片剧烈动荡,她的双手像是凭空生出一个黑色太阳飞速旋转着,直欲将附近空间扭曲、破碎,一股足可吞天噬地的狂风冲向四周。 所有围观者眼见这股恐怖的疾风刮过来,赶紧合力防御,但与苏琚岚的力量相比好像成了蚍蜉撼树,赢驷顿时左手揪着傲楚殇右手抓住玉崔嵬翻身追到千倾老师身边,然后抛开两人空出双手朝前推出去,四面地图顿时砰砰砰地爆出水柱翻滚着汇聚到头顶,盘旋绕成一个半透明的水罩将他们兜头护在里面。 “轰轰轰——”这股力量重重打开水罩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傲楚殇嫉妒的发现赢驷的修为也远远超过他了! “快看郡主那边!”秦卫霜出声喊道。 这回骤然响起的巨响,即便隔着赢驷的保护也几乎要震碎众人的耳膜了,“轰隆!”,唐傲的拳跟苏琚岚的手终于相撞在了一起,空际一道惊雷炸开,光芒璀璨的能量风暴疯狂向四外汹涌而去。 赢驷危险地眯起眼喊道:“快帮忙呀!我扛不住他们两个人的力量!”玉崔嵬和秦卫霜最先回过神,玉崔嵬将自己八阶巅峰的风火宗法、秦卫霜将自己刚跨入八阶的斗气,统统灌注到赢驷身上。使得赢驷双掌推出的红蓝光彩多了绿和金的颜色,整座水罩瞬间增强了不少力量,硬生生盯住这两股喧嚣暴虐的力量风暴。 除了他们所处的这片空间,方圆三十丈内转瞬间就化成了沙漠。 唐傲蹬蹬蹬向后退了十几步,最后双膝皆没入地面,才定住后坠的身形。而苏琚岚在半空中翻腾着滚出去几圈后,有些踉跄地落回地面,但比起唐傲双膝入地,她是毫发无伤,看这情形,显然是唐傲略处下风了。 苏琚岚拂袖而立,嗤笑道:“刚刚你不是很拽吗?四国大陆都知道我养了条腾蛇,如今我连腾蛇都没召唤出来,你就输了,真是不自量力的可笑!” “你别高兴的太早!刚刚是我一时疏忽了没动真格,就算你把腾蛇召唤出来又怎么样?”他咬牙怒瞪着苏琚岚,双手撑地翻身从坑里跳出来,然后开始飞速掐动手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也会召唤!而且我的魔兽远远强胜过你的腾蛇!”一个黑色狰狞的庞大阵法,在他背后霍然绽开,引得风云变色。 苏琚岚迅速将双手竖在胸前掐成一朵散开的莲花,一个同样庞大复杂的红色阵法竖立在她身后。 从未有如此对峙的场面,双方同时使出古老庞大的召唤阵法!就连千倾老师都震惊的难以置信,更何况是其他涉世未深的学子们?但在这其中,唯有赢驷出乎意料的出奇,这双琉璃目,流转深敛难辨的光彩。 两个阵法正中央渐渐浮现了召唤兽的影子,天地间瞬时转入无尽的黑暗中。唐傲身后的阵法,猛然间有一只手从阵法中间探了出来,光是那几根看起来像是手指的东西就壮硕如牛,它捏握成拳,轰然间又探出另外一只巨手,直接将旋转的法阵从中撕开,还没有结束,接二连三的手指从里面不断探出来,七手八脚地狂乱挥舞着,使得四周空气紊乱,法阵的光芒忽明忽暗。不管是什么魔兽,便只是拥有这样八个手臂的东西,也相当恐怖了! 这些手臂争先恐后的探出法阵,缓缓露出大片遍布细密鳞甲的身体。然后,很没预兆的,只听一声闷响,天地间都微微晃动,一个硕大的、长着犄角的头颅突然冒了出来。凶恶的血眼,火红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眉毛,眉心像是覆盖了生锈暗红的铁,裂开的嘴唇里全是锯齿状的牙齿。 待它全身都冒出了法阵,七手八脚全都拿满刀斧等兵器,像一座巍峨巨山站在唐傲身后。 公孙锦币身子晃了晃,伸手拉住了赢驷的臂膀。“夜叉?!”他们曾在渠黄城贩奴场上亲眼目睹娄半松召唤出一只夜叉与苏琚岚对战,只是眼前这只夜叉外形与娄半松那只虽然极为相似,但是体型跟凶猛程度,远远是娄半松那只无法匹敌的,就像一只大象与一只蚂蚁对比一样! 一缕红色光束径直劈开了由唐傲和夜叉制造出来的黑暗。这红光扭曲着停在苏琚岚身后的阵法上,这个随风微动的红色阵法顿时停止,沿着这条红线朝两侧缓缓绽开,一条苍劲巨蛇嘶吼着破阵而出,威武美丽,血红色的鳞片泛着血色的光芒,整个身子足有百丈,蜿蜒曲折在苏琚岚身后。 苏琚岚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瞳仁中间浮现九颗转动的圆形星点,睫羽微微煽动间,这九颗星点流转就越发璀璨。腾蛇庞大的身躯环绕在她身后,却无法遮挡住她的半点风采,与腾蛇和夜叉庞然大物,苏琚岚的身形渺小如砾几乎可忽略不计,但她的气势却强悍到反压过腾蛇夜叉的庞然身躯!甚至于让四周的情景也发生了变化,刚刚方圆数十丈已被毁成废墟从草不生,但苏琚岚脚下黑漆漆的地面突然间钻出无数绿苗,朝四周密密麻麻的蔓延去,一边蔓延一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茁壮成功,所谓“十年成树”,这些破土而出的绿苗转瞬间成长成苍天大树,使得周围瞬间变成白雪裹装的绿林,堪称神奇的一幕!而且这些树木无风自动,沙沙作响,所有枝桠绿叶都呈现出一种投向苏琚岚的姿态。 唐傲指示夜叉先发制人! 苏琚岚平静地盯住唐傲,高高举起右手,腾蛇低头喷出一口浓浓蛇息,凝聚到她摊开的手心中形成一颗璀璨如阳的火球。她挥着手将火球砸向唐傲,腾蛇瞬间咆哮的飞过去,啸声惊天动地,吓得原本自信满满的唐傲,硬是被这股锐不可当的人蛇气势惊得连连后退,恍然间明白自己被她的气势震慑的是有多相形见拙,于是更加嫉恨怨毒地朝苏琚岚发动攻击。 夜叉跟腾蛇两只庞然大物顿时缠斗到半空中,引爆起一场足以毁天灭地的战斗。夜叉抓着刀剑的双臂往腾蛇疯狂砍下去,虽然它动作相比腾蛇迟缓的多,所以次次砍空了,可弥漫在刀剑上的黑色光芒似有形之物劈落到地面,直接将大地砍成一片片裂谷,威力惊人。 一道狂风平地而起,腾蛇挥起巨大的蛇尾横空劈向夜叉,这一记尾抽如果放在百万军队对峙的沙场可谓是名符其实的横扫千军如卷席了,在轰隆隆大响声中,乱石激射,沙尘蔽天,夜叉仅凭速度是避不开腾蛇的攻击,所以八只手急忙抓着武器汇聚到头顶顶住这一击,可轰然巨响后,腾空战斗的夜叉顿时被腾蛇劈得直直坠地,在地面砸出一大片深的不见底窟窿,整只夜叉就陷入这片窟窿中。 腾蛇咆哮着追入窟窿中,众人肉眼只能望见黑漆漆的窟窿中时不时暴起浓浓烈焰,全是夜叉和腾蛇风卷残云的嘶吼与狂斗! 这只夜叉明明很厉害了!他们都说可以敌得过苏琚岚那条还未进入成熟期的腾蛇!唐傲心中一沉,忽然双臂齐动,两个黑色的光掌出现在苏琚岚头顶上空,铺天盖地地向下压落而去,其内蕴含的恐怖力量波动,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莫大的危险。 公孙锦币吓得又要躲到赢驷背后揪着他的袖口挡目不敢看,但头顶骤然被秦卫霜狠狠敲了一记,原来他抓得不是赢驷的玄云红袖而是秦卫霜的黑锦袖。 难怪手感这么差!他碎碎念着,欲遮还看的盯着苏琚岚和唐傲,丝毫没有进一步思考刚刚站得离他最近的明明是赢驷,而此刻赢驷不仅没站在他身边,也不站在这群人中间!也没有去注意到赢驷到底是何时消失不见的! 056卷 傲楚殇知道她身份 苏琚岚身后紫光光大盛,飘散成无数道剑芒,剑芒汇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无数朵美丽的剑花明媚盛开。 这些剑芒准确无误地抵挡住头顶压落下来的黑色光掌!但黑掌竭力停滞会儿忽地往下压,因为唐傲的身影从黑掌上空显露出来,他喝道:“灭天掌!”又一团黑色光凝聚在他手中,凝聚到最高密度,无声无息地掠风攻向苏琚岚。 苏琚岚双手并在胸前往左右两侧打开,紫芒在她双手凝成一把长剑,她抓着紫剑在空中飞速转了几圈,朝着这股黑色光刺了上去。 紫剑和气团相交,一道道无形气环匀速排开,苏琚岚的紫剑骤然间好像抵挡不住唐傲的黑光,在高空中缓缓后退了。 唐傲嘴角的狂笑顿时咧到最大。 苏琚岚右手抓着紫剑顶住压力,街在瞬间后,她右手突然松开,左掌迅速击在剑柄,这把紫剑就飞射出去。而四周的空间也好像得到召唤般,沿着这把剑刺向唐傲的途径中空间全部绽开,凭空创建出无数黑色旋转的细小空间,许多颜色各异的剑从空间内飞射出去,仔细看便能看清那些剑有火剑、风剑、水剑、木剑,只因剑术宗法不同而使得四种颜色璀璨无比,成千上万的它们尾随紫剑犹如长虹贯日,形成一股强大的剑流狂扫而去。 唐傲满眼顿时全是扑面而来的剑,除了剑以外什么东西都看不着了,受到了剑气的压迫,他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心中忍不住滋生了一丝丝的恐惧。 苏琚岚扣着指,这股剑流就危险地停在唐傲咫尺前,四彩华光依旧绕着她流转,她冷冷盯着唐傲说道:“你是要现在讲?还是我等会把你打得吐血再讲?”显然瞬间成了砧板之肉的反而是唐傲他自己了? 唐傲慢慢向后退去,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显然是在打着什么算盘,他原本是满怀信心的踏入大陆中,以为自己成为九阶四术宗师是“天下高手皆不入我眼”,所以就直接挑玺岚对战,哪知道他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此时此刻能否逃还是一个问题! 玺岚、玺岚、玺岚,这个玺岚太可怕了!那个栽培出他九阶四术的人明明说玺岚是最弱的一个,可是最弱的她,居然还这么可怕?!他必须把消息带回去,让其他人出面彻底毁了玺岚这个祸胎! “玺岚,我们君临天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就凭你和唐骊辞是不可能跟我们相抗的……” “你的措词没包括郝师璇,看来你是她那派的?!”苏琚岚说道,笑了声:“虽然我不知道郝师璇能不能君临天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绝对没命看到那一天!”然后拂袖一扫,剑流顿时绕着他旋转成拳堵住他所有可逃的角落,然后齐齐瞄准他将他当做箭靶准备缓缓扎下来时,唐傲惊恐的大叫道:“我说!我说!千万不要杀我!” “咻——” 一声回鞘的风啸声,围绕在唐傲身边的剑流应声消失。紫芒突兀地回到苏琚岚的手背上,闪闪发光。苏琚岚缓缓抬起眼:“说!”仅仅吐露一个字,就重如泰山的压在唐傲的心上。 “我是燕赤国骠骑唐将军的三儿子,一月前只是个三阶风宗而已,我天赋太差怎么努力在燕赤国同龄者里顶多是中等水平,所以就想研究些旁门左道的招数增强修为,有次我听人说‘采阴补阳’可以增强修为就想去清官馆试试,结果遇上了娄将军,她说想成为四术宗师有什么难的……” 突然,正侃侃而谈的唐傲瞅见苏琚岚听到“娄将军”这称呼露出瞬间诧异时,他趁机甩出一把短剑刺向苏琚岚。 意识到危险将近,苏琚岚直接徒手抓住这把刺过来的短剑,可这支短剑却不是简单的刀剑,它上面涂满某种药散发出令人昏头转向的气息,苏琚岚嗅一口脑袋顿时浑浊起来,但反射性的脱口而出道:“宋明瑶!”因为宋明瑶才能制造出**九阶高手的药! 唐傲没想到苏琚岚从这把短剑就看出跟宋明瑶有关,急忙想刺的更深,苏琚岚恼怒地拂袖将他扫飞出去,然后自己摇椅晃地也跌落下来。 玉崔嵬见状,顿时飞速冲出去将她拦腰抱住。 苏琚岚掏出从易山峰那里搜刮来的药吞下去,脑子顿时清醒回来,玉崔嵬将她扶正,她顿时平稳落地看着唐傲尖叫的掉入夜叉和腾蛇狂战的那个窟窿。 “徐,回到我身边!”苏琚岚喊道。 一声蛇吼咆哮后,腾蛇顿时从窟窿里腾空而起。 苏琚岚并行的手臂指向延伸朝前的窟窿裂缝,然后握拳一捏,两条裂缝顿时以排山倒海之势朝中合并。她要将唐傲和夜叉都埋葬在地底下! 两条裂缝的合并速度非常快,夜叉挣扎着要爬出来,但两只手才刚探出地面时,地面裂缝顿时完美的合并了,活生生将这两只手臂从中截断,只听得夜叉发出凄厉狂嚎后,合并后的地面便恢复如初再无动静。 旁观的那些学子已经惊得双目快要掉落了,陈夫昂也不例外,他呆在傲楚殇身边是又惊又恐地,别人惊骇的是苏琚岚实在是“叼爆天”了,而陈夫昂惊恐的是苏琚岚这么刁日后怎么得了?他怎么代表傲君主消失苏琚岚呢?! 战争结束。秦卫霜、邵乐、公孙锦币顿时冲出人群朝苏琚岚奔去,其他人也回过神来赶紧跟过去看。 苏琚岚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看着地面,公孙锦币跑过去伸手拦住她胳膊竖拇指道:“吓死我了,幸好有你摆平!”然后懒得收敛自己这种揩油行为,看着夜叉被截断的那两只手臂地面蠕蠕爬动,忍不住惊道:“我去!都断了还能动哇?我来看看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别过去!”苏琚岚伸手拦住公孙锦币,押着众人后退。 有人正想问怎么回事,就见苏琚岚眉头紧皱起,地面开始晃荡起来,刚刚并拢的地缝再度朝两边撕开,满面血腥煞气是冲天而起,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就汹涌的扑过来。 千倾老师和静曼老师顿时挡在众多学子面前捏诀召唤防御阵,可这团东西速度太快,他们才刚竖起双指捏诀,就被两只巨爪捏到半空中,随着两天嘶吼咆哮,这团黑漆漆的东西慢慢站了起来,脖颈上挂着两颗狰狞的头颅,引得才刚平静的天又是电闪雷鸣。 “啊!”大部分学生看见这只突然间变成双头的狰狞夜叉,吓得失声尖叫,有些拼命想着四处逃窜。 萧宸急忙扬声喊道:“不要乱!”一二年级的学子都惊得要散开,三年级老生好歹有点底,虽然也是怕的要命但都赶紧站出来稳住人心,萧宸又是三年级里堪称表率的人物,所以他这一声吼自然有不少影响力。 这只夜叉原本就一个头颅,但原来那颗头颅蔫巴巴地半垂在脖颈上,显然是被腾蛇毁得如此,此刻脖颈上又长出了一个头颅,却赫然是唐傲那颗放大的头颅。 ……这唐傲和夜叉何为一体了?! 这种修炼方式,明显是人魔族的伎俩! “赢驷呢?”苏琚岚突然间找不到他。 公孙锦币猛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跟你们在一起,你连他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苏琚岚禁不住怒吼道。 傲楚殇忍不住说道:“赢驷向来喜欢胡闹,可能他跑开了!他绝对会没事的,你大可放心!” 苏琚岚面色复杂地扫向耿瓷,傲楚殇毫不避讳地对上她担忧的目光,她又立即将目光转移开,望向被这只变异夜叉抓住的两位老师。 萧宸好不容易稳住众人共同撑起一起防御阵法,他求助地望向苏琚岚他们:“琚岚妹妹,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有,我直接宰了这只夜叉!”苏琚岚说道,腾蛇顿时缩蟹绕到她手腕上,带着她腾空飞出阵法。 萧宸禁不装道:“你要小心点!” “我们这么多人居然要苏琚岚一个女生来保护,活着多丢人!”龙潜禁不住说道,玉崔嵬特别赞同这句“才算男人”的话,直接伸手抓着他一并冲飞出去。 公诉锦币猛烈点头,然后狗腿地朝秦卫霜说道:“你也去帮忙吧!我可不会飞,你有那只波月洞的兔子神兽嘛。” 秦卫霜白了他一眼:“我可以免费载你去战斗!”她说着抽出背上的巨刀,瞄准半空划出一个简单另类的召唤阵法,那只胖得“天下胖兔舍我其谁”的白色肥兔子顿时飞出来绕到她身后,化作一双洁白长翅,立即展翅飞了出去。 傲楚殇也正准备冲出去,哪知道龙潜忽然回头惊恐地吼了句:“赶紧加强阵法,不要再出来了!”陈夫昂听罢急忙将傲楚殇给死死拽住。 这只人兽合一的变异怪兽,似乎在某种程度让苏琚岚有所忌讳了! 对,不是恐惧,而是忌讳! 龙潜和玉崔嵬看着苏琚岚和腾蛇浑身红光的漂浮在半空,与不知道该说是夜叉还是唐傲的怪物冷冷对峙,只听得苏琚岚忽然说道:“郝师璇、宋明瑶、人魔族,你们燕赤国是跟这些人合伙了?” 唐傲的头颅生在夜叉脖颈上,扭转着发出咔擦咔擦的骨骼脆响:“玺岚,你也算有点本事,何必跟我们人魔族对抗?”人魔族?看来眼前这只是夜叉而不是唐傲了。 苏琚岚冷冷地看着它。 夜叉道:“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现在也就只有你跟唐骊辞两个人能成什么气候?还不如学郝师璇跟宋明瑶这两个女人,哪边有好处就往哪边站,死拗着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不是有个叫喻涛的同伴的,看看他的下场有多凄惨!” 苏琚岚冷笑道:“想让我投奔那就得看你们能给出多大的筹码?像郝师璇这种人明显是哪边有肉吃就往哪边跑的狗模样,你们就不怕有一天她会反过头灭了你们人魔族?” 夜叉猖狂道:“哪也得看她有没有本事?!你和唐骊辞现在跟郝师璇比就像虫子这么小,可你知不知道郝师璇跟我们至高无上的魔王相比,连只蚂蚁都不如!” “休得猖狂!我就不相信邪不胜正了!”龙潜寒声喝道。 夜叉顿时像听了什么笑话似得疯狂大笑,险些笑得岔气了,“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居然相信什么‘邪不胜正’的鬼话?哈哈……我们人魔族终于重现人间了,以后不用再藏在黑漆漆的地底下面。我们的王即将君临天下,率领我们成为四国大陆的主宰!” “铿锵!”一声刀剑出鞘的声响,响彻天地,声音不是多么的宏大,但却清晰的传遍了茫茫森林,苏琚岚手中的紫芒浩荡出无尽的杀气,逆空而上,直接将夜叉从中一分为二劈砍成两半。 还在侃侃而谈的夜叉转瞬间僵怔住,它还未意识到身体何等剧痛时,苏琚岚道了声——“救人”,玉崔嵬和秦卫霜顿时非常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冲上去,各自救下千倾老师和静曼老师。 然后,夜叉连眼皮都来不及眨第二下,就整个身体在半空中轰然爆开,血浆四射。 苏琚岚驾驭着变大的腾蛇,飞上去将玉崔嵬等所有人接下来,然后平稳回到地面。 萧宸顿时让大家解开防御阵,朝两位老师冲了过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血战,庆幸众人毫发无伤,静曼老师忍不住抚着心口道:“琚岚,你们几个能挺身而出杀退强敌做得好!萧宸,你们身为师长关键时刻临危不惧,真是令老师安慰至极!” “静曼老师,这些都是学生们应该做的。”萧宸连忙说道。 静曼和千倾点了点头。 苏琚岚道:“老师,天快亮了,你们带着大家赶紧上路吧。” “琚岚,你要做什么?”静曼老师问道。 苏琚岚道:“赢驷不见了,我要在这里等他。” 静曼老师怔住,往所有灰头土脸的学子里面扫视一看,赢驷果真不在其中!虽说赢驷平日纨绔好玩,就好惹事生非,但他做事非常有分寸,这种时候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呢?“要不我们帮忙找找?” “不行。”陈夫昂连忙说道:“刚刚经历这场生死大战,谁知道森林里还有没有其他可怕的敌人?依老夫看,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回盗迆城吧,不要再冒险去白赤城了!” 千倾老师皱了下眉头,“陈大人说这妖兽是因为我们要去白赤城?” 陈夫昂顿了下,似是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吗?平时我们大家往来都没事,怎么现在要去白赤城就偏偏遇上了?这不是很明显吗?” “陈大人说得没错。所以老师还是带着大家返回王城吧,我还要去找赢驷,大家各走各的吧。”苏琚岚盯着陈夫昂说道。 陈夫昂顿时面色讪讪:“郡主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要是老夫猜错这妖兽不是因为我们要去白赤城而是因为其他的,没有郡主,大家都敌不过呀。” 苏琚岚勾唇笑哼了一声:“陈大人,本座很忙,麻烦……别耽误本座!”要打官腔,谁不会?! 千倾和静曼顿时有匈疑是否真的要就此打道回府,傲楚殇忽地道:“我陪你留下来等赢驷,再去白赤城!” “七皇子!”陈夫昂忍不住惊呼道,但傲楚殇莫名其妙地坚定,他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皇子。 其他人见连陈夫昂这年过半百且向来贪生怕死的老头都要继续去白赤城,自己一介热血少年怎么能临阵脱逃,再说了白赤城如今在修炼界里面被传得神乎其技,他们怎么也得去见识一下吧?这么想着,基本上所有少年学子都热哄哄地不肯走,硬是要即刻上路赶往白赤城!再说了,有苏琚岚他们在才更安全! 千倾和静曼见学子们去意已决,便也只能应了,但生怕再有事端便决定立即上路。 苏琚岚和秦卫霜、傲楚殇留下来找赢驷,公孙锦币带着腾蛇和玉崔嵬则护着他们继续上路。人陆续走后,纷纷扬扬的穴中,傲楚殇盯着苏琚岚,皱眉努向她身后的秦卫霜,显然是忌讳后者在场无法说出某邪。 苏琚岚意料之中的说道:“傲楚殇,不该你知道的事,卫霜都知道,所以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傲楚殇闻言顿时闷声咬牙道:“好!那我就问你,刚刚那个唐傲说你是圣族的玺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别再说些骗人的话,如果玺岚不是你,为什么圣族后裔的事扯谁不好偏偏全部都扯上你了!” “如果我承认我就是玺岚,你能怎样?想告发我还是威胁我呢?”苏琚岚反问道。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057卷 两颅相残,抵达白赤城 意料之中的揣测,但傲楚殇还是意料之外地僵怔住,因为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他其实应该早就明白的,为什么苏琚岚会突然间判若两人?唯一解释通的原因就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他的心猛然加速跳动起来,几乎要从胸腔呕出来了,“什么时候开始这样?” “……嗯?” 傲楚殇心里涌起层层的慌乱:“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替代了她?” “你想念死掉的那个苏琚岚了?”她嘴角微扬,隐约大不以然的神色。 傲楚殇几乎是气急败坏了:“快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苏琚岚冷笑道:“当初你带着南宫雪将她抛弃在街道受尽唾骂,让人有机可乘行刺时她就已经死了!其实也说不上‘替代’,这具身体和记忆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只是思想从那时增加了第二个我!我既是玺岚,也是苏琚岚!” 傲楚殇僵了一下,喃喃低语道:“什么意思?你既是玺岚又是苏琚岚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以前的感情和记忆,你全都有?!” “是。”苏琚岚答道。 “不、这不可能!”傲楚殇嚅嗫自语,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像是在瑟瑟颤栗。他闭着眼抬起头,狠狠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翻滚沸腾的心情。 原来是那时开始! 他脑海里顿时翻滚起当初他和锦妃、陈夫昂三人同入苏府利用苏琚岚当街行凶之事来要挟苏王取缔婚约时,她一反常态的静坐和一言不发的冷漠,原来就是因为她变成了现在这个的苏琚岚! 当时她撑着扶手挺直虚弱的身子,抬眸望着他问道:“傲楚殇,好歹苏琚岚以往对你一往情深,你当真要做到如此绝情?” 当时她站在自己那九尺高的马身下,定定望着他道:“你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的好戏?”然后扬手一耳光,清脆响亮地打在他面庞上。 当时她轻蔑地笑出声,犹如冰川寒冷的眼神异常冷静:“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我今日便要解除与这人的婚约,免得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从那时开始,就是眼前这个苏琚岚潇洒地疏离他却又闪亮耀眼地让他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她,甚至几番懊悔恼怒他们那早已取缔的婚约! 呵呵,傲楚殇啊傲楚殇,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心里既窃喜又难过呢? 傲楚殇此刻的反应出乎苏琚岚的预料,她看得出他心里在猛烈挣扎却不知道他纠结挣扎着什么? 傲楚殇锋利如剑的双目猛然间抬起来盯住苏琚岚,衬在这鱼肚白的夜色里,格外炽亮地直直望入人的心里。苏琚岚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傲楚殇脑海里的思绪烦乱如麻,但他抓住了某点后终于迅速冷静下来,脑海洞然明朗。这点就是他承认自己不厌恶眼前的她! “如果你有苏琚岚的记忆,为什么你不再爱我?!” 苏琚岚愣了下,忽然笑了起来,用着森冷的口气对傲楚殇道:“傲楚殇,我凭什么要爱上你?没错,你认为以前的苏琚岚爱你爱到发狂是她的事,站在你的立场你是完全不需要负责任!但是我接管了苏琚岚所有的一切,站在我的立场,我想到她最后仰天痛喊着你的名字像得了失心疯的狂笑流泪至死,想着你们要挟苏王取缔婚约又逼得我不得不在宫门前受刑,我就对你绝无好感。” “所以你恨我不想再爱我?”傲楚殇攥成拳的手,隐隐有了轻微的颤栗。 “恨?”苏琚岚笑着摇了摇头,缓缓慢慢的道:“我没闲工夫去恨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傲楚殇一惊,喝道:“无关紧要?你居然敢说我是无关紧要的人?既然你是苏琚岚你就该知道我们是有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约,就算婚约取消了,也依旧改变不掉你曾是我傲楚殇未过门的妻子!你几乎快是我傲楚殇的女人!呵呵……你如今还说我是你无关紧要的人?你撒谎!” “傲楚殇,为什么我跟你怎么讲就是讲不通呢?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苏琚岚也有些火了。 “我不想怎样!既然你已经是苏琚岚了,那就一切回归到从前,你苏琚岚还是我傲楚殇的未婚妻!” 苏琚岚拂袖骂道:“你疯了!如果我说不可能,你是不是想威胁我就范?” 傲楚殇歇斯底里的吼道:“难道我傲楚殇在你眼中是个只会威胁女人的无耻小人吗?” 苏琚岚顿时冷冷笑出声了,“难道当初威胁苏王最终把我逼上午门受刑的无耻小人没有包括你吗?” “……”傲楚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长久地垂下头,动都不动。右手抓着弯弓的左臂,微微地颤抖。“我了解以前的苏琚岚,如果那时候还是她,她会认清我根本不爱她的事实而彻底放弃,可是……可是谁知道偏偏变成了你,我猜不到你宁愿选择到宫门受刑而不愿屈服,让我误以为你宁死也不愿放弃我们的婚约,所以我下狠心袖手旁观,自私了一回。” 苏琚岚仍是一个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凉薄得很:“既然你对我自私,那我就对你无情,很公平。” “难道苏琚岚以前对我的情感在你心中毫无影响?”傲楚殇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几乎是恶狠狠地,也几乎是软弱的。他唇下渗出了血,绯红的一丝:“我自私的这一回,就是罪不可恕了?” 苏琚岚闻若未闻。 傲楚殇苦笑了一声:“那时我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的自私,谁都不知道我内心也是有愧疚的!她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她不原谅我,所以你也不会原谅我?” “我只能说以前的苏琚岚又傻又痴让人觉得既可怜更可悲,她临死都不忘喊着你的名字!你确实了解她的性格,当时她哭笑着死去的时候就决定放弃你了,不爱也不恨,所以我想她对你也就没有所谓的原谅不原谅了。至于我,就是一个旁观者罢了,即便能够身临其境地回忆起你们以前的嗔怒爱恨那是当做看戏一场,更无所谓的原不原谅。傲楚殇,其实归根到底,我跟你完全是两个陌生人罢了。就这样,你还有什么的纠结?” 傲楚殇的冷峻脸庞恍惚着,不答反问:“你是因为她而不喜欢我?”话脱口问出来,便有了一阵静默。 半晌,苏琚岚回道:“跟她无关。因为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是赢驷?如果没有他,如果当初我没逼着你们解除婚约,如果你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你喜欢的人会是我?!”傲楚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捕捉到能够让自己喘息的情愫。 苏琚岚道:“不知道,但是不可能有这么多如果的选择了!” 傲楚殇僵了一下,笑得有些颓废:“是呀……以前的苏琚岚,我跟她彻底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但是现在……你放心,我会守着你所有的的秘密,苏琚岚就只有一个,就是你!” “你有什么条件?”苏琚岚皱眉道。 傲楚殇的心顿时被她这句话掐得死紧,意识到自己在她印象中果真是一介卑劣的小人! 好,好,他就当这个卑劣的小人吧! 傲楚殇仰天失笑笑得有些凄楚,直视苏琚岚,横下心道:“我的条件就是从现在开始,以前种种恩怨全部烟消云散!我会光明正大从赢驷身边抢回你,傲凤国的七皇妃,你是当定了!”然后笑着转过身,去树林其他地方寻找赢驷。 苏琚岚忍不住咬牙道:“傲楚殇,你真是疯了。” “疯一回也值了!”傲楚殇头也不回地走远。 这回没有雪花滴落他的眼,但他走没多久,右眼睫毛微微煽动间,一滴滴清泪落下来。骄傲的他,是绝不会让自己软弱痛苦的情愫在人前流露出来,尤其是苏琚岚!他想明明白白的爱她,想清清楚楚地要回她,就算这将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但他也不会放弃。 苏琚岚看着傲楚殇倨傲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银装裹树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侧身朝身后的秦卫霜道:“我们先找到赢驷再说吧。” 秦卫霜愣了下,应声道:“好。” 刚刚夜叉迸裂四散后,那两颗头颅意外的滚落到相邻不远的地方,拖着参差不齐的断裂血管,在地面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唐傲的头颅慢慢缩回原来的正常头颅尺寸,然后微微晃着睁开眼,咬牙切齿的吼道:“玺岚!我唐傲就算死了也要阴魂不散的缠着你,你别想好过!” 而夜叉那颗头颅也慢慢缩小变回原状,但它原是妖兽,所以即便缩小回原状比起唐傲的头颅也大了十倍左右,越有一人多高的高度。尽管它面部肌肉先前被唐傲这颗临时寄生的头颅挤得干瘪许多,但它此刻还能维持着最后那点生命力睁开眼,呲牙咧嘴的表情特别狰狞! 它听见唐傲喋喋不休的怒骂,僵硬地滚动着头颅看见了唐傲,想起他刚刚居然抢夺自己的身体害得自己差点死掉,就怒了,控制着头颅滚动方向朝唐傲的头颅滚过去,张嘴就将他这颗该死的头颅吞下去。但它如今也只剩下头颅,将唐傲的头吞下后,还没作哽噎动作,唐傲的头颅就从自己断裂的脖颈滑落出来。 唐傲从夜叉脖颈滑落出来后,满脸全是夜叉的唾沫跟血液,禁不住恐惧地望向刚刚要吞掉自己的夜叉:“你想干什么?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你居然想吞噬主人?!” “区区人类就想以我主人的身份自居?真是可笑!我早就看你们这些人不爽,作为你的召唤兽纯粹是因为我遵循主人的命令,既然现在我们身体都毁了即将要死,那我也该出口恶气!”夜叉狞笑着就朝唐傲的头颅滚过去,既然吞下去消化不了,那就直接将他头颅碾压成碎好了! 唐傲看出夜叉凶狠发狂的意图,头颅贴地急忙四处滚动。 夜叉头颅大占了优势,他头颅小倒能灵活些,所以使得夜叉未能再次得逞,而且唐傲慢慢看清形势后开始打起算盘。刚刚他占据夜叉身体将它头颅意识几乎快挤掉,所以夜叉力量所剩不多至少比自己少很多,再加上它现在发狂地透支力量作攻击,更是挨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没多久,夜叉的滚动渐渐停止下来,导致它只能停在原地喘着气,眼皮欲睁还睁的即将要扛不住的模样。 唐傲顿时大笑出声,对着夜叉骂道:“我呸!就凭你们妖兽的蠢脑子也想和我斗!” 夜叉听着他的辱骂多想撕碎他的头颅,但它强撑着要做最后奋力一击时,也只能在原地虚晃几下,它力量确实透支过度,即将殚精而亡。 唐傲于是越发笑得猖狂! 正在这时—— “吱!”一声似鸟飞鸟的啼叫声骤然间在四周响起,得意忘形的唐傲还未回过神来,就被人踢了一脚朝夜叉滚过去,他惊叫着控制不住自己滚动的方向,夜叉顿时张开犬齿遍布的嘴巴咬住唐傲的头颅,用利齿奋力撕咬撕烂,唐傲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后,两颗眼珠被夜叉咬出来压在地面即便碾烂的前刻,映照出一个墨发曳地头顶长有两个珊瑚犄角的黑色人影正微微笑着收回踢出的脚,然后肩上站着一只双头三尾长有双翼巴掌大的魔兽,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夜叉将唐傲头颅泄愤地粉碎后,自己也因为力量透支,硕大的头颅也加速干瘪塌陷下去。但它竭力撑开眼皮看着蓦然出现的那个黑色人影,恭恭敬敬地喊道:“主……主子……王……”然后就干瘪成纸张似的,风吹便散。 这黑色人影伸手抚着肩上乱叫的小魔兽,道:“嘘,她们来了。” 小魔兽顿时恭敬地垂头不语,然后画作黑光飞入他袖口中,化作两声玲玲脆响。这人影便原地消失了,犹如出现时的那番鬼魅。 没多久,苏琚岚和秦卫霜就找到了这里。苏琚岚感觉到一股刚刚骤然消失殆尽只留余息的强悍力量,她被惊得难以言喻这股力量:“好恐怖的力量!”然后望见夜叉和唐傲这惨不忍睹的结果,只望了几眼,赶紧催促地走向别处,“快找到赢驷!我们必须赶紧回到白赤城!” 她们四处喊着赢驷的名字,在天亮之后,傲楚殇从森林方向也未能找到赢驷,赶来与她们两人汇聚时,苏琚岚已经喊到喉咙快嘶哑了。 “你们先休息下!我再去找找!”傲楚殇看着她们两个姑娘家都找得体力快透支了,便忍不住说道。 秦卫霜扶着苏琚岚,道:“刚刚我们意外找到夜叉和唐傲头颅的地方,发现那里有个强悍的高手出现过。” 傲楚殇眼神一沉:“继续找回赢驷,但是不能分头行动!” 苏琚岚点头。三人成队继续往前找,直到最后日上晌午的时候绕回昨晚临时搭建的屋檐处,发现有个红色身影正蹲在那里堆着雪。 堆雪?! ……是赢驷! 傲楚殇又惊又喜地喊道:“赢驷!” 正无聊堆雪人堆到一半的赢驷听见傲楚殇的声音,拍着头笑吟吟地站起身回头看,“楚殇。啊,岚妹妹!” 他赶紧伸开手臂跑过来,即将要把苏琚岚抱满怀时,苏琚岚松开秦卫霜搀扶的手,扬手就甩了赢驷一个耳光。“啪”地一声,打得赢驷措手不及的愣在原地,他摸着右脸委屈道:“岚妹妹干嘛打人家?好痛啊。” “你一声不吭的消失不见,你知不知道我们担心地快发疯了?咳咳、咳咳咳……”苏琚岚咆哮道,话刚说完就是喉咙就哑地发痛,猛然一阵狂咳。 赢驷顿时变了神色,赶紧抓着苏琚岚的手担忧道:“岚妹妹你怎么了?” 苏琚岚用力挣扎着他的手,咳得满脸通红。赢驷死都不放手,赶紧将她搂抱在胸前,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秦卫霜看着赢驷咬牙道:“我和郡主、七皇子从昨夜找你找到现在,郡主的喉咙都快喊破了,小尊王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堆、雪、人?!”就算他堆的雪人有几分与苏琚岚相似,也不能原谅。 “赢驷!胡闹也要有个分寸!”傲楚殇庆幸他安然无恙后,也怒道:“你昨晚为什么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赢驷赶紧解释道:“我昨晚把你和玉崔嵬拉回阵营时,发现多了个同级生,他的面孔很陌生从未见过!就在岚妹妹跟唐傲对战时,他暗地跑开了,我来不及通知你们就跟踪上去,结果居然被他骗了,跑遍大半个森林还跟丢了!我只能回到这里,却才发现你们全都不见了,所以我就想在这里呆会看下有没有人回头找我,没有才追上白赤城的方向。” “小尊王,那人长得什么样子?”秦卫霜想起刚刚她们在夜叉唐傲的现场感觉到的那股恐怖力量,急忙问道。 赢驷皱眉道:“那人的脸很奇怪,好像会变化一样根本就记不住什么长相。” “先回到白赤城!人魔族和燕赤国联手,我们呆在外面会防不胜防。”苏琚岚冷道。 赢驷抚着白净右颊上的那个五指印,顿时讨好地说道:“岚妹妹,你别生我气了。要不我左脸也让你打一下好不好?刚好左右对称,不然待会没法见人。” “好!”苏琚岚余怒未消,抡起左手就要瞄着他左脸扇过去,但还是打不下,因为刚刚那一巴掌是她焦急过度失手打过去的。她看着眼巴巴望住自己的赢驷,赢驷显然是知错了想讨好她免她生气,但她无力地喘了口气,拂袖扫过,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回白赤城!” 赢驷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岚妹妹!” “我现在很生气,别碰我!”苏琚岚用力抽回手,用力过度,袖口顿时摔飞到赢驷腕上,撞得他待在腕上的两颗铃铛,发出一连串急促的作响。 秦卫霜顿时召唤出波月兽多多,那只白兔子便在他们面前蹦蹦跳跳的变成巨鹰尺寸,伸出两只洁白如鹤的羽翼。他们翻身越到兔子背上,这只兔子顿时振翅腾空,循着白赤城的方向飞去。 有腾蛇的驼载与庇护,千倾和静曼两位老师率领学子们上路后,一路都很平安且行程迅速。腾蛇飞到隔在白赤城前的不归森林后,就在森林边缘停下来了,不再驼载着他们往前飞。不归森林孕育了它,所以不归森林也就是它的家。当初苏琚岚代表白赤城和不归森林曾有过誓约:互不侵犯。所以要从这里通过,必须要腾蛇和苏琚岚两者同时出现,否则腾蛇只能绕道走。 千倾老师想既然都来到了不归森林,虽说不归森林是赫赫有名的有去无回、犹如魔兽巢穴的不归森林,但是有腾蛇在,从这里开始反而是安全地带,所以他就带领着学子们停下来,等苏琚岚他们回队。 058卷 喜迎入城,高手暗送珍品 等了大概有半天多的时间,还是玉崔嵬眼尖,最先瞟见空中有一朵挪向这边的白云,是秦卫霜那只胖得天地不容的肥兔子。 他环抱双臂,对底下各种焦急等待的人说道:“苏琚岚他们回来了!” 公孙锦币顿时踮起脚尖探向天空,扬手高喊道:“喂喂喂……苏琚岚,赢驷,我们在这里呢!” 秦卫霜顿时叫多多朝地面飞去,落地后,又迅速将多多缩小放到肩上,然后拜过千倾和静曼两位老师。 静曼看着他们带着赢驷平安归来,松了口气,忍不住瞪着赢驷,又气又无奈:“小尊王,你可不可以别这么胡闹?” 赢驷揪着袖子乖乖跟在愠怒的苏琚岚身后,垂着双耳撅嘴道:“静曼老师,我知错了。岚妹妹现在都不允许我碰她,我、真、的、很、知、错、了!” 傲楚殇出面解释道:“赢驷这回是情有可原,因为她昨晚发现有人混在我们队伍当中,所以跟踪过去,后来我们在唐傲和夜叉自相残杀的地方,发现曾有第三者出现过,综合起来,应该就是赢驷跟踪的人,一个恐怖的存在!” 所有师生都怔住,胆小的学子更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那个恐怖高手就混在他们当中而无人所知。 千倾立即回头点阅学子们的人数和面孔,过了会儿,皱眉道:“现在人数都核合了,大家的脸我都认得。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趁乱混在我们当中,幸好现在大家平安无事。赢驷,你跟踪那个人有何发现?” “天底下居然有人摆脱我的跟踪,不容小觑!”赢驷如实说道,然后又伸手想去拉苏琚岚,被她拂袖扫开后,只能蔫搭搭地攥住她衣袖的一角。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赶紧到白赤城去吧,毕竟那里人多,至少那些妖兽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陈夫昂赶紧说道。 千倾老师和静曼老师连忙点头,问苏琚岚怎么平安穿过不归森林抵达白赤城? “我带头,腾蛇殿后,大家用走兽横穿森林过去,中途不允许离队,也不允许捕杀森林里的任何魔兽。”苏琚岚说道。 静曼老师点头,回头将这些话了来回嘱咐学子们,尤其是某些学子在她印象中是比较好动惹事的,就更是苦口婆心的重复几遍,搞得那些学子苦着脸连忙说好好好,绝对安安分分、恪守本分。 九尺高骏马、独角兽、栖地狼、白色犀牛等陆地行走的魔兽神兽,一时间全被召唤出来。大家各自骑上自己的走兽,没有走兽的学子则几人同骑。这回苏琚岚是真火了,连坐骑都不肯让赢驷蹭,赢驷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另外一只白犀牛上,可怜兮兮地掰着手指对影只一人。 进了森林边缘慢慢往森林前进,望着周围逐渐变红的雾气,众多学子情不自禁瞪圆了眼。 忘了说,不能因为苏琚岚是白赤城的城主与不归森林有了盟约,而忽略了不归森林由来已久的恐怖传奇。这种森林原名叫沉默森林,又因为有去无回的恐怖传说别名叫——不归森林! 森林常年笼罩在雾气中,栖息着绝非寻常能见的飞禽走兽。森林以蜿蜒流动的河流为边缘,边缘内就全是水雾弥漫的丛林,是成千上万的妖鬼神兽的巢穴。森林边缘的水雾是白色的,往里面走就渐渐过渡到红色,红色越深,就代表距离森林中心越近。而在森林中心,就是孕育了腾蛇的地方,那里四周全是各种各样的红色,花草树木魔兽妖兽鬼兽神兽也全是血红色,各种深浅不一的红色,无人能知。 有苏琚岚打头阵,腾蛇殿后,那些流窜在森林内的魔兽们没有一只敢上前挡路,就连曾经猛烈攻击陆阁蓝冰佣兵团的卷咆狼群,也由一只刚上任的变异狼王率队让到旁边去。 不少学子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栖息到道路两边的魔兽们,一只一只望过去看的震慑难言,忍不住哇哇暗叫道:“这么多魔兽?”看到那只变异狼王后,更是禁不止叫道:“变异的?据说当初苏琚岚当初经脉全断,就是吃了一只变异狼王的晶核复原的,然后还变成四术宗师的!如果我也吃一个的话……” “吼!”那只狼王听见这句贪婪的话,绿如鬼火的眼睛登时睁大,抓地怒吼了一声,呲牙咧嘴的吐出一口白雾。 殿后的腾蛇朝这只狼王吼了一声,狼王顿时恭敬的垂下高贵的头颅,不满地呜咽一句。腾蛇便又抬头朝这些学子吼道:“别想打它们的主意!” 先是被狼王吓到,而后又被腾蛇狂吼,那几名学子吓得险些坠马,各个胆战心惊地朝千倾老师靠拢过去,苏琚岚回头冷道:“其他地方的魔兽我管不着,但是不归森林里的魔兽,我会管。谁敢捕杀,我就直接丢进森林让它们吃了!” 那些魔兽听懂苏琚岚这句话,登时高兴地相互低吼,有些还撅起下巴挑衅地看着某些目光贪婪的学子们,似是在说你敢动我们吗?这些魔兽群虽说凶残,但永生呆在森林内使得它们的性情不似外面的妖兽那番阴狠卑劣,反而直来直往的喜怒形色,倒也是直率的可爱。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安然无恙的穿过森林后,无数人还未从刚才所见所闻回过神来,因为感觉就像是在参加魔兽展览会一样,一排排一路路走过去,各种千奇百怪的魔兽都有。而且这些魔兽虽说以腾蛇为首且鄙夷人类,但对苏琚岚却抱着某种敬意,沿途有些高傲厉害的魔兽甚至俯首作出恭敬之态,而苏琚岚便在它们抬首望时,庄重地颔首还了一礼,恭敬地礼尚往来! 他们出了不归森林后,再度途径边缘河,在不归森林与白赤城交接处,发现了一座精心修葺的石亭,亭内单单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书字曰:互不侵犯,否杀无赦! 众人都听说过白赤城的传说,自然明白这块已被传为圣石的石碑,正是出自苏琚岚之手。 白赤城三面全被不归森林环绕,唯有一面也是被陡峭悬崖遮蔽,但当初苏琚岚和聂栾率领土宗们将这面峭壁凿通形成一个非常宽敞的通道,使得白赤城不再孤绝。 如今这面峭壁通道里外全是络绎不绝的人群,四面八方被修葺成堪称艺术的城墙,而峭壁上方还因地制宜地雕刻出一座栩栩如生的苏琚岚雕像,衣着显然是她加冕时穿的那身白绢黑缎,挽着王冠,冠下长发直曳而落,一条就连身上鳞片都刻画得精致逼真的腾蛇环绕在她身侧。 几乎每个出入通道的人都会望着这座雕像,然后躬身拜了一下。 这份虔诚与信仰,比君王的威严还要真诚!陈夫昂禁不住暗道苏琚岚一介小女子怎么这么会收拢人心。 有一群穿着简洁得体却气度非凡的人,挺直腰板站在峭壁城墙前,待得望见苏琚岚他们这人马缓缓走进后,顿时快步走来,可他们就连快步走时步伐都齐整无比,队伍疏朗有致,显然也是经过特训的。 “爹!”邵乐往前走在最前方的那名中年男子,急忙招手喊道,然后跳下犀牛背,飞奔过去抱住他高兴喊道:“爹,邵乐好想你们呀!” 邵祖旭抚着邵乐的头,慈爱的笑道:“都快十七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怕让别人看了笑掉大牙?” 邵乐顿时不好意思的松开手,看得邵祖旭身后其他邵氏族人乐呵呵的直笑。邵祖旭顿时带人上前,朝苏琚岚抱拳说道:“恭迎城主归来。” 苏琚岚笑道:“邵族长,聂栾不在,这阵子白赤城的事让你多多操劳。” 邵祖旭笑道:“城主哪里的话?能为您效劳,帮忙做点事,是我们邵氏九族的光荣。幸亏城内进来安好,否则我邵祖旭无颜面见城主。” “邵祖旭?哇,他们就是邵氏九族?”好多学子对被燕赤国奸人所害贩卖为奴的邵氏九族非常了解,因为邵氏九族弓箭技术可谓是四国大陆无人可敌。 千倾老师看着前来迎接的邵祖旭气度如此非凡,就莫怪了: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邵氏九族!据说邵氏九族被苏琚岚救回白赤城后,让这座白赤城更添传奇色彩,使得燕赤国君主几番下令说戴罪立功或者既往不咎要邵氏九族返回燕赤国,可百年忠心无比的邵氏九族却拒绝了,他们对燕赤国彻底失望了,无怨无悔的留在白赤城,悉心辅佐苏琚岚和白赤城的安稳。 苏琚岚跃下犀牛背,朝千倾和静曼两人道:“老师,我们准备进城吧。” 静曼老师非常欣慰苏琚岚即便回到百姓追捧的白赤城中,面对众人的恭敬与敬畏,她依旧不忘对身为教师的他们保持着得体的尊敬,果真有王者之范! 千倾和静曼随即让学子们都下坐骑,然后各自看好自己的坐骑排队往前走。 千倾作了个请的姿势,道:“邵族长,带头走吧。” 邵祖旭微微颔首,又朝苏琚岚抱拳行了一礼,然后率领大家朝峭壁隧道走去。隧道内非常宽敞透亮,墙壁上都精心雕刻着各种栩栩如生的画像,出了隧道,空旷无边的广场顿时出现在眼前,一座城池傲然矗立在广场后方。 这片广场的右侧种植着各种绿色稻谷,绵延望去尽是梯田,即便在冬季这里还是青翠无边。而广场左侧却围着各种禁止攀爬的竹篱笆,而里面却尽是废墟,有些学子疑惑的嘀咕着是何意,公孙锦币拍着脑袋解释道:“诶,这不就是玉崔嵬首次露面就找苏琚岚单挑的战场么?” 陈夫昂也隐约记起来,当时他和苏王来到白赤城恰巧遇上苏琚岚和玉崔嵬对战,就是在这里。 玉崔嵬也回想起来了,回忆起与苏琚岚初次见面的针锋相对,素来面无表情的他竟有罕见的一点笑意。 苏琚岚道:“怎么不将这里整理下?” 邵祖旭笑道:“林荣说这是郡主的光荣战绩,要保留现场以供后人瞻仰观看。忘了说,他此刻正在宫内带人忙着收拾房间给各位。” 苏琚岚问道:“宫殿很小,当初是并了周围几间房才能容纳下几百人,现在再多几百人,应该住不下了吧?” 邵祖旭道:“城主放心。聂栾当初考虑到可能会有更多的高手来投奔您,所以早就合并了周围更多屋舍,将宫殿扩建了三倍。只是空间虽有,但我们都觉得不要铺张浪费,所以宫殿内都是简洁朴素为主。” 苏琚岚笑了声:“很合我意。”邵祖旭再度笑了笑。 穿过广场,离城池围墙渐渐近了,上面站岗的士兵远远眺望终于望见朝思暮想的城主大人后,顿时好几个人急哄哄冲下来探,其他的则扬声朝城内吼道:“郡主回来了!我们的岚城主回来了!”城内转瞬间也立即响起一股显然等待已久早已准备好的欢呼声。 好几名士兵依稀记得是林荣最早带的那几个,跑得太快差点连滚带爬的跑到苏琚岚面前,兴奋喊道:“郡主你可回来了!我们想死你了。林荣老大说他要亲自带人收拾宫殿迎接你们,就让我们早早到城墙等你。郡主,全城百姓都想死你了!” 苏琚岚禁不止咧嘴笑出声,指着旁边的两位老师和其他学子们,道:“进城吧。” 这几名士兵顿时抱着刀剑挥舞地往回跑,边跑边喊道:“城主回来了!城主回来了!” 当邵祖旭带着他们穿过围墙,扑面而来的是街道上的张灯结彩,好似过年那番隆重热闹。无数百姓簇拥到街头,熙熙攘攘,万人空巷,但他们又很自觉的站在街道两侧,激动的看着苏琚岚这一行人走过,边鼓掌边叫唤着苏琚岚的名字,好多百姓手里都拎着篮子装满各种食物或者新衣物、小玩意等,连连朝苏琚岚他们晃了晃,喊着想要送给苏琚岚他们。 “哇塞!”学子们看到倾城出动的迎接场面,比盗迆城内的百官跪迎还有趣。 贺茜看到某个中年妇女提着满是鲜艳花儿的篮子,忍不住好奇的走过去,道:“这些花好漂亮呀?怎么我以前都没见过呀?” 那名其貌不扬的中年妇女笑着说道:“这是蛰岚花,是我自己栽培而出,香气怡人,闻之怡神,食之能解百毒。既然姑娘喜欢,就送你几朵吧。” “好哇,谢谢你大婶!”贺茜连忙抽出几朵开得正艳的,但发现随手抽出的几朵都是不同颜色,各有艳丽之处,禁不住赞叹道:“怎么每朵颜色都不一样,都这样好看。我好难抉择要哪几朵呀?” “这花是我无聊所栽,原本无名,但是来到白赤城后常听人说城主名唤‘琚岚’,‘岚’字少见,便借郡主之名而名。既然姑娘是岚城主的同学,那这花能入姑娘法眼,好花还需识花人,这也是我的荣幸,就全部赠与姑娘吧。”说着,中年妇女便将花篮子递过来。 贺茜爱不释手地抱着篮子连连道谢。 龙潜快步走过来,皱眉道:“贺茜,你怎么这么贪心要走前辈精心栽培的花?” “是她愿意全部送给我,我不偷不抢,你管不着!”贺茜努嘴哼道。 龙潜见她如此霸道,禁不住摇头,然后连忙朝这位中年妇女抱拳鞠躬道:“多谢前辈厚爱,她向来脾性如此,还望前辈见谅!” 这位中年妇女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一笑,倒是让这张其貌不扬的面容泄露出一丝隐匿于世的超俗之态。 龙潜急忙带着贺茜回到队伍中。 贺茜抱着篮子不满道:“喂,你对我这么无礼粗鲁,刚才不就是个种植花卉的普通农妇吗?你怎么像对老师那样恭恭敬敬地,还一口一个前辈了?” 龙潜冷哼了一声,道:“只能怪你修为低看不出来。普通农妇?这些话显然是用特殊的土系力量栽培出来,她是个土宗,修为在你之上,还有可能在我之上!就算你看不出来,至少能听出来,她跟你对话时,那些词汇像是普通农妇吐露得出吗?” “不是吧?!”贺茜掩嘴惊呼。 道路两侧高楼上也是张灯结彩,有些年轻姑娘扬手洒下各色花瓣和各色彩色小纸,漫天彩色飞扬,洋洋洒洒的映照着日光而望,闪烁好看。 有张小纸张从陈夫昂眼前飘落落在他肩上,他随意望去就准备拍开,这一望,小心脏就惊住了!因为他发现小纸张剪成六瓣雪花模样,镂空的花纹,六边精致对称,手艺不逊于宫内剪纸师傅。他快速接住空中其中洋洋洒洒的彩色小纸,全是各种巧夺天工的手工,还绝无雷同的造型。天啊!杀鸡竟用牛刀啊!如此暴殄天物呀! 忽地,公孙锦币突然发疯似得冲向某处百姓所提的篮子,客气说了句:“我是苏琚岚可是拜把子的,这篮子的东西,我就替她却之不恭的收下了,谢谢哈!拜拜哈!有空多来宫殿坐坐哈!” 邵乐好奇望去顿时被金灿灿的反光给刺眼了,只见公孙锦币拎着满满一篮子金币轻飘飘地跑回来,整个人显然都乐得要飞起来了。 有些学子惊得咋舌,虽说好歹大家都是出身名门大部分都是家底丰厚的,但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如此慷慨到提着满篮子金币站在大街上送人的! “啊!好可爱的小猫啊!”另一边,又有几个女学子簇拥在某位穿着粗布毛衫的光头老者面前,看着他肩上头上趴着四只毛发纯白如雪只有半巴掌大的小狗,禁不住叫声连连。 有人忍不住问道:“老先生,您的小狗好可爱呀,可不可以卖给我一只?无论出多少钱我都卖,因为我真得好想要呀!” “小狗?小姑娘你说它们呀?”光头老者顿了下,忍不住笑道:“好吧,姑娘们将它们当做小狗,它们便是小狗。老头我就将它们送与你们吧。” 说着,他低声宛若吟诵道:“乖,都到我手臂上去。”这些懒洋洋趴在他身上的白色小狗像是能听懂人话似地,全都乖顺地站起来,沿着他枯瘦的手臂爬到他手心处,这些女学子顿时抢着各自抱走一只。 可是女学子有五位,白色小狗却只有四只,速度慢的那个女生落了个空,难过的险些要哭出来了。 光头老者温和地安慰道:“小狗没有了,但我出门时发现院子里有个刚下的蛋,好像是鸡蛋吧?算算时间快要孵化了,不如送给姑娘你吧。” “小狗又不是蛋孵化的!”这个女生红着眼睛说道,但见光头老者掏出的蛋,巴掌大,外壳却是金黄色的,禁不住错愕道:“好奇怪的鸡蛋呀!怎么是金黄色的呢?不过挺好看的,谢谢老爷爷!谢谢老爷爷!谢谢老爷爷!”说完,小女生破涕为笑的捧住金黄色的鸡蛋,连连三谢后才跑开。 这女生一走,光头老者猛然摸着光秃秃发光发亮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可是我那四只小狐狸就是蛋孵化的呀!哎呀,我院子里没养鸡呀,那我给的不是鸡蛋咯?可我是在院子哪个窝捡的蛋?” “金珀虎的窝!”旁边有个摆摊卖菜的清纯少妇翻着白眼说道。 光头老者顿时恍然大悟道:“人老了,记性不行啦。呵呵……还是老婆子你记性最好。” 这光头老者称呼这位清纯少妇为“老婆子”,但旁边听见的人却毫无反应,似乎是习惯了。 静曼老师看着队伍里那群女生突然围成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便好奇的走过去,发现有四个女生各自抱着团白色蠕动的东西,高兴说道:“我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可爱的小狗!” “哇,真的好可爱啊!”许多女生忍不住羡慕道,就连某些男生也忍不住被如此纯白可爱的小狗吸引过来。 静曼盯着她们口中所谓的小狗,细细看了几眼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道:“这不是狗!这是银狐呀,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兽!” “银狐?”女生们纷纷愣住,看着怀揣着的毛茸茸小狗,可是怎么看,还是小狗哇。 “静曼老师,它怎么是银狐呢?” 静曼悉心解释道:“这是刚出窝的银狐,样子还没长开所以有点像小狗,但是再过两三个月就能看出是狐狸的造型。银狐不是一般的狐狸,身体大小能随意调节,陆地奔跑跟水里潜游全都擅长,是种罕见的灵性坐骑,千金难购。” “哇……这么神奇厉害?”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拥有银狐的四名女生随即乐开了花,引得其他人更是惊羡不已。而那名捧着金蛋的女生,连忙问静曼,“老师,那我这个鸡蛋呢?” “啊?鸡蛋?”静曼错愕的盯着被女生小心翼翼捧在双掌中的金黄色鸡蛋。“鸡蛋怎么可能是金黄色的?但是我现在还看不出是什么,等等,蛋壳表面好像有字浮现出来,里面的东西……好像要破壳而出了!” 一个“王”字浮在蛋壳上,若隐若现。蛋壳突然间涨了一下,又缩了一下,再涨了一下,又再度缩了一下,一涨一缩好似呼吸一样,而蛋壳的金黄色也随着这“呼吸”慢慢变淡,像是被蛋壳内的东西吸去了颜色,然后整只鸡蛋慢慢变成白色,又慢慢变得有些透明,让人看见蛋壳内蜷曲着一团微微颤动的东西。 “里面到底是什么?” 既然“小狗”会是罕见的灵性银狐,那这只鸡蛋又会是什么神奇东西呢? 众人紧紧盯着这枚鸡蛋。 静曼看了会儿,终于看出来了,非常震惊道:“该不会是金珀虎?!” 那团微微颤动的东西在蛋壳内慢慢伸展身体,但四肢碰触到蛋壳后无法再伸展,这团东西好似因此而恼怒的扭动起来,抡起看似腿的肢体踹在蛋壳上,“趴”的一声,蛋壳就被踹破碎一角。 众人看清那是一条毛茸茸的小腿,是刚出生是毫毛全无的雏嫩肉色。他们禁不止屏息看着这团东西的四肢到处乱舞,然后“噼里啪啦”地将整个蛋壳由内毁碎,最后一只浑身光秃秃肉粉粉的小猫出现在女生手心中,东倒西歪的,蠕动四肢竭力站起来。 待它好不容易站稳后,它额前印着的“王”字黑纹,顿时加深加粗,这只小猫顿时摇着脑袋摇晃身体,只一瞬间,全身覆盖了一层毛茸茸的金黄色皮毛。虽然体型只有巴掌大,但威风凛凛的站立姿态,显然表明了这蛋孵化的东西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而是一只小虎! “金珀虎,能与燕赤国傅仪的噬天虎相提并论的魔兽!”静曼好久从说道。 这些人闻言,显得惊得昏厥下去。 静曼老师赶紧朝她们指的那名光头老者所在望去,发现那光头老者早已不在了,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四只罕见的银狐和一只魔兽霸主的金珀虎,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静曼又瞅见其他学子陆续从两旁百姓手中获得了各种东西,有些是学子们熟悉的所谓珍稀东西例如四系晶石这等物品,但有些学子懵懵懂懂获得的某些其貌不扬的物品,反而是更加珍稀的宝贝,例如经常受伤的几个武尊学生就拿了些看似寻常膏药,但那些膏药显然是三级高品质的金疮药。 静曼来到千倾身边将这些事说了下,千倾点头表示也都看出来了,这两边夹道欢迎的百姓,几乎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全都是高手,只是他们都将自身力量隐藏起来,这些学生道行浅,所以看不出来罢了! 寻常城池每座最多是千名宗师武尊而已,盗迆城王城汇聚天下高手以及培育精英,自然是以数万计算,但白赤城人口仅有万余,却全都是高手,且平均修为全都在四阶以上,照这样的比例来说,白赤城可是当之无愧的城池之王,天下第一城池也说不准! 苏琚岚统治着这座城池,难怪让四国君主全都忌惮! 好不容易走到白赤城的城中心,也就是城主的宫殿,除了赢驷、傲楚殇等少数几人,其他学子就连两位老师都忍不住“下海”拿了点民脂民膏,各个满载而归,喜不胜收。 不过看到所谓的城主宫殿后,有些养尊处优的学子顿时瞪圆了眼,惊呼道:“不是吧?这、这、这是宫殿吗?开什么玩笑呀,看起来比我家府邸还差?” 苏琚岚的这座宫殿占地面积虽然大,但是砖瓦屋檐等都是寻常百姓造屋所用的材料,所以豪无宫殿那种华丽隆重之感。 面对某些养尊处优的学子惊呼,千倾皱眉训道:“整座城池的建筑都是偏向简洁舒适性,这座宫殿相比之下已是最好的,难道你们想餐风露宿吗?”那些学子连忙垂首认错。 宫门,其实也就是两扇古色大门而已,突然应声打开,林荣率领着管家和几名婢女跑出来。林荣跑在最前面,忽然间左脚绊住右脚,又打滚着翻滚到苏琚岚面前,令许多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林荣,你还是老样子。”苏琚岚伸手将他扶起来,管家和婢女们立即上前拜礼。 林荣扶正帽子,整理衣衫道:“意外意外!失礼了失礼了!不过郡主,我已经命人收拾了三百四十一间客房,这可没失礼了吧?” “当然,辛苦你了。”苏琚岚说完,朝两位老师做了请的姿势,然后带着他们进入宫殿大门。 从宫殿外看,这座城主宫殿是朴素无奇,但跨入宫门后,众人发现里面空旷明亮,虽然简洁但却不简陋,各处院落的景致都做得别树一帜,关键是还有许多特殊的修炼道场和练功房,每个道场和练功房外面都布置了好几层隔绝阵法,在里面修炼再疯狂也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 众人每看到一处就哇哇大叫,啧啧称叹。 有些人忍不住热血上来,就赶紧跑进道床里面淋漓尽致地耍几招。途径武尊道场,里面配备着比轩辕学院还要齐全的武器,就连秦卫霜都忍不住想要拿起来耍弄,更何况是其他学子呢? 苏琚岚带着众人大致参观了一些地方后,便让管家给所有人分配房间。分配好后,众人赶紧闹哄哄地回房歇息,各种相约晚饭后到道场热身或者去街道上再逛逛。 059卷 妙计入密室 待人都陆续散了,苏琚岚没走,身边自然围着固定五人组,赢驷、秦卫霜、邵乐、公孙锦币、玉崔嵬。苏琚岚道:“你们也回房休息吧,要是无聊可以到书房来找我。” 他们相继点头便离开,只有赢驷还可怜兮兮地攥着苏琚岚的袖子,低声求饶道:“岚妹妹,我知错了,别不管我嘛……” “林荣,把他给我拖开,三尺之内别让他靠近我!”苏琚岚扯回袖口吩咐道。 林荣意识到这对小情人正在闹别扭,赶紧凑上去将黏着苏琚岚的赢驷脱开。 赢驷挣扎着喊道:“林荣,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缘呀!”林荣见赢驷如此秀气挣扎起来却是如此孔武有力,就扭头示意几个下属上来帮忙,两人抱脚,两人锁肩,直接将赢驷架走。 赢驷顿时乱叫,林荣赶紧挥手将赢驷架到苏琚岚看不见的地方再放下他,恨铁不成钢的劝道:“我说小尊王,以前你可是鬼点子特多,现在当局者迷就变二货了?哄女孩子可不是像你这样撒娇卖萌就可以的,现在时代不同,咱们得与时俱进是不是?” 赢驷顿时停止撒泼,赶紧凑到林荣面前求经:“那你可有什么办法?” 林荣语重心长道:“你刚刚没听见郡主的声音有些沙哑吗?到厨房让人做完润喉汤,端过去,女孩子家的心润一润就软了,不就没事了吗?” 赢驷搓着下巴想了会儿,道:“岚妹妹没这么好哄,还有没有其他招数?” “那就呆在她窗户外面唱情歌,你要是能把自己浑身唱得鸡皮疙瘩乱跳,那她肯定也乱跳。再不然,每天一封情书,有多肉麻就多肉麻!” 赢驷狐疑的瞟他一眼:“这些招数怎么听着都不靠谱哇?” 林荣一拳敲定道:“不靠谱就用男人固有的必杀技!” 赢驷闻言急切追问:“什么必杀技?” 林荣做了一刀切的姿势:“生米煮成熟饭!” 赢驷双眼顿时发亮,正要感慨这果真是必杀的好招时,林荣顿时摆手道:“这招你当我没说过,别的女人说不定可以,但是对郡主用这招不仅无效,而且还是自找死路!” 赢驷身手重重拍在林荣肩上,也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今之计只剩这招了,要是失败了,我就说是你教的,岚妹妹看你份上会留我活口。”说完,他“嗖”地一声消失了。 林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朝赢驷消失的方向跳脚喊道:“小尊王,不带你这样出卖属下的!让郡主知道,她不宰你但是会宰我呀!” 苏琚岚迅速回到房内,婢女小兰伺候着她沐浴更衣,她穿上那身白娟黑缎,挽着玉冠,转瞬间就拂袖出现在书房中。 邵祖旭和李严早已在书房内等候,见她出现,满身风尘仆仆的李严立即说道:“郡主,您已经知道人魔族的第一个出口是在我们白赤城附近了?” “公孙几乎是倾尽全力才得到这些消息,所以我才匆匆赶回来。李严,现在那个出口情况如何?” “我已经派人锁住这个出口,庆幸现在还没有妖兽成功逃窜作乱,但是这样纯粹守株待兔绝不是上策!” 邵祖旭也是面色沉重道:“第一个出口出现在白赤城附近,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白赤城有这么多潜藏高手可以守得住,但是出口若放在某些城镇或者村落,后果不堪设想!郡主,李严说得对,光守住出口不是办法,根本无法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源头解决?唯一解决方法就是跟郝师璇和人魔族打,但是现在就凭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啪——”苏琚岚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长桌上:“我们明显处于被动位置,防不胜防!” “郡主,我们来了。”秦卫霜和公孙锦币恰巧先后跨门而入,撞见苏琚岚愤而砸桌的场景,顿时知道书房气氛压抑从何而来。 公孙锦币立即想起第一个出现在白赤城附近的人魔族出口,连忙道:“难道那个出口成大事了?” “暂时还守得住,只是其他事需要我们大家紧急分头行事——”苏琚岚皱眉道:“宋明瑶潜伏在燕赤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了十几个像唐傲这样的四术高手,傲君主又突然暗地与燕赤国密信往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回到白赤城,傲君主那边顿时有所松懈,我想趁此立即返回盗迆城偷到那些密件,看看傲君主跟燕赤国到底想干什么!” 公孙锦币想了会儿立即点头:“没错,所有人都能作证你现在就在白赤城,所以即便我们现在返回盗迆城闯王宫偷信件,即便失败了只要别被抓住,也没人想到会是我们去而又返!” “我就是这样打算。不过陈夫昂是傲君主塞在我身边的耳目,腾蛇从白赤城到盗迆城来回两趟只需要半夜的时间,但是皇宫地形复杂而且要找那些密信也需要花不少时间,我担心陈夫昂明天发现异样有所察觉,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苏琚岚转身道,“卫霜,你和玉崔嵬今夜先代替李严把守魔族出口。邵祖旭明里照顾宫内大小事务,李严暗地见识所有人的举动,然后你们两个必要时候全力配合公孙!公孙,如果我明日赶不回来,你就制造我人在白赤城的迹象。” 邵祖旭皱眉道:“郡主,那按照你的安排,返回盗迆城偷盗密件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苏琚岚,就凭你个人能力偷盗密件有点悬。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而是王宫地势非常复杂,就算是我都有可能找不到南北,况且你对王宫根本不熟好吗?”公孙锦币连忙拦截这个计划,他低头思考了会儿,连忙朝四周望去急切道:“赢驷呢?如果你带着赢驷去,就绝对可以!因为赢驷从小就在王宫四处乱窜,就算王宫被掘地三尺他都绝对熟悉!” 苏琚岚苦笑了一声,“就算赢驷真的熟悉,我对他也越来越不放心了。” 公孙锦币劝道:“但除了赢驷就别无他选了,赢驷现在胡闹都都是事出有因的,迄今而止也没误过事呀,你就忍忍吧。” “公孙——”苏琚岚打断他的话,“就算没误过事,但老让人一惊一乍的行吗?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现在分头行动。”话音落,苏琚岚就径自迈步朝外走去,凭空画阵召唤出腾蛇。 转角处,赢驷正哼着自编小情歌,捧着碗润喉酸梅汤出现,“啦啦啦啦……”一见苏琚岚翻飞到腾蛇背上腾空而起,顿时哇哇急叫,直接将手中的碗抛开,然后两颗铃铛铃铃作响的抛射出去系紧腾蛇尾巴紧跟着腾空飞起。 公孙锦币慌乱中接稳赢驷扔来的碗,汤滴水不漏,“不能浪费食物!”然后仰头一咕噜地喝下,再朝早已化作天空一点流星的腾蛇挥手告别。 苏琚岚将回头抓紧系在腾蛇尾巴上的细线,将赢驷拉上来。 赢驷喘了一下,低头看了下腾蛇脚下厚厚云层,吓得拍心口直呼“真高”,然后盘腿坐在苏琚岚面前哀怨道:“人家刚刚第一次熬汤给你喝呀……” “赢驷,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苏琚岚忽然蹲下身平视着他,笑得好温柔。 赢驷却怯怯望着笑里藏刀的她,赶紧摇头。 苏琚岚伸手用力掐住他双腮,怒道:“我想把你剁了熬汤喝!” 一声抗议弱弱地响起:“岚妹妹不能谋杀亲夫……” 王城皇宫中的密室中。 傲君主再度接收到燕赤国的密件,一时竟惊得失态站起,连带打翻桌上的磨盘。 守在密室外的四位御前结印师顿时顿了下,姜桓摆手示意其他三人守住密室门口,自己赶紧冲入密室中查看,“君上?!” “谁让你进来的?!”傲君主拍桌怒道,一封来自燕赤国的迷信不慎滚落到姜桓脚边。傲君主连忙命令姜桓原地不动,然后亲自上前快速捡回来,但姜桓用眼角余光看到密信内有句话是“苏琚岚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那臣先告退!”姜桓识相赶紧告退离开密室,假装不经意的拐弯瞬间,再度瞧见傲君主拿着密件喃喃自语道:“难怪了……难怪她能将朕压得团团转!”便见他将密件狠狠砸到桌上,桌子四脚顿时晃着发出吱呀碎响,摇摇欲坠。 姜桓出来后,守在其他角落的三位御前结印师登时投来询问目光,姜桓摇了摇头,口唇比划道:没事。 没多久,就见傲君主从密室中走了出来,亲自合上密室的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钥匙洞中,锁到一层后,密室墙壁顿时泛起一层滋滋叫嚣的红光。 四位御前结印师见状,顿时自觉走上前,各自从袖口掏出一把如出一辙的钥匙,先后插入那个钥匙洞中,每插入一把,就各有防御阵闪现,到最后五层牢不可破的防御阵闪闪发光半刻后,就隐形起来。 这扇门的开启方式非常特殊。 傲君主立即摆驾离开书房。 姜桓便命令其他三人照例潜伏在书房外把手,而自己就留在书房中目不转睛地看紧这道门。 门窗紧锁的房内,很快就静得好像与世隔绝那般,但姜桓绝不有所怠慢,而且他脑子回想起刚刚冲入密室看见用燕赤国语言编写的那句话“苏琚岚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苏琚岚?她的真实身份?难道燕赤国调查出苏琚岚别有身份是他国间谍还是什么? 正当姜桓分神想着有关苏琚岚之事时,紧锁的门窗忽然间被股疾风刮开,他顿时飞身移动到窗户前,发现窗外宁静得很,其他三人还是暗中把手并无异常,但凭借天生敏锐地直觉,他伸手合上窗户,回头望着空荡无人的书房,扬声道:“阁下能够当着我们眼皮底下悄然无声地闯进来,修为必定在我们之上,姜桓自知不敌,但阁下没有直闯表明不宜正面冲突,所以还是请阁下出来相见,有事好做商量。”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语气沉稳却脆如莺啼的女声接口道:“姜桓,幸好书房是只有你一个人把守,因为比起霍傲那三个人,就属你最上道。”密室那扇门前,突然间站着两人,男才女貌均是精致如画。 姜桓怔了下,皱眉道:“苏琚岚,赢驷?不是才说你们今天刚刚抵达白赤城吗?没想到居然折回盗迆城来了,看来你们离开盗迆城的目的并不单纯!” 苏琚岚勾唇笑了下,指着那扇看似寻常石墙实则内藏乾坤的门,道:“我们刚刚在外面都看清楚了,这扇门必须得用你们五人的五把钥匙才能开启?如果我们强行攻破的话……” “必须用五把钥匙在一个时辰内开启整扇门,否则就算你不强行攻破,里面所有东西都会瞬间毁灭。”姜桓说着沉下声调,“苏琚岚,苏王乃我国赫赫有名的黄金战神,你是他亲生子女,体内流着傲凤国最高贵血统之一,但是你似乎别有身份?难道你想做通敌卖国的勾当吗?” “哎哟,姜桓叔叔,岚妹妹怎么会通敌卖国的勾当呢?就算她真有,凭借她的能力完全不需要依靠他国力量就能直接巅翻当朝政权,何必多此一举呢?”赢驷笑盈盈说道。 姜桓暗地想道,确实如此。 苏琚岚笑了声,道:“姜桓,我看你神情也根本没怀疑过我会是通敌卖国的人,否则你不会当面跟我们说这话,更不会有商有量地而不是把外面其他三个人喊进来搞得天下皆知,是吧?” 姜桓就知道苏琚岚是个鬼灵精。 “没错,我只想知道你们跟君上又犯了哪些冲?如果你们占着背后有苏王赢尊王撑腰尽做些年轻气盛的事,最好消停些,掌握好分寸,不然只会害了你们家族的人。臣跟君斗是永远斗不过的,除非改朝换代,但这只会成为遗臭万年的恶人!” “我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礼让三分,若是再犯,我才会斩草除根!”苏琚岚负手认真道,“姜桓,实话告诉你,我这回是冲着傲君主跟燕赤国暗传的密信而来。燕赤国朝政污秽,就连邵氏九族都被贩卖为奴转而投靠我,你就该明白现在的燕赤国掌权者不是什么好货色,傲君主以前也是对燕赤国百般鄙夷,但如今密信往来,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姜桓眉头揪得更紧,他也是刚刚闯入密室才知道君上与燕赤国暗中往来,而且密信内容并非两国朝政而是提及苏琚岚等,自然让他非常好奇! 姜桓道:“看来你们是知道了些什么?” “估计明天天亮就会有消息从白赤城传开,你们自然人人都知——”苏琚岚冷道:“宋明瑶暗中支援燕赤国,为燕赤国栽培了不下十位四术宗师!我们昨夜路上遇刺的人,就是来自燕赤国御前将军三子唐傲!” “不下十位四术宗师?怎么可能?”姜桓禁不住追问:“之前别说是燕赤国了就算是四国大陆,迄今为止也只冒出你一个四术宗师而已,怎么可能突然间冒出这么多个四术宗师?宋明瑶再厉害也不可能突然间做出这些的?!” “但她就是做到的!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实现方式,但看唐傲跟夜叉合体攻击的那瞬间,我就知道跟人魔族那些旁门左道的修炼方式有关!傲君主跟这样的燕赤国合作,你觉得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苏琚岚笑着反问道,“姜桓,虽然傲君主对我苏家很有诟病,但我知道你会是就事论事的明理人,你觉得我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能证明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吗?” 姜桓道:“证明你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但论坏人,还是坏得有些原则道理,至少没做出什么害国害民的事!” “那……你能帮忙打开这扇密室的门吗?”苏琚岚陡地话锋一转,笑容可掬道。拳头不打笑脸人,这招还是跟赢驷学的。 但姜桓似乎适应不了突然间转的话题,所以愣的不轻,错愕地盯着苏琚岚许久,直到赢驷鼓腮跑过来在他面前挥手:“姜桓叔叔,哪有你这样盯着女生看的,不许老牛啃嫩草呀!” “小尊王!我姜桓轮年龄都能做她爷爷了,怎么可能乱打这种念头?!”姜桓铁青着面色吼道,“我不可能给你们打开这扇门,而且就算我肯我也办不到。我刚刚已经说了,这扇门必须用五把钥匙在一个时辰内打开,否则整间密室都会瞬间烧毁。” “哦,你不帮忙开门,那我们自己开,可是你不许阻碍我们!”赢驷说道,然后伸手一晃往后一退,手中就拎着一支异彩流光的金钥匙。 姜桓愣了下,赶紧朝怀里抓了抓,发现赢驷不知何时偷走了他的钥匙。赢驷玩弄着这支钥匙,立即回头朝苏琚岚献媚,“岚妹妹,人家如果帮你打开这扇门,你就不许再生我气,好不好?好不好嘛?” 苏琚岚依旧绷着脸瞟他,赢驷一脸跺脚揪着她袖口晃了好久,苏琚岚才勉为其难地点头,警告道:“如果你再弄些事出来,你以后就离我十丈之外!” “遵命!”他“啪”地在她脸颊上用力啄一口,然后拿起这把钥匙直接伸入密室孔内,姜桓顿时惊道:“小尊王,现在就一把钥匙你怎么就开锁了?” “我刚刚看你们拿钥匙锁门时,每把钥匙外形完全相同。君主叔叔那把钥匙挂在胸前显然是寸不离身,如果我直接偷来很容易被发现,但如果我用你这把钥匙换他那一把,你觉得他能发现吗?”赢驷说道,然后瞬间在原地消失。 姜桓低头想了会儿,喃喃道:“先用我这把开门,然后拿我的钥匙去换君上的开第二把,再拿君上的依次替换霍傲他们的……”想通此伎俩后,姜桓忍不住对这个纨绔惹事的小尊王大有改观,而且看他刚刚离开时的速度快地就像原地消失那番,恐怕又是第二个苏琚岚类的高手! 没多久,赢驷就拿着从傲君主换来的钥匙开了第二次,然后再度原地消失。不过这回因为其他三名御前结印师都在外面守着,所以赢驷得手时间更短,半个时辰多就将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 赢驷拉着苏琚岚朝里面走去,姜桓想了会儿,还是情不自禁跟上去。因为密室里面也是机关重重,他带路走,虽然他侍奉的是傲君主但他潜意识选择相信苏琚岚,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苏琚岚在燕赤国密信里面提及的“她的真实身份是……”,到底是什么? 傲君主密室内的墙壁镶嵌着许多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卷轴,其中好几份卷轴都标有“圣族后裔”四字,从卷轴的新旧程度竟是各个年份都有?! 060卷 燕赤傲风的密信往来 苏琚岚随手抽出某份卷轴上写有“圣族后裔”四字,打开一看,里面言简意赅地写道: 烈光年春,王城戏楼外,圣族后裔喻涛爆体而亡; 时隔数日,黄钦思等返国途中遭人灭口,为凶者唐骊辞。次日王城浮现血腥鬼山,七日后异常消失; 烈光年秋,宋明瑶与陆凝冰合体被苏琚岚狙杀; 烈光年冬,水月成举兵攻云琉宗,唐骊辞、玺岚、郝师璇现世对战…… 苏琚岚又翻了其他卷轴,有说“百年轩辕突现地底书阁紫薇阁”,再说“紫薇阁倏然消失”等,记录了圣族后裔迄今为止所有的活动!她紧皱眉头,又翻了其他并非标着“圣族后裔”的卷轴,有如“苏王暗生怨恨恐有谋反之心”“殷悦皇太子出现身白赤城”“永固国国师专政”等,这里俨然就是傲君主的天罗地网?! 姜桓快步走到书架后的长桌,拾起某物说道:“刚刚君上就是看着这封密信发火的!” 苏琚岚赶紧丢开手中的卷轴走过去,接过那份密件看了下,但发现全是看不懂的燕赤国语言。 赢驷下巴顿时软绵绵地枕在她肩上,讨好道:“我来翻译!‘傲君上,您应该没有想到我们燕赤国如今竟能得到神宗的眷顾吧?宋明瑶神降我泱泱燕赤,短短数月便为我们栽培出十六位四术宗师,而傲凤国充其量就只有一个苏琚岚,况且苏家与皇家明为君臣暗为对敌,迟早危及您皇家的地位!国与国没有永恒联谊,只有相对利益,如今殷悦国朝政内乱,永固国群臣压王,正是你我两国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到时天下一分为二,傲凤燕赤各占半边天互不侵犯,何乐而不为?为表我燕赤之诚特地送您一个绝密消息,圣族后裔全部面世独缺玺岚以致修炼界多番揣测,然玺岚早已入世,她便是苏琚岚,苏琚岚的真实身份实就是玺岚,三百年前与唐骊辞、郝师璇并驾齐驱的玺氏族少主!娄半松敬上。’” 赢驷一气呵成地翻译,以致于最后抖破苏琚岚身份的话也脱口而出,话一出,他就自觉捂着嘴巴躲到角落里面壁思过了。 姜桓刚听完信的全半段,心是勒紧的,因为宋明瑶竟然在燕赤国且栽培出十六位四术宗师!但听到后段说“苏琚岚就是玺岚”时,那双眼盯着苏琚岚几乎快要脱框而出了,惊得语无伦次了:“你……你就是……玺、玺氏族的少主……玺岚?!” 苏琚岚扫了姜桓一眼,将密信放回原位且恢复如初。既然全抖开了,她索性承认了:“是,然后如何?” “你是玺岚,那么苏琚岚……苏琚岚一直是你还是……苏王幺女是切实存在,因为我看着她与七皇子从小一块长大的!不对,仔细想想那时候的苏琚岚和现在的你截然不同,是从哪时候开始变化的?莫非,莫非是南宫雪那次——”姜桓自然而然地将以前所有事串起来联想,恍然大悟后,看着苏琚岚的眼神渐渐有了某种复杂难陈的情愫,其中敬畏占据大半!因为圣族后裔在修炼者的眼中,就是神的存在! “宋明瑶帮燕赤国,傲君主要跟燕赤国合作?”苏琚岚似笑非笑,“看来傲君上是想自取灭亡了?” 姜桓紧张却不失恭敬地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苏琚岚反问道:“姜桓,你觉得宋明瑶跟我相比,谁比较像是好人而谁更像是坏人?” 姜桓心中掂量了番,相比而言自然是苏琚岚较好,至少死在她手里的人大多是该死之人! 苏琚岚道:“这封信是娄半松写的,一个将军居然越俎代庖跟他国君主密信往来,明显没将燕赤国君放在眼底。而宋明瑶主动去帮娄半松?她如今成了疯子绝非善茬,你觉得黄鼠狼会安安分分地上门给鸡拜年?只怕燕赤国比傲凤国和永固国更是朝政内乱、群臣压王!娄半松品行不端且野心很大,傲君主如果跟这些女人合作,自找死路!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忠心爱过,那就劝傲君主悬崖勒马。赢驷,我们该走了。” “哦!”正缩在角落面壁思过的赢驷赶紧奔回苏琚岚身边,侥幸她没责怪自己。 姜桓急忙伸手拦住苏琚岚:“苏琚……不,玺岚,君上向来一意孤行,又岂是我能劝得住的?倘若傲凤国因此而罹难,苏王赢尊王等受牵连,你忍心吗?” 苏琚岚答道:“姜桓,既然你也知道傲君主会一意孤行,那你应该知道他绝对会选择和燕赤国合作并打算联手铲除我,是吧?” 姜桓沉默以对,显然默认。 苏琚岚摇头冷笑了声:“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君主!” 姜桓道:“但他现在就是傲凤国的君主,无论他是好是坏,至少群龙有首国家不乱。如若不然,苏王与君上不合为何这么多年依旧悉心辅助朝政?因为苏王是大智之人。玺岚,燕赤国多了宋明瑶这么棘手的人物,我们傲凤国就只能靠你来敌,难道你忍心看着傲凤国走向灭亡吗?娄半松建议跟傲凤国平分天下、互不侵犯,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君上答应了,只会被燕赤国当做跳板,到时几百年真能吞并殷悦国和永固国,燕赤国自然也想要再吞并傲凤国权倾天下。玺岚,求求你!” “我能反求你别求我吗?”苏琚岚问道。 姜桓顿时有些悲凉地望着她:“你真打算置身事外吗?” “不可以!”赢驷见苏琚岚沉默不语,顿时掰着手指忍不住嘀咕,暗地朝姜桓投去一记放心的眼神,腻着苏琚岚道:“要是让燕赤国权倾天下,那我们男人岂不是要名节不保了?岚妹妹,人家第一次去白赤城找你,那个娄半松就色眯眯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好害怕,好怕被她掳去当小相公的!” 苏琚岚哪能不明白赢驷的劝意,顺势笑道:“她要当时能掳走你就真是谢天谢地了,我就能省却好多麻烦!” 赢驷闻言顿时呜呜呜地张口咬住她肩膀上的衣衫,埋头生闷气,哀怨的模样却实在是太可爱了,萌萌哒,抑扬顿挫地哭丧道:“啊……你怎么能嫌弃我?!好歹人家出身名门,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坑蒙拐骗偷也顶顶在行,你不赶紧掳我当小相公还嫌弃人家?” 苏琚岚好气又无奈地抓住他的耳朵:“少撒娇卖萌,你就这么想给人当小相公?” “就想给你当相公,小相公大相公都要当也只能是我当!”赢驷愤愤说道。 苏琚岚只能赶紧拖着他往外走,因为不是任何地方都能打情骂俏。 姜桓再度想要拦住他们多番劝说,但苏琚岚和赢驷又岂是能拦得住的?他们来时飘渺无踪,去时更是无声无踪。但离开了皇宫,两人反倒是秘密潜到了苏府,暗地避开苏府所有侍卫和阵法,径直来到易山峰的炼药房。 半夜三更,里面依旧灯火通红,浓浓药草香从里面传了出来,间杂着各种人喋喋不休的吵闹声。 赢驷攀附到屋檐顶看见里面就只有易山峰、邴峰和三胞胎,顿时带着苏琚岚翻身越落下去。 “什么人?!”邴峰顿时挥手抛出无数四角状的飞镖,发现从天窗降落的两人是苏琚岚和赢驷时,顿时拂袖将逼近苏琚岚的飞镖扫向别处,按照行程计算他们二人理应抵达白赤城了才对,折返出现在这里——“郡主,小尊王,莫非发生了什么事了?” “就算没事发生,她脑子能装着什么好事?”易山峰吐槽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地的捶草捣药。 苏琚岚直接略过他,朝邴峰说道:“宋明瑶潜伏到燕赤国,替燕赤国迅速培养出十六位四术宗师,我们昨夜就受到其中一个叫唐傲的攻击。” 迅速地——“十六位四术宗师?怎么可能?!”易山峰抢在惊愕的邴峰前喊道,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四术宗师几百年前就仅有郝师璇一位,如今冒出的苏琚岚更是难得可见,宋明瑶居然能一下子培育出十六位宗师? 苏琚岚督促道:“所以你们除了加紧时间炼制药材外,我还希望你们能够护好苏府,因为傲君主很快就会跟燕赤国联手对付我,我不希望苏府受到牵连!” “好。请郡主放心,我们绝对会竭尽全力保护苏王他们的安危!”邴峰连忙郑重地承诺,只是他不明白——“宋明瑶她到底是有什么方法栽培出这么多四术宗师,在此前根本就没听说燕赤国有四术宗师而且还这么多呀!” “宋明瑶擅长炼药,她如果想斗绝对是利用这炼药技能,我估计还融合了人魔族那些旁门左道的修炼方式!”苏琚岚猜测道,似笑非笑:“真没想到我跟她会走到这种刀剑相向的时候!” 赢驷不知道从屋里哪处拿来了些黑色丸子的东西,一边嚼的咯嘣咯嘣响一边说道:“这种人就没必要跟她客气了。” “啊!我的小还丹!”屋内顿时响起易山峰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然后追着赢驷跑。他辛辛苦苦炼制出来藏在枕头下面的小还丹,可延年益寿,平时连碰都舍不得,就这样被赢驷当糖炒栗子嚼了?易山峰于是拼掉老命终于从赢驷手中抢回所剩无几的小还丹,欲哭无泪。 可赢驷还颇为嫌弃:“品质有待提高呀!”然后再度返回白赤城的路上,赢驷手中又奇迹般地捧着满满的小还丹,凑到苏琚岚面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丹又一颗丹,再顺便在她脸上偷一个香。 回到白赤城王宫里,已是翌日的日上三杠了。邵祖旭在书房前来回踱步等待,终于盼得二人归来,赶紧上前咨询情况,苏琚岚简短道:“宋明瑶给燕赤国培育了十六个四术宗师,娄半松拿我的身份劝服傲君主加盟对付我,召集宫内所有高手,我有事宣布。” “娄半松拿郡主什么身份去劝服傲君主?难道郡主跟皇太子暗中联手的事,她都知道?” “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她这种人就算死都不可能知道。这回,是宋明瑶背后捅的刀!” 邵祖旭皱眉:“宋明瑶?为什么她们这些圣族后裔总要针对我们?!” 苏琚岚回头望着深思的邵祖旭,笑哼了一声,道:“没为什么,因为我也是圣族后裔,现在都流行自相残杀的戏码而已!” 邵祖旭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短暂性的惊愕后,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苏琚岚已飘然走远,而赢驷正伸手在他面前晃得正欢。邵祖旭意识到失态了,恭敬抱拳道:“小尊王。” 赢驷的笑容可掬突然间笑得有点高深难测的意味,“邵祖旭,你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物,知道她是玺岚后,表面功夫还能做得不错?”然后也转身回自己的房。 邵祖旭刚刚没被苏琚岚搅浑,但突然间被这样的赢驷搅浑了,那句“表面功夫还能做得不错”,赢驷显然是带点讽刺意味,只是他有什么好被讽刺的?不知道为何,邵祖旭综合此前所有人对这位小尊王的评价,总觉得赢驷有种莫名其妙的怪。 另一侧,公孙锦币好不容易哄骗所有人制造出苏琚岚在书房忙碌的状态,一听说苏琚岚回来了,赶紧马不停蹄地直奔后院。跑得急,被傲楚殇看见了也忍不住跟过来,但书房外站着个林荣,林荣放了公孙锦币进去却拦截了傲楚殇,导致傲楚殇气得面色铁青,险些放火烧门,林荣威武不屈道:“这里是白赤城,请七皇子自重!” 自重!自重!他再怎样自重,整座白赤城的人就连个婢女都将他树立为敌,绝不会将他傲楚殇放在眼底。 现在甚至就连迟钝的贺茜都感觉到,白赤城城里宫内是一片和谐平淡的风景,但从这座书房开始往后的庭院阁楼等,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风景! “邵乐,苏琚岚他们整天神秘兮兮地到底在干什么?”可怜的邵乐,整日下来没少被贺茜捏着耳朵大吼。 “我也不知道呀,但是我爹他们嘱咐我不能到后院去。”邵乐如实说道,见贺茜卷着袖口想往书房后院闯,赶紧拦住她:“你不能往里面去。我爹他们说不能进就不能进!” “你爹说不能进,但我爹是贺亲王,王宫我都敢闯,这里我怎么就不能进了?”贺茜愤愤说道,再度上演与邵乐的拉锯之战。 龙潜和耿瓷站在后面看着阵法暗藏的后院,也是暗地惊奇。 耿瓷道:“龙潜,你也觉得奇怪吧?整座白赤城城里城外就那几个蹩脚的守卫能守住什么?宫殿能逛的地方也全都看遍了,除了那位老管家外就全是些手无寸铁的婢女,还连蹩脚的守卫都直接省了。现在我明白了,白赤城不是靠人守卫,而是靠阵法守卫!可惜我们只有到三年级,才能接触阵法的学习!” “我还是没能从昨天那些高手身上回过神来!”龙潜如实道:“我从未见过夹道欢迎的百姓,居然全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现在我也非常好奇,这书房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我感觉到里面的宗法力量,种类好多好强悍,比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些百姓高手还厉害。” 龙潜刚说完,就听见贺茜吆喝的声音:“傲楚殇,难道连你都混不进书房后面吗?” 刚碰了钉子的傲楚殇正迎面走来,直接将贺茜这种大嗓子女人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 无处发泄的贺茜顿时气急败坏地地追上去找傲楚殇的茬:“干嘛?你也进不去,我也进不去,凭什么你就可以朝本小姐摆臭脸了?” 傲楚殇走不掉,直接掉转身背过去。 贺茜顿时一阵狂喷,亏得傲楚殇虽然傲气但修养极佳还能忍下这些话。 待贺茜撒泼到连耿瓷龙潜都看不下去,无奈肩负贺亲王护女使命的龙潜就只能过来,朝傲楚殇抱拳道:“七皇子。”如果不是贺亲王与他父亲有交情,贺亲王百般请求拜托自己照顾贺茜,他也懒得理会这个娇惯任性的贺茜。 男人就算千百般不是,只要算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会有种惜英雄重英雄的气概,所以傲楚殇不搭理贺茜,倒也不至于对龙潜摆脸色,遂抱拳回礼。心照不宣,反正大家都是对着书房后院有着诸多猜忌而已,所以这四人还真得呆,呆在原地盯着书房那边大半天还不走。 许久过后,终于瞅见苏琚岚一个人出现在廊道上正疾步走向书房,贺茜见状顿时不顾三人阻拦冲上去喊道:“苏琚岚,你什么意思?” 苏琚岚疑惑地回头看着迎面奔来的贺茜,发现后面还跟着傲楚殇、耿瓷和龙潜三人,眉顿时细细地皱起,藏不住的倦乏,却还是淡淡笑道:“找我有事?” “我问你,你这书房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林荣死活不让我们进去了?”贺茜指着苏琚岚鼻尖喊道。 邵乐赶紧伸臂挡在苏琚岚面前,不满道:“贺茜,你别老是这么欺负人好不好?” 贺茜瞪着眼将手指戳向邵乐的额头,苏琚岚立即拂袖扫开她的手,客气道:“既然你知道是书房,那就应该知道书房都是办事重地,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贺茜,麻烦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是出身娇贵就有资格随意地泼妇骂街!” “我……我哪里泼妇骂街了?”贺茜怒道。 苏琚岚不理,侧眸朝龙潜说道:“既然贺亲王嘱咐你看好她,那你就好好看着。我说过白赤城不比盗迆城,既然你们都要跟着来,那有些规矩就还得守着,不然出了事我也绝不会徇私!” 龙潜点头道:“我明白。” “郡主!”通往书房廊道突然转角走出两人,是周博通和连龙龙两名炼药师。他们来到苏琚岚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也朝傲楚殇等人客气地行了礼,然后周博通走到苏琚岚面前道:“人都齐了。” 疲乏的苏琚岚顿时负手而立,隐然透漏出一种久别重逢的王者威严。她点了点头,无声地越过周博通和连龙龙两人朝前走去。 贺茜意欲再跟,周博通恭敬戒备地将其拦住,低声道:“姑娘,请留步。白赤城虽然贫瘠但还是别有风情,不如让邵小主陪你出外逛逛吧。”然后两人忙又转身跟去。 贺茜跺脚乱吼,邵乐又赶紧拦到她面前。 耿瓷抱臂肃道:“这两位的修为很强,完全不逊于两位院长大人!邵乐,苏琚岚她到底是从哪里招募到这么多的高手?” 邵乐道:“刚刚那两位是周博通和连龙龙,他们是炼药师,都是琚岚从渠黄城买来的奴隶。” “奴隶?他们居然是苏琚岚买来的奴隶,怎么可能?”傲楚殇皱眉道,“就凭他们的修为,即便是我父君屈尊降临都不一定能请动他们,她怎么可能当牲口一样买卖得来?” “但事实就是这样嘛。”邵乐认真辩解道。 耿瓷对邵乐性情也是了解,知道他秉性单纯绝不会得撒谎的,遂道:“邵乐说的应该都是真的。要不,我们再找其他人问问看?” “好主意!”众人达成一致,在邵乐来不及叫唤声中,立即飞身朝四处奔去。 公孙锦币已经进了书房后院,而秦卫霜和玉崔嵬两人又无踪迹,几番斟酌下,几人硬着头发逮住了最不想触眉头的——小尊王! 赢驷正在房内补眠且睡得欢。 熟睡中被吵醒是最痛苦的,再加上冻醒的话——他迷糊地趴在床上朝四周摸索着,但摸了摸,脚又勾了勾,勾,再勾……还是没被子!他懒得睁开眼,又缩了缩,这下,按耐不住的贺茜顿时鼓足气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天——亮——了!” 赢驷吓得猛然坐起来,额头用力撞到贺茜下巴上,贺茜还没疼得大叫,他就捂着额头直呼疼,然后发现床边突然间围了好几人,各个面色肃面整得想将他吞腹入口的模样,吓得他往里缩了缩,哀怨道:“人家要睡觉觉啦……” “你们昨晚干嘛去了?”傲楚殇紧紧盯住赢驷眼窝下浮起的一层薄薄的青晕。 赢驷赶紧伸手遮掩,从指缝间透出琉璃眼,欲盖弥彰道:“人家困!人家要睡觉!” “赢驷!”耿瓷忍不住伸手揪住赢驷的衣领。 原谅耿瓷,他真得见不惯赢驷这种一口一个“人家”的撒娇模样,要是女人且像苏琚岚那样稚嫩貌美的少女还算情有可原,他也非常期待苏琚岚能够对她撒娇,但赢驷是个七尺男儿呀,总在刷新男人气概的下限。 赢驷无辜地眨了下眼,耿瓷的手顿时好像被火烧一样赶紧缩回去,就见赢驷衣领上凭空而生的血色火焰慢慢熄灭。 赢驷顿时手脚并用地往傲楚殇那边爬过去,然后眯着眼靠在傲楚殇背后的墙上,嘀咕道:“小殇殇,不许你跟他们一样欺负我!人家真的好困嘛……” 傲楚殇有种无力感,“赢驷——” 小小的鼾声忽地传开。 耿瓷青筋狂跳,绕过傲楚殇攫住赢驷双肩硬将他晃醒:“我就不明白琚岚到底是看上你哪点了?我真后悔当初把她拒绝,不然你哪有机会跟她在一起?” 傲楚殇闻言蓦然一愣。 龙潜隐隐感觉到气氛有点异样了,他不仅看到傲楚殇的惊愕,还看到赢驷陡然睁眼后一闪而过的利芒,但其他人没发觉到,因为赢驷笑容依旧慵懒哀怨,揉着眼睛畜生无害的哀怨道:“那你们找我到底要干嘛啦?” 贺茜赶紧拨开耿瓷说道:“我们想进那书房后院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赢驷皱眉道:“就这个?那我带你们潜进去,然后你们不许再打扰我睡觉。” 傲楚殇有些意外赢驷怎么突然这么容易屈服了? 没多久,赢驷就带着他们来到书房围墙的某处角落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那些范围及广的防御阵法刚好没掩盖住这里,导致这里出现了毫无守卫的死角而刚好被赢驷找到了。 赢驷招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走,几人利落翻墙而入。落地后,赢驷又带着他们穿过各种羊肠小道终于来到一片高墙屋檐前,不用赢驷解释,他们立即感觉到高墙后因人修为而散发的力量何其强大! 这些人迅速飞身落到屋檐上,紧紧贴着屋檐瓦片望向前面那片旷阔无边的道场,苏琚岚背对着他们站在仅七阶高的高台上,白色披肩随风舞动猎猎作响,在高台前方则密密麻麻站满了许多人,男女老少皆有!但无一例外地,全是高手! 傲楚殇即便见过王宫多年苦心聘请的高手,数量跟质量也绝对没有苏琚岚面前那些人数精良! 苏琚岚负手站在高台前,周博通、连龙龙、邵祖旭、李严玉四人并列站在她身后。玉冠下,这头半挽的紫色长发肆无忌惮地散入风中,一丝一丝,仿若有莲香散开。(我在这里看小说,没有弹窗广告 创客小说网 www.chkee.net) 060卷 燕赤傲风联手对付她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随手抽出某份卷轴上写有“圣族后裔”四字,打开一看,里面言简意赅地写道: &nbsp; &nbsp; &nbsp; &nbsp; 烈光年春,王城戏楼外,圣族后裔喻涛爆体而亡; &nbsp; &nbsp; &nbsp; &nbsp; 时隔数日,黄钦思等返国途中遭人灭口,为凶者唐骊辞。次日王城浮现血腥鬼山,七日后异常消失; &nbsp; &nbsp; &nbsp; &nbsp; 烈光年秋,宋明瑶与陆凝冰合体被苏琚岚狙杀; &nbsp; &nbsp; &nbsp; &nbsp; 烈光年冬,水月成举兵攻云琉宗,唐骊辞、玺岚、郝师璇现世对战……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又翻了其他卷轴,有说“百年轩辕突现地底书阁紫薇阁”,再说“紫薇阁倏然消失”等,记录了圣族后裔迄今为止所有的活动!她紧皱眉头,又翻了其他并非标着“圣族后裔”的卷轴,有如“苏王暗生怨恨恐有谋反之心”“殷悦皇太子出现身白赤城”“永固国国师专政”等,这里俨然就是傲君主的天罗地网?!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快步走到书架后的长桌,拾起某物说道:“刚刚君上就是看着这封密信发火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赶紧丢开手中的卷轴走过去,接过那份密件看了下,但发现全是看不懂的燕赤国语言。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下巴顿时软绵绵地枕在她肩上,讨好道:“我来翻译!‘傲君上,您应该没有想到我们燕赤国如今竟能得到神宗的眷顾吧?宋明瑶神降我泱泱燕赤,短短数月便为我们栽培出十六位四术宗师,而傲凤国充其量就只有一个苏琚岚,况且苏家与皇家明为君臣暗为对敌,迟早危及您皇家的地位!国与国没有永恒联谊,只有相对利益,如今殷悦国朝政内乱,永固国群臣压王,正是你我两国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到时天下一分为二,傲凤燕赤各占半边天互不侵犯,何乐而不为?为表我燕赤之诚特地送您一个绝密消息,圣族后裔全部面世独缺玺岚以致修炼界多番揣测,然玺岚早已入世,她便是苏琚岚,苏琚岚的真实身份实就是玺岚,三百年前与唐骊辞、郝师璇并驾齐驱的玺氏族少主!娄半松敬上。’”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一气呵成地翻译,以致于最后抖破苏琚岚身份的话也脱口而出,话一出,他就自觉捂着嘴巴躲到角落里面壁思过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刚听完信的全半段,心是勒紧的,因为宋明瑶竟然在燕赤国且栽培出十六位四术宗师!但听到后段说“苏琚岚就是玺岚”时,那双眼盯着苏琚岚几乎快要脱框而出了,惊得语无伦次了:“你……你就是……玺、玺氏族的少主……玺岚?!”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扫了姜桓一眼,将密信放回原位且恢复如初。既然全抖开了,她索性承认了:“是,然后如何?” &nbsp; &nbsp; &nbsp; &nbsp; “你是玺岚,那么苏琚岚……苏琚岚一直是你还是……苏王幺女是切实存在,因为我看着她与七皇子从小一块长大的!不对,仔细想想那时候的苏琚岚和现在的你截然不同,是从哪时候开始变化的?莫非,莫非是南宫雪那次——”姜桓自然而然地将以前所有事串起来联想,恍然大悟后,看着苏琚岚的眼神渐渐有了某种复杂难陈的情愫,其中敬畏占据大半!因为圣族后裔在修炼者的眼中,就是神的存在! &nbsp; &nbsp; &nbsp; &nbsp; “宋明瑶帮燕赤国,傲君主要跟燕赤国合作?”苏琚岚似笑非笑,“看来傲君上是想自取灭亡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紧张却不失恭敬地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nbsp; &nbsp; &nbsp; &nbsp; “很简单。”苏琚岚反问道:“姜桓,你觉得宋明瑶跟我相比,谁比较像是好人而谁更像是坏人?”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心中掂量了番,相比而言自然是苏琚岚较好,至少死在她手里的人大多是该死之人!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道:“这封信是娄半松写的,一个将军居然越俎代庖跟他国君主密信往来,明显没将燕赤国君放在眼底。而宋明瑶主动去帮娄半松?她如今成了疯子绝非善茬,你觉得黄鼠狼会安安分分地上门给鸡拜年?只怕燕赤国比傲凤国和永固国更是朝政内乱、群臣压王!娄半松品行不端且野心很大,傲君主如果跟这些女人合作,自找死路!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忠心爱过,那就劝傲君主悬崖勒马。赢驷,我们该走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哦!”正缩在角落面壁思过的赢驷赶紧奔回苏琚岚身边,侥幸她没责怪自己。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急忙伸手拦住苏琚岚:“苏琚……不,玺岚,君上向来一意孤行,又岂是我能劝得住的?倘若傲凤国因此而罹难,苏王赢尊王等受牵连,你忍心吗?”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答道:“姜桓,既然你也知道傲君主会一意孤行,那你应该知道他绝对会选择和燕赤国合作并打算联手铲除我,是吧?”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沉默以对,显然默认。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摇头冷笑了声:“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君主!”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道:“但他现在就是傲凤国的君主,无论他是好是坏,至少群龙有首国家不乱。如若不然,苏王与君上不合为何这么多年依旧悉心辅助朝政?因为苏王是大智之人。玺岚,燕赤国多了宋明瑶这么棘手的人物,我们傲凤国就只能靠你来敌,难道你忍心看着傲凤国走向灭亡吗?娄半松建议跟傲凤国平分天下、互不侵犯,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君上答应了,只会被燕赤国当做跳板,到时几百年真能吞并殷悦国和永固国,燕赤国自然也想要再吞并傲凤国权倾天下。玺岚,求求你!” &nbsp; &nbsp; &nbsp; &nbsp; “我能反求你别求我吗?”苏琚岚问道。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顿时有些悲凉地望着她:“你真打算置身事外吗?” &nbsp; &nbsp; &nbsp; &nbsp; “不可以置身事外啦!”赢驷见苏琚岚沉默不语,顿时掰着手指忍不住抗议,但暗地又朝姜桓投去一记放心的眼神,身子贴靠着苏琚岚道:“要是让燕赤国权倾天下,那我们男人岂不是要名节不保了?岚妹妹,人家第一次去白赤城找你,那个娄半松就色眯眯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好害怕,好怕被她掳去当小相公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哪能不明白赢驷的劝意,顺势说道:“她要当时能掳走你就真是谢天谢地了,我就能省却好多麻烦!”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闻言顿时呜呜呜地张口咬住她肩膀上的衣衫,埋头生闷气,哀怨的模样却实在是太可爱了,萌萌哒,抑扬顿挫地哭丧道:“啊……你怎么能嫌弃我?!好歹人家出身名门,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坑蒙拐骗偷也顶顶在行,你不赶紧掳我当小相公还嫌弃人家?”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好气又无奈地抓住他的耳朵:“你就这么想给人当小相公?” &nbsp; &nbsp; &nbsp; &nbsp; “就想给你当相公,小相公大相公都要当也只能是我当!”赢驷咬唇愤愤地。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只能赶紧拖着他往外走,因为不是任何地方都能打情骂俏。 &nbsp; &nbsp; &nbsp; &nbsp; 姜桓再度想要拦住他们多番劝说,但苏琚岚和赢驷想走又岂是能拦得住的?他们来时飘渺无踪,去时更是无声无踪。不过离开了皇宫,两人反倒是秘密潜到了苏府,暗地避开苏府所有侍卫和阵法,径直来到易山峰的炼药房。 &nbsp; &nbsp; &nbsp; &nbsp; 半夜三更,里面依旧灯火通红,浓浓药草香从里面传了出来,间杂着这群炼药师几十年依旧喋喋不休的吵闹声。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攀附到屋檐顶看见里面就只有易山峰、邴峰和三胞胎,顿时带着苏琚岚翻身越落下去。 &nbsp; &nbsp; &nbsp; &nbsp; “什么人?!”邴峰顿时挥手抛出无数四角状的飞镖,发现从天窗降落的两人是苏琚岚和赢驷时,顿时拂袖将逼近苏琚岚的飞镖扫向别处,按照行程计算他们二人理应抵达白赤城了才对,可折返出现在这里——“郡主,小尊王,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还未开口,易山峰顿时吐槽一句:“就算没事发生,这臭丫头脑子能装着什么好事?”然后自顾自地的捶草捣药。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直接略过他,朝邴峰说道:“事情恶化的程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宋明瑶潜伏到燕赤国,替燕赤国迅速培养出十六位四术宗师,我们昨夜就受到其中一个叫唐傲的攻击。” &nbsp; &nbsp; &nbsp; &nbsp; 迅速地——“十六位四术宗师?怎么可能?!”易山峰抢在惊愕的邴峰前喊道,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四术宗师几百年前就仅有郝师璇一位,如今冒出的苏琚岚依旧难得可见,宋明瑶居然能一下子培育出十六位宗师?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认真道:“所以你们除了加紧时间炼制药材外,我还希望你们能够护好苏府,因为傲君主很快就会跟燕赤国联手对付我,我不希望苏府受到牵连!” &nbsp; &nbsp; &nbsp; &nbsp; “好。请郡主放心,我们绝对会竭尽全力保护苏王他们的安危!”邴峰连忙郑重地承诺,只是他不明白——“宋明瑶她到底是有什么方法栽培出这么多四术宗师,在此前根本就没听说燕赤国有四术宗师而且还这么多呀!” &nbsp; &nbsp; &nbsp; &nbsp; “宋明瑶擅长炼药,她如果想斗绝对是利用这炼药技能,我估计还融合了人魔族那些旁门左道的修炼方式!”苏琚岚猜测道,似笑非笑:“真没想到我跟她会走到这种刀剑相向的时候!”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不知道从屋里哪处拿来了些黑色丸子的东西,一边嚼的咯嘣咯嘣响一边说道:“这种人就没必要跟她客气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啊!我的小还丹!”屋内顿时响起易山峰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然后追着赢驷跑。他辛辛苦苦炼制出来藏在枕头下面的小还丹,可延年益寿,平时连碰都舍不得,就这样被赢驷当糖炒栗子嚼了?易山峰于是拼掉老命终于从赢驷手中抢回所剩无几的小还丹,欲哭无泪。 &nbsp; &nbsp; &nbsp; &nbsp; 可赢驷还颇为嫌弃:“这小还丹的品质有待提高呀!”然后再度返回白赤城的路上,赢驷手中又奇迹般地捧着满满的小还丹,凑到苏琚岚面前,当糖炒栗子似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丹又一颗丹,再顺便在她脸上偷一个香。 &nbsp; &nbsp; &nbsp; &nbsp; 回到白赤城王宫里,已是翌日的日上三杠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在书房前来回踱步等待,终于盼得二人归来,赶紧上前咨询情况,苏琚岚简短道:“宋明瑶给燕赤国培育了十六个四术宗师,娄半松拿我的身份劝服傲君主加盟对付我,召集宫内所有高手,我有事宣布。” &nbsp; &nbsp; &nbsp; &nbsp; “娄半松拿郡主什么身份去劝服傲君主?难道郡主跟皇太子暗中联手的事,她都知道?” &nbsp; &nbsp; &nbsp; &nbsp; “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她这种人就算死都不可能知道。这回,只是因为宋明瑶背后捅的刀!”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皱眉:“宋明瑶?我们跟这些圣族后裔无冤无仇,为什么她们总要针对我们?!”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回头望着深思的邵祖旭,笑了道:“是呀,同为是圣族后裔,我玺岚跟宋明瑶不仅无冤无仇还因为唇寒齿亡才是,但她却跟郝师璇联手对付我……我也不明白……” &nbsp; &nbsp; &nbsp; &nbsp; ……我玺岚?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短暂性的惊愕后,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苏琚岚已飘然走远,而赢驷正伸手在他面前晃得正欢。邵祖旭意识到失态了,恭敬抱拳道:“小尊王。”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的笑容可掬突然间笑得有点高深难测的意味,“邵祖旭,你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物,知道她是玺岚后,表面功夫还能做得不错?”然后也转身回自己的房。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刚刚没被苏琚岚搅浑,但突然间被这样的赢驷搅浑了,那句“表面功夫还能做得不错”,赢驷显然是带点讽刺意味,只是他有什么好被讽刺的? &nbsp; &nbsp; &nbsp; &nbsp; 不知道为何,邵祖旭综合此前所有人对小尊王的评价,总觉得这个赢驷有种莫名其妙的怪。 &nbsp; &nbsp; &nbsp; &nbsp; 另一侧,公孙锦币好不容易哄骗所有人制造出苏琚岚在书房忙碌的状态,一听说苏琚岚回来了,赶紧马不停蹄地直奔后院。跑得急,被傲楚殇看见了也忍不住跟过来,但书房外站着个林荣,林荣放了公孙锦币进去却拦截了傲楚殇,导致傲楚殇气得面色铁青,险些放火烧门,可林荣依旧威武不屈道:“这里是白赤城,请七皇子自重!” &nbsp; &nbsp; &nbsp; &nbsp; 自重!自重!他再怎样自重,整座白赤城的人就连个婢女都将他树立为敌,绝不会将他傲楚殇放在眼底。 &nbsp; &nbsp; &nbsp; &nbsp; 现在甚至就连迟钝的贺茜都感觉到,白赤城城里宫内是一片和谐平淡的风景,但从这座书房开始往后的庭院阁楼等,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风景! &nbsp; &nbsp; &nbsp; &nbsp; “邵乐,苏琚岚他们整天神秘兮兮地到底在干什么?”可怜的邵乐,整日下来没少被贺茜捏着耳朵大吼。 &nbsp; &nbsp; &nbsp; &nbsp; “我也不知道呀,但是我爹他们嘱咐我不能到后院去。”邵乐如实说道,见贺茜卷着袖口想往书房后院闯,赶紧拦住她:“你不能往里面去。我爹他们说不能进就不能进!” &nbsp; &nbsp; &nbsp; &nbsp; “你爹说不能进,但我爹是贺亲王,王宫我都敢闯,这里我怎么就不能进了?”贺茜愤愤说道,再度上演与邵乐的拉锯之战。 &nbsp; &nbsp; &nbsp; &nbsp; 龙潜和耿瓷站在后面看着阵法暗藏的后院,也是暗地惊奇。 &nbsp; &nbsp; &nbsp; &nbsp; 耿瓷道:“龙潜,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整座白赤城城里城外就那几个蹩脚的守卫能守住什么?宫殿能逛的地方也全都看遍了,除了那位老管家外就全是些手无寸铁的婢女,还连蹩脚的守卫都直接省了。不过我现在明白了,白赤城不是靠人守卫,而是靠阵法守卫!可惜我们只有到三年级,才能接触阵法的学习。” &nbsp; &nbsp; &nbsp; &nbsp; “是呀,我还是没能从昨天那些高手身上回过神来!”龙潜如实道:“我从未见过夹道欢迎的百姓,居然全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现在我也非常好奇,这书房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我感觉到里面的宗法力量,种类好多好强悍,比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些百姓高手还厉害。” &nbsp; &nbsp; &nbsp; &nbsp; 龙潜刚说完,就听见贺茜吆喝的声音:“傲楚殇,难道连你都混不进书房后面吗?” &nbsp; &nbsp; &nbsp; &nbsp; 刚碰了钉子的傲楚殇正迎面走来,直接将贺茜这种大嗓子女人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 &nbsp; &nbsp; &nbsp; &nbsp; 无处发泄的贺茜顿时气急败坏地地追上去找傲楚殇的茬:“干嘛?你也进不去,我也进不去,凭什么你就可以朝本小姐摆臭脸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走不掉,直接掉转身背过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贺茜顿时一阵狂喷,亏得傲楚殇虽然傲气但修养极佳还能忍下这些话。 &nbsp; &nbsp; &nbsp; &nbsp; 待贺茜撒泼到连耿瓷龙潜都看不下去,无奈肩负贺亲王护女使命的龙潜就只能过来,朝傲楚殇抱拳道:“七皇子。”如果不是贺亲王与他父亲有交情,贺亲王百般请求拜托自己照顾贺茜,他也懒得理会这个娇惯任性的贺茜。同样是女人,贺茜怎么就不能学学苏琚岚的淡定从容,或者秦卫霜的坚强自立呢? &nbsp; &nbsp; &nbsp; &nbsp; 男人就算千百般不是,只要算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会有种惜英雄重英雄的气概,所以傲楚殇不搭理贺茜,倒也不至于对龙潜摆脸色,遂抱拳回礼。 &nbsp; &nbsp; &nbsp; &nbsp; 心照不宣,反正大家都是对着书房后院有着诸多猜忌而已,所以这四人还真得呆,呆在原地盯着书房那边大半天还不走。 &nbsp; &nbsp; &nbsp; &nbsp; 许久过后,终于瞅见苏琚岚一个人出现在廊道上朝书房疾步走去,贺茜见状顿时不顾三人阻拦冲上去喊道:“苏琚岚,你这是什么意思?”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疑惑地回头看着迎面奔来的贺茜,发现后面还跟着傲楚殇、耿瓷和龙潜三人,眉顿时细细地皱起,虽然是藏不住的倦乏,却还是淡淡笑道:“找我有事?” &nbsp; &nbsp; &nbsp; &nbsp; “我问你,你这书房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林荣死活不让我们进去了?”贺茜指着苏琚岚鼻尖喊道。 &nbsp; &nbsp; &nbsp; &nbsp; 邵乐赶紧伸臂挡在苏琚岚面前,不满道:“贺茜,你别老是这么欺负人好不好?” &nbsp; &nbsp; &nbsp; &nbsp; 贺茜瞪着眼将手指用力戳向邵乐的额头以示惩戒,但苏琚岚拂袖扫开她的手,客气道:“贺茜,既然你知道是书房,那就应该知道书房都是办事重地,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还有,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是出身娇贵就有资格泼妇骂街!” &nbsp; &nbsp; &nbsp; &nbsp; “我……我哪里泼妇骂街了?”贺茜怒道。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不理,侧眸朝龙潜说道:“既然贺亲王嘱咐你看好她,那你就好好看着。我说过白赤城不比盗迆城,既然你们都要跟着来,那有些规矩就得守着,不然出了事我是绝不会徇私!” &nbsp; &nbsp; &nbsp; &nbsp; 龙潜点头道:“我明白。” &nbsp; &nbsp; &nbsp; &nbsp; “郡主!”通往书房廊道突然转角走出两人,是周博通和连龙龙两名炼药师。他们来到苏琚岚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也朝傲楚殇等人客气地行了礼,然后周博通走到苏琚岚面前道:“人都齐了。” &nbsp; &nbsp; &nbsp; &nbsp; 疲乏的苏琚岚顿时负手而立,隐然透漏出一种久别重逢的王者威严。她点了点头,无声地越过周博通和连龙龙两人朝前走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贺茜意欲再跟,周博通恭敬戒备地将其拦住,低声道:“姑娘,请留步。白赤城虽然贫瘠但还是别有风情,不如让邵小主陪你出外逛逛吧。”然后两人忙又转身跟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贺茜跺脚乱吼,邵乐又赶紧拦到她面前。 &nbsp; &nbsp; &nbsp; &nbsp; 耿瓷抱臂肃道:“这两位的修为很强,完全不逊于两位院长大人!邵乐,苏琚岚她到底是从哪里招募到这么多的高手?” &nbsp; &nbsp; &nbsp; &nbsp; 邵乐道:“刚刚那两位是周博通和连龙龙,他们是炼药师,都是琚岚从渠黄城买来的奴隶。” &nbsp; &nbsp; &nbsp; &nbsp; “奴隶?他们居然是苏琚岚买来的奴隶,怎么可能?”傲楚殇皱眉道,“就凭他们的修为,即便是我父君屈尊降临都不一定能请动他们,她怎么可能当牲口一样买卖得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但事实就是这样嘛。”邵乐认真辩解道,“我们也是琚岚从渠黄城解救出来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耿瓷对邵乐性情也是了解,知道他秉性单纯绝不会得撒谎的,遂道:“邵乐说的应该都是真的。要不,我们再找其他人打听打听?” &nbsp; &nbsp; &nbsp; &nbsp; “好主意!”众人达成一致,在邵乐来不及叫唤声中,立即飞身朝四处奔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已经进了书房后院,而秦卫霜和玉崔嵬两人又突然了无踪迹,几番斟酌下,几人硬着头发逮住了最不想触霉头的——小尊王!哎,小呀小尊王,咿呀咿呀哼。 &nbsp; &nbsp; &nbsp; &nbsp; 此时,赢驷正在房内补眠且睡得欢。 &nbsp; &nbsp; &nbsp; &nbsp; 熟睡中被吵醒是最痛苦的,再加上冻醒的话——他迷糊地趴在床上朝四周摸索着,但摸了摸,脚又勾了勾,勾,再勾……还是没被子!他懒得睁开眼,又缩了缩,这下,按耐不住的贺茜顿时鼓起丹田之气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天——亮——啦!”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吓得猛然坐起来,额头用力撞到贺茜的下巴上,贺茜还没疼得大叫,他就捂着额头直呼疼,然后发现床边突然间围了好几人,各个面色肃寒整得一副要将他吞腹入口的模样,吓得他往里缩了缩,怯怯道:“人家要睡觉觉啦……” &nbsp; &nbsp; &nbsp; &nbsp; “你们昨晚干嘛去了?”傲楚殇紧紧盯住赢驷眼窝下浮起的一层薄薄的青晕。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赶紧伸手遮掩,从指缝间透出琉璃眼,欲盖弥彰道:“人家困!人家要睡觉!”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耿瓷忍不住伸手揪住赢驷的衣领。 &nbsp; &nbsp; &nbsp; &nbsp; 原谅耿瓷,他真得见不惯赢驷这种一口一个“人家”的撒娇模样,要是女人且像苏琚岚那样稚嫩貌美的少女还算情有可原,而且他也非常欢迎苏琚岚能够这样对他撒娇,但赢驷是个七尺男儿呀,总在刷新男人刚硬气概的下限。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哀怨地撅起嘴,耿瓷的手顿时好像被火烧一样赶紧缩回去,就见赢驷衣领上凭空而生的血色火焰慢慢熄灭,然后手脚并用地朝傲楚殇那侧爬过去,最后眯着眼靠在傲楚殇背后的墙上,嘀咕道:“小殇殇,不许你跟他们一样欺负我!人家真的好困嘛……”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有种无力感:“赢驷——” &nbsp; &nbsp; &nbsp; &nbsp; 小小的鼾声顿时传开。 &nbsp; &nbsp; &nbsp; &nbsp; 耿瓷青筋狂跳,绕过傲楚殇再度攫住赢驷双肩硬将他晃醒:“我就不明白琚岚到底是看上你哪点了?我真后悔当初把她拒绝,不然你哪有机会跟她在一起?”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闻言蓦然一愣。 &nbsp; &nbsp; &nbsp; &nbsp; 龙潜隐隐感觉到气氛有点异样了,他不仅看到傲楚殇的惊愕,还看到赢驷陡然睁眼后一闪而过的利芒,但其他人应该没发觉到,因为赢驷笑容依旧慵懒哀怨,揉着眼睛畜生无害的哀怨道:“好啦,那你们找我到底要干嘛啦?” &nbsp; &nbsp; &nbsp; &nbsp; 贺茜赶紧拨开耿瓷说道:“我们想进那书房后院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皱眉道:“就这个?那我带你们潜进去,然后你们不许再打扰我睡觉。”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有些意外赢驷怎么如此轻易就屈服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没多久,轻车熟路的赢驷就带着他们来到书房围墙的某处隐蔽角落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范围及广的防御阵法交叉守卫时恰好没能掩盖住这里,导致这里出现了毫无守卫的死角,就刚好被赢驷他们找到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招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走,几人利落翻墙而入。落地后,赢驷又带着他们穿过各种羊肠小道终于来到一片高墙屋檐前,不用赢驷解释,他们立即感觉到高墙后因人修为而散发的力量何其强大!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些人迅速飞身落到屋檐上,紧紧贴着屋檐瓦片望向前面那片旷阔无边的道场,苏琚岚背对着他们站在仅七阶高的高台上,白色披肩随风舞动猎猎作响,在高台前方则密密麻麻站满了许多人,男女老少皆有!但无一例外地,全是高手!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即便见过王宫多年苦心聘请的高手,数量跟质量也绝对没有苏琚岚面前那些人数精良!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负手站在高台前,周博通、连龙龙、邵祖旭、李严玉四人并列站在她身后。玉冠下,这头半挽的紫色长发肆无忌惮地散入风中,一丝一丝,仿若有莲香散开。 061卷 邀请苏琚岚嫁入人魔族 他们看不清苏琚岚的表情,却能听见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因为圣族后裔的复活和人魔族的重现,修炼界和四国大陆最近闹的沸沸扬扬,再过不久,这把战火就会烧到我和白赤城身上,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了。我很抱歉,因为我当初承诺过你们会让白赤城一派和谐宁静,但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我给不了你们安定的生活……” “郡主,请您别这么说!”有位少年白发的青年男子沉声答道:“如果当初不是郡主把我们从渠黄城救出来,我们现在即便不死也是过着生不如死的苟且日子。在白赤城生活的这段时间,我们过得很宁静很快乐,这就已经足够了。这条命早就是郡主您的,是生是死就凭您一句话,无怨无悔!” “是!我们无怨无悔!”其他人异口同声道。他们望向苏琚岚的眼神,且静且敬,无比的虔诚。 这些人全都是聂栾当初从渠黄城精心挑选的人,后期又悉心栽培真诚以待,所以才能肝胆相照!邵祖旭暗自想道:强权金钱收买的人心太脆弱,只有这番以心相待才得人心。苏琚岚有心,又有聂栾李严这等得力助手,不愁得心者,得天下。 苏琚岚沉默地看着他们,良久才道:“如果我要对抗的是郝师璇和人魔族呢?” 有人善意笑道:“郡主,这有区别吗?我们只听命于你行事,你想对抗谁,我们就对抗谁,不管到底是谁!” 苏琚岚也忍不住笑了声,缓缓攘袖而立,道:“好!既然如此,我的命也与你们同在,是生是死,都看接下来的。” “喂——”贺茜紧紧伏贴在屋檐瓦片上,低声咕哝道:“苏琚岚这阵仗,怎么搞得像是要造反一样?!” “别说话!”耿瓷和龙潜顿时紧张的异口同声道,警告贺茜的同时,却不知道他们自己的动静也有些大,搞得赢驷也急忙伸手将他们探起的脑袋按低下去,低吼道:“你们也别说话!” “她已经看过来了!”傲楚殇忍不住低声提醒。 众人闻言大惊,急忙紧贴着屋檐藏好身体,又将自身气息隐藏起来,但依旧瞅见广场高台上的苏琚岚冷睨而来的目光,又见她皱着眉朝这边走来,右手珠缀闪烁着攻击性的光芒。 那些高手也各个面色肃寒地盯向他们藏身的地方,似乎也有人感应到这里有偷窥者的存在。 赢驷他们只能更加屏息躲避着,暗自求天跪地的保佑。苏琚岚朝这边迈出几步后,一声巨鹰惨叫突然间划过晴空下的寂静,她拂袖望去,有只浑身血粼粼已如惊弓之鸟的巨鹰驮着个同样血粼粼奄奄一息的人朝这边飞来,飞得忽高忽低,显然体力难支。 有两名风宗高手顿时捏诀驾风而起,快若离线之箭,瞬间飞到巨鹰两侧,然后操纵着空气里的风将这只血粼粼的巨鹰平稳地托到地上去。 邵祖旭顿时上前检查巨鹰的伤口,发现全是齿牙咬出的伤痕且带伤口处还有蔫搭搭的唾液,他道:“郡主,它身上的伤口累计三十多处,伤口齿缝大小截然不同,显然处于不同攻击者之手。” 那名伏趴在巨鹰背上奄奄一息的人道:“郡主,那个入口突然间冲出成千上万只妖兽,我们守不住,秦姑娘和玉公子还在那里死扛着……”话音刚落,一阵阵恐怖怪嚎紧接着从西北方传来,连带着地面都微微颤动起来。 邵祖旭难以置信道:“平日只是偶尔跑出几只而已,这回怎么……” 苏琚岚皱眉盯着赢驷他们藏身的地方,终于决定放弃,拂袖扫向嚎叫的源声地,咬牙道:“邵族长,你留少数人守着王宫,其他人跟我到入口查看!” 邵祖旭点头。 接二连三的清哨声随之响起,这些高手们即便无法御风而行也陆续学会了召唤普通巨鹰的能力。一时间,整片天空全是密密麻麻的召唤阵纹,无数只个头各异的巨鹰从阵法里飞出,包围了整座后院的上空,场面浩荡,让宫里其他流荡玩耍的师生们见了震惊不已。 “走!”苏琚岚伸手召唤出腾蛇,驾驭着腾蛇率先冲出去。这些高手顿时翻身飞到自己的召唤兽上,紧跟着起飞。 赢驷等人顿时松了口气,龙潜终于放声吼道:“贺茜,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贺茜委屈地正要辩驳什么,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横插入话——“小尊王,您带着七皇子、龙公子、耿公子、贺小姐躲在这里做什么?需要我跟郡主禀明吗?”邵祖旭扳着脸认真问道。 “嗷!”本想含糊其辞推卸责任的赢驷被指名道姓的罗列罪状,顿时拍着额头呜呼哀哉。他拍着衣服上的灰尘爬起来,咬唇道:“赏风赏日赏岚妹妹不行吗?邵祖旭,你管我们在这里干嘛,而且我不许你告诉岚妹妹,不然她又不理我了!” 邵祖旭有点匪夷所思地皱起眉,终于认真打量起这位即将与苏琚岚定媒妁婚约的小尊王,一双眼睛简直像浸泡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纯净妩媚,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得偏近女貌,确实是罕见的俊俏,言行举止也罕见的——怪诞! 他不苟言笑的说道:“郡主刚刚就发现有人躲在这里,只是来不及揪出来,就算我不说,郡主回来也会马上调查。小尊王,既然你们因为好玩并无恶意的话,为什么又不许我禀告郡主呢?” “那你知道我们只是好我们只是好玩并无恶意,自然不会做出什么,那你禀不禀告岚妹妹又有什么区别呢?”赢驷反问道。 邵祖旭一时无言以对,但依旧道:“事无巨细,郡主回来我自然得禀告清楚。只是属下希望小尊王能听进一句话,请顾及好自身身份,凡事三思而后行。” 众人听出邵祖旭的疏离语气明显针对赢驷,但赢驷若无其事的朝邵祖旭吐了吐舌头,然后掉头跑向别处:“喂,岚妹妹他们都赶去人魔族的入口了,你们还不走?” 龙潜看着赢驷如此堂而皇之地无视邵祖旭,有些愣住,但还是赶紧拽着越做越错的贺茜追向赢驷。 耿瓷和傲楚殇还算有礼有节,知道自己刚刚所为确实非君子所为,所以向邵祖旭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这才追上去。 赢驷朝高空中最大的那只巨鹰抛出两颗铃铛,那细细银线飞射而出缚在巨鹰脖颈上,逼得它扑闪着翅膀只能降落到屋檐附近。其上驮着的主人幡然大怒,但见出手的人竟是赢驷他们只能赶紧抱拳行礼,做出请的姿态。没办法,苏琚岚的情面太大。 赢驷顿时挥着手招呼大家爬到这只能驼载数十人的巨鹰背上,召唤者见他们全攀爬上来后,这才命令巨鹰迅速起飞。 邵祖旭看着赢驷他们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不对,有点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他不相信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澄澈的眼神,眼前这位人人传诵年少轻狂的小尊王,似乎比傲楚殇甚至比殷悦国那位皇太子颜弘皙,还要深藏不露! 整座白赤城突然间闯入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妖兽,这些妖兽满身血腥残忍无比,显然与不归森林里的魔兽有天壤之别!虽然整座城池内是高手如云,面对闯入城池内的妖兽群还是勉强应付,但好好的一座宁静城池突然间变成战场,还是让人应接不暇。 苏琚岚正准备要走,忽然听见陈夫昂的求救声,她循声望去,发现陈夫昂和几名穿着一年级学服的少年们被妖兽们逼到角落里,危在旦夕。这些高手随从都知道陈夫昂没少坑害过苏琚岚,所以不屑出手相助,直到苏琚岚打了个手势,才有十几只巨鹰俯冲而下。 “我确实很想将这老家伙毁尸灭迹了,但也不能挑在自家地盘。”苏琚岚解释道,然后率领着其他高手直直冲向西北方向。 越接近人魔族的出口,一路上遇见的妖兽就越多,苏琚岚赶紧让腾蛇加快速度,瞬间直奔到那股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漩涡。这个漩涡越转越大,短短半日时间就扩大了好几倍,以致于从里面钻爬出来的妖兽体积就更大,妖力更狠! 在这群守出口的人中,就属玉崔嵬修为最高,但即便是他此刻也被几只闻所未闻长有翅膀的妖兽围攻得满身伤痕。 秦卫霜呢? 苏琚岚望见那只肥兔子正驮着重伤的秦卫霜躲在玉崔嵬身后,所以玉崔嵬即便有机会逃脱也没有选择离开,硬是护住秦卫霜。 “天罡惊风!”苏琚岚迅速竖起双手,被漩涡的黑暗掩藏了日光的天空,顿时光华灼灼,无数金光闪闪的风刀风剑破空而出,就像雨水直落,凶狠地刺向这些妖兽群。 “嗷呜!”随之响起了叫喊声,但不是凄楚受伤的痛喊,而是恼怒咆哮的嚎叫声。这些妖兽群小的则利用体型和速度灵活的避开风刀风剑,大的则撑开身体结界,散出浓光抵抗住。 苏琚岚驾驭着腾蛇火速挡在玉崔嵬前面,冷冷瞅着这群妖兽。 它们也停下厮杀步伐,咆哮着望向苏琚岚,眼底也是止不住的愤怒。而那个黑色漩涡,还是有妖兽陆陆续续的钻出来。 “玉崔嵬,卫霜,你们还撑得住吧?”苏琚岚警惕地盯着它们,问向身后两人。 玉崔嵬擦着嘴角血丝咬牙道:“没死当然撑得住!这群家伙数量太多了,根本就打不死,刚杀了一只就马上来一群,怎么办?” “你先歇会,接下来我能解决。”苏琚岚斜睨向那个该死的漩涡,再抬眼扫视四周那群虎视眈眈的妖兽,观察着它们的动静。 有只妖兽仿佛是试探性的,身体微微呈弓状,突然间抓地而起朝她扑过来。 苏琚岚狠狠地拂袖扫过,紫芒顿时拖曳成长长一条鞭子,“啪”的一声就将那只妖兽劈成两半,又有两只趁机从后攻上来,苏琚岚回手一转,紫鞭一化二,“啪啪”两声又抽断两只,这才震慑住其他妖兽危险地眯起眼不再轻举妄动。 玉崔嵬看如此情景,冷冷的面庞满意的笑了一下,但又禁不住的乱咳几句。那些高手随从顿时以苏琚岚为正中心,围着她朝外,防御住这群妖兽。而最后起飞的那只巨鹰,也就是驼载着赢驷他们的巨鹰,盘旋在不远处观战。 赢驷用力揪着掌控飞鸟的随从喊道:“快点带我们过去呀!” “不行!刚刚邵先生交代了,决不能让你们涉险,郡主也决不允许我带你们过去!”随从坚决说道,不管赢驷他们威逼利诱依旧不改初衷,导致赢驷揪着袖子坐地,捶胸顿足,让人脑冒黑线,尤其是这位驾驭巨鹰的随从,他原本因为赢驷与苏琚岚的郎情妾意就对赢驷的印象很好,哪知道这小尊王竟有如此撒泼行径,忍不住拿沉稳淡漠的苏琚岚做对比,哭笑不得。 忽明忽暗的天空下,这个漩涡就像逆行倒施的地狱在释放恐怖的力量。有只妖兽突然嘎嘎叫喊起来,那是只黑魔三头犬,力量巨大,擅长近距离搏杀,它叫喊起来后,坐在它背上的人,顿时嗤笑出声,“想不到如今的人间居然还有这样年纪轻轻的九阶四术高手,难得,实在是难得!” “多谢你的夸奖,我受之无愧。”苏琚岚抬眸笑道,“跑腿的妖兽看多了,如今饲主终于肯现身了?” 饲主?难道他就是人魔族? 众人情不自禁望着坐在黑魔三头犬上的人,暗自吃惊,因为他们遇见的妖兽都是怪模怪样嗜血无比,而饲养它们的那群人魔族传说也是半人半兽,可面前这位人魔族的外形却正常不过了,是一位普通的中年人,浓眉大眼,相貌平平,身穿一件朴素的青色外袍,里面是白色的紧身衣,显得整个人成熟干练又有几分正气。如果不是苏琚岚的对话和他身上弥散的浓浓煞气,众人根本不敢相信他就是人魔族。 这人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终于肯现身?看来我得收回刚刚夸赞你的话,你的修为还差远了。” 苏琚岚暗地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哈哈狂道,看似和蔼的面容终于笑得青筋暴跳略显狰狞了:“这么多年,我们人魔族一直隐忍不出,不过对于外界的事情却知之甚详。能长跨数百年于世同存的岚少主,轮修为轮思想抱负,身为女子的你确实有几分能耐,入我族也不算玷污了,所以玺岚少主,你做好嫁入人魔族的准备吧。” 062卷 人魔族的大明孔雀 <!--start--> 看着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侵略目光,玉崔嵬勃然大怒:“就凭你们鬼东西也配打她主意?!”说完蓝色火焰汹汹地烧向这魔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这人冷冷道,然后其下的黑魔三头犬顿时昂起脑袋,血盘大口张开喷出一股血腥的光芒,与玉崔嵬的蓝焰相撞,然后轰然两散。 硝烟弥漫中,苏琚岚趁机竖起两指,一个红色漩涡在她身后凭空祭起,然后成千上万只巨爪从漩涡中蜂拥而出,迅猛地抓住四周栖息的妖兽群飞速带入红色漩涡淹没。顷刻间,妖兽群尖叫着的数量仅剩一半! 所有人情不自禁瞪圆了眼,贺茜更是叫好连连,吼道:“苏琚岚,你有这本事干嘛不早拿出来?” 魔人也预料不想苏琚岚居然割裂空间新创出空间来作妨碍,手化骨爪朝苏琚岚作势一抓,吼道:“给我封!”四面凭空生气黑色网状的东西顿时朝她铺盖下去。 “破!”苏琚岚双手朝天撑开,身后的红色漩涡盘旋着扩大,直接撑破天罗地网,然后一边疯狂的捕捉妖兽一边飞旋着落到魔族出口前,堵住出口,凡是再有妖兽从黑色漩涡出来,下一秒就被红色漩涡抓进去吞噬。 魔人看着妖兽群们乱成一团糟,两指交叉在胸前快速变化着手势,使得黑色漩涡疯狂扩大起来。 苏琚岚的双手也不停的掐动着神诀,手似莲花,变换无方。随着手诀的不断变化,苏琚岚的身上升起一轮红色的光,围绕着她。她掐动手诀的手翻飞如蝶,越来越快,仿佛千手观音似得在不停的舞动,到了最后已经看不清楚手,只觉得一朵红色莲花在不停闪动。 两个漩涡紧随着他们的手势疯狂阔涨起来,让人恐怖的感觉到好似分割天下之势! 可宗法斗威波及甚广,而玉崔嵬和秦卫霜虽然自身修为不低,但离得近此刻又受了伤,所以禁不住胸口的烦闷呕出了一口血。 苏琚岚撇头道:“徐,先把他们两个带去安全的地方。” “好,那你自己先小心。”腾蛇喷出蛇息环绕在苏琚岚身上让她可悬浮着,然后翻飞过去驼住玉崔嵬和秦卫霜朝白赤城的方向飞去,而那方向,恰巧遇见了追踪而来的赢驷等人。 赢驷赶紧将他们接落到鹰背上,两臂各自扶起一人,检查伤势后,侥幸道:“还好。徐,赶紧告诉岚妹妹,他们两人的伤无恙。” 腾蛇点头翻身就要回到苏琚岚身边,但掉转头飞了一会儿就被那股斗法力量逼得靠近不得。天地何其大,但此刻竟全被两股力量充斥其中对半劈开,仿佛天地就被苏琚岚和这魔人活生生劈成两半个颜色的世界,各种凶煞刀剑,围绕在他们二人四周疯狂冲撞。 正当双方持平时,有道黑气不知从何处而来,趁众人不备时倏地钻入贺茜体内。赢驷等人嗅到凶煞气息近得咫尺时,发现贺茜双眼陡然间变得血红了,几十道火焰狂扫而来。来的如此突然,又相邻近得毫无防备,站在巨鹰的上的所有人登时被贺茜横扫摔出去。 “铛——”的那声,赢驷腕上的铃铛也随即被震落向别处。但他最后翻飞着抓住巨鹰的翅膀末端,喊道:“水龙雏,快出来帮忙呀!” 那两颗翻飞出去的铃铛顿时钻出耀眼的金光,化作身形庞大的水龙雏后,然后摔落向地面掉在草丛中看不见了。 水龙雏急忙踏着风将摔飞出去的傲楚殇、龙潜、玉崔嵬、耿瓷、秦卫霜、召唤巨鹰的随从一一接住,然后再迅速回头叼住挂在翅尾边缘摇摇欲坠的赢驷,将他甩到背上去去,腾空而起。 贺茜睁着血红的眼睛一脚蹭着巨鹰追过来,巨鹰背部顿时绽裂出无数疤痕而惨叫坠地。她直冲冲的扑向水龙雏而来,浑身携带的黑色芒雾形成凝聚成三条长长的尾巴。 “这……她怎么变这样了?!”耿瓷惊道。 扑面而来的贺茜转身横扫,这三条巨型尾巴就顺势横扫过来,水龙雏载着他们东躲西藏,但这三条尾巴就像长眼睛似的,到处狂追容不得水龙雏做停顿。 远在那边斗法的苏琚岚急忙望来,目光从自家随从与妖兽争斗的画面转到水龙雏与贺茜对战那里,她吃惊的看着此刻就像化身黑色鸟兽一样的贺茜,娇小的身躯好似处于孔雀头颅,身后尽是绽放的许多黑色尾巴,然后疯狂地扫向水龙雏。 腾蛇夹杂与苏琚岚和水龙雏中间,也被一群妖兽围攻在正中央,谁都无暇分身帮忙。 “你身边的平民百姓不是常说一句话吗?好人短命,祸害千年!玺岚,就你一个人怎么跟我们斗?!”魔人猖狂笑道,然后更是鼓足了力量将黑色漩涡加倍撑大。 苏琚岚看见有片蓝色东西趁机从黑色漩涡里面像水一样涌了出来,所以她红漩里的巨爪抓不住那团东西,那团东西趁机迅速流到魔人身边,黏在他骑的黑魔三头犬身上,覆盖成蓝色一层表面好似触爪伸缩着,就像擦着嘴巴随时准备要报餐一顿似得。这只黑魔三头犬体型瞬间暴涨起来,最后长到几千米的身躯,血盆大口中长长的舌头四处摇摆。 苏琚岚翻身拂袖而过,身上的紫芒携带着四彩华光,迸发出朝阳一般的光辉,灿烂辉煌。随着她手指引处,一声断喝,紫芒携带彩光煌煌如日光冲向魔人。 魔人露出暴戾杀戮的眼神,双手朝两侧甩去,五指变成银色的钩爪。双沟寒光闪现,青黑色的魔气散发出强大的气势,以他为中心布满了一圈,看起来也像孔雀开屏,双钩的寒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他带动双钩飞旋而来,劲力横扫,意欲将紫芒华光拦腰切断。 苏琚岚翻手回腕,紫芒顿时从剑流的攻击姿势变成盾牌。双钩砰砰砰地撞在紫芒上,魔人狠笑的扭动寒钩,这钩子也百变成狼牙棒的模样,遍布细致针刺,用力刺入紫芒盾牌中。 紫芒尖哨地破碎成片,但顷刻间又变成二十一把紫芒刀飞速刺穿过魔人的身体。 苏琚岚翻手将紫芒收回来,看着这个魔人身体洞穿的伤口透出丝丝黑光后,又慢慢愈合,然后这副常人身躯突然间凹凸起伏了,肌肤体表竞相被撑裂,将坐下的黑魔三头犬也纳入身体范围内,最后合二为一变成一只浑身长满爆发性肌肉的绿色兽人。这才是人魔族的真面目,不人不鬼的原型! 魔人振臂一挥,身上那些所剩不少的衣裳顿时全部爆裂开,然后满脸狰狞的朝苏琚岚抓来,双寒钩接二连三的甩出一道道足以裂风而破的刀芒。 苏琚岚操纵着二十一把紫芒刀刺过去,但他频频敏捷的避过她的攻击。 她捏得拳头嘎吱响,紫芒顿时凝聚到一把开天斧充斥着整个天空,然后劈空而下,紫光闪耀,带着一片斧影,仿佛千万个斧头劈下。更厉害的是斧影中还夹杂着白色的霹雳,发出嗤嗤的响声。 魔人抬起双钩挡住。 两人的劲力相撞,发出震天巨响,周围漂移的石头都爆裂开来。 身影分开后,苏琚岚手握紫芒刀神态轻松,显然没收到多大的影响。倒是那个魔人不停地喘息,受了点轻伤,因为苏琚岚决劈下来的威力虽然能挡住,但只挡了大半,剩下的那些白色霹雳就让他吃了不少亏。 魔人双手化作的那两把寒钩已经微微颤动,他哼笑了一声,突然间双臂往后震去,一片魔血煞雾砰然而生,他本人也消失在这魔血煞雾中,然后铺天盖地的向苏琚岚涌来,将她融进了魔血煞雾中。 苏琚岚捏诀下了一层防御禁制,紫色鞭也飞舞在她身边,时刻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现在苏琚岚的眼前全是血红的一片,魔血煞雾里有无数魔头兽头在飞舞吼叫,魔血在四周沸腾,绽出了几十公里远,让人感觉仿佛置身血池地狱般。不过苏琚岚非常冷静,道:“你想用这个来乱我心神吗?”她话还没有说完,四周的血色空间里忽然钩影闪现,数十只寒钩夹杂着魔气突然攻到。 苏琚岚心念闪动,紫芒边回到手中化作长鞭,将四彩华光弥漫在整条鞭身上,然后使劲劈砍起来。紫芒边彩光闪现,幻化成无事条鞭影与攻来的寒钩战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刚解决完正面的寒钩,脚下又呼啸而至。苏琚岚不停挥舞着紫芒鞭将各个方向攻来的寒钩扫飞,心里暗自嘀咕道:“老是处于防守的位置的也不是办法!”仿佛是意识到她想改变策略,寒钩顿时消失,然后无数个模样相同的魔人突然从血雾中显露出来,他们各个拿着寒钩向苏琚岚冲了过来,魔血煞雾中的魔气也因此爆升到了最高点,层层叠叠的压下。 不少随从高手见苏琚岚一个人单挑那么多个魔人,惊叫不好。而苏琚岚挥舞着紫芒鞭的速度越来越快,因为这些魔人跟刚刚单纯的寒钩不同,这些魔人全都是活的,虽然都不是本体但是与本体的威力也相差不远,她相当于是在于无数个魔人同时争斗。 在这种情况下,苏琚岚更不能有丝毫畏惧的表情,她冷冷笑了一声,道:“动真格了?行,那我也该加点力免得你们人魔族看扁了!”顿时,紫芒在四彩华光的注入下暴涨得无限巨大,同时幻化成无数的紫鞭,彩色华光将这些鞭都围绕起来,光芒照亮了整个魔血煞雾的内部。 苏琚岚悬浮在空中,手诀变化,布满了红色霹雳的紫芒边朝四面八方横扫过去,魔血煞雾里所有幻化出来的魔人全被劈成两半,劈砍到最后,这些无数的紫芒鞭汇聚成一把彻底破开了魔血煞雾,然后缩胸到苏琚岚手背上。 仅存的这点点魔血煞雾聚拢成团,凝结成人型,这个魔人的样子十分狼狈,脸上呈血红色,墨绿色的肌肤尽是绽裂的鞭痕,嘴角带着丝丝血色,双手化作的寒钩也破损得非常严重。 刚刚被他渺视了这么久,苏琚岚终于勾唇反击道:“事实证明,不自量力的——是阁下了。” 这魔人拿着两手断裂的寒钩盯着苏琚岚,皱眉思考了下,忽然间转过身去又化作一团魔血煞雾。 “还来?”苏琚岚冷道,但看到这股魔血煞雾是狂奔向那个出口,顿时明白他是想逃了!她迅速祭起双指,紫芒光芒爆射而出,将这股魔血煞雾驱到远离出口的地方。 魔人再度成型惊恐的看着这些紫芒光,立即手掐诀,千万个魔人再度充斥天地间,然后散乱到四面八方再齐齐冲向那个出口的位置。他现在的分身不是用来战斗,而是为了逃跑,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想要通过出口逃回魔界去。所以他将自己的本身定在最边缘,许多分身陆续被苏琚岚的紫芒毁掉时,他终于趁机挪近出口的位置,立即飞身跃进去,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 他正感觉到纳闷的时候,苏琚岚的声音传来:“这片空间全被我禁制了,你觉得你跑得了吗?”原来,魔人在化身千万的时候,苏琚岚早就用眼睛锁紧本尊的移动,并且在他移动的方向布下了一层层禁制。 魔人脸上的表情起了某种变化,大笑道:“是吗?那我干脆不跑了!既然要死,那我也得拖一个人下水才公平。”说完,双手向天,浓密的魔血煞雾在双手间聚集,然后轰然炸开。 苏琚岚的衣衫顿时被这股血雾喷洒到。她拂袖扫开周围的魔血煞雾,那魔人确实已经灰飞烟灭了。她看着衣衫上喷洒到的血液,滋滋冒着黑雾,有种刺鼻的味道传来,让她情不自禁皱起眉头。 苏琚岚这边胜利了! 随从们顿时受了鼓舞,很快就将逃出来的其他妖兽给杀绝。而水龙雏那边,所有人正集中对付附身在贺茜身上的那只恐怖三尾妖兽。从双方力量作对比,这只三尾飞兽远远强过刚刚与苏琚岚对峙的魔人! ……不能期待所有对战交锋都是主帅对主帅!有些时候就像田忌赛马的规则一样,下对上,上对中,中对下,只要结局获胜就能不择任何的方式。 苏琚岚驾驭着剩余的蛇息飞到腾蛇身边,双掌合并朝四周推开,一股肉眼可见的红色光芒爆射而出,将腾蛇扫尾来不及除掉的妖兽直接吞灭了。然后翻身站到腾蛇两眼正中央,让腾蛇将她迅速送到赢驷那边。 腾蛇补充道:“附在贺茜身上的东西非常厉害,我从未见过魔气这么重的妖兽!”再加上贺茜是女生,自主意识薄弱,又有那么尊贵的身份,估计也是妖兽选择附她身的原因,所以其他人除了挨打丝毫不敢反击让她受伤,即便真要还击,肩负贺亲王重任的龙潜第一个就不让! 瞬间—— 苏琚岚驾驭着腾蛇,赢驷等人驾驭着水龙雏,将附身贺茜的黑色三尾妖兽围在正中央。只见贺茜满身黑色魔煞之气,眉眼中央多出一点血色朱砂,张嘴哈出的气体都是黑色的! 贺茜扭动僵硬地脖子,嘎吱嘎吱的转向苏琚岚那边,看见苏琚岚后,两眼陡然射出更加暴戾的雪光,她低声吼叫了两声后,立即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苏琚岚抓着紫芒凝聚而成的长剑瞄准她眉心就要刺出去,果然,就听见龙潜喊道:“琚岚,这样会伤了贺茜的性命!” “那我不伤她性命,我伤她身体!”苏琚岚手腕顿时回转,紫色长剑歪着刺入贺茜的右肩。 贺茜顿了下,突然间血色朱砂褪去,面色苍白的痛苦道:“苏琚岚,你干嘛拿剑刺我?”然后下一秒,血色朱砂回来,她再度受控了,双眼血红的盯着苏琚岚,三条尾巴顿时绕到前面将苏琚岚和腾蛇捆个扎实,寒声冷笑道:“你还真敢刺我?也不怕杀了她,会挑起你们苏家跟贺家的血海深仇?既然要杀,那你直接拿剑刺过来吧,瞄着心脏这里,或者脑袋这里,反正她死了我也不会死!” 苏琚岚嗤笑道:“妖兽就是妖兽,就不敢光明正大的跟人打一场?” 贺茜顿时狞笑地,左手锁住紫芒剑,右手迅速掐住苏琚岚的脖颈,将她提起来。苏琚岚则立即抬脚反击踢中贺茜的腹部,但她即便嘴角有血冒出也面不改色,让苏琚岚相信就算贺茜死了它也不会死,所以杀贺茜是非常蚀本的买卖。 龙潜急忙摆手道:“贺茜你赶紧放开琚岚。琚岚,你别再出手伤了她的身体了!” 但苏琚岚不出手伤贺茜的性命,并不代表贺茜会不伤她性命。 “贺茜意识那么薄弱,最容易受控,她现在怎么可能清醒过来?”赢驷凝眉怒道,“贺茜不能伤,可我的岚妹妹就能伤吗?”话音落,赢驷顿时抓出从旁飞过的一只巨鹰,驾驭着它扑飞向苏琚岚那边。 苏琚岚正跟贺茜街着,被贺茜掐着脖颈几乎快透不过气了,但也暂时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贺茜,就看见一道血红光焰从天而降,贺茜顿时防御性地缩手退远,赢驷就单手抓着巨鹰的爪子从半空中跳到腾蛇背上,疾步奔过来扶起苏琚岚,道:“岚妹妹,你没事吧?” 苏琚岚摸着脖颈站起来,摇头表示没事。 赢驷回头看着满脸狰狞的贺茜,扬手扫出几十道血红色的火焰,这叙焰汇聚成一团火球像火箭一般狂冲而出,一切物质碰上它都化作了一团厌恶。几只躲在暗处暴跳起来准备趁机偷袭的妖兽,不幸地被这团火球烧得灰飞烟灭。 眼见火焰直勾勾地朝贺茜所在的位置冲来,而附身在贺茜身上的妖兽却冷笑着豪不避让,甚至毫无防御的简直是等着这火球烧死自己一样!众人明白,它附身在贺茜身上,所以贺茜死了,它也不会死! 赢驷使出如此具有杀伤力的攻击,龙潜察觉苗头不对,赶紧飞身跃飞出去,这让耿瓷惊得措手不及:“龙潜!不要过去!”可来不及了,龙潜直接用自己的肉身挡在贺茜前面想挡住这团足可吞食天地的火球。他既然答应了贺亲王,就算他平日再怎么看骄纵的贺茜不顺眼,他也必须保护好贺茜! 秦卫霜和玉崔嵬也变了脸色,“龙潜!” 苏琚岚见赢驷这招数太快,她也来不及阻拦,尤其是龙潜突然间挡在贺茜身躯,让她要眼睁睁看着龙潜代替贺茜受死时,一道红影倏地叠在龙潜最前面,然后这团烈火球焰就砸入那人体内,强行用自身肉身融化了,“噗——”的一声,漫天血水洒落,赢驷仰天喷出一大滩血,然后直直从高空中往下坠落。 平安无事的龙潜惊愕地看着宛若失翼而坠向地面的赢驷,失声喊道:“小尊王!” “徐!”苏琚岚急忙驾驭着腾蛇飞速降落接住赢驷直直坠落的身子。赢驷四肢摊开卧倒在腾蛇背上,微微抽搐着一动不动。她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扶起他,发现他浑身衣衫湿哒哒的,浓重的血腥味传开,显然是被血浸染透了。 “赢驷!你别吓我!”苏琚岚急忙擦拭着他嘴角的血,但他嘴角的血似乎越擦越多,而他身下的血也流淌得更大。 她挑开他脖颈衣衫,那里全是血,她伸手抚上去想看看是否有伤口,但赢驷疼得喘不过气:“岚妹妹……别碰我……人家浑身都痛……” “你浑身都痛吗?”苏琚岚眼眶瞬间泛红,强行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语气,忍不住轻轻撩起他的袖口,发现他双臂也早被血液染红,虽无伤痕但每个毛孔都往外渗血。她失声骂道:“你平时不是很聪明吗?这个时候怎么笨得用身体挡尊球?” 赢驷歪着头躺在她怀里,失血过多这张俊俏的脸也瞬间苍白如纸了,但他依旧抿嘴笑得宝光璀璨的,喘息艰难道:“没办法拦住,可这火球又是人家放出来的……龙潜不要贺茜受伤……我也不要他们两个受伤,因为龙潜和贺茜受伤,我就闯大祸了……你最不喜欢我闯祸……所以我就想乖乖地……不闯祸不惹你生气也不要你因为他们受伤而自责……反正你常说我是祸害……祸害遗千年,所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有事……只是现在有点痛、有点晕而已……” “赢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笨的想法?!”苏琚岚轻轻拥着他痛得抽搐的身体,看着他这身玄纹红衫的鲜红之色迅速浸染成暗红之色,喉间被哽得生疼。“别再说话,我马上带你回白赤城!” 赢驷仰望着高空上的龙潜又被贺茜攻击挂了几道伤后,摇头坚持道:“不要……没看到它消失,我不走,我怕你们再受伤。” 腾蛇迅速将他们放回地面,水龙雏也急忙拖着傲楚殇、耿瓷、玉崔嵬、秦卫霜降落在不远处,然后快步奔到苏琚岚和赢驷这边。傲楚殇翻飞落地,想要伸手将苏琚岚怀里扶起赢驷,苏琚岚急忙吼道:“别再碰他!他浑身都是伤,动一动都会痛。” 傲楚殇错愕的愣了下,然后赶紧蹲下身看着面色苍白的赢驷。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赢驷如此惨淡无光的面色,既担忧又恼怒道:“赢驷,你疯了吗?” 水龙雏低头查看着赢驷身上的伤,道:“必须赶紧带他治疗,否则失血过多就算是九转还魂丹也没法给他起死回生了!” “这些妖兽欺人太甚了!我徐就算同归于尽也跟它们血拼了!”虽然赢驷平日没少整蛊腾蛇,还经常拿着各种美食掉在鱼缸上逗它,但腾蛇心性和赢驷同样的单纯快乐,所以它除了苏琚岚之外最依赖的就是赢驷了。看着赢驷浑身是血的靠在苏琚岚身上,腾蛇怒吼着冲天而起,那身血色鳞片在日光照耀中闪闪发光,犹如利箭直直刺向高空中的贺茜。 龙潜此刻无法让贺茜恢复理智,却反被贺茜抓住双手差点扭断。 贺茜看着腾蛇发狂地刺过来,危险地眯起眼,额头狠狠撞在龙潜头上,撞得他有些七荤八素的晕厥,然后将他丢到右侧。这只黑色三尾鸟兽顿时多出另外一个脑袋!两个脑袋,一个以贺茜为头颅,一个以龙潜为头颅,然后身后三条尾巴绽放开,疯狂扫向腾蛇。 两只庞然大物在高空中疯狂血斗,随便张口咆哮而出的气息就烧毁一片森林,尾巴横扫裂风而起,掀起无数地搅得天地变色,打得难分难解。 水龙雏抬头望着天空上争相狂斗的神兽妖兽,喃喃惊惶道:“……居然是大明孔雀,人魔族的暗神阴阳孔雀!” “吼!” “吱!” 响彻天地的嘶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来,但战了许久后,天空中突然抛洒下一阵血雨,无数血粼粼的坚硬鳞片犹如大雨落了下来。 苏琚岚看着落在身边的鳞片居然是腾蛇的红色鳞甲时,急忙抬头望。的确,腾蛇那身色彩斑斓的鳞片全被龙潜和贺茜也就是那只大明孔雀给扯得四处纷飞了,无鳞之处血肉模糊。 腾蛇痛得在高空中打滚,然后咬牙一震,浑身光芒大盛:“小爷我跟你拼了!”狂怒下,整个蛇躯疯狂扭动,巨大的尾巴横抽竖劈,大地都为之震动起来。 苏琚岚抬起右手上的紫芒珠缀,把以往所有积蓄在里面的里面全部抽拔出来,这股让她苦心积蓄了数月之久的力量已经绝非常人可想象的强悍了!她恼怒的甩向那只大明孔雀,这股冲天而起的四彩华光,顿时搅得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吞天灭地的攻向大明孔雀。 腾蛇也将身上所有力量爆发出来,跟着这股四彩华光齐齐攻向它。 刺眼的光芒照着所有人睁不开眼睛,就连苏琚岚被强烈的光线照得只能挡住眼。腾蛇就和她的四彩华光融为一体杀到大明孔雀跟前,这只大明孔雀突然间毫不犹豫地将受它控制的龙潜和贺茜丢出来,然后巨大的身影瞬间缩小到成一条直线,“嗖”地莫名消失了。 腾蛇赶紧顺势接住龙潜和贺茜两人,携带四彩华光调转方向攻向人魔族的出口。 “轰”然一声巨响后,苏琚岚终于睁开眼赶紧望向发出巨响的出口,那个黑色漩涡已经消失了,而龙潜和贺茜平安无事的昏厥在地,两人眉心间的血煞朱红也消失了。至于腾蛇…… “徐!”她看着腾蛇庞大身躯缩小到拇指细,然后颤巍巍地游离过来爬到自己的手腕上。 腾蛇有气无力道:“琚岚,我透支了所有力量,现在体力不支需要进入冬眠状态了。可是我浑身鳞片都被毁了,毫无防御力,如果冬眠的话我怕……” “你什么都别怕,我绝对会护你安全的!”苏琚岚急忙道。 腾蛇欣慰的应了声道“好”,然后扭头看着早已痛得昏死过去的赢驷,叮嘱道:“那你也要护他周全哦。”然后它低着头,细长的身躯圈在苏琚岚手腕上,仿佛是最后一点力量也消失了,身躯鲜红的它很快变成一个灰色的石手镯戴在她手上。 苏琚岚看着腾蛇化身变成的石手镯,赶紧道:“留几人在原地看着防止再有意外,其他人,马上跟我回城!”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end--> 063卷 打情骂俏 &nbsp; &nbsp; &nbsp; &nbsp; 白赤城内的混乱也随后停歇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老师终于将受伤的陈夫昂和十几名出外玩耍的学子全部护送到宫殿内安置好。陈夫昂年级已大,又贪生怕死,所以刚才没被妖兽生吞活剥也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此刻也罔顾形象直接像滩泥似得瘫倒在庭院地面。 &nbsp; &nbsp; &nbsp; &nbsp; 静曼老师率领几名熟悉药理的学生调制伤药,而邵乐就跟管家婢女们帮忙烧水清洗伤口。 &nbsp; &nbsp; &nbsp; &nbsp; 萧宸来回点清人数,数了几遍确认少的就只是苏琚岚几人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他急忙抬头朝爬到宫殿最高处的公孙锦币喊道:“琚岚妹妹他们回来没有?” &nbsp; &nbsp; &nbsp; &nbsp; “等等,都还没看到人影呢!”公孙锦币摆着手答道,等了良久,才望眼欲穿地看见许多巨鹰从西北城门处飞来,直接原地蹦起来喊道:“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得意忘形的这一蹦,直接咕噜咕噜地从屋顶摔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nbsp; &nbsp; &nbsp; &nbsp; 众人急忙抬头望,那几百只巨鹰飞速越过头顶盘旋到书房的上空。没多久,水龙雏驼载着苏琚岚他们脱离巨鹰群朝庭院这边奔来,而其他巨鹰上站着的人看不清面容,只知道他们全都飞速降落到书房那旁去,然后每只巨鹰背后紧接着浮现颜色各异的召唤阵,又将这些巨鹰全部收回去。 &nbsp; &nbsp; &nbsp; &nbsp; 水龙雏驮着苏琚岚他们降落在庭院上,姿态威风凛凛,让有幸目睹云琉宗镇山灵兽的学子们震惊不已。 &nbsp; &nbsp; &nbsp; &nbsp; 从水龙雏身上下来的少年或多或少都挂了彩,苏琚岚和傲楚殇左后搀扶着已昏厥的赢驷,耿瓷背着龙潜,玉崔嵬两只手各自提着秦卫霜和贺茜。这样的阵仗,急着公孙锦币跳脚了:“不是吧?怎么都伤成这样了?所有人赶紧让路,别挡路呀你们!快快快,把他们扶到里面躺下!”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巡视四周后问道:“千倾老师,你们应该没人受伤吗?” &nbsp; &nbsp; &nbsp; &nbsp; “都是小伤并不碍事,只是你们——” &nbsp; &nbsp; &nbsp; &nbsp; 还未等千倾问话,苏琚岚顿时朝其他人说道:“那就好。傲楚殇、耿瓷、玉崔嵬,把赢驷他们带到我的书房那边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等人纷纷点头,赶紧背着重伤的他们朝书房走去。 &nbsp; &nbsp; &nbsp; &nbsp; 陈夫昂正暗自纳闷刚刚那些驾驭巨鹰的人干嘛神神秘秘地降落在书房那边而不露面,见七皇子他们又朝书房走去,眼珠一转也赶紧跟上去。不少学子也懵懵懂懂的跟上去,既想看苏琚岚他们如何疗伤又想看刚刚那些神秘人。 &nbsp; &nbsp; &nbsp; &nbsp; 不过尾随苏琚岚他们走了一会儿,当苏琚岚他们穿过庭院中门后,他们也抬腿迈到台阶上,凭空响起滋滋吠叫的声音,这些越入书房咫尺的学子顿时疼得哇哇往后退。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追过来提醒道:“这里遍布防御阵法,不是你们想进就进的地方。” &nbsp; &nbsp; &nbsp; &nbsp; 学子们忍不住抱怨道:“可是老师,我们也担心赢驷他们的伤势呀!再说了,难道您不好奇刚刚那些骑乘着巨鹰的人到底是谁吗?”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寒声警告:“那些都是高手,习惯保持低调。他们若想露面自然会出现,如果不想,你们要是冒冒然然闯进去惹恼了他们,出了事怎么办!” &nbsp; &nbsp; &nbsp; &nbsp; 学子们顿时面面相觑的低下头,有人不死心的嘀咕道:“不是有苏琚岚在吗?她既然是这座白赤城的城主,就算我们惹恼了那些高手,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冷声喝道:“当初启程时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每座城池都有它的规矩,就算是城主也不例外。还不赶紧散开,否则我立即把你们送回盗迆城,以后两年都禁止出外历练。” &nbsp; &nbsp; &nbsp; &nbsp; “千万不要呀,千倾老师!”这些学子们赶紧连声求饶,在千倾老师的哼声中赶紧回到前厅庭院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萧宸留在原地,望着遍布阵法的书房,肃声道:“千倾老师,白赤城内突然间闯入那么多妖兽,此刻就连赢驷他们都身受重伤,我觉得岚妹妹应该隐瞒了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点头,道:“我刚刚感觉到西北方向有股非常浓重的魔族煞气,当我赶到一半时,这些煞气突然间消失殆尽了。而赢驷他们刚刚回来,我嗅到他们或多或少沾染了魔气。萧宸,你跟苏琚岚他们素来交好,你就在这里呆着试试看能否打听到什么消息?” &nbsp; &nbsp; &nbsp; &nbsp; “好,我这就去看看。”萧宸点头。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随即回到前厅帮忙。 &nbsp; &nbsp; &nbsp; &nbsp; 萧宸则留在原地看着书房,站了许久,直到邵乐和公孙锦币追了过来要往书房闯。萧宸急忙拉住他,“邵乐,小心那些阵法。” &nbsp; &nbsp; &nbsp; &nbsp; 邵乐忙道:“萧宸大哥,你放心,这些阵法有一半是我们邵氏九族布置的,我知道怎么安全无恙的进去。”说完,他接下身上的弓,右手在空中一旋,四周的风顿时凝聚成一支透明的长箭,箭上弓,邵乐就朝庭院门射过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刚刚拦住学子们的这个阵法顿时破碎。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赶紧招手喊道:“要进来就赶紧进来,不然这阵法很快就复原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萧宸赶紧跟着他们奔进去。 &nbsp; &nbsp; &nbsp; &nbsp; 偌大的书房里,赢驷、龙潜、贺茜三人躺在三张搁置三角形首尾相接的躺椅上。苏琚岚、周博通、连龙龙、还有三名叫不出名的高手,六人围着躺椅成圈漂浮在半空中,盘腿而坐,双手捏诀,强烈的精神气顿时从他们身上迸发而出,集中到正中央汇聚成球,又分成三股注入赢驷他们身上。 &nbsp; &nbsp; &nbsp; &nbsp; 玉崔嵬、秦卫霜、傲楚殇、邵祖旭和李严五人站在旁边,前面三人的身上也或多或少都是伤痕。 &nbsp; &nbsp; &nbsp; &nbsp; 邵乐急忙跑到邵祖旭身边问道:“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解释道:“七天前,人魔族的第一个出口就出现在白赤城西北方向。郡主派人把守,但没想到出口今天突然间涌出成千上万只魔兽,龙潜和贺茜被大明孔雀操纵,郡主他们怕误伤就不敢出手,结果都伤及自己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大明孔雀?”萧宸疑道。 &nbsp; &nbsp; &nbsp; &nbsp; “怎么这只妖兽的名字有点耳熟呢?”公孙锦币低头想了会儿,忽然惊得连声音都变了:“不会吧?你们确定是大明孔雀?按照野史记载,它是妖兽之王,是人魔族魔王的坐骑呀。” &nbsp; &nbsp; &nbsp; &nbsp; “水龙雏确定说是大明孔雀!”邵祖旭沉声道,“既然是水龙雏说的,就绝对错不起。这个出口突然间妖兽暴涨,绝对跟它脱不了关系!先等郡主他们施法救人再说吧。”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啧啧地点头。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个时辰后,赢驷他们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但是还未稳固下来,除了苏琚岚外其他五人已经呈现虚脱的状态,最后被迫护住自身最后一点精神气停下来。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些汇聚成股的精神气,顿时只剩下苏琚岚的四彩华光。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的四彩华光在六人中是最强烈的存在,也是治疗赢驷他们的主力所在。因为赢驷是失血过多,龙潜和贺茜是鬼迷心窍,所以即便是三级药也不能治疗他们!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博通看着赢驷他们的身体反应,又过了半个时辰后,赶紧道:“郡主,可以了!他们的伤势已经好转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顿时停下华光的输出翻身落回地面,急忙上前给赢驷把脉,又给龙潜和贺茜查看,终于松了口气:“都没事,只要休息半天都能醒过来。”然后伸手扶着旁边的靠椅,稳住自己也将要透支的身体。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急忙要上前帮忙,但傲楚殇抢先一步扶住她:“你还好吧?” &nbsp; &nbsp; &nbsp; &nbsp; “还好。”苏琚岚回道,然后望向周博通:“拿些金疮药和十香返生丸出来,卫霜他们也都被人魔族打伤,伤口都会带着魔气,普通药物根本治疗不好。”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博通点头,立即吩咐连龙龙回自家小院取来药,再回头看时,就发现苏琚岚身子半歪在椅背上睡着了,看来实在是累过头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办事细致的李严立即搬来一张新的卧榻,放在苏琚岚旁边,然后轻手轻脚的将她扶到卧榻上躺好。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朝众人低声说道:“我们先下去吧,让郡主他们能够静静地睡一回。” &nbsp; &nbsp; &nbsp; &nbsp; “好,但我要搬几床被子过来,免得他们着凉了。”公孙锦币点头道,赶紧朝外跑去,然后抱着三条厚厚的蚕丝被回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主动帮忙伸手接过两床蚕丝被,一条给赢驷轻轻盖上,另一条则盖在苏琚岚盖上,多看了她几眼,这才退出书房。 &nbsp; &nbsp; &nbsp; &nbsp; 回到前厅后,陈夫昂顿时附上来想打听什么,傲楚殇简短的说“无事”二字,就不再说话,饶是陈夫昂再如何也问不出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萧宸来到千倾老师身边转述了邵祖旭的话,千倾老师这回惊得不轻:“没想到人魔族的出口是开在白赤城这里,难怪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但是现在出口被琚岚妹妹毁了,庆幸无碍。”萧宸道。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皱眉道:“第一个出口毁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关键是这只大明孔雀都出现了,那么人魔族那些首领也应该出现了。四国大陆,恐怕要有一场浩劫了!必须赶紧通知两位院长,让他们想想如何应付。” &nbsp; &nbsp; &nbsp; &nbsp; 陈夫昂从傲楚殇那里打听不出,此刻就躲在不远处偷听萧宸和千倾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后,暗地拍掌笑道:“好你个苏琚岚,终于让我抓住把柄了,没想到你居然把人魔族出口的事隐瞒不报,是何居心?!”说完,陈夫昂赶紧躲回房内,飞速写好一封密函塞入小竹简里,然后走到窗前看看四周确定无人,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剪成小鸟形状的黄纸。 &nbsp; &nbsp; &nbsp; &nbsp; 他拿着黄纸吹了几口气,这张黄纸顿时鼓胀起来还真变成一只活生生的信鸟,陈夫昂啧啧称赞时赶紧将竹简塞入信鸟口中,然后放飞出去,直到鸟飞出他的视野范围,才得意大笑。 &nbsp; &nbsp; &nbsp; &nbsp; 可惜这只鸟还没飞出宫殿围墙的位置,一个彩色光圈顿时应声而起,直接将这只信鸟给烧得灰烬。 &nbsp; &nbsp; &nbsp; &nbsp; 这是苏琚岚设置的阵法,正在浅睡的她顿时翻身醒来,将自身土系感知和风系感知给释放出去,“看”到这只信鸟烧成灰烬的场景。“陈夫昂,就知道你死跟着到白赤城,准没好事!”苏琚岚冷道,然后继续躺回去睡好。 &nbsp; &nbsp; &nbsp; &nbsp; 在她这回熟睡过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有声吱吱怪叫慢慢接近这只信鸟灰飞烟灭的地方,又是那是三尾双头的小魔兽,它依旧栖息在一个头上长有两只珊瑚角的人身上。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人低头看着这些灰烬,手腕一转,灰烬顿时凝聚成团漂浮起来,慢慢变回刚刚那只活蹦乱跳的信鸟,然后停留在他伸出的一根食指上。 &nbsp; &nbsp; &nbsp; &nbsp; 他拆开信笺看了下,低声念道:“‘魔族出口近在白赤,苏琚岚知情不报其心可疑,望君上先发制人速灭其口。’这个老匹夫当真是令人厌恶呀,只是没办法,我的琚岚妹妹,要让你失望了……”说完,他就将信鸟放飞出去,这回信鸟平安无事的穿过苏琚岚的阵纹,朝盗迆城快速飞去。 &nbsp; &nbsp; &nbsp; &nbsp; 短短休憩了半个时辰后,苏琚岚就醒过来,李严全程在门外守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赶紧进来,朝苏琚岚抱拳小声道:“郡主,您醒了就好。” &nbsp; &nbsp; &nbsp; &nbsp; “现在城内还情况如何?” &nbsp; &nbsp; &nbsp; &nbsp; “全都安定下来了。这是周博通刚刚送过来的蛇蝎美人,他说郡主精神气消耗过度,必须赶紧服用恢复元气。” &nbsp; &nbsp; &nbsp; &nbsp; “你们想得好周到。” &nbsp; &nbsp; &nbsp; &nbsp; 李严笑道:“跟郡主你学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顿时拂袖起身,由李严搀扶着。 &nbsp; &nbsp; &nbsp; &nbsp; 她低头望着手腕上化作石链的腾蛇,叹道:“就连腾蛇都重伤冬眠了,这才是第一个出口,我们就损失如此惨重。先陪我去查看下宫里宫外的情况,确认没事再服用丹药,因为这次消耗过度,我至少需要冥思调息半天的时间,不想再有什么意外趁机发生。” &nbsp; &nbsp; &nbsp; &nbsp; “属下明白。”李严点头,扶着她走出书房,又吩咐几名随从好好照顾屋内的三人。 &nbsp; &nbsp; &nbsp; &nbsp; 李严陪着苏琚岚先出宫巡视,街道两旁的屋檐虽然被毁了不少,但已经不少宗师运用自身术法进行恢复,例如土宗施法堆砌砖块,风宗运送杂物等。那些人看着苏琚岚出现,都停下手头工作朝她围过来,他们见苏琚岚身体欠佳知道她也竭尽全力了,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督促苏琚岚回宫歇息,让苏琚岚非常感慨。 &nbsp; &nbsp; &nbsp; &nbsp; 巡视完城内,一切安好恢复的井井有条,苏琚岚便回来宫殿大厅前,那里汇聚着百年轩辕的师生和陈夫昂,这才是最难搞的人群! &nbsp; &nbsp; &nbsp; &nbsp; 果然,一见到苏琚岚,这些低声议论纷纷的学子们顿时冲过来叽叽喳喳地追问各种事,想来萧宸刚刚已将邵祖旭的话传达千倾老师,而千倾老师又告知所有学生,有苏琚岚和千倾静曼这些人打头阵,这些学子目前平安无事自然没有危机感,所以都对那个魔族出口和大明孔雀非常感兴趣。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中规中规的回答,没有透露过多但也没让这些学子失望。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老师等她满足了学生们的好奇心后,就将她叫到旁边追问:“小尊王他们的伤势现在如何?” &nbsp; &nbsp; &nbsp; &nbsp; “都已经没事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暗地松了口气,然后皱眉道:“人魔族出口的事,你们为什么隐而不报?”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老师,就算报了又能怎么样?”苏琚岚反问道:“只会让傲君主有借口搅乱白赤城,而且傲凤国内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守得住它?现在出口已经消失了,千倾老师,您也就别再提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老师摇头劝道:“琚岚,这些危险的事,不该轮到你们这些孩子强撑!赢驷他们现在安然无事,那是你们的侥幸,但以后呢?!假若你们有事,为人师者的我们怎么对得起苏王和赢尊王他们?” &nbsp; &nbsp; &nbsp; &nbsp; “老师,我——”苏琚岚欲言又止的望着苦口婆心的千倾,想了想,还是没能说什么,低声道:“老师,我知道了,以后会尽力保护赢驷他们不再受伤。” &nbsp; &nbsp; &nbsp; &nbsp; 千倾老师哪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希望他们这群孩子能健康无忧的生活,可却看见苏琚岚依旧满腹心事地转身离开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些孩子……”他感慨道:“一个比一个硬撑!”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回到书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见赢驷三人,这才知道李严已派人将他们转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她坐到长桌后,揪着桌上的凉水和着蛇蝎美人吞下,然后依靠在椅背上开始进入冥思的沉睡状态。 &nbsp; &nbsp; &nbsp; &nbsp; 而另外一边,傲楚殇他们正分头照顾着伤者。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负责赢驷,邵乐负责龙潜,秦卫霜负责贺茜。 &nbsp; &nbsp; &nbsp; &nbsp; 龙潜和贺茜只是被迷了神智,身上并无出血的伤口,所以很快就安然无恙地醒来。公孙锦币赶紧奔到赢驷房内探望,心急如火地问道:“这小子的伤势如何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失血过多,刚刚醒了一次,我喂了点水就又睡过去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彻底清醒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拍着心口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刚刚从龙潜和贺茜那边过来,他们也都醒了,看完赢驷,那我该去看看琚岚的伤势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顿了下,忽地道:“我照顾赢驷有点累,你帮我看下他,我想出去透透气,可以顺便帮你看下苏琚岚的情况。” &nbsp; &nbsp; &nbsp; &nbsp; “呃……这个这个,不劳您大驾吧?我还是自己去——”公孙锦币讪讪笑道,然后右脚赶紧朝门口挪去,傲楚殇顿时将手里的热毛巾毫不客气地砸过去,然后摔袖出门,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客气。”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接着那刚从热水里捞起来的毛巾,疼得乱叫,直呼道:“傲楚殇,不客气的是你好吧?!呼呼,烫死我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傲楚殇快速来到苏琚岚的庭院,腆着脸踏进去却被婢女小兰告知苏琚岚不在。他聪明地转回到书房,果真看见苏琚岚趴在书桌前又睡去了,顿时遗憾地松了口气,然后轻轻走到她身边,看了好一会儿,四处环顾无人后,慢慢地迟疑地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但又怕惊扰她,改为握住从她侧脸垂落的一小缕紫发,手心里的那种冰凉顺滑,让他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nbsp; &nbsp; &nbsp; &nbsp; 他看着她很久很久,直到公孙锦币的叫喊声从外面传来,心思一动,右手握着的这缕紫发无声断裂,赶紧纳入袖口中,然后退后几步。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端着托盘就屁颠屁颠地跑进来,看着傲楚殇笔挺站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暗地怜悯了几句“刚刚不是想抢机会么?怎么看起来没利用成功呀?”,然后若无其事地跑到苏琚岚面前喊道:“睡了大半天啦,该醒啦?” &nbsp; &nbsp; &nbsp; &nbsp; “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苏琚岚揉着眼睛瞪着公孙锦币。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就最喜欢激她翻这样的白眼了,没心没肺的哈哈笑道:“当然……不能!看你前后两天都没吃东西啦,喏,给你端了些饭菜,要睡也得吃完再睡,不然小心饿过头一睡不起啦!对了,赢驷刚刚醒了,吃完就赶紧躲起来别让他找到,因为找不到你他就会闹就会哭,我就想看他含泪欲滴的模样!” &nbsp; &nbsp; &nbsp; &nbsp; “你的恶劣根子能与赢驷并肩齐驱了!”苏琚岚说道,然后危险地眯起眼盯着里面的白粥跟一荤一素,唯一的一荤就是那只鸡腿,可压在盘底那面明显被人偷啃了一口。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知道瞒她不过,砸巴砸巴抿紧油亮亮的嘴巴,然后赶紧放下饭菜赶紧脚底抹油溜走。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这才发觉到傲楚殇也在书房里,那身靛蓝衣衫渐染成橘色,璧玉样的脸庞笼罩在霞光中,可傲楚殇还未等她开腔就冷眼瞪着她说道:“刚刚是锦币让我过来看下你,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然后就转身走开,显得呆在这里非常不情愿。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懒得去深思傲楚殇的话是真是假,她看着轩床外的落日西沉,知道自己都睡了大半天了,就赶紧吃东西再去看看赢驷,哪知道刚跨出书房门槛,就被人抱了个满怀,还是那股熟悉的糕点馨甜味,虽然还有残留的血腥味。 &nbsp; &nbsp; &nbsp; &nbsp; “岚妹妹!”赢驷笑吟吟地软声呢喃道,披散的青丝随身摇曳,衣衫非常单薄。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钳住他毛手毛脚的双爪,扫视他浑身那少年郎单薄的身子,道:“这么冷就穿这么点,你是很想伤上加伤呀?” &nbsp; &nbsp; &nbsp; &nbsp; “不想!”赢驷吐了吐舌头,然后牵着她回到书房里,径直跳到长桌上坐下,然后抬起手臂袖口随即滑到臂上,两只瘦长白皙的手臂晃着道:“里面就比外面稍微暖和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站在门口招人送些暖炉和木炭起来,回房看着他那身被血染红的衣衫,道:“流这么多血,都不知道要吃掉我这里多少药茶才能补回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晃着双脚晃着双手哀怨道:“人家居然比不上你的药材重要?好伤心呀!”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绕过他做到长桌后的椅子,赢驷赶紧翻身桌子对面坐,两条腿横放在她扶手上,笑吟吟道:“我跑过来找你,双腿好酸呀,帮我捶捶嘛。” &nbsp; &nbsp; &nbsp; &nbsp; “直接剁掉双腿就不会酸了!”苏琚岚说道,但终究挨不过赢驷各种软磨硬泡,只能无奈地在他腿上捶了两下。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单手支肘撑在脸畔,拧眉道:“这么轻?”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见他才刚大病初愈就急着一副讨债的模样,先是暗地试探他身上血脉走向,确定他肌肤体表完全没有伤痕,纯粹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养,顿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朝他腿上砸了下去,赢驷顿时一声惨叫,把送暖炉木炭进来的管家吓得不轻。 &nbsp; &nbsp; &nbsp; &nbsp; “郡主,小尊王。”管家看着摔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赢驷,赶紧捧着东西送进来,再赶紧闪人。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委屈地摔坐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苏琚岚就瞪着他耗着,耗到赢驷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摸不着的过程,自己委委屈屈地爬起来挤到苏琚岚的椅子里,伸手抱住她,嘴巴撅得老高都能挂油瓶子了。“岚妹妹都不关心人家?”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没答话,赢驷孤单地想哭了,老管家又煞风景的出现了,端着一碗红色热气滚滚的东西进来,然后又离开。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瞟着那晚红色热汤,道:“听老管家说吃血补血,吃脑子补脑,看来我不该只让老管家熬碗猪血,还应该喂给你一桶猪脑补补!”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知道苏琚岚的刀子嘴豆腐心,顿时笑盈盈地端起猪血汤道:“好呀。只要岚妹妹肯喂,我什么都敢吃!”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忍不住笑出声,看似赢驷乖乖地一勺一勺吞下去。她看着他身上这件被血染得狰狞的衣衫,道:“赶紧把这身衣衫换掉,全都是血。” &nbsp; &nbsp; &nbsp; &nbsp; “但人家没带什么多余的衣服呀。就这身衣服,还被那些妖兽撕坏了,你帮我补补嘛。”赢驷含着热汤口齿不清道,知道她要拒绝,顿时追加一句:“不许拒绝,你还欠人家一个荷包欠了大半年呢!”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瞟了他一眼。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吃完后,就直接把玄纹红衫脱了不由分说地塞入她怀中,然后再偷香一个,赶紧撒手离开。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只能认命拿着他的衣衫去浸泡、搓洗、再法术烘干,最后又拿着一篮子针线工具,对如何缝补衣衫而煎熬起来。 064卷 附加的小暧昧 送来针线篮子的婢女,看着苏琚岚对着针线活犯愁,忍不住道:“郡主,这种活儿还是让小兰来做吧!” “我也希望你能帮忙。但是按照赢驷的脾气,他要是知道并非我亲手缝的,估计他绝对会扯开线,搬着凳子盯着我,看我一针一针缝到底的!” 婢女小兰顿时忍俊不禁:“郡主,听您都这样说,小尊王估计还真有可能这么做。小尊王真可爱,奴婢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好玩的少爷,而且怎么看都觉得你们好相配。既然郡主必须亲自缝补又不能让人帮手,那让小兰来教郡主缝纫吧?” “好啊,麻烦你了。”苏琚岚随即笑指身边的位置,婢女就坐下来传授女工活。 苏琚岚在修炼上的天资过人,也同样融汇到这些女工上。这些细针在她右手的引导下,就像活过来了一半,飞快的在破开的衣衫上跳动,穿引,让婢女大吃一惊,因为她发现苏琚岚的手根本没碰触到这根银针。 缝补完之后,时间才刚刚过了半盏茶时间而已,非常短,短到寻常人只是打了个哈欠的时间,苏琚岚想起赢驷心心念叨的荷包,就在绣篮里面挑了些偏红的布料,再让婢女教导荷包的剪裁与缝纫,一个荷包雏形就慢慢出来了,只要加绣点图案或者文字,再镶下花边就大功告成。 婢女看着雏形便已显得几分精巧,忍不住连连赞叹:“郡主做得可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是初学的……” “看不出岚妹妹初学什么了?”赢驷披着金绣披肩推门进来,门一开,呼呼呼的狂风就冲进来,把桌上轻巧的细线碎布全都吹落地。 赢驷吐了吐舌头,赶紧合上身后漫天大雪的门,赶在苏琚岚责罚前快速捡拾好地上针线,然后正襟危坐地坐到苏琚岚对面,揪着耳朵自觉道:“人家知错了!” “不错,越来越自觉跟老实了!”苏琚岚瞟了一眼,右手继续捻着银针穿线缝纫。赢驷看着她手中缝纫的荷包,一瞬间眼角弯弯,然后朝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顿时会意地掩嘴偷笑,识相地带门离去。 赢驷顿时抓着座下的凳子,一点一点挪到苏琚岚身边去。 苏琚岚的细针顿时转弯刺了下摸过来的毛手,疼得赢驷怪叫:“有人要谋杀亲夫啦!” 苏琚岚头也不抬道:“才刚夸了你就得意忘形?姓赢的,你说你什么都不会,最近还尽学些流氓的事,看来还是我父王比较有眼力,恐怕就连邵乐都比你懂事多了!” “不可能!谁说我不懂事了?!”赢驷愤愤地拍桌怒起,竖起指掌,数着手指,义愤填膺道:“本少爷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坑蒙拐骗偷也无所不能,想卖萌就萌想霸气就霸,整个盗迆城男女老少全部折服我魅力之下……再说了,我还会——”列举了好几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本领,赢驷再义愤填膺地朝苏琚岚的床铺扑过去,喊道:“暖床!” 苏琚岚手腕一转,整座床榻就朝左侧挪了大半个位置。 赢驷朝前扑腾的方向也迅速翻转地歪向左侧,所以目标依旧成功的扑入柔软的被窝上。 苏琚岚无奈喊道:“喂——” 赢驷单手支肘回笑道:“干嘛呢?” 苏琚岚亮着手里银光闪闪的细针,意在威胁:“给我滚下床!” “不滚!”赢驷趴在床上像蛙泳似得乱蹭手脚,一张脸笑得阳光灿烂。 苏琚岚拂袖一扫,手中的那根细针就飞射出去。 赢驷抓过旁边的被单,快速旋转一[更多精彩小说请进入“rmxsw点net”]周就将这细针纳入被单中,昂起下巴得意道:“看你还能怎么办?” “凉拌!”苏琚岚笑了声,小拇指勾起还穿勾那根细针的线,其他四指捏成拈花状,一点紫光从指尖滴落到线上,沿着这根细线延向赢驷那边。 赢驷赶紧挥袖甩出细针,但细针半路折回紧追他不放,他整个人赶紧像猴子那般在床上翻滚起来,但死活就是不肯下床。 苏琚岚左手摸向针线篮内存放细针的铁盒,里面数十根粗细各异的针顿时腾空而起,她左袖覆在篮内丝线上,一扫,这些线头就像长了眼睛似得拼命穿过针头再回到苏琚岚手中,她拂袖一扫,于是这群针气势汹汹地朝赢驷刺去。 赢驷赶紧将被单揉成一根棍棒状,呼呼的舞动起来。 苏琚岚抓着线控制这些针,从各个方面凶猛地刺过去,瞬间就将赢驷手中的“棍”肢解成棉花泡沫。赢驷无奈地摔靠到床墙上,眼见这些针又咄咄逼近,吓得捂眼不敢看,这些针线于是沿着他身边轮廓精准的扎入墙壁中。 赢驷偷偷撑开右眼瞄向四周,发现刚刚自己若是再乱动分毫,这些针就都会瞄准自己好不容易养胖的肉里面去。他暗地松了口气,然后又拉开嗓子喊道:“真危险!哼,岚妹妹,你都不疼惜人家的,以后再不跟你玩了!”挥臂一阵,所有针脱墙而出,携带着穿线回到苏琚岚身旁的篮子,恢复如初,而他也气鼓鼓地盘腿坐在床上瞪她。 苏琚岚走过去,戳着他气鼓鼓的腮帮,道:“说到做到,你以后可以不理我了。” “哼!”赢驷哀怨地哼道:“说到偏不做到!”然后伸手抱着她,又握了握她的手。亮如白昼的烛,将他的瞳燃得异常明亮,那眼底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深情。仿佛生命中除了她,便再无其他。仿佛失去了她,他就会了无生趣。 苏琚岚屈指扣了下他的鼻尖,似是惩罚,然后低头继续忙碌手中的荷包。 赢驷伸手捻着那尚是雏形的荷包,又抬手为她捋顺垂落的凌乱头发,骄傲地呢喃道:“我喜欢这个荷包的颜色、形状,全都喜欢。” “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做的,要不喜欢才怪。” 赢驷笑眯眯地从后抱住她,道:“就知道岚妹妹最了解我的。呼……有点困了,我想睡觉了。” “时间确实有点晚,回房去睡。” 赢驷合十双手恳求道:“但我今晚想在这里睡!” 苏琚岚瞪着他,静默了会儿,忽然爽快道:“行。” 赢驷顿时弯起眼角,但苏琚岚接下来的话,让他垂落回去:“你在我这里睡,我去你房间睡。换房睡!” “不要……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不好!” “我又不干坏事!我保证!” “你的保证可信度为零!” “啊啊,我不管,我今晚就要睡这里!你也不许走!”赢驷索性强横起来,抓着苏琚岚的手臂当枕头睡到床内侧,然后纹丝不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知不知道人言可畏?”苏琚岚喊不动也抽不回手,咬牙切齿地看着赢驷赖定的姿态,再度扯了几下倒把自己折腾累了,只能侧身躺到床的外侧,瞪着他。 赢驷笑着伸手握住她的头发把玩,伸首想要亲吻她的脸颊,却被苏琚岚打开了手,且见她迅速抓起床上仅剩的那袭被子裹住她自己。 赢驷眨了眨眼,想起因为冬天所以每间房添的都是两床被,而刚刚一床被苏琚岚肢解了,那不就是剩下这——床被?!赢驷也赶紧伸手扯被子:“一起盖!”可苏琚岚把被裹得死紧不放,赢驷央告了一会儿,她也不理他。 赢驷紧起了嘴,做出苦恼的声音道:“岚妹妹,人家会冻死的!”他嘴唇微翘,似笑非笑,眼睛惬意地眯着。其实苏琚岚房内点了好几个炭炉,暖意融融,赢驷嘴里说冷,其实也是一点点冷而已。 苏琚岚用被子紧紧裹住头,丝毫不理睬他,赢驷只着那身白色内衫慵懒地依偎在苏琚岚身畔,黑色的长发恍如洒了浓墨,淌在柔软的锦褥上,半晌无趣,就想伸手去搂她。 苏琚岚从被里抬脚作势要踹,赢驷笑嘻嘻地抓住她的脚,然后趁机钻入被窝里抱住她的腰,将鼻尖贴在她的右脸颊上,蹭着,声音柔软的似像涟漪的春水,绵绵潺潺:“但你的脚比我身体还冰……” 苏琚岚的双脚顿时一热,因为被坐起来的他放去手里紧紧握住了。 “你又想干嘛?” “我要给你捂脚,你看不出来吗?脚这么冷,要是冻坏了怎么办?!”赢驷说道,然后捂到自己手掌不能再温暖她的脚为止,带着一脸的迷蒙睡意的爬到她身侧闭眼睡。他依着她耳畔睡时的模样,又恢复到那个毫无戒备的孩子模样,恬静乖巧还有点依赖,即便清醒或毛手毛脚或整蛊嬉闹,但都极有分寸且比谁都保护她。 苏琚岚拉起被单盖住两人,掖好四角,看着赢驷渐渐发出沉沉睡去的轻微鼻鼾,睡得那么香甜,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他明俊无暇的脸庞,低声说道:“赢驷,谢谢你总是那么保护我,睡个好梦吧。”然后拂袖扫灭桌台上的灯烛,也闭上眼睡。 夜静静地,光线弱得伸手不见五指了,赢驷打着喷嚏揉眼醒来,突然间瞅见苏琚岚侧睡而来的脸,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赶紧掩住口鼻防止自己再打喷嚏吵醒熟睡中的苏琚岚。他看着她的睡颜,咬着唇凑上去,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然后又轻轻地靠回枕头上,摸索到她袖口的一角,攥住,其实他很想拉着苏琚岚的手入睡但又怕会惊醒他,所以只能攥着这衣角,满足地睡入梦乡中。 当他这回真的熟睡后,这头散乱的墨发无风自动了,有两只小角慢慢地伸长出来,过了一会儿,又倏然消失。 第二天两人都是被管家敲门的声音弄醒,管家在门外说道:“郡主!郡主!请快起来,小尊王不见了!” 苏琚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赢驷揉着眼睛衣衫凌乱的去开门。 管家见他原来是留在苏琚岚这里,不由老脸尴尬,连说了几个抱歉。 赢驷就揉着眼睛回来,迅速钻到温暖的被窝里,想要继续睡。 苏琚岚此刻已经渐渐清醒了,她摇着赢驷道:“给我起床!”正准备下床梳洗,赢驷伸手搂着她的腰,睡意浓浓,哈欠连连:“不要大声喊嘛,人家还困啦……” “你昨晚不是比我还早睡吗?”她揪着赢驷的耳朵将他拉坐起来,不过松手后,赢驷又像烂泥似得瘫回床上睡,眼窝下有层薄薄的晕青,整个身子冷得弓成虾米状,哀怨的床气非常重。 苏琚岚只能自己下床,并将唯一的被单甩到他身上,然后梳洗装扮,回头看赢驷睡得酣甜,就添了火炉内的炭火才离开房间。老管家还在外面等着,苏琚岚吩咐他照顾到赢驷醒来后的梳洗与进食,然后来到书房听邵祖旭和李严、林荣汇报宫内宫外的事。 林荣说城内已恢复平静,事事有条不紊。邵祖旭说宫内高手如云并无大碍,就连那些受惊的学子此刻也精龙活虎地在宫内宫外玩闹。既然没事,苏琚岚就带着李严朝城门西北方向去,再去看看人魔族出口的地方。 当时以防万一,她还是派人把守着这片地域。看守的人告诉她,自从出口被毁了后,就没再出现,所以目前暂时是安全的。苏琚岚就将此地的高手随从分散开,分段巡逻白赤城四周区域,防止出口再突然出现在附近。 风吹树沙沙作响,苏琚岚反射性响起昨日赢驷的铃铛就是掉在附近,便施展风术感知四周情况,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铃铛的踪影。她皱了眉想,这铃铛是赢驷从小戴的,若是找不回,估计他可得伤心了。 是呀,赢驷确实刚醒来想起丢失的铃铛就撅嘴了,但看见苏琚岚将缝补好的玄纹红衫折叠好放在床前,上面还放着他心心念的荷包,顿时乐滋滋地一扫阴霾。 苏琚岚返回宫内书房后,赢驷就翘着双脚坐在茶几上等着她,其他人也纷纷聚到这里,其中多了几位首次进书房的耿瓷、龙潜苏琚岚返回宫内书房后,赢驷就翘着双脚坐在茶几上等着她,其他人也纷纷聚到这里,所以邵祖旭也必定在这里守着。 这些其他人,就多了几个第一次进书房的耿瓷、龙潜、贺茜、傲楚殇等人。他们都非常有耐心地站着,偶尔略施羡慕的望着贺茜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书房内四处乱碰,因为他们要是敢乱碰,就算邵祖旭不出面阻拦也还有秦卫霜和邵乐两人立即出手阻拦。 只是傲楚殇的目光,还有些食味地凝聚到赢驷腰间系着的那个绯红色荷包上!他看着赢驷时不时拿着荷包把玩的恣意模样,就猜到这荷包一定是出自苏琚岚之手! “岚妹妹终于回来了!你刚刚去哪里了?”赢驷欲眼望穿也最终望见了她,顿时飞扑上去,甩的腰间的荷包随即要偏偏起舞一样。 苏琚岚险些被赢驷扑倒。但赢驷扑得猛,又伸手及时抱住她,所以是虚惊一场。她看着书房内突然间多了那么多人,眉头不经意扬起,笑道:“怎么大家都在这里?” “要你管?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这里?!”贺茜藏着双手瞪道,但语气心虚,望着苏琚岚的眼神左右漂移。 龙潜在旁无奈道:“贺茜,我们是来致歉致谢的,你的态度能否端正点?”然后上前朝苏琚岚说道,“郡主,我是来感谢你的出手相助。因为我和贺茜被魔族迷了心智,导致大家受伤,真是抱歉。但这份歉意我会记在心头,日后一定报答!” 苏琚岚道:“客气了。” 邵祖旭还在屋内守着,她摆了摆手,邵祖旭便抱拳离去。 公孙锦币嗅着因为苏琚岚出现以致于四周空气有了点邪恶的魔障气息,遂道:“你刚刚去魔族出口那边了?”即便魔族出口消失了,但残留原地的魔障气息即便是随意拂袖都能沾染上,让公孙锦币能清楚嗅出来。 萧宸随即紧张道:“琚岚妹妹,难道魔族出口又出现了?” “没有。现在出口已经彻底消失了,我只是不大放心回去看看而已。”苏琚岚说道,“我已派人在城里城外巡逻,只要发现的早就没问题!” “那就好——”萧宸感叹道:“这回真是烦不胜烦。” 065卷 故弄玄虚 “确实是烦不胜烦。”苏琚岚附和道。 “那既然没事了,龙潜也道谢了,他欠你人情是他的事。我当时可没让你们救我,是你们自己多事要救,所以我可没欠你们人情!”贺茜顿时朝苏琚岚哼了声,再度恢复之前扯高气扬的态度,一边拖着龙潜出门一边说道:“龙潜,你就陪我再去找找她们说的那个老头嘛,我看到其他女生抱着银狐跟小金虎,那么可爱……” 秦卫霜看着贺茜如此得寸进尺的模样,忍不住为苏琚岚抱打不平:“早知道我们就不该为了救你弄伤自己。” 贺茜不屑地瞪回秦卫霜,有些强词夺理的心虚道:“都说了是你们自己多事!我又没——” “贺茜!”龙潜实在是忍无可忍地甩开她缠上来的手,冷道:“知恩图报,你能不能收敛你的大小姐脾气?” 贺茜怒道:“什么大小姐脾气,我哪里说错了?再说了,我原本就是大小姐,我父亲是王爷,又不是什么草芥贱民,我凭什么收敛?” 龙潜道:“即便是身份尊贵就有资格明理不分吗?你看看琚岚官封郡主,又有封地,足以跟贺亲王平起而坐!可她却从不乱发脾气,你既无官位也没修为,却一天到晚乱发脾气,相比之下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贺茜面色黑红的咬唇道:“龙潜!你干嘛老帮着苏琚岚说话?” 龙潜拂袖冷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看你是喜欢苏琚岚——”贺茜气急败坏地伸手怒指苏琚岚,在龙潜张口要反驳时,放声吼得所有人都惊得不轻:“所以你才样样护着她!” “你——”龙潜气地无话可说,拂袖道:“不可理喻!” “我哪里不可理喻了?你明明是被我说中心事了,如果不是,你干嘛不当面否定?” 龙潜罕见的面色紫涨且怒发冲冠,显然不想再搭腔,于是他朝苏琚岚抱拳竭力镇静的说了声:“失礼——”然后拂袖离开,头也不回,不欢而散! 莫名中枪的苏琚岚望着这位莫名犯怒的大小姐,平静道:“够了。贺茜,那我也还你一句,我没想跟你有任何交情。” 贺茜恼怒的目光就像刀似的想一刀一刀剐割她:“哼,你知道就好!”然后矜持傲慢地跑开。 邵祖旭这位唯一的长辈在旁看着,忍不住因为贺茜如此性情而皱眉:“堂堂亲王怎么教出如此恃宠而娇的子女,不明事理,毫无大家之范!” 苏琚岚道:“所以她这辈子的成就最多如此!” 听完这句话,不少人竟露出一种醍醐灌顶的模样,似有所悟。 “哎呀,咱们别因为这些琐事而扫兴嘛!”赢驷牵着苏琚岚的手朝其他人喊道,然后扭头看着不知所云的苏琚岚,笑盈盈道:“岚妹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想你也不会看黄历,今天是冬至日!” “然后呢?” 赢驷捧起她的双手贴在颊边,嘟囔道:“反正现在我们不能在盗迆城过节,所以今天干脆聚在一起玩吧?一起赏雪,然后一起涮火锅……” “涮火锅?”玉崔嵬疑惑道,“什么是涮火锅呀?什么是冬至日呀?” 不少人做出瞬间雷击的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问得若无其事的玉崔嵬,玉崔嵬冷眼瞪回去,手中拖着的蓝焰火威胁性的兹兹叫响。 赢驷罕见的良心发现,旁征博引的解释道:“《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十一月中,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通纬·孝经援神契》,‘大雪后十五日,斗指子,为冬至,十一月中。阴极而阳始至,日南至,渐长至也。’所以冬至日可是个大日子,北方吃饺子,南方吃汤圆。我们先今天出去外面玩,然后买东西回来涮火锅……” “不过我们没钱!”公孙锦币半路截话然后朝苏琚岚伸出手,谄媚道:“但你是这里最有话语权的,你肯定有钱,慷慨地贡献点吧,我们求包养、求包养!” 苏琚岚回瞪道:“你哪知眼看见我从身上掏钱过?而且你前几天不是才拿走别人送的一篮金币吗?” 公孙锦币理直气壮道:“你也知道是别人送的、我拿的,那就是我的私房钱,怎么可能拿出来?” “铁公鸡!”苏琚岚笑骂道。 邵祖旭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这群吵闹的少年,赶紧命人取来满满一袋金币递送上去。白赤城虽然地处偏僻但名声在外,不仅吸引了许多高人前来隐居,就连许多富甲也闻声而来,四边城池以渠黄城为首又常常上供,送礼送钱套交情,或者把自家子女送来锻炼,另外还有金允庭这金家财富的鼎力支助,所以白赤城的财力即便没富可敌国也能富甲一方! 拿到钱,公孙锦币顿时甩手带队往外走。 苏琚岚回头吩咐邵祖旭,既然是冬至日那也得好好款待轩辕学院其他师生以及宫内高手们,邵祖旭笑着点头说早有准备。于是这群少年陆续穿戴起厚厚的披风,就连傲楚殇也深受感染,默默尾随其后,同众人冒雪出去买食物。 外面雪花纷飞,风寒刺骨,但这群少年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走在街道上,散落在各个摊位前挑选喜爱的食物,然后为了购买自己看中的食物争吵,明明是很吵闹的,明明谁也不让谁,但就是让人不由得感叹年轻的美好。 忽然,疾风骤吹,将苏琚岚系在脖前的披风带子吹开了——“啊~”她忍不住喊了声,这件白绒绒的狐毛披风就如雁翅般飞舞远去,正跟公孙锦币争着鱼好还是虾好的赢驷,瞬间翻飞而起抓住这件披肩,一落地,就赶紧披回苏琚岚身上,捏着她的耳垂道:“这么不小心,要是受凉了怎么办?” 苏琚岚目光须臾不离地望着赢驷这十根指,白皙袖长,披风带子在他晃动的手指间神奇般地凝成个花结。她驳道:“又不是我故意要让风吹走的!” 赢驷仍低着头但可见嘴角已弯起,他顺势在她唇边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讨好道:“人家又没怪你,再说了哪里舍得怪?要怪,都是怪这风!”然后牵紧她的手,若无其事地回头走向别处。 两人已习惯手指交叉相握,苏琚岚也习惯性地伸出左手覆盖上去,跟在他身边走着,赢驷时不时歪头枕到她肩上嘟囔,当逛到某些看似美味的小吃就全身绷直立即买来,咬了一口,又殷勤地递给她吃,例如糖人、香糕等。 这些细节全都投入傲楚殇的眼中,他扬了眼梢,有些嘲讽,有些羡慕。 挑好食物付账时,众人满载而归地回到宫殿内,有人淘米有人择菜,然后又有人在旁插嘴捣乱,或者一顿抢白。 苏琚岚正在洗菜,朝身边正准备杀鱼的秦卫霜道:“我来,你跟邵乐去找回龙潜和贺茜他们。” “叫龙潜哥哥就好,可贺茜那么坏,为什么还要叫她跟我们一起吃饭?”在旁的邵乐听了急忙抱怨。 秦卫霜却毫不犹豫的点头,抛下一句:“我找龙潜,邵乐你找贺茜,”然后走远。邵乐不想搭理贺茜,但经不住苏琚岚再度劝说只能跟上去。毕竟一顿团圆饭,还是得人齐了才能吃得尽兴。 苏琚岚便将秦卫霜负责的杀鱼工作转交出来,哪知道接手的是傲楚殇。没多久,她回头发现傲楚殇正在一脸为难地看着案板上的鱼,他手里还拿着菜刀,显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她忍不住想笑,这个人,平时倒是一个桀骜,说要动手说要伤人就毫不手软,偏偏一条鱼却能让他呆住了。 远看傲楚殇打算不顾一切挥刀剁鱼头时,淘米的赢驷赶紧凑上前喊道:“楚殇,怎么不先把鱼鳞刮下来?难道你想吃一嘴硬壳吗?” “我当然知道刮鱼鳞,谁说我不会?”傲楚殇硬拗着语气伸手将鱼抓了起来,只是滑不溜秋的鱼在他手里飞速游蹿,傲楚殇只能赶紧丢了菜刀双手抓紧,却还是让这条生命力顽强的鱼逃回水盆中,并且溅了他满身腥臭的水。 赢驷顿时笑翻在地上打滚。 公孙锦币可不敢像赢驷这么肆无忌惮地笑话傲凤国的七皇子,只能双肩抽搐着默默点赞:鱼啊鱼,干得好!傲楚殇,你这个家伙,终于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哈哈…… 见众人各自偷笑尤其是赢驷最甚,傲楚殇顿时面色铁青地抓起赢驷将菜刀强行塞入他手中,道:“那你来试试看!” 赢驷傻了,有些无助地看着傲楚殇,“楚殇!”他略是支吾,“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从什么地方下手?鱼鳞怎么刮?这把刀实在是用不顺手……岚妹妹帮我……” 苏琚岚不理会,因为某人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继续忙手中活。 曲廊婉转。 秦卫霜在湖中庭找到望着湖面怔怔出神的龙潜,走近几步后,束手冷道:“龙潜,你现在的警惕性太低了,如果我是杀手你现在就没命了。” 龙潜如梦初醒地哼笑了一声,道:“如果时时刻刻都要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活得如此辛苦,没命也罢!”他转身望着秦卫霜,道:“找我何事?” “大家准备好食材等你们一同用餐,今天是冬至日,无非是图个圆满。你最好别拒绝,否则你不痛快也会让其他人也不痛快。” 龙潜低头思考了会儿,点头道:“我明白,这就回去。” 秦卫霜转身先走,忽地顿了下,回头道:“龙潜,男女间的情爱很正常,所以你不必因为你的情感而困惑。” 龙潜道:“贺茜都是胡说,你们别信。” “除了郡主,我向来不轻信任何人更何况贺茜?不管你是否属意郡主,我只是想劝你安心而已。” 龙潜终于松口道:“我看得出连傲楚殇都煎熬,我又怎么可能安心?我也说不清楚对她的感觉,只能说自己不自量力了……” “那倒不至于!”秦卫霜断然道:“我倒觉得你喜欢郡主,证明你很有眼光。只是可惜郡主属意小尊王,你机会渺茫而已。好了,走吧,邵乐已经去喊贺茜了,按照她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的。” 龙潜点头,和秦卫霜回到庭院里。大家已准备好碗筷跟火锅等着,他才坐下没多久,贺茜和邵乐也就回来了。 “开动开动!”赢驷抓着筷子喊道,理所当然挨着苏琚岚的右侧坐。秦卫霜正要坐到她左侧,眼神黑影一闪,公孙锦币就一屁股抢坐了。 锅里涮肉的速度抵不上众人哄抢的速度,几双筷子飞速上下各显神通的抢夺锅里嫩肉,可惜众人哄抢的速度居然快不过赢驷手中的筷子?赢驷数次利落地夹着刚涮好的肉片轻易突破众人包围,然后慢慢放入苏琚岚碗里放,不一会儿,就将苏琚岚手中的小碗就堆成小山,所以苏琚岚不用动手,就能被赢驷喂得饱饱的。 公孙锦币嫉妒了,因为他筷子抢不过众人涮锅速度,于是眼珠一转就改抢苏琚岚的碗,可惜几次偷赃被赢驷的筷子夹得死紧。 露天庭院中,热热闹闹的哄抢,欢乐喧闹的画面,就足以让他们暂时免去之前种种的不快。即便过了会儿,天气瞬间不好,一下子乌云掩日,风雪盈门,嘶吼得仿佛能掀起屋顶去,这也无法影响他们欢闹的心情。 千倾老师和静曼老师难得有空闲时间,于是并肩踱步走在白赤城的街道上,面对如此恶劣的严寒天气,他们发现街道上摆摊的人们衣着全都单薄但不畏严寒,反见大雪漫天彻地转而抛下摊位赏雪起来,姿态很是悠闲高雅。 千倾老师道:“这些人确实不像寻常百姓那样需要靠生意养家糊口,他们都是闲来无事摆摊玩玩的人,我们一路随便遇到的人,几乎全是高手。” “白赤城高手太多,难怪让傲君主如此忌惮,也让其他三国如此垂涎!”静曼老师点头附和道,“如今的白赤城,在四国是最神秘的存在。” 宫殿内,雪地上迤逦出好几道身影,紧接着忽然间散开,漫天大雪风扬恰到好处,即便积雪厚过半膝,然后无数雪球就这样肆意投掷起来。 原来是公孙锦币抢夺苏琚岚食物过多,被苏琚岚砸了几颗雪球,公孙锦币还击时不慎砸中龙潜和耿瓷,而赢驷又暗中耍诈让耿瓷抛出的雪球歪到贺茜脸上,贺茜爆发了,自然而然就爆发了这场雪仗! 看着无数雪球抛来掷去,萧宸理智地选择不参与其中,趁机慢悠悠地涮肉烫菜自得其乐,又见苏琚岚手中小碗依旧是堆肉,便烫了些素菜过去,道:“琚岚妹妹,荤素的搭配才不会那么腻。” “好。”苏琚岚温柔的笑道,然后加起几根青菜硬捅入赢驷嘴巴,道:“听到没?要荤素搭配,你看看你长的这身膘肉……” “我长膘了?!”赢驷惊恐地捧住脸,赶紧卷起袖管捏着自己臂膀那点不算赘肉不算瘦肉的肌肉道:“哪里哪里?我哪里长膘了?” 苏琚岚原意是打趣,随意瞄着他正打算继续调侃时,骤然间发现他的白皙右腕上系着两颗铃铛,有点吃惊:“你这铃铛什么时候捡回来的?难怪我在城外怎么找都找不到。” “啊,铃铛呀?!”赢驷目光一凝,若无其事道:“这铃铛通了灵智,就算我丢得再远都能自动寻回来的。嗯……刚好两颗,要不我们一人一颗?要是以后谁偷偷不见了,扯响铃铛就能马上找到!”说着就准备动手拆分铃铛。 苏琚岚赶紧说不用了。 赢驷顿时皱眉斜视道:“岚妹妹为什么不要?莫非你以后要偷偷抛弃我,让我找不到吗?” “向来偷偷消失的只会是你。” 苏琚岚无视道,正准备继续吃东西,赢驷就整人贴过来俯首认罪:“好嘛,岚妹妹大人大量就别再记仇了。大不了我伸长脖子在这,你拿着绳子把我捆住领着走嘛!” 苏琚岚笑瞪了他:“你当自己是被溜的狗吗?” 萧宸在旁听得忍俊不禁,忽地意识到还有第四个人围炉而坐并未参与到雪仗中,那就是傲楚殇。只见他埋头静静吃着碗中早已凉透的东西,看似波澜无惊,让旁人无从猜想他到底是何心情。 夜里,赢驷怀抱两床厚厚的被子依旧赖在苏琚岚的房内不肯走,小声嘀咕着“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蹭到床上瞅机会动手动脚。 苏琚岚甩手“啪啪啪”瞄准他的毛手一阵狂打,让赢驷疼的直抽气不得不放弃,乖乖趴在床外侧上,双眼含泪好不憋屈。 “想在这睡就安分点!”苏琚岚说道。 赢驷手脚并爬地挪到她身边,环抱着她的腰道了声:“知道啦!”然后闭上眼睡去,没多久发出细微的鼾声。苏琚岚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赢驷身上总是冰冷的肌肤触感,却唯有掌心一点热烫得让人一震。 她看着窗外的雪越来越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不停,是在有些让人啧啧称奇。过会儿发困,她便拉低枕头,靠着赢驷舒舒服服地睡过去。 第二天,“天……天上!”——突然的这一声后,白赤城、以及周边城池诸如渠黄城等接连响起许多惊呼,惊悚的尖叫到处响起。 “天、天暗下来了!” “太阳——太阳不见了!” 无边的黑暗宛如巨兽一般,遮天蔽日地缓缓从西面覆盖到北面,盖过几座城池最终也将白赤城纳入这片黑暗中。 苍穹之上,那轮旭日好似被虚无之暗渐渐蚕食,一点一点地消失。天空大地尽陷于无尽冥黑之中,高空之中,太阳毫无踪迹,只剩下一圈微微金红的镶边,越发显得诡谲妖异。 有些迷信天象的人,尖高了嗓门,颤声道:“这是……日食之象?!”这声尖厉刺耳,顿时让许多人心头狂震,有明白过来的人已是面色煞白,咕咚一声软倒在地。 焦洲带领着数十名亲信飞速奔向白赤城,狂奔了整日才抵达白赤城,而沿路又见天地全是血红昏暗,焦洲顿感不妙!其他几座城池的人也纷纷赶往白赤城,才刚安静几日的白赤城刹那间再度沸腾起来。 守城的人告知焦洲等人说城主在高台那侧,焦洲顿时弃马疾步冲向苏琚岚当日加冕的那座高台,远远就看见那把绽开的巨扇岿然屹立。而头戴玉冠身着黑绢的苏琚岚就站在巨扇前,负手而立,沉默的凝望着天空的异象。 “郡主!”焦洲高声喊道,与其他几位城主纷纷撇开随从走上前。 陈夫昂在旁仔细辨认出焦洲等人的身份,心中一咯噔,自然又是盘算苏琚岚拉拢群臣可能意图不轨。 焦洲最先奔到这个少女身边,恭敬抱拳道:“郡主,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日食之象?”其他几座城池的首领也纷纷追问。 按照许多人的想法,日食之象,旭日就代表着天下主宰……而日食之象让世上万物陷入黑暗,则是诸般天兆里面最凶险可怕的,它象征着——天下大乱!此时晦暗已将日头全数吞噬,天空总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众人或站或蹲,许多人惊得完全不顾仪态。 苏琚岚点头后,便沉默的没有说话。 这漫长的等待,几乎让人窒息。 白赤城内所有隐姓埋名的高手也全都汇聚在这高台下,他们窥不明天象,也只能等待苏琚岚等人是否有高见。 贺茜感觉到四周那种压抑沉重的气氛,忍不住低声道:“龙潜,昨天不是大雪飘扬玩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龙潜表示不知。 “先别说话!”站在前方的静曼老师回头呵斥道。刚刚眼见所有人全都往这边赶,引得不少学生暗地跟来,她和千倾也只能将所有学生都带到这里集中看管。 千倾老师道:“天行有常,必定有事!” 千倾老师,这不是废话吗?有些学生暗地嘀咕道。 安静。 死寂。 静得可以听到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微弱的光芒重新投射出来,天空中虚影重叠,西边露出了一点儿亮光,随即大地也逐渐明亮起来。 大家略微舒了一口气,心还在嗓子眼没放出来,却听又有人尖叫:“血……血红一片!”逐渐出现的日盘,仍如平时那般挂在空中,位置分毫不差。只是它发出的不是金灿和昔的光芒,而是——铺天盖地的血红! 众人睁大了眼,觉得自己好似在幻梦之中,但半空中那轮圆日,确实鲜红艳丽得刺眼生疼了,将整个天空都照成了血海一片。 天下万物……一草一木,所有人,这一刻,都浸润在血涌红光之中! “这……这是我在做梦吧?”有人低吟一声,恨不得此刻昏厥过去,也有人出离惊恐,张大了口久久叫不出来。 “太阳重现了,却变成血红色了!” “怎会如此?”如此低语渐渐消失,众人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天空,那血红日光却一如往常照耀万物,血光映得眼前刺痛,让好多人在颤栗惊恐中连声音都消失了。可是这些血光照耀下来,却独独与苏琚岚水火不容,落在她身上顿时被紫芒冲射开。 苏琚岚抬起手,看着手背上的紫芒微微颤动发出嗡嗡嗡的交响,赢驷手腕上的铃铛也骤然间玲玲作响,他连忙拂袖扫过甩出一股冲射而出的金光,金光瞬间变成庞大的水龙雏后,稳稳落到苏琚岚身边,皱眉道:“日食……不对,这是假的日食!” 苏琚岚倏然回眸:“什么假的?” 水龙雏道:“日食之象是历代各国君王的大忌,因为代表有人将偷天换日夺权!日食很少出现,基本上也只针对那些失德暴政到天地不容的君主才会出现,一旦出现,天地易主。但是我看着日食,是有人施法故弄玄虚,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这并非真的日食!” “日食代表天下易主,有人故意弄出天下易主的异常现场?”苏琚岚低头沉思道,倏地转向焦洲:“这日食覆盖面积多广?” 焦洲答道:“周围二十一座城池全部覆盖了!” 水龙雏皱眉道:“极有可能是针对你而来,但是当前先想这种迹象消除再说!” “我试试。”苏琚岚点头,双手竖立在胸前快速捏诀,下一瞬,强烈至极的四彩华光将所有人的眼睛都刺得剧痛。紫芒从她身上凭空升起,在四彩华光的簇拥中,瞬息之中,好似嫩芽一样飞快的抽长、挺直,朝四周满眼开,闪耀着淡淡紫光,犹如飞萤蒲羽冲天而起。 紫光连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柔和明亮的光晕,不知不觉间,太阳的血光略微淡褪,使得众人眼角的刺痛感也慢慢减弱下来。 “这是什么?”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淡淡紫芒在高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让人清爽无比,天地间被这温润紫光笼罩后,就连血光的张扬都在这一刻暗淡下来了。 血日凶芒受紫芒压制,日轮变得沦为暗淡,圆盘中央好似四处一点点黑晦,各个奇形怪状,倒像是什么阵法花纹一样。 苏琚岚道:“确实是有人在搞鬼!”然后双掌狠狠一并,纷纷洒落的紫芒骤然间逆流升起,集中一点强悍的扑向那圆盘。 这一瞬,整个天空上空都好似有紫光在源源不断的涌动! 日盘的花纹被紫芒一冲,越发瑟缩无力,光芒接连暗淡下来,光盘深处那些黑晦小点顿时清晰可见——正是各个怪异符纹! 血光日轮瞬间被紫芒掐灭。 日盘再度黯淡下来,天地之间再无一丝光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难道是……末日?!这一瞬,无数人呆若木鸡,但呆若木鸡也只能形容白赤城内的人,因为许多都是见过世面能够处事不惊的高手,相反,其他城池的普通百姓早就惊慌的哭喊起来,许多人失去理智的奔跑,引起巨大骚动。 突然间——高台上空旷的圆场中央,渐渐出现一抹彩光环绕的身影,彩光从她身上升了起来,照亮许多人迷茫而怔忪的眼眸,有人猛然一跳,双眼惊喜之外,满是难以置信。 原本一片黑暗的眼前,居然有了光亮? 彩光升至高空中,犹如浮拂尘驱扫阴霾一样,使得天空有了细微的光芒,日光渐渐照在众人身上,有人低声颤抖道:“太阳……太阳恢复了!”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与原先一致、毫无差别的淡金旭日,刚刚刺眼夺目的滔天血光,早已荡然无存。 许多人发出了惊喜的狂呼声。 066卷 王城催命召 http://永久网址,请牢记! 人潮涌来,片刻却又四散离去,匡阔广远的高台上,此时再无一人停留。【本书由】 苏琚岚和几位城主暂时甩开其他人,并肩疾步来到宫殿的书房。 在路上,焦洲早已迫不及待说道:“郡主,按照水龙雏所说日食之事是有人捣乱,只怕目的绝不单纯!” 有位城主赶紧接口道:“虽然‘日食之象古曰易主’总归传说无法全信,但这些事最容易撩动人心!日食发生在我们这些城池之中,再过几日传到各国君主耳中,只怕这些君主会插手扰乱我们城池的安静!郡主,还请你想想办法,帮帮大家吧。” 又有位城主索性直话说了:“必定会扰乱!几十年来,我们的城池偏僻荒凉几经恶兽折腾,了无生机,君主们只知道年年要我们上缴供奉却未曾扶持过,由着我们自生自灭!如今我们煎熬多年好不容易杀出一片繁华地段,如果让他们派人了解到城池的繁荣势必会千方百计克扣更多,我们都不想因为日食之事曝露城池繁荣,我们不服!” “郡主,傲君主对白赤城也是志在必得,难道你就甘心?”焦洲的心情也是同其他人一样,这些城池如今在白赤城的辅佐下渐渐繁盛起来,早就受各国君主垂涎了,要他们轻易交出政权,绝无可能!“这些君主从未扶持过城池发展,都是我们熬尽大半生才有如今繁华所在,如今要我们拱手让出,让他们坐享其成,这岂不是太欺负人了?郡主,求求你想想办法,只要能维持城池的独立政权,我们愿意以你马首是瞻!” “既然知道日食是有人捣鬼,那我们就先找出是谁在捣鬼!”苏琚岚沉声道,“至于城池政权的事,大家都一样无需让出,他们要有本事就来抢,抢得过再说。” 有苏琚岚这句话,焦洲等人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似得,瞬间平静许多。没多久,他们又匆忙赶回各自城池安抚民心,虽然日食对白赤城的百姓是毫无影响,但也得看看白赤城的百姓都是些什么水平?他们自家城池的百姓又是什么水平?果然,当焦洲等人回到自家城池时,发现城内早已乱套,让他们花费许久才能定下心来。 邵祖旭派人暗中搜查城内各处角落,最后无功而返的回到书房向苏琚岚禀告。 苏琚岚意料之中:“有能耐搞出日食的家伙,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找出来?不过只要还呆在白赤城内,我就不相信找不出来。邵族长,把宫内的风宗和土宗全部召集出来,准备施法。” “是!”邵祖旭抱拳道,然后快速退出去。 不一会儿,几百名风宗土宗全部汇聚到书房庭院里,亲眼目睹日食之象造成的一连串反应,他们早就想帮忙做点什么,所以苏琚岚一声令下,各个蜂拥而来,让那些水宗火宗暗自扼腕自己该如何帮上忙! 赢驷等人也来到书房这边看情况,看见庭院中聚齐如此多人,就知道接下来即将有反击发生。 赢驷背负着双手蹦蹦跳跳到苏琚岚跟前,殷勤谄媚道:“岚妹妹,有什么需要人家大显身手的吗?” “当然有!”苏琚岚果断道:“你给我站在原地不动,免得搅局。” “讨厌——”赢驷顿时负气咻咻,软糯声音听起来却好听得紧。 苏琚岚好心情地笑睨了他,赢驷瞬息阴转晴,撅嘴作势啵了一下。 邵祖旭率领邵族九族守在庭院四周做护法,而这些风宗土宗则围着苏琚岚站好圈,每个人同时抬起双掌二指并拢,绿色风系的华光和黄色土系的华光缠绕着一缕四彩华光冲天而起,直直驱入高空浓云间,然后轰然扑向四面,一瞬间,所到之处均是异彩流光的美景,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苏琚岚和这些施法宗师们通过风、土地,将自身触觉联合一体散播出去,开始俯瞰白赤城所有风吹草动,把天上陆地土底三处尽收眼底。 一波窥视散播出去后,暂无异常,华光顿时收缩归位。 有人皱眉嘀咕道:“居然没发现问题?” 见苏琚岚双指顿在额前,所有人赶紧聚精会神,一声“窥”令下,华光强度明显增强再冲散四周,第二波更强悍的窥视华光迅速传播出去,引起九州嗡嗡颤动,但依旧毫无所获。 邵祖旭低头沉思道:“郡主,难道是我们猜错了?这些搞鬼的人早就远离白赤城了?” 苏琚岚缓缓摇头道:“应该不可能!”右手食指骤然勾起,四彩华光环绕的她迅速被另一缕紫光旋绕著,这回就连压箱底的紫芒都出动了!其他人果断祭出自身所有华光,当所有华光汇聚到一起时,晴天间猛然轰雷爆响,天空云彩飞速移动旋转最后绕城一个漩涡,将这些华光吸入漩涡中央。 这回—— 苏琚岚高举的双手轰然推向四周:“窥!”苍穹之上的华光和轰雷乍然传向四周,引起白雾高涨,杀得整座城池所有人措手不及忍不住横袖掩目时,也在这一瞬息疏忽间,苏琚岚侥幸逮住某点异常——宫内防护结界出现的巴掌大缺口! 待白雾散尽后,邵祖旭正要说话,却发现苏琚岚消、失、了! “郡主呢?”许多人惊愕道。 苏琚岚这瞬间已经走到宫殿缺口的那处,眼珠内有芒星流转,死死盯着这处缺口,手指翻转如莲,那处缺口便有一点残留的黑色魔气降落下来。她伸手托住这点残留的孽障魔气,缓缓地,加深了笑意:“原来是躲在宫殿里面!” 这处缺口,如果她没忘记的话就是拦截住陈夫昂那只信鸟的附近。按照陈夫昂这猥琐的德行,按照人魔族自诩桀骜的个性,陈夫昂是不可能与人魔族有任何交集,但如果是以傲君主的身份说不定就可以…… 身后脚步声顿时由远将近,邵祖旭看着她手中捏着那点孽障魔气,面色一变:“人魔族?” 苏琚岚拂袖扫灭这点魔气,回头看着独身追来的邵祖旭:“我把陈夫昂的信鸽烧灭了,估计有人将信鸽复生放出宫去,再过不久傲君主接到陈夫昂的通风报信,绝对会派人带我们回去,白赤城的事又要交给你了。” 邵祖旭皱眉道:“郡主,陈夫昂信函里面写了什么?” “陈夫昂说,人魔族出口出现在白赤城附近,白赤城知而不报必有阴谋,不如先下手为强,以勾结人魔族为由除掉苏琚岚,继而斩断苏王权势。”苏琚岚平静说道,仿佛这种阴谋针对是别人而不是她和苏家,她负手而立,联袂飘飘:“傲君主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迟早是摊上桌子讲话。是福不是祸,该来的总会来,这回就看傲君主还想搅浑什么?” 邵祖旭遗憾道:“想不到傲凤国君主也会跟人魔族有所勾搭?” 苏琚岚冷笑:“燕赤国都跟宋明瑶勾搭了,傲凤国跟人魔族又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我隐约觉得傲君主并未跟人魔族勾结,这点把戏让我觉得,纯粹是有人给我设置羁绊而已。” ……你的直觉可真敏锐的吓人呀!某道黑影潜藏在墙角深处说道。 苏琚岚瞬间瞄向墙角那处,那里空无一物。 邵祖旭皱眉望去,苏琚岚拂袖阴森一笑:“不用看,这回真消失了!”这些人最好别让她逮着。 第三日,苏琚岚已提前布置好白赤城所有后事,李严等人顿时潜伏暗处不再正面出现,而她携带着邵祖旭等人来到加冕高台上,城中高手隐隐觉得有事即将发生便也汇聚在高台四周,瞬间人山人海,寂静中透出一股庄严的氛围。 随后,携带傲君主旨意的臣子风尘仆仆地赶到白赤城宣旨! 千里赶来宣旨的人很多,几乎是劳师动众的一支军队,可是军队临近白赤城后便驻扎在城外并不长驱直入,而是寥寥可数的几人做代表仿佛极为自信,由着林荣带领往前。其中寥寥可数的这几人,就包括了四位名噪傲凤国的御前结印师,姜桓、霍傲、廉筎、昂煌全部在内。 结印师在傲凤国地位尊贵神秘,这样的宣纸阵仗,绝对非同小可! 姜恒率领着众人攀登上高台,看着巨扇面前那一道迤逦而立的倩影,苏琚岚似乎已经站在那里许久了,面色复杂的姜桓自袖内拿出一明黄布包,露出里面的圣旨,道:“岚少主,请您接旨吧!” 听见姜桓的称呼是“岚少主”,苏琚岚心中已明傲君主是何意思了,遂拂袖坐到城主座上,玄身坐下,既不开口迎驾也不起身接旨,就睥睨傲岸地睨着手执圣旨的姜桓! 轩辕学院的师生见苏琚岚如此傲慢无礼赶紧开口劝,陈夫昂自诩圣旨内容是要降罪苏琚岚,自然对苏琚岚更是不假面色斥责的最凶。 苏琚岚拂袖扫过,这老匹夫顿时翻飞地撞向墙,幸好傲楚殇出手相助才免去这一遭难,傲楚殇惊愕道:“苏琚岚?!” “琚岚,你怎可对陈大人如此无礼?”静曼老师知道苏琚岚虽与陈夫昂有诸多怨,但众目睽睽之下怎么直接出手了?可是赢驷等人,竟也无人上前劝阻苏琚岚的放肆?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多人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就连素日脾气火爆的御前结印师霍傲,这回也是面色深沉、眼神晦暗难辨的盯着座上的苏琚岚,一声不吭。 良久,姜桓长叹了一口气,展开那卷明黄色的卷轴,语气略微颤抖道:“玺岚少主亲临傲凤,朕闻之甚喜遂设宴迎驾,望即日启程抵达王城受礼,共商国事,钦此!” “君上这封旨意是何意思?”许多学子纷纷面面相觑,对着苏琚岚宣旨,内容却与她无关似得? 陈夫昂也愣是摸不着头脑:“姜桓大人,君上不是派您来抓苏琚岚吗?怎么……这旨是对那圣族玺岚宣的呀?可玺岚不在这里呀,老夫从未见过玺岚呀!” 姜桓略过所有人,双目直勾勾望着苏琚岚,沉声道:“请玺岚少主接旨!”然后一撩袍服下摆,众目睽睽之下,四位地位显赫的御前结印师同时朝苏琚岚单膝落地。 邵祖旭朝身后邵氏族人以及其他随从高手点了点头,然后下一刻众人齐声喊道:“跪!”全场有数千人屈膝跪地,那些隐姓埋名的百姓瞳仁纷纷闪过惊愕与震撼,也紧接着邵氏九族之后跪地。 旷阔无边的高台,唯有不明缘由的陈夫昂和轩辕师生们错愕的站立以及面面相觑的看着这场像极仪式的跪拜,直到苏琚岚的轻笑打破这片寂静。她轻笑的这一声,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但却听着如此云淡风轻。 她缓缓地站起身,白衣广袖飘然,银莹羽衫随风飞扬,玉冠束发之下,仍有发丝不羁而出随风肆意飞扬。她伸出绘有墨梅的宽袖中一只修长的手,朝姜桓作势一抓,那封明黄色的圣旨就飞入手中,墨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共商国事?行,本座接旨就是!” 霍傲顿时俯身深深叩拜下去,用敬畏的语气道:“拜见玺岚少主!” 高台上接连响起抽气的声音,陈夫昂等人即便再蠢也明白了什么。可就连短暂的回神时间都没有,姜桓伸手做了个请势,带着苏琚岚迅速走下高台。百姓们依旧跪地,但却纷纷以敬畏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紧苏琚岚。 昂煌转身飞速浏览赢驷等人、轩辕师生们,道:“传君上口谕,也请诸位即时整理行囊,延迟一天回城。” 延迟一天?赢驷捏着系在腰间的荷包,宝光璀璨的笑道:“昂煌叔叔,本少爷没啥行囊好收拾,就不需要延迟,所以我顺便搭个顺风车跟岚妹妹一起上路吧!”然后嗖地一声就朝前奔去,攥住苏琚岚的手。 秦卫霜、玉崔嵬两人空无一物的跟上去,唯有公孙锦币仿佛早有预言似的,背上扛着鼓鼓的行囊小跑跟上。 傲楚殇举步要走,却被廉筎客气拦住:“七皇子,最好不要同时启程。” 傲楚殇皱眉问道:“那为什么赢驷他们就可以跟上?我父王召见她想做什么?” “君上知道小尊王他们与郡主交情深必定尾随,所以口谕说无需阻拦。但是——”廉筎摇头道:“我知道绝非好事,所以七皇子你还是别参与其中,毕竟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谢谢您的劝诫,但我希望成为你口中的‘他们’一员!”傲楚殇顿时扫开廉筎横档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跟上去。 廉筎叹了口气,却立即转身再度横挡住龙潜等人,语重心长道:“楚殇毕竟是皇子!你们不是,何必冒险急这一会儿工夫呢?” 贺茜试探道:“廉筎先生,难道郡主他们触怒龙颜要被……”话语截然而止,不言而喻。廉筎默默点了点头。 邵乐闻言更是忍不住想跟上去,却被邵祖旭拦住。 “爹?” 邵祖旭严肃道:“乐儿,郡主有命,你从今天开始要暂时呆在白赤城了。” 邵乐不明所以:“为什么?可是看样子,琚岚好像有危险的……” “放心,她绝对会没事!”邵祖旭断然道。 千倾和静曼两位老师相互对视,眼神交汇后,纷纷惊愕的点头接受“苏琚岚竟是玺岚”的事实!难怪了——以往很多事不言而喻,瞬间清明了。 但是,千倾老师朝那些迷茫震惊的学子使了眼神,静曼老师顿时会意的回头吩咐他们道:“大家先回房准备自己的东西,我们就听从圣意,明日启程返回盗迆城。” “啊?静曼老师,我们这么快就要走呀?” 有些人忍不住嘀咕道,但转念一想,凭着苏琚岚刚刚被称呼玺岚的叩拜场景,回到盗迆城必定有满城风雨。想到这,这些学生就催促着两位老师干脆早点启程算了,然后赶紧回房整理行囊,比苏琚岚他们晚了半天的时间,也启程出发。 城外军队原地驻扎了约莫一个时辰,见姜桓带着苏琚岚几人出现,顿时有人牵上一辆纯铁打造的精致马车。 姜桓道:“岚少主,要委屈您了!” 赢驷扫量着这辆明显用来困住高手的特殊马车,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的杀光,但他若无其事的跃上车辕朝车厢内部看,然后回头笑盈盈地点头论足道:“外面看起来硬邦邦的,里面装饰还马马虎虎,至少坐着不至于磕碰!岚妹妹,我抱你上来吧。” 说着,他就弯腰朝伸出手臂,姜桓伸手拦住意欲上前的苏琚岚,朝赢驷道:“小尊王,君上说这辆马车还是让郡主一人坐就好!” 秦卫霜下意识地拔出巨灵刀,苏琚岚拂袖扫过,伸手将秦卫霜抽出的刀按回刀鞘内,轻描淡写道:“既然君上如此特殊照顾,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卫霜,你们就骑马跟着吧。”然后抽袖钻入车厢内,车门一合上,整辆马车顿时荡起兹兹乱叫的银光。 秦卫霜手中的巨灵刀瞄准车门砍下去,但这把向来无坚不摧的巨灵刀却犹如撞到同样无坚不摧的盾牌上,发出“哐当”巨响后,倒把她自己震的虎口发麻。 姜桓似乎对这辆马车的关押能力非常自信,即使玉崔嵬出手也不在乎。 玉崔嵬皱眉将手中蓝焰轰然炸向马车别处,但火焰碰到迷金墙壁顿时消失无踪。 “迷金?”公孙锦币心中一咯噔,迷金是种非常特殊罕见的材料,比那些精魂魄石还要罕见跟贵重。因为它可以吸食宗师的精神气并隔绝宗师引用自然界捏诀施展力量!巴掌大的迷金都能抵押一年国税,傲君主拿出整辆迷金所造的马车来迎接苏琚岚,可见苏琚岚的价值丝毫不低于傲凤国几十年的所征收的全部国税。而且这辆马车需要耗费如此多的迷金,也并非倾城所有就能够搜齐数量打造出来,可见傲君主煞费苦心,拿出这样的马车来困住苏琚岚,绝对棘手! “傲君上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秦卫霜讽刺地一笑。 军队将马车前后左右的层层包围,然后上路。 苏琚岚坐在车厢内的卧榻上,看着四周迷金打造的车壁隐隐泛着各种被困住的力量,车厢外传来姜桓遗憾的叹息:“我还是尊称您为岚少主吧,君上为了确信这辆马车能否困住九阶修为的你,不惜惹恼宫内供养的所有高手逼迫他们做实验,直到确认这辆马车拥有的迷金可以暂时抵抗并吸食九阶高手的精神气,才让我们带上路。所以你还是不要徒劳挣扎,否则精神气会被这辆马车白白吞噬殆尽!” “难怪……我看到这辆马车里面困住这么多精神气。”苏琚岚道,然后不再说话。 姜桓以为她的冷漠是认清事实,便也不再说话。 哪知道——苏琚岚却是危险的眯起眼打量马车内的装饰,双手汇聚在胸前捏成拈花状,墨黑的瞳仁陡然间现出流转的芒星,被困在马车内的力量顿时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她手背的紫芒珠缀上!她没想过反抗,而是想到吸食这些白白送上来的力量。 没有腾云驾雾或者飞天遁地的坐骑,这支军队无声无息地“护送”着这些少年上路。相隔几十里的路后方,则是千倾老师率领的师生们。 走了四天四夜的路,军队终于在盗迆城城门口停下来。姜桓他们护着马车入城去,来到皇宫猎场的地方才停下。 赢驷他们顿时围在马车前等着苏琚岚下来,因为在这行走间,姜桓从不肯放苏琚岚出车厢,那儿就表示他们没有见到苏琚岚已有四天四夜了! 姜桓伸手敲击着车厢某处,整辆车厢顿时微微颤动然后瞬间碎成无数个漂浮的银色光片,这就是那些迷金!碎开的迷金里顿时露出睡在卧榻上的身影,这些迷金飞旋着变成枷锁铐住她的手脚。 “岚妹妹!”赢驷飞奔过去扶起她。 苏琚岚伸手揉眼醒来,浑身铁索叮叮当当的,她伸手缠住赢驷的脖颈问道:“嗯?原来到了。”然后缓缓站起来,即便手脚被银环细链铐住,四天四夜不见,众人已为她担忧的面有菜色,而她却若无其事,照吃照睡。 看她似睡半醒的模样,却没来由的让人产生朦胧的惊艳之感,赢驷直接将她打横苏琚岚走下车辕。 有群人似乎等候已久,看见他们来了,顿时赶紧上前。 赢驷禁不住沉下眉色:“父王?!” 赢尊王带着几名爱妃迎面而来,尾随其后的还有公孙丞相和丞相夫人,以及秦家人、耿家人、龙家、贺亲王等许多人。唯独——少了苏家!这些少年只能赶紧拜见自家爹娘,姜桓道:“参见赢尊王、丞相大人、贺亲王、秦尚书、龙将军、耿将军!” “免礼,舟车劳顿,有劳四位先生了。”赢尊王说道,然后望向犹如璧人登对的赢驷和苏琚岚,当看见苏琚岚手脚被迷金扣住时,面色顿时一沉:“姜先生,君上把本王等人召到此处是做什么?虽说本王与苏沐素来不合,但用迷金扣着堂堂苏家郡主,这又是怎么回事?”傲君主将他们全部召集到这里时,他就觉得奇怪,然而独独不见苏家就更是怪异,如今见苏琚岚淡妆素服却宛如囚犯之姿,心中自然疑团重重。 姜桓恭敬道:“君上只召见岚少主一人,又怕小尊王等人横加阻拦,所以召集王爷等人前来是将他们带回去,免得触犯龙颜。” “君上只召见岚丫头?”丞相夫人随即快步走上来,拉住苏琚岚双手担忧道:“哎哟,小丫头,我说你又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君上,搞得手脚都被拷住了!相公,君上明显要怪罪岚丫头,要不你帮忙说情,我去苏王府找下苏沐,岚丫头都被铐起来了,他这父王是怎么当的?” “丞相夫人!这不劳您费心了,君上已派老奴到苏王爷府上通知一声,是王爷是非分明不想来罢了。”尖锐的嗓音响在众人身后,有位老奴从军队空出的道路中扭捏走来。那阴阳怪气的嗓子和扭捏傲慢的姿态,显然是傲君主面前得宠的宦官。 苏琚岚皱眉:父王不愿来? 宦官走到赢尊王面前,朝位高权重的他们弯腰拜了下,道:“君上已在猎场内设宴,命老奴前来带人,还望王爷见谅。另外,君上让老奴劝几位王爷、大人一句,冬至日刚过即将就是除夕团圆日,要好好看紧尊贵的少爷和小姐,切勿与鬼神难辨的人来往,免得惹祸上身,月圆人不团圆。” 这话里藏的话,饶是见多识广的赢尊王等人也是心中疑惑。 宦官继而转向苏琚岚,却是勉强敷衍的行礼点头,然后扭头不屑道:“郡主,还请你跟老奴走吧,别让君上等急了。” 苏琚岚撇着宦官一眼,深沉的双眼,终于有了危险的波澜。 耿逐风这才知道傲君主在猎场内设宴招待苏琚岚?在猎场内设宴?只招待苏琚岚一人? “琚岚丫头——”他忍不住出声道:“你不能一个人去!” 那走远的宦官闻言顿时回头,带着威胁性的语气朝耿逐风冷嘲热讽道:“耿将军,您是怎么回事?居然劝人忤逆君上旨意,若是让君上久等,老奴实话实说,就不知道将军能否担待的起了?!” 这话,更让耿逐风意识到苏琚岚即将赴的是场鸿门宴!他硬着口气打算再劝苏琚岚,却听苏琚岚平缓道:“谢谢耿伯伯的关心,我没事的。” “但是——” “耿逐风,老奴唤你一声将军已是礼让三分了,你倒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了?居然三番四次阻扰圣意,还真是把老奴的话当耳边风了?”宦官尖着语气厉声喊道,恃宠而骄的口气顿时毫不客气了。 苏琚岚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突然间拂袖而过,一道疾风顿时将这老奴冲飞出去,在半空中翻滚几圈后重重摔落地,摔得七荤八素。她冷道:“让我敬爱的耿伯伯掂量掂量身份,你这介狗奴才怎么就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胆敢对耿将军无礼!” “苏琚岚你!”这宦官神色很是激动,颤抖着手指向她,骂道:“你竟敢对我动手?我可是君上面前的红人,你——” 苏琚岚微微挑眉,兴味的笑道:“红人?是吗?我担保我待会跟君上说一句将你碎尸万段,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你信不信?” 宦官七窍生烟的瞪着她,却想起傲君上对她既敬畏又忌惮的份上,又念及傲君主素来阴狠手辣的性情,知道苏琚岚此话不假,立即诚惶诚恐的爬起来跪地掌嘴道:“是老奴错了,还请岚少主饶命,请耿将军恕罪!” “哼,还不带路!”苏琚岚伸出白森森的手指,拂袖扫过。 耿逐风瞬间被搅浑了,不知道这宦官刚刚如此傲慢无礼,此刻被苏琚岚打的吐血却反而诚惶诚恐起来。倒是赢尊王猜测道,傲君主应该是忌惮着苏琚岚却想做某种交易谈判的目的了! “岚妹妹!”赢驷喊着想要追上去,却被赢尊王伸手紧紧束缚住。他挣扎着,赢尊王使了眼色,身边几位妃子顿时抓着赢驷的手和脚劝道:“驷儿乖,听你父王的话,先别冲动。” “既然君上只召唤了我,那我便去了,你们放心吧。”苏琚岚回眸朝赢驷他们说道,虽然双手被迷金铐住,一派囚者姿态,但她眼角眉梢那种高傲与乖戾之气仍不减半。以看秽物的眼神看着那名磕头认错的宦官,嗓音银铃一般清脆:“那就走吧。” 赢尊王皱眉不由得暗自赞道:苏沐,想不到你又教育出一个让本王另眼相看的子女。 赢驷挣扎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苏琚岚,心底,一种空落落的钝痛就越是沉重,他捏得拳头嘎吱响,沉声道:“父王,我不会让人伤害岚妹妹!不管是谁,我都绝不允许!” 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067卷 营救苏琚岚 陪同傲君主用膳撤宴后,傲楚殇就和其他皇子抱拳离开回自己的寝宫。但走到无人的地方,傲楚殇顿时攀飞到屋檐上折回猎场,八个和尚控制着金网狠狠压制住她,他眼睁睁地看着苏琚岚浑身痛得颤栗痛苦难言的一刻。 苏琚岚!他气得攥紧拳头,火焰“噗嗤”一声环绕在右掌上,然后纵身跃起朝其中某个和尚打出这一拳。 呼啸而起的火焰瞬间燃亮了姜桓的眼,被瞄准的和尚顿时抽手朝傲楚殇推去,一只巨大的金黄色手掌迎面击上去,将傲楚殇的火焰球拦在空中。 傲楚殇手腕一沉,汹涌怒意化作磅礴气势,一道寒光随即冲出去,将这只巨掌击碎。下一刻,相邻那和尚左右的两名和尚也赶紧出手,两只巨掌再度打出来,才将这磅礴气势瞬间化解。两者交击之下,自然是轰然巨震。强烈的罡风卷得万物都四散飞扬,傲楚殇踉跄地落回地面,勉强站稳。 被攻击的和尚合掌叹道:“阿弥陀佛。七皇子年少有为,果真是难得的良才!若能经手佛门点拨,毕竟造福天下。” 傲楚殇腾地挺直背脊,月光清淡的印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森然怒意从他眉宇间闪现:“本皇子不屑你们这些人的夸赞!” 姜桓见傲楚殇神情森然带着杀气,身影一闪,拦住他身前说道:“七皇子,您不能再来这里了!” “你们到底想把她怎样了?”傲楚殇厉声斥道。 姜桓无奈道:“君上的意思非常明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傲楚殇白俊的脸庞因为悲愤而恼红起来,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却被眼明手快的姜桓抓了个正着。 “楚殇,快点冷静下来,你这是抵抗君上,也是想送死呀!”被紧紧扯住的傲楚殇仍要挣扎,姜桓干脆施展重力压将他钉在原地。 就这瞬间,湖中庭也突然间雷声隆隆起来。傲楚殇错愕地怔住,姜桓见状急忙回头看,发现亭边水全部冲飞入天,闪闪发光的金网似乎进入第二种境界,牵动四周的天地元气变动,化为硕大的冷雨水滴,劈头盖脸地落下来,把原本血迹斑斑的苏琚岚浇的更是狼藉不堪,湿哒哒的长发完全贴在额前,冰冷刺骨的寒冷使她更是面色苍白如纸,肌肤几经透明了。 姜桓沉声道:“镇压就快结束了,真得要送她上路吗?”这上路,便即是将玺岚的魂魄彻底击散。 傲楚殇惊慌失措地伫立在雨幕中,看着苏琚岚身上不断有光点飘出飘散,果真就像要烟消云散那样。 “不,我不允许——”他摇头吼道,不顾自己被姜桓的千斤重压而动弹起来,姜桓见他挣扎的如此剧烈唯恐伤了他,只能赶紧收回法术。 傲楚殇顿时再度冲到金网前,却也再度被这层该死的金网弹飞出去。 苏琚岚看着他几度奔来几度被撞飞,喘息地劝道:“傲楚殇,算了,反倒折腾你自己了——” “苏琚岚——” 暴雨磅礴之际,傲楚殇摔落在地上,看着奄奄一息的苏琚岚,感觉自己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了,他喃喃地摇着头,良久,绝望的眼神突然亮起那么一丝希冀的光彩,他站起身解下自己的披风。靛蓝色的潋滟冰纹,在夜雨中闪着华贵的暗光,然后决然地抛出。锦缎飞落而下,覆盖在苏琚岚的身上,也遮没住倾盆而下的雨,给予她稍许温暖可言。 “苏琚岚,你给本皇子撑着,一定要等我回来!”傲楚殇顿时朝宫外跑去,用尽全身力气飞奔到苏王府门前,但苏王似乎早有命令,守门门卫毫不犹豫的拦截住他。 “放肆!马上放开我,我有急事要见苏王!”傲楚殇怒道。 可是守卫面色冷漠道:“七皇子,王爷有命今日绝不接待任何人,请您离开!” “我是为了苏琚岚而来!她现在有生命危险,再耽搁我一刻,谁都救不了她!”傲楚殇冷喝道。 这两名守卫闻言眼底顿时闪过不忍,有人低声哀叹道:“七皇子,您别为难小的了,王爷恰恰就吩咐跟四小姐相关的人更不能入内!” 傲楚殇困惑道:“为什么?!” 守卫低声解释道:“现在府邸上下都知道四小姐是那位圣族少主移魂重生,王爷思念幺女不知如何面对,偏偏二小姐还火上浇油挑唆王爷与四小姐断绝关系,王爷虽未表态但却同意下令关禁所有与四小姐相关的事。七皇子,只怕您现在闯进去,王爷也不会救四小姐的!” “荒唐!她是玺岚移魂重生,但也是你们苏王府货真价实的四小姐!何来断绝关系之说?”傲楚殇拂袖就将这几人扫飞,直直冲进去。 有些侍卫还想拦,但也有人劝道:“算了,七皇子又岂是我们想拦就能拦住的?再说了,四小姐平日对我们不薄,现在她有难,我们有心无力就放七皇子进去吧。” 傲楚殇直直闯入苏府锦绣辉煌的大厅,许多侍卫将他团团围住闹得前院鸡犬不鸣。 没多久,苏王等人就急急从耳室出来。 一看到傲楚殇,苏王眉头死揪:“七皇子,你好大的胆子呀!深更半夜居然直闯我苏府来,哼,乳臭未干的小子,实在是太放肆了!来人,给本王抓住他!” “父王且慢!”苏挽澜见傲楚殇来势汹汹但面色焦虑显然是有事而来,急忙伸手拦住:“七皇子也是知分寸的人,现在擅闯王府必定事出有因,何不听他把话说清楚?” “大姐!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苏西梁皱眉道,“我们苏家的风风雨雨,还不都是他和那个冒牌货搞出来的?!” 苏挽澜闻言忍不住要再劝,可“冒牌货”三字似乎成了催命咒让沉稳的苏王也愤怒起来,苏王拂袖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本王即刻拿住他!” 火光冲天,王府内的武尊宗师顿时领命围攻傲楚殇,傲楚殇奋力反抗中,怒吼道:“我父王已经将苏琚岚镇压住,她现在半生不死的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苏王,难道你都不在乎?” 苏王呼吸顿时一窒。 “都给我住手!”苏挽澜厉声吼道,快步走到傲楚殇面前,追问:“楚殇,你刚刚说什么?我四妹妹现在被傲君主镇压住了?” 苏西梁见苏挽澜依旧情系苏琚岚,唯恐她心软要将苏琚岚重揽入苏家,忍不住喊道:“大姐!您为什么现在还喊她四妹妹?君上都说了她是那个圣族玺岚,跟我们毫无血缘关系,所以她的死活跟我们苏府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傲楚殇盛怒驳斥:“她的身体、她体内流淌的血液还是你们苏家的!什么是移魂重生?就是多了一个灵魂而已,还是血浓于水的天性,其他的什么都没变过!” 傲楚殇这句话,让苏西梁面色发黑,咬牙强忍着怒气竭力想着如何反驳。 苏挽澜劝道:“父王,就算她是玺岚,可是她长日侍奉您膝下为苏家多番着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我们真的忍心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 苏王迟疑间,苏西梁赶紧爆燃而起:“不明不白的死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姐,况且这个玺岚是个欺上瞒下的祸害,如果我们真帮了她,也是欺君犯上会被诛九族的!大姐,这个女人潜伏在我们家那么久,将父王和三弟迷的团团转,我几次拆穿她的面具险些被她杀死,就这样的人,对我们有何情谊?” “可是——”苏挽澜意欲反驳。 “好了,都给本王闭嘴!”苏王的双目因极端冷怒而睁大,所有人鸦雀无声的望着他,傲楚殇戴着期冀的眼神望着他。 苏西梁唯恐苏王被动摇,立即上前搀扶着苏王想要再说什么,可苏王却一把推开了她,猝不及防之下,苏西梁狼狈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尖锐痛呼。 但没有人去扶起她。 “父王,您要三思呀——”苏西梁瞪大了目,双目含着不敢置信的泪珠。 “本王已经说了都闭嘴!”苏王低沉一吼,苏西梁只能忿恨的抿紧嘴敢怒不敢言。 良久,苏王似乎想通了什么,确定了什么:“是的,她已经不是本王的女儿,本王没必要救她,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颓废的苏西梁眼底顿时狂喜,情难自禁。 “父王,”苏挽澜震惊地看着他。而一直沉默的苏飞玉,此刻依旧维持死一般的寂静,光暗交织间,面容无喜无怒,陌生得让人害怕。 苏王遂下令将傲楚殇毫不留情的驱逐出苏府。 傲楚殇僵怔地站在苏府大门前,难以置信地看着两扇朱红色大门缓缓合上,发出轰然紧闭的巨响,在这雨声磅礴的夜里良久回想着。“苏琚岚!我该怎样才能救你?”他脑海里回绕着猎场里的那一幕幕,仿佛走投无路了,只能浑浑噩噩地回头走向王宫的方向。 走了一大段距离后——“楚殇!”身后突然传来苏挽澜的声音。 傲楚殇惊喜地回头,发现苏挽澜手执长鞭追至而来,绝望的心情顿时重燃一点希望,“挽澜姑姑!” 苏挽澜急切问道:“琚岚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傲楚殇道:“现在她被镇压得非常痛苦,姜桓说镇压结束,就要击碎她的魂魄!那时候什么都迟了!” 苏挽澜闻言顿时死攥着鞭头,一时恼怒惶恐的无话可说,但片刻又立即反应过来:“如果说连我父王都不肯出手相救,那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楚殇,我们分头行事,你赶紧把情况告诉赢驷、锦币他们,再通知百年轩辕那边,我听说两位院长都非常喜爱琚岚,他们应该会出手相助。我再去联系石兰、峰城他们,让更多人知道琚岚现在危机的处境。现在劝是绝对劝不住君上,我们必须联合施压了!” 傲楚殇顿时忍不住想打醒自己,一时间乱起来只知道找苏王,反而忽略了其他最有能力拯救苏琚岚的人。 “好,我马上就去通知赢驷他们!” 两人顿时分头行事。 所有人目前知道傲君主设宴招待据说“变成玺岚”的苏琚岚,却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傲楚殇从小与赢驷交好,所以赢尊府邸的地形自是非常熟悉。他这回没有堂皇硬闯,然是趁黑暗渡,循路来到府邸中央那座有山有水、奢靡到极致的庭院里——小尊王的庭院。 此时毫不知情的赢驷正被赢尊王罚跪在地,赢尊王恩威并重苦口婆心地劝赢驷“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劝了大半天直至口干舌燥依旧劝不动,反倒是赢驷精神奕奕地、还殷勤地倒水递上去,但赢尊王喝完之后就有立即喝止他跪回去。 平日连罚站都舍不得,今日赢尊王竟狠心将赢驷罚跪了大半夜,看得其他母妃们捂着心口怜惜不已,几度绞着手帕怜哭起来,惹得赢尊王斥责道:“他如此胡闹的脾气,也是你们这些慈母宠坏的!” 傲楚殇不能强行进去,庆幸赢驷罚跪的地方距离窗口比较近,他就伸手托住几滴雨水甩到赢驷脸上。 嬉皮笑脸的赢驷斜飞一眼瞅到藏身暗处的傲楚殇,立即想办法打发赢尊王和诸多母妃回去,然后清空房内所有人,让傲楚殇进来。 “岚妹妹现在情况怎么样?”赢驷急忙问道。老实说,就连华贵的傲楚殇都是浑身湿漉漉如此狼狈,赢驷就知道情况不妙。果然,待傲楚殇说完,他的脸色顿时铁青的想杀人:“楚殇,你去找公孙,其实人我负责!”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所有人终于秘密汇聚到公孙锦币藏在民间用来印刷《名闻录》的小作坊内。赢驷、傲楚殇、易山峰、邴峰和三胞胎、百年轩辕两位院长、秦卫霜、公孙锦币、苏挽澜、端石兰全都秘密聚齐了。 邴峰道:“那八个和尚的力量是专克高手,就凭我们硬闯也抵抗不了,除非加上郡主,里应外合才有可能破开这个阵法!” “但是我看到苏琚岚的身体越来越弱,根本就没有力气跟我们里应外合!”傲楚殇说道。 赢驷沉思道:“邴峰,给我准备些九转还魂丹和金疮药、还有蛇蝎美人,我即刻去猎场看看情况,如果可以顺便把这些东西给她吃下去。” “小尊王,”端石兰摇头道:“他们明显是想将琚岚妹妹除掉,又怎么可能让她疗伤?” “我把药捣碎掺到食物里面去,再想办法送过去让她有机会吃到!按照楚殇说的,岚妹妹身体越来越弱,如果不想方设法先保住她的身体,我们说什么都是废话!”赢驷笃定道。 邴峰点头,吩咐易山峰和三胞胎赶紧掏出所有炼制好的丹药,这时候就连易山峰都顾不上私藏了,迅速掏光老底来支援。 秦卫霜和端石兰顿时给赢驷打下手,他们快速烹调出几道简单的菜式,一道洒了金疮药,一道下了磨碎的蛇蝎美人,然后又特地做了些糕点,将丹药作为馅料塞进去,从外形到保证与寻常无异。准备好这些,赢驷提着食篮和傲楚殇再度来到猎场。 傲楚殇看到苏琚岚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时,依旧忍不住想宰了这八个该死的和尚! 反倒是赢驷,因为极端的冷怒而喜怒不形于色了,他横臂拦住傲楚殇,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放声喊道:“你们这些坏人!快放开我的岚妹妹!”这身子也就作势情不自禁地扑向苏琚岚而去。 姜桓一看到这混世魔王,这心就咯噔一下!但看他又要重蹈傲楚殇的覆辙被金网弹飞开,赶紧冲上前拼命拽住他:“小尊王!你切勿乱来!” “本少爷哪里乱来了!你快放开我!我要救我家岚妹妹!”赢驷气急败坏地原地乱蹦,几步就瞄准姜桓的脚狠狠踩下去,痛得姜桓忍不住松手弯腰捂住脚,他顿时趁机滑过奔到金网前。 傲楚殇知道这金网的厉害,追过来喊道:“不要碰这层金网!” 赢驷不笨自然知道能够镇压住苏琚岚的东西有多厉害,他只是蹲下身检察着这层金网。 那八位镇守的和尚顿时齐声喝道:“来者何人?!” “你们祖爷爷我——小尊王!”赢驷看着苏琚岚伏趴在地上,满头紫发凌乱的覆盖住上半身,看不清脸上,禁不住冷笑连连:“光是一个人的年龄就比她大了好几倍,你们还八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说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吗?” 有个和尚皱眉道:“她是逆天而行的复活,我们只是顺天而行,即便世人要笑话,那也随他们。阿弥陀佛!” 赢驷瞥了他们一眼,幽沉双眸微微闪动:“无冤无仇,你们这些和尚是不是酒肉吃饱撑着没事做,就乱抓人做消遣?!”赢驷声量猛然提高,听到众人耳中好似雷震一般,姜桓都禁不住起了冷汗。但这也正常,人人都知道小尊王爱煞小郡主,如今苏琚岚祸到临头,赢驷要能平静才有鬼! 06卷 身份被公诸天下 当苏琚岚硬逼着自己吃完所有特制食物后,还未来得及消化,焚天八僧骤然而至的轰炸再次撞入她体内,一颠一落的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可怜她吃得饱饱的,还未好好消化各种罕见的丹药药性,就眼冒金星,胃中反涌,下一刻忍不住了,她直接呕出来,但呕出来不是食物,而是一口精血!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心跳的声音在胸口来回震荡后,慢慢停止了。苏琚岚黑瞳一凝,虽然还是那般慵懒带笑,但这回没有赢驷的撑扶,她放手仍由自己倒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八位僧人相互对视后,点头表示即将大功告成。 噼、里,啪、啦……噗嗤……噗嗤…… 若有若无的声响突然间响起,前者像是某物破裂的声音,后者则更像是某种巨兽的喘息声。 姜桓和焚天八僧环顾四周后,最后目光纷纷凝聚到苏琚岚闪闪发光的右手上,她细小的腕上带着的石环正由内往外绽裂,噼里啪啦和噗嗤声响全是从这手腕传来。 姜桓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什么,顿时神色激动起来! 有些僧人朝苏琚岚作势一抓,想要将这手环抓来观察,但这手环轻易而举的将他的力量反弹回来,然后就像蜕皮似得等到手环碎无可碎,一条细长的红色活物顿时缓缓游离出来,通体火红发亮,游动过的地面竟然生出一朵朵状若金莲的花瓣。 僧人低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感觉有股力量正在苏醒,力量越来越强大、” 这条游离的细小条物顺着苏琚岚的手腕慢慢往上爬,朵朵莲花也滋长盛放在她身上,然后爬过她眉宇间,她光洁的额头顿时多了一点赤红色的朱砂,衬着这张雅致如玉的脸庞有种与世格格不入的超脱之感。 它最后盘踞在苏琚岚的右肩上,一动不动,四周仿佛就连呼吸就寂静下去,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的身体均匀的收缩,好似在缓缓地呼吸。 突然,所有人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感觉自己如猎物一般被这东西盯上了! “噗嗤——”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耀眼到能灼伤视线的火焰猛然汹汹烧在金网四周! 苏琚岚上空浮现一个旋转的召唤阵,庞大、古老,花纹非常复杂,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这条小东西纵身跃向这个阵,最先碰触到召唤阵的那部分穿过召唤阵后,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蛇头,一对赤目如脸盘般熠熠生辉的撞入众人视线中。 轰隆隆的巨响接二连三的响起,这游离的细小活物待完全穿透召唤阵后也就变成一条盘踞高空的巨蛇,虽然它依旧维持着当初被人魔族扯光所有鳞片以致于身上血肉模糊的状态,但它此刻闪闪发光,毫无虚弱之感,反而彰显出复苏后的无尽力量! “腾蛇!”焚天八僧顿感棘手,但出现的不仅仅是腾蛇——姜桓看到腾蛇翻滚着突破八星阵直立在高空中,血红色的身体居然发出淡淡的金光,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金光灿灿的鳞片,瞬间覆盖全身,更加闪闪发光。腹部出现四个鼓起,慢慢凸出指掌的印记,也很快就被伸出的指爪撑破,而它头部也长出了一堆金灿灿的鹿角,一声龙吟自巨蛇口里发出,声动九天。 强大的龙气自腾蛇身上发出,方圆百里的动物魔兽神兽全部匍匐在地。 所有人惊呆了! 姜桓失声喊道:“龙!腾蛇化龙!” 腾蛇化龙,引得天地震动,但喧嚣中却还有寂静。 整座盗迆城内的百姓闻声纷纷冲出家门循声望去,就看见了猎场那边雷云闪电,似有某圣洁之物蜿蜒在天空之中。 正与后宫嫔妃醉生梦死的傲君主,衣衫不整的慌乱赶到猎场来,就发现这样一条蜿蜒于天空的苍劲金龙。 它那么高傲美丽,金色的鳞片泛着金灿灿的光芒,金色的眼中一道血色瞳仁,锋利的尖牙泛在细长的龙须中不怒自威,整个身体足有百丈,在苏琚岚头顶上空的云雾里忽隐忽现。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龙! 比圣族后裔还要古老的传说,真正的上古圣兽! 傲君主觊觎的要死,但也骇得声音都变了,因为这条金龙明显是听从苏琚岚的安排:“快!快点抓住这条神龙!” 许多侍卫顿时硬着头皮冲奔上去。 金龙盘旋在高空中,突然间扬起头颅,巨大的龙尾甩开,直把扑上来的侍卫全部扫飞得看不见了,然后猛地向地上俯冲。这是,一直倒地不起的苏琚岚猛然间睁眼坐起来! 金龙就在俯冲向她的这瞬间,失去了踪影,但龙吟咆哮依旧在四面八方响起。 死一般的寂静。 焚天八僧惊愕的站立起来,死死凝望住似乎该被击碎灵魂的苏琚岚!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苏琚岚缓缓站了起来。她微微低垂着头,突然弯起嘴角笑了:“哈哈……” 傲君主见她笑得如此猖狂,但见金网还将她死死罩在正中央,遂骂道:“贱人,你笑什么!” 笑容猛地自苏琚岚嘴角消失,苏琚岚没有抬起头,声音却愈发清晰:“我笑什么?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们了,最好烧香拜佛别让我有机会逃出来,否则——”她猛然间高抬起头,虽然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双膝也流着血瑟瑟发抖,可她裸露的双臂筋骨分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仿佛随时要爆发出来。 姜桓看到她瞳孔间九颗流转的芒星骤然间浮离出来,双瞳各自九颗芒星共十八颗环绕在苏琚岚头上旋转着,然后堆叠到苏琚岚眉心的朱砂上,这十八颗九角的芒星汇聚成一颗拥有十个棱角的芒星映入她的眉心,消失后,却让朱砂鲜红的更加耀眼。 十、芒、星!姜桓瞪大眼,刚要惊喊出声,又看到令他更加难忘的一幕—— 那条刚刚还在天上威鸣却又瞬间消失的金龙,此时盘旋在她身后,金黄?色的眼睛中间那道血红色的瞳孔,正恼怒地瞪着所有人,与苏琚岚眉心间的朱砂,如出一辙。 这代表着腾蛇进化成龙神,而苏琚岚也同样——成神?! 苏琚岚昂然伫立,在夜风脉脉的吹拂中,将自己的身影永远刻在了傲凤国的历史上。苏琚岚一步一步的朝亭外走去,焚天八僧先前竭力布下的八星阵,在她拂袖扫过的瞬间,轻而易举的,整张金网瞬间就支离破碎了。 傲君主哆嗦着勉强维持镇定,见苏琚岚迎面走来,急忙喊道:“快,快给朕拦住她!” 所有侍卫统统挡在傲君主前方,堵在苏琚岚与傲君主之间。八位僧人也隐约不妙,不确定苏琚岚此刻是神是鬼,便各自抓起佛珠朝苏琚岚集中甩出去,八串佛珠见风狂涨,就像高塔轰然倒向苏琚岚。 苏琚岚朝天伸出手,白森森的指掌泛着薄薄彩光,这八串佛珠顿时滞留在半空中,再被她拂袖狠狠一甩,碎成粉末随风飘散而消失。然后,她就瞬间穿过姜桓的阻挡、焚天八僧的阻扰、以及种种侍卫构成的人墙盾牌,站到傲君主面前,冰冷的手掌就掐在他的咽喉上。 “饶过我……”死亡的恐惧让傲君主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仪态。 “我三番四次饶过你,但你可没想过饶过我和苏家呀?”苏琚岚勾唇笑道,听见身后有碎响,扣住傲君主的脖颈绕到他身后,看着扑上来偷袭的人只能惊慌失措顿在原地,露出手足无措的焦急模样。 “我以后会饶过你的!绝对会饶过你的!”傲君主此时连自称的“朕”都忘了使用,只顾着活命。“至于苏家,我现在都没敢对苏家怎么样?” “你撒谎!如果你没对苏家做了什么,为什么从我入城到现在就没看到我父王和三哥他们?” “这不关我的事!是他们自己知道你是玺岚,觉得你是骗子就断绝了关系,所以才不管你的生!” 苏琚岚皱眉看着傲君主,怒道:“你胡说!我父王他怎么可能会不管我的生死?”但说归说,她潜意识也隐隐觉得奇怪,她确定府邸肯定出了事,但傲君主否认与他有关,那会是什么事? 傲君主见她不信,唯恐她一时恼怒就下狠手,急忙嘶喊道:“是真的!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你自己去苏府看看。” “不想死就别乱动!”苏琚岚呵斥道,眼中闪过危险森暗的光芒。 堂堂四国君王之一的傲君主,以前只有呵斥别人闭嘴的事,如今反倒被阶下囚呵斥闭嘴,有多丢脸就多丢脸!但傲君主此刻只想着活命,哪里顾及到脸面之说,所以就真的闭嘴。 姜桓和焚天八僧不敢轻举妄动,但苦口婆心地劝说苏琚岚赶紧放开傲君主。但苏琚岚睁着那双沉凝而清澈的眼望着他们,如果不是赢驷暗中送来的药材和腾蛇恰逢此时的蜕变,她现在很有可能真的就此烟消云散,所以现在她怎么可能顺他们的意思轻易放了傲君主? “琚岚!不要冲动,快放开我父王!” 同在皇宫内的傲楚殇和其他皇子循声赶来,亲眼目睹苏琚岚挟持了傲君主这胆大妄为的行为,不少皇子顿时斥责的要诛苏家九族,苏琚岚双眼顿时闪过怨愤而灼热的光芒,四周土壤马上噗嗤的暴起烈焰,吓得傲君主急忙呵斥所有皇子闭嘴! 苏琚岚挟持着傲君主缓缓走出亭子,熊熊烈焰在她身后燃烧,她凌乱残破的衣衫随风飘扬,紫发在明亮亮的焰光中闪闪发光,流光晶莹的璀璨。 所有皇子被她这股强大的气势压得纷纷后退,唯有傲楚殇停留在原地,毫不犹豫的朝她迈进并劝道:“琚岚,你不能伤我父王,你这样做也会给苏家带来诛灭九族的罪难!” 苏琚岚冷笑道:“我可没想伤他,我是要他死!既然你们都知道他总是千方百计想要伤我苏家,那我索性杀了他,不就一了百了?” “你疯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难道想让苏家陷入遗臭万年的骂名吗?”傲楚殇说完,语气有些疲乏和低声下气,“琚岚,就当是我欠你人情,放了我父王,好不好?” 苏琚岚望着傲楚殇,她知道傲楚殇在这之前也是煞费苦心的想要救出她,电光火石的一瞥,她便松手推开傲君主,道:“好。傲楚殇,我给你面子!” 傲君主顿时惊慌失措的逃回自家领域中,靠近焚天八僧后,赶紧指着苏琚岚喊道:“大师!快,你们快拦住她!” 苏琚岚轻蔑地朝傲君主投去一瞥。 焚天八僧看着苏琚岚,喃喃摇头道:“不行!我们现在根本就不能碰她!” “为什么?”傲君主料想不到。 焚天八僧合十双手回道:“因为她突破十阶,超脱出世,不受自然控制了!” 傲君主追问道:“什么意思?” 姜桓从旁扶住频频失态的傲君主,望着宛如神祗梦魅的苏琚岚解释道:“腾蛇化神龙,她也晋升十阶,虽然不像郝师璇那样成为神人,但她现在也是个半神!” “半神?!”傲君主呆愣愣的站着,眼神黑影闪过,定睛一看,发现苏琚岚又鬼魅般的站到跟前。 这回,他惊到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瞪大双目盯着邪魅的她。姜桓意欲护在傲君主面前,但苏琚岚伸手将他扫开。 傲楚殇以为她要再度挟持自己父王,意欲冲上前来,但苏琚岚回声说道:“放心,我既然给你面子就不会杀他!”然后弯弯的魅眼盯住傲君主,满是星辰般细碎的讥诮:“傲君主,你想不到我会成为半神是吧?虽然我答应看在傲楚殇的面上不杀你,但不代表我不会伤你!你不妨想一下,我当初在玄神之赛上市如何对付永固国的黄钦思吧?我当时可是抓着他十根养尊处优的手指,然后一根一根的掰断!” “你——”当初那么血腥残暴的画面,傲君主当然印象深刻,顿时吓得面色全白,双脚狂抖抖得不像样了。 苏琚岚满意的看着他如此骇怕的模样,笑道:“当然,如果你想四肢健全的活下来,我可以给你机会!只要你给我记住,永远别再欺压苏家,否则我就不仅仅是一根一根踩断你手指这么简单,而是把你身上所有的骨头,一根一根抽出来!” 烙下这句凛然宛如冰雪之刃的话,她翻手就将扣在身上的迷金铁铐掰得粉碎,然后潇洒的抛向地面,转身朝宫外走去,头也不回,紫发曳地摆动,彩光环绕。美得煞气,狠得绝情,让所有人无胆上前拦住她。 八位僧人无奈的合十双手,想不到要诛杀苏琚岚维持自然秩序的后果,竟是让苏琚岚冲入十阶封了神!“南无阿尼陀佛——”他们合掌念道,身影随风散去。 天空已是鱼肚白,天亮了,但猎场的异象却引得黑压压的人群汇聚到城门口围观。 “吱呀吱——” 今日的宫门提前时辰打开了,众人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望去,却望见高大的宫门敞开后,有个瘦弱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出来,死寂中,让她就连迈步走动的脚步声都能清晰回荡在整个宫门中。 “琚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宸、林煜青、陆鸿兮三人也是循声赶来,没想到走出来的竟是苏琚岚,顿时赶紧围上去。 他们看着苏琚岚衣衫破裂下是瘀血已干的肌肤,忍不住担忧起来,陆鸿兮道:“琚岚妹妹,你受伤了?” “我没事!”苏琚岚幽幽答道,然后继续往前走。 围堵的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路,她从容平静的走过去,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萧宸他们相互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去。许多百姓处于好奇心也纷纷跟上去,但走到将近苏王府的管辖领域后,这些百姓只能驻足原地不敢触犯王法,只有萧宸、林煜青这些人才有资格踏上苏王府的管辖地,继续跟上去。 苏琚岚终于走到苏王府的大门前。 只是朱门紧闭,门外站着两名面色冷漠的侍卫。门上系着吊殇的黑色麻布,门前也垂落两串大白灯笼,她伸手碰触其中一串白灯笼,上面写着“悼念爱女”的字迹,苍劲有力,出自苏王手笔。 萧宸他们自然知道苏府此刻是何变故,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劝苏琚岚是好。 两名侍卫看着苏琚岚,当然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面对府邸紧闭的门,苏琚岚有点茫然、有点手足无措了,刚刚挟持傲君主时,他再三解释说是苏家要跟她断绝情意,那种紧急关头,就傲君主这种贪生怕死的人肯定不敢再说假话!所以她不确定苏王他们……是否真的不再管她而任凭她自生自灭了? 是,她移魂后占据了苏琚岚的思想和身体,但她从头到尾都是真心实意的将他们当做亲人好好敬爱,只是现在将事实摊开,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砸了! 她迟疑地走上前想要敲门,却被侍卫客气的拦下来:“王府重地,闲杂人等赶紧散去!” “闲杂人等?”苏琚岚看着这名拦住她的侍卫发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闲杂人等……你们是指我吗?” 这名侍卫看她如此难过,真是于心难忍,可是苏王早已无情的发话,他们只是下人,饶是再怜惜苏琚岚也不得不听从苏王办事:“四小姐,您还是走吧!现在谁都劝不住王爷,王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您断绝父女关系了。您现在浑身是伤,不如先找地方养伤吧,兴许隔段时间王爷心软了,您也就能回家来了。” “不可能。父王说出的话,从来都没收回过!”苏琚岚颤着苍白的唇苦笑道,声音里已带着哭腔:“原来父王是真的要跟我断绝关系,我还告诉自己是他们骗我而已……没想到这都是真的?!” 她看着这扇门逐渐红了眼眶。 这扇门将她隔绝在外,也就此隔绝了她与苏家的所有瓜葛。 “苏王……” “大姐……” “三哥……” 她低声喊道,伸出僵硬的手缓缓抚摸着门上端庄华丽的刻纹,眨了眨眼,眼泪随即无声的流下来。 苏挽澜站在门里边,清清楚楚的听见苏琚岚在外面带着哭腔的喊声,饶是“流血不流泪”的巾帼英雄此刻也是泛红了眼眶。 苏琚岚感受到门内站着一人,那熟悉的气息显然是大姐苏挽澜无疑!她顿时敲着门喊道:“大姐!大姐!” 苏挽澜愣住,没想到苏琚岚居然知道她就站在门里边,听着苏琚岚一声声哭喊着大姐,苏挽澜情难自控的伸手抓住门栓想要打开,可躲在暗处窥视已久的苏西梁顿时冲上来拽住她喊道:“大姐!父王说她不能再踏入苏府半步,难道你忘了吗?父王和三弟已经被她骗得伤透了心,你还想要他们多难过?” 苏挽澜如梦初醒的想起怒极乃至悲恸的父王和三弟,搁在门栓上的手,终究无力地沉下去,只能叹着气摇头走开。 苏琚岚感觉到苏挽澜慢慢淡化的气息,知道她离开了,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似泣似笑的嗓音,宛如疯癫:“父王、三哥,对不起……”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流得很凶,浑然不顾身后已经赶来的许多人。 赢驷看着这扇死寂紧锁的门,无需旁人解说,他自然什么都能猜透。 门内,苏西梁侥幸地拍着胸口,嘴角扬起歹毒得意的笑看着这扇门。既然大姐没有打开门,那就有我来打开!棒打落水狗的滋味,最是好! 苏琚岚勾唇冷笑地命令侍卫将门打开,然后带着胜利的姿态看着摔坐在台阶上的苏琚岚。苏琚岚雅致娇媚的面容,此时只能用狼狈来形容了,她抬头看着一定趁机从中作梗的苏西梁。 苏西梁啧啧啧的打量着她,幸灾乐祸道:“哟,本小姐当时谁呢?原来是圣族赫赫有名的玺岚少主,如此尊贵神秘的身份,怎么会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赖在我苏府门前不走了?不好意思,我们苏府庙小可供不起你这座大神,你呀,还是有多远赶紧滚得远远的,去当你的圣族少主或者城主去吧!” “苏西梁,嘴巴这么损,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做老姑婆吗?”嬉笑声响起,赢驷忍不住出现在苏琚岚身后,伸手抓紧她瘫软的身体,然后望着苏西梁讥诮地笑道。 苏西梁面色顿时铁青,冷笑连连:“听说圣族少主各个身怀绝技,我以前不信,如今倒是信了,因为这个玺岚实在是太会魅惑人了,就算被人拆穿狐狸面具,也还能勾走男人的魂,让我们盗迆城赫赫有名的小尊王如此倾心,果真是红颜祸水,人至贱则无敌呀!” 赢驷不甘示弱的笑着回击:“是呀,我也觉得岚妹妹确实是红颜祸水,无论何时往何处站,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都能倾倒无数男人,这只能怪她自己,长成什么样不好,非要生就这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让那些嘴毒心狠的丑八怪羡慕妒忌到发狂,总爱见缝插针的陷害!哦,西梁姐姐,你可别误会,我说的嘴毒心狠的丑八怪,可不敢说是你呀!大家都知道,本少爷向来都是嘴甜招人喜欢,这种伤人的实话肯定是背地偷偷说,又怎么会当着你的面实话实说呢?是吧?” 一番话可谓掷地有声,说得苏西梁头顶生烟,手指早把袖口拧出了无数褶皱。 偏偏赢驷还状若无辜的继续火上浇油,“古人说的‘相由心生’这句话果真不错,难怪城内每年的千金选美大赛,西梁姐姐总是垫底今年似乎还要挖坑往下排,哎呀哎呀,不好,本少爷居然说漏嘴了,怎么办呢?” “放肆!你居然敢诋毁我?!”苏西梁终于被点燃了怒火,吼一声后就要强行动武,但四周突然间杂声四起,围在四周的也尽是轩辕学院的师生们,让他们看到自己如此癫狂,以后也难在学院立身。 苏西梁拼命咬牙压下这股杀人的冲动,怒瞪着苏琚岚,吼道:“你这个冒牌货,还不快给我滚?别脏了我们苏家的地!” 自找死路的女人!赢驷睥睨着苏西梁,眼中渐渐燃起杀意,藏在袖口中的手意欲有所动作,但苏琚岚突然伸手压在他袖口上,说了句:“好,我走。” “岚妹妹?”傲楚殇不甘心放过如此侮辱人的苏西梁。 “算了。”苏琚岚顺着他的手臂缓缓爬了起来,伸手拭干脸上的泪痕,动作冷静到可怕。然后,她又推开赢驷的手,一个人走下苏府的石阶,许多父女慈爱手足情深的画面,像书页一样一纸一纸的翻过。 威严慈爱的苏王、情义兼备的长姐、宠妹成狂的哥哥,这些人都要退出她的生命里…… 她走到台阶下,转身面对着苏王府的大门,然后双膝跪地重重叩下头去,咚咚咚的每声,都是坚毅清脆的声响。 秦卫霜看到苏琚岚慢慢磕得头破血流,想上去劝住她,但却被公孙锦币拦住。公孙锦币非常明白苏琚岚想通过这种方式,多多少少补偿苏家以往的情谊! 苏琚岚足足磕了一百个响头,在踉跄站起的昏眩间,就被赢驷打横里抱起,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这座苏王府。 069卷 傲楚殇护送出国 距离新年除夕仅仅就那么六七天的时间,殷悦国的老君主就迫不及待地派遣使者来到傲凤国王城迎接联姻女子。{bIXIagE}那位使者也原本以为真能迎接到赫赫有名的岚郡主作为联谊对象,哪知道来的路上就突然听说苏琚岚真假难辨的身份,入了傲凤国王城后,又得知苏琚岚早已失踪,而老君主一心期待的岚郡主变成了几个名不见传的富家千金,再者这些千金还满脸颓废极度不情愿,让这位使者头发顿时头皮发麻了! 殷悦国的使者也暗中派人寻找苏琚岚,但自从她在苏王府磕破头后便杳无音讯,即便修炼界众多高手潜入王城掘地三尺闹得鸡犬不鸣也没人能够找出她,所以他也束手无策,又迫于傲君主各种恩威并施的压力,只能硬着头皮以国事为重接下这些联谊的女子。 可虽说任何人都找不到苏琚岚,但她想让谁找到,也能让谁轻而易举的见到!譬如现在,身为颜弘皙的得力助手之一,尾随殷悦国使者而来的冯义。 当他正为如何寻常苏琚岚而心急如焚时,一个浑身蓝焰滋长的阴美少年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房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玉崔嵬! 玉崔嵬抓住他的手,瞬间就将他带到百年轩辕内的某件厢房中,然后就看见了那个如今已成一段传奇被盗迆城茶楼酒肆演绎成话本的本尊——苏琚岚。 在盗迆城冰天雪地的气候里,在房内毫无炭火温暖的环境中,苏琚岚就身着单薄白绢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雪景,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如果你家主子想让我在这次联姻里面做手脚,我只能说凭我当前的心情,没这兴趣帮。” 不管她到底是苏琚岚还是玺岚,冯义侍奉的是皇太子,而他非常清楚这少女在皇太子心目中的地位!遂道:“郡主,皇太子对傲凤国的事无巨细也是了如指掌,您当前的状况他自然很清楚。他说你若没兴趣帮就算了,但他还有一句话句话让属下转告,说你既然在傲凤国呆得了无无趣,不如到殷悦国走走。此时正是桃花盛放的最佳观赏期,我们殷悦国的冬季桃花,曾让四国文言雅士赞不绝口。” 苏琚岚皱眉看着冯义,似乎想通过他看穿他家皇太子的想法。 但冯义是颜弘皙底下最面无表情也最能沉得住气的人,所以苏琚岚毫无疑问地笑了声,果断道:“行,什么时候启程?” 冯义道:“和回国联姻一同启程,属下会做好相关准备。因为皇太子说郡主若应了,也不想高调现于人前,低调总有低调的好处。” “他还是把所有事都算得面面俱到,就随你们安排吧。”苏琚岚摆手说道,冯义便无声退下。 没多久,廊道上忽然间风风火火地跑着两个人,赢驷拎着一只略大的藤盒,抢在公孙锦币前面跑入房内抱住她,蹭着她的头发,咬着她肩上的衣衫,软软的呢喃道:“岚妹妹,人家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人家?”如今为了谨慎起见,就连赢驷他们都只能趁着学院午间休息的时间跑来探望她。 苏琚岚看着赢驷锁骨处的衣衫有些凌乱带着水迹,加上微绯之颊,寒雾星眸,道:“面上气色这么好,你最近日子过得很滋润呀?” 赢驷委屈地跺脚:“哪有!乱讲!不能光明正大的来看你,人家的心都伤成一片片了!” 好冷!好冷!公孙锦币在旁边恶寒的直哆嗦,浑身鸡皮疙瘩狂跳,但是手还是偷偷地、偷偷地朝赢驷拎着的藤盒伸去。 赢驷免费赠送了他一个白眼,缩手就将藤盒藏到自己身后,而这动作也使得他手里的藤盒受了颠簸,突然间发出熟悉的汪汪叫喊声。 “小苏打?!” 苏琚岚伸手接过藤盒打开,果然是黑不溜秋的小苏打蜷缩成一团在里面。 公孙锦币从旁补充了一句怎么长还是长得这么丑,却奇怪地继续伸手往藤盒里面抓,赢驷伸手“啪”地一声非常精准的打走他的爪子,苏琚岚打量着小苏打一副吃饱喝足微眯着眼的闲暇状态,估计若不是这一下颠簸,几乎仍是在呼呼大睡的。 “它怎么会在这里面?” 赢驷整理着凌乱的衣衫道:“当然是从苏王府里面拐出来的,人家还不是怕你无聊?而且这只狗崽子到哪都不理人,人缘特差,只有乖乖呆在你身边才能吃好睡好。” 苏琚岚又气又笑地抱起依旧昏昏欲睡的小苏打,发现藤盒下面还别有洞天,居然垫着好多包裹得密密实实的东西,正在散发着食物的热香。 “岚妹妹,怕你饿着又怕你挑食,我就把王城内屈指可数的小吃劝买来了!”赢驷赶紧将包裹拿出来,一一打开,全都是五花八门的小吃点心,有些精致华贵的明显出自皇宫御厨之手,有些是她以前在王府额外喜欢吃的,还有些城内巷道各种叫好的,全都热热的诱人垂涎。 公孙锦币第三次伸手要抓,原来从头到尾都是瞅着这些跟来的。 赢驷再啪啪啪地打开他的爪子,接连三下,就算公孙锦币早有准备依旧全被打中。 苏琚岚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抬头看着赢驷忽闪忽闪的眼珠,一心殷殷的希望她挑中了吃下,能够高兴,然后说出一个“好”字。 莫名地,她心软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她伸手捏了捏这粉嫩嫩的脸颊,然后毫不吝啬的啵了一口,突如其来的主动让赢驷瞬间惊喜的面颊涨红。 ……不对呀?赢驷以前不也是见缝插针地偷占人便宜,怎么这会就变成人形番茄了? 苏琚岚想道,却听见公孙锦币报复性的捧腹大笑,即使被恼羞成怒的赢驷一脚绊倒在地。但公孙锦币依旧笑得欢,赢驷就哼了声,不知从何时变成一只肉骨头偷偷绑在公孙锦币身后,苏琚岚怀中的小苏打嗅到肉香顿时汪汪汪地醒来,猛地脱离她的怀抱冲向公孙锦币,张口就咬住公孙锦币的衣衫。{bIXiAGe} “哎呀!我的衣衫,要花好几枚铜币的!”公孙锦币忙变脸赶紧扯回衣衫,但也阻止衣衫撕拉撕拉裂开的口子。 小苏打还没啃到肉骨头,顿时围在公孙锦币脚下四处乱转,时不时往上扑,吓得公孙锦币掉头跑出房间,小苏打也“汪汪汪”的叫唤着追出去。 这回轮到赢驷笑得宝光璀璨,乐不可支了,但笑着笑着,他眼珠一转,突然贼兮兮的瞄向旁边抱着食物篮的苏琚岚。 苏琚岚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吃腥的猫见到鱼儿一样不怀好意,便皱眉看着他凑近想做什么,赢驷看着她,薄唇突然悍烈的堵住她的,凶狠的灵舌蹿入口中,几乎要吸走她所有的气息。 “你……”她惊讶的反抗才略见端倪,便被节节逼近的唇舌吞噬,压制回腹。 “死赢驷,你居然敢借狗杀人!”公孙锦币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紧接着跟着一连串汪汪汪的叫喊声,自然是他跑回来了。 赢驷迅速伸手环住苏琚岚,一个翻身就翻飞到屋檐房梁上,将她压在身下与房梁间,继续温柔却有力的亲吻着,吝啬的不肯放过这次窃玉偷香的机会! 公孙锦币跑回房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没有救兵,顿时跺脚大骂,又听见小苏打穷追不舍地跟上来,急忙跳窗逃离。 苏琚岚被吻得喘息急促,面色绯红——并非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她胸中气息不足了!再这样下去,难道她不会缺氧致死!她狠狠地瞪着这张凑得无比之近的笑脸,伸手敲在他额头上,接连敲得赢驷终于叫痛地松开:“疼疼疼!” “你都变成色胚子!”苏琚岚再连续多敲几下。 赢驷顿时泫然欲泣,心一狠,干脆维持这个扑倒在她身上的动作,岿然不动。 “喂!” “哼。” “赢驷!” “……”不理你。 “你压到我了!” “……”还是不理你。 “我跟你说话呢,你碎碎念些什么?”苏琚岚终于忍无可忍的揪着赢驷的耳朵。 赢驷撇嘴道:“反正你都说人家是色胚子了,那就货真价实色到底,不然多亏本!” 苏琚岚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不过下一刻,赢驷抱着她轻轻转了个身,让自己转变成肉垫,只是环着她腰间的双手就没松开过。 苏琚岚知道闹不过赢驷,就顺势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身上惬意的睡,赢驷就展开暖和厚实的披风,将她包在怀里。“不闹你,赶紧午睡吧,不过我就要这样抱着你,但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苏琚岚打了个哈欠:“要掉下去也是我把你扔下去。” 赢驷笑盈盈地将下巴抵在她额前,就算视线望去是黑漆漆脏兮兮的屋檐瓦片,但也心情甚好。 温馨的宁静中,苏琚岚忽然似撒娇似梦呓的低声说道:“赢驷,我想离开傲凤国去外面走走……” 赢驷的眸色一深,但语调却依旧若无其事的俏皮:“那人家也要陪着你去外面走走!我以前就听说过其他国家有好多特色小吃,永固国的糯粽肥而不腻、殷悦国的雪耳桃花酿清甜可口、还有……” “如果你想要吃,等我回来带给你?” “听你口气是要撇开我,不让我跟着你走?”赢驷愤愤指责,目光却更犀利幽邃。却在苏琚岚抬头的瞬间,就立即变成可怜兮兮的小绵羊。 “要是你们一个接一个不见,不用猜都知道是被我拐走了。所以你呀……要么就呆在傲凤国乖乖等我回来,要么就晚点再追过来,明白不?”苏琚岚说道。 “好吧。”赢驷审时度势道,然后又毫不惭愧地自吹自擂道:“说的也是。岚妹妹肯定是考虑到我们两人都长得这么好看,男的俊女的美,走到哪都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啊!”然后口气一转,他就用额头轻轻扣着她的额头,哼哼道:“幸好你不是打算抛弃我!否则——” 苏琚岚好笑地反问道:“否则怎样?” 她问得太快,赢驷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相见就地正法!” “噗通——”某人顿时被某女拂袖摔下房梁去。苏琚岚低头看着赢驷,无奈地捂住额头哀叹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他?! 王宫内。傲君主自从上次被苏琚岚挟持后,惊吓过度且自知颜面丢尽,恼怒之下竟卧病在床好几日。期间王后嫔妃以及众多王子各种殷勤的嘘寒问暖但全都碰壁,全被傲君主下令轰出房。 只是傲楚殇例外! 因为那晚所有皇子见他被挟持时,不是自乱阵脚就是贪生怕死躲得远远地,只有他的第七个儿子傲楚殇临危不惧并挺身而出救了他。 皇位容易引发血战,即便父子相争、手足相残也是常有的事!傲君主知道自己再过些年,按照傲凤国律令是该退位的,但是他舍不得放弃高高在上的王权,因为一旦退位意味着他失去权力,再也不会有百官跪拜、前呼后拥的风光! 如果他按照嫡子继位的律令,让碌碌无为的大儿子继位——按照大皇子敦厚愚孝的性情是容易被他左右进而维持他这上任君主的风光,但同时也很容易被百官操纵成为傀儡,他如今与百官斗已是斗得苟延残喘了,退位后再斗势必输得无疑。 如果他越过祖训让锋芒毕露才情满腹的五儿子继位——五皇子绝对能掌控百官让众人俯首称臣,但这样一来自己却真正被束之高阁,即便拥有君主父的名衔也会晦暗无光,因为一山容不下二虎即便二虎是父子! 而楚殇就不一样! 想到傲楚殇,傲君主焦虑浑浊的双眼骤然一亮。一是因为傲楚殇虽排第七但资质德艺最高且在四国内拥有相当的名气,他继位不会有太大阻力,也不容易被百官操纵为傀儡。二是傲君主吃定傲楚殇外冷内热的性格,傲楚殇自小孝顺且还奋不顾身救自己,这样的儿子很难会反噬自己。所以这次殷悦国派遣使者迎接联姻千金,他决定让楚殇代表傲凤国护送他们回国,彰显傲凤国的气度,对外显露他意中的储君人选,再趁机获得殷悦国的支持,就算其他皇子夺位或者百官有反抗潮流,也奈何不了。 于是一封指定傲楚殇护送殷悦国使者回国的圣旨,在后宫朝政引起了轩然大波。 锦妃惊愕狂喜地接过圣旨,急忙派人重重打赏前来宣纸的宦官。 宦官接过沉甸甸的一盒金条,也是乐不开支,忍不住低声道:“恭喜锦妃娘娘,恭喜七皇子,护送殷悦国使者返国,这是何等大事?君上单单指定七皇子率领军队护送,其中意味不言而至,这可是天大的颜面!” 锦妃按钮着几乎要笑不拢嘴的嘴巴,赶紧恭谨平静的说承蒙王恩,送走宦官后,她急忙派人去把傲楚殇叫回来。然后高兴道:“楚殇,你父王如今下旨让你护送使者返回殷悦国,显然是他已经肯定你了,想要确定你的储君地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得好好办妥这事呀呀!” 储君地位?!傲楚殇听着这让王室子弟竞相追逐血拼的字眼,心中并未起多大的波澜。 锦妃喋喋不休地说着正高兴,后来才瞟见傲楚殇的心不在焉,忍不住皱眉道:“楚殇,你在想什么呢?母妃跟你说话,你都听见了吗?” 傲楚殇似乎毫无知觉,过了会儿,才有些迷茫的点头。 知子莫若母,锦妃顿时敛容坐到他身边,看着他寡淡的眉宇道:“楚殇,你有心事瞒着母妃?如果你不想说,母妃亦不强求,只是母妃希望你能分清孰轻孰重,如今任何事都比不上你护送殷悦国使者来的重要,知道吗?” 傲楚殇沉吟片刻,道:“我晓得了。如果母妃没其他的事,那楚殇想先告退,最近几日都失眠,有点累了。” 锦妃的目光一直是看住他,怜惜道:“那赶紧回房歇息吧。母妃知道你压力大,但这些煎熬都是值得的。去吧。” “是,楚殇告退。”傲楚殇抱拳离开。 锦妃看着傲楚殇的背景竟透露出一丝丝的落寞,她眉头紧锁,竟不由得愣住了。 旁边贴心伺候的嬷嬷极善擦眼观色,忍不住问道:“娘娘,可是在为七皇子担心?” 锦妃不由得皱了皱眉,静默片刻,道:“是呀,这孩子从小性子就极为冷淡,前阵子好不容易话多了几句,开朗起来,如今却突然又——唉。” 宫内长街和巷道的积雪已被宫人们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可是夜深天寒,后宫嫔妃和王子王女都在自己殿内取暖欢笑,各宫房的宫女侍臣也守在各自宫里畏寒不出,偶有巡夜的侍卫走过,也是比平日少了几分谨慎,因为天气太冷了。 傲楚殇从锦妃宫内走出来后,走在鲜少有人的宫道上。 七日,且再一连七夜,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缺了一角,所以空荡荡的神不守舍。偶然间路过花园,闻到一阵清香,萦萦绕绕,似有似无,他扭头看着从墙头探出的一支梅花。 身后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是小羊羔皮的暖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傲楚殇立即回过头,就看见赢驷带着手套摸着被冻红的脸颊,笑盈盈地跑过来喊道:“楚殇!” 傲楚殇看着如今既得佳人又涨修为的赢驷,那份羡慕妒忌的情愫更浓了:“你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赢驷可爱地眨眨眼道:“你笨呀,我跑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事呀。你吃晚膳了吗?” 傲楚殇摇头,勾唇冷笑:“你的有事该不仅仅是关心我饮食问题吧?说重点,最受不了你拐弯抹角扯东扯西的毛病。” “好吧——”赢驷耸拉着耳朵委屈道,让傲楚殇自觉是否语气重了,但下一秒,赢驷的语气却又若无其事的轻佻起来:“我听说君主叔叔下旨让你护送殷悦国使者回国,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启程呢?” 傲楚殇微微一愣:“真是罕见,你居然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 傲楚殇扭捏着愤愤道:“说明我变得成熟了嘛!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你快说你打算到底什么时候启程呀?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你想干嘛?”傲楚殇目光炯炯地盯得赢驷发毛,静默半晌后,忽然说道:“赢驷,其实你知道苏琚岚在哪里,对吧?你不用欺骗我,如果她真的失踪了,你也不可能出现在皇宫里跟我打听殷悦国返朝的事。她在哪里,难道跟殷悦国——” “好吧,都让你猜中了。其实我不用告诉你她在哪里,你也很快就能看见她的。”赢驷此刻的眼神是真的无奈了:“岚妹妹想要离开傲凤国出去走走,我知道她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可我却不能陪着她离开否则容易引起追兵捕抓,所以我想拜托你在路上好好照顾她。” 傲楚殇闻言眼睛顿时亮起来,难言的喜意:“你说她要去殷悦国,所以会跟我一起上路?” 赢驷瞧他神色,自然晓得什么,“是!不过你高兴也没用,我跟岚妹妹情比金坚无坚不摧,就算再多人趁虚而入,她也绝不见异思迁!” “既然你知道她不会见异思迁,那你应该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个到底。” 赢驷抬头看着傲楚殇,傲楚殇比赢驷稍微高一些:“你难道想撬墙角吗?!” 傲楚殇嘴角上扬,笑影更深。赢驷横道:“小人!” 离开王宫后,赢驷又瞅准机会偷偷钻回苏琚岚歇息的地方,一进物就挨着她的肩膀靠,满腹委屈道:“岚妹妹,人家被欺负了?” 苏琚岚正坐在床头收拾各种丹药的东西,肩头忽然被压到,那种淡淡的婴儿味道,还有淡淡的糕点的甜味,让苏琚岚及其顺手地将肩上搁着的这团家伙推出去,毫不留情道:“我在收拾东西,你——就别碍手碍脚的。” 赢驷看着苏琚岚听见自己被欺负依旧若无其事且收拾东西的手脚利落干净的豪无含糊,顿时睁着那双大眼睛,泫然欲泣:“呜呜呜——人家好可怜——” 苏琚岚收拾了半个时辰才将所有丹药分类收好,有人依旧“呜呜呜……” 苏琚岚又站在衣柜前思考了半刻钟终于决定打包几件男人罩衫后,那人依旧“呜呜呜……” 苏琚岚将丹药、衣衫、钱币收拢成一堆叠好,这人还是“呜呜呜……” 她终于忍不住拿布条塞入赢驷嘴巴,好笑地看着他接下来的“唔唔唔”跟“呸呸呸”,赢驷赶紧把布条吐出来,耸肩垂眼,满腹委屈地坐在床头望着她:“讨厌,岚妹妹是不是不喜欢人家了!” 既然要暂时分开段时间,苏琚岚只能选择忍让他的胡闹,拍着他的脑袋像拍小狗那样安慰道:“说吧,你又欺负谁了?” “人家刚刚明明说是被人欺负了……” “你的话得换个主谓宾讲。限你一句话十个字讲清楚,不然我懒得听。” “一句话,二十个字!”赢驷竖起两根手指,眨眼、卖萌,求商量:“楚殇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所以想趁机翘我墙脚!” 苏琚岚无语地将收拾好的行囊搁在床头,然后脱掉鞋子脱到外套,扭头钻入被窝中睡觉了。 赢驷失望地翻身压到她盖着被单的身子上,嘟哝道:“岚妹妹……” 苏琚岚听着他絮絮叨叨,然后那张俊脸逐渐放大到面前,以及那双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眼瞳,她随手抽出他腰间那把招摇至极的折扇敲上了他的头,翻白眼:“你不困吗?” “困!”赢驷泫然欲泣的表情顿时展颜弯眉,赶紧钻入被窝中,双手赶紧抱住苏琚岚微暖的身子。他手脚冰冷得可怕,突然间刺激得苏琚岚嗤了一声,赢驷赶紧缩回手呵气暖过来了,才再伸手抱住她,再度哀怨道:“人家晚上可不可以在这里睡?想抱着岚妹妹睡,而且外面好冷,都不想出去了。” 苏琚岚不容商量:“不行。要是让人发现你不在府邸肯定会起疑!” “好吧。”赢驷抑扬顿挫地哀怨应了,握着她的手交叉紧了,道:“那你早点睡,我一定等你睡下才走。” “随你吧——”苏琚岚点头,后背贴着赢驷微暖的胸膛,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赢驷看着她的目光出神却又入神,那迷离的流光,滑动的溢彩,直叫人要一头扎进去。不知道看了多久,确定苏琚岚真的睡下了,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际,顺着脖颈和手臂缓缓滑落下去,最后碰在她右手臂的紫芒珠缀上。紫芒珠缀泛着微弱的紫光,似乎也随着她而睡过去了。 赢驷的笑容顿时渐渐失去玩笑的意味,微有沉意,然后老沉地叹了口气,将被苏琚岚腰间压着的手臂轻轻抽回来,微暖的手指瞬间又恢复那种冷的刺骨的寒冷,若有所思地玩弄她的一缕墨发,眉宇间的轻佻猝然变成一种夺魄的森寒,深不见底。 已经渐入睡意的苏琚岚,闭着眼睛推开他的手,咕哝道:“不许闹了……” 赢驷那双森寒浑浊的眸子顿时清明,他轻轻呵着她握住自己的手,低声道:“好,不闹了。”他戴在右腕上的两颗铃铛微微发光,其中一颗银色的铃铛突然间像只游移的蚯蚓似得爬到她光秃秃的左手腕上,左右延伸最后变成一个银色铃铛手环,与他右腕声剩下的那圈红色手环如出一辙。 “反正以后无论你走去哪里,或者做了什么,我都能马上知道。”他低头稳住她的额头。 三日后,殷悦国使者终于决定启程回国了。时近新年,傲凤国王城内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所以殷悦国使者想赶在过年前回国,趁着节日大好为殷悦国增添联谊美事一桩。 傲君主与殷悦国使者客套寒暄了几句友好的话,然后头戴银色盔甲、身穿银色铠甲的傲楚殇就从傲君主身后的王子王女们走出来,头盔铠甲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使得他犹如镶了光晕那般宛若神祗,硬挺帅气,羡煞无数王子王孙,爱煞无数年轻少女。 锦妃忍不住多番嘱咐傲楚殇,毕竟此时兹事体大,办得好日后则可平步青云,倘若办砸了,那结果不堪想象。 端皇后在端石兰的陪同下,竭力克制住内心的狂躁与嫉恨,努力维持表面的温柔与镇静,也多多鼓励了傲楚殇几句话。端石兰看着自家姐姐藏在袖口中那涂得豆蔻红的指甲,基本上全都被忿恨地折断了,忍不住心中一凉,暗自叹气这后宫之争。 端石兰望向苏王那边的苏挽澜,此次傲君主为表对殷悦国的诚心,特地召集百官送别,所以苏王和苏挽澜自然在列。端石兰观察到傲君主暗中朝苏王瞟去一窥视的眼神,大概是发现苏王那副依旧硬挺威严的姿态,然后失望地别开目光了。 傲楚殇快速浏览全场一周,望着赢尊王身后笑吟吟的赢驷,两人视线交接间传递着别人不知的秘密,然后傲楚殇勾唇笑了声,牵着傲君主特意赏赐的一匹九尺高的白玉麒麟马上路。 为您提供全文字小说免费在线阅读,小说章节更新快,错章修复及时,看免费小说就上 如果你觉得不错,请记得向朋友们推荐哦!衷心感谢您的支持! 本篇是小说岚郡主069卷傲楚殇护送出国章节内容,如果你发现内容错误bixiage,我们会及时修复! 070卷 傲楚殇护送往殷悦国 从王宫走到城门口出关的路上,傲楚殇穿着铠甲站在队伍最前列,一路上收获了夹道欢迎的百姓们喝彩。漫天彩旗飘飘,擂鼓阵阵,就好似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那样辉煌。 出了城门,队伍走上官道就渐渐脱离了人群密集的王城,终于步入前方未知的道路了。 傲楚殇虽然很想从这行军队伍里赶紧看到苏琚岚,但他还是非常理智沉稳地昂然走到队伍最前方,并未急在一时。 走了大半日后,队伍停下来休息补水,傲楚殇命令十名侍卫在队伍仅有的四辆马车周围搭建遮日的营帐,然后隔绝与其他军士的正面接触,避开男女之嫌,让这些联谊的女子可以下车马休息。 只不过这些联谊女子纯粹是为了心心念念的傲楚殇才去算计苏琚岚,没想到倒把自己的婚姻给算计上去了,之前也曾四下打听到那殷悦国不仅年老丑陋且强势,此刻再偷偷对比俊逸如神的傲楚殇顿时更是伤心欲绝,所以一路上愁眉苦脸,若不是傲君主随行派了宫里两位老嬷嬷呆着,她们早痛哭流涕恳求傲楚殇怜香惜玉了! 这两位老嬷嬷是人精,知道傲君主将这些女人拿去联谊,那么这些女人本身也没多少价值。 所以—— 第一位苏拉嬷嬷目不斜视的冷道:“几位姑娘被君上封为联谊的娘娘,身份可不比以前了!既然当初都知道晓之以情动之以情地劝那苏家郡主联姻,怎么到了你们这就变得跟上断头台似的?麻烦娘娘们掂量好自己的位置,你们虽是殷悦国的妃子了,而你们的父母家人却还在傲凤国内!” 第二位赫嬷嬷一路上也将这些女人魅惑傲楚殇的眼神姿态等尽收眼底,遂冷道:“苏拉嬷嬷说的极是,另外——还请娘娘们分清谁才是您们今后伺候的主,是殷悦国的君主而不是七皇子!以前幻想也就罢了,现在就掂量好自己什么身份,别再痴心妄想免得祸害了!” 这些女人被连番威胁下来,渐渐软了脾气不敢再造次了,全部血泪打破往腹中吞。 苏拉嬷嬷与赫嬷嬷顿时满意的相互对视一眼,然后苏拉嬷嬷负责照顾监视这群女人,赫嬷嬷便准备清水和食物朝傲楚殇走去。傲楚殇瞟了营帐那边一眼,道:“赫嬷嬷,里面的人还好吧?” 赫嬷嬷答道:“七皇子请放心,这五位娘娘哪能不安好?” 五位娘娘?那苏琚岚就没有混在这五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女人当中了?!傲楚殇不动声色地想道,暗自诧异:因为旅途奔波而相比最舒适的不过就是傲凤国这几辆承载联姻女子的马车和殷悦国侍臣所坐的那辆马车,其他所有人都是骑马曝晒受寒,就算苏琚岚肯吃苦,赢驷护短疼她心切又怎么会让她骑马或者步行呢? “哈欠——”殷悦国使者的马车内,此时恰巧想起一个打喷嚏声。 里面五个人,有人慵懒入睡,有人正襟危坐,有人如坐针毡,剩下二位——就是目光虽敬畏却也哭笑不得的冯义,以及那位至今仍搞不懂自己的马车为何多出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少年的使者! 使者呆呆地望着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两女一男,忍不住低声问冯义:“冯先生,您确定这三人真是您家亲戚?什么亲戚?堂的还是表的?近的还是远的?因为老夫怎么看都觉得你们长得很没……没关系呀?!” 使者硬着头皮将后面的话讲完。 正襟危坐的黑衣少女身形瘦长,虽姿色平庸但那冷若冰霜的气度显然绝非俗人。 第二位如坐针毡的蓝衣少年对当前这拥挤车厢非常厌恶,阴美的面容遍布寒色,在刚刚马车颠簸中被使者不慎碰到衣角,顿时抬手就要攻击,庆幸都被睡着的那少女拉住。 而这睡着的小少女从上车开始就能吃能喝能睡,蜷缩着睡得不舒服了,就舒舒服服枕靠在黑衣少女肩上睡,白衣锦带,肤光似雪,偶尔翻身朝使者和冯义这边露出正面,皎洁雅致的面孔,眉间一点朱红,容貌让使者身为震撼! 所以—— 这三人都是各具特色且毫无相似之处,怎么可能都是冯义的亲戚呢? 冯义压朝使者低声做出无奈的神情:“就知道瞒不过使者大人!哎——他们都是胡砂玉荇的至交,当初玄参比赛结束,胡砂跟他们不打不相识。你也知道乐师胡氏这代的继承者,是有多么的彪……”冯义说到最后故意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压低声音,改为摇头叹气。 使者顿时明了。因为胡砂玉荇他们出自名门在殷悦国也是小有名气的少年高手,可惜这些少年高手却以胡砂为首尽做让人不省心的事,而面前这三人光凭肉眼看就绝非常人且各具特色——这特色在使者眼中慢慢翻译则成了各有麻烦,能跟胡砂他们结为至交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也难怪刚刚无声无息闯入自己马车又能反客为主心安理得的睡的睡、扳脸的扳脸、扭捏的扭捏,奇葩,都是奇葩。 使者摇头叹气了,看着三人衣着装扮也是出自名门,估计也是偷偷跑出家门混入联姻队伍来的。“胡闹,真是胡闹!这些孩子就这样偷偷跑出来,难道就不怕家里长辈担心吗?” 冯义揉着眉头苦道:“他们要是怕长辈担心也不会偷偷溜出来了。幸好我提前知道他们要胡闹,劝不住,就赶紧派人通知了他们的尚书爹,有我看着,就权当让这些孩子出来见见世面吧。” “原来是傲凤国尚书家的,尚书这职位还算位高权重。”使者点头说道,似乎愿意妥协冯义此等纵容的作法了。虽然使者对傲凤国权证分割知之不深但也晓得尚书这职在傲凤国也有一定的份量,既然这三位少年出身还算高贵,能让胡砂等人多多往来,促进两国和平也是好事一桩。 “不过既然是偷跑出来,还请使者大人不要太伸张,能少点麻烦就少点吧!”冯义趁机劝服使者大人隐藏他们三人行踪的事,使者大人点头。然后接下来所需的一切物品都由冯义暗中送给,他们三人也特别有忍耐力,呆在马车绝不露面也鲜少开腔,始终维持着各自姿态,让同处一车的使者大人几度怀疑这车厢内只有他与冯义,剩下的三人只是木头人而已。 这份忍耐力让冯义着实惊叹不已,也让外面几乎怀疑苏琚岚等人就藏在殷悦国马车的傲楚殇,隔了几日未见马车内有何异象,也不得不打消念头,转将注意力放到其他极有可能隐藏身份的将士身上。 行走了十天的时间,傲楚殇还是没能找出苏琚岚他们到底藏在哪里,几乎有种想要咆哮出来的恼怒感。 但就在这刚巧出了傲凤国境界又还未踏入殷悦国境界、同时不归永固国和燕赤国管辖的四无草原里,突然间从漫天飞雪的气候变成烈日炎炎,导致草原上的积雪融化了露出青葱的草来,而积水越来越多,汩汩而行,使得前方道路更加泥泞难行了。 “都停步!”傲楚殇举手示意军队全部停下来,因为天气变化如此之快势必蹊跷。他静心望着四周,渐渐感应到四周蛰伏的杀气,立即下令所有人原地做好防御措施。 可是蛰伏暗处的人似乎特别有耐心,也隐藏的特别好,让傲楚殇他们目前暂时无法找出具体位置,只能敌不动,我不动! 慢慢地,草原上的泥土越来越软,没多久,那些步行的士兵们小腿以下就全没入泥土中了。可是傲楚殇之令已下,所以没有人弯腰抽腿全是肃面以待。空旷的草原上顿时死寂一片!这片死寂,代表着压抑与窒息,显然是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怎么回事?”使者也感觉到队伍隐忍防御的气息,忍不住撩开车帘往外望去,但就是望不见什么。 冯义将自己的风知觉散播出去,尽收方圆二十里的“视线”,但是所到之处似乎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就连他们此刻呆着的马车四周也全是黑影流窜。可他赶紧睁眼朝外望去,可外面的马车就着实无人,他能感应到气息却看不见人! 玉崔嵬忽地冷道:“你不用看了,就凭你这样的修为也看不到人。” “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讲话如此无礼?”这时候使者还有心情吹胡子瞪眼瞪着玉崔嵬。 玉崔嵬险些就要发飙,还是被刚刚睡醒的苏琚岚拽住袖子才平淡下来,但这使者并未将这些细节放在眼底,只顾着叨叨念念,更无暇顾及旁边的冯义吓得冷汗直流。 秦卫霜感应着外面那股杀气道:“应该有二十七人。” 玉崔嵬嗤声道:“错,明明就是十三个人!” 苏琚岚伸着腰坐起来,一双明亮冷酷的妙目:“都错,是四个,而且都是八阶以上。” “八阶以上?”玉崔嵬皱眉的唇角微抿低声咕哝了一声,秦卫霜就默默点头表示无条件相信苏琚岚算数的能力。冯义暗自垂首叹气,跟着苏琚岚果真是能随处可见八阶高手? 玉崔嵬原本就是潜伏暗处的人,行踪飘忽不定,而秦卫霜与秦奎尚书这亲爹从未亲过,即便回到盗迆城后也是呆在自己庭院与世隔绝,常日不见人影,所以他们两人跟着苏琚岚悄悄离开,是绝不会像赢驷公孙锦币这等身份会引起轰然大波的! 草原上的风依旧迎面而吹,将绿野茫茫吹得全部一派俯首称臣的姿态。突然间——“哗啦”,傲楚殇戴着的头盔猛然间被股狂肆的风刮飞起来,飘飘摇摇地朝前飞去,然后悬浮在某处左摇右晃似是挑衅。 傲楚殇手中的长枪顿时飞射而出,毫不犹豫的直接将自己的铠甲击碎,一声冷笑:“要么现在都滚出来打一场,不然给本皇子继续呆在原地别动。队伍听令,继续前进!” “是!”所有将士齐声应道,声动四野。但虽然浩浩荡荡的上路,各个也是绷紧神经,因为他们都知道危险随时都会出现。 傲楚殇首次带领军队就遇上如此高深莫测的高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好在随行的几名经验丰富的将军都频频暗地提醒他。走着走着,空气里的风将青草绿苗慢慢刮飞起来,无声无息地飘散在军队中间,下一瞬,这些青草绿苗就化作利刃飞速割向士兵的喉咙。 好在傲楚殇早有准备,暗中命令混在士兵内的火宗多多警备,这些火宗感应到风术力量的突起,迅速捏诀烧出红彤彤的火焰,把这些暗器全部烧成灰烬。再在傲楚殇的指挥下,这些宗师按照某种阵法的位置站好,然后朝天撑开双手,红彤彤的火焰轰然间烧向四周,将他们所站的草原以及周遭几十里容易藏人的绿草全部烧毁! 不过半刻,大半个草原顿时成了灰烬,虽然没了绿意怏然确实可惜,但这也方便傲楚殇他们扫视四方,而当前毫无遮掩的草原就像沙漠那样让人无所遁形! 但傲楚殇还未松了口气,不远处那灰烬与草原相交处突然间起了异样,因为从未烧毁的草原那端突然有股绿色东西密密麻麻地朝这边游过来,所到的灰烬土地竟是胚芽破土重生然后飞速茁壮成长,然后短短瞬间就变成参天大树,越来越高大,树木越来越多,可惜这股绿色东西游移到军队所站的地方就止步不前但仍蠢蠢欲动,所有人神奇震惊地看着四周从草原变灰烬却又立即变成丛林,如果不是他们脚下的地面还是灰烬的话,都会以为是一场梦! “七皇子,他们太强了,我们快撑不住了!”那些火宗站在军队边缘捏诀控制着这股熙熙攘攘的绿色东西,靠得近的士兵缓过神来才发现这股熙熙攘攘的绿色东西尽是绿色蚂蚁,密码如雨熙熙攘攘的,若不是他们所占的地方有火宗支撑的阵法,它们早就攻击山来了! 傲楚殇说道:“撑不住也得撑!” 为了试探这些绿色蚂蚁的威力,他捏诀召唤出火焰破阵烧出去,可烧死的蚂蚁空出的缺角顿时被后面其他蚂蚁补上来。绿色的蚂蚁,实属诡异。 傲楚殇皱着眉,命令旁边的将军顿时翻身飞到另外一骑的将军身后同乘,然后拂袖扫出火焰将这匹空出的马儿驱赶着冲出破阵,故意闯入这群绿色蚂蚁中,只见这些蚂蚁蜂拥地爬满马儿的身体,马儿突然间尖叫地乱跑乱蹿,然后渐渐露出被啃噬**后的白骨,不过瞬间就变成皑皑白骨。 许多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噬蚂!”有些见多识广的将军忍不住低声惊呼,赶紧向傲楚殇报告这种绿色蚂蚁的危害,所到之处是绝无生还!因为它们什么都吃,吃出来的就立即催化土壤的绿化,是草原树木的福星,确实草原生物的克星! “七皇子——”那些宗师朝天撑开的手臂全都迫于外面压力而瑟瑟发抖,傲楚殇忍不住翻转捏诀注入自己的精神气,巩固火宗们撑开的防御结界。这些噬蚂熙熙攘攘被堵在结界外乱叫,叫声尖锐刺耳,使得那些联姻千金各个吓得痛哭流涕。 “不要吵!”两位嬷嬷厉声喝止着,唯恐这些不识大体的女人尖叫声会扰乱外面的军心。但这些女人哭个不停,苏拉嬷嬷直接撕扯开布条道了声“得罪了”,然后强塞入这些女人的嘴巴里。 突然——这些噬蚂安静下来了。它们有条不紊地顺着火宗们撑开的这个倒罩的半圆结界爬动,从地面慢慢爬到结界顶端,很快就将众人头顶的日光给遮挡住了,使得军队陷入漆黑昏暗中。士兵们赶紧点燃火把,但是昏暗摇曳的火光映衬着被噬蚂彻底覆盖的地方,很多人还是暗自心底发寒。 “七皇子,这怎么办?”殷悦国使者忍不住从车厢内探出身子问道。 傲楚殇回头调了些高手专门围在联谊马车和殷悦国使者的马车附近,加强保护,然后盯着这群噬蚂思考着如何攻破。因为这些噬蚂数量颇多,光是用火烧肯定烧不尽,正想着——突然听见好多士兵惨叫,下半身瞬间变成绿色,鲜血直流。原来这些噬蚂是想四面包围他们,有些钻入地面发现了结界向来不封地的漏洞! 附近的火宗跟士兵赶紧帮助灭除噬蚂,可是地面就像绽裂的魔兽巨口,不断有恐怖的噬蚂冒出来袭击,就算他们再淡定也尖叫连连,傲楚殇赶紧一边稳定军心,一边捏诀烧毁地面钻出来的噬蚂,然后靠自己勉强在地面撑开一个防御结界,阻止噬蚂的偷袭。 狰狞与恐怖终于有了短暂的停歇。火宗们拼着自身大半的精神气将结界四面八方全部巩固起来,然后喘着气摔坐在地面休息。有位火宗赶紧抄傲楚殇报告:“七皇子,这个结界只能撑两个时辰!” “我知道,你们赶紧冥思补足精神气。其他人赶紧检查是否有剩余噬蚂在结界内,一旦马上毁灭,然后检验伤兵情况。” 傲楚殇有条不紊的布置任务,然后眉色皆冷的扫量着为噬蚂彻底覆盖住的结界,抓着麒麟马的手指骨,白森森的青筋暴跳,眼底是恼怒却不就此认输的昂然。 071卷 傲楚殇发威 使者也按捺不住地下车察看情况,没多久就“苍天呀大地呀”地赶紧钻回马车里,因为他被漫天遍地的噬蚂给吓坏了,胆战心惊地拽着冯义的袖子颤巍巍道:“冯先生,怎么办呀?怎么突然间出现这么多绿色的蚂蚁?而且都有牙齿,而且还都流着血呀……” 冯义只得道:“使者大人,切勿失了自己的身份呀。”且不说率队的傲楚殇虽年纪轻轻但却非等闲之辈,这里还有三尊大神排排坐着! 冯义非常给面子的表示,毫、无、压、力。 可听着外面那些威胁性的低吼声,苏琚岚沉默地把玩着右手腕上的紫芒珠缀和左手腕上的银色铃铛,并不急于出手:“先看看情况再说!” 秦卫霜和玉崔嵬点头表示正有此意。 冯义却瞪大眼:“什么看看再说?外面又打起来了!” 不错,那些噬蚂覆盖在防御结界上肆意嘶吼,显然攻破进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傲楚殇他们面对这些未平的一波劫难还未想出解决策略,突然间又另起一波,有三道黑影穿透结界闯了进来,瞬间引起更加血淋淋的屠戮! 惨叫声、尖叫声,一声接一声濒临地狱般的嘶吼。 这三道身影的攻击手段非常有计划性,专挑那些撑起防御结界的宗师下手显然是要破坏结界引得整支军队灭亡,傲楚殇急忙下令武尊们守护结界宗师,可兵荒马乱中反而给了这三道黑影制造了更多的机会,眼看着还有更多火宗受伤,他率先强行攻向其中一个,携带斗气的火焰通天汹汹燃烧了,刺眼的焰光射得别人睁不开眼! 被攻击的那人双爪如电地抓过来,几道闪电喷薄而出,与傲楚殇烧出的火焰同归于尽。 “早闻傲凤国四绝双姝,今日偶遇其中一绝,原来不过如此,真是徒有虚名呀!”那人低沉的呢喃好似从幽冥地狱浮起,双目闪烁着讥笑得意的神色,然后飞速扑向傲楚殇。 电光火石之间,傲楚殇强行挡住他的双手,但却看着他的双手瞬间伸出宛若野兽的尖利长甲刺过来,傲楚殇迅速翻身越落麒麟马,这尖利长甲就插入麒麟马体内,使得它痛得发出嘶吼! 这,到底是人是兽?! 眼看着傲楚殇在这支军队内堪称高手中的高手,可就他也只能勉强应付其中一个黑影,那剩下两道黑影怎么办? 冯义惊慌起来,尤其是看到阵法被攻得摇摇欲毁了,他几番催促,良久才听见苏琚岚松口道:“玉崔嵬、卫霜,你们先负责帮帮忙,我负责……”但她话音未落,玉崔嵬早按捺不住就冲出去了,秦卫霜紧随其后,两人分头攻向剩余的两道黑影,冲天斗气和嗜血蓝焰倏然华丽绽开,惊煞许多人眼。 两人如今修为都是节节高,速度自然提高了许多,因为苏琚岚都还没讲完后面那一句话:“……我负责找第四个黑影在哪里。” 苏琚岚在冯义殷殷期盼的目光中,抬起双手,十指猛然间扣成一个莲花状,有股四彩华光从她肌肤体表慢慢浸透出来,再悄无声息地渗透四方,越过奋战混乱的人群和四处流窜的黑影雾气,直直穿透那层防御结界延生四方。 结界内是昏天暗地的血战,结界外,呵呵,也不是刚刚突然间变好的气候,而是风雪纷飞,但这才是正确的气候! 天阔地远间,有且仅有一个人站在外面,她微微眯着眼,冷冷笑着,鄙夷笑着,一副不屑出手的模样。只是当苏琚岚这股侦查的华光从她脚下无声无息地铺展开时,令苏琚岚瞬间摸清此人坐标的同时,也让对方立即感应到这支护送军队里竟有不容小觑的高手! 苏琚岚找出来的这第四个人,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从外面看只有二十岁,一身水绿衣衫,相貌秀美,细眉雪肤,站在那儿,有种像是引住了满天光芒的美貌。只是这种美貌虽然光彩灿烂,但却透着邪魅,不似苏琚岚的端庄雅致,不似胡砂的青春靓丽,也不似燎丽举手投足的风情万种,是一让人极不舒服甚为恐惧的美丽,像带毒的蛇冷血而危险。 这少女脸上露出讶色道:“之前明明派人打听过,在这只护亲队伍里面就只有那个傲楚殇还算是高手,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高手藏在里面?!”说罢,她也迅速散出自身精神气追寻从结界内散出的这股华光来源,但对方仿佛未卜先知地地断掉查询,这少女顿时恼怒地哼了声,双手翻转着变出许多个血红色的光芒,然后散落在四周又变成无数只血狼,咆哮着冲入结界内,见人就将人撕裂。 傲楚殇正惊喜地看见秦卫霜和玉崔嵬招招制衡剩余两道黑影,就被结界内骤然间狂涨的血腥魔气给惊住,那群血狼就这样冲入阵法内搅得众人措手不及,人仰马翻,而且某些血狼更是成群攻向那几辆马车,显然这些偷袭者的目标就是那些联姻女人和殷悦国的使者! 所有人心里非常清楚,倘若这些联谊女人和使者有个闪失,他们失责事小,但引起殷悦国和傲凤国的关系破裂是大! 傲楚殇急忙要去保护马车内的人,却被刚刚缠斗的那个黑影给死死缠紧,翻身不得,这三道黑影流窜速度特备快,以致于现在还无人能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 马车内,苏琚岚翻转着手腕顿时变化了动作,十指并拢时扣成莲花状。外面草地泥泞的地面顿时像河流一样汩汩流动起来,“大手印!”她低声念道。天地瞬间响起莫名的呼啸,刹那间众人又觉得山摇地动,一股大力从地面霍然涌出,无数只巨手应声冲天而起,纠缠疯狂地攻向那三个偷袭的黑影。 这三道黑影正各自与秦卫霜、傲楚殇、玉崔嵬纠缠且持平,突然间感觉到四周爆发的宗法施压,压得他们的手脚速度放慢下来,顿时惊得心中一寒,而这速度慢了,就立即被傲楚殇他们逼得步步后退。 马车内的使者时刻盯着刺客的一举一动,终于看见敌方居于下风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整理衣衫,随意间瞅见苏琚岚在“玩弄”手指,心中不由一气,他想那蓝衣少年和黑衣少女冲出去帮忙定是修为尚佳,而这贪睡嗜吃的少女还呆在马车内就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款,立即以长辈身份教训道:“外面如此危险,你这小姑娘若没能力帮忙就应该好好躲着别添乱,怎么还手舞足蹈万一摔出马车还要耽搁别人救你怎么办?” 苏琚岚怪异地瞅着这位不懂捏诀的使者,似笑非笑:“行,我束手以待!”随即,就松开了捏诀的手势。 外面那股施压和巨手顿时轰然消散。 三道黑影如释重负,猛然间恢复速度疯狂攻击起来,再次与傲楚殇三人持平不相上下。这会儿,那名使者又惊得护住自己的心肝了。 冯义倒抽一口气,赶紧道:“使者大人根本就不懂您在施法捏诀,您怎么也跟着儿戏起来了?”惊愕话音一落,那群血狼也凶狠地扑上马车,肆意狂咬着车厢门,几辆马车顿时噼里啪啦的绽裂开,而苏琚岚他们果真摔下马车去,其他几辆马车的千金早就吓晕了。 冯义无奈悲恸地按着额头,这回众目睽睽就自然而然不能让苏琚岚施法了,他只能赶紧捏诀召唤防御结界,亲自拼命撑住。 “给我滚开!”傲楚殇抓起长枪,熊熊烈焰弥漫在枪口上,他瞄准自己对付的那道黑影刺过去,然后争取到这短短瞬息间的功夫就火速冲向冯义,伸手抓紧站在冯义身后那位唇红齿白肤的少女。全天绷紧的神经有那么一刻终于缓了,因为看见她了! 恍神后,傲楚殇却是迅速捞起她衣背上的帽檐将她脸和黑发迅盖好,然后又转身挡住她大半个身子,横着长枪盯住四周虎视眈眈的血狼,低声道:“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这里,就别让人看清楚你的脸,也别让你的头发颜色变回去!” 苏琚岚默默点头。 有四只血狼低吼着扑上来,傲楚殇左手拉紧她护住她,右手挥着那支沾满火焰的长枪横扫出去,直接将扑得最近的那只血狼拦腰刺断,然后回身朝后捅去,一枪洞穿了两只血狼的腹部,再抬脚踢飞第四只血狼,不多久,一身银白色的铠甲顿时被腥臭的黑sè狼血染红了,但被他护着的苏琚岚,衣衫却连尘土都沾。 那三道黑影看见傲楚殇和殷悦国使者、联谊女人们全都汇聚在这边,奋力甩开玉崔嵬和秦卫霜迅速冲奔过来,携带着各色异芒冲向傲楚殇等人所在,狠狠打在了冯义撑开的结界上。力量之大,让整座结界一阵摇晃,冯义更是身子剧震。 苏琚岚眉心间的朱红闪过一道红光,她看清了来者的修为,道:“这三个的八阶修为是速成的,我助你一臂之力!”说完,她抓住傲楚殇握抢的手,冰冷的触感从她手心游到他的身体中,而她手上的紫芒珠缀也瞬间钻入傲楚殇的右掌上,让他感觉到体内力量犹如火山爆发,源源不断。 一道暗红色光芒再次冲到面前,傲楚殇顿时闻到一股血腥气味,他抓着长枪刺出去,遍布红色火焰的长枪在刺出去的过程中,有股紫色光芒从他的手掌继而涌出来,也瞬间覆盖长枪,使得火焰从单一的红色变得璀璨绚烂,生生抵住了那道暗红光芒。在绚烂火焰之下,那道咄咄逼人的暗红光芒突然黯淡下去,迫得出手的那道黑影顿时传出低低的惊叫声。 就在这时,其他两道黑影也抓着一黄一灰光芒冲了过来,一起打在傲楚殇刺出的长枪上。傲楚殇借着火焰,这才看清楚,刚才那道暗红色光芒是一把暗红三叉,上面沾满粘稠的血液,而黄光是弯月状的长戟,灰光就是一颗巨型牙齿。 三件兵器狠狠攻在傲楚殇的长枪上,傲楚殇感觉到有些吃力,但体内力量喷薄而出很快又让他力量充沛起来,于是挥手横扫,直接将它们扫开。三件兵器在空中转了个弯,又是狠狠冲了下来! 傲楚殇抓着长枪虚空劈过去,彩光一闪,半空之中,只听闻一声闷哼,那件暗红三叉顿时出现裂痕,一分为二。 三道黑影其中一个,突然间痛喊一声就倒下去了。其他两道人影各自抓回自己的黄光和灰光就赶紧退后,停止攻击,漂浮在半空中,似是不能置信地望着傲楚殇,思考他为何突然间威力大增!这时,众人看清楚倒在地上抽搐的那道黑影,是个瘦高男子,面貌消瘦,鹰钩鼻小眼睛。 傲楚殇知道这是苏琚岚将紫芒转移到自己身上导致的,他若无其事地举起长枪指向半空中那两人,寒声喝道:“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否则本皇子就剥开你们的皮!” 两道黑影目光在地上那同伴看了一眼,随即互相对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异之意。其中一个人眼中凶光泛起,手中獠牙就再度亮起光芒,四周再度陷入黑色杂光中。 傲楚殇手中的长枪也霍然亮起,耀眼辉煌,登时将所有黑色杂光都压下去。 在两道黑影目瞪口呆中,长枪红光华焰暴涨,幻化成巨大的红色长枪,向他们二人斩下,他们急忙捏诀召唤起杂色光芒抵抗,但一接触巨大而绚烂的长枪便灰飞烟灭。“轰隆”一声,长枪光芒过剩还砍到火宗们撑开的结界上,震得结界破裂升起无数裂缝,瞬间就被熊熊烈火覆盖,连带着也将上面的噬蚂也烧成灰烬,一时间碎石乱飞,威势惊人。 结界和噬蚂全部消失了,两道黑影也从半空中摔飞出去,恰巧落在外面那个观战的女人脚下,这两道黑影也都是瘦高的男子,只是一个面相古怪刻薄,一个眼皮下搭舌头颀长像狗一样。 那名女人看着三人出手竟败得如此狼狈,磨牙哼了一声:“丢脸!”然后抬脚踩在两名同伴伸出求援的手掌上,再狠狠转了圈,痛得两人面色煞白,自己却又若无其事的拂袖迈步朝军队走来。 将士们见这貌美女人对受伤的同伴不仅见死不救反而落井下石,顿时不敢掉以轻心,只要她稍有动作,绝对全力扑杀! 玉崔嵬飞回到苏琚岚身边,不甘却还是屈服道:“好吧,还是你说对了,确实只有四个人。”苏琚岚笑着睨他一眼。 傲楚殇满脸酷寒地冷冷盯住这名少女。 这名少女似乎有些惊讶傲楚殇那清俊高雅的外貌,不由看呆了——只觉得他双眼冷漠深邃,仿佛暗夜里一个华丽的梦。她怔怔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对着傲楚殇甜蜜的笑,却不说一个字。 傲楚殇本想张口质问,可转念一想这女子性情古怪,顿时冷声道:“拿下她!” 一支步兵顿时举起刀剑刺过去。 那女子愣了一下,有些想不到傲楚殇居然这么干脆的说杀就杀。她忽然笑得更欢了,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清俊的脸,说道:“七皇子,你可真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呀,我年轻貌美,你就忍心动手呀?再说了,就凭你这些虾兵蟹将,有能力动了得我吗,嗯?”也未见她有如何动作,只是把眼往刺过来的将士瞪去,那双本来很正常的双眼,右眼突然变大了一倍,转为赤红色,整个巨眼显在她脸庞之上,又是可怖又是滑稽。 傲楚殇心里正奇怪,突然间那女人的赤红色巨眼喷射出一道光芒,疾射而出。那支将士看她言行举行怪异阴森早就留了心,立即拿起盾牌挡住,不料这光芒竟在盾牌上融了个小洞直穿而过,无声无息却是势如破竹的将拿盾牌的那个士兵身体刺穿了,惨叫一声便倒地。 这女人笑得邪恶妩媚,赤红巨目中如发箭一样,不断射出红芒,速度极快,转眼即至。 秦卫霜举着巨灵刀快步冲过去,将巨灵刀往前一挡,红芒打在巨灵刀上,闪了两闪就消失无踪,但秦卫霜却是身子一颤,瞅见巨灵刀上纯黑的刀身此刻居然有一小块染上了淡淡暗红之色。 这女人绞着胸前垂落的长发,皱眉道:“长得不怎么样,但修为还可以,叫什么名字?” 秦卫霜面无表情道:“我是长得不怎么样,但我没兴趣回答一个丑八怪问的问题。” “你居然说我是丑八怪?!”这女人刚刚还谈笑风生,此刻扯上面貌就顿时有些狰狞阴狠了,她摸着自己的脸,连连笑道:“要是我都算丑了,那天底下可没有漂亮的女人了。女人总是相互嫉妒美貌,这点我心知肚明!跟你相比,呵呵……七皇子,难道我长得不美吗?” 傲楚殇鄙夷道:“丑得不配让本皇子回答!” 几声噗嗤偷笑声顿时响起,傲楚殇瞪去一眼,那些克制不住偷笑的将士赶紧敛容肃静。 这女人见傲楚殇发怒,反倒欢喜起来,道:“我就知道嘛!天下男人有谁不爱女人的花容月貌,七皇子肯定没见过比我更好看的女人,为了我,就连自己座下的将士都斥责了。哎,我真是美得罪过了……” 傲楚殇面色一沉,他本来就厌烦女人尤其是自以为是的女人!这女人觉得自己很美吗?但在他眼中看来,却连苏琚岚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想到这,傲楚殇下意识地看着身边像看戏般的苏琚岚,这才面色稍缓了些。 那女人捕捉到傲楚殇这眼神,目光顿时横扫过来,死死瞪住带着帽檐的苏琚岚,自恋的脸色顿时有点变化。 秦卫霜顺着她的目光望见了苏琚岚,随即讽笑了:“原来是看到我家主子了?奉劝你还是别再看了,不然会自愧不如的想死了!” “你这丑八怪嘴巴可真毒——”这女人恼怒地指着秦卫霜,袖子一动,一道寒光朝着秦卫霜的喉咙射去。 秦卫霜挥刀如电,瞬间就挡住这枚暗器,仔细一看,却是一根生铁的指甲套。 苏琚岚鼓掌低声笑道:“卫霜平日不苟言笑,真没想到也有如此幽默的时候,不错不错!” 这女人恼怒地拂袖扫向苏琚岚,因为她发现苏琚岚确实比自己美貌多了!难怪傲楚殇这些人会对她的样貌如此不屑。 傲楚殇挥抢扫开暗器,终于动怒,森然看着她,冷冷道:“自找死路!”他面色如霜,衣袍在风中飘起飞舞。长枪似乎感应到主人心怀,如怒龙冲天而起,万道华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在空中合而为一,一剑刺向这女人! “铮!” 沙石飞走,狂风呼啸,众人凝望空中,但见巨大气流,几似有形之物一般向她刺去。 那女人冷哼一声,道:“自找死路的是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她翻转着手腕原地转了圈,四个方向的天空突然间幻化出四种图形,一面山、一面河、一面巨鹰、一面是雷电。 这里本是草原,刚刚是暮雪纷纷或者绿意怏然的季候,现在瞬间就风起,云涌,雷鸣,电闪。 众人惊骇处,忽然间一声巨响,这女人画出的山图在空中一阵阵颤抖,片刻之后,见风则涨,轰隆中竟真变成百丈之高的山丘,然后入泰山压顶一般朝整支军队压了下来。 所有人大惊失色,这座山当真压下来根本就无力抵抗,在傲楚殇下令“散”时,全都奋力朝别处跑开。傲楚殇让站得近的将士将那群昏死的女人背走,由冯义护着自己的使者,然后自己抓紧苏琚岚的手才往后逃跑。 整座山轰然压在刚刚所站之处,顿时间地面剧震,石壁颤抖,就连百丈以上的掩饰穹顶竟也纷纷落下碎石细雨,威势之大,令人心惊。正当众人刚刚逃过这一压时,这座巨山却在那女人的操纵下毫不容情地再度腾空而起,直直追着奔跑的军队而来。 傲楚殇让所有将士们跑在最前面,也将紧紧拉着的苏琚岚松开朝前推去。 “傲楚殇!”苏琚岚回头看着他。 傲楚殇喊道:“你先走!”他转身朝紧追而来的高山奔去,举起长枪朝天顶的巨山奋力抛射过去,紫芒容纳了的所有力量顿时喷薄而出覆盖在这支长枪上,直冲穹顶。 那座大山以无敌气势当头压下来,可被傲楚殇抛射出去的长枪刺中了,下压之势顿止,在半空中颤抖了几下,巨响过后,竟是缩了回去,不消片刻在飞沙走石之中,整座大山化为乌有。 那女人咬牙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纹路,这些纹路不似寻常人指纹都是规律性的螺旋状,而是无规矩的线条最后凝结成一副山河图。图内有座气势宏伟的山,与刚刚凭空出现的那座山一模一样,只是此刻山的正中央被支长枪分裂开,就像破相了一样。 傲楚殇这边,他的长枪随同大山消失一并融回那女人掌心去,但苏琚岚的紫芒却有灵性地飞了回来,回到苏琚岚的袖口中。 苏琚岚调头跑回傲楚殇身边,扶住他奋力一击后有些疲惫的身体,道:“还好吗?” 傲楚殇看着她手背上黯淡无光的紫芒珠缀,道:“我没事,只是紫芒的力量已经被我用光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存储力量。”苏琚岚说道。 “苏琚岚!”玉崔嵬和秦卫霜也回头奔过来。 其他将士见山就傲楚殇毁了,便也停止逃跑,就停留在傲楚殇他们身后不远处。 傲楚殇举手示意他们别过来,然后依旧危险性地望向那个恐怖的女人。 这女人看着苏琚岚,皱眉道:“原来他的力量是借你手上那条珠缀的?我看着珠缀现在黯淡无光,相比也是用完了吧,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力气跟我斗!”说着,她操纵着半空中的第二个图形——河,四周顿时响起海浪咆哮的声音,在这女人身后居然凭空升起几十丈告的巨浪,越过她,迎面就朝他们打下来。 傲楚殇又要挡在所有人最前面,苏琚岚急忙伸手扶住他:“算了,你体力已经耗费太多了,先歇着吧!” 072卷 苏琚岚挖人眼珠 傲楚殇勉强挺直腰板站起来,低声吼道:“还行!我说过你别出手,否则身份曝光对你没好处!你不懂吗?” 苏琚岚皱眉道:“但你硬撑只会加倍损耗精神气,耗尽精神气的下场是要虚脱致死!傲楚殇,你——” “我都说了没事!你们两个还不看好她,也想让她曝露身份吗?”傲楚殇狠说着将苏琚岚朝玉崔嵬他们推去。 苏琚岚有些错愕地反握住他的手,盯住他焦灼的目光,傲楚殇真有必要为了她而豁出去吗?又或者赢驷的嘱托? 傲楚殇撞上苏琚岚纠察的目光,看懂她眼底的猜测后有些恼怒:“别以为我是帮赢驷照顾你,我怎么可能帮他?我照顾你,纯粹出自我私人意愿,难道你要不明白?!玉崔嵬,秦卫霜,你们还站在那里愣着干什么?” 秦卫霜顿时上前将苏琚岚拉开,玉崔嵬安慰她道:“放心!还有我在!”然后追向往前攻去的傲楚殇,两人并肩杀向那个嚣张狂媚的女人。一时间,红色火焰赫然腾起,无数道蓝色火焰又同时迸射而出,形成一道道壮观的火墙,将那个女人困在火墙之中。 这女人噗嗤噗嗤的掩嘴而笑,然后面色肃然,双手横在胸前握住法诀,低声诵念着某种神秘的咒语。困在四周的火墙,突然间往着她头顶上空直射而去,然后汇聚成点盘旋成涡,在高空中慢慢盘旋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遍体灿亮金黄的鸟。金鸟展翅间,仿若有金色光雨飘然而落,未及地面便化为无形,空气中,弥漫着焰火焚烧的味道。 随着玉崔嵬和傲楚殇的不断攻击,这只金鸟的翅膀伸展得就越大,顿时整个草原上空都被它金光笼罩,风中空气中四处燃起无色之焰。 “傲楚殇,玉崔嵬,不要再施法助长她的力量!”苏琚岚扬声吼道。 玉崔嵬和傲楚殇闻言顿时停止施法,赶紧退回到苏琚岚身边。 那女子面容一紧,凌厉的目光狠狠剐了看清形势的苏琚岚一眼,然后诵念咒语的声音立即快了几分,而悬浮在她头顶上空的那只金鸟将头慢慢转向苏琚岚和傲楚殇他们那边,许多将士忍不住失声喊道:“七皇子小心!” 可话音刚落,这只金鸟突然间迅速转了几十度,在女子眼角闪过冷然讥诮的笑纹时,“咻”地一声裂风而破直直飞向整支军队所站之地,张口就吐出无数焰球,好似要毁天灭地! “该死的声东击西!”傲楚殇急忙掉头追着火箭奔向军队而去,而整支军队已经因为铺天盖地的火焰而乱得人仰马翻,无暇顾及其他了。 秦卫霜怒道:“郡主,老虎不发威,这女人当我们是病猫了!”直接高举巨灵刀,瞄准那女人所站的位置用力劈砍一下,刀芒顿时呼啸的冲刺过去。 “算了。虽然还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但欺人太甚就别忍了?!”苏琚岚双手紧握成拳,四彩华光交缠而现,随即冲天而起,在天宇之上划出一个异常庞大复杂的阵纹—— 金、龙、召、唤! “吼!”天地应声而起这声浑厚的吼叫。 一条百丈长的金龙就从阵纹中降落于世,双瞳光芒流转,霸气四溢下,朝着那只金鸟吐出浓浓的烈焰,天空中顿时充满赤白而危险的亮光,如乱云崩雪,风云震荡咆哮!就连地面也发出沉闷微颤,所有人惊叫连连,捂着耳朵蹲下身去,更是混乱一片。 那女人刚摔开秦卫霜的刀芒,转眼就看到天空乍现的金龙,一时间呆若木鸡,目光赶紧四处逡巡,想找出刚刚到底是谁施法布的召唤阵! 风火交集中,天空中想起了一个神秘浑厚的声音,“一只畜生胆敢在本座面前放肆!”声音如玉浩然如风,让傲凤国所有将士紧绷的状态蓦然松开。 良久后,风雷全停。 众人再睁眼时,却发现金鸟半边翅膀已被烧得焦黑,从半空中坠落,但虽然及时稳住了身形,还是被腾云驾雾而来的金龙轻松撕扯住另一半边翅膀,挣逃不开。 那女人不死心地捏诀继续念,被金龙擒拿住的金鸟顿时毅然舍断被金龙抓住的那半边翅膀,失去一对羽翼的它就直线坠落,但又立即被彩光流转的包围住,两边翅膀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恢复起来。这只金鸟顿时飞回高空对峙着金龙,张口念起一种无韵无调的离歌,让见者毛骨悚然,闻者颤颤发抖。 “看起来像是凭歌声伤人的乐师一族,实则却是暗中把力量浸透在风中侵入人的肌肤脏腑,这女人就算不是燕赤国也跟燕赤国脱离不了干系!”苏琚岚思索道,藏在帽檐下的墨发正一点一点变成靓丽的紫色。 她将自己的声音渗在风中,只让金龙、金鸟、那女人听见:“小红,既然人家都开口唱歌了,不如你也亮亮嗓子和下声音,如何?” 高空中盘旋的金龙随即顿了下,低低吼了句:“小爷我又不会唱歌!诶,不过我会念经,看我的——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你这见人令尊令堂的佛!” 金龙随即仰起头嘶吼道,炽热烈焰裹着龙息朝四周镇压而来,竟再次将金鸟离歌给压制住,金鸟力竭欲歌,全身金灿灿的肌肤体表却有血痕洒落,一时间嘶哑到再难开口。 金鸟大势已去,却仍不服输,正欲张嘴再唱离歌,那女人却赶紧捏诀将它召唤回来,瞬间消失于空中。 她满眼惊恐愤怒地盯着金龙,尔后目光缓缓落到负手而立的苏琚岚身上,背对众人面对她的苏琚岚略掀起檐,轻笑地挑着额前垂落的紫色刘海! “你!该不会你就是——”她盯着苏琚岚咬牙切齿地吼道,恨不得食人骨髓。 苏琚岚笑得威严而美丽,沉声截断她的话:“是呀,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麻烦你看在本座的面子,马上给我滚。” 那端,殷悦国使者看着苏琚岚好似与那危险的女人对起话来,可却又听不见什么,心急如焚唯恐她有个闪失:“冯先生,老夫看这小丫头手短脚短也不是能打的样子,你能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吗?这小丫头万一激怒对方,有个好歹,这可就不好了。” 冯义早就将自己的风系触觉散播出去,自然听得清楚苏琚岚和那女人的对话,他正琢磨得如何回复使者,就听见苏琚岚暗中冲他说道:“冯义,就跟你旁边那唠叨的老头说我正在糊弄对方。” 冯义暗自挑眉,苏琚岚果真谨慎,一边对付敌人,一边把触觉散播到这边时刻盯紧这里的动静。 冯义故意提声回答使者的话,也让周围附近的将士们能听清楚:“先看看再说吧。胡砂曾经说过就这丫头没啥本事,但糊弄人的本领非常高。反正现在都没人能打得过对方,索性就让她骗骗对方,说不定能扮猪吃老虎唬过去呢。” 殷悦国使者揪着袖子道:“这小丫头也想得太简单了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唬住别人?” 冯义真想直接说,要是苏琚岚唬不住对方,这里还真没人能唬得住了! 那女人眼中冷意更盛,嘴唇微微发抖,却突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媚笑:“让我滚?虽然你在四国名声赫赫,但在我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苏琚岚推开秦卫霜的搀扶缓缓近前,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姿态娉婷优美却带着杀机与压迫:“哦,你这么自信?”苏琚岚笑道,那双幽暗难平的眼,在眉间朱砂的衬托中,煞气凛然,一时间压得这女人久久不能语。 左右掂量后,这女人还在迟疑是攻还是退,因为她万万没想到最令人忌讳的苏琚岚就在这支军队中! 苏琚岚可没心情等她掂量好,便朝金龙使了个眼神,金龙顿时嘶吼着像支利箭俯冲至她,这女人惊得赶紧捏诀飞身要遁去。 苏琚岚见状,突然间伸手虚抓附近那女人倒地不起的同伴,只听得他捂着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某物就从他头颅飞入苏琚岚手中,在这女人消失前,这物又被苏琚岚以肉眼难及的速度朝她迅速扔了过去。 待这女人消失后,所有人等了片刻确定她是真的离开后,暗地松了口气,有些惊讶的看着天空上盘旋着的金龙和刚才“唬人”的少女是何人? 苏琚岚暗地朝金龙摆了个手势,金龙会意的翻飞到楚殇那边,然后体型缩小到三丈长不再吓人的时候,当着众目睽睽之面朝傲楚殇伸出两只金黄色的爪子,合在一起作虔诚俯首的模样,沉声道:“傲凤国七皇子,我乃这片草原万物灵魂汇聚而成的龙魂,至今已存活了四百多年。因为你们刚刚所为毁伤了草原,将我从草原深处惊醒——” 那殷悦国使者一听着急了:“尊敬伟大的龙魂,我们不是故意的,您刚刚也看到了,都是那些黑衣人搞得鬼,我们只是、只是出于自保……” 金龙点了点头:“事情来龙去脉我皆清楚。只是再情有可原,你们伤害草原也是事实!” 傲楚殇有些怔住了,他当然知道这条金龙是苏琚岚召唤出来的,只是在场很多人还不知道苏琚岚的腾蛇已经蜕化成龙,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一定能够百分百确认这条金龙就是苏琚岚饲养的那条,而金龙此刻胡言乱语也是特地误导别人来遮掩苏琚岚的存在。所以他扯了扯嘴角,有些干硬地配合道:“还请龙魂赎罪!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火也是我下令焚烧的,希望您不要牵连他人。” “七皇子!”众将士们忍不住为一力承当的傲楚殇叫屈,各个争先恐后的想替他抗下职责。 金龙状似严肃地摆手道:“好吧。我就看在七皇子面子上,此事作罢。但这片草原面积辽阔,尔等离开还需两天一夜的行程,在这期间为了防止草原再因汝等战斗而受伤害,我会一路护送直到你们离开草原。” 傲楚殇暗地瞄着若无其事的苏琚岚,有些哭笑不得地点头道:“多谢龙魂。” “但还有一点希望七皇子谨记。我乃草原龙魂,至高无上,并非是谁豢养的神兽,所以希望七皇子和刚刚那胡说八道的姑娘多多注意。”说完,金龙慢慢盘旋着化作一道金光色的光,然后冲入傲楚殇体内,使得他浑身金光闪闪犹如镶了金光,然后片刻后又消失殆尽。 金龙这番话成功误导了所有人,因为冯义这位殷悦国术师刚刚借助风系听到苏琚岚用语言糊弄敌人,而金龙又说苏琚岚胡说八道要多多注意,立即理所当然的想成是苏琚岚骗对方说龙魂是她圈养的,所以虽然吓走了敌人但也惹恼了龙魂。 不过很快的,众人看见所谓的“龙魂”此刻扑到傲楚殇身上消失了,真心以为金龙就附身在傲楚殇身上,接下来会时刻保护他们,所以立即将苏琚岚的事忘光光了,只顾着“哇哇哇”地叫唤出声,心中眼中全部充斥着傲楚殇的光辉形象。 大难不死还有神助,这些将士忍不住屈膝喊道:“七皇子!七皇子!”声动四野,无疑是给傲楚殇增加了拥护。 傲楚殇实在哭笑不得,又立即感觉到袖口里有某物窸窸窣窣的滑动,不用看就知道是装神弄鬼的金龙已经缩回原形挂在他身上了,他只得配合的说道:“既然神佑两国联姻,那么我们就该相信前方再多磨难也会逢凶化吉。军队听我令,原地整顿片刻,再度上路!” “是!”所有将士异口同声地吼道。 傲楚殇快步朝苏琚岚走去,绕到她跟前,看着她低着头摆弄着额前慢慢褪回黑色的紫刘海,口气有点薄怒:“幸好它乱讲能唬得住人,否则你真是冒险了!”又见冯义和殷悦国使者也朝这边奔来,他急忙伸手将还未恢复原状的苏琚岚挡到身后遮住,朝殷悦国使者和冯义抱拳行了一礼。 苏琚岚站在他身后忙着整理帽檐,并不说话。 殷悦国使者以为她是检讨自己的言行,忍不住浇油批评了一句:“小丫头,听见没有?也不知道是该气你还是赞你,虽然说那危险的女人被吓走了,但是刚刚那草原龙魂也说了,你可不能再胡言乱语瞎说话,否则我们没被刺客害死,倒因为你口不择言反被龙魂降罪。” “知道啦知道啦。”一只沾着少许血迹的指掌从傲楚殇身后探出来,晃了晃,然后露出苏琚岚抿嘴微笑的娇俏模样。 殷悦国使者见她挥动的指掌有血,顿时惊呼。 傲楚殇闻言有些手足无措的抓住她这指掌,低头想看伤痕多深。苏琚岚道:“这不是我的血。如果使者不介意的话,就把这三个刺客押到马车里,我想问问话。” 殷悦国使者还对这三名刺客心有余悸,怎么肯答应? “既然使者介意的话,本皇子自己想想办法吧。”傲楚殇说道,便以自己受伤为由需要调息,让傲风国几辆内的女子稍微挤一挤,最后成功腾出一辆空的马车。 殷悦国使者暗中朝冯义八卦道:“老夫此前听说这七皇子不近女色,如今看来此言有虚呀。看他望着这小姑娘的眼神,闪闪发亮,明显是喜欢得很……” 冯义干硬地扯了扯眼角,呵呵一笑。 换了辆马车,没有陌生人,苏琚岚干脆摘掉帽子舒舒服服地松了口气。秦卫霜坐在她旁边,伸手给她梳理凌乱的发烧。 三名刺客被傲楚殇毫不客气地扔在马车地上。其中两名早已昏死过去,余下那名稍有意识的,就双手血粼粼的捂着右眼在那边哀嚎。 傲楚殇拿着长枪挑开他的手掌,发现他右眼框血粼粼的,整颗眼珠都不见了。详细回忆刚才的每一幕,他反射性地望望苏琚岚,“这人的右眼珠——” “被我挖出来,扔到那女人身上了!”苏琚岚离座蹲在这人面前,看着他痛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平静笑道:“燕赤国真的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敢跟宋明瑶合作,如今也敢直接出手毁灭傲凤国和殷悦国的联姻?” 这人左眼也被右眼眶溢出来的血给染模糊了,以致四周影像映入左瞳种都都泛起血光,他颤声道:“我不是什么燕赤国的人,我是殷悦国的乐师,要知道乐师一族在殷悦国享有无上权利,你们胆敢伤害我?” “殷悦国的乐师?”苏琚岚冷笑,“刺杀不成就栽桩陷害,这确实是一条好退路。只可惜派出的都是些跳梁小丑,各种漏洞百出,真是智商堪忧,令人怜悯呀。” 073卷 看谁给谁提鞋 “我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 这人忍痛恨道:“我都已经坦白了,只是你们不信而已!” 傲楚殇皱眉冷笑:“哪有囚犯未经逼供就自行招了,口口声声强调自己是殷悦国乐师一族的?就你们几个,也就是些漏洞百出的跳梁小丑罢了!” 苏琚岚伸手抓住这人衣襟,丝毫不介意他满嘴鲜血滴在手掌上,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挖掉你右眼?永固国有个少年高手叫尕娃,你应该知道吧?”她突然间捕捉到他嘴角倏地一抽,便皱了皱眉:“那女人是燕赤国派来的,但看来——你们是永固国派来的?!” “我不是永固国的,我都说了我是殷悦国!”这人急于辩驳,这模样,就连玉崔嵬都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何真谛! 苏琚岚道:“既然你是永固国的,那我也不用多做解释——” “我不是永固国的——” “因为只要永固国的人都知道那个尕娃有招绝活——” “我都说了我不是永固国!” “他能拿一颗无生气的眼珠恢复死者半个时辰看到的景象——” “我是殷悦国的乐师——” “但如果宿主还活着的话,可不仅仅能够看到之前半个时辰发生的现象,还能——看到之后半个时辰的事!”当这人义愤填膺地强调自己身份后,猛然间听见苏琚岚这句猛料,戛然死寂,恍然明白了什么后,就立即挣扎着就要逃出马车。 “这时候再逃还有意义吗?!”秦卫霜抽出巨灵刀斜在那人脖颈上,冷冷笑道。那人咬牙想了会儿,倒是反将自己的脖颈朝秦卫霜的刀口送上去。 苏琚岚抬腿踢开刀锋,伸手扼住那人脖颈,道:“想自杀不让我们看到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你倒是有舍身成仁的骨气呀?!不过,我可不会让你有这机会。”话完,她用力扣住他的额头,左手抵在他那只左眼上,然后闭上了眼,漆黑黑的世界里刹那间五光十色,她静止了片刻后,直到感觉到四周亮光逐渐柔和下来后,这才换换睁开眼,发现自己在腾云驾雾般的穿越高山峻岭。 马车内其他几人看着苏琚岚闭眼静止不动,就知道她已经成功探视入这人另一只右眼所见了! 探视中,这女人骑乘着混沌狮兽气喘吁吁的奔驰在云雾间,然后喃喃骂道:“哼!玺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你是十阶半神,我打不过你,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付珊珊马上就能将你踩在脚下!” 过了会儿,似乎又是想起苏琚岚好似朝她投掷了什么,付珊珊赶紧胡乱的摸索身体随意抖索了几下,实在搜不出什么这才作罢,有些不放心地继续往前御风而行,然后落到某个庭院华丽的大宅子里。 她显然对这庭院非常熟悉,路上几名下人仓皇下跪行礼,她长驱直入,大跨步走到厅内正中央搁置的虎皮躺椅上,抓起茶几上的茶饮了一口就泼开,骂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拿些能喝的过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众人极力高捧的付珊珊付大人,之前不是信心满满地说就凭傲楚殇何足为惧吗?怎么——现在在本王眼里看来,却像一只落水狗,满身狼狈的滚回来了?” 随着这声突如其来的讥笑声,厅内也刹那间寒气顿起,一道身影霍然出现在付珊珊对面的凳子上。 那人戴着青面獠牙的鬼兽面具,看似一副寻常人类的血肉之躯,却有白得不似人的手指在随意翻转着一把纯黑色的折扇。而他身后站着两道体格畸形类似人的“人”,之所以无法确认是不是人,那是因为这两人没有脸、没有表情、什么都没有,就是浑身漆黑黑的好像日光下投射的影子! 付珊珊恼怒地剐了这面具人一眼,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不知道玺岚就躲在这支军队里面!要不是这个贱人,我会跑得这么狼狈吗?” 面具人闻言却若无其事地摇着扇,但即便隔着这层狰狞的面具,付珊珊依旧感觉的到这人的鄙夷之色,于是更是怒火中烧,却突然听见面具人左边的黑影因为她的出言不逊而冷“哼”一声,一股恐怖的力量骤然扑压而下,惊得她浑身毛骨悚然地摔回座椅上,瞬间清醒自己居然是在自找死路? 要知道眼前这人的存在连鬼神都要敬畏退让,自己居然敢—— 付珊珊赶紧滚落座椅跪地磕头:“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失败了!还请您赎罪!” 这位神秘兮兮的面具人摇着扇,依旧端着那副甚嚣尘上且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一名俏俾端着碗红光潋滟的血水怯生生地走进来,见连付珊珊都在跪地求饶,自己也赶紧跪地,捧着血水不知所措。 付珊珊嗅到血腥味,嗤着鼻子忍不住偷偷望望那碗散发着诱人味道的血,但碍于面具人压迫性的存在,她不敢擅自乱动,只能伸手搔抓着脖颈,强忍住体内那股血性的欲望。而她脸上身上吹弹可破的皮肤,前刻晶莹如玉闪闪发亮,现在却也像风干的橘子皮一样,一点一点褶皱衰老起来。 面具人将她痛痒难耐的模样当小丑尽收眼底,鄙夷地别开眼欣赏自己的折扇,待付珊珊煎熬了良久受到了足够的惩罚时,就抬头直直望着她,冷道:“玺岚随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你眉心扔颗眼珠,就凭你这德性,也想跟她斗?”说完,手指微动,付珊珊的额头突然间凸起一大块肿瘤,然后从中裂开慢慢挤出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又“哐”地一声掉落在地上,被面具人再度手指微动,碎成粉末。 付珊珊惊恐地久久不能与,待回神后,这三道身影早就消失了,她急忙发出像拉锯子那样嘶哑苍老的声音吼道:“快把血给我喝!” 婢女赶紧将血水递上去。付珊珊仰天狠狠灌落,一边舔着嘴角,一边又是搔抓脖颈又是摸着依旧褶皱难平的脸,嘶吼道:“再给我几碗!”那婢女即便见过她几次因为饮血不足就这般老态毕露,也难以适应的惧怕起来。 付珊珊见她还被吓得目瞪口呆,那双死死睁大的瞳仁映射着自己苍老狰狞的面目,瞬间暴怒地掐住她脖颈就要咬上去,但转念间想起只有男人的血才能解决所需时,便又用力将婢女摔出去,跌跌撞撞地朝耳室内跑去。 因为她实在太痛……太渴了! “啊——”那颗眼珠子被面具人粉碎后,苏琚岚忍不住皱起眉,闭眼后再睁开时,四周景色就恢复了马车内的风景,周围是玉崔嵬、秦卫霜、傲楚殇三人熟悉的脸庞。她摸着隐隐作疼的眉心,脑袋有点模糊不清:“先扶我一下!” 傲楚殇早看出她面色有异,立即伸手将她扶到身边坐下,苏琚岚昏眩地靠在他肩膀上喘了口气,使得他心一震! 倒在马车内的那三个刺客,突然间全身泛起弄弄黑气,苏琚岚望过去,其他人亦是赶紧看去,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几人汽化成黑色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会这样?”玉崔嵬问她:“喂,苏琚岚,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苏琚岚揉着眉心,良久才缓过神来:“我看到了烦事!那女人叫付珊珊,她御风而行进了一间大宅院中,然后凭空出现了三人:一个戴着鬼兽面具的男人,两个外形像影子一样的侍卫。她因为拦截两国联谊失败和口气犯冲,不断向那个面具人跪地求饶,而这个面具人一眼看出我暗中嵌在付珊珊眉心的眼珠子,被他直接挖出来粉碎掉!” “面具人?”傲楚殇皱眉。 但秦卫霜却敏锐地敲响警钟:“外形像影子一样的侍卫?郡主,难道是——” “没错。”苏琚岚点头道:“我们进过唐骊辞的梦靥里,这两个侍卫就跟魔神宫里看到的那几道黑影一模一样!这个面具人,地位估计不凡!趁着付珊珊还在那座宅院中,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察看情况!” 玉崔嵬赶紧举手表决:“我陪你去!” 秦卫霜自然不在话下。 傲楚殇张口也想跟,但却苏琚岚劝下:“傲楚殇,群龙不能无首,你留在队伍里保持前进,也防止打草惊蛇了!” 傲楚殇无奈点头,眼前黑影闪过,原来三人趁着夜幕衬托飞窗而走。玉崔嵬左手各抓着苏琚岚和秦卫霜直直飞入高空中后,再由秦卫霜召唤出她那只肥兔子,三人骑乘着波月兽按照苏琚岚的直觉直奔某个方向。 傲楚殇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抚着刚刚被苏琚岚靠过的肩膀,难得笑了声,然后面色一肃,立即钻出马车,若无其事的指挥军队前进。 苏琚岚循着大概线索找到了那间豪宅子,秦卫霜顿时捏诀将肥兔子召回去,三人稳稳站到那间富丽堂皇的宅门前。苏琚岚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加上行程计算:“这座宅子归属燕赤国!” 提及燕赤国,她如今反射性想起宋明瑶、郝师璇、娄半松这些人,心情自然不会很好,直接拂袖扫开两扇紧紧关闭的大门。 “轰隆”“轰隆”——两声,大门直接朝内倒塌。 灰尘弥漫中,里面的守卫急急忙忙聚集到门前,便发现两女一男肆无忌惮的走了进来,连忙提声喝道:“什么人?!” “不想死就别挡路!”居中压低帽檐的少女寒声喝道,众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拂袖间扫出的疾风刮得四处飞。 苏琚岚快步来到那间搁置着虎皮椅子的大厅,地上还有一碗沾着血迹尚未收拾的破碗,她透过眼珠窥视时便是终止在这里!好几个婢女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想要逃跑,哪知苏琚岚鬼魅般的就闪到跟前,单手就将跑得最前的婢女脖颈掐住:“付珊珊是燕赤国的什么人?” 那婢女被她掐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其他婢女想趁机从后面跑,可惜玉崔嵬和秦卫霜就堵在两边根本无从逃跑。 她们只得战战兢兢地回道:“求求姑娘饶命!我们只是附近城镇里的普通子女,突然间被抓来这里做奴婢,一旦逃跑就要被打死。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要伺候的那位付珊珊姑娘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其他的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求求姑娘放过我们吧!”这些婢女边说边跪地求饶,有些眼眶通红的说道:“那位付珊珊姑娘好可怕,他们不仅强行抓我们做奴婢,还抓走我们村里好多男人,把他们关起来,不是喝他们的血,就是做些采阴补阳的恐怖事情。求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接二连三的磕头,一声比一声重。 苏琚岚知道这些婢女没有撒谎,随即松开手:“付珊珊现在在哪里?” 这些婢女争先恐后地指着耳室喊道:“她在后院最里面的大房子里,那里就关押着我们村里的那些男人!求求姑娘,也救救我们村里的人吧。” “喝血、采阴补阳?”苏琚岚皱眉,立即转身朝耳室走去。秦卫霜和玉崔嵬也跟上去。这些哭得稀里哗啦的婢女们顿时松了口气,但却有些期待苏琚岚他们真的能解救出同村的男人,几人怯怯相互对视后,还是壮着胆子偷偷跟上去看。 耳室后面是片花林,但即便花香纷繁也无法掩盖花林后那间遍布铁栅栏的房子里传出的血腥味。那血腥味越来越浓,熏得苏琚岚伸手在空气中摩挲后,指肚间都有淡淡血迹浮生。 一声声时而急促时而绵长令人难以启齿的床第叫唤声,一声声痛不欲生断断续续濒临死亡的尖叫声,前者源自女声,后者源自男声,二者极不协调的从房子里传来。 秦卫霜有些羞愧地放慢脚步,想叫住苏琚岚,但苏琚岚已经一脚踢开门,定定望住里面满是铁栏分割的牢笼。每个牢笼里都囚禁着两到三个浑身咬痕的男子,而他们正缩在角落惊恐地望向右边倒数第三个牢笼里面,里面有五六个男子尸体横陈地上堆叠成山,每人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而刚才听见的那两声正是从他们身后传来。 饶是玉崔嵬看着这里到处都是些臭男人,也有些厌恶和躲避,甚至伸手挡住苏琚岚直勾勾的眼睛,低吼道:“喂,不许你看!” 秦卫霜早已低头别开目光。 听见玉崔嵬的低吼声,那间牢笼里堆叠成山的男子受了某种推力顿时滑到在地,继而露出后面遮掩的一男一女:付珊珊正埋头伏趴在个男人身上,看似云雨的绮丽姿态,但与她缠绵的男子却是满脸绷得死紧,浑身青筋暴露,嘴角的血更是往外渗,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付珊珊扭过头望见是苏琚岚他们,顿时双眉一轩,撼天之怒:“是你们!居然还敢找到这里来?!”然后直接站了起来,连衣服都懒得披上,就那样毫无禁忌一丝不挂地朝苏琚岚这边咬牙走来。 这回轮到苏琚岚反手挡住玉崔嵬的眼睛,免得他长针眼,然后直勾勾对上付珊珊轩怒的眼神。 付珊珊站到她两三丈的距离外,抬头挺胸看着她,仿佛是有意无意,特地晃动显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我还没去找你,自己倒送上来门来?” 苏琚岚扬眉道:“哦?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被吓得狼狈逃离。现在这么扯高气扬,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该不是从床上跟男人觅来的自信吧?” 付珊珊眼神深邃幽暗,勾唇冷笑道:“是又如何?依我经验来看,你这臭丫头牙尖嘴利嘴唇薄淡,就知道你还是个处!这种既能享受翻云覆雨的销魂滋味,又能采阴补阳增强修为,你自然还没机会尝试过!想羡慕也羡慕不来呀……” 说着,她恣意舒畅地伸展这身肢体,扭着身子像巡游的君主在那些囚禁着年轻男子的囚笼外傲慢走动,供人围观,虽然大多数人是惊恐惧怕地躲避着她偶尔扫来的目光,但也有人色欲熏心,垂涎欲滴的盯紧她那充满诱惑的身体。 付珊珊见状得意的笑了下,转身走到旁边搁置的坐榻上舒舒服服地靠坐,两条腿交叉架在茶几上,单手支颌,无尽风流诱惑,然后朝那些偷望她的男子抛去媚眼:“看来姐姐我得给某些还没开荤的土鳖人上课了。现在我需要个男人,你们谁来……上我?” 如此香艳场景,让这些垂涎欲滴的男人更是蠢蠢欲动。 付珊珊笑着斜睨那端站着的人,秦卫霜和玉崔嵬两人虽然遮目遮耳但也已满脸憋红,而苏琚岚却还若无其事的观看她,含笑的眼底深处有冷光戏谑。 付珊珊瞬间沉下眼神思考着要如何进一步让苏琚岚无地自容时,就在这刻——有个色欲熏心的男子终于按捺不住地闯出牢笼,猛地扑倒在她的身体上,如饥似渴的在她身上揉捏起来。 那突来的刺激打断了付珊珊的思考,她不屑地看着这男人像吃腥的猫一样疯狂,又像条狗似得不断甩动舌头,便有些嫌恶地想要一口咬断他喉咙,只是眼角余光突然瞟见苏琚岚的目光终于有点闪躲,顿时勾唇笑起来,炫耀道:“哎哟,这样就不敢看了?那接下啦你岂不是更要——” 她呵气如兰的笑道,吹出的气体带了某种迷情的作用,更是刺激了这个的男人,使得他开始猴急地办事。付珊珊又配合的叫喊起来,故作埋怨道:“要知道男人嘛,就算一个一个看起来再怎么人模人样,一旦栽到女人身上可就都是同副色鬼模样,全都猴急地要命,尤其是遇上我这种倾国美人,要不是我有能耐,这些男人宁愿作死都舍不得离开我的身体。苏琚岚,这就是男人跟女人呀……” 付珊珊眼眸中流转着欲望的眼神,红唇嘤咛,搅得许多人心痒难耐,再有两三个男人按耐不住的冲出来,用力拽走趴在她身上的男人,互相撕打地想要占有她的身体。身经百战的付珊珊若无其事的看着,只是瞟向苏琚岚的眼神愈来愈发骄傲! “不好意思,我刚刚低头纯粹是怕眼睛被玷污了,而不是无地自容。”苏琚岚叹着气抬起头,那种带有冷光戏谑的目光看得付珊珊不是滋味,“因为我觉得你们在我眼底就跟被剥光皮毛的鸡鸭一样,你们所谓的销魂蚀骨呀,在我眼底就跟畜生杂交没什么区别。看着看着,真是恶心肮脏,看不下去了。” “贱人!你居然敢骂我是畜生杂叫?!”付珊珊有些愤恨的将那几个厮打的男人扫开,伸手捞起旁边的衣衫盖在身上,一股煞气油然而生,还有男人不知死活的爬向她,立即被她抬脚踹开:“给我滚开!” 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惊吓了不少人,可这些男人欲望还未解脱便有些煎熬,四处张望,周围仅剩苏琚岚和秦卫霜两个小姑娘在场。只是秦卫霜手孔武有力的拎着那把巨灵刀,异常吓人,而苏琚岚唇红齿白纤细柔弱,顿时勾得他们转而扑向她去。 “居然敢打她主意?”玉崔嵬抬脚毫不留情地将这些扑过来的人踹飞,横挡在苏琚岚身前将她挡个彻底,省得再被人窥视。 苏琚岚顿时伸手抱住他的胳膊笑嘻嘻道:“玉崔嵬,突然间发现你每次英雄救美护住我的时候,真是帅气到极点!” 玉崔嵬扭头像见鬼似得盯着口出怪言的苏琚岚,但还是有点骄傲的哼了声,表示话还算中听。 苏琚岚于是笑得更甜更灿烂,望向面色愈发铁青的付珊珊,道:“你还得脱光衣服才能吸引到男人,我就算站着无需动手也有男人自动保护我。你吸引到的都是些乡村匹夫乱七八糟的男人,而这些男人全部加起来,你觉得能比得过现在就站在我身边的一个男人吗?付珊珊,你别太高抬你自己而降低我的档次,就凭你这德行连我提鞋都没资格!” “闭嘴!你给我闭嘴!”付珊珊盯着笑靥动人的苏琚岚和阴柔俊美的玉崔嵬,恼羞成怒,随即尖叫一声向他们扑过来。 “啧啧,这样就承受不住了吗?一颗心灵可真是脆弱呀。”苏琚岚讥笑道,然后下一刻越过玉崔嵬,伸手精准的扼住付珊珊抓过来的手。付珊珊的手呈现某种爪状,青筋暴跳,白皙皮肤下的血管可见流动。 “驭血术?宋明瑶居然连这个都教给你了?!”苏琚岚略微上挑的眼角,绽出一抹讥诮的冷笑来。 付珊珊磨牙切齿的笑道:“别以为我是云琉宗那些蠢人一样,学了点皮毛就自诩精通了!驭血术是宋明瑶她们创造的,我可是她们悉心指导出来,而你的驭血术据说也只比皮毛好一点!既然你说我连你边都沾不上,那我们就换下这身皮囊用吧?到时候你给我提鞋,我会勉强接受的!” “哎哟——”苏琚岚弯起嘴角:“看来你是被我说中了,心知肚明自己的皮囊是有比我多差了?”说着,她迅速翻腕扼住付珊珊的右指骨,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流不断从她指掌中移向付珊珊体内。 付珊珊也反扼住苏琚岚的左手腕,一股同样咄咄逼人毫不逊色的寒流溢出:“贱人!要想逞嘴皮子功夫就赶紧,待会可就没时间了。” “以前想忽悠我的人可不止一个,不过结果败在我手下的自然也不会少你这一个!”苏琚岚说道,十指突然间翻转如莲花绽放,许多水从地面浸透出来,环绕在她四周不断凝结,一支支粗犷的水箭显露出来。这些水箭绝非水箭,因为水箭中还有血红色的芒光在翻滚。 付珊珊神色一变就赶紧朝外面跑出去。 苏琚岚缓缓掀开眼皮,拂袖翻指向她,这些水箭顿时以雷霆万钧之势飞射出去,追着付珊珊将她拦截在庭院正中心无法逃脱。 付珊珊赶紧迅速捏诀扫过来,无数风凝聚成的盾牌环绕在她四周,紧接着“啪啦啪啦”的鞭炮声,水箭强行攻在风盾牌上发出刺破耳膜的响声,震得所有人赶紧捂耳,但是尖啸声从悄不可闻迅速增大直到响彻天地,让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苏琚岚从铁牢房里缓缓走出来,付珊珊奋力朝她丢出一道绿光,绿光迎面刺过来,苏琚岚迅速伸手抓住这个暗器,原来是一把风刃。苏琚岚直接握拳捏碎风刀,淡淡笑望付珊珊,用她的平静将恼怒的付珊珊衬托得面孔扭曲。 074卷 抵达殷悦国 付珊珊将心一横:“好,苏琚岚!你想玩,老娘就跟你斗到底,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阴阳怒火!”她头顶天空顿时凝聚一团奇特云状的五指,就像空间突然破开的一个大桶,洞内有黑白交融的能量在不停旋转,一样望去深不见底,只有黑白相间的霹雳在洞中穿梭,然后炸向四周天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但这爆炸开的不是闪电,而是火,却又不是普通火,而是四种颜色的火焰! “四系宗师真是越来越廉价了,到处都是!”苏琚岚冷冷盯住付珊珊,伸手拦住后面意欲上前帮忙的两人:“难得我能逮住跟人魔族有瓜葛的人,心情不错,就网开一面做点善事。卫霜,玉崔嵬,你们就先把无关紧要的人带得远远地。” 玉崔嵬截口道:“不干!要我救这些恶心肮脏的男人,你心情好,我心情会不好!除非你让我试试她的阴阳怒火。” 苏琚岚笑了声:“也行。只不过我要提醒你呀,这女人修为都是靠采阴补阳提升上来,跟她交手就不怕脏了你的双手吗?” 玉崔嵬皱眉迟疑了一下,出乎意料地妥协了:“那好,我待会给你打点水洗手。” 旁边的秦卫霜怔了怔,嘴角有点抽搐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就连玉崔嵬也学会冷幽默了? “好。”苏琚岚温柔地回了声,然后回头望着已经七窍生烟的付珊珊,眼神挑衅着告诉她:这就是你跟我的差别! 付珊珊盯着俊颜冰艳的玉崔嵬,那双桃花眼都已经嫉妒的喷火了,她咬牙切齿瞪向苏琚岚。风驰电掣间,那携带四种颜色的火焰迅速汇聚到她的手上,直接伸爪抓到苏琚岚面前。速度非常快,快到玉崔嵬等人也隐隐发出了低低的惊愕声。 却忽见苏琚岚抬起了头,付珊珊与她目光相接,心中一动,不及多想,只见自己与苏琚岚之间,陡然出现了一挑紫色的、闪烁着四彩华光的鞭子。 她的利爪与那鞭子撞到了一起。 没有人能够形容那种感觉,外人看去,甚至没有预料中的巨响,在那个仿佛凝固的时刻里,只望见扑腾起来的付珊珊衣襟飘飘,五指成爪抓住了四彩华光的紫芒鞭,四色火焰跟四彩华光强强撞上。 付珊珊那白嫩嫩的肌肤,突然之间,像是完全失去了血色一般,几乎成了透明。 苏琚岚的手指骨紧紧握在紫芒鞭上,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毫不留情将四色火焰悉数吸取过来,然后御血术再出,寒气沿着紫芒汩汩灌入付珊珊体内。 付珊珊昂首,尖叫,声音凄厉,随即整个人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绿光,冲开苏琚岚的束缚落到远处。然后霍然回头,一脸惊愕,一脸肃杀,死死盯着苏琚岚。 苏琚岚转眼间就欺身而进,紫芒鞭呼啸而起,“啪”的一声,瞄准付珊珊的天灵穴劈开下来。 眼看着她疾冲而来,风声愈急,付珊珊妖媚阴狠的脸庞之上,两道细如柳叶的眉,顿时锁了起来,双手也伸缩弯曲,并指如刀,凌空刺向苏琚岚。 “呀——” 尖啸如山,突如其来,如针般刺入众人耳膜。 苏琚岚的紫芒鞭顿时抽在一股硬物上被反弹回来,看见付珊珊身上突然间迸发出许多幽芒,仔细看去,竟是如潮水般突然出现的男人,数量数不胜数,瞬间尖叫不绝,面目可憎的冲向苏琚岚。转眼之间,几乎快将她淹没了。 “鬼呀!鬼呀!”被解救的婢女和壮年男人被这场景吓得面色刷白,因为他们认出其中不少男人都是精尽人亡的同村人,各个青面獠牙浑身带血。 但就在这片刻之后,苏琚岚竟在一片黑压压的妖物之中,人随鞭走,竟是破群而出,紫芒鞭横扫而过,鬼魂自然消散。慢慢的,其他鬼魂都不敢上前。 付珊珊眼见这些鬼魂竟然也不能阻挡住苏琚岚,脸色更是苍白,咬牙将体内吸食的男人精魂全部释放出来,然后抓紧机会逃跑。 “还没老实交代面具人的事就想逃?” 苏琚岚冷笑道,挥舞在半空中的紫芒鞭突然间碎成星光点点,又像万花筒似得突然间光芒四射,将庭院四种围拢的精魂全部灼烧掉。她再踩着疾风飞速抓向付珊珊,一把揪住付珊珊将她毫不客气的摔回地面去,“说!那个面具人到底是谁?” 付珊珊擦着嘴角的血,看着苏琚岚直笑,那笑竟让人有些发毛:“你觉得我会说吗?就算我说出来,你放过我,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苏琚岚暗地皱眉,面上仍是淡淡的笑:“至少你现在说,我就不杀你,你还能苟且偷生多活点时间!好死不如赖活着,多呼吸点空气不好吗?” 付珊珊眨着魅惑的大眼,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展示娇媚风情:“苏琚岚,没能从我口中套出消息,你会甘心杀死我吗?你虽然杀了不少人,但如果不是那些人把你逼急了你也不会动手,因为你嘴硬心软难成气候!啊——” 付珊珊突然间痛喊尖叫,是因为苏琚岚扬手凝聚了四根风箭将她的四肢深深钉在地上。 苏琚岚挑了挑眉,看着付珊珊痛得抽气连连的表情,面无表情道:“我嘴硬心软?”说完,她白皙瘦长的手指在空中再度一抓,长长的风箭就捏在手中,箭尖抵在付珊珊脸上,又道:“我难成气候?” 付珊珊被脸颊上那冰冷锋利的触感给惊吓道了:“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觉得你这眼光真差,说话也不中听,还老说些不得要领的废话,所以就想给你点惩罚!”苏琚岚弯着腰像欣赏杂耍般的笑道:“付珊珊,我一接触你就知道你貌似非常在意你的脸,对吧?” 尖利的箭尖在付珊珊吹弹可破的脸颊上,突然间用力一压,一划,再交叉一划。付珊珊顿时发出从未有的惊恐叫声:“苏琚岚!你给我住手!我的脸,我的脸啊!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你居然刚划伤我的脸?” 苏琚岚寒声冷笑:“想看看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吗?行,卫霜,给我找一面镜子来!” 秦卫霜点头闪身离开,再出现时,手中就多了一面清晰无比的水银镜。 苏琚岚拿着镜子照着付珊珊的脸,付珊珊正觉得脸颊被苏琚岚划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可自己手脚全被钉死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只是赶紧望着苏琚岚手中的镜子,当她看到自己那张悉心保养的脸有两道交叉的狰狞疤痕时,顿时咆哮起来,死命挣扎:“苏琚岚!我跟你拼了!你划伤了我的脸,我就要把你整张脸都撕毁了!” 苏琚岚若无其事的看着她死命挣扎以致被钉住的手脚血流越多,伸手抚摸着自己那张雅致无暇的脸,特意嘲讽付珊珊狰狞的面孔道:“哎,这有什么差的呢?反正之前你也没比我好看,现在丑了只是更难看而已。只是我知道你还得靠这皮囊勾引男人吸取精血,如今毁了倒有点可怜了,因为就算能活下来,以后出门也得套个麻袋更别说去勾搭男人了!” 付珊珊气得浑身颤抖,喘着气喋喋不休的骂:“苏琚岚!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苏琚岚掰着手指打断她的话:“你刚刚骂了我三句话,骂的非常难听,但我脾气好,所以就划你三刀扯平就行。” “你——啊!啊!啊!”付珊珊还未从两道伤痕回过神,额头和脖颈突然间又多了三刀火辣辣的痛楚,痛得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张了张口想要骂的更凶,却见苏琚岚手中拿着那支沾着血的风箭晃了晃,便不敢再开口了。 苏琚岚见她终于安静下来,冷道:“老实跟你说,我向来都不需要被人评价自己能不能成气候,尤其是你们这种不配入我眼的低贱人!我在意的是我能不能笑到最后。” 她伸手用力掐住付珊珊痛得抽气连连的脸,左右掰动,啧啧道:“这样子就受不了了?那我还是直接送你去死吧。只是待会死了会变得更丑吧,连老鼠蟑螂都会嫌弃这张脸怎么这么丑?!不过呢——你有句话确实说准了,我就是口硬心软,身为女人,我还真是不忍心看你死得面目全非,丑得到黄泉路上都没牛头马面肯领你投胎。” 说完,苏琚岚掏出一丝素净紫帕,将付珊珊额头一道伤痕轻轻覆盖住,缓缓摩挲。这是颜弘皙送给她的生辰礼物紫锦!她曾经拿来擦拭赢驷额头磕伤的疤痕,自然也能治疗付珊珊的伤痕,虽然有点玷污了紫锦。 很快地,付珊珊就感觉到额头那道伤痕没有皮开肉绽的痛处,相反地,皮肉好似正在收缩,伤口好似痊愈再无痛觉了。她顿了下,眼角余光赶紧瞟向苏琚岚左手抓着的那面镜子,惊喜的发现自己额头那道伤痕恢复如初,那里的皮肤宛若重生般继而光滑。 苏琚岚将她狂喜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只擦愈了一道伤痕后就收回手,将紫锦炫耀似的缓缓纳回袖口内。 付珊珊急道:“不要!我的脸还没有复原!苏琚岚,我求求你,我求求把我的脸变回来,我不要变得这么丑!” 苏琚岚再度低头:“代价呢?” 付珊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注了,但没有急于断裂谈判的她显然是被动摇了。于是这瞬间,就连苏琚岚也暗地紧张起来。然而,就在她等待了仿佛漫长的一刻之后,付珊珊仰目盯住她的瞳孔急剧扩大,整双眼都翻白了毫无生机,而这双眼伴随着秦卫霜的提醒声渐渐反射出一个银色巨鸟。 “什么东西?!” 苏琚岚立即旋身避开,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那只巨鸟张口的喷出的银色光焰就烧到付珊珊身上。付珊珊来不及尖叫,这身**瞬间变成皑皑白骨,风一吹也就化成灰。 苏琚岚转身盯住这只突然出现的银色巨鸟,第一感觉是似曾相识,然后又见它挥舞身后两台尾巴横扫过来,顿时略有诧异——大明孔雀?!她不百分百确定,只因为当初出现的那只大明孔雀是双头三尾,一头阴雀,一头阳雀,而这只外形像及了的巨鸟却只有一头两尾而已。 “天罡惊风!”苏琚岚翻转着手腕朝天撑起,四周华光灼灼,密集如雨的风刀风剑顿时蜂拥冲向它而去。 这只银色孔雀盘旋在半空中用力扑闪翅膀,刮起一股飓风将风刀风剑扫开,惊得满庭院的女人男人四处逃窜,惊叫连连:“啊啊啊——” 苏琚岚皱眉抓向扫偏的风刀风剑,这股力量顿时滞留在半空中,随着她翻转的手腕倏地飞到她身后,层层堆叠成类似孔雀开庭的攻击阵仗。 “玉崔嵬,你们先带人离开!” 秦卫霜知道苏琚岚和孔雀动手绝对波及甚广,就赶紧和玉崔嵬携手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带出庭院,爬到高点山丘张望,再回头观看时,庭院低空出悬浮的银色孔雀也在开屏,两扇屏五彩斑斓的漂亮,却也似千万只眨动的眼睛那般密集恐怖!然后仰天吱叫了一声,猛地俯冲向苏琚岚。 苏琚岚手指快速摆动,风刀风剑也毫不客气的攻上去。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惊天巨响后,顿时阴霾漫天,地面狠狠颤动起来,就连他们远在山丘张望也还是忍不住身形晃荡无法站稳。 玉崔嵬的千里眼竟看不透这层阴霾,顿时冲天而起朝庭院飞回去,还没靠近,阴霾中突然爆发出一股肉眼可见的银黑色波纹,他赶紧翻身避开,身子还没停稳,又有一股四彩华光爆冲出去,他又赶紧避开,几经波折,接二连三的力量时不时爆发出来,搞得他根本无暇接近。 而庭院阴霾中,这只银色孔雀持续保持着远程攻击,苏琚岚来不及御风追起,被遏制在地面发动的攻击就弱了几分。这样的阵仗如果要占据上风的话? 她心念一转,紫芒瞬间变成一把巨大的紫色弓,造型就像金龙的模样好像随时要冲天而起。 苏琚岚左手轻抬,紫芒弓顿时拉成满月状,一支风剑上弦。她瞄准银色孔雀放出箭,箭尖裂风而去,四面八方的风源源不断的汇聚到箭尾,使得飞箭飞射而出带动强大的冲击波,巨大的能量波动使四周的空间都成了拱形,狠狠地撞入银色孔雀身体内。 “吱吱——”银色孔雀发出痛苦的尖叫声,立即掉头朝高空中逃去,一下子凭空消失了,就像气体一样蒸发的无影无踪,让她想追也没法追! 可恨,又断了线索! 苏琚岚有些忿恨地捏拳骂道。隐隐地,她猜测到自己已经被暗中监控了,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怒地拂袖走出庭院,整座庭院也在她跨步踏出后的那一瞬间,立即发出摧枯拉朽的咯吱声,然后轰然倒塌。 “郡主!”秦卫霜顿时甩下那群目瞪口呆的人迎向苏琚岚。 苏琚岚拍着衣袖上的灰尘迎面走去,偶然间划过光秃秃的左手腕,顿时一愣,低头看,赢驷为她戴上的那个银色铃铛消失了?!该不是刚刚打斗时,丢在庭院里面了?她转身回望着被自己废掉的庭院,闭着眼将土系风系的触觉迅速散播出去,搜寻废墟的每一处。 “你怎么了?”玉崔嵬此时也来到苏琚岚身边问道。 “奇怪——”苏琚岚睁开眼皱眉道:“我的铃铛应该是刚刚丢在这里,可为什么突然间找不到气息了?” 玉崔嵬道:“铃铛?什么铃铛?!” “赢驷送给我的银铃手环。” 玉崔嵬语气鄙夷道:“哦,那东西呀?反正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丢了就丢了,你要是真喜欢在手上戴东西,想要戴什么我都去给你找。” 苏琚岚笑得有些无奈:“玉崔嵬,就算你能找到一模一样的铃铛,可这铃铛意义是不同的。罢了,我们先回去吧,因为赢驷说这银铃是有灵性的,丢了也会自动回来。” 尾随而来的秦卫霜点了点头,召唤出波月兽,三人乘风而起,留下身后那群目瞪口呆的人群。良久,他们才回过神来时,四周再无他人,他们看着那座堂皇富丽的庭院瞬间化作废墟,面面相觑:“那些人……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死寂中,终于有人低声怯弱道:“我好像看见那个戴着帽檐的姑娘,有那么瞬间,头发变成紫色了?!” “紫色头发?!难道是傲凤国那位郡主?!”众人倒抽凉气,但转念后又松了口气,不管他们是谁也好,只要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就行。 军队。此时已是深夜,傲楚殇率领着军队在依山傍水的地方扎营,仿佛真是有“龙魂”眷顾般,接连走下来都是畅通无阻。他的营帐设在军队正中央,也是最大的军营,分配好夜间巡逻后,他就硬是呆在冯义营帐内,哪管冯义坐如针毡的模样,面色肃寒的等到夜上三更,直到将三人等回来为止。 面对傲楚殇这种面瘫皇子,冯义哀叹度日如年的煎熬,所以等到苏琚岚他们回来,顿时如临大赦的迎上去:“郡主,情况如何?” “先别问,又累又饿!”苏琚岚回了这句,转身趴到卧榻上,后知后觉地发现竟还有傲楚殇这尊面瘫神的存在?!但她还是继续埋头闷在卧榻上,一副懒洋洋昏昏欲睡的状态。 冯义正想着要出去张罗宵夜,就听傲楚殇道:“那你稍等,我给你们弄点吃的。”然后就踏出营帐去。 双眼困乏的苏琚岚边揉眼边说道:“付珊珊是燕赤国派来的,在她们背后不仅仅是宋明瑶,还有人魔族!反正以后的事会越来越麻烦了,我当前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且不说跟宋明瑶、郝师璇勾结,燕赤国还跟人魔族联手,这显然是与虎谋皮的亏本买卖,燕赤国怎么会答应呢?”冯义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就算燕赤国跟人魔族联手能统一四国,人魔族与正常人族也是势不两立有你没我的对立局面。 可尚未听到更多解释,冯义就发现苏琚岚、睡、着、了!玉崔嵬呢,也等不及饭菜果腹就直接趴在苏琚岚卧榻脚边睡了,全场就剩一个忙着盖被子的秦卫霜,也盖好后,秦卫霜也挑拣了张凳子依靠着睡过去了,一片寂静中,无人搭理冯义。 傲楚殇回来时,看着他们如此困乏的模样,便将热腾腾的饭菜搁置在桌上。冯义见傲楚殇还不急于离去的模样,便借机转去别的营帐休息,反正有他就不用怕意外发生,他爱呆多久就呆多久。 傲楚殇静坐许久,确定他们三人真的熟睡了,便坐在桌前静静望着苏琚岚,直到自己无意中也睡过去了。 第二天,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营帐外面突然间响起来号角声,“嘟嘟嘟!” 趴在桌子上浅睡的傲楚殇一下子醒了,回头望向卧榻那边,整个营帐除了他就剩一个正来回翻身的苏琚岚,闭着眼皱着眉显然仍在睡梦中却也将要被吵醒的节奏。 傲楚殇伸手捏了手诀,将卧榻包围在一个结界内隔绝掉所有吵闹,这下子,苏琚岚又慢慢的睡得安稳了。他沉默地走过去将苏琚岚踢开的被子盖好,然后回头端起桌上原封不动的冷饭冷菜离开。 没多久,早早出营准备早餐和漱口水的秦卫霜回来了,她发现傲楚殇离开了还顺便收拾了昨晚苏琚岚来不及吃的饭菜,而苏琚岚的卧榻还多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便有些吃惊傲楚殇如此细心的一面。她也舍不得打扰苏琚岚的睡眠,直到军队操练结束准备上路时,她这才叫醒苏琚岚,伺候苏琚岚漱口洗脸。 队伍又走了两三天后在即将离开草原时,金龙再度现身装模作样的以“草原龙魂”告别众人,然后从此以后就专心盘踞在苏琚岚发间过吃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 又走了四天后,军队终于进入了殷悦国的境地内,在暮色中来到第一座份属殷悦国的城镇。 那里早就停驻着一支殷悦国的军队,在城墙头无数只飘扬的蓝色旗帜烘托着,各个肃寒以待。而他们遥遥望见南方飘扬而来的火焰旗帜时,唯一一位牵着马的骑士顿时翻身策马离队,奔至这支高举傲凤国旗帜的军队前,扫视前排几名将士后,认准正中央那位银色铠甲闪闪发光的少年将军,下马屈膝道:“属下奉皇太子之名,迎接七皇子尊驾!” “有劳了!”傲楚殇抱拳客气道,然后尾随这名骑士,率领军队缓缓走向那城镇。待到城镇前,他举手示意停下,前方有位提着弯月型长剑的威猛将军稳步上前,道:“早闻傲凤国七皇子器宇轩昂,如今见面,果然名符其实。在下杨宏,骠骑将军,位居三品,见过楚殇皇子!” 傲楚殇见他外形威猛,声若洪雷,双眼犀利却又清亮无比,便知道他性情该是耿直豪爽的一派,心有好感,便下马回礼。 殷悦国使者和冯义等人也恰巧从马车内下来,一看到实在能干的杨宏将军,冯义一路上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使者上前打招呼:“杨宏将军,多日不见,可安好?” 杨宏望着这名以唠叨出名却心颇善的老臣,赶紧抱拳回好好好,又瞟见跟在老臣和冯义身后的三名少年,便有些疑问:“大人,这三位是……” 殷悦国使者道:“哦,这三位也算是我们殷悦国的贵客,麻烦杨宏将军待会再多安排三个房间供他们休息。” 杨宏打量着苏琚岚、秦卫霜、玉崔嵬三人,苏琚岚端庄雅致,秦卫霜冷漠冰霜,玉崔嵬阴冷俊美,由于秦卫霜和玉崔嵬修为虽达八阶但还无法随意隐藏自身力量,所以杨宏是立即被他们两人的高阶修为所吸引,心中惊叹。再望回苏琚岚时,他暗中几番感应都无法感应到苏琚岚身上的宗法气息或者武者斗气,所以正要断定苏琚岚应该是毫无修为时,无意间望见苏琚岚眉心间的朱砂眉宇间灵气动人时,他就暗自揣测,这样的姑娘真是毫无修为吗? 杨宏想着,但还是迅速抱拳回道:“好的。”见使者和冯义对他们三人毫无敌意且相处友好的模样,他暂且放下心中的防备,打算私底下再打听清楚。然后侧身让道,将傲楚殇等重要人物迎入城内休息,傲凤国剩余军队则原地扎营休息,一切物资都由他带来的士兵料理。 傲楚殇无意间瞅见苏琚岚低着走路时面色不豫,但又碍于杨宏不贸然靠前,等到驿站落脚后,杨宏离开,他这才来到苏琚岚休息的房间。 075卷 两尊皇子帅帅亮相 苏琚岚正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住窗外街道。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听见三声清脆的叩门声,她回过头,道:“找我有事?” 傲楚殇踏入屋中,道:“没事,只是觉得你这几天情绪有点低落,就过来看看。” 苏琚岚点头笑道:“有点吧。因为我把赢驷送给我的银铃手腕弄丢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 “赢驷的银铃是随他出生就已存在,就连赢尊王也说不清楚这对银铃的来历,只是后来见银铃自身携带机关且通灵性,便相信此物是吉祥之物,就由着赢驷自小寸步不离的戴着。”傲楚殇纵是食醋也无可奈何,安慰她道:“所以你应该不用担心,因为赢驷以前经常发脾气扔掉它,没多久又会自动出现。” “随他出生就有?”苏琚岚面色霎时一凝,顿一顿缓神笑道:“能通灵性的东西都是举世罕见,传闻野史应该都有述载,难道都没人知晓这两枚铃铛的来龙去脉吗?” “没人知道。”傲楚殇郑重地摇了摇头,决定转开这个话题。“外面挺热闹的,虽说不比盗迆城繁华但也有别树一帜的夜景,我陪你出去走走?” 苏琚岚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别特地浪费时间陪我了。” 傲楚殇倒也坦白:“我知道我的性格向来只会让人抵触。但说句心底话,难得离开傲凤国出来走走,我觉得自己身心全新未有的放松。我在盗迆城已经很久没逛过夜景。如果你不需要我陪你,那换成我请求你……请陪我出去看看。” 苏琚岚抬眼望着傲楚殇,他潋滟高傲的眉目融合在月色中有种淡淡的忧伤,还有一抹的乞求,她遂道:“那就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这座城镇的街道上,殷悦国处于北方向来多寒少暖,尤其是如今就连傲凤国都已是深冬了,殷悦国自然更是严寒无比。 早前听说殷悦国因为常年积雪不化,无法用瓷砖瓦片砌房,所以除了殷悦国王宫是用纯金打造外,其他地方的建筑多由厚冰堆砌而成,例如此前处于海岛之上的水月城。而这个小镇只是落在殷悦国边界附近而已,所以温度尚算接受范围,但街道上大部分建筑却以类似傲凤国泥土砖墙制造,只是街道牌坊等旗帜颜色就以蓝色为主,各种宣传语间杂着傲凤国文字和殷悦国国字。 傲楚殇作为皇室中人,自小学习内容就以本国傲凤国文化为主,其他三国为辅。所以就算他不精通其他三国的本土人情,但对这三国的文字律令也是了如指掌。沿路走来,他就自觉请缨为不识殷悦国文字的苏琚岚解释沿途所见所闻,倒也了却两人偶尔冷场时的沉默与尴尬。 摒弃掉过往各种恩恩怨怨,凭心而论,苏琚岚觉得处于旁观者角度评价傲楚殇时——他是一个值得欣赏的人才! 城镇的树木冰霜冻结,看似成了巨大的蜡台。 两人的身影在雪地上迤逦出了长长的倒影,傲楚殇偶尔转眸看着她的侧靥。他几番臆想:该有多羡慕赢驷?情不自禁模仿赢驷对待苏琚岚的细节,他看着街道上各种风味小吃,问道:“你要吃点东西吗?” 苏琚岚顺着他目光望去,那边好几家摊位间隔着,摊主正扬声吆喝着热腾腾出炉的年糕、糖炒栗子、汤圆等。“可以。你有特别推荐吗?” 傲楚殇摇头道:“我没吃过,无法推荐。不如都试试看?” “可试不了那么多小吃。不如……就汤圆吧。汤圆喜庆,现在已经快年尾了,我们的新年都要在异乡度过。”苏琚岚说道,又有些自嘲道:“其实我就算在傲凤国,也没地方可以过年了。”说完,就直步走去跟店家要了两碗,四下环顾发现摊主生意太好,连半张桌都没得拼坐,庆幸旁边有根参天大树,她就旋身跃到树干上坐下,两碗汤圆滴水不洒。 有些路人恰巧看见了,禁不住鼓掌喝彩。 苏琚岚朝傲楚殇喊了声。傲楚殇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是惊诧,僵怔了瞬间,方勾起一抹笑意,也翻身跃到树干上,接过其中一碗,热气腾腾的捧在手中。此时仰天望着的是清冷月光和繁星,远处看着的是江流星光灯光倒影,树下喧嚣,树上清凉,此情此景就算再浮躁的心也能渐渐安静下来。 苏琚岚绞着碗中的勺子,忽然听见傲楚殇的问话:“你为什么突然想去殷悦国?” 她轻笑了一声:“也没有突然想去,只是因为傲凤国呆不下了。不过我也不仅仅是去殷悦国走走,燕赤国、永固国,一个都不会落下。” 傲楚殇禁不住皱眉:“燕赤国有宋明瑶和娄半松联手,永固国只手遮天的黄国师对你也是恨之入骨,你为什么还要去?” “就算我不去,他们也会主动来找我,唐傲和付珊珊不就是最好证明吗?”苏琚岚晃着手中水光潋滟的碗,淡淡笑着望向远方。 傲楚殇只得道:“也是……人不犯我,并不代表我不犯人。” 两人和着河边景色慢慢吃着汤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北方向突然间燃放起了烟花,正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绚烂时,其中一朵烟花更是在高空中爆成金色花雨纷扬落下,非常漂亮,就连苏琚岚都情不自禁鼓掌。可是这些金色花雨落到半空中,突然间逆流会高空中,盘旋着汇聚成一只金灿灿的双头三尾孔雀模样,栩栩如生。 四周围看的人看见今年烟花如此巧夺天工,禁不住啧啧称叹,苏琚岚和傲楚殇却看得直皱眉,因为这烟花明显与那只大明孔雀如出一辙。 “我去砍砍!”苏琚岚瞬间越落下树,身影快如闪电穿插在人群中直奔那放烟花的地方。 释放烟花的地方是在某个专门制造烟花的小作坊空地前,有几名手艺者正搬弄着烟花筒来回走动,苏琚岚抬头看着头上那朵烟花孔雀振翅了两三下后消失,遂走向某位指挥手艺者似是老板的中年男子,她暗中试探这人发觉他毫无修为只是个普通人,遂敛容挤出笑意,温柔道:“这位大叔,请问您是这些烟花筒的老板吗?” 正忙着指挥的男子刚要不耐烦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时,却见问话者是位雅致清秀的小姑娘,遂有几分好感,回笑道:“老夫正是。这些烟花筒都是出自我店师傅之手,整座弄悦城就属我这作坊的烟花手机最为上等!” 苏琚岚配合笑道:“是呀,我也是远远看着这里有朵烟花绽放竟宛若孔雀再生,栩栩如生,所以就禁不住跑过来打听是谁家烟花手艺如此巧夺天工。原来是老板家的,真是绝妙呀!” 这老板原本正笑呵呵的,但听完她整句话后变色便有些微变,有些讪讪道:“嗯,老夫现在非常忙,既然姑娘知道是家作坊就行了,老夫还得工作去了,失陪了。” 苏琚岚捕捉到老板眼中的闪烁隐藏,心生疑问,遂再度温柔笑道:“老板,再叨扰您几句可以吗?我自小在他乡长大从未见过如此绚烂的孔雀烟花,可否跟老板预定几桶这样的孔雀烟花,多少金钱都无所谓,我想带回家乡给我的族人欣赏。” 老板婉约拒绝道:“姑娘,这里距离傲凤国路途遥远,而这烟花可是危险物品,路上碰撞极易发生摩擦爆炸,为了您的安全,还是别买吧。” 见老板要走,苏琚岚转身绕到老板正前方,依旧客客气气的笑道:“多谢老板的好心提醒,我真是愚笨过头了,忘了烟花是不能长途运输的。不如这样吧,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孔雀烟花,那重金多买的几桶孔雀烟花就现在绽放,如何?” 说完,苏琚岚掏出三枚金币展露在老板面前。 老板看着金灿灿的钱币显然被动摇了,但欲言又止道:“姑娘,这孔雀烟花确实好看,不过既然看过了,不如看看其他类型烟花岂不更妙?” 苏琚岚皱眉,发现老板三番四次拒绝展露孔雀烟花显然有问题了,她敛眉慢慢沉下声调去:“我要的是孔雀烟花!如果你们没见过那只大明孔雀,怎么可能模仿它的模样制作焰火?” 这冰寒透彻的语调一时吓呆老板,使得他神思恍惚,脱口而出:“可是这孔雀烟花不是我们作的呀。我刚刚明明让人放的是梨花筒,可是飞到半空中突然变成孔雀,真是见鬼的,我们大家全都不知情呀!” “原来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的!”苏琚岚明白是有人给她下马威了,她将三枚金币丢入受惊吓的老板手中,拂袖离开。 这老板隔好久才回过神时,发觉自己一身冷汗,暗中惊叹自己怎么被个小姑娘给惊到失态了? 傲楚殇的修为速度即便快过大多数人但跟苏琚岚比还是慢了很多倍,所以当她问完话慢悠悠地走回来的路时,傲楚殇这才赶到作坊附近,一眼望见苏琚岚走回来正要上前开口问什么,却见苏琚岚头顶夜幕下有一颗流星陨落,那道炽热白光直直冲苏琚岚而来。 苏琚岚回头,那道炽热白光迎面落下距离她三丈远的距离停了,然后白光消失,几声玲玲脆响而起,一颗银白色的铃铛缓缓落到面前。“铃铛!”她有些惊喜伸出手,铃铛绕着她的左手腕曲成环,月光清冷照射中,意外发现铃铛的正中央多了道裂缝。 傲楚殇快步到她跟前:“既然铃铛回来了,你心情也会好点了。只是铃铛为何受损?难怪这么久才回来,可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感应下它的灵智。”苏琚岚捏住铃铛试图感应它的灵智,但这铃铛犹如死物般意识全无,好似灵智完全消失成了普通路边可见的铃铛。看来这孔雀烟花和破裂的铃铛……明显是有人暗中威胁了!她拢起双袖,抬起肃寒面色望着头顶暮霭沉沉的天空,拂袖道:“就算我在明你们在暗又如何?如果你们有十全把握早就动我了,不动我,就证明你们现在还没有那个能耐!” 次日后,军队再度上路。途径十七座城池后,越往处于最北方的王城靠近时,天气更是严寒,四周景色渐渐进入寡淡的深冬世界,每座城池的建筑也渐渐变成厚白冰墙所造。 行走了六天七夜后,也终于抵达了最北王城,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即便覆地三尺而掩盖不住这座围墙纯金打造的金陵城那奢靡华贵的气息。 城门已然打开,身着蓝色甲胄胸前配着俗气大红花的士兵列队站在城墙前,当杨宏率领傲楚殇等人走近时,这些士兵屈膝喊道:“恭迎傲凤国使者!”然后快步跑到两侧让出一条宽阔道路,一卷红毯从敞开的城门口顺着道路滚了过来,很快铺展成一段通往王城的红锦金绣康庄大路。 杨宏拱手朝前道:“七皇子,请!” “有劳将军。”傲楚殇点头,命令自家军队原地扎营,然后自己率领一小支骑兵牵拉着所有马车,踏上这条华丽的红毯,缓缓进入王城内夹道欢迎的氛围中。 城内彩带飘扬,两侧百姓欢呼喝彩,而在百姓尽头更是搭建了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台,有群衣着非富即贵的人正从高台上缓缓走落,迎向他们。 苏琚岚坐在殷悦国使者的马车内,听见百姓们刚刚单一高喊着“楚殇皇子”的称号,到有规律的加入“皇太子”的欢呼,遂掀开车帘一角往外探去,就看见了高台上,颜弘皙率领群臣走下来的浩荡场景。他的眉斜斜落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从马车的角度望去,只得看见稍许优美的侧脸。他的乌发竖着白色玉冠,柔软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一身月白色绸缎,腰间束着白绫长穗绦,身上并无多余装饰,干净洁雅却又超尘脱俗。 马车被突然微晃起来,因为欣喜若狂的使者正着急下车去,苏琚岚则不急不缓的由秦卫霜扶住跟着下车辕。 高台红毯前,一个穿着银白盔甲宛若天神闪闪发亮的傲凤国皇子,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钟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一个举手投足皆可如画犹如水中月画中仙的殷悦国皇太子,如琼枝一树,又似昆仑美玉,微风袅袅,吹得他的黑色长发和玉冠垂落的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 两国谪仙般的皇子终于面对面见到了! 两位嬷嬷将几位联姻女子带到傲楚殇身后,由他做一一介绍。几位女子看着冷傲俊逸的傲楚殇和高贵洁雅的颜弘皙,看得双目皆醉失了神,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待嫁之身,使得那两位拉嬷嬷连连低声提醒道:“还请娘娘们自重!”这些女人如梦初醒,但目光却又是哀怨忿恨了,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嫁给像傲楚殇颜弘皙这样如玉的人物,偏偏要嫁给那种大半个身子都要躺棺材的老头? 颜弘皙静静地听着傲楚殇的介绍,再彬彬有礼见过这群即将要入宫做宫妃的女人,只是没想到事已至此,这些女人居然还敢用如痴如醉的目光盯紧自己,果真是愚蠢之极了!颜弘皙眉头微扬,眼角勾起一抹淡淡的鄙夷笑意,锦缎袍袖微扬,一阵凉风拂过,几名女官顿时上前将她们带入宫中安顿。 颜弘皙微微笑道:“七皇子与众多将士长途跋涉,辛苦至极。今晚由我等设宴为汝等洗尘,还请尽兴,倘若有何不周到之处,还请见谅。” 傲楚殇客气的点头,但感觉到他含笑的目光有那么瞬间越过自己朝后望去了,他便也望去,原来是使者和冯义等人走过来了。他心中忍不住一咯噔,因为他并不知道颜弘皙和苏琚岚有多熟稔,所以冯义贸然间带出三人便有点慌了。好在颜弘皙只是望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只顾与他寒暄,便暗自松了口气。 静立后侧的杨宏望着颜弘皙如此冷漠的态度,对苏琚岚的身份更是怀有深深的疑虑,即便冯义解释苏琚岚是与胡砂相识,但他心中仍有疑虑这是“贵客”还是“刺客”! 眼见颜弘皙和傲楚殇等身份尊贵的人已先行入宫,杨宏顿时疾步上前拦住掉头走向别处的冯义等人,客气道:“冯先生,皇太子刚刚已说今晚要为傲凤国设宴洗尘,我们此刻也该入宫准备才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冯义客气回道:“杨将军,设宴洗尘是为联谊,我现在还是赶紧带他们去见胡砂,才能回皇太子身边。” 是真见还是假见?这就不可而知了!杨宏说道:“今晚宴会如此隆重,乐师族人自然会出席。三位贵客远道而来应该累了,冯大人理应让他们先行入宫休息才是,迟点见胡砂又会怎样?况且既然宴会是为两国邦交,于情于理都该在场才是呀。” 冯义瞬间被杨宏的莫名固执搞混了,忍不住转眸望向苏琚岚,却见苏琚岚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秒懂杨宏这老固执是在怀疑苏琚岚的身份!他便道:“还是杨大人想的是,那我们就先行入宫吧。” 杨宏满意地点头,入了宫后,便以宫中接待贵宾的高中低标准,将苏琚岚他们安排在中等寝宫中休息。但暗地里,他还特意在苏琚岚庭院四周设置了监视。 冯义看着庭院暗处的尖哨,被谨慎过度的杨宏搅得哭笑不得,但也深怕苏琚岚这脾气诡异的人发飙。 “有如此谨慎忠诚的将军,你应该为你们殷悦国感到高兴才是。”苏琚岚略带调侃的语气,让冯义减缓压力感。这间安排给她的寝室恰巧有台琴,她就闲的无聊端坐在案台钱,手掌轻轻覆盖弦上,冯义以为她要弹琴,后来才知道她根本不懂音律,只是随意调拨几下后,那些筝柱竟像活了似的,自动移走换位,宛若一排会变换队形的南下秋雁。 秦卫霜和玉崔嵬都安静站在她身后,只是前者双脚着地,后者双脚离地而已。 “啊啊啊,人呢?到底在哪里?!”廊道外面突然传来胡砂响当当的叫喊声。 苏琚岚闻言便发笑,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是这番毛躁?不过她来访殷悦国只有颜弘皙那只狐狸知道,他要说肯定早说了,按照胡砂脾气若是知道今日肯定回站在迎接队伍里冲出来熊抱她,可现在才过来那就表示是现在才知道,那么应该是那位疑心重的杨宏将军请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伴随着胡砂高分贝的喊声后,是杨宏沉厚的声音:“胡砂少主,那几位贵客在东边的厢房。” 纷乱的脚步声转了方向,由远及近。苏琚岚就好整以暇地抬头望向门口,胡砂一进门就四处扫视,看见了案桌后的苏琚岚,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过去抱她,哭诉指责道:“你都这么久才来看我,我可想死你了,你太没义气了!” 杨宏带着走慢的玉荇和崔家三姐妹进来,就看见胡砂像只无尾熊似地挂在他怀疑的少女身上,两人言语谈话明显是熟人冤家似得。就连玉荇和崔家三姐妹也忍不住惊喜的冲上前,难以置信的看着墨发朱砂的苏琚岚,三姐妹更是异口同声的结巴道:“我们有没有在做梦?真的是岚、岚……”似乎想起苏琚岚当前的身边比较隐晦,三姐妹自动快速的切换成了一声:“岚岚姑娘。” 原来她真是胡砂的朋友?而且跟胡砂交情最深的反而是她?!杨宏想道,然后看着三姐妹花痴再犯转而缠住旁边那蓝衣俊美的少年,玉荇满眼发光的围着黑发冷酷少女那巨刀直转,只有胡砂矢志不移的抱着苏琚岚埋怨她这么久才舍得来看她。 杨宏呆了没多久就确定这小姑娘并无危险嫌疑后,顿时也懒得再琢磨她名字的细节,就放心地抱拳离开,并撤回潜伏在庭院中的耳目。 庭院瞬间清净下来。 076卷 颜弘皙夺位 一 苏琚岚撑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胡砂既哀怨又甜蜜的埋怨了许久才消顿下来后,就体贴的递上一杯水。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胡砂正是说的口干舌燥,接过来一饮而尽,顿时笑靥大开:“还是琚岚最理解我。” 苏琚岚趁机道:“那以后还是别公开喊我的名字吧,我现在身份好尴尬,能少点麻烦是好事?” “这样呀……那我喊阿岚,这总可以吧?” 苏琚岚点头:“可以。反正你喊阿岚,别人也不知道是阿蓝还是阿兰或者阿猫阿狗的。” “成交!诶,我怎么感觉你变了?虽然从我刚开始认识你到现在就都是玺岚一个人,可是你现在比以前好商量多了,至少没天天板着棺材了。哈哈!不过——”胡砂见苏琚岚应允,顿时竖起食指遥向四周的人,霸气道:“阿岚是我专属称呼,你们就喊岚岚行了。” 屈于胡砂淫威,玉荇和崔家三姐妹哪能说不好? 胡砂回头继续笑盈盈地抱住苏琚岚,但瞬间突然身子僵了下,道:“对了,颜弘皙这个贱人知道你到金陵城了吗?” 苏琚岚指着身后面色微愠的冯义,道:“他在这,你说颜弘皙怎么不知道?” 胡砂反射性望向冯义,却被冯义怒瞪回来:“胡砂乐师,还请你称呼皇太子放尊重点!” 胡砂正要反驳“贱人就是贱人,何须尊重”,却被苏琚岚捏了捏手腕以示退让,冲着苏琚岚的面子才哼了声表示不计较。 胡砂追问道:“阿岚,那你今晚宴会也不能参加咯,否则会被那群女人认出来!这几个女人活该,居然想要坑你嫁给老君上!我当初连那大皇子都不愿嫁,更别说让你嫁给大皇子他老爹了!现在跑到我的地盘上来,放心——”胡砂仗义地拍着苏琚岚的肩膀道:“我绝对找个机会好好整整这群恶心的女人!不过这几个女人以后在宫里生活,你也不能呆在宫中否则迟早会被认出来。不如你跟我回家住吧?整个胡氏乐师族除了我,可没人认识你呀!” “即便没人认识,但你父亲胡闲殴乃乐师长,道行高深,即便他猜不透琚岚的身份,还有其他五位宫商角徵羽的长老,各个堪称人精!任何东西藏久了,都不可能藏得住。”一声冷讽,是颜弘皙摇着折扇踏门进来。 他走到苏琚岚面前看着她手指搁着的那架筝,筝柱由上往下高低错落,显然筝柱出了问题。 他不由微笑:“不会弹琴,那也别拆琴。好好的一架古琴,就这样浪费?” “也就一块木头几根弦造成的琴,值得我跟你久别重逢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兴师问罪了吗?”苏琚岚往回缩手,手指在筝柱上顺势滑动了一下,筝柱高低顿时有序排列,恢复如初。 颜弘皙收起折扇在这琴弦上轻划一下,琴声宛若高山流水般发出由低到高的脆响,悦耳动听。“这话听着真伤人心。若本皇子寒碜到为架琴就问你罪,那当初也不会大费周章找来紫锦送你做生辰礼物了。”然后在苏琚岚附近坐下,拍了下手涨,就见宋尧端着精致的茶具进门。 世人皆知殷悦国的皇太子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养尊处优,矜贵无双,不仅修为高深,智谋高深,就连言行举止、所用生活俗物等也是精致挑剔。譬如他爱喝茶以致于深懂茶道,不仅能够品茶还能泡的一手好茶,据说茶香四溢毫不逊于专业泡茶师。 只是天底下除了老君主能喝得到这杯由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亲手泡制的茶,其他人就连一见、一闻,均是奢侈梦幻。 玉荇默默数着茶杯:一、二……来回再数,还是一二,就两个。他哀怨恳求道:“皇太子,就两个杯子,我们怎么够喝?” “两个杯子就足够,本就没打算泡给你们喝。”颜弘皙淡淡一笑,优雅的卷起袖管露出白皙袖长的指掌,舀着茶叶开始斟水泡。 虽然动作确实很优雅,虽然茶叶加水顿时茶香四溢,但胡砂还是得满眼鄙夷地看着颜弘皙,咬牙咧嘴道:“你别想讨好我家阿岚然后灌迷魂汤,告诉你,连窗都没有就更没门了!” “胡砂。你现在有时间在这里无理取闹,如果真为了琚岚好,为何不赶紧回府给你那群快成人精的长老们洗洗脑?”颜弘皙垂头摆弄着茶具,微笑道:“提前说明琚岚是你救命恩人,你们曾患难与共、如今亲如姐妹的情谊,即便哪天曝光了身份,他们也会看在你面子上给琚岚挡挡。” 胡砂哼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怕我真说出来,他们虽然不会为难阿岚,但是怕惹事端绝对会想办法把阿岚赶走!” 颜弘皙道:“这你就大可放心。琚岚是本皇子请来做客,没本皇子允许,哪轮到他们赶人?”说完,就将冲泡好的一杯茶放到苏琚岚面前,勾唇笑了声。男色啊男色,如同美味佳肴那番秀色可餐。 苏琚岚捧起茶杯享受的抿上一口,含在唇间回味无穷。 胡砂狐疑道:“我说话直不懂得掩饰,能直接照搬照说你这话吗?” “当然能。因为你演技很差,必须照搬照说,否则只能糊弄些二愣子罢了。”颜弘皙说道,潇洒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胡砂几乎气翻,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要丢过去,吓得玉荇和崔家三姐妹赶紧上前,一个抢过茶壶,三个拉手的拉手,扯脚的扯脚,万万不敢让胡砂在颜弘皙和苏琚岚这两尊亦鬼亦神的人物面前发飙。 颜弘皙讥诮地瞥了她一样,那眼神,好像说:就凭你也想动手? 苏琚岚头疼地揉着额角,示意玉荇他们先将胡砂拖走再说!胡砂这道行,怎么可能斗得过颜弘皙? 待人走过,颜弘皙手指在楠木案桌上随即叩击着,悠闲自若地叹了声:“终于清静下来了。”然后抿了口茶,抬眸望着苏琚岚的脸,终于看清楚她眉心间那点鲜红朱砂时,他疑惑地伸手覆在她眉间的朱砂上,轻轻搓了搓,恍然道:“原来郝师璇和唐骊辞这些神宗眉间的朱砂不是画的,是真的……” 苏琚岚定定看着他:“如今天下皆知我是玺岚,你好像并不意外?” 颜弘皙收回手,回笑道:“我以前也说过,我向来认准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什么身份!更何况早在当初看到你在戏楼外为那喻涛哭疯时,我就隐约猜到什么,所以结果虽然意外但却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苏琚岚道:“难得呀……换做别人遇见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人,不是敬畏,就是恐惧。” “稍微动脑的人,只要掰指算算你的肉身早在三百年前毁于魔神宫,从此沉睡不醒,直到八月前借助苏琚岚的身体复活,化作凡人重获新生。再扣除掉中间那毫无意识的三百年,就知道你真正活世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几年而已。”颜弘皙笑意还未消减就又浓了三分,并拢的纸扇轻轻点在苏琚岚鼻尖,道:“所以本皇子有必要敬畏或者恐惧你这十几岁的小姑娘吗?!” 轮到苏琚岚有些意外地凝望颜弘皙,在她目光专注中,颜弘皙挑了一下眉,唇边堆起了笑意。 其实颜弘皙的反应也在她预料中。转念一想,苏琚岚正要问她当初安插过来的秀欣情况如何,颜弘皙似乎猜到她要问什么,遂道:“刚来就没必要谈那些费脑的事,你先好好休息,晚点我会让冯义送些合体的衣服跟食物过来、刚到这几日,就逛逛城内风景,尝尝美味小吃,只要适应适应环境便好。” “这么悠哉可不像你的风格——”苏琚岚偏头看着他,道:“你当初可是耳提命面地教我争分夺秒,先发制人而后发——则制于人?” “哎哟,不错。想不到你还肯将我的话记在脑子里了?!”颜弘皙淡淡笑了两声,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冷道:“因为现在时机还不对,必须静等!” 苏琚岚皱眉,过了会儿,又松眉——“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入乡随俗听东道主的安排。” 说完,她就拂袖起身,绕到一张卧榻前,舒舒服服的躺上去,摆摆手道:“坐了那么多天马车,腰都快酸死了,那劳烦你顺便派几个按摩手艺好的婢女来。还有待会送来的衣服,我排斥那种要么浑身珠缀沉重要死,要么坦胸露背暴露无比的衣服。至于食物呢,四肉一汤,荤素搭配,不要放辣椒。” 颜弘皙啧啧摇头:“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那你就先睡吧,其他人我会安排到隔壁厢房休息,需要什么尽管说。” 苏琚岚侧靠在卧榻上,单手支颌,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嗯,你赶紧走吧。” “搭上你呀,真乃本皇子人生画卷中的一大败笔。”颜弘皙哭笑不得,起身走到秦卫霜和玉崔嵬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卫霜遂向苏琚岚行了退礼,交由颜弘皙安排。 待安顿好所有,主仆三人便返回前宫大院准备今晚宴会之事。路上,颜弘皙居然还慎重的吩咐宋尧将苏琚岚念的“衣服、食物、具有按摩手艺的婢女”这三样东西办好,宋饶忍不住说道:“皇太子,您为何如此纵容那女人的嚣张和无礼,还有应必求?” 脑海里虽然被一堆问题烦着,颜弘皙嘴上却丝毫不显凌乱,淡淡道:“因为本皇子愿意。宋尧,本皇子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自以为是的东篱!” 宋尧望着颜弘皙陡然转狠的眼神,赶紧屈膝跪地:“卑职鲁莽,还请皇太子赎罪!” 颜弘皙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正因为你们都如此鲁莽,所以我才更需要纵容她。我悉心栽培了你们如此多年,可却全不如她身边忠心跟随的秦卫霜和玉崔嵬等人。光有忠心是没用的,当初一个东篱就差点坏了我的大事!你们两个都去前宫帮忙吧,暂时不用跟随本皇子了。” “是!皇太子!”两人齐声应道,赶紧抱拳离开。 走远了,冯义终于点拨宋尧几句:“事到如今你若还看不出皇太子对苏琚岚的态度,你就放聪明点,少说话多做事那就不会再错了!”宋尧想问是何态度,但被冯义眼一瞪就熄声了,自觉不再提。 颜弘皙独身站在廊道上,冷风错身而过,锦缎翻飞,狭长秀美的眉眼低垂,有种凉而悲的感觉。好笑、可笑、无奈的笑了一声了,他望向苏琚岚居住的寝宫方向,呆呆地不知道想什么,直到有人百无聊赖地走近,他才警惕性地回头,却意外地看见笑容可掬的苏琚岚,颇感意外:“刚刚某人不是还没心没肺地赶人睡觉吗?” “我也想问某某人,难道没注意到刚刚厢房内没有任何取暖的炭火,异常寒冷令人难以入睡吗?”苏琚岚说道,笑过之后,面容也渐渐严肃起来:“现在就你跟我两个人,可以免掉这些打官腔的话。我感觉你处境似乎也没比我好多少?” 颜弘皙不言不语,摇着扇走近前,鼻尖都快抵触到她的,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目光古怪。 苏琚岚危险地盯住他,由于距离近,两颗眼珠集中看都快盯成斗鸡眼:“你想干嘛?” 颜弘皙看她这滑稽模样觉得好笑,也当真哈哈笑出声,伸手捏着她脸颊道:“手感还不错。经历这么多风波,你居然还能若无其事、随性而做,我不得不佩服你这么容易放下。” 苏琚岚笑了笑:“就算我放不下又能怎样?只会徒增烦恼而已,如果不想日子太过煎熬,就得识相的放下。” 颜弘皙指掌改为摩挲她的脸,道:“要是我能像你这么洒脱就好了。看在我郁郁寡欢却还对你们照顾至极的份上,把身子借给我抱一下。放心,我没有那种占女人便宜的龌蹉念头,纯粹要个安慰而已。”说完,他伸手将她搂去怀里,闭上眼睛,双手缩紧抱得更用力。 苏琚岚僵着身子,两只手悬在颜弘皙身后不知是放哪里,左右想了下,还是搭在颜弘皙背上,像哄幼童般轻轻拍打着。 原本有点压抑的氛围瞬间被苏琚岚这逗乐的动作给瓦解了,颜弘皙哭笑不得地睁眼盯住她,极是暧昧地沉声说道:“你是把我当成什么来哄了?” 苏琚岚无辜地摊手说道:“当人哄,我这不也是在配合你吗?” “居然敢将本皇子当做黄毛小儿?”颜弘皙只得松开手,但脸上再没有之前的郁郁之气。“我即刻派人给你送炭炉过去,还需要什么东西,限你一次性说完。” “刚刚某人还说对我们照顾至极,难道缺什么东西你自己不会先理清?” 颜弘皙一时无语,只能扇尖抵着鼻尖,自甘认输:“好,我领罪,现在就让人给你送去所有东西。” “行!回头见。”苏琚岚满意地回到厢房中,前脚刚进门,就有老嬷嬷命人搬着炭炉和几个大木箱进来。她命人在房内四处角落搁置了炭炉,留了三名婢女和两大箱东西,就带着其他人搬着剩余的炭炉和箱子往秦卫霜他们的厢房走去。 三名婢女走过来叩见她,然后两名给她揉腿按摩,剩余那名则将箱子里的衣服和首饰收缀到衣柜和梳妆台,手脚非常干净利落,苏琚岚于是舒舒服服的睡到天暗下去。 夜里冥暗中,数千盏华灯高起,宫宴钟鼓齐声而奏,前宫后院瞬间化作奢靡仙境。远离宫宴的厢房里,细雪风扬,银装裹树,只有树叶沙沙作响之声。夜色中一道皎白胜雪的身影,沿着蜿蜒而上的台阶缓缓行至门前。 苏琚岚睡在卧榻内正要醒来,听见婢女们喊“参见皇太子”,就睁眼望见颜弘皙穿着洁净明朗的白色锦服坐到榻边上,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半挽起来。 他摆手退下所有婢女,环顾四周收回目光,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开宴了,你还不起来?” 苏琚岚揉眼道:“今晚那么多人出席,就算我头发变成黑色,可五官没变,你就不怕我的脸被人认出来?先说好,我可没兴趣戴那种人皮面具。” 颜弘皙看着她这张久别重逢的俏脸,哼笑了一声:“放心,天天都有各种自诩美貌实则愚钝丑陋的女人簇拥在本皇子身边,难得有你这张新鲜的脸看着洗洗眼,我也舍不得让你戴人皮面具。难道你没听见外面那针钟鼓声有何异常吗?” 苏琚岚凝神听,发现鼓声鼓点非常精准、力度均衡,且伴随每次“咚”声响开,四周空气中便有一股淡淡地吹人心弦的力量!她琢磨道:“这鼓声……莫非敲鼓的人是乐师族?” 颜弘皙点头:“聪明。乐师族在我们殷悦国的身份非常高贵,只有在每年祭神庆典上才演奏曲目,今夜他们居然派人亲自操弄整场宴会的音律?呵呵,胡砂虽然胡闹惹事,但在乐师族内却是真地备受宠溺,让她给乐师族洗脑,她执意掩护你,再加上我执意挽留你,乐师族的人不能赶你自然也得保住你。我知道他们有一种音律宗术可迷惑人心,能让闻者混淆当前所见的人或事。所以之前知道你就是苏琚岚的人,今晚再看到你时,估计就会自动幻想成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苏琚岚仰脸望入颜弘皙那双澄清算计的眼底去:“如果真的这么厉害,那你记得我,现在听到鼓声岂不是也该将我幻想成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颜弘皙笑道:“他们的音律只能对四阶修为之下的人生效,也就只针对大部分的俗人。至于四阶以上的人并不多,况且知道了,也绝不敢轻易抖出你的身份,因为乐师族存心护你,他们就算不看玺氏圣族的身份,也得看乐师族的面子。” “凡事算尽,真该庆幸我是站你这边的!”苏琚岚慢悠悠地坐起半个身子,长及曳地的发丝瞬间散开,凌乱中有一种慵懒的娇媚。 颜弘皙伸手拨弄了几下,就催着她去换衣服:“虽说有乐师族操作,但凡事还得低调。只怕得委屈你当个小婢女,掩人耳目。” “让我当婢女,不知道哪位大人物担当得起我主子的名衔?”她配合地妩媚回一笑,绕到屏风后换了身衣服再出来,一条样式简单的月白长裙,腰间系上水绿织锦玉带,长长的绞丝流苏鸳鸯绣在裙幅上。 颜弘皙随意回头望了一眼,顿了顿,就从惊艳中回过神来:“还行。你穿殷悦国的服饰也挺像一回事。” “但我看你眼神好像不仅仅是‘还行’二字?!” 苏琚岚坐到镜台前自己动手梳理头发,将头发平分两侧,直接束接成环挂在两侧,慢慢梳成婢女式的双平髻。 颜弘皙走过去,手指在镜台前玲琅满目的首饰盒里滑过,最后摘出两支紫色珠缀帮忙插入她两侧发髻里。“我。只是我可不敢不自量力地使唤堂堂郡主、圣族的玺岚少主。” “别客气,你也可以使唤我。只是我做奴婢会笨手笨脚的,你叫我叠被,说不定我会烧掉整张床而已。”装扮结束,苏琚岚于是拍着手站起来,站起身在他面前特地转了圈。装扮素淡中带着俏丽,明明是最寻常的婢女衣衫,依旧被她的容貌和气度衬得矜贵非俗。 恰逢此时,钟鼓声陡然转成铜锣大开,冯义和宋幺两人齐齐站在门外跪道:“皇太子,宴会已经开始了。”旁边,还站着一个神情略显错愕的秦卫霜,因为秦卫霜不明白苏琚岚为何穿着宫中婢女装? “哗——” 颜弘皙手中的百折扇哗然旋开,翻转间清风徐徐,艳若春花的容颜上缓缓浮现那种最常见的清冷高傲,贵气逼人。他转身望着前宫那被华灯照亮的夜幕,淡淡道:“小岚,那就走吧。” “是!”苏琚岚拢起双手走到颜弘皙身后,缓缓拜身行礼:“皇太子。”语气恭敬,行礼姿态也非常正规。 颜弘皙拂开肩畔的发丝,单薄的肩头上衣纹如雪梅般绚烂靓丽。他回头看着苏琚岚,和她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然后拂袖昂然走向门去。 苏琚岚跟上去,途径秦卫霜身边时,璀璨笑道:“卫霜,你这身装扮看着也挺像女侍卫的,不如就跟我一起伺候伺候这位皇太子吧?!”不由分说,就伸手挽着秦卫霜往前走。 宋尧和冯义自然知道不可多问,立即转身跟上。 通往前宫前院的穿廊仿佛长得不见尽头,走廊两侧每隔十步就挂了宫灯,到处都是轻纱曼杨流苏坠地,层层叠叠的帷幕后全是琼楼玉宇。金陵城这名字可真没起错,这座王宫随处可见均是价值万金。 兜兜转转走过许多曲折穿廊,眼前光线霍然开朗,无数飞绫水袖飘扬过眼,乐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娇艳动人的歌姬甩袖舞动,婀娜的身子穿插在中央玉台上,俏丽而止,眉眼如画。 许多人发出赞叹的笑声,觥筹交错,或笑或语,殷悦国凡是非富即贵的人几乎聚集到此,各个都左拥右抱莺莺燕燕的殷勤伺候着。 在人群尽头,在那黄金雁翅榻上坐着殷悦国现任的老君主。 行走间,苏琚岚终于有机会抬眼望清这位老君主的模样……她第一个印象是:苍老!第二个印象是:在装?! 这位现年六十多岁的皇帝,虽然穿着华丽君袍,带着纯金打造的辉煌王冠,但是在这种为傲凤国军队洗尘接风的宴会上,他眼睛半开半合虽然是衰老无力、一副日薄西山的老人状态,但是—— 但是—— 苏琚岚偏偏就是能从他这双半开半合的眼睛里捕捉到与这苍老外表极不符合的精芒!这个老君主的相貌,依稀有遗传给颜弘皙的轮廓和影子,只是比颜弘皙多了股年岁堆积的杀戮戾气。 “皇太子终于来了!”颜弘皙一现身,四周喧哗,不少高官贵族莺莺燕燕纷纷高兴说道,足见颜弘皙在殷悦国何等受欢迎。 到底出自皇室,颜弘皙一脸从容的朝投来注目礼的众人回以微笑,清雅和熙的微笑如春风一般,然后不急不缓地走向黄金雁翅塌。唇未动,却突然有话传到苏琚岚耳中:“看吧,早就对你说过本皇子皮相不差,钱权也全,在殷悦国受尽欢迎,就你有眼无珠不识货。” 苏琚岚转着眼珠当做没听到。 一名婢女、一名女侍卫、两名男随从跟在他身后,同样不急不缓的走着。颜弘皙走到老君主面前,抱拳说道:“孙儿参见皇爷爷,玉台高不胜寒,皇爷爷怎能穿得如此单薄?” “都披了好几件披风,都要热的流汗了。”老君主状似埋怨,口气里却浸透些许儿孙绕膝的欢喜。 有位面容艳丽身段妖娆的年轻女子斜斜依靠在老君主腿旁,披着雪白狐狸大麾,手帕掩嘴,痴痴笑道:“皇太子每天都要忙里抽空对君上嘘寒问暖,这片孝心真是感人,天地可鉴呀——” 这客套话,让居于黄金雁翅塌左侧首位的人气息暗暗一沉,虽然是秒乎其微,但苏琚岚这等高手还是能感应到! 秀欣,看来你将自己勾搭男人的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致呀!苏琚岚心里暗暗发笑,然后将定格在秀欣的眼角余光朝那左侧望去,那里端坐着一个正值不惑之年且面容比颜弘皙更像老君主的中年男子,面容冷漠如霜,整个轮廓隐隐透着孤绝的味道。即使此刻穿着精致华丽的艳紫宽袍,仍能透出底下那身习武练剑的肌肉,周神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逼视的霸气。 颜弘皙拜见过老君主后,就走到这位男子面前,同样微微笑着抱拳问候:“皇侄儿拜见九皇叔。” 苏琚岚暗地扬眉:这就是殷悦国内争皇位争位争得最凶的那位九皇叔,年长颜弘皙十岁却掌控整个殷悦国三分之一的权势? 这位九皇叔冷道:“弘皙,今夜是特地为傲凤国将士设宴洗尘,身为皇太子,你居然迟到,真是不识大体!” 颜弘皙垂眉顺眼的认罪:“是,侄儿知错。” 九皇叔冷冷“嗯”了声,那双鹰眸随即转到颜弘皙身后两张陌生的面孔,但他目光定格在苏琚岚身上的时间很短,不过是他感觉苏琚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顶多唇红齿白面容标致得让人想多看几眼罢了,可秦卫霜就不一样!因为秦卫霜身上的八阶斗气根本无法像苏琚岚那样收放自如,所以九皇叔当下就能感应到她的高阶修为,眼神自然凌厉起来。 九皇叔沉声道:“弘皙,你是从哪突然找来如此厉害的女侍卫?” 还未等颜弘皙作答,居坐第二位左拥右抱、看似二十出头却已小腹便便、脑满肥肠的男子,也赶紧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将搂抱左右侍女的咸猪手抽回来,但从碧蓝袍角伸出的食指却是瞄准颜弘皙身后的苏琚岚道:“九皇叔,你不说本皇子还真没发现老幺身边藏了个这么漂亮的婢女?唇红齿白、娇艳欲滴,这肤色高度应该不是我们殷悦国女子吧。我说老幺——你平日看似正正经经不近女色,原来是眼界高暗地金屋藏娇呀?啊,哈哈哈……” 苏琚岚光用脚趾头猜想就知道胡砂差点嫁过去的“上个月当街调戏妇女,被人打断右脚”的大皇子颜抉微就是眼前这位!她低头无聊地绞弄袖口刺花和紫锦,特意给人制造一种害羞低头的错觉。 九皇叔一眼就认出苏琚岚手中绞弄的紫锦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一介贱婢怎么可能有这样宝贝?肯定是颜弘皙给的,颜弘皙能给紫锦就代表这贱婢在他心中是有几分分量!来得正好,他正因为无法捕捉这皇侄子的痛脚而着急,看来这贱婢能用上场。 想到这,面色阴沉的九皇叔有了更加稳操胜券的安静。 颜弘皙笑道:“大哥说笑了,只是个普通婢女而已。” 大皇子挑眉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道:“真的?如此佳人竟只是个普通婢女,哎呀那大哥就要骂你浪费了!不过大哥向来怜香惜玉、慧眼识人,这小美人当婢女太可惜了,不如送到大哥宫内吧。” 颜弘皙依旧儒雅微笑道:“大哥又说笑了。您寝宫已有三十七妃,均出身名门才貌双全,这区区婢女又哪堪大哥的厚爱?况且臣弟身边人向来寡淡,难得有位合适的婢女伺候,还请大哥谦让吧。”说完便转身走到右侧案桌后坐下。 大皇子忍不住还要追说些话,就被九皇叔拦住:“当庭广众要个婢女,你还知荣辱吗?!” “九皇叔,我不就是想开开老幺玩笑而已吗?”大皇子头冒热汗连忙解释,免得再被九皇叔痛骂。 老实说君主那把交椅谁都希望坐,他自然也梦着念着,可他再不济见惯王室斗争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所以良禽择木而栖找个靠山日后图个安稳才是上上之策!当然,这个靠山就是眼前的九皇叔!虽然老幺已封皇太子,但九皇叔资历深切且心狠手辣,他握有王国三分之一的政权,对王权虎视眈眈,显然比谁都更有机会登上君主这宝座!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大皇子只比九皇叔小一岁,但阅历跟处事风格却差了几叠嶂。 九皇叔冷哼了声:暗骂烂泥扶不上墙!不过向来圆滑处世求仁得仁的颜弘皙居然肯为了个婢女在大庭广众下拒绝大皇子的讨要?他冷冷扫视过去,觉得是应该好好注意这名静立颜弘皙身边伺候的小婢女了。 无缘无故遭受无数目光扫视打量的苏琚岚,那双眼珠同样将这些目光暗地打量回去。 “倒酒。”颜弘皙忽道。 苏琚岚便乖乖地上前拿起黄金酒壶倒酒,抿嘴微笑,唇不动却有声:“颜弘皙,你确定你与你那大哥真是亲兄弟?龙生九子虽子子不同,但也不至于天差地别截然相反呀?!至于你那位九皇叔,呵呵,确实颇有能耐,只是霸气侧漏咄咄逼人,而且对这君主之位是稳操胜券呢。难怪向来运筹帷幄淡看云卷云舒的皇太子,都有点着急了?” “哦,你看本皇子哪里着急了?”颜弘皙若无其事的笑道,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酒,抿了一口细细品藏,然后晃着酒杯,优雅姿态竟引无数女子暗叹不已。 “傲凤国七皇子到——”一声尖细长调突然拉开了这场宴会的序幕。众人翘首所望处,是穿着一身靛蓝直缀朝服的傲楚殇跨步走来,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钟又透着皇室与生俱来的高贵。 傲楚殇率领着几名侍卫走上来拜见老君主,而在见过颜弘皙时突然望见他身旁所站的苏琚岚,顿了下,但立即若无其事的拜见其他几位。 出于尊客之道,他落座在颜弘皙的旁侧。 颜弘皙使了眼色,苏琚岚就心照不宣地捧起酒壶朝傲楚殇走去。 在她垂首为傲楚殇斟满手中杯盏时,果然听见傲楚殇沉声低语道:“你又想计划什么?!” 苏琚岚弯唇答道:“反正我计划什么都不会再影响到你或者傲凤国!傲凤国君臣猜忌,殷悦国子孙夺位,燕赤国内忧外患,永固国奸师当道,四国各有麻烦,七皇子您耳濡目染就权当看戏罢了。” 傲楚殇后知后觉:“原来是你跟殷悦国的颜弘皙相识?!” “当然。如果仅仅是跟胡砂认识,又怎会让冯义亲自来接我呢?”既然很多事情都摊到台面讲了,苏琚岚也没隐瞒的必要,况且让傲楚殇知道也是应该,因为傲楚殇护送联姻入殷悦就代表他已经卷入这个国家的纷乱中。 傲楚殇有些气结:“你们相识多久时间?” “从我复苏到现在,几乎跟我认识你的时间差不多一样长。” 傲楚殇闻言挑眉,在傲凤国有赢驷在,如今到了殷悦国,他原本以为自己就能乘虚而入争取下,想不到居然这里还有个颜弘皙在!念及此,他端起酒杯有些泄愤的一饮而尽,如此豪饮竟引得不少人直呼爽快。 苏琚岚笑不露齿的提醒道:“你以前在盗迆城宫里宫外都慎言慎行,如今身在殷悦反倒鲁莽起来?” 一言惊醒梦中人,思维稍嫌混乱的傲楚殇立即清醒过来,缓缓地将酒杯搁落。苏琚岚便维持着这付恭敬讨喜的微笑回到颜弘皙身边,充当婢女角色。 这样的冬日,王城笙歌夜舞,靡靡人间。觥筹交错间,正当人人自得其乐饮酒作乐时,端坐已久的九皇叔终于朝座下某位亲信使了眼色,那名武将领命后,端着酒杯霍然站起,指着玉台中央那群莺歌燕舞的女子,冲老君主哈哈笑道:“君上,傲凤国繁荣昌盛文武并重,尤其是傲凤国王城更是地杰人灵!臣见七皇子整晚坐在这里只饮了一杯酒而已,想必是早在宫中看腻歌舞不感兴趣,所以无法尽兴了!可这怎么能行呢?咱们今晚设宴就是为七皇子他们接风的,客人不尽兴,咱们身为主人可就失职了!” 老君主捻着下巴那点稀疏胡须,看着面色肃寒的傲楚殇,点头道:“陆将军说的有理,只是不知要如何才能让楚殇皇子尽兴?” 傲楚殇正要开口说不必,因为他性子冷本就如此,却没想到苏琚岚暗中朝他投来一个眼色,他便静观其变。 077卷 颜弘皙夺位 二 章节名:077卷 颜弘皙夺位(二) “听说楚殇皇子也是法武双休的高手,咱们男人嘛,老是看些女人扭胳膊扭大腿的自然容易看腻,但看高手较量那可就绝对不腻了!” 这名武将爽朗大笑,然后拍了拍腰间的巨刀翻身跃出玉台上,原本环绕在玉台上跳舞的歌姬们顿时识相的退散。|| 他环顾四周道:“先说好我老陆可没有自称高手,大家都知道我嘴笨手脚更笨,所以我就只是出来献丑,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不知道谁愿意与我较量?有言在先,宗术力量属于远程攻击波及范围太广,大家就武斗养眼,切磋切磋就好。” “哈哈……陆将军果真豪爽,实乃我殷悦之将才也。”大皇子拊掌说道,似乎嫌光武乐趣较少,就朝老君主抱拳道:“皇爷爷,那孙儿就代替陆将军他们跟您讨点赏,待会不管谁赢,只要打的精彩统统有赏。” 老君上点头应允:“可以,只要能让楚殇皇子尽兴,统统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多人顿时蠢蠢欲动,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年轻的武将迫不及待地冲出来赐教。 两名武将对战,刀光剑影,身手矫健如云煞是好看,良久数十招后,陆将军获胜,败者一退,就有其他人冲着君主赏赐跳出来。 苏琚岚低声笑道:“这名陆将军可真谦虚,他若嘴笨手脚笨,估计在场八成左右的人就连猪的智商、狗的速度都不如了?” 颜弘皙酌了一口杯中酒,淡道:“那当然,九皇叔身边的人可不全是酒囊饭袋,否则本皇子何必忌惮?” 打斗了好几场,不少豢养高手的高官名流派出的高手也连连战败,这位陆将军依旧鼎立玉台之上,引得那位养尊处优贪财好色的大皇子喝彩连连:“诶,大家这边派出的人都被陆将军战败,陆将军的武艺真是越来越高强了,真不愧是御前侍卫呀!” 灯光明照,陆将军手中的长刀发出极其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正视。长刀在手,他昂首道:“大皇子过奖了!臣只是侥幸而已了。” “真正的高手还未出招,陆将军,你确实是侥幸了。”九皇叔抿着酒杯,冷笑一声,然后那双鹰眸就直直望向颜弘皙这边:“我的皇侄子,你说是吧?” “对哦,我们这边都陆续派人下场。老幺,你手头也有些高手,怎么都还没有人出手呢?!不过,冯义和宋幺可都是宗师呀”大皇子扫兴道,无意间瞅见秦卫霜捆在背上的刀鞘后,疑惑道:“诶,老幺……你那背刀的女侍卫应该是武尊吧?” 颜弘皙淡眼扫了身后的秦卫霜一眼,收回目光的同时暗地瞅见苏琚岚玩闹地冲他挑了挑眉,心中顿时甚是欢喜。因为无需旁人指点,苏琚岚早就知晓陆将军做这出戏无非是听从九皇叔之命来试探秦卫霜的身手。 苏琚岚这番聪明,真不枉他越来越喜欢她了! 颜弘皙心情大悦:“是,只是她修为尚浅难登台面罢了,怕扫大家兴。” 大皇子闻言赶紧摆手嫌弃道:“既然老幺这么说,那也就罢了。连众多男将都敌不过陆将军,你这侍女那还是算了吧,男女较劲原本女人就吃亏,手脚软绵绵的打得也不好看!” 可九皇叔反倒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众人都已派出高手竞技,皇侄子你若例外,那扫兴的反倒成了你。武尊斗技本就无分男女,只分输赢,倘若未比就输只会贻笑大方。” “既然九皇叔如此坚持,那皇侄子有言在先,倘若侍女献丑还请诸位见谅,楚殇皇子见谅。”颜弘皙仍是一派儒雅干笑,笑意却未入眼底。 傲楚殇抿着酒,似笑非笑地望向颜弘皙那端,秦卫霜出手那还叫献丑吗? 苏琚岚压低嗓音在秦卫霜身边笑道:“卫霜,既然人家冲着你而来,那你就随便打几下,流血有点难看,你就随随便便断手断脚吧。” “正有此意,因为我也看这名陆将军不顺眼!”秦卫霜闻言满足一笑,然后翻身跃入高台上,直接拔出背上的巨灵刀,一抖三下,竟是连续三个漂亮的刀花。 终于逼得目标出手了,陆将军自然敛容沉重许多,但同样使刀的他看着秦卫霜手中那把无锋重剑,暗地惊疑却不敢轻敌,沉声道:“刀剑无眼,这位姑娘你可要当心了!” 话音刚落,但见刀风四下狂扫,周遭空气都仿佛凝滞炽燃起来,几道闪光钝响,重剑钝光与锋利长刀瞬间已撞击数次,飞掠腾空的身影交错而过,快得留下一道道残影,在华光绚照下宛若鬼神! 众人一时间惊得鸦雀无声,被这刀风刮得眼角生疼,只得忍不住擦眼再望,却见两人身影已各自分开,对立数丈之遥,无形肃杀之气弥漫玉台四周,竟让人心生悚然。 仿佛是受这无形威压,玉台白砖竟生生裂成输块,远远看去绵密宛如龟甲蛛网。 四下里寂静无声,秦卫霜衣袍迎风猎猎作响,冷冷道了一句:“承让了!”然后干净利落地收起了巨灵刀,若无其事的回到颜弘皙身后冷冷站着。 陆将军孤身站在破碎的玉台上,他惊恐地看着手中锋利无比的长刀,一股凉风拂面而来,冷汗直流的他却眼睁睁的看着长刀轰然爆裂,变作碎片零星的摔落在地上。 九皇叔险些捏碎手中的酒杯,因为陆将军可谓是他座下高手中的八阶中层高手,而秦卫霜同为八阶却能在短时间直接断人武器,那么她绝对是八阶巅峰的造诣,举世罕见的武尊战神!他这皇侄子是从哪里找来如此年少有为的帮手?! 颜弘皙望着遍地狼藉,有些歉意起身道:“陆将军,本皇子这侍女让你见笑了。” 不是见笑,根本是见鬼了!众人纷纷倒抽着凉气望着颜弘皙身后的秦卫霜,这侍女看似年纪不大,破坏力却惊得吓人。 颜弘皙依旧微微笑着,尤其是望着九皇叔毫不遮掩的阴蛰眼神,依旧挺立如仪,气定神闲。 宴会散后,天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寒意再降三分。 老君主摆驾先行,颜弘皙突然当着还未散完的众人面,转身握起苏琚岚冰凉的双手,将一个小手炉放入她手心合紧,他贴近她耳边低声笑道:“外头雪大,你暖暖手,我让宋尧先送你们回房歇息。傲楚殇现在估计心中郁结得慌,得有人去开导开导。”然后带着冯义转身朝傲楚殇那端走去。 苏琚岚闻言望向那端面色酷寒紧紧瞅来的傲楚殇,冲他潋滟一笑,然后挽着秦卫霜和宋尧从别处离开。 傲楚殇将凝在苏琚岚身上的目光缓缓转向迎面走来的颜弘皙,勾唇讥讽一笑,然后抱拳道:“今夜盛宴,傲楚殇在此谢过皇太子的盛情款待。” 颜弘皙客气回礼道:“楚殇皇子客气了,两国联姻本是美事,更何况楚殇皇子千里迢迢护送而来。本太子听说路上几经磨难,好在都由楚殇皇子力挽狂澜才能转危为安,楚殇皇子果真是令人佩服至极呀。” “皇太子客气了,这是本皇子职责所在!”傲楚殇简短回道,“只是本皇子有些事不甚明白,还请皇太子稍作解释。” 颜弘皙含笑的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傲凤国四季如春温度适宜,而殷悦国如今却是寒冬厚雪,不知道楚殇皇子能否适应这酷寒?不如就由本太子先送楚殇皇子到室内宫殿,边走边详谈吧?” “恭敬不如从命。”傲楚殇点头,几人便迤逦而去。 一抹月白色、一抹靛蓝色,均是修长挺拔却气度各异的身影渐渐行远了。 九皇叔顿时从暗处缓缓走出来,幽冷的声音几乎要凝成冰渣:“必须把他身边那两名婢女的底细给我调查清楚!还有,他跟傲楚殇之间是否有联系,我看傲楚殇跟那婢女似曾相识!”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周原本看似树木的婆娑倒影瞬间消散去了。 颜弘皙和傲楚殇并肩而走。 颜弘皙含笑咕哝了一句:“楚殇皇子,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果真是至理名言呀,就连楚殇皇子如此特立独行的人物,也难逃美人关呀?” 傲楚殇瞳孔无法抑制的急剧收缩了一下,冷冷笑道:“是呀,那又如何?” 颜弘皙忽地转身盯住傲楚殇,那对意味深长的眼睛里有着莫名的丝絮:“但古语也云‘朋友妻不可欺’,据说那小尊王可是楚殇皇子自小的玩伴,怎么,这是要兄弟成仇的节奏吗?” 傲楚殇看着笑眼盈盈的颜弘皙,一字一句道:“他们尚未成婚哪有‘朋友妻’之说,更何况这些事关皇太子何事了?” 颜弘皙摇着折扇失笑道:“楚殇皇子讲话可真不客气,完全不留情面。” 傲楚殇似笑非笑的回道:“皇太子话里藏刀挑拨离间,也是不相伯仲。” 啪!折扇合拢。 好吧,看来这位傲楚殇果真是个不苟言笑的铁面角色。颜弘皙负手而立,直接进入主题了:“楚殇皇子,你也身居王室,自然清楚历代皇权都是堆砌在皑皑白骨铮铮血肉之上!我可以不要你相助,但你至少得束手旁观,就算旁人拉拢你也不得出手!” 傲楚殇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听你的话?” 颜弘皙自信一笑:“很简单,因为琚岚跟我是同一个阵营,既然我们联手,那么我生她亦生,我若亡,她也绝不好过!” 傲楚殇冷笑:“既然你知道她跟赢驷才是一对,‘朋友妻不可欺’,我又为什么要因为她而听你的话?” “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舍不得拿她安全开玩笑?再者,她与赢驷如今隔得山长水远,你甘心放弃这大好机会?”颜弘皙直勾勾盯入傲楚殇的眼,横扇拦住他的意欲张口解释:“楚殇皇子,我们都是聪明人,就别再说那些蹩脚的解释,免得可笑。” 傲楚殇面无表情地盯住这位城府高深的皇太子,也迅速放弃蹩脚的辩驳,讥笑道:“没错,我是不甘心放弃这大好机会。但听你之言,好像我配合了,你就甘心放弃这大好机会将她让给我了?!” “琚岚既不是物品也并非我的人,怎么让给你?不过我倒是可以尽力撮合你们,只要你配合的话” “撮合?说得你好像从未对她动过心似的?!” 颜弘皙脸上的笑意一分不减:“自然动过心。只是我更钟情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权,失去她固然可惜,但是有华丽宫殿、奴仆成云、其他美人作补偿也就不可惜了。” 傲楚殇凉凉一笑:“皇太子看得可真开!既然你如此取舍分明,那本皇子也就应你话绝不插手涉入殷悦国的任何事。不过撮合之事就不牢皇太子操心了,本皇子顺其自然,只要求离开殷悦国的那日必须带她走。” “随便。”颜弘皙笑道。 傲楚殇唇边笑意顿时加深,犀利深幽的目光突然穿过他往某处望去,颜弘皙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皱起眉,却见傲楚殇意味深长地抱拳笑道:“那就请皇太子止步不送,剩下回寝宫的路,本皇子认得。” 颜弘皙回礼告别傲楚殇,然后立即回头顺着傲楚殇刚刚的视线望去,发现苏琚岚环抱双臂坐在不远处的穿廊横栏上,摆弄着袖口稀疏的刺绣花样望来,目光清冽,嘴角的笑意轻浅得很。 颜弘皙刹那间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折扇,唇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抿紧:傲楚殇,你还真有心! 他若无其事的走向苏琚岚,温柔道:“不是说回房休息?” 苏琚岚起身道:“今天我可是睡到黄昏才醒,暂时不累。刚刚听人议论王宫西北角有处栽种梅花的庭院,花开得像红云似得非常好看,既然你没给我安排事,那我闲着无聊就想过去看看。” 颜弘皙点头道:“那是红梅苑,最近确实开得很好。现在雪夜映月,映着那红梅簇簇,再有暗香浮动流光月影,的确美不胜收。不过婢女没有主子许可是不能到那去。” 苏琚岚微笑道:“运气好,这不就撞上你这位主子了吗?” 颜弘皙见她若无其事,拿捏不住她的情绪,决定试探道:“我还以为你出现在这里是担心我要对傲楚殇做什么?” “楚殇是傲凤国的七皇子,也是默认的下一任皇储,我没必要担心你会对他做什么。” 颜弘皙微微蹙眉:“那你听完我们的话,对我的说法可有意见?” 苏琚岚回道:“你善于攻人心计,说话圆滑,我当然不会有意见补充的。” 颜弘皙不甘心的追问道:“难道就连我说放弃你,鼓动傲楚殇乘虚而入,要撮合你跟他也没意见?!” “没意见,你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我约莫都清楚。只是你现在要去红梅苑吗?如果不去那也别挡我的路,有你这块龙血珏估计也没人会拦吧?” 颜弘皙莫名失笑:“我这些话如此伤人,你居然不恼?可见你也是没良心的,一起走吧,我陪你看红梅。”说完,他摆手退开其他人,然后伸手牵起苏琚岚的袖口,牵着她往前走去。 行走间,他多次偷看苏琚岚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她有任何异样的情愫。 颜弘皙于是默默理清思绪,默默按捺下刚刚突然纷乱迭杂的心念,暗自嘲笑了一声:可见她对自己的确没心! 宫中长街和巷道的积雪有点深,夜深天寒,颜弘皙带着她来到红梅苑,尚未进园也能远远嗅得针清香,萦萦绕绕,若有若无。 苏琚岚的羊皮暖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捧着小手炉呵着气,看着满园红梅开得纷繁似锦,在水银样点点流泻下来的晴朗星光下红似火的要燃烧起来。 颜弘皙轻轻摇着扇,也难免应景生情,吟诗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九天。” 苏琚岚静静看着盛意恣肆的红梅,不言不语,像是沉醉在这片美景中,就连颜弘皙将他披风脱下来盖在自己身上也没有反应。 苏琚岚沉浸在红梅似锦中,颜弘皙也沉浸在心事里,两人静静站立许久,直到颜弘皙最后催促着夜色太深才离开。 翌日清晨,冯义就亲自送了好几款保暖的披肩斗篷等过来。 苏琚岚随手披了一件雪白色织锦的羽缎斗篷,兜上风帽就去找秦卫霜和玉崔嵬。秦卫霜倒好说话,反正凡事都愿意配合她,所以装扮成侍女并无问题,只是玉崔嵬就…… “玉崔嵬,你把这身侍卫服换上嘛!” 苏琚岚抱着一套深黑色的衣衫追着玉崔嵬整间房跑,让玉崔嵬换身衣服跟要了他命似得,最后倒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地。“你不换那你也不能飘着,不然我们就无法在这宫里随意走动了。入乡随俗,你懂吗?” 玉崔嵬悬浮在空中,冷冷道:“懂!但我就是不换,而且偏偏就爱这样飘动,我就不信外面有谁能拦得住我玉崔嵬?” “这里我就能拦住你!”苏琚岚伸手抱住玉崔嵬悬空的脚,将他使劲往地面拖,非得让他“脚踏实地”“食下人间烟火”。 玉崔嵬挣扎着,又不敢贸然出手怕伤了她且引起混乱,两人就这样闹起来,让旁边静立围观的秦卫霜和冯义哭笑不得。 三两下,还是磨不过苏琚岚软磨硬泡的功夫和撒娇卖萌的功底,玉崔嵬穿着那身侍卫衣双脚着地,像挨了千刀似的满脸悲愤地站到苏琚岚旁边。苏琚岚于是左手挽着秦卫霜,右手拖着玉崔嵬,然后催着冯义高高兴兴的出门。殷悦王城非常大,虽然地处酷寒北极且不如傲凤国那般富饶,但这座宫殿的奢华无比确实傲凤国王宫无法匹敌的!随处可见都是价值千金的装潢,锱铢必较的精致,各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 苏琚岚将皇宫走了大半,把冯义对各宫殿的解说结合这复杂地形一并刻在脑子里,以备后患。 可惜逛了不到一半,玉崔嵬实在是难忍身上这身衣服,吵闹着非要回去换掉,苏琚岚唯恐他单独回去会惹事,只能让秦卫霜跟着去,而冯义离开颜弘皙已有一整天也得回去办事,结果就剩苏琚岚一个人单独走向别处。 她走呀走呀,走到某处廊道正要折返时,忽然听见有女子厉声呵斥:“你们是何人?怎的见了梅妃娘娘还不过来!” 苏琚岚听得有人这样对她说话,便转过身望去,就看见几个婢女簇拥着一位穿着妃子服饰、明艳动人的女子站在桃花树下,那妃子满脸骄矜,由着身边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指着她吼道:“还不过来,说的正是你呢!” 苏琚岚眼神闪过挪揄之色:秀欣,你这见高爬见低踩的脾气果然是改不掉的! 她故意站着不过去,直到秀欣见她还不过来便恼火的派出几名婢女要将她押过来,苏琚岚这才缓缓走过去。她能认出秀欣,但秀欣因为昨晚乐师鼓声的催眠已认不出她,所以秀欣只知道她就是昨晚站在颜弘皙身后那名似乎颇受他宠爱的陌生婢女,心中只顾着嫉妒了。 秀欣凝目瞪着苏琚岚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见着本宫居然不下跪!来人呀,将她拖下去杖毙!” 几名侍卫顿时从别处冲过来要抓她,苏琚岚伸手亮出颜弘皙的龙血珏,笑笑:“梅妃娘娘,我有皇太子信物,除了当今君上和皇太子两人,我可以不必向任何人下跪、行礼参拜!” 秀欣哼道:“这是什么信物?本宫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敢诓骗本宫……” 旁边有婢女盯着苏琚岚手中的龙血珏,惊诧的提醒秀欣道:“梅妃娘娘,这是皇太子的龙血珏,是殷悦国举世无双的珍宝之一。她手中竟然有这龙血珏,那皇太子让她不必下跪也是极有可能的……” 秀欣目光一敛,打量了苏琚岚几眼,似是不信,低声问那婢女:“你确定这真的是那个什么龙血珏?不是假的?!” “龙血珏是假不了的珍宝!”婢女肯定答道。 秀欣顿时有些忿恨地绞着手中的丝巾,磨牙盯住苏琚岚,苏琚岚微笑的回望她,似是看她笑话。 秀欣冷道:“好,既然皇太子有令让你不必下跪,那也就罢了。本宫今日赏花走得有些累了,你就过来给本宫揉揉肩。” “不好意思,皇太子也说了我可以不用给人揉揉肩。” “你这贱婢信口雌黄,身份低贱,皇太子怎么可能口谕如此多特赦给你!”秀欣恼羞成怒的骂道,再次下令要人将苏琚岚押走杖毙。 不远处一个清冷高傲的声音冷冷道:“但本太子就是给了她如此多的特赦,不知梅妃有何意见?” 秀欣闻声望去,看着皎洁清雅的颜弘皙带着冯义宋尧两人缓缓走来,顿时面上带笑,扭着娇躯媚笑上前:“皇太子,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走走了?”其他婢女早已恭敬的跪地叩拜。 颜弘皙声音一凛,虽依旧笑着,目光却冷冷的:“梅妃懂得呵斥个婢女不下跪,可自己怎么见到本太子倒不下跪参拜的?”然后伸手拉过苏琚岚,将她额前垂落的发丝温柔的拢到耳鬓去,摆明了是为苏琚岚出头。苏琚岚得意地冲他笑笑,颜弘皙就知道她要故意激怒秀欣。 “梅妃见过皇太子!”秀欣神情陡变,有些嫉恨的咬唇行礼参拜,然后赶紧起身,强制压着心中不悦道:“皇太子,龙血珏是您的随身之物,如此珍贵,你怎么可以将它赐给婢女?况且本宫之前从未见过这婢女,她来路不明,怎堪皇太子如此厚爱?!” 颜弘皙微笑,语气微含讥诮:“本太子喜欢她自然就将龙血珏赐她,难道还要跟梅妃禀告不成?梅妃,你是否管太多了?” 秀欣见状不对,身子一颤,忙跪行上前两步,扯住颜弘皙的袍角楚楚可怜道:“皇太子赎罪,皇太子赎罪!”她可不敢忘记自己是颜弘皙送到老君主身边的眼线,唯恐惹恼颜弘皙毁了眼前荣华富贵。 颜弘皙客客气气的命她身后婢女扶起秀欣,再客客气气的笑道:“本太子并无怪罪之意,梅妃何须惊慌至此?您到底是君上最宠爱的妃子,君上年纪已大凡事都需要人照应,本太子还得倚仗你日后好好伺候君上才是。” 秀欣在婢女搀扶中赶紧应了两个“是”,然后整理仪容,不敢再拿乔苏琚岚,慌忙谢了恩急急忙忙的走了。 颜弘皙顿时眼底闪过厌恶之色,拂袖扫过被秀欣扯过的袍角,因为嫌脏!他转身盯着苏琚岚,再度恢复那抹似笑非笑:“不下跪、不行礼参拜、不揉肩,本太子何时给你如此多的特赦吗?狐假虎威,真是把你给宠坏了!”说着,他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以示惩罚。 苏琚岚摸着额头直呼疼,有些赌气的鼓起双腮,惹得颜弘皙板了脸故作恼怒的瞪了她一下,然后复又笑得明艳动人,“天底下就只有你敢恼本太子!你这婢女呀,可真是不称职”他将龙血珏用红绳串起来挂到苏琚岚胸前,柔声哄着她往回走,表现得宠溺无比,好像两小情人似的。 暗处监控苏琚岚依旧的黑影,自觉已经掌控到了足够多的消息,便立即咻咻咻地飞身离开。 虽然来时无声去时也无声,但颜弘皙和苏琚岚依旧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人一走,苏琚岚顿时将手从颜弘皙手中抽回来,拂袖转过身,瞅向那些黑影消失的方向,睨向身边的颜弘皙道:“已经走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颜弘皙言语间渐渐有了讥讽的寒意:“你送来的这个秀欣倒也有几分能耐,本太子稍稍扶持她一把,她不负众望的获得我那皇爷爷的宠爱,在宫里的地位是蒸蒸日上。可是得陇望蜀也就罢了,偏偏不知死活,倚仗本太子的同时暗中攀附了我那阴狠酷寒的九皇叔呀!九皇叔疑心重,凡是我身边出现什么人都会刨根插到底,现在他搜罗到我给你编制的假身份,谨慎起见会去找这个女人验证,到时候就看他们想怎么做了!” 苏琚岚笑笑,只是神色微微严峻:“反正这女人吃里扒外,也在我预料之中!” 秀欣回到宫殿内,才刚褪去被颜弘皙吓出的恐惧,回想起颜弘皙对那婢女如此宠爱,顿时嫉恨的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往地面摔。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不就一个婢女吗?她有我这么长得好看吗?为什么皇太子这番宠爱她却对我如此不客气?!” “娘娘息怒呀!”几名婢女望着怒火中烧的她赶紧劝道,但噼里啪啦的,还是阻止不了满地狼藉。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报:“君上驾到!” 秀欣按着胸口迅速将怒气平息了,吩咐几名婢女见她眼神行事,然后自己捂着心口伏在桌子上抽泣,几名婢女顿时识相地拥在四周安慰道:“娘娘,别哭了,奴婢想想也替你难过,呜呜……”一瞬间,就整个屋子的主仆都哭到一块去了。 老君主刚踏入房间,就望见主子奴婢围在一起哭,而房内遍地都是摔碎的陶瓷,顿时疾步上前道:“爱妃,这是怎么回事?” 秀欣故作惊诧地抬起朦胧泪眼望着老君主,然后别开头擦掉眼泪,假装强颜欢笑地起身行礼:“参见君上。臣妾没事,这些茶具都是刚刚不小心摔碎的。” “不小心摔碎的?你看看你哭得满眼通红,肯定有事,是谁欺负你了?!”老君主拉着秀欣坐下,伸手心疼的擦拭她眼角的泪。 秀欣竭力微笑道:“君上,没人欺负臣妾,真的没人……”说到最后她又故作哀痛的红了眼眶,好似忍不住哭了出来。 老君主见她不肯说,就指向其他奴婢:“你们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爱妃弄哭的?” 秀欣朝那群婢女们使了眼色,那些婢女顿时擦着眼睛跪地道:“都是奴婢们没用,没能好好护住主子。呜呜……君上,我们今日陪娘娘在花园赏花,谁知道有个婢女仗着皇太子给的龙血珏见了娘娘不但不下跪,还屡屡顶撞娘娘。娘娘不愿让皇太子难堪,只能闷气回宫,可是越想越委屈,又不想跟君上讲,唯恐破坏君上与皇太子的情谊,所以就……” “婢女?龙血珏?”老君上眼神顿时一沉,思索道:“莫非是昨夜盛宴站在弘皙身旁的那个小婢女?” “就是她!”秀欣抽抽搭搭地说道,伸手搭在老君上臂上,做出委曲求全的态度:“虽然那婢女粗俗无礼,但皇太子竟将龙血珏赐予这婢女可见皇太子也是心疼得紧,臣妾就还是忍气吞声吧,后宫家和万事兴。” 秀欣说着说着见老君上慢慢蹙起的眉,心中暗喜他待会肯定要替自己出头除掉那个惹人嫉恨的小婢女了!谁知劳老君上竟点头道:“爱妃说得对,家和万事兴,那就委屈你了。” 秀欣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却不好拆自己刚刚的话,咬着牙奴婢憋着怒火强壮微笑道:“是,臣妾也正是这个意思。只是君上,皇太子日后要继承大统身份是何等尊贵?如今专宠一个婢女,自掉身价,岂不是贻笑大方?” 老君主沉吟道:“爱妃说得对,区区婢女身份卑贱怎配得上殷悦国的皇太子!只是朕没想到他居然将龙血珏送出去,倘若真要办这婢女并不好做。” “可是王室血统尊贵岂容践踏?”秀欣别有心机的推波助澜。 但老君主显然并不急于处理这事,而是摆手退开屋子里正在收拾残渣碎瓷的婢女,将手搁在秀欣身上揉捏着,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等待她的伺候。 秀欣眼底闪过嫌恶,这男人老归老可欲望却丝毫不少!若不是冲着眼前这些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 身经百战的她依旧媚笑着将上衣解开,露出一身皓白如雪的肌肤,然后主动抓起老君主的双手奉承道:“君上,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到臣妾这里来了?” 老君主眼神晦暗不定:“原本朕要的是那个苏王的女儿,但却没想到傲凤国送了五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过来!也罢,既然人都送到这里来了,两国联姻就没有退婚的道理,朕就全封了妃,今晚这把老骨头有得折腾了。” “五位美人,君上艳福不浅,臣妾可真是会吃醋的。君上等等臣妾,臣妾取了那些东西就回来。”秀欣奉承道,瞬间明白老君主为何早早到自己这里报道。她爬起来走到床边取了个箱子回来,依旧跨坐在老君主腿上,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老君主看着这些东西,笑得有点荒淫了,因为秀欣调制的这些药水具有壮阳作用。 秀欣伺候着他喝下半瓶带有催情作用的酒水,没多久,老君主就感觉浑身精神抖索,直接翻身将秀欣压在坐榻上折腾起来,满室淫靡维持半个时辰后,直到外面天黑传来打更声,老君主这才起身准备去宠幸傲凤国来的那五位女子。 秀欣很不满足地哼了声“老色鬼”后,烦躁地歪倒在旁边的椅子上,懒洋洋的扯了下衣衫随意盖住身子。无意间,她在椅子上摸到了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随手拿起来看,竟是一枚青铜虎符! 她双眼顿时一亮,因为她想起老君主拿着这枚青铜虎符说能调动金陵城内所有将士的信物! “哐当”没有任何通报,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秀欣迅速将虎符藏到袖口中望过去,一身艳紫宽袍霸气冷酷的九皇叔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那些婢女侍卫全部跪在门外,难怪无人通报。 九皇叔看着秀欣衣衫不整地腻歪在椅子上,双腿垂放两侧,禁不住冷嘲了一声:“这老头还有能耐办这事?本皇问你一件事,既然你是被白赤城送过来的,那你应该见过那个岚郡主,她长的什么模样?” 一提起苏琚岚,秀欣是既嫉恨又恐惧:“紫色头发,红色眼睛,人人都知道她就长得这一副鬼模样!你问那女人做什么?” “紫色头发,红色眼睛?”九皇叔皱眉回忆道,“但他身边的婢女明明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难道是施了什么法术掩盖起来?” “婢女?你说的该不会是执有龙血珏的那个贱婢吧?”秀欣裹着衣衫恼怒走到九皇叔面前,“九皇爷怎么突然关心起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女了?” 九皇叔皱眉道:“龙血珏?你说我那皇侄子居然将龙血珏给了这丫头?!你确定那名婢女不是苏琚岚?或者她跟你一样换了脸?” 秀欣尖声吼道:“她不可能换脸!我非常确定她不可能是苏琚岚,就算她改变头发和眼睛,那样脸我也清清楚楚的记得!而且苏琚岚那张脸,只要是女人都梦寐以求,怎么有人舍得换掉!但是我恨这婢女跟我恨苏琚岚一样,凭什么她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你们这些地位显赫的男人青睐?我不服,我不服!” 乐师族的鼓声催眠确实厉害,秀欣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发飙的婢女跟苏琚岚居然是同一个人! 九皇叔看着歇斯底里的秀欣,心中的猜疑不由得动摇了! 因为他的耳线从傲凤国传来密信说苏琚岚身份曝露后就消失灭迹,而颜弘皙身边突然出了一名八阶武尊女侍卫和一名拥有龙血珏的婢女,他情不自禁联想到一块去,谁让颜弘皙此前曾请旨要迎娶傲凤国的岚郡主? 但秀欣却如此肯定那名俏丽婢女并非苏琚岚?!而且这婢女相貌等也与传闻诸多不符。难道真如乐师族内部传言,这婢女其实是乐师族为讨好颜弘皙暗中敬献的女人?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乐师族向他进献表明是要跟本皇对立了?!”九皇叔寒声冷笑,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捏的咯吱咯吱响。 他转身就要离开,秀欣见他难得亲自来一趟就要立即离开,哪里舍得,赶紧挡在他面前娇滴滴的喊了声:“九皇爷,您就这样走吗?外头风大雪大,臣妾担心你会冻着,何不多留一会儿?” 九皇叔面无表情地看着秀欣将柔软身子贴靠过来,隆臀圆浑,隔着薄薄衣物将温热挺拔的身体抵在自己身上,他的眼神顿时闪动危险的光芒:这女人…… “九皇爷就为了问个婢女的事匆匆而来,又要急匆匆的走,难道臣妾背弃皇太子转而投靠您,为你提供皇太子和老君主各种消息,居然连名卑贱的婢女都比不上吗?”一边说着,秀欣的身躯一边像条蛇在九皇叔的怀中蠕动,且双手朝他胯下伸去。 九皇叔迅速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回椅子上,冷道:“看来君主即便用了你那些壮阳药水也满足不了你这女人,本皇可以给你送整屋的婢女,现在还可以再给你送整屋的男人。” 秀欣有些恼怒怨恨地盯着九皇叔,她虽然是颜弘皙安插到老君主身边的耳线,但颜弘皙凡事都由冯义传递交代从未与她接触,所以投靠颜弘皙,她即便身居宫妃之位也是个受人摆布的旗子,不得不私底下就主动投靠九皇叔,为的就是不管哪方胜利自己都能享受荣华富贵! 这九皇叔除了外貌略逊于颜弘皙外,但是年龄稳重、地位显赫、气魄傲岸均是人中之龙,所以秀欣几番接触后就暗暗打上九皇叔的念头,她就不信凭自己如今的艳丽美貌会争取不到这男人身边的一席之地?! 今夜可是个春风一度的好机会,更何况她还有虎符在手。 秀欣斜倒在椅子上,将虎符晃在半空中,媚声笑道:“九皇爷就这样走了,也不回头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吗?” 已经走出几步的九皇叔随意的扫来几眼,看见那青铜熠熠的虎符时,登时疾步冲上来就要抓过去,却被秀欣快了几步收起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暗喜:“这是虎符!你怎么拿到的?” 秀欣撑着脸颊妩媚道:“君上前脚刚走,无意间落下就被我捡拾了。看九皇爷这神态,是很想要这虎符了?”她说着将手中的虎符展示出来,九皇爷伸手要拿,哪知道秀欣手一松,这虎符就恰巧掉在她胸前。 九皇叔危险地眯起眼。 078卷 颜弘皙夺位 三 秀欣身子又轻轻扭了下,这虎符就从她胸口滑入衣衫内,看不见了,她催促道:“九皇爷不是要这虎符吗?虎符如今就在臣妾身上,搓手可得,怎么反而不拿了?!” 九皇叔冷冷哼笑了声,不言不语,但还真将手直接探入她故意敞开的衣襟里摸索虎符的位置,却也引得秀欣身子连连扭动:“九皇爷……” 但这九皇叔还真是一心寻找虎符,上面摸不到就往下摸去,秀欣按捺不住地将他的手按到腿间,不肯让他再动了。 “看来你是铁定要勾引本皇了?” 秀欣软绵绵的贴靠到九皇叔身上,呵气如兰:“九皇爷,你可是男人,臣妾这样勾引你都没有反应,难道你下面那……?” 是男人都恼女人拿这事说话!九皇叔明知秀欣的挑衅,但也确实被挑起一点**,他抽出手将扯断自己腰间的缎带,在秀欣得意狂喜的眼神中,宽衣解带。 房门还大敞着,外面跪地的婢女就突然听见这一声高亢尖叫:“啊……九皇爷!” 个别婢女好奇地抬头朝屋内看了下,就只能看见九皇叔背影以及他压下去的整张椅子在剧烈晃荡,期间伴随着梅妃一阵阵喘息与呻吟。 这些婢女们个个面红耳赤地低头不敢看,但门就这样敞开着,而梅妃清楚知道周围附近全是九皇叔的人,所以就更是肆无忌惮的叫喊起来。 “哐当”一声,青铜虎符终于在某个时刻晃荡落地了。 即便此刻最是**蚀骨,但九皇叔还是再度恢复冷酷,他站直身子就要去拿那枚虎符,可尚未卯足达到目的的秀欣怎么轻易放他离开?九皇叔用虎符夺取权势,她就用身体争取地位,大家各有所需,各有手段。 秀欣伸手紧抱九皇子的脖子,整个身子悬空像只壁虎紧紧挂在他身上:“九皇爷,既然虎符都在这又不会长脚跑,你怎么就这么不懂风情呀?” 九皇叔懒得答应挂在身上的女人,继续伸手朝地面青铜虎符作势一抓,这虎符就飞入手中。 他掌控了全国兵权的三分之一,而这虎符能调动金陵城内约占全国兵分的三分之一,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兵权则分散在边疆各地,根本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有这虎符,他相当于掌控了整座金陵城的兵权调度,相当于整座金陵城在他掌控之中了。 想到这,九皇叔心情大悦,顺带着有种飘飘欲仙的醉感。 秀欣的表情越来越旖旎,娇媚的脸蛋上满是迷醉得意的魅惑神情:“那九皇叔就试试臣妾的技术如何?”她抱紧九皇叔的脖子,在九皇叔还拿着虎符沉浸在皇权幻想中时,主动缠绵起来。 幻想中的九皇叔感觉全身肌肉突然淋漓尽致的松开,秀欣的功夫确实让他爽慰:“有两下子。”他低头看着这个宠爱独步后宫的梅妃在自己身上媚态尽露,真是快美无比。 秀欣闻言已无法忍耐自己的兴奋,身体却黏他越紧,势必使出浑身解数要让这位九皇叔对她欲罢不能! 九皇叔细细享受着女人甘之如饴的纠缠,缓缓负手而立,好像巡礼那番举步走出房间,外面婢女成群从头到尾都鸦雀无声的头点地跪着,庭院数十盏华灯高照更是将这画面照得无所隐藏,可九皇叔毫无所动,而秀欣依旧像树藤般如痴如醉的紧紧挂在他脖子上。 九皇叔拍了拍手,台阶前庭院中央顿时出现三个屈膝跪地的黑衣蒙面者。 他将手中的虎符扔向其中一位,道:“迅速给本皇复造一枚假的虎符!” “是,主人!”三人抱拳答道,身影瞬间变化黑雾消散。 九皇叔挺直着身子候在原地,良久以后,秀欣抑扬顿挫的叫喊声渐渐弱了下去,因为他光是站着被动享受却不主动配合,让悬空伺候的她消耗了很大的体力:“九皇爷……” “继续!”无动于衷的二字。 这个男人的征服欲居然还没挑起来?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攀附上他,只好拼命豁出去了!秀欣强打精神卖力伺候,她的头颅往后仰着,无意间窥见旁边跪地的婢女低头时眼睛却是偷望过来,那眼神里的羞耻、羡慕、还有燃起的**,这么多眼睛正盯着她与九皇叔,这种聚焦让她全身的肌肉忍不出绷紧,像攀爬高山似地越发疯狂。 这颤栗呻吟都快让遍地跪着的婢女满脸喷红的想钻地缝了。 不知道又持续了多久,反正秀欣已疲惫地从九皇爷身上滑落下去,那三名接过虎符的黑衣蒙面人再度出现,将两枚一模一样的虎符送到九皇叔面前。 复制出来的假虎符几乎快能以假乱真了,若不是下属说明,两名虎符放在他手中根本无法辨别。这也好,连他都险些着道,更别说那老眼昏花的老君主了! 九皇叔命令下属将真虎符带走,又将假虎符吊在秀欣面前:“找个机会放回老君主身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秀欣此刻已累得趴在地面去了,怎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九皇叔得意冷笑:“就这点能耐还想勾引本皇?!” 九皇叔用力抓起她扔到旁边趴地磕头的婢女背上,那些婢女顶着秀欣突然压下来的身体不敢出声,却万万没想到九皇爷也突然欺身压到秀欣身上,顺带着将重量一并压到下面承担重力的婢女们。 啊,好重呀! 可怜下面那些瘦弱的婢女们不得不双掌撑地承受着背部越来越强的撞击,不消片刻却也还是被重得统统压垮摔地,相比秀欣哼哼啊啊的叫喊,她们却痛得连哼一声都不敢,依旧面朝地不敢看。只知道躺在她们背上正春色无边的梅妃娘娘还在不停地叫喊,一会儿求饶,一会尖叫连连,一声高过一声,又一会儿乱抓乱蹭,直到最后满脸迷醉的晕死过去。 恣意猖狂的九皇叔这才站起身由人伺候更衣,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远处的阴暗角落,清冷月光难以照射的地方,一个更胜皎月清冷的背影已站立许久。颜弘皙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待到身后远处的动静皆消后,这才缓缓转过身,那群婢女早将昏死的秀欣抬入房,空荡荡的庭院里瞬间寂静得很。 他把玩着手中一枚泛着青铜淡光的虎符! 刚刚九皇叔的黑衣人秘密潜入锻造室挟持当晚值班的锻造师复制虎符时,那名锻造师就趁他们不备时迅速打造了第三面虎符,并暗地调换了真正的虎符。 这些黑衣人原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颜弘皙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预卜先知的候在锻造室内! 三名黑衣人待锻造师复制好虎符后立即杀人灭口,伪装成意外事故后才离开。 颜弘皙这才走出来,垂死挣扎的锻造师竭力举高手中的虎符到他面前,断断续续道:“皇太子……没想到他们真的要挟我打造虎符!这是真的虎符……我全都按照你的话做了,请你一定要赐我家人百金,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颜弘皙微笑:“放心。你这条命加上虎符可不止百金,本太子会赏赐万金。”这名锻造师顿时千谢万谢,然后两眼翻白的死去。 “九皇叔啊九皇叔——”颜弘皙眼角微微上扬,如沐春风的笑意染上一丝淬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您可别怪皇侄子呀……”转身离开后,途径红梅苑时,他顺手挑选了几支花开正艳的红梅,然后来到苏琚岚的厢房。 苏琚岚刚睡着,可室内即便多了好几个暖炉,她睡在床上依旧蜷缩成团了。秦卫霜正在给她叠被,瞅见颜弘皙突然走进来,遂站起身行了下礼。 “刚睡吧,她还是这么怕冷?”颜弘皙温和问道,然后劳烦秦卫霜帮忙插花,接替她的位置坐到床边,轻轻握起苏琚岚落在外面的手放回暖被中,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琚岚无意间反射性的喊了一声:“赢驷……” 秦卫霜听见呼喊立即回头望,发现颜弘皙脸色不好看,他皱了皱眉,却是将身上那件厚厚的斗篷脱下来盖到苏琚岚身上去,看着她终于睡得安稳了,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双颊,低声细语的说道:“琚岚,是我。这里没有赢驷,好好睡,我会照顾好你,所以你没必要再想着其他人。” 琚岚,我曾叫你收起怜悯,曾叫你收敛感情,但你听进前半句却不会听我后半句。我们都是生活在斗争中的人,感情太奢侈了就连同类都未必可信,更况且只有我与你才是同类! 殷悦国七十三年冬,今年的温度比往年更加酷寒。同比此刻,傲凤国内虽是大雪纷扬但温度尚能承受。经历前段时间各种风波,随着苏琚岚的消失、傲君主的忌惮等,整座盗迆城再无波澜,寂静中有种宛若死城的窒息。 萧宸和陆鸿兮缓缓走在厚雪没靴的街道上,终于——萧宸叹了口气,稍显欣慰:“今日我到苏府看了下,苏王已平静下来恢复如初,再过几天,料想飞玉也能从伤痛中走出来了。七日后就是除夕,希望苏家能快快乐乐的过一个好年。” 陆鸿兮摇头道:“估计今年谁都无法过一个好年。老实说,不管她是琚岚妹妹还是玺岚少主,我现在都很想念她,她偶尔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招人喜欢。要是这妹妹能生在我家,那该多好?” 萧宸笑了声,两人继续往前走,可走了没多久就撞见了苏西梁和几名擅长阿谀奉承的师弟师妹,迎面走来,这几人的面上都是洋洋得意。 萧宸知道苏琚岚跟苏家断绝关系后,就属苏西梁最为高兴。苏西梁心胸狭隘,利欲熏心,所以他们自然对苏西梁也无好感,当面打了个照应,就客气的点头算作招呼,然后各走各路。 “汪汪汪——”几声叫喊声突然间从苏西梁他们身后传来,几人尚未反应过来,脚下顿时多了道乱窜的黑影,就因为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几个人统统被吓得原地乱窜。 萧宸定睛一看,失声笑出来:“是小苏打!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陆鸿兮低头看,还真是那只黑不溜秋的狗,距离苏琚岚第一次抱着它出现到现在已有半年多了,这狗狗都胖了好几圈,但依旧长得丑不溜秋。 萧宸笑着弯腰抱起这只小苏打,却见它叼住自己袖口欢乐地翘起尾巴,他朝陆鸿兮道:“这小东西估计是知道我们在附近才跑过来的。” 陆鸿兮也笑着要去摸它,哪知道小苏刚刚无意吓到苏西梁等人,使得他们丑态毕露,苏西梁更是恼羞成怒地冲上前劈手夺走小苏打,将它高高举在头顶朝地面狠狠摔下去:“该死的畜生,跟它的主人一样该死!” 陆鸿兮和萧宸顿时变了面色:“苏西梁你!” 一道如蛇般扭曲的火光迅速穿插过众人将即将摔地的小苏网拦截在半空中,然后卷住它飞速落入路旁某人敞开的怀抱中。冷风扫过,肆意飞扬的黑色头发烘托着这双盈盈笑的眸子,仿若晶莹的黑曜石,宛若千万种琉璃。 苏西梁盯着他咬牙切齿的念道:“就知道是你,姓赢的!” 赢驷抱着小苏打走过来,依旧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暇、苍白,微微透明。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只是无意间惊扰到你们,犯的着下这样的狠手吗?” “原来这只畜生变成你在饲养了?”苏西梁竟然不顾其他人在场直接尖酸刻薄起来,谁让她之前忍了这群人长达半年多之久! “小尊王,你刚刚要是再晚一把,我绝对会把它摔的尸骨无存!这种畜生还劳烦小尊王好好盯紧,毕竟畜生就是畜生,跟它主人同个德行!我们走!”说完,就挥手带着其他人径直穿过赢驷朝前走去,期间,有人为了讨好苏西梁刻意用力撞得赢驷踉跄了一下。 赢驷揉着被撞疼的肩膀,当下却不像以前那番绝妙反击,而是低头训斥小苏打下次要小心,然后若无其事的抬头冲萧宸和陆鸿兮笑了笑,就转身离开。 “小尊王……”萧宸有些意外地喊了声,但却见他也越走越远了。赢驷如今的孤单萧索,是谁都能体会的。萧宸叹了声,跟陆鸿兮也正要走,此时却有人骤然痛苦尖叫:“你们看,那是什么!” 喧闹街道上,这一声惊叫刺耳尖利,直冲众人耳中,瞬间让所有朝着北方天空看去。在苏西梁他们上空,有一团血红色的火焰冉冉升空,越升越高,几乎都将百里照成血海翻滚了。 众人都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有股血色光雨飘然而落,那血色火焰依旧升空,下一瞬便燃爆闪亮,一只遍体血红色彩的孔雀展翅翔空,张口就朝地面喷出火焰球。 苏西梁他们看着漫天彻底的火焰扑天盖下,惊恐的四处逃窜:“啊!快逃!”街道上顿时乱成一团。 萧宸和陆鸿兮被路人推搡着难以行进但索性安然无恙,回头观察了许久确认这只孔雀好似针对苏西梁他们而来?! “吼——”仿佛是这只孔雀的法术波动甚广,没多久就惊动了城内城外不少高手闻声而来,就连久违路面的水龙雏都踏着祥云从天而降,施展水术反攻这只孔雀。 血色孔雀盘旋在高空中似是嘲讽的高鸣一声,然后燃起血色火焰,空中顿时炽烈四起,这回并未再瞄准苏西梁等人了,而是冲着所有出现的高手和水龙雏攻去。 众人连忙合力召唤防御阵,把密如细雨的火焰球拦在半空中,可孔雀接二连三的喷出火焰球,越来越强烈,以致于众人朝天撑开的双臂慢慢往下垂。 水龙雏急速冲天而起,苍穹之中响起它的怒吼与警备声:“大明孔雀?!”气势汹汹的两股力量在高空中轰然交集,地动钟鸣,硬是不分伯仲。 “吱,”大明孔雀突然抛洒下更多火焰,然后展翅高飞,升至高空中盘旋着变成一道红色漩涡,瞬间划过一点红光消散,饶是水龙雏想追也没法追,只能惴惴不安地返回地面。它协助众人解开防御结界,但四周房屋不过短短瞬间尽成废墟,着实惊煞梦靥。 萧宸和陆鸿兮气喘吁吁地跑到水龙雏身边,它自苏琚岚消失后就孤身离开查询她的下落,如今幸好它及时出现阻止这了千钧一发的灾难。 陆鸿兮惊道:“水龙雏,你刚刚说那是大明孔雀?可是之前在白赤城出现的大明孔雀是三头两尾,这只仅有一头一尾呀?” “大明孔雀的元神是两头三尾,你们当初在白赤城见到的是完整的。刚刚那只仅是半个元神而已!只是——”水龙雏百思不得其解,“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苏琚岚早已消失灭迹,我确定她绝不在盗迆城,可人魔族的大明孔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目的为何?” 萧宸疑惑道:“我觉得它刚刚的目标是苏西梁他们?只是你们后来出现,它才发狂的攻击起来而已。” “苏西梁?!”水龙雏皱眉望向早已惊得浑身战栗的苏西梁他们,“就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大明孔雀怎么会攻击他们?” 萧宸和陆鸿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赢驷站在角落里满不在乎的看着眼前这幕,有点红色星光倏地飞落到他光秃秃的右手腕上,“铃铃”脆响,眨眼化作一颗红色铃铛。他的双眸微微眯起,眼角闪过冷然讥诮的寒光:“浊物而已,哪需要发如此大的脾气?” 铃铛相应地发出弱弱的吱吱声。 赢驷哼笑了声,抱着小苏打头也不回地走远。 几日后,殷悦国内。 苏琚岚就收到公孙锦币的通风报信,当即皱眉:一头一尾的红色孔雀在盗迆城攻击苏西梁?!另外那只一头两尾的银色孔雀则出现在诛杀付珊珊之时…… 难道说她被监视、盗迆城内苏西梁也被监视?不、不对,她清楚苏西梁几斤几两,不可能被人魔族盯上!但大明孔雀起初攻击的对象却是苏西梁他们,难道是他们意外牵扯了什么?又或者是因为人魔族准备再度发难随意恰巧撞见他们而已?! 其实说也奇怪,打从第一个入口在白赤城附近被她禁锢之后,除了大明孔雀两次突降,人魔族就再无动静。如此平风浪静,反倒叫人心口难安。 苏琚岚将信烧成灰烬,披着羽缎斗篷就朝颜弘皙的书房走去,秦卫霜和玉崔嵬跟在左右,这几日下来,他们早将整座王宫地形彻底摸清,了如指掌。 刚走入曲折偏僻的穿廊,穿廊两侧草丛突然间窸窸窣窣的颤动起来,伴随而来的是好些人猥琐的调笑声和好几名年轻女子的哭泣求饶:“啊!大皇子……不要……放……放开我……” 再往前走了几步,他们三人就直接看见那名大腹便便的大皇子和几名衣着同样华贵的富家子弟,把三名年轻俏丽的婢女困在正中央,然后上下其手做足各种调戏。 “大皇子,求求你们放过奴婢吧。宫女私通是否犯了死罪的!”这些婢女衣物被撕得所剩无几,一边挣扎他们靠近一边手忙脚乱的遮掩身体。 也不知道是这里因为地处偏僻成了巡逻死角还是颜抉微这些人有意为之,反正能听得见婢女哭喊的周围几里都没有侍卫把守。 如果没人看见苏琚岚他们还好,但这些哭喊得快绝望的婢女们终于瞅见有其他人出现了,顿时死命挣扎地朝苏琚岚他们喊道:“救救我们!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苏琚岚皱眉道:“卫霜,救人但别杀人!” 秦卫霜点头,顿时按捺不住地举起巨灵刀冲过去,那些**熏心的人被突然出现的重刀吓住了,急忙提着裤子往后退,这三名婢女顿时手脚并用地爬站起来,奔到苏琚岚他们身后躲着。 “是什么人敢坏本皇子好事?!”大皇子和那些富家子弟气势汹汹的骂道,瞅见苏琚岚时,有些人禁不住唉哟唉哟的流口水:“这么漂亮?” 秦卫霜见状,恼怒地将巨灵刀抛出去,“哐当”一声插在大皇子他们正前方不到两尺距离的土地,直直而立。他们回头瞅见秦卫霜,登时向见鬼的瞪大眼,谁让秦卫霜曾在短时间内挫败身为御前侍卫的陆将军呢?! 大皇子看着秦卫霜这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勉强撑着口气吼道:“你只不过是女侍卫,我、我告诉你……本皇子可是皇子,是你家主子的皇兄!你胆敢伤害本皇子,本皇子就命人摘了你的脑袋!” 苏琚岚伸手召唤秦卫霜回来,故作惊讶的掩嘴道:“原来是大皇子呀?怎么会这样呢……奴婢们只是奉命前去伺候皇太子,无意间撞上这宫女私通之事,奴婢可是听皇太子说这后宫戒律森严,男女私通可是大罪,就算是皇子也得以身作则否则与庶民同罪!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撞见的居然是大皇子……这、这,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皇子难道……” 大皇子牙痒痒地盯着唇红齿白的苏琚岚,薄粉敷面,白璧无瑕,步履轻盈,珊珊作响,美人,真是个晶莹剔透的小美人!看得他下半身肿胀起来,蠢蠢欲动,只是当目光落到苏琚岚脖颈上垂挂的龙血珏时,犹如当头一棒立即清醒过来。这丫头是老幺的女人,碰不得,也得罪不了。 “你这婢女说的是什么话?本皇子当然知道后宫淫秽是大罪,又怎么可能乱来?只是刚刚这几名婢女不知为何哭泣,本皇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就好心劝劝,没想到倒是让人误会了!”大皇子假装镇定地说道,旁边几名兄弟顿时急了争相吼道:“大皇子,她不就是个婢女而已吗?长得这么好看,不抓过来玩玩怎么行?”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喊道:“就是呀就是呀。你跟皇太子说一声就好,难不成还为了婢女,兄弟反目成仇呀?” “都给本皇子闭嘴!”大皇子着急的吼道,这些人赶紧识相闭嘴。大皇子又继续强颜欢笑的看着苏琚岚,道:“我这皇弟身边的的人都是识分寸懂礼的人,哪些该讲哪些不该讲自然清楚。你能让本皇子那不近女色的皇弟如此宠爱,自然比常人来得聪明伶俐,对吧?” 苏琚岚眼皮子都没翻,淡淡笑道:“大皇子过奖了。看来果真是奴婢们误会的,既然是误会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免得宫里人多嘴杂会被曲解的非常丑陋。” “你知道就好。本皇子还有事要办,走了,你们这些奴婢该刚干嘛就干嘛去。”大皇子昂首富贵的说了一句,然后赶紧推搡着这些人迅速离开。 苏琚岚平静地望向身后三名满脸泪痕的婢女,道:“好了,既然没事就赶紧整理衣衫干活去,这事就此缄口,估计他们以后也不会找你们麻烦。” 三名婢女擦着眼睛连忙跪谢:“多谢姐姐相救!多谢姐姐相救!姐姐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我们一定报答。” “行,‘报答’这二字我就记下了。”苏琚岚客气的笑笑,伸手扶了她们,继续往前走,绕过回廊,没多久看见了大片竹林,竹叶被风吹得到处乱飘。这里的绿意怏然,显然是靠一个大手笔的阵法维持的。 远远地,就传来一阵轻佻愉悦的笛声,隔着风,听不真切,隐约只觉美妙。苏琚岚他们沿着竹林中间一条石子铺的小路走上去,顺着音乐传来的方向寻找而去。 小路尽头是片湖,眼前豁然开朗,寒风也扑面而来。湖中央有桥,通向湖中心有座玲珑小阁,笛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苏琚岚见阁楼门口站着冯义和宋尧,就知道找到颜弘皙了。 “参见郡主!” 颜弘皙正歪着歇息,手中随意摆弄着一支通体翠绿的小短笛,听见门外呼唤,就抬头望去,看着苏琚岚戴着兜风冒、披着羽缎斗篷、捧着小手炉,穿得浑身鼓胀鼓胀地走过来。 这一看,他忍不住笑出声:“宫里真有那么冷吗?” “你习惯了当然不觉得冷,我不习惯自然觉得很冷、很冷!”苏琚岚说道,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把大明孔雀的事讲了遍。 颜弘皙微微一愣马上回过神来,端了杯热茶给她:“你猜的没错,安静这么久,这人魔族总该有些动作了。只是我们现在面临的的首要问题还不是这人魔族,因为九皇叔已经有所部署了,我们怎么也得跟着回应……” 苏琚岚合着青瓷盖碗,问道:“怎么行动?” 颜弘皙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这几日我带你出宫逛逛吧,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吃什么,我都陪你,如何?” 苏琚岚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还是选择自得其乐的喝茶。 颜弘皙失笑,附耳道:“如果我要亲自查看城内的兵将调度,没有美人伺候,你觉得有人会相信我是在赏雪吗?” “卫霜、玉崔嵬,我们换衣服出宫。”苏琚岚立即起身,颜弘皙身边位置顿时落空,少了点什么,让他讪讪地摸着鼻子。 几人早早就出了宫门,虽说表面上是征求她的意见想去哪里?想吃什么?好像很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呀,但是——颜弘皙就客套地问了这一句话而已,然后径直带着她上街闲逛,去酒店、去茶楼、去广场、去戏班等等地方,专挑哪儿热闹、哪里散播消息速度、哪里古怪的地方,到处留下痕迹。 七日后就是除夕,那时候会举行殷悦国每年当中最为盛大的祭天大典,所以这几日街道上非常繁华,人山人海,无数的店铺都打开门做生意,南来北往的客商到处都有,非常热闹。 当然人多了,街道上巡逻的侍卫也多了,足足增加了四倍有余,所有城门口盘查也相应严格起来。 在如此热闹的街道上,苏琚岚好几次险些被人踩到脚、占便宜,使得颜弘皙不得不将她身子护到周全才前进。人挤人,实在能挤死人! 在外面“闲”逛了几天,终于等到不用再出宫了,苏琚岚就呆在颜弘皙书房中,由他好吃好喝供养着,话里有话的说了一句:“城门增派军队还算正常,但城内高官贵族的府邸也加派人手就有点……” 颜弘皙心照不宣地笑了声,然后招呼着她过来,教她识别殷悦国的图形文字跟语言。 殷悦国七十三年冬,除夕,金陵城,盛典之日。 当日,天色还没亮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一支一支军队。这些军队显然是从王城附近调集过来的,每名将士铠甲鲜亮,全部武装,这副模样让不少人感到诧异:虽说因为祭典导致金陵城内人口汇聚过多,但毕竟只是一年一度的庆典,有必要弄得如临大赦吗? 稍微眼尖的人,譬如傲楚殇,一看就看出更多的端倪:这些将士穿戴的并不是庆典所用的服装,而是完整的战备装束! 他心中大是疑惑,尤其是贯穿了苏琚岚和颜弘皙这两人,再结合那位虎视眈眈的九皇叔,本能的想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趁着颜弘皙去巡查盛典布置还没回来,傲楚殇直接来到他的宫殿中。 苏琚岚正伏在案桌前,当初她能依葫芦画瓢的模仿别人的宗术,过目不忘,如今也正是在发挥这天赋学习殷悦国的文字。颜弘皙特意手写了殷悦国所有文字,再与傲凤国文字一一对应教给她,短短七日,她便能将这些看过的文字能说能写了。 冯义正守在书房外,看见迎面走来的傲楚殇气势汹汹,当下赶紧拦下他:“楚殇皇子,我家主子不在,您这是……” “既然知道你家主子不在,那就更应该明白本皇子找的是她!”傲楚殇绕开冯义,直接闯入书房内。 她刚抬头,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就被沉着脸的傲楚殇拽出房间去,禁不住诧异道:“楚殇?!” 傲楚殇不言不语地拉着她走了很久,直到寻得某个偏僻角落才停下来,回头瞪着苏琚岚。 苏琚岚微笑:“怎么了?!” 傲楚殇道:“今天就是殷悦国的盛典,我打算拒绝老君主的请求决定在盛典开始前立即离开,你在这里呆的时间也够长了,现在收拾东西跟我走!” 苏琚岚道:“这么突然?我跟你回去哪里,盗迆城吗?楚殇,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那你呆在殷悦国,又能呆多久?!”傲楚殇神色一变,惊怒交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殷悦国的情况,表面风平浪静,暗地狂风暴雨。今天盛典绝对会出事,如果连我都走了,你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依靠,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苏琚岚道:“这些我都知道。既然你也猜到盛典会出事确实避开较好,至于我就更不能走,因为有些事必须终结了,我才能离开,毕竟这是交易!” 傲楚殇语塞,须臾无奈说道:“那我等你走了再回去。” “楚殇,你既然已经完成护送的任务,就该早点回到盗迆城巩固地位,以免被他人有机可乘。” 傲楚殇道:“那我等到盛典结束才离开,反正也不在乎多耗这一两天。” 苏琚岚见他如此固执,只能点头。 傲楚殇还要再说什么,突然间看见一柄匕首架在她光洁白皙的脖颈上,再望向匕首的主人,顿时面色铁青:“梅妃,你想干什么?” 拿着匕首的是秀欣,旁边还有大皇子!梅妃早就想抓苏琚岚好好虐待一番,可惜苏琚岚长期呆在颜弘皙寝宫内受尽保护跟宠爱,让她无从下手更是恨的牙痒痒的! 刚刚梅妃正跟大皇子私通,一听探子说傲楚殇拉着苏琚岚离开,她就惊怒交加为什么连傲凤国的七皇子与她有关?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冲过来,但见两人要离开,情急之下就挟持了苏琚岚。 “梅妃,你这是干什么?”大皇子见梅妃居然拿刀架在脖子上,显然也是出乎意料的被吓住,急忙道:“老幺可宠这婢女了,你要是伤了她,小心他撕破脸皮跟我们拼命,那就完了。” 梅妃咬牙唾骂大皇子:“你怎么提及你那皇弟就畏畏缩缩的,三更半夜跑来搞我床却有胆了?如果我告诉皇太子,说这婢女跟傲凤国的七皇子私通,你说皇太子还会一如既往的宠她吗?” 真是一对不堪入耳的狗男女! 傲楚殇言语间流露出无法遏制的嫌恶,道:“嘴巴放干净点,别玷污了她的名誉!梅妃,本皇子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她半根毫毛,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哎哟七皇子,你都这样警告威胁了还说跟她清清白白?”梅妃讥笑道,见傲楚殇右拳迅速捏成一个法诀,她迅速将刀尖逼近苏琚岚:“楚殇皇子,我知道你是个法武双修的高手,就凭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被忘了,这婢女还在我们手上。” 傲楚殇有点忌惮的看着梅妃架在苏琚岚脖颈上的刀刃,却也看见苏琚岚眼底浮现的一抹讥笑,傲楚殇自是不用担心苏琚岚的安危,遂松手道:“好,那你们要怎么才能放开她?” “这……就得让我好好想想了,想到自然会通知楚殇皇子,但奉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她可就要香消玉焚了!”梅妃暂时也说不准能从傲楚殇身上捞到什么利益,所以押着苏琚岚一点一点后退,退到回廊处,跟大皇子左右挟持的把苏琚岚强行带走。 傲楚殇冷冷盯着他们消失的背影。 颜弘皙此时已回到书房中,冯义刚跟他说完苏琚岚被傲楚殇带走的事,就见傲楚殇折回来了,但身边却无他人。颜弘皙眉一挑,如沐春风的笑道:“楚殇皇子再度大驾光临,可真是让本太子的寝宫蓬荜生光呀,只是琚岚呢?”@自从我在(笔趣阁 www.biqugebook.com)看了小说以后,就知道什么叫无弹窗小说阅读网了@ 079卷 颜弘皙夺位 四 玳礤璩za傲楚殇道:“她刚刚被梅妃和大皇子挟持带走了。” 颜弘皙顿了顿,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梅妃和大皇子?你说他们居然挟持了琚岚,呵呵,这两东西还真是嫌命长想自找死路了?” 知道颜弘皙不会放过梅妃跟大皇子,傲楚殇神色微缓却还是面露不悦:“颜弘皙,虽然我暂且无须担心琚岚的安危,但还是奉劝你一句,你所有计划筹谋最好顾及点她,否则我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颜弘皙怔了怔,眉梢微抬,凉凉哼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傲楚殇,别说得好像就我不会关心她一样!” 那端—— 秀欣跟大皇子终于把苏琚岚押到了寝宫中的某间废弃小黑屋里关押起来。 秀欣立即命人拿来麻绳要将苏琚岚五花大绑,好在大皇子看着苏琚岚这身骨子柔柔弱弱、细皮肉嫩,生怕经不起折腾损伤了,就好说歹说甚至搬出大皇子的威严阻止秀欣。 憋屈嫉恨的秀欣口气忍不住嘲讽起来:“想不到大皇子竟然如此怜香惜玉,都搬出皇子威严恫吓臣妾了?看来这婢女魅力可真不小心,都将大皇子的魂给勾走了!” 大皇子正垂涎欲滴的扫量站在墙角的苏琚岚,但再蠢也知道苏琚岚动不得,知道秀欣恼火,便赶紧赔笑地抱住她妖娆的身段,双手在她身上肆意揉捏起来,嬉皮笑脸道:“说什么呢?这丫头用处可大了,我只是看这丫头娇生惯养怕被折腾死了,老幺那边就不好交代了。而且我的魂呀,可全被你这**的美人儿给勾走了,要说魅力谁能比得上你呀?” 秀欣哼笑了声,愠怒顿时减半。这大皇子虽然诸多能耐不及颜弘皙和九皇叔,但他终日犬马声色沉迷温柔乡中,久而久之这**跟床第手段自然高超,不然秀欣哪里看得上这大腹便便且其貌不扬、右脚还残疾的无用男人? 秀欣被他的上下其手弄得通体舒畅,当下嗯嗯啊啊的哼出声。 大皇子也搅得心痒难耐,便建议她回房两人好好大干一场,哪知秀欣迫不及待地喊道:“别走了,就在这里呀……” “这里?还是不要了,回房间吧,那里有床比较舒服……”大皇子抬头有点忌惮的扫了一眼站在墙角那的人,谁让这婢女生得实在清秀雅致,灵气动人,单单是被她那双漆黑似墨的眼睛望着,他心里就有点发毛、情不自禁萎缩起来,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恐惧。 秀欣按捺不住的扭动身子:“不行,我等不及了,我就是要在这里!”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挑苏琚岚在场更刺激还是想做另类的炫耀,秀欣按捺不住的将大皇子半推半撞的推到旁边稻草堆上,就连脱衣服都没耐心了直接撕开裙角就扑上去,当然还不忘吩咐外面的人做事:“来人……给我把她绑起来免得逃跑了!”紧接着便是她一阵阵高亢的叫喊声,而没多久,顾及再多的大皇子也被这活色生香击溃,当下也忘了周围的一切,反扑到秀欣身上狠狠折腾起来。 一个婢女抓着麻绳面色绯红的跑进来,不敢看门后面那对纠缠叫喊的男女,赶紧跑向苏琚岚想将她绑起来就迅速离开,哪知道这婢女见着苏琚岚却有些吃惊,低声惊呼道:“是你,你就是那日将我们从大皇子手中救下来的姐姐。” 苏琚岚认出这是当时受大皇子等人调戏的三名婢女之一,便点头。 这婢女满眼感激,却又被门后面越发高亢的叫喊声给吓回神了,于是有些手误无措的看着苏琚岚,显然她想报答苏琚岚却又顾忌着梅妃跟大皇子这些人。 苏琚岚安慰道:“没事,你就将我绑起来,免得惹祸上身。” “姐姐,原谅我身份卑微不得不从,但我待会就去转告皇太子让他来救你!”这婢女说着赶紧将麻绳往苏琚岚手腕上套,最后将两端绳结藏入苏琚岚手心内。看似绑得很结实,实则只要苏琚岚松开两端绳结就能揭开。 这婢女赶紧低着头走出房间,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干活,在某个时机就赶紧逃跑朝皇太子的寝宫跑去。 可惜梅妃是颜弘皙的耳线更是九皇叔的耳线,而九皇叔疑心重,在宫里遍布耳线,看见这个婢女从梅妃宫里急匆匆的跑向颜弘皙的宫殿,自然迅速被人拦截压到九皇叔面前。 起初她咬牙不说,最后禁不住拷打就统统招了。 九皇叔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直接抓走颜弘皙的宠婢,立即命人将这半死不活的婢女押出去活埋,然后赶紧来到梅妃寝宫中的那一间小黑屋中—— “大皇子…想不到你的花招越来越多了…” “我这几日被这盛典逼着做那些什么清心寡欲的事,老幺不近女色倒也罢,本皇子可是性情中人怎么熬得过,下面都快憋死了!” “啊、啊,你动作慢点,我都要被你折腾死了……呸,让你清心寡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不是暗地里遮遮掩掩的找各种女人**?!连我宫里的丫头都不放过,真是坏。” “梅妃这可就冤枉我了,谁让你只惦记着我那九皇叔,都快忘了关顾本皇子了?再说了**,那些女人哪比得上梅妃你这**?本皇子不过是望梅止渴,但这心里可是念念不忘跟梅妃欲仙欲死的滋味呀!” 呻吟、喘息、各种不堪入目的对白都从那间门半敞的小黑屋传来。 九皇叔皱着眉用力推开,简陋破烂的柴房中,一对寸丝不缕的男女正倒在左侧门后的稻草堆上使劲纠缠,而右侧角落,则盘腿坐着一位双耳用稻草堵住,然后若无其事手指点地画圈圈的俏丽婢女。 “啊!九皇叔!”这对男女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什么**都吓退了,赶紧坐起来整理衣衫。 九皇叔懒得多看他们一样,径自走到苏琚岚面前,那股强大的气势让苏琚岚想忽略都难。他如铁钳般的手将苏琚岚抓起来,打量着苏琚岚的神色,而苏琚岚也同样回望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并若无其事的微笑了一下。 九皇叔冷笑道:“看不出你还有几分胆色,难怪本皇那侄子会破天荒的宠上你这个贱婢。” 苏琚岚敬谢不敏:“九皇爷谬赞了。只是奴婢当前受控于人又无力逃脱,沉住气想办法总比盲目挣扎遭受皮肉之苦来得好,您说是吧?” 九皇叔笑哼了声,算是欣赏她的识时务。他伸手拽断苏琚岚挂在胸前的龙血珏,挥了挥手,顿时有两名蒙面黑衣人上前将她押向门口。苏琚岚皱眉道:“九皇爷这是要带奴婢去哪?” “这会儿倒沉不住气了?!本皇这侄子看似待人彬彬有礼,温文儒雅,实则凉薄阴狠,城府可不逊于本皇。本皇倒想看看你这贱婢在他眼底能值几斤几两?”九皇叔一挥手,二话不说就将苏琚岚押了出去。 秀欣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衫迎上去,抱着九皇叔的胳膊媚笑道:“九皇爷,您就这样把人带走了?好歹人是臣妾抓到,你也不给点赏赐赏赐吗?” “哼,本皇爷正想问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敢抓人的?!”九皇叔幽眸一沉,阴狠的凶神吓得秀欣“哎哟”一声呻吟,腿都软了。 大皇子也赶紧跪地求罪:“九皇叔,我们也是无心插柳的!这丫头跟傲凤国那皇子躲在角落拉拉扯扯明显有奸情,所以就想着抓她来既能挟持老幺也能制住傲楚殇,一举两得,求九皇叔赎罪!” 九皇叔顿了下,语气更加森冷:“你说这丫头跟傲楚殇还有关了?他们当时在说什么?” 秀欣赶紧抢话道:“那楚殇皇子抓着她手不放,他说今日盛典会有大事发生,所以要抢在盛典前带她离开殷悦国。” 看来傲楚殇知道殷悦国即将内战,明显是要继续明哲保身!他之前屡次派人觐见傲楚殇都被婉拒,本以为没戏,没想到这回逮着这婢女,却是歪打正着的抓住傲楚殇的软肋了? 九皇叔立即摆驾离去。人一走,那股咄咄逼人的杀戮气息随即消失,秀欣和大皇子顿时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 “坐!”简单一字。 在这间装饰奢华的客厅中,九皇叔盛气凌人地坐在正中央铺着白虎皮的主位,一颗圆眼大睁的白虎头颅还在他右侧扶手下。hi书网他指着苏琚岚,顿时有人上前将她强心按到左侧最末端的椅子上。 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报:“楚殇皇子驾到——”苏琚岚不得不佩服这九皇叔办事的利索与速度。 傲楚殇手中抓着一枚刚刚送过来的龙血珏,快步踏入这间奢华霸气的房中。他一眼瞟见坐在角落的苏琚岚,情不自禁朝她走去,九皇叔立即使了眼色,守在苏琚岚两侧的黑衣蒙面人顿时往前拦截住他。 九皇叔哼笑道:“楚殇皇子,本皇之前可没少亲自上门拜见你,可统统吃了闭门羹,想不到如今——倒是你自动找上门了?!” “有话直说,要怎样才能放过她?”傲楚殇道。 九皇叔拊掌喝道:“痛快。好,既然你已猜到本皇会在今日盛典动手,那么你就助本皇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自然将这婢女完整无缺地送回给你!” 傲楚殇倒也坦白:“我答应颜弘皙不干涉殷悦国内战就能带她走,你要我助你一臂之力,有可能吗?” 九皇叔神色安定,笑道:“楚殇皇子再度拒绝,难道就不怕这个婢女的头颅,会被本皇砍下来当球踢吗?”说完,那两名黑衣人有些恐吓性地伸手扼住苏琚岚的脖颈。 “慢着——”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苏琚岚急忙故作惊恐地喊道。九皇叔和傲楚殇随即瞟来,她讪讪笑着努向抓在脖颈处的手,九皇叔使了眼色,这黑衣人顿时收手而立。 苏琚岚吞了下口水,讪讪说道:“九皇爷!奴婢觉得——既然你今日想在盛典发难必定有十足把握,所以楚殇皇子的相助只是锦上贴花、可有可无而已!这是其一。其二,如果他以傲凤国皇子身份参与你跟皇太子的内争,一介外人干涉内政,不管因果缘由只要传出去,天下人只会骂你们暗中勾结谋朝篡位。凭着这样的名声,早已虎视眈眈的燕赤国和永固国绝对会抓住这次‘替天行道’的理由进攻殷悦国,九皇爷继位后,朝政动荡势必要花费时间精力安抚,这时哪还有力量攘外?而楚殇皇子回到傲凤国也会失去所有,损失同样惨重!试问这样的亏本买卖也值得你们做吗?” “你这婢女倒也伶牙俐齿。”九皇叔眼也不眨,盯着苏琚岚冷道:“楚殇皇子原本就已立定明哲保身的态度,那按照你这婢女说法,本皇抓了你竟毫无用处了?无用的棋子,你知道本皇会怎么做吗?” 眼见那两名黑衣人满眼煞气的要动手,苏琚岚不假思索摆手道:“慢——九皇爷抓了我也还是有赚的!虽说不是今日盛典,但也是日后利益长远。九皇爷应该清楚楚殇皇子如今在傲凤国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更是公认的下任君主人选!傲凤国以后都由他说了算,你觉得你能获得什么利益?” 九皇叔危险的眯起眼,这贱婢真是越说越多,越说越深越有理了!傲楚殇这介外人确实不宜参与殷悦国内政,但日后继位确实可以给两国大开方便之门。 想到这,九皇叔凝神望向傲楚殇:“行,七皇子,你可以不干涉今日盛典之事,但本皇要跟你签订契约,通商无税,割城十座。” 傲楚殇的声音陡地森冷,厉声道:“九皇爷,你胃口可真大!通商无税损的是我傲凤国商人的利益,割城十座等于是丧权辱国的行为,本皇子若签了岂不成了卖国贼?” “那你就不想要这婢女活命了吗?”九皇叔翻腕一转,苏琚岚就被人抓起来扔到他脚边去,他不费吹灰之力的伸手就掐紧她那脆弱的脖颈威胁道。 苏琚岚瞬间被掐得双颊涨红,几乎都快透不过气。 傲楚殇冷笑道:“九皇爷拿个女人作要挟,还要脸皮吗?好,本皇子就应了你,签!只要我能继位为王,就答应你通商无税,割城十座!” “爽快!来人,笔墨伺候!”九皇叔命人送上笔墨纸砚,待傲楚殇咬牙忿恨地写下这句话——“若我继位为王,与殷悦通商无税,割城十座。傲楚殇字”,立即拿回这张纸几番查看确认无问题后,顿时仰天大笑,命人送傲楚殇离开。 傲楚殇恼怒骂道:“本皇子都已经签了契约,你还不放人?” 九皇叔阴险笑道:“楚殇皇子,人我当然会放,但并没有说是现在。今日盛典过后,待我除了那可恨的皇侄子,本皇必定会将这婢女送还给你。不会太久,就请楚殇皇子慢慢等待吧。” 傲楚殇垂在袖中的手捏成拳嘎吱嘎吱响,盯着九皇叔的神情,似有火喷薄而出。 苏琚岚被九皇叔推倒在地上,看着九皇叔手中的黑纸白纸,有些惊愕地望向傲楚殇。他居然为了她答应“通商无税,割城十座”?! “来人,送楚殇皇子离开!”九皇叔再度下了驱逐令。 傲楚殇努力平息着心底杀人的愤怒,望了苏琚岚几眼,不得不拂袖离开。 整座厅内顿时都是九皇叔得意猖狂的笑声,直待要笑得天昏地暗了。 良久之后,外面传来擂鼓阵阵——这预兆着盛典即将开始。九皇叔便好整以暇的站起身,将这白纸黑字折叠好藏入胸口衣衫内,然后吩咐人盯紧苏琚岚,就意气风发的跨步走出去,仿佛是即将加冕称王的姿态。 苏琚岚站起身,望着九皇叔远去的背影,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模样,眼底渐起促狭笑意。 随着这擂鼓阵阵的叫唤声,旭日高升了。 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大家才忽然发现往日里来回巡逻的那些轻甲侍卫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又一支全副武装满身杀气的将士。这些将士各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节日盛典的喜气,反倒是像上战场前的那种表情,使得路上行人看了,都不禁远远的躲开。 随后城内又有消息传开:说金陵城的十六扇城门统统关闭了,禁止一切人出入! 所有高官贵族都穿着最华贵精致的服装,在自家护卫下缓缓来到盛典召开的露天广场中。广场非常大,遍地铺着青瓷白砖,背靠整座王宫,正面对着整座金陵城。每年的今日,这里都会举行热闹的盛典活动,广场高台上用白玉堆砌了座高台,将由君主主持庆典仪式,而两侧则有青石堆砌的高台,是高官贵族和其他贵客的位置。 当大多数人陆陆续续来到广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晌午时分了。 傲楚殇带着一小支从傲凤国带来的军队,由殷悦国使者陪同着出现。离开王宫通往盛典高台的路上,他默默无语,表情很是平静,就算沿路走来看见那些全副武装的侍卫,他也很镇定。 来到了广场,傲楚殇下了马,和殷悦国使者走上了高台。高台都已经布置得非常神圣华丽了,也有不少豪门世家到了,只是傲楚殇一眼扫过去,发现不少贵族脸色也并不轻松,更有人偷偷看着站在祭拜案桌旁的颜弘皙,眼神非常复杂。这个时候,傲楚殇突然很想知道颜弘皙如何应付这一场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呢? 普通百姓或许不明白今日盛典的异常,但是这些高官贵族确实明白的!只是奇怪的是面对城内气氛诡异的将士,有人表示不满,有人默默接受,也有人想觐见老君主说明情况,可是那老君主却又一概不见!所以就更是异常了。 高台下面的人潮喧哗,颜弘皙瞅见傲楚殇来了,遂展颜而笑地迎上去。殷悦国使者叩拜了颜弘皙便退到别处,无意间就剩他们二个宛若天神般熠熠发光的少年天子。 颜弘皙依旧满脸从容,微笑和熙如风,似乎对当前昭显的事情毫不关心,依旧淡笑如初:“楚殇皇子,不是说要赶在盛典开始前离开吗?怎么……不走了?!” 傲楚殇看着颜弘皙依旧笑如春风,当真觉得眼前这人城府阴森的太可怕了,老给人猜不透的感觉。 他静了静,亦客气回道:“因为本皇子刚跟九皇爷签了契约,好歹也得留下来看看到底是鹿死谁手。皇太子,你说是吧?” 颜弘皙仿佛意料之中,依旧温和而笑:“契约?该不会是让楚殇皇子待会趁乱拿着一把刀架到本太子脖子上作要挟吧?” 傲楚殇刀锋相对的笑道:“阁下现在还能开玩笑,看来胸有城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既然皇太子如此自信,那本皇子也无需再多说,请吧。” 颜弘皙见傲楚殇错身走开,云淡风轻的追问了一句:“他要你答应什么了?” 傲楚殇头也不回的答道:“通商无税,割城十座。” 颜弘皙微微一怔,面上维持的笑容险些抖碎:“你居然答应了?未免太大方了吧?”但傲楚殇已走远,兴许也是懒得再回答只言片语了。同为皇室中人,颜弘皙和傲楚殇做事好似如出一辙却又截然相反。 终于,王宫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一队穿着黄金铠甲的御前骑士骑着清一色的白色骏马缓缓的走出来,随后是高举着号角的士兵,然后是各色各样的宫廷内臣、宫廷侍卫、宫廷宫女、宫廷学者,都是排着队列走出来的。再后面是两人抬脚的宫廷嫔妃们,队伍非常长,直到一台八抬大轿金光闪闪的轿子出来了,十名裸着上半身露出精壮肌肉的中年男子,各自推着一面蓝色巨鼓走出来。 号角声挺直后,咚、咚、咚……这些中年男子捶起了各自的蓝色巨鼓,每声都沉重的好似敲在人的心头上。 所有人包括达官贵族等看着这面缓缓出现的八抬大轿,纷纷起身行礼。 八抬大轿抬上了高台,抬到了祭祀的案桌旁,身着华丽金袍的老君主就这样缓缓落轿了。所有人都距离他很远,就连颜弘皙都隔着好几丈的距离,他一个人走到案桌前,目光扫过全场,眼神好似一头苍白的雄狮,虽然苍白,但威严尚在。 傲楚殇从他的眼神读出了一种东西:鹰视狼顾! 老君主沙哑的说道:“那么盛典祭天……开始吧!” 随着他入座案桌后的王位,那十名中年男子再度捶鼓,急促的鼓点声当下传了开,召唤起广场四周蓄势待发的乐师们,鼓声、唢呐声、铜锣声等等纷纷响应,一首庄严华丽的乐章飘荡在广场四周…… 突然,一阵嘹亮的号角硬生生扎入这篇华丽和谐的乐章中,紧接着是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踢声如雷。 傲楚殇知道这股潜藏已久的杀伐之气,终于爆发了!他遥遥望着远处人群尽头发出惊呼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奔驰而来闯入视线中! 这些骑兵和坐骑的步伐出奇同意,显然是精英中的高手,各个穿着紫色铠甲,骑着九尺高的黑色骏马,挥着一把锋利巨刀,踏风而来! “怎么回事?”老君主喘着气问道。 颜弘皙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望,眼角余光扫过高台上其他端坐的高官贵族们,只道他们虽各个面色稍紧但却无担忧之色,显然……呵呵,他笑而不语了。 这支紫色军队飞驰着冲到广场时,慢慢放慢了速度,但是马匹在他们操纵下竟没有一只乱了节奏,整支军队整整齐齐的停在高台之下,然后如浪潮般朝左右分开成两队,随即在浪潮之中,一个紫色铠甲、紫色头盔、紫色骏马的人缓缓走出了队列! 这人气势凌人,身上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强者魄力! 紫色骑士拿下头盔后,肩上披着的黑色披风瞬间肆意飞扬起来,彰显无尽的狂妄,众人看清楚了……是九皇叔!他拔出腰间佩剑,遥遥指向高台上,直直指向老君主! “……父王!”九皇叔的声音稳稳的传开,即使是在如此广阔无边喧闹的场合里,他的声音依旧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亲爱的父王,请问你,儿臣手中的剑是否锋利!” 不待老君主回答,九皇叔身后的两排骑士、以致于弥漫在广场高台下的百姓中的部分人,纷纷用雄壮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喊道:“锋利!” 这一声呐喊,几乎把胆小的人快吓破胆了。 “那么父王,儿臣的将士们可威武?” 再度惊天动地的吼声:“威武!” 九皇叔轻轻弹了下剑锋,鹰眸般的眼死死盯住老君主,大声吼道:“那么如此锋利的剑,如此威武的将士,可有资格接掌殷悦王国?” …… 全场震撼! 老君主依然坐在椅子上,只是面色阴沉到了几点,手掌也在隐隐颤抖着。 九皇叔身后一万名骑士,甩手扬开披风,在狂风肆虐烘托的威严气氛中,纷纷的长刀也纷纷高举指向老君主!天空阴云飘过,遮挡了阳光,好似天地瞬间失去光辉掉落无尽的晦暗中…… 080卷 颜弘皙夺位 五 章节名:080卷 颜弘皙夺位(五) “父王,他们都说皇儿有资格接掌殷悦王国,那您觉得呢?”九皇叔锋利的长剑指着老君主,英俊的脸上带着毫无遮掩的杀气。 老君主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神阴沉,素来半开半合的眼皮,终于完全睁开了。这位殷悦国继位五十多年的君王,努力的站了起来,在这一刻,他深藏的气势陡然爆发了出来!甚至于就连距离远的傲楚殇,都感觉到这位老君主内心的愤怒。 好多不明就里的百姓们统统惊呆了! 这样的场面爆发的太突然了,甚至没有丝毫征兆! 不,他们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几日调度异常的军队,慢慢明白过来了:“九皇爷……他、他真的造反了?!” 安静! 太安静了! 整座广场陡然间陷入肃杀前的死寂中。 广场上,无论是九皇叔这方,还是高台上老君主这方,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但终于过了好久,站在高台上由于愤怒过度的老君主,身子晃了晃,眼底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悲伤。这一瞬间,他好似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老君主用手用力按在椅子上,好似是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但又突然迈动脚步,一步一步走到高台边缘,在这个角度,更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九儿子。 九皇叔此刻丝毫不避让的看着老君主,脸上带着昂然气势,这股气势竟然盖过了他此刻的阴沉和暴戾。“为什么?你居然还有问我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你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抢走了!你从小告诉我‘这个国家需要你来统治’,这句话我从小时候记到现在,所以我一直努力学着、表现给你看!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学做一名优秀的君主,可是你呢?” 唰! 长剑一指,剑锋狠狠指向坐在另一侧高台的颜弘皙。 九皇叔咬唇,低低笑道:“可是你却因为他……在我二十岁那边满怀信心的以为可以胜任储君之位时,你却把我的太子位置指给了这个三岁还不到的孩子,一个当年连走路都能摔倒的毛头小孩!你随口一句话就给了他太子位,彻底抹杀掉我这十几年来的努力,你拿这个什么不懂、根本就没做过任何成就的三岁小孩来代替我储君的位置?!” 九皇叔说到这突然狂笑出声,但这笑却比哭还凄厉:“哈哈……你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是这十三年前,你当着我面昭告天下说要改立太子的时候!那一刻我就对你彻底失望了……而你在那天也明明白白的教育我一件事,就是‘权利’是多么神圣的东西!有了权利,当了君主,就能随便抹杀掉别人十几年的努力,做自己随意想做的事!” 老君主看着愤怒的九皇叔,他的眼神里满是陌生,满是失望。这个老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九皇叔此时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地,双捧着剑高举过头,抬头看着老君主,道:“父王!我努力学了十几年,又苦心经营了十几年,到了今日,我就只有一个目的,请你退位,把君主位置还给我!” 话音刚落,九皇叔身后的骑士们纷纷齐声呐喊:“请君上退位!”而与老君主和颜弘皙同在高台上的那些高官贵族,也纷纷起身附和道:“请君上退位!” “你们”老君主指着四周单膝跪地呐喊的人。 颜弘皙静静看着这一切,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神依旧澄清幽暗的很,但谁知道他这颗千年寒冰的心此刻却有种碎开的痛感!因为四周跪下喊要老君主退位要自己交出太子位的人,不少是他礼贤下士亲自提拔上来的! 一波一波的声浪,让仅有少数簇拥老君主和颜弘皙的官员们渐渐面无人色了。 老君主在声浪中依旧矗立,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俯瞰着四周跪下逼宫的人。他巡视的眼神突然落在某个跪着的老者身上,带着怨毒的语气骂道:“韩错!你这个白眼狼!枉我如此信任你,把国家财政大权交给你,你现在居然跟他们一起背叛我?!” 被老君主盯住的那名负责国家财政的左丞相韩错,一脸从容的抬起头,看着老君主,平静的点头笑笑道:“是的,君上,我确实背叛了您。现在下面那些骑士身上的铠甲,就是我挪动国家财产精心打造的装备,无坚不摧。” “你这叛徒!……那么你呢,陆荣亚!”老君主指着韩错旁边的陆将军,那名御前侍卫,“我那么信任你!甚至把整座金陵城的守卫都交给你负责!你却……” 陆将军脸色冷漠,将身子挺得更加笔直。他冷冷看着老君主,平静说道:“君上,你确实将金陵城的守卫交给了我……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如果我今日不动手,你也会在皇太子即将继位的时候换掉我,谁让我偏偏不巧是出自九皇爷门下,跟皇太子不熟呢?” 老君主身子剧烈的晃动起来,仿佛是真的被他们气到快疯了,用力咬着的下唇都流出了血。他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叛徒!叛徒!你们全都是叛徒!” “不,尊敬的君上,真正的叛徒其实是您!”九皇叔身边某位看似谋臣的人站起身,平静说道:“您发现了没有,我们这些支持九皇爷的人,大多是都是与他年纪相同的人。我想,如果您没有忘记的话,应该还记得九皇爷刚刚说的话吧?君上,就在九皇爷年幼时,您就告诉他要好好学习,争取做一个能够继承大统的优秀君主。而这些话,你也曾对我们说过,要我们争取做一个能否辅佐九皇爷的好臣子!但是这一切” 那谋臣伸手指着迄今依旧过分年轻稚嫩的颜弘皙,道:“就在弘皙太子出生后结束了!不,准确是说在九皇爷刚刚成年的时候,在那些年间,您都是把九皇爷当做储君来培养,我们这些人和九皇爷同个年龄段,一开始涉足朝政时,就被您当做辅佐九皇爷的人来培养!您告诉我们,九皇爷会成为殷悦国的天,代表着殷悦国美好的未来,而我们就是辅助他的最好人选!我们也能代表着殷悦国的未来! 这句话我们从未忘记,从很早很早时候开始,是你自己把我们放在九皇爷身边,给我们打上九皇爷的标签!这个标签不是我们选择的,是你烙印上去的!几十年来,我们和九皇爷一起成长,从陌生到熟悉,从主仆到朋友,到同生共死的打拼天下。在那些年间,您还频频暗示我们,九皇爷是将来的君主,他将是我们这些臣子誓死效忠的对象!我想我做到了……我身后的人也做到了,我们都努力做到了!可是” 谋臣苦楚笑了声:“可是忽然有一天,你抱着三岁的弘皙太子说改变主意了,改立他为皇太子,而九皇爷就不再是下一任的皇储!君上,就因为您这句话,我们这些人几十年来拼搏的目标就彻底消失了!说实话,如今的弘皙太子确实睿智无双,几乎是历任以来最能胜任君主的人才。可是他并非我们效忠的对象,因为弘皙太子继位,他自然有他的心腹班底,而我们这些九皇爷党的人,该往哪里放呢?” 这位谋臣铮铮有力的话,几乎就连颜弘皙自己都忍不住想喝彩了,可惜呀可惜,这样的人才是九皇叔的心腹,他若继位确实留不得。于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始终冷眼旁观的他,面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标志性微笑,启唇道:“蔺谋臣,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您刚才所说的,如果君主让您和周围这些人一开始就效忠于我,那么……你们也会如他命令那样么?” 这句话看似简单,却让不少人听得瞬间一惊,一震。 谋臣立即笑了:“弘皙太子实在是睿智无双,臣刚刚真没夸错。不过您当众调拨我们跟九皇爷的关系,是没有用处的。我可以毫不掩饰的告诉您:是!如果当初君上让我们一开始辅助的是你,那么我们也会照办!问题在于他让我们辅助的是九皇爷,而我们忠心耿耿辅助了几十年,却忽然一朝令改,浪费了我们几十年的努力,而且连半点退路都没有了。试问我们怎么甘心?试问真正的叛徒,难道不是当今君上吗?” “如此说来,倒真是皇爷爷做错了。”颜弘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所有人吃惊得很,就连老君主都忍不住惊讶的看着这个素来乖巧孝顺的孙子。 “皇爷爷”颜弘皙站着面对老君主像平日问安那样鞠躬,温和道:“就请您先回宫歇息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孙儿我。” “妄想!”九皇爷勃然大怒:“弘皙,我的皇侄子,你以为今天的事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吗?今日父王不退位,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君主一扬眉毛,有个黑衣老者闪身站到他面前,眼底冒出寒光,冷笑道:“大胆!九皇爷,君上要回宫,我看谁敢阻拦?”说完,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往前迈动一步,就那么一步,他四周所站的空间瞬间扭曲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散发出无比森然寒气!那显然是积累多年的血腥杀气造成! 能够扭转物理空间,所有人立即明白这个黑衣老者至少有九阶的武尊造诣! “哼!”九皇爷冷笑一声:“曲泉丞,我当然不敢忘记您这位被殷悦国奉为第一武尊的‘武神’!不过您虽然武技精湛,但是要以一人之力来面对我这上万精英,也未免……” 说着,九皇爷冷冷看着这黑衣老者曲泉丞:“况且你在我父王身边伺候多年,我要父王退位怎么可能忘了你的存在呢?为了对付你,我特意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找了一个最适合你的对手呢!” 说着,九皇爷转过身对身边一名全身铠甲的骑士道:“你欠我的人情,我要你现在杀了曲泉丞作偿还!” 对方叹了声,道:“好,如你所愿。” 这熟悉的声音让傲楚殇和颜弘皙顿了顿,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人去!果然,那个骑士双拳一握,那身所谓无坚不摧的铠甲轰然散开,显露出他原来低调的灰炮,一张消瘦苍老宛若干尸的脸。 玺左旭!被苏琚岚喊作老怪物的云琉宗左护法,玺左旭! 老怪物依旧穿着那件灰不溜秋的袍子,从骑士队伍里落马走出来,然后静静的看着高台上那名黑衣老者:“曲泉丞,以前听说你是殷悦国的第一武尊,久闻大名,我也早就想与你切磋较量了。但是没料到会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要怪就怪我二十年前欠了九皇爷一个人情,如今不得不偿还,所以无法与你点到为止的较量了!” 曲泉丞皱眉盯着老怪物,下一瞬间就见老怪物浑身气流涌动,金黄色的斗气喷薄而出,犹如烈焰般熊熊燃烧! 所有人的眼睛被老怪物这股金黄色的斗气给震慑住了!足足过了一个漫长的沉默时间,才有人惊呼道:“金色斗气!黄金斗气!他、他这是步入武尊最高阶了!”没错,经历之前重重艰难历练,老怪物看开了许多事情也从中超脱出来,九阶瓶颈也顺势突破,如今正是要学苏琚岚那番跨入十阶的半神状态。 老怪物浑身金灿灿的,就连那苍白的发色也变成像黄金那样。 曲泉丞的面色已经不如刚刚呵斥九皇叔那样镇定和狂傲了,他的双手甚至有点颤抖了!老怪物的名声他不是没听过,以前同为九阶所以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对方,但是现在老怪物是在即将跨入半神的阶段,这修为自然比他高出太多了! 原本跨入十阶的半神状态是难之又难,没有机遇跟努力程度是难以抵达的,而曲泉丞又因为常年陪伴老君主,因为日子过得有些逍遥所以修炼按部就班导致晋升的太慢了,看见老怪物这身金灿灿几乎要照瞎眼睛的斗气光芒,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惭愧跟羡慕:多少年了,他居然忘了自己最初练剑的目的了!五十年前,他还年少轻狂的喊着要突破十阶,要成为四国大陆第一位以武极称神的神宗! “出手吧!”老怪物说道,金黄色的光芒突然间像只凤凰似得振翅冲天,在半空中鸣叫一声,然后气势汹汹的俯冲之下冲向高台上的曲泉丞。 曲泉丞憬悟地拔出自己身上一柄细瘦的灰色长剑,拦在老君主前方,迎面朝着这股冲来的斗气砍下去,“轰”地一声巨响,高台前方顿时出现一大条裂缝,凤凰虽然消散了,但曲泉丞握剑的手却裂了好大一道口子,不停往外冒血。 “泉丞!”老君主颤抖着身子喊道。 曲泉丞低声道:“君上,可能从今天开始,泉丞就没法再伺候您了,您要好好保重!”说完,他纵身跳下高台,浑身暴起了耀眼的黄色斗气……同样都是耀眼的斗气,但可惜的是黄色焰火远远不如老怪物身上那股来的金灿灿耀眼,很明显,曲泉丞实力偏弱了。 但是老怪物面色依旧严肃跟惋惜,他并没有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而露出任何的轻视,相反,眼神满是尊重。 一股金黄色斗气和一股黄色斗气狠狠的撞击到了一起,那撞击的光辉映照着晦暗的天地,瞬间亮若骄阳。 两名绝顶武尊较量,华丽的斗气连连碰撞后,地动山摇,就连巍峨的皇宫城墙都仿佛在摇晃着…… 曲泉丞的实力比老怪物差了足足一个层面,老怪物刚刚出手的凤凰斗气就已经让曲泉丞受伤了,后面再交手两三次,曲泉丞的嘴角就已经流血了,而且老怪物赤手空拳打出的斗气拳,曲泉丞足足运了几次斗气抗拒才能勉强驱散。 尚未真正跨入十介就有如此的实力?!曲泉丞心里越发感到震撼,也越发后悔自己这些年来怎么没有勤修苦练,辛许也能达到这种修为昂然立于天地了!但同时他也感觉到老怪物似乎未尽全力,心中顿时有种屈辱感:“既然要对决就拿出全部实力,大不了输了我把命交出去!”说完,他咬牙着翻身一转,一个身体突然间蹿出更多的七道身影,将老怪物团团围在正中央。 众人哗然。这分身不是宗术吗? 不是宗术,只是靠武技修炼出来的绝顶速度在四周飞速旋转而已,但在普通人的肉眼里看见七道身影,其实是曲泉丞速度飞快留过的残影! 老怪物佩服的感叹了声,然后舞袖划过,低不可闻的碎响在四周突然响起,紧接着在他身边突然出现了许多黑色裂缝,就好像曲泉丞刚刚护在老君主面前出现的黑色漩涡那样突然。只是老怪物身边环绕的是裂缝,像山石土崩瓦解的那种裂缝,这代表着四面八方的空间都裂开了! 曲泉丞看着这么多的时空破裂,心中暗暗惊异不已,因为他刚刚为了施压特意撕裂的那点空间漩涡就已经耗费他不少心血了,而老怪物突然间不费吹灰之力的撕开这么多物理空间。 他挥舞着剑猛然刺向老怪物,想要侥幸争取能否一击中敌,可是当他跨入老怪物这些空间时,他的动作被迫减慢了,虽然外面人的人看到的还是许多道身影纵然统一刺向正中央的老怪物,但那是普通人的肉眼,而切身卷入撕裂空间的曲泉丞知道自己的速度被减慢了,老怪物驾驭着他撕开的这片空间,手掌平如刀锋,在众人眼底看似“缓缓”地但在曲泉丞眼底却是快如无影地刺入他心口的位置上。 然后,这片撕裂的空间戛然而止了! 曲泉丞残留的映像也统统回归他身体,凝聚成一。“咻”,一道金黄色气芒就从曲泉丞身体穿透过去,他整个人也就飞了出去,落地后,身上那股黄色斗气轰然散开,整个人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老怪物走到九皇爷面前,低声道:“他只剩半口气的时间,顶多挨到天黑。从现在开始,老夫便不欠你人情了!”说完,老怪物的身子在原地化作一道金光,看也不看在场众人,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有点不对劲! 不,是很不对劲! 傲楚殇内心感到异常的怪异,心里明明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当他环顾四周将目光转向老君主,无意间落在颜弘皙身上时,瞬间明白了! 不对劲的是颜弘皙的表现! 这位皇太子表现的实在是太平静了,看着老君主此刻因为曲泉丞的落败而痛苦恐惧时,颜弘皙依旧一言不发,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看着,脸上表情平静且偶尔微微笑,好似坐视看着老君主的心腹曲泉丞战死,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难道颜弘皙根本就希望曲泉丞战死? ……但是这并不合理呀! 傲楚殇看向颜弘皙的时候,这位刚刚被九皇爷他们几次用“三岁毛孩”词汇代替的皇太子,眼神也正好朝着傲楚殇这边往来,傲楚殇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 没错,是笑意! 老君主脸上带着深深的伤痛,赶紧命人将垂死的曲泉丞带回到跟前。 随后,两个人忽然出现在老君主两侧,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低声道:“君上,您还是回去歇息吧。”这两人,一个是穿着黄色紧身裙的中年女子,一个是穿着青色袍子的中年男子,虽是男女,但面容却一模一样好似双胞胎! 这样的两人,众人又立即想到了传说中老君主从无露面的另一心腹双修的八阶宗师!据说这两名宗师虽无血缘关系,但自小就双修宗法,女的修水术,男的修火术,水火交融再加上男女体制的阴阳协调,所以两人虽然皆为八阶修为却威力远胜八阶巅峰的宗师! 有了这对男女宗师,少数拥护老君主和颜弘皙的臣子们,脸色稍微好看了许多。因为宗师威力强大,在同阶修为中,宗师的威力远远胜于同阶的武尊、剑士等,此时更何况是有两名八阶宗师。 天底下跨入八阶宗师行列的人,屈指可数!他们不相信九皇爷还能从哪里找到八阶以上甚至超越这对男女宗师的高手来!如此一来,就算九皇爷人多势众,仗着这两名宗师,己方也能有几分胜算了! “哈哈哈哈”可显然这两名压箱宝的男女宗师出现并未让九皇爷意外,他反而仰天大笑起来:“很好,我从很小就听说父王身边最厉害的其实不是曲泉丞,而是两名男女双修的水火宗师!可惜父王总是藏藏掖掖的不让他们显山露水,今日终于舍得拿出这两个压箱宝了呀?” 女宗师嘴角浮现不屑的笑:“九皇爷,你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九皇爷横道:“不客气?就凭你们两个,口气可真大!” 男宗师冷冷道:“哼,口气大的恐怕是九皇爷您吧?如果您还有哪些看得上眼的宗师就尽管派出来吧,我们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跟您玩耍。” 说完,两人双手交叉朝天撑起,一股水一股火,两股力量轰然冲入云霄朝四周散开,使得苍穹风云变色,苍天对半切割成两半,一片是蓝色的水,一片是红色的火。 九皇爷静静地看着这两名大宗师,脸上有些无奈,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了”他站直身朝着仰望天空,无比虔诚恭敬的深深鞠躬,道:“先生,看来还是要请您出手了!” 片刻之后,天空之上仿佛传来了一声冷冽如骨的哼声,那声音明明是少年郎的那般低沉悦耳,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霸气!一股盛气凌人狂傲无敌的霸气! 这声音谁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反正四面八方的人都能听见,在广场高空徐徐飘荡着。声音过后,毫无征兆的,这片被男女宗师为示威而分裂成两半的天空,在水火交际的分界线处,突然间被股黑色漩涡撕裂开,天空四处也好似突然破开了许多黑洞,一点一点蚕食吞并这两股水火的力量。 大了、大了,这些黑洞越变越大,后来众人慢慢看清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靠近了,然后又近了、近了,近到突然间被熙熙攘攘瞬间遍布整片苍穹的血煞鸦给吓住,它们密集如血且也血腥无比,张口撕咬着将那两股水火力量吞噬掉,然后汇聚盘旋着成一股漩涡,迎接主人出现:一个人骑着黑色走兽从漩涡中宛若天神降临,而在漩涡即将消散前,又有第二个人骑着白色走兽走出来。 这两人缓缓降落到半空中,使得众人能够看清他们的面容,但看清后众人纷纷一怔,因为以如此霸道狰狞的方式出场的两人,竟是两名年轻俊美的美少年?! 靠前的骑着黑色走兽的那位少年面无表情,他看起来非常年轻,模样非常冷峻。身形极为颀长,穿着玄色劲装,腰间只系着犀角带外再无其他俗物,一头血红色的长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着,眼中凝着黯光,明暗之间让人望而生畏。 在他身后则是个骑着白色犀牛的少年,穿着家常服饰,但黑眸利如鹰眼,那身墨色薄锦的袍袖半飘下来,正好展露刺绣金蟒那狰狞外露的张扬抓牙。 众人一愣,这样的装扮,仿佛在哪里听说过。 “唐少主!”九皇爷屈膝跪地非常尊敬的喊了这一声。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唐这个姓氏,再结合这身装扮,众人立即想到了圣族后裔最负盛名的唐骊辞! 唐骊辞始终不发一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慢慢的转眼望向高台上站着的那两名男女宗师,一把黑色的大刀漂浮在他面前。依旧是长长的刀柄缠满了青色的丝带,刀柄头上刻着钦辟的头像,头里飘出丝丝黑雾气,巨大的刀刃显得并不锋利反而有些钝的感觉,刀背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倒钩,显出了它的凶残与邪恶,这把刀一出现周围就布满了死亡的气息,仿佛有千万只魔兽在嘶吼。 他伸手握住这把刀,指向那两名男女宗师,眼神却是望向九皇爷道:“就这两人要跟我动手?” 九皇爷点头,唐骊辞这才抬眼看那两个目标,哪知道那两名男女宗师竟身如僵尸一般的矗立在那里,就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吓得不轻,颤栗不成语调了。 唐骊辞眼皮朝着老君主和颜弘皙的高台扫了过去:“到底是谁想试试?” 全场震撼! 这就是传说中圣族后裔的力量吗?还未出手,就已经震慑的这两名男女宗术毫无抵抗之力了! 老君主见状连忙催促着这两名男女宗师赶紧出手,“快呀!你们怎么还不出手!” “君上……我……我们……”这两名男女宗师面色煞白的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唐骊辞,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捏诀时,却被唐骊辞陡然转来的眼神,吓得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其中那名女宗师更是因为稍微往前摔了点,忘了他们明明已经站在高台边缘了,所以往前这一摔,竟是直接从高台摔落下去,从摔落到坠地的这段时间,她还被唐骊辞的气势震慑的忘了施展法术,以致于结果是“噗通”一声坠地,摔得肉身粉碎而死。 震惊!实在是太过震惊了!曲泉丞修为不如他们都是为战而死,所以众人都以为这两位宗师即便死也是在战斗中华丽丽的死去,哪知道其中一个竟是被吓得摔死?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广场上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盯着高空下摔死的女宗师,还有人忍不住看向唐骊辞。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了?这八阶宗师居然被吓得自己摔死自己,这也太扯淡了吧? 唐骊辞的力量,果真是放眼四国大陆无敌可敌的!拥护老君主和颜弘皙的那少数臣子,面色再度恢复死白了。 颜弘皙也不得不暗地震撼起来,如果是别人还好,却九皇叔居然搬出了最预料不到的帮手来。 九皇叔冲着高台这边,再度喊道:“父王,这是我第三次请您退位,事不过三,到时候就休怪皇儿不留情面了!” 老君主顿时满脸颓废地摔回椅子上,左右环顾已经再无人可以出来与之匹敌了!难道今日这王位做了五十多年,真的要让出去吗? 见老君主迟疑的不肯决定,九皇叔不耐烦的翻身跃回马背上,戴上头盔,高高举起手中的剑指向高台那端,喊道:“杀!” 顿时,刀剑如林,高高举起!而随后,广场周围的上万军队,听见这身呐喊也纷纷大声相应。 一时间,“君主退位!君主退位!”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 弓箭手有条不絮的排列在九皇叔等人面前,屈膝跪地,将箭上弦,数千名弓箭手一轮齐射,漫天箭镞犹如蝗虫那番朝着高台上飞舞过去。 颜弘皙等人瞬间成了箭靶,就连傲楚殇也不例外,高台上的侍卫迅速拿起盾牌遮挡,颜弘皙双手飞速的捏诀,高台四周的地面轰然爆裂,无数水柱冲天而起围绕着高台凝聚成厚厚的水盾牌,将所有箭镞拦截在外。 九皇爷眯着眼看着颜弘皙以一己之力挡在高台前,不得不佩服他的同时,更是挥手命令弓箭手加倍射击,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将士也冲杀上前,其他宗师也是冲天而起,瞬间爆发出各系力量集中攻向高台上。 颜弘皙率众身先士卒的挡在众人前方,强行加强结界防御拦下所有攻击。而傲楚殇也呆在他捏诀召唤的防御结界内,只是结界时稳时弱,他有心帮忙却无意想起跟九皇爷的有言在先,所以只能忿恨的压下这股冲动。 唐骊辞和金允庭站在半空中看着高台上的场景,低声说了一句:“这人很像当年的我……” 金允庭明白他的意思,此刻拼命保护众人的颜弘皙就像当年想要拼命保护苏琚岚的唐骊辞。其实他们出现在这里也只是意外,因为九皇爷前些日子既然发挥了通天的本事能找到他们,并说只要在盛典之日能助他继位成功,殷悦国的军队可以任之差遣!他和唐骊辞已经追查到郝师璇和人魔族的力量仅非一己之力就能抵抗,所以就答应了九皇爷的要求。 九皇爷看着毫不退让的颜弘皙,道:“弘皙,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输吗?” 颜弘皙隔着水光流转的结界,居高临下的望着九皇爷,一字一句,固执道:“当然不认输!” “好!不愧是我王室最为杰出的子弟!”九皇爷扬声喝道,摆手只是身边的人,“去,给本皇将那婢女押过来!” 081卷 颜弘皙夺位 六 每个人心中都有千百个愿望,也会有万千次的憧憬。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九皇爷穷其一生的憧憬,就是为君王! 此时王城内金碧辉煌的皇厅内不比广场高台那边的响彻天翻,这里只有寥寥数人,透着一股让人压抑的寂静。苏琚岚还呆在九皇爷的厅中,只是此时在厅内随意走动,偶尔摸着白虎椅、对着墙壁敲敲打打,那两名蒙面黑衣人自然还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厅中,但是看似她只要不离开这里,就不会对她怎样。 “不知道九皇爷还有多久才能回来?不对,待九皇爷回来时,我应该得喊一声君上了。”秀欣得意的声音从外面穿廊传来。没多久,盛装打扮的她就由婢女扶着手一派雍容华贵的走了进来。她并非正统出身的嫔妃,所以今日盛典自然无法出席。 秀欣进门就看见安然无恙的走在厅中的苏琚岚,顿了下,似乎回想起她还是阶下囚呢,就又娇矜地将屁股一扭一摆的扭到苏琚岚跟前,甩着手中丝巾哼笑道:“九皇爷可真善良呀,居然没动你半根毫毛?” 苏琚岚勾唇回笑道:“真叫你失望了。没办法,我天生丽质惹人怜爱,九皇爷就是再如何铁石心肠也不忍下手呀。” “你还真是顺着杠子往上爬,倒真不要脸了!”秀欣恨声道,“别以为九皇爷会着你魂,我告诉你要不是九皇爷留你命有用,你早就跟那该死的婢女一样被活埋了!” 苏琚岚皱眉:“你说谁被活埋?” 秀欣绞着丝巾笑得花枝乱颤,然后故作惋惜道:“啧啧啧,还能有谁呀?我那婢女好歹跟了我有阵子,想不到居然为了你去通风报信,好在被九皇爷的人抓了回来。哎……这十三、四岁的身子骨可真不禁打,几棍杖抽在背上就立即满身血痕,什么都招了。半死不活,就被人拖出去活埋了。真是可惜呀,小命就这样丢了。” 苏琚岚眼神渐渐恼怒起来:“她被活埋了多久?” 秀欣甩着袖子朝九皇叔那白虎坐榻走去,头也不回道:“大概有一个时辰多了,九皇叔把你抓走的时候,据说就是刚刚把她拉出去活埋。” “一个时辰多,那还来得及救。”苏琚岚侥幸地松了口气。 看管她的某一个蒙面黑衣人顿时消失无踪。 可惜秀欣这女人实在是太蠢,回头看见少了个蒙面人稍微疑惑了就不再当回事,依旧想着如何讽刺这婢女才好。好吧,她只知道用自己那双大胸对待男人,却不知道用脑对付女人! 秀欣趁九皇爷不在,就赶紧走到那张白虎椅上坐着,抚摸着柔软光滑的虎毛直呼舒坦,甚至幻想着跟九皇爷躺在这张白虎椅上用什么姿态做欲仙欲死的事。 苏琚岚扫了秀欣就知道这女人满脑子淫秽是有多俗不可耐了,她环顾四周特意走动几圈后,抬眼道:“这里的机关,还真不少呀!” 秀欣正要不耐烦的吼着什么机关时,就见有名黑衣蒙面人抱着个浑身血粼粼沾满泥土的婢女出现。她指着这该被活埋的婢女吼道:“九皇爷都说了要将她活埋,你怎么还将她挖回来?” 黑衣蒙面人懒得答应秀欣,直接走到秀欣面前吼了一声:“别挡路!”这声音像是女子的,秀欣还没怒斥完毕,苏琚岚手一抖那绳索就全部落地,她走到秀欣面前拂袖一扫,秀欣这个女人就翻飞的摔到墙角去,儿她带来的几名婢女顿时吓得想要跑出房去,却被一直留守原地的那名蒙面黑衣人拦住。 苏琚岚让抱着婢女的黑衣人将这她放到白虎坐塌上。 秀欣摸着险些被毁容的脸站起来,浑身正是被摔得疼痛时,却因为看见了他们将这满身脏兮兮的婢女放到珍贵的白虎坐塌上而尖叫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张椅子的白虎皮多么的珍贵,你们居然把这么脏兮兮的人往上面放,你们、你们……我马上要去告诉九皇爷!”说完就掉头跑向门口。 “难得呀秀欣——像你这种习惯吃里扒外恩将仇报的女人,居然一口一个九皇爷如此忠心耿耿呀!”苏琚岚低低笑道,手指快如蹁跹的在这婢女全身走动检查通血情况。 跑到中途的秀欣惊恐地回过头盯住她:“你、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名字……不,你绝对在胡说八道!我可是当今君主最为宠爱的梅妃,不是什么秀欣!” 苏琚岚确定这婢女生命气息虽弱但还能救,就立即掏出易山峰他们相赠的九转还魂丹给她服下,看着她手指微动似是复苏了,就又伸手给她拍胸口顺气,头也不抬道:“秀欣,你欲盖弥彰的伎俩能不能有所提升?” 秀欣面色煞白地盯着苏琚岚,不经意间那股熟悉的好似君临天下的压迫感席卷而来:“你到底是谁?”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意识到这婢女到底是谁! “咳咳咳……”可怜年幼的婢女终于睁眼醒来,原本以为是一命呜呼的她突然间睁眼看到身边坐着的苏琚岚时,顿时哭喊出来:“姐姐,我明明被九皇爷打的浑身好痛,为什么现在不痛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变成鬼,所以不痛了?呜呜……我不要死,我还想要回家看看爹爹娘亲,看看哥哥嫂嫂跟生下来的侄子……呜呜……” “善良的孩子,你已经没事了。”苏琚岚将她的头颅放在胸前轻轻拍着,然后又将抽抽搭搭的她放在白虎椅上靠着。这小婢女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九皇爷那张宝贵的白虎皮上,瞬间就吓得手足无措,再度嚎啕大哭。 苏琚岚既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站起身看向秀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 秀欣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你、你想对我做什么?这里是九皇爷的地盘,还有他们在——”秀欣胡乱指着厅内两名蒙面黑衣人,还指着外面可能存在的监视,吓唬道:“我告诉你,如果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让九皇爷要你命!” “以前很多人都喊着要我命,但结果如何?小命没的反而是他们!”苏琚岚微笑着的逼近到秀欣面前,秀欣急忙后退时撞到身后的椅子上,吃疼的“哎呀”几声后,又赶紧躲到那几名被黑衣蒙面人拦下的婢女中,催促着她们护住自己,又颐指气使的指挥这名黑衣蒙面人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不去堵那贱婢反倒来堵她们几个了。 她蠢到现在还看不清这两名黑衣蒙面人到底是听谁的,也真是蠢得太“天才”了! 苏琚岚道:“秀欣,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是谁给你了这张妖艳妩媚的脸吧?又是谁把你送到殷悦国来,让颜弘皙将你碰到贵妃之位?!” 秀欣浑身瑟瑟发抖地后退,狂摇头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苏琚岚“呵呵”笑了声,再往前跨一步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瞬间撞入秀欣惊恐的眸子中,秀欣的瞳孔经历了从清晰变成浑浊再到清晰的过程,然后再回神定睛一看时,她死死盯住这张连睡时梦见都能惊醒的脸,当下发出凄厉惊恐的尖叫声:“啊——” 旁边所有婢女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梅妃看着这婢女突然间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死的,惊恐颤抖到歇斯底里的尖叫。 其实也没看见什么,不就是苏琚岚把乐师族加载在梅妃身上的催眠解开而已。 苏琚岚哼笑了声,转过身走到白虎椅上坐下,然后抚弄着自己十根白皙瘦长的手指,若无其事道:“秀欣,你说我到底是谁呢?” “噗通!”秀欣顿时狠狠跪倒在地上,接连不断的用力磕头,嗫嚅喊道:“秀欣罪该万死,秀欣罪该万死,求求郡主不要杀我!秀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娘娘——”那些不明所以的婢女还是愣着不知道梅妃怎么突然对她如此诚惶诚恐了,争着想要扶起梅妃却全被她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梅妃接连不断的磕头认错,额头都破皮流血了也不敢停下来,竭尽全力想要获取对方的原谅。 与苏琚岚同坐在白虎椅上的小婢女早被梅妃的反应吓得忘记哭了,直到苏琚岚朝她问道:“好孩子,你想不想回家见爹娘和哥哥嫂嫂的侄子?” 这小婢女呆呆的点头,可是一入深宫深似海,回家就成了梦。 苏琚岚勾唇笑了声:“好孩子,好人有好报。我这让人送你回家。”说完,她用力拍了拍手,几个穿着灰白袍子背着弓箭的人走了进来,右手曲握成拳朝苏琚岚跪下去。泪眼朦胧的秀欣回头瞟了眼,依稀认出那气度应属于邵氏九族的人。 其中一名年纪看似四十左右的女子走上前,容貌平凡但却有股和蔼的气息,让人乐意亲近。这女子看着小婢女微笑,温声细语道:“小妹妹,善有善报,你今日遇见了贵人。你家在哪里?” 这小婢女被她的平易近人给安抚下来,乖顺答道:“邕州城外。” 女子温柔的笑,还伸手给她细细擦干泪水,然后将一袋转满金币的钱袋放入她小小的手中。这袋金币足以让五口之家一世无忧了。女子朝苏琚岚恭敬地行了礼,然后牵起婢女的手离开,立即启程送她回邕州的家。 这呆的不知情况的小婢女,直到半年后才知道自己遇见了是何等传奇人物! 苏琚岚好似想起来还在不断磕头求饶的秀欣,这才微微笑着说道:“梅妃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座,以至于惊恐到这种地步?!” 秀欣咬牙不知该如何讲:“郡主,我、我……” 苏琚岚就表现得很有耐心的听她讲,可惜秀欣太心虚了而且还存在侥幸“说不定苏琚岚没自己想象中知道那么多事”,所以就期期艾艾道:“秀欣不该勾引九皇爷和大皇子,并几番意图羞辱郡主!但是请郡主赎罪,秀欣只是认不出郡主而已,原意并不敢对郡主不敬。” “哦,就这些事呀?”苏琚岚故作不知,依旧笑容可掬:“那你为什么要勾引九皇爷和大皇子呢?” 秀欣左右迟疑,咬牙道:“……秀欣只是闺中空虚,一时糊涂。” “但本座怎么听说你能给老君主喝壮阳药,而那老君主也是三天两头在你这里留宿,你这样还能空虚?呵呵,”苏琚岚摇头感叹道,“看来本座真是难为你了,将你千里迢迢送到这里来做贵妃,却忘了你本质是个习惯日夜交欢的妓女,少个时辰缺个男人疯狂就会闺中空虚,以致一时糊涂呀?!” 秀欣再蠢也知道苏琚岚暗地怒了,当下哭着磕头喊道:“郡主,秀欣知错了!求求你饶过秀欣……” 苏琚岚冷笑道:“知错!当初你在白赤城对我下迷药时说知错,栽赃东篱说知错,我给你换脸时说知错,现在也知错?错一次可以原谅,错两次最多无奈,但是错三次,你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两个邵氏九族的人顿时上前将秀欣左右夹持地吊起来,秀欣手忙脚乱的挣扎,又哭又闹,瞬间将她自己变成疯子一般。地下跪着的婢女也不敢声张,因为她们是九皇爷指派来伺候梅妃的,自然有眼色跟识时务的心理,所以看着梅妃被控制住不敢声张,只想着待会如何脱身去给九皇爷报信。 “当初在白赤城听人说‘宁可下黄泉,也不赴渠黄’。渠黄城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噩梦所在的地方吧?”苏琚岚有些悲凉的感慨道,但秀欣却觉得浑身彻底冰寒起来了。果然,就见苏琚岚阴狠的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杀死你太简单了!秀欣,你浪费了我在你身上耗费的成本,只有让你从高处重新跌回生不如死的地方,彻底抹杀掉你的存在才能让我息怒!既然当初是我把你从渠黄城救出来,给了你这一切,那么我现在就全部收回来,而你就给我滚回渠黄城去,我会让焦洲好好招待你!” 苏琚岚拂袖朝她扫了一下,一股血腥热风当即覆盖在秀欣脸上,那股灼热感让她痛得抓紧脸皮四下撕拉:“不、不要——”很快的,她不经意的胡乱撕扯将自己的脸皮扯烂了,破碎的血肉薄皮接二连三的掉落。 当初为了让秀欣拥有一张蛊惑人心的美艳脸庞,苏琚岚施展御血术禁锢了她体内的血液流通,让她皮肤呈现僵持饥渴的状态,这时周博通再找来刚死去的人皮精致雕琢,贴到秀欣脸上,让这张脸皮被她身体彻底吸收后,然后再由苏琚岚解除御血术才成就了现在的梅妃。 如今这张服帖的脸皮被撕下来了,那么底层的真正脸面也会相应受伤,所以秀欣抓落的人皮除了那层死人皮也有自己的脸皮,很快的,她就连自己原来真实的脸都抓的惨不忍睹了。跪地的婢女们看着她从光彩照人的美艳贵妃瞬间变成面相狰狞的丑八怪,饶是再有胆也吓得瑟瑟发抖。 “押走!”苏琚岚冷道。那两名邵氏九族的人就将疯狂的秀欣拖下去,这女人背叛了苏琚岚再送回渠黄城,可想而知后果会如何惨烈。至于余下的婢女,苏琚岚则望回这些已经快吓晕的人,低声笑道:“你们呢?想要什么后果?” 这些婢女惧怕地看着苏琚岚,喘息不敢言语,秉着强烈的求生**嗫嚅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苏琚岚道:“饶命需要理由的,你们能给什么理由呢?” “姑娘想知道什么,我们绝对一五一十的交代!” “聪明!那你们掂量一下自己这条命,该说才值得饶命。”苏琚岚说道,同时耳尖的听见有股脚步声逼近,她挥了挥手,所有婢女瞬间被邵氏九族的人捂紧嘴巴拖到角落去,那两名黑衣人瞬间变换了姿势成了直直矗立在门口的两尊门神,而苏琚岚也理着裙裾站起来,先前扔在地面的那圈麻绳顿时飞到她手中盘绕成圈。 被押到角落的婢女,明显的看见苏琚岚勾起唇角时的侧面,犀利不逊九皇爷。 两名黑衣蒙面人走进来直接朝束手就擒的苏琚岚走去,左右夹持了她往外押,并对原地两名黑衣人道:“走!”四名黑衣人押着苏琚岚飞也似的朝高台广场奔去。 广场此时满是肃杀之声,不见唢呐擂鼓的欢庆声,遍耳全是号角鸣笛的冲锋声:“嘟嘟嘟——” 四个黑衣人挟持着苏琚岚飞身踏在个人头顶朝高台飞去。九皇爷身边四名大力将军顿时脱开身上铠甲,各自合抱起一根丈八粗的木桩交叉相接,然后又有几人合力顶着块巨石架到交叉的木桩上,就地搭建成一座高台,十几人大跨步的扛在肩上。 九皇爷翻身站到巨石高台上,四名黑衣人挥掌成风将苏琚岚推到九皇叔身边,他立即伸手掐住苏琚岚的肩膀,冲高台上高高在上的颜弘皙说道:“弘皙,我的皇侄子,你料想不到她会在我手上吧?”九皇爷如此强壮的体魄钳制着一个身形如此娇小的婢女,将她衬托的更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住手!”颜弘皙扬声吼道。九皇爷也举高手命令自己下属,响彻翻天的广场瞬间寂静下来,交叉混战的人迅速回归阵营形成两军对垒的局面。 颜弘皙盯着九皇爷,素来淡如云月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种动荡起伏:“九皇叔,男人的战斗,为什么需要挟持一个无辜的女人?!” 九皇爷用力钳着苏琚岚的手臂,哼道:“兵不厌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代战争都是建立在皑皑白骨之上,谁管它是男人还是女人!” “荒谬,可笑——”颜弘皙有些冲动的想要跨前几步,那些唯恐他感情用事的臣子作势要上前拽住他,却被颜弘皙伸手制止。他看起来还能守住理智,只是那双眼睛带着怜悯、深情、悲痛等等复杂情绪望像那小婢女,而这婢女看似楚楚可怜却不卑不亢,被九皇爷挟持时显得非常镇定从容。颜弘皙语调低沉道:“九皇叔,请放了她。” “想她活命,那就看你能做到何种地步了!把防御结界解开!”九皇爷得意地扼紧这小婢女的臂腕,淡粉色的袖口顿时皱成团慢慢有血浸透出来。 这小婢女依旧不吭声,可那张雅致的脸蛋造就血色全无了! 如此年轻美丽的姑娘,却又如此不卑不吭,别说是颜弘皙了只要不是铁血心肠的男人都会心疼怜悯。 “我不会解开!”颜弘皙断然拒绝。 九皇爷于是伸手掐得更紧,这会寂静的广场上几乎能听见那脆弱的骨头咯吱咯吱断裂的声音,“那她就别想活命了!” “九皇叔,我求你放了她!” “那你就解开结界!二者选其一,你自己看着办!” “九皇——”颜弘皙脱口而出的喊声被臣子们截断,那些臣子们亦是左右为难的劝道:“皇太子!请以大局为重!” 082卷 颜弘皙夺位 七 ads_wz_txt; 颜弘皙苦笑了声,语气里有种无可奈何的酸楚意味:“诸位放心,弘皙还分得清国和家!” 他仿佛是隐忍着极大的悲愤,带着最后一丝期冀的口吻乞求说道:“九皇叔,侄儿求求您了!撇开储君之事,侄儿从小到大都是听您的话,万分尊敬您,求求你看在我们叔侄的情分上,放了她,不要伤害她。身在王家子弟虽然与寻常男子诸多不同,但想要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九皇叔鄙夷道:“哼,说得真好听,但她如今落到我手中,你却不肯解开结界救人,这算哪门子保护了?弘皙,我就给你时间好好想想,天黑之前决定到底要不要投降救她!” 颜弘皙拳头死握,咬得唇际青紫渗血了,他怒的张狂,寂静无声地望着巨石高台那边。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会作何抉择!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烈日灼灼渐渐变成红云漫天,紧接着天色昏暗下来,遍布广场四周的军士们统统举着火光,火光闪烁中,九皇爷已命人将苏琚岚绑在木架上,无数柴火堆积在她脚边,他看着颜弘皙道:“时间到了。我亲爱的皇侄子,你的决定是——” 颜弘皙这端高台站着的臣子居多是暗地拥护九皇爷的,所以从头到尾都是静观其变,见颜弘皙迟迟不说话,就三言两语的劝道:“皇太子,看这架势九皇爷的兵力明显比您多十倍,我们还是投降吧,还能救回你最心爱的婢女。” 少数拥护颜弘皙和老君主的急忙辩驳:“休得胡说!九皇爷以下犯上祸乱朝纲,仗剑对内视为不智,欺辱弱小视为不仁,不堂堂正正较量尽耍阴狠手段视为不勇,如此不智不仁不勇的人,怎能投降?日后殃及泱泱百姓,后患无穷!我们宁可战死也绝不能屈服,要对得天地良心呀!” 别看颜弘皙这边人少,但各个都是善于辞令硬是将这大多数高官贵族给驳的面红耳赤,恼羞不敢言语。 不过这些高官贵族是因为九皇爷继位后能获得极大利益才暗中相助九皇爷,可真正办事的却是他们私底下的将士们,只是当前各种实质性的好处还未落实到这些将士身上,所以高官贵族被驳的面红耳赤不敢吭声时,那些“不智不仁不勇”的话也全被底下将士听入耳里。 冯义暗地观察到这些将士冷峻果敢的面容有那么瞬间的动摇,顿时朝颜弘皙暗示了下,面容沉重的颜弘皙眼底闪过一抹无人知晓的阴冷笑意。 这时候高台上突然间有许多稚嫩的声音喊起来:“皇太子哥哥!”还未回过神来的高官贵族,突然发现自己膝下的爱子爱女们冲出来挡在颜弘皙面前,小手拉着小手一圈又一圈的围着挡在颜弘皙面前:“不许你们伤害太子哥哥!不许你们伤害太子哥哥!” “俊儿!”“湘湘!”“小灵、小墨!”大人们的惊慌声接二连三的想起来。 好多人赶紧上前想要拉回自己孩子护在身边,但这几十名垂髫小儿死活挣扎的,既哭又闹的拽着颜弘皙的衣衫不放开:“我不走,我们要合力保护皇太子哥哥!我们要保护皇太子哥哥!”稚嫩到无法形容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哭喊着。 颜弘皙看着这群围在身边的孩童们,连忙弯腰劝道:“男孩子流血不流泪,你们怎么这么不乖?” 这群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只知道有人要伤害颜弘皙,而颜弘皙平时待他们非常好,不仅给他们糖果吃还陪他们玩,所以就傻到想去保护他。这群孩子哭闹着,忽然间又急急忙忙的朝高台楼梯跑去,“你们想要干什么?快回到爹娘身边!”那些高官贵族唯恐心肝宝贝受伤,急忙争着上前去抱回,可孩子们群涌而下楼梯,他们手忙脚乱的抓抱着孩子,却还是有三四个逃出来窜入两军对峙中,在明刀明枪的将士身边四处跑。 “我的孩子呀!”有些女眷惊得魂都快飞了,迈出几步想要继续追,却被那两军对峙时的那股肃杀之气给吓得腿软了,只能哭喊着紧紧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随时拔刀拔剑的将士们跑动。 谁都没想到突然间冒出这么多不懂事的孩子出来?而且这些孩子们还天真无暇的站在他们身边,偶尔好奇的伸手拉扯着他们的衣衫,然后仰脸羡慕道:“叔叔好威武哦!”然后又撒腿跑起来,蹭蹭蹭的朝九皇爷那边的巨石高台跑去,所以暂时没有将士舍得出手。 颜弘皙站在高台上喊道:“不要伤害这些孩子!” 那些军人们似乎也有些窘迫,因为待会是要刀剑相向的。但鸦雀无声中,也还是无人敢伤害这群孩子。于是这群孩子终于如愿以偿的跑到九皇爷附近,胖嘟嘟的小手举得老高,冲着九皇爷和苏琚岚喊道:“叔叔,可不可以把太子哥哥最喜欢的姐姐还给太子哥哥?” 九皇爷皱眉,喊道:“走开!”可是这些孩子反而不走开,喊了好几遍后见没反应,就哥哥顺着扛木桩的壮汉身子往上攀爬,而这些壮汉扛着木桩巨石已没有多余的手去拨开他们,只能被他们踩着手臂蹬着脸爬到高台上,跑到苏琚岚身边跳着脚要帮她解开绳子。 苏琚岚见九皇爷连续呵斥几声后就举起剑砍向其中一个,眉间朱砂红光闪过,就在九皇爷的剑即将逼近两个孩子仅有指缝长的细微距离时,一股无形飓风裹着两个孩子摔到巨石另一边去,翻滚几圈后,不甚吊在巨石边缘往下掉,两双手死死扳着巨石边缘吓的嚎啕大哭,不过有苏琚岚暗地护着,所以这两孩子是毫发无伤。 可是其他人看见的就是九皇爷居然挥剑刺伤两名无辜的小孩,这两个孩子才三四岁,如果说九皇爷挟持苏琚岚这十六岁的姑娘尚能理解,可此时却挥剑砍了两个三、四岁的孩子! 高台上随即响起两名女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我的孩子呀!”以及某些高官贵族的暴怒道:“九皇爷,您怎么可以伤害我的孩子?!” 高台上剩余的两名孩子顿时也被吓得嚎啕大哭了,九皇爷正是烦恼的当头正要再次举起剑,苏琚岚“恰在这时”,非常巧妙的“挣断”了绳索,伸手紧紧抱住两个孩子后退到角落,冲九皇爷喊道:“九皇爷你还有人性吗?为什么连这些孩子都不放过!” “就算整个国家的孩子都挡在本皇的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九皇爷怒道,手中的剑当即挥下去,高台上顿时响起更多女人的痛喊声,苏琚岚抱着两个孩子转了个身,将后背敞露在九皇爷剑下,“撕拉”一声,银光闪过,苏琚岚的后背顿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小岚!”颜弘皙失声喊道。 高台上那些女子见自己孩子要么被吊在巨石边缘即将摔死,要么就曝露在九皇爷的剑下,连忙哭喊着拽住自家男人说道:“老爷,快救救我们的孩子呀!” 这些高官贵族怎么不想救了?可是他们讽刺的发现自己效忠的九皇爷无动于衷,反而是他们意欲推翻的皇太子颜弘皙不计前嫌宽宏大量的要救自己的孩子,这样以德报怨的行径,让他们瞬间动摇了对九皇爷的效忠。 “九皇爷,他们都是毫无反抗力的孩子,你拿刀剑伤害他们有何英勇可言?!”苏琚岚痛得半坐在地上,依然竭力伸手去拉那两名吊在边缘的孩子,奋力将他们拉救起来,然后将这四个嚎啕大哭的孩子紧紧护在身后安慰着、保护着。 她的如此行径,让高台上无数女眷感激涕零,也再一次动摇了高官贵族拥护九皇爷的决心。 浮在高空中的唐骊辞和金允庭,完全没有想到九皇爷挟持伤害的那名小婢女,居然是苏琚岚! “圣少主,是郡主!”金允庭低声说道。 唐骊辞皱眉点了头,思索了会儿,道:“她肯定是另有打算,先静观其变,别毁了她的计划。”但是看到九皇爷明刀明剑的刺伤苏琚岚,唐骊辞眼底的暗怒也是不容置疑的,只是他清楚明白要配合苏琚岚而忍! 苏琚岚依旧维持着保护四个孩子的姿态,又生生扛了九皇爷三剑,浑身后背鲜血淋漓了。 颜弘皙终于失控失声了,“九皇叔,够了!真的够了!你要杀要剐就冲着我来,不要再伤害他们了!” 九皇爷举着那把沾满苏琚岚献血的剑,转身指向颜弘皙,道:“行,那你就解开结界走出来!” “皇太子不要呀——”此时除了少数原先拥护颜弘皙的臣子外,已有好几名高官贵族有倒向颜弘皙的趋势加入劝阻。 颜弘皙看着依旧死死护着两名孩子的苏琚岚,再看着摔倒在地哭喊喊爹喊娘的孩子,难以置信的摇头道:“九皇叔,如果说你是不服皇爷爷改立储君之位,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伤害这些孩子我完全无法理解!你拿小岚要挟我,可是你为什么还要为难这些孩子?你不放小岚,但是你要放了这些孩子!” “是呀!九皇爷,我们忠心效忠于你,你怎么可以伤害我们的孩子?!”其他女眷纷纷哭声喊道,就连维护九皇爷的高官贵族也忍不住起身质问。 九皇爷有点吃惊,但也意识到如果自己真拿这些毛头小孩发难,确实会寒他们的心,就道:“好,我放了他们。”说完,几名蒙面黑衣翻身跃到巨石面上,将这些哭闹的小孩强行抱起送到高台那边去。 “爹!娘!”这些惊吓过度的孩子紧忙抱着自己亲人嚎啕大哭,索性安然无恙。 九皇爷这时将衣衫带血的苏琚岚抓起来,道:“弘皙,我放了这些小孩,但是她,你还想不想我放?” 那些嚎啕大哭的孩子们也大声哭喊着:“爹,娘,太子哥哥,我要姐姐,我要姐姐。”许多女眷们泪流满面的哄着,看着自家掌权的男人们,这些男人也半是羞愧半是敬佩的望着颜弘皙。就连傲楚殇此时也更是拿捏不准颜弘皙要作何决定! 气得浑身颤抖的颜弘皙此刻平静下来了,回复镇定,他看着苏琚岚,突然间微笑道:“小岚,你怕不怕死?” 苏琚岚仰脸看着高台上的颜弘皙,摇了摇头。 颜弘皙道:“我肩负着身后所有殷悦王朝的君臣,所以我今天无法救你,但是将来我一定会帮你报仇,解决完这一切,我自断左臂给你陪葬!你是个聪明理智的人,如果你听见我的话,能够理解我原谅我,你就点个头吧。” 苏琚岚望着“舍小情保大爱”的颜弘皙,用力点了点头。 无数男子纷纷暗自感叹,好一个舍己为人的姑娘,不枉皇太子如此珍爱!而皇太子舍爱求仁,顾全大局,更不愧是众人表率! 颜弘皙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力量高举双手,断然道:“决不投降,我们杀!”瞬间下令,加紧高台防御结界,守卫高台的三千侍卫顿时举刀冲向九皇叔那段。 哼。九皇叔刷的一声拔出自己的长剑,现在就是真刀真枪的对决了!且不说自己数万士兵包围了整座王城,而颜弘皙他们只有寥寥数千。而且说到行军作战,自己已有数十年的领军作战本事,这方面…… 亲爱的皇侄子呀,你是远不如九皇叔我! 远远不如! 九皇叔四周训练有素的骑兵顿时拔剑迎战,厮杀声,狂啸声,瞬间响彻天地。 约莫占了半个多时辰,颜弘皙这边的三千军马全军覆没,大军直直逼近高台而来,全部轮番轰炸高台。饶是高台再稳固,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九皇爷挟持着苏琚岚,站在巨石上笑得好不猖狂。 颜弘皙他们顿时护着老君主和其他拥护他的臣子家眷退回到皇宫城门那边去,有些高官贵族此刻为了活命就想投奔到九皇爷那边以免被误杀,可是这些高官贵族今日都携带了全家老小,又因为全家老小死活不肯靠近阴狠的九皇爷,就只能半推本就的跟着颜弘皙推到皇宫城门去,无形间慢慢被归纳到颜弘皙的阵营中。 九皇爷座下密密麻麻的军队紧跟着冲刺过来,成千上万的箭镞也纷纷朝着后退回宫的颜弘皙等飞舞过去。 颜弘皙身边的侍卫顿时拿起盾牌守卫,而老君主造就被身后扑过来的侍卫包围着,躲躲藏藏的赶紧逃入皇宫之内。颜弘皙回眸望向贪生怕死的老君主一眼,冷笑一声,身先士卒的挡在城门口,迅速捏诀召唤地底流动的水流冲天而起,迎面刺向铺天盖地的箭镞。 他手指又翻飞迅速,数十个火球应时而生,在城门口附近汇聚成火墙,一波接一波的推向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攻击。 他一个人能力再强,面对数万将士宗师攻击也是非常有限的,所以只争取了短暂的拥护时间让老君主他们可以安然逃入宫内后,才刚减弱的箭镞和攻击就又迅速增强起来。 傲楚殇忍不住率领自己的军队冲到颜弘皙身边,显然是要帮助他,哪知道颜弘皙说道:“傲楚殇,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外人。当然如果你真想帮我的话,就赶紧入宫保护我那皇爷爷。” “那你自己呢?” “不用管我,我得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颜弘皙勾唇笑道。 傲楚殇愣了下,暂时未能反应过来颜弘皙的“表现”是何用意?他回头看着老君主一入宫后居然立即命人关闭城门,哪管他和颜弘皙还在城门外抵抗拖延时间,他忍不住说道:“不好,城门快关上了!” 颜弘皙嘴角的笑变得有些讽刺、森寒:“我这皇爷爷还真是决事果断呀!”说完,他捏着拳召唤起更多烈焰,瞬间烧亮整座黑屋亮似白昼,许多人看着铺天盖地的火焰犹如火海那般肆意蔓延,忍不住惊叹起来。 守卫在颜弘皙合傲楚殇身边的侍卫渐渐从三四百变成数十人,要么随着老君主退回皇宫里,要么就在后退过程中被箭镞刺死。 颜弘皙和傲楚殇站在慢慢合并的宫门前,看着对方渐渐逼近,他立即拉着傲楚殇退回了皇宫中,然后两扇门恰巧“轰隆——”那声合并了,紧接着下栓顶柱横着拴,毫不迟疑。 当然皇宫门外还有不少哀嚎的人,但是颜弘皙此时终于曝露了决断阴狠的一面,他带着傲楚殇登上皇城墙头,不闻不看! 傲楚殇跟着颜弘皙来到城墙上头,他看着老君主他们大票人早已急急忙忙的往宫内继续赶,有些高官贵族四散开显然是冲别处宫门跑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傲楚殇问道:“明明知道你跟我还在下面抵抗,老君主刚才为什么还下令关门?” 颜弘皙此刻也懒得用那种温和的笑容迷惑人心,冷道:“因为他怕再不关门自己就成了箭靶!” 颜弘皙居高临下的站在城墙头俯瞰着宫墙外的战况,当前所有将士都簇拥在紧闭的城门前用尽各种手段破坏城门,有些扛着巨木撞门,那一声一声沉重的声音,就仿佛敲打在人心上,让已逃回宫内远远的老君主等人也吓得发寒。 九皇爷这时候还挟持着苏琚岚站在巨石上,还未出手的他已经知道胜券在握了!于是仰脸看着站在宫墙头上寥寥无几的熟人,包括自己那位可怜的皇侄子,想不到大难临头君主直接抛弃他不管,真是可怜呀…… 很多将士都被贪生怕死的老君主和贵族们带走,余下来的数百人只能说是毫无作用的新兵新将。因为傲楚殇看着那些使用云梯攀爬上来的敌人,这数百人都不知道如何应付,仅有几个经验足的人懂得用弓箭射或者丢火种。 傲楚殇道:“你如果不撤退,至少也该下令让他们拆了宫内的桌椅或者其他东西做防御?” 颜弘皙负手而立,笑道:“别,到时候这些东西没了,事后还要花费心思重新折腾,太麻烦了……” 傲楚殇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颜弘皙哼笑了一声:“只是我向来能省则省,不喜欢浪费一兵一卒,一瓦一片。” “但是老君主身边的高手曲泉丞和女宗师都死了,下面这三千将士也覆没了。” 颜弘皙微微一笑:“你也说了是君主身边的,那又怎么算是我的损失?” 傲楚殇危险的眯起眼,看着这位从容淡定的皇太子,心理更是惊疑不定。 颜弘皙看着天色,忽然低低笑着勾起唇,道:“时间,终于到了……” 就在这时候,傲楚殇站在宫墙之上,忽然看见整座金陵城的四面八方,一道道耀眼夺目的火光冲天而起,那火光在空中就像烟花猛然爆发,璀璨焰光后陡然变作许多五颜六色一闪一闪的灯光出现……金陵城原本因为九皇爷造反所以人心惶惶,所以遍城无人点灯尽是黑暗一片,此刻却突然有股奔腾入海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似有喊声由远及近了…… 随后,陡然间,大地震撼起来,天空低低呜咽起来,那振动先是很轻,但随后渐渐的剧烈起来想让人听不出是马蹄声而难,而天呜咽声也随后变成万千飞兽的鸣叫声! 整座金陵城四面八方涌起了许多灰尘,当九皇爷大部分军队都在围攻皇宫城墙时,最后面的守卫的军队已经骚乱起来,最后整个队列直接散开了,有人惊声喊道:“九皇爷!有军队来袭了!” 083卷 颜弘皙全胜 长长的街道尽头,所有百姓都门窗紧闭的躲在自家中捂着双耳战栗不已,但是马蹄声越来越大,即便听不见也震的大地晃动,震得他们恐慌大哭。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尘土飞扬间,数十只奇形怪状的魔兽已经快如闪电的奔驰过来,后面紧跟着大队人马。 这不到一百只的魔兽上面有人骑着,踏步如飞,从九皇爷最后面的守卫层头顶飞跃而过,携带黄色斗气的刀剑凭空一划,寒光之后,便是人头统统落地! 数十人就像用力掷入湖面的乱石那番,如几把尖刀插在粉末中,势不可挡!而尾随他们身后的大队军队更是呼啸的跟上,立即将最后面的守军防卫给杀得溃不成军! 傲楚殇大为震撼的眺望,却发现这些从四面八方十六扇城门杀过来的军队,其实人数并不多,甚至比老君主之前覆灭的三千人马还要少,顶多四舍五入算作三千人。但是可怕的人这些人的都是一身黄色耀眼的斗气,骑乘的坐骑也都是些威猛暴戾的三星走兽! 黄色斗气,那就至少是六阶以上的武尊!这样成群结队的高手,别说是三千个,就算是百来个也是不是普通军队能够抵挡得住!况且还有天空上翱翔各种巨型飞兽,每只也骑乘着一人,各个身上环绕着光芒,挥手间就是各系风术水术火术土术的攻击!动则伤敌六七个的威力,再不济也会是四阶以上的宗师! 就凭这样的军队,各个拥有彪悍的实力凝聚成股,从金陵城四周以包围着高台的方向疯狂杀来,九皇爷的军队迅速的溃退下来。 九皇爷满脸震怒,看着后队将士纷纷溃退下来,不由得挥剑吼道:“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围绕着他的谋臣和老将们迅速指挥起来,若是平时对上这样两支军队,纵然不敌也不会溃退得这么快,但此刻却不行!因为突如其来就完全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九皇爷把攻击力较强的统统调度到最前方攻击王宫去了,所以一时间也没法调回后面做防抗,半个时辰内,就立即呈现出一派兵败如山倒的迹象。 喊杀声瞬间震动动地,血流成河!没多久,白砖青石的地面就渐渐凝聚出了一层黏黏的血胶。 不少响应九皇爷的高官们看着后方死伤惨重,尤其是殿后防卫的还全都是自己派出的士兵,顿时心中滴血,因为都是他们多年来精心培养的力量啊。有人当即请求九皇爷:“九皇爷,快把前方最具有攻击力的骑兵调回来吧!” 九皇爷面色阴沉,却是望向旁边的另外几位高官,这些的高官的侍卫守卫就在旁边:“你们的人过去挡一下!” 这话一出,好几位高官都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九皇爷。 谋臣当下反应过来,九皇爷是要保存前面那支最具有攻击力的将士,当下忍不住道:“九皇爷,几位大人说得对,现在把你布置在前面攻宫的将士调回来作反冲锋,我们就还有机会!” 九皇爷见着几位高官不听自己的话,就连军师都出言反驳,当下冷道:“同样的话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谋臣身子颤了下,有气无力的朝那几位气得面色苍白的高官道:“去挡!”眼底余光再望回九皇爷时,眼神渐渐燃起了绝望的意味。 看着这几人带着自家侍卫冲上去,九皇爷才稍微松了口气。哼……他看着那些高官的人和突然出现的军队打得惨烈,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政权者最强大的筹码是什么?就是力量!可以指挥的战斗力量!他招揽了其他高官贵族,但是只有自己培养起来的那一支军队才是最可靠的。这些人投靠自己还不都是为了利益,万一自己亲自培养的将士有所损失,难道他们不会联手起来窜反?所以你们打吧,尽情打吧,最好打的两败俱伤,到时候就只有他跟他培养出来的军队是无敌了! 有些人看着后方已经渐渐抵抗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九皇爷!”但九皇爷闻若未闻,冷冷的笑容透露出的盘算,让精明的谋臣心中更是一悸,也让其他人闭上了嘴巴。 谋臣绝望想道:保存实力?就算要保存实力,前提是你也得已经当上了君主!真的让突然出现的军队剿的全军覆没,你还保留你亲自培养起来的将士干什么?逃命吗? 站在城墙上看着局势一点一点回转的颜弘皙,看着九皇爷还不召唤底下攻墙的将士,聪明无比的他自然知道九皇爷是何用意:“九皇叔,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小家子气的性格,会害死你的!哼,要是你别老抱着保存实力让别人送死的念头,即刻调兵返攻确实有机会……” 傲楚殇也是首次经历如此巨型的战斗场面且在瞬间逆转的,心理震惊不已:“这些军队是从哪里来的?” “当前是培养出来的。”颜弘皙转脸看着傲楚殇,微微一笑,道:“我和琚岚合作的手笔,如何?” 傲楚殇猛然一震,这样的军队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而成!显然他们策划已久了,这场明明由九皇爷主动发起的政变,反倒是正中他们下怀的? 颜弘皙忽然展扇,闲闲扇凉,幽幽笑道:“楚殇,你知道么?我这个九皇叔自知样样不如我,所以非常的嫉恨我,可是有一样他却异常骄傲,就是他觉得行军打仗的才能比我强!哎,其实我很想说不就是他去过几次战场而已嘛……战略计谋等还不都是他身边那些谋臣将军做的,但他过分自负,现在又自以为是的保存实力寒了其他人的心。我看呀,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智士武将都该伤心了……这样的性格,能成功就天下红雨了。” 傲楚殇此刻心里已经渐渐发寒了,这个皇太子的手段太多了。九皇爷的政变,除了唐骊辞的出现让他稍稍意外了下之外,就连老君主的心腹曲泉丞和双修宗师死亡都没撼动他皱眉,其他时间都是一直镇定自若…… 这个其他时间就包括了苏琚岚被挟持,一群孩童意外搅局的时间…… 好像很多无意间看似真情流露的场景,似乎都是别有深意在!一切都非常适合的彰显他何等有情有义,大仁大爱,另一方面也狠狠衬托凹陷九皇爷是何残暴无情,狼心狗肺。 这个颜弘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此刻看他的目光闪烁,似乎还留有余地! “皇太子你看!”有人迅速跑到颜弘皙身边说道,然后指着宫墙外已经沦为浴血战场的广场。刚刚出现的那支骑乘魔兽的军队也被血战的九皇爷部署的人拦下了,眼看着九皇爷那边的人几乎是搏命攻击时,天空中飞禽军队中某一只巨鹰突然仰天呼啸了一声,上面站着一位青衫男子,正是整支军队的指导者——聂栾! 整支魔兽军队在他指挥下如潮水般迅速后退,保存实力飞速避开双方厮杀中。他们这一退井然有序,高空中的飞禽顿时俯冲下来,每只魔兽都跃身飞到飞禽背上,全部腾空而起,使得九皇爷的人就算想追也追不上。 九皇爷眼睛瞪得死大死大,这只强大到可怕的军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整个天空瞬间遍布飞禽魔兽,九皇爷这端还有许多宗师也悬浮在空中做攻击,但鉴于对方魔兽太多且面相狰狞,再加上九皇爷迟迟不下令,就聚拢着飞回九皇爷附近。 九皇爷抬头望向高空中的唐骊辞,道:“唐少主,这些人可否交给您应付了?”别忘了还有唐骊辞这尊鬼神的存在,他若出手,即便是来千千万万个凶狠的将士也奈何不了! 唐骊辞沉默地看着九皇爷,因为苏琚岚被他挟持着,显然苏琚岚所站的阵营并非九皇爷这边!倘若自己出手扭转了政局,砸了苏琚岚的计划也非好事。他暗地望向苏琚岚,后者同样皱眉望向自己,唐骊辞顿时会意地答向九皇爷:“不可。” 九皇爷面色有些难看,“但是我请您来帮助我,您怎么可以不出手呢?!” 唐骊辞身边的金允庭沉声道:“九皇爷,我们当初说好只对付那对双修的男女宗师,其他人并非在我们应诺的范围。” 九皇爷面色越发难看,白白花费力气请了这一尊鬼神来帮忙,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不出手顶多说一两句话吓人就算交差了?但似乎也在意料之后,他仿佛想竭力模仿颜弘皙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皮笑肉不笑,朝身边一个穿着黑衣蒙面人说道:“那么这支突然出现的该死军队,只能拜托您了!” 原先九皇爷的隐卫都是黑衣蒙面打扮,所以没有人会去区分他这群黑衣蒙面人有何区别。如今见九皇爷另眼相看这一位,就能发现他虽然外在与其他黑衣蒙面人无差,但是蒙面时露出的眼睛额头,在额头那里,额外多处并列着的三道黑色裂缝。 九皇爷低声请求后,这黑衣人顿时桀桀发笑,发出舔舐口水的声音道:“我刚巧也饿了,正需要吃点东西补充力气。”然后眼神稍微一凝聚,三道黑色裂缝瞬间睁开变成三只眼睛。整个人就漂浮了起来。 这个黑衣人身上的气息让唐骊辞和苏琚岚燃起愤怒之感,因为这股气息是人魔族专有的! 站在城墙头上的颜弘皙和傲楚殇看着突然出现的这名黑衣人,由这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过度森然使得所有人都起了浑身鸡皮疙瘩。颜弘皙有些意外的挑眉:“这个时候,九皇叔还有什么昏招出?” 黑衣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天空中的飞禽走兽发出不安的鸣叫声。他首先是望了一眼高空中悬浮的唐骊辞和金允庭,然后继续桀桀的笑,骤然间扑到最近的那只飞禽上,蒙嘴的面纱顿时被无数锯齿牙齿扎破,然后这些牙齿也用力咬在飞禽身上,整只飞禽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巨大的身影瞬间萎缩下去。 骑乘在这只飞禽背上的宗师和魔兽骑士迅速联手攻击这个诡异的黑衣人,却没想到黑衣人的脑袋突然间一下子甩了出来,就像一颗被麦芽糖黏住的皮球甩出来,绕着骑士和宗师的身份转了圈骤然锁紧,就将他们困出来,一颗头颅悬挂在头顶,猛然间血盆大口张开,一口就吞并了这两人的头脑继而蠕蠕的往身体继续吞下去。 苏琚岚瞬间明白了,语气森寒朝附近的九皇爷问道:“你请了唐骊辞做帮手,居然还敢同时叫人魔族做帮手,胆子可真大?” 九皇爷骂道:“圣族和人魔族的恩怨是他们的事。” 苏琚岚冷笑连连:“人魔族的胃口是要吞掉整片大陆,你觉得不关你的事?!” 九皇爷看着天空中那个人魔族瞬间搅得这支临时出现的军队天翻地覆,得意猖狂的笑,剑尖同时架在苏琚岚脖颈上,挑眉道:“以后的事,有谁知道?我看弘皙是不可能救你了,你还是关心能不能在我的剑下多活几日吧。” 苏琚岚反笑道:“你跟楚殇是有言在先,在盛典结束后就放了我。你现在敢杀我吗?” 九皇爷微微眯起眼:“你倒也有点伎俩!” “何止一点?”苏琚岚低头看着抵在脖颈上的剑,抬眼冲九皇爷微笑:“估计接下来的事,兴许会让你吐血三斤呢!”说完,她的脖颈在九皇爷的剑上一划,热血喷溅,而她也就闭眼倒下去了。 金允庭几乎是要失声喊出来,却被唐骊辞制止,唐骊辞道:“她没事。” “小岚!”可是站在高台上的颜弘皙立即失声喊道,混战的人被这痛彻心扉的喊声惊得回头看,就发现九皇爷真的将那婢女毫不留情的杀了! 九皇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望向高台上的傲楚殇。果然,就见傲楚殇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他被这婢女气得有些怒发冲冠了,自找死路也别跳这种时候,会破坏了他跟傲楚殇的契约! 九皇爷恼怒的抓出怀里那张与傲楚殇白纸黑字的契约,撕个粉碎,然后翻身返回自己的坐骑,命人将这巨石木架丢弃不理,自己举起手中的刀枪指挥自己那支最具攻击力的将士,奔驰而去:“继续攻城!” 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赢颜弘皙,证明他更能胜任君主之位。 颜弘皙眯着眼看着即将被撞破的宫门,暗地叹了口气:“这门的质量可真差呀,居然只挺了二十四下的撞击?”然后整理衣衫,摆手示意傲楚殇留在原位看戏,自己孤身走下了宫墙去,命令宫门打开。 九皇爷见宫门打开了,唯恐是诈,顿时命将士后退查看情况。 城门打开后,随后空荡荡的门里,只站着颜弘皙一人。他缓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缓缓走到宫门,站在距离九皇爷将士不到十丈的距离。 众人一时茫然,不知道这名皇太子忽然自己跑出皇宫做什么?也有人计划着是不是现在冲上去直接杀了颜弘皙,然后就更能稳操胜券,但是想想颜弘皙刚刚一人独挡百万箭镞的画面,就知道即便是围攻短时间也伤不了这皇太子…… “九皇叔,你还记得这把剑吗?”颜弘皙突然从腰间摘下一把短小精致的佩剑。九皇爷当然认得,这是皇室子弟刚懂事时就会匹配的剑,象征皇室地位与荣誉。 “九皇叔,这是我小时候刚懂事时,皇爷爷送给我的剑。你也有一把,大哥也有一把,我相信皇爷爷将剑交给我们的时候,都告诉过我们每个人,用剑的意义就是保护保家卫国,保护自己身边想要爱护的人!” “我想说此刻在场所有执剑的将士们,你们虽拿着手中的刀剑,可是你们还记得这手中执刀剑的意义吗?!” “我说你们都忘了!因为殷悦国子民的刀剑,历代规定,对外绝不对内!” 颜弘皙脸色无比严肃,目光轻轻扫去,望着所有人道:“你们当军是为了什么?绝不是为了那一点点饿不死吃不饱的粮饷俸禄而去当兵的,总归是有点热血,希望能做个轰轰烈烈的英雄!保护国家不受外敌入侵,保护国家江山社稷,保卫百姓,保卫我们的亲人,让大家能够过上幸福无忧的日子。这就是身为将士,身为男人应当的责任!然后等你们老了之后,可以很骄傲的告诉子孙后代,曾几何时,我们为了国家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可是如今你们竟将刀剑对内,纯粹是为了九皇叔的一己私欲!你们都是殷悦国的子民,是非不分听从他的话,把刀剑对着我们自己的同胞兄弟,协助他残杀同胞,逼供退位,谋朝篡位。数十年后,你们怎堪对得起这段遗臭万年的历史?怎么敢告诉你们的后代子孙,曾几何时,你们为了帮九皇叔作乱,杀了多少懵懂无知的三四岁孩童,又杀了多少深受挟持无法反抗的女子?” 说完,颜弘皙双手捧起自己这把佩剑举过头,然后双膝跪下,望着那些目光闪烁的将士们,道:“再问一句,你们还记得执剑的意思吗?” 那些拿着刀剑的将士们心中大恸,目光错愕的望向自己手中已经沾满同胞鲜血的刀剑。 良久之后,于是站在城墙上的傲楚殇就看到了这一幕:广场上黑压压跪倒了一片。 九皇爷看着自己栽培、拉拢、高官俸禄捧出来的将士突然间全跪倒,就像针扎的他双目剧痛,他气得满脸苍白的吼着那些跪地的将士站起来继续战,可是除了少数个肯站起来回到他身边的将士外,其他人都捧着自己的刀剑惭愧的跪在地上。 颜弘皙扬眉朝九皇爷笑了一个讥讽的眼神,然后无所畏惧的捧着佩剑走到那座搁地的巨石木架旁。附近的人都抓着首重刀剑警惕性的看着颜弘皙,却见他翻越到巨石背上,将红颜薄命的婢女紧紧抱入怀中,牙关紧咬露出沉痛的表情。 九皇爷指着颜弘皙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身边将士无所动,他就吼向天空中的人魔族,那人魔族顿时嗅着颜弘皙那身鲜甜血肉凶狠的扑下来。 颜弘皙低声在眉目紧闭的苏琚岚耳边道:“好了,我演戏演得够累了,该你动手了。” 躺在他怀中的苏琚岚无声笑了下,一股四彩华光暗暗浸入地面。在人魔族攻到跟前,骤然间化作一个异彩流光的防御结界将他弹飞出去。 这个人魔族的怪人和九皇爷顿时满是错愕的看着颜弘皙抱着婢女身体被包裹在一片摧残的光芒中,然后有第三个身影漂浮在他们头顶上空,衣着华丽,虽然身体面容若隐若现看不清晰,但那肆意飞扬的紫发却异常瞩目,九皇叔当下惊得闪了舌头:“苏琚岚?玺岚!” 唐骊辞略微吃惊的笑了一声,道:“玺岚,才多久没见,你就已经跨入半神阶段了。” 这个若有若影的光影,是苏琚岚用宗法虚拟出来的影像,即便没有本尊厉害,但也能施展出六七成的力量。这抹影像就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由四彩花光簇拥着,看起来无比神圣厉害。 她仰脸望着那名桀桀狂叫的人魔族,也不做任何动作,那个人魔族的怪人桀桀叫着似是等的不耐烦顿时再度飞扑过来,但飞扑到半路突然感觉头顶有异样,猛地一抬头,陡然就看见面前无数火光闪烁! 密集如暴雨的火球就这样铺天盖地的落下来,这怪人被这数量惊了下,但区区火焰有何了不起的,当下左右闪躲着这些红色火焰,然后缓缓捏起防御结界,可这时红色火焰球刚落下一阵后,后面携带着却尽是白色火焰,既诡异又圣洁的矛盾气息传来,让这怪人面色大变的脱口道:“难道是冥火?!”就见这股白色火焰顷刻间投射下来,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在后知后觉的惶恐中灰飞烟灭了。 冥火是唐族和玺族练手创造的一种特殊火焰,原本就是专门人魔族而制,只是没想到今天特地用上。 九皇爷眼目呲咧的看着这个人魔族特地派来的高手瞬间就被秒杀了,指着那抹飘荡的紫影怒骂道:“这是我们殷悦国内部的战争,阁下为什么要插手?” 颜弘皙抱着苏琚岚的身体站起身,反问道:“九皇叔,你都能将唐骊辞和人魔族请来做帮手,为何侄子就不能将玺岚请来相助呢?” 九皇爷死死盯着他,看着空中那支军队因为没有人魔族的干扰瞬间恢复秩序,漫天遍野的咄咄逼人,心中渐渐凉了半载,他也无法指望剩余那位高傲的唐骊辞能再帮什么忙了,因为世人都知道唐骊辞和玺岚是一派。 谋臣和老臣子们长长叹了一声,看着站在巨石上的颜弘皙,他们已经信心全无了。 谋臣低声道:“我们败了!”然后走到九皇爷身边,看着面如死灰的九皇爷,心中升起一股可怜可鄙的意味,但还是道:“九皇爷,现在集中所有人力量撤退离开金陵城……以后或许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这话,其实谋臣自己都说的没有底气了。 九皇爷眼神空空的,似乎也没听见谋臣的话,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却忽然眼神一变,变得狰狞,他大吼道:“不可能!我不信!我不相信我会输!我还有整支攻击力最强的军队,哼,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老陆,我把我的将士分给你一半,你带着他们杀光这些该死的飞禽走兽,我亲自率领剩下的一半将士攻破皇宫,我就不信我会失败!” 谋臣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只能由着九皇爷做困兽之斗了。 颜弘皙抱着苏琚岚居高临下,笑看着九皇爷还未抵达王宫门,那支他自诩最强的军队被聂栾他们攻击的像被剥去皮的笋,一层又一层的剥小削弱,然后拼死终于闯入皇宫后就剩下不到百来人。 九皇爷满身是血的率领残留的百来人继续往里面冲,满脑子已经再理智可言了,也不管自己谋臣或者其他臣子了,直直冲向老君主的宫殿。 颜弘皙挥手示意聂栾他们停止攻击,静待在原地,一边将被九皇爷抛弃的谋臣等人抓住,一边听着九皇爷那喊打喊杀的声音冲入后宫之中。 颜弘皙慢慢走到这些谋臣面前,笑望着他们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九皇叔……俗不可耐了?” 谋臣他们连连打了寒颤。 许久之后,等到那喊打喊杀渐渐消失后,颜弘皙才正色冷道:“给本太子追!要好好保护我们的老、君、上!” 这时候再保护老君上?谋臣看着这位皇太子,眼底闪过复杂凄惨的微笑,随即望着九皇爷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道:“此竖子确实不足为谋!” 九皇爷杀入老君主寝宫中,仅存的百余名将士跟老君主刚刚带走的一千军马拼杀到一块去,浴血奋战间,双方兵马渐渐消耗殆尽了,就连老君主仅剩的那名双修男宗师也疲乏无力了。 颜弘皙这时候率领军队冲了进来,九皇爷又带着剩余几人匆忙逃回自己寝宫中。 他踏入整座不复辉煌的君王殿,内心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的命人赶紧将受惊的老君主转到自己的寝宫内保护后。 此时拼尽心腹拼尽自己残留兵力的老君主,也确实累的头晕脑胀了,被送到颜弘皙寝宫休息的他,一时间无暇顾及自己仅存的那名双修男宗师居然没有尾随而来? 颜弘皙微笑着扶起那名气喘吁吁的男宗师身后,拍了拍他的胸口顺气,然后带领着军队转而追向九皇爷而去。 “皇太子请小心。”这名男宗师还不忘吩咐道,然后擦着满头热汗正想着回到老君主身边,但刚走了两三步,两眼突然间死死睁大,几把鲜血凝结成的箭猛然从他心口位置朝外刺出,洞穿了他的身体。他立即回想起颜弘皙刚刚拍下自己胸口的动作,然后死不瞑目的倒下去。 九皇爷此时身边出了陆将军,就只有五六名猛将了,他们疯狂的逃回九皇爷寝宫内,短暂的歇了口气。九皇爷顿时带着他们来到座椅位置,将那张白虎座椅挪了个方向,只听得铁锁撩动的声响,某面墙壁顿时翻转着露出了黑色的通道,他们迅速跑进去再关上门。 颜弘皙带着人进来,装模作样的找不到人,就遣送了所有人到别处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厅内没多久就只剩下他、怀中的苏琚岚、和聂栾三人。 他低头对苏琚岚说道:“好啦,可以睁开眼了。” 苏琚岚睁着眼从他怀中走下来,聂栾随即抱拳站到真正的主子身旁,而潜藏在暗处的邵氏九族也携带着那几名全部招供的婢女立即走了出来。 苏琚岚拿着紫锦摸了下脖颈上的伤痕,伤口自动愈合瞬间消失,而她墨黑的发也在瞬间变回亮眼的紫色。 她感应着地底处的情况,对颜弘皙说道:“他们全都在下面了。” 颜弘皙换换点头:“一切,都差不多该结束了。”然后上前抓住那张白虎座椅,非常熟练的打开暗道门,带着苏琚岚和聂栾走进去。 九皇爷带着七人在暗道里快速奔跑着,可是暗道机关和生死门却祸不单行的乱套了,明明亲自设计没有机关的路线全是机关重重好几次险些被乱箭插死,而出口又突然被一面毫无去处的后墙堵住。 尾随逃亡的将士都急了,“九皇爷,你时不时急的搞错路线?这是你修葺的暗道,怎么一路走来都差点害死我们?!”情急间,众人也忘了用敬词“您”,让九皇爷更是恼怒大吼。 他自己当然不知道原因。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整座暗道的走向和布置都被苏琚岚改变了而已。他在自家寝宫内设置机关和暗道,自诩神不知鬼不觉,但却不知道就在刚刚被婢女们出卖了,他自诩最后的通天路,其实是黄泉路。 九皇爷见几条生路全部变成死路,咬牙带着人掉头朝来时的路退回去,却没想到有人点燃了暗道的灯,三道身影就站在入口的暗道处。九皇爷并无意外地看着颜弘皙和聂栾,只是没想到那婢女却也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紫发曳地,负手而立,透着一股丝毫不逊于颜弘皙的王者贵气。 颜弘皙看着震惊无比的九皇爷,微微笑道:“九皇叔,你输了。” 九皇爷咬牙切齿的指着苏琚岚,吼道:“我没输!苏琚岚,原来你一直假装婢女欺骗本皇,坏了本皇大事?!” 苏琚岚客气道:“九皇爷,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只是临时加戏的配角而已,顺势而上,真正的主角可一直都是您跟您的这位皇侄子。” 九皇爷不甘心的望向颜弘皙:“我没输!如果不是我找来的唐骊辞束手旁观,魔族人难成气候,你怎么可能赢?仗着苏琚岚和她的军队,是谁都能赢!” 苏琚岚容不得别人侮辱唐骊辞,冷道:“九皇爷,外面那支军队可不单单是我的!我想你还记得当初玄神之赛被殷悦国赢走的四座边境荒城吧?听说当时老君主因为赢了玄神之赛而龙颜大悦,挥手给您、弘皙、大皇子封城作赏,你和大皇子巴着那些富庶城镇不放,硬是让弘皙接下这些荒城。你大概想不到外面那支军队,就是我跟他练手在这四座荒城里训练出来的,耗费了半年心血!” 九皇爷面色刷白地盯着他们,喃喃摇头道:“不,我不相信!就凭你们怎么可能练就出比我军队还强的力量?!” “九皇叔——”颜弘皙哼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就因为我比你小?有些事真的是不能光凭年龄决胜负呀。” 九皇爷气得浑身颤抖,举着手中的剑突然凶狠的刺向颜弘皙,在他身后的将士也纷纷拔剑而出,但剑锋回转间却是精准的瞄在九皇爷各处死穴,将他生生拦截下来。 九皇爷难以置信地看着拿剑挟持自己,居然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其中包括他悉心教导的陆将军! “老陆!没想到呀,这个时候你居然背叛我?!呵呵,也罢,大难临头,什么忠诚都是假的!” 陆将军这些人面色镇定的看着九皇爷,道:“九皇爷,臣等一直都很忠诚。” 九皇爷喷道:“忠诚?!狗屁,那你现在拿着剑指着我叫忠诚?” 陆将军道:“九皇爷,正因为忠诚,所以我们这时候才拔剑指向你,因为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的效忠对象——皇太子。” 九皇爷气得心血上来,含在口中险些喷出:“你这叛徒!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背叛本皇的?你们跟了本皇十年,居然背叛本皇?” 颜弘皙沉声道:“九皇叔,他们是跟了你十年。但是你可知十年前,他们跟的是谁?又是谁将他们派到你身边做卧底?” 九皇爷浑身僵冷的看着颜弘皙,听着他微微含笑的冷语:“是你亲爱的皇侄子,我!” ……十年卧底? 可是十年前的颜弘皙还是五六岁的孩子,当年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长远计算了么…… 九皇爷悲哀的发现,自己的皇侄子如此算计,哪里还有不成功的道理? 他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九皇爷仰天狂笑出声,一口血喷出。他抓着手中的剑猛地回转,用力刺穿自己的心口,临死前,死死睁着双目望着颜弘皙道:“弘皙,你确实是为君为王的料!” 084卷 气死老君主逼宫 章节名:084卷 气死老君主逼宫 傲楚殇追问:“那九皇爷现在在哪?你们杀了他?” 苏琚岚道:“我们没动手,他是自杀的。” 傲楚殇顿了下,这时,颜弘皙突然低声笑了一句:“其实他完全不用自杀的。”顿了一下,他仰脸眺望远方,继而苦笑道:“其实九皇叔他根本就不用自杀的,可惜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也好,至少他在我心目中还能留点好印象,值得我以后的每年今日都为他祭拜。” 傲楚殇望着高深叵测的颜弘皙:“我真的有些想不明白了,你们的脑袋到底是怎么计算出这些事情来的?” 颜弘皙微笑道:“事到临头,谁也不能说有真正绝对的把握。我只是对九皇叔的性格,比你们谁更了解而已。琚岚,傲楚殇,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待会还要准备去见我那位皇爷爷。” 苏琚岚点头,看着傲楚殇欲言又止,就硬是带着他离开。 下城门口,她忽然停下来,从袖口里抽出一把白纸黑字的纸屑递给他,道:“楚殇,既然九皇爷死了,政变也失败了,你与他的契约也就失效了。但是以后,你就别再做这样的傻事。” 傲楚殇愣愣的接过被撕裂的契约,火焰倏地燃起,将这些白纸黑字烧毁。他苦笑道:“跟颜弘皙比,我确实很傻。当时决定写下这契约时,我就想了很多,绝对不能做丧权辱国的事,可是也怕你出事,所以我决定只要我这辈子不做君王,就能两全其美。事实证明不管这契约生不生效,我都不是为君为王的料。” 傲楚殇说完,目光如电,紧紧看着苏琚岚:“我决定今日离开金陵城回去,你,也不会跟我一起离开了?” 苏琚岚摇头:“不会。楚殇,回国的路上,好好保护自己。” “我知道。”傲楚殇点头,迟疑的伸出手放到她的脸颊上,轻轻描绘着,勉强笑道:“以前赢驷在你身边会肆无忌惮的宠你,可换了我,这段时间显然没照顾好你,对不起。我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苏琚岚沉重地点头。 傲楚殇突然情难自控的抱住她,紧紧抱了会儿,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他毅然诀别的背影,苏琚岚知道他从这场政变中有所感悟,想要找准自己的定位。 她仰脸看着站在宫墙上的颜弘皙,转身寻回之前假扮九皇爷黑衣人的玉崔嵬和秦卫霜,再到王宫后院与唐骊辞、聂栾等人会合。 唐骊辞骑着钦辟,金允庭骑着白犀牛,以及聂栾等军士也纷纷骑乘着魔兽飞禽汇聚在王宫某处空旷无边的平底上。 苏琚岚让聂栾他们将魔兽飞禽藏回召唤阵内,然后全部部署城外去,以免再给金陵城添加其他恐惧。然后,这才走向唐骊辞和金允庭,“分别多日,你们一切还好吧?” 唐骊辞点头。 金允庭忍不住道:“琚岚姑娘,刚刚看到九皇爷对你动手,差点被你吓死。” 苏琚岚笑笑,望着唐骊辞道:“对不起,害得你跟九皇爷的谈判破裂了。” 唐骊辞无所谓道:“原本也没指望他登基后的军队能有多大作为。倒是那个皇太子,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轮城府、轮手段,那九皇爷即便再活几世也斗不过。” “有些本领原本就是天生的,不是想斗就能斗过的。” 更何况是身处王室,从小耳濡目染,要么斗赢站在高处,要么斗输万劫不复。 颜弘皙终于下了宫墙后朝自己寝宫走去,他刚刚命人把老君主挪到自己那边好好保护。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向身边下属发出一条条命令,短短时间内就将宫内所有事情有条不紊地安顿下来。 “咳咳咳……”远远地就听见老君主的重咳声。 颜弘皙寂静孤冷的眼神瞬间恢复温和,然后跨门而入,那些围在老君主榻前各种伺候的人见他出现了,着急行礼:“参见皇太子。” 颜弘皙点头,看着那边奄奄一息的老君主,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让君上安静安静的休息,再赶紧召唤乐师族的医师过来给君上看病。” “是,皇太子!”这些侍臣嫔妃们赶紧点头推出去。各人心知肚明,今日之事结束后,恐怖此刻以皇太子身份出现的颜弘皙,很快就要变成君上了! 偌大的宫殿里,突然间变得好安静。眯眼休息的老君主正纳闷怎么都没声音了,他睁开浑浊苍老的眼睛,就发现整间屋子只剩下颜弘皙一人了。他勉强撑着身子做起来,眼底闪过复杂情愫,道:“你那混账的九皇叔呢?” 颜弘皙走到老君主榻前,单膝跪下,低着头却不看他,道:“已经自尽了。” “你做的很好。”老君主说道,浑浊腐朽的眼神里瞬间消去一切帝王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他看着面前的皇孙,看着颜弘皙,他的眼神里没有政变结束后的喜悦,而是警惕和戒备。 时间犹如死了一般凝固了,两人都沉默着,似乎都是在考验对方的耐心。 颜弘皙纹丝不动的跪在老君主面前。 可老君主却慢慢的将手放入腰间的佩剑里,想要费劲抽出来。 颜弘皙低垂着头,有些失望的闭上了眼,再度睁开时,整间房瞬间窒息逼人。老君主承受不住这种压迫,颤巍巍的手显然更加无力的拔出剑。他最终踉跄地倒回枕头上,侧头望着颜弘皙,用着嘶哑怨恨的声音说道:“你也想要我让位?” 颜弘皙不说话。 老君主依旧一边不懈努力的费劲拔剑,一边看着颜弘皙,缓缓道:“这次的政变是你一手平息的。你九皇叔死了,所有势力都瓦解了,而我也损失了心腹和下属,现在金陵城是唯你独尊了!你这么年轻,却又这么果敢,心思缜密,布局严谨……能走到当前这个局面,多半都是你的能力。所以按照当前的情况,你觉得我应该宣布退位给你才对,是吗?” 颜弘皙依旧不说话。 老君主无话可说了,依旧在费力拔剑,可是剑终究拔不出来。 颜弘皙终于抬起头,笑了声:“皇爷爷,就算你拔出剑来,能杀得了我吗?” 老君主苍老的面色顿时出现愤怒的红潮,竭力吼道:“我已经立了你为储君,我再多坐五六年就死了,这王位肯定是你的,难道你现在等不及要让我退位吗?”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手中的权利交出来,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的位置! 即便是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即使是自己立下的继承人! 想要继承,就必须等到他死了才行! 否则,你就是叛徒,你就得死! 这些就是老君主的心思。 颜弘皙平静的看着他,老君主被他盯得气势再度一点一点的萎缩下来,呼吸也一点一点的急促起来,咬牙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皇爷爷,孙儿哪敢对你怎么样?”颜弘皙轻松的站起来,走到老君主榻前座下,脸上依旧挂着温和明熙的微笑。老君主却整个紧张起来,在颜弘皙伸手帮他扶正袍子时,更是惊得全身颤抖。 颜弘皙看着他如惊弓之鸟,轻轻笑道:“孙儿对这王位可不像九皇叔那样急迫,因为您能活于世的时间确实很短,我又怎么会等不及要逼你退位呢?” 老君主浑身青筋暴跳的盯着颜弘皙。 颜弘皙微微笑着:“孙儿只是想跟皇爷爷说说话,给您说些高兴的事,让你别因为九皇叔的死而伤心。” “皇爷爷,您还记得我很早之前跟您请旨,想娶傲凤国苏王的四女苏琚岚吗?可是你说我年纪还小婚姻之事日后再说,但是两国联姻确实能增进情谊更是迫不及待,所以就变成您勉为其难地纳琚岚为妃了。” 老君主听见这话,心中狠狠一咯噔。他当时否决颜弘皙娶苏琚岚根本原因就是怕这孙子势力扩张太快,再者苏琚岚背后有苏王、白赤城等力量撑腰,所以他才口舌如簧的抢走颜弘皙的请婚,换成他自己上位。事后知道苏琚岚就是玺岚后,更是疯狂派人寻找,不仅仅是冲着圣族更多力量,还有因为圣族长生不老的秘密。 所以老君主刚刚说的什么存活于世只有五六年就退位,也是假的,他天天都在派人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 颜弘皙看着眼底深思重重越来越惧怕的老君主,知道他心虚了,更是温柔笑道:“皇爷爷,您还记得在我刚能三岁的时候吗?您是如此的宠爱我,甚至不顾百官大臣的反对,硬是将九皇叔的储君之改成了我。虽然我没多久就经历了险些溺水而亡、中毒致死等等灾难,但心中依然记得皇爷爷待弘皙的‘好’。” 老君主听这话,更是心跳加速:当时他还没过当够君主的位置,却眼看着自家儿子老九的势力渐渐高涨,也即将成年达到可以继任王位的岁数了,所以他才想千方百计的保住自己的权势且不受攻击。恰逢此时颜弘皙出生,他就强行改立颜弘皙为储君,把老九那些人的愤怒转移到颜弘皙身上,结果就变成了他依旧稳居王位,九皇爷一派和颜弘皙一派为斗。颜弘皙年幼,背后自然是颜弘皙的父母和其他叔伯的支持,这样斗来斗去,最后子孙斗到今日只剩下九皇爷、颜弘皙和墙头草的大皇孙了!而他,也稳坐王位到现在。 颜弘皙不傻,甚至可以说是聪明的无可匹敌。他很早就明白如果老君主是真心疼爱他,又何必急着在他毫无抵抗力的时候就把储君位置扣在自己头上,让自己举步维艰,几乎是水里来,火里去呢?所以“所以皇爷爷,儿孙会孝敬你,绝对不会逼你退位,绝对会等你死后才上任。” 颜弘皙声音虽软,但话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硬跟狠! “只是皇爷爷,您毕竟老了,国事繁杂,您精力不济,这次九皇叔政变实际是有很多蛛丝马迹透露,可你却未能及时发掘,甚至还赔光了自己的心腹和将士,捣得王宫守卫全失。倘若不是皇孙儿和琚岚半年前未雨绸缪的在四座赢来的荒城里训兵,恐怕您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您还是好好静养吧,以后外面的事,就交给皇孙儿处理就好。” “半年?训兵?你早就有所准备,为什么到最后才出手,让曲泉丞和吕女白白死了?”老君主突然间强撑着口暴怒道。 颜弘皙微笑道:“皇爷爷,孙儿当时只是不清楚九皇爷的兵力强弱而已。看着曲泉丞和吕女死,孙儿也为皇爷爷心痛呀,毕竟皇爷爷身边多年来能够依赖的亲信且还有点能耐的也就这几个了。啊,对了,皇爷爷,忘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希望您别太难过。刚刚在九皇爷寝宫内,孙儿正要去追九皇爷,发现吕男突然间暴毙了。” “吕男是你杀的?!”老君主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盯着颜弘皙,更是竭尽全力想要拔出剑。曲泉丞和吕男吕女都死了,他身边的将士也被九皇爷杀光了,什么都没了!他真的是什么力量都没了! 颜弘皙看着浑身颤抖到抽搐的老君主,笑着再接再厉地补上一刀:“皇爷爷,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孙儿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了琚岚,也就是你拼命寻找的那些圣族后裔之一,孙儿与她已经相互倾心了,她宁愿隐姓埋名留在孙儿身边当个婢女,也要与孙儿厮守。对,就是您见到的那名婢女,她身上还带着我的龙血珏呢,但孙儿不愿她如此委屈自己,所以还想让皇爷爷您主婚,给琚岚一个太子妃的名分呢。” 老君主双目骤然一圆!他早就知道自己身边的梅妃是苏琚岚派到身边做的卧底,却没想到那婢女就是大名鼎鼎的苏琚岚。亏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看破他们的伎俩,还故意暗中牵线让梅妃有机会勾搭九皇爷做双面间谍,让九皇爷和颜弘皙斗得更狠。却没想到,完全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尽在这皇孙儿掌控中。 从头到尾,看似是自己高高在上操纵着老九跟孙子的斗争,却没想到自己反倒是被这孙子牵着鼻子走! 老君主大怒之后又是大悲,苍老颓废的身体怎堪这番大起大落的情绪,当下浑身猛然一颤就直直倒入卧榻上,一双目死死睁着不再有光彩了。 颜弘皙看着老君主就这样被气死了,遂平静一笑,然后缓缓跪在榻前,磕了磕头。 胡氏乐师族和其他医师恰好此时刚刚抵达,见颜弘皙跪在榻前磕头,赶紧上前检查老君主的情况,一群人细细检查后相互对视确定老君主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死并无外伤,当下以为是因为九皇爷之事被气死的,所以纷纷围着坐塌跪下,也劝颜弘皙不要过度悲伤,要以大局为重,如今攘外安内就靠他一人承当了。 颜弘皙表现得非常感谢他们的善意,然后身形有点踉跄,显然是因为今日之事费劲心神导致,冯义和宋尧就迅速上前扶着他来到外面休息。 一出了房间,颜弘皙就伸手推开两人的搀扶,眉宇间带着冷酷和威严:“好好盯紧里面的情况。对了,琚岚在哪里?” 冯义和宋尧摇头,冯义道:“皇太子,属下先前看见七皇子和郡主在一起。” 颜弘皙愣了一下:“傲楚殇现在已经准备回傲凤国了,难道……琚岚和他一起走了吗?”说着,颜弘皙突然间挣开两人朝城门口狂奔而去。 冯义和宋尧从未见过皇太子如此失态慌乱的模样,当下怔得不轻,都忘了追过去。 颜弘皙只知道自己现在满脑子疲惫不堪,他好累,只想此时有个人能陪着自己,所以此刻根本就不去细想苏琚岚是不可能跟着傲楚殇离开的,只是他自己累到不去思考,就纯粹是害怕苏琚岚突然这样离开了,然后身边没有人陪伴,孤单的太可怕了。 颜弘皙狂奔着冲出了王宫,跑到了城门前,守卫城门急着向他下跪,而他只顾着原地眺望却望不见傲风国军队,就急忙跑到城墙头,视线尽头终于看到了远方那马踏尘土肆意飞扬的背影。 这位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镇定自若的皇太子,盯着傲凤国军队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失声喊道:“琚岚!琚岚!” 喊过之后,精疲力尽的他呆呆的看着远方。事实上,在他失神的瞳仁里,傲凤国军队早已走远走得不见踪迹了,远方只是片可怕的雪花而已。他愣愣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被风吹拂的白衫和头发,那宽大的袍子,使得他看上去有种凄凉的萧索。 这样可怕的,寂寞的,傲然的神情,是尾随而来的宋尧侍奉他多年以来,一次也没见过。他此刻是完全陌生的,不能靠近也无法靠近的,好像一碰就碎的样子。 “颜弘皙!”苏琚岚终于在冯义慌张牵引中追到了城墙后,就看到颜弘皙突然间疲惫透支的要倒下去了,她飞速冲过去搂住他的身子。 意识有些浑浊的颜弘皙,因为她的声音勉强睁开了惺忪沉重的眼皮,他有种破涕为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琚岚,浑身几乎没有一根骨头,完全靠在她身上。他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喃喃说道:“你没有走,琚岚……太好了……我太累了……只想找你陪着,不想被其他人看到……” 苏琚岚感觉到他抱住自己的身体是浑身发烫,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烫的可怕。 “弘皙,你发高烧了,需要赶紧看医师!”她试图松开他的手,但颜弘皙死死抱着她不松开,她看着他面色是掩不住的青白,只能将他的头按在胸前,柔声道:“好,我陪着你,不会让其他人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他一直抓着自己的衣服,那种神情叫她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颜弘皙微微颤抖的脸,安抚到他终于宽心的昏睡过去,就立即让冯义和宋尧将他带回房中。 他自己的寝宫因为老君主的死讯而人来人往了,苏琚岚就将他带回自己休息的房间中,并暗地叫来胡砂帮忙。 胡砂和乐师族在这场政变中是处于旁观者的状态,从未出手。此时九皇爷自尽、老君主驾崩后,乐师族才规规矩矩的按照规矩处理他们的后事,不求依赖哪方富贵荣华,只求中庸得个生存。 胡砂来到苏琚岚房内,看着突然间昏厥的颜弘皙,以往再讨厌也忍不住心生怜悯,因为从当前局面来看,九皇爷造反,老君主驾崩,余下的颜弘皙确实有点可怜了。她给颜弘皙搭了脉,又试探了额头,掰开嘴巴看了看舌苔,确定并无大碍后就安慰苏琚岚道:“没事。跟老君主一样是因为情绪大起大落导致的,只是老君主体质衰老所以病逝,他年轻力壮的,休息几天就能彻底康复的。” 幸好,不是大病。 苏琚岚松了口气,看着昏睡中的颜弘皙张开嘴用力喘息的模样,看着他抓紧自己的衣服,就像试图抓住的救命稻草那样,死死不愿松开,口中断续喊道:“琚岚,别走……” 苏琚岚急忙催促着冯义他们赶紧去熬药,最怕的就是这种发热感冒的小病,因为必须由病患者自身复原,不像那些重伤或者法力过度消耗的人可以用丹药复原。 老君主千方百计的算计,九皇叔的拼命施压,这些都逼迫得颜弘皙不得不去斗,斗输的结果是自己死,斗赢的结果是他们死,他绝不可能输,所以结局早已明了。只是当九皇爷和老君主真的死掉后,他也需要接受发现这世上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消失了,这种接受需要个适应的过程,他现在就是在这个适应的过程,只是有点脆弱,有点孤单。 昏睡中的颜弘皙不敢做梦,梦里永远是可怕的厮杀与争斗,周围永远是要他死亡的声音。 所以,赶快醒过来吧,弘皙!醒来,醒在有人喊你回来的世界里…… 颜弘皙换换睁开眼,眼前是无数根流窜过的光线,他什么都看不见,估计这就是发高烧的后遗症了,身上时冷时热更是痛苦。 有人将温暖的毛巾盖在他的额头上,很舒服,那人说道:“……终于醒了,颜弘皙,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能张口喝药吗?” 他脑子里的混乱慢慢恢复清明了,意识到这是自己刚刚期冀抓住的人,也是刚刚喊他回来的人。他被人扶着靠到某具温暖柔软的身子上,虽然有苦涩的药送在嘴边,一口一口的喂着,但是心理凄苦的情绪却慢慢降了下去。 苏琚岚看着颜弘皙虽然没有睁开眼,但还能将药喝下去,这也就放心了,将他扶回床上躺着,盖了三层被子,看着他安然入睡。 聂栾他们还等在外面问话,苏琚岚便要起身,但熟睡中的颜弘皙依旧攥着她的衣服不放,她轻轻掰开他攥得死紧的手指,却反被他握住了手指,再也掰不开。她只能作罢,让聂栾冯义他们若无紧要的事便散去。 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颜弘皙两天一夜,终于看着他睁开眼醒过来,立即伸手摸着他的额头,笑道:“已经退烧了。你感觉怎样?” 颜弘皙看着她,眼睛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再聚集,湿润的,透明的,“已经好很多了。琚岚,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 “睡了两天一夜,应该饿了吧?能坐起来吃点东西吗?” 颜弘皙点了点头,不用帮忙也能自己坐起来。他确实还很年轻,所以睡了这两天一夜,体力自然恢复得很好。 苏琚岚走去端了碗小米粥回来,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颜弘皙也一口一口吃着,吃完后,慢慢伸手抱住了她,将头靠在她肩窝里,低声道:“琚岚,谢谢你照顾我。” 085卷 求苏琚岚下嫁 苏琚岚的声音轻柔而低缓,像窗外拂过的微风:“也不用跟我道谢,其实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虽然九皇爷和老君主多年来拼命算计陷害你,但你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再坏的人或物就这样彻底消失不复存在,一时间心里也会觉得空荡荡难以接受。” 颜弘皙忍不住缩紧手,将她抱得更紧:“琚岚,我觉得很庆幸,因为就算不用我说,你也总能明白我的想法,只有跟你相处我才不会觉得累。你明白那种感觉——当我终于意识到他们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我就会觉得怅然若失,所以我害怕的想去找你,因为有你在旁边,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就不会有这种惶恐的感觉了!” 苏琚岚安安静静地听他说,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的头。这样的场景,让她突然间想起喻涛死时,他是如何安慰哭的歇斯底里的自己。 “天还没亮,你再休息一会吧?” “我不想休息,怕作梦。”颜弘皙靠在她的肩窝上,唇边弯曲了些,形成一抹讥诮的微笑。“琚岚,我有时候做噩梦反倒觉得庆幸,因为做了好梦特别容易醒,梦醒后与现实悬殊太大,反而更痛苦。” 颜弘皙抓着她的手放到脸上,沉重地叹了口气,就在苏琚岚思索着该如何安慰他时,颜弘皙忽然低声说道:“琚岚,我们成亲吧。”他嗓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说出这句话时也带上了几分艰涩不定。 颜弘皙的眼茫然望着头顶床幔,苦笑道:“如果说这辈子必须要有人陪着才不至于可怜,我希望是你陪着。” “可我以前却总是告诉你,我们是要处于长期争斗中的人怎么能有感情,那只会成为羁绊?” “但凡是都有例外。我们例外了,我们可以相辅相成,不存在任何羁绊。” “就像九皇叔挟持你的时候,如果他挟持的是其他胆小无能的女人,而那女人又恰恰像我在意你那样在意她的话,我的决定可能会动摇了。但偏偏他挟持的是你,我不仅不用担心你会受伤还能肆意表演,因为就算我不说,你也能读懂我的每一个眼神、明白我的每一个动作,然后配合我,我们毫无协商就能天衣无缝的赢了这一局!” “琚岚,我总是在想我们为什么这么像?好像是同一个灵魂存在于两个身体中,没有谁能比我们更加了解对方。” “或许这就是俗世所说的知己吧,但知己也远远不够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颜弘皙笑了声,气息变得有些凉薄,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发丝缕缕穿越指缝地流泻。 苏琚岚始料未及的怔着,不语,望着颜弘皙,半晌才道:“所以……这就是你要我嫁给你的理由?” 颜弘皙苍白笑道:“一辈子能够相看两不厌,相辅相成,不就是成亲最好的理由吗?!” 苏琚岚好笑地摇了摇头。 颜弘皙续声道:“为什么摇头?琚岚,你觉得以你如今这尴尬的身份,你还能嫁给赢驷或者嫁给傲楚殇吗?苏王已经昭告天下表明跟你断绝父女情谊,你不再是苏家备受宠爱的四小姐,你在盗迆城已经没有家了,你拿什么身份回到傲凤国嫁给赢驷?是你玺岚这个圣族后裔的身份吗?但是圣族早就在三百年前就灭亡了!如今遗留的圣族后代,要么强大如你、唐骊辞,表面令人敬畏实则却遭人垂涎恨不得捕杀,要么弱如金允庭金家,一夜之间随时被人满门诛杀。” “赢驷是赢尊王独子,得天独厚,位尊无敌,就算赢尊王允许你们在一起,傲君主和其他皇亲国戚允许堂堂一个小王爷娶一个鬼神难测的圣族后裔吗?况且你内心深处也早就摒弃了圣族后裔的身份!就算赢驷愿意抛弃整个家族跟随你,你舍得让他从此有家不能回吗?再说了你们跟郝师璇、人魔族迟早要交战,如果你们战败战死,到时候赢驷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琚岚……”颜弘皙呼出了心底最柔软的一口气,轻笑了声:“你很喜欢看赢驷笑。其实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总能笑得那样开心?所有人都觉得他笑的时候的眼神……就像琉璃一样璀璨漂亮……这样的眼睛……你希望以后用来哭吗……你想看着他心碎的模样吗……” “琚岚,我可以把殷悦国和你对半分!你要报仇,我绝对会竭尽全力帮你!我也不在乎你现在心中爱的是赢驷还是唐骊辞,我们是同类——”颜弘皙转脸看着苏琚岚抖动不止的睫,道:“都是站在高处的人,却也是最可怜的人,实在没必要再跟其他人有何牵扯。就我们两个好好生活,好好相濡以沫,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纠纷。” 苏琚岚寂静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好半晌,她才低沉的、然后清清楚楚的说道:“弘皙,你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狠吗?” 颜弘皙嘶哑说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跟其他人不一样,也不可能一样!” 房内瞬间静下来。 苏琚岚的胸口一颤一颤的,梗塞着一股辛辣的滋味。 “不一样?那你当初不是说要撮合我和傲楚殇吗?而自己也说过曾对我动过心,但是你更钟情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权。没有我,你还有华丽宫殿、奴仆成云、其他没人作补充就不可惜了。” 颜弘皙盯着苏琚岚的眼,重又开口:“你明明知道我当时是在诓骗傲楚殇。”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解你,甚至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是假话!”她摇着头挣开他的手,替他掖好被单死角,迅速起身道:“弘皙,刚才的话我会当做没听到,你烧刚退就再歇息一会儿吧。我累了,就在隔壁房间歇息,有事就喊我。” 颜弘皙顿时如泥塑般呆呆地看着她,“琚岚?” 苏琚岚始终不发一言地转身走出去后。 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剩下他一人。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嗫嚅见,眼中突然有泪滑落下来,一点一滴,落在脸上,滑进领口,他凄楚一笑:“琚岚,我可以做到像赢驷那样爱你的……” 苏琚岚站在房外,漆黑似墨的眼里也有晶莹透明的泪在酝酿,她迅速转过身仰望着天不让这些眼泪落下来。 秦卫霜候在外面看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关切道:“郡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所感伤而已。”苏琚岚迅速抹去眼泪,然后冲秦卫霜潋滟一笑。看着秦卫霜身形瘦削衣着单薄的等在房外任凭差遣,苏琚岚便将身上的羽缎斗篷脱下来披到她身上,道:“夜深风寒,小心着凉。” 秦卫霜被冻得苍白的脸有些绯红了,急忙想将羽缎斗篷脱下来披回给苏琚岚,因为苏琚岚脱了斗篷后只着棉衣更容易受凉。 苏琚岚摇头表示不用。 秦卫霜便道:“郡主,你不眠不休地照顾了皇太子两天两夜,先去休息吧,下半夜我来照看就好。” “不用了。我暂时还不累,倒是你也不眠不休陪了我两天两夜,你先去睡吧。我想看看月色,待会若累了就换你。” “那郡主累了记得喊卫霜。”秦卫霜再三说道,这才离去。 苏琚岚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感觉房内再无动静了,约莫是颜弘皙又睡去了,她这才转身开门进去,走到已平躺入睡的颜弘皙面前,但颜弘皙却没睡,他睁着眼静静躺着,表情恢复了平和安详,知道她回来了,云淡风险的说道:“琚岚,刚刚我胡言乱语,你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她俯视着他潮湿的眉目,默默地点了头。 颜弘皙遂冲她微笑了一声,唇角的笑容绚烂而明亮,好看的让人窒息。“那我再睡一会,确实有些累了,你等我睡着再走吧。”然后缓缓闭上了眼,浓密的睫羽像两片小扇,微微翘起。 这个时候的微笑,反而比苏琚岚亲眼见到他哭更难过!苏琚岚眨眨眼,眼泪也是一滴一滴落,她平缓了紊乱的心绪,又在床头边坐下,伸手轻柔地为他扯好被单,轻声笑道:“好。我就在床边,你不会再做梦了。” 隔日后,这场高烧来得快,退得也快,颜弘皙已经恢复如初了,只是苏琚岚与他之间多了一层相敬如宾的疏离了。 颜弘皙恢复了信心满满的眼神,嘴角再度衔着那度笃定从容的微笑。 他行事果断,开始动手清除障碍和操办葬礼。显然老君主和九皇爷都死了,颜弘皙这位皇太子是毫无疑问的下任君王了,即便此时没有正式加冕为王,他也可以行使君王的权利了。 老君主的葬礼非常盛大,正如老君主生前那般奢华,七日祭奠,隆重七日。念及九皇爷乃皇亲国戚,数十年来毕竟对国家社稷有功,便以王室葬礼下葬。其他所有参与政变已死的将军,以平民葬礼下载。 至于九皇爷其他或者的党派都在颜弘皙有心安排下遣散出城,一条条“清君侧”的命令,有条不紊的展开。他削去当日所有跟随九皇爷造反的人的军衔,将他们全部关入大牢,并将其所拥的城池封地趁机收回来,解除该城池的兵力防御。 至于剩下未明刀明抢加入政变的高官贵族,颜弘皙暂且不动,故意吊着他们的心吊的七上八下。 很多人松了口气,看来这位皇太子即将新王上任却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活着的叛军只是关押大牢并未判死刑,死去的还能下葬,没有株连任何叛军的家属,真是宽容呀! 试想下以往改朝换代的政变,有一次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败者则被赶尽杀绝,血流成河。再结合皇太子当初一人之力独挡九皇爷攻击保卫众人,舍弃心爱婢女保全大局,就连三四岁孩童都爱他维护他,短时间内,对于这位刚上任继位的皇太子,整个金陵城是心服口服,出乎意料的欢迎。 而那些当初暗地拥护九皇爷的高官贵族此时回归颜弘皙怀下,确实一颗心都是悬着的,七上八下,为了祈求宽恕,同时也深知颜弘皙的手段,他们为求饶命,自愿交出城池和重金、降职作为赔罪。 就这样,颜弘皙尽收了整个殷悦国七八成的封地。 但他知道不够,余下的两三成封地,他也得从这些两面三刀的高官贵族手中拿回来! 至于用了什么方法拿回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折腾,虽说这次政变完全在他掌控之中,但他也由此对“帝王家无情”的话更有领悟,非常相信君臣之间没有永远的情谊,只有持久的利益! 而半年之后,整座殷悦国的城池确实也全纳入颜弘皙掌控之中了,所有高官贵族都不再有任何拥兵自重的机会。 聚拢政权后,颜弘皙也风风光光的结束所有人的葬礼,就开始第三轮手段——论功行赏。其实整场反政变可以说是颜弘皙自己暗中摆布调拨起来的,但是只有死人才知道真相,颜弘皙也自然扮作无辜,乐意将功劳全部让给别人,好维持自己无辜仁慈的一派作风。 殷悦国政变结束后,虽然短时间陷入动荡惊惶了,但在颜弘皙大刀阔斧的改革和金钱官爵狠狠地砸落下去后,迅速复原,再度歌舞升平,风调雨顺。 颜弘皙正式继位后,权倾殷悦,声动四国,随着他一并晋升的新权贵和其他三国顿时争先恐后的送礼送人作巴结。 殷悦国新任的少年君王,名声顿时如日中天。 即便没有继位为王,以前的颜弘皙也是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才貌出众、文武双全、温和有礼。继位后,顿时有无数女子展开更加疯狂的追求,不少权贵便趁机进言应该立妃立后,企图从后宫分羹。 可惜面对着那些花枝招展的绝色佳人,饶是美得惊天动地让众多男子垂涎惊叹,颜弘皙依旧面色淡淡,心里却嫌恶至极,然后三言两语就将这些女人全部赐婚给那些垂涎惊叹的男子。凉了美人的倾心,却圆了那些想要攀附更高的权贵和众多男将的忠心! 在给许多人或多或少的加官进爵后,终于轮到明里暗里都是首要功臣的苏琚岚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颜弘皙会给那位力挽狂澜的苏琚岚作何赏赐,而颜弘皙也呆在书房思索了一日后,才终于提笔写了那份诏书,把当初从玄神之赛赢到手的城池:永固国的道临城、燕赤国的冀论城、敖凤国的福良城、殷悦国的水月城,挥笔送给了苏琚岚。 他收回了殷悦国所有拥兵自重的城池,却单单把这四座秘密拿来练兵的城池送给了苏琚岚。 庭院里,当苏琚岚跪接这封诏书,一瞬间错愕了。 直到如今常穿金色直缀朝服的颜弘皙从宣纸的宦官身后走过来,勾唇笑了句:“拿着朕的诏书,却怎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说着,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屏退左右。 苏琚岚看着他,眉眼没变,但气度却俨然是一副帝王面相了。 她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不到你出手这么大方,有点吃惊。” “我好似从来没对你吝啬过吧?”颜弘皙挑眉道,“如果你觉得要赏金赏银才觉得大方,那你开口,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只是你好像没那么铜臭,估计我花费大半天随便雕座木像,你都会更喜欢。” 苏琚岚配合他这口气,顺势叹道:“你也别把我说的不食人间烟火。我不开口,你要主动送我座金山银山,我肯定非常感动的!” 颜弘皙看着她微笑:“真的?金山银山就能把你感动了?” 苏琚岚若有其事地点头:“那是。” 颜弘皙原本即便微笑略显暗淡的眸子,此刻有种复生的熠彩华光,他笑道:“我的龙血珏呢?” 苏琚岚从袖口中掏出那块血红色的玉佩,日光照耀中,玉珏晶莹剔透煞是好看。“这龙血珏戴了这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我的金翅流苏簪呢?” 颜弘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里面就搁置着那支金翅流苏。“金翅流苏是成对的,你另外一支呢?” 苏琚岚进屋拿出用丝巾层层包裹的另外一支金翅流苏,两支金翅流苏时隔半年多终于再度成双,在日光灼灼中越发璀璨。 苏琚岚有些遗憾道:“这对金翅流苏,我应该还给苏家才是,毕竟这是他们的东西。” “傲凤国派来吊丧的使者刚走,我托他给苏王带句话,这对金翅流苏我要了,需要什么弥补就派人传话来。”颜弘皙说道,低头看着她绾好的发髻,拿起两支金翅流苏就插进去,左右对称。他理顺簪尾流苏,又顺手梳理着她的长发,笑道:“既然我都讨来了就不用再还回去了,以后就戴着你头上,也只有你戴着是最好看的。” 然后,他终于伸手捧起久违的龙血珏,从小戴大的东西,此刻尚且还有苏琚岚身上的余热。将龙血珏握在手心里片刻后,他凝望着苏琚岚,看着她细致如画的眉眼,突然间笑着松开手,再度将龙血珏串戴在苏琚岚的脖颈上。 “颜弘皙?”苏琚岚按住他的手。她帮助颜弘皙平乱成功,而颜弘皙给了她四座城池,所以两人半年前的交易基本上就终止了。如今他又将金翅流苏送还给她,而她自然不能再拿住他的龙血珏了,况且这玉经他手再折回来,已经是不一样的意义了! 颜弘皙固执地给她戴上去,但他没有再讲那些让人煎熬伤痛的话,他好像就真把那夜的事都忘了,只是轻轻说道:“买卖不成情意在,难道我们就连朋友都不再是了吗?你以后是要颠沛奔波的,想见你很难了,但我会永远呆在殷悦国内,你若有心就回来看看我,有困难也回来找我,有这龙血珏在,整个殷悦国没人敢为难你!” 说完,他伸手将苏琚岚轻轻拥了一下做离别之态,低声和缓道:“走吧,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苏琚岚抓紧挂在胸前的龙血珏,侧脸看到颜弘皙咬牙时微微颤抖的睫羽,她忍不住回抱住他。 颜弘皙愣了下,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闭上眼眸,感觉到苏琚岚松手消失后,良久良久,他才再睁开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漫天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站在原地,呢喃道:“琚岚,就算你走了,我身边的位置依然给你留着。” 浩浩荡荡的旌旗吃满了风,猎猎飞扬。 唐骊辞、秦卫霜、玉崔嵬、金允庭、聂鸾以及四座城池训练出来的军队,统统等在城门外,看着姗姗来迟的苏琚岚。 苏琚岚的衣袍在漫天大雪中猎猎作响,她翻身跃到金龙的龙角旁,回头再望一眼金陵城,然后转身指向东南方,道:“启程!” 接下来,该轮到她的战争了。 001卷 阴魂不散 史书记载:殷悦国七十四年春,皇太子颜弘皙继位,因苏琚岚镇压九皇爷叛变有功,将道临城、冀论城、福良城、水月城四座边疆城池赐予苏琚岚。此举引起其他三国君主不满,连发声讨,但颜弘皙以“四城归殷悦国所有,转增她人乃分内之事”,不容置喙。三国君主自觉打脸,只能作罢,但暗中派人骚扰此四城,避免苏琚岚等力量壮大。 然,未果。此举反倒激怒了苏琚岚,在七十四年夏,她以白赤城为首,结合道临城、冀论城、福良城、水月城等五座城池,割据一方,自立为王。诸国前途意图断绝与五座城池的经济通商限制其称王,孰料五座城池高手众多,自给自足亦能蓬勃发展。后期改用怀柔策略暗中挑唆四城百姓闹事,孰料四城百姓忠心拥护苏琚岚,只能作罢,默认其王土所有权,修炼界称之“双圣国”,名字暗指苏琚岚和唐骊辞二圣。 历史翻开了新的序章!冀论城的祥云蓝楼,亦即是华缙云的地盘。 绿衣青萝的华缙云跪坐在清华池的正中央,手中拿着火灼龟壳轻轻晃动中,当她再度看着龟壳全数断开后,无奈道:“又是空卦!苏琚岚是空卦,这位唐少主也是空卦。明明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就这么高深难测呀?!”说完,她拂袖就将龟壳扫开,然后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今天阁楼外面是个好晴天。华缙云姿态娉婷地来到苏琚岚如今栖息的阁楼前,还未推门,就听见玉崔嵬夹枪带炮的质问:“既然你明明知道宋明瑶就藏在燕赤国内,就凭我们的能力直接冲过去杀了她,这不就很简单了吗?” “宋明瑶确实在燕赤国,但她肉身骨架早被毁了,肯定是寄居在别人肉身上。那么请问玉崔嵬玉公子,您知道哪个是宋明瑶吗?”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声音幽幽调侃道。 “那……不是说那个华缙云能够未卜先知吗?让她占卜看看不就好?!” “恕在下力微弱,无法占卜!”华缙云听到就立即伸手推开门,朝厅中央端坐正位的苏琚岚微微颔首,然后入座,理着裙摆抬眼道:“三百年前的修炼界空前繁盛,如今的修炼界从零开始自然远远难及,而五位圣族后裔当年便已叱咤风云,如今跳脱俗世脱离自然循环,更是无人匹敌。所以我根本就占卜不出来!况且如今不仅是圣族后裔占卜不出来,就连你们紧跟圣族后裔左右已久,身体五行八卦亦受影响,我也同样占卜不出。” 玉崔嵬皱眉道:“真有那么厉害?” 华缙云郑重地点头,然后望向苏琚岚道:“刚刚收到消息,三国君王又暗中派人潜入城池中做挑拨离间、煽动人心的事。虽然冀论城的百姓秉性善良不易受其挑唆,但长期以往终究不是办法。” “我明白。除了殷悦国,这三国先是断绝我们跟他们的经济往来,现在又调拨离间要我们内部分裂。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看笑话,那我就让他们笑到最后痛哭不止!”苏琚岚笑里藏刀,然后摆着衣衫站起身,朝闲得发慌的玉崔嵬抛去一眼:“出门逛逛不?” “当然好!”玉崔嵬眼睛登时一亮,立即愉快地跟上去扯住苏琚岚的衣袖。如今他跟着苏琚岚走南闯北胡闹惯了,偶尔为了找点乐趣也愿意勉为其难的脚踏实地,不再动不动就悬浮半空吓人。 “诶——”华缙云忍不住喊了声却没能唤住,只能在心中默默为那些可怜的人哀悼。非得让苏琚岚亲自动手,那些无知的人知道何为“很黄很暴力”! 在四国城池中,道临城临近沙漠盛产矿物,所以城内自然都是铁铺锻造铺等重铁地方。福良城则是近海,盛产药材。水月城居于海上最是遥远偏僻。冀论城则是温度适应的城池,也是最适合安家乐业的地方,年年风调雨顺,其乐融融,在这四座城池中自然是最多人群往来的地方。 只是如今冀论城人来人往明显比以往多很多人,其中夹杂着三国君主暗中派来挑唆的间谍,当然也有许多人是闻声而来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装扮成普通商贾混在人群中,见人就逮着尽说些苏琚岚的坏话,有些百姓最开始是嗤之以鼻的,但被他们有声有色地描绘搅浑了,忍不住好奇了:“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岚郡主狐媚殷悦国的君主,把他迷得团团转然后骗走这些城池,意图造反?” “那是!”谎话连篇的这些人你唱我和的说道,“你们想想呀,殷悦国那刚继位的君主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突然间就把四座城池送出去,这得多大的情面才给得出手呀?而那岚郡主,呸,要不是傲凤国君主忌惮她是那什么圣族后裔在世,不敢剥夺她的称号,她现在还哪是什么郡主呀?” 其他狗腿子的人呵呵附和道:“死了三百多年的人物,就算再大人物又怎样,死了就死了嘛,干嘛还要复活在这四国大陆兴风作浪呢?” 冀论城的百姓也确实善良,忍不住辩驳了,“你们这话也说得太残忍了,他们都是枉死的,能够复活也是他们高修炼的造化。”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必有一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凡事顺其自然就行了,他们这是逆天而行。你说说,还不是因为这些圣族后裔出现,如今这四国总是出现各种暴乱,这个复活那个复活,就连人魔族也统统出现了。他们要是不复活,兴许这些事也不会发生呢!” 这些人头头是道的念着,说着越兴奋,说到口干舌燥后才发现刚刚围在四周听他们说话的百姓,突然间都走远了。 “喂,你们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这人跑了,我还怎么挑唆他们去反抗苏琚岚呢?!”这些人囔囔自语道,却听得有人在身后轻声笑道:“这里还有观众呢,你们可以继续说嘛。” 听这声音犹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自然能猜到有如此声音的姑娘是有多美丽,但这些男装打扮的壮硕男子却满是不耐,显然是带着某种嫉妒的情绪回头,映入眼帘的一张少女脸庞确实美得脱俗,雅致灵动,但是那头标志性的紫发,让这些人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 “我怎么?你们倒是继续说呀,我们这不是观众吗?还正听得兴头上呢……”苏琚岚好不甜美的微笑,唤作平日时只怕能迷死人。可这笑,却让这些人惊得浑身汗毛直颤,而且不仅仅是她,还有一个蓝衣鬼魅的少年站在她旁边,正阴测测的磨牙,掐着手中鬼魅的蓝焰。 这些人连忙面面相视,冷汗直流道:“说什么?我们刚才什么都没说!”说完,这些人就准备一哄而散,却瞬间被千丝万缕的蓝色细线紧紧捆住。 “啊,你们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这些人强行抑制着内心的愤怒吼道,然后连连向四周叫救命,可惜那些百姓看着苏琚岚和玉崔嵬站在这里,最多投来第二眼第三眼后,就各干各的事。 华缙云这祭司在冀论城已有多年的声望做基奠,而如今华缙云又做出将苏琚岚奉为上宾唯命是从的姿态,他们这些百姓自然跟着华缙云随苏琚岚了,哪这么容易就被一群外乡人说动? 其实华缙云跟苏琚岚也没那么熟,在这之前华缙云最多有一种女强人“曲高和寡”、“惺惺相惜”的情分在!但冀论城如今从殷悦国划归到苏琚岚手中,华缙云就预料到苏琚岚是个麻烦人,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这种结果,所以不做无谓挣扎归顺苏琚岚。再者,她在冀论城平平淡淡地做了这么多年的祭司,苏琚岚的出现就像乱石投入平湖中,兴许能让她荡起涟漪。 “是呀,我就是不讲王法,你们能奈我和?!”苏琚岚笑盈盈地站到他们跟前,打量着他们许久后,立即看出原来是些彪悍的“她们”呀?!“看来你们是燕赤国派来和稀泥的角色呀?难怪我就觉得奇了怪了,男人嘴巴怎么会有这么八卦舌头还三寸不烂的呢?” 这些人见事迹败落后,有个人鄙夷的哼道:“既然知道我们是燕赤国的人,那你能怎样?我们杀人了吗,放火了吗?最多就是胡乱讲话,按照四国律法最多就判个两三年的牢狱,你能奈我们何?” 苏琚岚望着这人,指腹在眉间那点朱砂上轻轻摩挲,她微微笑道:“是吗?你觉得我不能奈你何?!” 话音刚落,紫芒一划,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声响起,血光四溅,那人顿时捂着满嘴鲜血痛得倒在地上,有条血淋淋的肉舌头掉落在旁,舌尖还微微颤动着。 其他人吓得惊惶逃窜,却被玉崔嵬投射出来的蓝色焰线给捆得死紧,挣脱不开。他们意识到苏琚岚怒到极致的张狂后,立即哭喊道:“岚郡主,求求你开恩,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呀!” 苏琚岚笑靥里渐渐浮现了杀意:“诶……你们可别再叫我岚郡主。你们刚刚自己也都说了,傲君主多想剥夺我这郡主的头衔呢,所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千万别再拿这样的头衔出来丢人了!” 这些人看着她笑得如此惊惶,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救命和哭饶:“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苏琚岚低声自嘲了句:“我饶过你们,但是你们和他们又可曾饶过我呢?”说着,她的眼底已经蕴含了足够黑暗的风暴了。她以前就觉得自己的心足够狠了,可是当她曾参与殷悦国皇权内战中,她就发现自己远远不够残忍! 苏琚岚看着这些女人拼命求饶的嘴脸,回想起她们刚刚用这条三寸不烂之舌说着各种挑唆离间的话,她就觉得该做点什么帮助燕赤国那些人回忆下——她苏琚岚可不是什么善类! 翌日清晨后,冀论城出城的商贾突然间惊恐地发现城墙外并排吊着七个浑身血痕的女人,每人满嘴鲜血、奄奄一息,且脖前各自吊着一条血淋淋的舌头。在城墙上还用鲜血涂涂嚷了一句话:玺岚敬上! “玺岚敬上!这个贱人——”燕赤国内,富贵华丽可与皇宫媲美的娄府,正当娄半松与四名白皙如玉的美少年饮酒作乐时,突然间接到下属传达的话,当下气得捏碎手中的杯盏,霍然站起。 这四名美少年都是府内比较得宠的男宠,除了伺候娄半松外其他时间都用于勾心斗角了,如今见娄半松勃然大怒,有人识相地选择缄默旁观,也有人趁着笑脸迎上去,在娄半松身体别有居心的磨蹭道:“妻主息怒,您现在不是跟那位宋明瑶联手制造出了那么多八系宗师吗?如今连君上都要看您脸色,这样的人物您何须放在眼里呀?” 可惜这种奉承话没拍中娄半松,反倒使得她突然间愠怒地伸手掐紧这名男宠的脖颈,毫无平日捧在手里疼到入骨的怜惜:“宋明瑶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管家,我说了多少次了,宋明瑶的事必须保密,你是怎么办事的?!” 站在门外伺候的中年女人顿时惊得满身冷汗的走进来,望着被娄半松掐得半死的男宠,顿时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主子,我、我也不知道咏妃爷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咳咳……妻主饶命……我是无意间听见你与管家的对话的……”被掐得面色青紫的美少年喘息说道。 其他三名男宠见状也吓得跪地不敢说话,但心里可是欢喜得很,因为少了一个强敌。 娄半松面目巨寒地盯着这名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宠,语气森寒道:“这样的人物?你知道玺岚是什么人吗?宋明瑶那女人满口自信说能帮我杀掉她,结果我精心巨资打造出来的心腹,都被玺岚那贱人杀了!” 那名倒霉的男宠几乎快要断气了,两只手有气无力的抓着娄半松的手腕乱拍,勉强挤出一丝赔笑:“妻主……这不关我的事呀……” “不关你事?但你却听到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娄半松撩手就将他掐得更紧,这个男宠实在是挣扎得无法呼吸了,双脚用力噌地,两只手竭力朝娄半松的脸上抓下去。可惜娄半松被抓得满脸伤痕后,手劲却丝毫不减,直接掐得这个男宠双手抽搐着垂落下去。 看着这名男宠活生生被扼断呼吸,其他人暗喜的眼神终于变得恐惧起来了,谁都不希望一条小命就这样没有了! 死寂死寂中,外面突然响起一个通报的声音,“将军,那位传话来说要见您了!” 娄半松这才醒悟过来发现自己已将如花似玉的男宠给掐死了,有些恼怒地捏拳骂道:“我知道了!”她回过头看着依旧颤巍巍跪地的管家和三个男宠,未免东窗事发,抛给了管家一句话:“给我处理干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三名男宠终于松了口气,却没料到同样颤巍巍回过神的管家,突然间迅速拔出腰间佩剑刺过来,始料未及间,一名男宠顿时胸口大开地往外渗血,剩余两人吓得面色发呆,回想起刚刚娄半松杀那咏妃爷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娄半松与宋明瑶的事,而他们如今也听到了,那么…… 剩余两人哭着朝外面逃去:“妻主饶命,妻主饶命,我会保守秘密的……啊!” 还未走远的娄半松就听见身后凄厉的叫喊声,但平日将他们四个宠得无法无天的她,现在却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顺便吩咐旁边侍卫道:“马上去给我找八个还未开身的男人来!” “是!” 娄半松来到了后院最深处的一面石墙前,这扇墙壁看似普通但却隐藏着肉眼难以发现的防御阵法,她从腰间拿出一枚黑鹰的令牌,令牌顿时无风自起嵌入墙壁上,墙壁中心顿时出现黑色漩涡,她就这样走入漩涡中,然后漩涡消失,一切恢复如常。 娄半松在黑漆漆的漩涡中走呀走,四周隐隐有咆哮声传来,时不时亮起一对对充满嗜血贪婪的目光,每次觐见宋明瑶都要走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路,她就半是发寒半是愠怒。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尽头有道红色曙光了,她就赶紧加快脚步越过红光,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片血腥的炼狱。无边无尽,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血池。 娄半松挑着血池间的小路走依旧被那些不断冒泡的血水喷溅到,然后来到血池中央堆满白骨皑皑的地方,一个黑衣女子席地而坐正专心致志缝纫一具血粼粼人皮,旁边有个满身血肉崭露的人正痛得颤动。 娄半松抱拳道:“尊驾,不知您唤我前来有何贵干?” 宋明瑶良久没反应,娄半松试探地唤了几声,宋明瑶这才抬起那张骷髅脸望着娄半松,尽管娄半松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但依旧被惊得心跳险挺,宋明瑶一边缝着手中皮囊一边幽幽道:“‘这样的人物?你知道玺岚是什么人吗?宋明瑶那女人满口自信说能帮我杀掉她,结果我精心巨资打造出来的心腹,都被玺岚那贱人杀了!’,娄将军,你刚刚似乎对本座很有怨言呀?” 娄半松想不到宋明瑶一字不漏的将她前刻脱口而出的话而重复出来,又惊又怒,但她显然已经受到了面对宋明瑶总要多番惊吓的日子,而且自己与宋明瑶又是合作关系又不是主仆关系,所以娄半松毫不遮掩道:“没错!当初是你自己来找我联手合作,你助我掌控燕赤国和诛杀苏琚岚,我就提供你任何你需要的人和药材。我按照你的要求找了几百个身体柔软度高的人,不仅赔了我外甥女付珊珊、七个心腹,还赔了一半家产买来各种药材,可是你练就出来的那些八阶宗师,一个不如一个,跟苏琚岚打全都死无葬身之地。难道我就不该对你有怨言吗?” 宋明瑶全身只剩那副皑皑的白骨架,整具皮囊还在手中缝纫,但她骷髅头两个眼窝处直勾勾对向娄半松,显然也是怒了。“难道你觉得我不如玺岚那没用的东西?!” “到底是谁没用,你自己清楚!”娄半松不甘示弱的回道,回盯着宋明瑶这副可怜的身体:“我可是听说你第一次跟苏琚岚交手时,整个头颅骨都被她捏碎了!如今三番四次派出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是你没用还是苏琚岚没用?” 眼前黑影晃过,紧接着是腥气咄咄逼人的扑面而来,因为宋明瑶整个骷髅头都抵到她脸上,无数寒风腥风都从眼洞、鼻洞、嘴洞等冲向她的脸,娄半松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宋明瑶就更是逼近一步,咆哮道:“你居然敢说我比玺岚没用?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杀了你!”说完,她这副白骨架到处都用细细红线滋长出来,每条红线仿佛有生命般朝娄半松延伸而去,近了看,每根红线就像神经血管那样蠕蠕爬动,还有细小的口在一呼一吸一张一合的。 “你——”娄半松怒道,这些红线顿时蜂拥而至的扎入她身体各个部门,她浑身犹如针扎,所有血液顺着这些血管子流向了宋明瑶。 娄半松惊恐喊道:“你、你居然真敢对我出手?!我们是联手的盟友,没有我,你怎么有足够的力量去诛杀那个玺岚?好好好、我知错了,玺岚才是最没用的东西,你快把这些东西弄开!” 宋明瑶闻言愠怒才有所换件,转了个身就将所有吸血管收回体内,然后回到自己的皮囊面前,快速缝纫好最后一处。 娄半松已经被吸走了三分之一的血,面色便是苍白了,她惊魂未卜的看着宋明瑶,不敢再惹怒这个人。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宋明瑶拿着缝补好的皮囊,站起身甩了甩,然后就脱掉斗篷,镂空透风的骷髅架立在原地上,将这具人皮当做衣衫那样从脚往上套,最后变成了娄半松身边某个熟悉的侍卫。而那名真正的侍卫,此刻已是浑身血肉模糊的倒在旁边。 宋明瑶咬牙切齿道:“玺岚,我杀不过郝师璇,我也不想杀唐骊辞,所以我就只能杀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仰天咆哮而出,周围所有血池就像火山爆发起来。 远在冀论城的苏琚岚正在庭院外和聂鸾思考下一步的占据,同一瞬间,反射性地望向燕赤国的方向。 002卷 燕赤国弑君前夕 聂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到的却是晴朗无星的夜幕,遂道:“郡主,怎么了?” 苏琚岚茫然看天,眼神深邃幽暗,有些诧异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刚刚有人在喊我?!” “是吗?可是我好像没听到。” “可能是幻听了吧。”苏琚岚亦笑了笑。 两人继续看着面前摊开的五张地图,分别是:白赤城、道临城、冀论城、水月城、福良城。除了白赤城距离遥远之外,剩余四座城池咫尺相邻倒算好运了,至少管辖起来比较方便!但是与白赤城毕竟分隔两端,她跟聂栾顾得了这边四座城池,就无法好好利用白赤城的资源。 聂栾问道:“郡主,白赤城是傲君主以你名义赏赐,如今四国虎视眈眈,所以你须得回归白赤城掌权,以防被四国有机发难。而这四座城池是颜弘皙赠与你的,既然是赠品便可自由分配,你不如交给唐少主管辖如何?” 苏琚岚点头:“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早在当年他就是四族命定的继承者,就算平日耍宝赖皮,但轮智轮谋都是佼佼者,由他坐镇确实再好不过,所以我这些天才拜托他将军队带到水月城训练。” “耍宝赖皮?”聂栾有些惊诧地笑起来,因为如今的唐骊辞只会让人联想到冷酷、血腥、残忍! 苏琚岚知道聂栾为何如此反应,如今谁都变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她淡淡笑道:“算算时辰,他们也该回来了。金允庭出自经商世家洞察人情世故,卫霜外强内刚虽冷却善,我拜托他们跟随骊辞,其实也是希望他多多少少能够恢复以前的心态,日子同样要过,笑着过跟绷着脸过还不都是在过?”说完,她伸手将这五座城池的地形羊皮图卷起来收好,道:“我们先去厅内等他们吧。” 聂栾点头,望着苏琚岚的眼神渐渐欣慰起来,仿佛是看着璞石成玉那样!他跟随苏琚岚将近一年了,曾听过她哭哭啼啼捶打雕像的事,那时候的苏琚岚就只是一个无助茫然的小姑娘,然而一年后就成长为今日这般心思缜密的谋者,经得起大起大落。 两人并肩走到廊道前,就见华缙云迎面走来,客气道:“岚郡主,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不知道您想听哪一个?” 苏琚岚道:“好消息吧。” 华缙云答:“您前几日断人喉舌恐吓四国的事颇为见效,如今三国诸王已将耳线迅速撤去,想必他们如今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苏琚岚回道:“原本就在计划之中,所以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那另一个坏消息呢?” 华缙云立即肃面:“燕赤国有变!我无意间听游侠说燕赤国君王病入膏亡,就占卜算了下,明日驾崩!她一死,燕赤国朝政必定大变,首当其冲就是郡主您和这五座城池!七日后,燕赤国会率先撕破四国和谐定律,起兵攻打我们。” 聂栾皱眉道:“燕赤国如今由娄半松掌控,她与我们积怨已深所以要打都是迟早的事!只是四国将近百年未有战争,顶多就是与边疆贼寇的小打小闹罢了,如今要撕毁四国和谐定律大战,可能会连带其他战争出现。……无论怎么说,四国平静已是难矣。既然如此,郡主,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白赤城高手众多,他们绝对会先挑这四座城池中最弱的开火,所以毫无疑问最先受到攻击的会是冀论城。” 华缙云点了点头:“如今军队全都集中在水月城训练,水月城安危无需担忧。而福临城是药材重地,老城主手中亦有重兵保护。道临城则是机械城池,矿场业原本就以壮年男子居多,素来严谨有度,所以他们临时组合成军队也无碍。只有冀论城不同——冀论城只是一座适合安居乐业的城池,毫无战斗力,是三座城池中最容易攻陷的!但是若将其他三座城池的力量调入冀论城,保得了冀论城很有可能保不住其他三座城池。最好方法是再调白赤城的高手调过来,但当前似乎来不及了!郡主,您是否有其他妙策?” “其他三座城池不用调度,以免影响军队训练跟兵器锻造。至于调度白赤城,我从来没想过!因为当初我让聂栾来这边练兵就已经带走了白赤城一半的力量,再调动,我担心白赤城这座根据地会被人趁虚而入。白赤城是砥柱,必须百分之百的巩固!”苏琚岚沉思道,抬头望见前院天空陡然出现几色光芒落下来,知道是唐骊辞他们从水月城返回了。 她道:“四座城池谁都动不了,他们若动了,求神拜佛也保不住这些人的命!走吧,骊辞他们回来了,可以顺便问问他们今日训兵的结果。” 华缙云点头。原本就无担心,所以这才当做笑话来挤悦苏琚岚而已,毕竟她身份搁在这,毕竟唐骊辞能力摆在那,毕竟还有这么多高手如云藏在这里。 庭院中,秦卫霜和金允庭左右尾随着唐骊辞走下各自的坐骑,恰巧碰见了迎面而来的苏琚岚。 苏琚岚从廊道上小跑过去,笑脸迎人,看着她就让人立即打从心底欢喜,所以就连素来冷酷的唐骊辞望见她时,也稍微抿唇了一下。 “郡主。”“苏姑娘。”秦卫霜和金允庭也纷纷上前喊道。 正当唐骊辞也将走到她面前时,突然身形一晃就越过众人站到某处密集草丛前,那悉悉萃萃的草丛顿时发出惊恐的叫喊声:“自己人,你可别乱动手呀!” 这声音听得怪熟的听得怪熟的,下一秒,就见公孙锦币头顶个青草编制的花环钻出来,双手抓着包裹高高举起,危险地盯住唐骊辞这尊破坏力恐怖的大神,然后再赶紧啪嗒啪嗒地奔向苏琚岚。开玩笑,唐骊辞要真将他当刺客攻击了,自己小命绝对玩完! “公孙?!”苏琚岚惊喜地看着他,情不自禁扑上去抱住他。 公孙锦币实在没想到她这么主动这么热情,抓着行囊的手还高举头顶呢!可他哪里顾得上抱住自己的少女可是四国无数少男的梦中情人,只是胆小地四处瞄着,瞄着金允庭略微喷火的眼神、华缙云促狭的眼神、秦卫霜鄙夷的眼神,以及唐骊辞冷冷的目光。 他赶紧将苏琚岚推得稍远:“喂喂喂,没事别揩这么多油呀!我也是有‘贞操’的。” 苏琚岚诡异地歪头委屈看他,公孙锦币实在是被她这种异样眼神盯得全身寒毛直立,冒着生命危险,终于勉为其难地抛开“贞操”伸手回抱了苏琚岚、捏了捏她脸、摸了摸她发,然后催促道:“好啦好啦,我长途跋涉跑到这里来,别害我被人谋杀了!” 苏琚岚顿时咧嘴笑起来。 唐骊辞面无表情地走到苏琚岚身边,如公孙锦币所愿目光直接略过他,看着苏琚岚身后的聂栾一样,口气略是赞赏:“水月城那支军队虽然整体修为略差,但纪律严谨松弛有度,值得后期培养。” 有幸获得唐少主的赞赏,聂栾顿时受宠若惊地行礼答谢,“多谢唐少主夸奖。” “不用谢,原本就是你训练有方。”唐骊辞微微颔首,对苏琚岚说道:“天色不早,都早点回去休息。”见苏琚岚点头却还不走,知道她要跟公孙锦币叙旧,便就不管了,自己先回房去。 少了唐骊辞这尊时刻散发恐怖气势的鬼神,公孙锦币小小的心脏儿也恢复平静了。 苏琚岚回头看着他,免不了调侃道:“长途跋涉跑到这种地方来,你的《名闻录》呢?盗迆城内大大小小的广告油水呢?” 公孙锦币哼道:“知道我牺牲巨大,那你就乖乖识相点,有没有重大消息给我作补偿呢?” 苏琚岚鼓着腮帮摇头,看得公孙锦币好想掐着她圆鼓鼓的面颊揉捏成团做面条吃。 苏琚岚看着他,语气有点期待道:“你是一个人来?还是赢驷他也有来?!” “就我一个人来。他要是跟着来,哪里轮到你投怀送抱?!”公孙锦币抚着下巴皱眉道,“不过按理说也不应该呀?他明明知道我要来找你,居然没有反应,反倒继续呆在盗迆城内,真是奇了怪个哉!” 苏琚岚皱眉道:“难道盗迆城出事了?” 公孙锦币撇嘴道:“你们都不在,能有什么事发生?我看倒像是他有心事了,居然没死皮赖皮地跑来找你,呆在王城内也出奇安分守己,据说良心发现成日呆在王府佛堂读书念经,一心向善。我还以为是谣传呢,就跑到赢王府去看下,乖乖地,他还真的在抄各种往生佛经呀!” 苏琚岚狐疑地盯着公孙锦币,赢驷这家伙向来喜欢没事找事乐,性子又及其懒散,叫他拿筷子吃饭都嫌费劲,怎么可能呆在佛堂抄经文? 公孙锦币无奈地摊手道:“别瞪我,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苏琚岚更是皱眉,跟公孙锦币大眼瞪小眼良久后,见公孙锦币毫不避违地坚持瞪,这才相信现实,心里忍不住有点失落。但她没怎么表现出来,平静地回头吩咐华缙云给公孙锦币准备房间休息。 ……只是赢驷抄经念佛?实在是匪夷所思。 夜里,苏琚岚回到房里,取出两壶银耳桃花酿的酒。回想起当初离开盗迆城的场景,赢驷抱着她掰着手喋喋不休的念道:“那人家也要陪着你去外面走走!我以前就听说过其他国家有好多特色小吃,永固国的糯粽肥而不腻、殷悦国的雪耳桃花酿清甜可口、还有……” 她将酒壶封存好,走到窗台边吹了声口哨,有只半人高的鹰顿时低鸣的飞落下来,煽动翅膀停留在她窗前。她将酒壶绑在鹰背上,摸着它的额头道:“帮我送到盗迆城给他。” 这只略通灵性的鹰点了点头,顿时振翅高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她眼帘中。 盗迆城内。 赢王府邸中。 几名俏俾端着精致美味的甜点笑着推开自家主子的门,甜甜喊道:“少爷,御蝶坊最近新推出了好多种点心哦,奴婢们主动给您买回来了,不知道少爷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啊啊啊!什么东西打在我脸上了?” 刚推门,十几张白纸黑字飞呀飞呀迎面兜在这些婢女脸上。她们手忙脚乱地扯下油墨未干的纸,发现整间屋子到处堆满了一沓又一沓的纸张,地上踩着天上飞着全都有。 “……少、爷!”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玄纹红衫的少爷盘腿坐在地上快速唰唰唰地写着字。 赢驷头也不抬的冷道:“不是吩咐没事别来打扰我吗?都给我滚出去!”手中毛笔用力一摔,一股疾风立即将这些刚踏进屋的婢女吹出去。 婢女们面面相觑,她们习惯了自家少爷的撒娇撒泼,所以从并未将赢驷的命令听在耳里,如今赢驷真火起来,还真是被吓到了。 赢驷最近的反常,大多数人都知道与苏琚岚有关。赢尊王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苏琚岚消失灭迹后能让赢驷减少与她往来,忧的是赢驷的眼神在某个瞬间变得让人觉得他不仅仅长大了,而且还有一种“沉睡苏醒”的感觉。 “手可真酸,都不知道我现在是好人还是坏人了……”赢驷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慵懒中有透着一点冷酷,拿起刚刚抄好油墨未干的一篇往生咒,低声道:“阿弥陀佛,燕赤国,你们全都好好安息吧!” 翌日。燕赤国王城内,文武百官聚集在朝政上等待君主大驾,燕君主连年荒淫过度导致无心朝政,最近更是因为无意间获得几名美少年夜夜寻欢作乐,导致时差颠倒,上朝总拖时间,只是今日拖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还不见燕君主出现,众人顿时等候得焦灼不安了。 良久,伺候燕君主的老侍臣才急急忙忙回来喊道:“君上身体不适,今日就不上早朝了,诸位大人请回吧。”然后又急急忙忙的离开。 大臣们瞬间你望我我望你地揣测起来,身体不适?看那老侍臣如此匆忙,向来君上病情必定没那么简单! 这些人顿时不急着离开,反而原地不动,有些人暗地看向如今位高权重的娄半松,娄半松隐约明白众人想法,就当着众人面叫来心腹,摆出一副关切口吻说众人都关心君上身体,差她前去问问情况。 没多久,那心腹就回来答道:“君上病危。” 所有大臣顿时在厅中默默无语,瞬间都不敢说话,因为稍微有点阅历的都知道君主病危期间,是庙堂权利最容易发生倾覆的时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料不到的巨大变化。自古以来,这种朝夕倾覆的故事太多了太多了! 众人默默看向娄半松,因为娄半松是燕君主最倚重的朝臣,也是百官中最位高权重的。娄半松向围过来的大臣们拱拱手,高声道:“上天佑护我们燕赤国,君主必定安然无恙。我等大臣当共商大计,如今边界有妖孽自立为王,残害燕赤国百姓,应当上书君上,讨伐苏琚岚等妖孽!” 这招似乎将话题牵扯的有些勉强了,但是避开了忌讳,也给了这些百官逗留此地商量的话题。所以一时间大臣们都如释重负,纷纷响应:“娄将军说得是,君上必定安然无恙,我们无需担心!”说完,众人就活跃起来,开始议论苏琚岚等人,同时也以各种巧妙的方式试探着其他人的回应。 正在这哄哄嗡嗡的时刻,那心腹在暗地间又凑到娄半松耳前,说道:“君上确实中毒已深,但太医署那群人居然抽查君上血液配药,据说已配出了解药,现在正送到君上寝宫去!” “马上派人拦住这群不识相的蠢太医!”娄半松顿时面色大变,立即退出朝政来到后宫内院。 远远就听见燕君主寝宫门口传来吵闹声,那群太医被娄半松安插在燕君主身边的耳线给拦下来,嚷嚷道:“君上性命堪忧,再不服下我等研制的解药势必性命堪忧!你们再拦住我们,倘若君上有个意外,谁能担当而起?” 娄半松扬声冷道:“君上如今性命还在,倘若你们奉献给君上的是毒药,这个责任你们谁又能担当得起?!” 那群太医回头见娄半松,登时心中大惊,因为燕君主虽然纵欲过度但也不至于在短短的两三个月内就变得如此衰竭,所以他们平日都非常关注燕君主的吃穿住行,只是一切看似正常,直到这几日燕君主的衰竭迹象太严重了,面色青紫肤色暗淡像及了中毒,他们再三仔细观察终于发现是跟燕君主频频宠幸的那几名少年有关! 据说这群少年肤白美貌,床底功夫及其了得,使得半月来燕君主与他们夜夜犬马声色,不分场合寻欢作乐,**后宫。 于是他们劝服伺候燕君主的那名老侍臣,将燕君主他们寻欢后的床褥被套拿过来研究,终于发现那些情事后的被褥都沾有某种慢性毒息。难怪当初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因为中毒,只因为这些被褥都会在翌日清晨按照宫中律令销毁换新,所以毒是藏在那些美貌少年的身上。 这些美貌少年,是娄半松进献的! 娄半松盯着这群跪地的太医,目光变得有些阴狠,空有医术又有什么用?一群猪脑子,现在还看不清楚是谁当权了! 003卷 终于出兵攻打苏琚岚 这时,老侍臣从寝宫内匆忙走出来传君令,急的连见到娄半松都来不及行礼,赶紧催促底下人放开太医师:“哎!君上有令,你们现在有什么药都赶紧呈现上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统统都别再耽搁了!” 太医群顿时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就要往里面走,但娄半松暗地使了个眼色,那群侍卫还是并肩挡在门口。 老侍臣再度急匆匆吼道:“你们还拦着太医做什么?快放太医群进去呀!”但是这些侍卫听的是娄半松的话,娄半松没松口,他们怎么可能放行? 看着心急如焚的老侍臣,娄半松终于上前假惺惺的冷笑道:“侍臣大人,‘死马当活马医’,亏你伺候君上多年原来心底竟是这样诅咒君上?!” 老侍臣被娄半松这话激得一回身,再而浑身颤栗,知道自己刚刚口不择言了,顿时赶紧屈膝求罪,然后眼巴巴的祈求道:“娄将军,如今君上危在旦夕,还请你让老奴赶紧将太医群带进去吧,免得耽误君上病情!” “君主万金之躯怎么能随便拿来试药?!”娄半松假意拂袖怒道,但房内紧跟着想起燕君主有气无力的声音:“苏喇,你还不赶紧将他们带进来,朕都要被痛死了——” 老侍臣祈求地望着娄半松,但娄半松不为所动,直接拂袖命人将老侍臣和太医群们捂着嘴巴控制在房门外,自己走进去。 奢华萎靡的房间内,几个衣着华丽的美少年正围在亮金色的卧榻前嘘寒问暖,而身体羸弱的燕君主躺在那里,竭力喊着老侍臣的名字,看见娄半松进来,声嘶力竭的问道:“半松,苏喇到底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太医群喊进来,朕都快痛死了!” “君上请放心,您鸿福齐人一定会没事的!”娄半松假惺惺地关切道。 那些美少年见着娄半松,一改刚刚嘘寒问暖的神色,反倒掩嘴笑着望向娄半松,抛着媚眼甜甜喊道:“将军!” 娄半松目光的淫秽丝毫不遮掩地看着这几名花枝招展的美少年,当时巡遍整个燕赤国才找来这几名尤物,她都舍不得享用就送出手了,实在心疼得很!但如今不一样了,因为很快的——这几名尤物和整个燕赤国都会完全囊入她的手中。 不过,痛到几乎快迷失理智的燕君主就没关注到娄半松这*裸的眼神了,只顾着自己喊道:“苏喇!苏喇!你还不给朕滚进来!”在外面的老侍臣听着主子的痛喊非常心疼,可他力不从心,因为还未挣扎就被几名侍卫摁倒在地。 娄半松腰板挺得非常直,相比起燕君主气急败坏的神情,她是能有多气定神闲就多闲:“回禀君上,苏喇居心不轨已被臣制止在外面!为了君上安危着想,此等歹毒之人切勿召见。” “居心不轨?!苏喇向来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背叛朕?”燕君主有气无力地喊道,“不管怎么样,先把苏喇和太医召集进来,朕快被痛死了!”可她痛苦的喊了几句,无人回应,后知后觉中,她慢慢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死死盯住娄半松,颤抖的语气突然有了股君王的威严,“朕命令你放苏喇和太医群进来!” 娄半松这回倒没拒绝,还真扬起手朝外喊道:“君上有命,放苏喇和太医群进来。”话音刚落,这些人顿时狼狈地摔进来,各个心惊胆战地看着娄半松,好半晌才记起来要跪拜燕君主。 燕君主重重咳着,指着太医群命令道:“快、快给朕看看,朕快痛死了!” 太医们诚惶诚恐地看着娄半松,见娄半松暂无反应,就赶紧连滚带爬地奔到燕君主身边。 娄半松于是摆了摆手退后一两步,让他们好好做检查,然后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美少年们,继续眉目传情,引得那些美少年们咯咯直笑,在这紧张窒息的空间里,这回想不让燕君主注意都难了。燕君主呵斥道:“娄卿家,你先下去!” 娄半松故作紧张地看着燕君主:“君上这可不行,臣刚刚亲耳听见苏喇诅咒着要将您当作死马,而这群庸医替您诊断已久不仅不能让您康复,反而病情加重!臣一片忠心,现在正怀疑他们居心不轨,还想建议您将这苏喇和庸医们都杀了。” 苏喇吓得在卧榻前磕头道:“君上,老奴伺候您多年,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呀!” 娄半松哼道:“苏喇,本将军刚刚可是亲耳听见你说有什么药都可以乱给君上吃,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你敢讲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苏喇几乎要痛哭鼻涕了:“娄将军,老奴也是因为看到君上病情加重,情急之下就口不择言。君上,老奴一心是为了您呀。” 燕君主还当苏喇做了什么事,原来是落了这几句把柄。苏喇伺候她已有三十多年了,是最为可靠的心腹,情急之下要太医们用尽所有办法治疗自己也是情理之中,遂摆手道:“算了。苏喇对朕向来衷心,刚刚估计也是情急之下。” 苏喇顿时感动地磕头,但想起刚刚娄半松强行拦住太医群的行为,忍不住说道:“君上,老奴对您忠心耿耿,情急之下催促太医群进来,可是娄将军三番四次的阻扰老奴们,这——” 未等燕君主开腔,娄半松登时瞪眉道:“哼,该死的苏喇,君上才刚仁慈地饶过你,本将军还没怪罪你,你倒想责难本将军了?!这群太医自称医术超凡,可是半个多月来所谓的‘悉心治疗’,反倒是让君上病情加重。本将军为了君上身体着想,肯定要阻扰这群庸医加害君上!” 这群太医诚惶诚恐地跪地求饶道:“君上!臣等已经竭尽全力寻找医治您的方法了,而且现在也已经找到君上病情根源所在!还请君上恕罪!君上是被人暗中下毒所害,下毒手段非常隐晦,臣等也是最近才捕捉到蛛丝马迹的。” 娄半松闻言挑眉,暗道这些太医果真有点小本事呀。 燕君主闻言却立即厉声道:“快说!亏你们天天检查朕的饮食,但还是让朕中毒了?” 某个身居太医之首的中年男子赶紧回:“君上,因为这下毒手段非常隐晦,并非通过饮食下的毒,而是……而是通过男女房事下的毒。” 燕君主顿了下,顺着太医的目光望向自己半个多月来极尽宠溺的几名美少年,却见他们几人面色略显慌张,再听太医续声道:“臣等这些日子来仔仔细细检查君上饮食从未发现问题,也将君上寝宫内外都悉心检查了,也无问题!但是这不可能,君上毒状越发重显然是时常接触毒源,由此我们就想到了毒可能并非用通过寻常物体来下,极有可能是通过人体传染。所以我们就想到了这几名来路不明的男宠,取来君上宠幸他们后的床褥做检查,果然发现床褥内遗留的汗滴等都含有慢性剧毒!” 燕君主顿时恶狠狠地盯着这几名极尽宠爱的男宠,“想不到居然会是你们下毒?!来人,将这几人压下去严刑拷打,抓出幕后真凶!” “啊——君上要抓我们!不要呀,不要呀。”这几名男宠登时有些惊慌失措地喊道,但燕君主恼怒下令后,外面却总是没有侍卫进来抓他们,他们暗地瞅向那娄半松似笑非笑的神情,洞察世故的他们这几句惊惶的“不要呀,不要呀”顿时变成扭捏造作的欲迎还拒了,“不要呀不要呀”,然后扭着身子扭到娄半松身边,左右簇拥着娄半松,撒娇发嗲说道:“娄将军,君上要抓我们,您快劝劝君上别抓我们呀!” 盛怒中的燕君主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这群美少年,可都是娄半松进献的!她颤抖地伸手怒指娄半松,咬牙切齿道:“难道是你,是你在他们身上下的毒来谋害朕?!” 太医群们赶紧说道:“君上,娄将军刚刚就阻拦着我们将解药献上来,摆明是居心不良!” 娄半松面无怕色,依旧若无其事地哼笑道:“臣哪来的居心不良了?你们这群庸医知不知道,这些男宠可不是本将军主动献给君上的,而是君上自己到我府上看了觉得欢喜,当天立即带入宫中的!他们也陪在本将军身边数日,怎么本将军就没事,君上当天带入宫中就成了有事?” “就是,就是。”这些男宠们附和地说道,身子越发软糯地贴在娄半松身上,“将军,他们说我们身上有毒,哪里有毒了?奴婢们愿意接受检查,免得被冤枉了。” 娄半松回看着燕君主喷火的眼睛,毫不避讳地将手搂住他们柔软的身躯,脂粉香味扑鼻,估计要不是有燕君主这些人在场,回想起前阵子府内被杀的几名男妃,她此刻绝对会恨不得将这些充满诱惑的美少年带回府中宠爱。 “你、你——”燕君主已经气到连话都说不准了,太医好不容易刚刚才让她镇静下来,现在又失控了,情绪大起大落,燕君主气得喷出一口摔回卧榻上,几乎快有气进没气出了。 苏喇和太医群惊得赶紧把脉检查,太医首连忙掏出这些天悉心研制的解药送到燕君主身边,道:“君上,您快服下这瓶解药吧!”但转眼间,这装着解药的小瓷瓶就被娄半松横手入怀了。 娄半松晃着解药悠悠笑道:“君上,臣都说了药不能乱吃,况且‘是药三分毒’,您万金之躯怎么能乱服药呢?”说着,在燕君主再三催促以致牙目呲咧中,她晃呀晃,然后不出意料的“噗通”一声,解药落地——“哎呀,臣失手,摔碎了。” 绝对是故意的!燕君主想不知道娄半松这居心不轨也难了,她死死瞪着娄半松,浑身气得颤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咳嗽:“给朕、给朕杀了、杀了她……” “哦,君上是说要杀苏喇和这群该死的庸医呀?!臣也觉得他们护主不力,医术差劲,确实该杀!来人呀——”娄半松故意曲解燕君主残缺的话语下命令,然后拍了拍手,这回侍卫倒是很快奔进来屈膝跪地,齐声喊道:“将军!” 燕君主双目已满是血丝暴涨了!一口气梗在心头,很难吞咽下去,开腔说话都觉得有千万支针在扎了。 娄半松负手而立,冷道:“君上有令,苏喇居心不轨,太医群庸碌无能,都拖出去杀了!” “是!”这些侍卫恭敬道,迅速上前将来不及反驳的苏喇和太医群全部拖走。 空旷旷的华丽房中,就只剩下一个有气进没气出的燕君主、一个冷笑连连的娄半松和几名扭捏造作的美少年。 事情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这群美少年自然知道再过一时半刻的结局是如何了,所以呢——就各个绞着手中的丝巾,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地望住娄半松,低声哎呀哎呀的唤道:“娄将军,我们才刚进宫伺候没多久,君上就即将要一命呜呼了,叫我们这些可怜的人以后无依无靠怎么办?” 朕还没死呢!你们这群狼心狗肺!可怜的燕君主此时此刻的没力气说话了,只能死死瞪着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心中怒骂不已。须不知她越是恼怒,这身体就越难承受,无需娄半松亲自出手也离死不远了。 娄半松挑眉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君主,假仁假义道:“君上,别这样看着臣,是您自己说着几名男宠身体带毒,臣只是亲身证明他们是否真的带毒,好还臣一个清白呀。”说着,她随手拽着一名男宠,旋身一转,就将那男宠压倒在燕君主身侧,连同自己一并挤入这张象征君王权威的卧榻上。 燕君主浑身僵硬剧痛,无法动弹,只剩这双眼珠死死盯着娄半松和男宠居然大胆包天地倒在身侧。 娄半松斜睨着燕君主,双手搁在男宠,口中还煞有其事道:“君上,您得好好睁眼看看,臣是如何认真检查他们到底有没有毒……” 被娄半松楼主的男宠转眸望着燕君主,嗤嗤笑道:“君上,娄将军对您还真是忠诚耿耿,以身犯险检查我身上是否有毒。”仿佛是为了更加惹恼燕君主,这男宠突然哎哟喊了声“将军人家怕疼”,既像是在挣扎又似在迎接娄半松。 燕君主盯着旁边这两个胆大妄为的男女,一双眼珠几乎气得血丝暴涨,可她只能气血攻心地看着,浑身已无力动弹,张嘴说话亦是乏力,瘫软在卧榻上的身体,因为被娄半松晃动的卧榻也随着也晃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 娄半松最后似是蓄意地,看似无意间的扬手就将燕君主推下卧榻去。 可怜的燕君主就这样仰面摔倒在地上,真没气了。 燕赤国史书记载,燕君主因病去世,王位由其膝下不足七岁的小王女继承,同时扶正娄半松为摄政王!也就是说燕赤国的朝政,最终名正言顺的落到娄半松手中了。 新王上位后,娄半松牵着七岁不懂世事的王女坐到百官朝拜的黄金雁翅椅上,王女按照她的指示下了第一道军令:苏琚岚诛杀我燕赤国子民,使得卧榻内的燕君主气急攻心而死,罪而滔天!我燕赤国即刻起派兵六百万攻打冀论城,要定苏琚岚的项上人头。 派兵六百万!要定苏琚岚的人头! 与之同时娄半松也暗地派人传开第二个消息:在攻城前只要谁能献上苏琚岚的人头,封城重赏! 这个消息,瞬间轰动四国,响彻大陆,引起无数人的震撼和垂涎。 既然燕赤国如此劳师动众地进攻冀论城,四国大陆无疑知道苏琚岚如今就栖身在冀论城内。燕赤国这回进攻,引起了其他三国截然不同的反应—— 人人料想殷悦国皇太子刚继位不久必定会养精蓄锐,攘外安内,即便他情有独钟苏琚岚也不会想要搅入这种混局当中。哪知道这位皇太子的作法永远出乎众人意料!他不仅出面严厉斥责燕赤国破坏四国和谐行为,并且公开申明支持苏琚岚等为首的五座城池自立成国,谁动苏琚岚就是与殷悦国为敌,引起四国哗然。 而永固国那位从未露面的黄国师默认掌控了国家的政权,在这之前他曾与娄半松联手意图操纵玄神之赛,失败后似乎因为黄钦思惨死后就与燕赤国断绝往来,但燕赤国如今企图诛杀苏琚岚包括唐骊辞等人在内,永固国于是表面风平浪静,暗中却派遣了不少高手帮助燕赤国,再度联手诛杀一切具有威胁性的人物。 最后轮到傲凤国,这个国家几乎蕴育了苏琚岚一切的一切,如今没有了曾经叱咤风云的岚郡主,傲凤国朝政似乎恢复以往的一主两王的鼎足朝政,继续过着君臣猜忌的日子。只是对于燕赤国攻打冀论城之事,傲君主、苏王和赢尊王却出乎意料地达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态度,显然是要看燕赤国与苏琚岚两败俱伤的下场。 但苏琚岚通过公孙锦币的消息网接受到诸国反应的消息时,也清楚知道燕赤国的六百万军马已经在浩浩荡荡的来时路上,燕赤国倾尽半*力就为了对付他们这些人,这份殊荣可真是让她觉得受宠若惊了! 夜里,窄袖轻罗的她站在冀论城的城墙头遥遥眺望燕赤国的方向,眉目间的冷清,都将眼神催得磅礴了。 没多久,唐骊辞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旁,道:“这么晚你还不回房休息?” “睡不着,索性出来走走。”苏琚岚淡淡笑道,直垂的发、纷繁的裙裾全部被吹入风中,猎猎作响。不得不说,如今的苏琚岚也有一副王者面相了。 唐骊辞看着她,玄红色的眸子慢慢转动着:“燕赤国那六百万军马就把你弄得失眠了?” “失眠倒不至于。只是六百万毕竟也不是六万或六百,多多少少也得想着这事。” 唐骊辞道:“无论怎样都是他们有来无回,你没必要想那么多。” 苏琚岚笑了声:“骊辞,冀论城所有百姓加起来连六万都没有,娄半松派出了六百万人,这其中还不包括永固国暗中相助的高手……我跟娄半松能有多大的仇恨,值得她这样劳师动众的下血本?” 唐骊辞眸光随即转沉,身影迎风飒飒:“只能说宋明瑶在燕赤国,是越来越有能耐折腾了。” 苏琚岚自嘲的笑道:“我现在有时在想会不会是你我都疯了,所以到头来所有人都跟我们反目成仇了?呵呵,明瑶,喻涛,郝师璇……郝师璇真有能耐,因为我们迄今为止都找不到她的下落!而宋明瑶在燕赤国,傲凤国有我,殷悦国有你,依照喻涛那复仇的疯狂心理,他绝对是在永固国!” 唐骊辞道:“喻涛想怎么折腾是他自己的事,我们问心无愧,仁至义尽。” 苏琚岚点了点头,然后静止了会儿,掐指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立即仰起脸望着南方天空的黑雾,在子时那一刻,准得不能再准的时候,天幕乍然出现一道金色祥光。 唐骊辞立即抬眼望去,发现是水龙雏踏着祥云朝冀论城飞奔而来了。 苏琚岚笑道:“华缙云虽然算不出我们的卦象,但还能算出水龙雏比燕赤国提前抵达冀论城,这修为尚算可以了。” 两人好整以暇的静立在城墙之上。 水龙雏完全没想到自己日以继夜才刚刚抵达冀论城,这玺岚和唐骊辞两人就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候在那里。但转念一想,回忆起冀论城还有一位能通晓古今的华缙云存在,也就不再意外了。它飞速踏风而来降落在城墙上,脚下祥云顿时散开,身上毛发沾着的灰尘还来不及抖开,就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玺岚,唐少主,别来无恙。” 即便水龙雏存世已久早封神兽,受四方敬仰,万人崇拜,但唐骊辞和玺岚这些人似乎都对它并无特殊对待,态度依旧平平淡淡地。不过苏琚岚似乎给它面子,盈盈笑道:“水龙雏,你也别来无恙。这么紧急匆忙,看来燕赤国攻打冀论城的事,你很在意?” 但水龙雏不知道为何觉得她问候的语气有点阴阳怪调,暗道不妙,唯恐苏琚岚因为它当初罔顾焚天八僧捆缚她而不施加援手的事而记恨在心,急忙解释道:“玺岚,焚天八僧那事我——” “水龙雏!”苏琚岚礼貌的截断它的话,笑了笑:“如果你想提当初焚天八僧那事就免了,反正过去就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水龙雏盯着面色平静的苏琚岚,几百年道行的它依旧得细细观察苏琚岚眼角捕捉她的情绪,良久才确定苏琚岚看似说的是真话,遂松了口气,道:“我是为了燕赤国攻打冀论城的事而来。玺岚,你还是交出这几座城池吧,否则到时候冀论城生灵涂炭,燕赤*士丧命,徒增罪孽呀。” 唐骊辞素来不想跟水龙雏打交道,所以当前也交由苏琚岚开腔,果然见苏琚岚缓缓笑道:“徒增罪孽?水龙雏,你还是这么悲天悯人呀?特别怜惜这四国大陆的每条人命,当然——”话锋一转,她声音陡然寒彻透骨,“除了我们!” 水龙雏当下意识到自己猜错了,苏琚岚果真记仇了。 确实——她自己当然记仇搁在心里!因为焚天八僧因为某些破理由就来诛杀她,而水龙雏也三番四次束手旁观。行,她会好好感恩戴德水龙雏这种高高在上“牺牲她完成大我”的圣洁情怀! 苏琚岚冷冷道:“我真想问问你,冀论城的百姓是命,燕赤国的将士也是命,而我们三番四次死里逃生,为什么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水龙雏只能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在必须抉择的时候,我只能顾全大局,只能牺牲小你完成大我。玺岚,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了。” “水龙雏,我不明白!我只想知道你凭什么总是要求牺牲我?我是欠你什么了吗?”苏琚岚幽幽反问道,嘴角携带着一抹嘲笑,“不过我现在也没必要明白,因为我候在这里等你无非是想明确的告诉你一句话,我们不是统一战线的盟友。所以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麻烦你好自为之!” 她慢慢挺直身子,朝身旁的唐骊辞甜甜笑道:“确实有点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唐骊辞点头,两人并肩头也不回地朝水龙雏身旁走过。 水龙雏转身叫唤几句却也没能将他们叫唤回来,当下摇头叹气,目光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这个玺岚说变就变的本事真是令人忌惮! 显然水龙雏的到来虽然让华缙云这些人稍微吃惊,但却未给苏琚岚和唐骊辞造成任何影响。燕赤国的军队还未接近冀论城,就已经四下到处鼓吹“拿苏琚岚人头重重有赏”“拿唐骊辞人头可加官进爵”等等。虽然各种奖赏听得人人心花怒放,但要杀的可是苏琚岚和唐骊辞这样的鬼神人物,苏琚岚已经是十阶宗师半神状态,唐骊辞这神宗力量就更别提了,想要杀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修炼界大多望而生畏不敢轻举妄动,仅有少数冒死前来,但还未跨入华缙云的阁楼就被玉崔嵬和秦卫霜给灭得连渣滓都不剩。 004卷 苏琚岚镇守第一关 章节名:同样的过程重复了六次! 杨明华看着大营内再度狼藉,血流遍野,顿时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到了中午,他又再做了一次尝试,企图控制队伍,又是人马集结,那些易装成燕赤国各种职业的人就神秘出现…… “不要再动手了!都给我停下来!”杨明华怒吼道,但此时负责军队炊烟饮食的那几千个士兵也几乎被砍杀了大半。少了炊烟饮食的士兵,整支六百万数量的军队的衣食住行顿时成了问题,而这也就是苏琚岚下令第二次围攻的目的! 天亮后,杨明华迅速集结将士们想要重整士气,但几乎就在队伍将集未集的时候,三百零几个穿着炊烟兵服的奇怪人士出现了,一阵砍杀,惊魂未定的将士们来不及等杨明华亲口揭穿这第二个阴谋,又再度陷入混乱厮杀中,以致于最后几乎是见着炊烟兵服的士兵就砍死。 杨明华越想越忿恨,显然明白这是苏琚岚他们的战术!实在是够阴狠狡猾的,不容小觑。 杨明华下令将军们诛杀看似行动诡异的“步兵”,并让将军们将自己识得面孔的小将召集出来,再由小将一个一个召集各自管辖的小兵团,这种战术也确实逐渐分辨出敌我的身份,但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造成的结果就是天亮后清点死亡人数,超过四万的阵亡士兵都是死在自己人手下,而敌方连一根毫毛都未留下,直接消失地无影无踪。 杨明华急忙召回所有将军们,后知后觉的发现敌人全都是易装成身份最卑微数量却最庞大的步兵。在这样敌我难辨的情况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先下手为强!” 睡梦中惊醒的燕赤*队面对黑暗、烈火、刀剑、宗术……无法做任何抵抗,再说他们也无从抵抗,因为穿的都是同样的服装。往往有人大叫:“不要打,我们是自己人,那边才是敌人!”然后一刀砍过去了…… “苏琚岚召齐道临城和福良城的人杀过来了,至少有一两万人!” 哪知道探子刚刚来报苏琚岚调兵遣将的这晚,不过三个时辰的时间,在众多将士进入梦乡时,三百个精心挑选的武尊宗师在苏琚岚的带领下,穿上燕赤国的制服潜入燕赤国大营内,一边杀人放火,一边扬声喊道:“不好了,苏琚岚率领大批人马杀过来了!” 杨明华想他们还未踏入草原,距离那冀论城尚有很长的距离,而且探子刚刚来报苏琚岚现在还在急急忙忙地调遣道临城和福良城的军队两日内务必到达冀论城。所以他嗤笑连连,觉得这位传闻山崩于前也未曾变色的岚郡主是意识到他们力量的可怕了,自然而然地认为至少这两天内是平静无战事的,于是就安心的准备睡下去了。 漆黑黑的夜里,燕赤国的营帐内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罗玉那些人如今已吓得只有喘气的份了,杨明华就光明正大当仁不让地接管了整支军队的管辖。他安排了几支队伍巡夜后,又打点了粮草供给等方面,就回营帐休息了。 苏琚岚纤细的手指轻轻搁在冰凉坚硬的窗框上,低声道:“传播下去,说我命令道临城和福良城的守卫两日内全部集中到冀论城镇守!” 因为从那以后,苏琚岚知道什么事只得靠他们自己了。 苏挽澜禁不住喃喃苦笑:“四妹,亏大姐还怨你为什么要头也不回地离开傲凤国,是大姐错了!” 苏挽澜不明白,就算苏琚岚如今化作玺岚,但那血肉浓情从未淡过,玺岚就是苏琚岚生命的延续呀,所以她依旧当玺岚是自己亲爱的妹妹,可为什么苏琚岚却无法再成为苏王最疼爱的小女儿、苏飞玉眼中最宠溺的四妹妹?! “挽澜,我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琚岚已经死了,她不是我们苏家的人!”苏王沉默地拂袖而去,徒留苏挽澜茫然站在原地,瞳孔中泛着酸楚。她三番四次恳求苏王,也找过轩辕学院甚至是赢尊王,可是傲凤国内能够帮得上忙的人全都不愿出手,往日那些情谊似乎随着“苏琚岚化作玺岚”而统统消散了。 即便是人人敬仰的巾帼英雄苏挽澜,目光有点凄楚地看着无动于衷的自家父王。她知道自己的四妹曾创造过许多奇迹,但如今燕赤国倾国而出的六百万军队,怎么可能是孤寡少人的他们能够敌得过的?!但是苏王无动于衷、苏王不以为意,她禁不住连连问道:“父王,您当真是抛弃了四妹吗?” 此时傲凤国王城中。 苏琚岚点头,这活物就慢慢往后退直至摆尾消失时,其他人才依稀辨出是当初那只沙王。她缓缓合上窗户,温柔纤细的眉眼掠过一丝冷冷的流光。 苏琚岚闻言顿时伸手打开旁边的窗户,帆船窗外弥漫着淡淡华光,似有某活物靠近、再靠近的声响,然后赫然间有双巨如车轮的眼睛亮起来,吓得公孙锦币丢盔弃甲地躲到苏琚岚身后。这双巨眼眨了眨,然后嗡嗡嗡的低声道:“岚少主,燕赤国的军队已经退离沙漠三里扎营休息了。” 秦少柏朝那苏琚岚躬身抱拳:“郡主,沙都回地底了。” 船舱内除了素来老谋深算的万权甲外,还有三个年龄稚嫩气度非凡的人,秦少柏将他们较之以往暗暗比较,觉得苏琚岚依旧雅致清秀得让人惊艳,但眉宇间的稚气已减反增了几分霸气!而玉崔嵬脾性似有改变,邪魅少了许多,人情味却多了更多。至于公孙锦币,面容英俊狡诈于流,从头到尾都拿着纸笔在唰唰唰的写不停。 当秦少柏感觉到行动的沙们纷纷钻回地底时,立即起身回到船舱内。 这艘帆船艇是道临城的秦家所有,由秦家大公子秦少柏亲自率人在帆船尾部操纵船只。四块颜色各异的尘晶神石悬浮在头顶,使得它即便是在沙漠地底也能穿梭自如。毫无疑问,这四颗神石就是从苏琚岚手中送出去的! 在他们歇息的草原附近深底,除了成千上万只沙在飞速移动时,还有一艘巨大的帆船艇也潜伏黄沙深处。为了防止这艘帆船艇被燕赤国的土宗感应出来,有层四彩华光弥漫在帆船艇体表使得它与世隔绝,让那群土宗即便想感应也感应不到! 见他们依旧被吓得尚未回神,久久无语,杨明华冷笑连连的挥手命人将她们搀扶着回到马背上,然后大军退后三里,扎营休息。从这里开始就是苏琚岚城池的范围中,他自然不会贸然行动! 杨明华满意地看着罗玉她们各个吓得摔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恐吓的目的达到了,遂拍着身上的灰尘走上前,朝罗玉她们拱手,客客气气的说道:“臣等护主不利,让将军们受惊了!” 整片黄色细砂遍布血迹,不一会儿,又被狂风吹来的细砂覆盖掉,一如最初时的金黄。 没多久,罗玉他们各个狼狈的摔回到杨明华附近,重获安全了。只是沙漠里接二连三响起的那声声濒临死亡的求救声“啊啊啊”,她们个个面如死灰的看去时,是那些沙将几名同伴咬在空中一点点吞噬着,然后拖入沙漠地底消失了。 这些风宗听命,迅速捏诀将驼载着罗玉他们的风术力量增强,加快速度朝这边的草原地段飞来。但也确实按照杨明华的吩咐,不留痕迹地稍稍滞怠了三个人作为沙的口中餐,然后制造出罗玉死里逃生的一幕,无懈可击! 杨明华远远眺望着,皮笑肉不笑,但还是低声道:“再落下三个,其他人都救回来。” 罗玉回头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更是惊得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拼命朝杨明华这边屁滚尿流地喊道:“军师!快把我们救回去呀!军师!” 首先罗玉上升最快,紧接着大都统的继承人、其次是御前侍卫的亲妹妹,基本上都是按照他们背后家族在燕赤国的权重排列以及对娄半松忠心程度来计算,所以有些升慢的可怜虫还未来得及尖叫,就被凶狠的沙一口吞没了,并被它几口咀嚼成肉泥消化在腹中。 杨明华暗地勾唇冷笑,像欣赏小狗那般地看着那些人痛哭鼻涕地求饶,然后再下了命令,被疾风升起的这二十几名少年将军顿时陆陆续续地升高。然而这些人陆陆续续升高的次序和速度……还是很有讲究地! 这些少年们惊叫地喊道:“军师,快、快把我们升高一点!” 有些沙见状越发疯狂起来,半空中翻腾地甩了个尾巴,扫起无数沙尘弹飞射过来的箭镞,嘶吼地扑飞到半空中的罗玉她们,张口咬上去。 咻咻咻,密麻如雨的箭镞也纷纷抛射出去,疯狂扫荡这些沙。虽然沙们皮糙肉厚几乎是无坚不摧的,但它们裸露在外的眼睛却是弱点,这些密麻如雨的箭镞虽然大多击打在它们身上,但这么多,错也有错招,更何况杨明华来之前特地研究过沙这种魔兽,所以一时间有六七只沙被射中了眼睛,惨叫连连的摔倒在沙漠中。 杨明华果断道:“瞄准它们的眼睛放箭!” “吼吼”一声声接连吓碎梦靥的嘶吼从这群沙蚯口中吼出来,它们恼恨的反抗着风宗们的风术,怒而冲起纷纷张口咬向悬浮在半空中的罗玉那些人。 那群风宗手中最后的一个手势就恰恰结束,沙漠上顿时卷起狂风,嘶吼着的朝这群沙蚯镇压下去,然后拖着罗玉她们升入高空脱离沙漠地面的攻击。 杨明华满意地看着他们在坐骑涂染的血腥中惊恐尖叫,然后幽幽下令道:“好了,可以动手救人了。” 杨明华甚至都有点小激动地等着,静静盯着那群还在策马超前奔驰的无知少年们,只听得一声“吱”的巨吼时刻,遍地黄沙骤然沸腾起来,十几张血盆大口就这样破土而出,骤然咬住了罗玉她们坐骑的四肢!突如其来的血腥与杀害,让这群涉世未深的少年一时间惊叫连连的摔下去,面色雪白忘了如何施法反抗! 来了、快来了…… 在杨明华的示意下,那群风宗已经将双手扣在胸前准备捏诀了,而箭神们也将箭上弦,在土宗们的指示下不断移动箭心,随时可以乱箭齐发。 放心,还没开战就让罗玉他们死了,杨明华不至于做这么蠢得如此明显的事,她无非是要让罗玉他们摔个头破血流,然后吃点教训,免得在后面真正作战的时候瞎指挥! 杨明华满意地点头,暗中吩咐那些风宗和剑神最好准备。 那些土宗低声说道:“军师,那些沙蚯已经在地底行动,准备攻击他们!” 细沙滚滚如潮的地底深处,那些潜伏在沙漠中的王者终于感应到生人闯入自己领域后,于是沙漠底部开始有了点异样。这异样,当即被杨明华带来的土宗勉强感觉到。 “将军们,稍安勿躁”杨明华早有主张的挥手示意老将们停留在原地,然后吩咐几名土宗将感知散播出去,察看沙漠周围的情况。他知道这片沙漠连绵无边,沙漠底部矿场富饶,自然也知道地底深埋着杀人蚀骨的恐怖魔兽! 这支队伍里面也有不少如同罗玉这样从未出战的年轻将士们,从未见过沙漠,此时也是图个新鲜迫不及待想踩踩沙子看看,所以罗玉这一呼应,尽管有些成熟老将三番四次拒绝,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也还是叫嚷着跟出去,使得那些老将摇头叹气:这是打仗,堂堂六百万军队竟由这群无知少年指挥,真是可悲可怜矣! 杨明华皱眉,心里再次将这个蠢货骂了个透,本想软硬兼施的将她拦住,但想想还是让她吃点苦头算了。呸……口口声声将苏琚岚赢驷唐骊辞那些人物提在嘴边相提并论,天天扯高气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杨明华自己也憎恨苏琚岚他们,但却不得不承认罗玉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沙蚯?听着这么厉害,那本将军就更是要见识见识了。看看是它们这些所谓的沙漠霸王厉害,还是本将军厉害!”罗玉不以为意地哼笑道。早听说苏琚岚他们曾能驾驭沙蚯日行千里,那么她也要抓抓这种所谓沙漠里的“海里鲨鱼”,这样才不逊色。 第一次见识到沙漠这奇特景象的罗玉,有些心痒难耐地想要驱使着座下的金钢虎冲出去潇洒一下。但杨明华立即看出她的想法,出声劝道:“大将军,这片沙漠据说深藏不露,时常有沙蚯出没。沙蚯体型庞大在这片沙漠就像海里鲨鱼,称王称霸,骁勇阴狠,必须谨慎!” 骑着七星狼的杨明华停留在罗玉右侧,暗地转眸观察着她洋溢于表的痴想,暗地冷笑连连,哪会不知道这个草包废物在想什么?! 罗玉率领着骑兵和宗师群们威风凛凛的站在沙漠边缘,她侧身回望着后面整齐如一的士兵,姿势端正浩瀚无边的望着自己,那点虚荣与骄傲顿时涨到天上去了。回想起自己那日威风凛凛的走出王城时,两侧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喝彩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真是年少有为,越来越了不得,倘若能赶紧抓到苏琚岚割下她的头颅带回去,那么不仅仅燕赤国百姓的夹道欢迎,只怕全天下百姓都要疯狂追逐她了。 如果罗玉的“第二少年高手”是徒有虚名,那这杨明华的“第一军师”却还算是货真价实,并且最重要的是她对娄半松忠心耿耿。杨明华是一个中年女子,样子看起来十分冷冰冰的,黑着张脸,看起来像所有人都欠她万金不还似得。这支六百万的军队,表面上看似是罗玉带队做主,实际上背后操纵的却是这个罗明华! 第二位,则是号称燕赤国“第一军师”的杨明华,这才是娄半松真正指定为军队中心骨的心腹! 自动送到眼前的肥羊,连毛都扒得干干净净还无需自己动手就有人喂养的倒贴,娄半松怎么可能不答应?但狡猾的娄半松还是跟罗家签订了所谓“战场无情,生死自负”的契约,免得罗玉死了,这第一富贵家族会找她麻烦。 但罗玉这货色脑残得很,一听说娄半松要对付苏琚岚,就扯高气扬的要求领军作战与苏琚岚一决胜负,看看谁才是这“第一少年高手”?!不过罗玉也才二十刚出头,自知没有任何功绩是不可能担任将军这一职业,更何况要率领的是六百万数量的军队,这从古到今都从未听说过谁带领百万以上的雄狮军队!所以她就又动用家族钱财买通了好多大臣说情,还自愿担负这六百万将士的吃穿住行以及战死补贴等等。 娄半松自然知道这个罗玉背后有家族撑腰以及巨资炼药狂补充修为,但充其量最多就是一个六阶的货色而已,对付一般高手尚算可以,但是要对付苏琚岚那些人完全是以卵击石! 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听到这个“第二少年高手”的名称就会嗤之以鼻,语气有说不出的讽刺。因为罗玉每次参加比赛,稍微遇上比她厉害的对手,每次都会在决赛前出现问题,不是吃错东西拉肚子了就是中毒,体抗力稍微好点就是遇上家人被绑票了,若是没有家人则会突然某天被一群人从后偷袭断手断脚的……然后罗玉就场场完胜了。 提起前者这位“第一高手”罗玉,确实近些日子才声名鹊起的,才玄神之赛前,基本上没人知道有这号人物!据说是因为苏琚岚当初在四国玄神之赛大放光彩被奉为“第一少年高手”,引起四国少年追捧,这出自燕赤国第一富商的罗玉大小姐既羡慕又妒忌,就怂恿家族在国内举办各种大大小小的竞技活动,然后她每场必定参加且次次夺魁,久而久之就有了点小名气,再怂恿三教九流炒一炒绯闻,她就被称为仅次于苏琚岚之后的“第二少年高手”,或多或少也引起许多人的追捧。 两日后,燕赤国的军队果然浩浩荡荡地抵达沙漠边境了。带队的是一个近些日子声名鹊起的少年高手和一个娄半松的心腹,前者据说是被称为燕赤国第一少年高手的罗玉,后者则是燕赤国排名第一的军师杨明华。 至于具体如何智取但两人对视一眼,积累已久的合作与默契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苏琚岚顿时捏诀召唤出小金龙,在它耳边低语几句后,小金龙会意的点头后,就化作一道光射出窗外。 这句话,与苏琚岚不谋而合。 唐骊辞沉思后,伸手指着沙漠、草原、道临城,低声道:“必须稳赢,那就只能设置关卡,智取!” 一言蔽之,假如他们这边有四个像苏琚岚那档次以上的宗师肯定能大获全胜,关键是他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顶多扯平来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窗外偷听的公孙锦币忍不住咋舌。按照一年前的记载,当时八阶的苏琚岚都能灭掉渠黄城六万军马,反过来计算,燕赤国这阵仗就算是灭掉一整国家都绰绰有余!从胜负比率来计算的话:苏琚岚和唐骊辞以及他们豢养的神兽魔兽,可以完全抵御燕赤国这里面所有的宗师!但是剩余的将士交由秦卫霜和玉崔嵬那些人对付,胜负就太悬了。反之让苏琚岚和唐骊辞联手对于剩余将士自然能全胜,可反倒是那些宗师交由秦卫霜他们对付,依旧胜负太悬…… 华缙云认真道:“燕赤国这六百万军马中,不仅仅是武尊剑士。据我推测,宗师就占据了不少比例,至少又数万名,八阶宗师以上的也有三五十个!” 苏琚岚看着地形,周围距离最近的也就是道临城了,但是道临城在冀论城的左上方,而燕赤国的军队是从上方直接攻过来,所以道临城不一定能作为冀论城的第一道阻拦。当然,她也不希望道临城内的兵器锻造等因为燕赤国的攻击受影响。 聂栾伸手指着冀论城东面那片既有沙漠又有草原且与燕赤国相邻的边界,道:“再过两日燕赤国的军队就会抵达这里的边界。” 几个人就围在这幅立体地图沉思协商,分别是苏琚岚、唐骊辞、玉崔嵬、秦卫霜、聂栾、金允庭、华缙云等人。这间书房的隐秘,是连水龙雏短时间都无法挖掘出来的地方,所以水龙雏迄今为止还在祥云蓝阁外面找他们找得团团转。 这间宽敞明亮的书房,是华缙云特地在祥云蓝阁空出来的,精心布阵后专供战事使用:在书房正中央搁着一张非常大的桌子,桌子边沿用木板固定,里面则是用细砂粘土模仿四座城池的地图捏造而成的三维场景。 倏地,一双冷峭的眼睛幽幽地盯住他。苏琚岚在旁看着公孙锦币如此厚颜无耻地意淫中,非常有耐心地睨上他,盯到他浑身发毛实在承受不住了,乖乖滚出书房去跟他那群通信鸟沟通为止!然后她这才拂袖转过身,看着书房内其他人。 最关键的还是有苏琚岚这颗摇钱树可以天天盯着,偶尔伸手摇着…… 啧啧,人间仙境呀…… 公孙锦币突然发觉这冀论城真他妈是一个好地方呀!这里温度适宜,风景秀丽,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百姓自给自足的东西,纯天然、无污染。譬如家鸡都是用糙米饲养,肉嫩鲜美即便是盗城进攻的佳肴也难及的原汁原味呀!衣服棉麻所造,柔软舒适且怀有天然香草芬芳! 当然,在这群实打实战的高手间,却也还有混吃混喝的人,譬如姓公孙的某人 哎哟,差点忘了,若是从玉崔嵬他们身上都讨不到便宜,那就更别提要杀苏琚岚了!因为在苏琚岚和唐骊辞的影响下,就连玉崔嵬他们的修为都是芝麻花开节节高,在这四国大陆名列前茅也是绰绰有余的! 005卷 第一关完胜 折腾到第七次的时候,杨明华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直接口不择言的将苏琚岚他们三字经问候了大半天。 在杨明华这边忙着重整军队时,而在大营后方某处堆积着六百万将士粮草的地方,一个淡粉色华衣裹身的少女缓缓走了过去,外披白色纱衣,垂着长直曳地的黑发,裙幅褶褶如雪仿若有光华在流动。 “什么人?!”看守粮草的那些士兵早就因为前方阵营出现的混乱而担心不已,如今又见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心中自然惶恐。军营都是穿军装的,哪有人可以像她穿得如此华丽累赘?他们看不清楚这少女容貌,却觉得她一举一动间,仿佛被无形的气流包围,悄然无声间要让人窒息。 苏琚岚抬眼看着前方质问的士兵,浅笑回答:“当然是敌人!我是来烧你们的粮草,好心劝告诸位一句,假如你们还想捡回一条命活着回燕赤国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得远远地,否则——” 这些燕赤国的士兵皱眉哼道:“否则什么?哼,哪里来的臭丫头,口气倒是不小呀?!看你身份绝对可疑,兴许我们把你抓了还能到军师面前领赏呢!”说完,就有六七名士兵朝苏琚岚扑了过去。 “好吧,本座已经先礼后兵,接下来得罪了!”苏琚岚拢着袖口微微福下身去,然后抬起头,漆黑似墨的眼睛隐隐闪着暗红色的光芒。她的墨发,也在这瞬间变成漂洋过海的紫色长发,一丝一缕仿佛浸透着神圣的禅意,而发色变换间,一个黑色漩涡猛然间盘旋在上空,朝四面八方延伸出无数黑色细纹,“轰轰轰!”晴天里骤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像是巨山被劈开一般。 还在前营挣扎重整的杨明华循声望向不远处天空的漩涡,猛然间想起后方粮草,赶紧挥剑喊道:“快、快,所有人都回到后方镇守粮草!”但是来不及了,但杨明华赶到粮草营帐前时,放眼望去全是火海,在这沙漠缺水的干燥环境中,饶是如何灭也灭不去。 杨明华双目圆睁地瞪着那些惶恐摔坐地上的士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让你们看好粮草吗?”六百万人的粮草就这样——没?了! 那些士兵被火映照得通红的瞳孔里,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军师……紫色头发……是一个紫色头发的少女干得……” 紫色头发?毫无疑问——“苏、琚、岚!”杨明华咬牙切齿,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的字眼。 眼看着六百万人的粮草瞬间葬身火海之中,许多人面如死灰,还未开战就已灭了大半的士气。 老将们倒还能强撑着打起精神,但罗玉那些少年可就强撑不起了,她们养尊处优惯了,但先前沙坵地血腥屠戮已将她们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了,如今粮草没了,在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沙漠之内,肯定也撑不久了!所以她们立即闹着要返回燕赤国去,罗玉虽然巴不得他们走,但他们好歹也是顶着领将的头衔,就这样走肯定怂恿了更多士兵打退堂鼓!再说了有罗玉他们在,他才能借助罗家富商的名誉飞信传书让临近小城送粮食,所以杨明华好说歹说,各种软磨硬泡,甚至采用激将法——“你们连苏琚岚的面都没见就败逃,传出去就不怕天下人嗤笑吗?”才将罗玉他们给安定下来。 一艘帆船艇在不远处沙漠悄然浮起,秦少柏透过窥视镜将燕赤*队的焦头烂额尽收眼底,忍不住回头望向舱内软榻侧靠的苏琚岚,赞叹不已。 杨明华急忙写书求救最近的一座城池,信件来回只需要半天时间而已,可是他信心满满地等待半天之后,对方书信简短回了一句:恕无可借! 他心下一咯噔,又急忙派出骑士和风宗同时御风而行朝其他三四座城池寄信。于是这已损伤了将近十万将士的燕赤*队,在这三四天内挨饿受冻的等着那些城池回复,但是“皇天专负有心人”,这些城池先后回的要么是“城内粮食不够”,要么是“爱莫能助”。 这太出乎杨明华的意外了! 如果说一两个还好,但是他派紧急书信过去的七座城池统统以各种理由拒绝提供粮食,直到最后一座城池的城主与她略有交情,暗地提醒了一句:她们不想跟苏琚岚结怨!因为苏琚岚以白赤城为首,兼收道临城、福良城、水月城、冀论城自立为国——从名义上来讲这白赤城是傲凤国给的封土,其他四座是殷悦国送的城池,从隐晦涵义讲这五座城池就是由苏琚岚和唐骊辞罩着,谁敢动?谁能动?所以三国君主心有不甘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双圣国”的成立,而燕赤国攻打苏琚岚,这些城池谁敢帮忙就是间接与苏琚岚结仇,天下皆知苏琚岚最擅长的事就是秋后算账! 再者双圣国**后,导致那些被自家君主抛之脑后的边境城例如渠黄城、凤菲城等等,也蠢蠢欲动地想要降服于苏琚岚。毕竟苏琚岚的“人品”搁在那里,虽然她会记仇,但只要别激恼她,大家绝对能和和气气地沏茶吃饭,如若需要扶持,条件摊开讲,合理就成交,一锤子买卖搞定!哪像诸国君主,平日屁事都不管,从未给过任何扶持,但是就动不动狮子大开口要交税然后命令着命令那,以致于边境城池纷纷有意朝苏琚岚靠拢而去! 虽说这是在追捧苏琚岚和唐骊辞的行为,但是这无形间也让诸国君主有了危机感,倘若真让那些城池一个接一个投奔,那这小小的“双圣国”日后必定会成“大圣国”,迟早影响如今四国鼎足的局面。所以在燕赤国堂而皇之攻打苏琚岚时,包括殷悦国在内四国君主都派人镇守自家边境的城池,防止他们朝苏琚岚靠拢,也防止与燕赤*队接触生事端。 附近城池拒绝提供粮草的消息,尽管杨明华如何遮掩却还是在军队里悄悄传开了,杨明华不得不斩杀了几个嚼舌子的将士,勉强镇住了军心。但是从大火里抢救出来的粮食寥寥无几,又不见有粮草的救济,大家煎熬的度过了这三四天后,有些人早已饿的头昏眼花,有些人甚至暗地杀死战马充饥。 这些事情杨明华都知道,但他也不能下令禁止杀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人都饿死了还怎么打战? 到了第五日,所剩无几的粮草基本上只有将军级别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吃了,而士兵们偷吃战马也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杨明华和几位老将军呆在营帐内急着团团转,有将军甚至揣测道:“再没有粮草供给,估计连人吃人都有可能了!” 营帐内的他们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而营帐外面又是各种躁动,罗玉他们再傻也知道军营此刻就像一个不定时的**随时要爆发了,于是闯入营帐内以兵马大将军的身份要求返回燕赤国。 “你还闹着要退兵?!”杨明华此时急起来也不想顾忌罗玉那背后的家族势力了,直接吼道:“仗还没打就老是闹着要走,你要走就自己走,别拖家带口的把军队都弄散了!哼,成天自称‘第二高手’,天天喊着要跟苏琚岚、唐骊辞他们比比,到现在连他们的面都没见到就吓得哭爹喊娘!” 罗玉想不到杨明华说话如此狠毒不留情面,当下也炸了:“是,我们到现在是还没见到苏琚岚他们,但你呢?你不也是连本尊都还没见到吗?然后粮草被烧毁了,整个军队死气沉沉都差点要人吃人,亏你还挂着‘第一军师’的职称!大家半斤八两!好,既然你这个军师不服我这个将军,我也不服你这军师,大家一拍两散。我现在就要带着我罗家的军队回去,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完,就摔袖走人。 杨明华被气的一口气梗在喉咙,那些老将军急忙围着她给他拍着胸口顺气,好半天,才终于让她缓过气来。 罗玉和其他少年气势汹汹地找回自己的坐骑,然后将混在军队中的自家侍卫召唤起来,喊道:“现在粮草都没了,再呆下去也只有活活饿死的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走的就跟本将军一起走,若是摄政王怪罪下来,还有我罗家撑腰!我”有罗玉这话,基本一半以上的士兵都纷纷要跟他们一块离开。 等到杨明华他们气喘吁吁地追出营帐时,罗玉他们就召集了一半的将士轰轰烈烈地朝燕赤国的方向奔去。 杨明华气得跳脚大骂,急忙喊来七星狼,率领剩余将军们去追罗玉。前几日就已经折损了所有粮草和十万士兵,罗玉这一走又要带走三百万左右的将士,那剩下的仗还要怎么打? 听着杨明华他们在后面的叫喊,罗玉不耐烦地指派了部分人去把他们拦下来,然后一边继续往燕赤国的方向奔,一边骂道:“老女人,原本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哼,说我不如苏琚岚,我怕的是沙坵又不是苏琚岚!人跟畜生怎么斗?白白送上门给沙坵它们吃,我又不是傻子。” 一同本在左右两侧的其他少年们也不愿承认自己未交战就退兵的行为是因为恐惧,纷纷附和道:“是,罗将军运筹帷幄!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亏这些老匹夫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咱们这是回燕赤国养精蓄锐,再做打探,日后才能一击即中!” “就是!我们这是战术!”这些否定的声音接连不断,自欺欺人的撑开了他们莫须有的勇气。 就在这时,罗玉感觉到脸颊面有些搔痒的异样,似有某丝状物从脸颊边飘过,她不耐烦地抓起来拂开,眼角余光随意间瞥见自己甩开的是像是一缕紫色头的头发。 她陡然间睁大双眼! 这时,一个幽如鬼魅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令她浑身犹如蛇滑般颤栗起来:“哦……好一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战术呀……呵呵……” 罗玉僵硬地扭过头望向身后,看见了一张精致耐看的脸庞正冲她微微笑着,然后眼前漂洋过海的全是她那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的紫发。 罗玉牙齿顿时打架了:苏琚岚?!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而且又是怎么突然坐在与自己同一骑上的?! 其他同样往前疾奔的少年渐渐没听见罗玉的声音了,遂撇头望来,这一望就吓得不轻,忘了刹住速度后就前后左右碰撞起来,整支军队就以最前面的他们突然乱套而跟着乱起来了,后面的人生怕伤到他们就赶紧紧急刹住,却没料到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撞到,一瞬间,连带着从军队前端朝后倒下去。 紧追不舍的杨明华看着前方军队出现异样,唯恐再有意外发生,赶紧驱赶坐骑加快速度。 苏琚岚坐在罗玉背后,如花笑靥反倒将罗玉的惊恐衬托得好不狼藉,那双幽深的眸流转的异样光华,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映入几接近崩溃的罗玉眼中:“诶,你们刚刚不是说怕的是沙坵不是我吗?怎么这模样看起来比见到沙坵还恐怖呀……” 苏琚岚一边轻轻笑着,一边将泛着淡薄紫光的右掌朝罗玉的脸伸去。 罗玉终于歇斯底里的叫喊出声:“啊!啊!”然后也不管四周早已发狂乱窜的各种坐骑,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跳离金刚虎的背,只想离她远远地。 苏琚岚的手登时悬在空中,似笑非笑地眸子扫向仓皇逃亡的罗玉而去,尔后斜躺着身子靠在这只金刚虎的背上,单手支肘,左手拿着团扇轻轻煽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支军队就这样自己乱起来了。 当杨明华终于追到这支临时退缩的军队时,这里早就乱得比被攻击粮草的场景更混乱,许多人被发狂的坐骑摔下去后乱蹄踩死,哀鸿遍野。 “都给我停止!赶紧镇定坐骑,不然直接一刀捅死!” 杨明华急忙下命令,然后老将们顿时冲上前帮忙,能够安静下来的坐骑姑且放过,不能安静的就直接乱箭杀死!折腾了数久,这三百万军队又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数,让杨明华又气又心痛。 杨明华四处张望,循着罗玉他们接二连三的惊叫后,急急忙忙赶到队伍最前端,终于看见了百闻不如一见的敌人!苏琚岚侧靠在罗玉的金刚虎背上,单手支颌好一副闲情意趣的姿态,五官如画,清秀中透着冷峻,紫色柔亮的缎发柔柔顺顺地贴合脸颊,发梢垂落随风摇曳。 杨明华料想不到苏琚岚单枪匹马的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百万军队当中,登时又惊又喜,指着苏琚岚吼道:“她就是苏琚岚,抓住她重重有赏!加官进爵,黄金百万,统统都赏赐给你们!” 那些刚刚镇静下来的将士们一听此言,只顾看着苏琚岚柔柔弱弱看似弱不禁风的模样,双耳立即被杨明华蛊惑了,登时抛弃了民间各种有关苏琚岚骁勇狂妄的传闻,各个争先恐后地飞扑而去,想要一把头筹。 苏琚岚撑着下颌忧神道:“真是不知死活。” 一股淡薄金光仿佛有灵气似得在她四周汇聚,盘旋的影子渐渐清晰,就在众人扑近将近时,她坐直身飞速扬了圈手,影子化作龙身,再一旋,龙身陡然扩大,又几圈,一条丈长的龙猛然间扩大到数百丈长,从她身边盘旋扫向四方,远远看着就像镜湖荡起的漩涡,一圈又一圈扩大,直接将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给扫飞出去。 稍微有点道行的人急速后退,但更多的是那些位卑能力低的士兵们,被金龙这样狂扫几圈后,各个就如秋风落叶到处凌乱地飞。 苏琚岚跃落在地面,一个人站在通往燕赤国的方向,翻转的手腕陡然朝天撑开:“天罡惊风!”明明灼日登时金光璀璨,无数风刀风剑密集如雨的坠落,随着她推向燕赤国的手掌,铺天盖地的呼啸而去。 那些将士赶紧拿起盾牌抵挡,而宗师们也纷纷集中力量奋起抵抗,可是苏琚岚的力量过去强悍,就像一把锋利锐剑直直刺入豆腐块那样狂暴。 一层一层抵挡的防御如数被破解,杨明华急忙下令后退!后退!意图将罗玉折损到只剩两百万的将士急忙调回大本营去。 苏琚岚见他们纷纷后退不往燕赤国的方向走了,勾唇笑了声,冲天喊道:“金龙!” 盘旋在空中作威作福的金龙登时俯冲直下,苏琚岚翻飞到它瞳孔间站稳,抓着它的龙角冲天而起,金龙立即驮着她追向杨明华的方向。 杨明华频频回头看,发现金龙在后面紧追不放同时狂扫军队,旁边有将士咬牙说道:“军师!这苏琚岚怎么比传闻的还恐怖?我们这六百万军队,她就敢单枪匹马的杀过来吗?!” 杨明华此前也是掂量过的苏琚岚和唐骊辞的实力,结论自然和苏琚岚自我评估同样:一个苏琚岚就能抵挡一百五十万的燕赤*队!他们当前虽有两百万的将士,但是各个惊惶如散沙,所以跟苏琚岚一战起来定然会溃不成沙!当前只有火速赶回大本营,集结大本营那里的百万军队再对抗苏琚岚,才有胜算! 杨明华敢想得如此透彻,苏琚岚自然也能了解的更加透彻,所以怎么可能让她有机会跟大本营那剩余的三百万军队集中呢? 她居高临下看着匆忙奔跑的军队,紫芒在手中凝结成刀,她就从天而降直直砍落下去! “轰隆隆——” 后排军队顿时兵败如山倒。 杨明华只下了逃回本营的命令,跟着罗玉他们冲最前的将士此时要逆着来时路走,自然就成了殿后的肉垫,自然就是苏琚岚手中的靶子。他们抵死反抗,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这个稚嫩少女的攻击,此时携带金龙偷袭的她,绝对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从军队后面传来,就连翻飞在空中的那些宗师都不敢再回头看了。 拼死拼活地,杨明华终于将这只折损了大半的军队带回本营附近,但是远远看着,本营那边更是哀鸿遍野,有些穿着银色铠甲的人各自骑乘着沙坵,约莫几百只在本营内部翻飞狂转。 杨明华险些惊得吐出一口血,勉强维持理智时,发现大量血色脚印朝西方逃去了,那是他们燕赤国的坐骑脚印,而有宗师腾空眺望也确实发现大本营的军队朝西方撤去了。 大本营里已经被沙坵占领了,前面是沙坵攻击,后面是苏琚岚偷袭…… 杨明华当机立断让后面那一百万士兵强行拦住苏琚岚他们的攻击,然后自己率领剩余追向西方。很明显,留下来的百万将士就纯粹当肉盾被屠杀的!而这百万将士里,就有直接被杨明华忽略的罗玉等人。 既然罗玉她们先前屡次要抛弃杨明华和军队逃亡,那么杨明华现在也不再将她们当回事了!反正死在苏琚岚手中,回头上报一个“因公殉职”,让娄半松赏个殉国英雄塞给罗家就能堵住悠悠之口了。 自作孽的罗玉断然想不到杨明华还真的抛弃她们的,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少年没了坐骑,在沙漠上跟着军队到处瞎跑。 苏琚岚心知肚明杨明华即便能到西边跟那些部队会合,总数也达不到三百万了,所以交给唐骊辞解决,绰绰有余了!她只要负责将当前这剩余的百万将士,掐断,就算完成目标了。想到这,苏琚岚朝金龙打出暗示,金龙顿时冲天朝那群沙坵嘶吼了一声,那群沙坵顿时响应着朝这边会合,给杨明华他们一个机会逃向西方,逃进唐骊辞的牢笼中! 一个幽蓝色魅影冲天而起,是玉崔嵬。他掐断手中蓝焰,一个宛若蜘蛛丝的天罗地网就在四面八方祭起来,将这百万余将士困在当中。 几百只沙坵围在玉崔嵬的蓝网,虎视眈眈地看着呗困其中的将士。苏琚岚抓着紫芒鞭,驾驭金龙从天而降,睥睨的眼神傲岸无比,宛若神人。 她冷道:“投降者不死,否则杀无赦!” 006卷 唐骊辞的大手笔 剩余的燕赤**队—— 杨明华终于跟剩余老将会合了,两拨人各自经历了血雨腥风再碰面后,不消说是各个内心心惊胆战! 所有人忍不住望向杨明华,毫无疑问,她此刻就是这三百万受惊后的军队的中心骨。杨明华即便内心再如何胆战心寒,她依旧不敢露于表面,否则这支打着“为国为民”轰轰烈烈走出燕赤国的六百万将士,就真得毁于一旦了。 看着众人意志颓废惴惴不安的模样,杨明华觉得肩膀胆子太重了,她当机立断命令军队重整,然后挥兵奔向靠得最近的那座城池——不是投奔,而是抢粮食!当前只有解决“食”这关键性的问题,才有一线生机。 可怜的细焚城,隶属永固国的小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杨明华的目标! 杨明华知道苏琚岚他们要想消灭那剩余的一百万将士,饶是他们在如何强悍、不吃不喝的屠杀的话,至少也得三天三夜的时间。所以她率领军队直奔细焚城而去,那座小城池坐落在西方,城内人口越有三十万人左右,根本就不是他们现在三百万军队的对手。 守卫在细焚城围墙上的那数十名侍卫,看着南方烟尘飞扬的朝这边而来,顿时面面相觑,有人赶紧爬到瞭望台眺望,猛然被这支三百万的庞大军队也吓住了,六七个人立即十万火急地将城主请到城墙上来。 那年迈的老城主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但杨明华率领三百万军队就是这样浩浩荡荡地停在城墙四周时,吓得他双腿一软险些摔下去,手指乱颤:“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细焚城城主,这里隶属于永固国管辖的境地,你们燕赤国的军队持刀持枪的围住细焚城想做什么?” “我是燕赤国的军师杨明华!”杨明华扬声回道,“老城主,我前些日子已经给你写了书信,希望你支援我们,只是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别怪我们被客气了!所有人给我听着,围住整座城池绝不能让任何人逃走。” “杨明华,你要围住我细焚城做什么?”老城主怒道。 杨明华阴狠笑道:“屠城!”强抢粮食肯定会遭到细焚城的反抗,倘若消息传了出去势必会自己和娄半松不利,而且还极有可能破坏燕赤国跟永固国暗中那层关系,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屠城,一来满足军队的衣食住行,二来直接嫁祸给苏琚岚他们! 老城主听她这么一说,吓得都快晕死了。 杨明华的军队顿时开始蜂拥而上,拿着云梯架住围墙纷纷往前爬,还有人推着攻城机械开始撞门。 素来平日祥和的细焚城,瞬间成了砧板上的肉!守卫们只能急忙护着老城主退回城内去。 不消片刻,这座细焚城就被杨明华攻破进去了,街道上的年轻男女见状纷纷吓得夺回自家房屋中,闭门不敢出来。杨明华驾着七星狼气势汹汹地冲进去,城内隐约飘着食物的香气,她挥手喊道:“给我动手抢!” 一支训练有序的军队顿时从她身后冲出来。乍看,他们显然都成了强盗!燕赤国黄色的铠甲、黄色的旗帜,数万骑兵朝四周房舍冲锋,犹如浪潮一样席卷而开。 老城主退回到自己的宫殿中,强撑着年老体迈的身体爬到塔楼——这座城池最高的建筑物上,他拱手拜向候在那里已久的三人,恳切道:“唐少主!还是您有先见之明,知道杨明华要血洗细焚城,特地前来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我代表全城百姓叩谢您了。” 说完,再度朝三人当中那名穿着玄色锦服的少年深深叩拜下去。如此年迈的长者叩拜晚辈是要折煞晚辈的,但唐骊辞却是受之无愧!他站在塔楼上,看着远处城墙外四周以及涌入城内的绿色狂潮,不由得冷笑:“仅剩三百万将士了,这场面看着还是很壮观!” 而同时远在沙漠中以惊人速度、仅仅耗费了一日时间就降服这留下来做挡箭牌的百万军队后,苏琚岚缓缓走到了被生擒的罗玉等人面前,她负手而立的姿态,让这群原本意气风发口出狂言的少年将军们,瞬间萎缩下去。几乎是同时,苏琚岚也感应到杨明华已经闯入唐骊辞的瓮后,眼里雾霭顿时诡异地飘散游离,哼道:“跑得还挺快的!不过杨明华,当你们看见骊辞送给你们的礼物时,估计比我这里的还要惊喜吧?!” 看着军队们朝四面八方的房舍冲去抢粮食,坐在七星狼背上的杨明华正狞笑着,可随后她立即看到了让她气得险些断气的一幕! 骑士们冲入房舍后,那些房舍突然间全部移动起来,突然间纷纷朝两侧井然有序的退离开,远离了他们。而尚未冲入房舍的骑士们,突然间降低了奔跑的速度,奔向四周的速度甚至越来越缓慢,最后居然是拥挤地堵在了一起,直接停了下来。 杨明华愤怒的咆哮道:“怎么回事?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闯入那些房舍夺取粮食!”现在还发什么愣,时间就是金钱,再晚一时半刻就要饿死更多条人命了! “禀告军师……您您,最好到前方来看一下!”有个老将急急忙忙地从前方飞驰而来,面色仓皇。 杨明华看着那些退离得很远很远的房舍,知道肯定有古怪,立即面色阴沉的驱使七星狼超前追去。随后,就看见了唐骊辞埋伏在细焚城内的一个大手笔! 细焚城内的所有房舍都被唐骊辞带来的土宗全部施法挪得远远的,也就是刚刚在街道上看似“肆意乱走”的年轻男女,一座边界城池怎么可能放眼望去全是年轻男女而没有老少呢? 这些房屋全被土宗们施法带走,以致于杨明华他们如今呆着的地方就成了一片开阔的平地。但是只是平地还好,可是平地上突然间又起了无数条蜿蜒起伏的壕沟!每条壕沟约有四米宽,几百丈长,一条条,一道道,远远望去,高低粗细,波澜起伏,绵延不绝! 有多少条? 一百条? 五百条? 呵呵,怎么可能?几百条壕沟,真要让唐骊辞做手笔光这数量肯定不够看!唐骊辞本身就已是四术的神宗了,而且他前些日子在水月城又特意栽培了那么多宗师,所以这些宗师的能力也是节节上升,连同唐骊辞共同出手挖坑设陷阱,数量自然得非常可观才对得起“唐少主”的名誉! 这些壕沟面积范围匡阔,每条壕沟之间的距离不是坐骑轻轻松松就能跨越的,而且就算能跨越前面几道,后面的呢?每条壕沟的间隔都不一样,而且这些壕沟还能动!就像海面海浪一样,在那些土宗的操纵中,波澜起伏,成千上万条,几乎肉眼所见之处就全是壕沟。 这、这要让他们怎么冲过去呀?! 再者,就算是普通壕沟也就算了,可是这些壕沟里面统统还有更多陷阱!在这与土宗携手合作的还有风宗,风宗擅长什么?能够将空气中的风随意捏造化作利刃攻击敌人。所以唐骊辞下令,每五个土宗操纵挪移一条壕沟的同时配合一名风宗,在壕沟内设置了尖锐的风刀风剑和风倒钩等等…… 就算燕赤国的士兵想填平壕沟或许不难,就算燕赤国的宗师想施法阻止壕沟的挪动亦也不难,但是沟内的各种利器,燕赤国还有多余的力量来拆除吗? 从来没有人将开水灌溉的壕沟运用在这样的作战场景中,但唐骊辞做了,而且还设置在一座城池之内! 谁能想到?根本无人能想到也不敢想到这种作法呀!苍天呀,唐骊辞果真够狠,只能说被四国大陆敬畏称之鬼神的人物,还真是名符其实! 杨明华脑子里迅速盘算着,要想把这片古怪的壕沟陷阱扫除开,至少得花上一天**的时间!“掉头,快掉头离开细焚城!”她只能愤愤的骂道,幸好他们来时的路还没有壕沟,所以现在后退还来得及! 可是她刚刚下达了命令,就听见后面的传令兵送来消息,“军师,那位岚郡主从后面追上来了!” “怎么可能?!”杨明华惊得不轻,那百万人的将士抵死抵抗也能拖延两天两夜的时间,而且再算上追赶到这细焚城的时间,少说也要四天左右的时间,这才隔了一天?相当于是他们刚刚撇下罗玉等人逃离时,苏琚岚没多久也就启程了?! 苏琚岚站在金龙瞳仁间,威风凛凛地降落在细焚城外,与杨明华下令原地驻守的军队仅相离了数十丈距离而已。而罗玉、那些剩余的将士,基本上都是面如纸色惊恐不已地步行排列在金龙腾空的下方,各个都被麻绳像冰糖葫芦一样串住不敢动弹,也不抱任何求生的**了。因为除了金龙,在他们四面八方还有那些微微流转的蓝色细线,犹如天罗地网般,怎么逃都逃不开。 五十多万将士被生擒作了俘虏,其中还包括了那位朝政命定的“兵马大将军”罗玉,这样的俘虏数量是闻所未闻的巨大呀! 前面是那些壕沟,而那些壕沟扭曲着连他们左右两侧也包围起来了,再者后面又是苏琚岚驾驭金龙,四面楚歌,退不可退呀!杨明华已经见识过了苏琚岚的高招,但尚未见识过唐骊辞的厉害,也不知道面前这些壕沟的手臂正是唐骊辞所造的,所以她做了一个自诩比直面攻击苏琚岚尚有胜算的选择,却实则离死更近的方法,那就是朝前直攻——选择攻破唐骊辞的陷阱! 她让驻守在城外的士兵也急忙入城,三百万将士就这样硬生生进入了细焚城中,然后朝那些壕沟而去。燕赤国宗师们漂浮在半空中拼命压制壕沟的移动和瓦解里面的风刀风剑,拼死创造出时间让将士们有机会跨越壕沟冲出细焚城的另一面出口。 可是壕沟里面驻扎的土宗和风宗显然比燕赤国这些宗师们更是厉害,壕沟移动的非常快,而且风刀风剑的数量是有增无减,不多短短瞬间,许多将士就人仰马翻的跌入壕沟内,被刀剑乱箭杀死。 杨明华狠下心了,于是命令数十万个其实集中成一条路线直奔前方,让他们用自己和坐骑的身体填坑,再让后面的其实能够踏着冲过壕沟!这样以血肉之躯堆砌的路,倒也真真堆积出一条延伸到城池中央的血路,只要再继续往前堆积,填补完剩下半条血路,他们就能冲出细焚城。 但是很可惜呀,唐骊辞终于准备要出第二个手笔了!他抓着那把黑雾弥漫的巨刀,翻身越到旁边的坐骑钦辟背上,然后跃出塔楼,数百名武尊顿时驾驭着巨鹰出现在他身后,同他直直冲向燕赤国的军队而去。 那股强大到难以言喻的宗法施压,让半空中忙得手忙脚乱的燕赤国宗师们,惊得险些跌落下来。他们战战兢兢地抬头望,只觉得头顶天空瞬间熙熙攘攘的黑色血鸦遮蔽了,然后有支好似亡灵的黑色军队踏风而来,为首的少年飘散着玄红色的长发,翻手砍落一刀,刀锋狂涨,直接砍落在他们以血肉之躯铸造成的血路之上。 这条辛苦堆砌的血路,立即一分为二,断开了! 火焰、狂风冲天而下,让无数将士和坐骑失去了控制,尤其是熙熙攘攘的血煞鸦更是扑面而来,让燕赤国的将士狂乱、战马癫狂,许多将士顿时成百成百的挤压到了一起,掉入壕沟内的效果更加明显! 那细焚城的老城主指着自己良心发誓,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传闻讲过,会有一场战争像眼前这样以少敌多的狂暴、嚣张、不可一世!那位唐少主随手挥砍出的每一刀,都携带着浓浓黑雾狂扫四方,威力凶狠,几乎是一刀就能毙命数百人的力量!别说是靠近他了,就算距离十张丈转眼间也会灰飞烟灭。 整座细焚城悄然关上了城门,将燕赤国所剩的力量全部关闭在城内。城内,已经乱成了一团,火光爆炸、刀光剑影之中,到处都是浓烟,倒毙的将士和坐骑的尸体,人挤人,坐骑撞坐骑,这数量堪称有史以来迎战最多的六百万,数量越来越骤减了,已经完全处于混乱状态,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人仰马翻! 三日后,燕赤国六百万军队战败,杨明华惨死,率队将军罗玉被生擒,俘虏共计三十万左右,其余五百七十万将士,全部阵亡! 这个消息让诸国君主彻夜难眠,四国朝政噪乱无比。不光是四国大陆,就连整个修炼界也不得不承认,苏琚岚和唐骊辞的力量已经达到与四国望其项背的地步了! 那日细焚城内,杨明华眼睁睁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再看着那个骑乘黑色钦辟的少年漂浮在半空中,那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是她迄今从未见过的甚嚣尘上,即便是燕赤国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无法比拟的气度!她颤着唇看着唐骊辞,再僵硬地扭过头望向城外驾驭金龙的苏琚岚,同样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这样的两人,怎么可能是她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敌得过的? 想起离开王城时的意气风发,再对比如今的兵败如山倒,杨明华终于呕出梗在胸口的那一口血,然后死在了七星狼的背上。 苏琚岚没想到这个杨明华倒也是个宁死不屈的骨气人,她下令留了杨明华全尸,然后将所有死者焚化入土,生者则生擒起来,由她亲自押往燕赤国!她倒想看看娄半松和宋明瑶对自己派出的六百万将士输得如此惨淡,会有何看法?! 决定启程燕赤国,苏琚岚自然就让秦少柏他们返回道临城,并将燕赤国的粮草带回去分了。既然是罗家出资资助军队的粮草,自然是极好的,苏琚岚怎么可能将所有粮草直接烧掉做出如此暴殄天物的事呢? 罗玉她们眼睁睁看着苏琚岚他们将一袋袋粮草从沙漠地底运送出来,又惊又怒,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苏琚岚会将粮草藏入地底,不过就算有人想要利用土术感应地底,也抵不过苏琚岚加在粮草上的掩饰结界。 反正一言蔽之,要跟苏琚岚他们斗,不管是罗玉还是杨明华那道行都差的远远了! 苏琚岚和唐骊辞押着罗玉这些俘虏直往燕赤国而去,一条金色璀璨的长龙、漫天尽是黑色的血煞鸦,仅仅才万人左右就押解着三十万左右的俘虏,看似势单力薄不可思议,但这样亦正亦邪的阵仗,已经没有谁敢再来骚扰! 水龙雏紧跟在苏琚岚和唐骊辞身后,燕赤国眼睁睁就灭了五百七十万条生命,让它大为吃惊。五百七十万条生命,在苏琚岚他们眼中就真的渺如蚂蚁可轻易抹掉吗?但水龙雏几度劝苏琚岚少开杀戒,苏琚岚回道:“杀一个也是杀人,杀几百万人也是杀人,撇开数量来谈,我杀一人跟杀几百万人有何区别?”它竟无言以对。苏琚岚就笑得很好看。 唐骊辞如今是冷漠而残忍的,恐怕心中仅有的那丝温柔也仅仅是在面对苏琚岚的时候。而苏琚岚看似也像唐骊辞那样冷漠而残忍,但进一步发现就能感觉到她纯粹是因为理智到近乎冷血的地步,这动辄百万条的生命……她纯粹把这些当做数字看了。不然,她还能怎么办? 这已经是战争了,不是过家家!战争哪里有不死人的? 苏琚岚率领着军队走到燕赤国的边境。她并没有立即下放罗玉这些俘虏,也没有再做出任何诛杀的行径,而是命人搬出一筐筐载满中午的东西,交由这群俘虏背负在肩上! 有些人按捺不住回头偷望背篓里面的东西,发现全是半旧染血的绿色铠甲,显然是燕赤国那些已故将士遗留下来的! 秦卫霜忍不住问向苏琚岚:“郡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留下燕赤国的铠甲,还让他们背回燕赤国?难道就不怕他们血气方刚看到这些同胞的铠甲,更加发起狠来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苏琚岚眉眼俱冷的回道:“战场的事谁都说不准,都得搏搏运气,看是他们被激恼了还是被我们攻破心线了!”这招“攻心”是她慢慢学会的,**伤了还能复原,但是心伤了呢?即便愈合也会留疤!就像郝师璇、喻涛、宋明瑶、苏王等等人,这些岁月里陆陆续续在她心上遗留的伤。 她和玉崔嵬骑乘白犀走在队伍最前方,中间由秦卫霜和公孙锦币监控,再由唐骊辞和金允庭殿尾,所以即便他们总数仅有万余人,但押解这支三十万的军队也是绰绰有余! 无需三日,所有人都知道苏琚岚亲自押解着俘虏前往燕赤国。前刻还是燕赤国六百万军队以压倒性的气势攻击苏琚岚,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且这连三十天都未到,就反倒成了苏琚岚押解着支离破碎的燕赤**队直指燕赤国!堪称鬼神速度的战斗奇迹。 终于来到燕赤国的边境城池,苏琚岚远远就看见那些城池高高扬起燕赤国的绿色旗帜,许多将士城门紧锁,拿着刀剑躲在围墙上时不时偷望。稍微聪明点了,知道跟苏琚岚他们来硬的,绝对硬不过! 苏琚岚伸手示意队伍停下,三十万俘虏就这样一横一横地站着朝四周扩散开,丞相以半圆状的姿态将燕赤国边境城池给包围住。守城内的将士们看着那么多的同胞被俘虏了,心中既惊又怒却也无可奈何,望着苏琚岚军队的眼神也全都是敬畏之意。 苏琚岚看着城墙上那阵阵仗,就知道他们也不想打,扣指捏了个决,几十名俘虏背着的竹篓顿时冲天而起,接二连三地朝那座小城丢了过去。 哗啦啦一片片的,直接砸入了城门紧闭的小城之中。 “他们投射暗器了!大家快找地方掩护!”那领队的将军急忙喊道,然后指挥着城内士兵赶紧四散分开。可随后众人都傻眼了,因为扔过来的全是铠甲!而且还跟他们身上穿着的铠甲一模一样的绿色跟款式!每副铠甲上带着血污、划痕,几乎全都残破不堪……可以想象穿着这些铠甲的同胞们当时打仗是何等惨烈! 有丰富经验的守城将军立即知道苏琚岚是想乱军心,可是其他人呢,立即急乎乎的喊道:“啊!是我们燕赤国的铠甲,六百万军队真的全被那位岚郡主灭掉了吗?”话音未落,更多的铠甲继续砸过来,一个多时辰间,几百万副铠甲统统抛入了城池内,差点要将整座城池的地面给覆盖满了。 “麻烦派人转告你们现在燕赤国的当家——”苏琚岚慢条斯理的语气陡然转寒,寒彻心扉,一字一句字句清晰地传入对面城墙内:“先是命人潜入冀论城嚼舌根,后又派出将士六百万攻打冀论城。呵呵,老虎不发威当本座是病猫吗?让她给一个合理的说法,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燕赤国王城内,百官朝政得知苏琚岚他们不仅全身而退还步步逼近,各个心急如焚的当着摄政王娄半松的面和新任小君主的面炸开了锅,将近一半希望与苏琚岚讲和!因为原先派出去的六百万将士几乎就是整个燕赤国一半的力量了,连六百万都奈何不了苏琚岚,那剩下的六百万也不足成事,更何况燕赤国如今处于风浪尖头,再经不起折腾了。 这小君主还未成年,兴许尿**还没断呢,自然别指望她能做出什么英明的决定。相反,她看着朝政上分割成一战一和两派后吵个不停,小小年纪的她反倒被吓坏了,直接在朝政上大哭起来,让不耐烦的娄半松直接命人送回宫去玩蟋蟀了。 基本上大多数朝臣都在等待娄半松的面色,因为其他人都是分庭抗礼各持一半,就差个开腔作总结的人物了!但是娄半松如今也说不准该怎么办,凭心而论她是特想跟苏琚岚死耗着打下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摆明打不赢呀!而且再打下去,各种理都站不住脚呀! 因为如今怎么算都她燕赤国得寸进尺在先,如果撇开宋明瑶的话还能自圆其谎,但关键是普天四国都知道宋明瑶跟她娄半松联手了!同样是圣族后裔,可唐骊辞和苏琚岚这两人多聪明老顶着“受害者”的名衔,所以他们二人心再狠手再辣都得获得四国大陆的原谅,而宋明瑶就没有呀……她后期跟郝师璇勾结,而郝师璇又跟人魔族狼狈为奸,跟人魔族扯上边的就活该被四国大陆唾弃诅咒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所以燕赤国如今兵败如山倒也依旧被四国大陆咒骂,被被冠以“自作孽不可活”的历史骂名。。.。 007卷 苏琚岚遇傅仪 娄半松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冷笑从旁传来:“当然要继续打,你这还需要犹豫吗?”一听这声音,娄半松猛然回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身边的一个四品官员。这个官员她是知道的,位卑力薄向来就是个和稀泥的角色,但是此刻却笑得阴狠愈烈,眼梢处顿时渗出一点绯红,透着睚眦欲裂的狠刹,镇得娄半松倒吸了一口冷气。 宋明瑶…… 这人,明显是披着她人皮囊的宋明瑶! 宋明瑶何时出现在百官觐见的厅内?她果真是想装扮成谁就变成谁!因为非常简单,她只要抓住那人剥下她的皮囊穿上去就可以了。 “宋明瑶,你出现在这里想干什么?”娄半松的声音在颤抖,浑身却好在还能够保持稳健。 宋明瑶盯着娄半松这副模样自然知道她心里已经动摇了,她勾唇冷笑的模样深深倒映在娄半松眼底:“看样子,你是有意图想与玺岚谈和了?” 娄半松强撑着口气想要辩解反驳,但被宋明瑶那种似鬼似魔的眼睛一瞪,就已经满脑空白再也编织不出任何谎言了。 “住手!摄政王还未表态,你这四品小官就胆敢在朝政上发言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旁边有位高居二品的将军不明所以就朝这边吼道,使得其他人也陆续往来。 “就是!封迅,你才官居四品,胆敢出言左右摄者王的决定!” “还不赶紧给我们滚出去……” 朝臣的声音犹如乱麻交织在娄半松耳中,已满额冷汗的她几乎不敢再望宋明瑶的眼神了,急忙出声吼道:“都不要吵了!”再吵下去,难保宋明瑶又要搅出什么局来! 可是已经迟了—— 宋明瑶敛了笑,冷了眼,爆出了几欲咬噬的狠意。“你们这些凡人居然敢叫我滚?!”一股强大的气流拂袖而出,以宋明瑶自身为原点扩散出去,那些围在四周指责的文武朝臣顿时被震飞出去,哀嚎声接连不断。 娄半松急忙喊道:“宋明瑶,你想要做什么?!” 宋明瑶拂袖一转瞬间就站到君王的黄金椅上,摔袖坐下去,冷冷道:“既然你们这么犹豫不决,那就由我给你们做主!继续诛杀玺岚他们,不惜任何代价!” 大厅内的百官大多被横扫落地了,只有少数有修为的人还能屹立不倒,他们不似娄半松那样深知内幕,只是非常惊愕的盯着这位“深藏不露”的四品小官。 有位高修为的女将军试探性地拔出重剑,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顿时有条裂缝从她脚下延伸向宋明瑶,并伴随着“轰隆隆”的爆裂声,狂暴的攻向君王座椅上的人。 宋明瑶身形未动,轻启唇道:“哼,不知死活!”然后这条鸡飞狗跳的裂缝延伸到她脚下的裂缝,轰然消失!反倒是那个出手的女将军,猛然间睁大了瞳仁,心跳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然后胸腔好似被人活活撕开,皮开肉绽,有只血淋淋看似老鼠的东西叼着她的心跃落地,撕扯着一口一口咬着。 这名女将军立即往后仰倒下去,吓得其他人惊叫连连。 宋明瑶袖口掩面哈哈哈地狂笑出声,那只老鼠吞噬完一颗心脏后,舔舐着手中血迹觊觎地望向其他活生生的朝臣们,硕小的身躯陡然间变成半人高,明显只是魔兽!它仰头吱吱叫了几声,墙角顿时钻出更多老鼠,每只在奔过来的途中都渐渐增大身形,每只都狰狞的吓人。 “啊!”议事厅内顿时被这群魔鼠追得到处乱跑,惨叫连连。 娄半松急忙喊道:“宋明瑶你快让它们住手!我们绝对会联手不惜一切代价诛杀玺岚的,你快住手呀!” “绝对?”宋明瑶挑眉笑道,“你保证?!” 娄半松急忙点头。 宋明瑶顿时摔袖说道,“好吧,都给我住手!” 这群老鼠精顿时不甘心的松开嘴里的美食,回退到角落去变成普通老鼠尺寸大小就消失了。但余悸还在,议事厅内已经有十几名朝臣被吃掉了肝脏等,人人惊得面色如灰,从娄半松那喊话中自然明白霸占王椅的那人就是宋明瑶! 娄半松在宋明瑶咄咄逼人的眼神中,强作镇静赶紧颁布了倾尽全国之力与苏琚岚对抗,誓不罢休的旨意!但旨意颁布后,宋明瑶毫无意识要放娄半松和那些朝臣回去,直接将他们扣在宫内,直到——“苏琚岚灰飞烟灭为止!” 娄半松好说歹说终究无效,最后只得放弃唯恐将自己也连累进去,暗自骂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知道朝政剧变的其他人登时对这旨意非常不满,燕赤国内百姓纷纷摇头忧神,其他三国大陆也是议论纷纷,显然都知道以燕赤国当前薄弱的力量再与苏琚岚斗,摆明是自找死路。 素来不管辖朝政之事的傅仪,也终于按捺不住地想要进宫面见君主和娄半松! 如今燕赤国与苏琚岚一而再再而三的结怨非要死抗,姑且不论他与苏琚岚那惺惺相惜的知己交情,从当前局面分析来看燕赤国这明显是作死的节奏。再者王城内如今惴惴不安,因为所有文武朝臣一日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傅仪直直闯入王宫,距离议事厅越近他就感觉到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邪恶力量蠢蠢欲动,弥散在王宫各个角落,而王宫原有的繁花似锦婢女穿梭的场景却变成一片死寂无声! 天生直觉让他瞬间捏诀召唤出噬天虎,然后如履薄冰地走向议事厅,近了、近了,那股邪恶作呕的力量就越发咄咄逼人。 正当他谨慎地靠近三尺距离时,议事厅内的门窗轰然倒塌,十几只硕大的魔鼠吱吱吱叫嚷地朝他冲来。 傅仪迅速举起剑狂扫而来,直接闯入了议事厅内,发现议事厅内到处都是铁索牢笼,将近百名朝臣困在其中,各个奄奄一息。而那些魔鼠非常多,一群群围在铁索牢笼旁充当监视的角色,然后又四处爬动抓来各种无关紧要的婢女侍卫充当果腹的食物,一看见傅仪这个危险人物出现,它们顿时叽叽喳喳的叫嚷着凶狠地朝他冲过去。 傅仪抓着剑毫不留情地砍上去,斗气纵横,所到之处全是血光喷溅的颜色。 “是傅仪世子!”那些朝臣内被困数日终于看见其他人闯入宫中,如获救星般。可是看着这些诡异的老鼠数量庞大饶是傅仪如何砍都消散不去,又见不少成精的老鼠暗地逃离显然是去通风报信,朝臣们急忙喊道:“世子赶紧离开!将我们被困的消息传播出去,兴许燕赤国还有救!” 傅仪也意识到想要消灭这群庞大异常的鼠怪绝非易事,一边狂战一边问道:“大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相国喊道:“宋明瑶和娄半松联手想要操纵朝臣,让燕赤国跟苏琚岚同归于尽!傅世子,你赶快离开王城朝其他三国君主寻求帮助,让他们派兵来救我们燕赤国王城。” “不!”太傅甘前龙立即出声反驳道:“我们燕赤国与殷悦、傲凤积怨已深,而永固国又怀有异心,跟其他三国求助,就算打败宋明瑶和娄半松也会反被三国吞并。” 好多人惶恐苦涩道:“那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燕赤国就这样走向毁灭的道路吗?” 太傅甘前龙看着依旧与魔鼠群混战的傅仪,终于咬牙道:“世子,赌一赌,不如你迅速离开王城去找苏琚岚,让她帮帮我们燕赤国!” “太傅?!我们燕赤国才刚派出六百万军队跟她死战,而且她现在还在边境城喊着要我们给交代,找苏琚岚也相当于是找死呀!”其他朝臣们惊愕说道。 “所以老夫说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赌在苏琚岚身上!”太傅甘前龙情急喊道,“老夫搜集苏琚岚的事迹观察已久,她修为高强而且非常聪明,虽然老夫也不确定她到底是正是邪,但她曾经杀死宋明瑶一次就很有可能再帮忙杀宋明瑶她们第二次!傅仪世子,你赶紧去找苏琚岚,跟她说只要燕赤国能死里逃生,日后定守本分并愿与她相扶相助联手对抗人魔族,保四国太平!” 人魔族是苏琚岚最忌讳的事,苏琚岚如今的所作所为也尽是为对抗人魔族而做准备,所以拿这样的条件跟苏琚岚详谈兴许能够打动她。但太傅甘前龙自然也知道苏琚岚疑心重,除非身边亲信否则绝不信任何承诺,所以她又立即撕开自己朝服的下摆,咬破食指用鲜血在上面匆匆涂了一句:“燕赤国百官泣血跪请岚少主相助!”然后又用力印上大拇指指痕。 其他朝臣顿时明白太傅甘前龙的苦心,纷纷咬破自己拇指带血往上印。 一份血淋淋的救急信,就沉甸甸的压在了傅仪身上! 傅仪急忙将血书藏好,意识到好几股诡异的力量朝这里集中来了,顿时驾驭着噬天虎冲天而起,踏着疾风朝王城外奔去。 宋明瑶冷冷站在不远处,旁边站着的是唯唯诺诺贪生怕死的娄半松,和其他一群半人半兽不知该归属为什么的东西!她看着逃离而去的傅仪,手指骨关节是青筋暴跳,因为她太恨那些人口中常常记挂着苏琚岚或者玺岚的名字! 她双手捏诀,一群长有双翅的吸血虫顿时从她身上蜂拥而出,又似离弦之箭那般凶狠地攻向傅仪而去,这些吸血虫是她用人血调制出来的狠毒东西,一旦盯上目标势必吸尽对方血肉为止。 狂奔中的傅仪意识到身后有异样,赶紧捏诀召唤防御结界,这些吸血虫顿时撞击在结界上。可是又瞬息间的功夫,某些体型稍大的吸血虫竟然张口啃噬结界啃出缺口,然后凶狠的扑到傅仪身上咬下去,再倏地钻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了。原来结界是傅仪召唤的,相当于是傅仪力量的延生,算是傅仪的身体所化,所以这些吸血虫当然能啃噬过去! 那种浑身好似千刀万剐的痛处让傅仪险些驾驭不住噬天虎,差点倒头摔下来。情急之下,他急忙拽着噬天虎降低飞行高度,在娄半松和宋明瑶那边看来,他是直线下坠了。因为只要被吸血虫盯上,绝无生还! 娄半松是深知傅仪的修为,绝对是实力派的高手,可是在宋明瑶手中却也败得如此之快,让她惊得有些绝望了。 宋明瑶扭着嘎吱嘎吱响的脖颈,阴狠道:“看来你们燕赤国那些朝臣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要找玺岚求救?!玺岚、玺岚,一天到晚都是念着玺岚的名字,真是一群找死的废物!”说完,就气势汹汹走向议事厅。 娄半松急忙跟上去看,发现宋明瑶居然指挥着那群鼠精对朝臣百官下手,而那群鼠精原本就对铁索牢笼内的百官垂涎觊觎着,一听见这命令,顿时叽叽喳喳的兴奋叫唤起来,争先恐后的朝牢笼内扑进去。 “宋明瑶!这是燕赤国的朝臣百官,不能杀!” 娄半松再蠢也知道这群朝臣百官若都死绝了,那么燕赤国朝政定然瓦解,整个国家势必崩溃,情急之下就忍不住吼出来。但吼完之后她就极度后悔了,因为宋明瑶凉飕飕的盯着她,骨爪的手搭在了她脖颈上,冷冷道:“娄半松,你已经接连几次挑战了我的耐性。有你在总要碍着我做这做那,真的很多余呀……” 娄半松顿时反射性地想要抛开宋明瑶那只可怕的右手,但怎么甩都甩不掉,宋明瑶还将左手也伸过来掐住她的嘴巴,两只手抓着她的上下唇用力撕扯开,伴随着宋明瑶那狰狞恐怖的狂笑,宋明瑶身上那具皮囊顿时啪啪啪直往下掉,一身皑皑白骨顺着娄半松被撕扯开来的嘴巴钻入去。 “啊啊啊啊——”浑身无法动弹的娄半松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宋明瑶这身白骨就强行钻入她的体内,娄半松浑身血浆迸裂出来,身子里更是传出骨头被重重击垮崩碎的碎响。 朝臣百官们眼睁睁看着宋明瑶那身白骨钻入娄半松体内鸠占鹊巢的血腥场景,胆小的人惊得直接昏死过去了。 良久之后,“娄半松”身下全是鲜红色还散播着热气的血浆,那身白骨也被击得粉碎了,她然后发出咯吱咯吱的狂笑:“碍事的人都不在了,那我宋明瑶不就成了燕赤国的君王?哈哈哈,那么这座王宫、王城里的所有人,统统都该来伺候我了……哈哈,哈哈……” 震耳欲动的笑声从王宫中传开,整座王城瞬间被血红色的雾气裹住,变成一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鬼城,让人有进无出。 燕赤国边境城。 苏琚岚皱眉思考着前些日子燕赤国怎么还要继续跟她死扛?直到公孙锦币再度捕获消息说燕赤国王城被宋明瑶操纵了,这才恍然大悟。按照娄半松那种贪生怕死能屈能伸的性格,只要知道燕赤国残余力量是无法与她对抗后,就断然不会继续再做牺牲,但偏偏下了这样的旨意,很明显只有宋明瑶那种疯狂的人才干得出! 但是燕赤国王城被宋明瑶操纵的消息极为隐蔽,也只有公孙锦币这样的消息网能够捕捉住,其他人甚至包括燕赤国子民都未从得知,所以燕赤国除了王城之外其他城池都奉旨在招兵买马,准备再度与苏琚岚他们作一死战。 秦卫霜问道:“郡主,既然这命令是宋明瑶操纵燕赤国朝臣发布出来的,那我们把这消息传播出去,让燕赤国其他将士都知道真相,不就不会再来攻打我们了吗?” “如果说开真相就能解决,这么简单就能摆明的事,宋明瑶也就不会做了!因为由我们传播消息,你觉得燕赤国那些人会相信吗?”苏琚岚回道,“不,他们不仅不会相信,反而还觉得是我们怕了他们,意图侮辱燕赤国王城,这样反倒会激发他们的勇气跟信心,增强他们的战斗力,到时我们反而更难熬。” 金允庭叹道:“如果不说,就这样放任燕赤国耗费国力与我们打战,那燕赤国差不多也要灭亡了。” 苏琚岚点头:“燕赤国在宋明瑶眼中什么都不是,她为了要跟我们斗,将燕赤国往死里整也是正常的。” 玉崔嵬不耐烦道:“那你们说了那么多,我听到最后就得出一个结论,不能说破宋明瑶控制燕赤国王城的事。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能不能容我想想再说?”苏琚岚白了玉崔嵬一眼,良久才道:“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吧。骊辞守住边际城防止他们纠齐军队攻过来,我这边则潜入燕赤国王城看情况。” 唐骊辞皱眉,如今燕赤国王城情况复杂,谁都不清楚宋明瑶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况且宋明瑶莫名其妙的恨着苏琚岚恨到想要千刀万剐的地步,让苏琚岚去实在太冒险了! 但是他左右掂量后,不得不承认自己跟苏琚岚各有所长,他擅长战略兼以少胜多,所以镇守边境最合适,而苏琚岚谋略较多且擅长布局,让她潜入燕赤国王城见机行事,再加上圆滑机智的公孙锦币、忠心耿耿的秦卫霜、修为高超的玉崔嵬,确实也是最合适。 无奈,妥协。 众人一拍即合,苏琚岚他们顿时收拾完毕驾驭着一只普通的巨鹰朝燕赤国王城飞去,因为驾驭金龙或者秦卫霜那只波月兽实在是太招摇了。 五日后,苏琚岚他们静悄悄降落在燕赤国王城外的山坡上。 她将巨鹰藏在丛林内后,拂袖站到山坡上眺望着远方那座气势辉煌的王城。王城上空黑雾弥漫,一层血红色的薄光将王城笼络其中,看似牢笼。 “走吧!”苏琚岚说道。 四人并肩下山来到王城城墙前,城门紧锁且城墙毫无人烟,就近看那层血色薄光时似乎还有兹兹吠叫的宗法力量。 苏琚岚伸手拦住急欲往里面闯的众人,掐指迅速捏诀:“宋明瑶已将整座王城掌控住,只要有人出入碰触到这层结界就立即被她监控到了。大家入城后小心点!”说完,四彩华光顿时从她身上溢出流转到其他三人身上,使得四人肌肤体表全被华光笼罩,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彩光。 苏琚岚拂袖扫向城墙某处,那用刚土水泥堆砌而成的围墙顿时凹出一扇狭窄的门,四人快速穿入城后,这扇门又在苏琚岚拂袖间合并消失。 城内死寂一片,黑雾弥漫,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腐臭气息,出乎意料的是眼前密密麻麻的站满人。他们愣了下,但立即发现这些人就像夜游那般垂着双臂无神的游走,面有菜色眼圈发黑,浑身肌肤又青又黑,在街道上随处走动,四处碰撞。 “怎么回事?”公孙锦币问道,爬到最近某个“无主游魂”的人面前,在他耳边大声吼道,又挥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再不然就揍了两下,但那人依旧无神的游荡着,嘴里发出“嗤嗤嗤”的怪声。 苏琚岚观察了会儿,明白过来:“三魂不见了七魄,成了行尸走肉。” 公孙锦币很是震惊的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这里可是燕赤国的王城内,人口必然是整个燕赤国最多的,各个都缺了魄成行尸走肉,那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正在这时,“吱吱吱——”的异样怪叫突然传来,四肢抓地急速奔走的场景顿时通过大地传入苏琚岚的“视觉”中,苏琚岚通过土系感知看见大群诡异的东西在附近飞速活动,迅速拉回公孙锦币,四人翻身退到墙角去,苏琚岚又再捏诀,墙壁砖块迅速拆分将他们堆砌隐藏了。 “吱吱吱,”几百只诡异的魔鼠就这样嗅着鼻子快速奔到这附近,鼻尖抵着地面使劲嗅着某种气息,然后走到某个四通八达的胡同时,似乎因为无法确认该走哪边,它们顿时吱吱乱叫的吵起来,然后就分批寻向各个方向。 有一只走得慢的魔鼠突然间回过头,摸着干瘪的肚子飞速冲到某个无神游走的人身上,张口就啃住他的脸大口大口吞噬着,而这人也没有任何痛觉依旧在重复着漫无目的的走动,甚至于最后整个头颅被魔鼠啃掉一半脖颈上只剩嘴唇那截,依旧还在游走。 “吱吱吱——”前面已跑远的魔鼠似是发出催促的叫唤。 这只魔鼠吃饱后顿时追上去。 墙角处的砖块顿时朝左右分开露出隐藏的四人,苏琚岚看着那具血淋淋的身体,皱着眉望向那群魔鼠奔走的方向,道:“人魔族的傀儡鼠居然出现在这里?” “看这群老鼠的模样,它们是在追查什么?!”公孙锦币说道,“我们要不跟上去看看?” “好。不过切忌别跟它们正面冲突,傀儡鼠能出现在这里,人魔族那些东西也毕竟在王城之中!”苏琚岚说道,既然傀儡鼠在那巷道分开四个方向查询,他们也刚好四人各自抉择一处追去。为了防止走散或者发现目标,公孙锦币又给每人配备了几只引路蜂。 苏琚岚选择的是北面的路线,她谨慎的跟踪傀儡鼠的路线且不被发现,中途穿越了许多巷道房屋,基本上见过的每个人也都成了缺魄的傀儡,难怪公孙锦币只知道燕赤国被宋明瑶操纵然后其他一概不知,因为整座王城都变成死尸城,有进无出,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消息传出了。 她飞速走动,算她运气好,猛然间听见傀儡鼠吱吱叫嚷的欢,是因为它们看见地面出现了几滴新鲜的血液!它们围着那些血液狠狠的嗅着、舔舐着,然后谨慎地朝四周望去,各种深吸鼻子的搜索,终于瞄准西部巷道处的某间药铺吱吱吱的怪叫起来,化作一股黑风疯狂奔过去,药铺内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几扇门连连朝外倒塌。 苏琚岚站在角落朝里面望去,惊愕的发现被傀儡鼠围攻而奋起反击的人,竟然是——傅仪?!傅仪此刻面色何等苍白憔悴,衣衫褴褛,千疮百孔,与她印象中那个曾在玄神比赛睥睨四方并肩作战的冷酷少年相差甚远,面对傀儡鼠的围攻,他渐渐露出吃力乏困的死境。 “紫芒——”苏琚岚手中的紫芒顿时呼啸而起,化作二十一把飞到叽叽喳喳的射入药铺中,直接将那十几只傀儡鼠钉死在地面上,然后急忙跑进药铺中喊道:“傅仪!” 奄奄一息的傅仪回头看是苏琚岚,有那么瞬间的惊愕,但眼神瞬间略过一丝了然,竟然抓着剑朝她刺过来:“宋明瑶!别以为你假扮成苏琚岚就能诓骗我!” 苏琚岚浸着华光的双手飞速翻转地锁住傅仪的剑,就冲着傅仪刚刚简短的那句话,她就明白傅仪是因为见识过宋明瑶的易容换皮而心生疑虑,所以忙道:“傅仪,你还记得玄参比赛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拦住我说‘我就纯粹是想找个人,有资格让我拔出剑!’,傅仪,你好好想想!” 傅仪听她这么一说,仿佛也触动了什么心思,终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苏琚岚,真是你吗?”那张疲惫苍白的面容下,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苏琚岚点了点头,突然间听见傀儡鼠死而不僵的叫唤声,顿时感觉到傀儡鼠们挣脱紫芒再度蜂拥上来,她顿时竖指扣诀,冷道:“冥火,召唤!”白色火焰从她身后喷薄而出,直接将这群傀儡鼠烧得连魂都消散了。 已经濒临绝境的傅仪兴奋的笑了一声,身子就踉跄地朝前倒下去,好在苏琚岚及时伸出手将他搂住了。感应到傅仪体内似有万千只诡异生命在繁衍,苏琚岚迅速扣住他的脉络施展御血术查看他身体,发现他体内被吸血虫占领了,如果不是他靠着强大的修为和精神支持,这具身体早就成了皑皑白骨。 傅仪喘着气伸手抓住苏琚岚的腕,血淋淋的指掌都将她的袖口刺花染红了,疲惫无力道:“宋明瑶将所有官员扣在王宫中,苏琚岚,帮帮燕赤国!”一团褶皱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布硬塞入苏琚岚怀中,傅仪说完这话,明亮的双眼渐渐变得黯淡无神。 “傅仪,你先撑住!”苏琚岚急忙将自己的四彩华光灌注到他体内抢先压制住那群该死的吸血虫,然后迅速放出引路蜂,再掏出各种丹药,什么金疮药、蛇蝎美人、九转还魂丹等等,统统往傅仪嘴巴里面塞,能怎样救就怎样救。 没多久,公孙锦币他们也陆续抵达这药铺中会合,看见傅仪这般模样也震惊不已,但好在苏琚岚抢救及时,硬生生把傅仪危在旦夕的命给救回来。 008卷 魔君黑吃黑,自找死的宋明瑶 这间药铺被毁了且还残留冥火焚烧的气息,苏琚岚生恐再引来傀儡鼠或者被宋明瑶他们有所发现,立即让公孙锦币背起傅仪转移地方,五人躲到某个巷道最深处的房舍里。 秦卫霜潜伏在房舍外小心翼翼的把风。 苏琚岚抬起浸透四彩华光的指掌,玉崔嵬双拳捏着幽蓝火焰,两人一前刺入傅仪前胸一后击中傅仪后背,霸道的宗法力量顿时强悍地闯入傅仪体内。那群吸附在他体内的吸血虫没多久就被逼出傅仪体表,苏琚岚拂袖扫过,吸血虫就被刮飞到地上蠕蠕爬动。 公孙锦币正准备要将这些吸血虫踩死,谁知道被苏琚岚拦住,苏琚岚不知从哪里拿来个小陶罐,捏诀将所有吸血虫收入陶罐中,然后塞上木塞,又加多一个结界封印收好。 弄得有洁癖的玉崔嵬直直皱眉:“你收拾这些恶心的东西干嘛?” 苏琚岚挑眉笑道:“你们要知道宋明瑶炼制出来的东西,可都是宝贝!这些东西,总有机会派上用场。公孙,接着,好好保管!”随手一抛,迎面砸向公孙锦币。公孙锦币很想直接避开,但脑海反射性被“宝贝”二字蛊惑,等他回过神时,自己早将小陶罐藏在行囊里背起来了。哎,他太没节操了! 苏琚岚笑完后就将傅仪昏死前塞过来的东西打开,一块血迹斑驳匆匆撕扯下来的朝服布,“燕赤国百官泣血跪请岚少主相助”,泣血字迹入木三分,上面还盖着密密麻麻的血指纹。她猜到也猜到,宋明瑶这回估计会做些手臂不那么容易对付了! 整座王城笼罩在宋明瑶的禁锢中,到处都是各种行尸走肉和傀儡鼠的活跃。 入夜后,整个禁锢的力量瞬间飙升了几十倍,苏琚岚将四彩结界设置在房舍内部,然后投过门窗细缝查看外面的情况。那些行尸走肉在天黑后纷纷弓起身子,像只野兽那般手脚并趴的在街道上快速爬动,速度丝毫不逊于那些傀儡鼠。 看着外面那些人兽混乱的诡异画面,苏琚岚守着结界不让任何人都出去冒险,于是他们只能呆在房内等待天亮再做打算。 公孙锦币挨着苏琚岚坐,被外面那些鬼哭狼嚎惊得有点惶恐的抱紧苏琚岚的胳膊,苏琚岚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大老爷们躲在我一个小女子身后,知不知羞?” “我这不是不把你当外人,所以就没客气了嘛?”公孙锦币嘿嘿赔笑:“况且,咱俩这么熟了还分谁跟谁吗?” 苏琚岚无语地再度白他一样。 几人里面除了傅仪因为服食了丹药正陷入熟睡复原中,其他人都围在苏琚岚身边坐着,因为谁都不敢睡也绝不能睡! 外面是狰狞恐怖的炼狱场景,里面却是安安静静。苏琚岚手指无意间拨弄到手腕上的铃铛,看到这颗铁锈斑驳的银铃铛,她情不自禁想起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赢驷了?那个成天喊着“岚妹妹”的人,那个成天就爱腻住她撒娇撒泼的人,好像突然间就那样久违不见了? 她紧紧捏着这颗银铃铛,忍不住低头放在唇边轻轻点了一下。 永恒黑暗的某处宫殿中,那个戴着獠牙鬼兽面具、头顶两个小角却拥有一副寻常血肉之躯的人,伸出白得不似人的手指紧紧捂着手上铃铃作响的铃铛,沉默不语。 但他左耳微动似乎听见了什么,右手支肘鄙夷的笑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的拂袖而起,四周环境也顿时发生梦幻般的迁移。这个诡异鬼魅的人物瞬间就站在燕赤国王城之中,犹如旁观小丑那般,恰巧看见宋明瑶满脸享受地奔走在燕赤国这金碧辉煌的王宫中,一会儿穿着华贵裙衫佯装舞姬随兴甩动长袖,一会儿又换上君王袍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黄金赤雁榻上指手画脚。 “嗯,都成疯子了?” 待到宋明瑶终于自己玩嗨了玩疯了,然后狂笑大闹回到王宫某处驾着十几座丹炉的广场前,面具人瞬间尾随而至,幽幽望着那些均有四五人高的丹炉。每座丹炉下底下都有一股无需添油加柴的血红色火焰熊熊燃烧着,地面遍布奇异的花纹,纹理汩汩流动着鲜热的血液,而炉口敞开,里面还各自悬浮着一具具筋骨脉络绝佳的年轻**。 这些**都是宋明瑶之前诓骗娄半松搜尽燕赤国上下找出来具有天赋异禀的少年,然后辅佐药材悉心炼制,就像熬制丹药那样所练,练到本身思想完全消失了再趁机融合大量魂魄提纯滋养。宋明瑶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他们一出炉就能成为任她所用的更多“宋明瑶”! 一个宋明瑶敌不过苏琚岚、唐骊辞、郝师璇等等,但是几十个宋明瑶,苏琚岚他们就绝对不是对手。 宋明瑶此刻已经疯狂兴奋到极点了,因为出炉的时间即将到了。 如今娄半松已死,天底下没有人知道她用这么凶险残忍的手段炼妖!而且炼制出来的人已经称不上人了,他们完全没有自主意识也不像人魔族那样有着智慧,就只是一具傀儡,但也不像傀儡鼠那样低端,他们是高级傀儡,怎么杀都杀不死,除非自己灭亡,否则他们长存于世不眠不休。 宋明瑶集中精力,双手猛然抓向天空,盘旋在高空中那些血红色的雾气顿时变回熙熙攘攘的人头,原来街道上那些市民被吸走的魂魄就是汇聚在这里的!她将所有魂魄分流注入每个炉火中,地表纹理的血顿时流动的越快,每据炉火燃烧到了最旺。 “既然都成了疯子,这么好的东西放你这也浪费了,不如留给本王玩玩如何?”那面具人眼神说不清是欢宠还是戏谑,抬起苍白的手指快速反转,十几个黑色小影顿时出现在他掌背上欢快地跳动,随着一声幸灾乐祸的笑说“去玩玩吧”,这些小影顿时冲上天空混在那些魂魄里,然后各自选择一具身体偷偷钻进来。 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宋明瑶根本无法察觉的瞬间! “轰轰轰——” 紧接着,每座炉立即封口,在原地飞速旋转起来,随着炉的飞速盘转,头顶天空顿时从原来的血红色变成白色。这惨淡单的白色比原先的血红色看着更让人心涔发寒!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这十八座炉又重重落地面了,低沉粗重的呼吸声从里面接二连三的传出来,仪式结束终于开炉了——那面具人突然间瞅向某处角落立即消失了,而苏琚岚恰巧循声而来就出现在那角落里!可是就算这面具人走得很及时,苏琚岚还是能敏锐的感应到这里有一股残留的霸道气息,她藏在角落里四处张望,搜索无果,最终才将目光落在“娄半松”的身上。 她有些诧异,如此夸张诡异的炼药阵仗应该只有宋明瑶才张罗得出来,但宋明瑶此时居然不在? 她暂时看不明白娄半松弄这阵仗是想干什么,但看见炉子全都通体爆炸后从里面走出活生生的一个人时,她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外形如同普通少年那样强壮有力,但那双眼睛却像蒙着一层白色那样,瞳孔中间没有黑色眼珠,明显不再是“凡人”了! 在苏琚岚眼中,这个“娄半松”昂着头用力拍了拍手,这些人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齐步走到宋明瑶面前排排站,动作如出一辙,眼神惨白。 “哼,终于炼制成功了!娄半松,还真得多谢你这个蠢货给我提供这么充足的材料跟**!但可惜你做人太蠢,愚蠢不要紧,嘴巴可得放聪明点,如果你少给我提玺岚那贱人,兴许我还能留你一条命呢,只是可惜……蠢货始终是蠢货……哼!郝师璇,看来是我高估你了,给的傀儡鼠也全是废物,它们连一个半死不活的傅仪都找不出来?!看来你的能耐不过尔尔,等我把这些噬魂者炼制出来,我绝对会让玺岚死无葬身,至于跟你的帐,我日后再慢慢算——” 苏琚岚皱眉:这个娄半松……应该是宋明瑶了? 宋明瑶对着这些白眼人发号施令:“天黑之前,给我找到傅仪并杀了!”这些白眼人静静地点头,然后瞬间朝四周蹿逃而去,速度快的残余黑影好长的一串。宋明瑶明显是要他们拿傅仪的命来练手! 苏琚岚盯着宋明瑶,但寻思又要顾及傅仪的性命以及守在傅仪身边的公孙锦币、秦卫霜、玉崔嵬等人安全,反正宋明瑶在这王城内一时半刻也走不到,现在距离天黑的时辰也不短,她立即掉头离去,同时顺手从路边米粮铺“牵”走几袋米才回到房舍。 有她的结界在,那些白眼人就算再彪悍也不可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屋里,秦卫霜见苏琚岚抱着米粮回来,眼底的焦急与担忧顿时一哄而散,赶紧上前帮忙接米粮,但她却没有讲只言片语,只是默默走到墙角做饭,鲜少通过言语表达她的关心而是用行动默默证明。 苏琚岚将刚才所见所闻简要描述了一番,刚讲完,隐藏在房舍外面的隐形结界不稳定的晃动起来。苏琚岚拂袖望向门外,掰着手指迅速捏诀,这座房舍四面八方顿时出现黑色的空间裂缝,将整座房舍笼罩住,无论是从外观还是从各种宗法感应上看,这座栖身的房舍都消失了,不复存在,让外面那些白眼人飞速掠过。 玉崔嵬道:“这么快就找过来。喂,干嘛不打,难道我们都打不过?” “没打过我并不清楚输赢,自然是能不打就不打!”苏琚岚说道,走到床榻上看着傅仪的神色,又检查了他的脉络,终于松了口气:“卫霜,你粥熬了顺便端过来一下,傅仪也该醒了。” 秦卫霜点头,摇着蒲扇在那边煽火熬粥,待到浓浓的米粥气息弥散开后,傅仪的手指也恰巧动了起来。人的十指反射神经,总是比意识清醒的快。但傅仪轻咳地嗫嚅苏琚岚的名字睁开眼时,苏琚岚伸手就将他上半身扶了起来,在他胸前拍了拍顺气,不待傅仪开口就率先说道:“吸血虫已经被我们逼出来了,你现在身体有点贫血而已,其他无碍。至于王宫里的情况,我已经去过一趟了。先喝点热粥吧,昏睡了三天两夜最好吃点东西再说话。” 傅仪看着笑容清浅的苏琚岚,这心安定了几分,就接过秦卫霜递上来的热粥,吹开热气小心喝下去。病者优先,秦卫霜第二碗热粥顿时递给苏琚岚。苏琚岚说了谢谢,其他人也饿了,即便是白粥也喝得美味无比。 傅仪精神恢复大半后,终于暴怒地拍着卧榻哼道:“娄半松这个奸臣,居然连自己的国家都能出卖!” “现在娄半松已经被宋明瑶取而代之,这就是报应。”苏琚岚幽幽笑了一声,如梦似语道:“多少年来,我从未相信所谓的天命跟苍天有眼,但我相信恶人自有恶鬼磨!娄半松是恶人,宋明瑶就是这恶鬼。”而她自己也自认并非善类,处于这个世界当中,好人短命,祸害能活千年! 说完,她突然起身走到房舍门前,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拂袖扫开这扇门。 两扇旧门瞬间粉碎成末,在白色烟雾中,原先设置在外面的物理空间早被破坏了,十八个白眼人正歪着头颅赤牙咧嘴的簇拥着“娄半松”站在外面,而“娄半松”看见房门敞开后站在里面的苏琚岚,眼底闪过错愕,但又迅速恢复过来,有些咬牙切齿的冷意:“难怪他们感觉到傅仪的气息却找不到人,原来这里凭空藏着一个物理空间是拜你所赐呀,苏琚岚?真是久违了!” 苏琚岚笑眼盈盈地走出房舍,站到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宋明瑶,那笑有点俏皮,也有点讽刺:“确实久违了,久违到你怎么也跟着别人喊我‘苏琚岚’了,而不喊我‘玺岚’或者‘贱人’了?……可惜呀,这里没有酒和肉,不然我们姐妹俩真该好好坐下来把酒言欢。你说是吧,宋明瑶?” “娄半松”眼底再度闪过惊愕,她没想到苏琚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是宋明瑶,盯着苏琚岚的眼神凶狠到了极致! 苏琚岚洁白的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拍打着,那笑靥如花,然后下一秒就骤然扑到宋明瑶面前,手指利落的地刺向她的脖颈!在宋明瑶控制的王城中,她必须抢一个先发制人! “玺岚,你还来这套,你觉得就凭你现在这修为能伤得了我吗?”宋明瑶站在原地勾起诡异的笑容,几个白眼人顿时交叉着挡到宋明瑶面前,使得苏琚岚的手指误掐在其中一人的脖颈上,犹如掐住冰冷的钢铁一样。 然后,这几个白眼人挥着诡异的拳头朝她打来,苏琚岚翻转着手腕抓起紫芒横扫一周,六七个白眼人顿时刮飞出去。她再度抓向宋明瑶的脖颈,那几名白眼人却又瞬间挡在苏琚岚面前,好像她出手再狠他们依旧无痛无念? 宋明瑶站在十几名白眼人身后得意笑道:“玺岚,当初你将我的头骨捏碎可真狠呀?!现在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日情谊了……这回轮也该轮到我把你的头骨踩成粉碎!给我狠狠的杀!” 原先这十八名只做防御的白眼人,眼底顿时闪过一丝青光,顿时呲牙咧嘴的朝苏琚岚扑过来。 苏琚岚挥舞着手中的紫芒鞭甩出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这些白眼人飞速躲闪着避开这些火焰,然后跳跃到苏琚岚四面八方齐刷刷冲上来。 “小心!”傅仪他们忍不住要出手帮忙,可还未动手,十八个顿时分出四道身影更加快速的冲到他们面前,挥拳的瞬间就是地动山摇的力量!他们迅速反击,各自瞄准一个白眼人进行攻击。而苏琚岚那边,却还被十四个白眼人死死围困住。 这些白眼人的速度快得是肉眼凡胎都难以捕捉的速度,但是苏琚岚的十阶修为让她还是能清晰的捕捉到他们移动的身影,她将紫芒鞭拉到眼前用力扯碎成星光点点,那些星光点点围绕在苏琚岚身边瞬间形成一个强悍的禁制,十四个白眼人那力量无穷的拳头顿时“砰砰砰”的撞击在禁制上。 苏琚岚扣着手诀飞旋一周,二十一把紫芒剑顿时围绕在她身边喷射而出,十四个白眼人赶紧翻身避开,“冥火!”苏琚岚趁机召唤出白色焰球从天而降,以压倒性的面积疯狂吞噬白眼人。 四周顿时硝烟弥漫。 宋明瑶神色未变。 所以—— 苏琚岚不得不神色微变。 十四个白眼人从白色冥火中缓缓走了出来,他们肌肤体表全被冥火烧成灰色但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可以焚烧万物魂魄的冥火居然烧不毁他们? 宋明瑶顿时猖狂的大笑出声。 苏琚岚手中再度掐动冥火烧向这些白眼人,他们前进的步伐顿时停滞下来,刚刚复原的肌肤体表再度被烧毁,可也再度奇迹般的复原,依旧呲牙咧嘴,肆无忌惮地朝苏琚岚逼近。 宋明瑶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玺岚,你烧呀?你就尽管烧!虽然你的冥火的确厉害,可以烧毁人的灵魂,但他们的身体可不止一个魂魄,而是千千万万个,你有种就召唤冥火千千万万次,把他们的魂魄都逐个逐个毁了呀,啊?” 苏琚岚一点就明了,冥火不似普通火焰燃烧,冥火只能燃烧生物的魂魄,就算威力再大也不可能一次性将白眼人体内装载的千万个魂魄烧毁。 看着白眼人像利刃飞射而来,苏琚岚依然没有惊慌,手中掐动水诀,天空中顿时淅淅沥沥的飘落彩色的雨点来,彩色的闪电顺着雨势劈落下来,带起一阵阵能量的波动攻向这些白眼人。 白眼人浑身顿时燃起奇特的火球,就像一片火云风暴在雨势中闪躲。 苏琚岚手指蹁跹变化,操纵着彩雨和闪电紧追着白眼人不放,见他们闪躲得速度如此之快,双手猛然朝天撑起,地面顿时砰砰砰的冲起无数条水柱,将这些白眼人冲入高空中。 但他们被冲到高空中迅速稳住身影,倒头逆着水柱冲了下来,直接将冲天而起的水柱冲得零散,那身火焰裹着身体丝毫不减,然后风卷残云的冲到苏琚岚面前,挥舞着这身可怕的火焰将苏琚岚团团围在正中央,似乎比冥火还要厉害,不仅仅是焚烧魂魄那样危险。他们组成一片火云风暴的景象,分成上下两层火海,中间火苗咆哮四处纷飞的困住她,然后无数条火焰形成旋风就像翻腾的火龙在苏琚岚身边翻滚逼近。 热气熏得苏琚岚面色热红,裙裾都鼓动飞舞起来,她感受到这些奇特火焰的打压,双手一转,紫芒顿时回到手中,变成一把巨大的紫色扇子,用力扇风扇出彩色的风,将翻滚逼近的火龙扫开。 一个红色召唤阵在她脚边顺势而生,金龙顿时破阵而出,驮着她冲天而起,直直抓向宋明瑶而去。 宋明瑶快速后退的厉声召唤那些白眼人,可是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金龙的速度,金龙呼啸到她跟前,苏琚岚也瞬间跳到宋明瑶面前飞速扣住她的手腕。宋明瑶炼药厉害,但是宗法修为和武艺却非佼佼者,所以她自创了驭血术,而苏琚岚扣住她的手段断其经脉,就是要断绝宋明瑶能使用驭血术的机会。 那十八名白眼人顿时集中冲向宋明瑶这边想要护住,金龙摆尾将他们扫开,就算无法造成他们的伤害,也至少能给苏琚岚拖点时间。 苏琚岚扣住宋明瑶的手腕用力一转,“咔擦”两声,经脉应声而断。 宋明瑶尖叫出声,苏琚岚扯住她的头发拉到跟前,怒道:“宋明瑶,你现在清醒了没有?!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们不是敌人,你要杀的是郝师璇,不是我!” “玺岚!谁说我们不是敌人,我恨郝师璇,我也恨你,所以郝师璇我要杀,你我也是杀定了!”宋明瑶歇斯底里的咆哮道,被苏琚岚扭断下垂的手腕突然间又直了起来,像只尖细的爪子猛然刺向苏琚岚的脸。 苏琚岚侧身避过,脸颊边却还是有了一丝疼痛和**的感觉。她盯着依旧固执阴狠的宋明瑶,忽然感到一阵心烦。 009卷 出乎意料地跳出郝师璇的局 宋明瑶径自咆哮地嘶吼着,脑门里依旧充斥了那种血腥报复的味道。四周天色再度变成昏暗之色,大片大片的红色雪花突然飞舞起来,她抓双手抓在地面上,地面上顿时有厚厚的血飞速冻结,将四周冻结成一坨。 苏琚岚二十一紫芒刀顿时指着宋明瑶飞射出去,被冻结的地面像是一瞬间被割裂一样,无数柄风刀风剑破土而出,顺着宋明瑶冻结过来的血冰直刺过去,最后狠狠扎入宋明瑶慌忙间竖在面前防御的厚冰盾牌中。 “天罡惊风!”苏琚岚拂袖扫去,头顶光华灼灼落下无数柄风刀风剑,密密麻麻的,像下雨一样,把宋明瑶冻结的地面全部砸碎。 宋明瑶突然间挥手示意十八个白眼人停止攻击站到她身后,而苏琚岚也摆手让金龙和公孙锦币返回身边,两人之间绵延的路被分割成犹如数不清的獠牙,狰狞无比。 苏琚岚和宋明瑶沉默对望。 临风而立,衣袂翻飞。 眸子间已在无声地凶狠对峙。 苏琚岚挑眉:“真没商量的余地了?” 宋明瑶冷笑:“有!等我把你的头骨捏碎了就可以商量了?” 苏琚岚阴阳怪物的笑道:“行,你能捏碎我的头骨再说!既然你已经彻底站在郝师璇那边,我们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哼,谁能帮我先杀了谁,我就站在谁那一边!” 宋明瑶周身顿时被凛冽的寒气笼罩,使得她身后的十八个白眼人轻轻的颤抖起来,透露出无比的尊敬和畏惧。 苏琚岚不再说话,但是眉心一点朱砂骤然闪烁流华,浑身透露着薄薄的彩光。 四周情景也立即发生了变化,树木、房舍、风、落叶等等也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纷纷晃动起来,两股无形的气势虽截然不同却锐不可当的爆发出来,以肉眼可见的漩涡轰炸四方,在两人距离正中央猛然交接,无数被撕裂的物理空间顿时零落的碎开。 宋明瑶全身被气体覆盖住,这股清浑气体越加浓密,已经看不清楚她的身影,浓密的一清浑柔气体散发出无数的奇刃以满天花雨的形式打了过来,而她身后的十八名白眼人也瞬间蜂拥扑来。 “你们全都站在原地不动,这种恩怨只有单独解决才能让人解气!” 苏琚岚勾唇笑道,拂袖扫开攻最前的两个白眼人,身上那股薄薄彩光凶狠的爆发出来,好像无数朵闪开的花,用花心中央准确无误的抵挡住了宋明瑶的每一把清浑刀,悄然无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宋明瑶迅速操纵着十八个白眼人疯狂攻向苏琚岚,同时加重这股清浑柔气的攻击。 苏琚岚迅速翻腕抵挡住这股几乎要凝固了的攻击,又急忙拂袖扫开继续缠上来的白眼人,淡粉色的身影旋身一绕,宋明瑶的这股清浑攻击顿时被她吸入手中变成气团:“宋明瑶,一切都还给你!”她怒道,又在拂袖甩出去,无声无息的清浑柔气顿时反攻向宋明瑶,无声无息,掠过街道两旁的树木时,刚开始没有任何的动静,但后来那些树木被微风轻轻一吹就全部化成了粉末。 宋明瑶急忙撮指指向苏琚岚,那十八名白眼人顿时化作白光汇聚到她指尖,然后猛然间迎着苏琚岚反噬攻过来的清浑攻击迎了上去。 白光跟气团相撞相逼,一道道无形气环均匀排开。 但是白光好像抵挡不住清浑柔气的压力,在撞见间缓缓后退,宋明瑶急忙再怒指喊道:“给我杀!杀!杀!” 那股白光顿时四散开,将清浑柔气围了起来,组成了一个剑花绽开的形状,虚空里又慢慢出现那十八个白眼人,挥舞着手臂像切菜一样瞄着清浑柔气乱切,将这股力量分割成无数个部分消失了! 宋明瑶一刻也不容苏琚岚缓冲,集中更多力量接二连三的攻向苏琚岚,那十八个人顿时幻化出无数个分身,从四面八方齐刷刷的攻向苏琚岚,以致于苏琚岚现在满眼全都是人的影子,除了人影外什么都看不见了,而这些人影又集中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息压得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用风术感知去“看”空中的身影变化,用土术感知去“定位”宋明瑶的位置,然后竖起手指快速掐诀——猛然间是天地的若明若暗,四周的空间也扭曲起来,无数的能量在空中犹如漩涡汇聚到苏琚岚手中,就连树木发出点点生命的光辉都凑了过来,苏琚岚的双手漂移地圆转挥洒起来,脚底恍惚出五颜六色的阵法图纹,在慢慢的旋转。 那些能量就这样汇聚在她手指间,不断凝聚,而这个图纹也沿着苏琚岚的身体缓缓上身,直冲云霄,形成了彩色的十角星光柱,中间则有那些汇聚而来的能量组成转动。 “宋明瑶,这是你逼我的!”苏琚岚幽幽笑了一声,可谁都听出这语气里的凄凉…… 她操纵着这根十角星光柱横扫四周,将十八个白眼人打回人形,这些白眼人摔飞落地后,身体重伤需要片刻时间恢复,但他们肌肤体表在慢慢恢复时猛然间各个抽搐起来,胸口有团黑色雾气在燃烧,似有某物在跳动,使得他们纷纷弓着腰浑身僵硬地无法动弹,然后全身筋骨骤然萎缩整个人越缩越小,最后直接融入地面消失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被苏琚岚的奋力一击攻得毁灭了,就连苏琚岚目前也是这样认为,但是—— 并不全是! 这些白眼人虽然是被苏琚岚重伤但还不至于灰飞烟灭,一者是宋明瑶还没死,二者是他们体内寄居着无人知道的诡异黑物,就是这些黑影操纵着他们萎缩了身子潜入地底中,命令他们奔向那个旁观召唤的“看戏人”! 苏琚岚挥舞着十角星光柱像风暴一样攻向剩下的宋明瑶,那气势排山倒海,无坚不摧,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仿佛天地的怒吼,就算宋明瑶苍白着脸竭力抵挡,那防御依旧被盛怒的苏琚岚齐齐劈开。 宋明瑶头顶一重,两条腿就被硬生生的压入地面里,血流了满地。 “哈哈哈——” 苏琚岚拂袖收回十角星光,然后仰天大笑,笑声穿过天际云霄,一时间遍布整个燕赤国王城,仿佛是苍天也在大笑一样。她缓缓走向宋明瑶,单手扼住宋明瑶的脖颈,冷冷道:“不是说你倚靠了郝师璇吗?!那么现在她人呢……人家似乎没有搭理你死活的打算!” 宋明瑶颤着嘴唇盯着她,这身皮囊突然间膨胀起来,苏琚岚见状迅速后退,“娄半松”的这身皮肉顿时爆裂开来,一具被血染红的皑皑白骨挣脱地面赶紧朝某处逃奔而去,那里也突然出现一个黑色漩涡绽裂,宋明瑶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苏琚岚迅速追到黑色漩涡前,想也不想就翻身跳了进去,公孙锦币他们也急忙追过去,可惜这个供宋明瑶逃亡的黑色漩涡关闭太快,只有金龙和玉崔嵬及时闯进去,修为稍微弱的秦卫霜、公孙锦币和身体尚且虚弱的傅仪三人就被拒之门外了。 黑色漩涡里面,恍恍惚惚的,苏琚岚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四周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她的身体好像被人拉着一样,不断地往前漂浮,漂浮。 苏琚岚迅速捏诀钉在原地,感应着四周是否有何动静?但是很奇怪,她的风术、土术、就连水术、火术,这四种宗法感知施展开来依旧无法“看”清四周到底是什么环境。 黑漆漆,死寂沉沉的,至于宋明瑶早就消失不见了! “苏琚岚!”玉崔嵬和金龙紧追在她身后出现,苏琚岚回过头看着他们,同时也听见四面八方忽然间有妖兽厉嚎的声音,一阵一阵,潮水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她翻身退到与玉崔嵬、金龙并肩的位置,而那种漂浮的感觉像是瞬间从迷蒙中惊醒过来一样,随着骤然升起的厉嚎消失了,他们突然间双脚踏在了实地,四周视线豁然开朗,是一片漆黑无垠的荒原。 身后的漩涡出口也消失了。 他们就站在这片莫名其妙、一望无垠的荒原之中。 那些妖兽厉嚎的声音让人听着有些发憷,苏琚岚带着玉崔嵬和金龙往前走,然后慢慢的,听见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妖兽号角声,不出所料,四面八方又潮水般的奇形怪状的妖兽朝他们这边狂奔而来,声势惊人。 他们纷纷瞪大了眼,就连存于不归森林已久的金龙数遍整座森林魔兽也未曾见过如此数量庞大的妖兽群,更何况这些妖兽群的外形与四国大陆上生存的魔兽不尽相同,至少四国大陆的魔兽是以动物进化而来尚有迹可循,而这些妖兽群外形很奇怪,有些似人非人,有些似兽非兽,有些似禽非禽……跟人魔族的妖兽也不相同,因为人魔族的妖兽全是妖性,而这些却似乎有着某种可悲的人性? 眼看着这群妖兽群疯狂地攻击过来,苏琚岚下意识地将手腕一转,华光流转在她手上,地面立即开始结冰,潮水般的妖兽霎时被冻结在厚厚的冰层里,动弹不得。 “快走!”金龙趁机喊道。 苏琚岚和玉崔嵬顿时翻身跳到金龙两角旁,金龙驮着他们冲天而起,发现四周密密麻麻的尽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妖兽。冲最前的妖兽被苏琚岚冻结成冰,后面的妖兽就即使停止下来仰脸看着他们,能飞行地也冲天而起追过来,不能飞行的就挥着火箭、水箭等等冲射过来,一时间,俯冲在高空中的金龙顿时成了箭靶子。 苏琚岚和玉崔嵬立即出手防御,她的腕上银铃不知为何泠泠作响起来,而金龙正驮着他们在高空中被妖兽群缠得没办法不知道该飞向何处,倏地,不远处腾起冲天的火光,像是要把这片阴暗的荒原给烧破一样,刹那间天地间大亮,伴随着妖兽们猛然回首露出的敬畏之色,苏琚岚不知道为何却觉得那股火光非常熟悉! 金龙见它们露出敬畏之色生恐那方是更厉害的霸主存在,哪知道苏琚岚忽然道:“金龙,朝那边飞过去!” “什么?!”金龙似是听错那般诧异问道。 苏琚岚皱眉点了头。金龙便不再说什么,作势朝那冲起火光的地方飞去,而刚刚疯狂攻击的妖兽群们忽然间退避开,给他们让路了? 金龙驮着他们迅速飞过密如细蚁的狂潮后,而那些妖兽群连追也不再追了,金龙就拖着他们飞了很久飞到不再看见妖兽群里,这时候,空气中那种妖兽气息弱了终于将那股腐烂的血腥味暴露出来。 苏琚岚骤然眼睛一亮,吩咐金龙落地,她在荒原上走了几步就循着血腥气息看到了往前延伸的血迹。这种血迹红中泛黑,显然是死了已久的人类鲜血,有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落下死了已久的人类鲜血,自然只有宋明瑶了! 若非刚刚那股冲天火光,只怕苏琚岚他们在这茫茫荒原上早就迷失了方向。 说来也奇怪,那股火光不像是宋明瑶爆发出来的,那是怎么爆发出来的? 苏琚岚想着伸手抓住金龙的前爪继续朝前飞去,不远处一座忽黑忽红的火山映入了眼前。 他们降落在火山口瓶嘴地带,灼热的气浪跟滚烫的黑渣滓地表让他们险些被扑面而来的高温烤晕。苏琚岚拢袖站在活火山口内壁顶端边缘朝下望去,顺着内壁里的小路上落着的点滴血迹已然被烘干了。 “我们小心点,刚刚那里那么多人魔族的妖兽,我怀疑这个空间是人魔族的地盘!”苏琚岚说完,然后走在最前面沿着火山内壁朝下走去。 火山口下的世界就像是一堆没燃烧彻底的煤炭倒入铁桶里装起来,从上面看到下面仿佛只是一个小红点,也只有玉崔嵬那双堪称鬼目将千丈下的景色放大时,才能清晰得看到火山口下千丈深处得岩浆表层。那处绝不是熊熊大火的样子,而是殷红发暗的地表偶尔蹿出几道青绿的火苗,只有当慢慢滚动的岩浆表层断裂处纹路,才能看清下面条条的红光。 火山岩浆表面撑起了一块巨大的岩石,那块岩石似乎经过人工雕琢被打造成圆形的平台,非常大,也足够诡异。 圆形岩石四周边缘全是拔地而起形状诡异的巨大柱子,从高处望下来似是无常,但是站在岩石上看就知道这里根本就是一处类似祭台的地方!高大宏伟,看得让人意动神摇。在祭台正中央矗立着一个最是粗大最是诡异的石柱,鲜红色的似有浮光在动,玉崔嵬站在高处俯瞰着,发现这些浮光实在是太诡异了,有股说不出的恐怖与厌恶,直到最后他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有条巨蜈蚣缠绵包裹在这些正中央的柱子上,那些浮光便是它身上的花纹。 玉崔嵬也同时看到了宋明瑶那具白色骷髅已经跑到祭台上去了,急忙拉着苏琚岚唤住金龙藏到内壁看情况。 宋明瑶跌跌撞撞的爬到祭台上,四处张望着最后盯着那条巨大的蜈蚣喊道:“郝师璇呢?她怎么还不出现!我都差点被玺岚那贱人杀死了,她居然没出手救我?!” 那条巨型蜈蚣正在张口吞噬体型比宋明瑶大了四五倍的巨兽,但能让它吞噬入口自然是这只蜈蚣体型已经大到令人惊魂未卜的尺寸了!几百丈长,就跟金龙将身体撑到最大时的尺寸差不多。 它若无其事的听着宋明瑶尖酸咆哮,口中依旧慢慢吞咽着“食物”,吞到这“食物”六只剩在外面挣扎的脚终于停止颤动了,估计那“食物”不被这巨型蜈蚣咬死、毒死,也被它嘴巴憋死了。 苏琚岚顺着蜈蚣的头部仔细打量蜈蚣,又发现它缠绕在石柱上的身体有好几处肿胀,皱皱眉,顿时明白那些是已经入腹的其他“食物”。 无论宋明瑶怎么愤怒咆哮,那只巨型蜈蚣的头颅以一种说不出的姿态微微动了动,而后残留在外面的六只脚也就这样在它口中消失了。 宋明瑶见它没有反应,再度转身四处张望着火山各处,咆哮道:“郝师璇!你这个贱人马上给我滚出来!你不可能不知道玺岚刚刚差点把我杀死,趁着现在唐骊辞不在她身边,你为什么不出现和我联手把她杀了?!你别忘了,我愿意选择和你合作,就是你答应会帮我杀掉玺岚!郝师璇,你给我滚出来!” 苏琚岚挑着眉无声笑了一下:宋明瑶选择和郝师璇合作条件就是杀掉自己?!呵呵,真是呵呵呀…… “宋明瑶,就凭你这幅丧家之犬的模样还想见我家主人?”那只巨型蜈蚣终于挪着身子将丑陋无比的头颅伸向宋明瑶仅剩皑皑白骨的躯体,阴沉着语气说道:“主人说的没错,在圣族后裔之中,你总是最蠢最弱的那个!” “住嘴!你不过是郝师璇的坐骑胆敢侮辱我?”宋明瑶恼羞成怒的咆哮道。 那只巨型蜈蚣昂起头哼道:“一有外人接近我马上就能感觉到,而他们一路跟踪你过来,你却还不知道?宋明瑶,你这不是蠢弱还能是什么?”说完,头颅猛然像只利箭脱离石柱朝苏琚岚他们所站的地方飞射出去。 苏琚岚拂袖扫出去,那阵清脆欢快的脆响像春天乱莺飞射出去,“砰砰砰”地无数声就将巨型蜈蚣打回祭台上,二十一把紫芒刀就将它摆动的尾巴用力钉入柱子中。 宋明瑶既愤怒又有些畏惧的回头看着苏琚岚他们走上了祭台。 苏琚岚扫视着四周环境,冲着宋明瑶的第一句话就是:“郝师璇就在这里?!”见宋明瑶不回答,她凉薄的口气暴起浓郁的杀意与怒气:“宋明瑶,我在问你话,郝师璇到底在不在这里?!” 宋明瑶几乎是怒极转笑了,仰天狂笑忍不住赞叹道:“哈哈,玺岚,想不到你还真跟在我后面追到这里来?行,那我就回答你,是,郝师璇就在这里出现,因为这里是她的修炼场所,狡兔三窟,这里是她其中一个巢穴!你刚来是不是差点被外面那些奇怪的妖兽杀死?是不是觉得它们不像凡间妖兽,也不大像人魔族的妖兽,因为那些就是当年圣族活下来的人衍变而成的!” 苏琚岚愣住,难怪……她寒目盯向被她的紫芒刀牢牢钉在柱子上的巨型蜈蚣,“你是郝师璇的坐骑?” 原先刚刚面对宋明瑶是何等鄙夷与嚣张的巨型蜈蚣,此刻被苏琚岚的紫芒刀钉得半身无法动弹,却没有宋明瑶的勃然大怒而是阴沉得很,显然比宋明瑶还要冷静睿智! 苏琚岚目光逡巡着四周,只觉得这里四周的宗法力量非常不稳定,时强时弱,让她判断不得郝师璇到底有没有这里! 如果不在挺好的,她能就地解决宋明瑶和这只坐骑。 如果在的话,不好不坏……不坏的是藏藏掖掖这么久总该仇人相见眼分红了。不好的就是凭她,即便加上玉崔嵬和金龙也打不过早就步入神阶的郝师璇! 掂量不清郝师璇到底会不会出现,苏琚岚就一步一步的朝宋明瑶和巨型蜈蚣走过去。 宋明瑶料当然知道她直勾勾的走上来是想杀自己,当下有些惊恐地绕到蜈蚣后面,使得这只巨型蜈蚣更是鄙夷地哼道:“想拿我当盾牌?你做梦!”说完,这只蜈蚣巨大的身影立即缩小成手臂上的细度,这也自然挣脱了苏琚岚的二十一把紫芒刀,然后扭曲着身子赶紧朝祭台边缘爬去。 苏琚岚掐着手中的火诀扫向巨型蜈蚣,自己攻向宋明瑶,喊着玉崔嵬和金龙道:“你们拦住那条蜈蚣!” 玉崔嵬和金龙不由分说立即冲上去捕捉蜈蚣,将它一前一后拦在正中央,而这只蜈蚣见状立即恢复那百丈长的身躯,张口就凶狠的朝身形渺 010卷 跪舔的圣族、唐骊辞、大明孔雀 郝师璇平缓的面色终于出现破裂的征兆。 苏琚岚装模作样的吼道:“郝师璇,我跟你拼了!”然后——“天罡惊风!”“大手印!”“冥火!”“水龙!”连续四种宗术的召唤,铺天盖地的风刀风剑、破土而出的无数大手印、白色可焚烧万物魂魄的冥火、砰砰砰冲天而起的水柱交缠成龙,突然间四股喧嚣尘世的攻击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郝师璇。 郝师璇见苏琚岚居然有豁出来死斗的姿态,赶紧捏诀召唤防御罩。那也行,反正就当前局面来说,苏琚岚横竖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就地正法是最简单不过的好事了! 可是正当郝师璇捏诀防御的这点功夫,哪知道苏琚岚赶紧伸手拽着玉崔嵬翻飞到金龙背上,然后这条金龙就调头飞速逃离了火山! “玺岚,你居然骗我!”郝师璇没想到苏琚岚这是拖延的障眼法,又不能停下捏诀的手势赶紧召唤防御将扑面而来的宗法攻击阻拦住。待会这些宗法攻击被迅速瓦解后,郝师璇已望不见苏琚岚他们朝哪逃去的方向了! “玺岚,这里的世界是我创造的,你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郝师璇寒齿道,巨型蜈蚣顿时盘旋到她脚下,驼着她朝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飞速逃离中,苏琚岚回头望着火山消失的方向,面色始终沉重得很:“我们来时的出口已经消失了。这个物理空间是郝师璇创造的,无论我们怎么逃都没用的!” “那我们为何还逃?”玉崔嵬追问道。 苏琚岚笑:“跟她打我们必输无疑。逃,只不过是拖延点时间,兴许我又能找到逃出这里的方法呢?”但刚说完,她就预感到某人瞬间追至了,有些无奈又有些仇恨,然后垂着目光望着金龙飞跃而过时地面那群熙熙攘攘的人兽群,语气无不酸楚讽刺地:“……这就是当初那些圣族人?哈哈,哈哈……”她狂笑出声,然后喊金龙停下,再抬眼看着前方骤然出现的一人一蜈蚣。 郝师璇凶狠地翻掌过来,苏琚岚顿时驾驭着金龙飞速下冲。 那里原本也是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圣族人,但是看见金龙直直飞落下来后,顿时朝四周散开空出中央一片空地,苏琚岚手一扬就将金龙缩小放在发间,然后翻身落到地上,狂飞的紫发和裙裾这才缓缓垂落下来,像闭合的花蕾。 郝师璇驾驭着巨型蜈蚣缓缓压低位置,依旧居高临下,抬了抬眼,缓缓笑道:“玺岚,你这时候还笑得出声?” 苏琚岚眼角余光扫过四周那些外形已经凶狠残暴到无法言语表达的圣族人,笑着望向郝师璇:“为什么笑不出来?这些人想当年可是最负盛名的圣族呀,那可是天下修炼者无所不知、无所不敬的修炼门派,只是没想到今日再见却全都变成了这副见不得光的人魔鬼相。从天上掉入泥土,悬殊之大,这难道就不好笑吗?” 郝师璇横目盯着苏琚岚。 而那些围观他们的圣族人闻言瞪向苏琚岚的眼神很复杂,有些是恼羞成怒的,有些是愧疚羞惭的,有些是盲目绝望的,也有些是自嘲自笑的…… 有个低低声音颤抖的问道:“她叫你玺岚……难道、难道你是岚少主,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命不该绝活过来了,能奈你何?” 苏琚岚挑眉望去,眼神凌厉地让开腔的那人僵怔了身形。 那人眼神顿时如泣如诉,欲言又止,良久沉默后只是留下两行浊泪后就转身挤入人群中不再出现了,而其他围观的竟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在那里默默的拭泪。 郝师璇缓缓笑道:“这是怎么回事?看这模样,莫非你们当中有些人心底深处还对这位岚少主念念不忘吗?可惜呀……她一年前刚复活就嚷着脱离圣族的名衔,扬言与圣族势不两立,所以你们就收起这些掉价的眼泪吧!因为她可不会心疼的,只会嫌恶的很。” 那些默默流泪的人闻言有些措手不及地望住苏琚岚,可惜苏琚岚虽然明白他们极有可能是玺族的人,但彻头彻尾的妖兽模样已让她辨别不出谁是谁了! 再加上郝师璇这种阴阳怪调的语气,苏琚岚听得忍不住“扑哧”的笑,掩口道:“哈哈,不是说跟着郝师璇和郝族就能风光无限吗?怎么……如今都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了?” “岚少主……”部分呼唤她的声音携带着深深的颤抖了。 苏琚岚眸中一闪,迸出幽蓝的亮光,一双黑瞳直瞪瞪地逼得那些人再难言语。她可不是当年那位无知单纯的岚少主,几滴眼泪就能搅乱她的思绪,更何况她现在还得集中精神思索如何破解郝师璇的法子! 但郝师璇不似宋明瑶或者喻涛那样可供磨蹭的,而且刚刚苏琚岚已经拖延过一次了,郝师璇这回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逃脱!因为她深深明白,苏琚岚太诡变了!她以前觉得圣族里最具威胁力的只是唐骊辞而已,可摸清唐骊辞那冷酷不加掩饰的性情后,她就无所畏惧,以致于贯穿百年前后唯一值得忌惮的就只有魔神宫那位神神秘秘的魔君,可苏琚岚现状的诡异多变,让她有一种无法摸透的感觉,这种感觉较之必须地忌惮! 郝师璇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寒如冰雪,再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她的身边立即闪动起白色的巨大能量波动,气势越来越强,渐有泰山压顶之势。 苏琚岚知道她出手在即,就和玉崔嵬、金龙纷纷全神戒备。 这时候场中就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场面,郝师璇的脚下沙土在不住的围着她脚下转圈,越转越快,形成一道龙卷风一般的沙漏型空间,整个空间里的光芒若隐若现,荒原上稀疏的草也迅速的枯萎,随风而逝。 苏琚岚站在郝师璇正下方,任凭戏谑狂风疯狂鼓动却仍是纹丝不动,而四周的圣族人早就刮得东倒西歪,就在玉崔嵬也险些退后时,她急忙翻手抓紧玉崔嵬,才使得两人可以并肩站稳脚步,金龙盘旋在她上空朝着郝师璇吼出一口龙息! 蓦地,高空上的郝师璇失去了影踪,那是玄而又玄的一种感觉,因为郝师璇正在苏琚岚眼前迅速接近,修长纤细的纤指划出一道奇妙的轨迹点向苏琚岚的喉咙,若被点中,保证苏琚岚今生别再想说出任何一个字。 然而苏琚岚却感觉不到郝师璇的存在,这即是说,假设苏琚岚闭上眼睛会彻底不知道郝师璇正在她身前。 苏琚岚一阵心悸,她已经到了十阶的宗师级别,在四国大陆也是屈指可数的高手,出手的速度已超出并远远突破人类体内的极限,接近神的级别了,所以根本不能用眼去看,只需用耳倾听或者依靠异于常人的灵锐感觉,做出来自本能的直觉反应就能知道对手情况。 ……当然这要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才行! 可是当前完全无法适用于已身为神宗的郝师璇! 苏琚岚急忙右手汇聚华光,迎向郝师璇春葱般的手指,右手五指握拳,那股四彩华光就像山洪暴发般,透拳击出,急速旋转着撞向郝师璇看似柔弱无骨的肩膀。可是指风无声无息地刺中苏琚岚的拳峰,竟比苏琚岚预料中快上一线,顺着她的右臂汹涌而入,她右臂肩膀上的衣衫顿时破开,丝丝阴寒的薄弱白光无孔不入的钻入苏琚岚的经脉。 几乎同时,苏琚岚的右拳也绕过郝师璇的手掌击在她的肩膀上。然而,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击中郝师璇!在拳头离郝师璇只有半尺距离的时候,郝师璇身边的空间似乎突然间更改了方向,凝聚的四彩华光骤然间滑向一旁。 郝师璇看着苏琚岚的神情,挑眉,淡淡一笑:“玺岚,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吧,居然想回击我?”然后右掌往前一推,苏琚岚就像被狠狠掷出的沙包直线摔飞出去,摔得远了就像全垒打的球,一条线直接抛出去时将沿途站着的圣族人全部撞开,然后直接摔飞了十几丈远的距离才勉强停下来。 苏琚岚急忙按住流血不止的右臂站起来。 “苏琚岚!”玉崔嵬和金龙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来。而转眼的瞬间,郝师璇凶悍的攻击也不留余地的攻向他们,玉崔嵬急忙转过身,交叉的双拳划出一道蓝色的轨迹自头顶向前反击。 郝师璇长裙无风自动,两条飘带自腰侧电射而出,游鱼般几下摆动就将玉崔嵬的蓝焰打散,紧接着炽热气团就将玉崔嵬炸飞,不偏不倚地也摔飞到苏琚岚附近,呕出一口略带蓝色的红血。 苏琚岚咬牙站在原地,看着郝师璇不费吹灰之力地漂浮在半空中下令:“玺岚已经不是圣族的人了,她如今闯界与我们为敌。身为圣族的人,难道不该动手清理门户?!” 那些圣族人闻言面面相觑,要他们杀玺岚?这可怎么下手? “放屁!要清理门口也是我把你们全宰了!”苏琚岚冷冷笑了一声,让圣族人杀死自己虽说残忍但想必能让郝师璇爽慰至极呀!她望着四周那些圣族人,即便迟疑犹豫着但脚步却有按捺不住地朝她逼近,苏琚岚笑得脸颊都有些抽痛了:“三百年前就无耻地跪舔郝族,三百年后还是这副跪舔的贱模样。哼,你们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条紫芒鞭就朝四周毫不留情的甩出去,谁敢动她和玉崔嵬,她就灭谁! 金龙见状急忙在高空中死死纠缠郝师璇,浓浓烈焰一口接一口地喷向郝师璇,庞大的龙尾毫不留情地扫荡过去。 郝师璇以金龙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忽左实右,似前实后的快速幻化开来,搅浑了金龙的视线,然后嘴角挂着一层冷笑站到苏琚岚身后,数十道白光齐刷刷撞入四面楚歌的苏琚岚后背。 再度被伤的苏琚岚忍不住踉跄得往前摔下去,一圈圣族人顿时蜂拥而至冲上去,抓住苏琚岚的手脚各自撕咬起来,毫不留情! 玉崔嵬急忙冲上前将铺盖在苏琚岚身上的人撞开,郝师璇见他自愿送死自然也就不拦着,挑眉下了个“杀无赦”的唇语,密密麻麻的圣族人接二连三地朝正中央的玉崔嵬和苏琚岚涌上去,即便这些人屡屡被打退依旧锲而不舍地往前集中撕咬,坚持一个多时辰后,精疲力尽的玉崔嵬也被搅得气喘吁吁了。 苏琚岚被咬碎的袖口内臂弯中更是各种咬痕和伤疤! 她抓着紫芒鞭和玉崔嵬背靠背的盯住逐渐攻上来的人,那股浓烈的愤怒与仇恨反倒让她越战越狠,要她仓促死在这种地方,狼狈死在肮脏无耻的圣族人手中,她怎么可能答应?! “天罡惊风!”哪管自己的身体体能也即将到了极限,苏琚岚迅速捏诀决不让他们靠近。圈在她腕上的银铃在手臂疯狂舞动间也铃铃作响,只是迅速被宗法呼啸而起的攻击声掩盖了。 狂战到再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影时。 ……慢慢地……终于……与郝师璇缠斗的金龙也被强行压缩成手臂粗细的大小非常精准地砸向某处。 苏琚岚“砰”地那一声就被撞得头昏脑涨,而软绵绵的小龙就蔫搭搭地盘旋在她脖颈间,连着汗湿的紫发一并紧贴在她脸颊上。她踉跄地稳住身子,揉着酸乏无力的手臂将腾蛇护在怀中,四彩华光依旧狂傲地喷薄而出,包裹玉崔嵬在内约莫一丈长的直径,将所有攻击的圣族人阻绝在外。 郝师璇似乎有点惊讶,诡异的笑脸上更是有种更加阴狠的笑意:“玺岚,你还挺能撑的呀?” 苏琚岚冷峻的脸上现出一个笑来:“必须能撑!”玉崔嵬站在她身旁,额前火纹迅速爬过半张脸颊,蜿蜒生长钻入脖颈内,又从袖口伸向五指指尖间,浑身深处魔魅的蓝光,将苏琚岚的防御结界撑得更加强悍起来。 郝师璇眼神终于露出怨恨之色,她用力甩过手臂,数百道气势凶狠的白光劈了下来,苏琚岚和玉崔嵬撑开防御结界的手臂忍不住颤了下。 郝师璇得意地挑了挑眉,似是嘲讽这又如何?然后再度扬起手杀出几千道白光,这回压得苏琚岚气血翻腾而玉崔嵬更是呕出几口蓝血了。 一声低微的鸣叫声突然间从她身体朝某处传去,混淆众多圣族人鬼哭狼嚎的叫喊声中非常不起眼,但听力异常锐利的苏琚岚瞬间辨别出这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她眼角余光瞟着那莫名从自己身体光速穿射出去的鸣叫声,发现那点黑影直直射向高空中的某处,在那里慢慢映射成一片破裂的黑色网状。 刚刚有什么东西偷偷附着在她身上吗? 正当苏琚岚思考时,郝师璇第三波重压轰然扎下,震得她双臂险些扭曲得险些骨折了,这也无意间让她清除知道原来是自己身上少了什么—— 是赢驷给她戴上的铃铛! 他曾在苏琚岚耳边呢喃着给她戴上的那个银铃。 苏琚岚看着那高空处幻化出来的黑色网状形成某种支离破碎的花纹,心中念想道:赢驷送给她的银铃……和那里的空间?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是…… 苏琚岚猛然间抱着豁出去的念头,伸手抓着玉崔嵬,两人踏着风直直冲向那处而去:“罡正惊风!”猛然间朝那里发动一股狂烈的攻击。喧嚣尘世的风刀风剑顿时从四面八方呼啸而出,齐刷刷射向那个黑色网状的地方,只见那里电流猛然间回转,就像猛然被撕开的黑布露出里面的光明。这块黑色网状被苏琚岚攻击过后,居然撕裂曝露出外面王城的景观。 “真是出口!”苏琚岚惊喜道。 就连郝师璇都不知道自己的物理空间会有薄弱的缺口,而这缺口还居然被苏琚岚找出来了?!郝师璇急忙追着施展了无数条白光蜂拥而上地捆绑住苏琚岚和玉崔嵬,将他们用力往回拖。苏琚岚和玉崔嵬赶紧往出口的方向冲,双方暂时形成了拉锯的方式! 燕赤国王城外,公孙锦币他们正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苏琚岚和玉崔嵬消失的入口周围团团转,突然间听见半空中有声怪异的鸣叫声,然后叮叮当当的东西就落在脚边了,紧接着一个黑色漩涡霍然劈开,露出浑身被束缚地困在漩涡边缘的苏琚岚和玉崔嵬! “郡主!”秦卫霜和傅仪忍不住冲上前想拉回他们,却被这个漩涡的强大力量给冲撞开。几次靠近,几次被重重的弹飞! 公孙锦币急忙阻止他们这种自虐的行为,想起刚刚听见的那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回头捡到了一个银色铃铛。 他怔了下:这是赢驷送给苏琚岚的手腕!能让赢驷送出手的东西绝对是宝贝!更何况这银铃刚刚不就安然无恙地穿越了这个物理空间的漩涡出口吗? 公孙锦币急忙抓起铃铛将它里面的机关打开,扯出一段遍布锯齿吹毛断发的银线,然后继续扯扯到细线的锯齿逐渐消失,细线宽度逐渐变粗最后扯出一段稍微粗点没有锯齿的银线! 他求爷爷告奶奶的保佑这段粗线能够救命后,就急忙抓着铃铛一头,将粗线的一头抛向苏琚岚他们。 苏琚岚和玉崔嵬急忙一前一后的抓紧这根粗线,公孙锦币、秦卫霜、傅仪则赶紧抓着粗线另一头将他们往外拉。 “凭外面几人就想逃开我的地盘?”郝师璇站在后面微笑着看着他们,拽着手中的白光又将他们硬生生拖离漩涡出口几丈远。 苏琚岚和玉崔嵬咬着牙抵抗她的拉锯,而公孙锦币他们又是使出吃奶的利器将他们拼命往外拖,可眼睁睁地看着这二人被一点一点的往郝师璇那里拽去,甚至于连他们三个的身子也情不自禁逼近漩涡了…… 苏琚岚疲惫地喘了口气,猛然间松开那根粗线,整个身子翻滚着绕到玉崔嵬身后,而缠绕在玉崔嵬身上的那些白线顿时齐刷刷地断开转而捆绑到她身上去。 玉崔嵬浑身如释重负,却忍不住吼道:“苏琚岚,你干嘛?!” “让你走呀!”苏琚岚喊道,就将玉崔嵬用力朝漩涡外推过去,而她自己一个人则立即被郝师璇拽落向那群摩拳擦掌的圣族人去。 外面的几人也料想不到拉锯力就这样突然消失了,将玉崔嵬拽出漩涡后就纷纷摔倒,而黑色的漩涡又瞬间合并上了。玉崔嵬狼狈地爬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四周,第一次急得那双幽蓝的眸子都红了,仰天吼道:“苏琚岚!” “砰——” 这一摔,摔回空间内的苏琚岚险些将五脏六腑都摔的移位了。 苏琚岚撑着手臂缓缓站起来,感觉到附近有人靠近,拂袖扫出厉气冷道:“都给我滚开!”她愤怒地盯住四周密集围拢的圣族人,瘦长的手指用力捏成拳,一副丝毫不介意鱼死网破的姿态。 郝师璇从圣族人让开的缝隙中甚嚣尘上地走过来,看着苏琚岚衣衫狼狈却不减眼神凛然的姿态,立即情不自禁地伸手扼住她的脖颈,皱眉讽笑道:“唐骊辞给你个机会从头活过来,可惜你半点能耐都不长却还做舍己为人的事?玺岚,你怎么这么的天真单纯,这么的蠢呀?蠢得让我实在看不下去,就直接想把你踩死了!” 苏琚岚微笑的看着郝师璇这张脸,道:“郝师璇,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之前确实恨你恨得千刀万剐,但是现在却觉得你好可怜呀!” “我可怜?”郝师璇寒笑道:“哼,现在小命被我掐在手中的是你,可怜的应该是你吧,玺岚?” 苏琚岚唇角无声无息地扬了起来:“我现在的命确实是被你掐在手中,可回想过去,我这些年过得还算是舒坦极了,生死关头有骊辞撑着,喜怒哀乐有赢驷呵护着,身边还有公孙锦币、秦卫霜等等这些随时为我赴汤蹈火的朋友,冲着这些我就算现在死也值了。可是你呢?” 郝师璇的眼神瞬间凝了一团寒气。 苏琚岚睨了四周那些呼气喘气的圣族人一眼,向郝师璇笑道:“你活了多少年了?身边又有多少人真心对你好?多少人巴不得你早死早超生呢?郝师璇呀,你呆在这个黑漆漆臭烘烘的世界的确是称王称霸了,高高在上,可是有什么乐趣可言?每天对着一群丑陋的圣族人,既不会有人拼命逗你开心也不会担心你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再说了你现在出去外面,估计一说出‘郝师璇’三个字,是个人都恨不得把你宰了喂狗,这样的你,实际是是被人遗弃的,你说可不可怜呢?” 郝师璇捏紧苏琚岚脖颈里的那几根脆弱的骨头,捏得咯吱咯吱响,默然笑道:“玺岚,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会在意这种小情小爱的事吗?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需要的是高高在上!玺岚,我终于明白你的修为为何上不来,顾忌太多,心不够狠,这就是你的败笔所在!可惜你已经没有第二次重头活过来的机会了……” 苏琚岚笑道:“既然你这么妒忌我的话,那你就赶紧动手吧?只是你确定你真得杀死我吗?天底下除了冥火可以灭掉永世灵魂让人死不再生之外,谁都灭不掉我的魂魄!可我却偏偏是冥火的创建者之一,冥火忌主,你杀不死我,我就总有机会卷土重来!” 郝师璇盯着苏琚岚阴测测的笑道:“玺岚,这点你就大可放心。就算冥火忌主无法烧你,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活着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所有圣族人给我听着,留着她的一口气,但我要你们每个人在她身上用力咬一口,直到她皮开肉绽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为止!”说完就松开了手,猛然间苏琚岚用力扔进圣族群中,然后旁观。 苏琚岚瞬间被圣族人围拢在正中央,仅她一人,她急忙抓起紫芒鞭看着这些圣族人。 一声低低的鸣叫声再度适时地响起,这回不仅仅是苏琚岚听见了,就连郝师璇也听见了,众人皱眉仰脸看着鸣叫声的来源地,发现某个地方又出现了类似刚刚那个黑色网状的缺口,只是这回缺口面积蔓延特别广,那些网线蜿蜒滋长好似形成了某种东西似得。 郝师璇急忙出手去阻拦缺口的扩大,但王城外面响起来的那声鸣叫声却是震耳欲聋的响亮,“吱——”,几乎是刺破天际的狂叫。 公孙锦币他们抬起头就看见一只血红色得孔雀拍打着翅膀猛然间飞落下来,他们几人急忙避开,而这只一头一尾的红色孔雀猛然间滞留在半空中,肚皮交际处的空中竟然出现了黑色网状物的东西。 “我看你往哪里跑!”钦辟的声音紧追而来,几乎是前脚后脚的瞬息间功夫,远在王成之外的唐骊辞突然骑着钦辟从天而降,手中那把亡灵刀就狠狠砍落在红色孔雀的背上。 011卷 苏琚岚、唐骊辞、郝师璇交手 () 这只孔雀埋首不甘地哀鸣着,那层黑色网状顿时蔓延着爬到它身上渐渐凝聚成两头一尾,竟使得这只孔雀瞬间变成了拥有三头两尾的大明孔雀!它嘶叫着盘旋而起,却突然化作一团黑色雾气向来时那番无踪,也朝四周散得无影无踪。 唐骊辞眼神闪烁了一下,这只大明孔雀跑到冀论城捣乱逼得,却在他出手诛杀时左右逃避,显然是要将他引出来。他顺势追杀出来,却没想到竟是到这燕赤城? 只是不待他细想这大明孔雀的目的何在,他的目光却又立即被大明孔雀撞出的缺口引得目光一沉:因为缺口里面别有洞天,而苏琚岚形单影只的瘦削身影正被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鬼东西围攻在正中央时显得好无助,他浑身一颤,怒及眉头,手中的亡灵刀就对着缺口狠狠砍落下去。 即便是再无坚不摧的东西,凡是出现裂缝便不可能再不催了! 整座结界顿时因为唐骊辞这一刀出现更多的裂缝。 郝师璇料想不到唐骊辞居然出现,急忙挥手捏诀朝天撑起,那些被砍出的裂缝顿时再度合并复原回去。 唐骊辞见状数刀再落,每刀携带的力量明明强悍到已将结界砍得零落了,可郝师璇翻转复原的速度同样不逞相让!两人同为神宗,至少目前来看是势均力敌不相伯仲的! 苏琚岚抬起头看着正忙于唐骊辞较劲的郝师璇,这具看似撑到疲惫而颤抖的身子瞬间镇静下来,灌注在紫芒里的力量顿时源源不断地灌入她身体中,使得她干瘪的精神气再度饱和起来。还有些不得眼色的圣族人凑上来,苏琚岚直接翻身跃起踩着他们的头颅御风冲向缺口处,郝师璇顺目望去,却见苏琚岚猛然间抬起头汇聚了四股强得出乎意料的力量轰然炸在缺口上。 原本这缺口就因为唐骊辞和郝师璇的较劲半合半开,但如今加了苏琚岚突然从内部出击轰炸出来的手笔,整个结界顿时土崩瓦解,到处出现时空的裂缝,无数狂风肆虐而起,阴暗荒原瞬间被一点一点阳光照亮驱逐。[31910932岚郡主岚郡主] 319 首发 岚郡主11 “玺岚,你怎么还有力气反击?”郝师璇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创造的整座空间消失。 所有人突然间曝露在燕赤国王城中,迎着烈日灼灼,每张熟悉的面孔均是避无可避! 骑乘着钦辟的唐骊辞看见了驾驭着巨型蜈蚣的郝师璇,冷目对峙,空气中顿时因为愤怒仇恨的情绪而压抑起来,一股无形的黑色气流在咆哮着。 公孙锦币他们也正惊叹于郝师璇本尊的出现,哪知身形就踉跄地往上飞,原来是被苏琚岚抓到金龙背上,然后腾空落到唐骊辞身旁,而他们原先站着的地面瞬息间的功夫就被一群不人不兽的东西密集占领了! 秦卫霜警悟道:“郡主,这些东西……难道他们就是传说的人魔族?” 苏琚岚似笑非笑回答了她“不是”二字! 她站在金龙眉心间,看着郝师璇的神色在一瞬间乌云密布失去了娇艳的神色,挑眉笑道:“郝师璇,在没有把你千刀万剐时,我自然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自然——也不会做没把握的牺牲!骊辞,你低头看看下面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有没有觉得眼熟呢?……他们,可就是当年臣服郝族之下的圣族人以及他们的后代!我看了好久,才恍然辨出几张熟面孔而已,你倒是可以好好看看,能认出那些熟人来?” “我靠!不是吧,这些看起来不人不鬼的东西居然是传说中的圣族?!”公孙锦币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声量也不小,顿时传得四周的人都能听清楚。须不知这惊呼,让那些原本以圣族身份居高自傲的人随着这些年月渐渐被削薄的自尊碎的更得可怜了,当然不排除大部分圣族人的心灵早被扭曲了,心中依然没有“礼义廉耻”的存在。 唐骊辞闻言,嘴唇竟微微颤抖起来,眸中含着森冷之意笑道:“他们?!”他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下面那些外形都不知道还有几成像人的“圣族人”,这反应就跟苏琚岚知晓他们就是圣族人的反应一样,骤然狂笑出声,笑得不可遏制,连苏琚岚都难以想象他居然有这样畅快的笑声迸发。 耳边犹自响着当年圣族鼎沸时众人的欢声笑语,再对比唐骊辞的大笑出声,苏琚岚也再度低头袖口掩嘴笑出声来。 整座王城上空都充斥着唐骊辞的笑声,引得这些圣族人噪动骚乱起来。 “哈哈……难怪有点眼熟,原来就是那群薄情寡义的老东西!玺岚,你这么说还提醒了我,你看看那个满脸长满章鱼须的蓝色怪物不就是唐族的三长老吗?这个穿红袍双眼像虎目的狼人,不就是你那玺族的护法吗?”唐骊辞不厌其烦地指着那些人,一个一个得辨别出来,苏琚岚配合地勾唇冷笑着点头,笑得这些被点名道姓的圣族人要么羞愧的低头,要么梗着脖子怒骂起来,让公孙锦币他们看得啧啧称奇。 郝师璇眉头微微一挑,温婉嫣然:“好歹大家都是出自圣族之流,怎地说话如此不留情面了?” “我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更何况你们这群鬼东西配得上我留情面吗?!”唐骊辞轻嗤一声,唇角有冷峻的意味。 苏琚岚恢复面无表情道:“郝师璇,你刚刚还记得叮嘱他们说我们已脱离圣族,怎地现在反倒提醒大家一句‘都是出自圣族之流’呢?”然后缓缓眨动成澄净的眼眸观察那些圣族人的神色,看见有四五成的人被唐骊辞讽刺得无地自容,而剩下的五六成则是恼羞成怒显然完全依附于郝师璇那边![31910932岚郡主岚郡主] 319 首发 岚郡主11 她心里快速盘算着郝师璇这些年的作为以及逐渐被郝师璇划归开的人种—— 第一种是暗地命令云琉宗的朱颜诛杀逃亡隐居在四国大陆的圣族人; 第二种是朱颜和呆在云琉宗的那些人,估计那些人绝非纯粹的圣族人,应该是纯粹的郝族人或者是与郝族至少三代联姻后早已没了玺唐喻宋族血液的圣族人; 第三种则是与郝师璇常年呆在一块的这些圣族人,这些才是最原始的圣族人以及与玺唐喻宋四族渊源颇深的圣族人。 她心中已经明白了,当初圣族剩余的长老率领活下来的人选择归顺郝师璇,而郝师璇并没有实现承诺给他们的荣华富贵跟与世长存! ……好吧,与世长存这点从现在这些人还活着来看算是给了,但以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尊荣生活在郝师璇的世界里从未踏出尘世,至少那些荣华富贵就是狗屁浮云了!想来郝师璇心里对他们也是很有芥蒂的,这些年也没让他们怎样好过。 而心思玲珑的唐骊辞也正是瞬间明白这些事情,所以他才笑得如此猖狂…… 因为这些圣族人越是煎熬痛苦,对当初惨死的人就越是欣慰! “骊辞。”苏琚岚在旁低声点了他一下,谨防被郝师璇趁机偷袭了。 唐骊辞这才逐渐停止笑意,眸光黑沉:“郝师璇,你倒挺能躲的,终于舍得露面了?三百年来的血账,是时候该偿还了!” 郝师璇面对唐骊辞肆意蔓延的杀意,眼角余光瞟向沉默的苏琚岚,挑唆道:“唐骊辞,不知道你的血账包括了谁,有没有宋明瑶的份?你真该早来一步,不然那个痴情于你的宋明瑶兴许还活着,也不至于被你身旁的玺岚用冥火烧得灰飞烟灭了!……哼,血账?唐骊辞,玺岚,你们自己的双手也沾染了不少呀?” 唐骊辞幽然一笑:“宋明瑶被冥火烧毁了?哼,杀得好!我还真怕玺岚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留情了!” 郝师璇想不到宋明瑶的死在唐骊辞心里竟挑不起半点涟漪:“呵呵,想不到重情重义的唐少主,竟也有如此狠心的时候?” “跟你比,我已经是够仁慈了!”唐骊辞笑了两声,再也不啰嗦,飘然抓着亡灵刀挥砍了起来,一股黑色烟雾轰然冲向郝师璇而去,半空中化作肆血尖叫的血煞鸦,铺天盖地的轰炸过去。 郝师璇扬手急落,手臂带起的旋风将迎面而来的血煞鸦劈开,沿着轨迹急急冲向唐骊辞。 唐骊辞骑着钦辟迎面砍落下去,强迫郝师璇直接交手了! 底下那些圣族人顿时有规律的乱了开,有些扑面冲向苏琚岚他们,有些朝四周散去,有些原地驻留不知道想做什么。 苏琚岚看着那些朝四周散去的圣族人,看似散开了但没多久却是集中目标冲向王宫内的某个地方,直到傅仪惊道:“那是议事厅!太傅他们就是被困在里面!” 她瞬间明白,皱眉望着高空中混战的郝师璇和唐骊辞,拽着金龙的角转向议事厅的方向喊道:“金龙,快!假如让郝师璇杀死燕赤国的朝臣,也就相当于毁了燕赤国!”而燕赤国毁了,牵连其中的他们日后必定麻烦不少。 金龙赶紧驼载着他们直直冲向议事厅的方向,混在无数道光芒中抢先闯入议事厅内。 整间议事厅充斥着腐肉的臭味,许多傀儡鼠啃着血淋淋的肢体到处跑动,以致于厅内铁笼中困着的人仅剩一半都不到。苏琚岚在众人最后踏入议事厅,然后抬起双臂朝身后狠狠一拍,一个彩色结界瞬间在议事厅四周祭起,使得那些慢了几步的圣族人靠近后就被无情地炸飞。 “啊!世子您终于回来了!” “大家快看,是傅仪世子!他回来了……” 铁笼内那群即便没被傀儡鼠吞噬,也因为断水断粮即将断气的燕赤国朝臣们,奄奄一息地喊道。 傅仪看着四周唧唧叫嚷的傀儡鼠,更是怒地挥刀乱砍,不消片刻的时间,就在秦卫霜他们的帮助下将整间议事厅内的傀儡鼠疯狂屠杀。但这些傀儡鼠向来是死而复活的生物,非要苏琚岚竖指扣诀召唤出冥火才将它们彻底烧成灰烬。 傅仪急忙跑到牢笼前看着那几十位奄奄一息的朝臣大人,死者已矣,而侥幸活着的人却也是一副惨状。 “甘大人呢?”他挥剑砍断铁笼,终于将倒在角落里那位瘦骨如柴的太傅甘前龙搀扶起来,可惜甘前龙早已昏死过去,危在旦夕。 在旁的秦相公奄奄一息地垂泪:“傅仪世子,你来迟了!甘大人今早昏死过去的,他原本就年老体迈,能撑到今日已经是奇迹了!” 傅仪难以置信地连声追唤,抓着甘前龙的手指回头喊道:“琚岚,你快过来看看!甘大人是燕赤国的肱骨之臣,倘若他死了,燕赤国朝政也会土崩瓦解的!” 话应刚落,那道站在门外刚施展结界的瘦削身影,瞬间就移到傅仪身边弯下腰,抓起甘前龙的手腕察看。 “苏、苏琚岚?!”这些纷纷面露颓废之色的朝臣望着这位紫发曳地的少女,眼睛重燃起了一点希望。 苏琚岚施展驭血术检查甘前龙全身的经脉,道:“已经进入死亡状态,但还有点气,可以救活!”说完,手腕一转,一瓶九转还魂丹出现在她摊开的掌心中,她倒出一颗给甘前龙服下去,手指循着他脖颈间将这颗药丸牵引到腹部处迅速发挥药效。没多久,就见甘前龙的手指微微颤动了,惊得其他人直呼神迹。 傅仪松了口气,苏琚岚立即站起身看着四周那些朝臣们,扣除掉那些肢体被傀儡鼠啃噬得差不多的朝臣,还有二十多位是身体健全毫无知觉的,她逐一检查过,除了四个是已死无人气无力回天了,其他十六个尚有一口鼻息在,于是纷纷被灌注了九转还魂丹回命。 看着已死之人一个接一个死而复生,那个秦相公激动地老泪,对着苏琚岚连连叩头不止。 苏琚岚却是面色平静地将他扶起来,客气笑道:“秦相国,您可别对我表示感谢,我一是看在傅仪面上,二是看在你们咬破手指写的那封血书上。假如有幸解决了外面那些麻烦,只希望到时我提出兑换要求来,还希望你们别叉腰骂街就行了!”扶起秦相国后,她再度走到傅仪身边,看着那位燕赤国的肱骨之臣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一看见她,这双浑浊的老眼顿时闪动着光亮。 傅仪扶着甘前龙问道:“甘太傅,你现在感觉如何?” 甘前龙看着身旁满脸担忧的傅仪世子,欣慰地点头表示无事,然后硬是踉跄着站起身来,看着苏琚岚,这身年老体迈的身躯就深深鞠下一躬:“燕赤国太傅甘前龙,参见岚少主!叩谢少主救命之恩,还请岚少主施加援手拯救燕赤国于水火之间,大恩大德,燕赤国日后必定重重答谢!” 苏琚岚看了他一眼,傅仪说的这位肱骨之臣,就冲着这双精明的眼还真是个精明的角儿! 她道:“太傅客气了,同样的话我刚刚已跟秦相国说过了,也不再重复第二遍。只是太傅不必称我为岚少主,我早已脱离圣族这个名衔,您称我一声郡主便可!如今之际,先摆脱现状再说吧。” 甘前龙脑海迅速翻转苏琚岚与圣族的恩怨纠纷,非常聪明地再度拜身道:“多谢岚郡主。”又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吠叫声,抬头望,发现议事厅结界外居然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半人半鬼,登时心中一咯噔,“这、这些是……” 傅仪解释道:“娄半松早就被宋明瑶杀死,而整座王城子民的魂魄全被宋明瑶吸去炼妖了。可是宋明瑶跟郝师璇狼狈为奸,所以就算宋明瑶被苏琚岚杀了,但还有一个郝师璇在!围在议事厅外面的那些人……就是郝师璇和圣族人!” “郝师璇?圣族人?”甘前龙断然想不到燕赤国的灾难还牵扯了那位四国大陆的神宗!忍不住喃喃摇头叹气道,“郝师璇呀郝师璇,想不到这么多年来四国大陆香火供奉的神宗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岚郡主,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苏琚岚道:“你们就呆在这里别出去,唐骊辞已经跟郝师璇打上了,燕赤国如今的成与败,就看郝师璇进入的死与生了!公孙,你负责处理这里的局面,我留卫霜和傅仪两人在这里配合你照亮各位大人!玉崔嵬,你还有力气出去打吗?” 玉崔嵬已趁机服了不少蛇蝎美人恢复精神气,此时已恢复大半,凭着他这好战肆血的个性,自然点头道:“当然有!” 身体已恢复大半傅仪,因为近日挤压过多的愤怒情绪,也道:“我也有力气出去打!既然这里已经有你的结界护着,他们想必也闯不进来,假如能闯破你的结界自然我也不是对手,所以算上我一份!” 秦卫霜也被说得蠢蠢欲动,但苏琚岚吩咐她公孙锦币虽然心细谨慎但修为尚浅,至少留一人协助他保护这里的朝臣,所以秦卫霜就无心恋战十分配合苏琚岚的话。 苏琚岚、玉崔嵬、傅仪,三人就朝议事厅外走去。即便比不上高空中打得风云变色的两位神宗,这三人的修为也是不容小觑了! 看着三道身影从议事厅中走出来,那些听从郝师璇吩咐的圣族人顿时化作无数道颜色各异的光芒摩拳擦掌的冲上来。 苏琚岚看在眼里,冷笑在面上:“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震耳欲聋的轰炸声就在议事厅前狂烈爆发了,且不论玉崔嵬和傅仪这两尊向来肆血狂战的战神是如何狂暴不客气额,就连向来出手“矜持”的苏琚岚此时拂袖间也全是摧毁万物的狠诀!千万别企图因为圣族的身份就希冀她能留情,相反,她面对圣族人却是毫无情份可言了…… 苏琚岚抛出紫芒,冷道:“紫芒!” 手背上的紫芒顿时盘旋到高空中急速的转动起来,化作无数紫色星雨遍布整个燕赤国王城的上空,每点星雨瞬间又变成利刃,向周围的空间无限的扩张变大,使得空中出现了无数把巨大的紫色刀剑。 片刻之后,“轰轰轰”天崩般声音传来,整座王城笼罩在看似绚丽多彩却是血雨腥风之中,让议事厅内紧张战事的朝臣们看得目瞪口呆。 不远处高空中。 天空浮云间。 密密麻麻的、忽隐忽现的东西在是无数只钦辟和蜈蚣在中间游走的影子。 唐骊辞朝天举起右手,亡灵刀悬挂在他头顶正上方,四面八方由数万把幻化出来的亡灵刀组成的刀阵形成的刀道流,既形成一个很强大的防护网,又无时无刻不在疯狂的攻击。 郝师璇空手虚抓,口中默认口诀,手掌中形成了一股异样耀眼的光芒能量后,开始用双手不停的画圆圈,手掌中又增加一股莫名的能量蓄积起来,这种能量蕴含万千使得空间撕裂声音在众人耳朵中回响,然后郝师璇单手推冲刷过来的刀道流,冷道:“给我绕!”果然,这股扑面而来的刀道流冲到郝师璇正前方后就像太极绕圈一样,随着郝师璇的动作顺势绕道右侧转了个圈,偏转了方向。 “哼!”唐骊辞见状嗤声一笑,亡灵刀顿时飞回他手中,他虚空砍了一刀,被绕圈的刀道流顿时逆流而回,强势的笼罩在郝师璇四周,刀尖对准正中央的郝师璇,然后狠狠刺上去。 郝师璇双手顿时聚拢在正中央,掌心外流动着某种气体,刹那间厉喝道:“千顶剑!”在她头顶上方也祭起一把古朴的天蓝色的剑,剑芒四射,十分耀眼夺目。这把天蓝剑一出来,刹那间,唐骊辞的刀道流顿时旋转在郝师璇周围比较难刺入! 唐骊辞几度操纵着亡灵剑指挥刀道流强势攻击郝师璇,郝师璇不逞相让地抵抗住。看着恼怒到极致的唐骊辞,郝师璇心里同时在暗暗思索着:真要跟唐骊辞硬拼下来肯定会两败俱伤,再加上有个玺岚在,她即便有成千上万的圣族人撑腰,那群废物也抵不上一个狡猾的玺岚!不行,她得找机会撤退!正面跟唐骊辞他们交手很不划算,更何况人魔族的人还没出手呢?她没必要对付唐骊辞让人魔族坐收渔翁之利! 这利,也必须只能让她坐收。 两人迅速翻转着双手,四面八方的剑统统汇聚到天空去,那场景宏伟壮观,好像在天地之间连成了一道光束,沟通天地之间的通道一般,满眼都是剑的世界。而且在宏大的漩涡之中还有凌厉的剑气,凌乱的攻向四面八方,引起各种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苏琚岚他们还陷入在于圣族人的狂战中,根本无暇抽身协助唐骊辞而去。更何况这两尊神一般存在的人制造出来的战斗空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穿插进去,否则一定会受到反噬。 正在两人僵硬的对持中,唐骊辞早就决定豁出来打一场“不是你生就是我死”的决战时,郝师璇双手忽然展开,口中默认着某种口诀,两眼随之变得大放金光,全身缓慢的有光晕出现,凝聚成一种莫名的气体。但莫名的气体凝聚成一个近似光球后,这颗光彩立即携带着郝师璇猛然朝天的另一侧逃去,速度比光速还快! “郝师璇!”唐骊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了。 在唐骊辞的怒吼下,苏琚岚立即回头望向临阵脱逃的郝师璇,千万道紫芒刀剑赶紧调转方向唰唰唰地刺向郝师璇而去,而唐骊辞的刀道流也是急速的射过去,两股力量想要强行拦截住郝师璇。 郝师璇面对这两股刀剑流的阻拦,祭在身体四周的千顶剑顿时疯狂地四射开来,跟那两股刀剑流形成不相伯仲的抵抗,然后抽空准备继续往前逃。但十八道白影猛然间地面冲天而起,组成一道坚固不催的光墙,在郝师璇与唐骊辞他们形成不相伯仲的拦截间,无疑助长了唐骊辞他们的力量稍微压过郝师璇的分头,终于将她成功地拦截下来! 那十八道白影,就是此前遁地消失的白眼人。 012卷 郝师璇战败 唐骊辞刚刚杀至到,这十八个白眼人自然与他无关! 而郝师璇面露的诧异也恰恰证明她与这些白眼人更是毫无关系,可是宋明瑶已死,到底是谁操纵了这十八白眼人? 苏琚岚暗地想道,但手头攻向郝师璇的动作绝不含糊下来!不管是谁背后操纵了这些白眼人,至少目前郝师璇是被拦截下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杀! 苏琚岚手拿紫芒汇聚而成的长鞭,紫色的长鞭带着无数道刀光剑影夹杂着四彩华光朝郝师璇劈去,而唐骊辞立即会意苏琚岚的联手攻击,紧紧握住了亡灵刀吼道:“亡灵开锋!” 亡灵刀幻化出黑色的巨刀,也是夹杂着黑色的闪电和无数的刀光迎着郝师璇而上,星空中巨大的刀光斧影相交,出现惊雷般的雷声,汇聚着冲向郝师璇的方向出现巨大的浓烟。少数堵在郝师璇面前的圣族人顿时被这鞭光刀影产生的巨大能量绞得粉碎了! 郝师璇手中抓着天蓝色的千顶剑,天空上顿时引来了无数朵青黑色的云朵,降下了青色的霹雳,围绕着这些刀剑发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古怪声音,然后古铜色的刀光从四面八方劈开。 这三人出手引起阵仗,比千军万马的气势更加强势浩瀚! 颜色各异的刀光剑影在燕赤国上空肆意劈砍,就连玉崔嵬和傅仪都感觉这千万把刀剑如同千万个高手迎面而来,光是气势就能将人压扁。而圣族人直接旁观地都忘了去执行郝师璇的命令诛杀别人! 郝师璇意识到局面尤为不利,然后千顶剑突然间转向苏琚岚挥砍了下去,幻化出成百上千的蓝色士兵像潮水般的朝苏琚岚涌过来,喊杀之声震动了整座燕赤国! 苏琚岚旋身一转,紫芒鞭回到她身边变成像是无数只飞舞的蝴蝶,四处闪烁着不断跟郝师璇的攻击撞击着——“轰轰”的撞击声响彻了整个天空。而那纹丝不动的十八名白眼人,胸口陡然溢出浓浓黑雾似有某活物跳动,随着这跳动,眼神顿时发出青光,操纵着他们朝郝师璇飞扑而去,让郝师璇不得不抽手反击的瞬间,给苏琚岚趁机钻空冲了上来,然后无数紫色蝴蝶幻化成紫色将士,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反朝郝师璇压过去! 郝师璇两根食指朝天而动,高空中的青黑色云朵顿时发出一道道青色的霹雳,一会儿就扫平了苏琚岚所有幻化出来的紫色军队,她再挥舞双臂,这些携带着霹雳的青黑色云朵就朝苏琚岚头顶飘了去。 苏琚岚看见青黑云的威势,心里知道不好对付,赶紧用紫芒护住全身,然后再布下几层防御结界。双方交战,至少还有唐骊辞在,所以她倒不至于力量单薄到哪种地步去! 唐骊辞看见郝师璇的青黑云打出来的霹雳,也是有些惊住,因为这些霹雳都是每个人跨入神宗境界后必须渡劫经历的!凡人跨入神宗境界脱离自然的掌控,原本就是忤逆自然循环的行为,所以渡劫成为神宗必然会遭受渡劫霹雳,挺过去了,才算是真正脱离俗世成为神宗。 ……想不到郝师璇居然能直接引用这种毁天灭地的渡劫霹雳! 唐骊辞扭头喊向苏琚岚:“玺岚,小心这些霹雳!” 苏琚岚从唐骊辞的语调里隐隐感觉到这种霹雳包含的威力是她无法匹敌的,原本绷紧的神经就更是警惕极了。 漂浮在她头顶的劫云猛然间放出不同颜色的闪电,对着她进行了相同的攻击,有紫芒和结界保护,苏琚岚对一般闪电霹雳还不放在眼里,只是混在普通闪电霹雳中的青铜色渡劫霹雳,弄得她比较麻烦。 这块劫云颜色越变越深,最后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铅块悬在苏琚岚头顶,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阵黑罡携带渡劫霹雳层层压了下来,苏琚岚的防御结界坚持了一会儿就崩溃了。 她急忙操纵着紫芒包裹住自己防御的最底层,但是渡劫黑罡不断下压,震得她气血翻滚。而这黑色劫云更是泛出一丝丝银色的波纹,像湖面上的涟漪一般荡漾开来,黑云里的银丝形成一个个螺旋状的波纹,仿佛雨点落在地面上,一圈圈地扩散开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龙卷风似的银色漏斗,伴随着尖利的呼啸声,狠狠钻击着苏琚岚的紫芒防御,使得紫芒防御的结界就像平静的湖面里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四周出现起伏的波纹不停地荡漾着。 唐骊辞迎着苏琚岚头顶的黑色劫云冲去,空中顿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使得承受渡劫霹雳的苏琚岚和释放出渡劫霹雳的郝师璇、连同那十八名白眼人全被撞飞出去,无一幸免! “砰!”苏琚岚重重摔落到地上,撑着胸口呕出了一口血。她急忙撑地站起来,却也发现郝师璇踉跄地站在不远处,正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看来唐骊辞刚才撞击劫云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重创。 只是唐骊辞呢? 苏琚岚仰望着空中那些被灭绝的黑色劫云逐渐散去后,**着两只血淋淋手臂的唐骊辞抓着亡灵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追不放地攻向郝师璇而去。 苏琚岚顿时抓着紫芒鞭配合唐骊辞的攻击,从相反的方向偷袭上去。自在封神记 郝师璇的瞳仁里顿时映射出两道身影,一道是黑如霹雳,一道是四彩如虹,一左一右映射在她瞳仁深处扭曲成了闪电的形状。 两道闪电迅速钻入她的体内,然后三股力量交织着肆意轰炸,不断有战败的力量从她身体喷薄而出散向四方。 郝师璇忍不住仰天恨道:“玺岚!唐骊辞!你们快从我身体滚出来!” “苏琚岚!” “唐骊辞!” 就连这边的傅仪和玉崔嵬也同时惊呼起来。 那两股力量像疯了似地在郝师璇体内乱窜,郝师璇嘴角不断有黑色的血溢出来,但她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认输,手指快速掐动,这两道身影立即被她身体强硬地推出去。 黑色霹雳原地化作唐骊辞,他抓着亡灵刀撑地站起,映着日光,脸分外苍白,似是无比痛处的呕出了一口血,身子踉跄了几下后就跪倒在地。刚刚强行破解劫云,如今再与郝师璇以命相搏,他受的重创绝对是最深的! 而从四彩如虹中化为原身的苏琚岚稍微好点,所以还能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但睫毛微微颤抖间,嘴角也是不断有血流出。 这样……果然是两败俱伤的场景! 郝师璇面上及其复杂,又是绝望又是不甘又是忿恨,最后就变成了一股执拗的狠毒:“唐骊辞,玺岚,为什么你们非得这样固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为什么死死抓住不放?对抗我,这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在这四国大陆上,你们的地位跟名声已经高高在上了,非要跟我斗得你死我活做什么?再说了,我们完全可以联手合作造出更大的成就!” “哼,联手?跟你联手做什么?杀人、灭族,把自己弄得遗臭万年吗?”唐骊辞嗤声冷笑,面色痛苦的很,尤在苦苦支撑。 郝师璇飞快转身,盯着唐骊辞道:“你们可别忘了,除了我郝师璇,还有整个人魔族的存在!你们对付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人魔族!就凭你们几个,杀得过人魔族吗?想要覆灭人魔族,还得依靠我的力量!” “郝师璇,当初跟人魔族联手背叛圣族的人是你!”苏琚岚心里是有种想掐住郝师璇的脖子,将她咬成碎块的冲动,但怒极反笑后全是鄙夷,她笑道:“现在听你这口气,你是想和我们联手背叛人魔族?呵呵,郝师璇,你真是天生反骨的料呀……跟谁就反抗谁,你这样的信誉谁敢相信你呢?” 郝师璇冷笑连连:“哼,玺岚,我真想把你这张惹人嫌的嘴巴给撕烂!” “客气了,我也同样很想把你这根脖子扭断。”苏琚岚毫不留情地回道,笑得面容可掬,笑得如沐春风,让郝师璇捏得拳头咯吱咯吱响恨不得扑上来撕烂她的脸。 看到郝师璇忿恨的情绪,苏琚岚笑了两声:“终于……你也会有愤怒的情绪?我还以为你与生俱来的只有这副令人嫌恶的冰冷皮囊而已!” “够了!你给我闭嘴!”郝师璇的双手猛然合并在胸前,捏成某种手诀,一把剑心朝外的千顶剑乍然现身,将四面八方的力量化作漩涡汇聚到剑心正中央,瞄准苏琚岚就飞射过去。 苏琚岚迅速祭起手指,双手不停地掐动手诀,手似莲花朝左右拖开,一道紫芒在她对称的手心间渐渐崭露出来,化作一面紫色盾牌,迎着飞射过来的千顶剑挡上去。 一股天蓝色的剑攻,一股紫色的盾挡,“砰!”那响彻天地的巨响,让天地为之震动起来。 这两股力量狠狠僵持在半空中,相交处慢慢朝四周蔓延开一个巨大的圆形战圈,将郝师璇和苏琚岚包围在中央,使得两人身影逐渐泛起耀眼的光芒。 “……玺岚?”唐骊辞看着两人强攻对峙,忍不住想上前帮忙,但刚往前踏出一步就扯痛了双臂上的伤,鲜血流得更多,以致于玉崔嵬和傅仪急忙上前扶住他拦住她。 玉崔嵬看着苏琚岚和郝师璇维持着捏诀的手势强行对峙,忍不住想上前帮忙,却被唐骊辞出声拦住:“别过去!现在过去只会受到反噬!” “唐少主,你还好吗?”傅仪看着流血过多以致于面色苍白的唐骊辞,担忧道。 唐骊辞淡淡笑了一声:“……还好。只是玺岚当初为了救我强行把我的灵魂放回肉身里面,以致于我的力量仅剩一半,所以刚刚跟郝师璇打最多扯平而已。既然我破了她的劫云,我重伤,她也绝对不好过!所以现在就只能寄希望在玺岚身上,……幸好玺岚受伤不重,只能看她了……” 千顶剑刺在紫芒盾牌上,两者摩擦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让人发狂了! 比起郝师璇身上渐渐暗淡的天蓝色光芒,苏琚岚身上的四彩华光却是越发浓厚。为了随时储备足够多的力量作战,苏琚岚这些月来都是拼命冥思打坐,只要精神气满了就灌注到紫芒中,然后服用蛇蝎美人恢复精神气。长期以往,紫芒储备的精神气自然非常强盛。凋亡的爱情祭奠的青春 郝师璇看着苏琚岚的宗法力量不减反盛,面色微变,直到苏琚岚咬着牙将紫芒盾牌狠狠推了过来,两股僵持的力量居然以苏琚岚占了上风,震得她反退了好几步?! 苏琚岚掐动神诀的手指越来越快,仿佛千手观音似得不停舞动,最后甚至将紫芒里储备了数月的精神气全部抽取出来,那股力量已经强大到无法用词语形容的强悍了! 所有力量集中汇聚到紫芒盾牌上,紫芒瞬间扭转成一把紫色长剑,剑心直直刺向千顶剑,甚至将千顶剑从中劈成两半,再以铺天盖地的气势攻过去。 苏琚岚恨不得将多年来挤压的忿恨一吐为快:“郝师璇!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当她将所有力量从紫芒抽出起来的瞬间,须不知,不仅仅是燕赤城瞬间风云变色,就连傲凤国、永固国、殷悦国王城的朗朗白日也瞬间黑暗下来,天地昏暗直有半个时辰之久才又恢复光明。 凡是逆天行为,都会产生逆天的奇景! 紫芒长剑刺来,仅仅只剩一丈的距离时候,郝师璇一下子抬起头来,虽然有些疲惫跟狼狈,但眼神却因为某股飞射而来的黑色浓雾而亮起来。 这股神秘诡异的浓雾呼啸着来到郝师璇面前,裹着她的身体急速往上升! 苏琚岚愣了下,抓着威力无比的紫芒剑强行扭转方向循天而起,那道裹着郝师璇的黑雾瞬间发出吱吱吱的呼啸声,然后三头两尾从黑雾中崭露了出来,拍打着翅膀飞速朝天边飞去。 “居然是大明孔雀!” 苏琚岚挥舞着双手将紫芒剑朝待大明孔雀轰炸而去。怎么可能!不、绝对不会……让你们逃了! 可诡异的事情又再度发生了,那十八个白眼人前刻还在协助苏琚岚他们强行拦截郝师璇,此刻却突然飞速挡在苏琚岚攻击的路线上,十八个人堆叠成一条线,用自己那浸透了无数个灵魂的肉身强行挡住苏琚岚的紫芒剑。 议事厅内的公孙锦币急忙失声喊道:“苏琚岚,你不能毁了这十八个人!燕赤国王城的百姓灵魂,还在他们身上呢!” 苏琚岚咬牙地喘了口气,手中掐出了一个神诀,有气无力道:“回!”紫芒剑顿时回到她右手化为珠缀,那十八个白眼人顿时像失去生命的玩偶坠落到地上,胸口那团黑气一哄而散了。 那些圣族人见郝师璇突然间被魔君座下的大明孔雀救走了,一大半人趁机也偷偷离开,狡兔有三窟,他们自然知道去哪里找回郝师璇!而剩下的少数人好似不知道剩下的二窟在哪里,见长期呆着的修炼空间也被苏琚岚和唐骊辞联手毁灭,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苏琚岚眼睁睁看着郝师璇和大明孔雀消失的方向,那口原本可以一吐为快的怒气瞬间又郁结起来。 “为什么?……距离杀死郝师璇就仅仅差了那么一步而已!” 她怒地抓着紫芒鞭站在原地挥耍起来,几道疾风直接将附近三座房舍被崩裂了,吓得其他人不敢接近。 那些遗留下来的圣族人看着苏琚岚和唐骊辞,唐骊辞冷漠地回头吼道:“不赶紧跟着郝师璇滚,你们留下来是想找死吗?” 这些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唐骊辞和苏琚岚,一个人突然屈膝跪下,竟引得其他人也纷纷屈膝跪下,朝着唐骊辞和苏琚岚磕头道:“唐少主,玺少主!我们知错了!” “郝师璇刚刚逃得这么狼狈忘了带走你们,你们就赶紧见风使舵了,这转变可真是快呀?”面对他们看似诚恳的悔悟,苏琚岚依旧是开口讽刺。 这场燕赤国的内忧外患,结局似乎尘埃落定了! 呆在议事厅内的公孙锦币顿时松了口气,就赶紧率领着人走出来,原本这些跪地磕头的圣族人立即变了眼色,在公孙锦币他们逐渐靠近时,纵身跃起飞扑地抓过去,面露凶光,手中攻击直指决定燕赤国命运的肱骨之臣们! 苏琚岚扭头喊道:“公孙,你们所有人站着原地不动!” 公孙锦币和秦卫霜顿时护着太傅甘前龙他们驻足下来,而苏琚岚拂袖扫去,无数地面裂缝沿着她的脚延伸到公孙锦币四周,“砰砰砰”的巨响——无数土墙凸地而起,竖立成巨爪像拍苍蝇似的将四面八方扑上去的圣族人毫不留情地回击出去! “那么多圣族人陆续消失,你们当我眼睛瞎了看不清你们留下来的目的吗?” 苏琚岚“咯”地笑了一声,然后嘴角神色阴狠起来,双手飞速翻转,那些巨爪就以这遮天盖地的速度疯狂滋长起来,每一掌都将这些居心叵测的圣族人拍得尸骨不剩! 残留下来的圣族人见无法逼近燕赤国朝臣下杀手,反倒被苏琚岚杀的所剩无几了,这才想赶紧逃离,哪知苏琚岚拂袖扫去,又毫不留余地的将想逃离的他们困住。守护甜心之钟爱一生 这些圣族人狼狈喊道:“玺岚少主!我们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们吧!”却被砖头的苏琚岚狠狠瞪住,吓得忙忙噤声。 苏琚岚撇了撇唇角,道:“如果让我相信当年投靠郝师璇的圣族人还有一点点羞耻心的话,我的确愿意相信,但我知道绝对不会是你们这些人!你们别以为我刚刚没看见,从遇见我就开始流泪的那些圣族人刚刚是连拉带扯地被其他圣族人强行带走,而你们是交换了眼色之后才留下来的,想要继续完成郝师璇的命令杀死燕赤国的朝臣,毁灭燕赤国,我怎么可能给你们这个机会?!” 算盘被苏琚岚瞬间打破,这些圣族人顿时更加慌张起来,连连求饶不成顿时恼羞成怒地喊道:“玺岚,你们是根本不可能对抗得了圣主,你快放了我们!不然等圣主回来救我们,你们会死的更惨!”这些人口中的圣主自然不是唐骊辞,而是郝师璇!他们的心扭曲得只有郝师璇了。 苏琚岚怒起,喝道:“别指望郝师璇会来救你们这些砸碎?!”笼罩住他们的结界瞬间收紧,将这数十个圣族人紧紧压扁压得脏腑全乱。但就在唐骊辞准备开口前,她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愤怒情绪松开捏诀的手,只是将他们困住就不再做动作了。 狡兔有三窟!她当然知道杀光这些圣族人没有任何价值,留着他们的活口逼问郝师璇跟人魔族的更多勾当,才划算。 公孙锦币躲在秦卫霜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苏琚岚,那我们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看着公孙锦币那副搞笑的模样,苏琚岚即便鼻中酸涩时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笑,然后点了点头。 太傅甘前龙他们环顾变得满目苍夷的王城,忍不住感叹连连,老泪纵横,竟情不自禁地跪坐在地上哭诉愧对燕赤国历代君臣。 苏琚岚走到那十八名倒地难再起的白眼人身边,他们如今不受人控制却也成了毫无行动力的木偶了。 她伸出手抓向这些人的心口,无数魂魄顿时争先恐后地从他们身体里裂变出来,各色星光点点凌乱的腾空升起,将这个刚经历过死战后变得死气沉沉的燕赤国王城照射的五光十色。 苏琚岚仰脸轻道:“我把被宋明瑶吸走的魂魄放出来,能不能还魂就看个人的造化了!”被傀儡鼠吃光身体或被毁了肉身的人,即便魂魄归还也是复活不了。 燕赤国经此一战,元气大衰。唐骊辞和苏琚岚因为重伤在身,不得不留在燕赤国修养几日,而这几日,太傅甘前龙他们更是抓紧时间重整燕赤国的朝政,以免在这衰败时刻被其他国家有机可乘。 苏琚岚和唐骊辞各自呆在房内精心修炼。 唐骊辞伤到根本已经很难通过寻常冥思的方式复原,苏琚岚迫切要让他返回双峰岛修炼,可惜唐骊辞斟酌着这关键时刻不愿暂时离去,苏琚岚只能由着他。而她自己本身的伤也需要抓紧时间调养,紫芒的力量被耗尽,她的身体机能也将近极限。 养伤的那几日,燕赤国的天气炎热不堪,到了晚间便风凉雨骤,雷雨大作。几番冷热不调,让苏琚岚原本虚脱的身体累得染了风寒卧病不起。这一病就连着好些日子没有好转的迹象,使得苏琚岚人也逐渐憔悴了下去,复原的时间也就拖慢了。 期间陆陆续续有些朝臣来问候问暖,都被当“爹”当“娘”的公孙锦币打发了,然后他接下来不是闲着无事坐在苏琚岚床头掰橘子吃,就是晃到唐骊辞房间看他调息修炼的情况。 这日晨起苏琚岚精神略微好了些,正好公孙锦币过来,就问了下唐骊辞的身体复原情况。 公孙锦币实话实说:“我观察了六日,他身体复原速度太慢,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让他回那个什么双峰岛修炼才行。要不,你来照苦肉计吧?” 苏琚岚道:“这我也知道,只是骊辞固执得要命,我这几天怎么劝都劝不住,待会我精神好点就再劝一劝,还是不行的话就按照你说的,直接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作苦肉计。这总行了吧?” 公孙锦币笑呵呵地点头,又掰了几瓣橘子给她,原本想赏给苏琚岚几瓣解馋,但想起她这风寒染了几日还不好,肯定不能吃这种偏寒的东西,就赶紧一口吞了免得她动手抢。 苏琚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忍不住抱怨:“要是赢驷在就好了,知道你故意拿橘子气我,看他不把你的小金库偷光为止!” 公孙锦币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默默消失的不少小金库,顿时气沉丹田哼道:“他从我这里偷了多少钱,我肯定从你这里加倍抠出来,你们给我等着!” 无意间站在门外准备进来探望的唐骊辞听见“赢驷”二字,眉宇间涌起一点不悦之意,微微踌躇后,还是转身离了开,走到庭院某处,召唤出了钦辟,道:“带我去盗迆城。” 钦辟不明白主人在此时不着急疗伤却跑去傲凤国的王城,但想归想,还是恭敬地驼载着唐骊辞,趁着众人不备的时候,借着夜色掩护离开了燕赤国,直直抵达傲凤国王城——盗迆城,然后停留在赢尊王府中! 013卷 渐露端倪的魔君 赢王府即便在深夜中依旧难掩那一抹辉煌肃穆之色。 唐骊辞如入无人之境地走在曲折廊道中,一群引路的血煞鸦簇拥着他准确无误地朝赢驷的房间走去。 那间灯火辉煌的房里,苏琚岚一心念着的少年郎赢驷正若有所思地伏在桌上重复抄写着普渡众生的佛文,一笔一划,力透纸背,表情十分专注。有风微微蕴凉,卷着庭中淡薄花香送来,轻轻一浪一浪拂在身上。 唐骊辞走进房门两步,眉心猝然耸动起来,冷道:“你倒还挺有闲情逸致地在这抄诵佛文,朗读所谓的‘普渡众生’?哼,请问阁下这是准备普渡谁?” 赢驷握着毛笔的手停一停,眸光骤然定在踏进门的唐骊辞身上,拿起笔墨未干的宣纸吹了吹,慵懒笑道:“自然是普渡该普渡的人。唐骊辞,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觉得有什么值得我前来?”唐骊辞反问道,手一扬,就将赢驷面前那一沓一沓凌乱的白纸黑字扫得满屋飞扬。惜字如金的他语调里竟有那么一抹酸涩嫉恨的味道:“姓赢的,如果你真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闲情逸致,还不如马上跟我去燕赤国看看玺岚。她现在受伤又感染了风寒,格外需要你的照顾。” 赢驷似笑非笑的挑眉道:“你特地赶到盗迆城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芝麻小事?” “玺岚身体岂是小事?!”唐骊辞有些恼怒地盯住他,若是放在平日,这赢驷没成天腻在苏琚岚身后已算奇迹了,如今知道苏琚岚生病了怎么如此平静起来? 赢驷被唐骊辞盯得有些默然,微一沉吟,口锋顿转,瞬间担忧地道:“那琚岚身体如何了?病得重吗?” 唐骊辞正欲张口说话,但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位小尊王的神情矫作而且透露着一股既陌生又危险的感觉,警铃大作的他顿时撑起了眉心的第三只眼,血红色的瞳仁正中央发射出一股红光直直射向书桌后的赢驷身上。 赢驷面色微变,虽然微微笑着,但却猛然间掀起眼前的书桌朝唐骊辞砸过去。 唐骊辞翻掌将书桌劈成两半,却看见赢驷撇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环抛向他,这黑色手环在空中旋转,忽而化作一道黑烟,扑头盖脸朝自己砸来。 大概是没想到赢驷会出手对付自己,唐骊辞要躲已是来不及,本能地抓起亡灵刀朝这股黑烟劈砍下去,但这股黑烟在即将碰触到刀锋时轰然散开,飞速越过亡灵刀柄后却是倏地一股脑儿钻入唐骊辞胸膛里。 唐骊辞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了一下,痛彻心扉,心中悚然一惊,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赢驷。 钦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踉跄地奔到主人身边,怔怔地看着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唐骊辞口鼻中涌出来,没有止境。 “主人!”钦辟一声惊呼,急忙将身体缩到最合适让唐骊辞倚靠的尺寸。 唐骊辞原本惨白的面色瞬间是煞白了,身体摇摇欲坠,俨然是快要晕死过去了。他看着胸口的位置,抬眼凛冽地剐向赢驷:“姓赢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说话间,他又忍不住呕出大滩的鲜血,里面还和着大团的黑色血块,显然是收到极重的内伤。 “本王眼睛没瞎,自然知道做了什么?”赢驷啧啧啧地摇头,双手拢在袖子里,然后轻叹一声,低头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念诀。 那口诀唐骊辞是越听越熟悉,以致于听到后面让他的脸色从恼怒变成了恍然大悟的震惊,然后刷地剧变,立即喊住钦辟翻身跳出了这间书房。 到底是迟了,地面忽然发生剧烈的震动,无数柄巨大的黑色刀枪破土而出,像是地面上忽然长出武器的森林一般。 唐骊辞虽然躲闪地够敏捷倒没被扎伤,但四肢抓地的钦辟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它的两只前掌全被长剑穿透,鲜血淋漓的,伤口泛着诡异的浓黑烟雾,让它痛得头发都发麻了。 书房巨响惊来了大批侍卫王这里赶,他们一看见那庞然身形与面相狰狞的钦辟,登时将它和它身旁面色冷峻的唐骊辞当做刺客,里里外外的包围住:“什么人?三更半夜居然敢强闯赢王府?!” 唐骊辞仿若没听见一般,望着从书房缓缓走出来的那个人,声音冷若玄冰,咬牙切齿道:“我认得这些口诀,这是人魔族的口诀!” 赢驷巍巍然得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轰鸣不绝的口诀朝四面八方散开,紧接着是那些闻声赶来的侍卫接二连三的发出惨叫声,指掌全被刀剑穿透钉在地上。 不过一会儿,整个书房包括书房外面的庭院都已经被巨大的黑色雾气覆盖,密密麻麻的,像是钢铁的森林那般,弥漫着幽暗阴森的黑色雾气。 许多侍卫的尸体挂在透出地面的长刀长剑上,鲜血已经将刀柄都染红了,显然是不能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驷儿!驷儿你还好吗?”从睡梦中惊醒的赢尊王衣衫凌乱的赶到这里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回头却看见赢驷眼神闪着诡异芒光,然后甚嚣尘上地站在台阶上,那复杂深邃的神情惊呆了赢尊王。 赢驷轻易造就了一场悲剧夺取了侍卫们的性命,然而他却还是面带温柔并着凉薄的笑意,若无其事地望着唐骊辞,勾唇道:“唐骊辞,听说过‘断心殇’吧,滋味如何?”说话的同时,一股黑烟将赢驷彻头彻尾地包裹住,瞬息间的功夫就使得他的身影愈发浓黑最后变成了一抹彻头彻尾的黑影人,棱角分明的奇异外形,头上有着两个类似珊瑚的小角。 这样的造型…… “原来真是你!”唐骊辞忽然冷笑了一下,反射性地将手放在被黑雾钻入的心口位置,微一试探,立即感觉到那股强悍的抗力。 人魔族的“断心殇”是吗?这张咒印直接烙印在人的魂魄上,强行取下来魂魄也就破了定然活不成,但若是不取,它就会每天慢慢吸食自己的血肉,直到把血肉吃光,令人痛楚而死。 “是呀,所以你是不是很惊喜呢?”黑影人讽刺回笑,然后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飞速落到他身后,又形成了另外几个黑漆漆的影子,只是不似这人头长有两角而已,均是身材魁梧或诡异的妖魔。 赢尊王看着书房里外俱毁,而自己捧若珍宝的独子又瞬间变成诡异冷酷的黑影人,愠怒道:“你们把我的驷儿藏到哪里去了?见不到赢驷,不管你们是谁,谁都别想活着赢王府!” 可惜赢尊王这声威胁放在唐骊辞和人魔族耳里,根本不俱任何杀伤力。 唐骊辞撑着心口的剧痛,望着黑影人道:“‘断心殇’虽狠却不能随意启动,一旦启动必须在七个时辰内钻入人体,看来你是早就料到我会来这里?难怪人人都姓赢的小子这些时日举止异常,估计不是他举止异常,而是你们早就抓走并取代了他吧?” 赢尊王闻言一怔。是呀!打从苏琚岚消失后,驷儿就开始举止异常,他原本以为是思念过度导致性情变样,但转念一想按照驷儿纨绔爱闹的性格怎么会肯安分地呆在府中直到今日? 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这性情异常的爱子就是他人假扮的呢? “我的驷儿到底在哪里?”赢尊王既担忧又愤怒的指着黑影人说道,“如若不说,本王就此与你们人魔族势不两立!” “呵呵,势不两立?”那黑影人发出狠毒并着怜惜的笑声,半晌,摇头叹道:“人魔族原本就跟人类势不两立,哪来‘就此’二字?唐骊辞,你中了本王的‘断心殇’,一旦起了动怒、动情、大喜等情绪,就会痛彻心扉甚至痛的心绞而死,所以本王劝你现在最好淡定、淡定呀……” 唐骊辞怒地真想挥刀砍上去,但是也知道他说的没错,自己此刻越是恼怒这心痛就越是剧烈,几乎要呈现千刀万剐那样的痛苦,所以唐骊辞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望着黑影人即便眼睛要喷火了,依旧露出一丝不逞相让的冷笑:“中了‘断心殇’又怎么样?你也知道只要我控制住情绪,再跟你动手照旧没问题!” 黑影人亦道:“你确定?可是本王已命人趁你离开燕赤国的时候对玺岚动手,这……你也能没问题?” “你敢动玺岚分毫就试试看!”唐骊辞脱口而出,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急躁,同时也再度萌发了痛彻心扉的折磨。怎么回事?他平日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喜怒形色! 赢尊王盘观着两人的对话已将双方身份大致摸清了,心中很是一惊,万万没想到一方是圣族少年称王的唐骊辞,一方是人魔族够资格自称“本王”的末尾位尊显赫者! 黑影人恍若天人般缓缓地走下台阶,步伐即将踏向的地面遍布得刀剑也瞬间消失,使他如履平地同时霸气侧露:“本王知道你清醒的时候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防御力都是最强,可是半睡半醒的时候,确实你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打从你站在这里开始,闻到庭院里的一阵阵花香。唐骊辞,你就已经在本王控制之中了……” 唐骊辞定定地望着黑影人,一个字也不说。很显然,他知道自己的疏忽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唐骊辞扶着钦辟稳住自己的身子,看着黑影人一步一步走近,亡灵刀握在他掌中剧烈的颤鸣,他用力所有力气朝前面砍下去。 黑影人瞬间退回书房台阶上,赢尊王也顿时挥起手命令所有人朝黑影人放射出火焰跟冷箭,并扬声呼唤越来越多的侍卫将这里团团围住。 黑影人看着四周侍卫多到数不胜数,火光灼灼瞬间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迟缓地扭头望向赢尊王,那眼神即便旁人看不清这黑影人的五官面孔但也估计这眼神不会友好到哪里去? 唐骊辞扭头冲赢尊王低声说道:“赢尊王,麻烦你速度离开!不相关的人跟性命,我不希望赔进去。” 将战火挑明,这里谁都不会是黑影的对手! 赢尊王想不到唐骊辞居然会担忧起自己的安慰,一惊一诧的同时自然也明白就连唐骊辞都中了黑影人的道,他们这些人数量再多充其量也就是蝼蚁般,怎么可能撼动这个黑影人? 可是—— 赢尊王的徒劳挣扎只是为了赢驷而已:“驷儿在你们手上,本王可以答应你们任何条件,只要你们别伤害驷儿,马上放他回来!” 黑影人笑了一声,讥诮地看着唐骊辞,食指遥遥指去,随意道:“行!只要你们杀了他,我自然就放赢驷回来。”说完就转身消失,留下剩余的人处于错愕中。 唐骊辞死死皱眉。 赢尊王有些发窘地看向唐骊辞,但唐骊辞确实蔑然瞪了四周所有人一眼,直接翻身越到钦辟背上,然后腾风而起。 呆在赢尊王身旁的侍卫长慌张道:“王爷,就这样放唐骊辞走吗?刚刚那人魔族的魔不是说只有杀了唐骊辞,他们才肯放小王爷回来吗?” 赢尊王沉声道:“人魔族明显是想挑衅我们四国跟圣族后裔的关系,就算我们趁唐骊辞重伤时动手,也绝非他的对手!本王只能让唐骊辞走,他可能会不顾驷儿的安危,但苏家那丫头绝对不会!……该死的人魔族,假如驷儿有个三长两短,本王无论如何也会跟你们同归于尽!” 恍恍惚惚地,唐骊辞在钦辟着急降落在燕赤国王城的地面后,就跌跌撞撞地摔落下来,心口大痛,似乎就连手脚都要完全不听使唤了。 “主子,你没事吧?要不我去找玺岚少主来帮你?” 钦辟着急地看着身形摇摇欲坠的唐骊辞,唐骊辞重伤,连带着钦辟身上的煞气也减弱了许多,这身形自然飞速缩小下来,最后小到只剩半人高的大小,完全没法再驼载唐骊辞飞行了。 唐骊辞的身体微微发颤,硬是咬牙往前走:“我没事。继续走吧,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受伤了!” 前面是匡阔宫道,此时天已是鱼肚白,隐有光辉。 他心里念着不要被人发现,但却无力加快脚步,最后蹒跚地倒在墙角里,低头呕出几口血。谁让钦辟刚刚提及了“玺岚”二字,让他心境再度起了波澜! 钦辟急着在唐骊辞身边团团转。 清脆的鸣叫声骤然响起,它急忙抬头,发现头顶苍白天空下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四彩华光,映着渐渐明了的天色非常漂亮。 这是—— “岚少主!我们在这!”钦辟惊喜地仰天吼道,那些扩散的璀璨华光顿时凝聚成团飞速扑落下来,围绕着钦辟和唐骊辞转了圈然后倏地朝宫道尽头照去,没多久,几个人就气急败坏地出现并奔了过来。 苏琚岚看见钦辟体型大减的卧躺在宫墙角落地,身边依靠着一人,却只能见到一把玄红色的长发与半片苍白的脸面。 她心中顿时一怔。 她原本就非常担心唐骊辞的伤势,所以夜里按捺不住去探望他,却发现他不在房中,而且整座王城也感应不到钦辟的气息!她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就彻夜搜索整座燕赤国,不眠不休的四日四夜,此刻才刚刚感应到钦辟的呼唤。 钦辟看着苏琚岚如获救兵般,竟有些喜极而泣了:“玺岚少主,你快救救主子!他被人魔族算计了,中了‘断心殇’。” 断心殇? ……断心殇! “怎么会是断心殇?”苏琚岚禁不住微微抽了一口凉气,有些不可思议地惊道:“骊辞!” 她心急如焚地扶起唐骊辞的身体,将手放在他心口位置试探了下,立即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抗拒力,扭头朝玉崔嵬等人喊道:“快带他回去!” 厢房里,苏琚岚、玉崔嵬、傅仪、秦卫霜、公孙锦币五人将唐骊辞围在正中央,用自身力量将他笼罩,耗费全身力气,试图将嵌在他心脏上的那道魔咒拔出来,可是直至最后,各个面色灰白,满头是汗依旧无计可施! 公孙锦币嗫嚅道:“琚岚,这道印……真的太奇怪了!” 苏琚岚将昏死的唐骊辞扶回卧榻上躺好。“这不是普通的咒印,而是‘断心殇’!强行取下刻印,骊辞也活不成。但若是不取,骊辞的身体会被它一点一点吞噬而死。” 其他人不由得陷入沉思。 “钦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琚岚回头怒吼钦辟,显然因为唐骊辞的伤上加伤以致于情绪稍微失控了,“为什么骊辞会突然间中了‘断心殇’?!” 急的满脸都是汗的钦辟匆匆回道:“我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突然间会去盗迆城找赢驷!谁知道赢驷早被人魔族抓走了,人魔族假扮成他的样子攻击主子,在主子身上下了断心殇!” “你说什么?赢驷被人魔族抓走了?”苏琚岚瞬间变了脸色,就连其他人都禁不住倒抽凉气。 钦辟又急道:“人魔族好像预料到主子会出现,所以变成赢驷的模样偷袭主子,主子才会防不胜防!” “怎么会这样?”公孙锦币和秦卫霜面面相觑,情不自禁望向苏琚岚,唯恐赢驷出事会再度刺激到她。 哪知苏琚岚讷讷不语,良久才问了句:“钦辟,你说……人魔族是变成赢驷的模样偷袭唐骊辞?!” 公孙锦币扯着苏琚岚的头发跳脚道:“哎呀,知道是人魔族干的坏事就行了!现在你还发什么愣,倒是赶紧想办法救人呀?!” 受伤的唐骊辞还处于昏迷中。 “我再试试看!”苏琚岚急忙坐到唐骊辞身旁,浓郁的四彩华光汇聚在她指尖愉悦的跳动,而后抵在唐骊辞心口处缓缓注入进去,灌输了半天,直到苏琚岚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白,额上冒出汗水时,唐骊辞这才忽然一动,神色无比疲惫,慢慢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苏琚岚漆黑的眼珠,登时一怔。 苏琚岚松了口气,勉强笑道:“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唐骊辞猛地坐起来将她的手扫开,薄怒道:“玺岚,你的精神气原本就耗费过度,你再这样胡乱使用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你的心脉再不护住,你也会死!”苏琚岚低吼道,“骊辞,我陪你回双峰岛养伤,双峰岛的环境跟你的身体是相辅相成,你只有回到那里,断心殇才能可能消除!” 唐骊辞怔了一下,按着发痛的心口,道:“我一个人回去就好!先是大明孔雀突然出现在冀论城将我引到这里来,再是宋明瑶的白眼人诡变,现在姓赢的又不知何时落在人魔族手上,我走了,这些事只能靠你调查清楚。” 苏琚岚喟然一叹:“但是你觉得你一个人回双峰岛疗伤,我留在这里会放得下心吗?” “玺岚——”唐骊辞突然摇了摇头,“我种的是断心殇,所以你更不合适跟我去双峰岛。” 苏琚岚明白个中道理,但是让唐骊辞孤身回双峰岛疗伤,她就不忍,她怕唐骊辞会孤单。尽管唐骊辞独来独往惯了,但她偏偏就舍不得再让他独来独往,没有人照顾他、陪他说话,苏琚岚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傅仪见状,遂道:“琚岚,我陪他去双峰岛。有我照应,绝不会让别人对受伤的他有机可乘的!” 苏琚岚看着傅仪,傅仪肯陪着去时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傅仪说到底也是第二个独来独往的唐骊辞,一样是……生活白痴!她忍不住望向身旁的秦卫霜,秦卫霜顿时会意了的道:“郡主,卫霜和傅仪一起陪唐少主回双峰岛,在衣食住行方面会竭力照顾好他们!” 苏琚岚道:“卫霜,谢谢你。” 秦卫霜低声道:“郡主,这是卫霜应该做的。只是卫霜不在你身边,你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你也是!”苏琚岚拉住秦卫霜冰冷的手,认真道。 秦卫霜难地笑了一声。 事不宜迟,唐骊辞三人顿时起飞前往双峰岛。 苏琚岚站在地面遥遥眺望他们消失在天空的身影,良久,蓦然摇头苦笑:“我是不是很狠毒?每次在骊辞受伤的时候都没能陪着一起撑过!他这些年的付出跟牺牲,我怎么偿还都还不够……” “这个……看运气吧。”公孙锦币阴阳怪气地安慰道,“你也不想这样的!况且这回唐骊辞中得是‘断心殇’,跟心……咳,跟心情有关,所以你要真陪过去,难保他不会伤上加伤!……兄弟,想开点!” 苏琚岚看着他反问道,语气却是有点哽咽了:“那赢驷呢?如果不是骊辞受伤,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赢驷可能出事了!” 玉崔嵬忍不住道:“赢驷失踪跟你无关,你干嘛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些都是人魔族搞的鬼,你凭什么又为什么需要自责?” “可骊辞是因为体恤我的身体才去盗迆城结果误中了断心殇,而人魔族为什么对赢驷都出手?你们难道敢说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苏琚岚似笑非笑道,然后突然间抓着手腕上的那颗银铃铛,身形有点踉跄了,然后缓缓地蹲在了下去,面上有斑驳水光,一颗颗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地。 两个少年同时愣住了,说哭就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是好? 公孙锦币急忙蹲下身看着她,甚至忍痛献出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怪叫道:“喂喂喂,好好地怎么哭出来了?要哭,我估计也是唐骊辞该哭,你凑什么热闹呢?” 苏琚岚哑着嗓子低声苦笑了一声:“公孙,你以后会明白我为什么哭!” “干嘛要以后呀?现在就告诉我为什么哭不行吗?” 公孙锦币絮絮叨叨地念叨,下一秒就被玉崔嵬毫不留情地拽着衣领丢开,饶是向来不懂如何哄女孩的玉崔嵬都知道现在如果安慰不了苏琚岚,就索性让她哭个够,公孙锦币还唠唠叨叨个没玩没了,没被苏琚岚哭烦他也被公孙锦币啰嗦的烦。 苏琚岚于是又默默地哭了好久。 公孙锦币再度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这回倒是实在的安慰话了:“哭够了没有?别哭了,求求你,别哭了好不好?!大不了我这宽阔的肩膀借给你依靠,免费、不用钱!”然后手上用力硬是将苏琚岚扳过来,只觉她浑身僵硬,因为哭得是心里的沉痛。 014卷 傲凤国偷袭,苏琚岚VS苏挽澜 端石兰瞟了旁边如今悔恨交加的陈夫昂,语带讽刺道:“就算听进了又怎么样?我们攻城想毁她根基,她采取手段自卫不是很正常吗?” 连峰城急道:“将军,琚岚妹妹似乎听不进你的话?” 苏挽澜悲切地发现苏琚岚如今望过来的眼神竟是那么的冷血,无情! 当初燕赤国六百万军队全军覆没时,苏琚岚就讲了一句话:杀一个人也是杀人,杀几百万人也是杀人,撇开数量来谈,我杀一人跟杀几百万人有何区别?涉及到战争时,动辄百万条生命……都只能纯粹当做数字看。不然,还能怎么办? 可是远处的苏琚岚却未能听见,又或许她听见了依旧无动于衷,苏琚岚唇语比划着回道:大姐,我刚刚也说了我是身不由己,谁让傲君主欺人太甚? 苏挽澜瞬间明白苏琚岚刚刚说的“待会的身不由己”,浑身一颤,失声喊道:“琚岚,我们是臣子必须得服从君主,这数十万将士同样也是听傲君主命令行事。大姐求求你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吧!” 站在城墙上的那些高手们见状,顿时犹如离弦之箭飞出城墙,携带着铺天盖地的力量攻向傲凤国的军队——完、全、不、客、气! 苏琚岚紧握手掌,手背上青筋暴起:“就因为她是我大姐,所以傲君主才有恃无恐!公孙,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是清楚的。真正对我好的人,我也是真正关心他们,自然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然后高高扬起手,一个手刀就切向傲凤**队的方向。 “!”不仅仅是傲凤国的军队,就连公孙锦币、邵乐等人也震惊不已,他忍不住喊道:“……但可是、可是你大姐呀!” 她的身影快如鬼魅的站到白赤城城墙头上,拂袖一扫,刚刚那座悬空架桥轰然散开。然后冷冷盯着傲凤国高高竖起的旗帜,道:“触犯我白赤城者,杀无赦!” 苏琚岚眼角余光鄙夷地扫了陈夫昂一眼后,顿时转身拂袖而去,留下一句狠话:“白赤城的规矩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傲凤**队斗胆趁我离开时灭城,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劳烦白赤城的子民听我一句——” 连峰城和端石兰立即听出苏琚岚这口气有点不对,暗地皱起眉头,而苏挽澜也是深深皱眉,均不知苏琚岚想干什么。 苏琚岚定定望住苏挽澜,笑道:“我当然明白,所以我体谅大姐刚刚的身不由己,也希望大姐能够体谅我待会的身不由己!” 苏挽澜看着眉眼冷漠的苏琚岚,心生歉意,道:“琚岚,君王有令,希望你能明白大姐的身不由己。” 苏琚岚拂袖走在悬空阶梯上,金龙瞬间缩小缠绕在她发间,公孙锦币和玉崔嵬原地不动,她就这样一个人走到苏挽澜面前。 傲凤国的军队顿时惊呆了。 苏琚岚手一扬,一片白色雾状顿时从金龙额头连绵延生到苏挽澜这边。她抬脚踏在这团雾气上,彩色华光顿时从她脚尖点着的地方散开,使得这团雾状瞬间变成一架悬浮于空的冰阶梯。 端石兰古怪地看了连峰城一样,之前陈夫昂絮絮叨叨的没玩没了都不见得他皱眉,这回只不过扯了苏挽澜的袖口就按捺不住了? 连峰城见陈夫昂竟无避嫌之意死死揪着苏挽澜的衣衫,心生不悦,伸手就将他扯开,道:“陈大人,还劳烦您自重!” 陈夫昂看着站在金龙额头的苏琚岚,惊得大半个身子躲到苏挽澜背后,忙道:“苏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这是在打仗呀!君上命令我们可是一定要将白赤城拿回来的!” 苏琚岚望着远处的将士高台以及竖起的火焰旗帜,淡淡笑道:“傲君主真是好大的君威呀?无缘无故就来攻打白赤城,真够胆的。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又或者惹的本座来个你死我活呢?”说完,她就将紫色小短笛随手一抛,化作紫芒回到手背成缀。 邵乐趴在城墙头朝她挥手喊道:“琚岚,你回来啦!”其他人也纷纷喜不自胜。 苏琚岚站在公孙锦币和玉崔嵬中间,拿开嘴边吹奏着的一把紫色小短笛,乐声戛然而止。 一股四彩华光从傲凤**队的头顶飞驰而过,盘旋在白赤城上空的金龙顿时往地面俯冲了一段距离,几百丈长的身躯纠缠盘踞在城门口前,与傲凤国将士紧紧数十丈的距离而已,然后那股四彩华光就从天而降恰巧降落在它眉心间,散去后,徒留三道可与日月争辉的身影,衣发随风飘扬,飒飒作响。 乍闻乐声,众人均是微微一怔,直到乐声慢慢变得魔魅起来,像是要把听到乐声的人缓缓沉入地狱深处一般,令人毛孔发寒。 就在此时,陈夫昂后方也出现了异样,一阵飘渺乐声,随着波涛起伏的地面,徐徐漾来。 陈夫昂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高空上作威作福的金龙,万万想不到它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端石兰看着苏挽澜喜不自胜的神情,心底深处也忍不住为她高兴。他们都相信只要苏琚岚出现,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早前修炼界传苏琚岚重伤难愈连金龙都召唤不出来,她就担心不已,如今见金龙乍现,立即下令让军队退回来。金龙出现了,那自家四妹也是平安无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是金龙!”白赤城的百姓们料想不到金龙会骤然间出现在这里,禁不住喜上眉梢。因为金龙在这里,那么距离苏琚岚出现的时刻不远了。 “都给我离白赤城远远的!”凭空一声呼啸,金龙“咻”地从某处高高腾空而起,几百丈长的身子盘旋在白赤城城墙上空,龙目生威,盛气凛然的俯瞰着蜂拥而来的傲凤**队,张口就冲天发出一声咆哮,狂风卷地而起刮得那些冲上来的将士纷纷后退。 这些隐逸的高手们看着他虽年少却不逞相让的仗义,均是欣慰一笑。而城内其他人见状,也瞬间抛开手头之事汇聚到城墙头来,不消片刻的时间,白赤城的城墙头站满了诸多高手! 邵乐张了张口,最后坚毅道:“谢谢各位前辈的好意,只是我也要在这里守住,因为我也是白赤城的一份子!” 旁边的高手朝邵乐说道:“邵小主先回去吧,我们会守住这里的。咱们白赤城向来与世无争,偏偏就是有人以为我们好欺负了!放心,我们出手会掂量着苏家那几位的安危,只是给点教训就足够了。” 邵乐赶到城墙头就看着前方密集宛若蝼蚁的将士蜂拥冲来,顿时紧张地紧紧绞住袖口。 两人心领神会,顿时驾驭着坐骑冲刺而出,将这攻城军队划分为看似攻击性但却只有防御力的整张。有陈夫昂在他们就算不想打也必须打,但输要输的像样,同时还得兼顾军队的将士安危。 “继续攻城吧!”苏挽澜朝连峰城和端石兰使了眼色。 苏挽澜见状暗地松了口气,暗地瞟向被吓住的陈夫昂,这老匹夫指着毫无侍卫防守的城墙就站着那么几个寥寥无几的人,随手捏诀就这些造价昂贵的攻城机械毁得面目全非,连连惊呼“苍天呀”“大地呀”! 这刚刚蓄势而起的攻击劲头顿时减了下来。 有些人忍无可忍的来到城墙头,看着对面地面高高加起来的攻城机械,登时恼怒的捏起诀,地面顿时晃荡如波伸出无数手掌,争先恐怖的将这些机械毁拉入地底深处然后毁得彻底! 城外的攻城声喧嚣吵翻了天,也终于引得宫内豢养的高手和城内隐逸的高手不满,趁着苏琚岚不在就偷袭,傲凤国的君臣还真是把不发威的老虎当成了病猫? 邵乐忙道:“小红,等等我!我也要去看看!”然后也无暇扶起林荣,就急急忙忙的冲出宫殿找来白犀就踏风而起。 林荣惊得面色剧变,急忙扭头看向邵乐和金龙,哪知道黑影倏地从眼前晃过,吓得他一屁股摔坐地上了。是金龙,“嗖”地一声破空而出朝城外飞去。 “什么?怎么现在突然攻城了?” 那些人连忙苦着脸喊道:“头呀!这不是情况紧急就忘了吗?城外面的军队,突然间开始攻城了,数百台架城机械全部出动了!” 林荣掩目自觉丢脸,走过去纷纷踹了几脚,吼道:“什么大事不好了?!你们是家里死了人还是后面鬼缠身呀,这里是郡主的宫殿,多么庄严神圣的地方呀……我们要保持敬畏、肃静!你们懂不懂呀?没事瞎嚷嚷着做什么?!” “报告头儿……大事不好了……”几名守城侍卫急急忙忙地朝里面闯,结果不甚卡在门中央人挤人,挤得一身肥肉晃瞎人眼。 金龙闻言高傲地仰起头,那表情明显是“那当然”的洋洋得意。 林荣顿时一扫阴霾,满脸堆笑道:“对呀!我居然忘了,腾蛇、哦不,现在是金龙大人啦,当初都能横扫渠黄城的六万人马,晋升了自然更厉害了!” 邵乐在旁说道:“林校尉,琚岚向来不做冒险之事,你就别那么着急了。而且你看——不是还有小红在吗?”被点名了,盘踞在邵乐肩膀上的金色小龙顿时前爪抱胸直直立起来。 城内的林荣听着城外擂鼓阵阵声势浩瀚,在宫内急的来回踱步,本想学苏琚岚那负手而立的姿态然后思考是否有何主意,但脑子不够用,愣是想不出如何是好!而且偏偏这时候,英明威武的邵祖旭还被苏琚岚调去燕赤国了! 端石兰点头,立即回头下令军队重整,擂鼓奏起,准备攻城。 “君上已经连下七道攻城令,就算等到死也不见得他会被劝动!一个人的贪婪,怎么可能被随意说动?石兰,传令下去准备攻城吧。今日我们再不攻就是违抗君令,不为我们苏家端家着想,也要为尾随我们的那些将士着想。将士有罪而株连群兵,这是傲君上向来的伎俩!”苏挽澜叹道,“以前打仗抱着必胜念头,这次打仗,我倒是希望必败。” 端石兰劝道:“君主有令,咱们身为臣子怎能不从?挽澜,想开点。再说了,轩辕学院那边的师生都对白赤城有情,已经在竭力劝君主高抬贵手,我们再坚持等等吧。” “我还好,为难的只是琚岚一人而已。”苏挽澜勉强一笑,“我这个当大姐真是无用,打仗居然打到自家妹妹头上来!” 端石兰在旁咬牙道:“君上这摆明是趁人之危,明着命令我们攻城,暗着是凭借我们的身份逼迫琚岚妹妹让城,可惜琚岚妹妹如今身受重伤还在冀论城内疗伤。挽澜,为难你了!” 苏挽澜同样煎熬得很,因为驻守七日傲君主就连下了七道攻击令。 真要打,鬼知道城内那些如云高手会怎么折腾起来? 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打,就算愿意也得看能不能打过,筑城围守的这几日他们连白赤城来往的路人都拦不住,某个眨眼就让这些“路人甲乙丙”消失无踪。 连峰城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好几次险些抛弃“敬老”二字,将这老匹夫暴打。 陈夫昂成日在苏挽澜他们身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为什么还不赶紧攻城?”像翻版复印那般,念得他们都快七窍生烟了! 他们已经围困了白赤城长达七天,在此间也试图强制性关闭其他城池与白赤城的交通往来,但却没能力阻止白赤城内的高手往外走! 白赤城外。傲凤国的旌旗依旧迎风飒飒地竖立在四面八方,苏挽澜穿戴着将军铠甲率领万千将士包围在白赤城唯一的入口——那个由苏琚岚和聂栾联手开山劈道打通的隧道,那个矗立着苏琚岚雕像的入口前。 苏琚岚收回手臂,无所谓的一笑:“你就往好的方面想,这回权当作练习算了,倘若我晋升神宗再经历渡劫霹雳不就有经验了?”不打不知道,原来她的修为跟郝师璇相比是差的有多远? 聂栾顿时念了句“难怪”,然后叹道:“您还是十阶半神的修炼状态,这时候就提前遭受渡劫霹雳,真不知是好是坏……” 苏琚岚道:“她拿出渡劫霹雳跟我交手,你觉得这算不算?” 聂栾把脉细查后,发现她体内的宗法力量在疯狂游蹿,像是即将要爆发却被不急欲爆发的那般,遂道:“郡主,您的脉象很奇怪……在跟郝师璇对战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吗?” 苏琚岚躺在靠椅上不似白天那样霸气,反倒有点似上岸太久的脱水的游鱼,轻飘飘地蜷缩在重重锦被之中。 第二天才启程回白赤城,但夜里聂栾却还是来到苏琚岚房间给她把脉,他关心苏琚岚的身体同时也关心她的修为。 苏琚岚笑着望了她一眼。 华缙云自信道:“自然不会让你失望。”这么多座城池可让他们自由发挥,想来都有趣。 苏琚岚淡道:“我决定亲自回白赤城处理此事。所以这边的事就交由聂栾全权负责,你们从旁协助!等我回来,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万权甲觉得苏琚岚此举安排很秒,但转眼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目前傲君主派军队在白赤城外叫嚣,这事郡主打算如何处理?”都知道是苏家人带的军队,自然没人刚随便出手都得看苏琚岚的脸色办事。 聂栾抱拳道:“郡主请放心!” 忿恨到深处,苏琚岚左侧扶手瞬间被捏成了粉碎。 郝师璇和人魔族向来自诩能将她揉捏掐,她勉强咽下这口气,但是四国各国君王朝臣却也妄想虎视眈眈妄图分一杯羹,那就全给她做梦去吧! 苏琚岚面色稍霁,道:“那就好,我当时在挑城池的时候特地留了心眼,既要位置临近这边还要各有长处可挖掘。如今这边十座城池全是我们的地方,必须紧密联合壮大起来,兵力、商贸、交通、人口数量等是关键因素……我就不信除了郝师璇和人魔族,连他们都斗不过?!” 聂栾喜不自胜的回道:“我早前已经去这六座城池查探过了,虽然处于边境但富庶有余,况且有两座城池人口众多,一座居于海口运输非常便利,跟水月城的水路顺势而流仅需一天半的时间。” 苏琚岚道:“我从燕赤国手中拿来的那六座城池,情况如何?” “郡主!”聂栾忙上前道。 “你说呢?”苏琚岚笑着反问,从怀中拿出当初甘前龙等人破指书写的血书,荡开一看就随手丢到茶几旁,语气有些鄙夷:“对于这些老狐狸的承诺,我当然是半信半疑!他们自以为是的想算计我,利用完我就想一脚踢开或者随便打发,既然如此,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聂栾。” 华缙云松了口气,道:“想来将邵祖旭他们留在燕赤国,也是你故意为之的手笔了?” 所有人立即知道她一路的虚弱全是假装的!再者苏琚岚就算真的虚弱,按照她素来未雨绸缪的性格更不会大大方方的昭告天下。 但是进了阁楼内,苏琚岚立即松开公孙锦币的搀扶,拂袖径自走到入座正位,娇艳的面容泛起一丝阴测测的笑意。 马车直接使进华缙云的祥云蓝阁,从苏琚岚下车到入楼皆被遮挡得很彻底,这无疑更证明了苏琚岚重伤的证据! 公孙锦币撩起车帘,聂栾一眼就看清依靠在车内壁闭目养神的苏琚岚,立即扬起手将队伍带回冀论城去。 好不容易回到四座封城的边缘,听闻风声的聂栾以及四座城池的负责人:道临城的万权甲、冀论城的华缙云、福良城的老城主、水月城的穆图也早早聚拢在边境城急忙迎接他们。 因为苏琚岚依旧重伤在身只能呆在颠沛的马车中,更有传言说她如今连金龙都召唤不出来,又失去了邵祖旭这半臂力量,所以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光是先回冀论城的短短数日旅途,就遭受了好几拨各怀目的的偷袭。 殷悦国有颜弘皙,燕赤国有邵祖旭,她接下来需要的就是解决傲凤国,提防永固国! 这些朝臣算盘算得如此精明,苏琚岚自然也不差!对于她而言,揣测人心已经远远胜于她直接动手的次数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是这聪明总有高低之分。 须不知在入夜后,邵祖旭却暗中传给苏琚岚话:一切全在郡主计划中! 当然,太傅甘前龙等人以为他们占据了上风,围着邵氏九族自然是又哭又笑,直呼国家有救了! 苏琚岚顿时勃然大怒,直接拂袖朝邵祖旭脸上扫去,连连骂了几声“忘恩负义”后,就将邵祖旭和尾随他而来的邵氏九族人抛在燕赤国,然后摆驾离去。 邵祖旭熬不过朝臣们的再三恳求,也假装面露思乡之绪,最后竟情到深处也屈膝跪在苏琚岚面前,祈求苏琚岚通融让他们回到燕赤国辅助几年,毕竟他们生在燕赤国! 所以这些朝臣三跪九叩地祈求邵祖旭回来,还一哭二闹三准备自尽地祈求苏琚岚松手,即便被苏琚岚捅破是以“道德仁义”来施压,也赖着脸皮不放。 三是假若苏琚岚轻易答应让邵祖旭回来,按照这小郡主素来机关算尽的心思也是有问题!但如今见她执意不放手的模样,说话一针见血及其狠毒,很明显她是缺了邵氏九族不可,这时候将邵氏九族劝回燕赤国反倒是无形间削弱苏琚岚的力量,这样傲凤国等其他三国极有可能将目标集中灌注到苏琚岚身上而减少燕赤国成为众人虎视眈眈的对象。 二是倘若他们轻易恳求而邵祖旭就立即回来,他们心中自然担心邵祖旭是否还会对前尘往事心存不满,以致于愿回燕赤国是带着报复性的目的?但如今邵祖旭一心求静不沾俗世,反倒显得他是心胸宽大之人,而且看他身后率领的邵氏九族年轻一辈均是俊才之才,这样的人倘若能回燕赤国定有裨益,而且不贪恋权贵不会成为第二个“娄半松”! 一是苏琚岚堂而皇之将邵祖旭前来接驾是否别有居心?但刚刚苏琚岚脱口而出说她身体重伤未愈唯恐遭人偷袭才命他来接驾,对比苏琚岚这些时日卧病不出且面色如此惨白,走路虚若拂柳还要人搀扶的情况下,这一解释合情合理! 原本他们顾忌有三: 那些群臣看着苏琚岚执意不放人,而邵祖旭也是心平气和地决意离开,自然就更不肯轻易放邵祖旭走。 邵祖旭连忙低头不语。 仿佛旁观入定的苏琚岚微微睁大眼睛,道:“几位大人又何必如此为难邵族长?既然他决意选择隐居本座的白赤城不问朝臣政事,那就别再勉强,拿着道德仁义等旗帜死扣着他不放!邵族长,倘若不是本座身体不适唯恐回去路上遭人偷袭,这才命你前来接驾,只是没想到反倒让你难堪了,本座真是悔不当初!” 太傅、相国等人忙疾呼:“邵大人!” 邵祖旭忙道:“太傅大人哪里的话?逝者已逝,往事已矣。我自然将那些事都抛之脑后了。只是仅此一边,自觉不适合朝政庙堂,心中所往反倒是寻一片安静乐土而已,还请太傅大人体谅。” 太傅甘前龙闻言颤动道:“邵大人,老夫知道您心中依旧对当年满门流浪之事耿耿于怀,但如今娄半松已遭了报应,您心中这口怨气应该能平息了。燕赤国是您的家,难道你就这样弃之不顾吗?” 邵祖旭作势皱眉道:“太傅大人,我已退离燕赤国多年,自知无能为力,还请大人们快快请起切勿折煞我了。” 两人就此达成了共识,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看着后面呼天抢地的燕赤国朝臣们。 邵祖旭知道她的担忧,再度表示无需担忧。 苏琚岚默默点头,她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邵祖旭是个大智大慧的人物,无需多说,就能分清局面做出最好的抉择。只是,终究是勉强了想要隐世的他了…… “郡主绝不可能这样说!”邵祖旭低声回道,“郡主对邵氏九族恩大于山,老夫身为邵氏九族的族长更是想要好好报答郡主的恩情。只要郡主心中所想,我们自然在所不辞!老夫知道郡主和唐少主如今处境,也深知诸国翻脸无情的戏码,就算您拯救了燕赤国有血书为证但这并不代表燕赤国日后就不再与你为难,那傲凤国君主如今派苏挽澜围攻白赤城便是最好的变脸证明!老夫若能回到燕赤国,一能帮助郡主监督燕赤国朝政变化以防不测,二是燕赤国国力复原了,日后对付人魔族才有更大胜算,三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打算,郡主和白赤城安好,邵氏九族才能继续延伸。” 苏琚岚道:“我知道,所以你还肯前来,实在是我勉强你们了。” 邵祖旭坦荡回道:“假如老夫就此动心了,郡主又岂会让老夫大张旗鼓地迎你回去?郡主心里也很清楚,经历那次朝夕令改的剧变,邵氏九族大多数人的心境都变了,而那辉煌终究是一掬黄土,庙堂之高高不胜寒,风云变幻也并非我们所能承受的!倒是这些时日在白赤城中过得平平静静,然后看着年轻一代蓬勃发展,这心反而更是欣慰。” 苏琚岚悠悠地笑道:“邵祖旭,看见他们如此声泪俱下的挽留你,你难道就不动心吗?” 此心已老矣。 邵祖旭沉默了。如今风雨飘摇的燕赤国极其容易成为其他三国虎视眈眈的对象,苏琚岚让他亲自过来“迎接”她,实际上却是要让甘前龙他们“迎接”他吧?假若邵氏九族能重归燕赤国,凭借历代积累的声望跟能力包括苏琚岚外在潜在的支持,燕赤国确实能很快就恢复元气。只是——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屈膝跪地,一时间,数十名朝臣朝着邵祖旭和苏琚岚的背影深深跪下去,一声又一声地恳求他回来。 邵祖旭下意识地瞟向苏琚岚,果然见到苏琚岚微微扬起的眉!二人身后传来太傅甘前龙诚挚的恳求声:“邵大人,求求你回来吧!燕赤国需要你……” 邵祖旭点了点头,扶着她转身才走了两三步,猛然间听见“噗通”“噗通”地声响,紧接着是燕赤国朝臣们的惊呼:“太傅大人您这是……” 苏琚岚转由邵祖旭搀扶着,微微笑道:“没事,我们走吧。” 邵祖旭无声地看着他们,良久才劝慰道:“太傅大人,燕赤国现在还是在的。只要你们别放弃,燕赤国总有重拾辉煌的那一天!”说完这话,忽地看见苏琚岚好似身体抱恙正由公孙锦币搀扶着走上来,便急忙下了坐骑上前扶住她,道:“郡主!” 甘太傅一字一句燃烧着滚烫的热泪:“邵大人!燕赤国……我们的国家……差点毁了……” 邵祖旭才一年不见甘太傅,却没料到不仅仅是他就连秦相公等朝臣都衰老白了鬓,禁不住凄然点头道:“太傅大人,你们怎么变得这副模样了?” “邵大人!邵大人!”甘太傅禁不住重复高呼,忘情地奔到白赤城军队前,老泪纵横地看着骑乘在白琥背上的邵祖旭。 倘若去年没有娄半松的陷害、倘若他们能拼死力觐君王、倘若邵族九族没有被迫离开燕赤国,兴许燕赤国就不会遭受今日这种将近倾覆的变化了! 甘太傅、秦相国等朝臣重臣看着迎风飒飒的邵祖旭等人,双瞳顿时满溢哀痛的泪水。 邵族九族历代每族都是燕赤国彪炳史册的辉煌一页。百步穿杨、忠心耿耿、文武双全等优秀的标签,基本上伴随着邵氏九族仿佛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高贵品质!可惜去年权臣玩弄权术,硬是将这辉煌熄灭抛出了燕赤国。 太傅甘前龙他们忍不住抬头望去,近了,待这支严谨有律的部队整齐如一的停留在不远处时,他们看清楚队伍前方那器宇轩昂地带队者全是穿着灰袍的邵族九族人时,惊得可不轻呀! 她客客气气地接受着燕赤国朝臣们不甘不愿的感谢,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寒暄了几句,拖拖拉拉,直到高举白赤城旗帜的军队从南面飘扬而起,不觉含笑。 可苏琚岚不不以为然——倘若没她跟唐骊辞的奋力回击,这燕赤国早就没了还哪来的机会哀怨被她拿走的六座城池? 翌日清晨,太傅甘前龙等燕赤国朝臣虽然心有不甘却面色不敢不敬的将苏琚岚等人送到王城外饯别,苏琚岚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燕赤国,但是却狮子大开口直接要走六座边境城池外加一个日后联手同攻人魔族的条件,让他们觉得实在是……得寸进尺了! 可转念一想,似乎想明白了苏琚岚暗藏的算计后,邵祖旭沉吟片刻后,立即遵命在邵族九族内挑选了七十名正值壮年的俊才,然后让金龙藏在白赤城守护,自己则敲锣打鼓地启程前往燕赤国。 可某日夜里,从腾蛇晋升为金龙的小红金光璀璨的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心中登时一明,惊叹苏琚岚和金龙的修为飞速增长。可当金龙一字不漏地传达苏琚岚的话后,却让邵祖旭愣了大半天:在这紧密锣鼓的时刻,郡主怎么突然间要他大张旗鼓地去燕赤国迎接她? 远在白赤城的邵祖旭正迟疑不决地思考该如何解决即将到来的傲凤**队:倘若不是以苏挽澜等人为首,他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但傲君主显然吃定了苏挽澜这些人沾亲带故的身份,而他也不得不掂量苏挽澜他们在苏琚岚心目中的位置,所以这战不能打却又不得不打,使得他一时间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琚岚眸中有幽暗的火苗暗声,召唤出金龙,低头在它耳边说道:“你回白赤城等我,让邵祖旭他们大张旗鼓地到这里接迎接我。我可不仅仅是这边十座城池的头,还是白赤城的城主!我可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白赤城可不是砧板上的肥肉,能够任人宰割!” 不过他们在燕赤国呆的这几日也够了,也从燕赤国朝臣手中毫不客气地要走临近冀论城的六座城池作扩充,她正要启程回去重整所有城池,既然傲君主做起了小动作,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些消息即便再隐蔽还是被公孙锦币的消息网捕获,苏琚岚得知傲君主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后,略带几分玩笑的口吻,似笑非笑道:“雪中送炭他们从来不做,落井下石倒是争分夺秒的呀?” 苏挽澜他们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君王有命,臣岂能不从? 即便失败了,以苏挽澜这些沾亲带故的身份,谅苏琚岚也无计可施! 没错,趁着苏琚岚他们自顾不暇的时候将四国大陆垂涎已久的白赤城夺回手中。 傲君主知道唐骊辞已回双峰岛疗伤,剩下的苏琚岚更是重伤卧倒在燕赤国王宫中修养,所以斟酌再三最后下了圣旨派出以苏挽澜为首、连峰城和端石兰为辅、陈夫昂为谋的三十万军队,软硬兼施势必要收回白赤城! 几日后,苏琚岚和唐骊辞联手对决郝师璇的事在修炼界火速传开,两人重伤的消息也同时传遍了四国大陆,引起各方不小的反应。有人叹息折服,也有人伺机而起! ……你累了,我陪你一起休息。我受伤了,知道你会在我身边保护我。 清凉的早晨,这三人情深意切的少年,一个躺在床上,两个和衣各靠床脚,和着两张棉被轻轻地入睡了。他们此时并没有那种男女间的龌蹉想法,只有同伴二字,然后相濡以沫。 须不知,她现在就好想他了,但赢驷却不知道…… 苏琚岚闷在被窝中,抚摸着手腕上有裂痕的银铃,想起赢驷当时抱着她嗫嚅道:“反正无论以后你走去哪里或者做了什么,我都能知道。” 公孙锦币用力点点头,然后拍着她的头哄着她入睡。 苏琚岚定定注视着他:“真的吗?” 公孙锦币似乎揣测到她心中惴惴不安的想法,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反正他怎么变还是最宝贝你,只要这点没变就好了!” 是人都会成长成熟,但不知道为何,她偏偏害怕赢驷会成长成熟。失去那份天真后,她怕赢驷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苏琚岚蹙眉,她确实几次撞见赢驷看人时透露出来的一股肃杀之意。她知道赢驷以前是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心底深处是柔软的,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慢慢长大了,然后一点一滴的变了。而且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次,赢驷歪着头睁着那双琉璃眼天真无暇地问道:“如果说,我想将他人道毁灭呢?” 她的目光灼灼发亮,倒映在公孙锦币沉黑的眸底,听见他说:“其实我一直在想会不会就是赢驷下蛊毒弄死的?” 苏琚岚唇角一动,侧头想了一想,她当时因为情况紧急就无意间留了连慧活口,后来却听说她全身血肉萎缩成骷髅架子然后灰飞烟灭了,显然是被人“动手”了! 公孙锦币停一停,迟疑道:“反正我打死都不相信他会出事!从小到大就他没经停过,虽然受点小伤都要哀怨上半天,但他比谁都经得起风波,只要没人惹恼他的话!……一旦他真被惹火了,连我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是如何不堪!琚岚,你还记得连慧是怎么死的吗?” 苏琚岚渐渐平静下来的神色中又难言的戚然,轻轻道:“但是我还是担心赢驷……公孙,我好想他……担心他出事……” 苏琚岚侧身认真看着公孙锦币,就连玉崔嵬也忍不住将头搁在床沿边,听着公孙锦币历数赢驷从小打到的丰功伟绩,最后总结出一句话:“从小到大吵闹着进赢王府告状的人是从大门排到菜市场,结果各个是哭的面无全非的跑出来!向来就只有他虐人的份,还没别人虐他的份。” 公孙锦币点点头,俊脸因为揣测不安而略显悲戚,但没多久又立即朝气蓬勃,眼中绽放出某种坚毅的光彩。“但我相信他会没事的!赢驷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兴许人魔族抓了他后会被闹得鸡犬不宁呢?” 苏琚岚头枕在靠枕上看着两人玩闹性的针锋相对,声音有种凉凉的潮湿:“公孙,你会担心赢驷吗?” 公孙锦币见状忙道:“喂喂喂!苏琚岚,你们这是间接的同床共枕呀,古人有云要发乎情止乎礼!”然后扬手就将苏琚岚分给玉崔嵬的被单拨回她身上,忍痛献出的自己的半张被子给他,哼道:“便宜你了!” 玉崔嵬抬起眼,是躺卧榻上的苏琚岚分给他的半张床被!果然还是苏琚岚有义气,有福同享。 公孙锦币火速裹紧身上的被单往外挪,表示吝啬地不与人同张被子!引得玉崔嵬连瞪了他好几眼,刻意伸手像是要抢棉被一样,与公孙锦币一来一往的搏战后,眼前一道黑影晃过,飞来半张柔软的棉被就将他身子盖住,温暖的很。 玉崔嵬进屋见状,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凑着热闹也跑到苏琚岚床脚边坐着。 公孙锦币满意地拍手点头,飞速扯过床上另一床棉裹在身上卷成毛毛虫,然后直接依靠着床脚,将头搁在苏琚岚卧榻旁就准备闭目养神。 苏琚岚哭笑不得地看着刻意变相安抚她的公孙锦币。 公孙锦币将苏琚岚放到床上,胡乱扯着棉被却是将她身上各处密密实实的盖住,然后叉腰指着她鼻子道:“不许再哭了!我现在累得没力气回房睡,就在你这里打地铺,警告你——别、吵、我!我凶起来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这没心没肺的语气,让玉崔嵬听得眉头直皱大呼没义气! 听见她的笑声,公孙锦币知道雨过天晴了,顿时不耐烦的变脸,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朝房间走去:“我把你丢回房间算了,甭管你爱哭不哭!反正我是累了,想要睡觉!” “噗嗤!”苏琚岚闷在公孙锦币肩上忍不住笑出来。但笑归笑,无人能看清她此刻几乎是凝滞了的表情,是夹杂着多么复杂而深邃的情愫在! 公孙锦币只觉得右肩衣衫全湿了,那股凉意好似随着她的眼泪浸入了自己的体内,连带着全身寒冷起来,使得他忍不住开始求饶而放低了声音:“喂,你别再哭了……我后悔奉献出我的衣服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好难洗干净的……”他也是要欲哭无泪呀! 苏琚岚抬起胳膊回抱住公孙锦币清瘦的身体,埋头闷在公孙锦币的肩窝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闷声不响的银铃。 015卷 苏琚岚杀回傲君主跟前 傲凤国将士一见到白赤城那些宗师武尊厮杀过来,顿时手忙脚乱的抓起各种武器防备攻打。虽然从数量上来说白赤城出战的人数仅是两位数而已,但是双方一接触就喊杀震天,胜利却明显地偏向苏琚岚那边去! 苏琚岚骑乘着金龙窜了出来,那庞大的身躯在天空下显得更加威武不凡,流光闪动的龙嘴一张,龙头俯瞰嘶吼,一团团烈焰轰炸而下,烧得白赤城外的土地黑烟乱冒,烧得那些傲凤国的将士鬼哭狼嚎,游魂似得哭爹喊娘,四处乱藏。 这样一盘散沙的军队明显是随便拼凑起来的! “看来傲君主只是想借着大姐他们的情面来灭城,却没舍得给点有实力的军队呀……” 苏琚岚看的真想发笑,摇头叹道:“傲君主,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抠门的君主!人家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连个毛发都舍不得掏出手……啧啧……大手印!”蓦地,她变了脸色,双手顿时朝天撑起,无数巨爪立即破土而出像八爪鱼似得疯狂抓向傲凤国的将士,而金龙亦将大尾巴“啪啪啪”地甩动,破空声尖啸刺耳,刺人耳膜。 苏挽澜看着军队突然间溃退下来,瞬息间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后,她才终于咬牙道:“石兰、峰城,我们竭力——冲!”就算竭力冲也不一定打得过苏琚岚他们,但是至少对得起前面受伤的将士们! 端石兰和连峰城点头,三人顿时率领着剩余的骑士团冲进彼此缠战交兵的战火中。 苏琚岚见状,手腕一回,二十一把紫芒刀顿时飞起来缠绕在她四周,然后缓缓瞄住苏挽澜他们,勾唇而笑,“咻咻咻——”无数紫光乍现,破空而出,唰地一声没入苏挽澜他们坐骑下的四肢。 苏挽澜他们顿时倾身朝前摔奔出去,但好在他们身手敏捷甩出去的同时赶紧翻滚落地。而在这四周兵荒马乱间,那个瘦削稚嫩的身影就恍如惊鸿般地站到他们面前,一头长及膝盖的紫发随风曳动,流光闪烁。 苏挽澜他们迅速站起来,眼睛刚抬起——就纠上了苏琚岚这双犀利的、森寒的目光! 他们的心“唰”地一下,停跳了一拍。 苏挽澜更是悲从怒来:“四妹,你的心怎么变得这番狠?” 苏琚岚嘴唇下意识地抿了抿,微咸微苦,她含着隐约的笑意回道:“大姐,请你明白我是绝不可能将白赤城拱手让给傲君主。但是这场战若不打,你们也难回盗迆城交代。” “那我们大不了回盗迆城被君上治罪而已,也好过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被你玩笑性的葬送于此!”苏挽澜勃然大怒。 苏琚岚苦笑了一声道:“玩笑性?傲君主连下七道君令抢城是在开玩笑吗,我反击像是在玩笑吗?大姐,就算你和数十万将士不战而败,那下回傲君主就再派几百万将士来打,我是不是还得让他们全身而退才行?我就活该遭受傲君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哼……不可能——” 苏琚岚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大姐,我的对手是人魔族跟郝师璇,不是四国大陆!但是四国君王屡次得寸进尺,我不是他的臣没必要留情!” 苏挽澜被驳的哑口无言,到最后只能哀怨恳切的唤了一声:“四妹……” 苏琚岚举眸坦然望着苏挽澜,道:“大姐,既然我都站在你们面前了,而那该死的陈夫昂又在后面频频观看,索性我们也打一场吧?至少待会败了,于情于理还说得过去?!” 苏挽澜他们顿时面色剧变,愣了半天。 苏挽澜再三斟酌后终于忍下心头的悲哀,终于选择拿起刀剑攻向苏琚岚。左右都是要打,那还不如好好跟苏琚岚较量一般,她知道自己敌不过自家四妹,但能与如今四国大陆最顶尖的少年高手较量,至少也是一场安慰! 三道力量猛然间集中攻向苏琚岚。 她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等到三件兵器离自己不足五尺之遥处,劲气使人呼吸顿止的时刻,苏琚岚才猛然间捏诀幻化出无数指印,一点彩光集中在指尖急速劈出,砍在那三件兵器上。 几声轰鸣,三声闷响,盖过了所有兵器交击之声。 苏挽澜忍不住往后晃了一晃,强把口中要喷出来的鲜血又咽了回去,而连峰城和端石兰是同时闷声一声,分别横飞后退,刚下脚下所踩的地面出现了深深的脚印。 陈夫昂惊得捧住下巴喊道:“不是吧?这苏琚岚居然会对苏挽澜对手?”他看得出苏挽澜他们是奋力一击,却没想到在苏琚岚手中是一击即溃! 苏琚岚人影一闪,几道紫芒寒光顿时朝苏挽澜头顶划过去。 苏挽澜急忙抓着长鞭划了个“之”字形,刀尖朝上一挑,刚好迎上紫芒的攻击。 “砰!” 气动交接。 苏琚岚纹丝不动,苏挽澜却是冲势力被阻,被“噔噔噔”逼退了三步,肋下伤口渗出了殷红的血。她不死心的看着自家的四妹妹,恼怒的同时却也是极为惊叹,然后再抓起鞭子使出自己的绝招,狂风横扫般卷起漫天刀影,往苏琚岚挥劈刺射,每鞭刁钻至极。 苏挽澜这鞭挥的忽开忽阖,发出的斗气固然是无孔不入,其收放无定的千变万化,教人摸不着虚实的招数,非常厉害。 而连峰城和端石兰顿时从两侧攻过来,三人联手作战多年自然默契十足,组成的阵法自然是非常难缠。旁边那些战斗的人都往后退开,以免卷入其中。 苏琚岚就连三人联手压阵而来后,猛然提起四彩华光,翻身一转,凶狠的华光顿时狂嘶的劈啪声响个不停,带着咻咻破空声朝四面八方刺去。气象森然,迅如雷击,彩光闪动下的招数更是凶猛! 苏挽澜他们看着迎面而来的彩色浓雾瞬间爆开,变成无数气针冲了过来,急忙挥着手中兵器做防御。但是距离近且攻势太猛,几人的手脚却还是被针刺入身体中,只感觉苏琚岚的影像瞬间扭曲了,而他们自己的身子亦是浑身酥麻,四肢沉重不已,不消片刻就闷头栽倒下去。 苏琚岚顿时抬手指向陈夫昂所站的指挥台,手中紫芒飞速而去,陈夫昂吓得抱头蹲下身,却听得头顶“咯吱咯吱”响,抬头看,恰巧被倒下来的傲凤国旗帜兜头盖住! 而傲凤国战旗一倒,那些原本无心恋战的傲凤国将士就更是疾呼着“投降”了! “咯吱、咯吱——” 抱头躲避的陈夫昂忽地听见旁边传来了因为走路而使得木头挤压的呻吟声,他颤巍巍地抬头,一个逆着光的映像俏生生地映入眼帘,长长的头发满眼在风中。 苏琚岚伸手用力掐住陈夫昂的脖颈,将这老匹夫从蹲地姿态吊到半空中,唇际含笑:“陈大人,我们这是多久不见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下绊子了?” 陈夫昂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张老脸顿时满脸涨红,期期艾艾道:“郡、郡主……卑职只是奉旨行事,饶命、饶命呀!” 苏琚岚笑道:“奉旨行事?你当我不知道很多事都有你推波助澜的成分在?”纤细的手指慢慢锁紧,掐得陈夫昂脖颈薄骨发出碎响,两只精明的眼睛渐渐灰白起来。 就在陈夫昂即将一命呜呼的瞬间,苏琚岚甩手就将他丢了出去。陈夫昂这身老骨头摔落地时顿时发出咔擦碎响,虽然浑身剧痛但好歹能喘气了,于是伏趴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嗫嚅道:“多谢郡主不杀之恩!多谢郡主……” 苏琚岚拂袖冷道:“陈夫昂,不杀你是要你给本座带话给傲君主!告诉他,七日之内,本座一定会到盗迆城,要他给一个交代!马上给我滚!” 陈夫昂愣住,在其他侍卫左右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讪讪配笑着,眼角余光瞟向倒在战场上的苏挽澜三人,道:“那苏将军他们……” 苏琚岚面容丝毫不改,缓缓转身离去:“既然你想收尸就拿去吧。哼,傲君主居然认为本座会看在他们面子上不出手?” 陈夫昂心顿时一咯噔,待苏琚岚身影消失在白赤城城墙头时,顿时赶紧命人去将苏挽澜三人抬回来,在军队医师仔细检查间,喃喃哼道:“兴许你们又是在演戏。苏琚岚,老夫就不信你会这么狠连苏挽澜他们都下得了手?!” 哪知军队医师们急的满头大汗地喊道:“陈大人,不好了!将军他们气若游丝,命在旦夕呀!” “怎么可能?你们确定不是炸死或者什么假象?”出乎意料地,让陈夫昂瞬间犹如被毒蛇咬般恐惧起来。可医师们再三诊断确认苏挽澜几人浑身经脉被苏琚岚切断了,只剩半口气了。 陈夫昂这回真的急了,再也不去算计苏琚岚还有没有情面可言,赶紧命令所剩无几的军队撤退,匆匆忙忙赶回盗迆城。 苏挽澜、端石兰、连峰城三人战败且将命危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盗迆城,宫里宫外无不震惊。 疑心重的傲君主聚集了宫内所有太医和城里所有医师到议事厅集中,逐一给苏挽澜三人把脉检察,各个医师都不约而同给出“死亡诊断”,让傲君主惊得不轻,尤其是陈夫昂转述了苏琚岚那句极具威胁力的话——“七日之内,本座一定会到盗迆城!” 苏王他们看着所有医师进进出出皆是摇头叹息,情不自禁奔到苏挽澜卧榻前,看着自家向来坚强**的长女瞬间了无生息地躺在这里,再想到她是被苏琚岚所伤,这颗心顿时愤怒痛苦极了! 傲君主看着苏家人、端家人、连家人那愤怒痛苦的情绪,唯恐他们心中会迁怒于自己,就赶紧下令给苏挽澜三人重重有赏,然后再赶紧将他们驱回家去。 苏王带着命在旦夕的苏挽澜回到家中。 苏飞玉和苏西梁两姐弟心疼地看着自家大姐,死活不愿意相信苏挽澜即将死去的消息。 苏西梁更是忍不住骂道:“大姐!亏你还总是那么袒护她,你现在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不是我们苏家的人,她连你都下手了,这心该有多狠呀!” 苏飞玉望着苏挽澜的目光中又无尽悲悯、痛心与悔恨,他也万万没想到苏琚岚真的会、会…… “挽澜,你放心。无论付出多少代价,父王一定会命人医治好你的!”苏王强忍着心中悲恸,坐在床边握起苏挽澜的手,笃定道。 既然宫内太医和城中医师都束手无策,苏王就命人到临近城池甚至其他三国寻求帮助,整座盗迆城因为重伤的苏挽澜三人而蒙上灰暗,其中更因为苏琚岚说七日后回盗迆城而涂染上一层可怖的色彩。 白赤城内,公孙锦币忍不住追问苏琚岚:“你就真的忍心对他们痛下杀手?”苏琚岚靠在寝宫的卧榻上看着邵乐插着的百合花,笑着瞪住他:“你说呢?” 正当苏王他们不眠不休地耗费了六日六夜后,苏挽澜等人的状况并无好转且呼吸弱到几乎快消失的地步,苏王坐在苏挽澜的床前,威严的面容瞬间遍布疲惫与沧桑。 连家、端家也因为自家子女即将死去的消息而府邸蒙阴,许多人除了恨苏琚岚的狠心外,归根到底也纷纷怨起傲君主的贪得无厌,如果不是他企图借苏挽澜等人的情面抢白赤城,又怎么会逼得苏琚岚动手? 朝政上开始屡屡有人指桑骂槐地批评傲君主,傲君主听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随心所欲的下令,因为他在做全天下臣民都在看,更何况再过一日苏琚岚就会到盗迆城,到时候又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雨! 想当初苏琚岚被苏王刚出苏家时,苏挽澜也多番说好话,可苏琚岚如今就连苏挽澜也杀,傲君主就别想再寄希望于苏琚岚会有何善良可言! 百年轩辕内的教学环境也瞬间诡异起来,副院长郝诸葛带着静曼和千倾急急忙忙来到苏王府觐见,毕竟苏挽澜他们都是出自轩辕学院的佼佼者,曾为学院带来诸多辉煌,如今人即将去了,他们自然得送送。 郝诸葛见苏王一介白发人送黑发人,于心不忍却又无法开口安慰,因为他深知这时候安慰再多只会让苏王更加痛苦而已。他静静来到苏挽澜床榻前,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一句话:“好孩子,苏家和学院都以你为荣!”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满屋子的主仆见状,都忍不住泪眼朦胧。 静曼和千倾也前后上前鞠躬,但熟知炼药的静曼靠近后猛然间嗅到苏挽澜身上有股细若游丝的药香味,再仔细凝神深深一嗅后,暗自惊异道:“挽澜身上怎么会有九转还魂丹的气息?!” 其他人鼻子自然没有炼药师如此敏感,更何况九转还魂丹的气息非常淡,就算是医术高明的王宫太医也嗅不出来,只有炼制过此药的炼药师才有可能发觉,而静曼曾跟殷岩泉按照苏琚岚给的药方炼制九转还魂丹,所以她自然认得这个味道! 寻思一转,静曼瞬息间明白了某些事,知晓苏挽澜极有可能不必死?! 她立即朝苏王道:“王爷,我是名炼药师,既然诸多太医医术无法挽救挽澜,不如让我试试吧?” 苏王双眼顿时透射出一丝希冀:“此话当真?” 静曼点了点头,然后眼角余光瞟向屋里的其他仆人,道:“只是我使用的丹药药性比较强烈,没有高修为防身及其容易受到反噬,所以还请王爷……” “我明白!”苏王急忙点头将满屋的仆人都遣散出去,再看着苏飞玉和苏西梁,保险起见也将他们退出房去。整间房屋瞬间就只剩下苏王、副院长、静曼、千倾和卧病在床的苏挽澜五人而已。 她急忙冲到苏挽澜旁边,伸手在她衣领、怀中、袖口等等位置搜索起来,但却一无所闻,正当她狐疑自己的判断时,再三思考后,突然间俯身掰开苏挽澜的嘴巴,在她舌苔下正含着一颗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丹药。 静曼几乎快喜极而泣了,“真的是九转还魂丹!千倾,快帮我倒杯水!” 千倾立即倒来一杯温水递过去,静曼和着苏挽澜口中的丹药轻轻灌下去,这颗药丸顿时顺着苏挽澜的脖颈滑入腹中,仿佛是导火线那般——苏挽澜浑身经脉的断裂处顿时出现细碎的彩色华光,细微的骨髓愈合声随即传来,不过瞬间就愈合了,而且伴随着有更加强烈的斗气滋长喷薄滋长! 他们期盼苏挽澜能平安醒来就是万幸了,却没想到苏挽澜在此时居然修为晋升了一阶?! “四妹、四妹……” 沉睡中的苏挽澜稍有意识后却是疾呼着苏琚岚,苏王急忙伸手将她扶起来说道:“挽澜!” 苏挽澜听见苏王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看着最是熟悉亲爱的父王,有些喜极而泣地喊道:“父王!” 苏王忍不住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唯恐再度失去,良久之后,才转向静曼千恩万谢的说道:“静曼老师,谢谢你救了吾儿!” 静曼轻轻一笑,摇头道:“王爷,你们刚刚也看得出来并非是我救了挽澜。是谁把九转还魂丹放在挽澜口中,大家心知肚明。” 苏王双目微微一瞬,目光淡远投向远方,“是她吧?” 副院长眉头一挑:“这小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气!我们都知道她现在不可能将白赤城交出来,可她又唯恐你们战败受到君上惩罚,所以就故作狠毒让你们假死!挽澜,你经脉断裂再复原原本就耗费了她不少力量,如今还晋升一级,可见这丫头是真心待你好,想补偿你。” 苏挽澜的眼角渐渐有晶莹之意,“我就知道她还是我最疼爱的四妹!” 片刻之后,副院长又急忙带着静曼和千倾来到端家和连家,同样在端石兰和连峰城嘴里发现衔着的九转还魂丹,而他们也在服下丹药后不仅复原了经脉还同时晋升了修为,在外人看来是百年轩辕的妙手回春,但只有了解内情的人知道这是苏琚岚的一片良苦用心! 第七日,傲君主突然在王宫中大肆举办宴会,但到场的朝臣很少几乎不见文臣,全都是武将和宗师等,宴会到处布置了所有侍卫高手,不仅仅如此,他还将百年轩辕的两位院长和众多师生邀请到宫中,美名其曰:赏花! 所有人都知道傲君主是怕苏琚岚前来取他性命,所以才巧设名目尽有可能的调遣高手保护他自己。虽然心中略是鄙夷,但很多人冲着苏琚岚极有可能出现而愿意参加这场宴会,包括百年轩辕的师生、苏王、赢尊王、耿家等等。 欢声笑语的宴会上,众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应酬着,表面上欢乐,内心深处却是波涛汹涌。 傲君主时时偷望搁置在角落里的计时水滴,看着那嘀嗒嘀嗒的滴水声将量尺一点一点往上抬升,这心也就越悬越高。他就不信这里高手如云,而那苏琚岚刚前来伤他毫毛?但是按照苏琚岚那种记仇的性格,又不可能不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将近,宴会气氛渐渐压抑起来,直到最后歌舞都无声无息地停止了,众人寂静地等着,等着,四周陷入死寂一片。 “嘀嗒——” 最后一滴水在众目睽睽下终于落地水桶中,渐起些许水花,那量尺的子时随即卡在红色标尺处,同时更声悠远漫长的响起来了。 干燥死寂的空气瞬间有凉风轻轻扶起,携带着满园芳香,一层一层的拂面。而那仅在白天翩翩起舞的蝴蝶,也突然间从四面八方的飞起来,扑闪着彩色羽翼在众人身边不怕生地环绕着。 花香碟舞,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夏季景象呀? 但是—— 无数人却是绷紧了浑身神经,这种景象再美却终究是忤逆自然的异象,异象代表什么,代表即将有大事发生了!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016卷 峰回路转的决裂 果然,这些凉风和飞舞的蝴蝶纷纷飞向某处仿佛簇拥着某物而旋转起来,宛若星光点点的彩色云团顿时从天空缓缓降落下来,落到它们簇拥的正中央。 彩色云团又如柔软美丽的丝绸飘动婉转。 一个少女——紫发垂坠至小腿出随风摇曳,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头缀振翅高飞的金翅流苏,就这样清艳不可方物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瞬间,无数人惊得站起身看着她,听说她要来,但傲君主已做重重防御故觉得她不会来,但她偏偏就如期如时的来了!苏琚岚这个少女,实在是无人能猜透。 弥漫在苏琚岚四周的彩色云团顿时消散而去,她拂袖而立,定定望住傲君主微笑道:“傲君主,别来无恙呀?” “快、快护驾!”傲君主面色顿变,急忙扬手下令,潜藏在各处的侍卫高手顿时破空而出将她包围住,以及又层层叠叠的护在傲君主各处。 傲君主指着这些侍卫,又再指着座下那众多高手,竭力让自己担惊受怕的语调变得威严起来:“哼,朕有众多高手在场,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投降,否则——” “否则如何?”苏琚岚依旧面带微笑,但却眼神冰冷,让傲君主一看到这眼神就浑身发凉。 苏琚岚的面相可是驰名四国的美人儿呀,雅致、清秀、端庄,但是如此美人却也如此冻人! 她拂袖一扫,阻拦在她四周的侍卫高手顿时噼里啪啦地冻结成冰,然后肆无忌惮地朝傲君主走去。 无数人纷纷噗嗤噗嗤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眼见着她走近了十数步后,那些被吓出神的侍卫在傲君主的咆哮中赶紧回过神来,然后螳臂挡车。 苏琚岚的眉头皱了起来,忽而将袖子再度一甩,周身顿时被凛冽的寒气笼罩,眨眼间四周地面就像是瞬间就割裂一样,无数酷寒刺骨的冰棱柱破土而出,顺着苏琚岚的身子朝四周蔓延,一直蔓延,一直蔓延,许多人唯恐被冻结成冰赶紧捏诀防御,但不过片刻时间,整座王宫被冻结成冰,可怜的是那些没有高修为的侍卫侍女就这样维持着举步迈动的步伐被冻结在原地。 天顶落下无数柄巨大的风刀风刃,密密麻麻,像下雨一样,又将这狼藉不看的王城无数宫殿砸了个粉碎。看着那些巍然建筑一栋一栋倒塌下去,许多人看的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苏琚岚举步迈向傲君主,除了从她脚下绵延伸向傲君主的那条路,其他路全被分割得犹如数不清的獠牙,狰狞无比。 副院长急忙起身喊道:“小丫头,别乱来!好歹他还是傲凤国的君王!国不可一日无君呀!” “这句话你们已经告诉我无数次了!就因为我顾忌这句话,才让这个傲君主有恃无恐地肆意妄为——”苏琚岚伸手遥指着在黄金雁翅塌上坐立不安的傲君主,冷冷哼笑了一声:“只是没想到有人利用我的忍让来得寸进尺?哈哈,国不可无君,那大不了……我就当了这个傲凤国的国君!” “放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竟讲得出来?”有些愚忠的将军怒地拍桌道,却被苏琚岚一记阴狠的眼神飘过去,有火焰从她脚底呼啸而出,间中还夹杂着锐利的武器破土而出。 那名将军猝不及防,立即被火席卷全身,而衣服鞋子更是被武器划出了许多口子,既血粼粼又火辣辣,瞬间惨叫起来。 傲君主既惊慌失措又愤怒吼道:“反了!反了!苏琚岚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朕面前行凶还口出狂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出手攻击她,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连她一个小女孩都打不过吗?” 那些人看着双眼充斥暴戾的苏琚岚,噤若寒蝉,却又不得不硬着头挡在苏琚岚前进的路上,这第一道挡路的人就是耿瓷、龙潜、贺茜这些曾并肩笑傲的同龄者。 贺茜看着如此陌生可怖的苏琚岚,哽下口水逞强道:“苏、苏琚岚,你还是别乱来吧。大家好歹都曾经同生共死过,没必要交手……” 苏琚岚冷冰冰地打断了:“既然同生共死过故而不必交手,那你们还不给我让开?!” 贺茜见苏琚岚这番毫无商量的余地,平日伶牙俐齿的她摄于她的气势而瞬间哑口无言了。 依旧眷恋苏琚岚的龙潜放低声音道:“琚岚,听我们劝,切勿因为一时冲动而铸下大错!” 苏琚岚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低声道:“不错,我确实不能因为冲动而铸下大错。所以我现在一直在保持清醒……”紫芒骤然在她四周迅速凝结成二十一把紫芒刀欢快地呼啸起来,瞄准前面飞射而出,龙潜他们避无可无,但却又只觉得凉飕飕的光芒从他们身体各处错身擦过,然后携带着宛若百莺鸣叫的声响咻地——射向傲君主而去! 在傲君主坐前最近的赢尊王、苏王立即翻身挡在傲君主面前,迅速捏诀抵挡住这气势汹汹的二十一把紫芒。只是紫芒刺在他们联手召唤出的防御结界后只是稍微停滞而已,紧接着又继续咄咄逼近了。 副院长左右斟酌再三,终于道:“大家一定要联手把这丫头拦下来,但别伤到她!” “是!” 话音一落,无数人迅速离座列阵围拢在苏琚岚四周。 想来这德高望重的轩辕院长比那高高在上却无德无义的傲君主更有号召力了! 苏琚岚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被层层包围起来,那双墨黑的眸子配合着白若冰雪的脸庞,竟生出了一股极妖异极诡谲的味道来。 她温柔一笑,修长灵活的手指熟悉合拢起来,地面顿时有大片水蒸腾而起,急急窜上高空,又在她盘旋双掌的瞬间,这些冲天水又倒头降落下来,每滴水在飞速降落时变成拖成一把尖锐的刀,又汇聚了呼啸而起的风凝结成的风刀风剑,水剑、风刀风剑统统疯狂的降落下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整座王城瞬间陷入刀剑刺杀中。 副院长和挂牌正院长郝诸葛见状,急忙飞掠而来,一左一右钳住苏琚岚的双肩想强行拦下她捏诀的动作。 苏琚岚扫了他们一样,这身影就像滑溜的泥鳅倏地滑到他们身后去,然后两只手指就反切入两位院长的肩膀上。 两院长都觉得肩上顿时一沉,半个身子都偏了偏,但好在他们修为高将身体练得犹如钢铁,使得苏琚岚的手指切在肩上并无碍。 “小丫头!连二师傅都动手,你这是要气死我吗?”挂牌院长郝诸葛手腕蓦然一转,一把金黄色的巨刀就握在手中快速拍开苏琚岚的手指,然后“铿”的一声将刀倒插在地上,冲苏琚岚吼道:“丫头,给二师傅乖点!” 苏琚岚没理他,旋身一转,无数道紫色芒光脱手而出又快如闪电般刺向两位院长。 郝诸葛哪里会在乎这个紫芒暗器,气定神闲地任由那东西砸在自己右胸上。只听“卒”的一声,他胸口忽然一痛,这股痛朝着他四肢飞速蔓延开来,竟让他四肢蓦然无力施展不起来。 郝诸葛忍不住面色一变,神情古怪地低头,却见右胸上钉着的不是紫芒而是四彩华光凝结而成的钉子,流光溢彩,滋长出无数彩色细线顺着自身经脉绵延绽开,将他经脉控制住。 郝诸葛顿感不可思议。这种做法跟苏琚岚曾经施展过的驭血术及其相似,只是驭血术需要施展者与承受者有肢体接触,只是没想到苏琚岚不知用什么法子竟能隔空使用了? “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招数?” 苏琚岚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二师傅,我这是从玉崔嵬那里得到的灵感。他可以将自身精神气凝结成火焰散播出去,同样地——那我也可以将四彩华光作为我的肢体传播出去!”感觉到郝诸葛在微微挣扎,苏琚岚竖起左右两只指掌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不待郝诸葛大叫,钉在他身上的四彩华光顿时疯狂暴涨,化作彩色云团将他团团裹紧困成一只茧。 副院长见郝诸葛被包成一直白茧忍不住哈哈大笑,连郝诸葛都无法在这丫头手下撑过几招,那自己再阻拦只怕会比郝诸葛输的更丢脸!他平和地看向苏琚岚,而苏琚岚自然读懂副院长眼底的承让,再度转身冲向傲君主。 既然连两位院长都阻拦不住,那其他人就更别想得阻拦她了! 看着苏琚岚犹如一把利剑势如破竹的逼近,傲君主双目瞳仁死死睁大。 在这危机之际,傲楚殇忍不住冲出来抓住苏琚岚瘦如骨爪的手,当然也立即遭受苏琚岚拂袖横扫的疾风,他迅速翻身避过但仍死抓住苏琚岚的手不放,以致于两股力量不可避免的轰然相撞。 “……扑!” 结果,傲楚殇心胸沸腾立即呕出一口血。但他依旧还未肯松开苏琚岚的手,强行将她拉住了! 苏琚岚转眼看住紧咬下唇的傲楚殇,鲜红色的血从他冷峻的嘴角一点一点滴落,他语气哀求道:“琚岚,可不可以——” “不可以!”所有人都要她放过傲君主,但傲君主只会得寸进尺且从未放过她,既然如此不公平那就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傲君主!苏琚岚翻身从傲楚殇身边闪过,十指翻转如兰地打在傲楚殇背上,将他巧妙得推了出去。 “你们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他?”傲君主见苏琚岚距离不到三尺距离登时吓坏了。 赢尊王和苏王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冲了上来,前者竭力钳住苏琚岚的肩膀,后者则以身躯彻底挡在苏琚岚面前,硬是让苏琚岚即将掐到傲君主脖颈的手势停顿下来。 “父王!”苏飞玉终于惊慌失措地大喊出声,随后嗓音情不自禁地低下来,嗫嚅道:“你……不要伤害父王……” 苏琚岚闻言顿住,目光紧紧望住义无反顾地以身躯护在傲君主面前的苏王,弯如兽爪的手也悬在苏王额前,就那么咫尺的距离而已,几乎都能感应到苏王面上的热气。 苏王寂静无声地看着她,那眼底复杂的情愫,很难令人读懂。 此时,就连她身后的赢尊王也低声劝道:“假如你真要杀君上,那从我们两人身上踏过去!苏琚岚,苏沐是你的父王,而我又是赢驷的父王,就算你不为我不为苏沐着想,那也该为你身边那些人着想。你对君上动手,他们在盗迆城的父母又该怎么办?” 苏琚岚面无表情收回手,侧身瞟向身后的赢尊王道:“怎样做最合适,大家站的立场不同自然有不同的抉择!赢尊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只是现在时间已不多了,而傲君主却蠢得无可救药,我不吓吓傲君主给他点教训而已,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估计就连你们就连四国大陆全天下都会后悔莫及!不过你放心,他这条命,我现在还没打算要!” 赢尊王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结束了,哪知道向来忌惮苏王的傲君主却趁苏王此时背过身的毫无防备,突然间从袖口里拿出一把沾满剧毒的刀刃刺向苏王的背部。 刀刃寒光一闪而过。 苏琚岚才刚平息的怒气瞬间再度燃起,她用力挣开赢尊王的束缚伸手抓向傲君主,苏王不知道是自己即将被傲君主暗算,只道以为苏琚岚仍是不死心的想要弑君,顿时狠下心朝苏琚岚的肩膀奋力打出一掌。 苏琚岚不想让自己抓向傲君主的手停滞下来而使苏王受伤,所以直接承受了苏王这凌厉的一掌,胸口衣衫顿时有血溢了出来,可惜这股痛还是让她的速度降落下来,在傲君主的刀尖逼近苏王后背衣衫的瞬间,她改变手势反抓住苏王将他朝赢尊王推去,然后傲君主这刀……也就生生扎入了她的腹间。 踉跄的苏王险些摔倒在地,在旁的赢尊王反射性的扶住他,下一刻,两人纷纷听见在座许多人不敢置信的惊呼声:“苏琚岚!” “琚岚!” “岚妹妹!” “丫头!” …… 苏王和赢尊王急急忙忙回头,清清楚楚的看见傲君主拿着一把毒刀狠狠扎向苏琚岚,几乎是整个刀刃没入她的腹部间,而苏琚岚胸口还被苏王所伤,所以鲜血从她嘴里、胸口、腹部往下滴落。 傲君主原本是伺机杀死苏王嫁祸给苏琚岚的,但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地杀中了苏琚岚,顿时阴森森地大笑出来。 而其他人也瞬间明白傲君主刚才要诛杀的,居然是舍身救他的苏王!一个君王居然趁乱谋杀舍身救他的臣子,这是刚刚舍身救他的苏王呀,就算平日朝政再多不合但危难时候就足以证明苏王的忠心呀,可是傲烈这个君王居然……居然…… 须傲君主此时的狂笑,凉了多少人的心! 苏王怔怔望着代替自己中刀的苏琚岚,几乎都不敢看苏琚岚那张熟悉的脸是何等惨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满脑子瞬间空白起来。 傲楚殇也是脸色一阵煞白,死死咬住嘴唇看着苏琚岚,素来狂妄的眼神带着一丝怆然,目光盈盈,像是含泪的凄楚。 苏琚岚却不如众人那样凄悯悲凉,她只是笑了一声,然后伸手用力抓紧这把没入腹间的刀刃,再用力拔出来,哪管血光四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正猖狂大笑的傲君主的左手,刀刃回转,寒光一闪,就将傲君主左手大拇指给切断下来。 “啊!”傲君主顿时从黄金雁翅塌摔落下去,倒趴在地上痛喊出声。但无人上前救驾,因为他们全都是愣愣的看着流血不止的苏琚岚终于痛的扶住雁翅塌慢慢地坐下去,而捂住腹间的白皙手指全被鲜血染红了。 她依旧在笑,却笑得让好多人眼角潮湿。 贺茜忍不住掩嘴,美丽的大眼眨了眨后顿时有泪流出来,“苏琚岚!”贺茜试图走上前想去帮助她,却被苏琚岚袖袍一展刮出的疾风退回来。 “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帮忙!” 苏琚岚自嘲地哼笑了一声,睫毛微微颤动,直接捞起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然后缓缓地站起身,踉跄地弯下腰,将傲君主割断的那截血粼粼的拇指捡起来,又从怀里拿出燕赤国朝臣破纸书写的布包住。 “我真为你们感到可笑……这就是你们誓死拥护的君王?”苏琚岚站在痛得地面打滚的傲君主旁边,冷哼一笑,过了一会却又忍不住仰天大笑出声。 四周死寂无声。 她将断指和血布用力攥在手中,哪管浑身伤痛,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来,寂静的王城内满是她的笑声。 这笑,趁着死寂月色更是凄凉。 良久,她笑到觉得笑够了,再度拭去嘴角笑出的血,低头看着傲君主寒齿道:“最后再警告你一回,这次我就是断你手指而已。下回——我不仅仅要断你的命,还要让整座王城陪葬!”然后拂袖走下台阶,从赢尊王和苏王身旁头也不回地走过。 无数人怔怔看着她浑身是血却依旧甚嚣尘上的傲岸,既是惭愧又是震撼。 副院长忍不住心疼地喊道:“丫头,你受伤了,赶快让静曼给你疗伤吧!” 苏琚岚沉默地走到刚刚疾风蝶舞簇拥的地方,四周凉风再度旋转的汇聚到她身边凝成肉眼可见的龙卷风,鼓得她的衣发飘来荡去。末了,她终于转脸看着副院长,潋滟一笑,话里藏话:“二师傅,这些伤药您还是自己留着吧,不然再过些时日就不够用了!”然后身影瞬间消失无踪,好似一场游园惊梦而已。 苏琚岚犹如来时那番倏地消失了,而席卷整座王城的白冰也瞬间消融成水。 半刻后,所有人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陈夫昂急忙冲到傲君主跟前疾呼大喊医师,众人这才回头看着那可怜可悲的傲君主,即便他再多哀嚎再多恼怒,也无人当回事。 尤其是心思向来缜密的副院长,仔细琢磨着苏琚岚临走时的那句话,总觉得是她的某种提醒跟警告!遂不管傲君主此时情况如何,直接拱手有事告退。 挂牌正院长和其他师生们愣了下,但既然副院长都要走了,他们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对着傲君主这些人,不管什么朝政利益纷争,他们刚刚就亲眼看到傲君主恩将仇报地偷袭苏王就已是卑劣至极,所以王宫一刻也不想多呆,先后告退。 苏王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留下来的朝臣望着他的眼神均是充满敬佩与无奈,就凭苏王千钧一发的舍身救人行为就已让人打消了那么多关于他想“谋朝篡位”的谣言,可是反观傲君主那偷袭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这样的君主,实在是太无德了! 就连向来与苏王不对头的赢尊王,望着苏王的眼神是钦佩之色,再度往回傲君主时也是充满鄙夷了! 无数妃子皇子公主此时急忙簇拥在傲君主身边嘘寒问暖,但只有傲楚殇一个人僵怔在原地,面露悲哀之色。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因为自家父王的行径而失望而惭愧,也因为他所深爱的苏琚岚而痛苦而伤心! 离开王宫后,率领着百年轩辕所有师生的副院长忽然原地驻留,回头望着稍显错愕的师生们,急声道:“快!那丫头受了重伤肯定走不远,一定还在盗迆城内,大家快分头把她找出来!” 师生们愣了下,但片刻后立即满眼惊喜的应声“好”,顿时朝四面八方散开寻人。就算苏琚岚是玺岚又如何?她至少光明磊落,恩怨分明,依旧是这些年来四国风雨的掌舵者,也是这些热血沸腾的少年们心中的偶像! 挂牌院长郝诸葛抬头道:“你也在琢磨那丫头刚刚说的话?” 副院长沉思:“就算这丫头向来喜欢危言耸听但也是针对别人而言,我们是她师傅,她对我们最多只会有所隐瞒而不会欺骗!仔细想想,之前人魔族曾开辟一个出口制造混乱后,然后突然间消失灭迹,而如今唐骊辞回双峰岛疗伤,宋明瑶灰飞烟灭,而郝师璇败逃被人魔族,四国大陆就剩琚岚这个丫头稍有能耐。我怀疑是她知道自己孤掌难鸣,有人准备趁虚而入了!” 郝诸葛琢磨的点头,他刚刚也是听出这个意思! 两人也赶紧分头寻人。 而他们也猜的没错,苏琚岚确实没有走远还在盗迆城中,只不过她不是因为重伤难行,她已是半神修为,那些刀剑剧毒是不可能对她造成生命伤害,她之所以还呆在盗迆城只是因为…… 当副院长和郝诸葛循着她刻意留下来的那一股细若游丝的气息,寻到某处偏僻寂静的凉亭前时,苏琚岚若无其事地站在雕栏石柱前,清瘦得身子挺得笔直。 她之所以还留在盗迆城,就是要副院长他们来找她! 副院长看着她前刻还是重伤流血的模样,如今却是神采奕奕双目晶亮无比的,顿时皱眉:“丫头,你没事了?” 苏琚岚缓缓转过身,拂袖从胸前、腹部间随意扫过,几处衣衫沾染的血迹顿时消失无踪,整套衣衫恢复整洁素雅,无损她丝毫美丽。她笑着反问道:“二位师傅,我已经跨入十阶修为成为半神,怎么可能轻易受伤?我刚刚的示弱,是不是将傲君主衬托得更加卑劣无比呢?” “你——”副院长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这丫头是好。真不知道这丫头的满脑子算计是如何得来,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算了算了,”副院长只能挥手表示无奈,继而追问道:“你刚刚走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知道什么都统统说出来,否则我可要批评你刚刚在王宫里对我们两个的不敬之罪!” 017卷 赢驷失踪疑指永固国 苏琚岚顺手将头发捋到脑后,握着手腕上的银铃,冷道:“郝师璇已经被人魔族救走了。现在我们几人都是两败俱伤,四国大陆其他人也没那个能力造乱,所以自然轮到人魔族的幕后推手亲自上阵!二师傅,你说呢?” 副院长皱眉思索道:“没错。人魔族以前都是靠郝师璇和宋明瑶做接应,现在宋明瑶灰飞烟灭,郝师璇也重伤有所耽搁,所以人魔族极有可能要亲自动手!” “我之前总在想——”苏琚岚目光一敛,唇角有冷峻的意味:“所有人明明知道我的白赤城是四国大陆里高手最多的城池,可人魔族为什么偏偏要把出口设置在附近?” “这点我们也想不明白。”郝诸葛闻言不免忧心,“人魔族近些年来的动作少之甚少,反教人越发不安!把出口设在白赤城附近势必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损兵折将,他们明知故做到底有何目的?” 苏琚岚道:“我们曾搜遍四国大陆都找不到郝师璇和人魔族的踪迹,后来无意间发现郝师璇是开创了一个新的物理空间,而人魔族若想再作动作,势必会跟上次那样打开更多出口窜现!所以我揣测……上回人魔族把出口设置在白赤城,是不是在试探我们的承受力?” 副院长追问道:“承受力?此话怎讲!” 苏琚岚续声道:“既然人人都知道白赤城是四国大陆最强的城池,那么把出口设置白赤城附近,假如连白赤城都无法守住出口,四国大陆还有哪些地方能够守得住人魔族的出击?” 郝诸葛略是想了下,恍然一惊:“事实证明即便是白赤城……也不一定能防住这些出口!”犹记得当时从出口窜乱的妖物猛然暴涨,是苏琚岚他们及时赶到,甚至险些赔了赢驷、贺茜、龙潜三人才能毁掉出口! 副院长举目深思:“所以你猜测人魔族当初开设在白赤城的这个出口是作试探?!这个出口他们自然不会将全部实力展现出来,可是光是如初就让我们这般损兵折将,那么无疑彰显了四国大陆的抵抗力远远不敌人魔族!所以他们下一步肯定要要进一步攻击了……” 两人心纷纷一沉,就听见苏琚岚点头道:“所以下一步就轮到人魔族倾巢出动,真正出手了!二位师傅,我留下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不管我猜错还是猜对,你们最好还是提前做些防备,否则真打起来,我不得不说大家只能自顾各的,而且远水也是救不了近火……” 听苏琚岚这话似是要远行,副院长问道:“丫头,你接下来计划要做什么?而且赢驷落入人魔族手中,我曾在赢尊王四周察看过,并无任何线索可言,你打算如何找回他?” 良久的沉默,凝滞于三人之间。 再良久,“我当然是继续做我要做的事——”她皱眉,以淡漠的口吻回应副院长的问题,“如果他们抓走赢驷是为了遏制我们,那我自然会等到他们的消息。如果不是,大海捞针,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回赢驷!” “永固国!驷儿的失踪跟永固国的国师脱不了干系!”沉稳威严的语气突然间横插入耳。 苏琚岚平静地抬起眼,谁在方圆百里之内她当然清楚的很,自然不意外的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转角处出现疾步走来,步伐沉稳有力,气势威严傲岸。这气度跟对赢驷的称呼,显然是赢尊王! 他快步走到苏琚岚面前,无暇顾及旁人,直接将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张破纸递给她,道:“这是本王在驷儿的书房找到的纸条,虽然写得很潦草,但本王确定是他的笔迹!” 苏琚岚拆开一看,“黄静婴”三字犹如鬼画图的潦草笔迹,实在是与赢驷那玲珑面容、骚包癖好、附庸风雅的表现截然不搭,但三字是一笔连续而成,显然写得非常匆忙。 她心念一转,道:“敢问王爷是在哪里发现的?” 赢尊王回道:“他的书桌底下藏有暗格,本王是在唐骊辞拆穿那假冒者后,立即巡查书房在那暗格中发现。” 苏琚岚皱眉:“王爷可知道赢驷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赢尊王回忆道:“本王揣测即有可能是你尾随军队前往殷悦国时,他就被人魔族抓走。因为凭他性子,怎么可能安分的呆在书房内,日夜抄诵佛经,避不见人,也足步不出?” 苏琚岚追问道:“那王爷有看过他抄写的佛经笔迹吗?” 赢尊王闻言眉头却皱得更深,点头道:“见过。但这反倒让本王更家奇怪,因为那些佛经笔迹也像是出自驷儿之手。只是这些手抄佛经在唐骊辞来前一日,据丫鬟们所说书房内所有纸张就全部消失了,只有这个是藏在暗格内故而保留着!” “手抄佛经又不是什么珍贵物品,为什么会消失?”苏琚岚闻言心头顿时纷乱迭张,甚是疑惑:“假如赢驷在我离开傲凤国时就被人魔族取而代之,为何那假冒的人不顺着赢驷平日性子故作玩闹,反而手抄佛经做这么累赘更引人怀疑的事?” “那依你所想会是怎样?”赢尊王忍不住追问。 两位院长也愈发觉得赢驷失踪之事太过蹊跷,但也只能求助性的望着苏琚岚。没办法,又不是人人都能如她喜欢胡乱瞎猜然后几乎都能次次命中?!却不知苏琚岚的“胡乱瞎猜”,都是建立在各种蛛丝马迹跟大胆想象上! 苏琚岚沉默地盯着赢尊王的神情,这诡异举动让三人愣了下,赢尊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勾唇笑了声:“王爷淡定,我只是在观察您有没有撒谎而已。” 赢尊王沉声道:“事关驷儿安危,本王何必撒谎!” “我只是想谨慎点而已,还请王爷切勿怪罪。”苏琚岚眼角一飞,淡淡笑道,“从王爷您言行举止来判断确实是没有撒谎,所以我相信您所说的一切话。我也猜测王爷您可能猜错了——至少在那些手抄佛经还没消失前,赢驷还在王府中!王爷,您我都知道赢驷向来虽是随性而为但却嘴硬心软,事无巨细他都会为身边的人着想,甚至愿意为身边重要的人舍命付出,所以他做出抄佛经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定然有我们不为知的理由!而他既然日夜抄写佛经想必这些佛经对他非常重要,所以他若消失极有可能是将手抄佛经也带走,所以后面出现的‘赢驷’自然而然就是假冒的……” 苏琚岚说道。但平心而论,她其实还有更多的大胆猜测没有讲出来! 例如赢驷倘若真得消失的如此突然只够时间潦草涂鸦“黄静婴”三字,那为什么有时间将所有手抄佛经带走? 倘若不是他带走,这些佛经无足轻重又怎么会消失不见?除了他,还有谁在乎这些毫无价值可言的手抄佛经? 倘若他不是突然消失,那为什么就只留下“黄静婴”这三个潦草字条藏于暗格中,留待别人知晓? 很多事情自相矛盾了,苏琚岚冷冷地盯住波光嶙峋的湖面,情不自禁捏紧手腕上的银铃,叹了口气道:“好了,我该走了,赢驷我自然会尽力救回来。二位师傅,赢王爷,你们就多多保重吧,来如方长,有什么事等我们再见再聊。”然后拂袖转身消失的瞬间,秀发飞扬,裙摆宛若旋开的花。 回到白赤城已是三日后的事。 苏琚岚捏着手中写有“黄静婴”的纸条,像是极力琢磨着脑海中那些既矛盾又纷繁的头绪,越想越不对,但假若往某个方面想,似乎很多事又能说通了? “喂喂,盗迆城有好消息传来了,你想不想听呢?”公孙锦币忽然兴冲冲地跑进她休憩的房间,早对这宫殿了如指掌的他,只要苏琚岚不是裸奔的不方便时刻,他就如鬼魅般随时出现。 苏琚岚斜瞟去一眼:“不大想听。” “喂——”公孙锦币趴到她侧躺的卧榻前,循循善诱道:“难道傲君主被迫要退位让贤,你也不感兴趣!” 苏琚岚“哦”了一声,娇矜地看着他:“还是没兴趣。” “喂!你怎么这么扫兴呀?傲君主暗地反悔想偷袭白赤城,又被你闹得威严尽失,现在苏王舍身救他还险些刺死,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他无德无能,无法带给国家安定。如今苏王称病不上朝,赢尊王也说自己年迈想退位,我爹也被我娘勒令在家,整个朝政稍有能耐的大臣将近大半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上朝,把傲君主彻底孤立起来了!之前你不是气傲君主气得要命吗?这么劲爆的好消息,你怎么没半点反应?” 苏琚岚敷衍了事地拊掌三下,道:“我这不是反应吗?” “敷衍!敷衍!”公孙锦币登时叉腰表示不满了:“我给你报好消息你不给打赏也就算了,态度如此敷衍,哼!真是枉费我一番心思。” “喏,打赏,别再叉腰像个泼妇骂街一样。”苏琚岚闻言手腕顿时一转,三枚金灿灿的金币就躺在手心中。 公孙锦币下撇的嘴角登时上翘,飞速将金币揣到兜中,笑眯眯的只真想上前“啵”一下最是上道的苏琚岚。 苏琚岚知道自己上回那样一闹,傲君主短时间内是再也不敢肖想白赤城,所以心思自然不在傲凤国之上,傲凤国是聚是散更是与她无关,她关心的是——“公孙,我让你打听黄静婴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永固国的国师行事如此高调,我还需要打听吗?”公孙锦币挥手表示这是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活,“这个黄国师在永固国可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上至八旬老叟下至垂髫小儿无不知道他的名讳!近些时日也没啥异常,不过有件陈年旧事我须得提醒你一下,这黄静婴膝下只有黄钦思一个独子,平日是极尽宠爱,要风给风要雨给雨,可是黄钦思被唐骊辞宰了之后,据说他当初可是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完全跟平时一样打坐炼丹摄政夜观星象等!等!等!” “他不是曾派人暗中帮助娄半松对付我们吗?” “是哦——”公孙锦币拍额回忆,又笃定道:“但他当时也只是略微帮助而已!他膝下独子死了跟我们可是有莫大的关系,可是迄今为止也没见他给我们多大阻碍,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琚岚笑哼了一声:“没错。你提及的这点确实很奇怪,再加上赢驷的失踪跟黄静婴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永固国,我们是必须得亲自去一趟。” 公孙锦币点头,不过片刻之后又立即满脸鄙夷道:“先给你个贴心小提示,那个永固国是一个令人非常郁闷的地方,尤其是王都青陵城,到处都是墙壁跟规矩!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要不要等唐骊辞他们养伤回来?” “我不知道骊辞多久才能恢复元气的,但赢驷和人魔族的事已经等不起了!公孙,你先去通知颜弘皙、邵祖旭、聂栾让他们做好准备,人魔族的出口说不定哪时就打开,有备无患!” 公孙锦币猛地点头去照办。 苏琚岚顿时回到书房,邵祖旭虽然带走了七十名俊秀的邵氏族人潜伏燕赤国,但他遗留下的邵氏人才也不少,尤其是他呆在白赤城的这段时间里,锲而不舍的为她悉心栽培了更多非邵氏的高手,所以白赤城内的一切运作并不因为他的离开而受影响。 如今接替邵祖旭暗中管辖白赤城政要事务的是两人:一名出自邵氏九族里长老级别的邵知浩,三十岁左右,持成稳重;一个出自易山峰那群炼药师里辈分最低的徒弟,翦羽,虽然只有十八岁但聪明机智,擅长察言观色跟辞令。所以两人一个暗中主持大局,一个表面做交际,联手合作就相当于一个邵祖旭了。 苏琚岚将这两名叫到书房中,邵知浩确实如邵祖旭所讲那般不苟言笑但却字字珠玑,心思缜密,而与苏琚岚岁数相当的翦羽则喜欢转着那双圆溜溜的机灵大眼毫不避讳的看着她,那爱慕之意洋溢于表。 听完苏琚岚交代他们要好好处理白赤城政要准备离开时,邵知浩恭恭敬敬地点头,而翦羽则顿感失望得“啊”了一声,垂头丧气道:“郡主你又要走啦?”但是转眼一想,如今多看一眼就赚一看,就又立即满眼晶晶亮的瞅着苏琚岚不放。 苏琚岚如果要去永固国的清陵城,见多识广的公孙锦币自然是得跟着去,而玉崔嵬修为高深关键时刻常常能助一臂之力,在这就算她不带,玉崔嵬也会死跟着。 但是就他们三人此行上路也是有些不便,邵知浩立即从白赤城精心挑出了两名随从跟着苏琚岚,一个是擅长近身搏斗曾任刺客的七阶巅峰女武尊,月昭。一个是擅长炼制丹药兼晓乐师治疗术的医师,干齐庸。挑月昭是模仿之前在苏琚岚身边贴身伺候的秦卫霜,而挑干齐庸是增强防御力跟恢复力,至于攻击力,谁能胜得过苏琚岚和玉崔嵬几人?自然不用加。 人数在于精不在于多,苏琚岚对邵知浩的安排表示相当满意。 只是邵乐不乐意了,他执意要跟着苏琚岚,知道苏琚岚启程的名单上没有他,就火速找到她房间去。 “琚岚,我的修为已经达到七阶了,虽然不能跟你和玉崔嵬比,但对付其他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我也要去,你别再抛下我好不好?”邵乐眨着那双清澈出尘的眼睛看着她,频频哀求无果后,忽然间换了一副及其认真的神情,道:“琚岚,我真得好想跟大家一起并肩作战,不想再呆在白赤城里受尽庇护!琚岚,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吧,我不是三岁小孩,我会保护好自己绝不拖累大家!” 苏琚岚许久未见邵乐,却不知邵乐在这段时间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邵乐自小在邵氏族内的保护下成长,过着无忧无虑的神火,所以有着天真无邪的性情,倘若一般人听见他这冒险的念头定然会出乎护犊之心而拒绝他,继续将他留在白赤城内过这种童稚安逸的生活。 但是苏琚岚很明白邵乐的想法,就如同她当初在盗迆城过得太安逸想出来闯的念头一样: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算邵祖旭他们想保护他一辈子,也不见得邵乐愿意被保护一辈子! 苏琚岚于是点了头。 邵乐顿时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六人当日就秘密启程前往永固国王城——清陵城! 一座满面墙壁浸透着无数风霜,从上到下有着严谨规矩与制度的国家。 018卷 混入王宫巧遇尕娃 四周所有人都屈膝跪地把所有注意力转移掉苏琚岚身上了,她却暗地里瞟向宫城某处,发现公孙锦币他们已趁机越墙而入,遂微笑,点了点头,让所有人起身。 那些官员和四周为官的人闻言,社情陡变,慌忙地跪在地上磕头,恭敬道:“参见岚郡主!” 一听到这久违的声音,素来寡定的尕娃顿时疾步上前道:“琚岚姑娘,没想到是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苏琚岚拂开身上落着的灰尘,在干齐庸的搀扶中落地,微笑,望着燎丽时,语气微含讥诮:“上回傲凤国一别,此时再见,你还总是念念不忘拆了我的各种台?” 拆轿子后落地的燎丽,拍着手中灰烬正想对着狩乾和尕娃得意一笑,哪知道看见狩乾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便赶紧转身看,正巧对上苏琚岚那双微微含笑的眼睛,脱口而出道:“苏琚岚!怎么是你!” 燎丽就不信马车里面的人不是那个最爱装腔作势的贺茜,而且她也容不得其他女人在自己面前如此高人一等,便纵身飞了上去踏在马车头顶,在干齐庸来不及喊“停”的瞬间,她旋转一身,就将整辆马车轰然拆散。随着整辆马车像朵花似的朝四周散开,也将里面那位正襟危坐的娇矜主子彻底暴露出来。那是一位紫发曳地,即便掩面也难遮掩艳绝容貌的少女。 干齐庸淡淡笑道:“小姐,我家主子并非贺亲王之女。告辞。”说完,就转身回到马车车辕上,抓起马口缰绳还真要将这辆马车驱使入宫。 燎丽连喊了几声依旧无人理,顿时觉得颜面无光,有些愤怒了。 可惜马车内毫无动静。 “哼,低调行事?拿着这枚金兔令牌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还敢说低调行事?依我看,估计是傲凤国那位贺亲王的女儿贺茜吧?只有她才喜欢成天高调做事!”燎丽抱拳哼道,然后朝马车内的人喊道:“喂,贺茜,傲君主居然舍得把这枚令牌拿给你耀武扬威呀?你真是赚到了!” 干齐庸平静回道:“我家主子向来低调行事,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还望小姐见谅!” 燎丽皱眉道:“傲君主不可能亲自来到清陵城,就算他降临,整个清陵城上流圈子不可能不知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 狩乾眉头紧锁地盯着这名所谓的“车夫”,而干齐庸却是客气地笑笑道:“既然这位狩乾少爷能够一眼辨认出这是金兔令牌,那也该清楚金兔令牌在傲凤国象征着君王亲临,所以我家主子以傲凤国君王身份参加永固国赏灯宴,即便是没有邀请函也能照常直入吧?” “金兔令牌?!”那些未曾见过金兔令牌的官员瞬间惊得心脏险些跳出来,急忙回头看着走上前的三人,忙问刚刚开腔的狩乾:“狩乾少爷,您认得这金牌?这、这真是就是傲凤国那枚金兔令牌吗?” “这是什么令牌?”那些官员还在盯着干齐庸手中亮着的金牌琢磨是何东西,猛然间听见身后传来倒抽凉气的声音:“这是傲凤国开国的四块金牌之一金兔,你怎么会有?” 其他正排队进宫的人见连尕娃这几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也去凑热闹,便也不急着入宫,纷纷尾随其后观看。 尕娃和狩乾便点头,三人并肩朝干齐庸走去。 燎丽见尕娃和狩乾都说得如雾如幻,忍不住好奇道:“那好,我们就过去凑凑热闹吧。” 狩乾也顺着那端望去,见独身站在官员面前被嘲讽的男子气度确实非凡,也点头道:“没错,那人岁数约是三十,气态儒雅,不骄不躁,看着就有种令人竖然起敬的感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车夫?就算能让他屈身当车夫,轿子里的主人身份想来定时非常厉害!” 倒是盲眼的尕娃面色微变,暗中感应着吵闹的那端,在一群庸碌修为的侍卫之间却有着一股陌生的高手气息,遂道:“车夫?你们确定就凭这个人的修为真是个车夫?” 这人谄媚地赔笑道:“就是!还是燎丽小姐机智过人。”一句话,就将燎丽夸得咧嘴笑了。 “真是笑话!就算是姑奶奶我也得规规矩矩的排队入宫,这清陵城哪时出现比姑奶奶我还要娇矜的主子了?”燎丽笑哼了一声,“我估计又是哪些不识礼数又想作腔作势的土包子在摆谱吧?这种人你们就赶紧打发了走就得了,估计他们手中也没邀请函,能接到邀请函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哪会连王宫的规矩都不懂?” 那官员受宠若惊地望着这名眉眼斜飞的妖娆少女,连忙回道:“燎丽小姐,据说是那边有个驾马的车夫说他家主子身份娇矜不能轻易露面,不仅不能下马车排队入宫还要直接将马车拉进王宫里!” 恰逢不远处正有三名贵族少年结伴而行地走来,看见这里情况异常就好奇上前,其中一人就随手唤了一个官员来询问。 面对这些官员的冷嘲热讽,干齐庸不怒不燥道:“我家主子确实没有邀请函,但是有这个!”他翻掌亮出手中一枚令牌,金光闪闪瞬间燃亮了这些官员的可恶嘴脸。 “哈哈,你家主子身份娇矜不能露面步行?”这些官员随即大笑出声,像是嘲笑干齐庸是个土包子似的,这笑声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这清陵城除了君上、国师、宫里王子王女无需步行外,外面要入宫参加宴会的人都必须步行入宫!我看那辆马车也没多华丽,你家主子也不掂量掂量身份就敢乱摆谱,真是笑话!我看呀,你们连王宫规矩都不懂,哪是什么贵人,估计连邀请函也不可能有!” 干齐庸哼道:“我家主子身份娇矜怎么可能轻易抛头露面,还步行入宫?” 这些穿着绿色官服的官员顺着他的手势望向旁边停留的马车,遂道:“那就烦请你家主子下车,取出邀请函验证,才能步行入宫。” 干齐庸直身道:“我只是替我家主子上前通报一声。” 看着那些不得入内的人垂头丧气地从马车旁走过,唉声叹气道:“哎,连进王宫的资源都没有还怎么巴结高官晋升呢?”驾驭马车的干齐庸整理着衣衫朝检查邀请函的官员走出,有些人见他气度不凡但衣着却不够盛重,故而上前拦住他,冷冰冰问道:“敢问阁下是什么身份,进王宫是需要受到邀请的,请问您的邀请函呢?” 每个准备进攻参加赏灯节的高官贵族家眷等都排在城门口前接受检查,只有亮出接收到的邀请函才能入内,有些人没有邀请函就想暗中贿赂检查的官员通融,可惜全被邀请出列了。 夜里,干齐庸驾着马车朝王宫直奔而去,在距离王宫门口时就将公孙锦币他们全部放下车,然后继续朝前行走。 公孙锦币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道理!” 苏琚岚亮出私藏的金兔令牌,道:“有这东西,他们就算不希望也得让我进!” “但是刚刚那婢女彩衣都没有提到今晚宫廷设宴的事,不就证明他们不希望我们去吗?”邵乐说道。 公孙锦币眼珠一转,瞟向旁边的苏琚岚:“你就直接以郡主的身份进宫,反正你只要出现在王宫中就能引走大部分人的主意,那时候我们再接近混进去就容易多了!” “怎么混?”邵乐追问道。 “喏喏喏——找到了!”公孙锦币抓着某张宣传单道,指着上面兴奋道:“这里说因为今夜王宫要举办赏灯节,所以要城内所有街道都燃灯。不如,我们今夜趁机混进王宫去?” 公孙锦币食指扣着脑门敲了敲,道:“稍等一下!”然后从怀里突然抽出大叠纸张乱翻,职业习惯——这些都是他今日入城随手接过来的各种宣传单。 邵乐问道:“可是我们要怎样见呢?王宫戒备森严,而且到处都是围墙。” 苏琚岚回道,既然这清陵城尊卑如此森严而黄国师又别有居心的避而不见,那她不妨配合下一下他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如果黄静婴不见我们,那我们可以主动去见他。” “这就叫‘充耳不闻’,所以我们也可以‘视而不见’。” 公孙锦币也就觉得那个彩衣的笑容奇怪到有些恐怖了,摸着浑身鸡皮疙瘩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跟那个彩衣说话,就像是在对牛弹琴呀?” 苏琚岚他们站在宅院高处直到马车在视野中消失了,这才翻身落回宅院中。 她便钻回马车中,扬长而去,但车帘偶然扬起的瞬间,即便车内无人,她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一贯的笑。这笑,不知道为何却让人看着心发颤,总感觉这笑只是张面具而已! “是!”这些人顿时恭恭敬敬的点头。 彩衣呼唤无效后,依旧笑不露齿地看着旁边十六名下人,吩咐道:“那你们就呆在门外等待召唤。” “本座有月昭伺候足以。”苏琚岚简短答道,然后率领其他人进府去。 “可是永固国向来好客,郡主圣尊驾临岂能没有下人伺候?” “不用了!本座现在就已经累了,现在就要休息,门外站着的十六名下人你也带走,本座无需他们伺候。” 公孙锦币几人随即瞪圆了眼睛,又听得彩衣在门外恭恭敬敬道:“奴婢还未给郡主介绍完这府邸景色,还望郡主开门。” 彩衣顿时躬身道:“奴婢这就帮郡主拿回来。”可她后脚刚踏出大门后,苏琚岚猛然拂袖一扫,宅门轰然闭上。 苏琚岚跟在彩衣身后进了这间外表华丽内部装潢同样精致无双的府邸,待其他人也陆续踏进这屋后,苏琚岚忽然指着门外那辆马车道:“本座落了东西在马车内。” 彩衣又再度展开双手动情道:“喜欢郡主能够好好享受我们清陵城的文化,倘若招呼不周尽管开口,奴婢现在就带郡主进府邸参观。” “还要两个月!”公孙锦币被惊得不轻。 彩衣笑不露齿道:“奴婢刚刚已经说过,不是每个人说见就能见国师或者君主的。但郡主身份尊贵,奴婢会将觐见安排到郡主的行程中,估计两个月后就能见到我们尊贵无比的国师大人。” 苏琚岚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黄国师?又或者是见你们的君主呢?” 马车停留在一座华丽的小宅前,彩衣领着他们下了马车,望着宅院门前站着八名婢女跟八名侍卫,她走到大门前,转过身依旧笑不露齿的对苏琚岚恭敬道:“这就是安排给郡主的府邸,请郡主入府休憩,明日中午奴婢再来接郡主继续游玩清陵城。” 终于、终于——“吱呀!” 公孙锦币听着这个彩衣公式化的介绍,整个头都大了,比在家被亲爹亲娘念叨着还要头大。 不得不说内环的景致简直是天上人间,街道比中环那繁华街道还要宽大无数倍,但行人很少也几乎都是穿着统一下人服装的人,而主子均是乘坐华丽的八人抬轿。至于所能见到的建筑,均是门前挂着石碑标有各种职称的府衙,幢幢都是奢华到极致。 马车顺着咕噜噜的声音使进所谓的内环之中。 彩衣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这里是中环地区,有着繁华的街道、学府、茶馆等诸多娱乐场所。至于内环则是重要人士的休憩之地,给郡主安排的休憩之地自然是在内环之内。” 苏琚岚冷齿笑道:“冲撞?居住在下环里面的也是你们永固国的人,他们就称不上你口中所说的‘百姓’二字?” 彩衣回道:“这些围墙对于我们清陵城来说非常重要,分外墙跟内网。外墙是抵御外面敌人,保护城内的安全。内墙则是维护秩序,防止那些生存在下环的人们冲撞了百姓们的安定生活。” 苏琚岚道:“为什么清陵城这么多围墙?” 没多久,几层高高的围墙矗立在前方,围墙下仅有一扇大门,那里重兵把守着。马车穿过这基层围墙后,四周景色霍然开朗起来,街道赶紧匡阔,绿荫萌萌,就连街道上走着的人衣衫也是整洁讲究的,似乎连身份地位都比刚刚那贫穷窟晋升了好几个档次。 彩衣继而笑不露齿的微笑道:“但是郡主等人身份尊贵,以后自然是不会往这种地方走。” 苏琚岚往外看,发现那些穷人望着这辆格格不入的华丽马车时,各个变了面色似是勃然大怒,使得邵乐有些惧怕地抓住苏琚岚的袖口。 从城外开始城内走,途径一片非常贫穷的地区,地面到处都是垃圾,随处走动的人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穷苦人家,不然就是脸上遍布刀疤等三教九流的凶狠人物,彩衣道:“这是清陵城的低环地带,这里居住着都是初来乍到的人们以及城里所有手工劳动者。” 每经过一座稍微有点特色的建筑物,彩衣必然口若悬河的介绍,即便中途被公孙锦币不耐烦的打断,她也闻若未闻的继续讲下去,在人看来,似乎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木偶。 马车车轮咕噜噜地沿着青石大路转动,车内窗户做得特别大,帘子已朝两侧拉开,使得外面的风景一览无遗。 邵乐他们看苏琚岚既然表明了态度,那也就不再追问,直接上了那辆华丽的马车。 苏琚岚唇角勾起冷峻的笑意,道:“那就有劳了!” 公孙锦币有些咬牙了,这名婢女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呀还是特意的?!专挑话听,不听的话就直接过滤掉了。 一辆改装过的华丽马车随即停了过来,彩衣伸手笑道:“请郡主上车,我们即将开始我们的观光旅程。” 彩衣回头维持着那笑不露齿的微笑,道:“国师此刻正忙着处理各种政事,不是说见就能见。而郡主你们如今已在清陵城,也不急于一时对吧。” 公孙锦币愣了下,猛地从苏琚岚身后跑出来追向这名婢女,喊道:“喂,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们说的话?我们说要见黄国师!” 这名婢女彩衣闻若未闻地笑道:“太好了,开始我们的旅程吧!稍后我再将带你们到此地的新居,相信郡主你们绝对会喜欢的。”然后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朝某处走去。 “很好!”苏琚岚忽地笑道,“可是我现在有急事想见黄国师怎么办?” “郡主猜错了,国师只是命彩衣来陪诸位游玩清陵城,他若要见自然会另行通知。”彩衣维持着面上那笑意丝毫不减,紧接着敞开双手抒情道:“欢迎各位来到清陵城,那么我们开始启动这场美妙之旅吧!” 苏琚岚危险的眯起眼:如果说能清晰辨别出自己是很正常的事,但月昭跟干齐庸才刚露面也能清晰唤出名字?他们这才刚到,一口气还没歇,那黄静婴就来下马威了。想到这,苏琚岚问道:“既然黄国师让你在这里等我们,是要见我们吗?” 彩衣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公孙锦币等人,逐一问候:“公孙公子、玉公子、邵小主、月昭姑娘、干齐庸先生。” 黄、静、婴!苏琚岚瞬间对那位未曾蒙面的黄国师竖起了无数道警惕线。 彩衣抿嘴笑不露齿地回道:“国师大人。” 公孙锦币怔了下,理智告诉他即刻躲到苏琚岚身后,而苏琚岚的眼神也是瞬间黯了起来,负手而立,威严道:“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谁?” 这时,一名身材修长、穿着嫔服、戴着旗头的年轻女子就盈盈而笑地迎面走来,恭敬地福身道:“诸位好,欢迎你们来到永固国首都清陵城,奴婢名唤彩衣,奉命陪同郡主游览清陵城,实在是万分荣幸。” 但连续问了好多些以后,这些永固国子民对于他们这位黄国师除了满口钦佩后便是各种缄默,公孙锦币也不敢再多作追问唯恐遭人怀疑,就开始掉头找酒楼下榻。 公孙锦币率领着他们往前走,时不时对四周那些摊位出售的东西露出极大兴趣,没多久,就各人怀揣满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才开始见人就问酒楼下榻位置,随口掰掰永固国最近有何趣味可言,这位黄国师哇塞哇塞如何厉害等。 邵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但做工精致的素白色长锦衣,扶着淡粉色华衣裹身的苏琚岚下了马车,玉崔嵬身着冰蓝色的上好丝绸紧随其后,最后便是婢女装扮的月昭,但即便是婢女装也是用极好的棉丝织就。 “你们可以下来了。”马车外的公孙锦币吆喝道。 苏琚岚伸手挑起车帘,众人往外一看禁不住被清陵城的面积广大给惊住。这个王城的面积非常大,几乎是盗迆城王城的五倍不止,街道匡阔干净,行人来来往往。 一进城门,各种吆喝声扑面而来。 这话,让旁边那些进进出出的永固国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又是哪国的富家子弟瞒着长辈偷跑出来游山玩水了,而公孙锦币的面容与气度、非富即贵的衣着也显然出自大家,自然没人怀疑他们有何居心,所以使得他们的马车穿过城门时,都没有士兵上来检查。 公孙锦币脖间特意悬着一个黄金打造的小算盘跳出马车,拍了拍这身金丝绣边的衣袍,伸着懒腰看着气势壮阔的城门,用特意携带殷悦国的口音讲述永固国的话:“啊啊啊!终于来到清陵城,听说里面盛产彩瓷,咱们游玩几次就挑些回去献给长辈们如何?兴许他们就不会怪罪我们偷偷跑出来游山玩水啦!” 干齐庸驾着马车终于在清陵城城门前停下来了。 好在公孙锦币是将众人修饰成别国富裕子弟的身份来到永固国游山玩水,所以身份无形间高贵许多,并未像其他普通外乡人那般进入在永固国内受尽歧视,相反——是受到极大的欢迎! 在永固国内凡事都要有规有矩,老百姓的生活是按部就班的,律法严明,而权贵却是采取世袭制度,所以也尊卑分明,官民分明! 十日后,苏琚岚他们乔装成普通游山玩水的富家少年来到了清陵城。一路跋山涉水途径永固国诸多城池,看着那些完全如出一辙棱角分明的土黄色建筑,他们就已经领悟到永固国所谓的“规矩”二字! 019卷 传说中的黄国师终于露面 尕娃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微笑上前:“琚岚,不知道你是何时到清陵城的?现下在哪里落榻?在清陵城还住得习惯吗?” 燎丽环抱双臂斜睨着尕娃,即便尕娃再如何抑制情绪可他那情窦初开的微喜表情依旧难逃她深谙男女情事的眼睛,故而燎丽阴阳怪气地朝苏琚岚哼了一声:“苏琚岚呀,看不出你模样长得挺清纯端庄的,但即便名花有主了还敢到处招蜂引蝶?!” 苏琚岚挑眉笑道:“燎丽,你这在骂尕娃是蜂还是蝶吗?” 尕娃闻言面色微红,护短的燎丽赶紧道:“我哪有骂他!喂,我明明是说你要检点好不好?!” “请问我做了什么需要检点了?”苏琚岚站到燎丽面前依旧浅笑盈盈。 燎丽正要顺势而说,但却支吾半天不知道怎么讲出口,所以只能瞪着苏琚岚手指了半天,再度让苏琚岚亮起得逞的微笑。 狩乾赶紧抱拳插入话:“郡主,这里夜寒风大,不如我们先进宫再说吧?” 苏琚岚回望了他一眼,见狩乾暗地是为燎丽求情而躬身,遂点了头选择无视燎丽,然后朝宫门走去。此时自然无人再敢阻拦了。 许多人从未见过如此这名叱咤天下的岚郡主,百闻不如一见,也不由得被她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与风采所震惊。 “琚岚等等我!”尕娃也加快脚步跟上去,狩乾急忙生拉硬拽着左脸刻“我不服”右脸写“不情愿”的燎丽跟上去。 这场赏灯节,无疑因为苏琚岚的出现而愈发有看头了! 金碧辉煌的室内宫殿装饰得无比奢华,数百人赴宴毫不拥挤,尤其是殿内万灯齐上,各种巨大的盘龙柱,让人看得目不转睛,无疑彰显着王室至高无上的位置! 众多贵族正举着酒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频频碰杯,热情的交谈。 苏琚岚稍微嗅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女子的脂粉香远远胜过殿堂内的酒仙。 殿堂内有着不少年轻英俊的少年,就连尾随苏琚岚进来的尕娃和狩乾也瞬间都被各种熟悉的女人拦截住,有丰满的少妇、美貌的少女。不过这些莺莺燕燕因为有着名门闺秀的称号,所以即便眼中如何灼热动情,倒也举止优雅。 苏琚岚自婢女手中接过一杯酒后,就站在角落暗地扫量整座殿堂内的人,只是她即便已薄纱掩面,但静静往那一站也能成就一目惊鸿,所以就轻易吸引了众多女人所簇拥的那些少年们投来惊艳的目光。 金龙缩成拇指细的大小盘踞在她肩膀上,看着苏琚岚手中亮澄澄的美酒,嗅着那香味一个劲儿的咽口水。因为许多千金小姐都有豢养可爱的魔兽神兽做宠物然后随身袭带,所以对于她肩上这个类似蛇般的魔兽并未过多关注。 苏琚岚看着金龙馋成这个样子,自然不会委屈它,就将手中的就被举到肩头处。 小金龙顿时搞笑的咧开嘴,飞快地咽了一口口水后,就将头钻入酒杯中吮吸起来。 待小金龙喝完了一杯后,苏琚岚招手又从婢女手中端来了第二杯酒,正准备要继续喂小金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真不知道君上为何要给这种女人邀请函?掩着面纱装腔作势,一点千金小姐的礼仪都不懂,不仅将宠物带进了进来,还将稀罕的美酒浪费在它身上!” 冰冷的话语带着不屑。 苏琚岚慢慢扭过头,就看见三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满眼鄙夷地说道,似乎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在俯视着下人一般。她们的装扮显然都是精心挑选后的隆重,发髻缀满珠翠也的确美貌,但却因为如此众多的华丽装饰使得她们的贵气遮盖了少女应有的灵气。 这三名少女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旁边许多人的注意,目光齐刷刷地瞄向这边来。 苏琚岚缓缓抬起眼,气度依旧沉静,只是沉静中隐约有股让人战栗。她道:“三位,千金小姐的礼仪首要一条就是娴静少言、切勿多管闲事,依我看,你们似乎也没懂礼仪呀?” “放肆!你这个女人居然敢顶撞我们?”站在中间的少女随即纠着手中锦帕骂道。 喧闹随即引来了几名负责殿堂秩序的武将,有名孔武有力的中年将军上前道:“陆小姐,这里是否发生什么事需要末将协助的?” 这名陆小姐指着苏琚岚道:“这个女人身份不明而且不懂贵族礼仪,我怀疑她是私自混入宫里意图不轨的!” 那名武将顿时转身盯着紫发蒙纱的苏琚岚,怔了下,似是怀疑道:“这位小姐,你的头发怎么是如此罕见的紫色?” 苏琚岚冷冷瞅着这个武将,道:“关你何事?” 这名武将顿时咒骂,反射性回道:“还真是没有礼仪的姑娘!” 在陆翠苕旁边的居中女子颜红泪顿时勾唇鄙夷道:“就是!我估计她这紫发头发又是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伎俩!谁不知道四国大陆生有紫发的人就只有白赤城那个苏琚岚,况且她充其量就只是个郡主,就算来到我们永固国也是地位低人一等。你居然东施效颦模仿别人把头发弄成紫色,虽然看起来这紫发倒挺自然的,但是怎么可能骗得过我的眼睛!” 那名武将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口气再度傲慢起来:“这位小姐,不知你府邸何处,麻烦你出示邀请函!否则我可要命人将你抓起来赶出去!” 不远处的燎丽顿时出现幸灾乐祸的笑意,但却拦不住尕娃和狩乾急忙上前救驾。尕娃是出自私心偏袒苏琚岚,而狩乾则是担心这些人图个一时嘴快却惹恼苏琚岚那就实在倒霉了! 狩乾抢在苏琚岚再度发话前,拱手朝那名武将和三名调拨的少女抱拳道:“铜将军、三位小姐,这位姑娘是我带来的贵客,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四位能够给我几分薄面。” “原来是狩乾少爷带来的人,那就算了吧,只是一场误会。”这名铜将军闻言顿时松眉,哪敢不给面子。 狩乾顿时松了口气,朝苏琚岚躬身深深拜了一下,低声道:“郡主,也给狩乾几分薄面别与这种小人物计较吧。” 尕娃也立即上前低声劝道:“琚岚,我嗅到那边有我们永固国独有的龙果香气,我带你过去尝尝味道如何?” “刚刚宫外是看狩乾的面子,现在我给尕娃面子。”苏琚岚回道。 尕娃就点头转身意欲领她离开,那三名小姐见狩乾跟尕娃求完情后就迫不及待离开,失望的同时就更是恼怒了,再度怒道:“狩乾,就算是你带来的人也得分清场合,这里是王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这回轮到燎丽怒了,依这些女人的话是连狩乾的薄面都不给了?她也吼道:“这里也不是你们的家,我们带人来关你们屁事?” 燎丽出马再难听的话也照样吼得出来,所以这三名自持娇贵文雅的少女怎么敌得过? 但敌不过也得敌,女人间的嫉妒心就容易抹杀一切理智,颜红泪咬牙哼道:“这里是天子王宫,假如你们带的是身份跟我们同样高贵的千金小姐,我们自然管不了!但你们随随便便就带些阿猫阿狗的人物进来,把如此尊贵的殿堂弄得跟市井巷道一样,我们——” 燎丽揪起袖子暴怒地截断话,“你们怎样?我告诉你们,你们给我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一,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物,二就算是,我们带进来的人,你们管得着吗?!” 狩乾和尕娃不约而同地做出扶额的姿态,显然燎丽炸起来了是无人能去劝的,但苏琚岚却反而欣赏此时如此仗义的燎丽。 那三个女人被燎丽吼地也开始不甘示弱地叫喊起来,不过片刻功夫,所谓尊贵的殿堂还真变得跟市井巷道一样吵闹起来。 许多贵族人围拢过来,纷纷啧啧地摇头跟叹息,燎丽向来泼辣已是众人所知,只是没想到向来矜持优雅的颜红泪、陆翠苕、水玲珑也如此不知轻重。 大概骂到她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全场焦点也丢尽颜面了,这三名少女赶紧收声心里已是懊悔至极了,于是觉得破罐破摔,水玲珑和颜红泪更是直接冲到苏琚岚面前,指着苏琚岚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女人混到殿堂里到底想干什么?想要攀龙附凤吗?也不掂量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冒充千金小姐还要不要脸呀?” 狩乾暗地抓住苏琚岚的袖口,祈求地摇了摇头。 苏琚岚阴狠地盯住狩乾,再给他面子,那她面子往哪寻? 而狩乾这动作无疑是加大了这些千金小姐的醋意,更多不堪的话语噼里啪啦地统统吐出来,砸得燎丽忍不住冲过来拽开狩乾的手,对苏琚岚身边道:“这回我支持你,如果你想要动手打人,我给你打下手。” 苏琚岚忍不住掩袖笑出声,望着义愤填膺的燎丽道:“你还挺可爱的!”然后斜眼睨向那三位满脸鄙夷得意的千金小姐,这笑意顿时寒了下来。 盘踞在苏琚岚肩膀的小金龙张开喷着酒气的嘴巴,指着这三个千金道:“真是丑人多作怪!在她面前敢自称千金小姐,还自矜高贵……”能够口吐人言的动物,都是本领极其强大的神兽,或者实力强悍的魔兽等。当然,普通鹦鹉也是能够学人话语的,只是鹦鹉毕竟是模仿人类发音,而眼前这小兽说的话却是有自主意识,显然是通了灵性的! 这三个少女一时间呆住了,但并非是因为小金龙口吐人言意味着它身份非凡而吓呆住,相反地——她们是被小金龙的话给激恼了,只知道居然有人敢这样侮辱她们?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臭女人,你是什么身份?我们要跟你决斗!”在宴会当中被只出生骂“丑人多作怪”,这令她们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陆翠苕右手更是已捏成诀抓向苏琚岚肩上的小金龙,地面噼里啪啦的碎开许多细小石块然后一并冲向苏琚岚而去,“你这只愚蠢的畜生,居然敢跟你主人学说话顶撞我?!” 在殿堂直接使用土术攻击,旁人忍不住被惊到了。 “好吧,我不管了。”狩乾见状忍不住别开目光不忍心再看了,心里为这三个蠢女人默默祈祷。 “吼——” “啊!” 只听得一声尖叫跟头顶噼里啪啦地重物坠落碎地声,狩乾再睁开眼时就发现陆翠苕不见了,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盯着苏琚岚,而殿堂头顶则出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字形的大洞。 无数人傻眼了。因为他们亲眼看到那只盘踞在紫发少女肩膀上的“小蛇”只是张口冲陆翠苕吼了一声,然后这陆翠苕就直接长发冲天、拔地升起、然后穿透殿堂屋顶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小金龙继续打着酒嗝,然后软绵绵地窝回苏琚岚的肩上,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她们好坏呀,居然动起手来了,把我吓坏了。”跟着苏琚岚和赢驷混过那么长时间,小金龙耳濡目染地学到什么是气死人不偿命。 苏琚岚忍俊不禁,所有参加宴会的人却更是愣得不轻。虽然小金龙外形像蛇那般让人略是心生怯意,但它遣词造句就像稚嫩儿童那样可爱,所以让许多少女美妇忍俊不禁,也让许多冷静的高手望着殿堂头顶那个人字形大洞而嘀咕。 这条小蛇是什么来头?这个紫发少女又是什么身份? “你、你……我们是人跟人单挑,你拿召唤兽打有什么厉害的?”水玲珑指着苏琚岚说道。 苏琚岚挑眉道:“你确定你要跟我打?” 水玲珑梗着脖子道:“当然!但是你不许借助这条蛇,我们人打,否则就算你打赢了也赢得没脸面。” 在旁的燎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水玲珑你可真是有眼无珠呀!你居然挑她打,要我是你,我宁愿跟这条小蛇单挑也好过跟她单挑!” 水玲珑心中顿时一咯噔,难道这个紫发少女比这条小蛇还要厉害?不对、应该不可能,自己刚刚那样诋毁她都没任何反应,若她是高手早就出招了,肯定是在故弄虚玄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对,一定就是这样! 水玲珑自我安慰后,指着苏琚岚,口气居然是自信起来了:“我就找你单挑。” 苏琚岚拂袖将狩乾再度紧抓袖口的手给扫开,顺带将小金龙搁在狩乾掌心上,单纯无害的笑道:“那行,就麻烦狩乾你帮我看好小红。” 狩乾还想竭力阻拦闹剧的进一步发生,哪知道小金龙阴森森地磨牙道:“你要是敢再阻拦琚岚出气,我就变回原型把这里拆了!” 狩乾顿时收声不语。 燎丽看着这两个死到临头的千金小姐,凉飕飕地哼道:“好心再提醒你们一句,跟她交过手的人,不是重伤就是死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呀!” 水玲珑咬牙怒道:“我听你在放屁!”但稍微聪明点的颜红泪,因为燎丽这句话猛然间僵怔住,死死顶住苏琚岚像是极力回忆什么。 “起!”水玲珑一声低吼,快步向苏琚岚冲去,双手竖在胸前快速捏诀,大厅内顿时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搁置着美酒佳肴的餐桌也摇摇欲坠,地面各种皲裂,然后砰砰砰地浮起许多尖锐得石头凝结成利器,如金蛇一般撕裂空气,汇聚成流,疯狂地朝苏琚岚涌过去。 旁边许多人情不自禁发出赞叹声。 然而,这水玲珑看似华丽威猛的攻击,在苏琚岚眼中就如同那烟花棒一样,有点绚丽却非常渺小,渺小到她根本就不用动用任何力量,直接拂袖一扫就将水玲珑的所有攻击扫开,让这璀璨的土术瞬间烟消云散,然后瘦长白皙的手,就如同地狱鬼爪一样,再直接抓向水玲珑的脖颈,将她狠狠一掐,调离了地面被死死地挂在半空中。 喧闹的宴会一下子进了下来。 苏琚岚的反击就只是瞬息间的功夫而已,使得那些正在惊叹水玲珑的旁人赶紧生生掐止了喉咙里的话。 秒杀! 水玲珑好歹也算是个中层修为的土宗,就这样简单被人秒杀了。一招!人家仅仅是用了一招而已,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个中层土宗给制住了。 “怎么可能?” “这紫发少女到底是何人物?” “天……呀……地……呀……” ……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如梦方醒,想情不自禁地鼓掌却猛然想起这可是在自家地盘,而且还是自己国家的宗师被个来路不明的人打得如此狼狈,遂不好意思鼓掌,只能在心里默默赞叹。 但他们不鼓掌——“啪、啪、啪!”却还是有沉重有力的掌声在这寂静的殿堂内响起,围拢在苏琚岚身边的人群顿时有了躁动,而最外群的人更是高声敬道:“国师大人!”然后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行道。 020卷 苏琚岚犀利讨人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笑道:“琚岚城主大驾光临,本尊有失远迎真是太失礼了!” 苏琚岚维持着右手将水玲珑掐离地面的姿态,缓慢地别过头望向人群发声处——那条人群让道中,正缓缓踱步走来的一位阴郁清俊的中年男子。他步伐轻飘却看得出相当根底,声音低而慢,气若游丝却不间断。 还被苏琚岚吊离高空中的水玲珑还在不断挣扎,奈何双手双脚被束缚所以无法伤及苏琚岚,只能朝着迎面走来的男子楚楚可怜地喊道:“国师大人,救命呀救命呀……” 苏琚岚闻言顿时拂袖扔开水玲珑,一边看似嫌恶地拍着袖口灰尘,一边抬眼盯着他笑道:“……哪里。本座不请自来坏了永固国规矩,这才是失礼呢。” 黄静婴此时已走到苏琚岚跟前,彬彬有礼的笑道:“郡主能够大驾光临可是我们永固国的荣幸,怎会失礼?真正要说失礼地可是招呼不周的在下,以及——某些不自量力的货色!” 语气抖地转寒,他阴蛰的目光唰地射向摔地呻吟和旁边战战兢兢的颜红泪,然后拂袖冷道:“凡是跟陆家、水家、颜家沾亲带故的人,都给本座滚出来!让本座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好大的官,好大的能力教养出这些有眼无珠的蠢货,连刚封地称王的琚岚城主都敢得罪?” 话音一落,约莫有十几二十个同样衣着华丽的男女们软着脚跪爬出来,埋首跪在黄静婴面前连连求饶。 黄静婴垂眼高高在上地扫描这些跪地人,阴阳怪气地辨出各人的官位和名字,几乎是冷齿而寒笑:“居然有太傅之职?真不知道你们平日是如何胜任职位的?连自家的子女教养都管不好,还想指导王子王女?即刻给本座滚出清陵城,以后不要再踏入这里半步,否则凌迟处死!” 那些跪地的人全部愣住,待反应过来后急忙磕头求饶,而水玲珑和颜红泪更是痛哭鼻涕地喊道:“国师大人,我们知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 “同样的话本尊不希望重复第二遍!”黄静婴继续道,“惊扰了本尊的贵客,若不是因为杀了你们会更坏了殿堂的气氛,你们早该死了!”说完,朝苏琚岚微微鞠躬拜了一下,道:“本尊乃永固国之国师,见过岚尊驾!” 苏琚岚客气的回礼道:“苏琚岚见过黄国师!”然后拍了拍肩上的小金龙,尚有醉意的小金龙顿时晃悠悠地飞起来,身形陡然变成六七丈长,浑身鳞片闪烁着灿烂的金芒,头部一对金光闪闪的鹿角,一股强大的龙气自它身上发出,方圆百里的兽类全部匍匐在地。 它学着苏琚岚朝黄静婴点头行礼,然后再“嗖”地一声缩回刚才拇指粗的细度再度盘踞到苏琚岚肩膀上,撑不住醉意终于开始打瞌睡了。 ……紫发! ……金龙! “嗤”,殿堂各处顿时响起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由此可见,那眼前这蒙纱少女无疑就是白赤城那位苏琚岚岚城主,也是如今风生水起的双圣国圣族后裔之一的玺岚! 所有人瞬间震惊地鸦雀无声了,而水玲珑和颜红泪更是惊得踉跄摔倒在地上,痛哭鼻涕地发现她们刚刚污蔑的畜生居然是一只神兽金龙,而他们单挑的对象还是苏、琚、岚?难怪燎丽冷嘲热讽的说挑她打实在是自找死路! 苏琚岚如今对于四国大陆来说那可是标志性的人物,众人要么讨好要么远离,除了那些飘忽神迹的鬼神人物,四国大陆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敢、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地去与苏琚岚为敌! 那些无辜被这几个蠢女人连累的三族人,此刻都恨不得将她们三个直接生吞活剥了,平日脑子蠢爱嚣张跋扈也就算了,这种场合也不掂量掂量身份就跟人冲撞起来,以致于现在把三个大家族的基业全搭上了! 这些人的心都要哭死了。 黄静婴嫌恶地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将这些跪地难起的人毫不留情地拖走,让这场宴会的表面再度恢复了祥和与喜庆。 黄静婴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继续饮酒作乐,然后笑着朝苏琚岚说道:“真是让郡主见笑了。为了向郡主赔罪,本尊先自罚酒一杯再敬你一杯。”然后招手换来一名婢女递酒杯,潇洒的一仰而尽,再端起第二杯优雅地伸向苏琚岚。 “黄国师真是爽快之人呀!”苏琚岚客气地回笑道,然后伸手碰触着杯子的另一端,手指轻轻触碰在手柄上。 这瞬间,在四周均是谈笑宴宴的场合下,尕娃却敏锐地嗅到一股强敌对峙的味道,于是迅速将自己的感知传播开。 果不其然,在他漆黑无光的世界里,前方几尺之外的两个人正浑身浸透着强悍力量的人借由一杯共同擎着的酒而较劲! 两股力量汇聚在酒杯正中央的一条线上,疯狂拼斗、无声咆哮,而杯中酒水更是被迫从中朝两侧翻滚而去。 可惜除了尕娃一人,其他人根本无法看出这两个谈笑宴宴的人物已经在暗地里较量了!以致于燎丽要伸手拽苏琚岚谈回之前的话题时,尕娃急忙伸手将她拽回来,低声吩咐道:“危险,你们都别靠过去!” 燎丽怔了下,狩乾也凝神望向两人抓住的那杯酒,良久才发现杯中酒水里正晃荡起各种细微涟漪但水却不外漏,不由得暗地惊得抽气。 “啪!”非常细微的一声脆响,也可以说是细不可闻。 这个酒杯忽然间从上到下平均地分割为两半,而杯中酒却没有洒出来,更是分割成两股各自依附在两边酒杯上再度翻滚。 苏琚岚若无其事地举着这半个酒杯跟半杯依附杯壁晃荡的酒水,对着黄静婴笑道:“国师敬酒,本座敬谢不敏。”然后仰脸而尽。 黄静婴则晃着手中这半个杯与半杯酒,冷齿笑道:“弄死了本座的膝下独子。琚岚郡主,本座敬的酒,你还有胆量敢喝下去?” “黄国师不就是在酒水里下了点穿肠毒吗,我为什么不敢喝?”苏琚岚笑着将手中饮尽的半个杯子放回旁边屈膝跪地的婢女高捧过头的端盘上。 这个杯子脱离了苏琚岚的手中,杯底残留的那点点黑色液体顿时流了出来,滴在端盘上使得整个端盘出现腐烂,吓得那名婢女赶紧将端盘放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望着黄静婴不敢言语。 燎丽和狩乾在旁终于泛起心惊胆战的疙瘩了。 黄静婴如标杆一样的身材纹丝不动的屹立着,双目凌厉的光芒直盯着苏琚岚,整个身体就好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他将手一晃,那半个酒杯顿时灭成渣滓徒留余烟袅袅,然后冷冷笑道:“有点本事,看来本座那蠢儿子死在你们手中也不算冤了。” 苏琚岚淡淡笑道:“听国师大人的语气,似乎您对您这个膝下独子也不甚满意呀?” “每回看到一些稍微聪明厉害点的子女却偏偏总是别人家的子女,再看看本座这里,偏偏就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哼,只是蠢货再蠢也毕竟是本座的儿子,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们直接杀了本座的儿子就等于是在践踏本座的尊严。苏琚岚,这笔账不知道该怎么算?” 苏琚岚也凝起一抹柔和笑意:“不知道国师大人要我们如何算才能两清,日后相安无事呢?” 黄国师的眼底深处缓缓有一丝笑意浮上来:“杀了本座的儿子,自然是要赔本座一个满意的儿子!当然——”着重强调了“满意”二字,话锋再转:“本座没有重男轻女之分,只要满意就行。所以倒是可以建议郡主你……” “国师想建议我什么?” “反正傲凤国苏沐一家贪生怕事早把你撇清隔离了,想来你也是需要另觅良枝。而本座,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所以只要你代替那蠢货,他以往如何伺候本座你今后就如何伺候,对本座忠心、听话且无二心,本座可以对他的死既往不咎,而你也从此入我麾下,得到本座的庇护。” “……”不远处旁听的尕娃等人纷纷诧异惊愕起来。苏琚岚间接弄死了黄钦思,这国师大人却反而要将纳她入麾?怪,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苏琚岚慢条斯理的笑道:“听着国师大人的口气好像是要圈养我当一条忠诚的狗呀?” 黄钦思面上也是笑容未减一分:“本座对低贱的畜生跟废物都不甚赶兴趣,你应该庆幸你还能被本座当人看,想收你做干女儿,要不然就凭你们几个就能轻易进入永固国?本座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敢送上门来,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死活!” 苏琚岚依旧笑着,但是眼神瞬间犹如一池寒潭:“这还不是拜国师所赐?赢驷被您请过来,我们跟他感情如此深厚,当然不请自来,就算是龙潭虎穴也照闯不误!” 黄国师挑眉:“赢驷?听着名字有些耳熟却记不得是什么小人物了,本座向来不屑见这种人,还需要用到‘请’的字眼?苏琚岚,是人就得懂识相,要是不懂识相就跟畜生没差别。本座刚刚也说了对低贱的畜生跟废物不感兴趣!待宴会结束后,你随本座入宫斟茶叩三拜,从此就是我永固国国师之女,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好好跟随本座,安分守己。” 说完,这国师大人就准备转身去招呼其他贵客,苏琚岚挑眉道:“国师大人,我可没有答应。” 黄静婴唰地转过身来,敛了笑,冷了眼,便爆出几欲咬噬的杀意:“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苏琚岚袖子掩了掩嘴唇,轻笑:“国师大人刚刚敬的毒酒我都喝了,哪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而这样优雅的姿态,也同样掩不住她眼梢处透出的眦睚欲裂的狠刹,没能镇住黄静婴,却也吓得尕娃他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道:“还是请国师大人把赢驷还给我,否则真正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可是阁下了!” 黄静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冷笑:“你要的赢驷我不知道是谁,但你确定你只要回他,不要其他人的命了?” 苏琚岚定定望住黄静婴的眼神亮得可怕。 王宫深深的巷道里,公孙锦币终于将邵乐、玉崔嵬、月昭三人成功领到深宫后院中了。一路走来都是奇花异草、珍禽走兽的奢华场景,看得他一惊一乍直呼有钱人真是太任性!钱再多也不能这样烧呀! “好啦,我们就在这里分头行事。邵乐混入侍卫队,玉崔嵬去寻王宫最高处俯瞰地形,月昭则混入婢女行列,我去收罗消息。”公孙锦币甩手吩咐道,“一有异常就赶紧跑出宫跟干齐庸会合,大家注意安全。尤其是你,邵乐!有危险就立即躲起来,知道没有?” 被点名道姓的邵乐不满地嘀咕一声:“有危险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才不用躲呢!”讨厌,他能力最弱就总被特殊照顾! “散吧散吧。” 话音刚落,四人顿时分头行事。 公孙锦币偷偷摸摸地在王宫巷道里潜行,发现这王宫大得太离谱了,又到处都是围墙跟围墙,墙墙不息,让他看着都觉得非常封闭就像生活在四面环壁的棺材一样! 他慢悠悠走着,偶尔经过花园凑见某些奇花异草就顺手摸走某些根苗果实,不消片刻,怀里揣得鼓胀了。 正举步继续往前走,花园花香陡然间浓烈起来香气甚至化作淡淡白雾如烟似雾地裹在公孙锦币四周,花香吐蕊更加芬芳。 “惨了!”公孙锦币直觉性知道不妙,把腿就要跑,几只钢铁打造的飞掌陡地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他竖指一划无数火焰陡然升起围在四周成墙,但这些钢铁手掌显示是特殊打造地直接穿过火墙朝公孙锦币身上而来,共有五只,一只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四只按住他四肢,直接将他束缚起来。 那端,邵乐刚刚打昏某个侍卫然后脱到角落里换上他的侍卫衣服,就赶紧假装正经地在巷道里借着巡逻的名誉察看情况。 “喂——那边的,还不赶紧来入队巡逻!”不远处突然有名同样穿着侍卫服装但是腰带垂着一块红色令牌的中年男子朝邵乐寒声喝道,显然是带队巡逻的队长。而在这中年男子身后还有数十名与邵乐同样级别的年轻侍卫,个个肃面以待。 邵乐唯恐令人生疑就赶紧应了声跑过去入队,有些不甘愿地站到队伍中间随着队伍千金。 但他们走到某块大空地时,中年男子陡然间暗地打了个手势,邵乐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其他人已经闪身退出好几丈远,一个金灿灿的阵纹陡然出现在邵乐脚下,无数铁索从中抛来抓向邵乐。 邵乐知道事迹败漏了,赶紧捏诀召唤风将这些铁索刮斜,然后掉头朝宫外围墙的方向冲去,那十几个侍卫顿时原地扎马步瞄准邵乐出拳,戴在他们手上的钢铁手套顿时飞射而出,争先恐后地抓向邵乐而去。 同样的,月昭也被同样的手法所擒了。 玉崔嵬还不知道情况,依旧如鬼魅般穿梭在王宫巷道之中,努力寻找是否有赢驷的踪迹。猛然间感觉到地面有异样朝自己冲来,他掐着手中的蓝焰拂袖一扫,居然抓住了十几只钢铁飞掌。 “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会被发现了?”他皱眉,身子却在猛然间被狠狠拽下地面。因为这些钢铁飞掌后面还系着铁索,由地面十几个侍卫操纵着。 玉崔嵬身子下坠到半空中就紧急停住,翻掌朝地面狠狠一抓,那十几个侍卫站着的地面顿时冲起无数水柱将他们冻结成冰。 玉崔嵬这才断开铁索缓缓降落到地面上站住,可四面八方冲出了更多侍卫,无数只钢铁飞掌铺天盖地的朝他落下来,将他围得密不透风,还有一个嗤笑的声音在暗处哼道:“就抓差一个了!” 玉崔嵬耳尖听见这句话,也立即揣测到公孙锦币他们可能已经被擒了,立即飞身扑向发声地,熊熊蓝焰也呼啸而上,哪知道扑过去后,却是一个跟当初八大僧人困住苏琚岚使用的那个金色天罗地网一模一样的巨网,直接将他兜头网住了。 中计了! 玉崔嵬跌入网里后,立即被他们摔到地上拖着超前快速走,在他抓着网挣扎时,地面突然下陷凹陷到地底非常深的地方,然后又被他们拖着一直往前走。 玉崔嵬看见四周全是地下通道,也不知道被他们拖着走了多长的距离就又停在一间密室的正中央。 他躺着的地面正中央地面绘制满满的迷迭鸟图像,然后边缘又被无数只白色蜡烛围满,无形间拼接成一个古怪陌生的阵法。有一个人就背手站在阵法的阵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天罗地网内挣扎的玉崔嵬,然后翻转着手腕低声犹如吟诵道:“玉崔嵬、玉崔嵬、玉崔嵬……听我号令、听我号令、听我号令……” 玉崔嵬魅蓝色的眸子顿时有了短暂的失神与忙让。 那人再道:“杀苏琚岚、杀苏琚岚、杀苏琚岚……” 四周那些白色蜡烛摇曳的火焰顿时飞速旋转起来,在玉崔嵬四周飞速形成一层层白色圆圈,在玉崔嵬眼中从小变大,从清晰变模糊,又再从大变小最后光芒投射到他这双茫然的眼中仅成了一点白光,然后倏地消失。 玉崔嵬魅蓝色的眼眸瞬间恢复光彩亮了起来,而天罗地网某处也恰巧弱了防御,立即被他抓紧机会挣脱出来。 四面八方的侍卫再度轰然而上,玉崔嵬立即冲天而起,直接穿透坚固的数尺厚地面,破地而出,掉头朝苏琚岚所在的殿堂冲去,即便那些侍卫紧追不舍却还是被他甩脱了! 暗处中负责催眠的人低声笑笑:“很好,我们不用再追了。”因为戏演足了。 苏琚岚还正与话里藏刀的黄静婴无声较量,旁人光看就已被这二人的气势施压而累得浑身颤抖。猛然间感应到殿堂外有股直冲而来的熟悉力量,苏琚岚皱眉,身形瞬间一晃就如烟雾站到殿堂大门口处,快步朝外踏出。 才刚疲惫眨了下眼的燎丽猛地发现苏琚岚消失了,急忙揉着眼睛四处问道:“苏琚岚呢?”尕娃伸手指向大门处。 苏琚岚跑到殿堂外面空荡荡的庭院上,感应到那股力量几乎是挣扎着朝这边直坠而来,她迅速捏诀将四周风跟地底水抽出来,汇聚到庭院上形成一层层堆叠的彩色云雾。 一股蓝色火焰从天而降,趋势非常猛烈,但落入到彩色云雾中后就慢慢停止坠落速度,最后被苏琚岚伸手抓紧了。 苏琚岚扶住玉崔嵬站好,从他肩上摸下一堆细碎的金色残渣,熟悉的触感引起了她对那好管闲事的八个臭和尚的恨意,但那八个臭和尚绝不会无缘无故出手,所以极有可能是其他人为了挑衅她与和尚们而故意用这种网作攻击的。 “玉崔嵬,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是谁攻击的。”玉崔嵬晃着脑袋站好身体,紧接着一脸怒容:“可是我估计公孙他们已经被抓了!” 苏琚岚暗中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掠了掠发鬓,眼波流转,徐徐望向身后道:“国师大人,你说得对,我现在不仅想要回赢驷,还必须要回公孙锦币他们——所有人!” “可以,但你拿什么要?”殿堂大门处,黄静婴背手昂头缓缓走了出来。一轮明月当头,到处是光色如彩。 黄静婴话说得直白犀利,刺得苏琚岚心底一股火到底是喷涌了出来,她寒声笑道:“我不会给你什么,但我要你归还,你就必须给我原封不动的归还,一根毫毛都不能少!” 021卷 苏琚岚和尕娃联手破催眠 黄静婴啧啧两声:“哼,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呀?” “是又怎么样?!”苏琚岚回道,眉宇间的朱砂陡然亮了起来,四周风声顿如鬼泣,噼里啪啦地碎响接二连三的从那些亮起的灯盏中传出,然后灯毁火灭,四周萎靡华光逐渐被昏暗蔓延。要知道,她是绝对不希望她身边的人再出事! 黄静婴垂在袖中的手也暗地攥紧,头顶皎月与星辰更是瞬间蒙上血色雾气,隐约有闪电劈空而过。 尕娃他们才刚刚追到殿堂外的庭院中,眼见两人即将要动手开打了,尕娃情急生智喊道:“国师大人,君上驾到正在殿堂内召唤您!” “尕娃,好歹你们还算是本座比较欣赏的后辈,有些事轮不到你们插手就乖乖闭嘴勿惹是生非!” 黄静婴闻言笑着警告了几句,右手微抬,一张黄色符咒从他袖口中飘出,然后豁然自燃散发出异彩,一道道凤纹全部汇聚到符咒中,一声凤鸣后,符咒里就冲出一只金色的凤凰鸟嗖地飞向苏琚岚,金凤凰的飞射而出带动了强大的冲击波,巨大的能量波动使得四周空间都成了拱形。 苏琚岚站在玉崔嵬前方,双手交叉如花,一层华彩流光的防御结界顿时祭在前方将金凤凰挡了下来。她盯着这只由火焰组成却是栩栩如生的火凤凰,再口诀一掐,从四面八方召唤无数风刀风剑迅速将它肢解了。 黄静婴不为所动,双手轻抬继续喝道:“凤凰连!”连续五只金色的火凤凰再度飞射而出,凤凰所过之路全被炸裂。 苏琚岚一扬手,金龙顿时环绕她在四周咆哮起来,引得这五只凤凰停滞在四周不敢前进。金凤凰垂翼翱翔,整个天空都被它金光所慑,而金龙熠熠生辉,通体金色中隐隐透出月之莹白,越发显得孤傲冷然。 金凤与金龙各据一方,微微的嗡嗡声响起来,使得整座宫殿内的人都陷入了一种可怕的静默之中。 ……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头这么晕?” 殿堂内的贵客们忍不住伸手搀扶着桌子意欲栽倒,而众人簇拥的那名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朝四周喊道:“国师呢?国师呢?”而宫廷那四周的侍卫和婢女早已被那嗡嗡鸣叫震得浑身颤抖,心神紊乱。 虽说是在清陵城王宫中,但苏琚岚动起手来却没留情,可黄静婴还得顾忌自己的地盘。他望着苏琚岚,感应到殿堂内混乱的气氛,眼角笑意越见冷冽:“还不给本座收手?!” “当然不收手!是你先动手抓人、动手攻击,我完全是出于正当防卫。想要收手,那你就把所有人安然无恙的还给我!”苏琚岚回道,双手故作作势要狠狠敲拢,那模样显然是要制造更加厉害的后果。 黄静婴双眼冰的可怕:“居然还敢想威胁本座?你信不信你若是惊扰到圣驾,影响清陵城的和谐与安定,本座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清陵城的和谐与安定?”苏琚岚的语气有些微妙,几乎是幸灾乐祸了,“正好……我看国师大人架势汹汹有些仗势欺人了,而我听说按照规章制度想要觐见永固国君王还得等候两个多月时间。不如现在就趁此机会惊扰圣驾吧,顺便通知他一声人魔族即将攻击四国,赶紧做好准备……” 黄静婴撇嘴冷笑道:“哼。君上可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政治上的琐事。” 苏琚岚挑眉:“人魔族企图吞并四国大陆也是琐事?” 黄静婴道:“对于永固国君王而言,延续永固国的传统文化、尊卑有序才是最重要的,颁布与此相关的法典才是他的天职。至于国家的其他杂务包括长官军队,自然是有本座亲身亲为。” 苏琚岚笑道:“听国师大人口气是不怕人魔族攻击,还是说这位永君王只是个摆设?压根就是你的傀儡,无权无势?!” 难怪呀,她在四国大陆内只闻永固国国师鲜少听人传闻永固国君王。 黄静婴客气道:“当然不是。君上可是最尊贵的身份,是永固国子民心目中的神。如此尊贵的君王怎么可能纠缠于日变万息的战争中?” “这理由可真是冠冕堂皇地让人觉得好可笑呀——” “住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永固国之内绝对不能提及战争,也不可能有战争,就算人魔族真的攻打过来那又如何?它们是进不了清陵城的,而永固国尊贵的人都在清陵城里,外面那些低贱的人死了无伤大雅。” “国师大人,你的心可真是冰冷的让我叹为观止呀?”苏琚岚笑得眼睫微微颤抖,遮盖了眼中复杂而闪亮的光芒。“这番话说得真是理直气壮让我无言已对,可我又觉得听得好别扭呀。你们是身份尊贵的,别人就是身份不尊贵的,这尊不尊贵是怎么判断的?难道是根据官职等?那如果某天你们被推翻了,按照你的理论,你们不就成了卑贱的人?”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在哪里?!”殿堂内因为两人较量施压而显得噪乱起来,尤其是依赖黄静婴的永君王可是呼唤得急,所以让黄静婴有些微微皱眉了,道:“在这之前本座还对你们以礼相待,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将受到本座的监视。如果你们胆敢影响清陵城的和谐与安定,那么你们就会受到永固国最高级别的捕杀!来人,放了他们!” 他这一号令,几个人顿时踉跄地从角落里跑回到苏琚岚身边。 苏琚岚扫目一看,公孙锦币几人安然无恙地被侍卫们押在当中,可是赢驷还是没有在!她寒声问正徐徐走回殿堂内的黄静婴:“黄静婴,赢驷呢?” “不知道。”黄静婴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苏琚岚咬牙盯着他的背影,才刚朝前迈出一步,四周猛然出现许多名穿着官服戴着钢铁飞掌的侍卫们。 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急匆匆上前,欢快的笑道:“只要郡主们还在清陵城中,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彩衣已为诸位明日旅程做了安排,相信郡主在清陵城会过得很欢乐。” 苏琚岚看着这个彩衣垂至腰间的黑发骤然间短到肩头,两只眼眶下有着明显的青紫色晕圈,但是笑容依旧笑不露齿,与以前如出一辙,仿佛是面具般的诡异。 她沉默地黯了眼神,不得不回到那座华丽宅院中休息。 夜深了,所有人沐浴更衣后就集中在大房里准备就寝,习惯昼伏夜出的玉崔嵬自然负责夜里的放哨。 其实宅院中有足够多的房间,但是整座清陵城洋溢着封闭怪异的气息,谨慎起见,公孙锦币就将每间房的卧榻都搬到主卧中,然后男女之间隔着屏风,大家和衣而睡。 苏琚岚的卧榻搁在靠窗前,在其他人陆续入睡中,她依旧单手支肘,脑海里重复回放黄静婴的每句话,默默念道:“听他意思,难道赢驷并不在他手中?!可是赢驷为什么匆忙写着‘黄静婴’三字,而黄静婴今夜又怎么这么轻易的放我们离开王宫呢?” 想着想着,一个小花朵忽然间从窗外砸到自己头上。 她摸着头顺势望向对面屋顶上漂浮着的玉崔嵬,只见他瞪来:赶紧睡! 苏琚岚摸着旁边案几上搁着的糕点盘,手指一弹,糕点连盘就“咻”地一声飞落到玉崔嵬手中,然后微笑地朝他口唇比划了“晚安”二字,就舒舒服服地钻入被窝里,没多久就发出细微的鼾声。 玉崔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睡去,再斜睨其他人也已纷纷进入梦乡,这才满意地端着糕点盘站在半空之中,时刻警惕四周的动静。从以前曲高和寡、无心无欲的他,很难想象此刻的自己,居然会因为他们几人因为自己守夜才能安然入睡感到心满意足,或许这就是朝夕相处累计的情谊吧?! 约莫到了夜中旬的时候,也就是该睡的人已进入熟睡状态,当空的月色骤然皎洁、圆满如盘,“哐当”一声,一个糕点盘从高空中摔落下去,五颜六色的糕点瞬间碎向满地。 房内的人依旧熟睡中似有呓语,唯有随时绷紧神经的苏琚岚反射性的睁开眼,陡地瞧见扑面而来的蓝焰,立即双手往前一推,四彩华光轰然炸向四周。 其他人终于被吵醒了,惺忪睡眼随着整间房的狼藉、遍地火焰而纷纷瞪圆。 蓦地,公孙锦币指着正疯狂攻击苏琚岚的玉崔嵬,喊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吗?” 就在公孙锦币质问的微小瞬间,双目茫然的玉崔嵬再度快如利箭般的朝苏琚岚射去,双掌火焰毫无保留的使出了十成功力,狠狠击向苏琚岚。 苏琚岚旋身绕到他身后,一只手快速切入玉崔嵬右肩,急道:“玉崔嵬,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可玉崔嵬却立即翻身再度攻来,一股绝伦无匹的暴戾杀伤力从苏琚岚身后惊涛骇浪般的冲来。 苏琚岚快速抓住玉崔嵬的手推向无人的墙壁方向,这股力量顿时将半边房给炸毁了。她无奈摇头道:“果真听不进我说的话!你们快点让开,别被他伤到了。” 公孙锦币点头,“嗖”地那声像一颗冒烟的炸药飞速跑了。 邵乐他们却是赶紧上来帮忙拦抱住玉崔嵬的腰,这才让苏琚岚松了口气稍稍往后退。可玉崔嵬眼中却直直盯着苏琚岚,浑然不顾身上挂着的几人被他拖着,只顾强硬地往前走,口中喃喃道:“杀苏琚岚、杀苏琚岚、杀苏琚岚……” 苏琚岚皱眉盯着如此陌生的玉崔嵬,而前刻消失无踪的公孙锦币又突然间“嗖”地一声从她身旁钻出,道:“他是不是中邪了?” 回想起自己刚刚猜想黄静婴怎会如此轻易放他们离开殿堂,苏琚岚收起笑容,俏脸一寒,冷冷道:“差不多,估计是中了黄静婴的招!” “啊!”玉崔嵬骤然间怒吼一声,额头那蓝纹瞬间扩大蔓延到他脖颈衣衫内,没多久又爬满他裸露在外的双掌。而挂在他身上的邵乐三人,登时被这股骤然爆发的力量给冲散开,摔得七荤八素。 这玉崔嵬即便中邪了也伤不得,可苏琚岚更不能伤得,所以眼见着玉崔嵬再度狂杀而来,公孙锦币二话不说拉住苏琚岚朝外面跑去,“快跑快跑!” “轰隆隆——”蓝焰接二连三的在他们四周乱炸。 公孙锦币一边逃一边喋喋不休的骂道:“这家伙修为是不是又涨了?之前打架都没见他这么彪悍过?”才刚跑出院子,玉崔嵬就携着蓝焰挡在正前方,铺天盖地的焰火犹如燎原那般席卷而来。 公孙锦币立即闪身将苏琚岚推到前方。 苏琚岚捏诀道:“风沙作起!”平坦的青石地面顿时粉碎成沙,骤然间像烟雾那样快速上期浮动,而头顶月明星稀的金色也瞬间昏暗起来,越来越显得阴沉,狂风大作,使得这些砂石烟雾更是狂风飞舞,劈头劈脸的朝所有人打来。 渐渐地,整座庭院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晰,砂砾随着无数威力强猛的旋风迅速拓展到整个空间。玉崔嵬那双凶残凌厉却又茫然的眼神,也渐渐掩盖在这片由苏琚岚制造起来的风沙之中。 风沙中,一道身影快如鬼魅的清晰窜动,片刻时间就站到玉崔嵬身后。 玉崔嵬猛然朝后攻去,那道人影倏地消失了,直觉感觉到左侧有人也急忙转身,再度扑空。他接连空扑了几次后,忍不住有些懊恼的朝看不清的四周疯狂攻击。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利落地扣到他右手腕上,轻轻一掐,玉崔嵬右手顿时麻得无法动弹,只能用左手做残留攻击。可苏琚岚又再度扣中他左手手腕的血管,然后瞬间眼对眼面对面的站在他仅有半臂的距离前,双手顺着他的双臂滑到他脖颈间狠狠一击,玉崔嵬顿时闷哼地一声摔倒下去。 苏琚岚顿时拂袖扫开四周烟雾,让这些细碎的砂石重拾凝结成砖铺回地面,然后赶紧扶着玉崔嵬半坐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脸道:“玉崔嵬?玉崔嵬?” 玉崔嵬摇晃着脑袋慢慢睁开眼,看着苏琚岚不解道:“怎么了?”但烟雾散尽后,头顶圆月再度清晰映入他瞳孔中犹如那几百根蜡烛旋转凝成的白色光圈,他好不容易恢复清晰明亮的眼神又再度充满杀气,举起双手就要偷袭苏琚岚,但是他双手被苏琚岚的御血术弄得麻痹无力了,最终只有闷哼的痛声。 苏琚岚细微的观察到他瞳孔里的清晰明月,试探性伸手遮住他暴戾的双眼。果不其然——玉崔嵬的身体就恢复了片刻的安静以及质问:“苏琚岚,干什么呀?” 但随着她挪开的手,玉崔嵬就再度化身为暴戾杀神。 苏琚岚立即捂住他的眼睛,将他的头按向地面背对着头顶月色,道:“现在估计能听进我的话了吧?” 静待片刻后,就听见玉崔嵬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挣扎的身体:“喂,你按着我的头干什么?还有地面这么脏,你明明知道我讨厌灰尘呀!” 苏琚岚道:“你先别动!你中了黄静婴的招,只要看见月亮就会疯狂攻击我!喂,怎么你不攻击别人就单单攻击我呢?” 玉崔嵬顿了下,又再度挣扎道:“我怎么不知道?苏琚岚,你是不是梦游栽赃我?” 苏琚岚双掌并在他眼睑两侧,谨慎地捧着他的脸避开月亮转向那杯毁了一半已无法再遮风挡雨的房间,房内狼藉一片且遍布蓝色火焰,这样的打斗痕迹……她道:“你觉得是你梦游还是我梦游?” 玉崔嵬怔了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间破房,实在是想不起到底发生什么事后,他还是有点心虚的将目光收回来,无意间扫见了苏琚岚手腕上戴着的银铃——凶残凌厉之色再度充盈了双眼,满是杀气。 苏琚岚感觉到玉崔嵬重燃的杀气,立即撑着地面翻了个身退出去,玉崔嵬再度蓝纹遍身的疯狂起来,面无表情的念道:“杀苏琚岚、杀苏琚岚、杀苏琚岚……” “琚岚。你刚刚不是说他是看见月亮才会疯狂攻击,你都捂着不让他看见月亮了怎么还这样?”邵乐急忙喊道,但见玉崔嵬攻击苏琚岚,立即抽出背后的弓箭,双手朝空中虚抓然后拉起弦,一股疾风凝结成箭架在了弓箭上,然后瞄准玉崔嵬头顶放射出去。 这只风箭飞到玉崔嵬头顶,随着邵乐口中的后于缓缓的盘踞旋转起来,忽然变得如太阳一般刺眼火红,好像能够散发出万道光华,将玉崔嵬笼罩在其中。似乎是因为耀眼至极的芒光让玉崔嵬双眼刺痛,所以他忍不住伸手挡住眼睛,没多久又恢复神智,喊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好扎眼呀!” 苏琚岚抠起双手捏诀,道:“大手印!”无数只巨大的泥手顿时破土而出,冲天而起,盘曲纠缠地凝聚在整个庭院上空,将头顶圆月遮得密不可见,而在四周漆黑不见五指间,她再度燃起数十簇漂浮的焰火点亮视线,然后望向玉崔嵬,道:“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即便玉崔嵬在自己发疯时毫无意识,但他看见四周崩塌的景物越来越多,深知苏琚岚他们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皱眉道:“真是我被操纵了?可是我并没有任何意识。” “或许这就是黄静婴的高明之处,操纵人却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苏琚岚说道,然后撩开被攻乱的刘海朝玉崔嵬走去。 好端端已恢复平静的玉崔嵬再度看着她手腕上圆圆的铃铛环,眼神再度凶狠起来。 “还来?!”公孙锦币几乎快被折腾哭了。 苏琚岚回顾玉崔嵬刚刚是因为讲目光凝结在她手腕上才瞬间失神,立即明白了不仅仅是圆月引发玉崔嵬发疯,而是所有圆形的东西,譬如银铃环!她赶在玉崔嵬扣指捏诀的瞬间功夫,快速拆下腰间绫带冲上前将他双眼捂住,然后绕了几圈打个结实。 玉崔嵬这才终于消停下来,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道:“那怎么办?” 苏琚岚道:“你还记得黄静婴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都没跟他们怎么接触,而且他们想做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以为我是公孙还是邵乐呀?”玉崔嵬不服道。 一句话就拉了两个人的仇恨,以致于公孙锦币哼道:“那我们也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中了黄静婴什么招,所以知道怎么办?” “还闹?” 苏琚岚瞪了公孙锦币一样,公孙锦币摊手道:“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办?” 苏琚岚只能自己想想办法,片刻后,忽地道:“我估计不是玉崔嵬是见过他们做了什么,只是不清楚哪些才是他们下招的招数!公孙,你能不能潜入尕娃府中将他秘密带到这里来?” 公孙锦币闻言,醍醐灌顶:“你是想利用他刻意感应别人双目所见的事?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交给我,半时辰内见。” 公孙锦币走后,邵乐忍不住问道:“琚岚,尕娃是永固国的人,难道你就不怕他跟那位黄国师是一丘之貉?” 苏琚岚回道:“尕娃跟傅仪一样都是痴迷宗术修炼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屑与人同流合污。况且,也只有尕娃能帮忙查出玉崔嵬的情况。” 不足半个时辰间,一盏未燃灯的巨型灯盏驮着两人猛然丛天而降,正是公孙锦币和尕娃。 尕娃感应到四周尚未平息的战火后,再加上来时路上公孙锦币长话短说的功底,他翻身落地后收回灯笼,立即争分夺秒地朝玉崔嵬的方向走去。 苏琚岚道:“尕娃,麻烦你了。” “能帮上你是我的荣幸!”尕娃说道,然后伸出浸透了双色光芒的手掌捂在玉崔嵬的眼睛上,礼貌道:“那我们开始吧——” 022卷 囚室里的一块红布 一股白光顿时浸入玉崔嵬蒙住的眼中,良久之后,又折射出一团影像投射在半空中。 苏琚岚拂袖望去,循着玉崔嵬之前所见额望见了那陡然下沉出现的地下秘宫以及无数暗道,还有最终那一场地布阵纹四周白蜡的催眠场景。 “这是黄国师所创的迷迭蛊惑术!”从活人眼睛制造回忆有些耗修为,尕娃收手时额头已浸出一层细汗,“如果不打算找黄国师解除的话,我们只能自己动手解除,但是还复杂困难,因为要制造相同的场景逆阵施展才能消去……发生什么事?!琚岚?” “砰!”一股力量轰然爆发,一个与玉崔嵬回忆时所见的绘制迷迭鸟阵纹再次浮现在玉崔嵬脚下。 众人急忙望去,发现正是面色肃面的苏琚岚掰动手指按照刚才所见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将这阵法重纹出来,而绘完迷迭鸟阵后,她又再竖指狠狠一扣,无数火焰凭空而燃遍布阵纹四周。如此一来,倒真与催眠玉崔嵬时的阵仗几乎是无异了。 尕娃是又惊又佩服,忙道:“琚岚,快按照那人催眠时的捏诀手法逆行施展!” “明白。”苏琚岚镇定的点头,手指迅速捏成那催眠者最后终结时的莲花散开姿态,然后一步一步从尾到头的合拢划动,熟练的让人震惊不已,到最后终于凝结成催眠者刚刚开始启动的并掌,低声喝道:“解!” 玉崔嵬浑身顿时散出一股白色雾气,立即被尕娃捏诀翻起来的土墙给遮盖到地底去,没多久化为无数蛊虫爬出地面,再被苏琚岚的冥火烧灭。她顿时上前想要揭开玉崔嵬的眼,但玉崔嵬却心有余悸的推开她的手,道:“琚岚,你们还是先退离我远一点。我自己解开以免误伤到你们。” 苏琚岚摇头一笑:“没事,我小心点就不会再被你伤到。我只是担心刚才逆阵解除催眠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会不会对你造成其他伤害?”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他遮眼的腰带解开,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 “伤我也总比伤你们好吧?!”玉崔嵬微微皱眉的斥责道,脸颊被苏琚岚捧在手中时,睫毛还是微微颤抖的,因为有些紧张地睁眼。 但当蓝眸对上那双漆黑似墨的眸时,他不仅仅看见苏琚岚冲他笑了下,还有其他人关怀耳光,心中莫名一暖,视线顺着她较好的面容挪向她手腕上戴着的银铃时——当真再度看到这银光环绕的圆形铃铛时,庆幸的是——他的神智还是清晰的! 眼神没变,这就表示…… “真的没事了。” 苏琚岚松了口气,阰玉崔嵬抬头仰望着天空那皎洁圆月后情难自控地抱住:“哈哈,我没事了!” 众人见状也喜从中来,但是没多久望着四处被毁的寝室和自身衣衫狼狈的模样,再望回安然无恙的玉崔嵬就又气又急了,公孙锦币更是跑过来开始指手画脚地指着玉崔嵬破坏财物。 既冷傲又别扭的玉崔嵬立即被他点燃了怒吼,看着两人吵来吵去,苏琚岚若无其事的朝月昭和干齐庸道:“先去分头收拾东西,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两人闻言顿时应喏,唯有邵乐不懂就问:“琚岚,为何?” “我们刚刚制造出如此大的混乱,想必国师的人正在来的路上。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已经解除了玉崔嵬的催眠术,只怕他还有更神秘叵测的下一招。”苏琚岚认真道,“再说了,他应该想不到我们不仅能够解除玉崔嵬的催眠术,还发现王宫地底藏着的通道。趁着这个时候潜入地下宫,兴许能有所获!” 公孙锦币转念一想,忽道:“赢驷极有可能就在这地下宫里!” 苏琚岚点头:“整个清陵城我都感应不到赢驷的气息,唯有这个地下宫深藏地底、神秘无比,我即便站在殿堂之中也感应不到下面居然有秘宫。所以说黄静婴如果真的抓了赢驷,那么也就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藏人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找找看。” 其他几人闻言均是面色肃寒地点了点头,尕娃这时终于插入话——“王宫中机关重重、守卫森严。琚岚,虽然我对皇宫地形也并非了如指掌,但至少比你们熟悉,我陪你们一起寻找小尊王。” “尕娃,你是永固国的人,而我们是外人,这件事将你卷进来并不好。”苏琚岚问。 尕娃笑道:“这不过是寻人,我想不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走吧,抓紧时间行动。” 苏琚岚闻言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夜,在大批侍卫匆匆赶往苏琚岚所居住的宅院路时,七道身影快如鬼魅的潜入王宫之中,先后落到玉崔嵬回忆里曾出现地下室的广场上。 月黑风高,只剩四周宫灯昏黄,在微风中簇簇跳跃,映照着这几道身影狰狞扭曲。苏琚岚朝四周看了一眼,没有生人在近。 尕娃手中的天盏灯顿时亮起然后息怒没入地底中,试图感应地底宫的入口,但发现地底宫处被股强悍的力量包围着无法再轻易地窥视进去。 苏琚岚站在他身后,直接将自身十阶力量注入尕娃身上,使得尕娃的天盏灯的金光多了股四彩华光,悄无声息地钻入地底宫后再返回地面,然后“轰隆隆”的低鸣声,他们所站的地钻顿时缓缓往下沉,坠落过一段距离非常深的狭窄四面壁后才停下来,有一条黝黑地道往前扭曲延伸——就是玉崔嵬之前所见。 地道内没有灯。 玉崔嵬站在最前面拉着苏琚岚的手,一个人拉着一个人,后面依序是公孙锦币、邵乐、干齐庸、月昭,殿后的是黑暗光明对他均无意义的尕娃。 巷道里面的墙壁不是砖石打造,苏琚岚和尕娃根本无法通过土系宗法来感知前方情况。唯有风,靠着巷道里稀薄的空气,才能让苏琚岚和玉崔嵬辨别出情况。 这地下宫就像蜘蛛网似的错综复杂,他们尽量避开有人走动的巷道,绕过许多暗室,期间经过某一间传出整齐女声的暗室时,他们略是诧异的停下里,发现那个彩衣和其他衣着相似的婢女维持着福身跪拜的姿势,一行行一列列排得整齐,然后各个抬头露出相似地惊人的微笑,就是那种类似面具似的笑不露齿。 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对这群婢女念道:“诸位好,欢迎你们来到美丽的清陵城,旅程即将开启,相信你们会喜欢清陵城的。” 这些婢女顿时异口同声的跟念道:“诸位好,欢迎你们来到美丽的清陵城,旅程即将开启,相信你们会喜欢清陵城的。” 同样的话,她们面部表情一致、口齿一致的重复了无数次,直到苏琚岚他们走远了听不见为止。 难怪……为什么他们每次见到那个彩衣亘古不变的笑容都觉得很不自然! 走了很久,玉崔嵬带着他们突然在某间铁门前停下来,因为看这情况这里似乎是关押特殊人的地方,所以旁边守卫非常森严。 苏琚岚伸手抵在门沿上感应里面的情况:的确是一间关押人的囚房,正有微弱的呼吸声和……铃铛声传来! 苏琚岚反射性地看着手腕上的银铃铛,双手直接刺入铁门中将这扇厚重的铁门撕开,然后迫不及待地闯进去。里面的囚房非常大,但是最底处墙壁上垂着四条断开的锁人铁链,根本就没有人! 苏琚岚有些错愕地愣住,皱眉道:“不可能!我刚刚明明听见铃铛声的……” 她往前走去,其他人也陆续跨过铁门跟进去,待所有人都走入囚室中后——“轰隆”的一声,那扇被苏琚岚直接动手撕毁的铁门忽然间诡异般的并拢起来,然后地面又凸起无数道黑色门将这唯一出入口给死死堵住。 有个低沉幽缓的声音骤然间从四面八方传来:“从今天开始,你们不仅不再是清陵城的贵客,而是整个永固国的敌人!给本座将他们抓起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黄静婴!苏琚岚立即回头吩咐其他人作防御状,猛地听见头顶传来细细碎碎的铁链摩擦声,抬头一望,发现囚室头顶垂着无数条铁索,无数个戴着钢铁飞掌的侍卫攀附在铁索到倒立着,在黄静婴的“死要见尸”四字落声后,这些侍卫顿时咻咻咻地飞身降落地位,将他们团团包围在正中央——好一招瓮中抓鳖! “大家小心!”苏琚岚说道,所有人立即做好攻防的准备。而那钢铁飞掌也顿时密集如雨的冲上来,苏琚岚挥手一扬,整间囚室稀薄的空气瞬间凝聚到她身边形成肉眼可见类似八爪鱼的枝条,疯狂舞动地将狂扫而来的钢铁飞掌狂扫回去。 那些侍卫抓着手中紧连钢铁飞掌的铁索,迅速抓回各自双掌,非常有默契地从四面八方甚至钻入地底强闯入苏琚岚他们之间,将他们分散开然后逐个围攻。 囚室内隔绝了水、土,只有火跟风可是正常操纵,瞬间火焰和龙卷风全都急急轰炸出来。其中将近有一百多名侍卫着重攻击苏琚岚一人,有些甚至攀附在墙壁上不断挥着钢铁飞掌远程攻击。 苏琚岚见状,双手狠狠插入钢铁的墙壁中,平坦的墙壁顿时涌动如海浪,直接将攀附在墙壁上的侍卫给晃下来。她再抽出手狠狠拍在墙中,疾风顿时化作巨掌又将这些晃下来的侍卫狠狠拍扁回墙壁中。无数火焰接二连三地从她身上喷薄而出,挥洒如鞭的狂扫四面八方,在苏琚岚拂袖转身的瞬间,火焰条又盘旋如龙卷风瞄准最多侍卫汇聚的方向,轰炸过去,瞬间毁掉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 囚室高处忽然间凸出一个观望的阳台,黄静婴站在观望台下俯瞰着苏琚岚他们的战斗行动,眉头一皱,有些嫌恶地拂袖扫掉囚室内疾风刮起后落在袖子上的灰尘,然后拂袖走回观望台内,这个突然凸出来的观望台就再度凹回去。 苏琚岚冲着黄静婴消失的方式喊道:“黄静婴要跑了,我先追上去!”宽袖犹如蝶翼蹁跹浮动,疾风凝聚到她脚下成云,托着她飞起来冲向那曾凸出观望台的地方。 她握拳对着观望台关闭的地方狠狠一击,刺眼的四彩华光爆射而出,将那里轰炸出一个大洞。 “小红!你留在这里保护邵乐他们!”苏琚岚将缠绕在发间的金龙朝邵乐丢去,然后一头扎入大洞中,玉崔嵬也腾空而起紧追上去,两人快若疾风地穿梭在黑漆漆的巷道中,最后追着奔进了一间四面红墙绘满奇图案的暗室中,正中央挖着一池银光荡漾的银水,延伸出无数细小支脉在整间暗室的地面和墙面。 苏琚岚看见黄静婴就站在银水前等着他们,明知这暗室有古怪,但苏琚岚和玉崔嵬仍是面无惧色的走进去。 她冷道:“再请教国师大人,赢驷到底在哪里?” 黄静婴哼道:“苏琚岚,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说任何话。” “没有资格的是你!”玉崔嵬指着黄静婴冷道,“我不允许你侮辱她!” 黄静婴阴测测的笑着望住玉崔嵬,道:“本座实话实说也算是侮辱,那么玉公子,你即将身体力行的侮辱可就更侮辱了。!”这怪话刚落,黄静婴那双眸子蓦然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直直照射入玉崔嵬的眼中,在玉崔嵬瞳孔中再度形成一个白色光圈。 玉崔嵬的双眼顿时快速闪过许多画面:有黄静婴手下催眠者那顺势施展的迷迭鸟阵纹,有闪过苏琚岚逆流施展的迷迭鸟阵纹,许多白色蜡烛顺势燃烧,又有许多火焰熊熊燃起,到最后统统汇聚到他眼中,将他眼中光彩灼烧吞噬,以致于他再度只剩下一双茫然的眼神,然后浑身僵硬地转向苏琚岚而去,猛然发动攻击。 黄静婴勾唇哼笑了一声:“本座创造的迷迭催眠阵,你们当真因为是游戏随随便便就能解除的吗?” 苏琚岚料想不到玉崔嵬会临阵攻击,急忙翻身避开,蓝色火焰顿时从她脸颊边呼啸而过,几缕随风摆动还未停止的紫发,就这样被烧成灰烬,余火还顺着发梢继续烧向苏琚岚。 苏琚岚伸手掐灭这蓝焰,拂袖荡开玉崔嵬轰炸过来的火焰,斜眼瞟向那端一副看好戏的黄静婴,立即怒从中来,新仇加旧恨,翻身一转,白色冥火立即炸向黄静婴而去。 黄静婴是知道这冥火的威力,当下捏诀召唤出防御罩强行拦住,恨得牙痒痒地:“居然还敢对本座出手,真是无礼至极!凤凰!”随着他一声咆哮,暗室内的四面红色墙壁顿时有火熊熊燃烧,一簇簇、一团团,那火焰边燃烧边逐渐形成某种振翅高飞的鸟模样,最后一声清脆的鸣叫,一只嵌在墙壁上的金火凤凰围着四面墙壁振翅飞了数圈后,就从圈里飞出来,铺展开足足有大半个暗室大小的双翅,俯冲向苏琚岚。 苏琚岚前有这只厉害的金凤凰,后又有不忍伤害的玉崔嵬在偷袭,迅速捏诀在身边方圆两丈内祭起一个防御阵法,然后伸手将玉崔嵬拽入阵法中,强行扣住他的手臂跟他对峙。 金凤凰顿时口吐毒辣火焰狂轰滥炸苏琚岚的防御阵纹,但她不管,她盯着几近疯狂的玉崔嵬,伸手扣住他的天灵穴,四彩华光顿时强悍地攻入他的体内,使得玉崔嵬的身体软弱下来,有了点微弱的清醒:“苏琚岚,先别管我……别让他有机可趁……” 苏琚岚当然知道现在控制玉崔嵬会给黄静婴留下偷袭的空间,但此时若不根除玉崔嵬的催眠,更是腹背受敌。 果然,在她决定耗费一半精神气强行洗除玉崔嵬所中的催眠术时,黄静婴就猛然间冲了上来,双手狠如利爪的直直插入她的防御阵法中,虽然暂时没能破开防御,但是却引得阵法四周火光窜动,显然是大受影响了。 黄静婴和金火凤凰分两头将苏琚岚他们堵在正中间,狂轰乱炸。 苏琚岚眼底燃起了暴戾的怒气,但灌入玉崔嵬体内的四彩华光却没有丝毫减少,随着她注入的力量,玉崔嵬意识潜在的操控术顿时出现了破碎的趋势,这也让黄静婴有些吃惊地加强破坏防御结界的速度,“苏琚岚,那就看看你是解除他的催眠快,还是本座破坏你阵法的速度快!” “当然是我速度远远比你快!”苏琚岚斩钉截铁的笑了一声,四彩华光顿时完整的没入玉崔嵬体内,见那股潜藏得很深很深的阴狠催眠连根拔了出来!之前那些蛊虫只是表面的,黄静婴催眠术的高招在乎啃噬人的思想! 看着从玉崔嵬眼底脑勺浸出来的细碎黄光,苏琚岚翻掌就将它们朝黄静婴扫去,黄静婴也恰巧将她的防御结界毁得差不多了,见状立即抬手反击,两股力量轰炸到一块去,瞬间引得整间密室东摇西晃,无数瓷砖轰然掉落,室中央的银水顿时晃悠着流淌出来,先是一小股一小股,后来这小水池居然是冲天爆发出洪流似得的银水,所过之处即便是钢铁墙壁也全被腐蚀了。 黄静婴皱眉,低声说了句,“哼,算你们好运,一时半会死不掉。”然后飞身跳到金火凤凰背上意欲冲出这件摧枯拉朽的暗室。 就这样想走?没那么容易! 就当金凤凰振翅高飞时忽然鸣叫地飞不起,整个庞大身躯还被某物拖着无法飞起。他回头一看,发现苏琚岚抓着紫芒鞭绑住金火凤凰的脚,大有拖着他和金火凤凰一起同奔银水找死的节奏! 黄静婴看着即将翻滚流淌过来的水银浪,哼笑了一声:“苏琚岚,真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看不开想要自寻死路?而且看样子……还要将本座拖下水?” “我自诩聪明怎么会想不开寻死呢?”苏琚岚笑靥如花笑得极其美丽,然后却还是暴力地拖着金火凤凰的腿朝翻滚过来的银水走去。“只是如果你不交出赢驷,我估计会生不如死。既然如此,我就肯定要拖你这个罪魁祸首垫背,我生不如死,自然要把你折磨的悔不该生!” 黄静婴面色微变,怒意面上升起,向来细若游丝却阴狠的语调终于有了怒意的起伏:“真是个疯子!”他深藏袖中的手,突然间散发出玄青色的光芒,还未攻向苏琚岚,苏琚岚那头静止垂落的紫发便早已飞扬起来。 苏琚岚感应到这股力量的可怕,立即松开金火凤凰的脚,抓起玉崔嵬火速朝门口奔去。 黄静婴也立即骑乘着金火凤凰冲天而去,破开地宫头顶从地面破土而出。 苏琚岚和玉崔嵬依旧奔走在地底迷宫中,因为那股银水越来越大,几乎就像整片海洋灌溉似的无穷无尽。他们快步重回公孙锦币他们还在战斗的囚室中,跳到金龙背上喊道:“小红,快走!” 公孙锦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琚岚和玉崔嵬投射出来的细线给捆着摔到金龙背上。那些侍卫正要从地面冲天追捕,哪知道一面墙壁被奔涌的银水冲垮了,大批含有腐蚀性的银水就这样迎面打下来,这些人来不及被高温灼烧得惨叫,就各个被银水腐蚀吞没了,整片囚室瞬间只剩下银水滚动的声响。 金龙驼载着他们迅速冲破一层层囚室也要往上冲,但途径还未被银水破坏的某间小囚室时,眼尖的玉崔嵬突然间惊声喊道:“琚岚,你看那里!” 苏琚岚从未听见玉崔嵬从未如此惊惶的语调,连忙望去,怔了怔,也不管不远处的银水急忙滚淌到那间小囚室,她就纵身跳落到地面去,在遍地断裂的铁链中捡起了一块沾着血迹的红布。 这是玄纹红袖的布料。天下间独一无二、极尽奢华的面料。 “是赢驷的。”她忍不住用力攥在手中。 “走吧!”玉崔嵬扭头看着即将逼近的银水洪流,手中蓝焰细线顿时飞射而出抓住苏琚岚,然后让金龙冲天而起,带着苏琚岚一并冲破地面,降落到安全的地方。 不过片刻,整个地底王宫都被水银灌注得滴水不漏了。而这些水银又很快凝结成坚固的钢铁填充满所有暗室巷道,公孙锦币他们站在王宫阁楼顶端看着那个地宫上方的广场。 有六七名夜里送宵夜的婢女正成群结队地从这广场上路过,蓦然感觉到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四下张望,却没发现异常后就继续往前步伐整齐的走着。 须不知道,她们底下曾经潜藏着一个非常庞大的地底宫,却又在片刻前被水银灌满变成无了。 邵乐看着苏琚岚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块红布,担忧道:“琚岚,你没事吧?” 023卷 直闯王宫国师剧变 树欲停,而风不止。苏琚岚在屋檐上静立片刻后,就感应到王宫暗处又有了大小起伏的力量波动,越逼越近的杀机。她道:“看样子国师不仅不肯交出赢驷,还要硬杠到底!” 公孙锦币道:“我们只是想救回赢驷,就算闹得再大也情有可原,而黄静婴如果想杀我们的话可是影响两国……哦、包括你那双圣国,是三国邦交的事!所以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冲到永君主面前告黄静婴的状,不管永君王跟黄静婴是不是沆瀣一气,事情抖穿了他们再怎么样也得迫于局面有所收敛,给出一个交代!” “所言有理。”苏琚岚点头,但她也知道有些事绝非这么轻易就能解决,但按照公孙锦币这个“轻易解决”倒是顺势逼出人或者事浮出水面! 公孙锦币顿时招呼大家回到金龙背上,然后指着王宫深处的君王寝宫,道:“让我们直捣黄——啊啊啊!什么东西呀!” 当金龙驼载着他们刚飞起来,公孙锦币这番豪言壮语还未慷慨说完最后一个“龙”字时,地面突然冲射来许多火球或者土球,若不是金龙身手敏捷避得过,大家早被砸成马蜂窝。 “不是吧?黄静婴这是绝不会让我们见到永君主的节奏呀!”公孙锦币娃娃哇地叫嚷道。 玉崔嵬白了他一眼道:“怕死你就往后面躲一点!”然后蓝焰霍然喷射而出,将冲过来的石球牢牢钉死住,沿着原轨迹狠狠压回地面,砰砰砰地将地面那些施展土术的宗师砸得一片惨叫。 “我就不怕!”邵乐此时也没那么惧怕,看着这些火焰球,十七支风箭上弦抛射而出,每支风箭一分为二化作更多风箭,直接将这些火焰球当中击灭。 金龙开始俯冲而下,苏琚岚站到金龙瞳孔中央,右手随手一抓,紫芒化作一把紫色巨扇。 “继续直捣黄龙!”她替公孙锦币补充完话然后纵身跃落到地面,看着迎面而来的几支重装骑士,手中的巨扇顿时狠狠朝前狂扇而去,几道狂啸的紫色飓风顿时将他们全部刮飞不见了。 他们继续朝前跑去,无数高手像拦路虎一拨一拨的出现,有些跑到各个角落然后操纵着飞石飞沙击来。 尕娃挥灯、邵乐射箭反击、玉崔嵬趋风转石、公孙锦币起火防御、月昭挥剑狂砍、就连干齐庸都拿出炼制的炸药反击。 苏琚岚冲在最前方,奔走中利落地翻身而起,以他们为中心往外拓展了两丈的圆圈界面顿时翻起无数道围墙,将他们围在里面受保护。然后这些围墙又随着苏琚岚推开的手势,骤然间朝四面八方那些攻击的将士压过去,瞬间就将他们掩埋在地面。 他们再度往前冲,势如破竹,无可阻拦。 当冲到永君主寝宫前那条的高高阶梯时,阶梯上出现了无数个土宗师,他们各自举着重如千金的龙牙石,瞄准苏琚岚他们用力抛射过来。 邵乐尝试地射出一箭,但这龙牙石坚硬无比,风箭击在龙牙石上顿时断裂破解了。他禁不住“啊”地喊了一声,道:“大家小心!” 苏琚岚顿时后退一步,扣指。 数以千计的龙牙石顿时掉在苏琚岚他们四周边,引得地面凹陷震动,浓烟四起,将所有人掩埋其中。 那些土宗站在阶梯前紧紧盯着下面的动静,久而久之发现下面寂静的有些可怕。他们面面相觑后继而再度观看,直到浓烟散去后,龙牙石扔得到处都是,但却在阶梯下面有一个凸起的小山丘,是砖石层层叠起形成的坚硬防御,边缘还有各种颜色的力量流转着。 他们眼神蓦然一沉。 这个小山丘蓦然像花朵朝四周散开,里面七人毫发无伤地挺立如松,浑身各自浸透出不同颜色的力量护体! 这些土宗心口顿时一颤,险些跪下了。 他们急忙继续往下投着龙牙石,许多将士更是沿着阶梯挥剑挥刀冲下来。 苏琚岚和尕娃顿时站在两侧,同时朝这条阶梯伸出手,这条由白玉石头一阶一阶堆砌而成的楼梯瞬间变成一条白色滑梯。 “啊!”站在楼梯上的将士顿时尖叫连连的滑落下来。 尕娃脚一剁,他们七人所站地这块约莫四尺长四尺宽的地面,顿时升起来地面切割成倒三角形状,然后沿着这条白色滑梯非常迅速地逆势上升。 他们上升,而沿途却是无数将士往下滑落。这场景看着竟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尕娃操纵着浮石的地面将所有人送到阶梯上面端。 原先那么投龙牙石的土宗顿时从两侧攻过来,苏琚岚和尕娃两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位置,各自朝一侧推出双掌,两道厚重的土墙同时祭起来,朝两侧飞速推过去,两侧土宗顿时像球被撞飞了。 再度往里面直闯,寝宫内所剩无几的侍卫也急忙冲出来,苏琚岚扬手一扫,那些侍卫所站的地面顿时迅速高高升起,直接将他们顶到屋檐顶端破屋甩出去。 轻车熟路得尕娃带着他们一直往前冲,直到那扇超级豪华的黄金龙门就在不远处,情不自禁喊道:“琚岚,就在前面了!” “尕娃,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接下来你不宜再插手就交给我们可以额!”苏琚岚边跑边说道,尕娃思索了会儿道了一声“好”然后就退到旁边角落去,看着他们冲到龙门前。 苏琚岚站在这扇绘满龙凤吉祥的巨门前,拂袖一扫,这扇四人高约莫需要十个壮汉才能推开的大门,就这样直接朝内里倒塌下去,雾霭四起后,一条翡翠绿地毯朝前眼神。 殿内的华丽宏伟超乎众人想象! 他们顺着地毯朝前走去,在地毯前端高处摆放着尊贵无比的龙位,有个气度雍容华贵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黄袍男子正襟危坐,数十名大臣在他面前正讨论着话,其中包括黄静婴。黄静婴此时站在里面跟着众人言笑晏晏,好似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门轰然倒塌后,将他们惊地望来。一看见苏琚岚这些半生不熟的人直直走进来后,有位武将指着他们喊道:“没有召唤你们居然强行闯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 又有人辨认出苏琚岚的身份,喊道:“岚郡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未经召唤就强闯皇宫,还毁坏了议事厅的大门,这罪可不小呀!” 苏琚岚直走到他们不远处才停下来,负手而立,冷道:“我已经先礼后兵了,可是你们三番四次阻扰我,让我不得不以这种方式亲自找君上谈一谈!” 黄静婴满脸好无辜地站在永君主前方,急忙叫来十几名宗师挡在前面,指着苏琚岚对永君主严肃道:“君上,据说这位岚郡主之前已将傲凤国王宫搅得鸡犬不鸣,如今故技重施,看来绝非善类呀。” “黄国师讲这话时可真是一脸真诚、看似童叟无欺呀,让我不禁为你这高超演技深深佩服、佩服呀!”苏琚岚拊掌地讥笑道,口气显然是有怒意。 黄静婴挑眉看着她,道:“苏琚岚,姑且不论你曾有过的郡主身份,你如今也是数座城池之主,举足轻重,在其他泱泱大国的君臣面前怎可如此无礼?” 许多朝政纷纷点头斥责“是呀”,然后是一堆“怎可如此无礼”的官腔话。 苏琚岚道:“黄国师,你暗地里损我几招不就是想激怒我吗?所以就算我现在指着你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心里也早就乐开了花,就别口是心非的说些你我心知肚明的冷笑话了。” 黄静婴含笑的眼神顿时有点变寒了。 苏琚岚盯着他的眼神却渐渐泛起笑意。 永君主颇有些威严道:“岚郡主,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如果你不是居心不轨,为何强闯朕的议事厅并毁了大门?要知道朕也是前半夜才知道你到了清陵城,就彻夜召唤朝臣商量如何好好招待你,毕竟你如今堪称天下表率,一言一行皆是谨慎。可是你如今这番行为,着实让朕觉得非常无礼!” “君上。”苏琚岚转眼间突然敛起怒意,温柔有礼地福身拜了一下。这一转变,更是让黄静婴眼底冷冽的笑意越发冷却。 永君主和其他朝臣见苏琚岚突然间这番有礼有节,也不由得一愣,不知道下文该如何接。 “君上,本座代表白赤城、道临城、冀论城、水月城、福良城等十一座城池造访永固国,愿永固国国泰安康!”苏琚岚微笑着强调自己比以往更加强悍的身份,然后这笑容可掬再度瞬间变成肃寒正经:“这礼行得还可以吧?假如诸位再挑不出本座有何无礼行为,那该轮到本座质问永固国的无礼举动了!本座对这王宫地底藏着地底迷宫并不赶兴趣,可是本座要好好问下永君主与黄国师,为何将傲凤国的小尊王捕捉到这里困住?又为何强行催眠玉崔嵬刺杀本座?麻烦诸位给个合理的交代,否则——本座不得已要兵戎相见了!” “放肆!我们永固国怎么会做要挟人的小人行径!”有些鲁莽的人听着苏琚岚威胁的口气顿时勃然大怒,但也有人冷静地听出问题,难以置信得问道:“我们这王宫地底有迷宫吗?岚郡主,而且你又有何证据证明小尊王在永固国中?” 苏琚岚亮着一封仓促写有“黄静婴”三字的纸条和一块沾有血迹的玄纹红布,指着黄静婴道:“这纸条是小尊王失踪前匆促写就藏在书房暗格中才不至于被毁掉,而这玄纹红布天底下也仅有傲凤国的小尊王拿来做穿戴之物,是我今晚在王宫囚室中找到的!” “真奢侈!这玄纹红衫可是玄蚕吐丝之物,既是昂贵之物亦是药引之善,居然拿来做衣衫穿,实在是暴殄天物!”不少识货的人情不自禁的咋舌,但更多的是哗然,然后难以置信地望着永君主和黄静婴,毕竟他们既不知道赢驷失踪之事更不知道王宫地底暗藏迷宫之事。 永君主有些震惊地盯着苏琚岚手举的证据,脱口而出道:“王宫地底有迷宫?朕怎么不知道?!岚郡主,你此话当真?” “君上,这王宫历史悠久从未有传过地底迷宫之说,就算后期修建也是极大的工程,您长期呆在王宫中,王宫的一举一动皆由您掌控,倘若真有迷宫不可能连您都未曾听说过。所以这位岚郡主的话,当然不能当真!”黄静婴昂首自信地哼笑了一声,“至于这块玄纹红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永君主闻言,有些相信的点了点头。于是那片朝臣又再度倒回去,斥责苏琚岚造谣生事。但是还有些年级稍轻的官员,凭借以往对苏琚岚事迹的了解与研究,不大相信苏琚岚会是那种造谣生事的人,遂道:“倘若要验证岚郡主所言是真是假,很简单。既然郡主进过地底迷宫,可以带我们大家看下不就一目了然。” “是呀是呀!”又陆续有人附和道。 黄静婴潇洒地拂过袖子,慢条斯理地走到苏琚岚面前,笑道:“没错。要证明岚郡主是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大家直接眼见为凭就可以,烦请郡主带路让我们见见这所谓的‘地底迷宫’吧!” 黄静婴眼底满是**裸的笑意,苏琚岚怒极生笑,薄唇深深抿成一条直线:“你猜到我会到永君主面前告状,所以故意破坏那水银池把整个地底迷宫给淹没了。就算我现在带你们到广场入口,所有人也见不到迷宫,顶多能感应到地底下已凝固的水银。黄国师,你确实好算计!” 邵乐在旁忍不住插嘴道:“但是就算大家看不到迷宫能感应到地底下的水银,也知道我们所言不假呀!” 黄静婴闻言大笑出声,让苏琚岚皱眉示意邵乐先别说话,她道:“当然不能证明!因为永固国建筑大多采取砖石钢铁所造,一般地面都会被压垮,所以许多宏伟建筑包括王宫都在地底灌注水银,让水银凝聚成状做坚实地基,后面才开始搭建建筑。” 这回轮到黄静婴忍不住为苏琚岚鼓掌三声了,玩味笑道:“岚郡主,你果然是见多识广呀。只是你既然知道我们永固国有这种习俗,那怎么还冒险用这种理由来污蔑呢?这可是与你的聪明才智极不符合呀。” 永君主和朝臣也纷纷点头。 苏琚岚跟黄静婴此时就好像是辩论双方一样。 她笑意不减,反问黄静婴:“那请问黄国师,您觉得我的聪明才智与你身后那些朝臣比,谁更高?” 嗯?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好多人都愣住了。要是黄静婴如实回答是苏琚岚更聪明自然是有损永固国臣民的形象,但要是昧着事实偏袒自家臣民,自然是说不过的。所以黄静婴一派雍容自在道:“这要看比的是何事。有些人的聪明才智擅长舞文弄墨,有些人则擅长指挥兵马,而有些人则擅长玩弄小聪明耍计量,所以不知道郡主你的‘比’是比哪方面?” 不愧是国师大人!字字扣理却不失颜面。大部分国师党的朝臣几乎要眼冒红心了。 苏琚岚嗤笑出声:“姜还是老的辣,但小的也不差!既然我明知道永固国地基都会灌注水银,那按照我的聪明才智会冒险到拿着永固国上下皆知的常识来造谣生事吗?” “言之有理!”如果苏琚岚他们不知道情有可原,但永固国老小男女都知道要搭建建筑必先灌注水银,他们拿王宫地底有水银之事来证明王宫地底有迷宫,如此蹩脚的理由怎么可能出自曾经扶持白赤城壮大、囊括十几座城池被世人追捧的苏琚岚之口? 黄静婴料想不到苏琚岚的能言善道居然快赶超自己了,不由得有点吃惊。但地底迷宫已经被水银填满是不可能再曝露于世,所以苏琚岚是拿不出证据来揭穿他!他的自信自然毫不减少。 就在苏琚岚与黄静婴眼神交战的时刻,那位永君主自诩聪明道:“确实按照各位朝臣所说的,只要能见到地底迷宫就能证明岚郡主所言是真是假。可是按照郡主所说现在迷宫又被水银灌满,而永固国素来又有使用水银填充地基的作法,所以证据显然不足。但雁过留痕蛇过留迹,假若真有迷宫存在总会有其他痕迹留下来,虽然朕非常相信国师大人,但是未免落得因为偏袒自家人而使得郡主蒙冤的评论,朕就派人去郡主说的地方寻找是否有其他证据。来人,给朕好好搜一遍广场,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数十名侍卫顿时领命离开殿堂。 公孙锦币他们闻言有些欣喜却也有些焦急,因为按照苏琚岚刚刚所说地底迷宫只剩水银,根本就没有其他证据遗留了! 黄静婴嗤笑地看着苏琚岚,用着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现在再搜,能搜出什么吗?一切尽在本座掌控之中!” 苏琚岚同样用只有黄静婴能听见的声音回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搜是搜不出任何证据,只是过来给你一个警告而已。只不过看样子,这位永君主的智商有些令人捉急呀,明知道搜不出还要去搜?而且他不仅笨还傻,整个永固国都是以你马首是瞻,他好似没将你当眼中钉反倒是事事依靠你,真是毫无君王之范呀……” 黄静婴啧啧含笑,唇边笑意加深,冷嘲毒舌在这一瞬爆笑而出。“苏琚岚,本座之前已经跟你说过这里是尊卑分明的国家,君主的职责是制定维护尊卑的法律这就足够了,其他的自然是由我负责。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不会像你这番不自量力!” 苏琚岚回笑道:“黄静婴,胜负还没定呢,我认为不自量力的还是阁下呢?” “哦?可是本座觉得胜负已定,你输得很惨了!”黄静婴啧啧笑道。 苏琚岚依旧微笑,两人目光对接,好似有火星迸射四溅,凡是有修为的人都能被这股古怪而烦躁的杀意影响,这杀意宛若长河之水,不可抑制,好似随时要拼个你死我活! 无形气压骤然威逼四周,空气凝窒得让人不能动弹。 有些人想要开口说话,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出声。 “报告君上!”那些去搜寻证据的侍卫忽然间快速去而又返,在永君主面前屈膝跪道,“广场下确实都灌满了水银,但卑职和土宗在距离广场约莫百丈远的池塘底下发现了两个废弃的地道口,根据现场情况是不久前崩塌废弃的,里面仅有少数水银,按照流动痕迹推算是从广场那边留过来,但因为水银不足而中断绝留,所以这些地道口才没被破坏掉!” “什么?!”永君主和朝臣们惊得面色大变,而公孙锦币他们亦是一惊一喜,唯有黄静婴和苏琚岚面露露出的表情与众人格格不入。 黄静婴微微皱眉,整个地底迷宫都是他静心制造的,所以要毁灭迷宫时所使用的水银一分一毫也是静心计算过,不可能会中途断流空余两个地道口的证据。 而苏琚岚也是暗自惊讶,因为她深知黄静婴机关算计的手段是不可能留出这种看似隐蔽实则在聪明人眼中是非常明显的证据! 永君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黄静婴,用着悲哀的语调说道:“国师大人,枉费朕是如此相信你,想不到你居然背着朕在王宫休憩暗道、绑架小尊王,企图毁掉诸国邦交?!来人,给朕拿下黄静婴,压入天牢中重重看守,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许接近他!” 局面瞬间陡转,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琚岚面色肃寒地盯着永君主和黄静婴的君臣变动。她眼尖,从头到尾都只观察永君主和黄静婴尤其是后者的反应,若说永君主变脸的速度快得有些出乎意料了,但这黄静婴瞬间变成阶下囚后,面色未变,嘴角反倒是溢出似笑非笑的古怪笑意。 这让苏琚岚隐隐觉得不妙,事情不对劲! 024卷 比苏琚岚提前造访的魔君 那些侍卫见永君主要捉拿黄静婴均是面面相觑,显然在他们心目中黄静婴的地位比永君主更高。 永君主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被苏琚岚清楚地捕抓到了! 大部分国师死忠党的朝臣喃喃哭诉道:“这一定是冤枉的!这一定是冤枉的!”他们甚至越过永君主直接斥责苏琚岚等人的栽赃。 苏琚岚此时忽然选择沉默地观望,同时暗地示意公孙锦币等人全都不许再轻举妄动! “朕也希望国师是被冤枉的!”永君主见状,忽地转变了一种痛心疾首的口气道:“国师多年来为国家尽心尽力,虽然证据确凿,但朕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国师会做出这种事来!国师,您放心吧,朕相信你是无辜的,会竭力找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这段时间内必须委屈你呆在天牢之中了。” 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非常符合情理,也兼顾了国师死忠党的心情以及给足苏琚岚面子的交代。黄静婴眉梢微微一挑,似是有些诧异这位永君主此刻的圆滑表现超出自己向来对他的评估了。 黄静婴眉梢微微挑起,非常配合道:“臣遵旨,愿意呆在天牢等待君上还臣的清白。”这样一说,那些侍卫这才上来将黄静婴带走,不过黄静婴临走时朝苏琚岚投去一记似笑非笑的眼神,那似是在说“我等着看一场好戏上演戏呢”。 苏琚岚皱眉。 继而又再听见永君主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前往池塘边查看那几个出口。” 朝臣们顿时簇拥着永君主走下王位朝外走去,不过永君主却特地在苏琚岚身边停下来,邀请苏琚岚一起去查证据,毕竟将黄静婴投入天牢很大部分是苏琚岚导致的!所以那些国师死忠党此刻望着苏琚岚的眼神,不甚友善。 苏琚岚呵呵笑着随同永君主前往那些侍卫们发现的地道。确实是在距离广场比较远的地方,用侍卫们那句“距离远故而水银流动中断”的解释也是天衣无缝,从现场看也确实能证明这地底藏有迷宫。 所以苏琚岚的指责一:黄静婴暗建地底迷宫居心不良,得到了验证! 即便众多国师死忠党依旧难以置信,但证据就在眼前不得不信,可还是有个别人死撑道:“宫中有迷宫也不一定是国师所为呀!” 无需任何人插嘴辩解,永君主又非常公正严明的说道:“确实是!但朕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刻派人前往国师宫殿搜查,看看能不能搜出其他证据来。”这名永君主表面说是非常相信黄静婴,但搜寻各种不利黄静婴的证据的手段又非常速度。 不过瞬间,数百名穿着稍微有些特别的侍卫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领命后就直奔黄静婴的寝宫而去,这些侍卫的态度非常果断,似乎是死心塌地的效忠永君主,完全不像刚刚那些关押黄静婴去天牢的侍卫那般犹豫。 公孙锦币悄悄凑到苏琚岚耳边,低声道:“琚岚。” 苏琚岚点头道:“知道,我已经看出了些苗头。” 在侍卫搜查黄静婴宫殿的过程中,永君主依旧低声喃喃念叨着“国师不会这样对待朕的”“国师忠心耿耿岂会陷害永固国于不义之中”,使得那些原本想要为黄静婴哭丧的死忠党尴尬的噤声了,连君主都如此拼死相信国师,他们就别再制造任何压力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那群特殊侍卫非常“顺利”地搜来了许多黄静婴的罪证,例如黄静婴独子黄钦思的各种恶劣罪状、许多城池上报上来的险情、官员贿赂等等证据,其中有人递给永君主一个包括,里面塞着一件残破的带血的玄纹红衫:“君上,这是在国师炼药房里无意间发现的,里面藏有多具即将被炼制的尸骨,在旁边堆积着不少衣衫,这件玄纹红衫就在其中,显然衣服的主人就在被炼制的尸骨堆中。” 无数人惊愕地看着这件玄纹红衫,与苏琚岚刚刚拿出的那小块红布的材质是一模一样的! 永君主非常震惊地望着苏琚岚,喃道:“岚郡主,这……这……”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能无限感叹成一句:“请节哀顺变吧。” 苏琚岚有些错愕地接过侍卫递上来的玄纹红衫,眼神略是挣扎与迷茫,看得明显让人知道她已深受打击了! 她知道赢驷最爱穿红色的衣衫,但众多红衫中就只有一件玄纹红衫,而且他非常喜欢穿,有时候白天穿了晚上就洗了然后立即晾干等待第二天再穿。这并不是因为玄纹红衫的珍贵与奢华,而是它曾被撕破了,赢驷腻着苏琚岚哀求她一针一线的缝好,所以即便苏琚岚缝补功夫再差,他都将这件玄纹红衫当成宝贝小心翼翼护着,谁都不能乱碰。 “但是如今玄纹红衫就在这里,上面还沾着颜色已黑了的血迹,衣衫是从尸骨身上发现的,那么不就代表这小尊王已经……”朝臣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苏琚岚的僵冷表情暗自揣测,他们都知道这岚郡主跟小尊王是两小无猜感情深厚,但是如今赢驷显然已遭国师毒手命已归天,故而不敢再为人赃俱获的黄静婴说话了! 好多人均抱着可怜同情的眼神望着呆立已久的苏琚岚,永君主试探道:“岚郡主,或许那堆尸骨中并没有小尊王的,兴许他已经逃了呢?不如我们亲自前往看看,眼见为实吧?!” “君上,恁想看自己去看,我不去,因为我相信赢驷不可能会出事!”苏琚岚紧紧抱着玄纹红衫冷冷答道,然后转身朝公孙锦币他们走去,但身形却有些踉跄了,显然是在强压着某种狂烈的情绪,公孙锦币急忙伸手扶住她。 公孙锦币忙向那端的永君主和朝臣们致歉:“君上,琚岚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我想先带她找地方休息。” “朕能理解,但之前国师给你们安排的寝宫已被损坏,你们今后就在宫内休息吧,朕命人带你们到碧波殿去。”永君主非常体恤的说道,然后一摆手,就有婢女上前来领路。 公孙锦币连忙谢恩,然后扶着苏琚岚又冲其他几个依旧惊得发呆的同伴催促道:“还不走?!” 永君主深感怜悯同情的目光紧紧送着他们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了,复才低头深深感叹了一句:“国师大人,朕不怨你在宫内暗修迷宫意有所图,也不怨你纵容子嗣伤天害理,只是岚郡主小尊王他们并非我们永固国之人,而且他们还只是孩子,你为何要对他们下如此毒手?朕为你感到好心痛呀……” 朝臣们闻言也纷纷心有不忍,就连死忠党都开始动摇了。 碧波殿内,公孙锦币将苏琚岚扶到床上休息,唯恐再有事端就坐在床边陪着她。其他人也想要轮流伺候,却全被公孙锦币以各种合情合理的理由赶回房休息。 期间尕娃也来探望过,但听说了从黄静婴的暗室里搜出血淋淋的玄纹红衫后,忍不住长叹一声,知道苏琚岚再见他人只会徒增悲伤,便自行离开道改日再来探望。 待所有人都走了,公孙锦币眼神又看似无意地随意扫向门外,借着低头给苏琚岚盖被子的动作,低声问道:“外面有没有人在监视?” 苏琚岚回道:“当然有!外面潜伏着七个土宗和风宗施展触觉监视我们,不过我动了点手脚,他们看是可以看清楚这房内的事,但是听就只能听到我给他们安排的一段悲恸的哭喊史。” 公孙锦币闻言翻了一个白眼,真想苏琚岚也给他安排个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殉情假象。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你也看明白了什么吧?这个永君主似乎巴不得将黄静婴拉下台,而我们揭穿黄静婴恰巧是给他制造了机会!” “我觉得太过恰巧了,黄静婴行事如此谨慎怎么可能在瞬间就被搜出这么多证据直接拉下台?”苏琚岚皱眉想道,“这一切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 “你说的是永君王设的局?” “不像是。”苏琚岚忽地笑了一声,道:“你刚刚有看到黄静婴临走时看我的眼神吗?他那是很明显在告诉我,永君主这些雷风厉行的手段也是挺出乎他预料的。黄静婴是只老狐狸,即便永君主真是披着羊皮在装弱,这么多年过去了,黄静婴不可能看不出端倪,所以我怀疑是永君主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些局。赢驷留下的‘黄静婴’线索,我们潜入地底迷宫发现线索,冲到永君主面前揭穿黄静婴,又顺利发现未被处理干净的池塘边密道,然后再从黄静婴炼丹炉找到玄纹红衫以及诸多不利于黄静婴的证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公孙锦币听得后颈背发凉,“能够撒下如此大的网,这人也是厉害得很!” 苏琚岚默默点头,随即攥紧怀揣的玄纹红衫,道:“不管是谁撒的网,我都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是赢驷他……”赢驷就这样倏地人间蒸发,这让已将赢驷的陪伴当作司空见惯的的苏琚岚很煎熬。 不过数日,打着为黄静婴平反的永君主却搜罗到越来越多对黄静婴不利的证据,包括黄钦思以及其他依仗着黄静婴的名誉作坏事的人等,也统统被曝光,一瞬间,整个永固国与黄静婴相关的党派纷纷被洗牌。 当然,永君主不忘日日夜夜强调这都是苏琚岚的功劳,非常简单地就将苏琚岚推上了这场剧变的风波口,以致于碧波宫接二连三的遭受不明人士的造访与攻击等。 同时,碧波宫内也遭受着永君主的监视,每日都有人回报苏琚岚看似大受打击以致于日夜发呆精神恍惚的情况。 永君主闻言逐日龙颜大悦,想起以前摄于黄静婴只手撑天的力量不得不唯唯诺诺更要忍气吞声,众多朝臣也是有事无事都往黄静婴那边跑,完全是将他这个君主给架空了,他还只能敢怒不敢言。如今黄静婴被关入天牢,众多证据显示对他不利,国师死忠党接二连三被撤职,而这一切源头又直指苏琚岚,自己不仅做壁上观还做收渔翁之利,真是太妙了! 不过—— 永君主既然可以派人监视苏琚岚,那么苏琚岚也可以派人监视他。她派的是金龙!苏琚岚向来习惯只有在战斗时才会召唤小金龙,所以平时小金龙都不会出现,派它办事自然不会轻易引起那些监视者的怀疑。 可惜小金龙日夜监视着永君主,却始终发觉不到他与所谓的背后人有所联系…… “奇怪,难道是我们搞错了?真正的背后人其实还是永君主他自己,只是他以前隐藏得太好没被黄静婴发现而已?”公孙锦币问道。 苏琚岚笃定道:“不可能。我们没发现很正常,只是证明那个背后操纵者确定聪明!永君主现在还以为我沉浸在失去赢驷的痛苦中无法自拔,那是因为永君主笨,可他背后的操纵者既然能部署这些局自然也能聪明的猜到我会演戏。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跟永君主再有接触以免被我们发现,而他也没告诉永君主我在演戏,可见永君主堂堂君王的身份在他眼中不过是儿戏,这只能证明此人的身份地位远远胜过永君主!” “在这永固国内除了黄静婴,还有谁的身份地位能够胜过永君主?”公孙锦币思索道,“现在除了燕赤国被重创后国力尚弱,永固国、殷悦国、傲凤国三国的综合国力都差不多一样强悍,其他小城小国就抹去不谈,能够驾驭永君主的还有谁呢?” 苏琚岚平静道:“你还需要问吗?除了我、骊辞、郝师璇和人魔族,现在永君主也只有颜弘皙他们够资格与之鼎足而立而已,所以你说呢?” 公孙锦币怪叫:“你的意思是永君主跟郝师璇、人魔族合作了?可是郝师璇他们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跟他们合作的人结果均是惨不忍睹,这永君主会蠢得这么离谱吗?” “你不是永君主,不会知道他为何会蠢得离谱的原因!”苏琚岚神色默然,片刻后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道:“这世界上总有人的想法很傻很天真,明知道与虎谋皮的下场是惨不忍睹却偏偏自以为能例外。” “当、当当——”庭院巷道传来三更的叩板声。 公孙锦币伸着腰困乏道,“好吧,我是不能理解这位很傻很天真的永君主适合想法,不过我困了,需要会去做一个很美很天真的发财梦啦!”然后摆手回房歇息。 苏琚岚也躺回卧榻上,单手支颚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夜风袭来,手腕上的银色铃铛突然间闪动着诡异难辨的红白光芒,隐有某活物在盘旋呼吸,被苏琚岚右手腕上的紫芒珠缀感应到随机释放出紫色芒光,这红白光芒顿时躲避性钻入苏琚岚的眉心朱砂中,紫芒见状也赶紧紧追而去,让睡梦中的苏琚岚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不由自主地从卧榻上走下来,然后轻飘飘的走出了房间。可门外却非碧波宫,而是许多陌生的地方,过一会就转换成另一个场景,有殷悦国街道、永固国街道、傲凤国街道等等,四国大陆各种地方,天晴云白,一派生意盎然的热闹场景。 可是没多久,头顶天空出现出现黑色的漩涡,妖兽厉嚎的声音从中传出,一阵一阵,潮水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众人抬头仰望,潮水般的奇形怪状的妖兽突然间从黑漩涡中狂奔出来,声势惊人,降落到地面后顿时掀起血雨腥风的一片! 地面开始剧烈震荡起来,火光四起,人人争相逃窜,紧接着有无数鬼怪触爪从地面破土而出。 苏琚岚在剧烈的颠簸中勉力维持住身形,四处躲避那些层出不穷的妖兽后,紫芒突然在她身边祭起来,拉着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苏琚岚身体忽然一轻,紧跟着身体重重摔落撞击了一下,她猛然睁开眼坐起来,四周还是碧波宫的装饰,额头冷汗密布:“刚刚那是梦还是……” “郡主!郡主!”月昭在外面听见房内有动静,急忙敲门喊道。喊声惊动了旁边歇息的公孙锦币等人,顿时各个也都衣衫不整地跑出来。 邵乐和公孙锦币赶紧上前敲门,敲不过三下就开始撞门,看见苏琚岚只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坐在卧榻上失了神,公孙锦币上前给她拉搞绒被御寒,道:“怎么啦?” 苏琚岚反抓住他的手,在乱发中扬起脸庞,眉宇间煞气浮动:“出口已经打开了,它们速度太快了。” “什么?”公孙锦币还没反应过来。 苏琚岚失神的眼神瞬间明亮的闪耀得像刀光剑影胶在一起:“我看见人魔族的出口已经打开了,这回不仅仅是一个,是很多个!出口分散在四国各处,不计其数的妖兽闯入大陆中,四国皆乱。公孙,虽然这只是我做的梦,但我觉得这个梦真实到是已经发生了的!” 他们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全部褪尽,好像被一个晴天霹雳击中了。 数日后,苏琚岚的梦果然被验证并非只是梦了! 四国大陆确实乱了起来,无数妖兽骤然间出现在大陆各处为虎作伥,搅得生灵涂炭,让各种掌权者绞尽脑汁也不得善果。 公孙锦币还在搜集外面情况,但清陵城半月来这座城池出乎意料地没有遭受妖兽攻击,而且城内还封锁着人魔族出口大开的消息,城内不知城外乱,始终维持着一如当初的歌舞升平。 这日,永君主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判黄静婴死罪,便在百官面圣的议事厅内顺便召唤了苏琚岚,一同见证黄静婴的定罪。 苏琚岚看着永君主一心一意记挂着如何彻底铲除黄静婴,却不想办法摆平外面那些妖兽作乱,让她更是加深永君主与人魔族似有瓜葛的怀疑,遂试探性问道:“永君王,现在人魔族出口大开在四国作乱,我们现在不急于定罪黄国师,而是赶紧想办法堵住出口对付人魔族吧?” 永君主闻言不由一皱眉,但又赶紧松眉掩盖性的笑道:“岚郡主说的极是!只是攘外必先安内,朕觉得一边将国师定罪一边想办法对付人魔族,这并不冲突。况且国师犯的是死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必须定罪才能服众,况且这也才能对得起岚郡主你千里迢迢赶到清陵城揭穿他真面目的苦劳!” 又想在无形中给她树敌了?!苏琚岚蓦然迎上了永君主那双暗地蓄谋的眼神,直勾勾地纠上后,不偏不让,反倒让永君主有些心虚得别开目光。 苏琚岚暗地嗤笑了一声,永君主确实也就这个能耐而已! 她面色毫无波澜,缓缓道:“我的苦劳与这四国大乱相比不足为据。如今人魔族作乱危害人间,这才是一等大事,凡是有能力者都应该挺身而出,即便有罪也可将功抵过。国师大人确实犯下诸多过错,但是他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毕竟清陵城的稳固正是他一手打造而成,所以我想假若黄国师能痛改前非专心对付人魔族,定能为安定四国大乱有所帮助,这比诛杀他来得更有价值吧?” 那些朝臣闻言纷纷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永君主却有些慌张了,要是这时放过黄静婴让他有机会卷土重来,自己岂不白费心机一场?要让他恢复到以前做傀儡的日子,想都别想了!但他却还知道不能表现的操之过急,遂道:“但是国师残忍杀害了小尊王,难道郡主也能就此放过?” 苏琚岚冷道:“大义当前,我现在愿意放过黄静婴一命,待四国之乱平息后再来算清楚这笔账!”她都这样说了,自然是要看永君主是何反应。 果然,永君主此时面色再也镇静不下来了,想要说服苏琚岚却找不到其他比“大义当前”更加慷慨的理由,再加上不少朝臣内心深处还对黄静婴抱有期待并一再重申给与黄静婴机会,永君主拗不过众人,最终只能勉强道:“但朕唯恐国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事容朕再琢磨几天,退朝!” “君上圣明!”百官立即跪拜。 苏琚岚也装模作样的福身做拜,然后抬眼看着永君主最后那气急败坏的一甩袖,唇际顿时勾起一道刻痕似的奇异微笑。之前把风头尖矛全部指向她,这回转回给你……永君主,我就等着你何时露出马脚了! 苏琚岚回到碧波宫。 半日后,监视永君主的小金龙顿时回来禀告:“我看见他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呆在寝宫中自言自语,说你‘要求释放黄静婴’,说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絮絮叨叨的念了好久唱独角戏,然后过了一会儿就又没事了。” “你确定他是在唱独角戏?房内没有其他人或者……妖、兽?” 小金龙晃着脑袋回道:“确实没感应到房内还有其他人存在!” 苏琚岚顿时皱眉:“应该不可能!” “君上口谕道,请岚尊驾出来接旨!”庭院外忽然传来一声长而尖锐的老侍卫声调。 苏琚岚道:“小红,那时候应该还有别人在场给他支招了,只是你修为不敌对方所以看走了眼!”然后拂袖起身走出房间。 小金龙磨牙惊道:“怎么可能?” 庭院下,那名穿着大红袍子的老侍卫手拿拂尘,面上堆满笑容朝苏琚岚说:“岚尊驾,君上说只是口谕而已,您身份尊贵不必跪着接旨,就请您站着便好。” 在永固国如此尊卑分明的国家中,苏琚岚无需跪地接旨,可是迄今为止第一人呢,足见永君主对苏琚岚的另眼相待。 苏琚岚矜持一笑,福了一福,就听见老侍卫说道:“君上说他愿给国师大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但国师大人素来性情傲慢唯恐会抗拒旨意,就想请郡主前往天牢劝说劝说。” 苏琚岚微微一笑应声“好,正要回屋给其他人说一说,这名老侍卫就道:“那郡主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前往天牢吧。” “这么急?那就烦请公公带路吧。”苏琚岚若无其事的笑道,然后伸手扶正头上摇摇欲坠的金翅流苏簪,尾随老侍卫而去。宣口谕跟带她去天牢都是一个老侍卫而已,也仅仅这一人,这王宫人口如此众多,如此重要的大事却如此低调,真是……呵呵呀…… 老侍卫将她带到天牢入口处后,那里有几名狱卒在看管,见老侍卫带着苏琚岚这位贵人前来,急忙上前叩拜。 老侍卫从怀里拿出某个令牌后,就道:“你们几位赶紧带郡主去见国师大人吧。” 苏琚岚微笑道:“公公不随我一同进天牢探望吗?” 老侍卫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有如此一问,早有准备故作一副心惊胆战道:“郡主,不瞒你说老奴还从未进过天牢,都是听别人说这里面关押的都是些厉害的人物,老奴年迈经不起吓,怕待会……还请郡主见谅。倘若郡主也怕的话,那、那老奴愿意舍命陪君子陪郡主前往。” “公公都这样说了,我还怎敢让你一同进入天牢呢?”苏琚岚反笑道,阴阳怪气的语调让这老侍卫听得有些莫名发寒,赶紧讪讪赔笑道:“那老奴就在这里等候郡主的好消息。” 苏琚岚轻轻“嗯”了一声,顿时拂袖走入天牢敞开的漆黑大门。 这名老侍卫见她走得看不见了,顿时挺腰哼了一声道:“哼,我可是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苏琚岚尾随两名侍卫穿过守卫森严的牢房,途径各式牢房时被关押在里面的人各种嚎哭咆哮,这些侍卫平日倒是习惯他们的鬼哭狼嚎,但今日有苏琚岚在场,他们自然要小心顾忌下这位位高权重的郡主,所以就拿起手中的鞭子朝那些咆哮的牢笼抽去,喝道:“给我安静点!安静点!”但却没想到适得其反,牢笼里关押的那些人高马大的囚犯却反而咆哮起来,但鞭子穿过牢笼抽过来时,劈手就被他们夺了,然后反抽回这些狱卒们。 两名狱卒顿时被牢笼里的囚房抽得哇哇乱蹿,正当混乱的鞭子也即将抽到苏琚岚身上时,她缓缓抬起双眸,紫芒顿时呼啸而已,两条鞭子即将飞速抽到她身上的前一刻,瞬间就将紫芒瓦解成灰烬了。 牢笼里关押的那些人顿时静默下来,紧紧盯住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 苏琚岚负手而立,冷道:“你们继续带路!”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一派昂然与霸气。 “这丫头是什么人?小小年纪造诣却如此高超?!”原本噪乱的仅是牢笼里的两三名囚犯而已,但苏琚岚刚刚施压的气势过于强悍,引得其他静默麻木的囚犯也忍不住站起身观看她远去的背影,一袭紫发,与众不同。 “郡主请,这里就是关押国师大人的牢狱了。”两名狱卒将她带到天牢尽头最深的铁门前,然后赶紧开锁。这间牢笼不比刚刚沿途所见的牢笼那般全是栅栏,关押着黄静婴的这间是封闭性的铁密室,可见永君主是何等忌惮黄静婴的力量。 “吱呀——” 铁密室的门缓缓推开后。 ……………… 其实在半个时辰前,这扇贴密室的门也开启了一次。 密封的铁密室内仅有一张简单的床与被褥,当时浑身被迷金锁具重重捆绑住的黄静婴听见身后门“吱呀”推开的声音,似笑非笑的说道:“苏琚岚,你终于知道来找本座了?” 025卷 假装妓女的援兵 黄静婴从未见过此等外形怪异的人类,显然这也并非寻常人类了,再回想起此前曾传闻人魔族近来已露面数次的某位大人物,顿时敛容竖起危险意识,道:“想来尊驾便是那边那位大人物了?!” “呵呵——”来人发出懒洋洋的微笑,摇着黑扇步入这件牢房中,饶有兴趣地打量几番后,再望回黄静婴,回道:“久闻黄国师大名,只是初次见面便在如此寒酸场所,未免有失您的身份了?” “既然尊驾嫌弃寒酸不如早早退出的好,本座就觉得这里够安静恰到好处。”黄静婴笑着回道,藏于袖中的手开始捏动各种诀。因为眼前这个面具人突如其来的出现,他居然没有任何感应?可见此人修为确实高的恐怖了! 面具人摇着扇子依旧轻笑:“国师觉得以你的修为要从我手中逃脱,有几成胜算呢?”这人谈笑间,黄静婴立即感觉到自己暗地掐诀凝聚的力量全部瓦解了,更是一怔,这瞬息间的失神后,一种金色似火却非火的赤焰就已烧到了身上,火舌在他脸上一舔,热力惊人。 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惊起:“啊!” …… “吱呀——” 如今时隔半个时辰后,这个铁密室的门第二次开启了,炽热诡异的金光瞬间燃亮了苏琚岚的双眼,让她不得不眯抬手遮眼,从指缝间看到密室内早成了金色火海,而黄静婴的身体正被金火灼烧着横置密室中。 两名狱卒修为低弱被房内高温逼得连连后退:“啊!怎么着火了?快来人呀,这里着火了!” 苏琚岚急忙踏入密室走到黄静婴身边,伸手尝试着碰触这些金光,却被那股电流击的手掌发麻了,她喃喃摇头道:“不对……这些不是火焰,是闪电!” 那些金赤焰贴着黄静婴身体肆意燃烧,而黄静婴双眼死死睁着望天,仿佛看见了何等难以置信的事。 苏琚岚很难猜测到底是何事才会让这位见惯风雨的国师露出如此惊愕的眼神?!这些闪电赤焰烧得黄静婴的身体不断有火星跳出,而他那双眼睛也瞬间被毁掉了,使得苏琚岚想找尕娃回来取眼睛恢复生前回忆也不行了。 更何况—— 苏琚岚未曾见过这种闪电赤焰,不知道这种赤焰是否与冥火类似能够烧毁魂魄,因为她看出黄静婴的魂与魄都不在这具身躯中了! 她似是苦笑了一声,声音像叹息似的:“国师大人,我们迄今只见过三次面而已。第一面你是贵为天神般的国师,第二面你就沦为阶下囚,第三面便是此刻的死不瞑目。朝夕变换,难以叵测,这就是大起大落的人生……” 杂乱的脚步声忽然间在天牢中响起来,且来者不少,从阵仗来看至少又二三十个人。 她立即转脸望向门口,就看见永君主率领着数位朝臣急匆匆出现在门口,然后指着密室内的她二话不说就笃定道:“啊!国师大人被杀死了!苏琚岚,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是你杀了国师大人想杀人灭口吗?” “还未开口问半句情况就断言国师是被他杀而且自杀,甚至还断定我杀人灭口?永君上,你这定论下得太早了吗?而且……在这之前极力想要诛杀黄国师的是你,而极力求旨意给黄国师将功补过的可是我,所以你说这句话是不是说得太可笑了?!”苏琚岚笑了两声,攘袖转过身来,定定望住永君主。 永君主道:“朕想杀国师只是依法办事,就事论事。可朕到现在还没下令诛杀,是因为朕相信其中可能有冤情。可国师如今惨死,他道行高深试问天底下还有谁能杀得了他?而你就不偏不倚的呆在现场,自然就该是你下的手!” 苏琚岚若无其事的笑道:“明明是你让个老侍卫传口谕让我来劝黄静婴,所以我当然就在这里了!” “老侍卫?”在朝臣低声议论纷纷时,永君主哼笑了一声道:“苏琚岚,你刚刚都说了极力诛杀黄国师的是朕,那朕为何还要派人传口谕让你来劝国师,放他一马?而且你说的那个老侍卫,朕可不记得派过老侍卫来来召唤你!” 苏琚岚钩起嘴角笑道:“你当然得不记得,不然怎么把黄静婴的死栽到我头上?我来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传君主口谕劝服黄静婴的大事,你居然就只派一个老侍卫来,其他随从都没有?而这老侍卫也只把我带到天牢门外就不再往里面走,就让两个狱卒带我进来。想来,那两个狱卒应该已经被你杀人灭口了吧?” 永君主顿了下,按捺不住内心急躁的脾气说道:“没错,那两名狱卒确实曝尸在门外,还不是你为了强闯天牢杀害了他们?!如果按照你所说的你早就知道朕要陷害你,那你为何还要来?于理不合,就证明你的话前后矛盾!” “啪、啪——” 苏琚岚闻言忍不住拊掌两声为永君主喝彩,啧啧赞道:“永君主,不得不说你这局设的还算巧妙,这话也说得很犀利,只是比起之前那一场引我到清陵城再顺势拉黄静婴下台的局还是差太多了……想来这是你自己设的局吧?骗骗普通人确实可以,可惜你骗的对象居然是我……哼,在开头就已经破绽百出,我顺着你的局面走下来,无非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事实证明你的能耐也就那么一点点!奉劝君上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人不聪明就得有自知之明,否则自以为是的算计只会死得很惨、很惨!” 苏琚岚说完,就朝他们所站的密室门口款款走来。 永君主指着苏琚岚道:“给朕拿下这个妖女!朕依法治理国师但心心念着他劳苦功高,却没想到你居然毒害国师大人,天理不容,必须抓拿你以谢……” “以谢什么?”苏琚岚此时已经走到永君主不过三尺的距离,永君主和那些朝臣顿时惧怕的连连后退,急忙招手挥了数十名侍卫挡在前方防御苏琚岚。 她见状,再度啧啧笑道:“如真是我杀了这位道行高深的国师大人,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的侍卫能拦得住我?” 可永君主不甘心地命令了十几名侍卫从后偷袭苏琚岚,而这群侍卫却连苏琚岚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苏琚岚身边凭空刮起的一股疾风给刮飞出来,吓得没有人再敢上前阻拦。 永君主唯恐苏琚岚就要逃出天牢,急忙命令大家退出密室将苏琚岚关押在里面。整座天牢是他精心打造的监狱,而这铁密室又是精心打造的重点,多年来都是以能困住黄静婴为标准而打造的,所以既然能关住黄静婴自然也能关住苏琚岚。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这扇密室门顿时赶紧放下,同时三块咬龙石从外面顶住密室门,看似是插翅难飞的状态。 苏琚岚昂然站在铁密室中看着四周渐渐灼烧殆尽的火焰,又默默看着黄静婴的尸骨烧成了灰烬,低声道:“好,我就看你们接下来还能搞什么鬼?”然后拂袖将所有灰尘扫到角落里去,盘腿坐在地上进去了冥思状态。 人红是非多。 不过三日,黄静婴倒台的消息还未停歇,苏琚岚因为赢驷枉死怒杀黄静婴的消息又传遍四国大陆,在这正忙于抵抗人魔族出口的时刻,依旧掀起了不少波澜。而公孙锦币他们在苏琚岚被关押在铁密室后的当天,亦即是王宫侍卫去围堵碧波宫的那天就消失无迹了。 永君主闻言顿时坐立难安,所以就连曾与苏琚岚他们走得稍微近的尕娃也暗自监视起来,一旦发现公孙锦币他们的踪迹就势必要斩草除根!所以尕娃没法前往天牢探视苏琚岚,只能私底下千请万请委托燎丽代为探望。 燎丽死活不答应,最后实在是熬不过尕娃才勉强上阵。 只是天牢又岂是能进就进的地方? 上回死了两个狱卒,虽然永君主对外宣传是被强闯天牢的苏琚岚杀死,但是背后的具体真实——修炼界大多数人却选择相信苏琚岚的阐述!不知何时,苏琚岚就连话语都作为一种权威性了。 燎丽在天牢外不管色诱利诱等等都没办法进去,就在她即将放弃地离开时,忽然看见一个老鸨带着六七个花枝招展的艳丽女子来到天牢附近,守门的侍卫见状赶紧凑上去,鬼鬼祟祟的招呼她们往别处走去。 燎丽好奇的跟上去,发现这个侍卫带着这群妓女来到天牢后门,然后捧着笑脸给后门看守的狱卒一个钱袋,显然是作打点!而打点成功后就挥手让这个老鸨带着插腰扭臀的妓女们赶紧进去,而这些妓女也不惊讶甚至熟练地朝这些狱卒抛媚眼,甚至有人扭着腰卖弄风情的去挑逗个别狱卒,搅得他们心痒难耐。 “搞什么鬼?这些妓女进天牢做什么?”燎丽在外面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后,又终于等到那个老鸨带着妓女们出来了。 只是前刻这些女人还都是精神抖擞的媚眼四抛,此刻却是相互搀扶着“哎呀喂”地呻吟走出,双腿抖索,脸色春晕尚未褪去,一副春色无边的狂风暴浪中。 燎丽皱眉暗地跟踪这些妓女,尾随她们走了段时间后,发现几辆遮蔽严实的马车就停留在距离天牢不远的地方。老鸨催促着妓女们上车,然后自己才慢吞吞的爬上车辕命令车夫驾车而使,再没多久,马车就在清陵城外环那三教九流的巷道停下了,然后使进了一间名唤醉脂楼的青楼后门。 燎丽趁乱混入了青楼中,青楼内大多都是长相艳丽且衣着曝露的妓女,烟雾缭绕,奢靡颓废。 她熟若无睹地走在各处,因为她比起这些妓女更是艳丽且更加火辣,所以只有个别嫖客将她当成妓女想调戏,却没有其他人质疑她的身份,单纯以为她是哪位老鸨的秘密头牌。 燎丽直接找到那个老鸨的房间去。 这个老鸨正在房内兴奋的擦拭刚刚从天牢那里赚来的二十枚金币,哪知道脖颈上倏地架了一把刀,险些吓得她的魂。 “高手饶命呀!”老鸨先是惊恐畏惧地连连求饶,待回头望见的确实一个青春艳丽的女子,瞬间心头一动,这番姿色倘若能加以调教肯定艳名远播能让自己日进斗金呀。 燎丽看着老鸨这般贪婪的目光就知道她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劝你最好收起那些肮脏的念头,整个清陵城就连皇帝老子都不敢碰我一根毫毛,就凭你也想打姑奶奶的主意?信不信我皱个眉,就能将你全身的血给吸干?” 老鸨暗地哼笑道:“姑娘,妈妈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是吓唬不了的!” “哦?”燎丽抑扬顿挫的笑了声。这间房的门窗骤然间晃动出现,无数绿色枝条破窗破门的爬进来,像是八爪鱼的触爪能自动地蔓延在四周,而且枝条浑身遍布那种细小的且在蠕蠕吸收的细管,一张一合,一吸一收,可怖得很。 这老鸨瞬间意识到燎丽那句“将你全身的血给吸干”可不是危言耸听,顿时双脚软地整个人险些趴下去,却被燎丽提着领子吊起来,急忙全部招了:“我说我说,求姑娘饶命呀!那天牢里面关押着一个非常有钱的大爷,每日都给狱卒许多金币让他们帮忙招些姑娘进去陪他欢乐。” 燎丽皱眉:“那你在天牢有没有见过一个紫色头发、十六岁左右的姑娘?” “紫色头发?莫非你说的是那位岚郡主吗?没有没有——”这老鸨急忙摇头道:“偶然间听起狱卒提起过这位岚郡主被关押在最里面的铁密室中,除了永君上就连他们自己也见不着,我们即便很想见识也无可奈何!” 燎丽低头想了会儿,计上眉头,从怀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在这个惊魂未定的老鸨晃来晃去,道:“既然你说你自己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那你应该识相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鸨看着燎丽手中那袋沉甸甸的金币,老脸顿时笑靥如花,“我知道我知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也没见过姑娘您!”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这袋金币,但燎丽缩了手,勾唇道:“给我办完另外一件事,这钱才归你。” 老鸨面色顿变,唯恐多生事端正想着法子要如何拒绝,却被察言观色的燎丽阴测测地威胁道:“你觉得你还能拒绝吗?姑奶奶我要你的命,要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说完,那些藤条也威胁性地摸爬到老鸨脚边,一张一合的细管更是发出嗤嗤嗤的恐吓声。 老鸨哭丧着脸猛点头:“姑娘尽管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很简单!我会带着些人过来,你只需要依照今日这样帮我们混入天牢中便可!” “可是这样做事后被查出来,我也是会没命的……” “你要是敢不办,我现在就要你的命!”燎丽冷道,忽而又嗤笑了一声,道:“你只有办好此事才有活命的转机!再者,你不是很想见识那位岚郡主吗?明天,你就有机会见到了……” 翌日,这名老鸨再度率领着六七位妓女来到了天牢。 狱卒照旧带着她们朝天牢后门走去,时不时瞟着身后跟着的那群眼生的妓女,身材虽然瘦长高大但面容却比以往俊美了太多,忍不住问向老鸨:“宋妈妈,这批货色很不错呀,以前去醉脂楼怎么没见过?” 老鸨瞟着身后那群新货,昂起胸脯自豪道:“这批新货可是妈妈刚刚到手的秘密武器,你们自然没见过。若不是天牢里面那位主喜新厌旧要妈妈我换人,我也舍不得拿出手呀,可醉脂楼的姑娘全都跟过那位主了,所以只能让她们出场了。” 狱卒闻言更是面露垂涎之色,“虽说是关在天牢这种地方,但那位主儿可真会享受,不仅大鱼大肉供养着,天天还有各种新鲜的女人玩!” 狱卒将老鸨他们带到天牢后门后,依旧打点了守门的两个狱卒,然后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这群新货走进去,实在忍不住这群女人的国色天香,就伸手掐了走最后的那名眸子微蓝的高个儿姑娘屁股一把,那姑娘身子一颤,就立即被前面倒退回来的一个灰眸少女赶紧拖走。 “估计这娘们还是个雏,有点脾气,但屁股真翘!”那名狱卒还喜滋滋地想道,然后计划着今夜要去醉脂楼捧场,浑然不知自己刚刚险些被某个人用大火烧死。 026卷 破牢而出 天牢里,有名狱卒带着老鸨和妓女们朝某间铁栅栏走去。里面除了最里间那间四面遍布迷金的密封室外,其他牢笼都是一间一间相隔毫无遮掩地,而那位每日掷百金要女人的主儿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下毫无顾忌的作欢,可谓另类与奇葩呀! 尾随在老鸨身后的“妓女”们如此想。 当然殿后走的那位蓝眸美人还在怒火冲冠中,“她”便是玉崔嵬,都是燎丽和公孙锦币想出这种假扮妓女混入天牢的馊主意,不仅害得他要穿上这种恶心的女人衣服,还被刚刚那个狱卒的咸猪手玷污到了!不行,他实在不能忍受,待会出去后不仅要砍掉那个狱卒的双手,还得将他烧成灰烬才行! 公孙锦币拽着玉崔嵬拼命抑制他的火气,但是想起他刚刚被揩油的场景就快憋得笑出内伤了,可他掂量着“小命就一条”当然不敢狂笑出声,所以还是要拼命安慰玉崔嵬“要为琚岚着想”“咱们要淡定”“不就是被摸了屁股而已嚒”。 “啊?玉崔嵬被摸了屁股呀?”单纯的邵乐此时才知道玉崔嵬为何扳着一张棺材脸,忍不住瞪圆了眼,可不待玉崔嵬更加恼羞成怒,就立即被公孙锦币挡住。 狱卒将她们带到牢笼前,一个光裸着上身正在里面呲牙咧嘴、长相粗犷的中年男子嗅到红尘女子浓浓的脂粉香,顿时迫不及待的喊道:“终于来了!怎么这么迟,还做不做老子的生意了?” “鲁将军息怒,这回老鸨可是给你带了不错的新货色哦!”这名狱卒赔笑道,然后赶紧催促着这些妓女进牢笼后。 这名鲁将军闻言并未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是有点嫌弃道:“新货色?老子要的是那个泼辣劲,新不新鲜倒无所谓!你先下去吧。”说着,就扔了三枚金光闪闪的钱币到这狱卒脸前。 狱卒顿时谄媚地哈腰点头连说三个“是”,然后捡起金币后就喜滋滋的关上牢门离去。 鲁浪牙顿时指着面色讪讪的老鸨和她身后无动于衷的“妓女”们,皱眉催促道:“新鲜货?那还不赶紧过来伺候老子?” “想要姑奶奶伺候,就凭你还不配!”燎丽抱臂重重哼了一声,这倒让鲁浪牙扬起了眉头:“还有点脾气呀?!”他喜好女色,可偏偏就喜欢那种放荡泼辣的女子,娇弱矜持等等的斯文女子他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而燎丽向来泼辣出名,自然能辣中他的心头之好。 燎丽说着扭头就朝牢门走去,其他人也沉默地转身要走,这鲁浪牙“哼”了一声道“喂,你们要去哪里”,然后就伸手朝他们抓了过来。原本以为可以抓到一具凹凸有致的女人身体,却没想到被一只冰冷粗糙的大手从半空中横截住了。 鲁浪牙摸遍了数十年的女人又岂会不知道男女之手的区别?他恼怒的对上狩戕同样愠怒的眼神,骂道:“居然是男的?老子可不好这口!” “你要是好这口,我更要把你宰了!”狩戕不甘示弱的回到道,一言不合直接对打起来,招招毒辣,不过两三招就险些将牢笼给拆了。 “狩戕,这老色鬼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走!”燎丽说道。 “哼,居然连老子也敢耍,你们一个都别想走!”鲁浪牙闻言狡猾地从狩戕的手中逃出来,壮大的身躯瞬间挡在牢笼们。而公孙锦币他们早就撕开身上的女衫恢复正常穿着,八个妓女里面居然只有燎丽跟月昭是女的,这更是极大的惹恼了鲁浪牙! “就凭你也想拦住我们?”玉崔嵬双脚已经浮高了半尺,惨白瘦削的右掌上托着一股妖魅蓝焰,阴测测地盯着鲁浪牙。 鲁浪牙暗自感应着玉崔嵬的虚伪,低声骂了句:“小小年纪就将近九阶的修为,妖孽!” 他再望向其他人,发现这些人之间就连面色最人畜无害的邵乐都架了七支风箭上弦,显然也是个修为不弱的风宗跟武尊。这是从哪里汇聚而来的一群稚嫩却有强悍修为的少年? “拦不住又怎么样?老子看你们乔装打扮混进天牢肯定是想做什么,如果老子这时候大喊起来,把所有狱卒都叫到这里来,你们还能怎样呢?”鲁浪牙贼兮兮地说道,然后哈哈大笑。 公孙锦币抢在众人出手前,挫着下巴哼道:“你说的没错,我们进天牢确实是有事要做,只是阁下想用这个来要挟我们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整个四国大陆,还没有人敢对我们不敬!” “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呀。”鲁浪牙说道,见他们不受威胁顿时摩拳擦掌道:“那就试试吧!老子好久也没找人练练手脚了,死可没什么好怕的,要真被你们干掉了,临死前老子要是拖个垫背的也就值了!”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早憋了一肚子火的玉崔嵬和狩戕均是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两道身影就扑了上去,大有要将这件牢笼拆毁的节奏。 公孙锦币趁机埋首研究被锁上的牢笼门,拿着几根铁丝折腾几下后,就“卡擦”一声开了锁,推门出去,回头冲他们喊道:“还不快走?” 其他人纷纷也跑出牢笼,玉崔嵬和狩戕几招就将鲁浪牙打到墙角去吐血,这也准备退出去时,那鲁浪牙又扑上来死死抱住玉崔嵬的脚吼道:“老子还没找个人垫背呢!” 狩戕转脸看着鲁浪牙居然将血和唾沫统统抹到玉崔嵬裤脚上,不用公孙锦币催促,他就“嗖”地一声赶紧溜出去。然后—— 众人有先见之明的捂住双耳! 果然,下一秒就是火焰爆发的声音,只听得一声哇哇哇的叫喊生,然后“噗通”某物重重坠地的声响,引起地面微微颤鸣。 在玉崔嵬泄愤地踏出牢门后,公孙锦币这才回头望向里面,发现鲁浪牙整个人被塞进地面塌陷的大洞中,被打得估计连他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哎呀,真是可怜——玉崔嵬出手想来都是不温柔的!”他情不自禁为鲁浪牙哀悼,但见鲁浪牙又坚持不懈地从大洞里钻出来意欲再度攻击,赶紧将牢门锁上。 鲁浪牙满脸血泪异常狰狞地扑到牢门前,抓着栅栏显然要冲出来。 公孙锦币原地跳插秧舞,一副欠扁的表情挑衅道:“有种你就冲出来打我们呀?” 鲁浪牙磨牙看着公孙锦币他们,笑了笑,低头道:“好呀!”一股金黄色的光芒瞬间弥漫了他的全身,正领路往前走的尕娃感应到这股莫名力量后情不自禁回头,感应着鲁浪牙的方向,脱口而出:“他居然是无限复活的体质?!” 那鲁浪牙原本被狩戕和玉崔嵬打得浑身是伤,可这些伤痕竟在这股金黄色的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 公孙锦币闻言顿时心惊胆战地后退,藏到玉崔嵬身后,心想还有一扇铁门隔着,这牢门肯定能锁住鲁浪牙,不然他早跑掉了?! 可是鲁浪牙是自己懒得跑出天牢,这天牢吃穿不愁还每天仅有人伺候,他是呆得不想出去了,真想出去,开玩笑——这些牢笼怎么可能拦住他! 他伸手抓住栅栏,卯足了力气大喊了一声后,几根钢铁打造坚硬无比的栅栏就被他硬是扭断了。 “这人还是正常人吗?”公诉锦币反射性的问道。 玉崔嵬和狩戕还要继续打,却听尕娃说道:“没用的。这个人的体质很特殊,接近于神的完美体质,怎么打都打不死的!” “我可不信!”玉崔嵬手中蓝焰呼啸而起,化作千针万针凶狠地朝迎面冲来的鲁浪牙射过去,瞬间就将他扎成了马蜂窝。但这鲁浪牙浑身再度浸满了那层薄薄的金黄色光芒,这些伤口也瞬间复原了。 玉崔嵬愣了下。光凭打,就凭他一人当然可以轻易杀了鲁浪牙,只是鲁浪牙这种无限复原的体质显然是杀不尽的! 琢磨间,鲁浪牙就像打不死的小强硬生生扎入了他们的团队中,掀得人仰马翻。 噼里啪啦……轰轰隆隆……噗嗤噗嗤……火焰、风刀风剑、刀剑、灯笼、吸血藤枝等等都爆发出来。 半个时辰后,他们糊里糊涂地终于打到了天牢最身处的密室中,攻击力最弱的公孙锦币忙于躲在众人身后,正忙于庆幸没被抓狂的玉崔嵬误伤,结果邵乐的风术就打偏了位置,直接将他拍到密室铁门上,整张俊脸都痛得扭曲了! 战斗速度终于降缓了,除了鲁浪牙外其他人均是气喘吁吁了,燎丽忍不住吼道:“怎么打都打不死,就算我们修为比他高又如何?等我们打累了没力气了,还不是一样栽倒在他手中!” 鲁浪牙贼兮兮的笑望他们:“当然!惹恼了老子都没有好下场!你是女人还好,待会多陪陪老子就饶你不死,其他人嘛……哼!统统都得死了!” 燎丽望着鲁浪牙不怀好意的淫笑目光,有些惧怕的往众人身后躲,狩戕他们再累再喘自然还是将燎丽和月昭这两名女子挡个彻底,哪容鲁浪牙侮辱! 眼看着鲁浪牙一步步走来,而且是怎么打都打不死的架势,他们也被纷纷逼得后退最后抵着密室铁门退不可退了,只能连连催着公孙锦币赶紧打开密室的门。 可这密室的钥匙就在永君主手中,而门四面八方都是用迷金所造也是强攻不得的,公孙锦币看着众人的希冀目光,只能如实的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开!” 燎丽这时候真希望有臭鸡蛋臭袜子朝公孙锦币的俊脸砸过去! “看来这间密室就是你们要找的呀!”鲁浪牙看着他们说道。 邵乐拿起弓对准鲁浪牙,咬牙道:“那又怎样?不许你过来!也不许你靠近这件密室!” 鲁浪牙挑眉:“还要跟老子打?就凭你们这些小身子板的?修为再高但体力有限,还能跟老子耗上多久呢?” “这么自信?”公孙锦币拍着心口,指着密室哼道:“但是有里面那个人在,就算我们想跟你耗也耗不上了!既然你说话这么带种,还一个一个‘老子’的自称,那你敢不敢找里面那个人挑战!” 鲁浪牙狐疑地皱眉盯住公孙锦币,显然是在怀疑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这间密室之前据说是关押着当朝赫赫有名的国师大人,但前阵子据说是遭人谋杀,凶手当场被永君主关押在密室中! ……至于凶手,据传是最受四国大陆少年追捧的某位郡主! “里面关的是那个叫苏什么的郡主吧?”鲁浪牙哼笑了一声,“你是想骗我进去跟她单挑是吧?” 公孙锦币点头无所谓道:“是又如何?你都说你可以无限地原地复活了,这么自信,那干嘛不跟她打?莫不是怕了她吧?” 鲁浪牙哼道:“跟老子用激将法是行不通的!这个苏郡主据说就是三百年前复活的圣族后裔,就算老子再自信也不会为了一口气去跟圣族后裔争斗!你们再厉害也杀不了老子,但圣族后裔据说各个都跟怪胎一样诡异,既能复活又能长生不老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也知道如何破坏我这完美体质?所以你们还是识相点吧,她既然被关在里面出不来,那就继续关着,老子可不主动招惹死神!而你们这些人——女的只要伺候老子伺候的高兴了就放了,至于男的……不好意思,老子不搞男人,统统都得死!” 众人闻言赶紧做出攻击姿态,这时,“哼——”一声遥远空洞的嗤笑声突然间从四面八方传来,生生撞入众人耳膜中。 这鲁浪牙朝四周张望而去,喊道:“是谁躲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吓人?有种就给老子站出来单挑!” “你确定要跟本座单挑?”那声音继而笑着回道,也终于让人听清楚是个极其悦耳的少女嗓音,年轻却不娇弱。 公孙锦币等人闻言,心中顿时安定下来了,然后众人;欧孔左右分队站,直勾勾让出中间一道可直通密室门的路。 鲁浪牙盯着他们的滑稽举动,有些怀疑莫非是里面的人在说话?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极不可能,因为这迷金密室是与世隔绝的密室,里面的人说话外面的人怎么可能听见?所以他怀疑应该是有人藏在暗处装神弄鬼——“谁躲在暗处的?快给老子滚出来!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耍伎俩,想吓唬老子,老子是从小被吓唬大的!” 刚刚那句清脆稚嫩的声音骤然停止了。 鲁浪牙等了许久还听不见回声,便哼笑道:“看来是被老子拆穿,怕的不敢露面了!”目光再度落回公孙锦币他们,又垂涎地多望燎丽和月昭几眼,然后摩拳擦掌地准备开始动手了。 几声滴滴咚咚的乐声又骤然由远及近,那人似乎在玩弄什么而捣鼓出来这种声音,然后高低有致竟错落成了一首莫名的小曲儿,听得鲁浪牙一阵头皮发颤了! 鲁浪牙心知不妙,急忙捂住耳朵,但这些声音却通过他的肌肤体表等等浸透到他耳膜中,让他听得更是心神动荡,全身肌肉都要冻结起来。 “够了!够了!”他狂吼着用自己高分贝的声音盖过这阵诡异的轻音乐,而那乐声也戛然而止,但密室门却因此而震动起来。他终于确定问题就是出在密室里面,哪管自己前刻多么小心翼翼,此刻直接恼羞成怒的飞身朝这扇门扑过去,“轰隆”一声巨响,整扇门就朝里面塌陷下去了,灰尘瞬间四扬。 “这样也能把门撞开?”公孙锦币忍不住咂舌的道。但细看就能发现这扇无坚不摧的迷金门表面全都是一个一个窟窿,这才造就了它的一碰即倒。 鲁浪牙狼狈的趴倒在烟雾四起中的地板中,抹开满眼灰尘终于望见密室正中央盘腿坐着一个紫发披肩的少女,裙裾渲如花染,眉目紧闭,眉间一点血红的朱砂,仅凭此——就造就了她的一目风华。 “乖乖,怎么有这么漂亮可爱的人?”鲁浪牙看得眼睛闪闪发光几乎无法挪开视线了,邵乐和玉崔嵬几乎是同时冲到苏琚岚面前阻挡住他的猥琐目光,严重警告:“喂,不许你看!” 鲁浪牙依旧看得目不转睛,啧啧赞道:“果然是名不虚传!传说就是传说,这样的相貌绝非俗世之人所能造就的呀!” “多谢阁下夸奖,只是倘若你眼光的淫邪之意能再减少点的话,兴许本座就不会要你命了!”盘腿而坐的少女唇线缓缓勾了起来,睫毛微微煽动时,就一边睁眼一边站起来,在拂袖扫去裙裾灰尘时,那睁开的眼瞬间投射出的寒光,吓到鲁浪牙情不自禁收回神。 苏琚岚瘦削的背也跟着缓缓挺直了,斜眼睨向鲁浪牙像是在看一件无所谓的东西一般,然后直接问向公孙锦币他们:“我呆在这里的几天,外面情况如何了?” 公孙锦币“哦”了一声,直接仗着“苏琚岚”的势地踩着鲁浪牙的身体走过去,在鲁浪牙发出哇哇哇的叫喊声时,赶紧一溜烟跑到苏琚岚身后回道:“外面已经乱套了!基本上四国大陆的城池都在加强防备,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魔族出动,感觉就好像是一支黑暗军队倾巢出动了。不过值得思考的是,四国王城除了永固国的清陵城,其他王城更是人魔族重点骚扰的对象,而这清陵城迄今还未受到任何伤害,甚至整个王城百姓都不知道外面其他城池在遭受人魔族的侵蚀!” “我猜他跟人魔族合作的要求就是希望让清陵城置身事外,不过真相到底如何,还是亲自问永君主一句比较好!”苏琚岚笑道,然后拂袖走过鲁浪牙身侧。 其他人急忙跟上去,被忽略的鲁浪牙急忙爬起而起冲着苏琚岚喊道:“小美人,等等我呀!” “等你过来送死吗?”苏琚岚头也不回的说道,负手而立,袖口微微摆动间就有一股疾风呼啸而出,直接将鲁浪牙冲到密室最底部去,然后倒塌的门再度立起来自动关闭了,也将鲁浪牙的呼叫声给彻底隔绝。 他可不像苏琚岚那样可以隔空传音,也能轻易毁了迷金的禁锢! 当苏琚岚率领着众人在天牢内肆无忌惮地朝前走去时,那些被关押在囚笼中的其他犯人忍不住抓着栅栏凝望他们,有些人低声请求道:“姑娘,请你带我们一起走!”一人请求,瞬间更多人的纷纷响应。 苏琚岚充耳不闻地继续朝前走去,回道:“我不知道你们呆在这里是不是罪有应得。如果是就活该继续呆着,如果不是,就等我稍后回来再放你们出去!”说完,迎面突然间有数十个狱卒冲进来组织她出逃,苏琚岚拂袖一扫,这些人顿时沿着原来的路刮飞回去。 那些牢笼里的人见状,顿时静声不语了,但还是再有几声回道:“那就多谢郡主还我们一个自由。” 苏琚岚勾唇笑了一声,便走出了天牢,曝露在日光照射中,紫发流光熠熠生辉。 知道天牢有变后,沿途走向永君主寝宫的巷道纷纷设置了许多侍卫,但全在苏琚岚拂袖间的功夫就四散了。他们势如破竹,根本无法阻挡!一步一步逼近到君王寝宫后,永君主在朝臣们的簇拥着畏惧地坐在王位上,心惊胆战地看着苏琚岚如入无人之境的跨门进来。 “永君上,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呀?”苏琚岚温柔一笑,笑靥梦幻恍若水中月,却也藏刀无数。 027卷 神秘人靠近 永君主颤巍巍地指着苏琚岚说道:“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清陵城,容不得你乱来!” “那也容不到你乱来!”苏琚岚拂袖冷道,即便数百名侍卫堆叠成山遮挡在她与永君主之间,但在她眼底根本无济于事,她瞬间穿插而过,下一秒就稳稳站到永君主面前。 “你——”永君主正要疾呼,却被苏琚岚拽着衣领从王位上拖离出来,她对永君主已无耐心了:“赢驷到底在哪里?!” 永君主徒劳无功地挣扎道:“都说黄静婴抓的人,朕怎么可能知道?人是你杀的,你自己就该提前问清楚!为什么还要来找朕?来人呀,快来人救驾呀!” 那些侍卫闻言就要赶紧冲杀过来,但短短功夫均被玉崔嵬他们制服了。 永固国朝臣纷纷抱拳疾呼:“郡主手下留情!这可是我们的君王呀!国不可无君,否则国不成国,家不成家,汝等便是千古罪人了!” 苏琚岚沉默地扬起手,在场之人迫于她的气势顿时噤若寒蝉。 她盯着永君主,那幽黯难辨的眼神让永君主坐如针毡且煎熬无比,尽管他再度疾呼救驾,但其他人要么摄于苏琚岚的气势要么就被玉崔嵬等人制服,迫使他必须独自面对苏琚岚这样凶煞的人。 她忽而淡淡笑了一句:“永君上,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想将赢驷的失踪栽到黄静婴头上,让我跟他两虎相争的计划并不高明。我现在不管你跟人魔族之间作何交易,也不管黄静婴到底是生是死,我只要知道赢驷他——到、底、在、哪!” 永君主还想要挣扎地诡辩,但是苏琚岚含笑如水的眼神瞬间爆出无尽杀戮之气,尤其是那紫发疯狂舞动起来,一丝一缕浸透在风中非常狰狞,让他明白即便撒谎也是无补于事的,继而脱口而出:“朕真的毫不知情,人魔族那位大人物突然出现在阵的寝宫中,把这件玄纹红衫交给我!他告诉朕,只要朕依照他所说的去办,他不仅能让黄静婴死去由朕掌控清陵城,即便日后人魔族卷土重来,四国沦为阶下囚,清陵城也能安守此地永享太平!” 那些朝臣闻言纷纷露出目瞪口呆之色,难以置信地盯着王位上高高在上的君主,显然他们也料想不到堂堂君主居然跟人魔族作了交易? 苏琚岚皱眉:“大人物?” “他老无影去无踪,拿着一把纯黑色的大扇子,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虽然身体跟我们寻常人现实,但他头上长有一对类似珊瑚的角,身边跟随着四道黑漆漆的影子人!” “是那只魔!”公孙锦币他们闻言顿时警铃大作,因为永君主的描述太清晰了,这个戴面具头长角的魔,最早出现在大明孔雀露世的时候、然后是付珊珊偷袭、燕赤国娄半叛变、中途劫走郝师璇、赢驷失踪等等大事都出现过。 苏琚岚对于这个所谓的“大人物”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了:“怎么才能见到你说的那位人物?” 永君主摇头道:“向来都是那位人物想见朕就突然出现,如果不见,即便朕吼再多声也无可奈何。苏琚岚,朕劝你一句,人魔族根本不是尔等能够招惹得起!现在魔门逐渐大开,再过不久整座魔神宫也会重现人间,三百年前整个圣族联手都敌不过人魔族,现在就凭你们更是敌不过!” “魔神宫要重现人间?”苏琚岚微微眯起眼,脑海里瞬间闪过那座阴暗狰狞的宫阙,情不自禁打了个寒蝉。 永君主望着她道:“朕即便没有亲眼目睹也知道人魔族有多恐怖,你曾跟人魔族交过手,你更应该知道它们是何等狰狞!好汉不吃眼前亏,苏琚岚,你们真得斗不过!” 苏琚岚听永君主的劝忍不住想发笑了,也还真嗤笑出声:“我斗不斗得过那是我的事,而你选择臣服人魔族却是在重蹈当年圣族覆灭的后路。” 永君主毫不惭愧地说道:“朕不管他们是否遵守承诺放清陵城一马,但朕知道连你们斗不过人魔族,朕更是斗不过,所以明知与虎谋皮,朕也要试图维护这王城的安宁!” 苏琚岚皱起眉道:“就算清陵城能够幸免于难,那永固国其他城池呢?你眼睁睁看着它们现在被人魔族入侵,就毫无反应?” “尊卑有序!永固国最高贵的血统就在这清陵城的内环中,只要护住高贵的血统就足够了,贱民何足挂齿?”永君主断然说道。 这话,让朝臣们听得沉默,却让公孙锦币他们听得怒火中烧,真想卷起袖口冲上去刷永君主几巴掌。“君轻于民”等耳熟能详的老话,在这永君主脑中完全是不可能的废话! 苏琚岚仍是以嬉笑的口吻笑着,然后拢起袖子缓缓后退,剑拔弩张的气势反倒降落下来。她望着永君主笑道:“好一个‘尊卑有序’!永君上,刚才多番得罪了还请您见谅,我等就此告退,祝您梦想成真,一世太平了。”然后拂袖转身,走回公孙锦币他们那边。 玉崔嵬咬牙道:“琚岚,姓赢的没有下落,这永君主又干这种缺德之事,你不打算做什么就一走了之吗?” 苏琚岚头也不回地答道:“不打算。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并非永固国之人,所谓君要臣死民死,臣与民自然非死不可!走吧,我们该离开这里,这种地方呆着都嫌脏。”双袖逶迤一地而去。 玉崔嵬等人只能闷气跟着离开,不过这回就连尕娃、燎丽、狩戕也毫不犹豫地跟她离开。 永君主却毫不在意反倒松了口气,看着面面相觑的朝臣们道:“传朕旨意,立即将外环那些贱民驱逐出王城,减少城内粮食损耗,再闭门锁城与外隔绝!” 王城外。 苏琚岚他们离开内环却来到了三教九流的外环中,公孙锦币立即安排大家在一座简陋却还干净的酒楼里入座。 晚上在酒楼二楼用餐时,还未离去的燎丽望着外面拥挤喧哗的街道,感伤道:“真不敢相信,这些人就这样被我们所信奉的君王抛弃了。” 狩戕和尕娃闻言也是极度感伤。其他人虽非永固国之民,但这种悲伤滋味却也能体会几分,尤其是苏琚岚,因为她已被苏家和傲风国驱逐了,明白这种有家难回的苦涩滋味。 苏琚岚望着其他人黯淡的神情,随后静静的,含笑不语。 一杯满茶的杯搁置在她手旁,突然间点了微微涟漪,紧接着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到最后茶水直接溅出杯子洒开了。 “地震了?”邵乐惊诧道。 尕娃皱眉道:“不是地震,是人为!” 狩乾顿时起身走去打开酒楼的窗户,嘈杂声、哭闹声、刀剑抨击、宗术轰炸等声音骤然间闯入耳膜,搅碎房内的安静,使他不得不捏拳道:“宫廷侍卫已经开始大肆驱逐外环的人!” “哼!”玉崔嵬直接将手中杯盏捏碎,起身冷道:“一国之君,没有国这君要来何用?!琚岚,你刚刚在王宫居然放过了他?我现在还是越想越生气,我不答应此事就此作罢,我要回去杀了他。” “杀了他,然后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苏琚岚平静道。 玉崔嵬皱眉道:“不能让侍卫将这些人驱逐出去,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人魔族在作乱,他们此时被驱逐出去完全是在送羊入虎口,送死!” “驱逐令是永君主下的,你杀了永君主只会让清陵城群龙无首朝政更乱,这些人依旧会被驱逐!再者,跟人魔族签订协议的是永君主,永君主一死,人魔族不就有更有理由侵犯永固国了吗?”苏琚岚道。 尕娃点头:“驱逐令已经下了,君无戏言!现在魔族出口大开到处都是人魔族作乱,但是四国大陆里的每座城池都竭力驻扎宗师施法作防,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护送这些人抵达临近的城池,减少无辜的伤害,再从长计议。” “还是你比较理智!”苏琚岚点头。 其他人也纷纷同意。 恰巧这时侍卫冲入各家酒楼和住宅驱赶人,月昭迅速抓起一件大披肩盖在苏琚岚身上,将她护住,然后众人假装成普通民众尾随人流被驱向城门而去,决定低调保护这群被驱逐的人。 但令人惊诧的是有一支自发组成的军队在城门那边等着,在宫廷侍卫粗鲁的将外环子民又撵又推地赶出清陵城时,这支军队无动于衷面有隐忍,但是当人们跨出清陵城围墙后再有宫廷侍卫粗鲁对待,这只军队顿时又将士冲上来毫不留情的推开宫廷侍卫骂道:“人已经赶出来还不够?你们不是个个贪生怕死吗,怎么还不快滚回内环去?!” 宫廷侍卫原本在驱赶人时态度非常傲慢无礼,但是遇上这支破罐破摔的彪悍军队,只能磨牙狠狠地哼了几声后,又摄于他们的强悍而不得不赶紧逃回清陵城内。 领队的那名将军是位中年武将,身旁跟随着不少文武朝臣,他们均是仰脸望着城池中央那些高高耸起的王宫建筑,最后摇头叹息看着宫廷侍卫全部退回清陵城内,然后城墙紧紧关闭起来,再不开放。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们还在哭喊着开门开门,他们要回家。可是他们的家——在今夜已被永君主否决了! 那名领队的将军抓起腰间佩剑,认真道:“就算君上抛弃了他们,我们却不能抛弃!我们当初拿起刀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守卫我们的百姓,就算国将不成国,我们也要不忘初衷!” 尾随他的朝臣和将士们纷纷点头,就是因为不忘初衷才放弃留在王城的活命机会,誓死守卫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平安抵达临近的城池。 月昭和干齐庸依旧紧紧伺候在苏琚岚身边,看似“柔弱”的她望着那些持剑护国的将士们,眼底闪过赞叹的亮光。 尕娃说道:“是护国大将军尉迟翁。” 那端,尉迟翁抱拳朝这大批惶恐诧异的人高声说道:“君上已下令将所有外环人士驱逐出城,时间紧迫,老夫话也无法多说只能劝说各位相信老夫,赶紧启程抵达据此百里的城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听说受到驱逐的全是外环人,这些人以往已经承受了过多尊卑有序的侮辱,此时顿时炸开了锅:“为什么驱逐我们?成天到晚侮辱我们这些下等人,没有我们载种粮食、勤劳奉献,他们就算再高贵还能成活吗?” 尉迟翁听着众人一句接一句的抱怨,看着此等众怒,虽然深为理解但想到眼下群魔乱蹿,若不再抓紧时间,万一有人魔族在附近徘徊少不了就是一场血战,念及此,尉迟翁只能再度请求道:“还请各位相信老夫赶紧离开……” “不离开!我们的家就在里面,为什么要离开?”众人发怒发狂,有些甚至将汹汹怒火牵扯到这群好心争议的军队上。 尉迟翁似乎早就料到民众会乱发民愤所以提前嘱咐了将士们,可是将士们好心一片却要遭受这些人的攻击与谩骂,年老的能忍耐住,年轻的稍微沉不住就怒回道:“现在魔族出口大开,整个四国大陆都乱了,大家再不敢进躲进其他城池去就会被人魔族杀死,你们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这一说,却引得众人更是惶恐与愤怒。 苏琚岚他们站在人群中被愤怒奔跑的群众撞得晃悠悠地好几步站不稳,邵乐在旁急忙挡在她面前护着她不被别人碰触到。 苏琚岚看着四周群起的民愤,双手顿时竖在胸前,一个血红色的庞大阵法顿时在苍穹展开,卷起地面无数疾风,使得群民因为惊恐而忍不住寂静下来,尤其是从中有一个巨大的头颅俯瞰而下粗鲁的嘶吼了一句“还不快离开清陵城”,这些人顿时吓得几乎要软脚的趴下了。 尉迟翁最初也有些惊愕,但看到这个巨大头颅却毫无攻击之意,嘶吼完后就钻回法阵中随之消失,思索了片刻之后,恍然醒悟刚刚出现的竟是神兽金龙! 金龙,四国大陆迄今为止只有那位岚郡主携带过。既然金龙出现在这里,那就表示苏琚岚也在这人群中。 尉迟翁忍不住朝四处张望,但人山人海间又怎么可能辨认出哪位就是那位岚郡主呢?被金龙如此嘶吼后,这些人顿时寂静下来纷纷噤若寒蝉不再惹事端,尉迟翁顿时明白苏琚岚这是在帮他,他赶紧扬起手,命令军队分段守卫,然后数十万人赶紧朝最近的那座城池走去。 行走了约莫有半天时间,天亮了,而清陵城也已经远得回头望不见了。 队伍里开始有人喊饿喊累,尉迟翁顾及到队伍里许多老弱妇孺等,仓促行走半天多想来也是耗尽他们体力了,就让大家原地休憩后再出发,然后军队将士们却丝毫不敢放松的驻扎在人群各处,防止人魔族的突然袭击。 苏琚岚他们也跟着就地而坐,有些士兵专门给老弱妇孺分发一点水跟粮食,苏琚岚、月昭和燎丽三个女子因此分到了一点水和粮食,大家共同分着吃喝。 公孙锦币望着那个尉迟翁,朝狩乾他们问道:“这个将军看起来挺不错呀?” 燎丽道:“那是当然!护国大将军,八阶武尊,为人仗义,刚直不阿,又立下战功无数,是我们永固国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哼,君上跟他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根本无法比较!” 公孙锦币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嘀咕道从昨晚折腾到现在将近精尽人亡了,就再度尽“管家之责”催促众人赶紧假寐片刻养精蓄锐,这回就连玉崔嵬也累得倒头就睡。 沾满灰尘的地面上一眼望去全躺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一瞬间,让人觉得生命好比蝼蚁般的渺小与苍茫。 几乎所有人都卧倒累得入眠了,站着的也几乎都是巡逻的将士,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过路过唯恐惊醒了这群被迫离家的可怜人。可是—— 在这些站着的将士中,却还有一道清绝傲慢的身影如此与众不同,他肆无忌惮地踱步在这群无家可归的难民中时,姿态就像是在欣赏地面绘有杰作一般,昂首、睥睨、傲岸无比,然而他行动快如鬼魅完全是肉眼难及的速度,所以没有人发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半晌后,他仿佛欣赏完这场灾难杰作后,就摇着纯黑的大扇子慢条斯理地走向了某处才停下,苏琚岚正裹着披肩蜷缩在地上浅浅入睡。别说那些绷紧神经巡逻的将士,就连半神修为的苏琚岚也感应不到此人的靠近! 028卷 被神秘人带走的苏琚岚 “真的是久别重逢了……”这人暗掩唇角一笑而过,然后弯腰侧躺在苏琚岚咫尺间的距离,单手支颌,肌肤白得不似正常人,而尖细的下巴半隐入高高竖起的黑色锦缎小立领里,越发衬得面具遮挡着的脸部轮廓精致。 他打量着苏琚岚浅睡的面庞,右手抓着的并拢黑扇则轻佻地勾起苏琚岚垂落地面的发梢,然后玩弄地盘绕开来。 苏琚岚依旧不知道他们所忌惮又想挖掘出来的那位“大人物”,此刻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躺在她旁边并还玩弄她的头发! 这人扇着扇子,慢慢扇出一阵黑雾弥散在苏琚岚四周,使的她的身影这股黑雾中倏然消失不见了。 然后此时此刻,依旧无人发现。 “……!” 黑雾霍然散去后,浅睡中的苏琚岚蓦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四面环墙嵌窗的阁楼中,外面隐隐传来凄厉的鬼嚎声。 怎么回事? 苏琚岚迅速奔到窗户朝外望去,乌黑如墨的长发就这样狂乱地扫过她骤然缩紧的瞳仁,外面——一大片灰暗阴沉的世界铺面盖地的冲入她的视线中。 外面是片瞭望无际的大裂谷,空中漂浮着许多座小山,山中建有各种塔楼,无数阶梯悬空断开却有似是相连,而她自己正是站在某座浮山内的塔楼顶层。 在这个陌生阴暗的空间里,她瞬间成了渺小的沧海一粟。 “……这里到底是哪里?” 苏琚岚皱眉问道,扬起右手召唤出紫芒缀却发现紫光黯淡无光,而她体内四彩华光也犹如死寂一番无法响应。 ! 小红?小红!她也试图召唤出金龙,但是阵法无法施展开,这里的世界似乎“残酷”到根本不能施展宗术。 她四处寻望这层塔楼是否有其他出路,也终于找到一个通往下一层的阶梯,就谨慎地走过去顺着楼梯往下,可她当前所处的楼层是黑漆漆的塔楼顶层,四周空荡荡无物,但当她踏着楼梯往下走时,下一层却是一片殷红色的血池世界,火光缭绕,截然是不同的世界,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因为这层楼梯被强行“黏贴”了! 而且“滋滋滋……”怪叫声在她思索间由远及近,然后某物就瞬间缠绕猪苏琚岚踏在楼梯上的右脚将她用力往下拖。苏琚岚敏锐地抓紧身旁的楼梯栏杆,看着几道由浓稠血液形成的人影死死抱住她的右脚,一个一个血红色的手印顺着裤管往上攀爬而来。 苏琚岚右手“啪”地一声捏断扶手栏杆然后直接抡起来将这些人影横扫出去,迅速退回塔楼上,皱眉看着这些血影人再度聚集着挤在楼梯口虎视眈眈地蠕动着又不敢逾越上来。 这种地方,不像是四国大陆该有地方?! “诶——琚岚呢?”就地而睡的人群中,邵乐终于揉着眼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苏琚岚,发现苏琚岚不在就急忙摇醒其他人。 公孙锦币不悦地揉着眼睛道:“喊什么喊?她又不会失踪或者惨遭横祸,担心什么呀?”说完,重重打了一个哈欠,吐出满嘴浊气。 邵乐转脸想也是,可是——“可是琚岚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呀?”他还是赶紧站起来四处眺望,兴许能看到她是在附近。 公孙锦币还要说什么,却有人寒声插入一句话——“奇怪,为什么我突然间感觉到琚岚姑娘的气息是彻底消失了?!”,出口者是尕娃。他正掐着手中的天盏灯,面色肃穆泛起深深寒意。 “什么意思?”玉崔嵬皱眉道,“你说‘气息彻底消失’是什么意思?” 尕娃道:“就是好像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半点痕迹了。” “你说苏琚岚死了?”燎丽掩嘴惊呼。 公孙锦币顿时“呸呸呸”地回道:“这里所有人死光了,她都不一定死!” 燎丽抓着头发瞪向公孙锦币道:“又一个狗腿迷!三魂七魄全被苏琚岚给迷住了!尕娃也是,就连狩乾也是!” 尕娃一时沉默显然是默认了,倒是狩乾指着他自己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被迷住了?燎丽,你讲讲道理,而且现在也不是你发飙的时候!” 燎丽还想要“讲”些所谓的道理,“都别吵了!”但玉崔嵬寒声插入话,右手掌捧着的蓝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显然是威胁着要燎丽停止这些聒噪的叫喊。 尕娃道:“我说的气息彻底消失并非死亡,因为即便死亡我也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而琚岚姑娘的气息,是突然间消失灭迹——就好像突然被拦截的洪流,瞬间断开了!” 玉崔嵬追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尕娃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月昭回忆道:“郡主刚刚明明就睡在我旁边,如果有危险靠近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呀?!” 公孙锦币若有所思道:“要么是苏琚岚自己动身离开,要么来的危险是比她还厉害的存在!譬如唐骊辞那些人物……” “现在大家都在逃难,而琚岚姑娘又在这个时候点失踪,过于巧合的事就是有阴谋的事情!我担心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尕娃皱眉说道,在众人缄默间,他忽地扭头望向西南方失声吼道:“大家小心!” 一片黑云飞速朝这群难民移动过来,腥臭味随即而起,居然是一只振翅飞来的黑色鬼鸟,体型异常庞大,挥翅便能煽动一股疾风,然后张口就朝地面抓下来,有些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它一口吞入腹。 “将士听命,保家卫国就在此刻了!”尉迟翁挥剑喊道,弓箭手顿时成排跪立齐刷刷地朝着这只鬼鸟放射长剑。一瞬间,成千上万支弓箭破风而起,犹如狂风扑蝶地包围住这只鬼鸟。 但是鬼鸟仰天嘶吼了一声“嗤”后,翅膀振若垂天之云直接将弓箭扫回来,也是一瞬间,成千上万支弓箭瞄准地面弓箭手倒射回来,一瞬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正当尉迟翁忙于应付这股反射弓箭时,无数蓝色细线骤然间在地面肆意蔓延开,然后嗖地像倒刺的针冲天而起,犹如针尖对锋芒,在半空中与这些逆行弓箭“噼里啪啦”的交接碰撞。 尉迟翁惊喜地望向某处,在惊惶逃命的人群中,一群衣着平凡却气度非凡的人映入眼睑,他们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在慌乱人群中的镇定异常醒目:一位站在正中央的蓝衣少年浑身浸透着魅蓝的火焰就这样冲天而起,半空中翻身一转,千万条蓝色火焰顿时扑哧扑哧地凶猛烧向那只鬼鸟,而其他人也飞速散落开,数十个坚硬的防御结界同时祭拜起来。 天盏灯驮着尕娃瞬间来到尉迟翁身边,灯光熠熠生辉的笼罩在四周形成一层防御结界,尕娃道:“尉迟将军,传闻不如亲见,辛苦你了。” 尉迟翁望着尕娃那双黯淡的眼睛,瞬间秒懂他的身份,遂道:“同为永固国子民而已。” 尕娃钦佩地点了点头,天空中忽然间想起鬼鸟愤怒的咆哮声,他看不见只能听过风声去辨认情况,尉迟翁也赶紧仰脸望去,就见那只鬼鸟浑身缠满蓝色焰线正与焰线的主人玉崔嵬各自占据一方,然后双方强强对峙不分伯仲。 过了一会儿,这只鬼鸟不耐心地朝玉崔嵬吐出一口一口诡异的血色火焰,这些火焰携带着魔族固有的毒气瘴气看着就异常恐怖。邵乐疾呼“玉崔嵬小心”的同时七支风箭上弦抛射出去,刮起狂风强行冲开这股火焰上,然后“轰隆——”巨响后,在硝烟弥漫间,这只鬼鸟霍地朝玉崔嵬冲撞过去,玉崔嵬翻手挡在前方祭起蓝盾,但这层蓝色防御居然被强行撞碎,而他整个人也就翻飞坠落了。 “吱吱——吱吱——”这鬼鸟登时发出类似讥笑的声音。 公孙锦币急忙掐诀召唤华光朝玉崔嵬汇去,邵乐等人也赶紧同助,于是无数华光齐刷刷汇聚到坠落的玉崔嵬身上,将那股席卷他全身的瘴气驱散开,使得直线坠落的玉崔嵬能够即使滞留在半空中。 “恶心的家伙!就算杀了你脏掉手,我也在所不惜!”玉崔嵬怒了,他垂落的双掌紧紧捏成拳,抬起头的瞬间,额前那些花纹逐渐扩散开来,从他额前爬过左脸颊然后伸入脖颈间,又从他双掌手背爬出来。 原本汇聚在他身上的华光是来自公孙锦币他们的协助,是五光十色的,但是不过片刻就被玉崔嵬自身肌肤溢出的黑蓝色华光给冲散开了。 “难道苏琚岚是被你们带走的?”玉崔嵬怒吼道,双手高高举到头顶,一股仿若擎天柱的蓝光柱从他手心冲天而起,高耸入云,然后随着他用力挥砍下来的手臂,这股蓝光也瞄着鬼鸟的头顶狂烈的劈砍下来。 鬼鸟若无其事地振翅挡在额前,但蓝光直接没过它的双翅更是从它头顶直接穿到脚底去,情敌的它浑身僵硬地竖起全部毛发,骨骼发出一阵一阵咯吱咯吱的脆响,然后“轰”地一声血肉迸裂,漫天都是沾血的黑色羽毛。 玉崔嵬冷眼看着这只自找死路的鬼鸟如它所愿——自找死路且死无全尸。 见作乱的鬼鸟被玉崔嵬杀掉了,慌乱的人群这才逐渐镇静下来发出狂呼声。 玉崔嵬却在众人狂呼赞美中面无表情,悬在高空中依旧纹丝不动,那些蓝纹在他身上继续延伸爬动着,映衬着他这身惨白的皮肤逐渐有种狰狞的感觉。 公孙锦币感觉到不妙。 尕娃也感觉到鬼鸟气息虽然散去了,但却有另一个阴寒的力量苏醒地气息,他低声问道:“玉公子是不是……”但话音未落,公孙锦币突然间扯开嗓音大吼道:“玉崔嵬,你打赢啦,赶紧下来吧。” 高空中的玉崔嵬被这声呼唤喊回了神智,他眨眼望着公孙锦币的浑浊眼神渐渐恢复了晶亮,而遍历全身的蓝纹也逐渐收缩凝聚回额前。 玉崔嵬皱眉望着公孙锦币,似是疑惑公孙锦币怎么知道自己刚才险些丧失理智了,可聪明的后者却是朝他摇了摇头,示意稍后再说。已经将苏琚岚莫名其妙的弄丢了,他这个“管家”更需谨慎地照顾每个人的安危!公孙锦币曾听苏琚岚描绘过玉崔嵬身上的蓝纹,只道这种蓝纹扩散后玉崔嵬便能变得极其强大,但玉崔嵬鲜少使用可想而知这种瞬间暴涨的力量必定有负面影响,刚刚玉崔嵬眼睛失神显然是遭受反噬了! 混乱刚刚休战后,众人逃过一劫后就开始闹哄哄地求真相,尉迟翁知道真相掩盖不住只能如实说出“魔族出口大开,永君主抛弃子民”的事,毫无疑问,这些可怜可悲的永固国子民一听说自己是被抛弃了,震惊、悲伤、恼恨、愤怒等等复杂情绪全部呈现于表,一时间内实难恢复。 公孙锦币他们有些束手无策地站在人群中,因为这时候各种安慰都是无补于事的,只要让人伤得更伤。 哀恸几乎弥漫了所有人,尉迟翁到底是老将,强忍着心中同样复杂哀恸的情绪鼓励众人赶紧动身前往附近临城找庇护。虽然有些人自暴自弃,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念头,在尉迟翁的率领下竭力往前赶路。 只是…… 前方路途似乎越发坎坷了! 先是一只鬼鸟就搅得众人人仰马翻,没多久四面八方似乎是有计划性的响起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即便暂无鬼兽出没却将人心一点一点惊的破碎。 尕娃他们也竭力协助尉迟翁镇静人心,但人心未定不过片刻——风平浪静的天空突然间又像被撕扯开的锦布化成漩涡,钻出各种狰狞庞大的魔兽,使得所有人的瞳孔情不自禁睁大!再睁大! 邵乐望着天空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牛鬼蛇神占领,颤声喃喃道:“……琚岚,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呀?!” “这样就怂了,你是想让琚岚回来看笑话是不是?”公孙锦币在旁瞟了一记白眼,讽刺道,但关切之意仍浸在最后这句话中:“不是还有玉崔嵬在吗?后面还有尕娃燎丽他们,再不济还有我挡在你前面,有什么好怕的?” …… 而这端诡异的塔楼中,却是寂寂无声。 苏琚岚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直直盯着那些意欲破过台阶扑来却又被无形阻拦的血人们,耳边又细细辨着周围动静,十指还搁在胸前毫不滞留地快速掰动。一心三用,也就她有这能耐了! 宗法怎么可能会施展不出来了? 这座塔楼只有两个出口:要么就从这台阶走下去跟那群血人血拼,要么就直接从窗口跳出去。左右衡量着此刻的“手无缚鸡之力”,苏琚岚可不相信自己好端端的十阶修为怎么就没了。 全身经脉流淌着血液,她细细感应着体内的力量,从脚到腹部再到手臂似乎也真是“毫无缚鸡之力”,不死心的感应一点一点地爬到她面颊上,最终停留在眉心前。在她浑身黯淡无光间,眉心这点朱砂保持了最后一点晶亮,即便这点晶亮此刻正被一股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力量挤压着,依旧在倔强地抵抗着! 面无表情的她终于勾唇冷笑了一声:“难怪施展不出来,原来是有人在强行抑制我?!”笑着的同时,她这十根细瘦的手指骨顿时翻转的快若莲花绽放,眉心间好似残弱灯火摇曳的晶亮逐渐稳固下来并朝身体缓慢地蔓延,渐渐呈现出一种反抗性的压制。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 台阶下那堆血人还锲而不舍地堵在台阶下虎视眈眈的盯住她。 一个多时辰过后,闭眼中的苏琚岚猛然间睁开眼,寒光一闪而过,而曳地黑发也随着这睁眼的瞬间朝四周狂乱地散开,一丝丝一缕缕浸透在风中,瞬间恢复靓丽的紫色,每根头发都溢满光华在流转! 被压制的四彩华光终于从她体内朝四周迫不及待的迸发而出,分散成无数道气柱狂奔出去,就像太阳射出的万丈霞光,直接将塔楼这股悄然禁锢她的力量给冲碎了。 当然连同塔楼与血池间的那层无形隔绝也一并被击碎!所有那些血人顿时咆哮地争先恐后地涌过来,挥舞着血水凝聚的手臂嘶吼地扑向苏琚岚。 “给我滚的远远的!”苏琚岚从容地拂袖扫开,四彩华光爆射而出,无数气芒连成一片虽然并不十分紧密,但聚而不散直接将这群锲而不舍的血人轰炸成一滩滩血水。 但这些血人颇有能耐,化为血水后没多久就再度凝聚成人型,而地下那层血池也瞬间翻滚起来不断有血人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蜂拥挤上塔楼来。虽然苏琚岚拂袖间就被毁灭一大片,但它们也锲而不舍的凝聚成型,使得她打定主意立即转身从塔楼跳落出去,然后一个召唤阵法凭空祭在半空中,小金龙顿时破阵而出驮住她。 029卷 跟魔君的首次交锋 大批血人也跟着涌到窗口且没有止步,它们统统像洪流爆发一样流淌下来,然后顺着塔楼朝四周蔓延,使得苏琚岚身后阴沉的世界一点一点被吞噬成了血红色,不断有声响发出:“咕噜噜……” 苏琚岚回头看,这些浓稠血液不仅铺天盖地地朝四周蔓延开,甚至很快就将四周悬浮的山与阁楼都浸染成一片红通通的颜色,而且这股浓稠的血液还飞速蔓延过她的头顶和金龙飞向的脚下,直接将前方视野也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前方,一个巨人蓦然从浓稠血液中凝聚地站起来,往前直冲的金龙立即拐弯绕向别处,却发现四面八方纷纷站了起来更多个堪比双峰岛巨人身躯那般庞大的血人…… 正当它想强行冲时,这些拦截的血人却陡地化作旋风瞄准他们扑上来。 苏琚岚双手翻转着朝天撑起,十丈内光华灼灼,这些飞扑而来的血色旋风顿时被千把风刀、万支风剑密密的刺穿刺透,然后化作凌乱碎片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一点一滴落在苏琚岚衣衫上,很快就将她衣袖裙摆染成了明艳如血的大红色。 “琚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该从哪里出去?”小金龙问道。 苏琚岚沉默地迎风而立,两管宽大的袖袍被风鼓得发涨猎猎作响,衬托着两截手臂更是瘦弱柴骨。寂静无声地眺望四周这片陌生狰狞的世界,她的脸上浮现从未见过的凝重神色,摇了摇头,良久才道:“先谨慎一点到处走走再说。” 金龙点头驼载着她漫无目的地四处飞翔,而这里的世界大得出奇,就算以金龙日行万里的速度飞了大半天也看不见尽头。 良久之后,苏琚岚终于在众多巍峨浮山中注意到一座悬浮在最高层的山。它跟其他浮山相似上面也是建有巍峨的殿堂,但与众不同就在于它的殿堂外表是一片漆黑胜夜的颜色,不似其他浮山的火红,而且这种黑色庄严肃穆好似一位王者俯瞰众生。 “小红,过去那里看看!” 金龙呼啸而去,降落在这座浮山前。 苏琚岚双脚踏地后,她身后的所有世界都已陷入一片异样的红晕之中,唯有眼前这座浮山不改晦暗的颜色。 手腕回转,紫芒珠缀“咻”地一声在她手旁缠绕成鞭,她紧紧握在手中,指骨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然后尾随着盘旋的金龙朝前走去,步伐声在寂静无人的浮山间清晰地响动。 这座殿堂外表阴暗粗犷但内部构造却出乎意料的宏伟,顶部梁柱高不可攀,一踏进去,空间非常空旷,光是角落里的支撑柱都有六七人合抱那么粗。但是有点不对劲的是——里面到处堆满杂七杂八的红色东西,红色绸缎、红色桌椅、红色蜡烛、红色铃铛,放目望去全是骇人的红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荒诞阴森中居然一种喜庆的感觉? 苏琚岚走到殿堂正中央,屋顶那些红色绸缎恰巧莫名其妙的掉落下来,她凌厉的眉眼往上一睨,眼底闪过寒光,这些兜头掉落下来的绸缎顿时碎成片,纷纷扬扬的掉落下来。 直觉让她反射性地望向正前方那空荡荡的阶台:“谁?” “呵呵——”雌雄难辨的轻笑声就这样立即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中央,台阶上升起一道朦胧的身影,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朦朦胧胧的散发着忽明忽暗的紫光黑光。 金龙赶紧以自身龙气在它和底下的苏琚岚身前形成了一个不住流动金光的气罩,与这里四周隔绝开,防止危险。 可是距离不过三丈,苏琚岚竟然无法看清楚这个黑影人的真实容貌! 开始还以为是那层黑雾的遮掩才让这个“大人物”由始至终都像一道黑影那般,待到她功聚双目才发现根本上就是他本身散发出一种阴森难测的力量隐去了真身。 而这个大人物一出现,还让苏琚岚觉得还有种时空硬被分成不同层次的感觉,是另外一种难言的诡异,那种空间不断错位的难过感觉,换了其他人心志不定恐怕当场就要口喷鲜血,以苏琚岚的道行虽然不为之所动,但也觉得很不舒服。 这人举手轻拂头发,客气地拱手拜了一拜,见苏琚岚依旧直着腰板警惕性地看住自己,遂轻笑道:“初次正式见面,阁下就要这样失礼于前吗?” 苏琚岚讽笑地福身还了一礼,挑眉道:“哦,我哪里失礼?” “嗯,没失礼。”这人再度轻笑,在苏琚岚福身时似乎争分夺秒的同时再拜一礼,道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拜礼成!” 声音虽小,但苏琚岚怎么可能听不见?她顿时警惕性地挺直腰板,紫芒更是闪闪发光:“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带到这里来,那么尊驾想动我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如今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想来是有何贵干吧?!” “这种地方……呵呵——”这人顿时摇着那把标志性的大扇子发出虽然爽朗但难掩诡谲的笑声,“是呀,假如用人间词汇形容,地狱是什么样,这里的魔宫就该是什么样。” 苏琚岚这时候再听就听出眼前这人的声音诡谲在哪——就像无数男女老少同时发出来的笑声,雌雄难辨、嘈杂纷扰、忽远忽近,所以才诡谲。 魔宫?这里是魔宫? 可是她曾见过魔神宫,那是一座气势恢宏让人望而生畏的巨大宫殿,跟刚刚来时所见的那些浮山宫殿显然有巨大的差别!而眼前这黑影人如此谈笑风生的姿态——“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在三百年前的圣战见过这个黑影人,近些日子也在各处听说过这个人的某些“丰功伟绩”。 “你说呢?”黑影人笑着反问道,然后自身环绕的那身黑屋慢慢散去后,露出颀长身躯和头顶的一对珊瑚角,以及那张具有象征性意义的青面獠牙的面具。 苏琚岚一看就认出这张面具!她曾经寄放了一颗眼珠子在付珊珊身上见到过这个面具人,也正是这个面具人道行高深,迅速看出她的伎俩并毁了这颗偷窥的眼珠!再者郝师璇也曾只言片语提及过一位“魔君”,而永君主也畏畏缩缩的称戴着这个面具的人为“那位大人物”,这些综合起来,让苏琚岚试探性的下了一句判断:“你就是人魔族的魔君?” “啪啪,”这人不吝鼓掌两掌,举手投足间确实有一股旁人无法比拟的霸气,他悠悠笑了一句:“聪明,看来有些女人也并非蠢到让本尊觉得厌恶的地步。” 苏琚岚皮笑肉不笑,他跟人魔族在三百年前那场圣战看似落败而消失灭迹,如今却浩浩荡荡地卷土重来、势如破竹、各种让人防不胜防,看来……呵呵,她想不明白他们这些年其实是在养兵蓄锐也难了! 她蹙起眉间,淡淡笑道:“从头到尾都是东藏西躲、暗处布局,我现在该说是有幸还是不幸……居然见到本尊了?” 面对苏琚岚的讽刺问候,这位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魔君依旧发出若无其事的笑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是有幸还是你我之不幸……苏琚岚,假如让你在魔宫呆上后半辈子,会有什么感觉呢?” 话题转得这么快也这么莫名其妙?苏琚岚回道:“既然魔尊您自己都说了用人间词汇形容,地狱是什么样,魔宫就该是什么样。那怎么还问我如此明显的问题?” 魔君笑道:“既然你知道本尊明显了解你的答案还再问,就该知道本尊也只是客套话而已,所以你又何必反应过激呢?” “……”一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苏琚岚真想问他是从哪里看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可又看见魔君突然走落台阶朝她走来,她维持着面上的微笑同时扣紧手指,隔绝在她身前的阵法防罩华光更是溢彩。但是这位魔君却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走来,华光防御在他身子即将碰触前的一刻自动消失了。 金龙瞪圆双目就俯冲下来,长长身躯环着苏琚岚盘旋而起,冲着魔君张口就嘶吼了一声。 不知道是龙吼的威力巨大还是金龙的护主情绪如此强烈,魔君就在距离苏琚岚约莫三丈长的距离站住了,青面獠牙的面具在如梦似雾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你想干什么?”苏琚岚手中的紫芒鞭猛然间拟化成一把锋利的紫色长剑,然后快速指向魔君,刚刚两人还能笑里藏刀的交谈两句,现在瞬间进入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魔君哼笑了一声:“要跟本尊交手?苏琚岚,你什么时候会做这种无谓的挣扎了?” 苏琚岚但觉好笑:“你既然不杀我自然是我对你们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我们暂时没有正面交手的可能,我自然是有命能活……可是你拐弯抹角的说话有拖时间的嫌疑,虽然我还未了解你到底有何盘算,但外面大陆现在是魔族出口大开,我又偏偏在尉迟翁护送难民的危难时候消失。我慢一刻出现,外面就多死几条人命,所以劳烦你说清楚抓我来的目的,不然我想走却走不了,绝对有能耐让你也不好过!” “四国大陆能让本尊有所忌惮的人其实不多了,敢直接威胁本尊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一个了……”魔君摇着扇噫吁戏了一句,然后却又立即变脸换上一副阴沉的口吻:“你慢一刻回去确实会少活一些人命,但我魔族却也能幸免数条性命!魔族的命在你眼底不算命,同样的,那些人的命在我眼底自然也不算命。你想走?可以。本尊现在绝对可以平安无事地放你走,门口那边,请吧。” 魔君大方地抬手指向门口。 苏琚岚谨慎的盯住他,见魔君无所谓的姿态,就试探性地往后一步步退,直接退到大门后见他依旧这副态度,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掉头爬出去,一声细微的“旺旺”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已跑到大门台阶的苏琚岚猛然挺住,急忙回头,就看见这位魔君曲起的手臂上不知道何时盘旋着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狗。小狗埋首趴在他手臂上,瑟瑟发抖,低声呜咽着。 “小苏打?”苏琚岚垂在袖口中的指掌紧握成拳,捏得死紧死紧的。她当初被迫离开苏府离开傲凤国后,小苏打就被赢驷带回赢王府抚养,赢驷失踪后,小苏打也失踪了。如今小苏打在这魔君手中,那赢驷呢?“赢驷呢?” “赢驷?”魔君挑眉重复了一句,自顾地伸手逗弄这以往嚣张无比此时却怯弱不吭声的狗,头也不抬道:“不是急匆匆要回去救人吗,原来你还记得你那位情人呀?魔宫这么大,本尊哪里记得把他丢到哪里去了,亦或是赏给谁谁谁吃了?” “想拿赢驷威胁我就直接提要求,别再说无痛无痒的废话!”苏琚岚盯着他,冥火从她脚底噗嗤一声燃烧起来,环绕着她的身躯朝四面八方衍生开来,顺着墙壁柱子肆意攀爬,不过片刻就将整座宫殿内部构造纳入熊熊燃烧的范围之中。 魔君依旧不以为意地笑着,未将苏琚岚的威胁放在眼底。 “赢、驷——”她一字一句着重强调,无形的愤怒沉压在简短的字眼中:“你把他还给我!”那些白色冥火顺着她的怒意燃烧的更旺,直接将黑漆漆的殿堂照得亮如白昼。 魔君逗弄着小苏打的指掌霍然一转,就拽着它的耳朵像拽兔子那种抓法将它吊到半空中,道:“小苏打呀,你说说苏琚岚这副口吻是在跟谁对话呢?” 可怜的小苏打被吊在半空中四肢无助地舞动,忍不住望着苏琚岚发出呜呜呜的低鸣声,显然是在向她求救。 苏琚岚指掌骨因为愤怒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她怒道:“你把小苏打和赢驷还给我!”话音一落,这攀附在四面八方的白色火焰顿时白光闪烁,像无数条白蛇噬向魔君。 魔君若无其事地等着冥火烧到跟前,然后拂袖一摆直接将小苏打朝冥火丢去,苏琚岚手腕一转,集中攻击的冥火顿时偏了方向朝上燃烧,破开宫殿屋檐冲天而起,整座宫殿顿时摇摇晃晃的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引得其他浮山上寂静的宫殿不再寂静,开始发出鬼哭狼嚎的嘶吼声,一声比一声狰狞。 苏琚岚抢先上前侥幸接住了小苏打,黑狗早就被吓坏了,闷在苏琚岚怀中瑟瑟发抖,良久才抬头吐出舌头舔舐着苏琚岚的手臂。 外面那些鬼兽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仅再度吓坏小苏打,就连苏琚岚和金龙都有些难捱那么多嘶吼声同时迸发! 被冥火这一冲击,整座宫殿顶部收到严重破坏,开始有屋檐瓦片掉落,苏琚岚抱着小苏打跳上金龙的背,赶紧飞离这座宫殿。逃离时,她谨慎地回头盯住魔君,却发现他站在摇摇晃晃的宫殿之中居然没有追上来来?! 金龙驮着苏琚岚冲出宫殿后,突然间望见外面天空、各座浮山全都挤满各种魔兽,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空中阻挡了天空的颜色,五颜六色的身躯、有大有小,而浮山各处也全站满各种各样的魔兽。刚刚进宫殿前这里还未有各种生物的痕迹,现在——就像密集的蚂蚁一样数量无穷无尽! 别说是金龙了,就连苏琚岚看到这样一眼望不见尽头与数量的魔兽群,面色都禁不住发白! 人魔族的力量原本就不能用寻常人类一比一来作衡量,一个魔人能抵押好几十个凡人的力量,一只魔兽更是能抵押成千上百的凡人力量。可这里的数量是成千上万的,不计其数的,就算是倾尽四国所有来对抗,也不定对抗的过! 苏琚岚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人魔族的力量,实在是强的出乎他们的意料! 030卷 苏琚岚逃离魔君及时救人 那些妖魔兽见金龙从殿内冲出来,顿时嘶吼着迅速朝它冲过去,苏琚岚开始用双手不停地划圆圈,那十根细若葱根的指迅速有四股璀璨颜色的能量蓄积起来,无数个撕破空间的黑色漩涡凭空浮现在她身后。 随着妖兽群宛若潮水汹涌扑近、将近了,苏琚岚分开的手指突然间合拢起来,眉间那点朱砂更是红亮,她喝道:“万剑攻!” 刹那间,在苏琚岚厉喝声中,无数的刀剑从这些撕裂的空间里迸发而出,成千上万支刀剑环绕在金龙身躯旁,猛然间朝四周射发出去。 那些逼近的妖兽群来不及后退就被刀剑直直扎穿了心,不断惨叫的从高空中坠落下去。 有些魔人赶紧驾驭着兽骑后退,但仍愤愤地围在苏琚岚附近虎视眈眈。 有些则恼羞成怒直接扑上来,踏着前面同类的死亡越发疯狂的步步逼近。 见不计其数的剑飞射都无法抵抗这些不计其数的妖兽群逼近,苏琚岚回手一转,这些刀剑顿时翻转回来环绕在金龙四周形成一层剑流的防御禁制。 没了刀剑攻击,妖魔兽再度发狂地冲上来,但一碰到这层禁制就痛得发出吓煞梦靥的惨叫声,屡屡战败后,最后不得不既忌惮又恼怒地连连后退,将苏琚岚他们围困在正中央。这场景,远远看着就像一颗渺小的细砂被一圈又一圈的砂砾密密包围了。 苏琚岚驾驭着金龙朝准某个方向冲去,想着这些妖兽会因为忌惮她的防御禁制而退开,但是出乎意料地——没有!金龙冲过去后,那处位置的妖兽群不减反增,明知道不能碰触到她和金龙半分毫毛,但仍死死挡在那里,直接被金龙和这层剑流防御撞的到处飞。可是……抵抗的嘶吼声依旧连连响起,不曾减弱! 苏琚岚驾驭着金龙调转方向朝另一处薄弱的地方冲去,但是同样地——这些妖兽群不知道为何竟争先用身体强行遮挡,苏琚岚横冲直撞到最后……就连金龙都累得气息奄奄不得不滞留在半空中了。此时虽然苏琚岚的防御禁制依旧强悍的存在,但四面八方的妖兽群还是再度蜂拥而上,将他们死死围困在正中央。 苏琚岚抱着小苏打,沉默地望住防御禁制外那一张张凶猛咆哮的鬼兽面孔,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逃? 现在还能怎么逃?! 此时外面的四国大陆——毫无遮蔽的沙地上战火四起,各种庞大狰狞的身影在空中、地上、地底到处乱蹿。尉迟翁率领着将士们在公孙锦币他们的协助下疯狂杀偷袭的人魔族,但是没有强大的防御阵法作为庇护,数量庞大的难民们被魔兽冲乱,使得将士们无法一一顾暇,最后不断有百姓接二连三的受伤惨死。 尉迟翁看着拼死相搏的将士们,再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因为他们自顾不暇而遭受罹难,这位历经风霜的老将忍不住流泪满面了。 “琚岚?琚岚你到底去了哪里?!”就连玉崔嵬在高空里狂战也是时时不忘呢喃着苏琚岚的名字,他不是没见过死亡,但是突然间那么多条生命在他眼皮底下死掉,他想护全却护不全,这让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无助与耻辱! 蓝色火焰肆虐下,金黄色的灯盏也接二连三地祭起。 尕娃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天盏灯在地面快速设置了一片防御结界,可是他那在四国大陆屈指可数的九阶道行——如今却因为要保护的百姓数量过于庞大而显得好薄弱好可怜!他的防御结界只能撑起数万人的防御而已,那些挤不进防御结界的百姓就只能在军队竭力庇护下东奔西走地逃避疯狂杀戮的妖兽群们。 听见不断有惨叫声从防御禁制外传来,让双手朝天撑起防御禁制的尕娃不由得哀恸不已。 至于其他人——公孙锦币他们和尉迟翁等将士没有一个呆在尕娃的防御禁制中。这里只有尕娃懂得如何设置防御阵法,可是尕娃的阵法容人有限,他们只能东奔西跑的拼命诛杀魔兽群。但是魔兽群的数量不计其数,蜂拥如潮根本一眼难以望见尽头,公孙锦币不由得暗自心凉:“怎么办?这里怎么可能杀得完?还有琚岚,你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四国大陆骤然陷入混乱,真是乱得可以了! 异度世界里—— 被迫离开伙伴一个人孤零零的苏琚岚抱着小苏打站在金龙角旁,忽地抬头仰望着头顶被妖兽群身躯遮挡住的天,低声呢喃道:“小红,我似乎感应到……玉崔嵬他们……在喊我!” 金龙已经喘息了大半个时辰了,它咬牙盯着四面八方那群虎视眈眈的妖兽群,对苏琚岚说道:“琚岚,你不用管我,只要你说往哪里冲我就往那里冲!我们一定要回去,不然拼死在这个破魔宫里,我绝不甘心!” 苏琚岚闻言,神色倒比刚刚那股茫然正常多了。她慢慢道:“是,我也不会甘心。”然后将小苏打像婴孩似的层层捆绑在背上,站直身环顾着四周草木皆兵的战况,手一扬,紫芒鞭就死死拽在手中,然后在下一刻,无数的刀剑出现在天幕中,像是再度准备一场屠戮的盛宴。 她目光森冷可怖,驾驭着风将自己慢慢驮离金龙的背,狠狠道:“小红,你到我的紫芒鞭里去!” 金龙点了点头,瞬间盘旋到苏琚岚身后,身躯慢慢变成了透明的,最后遗留血红色眼睛中间那道瞳孔,深深映入苏琚岚的紫芒鞭中。 苏琚岚瞄准挡住头顶的妖兽群,用力挥砍下一道长鞭,紫芒携带着浓浓龙息轰炸过去,饶是不减反增的妖兽群也瞬间被轰出一个缺口。 她趁隙冲破缺口,直直朝天冲起。 妖兽群们愤怒地嘶吼着跟上去,死死追着苏琚岚不放。 苏琚岚漆黑的眼中毫无波澜,紫芒鞭又在她手中猛然间碎成细片朝四周散开。紧接着,巨龙的身影充斥了天地,所过之处便是毁灭。无数金色龙卷风从四面八方凭空冒出,吞噬着周遭的一切,许多妖兽魔人来不及惨呼,便被卷入风中,瞬间消失不见。 苏琚岚一个人越发杀得好疯狂,那些妖兽群也被她恼得更疯狂。风卷残云的狂战中,透明的金龙翻腾数圈,一只只一群群魔兽接二连三地从这个瘦弱的身影四周掉落下去。 那位魔君从满目红色满目仓夷中缓缓走出宫殿,沉默的仰望着空中的狂战。宫殿在塌陷,浮山在摇晃,天空都在狂烈颤抖。苏琚岚真切的仇恨,魔人浓烈的憎恨,都在空气中每一处蔓延,他能感应到所有人的迫切与愤怒! 他的眼神立即深谙起来:“好,既然你现在不想走,可我偏偏就要让你走!”拂袖一扫,无数个黑色漩涡突然间出现在天空各处,其中一个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琚岚身后,兜头就将她吞了进去。 “人呢?!她逃走了。”不少骑乘在魔兽身上的魔人四处张望,最后转脸朝那位负手而立的魔君望去,不失恭敬道:“圣君,请下令准许我们去追杀这个女人!她修为很高在外面颇有威胁,如今单枪匹马杀入魔宫肯定另有所谋,不如趁此机会杀了她,以绝后患!” 魔君淡淡道:“她不是单枪匹马杀入这里,是本尊将她关进来的。可惜关住人却关不住心,还是让她走吧。” “?!” 这些魔人两两对视,脸上渐渐浮出疑惑的神情,暗自嘀咕道:“你们听得懂圣君在说什么吗?” “反正从未听懂圣君的话,能听懂圣君的命令就可以了!”…… “还不散去?”魔君伸指拂去臂膀上沾着的狗毛,拂袖走回殿堂之中。漫天遍地的魔兽闻言,顿时咻咻咻的四下散去,课件这位魔君在他们心目中一言九鼎的威力! 这座殿堂里所有红色物品都被毁掉差不多了。 魔君若无其事地闭眼躺到正中央那张铺满白色兽皮的大红坐榻上,良久后,才慢慢摘下这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睁起一双宛若琉璃般璀璨的眼,低低笑了一句:“连小苏打都走了,我现在就成了一个人。” 殿堂外面的天顿时暗成血红色,所有妖兽魔人回归各自浮山中,然后所有浮山集中朝这座宫殿漂浮过来,再一座一座紧紧相依融合,最后成千上万座浮山宫殿累积成一大片黑压压的浓云。 无论近看远看,都成了一座高不可仰望的黑色宫殿——名符其实的魔神宫! 苏琚岚背着小苏打在黑色漩涡里被那股旋风牵扯着朝某个方向坠去,她竭力稳住下坠的速度,没多久就发现脚下不远处有个白色光圈,那里传来各种轰炸声,在各种混乱的声响中还夹杂着一连串念诀声。 “噗嗤噗嗤”,与此同时,一阵粗重的呼吸突然间从她头顶飞速降落下来。她急忙避开,一群妖兽就从她刚刚所站的地方呼啸而过,然后急冲冲闯入那个白色光圈中消失不见了。 她疑惑地朝那个白色光圈冲过去,没多久就越发清楚的听见一个人在呐喊:“快点把那个出口堵住!封不住,必须想办法堵住!” 就在苏琚岚身子刚碰到这个光圈时,一个阵法迎面撞了过来。 苏琚岚立即抓起紫芒鞭朝这个阵法挥砍下去,身子也便在这时跃入了白色光圈中。 一大群宗师正浮在城池上空瞄准那些飞禽魔兽发动猛烈的攻击,武尊、剑师等也纷纷借助各种飞禽走兽诛杀霍然出现的魔兽群们。有位穿着颇为气势看模样似是城主的人,正站在城墙上指挥作战计划,他刚刚下令让宗师们合力朝那个不断涌出魔兽的出口合力丢出拦截的阵法,可这阵法却被阵口一股溢出来紫色芒光轻易砍破,他揣测应该是有更厉害的魔兽出现了,立即扬起手,厉声道:“弓箭手准备!” 在他身后纵横交错的城池街道纷纷站满了无数个弓箭手。 这位城主一声令下,这些弓箭手瞬间屈膝跪下,错落有致的将箭上弦,齐刷刷瞄准那个魔族出口。 这位城主看着紫光已经溢出光圈了,急忙挥臂道:“放箭!”成千上万支箭镞顿时破风而去,毫不留情的杀向这个魔族出口,势必要让那些即将出来的魔兽瞬间毙命。 可是、可是……紫光溢出后出现的却是一个寻常人的身影?! 那位城主盯着从光圈里出现的居然是一个小姑娘,怀疑魔族有诈的他不敢轻易冒险,继续让弓箭手放箭。“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才刚跃出魔界的苏琚岚难得看见脚下那熟悉的大陆景色,这欣喜表情还未挂上,就被迎面而来的无数箭镞而怔住了。她竖起两指口诀,空间撕裂声音在整座城池上空回响起来,时空也随之发生逆转,所有冲刷过来的箭镞统统滞留在半空中。 底下所有放箭的人瞬间惊的目瞪口呆。 苏琚岚看着底下那座城池的作战布局,再看着到处肆虐攻击的魔兽,瞬间明白自己只是被人误当作靶子而已,于是撮指成剑,道:“天罡惊风!” 天空中瞬间光华灼灼,无数风刀风剑盘旋着出现在她身后。随着她翻腕的瞬间,她身后这股风刀风剑和身前那股箭镞顿时以她为中心,按着顺时钟的方向盘旋成一股剑流,呼啸地冲天而起,又猛然间朝四面八方狂射出去。 一时间,无数只作威作福的魔兽瞬间被扎成了马蜂窝。 眼看着天地全是各种刀剑的疯狂攻击,那些前刻还在耀武扬威的魔兽群顿时出现兵败如山倒的趋势,不过短短时间就被苏琚岚灭掉了一大把。剩下的那些魔兽顿时四处逃窜,少有的几个则朝苏琚岚这“程咬金”冲来! 苏琚岚竖指,一个法阵迅速绘在半空中,她寒声道:“金龙召唤!”一条长龙顿时呼啸地冲出法阵,直接朝苏琚岚迎面冲来的魔兽而去,吐出一口龙息,浓浓烈焰顿时破空而出将它们烧成灰烬。 “天啊——”那位城主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从苏琚岚的发色和召唤金龙已辨别出她是何身份,正懊恼自己刚刚险些误伤人是,无意间瞅见一只魔兽鬼鬼祟祟地朝出口奔去,登时喊道:“郡主小心!那只魔兽是要回去通风报信!” 苏琚岚闻言顿时回头,恰巧瞅见那只半人身的鹰正离出口仅有六七丈的距离而已,它听见自己事迹败漏就飞得更快,眼巴巴瞅着快抵达出口时,苏琚岚手中的紫芒鞭就飞出去将它的脚给捆绑住,并用力往后拖。 “吱吱吱!”那只半人鹰扑着翅膀拼命挣扎,但身影依旧渐渐远离出口明显挣扎不过,于是回头朝苏琚岚张口喷出毒液。 苏琚岚拂袖扫开这些毒液,冷冷笑道:“行,看你这么着急的回去通风报信,我就大方地送你一程。”说完,她手指一勾,紫芒鞭顿时松开它的爪,这只半人鹰按捺不住惯性顿时一头扎入白色光圈中。 正当下面城池的人暗自责怪担忧苏琚岚怎么放虎归山了,却又听见苏琚岚续声道:“但是你就再也没机会出来了!”两只手掌“啪”地一声合紧,十指如莲绽放,一个彩色阵法顿时从她身上盘旋飞起,越飞越高,也越飞越大,朝四面八方延伸到约莫十几丈的直径后,直接朝这个黑色出口罩上去。 里面此时还有其他魔兽急着钻出来,但是被这层阵纹罩住后全部堵在洞口咆哮着,无法出入。 苏琚岚合紧的手掌渐渐握成拳,这层阵纹扒着洞口就像撕扯棉袄一样将洞口集中抓去,一点一点收紧,然后终于“砰”的一声巨响后,整个洞口就被抓的聚无可聚,最后直接爆炸消失了,仅剩一缕烟雾环绕。 哗然!所有人哗然,他们竭尽全力连出口都没法堵住一丝一毫,却被苏琚岚轻而易举地毁掉整个出口?! 残留在地面作乱的那些魔兽见退无可退,深深忌惮能毁灭出口的苏琚岚是何等人物后,赶紧撒腿狂跑。没多久,整座城池得以回归平静了。 城主仰望着骑乘在金龙身上那孤傲而冷淡的苏琚岚,急忙率领将士们屈膝跪地,恭恭敬敬的道:“多谢郡主出手相助,刚刚老夫让人放箭险些误伤郡主,还请郡主赎罪!老夫只是担心魔族狡诈,所以才……” 苏琚岚摇一摇手:“宁杀错勿放过。城主肩负重任,本座能够明白。” 城主闻言心中大宽,忍不住再度朝苏琚岚深深跪拜了一下。 她皱眉问:“现在四国情况如何?” 城主望着城外战后的一片狼藉,颇为痛心:“诚如郡主所见,这魔族来势汹汹且凶狠无比,想必其他城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四国大陆是个个人心惶惶,担惊受怕,郡主修为高深且又有诸多高手拥护,请郡主一定想想办法竭力争取四国大陆的太平盛世呀!” 城主磕头恳切道,其他将士们也齐声喊道:“求郡主争取太平盛世!”“求郡主争取太平盛世!”声量浩大,把那些藏在房舍内避难的普通百姓也给吵出来,一张张担惊受怕的脸曝露在日光下,映照入苏琚岚的瞳孔中。 为了抵抗魔族侵蚀,这座城池的男人们全被抽取出来组成临时军队了,为了余下的妇孺老人们而拼命战斗。 这些妇孺老子们见战斗停止了,赶紧在街道上奔跑着呼唤自家男人的名字,找到的则喜极而泣,找不到则泪眼朦胧,最后也跟着这些将士们朝高空中的苏琚岚跪下去,哭喊道:“求求郡主救救我们的家园吧!” 金龙看着整座城池黑压压的人群全部跪道了,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受,忍不住问向苏琚岚:“怎么办?” 苏琚岚只平静地问向城主:“清陵城在哪个方向?” 忙着磕头的城主有些错愕地怔住,但还是伸手指向了某个方向,苏琚岚顿时握着龙角调头朝那方向飞去。 “郡主?!”城主急忙起身望着金龙远去的方向喊道,可惜苏琚岚毫无搭理。 金龙驼载着苏琚岚越飞越远,过了一会儿直到回头看不见那座城池时,忍不住问了下:“琚岚,刚刚那么多人跪下求你,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就掉头走?” “小红,你觉得我该吭什么声?”苏琚岚的嘴角划出新月般微凉的弧度,“他们跪着求着的目的是希望我打赢人魔族,可是我现在赢得过吗?没有把握的事我答应不来,而且我也不希望背负那么多人的期冀,重而且累。” 飞行了大半天的时间,空旷华丽的清陵城遥遥可见,城门紧锁,外环房屋依旧处于当初被驱离时的混乱状态,中环和内环则是风景依旧的“贵人”场所,相比起外面其他城池的朝夕担忧,这清陵城的中环和内环似乎毫不受影响,依旧一派歌舞升平。 苏琚岚驾驭着金龙飞到外环就掉头离开,懒得去“打扰”在永君主卖国求荣下得到的和平,急忙顺着当初尉迟翁率领朝东的方向而去。 途径那一片自己莫名失踪的沙地后,许多脚印在此地朝东延伸而去。 “终于要找到他们了……”苏琚岚正要如释重负地喘口气时,但又立即发现地面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具尸体。 “小红,落地!”她纵身跃落到地面弯腰查看尸体,从着装上看应该就是那批与她同时离开清陵城的永固国外环子民,但是死相很惨像是被撕烂或者撞碎的,而且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是死了至少有四五天的时间。 四五天的时间? 怎么可能? 她被掳到魔宫最多也就半天多的时间吧?她才离开半天多,这些人怎么可能死了有四五天以上的时间? 苏琚岚让金龙在四处看看。小苏打虽然是普通小狗,但狗鼻子向来最灵敏,所以也被苏琚岚派出去四周查看。 没多久,这小苏打就“汪汪汪”地叫喊起来,苏琚岚赶过去,发现地面上混乱的脚印凹陷了不少异样的巨掌,各种奇怪的轮廓。 她伸手比划着这些巨掌的尺寸,按照手与身躯的比例计算,留下这些掌印的东西至少有六七丈长的身躯。如此狼藉仓促的战后局面,显然是众人在这里遭受了魔兽的攻击!顿时忍不住眉目森冷,恨恨道:“我在这里被魔君带走,没多久他们又在这里遭受突袭……时间把握的还真是好呀!” 苏琚岚继续往前走,沿着这些混乱的印终于找到一致向南的趋势,“小红,加速往前赶路!” 她快步朝前直奔去,金龙顿时盘旋着抓起小苏打越过苏琚岚,她拽住垂落的一根龙须立即跃飞到上去,然后金龙呼啸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冲向南方。 厮杀声、惨叫声、咆哮声……一声接一声从远处传来,漫天都是宗法斗气,高空中不断有黑点直线坠落,地面时不时暴起火光,硝烟弥漫。 “风!大手印!”苏琚岚双手朝前抓去,空气中流淌的风顿时猛烈刮动起来,凝结成一只只肉眼可见的举爪凶狠地抓向那些趁势肆虐的魔兽魔人! 正在疲惫硬战的公孙锦币看见地面破土而出无数只巨大的泥爪,忍不住拍着心口回头望,惊喜道:“琚岚!” 一条金龙从西方直冲而来,几百丈长的身躯翻滚在云卷,张口喷出无数颗火焰烧向四方。一个浑身袭带四彩华光的人从高空中降落到人群奔涌的地面上,厉声念道:“防御结界,起!”刺眼华光顿时喷薄而出,一个拥有复杂华丽花纹的防御阵法从她脚边迅速朝四周蔓延,将所有奔跑中的百姓笼罩其中,而被纳入防御阵法中的魔兽还没看清楚是何情况,立即被白色冥火灼烧成末。 片刻之后,所有惊慌失措的百姓发现他们自己全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彩色光罩中,所有魔兽都盘旋在光罩外不敢靠近。 “怎么回事?!” “这个光罩是什么东西?” ……议论纷纷的众人情不自禁望着那位蓦然出现的紫发少女,眼神充满畏惧。 “琚岚!”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急急忙忙的扒开人群将她用力抱紧,再有几人相继奔驰而来,一窝蜂全抱上去。 “苏琚岚,你死到哪里去了?” “郡主,您终于回来了!”不消说正是邵乐、公孙锦币、月昭、干齐庸几人,就连狩戕和燎丽也情不自禁走过来。竭力撑阵的尕娃一感应到这个庞大的防御阵法出现,绷紧的神经得以松开,也急急忙忙朝阵法的起源点奔去,“琚岚姑娘!” 苏琚岚仰脸看着还在高空中坚持的玉崔嵬,慢慢掰开邵乐的手,冷道:“稍等再让你继续抱!” 031卷 苏琚岚及时救人 因为高空中的玉崔嵬目前可分身无暇了。 “小红!”苏琚岚喊道,盘旋在高空中的金龙顿时俯冲而来,身躯缩成十几丈可供她驾驭的长度。 苏琚岚将小苏打塞入邵乐手中,金龙环绕在她身边,两个法阵同时在她脚下蠕蠕爬动,纵横交叉。强劲的风刮地而起,让她衣发俱飞,越发显得神秘难测。 “轰——” 就这瞬间,两个阵法驮着她和金龙冲天而起。 随着苏琚岚朝天撑起的手臂,一个阵法越过她的身躯朝天空中那盘旋的黑色旋涡罩去,一个朝四周迅速扩散变成一圈一圈刀芒呼啸地剐向四方。那些魔兽看着迎面而来的刀芒急忙四处逃窜,逃的慢的就在这片刻时间里,血肉模糊地坠落地面。 玉崔嵬歇了口气,回头看着飞与自己平行的苏琚岚和金龙,有些哀怨跟惊喜道:“苏琚岚,你终于舍得从哪里回来了!” “是呀——”苏琚岚若无其事的笑了一声。 忽地,两人各自瞄见有些魔人趁他们对话时从背后偷袭,异口同声道:“让开!” 两道身影不约而同地错开,玉崔嵬的蓝色火焰像暴雨似的冲向苏琚岚身后的魔兽,而苏琚岚手中的紫芒鞭像蛇般扭着无尽身躯“呲”的一声从玉崔嵬身侧穿过,几声惨叫后,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魔兽不是死的死伤的伤,就是赶紧逃亡。 苏琚岚仰脸望着头顶大开的魔族出口已被她的阵法封住,顿时捏拳握紧:“毁!”如同之前毁灭出口那样,将这个魔族生生撕灭了。 危机结束,苏琚岚拉住玉崔嵬降回地面,然后拂袖除去那层光罩。 魔族这次毫无征兆地入侵,让四国大陆在一夜之间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穿着铠甲的尉迟翁急急越过人群朝苏琚岚走来,屈膝半跪,道:“卑职尉迟翁参见岚郡主,郡主千岁!” “将军请起来吧。”苏琚岚答道,快速浏览四周后,粗略估计此刻的人数比当初刚刚离开永固城少了将近一半左右。 邵乐在旁问道:“琚岚,这几天你到底去了哪里?快担心死我们了!” “几天?”苏琚岚怔了下,皱眉道:“我到底离开了几天?” “六天了!”公孙锦币没好气地说道。 “为什么我只感觉过了大半天而已?” 公孙锦币有些奇怪地伸手去戳她脑门:“半天?六天的时间被你当成半天,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苏琚岚拂袖弹开公孙锦币的“爪子”,勾唇笑了声,然后转身朝那满脸肃穆的尉迟翁道:“时间紧急,还望将军抓紧时间动身!其他事稍后再说!” 尉迟翁愣了下,赶紧说声“好”,立即下令命令军队赶紧整装待发。 又见公孙锦币要追问,苏琚岚望着邵乐怀中的小苏打,有些自嘲的说道:“一言难尽。” 月昭看着苏琚岚这身艳红色的衣衫,有些诧异道:“郡主,你离开前穿的好像不是这件裙衫吧?这件是嫁纱怎么……咦,这款式好像不是嫁纱,可是颜色好……”原谅月昭,苏琚岚身上这件裙衫艳红的不像寻常时期会穿的着装。 苏琚岚被月昭这样一说,刚想笑,脑海中却蓦然闪过那位魔君讲过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拜礼成”。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郡主?” “琚岚?!喂,喂!”公孙锦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魂了!” 苏琚岚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笑道:“只是被血染红了而已。” 原先面色微喜的尕娃闻言怔了下,暗地吸鼻深深嗅了一下,让苏琚岚身上的味道顿时清楚地钻入他的鼻息中。不对呀!他愣住,但面色依旧平静道:“琚岚姑娘,你失踪的这几日是去了哪里?” “刚刚从魔宫逃出来。我以为我只是离开了大半天时间而已,没想到魔宫的半天时间,在外面却是六天了。” “魔宫?!” 众人闻言色变,但尕娃的面色却反而是变得很深重,他暗地念道:可琚岚姑娘的衣服并没有血的味道! 队伍再度启程了,在尉迟翁的率领下,又聚集了苏琚岚等人的保驾护航,余下的人终于有惊无险来到了临近永固国的那座城池——曲庆城。 可是曲庆城早收到尉迟翁的消息说有大量难民前来投靠,但此刻摆在众人面前的这座城池却是城门紧锁,护城河四周摆满陷阱,城池围墙上纷纷站满弓箭手和炮弹,好像备战一样。 这样的气氛让尉迟翁等人赶到奇怪! 可是老百姓们早被路上突袭的魔兽们吓得不轻,且沿途跋山涉水早就又累又渴了,看见前面有城池,不待尉迟翁下令就急哄哄地往前冲。 “站住!不许靠近曲庆城!”城池那端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但是百姓们哪里顾暇得了这么多继续往前冲,仿佛前方就是美酒美食在吸引着他们,城池上呐喊的那名中年男子接连警告了无数声后,最后看着十几名百姓已冲到城墙门前用力拍门撞门时,忍不住嘴唇微颤地扬起手,闭眼道:“放箭!” “詹立阳,你干什么?”尉迟翁指着城墙上突然下令的男子喊道,但几十支从城东围墙上射了出来,直接将聚集在城墙门下的百姓们射杀了。 那些跑得慢的百姓们见状急忙后退回到队伍中,不少人又是愤怒又是惊恐地喊道:“尉迟将军,你不是说我们到了这座城池就安全了吗?可是他们为什么下令射杀我们?” 尉迟翁颇为恼怒地望着站在城墙头上的那人,喊道:“詹立阳,是我!你不赶紧下令开门让大家进来避难,为什么反而下令射杀这些可怜的百姓?!本将军命令你即可打开城门,否则以军法处置!” 詹立阳望着尉迟翁,面色有些无奈,回道:“尉迟将军,对不起,你的军令恕卑职无法听从,请你们绕过曲庆城离开吧!” “詹立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尉迟翁怒发冲冠地瞪着詹立阳,虎目圆睁,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苏琚岚他们站在鼎沸的人群中,暂时旁观事情的发展,邵乐跟公孙锦币两人却暗自揪着她的袖口生怕她再多生事端。 尉迟翁指着周围那些愤怒、哀怨、疼痛、可怜兮兮的百姓们,咬牙恨道:“你让我们绕过离开?詹立阳,把你的眼睛好好的睁大,看看本将军身旁的这些百姓们!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突然间被君上赶离了家园已是非常可怜,将近一半的人还在路上被那人魔族给杀死了。如今他们生病、饥饿、口渴,急切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你还要他们离开?他们已经受不了,再折腾他们,你这会生生要走他们的命呀!” “就是呀!”百姓们齐声附和着,“我们都快要饿死渴死了!” 詹立阳看着前方那片黑压压的人群,眼眶有些泛红。他不是不知道尉迟翁所说的,他也非常明白这些人体力早就到了极致,若是再让他们赶往别座城池求助,且不说其他城池是否愿意提供帮助,光是距离下一座城池的行程就足以让这余下的大半人活活饿死渴死的走死在路上了。可是—— “将军,千万不能开门呀!” 好几位年纪五旬精神微颓的长辈站在詹立阳身后劝道,唯恐他一个心软就将城池外面的人放进来。 有人再度苦口婆心的重复道:“将军,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魔兽,百姓根本无法出外耕田种粮。为了安全着想,所有人都呆在城内不敢出城,城里的粮食有限,假如再放他们进来加速粮食的消耗,我们大家的性命怎么办?!”这理由,也正是詹立阳无法自作主张放尉迟翁他们进来的原因。毕竟这座城池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所有老百姓的! 尉迟翁并不清楚城墙上的情况,一边劝解百姓们的愤怒与哀伤,一边责骂詹立阳的狼心狗肺,可惜詹立阳是有口难言。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呀?”燎丽望着自己这身皮肤被晒得又黑又皱,忍不住嘀咕暗骂。 公孙锦币盯着城墙上那几人的口唇比划,逐字翻译道:“城内的粮食有限,假如再放他们进来加速粮食的消耗,我们大家的性命怎么办?” 苏琚岚垂眼道:“詹立阳他们说的,站在他们角度来看确实有理。现在魔兽横行,就算呆在城内有保护也会遭受魔兽突袭,更别说出城种菜种地。” “但是为了他们自己活命就不管别人的命,未免太残忍了吧?”燎丽反驳道。 苏琚岚望着四周那些怨气冲天的百姓,道:“燎丽,其实说狠一点,曲庆城并没有必要为这些人的性命负责任!在曲庆城百姓的眼中,假如放我们进去,我们是能暂时活命,但会缩短他们的活命!将心比心,并不是所有人知道‘舍己救人’这个成语,就算他们知道‘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他们选择不做圣人,谁也怪不了他们。” 燎丽了苏琚岚一样,抱臂哼道:“苏琚岚,有些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来的?就算人命关天的事,你也总是用这副‘今天天气很好’的口气来说!” 苏琚岚看着燎丽,眉头不察觉的一跳,温柔笑道:“那我用‘火烧眉毛’的语气说话就有用吗?” 燎丽欲言又止,最后却咬牙别开脸去,狠狠道:“说不过你,但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语气跟态度!” 四周难民眼看城门久闭不开,再加上一路长途跋涉的折腾,心中的怨恨超过哀痛而开始爆发了,有些人开始频频冲撞尉迟翁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将士,有些人则开始怒地冲向城门而去,反正离开是死,闯城门也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呢。 城门外瞬间炸开了锅。 尉迟翁他们赶紧停止咒骂詹立阳转而安抚百姓,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却发了疯的四处冲撞,一大波人直接朝曲庆城冲去,黑压压的人群骤然间挤到城门去,用身体撞门、用身体叠罗汉想要攀爬城墙等等行为,全都出来了。 “快射箭呀!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城墙上的老者们见状纷纷惊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让詹立阳放箭阻止。 尉迟翁骑着九尺骏马也跟着冲向城门,手遥遥指着詹立阳厉喝道:“他们都是可怜可悲的人,你还敢放箭吗?” 詹立阳左右为难地望着尉迟翁和已爬到城墙腰间的百姓们,垂在袖中的手正颤巍巍地举起时,刚越过肩就又无力的垂下,他闭眼咬牙道:“不行!我刚刚已经射杀了数十名无辜的百姓,我怎么还可以再射杀其他人?这样做太残忍了!” “将军,放任他们进来,难道让曲庆城所有百姓活活饿死就不残忍吗?”长辈们七手八脚地围着詹立阳说道,见他迟疑不决更是心急如焚,却不料被几个率先攀爬到城墙头的百姓砸了石头。 “快!你们快放箭!” 城墙头上顿时乱了起来。 难民跟城墙头上驻扎的士兵、长辈们混打成一团。 伴随着长辈们的哎哟脚疼时,难民们吼道:“左右都是死,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们也要争取!”其中更有一人直接冲向詹立阳而去,正垂眼沉痛的詹立阳俯瞰着城门下的尉迟翁,前方是寻求帮助的难民,后方是曲庆城的子民,前后左右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呀…… 迟疑不决的他左右狠不下心,看着有人拿着石头朝他头颅狠狠砸来时,他似是苦笑一声,然后无动于衷地——“砰”地一声,晃着鲜血直流的头脑倒下身子。 “啊!将军!” 许多人眼睁睁看着守城将士就这样倒下去,惊得连忙逃下城墙去,而那些听命于詹立阳的弓箭手们没有了命令,也不敢乱放箭。于是提前闯入曲庆城的难民就赶紧跑下城门,急哄哄地从里面打开城门,外面那些那么难民见状就赶紧一窝蜂地闯进去,四处找吃找喝的。 尉迟翁赶紧冲上墙头去,剥开乱哄哄的人群跑到詹立阳身边,看着倒地鲜血直流的他,有些泄气有些无奈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詹立阳勉强睁开被血浸入瞳孔的眼,模模糊糊地望着四周的人,最后看到类似尉迟翁的身影,疲惫道:“尉迟将军……原、原谅卑职……” 尉迟翁看着“自找苦吃”的他,欲言又止,最终拂袖一句“活该”就准备转身走时,苏琚岚他们已迎面而来,“尉迟将军,这位詹将军有口难言却也是宅心仁厚,‘活该’二字不该出现从你口中说出!”她直接越过詹立阳,弯腰扶着倒地的詹立阳坐起来。 模糊的视线让詹立阳无法看清扶着自己的人是何人,但从声音来听像是一位年幼的少女,不禁酸楚忖道:想不到此时此刻体谅我的不是老将尉迟翁,而是一介少女! 苏琚岚看着詹立阳面色泛起的酸楚与失望,一边掏出随身袭带的高级三级药给他服用续命,一边淡淡笑道:“詹将军,放了城外百姓入门就无法维护了城内百姓的粮草问题,确实是让你左右为难了,所以你两边百姓都想救却不能全救,在只能选择一方的情况下,你选择了逃避。不然一介寻常百姓又怎么能砸伤一名将军的头呢?” 有了高级药续命,詹立阳神智开始迅速恢复,急忙伸手擦拭眼眶里的血迹去望这说话的少女,待见到她脸色有些发白,娇滴滴的脸颊,水汪汪的眼睛,哪里都十分稚嫩可爱时,却被那联袂的紫发惊得不轻。 “你、你就是传说那位……” 032卷 苏琚岚的怀疑与被怀疑 詹立阳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要跪拜,却被苏琚岚拦住:“詹将军,这些客套就免了吧。况且这里是永固国,我的郡主头衔用处并不大!” “郡主名声在外,道行高深,已是四国楷模。卑职跪拜不仅仅是敬您的郡主身份!”詹立阳钦佩道,口气里是满满的真诚。 苏琚岚依旧微微一笑,无大喜大悲。 她转身走到城墙头望着曲庆城内的街道,眉头微微一皱。 詹立阳和尉迟翁他们见状赶紧过来瞧,只见街道里是乱成一团了。许多难民因为饥饿难耐肆意乱闯民居,跟民居里躲藏的百姓抢粮食抢水。 那些曾劝告詹立阳的长辈在街道上被奔跑的难民推搡着,指着站在城墙头上的詹立阳怨道:“将军你看!就因为你犹豫不决才让这些人强闯进来,他们简直就是强盗呀!非君子所为!” 詹立阳愧不敢对,看着城内的人仰马翻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苏琚岚脸一沉,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透过风朝整座曲庆城传开:“他们原本就是清陵城外环的子民,长期遭受尊卑凌虐,三餐不能按时果腹所以活命都是问题!倘若饿死了、没命了,他们还怎么去顾忌所谓的‘非君子所为‘?” 那些难民听闻苏琚岚如此体谅的话,一边表示感叹赞同,一边又口气狂涨的对曲庆城百姓吼道:“听见没有?命快饿死了,谁还要跟你们讨论什么君子所为?” 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暗地不满怨恨起来,却又听见苏琚岚续声道:“但是曲庆城百姓的粮草也不能白白给你们!这果腹是暂借,接下来你们必须自己载种粮食回馈曲庆城。本座会在城池周围设立防御结界,并派金龙防守,有借有还,违令者——杀、无、赦!” 随着她拂袖掷出的字眼,盘旋在高空中的金龙附和地发出一声咆哮,让难民们的气势迅速收敛,曲庆城的百姓也自得平衡。 苏琚岚回望向身后的詹立阳和尉迟翁,淡淡道:“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安排就迅速安排。” 两边人士皆能稳住,让詹立阳和尉迟翁打从心里佩服苏琚岚的处事态度,这两人连忙抱拳道:“卑职遵命!” 苏琚岚再度回头,视线顺着街道缓缓往上移,沉默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嘴唇牵起一丝隐晦的微笑。她从来就不喜欢做一个处事圆滑的圣人,就想爱憎分明、喜怒形色,可惜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就不得不习惯了充当一种安抚的领导角色! 尉迟翁和詹立阳赶紧各司其职。 既然外面有苏琚岚的防御结界自然不用操心再有魔兽入侵,所以尉迟翁便重整军队日夜巡逻,防止难民强抢粮食,专心维护两边和平。而詹立阳则给难民安排落脚处,其中包括将苏琚岚等人迎接到自家府邸上休息。 在众人因为今日疲乏战乱而迫不及待休息时,玉崔嵬、邵乐、公孙锦币三人却因为苏琚岚上回无故失踪而坚持不眠不休地呆在苏琚岚身边,让苏琚岚哭笑不得的同时也颇为感动,劝说他们去休息无果时,就答应让他们轮流陪在自己身边。 子时。 这曲庆城的夜终于静了下来,凉风徐徐,吹得房内帘幕轻拂。 轮到公孙锦币陪在苏琚岚身边。 当他想起苏琚岚说她是从魔宫逃离出身,一身衣衫还都是血时,不免有些后怕,因为他之前见到的魔宫也只是从唐骊辞的梦境里管窥一豹而已。 公孙锦币看着卧榻上的苏琚岚正要闭双眸睡,心底漫生出一声叹息,却让她闭了的眼又再度睁开,“你在唉声叹气什么?” “没事就不能叹气呀?” 苏琚岚瞟了他一个白眼:“无聊。” “诶——你个没良心的,”公孙锦币拿着小算盘坐在她床边噼里啪啦地敲敲打打,“这些天我跟着你东奔西走可是赔了时间跟金钱呀!这算上利息,你扪心自问你该还给我多少银两才够回血本呢?” “你一个爷们老找我一个女人伸手讨钱,你好意思吗?”苏琚岚笑道。 公孙锦币抱臂哼道:“亲兄弟明算账,我怎么不好意思啦?况且你这笔账姑且不算,赢驷那臭小子偷了我十几年的私房钱我——” 话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苏琚岚蓦然垂下的眼睑,亡羊补牢道:“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大不了不要你这笔账了。” “公孙,你有算我们多长时间没见到赢驷了?”苏琚岚有些苦涩的笑道,她算了算:“五十七天……” “五十七天!”公孙锦币出乎意料的与她异口同声道一声。 “是呀,都已经五十七天了。”虽然相比起她沉睡的三百年来说是九牛一毛的时间,但是她却觉得过得好漫长。“公孙,我想赢驷了,你想他吗?” 公孙锦币看着苏琚岚的脸色无线鄙夷说:“你想他就好了,干嘛问我?” “问问不行吗?既然你不答,那你就陪我说说话吧……我想找人说话解闷。”苏琚岚举起右手,张了张她五指纤细单薄的手掌,腕上还挂着一串发旧有裂缝的铃铛。 公孙锦币看着这串铃铛,伸手拨了拨,铃铛声声脆响:“这是赢驷从小带到大的铃铛,怎么坏成这样了?什么时候坏的?” “……什么时候弄坏的?”苏琚岚慢慢回忆道,“我没弄坏它,只是那次跟付珊珊交手后我就把铃铛弄丢了,后来它自动回来的时候,就有裂缝了。” 公孙锦币瞄着这条裂缝说道:“好歹赢驷拿它制敌无数,这铃铛质量不至于这么差吧?” 苏琚岚玩笑了一阵,正要说什么时,忽然有种可怖的念头袭上心头,是她以前没想到或者是不敢想的念头! 她骤然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当初她和玉崔嵬被困在郝师璇的结界里无法逃脱时,是有什么东西鸣叫着离开她身体,然后郝师璇结界中破开缝隙的。那东西在结界里幻化成黑色网状的东西,最后又与被唐骊辞追赶而来的那只红色的一头一尾孔雀合并成了一只完整的大明孔雀。 完整的大明孔雀是两头三尾,分身后则是一只银色的一头两尾、一只红色的一头一尾。 那么这层网状物的东西其实就是剩下的这只一头双尾的银色孔雀幻化而成?! 从她身体飞出,这只孔雀是何时藏在她体内的?为什么她从未感觉到?难道是它潜藏已久,所以自己习以为常才没发现? 那么当它没潜藏离开的时候,自己还是没感觉任何异常,除了——她后来丢失了这个铃铛! “琚岚,你还不快点睡觉呀?”公孙锦币打着哈欠在苏琚岚面前晃,但发现她瞳孔凝聚显然是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中,遂伸手在她眼前摇晃的道:“喂?” 苏琚岚眼珠缓缓转向公孙锦币,没有搭理,确实因着公孙锦币的脸联想到他刚刚无意间问住自己的一件事:那就是铃铛什么时候弄坏的? ……铃铛是在跟付珊珊交手时弄丢的,但当这铃铛回来时就莫名其妙多了裂缝! 没人会特意攻击铃铛吧? 再往前想,她当时是在做什么?正和傲楚殇在殷悦国看烟花、刚刚离开草原、和付珊珊交手……假如再加上大明孔雀这个关键字眼,那么就是在付珊珊正因为恐惧毁容而意欲全盘托出时,是这只银色的双尾孔雀准到不能准的出现搅了局。 虽然还是被大明孔雀逃离了,但它当时是被自己击中了。 如果说这有灵性的铃铛就是—— “喂什么,睹物思人,你有意见吗?”苏琚岚思绪骤然停滞,生恐想太多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就若无其事地回头瞪了公孙锦币一眼,然后又有些悲凉道:“……公孙,其实凭心而论,我确实有些怕。我怕人魔族力量过度壮大难敌,我更怕赢驷落在人魔族手中会遭受各种非人类的折磨!我怕赢驷受伤,就像他总是担心我受伤一样。” 公孙锦币也怕,但他可不敢轻易曝露出来以免让苏琚岚更加担心,遂拍着她瘦弱的肩膀安稳道:“放心吧,我相信赢驷会没事的。” “是的,我相信他不会有事。”苏琚岚抬眼,语气有些艰涩,让公孙锦币更是于心不忍了,“其实以前有赢驷陪着的日子,我有些会觉得好矛盾。有他陪着固然是欢乐的,可是看着他因为我渐渐褪去那一层单纯善良而变得有些成熟时,我就觉得自己好残忍……我看着他变成熟了,不再是那个一哭一笑一念间的小尊王,我就越来越怕,可我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公孙,我害怕见到赢驷变得残忍的那一天。” 公孙锦币愣了下,咬着下唇陷入沉思中,期期艾艾道:“其实这个我还真有点怕。有些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但我又觉得不大像是赢驷的风格,可是又明明是他……” 苏琚岚眼底立即闪过一道芒光,面色却依旧平静泛着薄薄的酸楚:“什么事?” “琚岚,其实我一直在怀疑连慧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琚岚回忆起当初围攻云琉宗,连慧被重创后倒在地上,他们就只顾着去追杀朱颜就顾不上她了,后续知道连慧灰飞烟灭,便以为是重创难愈导致,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公孙锦币决定将压在心头的这件事说出来:“当时我赶到山顶恰巧看见连慧浑身毒发身亡的一幕。她是死于斯影的蛊毒,可是斯影早死已久且远在海外距离云琉宗十万八千里,普天之下拥有这种毒的除了赢驷我实在是猜不到是谁了!可是连慧当时已经半死不活了,赢驷没理由杀她呀,而且赢驷从小到大都未杀生过,我实在是……” 苏琚岚的手情不自禁抖了下,因为公孙锦币这番话,但她却温柔的劝道:“如果真是赢驷动手,就有他不得不动手的理由。公孙,你要相信赢驷。” 公孙锦币点头,长叹一声:“只是这人魔相争得何时才能结束?”然后催促着苏琚岚闭眼,自己则伏趴在榻边昏昏欲睡。 苏琚岚眼角余光若无其事的瞟过腕上的铃铛,然后笑着道声晚安便闭上了眼,可有晶莹的泪滴险些溢出眼眶。 公孙,你要相信赢驷。 可我却知道了某些不该相信的事…… 赢驷……你说你永远不会欺骗我的,永远…… 翌日。詹立阳和尉迟翁早早来向苏琚岚报告城内一切安好的消息,紧接着颜弘皙的飞信也马不停蹄的传来:“四国惶惶,急需联手。”可见四国如今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逼得颜弘皙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二字:联手! 不管是处于四国维护自身利益还是其他原因,只要能联手增强对抗人魔族的力量,按理来说苏琚岚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可是众人却明显察觉到苏琚岚的脸色不对劲,因为苏琚岚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皱眉思考不说话。 邵乐不由好奇,上前问:“琚岚,皇太子、哦不,是殷悦国君主,他提议四国联手对抗人魔族不是很好的事吗?为什么你好像看起来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 众人也是附和的点头。而尕娃近来已因为苏琚岚那件红衣衫而心思略有偏颇,听邵乐这样一说,忍不住道:“琚岚姑娘,四国联手是当前大势所趋,你为什么不情愿?是何理由,时间宝贵,烦请你直说明白!” 尕娃的口气有些急迫跟生硬,这与他平日沉稳寂静的性子大相庭径。所有人都因为局势紧迫而心急,便不在意他这微妙的情绪转变,但就是因为局势确实是迫在眉睫,尕娃按理说应该更沉静而不是急躁时,所以还有一个狩乾冷静的多看他几眼。 苏琚岚蹙眉沉思道:“四国联手的确是大势所向,但是你们也不想想,永固国君主投奔人魔族求自保,傲凤国君主刚愎自用,这两国会答应联手吗?还有燕赤国经历宋明瑶之事元气大伤,如今雪上加霜,就连自保都有问题还怎么可能调拨力量助攻人魔族?……你们能不能别想得那么天真!” 这话虽合情合理,但口气同尕娃一样也是略显激动与浮躁——与她平日情绪深藏的作法不一致。 同样的,又是狩乾能够辨别得出异常。 大家暂时无言可对而不得不思考下一步时候,尕娃又坚定道:“琚岚姑娘,这只是你的猜想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四国必须联手,否则人魔族无人可敌!殷悦国君主既然派人寄信过来就表明他想联手的决心,那么我们就该马上试一试!” 苏琚岚终于意识到尕娃的情绪有些微妙的异常,蹙眉盯着尕娃,不过还是点头道:“好,那我就先派人去觐见永固、傲风、燕赤三国君主姑且试一试。” 计划暂时制定后,众人陆续退出苏琚岚的房间。 狩乾并肩走在尕娃身边,待到身边人渐渐稀少时,终于低声问道:“尕娃,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尕娃顿了下,耳朵微动确认四周再无第三人时,蹙眉沉思道:“狩乾,因为我觉得琚岚姑娘有一件事欺骗了我们,我希望她是出于好心而并非另有所图。毕竟,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她!” 狩乾讶异道:“她欺骗了我们什么事?” 尕娃答:“有一个细节你们没注意到,月昭说琚岚姑娘失踪归来时穿的衣衫艳红的像嫁衣,琚岚姑娘解释时是刚从魔宫逃出来被血染红的。” 狩乾点头道:“没错。我见她衣衫确实是鲜红如火如血,怎么?” “我是看不见衣服的颜色,但我嗅得出来,她身上根本就没有血腥味,相反是一种崭新的染色气味,跟她说的衣衫被血染红的话完全不符!所以我很好奇,她为什么撒谎?” 狩乾沉默片刻,微微倒吸一口凉气道:“你说她失踪于魔宫、逃出于魔宫都是假话,她为什么说假话?”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只知道她刚刚一走,我们就遭受魔兽攻击损伤惨重,这种巧合绝对是有阴谋的!就是不知道琚岚姑娘是不是知情其中,而撒手不管另有目的。”尕娃略作思忖道,“但我还是愿意相信琚岚姑娘,只是我心有怀疑就必须去弄明白。走,我们去找月昭。” 正在整理苏琚岚房内床褥的月昭就这样被个婢女请到了某个偏僻的小屋中,料想不到尕娃和狩乾为何特地摒弃众人而叫她前来。 033卷 狠手段威逼清陵城 尕娃道:“月昭,我们也是谨慎起见才想要像你咨询某事,希望看在四国大陆的安危上,如实相告,切勿因为琚岚姑娘是你主子而有所隐瞒。” 月昭对于尕娃此话甚为讶异:“尕少爷,倘若是事实我自然如实相告,但若对郡主有所不利,就请恕月昭无法相告。” “好。”尕娃点头道,“月昭,请你仔细回忆清楚,琚岚姑娘失踪那日所穿的衣衫,是否就是她归来时所穿的那件衣衫?” 月昭锁眉沉思道:“郡主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我安排,所以我很清楚。郡主失踪时是睡在我的左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失踪时穿的是浅粉色的宽袖衣和翠绿色的罗秀裙,但她归来的时候虽然满身衣衫尽是艳红,但确实还是那套宽袖衣和罗秀裙。” “……”尕娃沉思不语,良久又道:“月昭,那琚岚姑娘那套衣衫在何处?” 月昭道:“郡主换下来后就让我去扔掉,我就扔在洗衣房那边的旧衣堆里。” “狩乾,你跟着月昭去把这套衣衫拿来,尽量避人耳目!”尕娃急忙道。 月昭更是疑惑,不过随着狩乾的作势一“请”,还是带着狩乾去洗衣房那边找衣服。 廊道上正要去找苏琚岚的公孙锦币,无意间瞅见月昭和狩乾步伐匆忙且有些掩人耳目地朝某处走去,心生疑惑,就也暗地跟上去,发现他们在洗衣房的旧衣堆里翻天覆地地乱找一起后,最后抱着几件红色衣服赶紧离开。 “那衣服……怎么好像是苏琚岚的衣服呀?” 公孙锦币又悄悄跟上去,尾随着他们来到某座隐蔽的小庭院中,正要继续往里面跟时,他想起狩乾身边可是有个眼盲耳便的尕娃,果断攀爬到庭院围墙上朝里张望。 不出意料—— 就见月昭和狩乾快步踏入的那件小屋中,赫然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尕娃。 尕娃感觉到狩乾和月昭回来了,且四周方圆几里内并无他人靠近,遂招手道:“把衣服给我看看!” 狩乾递上去。 尕娃摩挲着衣衫质地后,放在鼻尖狠狠嗅了几下,皱眉:“确实是染色剂的味道。” 狩乾看着他们三人碰过衣衫后在指掌遗留的红色,“这件衣衫在褪色!” 尕娃又出怪言:“试试看能否把衣服的颜色洗回原来的样子。” 月昭依旧满腹疑虑却还是如实照办。 狩乾便去打水,没多久就拎了两桶清水来,月昭就在一桶清水中浸泡荡去大量色彩,然后又在另一桶清水中搓洗,洗到最后,待艳丽的红色逐渐褪去时,这套裙衫终于崭露最初的色彩,只是宽袖并非粉红而罗秀裙也非翠绿! “上衣宽袖是翠绿色,罗秀裙是浅蓝色。”月昭有些吃惊道,“但衣服款式是一模一样的呀!” 狩乾沉思道:“衣服款式一样,但颜色不一样,显然是两套衣服。按照苏琚岚的意思是她在魔宫期间没换过衣服,只是被鲜血染红而已,况且真被人魔族带走也没有时间换衣服。尕娃,我不得不承认你所的——苏琚岚的话有些可疑了!” 月昭笃定道:“尕少爷,只是套衣衫而已,这不足以证明郡主哪里可疑,再者我相信郡主做事自有主张!” 尕娃道:“月昭,我知道,只是心中有疑虑需要消除了。今日真是麻烦你了,你先去忙吧,琚岚姑娘还需要你照顾。” 月昭欲言又止,但见尕娃就此点住,也只能点了点头,福身告退。 人一走,狩乾顿时道:“这套衣服不洗掉颜色还真难发现其实是两套款式一模一样的衣服。如此谨慎细致,很像是出自苏琚岚的手笔!” “确实,琚岚姑娘如果真想隐瞒某些事,无论是言行还是衣着等诸多细节都会让人无从发觉。所以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事!”尕娃道。 狩乾明了:“你担心她暗中有所保留,另有计谋?” 尕娃点头:“如果她只是苏琚岚的话,我就不会怀疑她。但我们相处久了都忘了她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圣族后裔的玺岚!圣族后裔跟人魔族斗得非常凶狠,一言一行都能对四国大陆造成重大的影响,如今郝师璇跌落神坛曝露了与人魔族勾搭的真面目,而人魔族又堂而皇之入侵四国大陆,琚岚姑娘他们按理说是要大反击才对!但今早你也看到了,但殷悦国提出四国联手时,她反而不大情愿……她以前在白赤城训兵就是为了储备抵抗人魔族的力量,如今有一国君王主动提出联手,她没什么反应似的,这于理不合!” 狩乾赞同的点头,“确实,而且我感觉到她今天的情绪起伏跟以往不同。” 尕娃道:“我们再多观察下她吧。”话刚说完,他忽然补充一句:“公孙锦币来了!” “没错,向来就怕你这眼盲心不盲的‘视觉’!”公孙锦币推门进来,后来还跟着去而又返的月昭。他原本是想静观其变的,但没想到趴在墙头看见尕娃他们对话时的口型,逐字翻译后意识到他们这是在怀疑苏琚岚,遂逮着离开的月昭进来声讨。 公孙锦币严肃道:“尕娃,现在是草木皆兵的时刻,不管苏琚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可以保持怀疑态度,但绝对不能打乱她的计划!” “计划?锦币,你知道她有什么计划?”狩乾追问道。 公孙锦币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但你们的怀疑确实不无道理,琚岚应该是有些事瞒了我们。但我相信她,她做事张弛有度,该让我们知道自然会告诉我们,不该让我们知道的自然有其不可告知的理由。如果我们连她都信不过,那么天底下也没有谁能让我相信其能帮助四国脱离魔族侵略了!尕娃,既然你曾说你爱慕琚岚,但你的爱慕就是如此浅薄吗?” 尕娃沉思了片刻,愧疚道:“好,我明白了。我确实情有独钟琚岚姑娘,是该去相信她的。” 情有独钟还这么容易怀疑她了?公孙锦币暗地翻了个大白眼,真是一段脆弱的单相思呀。 ——空格线—— 几日后,苏琚岚派遣出去说服其他三国君主联手的使者回来了,诚如她所料:燕赤国内分割成两排,邵祖旭持支持态度而甘太傅则是否定,双方僵持不定;傲君主难得将苏琚岚驱逐出去自然是不想再与她有何牵扯,自然是果断拒绝;而永君主更搞笑,清陵城的城门都不愿意开更别说要提见使者了。 “荒唐!这傲君主跟君上真是荒唐呀,就算以往有何恩怨,此时关系国家大事理应摒弃前嫌才对!”詹立阳忍不住愤愤说道。 尉迟翁续声叹道:“打从君上将外环子民驱逐出境,又与魔族联手时,我们就该知道君上已非一国之君了!” 邵乐压抑道:“不对呀,琚岚,我们手中不是还有那个甘太傅的血书吗?而且他们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立下誓言,说需要联手对付人魔族的时候,他们就必须出兵相助。” 那名前往燕赤国的使者赶紧答道:“邵小主,那位甘太傅有提前血书一事,他说当前国力耗费过大,不是不帮,而是暂无能力帮。” “我知道了,你们三个先下去吧。”苏琚岚说道,三位使者顿时抱拳离去。“邵乐,你应该知道燕赤国那群老匹夫是需要你时就声泪俱下,不需要你时就翻脸不认账,所以我当时直接要走燕赤国十座城池就是及时止损的意思,趁热打铁拿点回本。至于血书之事,我根本就没报太大希望。” 公孙锦币皱眉道:“三国君主不合作,打赢人魔族的几率自然更低了!” “就算合作了,也还是打不赢。”苏琚岚垂眼说道,瞳孔间闪烁着无数错乱的狰狞画面,“若非亲眼所见,根本就不知道人魔族的数量是何等庞大,数不胜数,更何况可能还有——” “可能还有什么?” 苏琚岚看着略显异常的尕娃,眼睛也没多眨一下,微微笑道:“除了那位统军魔王之外,还能有什么!” 尕娃有些窘迫地“嗯”了一声,似是感觉到来自苏琚岚的语气带有点嘲讽。 苏琚岚拂袖起身,朝干齐庸说道:“你现在立即赶去双峰山跟金允庭他们回合,查看下骊辞的伤势。” “是,郡主!”干齐庸顿时朝外走去。 邵乐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永固国、傲凤国、燕赤国都不答应联手,就只有我们跟殷悦国,那——” “他们不联手无非是怕损兵折将,这些人总想抱着一种不劳而获的想法,贪得够无耻的,抛头颅洒热血就全让我们来做的!”苏琚岚突然转身望住尕娃、狩乾、燎丽三人,眼睛骤然亮起来,亮得有些诡异也有些阴狠:“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法了,还希望诸位待会见谅了。” 燎丽撇嘴问:“苏琚岚,这三国君王不答应,姑奶奶我就坐等你有何高招!” “高招倒不敢,只是损招有一些。”苏琚岚勾唇冷道:“永君主是投奔了人魔族,所以清陵城才得以保一时太平。但这太平绝对是暂时的,因为就算人魔族肯破天荒地的容下清陵城,我却容不了!” 狩乾皱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大家最好保佑清陵城别再巴着魔族不放,否则屠城的事我照样干得出来!”苏琚岚开玩笑道,开得悠然自得,却让不少人大起凉气,宛若小蛇爬过。 “你——”燎丽正要辩驳什么,却听见房门外声势如虹的呐喊声:“参见郡主!” 房里的人顿时变了脸色,尕娃意识到苏琚岚的语气绝非开玩笑,脸色便是难看的像被人砍了十刀八刀是的,他试图喊道:“琚岚姑娘!”可苏琚岚再度拂袖间,人已飘然走到了房门处,外面匡阔的庭院里不仅站满了清一色紫色服饰的人,就连天空都密密麻麻的漂浮着各种由人驾驭的巨鹰飞鸟。 其中一个驾驭巨鹰的蓝衣男子慢慢俯冲下来,额前扎着紫色发带,气度非凡。他低头看着容貌依旧清丽的苏琚岚,难砍了半晌笑了起来:“吾等恭敬拜见郡主!” 这支装备晶亮的队伍正是聂栾从冀论城那边栽培而来的,每个人都是精心细选的高手,头脑冷静,囊括了宗师、剑士、武尊、箭神等各种职业。 苏琚岚惯笑的脸上一片寂静,朗声一言却极是清拔:“聂栾,久违了。我现在需要你帮忙找些魔兽赶进清陵城内,再设立结界,不管是人还是兽,我都要他们困死在清陵城内出不来!” “郡主的话,我必定照办!”聂栾二话不说扬起手,庭院上站着的那些人脚底顿时生出一团云雾托着他们飞升到空中飞禽上,然后巨鹰飞鸟扬声发出一声嘶吼,顿时振翅朝清陵城的方向飞去。 庭院立即恢复朗朗之光。 尕娃他们追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琚岚:“你说什么?你要把那些魔兽赶入清陵城制造混乱?你这跟永君主驱逐外环子民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永君主是为了自保才逐人出城,我是给他再次选择的机会。”苏琚岚袖子一拂,一转身,那种扑面而来的煞气异常惊人:“如果他肯答应联手,那么好,我就放过清陵城。如果他还是想投靠魔族,那便是我的敌人,与其让清陵城日后沦为魔族的傀儡对抗我们,先下手为强比较符合我的风格!尕娃,你们不是不满意我没有进入战争状态吗?现在我已经表态了,永君主必须答应联手,否则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战场的规矩!” 尕娃明白苏琚岚此举,但还是无法接受:“琚岚,这实在是太狠了——不一定非要君主答应才行,我们可以试图联络其他城池来联手呀?” “君王在位,那些城池又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联手?更何况那么多座城池,我们哪来时间一一劝说?”苏琚岚反问道,“改朝换代都需要鲜血铸就,更何况现在是四国安危!” 詹立阳和尉迟翁静立在旁默认了苏琚岚的话,愚忠不可取!所以他们站在四国大陆的安危上来看问题,反而比较赞同苏琚岚这一招快刀斩乱麻的作法。 接下来,聂栾还真是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联合自己带来的高手将散布在临近城池边作乱的魔兽穷追猛打,逼到清陵城附近。 这些魔兽倒是还记得不能侵犯清陵城的约定,所以最开始都不敢往清陵城里面跑,但是聂栾他们下手越来越狠,除了通往清陵城的方向无障碍,其他方向全被堵死且以杀无赦的手段集中围剿,所以它们死命挣扎后最终还是冲破清陵城的围墙闯了进去。 普天之下,唯独一座清陵城与魔族有约定,所以永君主认为魔兽不会入侵王城,只有清陵城是最安全的,可惜千算万算不如有心人的计算!其他城池都设结界抵御魔族入侵,到最后反倒是这座清陵城,成了魔兽的瓮。 聂栾看着城墙崩塌的角落里尘土飞扬,遂满意地扬起手道:“封城,让里面的人兽都逃不出来!” 034卷 永固国一夜变样 清陵城。在几十年前就已是耕云相望、踏歌互答、鸡犬相闻的井田诗意,如今更是雕栏画栋、鳞次栉比、镂金错彩的天上人间。 朱红窗棂上糊着密密的几层棉纸,透过棉纸朝里面望去,殿内白天也掌灯,自御座下到窗棂门口齐齐四排花烛,洋洋洒洒上千只,支支如铜棍粗细,蜡烛又夹杂香料灌注而成,火焰明亮摇曳间,芳香四溢。 数十位穿着薄如轻纱的群纱身姿妖娆的舞动着。 殿堂正中央的最高处坐着的就是清陵城的第六代永君王,左拥右抱,言语间尽是狂放不羁,向来是终于不再做傀儡君王而激动过头了。 其他朝臣也是纷纷坐在两侧陪着声马犬色,觥筹声、嬉笑声、行酒令声、乐声等等声声响亮,一时间响彻翻天,端得是一片靡靡人间,却须不知外面—— 清陵城的外环街道均是尘土飞扬,被聂栾别有心机地驱赶的魔兽在城内到处乱窜,嗜血成性的它们又见不惯空荡荡的外环城,嗅着空气中的酒香人气等朝内环中央奔去了。 “咯——”有个大腹便便的官员打着酒嗝颤巍巍地离座,坐得最近得那位朝臣取笑道:“嘿,老高呀,你今天状态不佳呀,这酒还没过三巡就出恭呀!” “老卢你居然敢取笑我,也不想想我都干了几坛了?!不说了,这下面快憋不住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较量,看你还敢笑话我不?!”这被称为老高的官员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走出去,绕着旁厅走出了殿堂,一个掌灯宫女自动上前来,提着明晃晃的宫灯为他带路。 幽暗的黄色灯光将宫女婀娜的身影映在身后地上,这晃悠悠的官员踩着这妖娆的影子,忍不住心猿意马,伸出咸猪手朝面前那宫女抓去:“哎哟,宫里连个普通的宫女都长得这番水灵呀……” 宫女措手不及地被人从身后抱住,一颗沉重的头颅还拼命往她发间钻,频频吐出满口酒气,当下惊得花容失色:“啊!大人,请你不要这样!” “装什么装?能被老子看中是你的荣幸!”这老高登时不悦,但却也被宫女的抗拒而撩起更多的兴趣。男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想到,正当两人在廊道上拉锯时—— “砰砰砰”的怪响由远及近。 起初两人忙着你退我进的拉锯,无暇旁顾,但这嘶吼声越来越大,使得他们不由得愣住了,声响浩瀚震天,就连殿堂内的歌舞声都逐渐淡化下来。 “什么声音?”殿堂内的朝臣们对视而望,只因为外面那些诡异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永君主指着身边两名侍卫道:“你们去看看!” 那两人立即奉命道是。 “这、这——” 外面的天空忽然间遮云闭月,这位高大人和宫女循着声响来源望去,面色瞬间白成了宣纸,来不及放声尖叫逃跑,一个巨爪从天踩下来,直接将这两人当场压得血肉模糊。 正奉永君主之命出来巡视的两名侍卫,才刚刚走出殿堂门口左拐,空气携着血腥气味扑面而来,一团黑影轰轰烈烈地直奔而来。 两人赶紧拔剑,待这团黑影近了、再近了,竟然发现是数十只凶猛庞大的魔兽,急忙掉头朝殿堂边跑边喊道:“快救驾!快救驾!有魔兽闯入宫中了……”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完殿堂内,来不及禀告永君主就赶紧命令守门侍卫关上门。有些朝臣正要斥责这两名侍卫怎么如此慌张且目中无君王时,两扇正欲要合拢的朱红色大门,突然间被两只横插进来的巨爪给硬生生掰开,不过一瞬间,狰狞的、凶狠的、狂暴的魔兽嘶吼的跑进来,将永君主吓得从王位上跌落下去。 ——空格线—— 宫内地底的天牢中,那些还被囚禁在其中的人看着头顶剧烈颤动的地面,又感受到来自地面的可怖力量,情不自禁面面相觑,质问道:“上面发生什么事了?” “呼呼——呼呼——” 嘈杂的脚步声也在天牢大门前错乱的响起来,紧接着是狱卒们关门锁门的声音。 关押在囚牢中的人是见惯了狱卒们仗势欺人的嘴脸,又何曾见过他们如此惊魂不定的落魄模样,于是更加诧异的同时,天牢两扇巨门豁然间被某物狠狠地撞击。 “天牢的门都是特质打造的,想要强行破开至少得半天功夫,外面那些魔兽现在不可能闯进来的,我们先休息一下吧。”这些狱卒们气喘吁吁地说道,但这魂还未定,大门又被外面某物剧烈撞击以致于整间牢房都震荡起来。 有囚犯禁不住喊道:“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闭嘴!关你们什么事!给老子安静点!”个别狱卒急躁地喊道,但猛然间被外面歇斯底里的吼叫声给吓得两腿发软,直接跪地了。 有些囚犯冥思感应了会儿,猛然间睁眼惊道:“好阴暗的力量!这外面到底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魔兽!是人魔族的魔兽!”再有一名狱卒惊慌失措地喊道,见这整扇门都被撞得有些摇摇欲坠了,顿时急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藏。 有狱卒拍着脑门喊道:“对了,密室!密室是用迷金打造的,当初连国师都逃不出来,肯定可以挡住这些魔兽的!” 这样一说,这些狱卒顿时踉踉跄跄地朝天牢最深处的密室冲去。 余下的囚犯看着被猛烈撞击的大门,喊道:“喂,那我们怎么办?” “这些狱卒都是些小人,死到临头哪里会想着我们怎么办?”另外的囚犯说道,然后人人均是面色沉重地望着摇摇欲坠的大门。 天牢最里面的密室先是关押了黄静婴,然后是苏琚岚,现在关押的则是一个放浪不羁的鲁狼牙! 鲁狼牙被困已久,其实狱卒们知道关错他也是想放他出来的,只是鲁狼牙自己不肯,就连以往每隔几日找女人欢乐都懒了,成天呆在这密室里唉声叹气,还文绉绉的念着几句话:“我生你未生,你生我已老。哎……情深缘浅呀。” 这地上还用堆积已久的灰尘粗糙地勾勒出一个眉间有朱砂的少女模样。他只要回想起当初抹开满眼灰尘一眼望见苏琚岚时,就被她眉宇间的风华所深深震撼,只可惜苏琚岚岁数太小,自己一大把年纪都能做她爹了,便深深懊恼自己怎么能有如此龌蹉的念头? 于是,“哎……”,再度叹气连连。 稀里哗啦的扣锁开启声突然传来,那几名狱卒就这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然后又赶紧上门紧锁。 鲁浪牙皱眉吼道:“干嘛呢?没看到老子我在这里感叹人生,不是叫你们别来打扰老子吗?” “鲁将军,不是我们向来打扰你,是外面的天变了,我们是进来逃命的!”狱卒们苦着脸说道,“好多魔兽闯入王宫了,现在天牢的门都快要被魔兽撞破了,我们不得不进来保命呀!” “魔兽?什么魔兽?”鲁浪牙皱眉说道,正愁着心事无处发泄,索性卷着袖子站起来,道:“那好,就让老子去会会这些魔兽!” 这些狱卒闻言顿时吓得赶紧抱着鲁浪牙的手和脚,唯恐他真要冲出去,并哀求道:“不行呀!那些魔兽可并非普通的魔兽,各个体型庞大无比,出自人魔族,现在就连君上身边所有高手都无法与之匹敌,只能护着君王逃进密室,我们更是束手无策呀!” 正当鲁浪牙要说什么时,一声低哼在密室里缓缓回响起,“果真是竖子无能也!想我黄静婴为这永固国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他却处心积虑地想除掉我甚至跑去跟魔族合作,如今……哼!这就是报应啊!” 鲁浪牙望着空荡荡的密室,警惕道:“谁?是谁在说话?!” 那些仍旧放着他手脚不放的狱卒一听到这声音,登时间汗毛全起,颤巍巍道:“这、这声音好像是……是国师大人的!” “黄静婴?”鲁浪牙闻言皱眉,张口“呸”了一声,道:“不是说他被苏琚岚杀死了吗?苏琚岚想杀的人,怎么可能留有活口?” “可是刚刚明显就是国师大人的声音呀!”狱卒们辩驳道。 鲁浪牙再度朝四周连续“呸”了几声,道:“是谁躲在暗处里见不得人的,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装神弄鬼,老子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突然间响起,密室里平地卷起狂风,猛然间弥漫了浓浓的白雾。 正在密室外面警惕监视天牢大门的囚犯们,猛然间感觉到密室内骤然滋生了一股阴冷的力量,瞬间警铃大作,有种腹背受敌的危险感,相互询问道:“最里面的密室又发生什么事了?” 密室里的白雾渐渐凝成一团人影,隐若有清晰的面容可见。那些狱卒看着这番颇具仙风道骨的姿态,却是惊得口不择言,连连晕倒。 鲁狼牙见刚刚还死死扒住自己的狱卒此刻全都晕过去了,连对方身份都还没透露,就自觉麻烦。虽然他胆大但心细,明眼一看就知道这个人绝非常人,想起刚刚狱卒们直呼“国师”,遂道:“你就是黄静婴?苏琚岚那丫头真的没杀死你?” “哼!苏琚岚是个聪明人,知道杀我无益自然不会杀我。”黄静婴冷笑一声,面容俱冷。他像阵风似得缓缓飘向鲁浪牙而去,鲁浪牙遂起防御吼道:“你想干什么?” “放心,要是本座想侵占你的身体,这些时日你早就活不了。”黄静婴拂袖一扫,一股阴冷的风吹得鲁浪牙连连后退到密室门上,然后他再度化作一股白烟“嗖”的一声钻入其中一名晕倒的狱卒身上,那名昏厥的狱卒顿时浑身肌肤变成雪一样的白,然后扭动着身躯异样地站起来。 鲁浪牙盯着这名狱卒,发现这名正在扭动手脚的狱卒,眼神冷峻得绝非寻常人,遂道:“你上了他的身?” 那名狱卒舒展了下四肢后知道如何操纵了,这才慢悠悠说道:“本座的肉身被那个魔君烧毁了!幸好我当时早有防备逃走一魂一魄,不然现在哪能复活过来去看那我们高高在上的君上是何等落魄的模样?”说完,眼神却有点恼怒的剐向鲁浪牙一样,谁让鲁浪牙体质特殊且过度阳光使得他无法附体,才等到今日这些狱卒闯进来。 黄静婴推着迷金的门走出去。永君主确实筹划得对,他是真的很忌惮这迷金,不然早就破出密室到外面随随便便找个附体的人了! 就当黄静婴走出密室后,天牢的门也没多久就被外面的魔兽给撞飞了,腥风顿时从外面呼啦啦地往天牢里面灌,狰狞恐怖的魔兽嘶吼的往里面直闯。 黄静婴沿着廊道若无其事的往前面走,几只魔兽正在破坏牢笼做攻击,也有些迎面朝他直奔而来,却见黄静婴扣诀喊道:“畜生,都给本座滚开!”他身边顿时漂浮起各种颜色掺杂的云层般的东西,散发出彩色的光芒,有的大有的小,然后这些光芒落地变成装备晶亮的将士,呼啸着朝这些魔兽蜂拥而去。 那些囚犯看着平日只会颐气指使的狱卒骤然间如此厉害,先是愣了一会儿后就立即反应过来,只怕眼前这人并非小小的“狱卒”人! 黄静婴轻而易举就诛杀掉眼前这些魔兽,拂袖一扫,气度傲慢的朝门口走出去。 没多久,鲁浪牙突然拿着从狱卒身上剥落的钥匙跑出密室,逐个打开囚牢将里面的同类释放出去。 “鲁浪牙,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鲁浪牙边带着他们往外面走边说道:“外面的天怕是变了!刚刚那个人就是黄静婴,他死而复生了。反正这牢门也被毁了,正要呆在密室里没吃没喝也活不了几天,索性大家出来走走。” “好!”这些囚犯一拍即合。反正能被永君主关押到天牢的囚犯,也绝非普通囚犯。 他们追着黄静婴跑出天牢后,整间王宫到处都是残垣断瓦,响彻着各种尖叫声和魔兽的嘶吼声,正在经历一场悲剧。 黄静婴跨步毫不犹豫的往永君主的秘密藏身之处走去,他可是跟永君主一样熟悉王宫各个地方的构造,永君主此时为了保命躲在哪里的密室,他自然能猜得出来! 035卷 恐怖的异变 曲庆城内。 苏琚岚笔直地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突然间抬起眼,没有表情却又华丽至极的脸上慢慢浮现起一丝冷笑。“看来应该提醒聂栾在永固国内要多加小心,不过按照聂栾的性格,就算我不提醒他也会非常小心!” 小金龙攀附在她发髻边,不解道:“为什么?永固国现在还有什么人需要忌惮吗?!” 苏琚岚慢慢地眨眼,道:“当然有。” “谁?”小金龙低头想了会儿,仰头道:“难道是黄静婴?你怀疑他没有死?”它作此猜想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苏琚岚跟黄静婴交手过一次,凭心而论,黄静婴绝对是除却圣族后裔外的超级高手,无人可与之匹敌,可他却在天牢密室里默默无闻地被闪电烧死,照理说是不该如此短命的? “如果真是黄静婴倒还好,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苏琚岚的声音死板平稳,仍旧没有半分波澜:“一个音讯消失已久的故人!” ——空格线—— 鲁浪牙他们跟着黄静婴穿巷过道的来到了殿堂深处的某间小房里,沿途杀过来,除了黄静婴身上干净无痕,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不少魔血。 因为整座华丽的王宫都已被魔兽鸠占鹊巢了! 在某扇石墙前堆积了满满的尸体,不少身体已被啃得只剩半截狰狞地倒在地上,四周死寂无声,弥漫着浓浓的亡者气息。 黄静婴伸手搭在这扇墙壁上,五根手指按照某种图形快如蹁跹地滑动敲击,然后只听得墙内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后,这扇墙慢慢朝最后分开,露出里面别有动天的景色。 “快护驾!快放箭!”墙壁一打开,里面顿时也传出永君主的惊慌叫声,然后数十只箭就咻咻咻地射发出来。 黄静婴拂袖一扫,就将这些箭扫飞,然后掸了掸衣衫朝里面走去,前脚往前迈出一步,后脚才慢慢地跟上去,如此慢动作,如此清晰潇洒,却也显得如此地鄙夷嘲讽! 在墙壁后面灯光明亮的石室里,永君主和朝臣们纷纷贴着最里面的墙壁瑟瑟发抖,然后侍卫弓箭手等等都是一层一层围在他们前方,胆战心惊地堵住墙壁入口。 永君主没想到打开石室的人居然是个眼生的狱卒,遂拂袖怒道:“大胆!你一介小小的狱卒怎么知道石室的门,还敢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事实上,永君主他们看到这名小小的“狱卒”拂袖间就能扫飞乱箭,心中更是一寒,现在只是在强撑而已。 鲁浪牙他们也跟着跑进了石室,看到永君主他们那副心惊胆战的模样,登时乐了:“哎哟,这不是咱们永固国高高在上的君王吗?平日不是特别讲究排场吗?怎么躲在这种暗不见天日、又发臭又发酸的石室里呀?” 永君主鼻尖嗅着石室里的气息确实是很嫌恶,但这人命关天的时候自然是保命要紧,可是心底那矫情的高贵还在作祟,容不得这些低等的狱卒嘲笑。所以他立即下令道:“狗胆包天居然敢笑话朕,来人,把这些人的嘴巴撕烂了!” 几名侍卫顿时奉命上前,却被黄静婴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后退。 黄静婴冷冷道:“君上呀,看看你这副模样,还像一个君上吗?” 这狱卒的口气……让永君主犹如当头一棒的怔住!他看着这名狱卒的表情,那么自以为是的冷漠,根本就是——永君主倒抽一口凉气,惊得摔倒在墙角,指着狱卒喃喃道:“怎么可能?国师你怎么可能没死?” 黄静婴哼笑了一声,嘲讽道:“还行呀,君上居然还能认出本座?本座没事,可不是要让您失望了?因为那位魔君动手前,本座留了一招,如今再借尸还魂,所以活生生站到君上您的面前了!” 永君主咬牙忿恨地有种垂心挠肺的痛苦,但他强颜欢笑地看着黄静婴,带着讨好的口气道:“国、国师大人,你复活了,朕当然是很高兴呀!你知不知道……但朕误以为你被苏琚岚杀死时,朕是非常伤心的。” “哦?”黄静婴诧异地扬起眉,“是吗?可君上明明巴不得要杀本座呀?” 永君主冷汗涔涔地笑道:“朕当时只是想堵住悠悠众口,委屈了国师大人!这事后……朕、朕不就亲自跑去天牢想接你出来,哪知道那时就恰巧看见苏琚岚,以为她把你给杀了,后来朕勃然大怒,直接将她关入密室中,哪知道却被她逃了!国师,朕、朕确实很挂念你,想念你呀!” 黄静婴闻言深深常叹了一口气,道:“本座闻言至此,深感难为君上了呀!” “是呀是呀……”永君主频频点头,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却不料黄静婴忽地冷笑道:“真是难为君上绞尽脑汁却还是编不出像样的话来蒙骗本座!” 永君主登时绷紧全身神经,急忙趴着墙壁站起来,指着黄静婴用将近哭声的喊声吼道:“快、快杀了他!”杀不了黄静婴,只怕黄静婴就要杀死他了! 黄静婴看着这些强弩之末的防御跟攻击,突然蔷薇花开般艳艳地笑了一下,“谁敢动手?”他自己倒没动手,但就这样一句话,那些侍卫弓箭手也确确实实不敢动手。 黄静婴笑着朝永君主缓缓走去,可怜的永君主拼命下令命人放箭却无人放箭,在这种强弱明显求生存的环境中,所有人都知道永君主此时就是一个孤零零的小丑而已!而黄静婴——事实证明黄静婴无论何时都不永君主强太多了! 黄静婴从容平静地走到永君主面前,看着永君主徒劳地嘶吼尖叫最后惊恐地看着他抱头缩在角落里,变成一只瑟瑟发抖的“狗崽子”时,黄静婴忍不住仰天大笑,一边笑着一边将手朝永君主抓去。 别了!可怜的君上!一个国君被你当成这样实在是太窝囊了!太耻辱了!太对不起他黄静婴这些年来的辛勤奉献了! 黄静婴泛着寒光的手就这样狠狠抓出去。 如果这样一抓,永君主就死了,那么接下来一切事情都简单了!可是远处站在曲庆城墙头的苏琚岚却对金龙说:“如果真是黄静婴倒还好,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音讯杳无已久的故人!” 就在永君主全身一僵的时候,刹那间,一张诡笑的脸骤然间出现在黄静婴和永君主之间,一个青色半月形的东西绕着他飞了进来,让黄静婴措手不及地后退,显然是一个不逊于黄静婴的高手! 黄静婴看着蓦然挡在永君主面前的这个男人,穿着寻常侍卫的青色菊花服,衣袖微微飘拂,面容俊秀却隐约透露着一种诡异。他的手腕尤其的白,握着银质的锥形匕首。 永君主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得这名侍卫竟让黄静婴皱眉,求生欲望搅得他都不去思考自己身边怎么会有比黄静婴还厉害的高手,就紧紧拽着他的袖口指着黄静婴喊道:“快杀了他!快杀了他!” 这位侍卫咧嘴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我当然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语句里完全没有卑微的谦词,显然不是出自一名普通侍卫该有的礼节回答。 这名侍卫缓缓走上前,一眼望近黄静婴的眼底。 黄静婴看着他的容貌,瞳孔骤缩:“是你!居然是你!” “在双峰岛时,我杀不了玺岚和骊辞,但是我要杀的人一条一条记录下来非常多,包括整个永固国,包括你——黄静婴!”这名狱卒说道,表情像是在笑,但看了却让人寒气直冒——那像是灵魂根本没在笑,肉体却在笑。 一个魔鬼! 千真万确像个鬼! 黄静婴皱眉,有些忌惮地低声念道:“……圣族后裔的……喻涛!” 没错——比起黄静婴,苏琚岚忌惮的也正是喻涛!喻涛当初在双峰岛精神失常地阻止她救唐骊辞,后面又消失无踪,他能去哪里?当然是永固国!这个让他恨不得夷为平地的地方! 突然,“喔——”的一声仿佛千万猛兽齐吼,一瞬间黄静婴和鲁浪牙他们就看见狮虎狼魅种种奇形怪兽一起张开獠牙,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 石室里顿时爆炸了。 黄静婴和鲁浪牙他们狼狈地摔飞出了石室,等到他们站起来时,尘土飞扬间,喻涛如同幽灵一般慢慢地从石室里飘了出来,然后慢慢下降,像没有重量,又像拥有一双翅膀。 鲁浪牙他们惊愕地看着喻涛慢慢变成一个双手遍布咬痕的怪物,他的牙齿凸出,舌头尖细,全身衣衫骤然破碎,他的左脸还是寻常模样,右眼却是闭着;右眼表情狰狞可怖,左眼圆睁遍布咄咄逼人的红血丝,然后浑身皮肉紧缩瘦成皮包骨头。 “我的妈呀,真是吓死老子了!圣族后裔不都是神仙画画般的存在吗?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恐怖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鲁浪牙他们语无伦次的说道。 黄静婴迅速站起身看着左右脸表情分裂的喻涛,这个人从天上掉落地狱地狱的过程,他可是非常清楚的! “想跑?跑得了吗?”喻涛磨着阴森森的牙齿,阴测测的笑道。然后“啊——啊呜啊……”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猛然间朝黄静婴他们冲了过来。 黄静婴的手掌疾快地朝喻涛切出一掌,数十道白色刀芒呼啸而出,可喻涛不闪不躲,这些刀芒硬生生扎入他的身体,“啪啪啪”的几声,喻涛的身体只是微微颤抖了几下后,然后还是飞快地扑到黄静婴面前,张口就牢牢咬住他的咽喉,使得黄静婴瞬间措手不及地感觉到他的许多血……都涌进了喻涛的口中,他刚刚的攻击,似乎对喻涛毫无影响。 “放开!”黄静婴厉喝道,双手用力托住了喻涛的手肘。因为喻涛牙齿咬着自己颈项的血脉气管,如果他轻易拉扯,一旦喻涛用力一咬,黄静婴这个身体的咽喉必定被撕开一个大洞,此时就剩一魂一魄的他就会立即虚弱的死去。 鲁浪牙他们急忙凑上来七手八脚的帮忙,而永君主和朝臣、侍卫们看着黄静婴被喻涛死死咬得不断流血也是吓得不轻。 “嗒”的一声,在黄静婴和鲁浪牙他们有些手忙脚乱时,喻涛又笑了……笑得更加可怕……似乎笑得很响……黄静婴立即举步维艰地抬头盯住他,面目全非的喻涛张了张嘴,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手腕突然被某物缠住了! 突然之间,喻涛的左右手肘下突然各自生出一只畸形的小手,手指带爪,就各自“嗒嗒”两声飞速反抓住黄静婴的手腕! 那畸形的小手只有三根手指,手指惨白消瘦宛若葱葱白骨,指尖带着骨质倒钩,一下抓入黄静婴双手手腕之中,破皮入肉,径自扣在了腕骨之上! 黄静婴微微一震,目中极快地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痛楚之色,被喻涛这么一扣,他的双手等于暂时全废了。人的手肘之下自然是不可能有第三只第四只畸形小手的,可是这个喻涛居然…… 喻涛手肘下的畸形手爪更要抓紧,黄静婴双手手腕运劲一翻,喻涛两只畸形爪骤然破碎,使得黄静婴的双手很轻松地脱了出来,但这险境才刚脱离几秒而已,六七只畸形手爪是从喻涛身体不同地方飞速抓出来,硬生生扎入黄静婴身体各处,直接将他用力按到自身身上,然后咬住黄静婴脖颈的嘴巴从未松开过! 黄静婴再度陷入险境,而这具崭新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呈现死亡状态后,使得他渐渐有些疲乏。 一道白色火焰陡然间从天而降,环绕在喻涛和黄静婴身边飞速流转着,死死咬着黄静婴的喻涛见状发出一声低低的嚎叫,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紧张,目光警惕起来,一看到这道白火突然间扭曲着刺过来,他就飞速朝后翻越逃离开白火的视线之中。 王宫上空顿时出现了数十只扑翅飞翔的巨鹰,一个蓝衣男子一手高举着个白色坛子,一手抓着巨鹰脖颈的绳子,俯冲而来,降落在黄静婴身旁。 鲁浪牙此时正扶着黄静婴,所有人均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蓝衣男子,只见这男子朝那白色火焰喊道:“回来!”这些白色火焰宛如通了灵智般,“嗖”地一声盘旋返回钻入他手中的白坛子里。 喻涛弓着腰在不远处盯着这个人,几乎是从齿缝间磨牙挤出的二字:“冥、火。” “没错,这是郡主留给我以备不时之需!”聂栾说道。 玺岚! “啊——呜——”喻涛立即发出了一声及其响亮的嚎叫,十几只畸形爪子在他身上蔓延爬动,头发长长,发色渐渐转成了灰白色,然后身影突然消失,骤然在聂栾面前出现,一把朝他胸口抓去,像是要硬生生挖他的心来。 聂栾快速后退,白坛里的冥火顿时扑哧扑哧的狂涌而出,喻涛有些忌惮地左右闪躲但人却不死心的朝聂栾抓去,聂栾见他如此疯狂,立即命令天空上的人放箭。 高空中盘旋的巨鹰上驮着的人,顿时飞射出无数柄银色飞刀,这些飞刀看似普通,所以被喻涛不以为意地摔飞在地上,可这些飞刀斜插落地后,每把刀都朝附近相邻的刀滋生出白色的光线,地面上瞬间布满了白线,蠕蠕爬动,最后在喻涛和聂栾的攻防之间,首尾衔接形成一个复杂而庞大的阵仗。 “快撤出去!”聂栾就在此时立即带着黄静婴他们退离出阵仗,喻涛走慢一步,这个阵仗就启动了! 无数只飞刀带着白光盘旋起来,纵横交错形成千丝万缕的蜘蛛白网,将喻涛前后左右上下的四面八方全部堵死。 喻涛两只畸形爪朝这些白网抓去,但就像摩擦般倏地起火,火焰白色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将他两只爪子吞噬殆尽。 喻涛的脸颊在抽搐,“又是冥火!”强烈地刺激了他,五指一张,他仰天发出歇斯底里地咆哮。 远在曲庆城的苏琚岚再度感应到了什么,目光望着清陵城的方向,轻轻往下咬着嘴唇,眉线微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在燎丽或者谁谁谁又来她这里刷存在感时,她就又恢复那副静默的样子,使得泼辣性感的燎丽常常在想:苏琚岚像是一件华丽的饰品。 清陵城风云变色的王宫之中,所有人捂住耳朵依旧抵抗不住喻涛那仿佛发出灵魂嘶吼的嚎叫声,地面砖块纷纷皲裂,尘土飞扬,由冥火组织而成的阵法接二连三地爆发出巨响,天上盘旋的飞鹰也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聂栾他们被嚎声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破碎了,各个嘴角溢出血,身形踉跄险些站不住了。 等到这些嚎叫声终于停止后,冥火阵法早就支离破碎的消失了。 喻涛站在光秃秃的废墟之中,猛然间朝天上盘旋的巨鹰摇头一甩,无数只畸形手由长地吓人的手臂支撑,直接朝天空上的巨鹰胡乱抓过去,那些由人为控制的巨鹰纷纷被畸形手扼住了手或脚或脖子或翅膀,然后硬生生地被喻涛一只和一人地摔向地面。 喻涛再次强调那句话:“今天这里谁都别想跑!欠我的,我要你们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036卷 永固国被迫臣服苏琚岚 聂栾谨慎地盯着喻涛。 喻涛那些畸形爪一拳又一圈地砸在地上,然后像只蜘蛛开始爬动起来,眉眼俱飞地朝他们手脚并用地爬过来。 聂栾、黄静婴、鲁浪牙等人反射性后退,有些发憷地看着眼睛却在狞笑的喻涛步步逼近。 鲁浪牙问道:“怎么办?” 聂栾道:“能逃就逃!”他挥手命令那些巨鹰和掉落的人赶紧重整旗鼓,然后手中的冥火直接朝喻涛砸了过去,冥火即便困不住喻涛也可以拖他个一时半会儿的时间。 巨鹰赶紧竭力振翅站起,所有人争分夺秒地爬到巨鹰背上,在喻涛疯了似的拿无数只畸形爪与冥火硬碰硬的前一刻,驾驭着巨鹰飞到了高空中。 喻涛无法飞得如此之高,手肘支在地面上冷冷瞅着高空中的巨鹰们,他想要再次抛出长的恐怖的手去抓他们,而聂栾早就有先见之明地命令所有巨鹰飞得更远,远到脱离他的手爪操纵范围了。 所以—— “咯吱、咯吱,”他僵硬地扭动脖颈,慢慢回头看着后面那些吓得无法逃跑的人,包括永君主、朝臣、侍卫等等。 永君主看着喻涛调转方向爬来,哭喊着求高空中的聂栾他们救驾,可是聂栾等人此时自顾不暇了,所以地面上的人们望着喻涛像只蜘蛛怪物地爬过来,不少人惊慌失措地朝别处逃去,却被地面破土而出的畸形爪捏了个尸首分家,所以这些人又只能聚拢起来不断后退再后退,你推我攘,丝毫不顾君臣之分了! “聂先生!”有些驾驭巨鹰的人喊道。 聂栾摆手示意且慢,因为此时的喻涛并非他们所能匹敌的。假如真要在喻涛手中抢夺永君主的话,只怕就连他们全部人搭上性命都未必救得下! 永君主绝望地看着喻涛步步逼近。喻涛像只疯狂的野兽肆无忌惮地伤人,抓到一个就“咯啦”一声撕裂一个,或者张口狂咬,破开人体如同破水囊那样简单,他彻底疯了,完全是用野兽行为来宣泄长年累年的仇恨。 匡阔的青石地面上,鲜血一波接一波的流淌开,最后形成一滩血池,血肉间杂的血池。 永君主先是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救命——然后惊恐畏惧地命人护驾——可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最后面色苍白如纸——终于浑身剧烈颤抖喃喃不语,被贪生怕死的朝臣还是侍卫在你推我退的混乱局面里给不小心被推了出去,一屁股摔坐到喻涛不远处,王冠掉落,头发狼狈地披散下来。 蔫搭搭的液滴一点一滴地滴落在他头上,顺着他额头、沿着鼻尖滑落,发出阵阵恶臭,一股黑影就这样将他头顶日光笼罩住了。 永君主已经丧失了所有抬起头的勇气,他两眼圆睁像只木偶似的僵硬地趴坐在喻涛身下。 喻涛嘴里的唾沫接二连三地抵在这位永固国最高贵的君王头上,然后顺着永君主的脸、肩、手、身、腿蔓延,最后恶臭的青色液体将他全身浸透了遍。出乎意料地是——喻涛此时居然没有秒杀永君主?! “他想干什么?”下面的屠杀突然平静下来,鲁浪牙他们看着喻涛和永君主这亘古不变的姿态似是诧异。 黄静婴嗤笑地勾起嘴角,及其冷漠地笑了一下:“只怕直接杀掉君上还不能泄他心头之恨,估计他是想一点一滴地折磨死我们这位”好君上“了!毕竟我当年只是拿他炼妖,永君主可是淫秽了他许久……他最恨的,就是君上了。” 聂栾嫌恶地扫了黄静婴一样,然后眼睛再紧盯着下面的动静。 这天色渐渐黯黑下去了,皎月挂空,空气中到处都是浓郁得让人呕吐的血腥味。 永君主已近崩溃了,身体被喻涛的粘液裹得既恶臭又恶心,然后还被喻涛的畸形手当做玩具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又像球似地在半空中肆意乱抛,然后又突然间一根一根地扯出永君主的头发,却又死死箍住永君主的四肢不让他动弹,这种痛苦又延续到第二天的旭日东升,永君主的头颅最终只剩血淋淋的头皮,整张脸痛得扭曲成型了。 这样的场景就连鲁浪牙等人都看不下去,要死就给一个痛苦,这样慢吞吞的折磨人还真的是让人生不日死! 广场边缘也汇聚了许多魔兽,但它们均是摄于喻涛的恐怖而不敢轻举妄动,却舍不得放下这么多活人的**,所以都虎视眈眈地等待着。 终于—— 喻涛终于见永君主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而其他剩余的朝臣侍卫也被吓死或吓疯了,他心满意足地喷出一口浊气,然后开始退了一步,准备张口要吃掉永君主时,一道紫光突然间从王宫某处盘旋着射来,携带着春天莺啼般的叫喊,熙熙攘攘地飞了过来。 喻涛咧着嘴,缓缓转过头看着紫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凝聚成了一个人。“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然后那些蔓延各处的畸形手,朝这人集中爬过去。 苏琚岚抬眸望着他,左手五指忽然挥出,“啪”地一声拍在迎面抓来的一只畸形爪上,这只爪子顿时寸寸断裂,焦黑碳化,如被火焚。 喻涛眼一沉,所有蠢蠢欲动的畸形爪顿时快速缩回身边。 聂栾他们甚是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苏琚岚,赶紧驾驭着巨鹰飞到苏琚岚身后落地。 苏琚岚微微低头,看着永君主那一副不知是生是死的模样,出乎意料地却是摇头笑了一声,那笑如满地花开,荡漾着一些悲哀和好笑的味道,“永君主,这就是你的报应呀……”这话,显然是不对永君主抱任何怜悯之情。 喻涛的眼神震了震,攀爬在各处的畸形爪都用力捏握成拳了,眼中充满了近乎歇斯底里的愤怒和忍耐:“玺岚,我们已经势如水火,你还要出现在这里,结果只会是你死不然我活!” “我知道。”苏琚岚平静地笑了一声,道:“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死,所以我并不忌惮该不该出现在哪里。” “哈哈——”喻涛左脸泛起了一阵讥笑:“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想劝我说‘我们不该是敌人’这些话吗?” 苏琚岚报以微笑:“喻涛,我们原本就不是敌人呀。可是打从你在双峰岛上差点害死骊辞并杀了我时,我就没打算再提一些你听不进去的废话。” “那你来这里是特意找死吗?” “呵呵,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找死呢?!”苏琚岚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是觉得什么好笑:“聂栾是我最得力的下属,他在这,你也在这,我当然也得来这,不然你把他们吃掉了怎么办?另外,永君主的命对我还有点用处,所以我不得不跟你抢这个人,真是不好意思了,喻涛……” 玺……岚……喻涛滴着恶臭的唾沫盯住苏琚岚……刚才杀人时那些红色印泥般的浓稠血液溅在了喻涛的脸,让他眼中看到的苏琚岚都是血红的。 “啊!”喻涛抓着自己的头不耐烦地嘶吼了一声,然后翻身扑向苏琚岚,那些畸形爪也各自抓着银钩集中刺向苏琚岚,使得苏琚岚站在“花芯”中迅速被合拢的“花瓣”弥漫裹住。 这画面看着十分可怖! “紫芒!” 苏琚岚扬手半圈,一弯紫色圆月随着飞出,围着她飞速转了一圈又一圈,刀光所过便是断手无痕,几圈后她四周堆满了小山般的断爪。 她斜眸盯住被喻涛踩在脚下的永君主,猛然间举起双手,紫芒顿时汇聚到她头顶正中央化作一股漩涡盘转,薄薄的光顿时笼罩下来。无数只畸形爪“啪啪啪”地恼怒拍在光罩上,虽然无法穿透光罩给苏琚岚造成实体的伤害,但越来越多的光罩集中到光罩上,没多久就将她遮得密不可见了。 “诶,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她……” 鲁浪牙他们忍不住为苏琚岚揪了一把冷汗,却发现聂栾等人镇静得很,刚要追问赶紧救人,却发现那些畸形爪狂狠地集中挤压下去,却又“砰”地一声巨响直接被一股紫色光芒撑爆,然后紫芒又汇聚成束毫不犹豫地射向喻涛而去,速度过得令人措手不及。 喻涛翻跳着飞速后退,急忙拉开距离远离那差点击中他鼻尖的紫芒。可是紫芒在他跳离后却又折回将永君主缠住,然后猛地缩回苏琚岚那边去。 中计!喻涛顿时咬牙地朝前扑去,想要将永君主夺回来蹂躏,但是那折回去的紫芒又喷射出一半的紫芒朝他冲来,出乎意料。喻涛挥动所有畸形爪迎着这些紫芒抓过去,完全是奋力的一击。 苏琚岚见状,瞬间上前抓住永君主,拂袖再扫,这返回的一半紫芒立即掉头汇聚那早已攻击上去的一半紫芒,两半汇聚成流,也是奋力一击。 聂栾这回终于呼吸有些急促了,两人对阵,明显输赢就在这一击中。以苏琚岚如今的修为,能够抵得过想玉石俱焚的喻涛呢? “砰砰砰——”接二连三的巨响响彻天地间。 两股力量撞击之处漾起无数光晕,光晕朝四周蔓延冲毁宫殿无数。 喻涛咬牙盯着苏琚岚,汗水一滴一滴从他额头发丝滑了下来,朝前推出的手臂突然间爬满各种血丝像是爆裂一样,能力不足了,而反观这边,苏琚岚朝前撑开的手臂白皙如玉,最多只有稍微的颤抖而已。 她望着喻涛渐渐陷入癫狂的眼神,忽然间说道:“明瑶又复活过来了。” 喻涛猛地抬起头,却见苏琚岚笑得很有风情:“但是又被我杀了,而且这回是魂魄被彻底烧没了。喻涛,有没有觉得很泄气?” 喻涛脸色顿变,手腕顿时抖了一下,就是这松懈的一下,苏琚岚的双手迅速变成狠狠地一抓,天空中什么东西凌空飞过,如硕大的云朵无声划过晴空,转头又滑了过来,直直俯冲射向喻涛。 那是一条几寸长的金龙! 快如弓,尖如剑,坚不可摧地直冲而来,小小身影,却在地面留下片片硕大得阴影。 喻涛有些慌乱地回过神来,看见金龙身前身后仿佛出现了许多鬓毛激扬的虎豹猛禽,震耳欲聋的龙啸和惊人的兽吼一并响起,仿佛一道强烈的龙卷风自天空盖下,威力无比。 喻涛急忙收回畸形手在头顶形成各层强悍的防御,金龙势如破竹的直冲而下,冲击速度也因为需要破除喻涛的层层防御而减慢,直到逼近距离喻涛仅有巴掌距离的时候,速度终于煎熬不住而停了,被暗自侥幸的喻涛狠狠掐住摔飞出去。 苏琚岚赶紧翻身接住气喘吁吁的金龙。 这时,喻涛趁机伸出一只力量强劲的畸形爪。 被救的小金龙望见苏琚岚身后破风而来的畸形爪,惊呼:“小心后面——”可苏琚岚没有转过身,右手依旧维持捞住小金龙的曲握状态,左手负于背后却精准无比地掐住了喻涛偷袭的畸形爪。 旁观的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被苏琚岚的彪悍给惊住了。 苏琚岚将小金龙放回肩膀上,然后左手依旧稳稳地掐紧疯狂挣扎的畸形爪,然后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喻涛,二话不说,左手一扭,“铮”的一声竟然将这只畸形爪一拆一扯,断成两截丢出去了! 剩余的半截断手迅速缩回喻涛身边,喻涛此时只剩下四只完整的畸形爪了,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苏琚岚,微微弓腰,一只畸形爪的手肘猛地撞向苏琚岚的小腹。 苏琚岚右腿迅速踹出,整条腿呈一条完美的直线,更是发出了弓箭离弦的破空声,可见这一脚之疾劲,直接将这只畸形爪踢断。然后拂袖扫去身上的灰尘,眼神淡淡地,朝喻涛走去。 喻涛愣了下,挥起剩下得第三只畸形爪抓过去。 苏琚岚挥舞着双手再度精准地掐准这只畸形爪,然后并在身前用力一压,这只畸形爪也瞬间化为灰烬。然后下一秒,她的右肘就凶狠地撞向喻涛的脸! 喻涛完全估摸不到苏琚岚的速度和招数,就被这一肘打了个正着,顿时脑中一震,身子仰摔在地上。他用力摇头清醒过来,一看见苏琚岚高抬腿劈砍下来,立即翻身避开,苏琚岚这一脚劈空了,却也直接将地面击出一大片凹陷的窟窿。 “嗤——”倒抽凉气的声音还是不适时宜地在某处接连响起。 面对苏琚岚毫无招数的“乱攻击”,喻涛完全被动地出于躲避的状态,反击的招数才是真正的乱攻击。 他无论是心还是身都被苏琚岚折损的差不多了,苏琚岚于是挡住他右肘,顺势内旋,直接把他的手臂挂开,然后右拳狠狠打在喻涛的腹部上。 这一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下一步的动作! 喻涛觉得小腹就像被铁锤擂了一下,一股尖锐的刺痛直接冲入神经,让他痛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双膝跪倒,身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苏琚岚看着蜷缩成团的喻涛,僵持着握拳击出的姿态,也慢慢收回来了,然后沉默地转过身,对身后的喻涛视而不见,慢慢朝前走去。 喻涛歇斯底里地吼道:“玺岚,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你不杀我,我下一次遇见你还是要跟你拼命的。” 走出一小段距离的苏琚岚停住脚步,但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勾唇笑了一声:“我刚刚转身走故意露出后面没有防御的破绽,可是你却没有再偷袭我。宋明瑶死了,你因为自尊、因为侮辱所累积的愤怒也就没有发泄的意义了,现在的你巴不得魂飞魄散,逃离一切,所以下次?你急着自寻死路了,估计我们可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 喻涛僵怔着趴倒在地面上,这张左右表情不一致的脸,两只眼睛却同时流泪了。玺岚,你真够残忍的!他流着泪闭上了眼,缓缓举起苍白消瘦的右手,这只手的血肉瞬间褪去变成尖利的骨爪,然后快速刺向他的天灵穴。 “啊——啊呜哦……”在喻涛已崩溃的咆哮声中,苏琚岚忽然转过身双手环住喻涛,牢牢抱住,右手横空截下他想要自尽的行为,然后脸全都埋在他的颈侧肩上。 喻涛身躯冰凉,浑身散发着恶臭,即使三百年前他还是“真实”的喻涛时她也没有这样抱住他,此时此刻……只是热、灼热和颤抖包围住了喻涛,喻涛脑子骤然空白,失控地推开苏琚岚朝前爬去,狼狈地消失在她眼中。 聂栾他们见危险的喻涛终于逃走了,顿时急忙跑到苏琚岚身边。 苏琚岚望着喻涛急着逃窜却没有急着寻死的动作,苦笑了一声,然后恢复平静地看着聂栾,目光掠过黄静婴和鲁浪牙一拨人等,这才望向那呆若木鸡的永君主和少数活命的朝臣侍卫,道:“全都带回曲庆城去!” ——空格线—— 曲庆城中。 当聂栾将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永君主扶到大厅内坐下时,尉迟翁、尕娃、邵乐等所有人看着他这副模样都惊住了。 燎丽捏着鼻子站在恶臭的永君主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眼珠子依旧直直地望着地面,转都不转,遂惊道:“苏琚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君上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哼!白活了三十多年,可惜胆子没长。”有人在旁冷冷嗤笑了一声。 燎丽盯着这名面容寻常且还穿着狱卒衣衫的男子,遂叉腰说道:“堂堂君王再可笑,也轮不到你这种小人物来嘲笑呀?” 黄静婴蔑视地扫了她一样,顿时转身望向居中厅内正中央主位的苏琚岚。 燎丽见他如此无视自己,顿时火了,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衣领给他一个惨痛的过肩摔,此时苏琚岚终于发话了——“黄静婴,你当初在永固国不是严格执行所谓的尊卑有序吗?他现在还是君王,位置高你一截,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啊?苏琚岚,你叫他黄静婴?”燎丽收拳,指着这名“狱卒”瞪圆了眼睛。 尕娃在旁补充了一声,“难怪阁下一出现我就感觉到国师大人应该在附近,只是气息很弱,让我几乎要觉得是幻觉了。” 黄静婴冷淡地说:“尕娃,你不愧是本座最欣赏的人才。” 燎丽闻言瞬间就畏惧地躲到尕娃身后。 黄静婴此时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问向苏琚岚:“你早就知道那只怪物藏在清陵城内?” 怪物?! 自然指的是喻涛。 可是尚未等苏琚岚回答,一直呆滞的永君主听见这句话,突然间回魂了似的发疯地朝苏琚岚扑过去,好在邵乐和月昭守在苏琚岚两侧,立即出手拦住永君主。 永君主挣扎着、发狂地喉向苏琚岚:“苏琚岚,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个喻涛潜伏在朕的身份?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害得清陵城现在全毁了,也害得朕如今变成这副半生不死的模样?” 苏琚岚看着永君主,冷淡道:“半生不死?你现在看起来很有力气杀我,像是半生不死的模样吗?” 尕娃他们这些不知清陵城究竟的人,听着这对话很是不对劲,公孙锦币遂问道:“琚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早上突然间离开曲庆城,怎么现在……” “今天早上突然离开……”永君主琢磨着公孙锦币的这句话,挣扎地更加狂烈,而且张口是要乱咬邵乐和月昭的手臂,想要抵死反抗去攻击苏琚岚的模样。“看来你是明明知道那个喻涛在清陵城了,等到清陵城被毁了,等到朕完全失势了,你才慢悠悠出现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 “如果我说是,又怎么样?”苏琚岚直接回道,然后站起身走到正座前的台阶,俯视着歇斯底里的永君主,平静道:“你自己跟魔族签订合约背叛四国,与我们为敌,那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看着你跟清陵城被毁灭呢?” 永君主咆哮道:“那么多条生命,包括朕的命差点毁了,你们怎么能坐视不管不早早出手?” 苏琚岚闻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伸手指着敞开的厅门,笑道:“永君主呀永君主,你真是可笑至极呀。我看你需要走到外面去看看睡满曲庆城街道的那些人,他们的命算不算生命?在你的眼里,只有你们这些人的命算命,别人的命就连草都不如。不好意思,在我的眼里,给我连下羁绊的你们,命才是连草都不如!永君主,我可是从来都不当也不屑当圣母的!”拂袖一扫,永君主整个人顿时翻飞地撞到一堆桌椅上,摔得哎哟惨叫。 尉迟翁和尕娃毕竟为臣,心中难免还抱着君臣之心,见永君主受伤了,急忙上前搀扶着。 苏琚岚转身走回位置,荡开衣袖坐下,那股霸气更胜君王。她望着黄静婴,道:“我是后来才想到喻涛应该会躲在清陵城内看你们的落魄,所以特地赶去清陵城,只是还是已晚了一步。” 永君主吼道:“你撒谎!你满口胡诌,明明是你心中歹毒另有打算,所以才故意等清陵城毁了才出现。” 苏琚岚闻若未闻,依旧看着黄静婴说道:“只是没猜到你仅凭一魂一魄也能复活?黄静婴,你确实有几分能耐呀!” “哼,过奖了。”黄静婴报以微笑,“我也算是给你连下羁绊的人,怎么,现在还顺便把我从清陵城救出来?有什么条件就开吧。” 苏琚岚眼角斜睨了永君主一样,望回黄静婴,笑道:“你确实比他上道多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你们给永固国内所有城池下达命令,以我为首,联手对付人魔族!” “放屁!你已经毁了朕的清陵城,朕是绝不可能答应你这要求!”永君主咆哮道,但眼神一道黑影闪过,却是苏琚岚站到跟前,吓得他又一屁股摔坐回地上,颈椎骨“咔擦”一声折了,然后发出惨叫声。 这惨叫声听得好多人嫌恶呀。 黄静婴皱眉,拂袖怒道:“别喊了,真是丢人!”被黄静婴这一虾,永君主狼狈地收声不语,堂堂君王沦落至此,也确实是可笑至极。 黄静婴冷冷道:“人魔族向来是人神共愤的异物,他们不死,四国也必定面临毁灭,谁都别想逃脱。堂堂君王,此刻连这道理都不明白,还有脸哭喊,真是丢尽颜面!” 037卷 莫名其妙的内斗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苏琚岚一笑:“说得好。那就劳烦国师大人赶紧给本座开道便利吧,满怀诚意与永固国联盟的本座,也是极其担心其他城池会落个与清陵城同样的下场。” 永君主闻言连博同情的假哀嚎都忘了,直接清声吼道:“你还敢威胁朕!” 苏琚岚依旧笑得气定神闲:“是威胁又怎样?”她含笑的眸光里泛起阴冷的杀气,可见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黄静婴眯着眼端详着苏琚岚,良久长久,然后不得不点头。 片刻之后——国师和君王的信物、口谕顿时以曲庆城为中心,朝四周各处城池逐一传开,内容如下: 魔族扰我国土毁我子民,今与双圣国联手屠魔,不灭不休! 消息传开后,连带着“抗岚”的傲凤国和燕赤国两国朝政都引起了异变。因为拒绝联手后,这两个国家都是单凭己国力量在抵抗着魔族侵袭,高手虽多但却不精,根本就没有像苏琚岚、玉崔嵬这种顶尖高手,所以已被魔族“踩扁”了不下十座城池,死伤无数。 联手是苏琚岚本愿,如今她掌控了白赤城等高手如云的城池,又取得了永固国的便利,而将联手最先摆上四国政权台面的则是殷悦国朝气蓬勃的年轻君王——颜弘皙,所以毫无悬念的以白赤城为首的双圣国、永固国、殷悦国三国顺利联盟了。 苏琚岚的瞳孔终于无法抑制地急剧收缩起来,“很好,终于走到这一步了!”然后在满室明光中拂袖转身,口下军令,姿态是众人无法媲美的华丽。 夜里,曲庆城的风锐利地能穿透骨。 前方花圃种植的花木因为城里城外的混乱而无人栽培,所以花木凋零,华丽的宅院里有种萧瑟。 苏琚岚拢着袖站在廊道下,月昭静伺身后,她站的时间长了,身子却没动过,让悬浮在空中放哨的玉崔嵬觉得她是否冻成了僵尸? 玉崔嵬俯冲下来,看着苏琚岚问道:“你不是很恨永君主和黄静婴吗?为什么今天还非要他们答应合作?” 苏琚岚斜睨着他,道:“因为就凭我们的力量抵抗人魔族,太弱了!能联合多少力量,就必须争取到这些力量。不然,他们今天是绝无机会活着站到我的面前……” 玉崔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傲凤国和燕赤国还不合作,你打算用对付永固国的方法对他们,逼他们合作吗?” 苏琚岚凝望着乌蒙蒙的天空,似是极愉快地笑说:“不会。而且我不仅不会再对傲凤国和燕赤国提出什么联盟要求,甚至于他们不久后要哭着跪着来求我联手,我都不会立即答应了。” 玉崔嵬愣了片刻,问道:“怎么可能?” 苏琚岚锋利如剑的双目格外炽亮地直直望入玉崔嵬的眼底,笑道:“我觉得会有这个可能,所以一起慢慢等着看吧!” ——空格线—— 反击开始了。 魔族入侵的事虽然给四国大陆造成灾难但却未能引起修炼界的重视,可是随着苏琚岚、颜弘皙、黄静婴强强合作后,许多为所未闻的高手横空出世,数量之多、道行之深,狠狠搅乱了修炼界的风平浪静。 所有人注意到这些无名高手纷纷出自白赤城、冀论城、道临城、水月城、福良城等,因为苏琚岚的号召而齐齐赶往三国各处。 夏季暮色中,曲庆城的风依旧又冷又锐。 黄色衣甲的将士整肃地排列在曲庆城外的地上,紫色衣甲的将士则骑乘着各种飞禽走兽穿插在天地之间,凭借肉眼就能辨别出这些紫甲将士的力量远远胜过黄甲将士。他们面容各异,但都有双奋力锐目,平时是不把旁人看在眼里的倨傲轻慢,但此时却严阵以待,无不恭敬。 血红色的晚霞在渐渐消退中,众将士终于等到一袭人迤逦着最后霞光走上了城墙头,这批紫色衣甲的将士顿时齐声喊道:“吾等誓死效忠郡主!”声势震慑天地,忠贞之意如此刻骨,令黄色衣甲的将士颇为震撼,也令尾随苏琚岚而出的永固国几位深感意外。 他们站到了城墙头上,临风而立,衣袂翻飞。 这些天一直愤愤不平的永君主看着那些紫甲将士的气度时,瞬间惊得说不出来话。也是,连他这种没有修为的人都看出这些紫甲将士道行高深,那就别提其他人了。 黄静婴看着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不下七阶修为的高手,忍不住暗自发憷:苏琚岚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整出如此大的阵仗? 静伺苏琚岚身后的聂栾说道:“郡主,白赤城等十几座城池都已保留了足够强悍的力量作攻防,余下的力量,我则调拨出来分三拨:一拨赶往殷悦国协助颜君主安邦镇国;干齐庸飞信传唐少主已无大碍,第二拨则留在白赤城静候唐少主差遣;最后一拨则在这——随时等你命令!” 什么?!……眼前这足可吞天灭国的力量居然还占据不到苏琚岚旗下力量的三分之一? 众人闻言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聂栾瞧在眼底,却也是暗自得意地望向苏琚岚,显然他也是非常识相地助长苏琚岚在众人眼中的震慑地位。 殷悦国有颜弘皙,自己名下的城池则有唐骊辞,而永固国……虽然她不喜欢永固国甚至说是讨厌得很,但是为保大局她还是会做做样子保住永固国的大半江山。只要他们认真反击魔族,至少能让殷悦国、双圣国、永固国的城池保持健在,而魔族无法从他们手下占得便宜肯定会掉头攻向剩余两国,那么没有顶尖高手协助的傲凤国和燕赤国,相比之下就会被…… 苏琚岚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据说傲凤国和燕赤国当前已被魔族踏灭了十几座城池?过段时间,她就不信傲凤国和燕赤国还能坚持着不来主动求她联盟? 聂栾这几日已伙同尉迟翁等人按照永固国所有城池的地理位置、城池守卫力量的薄弱做了深度剖析,又按照诸多高手包括苏琚岚、玉崔嵬、尕娃这些人力量的强弱对比,根据种种情况制定了最适宜的分批作战计划。 所以—— 苏琚岚看着城墙外的将士们,清着嗓音,喝道:“出发!” 萦绕在曲庆城上空的各色光芒顿时朝各处飞去,整个天空因为众人宗术之分而各有颜色五彩缤纷,引得城内那些失魂落魄的百姓都忍不住分神,惊呼漂亮。 不甘示弱地,黄甲将士也齐声呐喊,马蹄声碎地踏向四方。 苏琚岚单独带领着一支纯永固国将士的队伍赶往曲庆城北方的某座城池。她力量在众人之中太强了,强到她的军队中不需要其他宗师,就连金龙都被调到公孙锦币和邵乐那支赶往南方的军队。 黄静婴和玉崔嵬两人率领同一支军队。 尕娃、燎丽、狩乾三人率领一支。 聂栾和月昭一支。 余下的还有十支左右的队伍。 每一支队伍的力量均有胜似千军万马的强悍。 一座正饱受魔兽璀璨骚扰的城池里,忽然听见自家国民熟悉的号角声,紧接着一股紫光携带着千万支风刀水剑从天空一处群涌而来,犹如暴雨梨花般精准地刺杀每一只狰狞恐怖的魔兽。 人们尚未反应过来,又立即发现脚下地面也犹如海面波浪那般高低起伏,然后无数只巨爪突然间破土而出,越过他们快速抓向周围作威作福的魔兽。 刷、刷、刷—— 那群成千上万只围堵城池的魔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控制住,穿着永固国黄色衣甲的将士们顿时高举着刀剑顺着紫芒剑流的方向呼啸而来,趁着魔兽群被拼命压制的时候,手起刀落地砍下魔兽头颅。 刀光剑影中,最后骑着九尺高骏马的苏琚岚,仰起脸看着天空中那个还在盘旋“吞吐”魔兽的出口,一个庞大而复杂的阵法在她翻飞如蝶的手指间凭空而生,像团浓郁阴云旋转着朝空中那个出口冲撞上去。 “砰”地一声,又在她掷袖的瞬间,出口被毁!碎云湿透! 有了苏琚岚等人的鼎力相助,永固国内的城池逐渐获得安宁,那些开设在永固国内的魔族出口接二连三的被封住或毁灭,而出现的魔兽更是遭到预想不到的猛烈抨击。 断翅的兽,染血的魔,潋滟血光,蜉蝣下场,下一刻的命悬惶惶。 殷悦国的城池在颜弘皙亲临指挥下也是不逞相让的骁勇,而双圣国更不在话下。 短短一月之长,魔族出口便不再敢在这三国内频繁开启,而魔兽也统统自觉往其他两国蹿跑,如她所料地加剧了傲凤国和燕赤国的水深火热, 殷悦国、永固国、双圣国,这三国在短时间内获得了有目共睹的太平! 为了庆祝这难得可贵的太平,许多百姓自发组织了盛日庆典才舍得拿出来的舞龙舞狮,甚至开始塑造泥像搭建祠堂供奉苏琚岚,显然已将她当神的膜拜。 曲庆城宫殿内——“苏琚岚我拜托你别再磨磨蹭蹭的行不行?街道上那么热闹,说不定又有人送我一篮子金币呢?!” 公孙锦币将苏琚岚的披风胡乱地往她身上兜头一盖,就拉着她兴冲冲地朝张灯结彩的街道上跑去,落单的邵乐和月昭急忙在后面追着喊道:“诶,琚岚,等等我!” “郡主!” “快点、你们快点啦!”哪知公孙锦币依旧跑得飞快,不过片刻,就将苏琚岚拉到张灯结彩的街道上去。 苏琚岚被公孙锦币拉着气喘吁吁了:“公孙,你就不能少做点发财梦?你以为这里是白赤城,各个视钱财如粪土,随手乱送‘粪土’呀?” 公孙锦币眼珠滴溜溜地在繁华街道上乱转,瞅着苏琚岚贼兮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就蹭不到点‘粪土’?来来来,跟我过来着。” 说着,又拉又拽着不情愿的苏琚岚往旁边卖叉烧包的摊位去,冲着摊主喊道:“老板,你看过来!” 那正吆喝着“包子不香不要钱”的摊主闻言诧异地抬头看来,公孙锦币从后揪起苏琚岚两缕紫发划了半圈,道:“她、她、她!她说肚子饿了但是出门没带钱,所以老板能不能你让我们赊账呀?!” 苏琚岚闻言睁大了眼。 那摊主也是瞪大了牛眼,见了苏琚岚这标志性的紫发和特标致的脸蛋,登时激动地抓起几枚包子喊道:“是郡主呀?这、这……还赊什么账?郡主能看得上小人的叉烧包,那可是小人的福气呀……” 苏琚岚听着那名摊主大发感慨地各种颂词后,白了公孙锦币一眼,还是跟以前一样拿她赚出场费的!赶紧撇下公孙锦币,戴上帽檐将紫发彻底藏掖住,然后拂袖走向别的路,扮作“我不认得此人”。 凉风拂面而过,街道两旁的风车就旋转起来,带动系着的铃铛玲玲作响,连带着让苏琚岚觉得手腕上的铃铛都微微颤动起来。 她皱眉看着手腕上的铃铛,这铃铛刚刚作势是要响吗?目光又快速逡巡四周片刻后,见无异样,眉头皱得更深。 可是静待许久后依旧无异样,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听见风吹街道两旁的风车铃铛响,所以才希望自己这手腕上的银铃也响呢? 片刻后感应到有人靠近了,她便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平静道:“曲庆城此刻笼罩在一片欢愉之中,而傲凤国和燕赤国那两边却是在水生火热之中吧?” “是的,两国都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城池沦陷了,民怨很深,甚至开始有难民集体逃亡直奔王城,要他们的君主给出交代。”聂栾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从他当前搜罗的消息来看,傲凤国和燕赤国的城池覆灭速度严重加剧,尤其是被永固国、殷悦国、双圣国当前联手后所得的太平刺激后,民怨如山,以致于朝政多变。 苏琚岚似笑非笑:“我想相信傲君主、燕赤国那批老臣会给出‘满意’的交代。聂栾,今夜就传我命令——让邵祖旭他们即刻返回白赤城,撤销我们在燕赤国的一切力量!” “邵祖旭他们才刚刚在燕赤国站稳脚跟,重揽了部分权势,现在郡主您要全部撤销?”聂栾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邵祖旭拿到的权势不敌甘前龙那群贼臣,在燕赤国根本没法做全主,那就暂且不要索性扔回给他们!燕赤国原本国力大伤,要不是我派了邵氏九族在明扶持、其他人在暗攻防,就凭燕赤国怎么可能跟傲凤国一样坚持到现在仅丢失三分之一的城池?!撤销了,也好让甘前龙那些老匹夫别再肖想‘天上会掉馅饼’的事!” 聂栾点了头。 苏琚岚便挥了挥手,他瞬间消失而去。 她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听见一个熟悉的怒吼声:“现在你不能从燕赤国撤回力量!” 扑面的寒气让苏琚岚头脑为之一清。她皱眉,拂袖转身,看着身后站着气喘吁吁的尕娃,以及燎丽和狩乾正急匆匆地不远处跑来。 尕娃耳朵非常灵便,在嘈杂的街道上依旧能将他所有想听的声音一一听清,片刻前无意间听见苏琚岚和公孙锦币的调笑声,而刚刚又无意间听见了苏琚岚和聂鸾的冷酷对话,所以禁不住失态了。 尕娃失态,而苏琚岚同样紧紧皱眉,她思索的是如果尕娃在能听见她说话的范围内,那自己应该是更能感应到尕娃他的存在! 可是自己刚刚与聂鸾谈话时,明明感应不到周围有何高手! 她的修为不弱!远胜尕娃!怎么可能尕娃听得见她,她却感应不到他…… 苏琚岚还没想明白是哪里问题,尕娃就冲上来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道:“琚岚姑娘,燕赤国现在已经丢失城池众多、死伤无数,你这时候居然为了一己之私要撤回燕赤国的力量,你于心何忍?!” “尕娃你在说什么?”追近的燎丽问道。此时不仅仅是燎丽和狩乾追进了,就连公孙锦币、邵乐、月昭也从不远处的地方闻声跑来。 许多人瞬间将她和尕娃团团围观,但尕娃却不以为意,径自咆哮道:“绝对不能从燕赤国撤回力量!不可以!就算燕赤国没有履行承诺答应帮你对付人魔族,但是它元气大伤且腹背受敌,你不能就这样撤回邵祖旭他们,由着燕赤国走向覆灭的道路!” 其他人总算听明白尕娃突然发狂是为了什么,也是满眼惊愕地望回苏琚岚,就连公孙锦币都不知道苏琚岚暗地里做了这么一出! 苏琚岚倒不慌张,她所作所为虽然缺德但却不缺理。“甘前龙那些人当初咬破手指歃血为盟地哭求我救燕赤国,我出手帮忙,还杀了宋明瑶,差点搭上我跟骊辞两条命,结果呢?当我说我力量不够抵抗魔族需要支持时,他们就各种理由的推脱刁难。现在魔族攻到他们头上,那么请问你——我为什么还要浪费我的力量帮燕赤国守住城池呢?” 她说完,伸手将尕娃箍在她双臂的手指慢慢地掰开。 尕娃把头摇着拨浪鼓似的:“甘大人他们食言而肥确实是不该,但人命关天,你为何不能往后退一步?” “不能!尕娃,为什么偏偏是我后退,而不是他们后退?”苏琚岚反问道,“你这样说,难道就因为他们现在比较弱,我比较强,所以就必须无条件帮助食言而肥的他们?尕娃,我愿不愿意帮燕赤国是我的权利,不是义务!好了,公孙、邵乐、月昭,我们该回去了,这街道根本就没什么好逛的。” 邵乐应了一声“哦”,却发现公孙锦币和月昭有些犹豫,遂也犹豫地呆在原地望着苏琚岚,有些委屈道:“琚岚,你还是……” “琚岚姑娘,请恕我冒昧直言,我感觉你失踪回来后就开始撒谎欺骗大家,其实另有所谋!”尕娃忽然不顾一切地说道。 “尕娃,我撒了什么谎欺骗大家?”苏琚岚反问道。 尕娃感应着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正犹豫着此刻证据不足倘若全盘托出是否后果不堪设想时,最快的燎丽却忽然哼道:“就是你回来时穿的那件衣衫漏了馅!” 苏琚岚闻言盯紧燎丽。 尕娃来不及堵住燎丽的嘴,燎丽那些话语就如炮火般一开一连串,刹不住车:“你说你被抓去魔宫然后费劲才逃出来,那请问你怎么还有时间换套新衣服再跳进染缸里面刷成血一样的红色呢?你回来时穿的那件衣服根本就不是你失踪时穿的衣服,尕娃让月昭拿那套衣服洗涤后,发现另外一件款式相似的衣服而已,而衣服身上所谓的‘血’,其实根本就是染色剂!是血是染色剂,你会不清楚吗?苏琚岚,你一失踪我们就被偷袭了,你一回来又鬼话连篇,现在又不管燕赤国死活要撤回力量,我猜你是不是也跟人魔族勾搭了才是!” “啪——”一巴掌忽然间就朝燎丽艳丽的右脸狠狠扇下去,苏琚岚有些恼怒地说道:“闭嘴!我又不是郝师璇那种贱人!” 燎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瞳:“你居然敢打我?姑奶奶我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过,现在居然被人打,而且还是打脸?”一连串遍布吸血毛管的藤条倏地从地面钻出来,凶狠地抓向苏琚岚。 苏琚岚翻身一转,四道颜色各异的刀芒随着她转身的瞬间呼啸而出,直接将这些藤条切断。她强忍着怒气,道:“燎丽,这里是街道到处有人,你别乱动手!” “现在就知道这里是街道怕伤人,那燕赤国的百姓,你怎么不怕伤了?!”燎丽哼笑了一声,操控着越来越多的藤条,就地形成了许多藤条巨人,足足有三楼多高,然后挥舞着手臂朝苏琚岚压下来。 其他围观的百姓见状,吓得纷纷一哄而散。 苏琚岚仰脸看着那些提醒庞大的藤条巨人,道:“我没有撒谎!”但燎丽听不进去,其他人并没有阻止,而且看他们的眼神——包括她看到公孙锦币的眼神,似乎都是“早知道”她在撒谎? “公孙!你也怀疑我?”她望着公孙锦币喊道。 公孙锦币迟疑了一下后,这才朝燎丽喊道:“燎丽,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前,先听琚岚把话说清楚切勿急着动手!况且你们现在只是在怀疑,根本就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琚岚在撒谎,可琚岚帮永固国得到安平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狩乾闻言点头道:“确实!燎丽,你快先住手。” 燎丽不情不愿地住手,却还是嘀咕道:“但是苏琚岚现在要毁燕赤国,也是铁铮铮的事实!” 这句话,又让众人情不自禁目光复杂地望回苏琚岚。 苏琚岚心里不痛快,目光扫视众人后,拂袖冷道:“那好,我们都回宫殿,当场把话说清楚!”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8卷 联手前夕 宫内中。 苏琚岚、玉崔嵬、公孙锦币、月昭、邵乐、燎丽、尕娃、手枪、尉迟翁、詹立阳、聂栾、永君主、黄静婴等所有人齐聚大厅中,人数是从所未有的齐。 “哈哈,原来你们就是因为一件衣服而怀疑我?” 苏琚岚终于搞清楚他们所有的怀疑源自于一件衣衫后,忍不住拊掌大笑,反应出乎众人预料。 燎丽忍不住道:“你笑什么?心虚吗?我现在就让月昭把衣服拿出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用了。如果真按照尕娃所说的衣服上沾染的是染色剂而不是血,我当时分辨不出来,现在衣服被洗干净了自然更不能分辨出来!”苏琚岚摆手笑道,然后眼角余光瞟了月昭一样,似笑非笑的说道:“月昭,你可真是‘忠心’呀。” 月昭闻言,急忙双膝跪地:“月昭知错!” “琚岚姑娘,这事你不能怪月昭,是我们硬求她拿衣衫来验证的!”在旁的狩乾连忙为月昭说情,但月昭却坚持道:“狩乾少爷不必为我说情,月昭确实有错,对郡主不够忠诚!” “月昭,事关四国大陆的安危,你也是从大局考虑,与忠诚并未冲突……”狩乾正义凛然道。 苏琚岚讽刺一笑:“是呀,月昭,你就起来吧,以你跟狩乾这样的对话,我还怎么敢罚你呢?” 月昭脸色涨红更是不愿起来。 苏琚岚见狩乾意欲再度开口为月昭求情,便冷哼了一声,摆手示意他可以免开尊口了。 永君主终于逮住这个机会,立即见缝插针地嘲笑了一句:“现在总算知道真正两面三刀的人到底是谁?苏琚岚,亏你在这个时候还特意抽走燕赤国的防御,这心可真够狠呀!” “谢谢永君上夸奖,‘心狠’二字本座受之无愧。”苏琚岚平静回道,因为她觉得现在关键的问题不是谁跟谁,而是——“尕娃,你真得从我衣衫嗅到的不是血的味道,而是染色剂?” 尕娃郑重的点头:“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觉得甚是诧异,不得不让月昭取来衣衫验证。琚岚姑娘失踪前的衣衫与归来时的衣衫,款式相同,倘若非月昭贴身照顾你的衣食住行才辨别出衣服洗净后底色略差,只怕这事无人晓得。我认为如此谨慎倒也符合琚岚姑娘平日的做事风格,作此怀疑也是正常之事……” “确实——”苏琚岚看着尕娃,凝目认真道:“一切看起来就是我的风格!” 旁观已久的黄静婴原本面无表情,可听苏琚岚此话,眼神立即微动朝她转过去,城府高深的他看穿苏琚岚炽亮眸下同样深且无声的城府。 这个苏琚岚此刻如此平静,可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揣度的人物!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苏琚岚问道。 尕娃愣了下,以相当肯定的口吻答道:“还有你旁观清陵城被毁的残忍,以及今晚你命令聂栾撤销白赤城防御的事。” 苏琚岚再追问道:“除此之外,没了?” 尕娃摇头,永君主忍不住道:“这还不够吗?” 苏琚岚默默笑了一声,道:“好吧,你们觉得这样就足够定我罪,那就定吧,然后呢?你们想拿我怎么样?” 好些人料想不到苏琚岚就这番似是非是的“默认”了,连半点辩驳的解释都没有,忍不住左右面面相觑,倒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苏琚岚见他们没反应过来,轻描淡写道:“既然你们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那么就早点回房歇息,想清楚再来说。” 尕娃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横臂阻拦意欲离开的苏琚岚:“琚岚姑娘,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反正怎么说都没用,我还不如省点唇舌。”苏琚岚拂袖扫开尕娃的手,径自朝门外走去,就连向来最照顾她的公孙锦币都没多看一眼。 公孙锦币有些懊恼地喊道:“琚岚,我可不是完全站在他们那边的!” “公孙,随便你。” 其他人顿时炸开了锅,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尕娃最先想到要去阻扰撤回燕赤国攻防力量的聂栾,但却发现聂栾不知何时就已离去,顿时惊呼:“快!我们先拦住聂栾!”此话一说,剩余人仿佛有了主心骨,赶紧奔出殿厅去,独留永君主、黄静婴、尉迟翁三人。 永君主嗤笑道:“苏琚岚,想不到这么多人在怀疑你,想来你做人也没比朕好多少?” 尉迟翁闻言瞄了永君主一眼,这一眼神谈不上耻笑,但也毫无敬意,使得永君主心中有些恼怒意欲发作,却又看到还有冷漠敬畏的黄静婴,顿时讪讪笑说了几句,然后赶紧灰溜溜地离开。 庭院里铺满满满的月光。苏琚岚站在廊道上,众人急着寻找的聂栾就陪在她身后,显然执行命令不一定要他亲自前往,只要口谕有方法传到燕赤国那边就行。 苏琚岚忽然转脸望着廊道拐角处走来的黄静婴,道:“国师大人,三更半夜我们还能在这种羊肠小道相遇,那可真是有缘呀?” 黄静婴披着藏青色的披风走过来,银狸毛在颈边一圈衬得人越发的丰神俊朗。他单刀直入:“苏琚岚,本座的年龄可不适合跟你说这种暧昧的话。本座问你,你可知是谁在暗中布局吗?” 苏琚岚闻言顿时哼笑出声:“连最熟悉我的公孙都有所动摇,没想到你倒能看出这是有人在暗中布局,引我们内杠呀?!” 黄静婴嗤声道:“衣衫染色这局做得很巧妙,但也不至于无懈可击!人的聪明分三种:一种是像永君主那种能设局冤你杀我的低等聪明。第二种是像尕娃他们那种的比较聪明,凡事讲究证据,对事不对人。第三种就是像你、我这种站在顶尖的特别聪明,知道证据明显反而才有问题。” 苏琚岚点点头。人人都抓住她“谨慎”地更换同款衣衫这点,却忘了她更应该谨慎的是——没必要穿一件自己说是血染的而尕娃却能嗅出染色剂的衣衫!这个漏洞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了黄静婴一样,冷道:“我当初确实是魔君困在魔神宫里,切切实实呆在那里我才知道,三百年前圣族跟魔族交战时,我们拼死弑杀闯入的那座宫殿根本就不是魔神宫,它只是魔神宫众多出口的其中之一而已。真正的魔神宫,太大了——大到像是另外一个四国大陆,里面有天有地、有山有水、有宫殿等各种东西,而且每座宫的魔人无数,魔兽不计其数。我盘算过,就算四国大陆联手也不一样能抵抗!” 黄静婴沉默了许久,说:“难怪你现在敛兵的手段如此癫狂……” “癫狂?我只不过是站在一个统帅者的角度上竭尽全力调兵遣将罢了!打仗牺牲人命,在所难免。”苏琚岚冷冷笑道,“而且我现在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魔族一直藏在背后,现在又进一步想挑唆我们内杠。” 聂栾大骇:“既然郡主明知道是魔族在挑衅,刚刚为何不直说?” 苏琚岚笑了下,皮笑肉不笑:“只怕我不仅说了无用,还会打草惊蛇,不说也罢。” 黄静婴皱了下眉:“聂栾,她确实说了没用。所有人都知道苏琚岚比他们之中的谁都要聪明数倍,如果她明说是魔族在暗中挑衅,也会有人辩驳说是她特地曲折掩盖的狡辩!” “是呀,反正我怎么说别人都有理由认为我在欲盖弥彰。”苏琚岚笑道,“特别聪明的人也是颇为烦恼呀。” 聂栾闻言,有些好笑又无奈地看着此时还不忘自夸的苏琚岚。 苏琚岚自我假惺惺地垂怜一番后,又立即恢复阴冷的神情:“我的衣衫确实是被魔宫的血池染红的,但尕娃却在当时立即嗅出染色剂的味道,事后就连月昭都辨别出确实是染色剂的味道,可我从头到尾嗅到的都是血腥臭味,我迫不及待换下衣衫扔掉就是嫌恶气味,却没想到那么‘巧合’地让尕娃他们认为我急着在毁灭证据。这是我被陷害的一点,也是引发大家内杠的点!另外,我还疑惑今晚尕娃为何能听见我与聂栾的对话,而我却偏偏在那个时刻感应不到尕娃在附近?” 黄静婴盯着苏琚岚道:“按照你的修为,这不应该!” “当然不应该,我可不认为我会因为与聂鸾说话太认真而放低对周围的警惕。”苏琚岚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黄静婴,眉梢眼角里依旧是莫名的笑意。 聂栾和黄静婴均一怔。 聂栾顿时上下打量着苏琚岚,皱眉道:“郡主是不是猜测自己的嗅觉和视觉被动了手脚?” 苏琚岚深深嗅了下空气中的芳香,道:“可是我现在的嗅觉和视觉都很正常。好吧,暂且不提这话题,国师大人……我明天就返程去跟唐骊辞碰面,希望你将永固国整顿好,咱们到时就在白赤城汇兵吧。” 黄静婴点头。 “那就晚安啦。”苏琚岚便客气地福身拜了一下,拂袖回房歇息。 待她走远了,黄静婴站在原地锁眉深思道:“只有在她身上动手脚才有可能制造这些‘巧合’的内杠,可是她感官并无问题,那么——” 他霍地想起苏琚岚刚刚提及的是“我现在的嗅觉和视觉都很正常”,只是“现在”,不是当时! 黄静婴豁然醒悟。 聂栾陪着苏琚岚回房。黄静婴能够识破的问题,他自然也识破:“郡主怀疑自己当时的嗅觉和视觉被人特意掩盖的?” 苏琚岚扭头望着聂栾道:“可是我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聂栾看着苏琚岚别有深意的眼神,心下一咯噔,面上却是平静回道:“我会去好好查的。” 既然苏琚岚是从魔宫逃出来,那么出手搅局的定然是那魔族无疑!而能让苏琚岚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必定是高手,能力自然得高到堪比那位魔君不可! 所以聂栾做此想,以苏琚岚的聪明才智也更能猜到是魔君作祟,可是她却不直接“猜魔君”而是说“目前不知道是谁想下的手”,这话其实是在暗示聂栾,下手的人极有可能混在他们之中。 她怀疑他们之中有内奸! 聂栾满腹心事地继续跟着苏琚岚走。 远远地,他们就能看到苏琚岚房里的油灯是亮着的,因为月昭照往常那样收拾了床褥后再点灯迎接她回来,只是今晚月昭自知惭愧,便跪在房门外迎接。 聂栾望着月昭,回想起她帮尕娃他们拿裙衫验证等事,顿时有些怀疑莫非是她?哪知苏琚岚似乎能猜到他所想,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是。” 第二天,所有人依旧呆在一起共享早餐。 知道苏琚岚今日要返程时,气氛顿时从安静变成压抑,除了苏琚岚和黄静婴两人依旧若无其事地啜着手中白粥时,同桌的其他人都是暗地眼神传递各种讯息,面面相觑。 邵乐忍不住低声问道:“琚岚,我们今天真的要回白赤城了吗?” “你可以不回。”苏琚岚头也不抬地说道,舀着白粥的勺子没慢过,还胃口大开地喝了三碗。 看着她吃的有滋有味,燎丽终于大怒:“苏琚岚,你撤回了燕赤国的力量还有这么好的心情吃饭呀?” “我心情向来很好。”苏琚岚说道,吃饱喝足后,就拿着紫锦慢慢碾压着微湿的唇,道:“而且那是我的部队,我想撤就撤,还轮不到谁有资格来左右的意见。” 燎丽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最毒妇人心!” 苏琚岚瞟了她一样,慢悠悠道:“阁下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妇人呀?” 轮辞令,苏琚岚得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一直察言观色的公孙锦币突然噼里啪啦地加快速度扒完碗里的东西,说了句“那我回房收拾东西跟你走”,就赶紧一溜烟走人。 邵乐见状,直接将碗筷搁回桌子上,也急匆匆回房收拾房间。想跟着苏琚岚一起离开的,全都争分夺秒的去打包行李,当然唯独玉崔嵬没有东西打包,就还是悬浮在半空中吃自己的东西,随时随地可以走。 黄静婴也是吃饱喝足了,遂起身道:“既然郡主要离开,那我们就做做地主之谊送一程。” “多谢了。”苏琚岚说道,垂下宽大的袖子率先朝门口走去。 黄静婴回头看着永君主,不屑地勾唇哼了声,道:“君上,请!” 永君主正暗自庆幸苏琚岚这瘟神终于离开了,乐过头了过滤性地没听见黄静婴的话,直到黄静婴话不重复第三遍直接扫了一股冷风,他才赶紧屁颠屁颠地说:“那就送送吧,送送吧。” 聂栾已经整顿好所带来的紫甲将士候在门外,金龙也恢复百丈长的身躯盘旋在城墙头边缘,随时等待苏琚岚驾驭。 黄静婴将他们送到了城墙头,看着聂栾将那批紫甲将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依旧飞天遁地,一部分则混在紫甲黄甲将士中,顿时皱眉低喝道:“苏琚岚,你又是干什么?” 苏琚岚回道:“永固国现在虽然恢复短暂的平稳,但是魔族贼性不改,我这是担心你们防不胜防,所以才将自己的部下拨给国师你们差遣,还请国师不用跟我客气了!” 黄静婴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永君主立即说道:“有劳岚郡主还记挂着我们永固国的安慰,时辰不早了,郡主就上路吧。”早点走人呀!永君主只怕没将这句话吼出来。 苏琚岚好笑地扫了永君主一样,跳梁小丑依旧是跳梁小丑,始终登不上台面。她翻身跃到金龙犄角旁,公孙锦币等人也陆续翻飞上去,待众人各自站稳后,她抓着龙须,回头望着黄静婴他们,抱拳道:“那么诸位再见了。” 黄静婴点头。 苏琚岚望着尕娃他们依旧愤慨与无奈的神情,无声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地驾驭金龙腾空而起,片刻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眼见龙盘旋在云朵间中间看不见痕迹了,站在城墙上的这些人的心情才先后平静下来,各有所思。 “哈哈,终于走了!”永君主看着金龙和一半紫甲将士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登时暗自鼓掌,然后回头看着苏琚岚留下来的半披骁勇善战的将士,又颇为惊喜道:“这批紫甲力量不逊于百万军队呀,如果真能为我所用的话……” “为你所用?”黄静婴闻言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大笑出生,他鄙夷地扫了永君主一样,冷了脸:“苏琚岚曾大花手笔扶持燕赤国,但燕赤国不知轻重还出尔反尔,她就直接撒手不管放任燕赤国再度陷入毁灭,逼得燕赤国日后必定会付出双倍代价求苏琚岚支援。所以君上,你还没看不出苏琚岚的便宜是不能随便占的吗?” 永君主愣了下。 在旁的狩乾醒悟道:“她留下来的这些人是双刃剑,既是帮我们,也是在监视我们!” 没错。 ——空格线—— 苏琚岚说撤就撤的命令在时隔七天后,终于传入了燕赤国。 如今燕赤国正是朝夕变幻莫测的敏感时刻,甘前龙他们原本是抱着邵氏九族源自燕赤国是不会放任燕赤国遭受魔族践踏的,可谁知道当他们听见永固国传来的这命令后,翌日清晨,朝政上便再也不见邵祖旭他们的身影。 平日文武百官上朝必定争论不止,如今却因为邵祖旭等人缺席,朝政上顿时冷清了许多。 许多人等到日上三竿了依旧不见邵祖旭,顿时面面相觑。 甘前龙和秦太傅他们原本镇静自若的表情因为早朝时间越拖越长、邵祖旭等人依旧不见踪影而慢慢变了。 他赶紧命侍卫前去邵府查看情况,半个时辰后,那侍卫急匆匆赶回来禀告:“邵府空无一人。” 原本自信满满的肱骨大臣顿时惊得面色全变,“邵祖旭他、他们真的……走了!” 短短半天时间,也就是邵祖旭他们缺席燕赤国朝政“消失无踪”后,燕赤国的七座城池在不到一个时辰内就被魔族毁灭,许多子民仓皇而逃,尸首分家,哭天抢地。 又过了不到五天时间,燕赤国至少有五十七座城池沦陷。这样摧古拉朽的速度,只怕不到一个月,整个燕赤国就不复存在了。 至于傲凤国那边—— 与瞬间弱不禁风的燕赤国相比好了些,当前仅仅沦陷了三十几座城池而已。但是王城周围却聚集了成千上万的难民,挨饿受冻,情绪亢奋,频频与王城守卫发生冲突,势必要傲君主给出“当初为何不与苏琚岚他们联手”以致于如今子民逃亡的理由。所以傲凤国的王城,盗迆城,如今也是不安定的。 苏王因为傲君主当初居然要刺杀自己而称病久不上朝,苏王旗下的人自然也是各种理由不待见傲君主。 赢尊王虽然没称病不上朝,但对傲君主也不如以前那样忠诚不二了,相反倒是傲君主对苏王就不上朝之事,颇有意见甚至想趁机削苏王权时,在苏王一派的人坚决反对声中,他也偶尔加入反对行列了,大出傲君主预料。 在这片君臣离心中,唯独端石兰、苏挽澜、连峰城这些后起之秀,没有诸王那番相互猜忌的心理,依旧尽心尽力地安抚难民,镇压入侵的魔族。只是傲凤国内城池众多,他们无法一一兼顾,无数个夜里总是听见信子来报“又有哪座城池被灭”,就痛心不已。 百年轩辕虽然以教育为主,但此时事关自身安危、四国存亡,全校暂时停止教学,在两位院长的带领下,师生同心地加入诛魔大业中。 在永固国恢复生机、殷悦国繁荣未减、燕赤国危在旦夕的三者截然不同处境下,许多人日日联名上书请求傲君主与双圣国合作,只是不得其果。傲君主除了拼命调集部队反抗之外,根本不提联手之事。 久经沙场的苏挽澜他们知道,在国家军队力量是固定的有减无增情况下,军队调动完全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措施,治标不指标,而且行军调度过程中还会加速消耗军队力量,所以在外抗敌数月后,苏挽澜在没有王命宣告的情况下,她直接率领一支小部队回王城,可人还没到王宫,就被傲君主给拒见了。 她连家都没回,就在宫墙外跪了三天三夜依旧不待君主接见,反倒是疲劳过度再加上多日曝晒未尽米粮,结果昏死在宫外,被赶来的苏飞玉和连峰城紧急送回家中疗伤。 苏府里,就算有满屋子的下人伺候着,苏飞玉和苏西梁依旧日夜轮流在大姐苏挽澜床前守着。除开偶尔时候,苏飞玉会去书房探望下苏王。 如今苏王就长期呆在书房中不大愿意见人,就算是苏飞玉探望时六七次也才得以接见一次,而苏西梁去探望,苏王却是从不见。 此时又是苏飞玉时隔几日去书房探望父王,苏西梁孤独地坐在苏挽澜床头前,看着面色依旧惨白的大姐,心中酸痛不已:“大姐,你快快醒来吧,我感觉这里都已经不像是个家了。我已数月没见过父王,听三弟说父王消瘦许久,我好几次担心地想去探望他,但父王却从未肯见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许是被苏西梁的话被刺醒了神经,昏睡三日的苏挽澜终于轻咳着醒来,“咳、咳咳……” “大姐!水,快拿水来!”苏西梁大喜过望,急忙命令翘楚端水来,自己亲自喂苏挽澜喝下。 苏挽澜饮了大碗水后,唇边稍微润了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二妹,你刚刚说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苏西梁苦笑,“大姐,你如今抱恙在身却还让你这么操劳家里的事……只是父王如今天天呆在书房不外出,偶尔愿见三弟一面之外,其他人都不见,包括我在内。而三弟除了与我提及父王身体消瘦几句话后,也是沉默寡言,我感觉这个家已经不是一个家了!” 苏挽澜闻言心里直泛酸。是呀,这个家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支离破碎了。 “二妹,你先扶我起来,我要去书房见父王。” “可是大姐你的身体……” “并非刀剑所伤,我已无碍。”苏挽澜摆手道。 苏西梁见她如此固执,便只能搀扶着她下床,然后又为她披上暖风的斗篷,这才朝书房走去。 书房外,苏飞玉正站在门外已久,但是苏王许是因为前两天见了苏飞玉,所以此时就不相见了。 039卷 傲楚殇继位为王 苏飞玉见父王久而不见,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就瞧见苏西梁搀扶着苏挽澜迎面而来,而苏挽澜面色依旧煞白。 “大姐!”他顿时恼怒上前地冲苏西梁喊道:“二姐,你明知道大姐身体抱恙还让她出来走动,怎能如此狠心?” 苏西梁面对苏飞玉的质问,出乎意料地没有以前的咄咄逼人,反倒是有点慌张了:“三弟,不是这样的,我、我、我……” 可苏飞玉不管苏西梁如何尴尬与窘迫,直接无事她、越过她,然后扶住苏挽澜,口气是截然相反的浓浓关切之意:“大姐,我还是扶你回房歇息吧,你身体尚虚绝不能随便出来走动!” 苏挽澜看着被无视而倍感委屈的苏西梁,柔声道:“三弟,你怎可这样说你二妹?我们是自家人,哪来‘狠心’二字?再说了,是我自己坚持下床来见父王,二妹拗我不过就硬要扶我过来,还担心我路上着凉,她是一片好心的。” “哼,她会这么好心?”苏飞玉皱了下眉,飞速扫了苏西梁一眼就不再说话,这道歉自然也是没有。 苏西梁也并未说什么,只是低头揪住袖口那团促紧的秀花,表情甚是落寞。 苏挽澜被苏飞玉的气势震得一愣:“三弟,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大姐说哪里的话,我怎敢跟二姐有隔夜仇?”苏飞玉寒着脸说道,但在苏挽澜晶亮的眼神下,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恼怒是无所遁形,可也不想说出口,便尴尬地咳了两声,岔开话题:“大姐,父王近来身体欠佳,我劝是劝不听。如今你回家了,兴许你能劝劝父王。” “好。”苏挽澜点头,转脸望着门窗紧闭的书房,清了清嗓子唤道:“父王!” 书房里似是顿了下,才传出那个熟悉沉稳的嗓音:“挽澜,你回来了。” “是的。父王,我可以进来找你说说话吗?”苏挽澜请求道。 才刚有声响的书房顿时再度寂静下去,苏挽澜等了好长时刻后意欲再度开口,却也终于听见苏王叹了口气,回道:“好吧,但就你一人进来吧。” 苏挽澜应了声好,回头吩咐苏西梁和苏飞玉先离去。 苏飞玉点头,直接撇头转身离开,让呆立原地的苏西梁再度呆了呆。 苏挽澜只能再度安慰她“一家人并无隔夜仇”,然后便踏入书房去。 夏日的阳光隔了窗户依旧将书房里映得满室盛辉。 苏挽澜一进门就看见博古架上那只青花瓷插着素白如雪的兰花,这是逝去的母后最爱的花,也是她们四个子女潜移默化后情有独钟的花。而书桌上搁置着文房四把,桌前四把交椅,桌后一把白虎躺椅,墙上挂着一副《烟雨图》的字画…… “……这幅《烟雨图》?”苏挽澜反射性地盯着这幅栩栩如生的水墨图愣住。 苏王正坐在白虎椅后盯着几只丑陋的小布偶发呆,闻言,立即抬眼望着墙壁上挂了许久却未曾注意过的《烟雨图》,身体也是明显一僵:“这幅画何时挂到这里?”这画早在很多年前就被苏琚岚撒娇耍泼地要走挂在她闺房中了,何时挂回这里了?! 他望着这幅画,脑海里忍不住重复回想起那一幕:“苏琚岚”为了救他不仅硬生生挨了自己一掌还被永君主的毒刀刺中腹部,然后流血不止地扶着雁翅塌慢慢地坐下去,捂住腹间的白皙手指全被鲜血染红了,仰天笑得好不凄楚。 苏挽澜柔声道:“父王,应该是‘她’之前拿回来挂上的吧,毕竟‘她’也知道你很爱这幅画。” 苏王愣住,片刻后才默默道:“或许是吧。” 苏挽澜看着黑发里突然间杂些许白鬓的父王,这心顿时抽痛起来,却还是勉强露出微笑,望着他手中拿着的那些做工粗略的布偶,道:“父王,你手中怎么拿着女儿家的玩意了?这些我怎么见过,难道是母后留下来的?” “不。是翘楚和弯月说想念四丫……”许是迟疑着该如何称呼那个人,他顿了下,才慢慢说道:“想那个人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但这些布偶是琚岚做的,不是那个人做的!我只是看到它们,就想起琚岚了。” 苏挽澜看着话不由衷的苏王,眼中忍不住泛起水汽。 当初玺岚变成苏琚岚返回王城苏府的第一天,就让翘楚和弯月烧掉这些原本是特地为傲楚殇生辰制作的布偶,而翘楚和弯月是深知这些布偶由苏琚岚一针一线的缝合实数不易,却不知道苏琚岚已成玺岚,所以就瞒着玺岚藏了起来。在“苏琚岚已死被玺岚移魂重生”的事情传开后,苏王一怒之下就烧毁了玺岚住过的苏琚岚的房间,又毁了苏府里有关玺岚痕迹的一切事物。但翘楚和弯月对以前的苏琚岚忠心耿耿,对后面的玺岚也是感情颇深,所以一旦回想起苏琚岚和玺岚时,就忍不住拿起世子收藏的布偶暗地垂泪:“不管怎样,你依旧是我们的四小姐……” 的确,苏王府所有人都哀悼着红颜薄命的苏琚岚,却也深深眷恋着离去的玺岚,可在苏王的命令中,无人敢提玺岚的只言片语,就连翘楚和弯月所藏着的布偶也就被苏王所知而没收作毁。只是她们并不知道其实苏王后来望着这些布偶就有一种复杂的情绪,矛盾的他也舍不得毁。 苏王忽然轻声说道:“挽澜,其实……她并不欠我们苏家了。” “嗯?” “她占了琚岚的身体,却也救了我的命,所以扯平了。无冤,亦无仇。” 苏挽澜立即道:“是的!父王,我们跟她原本就无冤无仇,就算有,也该说是天注定的缘分吧?天底下每时每刻总有那么多人死去,可偏偏只有她是附在四妹身上活过来,回想起她陪伴在我们身边的这一年多,不仅让我们苏府颜面大光,而且快乐远胜忧伤。父王,说句心里话,我心里早将她认为是妹妹了!” “但是她不是你四妹……”苏王忽然失控地吼了一声,声调却又迅速减弱,喃喃摇头道:“但她不是琚岚……她是圣族后裔的玺岚……她不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也不可能再是我女儿了……圣族后裔,多么复杂利害的身份……” “父王,你之前可能是因为琚岚的死而迁怒于她,但是现在——”苏挽澜试探性说道,“你是在因为她的身份而恼怒她,对吧?” 苏王抬眼望着苏挽澜:“我为何因为她的身份而恼怒她?我说了,她并不是你的四妹,也不是我苏沐的女儿!她是另外一个人,是圣族后裔玺岚!” 苏挽澜看着苏王,忍不住咬牙道:“是!她是玺岚,但也是苏琚岚!她的血肉依旧与我们系出一脉,与您父女连心。她的心跟情谊依旧是我的四妹,也是你最疼爱的四丫头!父王,其实你现在心理也明白,你其实并不在乎她到底是谁,你只是有些畏惧、有些自卑而已!假如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背负那么多责任,你就能成为她的依靠,你依旧会将她当成四妹妹那般怜爱,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就算魔族吞天噬地,我们一家人也能生死与共。可是……我们都知道她不仅不是普通人,还是整个四国大陆最不普通的人之一!她是玺岚,就算不提及三百年前那赫赫有名的圣族身份,就凭现在——她也是四国屈指可数甚至远超四国君主的大人物,轮率军打仗、道行处事,甚至于各种阴谋阳谋均是不在话下。她现在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一个完美的神话!你只是觉得这个神话不会回来再当你的四丫头,所以你才想提前斩断一切关系,以免让自己伤心。可是你斩是斩断了,但心还是被伤了,不然你也不会呆在书房里不愿见人,也不会望着这些布偶触景伤情!” “够了,挽澜!”苏王铁青着脸拍桌怒起,但苏挽澜直直面对着苏王恼怒的眼神,毫不退让。 两人,就这样一大一小直直对视着。 直到良久之后,苏挽澜看到她心目中永远敬仰的父王,他的眼眶居然慢慢地、慢慢地红了,她的心如被重锤狠狠击中了,顿时飞奔上前紧紧抱住自己的父王:“父王,对不起,原谅我刚才的不敬!” 苏王抚着大女儿的头发,慢慢闭上了眼睛。不管苏挽澜说的是对还是错,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想去想了。 ——空格线—— 当晚,傲君主正在锦妃处用膳,近身内侍告诉他城外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天天齐声呐喊要他出来给交代。 傲君主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看了眼内侍臣淡淡地说了声:“真是群刁民!再闹,就命赢尊王去镇压他们。” “杀鸡焉用牛刀,赢尊王位高权重,安抚些刁民哪里需要请他出动?”锦妃柔声说道。 傲君主哼道:“赢尊王?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站在哪一派,朕明明有机会将苏沐权势削掉,他倒好,三番四次加入那些苏派里反驳朕,真是该死!”拂袖一扫,直接将桌上的美酒佳肴扫下桌去。 锦妃吓了一跳,但毕竟从后宫中摸爬到如今这仅次于端皇后的位置,自然是胆色兼备眼色。她依旧用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安抚着傲君主,三两句话就又将傲君主哄得笑颜展开,掀翻的佳肴立即换上崭新的一桌盛宴。 就在这时,寝宫外忽然传来陈夫昂死拦傲楚殇的疾呼:“七皇子,你这时候千万不能这样做!不然,你可能连你自己都……” “是楚殇来了。”傲君主一听见傲楚殇来了,眉眼更是笑开了。他原本就器重这第七子,尤其是傲楚殇几次舍身救他,既孝顺又有能力,早就被傲君主暗地定为下一届的皇储了!锦妃猜透傲君主这层心思,心里自然乐得开花,但表面前依旧坦坦荡荡地一如往常那般伺候傲君主,让傲君主深觉得楚殇真正继位后,他也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上皇,什么都没变! 傲楚殇踏门进来,身后跟着冷汗涔涔火急缭乱的陈夫昂。 傲君主并不知是何事,只是招手唤道:“楚殇,来得正好,陪你父皇母妃一起用膳吧。” 傲楚殇看着数名婢女正源源不断地厨房那里端来热气腾腾的菜往桌上搁,而地面上也有数名婢女正在收拾满地狼藉的佳肴,忍不住低头说道:“父皇,母妃,楚殇无脸吃任何东西。” 傲君主正皱眉要问为何,却听得“噗通”一声,傲楚殇骤然间双膝重重跪地,道:“父皇,现在我们有太多城池被魔族踏灭了,不计其数的子民流离失所直奔王城寻找投靠,可是我们却将城门紧锁严禁他们入内。我今天出城看到他们挨饿受冻,哀鸿遍野,父王,请你打开国库救济这些可怜的子民,并寻琚岚他们联手吧。” “放肆!”突然起来的一声大喝吓得锦妃和陈夫昂一哆嗦,傲君主再度恢复满面怒容。 锦妃急忙起身去拉傲楚殇,低声骂道:“楚殇,你疯了?你明明你父皇现在很忌讳苏琚岚和外面那些难民,你怎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想要自毁前程吗?” 她恼怒地剐了陈夫昂一眼,陈夫昂搓着手急道:“娘娘,老臣实在是拦不住七皇子呀!” 傲楚殇推开锦妃的手,依旧默不作声地跪着。 傲君主黑着脸道:“楚殇,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傲楚殇抬眼道:“儿臣知道。” 傲君主怪异地扬起眉,道:“呵呵,你知道?你知道还敢在这种时刻到朕的面前提及这些事?” 傲楚殇眼也不眨,回道:“人命关天!再者,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儿臣才在这种危机关头,向父王谏言!” 傲君主此时倒不怒反笑了:“楚殇呀,你何时跟人学了这些仁义呀?亏朕越来越赏识你,甚至还要将皇位传给你,可你却越来越不像是朕的儿子了!” 锦妃一听傲君主开口说要将皇位传给傲楚殇,唯恐到手的鸭子飞了,急忙跪地陪笑道:“君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楚殇这性子就跟你一样倔,所以哪里不像您了?再说了,楚殇现在还小,才十七岁,为君为王还得多跟您学好些年呢。” 傲君主闻言怒意稍减了,哼了一声,淡淡道:“楚殇,那你知道你现在错在哪里骂?” 锦妃见事情好转,暗自庆幸,急忙低头吩咐傲楚殇道:“楚殇,快跟你父皇道歉,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母妃,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错在哪里,错的是父皇才对!”傲楚殇坚持道。 傲君主气急败坏地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骂道:“执迷不悟的逆子!来人,将楚殇拉下去杖打一百棍,让他好好清醒!” “不!君上,这一百棍向来没多少人挨得过,基本上受罚的人都是非死即伤,楚殇可是您最疼爱的皇子呀,你怎能如此狠心?!”锦妃吓得面色煞白,摸爬着抱住傲君主的大腿求饶。 傲君主看了眼面色不改的傲楚殇,咬牙再问一句:“楚殇,你可知错?” 傲楚殇一字一句地看着苏王道:“儿臣自认无措。儿臣请父皇打开国库救济百姓,与双圣国联手诛魔。” “好,很好!你当真是固执呀!”恰巧有侍卫拿着红漆木板奉命进来,傲君主劈手就夺过来扬手朝傲楚殇的背部挥了下去。 傲楚殇没有躲避,这一板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背上,半个身子顿时火辣辣痛得直烧。他坚持道:“儿臣坚持请求父王打开国库,联手诛魔。” 傲君主冷哼一声手不留情,板子重重回下。这回傲楚殇的背却是挺得更直了,应声挨了傲君主二三十板,血直接顺着他那靛蓝色的衣衫朝四周渲染开。 锦妃看着傲君主用足了劲打,这力气便是身子骨再强的人也挨不住,可怜的傲楚殇数十板下来逐渐苍白了脸,她忍不住哭喊道:“君上,臣妾求求你别再打了!楚殇会受不了的!” 傲君主在锦妃宫殿勃然大怒的事瞬间传遍了六宫各院,端皇后没多久就率领几位妃子来查看情况,她原本就因为傲君主近日偏向楚殇的事而慌张不已,所以估不准锦妃宫里唱得又是哪一出? 可是一进门看到锦妃那痛哭鼻涕的模样顿时窃喜不已,但瞬间又看到傲楚殇被傲君主棍打的只剩一口气盯着没倒下,也忍不住吓住了。一棍接着一棍,硬是将傲楚殇往死里打的节奏! “君上!楚殇会撑不住的!快请住手吧!”端石兰瞧见傲楚殇脸色不对,心里隐隐害怕。可是除了哭饶的锦妃和劝和的陈夫昂,其他人包括端皇后在内几时见过傲君主这般凌厉?都闭紧了嘴不吭声,唯恐惹祸上身。 打了许久约莫将近一百棍了,傲楚殇跪着的膝盖下全是温热的血,在傲君主气喘吁吁地停手拂袖离去时,傲楚殇身子一歪终于倒在血泊之中。 “楚殇!” “七皇子!” 锦妃、陈夫昂、端石兰同时冲上去半抱起傲楚殇,就连端皇后都忍不住往前迈近几步查看他的情况。不得不说端皇后平日经常跟锦妃明争暗斗,但对于楚殇这个优秀的孩子,她是发自真心的又爱又恨! “快叫御医!”端石兰吼着旁边还在傻愣着的侍卫,然后赶紧将傲楚殇扶到自己肩上半躺着,迅速将自身那股金黄色的斗气输入楚殇体内。 傲楚殇抬眼望着端石兰,有些苦涩笑道:“姑姑,我连自己的父皇都劝不了,是不是很没用?” 端石兰摇头安慰道:“说哪里的话?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们都觉得你很了不起!” “真的吗?”傲楚殇凄楚一笑,在昏死前无力的说了一句:“我总算体会到她当初被我逼到宫门前任人杖罚一百棍,是有多痛苦了……” 端石兰愣了下,看着怀里昏死的傲楚殇,低声叹道:“姑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她,但是你看来并没有……反而越陷越深了。楚殇,这些时日苦了你了!” 苏府里,正当苏王终于愿意踏出书房与其他人同进晚餐时,有两位不速之客匆匆到访。一位是执掌百年轩辕的副院长南宫烈,一位是他这辈子最势不两立的死对头,赢尊王! 苏王、苏飞玉、苏挽澜、苏西梁四人才刚入饭桌,手中筷子更是尚未提起,赢尊王和副院长不经通报就直接踏门进来。 苏王皱眉。没有通报,甚至连侍卫的吆喝声都没有,那——“二位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怎么夜访本王府邸?” 赢尊王原本听说苏王这段时间呆在书房就甚是担心,唯恐他心生颓废会产生卸甲归田的念头,但如今见苏王口气依旧如此傲慢,眉头忍不住一扬:“苏沐,看来你闷在书房这么久还没闷出毛病来,真是厉害呀!” 苏王只冷冷一笑:“难得从赢王口中得到‘厉害’二字的褒奖,本王真要惊叹阁下是不是赢王本尊了。” 又是一见面就互相嘲讽。 苏挽澜他们只能无奈的习惯了。 副院长上前礼节性地抱了一拳,道:“是我们打扰王爷了,还请王爷赎罪。” “院长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位怎么走到一块,而且三更半夜到苏府,不经通报像是要避开耳目似的?!”聪慧的苏挽澜立即看出“兹事体大”四字。 赢尊王赞赏地望了苏挽澜一样,单刀直入:“王宫传来消息,傲楚殇今日跪谏君上开仓救济百姓,诸国联手杀魔,但却没料到被君上亲自杖打一百棍,半死不活。” 苏挽澜他们顿时大吃一惊。 苏飞玉皱眉道:“真想不到傲楚殇他竟有这心……只是君上他……” 苏飞玉欲言又止,反倒是向来老持稳重的赢尊王毫不避讳道:“君上现在确实是因为一己之私而陷入了是非不分的昏君行径中。” 苏王难得与赢尊王的想法一致。 苏王道:“君上不答应联手,只会导致越来越多的城池被毁,连带着流离失所的百姓增多,通通汇聚到盗迆城来。他又不开仓救济也不给任何交代,只会让民院越积越多,迟早会惹得天怒人怨,重蹈永固国清陵城的覆辙!” 副院长面色沉重道:“虽然我百年轩辕向来只盼桃李天下,造福人群,只是如今火烧眉头,故而不得不干涉朝政之事。王爷,这事务必需要您的支持!” 苏王的脸霎时寒成了冰:“你们打算逼宫?” “不。”赢尊王站在他面前,冷道:“只是尊他为太上皇,让楚殇提前继位!轮能力、仁义等诸多方面,楚殇是下一任最毫无争议的储君。”就连副院长都认真地点头附和:“傲凤国如今需要一个称职的新君王!”以致于让苏挽澜、苏飞玉、苏西梁三名年轻人满脸震惊地望着他们。 苏王盯着向来竭力扶持傲君主与他为敌的赢尊王,真没想到“逼宫”会是赢尊王提议,顿时忍不住笑了一声,眼睛闪动着光芒,道:“好。” ——空格线—— 锦妃宫殿中。 双眼红肿的锦妃和陈夫昂寸步不离地坐在床榻前。尤其是锦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趴倒在床榻上的傲楚殇。傲楚殇已经昏死过去了,可是血依旧从他背部滴落,他就连昏死间都被痛得额头冒汗、身子发颤。 “楚殇,你怎么傻?”锦妃伸手抚着傲楚殇苍无血色的脸庞,精致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深深的泪痕。 “母妃宁愿不要争那皇位了,也只想要你好好活着。楚殇,我的傻孩子,你快点醒过来吧!” 陈夫昂看着傲楚殇这惨状,也忍不住老脸全是泪水纵横:“七皇子,您赶紧睁开眼吧,老臣担心是你了!” 可惜昏死的傲楚殇并未听见。 一声尖细的调子响了起来——“苏飞玉求见!” 陈夫昂怔了下:“他怎么来了?娘娘,这——” 锦妃无力的道;“我们跟苏家向来结怨已久,他此刻前来无非是来看笑话的。” 陈夫昂立即道:“那就让侍卫将他拦下来,我们不见。” 锦妃摆手道:“不,让他进来吧。反正宫里这么多人都亲眼看着本宫从天掉落地,笑话本宫的人那么多,也不在乎他苏飞玉一个人。” 陈夫昂看着如此颓废的锦妃,再度急了:“娘娘,你不能这么快就丧失信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锦妃看着重伤在身的傲楚殇,凄楚一笑:“本宫现在只盼楚殇能够好好的。楚殇未醒,要青山和柴来有何用?” 话说到这,苏飞玉恰巧被放进来,恰闻此言忍不住笑道:“难得锦妃如此想得如此透彻。” 锦妃没抬头,只是平静道:“苏少爷想笑就尽管笑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宫也是见惯了的。” 苏飞玉确实讨厌锦妃和陈夫昂,当然此时却不因为他们落魄而出言刁难,也不因为他们落魄而怜悯,只是公事公办道:“锦妃娘娘别误会,如果不是送药,我是宁死也不会踏入你这宫殿半步。”说完,三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就搁在茶几旁。 “送药?”锦妃这回倒是皱眉地抬头,望着那三个小瓷瓶身上各自标着的名字:九转还魂丹、十香返生丸、金疮药。“这些药是……” 苏飞玉道:“都是易山峰和静曼老师联手调制的高级药,品质最高,即刻服用,不出两日,楚殇便能恢复如常。既然药已送到,我便告辞了!” 锦妃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身追到门口看着苏飞玉潇洒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憷,又急忙回头吩咐陈夫昂赶紧辨认三种药的真伪。 陈夫昂试探性地嗅了下后,满眼惊喜的说道:“娘娘,七皇子有救了!这些药全都是真的!” 锦妃大喜过望,疾步就朝床榻前奔去,迫不及待想要让傲楚殇服用,但迈出几步后又突然间停住,脑海里因为苏飞玉而忍不住回想起一件无人问津的旧事,那就是当年逼得玺岚当初坠河流亡到白赤城的那拨杀手——其实是她为了斩草除根而派出去的。 如今看来根本无人知道。 也罢,那就永远不要说出来,以免再生事端。 不过两日,傲楚殇的伤势顿时大为好转,锦妃和陈夫昂就呆在寝宫里等着他醒来,浑然不知到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在他恰巧要醒来的那一刻,赢尊王、苏王、副院长各自率领旗下的高手围堵了皇宫,以包围式的谋虑团团围住了君主寝宫,最后冲到了傲君主跟前,直接将他强行奉为“太上皇”软禁在寝宫中。然后在傲楚殇听见宫内剧变的消息而紧急下床,赢尊王他们又汇聚在锦妃宫门前,在傲楚殇、锦妃、陈夫昂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恭请傲楚殇——继位! 040卷 苏琚岚欲拆魔君面具 短短时间内,傲凤国和燕赤国不约而同地经历了一场政治格局的洗牌。 “龙,天空上有龙!” 某天,白赤城围墙上的侍卫望着不远处高空上翻滚的金龙身影,急忙敲响旁边的铜锣以式通知。“哐当当当”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传开,街道上那些行走着的人也情不自禁转身望向那若隐若现的长影。没多久,就见年轻朝气的翦羽像阵风似得地朝城门跑去,后面跟着脚步凌乱的林荣等人。 翦羽奔到城墙头眺望着高空上的金龙身影,又见城墙前方有逐渐出现许多穿着紫色衣甲的人,顿时惊喜喊道:“啊!郡主终于回来了!” 高空上,无数只飞禽簇拥着金龙俯冲之下,各色光芒朝这座层楼叠榭的白赤城汇聚而来。片刻之后,宫墙外的上空就盘旋着各色飞兽,而地面也站满各种走兽,然后金龙穿插在天上低下,最后慢慢将头颅伸向城墙上空,几个人就站在它那双血色瞳孔中央! “郡主!”林荣他们终于爬到城墙头,看着站在金龙头上显得威严无比的苏琚岚时,这崇拜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苏琚岚他们从金龙府邸的头颅顺势走到城墙上行,然后手一扬,金龙顿时缩回拇指般的大小盘踞在她发间。 翦羽迈步上前作势要抱住苏琚岚,却被后来居上的林荣抢了先,可惜林荣又突然“啊”地一声尖叫,然后左脚拌右脚,一头扑倒在苏琚岚腿边。可他依旧敢厚着脸皮在翦羽眉眼全紧的瞩目中,华丽丽地抱住苏琚岚的大腿喊道:“郡主,你可回来了!我们想死你了!” “想我就可以,但可别想我死就好。”苏琚岚扶起林荣,顿时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朝后面还傻愣着得翦羽跑出一句话:“唐骊辞他们现在在哪?” “正在宫里等着郡主。”翦羽说着追上来,且还不忘羡慕妒忌恨地剐了林荣一眼,恨自己刚刚有贼心没贼胆地扑上去。 苏琚岚顿时走下城墙,走在白赤城匡阔干净的街道上,直直朝正中央的王宫走去。 许多路人甲乙丙丁情不自禁望着苏琚岚拂袖走过,那气势当真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该有的凌厉! 宫内里的厅正中央,唐骊辞、邵祖旭、金允庭、秦卫霜、傅仪、干齐庸、邵知浩等所有人正候在里面。苏琚岚进来,后面则跟着聂栾、玉崔嵬、公孙锦币、邵乐、月昭和翦羽等人。众人久违了,虽然不乏因为大战当前而各人自带紧张,但此时也多淹没在重逢的兴奋中了。 苏琚岚看着面色已无病态的唐骊辞,开口第一句就是:“骊辞,你的断心殇已经消除了吗?” 唐骊辞深感欣慰:“大部分拔除了,剩下的还需要时间清理,无碍。” 苏琚岚眼神忍不住扫向金允庭他们,见他们点头这才确信唐骊辞真的无碍,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那就好。” 一旁的林荣忍不住提议今晚设宴庆祝重逢,苏琚岚难得没有拒绝:“那就庆祝吧。” “好叻——”林荣闻言顿时长长吆喝了一声,赶紧招呼着几名随从下去张罗。她暗地望向邵祖旭,后者面色肃然地点了一下头。 其实所谓的设宴也没有那样隆重,林荣颇是了解苏琚岚的性子就没有铺张浪费,所以就只是让老管家张罗一桌丰盛的菜肴,所有人喜欢吃的东西统统一个不漏的上桌。正在众人闻香早早堵在饭桌前叽叽喳喳时,苏琚岚、唐骊辞、聂栾、邵祖旭四人却聚集在书房内,此外再无他人。 一张非常宽大铺满泥土细砂的长桌搁置在众人面前,四人各站四方。 先是邵祖旭静静凝了目,长桌上顿时升起一缕肉眼可见绿色疾风,然后与燕赤国同方向的那块桌面泥沙自动堆砌成一块密集的山水城池的地图。紧接着是聂栾,他竖指勾手诀,与殷悦国同方位的城池地图也跟着逐渐成型。 苏琚岚闭目回忆傲凤国的地形,以及这些时月跑遍永固国封魔口时所记下的城池地形,然后拂袖一扫,剩下两个国家的地图瞬间成型。待她睁开眼,长桌上已堆砌了一副立体的四国地图,包括白赤城在内的数十座城池也在唐骊辞的口谕中早早建立起来。 一副囊括了四国大陆详细无比的地图,前所未有地完整呈现在众人面前。 苏琚岚又吹了口气,许多黑色小漩涡顿时出现在地图上的各处,这些就是魔族出口的位置点。 唐骊辞看着魔口出现的位置基本上都是在城池周边,显然是针对性地开放。“如今永固国、双圣国、殷悦国的出口几乎不再开放,所以出口基本上都集中在燕赤国和傲凤国这边,数十座城池已被踏灭,而燕赤国情况最危急,数百座城池基本上仅剩一半了!” “没错。”苏琚岚点头道,“所以最迟不过三天,傲凤国和燕赤国都会派使者来求盟。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提前做好所有的部署!” “燕赤国如今国力非常虚弱,”深知燕赤国内情的邵祖旭皱眉望向苏琚岚,不因自己根源源自燕赤国而有所偏袒:“所以燕赤国此刻加入联盟也提供不了多少诛魔力量,相反——还需要我们特地抽出力量来帮燕赤国保护城池。郡主,你确定需要燕赤国加入联盟吗?” 苏琚岚道:“当然需要,反正后期抽出力量保护燕赤国可不是我们双圣国了。” 邵祖旭皱眉道:“什么意思?” 苏琚岚缓缓道:“燕赤国好歹是四大古国之一,舍弃它难免引起其他三国的心寒,联盟需要齐心,从我的角度来说就算明知蚀本还是得让燕赤国加入联盟。但是后期抽取派去燕赤国的力量,将由殷悦国承担!” “殷悦国?”邵祖旭猛然抬起眼,似乎明白了下什么。 苏琚岚点头道:“燕赤国弱有弱的好处,它国力越是虚弱,殷悦国派去增援的力量就越是强大。邵族长,颜弘皙主动提出联盟诛魔可不全是看在我的情面上,你们都别忘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一国君王!” 聂栾低声道:“殷悦国派兵保护燕赤国的城池,久而久之,这些城池日后也会变成殷悦国所属了。” 苏琚岚无声笑了一下,“这是燕赤国咎由自取,倘若他们早先兑现承诺答应联盟的话,那时候燕赤国尚有底,我自然舍得派出自己的人。但是现在燕赤国加盟只会成为我的负担,让颜弘皙暗中接手,他的胃口自然比我大的多!邵族长,四国明争暗斗向来是历史悠久,你我都更改不了。燕赤国这副情况迟早会被他国吞并,在其他三国之中,实话实说,我觉得殷悦国会是最好的归属。” 邵祖旭点了点头。 唐骊辞忽道:“琚岚,听说你曾被掳去魔神宫最后逃了出来?” 苏琚岚回想起魔宫的塔楼、血池以及满目红得让人作呕的那件宫殿、自己那身红似血的裙衫,心中顿时不悦。“魔君试图拉拢我,想法虽好但太不切实际了。” 唐骊辞鄙夷的冷笑道:“他们一半是人一半是兽,不人不鬼的东西能有什么想法?” 苏琚岚摇头道:“骊辞,我们宁可高估魔族也别小觑他们。现在到点吃饭了,我们该先后离开到大厅用餐,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这话说得让唐骊辞皱眉,聂栾在旁补充道:“早前在曲庆城,那位魔君就暗中挑唆郡主与其他人的内杠。” 邵祖旭略是诧异:“内杠岂是如此容易挑起?” 苏琚岚拂袖道:“但事实就是魔君挑唆成功了,直到现在我还没洗清嫌疑,所以我说别小觑魔族的智慧。” ——空格线—— 两日后。 燕赤国顶不住墙倒城毁的悲惨命运,甘前龙等人痛定思痛,紧急派遣了使者连夜赶往白赤城,无论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苏琚岚了。与此同时,傲凤国也派遣了使者前往白赤城寻求联盟。但但两国使者将近同一日抵达白赤城时却被拦截在城外,因为岚城主有令禁止他们踏入白赤城内半步! 面对苏琚岚这匪夷所思的决定,不知底细的人均是疑惑不解。消息灵通的公孙锦币也愣是勾勒不出苏琚岚此举何意:“喂,苏琚岚,现在他们来了不是如你所愿吗?赶来还摆出一副高傲寒的姿态?” “之前他们拒绝我的联盟,现在不过是吃到苦头才想起寻求盟友,我像是那种不计前嫌的善类吗?”苏琚岚的眼中闪过促狭,“尤其是燕赤国那群没有信誉的老匹夫,还有脸皮来求联盟!” 在旁的玉崔嵬回想起苏琚岚就曾预言燕赤国终有回头哭求她的一天。 两国使者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居然会吃闭门羹的一天,站在白赤城外等候了大半日有余依旧不见白赤城下令放行,登时也怒了,但回想起国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登时不敢忘记使命,只能委曲求全地在白赤城外就地扎营,然后每隔一个时辰就派人去城墙那边乞求苏琚岚的接见,同时不忘晓之以情动之以情地呐喊—— 燕赤国使者:“郡主,甘大人他们说了之前真是因为军队力量大伤实在拿不出力量诛魔,不是刻意食言而肥。假如郡主心有有怨只管朝他们发,还请看在百姓们正处于魔族爪下,水深火热,帮帮燕赤国吧!” 傲凤国使者:“救急如救火。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数座城池遭受魔族的毁灭,然后生灵涂炭。郡主,您好歹也在傲凤国生活了数年,你怎能如此狠心呀?” 宫殿内,苏琚岚静坐厅内正位上,细细听着探子回报两国使者的所有消息。 其他人则哪也不去,全都静静呆在厅内看着苏琚岚面色,关注事情的进展。而探子是将两国使者的言行举止一一描绘,所以就连他们各种那些痛心疾首的呐喊也一字不漏的回报了,不少人被触动怜悯的心弦,但苏琚岚却从头到尾都不为所动,毫无开口缓和的意思。而且她在,聂栾、邵祖旭、邵知浩、翦羽这些也曾各挡一面的领袖型人物,即便心生怜悯也无法做出任何决定。 终于天色将黑,探子回报两国使者呐喊的嗓子嘶哑不得不扎营休息时,公孙锦币终于忍不住说道:“琚岚,够了吧?再怎么说食言而肥或者没心没肺的是庙堂掌权者,而如今受苦受难的却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你就答应联盟吧。” 邵乐忍不住附和道:“是呀,反正你本意也是想联盟。如今时间紧急,他们也受到教训了,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刻薄我们了!” 苏琚岚轻启朱唇,却是对邵祖旭说:“邵族长,燕赤国毕竟是你们的根源,我让你在这种紧要关头撒手撤离燕赤国。你恼我吗?” 邵祖旭如实答道:“没恼。忠义自古难两全,以前我选择忠导致邵氏九族被流放到渠黄城,如今我依旧选择忠,忠于郡主,所以郡主让我撤离,我便撤离。” 苏琚岚点头,巡视着众人那副紧张的神情,平静道:“连邵族长都没反应,你们这么激动是干什么?两国使者拿着棒槌一样的道德观把黑的白全说了,让吃了几次闷亏的我不出手反而成了不是?!好,既然你们都想我有所决定,那那我就表态吧……” 苏琚岚莫名笑得更欢了,然后摆手示意探子牢牢记下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去,原话告诉燕赤国使者……燕赤国早就被娄半松和宋明瑶毁得差不多了,如今又只剩下半边城池,就算加入联盟,他们能够拿来诛魔的力量有多少?根本就没有!所以我现在答应联盟,无疑是亏损我的力量白白给他们保护城池而已!就算燕赤国再承诺什么,我也是不敢相信……至于傲凤国嘛,还能让我稍微有些期待,毕竟现在当家做主的并非敖烈,你就听听傲凤国的使者有何所说,再回来禀告。” “是!”探子顿时抱拳离去,将苏琚岚的原话传给两国使者。 毫无疑问,燕赤国使者是面色煞白急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傲凤国使者则面色稍霁至少觉得联盟还有转圜的余地。 两人一忧一喜,神情是截然不同的对比。 傲凤国使者急忙向探子道清傲凤国已下令保留苏琚岚以前所享有的一切实权地位,并且割让城池十座,联手诛魔同进退。 探子将傲凤国使者的原话再带回苏琚岚跟前,苏琚岚又吩咐探子再回话:“本座看得出傲凤国是有几分诚心,只是条件不够优厚还不足以打动本座。告诉他,本座明日接见他,希望他能识相点把条件再提升了。” 探子离去后,公孙锦币又忍不住道:“傲凤国割让十座城池的这个条件已经够优厚了吧?” 苏琚岚挑起眉峰:“就算他们说割让一百座,我还是答不够优厚。因为我要的不是城池,而是今晚这个有机可趁的时间!” 夜深了。 白赤城内灯火微微暗淡下来,街道上只剩下个别店家挂在门前的大红灯笼了。 白赤城悬崖通道外则驻扎着两片军营,一边是傲凤**营,一边是燕赤**营。当前,这两个军营只安排了一支士兵巡夜,其他人都陆续进入失眠了。毕竟在白赤城脚下,旁边还有一个沉默森林,料是魔族也不敢轻易再犯。 只是—— 凡是有例外。 一条裂缝从远处悄无声息地绵延过来,然后像蜘蛛网似的朝四周蔓延开,将这两片军营纳入网中。正当无数人沉浸在梦想中发出呓语时,一只手从裂缝里探出,沿着地面四处摸索着,一不小心将旁边搁置的篝火堆推倒。 巡夜的侍卫听见这边声响立即走过来,他们看见探出地面的细手均是诧异得很,但因为这只手跟常人无异而且白皙如玉好似女子的手,有一名侍卫怀疑是谁藏在那里,顿时执着刀剑走过去,弯腰探向地缝里面瞧。他看着看着,忽然间因为看清了什么,眼睛瞪得要脱框而出,待他匆忙回头想要通知同伴们,数十只尖细且长的吓人的白手猛然间同时抓出地缝,将这名侍卫拖入地底深处,一股热血从地底喷溅出来。 “啊!妖兽!魔族入侵了!”这些人惊叫起来,然后吹响腰间别着的号角,“嘟嘟嘟”声刺破夜空的宁静,惨叫声也随之响起。 两国使者纷纷被侍卫簇拥着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营帐外火光灼灼,许多狰狞庞大的影子倒映在营帐布上来回窜动,咆哮声后,尽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魔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在他们说话间,一只巨爪忽然从天而降,狠狠踩在这些使者呆着的营帐上。 “大人快逃!”侍卫们急忙护着使者从营帐里逃出来,发现外面早已乱成一团,许多厉害的魔兽穿插在人群中大开杀戒。 两位使者在侍卫的掩护下有惊无险地逃离,但高空中悬浮着几道黑影,其中一道忽然抬起袖长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使者逃窜的位置,那些分散的狰狞魔兽顿时掉头朝使者们集中,有计划地攻去。 被侍卫群保护的两名使者吓得面色死白,心想就要丧命于此时,无数道黑光突然间从他们背后迸射出来,围着他们绕成一个黑色光罩,然后光圈里突然跑出成千上万只黑色钦辟,瞄准四周飞扑上来的魔兽缠上去撕咬。 侍卫们转头一看,发现唐骊辞骑乘着钦辟悬浮在半空中,同行出现在还有金允庭、公孙金币、邵祖旭、傅仪、翦羽等等人。 唐骊辞拿着亡灵刀举向高空处的黑影,冷道:“真没想到还是被她猜中了,你们绝对会来诛杀两国使者!” 那群指挥的黑影人不匆不忙依旧静静杵在半空中,双方僵持了半刻后,直到刚刚那个曾手指使者的黑影打了个手势,那些正与钦辟群纠缠狂斗的魔兽忽然间变身发威,各个体型增涨数倍,顷刻间变得威猛无比,然后再度不留余地灭掉一只只挡路的钦辟后,依旧锲而不舍地攻向两国使者。 “全都能变身?!”唐骊辞看着它们出手的力度,截然不是普通等级的魔兽!看来诛杀这些使者,魔族是势在必得。只要使者在苏琚岚地盘上死掉,所有人必定全将矛头指向苏琚岚,因为没有人相信在苏琚岚的地盘居然保不住命?!就算相信,连在苏琚岚的地盘都能丧命,那么联盟还有何安全性可言? “能抓活口就抓,不能就全杀了!”唐骊辞说道,然后挥起亡灵刀直接迎战。其他人齐声应好。 面对白赤城外火光冲天的战况,城内宫中,苏琚岚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与默然。她站在庭院中,什么话都不说。所有人几乎都被她部署在城外,现在白赤城宫内就只有她、玉崔嵬、聂栾三名高手而已。城外战火浩大以致于距离遥远的宫殿都受其波及,地面微微颤动起来。 玉崔嵬悬浮在半空中,借着一双鬼目探向战火连绵的城外,低头望着苏琚岚道:“你今晚不是说魔族必定全力诛杀两国使者,让我们全部集中部署在城外吗?但是现在你自己为什么却拉着我跟聂栾躲在宫里?” “城外有城外的战事,宫内有宫内的战事。玉崔嵬,我回头该让聂栾教教你兵法,恶补何为‘声东击西’!”苏琚岚回道,忽然间原地旋转而起,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庭中盛开的白兰被舞袖带起的疾风扫过,激得如漫天花雨纷飞。然后紫芒醉成无数细碎的紫光,又化作蝴蝶翩翩飞向各处。 画面唯美极了,就连玉崔嵬看得都有些如痴如醉。可蝴蝶携带着紫光分开后,所到之处却是让许多黑影人骤然现形,一时间,宫内城内到处站满彻头彻尾都是黑色的黑影人。 聂栾顿时举高手作防备状,道:“还以为他们不来呢,原来是早就潜入城内了!” 玉崔嵬面色顿变,这么多黑影人是怎么逃过他的双目潜入城内的?!只见这些黑影人被逼得现形后,忽然间转化作一股浓浓烈焰烧向四周,一时间,整座白赤城和宫殿都起了熊熊燃烧的黑色烈火。 当城外战火响起时,城内挨家挨户都是寂静无声宛若无事发生,但当这些诡异的黑色烈火烧开后,许多人几乎是约好般同时冲出房屋,蓄势已久的宗法斗气立即爆发。 苏琚岚早前就做过衡量,诛杀两国使者绝对能让双圣国陷入诸国讨伐中,所以魔族肯定会在今夜动手。但白赤城里有苏琚岚、唐骊辞这些高手坐镇,强得无懈可击,所以魔族若想成功必须出动真格。连郝师璇都不能在苏琚岚和唐骊辞联手下得逞,那么唯有那名魔君亲自出动!只是那位魔君也是一个聪明到令人发指的角色,他应该会亲自出动,但绝不是出现在诛杀两国使者的地方,而是白赤城内。 因为诛杀使者和屠灭白赤城两项任何一项成功了,魔族目的就达到了。 聂栾看着城内遭受的力量攻击远胜于城外,不难明白魔族是选择屠灭白赤城这一项了。而苏琚岚带着他和玉崔嵬一直呆在宫内,显然是她早就笃定魔君会主攻白赤城!既然如此——“郡主,那你为何还要跟唐少主分开防守?今夜制定计划时还强调会跟唐少主亲自保护两国使者?” 玉崔嵬回想起苏琚岚今夜在饭桌上部署计划时,就说保险起见她会和唐骊辞一起竭力保护两国使者的安危。可苏琚岚却在两个时辰前,众人按计划动身潜往城外部署时,她却突然叫住了他和聂栾留在宫中。他道:“琚岚,你让所有人去保护两国使者,而我们三人却留在宫里做什么?” 聂栾皱眉道:“郡主,难道你是故意支开其他人想单独与魔君较量?你这一举动实属鲁莽,你跟唐少主联手都不一定胜过魔君,就凭你单独一人怎么可能赢?!” “聂栾,你放心,我没想跟那位魔君单独较量,我只是想……”苏琚岚把玩着手腕上的银铃,冷冷说道:“拆掉他脸上那层面具,看看他到底是谁!” 041卷 魔君的真面目 一 聂栾侧目向她望去,苏琚岚的脸色是越来越凝重。 他们站到宫殿最高处看着整片白赤城笼罩在诡异的黑色烈火中,而那些事先收到苏琚岚通知的隐居百姓则都在竭力扑杀黑火和黑影,只是即便早有准备,当前最多只是不相伯仲的状态。因为黑色焰火里又会突然窜出无数道黑影,在众人捏诀的时候发动凶猛的偷袭,使得惨叫声措手不及地响起来。 “那个魔君到底在哪?”玉崔嵬放目四望实在是没看见那个面带獠牙面具的黑衣人,却因为火焰越来越大几乎快将整座白赤城吞噬殆尽了,急忙冲天而起抛洒下无数蓝色焰火。 聂栾环顾四周确实找不到那名魔君,忍不住道:“郡主,难道是我们赌错了?” 苏琚岚皱眉道:“应该不可能。”然后双手迅速扣在胸前,金龙发出一声震荡天地的龙啸后,从她身后冲天而起,整片天际都被照亮了。空中金龙狂舞,肆虐的电流交织成一面铺天盖地的电网,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风暴在空中汹涌、浩荡。 她咬牙道:“我要把他们打回原形看看!”双手顿时狠狠朝地面压下去,这层电网顿时朝白赤城压下来,那些黑色火焰顿时悄无声息地被电网吞噬掉,然后这些黑影人就像被剥了皮似的褪去伪装,展露出他们似人非人的真实面目! 有些半身人半身兽,有些多手多脚,有些状若常人,有些佝偻如四不像等等。被剥去黑色外壳后,这些魔人顿时恼羞成怒地咧开满口的獠牙,扭头看着站在城内塔楼最高处的苏琚岚,立即手脚并爬地集中冲向苏琚岚,显然是要怒气全洒到她身上。 聂栾看着所有魔人魔兽突然间从四面八方集中朝这里攻过来,饶是再阅尽沧桑的他,也忍不住被一股寒意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 “郡主!我们要不要撤退,他们数量太多了!” 白赤城内各种凌乱疯狂一幕幕的从苏琚岚眼中快速刷过,她快速浏览这些扑向自己而来的魔兽魔人的面孔,一张比一张狰狞可怖的脸但却一个皆一个不是。魔君不是这个,魔君不是那个……她望完北面后又飞速转身看着南面,来回在四个方向快速转动,全都不是!那位魔君没在这里面。 “郡主!郡主!”聂栾急忙催发出体内的精神气护住两人的身体,最后将近是吼着苏琚岚的名字。 苏琚岚这才回过神,望着这些全都不是的魔人魔兽,雅致绝美的容颜上布满了寒霜,双眼之中更是射出了两道冷电,怒意丝毫不逊于魔族散发出来的杀气。 “不用撤退!他们想杀我?那就试试看吧。” 她说道,十根细长的手指快速挥舞着,实质化的锋芒灿若划破长空的彗星一般,刺目的光芒闪动在每一寸空间,无匹的气芒剧烈的激荡着!然后翻身跳入密集如雨的魔兽魔人堆里,像狂风横扫落叶地把魔族一批一批的撂倒。 城内城外全都陷入混乱战斗中。唐骊辞终于意识到苏琚岚根本就没有按照计划地那样出现,立即朝公孙锦币喊道:“公孙锦币,玺岚在哪?” 公孙锦币也纳闷地摊手道:“我怎么知道!”他扭头望着其他人,邵乐、秦卫霜等人均是纷纷不知情的样子,而且环顾之后他敏锐的发现还少了两个人:玉崔嵬和聂栾!连他们两个也不在,难道…… 公孙锦币立即拍着脑袋朝白赤城跑回去:“我回去看看!唐少主,你们必须呆在这里不能跑,两国使者决定不能出事!” 唐骊辞当然明白两国使者的安危非常重要,他皱眉望着公孙锦币突然间奔得不见人影,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他知道玺岚安危是不用顾忌的,当前还是赶紧解决掉这些怎么杀都杀不死的脏东西! 公孙锦币冲过峭壁通关后,望着不远处的白赤城依旧处于灯火昏暗的静谧之中,看似平安无事。 “奇怪?外面打的那么火热,按理说里面该被惊动才是,怎么这会儿都完全没反应呢?”他眉头深锁,加快脚步往城池冲过去,差不多抵达城门下时正准备松口气,却突然间被一堵无形的墙壁给弹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公孙锦币来不及哀嚎就赶紧爬起来查看,发现一道肉眼难及的薄膜笼罩在前方,上下左右根本就看不见尽头。 他恍然大悟道:“就知道有古怪!”汹汹烈焰凝聚在他手掌上,他费劲抓住这层薄膜用力朝两边撕扯,好不容易扯出一条裂缝后,“噼里啪啦”地绽开时,里面一股热度扑面而来熏得他险些晕倒。 公孙锦币急忙将裂缝撕扯得更大,然后钻进去,发现白赤城到处都是颜色各异的火焰,无数道光芒映照在他瞳孔里,好似烟花般灿烂。隔着一层薄膜,白赤城里面居然是火光冲天了! 街道上那些不过问世事的隐居高手全都在跟各种魔兽魔人战斗,如果说城外那股力量已是非常强悍,几乎是比魔族集中攻击一整个国家的力量还要强的话,那这里更强数倍! 公孙锦币急忙朝王宫里狂奔而去,在奔跑的途中惊喜的瞅见高空混战中有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他扬声喊道:“玉崔嵬!琚岚在哪里?!” 正在疯狂战斗的玉崔嵬听见公孙锦币的喊声急忙低头看,发现一只呲牙咧嘴的魔兽正朝他偷袭而去,他顿时变了面色:“公孙,你走路不看后面吗?!” “谁走路需要看后面的!”公孙锦币急吼吼地回道,然后立即翻身滚向右边,那只意欲偷袭的黑白豹子顿时扑了个空。不爽的它立即呲牙咧嘴地抓地而起,扭头瞪着几乎要成为口中餐的公孙锦币。 公孙锦币盯着这只豹子,挥舞着手中的火焰怒道:“拜托,我看起来也像是吃素的吗?” 原来以为这只豹子只是普通的魔兽,但当它听见公孙锦币如此说之后,突然歪头冷了一声,抬手示意其他偷袭的魔兽统统住手,然后四爪抓地慢慢朝公孙锦币走去:“但我看起来明显是吃荤的!” 公孙锦币有些吃惊地看着这只能口吐人言的豹子,只见它的身体边走边扭曲着,然后从后肢沿着前肢慢慢发生变化,待它爬到距离公孙锦币不到两丈远的距离时,它就变成一个站立着的面相妖娆的中年女子,一条豹尾在半空中灵活地甩动。 “我的娘呀!”公孙锦币瞪圆了眼,转头就迅速跑。 这名中年女子若无其事地舔着爪子,然后屁股一扭,那条豹尾顿时变得非常长,直直刺向公孙锦币而去。 公孙锦币左躲右闪,但这条豹尾可真够厉害的,“噼里啪啦”随便一甩,摔倒建筑上就直接将整栋楼给攻垮了。 “她奶奶得,非逼得我把你的尾巴割下来泡酒喝不可吗?!”公孙锦币骂道,在拐角处突然间脚踩着墙往后倒翻,那条豹尾才刚追到墙壁上,就被翻倒的公孙锦币抓住。只见他右手戴着一只迷金打造的手套,左手朝这条豹尾洒出一种粉末,这种粉末沿着尾巴快速蔓延到豹女身上。 豹女狠狠嗅了一下就被这古怪的气味熏得头晕,急忙晃着脑袋清醒过来时,又发现公孙锦币掐指召唤出火焰扔到她身上。而这种粉末一遇到火焰顿时熊熊燃烧起来,红蓝黄驴四种宗法颜色异常绚烂,灼热的刺肤剧痛让她痛得翻地打滚。但“该死的——”,这些火焰非常特殊特殊到根本扑不灭,没多久,这只豹女的皮肉顿时被烧尽,一具骷髅崭露出来,不过瞬间就化作纷飞的毁灭。 其他魔人见状有些忌惮地看着公孙锦币的双手,围堵在四周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玉崔嵬这时候趁机从公孙锦币头上掠过,几根蓝色焰线就将他缚住拖到了半空中,远离了地面的纷争。 可是半空中还有其他同样会飞的魔人魔兽呢! 公孙锦币才刚喘了口气,几只黑色翅膀顿时朝他拍了过来,吓得他哇哇乱叫把手中的火焰粉跑得四处都是,那些不幸沾染了火焰粉的魔人魔兽顿时浑身着火的坠落地面。 玉崔嵬低头看着公孙锦币满脸肉疼地捏着一小袋所剩无几的火焰粉,惊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琉璃粉呀!”公孙锦币心痛的小心肝直跳,“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那批炼药师手中每天一小勺一小勺地偷到!据说他们炼制丹药只要稍微加一点点这个琉璃粉,就能提高火焰的热度好几数倍。刚刚洒了那么多,我要偷多久才能偷回这么一袋呀!” 玉崔嵬闻言顿时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两人掉头朝城池正中央飞去。 没多久,就看见被魔兽群团团围在正中央的苏琚岚。苏琚岚一个人单挑大部分魔兽,在她四周的魔兽不过一会儿就尸体堆积如山高,所以她经常换地方打,身影变换飞快,若不是玉崔嵬眼尖还真难从堆积如山的尸体堆里找到矮小的苏琚岚。 “苏琚岚!”公孙锦币和玉崔嵬终于跳落到苏琚岚身边,三下二除五地帮忙除掉几只魔兽后,公孙锦币就对苏琚岚开启了“管家”模式的话痨:“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城外那些还没搞定,你这里倒招惹了这么多更厉害的?!” 苏琚岚屠戮捏诀的手诀越发加速,她朝天撑起召唤了数千只巨爪狂扫四方,在满目狼狈中回头看着公孙锦币,咬牙道:“先把那头上长角的魔君找出来,其他的日后再坐解释。” “魔君?!”公孙锦币愣了下。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苏琚岚已经杀到别处去了。她踏着无数人、兽、半人半兽的尸体在白赤城内快速窜动,紫芒一会儿像鞭子一样快速抽甩,一会热幻化出千军万马到处厮杀,一会儿又化成飞刀飞剑胡乱劈砍一阵,层出不穷。 她几乎是翻遍了整个白赤城后,终于在一抹黑色影子面前停下来,而这抹影子的脚边也堆积了不少正常人类的尸体,听见身后那股微弱的呼吸声,顿时转过身来。大半个时辰前苏琚岚就已出招毁去所有魔人魔兽的伪装,而眼前这个魔人却还没有被毁去伪装…… 苏琚岚手指似是嘲讽地点着自己的脑勺,望着它,挑眉一笑:“魔君大人,您这里的两只珊瑚角呢?” 玉崔嵬和公孙锦币也赶了过来,站在苏琚岚身后谨慎地盯住眼前这道黑影,难道这就是魔尊? 那道黑影闻言发出不男不女的笑声,索性就不遮掩了,身上那层黑色烟雾自动褪色,然后露出修长的身躯和青面獠牙的面具。当然,那两只标志性的珊瑚角也渐渐从他发间生长出来。 “苏琚岚呀苏琚岚,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明知道本尊要屠城,怎么还将主力放在城外?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白赤城都快被烧没了,但城外那些人依旧还没有赶过来吗?” “哎呀,还真是魔君?”公孙锦币急忙朝苏琚岚说道,“整座白赤城都被他动了手脚,我刚刚从城外看,看到的只是城里一片风平浪静的假象。” “真是会声东击西的家伙!”玉崔嵬活学活用的咬牙说道。 可苏琚岚听着魔君这短短的几句话,一丝极为复杂的表情从她眼中一闪而过。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魔尊面具下的眼睛,从头到尾就未移动过半分,直直盯得魔君眼神有点闪躲后,她捏拳冷道:“你根本就不是魔君!”然后凝聚着浓浓烈焰的拳头就朝这魔君一拳砸过去,幻化成数条火龙呼啸而出。 这个魔君的后背顿时展开五对羽翼飞起来,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顿时扭曲着朝中间收缩又往外凸出,最后变成尖尖的嘴,类似鸟人那般腾空在半空中,敏捷地穿过苏琚岚的火龙攻击后,又缓缓飞至另一边,居高临下地笑道:“真不愧是圣尊,说得没错,我在你眼皮底下居然连半刻钟都假装不了。” 苏琚岚恼怒地盯着这个鸟人:“真正的魔君到底在哪里?” “哎哟,苏琚岚郡主,你长得可真是漂亮可爱呀,就连你这咬牙切齿的模样让身为魔人的我都忍不住着迷了……啧啧,难怪血煞活着的时候就嚷着要你嫁入魔族联姻呀。对了,你应该不知道血煞是谁吧?就是第一个出口开在白赤城时出现的那个家伙,虽然我平时就觉得他毛毛躁躁的有点讨厌,但是再怎么说也跟我同级的法王,就这样被你给杀了,当真是令人可恼呀!”这鸟人嗤笑道,“苏琚岚,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乃魔族四大护法之一,翔鹰王!” “四大护法?”公孙锦币暗地竖起手指盘算道,“这护法道行看样子也是厉害得紧……这人魔族又有魔尊,又有四大护法,整的跟傲凤国的傲君主与四大结印师同样!” 苏琚岚冷道:“我管你是鹰还是鸟,我只问你,你们的魔君到底在哪里?” 翔鹰王看着苏琚岚居然对自己毫无敬意,气得直咬牙,尖叫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蔑视我?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苏琚岚面若寒霜:“还轮不到你教训我。你不说是吧?那你的命我现在就要定了!” 翔鹰王看见苏琚岚的神情不由自主的一阵颤动。他锁紧眉,十只羽翼朝前收拢起来,然后猛然间打开,释放出一颗巨大的混魔球,里面熙熙攘攘地挤满了无数颗鬼哭狼嚎的头颅。 苏琚岚伸手示意玉崔嵬和公孙锦币暂时后退,这颗混魔球里面蕴含了巨大的力量,滚动间仿佛夹带着天地之威,是绝不能碰触的东西。她踏风而起,拂袖一扫,四道剑芒如虹的将混魔球冲到别处去,但这颗混魔球没多久又立即弹回来,而且像是跟定了她似的,无论她跑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这时,翔鹰王更是拍打着翅膀偷袭到她身后,卷起阵阵蕴含着魔气的煞风。这些煞风不仅有毒还企图限制拖延她的行动速度,时不时化成锋利的千刀万剑,奔袭而来。 苏琚岚扬手狂扫出无数道紫光,一瞬间的光阴里,这些紫光环绕在她身边形成了一层坚固的保护网,光芒闪耀间就像是水里游艺的鱼群。成千上万把魔剑撞击在上面,摩擦出大片火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翔鹰王见状,再抱翅甩出更多的混魔球,然后这些球统统滚到苏琚岚四周,陪同魔剑一同撞击在苏琚岚的防御网上,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碎裂声,步步逼近碾压苏琚岚的防御网。 苏琚岚顿时翻转一转,紫芒自动飞回了她手旁变作长鞭用力朝四周狂扫而去,射发出四色光芒,一环接一环,一层接一层,碰触到的魔剑和混魔球通通被撞得粉碎。 苏琚岚爆发的威势震惊了翔鹰王,他皱眉想要继续阻拦,但苏琚岚根本不给他任何思考的余地,直接闪身挪移到他身后,紫芒鞭又变成一把巨斧直接挥砍下来。 翔鹰王急忙抱住手脚,煽动五对羽翼迅速将身体包裹成密不透风的球,紫斧头看在这颗球上不仅火花喷溅,还发出阵阵响破人耳膜的摩擦声。 玉崔嵬和公孙锦币不得不躬身捂住耳朵,但和其他人、魔兽、魔人一样全都被吵得心神摇晃,不少人、魔被这股撞击震碎了心声,直接呕血。 聂栾看着四周连自家百姓都遭殃了,急忙大喝道:“郡主!快住手!我们自己的人都会受不了的!”此时就连那层笼罩在白赤城四周的透明结界,也因为苏琚岚这挥刀一砍所发出的余晖而出现各种裂缝,然后又因为城外战火波及而轰然破碎。 终于,让城外的唐骊辞转脸看见了后方火光冲天的白赤城。 他难以置信地喊道:“怎么会这样?白赤城遭受偷袭了!” 秦卫霜他们也急急忙忙地回头,惊诧的望着起火的后院,然后又看见唐骊辞和金允庭直接掉头朝白赤城奔去了。邵祖旭见状,连连喊道:“唐少主!你现在不能离开呀!”可惜唐骊辞并未听见,他现在只想着玺岚和白赤城都不能出事,否则一切全毁。 正当邵祖旭连连追喊不得时,那道三番四次做指挥却屡次原地失踪从唐骊辞眼皮底下悄无声息逃过数劫的黑影,突然间鬼魅般站在他身边,嗤笑了一声:“哎,唐骊辞平日再如何冷静理智,只要跟玺岚挂钩一样乱了分寸。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呀……” 邵祖旭闻言顿时身子一僵,飞速扭过头,那道黑影又再度一晃,直接穿过秦卫霜、邵乐等人组成的防御以及以侍卫人墙,轻而易举地站到两国使者身后,两把刀剑就这样从它掌中伸出,轻轻插入了两国使者的身体。 邵祖旭瞬间觉得天要塌了。 那边—— 苏琚岚的紫芒鞭又变成一张巨网,使得想要逃离的翔鹰王根本来不及幻化分身躲避,就被这张巨网死死的网住。 翔鹰王慌张的挣扎了几下没有丝毫的作用,转身化形成一股青黑色的魔气想要渗透出去,但是他惊恐地发现这张网不但是厉害的法器所化,而且里面还布下了一层精致,无法逃脱出去。 紫芒在苏琚岚手中经过了两年多的运用和研究,她已经运用自如还能添加更多妙用,譬如在紫芒里添加禁制就是其中一种。 “魔君到底在哪里!”她锁紧网口直接将翔鹰王像摔麻袋似得摔来砸去,直接将他摔得五脏六腑险些移位,有口难言。 “玺岚!”唐骊辞和金允庭急忙降落朝她走来,原本是关切的一问,却让苏琚岚的身子猛然间一僵。她这一怔,停止被摔的翔鹰王这才有机会喘口气,唇际勾起一道刻痕似的阴笑:“苏琚岚,你现在说我们的魔君是在哪里?” 这话更是让头脑清明的苏琚岚一窒,僵怔在原地。她喃喃道:“骊辞,你们为什么要过来?” 唐骊辞微皱起眉:“玺岚,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们为什么要过来?”苏琚岚回头怒吼道,声音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哽咽与嘶喊。 聂栾和聪明的公孙锦币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唐骊辞和金允庭锁眉疑惑时,他们二人倒是明白了什么。 “小红!”苏琚岚仰天喊道,立即化作一道紫光冲天而起攀到金龙背上,然后火速朝城外飞去。 翔鹰王见苏琚岚松手离开一时顾不得他了,立即抓着网口要逃出来,但聂栾立即扑上去搜紧网口。翔鹰王又被困回紫芒网里遭受冷热夹击的痛苦,但这回他是痛并狞笑着,他看着面色发白的聂栾,脸色阴狠,越笑越烈,是透着妖青的诡异:“聂栾,你们千算万算也算不过我们的圣尊!苏琚岚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看你们还怎么联手跟我们魔族斗!” 聂栾死盯着翔鹰王,怒吼道:“出生,你给我闭嘴!我们是不可能输给你们这些魔人的!” 苏琚岚驾驭着金龙狂飞到城外军营上,这短暂飞翔的时间,却几乎要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了!可是,城外战火在唐骊辞离开后不久后就平息了,邵祖旭他们虽然安然无恙,但此时却个个僵怔着不变的姿势站在原地,呆滞的目光直直望着人墙后的两国使者。 “郡主!”秦卫霜看着苏琚岚匆忙地降落后是朝他们所站的方向飞奔而来,忍不住喊道。 秦卫霜眼里淋漓的愧疚让苏琚岚失控地奔跑过来,“你们都给我让开!”她急忙拨开秦卫霜和邵乐等人,又快速推开几层侍卫人墙,终于面对面看见了两国使者。而他们也同样面对面睁眼望着她,只是瞳孔里并无光彩,因为两把刀刃从他们后背横插到前胸了。 苏琚岚死盯住两国使者站立着的尸体,双唇颤抖,情不自禁闭眼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怒吼了一声:“可恶!”整座白赤城恰巧在这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爆炸声,将近一半的房舍倒塌在熊熊烈焰之中,到处弥散着尸体烧焦的气息。 唐骊辞他们抓着狂笑不止的翔鹰王赶回城外,可已经晚了,当他们看到两国使者已死时也是狠狠一惊。 金允庭忍不住低声道:“唐少主,我们确实不该离开的!”唐骊辞没有说什么,但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寂静无声的场景里,唯有翔鹰王还在阴狠的大笑:“哈哈哈……苏琚岚,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想跟我们魔族斗,就凭你们吗?” “闭嘴!”玉崔嵬怒吼道,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翔鹰王身上,但翔鹰王人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狂笑,笑得众人更是心惨淡淡的凄凉。 苏琚岚静默地站在原地,瘦削的身影,衣发全被冷风肆虐地吹起,透发出一股凄凉落寞之感。她听见翔鹰王的耻笑后,缓缓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完全猜到我的想法……也知道骊辞他们的性情弱点……他真的太了解我们每个人了……而我们,包括我,却从未对他真正了解过……” 042卷 备受争议的苏琚岚 谁?好多人心中甚是疑问苏琚岚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苏琚岚睁开眼,转过身,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翔鹰王,纹锦的绣鞋,每落一步就好像落在人心上一般。她扬手收回紫芒网,然后扼住翔鹰王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站直,双目平视,冷道:“你给我带话,我要见你们魔君!” 翔鹰王嗤笑道:“我们魔君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角色?” “不带话,那你就是不要命了?!”苏琚岚脸上现出细细的笑意,带着一份怨毒,揪着他衣领的手捏拳成拳,指缝间更是迸发出咔擦咔擦的骨头脆响。翔鹰王再度被苏琚岚吓到了,只能屈辱的点了一下头,苏琚岚顿时松手将他甩了出去。 翔鹰王急忙抖擞着背上那五对翅膀振翅飞起。 傅仪仰天看着他消失在黑空中,两国使者的尸体也终于“噗通”“噗通”倒地正式宣告死亡,他回头看着苏琚岚歉意道:“琚岚,对不起!” 苏琚岚再度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显然此刻心情非一般的紊乱。“算了,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她摆手道,“聂栾,邵祖旭,把这里收拾收拾,大家散去吧。”然后转身就要走,许是累了,背影逆光,瞧着竟是十分落寞。可唐骊辞却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阴沉的脸色,那么犀利的眼神,“玺岚,难道你不该把话说清楚吗?” 苏琚岚眼珠非常迟缓地转向唐骊辞,喃喃道:“在我没有见到魔君之前,我可以不说吗?” “你为什么要见魔君?”唐骊辞追问道,看着苏琚岚哀莫大于死的眼神,他不禁脱口而出:“两国使者死了,整座白赤城都被烧了,你隐瞒了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琚岚的唇颤抖了起来,她望着死不瞑目的两国使者,深深的眼眸又缓缓地移向沉浸在漫天烈火中的白赤城,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没想做什么,就像翔鹰王说的那样,是我自作聪明罢了。你们只想到诛杀两国使者,我多想到了屠城,而魔族全都想到也全都做到了……我们所有的人性弱点早就暴露光了,再怎么算当然算不过他。我好恨呀!”她轻轻挣开唐骊辞的手,狠狠掐住手腕上的银铃,此刻的表情是能让人见了从头冷到尾。 当旭日初升的那一刻,整座白赤城在烈日照耀下,满目苍夷是无所遁形。 所有人倾巢出动地重建城池昨日的光辉,包括苏琚岚在内。他们花费了整整十日才将魔族的烈火从白赤城彻底抹去,让城池恢复如初。可是这十日,两国使者被杀和白赤城险遭毁灭的消息,亦是震荡了修炼界和四国大陆,原本彻底倾倒的“联盟”瞬间又被推回中立,诸国再度争辩不休。 聂栾和公孙锦币最近都紧急收罗四国朝政态度的变化,这种节骨眼争得就是时间与运气,倘若尚未联盟魔族再打过来,那么一切都完了。 唐骊辞这几天在监视魔族动静的同时也悄悄监视起了苏琚岚,因为她的行为落在他们眼中确实很诡异,尤其是他后来知道那件血衣的内杠事件,还将月昭私底下叫去确认了几遍。 这些悄悄进行的举动全被苏琚岚看在眼底,看得她越发有口难言的沉默了。 聂栾知道了,就想把月昭暂时调开免得让苏琚岚见了厌烦,但苏琚岚说算了免得更引人怀疑。回想起过往种种以及苏琚岚如今有些深陷危难却不愿自拔的举动,心有七窍的聂栾苦苦思考后,幡然醒悟:“郡主,难道你怀疑那位就是魔君?” 苏琚岚转头看了他一样,道:“你也觉得是他了?” 聂栾的语气略略发沉:“我是不可能猜到魔君会是那位,但是郡主的言行举止告诉了我,应该就是他无疑!” 苏琚岚听罢微笑:“我猜到是,但是没有亲眼见到魔君之前,我不想相信这些会是真的。” 聂栾沉默片刻道:“郡主,现在大家都对你有所怀疑,你大可将自己心中猜测说出来就能洗清嫌疑,但是你没有,因为你已经确定魔君就是那位了。” 苏琚岚苍白的脸色终于反复变了三次,良久才道:“聂栾,我还是想见见魔君弄个明白。”闻言,聂栾不禁为她此刻的任性摇头,但想了一会儿,也不得不为她此刻的无助而点头。 她想就这样不顾其他人的怀疑再任性地煎熬几日,煎熬到翔鹰王将话带给魔君后,再亲眼见到魔君的那一天,然后她就会变回以前的苏琚岚……可是不过两三日后,她最先等到的却是自己留在燕赤国的那批紫甲将士的忽然折返,其中一人撑着流血的心口,喘气道:“郡主,吾等有辱使命!” 白赤城险遭灭城的消息瞒不住悠悠之口,所以黄静婴得知后立即反头诛杀苏琚岚留在永固国的人,幸好紫甲将士的道行高乎黄静婴所料,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更是完胜只剩一魂一魄的黄静婴,但他们知道苏琚岚留这黄静婴有用,所以就尽量避开与黄静婴的冲突。但是黄静婴是猛烈反击,他们是有所顾忌,自然免不得伤兵折将。 “翦羽,先将受伤的人带下去疗伤!”苏琚岚立即回头吩咐身为炼药师兼医师的翦羽,真是墙倒众人推呀!她的呼吸渐渐沉重,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黄、静、婴!知道我这边出事了,你这只受伤的老虎就急着反扑,真是一刻都不能安息的呀?” 聂栾检察了下受伤离去跟未伤待原地的紫衣将士,朝苏琚岚答道:“郡主,当初派遣在永固国的将士合计七百,现在受伤六十七,原地待命六百零三,死亡者……三十!” 三十人死亡。英雄惜英雄。 不少人闻言顿时沉默,脸色微微发白。 苏琚岚也是沉默地将拳头握得青筋暴跳。在战场上这三十人的死亡数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数字,但对他们而言,每个人都是能力敌成千上万的高手,更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是生死与共的伙伴了。 有人低头走到苏琚岚跟前,屈膝半跪,道:“郡主,您留黄静婴不死是为大局着想,但卑职希望大局定后允许我们为这死去的同伴报仇。” “不消你们说,我从没打算饶过黄静婴!”苏琚岚伸手扶起他。 这人顿时感激地抬起头,但那蔚蓝色的目光仿佛能够看透了她,尖利得似一把刚刚开刃就淬着火花的匕首。她对视着这双眼睛的时候,反射性回想起当初黄钦思迷惑她的那一招,然后发觉一模一样时,这个人突然间惨叫地倒在地上,手指着苏琚岚发了狂似的尖叫——“郡主!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苏琚岚顿时拂袖退后盯住他,邵祖旭和聂栾急急走过来左右扶住此人,其他人亦是疑惑地靠过来,却见这人指着苏琚岚,面色煞白,两眼睁得如铜铃一般大,然后七孔流血,一声接一声地疯狂尖叫,“郡主饶命!郡主饶命!”两三声后,就断气了。 随后赶到的邵乐和公孙锦币他们见了此人的情状,霎时变得面无人色,邵乐几个踉跄一跌摔倒在地上,“啊!琚岚!” 公孙锦币也是不见前段恰巧瞅见这后半段,只知道此人临死前求苏琚岚饶命,遂惶恐道:“琚岚,你对他做了什么?” 紧跟着过来的则是唐骊辞、金允庭、秦卫霜、傅仪等等人,几乎所有人被惨叫声给吸引过来,然后——先、后、到、达! 唐骊辞也是知听见公孙锦币后面那一句——“琚岚,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禁不住望向直立着的苏琚岚,以及聂栾和邵祖旭扶着的那个死人,终于,他按捺不住朝苏琚岚喝道:“玺岚!” 苏琚岚皱眉望向唐骊辞,须不知他这样一吼,就是无形间定罪了某些事。 紧接着最晚到达的秦卫霜和傅仪、玉崔嵬等人,确实因为看见了唐骊辞吼苏琚岚的这一幕而真以为唐骊辞亲眼看见苏琚岚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面色复杂地盯住苏琚岚,就连那些一直呆在原地目睹所有的紫甲将士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道行不够,刚刚才没看清苏琚岚动手的?! 邵祖旭看见众人神态,立即站起身说道:“唐少主,郡主刚才什么都没做,是这个人自己尖叫的暴毙!” 聂栾也单刀直入道:“是的,切勿中了他人的奸计!郡主刚刚只是伸手扶了他一下,他就惨叫着倒地,倘若郡主真要动手也不会挑在众目睽睽之下!” 唐骊辞闻言眉头略是耸动。 但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道:“如果郡主真要动手,以她的智慧也不会在私底下动手!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反其道而行之,反倒最不会怀疑她!” “是谁在那里胡说八道?!”聂栾闻言怒地剐去一眼,那名开腔的将士顿时捂着嘴巴低下头,露出唯恐惹祸上身的模样。 聂栾暗地皱眉,竟然是周宁海?平日训练时,他就多次注意到这个男子虽年轻却有勇有谋,在队伍里颇有声望。只是料想不到他此时自以为是的开腔几句,却是将好不容易减弱的怀疑之火再度烧向苏琚岚。 以苏琚岚的智慧不会这样、以苏琚岚智慧会反其道而行之…… 最近太多人因为这两句话,把好多事“于情于理”地栽到苏琚岚身上。 苏琚岚蹙起了眉头,扫了周宁海一眼。 唐骊辞下一秒就挡在她视线前,口气有些急促凌厉:“玺岚,真不是你所为?” 苏琚岚看了他一眼:“骊辞,你这样问,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的。聂栾,把尸体交给公孙锦币,由他们送到翦羽那边查明死因,调查情况!” 公孙锦币顿了下,无奈道:“喂,这种晦气的事干嘛让我干呀?” “因为我可不想到时查出死因非我所为,却还有人说是我又暗地做了什么手脚!”苏琚岚慢吞吞道,“是呀,凭我的智慧却是会反其道而行之撇清各种怀疑,但这种事做多了无疑是引火,凭我的智慧又会引火这么多次吗?”她拂袖走回房内,最后抛下一句:“保险起见,我近些时日就呆在房中足不出户,所以还请诸位盯紧我一点,别让我再有机会点火了!” 两扇门轰然闭上。 公孙锦币只能认命地上前接过聂栾和邵祖旭搀扶着的死尸,回头照顾邵乐、秦卫霜帮忙。 唐骊辞犹豫地看着紧闭得房门,摆手示意庭院中的人可以撤退。 其中几个紫甲将士同时朝西北方向的厢房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后,有人忍不住说道:“宁海,你真觉得是郡主所为?” 这几人当中便有那个周宁海。 “刚刚我没亲眼所见,哪里知道?不过以郡主她将近神宗的道行,真要杀人也是眨眼间的事情!”周宁海笃定说道,“神宗的修为,是超乎奇妙的!不然他们怎么能逆天而行地复活、长生不老呢?” “说得也是。”不少人点头附和道,“但我还是不相信会是郡主所为!如果真是她杀人,那确实吓人了。” “其实呀——”周宁海左右环顾了几下后,有些神秘兮兮道:“实话刚刚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都没亲眼看到郡主动手,但是唐圣主和公孙公子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全都是看向郡主,那眼神很诡异,好像就是亲眼看见郡主下手一样!” 有人顿时回忆道:“听你这样一说,我刚刚好像也看到他们的眼神很诡异。尤其是唐圣主,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郡主‘真不是你所为’?” 周宁海笃定道:“所以说唐圣主早就在怀疑岚郡主!” 又有人反驳道:“不是吧?我觉得是那个人临时前喊着‘郡主饶命’,一般人听见这句话自然会以为是郡主下手的。只是如果不是郡主下手,那个人又为什么喊‘郡主饶命’呢?而郡主……也没理由要人命呀!” 众人相互对视,均是疑惑的摇头。 周宁海这时又道:“所以说郡主应该有问题,不然唐圣主这些跟她情谊深厚的人怎么会情谊怀疑她呢?据说在永固国的时候,好些人曾经怀疑郡主跟魔君有所牵连,甚至有一次郡主失踪回来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一套深红色的嫁衣!” “不是吧?怎么我听说的是郡主只是换了一身新的红色衣衫而已?可是也不对,不是说郡主被魔族抓去了吗?还换了衣衫回来,莫非是嫁给了魔族?”有人顺势猜道,说完又深深鄙夷了自己:“呸!郡主高风亮节,怎么可能嫁给魔族?” “那倒不一定哦。永固国的人都传郡主曾亲口说魔族力量强到四国根本无法匹敌,倘若她知道联盟必定输给魔族,那嫁给魔族不就给她自己求了个保险吗?再说了,以前不就有魔人信誓旦旦要招郡主入嫁魔族吗?”周宁海说道。 那些人听着,乍听之下似乎颇有理,但又立即反驳起周宁海:“宁海,你今天是怎么啦?平日里你可是三句话不离郡主,老说你将郡主当神拜了,今天怎么说话全都是针对郡主的?” 周宁海讪讪笑道:“哪有?郡主依旧放在我心中崇拜的,只是我分析情况时对事不对人!好啦,赶紧回去休息吧,一路奔波够折腾了。” 众人顿时各怀心思地回房歇息。 周宁海也回房歇息,他脱下身上的衣甲后,换了一身轻便的便服,就坐在桌前拿起水壶准备倒水喝,一股细水流从倾斜的壶嘴慢慢倒入杯中,空杯一点一点地满了起来。 半开的窗户外突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是苏琚岚。她站在窗外,冷冷瞅着房内若无其事的周宁海。聂栾曾跟她提及过几个优秀值得担当的角色,她过目不忘,自然记得其中除了邵知浩、翦羽等人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周宁海”!只是今天周宁海的表现,实在是不值得向来慧眼识人的聂栾说出“优秀”二字。 风轻轻吹,苏琚岚就如鬼魅般站在窗外监视着周宁海,气息藏似无,没人能够发现她的所在。就在她颇为耐心地监视了长达半天一夜的时间后,周宁海非常正常的吃喝睡,整夜躺在床上并无异常后,她皱着眉离开。拂袖离去时,手腕上的铃铛无意间发出一声轻响,轻得根本无人察觉。 房内熟睡的周宁海猛然间睁开眼,瞪得巨大眼珠在漆黑中慢慢闪过一道寒光,许多画面在这双眼珠一幕幕飘闪而过:许多紫甲将士跟黄静婴颤抖……周宁海和其他人不断呼吁留黄静婴命……黄静婴某个瞬间突然间撞到他身上,然后蛊惑的眼睛望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话“让苏琚岚他们内斗”……然后他们不得不从永固国撤兵,途径某处荒野岭休息时,一阵黑风吹过……有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在他耳边笑说道,“既然黄静婴迷惑你挑唆苏琚岚他们内乱,那你就好好挑吧。只是纸张将包不住火,所以当你听见我的铃声时就会清醒过来,为自己中伤苏琚岚而悔恨地留书自杀……” 周宁海猛然间想起了所有事,也想起了今天自己是如何坑害苏琚岚于不利的场景,他就冷汗涔涔,天呀!他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叛徒,他也绝不会怀疑苏琚岚会做出与魔族勾结的事! 正当他要呐喊出声时,他的喉咙像是被沙子灌满了根本发不出声来,而且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仿佛有人附在他身上,操纵着他走到桌子旁摊开字画,慢慢写下了一段话:错信郡主…… 错信郡主?周宁海瞪圆了眼,使劲想要停下自己正在书写的右手,但是执笔的右手依旧行云流水地写着他最熟悉的笔迹,“初衷已改,非正而邪。” ……那个戴着面具说话的人说,“所以当你听见我的铃声时就会清醒过来,为自己中伤苏琚岚而悔恨地留书自杀。” 停下!停下! 周宁海死死瞪着这张白字黑字,他刚刚解脱黄静婴的迷惑就又立刻陷入另外一个操纵中,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已经被人操纵成一枚谋害苏琚岚的棋子了! 郡主,卑职无能是要害死你了! 他心里歇斯底里地吼道,气血涌上心头,在全身受控的情况下忽然间挣脱了这个全身束缚,一个头就狠狠撞到桌子上,整张桌子轰然炸开,纸笔散落了一地。 周宁海满头是血地踉跄着、摇晃着。知道自己撞破头颅即将要死时,他终于发现自己手脚好似得到了片刻的自由,立即想要去撕毁那张言不由衷的白纸黑字,但这张白纸黑字却从地面飞起来在他眼前挑衅地飘来飘去,使得他伸手要去抓时,这张纸就又故意退后了一些,于是周宁海伸手抓空后,脚步也终于踉跄了两下,就直直倒在地上。 这张纸依旧悬浮在半空中,然后被一只慢慢现形白得不正常的长手轻轻黏住,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周宁海房内。当此人弯下腰时,只剩半口气的周宁海一见双瞳几乎要瞪出来了,他的双手想要奋力往前抓,但这一举动却断了他自己最后微弱的半口气。 断气的周宁海死不瞑目的瞳孔里反射出一个头长两角的黑影。然后,整张脸就被这张纸给覆盖住了。 “哎,死不瞑目真是可怜呀……”来人摇头说道,一张手抄着佛经的纸也从他袖口里自燃着飘出来,落地时,已成了稍许的灰烬。 ——空格线—— 苏琚岚离开周宁海的房间缓缓走在回房的路上时,风吹得她的衣发狂舞,冷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 多久之前,赢驷笑嘻嘻地抱住她踹过来的脚,然后趁机钻入她的被窝里抱住她的腰,将鼻尖贴在她的右脸颊上,蹭着,声音柔软的似像联谊的春水,绵绵潺潺:“但你的脚比我的身体还冰!”然后就坐起来用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脚,给她温热。 …… 雪花纷飞的街道上,正跟公孙锦币争论不休的赢驷突然间翻飞而起,牢牢抓住她被风吹走的狐毛披风,一落地后,就立即披回她身上,捏着她的耳垂道:“这么不小心,要是受凉了怎么办?”仍低着头的他虽是责备,但嘴角已弯起。 …… “有你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你这是侧面承认你会在乎我?” “能不在乎吗?不过以前,确实有种先把你给活埋的念头。” “现在也可以活埋。但墓穴得挖大点,不然装不下第二个你。” “是不是因为你总像个无赖爱耍横,所以我对你没辙?” “可有些时候我也对你没辙。” …… 赢驷、赢驷、赢驷。 苏琚岚出神地凝望着天,眉宇间的清冷,将眼神都催得磅礴。 手腕上的铃铛骤然间响得非常突然,铃铃铃作响,响得非常急促。 苏琚岚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手腕上的铃铛,见它铃铃响着努向某处,她循着这方向转过身走了几步,猛然间想起铃铛指向的方向是——周宁海的房间! 她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许多想法一闪而过,“糟糕!周宁海!”她立即拔腿朝周宁海的房间跑去。果然还是迟了,当她推开周宁海房间的门时,发现周宁海已经倒在房内一片血泊之中。 苏琚岚迈着重如灌铅的双脚踏入房内,为了走到周宁海身边,她的绣鞋不得不踩在四周大面积摊开的血滩上,然后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周宁海身边。 周宁海的脸被一张白纸黑字轻飘飘地覆盖住了,在他脸庞还有些纸张焚烧成的灰烬。 她伸手捻起这张纸,纸张背后——周宁海那死死睁大的双目陡然间吓得她的心一咯噔了,以至于这张刚刚拿起的纸就掉了。周宁海这模样仿佛是见到什么可怕的物事,受了极大惊吓,死不瞑目。 她再度弯腰想要重新拾起那张纸,眉目一扫只看见前面四字“错信郡主”时,这张纸倏地飞向门口落在唐骊辞手中。除了他,其他人基本上都来齐了,一有血,那血腥味就会弥漫在宫殿内,凡是有点修为的人都能被这股血引来。 苏琚岚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是惊诧,沉默了半晌,方勾起一抹笑意:“又是这样的场景。”她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得像花细细地开。 所有人看着说好足不出户的苏琚岚站在惨死的周宁海旁边,而这个周宁海又是昨日刚巧出言指苏琚岚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人。 唐骊辞盯着苏琚岚,“玺岚,我真的不想怀疑你。我可以姑且不论你昨天牵强的解释,那么现在呢?” 他扬着手中那张遗书,稍微熟稔的人就能辨别出这是出自周宁海的笔迹,而且从周宁海破开的额头和旁边被毁的桌子来看,很明显他是自杀的! 昨天就出言挑破苏琚岚,如今又以撞破头颅自杀的行径留下遗书谴责,按照常理推断他心理该是对苏琚岚多么的失望?! 苏琚岚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也直瞪着他和他身后的其他人,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骊辞,我真想问除了你,其他人是不是也觉得都是我干的?” 公孙锦币他们站在唐骊辞身后,闻言各个都是闷声不语,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显然心中颇为动摇。 苏琚岚脸上依旧笑着,这笑意带着一份怨毒,不易察觉。“看来你们都在怀疑我?好,那么请问我该怎么解释才能洗清我的嫌疑呢?”她反问道,“要不我就还是用尕娃那招,拿死人的眼珠恢复他生前所见的场景,如何?” 到底是心思复杂的唐骊辞,道:“玺岚,只有你和尕娃知道如何恢复死者生前所见的场景,但我却无法确定那真是死者所见还是你特意制造的?” 苏琚岚听得就像有一小簇火在眼底燃烧,一根极细的针在心口刺了好多下。她笑哼了一声,嘴角划出新月般微凉的弧度:“那么骊辞,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解释,我也想要解释清楚,可无论我怎么解释怎么证明,你们都已经认定是我,那我还怎么证明清白?” 众人面面相觑。是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该如何证明? 心思简单的邵乐忍不住跑到苏琚岚身边拉住她的手,回头望着唐骊辞道:“唐少主,我不想怀疑琚岚,也不相信琚岚会在死人的眼睛里造假,所以我们就看看周宁海生前所见吧。如果有假,我们这么多人也能看出些苗头呀,如果没有,就还琚岚一个清白吧!” 邵祖旭看着儿子如此相信苏琚岚,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他右侧的聂栾则快速扫描着众人的神情,因为他们的怀疑而暗自摇头。完了,内杠了! 唐骊辞思考一会儿,终于点了头。 苏琚岚却因为他这一点头,心头更是苦涩不已。 这些人都是她同生共死的伙伴呀,现在居然他们居然要求她证明自己无罪?呵呵,真是呵呵……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朝周宁海那双死死瞪圆的双目伸出僵冷的手,一声鹰鸣在外面突然响起,然后刮起疾风吹入房中,将房内各物吹得凌乱,也将周宁海这双死不瞑目的双目给吹得合上了。 “不好!”聂栾急忙冲上前掀开周宁海的左眼皮,那颗黑漆漆的眼珠瞬间变成一颗毫无焦距的白珠子。他又急忙掀开右眼皮,同样地,一片白茫茫。聂栾检查完周宁海双目已失去所有光辉,便知此目无法恢复他生前所见的场景了。 邵祖旭顿时又惊又怒,“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魔族,你们当真是太会算计了。” 042卷 魔君的真面目 二 &nbsp; &nbsp; &nbsp; &nbsp; 谁?好多人心中甚是疑问苏琚岚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睁开眼,转过身,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翔鹰王,纹锦的绣鞋,每落一步就好像落在人心上一般。她扬手收回紫芒网,然后扼住翔鹰王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站直,双目平视,冷道:“你给我带话,我要见你们魔君!” &nbsp; &nbsp; &nbsp; &nbsp; 翔鹰王嗤笑道:“我们魔君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角色?” &nbsp; &nbsp; &nbsp; &nbsp; “不带话,那你就是不要命了?!”苏琚岚脸上现出细细的笑意,带着一份怨毒,揪着他衣领的手捏拳成拳,指缝间更是迸发出咔擦咔擦的骨头脆响。翔鹰王再度被苏琚岚吓到了,只能屈辱的点了一下头,苏琚岚顿时松手将他甩了出去。 &nbsp; &nbsp; &nbsp; &nbsp; 翔鹰王急忙抖擞着背上那五对翅膀振翅飞起。 &nbsp; &nbsp; &nbsp; &nbsp; 傅仪仰天看着他消失在黑空中,两国使者的尸体也终于“噗通”“噗通”倒地正式宣告死亡,他回头看着苏琚岚歉意道:“琚岚,对不起!”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再度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显然此刻心情非一般的紊乱。“算了,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她摆手道,“聂栾,邵祖旭,把这里收拾收拾,大家散去吧。”然后转身就要走,许是累了,背影逆光,瞧着竟是十分落寞。可唐骊辞却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阴沉的脸色,那么犀利的眼神,“玺岚,难道你不该把话说清楚吗?”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眼珠非常迟缓地转向唐骊辞,喃喃道:“在我没有见到魔君之前,我可以不说吗?” &nbsp; &nbsp; &nbsp; &nbsp; “你为什么要见魔君?”唐骊辞追问道,看着苏琚岚哀莫大于死的眼神,他不禁脱口而出:“两国使者死了,整座白赤城都被烧了,你隐瞒了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的唇颤抖了起来,她望着死不瞑目的两国使者,深深的眼眸又缓缓地移向沉浸在漫天烈火中的白赤城,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没想做什么,就像翔鹰王说的那样,是我自作聪明罢了。你们只想到诛杀两国使者,我多想到了屠城,而魔族全都想到也全都做到了……我们所有的人性弱点早就暴露光了,再怎么算当然算不过他。我好恨呀!”她轻轻挣开唐骊辞的手,狠狠掐住手腕上的银铃,此刻的表情是能让人见了从头冷到尾。 &nbsp; &nbsp; &nbsp; &nbsp; 当旭日初升的那一刻,整座白赤城在烈日照耀下,满目苍夷是无所遁形。 &nbsp; &nbsp; &nbsp; &nbsp; 所有人倾巢出动地重建城池昨日的光辉,包括苏琚岚在内。他们花费了整整十日才将魔族的烈火从白赤城彻底抹去,让城池恢复如初。可是这十日,两国使者被杀和白赤城险遭毁灭的消息,亦是震荡了修炼界和四国大陆,原本彻底倾倒的“联盟”瞬间又被推回中立,诸国再度争辩不休。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和公孙锦币最近都紧急收罗四国朝政态度的变化,这种节骨眼争得就是时间与运气,倘若尚未联盟魔族再打过来,那么一切都完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唐骊辞这几天在监视魔族动静的同时也悄悄监视起了苏琚岚,因为她的行为落在他们眼中确实很诡异,尤其是他后来知道那件血衣的内杠事件,还将月昭私底下叫去确认了几遍。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些悄悄进行的举动全被苏琚岚看在眼底,看得她越发有口难言的沉默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知道了,就想把月昭暂时调开免得让苏琚岚见了厌烦,但苏琚岚说算了免得更引人怀疑。回想起过往种种以及苏琚岚如今有些深陷危难却不愿自拔的举动,心有七窍的聂栾苦苦思考后,幡然醒悟:“郡主,难道你怀疑那位就是魔君?”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转头看了他一样,道:“你也觉得是他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的语气略略发沉:“我是不可能猜到魔君会是那位,但是郡主的言行举止告诉了我,应该就是他无疑!”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听罢微笑:“我猜到是,但是没有亲眼见到魔君之前,我不想相信这些会是真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沉默片刻道:“郡主,现在大家都对你有所怀疑,你大可将自己心中猜测说出来就能洗清嫌疑,但是你没有,因为你已经确定魔君就是那位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苍白的脸色终于反复变了三次,良久才道:“聂栾,我还是想见见魔君弄个明白。”闻言,聂栾不禁为她此刻的任性摇头,但想了一会儿,也不得不为她此刻的无助而点头。 &nbsp; &nbsp; &nbsp; &nbsp; 她想就这样不顾其他人的怀疑再任性地煎熬几日,煎熬到翔鹰王将话带给魔君后,再亲眼见到魔君的那一天,然后她就会变回以前的苏琚岚……可是不过两三日后,她最先等到的却是自己留在燕赤国的那批紫甲将士的忽然折返,其中一人撑着流血的心口,喘气道:“郡主,吾等有辱使命!” &nbsp; &nbsp; &nbsp; &nbsp; 白赤城险遭灭城的消息瞒不住悠悠之口,所以黄静婴得知后立即反头诛杀苏琚岚留在永固国的人,幸好紫甲将士的道行高乎黄静婴所料,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更是完胜只剩一魂一魄的黄静婴,但他们知道苏琚岚留这黄静婴有用,所以就尽量避开与黄静婴的冲突。但是黄静婴是猛烈反击,他们是有所顾忌,自然免不得伤兵折将。 &nbsp; &nbsp; &nbsp; &nbsp; “翦羽,先将受伤的人带下去疗伤!”苏琚岚立即回头吩咐身为炼药师兼医师的翦羽,真是墙倒众人推呀!她的呼吸渐渐沉重,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黄、静、婴!知道我这边出事了,你这只受伤的老虎就急着反扑,真是一刻都不能安息的呀?”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检察了下受伤离去跟未伤待原地的紫衣将士,朝苏琚岚答道:“郡主,当初派遣在永固国的将士合计七百,现在受伤六十七,原地待命六百零三,死亡者……三十!” &nbsp; &nbsp; &nbsp; &nbsp; 三十人死亡。英雄惜英雄。 &nbsp; &nbsp; &nbsp; &nbsp; 不少人闻言顿时沉默,脸色微微发白。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也是沉默地将拳头握得青筋暴跳。在战场上这三十人的死亡数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数字,但对他们而言,每个人都是能力敌成千上万的高手,更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是生死与共的伙伴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有人低头走到苏琚岚跟前,屈膝半跪,道:“郡主,您留黄静婴不死是为大局着想,但卑职希望大局定后允许我们为这死去的同伴报仇。” &nbsp; &nbsp; &nbsp; &nbsp; “不消你们说,我从没打算饶过黄静婴!”苏琚岚伸手扶起他。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人顿时感激地抬起头,但那蔚蓝色的目光仿佛能够看透了她,尖利得似一把刚刚开刃就淬着火花的匕首。她对视着这双眼睛的时候,反射性回想起当初黄钦思迷惑她的那一招,然后发觉一模一样时,这个人突然间惨叫地倒在地上,手指着苏琚岚发了狂似的尖叫——“郡主!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顿时拂袖退后盯住他,邵祖旭和聂栾急急走过来左右扶住此人,其他人亦是疑惑地靠过来,却见这人指着苏琚岚,面色煞白,两眼睁得如铜铃一般大,然后七孔流血,一声接一声地疯狂尖叫,“郡主饶命!郡主饶命!”两三声后,就断气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随后赶到的邵乐和公孙锦币他们见了此人的情状,霎时变得面无人色,邵乐几个踉跄一跌摔倒在地上,“啊!琚岚!”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也是不见前段恰巧瞅见这后半段,只知道此人临死前求苏琚岚饶命,遂惶恐道:“琚岚,你对他做了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紧跟着过来的则是唐骊辞、金允庭、秦卫霜、傅仪等等人,几乎所有人被惨叫声给吸引过来,然后——先、后、到、达! &nbsp; &nbsp; &nbsp; &nbsp; 唐骊辞也是知听见公孙锦币后面那一句——“琚岚,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禁不住望向直立着的苏琚岚,以及聂栾和邵祖旭扶着的那个死人,终于,他按捺不住朝苏琚岚喝道:“玺岚!”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皱眉望向唐骊辞,须不知他这样一吼,就是无形间定罪了某些事。 &nbsp; &nbsp; &nbsp; &nbsp; 紧接着最晚到达的秦卫霜和傅仪、玉崔嵬等人,确实因为看见了唐骊辞吼苏琚岚的这一幕而真以为唐骊辞亲眼看见苏琚岚做了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所有人都面色复杂地盯住苏琚岚,就连那些一直呆在原地目睹所有的紫甲将士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道行不够,刚刚才没看清苏琚岚动手的?!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看见众人神态,立即站起身说道:“唐少主,郡主刚才什么都没做,是这个人自己尖叫的暴毙!”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也单刀直入道:“是的,切勿中了他人的奸计!郡主刚刚只是伸手扶了他一下,他就惨叫着倒地,倘若郡主真要动手也不会挑在众目睽睽之下!” &nbsp; &nbsp; &nbsp; &nbsp; 唐骊辞闻言眉头略是耸动。 &nbsp; &nbsp; &nbsp; &nbsp; 但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道:“如果郡主真要动手,以她的智慧也不会在私底下动手!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反其道而行之,反倒最不会怀疑她!” &nbsp; &nbsp; &nbsp; &nbsp; “是谁在那里胡说八道?!”聂栾闻言怒地剐去一眼,那名开腔的将士顿时捂着嘴巴低下头,露出唯恐惹祸上身的模样。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暗地皱眉,竟然是周宁海?平日训练时,他就多次注意到这个男子虽年轻却有勇有谋,在队伍里颇有声望。只是料想不到他此时自以为是的开腔几句,却是将好不容易减弱的怀疑之火再度烧向苏琚岚。 &nbsp; &nbsp; &nbsp; &nbsp; 以苏琚岚的智慧不会这样、以苏琚岚智慧会反其道而行之…… &nbsp; &nbsp; &nbsp; &nbsp; 最近太多人因为这两句话,把好多事“于情于理”地栽到苏琚岚身上。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蹙起了眉头,扫了周宁海一眼。 &nbsp; &nbsp; &nbsp; &nbsp; 唐骊辞下一秒就挡在她视线前,口气有些急促凌厉:“玺岚,真不是你所为?”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看了他一眼:“骊辞,你这样问,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的。聂栾,把尸体交给公孙锦币,由他们送到翦羽那边查明死因,调查情况!”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顿了下,无奈道:“喂,这种晦气的事干嘛让我干呀?” &nbsp; &nbsp; &nbsp; &nbsp; “因为我可不想到时查出死因非我所为,却还有人说是我又暗地做了什么手脚!”苏琚岚慢吞吞道,“是呀,凭我的智慧却是会反其道而行之撇清各种怀疑,但这种事做多了无疑是引火,凭我的智慧又会引火这么多次吗?”她拂袖走回房内,最后抛下一句:“保险起见,我近些时日就呆在房中足不出户,所以还请诸位盯紧我一点,别让我再有机会点火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两扇门轰然闭上。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只能认命地上前接过聂栾和邵祖旭搀扶着的死尸,回头照顾邵乐、秦卫霜帮忙。 &nbsp; &nbsp; &nbsp; &nbsp; 唐骊辞犹豫地看着紧闭得房门,摆手示意庭院中的人可以撤退。 &nbsp; &nbsp; &nbsp; &nbsp; 其中几个紫甲将士同时朝西北方向的厢房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后,有人忍不住说道:“宁海,你真觉得是郡主所为?”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几人当中便有那个周宁海。 &nbsp; &nbsp; &nbsp; &nbsp; “刚刚我没亲眼所见,哪里知道?不过以郡主她将近神宗的道行,真要杀人也是眨眼间的事情!”周宁海笃定说道,“神宗的修为,是超乎奇妙的!不然他们怎么能逆天而行地复活、长生不老呢?” &nbsp; &nbsp; &nbsp; &nbsp; “说得也是。”不少人点头附和道,“但我还是不相信会是郡主所为!如果真是她杀人,那确实吓人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其实呀——”周宁海左右环顾了几下后,有些神秘兮兮道:“实话刚刚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都没亲眼看到郡主动手,但是唐圣主和公孙公子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全都是看向郡主,那眼神很诡异,好像就是亲眼看见郡主下手一样!” &nbsp; &nbsp; &nbsp; &nbsp; 有人顿时回忆道:“听你这样一说,我刚刚好像也看到他们的眼神很诡异。尤其是唐圣主,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郡主‘真不是你所为’?”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宁海笃定道:“所以说唐圣主早就在怀疑岚郡主!” &nbsp; &nbsp; &nbsp; &nbsp; 又有人反驳道:“不是吧?我觉得是那个人临时前喊着‘郡主饶命’,一般人听见这句话自然会以为是郡主下手的。只是如果不是郡主下手,那个人又为什么喊‘郡主饶命’呢?而郡主……也没理由要人命呀!” &nbsp; &nbsp; &nbsp; &nbsp; 众人相互对视,均是疑惑的摇头。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宁海这时又道:“所以说郡主应该有问题,不然唐圣主这些跟她情谊深厚的人怎么会情谊怀疑她呢?据说在永固国的时候,好些人曾经怀疑郡主跟魔君有所牵连,甚至有一次郡主失踪回来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一套深红色的嫁衣!” &nbsp; &nbsp; &nbsp; &nbsp; “不是吧?怎么我听说的是郡主只是换了一身新的红色衣衫而已?可是也不对,不是说郡主被魔族抓去了吗?还换了衣衫回来,莫非是嫁给了魔族?”有人顺势猜道,说完又深深鄙夷了自己:“呸!郡主高风亮节,怎么可能嫁给魔族?” &nbsp; &nbsp; &nbsp; &nbsp; “那倒不一定哦。永固国的人都传郡主曾亲口说魔族力量强到四国根本无法匹敌,倘若她知道联盟必定输给魔族,那嫁给魔族不就给她自己求了个保险吗?再说了,以前不就有魔人信誓旦旦要招郡主入嫁魔族吗?”周宁海说道。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些人听着,乍听之下似乎颇有理,但又立即反驳起周宁海:“宁海,你今天是怎么啦?平日里你可是三句话不离郡主,老说你将郡主当神拜了,今天怎么说话全都是针对郡主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宁海讪讪笑道:“哪有?郡主依旧放在我心中崇拜的,只是我分析情况时对事不对人!好啦,赶紧回去休息吧,一路奔波够折腾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众人顿时各怀心思地回房歇息。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宁海也回房歇息,他脱下身上的衣甲后,换了一身轻便的便服,就坐在桌前拿起水壶准备倒水喝,一股细水流从倾斜的壶嘴慢慢倒入杯中,空杯一点一点地满了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半开的窗户外突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是苏琚岚。她站在窗外,冷冷瞅着房内若无其事的周宁海。聂栾曾跟她提及过几个优秀值得担当的角色,她过目不忘,自然记得其中除了邵知浩、翦羽等人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周宁海”!只是今天周宁海的表现,实在是不值得向来慧眼识人的聂栾说出“优秀”二字。 &nbsp; &nbsp; &nbsp; &nbsp; 风轻轻吹,苏琚岚就如鬼魅般站在窗外监视着周宁海,气息藏似无,没人能够发现她的所在。就在她颇为耐心地监视了长达半天一夜的时间后,周宁海非常正常的吃喝睡,整夜躺在床上并无异常后,她皱着眉离开。拂袖离去时,手腕上的铃铛无意间发出一声轻响,轻得根本无人察觉。 &nbsp; &nbsp; &nbsp; &nbsp; 房内熟睡的周宁海猛然间睁开眼,瞪得巨大眼珠在漆黑中慢慢闪过一道寒光,许多画面在这双眼珠一幕幕飘闪而过:许多紫甲将士跟黄静婴颤抖……周宁海和其他人不断呼吁留黄静婴命……黄静婴某个瞬间突然间撞到他身上,然后蛊惑的眼睛望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话“让苏琚岚他们内斗”……然后他们不得不从永固国撤兵,途径某处荒野岭休息时,一阵黑风吹过……有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在他耳边笑说道,“既然黄静婴迷惑你挑唆苏琚岚他们内乱,那你就好好挑吧。只是纸张将包不住火,所以当你听见我的铃声时就会清醒过来,为自己中伤苏琚岚而悔恨地留书自杀……”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宁海猛然间想起了所有事,也想起了今天自己是如何坑害苏琚岚于不利的场景,他就冷汗涔涔,天呀!他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叛徒,他也绝不会怀疑苏琚岚会做出与魔族勾结的事! &nbsp; &nbsp; &nbsp; &nbsp; 正当他要呐喊出声时,他的喉咙像是被沙子灌满了根本发不出声来,而且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仿佛有人附在他身上,操纵着他走到桌子旁摊开字画,慢慢写下了一段话:错信郡主…… &nbsp; &nbsp; &nbsp; &nbsp; 错信郡主?周宁海瞪圆了眼,使劲想要停下自己正在书写的右手,但是执笔的右手依旧行云流水地写着他最熟悉的笔迹,“初衷已改,非正而邪。”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个戴着面具说话的人说,“所以当你听见我的铃声时就会清醒过来,为自己中伤苏琚岚而悔恨地留书自杀。” &nbsp; &nbsp; &nbsp; &nbsp; 停下!停下!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宁海死死瞪着这张白字黑字,他刚刚解脱黄静婴的迷惑就又立刻陷入另外一个操纵中,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已经被人操纵成一枚谋害苏琚岚的棋子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郡主,卑职无能是要害死你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他心里歇斯底里地吼道,气血涌上心头,在全身受控的情况下忽然间挣脱了这个全身束缚,一个头就狠狠撞到桌子上,整张桌子轰然炸开,纸笔散落了一地。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宁海满头是血地踉跄着、摇晃着。知道自己撞破头颅即将要死时,他终于发现自己手脚好似得到了片刻的自由,立即想要去撕毁那张言不由衷的白纸黑字,但这张白纸黑字却从地面飞起来在他眼前挑衅地飘来飘去,使得他伸手要去抓时,这张纸就又故意退后了一些,于是周宁海伸手抓空后,脚步也终于踉跄了两下,就直直倒在地上。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张纸依旧悬浮在半空中,然后被一只慢慢现形白得不正常的长手轻轻黏住,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周宁海房内。当此人弯下腰时,只剩半口气的周宁海一见双瞳几乎要瞪出来了,他的双手想要奋力往前抓,但这一举动却断了他自己最后微弱的半口气。 &nbsp; &nbsp; &nbsp; &nbsp; 断气的周宁海死不瞑目的瞳孔里反射出一个头长两角的黑影。然后,整张脸就被这张纸给覆盖住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哎,死不瞑目真是可怜呀……”来人摇头说道,一张手抄着佛经的纸也从他袖口里自燃着飘出来,落地时,已成了稍许的灰烬。 &nbsp; &nbsp; &nbsp; &nbsp; ——空格线——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离开周宁海的房间缓缓走在回房的路上时,风吹得她的衣发狂舞,冷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nbsp; &nbsp; &nbsp; &nbsp; …… &nbsp; &nbsp; &nbsp; &nbsp; 多久之前,赢驷笑嘻嘻地抱住她踹过来的脚,然后趁机钻入她的被窝里抱住她的腰,将鼻尖贴在她的右脸颊上,蹭着,声音柔软的似像联谊的春水,绵绵潺潺:“但你的脚比我的身体还冰!”然后就坐起来用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脚,给她温热。 &nbsp; &nbsp; &nbsp; &nbsp; …… &nbsp; &nbsp; &nbsp; &nbsp; 雪花纷飞的街道上,正跟公孙锦币争论不休的赢驷突然间翻飞而起,牢牢抓住她被风吹走的狐毛披风,一落地后,就立即披回她身上,捏着她的耳垂道:“这么不小心,要是受凉了怎么办?”仍低着头的他虽是责备,但嘴角已弯起。 &nbsp; &nbsp; &nbsp; &nbsp; …… &nbsp; &nbsp; &nbsp; &nbsp; “有你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nbsp; &nbsp; &nbsp; &nbsp; “你这是侧面承认你会在乎我?” &nbsp; &nbsp; &nbsp; &nbsp; “能不在乎吗?不过以前,确实有种先把你给活埋的念头。” &nbsp; &nbsp; &nbsp; &nbsp; “现在也可以活埋。但墓穴得挖大点,不然装不下第二个你。” &nbsp; &nbsp; &nbsp; &nbsp; “是不是因为你总像个无赖爱耍横,所以我对你没辙?” &nbsp; &nbsp; &nbsp; &nbsp; “可有些时候我也对你没辙。” &nbsp; &nbsp; &nbsp; &nbsp; ……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赢驷、赢驷。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出神地凝望着天,眉宇间的清冷,将眼神都催得磅礴。 &nbsp; &nbsp; &nbsp; &nbsp; 手腕上的铃铛骤然间响得非常突然,铃铃铃作响,响得非常急促。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手腕上的铃铛,见它铃铃响着努向某处,她循着这方向转过身走了几步,猛然间想起铃铛指向的方向是——周宁海的房间! &nbsp; &nbsp; &nbsp; &nbsp; 她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许多想法一闪而过,“糟糕!周宁海!”她立即拔腿朝周宁海的房间跑去。果然还是迟了,当她推开周宁海房间的门时,发现周宁海已经倒在房内一片血泊之中。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迈着重如灌铅的双脚踏入房内,为了走到周宁海身边,她的绣鞋不得不踩在四周大面积摊开的血滩上,然后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周宁海身边。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宁海的脸被一张白纸黑字轻飘飘地覆盖住了,在他脸庞还有些纸张焚烧成的灰烬。 &nbsp; &nbsp; &nbsp; &nbsp; 她伸手捻起这张纸,纸张背后——周宁海那死死睁大的双目陡然间吓得她的心一咯噔了,以至于这张刚刚拿起的纸就掉了。周宁海这模样仿佛是见到什么可怕的物事,受了极大惊吓,死不瞑目。 &nbsp; &nbsp; &nbsp; &nbsp; 她再度弯腰想要重新拾起那张纸,眉目一扫只看见前面四字“错信郡主”时,这张纸倏地飞向门口落在唐骊辞手中。除了他,其他人基本上都来齐了,一有血,那血腥味就会弥漫在宫殿内,凡是有点修为的人都能被这股血引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是惊诧,沉默了半晌,方勾起一抹笑意:“又是这样的场景。”她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得像花细细地开。 &nbsp; &nbsp; &nbsp; &nbsp; 所有人看着说好足不出户的苏琚岚站在惨死的周宁海旁边,而这个周宁海又是昨日刚巧出言指苏琚岚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人。 &nbsp; &nbsp; &nbsp; &nbsp; 唐骊辞盯着苏琚岚,“玺岚,我真的不想怀疑你。我可以姑且不论你昨天牵强的解释,那么现在呢?” &nbsp; &nbsp; &nbsp; &nbsp; 他扬着手中那张遗书,稍微熟稔的人就能辨别出这是出自周宁海的笔迹,而且从周宁海破开的额头和旁边被毁的桌子来看,很明显他是自杀的! &nbsp; &nbsp; &nbsp; &nbsp; 昨天就出言挑破苏琚岚,如今又以撞破头颅自杀的行径留下遗书谴责,按照常理推断他心理该是对苏琚岚多么的失望?!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也直瞪着他和他身后的其他人,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骊辞,我真想问除了你,其他人是不是也觉得都是我干的?” &nbsp; &nbsp; &nbsp; &nbsp; 公孙锦币他们站在唐骊辞身后,闻言各个都是闷声不语,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显然心中颇为动摇。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脸上依旧笑着,这笑意带着一份怨毒,不易察觉。“看来你们都在怀疑我?好,那么请问我该怎么解释才能洗清我的嫌疑呢?”她反问道,“要不我就还是用尕娃那招,拿死人的眼珠恢复他生前所见的场景,如何?” &nbsp; &nbsp; &nbsp; &nbsp; 到底是心思复杂的唐骊辞,道:“玺岚,只有你和尕娃知道如何恢复死者生前所见的场景,但我却无法确定那真是死者所见还是你特意制造的?”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听得就像有一小簇火在眼底燃烧,一根极细的针在心口刺了好多下。她笑哼了一声,嘴角划出新月般微凉的弧度:“那么骊辞,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解释,我也想要解释清楚,可无论我怎么解释怎么证明,你们都已经认定是我,那我还怎么证明清白?” &nbsp; &nbsp; &nbsp; &nbsp; 众人面面相觑。是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该如何证明? &nbsp; &nbsp; &nbsp; &nbsp; 心思简单的邵乐忍不住跑到苏琚岚身边拉住她的手,回头望着唐骊辞道:“唐少主,我不想怀疑琚岚,也不相信琚岚会在死人的眼睛里造假,所以我们就看看周宁海生前所见吧。如果有假,我们这么多人也能看出些苗头呀,如果没有,就还琚岚一个清白吧!”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看着儿子如此相信苏琚岚,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nbsp; &nbsp; &nbsp; &nbsp; 他右侧的聂栾则快速扫描着众人的神情,因为他们的怀疑而暗自摇头。完了,内杠了! &nbsp; &nbsp; &nbsp; &nbsp; 唐骊辞思考一会儿,终于点了头。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却因为他这一点头,心头更是苦涩不已。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些人都是她同生共死的伙伴呀,现在居然他们居然要求她证明自己无罪?呵呵,真是呵呵……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朝周宁海那双死死瞪圆的双目伸出僵冷的手,一声鹰鸣在外面突然响起,然后刮起疾风吹入房中,将房内各物吹得凌乱,也将周宁海这双死不瞑目的双目给吹得合上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不好!”聂栾急忙冲上前掀开周宁海的左眼皮,那颗黑漆漆的眼珠瞬间变成一颗毫无焦距的白珠子。他又急忙掀开右眼皮,同样地,一片白茫茫。聂栾检查完周宁海双目已失去所有光辉,便知此目无法恢复他生前所见的场景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邵祖旭顿时又惊又怒,“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魔族,你们当真是太会算计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听得那声熟悉的鹰鸣,就知道翔鹰王来了。 043卷 魔君的真实面目 三 “他们不挑此时更挑何时?”鼻端冷哼一声,苏琚岚拂袖道:“邵祖旭,我说过他们非常了解我们所有人的人性弱点,所以你无需再一惊一乍了。” 邵祖旭闻言两眼有些骇然,他望着聂栾,聂栾则是有些心惊胆战地望回苏琚岚:“郡主。”这三人的眼神传递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内容,让其他人看得更是模糊,更是确定他们隐瞒了什么。 苏琚岚盯着周宁海身边的灰烬,拂袖一扫,这些灰烬就飞到她摊开的掌心中。她轻轻摩挲着灰烬让它再度燃起火,然后火光摇曳中幻化出一张白纸黑字的原型。“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她轻笑地念出这几句话后,立即拂袖又将这些灰烬扫飞出去,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玺岚!”唐骊辞横臂拦住意图踏门离去的苏琚岚,低声道:“现在周宁海的眼睛被毁是再难证明你的清白,外面来的又是魔族,你不能再陷你自己于不义之中了。” “骊辞,你说的我都明白,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等现在!”苏琚岚凝望着门外明灿灿的阳光,拂袖挪开他的手走向庭院去。一个鸟人正拍打着五对翅膀悬浮在庭院之上桀桀发笑,望着苏琚岚时嘴角上扬。 唐骊辞不甘心地紧跟着出来,望着这个刚刚毁灭周宁海眼睛的翔鹰王,唐骊辞捏着手中的亡灵刀,眼中已凝了一团寒气:“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 翔鹰王低头望着不苟言笑的唐骊辞,笑道:“唐圣主,我自然是不愿跟你打交道,只是岚少主早先让我带话,我这不是冒险前来回话了吗?” 唐骊辞真想撕烂这只鸟人的贱嘴,却听苏琚岚冷冷道:“废话少说,你们魔君呢?” 翔鹰王自觉过滤其他那些恨不得宰了他的眼神,然后滴溜溜的眼睛直盯着苏琚岚打转,桀桀笑道:“圣君不见!我之前都说了,我们高高在上的圣君殿下又岂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人物?” “既然不见,那你的命也就没用了!”唐骊辞似是宽心的道,四道攻击的芒光顿时冲向翔鹰王而去。一道是狂雷,轰隆隆的雷声震动着四周,雷体结成星球般大小,一团团的奔袭而去;一团是风,卷风发出的风声就像是在开山劈地那样,轰鸣声此起彼伏;一股是蚀雨蜿蜒化成的钦辟,好似张着血盘大口;一股是最猛烈最强悍的电,从虚空中劈砍而生。四道力量在空中纠缠成一只盘天的钦辟,在它体内出现各种风声雨形电闪雷鸣,巨大的身形在虚空中奔腾着冲向翔鹰王。 翔鹰王顿时变了面色,扑闪着翅膀急忙躲开。但唐骊辞的攻击太过于霸道,在他躲避的瞬间,钦辟立即调转方向穿插而过,就算他侥幸逃过依旧被这股力量震落大片带血的羽毛。他狼狈地望向无动于衷的苏琚岚,喊道:“苏琚岚,你还不快出手帮我!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魔君!” 原本无动于衷的苏琚岚闻言挑眉:“翔鹰王,你刚刚不是说你们高高在上的圣君殿下,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人物吗?” 翔鹰王这时候哪里还敢拿乔苏琚岚,急忙回道:“我刚刚是在说假话,我们魔君是愿意见你的!但他说只单独见你,跟你聊聊魔族联姻之事!” “联姻?说什么鬼话!”唐骊辞的面部表情更是沉重,直接原地化作一道黑影冲了上去。 狼狈躲避的翔鹰王这回面色真是煞白了,让唐骊辞亲自出手只怕凶多吉少了!他急忙展翅要逃,但是唐骊辞倏地的一瞬间就出现在他正对面,这速度绝非盖的!也不见唐骊辞怎么出招,但翔鹰王就是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传来,仿佛就连灵魂都要冻僵了一样,半晌之后,他的四肢就失去了知觉直接坠落到地上,肌肤体表全被冻结成冰,就连骨头都要冻成了粉碎,全身发出冰块破裂时的乒乓声。 苏琚岚见唐骊辞意欲朝翔鹰王举起终结的一刀,身子一晃,顿时横档在翔鹰王面前。 唐骊辞一愣,苏琚岚两管长袖就“咻”地一声缠到亡灵刀上,道:“骊辞,先住手。”然后旋身一转,唐骊辞手中的亡灵刀就被长袖带偏了三寸。 唐骊辞将砍偏的亡灵刀收起,余怒未降,道:“玺岚,你刚刚难道没听说这些魔人说的是什么胡话吗?” “我当然听见了。”苏琚岚皱眉道,低头看着到倒地发出骨头碎响的翔鹰王,拂袖一扫,顿时将他身上弥漫的冰气散去。 众人没料到苏琚岚还出手救魔人,顿时有些炸开了锅。 苏琚岚缓缓低了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冷道:“翔鹰王,如果你还想活的话就收起满嘴胡话,现在就带我去见魔君!他就算不见也必须得见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翔鹰王痛得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指着天空某处就又要飞起来,却不料唐骊辞的亡灵刀横过来架在他脖子上,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跟其他人动手他是绝不害怕,但跟唐骊辞动手……远不是灰飞烟灭那样简单。 唐骊辞眼神微微往上一挑,冷道:“你们那位魔君就在上面?我现在可以杀了你,再去跟他血拼一场!” “哼,唐圣主,不怕得罪的告诉你,我们圣君殿下就算是几十个你都敌不过!”翔鹰王咬牙笑道。 唐骊辞顿时将亡灵刀逼近,冷笑一声:“是吗?那就试试看——”亡灵刀顿时散发出浓浓黑雾,寸寸逼近面色煞白的翔鹰王,翔鹰王不敢扭动脖子,眼角余光赶紧瞟向苏琚岚道:“苏琚岚,圣君殿下只让我带你去见他!假如唐骊辞杀了我,你就绝无可能见到他!” “玺岚无需单独见你们那位圣君殿下,我也不允许她去见!”唐骊辞执着刀的手顿时用力划下去,却被苏琚岚扭曲滋长的紫芒盾挡下来。“玺、岚!”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的字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这只鸟人的苏琚岚。 “骊辞,我无非是要见那魔君而已。”苏琚岚只能无奈地望着唐骊辞一笑,然后紫芒盾强硬地将亡灵刀一点点推离开翔鹰王。 翔鹰王趁机逃飞到半空中,回头挑衅地扫了唐骊辞一样,然后盯着苏琚岚道:“未来的魔妃大人,那你就跟我来吧。” 苏琚岚眯着眼看着再度满口胡说的翔鹰王,但顾及到时间紧迫便不能再为难翔鹰王,只能安抚唐骊辞:“骊辞,忽略翔鹰王挑拨离间的话,等我回来了,什么事情都能水落石出了。” “玺岚,你真心没必要跟魔族有任何牵扯!”唐骊辞下颌微扬,薄唇如削,整个人犹如一块坚冰的切面:“完全没必要!” 然而苏琚岚似乎没有听进去,她现在只顾着捏诀要召唤出金龙,唐骊辞手中的亡灵刀忍不住一横,这回是朝苏琚岚捏诀的指掌刺过去。 “琚岚小心!”公孙锦币顿时惊呼道。 苏琚岚闻言反射性地侧身避过这一刀,但是第二刀紧接着从她脸颊刺来,她皱着眉不动,只听得细微的“嗤”地毫不犹豫一声,右脸颊顿时多出一道流血的刀痕,火辣辣的疼。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唐骊辞,浑然不顾被划伤的脸颊。 唐骊辞也愣了一下,料想不到苏琚岚刚才为何不躲?他身边狂风骤起,身上散发出浓密的黑色煞气,这可不是一般的风,而是强横无比的罡风,因为怨念仇恨而遇强则涨的力量。他现在的怒,丝毫不逊于当初郝师璇和郝族背叛时所产生的怒意。他高举的亡灵刀发射出暗芒,无数只钦辟从中飞出来,围绕着他的身体开始旋转,几道龙卷魔罡风幻化而出,天空中也出现了几朵魔煞罡云。 苏琚岚感觉到唐骊辞是真的出动了巨大的力量,那股浑厚而又强横的气息压了上来,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座山压着似的。 唐骊辞再次重申道:“玺岚,你不能去见魔族的人!” 苏琚岚不希望动手,她道:“骊辞,但我必须去见,你需要的解释等我回来,我统统解释清楚!” 唐骊辞额上青筋暴起,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喝道:“没必要!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见魔族的人!” “骊辞,难道我们多年情谊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苏琚岚问道,“我不是郝师璇,也不是喻涛、宋明瑶,我是玺岚呀!你就不能无条件的相信我一回吗?” 唐骊辞静一静气,对苏琚岚说道:“玺岚,我们多年的情谊跟你去见魔族的人是两回事。更何况你若顾忌到我们多年的情谊,就知道不该去见!” 苏琚岚反问道:“那你现在拿刀对我,又岂是顾及到我们多年的情谊?” 唐骊辞不发一言。 良久之后,唐骊辞依旧保持着沉默。 苏琚岚转身要走,唐骊辞的魔罡风顿时再度狂涨将苏琚岚牢牢裹在正中央,就像当初他把苏琚岚困在苏府庭院那样,将她的头发全部细碎地吹散。 苏琚岚望着面前不为所动的唐骊辞,飞长的眼睫浓黑沉重,仿佛系了一个死结,结起了所有情绪。 又是良久的怔然后,苏琚岚终于道:“骊辞,我只能请你原谅我了!”然后抓起紫芒鞭朝四周横扫一下,空气中顿时溅起米粒般的水花,犹如细雪,它们凝聚到苏琚岚身边拉抻成尖锐的冰箭,瞬间迸射释放,把唐骊辞的束缚爆破。紧接着召唤法阵在她身后迅速祭起,金龙破阵而出,缠绕在她身上带着她一飞冲天! 唐骊辞想要追,聂栾和邵祖旭立即从后冲上前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的左右臂。 “你们疯了?不阻拦玺岚却反而要阻止我?!”唐骊辞一声暴怒,聂栾和邵祖旭顿时被他身上那股魔罡风给弹飞出去,然后翻滚了几圈后就重重摔落在地,先后呕出一滩鲜血来。 “爹!” “聂先生!” 邵乐和公秦卫霜他们急忙冲过去扶起他们二人。 烦躁的公孙锦币也顾不得忌惮唐骊辞而怒道:“你伤了琚岚还不够吗?!” 唐骊辞瞥了公孙锦币一眼,欲言又止,他又何尝愿意伤害到玺岚?但他不发一言,只是立即召唤出钦辟就要继续追赶苏琚岚时,聂栾顾不得抹掉嘴角的血喊道:“唐圣主,你就让郡主去吧!她必须见到魔君,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甘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骊辞回头望着聂栾,皱眉道:“我也觉得很奇怪。聂栾,邵祖旭,你们两个向来老持稳重,但是最近为何总跟玺岚那般胡闹?你们到底在筹备着什么?” 聂栾咬牙不说话。 唐骊辞的刀尖顿时往前指抵在聂栾眉心间,简短一字:“说!” 聂栾摇头,眼看着唐骊辞的刀尖就要继续往前推,邵祖旭扑过来徒手死死抓住这把寒气逼人的亡灵刀,不卑不亢道:“唐圣主,郡主在大家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回想她以前所做种种,让大家这段时间有必要如此猜疑她吗?” 唐骊辞微微一颤,用血红的眼珠瞅了瞅远处消息的龙影,冷冷道:“你说的对,玺岚以前确实不会这样!所以我才必须阻拦她,她的一切失常不就是因为那位魔君吗?” 聂栾垂首,双手在身侧慢慢握紧,然后以一种很悲凉的声音道:“是,郡主就是因为魔君才压抑到现在!” 唐骊辞禁不住皱眉:“她有什么好压抑?” “因为她已经猜到魔君的真实身份。” 挡在聂栾面前的邵祖旭也不适时宜地深深叹了口气,让公孙锦币发愣,他前前后后想了一遍,隐约明白了什么,遂试探性问道:“难道……魔君是我们认识的人?” 聂栾见公孙锦币神色有异,就知道他一点就通了,便也点了头。 公孙锦币虽说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准备,但仍旧心跳得漏了几下,大吃一惊:“你们该不会以为是他吧?不可能呀……这、这应该不可能吧?!” 可聂栾和邵祖旭不约而同的点头,于是唐骊辞他们非常诧异地看着公孙锦币突然情绪失控地伸出僵冷的双手抓住玉崔嵬,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一样,催促道:“应该不可能!玉崔嵬,快,快带我去追苏琚岚!我也要见那魔君!” 玉崔嵬愣了下,从未见过公孙锦币如此惊慌失措的他,二话不说,立即抓住公孙锦币的手臂冲天而起,朝龙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允庭他们尚未明白。 唐骊辞慢慢环顾在场所有人后,低声道:“她所关心的人全都在这里,如果说魔君的身份值得让她压抑的话,那么也就只有消失已久的那个人……”他掩去神光也渐渐明白过来了,嘴唇忍不住抿了抿。 层云叠嶂间,金龙驮着苏琚岚紧跟着前方飞行的翔鹰王。翔鹰王偶尔回头偷瞅苏琚岚的面色,发现她面色平静的可怕,一身艳紫的衣裙,群上蔚蓝的一簇花,顺着光一点一点地晕开,璀璨艳丽得叫人不忍逼视。 他们穿梭在浩瀚无边的云海中,飞跃了高山流水,穿越了诸多城池,最后越飞越高以致于四周只剩下白茫茫的云雾后,终于在层起叠嶂的浮云深里看到一座黑色建筑物的部分轮廓:房檐、台阶、窗棂、屋顶……隐约可见,却又很快没入云层,让人疑是梦境之中的琼楼玉宇。 苏琚岚是认得这座建筑物的,就是当初她被抓到魔神宫时最后呆着的那件满目骇红的宫殿。 翔鹰王带着她飞落到这座建筑上。她站在这片空中浮地,脚下云雾缠绕,路径莫辩,好似迈开半步都唯恐失足掉下万丈深渊。 翔鹰王带着她不急不缓地行至宫门前,然后声音不高,开口却有琅琅余音盘绕:“圣君,我已将人带到。”声音随着风吹入宫殿内,云层深处顿时响起雷声隆隆,凭空卷起疾风将四周浮云吹去,不消片刻,隐匿云中的整座宫殿显出全貌:竟是叫人目瞪口呆的庞大。 宫门慢慢朝两侧打开。 翔鹰王朝苏琚岚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就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苏琚岚看着敞开的宫内,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加快脚步朝里面走去。里面出乎意外地还是维持着那片骇人的红色场景,除了当初被苏琚岚毁了的屋檐已重整过后,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红色东西似乎原地未动过。 那名魔君就半躺在铺着厚厚绒毛与兽皮的躺椅上,然后望着苏琚岚走了进来,在看见苏琚岚标致的脸颊上居然有道正在流血的新伤,纤细得不似男子的手指顿时在扶手上随意地扣出一串响动。 苏琚岚走到厅内正中央后就停下来,凝目望去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身纯黑如夜的衣服下摆,一团狰狞欲出的盘龙图案,血线刺城两枚龙目。然后,正对上魔君那层獠牙面具后的一双眼,这双眼诡明难辨却含着隐约的笑意,其手指依旧叩击着扶手。 “苏琚岚你为何如此打量本君?”魔君眉梢微挑,淡淡一笑。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注苏琚岚。 苏琚岚蓦然正迎上了魔君冷峻的眼神。 瞬间光芒,流转无声。 她终于从这双瞬息万变的目光中辨别出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漫来。 她清楚地记得,天底下唯有一人的眼睛可以宛若琉璃般那般有五颜六色的色彩。 苏琚岚突然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从第二次踏进这座殿堂开始,从她朝着魔君走近时,苏琚岚就觉得自己的步伐好似踩在棉絮上,脚步起起伏伏地,朝着魔君越近,每近一步,心口就微微紧缩一下。但是现在,掩在袖下的手指即使颤抖得再厉害,她的音调却能出奇的平静:“赢驷,你说呢?” 魔君隐藏在面具下的唇棱角分明地先上弯起,不深不浅,恰是一抹轻蔑的笑。“苏琚岚,都过了多少时日了,你终于想起你的情人还在魔神宫呀?” 苏琚岚讽笑道:“是呀,我也是这些时日才想起赢驷是谁,而魔君又是谁!” 魔君眼睛默默一抬,似耐不到苏琚岚的话里藏话,淡道:“魔君便是本君,赢驷自然是赢驷,这还需要想吗?” “奇怪——”苏琚岚瞳子里燃起了蔑视的光,“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承认了?亦或是赢驷这个名字,根本就是假的?!” 魔君的目光犀利森冷地注视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呵呵,”苏琚岚敛了笑,冷了眼,爆出几欲咬噬的狠意:“装,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赢!驷!”数十条紫色长鞭骤然间从她身上狂甩出来,又像只八爪鱼似的疯狂地刺向魔君。 魔君危险地眯起眼,只听得几声雀鸣,数只黑色孔雀拖着长长的尾巴环绕在他身边四周,直接将这些长鞭反弹了回来。 苏琚岚不甘心地旋身一转,所有紫芒鞭缩回来,沿着她左侧凝聚成二十一把嘈杂尖叫的飞剑,再从右侧疾如闪电,带着开山砍海的气势向魔君冲了过去。黑色孔雀在再度纠上来,黑色光芒在半空中与这万丈紫芒撞到一起,两股阵势一时间竟成平手! 但是苏琚岚知道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她望着依旧若无其事的魔君,怒火更是狂烧,紫芒顿时大盛。 偌大的殿堂内,紫芒闪烁,黑光灿烂,在四周飞来纵横,所到之处,即便是坚硬的石柱都如纸屑一般四散飘飞,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跟本君动手,苏琚岚,你是活得不耐烦是吧?”这位魔君鼻翼微微閤动,阴狠目光落在骁斗的苏琚岚身上。 苏琚岚不甘示弱地盯着魔君,魔君一声暴喝,黑光越来越盛,威势越来越大,渐渐把紫芒给压了下去,苏琚岚的身影也渐渐被这股黑光笼罩住,在一片黑色朦胧中,苏琚岚如受重创,整个朝门口飞了出去。 玉崔嵬和公孙锦币恰巧追到了这座浮山之上,双脚才刚落地就看见面前这座黑色宫殿突然间被无数道黑光紫芒慢慢穿射了,然后整座殿堂就倾斜地朝右侧歪倒下去,直直从高空中朝底下云层坠落而去。 公孙锦币来不及计算这座断裂的宫殿坠地后会压垮多少生命多少建筑,就看见断裂宫殿内黑雾四起,一个人直接从中飞了出去。 “是琚岚!” 玉崔嵬纵身飞起准确地拦住苏琚岚,但两人即便落地后依旧往后退了好几丈远的距离,地面甚至遗留几条凹陷的脚痕。 苏琚岚背先后撞在了玉崔嵬的胸口,玉崔嵬胸口顿时闷地痛哼了一声,而受伤最重的她更是直接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来。 公孙锦币急忙冲过来扶住靠在玉崔嵬身上的苏琚岚,看着她面色苍白如纸,喷出来的鲜血全溅在她衣衫裙摆上。 “琚岚!”公孙锦币担忧地扶着她站起来,但这一扶,又让苏琚岚吐出了第二口鲜血,那些击中她身上的黑雾还弥漫不散去。 苏琚岚浑身被裹在黑雾中,状态不佳。但她还是伸手推开公孙锦币的搀扶,靠自己站了起来,四彩华光从体表溢出慢慢蚕食掉这些黑雾,然后抬起目光盯住从断瓦残桓和黑雾中走出来的魔君,缓缓走了过去。 公孙锦币看得出她走得很辛苦,仿佛走一步都要极大地削弱她的全身力气,他转过身想要追上苏琚岚,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这魔君,他的脸色也是一白,忘了如何迈动双脚了。 苏琚岚走到魔君面前。 魔君看着她这不知所谓的倔强,眼神依旧是可怖的阴冷,面容也是淡淡地蔑笑。 苏琚岚眼里雾霭诡异地飘散游离,缓缓慢慢的自嘲了一句:“按照常理,这时候我应该哭天抢地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但是这样小家子气的话真要说出口,还真是丢脸至极呀……” 她挪动被重创地连连颤抖的右手,一点一点搁在左手腕上,紧紧扼住了那个银铃环,扼到指节发白,然后再用力扯下来朝魔君奋力扔过去,寒声道:“这个鬼东西还给你,它监视我真是够久了。” 铃铛就这样扔到魔君脚下。 魔君盯着她,眼神莫名的复杂,但却连眼皮都没眨动过一下,依旧是一副苏琚岚说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模样! 044卷 紫发变白发 这副模样让苏琚岚更是有种哀莫大于死的醒悟,她沉默着说不出话了,只觉得通身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被从心房剥开,张了口,那口心间热血百转千回,最终却是没能吐出,只在齿唇间绕成了一片血雾。 她缓缓弹动渗血的右手指骨,紫芒柔软地弥漫在她四周霍地集中击向魔君脚下的银铃上,又只听得无数声类似春天的百鸟争鸣响起,这个被击中的银铃铛顿时升起团团白雾,而白雾中又有一只银白色的孔雀展翅飞起,一头两尾,它环绕着半空中飞翔了几圈后,最后缩小轻车熟路地落在魔君伸起的手臂上。 玉崔嵬盯着这只熟悉的银色孔雀:“一头两尾,大明孔雀!” 他立即撇头望着前方苏琚岚的背影,这半只大明孔雀曾经在他们诛杀付珊珊、与郝师璇战斗时都及时出现搅局,有时候都让他觉得魔族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今看来是因为一直藏在银铃中被她戴在身上才会有机可趁? 可是这银铃铛明明是赢驷送给苏琚岚的定情信物,怎么会…… 玉崔嵬恍然大悟地盯住站在破碎殿堂前的魔君,指着他暴怒道:“难道你就是赢驷那臭小子?!” “玉崔嵬先别冲动——”苏琚岚喊道,就见一道蓝色火光直射魔君而去,迅疾无比,根本来不及阻拦。可电光火石之间,轰然巨响,整座浮山都为止一颤,玉崔嵬就应声飞回来摔落在她不远处的前方,喷出一口血。 公孙锦币冲过去扶着玉崔嵬,但他已将近半昏迷,公孙锦币急忙掏出九转还魂丹给他压魂回神。 “赢驷!”苏琚岚嘴角动了动,闭上了眼睛,微仰起头,深深呼吸,然后低下头,睁开了眼。一双漆黑色的充满暴戾杀戮的眼神!一股无形的冰冷迅速从她身体朝四周散开,噼里啪啦的——地面迅速冻结了一层厚厚的白冰。 公孙锦币听出苏琚岚话语里沉浸的极大愤恨,急忙抬头看,高空上桀桀偷笑的翔鹰王也是同时被惊得瞪圆了眼,因为映入他们瞳孔里的苏琚岚身化一道四彩华光,如一道光电一般向魔君冲撞而去。 魔君冷哼了一声,体内蛰伏的强大力量也紧跟着躁动了起来。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他体内瞬间爆发而出。耀眼的黑光充盈在他体表,璀璨的光芒笼罩在四周。 公孙锦币和翔鹰王看到的是一道四彩华光向魔君冲撞而去,但魔君却能清晰看到的是十几道交织在一起的拳影向他狠狠地击砸而来。 他腾的一步上前,整座浮山都跟着颤动了一下,然后拂袖猛挥而出,以力抗力,以暴制暴。 拂袖而出的黑色光圈四周是一道道阴狠无情的芒刀,如蛇舞动,强大的力量使得空间都发生了扭曲,似乎要将拳影附近的虚空撕裂。莫大的压力浩荡四方,公孙锦币等人全被这股汹涌的力量推拒着向后退去,不过片刻就被推到浮山边缘险些掉落下去。 恐怖的波动令所有人都赶到阵阵心悸。 苏琚岚所有虚晃的拳影全部狠狠击落在魔君的防御上,然后她自己的拳头径自轰入魔君的眉心正中央。 魔君立即反手挡在脸前。 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在浮山上响起,两股至强至大的能量流在空中爆发而出,整座浮山地面顿时承受不住出现各种裂缝,吱呀吱呀地,裂缝到处延生,以致于浮山边缘断裂开的地面开始直线坠落。 公孙锦币搀扶着重伤的玉崔嵬急忙朝浮山正中央跑去,可身后的坠落趋势紧紧逼近,他不会飞,急忙喊道:“琚岚!你打不过他的,快走吧!” 四彩华光、黑光宛若两轮骄阳当空照,璀璨的光芒耀人耳目,巨大的能量流如山洪暴发一般喷放而出。 从地面上看,空中好似一座火山爆发了。 不断缩小坠落被毁得不成样子的浮山上,能量涌动,劲风呼啸,狂风吹乱了苏琚岚的长发,她发狂似的对魔君穷追猛打。出乎意料地是魔君并未全力反击,但他即便只使出五成力量也能轻易躲避苏琚岚竭尽全力的一击,这样对比下来,他的眉就蔑视地皱起:“苏琚岚,看看你的双手,就这样还想跟本君交手?” 气喘吁吁的苏琚岚被魔君逼得滑退了好几丈远的距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根细长的指缝在疯狂攻击的时候已被他的力量反噬到鲜血直流。 苏琚岚恨声道:“那又怎么样?!”然后就将血淋淋的手臂用力朝天撑起,大手印! 正在空中展翅飞翔的翔鹰王突然间被无数只拔地而起的巨手吓得左躲右闪。只见无数只巨爪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甩了半圈后立即瞄准台阶上的魔君席卷而来。 魔君双手反抓而去,无数枚紫黑色的雷球霍然砸出,砰砰砰地瞄准这些巨爪轰炸而去。 “罡正惊风!”苏琚岚快速捏诀召唤出千刀万剑紧接着轰炸过去,然后鲜红色火焰、白色冥火统统祭起来,就连金龙都从她身后冲天而起朝魔君冲过去。她不留余地地使出了所有力量,这力量强到震撼天地,足以使得风云随之变色。 公孙锦币死死抓着玉崔嵬在不断坠落的浮山上来回窜动,他亲眼看着苏琚岚真的是倾尽所有作斗争,只是魔君却只是拂袖间就能化解危机,力量悬殊。 在一番狂轰滥炸后,苏琚岚终于体力透支地半跪在地上,这回不仅仅是手臂,就连裙摆裤管下都有鲜血滴落。 魔君慢慢走到苏琚岚面前,不甚温柔地伸手扼住苏琚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宇间透出睥睨众生的狂傲。 呵呵,这才是一位真正屹立多年不倒如今养精蓄锐再卷土重来的魔族之王啊! 魔君蔑笑道:“苏琚岚,你须不知你这样的‘竭尽全力’对本君来说只是饶痒痒而已?” “就算是那又怎样?”苏琚岚左手不甘心地死死反握住魔君的双手,久违的御血术再度重现! 魔君立即感受到一股冰凉逆袭而来,眉梢微挑:“还不放弃?那好,本君就先成全你这个碍眼的角色!”然后举起了浸满黑色瘴气的右掌,对着苏琚岚的天灵穴就要毫不留情地劈下去。 公孙锦币惊得连语气都颤抖了,忍不住放声吼道:“赢驷,你真的连她都能狠下心杀掉吗?” 奄奄一息的苏琚岚仰起嘴角血流不止的脸望着魔君,唇角的苦笑落入魔君的眼中,只觉得分外凄清。 魔君这掌顿时有些诧异地停滞在半空中,眼神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就这瞬息间的恍惚,苏琚岚立即扬手甩开了这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张容貌果真是颜若昙花的玲珑,透出的极致美艳,非常撩人视线。即便是背对着光,他的脸隐在重华阴影之下,但是一双宛若琉璃的目仍能清晰映入苏琚岚的眼中。 呵呵……赢驷……真的是你…… 没有人知道我在逼着自己发傻,必须亲眼摘下面具才愿意相信会是你! 她的眉尖颤动,嘴角微动,在亲眼目睹面具下就是赢驷的脸后,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大笑出声,笑得捂住快痛死的、闷死的胸口,然后半口气几乎快喘不上来。 赢驷看着她这副反常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但片刻之后,却忽然浅颦轻笑,轻轻抿着的唇角微微挑起完美的弧度,细长的眉眼也跟着扬起来:“岚妹妹,干嘛这样子看着人家?”这轻佻流氓的口气,与刚刚的蔑视狂傲截然不同,却又该死的与以前的赢驷重叠了。 他本就是赢驷呀。 但他也本就是魔君呀。 苏琚岚听着他用赢驷的口吻说话,却比刚才他以魔君的狂傲口气侮辱她还要难过。她的脑海顿时空白了,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直接伸手就朝赢驷的脖颈掐过去:“赢驷,我恨你!” 但赢驷也非常平静的任由她双手掐到脖颈上,璀璨笑道:“打是亲骂是爱,岚妹妹这是爱我爱到想要掐死我吗?” “你闭嘴!我不想再听见你说的任何话,我只想杀了你!”苏琚岚歇斯底里的吼道,死死掐着赢驷那截柔软的脖。 赢驷叹了口气,眨着楚楚可怜的眼神盯着将近癫狂的苏琚岚,良久才发出一声幽然的叹气:“岚妹妹好狠心呀。可没办法,谁叫我那么喜爱你呢?既然你想要杀死我,那我就帮帮你吧!”话音一落,这双前刻灵动璀璨的眼下一刻就蒙上黑雾,然后无数紫黑色雷球突然硬生生地扎入苏琚岚的体内。 公孙锦币惊恐的尖叫道:“琚岚!” 迟了,苏琚岚的双手已经僵冷地滞留在半空了。 她漆黑的眼珠艰难地转动起来,沿着赢驷单薄的肩头慢慢望向他的脸,慢慢感觉到她自己的血脉在停止了流动。 赢驷对上她的视线,似笑非笑,流曦凤眸也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为什么同样一张脸,以前是那么的单纯无暇、温柔和熙,但现在却是如此的阴狠狂傲、睥睨无情? “赢驷,如果你真是从头到尾都在设计我们,那你为什么要将我掳到魔神宫说一拜礼成?我不明白……赢驷……我真的不明白你……”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赢驷脸上,那些曾刻苦铭心的美好记忆直到此刻再见到这张脸时,一件件的变得讽刺起来。 “我宁愿不认识你……因为我现在的感觉是生不如死……” 苏琚岚喘气笑了一声,然后身体就立即被赢驷毫不留情地弹飞出去,随着被毁的山石一并朝地面坠落下去。那头曾耀眼到极致的紫色长发乱在风中,随着她慢慢压下的沉重眼皮,也逐渐褪去了靓丽的色彩。 “苏琚岚!”抵靠在公孙锦币肩上的玉崔嵬好不容易睁开眼清醒过来,望见的却是半死的苏琚岚朝地面坠下去的场景。 他顿时推开公孙锦币朝苏琚岚坠落的地方跳下去,无数碎石随之坠落狠狠砸在他手脚上、背上,打得他惨白的肌肤上全是各种淤青。但他不管了,无数蓝焰席卷在他全身,不是让他悬空,而是让他加速朝苏琚岚坠落的方向靠近。 “琚岚!玉崔嵬!”公孙锦币俯身攀附在那些尚未坠落的浮山依靠上,望着苏琚岚和玉崔嵬随着浮山碎石坠入底下云层后不见踪影,近乎绝望地喊了好几声后。但是在整座浮山将近坠毁得差不多了,他依旧没能看见重伤的玉崔嵬和半死的苏琚岚飞上来。 公孙锦币绝望地坐在摇摇欲坠的浮山上,扭头看着站在摧枯拉朽的殿堂前的赢驷,摇头失声问道:“你真的是赢驷吗?” “你说呢?”赢驷薄唇微挑,挽起一丝戏谑的笑,然后拂袖回身朝崩塌的殿堂内走去,傲岸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雾中。 公孙锦币闻言也是失控到发笑了,他无力地依靠在浮山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苏琚岚和玉崔嵬坠落的方向,唇齿俱寒:“琚岚,我算是明白你刚刚那句‘生不如死’是何滋味了!”他失声笑了出声,这笑比哭还难看,那么多措手不及的事猛然间砸过来,他觉得自己接受到有些头昏目眩了,再看着四周地面接二连三地坠落,而自己一不会飞二没有魔兽,再加上苏琚岚和玉崔嵬…… 他终于累得昏倒下去,随着那些碎石一并坠落。 一座黑色殿堂骤然间从天坠落。残垣断亘中绘满了各种魔兽的狰狞线条。 这个消息不过两三天就传遍了修炼界与四国大陆。 许多人闻声而来探望那片从天而降的建筑,然后不约而同地庆幸这片宫殿是掉落在平地荒野之上,所以并无死伤。 从现场废墟来看,这座殿堂构造极为出奇也甚为宏伟。普通百姓只顾着看那些造价昂贵的砖石瓦片竟是黑金而争相抢夺,而凡有点修炼修为的高手则被雕栏玉砌间镶嵌的晶石而震撼,只有高手中的高手还能从这片从天而降的废墟里隐隐嗅到残余的两股强者气息而深为震撼。 唐骊辞他们这些时日都在寻找苏琚岚、玉崔嵬和公孙锦币三人的下落,一听见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立即加速赶到宫殿坠毁的地方。 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高手,他们有些在寻找晶石,有些在寻蛛丝马迹,但这些稍有眼色的高手都在看见半空中出现的钦辟、波月兽、噬天虎等高贵魔兽后而纷纷闪躲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是谁来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金允庭远远看着前方那片丛林里陡然生出一大片望不见尽头的黑色废墟,扭头朝唐骊辞说道。 众人于是加速落地。 唐骊辞站在废墟前闭眼冥思了会儿,立即睁眼道:“确实有玺岚他们的气息!” 秦卫霜他们环顾着四周,发现许多黑金瓦片或晶石都被人捡拾光了,忍不住皱眉。 高手们认得出唐骊辞他们则闪躲起来,所以此刻废墟上黑压压的人群则全是那些没有宗法或无力的普通百姓,他们纯粹是在争夺这些从天而降的宝贝,根本不知道这些驾驭着魔兽从天而降的人物是何身份,兴许也是将他们当做普通修炼者那般而不足为怪了。 “赶紧找!”唐骊辞说道。然后众人就分散在这片废墟里四处寻找,一无所获后,又突然看见唐骊辞皱眉朝某处固定走去,就急忙跟上去。 唐骊辞修为高能看见所有人看不见的东西,而他此刻所望着的方向光线越发暗淡,一片漆黑,不断有魔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滚滚魔气遮天蔽日,浓重的魔云在高空中翻滚、涌动,就像魔族在兴风作浪。 金允庭转身回望着身后那些还在捡拾黑金的百姓和远远眺望的藏匿高手们,莫怪道:“难怪这附近都没什么人靠近。” 傅仪看着前方浓浓魔气,又低头看着地面那些废墟的轨迹延伸向内,遂朝唐骊辞道:“唐圣主,你觉得琚岚姑娘他们会在里面?” 唐骊辞点头。 所有人顿时再度召唤出自己的坐骑,然后直直朝这片魔云笼罩的黑暗走去。 越往里面走,魔气瘴气就越发沉重,唐骊辞、秦卫霜、金允庭、傅仪、邵乐、月昭、干齐庸七人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一股莫大的威压,让他们感觉到一股发自灵魂的震颤。走到里面深处了,满地宫廷废墟,磷火幽幽,透发着一股浓重的可怖气息。 除了唐骊辞外,其他人都感觉到头皮一阵发满,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寒意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 魔气向众人汹涌而来,所有人纷纷催发出体内的斗气、精神力护住身体,各色光芒闪现而出。 “这片魔气笼罩的面积太广,保险起见我们不能分开!”唐骊辞说道。 七人就在这段地域不断搜索,没有漏过一个角落。出乎众人的预料,在这片废墟中居然有着许多不应出现的物体,如双喜蜡烛、大红窗幔、贴纸等红色喜庆的东西。 邵乐愣愣道:“这些不都是拜堂成亲才用的东西吗?怎么这里有那么多……难道是跟着那座宫殿掉下来的吗?” 众人也是疑惑不解。 “那边有人的气息!”抓地立在唐骊辞身旁的钦辟忽然说道,然后带领着他们朝某侧走去。在堆积成小山的废墟中确实掩埋着一个人,外面也只露出两只脚。 “是锦币!”邵乐辨认得出公孙锦币那身标志性的灰色麻衣,慌不择迭地冲上前去。其他人也赶紧冲上去将压在此人身上的废墟搬走,然后就真的看见公孙锦币的脸。 唐骊辞屈膝把了一下他的脉,道:“昏过去了,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其他人闻言便松了口气,将昏厥的公孙锦币搬到傅仪的噬天虎背上。既然公孙锦币在这里,那么玉崔嵬和苏琚岚也就在附近了!他们顿时再度朝四周望去,发现由一道凹陷的深沟绵延向前,仿佛要延伸到这片魔气的尽头。 金允庭低头检查这道凹陷的深沟,道:“好像是某物倾斜着从天降落再陷地滑出的。” 钦辟也低头深深嗅了口气,笃定道:“这里面有玺岚和玉崔嵬的气息。” 他们顿时加快脚步沿着深沟跑去,跑了很长距离后,终于看见一个人以某种怪异的姿势蜷缩着趴倒在地上,衣衫褴褛下透出惨淡淡的白色皮肤,上面遍布各种妖异的蓝色火纹。 秦卫霜一眼就认得出那就是玉崔嵬。 金允庭和秦卫霜急忙冲在最前面伸手将玉崔嵬小心扶起来,但发现玉崔嵬身体非常沉重,小心拉扯后,竟有一些白如雪的长丝从他蜷缩的手臂间流泻出来。 傅仪忽地惊道:“先别动,他手臂下面还有人!” “应该是玺岚!”唐骊辞瞬间站到玉崔嵬身旁。 几人小心翼翼地将闭眼昏死的玉崔嵬小心抱了起来,有一阵朔风吹过,也将他身下那千丝万缕的白色长丝翻飞起来。挪开玉崔嵬后,被他死死抱住的那个人也终于彻底展现出遍体鳞伤的容貌,她也是蜷缩成团,轻薄的紫色衣裙层叠乱摆,而一头白发也如云影乱。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紫发全变成白发的苏琚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骊辞颤抖着蹲下身子,左手扶起苏琚岚的身体,右手轻轻抚上苏琚岚将近冰冷的面颊,轻轻摸索着她的面颊,望着她嘴角干涩的血迹和满头华发,喉咙在瞬间肿胀着,这些天堵着的一口气全部冲进了眼眶。 “玺岚。” 唐骊辞喊了她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空格线—— 落日湖畔上。 七次日出、七次日落,厢房某处突然传出翦羽惊喜的叫喊声:“醒了!太好了,人终于醒了!” “啪——”一个爆炒栗子就砸在翦羽头上,紧接着是易山峰的斥责声:“又不是苏琚岚和玉崔嵬醒了,你高兴什么?” 刚刚睁着眼朦朦胧胧醒来的公孙锦币一听见易山峰和翦羽的对话,顿时翻身跃起,指着易山峰忿恨道:“我去!我醒了难道就不值得高兴吗?” 易山峰朝活蹦乱跳的公孙锦币扫去一眼,无比鄙视道:“你皮糙肉粗,皮外伤自然恢复得快!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该挪地方了!” 公孙锦币检查着自身身体,生怕落下病根,扑上去拽住易山峰的袖口吼道:“喂,你怎么知道我没事了?说不定我有内伤呢,万一落下病根日后天天吃药会吃穷死我的!” “你这臭小子快放手呀!我可没时间跟你瞎折腾,要不是那两个人一时间找不出办法治疗,我也懒得来看你情况呀!”易山峰气急败坏地说道。 公孙锦币怔了下:“那两个人?”就这怔的瞬间,易山峰立即拂袖而去。他急忙扭头看着翦羽问:“那琚岚跟玉崔嵬情况如何?” 翦羽欣喜的目光顿时黯淡下去:“都已经七天了,他们都还没醒过来。我们一时间也找不出办法治疗他们。刚刚师叔实在是束手无策了,估算到你大概在这个时候醒来,便抽空过来查看情况,现在你醒了,我也要赶紧去看看郡主。喂,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走,这样很没有礼貌呀……” 看着公孙锦币一溜烟跑出去,翦羽也急忙追上去。 厢房内特别搁置着两张躺椅,上面躺着两个纹丝不动的人。屋里却站满了许多人,有唐骊辞、金允庭、秦卫霜、邵乐、邵祖旭、聂栾、傅仪、易山峰、周博通、邴峰、连龙龙、南雅意、南雅思、南雅凤、邵知浩等等所有人。 公孙锦币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屋内气氛异常压抑,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苏琚岚和玉崔嵬卧榻前,一样就被苏琚岚垂在身侧的白发给惊道。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走到苏琚岚卧榻前,捞起一缕白发看了看,确认真的不是自己眼花了。“琚岚为什么还没醒?” 唐骊辞望着苏琚岚的眼神并未因此而抬起,只是淡淡回道:“公孙,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公孙锦币立即扭头望着易山峰他们,“你们是四国大陆最优秀的炼药师,难道连你们都没有办法吗?” 易山峰抱臂哼道:“干嘛告诉你有没有办法?” 在旁的大师兄周博通忍不住呵斥了脾气怪异的易山峰一眼,看着公孙锦币,无奈地摇了摇头。 公孙锦币回忆起浮山上发生的一切,顿时有些发憷地抱住自己脑海,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赢驷会是魔君,为什么他连苏琚岚都能下手?”所有人沉默了,陷入一片死寂中。 呵呵,也是。公孙锦币自嘲一笑,连他跟赢驷自小长大都不知道,其他人又怎么能说出个为什么? 南雅意、南雅思、南雅凤,这三胞胎的老妪异口同声地哀道:“他们两人伤势太重了。” 唐骊辞沉默良久,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们救回来。” ... 045卷 四国代表再次聚首 一声哨子突然在庭院外面响起来,聂栾朝唐骊辞抱了一拳立即走出去,没多久又再回来。 邵祖旭道:“聂先生,探子有何来报?” 聂栾望着唐骊辞,“探子说前几日太多人亲眼目睹郡主和玉崔嵬从那座魔宫废墟中被带走时是重伤难愈,此事眼下已在四国大陆传遍。我觉得我们现在除了担心魔族的阴谋诡计之外,更要提防的是四国朝政的倾向!傲风国和燕赤国两国使者在白赤城外被魔族杀死,黄静婴又早已明目张胆地反叛,殷悦国又急着蚕食燕赤国的势力,我担心郡主昏睡期间,四国会有异变,联盟不成反倒自相残杀。” 闻言,隔了良久,唐骊辞才重重沉了一口气:“聂栾,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只能说这种时候他们还不抓紧时间联盟,全都是在找死!玺岚不在,我可不会像她那样好心再去顾忌这些国家的安危。” 聂栾顿时有些酸楚地望向沉睡不醒的苏琚岚,心中默默念叨:是呀,郡主……我觉得我现在除了担心魔族和四国外,可能还要担心唐圣主了,因为他若发狂可是无人能挡。 “对了,水龙雏!”沉默已久的公孙锦币忽然两眼闪亮地喊出一句话,几步冲到唐骊辞面前说道:“我们去找水龙雏,兴许它知道怎样救醒他们?!” “水龙雏?你说云琉宗那只镇山灵兽?!”唐骊辞看着激动地手舞足蹈的公孙锦币,眼睛瞬间重燃光亮,立即抓起亡灵刀呼唤钦辟朝外走去:“你们留在这里守住玺岚,因为只有我才能感觉到这只灵兽的具体位置。” 聂栾目送着唐骊辞骑着钦辟瞬间化作一股黑烟飞天,不由得松了口气,就如唐骊辞说的倘若连他都找不到其他人就更别想找到水龙雏了。水龙雏知晓过去又能预测未来,精通天地万物,它应该知道如何救醒苏琚岚。 他回头看着还呆呆守在苏琚岚和玉崔嵬卧榻前的众人,道:“郡主他们接下来就由邵乐和周博通两人专门照顾,其他人都先回去休息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休息好了若实在担心就再过来看一眼。这个时候必须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 其他人闻言纷纷抢问着能不能换自己留下来照顾,而翦羽更是指着稚嫩的邵乐直言反驳:“聂先生,为什么不能是层熟稳重的我留下来照顾郡主呢?就这家伙,他才几岁,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还是一个问题呢?!” 邵乐有些恼怒地瞪起眼:“我十七岁,没比你小多少,当然能照顾好琚岚!” “看不出!你这张脸根本就是还没断奶的节奏!”翦羽嗤之以鼻。 眼见着邵乐和翦羽直接要卷袖子干架,聂栾扶着额头无奈地实说:“因为邵乐修为最低,而周博通最精通药理,他们两个负责照顾郡主是最好不过的。” 邵乐愣了下,敢情自己能够留下来照顾苏琚岚就是因为自己修为低帮不了太大忙呀? 翦羽闻言有些泄愤地睨了邵乐一眼,后者顿时不甘示弱地瞪回来,那眼神再说:我修为低那又如何?至少我能陪着琚岚,你什么都做不了! 翦羽见状又要再度卷袖子了,邵祖旭在旁忍不住重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被这一哼,所有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走。 待屋内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邵祖旭回头嘱咐邵乐几句也走了。 邵乐难得可以单独坐到苏琚岚卧榻前,非常怜惜地看着她,低声喃喃道:“琚岚,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曾经让无数少女羡慕地发狂、让无数人啧啧惊叹的紫发,邵乐轻轻捞起苏琚岚的一缕白发,心如刀割。以前的苏琚岚在所有人眼中无时无刻不是神采飞扬的。她智慧、她聪明、她狡猾多变,她的一颦一笑甚至于软弱时,也是咬牙挺着。 邵乐真的好心疼苏琚岚突然间变成这副模样。 “邵小主,郡主会安然无恙的。”周博通在旁问安慰道。但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苏琚岚的脉搏特别弱,弱到将近为无,这种情况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在他平生所见是闻所未闻的。 艳阳高照的白色厚冰宫殿中,无风亦无雨。白赤城的那个探子就跟着宋尧来到书房,宋尧禀了一声,里面的人便有应道,说是进来。 这探子就跟着宋尧进去书房,见到了头戴白玉冠的颜弘皙。 颜弘皙微微抬起眼,道:“她真的还没醒?” 探子摇头:“属下亲眼所见郡主和玉崔嵬两人沉睡不醒,而且郡主满头白发,饶是那群炼丹师也无药可救。但公孙锦币后来说兴许找水龙雏有救,唐骊辞就亲自去寻水龙雏,其他人留守白赤城。” 水龙雏?这些天面色沉寂已久的颜弘皙眼底蓦然闪过一道期冀的光,嘴角慢慢上扬,扬成一道漂亮的弧线。 “嗯,那你就先下去吧,聂栾让你盯什么就继续盯着。”颜弘皙摆手道,那名探子顿时离去。这是聂栾众多探子之一,安插在殷悦国的探子,须不知也是颜弘皙的探子。颜弘皙的手段也是颇多。 “真没想到魔君就是他呀……”颜弘皙唏嘘,慢慢将身子后仰,这种姿态特别冷漠与高贵。赢驷是魔君,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不过他连苏琚岚都下得了手,看来心真非一般的狠! 宋尧和冯义听着颜弘皙的唏嘘,也是不能置信。 但是颜弘皙隔了一会儿又突然意外地笑了,那双算计中依然澄清的眸子冷冷的,没有暖意。“赢驷是魔君,唐骊辞又去寻找水龙雏,很好!冯义,立即将太傅、乐师长召到书房。” “是!”冯义立即转身离开。 没多久,两名老持稳重的长者顿时急急赶到书房觐见。 颜弘皙抬手略微掀起垂在面前的十二毓白玉珠,道:“为表朕联盟之殷,朕决定亲自前往白赤城探望岚城主商讨联盟具体事宜。朕不在的这段时间,太傅你就暂时执掌朝内之事,乐师长辅助,一有风吹草动必须继续来报。” “微臣遵命!”太傅和乐师长异口同声地回道。 颜弘皙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地回头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赢驷是魔君,那么赢尊王又是何身份? ……赢尊王的真实身份? 傲凤国内。 傲楚殇和赢尊王、苏王三人面对着白赤城传来的噩耗,面面相觑。尤其是苏王在听见苏琚岚华发而生且重伤难愈后,有那么一瞬间失态了,但听见唐骊辞亲自去寻水龙雏,这才面色稍缓。玺岚、琚岚……都是命运多舛呀…… 当前除了白赤城有探子回访的颜弘皙外,似乎再无他人知道赢驷便是魔君的消息! 而颜弘皙怀疑的赢尊王——他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位赢王爷而已。赢尊王望着傲楚殇,沉声道:“现在苏琚岚重伤难愈,这个时候魔族必定趁乱而起,不然也不会特意在白赤城外刺杀我们派出去的使者,挑拨离间,所以联盟之事更加不能再耽搁了!” 苏王随即点头附和道:“燕赤国那群朝臣就是此次使者被杀再度拒绝联盟,转而朝殷悦国求助。目光短浅,以致于一半城池被魔族覆灭,剩余一半城池也被殷悦国吞并不少,一个国家面积小得不成样子。” 赢尊王道:“据殷悦国传来的消息,他们的君王已亲自动身前往白赤城,在这种魔族故意搅局的敏感时刻,他不惜以身犯险来表露支持联盟的决心,勇气非凡,高瞻远瞩,难怪能这么平静无事地吃下燕赤国这么多城池!” 傲楚殇回想起颜弘皙,面色不免恍惚,因为当初在殷悦国那场流血政变中,他与颜弘皙相比表现得就像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一样。但是现在形势危急,而他傲楚殇又是那种不服输的性子,所以他想这回面对颜弘皙至少会是昂起头的自信,尤其是颜弘皙要去见苏琚岚,他也要见。 傲楚殇道:“赢尊王、苏王,既然颜弘皙能亲自动身前往白赤城,那我们也可以!四国惨遭魔族屠戮,我愿意作为使者前往白赤城商讨联盟细节,不计生死。傲凤国的朝政就由您们二位处理!” 赢尊王和苏王认真审视着面色肃寒的傲楚殇,点点头。 苏王又道:“颜弘皙身边有宋尧和冯义,七皇子,就让挽澜、石兰、封城三人陪你而去。你愿意不计生死,但你的安危也是举足轻重!” 傲凤国和殷悦国的两国核心人物亲自动身前往白赤城,燕赤国虽已弱得弱沦为小国了,但再三斟酌下终于痛定思痛,由甘前龙这位六旬有余的三国元老亲自出马前往白赤城,一来负荆请罪表示对以往所为所谓的惭愧,二来表示真心,他豁出这条老命四国联盟,让燕赤国有苟且之息。 永固国的永君主早已没有实权,再度重归黄静婴的掌控之中,成天被软禁无法外出。黄静婴重掌永固国的实权,也不再想以前那样留永君主稍许颜面了,直接往朝厅内的王椅上一坐,诸多臣子即便没有改口称他为王,但也以君王的身份侍奉了。 黄静婴没杀永君主,纯粹是不想寒落个屠戮君王的名声而已,即便这个君王已被永固国自家臣民鄙夷不已。 不过黄静婴知道三国这种表态后,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激进地诛杀苏琚岚遗留在永固国内的残余势力。因为他知道颜弘皙、傲楚殇、甘前龙亲自前往白赤城,如果这些人没有在半路上被魔族截杀的话,那么联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三国联盟,倘若少了他永固国一国,那么永固国日后既无魔族依靠也无他国支援,势必是最早灭亡的一国。所以…… 他眼神一沉,道:“看来,就算我不想也不得不亲自前往白赤城一趟了!” ——空格线—— 又是隔了七八日后,傲楚殇他们最先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白赤城。诚如所料,一路上至少遭受了三拨魔兽偷袭,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当他们抵达白赤城时,就连傲楚殇都不免一身狼狈。 秦卫霜和公孙锦币出城迎接他们,可傲楚殇顾不得换掉已穿了数日且带有血的衣衫,与公孙锦币简单诉说几句后,就命令端石兰和连峰城带着剩余的军队驻扎城外,自己和苏挽澜急切地跟住公孙锦币来到白赤城的王宫。 他们匆匆走向厢房,可那里有两个着殷悦国衣衫的侍卫矗立在厢房门口,一个是冯义,一个是宋尧,很显然有人率先到访了。那人就静静坐在苏琚岚床榻前,轻柔地握住苏琚岚的手,邵乐则累得趴睡在不远处的茶几上,而周博通就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是殷悦国如日中天的少年君王——颜弘皙。 傲楚殇还未走到门槛处,颜弘皙就听见脚步声,特地缓慢而优雅地将苏琚岚的手放回锦被下,然后抬眼睨向跨门进来的傲楚殇,优哉游哉地笑道:“七皇子,好久不见了。” 陡然听见房内有声音,浅睡中的邵乐立即揉眼醒来,这才发现房内不知何时多了颜弘皙、傲楚殇和苏挽澜三人。 傲楚殇视若无睹地走到苏琚岚卧榻前,先是细细查看苏琚岚后,伸手将原本已盖好的被单又装模作样地掖了两下,这才抬头看着颜弘皙,淡道:“的确好久不见了,颜君主。” 颜弘皙微笑。虽然傲楚殇比起上回所见确实有所长进,但从入门到现在这一连串的动作,让颜弘皙觉得傲楚殇以致于整个傲凤国暂时不足为惧了。 苏挽澜低头看着沉睡的苏琚岚,一张雅致的俊俏容颜却是满头白发,冲淡了原本姣好的气质。这幅模样看得苏挽澜很是心痛。 傲楚殇望向邵乐:“唐骊辞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邵乐虽然颇有醋意,但还是老实说道:“没有。” 颜弘皙轻轻笑了一句:“傲楚殇,以唐骊辞的性格,他肯定会竭尽全力找回水龙雏救琚岚的命,所以你无需多此一问。” 傲楚殇目光沉敛地审视在颜弘皙的脸上,知道自己无形间又弱下来了,但他暂不介意,他除了关注苏琚岚外,也关心联盟的事。“琚岚现在沉睡不醒,我们只知道魔族力量强却不知其他底细,所以就算四国联盟了也不知从何筹备计划。可惜最清楚魔族底细的人,偏偏就受伤了。颜君主,你素来高瞻远瞩,楚殇在此向你请教了。” 这么快就有条有理地剖析主题? 颜弘皙闻言挑眉,暗地不由得多多审视傲楚殇几眼,知道自己弱却还能立即长智,有点不容小觑了。颜弘皙不由得收起笑容,正色道:“那可不一定。七皇子,看你神情似乎并不知道魔族魔君就是你们身边最亲近的伙伴赢驷呀?” “你说什么?”傲楚殇和苏挽澜同时变了面色。 邵乐和周博通在旁则是惊诧地望住颜弘皙,尤其是邵乐更是脱口而出:“颜弘皙,你怎么知道的?” 公孙锦币和秦卫霜想要去挡邵乐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而此时闻声而来的聂栾和邵祖旭一进门就听见这至关重要的三句对话,也是暗呼糟糕!他们原本想要隐瞒赢驷就是魔君的消息,是防止更多混乱发生,只是没想到颜弘皙居然知道,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挑明了傲楚殇和苏挽澜。 傲楚殇听着邵乐这一惊呼,立即明白事情的真实性,忍不住紧咬牙关道:“怎么会是赢驷?公孙!你说清楚!”他恼怒地剐向公孙锦币,后者这时候再假装不知情也来不及了,只能僵硬着脖子点点头。 苏挽澜满眼难以置信:“这么说……琚岚就是被赢驷重伤才变成这副模样?” “自然。赢驷是魔君,那么也就是一切祸害的源头。”颜弘皙微微一笑,站到傲楚殇面前,眼对眼,鼻关鼻,沉静的表情看上去宁馨而无害:“傲楚殇,我真是佩服你这个居然放得下心让赢尊王执掌傲凤国?赢驷是魔君,那赢尊王的身份还会简单吗?” 众人闻言顿时面色一变。是呀,那赢尊王又是何身份? 傲楚殇也有瞬间的恍惚,但片刻之后,又立即恢复寂静,他突然也笑了:“就算赢驷是魔君,我对赢尊王也是放得下心。即便放不下心,还有苏王在,倘若赢尊王也是魔人,如果连苏王爷和御前四大结印师都对付不了赢尊王的话,我更加对付不了。所以颜君主,我傲凤国就不牢你担忧了。” 颜弘皙唇边盈着微笑,眉梢好看地一挑:“七皇子就这么自信?” 046卷 苏琚岚苏醒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傲楚殇回道:"虽然赢驷是魔君的消息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但是魔族魔君就那么一位!本皇子从小与赢驷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绝不相信他就是魔君,就算是,那么这魔君肯定也并非‘赢驷’了!前段时间他有违常理的手抄佛经,我宁愿相信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掉包或者换魂魄了.玺岚既然能变成琚岚,那么魔君为什么不能变成赢驷呢?再说了赢尊王多年来为傲凤国立下汗马功劳,倘若他真要谋害四国也没必要蛰伏这么多年,就算他真的蛰伏,没有他这傲凤国也可能不存在,所以本皇子非常,淡,定!" 颜弘皙嘴角的笑顿时抖碎了不少,忍不住玩味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望着聂栾等人道:"朕因为念及与琚岚情谊就不打招呼先闯进来,还请诸位赎罪了.再过两日殷悦国的军队就随后而到,朕现在有些累了,劳烦安排下厢房休息." 聂栾望着一直在激傲楚殇却又突然刹手敛容的颜弘皙,深觉少年可畏,立即点点头,吩咐管家下去为颜弘皙主仆三人安排三间厢房. 颜弘皙告别众人离开,在管家的陪同下朝西厢房走去时,宁馨无害的面色也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傲楚殇,居然赶不走你? 我好不容易趁着赢驷,唐骊辞这两个威胁彻底不在了,或许能趁机得到苏琚岚跟掌控四国联盟的主权,只是没想到你也来横插一脚了!而且看样子,你也不再是什么软柿子了? …… 颜弘皙,你觉得我傲楚殇还是以前的傲楚殇吗? 真是笑话. 傲楚殇望着颜弘皙离去的背影,冷笑连连.如果赢驷真是魔君的话,那么这里所有人包括苏琚岚在内必定与赢驷势不两立,而苏琚岚与唐骊辞的情谊最多超乎友谊绝非情人,四国联盟缺乏领袖人物,颜弘皙打的什么算盘,他傲楚殇会不知道吗? 颜弘皙,真不好意思了,虽然我自知无能为力担负那领袖之位,但我也在打苏琚岚的算盘.咱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苏挽澜盯着公孙锦币,再次确认道:"锦币,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赢驷他怎么可能是魔君呢?" 公孙锦币重重点头,"我亲眼看见她摘下魔君的面具,那就是赢驷的脸!" 聂栾补充道:"苏大小姐,虽然我并不知道郡主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小尊王的,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所以才逼迫自己必须亲手摘掉磨具面具确认." 苏挽澜闻言忍不住叹气,"如果赢驷真是魔君,那琚岚要等到摘除他面具的机会得付出多少代价?" 聂栾望着其他面露惭愧的人,深深叹道:"所以她明知魔族在挑拨离间,依旧死守秘密承受所有人的质疑,也必须亲眼见到魔君摘下他的面具确定身份.如今身份确定了,郡主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真是可怜."身体重伤,心更是伤得支离破碎. "事到如今就别再提那些事了.我们等着唐骊辞将水龙雏带回来,联盟的事也要同时进行!"傲楚殇说道. 聂栾点点头.傲楚殇不及颜弘皙的睿智,却有颜弘皙缺乏的大仁. 三日后,燕赤国使者甘前龙也到访. 四国联盟,就差一个永固国了. 颜弘皙站在白赤城高高的塔楼上,随风而立,眺望着永固国的方向:"黄静婴,我料你不敢不出现.只是你现在还不出现,又是想等待什么时机呢?!"而傲楚殇则在苏琚岚房内,望着她的眉目紧闭,口气中有恨,有怨,还有淡淡的怅然:"苏琚岚,你不是很聪明吗?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某日,在众人望眼欲穿焦急难耐中,"唐圣主回来了!"一直在塔楼放哨的林荣突然瞅见天边出现的黑影,急忙敲醒身边的铜锣昭告所有人.一面铜锣敲响后,白赤城内遍布各地的铜锣随机"哐哐哐"地响起,看似繁华如昔的街道瞬间停滞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天边一角. 整座宫殿的人都汇聚到前厅前,满眼期待地看着唐骊辞驾驭着钦辟丛天而降,以及"噗通"意外的一声巨响,被黑色巨网牢牢罩住的水龙雏随之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 聂栾他们顿时满眼诧异地看着唐骊辞竟是以这种方式将灵兽水龙雏带回来. 唐骊辞左手拽起网口将水龙雏硬是往苏琚岚的房间拖去,出乎意料的是水龙雏被缚在网中没有挣扎,相反而是苦口婆心地劝道:"唐骊辞,我知道你们都舍不得玺岚死,但是现在真的不适合救回玺岚!" "水龙雏,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必须救回玺岚!其他的废话少说."唐骊辞头也不回地答道.体型庞大的水龙雏在唐骊辞的拖拉之间,渐渐被那层黑网强迫性地缩成只剩下半人高得尺寸大小. 颜弘皙和傲楚殇闻声正从两边厢房相继走出来,他们看着唐骊辞拖着水龙雏迎面走来,只是目光阴冷酷寒地在他们脸上扫过一下后,就目不偏移地从他们两人之间穿插走过,而公孙锦币他们则紧跟起来. 颜弘皙皱眉望着被拖着走的水龙雏,暗忖道:情况有点不妙[,!]然后立即转身跟在唐骊辞的后面,来到搁置着苏琚岚和玉崔嵬的厢房中,这两人依旧沉睡不醒,美得毫无生气. 唐骊辞拖着水龙雏进房间后,就拂袖收回这层黑色巨网,指着沉睡中的两人道:"水龙雏,立即,马上,给我救醒他们!否则不仅你的命会没了,你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的那些人,同样因你而丧命!" 水龙雏心中一凛,望着唐骊辞道,惋惜地摇头叹道:"唐圣主,原本你是最有能力肩负起率领四国抵抗魔族的重任,但是你容易感情误事.玺岚不能救,现在绝不能救!她性情善变,亦正亦邪,救醒回来谁都不知道她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琚岚当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苏挽澜闻言忍不住辩驳道,"她是我苏家人,苏家人永远不会做背弃天地良心的事." 水龙雏道:"苏挽澜,她是玺岚,并非苏琚岚!你们呆在苏琚岚身边已久,从未猜透她的想法.这回如果不是她擅自隐瞒赢驷就是魔君的事实,她自然不会变成这副模样,四国联盟也早已形成,不会有那么多性命被迫葬送!说到底,她不仅感情误事还正邪不分,这回隐瞒赢驷就是魔君,临时撤回燕赤国兵力,那下回呢?你们能保证她不会再次感情误事而选择投靠赢驷和魔族!" "我相信她不会."唐骊辞抬起头望着水龙雏,目光却又透过水龙雏,注视着它身后沉睡的苏琚岚."如果她醒来真的选择了魔族,那么……"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亡灵刀,音调轻颤,一双冷眸犀利,仿佛凝了一层冰霜:"我会亲自动手." 水龙雏皱眉盯住下此决定的唐骊辞,思索良久,正当所有人以为有了唐骊辞这层保证后,水龙雏就愿意出手相助苏琚岚,哪知道水龙雏依旧摇头道:"不!我不能拿四国大陆的安危来冒险.三百年前的圣族就是因为郝师璇他们的存在,跟魔族里应外合,才导致大陆死寂消亡,直到近百年来才恢复一线生机.这回面临比三百年前更加危险的灭亡命运,如果我们四国联盟出击再失败,人类的世界就永永远远地消亡,整个世界就都是魔人的世界.这个责任,谁能承担得起?" "我们之前错怪了琚岚,这回我们选择相信她!"众人急着为苏琚岚辩词,但被水龙雏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那种经过数百年的沉淀,包含了睿智,沉静,萧索,威严等等复杂的眼神,无形中有种恐惧,镇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水龙雏目光落在玉崔嵬身上,"我会救他,"但是落到苏琚岚身上时,它看着沉睡中的苏琚岚,仿佛看到了一只大明孔雀和一条金龙头尾衔接地展在她身边,不知是撕咬还是相伴.她是天地间一缕无人可羁绊的魂灵,最难捕捉的命运.既然这命运难以捕捉,就真的不能再冒险放任她存在. 颜弘皙沉吟片刻,忽道:"如果我有办法保证琚岚不会跟赢驷再有任何瓜葛呢?" 水龙雏扭头盯着这位朝气蓬勃的少年君王:"你能有何办法?" 颜弘皙环顾众人一周后,傲楚殇清楚看见他眼底扬起了一丝算计的笑意立即皱眉. 颜弘皙附身在水龙雏耳边低声说道:"只要我能得到琚岚的话……你觉得她还会选择投奔赢驷和魔族吗?" "颜弘皙,你做梦!" 颜弘皙修为不弱,再加上此刻道行高他的人除了沉睡不醒的苏琚岚和玉崔嵬外,就只有水龙雏和唐骊辞.所以纵使颜弘皙压低声音想瞒过所有人与水龙雏交谈,也瞒不过唐骊辞,况且他索性不瞒唐骊辞,还单单就让唐骊辞一个人一字一句地清晰听了去. 唐骊辞听了,自然怒了. 颜弘皙回头盯住愠怒的唐骊辞:"唐圣主,请恕我直言,水龙雏说得没错,你容易感情误事了!现在我们要的结果是琚岚醒来,倘若她醒不过来,你纠结那泄有意义吗?我只是权宜之计,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你可明白吗?"真不愧是颜弘皙,堂而皇之地瞒过众人得寸进尺却又能步步逼近地瓦解唐骊辞的意念. 唐骊辞盯着颜弘皙,面色越发难看. 其他人都不知道颜弘皙刚刚到底跟水龙雏说了什么,可是随着气氛渐进诡异却又不敢开口问. 水龙雏出乎意料地见到唐骊辞破天荒地的沉默与退让,他道:"水龙雏,我只要玺岚醒来,其他的只要她答应,一切都行."然后就转身走出去了. 颜弘皙看着唐骊辞的背影,绽出一丝微笑,眼角余光又扫向仍在揣测的傲楚殇等人. 水龙雏道:"好,我现在就救玺岚和玉崔嵬,你们先出去吧." 咦,就这样,水龙雏的态度变化的这么快?众人有些诧异地盯着态度急转的水龙雏和刚刚不知说了什么的颜弘皙,而颜弘皙似乎也是皱眉,他心中暗自揣测自己虽然提的是好建议,但水龙雏怎么没有片刻的思量就答应了? 水龙雏见众人仍在疑惑,便哼道:"既然你们不出去,那我就自己出去,不是我不救,而是你们不让救而已." 聂栾见状急忙请众人退出厢房.众人因为过度担忧苏琚岚和玉崔嵬的安危,不疑其他的先后离开,颜弘皙纵使觉得奇怪也.[,!]暂时压下这股疑虑走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水龙雏和苏琚岚,玉崔嵬三个了. 水龙雏先是走到玉崔嵬身边,看着他惨淡皮肤上还未散去的蓝色火纹,摇头惋惜道:"玉崔嵬,你的确是个适合修炼的奇才.修炼永无止境,你居然能参悟到透支精神气的境界上,实属难得,只是自然将就平痕,你透支过度也要馈还更多,势必伤己伤身,希望你日后别再如此冒险了." 它说着慢慢念动一连串艰涩难懂的咒语,然后金光从它身上投射到玉崔嵬身上,玉崔嵬浑身伤口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就连这些蓝色火焰也快速收缩返回额前凝结成平日那朵火云的标致.没多久,玉崔嵬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点人气,胸口均匀起伏,一呼一吸甚为平静. 救了玉崔嵬后,水龙雏这才慢慢扭头走到苏琚岚卧榻前,步伐沉重,面色更是阴沉. "玺岚……以前我确实对你冀以厚望,只是这些年观察下来,你虽然能挑大梁但心太狠了,再加上你与赢驷纠缠不清的情谊,即便我阅尽沧桑也难以揣摩你如今是何心态.你的善变对付郝师璇是绰绰有余,但魔君是赢驷,我无法预料跟掌控你对赢驷的态度,所以你以前善变的优点此刻对我来说实属可怖!颜弘皙提出娶你的建议固然不错,但我知道你是不可能答应,所以我只能哄开他们,留下来救玉崔嵬以及……杀了你!玺岚,原谅我的狠心吧,因为我实在是不敢赌你醒来后会站到谁哪一边!" 水龙雏说完,毫不迟疑地举起爪罩在苏琚岚头顶上,无数金色光线汇聚在苏琚岚四周,纵横交错成网状,然后从天盖下,将苏琚岚笼罩住.苏琚岚全身闪闪发光,没多久,魂魄跟**渐渐出现了分离的趋势. 杵在外面等候的众人也是忐忑不安呀,唯有颜弘皙眉头紧锁在拼命思索着什么,他来回思索后,脑海中灵光一闪,手中折扇顿时惊得落地,"不好!"他立即掉头朝厢房冲过去.水龙雏原先不救苏琚岚就是要她死,就算自己再提出完美的建议,它不可能瞬间就应承下来,除非它是在敷衍,目的依旧是要苏琚岚死! 颜弘皙火急缭乱地撞开紧闭的厢房,果真看到被金网笼罩住的苏琚岚,那一抹魂魄正渐渐被水龙雏从肉身里剥下来. "水龙雏,你果真是要琚岚死!"颜弘皙低声喝道,冷厉的气息令附近气温骤然下降,冲天而起的风刀风剑纵横激荡,环绕着颜弘皙一周后就朝水龙雏横劈竖砍而去. 水龙雏翻转回挡,紧跟而来的傲楚殇见状,也是料想不到水龙雏支开他们再来谋杀苏琚岚的性命!顿时急忙斗气裹身冲到卧榻上,抱着苏琚岚就地翻滚几圈逃出水龙雏的金网,那抹还未彻底被剥离的魂魄立即还回苏琚岚体内. 秦卫霜和金允庭,傅仪等人也是气急了,不管水龙雏是灵兽,神兽,还是万千魔兽敬仰的睿智长兽,管它是什么兽,直接斗气祭起,宗术召唤,在这间厢房里开打. 狂乱轰炸中,又将早先孤身离去的唐骊辞引回来.他看着厢房内众人围攻着水龙雏,而傲楚殇又紧紧抱着魂魄起伏不定的苏琚岚站在角落里,有些愣神,片刻后又立即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盯住水龙雏:"你骗我!"亡灵刀立即祭起,无数黑色芒刀呼啸而出,瞬间弥漫在厢房各处紧追着水龙雏不放. 水龙雏虽然能避开其他人的攻击,但唐骊辞和他手中的亡灵刀却非同一般,不过片刻就被割伤前肢,忍不住踉跄着跪倒在地,而这时——唐骊辞就抓着亡灵刀闪电般地扑上来,瞄着水龙雏的颈部就要斩下去. "唐圣主,水龙雏不能杀!"颜弘皙忍不住翻掌捏起水诀去阻拦唐骊辞砍下来的刀,其他人见状也是吓了一.不过瞬息间的功夫,场面从围攻水龙雏变成了群体阻拦唐骊辞砍杀水龙雏. 聂栾和邵祖旭在旁急着喊住手,眼看着所有人渐渐败下阵来,聂栾忍不住道:"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唐圣主一耽狂是无人能拦的!" "聂先生,快看看琚岚的情况如何."傲楚殇抱着苏琚岚闪退到聂栾和邵祖旭身边. 房内杀气弥漫,刺骨的寒冷气息让人不由得颤抖. 聂栾闻言顿时回头检查苏琚岚的魂魄与肉身,侥幸道:"还好颜君主即使阻拦,再晚一点,郡主的魂魄真被抽走就后果不堪设想了.水龙雏,说郡主狠,你自己不也一样,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 "咳,咳咳,是呀,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牙齿上下撞击的声音轻轻回响在傲楚殇怀中.傲楚殇感觉到自己胸口外还有另外一个一声漫过一声的心跳声,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苏琚岚慢慢睁开的眼,惊喜道:"琚岚!" 所有混战中的人顿时停下手来,均是急切切地扭头望向傲楚殇这边,看见苏琚岚睁开的眼,顿时一拥而上. 水龙雏匪夷所思地看着骤然醒来的苏琚岚,刚刚剥掉她的魂魄未成,怎么偏偏还能在此时醒来?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7卷 竞选联盟之主 苏琚岚目光掠过众人独独凝望着水龙雏,唇边绽出一丝艳若桃李的笑容:“不好意思,水龙雏,又让你失望了,我不用你救也能醒来。”她挣扎着从傲楚殇怀里慢慢走下地,但双足刚落地后,全身骨头好似被抽走那般毫无支撑力,苏琚岚险些摔倒,又及时被颜弘皙和傲楚殇伸手紧紧扶住。 满头白发垂在她胸前晃荡着,她有些诧异地伸出手捞起来看,在众人纷纷面露担忧她是否能抗得出这未老先衰的打击时,苏琚岚却只是简简单单地笑了一句:“人老免不了白发苍苍,我只是提前白了发而已,没必要担心。” “四妹。”苏挽澜忍不住再唤道,语气略带哽咽。她觉得苏琚岚越是平静无事,就越是让人心痛。 “楚殇,麻烦你先扶我回榻上。”苏琚岚右手轻轻挣开颜弘皙的手,朝左侧的傲楚殇道。 颜弘皙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悬空的手臂,傲楚殇也是有些意外地点点头,然后扶着她来到先前躺着的那张榻上做好。 苏琚岚静静坐在榻上,敛眉低目待了半晌,看得众人莫名其妙。 邵乐忍不住道:“琚……” 苏琚岚摆手暂停邵乐的话,沉静道:“我知道你们都在腹议我到底是从何时猜测到赢驷就是魔君。既然我现在醒了,那我也按照我之前承诺过的会向你们解释清楚,免得我们相互猜忌再让魔君有机可趁了。” “其实老实说我也是从未想到赢驷会是魔君,直到我发现他送给我的那个银色铃铛有问题时,我才明白那么多过度巧合的事根本就不是巧合。我相信你们还记得那时候我和玉崔嵬两人追着宋明瑶闯入郝师璇的物理世界出不来吗?当时我们找不到出口,直到我听见有鸣叫声从我身体里传出去,在空中映射出一个黑色网丝状的出口,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因为铃铛有灵性找到了离开的方法,只是后来看见引着骊辞前来的那只一头一尾的红色孔雀,攀附在出口上变成三头两尾的大明孔雀时,我就猜到了铃铛有问题。” “所以我做了一个设想,假如铃铛真是这半只两头一尾的银色孔雀幻化而成,那么当初付珊珊终于松口要吐露魔族秘密时,这只孔雀及时出现灭口就说得通。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它每次出现,铃铛就从我手上消失了,而付珊珊那次我重创了它,所以铃铛回来的时候才多了一道裂缝。楚殇,你应该还记得当时我们吃汤圆的时候,看到天空中有大明孔雀的烟花是吧?” 傲楚殇闻言点头,而铃铛也确实是在那个时候带着裂缝回到苏琚岚身边。当时他们都以为裂缝和烟花是魔族的恫吓,现在想想假如当时是大明孔雀幻化成铃铛回来,那也说得通。 苏琚岚波澜不惊地静坐着,像是在说‘天气很好’的那番语气,“当然光是这样我还不能百分百确认铃铛就是大明孔雀,但也因此让我不得不对赢驷起了疑心,尤其是他失踪一事!……你们都觉得赢驷当时呆在赢王府内手抄佛经实属异常,所以怀疑那时候就是魔君假扮成赢驷……但我却觉得一介魔君不可能做这么明显被人怀疑的事,所以我肯定呆在赢王府内的就是赢驷本人,至少那些手抄佛经全是他做的。重伤骊辞、赢驷幻化成魔君、佛经消失、留下‘黄静婴’三字的纸条,那时候我就设想赢驷是否跟魔族有关?……他真要消失得如此突然且只够时间涂鸦‘黄静婴’三字,那为什么有时间将手抄佛经带走?……手抄佛经无足轻重,不是他带走又有谁想带走?……后来黄静婴否认带走赢驷、我中计误杀黄静婴、再被掳到魔神宫、回来后因为一件血衣遭受你们质疑,我才清楚确认大明孔雀监视着我,它在恰当时候控制住我的五官陷我于猜忌中,而在那个时候我就不得不确实赢驷的真实身份!大明孔雀是比金龙更加罕见的远古魔兽,是集齐了所有魔族人的指尖血凝固而成的魔兽,是历届魔君的坐骑,只有魔君才能驱使。再后面的事,你们都清楚了……” “说到这,其实我很想反问你们一句话,你们在怀疑我的时候——”苏琚岚忽地耸肩,有些戏谑地看着众人:“没有动脑吗?这些蛛丝马迹又不是只有我知道,你们也眼睁睁看到过,可是为什么我看得出,你们全都看不出却还口口声声怀疑我才是叛徒?” 众人沉默地面面相觑,无言回答苏琚岚这个责问。 “看来你们都答不出?是惭愧、心虚,还是自知愚蠢了?”苏琚岚拂袖道,“好吧,反正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是何表态就随意吧,我只能说你们在怀疑我的同时,我也是在对你们所有人失望。聂栾,祖旭,我躺久了肢体暂时施展不开,你们扶我到书房一趟。三国使者都到齐了,我又已醒来,黄静婴也自知该现身露面了。” 聂栾和邵祖旭点点头,正要上前,忽见颜弘皙有点殷勤地朝苏琚岚说道:“琚岚,由我扶你去书房吧。我们许久未见,我正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你刚刚擅作主张对水龙雏讲的话,我觉得没有商量的余地。”苏琚岚笑笑,不露痕迹地推开颜弘皙的手,转由聂栾和邵祖旭扶起来,然后懒得扫视其他人几眼就离开了。所有人都知道苏琚岚发怒了! 主仆三人缓缓走在廊道上,随着书房距离渐近,苏琚岚面容上的微笑便淡了几分。在跨入书房范围时,她立即问道:“聂栾,你马上检查下书房周围的防御结界有没有被损坏。” 聂栾有些诧异苏琚岚为何问这话,感应了会儿,回道:“一切都还是按照郡主先前布置那样完好。” 苏琚岚点头,走出几步后,随即笑了声:“别诧异,如果我告诉你们,赢驷废掉了我的道行,你们是何反应?” 邵祖旭和聂栾顿时愣住。 虚弱的苏琚岚径自往前走,此时无人搀扶但却走的每一步很踏实:“其实七天前我早就恢复知觉了,只是我动不了,连眼睛都无法睁开,每天听着你们在我床前诉说的各种话,做的事……” 例如邵乐低声哀诉琚岚你为何还不醒,例如秦卫霜每日静静为她擦拭身子换衣衫,例如公孙锦币的碎碎念、唐骊辞的沉默寡言、傲楚殇的怜惜,还有颜弘皙亦真亦假的关怀,可惜她不仅无法睁开眼醒来,还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诡异地流失。 慢慢地,她有预感,自己只有失去所有力量后才能睁开眼。果然,当她觉得自己再度变成废人后,就睁开眼了。 “你不直接杀了我却是选择废掉我的道行?赢驷呀……不对,我应该唤你一声魔君,你到底想要如何?”苏琚岚缓慢地朝前走去。 在我和玉崔嵬进入郝师璇的物理结界里,给我们指引宋明瑶路线的应该是你吧? 当我们被困在结界里无法出来,是你的大明孔雀引来唐骊辞才让我们有机会逃脱? 你把我掳到魔宫,在满目喜红的殿堂里笑着鞠躬说“一拜礼成”,为什么? 她抚着额头,嘴唇微微颤抖了片刻。赢驷,我看得出你也不信郝师璇,但却很难辨认出你在我身上真的只有算计而无其他?你做了不少矛盾的事让我觉得你还是赢驷,但你也没少做残忍的事让我知道你更是魔君! 你是赢驷,更是魔君。 你让我尝到比当年被郝师璇背叛时更加痛苦的折磨。 “郡主,还望你能挺住!”邵祖旭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失神的苏琚岚晃了下身子回过神来,她回头看着邵祖旭,唇边萦起笑容:“我不会再有事了,还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更糟糕吗?”然后慢慢负手而立,挺直腰板,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一瞬间,那王者气息再度回归,仿佛如初。 果然,黄静婴早就抵达白赤城了,只是他一直处于暗处观察白赤城的动静。唐骊辞返回、三国使者抵达、就连苏琚岚都安然无恙得醒来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出现?他立即从白赤城内退回城外,然后大张旗鼓地宣告他出现了,派人告诉城墙护卫,再由林荣亲自率领着他来到苏琚岚的书房中。 书房的庭内庭外看似寻常但却处处暗藏玄机,黄静婴跟在林荣身后一路走来,都被随处可见的隐形阵法给小小吃惊了一把!其实林荣也暗自觉得奇怪,因为书房是苏琚岚明文规定的禁地,决不允许其他闲杂人等进来,只是如今不知道为何故意宣这黄静婴到书房一见。 按照以往苏琚岚也确实不会让黄静婴来到书房,毕竟书房潜藏了太多秘密,但是她现在修为丧失,就怕被黄静婴知道了再有机可趁,狼终究是狼,无论她拿着诱饵还是尖刀都只能暂时安静片刻,绝不会屈服长久,所以苏琚岚现在就是倚仗以前在书房布下的阵纹来恫吓黄静婴。 林荣带着黄静婴站在书房门口,唤了声:“郡主,黄国师到了。” 书房内的苏琚岚正襟危坐,回道:“进来吧。” 聂栾和邵祖旭站立在她两侧,邵祖旭拂袖一扫,书房门顿时朝两侧敞开,屋内的灯火顿时亮起来且朝外延伸而去,黑漆漆的庭院外也瞬间亮起耀眼的灯火,繁灯瑞光。 林荣拜身告退。 黄静婴就进门来,看着苏琚岚端坐在书房正中央,黑冠白发,黑服白肌,笑如狡狐,眸中点点寒光流转,气势更胜从前。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到绘有四国大陆地形的立体地图上,优雅地笑了声:“黄国师,看你如此精神抖擞,我真该好好重整我那些部下了,死伤三十却连你半点皮毛都碰不到,实在是有辱我跟聂栾平日的训练呀……” 黄静婴暗地有些忌惮苏琚岚的平静,按照以往趋势,苏琚岚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他笑道:“这一切都是误会,本座前几次都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误伤郡主部下,如今修为复原深感愧疚,特地来向郡主赔罪,献上城池十座聊表歉意,还请郡主赎罪,切勿因此影响我们四国联盟抗魔的目的!” 苏琚岚似笑非笑地盯着黄静婴,挑眉道:“哦?原来如此,那真是本座错怪国师大人了,哎……国师大人,您幸亏说得早,否则本座险些因为这些误会而让永固国成为第二个燕赤国呢!是呀,四国联盟是志在必行,倘若被些碎石小块堵着,自然是得想办法废去不可。” 这话这眼神,统统弄得黄静婴浑身不自在,黄静婴只能皮笑肉笑地点了头。 苏琚岚朝聂栾道:“既然已入夜了,聂栾你先带国师大人去厢房休息,毕竟国师大人一路舟车劳碌也是累了,他是从永固国千里迢迢地赶来,而不是呆在白赤城慢慢出现得。邵祖旭,你就留下来清点下国师大人送过来的十座城池。早点接手,也得稍微安抚下正在闹情绪的下属,以免他们知道国师大人在这会做出些什么事。” 聂栾和邵祖旭点头。黄静婴表面微笑,但暗地里却又惊又怒。 聂栾带着黄静婴离去后。邵祖旭就按照黄静婴给的那十座城池在地图上寻找,测量之后,然后抬头道:“郡主,想不到这黄静婴出手如此大方,竟然将边境十座物产丰富的城池给了出来。” 苏琚岚目光徘徊在刚纳入自己范围内的十座城池,闲雅地拨弄着插有永固国小旗帜的城池,沉声道:“他比甘前龙那群老臣聪明,知道一次性哄不住我就再也哄不了,所以出了血本。邵祖旭,这些时日我会呆在书房中,你再派人全力加强书房的防守,不要让任何人踏进书房更不能靠近我半步,我修为全无的事能瞒多少就多少。” 邵祖旭点头。 三日过来,苏琚岚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使得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越发惨淡。这些时日她的三餐都由邵祖旭亲自送到,第一天邵祖旭说玉崔嵬已安全醒来了,第二天邵祖旭说大家想见她想跟她说说话,第三天是尕娃、燎丽、狩乾他们也从永固国赶来了。 苏琚岚拿着镜子仔细端详着已无血色的面容,道:“再过几日就是四国联盟的商讨时间,到时再见吧,我的面色太差了。” “不如让周博通来给郡主看看?”邵祖旭看着苏琚岚的气色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是颇为担心。 “好,记得别让其他人看见。” 邵祖旭点头,立即去将周博通请来。周博通也是时隔数日才见到苏琚岚,一见门就被她苍白的面色吓得不轻,“郡主!”不待苏琚岚开口,他快步走到苏琚岚跟前为她把脉,眉头越皱越深。 邵祖旭关切道:“周先生,郡主情况如何?” 周博通望着苏琚岚道:“郡主之前昏迷的时候我就日夜定时为郡主把脉,可惜脉象近无,现在郡主平安无事地坐着,可脉象依旧是……无!” 邵祖旭闻言这心顿时一沉,苏琚岚回眸冲邵祖旭温柔地浅笑,若无其事道:“邵祖旭,安静接受吧。” 周博通望着眼神艰涩的邵祖旭与满脸豁达的苏琚岚,忍不住道:“郡主,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琚岚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头发突然白了,修为突然没了,身体状况突然一日不如一日。周博通,你知道吗?我现在都开始盘算我这具身体还有多少天就会弱到死去,然后不复存在。” 周博通急忙答道,锐痛在心底滋生泛滥:“不……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苏琚岚伸手抚着束发的黑冠,但这黑冠是她自己戴的并未戴牢,黑冠不甚掉落下来,没有美若流华的青丝飞散,而是铺天盖地的白发在她的脑后扬起绝美的弧度,缓缓地落于肩头靥畔。她道:“但我预感会有那一天。周博通,你帮我掩盖住这种病怏怏的姿态,现在这种时刻我不能再露出任何软弱的一面。” 周博通胸口微微地酸胀,抬头迎上苏琚岚的视线:“好,我一定竭尽全力办到。” “嗯。”苏琚岚再度微笑,一如既往的潋滟。 在周博通悉心调理下,苏琚岚面色终于有了些人气,但似乎还不够,她于是揭开案上的雕漆妆盒,半挽起白发竖入黑冠中,然后拿出润白薄透的香粉轻轻扑打在脸上,将粉一点点展匀,又捻起一根螺子黛握进指端,俨俨施过眉,画出一双俏丽冷却的却月眉。 聂栾和邵祖旭站在门外等候,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四国使者和双圣国两王的会晤时刻。 苏琚岚从椅中起身,挺直脊梁走到门口处,扬手绽开了白袍,蹁跹的衣袂在空中甩出一道白色弧线。 一年前白赤城加盟称王的高台上,此时除了矗立着苏琚岚被腾蛇缠绕的铜像外,还多了一个骑乘着钦辟的唐骊辞铜像。四国使者已到,所有人都屏息等在高台四周,直到苏琚岚缓步踏上云阶。 燎丽一眼望见苏琚岚黑冠下的白发,忍不住低声惊呼:“她的头发真的全变白了?” “琚岚姑娘已经来了吗?”尕娃问道,听见燎丽“嗯”了一声,但他触觉感知范围内却完全没有“看”见苏琚岚! 迈上最后一层台阶,苏琚岚终于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中,踏着冰凉的地板拂袖走向正前方的两张位置上,所有人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成为在场最瞩目的焦点。 唐骊辞已入座其中一把,然后东西南北按序依次是傲凤国、永固国、燕赤国、殷悦国四国各自的人物。 她走到唐骊辞面前,略微点了一下头,就展袍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代表双圣国的代表也来齐了。在唐骊辞、颜弘皙、傲楚殇、黄静婴、甘前龙这五位霸气无比的男子中间,她的气势丝毫不弱,所以甘前龙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狗眼看低了苏琚岚这个女孩儿。 聂栾扫视四周,以颜弘皙为代表的殷悦国还有冯义、宋尧两人,以傲楚殇为代表的傲凤国还有连峰城、端石兰、苏挽澜三人,以黄静婴为代表的永固国还有尕娃、燎丽、狩乾三人,以甘前龙为代表的燕赤国还有傅仪一人,所以他走向苏琚岚说道:“郡主,人已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苏琚岚点头,眸中慢慢凝起厉色:“诸位既然代表四国大陆而来,那么现在我们就要商量如何对抗魔族。毕竟四国大陆正面临无人能免的灭亡战争,既然决定成立联盟就必须齐心对外,一旦出现分歧只会让联盟土崩瓦解,加速灭亡,让每个国家都会彻底消亡。” 一字一句沉如铁石,重重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他们陆续点头,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四国联盟起来,必须要有一个人作为首领统帅否则一盘散沙。而由让谁统领,就是现在所有人准备讨论的问题。除了已沦为小国的燕赤国丧失了争取统帅的位置外,双圣国、永固国、殷悦国、傲凤国都有机会。 黄静婴望着苏琚岚和唐骊辞,道:“大家是觉得谁来当这个统帅比较好?” 唐骊辞扭头望着黄静婴,冷冷笑道:“自然绝不可能是你。” 颜弘皙在一旁冷冷道:“永君主连自己国家子民都能驱逐出城,转而投奔魔族苟且偷生,虽然清陵城后来惨遭灭亡实属可怜,但究其原因是自作自受!黄国师,你固然不是永君主,所以不必承担这些卖国求荣的指责,只是既然作为联盟统帅就必须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让四国大陆子民心悦诚服,否则联盟上下无法齐心。所以就算我们认同你是无辜的,但天下子民可不认同。” 言下之意就是永固国想做这联盟的统帅——妄想! 黄静婴脸色一沉,冷然道:“本座又没有提议自己统帅,本座只是想说郡主向来智谋无双,而唐圣主无人匹敌,颜君主你同样算无遗失,楚殇皇子亦是少年英才,联盟统帅在你们四位之中选,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你们四人要如何竞选选出最优秀的统帅呢?” 048卷 盟主产生 “国师大人,本座得矫正一下你的用词了。”苏琚岚一字一顿地笑道,立即开口瓦解黄静婴企图调拨离间的目的:“我们四人确实是优秀,但却各有所长。你口中说要选出‘最优秀’的统帅,其实是在选择谁更擅长领军作战而已,而不是将不同领域的优秀的人物参和起来继续分孰优孰劣,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 黄静婴终于沉了面色,暂时不说话。 在场能够开腔的除了傲楚殇稍微稚嫩,其他人都不会是什么善类,包括苏琚岚、颜弘皙、唐骊辞、甘前龙在内! 傲楚殇沉默片刻,道:“四国联盟诛杀魔军是不容闪失的大事,我傲楚殇量力而为,自知不如岚郡主、唐圣主、颜君主三位,所以代表傲凤国向诸位传达意愿,我傲凤国愿意竭尽全力诛魔,听从调遣。” 黄静婴和甘前龙甚是诧异地望向傲楚殇,仿佛傲楚殇是傻子一般,但其他人投向傲楚殇的眼神全是钦佩之意。屈膝在角落里旁观的水龙雏,闻言忍不住赞道:“傲楚殇,孺子可教也,你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傲楚殇闻言回以抱拳表示感谢,然后继续正襟危坐地望着其他人。 那么,接下来是在苏琚岚、颜弘皙、唐骊辞三人之中选择联盟统帅的主了! 众人目光顿时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逡巡。 苏琚岚的黑眸在流转间已多次打量了唐骊辞和颜弘皙,道:“那就由我们六人投票决定吧,由我们这些人决定出来的统帅,日后我们也没理由反驳统帅的决定。只是这票数可不能投给自己,如何?” 颜弘皙怪异地瞅了苏琚岚一眼,情不自禁将手中茶杯握紧,过了一会才又说话:“好主意。”琚岚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无论用何种方式,盟主都只会在我、你、唐骊辞三人之间产生。你想通过投票做抉择……先让唐骊辞出局是吧? 聂栾于是让众人推荐。 傲楚殇投了苏琚岚,黄静婴投了唐骊辞,颜弘皙投了苏琚岚,唐骊辞却出乎意料地投了颜弘皙,而苏琚岚也在最后关头投了颜弘皙。她与颜弘皙居首持平,唐骊辞暂时出局。 许多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琚岚和唐骊辞,都为两人出乎预料的抉择而诧异许久。 苏琚岚扭头望着唐骊辞,笑道:“真巧,你不投我,我也没投你。” 唐骊辞眉头一皱:“玺岚,你是明知道我不会投你的。” 于情,他对苏琚岚的白发很是愧疚,自然不愿意再让她操心劳累。于理,颜弘皙也确实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与玺岚持平的谋者。 苏琚岚当然知道唐骊辞的于情于理,但是她即便也不大想投颜弘皙,也不会选唐骊辞。水龙雏有一点没说错,唐骊辞容易感情误事,不适合作为统帅。 颜弘皙抬起潋滟眉目,苏琚岚亦对他展出一丝倾魂笑靥:“出乎意料的结果是……我们两个打平了。” 真的出乎意料吗?颜弘皙啧啧摇头,唇边漫起暧昧的笑容,双眼不转瞬地盯住她。 苏琚岚被他这种眼神瞅住,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那么接下来是还要继续选亦或是就我们两人做主。颜君主,你有何想法?” “联盟主帅怎么可能是两人同时担当,万一意见有分歧该听谁的?”黄静婴又适时插进来。 苏琚岚这时候真有种先把他人道毁灭的冲动了,她笑着看了黄静婴一样,笑里藏刀的凌厉与凶狠只有黄静婴心知肚明。 颜弘皙的眉拢起不悦的弧度,似乎是察觉到苏琚岚也是要坚持争这盟主的意向。他略略偏过头去,将眼角的余光投在苏琚岚脸上,无声问道:我当盟主跟你当盟主有何差别? 苏琚岚眼神无声回道:当然有!你可是殷悦国万千黎民口中的少年君主,你有江山社稷,满襟抱负和……利益熏心。 颜弘皙再度回望:那你呢?那位魔族魔君可是你曾经抛下我说要跟他生死不离的笑情人,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再度藕断丝连呢? 苏琚岚冷笑:你明知道我不会再跟赢驷有任何瓜葛,特意这样想,是想图什么? 颜弘皙笑道:就算我不特意这样想,其他人心中只怕都这样想。 颜弘皙高贵的目光逐一扫视在场所有人,眼神比划道:琚岚,你看看他们的眼神,既有愧疚、悔恨,也有惧怕与担忧。他们惧怕什么?不就是惧怕输给魔族。他们担忧什么,担忧你不知何时会倒入魔族阵仗中!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要当这盟主谋夺更多利益,但我还是知道大局为重的话,我若当不成,黄静婴和唐骊辞也会阻挡你当不成。可是这里除了你跟我之外,这里还有谁能再胜任盟主一职呢? 苏琚岚浅浅地笑起来,颜弘皙,你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按照当前情况,我必须得棋差你一招了? 颜弘皙微笑:承认,难得有一回能让我居上风。 苏琚岚哼了一声,于是笑着开腔了:“国师大人说的没错,联盟主帅确实不能两人同时担当,否则意见分歧只会再度成沙。虽然我与颜君主两票持平,但我自知自己亦是容易感情误事,所以觉得颜君主比我更能胜任盟主一职,不知各位意下是否同意?” 不少人有些错愕地看着退位让贤的苏琚岚。唐骊辞亦是皱眉她怎么不争了,水龙雏也是诧异得很,只有颜弘皙摇着折扇谦虚道:“郡主谬赞,为了这四国联盟的重任,朕便却之不恭了,以后倘若有何错处,还请诸位不吝赐教,请郡主多多指教!” 苏琚岚浅浅笑了一声。 你居然肯这样妥协?……黄静婴眼睁睁看着这盟主之位毫无波澜地落入颜弘皙手中,不免惊怒交加。 “魔族的力量看起来无穷无尽,但它们的总数量不可能持续不断地增长!如今四国就属燕赤国和傲凤国遭受魔族攻击最盛,攘外必先安内,当前之际是稳固四国!”成为盟主后,颜弘皙拟定了第一条收买人心的政策,自然得到了傲凤国和燕赤国的大力支持。而且这是以联盟的旗帜派兵安抚,自然不用担心像燕赤国那般被殷悦国无声无息地一口一座城池的吞掉。 永固国当前仅能自保,这安傲凤国和燕赤国的力量自然是从苏琚岚和颜弘皙手中挪出去。 颜弘皙问道:“现在我们对魔族的力量根本不甚了解。琚岚,你可有什么讯息?” 所有人登时望向苏琚岚,苏琚岚缓缓道:“按照我当前所知的便是魔族有一王独尊,阴狠善变,算无遗策。旗下魔兽为大明孔雀、四**王。那四**王我们已杀了一个血煞,见过一个翔鹰王,剩余两个迄今未知,当然还有我们绝不能忽略的郝师璇!另外,魔神宫绝不是一座宫殿而已,几百年来我们都被它的名字误导了,其实魔神宫指的应该是魔族的世界。我曾经从魔族出口逃生,亲眼见过魔神宫的巨大。” “……从魔族出口逃生?”颜弘皙低声沉吟道,眼神骤然一沉:“魔族太会藏匿,迄今唯一有迹可循的也就是那些出口。看来我们必须从这些出口着手,摸清到他们更多的消息。” “你意思是我们利用这些魔族打开的出口,逆行潜入魔神宫打探?”黄静婴说道。 颜弘皙点头。 “是个办法。”甘前龙点头赞同,但是——“据说郡主上回是侥幸逃脱,这回换做其他人进去只会打草惊蛇吧?” 颜弘皙略略偏过头去,回道:“甘大人,我可不相信一个魔神宫到处都被盯得密不透风!打草惊蛇不行,但如果多头打草惊蛇再加一个暗度陈仓呢?”他反问道。 傲楚殇立即领悟其中奥秘,抬眼道:“你的意思是兵分两路,一路引走魔神宫里所有人的注意,一路负责暗中查探?” “不仅仅是两路。那魔君是何等聪明的人,没有三路四路多管齐下,怎么可能骗得过他?”颜弘皙答道,转头望向苏琚岚。 苏琚岚波澜不惊地端坐着,睥睨着颜弘皙的扫量目光。颜弘皙,犯得着每次提及魔君就要看她吗? 颜弘皙似笑非笑。他确实每次提及魔君就会望向苏琚岚,然后提醒知情人回忆起魔君可曾潜伏在苏琚岚身边岚妹妹长岚妹妹短,将她一颗芳心收走却又用力碾碎的往事。失恋少女不都是最盲目冲动的吗?所以他颜弘皙此时胜任盟主比苏琚岚更加合适。 聂栾点头道:“确实是办法。敢问颜君主是否有具体方案了?” 颜弘皙道:“这里修为最高的莫过于唐圣主,这第一路引走魔神宫注意的自然由唐圣主率队。其次则是琚岚,由她率队假扮暗中查探。除却这两支或明或暗的线,我们再派出两支真正探路的队伍!理想情况下这两支队伍没有真正高手在场,弱到让魔族不足为惧而小觑,这才有机可趁探到消息,但也因此危机重重,容易灭亡。” “所以这两支探路的队伍必须求神保佑求运不死。”苏琚岚补充道,“当然这样的队伍也只能由死士去完成。” 颜弘皙道:“刺探消息固然重要,但唐圣主和琚岚郡主两队人马的实力作为诱饵也必须全身而退。” 唐骊辞点点头。 聂栾和邵祖旭暗地里有些担心地望向苏琚岚,毕竟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此刻的身体状况,只见苏琚岚皱眉道:“我建议暗的那支队伍由黄国师率领,刺探魔神宫的确需要高手,但魔族现在正在疯狂攻击四国,我留待这边更合适……” 黄静婴登时反驳道:“本座虽然修为逊于郡主,但还不至于差到不足以辅佐四国安定的地步吧?” 苏琚岚笑道:“本座也并非说黄国师力量差到无法辅佐四国,只是觉得我跟骊辞同时出现在魔神宫,两边力量分配太不均匀了。试探消息固然重要,但四国安危是联盟基础,最为重要。颜君主,你说是吧?” 颜弘皙自然知道唐骊辞和苏琚岚闯魔神宫万一有个好歹,那四国大陆里凭他再加上殷悦国也难耐黄静婴这只老鬼,所以让黄静婴辅佐四国安危才是危险的事!他点头:“那么刺探魔神宫的暗线,就由黄国师率队了。” 苏琚岚等人点头,黄静婴即便无可奈何也只能应了,于是名单分布如下:唐骊辞、尕娃、狩乾三人率队做刺探魔神宫的明显,黄静婴、金允庭、傅仪三人率队做暗线,第三支则由邵祖旭带队,第四支则由——公孙锦币带队。 颜弘皙将平日跟随唐骊辞的金允庭和傅仪,与跟随黄静婴的尕娃和狩乾做对调,是为了相互监督的作用。第三支由邵祖旭带队则是非常保险,只是第四支由公孙锦币,是他左右斟酌后决定下来,他在赌万一四支队伍要么能试探到点滴消息,要么就全都曝光了,那么赢驷会不会杀掉包括公孙锦币在内的所有人? 如果杀,那赢驷果真无心无情到无懈可击了。 如若不杀,那么赢驷心底是否存在那么一丁点情分……人只要有一点情分,那就有弱点了! 剩下的——他自己留在白赤城做阵指挥,苏琚岚则率领苏挽澜、连峰城、秦卫霜、端石兰、聂栾等人奔赴四国诛魔。 方针落定,众人立即分头收拾相关事宜准备出发。聂栾和邵祖旭快速撤回皇宫整顿军队,邵祖旭低声朝聂栾叮嘱道:“一定要照顾好郡主!”聂栾点头,他绝对会的。成功避开刺探魔神宫这一项任务,在辅佐四国安定中,他绝对会竭尽全力保护并掩护好苏琚岚的一切。 当日入夜后,试探魔神宫的四支队伍陆续悄无声息地离开白赤城。唐骊辞却在临走前独自来到苏琚岚的房门,望着灯火明亮却房门紧关的房间,他的右手迟疑地悬在门框前,心思几经辗转后,唇角终于微弱地扯动了一下:“玺岚,对不起,原谅我曾经怀疑过你。” 只是可惜苏琚岚的房门良久未开。 他静静站了许久后,等到大半个夜依旧等不到苏琚岚开门说原谅他,于是眉头缓缓淡了下去,眼眸中有一抹孤绝,自觉再没脸面站在这里,于是匆促离开。他知道凭借苏琚岚的修为可以轻易听见门外的话,她不开门,只是不想原谅他而已。 可是谁能料到此时的苏琚岚偏偏、偏偏没了修为? 她大半个夜都是坐在镜台前愣愣地看着镜中日渐苍白的脸,根本不知道唐骊辞站在外面,更加听不见唐骊辞说了什么话。 有时候造化就是故意弄人! 颜弘皙在暗处看着唐骊辞这一系列举动,再望着始终未开的门,也是误以为苏琚岚并不原谅唐骊辞,于是有些侥幸地拍着心口。现在苏琚岚身边除了唐骊辞就再无竞争对手了,倘若唐骊辞被三振出局,那么苏琚岚就能是他的了。 翌日天刚亮,由苏琚岚率队的军队大张罗鼓地离开了白赤城,长驱直入直奔燕赤国。 ... 049卷 反闯魔宫 不过数日就屡屡战绩,有些城池甚至未等到苏琚岚出手魔兽群就已闻风而逃。短短数月余,就有将近数十座城池收回。这样的速度让燕赤国人民彻底沸腾,弹冠相庆,但是却让日渐衰弱的苏琚岚依旧觉得异常,她喃喃道:“不该如此顺利的……” “喂苏琚岚,我说你是什么思想呀?顺利不好吗?难道非得大家断手断脚的才好吗?”燎丽虽然对苏琚岚如今少年白发感到遗憾跟悲伤,但这些时日与苏琚岚呆久了,日渐不爱她那副冷漠寡欢的模样,时不时就想刺激她露出其他情绪。因为燎丽觉得任谁总板着同一副表情久了,肯定会憋神经的。 苏琚岚抬眼望着直爽到令人爱恨夹杂的燎丽,以及燎丽身旁的邵乐、秦卫霜、玉崔嵬等人,这些人都因为她近些时日的冷漠而满腹委屈,甚至流露出哀怨的情绪。因为从离开白赤城开始,苏琚岚不再喜欢他们靠近自己,她的身边只有周博通和聂栾可以寸步不离地跟着,所以燎丽越来越恼怒地看到苏琚岚这一张没有任何喜怒的脸。 苏琚岚看他们半晌,眉缓缓淡了下去,却还只是对周博通和聂栾两人道:“聂栾,你派人去通知颜弘皙当前的复收情况。周博通,跟我回去检查军队药方的配置齐不齐全。” “诶!苏琚岚……我话还没说完呢!”燎丽看着苏琚岚又拂袖离去,禁不住提声再喊,连喊几声喊不住后,又气又恼的她回头瞪着其他人,道:“喂,你们都是木头人呀?刚才干嘛不说话,她不理你们,你们不应该骂几句嘛?” “燎丽,算了。原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琚岚她会这样……也难怪……”邵乐低声嗫嚅道,望着苏琚岚远去的背景,瞳孔禁不住有些湿润。 燎丽耐不住邵乐这种萌呆少年的哀怨,撇头望向秦卫霜:“那你呢?她现在连把你当下人的伺候都不要了,你没意见吗?” 秦卫霜道:“郡主从未将我当下人,向来都是我甘愿将她当主子伺候。她如今不要我的伺候,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敢有意见,只希望郡主还能有我需要伺候的一天。” 燎丽耐不住邵乐,更耐不住秦卫霜这种死心眼的忠诚,她望向最后一个——玉崔嵬:“喂,你可不是苏琚岚的仆人,苏琚岚将你视而不见,你难道没意见吗?” 玉崔嵬没有说话,直到燎丽以为有戏可看地追问几番,问到他不耐烦后,玉崔嵬才免开尊口道:“我有没有意见,关你什么事?邵乐,秦卫霜,我先走了。”然后御风而起直接飞向别处。 没有众人回应,燎丽只觉自己唱独角戏实在是憋屈至极了,顿时捏拳原地狂跺脚外加尖叫,吓煞不少人。 尚未走远的苏琚岚忽然听见燎丽的大喊声,便在转弯时伺机抬头望去,将众人落寞面容一一尽收眼底,然后继续往前走,摇头笑道:“有些时候真不知道燎丽的性格是可爱还是可恨?” 周博通看着她日渐消瘦的侧脸轮廓,回道:“都有吧。这样的性格因人而异了,但她心是好的。” 在聂栾将燕赤城众多城池收复的消息送到颜弘皙时,颜弘皙深思后又命人送来一段话,当这段话又终于传达到苏琚岚耳中时,此时的燕赤城除却被殷悦国暗中吞并的城池外,其他被魔族占领的城池已全都收复了。而颜弘皙这句话就是——“小心有诈”!跟苏琚岚的设想不谋而合,只是当前燕赤国城池全部收回来了,真有诈,这诈又会是在哪里设置? 苏琚岚深深思索几番后,渐渐明白过来。燕赤城城池收复回来仍需要耗费军队驻扎防御,她当初从白赤城带出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减去城池争夺中的死伤、以及留燕赤城驻扎的力量后,她当前只剩下三成不到,所以此时再去辅助傲凤国的话? “之前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如今颜弘皙也嗅到其中有诈,这诈会不会是在傲凤国?” 临时搭就的帐篷内,聂栾、周博通、几位率队将军以及燎丽、秦卫霜等人纷纷齐聚,看着绘有傲凤国地形的地图,听着那带着颜弘皙口谕的探子回来,再配合苏琚岚这些时日的怀疑,顿时各个面面相觑。 聂栾道:“确实!郡主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我也觉得奇怪。照理说魔族的力量应该非常强大才对,可是我们这数月来收复城池时发现魔族的力量不强,有些城池甚至不战而弃,这与它们当初出口大开攻城掠地时的强悍相比,差别太大。” 有位老将回道:“古语有云攻城容易守城难。聂先生,郡主,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 年轻的燎丽插嘴道:“喂,苏琚岚这人心眼特别多,向来都是她说有问题就肯定有问题,你们觉得她想多了,那是因为你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想不到而已。”此老将闻言,立即被燎丽呛得满脸通红,敢怒不敢言。 这燎丽呀确实是让人又爱又恨。 苏琚岚转身说道:“谁都知道我们下一步是折返去傲凤国,虽说傲凤国遭受沦陷的城池并不多,但如果是我的话,就把重要力量埋伏在傲凤国之内,等到敌人兵力削弱再折返救傲凤时,更能稳操胜券。” 不少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对于魔族来说占领城池只是时间问题,倾倒性覆灭苏琚岚的力量才是至关重要!只要苏琚岚他们倒了,四国大陆自然落入魔族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如今唐骊辞率军刺探魔神宫,苏琚岚率军救四国,颜弘皙坐阵指挥大局,三股力量各自行事也正是薄弱阶段,倘若魔族这时候别有心机地来各个击破…… 邵乐说道:“琚岚,那我们就减少在燕赤国驻守的力量,不行吗?” 苏琚岚摇头:“肯定不行。要么就驻扎足够强的力量防守住燕赤国,要么就别驻扎,否则驻扎弱了说不定再度被魔族抢回去,那时候亏得更多!” 聂栾道:“郡主,但白赤城那边的力量也无法再调动了。” “我知道,所以颜弘皙已经调了殷悦国高手前往傲凤国,与我们回合。”苏琚岚说道,“其中包含胡砂、玉荇等人,我觉得应该可以。” “当然可以!不是还有你跟你那条金龙么?”燎丽无所谓地甩手说道,众人也是纷纷点头。 苏琚岚将绘制有傲凤国的地图慢慢收拢起来,又用丝带扎好,才一字一句地道:“燎丽,真难为你还不了解我算无遗漏的做事风格。” “自夸不要脸。”燎丽白了她一样,苏琚岚淡淡一笑,然后转瞬间又寒声下令:“诸位将军,那就请你们即刻回到自己所管辖的军队中,除了夜间巡逻的士兵外,其他人养精蓄锐,明日启程出发前往傲凤国。” “属下遵命!”诸位将军立即领命离去。过了一会儿,苏琚岚才带着聂栾和周博通离去。 ==空格线== 当初苏琚岚失踪六七日,却只觉在魔神宫呆了不到半天而已,由此可见魔神宫的时间与四国大陆的时间并非在同一个轨道上。 如今苏琚岚他们在四国大陆征战已长达三月之久,而唐骊辞他们在魔神宫却才伺机潜伏了不到半月而已,又或者不知道是多少天,因为魔神宫仿佛没有黑暗似的,一直都是处于无阳却有光的朗朗白日状态。 唐骊辞他们经过那些出口悄悄潜入魔神宫后,立即潜伏在暗处谨慎地待了一段时间后,这才分工出动。公孙锦币和邵祖旭各自带队率先悄悄离开后,唐骊辞驾驭着钦辟回头望了黄静婴一眼,道:“你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心中自有小九九的黄静婴被唐骊辞这样一望,所有小九九登时抛光,因为他明显知道唐骊辞这是在暗地警告他别妄图动手脚。 唐骊辞立即率领着自己那拨人冲天而起。没多久,亡灵刀呼啸而出的咆哮声引来了整座魔神宫的震动,无数个魔人魔兽顿时从各座浮山冲出来围看,一看到唐骊辞这些人马竟敢径直闯入魔神宫中,顿时又惊又嘲:“原来是唐骊辞呀?” 无数座浮山缓缓移动起来,将唐骊辞他们团团包围在正中央,然后又有无数只魔兽咆哮着铺满天地,声音震耳欲聋。唐骊辞身后的人顿时被魔族的阵仗吓得面色煞白,唐骊辞见状立即喝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来之前不就估计到结局最差就是死吗?” 嘲笑间,有两个魔人就按捺不住地骑乘着魔兽纵身扑过来,唐骊辞凶狠地抬起眼,条条黑色闪电漫天散射,直接将冲上来的魔人魔兽拦腰斩断。 “唧噶!”漫天盘旋的魔兽魔人顿时忌惮地后退。 此时唐骊辞举着亡灵刀指向某处时,那里的魔兽魔人连忙忌惮地朝两侧退去。唐骊辞冷笑了一声,道:“把你们那个不敢出来见人的魔君喊出来。我唐骊辞今天特地杀进魔神宫,就是要会会这个向来无脸见人的畜生!” 许多魔人魔族一听他如此污蔑自己敬畏的圣君殿下,饶是再如何忌惮唐骊辞,也有不少魔人魔兽恼怒地冲上前死战。 铺天盖地的战火瞬间从这处朝四周蔓延而开,率队作暗线的黄静婴抬眼看见不远处天空下鬼哭狼嚎的嗜血场景,有点骇色。他知道唐骊辞厉害,但此刻亲眼见到才明白竟是厉害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可唐骊辞如此厉害,苏琚岚也那番厉害,却偏偏全被那人魔族的魔君算中下怀了?这魔君的道行究竟是厉害到如何令人惊骇…… “发生什么事了?”沸沸腾腾的浮山中某一座宫殿,翔鹰王飞出来察看情况,一看见唐骊辞,眉头就纠得很深:“唐骊辞?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人呢?看守出口的那些家伙是怎么看门的?” “就算他们看门看到唐骊辞,你觉得就凭你底下那些东西能拦得住唐骊辞吗?”再有人闻声而出,口气冷冽地道。 翔鹰王回头迅速扫她一样,眼中闪过促狭:“还当是谁在说话呢?原来是你呀,郝师璇。怎么……前阵子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地回到魔神宫,这么快就能走能说,这恢复力可真快呀?”翔鹰王说得不冷不热,却句句讽刺,明显对郝师璇有着极大的鄙夷与意见。 郝师璇往前走的脚步滞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将恨恨的目光溜过身后的翔鹰王:“是呀,我的道行高自然痊愈能力就越强,看你右边翅膀被唐骊辞撕开的伤口还隐有血迹,啧啧……真替你担心呀。” “郝师璇,不需要你的假好心!”翔鹰王恼怒地朝郝师璇竖起中指,郝师璇挑起眉峰,一脸好笑的神色,翔鹰王自知道行真不如她就无话可说。 郝师璇盯着唐骊辞思索道:“唐骊辞,你怎么突然跑到魔神宫来了?虽然你极有可能做出各种冲动鲁莽的行为,但玺岚可不会,她居然没阻止你那不就代表着你们其实是在计划着什么?” 站在她身后的翔鹰王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唐骊辞这是在声东击西!”然后“嗖”地一声振翅飞起,无数根黑色羽毛从天降落幻化成狰狞凶猛的怪鸟,尾随着他朝其他浮山飞过去巡察。 “这个白痴……”郝师璇低声笑哼了一声:“按照玺岚的性格,她何止是声东击西那么简单?只怕狡兔三窟,多管齐下了!玺岚,你再怎么算也算不过我的。”然后旋身一转,原地化作一团白色的蛇型烟雾离开。 高空上,无数个魔人依旧咆哮着朝唐骊辞这些人冲过来,化作浓浓黑雾环绕在四周肆意攻击。 唐骊辞率领身后的人竖起防御,当黑色烟雾渐渐席卷起来将他们彻底淹没无法看不见对方时,唐骊辞立即挥起亡灵刀爆射出千万道黑光,直接将这些黑雾冲散开。那些被冲散的烟雾凌乱地稀释后现回魔兽原型后,全是惨叫地坠落。 “吱吱吱——” 无数只黑色怪鸟成群结队地盘旋在魔神宫各处。翔鹰王俯瞰在各处看着魔神宫哪里有异常!可他盘旋在各处,依旧找不到其他人的轨迹,忍不住惊怒地继续盘旋搜索,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玺岚来。 藏身在暗处的黄静婴赶紧让所有人继续屏息且别散发出任何力量的痕迹,他透过藏身的石缝监视着高空上盘旋的翔鹰王。可翔鹰王盘旋了一会儿飞走后又不死心地飞回来,大批黑色怪鸟就熙熙攘攘地散落在魔神宫的天空各处,黄静婴揣测:即便能避过翔鹰王的眼也避不过这么多只怪鸟千千万万双的眼睛,即便他们能避过翔鹰王但是邵祖旭和公孙锦币那两拨比较弱的队伍则不一定。 正当黄静婴揣测时,他瞟见远处浮山处的公孙锦币那支队伍也是屏息藏在暗处不敢乱动。真该庆幸他们遇上的是翔鹰王,因为翔鹰王在一王四法里面是最容易对付的法王,可是翔鹰王好歹也是一个法王,他盘旋在空中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屏住呼吸跟冰冻自身体温来逃避追踪,所以——“变!”翔鹰王收起四肢,五对翅膀忽然拢起来将他包裹住,然后瞬间绽开的时候无数根黑色羽毛再次发射出来,而这回变得不是黑色怪鸟,而是无数只有着灵敏嗅觉的黑色魔狗。它们一窝蜂地铺满在天空上,如履平地地窜动,“嗤嗤嗤”的吸鼻深嗅。 暗处的邵祖旭和公孙锦币纷纷震惊着该如何逃避,而这边的黄静婴左右寻思后,只能解开自身的宗法防御,然后特意将自身的一点气息散发出来,天空中那群正在深嗅的黑色魔狗猛然间嗅到这点若有若无的气息,顿时呼着气像邀功似的——铺天盖地地朝黄静婴所藏身的地方冲过去。 黄静婴立即率领身边的人掉头朝别处冲去。 误中计的翔鹰王立即狞笑了一声:“哼,总算找到你们!”然后振翅赶紧追了上去,前刻还被怪鸟魔狗挤满的天空顿时一窝蜂追向黄静婴,一瞬间晴空万里无物。 邵祖旭和公孙锦币这两位带队的人登时暗中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才刚吸进腹中,猛然间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声给惊回去:“玺岚居然没来?”这个声音竟是郝师璇! 邵祖旭透过藏身石缝往外探,细长的缝隙中有道光亮可窥视前方,但这道光亮骤然间被一只无敌大的眼睛挡住,那颗瞳仁几乎快比邵祖旭的头颅还大,险些将他吓出冷汗。邵祖旭抑制住自己的平静,这颗巨大的眼珠顿时飞回空间幻化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面容,郝师璇。 郝师璇环抱双臂悬浮在半空中,低头俯视着邵祖旭和公孙锦币两处藏身的地方后,那双眼睛仿佛能透射过浮山宫殿等将他们一一看清。可惜真的没有玺岚!她已经找遍了整个魔神宫,发现玺岚居然没有出现? “真是稀奇呀,玺岚居然没亲自来?”郝师璇嗤笑了一声,拂袖一扫,他们这些人藏身的地方骤然发出一声碎响,然后整座浮山从上到下划分为二,上面半座浮山直接倾斜地掉落底下深渊去,直接将所有人的藏身处曝露出来。 公孙锦币和邵祖旭一下子跟郝师璇打了照面,暗自吃惊,便情不自禁对视一眼,暗自琢磨该怎么办!可是能怎么办?他们当初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诚如唐骊辞所说不就是一个“死”字吗? 郝师璇盯着沉默的邵祖旭等人,扬声冷道:“玺岚在哪里?!”这一声冷喝蕴涵无穷力量,竟让悬浮在四周的数座浮山立即砰的爆裂,更加恫吓到邵祖旭等人。 公孙锦币硬着头皮笑道:“你干嘛那么想要见她呀?喏,不就在你后面吗?”说着,原本以为郝师璇会转身一看,就赶紧暗地打了手势势力大家快逃,哪知道脚步还没迈出去,无数只白色光剑猛然间丛天而降,牢牢实实地扎入他们刚抬起脚的地面。 郝师璇眼底煽动着杀人的芒光:“愚蠢的人,你觉得就这点伎俩能瞒得过我吗?真不知道玺岚派你们这些无能之辈来闯魔神宫,图的是什么?不过这也难怪了,明知闯魔神宫是死,她自然不肯来。” “喂,琚岚命硬可不怕死。郝师璇,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番可恶可鄙吗?”公孙锦币哼道,“再说了你可别忘了,她上一回在魔神宫也是全身而退哦。” 郝师璇冷冷开口笑道:“全身而退?公孙锦币,你确定?” “公孙少爷,我们别跟这个受人诟病、欺师灭祖的小人说话。”邵祖旭听见公孙锦币如此呛声,暗地皱眉。 郝师璇闻言仔细端详邵祖旭这神色,眉峰微挑,笑道:“看样子是只有你知情,其他人都不知情了?哈哈哈……”她顿时放声笑出来,薄凉的口吻回响在众人耳边,“全身而退?哼,真是笑话,魔神宫这种地方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要不是魔君想引你们内杠,玺岚她有这个能耐逃走吗?而且现在……呵呵,玺岚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不过你们放心,你们很快就会死去在亡灵路上跟她见面!” “哼,郝师璇,你不用诓骗我们了。我相信就算你死了被粉身碎骨了,我们也不会死的,琚岚更不会死!”反正上天无梯入地无门,公孙锦币索性耍横起来,能逞一时口快也回本钱了。 郝师璇脸上盈着讳莫如深的笑容,直勾勾盯着内心狂风巨浪的邵祖旭,慢慢说道:“据说玺岚……是你们的主心骨呀?可是看着你们的主心骨头发花白,体内活血一点一点干枯,面色苍白如鬼,然后在最后那数天的日子急遽衰老而死,是不是很心痛呀?” “既然是你们动的手脚,那么自然有方法可以化除。”邵祖旭冷冷开口。公孙锦币闻言,脑海中顿时闪过千万思绪,忍不住低声问道:“邵族长,你知道琚岚发生了什么事?”邵祖旭摆手示意他暂且别提,大敌当前绝不能再让郝师璇有机可趁。 郝师璇好整以暇地盯着邵祖旭,将他们的焦虑不安全部纳入眼底,忽地璀然一笑:“哈哈哈……玺岚她竟然瞒住了你们大多数人呀?看来你们这些人所谓的友谊、爱慕、忠心等都是那番脆弱,总是在互相猜忌呀?啧啧啧,亏玺岚之前还嘲笑我可怜,哼,最可怜可笑的是你自己吧?现在成了一个要死的废人,还得猜忌防御着身边所有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值得’?” 邵祖旭一字一字道:“郝师璇,你是众叛亲离才需要猜忌防御身边人,但郡主不一样。她只是不想让大家慌乱担忧才隐瞒,你就省省挑拨离间的计量吧!” 郝师璇盯着不为所动的邵祖旭,白色烟雾在她身后渐渐凝聚成无数条蛇状的东西,张牙舞爪,蓄势待发。 公孙锦币心里快速将苏琚岚从华发生起到刺探魔宫辅佐四国的分工这段时间所发生的重重事情,一一串通起来,立即明白了苏琚岚为何突然远离他们?周博通成天寸步不离地跟随她?她绝对是隐瞒了自己伤势。“琚岚,你就不能少逞强吗?”公孙锦币此时真想冲到苏琚岚面前,好好责骂她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肯说出来让大家一起承担呢?! 郝师璇满意地看着这些人面色各异以及其中包含着她最想看到的恼怒、悲伤、失望等等负面情绪,她心情大好,抬起白皙的右掌掐了个诀,笑道:“好了,临死前让你们再痛心一把,现在就该送你们上路了!” 这些白色蛇头立即撕咬着朝他们冲去,邵祖旭和公孙锦币立即命人竖起防御,几座浮山瞬间被轰炸成粉末。但是还不够,这些白色蛇头汹涌地充盈在四面八方,步步逼近让邵祖旭他们将近无立锥之地了。 邵祖旭睁大眼睛看着无数转动狰狞的白色蛇头和四周划过的斗气宗法,立即望向正在频繁躲避攻击的公孙锦币,十六支锋利的白色风箭上弦,瞄准公孙锦币身边那些蛇头而去,直接将它们一一击中逼退后。然后这回是三十六支风箭上弦,只是箭头弥漫着蓝色的光芒,齐刷刷地朝公孙锦币飞射而去。“公孙公子,走!” 这三十六支风箭飞到公孙锦币身边幻化凝聚成团,在公孙锦币来不及辩驳时,直接驮着公孙锦币朝别处极速飞去。 “想逃?”郝师璇挑起眉,唇边堆起笑意,四条白色蛇头顿时破空而出追向公孙锦币。 邵祖旭喊道:“竭尽全力掩护公孙公子!”无数人响应,千万支风箭嗖嗖嗖地破空而出,疾风同时呼啸而起凝结成龙卷风,全部力量集中攻向郝师璇一人。 郝师璇烦不胜烦地拂袖扫开这些蚍蜉撼树的攻击,再抬眼看时那三十六支风箭也不知将公孙锦币带到何处,衣摆微动间,还在徒劳挣扎的邵祖旭等人依旧不留余地的阻扰她,她唇角一勾,暗道:行呀,玺岚,唐骊辞,既然你们拼死要跟魔族斗,我就帮帮你们,助你们一臂之力,到时候记得让我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她刻意降低了攻击速度,制造了被滞留的假象。 三十六支风箭带着公孙锦币快速朝前飞去,途径被几只离队散飞的黑色怪鸟瞅见,它们顿时尖叫地追过来,公孙锦币尖叫地被风箭继续带着往前跑:“快点飞呀!快点飞呀!”身后熙熙攘攘的怪鸟越聚越多,都快成了一团云了。 三十六支风箭所承载的风术有限,公孙锦币明显感觉到风箭的速度加速减慢,顿时用力扭转风箭方向朝最近的那座浮山飞去,可惜人还未碰触到那浮山地面,三十六支风箭“嗖”的一声消失了,公孙锦币顿时尖叫着竭力朝这座浮山扑过去,可惜呀、可惜——脚没碰到地面,整张脸却狠狠撞到地面去,然后大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痛!痛!痛!公孙锦币痛得快掉眼泪了,两只手死死扒住地面竭力往上爬。 “叽叽”的怪叫声由远及近,公孙锦币赶紧加速往上爬,但“咔擦”一声,那脆弱的地面却被他两手掰起来,死了!头皮发麻的公孙锦币觉得今天要命丧于此了,一只枯瘦的手横空出现拉住他,满脸皱纹的脸就这样突然映入眼帘:“臭小子,还好老夫来的及时呀!”然后手一扬,就将他轻松地脱了起来。 天空中那群黑鸟已蜂拥而至,又一个人突如其来地出现,拿着拂尘扫出几道芒光,唰唰唰地——直接将这群黑鸟扫的连皮毛都不见了。 死里逃生的公孙锦币喘了口气,抬头望着这两位老者,惊喜道:“老怪物,右曲峰,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久违的老怪物闻言嗤鼻道:“不在这里,你刚才小命就没了!”说话还是这么毒跟损。 右曲峰仁和一笑,道:“是水龙雏告诉我们说唐圣主闯魔神宫,它去找玺岚,我们便来帮忙了,看来是来的刚刚好了。” [本章结束] 050卷 颜弘皙识破赢驷的嚣张 公孙锦币见到这两个道行高深的老家伙顿时浑身一松,这才发觉腿肚子微微颤抖着,差点要软到地上。他垂泪欲滴道:“你们来的恰到时候,当然如果能更早点就完美了!我这胆,都要被吓破了!” 老怪物白了他一眼:“哼,就这点胆量还敢闯魔神宫?” 公孙锦币捶胸顿足:“鬼知道颜弘皙那家伙怎么安排的,明明知道我胆子小,还死活非要让我闯魔神宫!” 右曲峰闻言轻笑道:“殷悦国的少年君主是个聪明人,他做这样的安排定有道理所在。只是公孙公子你此刻为何落单了?” “我们兵分四路,唐骊辞和黄静婴打头阵,我跟邵祖旭暗中摸索魔神宫地形。刚刚被郝师璇发现了,力不敌她,邵族长就硬是把让我送走了!”公孙锦币说道,扭头看着来时的路,遥远地眺望到远方还在战火绵延中。 老怪物道:“我们来时也看见唐骊辞和黄静婴这两支队伍。” 右曲峰道:“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帮助公孙公子摸索地形,不然再引来其他魔人就更不妙了!” “快走吧!”公孙锦币点头,三人赶紧朝其他浮山走去,争分夺秒地摸清魔神宫的地形。 因为这座魔神宫太大了,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他们耗费了良久才摸清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地图形势,但直到正中央那座最高的似曾相识的黑色宫殿映入公孙锦币瞳中,即便死到临头还要耍嘴皮的他依旧不免的寒蝉了,“这座宫殿不是已经坠毁了吗?” 右曲峰和老怪物闻言顿时抬头望向最高处直耸入云的那座黑色宫殿。 没错,这座宫殿外形轮廓与当初那座坠落的浮山宫殿一模一样,只不过它是刚刚凝造而成,外形完全模仿先前那座被坠毁的宫殿而已。 “你说这座浮山很像前几日坠毁的那座浮山?”老怪物皱眉道。 “不是像——”公孙锦币摇头,继而果断道:“根本就是一模一样!那么他……应该就在里面吧?” “谁在里面?”右曲峰问道,忽然面色顿变,快速伸手钳住公孙锦币翻身飞落到别处去。只听得“砰”地一声,三人前刻所站的地面顿时凹成大坑,弥漫着大量白烟。 老怪物拂袖扫开烟雾,双眸猛地闪出一道亮芒:“空气有毒,小心埋伏!” 公孙锦币和右曲峰立即屏住呼吸,几簇仿若鬼火一样的青绿火苗突然间在四周盘旋飘荡,在老怪物拂袖间顿时朝某处集中飞去,飞行的过程中拖着一个凭空出现的红色器皿,袅袅白烟就是从那器皿里冒出来。它们笔直地漂浮而上,四周刮起的风不但无法熄灭这些青绿火苗,甚至连那些白烟都无法吹散。 器皿下面端坐着一个全身裹在黑斗篷中的枯瘦老者,脸上长着纵横交错的树藤条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人还是棵枯树时,只能凭借他露在黑袍外正在舞动的双手来判断这是个瘦得不成样子的老人,刺爪般感受的手上除了尖尖的长指甲外好像就剩下了一层灰色的烂皮,快要露出白骨的手背上处处隐现暗红色的血管,浑身笼罩了一股阴森的气息,诡异莫名。 随着黑袍老者枯骨样的双手来回舞动,漂浮在器皿上的白烟仿佛听从指令般的朝四周涌去,渐渐融入在空气中,这些白烟无色无味,就算没有白烟的这样仍会使人难辨分毫。 公孙锦币盯着这位老者,这幅模样似乎比老怪物和右曲峰加起来还要老。 “擅闯魔神宫,你们这些人真够能耐呀?”银铃般的少女声音非常不协调地从这黑袍老者口中说出来。 公孙锦币被这声音吓到了,处变不惊的老怪物便道:“怕什么,不就是由两个身体组成吗?” 那黑袍老者盯着老怪物,忽然眼露凶光,转口就用另外一种嘶哑年迈的嗓音说道:“几百年来还没人敢闯魔神宫,现在不知分寸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看来是先前那些教训还没吃够呀?!”然后烟雾里夹杂着奇特的蓝色霹雳一起洒过来,没有任何声响。 老怪物和右曲峰同时掐动手诀将公孙锦币护在身后,喊道:“小心别被这些东西碰到!”金黄色的斗气和华丽的宗术同时飞出,斗气显示将这些烟雾冻结在半空中,宗术则将冻结的烟雾冲成碎渣四散,全部掉落地上。 老怪物再迅速挥手布下一层防御,把飞来的蓝色霹雳挡住了,犹如剑锋对刀芒的刺耳摩擦声瞬间响彻众人耳膜。两道金光闪过后,只听叮叮两声,神色凝重的老怪物已经扑到这黑袍老者面前。 黑袍老者若无其事地看着扑面而来的老怪物。不知道为什么,公孙锦币仰脸看到黑袍老者的同时更加看到那座矗立在黑袍老者身后的宫殿,即便老怪物纵身飞去携带着璀璨的金色斗气,但在这座宛若野兽轻眠的宫殿前,一切似乎不足为惧。 老怪物两只手就像刚出鞘的刀剑,凌空中快速几翻就朝黑袍老者头顶用力挥砍下去,“当!” “打中了?”公孙锦币惊喜道。 “根本就没有!”右曲峰摇头,紧接着双手交叉一划,两道绿色疾风顿时祭起朝那黑袍老者集中攻去,又是“轰隆”地一声巨响,就连空间都情不自禁被撕扯出许多零碎的黑色漩涡时,老怪物却更是惊恐地睁大双瞳,因为他砍在黑袍老者肩膀上的两手反被人紧紧扣住,而右曲峰两道疾风攻击也被斗篷内伸出的第三只捏诀的手挡下。 然后—— 不出意外地第四只手就突然间抓在老怪物胸口上,尖细似针地抓破衣衫、洞穿血肉、似要硬生生地捏走老怪物的心脏。 公孙锦币见老怪物双手被钳无法动,数十条火焰立即汹汹烧过去,但却在距离黑袍老者不到三尺的距离统统化作蒸汽。 该死的!他一咬牙,几个小瓶肉疼地甩了出去,然后白色冥火遇风则涨不过瞬息间的功夫就弥漫成一大片,兜头瞄着黑袍老者罩下去。 黑袍老者终于露出忌惮的动作,不甘心地松手迅速抽退出一大段距离。两只藏在黑袍下面的枯瘦手臂慢慢伸出来,直接将帽檐掀开,这颗皱巴巴的老人脸头顶居然——长满了乌黑油亮的长发。他灵活地扭动脖子,另外两只曾阻挡老怪物攻击的手朝左右伸展开,然后慢慢转过身去,在那异常乌黑油亮的长发下、在他后脑勺处还长有另外一张普通少女的脸。 公孙锦币立即明白老怪物说的由两个身体组成是什么意思! 转过身来的少女舔着嘴角盯着空气中弥漫的冥火,稍等片刻后,看着它慢慢熄灭,这才瞪圆双目射向公孙锦币:“冥火,你居然能召唤冥火?” 公孙锦币壮着胆子回道:“是呀!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有多远滚多远,本少爷说不定高兴了就放你一马!” 少女眼珠滴溜溜转地盯着公孙锦币,深深嗅着空气中的冥火余息,冷笑道:“你当我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的?!既然你能召唤,那就继续召唤给我看看呀!”说完立即转过身去再度崭露黑袍老者的阴森面容,这老者操纵着器皿,那些白烟顿时加浓笼罩在四周,然后无数人影穿插冲出来。 老怪物、右曲峰、公孙锦币迅速回防,那黑袍老者转身立即又是那个少女模样非常利落地扑过来,两只手各自执着双刃,招数既快又狠。 九阶武尊的老怪物双手也翻出两把剑挡在公孙锦币面前,刀剑狂战,白花迸溅,在不相伯仲的情况下,这少女猛然间轻巧地跃飞到高空,再一翻身,两把刃就倒刺下来。 老怪物果断踏风迎上去。 两人在半空中直直相遇,撕风裂气间——黑袍老者的双刃从老怪物扎起的白发划过,老怪物的双剑也从黑袍老者垂落的黑发割过,然后漫天飘落着凌乱的白发跟黑发。 两人于半空中错身而过。 黑袍老者顺其自然地坠落时突然间调转方向朝公孙锦币和右曲峰扑过来,无数毒雾骤然间喷薄而出,挡也挡不住。 公孙锦币快速盘算:这个黑袍老者轮武术跟老怪物不分上下,轮宗法与右曲峰不相伯仲,但他还能放毒!自己的冥火力量有限,绝对不能硬碰。想到这,他断然道:“先撤退!” 右曲峰和老怪物也是作此打算,因为皆知硬碰不划算! 两人顿时掉头抢先回到公孙锦币身边,快速召唤出飞天神兽。 那黑袍老者看着他们三人乘机逃跑并没有急于追,而是皱眉迟疑道:“真不知道圣君殿下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死这些人?!” 后脑勺那张少女脸抬头看着迄今依旧无声无息的宫殿,道:“既然不知道那还住手做什么?圣君殿下现在有令,这令就是不杀他们,只阻扰他们打探魔神宫的情况。” “那就继续追!”黑袍老者说道,另外半边身体的少女“嗯”了一声后,立即旋身化作一股黑色浓烟冲天而起,紧紧追向远去的公孙锦币等人。 老怪物回头看着紧追不舍地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道:“他追上来了,我和右曲峰到后面顶顶。臭小子,你掌握好飞兽的方向!” 公孙锦币急忙点头,抓住飞兽的两只鸟用力掰向左侧。 两个才刚走到飞兽尾巴准备攻击的人,身形忍不住踉跄地歪向右侧,老怪物忍不住回头要冲公孙锦币发飙,右曲峰喝道:“都什么时候你们还闹?”然后疾风火焰从四面八方召唤而起,瞄准后方紧追不舍的黑袍老者攻去。 公孙锦币操纵着飞兽快速穿过众多浮山间,几番挣扎都无法甩掉那黑袍老者。没办法,谁叫这地盘是人家的?他回头瞟了那黑袍老者一眼,那黑袍老者眼底戏谑的眼神也仿佛是在回道:是呀,谁叫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地盘! 公孙锦币哼了一声:行,这是你的地盘!但就算是你的地盘,也得乖乖让我折腾! 他操纵着飞兽不再瞄准各种小山穿插,而是瞄准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浮山而去,“老怪物,右前辈,你们就好好撑着,实在撑不下去就提前直说!” 剩下的三分之二地形,他能扫描多少就记多少。 强行撑了约莫一个时辰多,不得不认老的老怪物喊道:“撑不下去了!”跟他交手的是那半边少女的身体,年轻人年轻力壮,同样修为相比肯定是他比较吃亏了! 公孙锦币点头立即切回躲避的路线,几番周转后,突然间瞄准妖兽群最密集的那处靠近。那里的战火是持续已久却越来越凶狠,谁让众多魔兽魔人围攻的对象就是唐郦辞呢?但是打了这么久,没有一只魔兽一个魔人可以从唐郦辞身上占到任何便宜! 公孙锦币驾驭着飞兽直直扎入这群魔兽堆中,在四周魔兽争相攻击中左躲右闪,拉开嗓子潇洒地吼了一声:“唐骊辞,救命呀!” 越战越勇的唐郦辞骤然间听见了这呐喊声,俊眉微皱,但还是举起亡灵刀瞄准某处挥砍下去,无数刀芒将那里的魔兽群瞬间砍没,然后公孙锦币就骑乘着飞兽冲出来,呼啸着停到身边。 公孙锦币手指前方,赔笑道:“没办法,我们被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追杀!” 唐骊辞默不作声地抬起眼,冷眼盯住追杀到跟前的黑袍老者,一瞬间犀利如鹰的眼神就让那黑袍老者止步后退。 站在公孙锦币身后的老怪物和右曲峰望见唐骊辞,有些不自在地抱拳行礼。 唐骊辞目光依旧锁紧黑袍老者,口里问道:“地形探得如何?” 公孙锦币低声回道:“还差三分之一。” 唐骊辞闻言立即伸手将公孙锦币扯到座前,道:“那你就给我坐好,待会睁大眼睛继续看清楚!”然后翻身站到钦辟头颅前,手拿亡灵刀指向黑袍老者,“所有人听令,我们准备杀出魔神宫!” “是,唐圣主!”四周随从紧跟唐骊辞的号召,齐声呐喊出声。 唐骊辞率性就冲向这个黑袍老者,压倒性的刀芒直接吞没四周。公孙锦币捂着耳朵闷趴在钦辟背上,目光竭力透过那些密集狰狞的魔兽群望住所有浮山宫殿,这股战火顿时从东处烧向北处。 途径黄静婴与翔鹰王缠斗时,黄静婴见到唐骊辞烽火杀过时,也赶紧率众回归队中。 公孙锦币留了个心眼,待看完剩余三分之一地形后,立即说道:“万事俱备,就差邵族长了!”这邵祖旭可是他们最不可多得的臂膀之一。 唐骊辞点头,顿时调转方向循着公孙锦币指定的方向而去,即便当前又黑袍老者和翔鹰王两位法王联手也不能阻慢他半分前进的速度。 很快地,他们迅速杀到邵族长和郝师璇交手的地方。 唐骊辞见邵族长身边的人都被斩杀得七零八落,纵身飞起快如利剑地扎进这股嚣张的蛇型蜈蚣攻击中,然后亡灵刀精准地刺在郝师璇甩出的蓝剑上。 “当——”的一声碰撞,硝烟弥漫,邵祖旭瞬间被黄静婴甩出的袖摆拉回去。 双方,割据一方。 唐骊辞身后所有人识相地静声不语。 郝师璇身旁的人却唧唧喳喳吵杂得很,惹得她寒声道:“都给我闭嘴!”黑袍老者那些人才又惊又怒地安静下来。空气,就这样寒冷窒息地弥漫开了,魔神宫无阳却有光的天色也连带着阴阴欲沉,似乎是在酿着一场极大的杀意。 郝师璇望着唐骊辞微微冷笑出生,笑意似雪白犀利的电光,慢慢延上眼角。“唐骊辞,别来无恙呀?” 唐骊辞轻而无声地冷笑一声,眼睛微眯着,目光有些深沉得捉摸不定。“是呀,我是别来无恙,但你看起来却是不怎样了?” 郝师璇唇角的笑意反倒越发浓地,“哦,是吗?我倒觉得比起玺岚,我这副模样可是好得很呢……” 唐骊辞身后唯一知情者——邵祖旭闻言顿时暗道不妙,果然就见唐骊辞的眼光比平日还要凌厉狠辣。这郝师璇非常阴狠地掐准了唐骊辞的一根软肋,那就是玺岚! 邵祖旭低声唤道:“唐圣主。” …… “骊辞,你很强但却极好对付,知道怎么对付吗?一招即可——”曾经某日,玺岚转过身,竖起一根食指和静地微笑道:“攻心!所以面对郝师璇他们时,你必须做到充耳不闻。” …… 唐骊辞回想起苏琚岚的话,暗地里缓缓,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以目光凌驾于她,缓缓道:“郝师璇,你现在是要跟我死耗着、还是识相让道别做一只挡路的死狗?!” 郝师璇听得面容被惊愕吞覆,整个人似被冻凝了一般,僵在那里。然而也不过是一瞬,她就又恬静微笑道:“呵呵,唐骊辞,我向来都是很有自知之明,想挡下你也非得元气大伤,既然杀不死你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就慢走,我不送了……” 翔鹰王闻言均是恼怒地吼道:“郝师璇,这些人擅闯魔神宫意有所图,你有什么资格放走他们?”但唧唧喳喳的叫喊声未能影响郝师璇半分,她的眼中径自闪着无人知的幽光。 …… “但是别忘了郝师璇极有可能藏在魔神宫中!” “那又如何?我恰巧觉得她现在极好对付,说不定还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呢?”白发黑服的玺岚展颜,一笑依旧是轻快而娇嫩:“若是尚未开战就已胜负昭彰,她痴痴念着的渔翁之利还怎么收?” …… 唐骊辞的声音顿时阴毒起来,用只有郝师璇才能听见的声量道:“郝师璇,那我可得感谢你的高抬贵手了!哈哈……” 他出乎意料地仰天大笑,就在所有人以为他极有可能要延续以往血腥风格来一场硬战时,哪知道亡灵刀脱鞘而出却是环绕在四周激起浓黑煞烟,将所有人笼罩其中然后“刷地——”直直冲向大开的旋涡中,逃了。 郝师璇拂袖扫去眼前雾霭,看着眼前如愿的空无一人后,神色反倒阴沉不定,因为唐骊辞的反应有点超出她的预期了。 旁边的翔鹰王依旧喋喋不休地骂道:“郝师璇,你凭什么能代表圣君殿下放过唐骊辞?” “那你此刻大可直接冲去告我一状,蠢货。”郝师璇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瞬间消失无踪。半年老者半边少女的黑袍人也是默默消失无踪,独留一个风中凌乱的翔鹰王。 黑色殿堂中,里面依旧是骇人的红色,与外面那响彻翻天的战斗相比,殿内寂静无声,窸窸窣窣地——也唯有那一只黑色小狗崽在各种杂物堆里攀爬玩乐发出的声响罢了。 翔鹰王气汹汹地冲了进来,原本情绪高涨的他不过瞬间也被殿堂里的死寂给压得安静下来,不得不慢步走到王榻前,低声道:“圣君殿下。” 坐在黑色王榻上的那位,依旧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沉静中隐透着无形的张扬与霸气。但他此刻仿佛是睡着了般,对于翔鹰王的出现并没有半分回应。 翔鹰王重复唤了几声后依旧不得回应,但他气结于胸,所以明知魔尊不愿搭理也固执地不愿离去。 故而良久良久后,这位魔尊才缓缓起身道:“四国大陆有句古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要的……不过是摸清魔神宫的一切。既然如此,那本尊就如他们所愿,随他们看。” 殿堂门此时大开,他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四周浮山,即便周围的日色喷薄如金却因他而渐渐含起山雨欲来的沉重与阴骘。拥挤地漂浮在各处的魔兽魔人迅速返回自己所属的浮山领域之中,然后这些被公孙锦币牢牢记在脑中的地形,顿时出现各种纵横交错的切换。 翔鹰王这才明白过来,圣君殿下是故意放走唐骊辞他们的! ==空格线== 七日后,当颜弘皙手执着公孙锦币连夜绘制好不容易摸清的魔神宫地图,却异样地坚持要听完唐骊辞、公孙锦币、黄静婴、邵祖旭四人以及他们所携带能够活着回来的将士一一道清魔神宫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切,片刻之后,又开始极力舒展有些愠怒而扭曲的面色,然后直接就将这份地图给烧毁了。 “颜弘皙,你干什么?这是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魔神宫地图!”公孙锦币扑上去抢救烈火灼烧中的地图。 颜弘皙却绽出一片雾样的笑意:“完全没必要,因为这地图是假的。不是郝师璇故意放走你们,是那个人故意放走你们的!” “你说地图是假的?”唐骊辞皱眉望向公孙锦币,因为主要记清地形的是他一人。 公孙锦币望着唐骊辞澄清:“喂,我没有造假,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 颜弘皙叹气道:“不是公孙锦币造假,是那个人故意给了假的一切给你们看!你们好好想想,就凭邵族长这些人怎么可能跟郝师璇耗上那么长的时间?郝师璇就算再想坐收渔翁之利,但她在魔神宫里,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放水?所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那个人安排的!” 赢驷,你现在是魔君了,你故意安排这些让我们空欢喜一场?你可真够自信,也真够嚣张的呀! 051卷 困兽之斗 傲风国那端。 苏琚岚率领着军队长途跋涉了六日后终于抵达到傲风国边境处。 百里之外,远远就眺望见了山顶有座城池和城墙四周竖起无数面殷悦国的蓝色旗帜,城墙头还站着不少巡逻的蓝甲士兵,这无疑让长期处于紧张防备状态的将士们松了口气。 邵乐惊喜道:“琚岚,应该是胡砂他们,他们居然比我们早到了!” 苏琚岚却不急着前进,相反,她抬高声线道:“聂栾,先让队伍停下来别轻举妄动。” 聂栾点头,立即举起手示意军队暂停。 苏琚岚眺望着荒城内最高处的那座塔楼,里面站着两个放哨者,而这两名放哨者应该早就窥视到他们前来却没有任何通报,整座荒城出其不意的平静,事有蹊跷。“按照胡砂他们的性情若是发现我们早就飞奔出城了,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你先派一支小队去试探下。” “明白了。”聂栾立即挥手指派出了一支由十二骑士组成的刺探前锋出列,直奔荒城。 苏琚岚目光紧紧盯着这十二名骑士踏入城池半刻终后依旧不再出来,顿时警铃大作,下令让所有将军坐好攻防准备,就在众人绷紧浑身神经时,荒城内突然奏起一曲乐章……诙谐、搞笑,忽快忽慢急乱无章。 众人面面相觑这魔音笼罩时,却见苏琚岚此时无可奈何地抚额骂道:“胡砂,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此音一落,数只飞鹰顿时展翅从荒城中飞起朝他们而来,而飞在最前的便是穿得珠光粉翠的胡砂。待飞鹰一靠近降落,她就像座移动珠宝店似的朝苏琚岚飞奔而来,见苏琚岚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走兽背上,狂奔至前就忍不住哀怨道:“琚岚,你怎么还不下来,这让我怎么抱你呀?那么久不见了,你就一丁点儿都没想我吗?就这么丁点?!”说着,还伸指比划那么一丁点的长度。 苏琚岚顿时低头看着胡砂娇媚的脸庞,多日抑郁之气被她撒娇的口味给散去不少,不过不是她不想走下坐骑与胡砂拥抱,而是自己体力虚弱,再加上胡砂本身就是个医师生怕近身被她发现了什么,所以苏琚岚只能瞪眼道:“我现在好歹是在领军作战,后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若是跟你搂抱,即便不被人说闲话也会招妒无数,成何体统?” “好吧,只要是小岚岚说的都有道理,那我就听你话,咱们私底下再抱!”胡砂无奈道,转眼却又眉飞色舞的说,从头到尾绝口不提苏琚岚这头醒目的白发。胡砂身后的玉荇和崔家三姐妹等人也赶紧上前拜见。 “都起身吧。”苏琚岚一一摆手,立即挥手示意身后劳碌奔波的军队跟着她进城歇息,再耽搁片刻中,只怕将士累乏再有事端了。 这座城看似有些荒废,但胡砂他们已提前几日抵达稍作整顿,所以城内各种物资并不缺乏。破旧的傲凤国旗帜原本就矗立在城墙头,前几日多了殷悦国的蓝色旗帜,如今再有双圣国的旗帜,三色旗帜随风飘荡。 苏琚岚一进城就看见自己先前派遣出来的十二个骑士被人用乐章操纵着无法动弹,眉头直皱。 胡砂吐着舌头赶紧示意乐师门放人,然后无视十二个狼狈的骑士投来的哀怨眼神,依旧朝苏琚岚笑得好天真无邪,好似一切——与、她、无、关。 夜里扎营休息,胡砂又排除万难后又闹哄哄地想跟苏琚岚同营睡,无意间瞅见周博通将这个三层匣子搁在苏琚岚的卧榻前,忍不住好奇上前:“琚岚,这是什么呀?”不待苏琚岚回头,她已将匣子一层一层打开,发现全是胭脂水粉,淡的浓的皆有。 苏琚岚似乎在思量着如何掩盖行军作战竟还特地带胭脂水粉的事,又听胡砂续声道;“哇,就连腮红都有六七款颜色。琚岚,你以前不是不喜化妆吗?如今这样怎么反倒……”话,戛然而止,立即小心翼翼的抬眼望过来。 苏琚岚挑眉,知道不用自己想方设法了,只需要若无其事地坐到榻前,拿起某盒胭脂把玩,亮出与玉白的纤手,十指尖尖道:“如今这样,我如今是怎样了?” 胡砂看着她垂在卧榻上如花散开的白发,微一凝神,勉强微笑:“没事呀。” 苏琚岚抬眼望着胡砂,似是怀疑:“真的?” 胡砂知道自己眼神藏不住情绪,顿时闪躲地别开目光,伸腰站起身道:“我忘了我还有事没做完,琚岚你先早点睡吧。” “你刚刚不是闹着要跟我睡同张床吗?”苏琚岚揪着她前面的话紧追不舍。 我是想呀,但我又怕说出什么话来让你伤心了!胡砂心里嘀咕道,面上却还是嘻嘻哈哈的:“哎呀,刚才一直抗拒着跟我同床共枕,现在怎么又答应了?看来我的魅力真是男女通杀呀……”说完还配合性地抚摸着脸蛋自怨自艾,尔后又摆手道;“我是怕我待会回来你都睡了,会吵醒你。算了,下次吧,咱们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同床共枕,反正赢驷那坏人现在又不在!” 这话,又瞬间冷场了。 胡砂不敢再看苏琚岚是何脸色,赶紧啪嗒啪嗒地跑出去,找了个角落又毫不留情地掌掴了自己几巴掌,然后捂着红肿肿的脸颊自问自答:“胡砂,你真是疯了!哪些不该说的话,你统统都在琚岚面前说了,琚岚心里已经够煎熬了,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哪里像是好姐妹了?”即便苏琚岚几番掩饰,但胡砂将心比心也能感觉到她的苦。 念及此,胡砂立即掉头去找周博通。 周博通的营帐就搭在苏琚岚隔壁以便照顾,此时他正在加紧时间研究丹药,因为苏琚岚身体越发孱弱不得不加重药剂来强行维持,可是药又三分毒,他必须仔细斟酌剂量。 “周博通!”胡砂不请自来地撩开营帐的门直闯进来。 周博通心中一惊却不好立即掩藏起当前摊在桌面上的药材,只是故作平常道:“胡砂小姐,找老夫何事?” 不过胡砂心急也没仔细勘察桌面摊开的药材,只当他是又在搞什么丹药的研究,追问道:“我想问琚岚如今到底是何状况?” “是何状况?不知胡砂小姐说的是郡主哪些状况……”周博通试探性问道。 胡砂皱眉道:“还能哪些?她的头发!难道她除了白发,还有其他病状?” 周博通暗地松了口气,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郡主的华发实数诡异,老夫也不知道该如何复原。” 胡砂咬牙道:“你们是四国大陆公认最好的炼丹师,难道连你们都没有办法了吗?” 营帐外的月色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而周博通的神色亦如这月色,有些黯淡而凄惶:“胡砂小姐,就算没有办法,老夫也要竭尽所能想出办法,绝不认输!老夫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郡主沦为这副模样!” 胡砂望着周博通,忽然静默片刻后,朝周博通深深鞠下躬,让周博通忍不住诚惶诚恐的站起来。 “周前辈,刚才是胡砂鲁莽不懂事,还望你赎罪!只要能帮到琚岚,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直说,琚岚是我胡砂最好的姐妹,为了她,再苦再难我都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站在营帐外的聂栾将周博通与胡砂的对话听在耳里,立即转身回去禀告苏琚岚。 苏琚岚听了,带点嗔怪的笑了一声,笑着笑着,这笑便也慢慢变成苦笑了:“聂栾,我知道胡砂他们待我好,可是我现在的心情很奇怪,不知从何说起。我现在只要望见胡砂跟邵乐他们,心绪复杂,而且还有些心酸跟嫉妒?” 聂栾看了看她的脸色说:“郡主为何心酸妒忌了?” 苏琚岚慢慢卸去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后,镜中顿时呈现出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和一头纯白如雪的华发,“因为他们依旧年轻漂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可走,只有我在快速地老去、死掉……这种滋味随着时间越来越难受,让我越来越想不开。聂栾,所以我突然间慌了,你能明白我这种感受吗?” 她的眼光一点点冷下来,像燃尽了的余灰,冷到死,而这心也再度空洞得似被蚕食过一般,再无依凭,好似悲泣即将响彻九霄。 翌日清晨,苏琚岚对着镜子将脂粉和腮红一层又一层的抹在脸上,在四肢沉重如铅的状态中,强打精神站起身,然后掀帘走出去,若无其事的站在灼灼烈日中指挥千军万马,霸气如初。 傲凤国接下来的城市也如意料之中的不好打,跟当时驻扎燕赤国的魔君力量相比确实是强了数倍!光是攻克下第一座城池,就让苏琚岚他们足足打一天一夜才消罢。而第二座更是耗费了两天一夜,第三座两天两夜…… 如此消耗时日的增长,以至于打到第二十座城池时,双方僵持了七天依旧不相伯仲,逼得苏琚岚动用了以前遗留的冥火瓶和周博通私底下炼制的炸药等,唬弄过关吓退了魔军获得胜利。但是还未攻到最后一座时,冥火数量已捉襟见肘,而炼制的炸药更是入不敷出,苏琚岚只能让军队原地驻扎,苟延残喘。僵持的这段时间里,军营自然是躁动起来,免不了有些杂言碎语,其中自然包括苏琚岚时至今日尚未亲自出手以及召唤金龙的两事。 苏琚岚知道事情隐藏到这种地步已经实属不易,纸终究包不住火。 聂栾和周博通在她身边略是着急,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苏琚岚此时失去道行自然是无法召唤出封藏于结界内的金龙。 周博通建议道:“郡主,要不我们设法拿其他蛇兽假扮金龙?” 苏琚岚摇头,聂栾也执反对意见:“他们要的是金龙的攻击,天底下没有任何蛇兽可以假扮得了金龙,就算外形假扮得了,力量也无法假装。” 苏琚岚叹了口气,将头别了过去,看向周博通:“我丧失了宗法,但斗气还在,你有丹药可以在瞬间强化我的体质吗?” 周博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不行!郡主,您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是强弩之末,求你别再折腾了。” 苏琚岚挑眉道:“所以你有药,对吧?” 周博通还是摇头,声音朗清:“郡主,的确有。但就像玉崔嵬那样有得必有失,你服下去,只会加速你衰老死亡的速度!” 苏琚岚牵起嘴角:“没事,给我吧。如果骊辞、鸿兮亦或是赢驷他能眼睁睁看着我死掉,那我就死吧,反正生无可恋。如果不会,我肯定有其他方式存活下来,当前就走一步算一步。毕竟那么多场生死都走过来了,我并非凡人,是吗?” 周博通沉默。 聂栾也沉默。 苏琚岚更是沉默地将手伸到周博通面前。 周博通望着她,与她对望的眼神,苏琚岚的眼神始终是清亮,纤细的睫毛微微眨动,每一下都极动人。他迟疑良久,最终还是叹着气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入她摊开的掌心中。 聂栾的双眸瞬间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博通。 苏琚岚却是微笑地将药纳入怀中,温言道:“聂栾,准备命人击鼓攻城吧。” 聂栾的心蓦然一凉:“郡主,我们现在每攻克一座城池就像是朝骆驼压草朝你层层施压,以致于后面我好担心随时会是最后一根稻草!” “没人希望是,除非那是敌人。”苏琚岚恬静微笑,美如青翠枝蔓间绽开的红色蔷薇,然后朝营帐外走去,“但是估计很难了……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太安全了,这最后一座城池,如果我是赢驷……就绝不会让人好过。”外面有片浮云恰巧飘过云际,遮去了日华,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 她定定望着那片浮云最后不偏不倚地笼罩在那座城池上空,盘旋成涡,黑风高涨,一种黑云压城城欲催的危险感。 营长外的将士们也都看到了,不禁议论纷纷,以致于许多人闻声也踏出营长一探究竟,熙熙攘攘的聚集起来仰望最后那座必须攻下的城池。 聂栾向天际那道阴云望去,眉头紧皱,再往回苏琚岚消瘦的背影时,脑海里蓦然闪过一句话:最后一根稻草! ==空格线== “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打起来了。 一身戎甲的将士罗列成阵整整齐齐地站立在荒城城墙前,而宗师更是长袍裹身站在队伍最前列,他们早已准备就绪,屏住呼吸,场面非常安静,然后殷殷目光紧紧凝望着城墙头上站着的苏琚岚。以前每座攻城,她都是穿着将帅铠甲居于高处领导,让人感觉疏离而飘渺,今日她却只着一身素绢,这身衣绢黑似夜,高竖的发又白似雪,黑白相称被风舞动,将她精致的面色衬托到何为“天人”二字。 苏琚岚仰望着头顶天空的浓云翻滚,目光深邃,然后动作迟缓而优雅地抬起右手,一簇白色冥火在指尖上跳跃几下后便冲天而起,穿透云层,忽地一下子撕破了这片阴沉的天,阳光透缝倾泻下来,光明笼罩大地,这华丽的炫技让所有人看得热血沸腾,显然这回她会亲自动手,能让众人一饱眼福。 “我们留了将近一半的兵力驻守燕赤国,一路上又攻城掠池接连的损兵折将,如今战到这最后一座城池,我希望大家切勿掉以轻心,因为这座城池远比以往我们攻略的任何城池都要危险重重,但是我知道绝对可以……班师回朝!所以——”苏琚岚拂袖一扫,冷道:“准备开战吧!” “开战!” “开战!” “开战!” …… 异口同声的呐喊声顿时响彻四野。 无数飞禽神兽从天而降,胡砂拉着苏琚岚朝秦卫霜那只飞天巨兔奔过去,边走边走:“哎呀,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召唤出小红呀?我到现在还没骑过金龙装威风呢!” “总会有机会的。”苏琚岚答完便利落的跃到波月兔背上,负手而立,平静的望着秦卫霜、邵乐、燎丽、玉荇等等他人,然后目光扫向那座城池。从天俯瞰而下,昏暗天地间,无数道各色光芒齐刷刷冲向那最后一座城池,而地面上穿着紫色、黑色、蓝色铠甲的各色将士则骑乘着坐骑,以扇形方式绽开也朝这座城池包围而去,即将一口吞下整座城池。 可是面对这震耳欲聋的冲杀阵仗,那座城池非常平静,这种平静同时也象征着——可、怕! 苏琚岚清楚知道有诈,但她没有出声制止军队停下,因为这座城池必须在今日拿下,不管它是何诈。 肥嘟嘟的波月神兔驼载着他们冲在天空中最前,眼看着那座城池就在下前方,距离越来越近,骑乘着飞鹰紧跟着波月神兔的聂栾和周博通无不更紧张,只见苏琚岚突然纵身跃落下去,挥手一扬,那管长袖就束在神兔脚下,将她整个人吊离在半空中,迎着那座城池而去。 聂栾不待苏琚岚出击,立即扬手示意身后骑乘着飞兽的宗师和箭神等发动攻击,然后就见无数只飞鹰俯冲直下,抢先在苏琚岚降落前杀去城池中去。竭力保住苏琚岚、竭力保住苏琚岚……这是他当前唯一的念头,然后铺天盖地的各色光芒瞬间扎入这座寂静的城池中,砰砰砰地引起无数巨响。 诚如所料,在阴云笼罩下的这座城池所栖息的魔兽魔人数量是以前每座城池的数倍,密密麻麻的、熙熙攘攘的——根本就是在守株待兔,等着苏琚岚这些兔子上门。在聂栾他们冲入城池中,整座城池瞬间爆发起来,狂斗的宗术、疯涨的斗气,瞬间拉开一场翻天覆地的厮杀序幕。 苏琚岚在距离地面仅剩三四楼高时就松袖跳落下去,两管长袖如行云流水般环绕在她四周,淡淡金色斗气溢于肌肤体表。 秦卫霜拿着巨刀扎入魔兽堆中快速厮杀,燎丽捏诀操纵起无数支吸血藤蔓破土而出,胡砂摸出腰间长笛奏起夺魂曲……就连最斯文的邵乐也将十六支风箭上弦,破风而出,精准地命中十六个飞扑而来的魔人。但是这些魔人的力量非同小觑,仿佛是算准了他们各自相克的属性,被秦卫霜厮杀的魔人竟都是逃跑速度飞快且擅长远攻的高手,他们借机将秦卫霜从苏琚岚身边引到有一段距离后,立即手诀掐动摔出一些金色蜈蚣状的飞环,然后这些飞环环绕着秦卫霜爆裂开,碎成无数的碎片,像是一场金色的流星雨般,朝秦卫霜整个人笼罩下来。 秦卫霜被这突发情况吓了一跳,被流星雨困在正中央根本无法躲避,这些碎片就像长有眼睛的炮弹似的飞速躲避她挥砍下来的刀芒,然后接二连三的轰炸在她身上,引得硝烟四起,乱成一团。 “卫霜!”苏琚岚正要过去帮忙,突然间又听见胡砂的求救声:“琚岚,救命呀!”她转身望去,不远处的胡砂被围攻地全是擅长近距离攻击的武尊,他们算准胡砂只能音攻的缺点,于是从偷袭开始就使用擅长近距离攻击的力量,偷袭成功后立马近身缠住胡砂,全力的近距离攻击,使胡砂根本来不及使用音攻。 而邵乐这边也不见得占到任何便宜,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间冒出了数十个擅长土系攻击的魔人,直接祭起无数道土墙将他团团围住,堵住他周围可用的空气使得他无法驾驭风作攻击,犹如瓮中抓鳖将他擒拿住。 苏琚岚望着秦卫霜、胡砂、邵乐被擒,反射性望向燎丽和玉荇等人,无一例外的中招。全都是多对一的攻击,显然蓄谋已久、针对性的,苏琚岚不过是转身快速浏览一圈后,秦卫霜、邵乐、燎丽、胡砂等所有人就全被困住了,各个喊着琚岚救命。 “赢、驷!”苏琚岚咬牙切齿地闭上眼,捂住头疼欲裂的脑袋,再度睁开眼后,却见聂栾和周博通狼狈地朝她冲过来喊道:“郡主,情况不妙!” 不仅仅是胡砂他们,就连她所携带来的宗师箭神等等都接二连三的从天惨坠,高空中盘旋着太多厉害的魔兽,各个体型庞大且无坚不摧,根本就不是普通刀剑或者法术功能能够伤害得了! 聂栾揣测着这些巨兽的攻击力量绝对有七星级以上,没有八阶修为的人只有抵死的份!而军队里唯一一个八阶以上的宗师就是苏琚岚,可苏琚岚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擒,那种感受…… 苏琚岚面色煞白地盯着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尤其是邵乐他们被魔人困住的叫喊声,更是让她无法动弹。 聂栾抓住她的手想要朝前走去,但拉不动,回头发现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被魔人抓入空中囚笼的邵乐等人,遂急道:“郡主,先让周博通带你走,我会留下来救回邵小主他们的!”见苏琚岚依旧沉默着,纹丝不动,他更是喊道:“郡主,快走啊!”然后将她用力推向周博通,吹响了口哨,有只巨鹰顿时俯冲之下,周博通一手用力抓住失神的苏琚岚,一手抓住鹰爪,由它带入空中。 “琚岚!”高空中被魔人用特殊晶石打造的牢笼困住的邵乐等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博通竟然携带苏琚岚离开。 聂栾留在原地看着天际边越来越小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刚从苏琚岚身上悄悄偷走的丹药瓶,只要别有机会让她吃下这个丧命药就好!“邵小主,只能对不住你们了!不是郡主不救你们,而是她就连自身都难保了,我绝不希望她出事!她若有事,一切前功尽弃。”然后扬手快速聚集剩余的宗师,一同驾驭着飞兽朝高空中被困的邵乐等人冲去,他可能救不了邵乐等人,但问心无愧就好了。 “苏琚岚居然逃走了?”高空中有个魔人用着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他的语言很古老似乎与百年前的语言如出一辙,秦卫霜他们即便听不懂意思也能听出话语里包含的蔑视。 这个魔人穿着非常低调,不是其他魔人都是华丽铠甲亦或金冠等,乌黑油亮的长发披在身后,大概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眉头粗浓,边角微微上翘,显得非常有智慧。他眼睛里精光闪动,低声道:“不过她也逃也没用,待会还会回来!圣君殿下说了,今天这座城池就送给她作为陪葬!” 见无数位人类宗师骑乘着飞鹰朝他们直奔而来,意图救人,他冲其他魔人高喊一声:“给我杀!”四面八方的空间顿时绽裂出许多黑色的漩涡,更多魔人魔兽从漩涡中飞出,几百件武器夹杂着无数魔兽的咆哮乍然爆发,引得地动山摇。 周博通紧紧抓着苏琚岚已经飞离出了好长的距离,可身后那震天巨响依旧吓得飞鹰左右失衡,就在周博通忙着哄住飞鹰平衡防止坠毁时,苏琚岚借机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一眼,就眼睁睁看见聂栾他们被魔兽打落的一幕,然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全是兵败如山倒的惨状。 “郡主,不要看了!”周博通有些哽咽的说道,待飞鹰终于持平继续往前飞时,一只五爪猛然间从地面用力冲入高空,直接掐准了这只飞鹰。周博通盯着这只巨爪锋利的指缝和坚硬的甲,不敢相信能够伸出这种巨爪的魔兽会是如何庞大! 飞鹰体型也是相当庞大,光是腹部就有三人高了,但是还是被这只手一掌牢牢抓住,然后用力捏得皮开肉绽,惨叫着在半空中抛洒下所有带血的羽毛,其中不少鲜血撒到周博通和苏琚岚身上。 苏琚岚的目光顺着这只巨爪往下望去,好几个模样丑陋的巨人从地底甩头破土而来,他们皮肤偏青遍布褶皱,光秃秃的脑袋上悬着三只眼睛,血盘大口,脚一跺便是地动山摇。他们高举着双手站在地面嘶吼着咆哮着对人类军团造成恫吓,其中一个巨人高举的手就是掐死苏琚岚的飞鹰。 “周博通,不用再费劲心机了,我们是走不了的。”苏琚岚望着前方,在她那些奋战将士身后的山坡上,缓缓爬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巨影,步伐整齐却又齐声震耳欲聋,然后四面八方到处响起诡异的嚎叫声。那是一片黑压压的魔军!望不清数量,望不见尽头! 苏琚岚的军队先看到这些体型就比普通人类大两倍的魔人而心颤,再看着那数量上呈现彻底性的压倒,军心顿时有所动荡。情况骤变,这股后来出现的魔军团围拢在四面八方,集中地步步逼近,将苏琚岚的军团一步步围在荒城中央。 周博通依旧不死心的思索如何带苏琚岚离开,又听苏琚岚道:“没必要想了,我修为已失,如果临阵脱逃那就代表丧失领袖的威严,在所有人眼中我会是跟郝师璇一样的货色。周博通,这样有意义吗?” 周博通转头看着她,苏琚岚也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一双即便处于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他嗫嚅的恳求道:“郡主,可是你的身体不能再承受这些了……” 苏琚岚看着底下的将士被逼着退回早被魔兽盘踞的城池中,而后来出现的魔军团更是凶猛地破墙而入,宛若瓮中抓鳖无路可退地虐杀她的将她的士她的宗师等等,她脑子里一阵眩晕与烦闷,努力平复紊乱的心跳后,笑了一声:“没事,反正我也已经活得够累了,要真死了,你们就别再救我回来。” 她反手抽出腰间的细长剑,右臂用力一扬,狠狠插入这只掐死飞鹰的巨爪上,一声惨叫顿时从高举手的巨人口中喊出。她深吸了一口气,更加握紧剑柄,然后纵身跃落下来,一道血痕顺势由上往下延伸。 那巨人痛得咆哮起来疯狂的挥舞双手,可将周博通摔飞出去后,苏琚岚依旧死抓剑柄往下割。 这群因为体型庞大所以行动迟缓的巨人正在缓缓朝前迈去,突然间其中一个巨人惨叫的往后栽倒,后面那些被巨人阴影笼罩的魔人吓得四处逃窜,只见这巨人身子活龙生虎地仰倒时,一道亮如弯月的芒光闪过,这巨人顿时鸦雀无声的坠落在地,在“砰”地一声巨响中,溅起四面灰尘,尸首分家。 “怎么回事?”那些魔人面面相觑看着滚落到跟前与他们同高的头颅,却见灰尘消降后,缓缓站起一道坚定消瘦的身影,白发黑绢俱飞扬,煞气无比。 052卷 苏琚岚出乎意料的三剑 四周魔人魔兽围着此人凑上来,恶声恶语道:“什么人?” “当然是你们的敌人!”苏琚岚迎风而立,轻薄的衣发层叠乱摆,飞扬在眼前。 那些魔军还未来得及答话,苏琚岚双手握紧那支长剑轻轻一掰,“叮”的细响后分成双剑,随着她挥舞的双手飞射而出,携带着两管长袖裂风而去,直接刺入最近的两个魔人天灵穴中,再用力翻掌收袖,两支长剑重回手中,两个魔人应声倒地。 周博通摔飞到不远处后,就急忙爬起来搜索苏琚岚的身影,却见她矫若惊龙的游走在魔军团中,双刃过后,尽是血光四溅。 “周博通,躲起来照顾好自己!”苏琚岚说道,纵身高高跃入半空中,一只呲牙咧嘴的鲣鸟兽顿时扑闪着翅膀直直冲向她。 她瞳孔一缩,绽放出比鸟更淬毒的芒光,然后双手交叉将双剑挥舞成密不透风的剑花,当鲣鸟扑面而来张嘴直接将她一口吞没后,不过片刻,这只鲣鸟立即惨叫着直直坠落,整个身体在下坠的过程中绽裂出无数裂缝,然后苏琚岚毫发无伤地破腹而出,踩着它下坠的身体往前弹跳,瞬间翻越到其他魔兽身上,又在它们反应不过来的瞬间手起刀落。 片刻后,魔军团后方因她而出现了噪动。 那位衣着低调却享有极高命令权的中年男子也意识到魔军团后方的异样,伸手遥指说道:“她果然回来了!马上将她拦住,拦不住就直接杀了。”一声令下,环绕在他身边的高级魔兽厉害魔人顿时咆哮着冲飞出去,惊得秦卫霜他们连连眺望。 苏琚岚奔走在密集如雨的魔军团中,不断的朝城池被困的将士集中攻去,但是太多魔兽魔人堵在前方,每走一步都是踏着数只魔兽魔人的躯体前进。久而久之,还未靠近城池围墙就被堵在原地无法前进。 坠地后重伤的聂栾他们也是死里逃生地汇聚在城池正中央,他撑着剧痛的伤口连嘴角的血还未擦去,一心担忧地看着还未杀出重围的苏琚岚,立即召集剩余的将士道:“我们集中杀出去跟郡主回合!” 剩余将士应是,立即重整旗鼓地集中起来,犹如一道利剑破困而出。 苏琚岚维持着手起刀落的飞速让身边那些魔兽魔人近身不得,再紧紧注意周围的变化,只要发现有魔族人想要施展法术攻击,她立即翻身挤入密不透风的魔军团中,要么就让魔族人忌惮地无法发动威力巨大的法术攻击,要么就是即便发动法术攻击后,被她故意拖入攻击范围的魔人魔兽死了,她也逃得飞快。 这种打不能打又伤不了伤的局面硬是维持了半个多时辰,苏琚岚毫发未伤,但死在她双剑下的魔人魔兽就足足抵押刚刚整支人类军团诛杀的数量一半。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让人不容小觑呀!难得,难得。”远处操纵局面的魔人眯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越发阴狠,看着苏琚岚强行往城池方向进攻,而聂栾他们也沿着她的位置强行突击,他勾唇冷道:“绝对不会让你们回合的!杀!” 飞驰在高空中驾驭着飞兽的魔族人听见这一声令下后,顿时异口同声地发出“喔喔喔”的叫喊声,引得围绕在苏琚岚身边攻击的魔人立即远远退散。 瞬间被孤立在好大一片空地上的苏琚岚感觉到不妙,她看见脚下四面八方散乱着小黑点,而这些黑点越来越大,她急忙抬起头,发现那些魔人将飞兽倒立在半空中,双翅平展,整个飞翔姿态就像倒插的利剑朝她直直冲下来。 砰、砰、砰…… 苏琚岚竭尽全力地翻身避过,第一只飞兽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毫不吝命的撞入前半刻她所站的地面,血花四溅,巨翅垂死蒲扇的最后几下刮出的煞风,直接将她扇得踉跄六、七步,还有驾驭着飞兽的那个魔人亦是摔得粉身碎骨地掉在她的前方。 为了遏制她,这些魔族人魔兽是连命都不要了! 苏琚岚顿时加速脚步朝聂栾的方向冲去,但是接二连三的飞兽像暴雨梨花似得俯冲扎下,各种狂轰乱炸截住苏琚岚的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破碎的地面、四起的硝烟,黑色魔血肆意喷溅得到处都是,一具又一具庞大的身体层层冲扎下来,无数具尸体层层堆叠在苏琚岚身边,渐渐将她渺小的身影遮挡起来。 “郡主!郡主!”聂栾他们眼睁睁看着苏琚岚的身影被魔兽身体彻底掩埋后,禁不住失声喊叫。 当苏琚岚的身体被魔兽躯体堆叠的彻底不见后,当她四面八方全被堵得来回无路后,那些黑影依旧迎面轰炸下来,异常恐怖,从未停歇过。 足足半个时辰里,非要致苏琚岚于死地的攻击即便是彻底掩埋了她之后依旧没有停歇。几百只魔兽从天而降狠狠施压,所有人再也看不见苏琚岚,他们仅能看见每有魔兽坠下时,下面的魔兽躯体就被碾压破裂,无一幸免,血流成河,腥味充满了整座城池整片天空,即便是很远的地方也能嗅到,伸手一撵,都能从风中撵出血丝。 “不要……”聂栾歇斯底里地喊道,忍不住低头捂住双眼,热泪盈眶,不忍直视。 那由魔族魔兽躯体堆积而成的血山噪乱,良久之后才停歇,仿佛宣告胜负已定。 这个中年的魔族首领轻蔑的笑了一下,收回视线不再望去,继而扫向四周被他困住的邵乐等人,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虐杀才能弥补他刚刚诛杀苏琚岚所损耗的力量,但一声巨响突然间冲天而起,他急忙扭头望去,却见血肉堆积的山中,一只血红色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冲天而起。 “那是什么鬼东西?!她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再召唤任何神兽了!”这魔人失声怒道。 秦卫霜他们急忙凝目细看,尤其是秦卫霜一样就看出了这是她的坐骑波月神兔,只是皮毛全被魔血染红了而已。可是苏琚岚呢? 波月神兔扑闪着翅膀朝聂栾他们飞去,这魔人顿时挥臂下令,无数魔人驾驭着飞兽一层一层整整齐齐的挡在正前方,瞄准波月神兔投掷出各种煞风和毒箭。 波月神兔一边前进一边快速闪躲着,但体型硕大且受重伤的它依旧中了好几支毒箭,伤口泛起浓黑的毒雾。它低声呜咽着叫疼,但仍毫无惧意的往前直冲,硬是用身躯冲撞开飞天魔军团的一个缺口,加速朝聂栾的方向直奔。 此时不仅仅是天空中,就连地面上无数毒箭攻击等也集中朝这只波月神兔攻去。砰砰砰的剧烈抨击,饶是修为再高也耐不住这些折腾,波月神兔眼看着距离聂栾不到数十丈的距离后,身体开始吃力的摇晃起来,熬不住像只泄气的皮球在空中扭曲前进。 它惨叫着,体型迅速缩小,最后缩到仅剩两三人高的尺寸时,不得不张口将小心含在嘴里保护的苏琚岚吐出来,然后翻身落到苏琚岚下空,用它柔软的肚皮将苏琚岚托住,最后一人一兔狠狠坠落在地面上。 “郡主!多多!”远处观察的秦卫霜唇齿俱颤的喊道,须知道苏琚岚和神兽多多是她的至亲至爱。 有了波月神兔的身体作为下坠时的缓冲,苏琚岚坠地时只感觉到重重一震后就没有其他伤害,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而垫在她身下的波月神兽体型已经缩回平日半手大小的模样,奄奄一息地趴在她身边。 “郡主!” 波月神兔最后护着苏琚岚坠落时,依旧竭力朝聂栾他们靠近,最终争取的这仅剩几丈的距离,让聂栾他们立即杀红了眼踏着数百具尸体冲过来。 聂栾冲到跟前将苏琚岚搀扶起来,神智渐渐恢复清醒的苏琚岚却又立即伸手将这只肥兔子抱入怀中,感受着它微弱的脉搏,急忙将身上携带的九转还魂丹给它服下去,“多多,谢谢你!” 她将波月神兔小心翼翼的转交给身边另外一位将士保护好,然后在聂栾的搀扶下站起身。 彼时他们虽然已身处城池中,抬眼就能望见不远处高空中被困的邵乐等人,但他们也被其他魔族人魔兽团团围在正中央了,从数量上来形容,他们就像一颗砂砾被群石包围了。 那魔人大笑起来,手一扬,困住邵乐等人的囚笼顿时随着他缓缓往前移动。待拉近与苏琚岚的距离后,他便拊掌朗声笑道:“哈哈哈,不得不承认玺岚少主真是令本王惊艳呀,难怪能有幸与我们圣君殿下同处,受他青睐。” 苏琚岚推开聂栾的搀扶,直面迎视着这个魔人,腰板挺直,不卑不亢的咬牙回道:“本座受尽天下青睐,该说有幸的是你们那位见不得人的魔尊。不过现在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也统统见光了,所谓的魔君、所谓的四大法王!” 通灵王眯着眼看着苏琚岚,既没有血煞王那样迷恋美色,也不似翔鹰王那样冲动计较,只是打量着气势丝毫不孱弱的苏琚岚,眼里精光越来越明亮。他忽然用只有苏琚岚听得懂的古老话语,低低笑道:“玺岚少主,接下来你最好保持沉默吧,不然这些人的命可是都统统都要没了。” 苏琚岚皱眉,似是揣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通灵王忽然又用所有人听得懂的话语朗声说道:“玺岚少主,既然你已经答应入驻魔神宫,不再与魔神宫为敌,那么到底何时才能放下四国大陆的一切,尾随本王返回魔神宫去?” 说什么鬼话?苏琚岚刚要开口,这通灵王似乎也未卜先知的暗地勾了下手指,当所有人还在纠结他们的对话时,却有些细小的黑色现状悄悄蔓延在邵乐胡砂等人的囚笼附件,一闪而过,却偏偏只给苏琚岚捕捉到。 她忍不住咬紧下唇,瞬间灵台通明,知道这个通灵王想做什么了! “我呸!我家琚岚怎么可能入驻你们魔神宫!”胡砂闻言顿时斥责出声,然后冲着苏琚岚喊道:“琚岚,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把金龙召唤出来,把这个满口胡言的鬼家伙嘴巴给扯烂了!” 苏琚岚欲言又止地望着胡砂,而这通灵王更是得意苏琚岚的有口难言,落井下石笑道:“不好意思,玺岚少主是不可能召唤出金龙攻击自家人,对吧,玺岚少主?”这句阴险的话再度抛回给备受威胁的苏琚岚,她寒目盯着通灵王,不能言语,抓着双剑的手指骨早已青筋暴跳。 胡砂见苏琚岚沉默,似是沉默以对,忍不住喊道:“琚岚,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我早就觉得她怪怪的,一直到现在还不露出全部功夫,敢情是敌不过所谓的‘爱情’,早就投奔了那个魔君情人了!”燎丽呵呵干笑道,盯着苏琚岚吼道:“苏琚岚,姑奶奶我真是看走了眼,亏你们天天喊着郝师璇是叛徒,想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们不要再说了,郡主是不可能背叛我们的!”聂栾虽然不知道听不懂通灵王刚刚那堆古老的话语是何意思,但见苏琚岚面色难看,即便是面对胡砂燎丽的斥责依旧沉默不语,极有可能是与刚刚那些话有关。他揣测着应该是通灵王拿着邵乐等人的性命威胁苏琚岚,企图挑拨离间,否则苏琚岚是不会如此被动的。 “那你让她现在就召唤出金龙,杀了这个魔人给我们看!”燎丽骂道,“她明明十阶的修为,怎么可能输得这么狼狈,明显是放水了!” 聂栾意欲反驳,但那么多顾忌威胁在前,他怎么反驳?只能苦了苏琚岚,就因为被赢驷制造那场大骗局骗去了心和情,还骗走了所有人对她的信任,使得她时不时成了众人内杠的对象。 算了。苏琚岚朝聂栾摆了一下手,轻描淡写地表示她无事。 她沉默地望着通灵王,尽管燎丽和胡砂的质问不绝于耳,甚至于邵乐、玉荇、崔家三姐妹等等都跟声质疑,就连聂栾身后的将士也都被动摇,她依旧沉默地望着嘴角噙笑的通灵王,绝不能让自己心绪先乱起来。 她知道自己修为没了,但脑子不能没! 想到这,面色平静的她眉目间慢慢盈起淡淡的笑意,在四周狼狈厮杀的背景衬托中,五官更是秀美绝伦,气度清明,让人无法忽略。 通灵王暗地揪眉地“咦”了一声,显然意识到苏琚岚这岿然不动的沉稳而有些忌惮了。 他佯装笑道:“不知道玺岚少主是打算何时与本王返回魔神宫?魔神宫历代从未有王后,玺岚少主可是第一位王后,享有尊贵无比的地位,受尽诛魔敬仰,待到日后占领四国更是受尽世人膜拜,想来也是绝无仅有的光荣呀。”一边说着,他一边不断用眼神压制着苏琚岚,时时刻刻威胁着她缄口。 苏琚岚任凭他各种说,也任凭着自己的将士自己的伙伴各种质疑甚至谩骂,她就让通灵王说完了能说的话,挑起了所有人的愤怒与失望时,才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得莫名其妙。 通灵王见她笑得明艳动人,也跟着肆无忌惮的笑道:“玺岚少主不愧是识时务呀。” 苏琚岚笑道:“……本座向来识时务,谁叫你刚刚可是招招要致我于死地呀?” 通灵王危险地眯起眼,再度调拨手指召唤出弥漫在囚笼附近的黑色血丝,一边望着苏琚岚讪讪笑道:“玺岚少主已入十阶为半神,又有金龙庇护,这可是即将成为神宗的力量,别说是刚刚那些不成器的下属,即便是本王拼命动手也抵不过玺岚少主,玺岚少主又怎么会死呢?” 燎丽听着又忍不住磨牙蔑视道:“连这魔人都说了敌不过苏琚岚,她还不动手,这不是叛变是什么?” 苏琚岚看着弥漫在囚笼边缘的黑色丝状越来越多,修眉一轩,轻笑道:“是吗?好吧,既然你们魔神宫给了我苏琚岚如此丰厚的条件,那我就识时务的接纳了,现在就跟你回魔神宫做王后,享受这绝无仅有的光荣,如何?” 通灵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狐疑地盯住口出“狂”言的苏琚岚。 哪知道燎丽他们听见苏琚岚这一说,仿佛是罪证确凿了,顿时破口大骂:“苏琚岚,你终于承认你叛变了!” 聂栾身边的将士也接二连三的引发躁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和苟延残喘的宗师们原本围在苏琚岚身边是要保护她,如今被这话激得都有点想反杀了苏琚岚。 人心呀……就是如此轻易的变化! 苏琚岚胸口微微的酸胀,却还是挺直脊背朝通灵王说道:“你听见了吗?我要你现在、即刻、马上带我走,否则我改变主意了,你担待不了,他也不一定放过你!毕竟你也说了,我备受他、青、睐……”最后二字,她特意咬重字眼的强调。 围在苏琚岚身边的将士终于失望而恼怒的暴动起来,有些人忍不住转身怒地想冲上前攻击苏琚岚,却被聂栾强行拦下来,“住手!你们想干什么?”聂栾依旧忠心耿耿地护在苏琚岚身边,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分毫。 将士们无不痛心的喊道:“聂先生,你都亲眼看见了,郡主背叛了我们!我们拼死拼活的,而她却仍要嫁给魔神宫做王妃,她、她比郝师璇还可恶!” 嘈杂声、辱骂声、斥责声……无不狠狠撞击苏琚岚的耳膜,她的嘴里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苦味,许是因为从心底泛滥的苦,满溢在心头,但没多久这苦又渐渐变成了甜,换做淡淡血腥萦绕在她嘴边。苏琚岚抛开双手紧握的长剑,朝通灵王伸出右手,意思是要他带她走。 通灵王警惕地看着苏琚岚,仔细盘算她已经丧失了所有修为,两柄剑又丢弃了,即便是有诈也奈何不了他,于是点了点头,慢慢降落到地面,朝苏琚岚走进,站在距离她仅有两臂距离时,道:“好,那你就跟我走。” “好呀。”苏琚岚笑着朝他迈近,刚刚抬起的右手也顺势慢慢放下,迈出了六七步后,明亮的寒光忽然间从她指缝间闪烁而出,直直刺向通灵王。 距离虽然近,但通灵王原本并未掉以轻心,所以这第三柄细长的软剑自她袖摆里刺出来时,通灵王立即翻身朝天上飞去,只听得“撕拉”一声,苏琚岚此时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通灵王,只能眼睁睁的割下他的半块衣袍。 所有人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直待通灵王回到半空中恼羞成怒地说道:“看来你是不要他们的命了!”然后黑色吸血的丝条就不再藏藏掖掖了,直接弥漫在囚笼各处,非常迅速地扎入邵乐等人体内,痛得他们惨叫。 苏琚岚看着囚笼内受苦的伙伴们,朝聂栾伸手道:“我知道你把周博通给我的丹药偷走了,现在必须给我了!” 聂栾眼泪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是不肯落下。 苏琚岚顿时转身走来,直接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一瓶小小丹药,仰天哽下。 聂栾紧盯着她将空瓶子扔开,然后嘴里咬着刺杀通灵王失败的那把细剑的剑柄,又拂袖收回地上的双刃,浓烈的金色斗气瞬间爆射而去,像一轮金灿灿的眼光冲向通灵王。 通灵王显然料想不到苏琚岚还会有如此厉害的斗气,低声喝道:“你不是修为全废了吗?” 三柄细长的飞剑呼啸而来,两把连着她的双袖接连攻击,一把则被她握在手中狂刺而来,苏琚岚冷道:“是被废了,所以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倒不如跟你同归于尽来得好!” 她迅速发动狂烈的攻击,三道矫若惊虹的飞剑愣是让通灵王节节败退不知所措,等到他回神看出苏琚岚似乎只有武技跟斗气而自己却还是宗师时,苏琚岚的三把剑已将交叉着架在他脖颈上,最后一小瓶冥火应声而碎,顺着剑身绵延射向通灵王。 通灵王赶紧布下禁制,聚集了全身力量召唤了许多黑色的霹雳,冲着苏琚岚狂砍下来。 苏琚岚急忙翻身毁地,数十颗霹雳狂轰乱炸地追来。她翻身避过,煞费力气的地避开所有霹雳后,再仰脸望就发现通灵王已经非常谨慎地退回高空中,这么长的距离,显然并非此刻只有短暂斗气撑腰的自己能敌了。而通灵王也明显知道这点,勾唇冷笑,双手顿时朝天缓缓举起,四周空气顿时完全沸腾了,炙气蒸腾,突然间像海啸那样爆发的火海骤然间从通灵王身后涌起,夹杂着黑光濯濯的霹雳,这种威势就连秦卫霜他们见了都忍不住寒蝉。 通灵王盯着苏琚岚,道:“既然如此,那么按照圣君殿下所言,这座城池就作为你们的葬身之地。玺岚少主,你真是枉费了圣君殿下的一片心意了!”然后顺势一压,这片火海席卷而下,魔族人魔兽顿时逃的逃飞的飞,看样子是不仅仅要将苏琚岚毁灭,就连邵乐、聂栾、所有将士也绝不幸免。 苏琚岚看着那片火海漫天卷下,最先毁灭的就是半空中被困的邵乐他们,她顿时加速朝前冲去抓住一只恰巧飞起意欲童逃离的魔兽,而它也意识到自己脚下被人逮住,急忙在高空中翻飞着想要将她摔下去。 苏琚岚右手吃力地抓着它的脚,在它翻飞的瞬间借机跳跃到它闭上,三支细剑用力扎入它的左边羽翼,这只飞兽顿时惨叫着朝左侧狂飞而去,直直撞向困住邵乐等人的囚笼而去。就在即将撞上囚笼时,她立即拔出两柄剑用力劈向困住邵乐的牢笼,可惜这个牢笼坚固得很,两柄剑挥砍下去,牢笼毫发无伤,反倒是她被震得突然间仰天喷出一口血来,吓到了邵乐。 “琚岚!”邵乐抓着染血的栏杆望着再度飞斜远去的苏琚岚,清清楚楚地看见生龙活虎的她在呕出这口血后,就立即踉跄地跪倒在魔兽背上,牢笼上的黑色丝状物顺着三支长剑席卷到她双手间,逼得她浑身直颤。 聂栾看着苏琚岚虚脱地半跪在魔兽背上,忍不住全身冰寒,魔族的这些伎俩居然加速了丹药的反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凡事都往着他最坏的打算走,甚至超出他的预估? ……难道说这一切又统统在他掌控中?! “赢驷,就算我再被你算入计又如何?”苏琚岚抓着两柄剑踉跄地站起来,懒得再看双手缠绕的黑色血丝,直接抬起右脚勾在插入飞兽的第三把细剑剑柄上,厉声喝道:“马上给我返回去,否则我就割断你两只翅膀!” 这只备受威胁的飞兽只能忍痛地掉头再度飞向那些囚笼,苏琚岚看着越来越近的牢笼,弥漫在肌肤体表形成防御的金色斗气统统汇聚到她手中两只长剑上,待飞兽靠近了、再靠近了,她抓着双剑做最后奋力的横扫:“全都给我蹲下!” 邵乐他们急忙蹲下身,两道金色光灿犹如炽火从一排排牢笼的正中央横砍过去,只听得无数声“当当当”的脆响,所有牢笼先后一分为二,瞬间变成无用的破铜烂铁,连带着里面被困人的惊声尖叫朝地面坠落。 052卷 苏琚岚的三剑攻击 &nbsp; &nbsp; &nbsp; &nbsp; 四周魔人魔兽围着此人凑上来,恶声恶语道:“什么人?” &nbsp; &nbsp; &nbsp; &nbsp; “当然是你们的敌人!”苏琚岚迎风而立,轻薄的衣发层叠乱摆,飞扬在眼前。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些魔军还未来得及答话,苏琚岚双手握紧那支长剑轻轻一掰,“叮”的细响后分成双剑,随着她挥舞的双手飞射而出,携带着两管长袖裂风而去,直接刺入最近的两个魔人天灵穴中,再用力翻掌收袖,两支长剑重回手中,两个魔人应声倒地。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博通摔飞到不远处后,就急忙爬起来搜索苏琚岚的身影,却见她矫若惊龙的游走在魔军团中,双刃过后,尽是血光四溅。 &nbsp; &nbsp; &nbsp; &nbsp; “周博通,躲起来照顾好自己!”苏琚岚说道,纵身高高跃入半空中,一只呲牙咧嘴的鲣鸟兽顿时扑闪着翅膀直直冲向她。 &nbsp; &nbsp; &nbsp; &nbsp; 她瞳孔一缩,绽放出比鸟更淬毒的芒光,然后双手交叉将双剑挥舞成密不透风的剑花,当鲣鸟扑面而来张嘴直接将她一口吞没后,不过片刻,这只鲣鸟立即惨叫着直直坠落,整个身体在下坠的过程中绽裂出无数裂缝,然后苏琚岚毫发无伤地破腹而出,踩着它下坠的身体往前弹跳,瞬间翻越到其他魔兽身上,又在它们反应不过来的瞬间手起刀落。 &nbsp; &nbsp; &nbsp; &nbsp; 片刻后,魔军团后方因她而出现了噪动。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位衣着低调却享有极高命令权的中年男子也意识到魔军团后方的异样,伸手遥指说道:“她果然回来了!马上将她拦住,拦不住就直接杀了。”一声令下,环绕在他身边的高级魔兽厉害魔人顿时咆哮着冲飞出去,惊得秦卫霜他们连连眺望。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奔走在密集如雨的魔军团中,不断的朝城池被困的将士集中攻去,但是太多魔兽魔人堵在前方,每走一步都是踏着数只魔兽魔人的躯体前进。久而久之,还未靠近城池围墙就被堵在原地无法前进。 &nbsp; &nbsp; &nbsp; &nbsp; 坠地后重伤的聂栾他们也是死里逃生地汇聚在城池正中央,他撑着剧痛的伤口连嘴角的血还未擦去,一心担忧地看着还未杀出重围的苏琚岚,立即召集剩余的将士道:“我们集中杀出去跟郡主回合!” &nbsp; &nbsp; &nbsp; &nbsp; 剩余将士应是,立即重整旗鼓地集中起来,犹如一道利剑破困而出。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维持着手起刀落的飞速让身边那些魔兽魔人近身不得,再紧紧注意周围的变化,只要发现有魔族人想要施展法术攻击,她立即翻身挤入密不透风的魔军团中,要么就让魔族人忌惮地无法发动威力巨大的法术攻击,要么就是即便发动法术攻击后,被她故意拖入攻击范围的魔人魔兽死了,她也逃得飞快。 &nbsp; &nbsp; &nbsp; &nbsp; 这种打不能打又伤不了伤的局面硬是维持了半个多时辰,苏琚岚毫发未伤,但死在她双剑下的魔人魔兽就足足抵押刚刚整支人类军团诛杀的数量一半。 &nbsp; &nbsp; &nbsp; &nbsp;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让人不容小觑呀!难得,难得。”远处操纵局面的魔人眯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越发阴狠,看着苏琚岚强行往城池方向进攻,而聂栾他们也沿着她的位置强行突击,他勾唇冷道:“绝对不会让你们回合的!杀!” &nbsp; &nbsp; &nbsp; &nbsp; 飞驰在高空中驾驭着飞兽的魔族人听见这一声令下后,顿时异口同声地发出“喔喔喔”的叫喊声,引得围绕在苏琚岚身边攻击的魔人立即远远退散。 &nbsp; &nbsp; &nbsp; &nbsp; 瞬间被孤立在好大一片空地上的苏琚岚感觉到不妙,她看见脚下四面八方散乱着小黑点,而这些黑点越来越大,她急忙抬起头,发现那些魔人将飞兽倒立在半空中,双翅平展,整个飞翔姿态就像倒插的利剑朝她直直冲下来。 &nbsp; &nbsp; &nbsp; &nbsp; 砰、砰、砰……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竭尽全力地翻身避过,第一只飞兽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毫不吝命的撞入前半刻她所站的地面,血花四溅,巨翅垂死蒲扇的最后几下刮出的煞风,直接将她扇得踉跄六、七步,还有驾驭着飞兽的那个魔人亦是摔得粉身碎骨地掉在她的前方。 &nbsp; &nbsp; &nbsp; &nbsp; 为了遏制她,这些魔族人魔兽是连命都不要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顿时加速脚步朝聂栾的方向冲去,但是接二连三的飞兽像暴雨梨花似得俯冲扎下,各种狂轰乱炸截住苏琚岚的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破碎的地面、四起的硝烟,黑色魔血肆意喷溅得到处都是,一具又一具庞大的身体层层冲扎下来,无数具尸体层层堆叠在苏琚岚身边,渐渐将她渺小的身影遮挡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郡主!郡主!”聂栾他们眼睁睁看着苏琚岚的身影被魔兽身体彻底掩埋后,禁不住失声喊叫。 &nbsp; &nbsp; &nbsp; &nbsp; 当苏琚岚的身体被魔兽躯体堆叠的彻底不见后,当她四面八方全被堵得来回无路后,那些黑影依旧迎面轰炸下来,异常恐怖,从未停歇过。 &nbsp; &nbsp; &nbsp; &nbsp; 足足半个时辰里,非要致苏琚岚于死地的攻击即便是彻底掩埋了她之后依旧没有停歇。 &nbsp; &nbsp; &nbsp; &nbsp; 几百只魔兽从天而降狠狠施压,所有人再也看不见苏琚岚,他们仅能看见每有魔兽坠下时,下面的魔兽躯体就被碾压破裂,无一幸免,血流成河,腥味充满了整座城池整片天空,即便是很远的地方也能嗅到,伸手一撵,都能从风中撵出血丝。 &nbsp; &nbsp; &nbsp; &nbsp; “不要……”聂栾歇斯底里地喊道,忍不住低头捂住双眼,热泪盈眶,不忍直视。 &nbsp; &nbsp; &nbsp; &nbsp; 那由魔族魔兽躯体堆积而成的血山噪乱,良久之后才停歇,仿佛宣告胜负已定。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个中年的魔族首领轻蔑的笑了一下,收回视线不再望去,继而扫向四周被他困住的邵乐等人,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虐杀才能弥补他刚刚诛杀苏琚岚所损耗的力量,但一声巨响突然间冲天而起,他急忙扭头望去,却见血肉堆积的山中,一只血红色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冲天而起。 &nbsp; &nbsp; &nbsp; &nbsp; “那是什么鬼东西?!她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再召唤任何神兽了!”这魔人失声怒道。 &nbsp; &nbsp; &nbsp; &nbsp; 秦卫霜他们急忙凝目细看,尤其是秦卫霜一样就看出了这是她的坐骑波月神兔,只是皮毛全被魔血染红了而已。可是苏琚岚呢? &nbsp; &nbsp; &nbsp; &nbsp; 波月神兔扑闪着翅膀朝聂栾他们飞去,这魔人顿时挥臂下令,无数魔人驾驭着飞兽一层一层整整齐齐的挡在正前方,瞄准波月神兔投掷出各种煞风和毒箭。 &nbsp; &nbsp; &nbsp; &nbsp; 波月神兔一边前进一边快速闪躲着,但体型硕大且受重伤的它依旧中了好几支毒箭,伤口泛起浓黑的毒雾。它低声呜咽着叫疼,但仍毫无惧意的往前直冲,硬是用身躯冲撞开飞天魔军团的一个缺口,加速朝聂栾的方向直奔。 &nbsp; &nbsp; &nbsp; &nbsp; 此时不仅仅是天空中,就连地面上无数毒箭攻击等也集中朝这只波月神兔攻去。砰砰砰的——剧烈抨击,饶是修为再高也耐不住这些折腾,波月神兔眼看着距离聂栾不到数十丈的距离后,身体开始吃力的摇晃起来,熬不住像只泄气的皮球在空中扭曲前进。 &nbsp; &nbsp; &nbsp; &nbsp; 它惨叫着,体型迅速缩小,最后缩到仅剩两三人高的尺寸时,不得不张口将小心含在嘴里保护的苏琚岚吐出来,然后翻身落到苏琚岚下空,用它柔软的肚皮将苏琚岚托住,最后一人一兔狠狠坠落在地面上。 &nbsp; &nbsp; &nbsp; &nbsp; “郡主!多多!”远处观察的秦卫霜唇齿俱颤的喊道,须知道苏琚岚和神兽多多是她的至亲至爱。 &nbsp; &nbsp; &nbsp; &nbsp; 有了波月神兔的身体作为下坠时的缓冲,苏琚岚坠地时只感觉到重重一震后就没有其他伤害,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而垫在她身下的波月神兽体型已经缩回平日半手大小的模样,奄奄一息地趴在她身边。 &nbsp; &nbsp; &nbsp; &nbsp; “郡主!” &nbsp; &nbsp; &nbsp; &nbsp; 波月神兔最后护着苏琚岚坠落时,依旧竭力朝聂栾他们靠近,最终争取的这仅剩几丈的距离,让聂栾他们立即杀红了眼踏着数百具尸体冲过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冲到跟前将苏琚岚搀扶起来,神智渐渐恢复清醒的苏琚岚却又立即伸手将这只肥兔子抱入怀中,感受着它微弱的脉搏,急忙将身上携带的九转还魂丹给它服下去,“多多,谢谢你!” &nbsp; &nbsp; &nbsp; &nbsp; 她将波月神兔小心翼翼的转交给身边另外一位将士保护好,然后在聂栾的搀扶下站起身。 &nbsp; &nbsp; &nbsp; &nbsp; 彼时他们虽然已身处城池中,抬眼就能望见不远处高空中被困的邵乐等人,但他们也被其他魔族人魔兽团团围在正中央了,从数量上来形容,他们就像一颗砂砾被群石包围了。 &nbsp; &nbsp; &nbsp; &nbsp; 那魔人大笑起来,手一扬,困住邵乐等人的囚笼顿时随着他缓缓往前移动。待拉近与苏琚岚的距离后,他便拊掌朗声笑道:“哈哈哈,不得不承认玺岚少主真是令本王惊艳呀,难怪能有幸与我们圣君殿下同处,受他青睐。”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推开聂栾的搀扶,直面迎视着这个魔人,腰板挺直,不卑不亢的咬牙回道:“本座受尽天下青睐,该说有幸的是你们那位见不得人的魔尊。不过现在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也统统见光了,所谓的魔君、所谓的四*王!”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眯着眼看着苏琚岚,既没有血煞王那样迷恋美色,也不似翔鹰王那样冲动计较,只是打量着气势丝毫不孱弱的苏琚岚,眼里精光越来越明亮。他忽然用只有苏琚岚听得懂的古老话语,低低笑道:“玺岚少主,接下来你最好保持沉默吧,不然这些人的命可是都统统都要没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皱眉,似是揣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nbsp; &nbsp; &nbsp; &nbsp; 这通灵王忽然又用所有人听得懂的话语朗声说道:“玺岚少主,既然你已经答应入驻魔神宫,不再与魔神宫为敌,那么到底何时才能放下四国大陆的一切,尾随本王返回魔神宫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说什么鬼话?苏琚岚刚要开口,这通灵王似乎也未卜先知的暗地勾了下手指,当所有人还在纠结他们的对话时,却有些细小的黑色现状悄悄蔓延在邵乐胡砂等人的囚笼附近,一闪而过,却偏偏只给苏琚岚捕捉到。 &nbsp; &nbsp; &nbsp; &nbsp; 她忍不住咬紧下唇,瞬间灵台通明,知道这个通灵王想做什么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我呸!我家琚岚怎么可能入驻你们魔神宫!”胡砂闻言顿时斥责出声,然后冲着苏琚岚喊道:“琚岚,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把金龙召唤出来,把这个满口胡言的鬼家伙嘴巴给扯烂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欲言又止地望着胡砂,而这通灵王更是得意苏琚岚的有口难言,落井下石笑道:“不好意思,玺岚少主是不可能召唤出金龙攻击自家人,对吧,玺岚少主?”这句阴险的话再度抛回给备受威胁的苏琚岚,她寒目盯着通灵王,不能言语,抓着双剑的手指骨早已青筋暴跳。 &nbsp; &nbsp; &nbsp; &nbsp; 胡砂见苏琚岚沉默,似是沉默以对,忍不住喊道:“琚岚,你怎么不说话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说什么?我早就觉得她怪怪的,一直到现在还不露出全部功夫,敢情是敌不过所谓的‘爱情’,早就投奔了那个魔君情人了!”燎丽呵呵干笑道,盯着苏琚岚吼道:“苏琚岚,姑奶奶我真是看走了眼,亏你们天天喊着郝师璇是叛徒,想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nbsp; &nbsp; &nbsp; &nbsp; “你们不要再说了,郡主是不可能背叛我们的!”聂栾虽然不知道听不懂通灵王刚刚那堆古老的话语是何意思,但见苏琚岚面色难看,即便是面对胡砂燎丽的斥责依旧沉默不语,极有可能是与刚刚那些话有关。他揣测着应该是通灵王拿着邵乐等人的性命威胁苏琚岚,企图挑拨离间,否则苏琚岚是不会如此被动的。 &nbsp; &nbsp; &nbsp; &nbsp; “那你让她现在就召唤出金龙,杀了这个魔人给我们看!”燎丽骂道,“她明明十阶的修为,怎么可能输得这么狼狈,明显是放水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意欲反驳,但那么多顾忌威胁在前,他怎么反驳?只能苦了苏琚岚,就因为被赢驷制造那场大骗局骗去了心和情,还骗走了所有人对她的信任,使得她时不时成了众人内杠的对象。 &nbsp; &nbsp; &nbsp; &nbsp; 算了。苏琚岚朝聂栾摆了一下手,轻描淡写地表示她无事。 &nbsp; &nbsp; &nbsp; &nbsp; 她沉默地望着通灵王,尽管燎丽和胡砂的质问不绝于耳,甚至于邵乐、玉荇、崔家三姐妹等等都跟声质疑,就连聂栾身后的将士也都被动摇,她依旧沉默地望着嘴角噙笑的通灵王,绝不能让自己心绪先乱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她知道自己修为没了,但脑子不能没! &nbsp; &nbsp; &nbsp; &nbsp; 想到这,面色平静的她眉目间慢慢盈起淡淡的笑意,在四周狼狈厮杀的背景衬托中,五官更是秀美绝伦,气度清明,让人无法忽略。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暗地揪眉地“咦”了一声,显然意识到苏琚岚这岿然不动的沉稳而有些忌惮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他佯装笑道:“不知道玺岚少主是打算何时与本王返回魔神宫?魔神宫历代从未有王后,玺岚少主可是第一位王后,享有尊贵无比的地位,受尽诛魔敬仰,待到日后占领四国更是受尽世人膜拜,想来也是绝无仅有的光荣呀。”一边说着,他一边不断用眼神压制着苏琚岚,时时刻刻威胁着她缄口。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任凭他各种说,也任凭着自己的将士自己的伙伴各种质疑甚至谩骂,她就让通灵王说完了能说的话,挑起了所有人的愤怒与失望时,才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得莫名其妙。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见她笑得明艳动人,也跟着肆无忌惮的笑道:“玺岚少主不愧是识时务呀。”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笑道:“……本座向来识时务,谁叫你刚刚可是招招要致我于死地呀?”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危险地眯起眼,再度调拨手指召唤出弥漫在囚笼附近的黑色血丝,一边望着苏琚岚讪讪笑道:“玺岚少主已入十阶为半神,又有金龙庇护,这可是即将成为神宗的力量,别说是刚刚那些不成器的下属,即便是本王拼命动手也抵不过玺岚少主,玺岚少主又怎么会死呢?” &nbsp; &nbsp; &nbsp; &nbsp; 燎丽听着又忍不住磨牙蔑视道:“连这魔人都说了敌不过苏琚岚,她还不动手,这不是叛变是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看着弥漫在囚笼边缘的黑色丝状越来越多,修眉一轩,轻笑道:“是吗?好吧,既然你们魔神宫给了我苏琚岚如此丰厚的条件,那我就识时务的接纳了,现在就跟你回魔神宫做王后,享受这绝无仅有的光荣,如何?”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狐疑地盯住口出“狂”言的苏琚岚,恐怕也只有通灵王和苏琚岚心知肚明刚刚那些话全是假话。哪知道燎丽他们听见苏琚岚这一说,仿佛是罪证确凿了,顿时破口大骂:“苏琚岚,你终于承认你叛变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身边的将士也接二连三的引发躁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和苟延残喘的宗师们原本围在苏琚岚身边是要保护她,如今被这话激得都有点想反杀了苏琚岚。 &nbsp; &nbsp; &nbsp; &nbsp; 人心呀……就是如此轻易的变化!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胸口微微的酸胀,却还是挺直脊背朝通灵王说道:“你听见了吗?我要你现在、即刻、马上带我走,否则我改变主意了,你担待不了,他也不一定放过你!毕竟你也说了,我备受他、青、睐……”最后二字,她特意咬重字眼的强调。 &nbsp; &nbsp; &nbsp; &nbsp; 围在苏琚岚身边的将士终于失望而恼怒的暴动起来,有些人忍不住转身怒地想冲上前攻击苏琚岚,却被聂栾强行拦下来,“住手!你们想干什么?”聂栾依旧忠心耿耿地护在苏琚岚身边,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分毫。 &nbsp; &nbsp; &nbsp; &nbsp; 将士们无不痛心的喊道:“聂先生,你都亲眼看见了,郡主背叛了我们!我们拼死拼活的,而她却仍要嫁给魔神宫做王妃,她、她比郝师璇还可恶!” &nbsp; &nbsp; &nbsp; &nbsp; 嘈杂声、辱骂声、斥责声……无不狠狠撞击苏琚岚的耳膜,她的嘴里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苦味,许是因为从心底泛滥的苦,满溢在心头,但没多久这苦又渐渐变成了甜,换做淡淡血腥萦绕在她嘴边。苏琚岚抛开双手紧握的长剑,朝通灵王伸出右手,意思是要他带她走。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警惕地看着苏琚岚。没错,圣君殿下确实是对苏琚岚有着异样的青睐,假如不杀她带回魔神宫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是……他细细盘算着已经丧失所有修为的苏琚岚,见她两柄剑又丢弃了,即便是有诈估计额奈何不了他,于是点了点头,慢慢降落到地面,朝苏琚岚走进,站在距离她仅有两臂距离时,道:“好,那你就跟我走。” &nbsp; &nbsp; &nbsp; &nbsp; “好呀。”苏琚岚笑着朝他迈近,刚刚抬起的右手也顺势慢慢放下,迈出了六七步后,明亮的寒光忽然间从她指缝间闪烁而出,直直刺向通灵王。 &nbsp; &nbsp; &nbsp; &nbsp; 距离虽然近,但通灵王原本并未掉以轻心,所以这第三柄细长的软剑自她袖摆里刺出来时,通灵王立即翻身朝天上飞去,只听得“撕拉”一声,苏琚岚此时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通灵王,只能眼睁睁的割下他的半块衣袍。 &nbsp; &nbsp; &nbsp; &nbsp; 所有人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直待通灵王回到半空中恼羞成怒地说道:“看来你是不要他们的命了!”然后黑色吸血的丝条就不再藏藏掖掖了,直接弥漫在囚笼各处,非常迅速地扎入邵乐等人体内,痛得他们惨叫。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看着囚笼内受苦的伙伴们,朝聂栾伸手道:“我知道你把周博通给我的丹药偷走了,现在必须给我了!”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眼泪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是不肯落下。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顿时转身走来,直接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一瓶小小丹药,仰天哽下。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紧盯着她将空瓶子扔开,然后嘴里咬着刺杀通灵王失败的那把细剑的剑柄,又拂袖收回地上的双刃,浓烈的金色斗气瞬间爆射而去,像一轮金灿灿的眼光冲向通灵王。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显然料想不到苏琚岚还会有如此厉害的斗气,低声喝道:“你不是修为全废了吗?” &nbsp; &nbsp; &nbsp; &nbsp; 三柄细长的飞剑呼啸而来,两把连着她的双袖接连攻击,一把则被她握在手中狂刺而来,苏琚岚冷道:“是被废了,所以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倒不如跟你同归于尽来得好!” &nbsp; &nbsp; &nbsp; &nbsp; 她迅速发动狂烈的攻击,三道矫若惊虹的飞剑愣是让通灵王节节败退不知所措,等到他回神看出苏琚岚似乎只有武技跟斗气而自己却还是宗师时,苏琚岚的三把剑已将交叉着架在他脖颈上,最后一小瓶冥火应声而碎,顺着剑身绵延射向通灵王。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赶紧布下禁制,聚集了全身力量召唤了许多黑色的霹雳,冲着苏琚岚狂砍下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急忙翻身落地,数十颗霹雳狂轰乱炸地追来。她跨步避过,煞费力气的地避开所有霹雳后,再仰脸望就发现通灵王已经非常谨慎地退回高空中,这么长的距离,显然并非此刻只有短暂斗气撑腰的自己能敌了。而通灵王也明显知道这点,勾唇冷笑,双手顿时朝天缓缓举起,四周空气顿时完全沸腾了,炙气蒸腾,突然间像海啸那样爆发的火海骤然间从通灵王身后涌起,夹杂着黑光濯濯的霹雳,这种威势就连秦卫霜他们见了都忍不住寒蝉。 &nbsp; &nbsp; &nbsp; &nbsp; 通灵王盯着苏琚岚,道:“既然如此,那么按照圣君殿下所言,这座城池就作为你们的葬身之地。玺岚少主,你真是枉费了圣君殿下的一片心意了!”然后顺势一压,这片火海席卷而下,魔族人魔兽顿时逃的逃飞的飞,看样子是不仅仅要将苏琚岚毁灭,就连邵乐、聂栾、所有将士也绝不幸免。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看着那片火海漫天卷下,最先毁灭的就是半空中被困的邵乐他们,她顿时加速朝前冲去抓住一只恰巧飞起意欲逃离的魔兽,而它也意识到自己脚下被人逮住,急忙在高空中翻飞着想要将她摔下去。 &nbsp; &nbsp; &nbsp; &nbsp; 苏琚岚右手吃力地抓着它的脚,在它翻飞的瞬间借机跳跃到它闭上,三支细剑用力扎入它的左边羽翼,这只飞兽顿时惨叫着朝左侧狂飞而去,直直撞向困住邵乐等人的囚笼而去。就在即将撞上囚笼时,她立即拔出两柄剑用力劈向困住邵乐的牢笼,可惜这个牢笼坚固得很,两柄剑挥砍下去,牢笼毫发无伤,反倒是她被震得突然间仰天喷出一口血来,吓到了邵乐。 &nbsp; &nbsp; &nbsp; &nbsp; “琚岚!”邵乐抓着染血的栏杆望着再度飞斜远去的苏琚岚,清清楚楚地看见生龙活虎的她在呕出这口血后,就立即踉跄地跪倒在魔兽背上,牢笼上的黑色丝状物顺着三支长剑席卷到她双手间,逼得她浑身直颤。 &nbsp; &nbsp; &nbsp; &nbsp; 聂栾看着苏琚岚虚脱地半跪在魔兽背上,忍不住全身冰寒,魔族的这些伎俩居然加速了丹药的反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凡事都往着他最坏的打算走,甚至超出他的预估? &nbsp; &nbsp; &nbsp; &nbsp; ……难道说这一切又统统在他掌控中?! &nbsp; &nbsp; &nbsp; &nbsp; “赢驷,就算我再被你算入计又如何?”苏琚岚抓着两柄剑踉跄地站起来,懒得再看双手缠绕的黑色血丝,直接抬起右脚勾在插入飞兽的第三把细剑剑柄上,厉声喝道:“马上给我返回去,否则我就割断你两只翅膀!”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只备受威胁的飞兽只能忍痛地掉头再度飞向那些囚笼,苏琚岚看着越来越近的牢笼,弥漫在肌肤体表形成防御的金色斗气统统汇聚到她手中两只长剑上,待飞兽靠近了、再靠近了,她抓着双剑做最后奋力的横扫:“全都给我蹲下!” &nbsp; &nbsp; &nbsp; &nbsp; 邵乐他们急忙蹲下身,两道金色光灿犹如炽火从一排排牢笼的正中央横砍过去,只听得无数声“当当当”的脆响,所有牢笼先后一分为二,瞬间变成无用的破铜烂铁,连带着里面被困人的惊声尖叫朝地面坠落。 053卷 苏颜联姻 一 聂栾他们已经没有飞兽可御风而行了,所以根本无法安全接住坠落的他们,幸好奄奄一息的波月神兔在服下苏琚岚的丹药后回了三分神智,立即冲天而起,将体型释放到最大,然后朝坠落的每个人飞去,将他们一一接住。 秦卫霜摔落回波月神兔的背上后,抚着它被血染红的皮毛,禁不住将脸埋下去许久,低声唤道:“多多!” 波月神兔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咽,仿佛是回应主人的怜惜。 秦卫霜这才擦着眼泪赶紧起身寻找苏琚岚,所有人都被波月神兔接住了,但是独独不见苏琚岚! 他们站起来四处张望,发现那只受伤的飞天魔兽驮着苏琚岚朝别处坠去了,而苏琚岚仰倒在魔兽背上,黑色血丝弥漫全身,鲜血接二连三的从她嘴角逸出,身体一动不动。 “郡主!” “琚岚!” 邵乐他们失声喊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琚岚越来越远。 “多多,快去救郡主呀!”秦卫霜急忙让波月神兔加速朝苏琚岚飞近,但是神兔已耗费过大力量,此时身子再难吃消,连它自己都在半空中踉跄摇曳自身难保。 眼看着距离苏琚岚越来越远,邵乐情急之下突然间跳落下去,整个人朝苏琚岚坠落。 秦卫霜见状也纵身跳下去,惹得胡砂他们连连喊道:“邵乐!秦卫霜!” 飞速直坠的过程中,迎面而来的风如刀一刀一刀刮得邵乐的脸生疼,但他强忍着竖指捏诀,四周的风顿时凝聚成涡驾到他背上,瞬间重如磐石压得他加速朝苏琚岚坠去,最终狠狠落在那只驼载着苏琚岚的魔兽背上,魔兽背因他凹了大片,就让邵乐自己也禁不住咳出两口血。又接着“噗通”一声,秦卫霜也重重坠落而来,摔得心口胸口几乎要挪位置了。 “琚岚、琚岚!”邵乐赶紧散去背上的漩涡重力,浑身还是被压得酸痛难动,但他仍挣扎地爬向苏琚岚,竭力伸手拉到她微凉的手,然后一点点的挪过去,凑到她脸前,可苏琚岚姣好的面容上遍布细汗,而那层胭脂腮红被汗水浸湿后全部褪色。这一看,她的面色白得吓人! 邵乐和秦卫霜尽量轻柔地抱着她坐起来,连连唤道:“琚岚你醒醒呀,你怎么样了?”但是苏琚岚尚未醒,令邵乐秦卫霜惊慌失措的不仅仅是她面色煞白如纸,还有她的脸、她的手、她浑身裸露在外的肌肤,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褶皱,干枯了。 邵乐紧紧抓住她的手,惊声喊道:“琚岚!不要!” 波月神兔上的胡砂他们从未听见乖巧安静的邵乐发出这番凄厉咆哮的喊声。 苏琚岚仿若在迷梦中,依稀听见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不得不醒来。吃力的睁开眼睛后,视线长时间的模糊直到轮廓慢慢浮现,她在漫天坠落的火焰中,看到了泪流满面的邵乐和秦卫霜,忍不住笑了:“你们……” “郡主,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秦卫霜望着这个总带着奇迹与光环的少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仿佛想看到她灵魂深处。 “我……我变成什么样了?”苏琚岚凄楚一笑,却慢慢从她瞳孔里看到自己正在变化的脸,便再也笑不出了,“原来我在变老呀……” “琚岚,你不要再说了,我马上带你去找周博通他们好不好?”邵乐急忙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再让她看到自己分毫。可苏琚岚这些时日变瘦了,瘦得只剩下骨头,邵乐不敢去想象,连同那些猜忌、怀疑还有身体上的折磨,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痛得悸颤,唯有流泪。 “我也不想再说了,因为我也受够了你们的反反复复……”苏琚岚的声音越说越低,等秦卫霜意识到不对劲时,发现她的眼将闭要闭。 “郡主!郡主!”秦卫霜急叫起来,但是苏琚岚鬓间两缕白发轻悠悠地垂到她手背间,令她眼中一片空茫,心沉了下去。 邵乐咬牙锁紧苏琚岚的身子,他看着脚下踩着的这只魔兽距离地面非常近了,明亮纯真的眼睛不由得染上坚毅之色,拦腰抱起苏琚岚,道:“卫霜,我们先带琚岚走!”狂风呼啸着盘旋在他下坠的四周凝聚成朵朵祥云,他立即纵身跳向这些云去,秦卫霜紧跟而上,然后沿着这些连城阶梯的云朵一步一步降落。 站在地面凝望的聂栾见状松了口气,再抬眼望着高空处翻滚直落的火海,赶紧率领剩余的将士群撤退,而那些魔族魔兽早就撤得不见踪影了。 半个多时辰后,聂栾他们死里逃生地站到了高山之上,俯瞰着前方地面的城池被火焰吞没成海,热气翻滚,毫无生机。邵乐抱着苏琚岚以及其他人面色沉重地站在聂栾身旁,一起眺望着眼前眼前那座无力回天的城池。 有位将士低声哑道:“这座城池算是彻底毁了……” 是呀,毁了,包括里面所有活生生的命,人命、畜生命、植物魂灵等。 邵乐低头望着怀中白纱罩面的苏琚岚,她已经累得睡了过去,无力垂落的双臂露出的指掌,遍布褶皱。 聂栾回头望着苏琚岚,忽然听见空中有响,立即抬头望,发现通灵王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眼中流光闪烁,噗嗤一下闷笑出声:“继续呀?……本王倒想看看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胜算!” 邵乐真想破口大骂魔族的卑鄙,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心志不够坚定,也不会让魔族有机可趁。他心中翻腾咆哮几欲破胸而出的波澜,在寻找着宣泄的地方。如果这感觉就是仇恨,那就是血海深仇的恨! 聂栾盯着通灵王半晌无言,但十指早就握紧成拳,冷冷回道:“那你大可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通灵王看戏似的目光和笑靥,让所有人恨不得立即扑过去将他撕个稀烂。 通灵王盯着邵乐怀中紧抱的苏琚岚,薄纱下难掩她皑皑白发与苍老的面容,令他忍不住仰天大笑:“玺岚已经毁了,你们再无胜算,还有什么拭目以待?不过你们放心,本王现在毁了苏琚岚便足以,至于你们还不屑于动手。留着你们的小命,过些时日再让你们亲眼看看魔神宫是如何占据整个大陆天下!”说完,拂袖一扫化作浓雾消散而去,徒留散沙的众人。 傲凤国能复收的城池已复收,即便不能复收也被毁了,从此不留于世,任谁都没有得到! 聂栾率领着军队栖息在傲凤国其中一座城池中,休养生息,期间收到白赤城传来的消息,说唐骊辞已回。他写信回复军队急需重整,再过七日后才启程返回白赤城集合。 颜弘皙收到回复已是四日后,他知道以聂栾的能力重整旗鼓无需七日,这七日明显是因为苏琚岚出事了,立即转脸咨询探子:“苏琚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探子回道:“最后那座城池被毁后,除了聂栾之外就再无人接触到郡主。郡主终日不出房门,就连三餐都由周博通亲自接送,情况非常异常。极有可能按通灵王所说,郡主可能……” “那个魔人说什么了?”颜弘皙的指掌忍不住轻轻握紧。 探子如实回道:“说郡主已毁,活不了了。” 蓦地,颜弘皙的手就僵在半空中,良久才拂袖让探子离去。落日余晖下,他望着傲凤国的方向,低声嗫嚅道:“琚岚……” ==空格线== 这几日,因为通灵王当着众人面说“苏琚岚已毁”闹得人尽皆知,军心沸沸扬扬,聂栾频频安顿军中所有事,但是面对众人关于苏琚岚的咨询,他却以一句“无可奉告”回答。明显苏琚岚病危,明显苏琚岚是因众人伤至此,明显众人若真愧疚就不该再来烦扰他或苏琚岚,让她静静修养就足以!说实话,他也因为这些人的忠心反复而怒了,人心就是如此轻易被怂恿吗? 朔风凛冽,庭院还有将士忽然禀告:“聂先生,傲凤国的赢尊王亲自到我军致谢。” “他这时候还来干什么?”聂栾焦躁地顿了下,忍不住长叹一声:“那就请赢尊王进来吧!”然后整理衣衫离座,在威风凛凛的赢尊王跨步进门的下一刻,不失礼节地一拜。 赢尊王客气回了礼,目光逡巡四周确认四下无人,遂单刀直入道:“聂先生,本王今日贸然造访还请原谅。在这次四国联盟中,傲凤国绝对是受益于双圣国和殷悦国,所以本王代表傲凤国说再多感谢也无济于事,但保证此次风波过后,日后必定加倍感谢。另外,本王有急事想见苏琚岚一面,希望聂先生速速安排!” “郡主如今身体抱恙,谁都不见,还望赢尊王见谅。”聂栾直接拒绝。 赢尊王沉吟道:“难道真如传闻她就要……聂先生,这里有天底下最好的炼丹师和乐师族,也没法医治好吗?” 聂栾摇头:“新伤加旧疾,身伤心更伤。希望王爷怜悯,这个时候让郡主静静修养,就是最大的关心了。” 赢尊王迟疑地看着聂栾,再三犹豫后,只能放弃:“好。现在本王以她身体为重,其他的事姑且不提,倘若需要帮忙,必须直说。” “聂栾代郡主谢过王爷了。”聂栾不由得深深行了一拜。 正当赢尊王转身要走时,一声清脆的嗓音柔柔唤道:“王爷请留步。”两人回头,便见一个小婢女从耳室里款款走出来,上前福身拜了拜,道:“郡主听说王爷远道而来,便命奴婢请王爷后院一见,而聂先生也一并前来吧。” 聂栾顿了下,转身朝赢尊王道:“既然郡主有命,那就请王爷一同前往。” “恭敬不如从命。”赢尊王点头,这婢女便转身领向来时的耳室方向。 沿着长长的廊道往前直走,飞扬的宫纱几度迷乱视线,婢女拨开眼前的层层丝幔,踏着冰凉的阶梯在前方徐徐走动。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了长廊尽头的厢房前,这婢女伸手推开两扇门后就自行离开,而门里也是到处挂着挡风的薄纱,随风微动,在帘后数重月纱后垂着密遮的水晶帘,横陈着一张软榻,有个人端坐在榻上,面目被月纱帘遮去,只能看到垂在榻角的白发,如一尾灵蛇。 “赢王爷,别来无恙了。”帘幕后传来苏琚岚一贯清冷如月的声音。 赢尊王悄悄感应着苏琚岚的气息变化,发现弱到几乎可闻,忍不住关切道:“你的身体到底怎样了?” 苏琚岚无声无息地微笑:“不怎样,就是提前到尽头而已。犒赏军队这种活儿,怎么劳烦王爷您亲自来了?” 赢尊王道:“其实由苏沐来是最好不过,但他拒绝了,本王便替他前来。” 听见苏沐拒绝,苏琚岚先是微微一怔,摇头笑了一下,似是明了其中缘故,继而直接切入主题了:“其实王爷亲自前来是还有事想问我?” 赢尊王点头,便不客气了:“修炼界近来传了个可笑的谣言,本王想亲耳听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可笑,王爷为何不一笑置之?” “本王也想大笑这可笑之事,但是笑不出。修炼界传驷儿是魔王,但他明明是本王挚爱的王后难产所生,是本王亲手将他抚养成人,每时每刻看着他成长,怎么可能是魔王?!” 苏琚岚听了赢尊王的话,悠悠地开口道:“是呀,赢驷来历清白绝无可能是魔君。但是如果他真是魔君的话,王爷,不知你还想问什么?” 赢尊王的呼吸忍不住一窒,拂袖吼道:“荒谬!驷儿不可能是魔君!更何况你与他两情相悦,为何你如今连他都不信了?” 聂栾在旁忍不住反驳道:“郡主就是因为太过于相信赢驷,才换来今日这幅模样!” “这幅模样?是哪种模样?”恼羞成怒的赢尊王突然间大步跨前越过珠帘,直接冲到苏琚岚面前去,帘幕后的苏琚岚还白纱裹脸,但是气势汹汹的赢尊王劈手而来夺下她的面纱,她想阻拦也拦不下,只能在下一刻,除了眼睛光芒依旧但满脸已褶皱苍老的面容瞬间映入赢尊王眼中,惊得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三步,失声道:“你……” 满屋子的寂静。 苏琚岚平静地伸手捞起面纱戴上,赢尊王看着她裸露的指掌也是遍布褶皱,年纪轻轻的她此刻失去花容月貌,竟比谁都苍老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但话出口就懊悔了,收不回来,相比这句话她已经听过好几遍,只会越听越煎熬。 苏琚岚沉声道:“诚如王爷所见,如今的我就是这幅模样。王爷,赢驷是魔君,而您就真的只是赢尊王而已吗?”即便这幅模样,苏琚岚还能用凛冽的眼神打量赢尊王面部所有细微的表情,咄咄逼人的追问。 赢尊王回望着苏琚岚的眼神,那眼里的沉重、痛苦、怜悯、难以置信等扥复杂情绪纠结难辨,让他良久才无力地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苏琚岚从赢尊王眼神里看透他确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竟毫不知情而感到悲哀。是啊,任谁都想不到曾被所有人捧若珍宝的小尊王,所谓的本性天真无邪,结果却是人魔族最心狠手辣的魔尊!呵呵,果真是可笑呀…… 苏琚岚抬头望向聂栾:“我有些累了,你先带王爷下去歇息吧,有事我会差人叫你。”然后摆了摆手,温言下了逐客令。 赢尊王艰涩地转身离开,跨门离去时再回头望了一眼,望见珠帘后撑着手臂缓缓躺下去的苏琚岚,透露着无尽的疲惫,令人感伤。 再过了三日,军队终于踏上返回白赤城的路程。一路上凡径有人的城池全是鲜花彩带的迎接,多少都让这支疲惫的将士们面露三分笑。危险刚过,百姓们迎来了久违的安静和平,此时纷纷涌上街头,更是为了一睹苏琚岚等人的风采。 “岚少主!”“岚郡主!” ……非常喧闹。 只是军队里唯一一座轿子却是由两只犀牛角牵引着,走得飞快。饶是外面再如何喧闹,轿子两侧的帘幕也从未掀起过。聂栾和周博通骑乘着九尺高的走兽各自走一侧,尽管面色尽量舒展,但眉宇间依旧紧皱。 邵乐他们已许久未见苏琚岚,但从周博通和聂栾的警告中已获悉苏琚岚命在旦夕的事实。从那以后,这些向来心无城府爱打爱闹的少年都不由自主的沉静下来,眉宇间成熟了几分。他们再也不闹着做无济于事的无用功,学会了静静在旁的守候,尤其是燎丽好几次悔恨地想打自己。 军队抵达白赤城后,颜弘皙、唐骊辞、邵祖旭等等所有人也全都聚集迫不及待想看到苏琚岚,但却是率先走在前的聂栾上前简单拜了一礼后,然后周博通随后带人抬着大轿直奔城中宫殿的书房去。 颜弘皙皱眉:“琚岚呢?她在那轿子中?”说着就想转身跟上去瞧,却被聂栾客气地挡下来。 聂栾道:“颜君主,唐圣主,郡主早有吩咐在她睡眠期间,任何人都一概不见。” “连我都不能见吗?”冰冷的话语出自唐骊辞口中。 聂栾客气地摇了摇头。 公孙锦币浑身一颤,忍不住回想起前些时日暗闯魔神宫时郝师璇所说苏琚岚即将慢慢变老且死去。他曾经以为就算这里所有人都死光了,苏琚岚也肯定会是最后活蹦乱跳的那一个,因为她聪明厉害,可是现在却……却突然杀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颜弘皙睨着聂栾,隔了很长时间才说道:“那你们先照顾琚岚吧,如果她醒了,就问问她要见我吗?” “我明白,谢谢颜君主的体谅。”聂栾点头,立即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步伐匆匆,让众人更是又惊又疑。 班师回朝,但众人却没有预料中的喜悦,而是意料之外的沉重。颜弘皙站在唐骊辞身旁,两道柔和似水的目光四下逡巡着所有人的面部表情,然后时间从他的浅思中流逝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房中。 苏琚岚慢慢睁眼醒来,周博通彻夜不眠地守在旁边,一见她醒来就递水道:“郡主,感觉如何?” 苏琚岚只觉身子太沉,就连坐起来都有些吃力,索性维持着一个躺的姿态,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周伯通道:“依旧是颜君主在主持大局,但是你衰败的事传开后,黄静婴那边又开始有多动作,这还不打紧……” 苏琚岚挑眉:“那打紧的是何事?魔族?” 周博通点头:“魔族又出怪招,据说四国大陆分散的魔人魔族统统朝落日沼泽的方向而去。” “落日沼泽?”苏琚岚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落日沼泽、一线天、沉默森林、双峰岛是四国大陆历年来谈虎色变的死亡禁地,而落日沼泽最为可怖。” “没错。那里长年累月不见天日,看似平原草地,一望无垠美不胜收,但遍地都是深不可测的沼泽地,单是一股清风都夹杂着血腥毒气,花能吃人、草能吸血、妖魔怪物随处奔走,但修炼界传它藏有珍宝惊天动地,所以历年来都有人去寻宝,即便不断有人死去依旧是前仆后继。我也想不通这种地方,为什么魔人魔兽都往那边集中了?难道也是为了所谓的珍宝?” “不可能,真有珍宝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苏琚岚偏过头侧躺着,视线滑过缕缕白发间隐现的玉枕,望着周博通认真道:“你还记得通灵王说过些时日要让我们亲眼看看魔神宫是如何占据整个大陆天下吗?我估计它们集中赶往落日沼泽,就是这个……落日沼泽,对我们来说是阴森可怖的死亡禁地,说不定对它们来说可是肥沃的土地。” 周博通愣住:“……怎么会是……肥沃的土地?” ==空格线== 常年不见天日的落日沼泽,遍地望去都是坑坑洼洼的小水坑,没有光照却有粼粼蓝光闪动,因为那些水坑里面都填满了许多具浸泡已久却奇迹般没腐烂的尸体,有人类的、兽人的、魔怪的等等。他们保持着临死前的模样,栩栩如生,以致于无边无际的沼泽望去,好似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生物。 突然间,这片沼泽地面多了好多层像水面缓缓流动的光芒,五颜六色看似绚丽却隐含着阴森的可怖感,然后地动山摇间,无数座宫殿浮山从地面破土而出升上来,屹立在沼泽上,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 那些浮山宫殿非常多,里面潜藏着无数个流窜的狰狞巨影,一座座一幢幢像雨后春笋乍然出现,数量非常多,围着正中央那座黑色宫殿朝四面八方拓展,很快的就将这片落日沼泽占据一半。 从四国大陆赶来的魔人魔族纷纷飞跃过沼泽,连同浮山宫殿里的魔人魔兽等等,统统围绕着中间的宫殿屈膝跪下,这座宫殿从外面看起来有三层,每一层都驾着尖尖的暗金栏杆,散发出来的磅礴气息,让魔人魔兽敬畏地跪拜不已。 在这座殿堂的高空正中央悬浮着一张宝座,流动着浓浓的暗金色光芒。众魔膜拜的君王就高高端坐在这种王座上,翔鹰王、双面王、通灵王、郝师璇静静伺立在他身后,一同看着普天众魔的膜拜。 “所谓的沼泽宝藏都是本尊当年随口一说,历年来竟然吸引了这么多人丧命于此,哼。”戴着獠牙的魔尊笑意飘忽,目光幽深:“……既然死了这么多年,也怪可怜的,本尊就大发慈悲让你们活过来,成为我魔族中的一员吧!” 话音刚落,那些沼泽里埋藏已久的尸体纷纷泛起暗金色的光芒,然后眼睛相继睁开闪烁着慑人的红光,每具尸体都手脚并用地爬出水面,扭动着僵硬已久的肢体嘎吱嘎吱地漂浮在水面上,缓缓朝正中央的王座走近、跪拜,让魔族狂煞的气息吞天噬地,无可匹敌。 ==空格线== “魔族力量强悍到超乎想象,无论我们做什么都被他们算计在内,四国联盟还有何胜算可言?”厅堂之中,众人再聚首,黄静婴始终不给人安稳。他望着众人说道,“刺探魔神宫耗费了大半心血,结果拿回来的是假地图,还被人家轻易玩弄在掌心中?……攻城夺池,哼,鬼知道是陪了一个苏琚岚还是送了一个苏琚岚?”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唐骊辞徐徐抬眸与黄静婴对视。 黄静婴道:“苏琚岚在这个时候丧失修为年老色衰,是不是太巧了?这是魔族故意让我们雪上加霜,还是为了粉饰某个人即将要走郝师璇的背叛之路?” “闭嘴!玺岚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唐骊辞起身,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几乎贴在黄静婴身上。黄静婴一动,刚要后退,腕上猛地一紧。 傲楚殇僵着面色寒道:“我们已经错怪了琚岚那么多次,现在还要再中魔族的下怀吗?再说了,周博通和乐师族的人都确定琚岚的身体已到极致,黄国师,你三番四次屡次闹事,该说故意雪上加霜的人除了魔族,还有你吧?” 黄静婴暗地留着冷汗从唐骊辞的束缚中挣脱开来,转身回道:“本座也是谨慎着想!唐圣主,你们当初不也错信了郝师璇才遭万劫不复的境地吗?请将心比心,本座也只是担心步上你们的后尘。” 胡砂代表乐师族开口:“但是琚岚绝不可能背叛我们!傲楚殇说的没错,就是因为我们容易受鼓动才逼得她殚精竭虑,早衰至此。” “既然四国联盟就必须团结一起,一盘散沙别说是对付魔族了,别内杠已经算阿弥陀佛了!”水龙雏也出声说道。 黄静婴拂袖道:“但是团结也必须摒弃质疑,抛去一切后顾之忧,本座唯一忧虑的就是苏琚岚!” 邵祖旭道:“郡主如此这幅模样,还能让国师您如何忧虑?” 黄静婴回头,怒极反笑:“因为本座不确定她是真衰弱还是为了逃避日后与她情人决战而假衰弱!颜君主,您高瞻远瞩,是在座之中最有远见规划的人,您难道不觉得本座讲得颇有道理吗?” 这话题霎时抛回给沉默已久的颜弘皙,只见颜弘皙冷薄的唇紧紧抿住,道:“确实有理。” 颜弘皙答的直白犀利,让不少人沸腾起来,但又立即听见他续声道:“所以黄国师担心的只有这个,对吧?” 黄静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回道:“是。大家也别怪我们永固国固执,事关生死大事,自然得有万全才好,谁让我们损兵折将,而这将中偏偏包含了与魔族纠缠不清的某人呢?” 颜弘皙声音也仿佛带着一丝凉意:“那黄国师大可放心吧,不出几日,朕自然能消除这些疑虑,让军心团结一致,与魔族生死大战。” “哦?颜君主如此有自信?”黄静婴皱眉似是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但颜弘皙只是笑而不语,目光森寒的威胁他最好别再得寸进尺。 这场激烈的会议结束后,聂栾匆匆返回书房中觐见,将内容一字不漏地告之苏琚岚。 苏琚岚的眉端渐渐凝聚,神色几乎让聂栾不忍。 她身体微凉,声音也仿佛带着一丝凉意:“颜弘皙,你的自信实在是让我有些惶恐了……可笑的是我都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你们还要拿我做文章?” 聂栾道:“郡主为何惶恐?颜君主与你至少还有几分情意在,不至于做出何事。” 苏琚岚道:“就算因为有这几分情谊,我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颜弘皙,我真的累了,难道连你都不肯放过我吗?” 053卷 颜弘皙意图再联姻 聂栾他们已经没有飞兽可御风而行了,所以根本无法安全接住坠落的他们,幸好奄奄一息的波月神兔在服下苏琚岚的丹药后回了三分神智,立即冲天而起,将体型释放到最大,然后朝坠落的每个人飞去,将他们一一接住。 秦卫霜摔落回波月神兔的背上后,抚着它被血染红的皮毛,禁不住将脸埋下去许久,低声唤道:“多多!” 波月神兔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咽,仿佛是回应主人的怜惜。 秦卫霜这才擦着眼泪赶紧起身寻找苏琚岚,所有人都被波月神兔接住了,但是独独不见苏琚岚! 他们站起来四处张望,发现那只受伤的飞天魔兽驮着苏琚岚朝别处坠去了,而苏琚岚仰倒在魔兽背上,黑色血丝弥漫全身,鲜血接二连三的从她嘴角逸出,身体一动不动。 “郡主!” “琚岚!” 邵乐他们失声喊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琚岚越来越远。 “多多,快去救郡主呀!”秦卫霜急忙让波月神兔加速朝苏琚岚飞近,但是神兔已耗费过大力量,此时身子再难吃消,连它自己都在半空中踉跄摇曳自身难保。 眼看着距离苏琚岚越来越远,邵乐情急之下突然间跳落下去,整个人朝苏琚岚坠落。 秦卫霜见状也纵身跳下去,惹得胡砂他们连连喊道:“邵乐!秦卫霜!” 飞速直坠的过程中,迎面而来的风如刀一刀一刀刮得邵乐的脸生疼,但他强忍着竖指捏诀,四周的风顿时凝聚成涡驾到他背上,瞬间重如磐石压得他加速朝苏琚岚坠去,最终狠狠落在那只驼载着苏琚岚的魔兽背上,魔兽背因他凹了大片,就让邵乐自己也禁不住咳出两口血。又接着“噗通”一声,秦卫霜也重重坠落而来,摔得心口胸口几乎要挪位置了。 “琚岚、琚岚!”邵乐赶紧散去背上的漩涡重力,浑身还是被压得酸痛难动,但他仍挣扎地爬向苏琚岚,竭力伸手拉到她微凉的手,然后一点点的挪过去,凑到她脸前,可苏琚岚姣好的面容上遍布细汗,而那层胭脂腮红被汗水浸湿后全部褪色。这一看,她的面色白得吓人! 邵乐和秦卫霜尽量轻柔地抱着她坐起来,连连唤道:“琚岚你醒醒呀,你怎么样了?”但是苏琚岚尚未醒,令邵乐秦卫霜惊慌失措的不仅仅是她面色煞白如纸,还有她的脸、她的手、她浑身裸露在外的肌肤,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褶皱,干枯了。 邵乐紧紧抓住她的手,惊声喊道:“琚岚!不要!” 波月神兔上的胡砂他们从未听见乖巧安静的邵乐发出这番凄厉咆哮的喊声。 苏琚岚仿若在迷梦中,依稀听见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不得不醒来。吃力的睁开眼睛后,视线长时间的模糊直到轮廓慢慢浮现,她在漫天坠落的火焰中,看到了泪流满面的邵乐和秦卫霜,忍不住笑了:“你们……” “郡主,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秦卫霜望着这个总带着奇迹与光环的少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仿佛想看到她灵魂深处。 “我……我变成什么样了?”苏琚岚凄楚一笑,却慢慢从她瞳孔里看到自己正在变化的脸,便再也笑不出了,“原来我在变老呀……” “琚岚,你不要再说了,我马上带你去找周博通他们好不好?”邵乐急忙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再让她看到自己分毫。可苏琚岚这些时日变瘦了,瘦得只剩下骨头,邵乐不敢去想象,连同那些猜忌、怀疑还有身体上的折磨,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痛得悸颤,唯有流泪。 “我也不想再说了,因为我也受够了你们的反反复复……”苏琚岚的声音越说越低,等秦卫霜意识到不对劲时,发现她的眼将闭要闭。 “郡主!郡主!”秦卫霜急叫起来,但是苏琚岚鬓间两缕白发轻悠悠地垂到她手背间,令她眼中一片空茫,心沉了下去。 邵乐咬牙锁紧苏琚岚的身子,他看着脚下踩着的这只魔兽距离地面非常近了,明亮纯真的眼睛不由得染上坚毅之色,拦腰抱起苏琚岚,道:“卫霜,我们先带琚岚走!”狂风呼啸着盘旋在他下坠的四周凝聚成朵朵祥云,他立即纵身跳向这些云去,秦卫霜紧跟而上,然后沿着这些连城阶梯的云朵一步一步降落。 站在地面凝望的聂栾见状松了口气,再抬眼望着高空处翻滚直落的火海,赶紧率领剩余的将士群撤退,而那些魔族魔兽早就撤得不见踪影了。 半个多时辰后,聂栾他们死里逃生地站到了高山之上,俯瞰着前方地面的城池被火焰吞没成海,热气翻滚,毫无生机。邵乐抱着苏琚岚以及其他人面色沉重地站在聂栾身旁,一起眺望着眼前眼前那座无力回天的城池。 有位将士低声哑道:“这座城池算是彻底毁了……” 是呀,毁了,包括里面所有活生生的命,人命、畜生命、植物魂灵等。 邵乐低头望着怀中白纱罩面的苏琚岚,她已经累得睡了过去,无力垂落的双臂露出的指掌,遍布褶皱。 聂栾回头望着苏琚岚,忽然听见空中有响,立即抬头望,发现通灵王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眼中流光闪烁,噗嗤一下闷笑出声:“继续呀?……本王倒想看看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胜算!” 邵乐真想破口大骂魔族的卑鄙,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心志不够坚定,也不会让魔族有机可趁。他心中翻腾咆哮几欲破胸而出的波澜,在寻找着宣泄的地方。如果这感觉就是仇恨,那就是血海深仇的恨! 聂栾盯着通灵王半晌无言,但十指早就握紧成拳,冷冷回道:“那你大可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通灵王看戏似的目光和笑靥,让所有人恨不得立即扑过去将他撕个稀烂。 通灵王盯着邵乐怀中紧抱的苏琚岚,薄纱下难掩她皑皑白发与苍老的面容,令他忍不住仰天大笑:“玺岚已经毁了,你们再无胜算,还有什么拭目以待?不过你们放心,本王现在毁了苏琚岚便足以,至于你们还不屑于动手。留着你们的小命,过些时日再让你们亲眼看看魔神宫是如何占据整个大陆天下!”说完,拂袖一扫化作浓雾消散而去,徒留散沙的众人。 傲凤国能复收的城池已复收,即便不能复收也被毁了,从此不留于世,任谁都没有得到! 聂栾率领着军队栖息在傲凤国其中一座城池中,休养生息,期间收到白赤城传来的消息,说唐骊辞已回。他写信回复军队急需重整,再过七日后才启程返回白赤城集合。 颜弘皙收到回复已是四日后,他知道以聂栾的能力重整旗鼓无需七日,这七日明显是因为苏琚岚出事了,立即转脸咨询探子:“苏琚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探子回道:“最后那座城池被毁后,除了聂栾之外就再无人接触到郡主。郡主终日不出房门,就连三餐都由周博通亲自接送,情况非常异常。极有可能按通灵王所说,郡主可能……” “那个魔人说什么了?”颜弘皙的指掌忍不住轻轻握紧。 探子如实回道:“说郡主已毁,活不了了。” 蓦地,颜弘皙的手就僵在半空中,良久才拂袖让探子离去。落日余晖下,他望着傲凤国的方向,低声嗫嚅道:“琚岚……” ==空格线== 这几日,因为通灵王当着众人面说“苏琚岚已毁”闹得人尽皆知,军心沸沸扬扬,聂栾频频安顿军中所有事,但是面对众人关于苏琚岚的咨询,他却以一句“无可奉告”回答。明显苏琚岚病危,明显苏琚岚是因众人伤至此,明显众人若真愧疚就不该再来烦扰他或苏琚岚,让她静静修养就足以!说实话,他也因为这些人的忠心反复而怒了,人心就是如此轻易被怂恿吗? 朔风凛冽,庭院还有将士忽然禀告:“聂先生,傲凤国的赢尊王亲自到我军致谢。” “他这时候还来干什么?”聂栾焦躁地顿了下,忍不住长叹一声:“那就请赢尊王进来吧!”然后整理衣衫离座,在威风凛凛的赢尊王跨步进门的下一刻,不失礼节地一拜。 赢尊王客气回了礼,目光逡巡四周确认四下无人,遂单刀直入道:“聂先生,本王今日贸然造访还请原谅。在这次四国联盟中,傲凤国绝对是受益于双圣国和殷悦国,所以本王代表傲凤国说再多感谢也无济于事,但保证此次风波过后,日后必定加倍感谢。另外,本王有急事想见苏琚岚一面,希望聂先生速速安排!” “郡主如今身体抱恙,谁都不见,还望赢尊王见谅。”聂栾直接拒绝。 赢尊王沉吟道:“难道真如传闻她就要……聂先生,这里有天底下最好的炼丹师和乐师族,也没法医治好吗?” 聂栾摇头:“新伤加旧疾,身伤心更伤。希望王爷怜悯,这个时候让郡主静静修养,就是最大的关心了。” 赢尊王迟疑地看着聂栾,再三犹豫后,只能放弃:“好。现在本王以她身体为重,其他的事姑且不提,倘若需要帮忙,必须直说。” “聂栾代郡主谢过王爷了。”聂栾不由得深深行了一拜。 正当赢尊王转身要走时,一声清脆的嗓音柔柔唤道:“王爷请留步。”两人回头,便见一个小婢女从耳室里款款走出来,上前福身拜了拜,道:“郡主听说王爷远道而来,便命奴婢请王爷后院一见,而聂先生也一并前来吧。” 聂栾顿了下,转身朝赢尊王道:“既然郡主有命,那就请王爷一同前往。” “恭敬不如从命。”赢尊王点头,这婢女便转身领向来时的耳室方向。 沿着长长的廊道往前直走,飞扬的宫纱几度迷乱视线,婢女拨开眼前的层层丝幔,踏着冰凉的阶梯在前方徐徐走动。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了长廊尽头的厢房前,这婢女伸手推开两扇门后就自行离开,而门里也是到处挂着挡风的薄纱,随风微动,在帘后数重月纱后垂着密遮的水晶帘,横陈着一张软榻,有个人端坐在榻上,面目被月纱帘遮去,只能看到垂在榻角的白发,如一尾灵蛇。 “赢王爷,别来无恙了。”帘幕后传来苏琚岚一贯清冷如月的声音。 赢尊王悄悄感应着苏琚岚的气息变化,发现弱到几乎可闻,忍不住关切道:“你的身体到底怎样了?” 苏琚岚无声无息地微笑:“不怎样,就是提前到尽头而已。犒赏军队这种活儿,怎么劳烦王爷您亲自来了?” 赢尊王道:“其实由苏沐来是最好不过,但他拒绝了,本王便替他前来。” 听见苏沐拒绝,苏琚岚先是微微一怔,摇头笑了一下,似是明了其中缘故,继而直接切入主题了:“其实王爷亲自前来是还有事想问我?” 赢尊王点头,便不客气了:“修炼界近来传了个可笑的谣言,本王想亲耳听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可笑,王爷为何不一笑置之?” “本王也想大笑这可笑之事,但是笑不出。修炼界传驷儿是魔王,但他明明是本王挚爱的王后难产所生,是本王亲手将他抚养成人,每时每刻看着他成长,怎么可能是魔王?!” 苏琚岚听了赢尊王的话,悠悠地开口道:“是呀,赢驷来历清白绝无可能是魔君。但是如果他真是魔君的话,王爷,不知你还想问什么?” 赢尊王的呼吸忍不住一窒,拂袖吼道:“荒谬!驷儿不可能是魔君!更何况你与他两情相悦,为何你如今连他都不信了?” 聂栾在旁忍不住反驳道:“郡主就是因为太过于相信赢驷,才换来今日这幅模样!” “这幅模样?是哪种模样?”恼羞成怒的赢尊王突然间大步跨前越过珠帘,直接冲到苏琚岚面前去,帘幕后的苏琚岚还白纱裹脸,但是气势汹汹的赢尊王劈手而来夺下她的面纱,她想阻拦也拦不下,只能在下一刻,除了眼睛光芒依旧但满脸已褶皱苍老的面容瞬间映入赢尊王眼中,惊得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三步,失声道:“你……” 满屋子的寂静。 苏琚岚平静地伸手捞起面纱戴上,赢尊王看着她裸露的指掌也是遍布褶皱,年纪轻轻的她此刻失去花容月貌,竟比谁都苍老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但话出口就懊悔了,收不回来,相比这句话她已经听过好几遍,只会越听越煎熬。 苏琚岚沉声道:“诚如王爷所见,如今的我就是这幅模样。王爷,赢驷是魔君,而您就真的只是赢尊王而已吗?”即便这幅模样,苏琚岚还能用凛冽的眼神打量赢尊王面部所有细微的表情,咄咄逼人的追问。 赢尊王回望着苏琚岚的眼神,那眼里的沉重、痛苦、怜悯、难以置信等扥复杂情绪纠结难辨,让他良久才无力地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苏琚岚从赢尊王眼神里看透他确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竟毫不知情而感到悲哀。是啊,任谁都想不到曾被所有人捧若珍宝的小尊王,所谓的本性天真无邪,结果却是人魔族最心狠手辣的魔尊!呵呵,果真是可笑呀…… 苏琚岚抬头望向聂栾:“我有些累了,你先带王爷下去歇息吧,有事我会差人叫你。”然后摆了摆手,温言下了逐客令。 赢尊王艰涩地转身离开,跨门离去时再回头望了一眼,望见珠帘后撑着手臂缓缓躺下去的苏琚岚,透露着无尽的疲惫,令人感伤。 再过了三日,军队终于踏上返回白赤城的路程。一路上凡径有人的城池全是鲜花彩带的迎接,多少都让这支疲惫的将士们面露三分笑。危险刚过,百姓们迎来了久违的安静和平,此时纷纷涌上街头,更是为了一睹苏琚岚等人的风采。 “岚少主!”“岚郡主!” ……非常喧闹。 只是军队里唯一一座轿子却是由两只犀牛角牵引着,走得飞快。饶是外面再如何喧闹,轿子两侧的帘幕也从未掀起过。聂栾和周博通骑乘着九尺高的走兽各自走一侧,尽管面色尽量舒展,但眉宇间依旧紧皱。 邵乐他们已许久未见苏琚岚,但从周博通和聂栾的警告中已获悉苏琚岚命在旦夕的事实。从那以后,这些向来心无城府爱打爱闹的少年都不由自主的沉静下来,眉宇间成熟了几分。他们再也不闹着做无济于事的无用功,学会了静静在旁的守候,尤其是燎丽好几次悔恨地想打自己。 军队抵达白赤城后,颜弘皙、唐骊辞、邵祖旭等等所有人也全都聚集迫不及待想看到苏琚岚,但却是率先走在前的聂栾上前简单拜了一礼后,然后周博通随后带人抬着大轿直奔城中宫殿的书房去。 颜弘皙皱眉:“琚岚呢?她在那轿子中?”说着就想转身跟上去瞧,却被聂栾客气地挡下来。 聂栾道:“颜君主,唐圣主,郡主早有吩咐在她睡眠期间,任何人都一概不见。” “连我都不能见吗?”冰冷的话语出自唐骊辞口中。 聂栾客气地摇了摇头。 公孙锦币浑身一颤,忍不住回想起前些时日暗闯魔神宫时郝师璇所说苏琚岚即将慢慢变老且死去。他曾经以为就算这里所有人都死光了,苏琚岚也肯定会是最后活蹦乱跳的那一个,因为她聪明厉害,可是现在却……却突然杀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颜弘皙睨着聂栾,隔了很长时间才说道:“那你们先照顾琚岚吧,如果她醒了,就问问她要见我吗?” “我明白,谢谢颜君主的体谅。”聂栾点头,立即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步伐匆匆,让众人更是又惊又疑。 班师回朝,但众人却没有预料中的喜悦,而是意料之外的沉重。颜弘皙站在唐骊辞身旁,两道柔和似水的目光四下逡巡着所有人的面部表情,然后时间从他的浅思中流逝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房中。 苏琚岚慢慢睁眼醒来,周博通彻夜不眠地守在旁边,一见她醒来就递水道:“郡主,感觉如何?” 苏琚岚只觉身子太沉,就连坐起来都有些吃力,索性维持着一个躺的姿态,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周伯通道:“依旧是颜君主在主持大局,但是你衰败的事传开后,黄静婴那边又开始有多动作,这还不打紧……” 苏琚岚挑眉:“那打紧的是何事?魔族?” 周博通点头:“魔族又出怪招,据说四国大陆分散的魔人魔族统统朝落日沼泽的方向而去。” “落日沼泽?”苏琚岚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落日沼泽、一线天、沉默森林、双峰岛是四国大陆历年来谈虎色变的死亡禁地,而落日沼泽最为可怖。” “没错。那里长年累月不见天日,看似平原草地,一望无垠美不胜收,但遍地都是深不可测的沼泽地,单是一股清风都夹杂着血腥毒气,花能吃人、草能吸血、妖魔怪物随处奔走,但修炼界传它藏有珍宝惊天动地,所以历年来都有人去寻宝,即便不断有人死去依旧是前仆后继。我也想不通这种地方,为什么魔人魔兽都往那边集中了?难道也是为了所谓的珍宝?” “不可能,真有珍宝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苏琚岚偏过头侧躺着,视线滑过缕缕白发间隐现的玉枕,望着周博通认真道:“你还记得通灵王说过些时日要让我们亲眼看看魔神宫是如何占据整个大陆天下吗?我估计它们集中赶往落日沼泽,就是这个……落日沼泽,对我们来说是阴森可怖的死亡禁地,说不定对它们来说可是肥沃的土地。” 周博通愣住:“……怎么会是……肥沃的土地?” ==空格线== 常年不见天日的落日沼泽,遍地望去都是坑坑洼洼的小水坑,没有光照却有粼粼蓝光闪动,因为那些水坑里面都填满了许多具浸泡已久却奇迹般没腐烂的尸体,有人类的、兽人的、魔怪的等等。他们保持着临死前的模样,栩栩如生,以致于无边无际的沼泽望去,好似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生物。 突然间,这片沼泽地面多了好多层像水面缓缓流动的光芒,五颜六色看似绚丽却隐含着阴森的可怖感,然后地动山摇间,无数座宫殿浮山从地面破土而出升上来,屹立在沼泽上,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 那些浮山宫殿非常多,里面潜藏着无数个流窜的狰狞巨影,一座座一幢幢像雨后春笋乍然出现,数量非常多,围着正中央那座黑色宫殿朝四面八方拓展,很快的就将这片落日沼泽占据一半。 从四国大陆赶来的魔人魔族纷纷飞跃过沼泽,连同浮山宫殿里的魔人魔兽等等,统统围绕着中间的宫殿屈膝跪下,这座宫殿从外面看起来有三层,每一层都驾着尖尖的暗金栏杆,散发出来的磅礴气息,让魔人魔兽敬畏地跪拜不已。 在这座殿堂的高空正中央悬浮着一张宝座,流动着浓浓的暗金色光芒。众魔膜拜的君王就高高端坐在这种王座上,翔鹰王、双面王、通灵王、郝师璇静静伺立在他身后,一同看着普天众魔的膜拜。 “所谓的沼泽宝藏都是本尊当年随口一说,历年来竟然吸引了这么多人丧命于此,哼。”戴着獠牙的魔尊笑意飘忽,目光幽深:“……既然死了这么多年,也怪可怜的,本尊就大发慈悲让你们活过来,成为我魔族中的一员吧!” 话音刚落,那些沼泽里埋藏已久的尸体纷纷泛起暗金色的光芒,然后眼睛相继睁开闪烁着慑人的红光,每具尸体都手脚并用地爬出水面,扭动着僵硬已久的肢体嘎吱嘎吱地漂浮在水面上,缓缓朝正中央的王座走近、跪拜,让魔族狂煞的气息吞天噬地,无可匹敌。 ==空格线== “魔族力量强悍到超乎想象,无论我们做什么都被他们算计在内,四国联盟还有何胜算可言?”厅堂之中,众人再聚首,黄静婴始终不给人安稳。他望着众人说道,“刺探魔神宫耗费了大半心血,结果拿回来的是假地图,还被人家轻易玩弄在掌心中?……攻城夺池,哼,鬼知道是陪了一个苏琚岚还是送了一个苏琚岚?”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唐骊辞徐徐抬眸与黄静婴对视。 黄静婴道:“苏琚岚在这个时候丧失修为年老色衰,是不是太巧了?这是魔族故意让我们雪上加霜,还是为了粉饰某个人即将要走郝师璇的背叛之路?” “闭嘴!玺岚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唐骊辞起身,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几乎贴在黄静婴身上。黄静婴一动,刚要后退,腕上猛地一紧。 傲楚殇僵着面色寒道:“我们已经错怪了琚岚那么多次,现在还要再中魔族的下怀吗?再说了,周博通和乐师族的人都确定琚岚的身体已到极致,黄国师,你三番四次屡次闹事,该说故意雪上加霜的人除了魔族,还有你吧?” 黄静婴暗地留着冷汗从唐骊辞的束缚中挣脱开来,转身回道:“本座也是谨慎着想!唐圣主,你们当初不也错信了郝师璇才遭万劫不复的境地吗?请将心比心,本座也只是担心步上你们的后尘。” 胡砂代表乐师族开口:“但是琚岚绝不可能背叛我们!傲楚殇说的没错,就是因为我们容易受鼓动才逼得她殚精竭虑,早衰至此。” “既然四国联盟就必须团结一起,一盘散沙别说是对付魔族了,别内杠已经算阿弥陀佛了!”水龙雏也出声说道。 黄静婴拂袖道:“但是团结也必须摒弃质疑,抛去一切后顾之忧,本座唯一忧虑的就是苏琚岚!” 邵祖旭道:“郡主如此这幅模样,还能让国师您如何忧虑?” 黄静婴回头,怒极反笑:“因为本座不确定她是真衰弱还是为了逃避日后与她情人决战而假衰弱!颜君主,您高瞻远瞩,是在座之中最有远见规划的人,您难道不觉得本座讲得颇有道理吗?” 这话题霎时抛回给沉默已久的颜弘皙,只见颜弘皙冷薄的唇紧紧抿住,道:“确实有理。” 颜弘皙答的直白犀利,让不少人沸腾起来,但又立即听见他续声道:“所以黄国师担心的只有这个,对吧?” 黄静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回道:“是。大家也别怪我们永固国固执,事关生死大事,自然得有万全才好,谁让我们损兵折将,而这将中偏偏包含了与魔族纠缠不清的某人呢?” 颜弘皙声音也仿佛带着一丝凉意:“那黄国师大可放心吧,不出几日,朕自然能消除这些疑虑,让军心团结一致,与魔族生死大战。” “哦?颜君主如此有自信?”黄静婴皱眉似是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但颜弘皙只是笑而不语,目光森寒的威胁他最好别再得寸进尺。 这场激烈的会议结束后,聂栾匆匆返回书房中觐见,将内容一字不漏地告之苏琚岚。 苏琚岚的眉端渐渐凝聚,神色几乎让聂栾不忍。 她身体微凉,声音也仿佛带着一丝凉意:“颜弘皙,你的自信实在是让我有些惶恐了……可笑的是我都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你们还要拿我做文章?” 聂栾道:“郡主为何惶恐?颜君主与你至少还有几分情意在,不至于做出何事。” 苏琚岚道:“就算因为有这几分情谊,我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颜弘皙,我真的累了,难道连你都不肯放过我吗?” 054卷 颜弘皙和苏琚岚的冷战 >>正文0【书名:正文0作者:】 2k小说网欢迎您!本站域名:"2k小说"的完整拼音2Kxs.Com,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 强烈推荐: “三阶巅峰的斗气,小子,按照你的年龄来算,资质还不错嘛。可惜缺乏管教,还未开口便先动起手来……” “是你先跟我们玩埋伏,我才跟你动起手,狗眼看人低就别找什么借口,免得让人知晓缺乏管教的是阁下。” 凤凰木下,一抹月白色身影盈盈而立。 不知道为何,颜弘皙突然间回忆起最初见苏琚岚的场景,她扬着嘴角旋身跃飞到体格硕大的熊格肩上,那副落魄却不失犀利的模样让他颇有点咬牙切齿!他还记得白赤城繁华的街道上,苏琚岚兜上风帽站在他旁边,冷得摩挲双掌,唇色渐紫,直到他将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放入她掌心,看着她提在手中倒也有趣,然后天下雨了,他便携着她的袖口默默往前走,告诉她:“最好收起你的怜悯。你跟我今后都是在争斗中生存,弱点太多,对你绝非好事。” 他让苏琚岚收起怜悯,但事实上她从未做到过,而他自己也讽刺地不知从何时也做不到。 颜弘皙静静站到天际发白,苦笑一声,莹莹一笑间,眉眼间萦着淡薄的哀意,然后转过身,这双眸瞬间渐染寒霜,头也不回地朝书房方向走去。 苏琚岚正巧醒来了,刚醒就听见周博通说颜弘皙在书房等候已久了。她沉默许久才问道:“我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周博通良久才答道:“最多十天。” “最多十天……”苏琚岚眼角一抽,仍是一个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凉薄许多:“那就让他进来吧,就算我不想见,他也会自己进来的。” 周博通点头,转身去请颜弘皙。 她便撑着床榻慢慢坐了起来,然后斜靠在榻上,背对着缓缓进门而来的颜弘皙和周博通,道:“周博通,你就先到外面等着吧,有事我再喊你进来。”周博通又退出去。 颜弘皙看着她消瘦的背影,面色沉重道:“这些时日你就只允许周博通为你把脉,聂栾出入禀告军情,其他人就连易山峰都不见,这样只会加剧所有人的担忧。琚岚,有些事没必要非得让我去猜中。” 苏琚岚语气有些没心没肺的笑意:“我可没有想让你去猜,是你自己选择非猜不可。” “周博通怎么说?” “说什么?” 颜弘皙提高了声调:“琚岚!” 周博通说她还能支撑十天,但苏琚岚缓缓回道:“他说我还有六天能活,弘皙,就六天。” “……六天?!”颜弘皙微微怔忡,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琚岚,那你后悔了吗?” 苏琚岚忍不住自嘲一瞬,脸上萦绕着几不可寻的蔑视冷笑,“如果能重来我当然会说后悔,只是可能吗?所以为了挽回点面子,我当然要说不后悔。” 颜弘皙失笑,摇着扇走到她卧倒的榻上坐下,道:“虽然外面凤凰花开的正艳,但熏风恼人,不如我拿个棋盘出来,我们厮杀片刻如何?” 白纱挡面浑身裸露在外的苏琚岚只剩一双锐利的眼,她狐疑地盯着颜弘皙,笑了起来:“好呀。” 颜弘皙就站起身,亲自出去拿来一副棋子棋盘,在卧榻旁的茶几安放好好。 颜弘皙精通万物,天底下估计没他不会的东西,而苏琚岚虽然从未在人前下棋但并不代表她不擅长,两人燃香而坐,各执棋子,慢慢展开天地黑白的争斗。 聂栾又在处理好杂事后匆匆回书房来,却看见周博通一个人呆在庭院石桌上兀自研究丹药,遂道:“不是让你照顾郡主吗?你怎么在外面?” 周博通睨了书房一眼,道:“郡主叫了颜弘皙来,让我在外面等着。” 聂栾皱眉,生怕心思深沉的颜弘皙会在这个时候对郡主说些什么话?却听周博通道:“他们目前还没聊什么,只是在下棋而已。一盘棋,足足下了半天时间也才刚落了十子而已。”聂栾更是皱眉,虽说下棋需要心思缜密三思而后行,但按照这种速度就是十天半个月都下不完呀。 书房中,两人确实都是只下了六七子而已,但是他们下棋很奇怪,例如颜弘皙第一颗棋子落盘飞速,苏琚岚几乎是同时同刻落子,然后轮到颜弘皙迟疑大半个时辰落第二子,苏琚岚依旧飞速落子,颜弘皙第三子也是在同一时刻紧跟落下,结果就轮到苏琚岚迟疑第三颗……如此循环反复,无疑是因为两人互相洞明对方,迟疑时两人都是仔细盘算对方上一步的计划跟下一步的安放,速度时两人都知道彼此太熟悉了只能乱下一子。 结果一盘棋下到入夜了,苏琚岚因为身体缘故不知不觉歪倒在卧榻上睡过去了。颜弘皙知道她现在如此不设防,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再去设防了。他起身回到榻上坐下,伸手捞住苏琚岚歪倒的身子将她轻轻放平,先是取走她手中还捻着的一个白子,再稍稍理顺她的华发和衣衫,这才拉起被单轻轻掖在四边。 他静静看着苏琚岚遮得密不透风的脸和身子,忍不住轻轻伸手抚在她脸上,透过面纱摩挲着感应着她的面部轮廓。他理解苏琚岚掩面下的自尊与无奈,知道她遮脸不想曝露自己的难堪,所以他没有取走面纱一窥究竟,但他却能从自己指尖的触摸感觉到苏琚岚如今的苍凉与衰老。 “琚岚,你应该我知道会跟你说什么,对吧?”颜弘皙眉宇间凝结着愁绪。 苏琚岚没想到自己会在下棋的过程中用脑过度累得睡过去,比起以前那种草木皆兵的谨慎,她真得自己现在很可笑。缓缓睁开眼后,身旁坐着人,如果是周博通只会站着不可能坐着,她竭力睁大眼看到了颜弘皙,有些吃惊道:“你还没走?”外面是晌午好时光,算了下时辰,她是睡了一夜加半个白日。 颜弘皙依旧埋头捣鼓着手中的活儿,眼角余光扫过来,淡淡笑了一声:“是呀,只是稍微集中了下精神,不知道时间过得如此飞快。” 苏琚岚看着自己衣衫完好和面纱未动,化作别人早就好奇地拆除这层碍眼的面纱了,然后换她的恼羞成怒与老死不相往来。颜弘皙依旧了解她这性情,不过她也有点好奇:“你要是看到我的脸,会不会吓到呢?” “吓?我还没那么胆小,再说了我不用看用手摸照样能摸出来。”颜弘皙若无其事地哼笑了一声,然后耸了耸肩,颇有成就道:“好了,大功告成。”他右手执着雕刻刀,左手执着木像,卧榻脚下有一小堆剐下来的木屑与木块。他将木像上残留的木屑一口吹去,然后放在苏琚岚侧脸旁,拂袖起身,道:“我让周博通进来收拾下,再去厨房张罗点清粥素菜。琚岚,你稍等我片刻。” 颜弘皙一走,周博通和聂栾就赶紧进来。两人单独呆了这么久,聂栾有些古怪的问道:“郡主,颜君主他说了什么吗?” “很奇怪,他什么都没说,我睡着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雕木像。”苏琚岚即便刚睡醒依旧是神思倦怠,她伸手捞起脸庞的雕像一看,从衣着与动作来看,竟然是她在白赤城初见颜弘皙时的装扮。雕像不仅栩栩如生,且眉宇间神采更似,苏琚岚眉头紧皱的看着这个雕像。 书房收拾好了,周博通和聂栾又相继退下,书房里恢复冷冷清清的气质。 没多久,颜弘皙就端着白粥素菜回来了,道:“吃些清淡的吧。” 躺在卧榻上的苏琚岚指着自己挡脸的面纱,“虽然我确实是有点饿,但能不能给点面子,丑归丑那也没办法,在这种地步上我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容貌。” 颜弘皙弯眸一笑,便转身走到珠帘别处,随手拿起书来看。 苏琚岚就摘下面纱坐起来,一边慢动作地喝粥,一边观察珠帘那端的颜弘皙,小小的一碗粥,她又硬是喝了两个多时辰,然后天又黑了:“我吃饱了,天黑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颜弘皙甩手就将根本没看进半个字眼的书抛开,起身回来,苏琚岚立即将面纱掩回。他站到她面前,唇边散漫着肆意的笑,道:“好歹我也照顾了你一宿半日,还送了饭,现在就赶我走,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既然“拖”应付不过去,苏琚岚再度疲倦地靠回软榻上,双眼似合非合:“魔神宫已在落日沼泽占地出现,以历代寻宝丧命者的尸体锻造魔兵,估计日后不久就会全面进攻四国大陆。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你耗费一宿半日的时间照顾我,我可不觉得你会这么感情用事。” 颜弘皙摆首地长叹一气:“哎,看来我的形象你心中已坏,根深蒂固,无法扭转了。我看你如今再怎么睡都是精神疲惫,难道剩下这些日子都要这样过吗?” 苏琚岚淡淡一笑:“那不然呢?我如今没力气走,又不大想被别人碰见,坏了以往留的美貌形象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唠唠嗑嗑的浪费更多时间。” “可以征我当你的轿夫,有殷悦国君主在,众人都得低头绕路走,更不敢找你唠嗑。”颜弘皙说着俯下身,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然后朝外面走去。苏琚岚拒绝不过便作罢,出来透透气也好。 外面现在是黄昏,没有晌午烈日的灼灼却还有柔和的红光。拂开过好几条面前得花枝,书房庭院根本没任何多余的人,颜弘皙踩着遍地花瓣,抱着她走在各色花开的树下,感受风中馥郁。这种静谧安宁的时刻,也该是久违了。 可是没多久,苏琚岚搭在他肩上的手缓缓往下垂了,再度呈现神思倦怠的模样。她现在要么是熟睡不醒的状态,要么是即便醒了也是只有片刻清醒,其他时间都是半醒半睡的意识模糊状态。 “回房睡吧。” “不要,再坐一会吧。”苏琚岚摇着头喃喃说道。 “那好,我陪你再坐一会。”颜弘皙点头抱着她走到树下石桌旁,将她放在腿上,头颅靠在胸前,手指一勾,四周就全是落英缤纷的美丽场景。他慢慢抚着苏琚岚垂落的白发,望着漫天飞花,道:“凤凰花是种离别的花,我在殷悦国从未见过,据说它是每年固定此时开,然后花开花败后,便是一场离别。” 苏琚岚靠在肩前,睁着将闭不闭的眼皮,望着那些模模糊糊的红色花瓣从眼前飞落,道:“你给我摘一朵,我想摸摸它长得是什么模样?凤凰花是在一个月前开的,可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它们,现在有时间了,我却看不大清楚了……” 颜弘皙拂袖一扫,高挂枝头的有一朵凤凰花就轻飘飘地落下来。他接在掌心,以下面托花的姿态与她掌心合并,五指轻轻交入她指缝间,然后握紧。“你看不清楚,我说给你听就好。凤凰花,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苏琚岚缓缓点了头,似是想象到了。 颜弘皙道:“琚岚,这么快就是两日,还剩下四天。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看的吗?” “怎么……你善心大发了,要让我死而无憾吗?”苏琚岚轻声逗着他。 颜弘皙揉着她的头发,道:“我不希望你死,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想不出办法救你,如果你真得会死,我希望你不留遗憾。” 苏琚岚一语双关道:“我若无遗憾,你可就抱憾终身。” 颜弘皙沉声道:“是呀。可是你也知道四国联盟从头到尾就没团结齐心过,之前跟魔族斗我们频频输得狼狈,现在他们又能用死人锻造源源不绝的魔军,更是强得无法想象。琚岚,他曾经是你的赢驷,现在又是魔族的主,于情于理都是我颜弘皙今生最强的对手!” 苏琚岚不由牙根咬紧,若无其事道:“然后呢?” 颜弘皙紧握拳:“我必须迅速把四国所有能用的力量全抓到手中,然后跟他斗直到一方死去才罢休。所以琚岚,你应该明白我得用什么方式抓到这些力量?” “我已经许久未观时事,所以就不明白,你也别再跟我说这些事了,我现在不仅是废人还是个老人将死之人,跟我说这些只会浪费颜君主你的宝贵时间。”半晌后,苏琚岚方淡淡应了一声,“好了,该送我回房歇息了,我估计我这回一睡要睡两天左右。” 颜弘皙眸色突转幽深,轻声叹息道:“琚岚,难道你真得不愿意成全我吗?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跟魔族死战一场。攘外必先安内,如果我们成亲了,你能撇清那些魔妃的诡言恢复名誉,断绝了黄静婴再以此内杠,而傲楚殇、唐骊辞、玉崔嵬、玺左旭等这些奇才高手以及他们背后代表的力量才能尽心由我调动。” 苏琚岚淡然一笑,缓缓回道:“但是我以前不想嫁给你,现在也不想嫁。弘皙,这些时日我受够了所有人的反复与质疑,累了,就算我真嫁给你,他们也不见得会忠心不二。所以剩下的时日就让我安安静静的休息,等过四日我真得死了,照旧断绝了黄静婴内杠的理由,而楚殇他们能不能由你调动,还是得看你的能耐。” “再过四日,其实是八日吧。”颜弘皙回道。 苏琚岚忍不住寒了眼色。 颜弘皙和苏琚岚道行都深,但周伯通虽老却没他们二人深,所以他从周博通的行为举止就猜了个透。 苏琚岚微微沉吟了一下,方道:“四日跟八日也没怎么差吧?” “如果你觉得没差,为什么还特意报少了四日?”颜弘皙反问道,“你明知魔军下令攻城也会是一两日的事,少报四日,你是有多绝望多害怕?” 苏琚岚面色更是一白:“……” “你知道我们必输无疑,却也了解我不轻易认输。你心底对魔族有恨,对我们有怨,所以你决定撒手不管,然后想一个人安安静静死去,对吧?”颜弘皙摇头苦笑了一声,“可是我没法答应你,恐怕你连死都是逃不出在这场斗局。琚岚,我们明日就准备成婚,我尊重你不碰你,也希望你礼尚往来给我个名份。” “我不想给你名份,也不用你尊重我,因为我们不可能成婚。”苏琚岚一面笑道,一面强打着精神将手指放在嘴边看似呵气,却是在暗咬好用痛处维持她意识的清醒,“弘皙,别老是乱开我玩笑行吗?” 颜弘皙伸手握住她的手,只觉触手冰凉:“现在是夏季还是这么怕冷?” 苏琚岚咬不住手指就只能全靠咬腮帮子来坚持了,她道:“我要回房歇息了。” “所以你还是拒绝了?”颜弘皙视线清扫间已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当下缓缓道:“但是你拒绝也没用了,我只能说对不起你了,不给我名份我也就不尊重你了。”说完,他突然抱着苏琚岚站起来朝她以前的卧室走去,不是冷清冰凉的书房,而是卧室。 “颜弘皙,你想干什么?”苏琚岚失声喊道,立即回应过来他想要干什么,急忙抽取她所剩无几的力气去挣扎。 他刚刚说他尊重她就是不碰你,那么不尊重她就是要…… 可是颜弘皙纹丝不动,步伐依旧走且急,期间遇见些忙碌的宫女直接低声喝令退下。不过片刻时间,宫中下人都知道年轻的颜君主抱着岚郡主朝她房间走去了! 苏琚岚就连嘶喊都没多少力气,几乎是濒临昏厥的状态却还在竭力挣扎,就在即将抵达卧室时,里面正在清扫房间的秦卫霜好奇的走出来。 颜弘皙微微一怔,料想不到秦卫霜居然在这。 秦卫霜自从被苏琚岚栖息书房后就不再得以觐见,但她心中有愧跟有恩,所以每日入夜后都会一个人静静来到苏琚岚房中整理床褥和清扫房间,就是希望有一日能够看见苏琚岚走进来歇息,望着她会像以前那样地喊一句:“卫霜。” 苏琚岚勉强睁开眼皮看到秦卫霜,犹如看见最后一丝希望地想要张嘴求救,却被颜弘皙勾搂在肩上的右掌给捂住了,情不自禁睁大眼。 秦卫霜看到苏琚岚这幅模样就算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得先把她带下来再说,正当她要取下背上巨灵刀对准颜弘皙时,颜弘皙冷道:“秦卫霜,如果你是为了琚岚好,就不要阻拦我!” 秦卫霜愣了下。 颜弘皙道:“她被赢驷害到何等境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她所剩时日不多了,难道你们还想让她一个人躲起来哀伤到死掉才结束吗?” 秦卫霜很少被人指责,如今却是被颜弘皙这样声色俱厉地责骂,脸憋得通红,但是她在看到苏琚岚苏琚岚自己将牙咬得脸颊两边的肌肉都扯紧了,忍不住有些哀伤却又因为自己无法分担而自责。很多时候他们都在想如果苏琚岚喜欢的不是赢驷,而是颜弘皙或者唐骊辞,那么今日结局就会大有不同了? 苏琚岚看到秦卫霜被颜弘皙动摇了,有心求救也无力吭声,只能失望、绝望地看着她,那双半闭不闭的眼全发红了。卫霜呀卫霜,颜弘皙的心到底有深有多硬,他说的跟他做的到底是否是一致,你是根本看不透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呢? 颜弘皙便抱着苏琚岚头也不回地从秦卫霜身旁跨入房门去。 秦卫霜最后回头望见的,是颜弘皙将苏琚岚压入床铺之内,然后拂袖一扫,两扇门随之合拢了。2k小说阅读网 055卷 助苏琚岚逃婚 颜弘皙将苏琚岚轻轻压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整个人压上去让她无法躲避,然后眼对眼,鼻抵鼻,将她眼里的神情统统收入眼中。“东西都还在布置中,现在不得不提前洞房,这里未经布置草率当我们洞房的地方的确简陋了一点,不过我不在意这种小事,我相信你也不会在意,对吗?” 苏琚岚这回倒是不急反抗,反倒冷静地扯紧他的衣衫。 这奇特的反应,让颜弘皙也被她突如其来的顺从给弄迷糊了。“琚岚,怎么了?是答应了吗?”他澄亮的黑眸褪去几分狂蛰,多了不明则已的疑惑和从未丢失的谨慎。 苏琚岚抿唇不语,两人陷入沉默,狭窄的距离间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我现在这副模样,你还要得下去?”忽然间,苏琚岚用力扯掉面纱,将一张苍老褶皱的脸完全曝露在咫尺距离间的颜弘皙。她这副模样已经让她连镜子都不想照了! 可颜弘皙看着她的脸,清清楚楚看到她肌肤里干枯与褶皱时,不为所动的回道:“以前要,现在依旧想要你!”然后突然间伸手箍住她的后脑勺,猛烈攫住她的唇,在苏琚岚错愕后的挣扎中,哪怕是唇齿撕咬也不愿意放开她。 一张脸的美或丑,对他来说有何关系? 完全没关系! 苏琚岚竭力地扭动挣扎,想将他推离自己,可是不仅未能撼动半分,就连自身的衣衫都被他一件又一件地扯烂。他将她的抗议和挣扎视若无睹,径直解下她早已被他弄得凌乱不堪的衣物,摊在床上权当垫背,然后扯开他自己的衣襟,露出精瘦胸膛。 “颜弘皙,你真是疯了!”全身上下被剥得只剩下抹胸和亵裤,苏琚岚活像刚煮熟的虾子似的,顾不得身上这些半垂半挂的衣物更是竭力挣扎,拼尽力气想踹颜弘皙一脚也好。可是颜弘皙稍微动了姿势就将她双脚给压住,双手用力搂紧她像是要将她按入自己血肉中不分离,然后疯狂吻着她躲避的唇,探入舌尖,再肆意蔓延。 “颜弘皙,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苏琚岚挣扎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了,推在颜弘皙身上的手掌一点一点松弛开,最终重重摔在床板上。 房间外,唐骊辞闻声匆匆赶来,看见秦卫霜僵着身子怔怔站在庭院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门窗紧闭的房间。才刚入夜,房内却没有任何灯光,他结合宫内所传立即清楚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秦卫霜!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唐骊辞怒骂道,疾步冲到房门前想要用力推开,秦卫霜却突然间喊道:“唐圣主,但你能让郡主了解烦恼吗?” 一切突然间静止了。 脑海千转百回的唐骊辞愣住,手也滞留在半空中,从他知道后疯狂赶来却也隔了一段不短的时辰,里面该发生什么都已发生了,他不敢想象打开门后看见的是何风景?但是……触碰到门框的手指僵硬地收回来,唐骊辞只觉得脑海中全是轰隆隆的爆炸声,然后在秦卫霜追问的目光中,艰难地迈动重如灌铅的双脚后退了。 房内,其实一切早就静止了。 颜弘皙双手撑在苏琚岚两侧,晶亮的眸光于黑暗中静静凝望着机械的她,良久才道:“不反抗了,是你认命了?还是你想将我当谁……赢驷、唐骊辞?” 苏琚岚目如寒星,不动不语,只定定看着他。 颜弘皙看着衣衫凌乱的她肩头遍布着自己刚刚情急之下的用力吻出来的红痕,伸手轻轻摩挲着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是恨死我了。我一直在想,明明是我必赢驷更早遇见你,可为什么你会选择他?” “你想知道?”苏琚岚静静望着他说:“因为他从未逼过我,不会像你这样对我。” “但他只是将你的感情算入魔族计划中的一步而已,你还这么爱他?” “至少他以赢驷的身份出现时,他对我的好,真得让我爱上了他。” 颜弘皙笑着看她,再度俯下身来,唇落额际,一边一路绵延,一边仍黏腻道:“但是你现在不能爱他,而他更是从来没有爱过你。” 苏琚岚阖目,机械地由他继续发动这场侵略的战役,但颜弘皙吻到她脖颈间后就又停下来,因为苏琚岚麻木机械地像一具了无生机的木头,完全不是他最喜爱的那个苏琚岚。他看到她猝然间显露出的脆弱与绝望,不是他印象中那个不甘、傲骨、自信的苏琚岚。而他真正要的,也绝不是现在趁虚而入就能得到的苏琚岚! 他叹了一口气,趁着自己还没有陷入进一步无法自控的情迷意乱中,伸手将她凌乱的衣衫裹回身去,然后抱着她转了个身,换做自己躺在床上,而让她偎在胸前,平静道:“我知道你现在又困又累,我也有点,先睡吧,我不再碰你就是了。”这场唾手可得的风花雪月,他毅然决定放弃了。 苏琚岚困乏地靠在颜弘皙胸前,相比起刚刚的机械与盲目,此时却忍不住因为颜弘皙破天荒地得退让而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竭力抓紧自己胸前的衣衫,要往床褥内侧一点一点后退。 颜弘皙见状伸手箍紧她的身子,断了她的后路。他勾唇蔑笑了一声,有点咬牙切齿的恨道:“我已经说了不再碰你,你别逼得我收回刚刚的话!” 苏琚岚的身子又再度僵直了,只能由着他的右手将自己牢牢搂住不放。 颜弘皙左手晃悠了一下她之前带着的面纱,“这个还要吗?” 苏琚岚只道:“不必了,睡觉时戴着这个有些憋气。”更重要的是别挡脸,多看颜弘皙看看她此刻的尊荣,灭灭他的欲望。 颜弘皙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遂低头看着她的脸,咫尺间比任何时间都看得清楚,也将她脸上干瘪的褶子一一放大,若是普通人肯定会嗤之以鼻,但他看得再久还是不以为意:“只是一层面相变老而已,我真想要,你以为就这能改变我主意?”他伸手抚着她干枯的老脸,轻柔的好像是在抚摸珍宝似的。 “你居然不在乎我这张皮相?”苏琚岚看到颜弘皙的眼中漾着暖暖的温情,截然没有之前那股暧昧疯狂的气息,不想面对他这样的眼神,她只能选择低头靠在他胸前,细声道:“我实在是太累了。” “那就睡吧。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得在这里多呆点时间,刚刚那么多人看着我抱你进来,要是我这么快就出去了,搞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不近女色是因为某方面不行。”颜弘皙自得玩笑,但苏琚岚却无意赔笑,能让颜弘皙临时松手已是不易,她现在可不想再说什么,以防再度激发他一发不可收拾的欲望。更何况她真的累了,刚刚那些徒劳的挣扎不起丝毫作用,却快将她体力掏空了。 看着苏琚岚坚持不住最终沉沉地闭上眼,颜弘皙看着她显露出来的脆弱,伸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摸她头,良久才道:“睡吧。琚岚,你知道吗?我以前常常在想明明是我比赢驷更早遇见你,可是为何你偏偏选择了他?难道我们就只能像两只刺猬并肩而行,强行靠近就会互相伤害吗?” “你那么聪明,知道跟我说话总要隔着肚皮猜。可是我有些时候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只是我谎话跟客套话说得多了,你不相信而已。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全说假话呢?!我不在乎别人懂不懂,但我在乎你懂不懂,我知道你早就清楚我要你不仅仅是我的盟友而已。” “我从小在官场政变中长大,耳濡目染,所以我不相信那些所谓的情爱,也不会犯忌去踏雷池一步。直到傲凤国狩猎场上,你和赢驷骑乘着同一匹马成双入对的出现时,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恼怒,什么是嫉恨。” “当你平静的说黄钦思把你骗到城外想图谋不轨,我恨地直接咬碎了嘴里的碗。” “当你因为喻涛撕心裂肺地哭晕被赢驷抱走时,我当时就想斩断他的双手来抱你。” “当我知道苏王有意将我纳入选婿范围时,我心中有遮掩不住的欢喜。” “我屡屡玩笑地说自己魅力无穷,可你却为何不沦陷,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在问你为何从未想过因我而沦陷?” “你说我当时散播联姻是想强制性拉你拢权,可你把我好多话统统记入脑子偏偏漏了我说过最重要的一句,我的争权夺势从未强迫过女人!” “赢驷赢驷,你知不知道你以前提及他时眉飞色舞的眼神,数次让我气得险些抓狂。哼,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因为他是魔君的身份而庆幸不已,因为你们就此不再有任何可能。” “以前好多事,我总是用清楚明白的条条框框去解析,难怪你说我对你根本就不是爱。” “我现在明白过来,真要是爱哪里还能如此清晰解析?琚岚,无论你变老变丑,亦或是死亡我也愿守你尸体过余生。我现在很清楚明白自己心中不是只有四国伟业而已,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就算你不喜爱我,我却是真真实实地爱着你。” 颜弘皙抿紧了嘴角,咽下已滑到唇边的一声叹息,不管苏琚岚是否听不听得见,他讲完了心中所想也是面露倦怠,然后搂着怀中的人闭上眼睡去。 待他真正睡熟了,偎在他怀中的苏琚岚却是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松了唇,有血迹从她唇角流出。她刚刚确实是困乏到要昏死的地步,但她强忍着咬住腮边制造剧痛来维持意识的清醒,然后将颜弘皙所有话听入耳中直待他入睡后。 ……颜弘皙。她无声无息地注视着熟睡的颜弘皙,清平如水的眼眶盈满泪,却被她忍着不落下。 翌日清晨。 颜弘皙睁着眼慢慢醒来,低头看着枕住自己手臂熟睡的苏琚岚,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抱着她轻轻翻了个身,抽回了被压麻的手臂下了床。 踏出房门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彻夜站在庭院外的秦卫霜,只道了一声:“她还在睡,等会醒了再伺候她梳洗吧。”然后就朝别处走去。 出了廊道回到自己的房间,冯义跟宋尧立于门两侧,见彻夜未归的主子返回了也没问什么,只是各自分头去准备洗漱用品,反正宫内所有人都知道颜弘皙昨晚是在哪里过的夜。 他进了房间后,略微整理了下衣衫,朝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可以出来了。” 某处墙角的地面顿时出现黑色漩涡,一人冉冉上升,竟是黄静婴。黄静婴缓缓走向颜弘皙,道:“虽然美人已不美,但还是恭喜颜君主略施小计便如愿以偿了。” 颜弘皙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漠然:“确实是略施小计呀……也幸亏是琚岚现在心思倦怠懒得细想才没看出是你我在串通,想让她迫于局面嫁给我。” “三十座城池招我合作谋算一个岚郡主,也只有颜君主才有如此大手笔跟气魄!”黄静婴说道。所以在四国之中,他连唐骊辞都不畏惧单单畏惧颜弘皙也不无道理,因为轮国家强盛和谋略抱负,颜弘皙绝对是四国君王中最有可为的一个!永固国是不可能称霸四国,但颜弘皙绝对有这个资本,再加上颜弘皙随手赠他三十座城池如此诱惑性的条件,黄静婴投奔颜弘皙不失为上策。所以颜弘皙顺势要将苏琚岚收了,他这个所谓的“旁人”自然要顺手推一把! 颜弘皙略微感慨了一句:“可惜她还没答应嫁。” 黄静婴笑道:“都已春风一宿坐实了关系,这嫁不嫁就只是表面功夫了。颜君主,您的目的还是达到一大半了。” 颜弘皙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忽然眉头一跳,道:“有人来了,你先走吧。” 黄静婴点头,立即退回墙壁消失了。 没多久,就是唐骊辞跨门而入,闪身至前,伸手就将他的衣领狠狠揪住,低声喝道:“玺岚都已经这样了,为何你还要这样逼她?” “唐圣主,你真是奇了怪了——”颜弘皙冷笑道,“昨晚你明明就在房门外,为何那时不夺门而入,反而过了一夜木已成舟才来找我兴师问罪?” 唐骊辞咬了咬牙,眉宇间带着怒气以及……无奈。 颜弘皙就是看出了他这丝无奈,继而道:“你自己也清楚能够让琚岚忘却赢驷带来的痛苦,也只有我了。” “如果她不愿意,你就不能强迫她……” “我没有强迫她,而且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颜弘皙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笑,然后预料之中地看着唐骊辞矛盾地松了一口气。“不过我喧宾夺主借这白赤城操办明日的婚礼,唐圣主,您要多多包涵了。” 唐骊辞再度一怔:“她答应了吗?” “没有,但婚礼必须举办,还要昭告四国最好能传入落日沼泽中,让那位魔君知道。”颜弘皙素白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波动,“我和琚岚成婚可是大事!一能使四国定心同仇敌忾,二是我要设局看赢驷会不会来抢婚。” 唐骊辞听他这样说,脸色立即阴沉了几分,道:“玺岚如今将死不死的模样都是拜这魔君所赐,他怎么可能来抢婚?” 颜弘皙语气冷傲地道:“是呀,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抢婚,但若是真抢,他极有可能会是单枪匹马来抢,那就是我们能够捕获他的最好时机。有好几次他都能轻易杀掉琚岚和公孙锦币,可他偏偏没有,换做是我即便再自信也明白斩草必须除根否则后患无穷,所以我就要赌上这么一把,看他不杀是否是因为心理不舍。兴许我们还可以再赌一赌,他在人间呆久已经沾染了所谓的情谊呢?” 唐骊辞冰寒的目光在颜弘皙脸上扫了一下:“哼,但我对这可不抱任何希望。如果他没来抢婚,那结果是什么?真让你娶了玺岚?颜弘皙,你打的算盘可真是逞心如意呀!” “没来,那琚岚真嫁给我有什么不好?”颜弘皙表情认真的反问道,然后语声随即转为冷冽,“唐骊辞,我知道你也对琚岚情深意重,但你不适合她!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喜爱赢驷吗?就是因为赢驷以前装出一副爱她、宠她的模样,她再强也需要被人爱,你跟她都背负了圣族血海深仇多年,在一起只会相互提醒对方冤跟怨,而我颜弘皙与赢驷、与你皆不同!她可能不会爱我,但她只有呆在我身边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因为她日后即便能够存活,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也永世不得安宁,我可以给她挡住外界所有不平静。唐骊辞,如果你真心为她好,那么你就该知道怎么做对她才是最合适的?” ==空格线== 熟睡中的苏琚岚终于醒来了,她睁开眼看见的是秦卫霜、燎丽、胡砂这三个女人。 胡砂见她终于睁开眼,先是并拢了双手道了一句谢天谢地,然后笑嘻嘻道:“琚岚,你终于醒啦?” 苏琚岚目光透过她们三人看到了房内焕然一新的红色装扮,红色的床、红色的窗帘、红色的桌巾……到处都是双喜加艳红的风景,禁不住变了脸色:“快扶我起来!” 秦卫霜眼疾手快地上前扶她坐起,苏琚岚眺望着房内如此喜庆的颜色,心里顿时明白有何事发生了,她笑哼了一声,道:“你们觉得我嫁给颜弘皙好不好?” 三个女人愣了下,与她情谊最为深重的胡砂和秦卫霜面面相觑,倒是燎丽心直口快道:“有什么不好?总比那个魔君强吧?再说了,我可没见过比颜弘皙还优秀的男人,他如今还这样坚持娶你为后可见情深意重,苏琚岚,反正你们都已经坐实了夫妻的实质,那你就嫁呀,别再扭扭捏捏让旁人看得不顺眼行吗?” 苏琚岚望着燎丽,眸色中隐隐涌起风雷之气,薄唇轻抿,冷冷地笑道:“所以你们都很希望我嫁给颜弘皙,是吗?” 她一眼扫向胡砂,胡砂左右衡量后于是咬牙点了头,戳着手指眼睛乱瞟就是不敢对上她的眼神,“虽然我挺讨厌颜弘皙那个贱人,但是凭心而论,他也不算很差嘛。” 她一眼扫向秦卫霜,秦卫霜怔怔地想了想,低头道:“卫霜只是觉得颜君主能让郡主幸福。” “你觉得?所以昨天晚上我被颜弘皙强制带走的时候,你没有出手帮我?”苏琚岚突然间提高声调冲着秦卫霜吼道,然后身子一沉开始咳嗽不止,胡砂他们见状忍不住想上前为她抚背,却又被苏琚岚喝止,“走开!就只是你们觉得而已、你们觉得而已,可是有没有考虑过我怎么觉得?” 胡砂也忍不住怜爱到发怨:“琚岚,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个魔君,可他假扮成赢驷只是在算计你算计大家,好摸清所有人的底细设局,你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就是因为我们真正对你好,所以才不会让你继续栽倒在那个假惺惺的魔君手上!” “胡砂,我已经没再对他抱有奢望!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考虑我的感受,照顾我的意愿?!”苏琚岚一边重咳一边歇斯底里地吼道,可见她压抑已久的愤怒与痛苦,她喃喃无助道:“在所有人之中是我受伤最深,不是你们!我被欺骗了感情,被设了最多阴谋,我比你们谁都恨他,我的伤我的痛你们根本就无法体会,我也不求你们体会,只是希望你们给我时间去修复。可这过了才多久?……呵呵,不到两个月多而已,我那么多的创伤才修复几成?苏王赢王所爱之人难产而死,他们用了一生时间都无法忘却!而我只过了两三个月,你们就要我恢复如初否则就是余情难了,你们是不是想象太美好了?……是呀,我知道我跟赢驷是绝无可能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现在我正是怨着恨着冤着非常痛苦的时候,你们却觉得我只有接受颜弘皙才算放下赢驷,这可真够残忍的呀……” 公孙锦币此时正捧着凤冠霞帔,与玉崔嵬、邵乐携门而入,恰巧听见了苏琚岚的凄切之语,他忍不住喊道:“琚岚!” 眼眶通红的苏琚岚缓缓抬起眼看着这些曾经出生入死的朋友,尤其是看到公孙锦币手中捧着的嫁衣,瞬间由哭转笑,真有种要把自己逼入疯狂的境界:“公孙,连你也要逼我吗?我以前从未逼你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现在反过头来,你们人人都要逼我?” 胡砂愧疚地看着苏琚岚苍老的脸和萎顿的神情,声音禁不住哽咽了:“……琚岚,好好好,我们不逼你了,你不要再说了。那颜贱人说你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不然就会——” “算我求你们不要再跟我提颜弘皙好不好?!”她咆哮出声,仰脸大笑却有眼泪直落:“胡砂,我被苏家驱逐无家可归,遭受魔族算计痛不欲心,还被你们所有人质疑跟试探,丧失宗法,未老先衰,再剩下如今寥寥可数的几日寿命……不见雪中送炭却只有雪上加霜……从我两年前复活到现在,我真心累了,看来这最后几日照旧不得安宁,连死都无法瞑目了?” 她的话语像是一张慢慢收紧的网,一寸寸地绞紧其他人的心脏。 苏琚岚看着公孙锦币手中拖着的凤冠霞帔,看来一切早有准备唯独她不知情而已! 她撑着床榻踉跄地站起身,双脚着地才走了两步就浑身意欲摔倒,速度最快的玉崔嵬抢在众人回神的瞬间扑过去扶稳她,发现她的手臂好似连骨髓都没有了,软绵绵的可怕。他道:“苏琚岚,我不喜欢看你如今这幅绝望痛苦的模样!不就是嫁给颜弘皙吗?真有那么痛苦,那你就别嫁呀?” “不嫁?除了我,谁肯我不嫁?”苏琚岚摇头惨然一笑:“玉崔嵬,如果我让你必须娶个女人做妻子,你愿意吗?” 玉崔嵬神色微见凛然:“如果是你我就愿意,其他人嘛……我就直接杀了,因为我嫌恶。” “是呀。那你将心比心想想我,虽然我并不厌恶颜弘皙但不代表我就愿意嫁给他,所有人却非要我嫁,我能高兴得起来吗?”苏琚岚面上的微笑渐渐转换成了浓重的悲哀。 玉崔嵬顿时毫不犹豫道:“不高兴就别嫁。有我在,谁逼你嫁,我就打谁!” 苏琚岚抿住嘴角,眸色幽深地凝视了玉崔嵬半天,有些恍如隔世的笑:“玉崔嵬,我们最初相见是打了一个你死我活,第二次相见更是势如水火,没想到如今还愿意支持我的却只剩下你你!” 她在玉崔嵬地搀扶中伸手抓起公孙锦币托着的嫁衣,上好质料的红绸上精绣了一只金龙和金凤,两两相望,如鸳鸯,如比翼鸟,裙摆、袖口和衣领的衬边则绣上古雅的水纹,繁复精致,绝非俗品。 “短短时日就能赶出这样一件嫁衣,看来都是储备已久,估计成婚迫不及待就是今夜明日了……” “够了!你可以不用再说了!”公孙锦币突然神色激动地夺回那一件令她攥得指骨清白的嫁衣,然后连着托盘将这价值连城的嫁衣啪地用力砸入角落里,转身就将苏琚岚捞到背部背上,朝其他人道:“听着,我现在就要带琚岚离开白赤城,你们要想阻拦就动手吧,反正我还没跟你们较量过一场!” 苏琚岚伏在公孙锦币背上,牙根微微咬紧,视线不稳地看着他罕见的坚毅,“……公孙?” “没事别喊我这么亲热,真受不了!”公孙锦币撇嘴道,然后看着玉崔嵬扭头站过来,立即做出准备拔腿就跑的姿态,却遭了他一记白眼:“拜托,我怎么可能阻拦?算我一份!” 公孙锦币松了口气,加上玉崔嵬就更有把握了,立即背着苏琚岚朝外跑,喊道:“那还不快跑?” 玉崔嵬醒悟地紧跟而上,蓝色焰火骤然间铺洒四开将其他人逼得后退,然后他抓住背紧苏琚岚的公孙锦币在庭院里冲天而起,直接朝外飞去。 暗中监视苏琚岚房间动静的殷悦国侍卫顿时吹响警惕的哨子,许多宗师武尊顿时从暗处里现身,无数张法网从地面抛洒而出,更多的侍卫直接驾驭着飞鹰冲天而来,天罗地网显然就是绝不会放苏琚岚逃走。 “公孙,你看好苏琚岚就行,这些人由我收拾就好。”玉崔嵬豪气道,那颗蓝色火焰悬在胸前,被他直接双掌合并拍碎了,细碎的蓝焰星光点点洒落下来状似美丽,却在坠落的下一瞬间突然间燃成汹汹烈焰,吞天噬地,逼得所有人近身不得。 监视的侍卫仿佛早有预谋,所以数十位水系宗师忽然间联手集中朝玉崔嵬最脆弱的后背攻去,凭道行确实不敌玉崔嵬,但颜弘皙以防有人携带苏琚岚潜逃,而这些人估计会是出自玉崔嵬这些伙伴,除了一个唐骊辞暂时无弱可破,其他人的修为跟弱点可全被颜弘皙解剖了个透彻,也相应制定了攻防的阵法。 苏琚岚见宗师们集中攻向玉崔嵬的后背,就知道颜弘皙不逞相让地做过各种利害解剖,她颤声道:“玉崔嵬,单打独斗你是赢不过他们的!” 玉崔嵬受了这一击后,虽然没有重伤却还是身躯往前一颤,青筋暴跳,他咬牙道:“那又怎么样?我偏偏就是要带你走,不行也得行!” 苏琚岚苍白的肤色在漫天蓝焰蓝水中显得如冰雪一般,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向下滴落,给人的错觉,就好像这些泪滴连绵不断欲将冻结成珠。 “玉崔嵬,带琚岚走!这里由我顶着!”地面忽然传来邵乐坚毅的声音,三十六支风箭祭天而起,从地面朝四周漫射而去,杀了个那些围攻的侍卫措手不及。玉崔嵬争取到这片刻的休憩时间,低头赞赏地扫了邵乐一眼,抓着公孙锦币朝外飞去。 秦卫霜情不自禁拉住邵乐:“你干什么?” 邵乐回头用力摔开她的手,怒道:“秦卫霜,我宁愿琚岚安安静静地哭死,也不要她绝望到死不瞑目!我们觉得为她好,她就真觉得好吗?!”然后驾驭着风冲天而起,在玉崔嵬他们之后断后,无数支风箭狂扫而出,绝对拼尽全力阻拦。 胡砂语调微颤地望去玉崔嵬远去的方向,咬牙唤了一声:“琚岚!”想起以往自己被迫嫁给颜弘皙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自己也曾恼怒地逃婚,如今落到苏琚岚身上……她怎么就忘了自己也是承受过同样得痛苦呀?想到这,胡砂的郁郁悲戚立即疏散开,抬头看着邵乐单人难敌众人而让越来越多的侍卫加入拦截中,她抓起腰间的洞箫横在嘴边,用力一吹,摄魂的乐章瞬间响起。 秦卫霜看着胡砂和邵乐义无反顾地帮助苏琚岚潜逃,忍不住身影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燎丽急忙回头问道:“喂,你又怎么啦?” 秦卫霜摇着头喃喃道:“难道是我做错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素来最幼稚的胡砂和邵乐竭尽全力阻拦追兵,有时候阻拦不住便直接以肉身承受攻击,死活拖着劫兵不让他们追踪,头顿时狠狠一痛,再回过神来时,巨灵刀已经被她握在手中了。 燎丽看着前半刻恍惚,后半刻顿时杀气暴涨的秦卫霜,吓得后退:“你、你又要干什么?” 秦卫霜沉默地站起身,这一刻似乎因为想通了而不再迟疑,直接冲入漫天追兵中疯狂挥舞出无数道刀花。她确实想不通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苏琚岚最好的,但真的想不通,那么就以苏琚岚的意愿便是最好的! 苏琚岚的庭院引发的暴乱越来越大,所有人闻声而来。尕娃他们看着燎丽、胡砂、邵乐、秦卫霜在疯狂抗击颜弘皙手下的侍卫,虽不知道原因但却看得出这四人都是在以命拼搏,一边喊着住手一边急忙插入混战中。 当知道玉崔嵬和公孙锦币带着苏琚岚逃走后,紧跟着而来的颜弘皙一手用力拍在栏杆上险些拍碎了,他看着胡砂他们如此较劲,回头望着沉默静立的唐骊辞,冷道:“为什么你还站在这里?要么帮琚岚逃走,要么帮我拦下她。” 唐骊辞看着颜弘皙微露寒意的眼睛,语调竟比他更冷,“就算我不出手,即便人走远了你也照样找得出来。颜弘皙,这时候你想让我在她伤口撒盐,我办不到!” “哼,看来白脸黑脸都得由我一个人做呀。”颜弘皙瞅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看着尕娃那些拼命阻拦的人,口齿清晰地下令道:“毫发无伤地生擒他们,再毫发无伤地召回琚岚,婚礼明日照旧举行!”语调清淡,语气却甚是狠绝。 唐骊辞说得没错,颜弘皙不会让苏琚岚离开就不可能离开。 玉崔嵬能从王宫逃离出白赤城的这段城内距离,只是因为颜弘皙深知苏琚岚在这些百姓高手心目中的分量,所以他更多的兵力早就贮藏在白赤城外,当玉崔嵬他们毫发无伤地出城后,更多猛烈的抨击才爆发。 玉崔嵬和公孙锦币原本希望苏琚岚即便没有修为还能出点谋略,但苏琚岚深思恍惚,似睡非睡,直到公孙锦币再三呼唤,她才耗尽余下力气道:“进沉默森林!” 公孙锦币立即转头看着那个令人谈虎色变、有去无归的森林,毫不犹豫点头。 三人一头扎进去,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追兵。 056卷 与已死新娘拜堂 花满天。这座沉默森林越往里面走就越是深红的一片片,放目望去也是各种红色,但是比王宫里那种喜庆的红色好多了。 沉默森林里依旧栖息着无数魔兽,但这里的魔兽毕竟是由仍处于幼年阶段的腾蛇掌控,所以不似其他死亡禁地的魔兽那般血腥。越往里面走,里面的魔兽就厉害心智也就越高,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也就逐渐浓烈到快让苏琚岚窒息致死。 许多狼兽、虎魔、蛇魂等等,纷纷从暗处相继走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苏琚岚望着四周越来越多的魔兽,无力一笑:“没有了金龙,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将我们当成仇人了?公孙,先将我放下吧。” 公孙锦币闻言便点头将她放下,与玉崔嵬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她艰难地扭头看着身后风静而树不止的动乱,面色如雪,只觉胸口一阵绞痛,又接一阵发闷,气息瘀滞之下,不由得以袖掩口,剧烈地咳嗽出来。 “琚岚。”公孙锦币急忙为她顺直背,却还是有些忌惮地看着步步靠近的魔兽们。因为他从未踏入沉默森林,而金龙又因为苏琚岚道行丧失被困在苏琚岚体内结界而无法现身,所以他根本无法确定沉默森林的魔兽会不会给几分薄面。 苏琚岚看着这些慢慢靠近的魔兽,口中吐着略带血腥的白气,缓缓笑道:“就算我现在无法召唤出金龙,但你们能感觉到它潜伏在我体内吗?” 见她要朝这些凶狠狰狞的魔兽走去,玉崔嵬情不自禁拉住他。 苏琚岚回头道,“玉崔嵬、公孙,你们先离我远一些,因为待会结果有两种,要么是我说服这些魔兽,要么是它们一口吞了我。正要吞了我,这里魔兽数量庞大,舍弃我你们才有可能逃跑成功。” “靠!苏琚岚,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呀?”公孙锦币怒骂道,然后“唰”地一声扯下他的腰带,一头捆绑在手臂上,一头不甚温柔地束在苏琚岚腰间,晃了晃这条比麻绳还结实的腰带,哼道:“大不了一块死呗,跟着你死,我公孙锦币可是能流芳百世的!” 苏琚岚忍不出笑出声。 一旁的玉崔嵬不满道:“喂,怎么不顺带把我也绑进来?” 公孙锦币嘲笑道:“腰带没三头,你被我嫌弃了。” “你!”玉崔嵬瞪眼。 苏琚岚悠悠喘了口气,缓缓蹲下身靠近最近的那只魔兽,而后者直接呲牙咧嘴地张口咆哮了一声,惊得公孙锦币拉着腰带要将她拽回来,却听苏琚岚摆手道:“先等一下吧。”这些魔兽还没有立即发动攻击,那就证明它们敏锐的感觉到这三位冒犯者并非普通人。 苏琚岚弯着腰与这只最近的魔兽眼对眼,鼻观鼻。 这只魔兽双瞳里映射出苏琚岚这张苍老陌生的脸,一人一兽静止许久后,公孙锦币紧迫地感觉到身后追兵将近,但苏琚岚却还是静静地与这些魔兽大眼瞪小眼。她现在全身衰败,可清醒时唯有一双眼光彩如旧。这双眼如果想看,是绝对能看破诸多谋略、洞彻人心、设局摆谋! 如今这场婚礼闹到她非得逃离白赤城不可,可见已不简单了。颜弘皙一直就想与她联姻,如今竟是由黄静婴因四国不同心而导向非联姻不可的地步,她会看不出黄静婴已成颜弘皙身边的人吗?颜弘皙对她有情,她看得出,颜弘皙想从她这里谋利,她也看得出。利爱交叉,颜弘皙的爱比起谁来都是复杂的! 她聚精会神看着眼前的魔兽,那双瞳孔很大很亮,根本就是常人不敢与之迎视的灿烂,而瞳仁中间就好似金龙陡然睁开的黑仁一样令人望而生畏,望着望着,居然让这只魔兽突然间惊吓地伏趴在地,唔唔哽咽。 其他魔兽见状,也忍不住先后屈膝跪倒,沉默森林到处想起魔兽嚎叫起伏的声音,一声声,所有魔神均是闻言跪倒,一如金龙真身降临万寿朝拜的模样。 苏琚岚顿时艰难地喘了口气,伸手指着身后追兵道:“勿伤分毫,将他们驱逐出去。” 这些魔兽顿时甩着头颅在喊起来,飞也似的朝颜弘皙派出的追兵奔去。颜弘皙算漏苏琚岚是一个擅长制造奇迹的人,但苏琚岚此刻还是记挂着给颜弘皙保留点实力,毕竟对付魔族,能多一分力就多一分力。不过这么一蹲,她也就再也站不起啦了,直接栽入身下草地中。 公孙锦币和玉崔嵬急忙冲上来扶住她,但苏琚岚的面色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 公孙锦币只感觉到苏琚岚手脚越发冰冷,急忙脱下自身衣衫裹在她身,抓起她的手呵着气摩挲:“苏琚岚,你现在感觉如何了?是冷、还是饿?” 苏琚岚忍着胸中激荡想说点什么,但嘴角的血越流越多,她今日情绪大起大落,这几日又多番折腾,只怕周博通预言的最多十天、她欺骗颜弘皙的最多六天统统都要错了,现在……她有种命要休已的感觉。 “噗——”一口浓烈的鲜血喷口而出,苏琚岚在天地昏眩中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伸手抓住公孙锦币,指掌似兽爪,青筋分明,急道:“公孙!玉崔嵬!” “琚岚,我们都在这!”玉崔嵬惊慌失措地看着苏琚岚越发苍白的模样,眼眶也是热辣辣一片滚烫。 苏琚岚看着他们,勉强喘了口气,道:“你们还是把我交回颜弘皙手中吧。” “好不容易逃出来,为什么又要回去?”玉崔嵬不解道。 苏琚岚目光落在紧咬牙的公孙锦币上,眼里潋滟有光,似是瞬间放弃了什么,“因为我决定成全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熬过今日,索性还他一份情吧。 鼻尖酸软的公孙锦币也是明白人,几乎控制不住发颤的声音:“好,我带你回去。”他闭上了眼睛将苏琚岚轻轻抱在怀中,呼吸吐纳间也是痛了。 白赤城王宫中,颜弘皙才刚命人好不容易将胡砂等人禁锢起来,正在等候闯入沉默森林的追兵消息,却忽然听见宋尧的喊声:“主子,公孙锦币带着琚岚郡主回来了。”他愣了下,身形一晃就已出了厅堂,直奔苏琚岚的房间。 玉崔嵬依旧不明白苏琚岚前半日闹死闹活地要离开吗?怎么现在反而自愿回来了。 公孙锦币已手脚轻柔的将苏琚岚扶到榻上坐下,顺带帮她理顺衣衫和头发,苏琚岚没有再用白纱掩面,苍老、奄奄一息、将死,在她面上一露无遗。 “琚岚。”颜弘皙几乎是喘着气奔到房门外,几缕发凌乱地飘落在颊边。 苏琚岚抬头望着颜弘皙,以及闻声而来的唐骊辞、金允庭、聂栾等等人,唯独没有胡砂、邵乐那些帮她逃走的人。她道:“既然我人已主动回来了,那就不会再逃,你先把胡砂他们放出来见我。” 颜弘皙看着苏琚岚,表情有些复杂,又像是松了一口气,招手唤了宋尧上前:“放人。” 没多久,胡砂他们顿时再度熙熙攘攘地出现,只是望着颜弘皙不甚友好,而唐骊辞和金允庭即便做壁上观也不得好眼色,他们快步从颜弘皙三人间穿插而过,跑到苏琚岚跟前,各个满脸担忧地看着苏琚岚,嘘寒问暖。 苏琚岚目光幽幽且带着眷恋一一扫过玉崔嵬、公孙锦币、邵乐、秦卫霜、燎丽、尕娃、狩乾、傅仪的脸庞,然后用力记在脑海后,轻松一笑:“没事就好,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帮你们向颜弘皙讨债。” 她微微仰起脸看着站在房门外的颜弘皙、唐骊辞、金允庭三人,目光更多的落在隐忍的唐骊辞身上,良久才道:“颜弘皙,我想单独跟你聊一下。” 不是最新叫他?唐骊辞有些失望的怔住,眸色难免有些黯淡。 颜弘皙当下不再说话,踏入门口就示意所有人出去,然后带上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不过片刻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再无其他干扰了。 “为什么你还要回来?”颜弘皙慢慢朝她走去。 苏琚岚却是反问道:“你不是希望我回来吗?婚礼是什么时候?” “明日中午。”说完这话,他已走到她跟前,慢慢蹲下身,仰望着坐在榻前的她,“不仅仅王宫,整座白赤城的百姓也都自发挂满了双喜字帖。联姻的消息早几日就传遍了四国大陆,不少权贵已相继到了白赤城。” 苏琚岚苦笑了一声:“你全都筹划齐了,估计连魔族那边也想办法通知到了,是吧?” 颜弘皙默默点了点头。 苏琚岚道:“你想引赢驷出来?” 颜弘皙点头:“算是我计划中期待的一部分吧。” 苏琚岚慢慢伸出一只手,爬到颜弘皙低垂的脸颊上,唇边勾起细碎的微笑,轻飘飘地道:“但你我都清楚,他十之八九是不可能出现的。” “琚岚,不要再去揣测我的计划,为了瞒住你我也是会累的。”颜弘皙情不自环住她显瘦的腰,直接坐到冰凉的地板上,然后将头依靠在她腹部间,这个时候像极了一个寻找安慰的孩子。 幸好颜弘皙此时是低着头,一直在苦苦支撑的苏琚岚终于被这股头晕目眩杀到就连瞳孔焦距都模糊了,她伸手捂住头颅,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好吧,我再也不去揣测你的计划了。公孙喜欢赚钱藏宝,我已经让聂栾暗地贮藏足够多的金银财宝让他每天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拿一点。玉崔嵬心性单纯醉心修炼,秦卫霜无依无靠却是最固执长情的那个,没有了我,最适合他们的地方只有骊辞的身边,而骊辞……可惜我来不及知道哪里最合适他,但有了玉崔嵬、秦卫霜、金允庭,他至少不会再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今生最不愿看见的,就是他孤零零地。邵乐有邵氏九族,胡砂有乐师一族,聂栾、周博通、易山峰这些惊艳人才你自然会厚待,我无需再担心他们,所以最后我决定——” 颜弘皙听着苏琚岚这些告别的话,禁不住浑身一僵,喉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痛得厉害,感觉已经到了某种诀别的关键时刻。 “成、全、你。”最后这三字,她笑着说,却也是耗尽了她的所有。 然后,颜弘皙就感觉到某物突然重重压到他的头上,然后又长又白的头发兜头散落下来,冰凉地从颊边扫过。他睫毛微颤,抖抖地仰脸无力垂落的这张脸,看到她已垂下了头,微颤的睫毛即将要合上了,永远地合上了。 他几乎要哽咽,即将搂住苏琚岚的肩膀急切道:“琚岚,先别闭上眼!” “弘皙……可是我真的太累了。”她整个人已经受不住地倾倒下来。 声音断在交缠的四唇间,苏琚岚被颜弘皙拦腰一抄,牢牢箍在身前,让他紧紧地抱住。不仅仅是苏琚岚快要不能呼吸了,颜弘皙也是,甚至于他的心也不受控制地在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中。 苏琚岚伸手想要推开他,但看到他紧闭双目后微微抽搐的眼皮,这手就顺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鼻息间渐渐断了呼吸。 许久之后,直到颜弘皙感觉累了,将湿润的唇离开她的,然后闷着头将她冰凉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浑身抽搐,面色煞白的哽咽道:“琚岚!对不起!” ==空格线== 婚礼照旧举行。即便是在魔兵横行的情况下,四国百姓依旧因为这场天作之合的婚礼而有了空前繁盛的喜庆。不仅仅是此前受邀的四国权贵纷纷及时抵达白赤城,修炼界众多高手、即便是平民百姓都不惜千里迢迢地朝白赤城赶来。 在宫里宫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聂栾和宋尧两人将一顶遮得密不透风的轿子亲自抬到苏琚岚房中,然后看着抱住苏琚岚尸体的颜弘皙坐在床榻前,彻夜未曾合眼。不是不相信苏琚岚已经死了,不留一点气息,他只是舍不得离开,不忍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无人照顾。 也或许,颜弘皙心底终究是存了一丝奢侈的希望,盼她睡足了,睡够了,然后突然间能醒过来。 宋尧低声说道:“主子,轿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抬进来了。” 颜弘皙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看他们。他只是握住苏琚岚的手,很小心地握住,良久才自贱自嘲的说道:“……琚岚,你最终选择成全我,我却要让你连死都无法安宁。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尽情恨我吧。” 外面唢呐锣鼓响成一片,喧嚣震天,紧接着手是各路人马奔向高庆的声音。 聂栾朝外面望去,道:“颜君主,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出轿了。”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帮琚岚更衣上妆就好。”颜弘皙摆手道,两人便退下。他将苏琚岚轻轻放落入床中,然后拿来精心准备的嫁衣,薄如纱翼地一层又一层为苏琚岚穿上,然后捞起她的长发轻轻梳成髻,半垂着,再戴上他精心设计的细致金冠,配着两支金翅流苏簪,举世无双。 颜弘皙将装扮好的苏琚岚抱到轿子中,依靠着轿子内壁做好,久久凝望着她静静坐在轿子正中央,头顶身旁到处是红色,映得她面白如雪,发白如雪。 “琚岚,我们走吧。”他低声说道,然后缓缓后退,将轿子帘幕缓缓放下。 下一刻,宋尧就带着几名亲信进来抬轿,颜弘皙扬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鲜红色的衣衫朝空中一甩,利落地穿上去,然后系上红色发带,更是戴了与苏琚岚同顶的金冠,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换上一副喜庆的神情,神清气爽地跨门而出。 红衣金冠的颜弘皙率队带着轿子出了城门,绕着白赤城走一圈,一路喜乐高奏,彩带飞扬,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 宫里宫外全是人,街道上也站满了人,迎亲队伍所到之处全是人们的欢呼声“颜君主”“岚郡主”,这两位也是天底下独秀的人儿,名扬天下,多少百姓在茶后饭点聊天时总忍不住赞绝配。 颜弘皙骑着白如雪的九尺高马走在队伍最前端,俊美如神,眉宇间更是因为喜庆而飞扬起来,他优雅地朝路边的人微笑,然后队伍有条不紊地朝前走去。 不少人都起身跟随迎亲队伍去凑热闹,所以宫内除了聂栾、邵祖旭等斡旋在众多前来祝贺的四国权贵间,年轻一辈的就只有傲楚殇和唐骊辞这两个同病相怜还呆在宫中。虽然早知道自己丧失了资格,但傲楚殇亲眼看着苏琚岚即将被颜弘皙娶走,这心里依旧疙得生疼,而唐骊辞与傲楚殇同个想法外还有一个更矛盾的期望,因为他是既希望魔族来抢亲好擒贼先擒王,但又不希望坏了苏琚岚获得幸福的机会。 迎亲队伍绕着白赤城走了一圈,耗费了两个多时辰,一路上均是平平顺顺并无波澜,直到队伍重返王宫门前时,让颜弘皙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按照规矩,轿子有着媒婆和女眷们簇拥到大厅前的等候,然后颜弘皙得先去招呼前来祝贺的权贵们,做足礼节。 傲凤国有傲楚殇、苏挽澜等为代表,永固国有黄静婴、尕娃等代表,燕赤国有甘前龙、傅仪等代表,修炼界有老怪物、右曲峰、水龙雏等等,还有许多出名却嫌少露面的高手等等,白赤城周围城池诸如渠黄城的焦洲等等,水月城、福临城、冀论城、道临城等等四国城主更是亲身莅临,其中就连那八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僧人也闻声前来,该来的不该来的统统都来了,普天之下历百年来,从未有如此多且全是名扬天下的人集中,可见苏琚岚和颜弘皙这一场联姻意义非凡,实属惊天动地。 客套完之后,执掌礼乐的胡氏族人扬声喊道:“奏乐,迎王后落轿。” 所有人顿时立于匡阔的厅堂两侧,喜气洋洋地等待着传说中的岚郡主穿着嫁衣出现是何风景,但唯有颜弘皙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哀恸。 那顶红色轿子缓缓抬到厅堂入门的红毯那头,八角挂着的帘角微微晃动,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身姿绰约的身影。燎丽、秦卫霜、胡砂这些年轻女眷站在轿子旁,纵然为苏琚岚竭力争取逃脱后又不明白苏琚岚为何重返,但能看到苏琚岚落轿出嫁也是一种安慰。 那媒婆甩着手帕乐滋滋地喊道:“请新娘落脚。”能够主持两位赫赫有名的人物的婚礼,真是让这媒婆连睡都能偷笑呀。 颜弘皙眼角水光微闪,唇边却还是露出温暖的微笑,深情地凝望着轿子中的人,而其他人同样是充满期待地看着轿子。 只是媒婆喊了一声后,轿子里并无动静,这媒婆赶紧掐着嗓子再一声、两声后,有些急迫地凑近轿子旁,低声道:“郡主,该落轿了。”但是轿子里的身影纹丝未动,有些人顿时心想苏琚岚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抗婚。 媒婆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意识到这位神仙般画画的新娘真是太难搞定了,可是又不能强行拉着她下轿,礼节不合,她也没那个胆子呀,只能求助性地望向红毯另一头站着的同样神仙般画画的俊美新郎,道:“颜君主,这该怎么办呀?” 颜弘皙正打算往前迈一步再说多,却忽然听见水龙雏沉声道:“轿子里的人是假的,完全没有生人的气息!” 那八位夹杂在群众当中的僧人亦是闭目感应,然后再睁开眼相互对视,纷纷摇头,似是感应到轿内确实无人。 颜弘皙一怔。 其他人更是一怔。 只不过众人僵怔的理由各不相同而已。 “难道魔族已经出现将玺岚抢走了?”不明真相的唐骊辞立即朝这顶轿子拂袖扫出一股疾风,颜弘皙来不及抛出“住手”二字,只听得轿子“砰”地一声巨响后就朝四面八方散开,灰尘弥漫间,清清楚楚地看到端坐轿中央的一个女子。从这身形、红纱掩面难掩轮廓来看,唐骊辞诧异地愣住,“玺岚?” “琚岚不是在这吗?”好多人见状忍不住出声,唯有那些感应不出生人气息的水龙雏、八大僧人等纷纷僵怔,赶紧诧异自己怎么失了水准。 媒婆这时候赶紧跑到苏琚岚身边,配笑着拉起苏琚岚并在掌中的红绫,道:“轿子碎了,碎碎平安。新娘下轿准备拜堂了……”但这红绫就这么轻轻一拉,就看见红衣金冠的新娘缓缓滑向一侧,整副身躯重重倒在轿椅上,两只手毫无生气地垂落下去。 “啊!死人啦!”这个时候,媒婆直接吓得大吼起来。 “玺岚!” “琚岚!”所有人立即手慌脚乱地扑上去,原本站最近的那三个女眷最先抓住了苏琚岚的手,身为医师的胡砂在碰触到这片冰凉的肌肤时,就恍如重击一般,喃喃道:“怎么会……琚岚怎么可能死了!” “死了?!”前来祝贺的权贵们闻言顿时惊得变色。 唐骊辞他们也全都冲到苏琚岚身前,水龙雏和八大僧人也赶紧过去一查究竟,但是苏琚岚气息已无,就连魂魄都碎的七零八落,显然是……水龙雏低声嗫嚅道:“苏琚岚,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走了?!”有了水龙雏一语成谶,自然无人怀疑苏琚岚假死的可能。 傲楚殇死死愣住,浑身全部僵冷起来。他不敢相信,曾经那个紫发摇曳即便随意回眸都是一眼惊鸿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厅堂内外瞬间寂静无声,从喜庆逐渐转成了一种伤痛。 “都给我让开。” 寂静中就听见颜弘皙一句冷如刀的话语,嚎啕大哭的胡砂他们看着颜弘皙慢慢走过来,直接伸手将苏琚岚拦腰抱了起来,然后转身朝原本要跪拜的高堂走去。 胡砂哭着问道:“颜弘皙,你还要干嘛?” 颜弘皙没有回答,只是每走一步,他的胸口都是一次剧烈的起伏,直到走到高堂前铺着的蒲团旁,他这才缓缓侧目看着怀中被红纱盖面的苏琚岚,道:“琚岚,准备好了吗?我们要拜堂了。”幽幽的目光扫向那个执掌拜堂程序的胡氏族人,伤痛中不减贵颜。 这位执掌拜堂的胡氏族人见状,愣了下,立即扬声喊道:“一拜天地。” 颜弘皙便抱着已死的新娘缓缓跪在蒲团上,然后身子往前倾,深深鞠了一躬。 无数人动容地看着如此深情眷恋的颜弘皙,又听得“二拜天地”,颜弘皙再深深一拜,就算曾对苏琚岚极度不满的胡砂、邵乐等人,也忍不住擦着眼泪决定原谅他,直到第三声“夫妻跪拜”,颜弘皙抱着苏琚岚深深拜下去,重重地“咚”地一声,这一次,他是直接磕头叩在地上,不知道是为了忏悔还是为了哀悼已死的人。 那名胡氏族人被颜弘皙的举止感动的一塌糊涂,急忙颤声喊道:“礼成!” 礼成后,苏琚岚即便死了,天下皆知她还是他颜弘皙的人。 057卷 苏琚岚归来 上 婚礼结束后。四国权贵火速回国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一场事关四国存亡的生死大战。 苏挽澜也是日夜兼程得返回王府家中,六日后晌午时分抵达盗迆城,回了王府,发现父亲呆坐在厅内主席上怔怔地发呆,就算她踏门而入也是良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喃喃道:“挽澜,你回来了……” 苏挽澜点头,凝目看苏王,看着看着,忽然间眼眶泛红,颤声道:“父王,您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苏王听了非常平静,不,其实应该是因为满脑空白早已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他此刻的精神滞怠就是他前两日就收到白赤城传来的消息,那个女孩儿不仅死了,据说就连死前死后据说都不得安宁过!他忍不住仰起了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唇齿间俱颤:“两年前琚岚死了,如今就连她也死了,我的琚岚再也回不来了……” 苏挽澜心里生疼,看着苏王颤声喊了一句:“父王。”然后失控地摔倒在地,捂脸痛哭。 有人躲在耳室内偷听,早已面色煞白地闭上眼睛,似乎忍了忍,没有忍住,就赶紧捂住颤抖的嘴巴离开,跌跌撞撞地走在庭院中,红着眼眶,无意间看到树下那座已生灰的秋千架,就更是触景伤情。 …… “三哥。三哥。三哥。” 一个曾经像猫儿似的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人,从此就不在了吗? 苏飞玉失魂落魄地抓住悬住秋千架的一根藤绳,发现就连上面系着的铃铛也生锈了,再也无法摇响。 苏琚岚的暴毙,是当着四国权贵以及整座白赤城百姓的面被无数双眼睛看到的,隐藏不住也不想掩藏了。没多久,她的死讯就传遍了四国大陆,有水龙雏、唐骊辞、八大僧人等等权威人当时面容失色的情景表示,她并非诈死,而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曾让四国感叹后生可畏的一代惊艳人才就此陨落,无不令人扼腕叹息。 百年轩辕内的两位校长和师生们也是哀恸不已,曾与苏琚岚同校而读的学子们更是自发组织素食七日作为纪念,许多人纷纷陷入沉静与悲伤中。 三日后,与死亡、恐怖、魔族这些字眼紧紧环绕的落日沼泽,在某一时刻,这片阴暗的世界轰然间炸开,朝四周伸出了魔爪,所过之处不仅仅是魔兽横行,而是城池倒塌、生灵涂炭,从此此地不复存在! 一场生死大战在四国大陆拉开了序幕。 五个国全部紧急调兵前朝落日沼泽集中。 殷悦国王城内的白凤室,传说是整座王城最深处的地方,那里永远结冰酷寒无比,有一句“时间在此冻结”的描述。 无边无际的黑暗地道里,颜弘皙终于走到地道尽头,两扇笨重的雕花铜门在迟滞中慢慢开启了。门后是个玄奇的世界,一条自身会发出淡淡荧光的光道绵延开区,尽头隐没于黑暗深处,耳畔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听不见任何一星半点的响动。 颜弘皙踏上珠光夜道,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珠光夜道尽头出现一面同等材质的墙壁,数尺见方,呈半透明状,臂上流淌着晶莹的蓝色液体,其后隐约有模糊的光亮。他穿越这层墙壁后,浑身却无半点湿润,而铜壁后白皑皑的世界却瞬间迎来。 里面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洞穴,墙壁虽然到处结成白白的冰,但透过厚冰却能隐约看到墙壁曾绘有精致的画。在洞穴正中央有座冒着冰寒白气的床,床上躺着穿着嫁衣戴着红纱的苏琚岚,而她四周布满了各种颜色的花。 在白赤城那场生人与死人的婚礼礼成后,颜弘皙便将她带回了殷悦国,也没有谁有足够的理由阻拦他要带走自己的新娘。 他缓缓走到冰床身边,看着被红纱掩了面的苏琚岚,低声道:“琚岚,赢驷确实没有来抢婚。你猜对了,而我设局赌错了……但我始终不相信他望住你的眼神,那双琉璃目里的光彩会全是假的。琚岚,再过半个时辰我就要动身前往落日沼泽了,虽然我知道这场人魔交战的结果是四国必败无疑,大陆会比三百年前的战败更加万劫不复,但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临走前,我有些心底话想跟你说。虽然天下人都看到我们三拜礼成,从此缔结姻缘,但是他们都忘了最古老最权威的成婚程序,是必须由我掀起你的喜帕那一刻才算结束,所以你放心,一如当初,并不是我颜弘皙的新娘。如果我能坚持战到看见赢驷的那一刻,我必定问他对你到底有过几分真心?若有,我就此放手将你交给他。若无……我便回到这白凤室来,掀起你的喜帕,让你生命再无赢驷,只有我颜弘皙。即便我最终战败成了一堆黄土白骨,我也要躺在你身边,守你无忧,让你不会孤单。” 他缓缓俯下身,隔着薄纱轻轻吻在苏琚岚额上,然后抿紧微颤的唇,维持这个姿势许久才头也不回地离开。然后回到殷悦国王宫前,迎着烈日灼灼,穿着月蓝色铠甲的颜弘皙拿着头盔走到了最高处的台阶上,俯瞰着面前成千上万的将士,慢慢戴上头盔,将举世风华藏在冰冷坚硬的铠甲之中,亲自率兵上战。 殷悦国的史书这样记载:七十四年夏,新王继位两月,迎娶已死的岚郡主,立下终生不再娶的誓言。此时魔军大举入侵,四国存亡危在旦夕,普天有能之士紧急赶往落日沼泽与四军联合,由颜弘皙指挥联合抗魔。可惜魔族力量强盛且高手如云,更能将战场尸体重锻成魔兵助涨其势,致使四*队节节败落,死伤无数,四国笼罩在惨淡死亡之中。 白凤室中,苏琚岚依旧纹丝不动地躺在寒雾弥漫的冰床上,久了,许久了,在这些时日里无人再涉足这里,当这里只有颜弘皙牢牢记着时,“噼里啪啦——”某一面冰墙忽然间绽裂开了,缝隙肆无忌惮的蔓延,然后被一只七手八脚的怪物猛然间撞碎闯了进来。 那只蜘蛛飞速甩去身上的冰渣,然后朝冰场走过去,狰狞恐怖的身躯上挂着一颗极不相称的年轻面孔。他慢慢攀爬到冰床绕了几圈后,终于似是确认苏琚岚已死无疑,这才慢慢停下来,抬起蜘蛛前肢幻化成人手伸了出去,可几道芒光紧接着从入口的水墙壁里飞出来,惊得他缩手后退,呲牙咧嘴地看着一个女人双掌指缝各自夹着十把寒刀跃飞出来。这是一个久违的人,东篱! 东篱盯着这只怪物,摆好随时攻击的姿态,在看他蜘蛛身男人脸后,顿时怒道:“你们这些魔物,郡主岂是你们可沾染的吗?” “我可不是魔族那些东西!” “不是魔族,那你还是什么东西?”东西嗤之以鼻。 这半人半兽似乎脱口而出地要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下,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深深望了苏琚岚一样后,立即翻身朝刚刚撞毁的墙壁奔去。 东篱见他逃走,却又不能无人在这里看管着苏琚岚的尸体,就只能泄愤地呆在原地,望着苏琚岚片刻,咬牙道:“我一直认为好人短命,但我以为你那么聪明是可以例外获得长命的!” 打从东篱因为秀欣一事被颜弘皙赶走后,几经绝望,幸亏是苏琚岚惜才点拨了几句,她才得以放下所有痴心妄想暗中回到王宫中,间接通过冯义继续受命于颜弘皙。颜弘皙也是知道她确实经此事长了智,也断绝了不该有的念头,虽不说要重新招她回来,却也没说破自己吩咐冯义的事部分再由冯义转给东篱完成。 正当东篱准备上前清理被这只怪物撞毁的冰墙时,那团黑影又被重重地抛回来了,她急忙闪身避过,发现这只蜘蛛在半空中狼狈地转身落到冰床的另一侧,然后警惕地盯着冰墙。 东篱望去,八个人就在这时迈入,都穿着和尚的衣服,然而却不是普通的和尚装扮,八个人一缕素色衣袍,长发及腰,右手都是捻着佛珠,左手全是各自拿着不同的武器。传说中顺天而生,维持自然平衡的八大僧人。 她禁不住张大了眼,据说他们曾联手对抗苏琚岚,后来因为苏琚岚及时晋级超脱了才不得不放手,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苏琚岚死了他们都还不放过? 想着,东篱将五把寒刀瞄准那只蜘蛛怪物,五把寒刀瞄准八大僧人,谁先动手就先射谁。 这八大僧人似乎并不知道这白凤室是何地方,直到走进来看见病床上的苏琚岚,均是面面相觑,然后捻着佛珠低头道:“阿弥陀佛,死者已矣,没想到我们居然惊扰到了亡者,真是罪过。” 那个蜘蛛男似乎要琢磨着如何从这八个日夜追击的僧人手中逃命,却听见一个僧人望着他说道:“喻涛施主,今日你是逃不掉的,还望你及时醒悟,束手就擒,以免再添罪孽。” 喻涛?东篱听着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又立即听见这个喻涛不客气地回道:“我为什么需要醒悟?他们杀了我,我就不能杀了他们吗?” “他们只是普通人,而你不是。你们早该在三百年前灭亡,可是强制性活到现在,是逆天而为!”僧人凛然回道。 喻涛冷笑一声:“那郝师璇呢?那魔君呢?他们统统都是逆天长活的人,你们怎么不去抓他们?” 僧人道:“他们都不再属于自然管辖的人物,我们无权抓,当初玺岚也是恰巧跨入十阶半神的状态,我们也无权抓,而你还是!喻涛施主,这里是玺岚施主的安息之地,你如果不束手就擒,到时候我们刀剑相向惊扰了亡者,你于心何忍呢?” 铁石心肠的喻涛听见这句话,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反射性望向死了已久的苏琚岚,摇头道:“忍,怎么不忍?因为我不相信玺岚死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亡者。” “阿弥陀佛,不管你信不信,玺岚施主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她魂魄非常零碎。哎,真是令人叹息呀……唐骊辞是凭借着怨恨杀戮突破瓶颈晋升为神宗,不似神更似魔,而玺岚施主跨入十阶也是差临门一脚,凭心而论贫僧们是非常期待郡主大有可为,可惜——”八位僧人同时摇头叹道,“可惜她却没等到机缘,气数就在此刻尽了,四国大陆内近百年也再无人有这成神之缘了。” 喻涛望着苏琚岚的尸体,拧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没有做错,可是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情统统发生在我们身上?人世间的不公跟罪孽你们不管,却偏偏来管我们?你们这些臭和尚真是管太多了!”狂怒之下,他直接朝这些僧人扑过去。 八大僧人见避无可避,直接道了句“玺岚施主,惊扰你了”,然后直接列阵将喻涛困在正中央,祥和之中蕴含着强大的清圣之气。他们人与人之间连着一道气墙,固若金汤,饶是喻涛怎么逃窜也无法突破。 东篱被眼前这场围击给惊住了,再加上八大僧人的气势太强,直接让她浑身僵持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喻涛在众多僧人围攻间慢慢败下阵来,然后鲜血直流最后变成普通人的身体,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阿弥陀佛。”八大僧人见他已无力反击,顿时相互击掌洒出一张金黄色的网,直接将喻涛罩在正中央,开始念起当初险些让苏琚岚魂飞魄散的咒语,一连串金黄色肉眼可见的佛符从他们口中飞出,环绕在喻涛四周。 喻涛被这些佛符吵得耳膜剧痛,浑身疼痛难忍。八位僧人顿时围着喻涛四周盘腿坐下,然后缓缓闭上双目,咒语不曾停息。 东篱虽然还搞不清楚这喻涛到底是好是坏,但看着他接二连三的发出惨叫,终究是于心不难地闭上眼睛。 喻涛被这些佛符和法阵给镇得气血翻滚,慢慢绝望地不再反抗了,匍匐在地上接受即将到来得灰飞烟灭,临走时,他忍不住再望向苏琚岚一眼,这一眼,突然间让他晦暗的眼神燃起了一丝明亮,因为他看到苏琚岚右手黯淡已久的紫芒珠缀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一黯一明似是呼吸吐纳间,然后越发璀璨起来。 空气中的气流顿时有了异样,紫芒逐渐照亮了整间白凤室,黯淡交汇间,似有无数人影在四面八方窜动。 这八位僧人顿时感觉到诧异,一边捻着诛杀喻涛的口诀一边睁开眼,待看到满室鬼影幢幢后顿时眉头死皱,相互问道:“怎么回事?”然后四处寻探后,终于发现异样就在苏琚岚的右手珠缀上。 有位僧人朝这串珠缀伸出了手,“这是何物?”却在碰触到珠缀后,一股炽热扑面而来,惊得他连连后退。 所有鬼影幢幢也瞬间统统汇聚回这串珠缀手中,连同八大僧人刚刚念出的诛婚法符也统统掉头钻入珠缀中,这串珠缀自动从苏琚岚手腕上断开,然后冉冉升起,悬浮在苏琚岚头顶正上空,闪烁着璀璨的紫光。 八位僧人情不自禁忽略了喻涛,均是凝目盯着这串珠缀,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它的来历。而它的来历,不说苏琚岚也不知道,就连将此物送出手的副院长也不知道,估计天底下都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何物! 这双珠缀旋转了几圈后,猛然间上下压扁成一条长长的紫线,悬浮在苏琚岚头上空的一条紫线。众人还回应不过了这跟那时,突然间衣发飞扬地朝这条紫线集中而去,所有尘土、花瓣也统统被这条紫线吸起来,就连笼罩在喻涛身上的那层网也被一点点吸走,然后在碰触到这条紫线后瞬间消失了。 强大的吸力引得所有人急忙找身边的支撑物站稳,而紫芒光芒越来越盛,竟有种强盛到刺目的地步。 喻涛原本想趁机逃走,但他看见躺在冰床上的苏琚岚衣发全飘起,整个身子似是也要被这紫线吞去,情急之下纵身扑上冰床压在她身上,八只爪用力锁在冰床四角,竭力抵抗身后那股诡异的吸力,但这股吸力强得出奇,即便他有八只手钉在冰床上却还是全身筛糠般颤抖。 整座白凤室在这股庞大的吸力中摇摇欲坠,所有人能钉在原地不往前便算本事了,更别提能够及时撤离。 喻涛在风卷残云间偏过头看着那条诡异的紫线,可这仰望一看,瞬间惊住了。因为刚刚平视这只是紫芒拉成的一道光线而已,但从下面仰视,这哪是什么紫线,而是一个硕大的平面漩涡,里面光线似涟漪波动。但即便有喻涛挡下苏琚岚的尸体,她身上依旧有破碎的光点飘散而出,被那紫色漩涡吸纳进去。 这是…… “它吸走了苏琚岚的碎魂!”有位僧人失声说道,反射性地捏诀打出金色佛符,追向苏琚岚被吸走的碎魂,但是这些佛符却全被紫光打回来,而且此举似乎激怒了紫芒,里面顿时刮出了咆哮的疾风,直接将所有人直接冲倒在地。 苏琚岚的肌肤体表渗透出了更多的碎魂光点,一点一点被紫芒剥夺殆尽。 喻涛看着连地的冰床根部都要被紫芒吸断了,索性抓着冰床翻了个身,直接将他和苏琚岚压在地缝间,可是苏琚岚浑身碎魂被吸光了后,就连眉间那点朱砂都微微闪烁着准备离开她的身体了,不—— “你们不能走,你们一走玺岚就真的彻底消失了!”喻涛急忙伸手抓住这点朱砂红,但是它飞往紫芒的冲力非常大,直接将喻涛带离冰床朝上飞去。 喻涛七只手只能扒着冰床,第八只手则抓着朱砂红不放,整个人被掉离在上升的半空中。可是没多久,这股加剧的吸力直接将整张冰床翻了开,以致于压在下面的苏琚岚尸体也再度被吸起来。 喻涛又急忙空出一只手将上升的苏琚岚牢牢拉回来,但是吸力越来越大,大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攥着冰床的手被一只一只掰开,无力阻挡——他和苏琚岚的尸体一并卷入紫芒中,就连八大僧人和东篱也坚持不到半刻相继被吞没。 紫芒里面别有洞天,黑漆漆的漩涡卷着他们一路往前,坠入永恒黑暗的尽头。 传说中,大陆有四个地方令人谈虎色变,其中最为阴森恐怖的当属落日沼泽,那里藏尸无数,如今更是魔族的根据地。双峰岛遗留着远古巨人,他们嗜血凶猛,而沉默森林则是魔兽巢穴,汇聚着成千上万只魔兽,它们各处天之南、天之北、天之中央,但最后这个一线天……传闻是亡人世界,可它的历史却在几百年前陆续断绝了,而有关一线天的所见所闻又都在三百年前的人魔大战中全部消失,所以近百年来人们只道有一线天却根本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 058卷 苏琚岚归来 中 天不知道地不知道也不知道谁能知道,这一线天居然就藏在苏琚岚手背上那串小小的紫芒珠缀中!一花一木一世界,一芒一缀亦世界。 所有人只觉得浑身好冷,寒入骨髓,那样的一种寒冷,仿佛不只是身体,就连心也冷了,那种已死了的感觉。 喻涛觉得若不是怀里有一股熟悉而冰冷的气息,他很难分辨自己是不是被紫芒光给绞碎了。他抱着苏琚岚的尸体睁开眼爬起来,其他人也摔落在附近均是东倒西歪地爬起来,在这种永恒黑暗的地方,苏琚岚的碎魂反而给他们制造了微弱的光亮。 喻涛伸手想捞回这些碎魂,但它们全都像流水一样从他指缝间轻易溜走。 东篱此时也看出喻涛是友非敌,也急忙站起来帮忙捕捉苏琚岚的碎魂,即便这些碎魂回来了苏琚岚也依旧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们却有种执迷不悟地想去捕捉,好似就能够救会苏琚岚一样。 八位僧人站起身后,先是合掌念了一声佛号,然后纷纷感应这里到底是何地方,可惜感应力散发出去皆是无回应,只道这里已脱离了四国大陆的世界。 这种微弱灯聚集的地方,在空气中漂浮不定,除了苏琚岚那紫色碎魂外,仿佛有其他颜色的灯光缓缓燃起,缠绕着他们,如温柔女子的环抱、情人的呼唤、佛祖的慈悲,又像是一阵轻烟,带着些虚无缥缈,在半空中,在他们身边,渐渐化出了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 其他人不知道被靠近的是谁,但喻涛看见围绕着自己的那两张脸是玺岚和唐骊辞的脸,只是玺岚的身体在他怀中,而唐骊辞又怎么可能在这出现?喻涛顿时翻身而起,扬手扫出一道冷芒逼退这两缕轻烟退散:“鬼灵!” 其他人也纷纷回神过来,喻涛这一声呼唤,在这里远远地传开了之后,在周围的漆黑中,他的声音显得轻飘飘的,过了许久,却隐约有淡淡回音传来过来。也是随着他这声叫唤,终于惊动了什么,在他们四周的黑暗里,左边一亮,右边一亮,前方一亮,后方一亮,头顶一亮,全部亮了起来,就连地底都有幽幽青烟浸透出来。 无声中,死寂中,就连八大僧人都忍不出惊叹了一口气:“这里怎么有如此多的鬼灵,而且看似都残破?!” 是呀,这些鬼灵就如苏琚岚的碎魂一样统统都是残破的,仿佛在沉睡中被人惊醒了,然后感觉到数百年来第一次出现了非魂灵的存在,就想这边聚集过来。宛若一阵阵烟漂游不定,幻化出无数面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美有丑,围绕在他们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根本就望不见尽头,令人头皮发麻! 八位僧人凝目望着这些鬼灵,而喻涛却是紧紧盯着苏琚岚那些碎魂慢慢凝聚到角落逐渐成型,最后变成了苏琚岚临死前的苍老模样,低头垂手,鲜红色的嫁衣直垂地微微晃动。 “魂魄重整了?”他忍不住喜道,“玺岚?” 有位僧人突然横臂拦截,冷喝道:“这里是鬼灵的世界,都先别轻举妄动!”喻涛顿了一下,下一刻,苏琚岚的身边就围满了其他先后重整的鬼灵,她被夹杂正中央似是被同化成了他们的同类,然后和这些鬼灵一样围在他们四面八方,有种即将扑咬上来的形势。 八位僧人急忙围成圈,面朝外,快速念动佛号然后启动了一层金黄色的光罩,连同喻涛和东篱一同笼罩在金光中,令那些鬼灵非常忌惮地不敢靠近。 喻涛空出两只爪将苏琚岚的尸体用力抱在背上,盯着苏琚岚那抹忽远忽近的魂魄就像冲过去抓回来,却被东篱谨慎地拦下:“你不能出去,你没看到四周都是这些鬼东西吗?!现在还没搞清楚形势就冒冒然然闯出去,到时候不仅救不回苏琚岚,连你自己都会搭上的!” 喻涛闻言顿时沉静了许多,他一边盯紧苏琚岚游离的位置,一边快速扫量四周那些黑压压密麻如雨的鬼魂,然后再探视四方到底有没有出路。 八位僧人暗地询问道:“这里到底是何处?” “如此多的鬼魂,而且这些鬼魂怨念极深,看那模样即便活着也绝非俗人!” ……讨论了许久,他们终于低头深深呼吸,达成了统一的结果:“看来这里就是一线天!”难怪苏琚岚的魂魄原本已零碎,到了这个鬼灵世界又能够凝聚复原!只是一线天为何藏在苏琚岚以往所带的珠缀中?恰巧又在苏琚岚死后吸走她破碎的魂灵? 有位僧人看着游离在外的苏琚岚,心想她既然此刻魂魄奇迹般的重整兴许能有些许意识,便想将她拉回来问问,于是抛出一根金线直至射苏琚岚将她捆绑住,然后试图往回拉。但他这一举动引来了其他魂灵的疯狂,那些魂灵发狂地汇聚到这条细线的身边,死死拽着线将这位僧人从金刚罩里扯出来。 八缺一,整个金刚罩顿时被破掉,其他魂灵借机冲上来,所有人急忙迎战。可是这些魂灵就像烟雾一样,打散了没多久又重新凝结成形,然后接二连三地扑上来,源源不断,而且这些鬼魂灵更似是要吸人血般的时刻伺机扑到他们身上。 喻涛用风术回击的最凶狠,直接扫出一条路飞速冲到苏琚岚这抹游离的魂魄前,伸手将她拽住。但是苏琚岚也是魂灵,他抓不住,只能围在她身边狂扫其他扑上来的鬼魂灵,朝那些僧人吼道:“臭和尚,如果你们能帮我带回玺岚,我不消你们动手便自行了断。” 八位僧人闻言直皱眉,料想不到喻涛此时居然有点人性?他们矛盾地面面相觑后,立即出手将佛珠全部抛到苏琚岚的身体,八条重重悬在她脖颈上,让她漂浮的双脚渐渐沉落地,有种可触碰的实体。 喻涛立即将苏琚岚的魂魄抓到背上,连同她的尸体紧紧抓牢,然后这才集中攻击四周那些鬼灵。在八位僧人急忙凑齐重新召唤起金刚罩的时候,他这才赶紧退回罩中,狂战后有些气喘吁吁地。 东篱急忙奔到他身旁看着苏琚岚的魂和体,发现苏琚岚魂魄重整后,那眼眶中央渐渐有了点细微的光亮朝四周蔓延,然后睫毛微微颤着,她忍不住惊喜道:“郡主!” 苏琚岚的尸体是伏在右侧,魂魄是栖息左侧,喻涛听见东篱的金牺牲急忙扭向左边,恰巧对上苏琚岚的瞳孔正在慢慢地聚焦。 僧人盯着苏琚岚的魂魄并无意外之色,因为魂魄重整自然会慢慢恢复意识,他们道:“这里不宜久留,先赶紧找出路离开。” “这里是鬼魂灵的世界,没有出路,活人不可能活着离开!”那些鬼魂堆里突然间咆哮地发出这句话,呼喊声震耳欲聋间,四周青光绿光朝四面八方肆意蔓延,然后不远处的鬼魂身后出现了各面泛着青光的墙壁,四面八方都是那些高而陡峭的峭壁,将他们封死在正中央,确实是一种绝境的地步。 这里是鬼魂灵的地盘,相比起这些数量光看就多到可怕的鬼灵,喻涛他们渺茫得太渺小了,所以黑暗中,仿佛同时有无数的声音得意地狂笑着,怒吼着,无数的鬼灵像贪婪的野兽虎视眈眈。 八位僧人忽然间并掌念道:“阿弥陀佛,既然生者还生,死者已死,自然要区分开生与死。吾等无意闯入这一线天的亡者世界中,自当速速离去,还请诸位高抬贵手。”然后八道金光从他们身体喷薄而出交叉成一个耀眼炽热的金色光圈,四个僧人纵身跃入光圈中打诀念咒,然后旋身一转就消失了,紧接着片刻之后这片光芒突然间变成一个大光圈,而光圈正中央映射出了白凤室的画面,那消失的四个僧人就站在白凤室破碎的冰床四边捏诀,与一线天内剩下的四个僧人里应外合,打通了从人间到一线天的出口。 呆在一线天内的四名僧人朝喻涛和东篱喊道:“赶紧退回人间!一线天的鬼灵气息太强,这个出口撑不了多久!” 这些鬼魂灵吼道:“臭和尚,你们是应运而生的万物使者,非生非死,我们可以放你们走,但你们后面那三个必须留下来,因为活人不能或者离开,这是一线天的规矩!” 东篱骂道:“鬼话连篇,明明是你应将我们这些活人拽进这里!” 有些鬼魂灵顿时怒地冲上来,一个僧人轻叱,手中的木鱼顿时狠狠一敲,金光盛开,光芒万丈,迎着前方冲来的鬼灵横扫上去。只见金光与那些鬼灵接触的瞬间,立即响起了“吱吱叫”的近乎油炸的声音,然后首当其冲的那些鬼灵顿时魂飞魄散。 这个声音回荡在这种地方,听得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八位僧人虽然威力强大却无法吓退其他鬼灵,尤其是他们现在有四个在人间里应外合地撑开出口,那么剩余四个自然无法竖起刚刚那层鬼神难侵的金刚罩,所以就在他们刚毁了一些鬼灵后,又有些鬼灵从前天地方接二连三扑上来。 “快走呀!”剩余四位僧人已经逼退到出口边缘,急忙将东篱和喻涛召唤回来。 但是那些鬼灵实在是太顽强了太凶狠了,许多不怕魂飞魄散地接二连三地冲上来拼命抓咬死缠着他们,有些甚至直接突破出口冲进了人间的白凤室,在那里纠缠着四位僧人企图断开出口。两边都陷入了攻击中,面对数量繁多的鬼灵也是杀不胜杀,强行挣扎了两三个时辰后,他们全都精疲力尽、呼吸沉重,但那些鬼脸依旧在四周飞舞鬼哭,张牙舞爪。 漫天鬼灵在呼啸中隐隐传来得意的鬼哭之声:“臭和尚,放你们走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你们想要强行带走那个碎魂就做梦!她既然死了就应该跟我们一样永世不得超生,呆在一线天内飘荡,凭什么她可以放回人间而我们不可以!” 喻涛冷道:“原来搞了半天,原来是你们特意来找茬的!玺岚的魂魄原本就在她的身体,呆在人间好好的,是你们强行把她吸进来,我自然要带她走!” “哼,这可不是我们故意找茬,这是一线天的规矩,这里所有鬼灵谁不跟她一样,都是生前高手死后魂碎才会被它吸进来呆在这里数百年?!既然我们无法毁掉一线天超生,那么其他人也不能例外,否则不公平!”这些鬼灵愤愤不平地回道,然后挣扎着扑到喻涛背上用力撕扯痛咬着,死拽着苏琚岚的魂魄也顺带将是抓不住的喻涛逐渐拽离了光圈。 剩余四人僧人已经退到光圈边际线上了,眼睁睁看着喻涛和苏琚岚被鬼灵扯远了,东篱急着想要冲上前相救却被一个僧人拽住,“你先走,我们快撑不住了。”就将她给强行推回人间。 一线天的鬼太多力量太强,他们撑开的入口支持不住了! 剩余四位僧人眼看着喻涛和苏琚岚被淹没在鬼灵中,急忙跑出手中法器将他们周围的鬼灵驱散,然后长袖挥舞连成一片飞射出去,喻涛抓紧这四条长袖,那四名僧人顿时纵身跳入光圈降落在白凤室内,然后用力拽回袖口。 喻涛顿时被顺利拉到窄小的光圈出口处,可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后又再度多了许多扯力,白凤室内的八位僧人连同东篱也急忙拽袖回拉,与那些拽拉着喻涛的鬼灵们形成一场拉锯!但鬼灵数目数不胜数,眼睁睁看着喻涛一点一点后退,白凤室内的众人也是急入热锅上的蚂蚁。 喻涛咬了咬牙,猛然间翻了个身将背部转向出口,这样一来就让苏琚岚的魂和身体距离出口最近了,可他最脆弱的正面也曝露在众多鬼灵之下,瞬间就被无数鬼灵扑上来狂撕咬。在各种血肉模糊的剧痛中,他忍着痛喊道:“快接住玺岚!”然后松手用力往前推,苏琚岚的尸体和魂魄就从光圈口掉落下来,一魂一体返回人间后,在降落过程中顿时合二为一,变成一具完整的身体落入东篱怀抱中。 东篱看着苏琚岚微微煽动的睫毛,来不及欢喜,就听见头顶终于传来喻涛忍无可忍的痛喊声,急忙道:“喻涛!八位前辈,快救人呀!” 那八位僧人已经精疲力尽了,别说出手诛杀鬼灵救人,就连出口也无力撑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喻涛牺牲自己堵在渐渐缩小的出口前,堵住其他急欲扑下来的鬼灵。 久别人世的苏琚岚慢慢睁开眼醒来,首先映入眼眸之中的,是满脸焦急的东篱仰望时露出的担忧眼神。她顺着东篱的目光朝上望去,望见了只剩下不到一尺直径的光圈里有着喻涛流血颤抖的身体,她脱口而出:“喻涛!”就跌跌撞撞地从东篱怀里摔落下来,朝半空中的出口靠近。 听见了苏琚岚的叫喊声,喻涛怔着回过头来望她一眼,表情痛苦的他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欣慰,可苏琚岚眼神却越发惊愕,因为她看到喻涛脖子扭转间竟有几个头颅攀附在他脖颈上用力撕扯出几片血肉来,她急忙扑到光圈前抓住喻涛背部伸手想将他扯回来,可是光圈缩小到根本不容许他通过了。 她环顾着白凤室内人人平安,仅有少数作乱的鬼灵正被慢慢制服,再望着喻涛只身堵在光圈中被鬼灵撕咬,瞬间洞明:“喻涛,为什么你要牺牲自己救所有人?” 喻涛喘息地哼道:“救人?哼,我可没那么好心……只是我觉得你对我的善良实在是让我觉得你蠢得太可笑,我明明那么多次想要杀你们呀,你却还要放过我,还敢抱住这具不人不妖的恶心身体,让我觉得你实在是不仅蠢还不怕脏!玺岚,我以后拜托你别那么善良,我那么恨你们怎么可能救你,我只是因为就算不死也被那八个臭和尚杀死,横竖是死就顺手救下你们,让你们欠我人情从此陷入矛盾煎熬中,比单单恨我更痛苦而已!” “喻涛……你觉得我看不出你在撒谎吗?”苏琚岚眼睛透亮地盯着喻涛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同时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喻涛就这样消失在另一边。 她徒手抓住光圈用力朝左右扯,企图将它扯大救回喻涛。 八位僧人无声叹息,这个光圈需要强大的力量才能支撑开,怎么可能是一块破布任由着丧失修为且白发皑皑的苏琚岚可任意撕扯呢? 有些鬼灵手突然间洞穿了喻涛的身体,将苏琚岚拽在他背后衣衫的手给死死扼住,喻涛终于有了慌张,“走啊!我让你快走啊!” 苏琚岚被那些鬼灵的手抓着不放,在拉扯中整个身子也几乎被扯离了地面,调至半空中。八位僧人和东篱急忙冲上前去拽回苏琚岚,死尸沉睡已久而之前就算活着也如行尸走肉的苏琚岚,此刻是多么的恼怒与渴求希望! 她选择成全所有人糟蹋自己,她已经退到无法再退了,原本以为生命就此结束的她可以从此不再搀和诸事,偏偏还是再度苏醒过来……为什么? 喻涛深深看了苏琚岚一样,急迫道:“玺岚,你不能再放弃了!只有骊辞他们怎么与魔族匹敌?所以你要赶紧清醒过来!水龙雏曾经断言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力挽狂澜的一个,我也相信你是!赶紧做回玺岚,赶紧做回苏琚岚!”最后三个字“苏琚岚”随着他的嘶吼消失在缩小成点的光圈中,然后光圈、紫漩涡也相继消失不见,那串紫芒珠缀直接“噗通”一声落地,整座白凤室恢复狼藉与平静。 苏琚岚失声地看着空荡荡的白凤室,弯腰捞起这串发光发亮的紫芒珠缀逐渐失去光芒再度恢复成死灰的色彩,她闭着眼,锁紧的眉眼,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流泪。 白凤室内寒风阵阵,飒飒的音,越发地透着寒气。 “……把喻涛还给我。”她紧紧攥着这串紫芒珠缀喃喃念道,“把喻涛还给我!把喻涛还给我!”重复三次后,最后是直接泄愤地将紫芒珠缀狠狠扔到地上,这张惨老的脸这具衰败的身体,那一双重睁的眼却燃起了熊熊烈火的暴戾凶气! 她盯着紫芒珠缀,皑皑白发诡异地飘舞起来,而那失去光芒的紫芒珠缀也奇迹般地冲起光亮。 她半垂着的发越是飞舞的狂傲,这紫芒珠缀就越是明亮,以致于她最后捏拳冲天咆哮一声,被王冠束缚住的头发直接倾泻而下,长及腰的长度在风中一丝一缕的散开,像及展翅的孔雀!那紫芒珠缀瞬间燃烧到最亮,再度化作紫色涟漪,等不及里面那些鬼灵冲出去,苏琚岚直接冲了进去。 “苏琚岚!你怎么又这么冲动!”东篱见状惊呼,紧追上前想要拦住苏琚岚,但苏琚岚的速度快如风直接一闪而逝,令她跺脚狂叫,直到后面有位僧人出声惊呼:“苏琚岚的速度怎么如此快?” 东篱后知后觉地盯着已冲入一线天的苏琚岚,好半晌才惊呼道:“是呀,不是说郡主已经丧失了修为吗?那刚刚……” 八位僧人对视而望,均是不解与诧异,但不得不说这些人眼底似乎有着某种期待,他们相互点了点头,突然间也纵身跃入一线天中。 059卷 苏琚岚归来 下 “郡主,天生四系的人,在诸国大陆已经几百年未见了。您的修为七阶,很高,但也很低。” “聂栾,那我要怎样做才能快速成为神宗?” …… “阿弥陀佛,不管你信不信,玺岚施主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她魂魄非常零碎。哎,真是令人叹息呀……唐骊辞是凭借着怨恨杀戮突破瓶颈晋升为神宗,不似神更似魔,而玺岚施主跨入十阶也是差临门一脚,凭心而论贫僧们是非常期待郡主大有可为,可惜——” “可惜她却没等到机缘,气数就在此刻尽了,四国大陆内近百年也再无人有这成神之缘了。” …… “玺岚,小心这些霹雳!”唐骊辞看着郝师璇直接引用毁天灭地的渡劫霹雳对付苏琚岚,扭头喊道。 这些霹雳都是每个人跨入神宗境界后必须渡劫经历的!凡人跨入神宗境界脱离自然的掌控,原本就是忤逆自然循环的行为,所以渡劫成为神宗必然会遭受渡劫霹雳,挺过去了,才算是真正脱离俗世成为神宗。 “可惜她却没等到机缘,气数就在此刻尽了。” …… 赢驷叹了口气,眨着楚楚可怜的眼神盯着将近癫狂的苏琚岚,良久才发出一声幽然的叹气:“岚妹妹好狠心呀。可没办法,谁叫我那么喜爱你呢?既然你想要杀死我,那我就帮帮你吧!” “可惜她却没等到机缘,气数就在此刻尽了。” …… 机缘!仅此二字。 “吱吱吱……”,郝师璇当初毫不留情拿来对付她的渡劫霹雳因为太厉害,从未根除至今仍残留在她体内。此刻,苏琚岚的头顶慢慢升起了这些携带着霹雳的青黑色云朵,猛然间放出不同颜色的闪电,一时间,只闻闪电暴雷声不绝,苏琚岚的身体被渡劫霹雳劈得起伏不定,而那些扑上来的鬼灵则一碰触到她的身体统统烟消云散。 她苍老的面上、肌肤体表浮现了密密麻麻的青色筋脉,似是无比的痛楚,最终只能摔倒在地上,双手护住头顶像是要抵抗这些霹雳。没过一会儿,她的双手也已变得血肉模糊。 “郡主!”东篱望着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却被八位僧人拼命拦住,他们道:“这些霹雳不是普通霹雳,是渡劫霹雳,寻常人不能靠近,难道你没看见那些鬼魂全都惊恐退散了吗?这时候只能靠苏琚岚一个人自己扛,是成是败,就靠她自己了。” 苏琚岚遍体伤痕地摔倒在地上,周围那些鬼灵不仅被她惊得连连退散甚至至少退散了好几十丈的距离,同样遍体鳞伤的喻涛就在不远处显露出来了。 她低声喊道:“喻涛……” 喻涛翻过身看到了她,鲜血在他身下汇成了小河,而苏琚岚全身也是似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两人都成了血人。他蠕动了一下,想要从地面爬起来却爬不起来,而苏琚岚紧咬着牙,强顶着那不知渡劫人苦疾冷暖的渡劫霹雳,缓缓从地面撑了起来,朝喻涛走了过去。 “玺岚。”喻涛看着她,声音很低,像耳语一样。 但苏琚岚能听见,她踉跄着得走到喻涛跟近却不碰触他,只定定凝望着他身上那些斑驳伤痕,心疼、震惊后顿时恼怒地剐向四周那些暗觉不妙的鬼灵身上,被她眼神扫描到的鬼灵瞬间丢了贼心,惊得速散,既不敢靠近她也不敢再让她靠近。 苏琚岚紧咬着唇,浑身的气血都在逆冲中暴起,她捂着头在歇斯底里中承受着这份煎熬,一腔怨愤:“啊——” 经脉,捂着修炼的经脉被废了。这具身体的经脉断了?连我的宗法也被禁锢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浑身被魔血覆盖住冒着丝丝白气,这双手似乎蕴藏着用不完的力量,潜伏着叫嚣着想要出来。 聂栾,那我要怎样做才能快速成为神宗?玺岚郡主跨入十阶就差临门一脚!可惜她没等到机缘。既然你想要杀死我,那我就帮帮你吧!玺岚,小心这些渡劫霹雳!霹雳是每个人跨入神宗进阶后必须渡劫才经历的!没有霹雳,就无法渡劫。 一时间,只闻得头顶渡劫霹雳声不绝,苏琚岚的身体微微发颤,被渡劫霹雳劈得起伏不定,鲜血顺着她煞白的脸颊滑了下来。 被八大僧人强行拦住的东篱飞快转过身,不忍再看下去,只低声颤唇着:“苏琚岚,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啊!” “玺岚,不要。”喻涛也是不忍而闭眼。 只有这八位超脱的僧人还是一动不动,听着各种鬼灵歇斯底里的嚎叫声,静静默数着九十九道渡劫霹雳劈完了,然后看着最后第一百道变成彩色霹雳劈下去后,苏琚岚浑身伤痕就像蜕皮一样朝四周爆裂后,发出巨响。巨响后,整个一线天陷入一片死寂中,特别安静,安静到只有活人的心跳声在咚咚咚的颤动。 东篱忍不住睁开了眼望过去,烟雾弥漫中却见那个人飞快转身,长发如过海般抛出一道道光线,美若流华的紫发飞散,侧脸面容是更胜以往所有的惨白清秀,浑身如有光芒照射白光折射,这天人之态足以倾尽天下。 八位僧人认真地看着苏琚岚,纷纷合掌念道:“阿弥陀佛。”苏琚岚此刻成为神宗,真不知是福亦是祸? 喻涛看着苏琚岚突然间脱胎换骨地朝他走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的泪,仿佛断线的珠子,潸然落下,再也看不清她美貌如初的容颜。 苏琚岚从袖底伸出手,为喻涛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彩色光芒从她身上蔓延到喻涛身上,使得他浑身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复原,片刻之后,被扶起的喻涛已是毫发无伤了。但即便如此,苏琚岚依旧静静握着喻涛的手不放,然后眼角余光这才冷冷地剐向那些退散很远得鬼灵,唇边勾起一抹灿烂笑意,声调之冷,却是透入骨髓:“你们是怨恨自己被困在一线天所以非得拉我们当替死鬼,确实可怜……所以我帮帮你们吧,直接灰飞烟灭总比呆在这里不得超升好多了?” 看着苏琚岚阴测测地走过来,这些鬼灵顿时哭天抢地的摇头喊道:“不要、不要……我们不得超升已经很可怜了,求求你不要再让我们魂飞魄散。” 各种哭饶依旧无法动摇苏琚岚此刻要为喻涛讨债的愤恨,她似真似幻的轻笑:“为什么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有一个很可笑的毛病,得饶人处不饶人,但风水颠倒后就各种哭饶求人高抬贵手?难道你们不觉得一切都晚了,也不可能吗?” 没有任何犹豫,在漫天鬼灵呼啸声中,苏琚岚右手手指曲伸作兰花状,随着她的手指白色冥火夹杂着四彩华光瞬间冲天而起,在她头顶朝四周飞速蔓延,看样子是要覆盖了整座一线天然后将所有鬼灵烧得灰飞烟灭。 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白色冥火,有魂忽然惊道:“白色火焰,冥火?!你们是玺岚还是骊辞?” 这连名带姓的直呼让苏琚岚忍不住微微眯起眼,也让众多人情不自禁循着声源望去,而那里的鬼灵也尽数散开,只有几个模样竟还有点正气凛然的鬼灵正跌跌撞撞地飘过来,让苏琚岚与喻涛不禁并肩而立。 待到这些鬼灵近前了,看清楚他们青绿色的面容后,喻涛已失声喊道:“玺长老、唐长老、宋长老?!” “你们……”这些鬼灵望着从喻涛这张脸依稀辨认出来:“喻涛?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喻涛闻言有些愧不敢言,苏琚岚淡道:“诸位长老不也变成这副鬼模样了吗?” “你是……”他们望着陌生却又有种熟悉之感的苏琚岚,心里有点谱却不敢直言,因为苏琚岚此刻的模样神情与当年那个单纯温柔的玺岚截然不同。 “玺岚见过诸位长老。”苏琚岚拂袖上前,欠身唤道。 “玺岚?你果真是玺岚!”这些人忍不住惊喜说道,虽然惊诧于苏琚岚此刻的“面目全非”,但却为她刚刚因缘巧合晋升为神宗而感到骄傲。 苏琚岚微微点头,眼角余光一扫,发现有更多圣族人的亡灵慢慢从众多亡灵之中“筛”出来,他们围绕在苏琚岚和喻涛四周似是又惊又喜。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声女音,有鬼灵慢慢伸手去触摸苏琚岚的脸,喃喃道:“玺岚?怎么会是你?这么多年不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琚岚回头望着想要抚摸自己的脸却无奈人鬼殊途而触碰不到的中年女子,阴冷的眼神有些柔软跟惊喜了:“圣姑?” 越来越多的鬼灵亲切地叫唤着她的名字,她一一辨认出这些都是以前真心待自己好的人,负责礼义廉耻的教书先生白子夫、负责调剂宗师精神气的丹荔圣姑……还有许多许多,都是在三百年前圣战死去的圣族人。 “玺岚……”他们伸出的手都空荡荡地孤悬在半空中,望着苏琚岚的眼神,笑得苦涩却哭的欢喜。 苏琚岚感觉好似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然后现在是梦醒后回到了三百年前的那一刻,当所有人都在的时候,“……为什么你们都在这里?” 感慨完了之后,曾高居圣族领导位置的那些族长、长老突然间面色肃寒,他们纷纷绕道,一个鬼灵逆光而立地走来,不是其他鬼灵那般游离,而是脚踏实地的走着,看不清面目,却让人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正扑面而来。 半阴半明间,那鬼灵一双黝黑暗沉的眼,望定了她。 目光一接触,苏琚岚就觉得难受,好似整个人都被钳制住了,急忙深深鞠躬行了一礼:“唐族长!”唐骊辞的父亲,也是当年圣族中最为厉害的一位高手。 “是我用一线天将所有人的魂魄收进来。”唐凌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微有些沙哑。苏琚岚眸光一闪,发现非圣族的鬼灵听见唐凌云如此一说眼底居然没有忿恨? 唐凌云续声道:“一线天与沉默森林、双峰岛、落日沼泽不同,后三者是应天而生,自远古就存在于天地之间有迹可循,只有一线天不同,它是个游离的世界,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人魔族是自一千多年前出现,它就是代表正义的修炼界为魔族联手创造的囚笼,是专门用来囚禁魔族以及那些作恶多端死后仍魂魄不散想造孽的修炼者魂魄!三百年我找到一线天,想要在那场人魔那场大战中将所有魔人禁锢其中以绝后患,让大陆再无后顾之忧……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郝族与魔族勾结祸患圣族,反倒让圣族羽翼全断,虽然人魔族两败俱伤都不讨好,但我依旧看到大家死不瞑目怨气冲天,而圣族一毁更是能预想到之后郝族如何只手遮天,所以这个原本打算拿来禁锢魔人的牢笼就被我用来藏匿所有死后圣族人的魂魄,然后将一线天封印在变异魔兽体内,落回大陆逃过郝族耳目,以备有一日能重见光明清理门户!只是等了太久了,久到让我觉得是否永无机会平反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有点断断续续,显出担忧与隐含的疲惫来,“最后居然是你和喻涛进来了。玺岚,骊辞他……?”他当时舍不得将唐骊辞他们这些年轻后裔的魂魄拉入一线天,是因为私心觉得他们都还小,这种极有可能永无见天日且永不超生的命运就由他们这些长辈来承担就好。 苏琚岚冷眸沉然:“如今已过了三百多年,魔族养精蓄锐卷土重来,骊辞伙同四*队正与魔族大战,但我知道力量悬殊是打不过。唐族长,既然你封印一线天就是为了让大家重见光明清理门户,那么你们可否随我回人间对抗魔兵?” 唐凌云望着众多咬牙切齿早就想报仇雪恨的圣族人,重重点了点头:“大家等了数百年,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至于非圣族的人——”他转脸看着其他鬼灵,他之前带进来的圣族鬼灵有限,所以绝大部分鬼灵都是自古就存在,他一介后来居上居然能降服所有鬼灵也足以本事。“如果你们想要超升的话,就必须听从吩咐不得肆意乱来,否则不仅无法超升还会烟飞烟灭,明白吗?” 所有鬼灵急忙异口同声地点头说“明白明白”,然后鸦雀无声,满眼期待。 唐凌云这才转脸望着苏琚岚,道:“玺岚,他们就交由你带领,好好看着。清理门户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给人间新添祸乱!” “唐族长,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苏琚岚诧异道。 唐凌云低声回笑道:“玺岚,活人是不能进入一线天,你知道吗?” 苏琚岚默默点头。 唐凌云又道:“但我还没死。” 苏琚岚愣住。 唐凌云道:“三百多年前的活人是不可能活着走出一线天,一旦走出必定魂飞魄散,而且要想放走所有鬼灵就必须毁了一线天。玺岚,后面重任就交给你了,能看到你如此造诣,我知道我们等得值了。” 苏琚岚见他意欲转身走开,忍不住说道:“唐族长,你需要我帮你带话给骊辞吗?” 唐凌云愣了下,最后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不,什么都别告诉他,就当我在三百年前死了就好。” 然后他整个人轻飘飘地浮了起来,空荡荡得衣袂下摆飘来荡去,飒飒作响,浑身裹在光芒中照亮四周,在这刺目光芒中所有鬼灵都忍不住举手挡眼,只有苏琚岚眼睁睁看着他跟一线天一并消失,然后迎来白凤室的光芒,这个一线天从此散得一干二净,再也捞不到半点痕迹了。 苏琚岚没说话,她怔怔站了很久,直到喻涛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默认点头,良久才拂袖转身,道:“走吧,是时候清理门户了。”然后垂在袖中的手因为攥成拳头而握得嘎吱嘎吱响。 ==空格线== 当前四国联盟的军队与魔族对抗,有种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不是颜弘皙治军作战差,也不是唐骊辞领兵打造弱,而是魔族的实力远远超乎想象。魔族已落日沼泽为根据地,就像扇尖慢慢朝四国延伸出了扇尾,好在颜弘皙控制局面尚好,被逼的连连败退倒不至于损兵折将那么多。但是硬战了数月之后,他不得不重整军队形成防御姿态,急忙召回众人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唐骊辞道:“魔君迄今还未出现,他应该还呆在落日沼泽里不曾离开过,而魔军这是以郝师璇率领的圣族余孽,翔鹰王、黑袍双面王、通灵王三人为首率领的魔兵出来作战。” “是。”聂栾点头分析道,“我平衡了下我们这边的力量,郝师璇是神宗自然是其中最尖端的高手,通灵王次之将近神宗之力、黑袍双面王第三、翔鹰王第四,但即便是翔鹰王也是十阶高手,除了唐圣主可敌外即便是玺左旭、右曲峰、玉崔嵬三者联手也只能持平,所以这四人单对单也唯有唐圣主一人可敌,可如今他们却是联手在一块便难办。”对于高手而言,这千军万马的数量根本不足为据,因为一介高手就能毁掉千军万马,千军万马只对十阶以下的人类有恫吓作用,如果让唐骊辞对付郝师璇,那剩下三人用四国联军对付勉强持平,那么剩余的魔兵谁去对付?这就像是玩积木游戏,目标不少,可手头积木并不多,顾此就失彼,捉襟见肘。 如果这时候苏琚岚在就好了……聂栾忍不住想到,有苏琚岚在,即便她一个人只能对付通灵王,但也有办法同时遏制一个黑袍双面王或者翔鹰王。 颜弘皙忽然转脸望着唐骊辞,语音清冽鉴定:“唐圣主,能不能帮我传个私信给郝师璇,告诉她想坐收渔翁之利,那也得让鹬蚌有机会相争才是呀?” 060卷 苏郝的最终一战 “四国联盟的军队肯定无法对抗这股魔军,但如果我们暂时无需对付郝师璇的话……那么由唐圣主对付通灵王和双面王,玺左旭他们再联手对付智商欠缺的翔鹰王,剩余魔军则由我来指挥作战——”颜弘皙的瞳孔猛然一收,“大家是否觉得有点希望了?” “但是郝师璇会同意袖手旁观吗?”公孙锦币问道。fqxsw.coM 唐骊辞道:“她绝对会!” “是呀,她百分之百是一定会的。”颜弘皙与唐骊辞不谋而同,他的视线慢慢凝成一股厉芒,隐而不:“我估计她看着我们现在节节败退,心里也会急了,因为我们兵败如山倒那也代表着魔族必胜,她怎么从中取得平衡再趁机灭掉魔族称霸呢?让她永远呆在赢驷下面,她甘心我都替她忍辱负重多年而不甘心。” 邵祖旭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等她自己主动向我们示好?” 颜弘皙答:“这种时候一般是谁先示好就相当于示弱,谁先示弱的人可就少了些优惠的谈判条件了,她手里筹码比我们多自然不可能先示弱。唐圣主,麻烦你给这条毒蛇传传话吧,我们是男人向来有分度,暂时吃点亏也没什么不好。” 唐骊辞点头,原地一转化作一股黑烟消失无踪了。 待到唐骊辞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后,没多久,那些原本气势高涨的魔军就更是如虎添翼的嚣张起来,好似之前连连胜战后将人族打压得太厉害没啥乐趣,这股凝结的魔军就分成四股由郝师璇、通灵王、双面王、翔鹰王分头带领,然后以诛杀人族数量为赛进行了分军活动。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总跟郝师璇那种擅长把人送去作死而那人还能回头感谢她绝对有关。 看着四股魔军划分成是四个方向攻击后,诸国有分量的人物又纷纷到颜弘皙营帐中聚集,值得一提的是赢尊王也在场。傲凤国内如今由苏王作战,于公于私这赢尊王便直接投奔前线作战了,不得不说他果然是骁勇善战,由他领军作战的队伍基本上只要别遇上那四个高手就不会输。 如今包括赢尊王在内的所有老将、骁将、各组领域的顶尖高手等等,全部交由颜弘皙指挥,听来是奇谈,但场面和谐地让人惊叹,谁让颜弘皙实在是老辣!而且郝师璇不仅痛快地同意,还加分加注能帮忙拖住其他人,让他们的四*队可以顺利长驱直入的潜入落日沼泽中,来一招擒贼先擒王。 颜弘皙听着唐骊辞带回来的回复,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口气却有点鄙夷:“这么快就想让我们将对将?郝师璇,虽然我极其厌恶你的算盘,但不得不说战决也正合我心意。不过你也别得意,我们可以吃这亏,但并不代表赢驷那边肯吃亏?” 落日沼泽的正座宫殿中,戴着獠牙面具的魔君站在一面映射着无数画面的镜前,唇挑冷笑,眉带烈火,双眸中的灼灼锋芒让人不敢直视:“郝师璇,本尊以前留着你是见你还有点好处,不过如今养肥了蛇而这蛇要反噬,也是在本尊的预料之中。颜弘皙那边愿意吃你的亏,但本尊可不愿意,可是动手会脏了自己的手呀,怎么办呢?……啊,对了,现在有人要清理门户来虐你了,那你就慢慢等死吧,本尊相信以她此刻的情绪跟手段是绝对不会让本尊失望的……” 黑色狗崽子在他脚边“汪汪汪——”的唤道,魔君略微歪过头,道:“小苏打,你想问是谁对吧?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有了郝师璇暗中挑唆与不漏声色的一臂之力,魔军分割成四股力量骄傲地进攻。 颜弘皙并未如众人预料那般由他和唐骊辞通由郝师璇这条线长驱直入落日沼泽,而是——他让唐骊辞率军对付通灵王一股,邵祖旭率军带玺左旭、右曲峰、玉崔嵬三主力联手攻击双面王一股,胡砂、傅仪、连峰城、苏挽澜等等这些后起之秀攻击最弱的翔鹰王那一股,由一局上对中、两局中对下,再最后一局下对上——由他与赢尊王率领剩余将士通达郝师璇这边轻而易举地朝落日沼泽进攻。前两局他们有胜算,后面这一局就无关紧要了……因为颜弘皙知道他们根本打不赢赢驷,但能在最大限度上折损赢驷的羽翼便也值了。 入夜后,这喊杀声又再度响起来,即便是血流成河亦或是横尸遍野都不能形容这场战争的恐怖与血腥。遍地焦土难耐,残肢断截,各种人、畜、魔的尸体交缠在一起分不开,这种阴怖的肃杀就连那些专觅死尸肉的乌鸦群蝙蝠群都不敢靠近,以至于这段历史翻篇后,接连着数年都再无人愿意敢提及此事,因为闻着惊恐听着骇人。 郝师璇率领着只听命于自己的圣族人暗中袖手旁观,在所有的攻击方向上停滞着,先是故意放水让颜弘皙率队通过直达落日沼泽,后又按兵不动,纯心看魔族与人族的血斗。 “斗吧斗吧,你们就尽情的斗吧——”她看着越来越多的魔、人同归于尽就越是暗喜,因为两边力量都在削弱。 “轰——”,阴云密布的天突然间打了一声响雷。 一时间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雷轰炸而下,天幕苍穹,雷声震耳欲聋,声声都似有裂天之威,如被激怒了一般,瞬间,就朝郝师璇以及她身后的圣族人直接轰炸而下。郝师璇立即拂袖扫出几道芒光将这些雷声震开,面上及其复杂的仰望着,现头顶天空阴云翻滚得实属异常。 天地在震动,喧嚣中却满是寂静,似乎甚至连天空都在敬畏地期待着,仿佛有压抑了许久的力量马上要横空爆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些人指着某些流窜在天空阴云间金光惊诧道。 郝师璇皱眉,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即将出现,但她敏锐地感觉到有种坐立不安。那些翻滚的浓云飞的朝他们靠近过来,隐隐听见有声音在齐声吟唱。 郝师璇他们悬浮在半空中警惕性地竖起了防御,然后命令数十人飞上前去试探究竟。有二十人左右领命了,立即纵身飞向那团有雷电翻滚的浓云团,哪知道突然后有个巨大的长尾扫过来,直接把他们击落地面,翻滚的浓云间直接扬起一个凌然生畏的龙头,金色的眼中一道血红色瞳仁,奋力的尖牙泛在细长的龙须中不怒自威。fqxSw.cOM “怎么可能?”一丝极为复杂的表情从郝师璇眼中一掠而过,无法触及,倏然便消失不见。 这条久别重逢的金龙遨游在阴云间,金色的鳞片闪闪光,百丈长的身躯盘旋交错,在翻滚的云雾间忽隐忽现。 圣族人惊诧地看到这条死而复生得金龙,大惊地摇头嗫嚅喃喃,因为谁都知道金龙随着苏琚岚道行丧失而被困死在苏琚岚的结界中,再加上苏琚岚已死,那么金龙理应消失无踪才对,可是此刻…… 像是回应众人的难以置信,这条蜿蜒于苍穹的苍劲金龙终于盘旋到郝师璇不远处,然后扬起头颅面对面地看着郝师璇,那个浑身散着薄薄紫光却咄咄逼人的少女就顺着金龙的身躯从阴云间缓缓走出来,站在金龙眉心正中央,高高在上地俯瞰而下! 郝师璇慢慢昂起身回望着苏琚岚,目光微微悠远了一下:“久违了,苏琚岚,你的命真是越来越硬,这样都能不死反而晋为神宗也实在是令人佩服呀。” “是呀,我也觉得我再谦虚都有点虚伪了。”苏琚岚波澜不惊地笑了一声,自信的口吻让郝师璇真想撕烂她的嘴,“一路赶来我差不多看出了些形势,但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知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句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 “就凭你当得了那只黄雀吗?”郝师璇对苏琚岚此刻的同阶道行虽然有所忌惮但还不至于害怕,因为顶多持平而已,再加上她此刻单枪匹马也感应不到周边有任何高手气息,再对比自己——她身边可还有众多力量远强魔人的改造后的圣族人。 不仅仅是郝师璇同样有把握,其他圣族人自然也对以寡敌众的苏琚岚并不报任何畏惧。 苏琚岚看了他们一样,两只如墨的眼隐隐泛红,口中仿佛还微微念叨着什么:“诸位,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千万不用跟我客气了……” 郝师璇听着苏琚岚口中的嗫嚅更是皱眉,哪知道苏琚岚猛然间就带着金龙俯冲之下,她冷笑道:“既然你想打,那我就奉陪!所有人给我听着,杀无赦!”所有圣族人顿时领命,这些改造过的比魔人还狰狞的圣族人顿时呲牙咧嘴地冲天而起,像苍蝇一窝蜂的朝苏琚岚扑过去。 金龙俯冲直下,苏琚岚在距离近前的圣族人不到两尺的近距离时,忽然厉声吼道:“一线天的鬼灵们都给我出来,想报仇想升就瞄准这些狗眼无耻的罪人!”然后一大片青色光弥漫在金龙四周飞冲上前,这些圣族人慢慢看清楚这些青色光居然是鬼灵时,这大片青光已经覆踏而下,随着苏琚岚和金龙直冲而来,逼得他们惨叫:“啊——” “这是什么东西!”郝师璇终于有些震撼得看着这股乍然出现的鬼兵,势如破竹的直接将她下面的圣族人轻而易举地吞噬掉。而苏琚岚更是冲到她跟前,一条紫芒鞭随即砍落下来,携带着势不可挡得威力。 郝师璇急忙闪身避过,几个鬼灵突然间从她身后快蹿过来吼道:“郝师璇,你这欺师灭祖的叛徒!”这些声音让郝师璇越毫毛直立,回头一望,果真是许多熟悉的圣族面孔。 “不、不可能,你们早就死光了,为什么还存在?”她脸色煞白地摇头吼道,赶紧回避这些鬼灵,怀疑这是幻觉却又惧怕靠近。 苏琚岚骑乘着金龙站在她身后,微微仰起脸,弯起嘴角笑了:“冤有头债有主。郝师璇,怎么……你也会害怕的吗?” “哼,三百年前他们活着我都能弄死,现在区区鬼灵能奈我何?”郝师璇不屑笑道,开始捏诀默念法术,无数道风刃直接冲向这些圣族鬼灵,将他们赶紧冲走。她回头望着无动于衷的苏琚岚,怒道:“玺岚,你以为就凭这些能够打败我吗?”无数把蓝剑出现在郝师璇四面八方,像是在准备一场屠戮的盛宴。 笑容猛地自苏琚岚嘴角消失,她摆手示意所有鬼灵退散,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郝师璇,唇边露出微微篾意:“当然。不过我可没打算让他们动手,残局收拾倒有他们的份!”她望着郝师璇,漆黑的眼中毫无波澜。 在圣族鬼魂跟圣族人自相残杀地纠缠成一团时,所有人都不敢来触弄着两尊神般对峙的人物。 郝师璇握拳召唤出了那条巨型蜈蚣,一条龙一条蜈蚣,一人对一人,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冷冷对峙,那股厮杀气势引得四周连空气都起伏不定了。 也不知是谁先动手,又或者是两人同时动手,这一人携带着金龙、一人携带着蜈蚣直接冲天而起,毫不犹豫地直冲而去,高空中两只庞然大物直勾勾地冲向对方,毫无回避的更是当空狠狠撞击一声,“砰”地一声,这金龙和蜈蚣相撞的头颅顿时痛得直往下坠,然后两道人影立即冲飞出去,各种狂轰乱炸。 “玺岚!为什么你怎么死都是死不掉?!”郝师璇恼怒地吼道,心绪有些乱了,她双手挥舞间,各种光芒以闪电般的度飞出。 苏琚岚旋身一转,紫芒凝聚在跟前幻化成盾牌,她冷道:“冥火盾!”这面紫芒盾牌顿时白光闪烁散出白色的烈焰,组成一道异焰防区,郝师璇的光芒狠狠的撞击在紫芒冥火盾上,出刺耳的铛声,就像重金属的激烈碰撞。 郝师璇咬着牙加重各种攻击,但是全部在紫芒盾和冥火的防御下无懈可击。她立即抬起右掌,无数道百光冲天而起,带着无数火焰飞射而来,苏琚岚手中的紫芒顿时凝聚成长扇,无数华光喷薄而出笼罩在这紫扇上,她瞄着这些扑面而来的火焰狠狠扇下去。 但是闪开的焰火后突然间抛射出无数个拳头,显然是郝师璇瞬间飞扑过来,直接快动作地近距离攻击。 苏琚岚没想到郝师璇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攻过来,不过这也好,近距离攻击才能比宗法斗得更狠,伤得更痛!她不再迟疑,借着冲力右脚蹬上去,携带着浓浓白焰的右脚直接踹向郝师璇的小腹,郝师璇迅避开,护在前的右手立即探出反朝苏琚岚的脚腕兜去。 “啪!”苏琚岚的这冥火一踹踢偏了,浓浓白焰就这样狂烈地烧向天边一角,使得那里苦战的圣族人瞬间被粉碎。 但又“啪”的一声,郝师璇这边却兜住了苏琚岚,她心中一喜,随即却现自己虽然踢中了,但苏琚岚却没有赶紧做任何下一个攻防的动作,而是顺势反抓住了她的手。她踢中苏琚岚的脚,苏琚岚同样反抓住了她的手,无数光芒就顺着两人身体朝对方席卷而去,各种肉眼可见的狂斗、肉眼难见的暗斗。 有些鬼灵和圣族人不小心站入了她们百尺之内的范围,瞬间被股气流直接冲飞了,再细细看,所有人都能看到两人百尺内的空气全被两股力量斥满了。 “御血术!” “御血术!” 同样传袭自宋明瑶的两人在近距离肌肤相碰间,同一时间使了这招,不分伯仲地僵持住后,苏琚岚猛然间朝郝师璇踹出右腿,郝师璇立即向左斜退,苏琚岚迅变招,屈膝如鞭改朝苏琚岚抽去,郝师璇顿时挡在胸前。两人手脚相撞之处全是各种华光的激烈碰撞,耀眼璀璨。 苏琚岚的右腿和郝师璇的手臂一触即缩,手无寸铁的几回合,紫芒鞭和天蓝剑又几乎是同一时刻无声无息的祭拜起来! 郝师璇伸手抓向天蓝剑,蓝光盛放,忽地疾如闪电,带着开山劈海的气势朝苏琚岚冲了过去。 苏琚岚抓着紫芒鞭,浑身被紫光和彩光环绕住,光芒远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旺盛,因为她此刻燃烧着熊熊愤怒与期冀。她抓着紫芒鞭迎了上去,两股光狠狠撞击到一块去,天地间骤然出这声巨响,两人同时被震得连连后退。 踉跄地退了好几步后呕出一口血的郝师璇看到苏琚岚只是退出两步且毫无伤,顿时暗叫不妙,有些慌了,暗地里用心灵感应通知了正与金龙纠缠撕咬的坐骑蜈蚣前来护驾,那蜈蚣顿时设计摆脱金龙,从苏琚岚背后悄无声息地攻上去。 苏琚岚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对面“静止”的郝师璇,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从后面靠近,而金龙追着巨型蜈蚣而来现它想偷袭苏琚岚赶紧惊呼出声,“苏——”但字才刚喊了一个,却见苏琚岚猛然间扣起手诀:“罡正惊风!” 无数风刀风剑从四面八方投射而出,这只巨型蜈蚣在距离苏琚岚仅剩下几尺的距离时就被这些风刀风剑给阻拦下来,它和郝师璇均是冷笑:“就凭东西能拦得下吗?”然后这只巨型蜈蚣继续攻向苏琚岚,这短短几尺的距离就连两秒的时间都不到。 但苏琚岚依旧背对而离,若无其事地轻启朱唇道:“我当然知道普通术法肯定拦不下,自然会加点料了!”她说这句话过了两秒时间,但这无需两秒就能攻中目标的几尺距离,那条巨型蜈蚣就在这几尺距离内慢慢放慢了动作,那动作慢到比一个老妪散步的度还慢。 郝师璇见状忍不住恼怒喊道:“你在干什么?”刺杀苏琚岚就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距离了! “郝师璇,淡定,你难道没看到是它根本快不了吗?”苏琚岚讽刺一笑,终于矜持优雅地转脸望着像乌龟慢动作靠近的巨型蜈蚣,那些风刀风剑确实在碰触到它一声坚硬铠甲后就断裂,但断裂后却是化成了水,这些水很快席卷了它浑身,透过铠甲与百足肌肤慢慢渗透到它体内,不仅禁锢了它的手脚还…… 这只百足蜈蚣感觉到自己体内流动在五脏六腑间的血液,有点异样了,它目光透过阴狠的苏琚岚望向远处的主人,失声喊道:“主人我……” 苏琚岚勾唇笑了声,抬起右手捏了个手诀,这只百足蜈蚣顿时被成千上万把风刀水剑自体内朝外乱剑迸,活生生射穿成了一只百足刺猬。 不待郝师璇恼怒到飙,苏琚岚瞬间掉头朝她冲过去,那瞬间地动山摇,万物碎灭,如此可怕的威势……让其他人的心中都闪过惊惧——这还是人的力量吗? 苏琚岚集中所有力量朝郝师璇抓去的这一手,快到根本令人捕捉不到,郝师璇也似乎怔了瞬间才迅双手拦在胸前召唤起所有力量凝结成盾,但这瞬间的时间对于同样身为神宗的苏琚岚来说,就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当郝师璇召唤的防御盾牌一起但所有力量还未集中在前时,苏琚岚的手就以及抓穿了她的防御,尖细锋利的指爪就朝郝师璇这张脸狠狠抓了下去,“啊!”一声尖叫之后,郝师璇奋力将苏琚岚震了开去,然后捂着满脸血痕痛得半弯了腰。 苏琚岚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指尖上浸透的血,甚至与指甲嵌合处还有刚刚扯下来的细碎皮肉,她冷笑道:“郝师璇,破相的滋味如何?” 郝师璇松开满脸血痕恼怒地剐向苏琚岚,其实郝师璇的脸也算是绝美精致的,宛如上天造化成就般,可是此刻五道抓痕从她额头直接划到下巴,有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玺岚,就算我死也必定拉你下水!我得不到的天下,你们谁都别想得到!”她厉声一斥,顿时天地之间雷声隆隆,无数道青绿色霹雳直接朝苏琚岚砍下来。 又是这些霹雳?!苏琚岚已经经历过这些霹雳,若无其事地看着它们打在身上犹如挠痒痒般,让郝师璇原本自信的面色有所一震,苏琚岚道:“郝师璇,需要我提醒你一件事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刚刚好在这种关键时刻渡劫成功?” 郝师璇冷然一笑,唇边怒火燃烧得更旺:“我也很好奇,早不渡劫晚不渡劫,偏偏在我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渡劫?” “……大功告成?”苏琚岚听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直接笑得弯下了腰,好半晌才道:“我可不认为你什么时候有这大功告成的一刻,我只知道你一直都被人当做猴子耍不但不自知,而且还做着各种鹬蚌相争能得利的美梦?我不笨,你们那位魔君更不笨,我看得出你的叛骨,他会看不出?你知道是谁助我渡劫成功吗?就是你们的魔君!” “怎么可……”郝师璇瞪大眼,还未说完,便见紫芒鞭狠狠朝自己甩来。她骇得出了一身冷汗,避过攻击自己的紫芒鞭,眼珠一转,迅朝别处俯冲下去。 苏琚岚看着郝师璇想要逃,目光充满了憎恶与轻蔑:“逃?你怎么可能逃得掉?”攻击在苏琚岚身上的青色渡劫霹雳在碰触到她肌肤后,突然间被她身上的紫光所染,然后这些青色霹雳瞬间变成紫色返回到郝师璇召唤出来的渡劫云中,整朵渡劫云也变成了紫色,瞬间朝郝师璇追击而去,然后雷声隆隆,无数道紫色霹雳瞄准郝师璇砍下来,紫光幻成一道圆形牢笼,将郝师璇困在其中,挣脱不得。 “郝师璇,我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死,因为光是死不能泄我心头之恨!”苏琚岚冷道,无数道浸透着彩色光芒的风刀风剑随着她撮手一指,落入紫笼之中。郝师璇有过瞬息间的慌张后,立即冷静下来,然后天蓝色抓在手中飞砍出无数道剑花,完全抵挡住了这千万华光刀剑,安然无恙后,她硬是咬牙砍开这些紫色霹雳,却现剑一碰到这些霹雳,就有电流顺着剑延伸到她身上,将她电得浑身颤抖。 郝师璇盯着冲过来的苏琚岚,摇了摇头,突然间冷然一笑:“死?就凭你是弄不死我的!” 苏琚岚立即反射性的后退。 郝师璇冷然一笑,被困在紫笼里面的身子端庄圣洁,双袖如雪而舞,身子翩跹,脚下步伐奥妙,无比美丽而神秘,然后八盏灯出现在苏琚岚和她的四周。天地之间都昏暗下来,只剩下这霸占明灭不定的灯笼,灯笼忠心缓缓浮现她与苏琚岚的两抹影子,暗黑扭曲宛若蝌蚪。 苏琚岚顿时手脚麻,全身动弹不得,她想要施法逆袭,却暂时找不出任何破绽。 这八盏灯火光华幽然,火焰忽明忽暗,忽大忽小,郝师璇被困在笼中出来,却也能将苏琚岚困在这八盏灯中动弹不得。她的天蓝剑猛然间朝苏琚岚刺去,而苏琚岚眼神示意着手中的紫芒鞭迎上去,两把兵器碰撞交缠到一块去。郝师璇盯着苏琚岚笑道:“你困住我,我也锁了你,外面所有人都进不来,现在我手脚还能动弹朝你动宗法攻击,而你却动弹不了,怎么说……都是我占了上风呀。苏琚岚,我看你还能有计可施吗?”风声狂舞,郝师璇的笑声,充满胜券在握的自信和泰然。 苏琚岚依旧双眸冷然,平静得好似被冰封一样,冷冷看着郝师璇道:“当然有,你就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吧。金龙!” 盘旋在阵法外的金龙闻言顿时明白过来,一个复杂庞大的召唤法阵顿时出现在它身旁,金龙旋身钻了进去,法阵消失的下一刻,又一个如出一辙的召唤法阵出现在苏琚岚胸前,金龙顿时破阵而出直接朝郝师璇冲了过去,一口龙息吼了出来,郝师璇顿时被这股龙息烧得手脚全乱,而那八盏灯也禁不住摇晃起来,阵法顿时出现裂缝。 这一摇晃,就让苏琚岚的四肢有了片刻的动弹,她十指顿时掐了一个诀,无数只巨爪顿时从地面破土而出,敏锐地钻过阵法裂缝直接将这八盏灯给掐个粉碎。与此同时,她自己又快如离弦之箭的冲到郝师璇面前,紫芒鞭也同时脱离与天蓝剑的纠缠,非常默契地回到苏琚岚手中,让她紧握在手直接插入了郝师璇眉间的那朵朱砂中。 来不及尖叫,郝师璇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随机,娇躯开始急膨胀,好似一只巨大的椭圆口袋,里面充满了气。 “小红,快撤退!”苏琚岚和金龙顿时飞身推开,只听得郝师璇出含糊而压抑的惨叫声,浑身越膨胀,这恐怖而新奇的一幕,让原本被圣族鬼灵撕咬的后惧的圣族人更是浑身软。 再下一瞬间,郝师璇出一声尖锐恐怖的惨叫后,只听得轰的一声钝响,她的身体竟生生燃烧爆炸开来。 无论是人或者是鬼,都呆呆地看着。 “郝师璇,还没结束呢!”苏琚岚咬牙找回了自己得声音,看着几个白光爆裂后的身躯飞起来,她眼睛芒光一射,这些白光顿时凝聚成郝师璇的魂魄。郝师璇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已透明的身子,仍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被杀死!我是神宗,我是神,我怎么可能死了!” “普通人确实不能杀死神宗,但我可以,因为我也是神宗,神宗杀神宗自然能死,不然你为什么老想着杀掉我呢?”天地之间,除了郝师璇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只剩下苏琚岚的飒然冷笑。 郝师璇顿时失去理智地扑向苏琚岚,伸手想要狠狠掐住她的脖颈,但是没用了,她是魂魄,只有苏琚岚想不想掐她,而轮不到她能不能自己!所以苏琚岚伸出手了,快反扣住郝师璇的腕,道:“真是可惜,我刚刚才说过不能让你死的这么痛快,否则我会不甘心!但还是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不过还好你魂魄还在,那我也不算是遗憾了。” “你还想要怎样?”郝师璇听着苏琚岚的口气越寒蝉。 苏琚岚哈哈大笑,斜睨着那些见郝师璇败了想要逃离的圣族人却被她带来的鬼灵阻拦住,然后争相被撕咬着血肉痛不欲生,这才缓缓望向那些圣族鬼灵,道:“不是说你们必须啃噬足够的血肉才能升吗?不介意的话顺道啃噬一个鬼灵吧,这应该不至于反胃?” 郝师璇闻言终于面色失色,却被苏琚岚狠狠扔进了圣族鬼灵中。 这些鬼灵全都是被她当初一手策划害死的,此刻见了叛徒能轻饶吗?在郝师璇来不及求饶或者计划着如何逃脱时,他们已经汹涌围了上来,“一人一口!千刀万剐!”随着愤怒和复仇的喊声,所有圣族鬼灵都争先恐后地扑上去,苏琚岚静静地观看,听见郝师璇长长地惨嚎后就再无任何动静。 没多久,郝师璇不仅尸骨无存,就连魂魄都被当初设计的圣族鬼灵吞噬干净,天地不容。至于那些投奔郝师璇继续为虎作伥的圣族人,自然也成了所有鬼灵升的食物,统统被啃噬干净。许多鬼灵啃噬了足够的血肉可以升了,就立即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天地之间,而剩下的则纷纷望向苏琚岚。 苏琚岚慢慢拂去衣衫上的灰尘,翻手一抓就将那把颤抖的天蓝剑狠狠抓到手中,篾笑道:“你也怕我呀?既然你这么怕我,那我还真是不好辜负你的惧怕了。”说完,她一手抓着剑柄,一抓捻着剑尖,稍稍一用力,直接将这把通灵之剑给折断,然后扭头望着落日沼泽的方向,道:“是生是死,一切都必须结束了!” ... 如果觉得好看,请把本站网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 061卷 将对将 四国联军这面的作战形势依旧非常严峻。 通灵王没想到自己分股后直接迎战的居然是以唐骊辞为首,虽然有点诧异却也是有点小激动,毕竟唐骊辞是四国人间目前最厉害的一位,居然让唐骊辞来对付自己?自觉被高看了的通灵王非常爽慰,立即竭力与唐骊辞交手绝不含糊。 但颜弘皙对于唐骊辞与通灵王交手这事,纯粹是按“上对下”的一招,唐骊辞这边自然不会输。 没多久,落败的通灵王赶紧率领剩余部队落荒而逃,去找其他三股力量回合。而唐骊辞知道时间紧迫,将手头剩余兵力转给金允庭带领让他去协助其他军队,自己则骑乘着钦辟朝落日沼泽奔去接援颜弘皙。 邵祖旭这边率领玺左旭、右曲峰、玉崔嵬三大高手联手攻击双面王勉强成持平,但双方均是重创,死伤无数。而苏挽澜率领的胡砂、傅仪等后起之秀攻击翔鹰王这边,同样也是非常吃力几乎要出现败绩了,直到金允庭带着军队前来协助,眼看着极有可能反败为胜,但通灵王又及时率领着落败的军队前来支援翔鹰王,又导致天平倾斜。 几番折腾后,邵祖旭又再来与苏挽澜三军回合,双面王也与翔鹰王等配合,双方均是三三联手,原本人族力量较弱,但通灵王受过唐骊辞重挫,而人族高手与魔族其他高手均是两败俱伤,所以就剩下那些将士与魔兵打持久战。 足足打了六七日后,双方损失惨重,正当人族暗自担忧郝师璇是否又转舵支援魔族,而通灵王等也在纷纷揣测郝师璇那边怎么完全消失灭迹时,天空中有一声龙啸传过,引得所有人魔纷纷翘首望,发现阴云遮蔽的天空被一道蜿蜒的金光割裂,有股金色的力量像倒置的扇尖直直往前冲,身后拖着大片青绿光芒,所到之处直接将魔族翻滚的黑煞云驱散开。 双军纷纷震惊这天外之物:“那是什么?” 直到那声龙啸猛然间响起,冲最前的金色力量蜿蜒扭曲着让人联想到——“龙?!”不管是人亦或是魔,看到那条金龙均是满脸震撼。 “金龙?圣君殿下居然没有杀她?”通灵王透光望着金龙往落日沼泽方向而去,眼神莫名的复杂。他低头,紧紧握着拳头握到指节发白,过得一会儿忽然下令魔军放弃攻击返回落日沼泽去。 “为什么要撤退?”双面王和翔鹰王都纷纷不解,但是通灵王继而怒声吼道:“快退兵!我们必须赶紧回魔神宫去,否则圣君殿下他、他会……”一瞬间,魔军撤离速度非常快,惊到了临时领军作战的聂栾。 聂栾也看到了那条消失在天际边的金龙,虽然耳边全是充斥着如雷般的惊呼声,但他却有些惊愕魔军明明正旗开得胜却怎么有种狼狈逃离的感觉? “难道真是郡主复活了?”正当邵祖旭他们惊喜地相对而视,试图也想要追着那道金光而去时,聂栾却谨慎地下令军队原地驻扎,硬是坚持必须观察两日才可离去。许多人急匆匆地反驳,但聂栾固执己见的下了这道不可违抗的军令,邵祖旭想了片刻后立即严格执行,除了一些年轻人仍有抱怨外,受训严格的将士与宗师等均是恭敬从命。 没错,谨慎的聂栾担心的是魔族有诈!这两日除了休养生息之外,必须仔细检查魔族逃离的路线看能否捕捉到什么。观察了两天,从魔君撤退的凌乱阵型勉强判断他们是临时撤退,聂栾这才有点信心,重整军队后,几番思索便也赶紧率队直奔落日沼泽。 因为那条龙,所有人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全都疯了似地往落日沼泽赶,因为那里——即将有翻天覆地的事情发生! 几天前就比所有人提早抵达落日沼泽的颜弘皙和赢尊王率队被困在沼泽里搅浑了方向,但颜弘皙好歹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跟听声辨物的能力,终于摸索到通往正中央的魔神宫方向。此前他已有过诸多对魔神宫的探索与了解,所以即便初次见到这片阴暗恐怖的世界时,他也毫无惊愕。唯一让他出乎意料的事,魔神宫内遍地寂静得可怕,好似所有魔人魔兽全被派遣出去,导致这里成了一座孤零零的空城,寂静无声。 “那家伙到底在哪里?”颜弘皙慢慢沉下了声音,率领军队步步谨慎地踏在魔神宫之内,他清楚知道最高最中央的那座宫殿就是魔君之殿,所以与赢尊王毫无畏惧地直奔最高处的宫殿而去。 当他们终于赶到这一座听人描绘了千遍万遍不如亲眼所见的魔君之殿,向来沉稳大气的赢尊王忽然间有点情绪异样,攥着坐骑的手略是颤抖,毕竟是要亲眼目睹那位魔君的真面目,难免会让他于心不安。他亲自出战,又与颜弘皙同队且极度配合这个后生的差遣,最主要的目的无非是想亲眼见见他的驷儿……到底是谁! “赢尊王,还劳烦您做好心理准备了——”颜弘皙眼角余光一瞟,就轻易看穿了赢尊王此刻的忐忑。 赢尊王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瞬间恢复如初:“本王自信还能控制得住。” “那就好。”颜弘皙霍然抬头,深灰的眸里终于跃出一道厉芒,顿时命人上前将宫殿门给炸开。 尘雾四起间,他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毫无畏惧地走进了这个据传是最危险的地方。 里面整座宫殿非常空旷但却因为毫无一物故而环顾四周便能尽收眼底,一条红毯顺着大门延伸到宫殿里间正中央的黑色椅子上,颜弘皙顺着红毯往前走,就见到椅子上坐着一人,微微低垂着头正在闭目养神,搁置扶椅上的手白如玉,覆着杂绣金绣的花纹和玄云图,大红衣衫更是显得手背的白。 颜弘皙皱起眉头,想不到如此轻而易举的见到了,期间居然毫无任何刀剑相向? 一直保持着心如死灰的空寂模样的赢尊王紧跟着上前,看到端坐在椅子上那人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精致面目时,“驷儿”二字险些脱口而出,但他赶紧遏制住情绪,必须为大局着想,一切都只能交给颜弘皙处理。 颜弘皙望着椅子上那位正闭目养神的魔君,眉目间的冷清都将眼神催得磅礴了,“我们出现到这里来,你似乎并不讶异呀?” “我为什么要感觉到讶异?”椅子上的人凉凉地发出一声叹息后,缓缓睁开眼,那眼神……眼色仍如琉璃,“颜弘皙,你应该知道就算是所有人出现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动到我分毫,所以为什么你还要这么笨,就带着这么点人来?按理说,你可是很珍惜自己的命跟手中的权势才对。” 颜弘皙沉吟了片刻,自嘲笑道:“是呀,我也觉得我疯了,这种自找死路的行为应该转交别人才对,我却是自己来了。不过我就算不来,不久之后你们覆灭四国,我照样还是得死。早死晚死不都一样?就算是我欠她的,替她问你一句话,待我死后才有脸目去见她。” 赢驷忽然放声大笑,快速地回道:“但是你活着时候没脸见她,死后不仅没脸见她,你也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颜弘皙正要辩驳,忽然看见一只眼熟的黑色狗崽子在魔君身后不远处自得玩耍,忍不住冷冷一笑:“原来这只狗崽子是被你留在身边了,看样子它还肥了不少?果真是畜生都物以类聚呀,所以有些本是珍宝的人在你这种畜生眼中才会连畜生都比不上了!” 面对颜弘皙不留余地的谩骂使得殿内气场逐渐僵化,但赢驷嘴角一线笑意还是挺从容的:“是呀,小苏打胖了三四斤,很会吃肉哦。”说完,他还挥挥手中烙饼的残骸道,“喏,譬如肉煎饼。” 颜弘皙狐疑地怔住,又发现赢驷弯腰逗着小苏打自言自语道:“可是爱吃肉也是不行的呀,蔬菜也得吃,不然就是挑食。颜弘皙,你说我明天拿白菜烙饼给它吃好不好?”说完,赢驷手中也不知从哪里拔来一根青草逗小苏打的鼻子,这黑狗崽子开始不理,后来当赢驷把草叶悄悄塞进它的鼻孔时,这只狗崽子终于怒了,一口下去,咬着草叶子死活不松口了。 赢尊王看着赢驷一门心思在这只黑狗崽子上,那死寂的心忽然间又翻滚起来,眼前这人为什么会是他的驷儿呀?他的赢驷一直都是孩子,别的孩子会长大,而赢驷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中的孩子,这个魔君嘟嘟囔囔的计较模样,那种和外面世界全然不同的天真,实在是搅浑了所有人。 颜弘皙滞了一滞,咬着嘴唇道:“够了!你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没有人会再被你这种假象迷惑!” 赢驷住嘴,笑吟吟地看着颜弘皙:“颜弘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当然知道,但听你口气好像你反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颜弘皙回道,音质低沉,字句顿挫得尤其好听。 赢驷啧啧啧地摇头感叹,颇为伤脑筋地抚着额头一笑:“哪有。我知道我是魔君呀,是你们的敌人呀,一挥手就能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喏,就像这样——”话音刚落,他就随意拂袖一扫,有股非常强悍的黑色煞风顿时卷地而起,直接将颜弘皙和赢尊王等所有人直接扫出殿门。但这股煞风威力还不止于此,颜弘皙等行为高深的赶紧施法反抗这股力量仍在地面各自拖出两道深深的脚痕,而跟随颜弘皙他们而来的一半修为不下六阶的下属却直接被这股煞风刮出了浮山,坠入了深渊沼泽中。 赢驷说得一溜子的快,出手也是一瞬间的猛,然后抱着小苏打萌萌哒地从殿堂内走了出来,身材修长,体态居然也是优雅至极,但这样人虽然活蹦乱跳、嬉皮笑脸却偏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披着人皮的魔鬼! “怎么?被我说得恼羞成怒了吗?”颜弘皙哈哈一笑,矜持而优雅地捂住嘴巴,鲜血从袖管中滴落。在旁的赢尊王同样也是口吐鲜血,其他人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足见这位魔君下手可真没留情呀。颜弘皙抬起头来望着赢驷,眼神犹如针尖对麦芒,天雷动地火,火花四溅,异常危险。 这位魔君缓缓走来,赢尊王立即截身挡在颜弘皙面前,那横陈的手臂握拳握到指节发白了,“你别再过来了,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赢驷支颌笑吟吟地看着赢尊王,无辜地眨了眨眼道:“人家只是想玩玩嘛,父王干嘛帮着外人凶驷儿呀?” 饶是再冷静得颜弘皙面对这样的赢驷,心底的火更是蹭蹭蹭地往上涨。难怪他以前为什么总被赢驷这双琉璃似的眼睛吸引?因为这样的眼里没有哭只有笑,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赢尊王盯着赢驷,面色越发铁青难看,“够了!你根本就不是本王的儿子,本王不允许你再喊我为父王,那样只会感到羞辱。” 赢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望着赢尊王,声势渐渐弱了,轻轻地交了一声:“父王……” 赢尊王怒地冲上前瞄准赢驷挥砍出一掌:“不要再喊我父王!” 这一掌却被赢驷反握住了手腕,赢驷的笑颜慢慢散去,眼神透出无边的深邃暗黑,冷如骨髓,他挑眉道:“好呀,身为孝子的我就如您所愿。”然后轻轻一用力,就听见赢尊王被他遏住的手腕发出骨骼碎响,再轻轻一推,赢尊王整人就被摔出去,整条右臂全废了。 几名宗师急忙冲过去将痛得冷汗涔涔的赢尊王扶起来。 赢驷若无其事地回望颜弘皙,此刻的琉璃眸,只会让与他对视的人打起寒战来。“看来你们是没打算从我手中逃了?” 颜弘皙冷笑着看向赢驷,清朗如月:“如果你真要动手,我们是怎么逃都逃不掉的,还不如维持自己高贵姿态,至少死也死得优雅!” “所以……”赢驷挑眉:“你这是在向我自动认输了?” 笑意在下一刻收敛,颜弘皙端凝的眉眼间,立即显出那种不可逼视的威严之华:“当然不是!” 赢驷发出一声低沉笑声,似讥诮又似自嘲:“你要真认输,我才相信你有鬼。”他玩闹性地转身朝殿堂走去,甩着两管袖子像个孩子似的玩耍,道:“哎……幸好魔神宫的一天是外面世界的数天,不然我曲高和寡,呆在这里岂不是无聊死?” “你到底想干什么?”颜弘皙看着不按常理出牌的赢驷,因为心中谨慎而使得声调略微提高。 赢驷眯起眼,长袖翩然,轻拂漫然之下,含笑的双目中却有寒光闪烁:“我想干什么?呵呵……我也想知道我从头到尾究竟是想干什么!”带笑慵懒的一句,却是最决绝残忍的话,赢驷站到殿堂台阶前,转过身,冷魅俊颜上终于出现最深的寒意。 一把亡灵刀猛然间从天而降直接砍落在赢驷和颜弘皙他们中间,然后地面因这刀而划出裂缝,噼里啪啦地朝两侧蔓延,直接将颜弘皙他们所站得的地面给断裂开来。但是这块断裂的浮山并没有坠落,只是稳稳地朝赢驷相反的方向漂浮出去,又一声厉喝后,唐骊辞就骑着钦辟飞速降落在颜弘皙等人面前。 他回头望着颜弘皙等人依旧健在,眼底闪过一丝安慰,然后立即扭头望向对方浮山宫殿前的赢驷,眸底深处张狂着深深的黑暗。 良久,无声无息。 因为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所谓的将对将,唐骊辞对赢驷。 赢驷站在台阶之上,孑然一身,神色冰冷漠然地望着唐骊辞,“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要失去耐心了。” “当初躲在我们中间那么久,你会缺这么一点耐心吗?”唐骊辞微微冷笑,他的神情也是冷得好似浸在冰雪之中,“动手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亡灵刀直接出鞘,刀锋弥漫着各种流窜的钦辟头颅狂咆哮,引得天地阴云翻滚。 “哈……但我可不认为你有这个能耐。”赢驷目光微闪,却是随意地轻笑一声,仍似在玩弄人心,似调侃似嘲讽的轻笑声中,满是狡黠冷残。 唐骊辞气得脸色发青,一道黑色芒光顿时回看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赢驷伸手格挡,那芒光飞到他跟前立即碎成细片,拂袖间便被轻易地扫除。 062卷 华丽现身 唐骊辞忍不住攥紧手中的亡灵刀,暗地朝身后的颜弘皙等人道:“待会你们看准时机……能逃就逃吧。” “那你呢?”颜弘皙忍不住回道。 唐骊辞目光一闪,镇定自若的笑了声:“我……就跟他同归于尽在这里!但你们不一样,军心还需要你们稳定。”话音刚落,他浑身就开始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来,紧握手中的亡灵刀更是慢慢形成类似漩涡的气旋,气旋中流窜着无数咆哮的钦辟头颅。然后举起亡灵刀朝赢驷挥砍了一下,这股气旋袭顿时带着无数只体型狂涨的钦辟呼啸而出,夹杂着风沙走石,向赢驷快速地冲了过去。 这种攻势非常凶猛几乎没人可以接架,可是赢驷对面前的情景不仅没有惊讶的感觉,而且还伸手遥指唐骊辞微微一笑:“喂唐骊辞,怎么你的道行看起来没有长进呀?”嗤笑间,这只白如玉的手明明悬在半空中正因笑而枝桠乱颤时,却又在攻击杀到跟前仅剩一步之遥的时刻,霍然张开五指,寒光万丈,一瞬间就将唐骊辞的攻击冲得千疮百孔。 赢驷表面看似玩闹归玩闹,但任何事根本就没含糊过!颜弘皙咬牙切齿地念道。 唐骊辞立即将亡灵刀横陈在前方,双手聚拢又突然分开,掌心向外流淌着强悍的黑色气旋,十根手指快速掰动:“亡灵冲魄——”刹那间,在他厉喝声中,散落在落日沼泽各处的断剑残刀等等通通冲天而去,旋转在唐骊辞的周围,就连颜弘皙赢尊王腰带佩戴的刀剑都飞过去,悬浮在他身边围绕着这把亡灵刀盘旋。 所有刀剑飞旋在唐骊辞凝聚的漩涡之中,那场面是惊险而宏伟壮观,好像在天地之间连成的一道光束,沟通天地的通道一般,满眼望去都是刀光剑影的世界,使得匆促收军赶来的魔军看得傻了眼,在洪大的漩涡之中还有凌厉的黑色煞气冲杀四方,吓得他们不敢靠近只敢远观。 赢驷眼眸微动,似乎看着这股惊诧天地以致于让万物失衡的刀剑流看的很高兴,然后拂袖布置下一道防御禁制,紫光电光流转的光幕,色彩斑斓,形成一道暗紫色的防护网。不过,他看得出唐骊辞身处这股刀剑漩涡中似乎比他还要更加煎熬,这点可以从唐骊辞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出来。 只见唐骊辞双手展开,口中开始默念启动的口诀,一道血痕骤然间从他眉间撕裂扯,然后左右分裂睁成了第三只眼睛,瞳孔中爆射出一道血光,在盘旋的刀剑流上空缓缓绘画出一个复杂庞大的血色阵纹。 从未见过或者听闻唐骊辞有这等战法的颜弘皙,也瞬间从他微微搐动的身子明白——唐骊辞是在拿命豁了,而这时候也是唐骊辞刚刚暗示他们逃跑的最佳时机!“唐骊辞,多谢你了——”颜弘皙低声念道,顺势捻了下赢尊王的袖口作出提醒。 唐骊辞最后的手诀终于打完了,双手指向上空的刀剑流与血阵,微微张开双唇低吼道:“走!”在他的低喝下,盘旋在漩涡风暴中的刀剑顿时大放光芒,像火山爆发一样爆裂开来,全部杀气腾腾地朝赢驷裂风而去。颜弘皙等人逮住这时分,立即纵身飞跃到其他浮山上,然后加速朝山脚下飞奔而去。 观战中,谨慎的通灵王一边盯着唐骊辞和自家魔君的较量,一边盯着颜弘皙等人的举动,见他们趁机逃跑时,立即让翔鹰王率领能飞天的魔军冲杀上去,务必生擒颜弘皙和赢尊王两人。 虽然颜弘皙和赢尊王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面对翔鹰王这成千上万的魔君依终究是寡不敌众,不过好在有通灵王那句“生擒颜弘皙和赢尊王”,所以魔军对这两人稍微留了手,其他尾随而来的将士则全被诛杀。生擒了颜弘皙和赢尊王,通灵王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准备再继续观看魔君和唐骊辞的对战时,四国联盟的号角声又突然在后方响起来。 “该死,这里是落日沼泽,是我们魔族的地盘!如果连这里的安身之地都受不住,这几百年来的韬光养晦岂不成了笑话?”通灵王回头望着远处山坡上慢慢立起来的人族旗帜,立即命令魔军列队。所有魔人、半兽人、鬼精灵等等走兽立即咆哮着横纵排列,整整齐齐,就连各处坑坑洼洼的沼泽地里也陆续有不腐烂的尸体爬起来归队,然后天空中盘旋着无数个长着翅膀的魔人和飞兽。 一瞬间望去,密密麻麻的,整个落日沼泽全都是魔族的天下,根本望不见尽头。 当聂栾率领的四国联军从后方赶来时,看到魔族这凶猛的阵仗,且不说将士们各个被吓得提心吊胆,就连见惯世面的他在看到魔族的数量和力量,尤其是那些从沼泽里爬起来的尸体绵绵不绝的补充入魔军阵仗中,也是惊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人族给我听着,你们的盟主颜弘皙在我们手上,若是想留他们活命的话,就即刻投降后退!”通灵王飞至半空中,将自己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达到对面的人族大军中,同时也将颜弘皙和赢尊王困在特质的牢笼中展示给他们看。 聂栾他们望着被擒的颜弘皙和赢尊王,又望着高空中唐骊辞被赢驷打得开始显露败绩,最强的高手跟最强的大脑统统受制于魔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对了,刚刚那道金光呢?他暗地瞅着魔神宫四处,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金龙,既然是金龙……那苏琚岚肯定也就在!只是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还不出现呢? 通灵王看着人族中暂时处于领导地位的聂栾在低头苦思,自然明白他想等谁出场,其实不仅仅是聂栾他们在心急如焚的等苏琚岚,通灵王自己也在心急如焚地期待苏琚岚千万千万别在这个关键时候出现! “真是可怜呀,看来这两位的性命在你们心目中可真是一点都不重要呀。既然如此,索性你们二位就投奔我们魔族吧,成为我们死尸军队中的一员。”通灵王绝不让聂栾他们再拖时间,立即使用激将法命令双面王下手杀牢笼中的颜弘皙和赢尊王,意在迅速摧毁人族的军心。 傲楚殇忍不住朝聂栾说道:“聂先生,颜弘皙和赢王爷不能有事。将一倒,军心也就散了。” 聂栾咬牙恨道:“看来我们是等不及她出现了,马上调整军队,我们硬抢人!” 傲楚殇点头。 这声命令顿时由将士飞快的传达下去,喊杀声一起,聂栾顿时率领着四国联军直接冲向魔军之中,而玉崔嵬和老怪物这些顶尖高手则飞速冲天而起,直奔困住颜弘皙和赢尊王的地方而去。 隔着老远的距离,邵祖旭等做辅佐,他率领着邵氏九族和箭神等瞄准困住颜弘皙和赢尊王的笼子,将箭上弦,飞速射出无数支风箭。这些风箭遇风力量狂涨,速度也就更加快,在双面王受命准备下手时,这些风箭凶猛地呼啸而来,逼得双面王不得不退出好几步,又在双面王或者其他魔人准备争分夺秒的下手时,风箭再接连射来硬是要阻扰他们的动作,死活都为欺身上前的老怪物等救人争取了时间。 不过片刻,整个落日沼泽陷入翻天覆地的厮杀中。 这边是四处乱窜或各自为战的人族,被不足百人的翼人展翅而起配合着快如疾风的狼人包围着,那边是无数宗师围着鳞硬甲厚的鳞蛇魔疯狂设阵,有时用密不透风的人肉盾牌抵抗四处扑来的狼魔,有时魔人惨叫着倒在箭神们的漫天箭雨中,一阵骑兵跟敌人后方的树妖弓箭手、几乎伤亡殆尽的步兵、冲入阵中的魔族兵眨眼就被暴怒的人类乱刀砍死…… 这场战争对人族还是魔族来说,都是事关生死的大战,双方不断有将士倒下,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可是让四国联军绝望的是双方将士都有倒下,但魔兵的力量却几乎是从未剧减甚至是不减反增,因为倒下的魔兵、人兵尸体等等全被操纵成死尸再加入魔军阵营中。 久而久之,这战争越是持久,就对人族越是不利。 暂时作总指挥的聂栾看出来了,负责骑士团的苏挽澜他们看出来了、率领箭神族的邵祖旭他们看出来了、保护医师团的易山峰他们看出来、身兼器械攻击团的公孙锦币他们看出来了、率领修炼界和轩辕师生前来支援的两位院长也看出来了,总之所有人都看出来形势对人族越来越不利。 魔军的势力逐渐将四国联盟逼得一点一点的后退,通灵王迅速下令不留活口,必须让四国联军全部陨灭再无翻身之地。 明显占尽优势的魔军立即嘶吼着冲上来,在经历如此的慌乱和巨大的伤亡后,聂栾他们只有竖起各种垂死挣扎的防御力量了,在节节败退的哀嚎声中,蓦然想起一声冷傲的清喝:“都给我后退!” 苏琚岚的声音。 通灵王暗道“不妙”,那些围扑到四国联军前穷追猛打的魔君瞬间被一股从天而降的青光给冲飞四散,然后这些青光慢慢蔓延涌现在四国联军与魔军之间那短短的距离中。这股青光第一感觉让人觉得寒气逼人,第二感觉是杀意恼人,它好似成了棋盘上的那条楚河汉界,硬生生逼得不仅是人族就连魔族都情不自禁后退远离而各据一方。 紧接着从沼泽里、刚要爬出沼泽的死尸、已沦为魔族傀儡的死尸不知道为何飘散出类似的青光,有些人、魔人好奇的伸手想要抓住这些青光,可青光弥漫在他们手中后却是瞬间凝聚成一个咆哮的骷髅头,吓得他们赶紧尖叫后退,然后这些飘散的青光纷纷汇聚到而去,慢慢凝结成形,慢慢地涌入青光中,让所有人看清楚这些青光全都是——鬼、灵! 竖立着的四国旗帜因为联盟仓促后退而遗留在这“楚河汉界”中正随风摇摇欲坠时,一股彩色漩涡在青光降落后紧跟着落下,盘旋在这四支孤零零的旗帜上空,将这四支旗帜的旗脚顿时深深扎入地面中,稳固风中,然后这些旗帜顶端又朝中间交叉成一点,那股彩色漩涡便旋落在顶点上。 不管是人还是魔纷纷眯起眼望过去,这股四彩华光缓缓散去后,一紫发红衫赫然映入万众眼目,酿造了一幕旷古至今绝有的惊鸿风华! 苏琚岚捏成兰花状的右手竖在额前,映衬着眉间朱砂,就那么从容地站在魔军与鬼灵之间,在风脉脉的吹拂中,四国旗帜在她足下飞扬。嫁衣紫翠,黛华无双,天地间忽明忽暗的幽光照在她的面上,冷玉肌肤宛如宁静剔透,一双水眸静然,顾盼间却有着盛气凌人的魅惑,如此矛盾的气质,却和谐地共存于一人身上。 “郡主!”四军联盟在经历了慌乱与绝望中,忽然间因为苏琚岚的到来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呼喊声,有些人甚至是泪眼朦胧的望着此刻如梦如欢般的苏琚岚,几度难以置信地擦眼确认。苏琚岚头也不回,眉目清淡地道:“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一群少年闻言早就忍不住冲过来,哪管前面站着的是青压压的鬼灵呀,邵乐、傅仪、秦卫霜、公孙锦币、玉崔嵬、尕娃、燎丽、狩乾、胡砂、玉荇、崔家三姐妹等等,就连尾随着两位院长而来的那些轩辕学子们,诸如耿瓷、贺茜、龙潜、纳兰错、陆鸿兮、元艮山、林煜青、萧宸等等,全都禁不住劝朝矗立在鬼灵前的苏琚岚跑去。 陆鸿兮回头想要拉着苏飞玉跟过去,但苏飞玉望了苏琚岚一眼后就摇头,陆鸿兮忍不住叹道:“飞玉,你现在还要怨恨她吗?” 苏飞玉欲言又止,却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动。他现在哪有怨,只是觉得尴尬,无颜以对。 苏琚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回头,望见了那些朝她迎面奔来的伙伴们,她微笑了一下,目光微抬扫过还需纹丝未动的苏飞玉、院长、苏挽澜等等人,神情依旧淡淡的,然后翻身越落到伙伴们的前方,挽在双臂间的红绫倏地飞出缠绕在四支旗帜上,然后一扬手,这四支旗帜瞬间飞回四国联军的前方空地上,一一整齐的排列好,四国旗帜再度迎风飘扬,屹立不倒。 “琚岚!”“琚岚妹妹!”许多少年喜极而泣地围绕在她身边,不忍错过的望着她眉目间的一点一滴。 “这丫头——”副院长南宫烈望着苏琚岚睥睨之姿,嗓音忍不住尖锐得近乎发颤,显示出内心的激越情绪:“她怎么做到了?!天呀,她突破瓶颈成为神宗了!”神宗,一个无比伦比的神圣称呼。 与人族那种震惊跟期冀相比,魔族里反而有了些嘲笑,苏琚岚这句话可真是凉薄呀,她如果早点来或者四国联军不至于死伤这么多,但深知内幕的通灵王却笑不出来,只是谨慎地笑道:“玺岚少主姗姗来迟,让本座前面争取到更多的有利时间,将这些所谓的四国联军打得溃不成军,可真要多谢您高抬贵手了!” “是吗?这点通灵王您还真不必与本座客气——”苏琚岚唇角含笑的眸子扫过通灵王,出乎意料的对他再三挑唆而不予置否,但她此刻的眼神与刚才有些不同,这眼神让那些被她扫过的魔感觉到心中咯噔一沉,不甘直视,好怕就此永不超生。 她直视一瞥之下,暴躁狰狞的魔军却好似被盯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人。 “因为本座也得感谢你,是你们魔族将死人尸体重锻成兵给了本座灵感,让本座想起此回交战,还有些帮手没请到呢,所以就临时掉头当了两回信使,现在赶来也不算迟了。”苏琚岚晴朗一笑,这语气与她以往又有不同了,悠然自信却又霸气天成,声音不大,却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清晰无比。 通灵王谨慎地盯住苏琚岚,因为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危言耸听的角色! 苏琚岚缓缓抬起来了双臂,双手不停的掐动着手诀,手似莲花,变化万方。随着她的手诀不断变化,四面八方的天空忽然间出现了许多黑色漩涡,随着她掐动手诀的指掌越来越快,仿佛千手观音似的不停的舞动,到了最后已经看不清楚双手了,只觉得一朵暗金色的莲花在不同的闪动,然后那些黑色漩涡转动的非常快,慢慢的有咆哮声随之传出来。 “吼——”的那一声狼哮后,几道如火焰般赤红的身影从漩涡中飞速蹿出来,然后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就围绕在苏琚岚身旁,竟是一群火狼?其中还有一只蓝色的变异狼昂首立于苏琚岚身侧,似是群狼之王却又奉苏琚岚为王!紧接着漩涡里又冲出了许多虎魔、蛇魅、白凤、鹰人等等魔兽,环绕在苏琚岚身边,没有地方后就盘旋在高空中,充斥天地,熙熙攘攘。 这些魔兽全部来自不归森林,苏琚岚是将整座不归森林的窝端到这里来了! 正当所有人还未从震惊后回过神来,苏琚岚展开的双臂猛然间捏拳互砸在胸前,声音桀骜而冷酷:“金龙——召唤!” 一个庞大的彩色阵纹瞬间在她头顶绘画而出,但这回的召唤阵仗远胜从前,这个阵纹爬满各种复杂的花纹,每条花纹都仿若有生命在活跃,一点点扩大,以致于最后笼罩了非常大的面积。然后阵法正中央的花纹一分为二,开阵了,金龙以前所未有的庞大体积慢慢钻了出来,但这还为结束,苏琚岚碰拳的手瞬间散成莲花状,一个巨掌就踩出了阵法,然后跃落一个头可顶天的远古巨人。一个巨人还不够,紧接着陆续有其他巨人跃落出来,光是一个脚趾就足足有数尺宽了,总共有七个人巨人! 公孙锦币失声喊道:“是双峰岛的远古巨人!琚岚她怎么连他们都能叫得动……”上回他们带着唐骊辞回双峰岛疗伤时,还险些被这些残暴的巨人给杀了。 通灵王也料想不到苏琚岚不仅搬来一线天的鬼灵、端来不归森林的窝,还将双峰岛的远古巨人群也召唤过来,不得不咬牙切齿道:“玺岚少主,你可真是太够能耐了!”突然间加了这三拨力量,胜算一时间还真没法衡量。 为了搬来双峰岛的远古巨人救驾,恢复道行的苏琚岚将多日积蓄已久的情绪提前爆发出来,险些灭了整座双峰岛,才吓得这些远古巨人不得不妥协一回。但她此刻的眉宇依旧娇媚慵懒,镇定自若,看在所有人眼中当真是又惊又怕,真不愧水龙雏将她断作比唐骊辞更危险的人物,她也丝毫不逊于那位深藏不露的魔君! 终于—— 谨慎的通灵王看到苏琚岚慢慢仰起头,眺望向远处高空中混战的两人。 她看向了圣君殿下和唐骊辞之间的战斗。 063卷 赢苏唐的巅峰对决 通灵王忙低声朝双面王和翔鹰王吩咐道:“无论如何都必须拦住玺岚!拦不下就杀了!绝不能让她靠近圣君殿下和唐骊辞,否则我们就会——” 最是急躁的翔鹰王截话道:“就算让她靠近圣君殿下又如何,她明显敌不过呀?!” 通灵王又气又怒又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你们纠结成这样?”双面王扭过老态龙钟的脸,将后脑勺那张年轻女人的面貌撩起来。她直直盯着苏琚岚瞧了会儿,道:“还行,她长得是挺好看的,比我好看多了。既然你说要杀,那就杀吧,反正我向来都不会怜香惜玉!”说完磨拳霍霍,不消说,整个魔军进入了备战状态。 苏琚岚将目光缓缓地收回来,然后望回通灵王他们,弯起嘴角笑道:“是呀,女人可不是男人,哪里会怜香惜玉?即便我前刻遇上郝师璇那般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神宗,照旧是往死里打了!虽然她两边都背叛了,但比起我,她跟你们的交恶应该会浅点,所以收尸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可惜她的身体跟魂魄都被人吞得太干净了,我勉强找到了这把断剑,就留给你们做纪、念、吧!”说完,她拂过一扫,右管的宽袖“咻”地两声飞出两截断剑,迎面朝通灵王射了过去。 通灵王反射性地伸手将天蓝剑的断刃抓到手中,但这两截断剑被抓稳后居然还诡异般地扭转了两下,直接将他手掌皮肤给割出血了。太霸道了! 其他人听见郝师璇已经被苏琚岚干掉了,有那么一瞬间都讲不出话来。 “行动!”苏琚岚趁此时机,立即对着身后透明的青色鬼灵们命令道,然后成千上万的鬼灵就无声无息地扑了上去,效果立竿见影,成千上万个魔头的惨叫声传来,一下子吓毁了魔军肆无忌惮的气势。通灵王急忙命令全体魔军进攻,不留余地的进攻! 聂栾见苏琚岚已率领着魔兽、鬼灵、远古巨人打前锋,立即回头给四国联军重整士气,然后紧跟着步伐往前直奔。有苏琚岚临时的华丽支援,已惨败的四国联军瞬间也是无所畏惧的狂涌而上。 整个落日沼泽都不受控制地陷入翻天覆地的厮杀中,群魔乱舞般,喊杀声、爆裂声、嚎叫声四处响起。后世史书将此战役称为“神罹之战”!诸事证明此战比三百年前“圣族大战”的波及范围更广、毁灭力量更强,四位超级神宗交手且有死伤,以致于影响了大陆亘古已久的布局。 魔族这三位法王原本是厉害至极,他们之前差点就要将整个四国联军摧毁的差不多了,可是苏琚岚突如其来的降世…… 翔鹰王高居空中操纵着无数只飞兽朝那些宗师发动猛烈的攻击,而双面王拿着法杖骑着魔兽一路冲杀过去,许多魔兽和鬼灵被他的法杖打中都立即爆体,无法凝聚。至于通灵王则比较“斯文”,攻击时看似都是挥洒出些如有实质的魔气,但是除了魔军外其他人或者鬼灵碰触到这些魔气,直接被这股霸道的魔气给震得粉碎。这三人在直奔她而来的途中,出手灭杀其他人也是不留余地的! 紫芒化作长绫在苏琚岚身边霞光闪动,快若疾电地冲向四面八方,随着她拂袖扬手间,同样凶狠地将身边的魔军一波一波的扫荡。苏琚岚眼风狠厉又娇媚地剐向冲她而来的三位法王,衡量了一下形势后,忽然间冲天而起。 通灵王紧急道:“快拦住她!”双面法王和翔鹰王顿时抛下杀人的念头赶紧朝她直奔而去。 苏琚岚却不慌张,反而立即掉头朝他们二人奔来,显然她的目的并不是真要去支援唐骊辞!紫芒化作的长绫瞬间硬如巨棒,直接在半空中“呜”的一声划过,重重地朝发号施令的通灵王当头打去!她看得出通灵王在三者之中是最有脑的存在,而她想灭这三魔也不是瞬息间的功夫,再加上唐骊辞那边紧急需要支援……她即便能抽身离开也不能放任这三人再对己方军队造成巨创,所以她决定先速战速诀,重创了这三个家伙再说! 通灵王料想不到苏琚岚首当其冲的会是自己,迅速旋身消失,然后下一瞬间就出现在距离上回消失的地方约莫十丈处,那紫芒和四彩华光顿时扭个方向紧追而来,通灵王又立即逃遁现在别处,重复几次后,苏琚岚脑洞大开,快速将他每次消失的位置和重现的位置串起来,瞬间得出一种“规律”,在通灵王第七次消失尚未出现时,她操纵的紫芒瞬间从北滑向南,宽了好几倍,直接绕着某点位置天南地北的布置起来,下一秒——通灵王出现在其中,不仅瞬间被迎面而来的紫芒击中了,还被困在紫芒围成的囚笼正中央。 “她居然这么快就盘算出通灵王下一次出现的位置?!”翔鹰王见状赶紧偷袭苏琚岚,因为通灵王被困在苏琚岚的紫芒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出路。双面法王也立即掉头望向苏琚岚,却只见苏琚岚衣裙飞扬,周围劲风大作,无数只风刀风剑凝聚在她身边。 “哼,要出罡正惊风这一手吗?”双面法王冷笑道,瞬间操纵着手中的鼎释放出无数无声无息的气体,这些气体围绕在那些风刀风剑企图瓦解到这招风术!但是—— 苏琚岚却不是使出这招! 赢驷潜伏在他们身边那么久,把他们的人性弱点和道行伎俩早就被摸个一清二楚,苏琚岚还怎么可能会故技重施?! 她镇定自若地翻转双手,这些风刀风剑以不可思议地旋转起来,发出凄厉之声,风刀风剑带动的气流慢慢汇集着罩住另一侧的翔鹰王,那股强大的吸引力将他往里面拖动,其中还有许多鬼灵夹在其中攻击,如果被卷进去免不了被绞碎的下场。 “啊——”翔鹰王被强迫地往里面拉,急忙展开翅膀召唤出无数只雷鸟人组成一股强大的人肉盾,为他挡在漩涡前挡住这股吸力,然后赶紧往后退离。 在紫芒中疯狂撞击找出口的通灵王朝最后一个双面法王喊道:“快困住玺岚!快困住玺岚!” 双面法王和翔鹰王看着那么多魔兵都无法阻拦一个苏琚岚,脸色均是变了又变,急忙再度动手。苏琚岚身边顿时流光闪现,九个双面法王同时出现了,再加上双面法王本尊,一共有十个人将她团团围在正中央。而翔鹰王更是直接率领着无数雷鸟人朝她兜头冲下去…… 突然,傅仪驾驭着噬天虎冲天而起,直接拽着两个法王的翻身翻滚着朝地面坠落下去:“琚岚,我们拼死也会帮你拦下他们,你快去支援唐骊辞!” 苏琚岚忍不住唤了声:“傅仪!”却见玉崔嵬也是艺高胆大,直接释放额上的蓝纹,让这股妖异的花纹在他惨白色的皮肤上肆意燃烧,然后像一轮蓝色日光猛然间爆射出无数蓝色细线。这些细线直直瞄准翔鹰王而去,翔鹰王道行高深挣扎几下后就翻身避开了,可是这些蓝色火焰线却还是将他身后率领的雷鸟人也勒了个结实,然后无数个雷鸟人全被玉崔嵬拽着往地面摔下去。 胡砂、龙潜、萧宸、尕娃等等少年也相继追击上来,他们不似傅仪和玉崔嵬这样强悍可单打独斗,故而两三成群围截了一个双面法王的分身。很快的,苏琚岚身边的障碍都被强行拦走,她皱眉望着所有人都拼了命似地冲上来,满腹神情全像是要极力弥补什么? 他们想弥补什么?挽回什么? 苏琚岚沉重地吐了一口气,静静地拂过袖,转身仰脸望向高空中被紫色光芒逼得节节败退且将熄灭的黑色光芒,那双黑水晶般的眸子透着侵肌刮骨的寒光。 其他人想打先杀就随他们吧,经历过这些时段的煎熬,苏琚岚已经懒得再去揣摩谁的心思或者担心谁的安危了。她现在只需要完成一个任务就足以,“金龙,该面对我们真正的敌人了……”金龙感受到这股召唤后立即俯冲直下,驮住苏琚岚,犹如利剑出鞘破开无数层魔兵堆叠的肉墙,冲天而起,直奔苍穹中对战的那两人。 通灵王望着苏琚岚像一道利芒直直刺向唐骊辞和赢驷,实在是无法预知即将发生什么事,立即放弃阻拦苏琚岚的念头,直接自救追向自家魔君身边。 苍穹下的那场将对将,似乎已分胜负! 随着唐骊辞和钦辟摔飞出去的身躯,落日沼泽的天地日月星辰就全都消失了,无边的术法力量从赢驷身上排山倒海般的涌出来,漫天是煞意威慑,无论是何等高修为的宗师亦或是凶残的魔人,在这一瞬都只是汪洋中的一叶小舟而已。 唐骊辞的身躯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赢驷最后使出的那无双凶芒逼近,只得闭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的撞击剧痛并没有袭来,突然间有人环住了他的肩膀,那只手稍微震了一下后就牢牢地抓紧了他,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安心。 怎么回事? 唐骊辞睁开眼,却见苏琚岚一手抓紧了他下坠的身子,一手抓着紫芒平刺而去,竟生生将这这股逆天的凶芒挡住了。 怎么可能? 这一刻,唐骊辞心头闪的是一个念头——这是在做梦吗?她回来了?!可是就算她回来了,就连自己都挡不住的凶芒她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所以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而已吧?可这个念头还未从他心头闪过,苏琚岚倏地一个回旋就将他的身体扶正,然后攥着紫芒的那只右手捏握成爪狠狠一掐,与紫芒持抗的这股凶芒好似冻结成冰了,瞬间噼里啪啦的爆裂开,化作漫天破碎飞扬的紫色碎雨。 在这片落英缤纷中,苏琚岚抓着唐骊辞站到金龙身上,终于抬头对上远处那道看戏般的目光和笑靥。她身上依旧穿着临死前那一套红色嫁衣,素手漫扬就将这袭红衣铺展开,刹那间如霞光万丈,四彩华光从她体表慢慢映出,使得旁人眼中望去一片华丽艳红。 “岚妹妹,许久不见,你可还想我呀?”赢驷稳稳站在远处高空之中问道,眼里有浮光如纱,轻轻飘动,虽然唇角带笑却虚无得仿佛幻象。 唐骊辞怒地骂道:“住嘴,别再用这副假惺惺的嘴脸了!” 苏琚岚冷冷望着赢驷,一声不吭。艳绝的脸上神情凛冽,如白玉覆霜。良久之后,她突然间长袖轻拂,宛如霓裳彩舞一般,袖中竟飞出白烟般的火焰,冲向赢驷而去。 赢驷指尖顿时紫光大作,轻而易举就破除掉这些冥火。 然后—— 苍穹又陷入一阵莫名其妙的死寂中! “钦辟在哪!”苏琚岚朝脚下大陆吼了一声,那只不知摔到何处的钦辟听见这声呼唤,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蝉,赶紧抓地而起飞向苏琚岚而去。 苏琚岚将受伤仍攥住她衣角的唐骊辞轻推到钦辟背上,一轮四彩华光织就的光轮顿时出现在她上空,被她驾驭在脚下的金龙立即盘旋着绕到光轮上,布满烈焰炽光呼啸着朝赢驷飞旋而去。 赢驷看着,红银两色光芒交缠而现,随即冲天而起,在天宇之上划出两道光形。是两只大明孔雀!一只孔雀浑身隐隐透出月之莹白,越发显得孤傲冷然。一只遍体血红宛若万古之夜的狰狞,霸气四溢。两只孔雀各据一方,却又首尾连接盘旋着朝苏琚岚的龙光轮冲去。 落日沼泽的苍穹顿时出现奇景,一半是布满烈焰炽光,一半是大雨磅礴,灿烂诡异,照得人眼魔眼兽眼鬼眼等眼睛统统刺痛。 轰然一声,那是光与光撞击的极致,连天地都为之失色。 苏琚岚在空中坠落下来,红衣飘飘之下,鲜血将胸前浸湿,紫发无力地蜿蜒垂落。颜弘皙伸手欲接,却偏偏抱了个空。她在最后一刻苏醒过来,就在即将碰地的前一刻迅速翻身重回空中,咳嗽着吐出一大口鲜血。 “玺岚!”骑乘着钦辟的唐骊辞急忙追过来。 苏琚岚稳稳站回空中,拂袖拭去嘴角的血,她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空气中血腥的味道充满了她的鼻腔,那血腥味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流亡的生命,不管是人还是魔…… 她望着赢驷,缓缓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事到如今,阁下也不必再留任何情面了,否则对谁都会是遗憾!”高空中盘旋的金龙顿时盘旋着回到她身后,那双血红色的瞳泛着异样金光,整个身躯慢慢变成了透明,苏琚岚也随着缓缓闭上眼睛,当她眼目并拢的一瞬间,瞬间地动山摇,万物俱碎。 赢驷的嘴动了动,一个字没有吐出来,那淡淡投去的一撇,却像是跨越了万水千山。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弧度,冷若天上的银辉皎月。 “圣君殿下!”通灵王漂浮在他身后紧张地唤道。 赢驷的身子顿时颤了一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托着某物慢慢举了起来的右手,就是那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这张面具用青黛的色彩悉心勾画出一张狰狞的面孔,但细看这张面孔其实并不狰狞,只是因为由至少六七张面孔堆叠而成,所以才看起来错乱狰狞。 他低头盯着这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时,五指攥得白中泛青了,显然是在竭力犹豫着什么。 通灵王更是唇角发抖地看着他,忍不住咬牙再度一字一句地喊道:“圣君殿下!别忘了你的身份呀……” 圣、君、殿、下——这四字仿佛成了烙印狠狠打在赢驷眉间,让他不得不认清了某事! 赢驷望着苏琚岚的身影与金龙融合时,这张美若昙花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因怜惜和痛苦而扭曲了,但却在他咬牙戴上面具的那一刹间又消失了!因为被掩盖在面具下的脸好似珠光流环,蜃华迷醉,只有唇角下颌的那一抹雪色透出他睥睨众生的狂傲,一身飞扬的玄纹红衫直接幻化成浓墨般的漆黑,两只珊瑚角从发间钻了出来,就像是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气质完全变了。 通灵王看着他戴上面具后,终于松了口气,仿佛他戴上面具就有一种魔族稳操胜券的感觉。 当金龙消失后,苏琚岚整个身影被裹在如梦似幻的金光之中再也看不见,只听得一声龙啸,最终融合成一道冲天而起的彩色龙影。这道龙影充斥了天地,所过之处便是毁灭,无数金色龙卷更是从地面冒出来,吞噬着周遭的一切,不管是人亦或是魔都还没来得及惨呼,便被卷入风中,瞬间消失不见。 这道龙影是六亲不认的! 聂栾急忙下令命令所有军队赶紧退离战场,远离苏琚岚制作的龙影,不仅仅是人族,就连鬼灵、远古巨人、魔兵等等都有些忌惮地躲避着。 然后—— 唐骊辞就惊愕地看到苏琚岚化作的这道龙影直直朝赢驷冲过去,心跳险些停了,仿佛周围再无任何声息,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一切光影都黯淡下去,唯有那条想要玉石俱焚的龙影,清晰地映入眼中。巨大的龙首正对着赢驷而去,几对锋利的尖牙闪着寒光,那意图再明显不过了,那龙首一摆,直接将他整个人吞下去。 哗然!天地间全都是哗然,谁都没料到这道龙影直接吞噬了魔族君王! 不过这道龙影并未得手,片刻之后只见蜿蜒在高空中的它开始痛苦地打转,四彩华光的龙体肌肤表层不住有紫光溢出。狂风大作,阴云狂卷,无数道霹雳猛然间回旋在龙影四周,“啊!”轰隆一声紫雷,将龙影愤怒而尖锐的喊声衬得更加激烈。 “琚岚!”“玺岚!”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快速窜动的那道龙影,魔族亦是各个瞪圆了眼。所有战斗无形间都停了下来,全都变成了观战。 挣扎的龙影猛然间冲天而起,腹部开始飞涨,它咆哮着挥舞着前爪狠狠拍在自己腹部上,但是它自己痛得撕心裂肺了,那隆起的腹部却又没有缩扁,依旧径自涨大,然后整层腹皮都被挤压得薄到能看清楚有一对爪印正纠住它的腹皮在用力撕扯着。 整条龙影顿时咆哮着朝浮山群甩过去,直接拿腹部去撞这些浮山,瞬间引得无数座宫殿倾倒、浮山崩塌,天地间地动山摇,到处都是飞沙走石、崩塌的建筑物坠落,沼泽地面上一瞬间陷入逃避的混战中。 唐骊辞骑乘着钦辟冲近那道龙影,但他还未有所动作就被龙影呼啸而过的疾风刮退出好远的距离。 这道龙影死死挣扎着、抗拒着,终究抵不过被破腹而出的某物,直接当空洒下了热血。一只紫色孔雀直接扯裂它的腹部钻了出来,却又抓着它的腹部凶狠地翻了一个身,变成了孔雀在上、龙影被它爪子抓在下面,然后直直朝地面坠落下去。 两道庞大无比的身影坠落下来,让沼泽地上的生灵觉得就像天塌了一样,急忙朝四周飞去逃去,逃得慢的直接这两只庞然大物直接压扁入地。 “轰隆”一声巨响,这两只庞大大物重重落地了,紫色孔雀以压倒性的胜利将彩色龙影用力踩入地面,那股四彩华光顿时像燃烧的烟花朝四周释放后就急速黯淡下去,整条龙影都毫无光泽地倒在地上,好似成了奄奄一息的泥鳅。 魔族顿时爆发出胜利般的欢呼声,这只紫色孔雀顿时仰天发出雌雄难辨有老有少的笑声,然后扑打着翅膀快速飞了起来,在高空中俯视着那些脸色颓白的敌人,将他们吓得面色发白还簌簌发抖的神情满溢地尽收眼底。 紫色孔雀悠然自信却又霸气天成地笑道:“人族……是该永远消失了!”它慢慢拍打着羽翼,无数道紫色刀芒呼啸着率先朝那几个远古巨人射过去,这些远古巨人挥舞着手中的巨骨扫开扑面而来的紫芒刀,但是紫芒刀密如细雨抵挡不住,不少人的皮肤顿时被扎满了一大片。虽然这些刀芒对于远古巨人来说是小如毫毛那样的尺寸,可是被刺中的巨人均是接连发出痛嚎声,痛得神志不清,手中的武器乱挥舞起来,以致于后面直接误伤到四国联盟的军队去了。 聂栾见状赶紧下令对这些暂时“敌我不分”的远古巨人采取防御的态度,再赶紧对步步逼近的魔兵竖起攻击和防御,那些魔兵早已齐声呼唤着“圣尊万岁”,在紫色孔雀的庇护下,再度朝人族军队发动凶猛的攻击。 唐骊辞站在高空中看着那道龙影慢慢萎缩,消失了,变回一个倒地难起的人和一条拇指粗的金龙后,忍不住失声喊道:“玺岚!”看见颜弘皙朝她直奔而去才有所放心,这才咬牙切齿地望回前方那只狂傲得意的紫色孔雀:“赢驷,我要跟你拼命!” 紫色孔雀看着骑乘着钦辟飞扑而来的唐骊辞,蔑视一笑:“就凭你?唐骊辞,你的命也该结束了!” 钦辟瞬间将体型释放到最大,足足有那只孔雀的一半身形多,直接朝这只紫色孔雀扑咬上去,恨不得啃它肉噬它血。 颜弘皙飞扑到苏琚岚身边,揽紧苏琚岚的身子用力摇晃道:“琚岚!琚岚!” 公孙锦币他们也赶紧冲了过来,看到颜弘皙月白色的衣衫已被鲜血所染,蓝色宫带被斩断半截,就连他从不离身的绘扇,也有三根扇骨露了出来。颜弘皙以前是多么爱干净整洁的人,现在也变成了这般残样? 苏琚岚慢慢睁开了眼睛,按住沉闷的胸口扭头呕出一口血后,神智瞬间也清醒了很多,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有事的!” “琚岚,你的手……”颜弘皙看着苏琚岚血淋淋的右手背,显然是被人强行剥走了紫芒珠缀,他急忙扯断自己的腰带弯身为她包扎伤口。 苏琚岚凝望着高空中的紫色孔雀再度以压倒性的胜利将唐骊辞连人带骑摔飞出去,眼中闪过复杂晶莹的光芒:“这紫芒珠缀竟然也是他的……” “你说什么?”颜弘皙愣了下,没等他还要问什么,却听空中一道霹雳之声,顿时震得所有人目眩脚软。 苏琚岚扶着颜弘皙的手臂,摇晃着站起身来,冷凝的眼,无惧天地间的巨响。她看着唐骊辞陷入生死攸关之中,立即挣开颜弘皙,指尖四彩华光大作射向那只紫色的孔雀。就在钦辟被紫色孔雀已被撕咬到大片血肉都模糊时,这道四彩华光从唐骊辞身边危险地擦过,直接刺入紫色孔雀咬住钦辟的嘴里。 这只紫色孔雀顿时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唐骊辞趁它松嘴的瞬间,骑乘着钦辟迅速后退,他回头感激地俯视着站在沼泽地上的苏琚岚,金龙早就奄奄一息挪入公孙锦币怀中备受照料了。值此绝境,苏琚岚却是双眸冷然,平静得好似冰封一样。 “卫霜,借下你的巨灵刀!傅仪,借下你的噬天虎!”苏琚岚猛然间劈手就夺了秦卫霜的巨刀,然后扭头朝傅仪冲过去,拂袖扫过,就将傅仪从噬天虎的背上扫落下来。 可怜的傅仪还没反应过来,苏琚岚已将巨灵刀丢到噬天虎背上,然后骑乘着它冲天而起,双手翻转如花地往紫色孔雀用力一推,地面地动山摇的爆起无数道泥浆,连同那些沉浸在沼泽地底的尸体也纷纷被冲上来,整座落日沼泽好似蜂巢更像火山爆发般,无数泥浆柱凶猛地冲上天,在苏琚岚的掌控间盘旋成各种巨手,飞速抓向那只紫色孔雀。 “雕虫小技!”紫色孔雀丝毫不惧,仍然出言讽刺,它张口吐出无数紫色火焰,这些火焰在半空中又化作无数只飞旋的孔雀光芒,毫不留情地冲散四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有碰触到这些孔雀光芒的东西统统消散。 苏琚岚骑乘着噬天虎飞到半空中,十几道孔雀芒光呼啸而来,她翻手狠狠一敲,数十道彩色芒刀也冲天而起,与这些孔雀芒光两厢抵消。一道水泥浆盘旋着绕到苏琚岚跟前,苏琚岚顿时抓起巨灵刀弃了噬天虎而跃上去,随着她奔走间,无数道水泥浆盘旋在前为她铺开大陆。 紫色孔雀顿时冲天咆哮一声,漫天紫光大盛,那些凶猛抓向它的巨爪在碰触到这些紫光后纷纷消失了,没多久,连带着那些铺展在高空中的水泥道路也开始断裂坠落。 “玺岚!”唐骊辞见状急忙驾驭着钦辟冲过去,却被掉头的紫色孔雀挥臂横扫,直接扫到天边去。 苏琚岚抓着巨灵刀翻越在那些即将坠落的水浆道路上,冲到尽头最高处后,发现前方已无路可进,紫色孔雀更是迎面而来,张口朝她喷出了宛若火焰流转的紫色火焰。 苏琚岚紧紧攥着巨灵刀的刀柄,见冥火喷在刀身上熊熊燃烧,她举着巨灵刀冲紫色孔雀喊道:“有种你就冲过来杀了我!”然后挥臂朝这股紫色火焰狠狠劈砍下去,这股火焰顿时一分为二,避过她朝两侧烧去。 那只紫色孔雀备受挑衅后,顿时恼怒地朝她吼了一声,漫天全都是雷电霹雳的咆哮,震得整片落日沼泽瑟瑟发抖。紫色光芒宛若火焰流转,无声的威压将人都震得站立不住了,伴随着这只至高无上的紫色孔雀在翻滚汹涌之中,让人心头发凉。 苏琚岚站在高空尽头,紫发全部根根竖起,大半个身子顿时被卷入这股紫色的气流漩涡之中,整个人好似断线的风筝,岌岌可危。 关键时刻,终于冲过来的唐骊辞一把抓住了苏琚岚的左手,而同时颜弘皙也不知何时冲了上去,也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右手,秦卫霜更是从后抱住了她的腰,死死不放手。其他人仅存于地面,也是在苦苦挣扎着,不断朝高空中那只至高无上的孔雀发动各种远程攻击,但是紫光的狂然煞意吞天灭地,天地之间,只剩下那只紫色孔雀的飒然冷笑:“你们所有人,今日命绝!” 一切都陷入了绝望,所有人无法挣扎。颜弘皙和唐骊辞看着苏琚岚的手渐渐脱控了,禁不住异口同声的喊道:“不要放手!”但不是她想放手,而是那股身后那股吸力太大了,苏琚岚的指掌即使被他们抓得脱皮了,依旧无法拦截那股席卷而来的吸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十根手指渐渐脱离他们的掌。 下一刻,苏琚岚就被卷入了那股紫色光芒火宗,无数火焰接二连三直接朝她冲上去,很快就将她淹没了。 “琚岚!”颜弘皙失声吼道。 怀抱金龙的公孙锦币看着苏琚岚像断线的风筝被绞入紫光漩涡之中,急忙望着四周有什么比较厉害的飞天兽去救人,可是噬天虎和波月兔不仅难敌紫色孔雀呀且还重伤中,他只能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金龙喊道:“小红!小红!你快醒醒呀!” 金龙在剧烈摇晃中勉强撑开眼皮,低声呢喃道:“琚岚呢?紫芒珠缀居然也听从那个人的指令,琚岚太危险了……”它循着众人惊恐的目光望向被卷入紫色漩涡之中的苏琚岚,立即撑起最后一口气冲天而起,笔直的龙身宛若利箭直接从这股漩涡的东面穿入,西面穿出,迅速将苏琚岚带出这片紫色漩涡之中。 “小红,把我带到那个魔尊身边!”苏琚岚在满耳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金龙顿时掉头朝那只紫色孔雀而去。前面她和金龙联手合一,将力量释放到最大都无法克制住赢驷,现在两人都是残缺的伤者,斗起来就更是吃力了! 紫色孔雀稳稳漂浮在空中,无尽的昊光从它身上喷薄而出,直接穿透了冲上来的金龙身躯,巨大的血凛煞意暴虐席卷之下,竟全数涌入了金龙的体内。来不及惨呼,金龙咬牙掉头一甩,奋力将苏琚岚朝那只紫色孔雀甩了过去,然后整副身躯宛若直线坠落,扎入沼泽中就再也浮不起来。 被甩出去的苏琚岚扬手劈开所有冲她迎面而来的刀芒,在紫色孔雀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拼死抓到了它左边的羽翼。 紫色孔雀顿时低吼了一声,浑身全被紫色火焰包裹住,炽热与剧痛险些让苏琚岚松开了手。但她依旧死死不放!死死攥着它左边的羽翼,右手更是用力抓上去,整个人被它快速吊起来。 紫色孔雀顿时呼啸着盘旋而起,飞入自己制造的紫色漩涡之中快速打转,意图甩掉攀附在翅膀上的苏琚岚。但是苏琚岚在备受折磨下,两只血淋淋的手依旧死死抓着羽翼不放,然后抓紧一切机会攀爬上去。 “快给本尊滚下去!”雌雄难辨的声音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在苏琚岚耳膜边非常响亮地传开,震得她头都要爆炸了。 苏琚岚踉跄地攀爬到它背部,无数紫芒接二连三地从她身上剐过,将她华丽的嫁衣割裂成一条条一片片,浑身的伤密密麻麻,惨不忍睹。她双手紧紧抓着孔雀背部不放,血淋淋指骨全都僵硬住,全是青筋暴跳。 紫色孔雀怒不可遏,苏琚岚更是冷怒道:“不放!”然后她双手猛然间交握,瞬间,周身晶芒暴起,那些血凝结成箭环绕在她身边,被苏琚岚扬手全部抓入手中,瞄准紫色孔雀的脖颈狠狠刺了下去。 064卷 诸神之战 下一瞬,这只紫色孔雀终于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然后紫芒暴涨直接将苏琚岚毫不留情地冲出去,使得她翻滚着朝某座浮山的宫殿坠落下去。zIyouGe.cOm但是这一整座殿堂也是难以抵挡住这股强大的坠力,当苏琚岚坠落后,整座殿堂也轰然倒塌,直接将她彻底掩埋其中,瞬间尘土飞扬。 高空中的那只紫色孔雀痛得翻滚起来,到最后紫芒包裹住整只孔雀的身躯慢慢缩小,变回了戴着面具的魔尊。这位魔君此刻也并非毫发无伤,他伸手捂住受伤流血的脖子,面具下的那两只眼,盯着掩埋了苏琚岚的那片废墟而越发阴沉了,咬牙狠道:“居然敢伤到本尊!不可原谅!” 他纵身降落到这座浮山上,拂袖狠狠一扫,紫色煞风顿时呼啸着卷了过去,将整座废墟全部吹开,然后朝那个伏趴在地上喘息的身影直接刺下去。苏琚岚感觉到身后危险将至,赶紧转过身拂袖使出四彩华光做防御。 魔君顿时哈哈大笑几声,眼神森寒骇人到像是要将苏琚岚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的捏碎。然后瞬息之间,这股紫光席卷就汹涌得宛如大海恶浪、天落陨星,势头狂猛之下,苏琚岚的护体华光被击得粉碎,紫光正中她的心口,痛得她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卧在地。 惨叫声在落日沼泽传开,分外惊心动魄。没几刻,唐骊辞他们全都疾若闪电地冲了过来,所有人都奋不顾身地对抗这个魔君,但是只有唐骊辞能在他手下撑住,其他人全是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之中,遍体鳞伤。强对弱,往往就是一招间定输赢! “……郡主,郡主!”终于,被紫色火焰击中胸口的秦卫霜踉跄地倒在苏琚岚不远处,再无力战斗的她在被血染红的视线中,就只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苏琚岚。她竭力爬向苏琚岚,试图在最后一刻能够碰触到苏琚岚,但是这颤抖的手臂还未碰触到那只近在咫尺的手,又一股散落的紫色霹雳重重轰炸在她身上,秦卫霜直接一口热血就喷到苏琚岚的手心中。 这股热血冲得苏琚岚的手颤了颤,她勉强睁开眼望过去,看见秦卫霜奄奄一息地倒在她头顶处,那往前探伸的右手距离她的指掌只有半尺距离而已,显然是曾试图想要抓住自己的手。苏琚岚眉峰一凝,望着昏死过去的秦卫霜,右手不禁紧握成拳:“卫霜!” 一声又一声的肉体重重落地的声音,颜弘皙、公孙锦币、傅仪、邵乐、尕娃等等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各处,无不遍体鳞伤。 唐骊辞仍是坚持到最后的一个,在魔君脖颈受伤又被围攻之下的分神瞬间,他的亡灵刀终于砍入魔尊的手臂中。 魔尊吃痛地皱起眉,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住鲜血淋漓的右臂,七道截然不同的身影立即从他体内幻化而出,在唐骊辞四周飞速晃动一圈后又快速回到魔尊体内,使得这个魔尊下一刻像只兽那般仰天怒哮,左手反抓住唐骊辞的脖颈,直接将他像杂物似的丢了好远出去。 几个雌雄难辨的声音紧跟着咆哮响起,这个魔尊浑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怒意,似乎因为身躯受创而出现了不同的人格,眼光冷冽如冰:“这个人怎么可能伤到我们?” 这个魔尊修长的身躯就立在那里,但身上却摇晃着一个半透明的女人魂,低沉冷酷的女嗓音紧接着从这个夹杂在他身躯的女魂嘴里吐出:“圣族的余孽果真是有点能耐,所以不能小觑。”又有一个略矮的魂笼罩而出,身形佝偻似是老者,回道:“是那个女的伤了我们的脖颈?!” 第三个挺拔的魂魄也出现了,冷冽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但是却让人感觉到深深的讽刺:“我们已经将第七个魂魄压制住,居然还被这些人纠缠到现在?哼,他们今日如若不死,日后必是我们魔族的心头大患!” “没错,他们必须死!”六个森寒骇人的声音相继喊出来,声音交织成同一声,让人听得胆战心惊。那六个笼罩在魔尊身上的魂魄顿时融合成一体再度回归他身内,这位魔尊瞬间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他睥睨着四周倒在血泊之中的人,一股紫色火焰从脚底朝四周蔓延,直到整座浮山陷入火海之中,他这才满意地腾空而起,旋身飞落到沼泽地前方,挑眉望着已如惊弓之鸟的四国联军,冷然笑声宛如冰玉落地。 聂栾看着所有人奄奄一息地卧倒在那座满是紫色火焰的浮山上,“郡主!唐圣主!颜君主!公孙公子!……”他喃喃嗫嚅着那些倒地难起的人的名字,面色如金,终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乱中。 老怪物他们战抖地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完整得音符。水龙雏在他们身侧,望着挡在正前方的魔尊,用力瞪大双眼:“快、快救人……” 救人?!苏挽澜他们看着那座被紫色火焰吞噬的浮山上有着他们的亲人、朋友、盟友等,迅速抹去眼角的泪,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毫无惧意的朝魔尊冲过去:“杀!”即便就连苏琚岚和唐骊辞联手都抵不过魔尊,即使汇聚了大陆最年轻有为的少年天才们也在魔尊手下敌不过三招,即便千军万马也敌不过眼前那位恐怖的魔尊,苏挽澜他们也拼了,即便死亦无悔也…… 魔尊看着这些人类、鬼灵、魔兽统统都不要命地狂奔而来,缓缓扬起手,矗立在万魔眼中高高在上的他,气定神闲地,轻启薄唇地,下了一个命令:“杀无赦!”刹那间一呼百应,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再度响彻天地,落日沼泽慢慢浸染成一片血红色了。 “扑哧……扑哧……”烈焰灼烧的声音响在众人耳畔,所有人的身躯都或多或少被这股阴狠的紫焰沾染上了,怎么驱赶都无法灭去,身子全都重如磐石让他们连挪动一寸都难如登天,只能相互寻望着伙伴们的身影,对视一眼,即便是死了,路上也有伴。 公孙锦币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抽搐的苏琚岚,喊道:“琚岚……”后面的话却被浅浅的哽咽堵住。其他人均是艰难地望过去,发现浑身被紫焰浸透的苏琚岚正用双臂撑地想要站起来,那两截血淋淋的手臂瑟瑟发抖,使得更多伤口裂得更开,她犹在死死挣扎不愿放弃。 苏琚岚发觉自己已经很难再站起来了,就抓着地一点点地朝浮山的边缘匍匐爬去,随着她的身体挪动,一道宽宽的血痕慢慢展现出来。她忍着浑身剧痛爬到浮山边缘,俯瞰而下,看着四国联盟的军队和她所带来的救兵全部被围困陷入任人宰杀的地步,脑子里混沌如麻,身心剧痛的她望着那个所向披靡的魔尊,很想放声尖叫,冲过去将一切怨怼都对着他喊出来。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场战争不能再败了! 三百年前那场圣族大战就让大陆陷入了一百多年的死寂,如今再败,人族就是陷入永无翻身之地的死寂了!苏琚岚垂下眼睫苦笑地看向还望着她的公孙锦币等人,她即便心里再怨再恼,她也不要身边这些人永永远远死去。还有,苏琚岚目光终于搜见了远处漂浮在沼泽地上那条纹丝不动的金龙身影,忍不住朝它的方向伸出手,哽咽唤道:“小红!”可金龙此刻即便不死也是仅剩半口气了,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它那长长身躯漂浮在沼泽池上,金光薄到几乎快消失了,根本是无法听见她的召唤。 苏琚岚的手苍白无力地抓了抓,鲜血接二连三地滴落下来,落在那些紫色火焰上,泪眼朦胧间,竟看到那些紫色火焰慢慢消失了。 熄灭了?! 她怔了下,伸出血淋淋的指掌按在旁边燃烧得非常旺的紫焰上,那簇火焰也跟着熄灭了。 紫色焰火……赢驷夺走了紫芒珠缀,这些火焰难道是紫芒珠缀燃起的?然后她的血却能……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原因,苏琚岚的两只指掌顿时用力按在身下地面上,喊道:“紫芒,灭!”四彩华光喷薄而出,携带着她双臂流出的血液快速蔓延四周,将浮山的紫色火焰全部熄灭。失去紫焰缠身的众人,身体也就不再那么沉重了,相继都能踉跄地爬坐起来。 苏琚岚又喘着粗气,直接将双掌化作双拳狠狠砸在地上,这座浮山顿时直线坠落,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惊喊起来,这股声音顿时引起了正杀得满眼血红的魔尊注意,他回过头,眉头紧皱着看着那座浮山的紫焰竟然消失了? 整座浮山加速坠落,却又随着苏琚岚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后,在距离地面还有十丈高的地方就紧急停下。但苏琚岚已重创,力量掌控无法游刃有余,所以根本来不及及时停住!浮山停下后,仍被那股坠落的惯性拖着往下落,然后“轰隆”一声巨响狠狠撞击入地面,震得所有人身影踉跄,呕血不止。 “诸位真是抱歉了。”苏琚岚苦笑了一声,然后原本就靠近浮山边缘的她被这一撞击,整个身子直接摔飞出去,坠落在混战的战场之中。 恰巧通灵王和苏挽澜正在交战,苏挽澜看着倒卧在地上的苏琚岚,极力想要抛开通灵王去拯救她,可是通灵王见状却更是刻意地缠住她,然后使了眼色让其魔兵借机朝虚弱的苏琚岚下手。苏挽澜摆脱不开通灵王,只得朝苏琚岚卧倒的地方频频喊道:“琚岚!小心!” 昏昏沉沉的苏琚岚自然是早就听见那些慢慢靠近的粗重呼吸声,她抓着地爬起来,拂袖狠狠一扫,“都给我滚开!”数个身强力壮的魔兵顿时被她扫飞到天边去。通灵王料想不到苏琚岚现在还能撑,当即撇下苏挽澜,抓起数十把利刃像风似得朝她刺过去。 苏琚岚旋身一望,右手翻转而出,四彩华光瞬间喷薄而出,直接将这些利刃绕了弯反朝通灵王刺回去,搅得通灵王忍不住连连后退。 苏琚岚遍体鳞伤地站在战场之中,四彩华光环绕在她身侧,让她在这片晦暗弑杀的场景中异彩流光,最为醒目。但她的光芒璀璨到好像要将毕生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以致于明亮到无人敢再靠近她,任何事物距离她半尺之内也统统烟消云散。这股炽热璀璨的彩光熊熊燃烧,越来越旺,旺到隔着无数道人墙的远处,那位魔尊依旧能看清晰看到这一个最棘手的敌人。 苏琚岚站在晦暗天地间,眼色阴沉望住他,双手紧握,不知道是气是怒,是惊是疑。 魔尊在她怨毒狂怒的注视下,嘴角冷笑依旧不减,然后对准苏琚岚缓缓抬起了右掌,凶狠的紫色霹雳酝酿在他指掌前,显然是要给苏琚岚最致命的一击。苏琚岚恍若无意地笑了一声,猛然间像道火光直接冲向了魔尊,而魔尊最致命的一招也恰巧出手了,两道芒光犹如针尖对锋芒,毫无避讳地碰撞! 苏琚岚望着扑面而来的致命火焰,竭力避开绕过半个身子,但还是半臂被紫芒烧得痛如针扎刀刺,她依旧竭力冲到魔君面前,指尖上开出无数朵彩色的兰花,劲风起,这些兰花全部飞向魔尊而去。 魔君看着沾到衣服肌肤上的兰花不断爬出蠕蠕爬动的细针想要扎入他体内,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御血术对本尊来说无用!”然后拂袖一扫就扫去所有兰花,在苏琚岚失望的眼神中,直接伸手掐住了她那一截白如藕根的脖颈,将她毫不留情地吊入半空中。 苏琚岚被他掐得透不过气,奋力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掰,确定掰不开后也就放弃了,许多记忆在她脑中寸寸撕裂后又再度片片合拢,她感觉头痛,好痛好痛,但却不能任性地闭上眼,只能咬牙望着这位黑黢黢得骇人的魔尊,周身皆是冰冷冷冽的气息,压得人无法喘息。难怪那些魔怪不敢直视他!她笑了一声,笑得牙关发颤:“高高在上的魔君殿下,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一幕很神奇的事情?” “何事?”这位喜怒不定的魔君冷嗤道。 苏琚岚唇角飞扬,笑得如沐春风:“我的血居然可以抹灭你的紫焰火,那是不是也可以诛魔呢?” 这位魔君有些疑惑,突然间低头盯住刚刚被苏琚岚那双满是血的手抓过的手腕,这腕上沾了她的血后,环着的紫光黑煞顿时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这雌雄难辨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来,反射性将苏琚岚扔了出去。但苏琚岚双手拂袖飞射而出早就死死缚紧了魔君,被他狠狠一掷反倒加强反作用力让她瞬间回扑到魔君身边,然后带血得身体紧紧贴住他的,让他浑身如受针扎。苏琚岚朝远处的唐骊辞吼道:“骊辞,亡灵刀!” 魔君显然是真得有些忌讳苏琚岚身上的血,浑身散发出强劲的紫芒想要将她弹开,但这些紫芒在碰触到苏琚岚满是血的身体时瞬间变弱,弱到在苏琚岚承受范围之内。 紫芒居然忌惮苏琚岚的血? 难道是那第七个魂魄做了什么手脚?该死的,别忘了你自己也是魔君!这位魔尊暗自骂道,望着提住亡灵刀冲来的唐骊辞,立即朝苏琚岚使了一个送足扫,想将她绊倒。 苏琚岚反抓住魔君的手臂快速绕到他身后,魔君的右肘就立即凶狠地往后撞,苏琚岚的肩膀被这肘打了个正着,顿时浑身一震险些松手仰摔下去,但她双手依旧快若疾电地缠住魔君的双臂,朝着远处冲过来的唐骊辞喊道:“快点!” 魔君双手被她沾血的手给缠紧了,开始狠力挣扎,沉重的力量接连往身后那具娇软的身躯撞去。但是苏琚岚依旧死死抱住不放,眼看着唐骊辞举着亡灵刀就要刺过来,魔君立即携着苏琚岚快速翻飞而起,借助各种旋转的强力竭力要将她摔下去。 “玺岚!”唐骊辞见状,也是急忙御风而起追向两人翻滚的方向。 魔君见苏琚岚死抓不放,狠力挣扎中故意翻飞,直接拿后背上的苏琚岚撞向那些浮山,苏琚岚在这连番狠撞后终于松了一点劲,立即被狡猾的魔君反绕到她身后,长臂一捞反将脖颈被锢住,成为他的挡箭牌,逼得唐骊辞迎面刺过来的亡灵刀紧急收回。 “玺岚!”唐骊辞忌惮地望着被魔君掐住的苏琚岚。而感觉到苏琚岚在他手里微微挣扎了一下,魔君索性用力卡住她的脖颈,将喉咙那块脆弱的骨头掐得吱吱响,“你们最好都别在动,否则她必死无疑!” 苏琚岚已经累到痛到快丧失理智了,她婆娑着眼看向唐骊辞,水光朦胧:“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呀!” 唐骊辞愣了下,如果他现在刺过去,绝对是一刀两命!他……怎么可能出得了手? “哈哈——”魔君闻言顿时轻笑出声,两人因为靠得近,靠得很近,近到他启口嗤笑时热气从苏琚岚耳边扫过:“蠢货,只怕他自杀都不见得肯伤你半分,所以你最好给本尊闭上嘴!” 苏琚岚盯着犹豫的唐骊辞,放弃挣扎的双手——带血的右手突然间狠狠抓向魔君的眼睛,在魔君忌惮地抬手直接扭断她这只右手时,指骨咯吱碎响中,苏琚岚左袖摆动,一道长袖闪电般射向唐骊辞,直接击中他的手将亡灵刀缚住拖回来,呼啸而来的刀尖精准地对住她以及她身后的魔君! “玺岚!”唐骊辞伸手想要抓回亡灵刀,但是迟了。亡灵刀破风而去,直直瞄准苏琚岚的眉尖。 那位魔君才刚捏碎了苏琚岚的左手骨,抬眼间就看见亡灵刀迎面而来,按照这刀的利害,即便有苏琚岚身体挡在前方也完全能刺穿过她的身子再扎穿自己,所以他直接将苏琚岚的身体朝这把亡灵刀用力推上去,后退着就要离开,苏琚岚却转身将一柄浸染着冥火与热血的细刃插入魔尊的胸膛正中央!她用尽全身气力抵住手上的刀柄,直至刀刃全部没入那毫不设防的胸口,亲眼看着它一插到底,没有遇到丝毫阻碍……亲眼看着它一寸一寸地穿透到他的后胸…… 刀尖上,鲜红色的血不断滴落,很鲜红鲜红。 魔君瞪大了眼,呲牙咧嘴地咆哮出声,那一张獠牙面具瞬间噼里啪啦地绽裂爆开,紧接着六股力量从他体内朝四周散落像是无主游魂在天地间逃窜,他歇斯底里地仰天咆哮,天地俱碎,一声墨黑色的衣衫又渐渐褪回原来的艳红色。 他缓缓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那柄刀,薄如叶,透似冰,双面开刃,坚硬犀利,一丝凉薄的笑意忍不住勾起来,嘴角梨涡时隐时现,魔君伸手抓住握刃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头,宛若琉璃的瞳孔里除了近得看不清面庞的苏琚岚,还有一柄逐渐放大的亡灵刀! 苏琚岚已累得将要往后仰倒,魔君忽然间捏紧她的手将她锁在右臂弯中,亡灵刀就以错开毫米的距离从她肩膀擦过,直接刺穿过魔君的胸膛,鲜血喷溅了苏琚岚的全身。然后这两道鲜红色的身影顷刻间直直坠落,重重坠落在一座小浮山上。尘土飞扬间,苏琚岚摔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但她身下还垫躺着一个人,那只缩在她腰上的手逐渐无力地垂落下去了,分不清是谁的鲜血渗入大地,在他们铺散开的红衣上开出大片大片暗红的花朵。 “赢驷……”苏琚岚痛得动弹不得,仿佛一瞬间心肝脾肺皆被剐了出来,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她低声嗫嚅地喊着,喉咙里渗出胆汁破裂一般的苦味:“……既然你是魔君……为什么还要帮我渡劫?……曝露各种线索透露你的身份?……一二再三地放过我?” 躺在她身下的魔君,此刻看不见苏琚岚的正脸,满眼所见皆是她紫色的长发,其中几缕凌乱地散落在他手心中。他轻轻握住,这双宛若琉璃的眸色很凄苦,凄苦得就像一个被迫喝苦药却没有糖安慰的孩子,但最终他却是仰天长笑,“哈哈哈”连笑三声,“我原本就是魔君,凡事自然都该为我魔族的生存着想!今日能将你们人族毁得至此,我也不枉第七次重生了。所以我怎么可能一二再三地放过你,更不可能爱过你!”他长笑之后的语调全是执拗的狠毒,但那双宛若琉璃的目却逐渐失去光彩,似是有水滴从他脸上滑过,只是谁也看不到而已,然后这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地合上,唇色惨淡,他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缓缓睡过去,一动不动,紫芒黑煞笼罩在他周身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引起他胸口一丝一毫的起伏了。 “玺岚!” “圣君!” 两道身影是相继扑过来将他们分开了,苏琚岚转眼间就落回唐骊辞的身边,奄奄一息的她还能感觉到唐骊辞不断将自身力量灌注过来为她续命,恢复些许生机的她立即挣扎地扭头去看,看着通灵王抱着赢驷的身体飞速退回魔军之中,然后这股原本势不可挡的魔兵顿时因为这位魔尊的倒下而陷入混乱与痛苦中,丧失了战斗力,全部像无巢的雏兽那般迷茫无助,好似也将不复存在与这片天地间了。 唐骊辞抱起苏琚岚满是伤痕的身体,惊恐不安地喊道:“玺岚,我们好不容易赢了,你千万要撑下去。” 苏琚岚嗫嚅地苦笑了一声:“我们……怎么可能赢?” 唐骊辞狂点头:“是,我们确实已经赢了!难道你没听见人族的欢呼声,还有魔族的哀嚎声吗?玺岚,你听!”他抱着苏琚岚走到浮山边缘,从天俯瞰而下,可将魔族逐渐衰败的场景尽收眼底。 苏琚岚的睫毛微微颤抖,确实是听见了人族欢呼的胜利声在魔族逐渐衰败的哀嚎声中越来越明显,她终于撑开眼皮,望见那数量庞大的魔兵集中到沼泽中央沉默地不再发动任何进攻,耳边再度响起赢驷那句“我原本就是魔君,凡事自然都改为我魔族的生存着想”,她垂头轻轻道:“我们哪里赢了……他们也哪里输了……”即便是输,也只是输在赢驷的任性上。 莫名地,苏琚岚望着那片魔兵,忽道:“骊辞,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人魔可以同处这片蓝空之下,然后永不再战?” 唐骊辞似乎被戳中要害处,一时间再无答言。半晌,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但世人都希望和平。” 闻言,苏琚岚轻轻笑着“嗯”了一声,道:“我们是人都觉得魔族是死敌,只要相互耗着、僵持着、战斗着,就总有一方能胜出,另一方消灭。可是我突然间觉得,原来有些事情从来就没有输赢之说,更没有对错之分,只是大家的原则和立场不同而已。”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和熙,但是眉宇间却又有着解不开的哀愁和期冀。 “通灵王……”落日沼泽上忽然想起苏琚岚无比清晰的声音,统帅魔兵的通灵王不由得望向声源处,其他生灵亦不由得安静下来,只道——“这场战争平手,你们魔族没有赢,而我们人族也没输,不如就此歇战……从今以后,以落日沼泽为中心的周边那三十座被你们毁得寸草难生的城池,便是你们魔族的领域,城池边缘外则是人类的世界。魔族亦是生灵,只要不再嗜血残害其他生灵,理应存在于这片天地之间。通灵王,你希望人魔互不越界,永不再战吗?” 通灵王一时间错愕地怔在原地,万万没想到苏琚岚突然间说出这种话来!因为圣君倒下后,魔军群龙无首,不就给了人族趁虚而入连根拔除的最佳时机!人魔积怨已久,此次又是事关各自存亡的关键时刻,苏琚岚她居然……居然……他惊愕的嗫嚅不已,左右环顾着两侧表情更是惊愕的双面法王和翔鹰王,他们亦是半惊半喜的回望着他,通灵王瞬间觉得压力倍增,忍不住更加体谅手中的圣君殿下承担已久的责任,又是多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望着站在浮山之上的唐骊辞和他怀抱的苏琚岚,隔了良久,才道:“玺岚少主,你说话可算话?魔族有安身之地,只要互不越界便永不再战?” 苏琚岚道:“永不再战。”然后她终于累了,慢慢地垂下了双手。 永不再战,四字泯恩仇。 这场神罹之战,以“永不再战”的结局录入史册,就此落幕。 战后的半年间,聂栾率领土系宗师等在人魔领域的交际处早起了首尾相连且连绵起伏的城墙,直接将人魔交际处区分开。在这半年间,虽然修炼界和四国朝臣在脱险后先是侥幸地拍着心肝直呼万幸,但转眼间又开始各种陈述各种理论“为何不趁着对方群龙无首趁机斩草除根,怎还提出人魔共处的荒谬之话”!说归说,因为倡导“人魔共处”的双圣国在聂栾的治理下日渐强盛,强到力量几乎可敌四国联盟,这些舆论也就渐渐消灭下去。 庆幸的是四国联军虽然死伤甚多,但好在相识的人均是重伤并不亡,在这半年期间由周博通易山峰以及轩辕学院的老师们等等东奔西走的调理,胡砂、傅仪、尕娃、公孙锦币等等少年在短暂的闭关调息之后都相继复原,还从战场中积累了足够实践经验进而纷纷修为晋升,赢尊王、邵祖旭、聂栾等老成高手自然也不必说。但最令人啧啧称奇的却是魔族真的遵守与苏琚岚当日的承诺,从未跨过那条交际处。 除却在聂栾的辅助治理下日益壮大的双圣国,燕赤国弱得有名无实攀附了殷悦国,殷悦国便成为原本四国之首,傲风国次之,永固国第三,诸国休养生息,放眼望去,晴天下是一片朗朗的太平。 又等了三个多月,将近七月初七,看着黄历就是一个吉利的日子。从白天起就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大陆上遍地开花,其中以紫色蛰岚花最为旺盛。这种花种是从白赤城传出来的,据说是一位高修为的土系女宗师闲来无事栽培,又因为借了本城城主的字命花名,使得这花便名声大噪,传遍四国,引起无数人的热捧跟栽培。 当然这日子吉利不仅仅是因为蛰岚花开得盛,而是自那场战役结束后,重伤的苏琚岚、唐骊辞、玉崔嵬、傅仪四人就在白赤城闭关修炼,不再露面,如今算了算日子正是要出关的日子。所以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在这蛰岚花盛开的日子里四国大庆,四国四位君王更是日夜兼程亲自赶往白赤城道贺,让这座向来一直倡导低调的白赤城始终低调不起来。 白赤城宫殿内,阵法严守的书房隔壁有四座厢房,每间厢房门窗紧闭,看似平静,但是一旦靠近就能感觉到里面传来非常强大的施压力量。随着宫内城外各种锣鼓喧天,书房里依旧寂静无声。 第一间房里是盘腿坐在蒲扇上金色斗气日益高涨的傅仪,他眉目紧闭纹丝不动,一个法阵在头顶盘旋飞动。 第二间各处溢满幽蓝色的火焰,赤裸着半身的玉崔嵬盘腿悬浮在半空中,蓝色火纹爬满全身映照出无比妖魅的姿态。 第三间是唐骊辞,他同样是盘腿坐在床榻上,无数玄金色的芒光肆意飞舞在大半个房间中,只余下三分之一的空间则是熊熊燃烧的血色冥火。 至于第四间房,则非常黑暗,非常安静。房内的窗忽然被风吹开,月光透窗而入,照得房中的那少女面庞晦明不定,模糊一片。随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房内的烛瞬间自燃,这少女就睁开了眼,拂袖扫去静坐太久故而落在身上的灰尘,然后起身下榻。一条拇指粗细的金龙盘旋在卧榻角落,正呼呼大睡,偶尔打个饱嗝,擦了擦鼻子后又贼兮兮笑着睡着,估计是做了什么逞心如意的美梦。 苏琚岚望了金龙一样,笑了下,抬头望着外面清月明照的金色,鼻尖嗅到一阵清香,萦萦绕绕,似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她走出房间,侧目扫了其他三间房一样,目光如炬的她即便隔着厚厚的墙与门依旧能看清楚里面三个人的复原情况,估计明日全都能出关了。 书房的庭院是一片寂静,除了书房阵法森严导致外,还有聂栾为了不影响他们四人调息复原就禁止了所有人出入,所以苏琚岚才能一个人肆意走在庭院中,看着满园开着紫色的蛰岚花,开的那样盛意恣肆,在倾泻直落的清朗星光中如梦如幻。 “轰——轰——” 宫墙外的夜幕接二连三地响起烟花爆竹的声音,满树梨花璀璨盛放,将夜幕下的白赤城映照得亮如白昼。街道上人来人往,遍布四国各种喜庆的吉祥之物,朗朗入口的也是各国口音。 苏琚岚戴帽遮颜缓缓走在街道上,没有人知道她因为道行高深而提前出关了,所以在白赤城街道上闲逛的她经常撞见了逛街的熟人,例如萧宸、贺茜、邵乐、翦羽等等人,却无人注意掉擦身而过的某个人居然就是他们这些时月殷殷期盼见到的人,亏他们口中还在议论纷纷着:“太好了,都快一年了,明天就可以看见苏琚岚和唐骊辞他们了……” 苏琚岚依旧朝前走去,朝着人烟渐渐稀少的城墙走去。 她想攀上城墙头望望远方景色,却被守城的两名侍卫拦了下来,苏琚岚便拉下兜帽,这两名侍卫瞬间惊得结结巴巴了,“这……这……这……”半晌过后,在苏琚岚已经穿过他们踏上城楼了,这两名侍卫才总算回过神来,面上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别过脸竟有些扭捏地行礼:“郡主金安!” 苏琚岚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灯火通明的白赤城,四周无人,那些侍卫即便很快知道苏琚岚激动难耐却还是本分地守在岗位上,她这才缓缓转过身望着白赤城外,远方那一片黑漆漆的天与地间,有一道星光突然间降落,直接飞到了她的面前,原地化成了翔鹰王。 苏琚岚淡道:“翔鹰王,人魔两族已经约定好绝不越界且永不再战,希望你约我见面不是因为一时之气想单打独斗,若真是这样,那就毁了我们两族唯一一次和平共处的机遇了。” “你放心,现在两族这番相处也算不错,我再鲁莽冲突也没必要毁了这一切!”翔鹰王回得也是斩钉截铁,“我找你,纯粹是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你,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别在错怪好人了……不对,是好魔!” 苏琚岚看了翔鹰王一眼:“到底是什么事?” 翔鹰王沉声道:“其实这是我们魔族历代相传的秘密,只有圣君殿下和法王有权知道,就算是郝师璇当初皈依魔族怎么从旁侧听也听不去的秘密——那就是我们现在的魔君殿下其实有七个!你们见到的魔尊,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七个!” “七个?!”苏琚岚霍然抬头,深灰的眸里终于跃出一道厉芒。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即可访问! 065卷 大结局 翔鹰王点头:“我们魔族的修炼方式原本就跟你们人族有异。魔界古书记载我们第一任圣尊就是在魔人相互残杀互吞修为时挺身而出的最强高手,他通过强权和力量强行抑制魔族自相残杀的局面,但时隔久了慢慢出现了不少更加天赋异禀的魔人,因为魔族修炼的方式层出不穷,总能找到突破的捷径获得晋升,所以魔族又再度陷入自危的状态,甚至有不少比圣尊更强的魔人反过来想吞噬圣尊,但他已立下不可吞噬自家族人的规定就必须以身作则,所以圣尊必须想尽方法获取更强的力量,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种方式。” 苏琚岚问道:“什么方式?” 翔鹰王沉道:“挪魂续生。圣尊知道自己这具躯体资质能源有限,所以他就将所有力量寄托在一个魂魄里然后找到第二个躯体中复活。” 苏琚岚瞬间抓住了一个让自己有些崩溃的点:“所以这第二个魔尊就拥有第一个魔尊的力量跟记忆?” 翔鹰王没想到苏琚岚如此快就明白了最关键的那点事实,有些吃惊地愣在原地。 苏琚岚见状,忍不住握紧拳头握到指节发白,过得一会儿才说话,“那赢驷就是你们的第七任魔君?所以我那天看到他体内有六个魂魄飞出来?” 翔鹰王点头。 “挪魂续生是一种非常险恶的方式,而且需要非常高强的修为才能成功!第一任圣尊挪魂时就险些失败,但随着一任挪一任的力量累积直到第六任圣尊才稳定下来,此时圣尊在魔界是几百年也无人可敌,魔族也不再需要从人修成魔,魔人间也能自行繁衍,所以他的眼光就放到逐鹿大陆上,只是没想到当年以你们圣族为首的力量强到超乎预料,即便策反了郝师璇和郝族,魔族依旧受了重创不得不赶紧韬光养晦,甚至还要防止郝师璇他们再次逆反! “我当年还没出生,但辈分高的通灵王已在,他说第六任圣尊说过一句话,‘人族潜力无限,好像唐骊辞、玺岚这些年纪轻却潜力无限。但比这更难对付的是人族的心,像郝师璇那种随时策反阴谋诡计的心!’我们魔族已经很强,但当时圣族更强,可圣族还是败了,原因就是输在郝族的背叛!所以想要统治大陆,让魔族有一席安身之地,甚至成为诸国之首,绝非易事!” “三百年前的圣族大战结束后,我们魔族也被创得不轻,藏于地底深处不仅仅是韬光养晦,更是为了隐藏第七任圣尊续生的消息!六任圣尊的魂魄一致决定,第七任圣尊将在人族诞生,他到时不仅拥有人类资质无限的可能性,还了解人族所有弱点,知己知彼,然后率领魔族彻底完胜人族!而这第七任圣尊,十六年前就在傲凤国盗迆王城的赢王府诞生……就是你们称为小尊王的赢驷。” 苏琚岚怔住。 “为了让第七任圣尊彻底融入人族防止身份被识破,历届六任圣尊就自行封印藏在第七任圣尊的脑海深处,让他像一个寻常孩子长大,直到十五岁才记忆复苏,明白自己是魔族第七任圣尊的身份!” 十五岁那年……那时候的她还未移魂重生! 苏琚岚垂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攥紧,却听得翔鹰王续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恼火,但是还是要先听我把话说完!那年十五岁的赢驷圣尊复苏了记忆,同时积蓄了七任圣尊道行的他力量高不可估,甚至还能像华缙云那样预测未来!不,比华缙云还厉害,因为华缙云不能预测与她自己相关的未来,但是赢驷圣尊可以,他可以预测到圣族将有人移魂重生,而且这人甚至是人魔存亡的关键所在!所以他心中便有接下来的这个计划——” “玺岚,其实你跟赢驷圣尊的第一次见面,并非是你在白赤城加冕的前一日,而是你移魂的前一刻。唐骊辞想尽方法让你移魂重生,而你最终在盗迆城苏王爷幺女苏琚岚身上复活,看似随机与偶然,但实质上是赢驷圣尊他的暗地刻意所为。不得不说赢驷圣尊他的算无遗策……确实厉害。” “赢驷圣尊说,如果在苏琚岚身上复活的那个魂魄真的能对人魔存亡的战争起关键性的作用,那么他必须控制在视线中,掌控在手心中,如若不然就必须毁了!” “但是要怎么掌控呢?暗中监视只会适得其反,况且这个魂魄既然如此重要,想来也是戒心极强绝非俗人,所以可以利用人心脆弱这点接近她,但为了防止被她发现,就必须真心的靠近,不带任何目的性。可是真心对于人族来说是最难伪装的一件事,所以赢驷魔尊才刚恢复六任圣尊的记忆不到半年,又决定抹掉这些记忆,再度恢复成那一个众所皆知的最是单纯最爱纨绔的小尊王。” “赢驷圣尊说凭借他的性子,抹干净记忆跟你相识,十有*会爱上你,然后也会竭尽全力让你爱上他!”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他接近我就是因为我是他计划中那个关键性的魂魄?呵呵——”苏琚岚听得面色泛白,紧咬的下唇几乎要溢出血丝来,满口苦涩:“你说得对,他还真的是算无遗策……不仅仅是我的心,所有人的心全被他算入局了!人心的确可怕,你们不仅学会了人心,而且学会变得更加可怕!” 见苏琚岚忍不住拂袖要走,翔鹰王有点气急败坏地吼道:“都说他是抹干净记忆才来接近你,那你就应该明白他也是因为喜欢你才来接近你!玺岚,赢驷圣尊如果不是真的爱你,他也不会最终落得如今这罪受!我冒着两族毁约的危险跑到这里来,就是要把话说清楚,你现在还没听清楚就要走,难道你不怕后悔一辈子吗?!” 已快步跨出好几步的苏琚岚,怒地回头道:“好!翔鹰王,我就听你把话说清楚!” 翔鹰王被苏琚岚恶狠狠的模样吓住了,好半天才恼怒回道:“玺岚,你给我听着,如果没有六任圣尊的魂魄在他身上,如果单单纯纯只是赢驷圣尊一个人,他绝对爱你胜过于爱他自己!他就是知道接近你后绝对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所以害怕记忆复苏后还是不改真心,以致于影响到计划,他就强迫自己到时必须背叛你!要么抹去与你的这段记忆,再若不行,就彻底抹掉他自己? 065卷 大结局 上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翔鹰王点头:“我们魔族的修炼方式原本就跟你们人族有异。魔界古书记载我们第一任圣尊就是在魔人相互残杀互吞修为时挺身而出的最强高手,他通过强权和力量强行抑制魔族自相残杀的局面,但时隔久了慢慢出现了不少更加天赋异禀的魔人,因为魔族修炼的方式层出不穷,总能找到突破的捷径获得晋升,所以魔族又再度陷入自危的状态,甚至有不少比圣尊更强的魔人反过来想吞噬圣尊,但他已立下不可吞噬自家族人的规定就必须以身作则,所以圣尊必须想尽方法获取更强的力量,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种方式。” 苏琚岚问道:“什么方式?” 翔鹰王沉道:“挪魂续生。圣尊知道自己这具躯体资质能源有限,所以他就将所有力量寄托在一个魂魄里然后找到第二个躯体中复活。” 苏琚岚瞬间抓住了一个让自己有些崩溃的点:“所以这第二个魔尊就拥有第一个魔尊的力量跟记忆?” 翔鹰王没想到苏琚岚如此快就明白了最关键的那点事实,有些吃惊地愣在原地。 苏琚岚见状,忍不住握紧拳头握到指节发白,过得一会儿才说话,“那赢驷就是你们的第七任魔君?所以我那天看到他体内有六个魂魄飞出来?” 翔鹰王点头。 “挪魂续生是一种非常险恶的方式,而且需要非常高强的修为才能成功!第一任圣尊挪魂时就险些失败,但随着一任挪一任的力量累积直到第六任圣尊才稳定下来,此时圣尊在魔界是几百年也无人可敌,魔族也不再需要从人修成魔,魔人间也能自行繁衍,所以他的眼光就放到逐鹿大陆上,只是没想到当年以你们圣族为首的力量强到超乎预料,即便策反了郝师璇和郝族,魔族依旧受了重创不得不赶紧韬光养晦,甚至还要防止郝师璇他们再次逆反! “我当年还没出生,但辈分高的通灵王已在,他说第六任圣尊说过一句话,‘人族潜力无限,好像唐骊辞、玺岚这些年纪轻却潜力无限。但比这更难对付的是人族的心,像郝师璇那种随时策反阴谋诡计的心!’我们魔族已经很强,但当时圣族更强,可圣族还是败了,原因就是输在郝族的背叛!所以想要统治大陆,让魔族有一席安身之地,甚至成为诸国之首,绝非易事!” “三百年前的圣族大战结束后,我们魔族也被创得不轻,藏于地底深处不仅仅是韬光养晦,更是为了隐藏第七任圣尊续生的消息!六任圣尊的魂魄一致决定,第七任圣尊将在人族诞生,他到时不仅拥有人类资质无限的可能性,还了解人族所有弱点,知己知彼,然后率领魔族彻底完胜人族!而这第七任圣尊,十六年前就在傲凤国盗迆王城的赢王府诞生……就是你们称为小尊王的赢驷。” 苏琚岚怔住。 “为了让第七任圣尊彻底融入人族防止身份被识破,历届六任圣尊就自行封印藏在第七任圣尊的脑海深处,让他像一个寻常孩子长大,直到十五岁才记忆复苏,明白自己是魔族第七任圣尊的身份!” 十五岁那年……那时候的她还未移魂重生! 苏琚岚垂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攥紧,却听得翔鹰王续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恼火,但是还是要先听我把话说完!那年十五岁的赢驷圣尊复苏了记忆,同时积蓄了七任圣尊道行的他力量高不可估,甚至还能像华缙云那样预测未来!不,比华缙云还厉害,因为华缙云不能预测与她自己相关的未来,但是赢驷圣尊可以,他可以预测到圣族将有人移魂重生,而且这人甚至是人魔存亡的关键所在!所以他心中便有接下来的这个计划——” “玺岚,其实你跟赢驷圣尊的第一次见面,并非是你在白赤城加冕的前一日,而是你移魂的前一刻。唐骊辞想尽方法让你移魂重生,而你最终在盗迆城苏王爷幺女苏琚岚身上复活,看似随机与偶然,但实质上是赢驷圣尊他的暗地刻意所为。不得不说赢驷圣尊他的算无遗策……确实厉害。” “赢驷圣尊说,如果在苏琚岚身上复活的那个魂魄真的能对人魔存亡的战争起关键性的作用,那么他必须控制在视线中,掌控在手心中,如若不然就必须毁了!” “但是要怎么掌控呢?暗中监视只会适得其反,况且这个魂魄既然如此重要,想来也是戒心极强绝非俗人,所以可以利用人心脆弱这点接近她,但为了防止被她发现,就必须真心的靠近,不带任何目的性。可是真心对于人族来说是最难伪装的一件事,所以赢驷魔尊才刚恢复六任圣尊的记忆不到半年,又决定抹掉这些记忆,再度恢复成那一个众所皆知的最是单纯最爱纨绔的小尊王。” “赢驷圣尊说凭借他的性子,抹干净记忆跟你相识,十有*会爱上你,然后也会竭尽全力让你爱上他!”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他接近我就是因为我是他计划中那个关键性的魂魄?呵呵——”苏琚岚听得面色泛白,紧咬的下唇几乎要溢出血丝来,满口苦涩:“你说得对,他还真的是算无遗策……不仅仅是我的心,所有人的心全被他算入局了!人心的确可怕,你们不仅学会了人心,而且学会变得更加可怕!” 见苏琚岚忍不住拂袖要走,翔鹰王有点气急败坏地吼道:“都说他是抹干净记忆才来接近你,那你就应该明白他也是因为喜欢你才来接近你!玺岚,赢驷圣尊如果不是真的爱你,他也不会最终落得如今这罪受!我冒着两族毁约的危险跑到这里来,就是要把话说清楚,你现在还没听清楚就要走,难道你不怕后悔一辈子吗?!” 已快步跨出好几步的苏琚岚,怒地回头道:“好!翔鹰王,我就听你把话说清楚!” 翔鹰王被苏琚岚恶狠狠的模样吓住了,好半天才恼怒回道:“玺岚,你给我听着,如果没有六任圣尊的魂魄在他身上,如果单单纯纯只是赢驷圣尊一个人,他绝对爱你胜过于爱他自己!他就是知道接近你后绝对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所以害怕记忆复苏后还是不改真心,以致于影响到计划,他就强迫自己到时必须背叛你!要么抹去与你的这段记忆,再若不行,就彻底抹掉他自己的魂魄,那么余下的那六任圣尊的魂魄必定能够杀了你!” “在他决定封锁记忆去接近你的时候,他就把六任圣尊的记忆封印在那张面具里,并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只要他爱着你以及你也爱上他后,这层禁制就会失效,让他想起自己身为第七任圣尊的身份与这人。如果这时候他明知自己的身份却还是真心难改,极有可能动摇到最初的计划,那么就让通灵王趁机给他戴上那层面具,只要戴上这一层面具后,赢驷圣尊的魂魄就此陷入沉睡,他的身体就由历任六位圣尊的魂魄掌控,他就会变得不认识你们,对你们人族毫无情面可言!” “赢驷圣尊不戴面具的时候,他时刻都在煎熬与矛盾的痛苦中度过。他必须对魔族负责,但他也舍不得伤害你,所以他忍不住给你留下蛛丝马迹来帮你,却又在帮你之后愧对自己的身份,又赶紧带上面具变回魔族最算无遗策的圣尊,加倍算计你们,如此矛盾与挣扎……玺岚,赢驷圣尊其实早就知道你们圣族那些死不瞑目的魂魄就藏在一线天中,寄托在变异魔兽的精魄内,是他取了这些精魄通过某种方式让百年轩辕的两位院长自以为‘无意间’获得至宝,最后再转增给你。如果换做你是我们魔族的圣尊,给敌人提供各种线索指控自己、又帮助敌人渡劫、提供一支强悍无比的鬼灵军队,你肯干吗?” 苏琚岚愣住。 翔鹰王低声道:“玺岚,当赢驷圣尊只是赢驷时,他呆在你身边是如何的保护你与怜惜你,多少次甚至愿意为你而死?” “他抹干净记忆又是在什么时候恢复的?” “在你们抵达水月城帮颜弘皙练兵的时候。” …… 难怪当初水月城被士兵挑衅,自己又被老怪物一口一个“贱丫头”的侮辱时,赢驷望着老怪物的眼神非常阴狠,甚至问她道:“如果说,我想将他人道毁灭呢?” 那时候苏琚岚就曾被这样陌生的赢驷给怔住了,她甚至低声恳求赢驷:“赢驷,你千万别变,一点都不要变。”原来那时候的赢驷,就已经不仅仅是赢驷了。可那时候恢复记忆的他,即便心被扭曲了都还想护着她。 …… 苏琚岚苦笑道:“难怪他要杀了连慧,因为连慧是郝师璇的臂腕。” 翔鹰王摇头道:“但连慧三番四次重创你,即便她不是郝师璇的臂腕,她也必须死!” 苏琚岚皱眉问:“南宫烈两位院长率领我们师生群去白赤城的路上被唐傲偷袭,出现在唐傲和夜叉同归于尽的地方的高手……” 翔鹰王道:“自然是赢驷圣尊无疑,但唐傲当时已无力量不具备任何威胁,赢驷圣尊还要出手灭掉,也是因为唐傲假借贺茜和龙潜之手伤害了你。” 苏琚岚沉默了。 过来一会儿,她沉寂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动静,眼中火光似被风吹过,明灭不定:“他带走自己手抄的往生佛经,而我曾在周宁海尸首旁发现一些燃烧未烬的佛经纸屑,是他的笔迹。也就是这些笔迹让我最终确定他的身份!” “当他仅仅是赢驷时,他是不愿杀生的,这些往生佛经就是赢驷圣尊为他不得不杀的人所抄!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身份,你也不可能看到这些燃烧未烬的佛经纸屑!调拨你跟其他人的内杠,是他身为圣尊早就定好的计划,但是封印你的修为帮你突破渡劫的瓶颈,是他身为赢驷想要成为你,只因为你说了一句你恨他恨到想杀了他。”翔鹰王有些不得其解,“我也觉得太奇怪了,当他是赢驷的时候既然那么爱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你,反而是暗中帮你表面却要做到让你越发恨他呢?!人族的心,果真奇怪……” 苏琚岚看着翔鹰王好奇的脸,忽然失笑出声:“是呀。人心确实奇怪!其实我不该再问你那么多前尘往事的,因为那些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问再多只是徒增心痛而已! 苏琚岚脑海中依旧死死记得那一幕:她将刀插入赢驷的胸膛正中央,那张面具破碎后,赢驷却是笑着将她揽开避过亡灵刀,然后胸膛被刺痛,坠地时仍旧将她护在上方。她就是因为这一幕,才不管不顾地提出“人魔同处永不再战”的协约,尽管她那时候都不确定这会不会又是一场苦肉计的骗局,然后将人族唾手可得的胜利放弃反将四国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如今……现在…… 苏琚岚忽然问道:“翔鹰王,你觉得我还能再相信你们以及你所说的话?” 翔鹰王闻言顿时气急败坏的咆哮出声,“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怎么还……”但话音又戛然而止,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月光如霜勾勒在苏琚岚的侧靥上,这双澄清的眸中泛有泪光,那般的玉样容颜连他心底都情不自禁浮现“镜花水月”四个字,因为实在很美。 苏琚岚“噗嗤”一笑,似乎觉得说这种话也很可笑,眼神艳艳的,煞是动人。“他现在如何了?” 话题转得太快,翔鹰王实在是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回道:“赢驷圣尊的身体伤得太重,历届六任圣尊的魂魄全部飞散,通灵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有可能是过一阵子,也有可能是永远都不会醒。我现在也是很担心如果赢驷圣尊他真的永远醒不过来,即便人魔两族不再战,魔族自己也会内乱……” “如果人魔再战,如果魔族内乱……估计他也会是最受折磨的那个吧?!”苏琚岚垂在袖中的手情不自禁攥住胸前的衣衫,将这团繁华簇锦的丝缎全乱了。 翔鹰王再度点头。 苏琚岚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他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翔鹰王——”她忽地拂袖转过身来,明明灭灭的烟花灯光全如粲然的星子倒映进她的眼中,使得这双眼闪烁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晶亮:“给我带一句话到你们那位赢驷圣尊跟前,他曾说即便我死了也能把我魂讨走,如若是他先死也必拖我陪葬,如今他将死未死但还让我活得好好,说明他谎言连篇,活该有此下场。” “你说话未免太过分了吧?我瞒着通灵王和生命危险到这里来告诉你实情,你居然还诅咒我们的圣尊,不怜惜圣尊也就罢了还要我帮你带这么恶毒的话,哼!实在是过分至极,咱们就此告辞后会无期了!”翔鹰王喋喋不休地骂道,然后展翅飞起,头也不回地离开百赤城。 苏琚岚大笑,许久后,才险些笑得岔气道:“翔鹰王,你觉得人心奇怪,那是因为你不懂爱。我以前可能不懂,但现在懂了,而赢驷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什么才是真爱……” 她眺望着远方的那片山叠成的屏障,将攥着的手心缓缓松开,一张颜色偏紫却已发旧的纸条躺在掌心中央。 我喜欢你。 ——纸条上的文字如此。 那是赢驷在她十六岁生辰的夜晚,亲手做了一千盏荷花灯,亲笔写了一千零一张祝福语,这张纸条便是那第一千零一张。 苏琚岚扬眉转目,口鼻中呵出的气息化作一团白雾,她咬着嘴唇低声道:“赢驷,如果我说我等你,你是否就会回来吗?” 她转身走下了城墙,即使在陡峭粗糙的城墙楼梯里,依旧走得舒缓优雅,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白赤城的宫殿走去。 街道上繁荣依旧,扑面而来的风带着各种香味与脂粉味,许多外人从城外里城内赶,街道所有酒肆房舍统统都在悬挂欢庆的灯笼鱼彩旗等,不断有穿着白赤城侍卫服装的年轻男子到处兴高采烈的奔走呼吁:“郡主他们明日就能出关了,郡主他们明日就能出关了。” 许多隐姓埋名愿做寻常百姓的“百姓”闻言便也惊喜一笑,纷纷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呀”,然后也忙碌着做些装饰准备明日的迎接。 “真的只有后生可畏,而不是成王败寇吗?”苏琚岚缓缓地、缓缓地问道,然后自嘲一笑。虽说现在一切时过境迁,柳暗花明了,但她被质疑被控制被强迫的那些岁月,已让她的心境不再如从前了。 街道旁的树木忽然飒飒摆动,她望去,那些开得正盛的蛰岚花似乎通灵地将花蕊转向她,却在她目光注视中,又羞涩的低下头。 “玺岚呢?”书房里,剩余三位终于先后出关了。唐骊辞、玉崔嵬、傅仪踏出门后显示微笑的对视一眼,然后目光纷纷转向最后一间房,敲门三声后却发现房内无人,仅有金龙还在呼呼大睡。 他们立即找到宫内其他角落,聂栾一见到他们出关先是惊喜,但听见苏琚岚消失了,忍不住心下一咯噔,急忙派遣出宫内的人出去寻找,最后在街道旁发现苏琚岚披着兜帽正凝目望着树上的蛰岚花。 “郡主!”“玺岚!” 聂栾他们顿时惊喜地奔过去喊道。 街道上其他人顿时也轰动起来,纷纷转眸注视着那个站在树下已久的身影,许是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身边观看,苏琚岚这才终于伸手摘下几支蛰岚花,转身对上唐骊辞他们的视线,淡淡笑道:“这花开得挺好,只是常年都开便不值得稀罕了。” ===空格线=== 七月七日,四国君主也先后抵达白赤城了。 世人皆知白赤城可谓是双圣国的王都了,使得这座白赤城即便屡次想要低调,但终究是低调不成,久而久之里面的百姓也就习惯了这种不平凡的低调,甚至久了觉得颇有乐趣了,远离江湖俗世却还能随意碰触到俗世呀。 燕赤国新任君王是一个刚满司龄的少女,年少无知,朝政依旧是由甘前龙等人掌控。此次甘前龙带领新任的燕子女王亲自赶往白赤城道贺,一是想劝服傅仪回国效力,二是不忘巴结苏琚岚企图通过她从殷悦国手中讨回些许城池。虽然甘前龙知道此举不光彩,但为了国家领土,他也顾不得自家的颜面了。 永固国至今尚无君王主政,黄静婴依旧是永固国的国师,但他也不能再一手遮天,因为尕娃等有背景有能力的家族因为前永君主的卖国求荣而倍感屈辱,纷纷崛起誓扫污垢还国家一片朗朗乾坤,所以整个永固国此时是多权鼎足,但即便内部分裂对外依旧一致。听闻苏琚岚他们出关,尕娃等少年自然是必定亲自前往白赤城道贺,其背后的家族势力自然鼎力支持他们与双圣国以及这两位赫赫有名的神宗搭建良好关系,黄静婴唯恐落人后自然也是亲自来的。 而傲凤国一年前由傲楚殇继位为王,赢尊王和苏王双王协助,就连向来不问世事的贺亲王都偶尔出面帮忙处理朝政事物,傲楚殇不及以前的傲君主那般算计,虽是年幼却自有一番正义与朝气,所以傲凤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君臣同心。此时苏琚岚等人出关,傲楚殇决意亲自前往,与他一并动身的人很多,整座盗迆城稍有名气的人纷纷跟来,诸如百年轩辕的师生、公孙家、贺家、萧家、陆家等等,就连苏家除了苏西梁外全都赶往白赤城。 苏琚岚和唐骊辞的雕像依旧高高矗立在城门前,远近皆能清晰眺望。 眼看着前方就是白赤城的城门了,傲凤国行列中的一辆马车忽然传出重咳,紧接着是苏飞玉关切的声音:“父王,您怎么了?” “只是喉咙干涩而已。飞玉,休得如此大惊小怪。”苏沐低声斥责道。 苏飞玉忍不住皱眉道:“但是父王您这咳嗽已经咳了大半年也不见好转,宫里最好的医师来了你也不愿意见,怎能让我们不担心呢?父王,要不先让队伍停下来,让您休息一下吧?” 苏沐沉声道:“胡闹。父王都说了喉咙干涩而已,多喝点水就好,再说了就要抵达白赤城了,现在停下来岂非让人笑话本王身体娇贵了?” 苏飞玉欲言又止,只能求助性地望向旁边的苏挽澜。 苏挽澜却是体贴的递给自家父王一壶温水,道:“那父王您就喝多点水润润嗓子吧。” 苏沐欣慰的点头,接过水袋就仰脸大喝。 苏挽澜顿时朝苏飞玉使了个眼色,其实她也明白苏沐近些年来身体欠佳,即便不用医师诊断也知道父王患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眼下就要到白赤城了,只要父王能见到苏琚岚,有这个无所不能的四妹在,这心病自然能药到病除。 想到这,她欣慰的望着苏沐搁置在手旁一路上百般珍贵的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是要苏家准备献给白赤城城主出关的礼物。 这礼物是一幅画,一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旧画——《烟雨图》。这画曾是苏王的心头所好,却被以前的苏琚岚抢去挂在房内,然后如今这个苏琚岚离开盗迆城后挂回苏王的书房中。这趟,苏王将这幅画作为贺礼赠与出关的苏琚岚,足见苏王遮藏不住决意曝露出来的思女之情。 至于殷悦国,如今的殷悦国可是四国之首,其强盛自是不用说的。 颜弘皙继位之年轻、手段之高明、智谋之缜密是超乎历届君王甚至四国所有君王,虽说他确实有心想要一统四国,但有双圣国挟制故而未能得愿。虽说与双圣国有些嫌隙,但苏琚岚他们出关,他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惊喜,所以亲自前往白赤城,不消说胡砂等人也是必定前往,在其他三国还未见到白赤城的两座雕像时,颜弘皙他们早就抵达白赤城。 聂栾有条不紊地接待了向来赶早不赶迟的殷悦*队,而颜弘皙更是在众人才刚下榻稍作整顿时,就轻车熟路地往苏琚岚的房间走去。 颜弘皙望见房内就她一人坐着,正低头聚精会神地把玩几支蛰岚花。他笑着静看她久违的面容,鬓边各插的金翅流苏簪摇曳生光,便转身从别处摘多几支开得恣声的蛰岚花,复又返回敲门唤道:“琚岚。” 苏琚岚拨弄花瓣的手指顿了一下,抬过头,便看见秀雅宁定的颜弘皙捧着几支蛰岚花缓步走了进来,他的神色很从容,从容得就像他和苏琚岚在前刻才刚分别一样。 颜弘皙将手中的蛰岚花放到苏琚岚手边,然后撩袍坐下,微笑道:“这些时月,你可还好?” “你觉得我现在是好还是不好?”苏琚岚用一种嘲笑和调笑并在的口气在问。 颜弘皙发了一阵呆,嘴角微翘,还是笑了一下,“不知道。以前你说自己很好的时候,但明明已经白发苍苍的要衰老死掉了。现在……”他注视着苏琚岚的眼睛,深深望入她眸中,发现这双眼睛完美无瑕、清澈透亮后,却没有其他的了。他摇了摇头笑道,“更不知道你是好还是不好。” 苏琚岚会心一笑。 聂栾就捧着个盛着华服新衣的托盘进来,恭敬道:“郡主、颜君主。” 颜弘皙点了头算是免礼。 聂栾遂望向苏琚岚,温和笑道:“郡主,诸位君上和各界前辈都是千里迢迢赶来道贺,难得如此盛况,我便请人为你和唐圣主做了些盛装免得失礼。” “还是你想得周到。”苏琚岚笑道。 聂栾将衣服搁在桌上便退下。 颜弘皙望了衣服几眼,是一件淡紫色长裙和蓝色薄纱,颜色清丽高贵,材质上乘,穿在肌肤如雪的苏琚岚身上,就连心如止水的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苏琚岚会是如何美丽动人了。 苏琚岚含笑:“喂,那我要沐浴更衣,你是不是该走人了?” 颜弘皙嘴角微微一挑,倒有几分哭笑不得:“好,我走。”然后便起身走,走出几步后,他忽然回头问道,“琚岚,你恨我吗?”他望着苏琚岚,这样一个智谋无双算无遗策的人,此刻眉目之间竟有一抹战战兢兢的脆弱,似迟来地最终一审。 苏琚岚慷慨笑道:“不就是成王败寇吗?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哲理,我恨你做什么。” 颜弘皙愣住,面容一变,眉间轻蹙:“是吗?看来你是真恨死我了。”他捏了捏鬓角,又慢慢恢复那种柔和的笑,“那你先换衣服吧,”就走了出去。 苏琚岚摆弄蛰岚花的手又顿住,但她没有抬头望颜弘皙离去时略微踉跄的背影,而是盯着手中的蛰岚花,明明前刻还是恣意盛放,有些还是颜弘皙前刻摘来给她的,但是转眼间似乎随着她的心境,尽数枯萎了。 她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一眼那华丽美丽的衣衫,而是径直出门而去,来到了唐郦辞的房门。 聂栾也将衣服送过来了,唐郦辞正坐在新衣旁擦拭着亡灵刀。这把刀与双峰岛都是他最黑暗的过去之一,如今黑暗过去迎来光明,他觉得这把陪伴多年的刀是该好好收藏起来了。 “谁?”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登时抬眼问道,见是苏琚岚,不苟言笑的他眉眼略是飞扬起来。 苏琚岚嫣然一笑:“来看看你新衣衫是否合身?” 唐骊辞略是怔住,一下子拘谨了神情:“你怎么突然间关心起我的衣着来了?” “再黑暗煎熬的日子都过去了,不关心这些事还能关心什么事?”苏琚岚应道,手指轻碰在他那一套玄色衣装上,笑道:“聂栾挑的颜色都很好,你套下外衫试试看吧。” 唐骊辞点头,拿起外衫套了上去。 苏琚岚就站在他身后帮忙整理衣衫的褶皱,待到差不多了才绕到唐骊辞面前,摩挲着下颌认真打量唐骊辞这幅新模样。 三百年前的唐骊辞总爱穿着玄色衣衫,嘴里叼着一根草,眉眼间全是俊逸纷飞的风采。 三百年后,他却是衣衫褴褛、满身伤痕,像一头孤独的狼,睁着最是冷酷阴狠的眸子,浑身被血与恨萦绕着。 如今,苏琚岚打量着眼前的唐骊辞,玄色直缀的修身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带,玄红色的长发竖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躯挺的笔直,洗净血与恨后,他如今是拥有前世般的俊逸飞扬,又有后世般的高不可攀。 唐骊辞见苏琚岚望住自己发呆,忍不住自我环顾而望,道:“怎么了?不合适吗?” “不,很合适。”苏琚岚回神一笑,“我只是觉得好像以前的唐骊辞回来了,但却又不全像。” 唐骊辞剑眉微微上挑,回道:“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一样吗?” 苏琚岚点头:“是呀,人都是善变的,现在我都忘了以前的玺岚是什么模样,有时候都忘了我到底是苏琚岚还是玺岚。” “是玺岚亦或是苏琚岚又如何?只要是眼前的你,就可以了。”唐骊辞戏谑地挑了一下嘴角。 苏琚岚瞧着他这动作,忍不住舒心一笑:“骊辞,很久没看见你笑了。多笑笑,是好事。” 唐骊辞闻言露出淡淡会心之色,忽地听见外面擂鼓阵阵,便催促道:“你也该回房换身衣衫了,时辰差不多了。” “好,但我还想去看看喻涛……” 唐骊辞顿了下,道:“喻涛如今将自己关起来静心修炼,你也不必急于此时看。” “但我已很久没见到喻涛了,此时甚是想念。我去看看他就来,时间应该来得及,不行你就先去高台那边帮我拖拖时间嘛。” 苏琚岚狡黠一笑,然后提着裙角赶紧转身跑开,俏丽无比,让唐骊辞忍不住脸颊泛起一丝红,但片刻后又立即散去,他低声自问道:“玺岚,你真能那么快就恢复如初吗?我不大相信……” 苏琚岚转眼间就来到宫内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楼。这座塔楼外表已是修葺过,焕然一新了,她走到塔楼门前望着里面盘腿静坐的一个青衫男子,眉宇紧闭,长发未束直接散开,但神态间已无以往的戾气,有种佛僧入定的感觉。 苏琚岚开口唤道:“喻涛,我可以进来看你吗?” 塔楼内的喻涛闻言,眼未睁,只是启唇回道:“进来吧,反正这里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牢笼。” “但对你来说是,你将自己的身心囚禁在这里了,那这里便是不可随意触碰的禁地了。”苏琚岚回道,然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塔楼外虽然翻新了,但楼内依旧是堆满灰尘,一如当初她推门而入,就被灰尘呛得掩嘴直咳。 她缓缓走到喻涛面前,盘腿坐下,认真打量着此时的喻涛,衷心道:“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看到你的戾气减少许多,还有骊辞渐渐恢复的清傲风采,我由衷的为你们感到高兴。” 喻涛依旧闭眼不睁:“但听你语气,反而是你丧失了以往的风采,甚至连一年前白发皑皑的自负姿态都比不上。” “哈哈,是吗?”苏琚岚失声笑道,“或许吧。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即便一切如旧,却唯独我回不到从前那番清傲姿态。喻涛,但我也觉得你在勉强自己呀,心受困无论是哪都如困囚笼,希望你能早点放下过去,从头开始。好了,我叨扰了这么久,知道你不喜欢人打扰才呆在这座被人遗忘的塔楼中,那我便告辞了。” 苏琚岚拂袖起身离去,喻涛却忽地睁眼瞧着她的背影,眉宇淡然,一字一句审慎地说道:“玺岚,你这是来跟我告别然后离开吗?” “啊,我当然是要离开这里免得叨扰你呀。”苏琚岚故作不解道。 喻涛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你要离开白赤城,离开这里所有的人和事!” “可能吧——”苏琚岚顿了下,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能做的事都尽力做完了,不再欠谁或者谁的情分。这里有骊辞就够了,他们也不再需要我,天下之大,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不是他们不再需要你,而是你不想需要他们了。”喻涛一口否决,“在你心底深处,其实你还是对他们当初质疑你、强迫你而心存芥蒂,对吧?” 半晌后,苏琚岚抬了抬眼角,淡淡地了个长音,“应该是,但也不全是。我已经习惯了当苏琚岚,但他们想要的是那个苏琚岚却不是我,而我又不想回去当玺岚,我觉得我在四国大陆中好似没有立锥之地。” “那你恢复玺岚的身份,一言九鼎,享尽世人膜拜,翻手能呼风唤雨,覆手就是一呼百应,有什么不好的?” “你觉得这样就是好呀?”苏琚岚反问道,凉凉地似笑非笑,抚额悲从中来,“可为什么我体会到的是成王败寇的滋味?喻涛,我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光鲜顺畅。先是你和明瑶恨透了我想要杀死我,然后是我眼睁睁看着骊辞受苦受难却无力帮忙,被赶离苏家无家可归,在魔族的挑衅下又与胡砂他们情谊破裂,颜弘皙趁虚而入逼我下嫁……那么多的世事是非在我心口烙下的痛,不是今日就能忘。” 喻涛不言语,神色复杂地瞧着苏琚岚:“所以你也恨我?” “不该是你恨我吗?”苏琚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今天早上弘皙也问了我这句话,我说无非是成王败寇而已,恨有什么用?” “你是心中还在记挂着那个……赢驷?” 苏琚岚转身望着喻涛,黑漆般的眼睛安静得如同一片寂寥的落叶,无波无澜。“或许吧,我现在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唯有回忆可想。” 喻涛面色一震:“但他不正是欺骗你最深的吗?” “可我也正是是回忆他最深。”苏琚岚回神一笑,“喻涛,你知道吗?我觉得赢驷好傻……” 喻涛不解道:“他怎么可能傻?” 苏琚岚低声笑了一句:“是呀,我也觉得他怎么可能傻?但是事实就是他傻到让我觉得好想笑,喻涛,我真得从未见过一个人痴傻到这种地步,亏他还是魔族的圣尊呀?喻涛,我今日就要走,希望后会有期吧……”然后拂袖离去,后脚跨出塔楼后,门便关上了。 “痴傻?你现在居然说他痴傻……”喻涛沉吟片刻,忽地眼底闪过一丝后知后觉的恍悟,“玺岚,我希望你不会再受伤。将来,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刻。”说完,再度闭上眼睛,将自己埋葬这片寂静无声的塔楼中,用宁静涤荡这颗被腐烂的心,试图忘掉一切过往。 “时辰到!” 七月初七,傍晚时分,白赤城顿时乐声奏响,吉祥鸟当空而飞,漫天都是飘扬的彩带剪花。 高台上站满了来自四国的君臣和各种有身份地位的人,沿着高台四周台阶全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全都在翘首以待,然后终于看见延向白赤城宫殿方向的红毯尽头逐渐走来的一拨人。 “来了!郡主他们来了!”整座白赤城瞬间回想起欢庆的欢呼声,就连高台上那些贵人们也纷纷起身离座,情不自禁眺望。 苏琚岚和唐骊辞并肩走在队伍最前方,容貌气质均是脱俗出众,身后跟随着数十位威猛俊逸的铠甲将士,一路走来引起无数的惊叹。两位神宗,四国大陆独有的两位神宗,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始终神圣地无人敢亵渎! 无数人夹道欢迎高声欢呼着,苏琚岚与唐骊辞并肩而行走在红毯上时,瞅得红毯两旁夹杂着不少熟悉的面孔,可怜的玉荇被胡砂踩着背攀高,后者这不停朝她吹口哨尖叫,崔家三姐妹惊叫连连但口唇比划间全是“唐骊辞”三字,公孙锦币穿错在各种赠送礼物的百姓间搜刮,邵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挥手大喊苏琚岚,就连尕娃、贺茜、龙潜等等都迫不及地挤在红毯两旁,列队欢迎,每张脸都是洋溢着无比的欢喜。 苏琚岚微笑,目光渐渐往前转向正前方去,高台上,颜弘皙、傲楚殇、黄静婴、苏沐、南宫烈、聂栾等等人全都在高台上等候已久,就连其他城池诸如渠黄城的焦洲、水月城的穆图、冀论城的华缙云、道临城的秦家和万家等等,也纷纷齐全了。 呵呵,的确是从未有如此齐全的一刻! 苏琚岚目光忽闪了一下,忽地对唐骊辞说道:“骊辞,你先上去,胡砂闹着要跟我手挽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这红毯。你知道的,我最不愿意拒绝的人就是胡砂了!” 唐骊辞并未意识到不妥,便道:“好,那我先上去,你快点上来。” 苏琚岚顿时笑着原地止步,然后望着唐骊辞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去。其他人目露诧异,但直到胡砂冲出人群奔过去挽住苏琚岚闹着要从头再走一遍红毯时,顿时明了的失笑摇头,只道胡砂实在真不愧是胡砂。 唐骊辞便走到高台上,与诸国君臣礼貌性地一一抱拳后,大家便先后入座,笑望着红毯上胡闹的胡砂他们。 兴许是挽着苏琚岚走了一遍红毯兴趣未减,胡砂又闹着要玉荇他们把她和苏琚岚抬着走一趟,玉荇直呼可怜,哪知道片刻之后倒是龙潜耿瓷他们自发奔上了红毯,二话不说抬起苏琚岚和胡砂就往上抛,然后就这样玩得不亦乐乎,看得围观人直呼年轻真好,看得高台上那些人是既羡慕又欢悦。 玩得差不多了,聂栾心道时辰差不多了,总该让苏琚岚赶紧上台坐下,然后双圣国、殷悦国、傲凤国、永固国、燕赤国五国君王同聚一堂平起平坐,这场欢庆便有了象征性的意义,至此五国鼎足而立。 念及此,聂栾站在高台上喊道:“郡主,该上来了!” 年轻人玩闹够了,闻言赶紧将苏琚岚和胡砂放下,一边催促着苏琚岚上台,一边也退出红毯沿着高台旁边的侧梯回到高台上,然后喊着苏琚岚快上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走上高台来,也都在等待这五国鼎足而立的象征性时刻。 苏琚岚望着这条红毯前方蜿蜒台阶直上,直通向那天下五国君主的位置,她没有动,只是仰望着高台上那些朋友以及不再是亲人的亲人。 “琚岚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还站在那里发呆地看着我们呢?”胡砂忍不住问向旁边的玉荇。玉荇自然是耸肩,他哪里知道。 渐渐地,苏琚岚望着他们的眼神有些怪诞了,高台上的人不由得静止下来甚至诧异地望着这不知为何的苏琚岚,只有颜弘皙慢慢蹙眉沉吟不语,因为他料是有事发生了。 苏琚岚目光一一认真地扫过他们的眉目,无数喜怒哀乐的画面同时在她脑海中翻滚着。 她望着唐骊辞、颜弘皙、公孙锦币、邵乐、苏沐、苏挽澜、傲楚殇、胡砂、秦卫霜、玉崔嵬、傅仪、尕娃、燎丽、萧宸、苏飞玉、连峰城等等许多人,直到将所有人都望全了,最终的目光才落回唐骊辞身上,张了张口,无声却有言,唐骊辞看懂了她的口型:“骊辞,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 唐骊辞定定地看着她,有种即将告别的悲感,顿时慌乱地朝苏琚岚跑去:“玺岚!” 苏琚岚转过身去,那身紫色群纱瞬间飞扬而起,一个召唤法阵在她脚下瞬间而生,金龙头顶她的双足立即跃出,驮着她冲天而起,直接朝高空中飞去。 “怎么回事?”无数人面面相觑,却听得颜弘皙缓缓开口,低声嗫嚅道:“琚岚,你被我们伤痛了心,终于决定离开了,是吗?” 胡砂失声道:“颜贱人,你说的是什么话?琚岚怎么会离开我们呢?” 颜弘皙转眸盯着她,又盯着其他人,道:“我们都曾对她做了些什么,抛弃、背叛、质疑跟逼迫,她为什么还要留在我们身边?” “我们……”胡砂痛苦地欲言又止,所有人忍不住既心虚又愧疚地无言回答。玉崔嵬抬头仰望着天际边即将消失的金龙身影,冷嗤道:“我可从来没有对她不好,你们是该心虚愧疚。”然后纵身而起,御风追向那道金龙而去。 唐骊辞也骑乘着钦辟冲天而起,无数人再三思考后也纷纷召唤出各种飞禽走兽追去,高台周边密集的人顿时飞速离去,全都化作缤纷绚烂的光芒冲天而起,密集地集中地朝天边追去。 高台上,唯有颜弘皙、苏王、南宫烈这些长辈们愣愣地留在原地。 颜弘皙低声道:“琚岚,你这一走,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们也找不到你了,是吧?” 苏沐和南宫烈等闻言顿时面色泛白,欲言又止。 伴随着呼啸声,朗朗晴空中飞舞萦绕着无数道各色光芒,飞过山峰,越过海洋,像是无数道彩虹横空架过诸多城池,引得有幸目睹的百姓啧啧称奇,堪称“神迹”!这幕千人万人执着追寻挽留苏琚岚的场景,也被后世人随着“神罹之战”而录入史册,成为一段传奇,引人传颂。 但是苏琚岚一心决定离开,没有人能够追得上,即便是唐骊辞也因为先前发愣的那半刻钟而迟了。 放眼远眺,无垠的青天之下,天上地下水里的所有光芒直直追寻着那道蜿蜒云间的金色龙影,但是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飞过一片浩瀚无边的大海时,海面忽然间翻滚起无数道巨浪,高高直耸云间将所有人强迫阻性地拦下来后,那道金龙就消失无踪了,从此彻底的杳无音讯。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6卷 大结局 中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你去人类领域做什么?” 正当翔鹰王恼怒地回到魔神宫后思索着如何发泄愤怒时,一个声音忽地从他背后响起来,是通灵王。 如今通灵王暂时管理魔神宫的大小事物,自然对诸多魔人的行为举止必须了如指掌,尤其是性情最容易冲动无数的翔鹰王。他在魔神宫内巡逻了许久,发现翔鹰王这只最爱嘈杂的鹰居然不在,立即明白有人跑出了魔族的领域! “我哪有……”翔鹰王正要反驳,但面对通灵王咄咄逼人的眼神瞬间呆了,知道隐瞒不过,就实话实说,“我去见玺岚了。” “两族风波已过,如今好不容易各自为政,取得片刻安宁,你为什么要突然去找玺岚?”通灵王忍不住提声斥责道,“你就不能花心思想想怎样做才是对魔族最好,而不是再去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人类,尤其是玺岚!” 翔鹰王颇委屈地皱眉道:“我只是替圣尊抱不平而已,又不是去招惹她!” “这还不是招惹?”看着翔鹰王如此不情不愿的认错,通灵王真不知该如何说。 这时双面法王从别处走来,那张褶皱干枯的脸严肃道:“放心吧,即便他下次想招惹玺岚也没有机会了。刚刚人族那边传来消息,玺岚不知道为何忽然在五国君王会晤的时刻离开了。” “她离开去哪里了?”通灵王皱眉。 双面法王摇头道:“不知道,所有人都追不到,然后她整个人好像从天地间消失了一样。” “按理说人族那边近来并无大波澜,这玺岚怎么说走就走?”通灵王低头思索道,忽地望向满脸诧异的翔鹰王,“你跟玺岚说了什么话?一字一句,完完全全地复述出来!” 翔鹰王愣了下,回想片刻便赶紧将他与苏琚岚的对话一一重现,通灵王越听眉头越皱,直到最后苏琚岚说的一句,“给我带一句话到你们那位赢驷圣尊跟前,他曾说即便我死了也能把我魂讨走,如若是他先死也必拖我陪葬,如今他将死未死但还让我活得好好,说明他谎言连篇,活该有此下场。”他蓦然愣住! 翔鹰王伸手在通灵王面前晃了晃,见他还未回神,以为他是与自己同仇敌忾顿时出声说道:“是吧,你也觉得玺岚很绝情吧?” 通灵王却不做任何答话,而是忽然掉头朝那座黑色殿堂跑去,快速推开沉重的大门,穿梭在殿内大片红色杂物间。 赢驷安安静静地躺在一片悄悄燃烧的紫色火焰之中,眉宇紧闭,那曾眨动的笑着的睫毛如今是根根分明地顺服垂下,薄唇紧抿,睡得像个乖巧的孩子一般一动不动,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那脸颊将他叫醒,然后告诉他:赢驷,你睡觉可从未如此规矩过…… 通灵王气喘吁吁地扑到在沉睡的赢驷圣尊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圣尊,玺岚她消失了!” 下一刻,始终沉睡未醒的人眼皮终于动了动,霍然睁开双目,一双琉璃目黑如深潭,深不见底…… 数日后,这位赢驷圣尊出现在人魔交际处的城墙上,袖摆飘飘,在他面前是负手而立的颜弘皙。 “所有人都在找她,但所有人已经完全失去她的踪迹和消息……”颜弘皙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和熙,但是眉宇间却有解不开的哀愁与悔恨。“我知道她既然决定离开,那么即便是上天入地,我们也不可能再找得到她,但是没有她在,谁都不甘心。当琚岚离开的那一刻,我看到白赤城的蛰岚花全都凋谢了,这三月来不仅是蛰岚花,五国大陆也不再有紫色花朵盛开了。少了这一抹紫色,那些花即便颜色再缤纷也是让人觉得遗憾,残缺。” “我相信蛰岚花会再开,而她也会回来的。”赢驷悠悠抬头看天,今日雪霁天晴,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因为她相信我曾说的话,知道我离不开她。” 颜弘皙静静地听他说完。风淡淡地吹,仿佛新春严寒的季节,那风中已带了暖意。 三年后,曾敌我分明的人魔明显的交际线渐渐被模糊了。 自从赢驷苏醒后,整个魔族在他的率领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变得魔不似魔却更像人了!魔族禁止吸食他人血肉增长修为,魔族需要以稻谷家畜为食,魔族需要两两结合成家立业……等等。 在最开始的时间段里,整个魔神宫都被赢驷搅得鸡飞狗跳,无数资格深厚的老魔人连连感叹:“魔族亡了,亡在自家圣尊手中了!我们死不瞑目呀!” 但是隔了些年月后,向来魔魔势不两立的冰冷局面被打破了,魔族间渐渐有了温情、朋友跟家庭等,日月更替也出现在魔神宫内,犹如是另外一个太平人间,老魔人顿时又换了口吻道:“果真是后生可畏,赢驷圣尊居然能平定魔族多年来颠沛流离的岁月,取了一片太平。” 当初由聂栾受命在人魔两领域交际处建造起来的隔墙,也在某日打破了,一开始有魔族使者出来向五国示好,然后是双圣国和殷悦国几乎是同时派出使者回访,紧接着是永固国、燕赤国、傲凤国,往来频繁了,魔族又渐渐成了被五国君王默认的第六个国家的存在。 大陆,至此有了六国。 让魔族放弃占领五国大陆的目的,也只有赢驷才想去做。 让魔族与人族和谐相处,也只有赢驷做得到。 ==空格线== 某日,在某座悠远的小山里,好几个孩童沿着瀑布流的方向嘻嘻哈哈的奔跑着,时不时瞅见流水中似有某物闪烁金光异常漂亮,就急忙纵身跃入水中,像条鱼儿似得来回翻滚,争先恐后地捡拾着埋藏在河流底的那“金光宝物”。 待到傍晚时分,山上砍柴耕种结束的大人们便背着锄头下山,朝这群正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吆喝:“孩子们,回家了!不然入夜了,山里的猿猴可是会此人的哦!” “哦,知道啦!”孩子们顿时应声回道,然后爬上岸,各自亮着自己见识到的“宝物”,然后赶紧跟着大人们离开。 山渐渐恢复平静了,逐渐有猿猴的啼叫声响起来,好几道白色身影在树丛间快速攀爬着,然后嗷嗷啊叫喊地落到瀑布前,逆着瀑布直上,跑到瀑布中间时就钻进去。瀑布后竟有一个山洞,洞口内黑漆漆地往外泛着滋滋滋的寒气,许多花草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洞口前方,从花草的程度来看,远近时间皆有。 这些猿猴捧着花草,有条不紊地走到洞口前将它们放下,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待到最后一只猿猴将花草放下之后,这群猿猴就又立即有条不紊地离开,整个过程没有哪只猿猴想往洞口里面闯,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敬畏。 “天呀!这些黄金鳞片你们是从哪里捡到的?” 本该是安安静静吃晚餐的时刻,山脚下的茅屋群里忽然接二连三地想起惊呼声,然后是孩子们哭嚷着“把宝物还给我”的声音。 一位辈分极高的老者拿着那片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黄金鳞片,寻思许久,急忙敲响房门前的铜锣,“当当当——”,没多久,每户每户的壮年男子纷纷来到他的房屋前集合。 这一夜,这位老村长紧急核对了那些拥有黄金鳞片的家庭,发现情况出奇一致,都是孩子们玩水时从河底里捡到的。 这位老村长忍不住喃喃道:“黄金鳞片……难道说这座山并非一座普通的山?” “可是村长,我们三年前因为兵荒马乱迁移到这座山来定居,三年来从未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这座山顶多是有几只极通人性的猿猴罢了,再不然就是今天意外发现这些黄金鳞片,并未有其他异常呀。”有些男子不解道。 这位老村长捏着手中的黄金鳞片回道:“是呀,但是这些鳞片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说那条河流下面埋藏着什么东西吗?明日大伙儿就先别上山砍柴了,全都到河流里走一趟。” 这些男子顿时应声“是”,然后赶紧回家养精蓄锐,明日再去河流里面探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黄金鳞片出现,但是毕竟是黄金,对他们这些小农小户来说可是一笔巨额财富呀! 第二天,这些平日以渔樵为生的男子顿时脱了上衣统统往河流底下钻,不过半天时间就发现了数十片金灿灿的黄金鳞片,堆在岸边积成小金山一座,看得所有人又惊又喜。 但是除了这些黄金鳞片外,整座山似乎找不到其他异常,他们啧啧称奇后,又过了六七日,就平均分配了这些黄金鳞片,拿去附近城池里典当或者珍藏,换取丰衣足食。 只是尝到甜头后,这村落里的男人便不再像往常那样日出而作,入海打渔跟上山砍柴,不少男人品尝到甜头后就一心扎在河流里找黄金,日以继夜的寻找,这些突如其来的黄金让许多人滋生了懒惰、不劳而获的心思,甚至开始沉迷于赌博之中。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这村落里的男女老少再三叮嘱守住这个黄金的秘密,但还是被某个去花楼喝酒的男子说了出去,又被青楼妓女当做笑话随口说给了其他顾客听。有些顾客闻言当是笑话,但偏偏有两三个顾客闻言听了却是怔了一下,没多久就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回到了山寨。 没错,这三个人便是出去喝花酒的山贼。 他们原本就听说最近市场上忽然有大量黄金鳞片流通,原本就感觉到诧异,如今听那妓女一说,瞬间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这些山贼就禀告了山贼头子,趁着夜色,这伙山贼顿时往那座山脚的茅舍群冲去。 不过片刻,这片村庄顿时陷入火光灼灼之中,许多奋起反抗的男子不是被砍了就是被杀了,到最后仅剩些老幼妇孺,被山贼群逼得最后只能带着他们来到那片河流中。此刻,夜里的河流依旧清澈得很,波光粼粼。 山贼头子命了一个喽啰跳进河流里寻找,大概翻找了约莫两三个时辰后,这名喽啰顿时举着一枚金光闪闪的黄金鳞片回来。 所有山贼看着这片黄金鳞片惊喜连连,“乖乖,这座山真的藏了这么多黄金呀?” 老谋深算的山贼头子看着河流是前方瀑布蜿蜒直下而起,心想黄金鳞片的位置分散得如此凌乱肯定是随水流动,而这些黄金鳞片又是从哪里流下来的?只有顺着河流逆着往上走,绝对能找到更大的宝藏。 于是这山贼头子命令喽啰压着全村的人逆着河流网上走,最终来到了瀑布之下。 有名喽喽受命去查询瀑布四周情况,说也奇怪,瀑布周围居然没有水源,但这瀑布又是从哪里汇聚流出来的?好像就是从这座山里凭空流出一样! 山贼头子顿时命人在瀑布流里翻转。 没多久,就有人发现瀑布后面有个山洞,而洞口前还摆放着许多花草。 “头,找到了!水是从这个山洞里面流出来,再往上蜿蜒而下的。” “这么奇怪,水居然是先上升再往下流?”这名山贼头子巡视着洞内肯定有蹊跷,顿时让这些村落的人举着火把走在前方,他们在后面跟着,然后进了瀑布后面的山洞。 里面的洞口非常深,迎面而来是各种冰凉的风,四面山洞墙壁尽是厚厚的白冰,难怪如此冷。 前方的老幼妇孺战战兢兢的走着,走了没多久发现四面八方都碰壁了,忍不住停下来喊道:“前面、前面没路了。” “这么快就走到尽头了?”山贼头子顿时命所有喽啰点起所有篝火,瞬间就将这个洞内照亮了。 等熊熊火光亮起来时,这个空旷无比的厚冰山洞瞬间映入众人的眸中,有些孩纸错愕地盯住墙壁上的绘画,那是一条黄金色的龙,几百丈长的身躯,盘旋着整个阔达的山洞墙壁足足三四圈,然后龙头绘画在洞顶正中央,即便闭着眼依旧感觉威严无比,好似一条正在沉睡冬眠的真龙。 虽然这条龙绘画得栩栩如生,甚至堪称一绝,但是这落在这群视财如命的山贼眼中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因为他们的目光早被地上墙角堆积得满满的黄金鳞甲给夺走了。那么多的黄金就凌乱的堆积在洞内各处,好像牛毛一样多,好像尘土一样低微。 山贼们顿时一窝蜂地冲上前拿着那些黄金鳞甲,惊叫连连:“哇!头,我们发财了!这里好多黄金呀!” 山贼头子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黄金有些傻眼了,但他很快咳几声示意所有人注意,别让人质跑了。然后踱步走在这片金光璀璨的洞穴中,蹙眉苦思,这个山洞到底有何神故? 走着走着,突然间发现有面雪白的冰壁中间,似乎嵌着什么东西,仿佛水晶一般清澈见底的冰块,整个融合进了厚冰雪壁中。 这山贼顿时命了几个人过来看,众人看了看,发现里面全是朦胧的紫色,然后是——“冰中似乎有人?!” “肯定是这洞穴有黄金的原因所在!快,把四周墙壁砸了,把里面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弄出来!”山贼头子的双眼登时亮得闪闪发光,几名喽啰顿时拿着刀枪在墙壁上这会儿敲敲那会儿砸砸。 有些喽啰负责监督这些村落的老幼妇孺,见头没让他们砸冰,料想这群老幼孺妇也没什么好监视的,就打着呵欠靠在墙壁上,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期间,有几人多看了厚冰里绘画的那条龙,忍不住对视而笑:“这画得跟真的一样,身上每片鳞片画得跟地上那些黄金闪闪的鳞片真像!” 呵,何止是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有些孩子站得久了,忍不住拽着自家娘亲的衣角喊道:“娘,孩儿想尿尿了。” “吵什么吵?!”有个喽啰被吵烦了,拎着大刀就走过来。 那位被抓住衣角的母亲吓得急忙捂住儿子的嘴巴,但已经迟了,这些山贼喽啰根本就没有良心,直接一脚就朝这孩子踹来。 可怜这位母亲连忙用身体挡住,却还是直接被踹得撞到厚冰去,一口血就吐在墙上。那孩子顿时吓得不敢说话,快速奔到母亲身旁不敢再吭声。 这喽啰这才满意地别过目光。 这孩子伤心地看着自家娘亲流血,两眼哭得泪汪汪。 但是没多久,这双童稚的眼清清楚楚地看到母亲吐在墙壁上的那口血,这血突然间像蜘蛛丝的蔓延开,有一条血丝直直流向绘画中那条龙,在碰触到那条龙后,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画中龙被碰触的地方,动了一下。 “娘!”他惊得又要喊,却被不知情的自家亲娘给紧紧捂住嘴巴。 他的娘亲恳求道:“孩子,不能再喊了!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这孩子挣扎不过只能猛点头,依旧维持着趴在母亲身上的姿势,望着娘亲背后的壁画,直勾勾地望着画中龙的一只利爪动了下,然后环绕在洞穴内三四圈的颀长龙躯,也微微动了一下。 意识到洞穴正中央绘画的可是龙首,这个孩子顿时抬头望向头顶,发现洞穴顶端那幅画——渐渐探出了一个龙首!就是画中那个龙首,它缓缓地从画中钻出来,长长的龙须还嵌在冰中尚未倾斜而出,看着非常吓人。 “呜呜!”被捂住嘴巴的他只能扯着自家娘亲的衣角,伸手指着洞穴的正中央。 他娘亲以为孩子胡闹而已,几番暗地劝阻不行,只能顺着顺着孩子的眼光往上看。这一看,吓得直接往后一坐,浑身颤抖不已。 “该死的,又是你们这两个?!”那个喽啰提着刀又不耐烦的走过来,但这娘俩目光直勾勾地往上看,两张脸均是吓得煞白,便也抬头往上看,顿时吓得失声尖叫:“啊!” 洞穴内非常空旷,所以这声尖荡着回音非常响亮,险些吓到了其他山贼。 那山贼头子愠怒地回头要骂,却发现越来越多人吓得面色煞白地摔倒在地上,目光均是直勾勾地往上望。 整座洞穴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他也终于发现厚冰壁画被的龙身在慢慢地扭动,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磕磕巴巴地抬起头,一颗非常巨大的龙首已慢慢探出墙壁。在这个山贼头子抬头望去的一瞬间,这双龙目猛然间睁开,血红色的瞳仁里仿佛燃烧着火焰,霸气天成,直接吓得这名山贼头子软脚了。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搅我的冬眠?!”金龙张口说话,龙首更是往外探了三寸,然后环绕在墙壁上四圈的身体也跟着扭动了,整座洞穴随之震荡,到处都是冰块碎渣的掉落。 山贼头子急忙喊着“快攻击它”,然后所有人顿时拿起刀剑和篝火朝这个龙首扔过去。 金龙不耐烦地张口喷出火焰,直接将这些攻击的兵器稍微火焰。 “吼——”然后仰天咆哮了一声,百丈长的身躯瞬间缩成六七丈的长度飞出墙壁,盘旋在洞穴内,朝着这些长相凶恶的山贼不断吐出龙息和火焰,烧得许多恶人满目全非的化为灰烬。 山贼头子在众人维护中赶紧寻思着对策,见金龙只追着自家兄弟不放,火焰龙息均是避开那些老幼妇孺,顿时喊着让下属们一手抓一个人质做挡箭牌。 金龙见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些大胆妄为的山贼,愠怒道:“居然敢威胁我?哼,真是不要命了!马上给我滚出去!” 它张口就要喷出浓浓烈焰,这些山贼见状急忙将嚎啕大哭的老弱妇孺挡在前面。金龙恼怒地合上嘴巴,直接摆手一扫,尾巴就飞过去,捞起几个山贼就朝墙壁上狠狠摔下去。 不多一会儿,整座洞穴内顿时乱成一窝蜂。 没多久,山贼头子只能带着喽啰和人质狼狈逃去。 金龙盘旋在洞口看着他们确实逃走了,这回转身看着洞穴内的一片狼藉:先是吐出火焰将地上所有的尸体燃烧成灰,然后吹出龙息将所有灰烬吹出洞穴,再洁癖般将外面的水流引入洞穴内狠狠冲刷一阵。 待到洞穴恢复清澄明亮,它这才缓缓飞到那片紫色朦胧前,望着里面那个人,嘀咕道:“幸好你还没醒,不然让些杂人随随便便就吵醒你,我会很没面子的!”说完,它就钻回冰块中,身躯再度释放到最大,然后蜿蜒盘旋在墙面好几圈,闭上眼睛继续冬眠。 山贼头子他们退到山腰后发现那条怪兽没有追上来后,这才拍着心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刚刚那条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挺厉害的!” “应该是蛇之类的东西吧?”喽啰们附和道,然后回想起洞穴内那么多的黄金鳞片,还有嵌在墙壁内的不明物体,忍不住说道:“头,我们就这样撤退了吗?那洞穴里面的宝藏……” “怎么可能撤退!”这山贼头子怒拍了一下这个喽啰,咬了咬牙道:“不就是那条长蛇在作怪吗?去,你们赶紧把城里那几位宗师请过来,就告诉他们宝藏对半分!我就不信了,这条蛇再厉害能敌得过咱们城里那几位宗师吗?” 那喽啰群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因为能够修习宗法的宗师,在他们心目中可是非常厉害的。 两个喽啰顿时赶紧去请那几位宗师,然后山贼头子回头望着瀑布流里的洞口,磨牙哼道:“等着!” 没多久,正在沉睡的金蛇突然间被洞穴外的地动山摇给震响了,浓烟还从洞口朝里面滚来,熏得这片才刚清净的洞穴又脏乱起来,外面还有人在放肆叫喊:“里面藏着的怪蛇,马上给我们滚出来受死吧!” 如果狂妄的口气截然不是刚刚那些山贼可发出的,金龙嗅到是火宗的气息,知道定是那些山贼头子不死心还敢搬救兵,顿时气得冲出洞口,盘旋在高空中俯视着四个站在山顶的人,一个是土宗、一个是火宗、一个是水宗、一个是风宗。 这四个宗师是附近城池里赫赫有名的宗师,修为五阶,虽然在诸国王城中这样的修为断然排不上名次,但在这些偏远城镇来说却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们四个听说可以平分顿时兴高采烈地冲来,本来料想到该是些蛇怪吧,四人联手定能赢,可是当金龙冲出来的瞬间,虽然只有十几丈的身躯,可是天生王者气息浓烈,直接压得这四位宗师如临大敌。 “这到底是什么魔兽?”原谅这四位宗师,他们实在是见识浅薄,根本就没见识过赫赫有名的金龙!天下第一龙! 金龙一听这话就发笑了,搞了半天,搬来的救兵还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可是这四位宗师被金龙这一笑,顿时恼羞成怒,一个火宗突然召唤起数条火焰朝金龙甩过去,看似利害,看得那些躲在暗处的山贼们双眼发亮满是佩服,可这些火焰烧到金龙跟前忽然全部熄灭无痕了。 那名火宗愣了下,一名水宗顿时嗤声道:“没用,看我出马!”然后双手朝流淌的瀑布抓去,水流中顿时竖起数十支水箭,瞄准高空中的金龙就刺过去。 金龙再大的阵仗都见过了,这些水箭对它来说简直牛毛攻击,直接一声嘶吼,所有水箭立即掉头朝这四名宗师射回去。 这四名宗师顿时吓得四处逃窜,可金龙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若不杀鸡儆猴,让他们接二连三地打扰可是会让它发疯的,所以金龙顿时咆哮着冲上前,追着这四名宗师在山里跟个疯子一样乱窜。 原本以为搬来这四名宗师就可以对付得了这条怪蛇,哪知道却是被怪蛇追得抱头鼠窜?! 那山贼头子自觉是嘀咕了这条怪蛇的力量,虽然与想象中杀掉怪蛇夺取宝藏的计划截然不同,但见怪蛇被引走了,他立即壮着胆子带领喽啰们冲进洞穴中,将里面的黄金鳞片和那嵌着不明物体的冰块整个切割下来,火速搬出去。 那端,烧得四名宗师浑身衣衫全无、毛发全无直呼“再也不敢了”的金龙,这才飞身回到洞穴中。 可是它看着冰墙内凹陷了一个大窟窿,里面守护的人不见了,这才明白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勃然大怒,立即飞出洞穴,冲入高空俯瞰全山。在瞄到那群山贼搬着厚冰朝山脚下走去后,立即俯冲而去,怒火从中,无数火焰从它身上喷薄而出,在漆黑夜幕中异常夺目,引得远处放哨的城池守卫惊得敲锣打鼓,往城内汇紧急线报。 山贼头子见金龙追了过来,急忙冲进山脚下还陷入烈火的茅屋中,跟那些战战兢兢的老幼妇孺混在一块。 此时的金龙已经非常恼怒,直接张口放出火焰,这些茅屋的火原本是山贼放的,如今叠加了龙焰,顿时烧得更加摧古拉朽,惊得所有人急忙逃窜出来。 金龙快速浏览着四周逃窜的人,终于瞅见搬着冰块的山贼头子等人,立即俯冲之下,直接一尾就将所有人扫飞,然后整块冰块就磕磕碰碰地跌落在旁。它瞪着这些山贼头子,显然他们已经触怒了自己的底线,不可原谅! 而山贼头子也在金龙的双目中看到了杀意,急忙四处逃窜,抓了好几个哭叫着救命的孩子挡在身前,搅得金龙无从下手,唯恐伤了无辜的孩子。 各种争持中,又有几个喽啰趁金龙不备悄悄去搬移厚冰,但金龙瞬间回神,喷出一口烈焰直接将这些人冲开,然后厚冰又翻滚着、翻滚着落入了火焰中,开始融化。 金龙吓了一跳,急忙盘旋着回到厚冰身边,张口吹灭浮冰上的火焰。但是它的火焰是何等厉害,瞬息间就将浮冰融化了一半,早就将里面那个人的面貌曝露个清晰明了。 厚冰内确实有人。一个美得不似话的人,让人想不出怎样形容她。一袭紫色长裙,挽着冰蓝色的纱带,冰肌雪肤,额间映着一点朱砂,紫发散在冰中,眉目紧闭,但秀美的嘴角弯着,仿佛下一刻就能绽出绝世的笑颜,直叫人觉得她还活着,只是顽皮地闭上了眼而已。 “那冰中人到底是谁?”那四名被金龙追着狼狈不堪的宗师此时也已逃到山脚,没想到山脚一片火海,好死不死的又遇上了金龙,还见到厚冰融化后的人。 有个稍微年长的人眯着眼望着冰块融化后的少女,被她那罕见的紫色头发也惊得不轻,“紫色头发、紫色头发……”他再望着盘旋在少女头顶上的怪蛇,惊得话语都不成调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苏、苏……” 冰块彻底融化后,冰水统统避开少女的身体朝两侧流淌,保持着她身上的衣衫依旧干燥。有风一吹,那紫发和裙裾便也飘了起来,美不胜收。如此美貌,连那些忙着哭饶的山贼都忘了说话。 金龙望着他们如此污蔑的目光,登时咆哮一声,直引得地动山摇,让远处赶来查看的军队更是加快步伐。 那躺着的少女轻轻浮了起来,在半空中缓缓站直,衣发瞬间直垂而下,一阵风过,一片浅淡的夜云缓缓浮动,遮住了当空皓月,却遮不住这双眼睁开后闪烁的光彩。她双足终于落地,拂袖而立,插着金翅流苏簪的紫发一丝一丝地吹散中风中,容貌清丽灵修,仿佛是凝聚了天地间的灵气幻化而成。 “哎,真是对不起,我还是让这些杂人吵到你的熟睡了!”金龙有些自责地缩成拇指的粗细,然后降落在她手臂上。 少女微微笑地摇头,然后目光缓缓打量着眼前所有景物与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今日是何年了?” 她不去看那群山贼和老幼妇孺,而是目光如炬直接扫向藏在暗处的那四名宗师。 感觉到这目光如箭扎的浑身刺痛,这四名宗师顿时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截然没有之前得嚣张气势,更是在众多山贼头子和老幼妇孺的注视中,哆哆嗦嗦地朝苏琚岚跪下去,磕头不已:“求尊驾高抬贵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动了尊驾,还望尊驾饶命!” 这是怎么回事?那群山贼没想打这四位神宗居然对着这名少女如此敬畏,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少女却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再度重复了那句话:“今日是何年?” 这四名宗师愣了下,有人回道:“七七年。” 少女随即皱眉,还是那名稍微有点见识的风宗赶紧回道:“殷悦国七十七年,也就是尊驾消失后的第三年了。” “第三年?原来我在这里睡了三年……”这少女似是有些吃惊,当初她骑乘着金龙飞行后无意间落到这里,居然碰见了曾从万权甲手中救下来的那只小猿猴,亏得这只小猿猴还记得她,天天陪着她在山中摘花摘草的玩耍,直到金龙入冬要冬眠了,她便陪着金龙沉睡至今。只是这一觉,就是三年多了。 见这稚嫩的少女兀自想着心事,这四名宗师却还是不敢轻易起来,只能跪在原地许久,直到马蹄声近,一小队军将踏风而来,望着漫天火焰冲着他们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有些将士认出了挟持人质的那伙山贼,登时指着他们怒道:“终于逮住你们这群作奸犯科的山贼了!”然后扬起马鞭朝他们冲过去。 山贼头子赶紧率领着喽啰们火速撤退,金龙顿时从苏琚岚袖口中射飞出去,在空中快速狂涨身形,直接以百丈长的身躯小题大做地挡在山贼们后退的路上,咆哮了一声,震得这群山贼全部软脚摔倒在地上。但,也同时吓到了这群永固国的将士。 可金龙却若无其事地缩回拇指的细度返回少女的发间。 这群将士先赶紧将所有山贼捉拿住,然后这才惊愕地回头望着那位屹立在狂风火焰前的少女,发现她眉眼全淡,好似旁观者一样。将士们看着四位宗师跪在这紫发少女面前,忍不住问道:“敢问姑娘是……” 可惜少女不答话,只是略微低头扫了那跪地的四名宗师一样,淡道:“别再助纣为虐。”然后拂袖转过身去,一个人和一条金龙径自走远,无比清傲。 “喂,姑娘……”有将士见她视而不见的走了,顿时有些气结,骑乘着马匹就要追上去,却被那四名如临大赦地瘫倒在旁大喘气的宗师喊住:“别追了!这样的人物是不能忤逆的……” 这些将士也是认得这四名市侩的宗师,虽然有些不齿他们平时为钱干活的职业道德,但还是恭敬请教:“诸位大师,刚刚那少女到底是何人物?为何你们如此惧怕?” 一名宗师一口白牙张了张,颤声道:“自然是大人物!她绝对六国大陆最顶尖的人物!能亲眼所见这位人物真是三生有幸,但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三年前她就能力挽狂澜地阻止两族交战,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居然敢逆龙鳞,实在是不自量力……自找死路……” 四名宗师心有余悸的面面相觑,最后一字一句地沉声道:“绝对是她!传说中那位绝对就是她无疑了,她是岚……” 天上忽然一片浓云密布,顷刻间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将浓云劈开,滚滚黑云于其间腾腾而来,好似杀机四伏,吓得这四名宗师顿时禁忌地消了话。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7卷 大结局 下 苏琚岚戴着兜帽慢慢走在某座城池的街道上。 街道上的摊主都在忙着收摊,不少人急急忙忙的奔走,显然是因为头顶乌云密布将要是一场大雨了。 她缓缓走着,直到大雨像瓢勺那样倾倒而下,这才走到湖边避雨亭避雨,避着避着,无聊地依靠在柱子旁睡着了。然后雨不一会儿就停了,雨过天晴,彩虹从湖上空横架而过。 摊主们又陆续出来摆摊,街道上也渐渐多了人,但是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幕奇怪的画面,许多人放慢脚步朝湖边避雨亭走去,然后围在亭边低声不语,像是在欣赏奇珍异宝那般,目光专注地望着亭中倚梁静睡的那一个衣着华丽的紫发少女。 “这是哪家姑娘,怎么生得如此漂亮,可却孤身睡在亭中呢?”众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有些善良的妇女见亭中有水滴不断滴在她身侧,唯恐滴到这少女娇媚的面容和华丽的群纱,立即将手中的油纸伞撑在少女头顶。有些甚至跑去搬了崭新的被褥,轻轻盖在这少女身上生恐她着凉。 明明是陌生人,但这些人好似将这熟睡中的少女当做自家闺女般对待。末了,还有不少贩卖食物的摊主拿来自家食物搁在少女旁,怕她醒来会饿。 许多油纸伞默默在苏琚岚头顶身旁撑开,然后将这座四面无墙的避雨亭硬出隔成四面密不透风的伞墙,为她挡风挡雨,也为她体贴地挡住旁人的目光。可这少女依旧睡得香甜,仿若浑然不知周边景色人物的更替。 下午时分,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肩宽壮硕,肢体发达的中年男人,将沉重的狼牙锤轻易地提在手中,然后在贩卖包子的摊位上购买上路所需的粮食。 老板一听他要一百二十个,顿时眉开眼笑地道了声“好嘞”,然后手脚利落地打包后,接过这个中年男子的钱币后,见余下还有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顿时抱起来毫不犹豫地朝湖边走去。 这中年男子好奇地看着那座亭子既撑满了油纸伞又围满了人但却静悄悄的很,忍不住好奇的走过去,仗着身高优势的他一眼就看见亭子中央睡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熟人,“咿呀,怎么是阿岚呀?!” 熊格的这声吼叫,显然是平地惊起的一声雷。尽管四周围观者投来愤愤的视线,但粗线条的他还是无视了,直接拨开人群走到苏琚岚面前,毫无怜香惜玉的伸手晃着熟睡少女的胳膊,喊道:“喂,阿岚,你怎么睡在这里呀?喂……” 一条小金龙从苏琚岚的发间钻出来,见是熊格顿时欢喜地喊了一声,围观人见这蛇藏在少女身上唯恐对她造成伤害,顿时卷着袖口准备上来抓蛇时,可谁知这少女倒是醒了,睁开眼一望见熊格,忍不住抿嘴笑了声。 这一笑,便如春暖花开般绚烂,而且随着这一笑,避雨亭旁的花簇竟有紫色花苞长出。 熊格蹲下身指着她道:“几年不见,你的样子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小小的、瘦瘦的。你看看我,肌肉都长了好几斤了,胡须都刮了数十次!” 苏琚岚闻言,依旧是望着熊格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熊格又道:“三年前听说你失踪了,诸国君主都派人出来找你,没想到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琚岚依旧不说话,却是忽然揉了揉眼睛,伸手抓住熊格的手臂攀爬到他右肩上,然后右手支肘靠着他的脑袋,再度闭上眼。小金龙顺势滑到熊格耳边,磨牙霍霍的吼道:“你以为我们想在这里呀?我们原本冬眠睡得好好的,突然间好多山贼冲着我换皮时掉下来的鳞片追到了山洞,把我们吵醒了。” “难怪阿岚现在这么犯困。没事,跟我回酒楼休息去,有我在,肯定不会再有人吵你们睡觉。”熊格拍着胸脯说道,然后像以前那样将苏琚岚扛坐在右肩,拎着一百二十个包子转身离开。 围观人盯着这位神仙般画画的少女就被一个长相粗陋的汉子给扛走了,目瞪口呆间,忽然听见一声惊呼:“天呀,怎么有紫色花开了?”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花簇中的紫色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恣意绽放,非常美丽。 熊格扛着苏琚岚朝酒店走去。一路上,如此美丑搭配的画面愣是惊得无数人愤慨不已,直叹天理不容。 此时陆阁正在酒楼里退房,十七个蓝冰的佣兵成员也收拾妥当在酒楼门外等候。他退了房出来,发现最为醒目的熊格还未购粮回来,正准备要唤人去找找时,一个佣兵成员指着远方街道喊道:“少团长,熊格回来了。奇怪……他肩上怎么扛坐着一个女孩子呀?” 唯恐鲁莽的熊格又招惹了什么事端,陆阁急忙望去,这一看,细长的眼睛顿时惊得瞪圆了。 熊格快步走来,看见大家收拾着行礼准备上路,遂有些遗憾道:“啊?我们这么快就要走啦,我刚刚还说可以让阿岚到酒楼里睡一觉,以免再被别人吵醒。这样的话……”熊格右肩晃了晃,完全没有那种让人安分睡觉的温柔举止!他道:“那阿岚,那你只能坐在我肩膀上,直到下一家酒楼睡觉啦。” 有佣兵成员连忙说道:“熊格,这姑娘是谁?你怎么不经少团长的同意,就随随便便带人一块上路?” 熊格闻言望向还在吃惊的陆阁,道:“啊?少团长不会不同意的呀,阿岚都跟我们出了几次团了,少团长第一次出团她都参加了呢,好几次都是靠她救命的!” “怎么可能?这姑娘看起来是美丽的要命,但是弱质纤纤,看这身衣衫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哪有什么能耐救人?”有佣兵成员疑惑道,“少团长,熊格是不是学人撒谎了……少团长?少团长你也别盯着人家姑娘看呀!” 陆阁慌神后赶紧回神,望着熊格肩上的少女,突然间恭敬地一鞠躬,道:“郡主!” “额?”其他蓝冰成员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少团长如此动作,倒是熊格大大咧咧地拍醒那少女,不满道:“阿岚,干嘛每次少团长看到你都要鞠躬,我就不用呢?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向你鞠躬行礼呢?” 那少女终于睁开盛满光华的眼,淡淡摇头,仿佛说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她也从来都不需要别人行礼。 陆阁闻言失笑,是自己过分拘谨了。他朝苏琚岚似是感慨的说道:“郡主,三年多不见了,想不到居然是熊格找到了你。” 苏琚岚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陆阁有些期待道:“郡主,我们现在正是启程返回殷悦国,你是否要跟我们一起?” 还未等苏琚岚开腔,熊格径自催促道:“当然一起啦!阿岚现在只想睡觉,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少团长,趁着傲凤国正与中山那个小狼国打仗,趁着双方休战期间,我们赶紧上路吧。” 陆阁点头,示意蓝冰佣兵团上路。 既然少团长是默许了,他们自然也乐意与这样一位美貌少女同路,但是苏琚岚实在是漂亮的抢眼极了,导致没多久,在众人无奈、恼怒、暴殄天物的目光中,熊格是直接找了个大竹篓把苏琚岚往里面放,然后背在肩上大阔步地朝前迈。 “中山狼国原本就是个流萤人汇聚的地方,近些年来出了些许厉害的人物,他们能够驾驭狼群在草原上奔跑作战。后来双圣国半年内崛起打破原来四国鼎足的画面,被无数人奉为神话,这些流萤便以此为目标,自己成立了一个所谓的中狼国,然后在傲凤国边境屡屡挑衅抢夺土地。傲君主派了双姝和连峰城镇压,这三位将军合作无间地镇住了这个崛起的骁勇民族,但近些时日据说苏王病危,苏挽澜将军便紧急回王都照看,这消息一传了出去,这个中狼国又迅速卷土重来,让端石兰和连峰城余下的两位副将作战甚是辛苦,现在双方已僵持了月半有余了。” 陆阁一边走一边解释,这些事是人尽皆知,但他还要再重复讲一遍明显是讲给竹篓内的少女听,只是那少女依旧淡淡地没有反应。 路上休息时,熊格将竹篓放在地上掀开盖子一看,发现苏琚岚果真是闭眼睡着,就又盖上了。 其他蓝冰成员见状,嘀咕不已,有人忍不住朝陆阁问道:“少团长,这姑娘到底是谁呀?虽说的确漂亮可爱,但让人感觉怪怪的,一句话都不说莫非是哑巴?” 陆阁闻言失笑:“她绝非哑巴,只是不想说话而已。他们这些神话,与我们普通人总是不一样的。大家轮流午休一会吧,一个时辰后再上路。” 他们是在森林中休息的,而这森林的边缘是片沙漠和草原夹杂的地方。相距这里数里之外,正是傲凤国和中狼国的两军对垒。 连峰城和端石兰正率领着所剩无几的军马对峙着前方那群杀气腾腾的中狼军队!中狼军队以狼作战,每个人又骁勇阴狠得像一头狼,快、狠、准,少了苏挽澜这主将,如今仅靠连峰城和端石兰两人抗战着实吃力。 对方中狼军队看着疲乏的傲凤国军队,忍不住哈哈狂笑,这彻底激恼了连峰城等人。 连峰城正打算不顾一切地硬拼,却被端石兰劝住:“峰城,假如这战我们无法赢,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回到盗迆城!苏王如今病重,你跟挽澜又有了婚约,你必须回去,否则挽澜身心俱惫会苦不胜言!这一站,让我去扛就好!”话音刚落,端石兰顿时率领军队朝对面的中狼军杀去。 “我确实必须活着回去见挽澜,但是也不能将你留在这里应战!在战场上,我们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连峰城吼道,然后也冲出去。 端石兰回头看了这位默契的同伴,感动地点了点头,然后再度携手应战。 双方杀得红了眼,远看着傲凤国所剩无几的军队被中狼队围在正中央成了瓮中之鳖时,地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异常庞大的召唤法阵,这个法阵将傲凤国军队完全纳入范围中,而中狼队一碰触到这个法阵顿时被弹飞出去,摔得血肉模糊。 “怎么回事?”中狼队忌惮地急忙后退,只见即将落败的傲凤国军队被法阵笼罩其中,地面更是弥漫起五颜六色的雾气,隐约有龙影徘徊,然后“吼——”的一声龙啸猛然间惊天动地的响起来,那些作战的狼顿时瑟瑟发抖地匍匐跪地,饶是自家主人怎么使唤都不再动弹。 端石兰和连峰城看着这道熟悉的龙影,再看着徘徊在四彩雾气中的龙影,瞬间失声喊道:“是琚岚妹妹吗?!” 但是龙影徘徊中并无人回应,而是旋身朝中山狼的军队那边,再度张口吼出一声龙啸,那些狼群顿时吓得一哄而散再也找不回来,然后地面龟裂,无数中狼军队的人惨叫着陷入地缝中再也爬不出。 中山狼首领望着这幅人仰马翻的场景,再望着那条龙影,喃喃道:“金龙……苏琚岚……我们中狼国的偶像……我们独立为国是效仿你,如今败国也要因为你吗?傲凤国——”他扬声喊道:“我们中狼国投降了!” 闻言,这条龙影顿时飞离了草原沙漠,悄无声息地钻回熊格背起的竹篓中。此时,陆阁恰巧挥手道:“启程上路了!” ==空格线== 殷悦国的王宫之中。 这些时年来,每当颜弘皙起身上朝时,婢女们便会定时到他房中打扫。 房内俗物全无,却有许多个物架之,而架子上搁置着无数个雕像,都是同一个少女睡着、站着、笑着、玩着的姿态,表情各异,数百座雕像栩栩若生的展在架子上,仿佛记录了她一生的喜怒哀乐。 宫内人人皆知,他们这位少年君主似乎没有其他爱好,闲时就喜欢雕刻一个少女的雕像。 “小心点擦拭这些雕像。这是君上每日亲手所雕,可是君上的心尖人物!”一位盘发的女官说道,其他年轻婢女望着这些雕像,忍不住羡慕道:“君上雕得都是同一个姑娘的面貌,到底是哪家姑娘如此美,让君上如此惦记?只是君上既然喜欢,为何不下聘迎娶呢?东篱大人,能得君上青睐,这位貌美如仙的姑娘更是觉得幸福才对呀?” 东篱望着这些雕像,缓缓道:“苏琚岚确实是神仙般的人物,只是我感觉她从未幸福过。” “苏琚岚?”婢女们相互对视,似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能详。猛然间回想起那些耳熟能详的神话与传奇,顿时惊得掩嘴道:“难道这些雕刻雕的就是那位神宗郡主……天呀……” 下朝后,处理完众多繁琐的政事,颜弘皙缓缓来到那片红雪梅花盛开的地方,看着满树繁华与落英缤纷。 冯义和宋尧此时便悄悄离去,让他一个人赏花,因为每年每月每日的此刻,他都要看着这些花,见花如见故人。 他孤身寂静的红梅树下,望着前方脚下的粼粼水湖,又是低头雕刻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像。雕像的预期面貌在他心里烙得非常深,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忘记,只要回想起她笑时笑得如何好看……颜弘皙手中的雕刻刀慢慢转动,然后木屑一点点掉落,飘入水中。末了,又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雕像出现了。 这回,少女是踮起脚尖旋转的跳舞姿态。 颜弘皙回想起傲凤国玄神大赛的那一夜,她抓着绫带在舞台上飞速旋转,然后回头朝台下吹笛的自己眨眼一笑。 “琚岚,我想你了,非常非常想你。”颜弘皙低头叹息道,然后拂袖一扬,在水面上幻化出苏琚岚的面容。他望着水中幻影,忍不住弯下腰试图去吻她的额头,但是眼角的泪却滴落将这片水中幻影搅乱了,然后有冰凉的水溅起碰触到他的额头,就好似涟漪晃动的幻影里轻轻吻在他额头那般。 他再度叹了一口气,雕像不慎掉入水中,颜弘皙望着水中幻影不得不痛苦地闭上了眼,只能狼狈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离去,走出去的每一步步伐,都走得何其沉重。 可是那雕像掉入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后,这个水中幻影却始终没有消失,而是慢慢伸出了手伸向雕像掉落的位置,然后慢慢转过身去……等到这抹“幻影”完全转过身去后,水中又恢复透彻明亮……取而代之的是岸边凝聚着一个渐渐清晰的——“幻影”! 苏琚岚手中抓着那个掉落的雕像,抬眼看着前方远去的背影,静静看了许久,终于慢慢地掏出那一枚龙血珏,然后弯下腰,和雕像一并放在地面上。 继续往前走的颜弘皙,明显走得有些踉跄,他看着空荡荡的手指,想念着刚刚雕刻的木像,想念着刚刚水中的幻影,以及那幻影碰触在额头的冰凉,那幻影……在他闭眼前,雕像掉落水中似乎没有打乱水中的幻影。 刚刚那幻影……颜弘皙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立即回过头,就看见了一个正弯腰放下某物后渐渐消失的身影。 不,不可能—— 颜弘皙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他疑是梦境,直到看见那人放下的竟是龙血珏与雕像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梦境,就发疯一样地扑过去,可是迟了!他伸手抓过去,却是眼睁睁看着苏琚岚抬头朝他微笑的短暂瞬间,然后她就越来越透明,越来越稀薄,一点一点再度消失无踪了……只有龙血珏,搁在地上兀自闪烁着明亮的血红色光芒。 颜弘皙伸手抓起龙血珏和雕像,心口激烈起伏,立即喊道:“冯义!宋尧!即刻招来宫内最快的飞禽,我要去傲凤国!” 傲凤国内,依旧是太平盛世的场景。 只是苏家,未能太平。 近日来,傲楚殇、赢尊王、贺亲王等频繁探访苏府,众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苏王卧倒在床日渐疲惫的模样,心急如焚。王都内最好的医师统统请来了,却是摇头叹息,只道一句“另请高明”便离去。 苏西梁守在苏王床榻前,素来嚣张跋扈的她如今是面颊消瘦,可却无怨无悔地守候在苏王卧榻前伺候。尽管以前屡次因为苏王的偏爱而闹出不少风波,但归根到底也是因为喜爱自家父王想多争宠而已,如今苏王体弱,那些宠爱都如浮云,她只盼自家父王可早日醒来。 苏飞玉日夜往外跑寻找名医,苏挽澜则在学院内和诸多高手汇聚的地方来回穿梭,寻找高级丹药。整座百年轩辕的师生也甚是关心黄金战王苏沐的身体,也四下寻找良方,最后幸亏静曼提醒——找易山峰那几位炼丹师或许有用! 可易山峰、周博通他们三年前离开了白赤城,不知道隐居到哪里去了。 苏挽澜执着寻找,终于在盗迆城以北的某座雪山内找到了易山峰等人,可是这些炼丹师说什么都不搭理,饶是苏挽澜跪在山脚下几天几夜,也不愿见面。 这事传开之后,静曼老师和萧宸等等人也急忙前来求药,可即便是曾经被易山峰亲昵地叫做“颜颜”的静曼老师出场了,依旧不给药。 苏挽澜夜以继日地跪求丹药,身体多日日晒雨淋,最终忍不住晕倒了,被静曼老师心疼地送回家休息。但醒来后,苏挽澜又执着地回到雪山跪着求药。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人被苏挽澜的孝心所感动,纷纷前来帮忙,山脚下顿时黑压压地跪着大片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傲楚殇傲君主也来了,所有人都跪着,汇聚在山脚下求易山峰等人给丹药。 山内的周博通也是非常为难地看着硬是铁了心肠的易山峰。 没办法,苏王如今病入膏肓是身体衰败的原因导致,不是因为受伤,所以什么九转还魂丹、金香玉等高级丹药都对苏王无用,但易山峰还是能调制些气血丹药来缓和苏王病情。只是易山峰却死活不肯,因为他觉得苏家除了那个苏琚岚外,没有什么好人。 不得不说,易山峰此刻是在为苏琚岚抱不平! 跪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将近绝望了也不愿意放弃希望时,周博通和翦羽忍不住亲自下山劝他们回去。各种苦劝作废中,一个声若惊雷的陌生声音响起来:“真是累死老子了,这座山可真难爬!喂,你们谁是做主能拿出丹药的,叫他赶紧出来给药呀!” 众人有些诧异的望去,发现一个四肢发达的壮汉背着个竹篓走上来。 苏挽澜依稀认出这就是蓝兵佣兵团的熊格,曾是苏琚岚的朋友。 熊格看着这么多人跪在地上,各个跪得面色泛白体力透支,声调更是高了:“还真得跪得这么惨呀?!喂——”他搔着后脑勺瞪向只有全场站着的两人,周博通和翦羽,道:“看样子,你们就是能给丹药的呀?” 周博通好脾气地摇头道:“我也想拿出能救苏王爷的丹药,可是那些丹药只有我那脾气执拗的师弟可炼制,我苦劝他不停,又不能让傲君主挽澜姑娘等人再继续跪着,现在就是来劝他们离开。” 苏挽澜坚持道:“周前辈,请恕晚辈们执着,拿不到丹药,我断然不会离去。” 如此孝心,周博通不得不感动,只是可惜感动不了易山峰就啥都没用。 熊格“哦”了一声,忽然间越过周博通和翦羽就要朝山里面走去。 翦羽急忙要拦,力大无穷的熊格伸手将他推开,道:“干嘛?让我试试能不能劝服你们那个什么师弟嘛……” “我们劝不住,你一个陌生人看起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怎么可能劝得动师叔?”翦羽哼道。 周博通在旁叹着说翦羽别拦他,他非常了解易山峰那执拗的性格,任何人都劝不动,但他也不会阻拦每个想要劝易山峰的人。 就这样,被吩咐出来采购食物的熊格,就顺便爬了一趟山去求药了。在所有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与作用时,很快地——熊格直接将易山峰扛在肩膀上跑了回来,比较奇怪的是他刚刚背着的大竹篓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周博通和翦羽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这熊格明明只是个莽夫,易山峰勾勾手指就能撂倒,怎么这熊格进去才没多久的时间,反倒将易山峰当成装着馒头袋子似的给扛回来了。 “走快点!走快点!”易山峰催促着熊格这个“坐骑”跑快点,然后看见苏挽澜那些人后,一个小瓶子就快速扔过去,喊道:“赶紧给苏王吃下这些丹药,他是因为血液衰败自然老死,我是无力回天,但至少能调节出这些丹药让他再多活一阵子。” 苏挽澜非常意外地看着突然松口的易山峰,一时发呆没回过神来,直到易山峰催促几声后,这才赶紧急急忙忙地下山回家。 人群逐渐散去后,傲楚殇有些错愕地回头看着依旧被熊格扛在肩上的易山峰,岂料易山峰瞪眼道:“你也赶紧走!” 易山峰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赶一个君主离开? 傲楚殇却还是客气地抱拳致谢,然后也快速离去,跟随着苏挽澜一并回苏家看苏王的情况。 山脚下的人群走光了,周博通和翦羽仍旧是错愕地看着易山峰。 易山峰这才赶紧挣扎道,“好了,赶紧把老夫放下来,形象全毁了。” 熊格这才放下,然后拍了拍易山峰的肩膀道:“那我就走啦。” 易山峰挥手催促他赶紧走,然后也卷着袖子准备赶紧回山中去,见周博通和翦羽再三发呆,随即道:“懒得理你们!”然后这个老头子,迅速变成像只四条腿的兔子那样跑得飞快。 师叔有问题!翦羽顿时飞速冲上去,尾随着易山峰先一步冲入他炼制丹药的房间内,发现屋内就多了一个大竹篓。 后面紧跟而来的易山峰急忙用各种欺师灭祖的罪名威胁翦羽赶紧离开房间,不许碰触竹篓,这样反倒让翦羽更是好奇,他迅速趴上去快速将竹篓盖子掀开,往里面一瞧,这一瞧,直接惊醒地晕倒过去了。 易山峰冲上前来,直接狠狠地踩了翦羽几脚将他踩醒了。 翦羽这才摸着头赶紧爬起来攀到竹篓边缘,指着里面熟睡的少女,死揉眼睛问道:“我有没有眼花,这真的是郡主吗?!” ==空格线== 苏挽澜回府后将药给苏王服下,父王顿时气色恢复大半,可下床走动了。但是易山峰说这药治标不治本,所以苏王半月后体质再度衰败,那也是意料之中了! 此时探子回报傲凤国军队打败了中狼队,端石兰和连峰城两位将军正在凯旋回归的路上,苏王便立即上朝求傲楚殇下旨,即日操办长女苏挽澜和连峰城的婚礼。连峰城抵达王都的那一日,就是他们成亲的那天。 傲楚殇知道苏王的生命衰败,甚至进入倒计时了,非常体谅苏王的心意,就答应了,甚至下令与民同庆。整座王城顿时各种红绫带飘扬,所有街道的房舍都贴满了双喜的字眼。 端石兰和连峰城在回城的路上就协商好,一进城就将这苏琚岚返回的喜讯告诉大家,可是连峰城一进城就被陆鸿兮、萧宸、龙潜那些少年们围住,手忙脚乱地换上新郎的衣衫,而端石兰也被贺茜、秦卫霜、燎丽等围着换上了一套粉红色的衣衫,作为苏挽澜的伴娘。 两人被这一闹,不由自主地忘了告知苏琚岚的一事。 连峰城被簇拥着来到苏王府迎亲,而苏王也早已穿着华服率领府内所有人站在门口等候,一匹九尺高的骏马立在他身旁,显然苏王准备亲自送大女儿出嫁。 苏王见连峰城他们的队伍从北方而来,喜上眉梢时忽地心口一甜,忍不住暗中蹙眉,迅速横袖掩口将嘴里要吐出来的血给擦掉,然后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回头吩咐身边的苏西梁,道:“时辰到了,快去请你大姐出来。” 苏西梁点头离开,却发现穿着凤冠霞帔的苏挽澜没有在房间,便赶紧唤来几名婢女一块寻找,然后寻到了西厢房那边寂静的庭院去,发现苏挽澜原来是坐在苏琚岚的房中,拿着酒杯倒了一地,又倒了一杯搁置在桌上,静静道:“琚岚,大姐要出嫁了,此生心愿就是希望父王安康,然后我们身为子女各有幸福,一家其乐融融。可如今你不在了,大姐这杯喜酒不知道该往哪里敬……” 苏西梁有些哽塞地听着苏挽澜的悲叹,赶紧整顿了心情,微笑道:“大姐,父王催你上花轿了。” 苏挽澜倒了声好,便将红巾盖住颜面,跟随着苏西梁离去。 可最后那一杯搁置的酒,却在她们后脚踏出房门的瞬间,平稳地飞起来,然后越过庭院和墙壁,最后落入一只抬起的手掌中。 易山峰和翦羽陪在这只手的主人身后,看着她一饮而尽,缓缓道了句:“大姐,你放心,我有喝到你的喜酒。” 端石兰牵着苏挽澜上了花轿,本该与连峰城一同骑马走在队伍前头的苏王,却忽然间唤来苏飞玉顶替自己去送花轿。 苏飞玉看着苏王的面色,心中苦涩,但又不想影响大姐出嫁的气氛,遂咬牙道:“父王,那飞玉就去了,希望您能等着我们绕城一圈回来!二姐,父王就由你照顾了。” 苏王的病重,倒是默默缓和了苏西梁与苏飞玉间的矛盾。 苏西梁哽咽地点头,然后伸手扶住苏王因为苦撑而颤抖得身子,催促道:“飞玉,快去吧。今日使大姐出嫁的日子,我们都该高高兴兴的。” 苏飞玉沉重地点头,笑中泛着痛楚的光,然后转身攀上身旁的骏马,头也不回地朝迎亲队伍奔去。 乐章奏起,漫天都是唢呐的声响,花瓣飞舞,这一支队伍在万千围观百姓中的瞩目中,敲锣打鼓的离去,围观的人也渐渐跟着队伍离去,余下的人则是笑呵呵地走到苏王府门前,向还站在那里发呆的苏王道谢。 苏王望着迎亲队伍终于在拐角处彻底看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饶是苏西梁如何搀扶,这身子依旧沉沉地倒了下去。 “父王!”“王爷!” 无数人簇拥在苏王身边失声痛哭,苏王面色惨白地笑了笑,道:“你们不必难过……本王至少能看到挽澜出嫁,也算是了却心事一桩。” “父王!”苏西梁哭着抱住苏王的身子喊道,“你不会有事的!女儿求求你不要有事。陆大夫呢?管家,赶紧将那些医师统统请过来!” 容厝擦着眼泪急忙起身去唤医师。 没多久,几位医师统统赶来,给苏王把脉后,面色惨白的跟将要死的苏王一样。 苏西梁顿时哭得更加凄惨了,“父王,是我不好,如果当年不是我执意怂恿你赶她走,如果她现在还陪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会这样了!” “西梁,这事……父王也有错……”苏王苦笑一声,他是日思夜想积年成疾,“是父王一生最大的错,咳咳……”然后喉咙一甜,再度呕出几口黑色的血来。 苏西梁哭着朝四周人求救,突然间瞅见站在人群中的易山峰,顿时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拽住他的袖口,请求道:“易前辈,我求求你救救我父王好不好?无论你要什么我全都答应你,即便是要我的命,我都给!” 易山峰遗憾地摇头道:“二小姐,不是老夫不救,是老夫真得没办法救。王爷是血液衰老所致,那是自然死亡,不是丹药所能医好!” 苏西梁闻言恍若当头一棒,浑浑噩噩地转身回到苏王身旁,丝毫没去注意易山峰身旁的翦羽以及一个戴着兜帽面纱的人。她踉跄地摔倒会已昏死过去的苏王身边,撕心裂肺地大哭出来,实在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苏琚岚望着即将死去的苏王,轻轻忍住黯然,继而拂袖一扫,陆大夫的医药箱顿时被风扫开,然后几条细管顿时飞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常年为苏家探病的陆大夫急忙伸手却抓不回自己药箱里的东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飞入一个面目遮得密密实实的神秘人手中。 易山峰和翦羽诧异地看着出手的苏琚岚,只见苏琚岚将一根细跟用力扎入左手腕的血脉中,眉头皱都不皱,然后鲜血顺着细管流出来,她右再手拂袖一扫,细管的另一头顿时飞射入苏王垂下的右手腕血脉中,紧接着“噗”的一声细响,苏王左手五根手指指尖全部破开。 “你想干什么?”苏西梁警惕性地盯着这个蒙面的神秘人,然后挥手就要扯断扎入苏王体内的细管。 翦羽见状急忙冲上前死死抱住苏西梁,怒吼道:“别乱动,难道你看不出来她是在救人吗?!” 苏西梁一时愣住。 鲜红色的新鲜血液不断从苏琚岚的手腕流出来,又顺着细细的管道汩汩流入苏王体内,然后那些黑色腐烂的血就从苏王的左手五指流出来。 易山峰惊住了,陆大夫更是惊得不轻:“阁下是想要换掉王爷体内的老血?!可是必须是嫡亲血脉才能换,否则不同血液在王爷体内碰撞,只会让王爷瞬间暴毙……” 这话一说完,苏西梁顿时挣扎地更凶。翦羽眼见的快要阻拦不住了,急忙放声吼道:“放心,她的血绝对能与王爷相融化的!” 没错,那些鲜红色的血液流入苏王体内后,完全没有陆大夫预想的那样激烈碰撞,而是快速融合,让苏王爷衰败的面色有了一丝生气。 “血相溶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陆大夫惊讶地赞叹不已,继而又紧张道:“可是要让王爷康复就必须换掉王爷身上所有的血,但完全用你身上的血,你可是会死的。” 笑话,怎么可能让苏琚岚把自己全身的血换到苏王体内,她不要命,他可不会坐视不管! 易山峰心中一咯噔,眼见苏琚岚无动于衷,他便冲到陆大夫面前抓起他药箱里的其他细管,然后抓起苏西梁的手腕狠狠扎了一根,然后扯起这根细管的另一头也扎在苏王的右手腕上,“苏西梁也是苏王的嫡亲子女,她的血也会相溶……” “不错,两人各出一半的血换掉苏王体内的老血,输血者也不至于那么危险了。”陆大夫点头叹道,然后忽地又一愣:“嫡亲子女?西梁小姐确实是苏王爷的嫡亲子女,那么这位是……”苏挽澜出嫁,苏飞玉又去送花架,那天底下还能与苏王嫡亲血连的是谁? 苏西梁望着那位蒙面的神秘人,面色顿时僵冷住。 容厝和陆大夫更是错愕地望着这位神秘人。 两人各自输了大半血后,苏王紧闭的眼目终于微微颤动起来,但是苏西梁因为失血过去而身形踉跄,苏琚岚眼见她体力如此虚弱再输血也会危及性命,立即拂袖掐诀断开苏西梁手腕上的那根输血管,然后那管头飞绕着射向她,快速扎入苏琚岚的右手腕中。 苏王需要的剩余四分之一血液,全部由她输出! 易山峰跺脚骂道:“你疯了!就算你已经成为神宗,可是你的血液这样输送下去,你可能会死的!剩下的血,我、我……我赶紧去把苏飞玉和苏挽澜找来,让他们输!” “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断了输血就前功尽弃。”苏琚岚淡淡说道。这声音与口气,已经让所有人确定了她的身份! 苏西梁满眼惊愕地看着输血的苏琚岚,那双斜翘凤眸渐渐酝满了湿意与难以置信。 易山峰看着鲜血持续不断地从苏琚岚体内流向苏王,不忍地别开了目。 良久之后,随着苏王启辰的一句,“西梁……”两根输血细管终于应声而裂,易山峰立即伸手扶住苏琚岚踉跄的身子,蒙面的面纱就这样掉落下来,使得她惨白如纸的面色曝露人前。 真的是苏琚岚!苏西梁望着苏琚岚的面容,眼前的景物瞬间模糊不清,她抬手拂在脸上,才惊觉是泪水滴落了下来。 苏琚岚在易山峰的搀扶下面前站直身子,望着面色恢复如初的苏王正缓缓睁开了眼,这才苦涩一笑,道:“走吧。”就由易山峰搀扶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容厝失声喊道:“四小姐,你切勿再离开了!四小姐!四小姐!……” 翦羽也立即放开苏西梁跟上去。 苏西梁愣愣看着苏琚岚踉跄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跪倒在睁眼醒来的苏王身旁,喜极而泣道:“父王,你没事了……” 易山峰和翦羽左右搀扶着苏琚岚缓缓往前走,没多久就听见那支迎亲队伍绕着全城走了一圈折返回来了,正是要返回苏家的方向去。苏琚岚他们便跟着人群退到街道旁,易山峰和翦羽扶着她要继续走,苏琚岚却忍不住抬眼望着那迎亲队伍,道:“让我看几眼。” 骑乘在前方的是意气风发的新郎连峰城和送嫁的苏飞玉,贺茜、萧宸、陆鸿兮等等所有人则骑着马分布在花轿前后左右。每个人是红光满面,微风轻轻撩开轿子帘幕的一角,透射出轿中端坐的一位新娘。 苏琚岚看到了,这才微微笑道:“走吧。” 易山峰和翦羽就心疼地搀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迎亲队伍中,众人都是在言笑晏晏地说着话,萧宸随处飘移的目光忽然间触及到了易山峰和翦羽,以及被他们左右搀扶在正中央的一人,只是那人刚巧低下了头,只有半张光洁如雪的下巴可看。可就是这样的下巴轮廓,让萧宸瞬间如遭雷击,难以置信,他朝身旁的陆鸿兮说道:“我看见了易前辈和翦羽,可他们似乎行事匆匆有事发生,我去看看情况就来!” 陆鸿兮点头。 萧宸便快速趋马离开队伍,直奔那消失在拐角处的三人而去。谨慎的他不敢妄下结论,怕让众人大喜过望,然后找到的却是大失所望! 萧宸直直追着很久,终于发现了易山峰三人的身影,因为他们走得实在是很慢,慢的好像根本没力气走了,所以萧宸下马后就迅速追到了跟前,“易前辈!”他喘着气急急喊道,然后快速绕到易山峰前方,望着他和翦羽左右搀扶的那个人,那个面色如纸的人儿。 其实不仅仅是萧宸,其他人天天都在想,苏琚岚还会回来吗?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曾经找遍了天涯海角,却没有找到任何消息,如今——“琚岚妹妹!”萧宸惊喜地望着大半个身子挂在翦羽身上的苏琚岚,急忙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唤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琚岚会这样?” 翦羽眼眶朦胧道:“郡主把体内大半血液拿去救王爷了,现在王爷是没事了,可郡主自己却……” 萧宸心疼地望着奄奄一息的苏琚岚,忙道:“那如果把血液输回她体内,她是不是就没事了?” “可以。她现在是失血过去,只要是嫡亲的血输回她体内就可以。”易山峰说道,但面对满眼期冀的萧宸,不得不说道,“可是这丫头,不想见到苏家的人。” 萧宸怔了下,低头望着怀中的苏琚岚,道:“琚岚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苏琚岚望着他惨淡一笑,然后目光有些诧异地自他肩头移向某处。 萧宸顺势望去,发现苏琚岚望见得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白玉雕像,那是盗迆城为苏琚岚打造的雕像,这些年月引得无数百姓烧香跪拜,甚至成为修炼界赫赫有名的景点之一。 “……那是我的雕像吗?萧宸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她问道。 “好。”萧宸急忙点头,立即抱着她越到马背上,然后朝易山峰和翦羽拱手抱了一拳,迅速抽起马鞭。 马儿顿时马蹄四扬,平日温润如玉的萧宸此时也顾不得踏上街上的百姓了。 连峰城和苏飞玉的迎亲队伍此时也终于折返回到了苏王府门前,一看见苏西梁抱着浑身是血的苏王正颤巍巍地站起来,苏飞玉顿时失声飞奔下马,冲上前扶住苏王哭喊了一句:“父王!”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今日是你大姐出嫁的日子,这一哭便晦气了!”可苏王却是忽然间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苏飞玉有些诧异地望着苏王,发现苏王虽然浑身是血,但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尽是力度有余,好似以前那般威武,忍不住又惊又喜道:“父王,你……” 此时轿子中的苏挽澜听见苏飞玉的哭喊声,以为苏王有事顿时顾不得而冲出了花轿,急急越过人群冲到台阶上,但发现苏王容光焕发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愣住后,下一刻顿时喜极而泣的冲上前抱住苏王大哭:“太好了!父王,你终于没事了。” 看着胸前伏趴着的大女儿和三儿子,苏王也是喜从中来,似是有些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自己真的要死掉时,耳边听见有人在争吵,说什么‘嫡亲血脉’,还有什么……” 忽然间,他转向老泪纵横的容厝,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容厝,我似乎听见你喊了……谁不要离开?” 容厝怔了下,连忙擦着眼泪说道:“王爷,原来你能听见老奴喊的话。老奴刚刚喊得是,四小姐切勿再离开了!” 所有人瞬间怔住。 苏王更是身形一个踉跄,忍不住望向陆大夫,陆大夫同样老泪纵横的点头道:“王爷,是四小姐以命换命将你换了回来的。不仅仅是我们这里所有人亲眼看到,那些炼丹师也亲眼所见。” “炼丹师?!”苏挽澜寻思道,“我们当时求药求了那么久,易前辈一直不肯给丹药,后来突然给得那番急迫,难道是因为……” 这句话猛然间唤醒了连峰城和端石兰,连峰城拍着脑门急忙上前说道:“一定是琚岚妹妹回来了!” 端石兰也紧急道:“我跟峰城此次对抗中狼国险些败了,紧要关头是一道龙影出手相助,但我们并非十分确定是不是琚岚妹妹回来了,所以赶回城内正要说这事,正巧遇上赐婚便忘了说。” 这么多的事情忽然间凑合起来,苏飞玉忍不住颤着唇齿嗫嚅道:“那琚岚呢?她现在在哪里?” 苏西梁忽地泪眼朦胧道:“她应该没有走远!” 苏飞玉似是疑惑地看着苏西梁,却听得苏西梁语气凄凉道:“因为我听见易山峰说她输血太多了,可能活不下去,我还看见她连路都无法行了……” 陆鸿兮猛然间想起刚刚离去的萧宸,回忆道:“迎亲途中,萧宸说他看见易前辈和翦羽行事匆匆,便追了上去。那个方向,好像是西南方向!”一说出西南方向,所有人顿时飞速掉头骑马或者召唤坐骑,火速朝西南方向奔去。 苏挽澜回头抓住连峰城的手,此时此刻原本是他们拜堂的吉时,可是她却想要…… 心有灵犀的连峰城却是笑道:“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回琚岚妹妹!” 苏挽澜忍不住破涕为笑,两个新人顿时也飞身骑上马,然后调了马头直奔西南方向。 正在连家府邸等待新人拜堂的傲楚殇、赢尊王、贺亲王、耿逐风等人见吉时已到却没有任何动静,正要派人去查下是何事,哪知道贺茜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喊道:“新人不来拜堂了!” 众人顿时惊愕地嘀咕是谁逃婚,却又听得贺茜喊道:“因为苏琚岚回来了,可她救了苏王就离开,现在估计还在盗迆城内,所以大家全都去找她了!” “琚岚回来了?”傲楚殇惊得站起身,犹如一道疾风快速剐了出去。 所有人也是惊得杯盖全碎,紧跟着冲出去。 整座盗迆城也早已沸腾起来,因为无数人看着萧宸抱着一个紫发飞扬的少女踏马直奔西南方向而去! “琚岚妹妹!我们到了!”萧宸抱着苏琚岚匆匆跃下马。前方通往雕像的千级台阶前,尽是黑压压的人群,他抱着苏琚岚快步朝前直奔,无奈人太多了,他只得喊道:“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有些人恼怒地回头吼道:“谁都在排对,凭什么让让?!”但是话音刚落,目光瞟见了萧宸抱在胸前的少女时,两颗眼珠险些掉了出来。 萧宸抱着苏琚岚快步朝前冲,前方回头看的人均是回头一看,先是一震继而赶紧让道,然后狭窄的人行通道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由自主地空了出来。他抱着苏琚岚终于跑到了人群尽头,前方是一条宽敞的望不见尽头的白石台阶,台阶尽头则是那座高耸入云的苏琚岚雕像。 萧宸抱着苏琚岚正要快步往前冲,却听得苏琚岚说道:“萧宸哥哥,先把我放下来吧,我想要自己上去。” “但是你的身体……”萧宸实在是放心不下她此刻输血过多而孱弱的身躯。这一级的台阶,即便是他如此年轻力壮跑上去,也是要喘上大半天的,更别说此时的苏琚岚了。 苏琚岚却道:“让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上去。” 萧宸无奈,就只能将她放下来,无意间将她胸前系着的斗篷带给扯开。 她一落地站稳后,斗篷兜帽就全部滑落,一身紫色长裙和蓝色薄纱瞬间迎风飞起,与那紫色长发交织缠绕。 身后那些黑压压的人群望着那个紫色靓丽的背影,再对比上台阶尽头矗立的雕像,一模一样,瞬间全部惊得鸦雀无声! 苏琚岚踏着台阶缓缓走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 萧宸望着她孤身直上的背影,喉咙也是哽咽着说不出的苦楚。 人群背后突然间出现了骚动,没多久,便有人喊声“让开”,大批百姓急忙朝两侧快速退散,竟是傲楚殇、赢尊王、苏王等人。没多久,苏飞玉、陆鸿兮、耿瓷等等所有人也全都循声往这边喊。 苏王终于望见萧宸,正要急匆匆地问,但在抬眼瞬间止住,因为他看见了那一抹站在白玉雕像前的紫色身影。 “琚岚!”苏王望着她孤零零地站在远处,站在高处,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往下掉,好像心也跟着一直掉,觉得无力。他沉默良久,然后跨步走上了这一千级台阶。 其他人识相地原地不动,目送着苏王朝那人走去,尤其是苏挽澜望着苏王朝苏琚岚走去,几乎是喜极而泣地攥紧胸前衣衫了。 回来了!真的是苏琚岚回来了!所有人望着台阶上那一抹身影,激动之情溢于表。 苏琚岚依旧静静仰望着这座白玉雕像,忽地瞅见雕像莲花座下搁置着一个木匣子,披着沾满灰尘的红绸布,看似年代久远。这箱子没有锁,但是多年来根本无人能够打开,却因为感应到苏琚岚的气息而嗡嗡颤动,似是在等待她。 苏琚岚便抱起木匣子要打开,发觉身后有脚步靠近却又在不远处停住了。她便不管匣子了,转身望去,就望见了苏王。 苏王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原本想好要说的话却在见到她苍白的面色,就全都哽住了,一种酸痛蓦然从心底涌起来,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苏琚岚淡然看着苏王,见他无话可说,自己也就没有说话,抱着木匣子从苏王身旁走过,然后沿着一千级台阶缓缓走下。 所有人看着她与苏王错身而过,均是不知所措,苏王更是不知所措,终于有些惊慌失措的回头喊道:“琚岚!” 已经走出三个台阶的苏琚岚顿了一下,身后的苏王艰难地问道:“琚岚……你还愿意回家吗?三年前赶你出门,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大错事。你是否还愿意认我这个父王?跟我回家?” 心如被重锤狠狠击中,苏琚岚苍白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苏王站在她身后,面色也是越发苍白…… 苏飞玉和苏挽澜几乎是冲上台阶,对着苏琚岚先后喊了一声,但是面色苍白的苏琚岚依旧是无动于衷地走过,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似乎面无表情,似乎无法从她的神情猜透什么。 她没有去看任何人,就只是走着自己脚下的路,然后好像又要独自离开了。 傲楚殇他们站在台阶下看着苏琚岚缓缓走下来,均是心急如火,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一道最是令人料想不到的红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他怀抱着一只黑色狗崽跨出了人群行列,然后迎着苏琚岚缓缓走去。瘦削的背影清远出尘,如墨的墨发缭乱了视线,隐隐现出一张俊美玲珑的侧脸来。剑眉张扬,红唇羞敛,琉璃般的眸子好似点了星光。 “赢驷?!”太多人惊呼出声。 赢尊王望着蓦然出现的赢驷,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眶也是有些红了。 在一千级白玉台阶上,那一道紫色身影、那一道红色身影,久别重逢地相遇在了第五百级台阶上。隔着十层台阶,赢驷仰望着苏琚岚,那只黑色狗崽子从他怀中跳跃而出,然后快速奔到苏琚岚脚边乱窜,黑眼睛乌溜溜的。 苏琚岚终于停住了脚步。 “就算你跟颜弘皙摆了堂,我也不认为你和他是成了婚!因为拜堂这事总得讲究先来后到,岚妹妹,我可是比颜弘皙更早一步与你一拜天地了,至于剩下的两拜跟洞房嘛——”如此轻佻傲娇的语气,真是久违了。赢驷搓着下巴抛了媚眼,然后缓缓用左手的指尖轻碰着嘴唇,一下、两下……斩钉截铁,语调很硬地说:“捡日不如撞日。挽澜姐姐!” 被点名的苏挽澜愣了下,忽而又听见赢驷喊道:“把你的喜帕借给我,我跟岚妹妹今日也要拜堂成亲!” 苏琚岚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似乎是赢驷说出“拜堂成亲”四字让她震动了一下,那一下似乎让人等待了很久,“你觉得我有可能嫁给你吗?”她平静问道。 赢驷目光与她对视片刻,目光炯炯像是要透视什么,然后薄唇尚未笑,嘴角却石投镜湖般浅浅荡漾出了一对酒窝,以说教的口吻认真道:“岚妹妹,做人不能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抛弃糟糠!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如果你真要嫁给别人……好吧好吧,那你想嫁谁就嫁吧,不过你嫁谁我就先杀了谁!” 苏琚岚忍不住发笑,但失血过多的她被这一笑,顿时软了胳膊,整个木匣子从她手中摔落下去,而她的身子也软软往前倒下去。 赢驷迅速上前抱住她倒过来的身躯,只听得“啪”的那一声,匣子掉落在台阶上往下滚,里面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统统滚了出来。 有一张卷轴最先滑了开,绘得是烟波江上的落雨场景,画名清清楚楚写着“烟雨图”三字! 有两张折叠一起的纸条被风吹开,第一张是“休书”二字,落款是颜弘皙,时间是三年前。然后第二张依旧是颜弘皙的字迹,上面道“琚岚,这回轮到我成全你。”落款时间还是三年前。 箱子里面掉落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有着丹药、木偶、小秋千架、糕点模型等等,纸条居多,上面全是各种熟悉的字迹和催人泪下的话语,其中一张龙飞凤舞的纸条出自公孙锦币,写着“只要你回来,我的家当三七分账,我三你七”。最爱费劲心机搜罗钱财的公孙锦币,却轻易抛出这句话…… 一件一件往事从她心里浮起,一件件的,一件件的……无论多小的小事都从她心底浮起,一切关于盗迆城的、关于白赤城的、关于人魔两族的……苏琚岚忍不住想笑,却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情不自禁想流泪。 那么多人站在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一个站得整齐,似乎等候已久,似乎都在等着她回来? 赢驷紧紧抱住苏琚岚的身子,宛若琉璃的瞳仁溢满泪光,不断低声哽咽道:“岚妹妹,我不许你再离开了。我那时候真得很想要卸下那层面具,做你最乖最乖的赢驷,可是我不能!我必须戴上那层面具,因为天注定我是魔族的圣尊!我算计了大家,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现在向你道歉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别恨我……” 他的双手收得很紧,勒疼了苏琚岚,温热的液体不断落入苏琚岚的颈项间,缓缓划过胸口,“岚妹妹,我现在是恶名昭彰了,如果你恨我,如果你不要我,就没有人要我了!”他抬头时,脸上的笑容灿若春花,可眼角上依旧是泪光隐然。 赢驷这瞬间的脆弱让她心中暖暖的一酸。 ……果真是最痴傻的赢驷呀! 苏琚岚终于觉得有些东西忍无可忍,有些东西控制不住,然后眼泪就落了出来。 “好,我要你。”她流着泪笑道,然后用力扑近赢驷的怀里。赢驷被苏琚岚撞得踉跄地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不过下一刻,他立即伸手捧住苏琚岚的脸颊,重重吻上了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再也不放手了。苏琚岚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了他的心跳如擂鼓。 良久之后,赢驷终于擦去满脸狼狈的泪痕,回头朝还兀自等待发愣的众人挥手喊道:“挽澜姐姐,你的红头巾怎么还不借我?” 他战战兢兢有些脆弱地望着赢尊王:“父王,驷儿找到了媳妇,我们待会向你磕头奉茶好不好?” 他眉眼俱飞地等着公孙锦币笑道:“公孙,说好琚岚妹妹若是回来的三七分账呢!” 他仰天望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跺脚直呼哎呀,“哎呀,吉时快没了。敲锣打鼓的赶紧赶紧,准备拜堂成亲了……” 风有约,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敲锣打鼓的乐声又再度响起来,但是这回街道人流忽然从苏王府蜂拥而去,因为苏家二位闺女今日同时出嫁,拜堂地点就设在苏府中,所以苏王府内挤满了人,王府门外的街道更是挤了无数层人。人挤人,实在是挤死人! 苏王府的厅堂中,赢尊王、苏王、连将军三位长辈并肩坐在高堂上。贺亲王劳师动众地站在傲楚殇身旁,作为主婚人的他自然是不能坐的。百年轩辕的两位院长则坐对方,其他人纷纷密不透风地硬挤在厅中,生恐错过这桩好事,然后死死瞪大眼睛望着两对新人踏着红毯缓缓走来。 贺亲王端着茶润嗓子,贺茜在旁低声急道:“父王,你别拖拖拉拉的,赶紧念主婚人的台词啦!” “急什么?待本王喝杯茶润润嗓子先——”贺亲王慢悠悠地喝着茶,期间还故作砸砸声感叹茶与茶叶一番如何如何,完全无视两位新郎和旁人投来的杀人目光。磨蹭了许久,吊足了这些少年们的胃口后,两位院长实在是看不下去,就道了句:“贺王爷,可以了啦。” 贺亲王这才咳了几声,拔尖声音道:“好吧,新人准备拜堂啦。一拜天地!” 两对新人顿时朝着厅外的天与地,俯身一拜,四周围观的人均是狠狠鼓掌发出浪潮般的掌声,期间竟有口哨声。 “二拜高堂!” 四位红装裹身的新人便转过身来,朝坐在高堂上的三位跪拜下去,然后递上手中的热茶。 赢尊王、苏王、连将军接过新人递来的热茶,均是欣慰而笑,然后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夫——妻——对——拜!”婚典继续,这一拜就是礼成了。 连峰城和苏挽澜跪拜后,连峰城便掀迫不及待得开苏挽澜的喜帕,庄重地执起苏挽澜的手说道:“挽澜,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连峰城的妻子了!”饶是战场上骁勇的女将军,此刻也禁不住面颊绯红的点了点头。 而赢驷和苏琚岚这边,两人俯身对拜了一下后,却还维持着跪地的姿态并未起身。 厅内依旧是喜乐齐响,天籁奏鸣,彩蝶绕梁而飞,飞鸟引颈起舞。 身着簇新大红喜袍子的赢驷,隔着喜帕望着自己的新娘,良久之后,他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慢慢地撩起喜帕。 旁人总算是看出来了,“噗嗤扑出”的偷笑声顿时接二连三的响起来:“难得呀,居然看到堂堂的小尊王、魔族圣尊殿下,娶妻竟然有如此紧张的时刻!” 在满轩红烛高照中,赢驷心口砰砰直跳,待到喜帕掀开的刹那间——在看清苏琚岚精心描绘后的清魅面容后,这才抿嘴莞尔一笑,然后拉住她的双手,琉璃的双目满是灼灼,深映在苏琚岚的眼中。 四周吹拉弹唱的喜庆之乐好似变成了阳春白雪的天籁之音,所有人的目光统统凝聚在赢驷和苏琚岚这对新人身上。 不得不说,真是一对天造地设、无与伦比的璧人呀! “不!应该是一对天造地设、无与伦比的贱人!”蹲在角落公孙锦币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哀嚎不已。因为他的家当刚被某对“奸夫淫妇”掳走了七成。足足七成! 欢乐声让苏王府瞬间多了缕缕暖意。 有一个小女孩跟着自家爷爷到王府门前排队领取喜糖与喜饼,忽然间,指着枝头上开得盛意的花惊喜道:“爷爷,花开了。居然是紫色的,好漂亮呀!”如今是冬季,但青絮却重回枝桠,整个盗迆城瞬间开满了花,其中还有久违了的紫色蛰岚花。 远在白赤城的唐骊辞、燕赤国的傅仪、永固国的尕娃等等人,无意间望见恣意盛开的花簇中竟有久违三年的紫色,一时间愣得不轻,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发出肺腑之笑。 急匆匆奔向盗迆城的颜弘皙,忽然间停下来仰望着路边恣意盛放的各种紫色小花,情不自禁抓紧手中的龙血珏,目光晶莹的笑道:“好吧,琚岚……如今的我只要知道你幸福便足以。”他望了盗迆城的方向一样,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坐骑方向,返回了殷悦国。 此时虽是冬季,但盗迆城内日暖天高,分外晴朗。 有时候,一场深爱,就是一场豪赌。一旦输了,伤身伤心,再难回头。庆幸的是,苏琚岚赌赢了。她遇上了能让自己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记得最深刻的赢驷。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 人生赢家都在潇湘书院微信号xxsynovel (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 番外篇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m == 一唐郦辞与玺岚的相遇 == 三百年前。兖州。 二月,一个水城之乡的郊野。 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游荡在丛草间,前方那个小身影腰板挺直走得飞快,后方那个身影总是迟疑咯噔,明显是硬被前方那人拽着走。 “郦辞,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我们真的要三更半夜跑出来破戒吗?”七岁的喻涛在后面哭丧着脸问道,小小年纪便有些迂腐,时常逼得同样七岁却顽皮好动的唐郦辞频频将他拖下水。 唐郦辞头也不回地答道:“那是必须的!每年祭祀都要沐浴斋戒一个月,天天吃竹笋青菜,再不开荤我就要油水干枯而死了!别废话,都到了这里还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此时,一滩波光粼粼的水流淌在跟前,哗啦……哗啦…… 水!没错!就是水,有水就代表有鱼,鱼就代表了肉…… 只要想象到香喷喷的烤鱼,咕噜、咕噜……激烈的腹鸣声顿时从两人身上响起。紧接着下一刻,完全是顺应身体的本能,唐郦辞那小小的身躯就快速跳入了水中,一滩旋转的水沃随着他旋转而起,然后水面上顿时炸起几根数丈高的水柱,如同疾风骤雨扫过,河水里的鱼虾等生物顿时“霹雳啪啦”地岸边站着的喻涛砸过去。 喻涛顿时一跑三跳地接着,然后快速地在岸边支架生火,满满的鱼虾顿时铺上去,再过片刻就能大饱口福了。 小小的唐郦辞见状,顿时乐滋滋地在水中游泳,回头瞄着远处灯火昏暗的圣族聚集地,道:“哈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正当鱼虾飘鼻的袭来,与湖面泛着的柔美银光相称,让两人正欲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间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了,唐郦辞和喻涛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将食物用衣衫包裹起来,然后用迅速用泥土掩盖了烧火的灰烬,躲入草丛中,相互屏住呼吸防止被发现。 难道诸位族长们还派人巡逻巡到这边…… 两人惴惴不安时,一个稚嫩的嗓音喊起来:“是谁躲在草丛里?鱼香如此重,怎么可能藏得住?” 一听到这个声音,躲在草丛里的两人忍不住奇怪地仰起头,发现是两个同龄的女孩子站在跟前。一个穿着薄纱淡紫的衣衫,袂角衣袋缓飘,有说不出的钟灵毓秀。一个穿着如水如天的碧青衣衫,娥月发髻,略是硬气。 喻涛顿时松了口气,道:“还好,是玺氏族的玺岚跟宋氏族的宋明瑶。” 唐郦辞闻言,顿时殷勤地举起手中的食物朝站最近的玺岚伸去,眨了眨眼道:“见者有份,美食当前,可是不能暴殄天物呀!” 玺岚闻言便是一愣,不顾宋明瑶的千阻拦万拒绝,就干脆地抿嘴笑道:“好呀。” 这便是唐郦辞、玺岚、宋明瑶、喻涛最初相识的一刻。 圣族共分五大家族,以唐族为首,其次是玺族、宋族、喻族、郝族。 所谓的物以类聚,便是如此。 唐郦辞聪明好动、喻涛迂腐老实、玺岚灵动呆傻、宋明瑶耿直,饶是各族长辈都想不明白在众多同龄后裔中,为何这四人性格迥异却能如影随形呢?而且原本还算正常的四人,只要凑一块,就全部发神经,尤其是玺岚!众多长辈最是乖巧的玺岚,也跟着玩闹起来。 想到这,长辈们就无不痛心疾首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想到这,唐郦辞就非常有成就感地捏着玺岚的面颊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能将长辈眼中的乖宝宝改造成问题宝宝,他非常有成就感。 但是就因为唐郦辞和玺岚是众多圣族后裔中最有天赋的孩子,所以两人的两小无猜,倒也让某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勉强有了些安慰,例如——最最至高无上的唐族组长和玺族诸位长老们。 这些长老闲时就会磕几句,快了快了,再过几年就能订了这门亲事了!不过这些“少儿不宜”的事,自然没跟仍是少儿的唐郦辞等人说。 == 二玺岚赠与的纸人 == 当玺岚还很小的时候,某日忽然心血来潮地拿着各色彩纸和金银箔剪东西,然后剪了堆满一桌的蝴蝶、蜻蜓、雪花等图。 当她贴在房间内正是沾沾自喜时,唐郦辞恰巧来找她玩,却发现房内挂满各种歪瓜裂枣的四不像,当下笑得险些岔气,也将玺岚恼羞得快哭的断气。 玺岚一哭,唐郦辞便傻了,各种求爷爷告奶奶的招式都行不通,最后还被玺岚赶出房间,甚至甩下了一句“再也不要见你了”。 唐郦辞这回不仅是傻了,更是呆了,左右寻思着有何高招妙计,直到七日后,他一个男生用着粗大的手掌拿着细小的剪刀,硬是按照玺岚的模样剪了许多真人像并串成珠帘挂在她房前树下,这才让气嘟嘟的玺岚看着比她剪得更加四不像的真人像后,直接破涕为笑。 就这一笑,让唐郦辞举起长茧发红的纸张欣慰道:“好吧,只要别哭,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从此以后,每逢腊月过后的大雪季节,唐郦辞就习惯性地按照玺岚的模样剪出许多真人像,然后挂在她窗前,以至于他最后剪纸手艺异常高超,甚至有一纸价值千金的美誉。 那看似一句笑话,却被唐郦辞牢牢记得,但不曾想三百年后移魂重生的玺岚也记得。所以她当初预感到倘若唐郦辞要回来诛杀金家时,便亲手剪了一个自己的小人像,希望唐郦辞看见这个小人像能明白,她不希望他杀金家。 == 三唐郦辞、玺岚、喻涛、宋明瑶的情感纠葛 == 乍暖还寒的季节。玺岚怀揣着暖炉丛积雪上走过,忽然被藏在树后的两个少年砸中了雪球。她回过头,穿着玄色衣衫的唐郦辞藏于树后冲他眨眼道:“玺岚,下雪了,我们偷溜出去玩吧?” 夏季荷花盛开的时候,玺岚坐在摇椅上吃着厨娘给她做的香气四溢的荷叶鸡,突然间被循着香气而来的宋明瑶瞧见,然后摇椅被踩中,玺岚不仅失手丢了荷叶鸡,还整人往前摔了一跤,回头看,却是宋明瑶捧着香喷喷的荷叶鸡跑得老远了。 然后就经常出现这样的四人对话—— 唐郦辞道:“宋明瑶,你干嘛老是欺负玺岚?” 宋明瑶道:“我欺负玺岚了吗?喻涛,我欺负玺岚了吗?” 喻涛回道:“哪有?我没看到呀。玺岚,明瑶欺负你了吗?” 玺岚答道:“喻涛,就算你眼巴巴地求着我,可是明瑶的胸跟肚子都吃到一样大了,我能说明瑶没抢我的荷叶鸡吗?” 唐郦辞道:“明瑶,抢得好。” 宋明瑶和喻涛:“……” 某日,玺族长老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将玺岚扣在练功房里修习宗术。好好的一棵四系宗术的苗子,平日疏于练习都能在众多后裔拔得头筹,若是精心修炼岂不进步神速? 于是,可怜兮兮的玺岚就被扣上好几项奇怪的罪名,只能呆在练功房中。 孰料唐郦辞轻易破除诸位玺族长老的结界,望着趴在地上睡觉的玺岚里,再度意图勾引她出逃玩耍。 无奈玺岚立志坚决,使得唐郦辞不得不使出杀手锏,附于她耳畔说道:“喻涛最近思春,早上偷偷采花估计是要向宋明瑶告白,我带你去看看。” 玺岚顿时两眼亮起,怪只能怪八卦实在动人。 唐郦辞趁机拉着她火速逃出练功房,然后躲到宋族的炼药房外。 两人趴在窗户角落里,看着喻涛揣着一怀的青草伴着喇叭花,老气横秋道:“明瑶,上次我和郦辞逃课,幸好是你们帮我们掩护才免去族长责罚。郦辞说为了表达谢意,我们必须抓阄然后以身相许,然后郦辞抓到了玺岚,我抓到了你,我们两个就凑合吧。” 唐郦辞闻言伸手捏了捏额头,暗中骂道:笨喻涛,我是见你喜欢宋明瑶却没勇气表白才想出抓阄这招激你,你不仅当真还照实讲出来?这种事连玺岚都不信,你觉得宋明瑶会信吗? 说到这,唐郦辞反射性地回头望着玺岚说道:“玺岚,你说这人是不是忘了培养智商?” 可是玺岚却是单手支住下颚很好奇地看着房内的喻涛和宋明瑶,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回头冲他笑道:“啊?你刚刚跟我说话吗?” 唐郦辞望着经常来个慢半拍的玺岚,磨牙一笑,玺岚见状却是冲他单纯地歪头一笑,这一笑,反倒让他的面颊染上一抹异样的红,只能催着玺岚道:“你还是继续看里面的好戏。” “哦,”玺岚顿时转了目标。 但唐郦辞却有些发呆的看着玺岚的侧脸,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喻涛刚刚说他抓阄抓到宋明瑶,你难道没有什么反应呀?” “嗯?他想追明瑶就抓到明瑶,不是刚刚好吗?”玺岚又转过脸来疑惑地看着他。 唐郦辞目光瞬间如利剑扫了玺岚上下一眼,见她依旧懵懂无知,只能闷气道:“没事,继续看戏。”难道玺岚就不知道喻涛抓到宋明瑶,就相当于他……抓到她吗? 可是屋子里却有事了,宋明瑶将告白的喻涛连人带花给揍飞了,事出突然,吓得唐郦辞和玺岚急忙缩头躲起来。 这事传开后,各族组长和长老纷纷意识道:“嗯,是该到了定亲的时候。” 只是这婚事还未说清,突然爆发了一场人魔族的进攻,然后情不知从何起已一往而深,却因生者之死而淡。 == 四唐郦辞再见玺岚 == 圣族磨灭后,郝师旋成为圣族的领袖。 唐郦辞待在双峰岛望着玺岚的灵魂,咬牙回圣族讨公道。孰料圣族人明知郝师旋和郝族勾结魔族,却为了苟延残喘与后世的繁华,反而对唐郦辞这位死里逃生的唐少族长进行诛杀。 在腹部受敌、四面楚歌中,唐郦辞以孤身之力屠杀圣族无数,然后仰天狂笑,被血染红的发色从此鲜红如血,再也恢复不回当初。 在与人魔族开战前,被授予下一任族长的唐郦辞曾是那么的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被认可能继任族长之职,而是父亲和玺族长老们商量着说道:“嗯,是该给小郦辞和小玺岚定亲的时候了。” 可是如今…… 唐郦辞踉踉跄跄地回到双峰岛藏身,在这片死气沉沉、万千枯骨铺地的世界上,孤零零地守着玺岚的灵魂。直到有足够的能力让玺岚的灵魂移魂重生时,他的人性就此被磨灭,只剩下了血与恨。 他昭告圣族那些恶心的人,他宣誓:“郝族背信弃义,圣族仲裁助纣为虐,各族称臣欠缺公道。唐郦辞以命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诛灭郝族,踏覆圣族,屠尽无情无义者,不死不休。” 三百年后,遗落在盗迆城的钦辟无意间与玺岚碰上,继而遇见喻涛的惨死,已舍弃肉身成魔的唐郦辞不得不来到了人间辱杀黄钦思。 钦辟说如今的苏琚岚既聪明又厉害,理智到冷血。 唐郦辞让玺岚复活重生为苏琚岚,不是要她去做一个复仇的玺岚! 唐郦辞终于来到移魂重生后的玺岚身边,此时的玺岚,已经变成了苏琚岚。 他来到移魂后的玺岚床边,看着她的睡颜,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禁不住呆滞了,却又情不自禁地泛起温柔的笑意。 他说:“玺岚,我定然能让喻涛再次复活。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说过有我在,不允许你们出事。你现在只要像以前那样高高兴兴的,其他事都交给我做……” 还是像以前那样,只要觉得这么看她,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即便时隔多年,物是人非事事休。即使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敢爱敢恨的……赢驷! 唐郦辞不断地想让自己强大,可是他依旧敌不过天。 玺岚为了他跟喻涛动用了圣族生死对决的阵仗,而他也为了玺岚被伪装的魔尊赢驷下了断心殇,可是断心殇是无法根治的诅咒,他离开玺岚回到双峰岛静心修炼,依旧难抵想念玺岚的折磨。 可他伪装得很好,以至于随他而来的金允庭、秦卫霜都以为他康复了。实际上——没有,只是他在竭力遏制着对玺岚的情而已,然后午夜时分独自承受这种心如针扎的折磨。 以前的玺岚太单纯了,以至于唐郦辞即便刻意表露情谊,但她依旧懵懂不知“情爱”二字。 但移魂重生后的苏琚岚则太聪明了,只是这回唐郦辞却是竭力隐瞒情谊,反倒被她轻易看穿了。 唐郦辞沉默不说。 苏琚岚选择不说。 两个道不破的门槛横跨其中,但唐郦辞知道苏琚岚心里的愧疚,所以她总在试图弥补他,只是唐郦辞觉得感情的事不必愧疚,他喜欢苏琚岚,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又何来愧疚? 闻知苏琚岚和赢驷成婚后,唐郦辞笑着喝了一夜的酒,醒来的时候,是眉宇间已有三分英气的邵乐和金允庭在照顾他,金允庭自是明白唐郦辞心中的苦与累。 经历那么多番杀戮,就连邵乐也不再单纯如初了,更何况是苏琚岚呢? == 五公孙金币&傲楚殇 == 苏琚岚和赢驷成婚送入洞房的那一瞬间,傲楚殇微笑地目送他们离去,却没有随着那群欢天喜的少年吵闹着去闹洞房,而是黯然离开。 他孤零零地走在苏王府的后院中,即便早知道苏琚岚和他已无可能,却还是被今日的定局而伤。 清风霁月可忆,那些时月的悲喜。 “君上。”一介婢女忽然出现在傲楚殇身边,却是翘楚。翘楚将手中捧着的精致匣子恭敬献上,道:“这是王爷命奴婢给您送来的。” 苏王送的?傲楚殇伸出袖长的手指将木匣子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却全是些已成旧的小布偶,遂疑道:“这是……” 翘楚回道:“这是以前四小姐为君上每年生辰所做的木偶,只是知道君上会嫌弃便未曾送出手。在玺岚小姐回来的第一日,她便命奴婢烧掉这些木偶,只是奴婢当时误以为是小姐一气之下所为,便没有烧掉,后来被王爷见到收了回去。今夜,王爷特命奴婢拿来给予君上,并让奴婢传达一句话,‘一切都已过去了’。” 傲楚殇闻言有些伤感地一笑:“是呀,苏王爷说得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翘楚见状便屈膝离去。 每年做一个木偶,难怪这些木偶的精致度是递增的。 傲楚殇竭力去回想以前那一个苏琚岚,纤长的手指捏紧其中一个布偶的一角,一点一点收紧,似是感慨道:“以前我厌恶你纠缠着我不放,那时候我并不明白怎会有人如此固执甚至作贱自己?直到我忍不住想去纠缠她时,我才明白有些情感根本就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控的。……苏琚岚,是我对不住了你,辜负了你这么多年来的情谊,以后我会好好待苏家,算是偿还你当年的情谊。” “以前那个苏琚岚的情谊有人偿还,那你的情谊谁偿还呢?楚殇,‘偿还’乃是情之大忌,看来你对现在的苏琚岚还是没有想开。”公孙锦币忽然怀揣着许多副画卷走来,这货——破天荒地的没有跟着别人凑热闹去。 傲楚殇抿着嘴角挑眉一笑:“还在这凡尘俗世中,怎么可能想开?” 公孙金币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看了眼那些布偶撇嘴一笑:“别以为就你一个人黯然神伤,且不说远在殷悦国的颜弘皙、白赤城的唐郦辞和邵乐、燕赤国的傅仪、永固国的尕娃,就说说里面那些人,耿瓷、玉崔嵬、萧宸等人又何尝不伤?要知道喜欢上苏琚岚的人非常,不差你楚殇一个,所以你还是想开点吧。” 傲楚殇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有些苦涩:“公孙,你不在其中,是不知道‘想开’二字有多奢侈。” “会奢侈吗?!”公孙金币闻言依旧眉开眼笑,将手中的画卷一幅幅摊开,傲楚殇见了这些画所画的均是绝艳的苏琚岚,或坐或站、获嗔或怒,一笑一颦皆是生动至极,灵气神韵尽显笔间。 傲楚殇愣住,生生一顿:“你……” 公孙金币笑嘻嘻道:“就因为我跟琚岚只是朋友,不是情人,所以我跟她不会有分开的理由。我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没必要像你这样半死不活的表明心迹,看得让人愧疚。” 说完,他将手中的画卷丢入地上,然后眉间一蹙,所有画卷顿时陷入烈火中焚烧。 傲楚殇愣了许久,忽然间仰天大笑出来,拍着公孙金币的肩膀认真道:“公孙,这回我是真得服了你。” 他回头望着喧闹的后院,往事茫茫倾覆,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沉稳道:“琚岚,我不会再说爱你了。”然后也将木匣中的布偶全部扔进火焰中。 两人一并看着熊熊烈火将这些画卷和布偶烧成灰烬,也烧掉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番外篇 赢驷与苏琚岚的婚后生活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云渺水茫,眨眼间,便是五年而过。 在黑漆漆血琳琳的魔神宫里,有人迈着小小的脚丫子,蹑手蹑脚地朝人类领域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太子殿下这回又是想溜去哪里呢?”似笑非笑地一问,让这小小的身影僵在当场。 这小人儿迟疑着,极不情愿地扭过头来,见到来人后顿时笑靥如花的甜甜唤道:“通灵叔叔!”这男童粉雕玉琢的脸庞继承了他的母亲,而琉璃狡黠的眼不逞相让的传至他的父亲,所以小小年纪便有颠倒众生的美貌。 眼见这样一个白嫩嫩的包子团撒娇,即使是老持稳重不苟言笑的通灵王也板不下脸来。能在魔神宫出现这样一个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漂亮孩子,让见者喜爱闻者欢喜实属不易呀! 通灵王叹了一口气,盯着小人儿背上扛着的大包小包,道:“太子殿下这回潜行,还背着这么多行李,是要离家出走多久?” “呜呜呜,父王不要我了,我这回离家出走去找爷爷再也不回来了!”小太子眨了眨眼顿时扯开嗓子哭了出来,但是抽抽搭搭的他两只眼珠子还在快速转动,败露了。 通灵王忍不住捏了捏额头,小小年纪就开始这般折腾,真不知道往后长还会如何?! “太子殿下怎么哭了?通灵王,你又开始训斥太子了?”翔鹰王忽然间由远及近地飞过来,一落地后就赶紧走到小太子面前,爱恋地抱起他安慰着。 通灵王面色严肃道:“自然不是本王。” “不是你……那就是……”翔鹰王转念一想,立即知道又是他们那位至高无上的赢驷圣尊了! 小太子姓赢,名珏。从生下来开始就受尽魔神宫上下所有魔人魔兽的宠爱,所有人对珏太子是连捧在手心都怕碎了,通灵王更是对小太子日后的栽培将近沥血的筹备,唯有这位赢驷圣尊时常对小太子吹眉毛瞪眼睛,因为珏太子太腻着他的母后苏琚岚,以至于赢驷圣尊因为被苏琚岚冷落而颇感威胁。所以众多魔人经常看见的一幕便是他们的赢驷圣尊跟他们的珏太子,两父子一大一小时常瞪眼争宠,然后瞪输的那位则——离家出走。 通灵王实在是无法以常理去推断他们那位赢驷圣尊了,只能摆摆手让翔鹰王赶紧将珏太子送回苏琚岚身旁,由苏琚岚出面调和。这样的情况应付多了,他早知道该如何做。 被迫送回苏琚岚寝宫的珏太子,盯着那位坐在茶几旁只顾地喝茶连头也懒得抬的美貌父王,一颗心灵噼里啪啦地狂碎,抽抽搭搭道:“珏儿一定不是父王亲生的,不然父王不会这么狠心看着珏儿离家出走回来也没任何反应。” “臭小子,你当然不是我亲生的。”赢驷毫不犹豫地甩出这句话,“你父王我是男的,怎么亲生你?” 珏太子噘着嘴嚎啕大哭道:“可是父王一点都不疼爱珏儿!哪像母后那般疼着珏儿,珏儿说做噩梦了,母后就会抱着珏儿一块睡……” 赢驷的俊容顿时铁青一半:“臭小子,你还敢提这事?就是因为你一天到晚老是卖萌耍招粘住你母后不放,把你父王我抛弃了无数个夜晚独守空房!” 珏太子顿时骄傲地抬头挺胸道:“谁让母后喜欢珏儿胜过喜欢父王呢?” 赢驷的另一半脸也青了,道:“你不是说要离家出走不再回来吗?那还不赶紧拎着包裹滚蛋?滚的时候脚步声轻点,你母后还在里屋午睡,若是吵醒她,你父王我直接一脚把你踢入人间没商量!” 一听见母后在午睡,这珏太子的眼泪顿时收放自如的刹住,自己背着包裹利落地爬上比他身高还高的椅子,然后将包裹里面的糕点全部摊开,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得瑟地回瞪了自家父王一眼。“那珏儿就在这里等着母后醒来,珏儿有东西吃,但是不给父王。” 若是赢尊王在场,势必会觉得这珏太子气人的招数似曾相识!一介混世小魔王,生出来的小小魔王自然也是不容小觑呀。 赢驷瞪了神奇赳赳的二字一眼,扫了那些糕点一眼,哼道:“你想给你父王我也懒得要,都是些过时的糕点。” 说完,几名俏婢轻如飞燕地端着食盘进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去。赢驷旁边的茶几桌,顿时多了许多动物造型惟妙惟肖的糕点,看得珏太子两只眼全直了。 喜欢甜品,这两父子也是出奇相似! 珏太子望着自家父王身旁的糕点,再对比自己手中的、旁边的糕点,顿时觉得各种颜色暗淡食不下咽了。 赢驷扫了那明明眼馋嘴馋却还骄矜着的儿子,暗地笑了一声,待馋着他良久之后,便道:“想吃就吃吧。” 珏太子仍旧有些硬骨气地回道:“不吃,吃了就是跟父王投降,以后不能跟母后一块睡了!” “臭小子,脾气真是倔得可以了!就算你赢了,你也不能跟你母后一块睡!要睡,找你未来媳妇睡去!”赢驷懒的回道,“这是给你母后醒来准备的糕点。” 珏太子顿时满眼发亮:“父王给母后准备的糕点就是母后的了,珏儿吃了就不是跟父王投降!”然后飞扑过来,双手各抓起好几块糕点往嘴里塞。 赢驷笑吟吟地看着儿子,本想再出言欺负儿子几句,但见他吃得满面的心满意足,眼睛都笑弯了,也就不再说些父子斗气的话。 “虽然你正在长身体,但也不能这么猛吃……”赢驷说着,抬手自然地拂去儿子脸上的糕点残渣,道:“喝点水,小心噎着。” 没多久,这位前刻还闹着离家出走不再回来的珏太子,半刻钟后却是吃饱喝足后泯去恩仇,直接趴在自家父王的腿上打着饱嗝。 赢驷将儿子抱在胸前,看着儿子软腻腻地喊了一声“父王我困”后就慢慢合上眼皮睡过去,像糯米糍那样粉嫩嫩的小脸,让他终于皱鼻一笑,这瞬间流露出来的父爱是不容置疑的。 赢驷抱着睡去的儿子静坐了一会儿,估摸着他的小肚皮将吞下去的糕点消化得差不多了,这才抱着他朝床边走去。 床上内侧已侧睡着一人,下颌尖细隐入高高竖起的白色锦缎立领中,越发衬得脸部轮廓的精致与娇媚,五官如画,紫色柔亮的缎发在床上如花散开。 赢驷弯腰将睡着的糯米糍轻轻放在她苏琚岚枕头旁,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也脱了鞋子躺到床外侧,望着他最爱的妻子和儿子,心满意足地午睡了。 在烈日灼灼的晌午时刻,他们同床而睡,画面静谧而美。 三日后便是七夕节,赢驷原本计划着一家子去人间好好玩耍几番,行程都安排好了,却因为魔神宫内突然多出来的政事,通灵王不得不将赢驷单独延迟一天,使得苏琚岚只能带着赢珏先行一步。 在繁华如初的街道上,苏琚岚牵着满眼晶亮的赢珏走在不知名的街道中,逛了大半日后,正是满载而归准备回客栈等待赢驷时,湖边亭子忽然间迎来三个人。 苏琚岚正犹豫着要不要假装什么都没瞧见,却不料那三人正中央那位似乎意识到什么,恰巧回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顿时一怔,然后转头对身旁的冯义和宋幺交代了一句什么,然后快步朝苏琚岚母子走过来。 颜弘皙看着苏琚岚,苏琚岚也是看着他,似乎都不晓得如何开口,气氛有些尴尬。 悠闲的苏琚岚是真得不知道这座燕赤国装扮的城池,早已纳入了殷悦国的城池中。 最后,还是颜弘皙先开的口,不过不是对苏琚岚说的,而是弯下腰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赢珏的脸蛋,柔声一笑,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赢珏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清朗如月的颜弘皙,再看了看毫无反对的母后,用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回道:“逛街、吃东西、等父王。” 颜弘皙依旧温柔地笑:“真乖,那你叫什么名字?” 赢珏闻言除了母后外居然还有人夸他乖?顿时对眼前的颜弘皙大有好感,知无不尽道:“珏儿叫珏儿。” 颜弘皙伸手摸了摸赢珏软绵绵的发,终于抬头看着苏琚岚,道:“看着他如此单纯快乐,想来你也很快乐吧?”随后又笑了笑,仿佛是自嘲般,半垂下眼睑,自问自答道:“也是,赢驷怎么舍得让你不快乐呢?” 苏琚岚莞尔而笑:“是呀。” 然后,两个人就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颜弘皙再度弯下腰逗弄着与苏琚岚模样极度相似的赢珏,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喜欢去哪里玩……然后最后,小赢珏满眼欢喜地跟颜弘皙打勾勾,约定下个月去殷悦国找他玩耍。 颜弘皙离去时又将龙血珏拿出来挂在赢珏脖颈上,苏琚岚见状,心中略是一酸,几番拒绝却拒绝不了,只能道:“你的后宫至今仍是空无一人,我希望你能快乐。” “虽是空无一人,但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颜弘皙笑道,然后转身离去。 苏琚岚有些诧异地看着颜弘皙的背影,但见他刚刚不似说笑,便也有些释然了。 可苏琚岚哪里知道颜弘皙所定义的快乐,便是从苏琚岚嫁给赢驷的那一日开始。他真爱苏琚岚,即便不能与苏琚岚在一起,觉得心中有一人值得去爱,便是快乐。 苏琚岚牵着赢珏继续往前走,可颜弘皙才刚消失,便看见赢驷匆匆忙忙地从角落里奔出来,神情焦急,仿佛唯恐一步就要天下大乱那般,却又在看见苏琚岚和赢珏后,瞳孔忍不住一红,扑上来一手揽紧苏琚岚的腰,一手抱紧赢珏,食醋道:“以后我若是有事无法陪在你们身边,定不让你们出外走。” 苏琚岚忍不住一笑,却心中一暖,伸手回抱住赢驷,道:“都成亲了五年,还说这样的傻话,真是一个大傻瓜。陪我回客栈收拾东西,爹和父王还在盗迆城等着我们。” 赢驷抿着嘴角道:“那我们赶紧走吧。”然后弯腰将赢珏抱起,另一只手仍是拦着自家娘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朝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