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之龙泽》 拍卖 头上的黑布罩突然被揭开,湛白透亮的聚光灯打在身上,处在黑暗中的眼睛由于这突然的光明感到不适,瞳孔骤然缩小,眩晕感更强烈,薛彤几欲晕倒。她的嘴唇微张,唇上有干干的细纹,烫过不久的卷发带了丝凌乱,几缕发丝贴在煞白的脸上,她想哭,但是由于极度的恐惧已经哭不出来,她的眼睛有红丝,再也没有往日光活鲜亮的色彩。 她很饿,她很渴,更多是恐惧,不知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此时的她脚下一双金色高跟鞋,上身只着了一件大红色镶着金色亮片的文胸,下身也只有一条红色内裤,两边有着金色的流苏,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的光,像是薄薄的刀片划在肌肤上,痛,还是痛。 台上三面都是厚厚的玻璃,除了正中央的亮光,其他地方是晕黑一片,黑暗中不知暗藏多少恶魔。她站在聚光灯下,双腿颤抖,手腕上是一副冷冰冰的手铐。 深深的恐惧和懊悔在心中积成一片海洋,也许应证了那句古话——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这辈子都不会j□j车。 那天是周五,下班的时候走出写字楼,天灰蒙蒙,一片阴云积在城市上空,有小雨滴飘下。大雨将至,打车变得比平时更难,一队人等着打车,可过往的出租车鲜有停留,几乎都载着乘客。偶有一辆停下,立即堆上去j□j个人,薛彤哪挤得过。 眼看雨点越来越大,一辆夏利私家车开过来,车主摇下车窗,“小姐,走不?” 黑车在城市中并不奇怪,尤其是开这种大众平民车的车主,生活压力大,为了应付越来越高的油价也偶尔拉一下客,赚几个油钱。薛彤二话没说,立马拉开车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外面还有人在越来越大的雨点中翘首顾盼。 报了地名,灰色小车陷入城市的车流中。 就是这天改变了薛彤的命运,昏暗的天空,车内没有开灯,她只记得驾驶座上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拿出一个小喷壶回头对着她的脸面喷了一下,一股甜香扑鼻,最后陷入地狱的黑暗。 也许你已经想到了,此刻的薛彤在活人市场,更准确地说,是地下性-奴市场。 这几天她所经历的是活了二十几年的她完全不能想象的,恐吓,殴打,赤身裸体,黑暗,亲眼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子被一个男人揪着头发撞死在廊柱上,脑浆迸裂,当场丧命。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那个男人狠狠骂道,随后挥手让他身后的拖走尸体。 她想她已经不在C市了,不知被转几次手,这里还有被掳的外国女孩子,肌肉扎结人高马大的外国打手。她被人粗鲁地拿着水枪冲洗,调戏,稍有不配合招来的只有打骂,十几个不同肤色的女孩子被赤身裸体检查,有人被带到不同地方。绝大多数时间她们都被黑罩蒙眼,绑着手,被人推搡着走路。 生活在祖国红旗下的人绝对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肮脏的组织,庞大而严密。在这里卖的没有女人,只有商品,地下操作,服务于特殊对象,多是富商权贵或是夜场会馆。 她不知道这是她被掳走的第几天,期间她只吃过一顿饭,汤汤水水的稀粥,是在今天上午。然后被迫穿上这身内衣裤,直条条地站在这里被人当商品一样买卖。 沉静的女声在喇叭中的响起,“第十八号品,二十二周岁,中国籍,鉴定处女,起价两万美元。” 声音圆润,凉凉的没有温度,不带起伏,完完全全介绍商品的模式,言简意赅,随后用英文再介绍了一遍。 在薛彤看不见的地方,对她感兴趣的顾客正在出价。 几分钟后,聚光灯灭,旁边的纹身肌肉男将她带下台,先给她戴上眼罩,然后又是一个黑布罩,薛彤被带向未知的地方。 手铐有一分钟被解开,有人给她套了一件非常宽松的衣裙,类似睡衣。随即又被拷上,旁边还有女孩子,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哭泣声掺杂着恐惧变成沉重的呼吸声。 等了很久,罩着黑布罩的女人又被推到另一个地方,买家开始接手。 薛彤被推上了车,她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响起。 薛彤长得好看,好看和美丽是两个概念,好看是温和不张扬的,是细微之美;美丽则带了丝惊艳,比如胜放的玫瑰,那叫美丽,所以薛彤只是好看,并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大美人。 几个女孩起初都是在一起的,但中途车停了一会,几个女人被相继带走,只有薛彤一个人留在车上,车轮继续旋转,然后停下,薛彤被拉扯下车,推搡着走了好远,空气带了海水的咸湿,有马达轰鸣的声音,她猜测这是码头,沉到谷底的心被这声音割裂成一片一片——C市是内陆城市,离大海不知几千里远。 在黑暗中走路会觉得路特别长,可是她还不能慢,男人会发出粗暴的骂声,这几天她的思想渐渐麻木,本能地逃避责打,她畏惧这帮人手中的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现在她就是被人捏在手上的蚂蚁,所以她咬着唇,踉踉跄跄,尽量跟随男人的脚步。 她被扔在一个角落,脚下的地板轻轻摇晃,船开动了。她蜷缩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上是一片巨大的空洞,眼泪从干涸的眼角渗出一点,浑浊不清,她的牙齿微微作响,什么加班,什么房价太高,什么通货膨胀,与现在的处境比起来都是天堂。 她脑袋昏昏沉沉,胃上钝钝地痛,无力地倚着墙壁,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的报道,也许她将会是一个人的玩物,也许是很多人的。她不敢想,努力想着父母已经报警,也许不久就会有人来解救,那是沉沉黑暗中遥远的一线星光,隔了重重烟云已变得若隐若现,却是薛彤撑下去的希望。 船行驶在茫茫大海中,激起白色的浪花,夜色深沉,除却薛彤,船上还有几个男人,俱都心中痛快。 直至第二天日过头顶,宽广的蓝色海域中出现一座被白沙环绕的绿色岛屿,嶙峋的山,葱郁的树。 船速渐慢,一个男人向关押薛彤的地方走去,一脚踢开房门,粗暴的声音响起:“起来!” 高大的男人拎起薛彤就像抓起一只小鸡。 甲板上已有三两个男人,薛彤被拽着,跌跌撞撞上了甲板,又被向前推去,一脚踏空,摔倒在沙滩上,周围立即迸发一阵笑。 海涛拍打岩石和沙滩的声音在喧响,沙滩上已经有一辆车在等待,除了薛彤,只有一个男人下了船,年约三十,笔直的黑青色西装,模样倒不是多出众,但是浑身上下都是沉稳内敛的气质,他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薛彤也上了车,不是车厢,而是被塞进了汽车尾箱。 汽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车内共坐了三个男人。 “凌哥,今天这个什么价钱?”驾驶座的司机,微微偏头,问着后座之人。 “四万美元。”被他称作凌哥的人正是之前从船上下来的那名男子,漫不经心答道,“反正都是要死的,送贵了不划算,钱都是辛苦挣来的!” 司机偏头看向副驾驶,大大咧咧笑道:“阿宋,继续赌一把?” 那个唤作阿宋的人抬头看着前方,眉峰高挺,嘴角一扯,“赌就赌,不过大猫,这次我赢了要你的那艘船。” “拿你的新车和女人一起来换。” “好!”阿宋一笑,停了一会,“要是一进去就被扔出来,也太没意思了。干脆提点一下,让她不要乱叫!” “就算她不乱叫,那我赌最多十二个小时。” “我赌至少十八个小时。” “成交!”大猫裂开一口白牙。 “哼!”后座的人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让他知道你们拿他做赌,不怕被拍飞?” “嘿嘿”,大猫讪讪一笑,“凌哥,您也知道我们在这无聊得很,哪像您老逍遥自在。不找点乐子,还不如直接跳海算了,再说怎么会让他知道?” “做事谨慎点,一不小心就是没命的事情。”冷冷地声音从凌哥牙缝中挤出。 阿宋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大猫,“希望这次不要被摔坏了,咱哥俩还可以玩上一阵。” “是啊!直接被送到人体器官黑市太不划算,好歹都是些漂亮妞。”大猫啐了一口。 白色的山顶别墅一角现了出来,电动门被打开,车速减慢,徐徐前进,在一扇大金属门前停下。车厢的男人下了车,阿宋将尾箱的女人扯出来,钳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提点道:“要是不想死得太快,待会见到了什么都不要乱叫!” 薛彤抖得更厉害,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了几下头。 她被拽着往前走,胳膊生疼。 “吱——嘎——”重重的金属门打开的声音,阿宋揪着薛彤,身板笔直,跟在凌哥身后,步伐不徐不疾。 薛彤辨不清方位,走走绕绕,最后都停了下来,拽着自己的人松了手。 良久,她听到前面的人恭谨的声音:“泽,老板跟您说过吧,本月安排是12号,27号。另外,这是给老板给您买来的新玩具。” 没有回音。 之前说话的人似习以为常,继续道:“那我们不打扰您,下周三我再来接您。” 还是没有人说话。 随即有人打开了她的手铐,两个人的脚步声远去,接着是重重的金属门被关上的声音,“哐——当——”,回荡良久,那是审判的钟声。 她站在原地,像被宰割的羔羊,她听到了,不过是个玩具。 眼罩加黑布罩,她的时间仍是一片黑暗,那凌迟的刀已被举起,她在等待一刀一刀剐在自己身上。 只是没有脚步声响起,只有浅浅的昆虫的鸣叫声。 她愣在那里,不敢动一下,她不知道周围的环境是怎样,手脚麻木,指头微微卷曲,捏着身上的裙子,太阳穴上青筋突突直冒,牙齿紧咬,嘴唇起了干涸的皮。下一步就是地狱,她在等待地狱的吞噬。 这过程太漫长。 肠胃绞痛,被饥饿和干渴折磨。有阳光照在身上,不强烈,只是她更晕了,她贪恋这半寸阳光,很长很长时间她都没有照到阳光,也许以后她还会被关进地窖,阳光下的生活就是奢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任何动静,她的腿站得麻木,虽然没有脚镣手铐,但她还是不敢乱动。 不知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或是更久,她几乎站不住,脑中一片混沌。 没有人来拽她,这本身就是折磨。 她终是体力不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地面铺了地砖,光滑平整,她瘫坐在地,只是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游戏,抑或恶魔在不远处看着她出丑,玩弄够了再处置她,像是猫和老鼠的游戏。 更多的时间过去,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未知的折磨,等待处死的恐惧已将她身心揉碎。她缓缓拿下了头顶的黑布罩,阳光照在面门上,一片温暖。 接着解开了眼罩,闭着眼睁开一条细缝,一点一点适应光明。 等她双眼完全看清的时候,她的瞳孔倏然放大,紧接着她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看到了什么? 她恨不得立即把眼罩带回去。 十来米开外坐着一个人,不是,那是一个怪物,更确定地说是人蛇,人首蛇身,上半身是一个青年男子模样,不着任何衣物,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腰身,他没有腿,腰身自下是白色的蛇身,一部分柔软地弯曲着,曲曲直直,尾部直直延伸道十米开外,间或微微扭曲一下。 畏惧 幸好他的尾巴不是指向她的方向,不然要是眼前就是那软软的粗如水桶的蛇身,她会晕过去。 事实上,她现在恨不得晕过去,瞬间明白了之前那人对自己的警告的含义。 薛彤瘫坐在地,全身血液似凝固一般,冰凉冰凉。 那人蛇起初只是闭着眼在小憩,大概听到她的动静,睁开眼偏着头扫了她一眼,冷冷淡淡,兴致缺缺,又继续闭眼享受阳光,似乎瘫坐在地的女人根本不存在。 最初的震撼慢慢褪去,她捂着嘴的手改捂住了心窝,是人是蛇,抑或是妖怪,有什么差别?连人都是恶魔,见到妖又有何奇怪?她只是个玩具,也许玩够了就被吃掉,死于怪物之口未必比被人强迫蹂躏至死坏多少! 见那人蛇眼下似乎对自己没多少兴趣,她转头看了看周围,面前是很大的游泳池,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金光。泳池位于一片葳蕤的花园之中,几颗椰树如松柏般劲健,顶端的羽状阔叶泛起一片翡翠光波,几个暗红的椰果悬挂其中,像彩色的灯笼。地面花圃葱葱绿绿,黄的,红的,淡紫的花像漫天星斗点缀在绿叶中,她的右手边是一幢白色别墅,临着游泳池开着一道拱形的门,大理石的铺地石阶两旁种了几株观赏植物,再往远处看,花圃后面是不少树,绿荫沉沉,间或露出高高的白色围墙。 那人蛇就在游泳池那头,躺在一张椅子之上,悠闲地舒展身体,时不时撩一下尾巴,白色的鳞片闪着光泽,背面鳞片颜色更深一些,透着浅金色。 绿油油的树叶细细嫩嫩,和风吹来微微掀动。薛彤坐在地上,看着一池波光粼粼的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觉得更渴了,可是她不敢轻举妄动,短短几日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此刻的她正如那受过弓箭之伤的鸟,只要一阵拉弓之音就能让她摔入泥土,粉身碎骨。 光阴慢慢流转,人蛇起身,竖起一截身子,地面上的高度约两米,尾巴拖在后面,薛彤全身神经绷紧,竟连呼吸都停滞,她努力把目光挪向别处,自欺欺人一样认为自己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自己。 余光瞟到那长长的尾巴滑过大理石的台阶,进入了别墅,她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这里是别墅的后院,不远处的花圃旁边有一处水管,人蛇一走,她就愈发觉得干渴,每一次呼吸都会冲击到喉头干干的黏膜,那水龙头充满了魔力,她似乎看到里面流淌着的清冽的水。她望向那别墅,没有瞅到人蛇的踪影,或许他也是要休息的,她只去喝一口,几秒钟就好。 有了这个念头,她再也按捺不住,连忙爬起来,拧开水龙头,白晃晃的水“哗”地流出来,她搓了两下手,连忙捧起往嘴里送,胸腔大幅度地起伏,咕噜噜一口气几口水下肚,不敢贪多,迅速关了水龙头。 她一侧身,透过别墅的落地玻璃,正好与人蛇的目光相对,他似乎在看她,漫不经心一般,见她回头又转开了,继续捧着杯子喝水。 薛彤在离水龙头一米处的地砖上坐下,抱着腿,心胆一颤一颤。 直至天色黑下去,人蛇也没有再出来,别墅大厅亮了灯,旁边的一间小屋也亮了灯,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窗户的一隅,他的身影时不时闪现。 空气中有淡淡的食物香味,虽然很淡,但对于饥饿的她来说却像勾人的蛇。 后来她看到人蛇捧了个铁锅进入餐厅,直接拿勺子从锅里舀了食物放进嘴中,她才明白他还要自己做晚饭。 除了蛇身,他的行为举止与人无异,之前那人叫他“泽”,那他是有名字的,能与人交流,也许他是自然界存在的未发现物种,也许是现代科学实验的产物,单从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豪华别墅来看,他就应该是珍贵而稀有的。 他拿着空锅进了厨房,过了一阵厨房的灯灭了。 随后看到他向楼梯滑去,大厅的灯也灭了。 天空是深邃的蓝,许多星子挂在上面,像熠熠生辉的宝石,淡淡的弯月,隐隐地悬在天之一隅。夜很静,草丛中响起了蟋蟀玻璃一样的颤声,树叶在窃窃私语,又像沉重的叹息。 夜风吹在身上有了些凉意,薛彤坐在地上抱了肩膀,她的心似冬雪初融的河水缓缓流动,还带着冰渣子。 豪华的别墅一片沉黑,那人蛇已经睡了。花圃中有几盏地灯,发出昏暗的灯光,她继续拧开水头龙,擦脸擦身,抬起头看到幽暗的树色后面是高高的围墙,在夜色中变成银灰色,高墙外面是什么还未可知,薛彤心上一酸,眼泪掉下来,她捂着嘴,不敢让哭声发出来,但至少可以让泪水流泻心中的悲苦,家中父母定是急得团团转,而自己,现在身处何方都不知。 哭了很久又起身洗了把脸,胃中空空,水喝多了涨得难受,一片冰凉夹着阵痛,她多么想喝一碗热热的粥,白米饭,大馒头,人饿极脑中出现的不是大鱼大肉,而是实实在在的主食,能将胃迅速填饱。 没有人,她胆子大了点,围着别墅转起来,大概是饥饿的驱使让她穿过花圃转到了厨房那一侧,厨房很大,薛彤家的客厅也不过如此,整整齐齐的灶台,现代简约的装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厨房的窗户没关。 饥饿的时候就特别容易发现食物,纵然厨房昏黑一片,薛彤的视力一般,她仍然看见了流理台上摆着的东西是面包的模样。食物的诱惑胜过了内心的恐惧,她脱了脚上的金色高跟鞋,踮起脚,把住窗沿,使劲全身力气一跃,半个身子越过窗台,手肘用力,腿也搭了上去,随后她缓缓进入屋中。 淡淡的黑暗中看得不真切,她下脚很慢,很怕碰到东西弄出大声响,做贼一般,忐忑不安。 流理台上的确放着是吐司面包,开了封,还有大半包,左面墙壁上的庞然大物应该是冰箱,但她不敢去里面找吃的。她从塑料袋中拿出两片面包,蹲在流理台下窸窸窣窣吃起来,像偷食的老鼠。 然后她又拿了两片,吃完后对着那剩下的面包,手指张开又握紧,最终还是只拿了一片在手中,又轻手轻脚地翻窗离开。 其实厨房的门没锁,这屋子所有的门窗都没锁,只是贼是不会走大门的。 后花园像一首现代的朦胧诗,夜色飘渺的月光,静静地倾泻,没有大城市的喧嚣,若是出来旅游,定是很好的享受。只是薛彤没有那心情罢了,她蜷着身子,在拱形后门的屋檐下,浅浅睡去。 她在清晨的寒露中醒来,东方的天空一片浅白,皮肤上是浅浅的凉,她的双眼微微红肿,四肢麻木,她微微伸展手和腿,继而坐起身,看着清清的游泳池愣了几分钟,随即爬起,慢慢坐到花坛边的椅子上。 幸好醒得早,要是人蛇起来发现她正好挡在门口,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随后鸟儿叽叽叫响,起初是怯怯地从树叶从中传来,后来叽叽喳喳叫成一片,枝枝叶叶间一片响声颤动。 旭日辉映着朝霞,冉冉升上来的时候,后院的门被推开,人蛇滑了出来。 薛彤听到推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两手交握有些不安地缠着手指,她看到他朝自己看了一眼,那目光带了丝意外和厌烦,似在疑惑“你怎么还在?” 她的心猛然抖了一下,如同深秋枝头的残叶,颤巍不安,每一阵风过,都震颤不已,只待那最后的一缕风将茎脉吹断,沉入寒风中漂泊再无回头之路。 人蛇对她的关注只是一眼,面色泰然,蒙着一丝晨雾的清冷,视她如空气一般,从左侧进入花园,身影消失在黛绿的树木和白色的别墅墙角之后。 这样的一个异类,薛彤完全不知他的思维,但从昨日到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不欢迎她,对她没有兴趣,一派冷漠淡然,似乎并不愿意有人打扰他的生活。 薛彤也不想打扰他的生活,只是,她无路可走。 过了一阵,透过落地窗又看到他在屋中的身影,他该是从前门进了屋,在厨房中捣腾,过了一阵又端了一个托盘进了餐厅,是用早饭的时间了。 薛彤仍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朝饥无人问,夜渴无人怜,仿若她只是摆设,如同她身后的椰树一般。 若真的把她当做一个摆设,也是一件好事,比被侵犯强了太多。 她在椅子上坐下,把脸面埋在双掌之中,闭上眼是一片黑暗,却有光点闪动。很长时间,她才抬起来,此时太阳已是金光万丈,她微眯着眼睛,有些目眩,眼中万物的轮廓初始模糊不清,草叶上的露水闪着光,像星星一样。 她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个大院,高墙外面还有比这半人半蛇的怪物更可怕的妖魔。尽管她没有亲眼看到,但这应该是一个孤立海岛,茫茫海水隔绝了逃脱的希望。 她起身,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让大脑更加清醒,站起身,前襟湿了一片,面上的水珠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别墅中有电视的声音传出,薛彤只觉得那是嗡嗡一片,听不真切。 大概是没有好看的节目,半上午的时候他又出来了,右手端了一杯水,左手拎了一篮橙子,悠闲地坐在游泳池那头,蜷着尾巴,无视薛彤这团空气,篮子放在旁边,他伸手拿起一个橘子剥皮吃了起来。 一个吃完,他又拿起一个,却是没有剥开,向外扔了出去,橘子在空中飞出一段弧线,就在快要落地时,那人蛇尾巴突然一扬一卷,将那橘子勾了回来;随后又扔出,橘子飞向游泳池,当那簇橙色快要接触水面之时,尾巴“啪”地扫过去,橘子如飞球一般,一百八十度回转,飞入了花圃中。 他又拿起一个,继续扔球、接球、击球,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橘子在空中划出橙色的弧线,飞入花园各个角落,有的迅疾如电,直直砸碎火艳的花朵;有的像直冲云霄的云雀,上了天又重重摔在地上,溅出一地黄色的汁水;有的就像一个小皮球,在他手中和尾巴尖来回跳动。 薛彤坐在椅子上,隔了泳池远远看着,觉得他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猫,无聊又自得其乐。 直到一篮橘子全部散尽,他又坐了一会,起身回了别墅。 一个圆溜溜的橙色橘子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滚动,最后停了下来,离薛彤只有两米。 看那人蛇不在,她跑过去捡了起来,橘子有一半被摔坏,她向别墅那边瞧了瞧,没看到人蛇,三两下掰开,掏出橘瓣,喂入口中,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尚来不及细细品尝,便囫囵吞了下去,她太饿了,就是摔烂的一半也全数吞入肚中。 但这一个小小的橘子怎能果腹,既然是丢弃的东西,那人蛇定是不在意,她再仔细瞅了别墅的窗户,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便在花圃周围找了起来,她记得还有橘子掉入这一带。 她的动作较小,不敢大张旗鼓,不时回头瞅一下别墅的动静,再瞪着一双探寻的眼睛在那绿树红花从中寻找。 果然不负所望,她又找着一个,像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捧着,又迅速解决掉。 阳光渐渐猛烈,该是中午了,那人蛇又在厨房中忙碌。 午后的阳光垂直射着,白得迷人,泳池泛着涟漪的澄清,闪耀着鱼鳞般的光彩,铺着地砖的地面泛着耀眼的白光,树木在风中摆动,地下是一汪荫凉。这样的天气,倒是睡觉的好时节。 人蛇午饭后没再出来,想来也在好眠。 薛彤抓住这个时机,在花圃中挨着仔细翻检,那人蛇没有分她食物的意向,她也没那胆子去跟他讨要,眼前只想着撑过一段是一段。 花园太大,他一个击球手完全没个方准,当时薛彤只见得橙色的果子乱飞,只记得一两个的大致方向,根本不知道位置。起初只是在花圃边沿找,拨开花叶,细细找寻。 只是哪有那么凑巧正好落入花圃边沿,实在无果,想着那人蛇尚在午睡,便壮着胆子迈入花丛,小心翼翼避开花木,找了好久,总算又找到两个。 她弓着腰,绕过月季的小刺,拣出了第三个,像是拾得一块金子。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额头,映着细密的汗水像在面上铺了一层碎金。 捧着橘子,她转过身,瞬间面色煞白。 缓和 人蛇站在花坛边沿,长长的白色尾巴卷曲着,他距薛彤仅一米之遥,神色奥妙难懂,没有任何动作。 薛彤双腿僵硬,她愣在原地,眼中一片惊恐,直直看着人蛇,这是一个二十几岁青年男子的面孔,五官分明立体,带点混血儿的感觉,长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睛似乎不是普通的黑,在下午的阳光下透着点暗金的色彩,鼻梁高挺,薄薄的唇,上身紧致结实,不是那种健身房刻意练出来的雄壮的肌肉,而是恰到好处,男人味尽显。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一个难得的帅哥——如果忽略下半身的话。 只是薛彤哪有心思欣赏,背后冷汗直冒,半晌,颤颤巍巍开了口:“我……我只……是捡两个……你……你不要的橘子……” 人蛇的睫毛动了一下,如蝴蝶微动翅膀,目如一汪静水,无波无澜,看不透心思。 这种沉静让薛彤发毛,心扑通扑通如鼓槌,她试图沟通,却是口齿不清,“你……你好……我……我叫薛彤” 他没有说话,垂着手,面上是一副无害的样子,云淡风轻。 风吹过椰树的羽状树叶,沙沙的声音鼓动着耳膜,生出细细的疼痛,薛彤的嘴唇微微抖动,脑中的弦绷得紧紧,再加一个弹指的力道便会断裂,她抖了抖面色,咬了咬牙,敛足最后的勇气道:“我不会碍着你的地方,我还能干活,会做很多事情,你下次想玩的话,我可以帮你扔橘子,那样更有意思。” 薛彤的眉头由于紧张微微蹙起,眼中有畏惧也有期望。 人蛇的尾巴尖慢慢滑了过来,毫无声响,一点一点向薛彤靠近,在她强装镇定的面容下,从她微微抖动的手中卷走一个橘子,柔软滑腻的尾巴扫过薛彤手上的皮肤,尽管不带温度,她却觉得像是火热的烙铁扫过,引起那片皮肤一阵灼热的疼痛。 她看着他把橘子又重新扔了出去,用了力道,橘子像一颗小型炮弹一般穿过丛丛树叶,激起哗哗的响声,直飞到围墙外面。 他的尾巴尖再次探向薛彤手掌的时候,薛彤主动配合地把一个橘子递了过去,“给你!”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配合,尾巴柔柔地卷走了它,没有很重地扔出去,而是把它轻放在了地上。 看他一脸柔和,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薛彤的神经微微松弛,她努力绽开一个微笑,由于紧张,她的微笑更像嘴角抽筋,“你很特别,我可以称呼你‘泽’吗?” 她记得那个带她来的人是这样称呼他的。 他微微颔首,淡如烟云,随即转身向游泳池走去。 尽管他的尾巴很骇人,但比起前几天遇到的恶魔,他的脸上不带恶意,一派随举随落的自然,薛彤在或者不在,对他,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薛彤定了定心神,迈出花坛,跟在他身后。 他斜倚在躺椅之上,懒懒的惬意。薛彤就站在他旁边,她想找点话说,在脑中仔细思量,几次试着开口,微张了嘴唇,却还是没有发出声。 人蛇似乎喜欢一个人的静默,他靠在椅背上,双眼眯得细长,看皎洁无比的蔚蓝色的天空,蓬松疏柔的流云轻拢慢涌。 身边突兀站着的女人显然破坏了这和谐的自然画面,他扫了她一眼,而后坐起身,无声无响地进了屋。 薛彤还在想该怎么办,就见他又出来了,手上拿了不少吃食,放在了院中凉亭中的白色小桌上,看了她一眼,算是表示这些东西是给她的。 他滑了过来,继续躺在椅子上。 “不要呆在我身边。”人蛇说道。 他竟然说话了,薛彤一阵诧异,他的声音很好听,似大提琴泻出的流音,她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是不喜欢她的,只是不厌恶罢了。 这样的认知倒是让薛彤很满足,他给了她食物,说明他是良善的,没有想欺负她的意思。 “谢谢”,薛彤弯起眉眼,对他表示真诚的感谢。转身走到了那个遮荫的亭中坐下,一面吃着饼干,一面遥遥看着他。 他该是习惯独居,不喜和人打交道。她的到来似投在湖面的一颗石子,打乱了他的平静。 饼干是她喜欢的奶油味,她思忖着,也许她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换得一餐半饱。在没有更好的出路之前,她不能被他赶出去,高墙之外,是地狱的恶魔。 人蛇半躺在那里,他喜欢下午和煦的阳光,他的确不太喜欢人,尤其是一见到他就惊声尖叫的人,只是,每个月还是有女人被送进来,他有些理解不了他们的固执。他还来不及看清那些女人的面容,就会被她们歇斯底里的尖叫扰得头疼,最糟糕的一次是有一个黄头发的女人直接疯掉了,瑟缩在树的后面紧缩着身子胡言乱语。 他其实很想说,不要叫,他又不吃人。 他在这个世界终究是格格不入,忍无可忍,他便把她们扔了出去。 只是有时候他是有些怒气的,所以扔出去的力道不轻,可想而知,越过高高的围墙,一个人如同一颗球一般飞起,落地后会成什么样。 还好现在这个女人不吵。 天色渐渐昏暗,人蛇向屋中走去,薛彤马上站起来,迎过去,脸上笑出浅浅的梨涡:“泽,谢谢你的馈赠,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人蛇只是还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 说着他进了屋,该是做晚饭的时间了。 薛彤试探着跟着他迈入别墅,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进了厨房,却是关上了门,没让她继续跟进来。 薛彤心口是一窝蚂蚁乱爬,又乱又麻,她要试着和他沟通,要让自己的处境好起来。 厨房的门再度打开,人蛇捧了个锅出来,放在餐桌上,拿着筷子勺子准备开吃。 薛彤站在旁边,瞪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望着他,透着点无辜和期盼。 这严重影响了他的食欲,他不得不进入厨房拿了个盘子,从自己的锅中分了一部分食物出来,推到了餐桌另一边。 薛彤眉眼一弯,向他道谢,在餐桌旁坐下。 餐桌长三米,两人各在一头,不适合饭桌交流。盘中有菜有饭,菜是大杂烩,鸡肉,牛肉,青菜土豆煮了一锅,扣在米饭上。青菜早已是一滩软烂,颜色变成了深墨绿色,总之看起来,不是太好。 但是薛彤几日不曾得到饱饭,看到这热腾腾的米饭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嗯,怎么说呢?不是太好,太咸了。 牛肉嚼不动,土豆切得太厚,大概是同时下锅,没熟;一锅菜就放了油盐,薛彤刚开始吃得带劲,后来就是强塞入口。抬头看看对面,他捧着个锅吃得面无表情。 幸好目前薛彤已经不挑饭菜了,他辛苦做出来的饭食,薛彤更不敢拂了他的好意,不管熟不熟,尽力作出好吃的样子,一口一口咽下。 吃完,薛彤连忙抢过他的锅,“我洗碗吧,你煮饭已经很辛苦了。” 他没有拒绝,任她把餐具收走。 对于此,薛彤很满意,进了厨房,拧开水龙头,开始刷锅洗碗。等她出来时,大厅亮堂堂,人蛇已经不在楼下了。 她在楼下的屋中转了转,这是一栋很大的别墅,每间房屋都宽敞明亮,豪华的装修,只是装饰品较少,想来是他不喜欢。 她在浴室洗了个澡,光滑的镜面结了一层水汽,她用手抹开水汽,镜中显出自己略带憔悴的眉目,她努力笑了笑,试图露出八颗牙齿,肌肉抽动,笑中带着哭相,像地狱的小鬼。 “薛彤,你一定要坚持!要好好活下去!”她对镜中的自己说道,手握得很紧,青筋都看得分明。 人蛇一直没有下楼,这天晚上她睡在客厅的大沙发中,温暖又柔软。 晨曦微露时,她开始在厨房忙碌,若是人蛇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那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满意,以换得半分安适。厨房的东西很齐备,除了衣柜一般大小的冰箱,她发现厨房竟然连着一个冷藏室,里面全是蔬菜瓜果,冻鱼冻肉。看来这些都是外面的人送来的,吃上半个月没问题。 香滑浓稠的蔬菜粥,她再拌了两个小菜,煎了荷包蛋。她不知道他的口味,因此把面包牛奶也在餐桌上摆好。 当她把小菜端上桌的时候,人蛇正好下楼,她立即展开甜美的笑容,“我做了早餐,是蔬菜粥,很养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的心里有一丝紧张,毕竟她是不经他同意就擅自动了别墅的东西,但她脸上仍挂着春光般的笑意。 他被淡淡的食物香气吸引,餐桌上摆着几个盘子,鸡蛋煎成金黄色,一盘翠绿的凉拌西兰花,另一盘颜色更丰富,橙红色的胡萝卜丝,淡绿色的黄瓜丝,还有好几种混搭在一起,红红绿绿,令人食欲大开。旁边有倒在杯中的牛奶,面包片也摆在盘中,精致的碗碟摆放得好看又诱人。 薛彤替他拉开椅子,“坐下吃饭吧,我去拿碗筷。” 他在餐桌旁坐下,薛彤放下一个稍大的瓷碗,盛了大半碗粥,放在他面前,又把筷子和瓷勺递给他。 他淡淡接过,薛彤看着他舀起粥试了一口,随即眉梢微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薛彤才放了心,端起自己的小碗开始用早饭,偶尔从眼角余光偷偷瞅他。她给他备的碗较大,看到他平时端一个锅,再看看那长长的尾巴,就知道他的食量不小。 心不在焉吃了大半,薛彤开了口:“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没有抬头,继续舀着粥送入口中,抽出间隙说了一句:“很好,随便。”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疏离,看来和普通人的交往并不多,但这句话同意了薛彤以后担任煮饭工这个角色,她的眉头微微舒展,“那中午我就烧几个家常菜,我手艺也不是很好,你不要嫌弃。” 对面的人没有答话。 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内,被窗棂分割的光点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跳跃。 家政 午餐是五菜一汤,红烧牛肉,虾仁烩丝瓜,红烧鸡块,木须肉,排骨萝卜汤,都是普通家常菜。薛彤的厨艺一般,但与人蛇做的饭菜相比,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玫瑰花纹的精致大瓷碗,每一道菜的分量很足,都是满满一大碗,再蒸上一大锅米饭。他的饭量大约是两个普通成人的量,倒是和体育健将的食量差不多。碗筷摆放整齐,她跑到外面唤人蛇吃饭。 人蛇在外面拿了本地理杂志在看,尾巴时不时撩一下。 薛彤走到他跟前,用温暖的语气道:“泽,吃饭了。” 他抬起头来看看她,眼睛清澈得像九月高原的湖水,“嗯”了一声,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对饭菜很满意,坐下就拿了筷子开始夹菜。薛彤将盛好饭的碗递给他,中餐和西餐最大的不同在于,大家都在同一个盘子夹菜,所以她不能坐到长餐桌对面去,在他左手侧坐下。 薛彤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她忍不住猜想人蛇的来历,他的行为与人无异,不像是科学实验的产物,虽然外面是高高的围墙,但她觉得他是自愿被困在此,对于一个异类,孤立的海岛别墅倒是他的乐园,若是真的被世人所知,难保不会送进科学实验室,到了那里,便只剩悲惨的实验,打注射剂啊,切割切片啊。 薛彤兀自天马行空想着,冷不防人蛇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上。他的眼睛亮亮的,目光如离弦的箭羽一般射得她一阵心虚,她像是小偷被人抓住现行,一阵慌张,这一慌被口中的食物呛到了,“咳——咳——” 咳嗽声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突兀而尖锐。 人蛇本来带着光华的眸子在她的咳嗽声中暗了下去,凉凉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薛彤被呛得咽喉火辣辣地难受,连忙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过了一会才平复,她带了点歉疚,低低说道:“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对不起是为了突如其来的咳嗽,还是因为之前在心中对他的胡乱臆想。 他没有回她,注意力仍在饭菜之上。 薛彤心中有愧,她好不容易才和人蛇的关系微微缓和一点,万万不敢让他觉得自己排斥他。薛彤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夹起一块排骨向人蛇的碗中放去,“吃块排骨。” 他没有推拒,任排骨放在自己的饭碗中,抬头看了看她,目中有困惑。 “那个,”薛彤很不自然,“谢谢你收留我。” 人蛇收回目光,“正好缺个人做饭。” 他的回答真是实在,薛彤信誓旦旦:“我会努力做好的。” 做煮饭工目前对她来说已是最好的待遇,比被人当成物品强了太多,她要坚持下去,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低头扒了两口饭,她又抬头看着他,带着浅浅的温和的笑,轻声问道:“你的名字就是泽吗?” 毕竟一个字的称呼很奇怪,当然,也比不过他奇怪。 人蛇没有回答,他又盛了很大一碗饭,夹菜,吃饭,连目光都懒得投给薛彤。 这让薛彤有点尴尬,低了头闷声扒饭。 饭桌上的菜被一扫而光,他最后把汤汁都浇到了饭上,有些意犹未尽,搁下碗时对她说:“晚上还吃这个牛肉,再多做一点。” 薛彤点点头,“好,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尽量做出来。” 她起身收拾碗筷,抱着碗碟转身准备去厨房的时候,听到他在她身后说:“龙泽。” 说得漫不经心,像春风四走。 薛彤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龙泽,不错的名字,和他的外貌倒也相称,看来他还跟其他人有接触,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住这么大的别墅,坐拥一座海岛。能买下一座海岛的人,就是买下十个薛彤也是轻而易举,那人该是有多大的势力。 她的父母只是普通小市民,这些天的经历已经超越了薛彤二十几年的认知,她带着手套洗碗的时候,看着洗洁精搅起的泡沫,鼻子一阵酸楚,想回到从前生活的愿望就像这泡沫一般虚幻。 碗筷洗干净之后,她开始整理厨房,碗碟归类放好,把每个玻璃杯都擦得透亮,又拿着抹布仔细擦每一个角落。想当初她自己的房间都是乱得一塌糊涂,现在却力求完美,随后又开始在客厅打扫,也许他需要一个佣人,能干勤快,在被命运打击到谷底之后,薛彤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她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费劲打扫房间,她没有找到拖把,便拿了抹布跪伏在地上仔细擦地板,从这头擦到那头,全身微微发热,额上起了细密的汗水。 客厅有很大的背投电视,龙泽坐在沙发上拿了遥控器换着台,最后选中了《动物世界》,有时会瞅一下在旁边忙碌的薛彤,动一下尾巴让开地方以方便她清扫,还偶尔发号一下施令:“那里没有扫干净。” 顺着他尾巴指的方向,薛彤连忙过去再来一遍,他的尾巴真的很长,十几米的样子,越来越细,却是极其灵活,能随心所欲卷起任何东西,她相信他的尾巴和人的手一样灵活。只是她还是有些怕那弯弯曲曲软软滑滑的东西,看到它在旁边都尽量避开,以免触碰。 她整整忙了一下午,直起身子时腰酸背痛,龙泽一直在旁边无所事事,看了电视节目又在躺椅上晒太阳。 她洗了手,裙子已经很脏了,她看了看在游泳池边的男人,走了过去,站到他身边,“泽,楼下都打扫干净了。” “嗯。”他很满意地回了一声。 薛彤仍旧站在他的旁边,轻咬着唇。 看她没有离开,龙泽问道:“还有什么事?” “唔,”薛彤顿了一下,“能给我一两件衣服换吗?” 龙泽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你到楼上去找一下,都是空房间,你爱住哪儿住哪儿。” “谢谢。” 他斜了她一眼,“顺便把上面的房间也打扫一下。” “好的。” 她上了楼,一间很大的卧室房门大开,屋子摆设简单,却是奢华,地上铺着长毛地毯,摆在正中央是一场超大的床,她还是怀疑这床能否容纳下人蛇的长尾巴。 薛彤没敢随便进他的房间,转去了别的屋子,所有的房门都没有锁,只是有几间屋灰尘较多,看来长时间无人打扫。她在一个装饰品较多的屋子驻足,打开衣柜门,果然里面有女人的衣服,俱都是高档品牌,不少吊牌还没有拆,看来这间屋子以前住了个女人。只是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女人是在人蛇住进来之后,还是之前的主人。 她打开窗户透了气,屋外是一片月季,花开得艳丽奔放,有黄有红,有白有粉,花瓣在阳光下润泽鲜亮,馥郁的香气隐隐传到屋中。她想就在这个屋子住下吧,正好这间屋离龙泽的房间较远,也不用怎么收拾,擦一下灰尘即可。她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天花板上的吊灯很漂亮,发出柔和的光芒,她选了雅蓝色的床单被套,粉红色的窗帘透出几分温馨,很棒的房间,只是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罢了。 待她把房间收拾干净,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匆忙换了身衣服,又忙着做晚饭。打扫屋子可以明天做,误了人蛇的晚饭可是大事——也许她被留下的大部分原因是没有人烧饭给他吃。 每天想做什么菜让她有些头疼,毕竟是寄人篱下,她想尽量让他满意,幸好龙泽不挑。 隔日上午她继续当勤劳的人员,楼上屋子多,房间大,任务挺重的,尽管没人住,她还是任劳任怨地打扫,毕竟龙泽昨天发了话,这是他的地盘,她在这里相当于一个保姆,目前的她没有挑剔的资本。 她拧干抹布,站到二楼窗台上一点一点擦玻璃,力图让透明的玻璃发出水晶的光泽。 外面的玻璃不太方便,她跨过窗栏,扶着窗户,站到窄窄的窗台外沿上仔细擦拭,她希望自己的工作是完美的,能令他感到满意。龙泽依然在泳池处,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拿了本书在看。从她站得地方正好看见他的侧脸,英俊而温和。 前院传来金属门被打开的声音,只是她专注于手上工作,没注意罢了。 “你在上面干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 日常 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身子一抖,手就松了扶着的窗户,脚下不稳,向后一滑踏空。 “啊——”她发出呼叫,向后摔了下去。 电光石火间,一条软软的玉带缠上她的腰,卷着她一个回旋,原来是龙泽动作迅疾,在她开始滑落的时候,跃出两步,长蛇摆尾,接住了她。 绵软的尾巴卷着她,安安稳稳将她放在地上,才慢慢缩了回去。 薛彤惊甫未定,心跳如鼓,呆呆愣在原地,脸色苍白。看着他尾巴慢慢抽走,微微颤着声:“谢谢。” 她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刚才接住自己的是他的尾巴,心上一个激灵,滑溜软绵的蛇尾,身上被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起了凉凉的鸡皮疙瘩,一阵发麻。 可他毕竟救了自己,似乎也不那么恐怖。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花园之中,二十七八岁,平头,个子高,身体健壮,眉头微微蹙起,双眼带着迷惑,右臂上露出一截刺青。她看着他,带了点气愤,这个人差点害自己摔成半身不遂,又转念想到这些人都不是好相与的,遂收回了目光。 “你来干什么?”龙泽远远站在一旁,寒渗渗问道。 阿宋心上一紧,无论看过龙泽多少次,面对那条长长的蛇尾时,心里还是会发毛,尤其是刚刚看到他如一道光线快速闪过,畏惧又添了几分,这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竟然在世间真的存在。若是他一个不高兴,自己会立马被拍成肉泥。 阿宋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道:“我照例来看看有什么要做的。” 他的心里又凉又委屈,想他也是高等学府毕业,跟着大老板出生入死好几年,因着信任却揽了这么个差事,虽然海岛气候宜人,风景优美,收入也不菲,但是每次见到人蛇都有命悬一线的感觉。刀架在脖子上,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大门一关,在外面守着,听候人蛇差遣也倒罢了,还要在他的冷眼下定期来帮他打扫卫生,真让一个大男人觉得憋屈。 “不用你了。”龙泽凉凉说道。 是不用他了,阿宋自己也看到了,前两天送来的女人还在,精神抖擞的模样。其实他进来还想看看那女人死了没有,好几天了竟然还没被扔出去,让人心生疑惑。 他战战兢兢问道:“那我先回去,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龙泽懒得看他,却重了语气:“以后不要随便进来。” “您要没事差我,我再也不进来。”阿宋立即点头应下,如释重负,忙不迭出门去。 龙泽看向站在一旁的薛彤,“外面的窗户不用擦,随便打扫一下就够了。” 薛彤才回过神来,觉得刚才那人的耳熟,才想起他就是带自己来这里的人,心里又不安起来。抬头看了看龙泽,轻声道:“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摔伤了谁来做饭!”龙泽嘴角一沉,低声说道。 “哦,那我去干活了。”薛彤垂了眼帘,做出一副恭谨模样,挪着步进了屋。 龙泽的卧室门没有锁,中午吃饭时他让薛彤帮他收拾一下,薛彤便进了他的屋,屋子宽敞明亮,陈设简单,打开衣柜门,发现里面有不少衣服,整整齐齐悬挂在衣柜中。她看了一下,正装居多,都是国际大品牌,其中几套西服手工质料都很好,一看就价格不菲,她对着那些裤子发呆,这些衣服显然是龙泽的,只是这个裤子他要怎么穿?平时也没见他穿衣服,裸着上身摆着尾巴游走在别墅中。 或许这些衣服是给其他人准备的,她猜测。 比起衣服,更吸引人的是屋角的一台液晶电脑,她拿着抹布擦拭它的时候,双眼透着光,她这几天也没看到电话,若是可以上网,就可以向外界求救,给父母或是以前的朋友发个讯息,告知他们自己的遭遇,营救也来得快些,说不定能查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看着那黑色的屏幕发呆,又带了一丝苦笑,不要说龙泽会不会允许她打开电脑,就算求救讯息发出,也有可能救自己的人还未到,自己就被发现了。依照这些人的行事,命运一定很悲惨。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幢别墅是否有监控系统?这样的异类独自居住在这里,那外面的人一定对他的生活充满兴趣,那么看来,这幢别墅可能到处都有隐蔽的摄像头。一想到这个,她像被针扎到,连忙把手从电脑上挪开,装模作样打扫其他地方。 今天早上才有人来过,他们的势力过于强大,薛彤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他们不敢干,她也很怕一旦联系家里人,不但救不了自己,反而连累家人。 一想到家人,她心里又是钝钝地痛。眼下却不是伤心的时候,她还要努力做好份内之事,伺候好他,以保全自己。 外面有温暖的阳光,下午做点饮品也不错,她呆在厨房,从罐子里拿出饱满粒大的杏仁,放进了研磨器研成粉,薛彤并不是善于做多种美食的人,大学刚毕业的人多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能做几道家常菜还是拜薛母所赐,她此时不得不佩服母亲的高瞻远瞩,这半吊子的厨艺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她倒是做过一道木瓜牛奶杏仁糊,因为是滋润皮肤的上好甜品,因此她特地做了几回,味道很好,想来龙泽也应该会喜欢, 锅里放入牛奶,将研好的杏仁粉放入,边煮边搅拌,纳凉后放入糖和切好的木瓜丁,放在冰箱中冰了十分钟。 外面龙泽滑进了游泳池,他在里面游得畅快,蛇尾轻摆,他便从这头倏地到了那头,相对于他的身长,这泳池倒显得小了,白色的尾巴沉在水中,如一条长长的玉带。他在水中或翻转,或跳跃,游龙一般,激起水花四溅。 薛彤看着,觉得或许他应该到海里游,海阔凭鱼跃,白色的浪花击打海滩,他翻转在蔚蓝色的海洋之上,那里才应该是他的地方。 她取了一个精致的淡紫色水晶碗,将木瓜牛奶杏仁糊盛在里面,插上一把小勺,端了过去,准备放在泳池边的小桌上,“泽,我做了饮品,你试一下喜不喜欢。” 龙泽看到她过来,游到泳池边上,显然没有上来的意思,他靠着池壁站在水中,“端过来。” 薛彤端着碗到泳池边上,递了过去。 龙泽没有接,瞧了瞧碗中之物,橙色的木瓜丁润泽光亮,紫色水晶碗衬着,看起来不错,偏偏他又不想起身,看了薛彤一眼。 薛彤微弯腰,舀了一勺递过去,“你先试一口,不喜欢我再想想别的。” 润滑的木瓜丁入口,木瓜的清香和奶香混在一起,还搭了杏仁的味道,口感厚实圆滑,他很满意,唇角微弯,挺了身坐在泳池边上,从她手中接过小碗,一口一口吃起来。 他侧过脸看着薛彤,“味道不错,你还有什么新花样?” “我会的东西很少,不过你喜欢的话,我会多学一些。” 碗中饮品被他几口吃完,又把小碗递了过去,“再去弄一碗,太少了。以后再试试别的。” 他的眼睛干净透亮,脸上带了丝笑,丰神俊朗,薛彤接过他手中之碗,“你等一会,我马上来。” 龙泽又慢慢滑入水中,盯着她看,“你很好,还有,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薛彤今天穿了一条红色裙子,衬得肤白如玉,雅致修身的款式,身材显得凹凸有致,加上她甜美的笑容,确实很好看。 她走回厨房的时候却在想,以后再也不穿这条裙子。 她再次捧着碗出来的时候,龙泽却没有靠岸,他闭着眼沉在水下,一动不动,几分钟过去了,薛彤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溺水,唤了一声:“泽。” 水底下的人没有反应。 她有些慌张,连忙放下手中小碗,“泽,你听得到吗?” 龙泽躺在池底,连尾巴都没有动。 薛彤不知他是在玩笑,还是在练闭气,她眸色加深,带着困惑与担心,蹲下身用手使劲撩水,“泽,快上来了。” 池中水柱突然腾起,一个身影从池底窜出,逐电追风一般,池中水浪激起两三米高。 水边薛彤被这阵势吓到,翻起的水浪击在身上,她一下跌在地上,右手肘碰在地面,一阵钝痛。 她满面惊恐之色,几乎全身湿透,才看到水中龙泽直挺挺立着两三米高,看到她的狼狈样,眼中似乎有淡淡的笑意。 她很想骂他一声“你有病啊!”,又生生忍住了,爬起来眼中带了些许怒意,压着声音,“东西放在桌上了,我先去换件衣服。” 看着她微微撅起的嘴唇和紧绷的面容,龙泽眼中毫无愧疚之意,倒有几丝愉悦浮在眸色中,他还没见过人对他露出过生气的样子,她的样子很生动,带点可爱,惊慌的样子,微微生气的样子,像一只胆小又欲张牙舞爪的小猫。 伺候 薛彤在泳池旁边捧着杯子,里面盛着半杯橙汁,是她刚榨的,消暑解渴,龙泽接过去喝了两口,又继续潜入水中晃荡,时不时到水边从她手中接过,再喝上一口。 其实,她真的很像个佣人,不是像,应该是吧。 她搬了个椅子坐在池边阴凉的一面,池水在阳光下荡出金色的粼粼波纹,天空一碧如洗,院子里的花开得艳丽,微风中飘着院中月季的清芬,轻轻吹拂着她的面颊与发鬓,像温柔的抚慰。她看着龙泽在水中游荡,目光又移向更远的蓝色高空,那里飘着几丝淡淡云丝,真想站在海边的沙滩上看看水天相接,只是,高高的白色围墙阻断了更远的风景。 “你要游泳吗?”龙泽温和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他看她似乎很无聊,从水中冒出个头问她,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末梢滴着水珠。 薛彤微微一笑,“不用了。” “水里很舒服,你下来试试。”他像是想起来,又问:“你是不是不会游泳?” “我会,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再说我也没有泳衣。” 龙泽俊逸的脸上带了丝鄙夷,“穿个衣服游泳,真麻烦。” 他不再理她,钻入水中享受了一会,起了身,坐在泳池边沿,慢慢地把尾巴挪到岸上。他对薛彤道:“把毛巾拿来,替我擦擦。” 薛彤连忙放了杯子,跑到屋中找来大浴巾,走到他身边,准备递给他,但龙泽没看她,一副等人的模样,薛彤方才想起他刚才说的是“替我擦擦。” 她拿起毛巾,开始给他擦背,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肌肉流下,薛彤轻咬嘴唇,把浴巾展开,扫过他的背部。又微弯腰,开始给他擦前胸,薛彤低了头,她还是第一次给一个男人擦拭身体,觉得很不自然,目中是他白皙的皮肤,龙泽的上半身肌肉紧致有型,沉稳的呼吸吐纳在她头顶,薛彤脸微微热起来,加快了手上速度,几下擦干。擦过腰身之后她没有继续,抬头正好迎上他的眼眸。 龙泽微微抬了下巴,示意她继续。 薛彤手上动作略显僵硬,他的白色尾巴很柔软,完全是蛇的样子,还是一条巨大的蟒蛇。她的头皮微微发麻,双手捧着浴巾,开始顺着他的腰身往下擦,尾巴一面是玉一般的莹白,背面有少量浅金色的花纹,又粗又长。 她半蹲身,额头有细细的发丝垂下,柔软的手滑过他更加柔软的尾巴,感觉很怪异。 龙泽撑起半人高的身体,尾巴微微扭动,以配合薛彤的动作。 在腰身下一尺处,薛彤擦过光滑的腹部时,手指扫过,觉得柔软的鳞下面有硬硬的东西,和其他地方的皮肤不一样,像是里面伸出一截软骨,她觉得怪异,用手指轻轻摁了一下,的确是硬硬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龙泽,发现龙泽正怪异地看着她,眸色变得深沉。看着他的男性的面孔,她突然明白了那里是什么,脸上唰地一下红了,像是晚霞突然喷薄而出。连忙垂着头,半蹲着身体,拿着毛巾不知所措。 头顶传来龙泽的声音:“快点。” 她脸涨得通红,不敢抬头,愣愣地抓起毛巾僵硬地擦着。一路从腰部往后擦拭,十几米的长度。擦到一半的时候,龙泽懒懒地坐在光滑的地面上,没有及时翻转尾巴配合她,她不得不用手抬高他的尾巴,或是抱起,或是翻转,擦拭另一面,滑滑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感觉顺着手指传入神经,薛彤心底像有两只蚂蚁在爬。 龙泽似乎很享受她的,后面都不再配合她,由她摆弄自己的蛇身。薛彤突然想到,要是这是个人的话,那她岂不是在帮一个男人擦大腿。 她愈发觉得难堪,心跳得厉害,微抿着嘴,面色不断变化。 从这头擦到那头,总算把他长长的尾巴擦完了,薛彤站起身吐一口气。不防他软软的尾巴缓缓缠上了她的腰,她被吓住了,脸又唰地白了,蟒蛇缠身,她目露惊恐看向龙泽,“泽,我——” 她被卷住抬起来,白色的蛇身缠了自己两圈,她用手欲扒开他的尾巴,推了两下却是徒劳无功,薛彤真的担心他一个用力,自己的胸腔都会碎,心中的恐惧放大,语无伦次,“泽……龙泽……快放开我……龙泽……” 龙泽慢慢卷着她放到自己面前,嘴角微微上翘,目中有划过一丝促狭笑意。 薛彤努力让自己不要乱了方寸,也许她刚才不合适的举动惹恼了他,她看着他,低眉顺眼,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泽,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先放开我好吗?” 龙泽脸上没有生气的意思,慢慢伸出一只手,捏了一下薛彤的脸,才缓缓松开她的身子,他的手上是温软滑腻的触感,摸起来感觉不错,他微微笑了一下,“刚才看你的脸一时红,一时白,觉得很有趣。” 薛彤才知他没有恶意,一颗心陡然落地,却是全身失了力气,她向后退了两步,“你别吓我,我,我以为——” “以为什么?”龙泽收了笑意。 “以为你生气了。”薛彤慌忙辩解,“我不太了解你,怕一不小心惹你生气。” 她的声音是越来越低的,又抬眼望着他补充道:“要是我做错了事,请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正的。” 龙泽看她明明害怕却硬撑胆量的样子觉得很有趣,脸上浮出浅浅的笑,“你很有意思。” 白色的尾巴卷了一个东西,他伸手接了,原来是刚才放在小桌上的橙汁,不得不说尾巴长就是好,都不用移动身体。他举着杯子喝光,然后把杯子递给她,“你还会做别的果汁吗?” 薛彤接过来,点点头,“冷藏室还有别的水果,我下次换一种。” “好。”龙泽淡淡点头,“明天我还游泳,你再拿一杯来,游完后替我擦身。” 薛彤神经一痛,却又无可奈何,轻轻点了点头。 这天做晚饭的时候,龙泽大概是无聊,到厨房站在她旁边看她做饭,虽然他的尾巴尽量圈起来,但还是很占地方,薛彤总怕他尾巴乱甩,提防着不要踩到他的尾巴。旁边站着自己的老板,双眼直愣愣地瞧着,真的很影响她做事,但是这是他的地盘,她也不能开口赶他出去。她微低了头,拿起水盆中的西红柿,放在菜板上,右手握刀,左手指骨抵住刀身,尽量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切菜上。 龙泽站在她左侧,看到她的鼻梁眉眼划出一个完美的侧脸,肤色莹白,浓密的睫毛形成一个扇子的弧度,时不时扇动一下,他直直看着,不禁说了句:“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他说话是清风霁月的语气,没有任何猥亵的意思,只是单独在陈述一个事实,就像说今天的晚饭很好吃一样。 “我也就是一般般,外面有很多人长得都比我好看。”薛彤回他。 “没看出来,而且她们都很讨厌,还不会做饭。”龙泽的口气带了丝厌烦。 “可能是因为她们怕你。” “那你呢?” 薛彤顿了手,她也怕,龙泽虽然比较好相处,但两个人的立场是对立的,她就算不怕他弄死自己,也怕他不满意把自己赶出去。她沉默了一下,回道:“你人很好相处。” 西红柿红红的汁水流出来,伴随着青黄色的籽,龙泽突然道:“这个生吃味道也不错。” “西红柿生吃熟吃都好吃。”薛彤侧过脸,看到他眼睛盯着菜板上的西红柿片,又抬眼看一下自己,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左手拿起一片西红柿递了过去。 龙泽微低了头,直接从她手上含过西红柿,舌尖扫过她微凉的指头。 薛彤觉得有点窘,龙泽似乎越来越懒,俨然把她当成了保姆,她却无可奈何。 她将切好的西红柿放入盘中,这是打算做西红柿鸡蛋汤的,又转身去拿芹菜,却听到龙泽在旁边说:“你切黄瓜吧,黄瓜生吃也好吃。” 她放了芹菜,拿了一根鲜嫩的黄瓜在自来水下冲洗了几遍,递了过去。 龙泽却没有接过,微微蹙眉,“你没切我怎么吃?” 她不得不切了几刀,拈起一块递过去。 龙泽很满意,继续从她手上直接吃过,脆嫩的黄瓜在他口中嚼得脆脆响,吃完后他又看着薛彤,示意她再给自己一块。 这晚做晚饭时,薛彤一面切菜,一面不时拿起一片黄瓜喂他一口,她微微觉得头大,看来他已经迅速进入了被人的角色,连手都懒得动一下。 晚饭时,还听龙泽在旁边道:“明天不榨果汁了,直接吃水果吧。” 于是第二天薛彤没捧个杯子站在池边,而是捧了个小盘子,龙泽继续在游泳池中泡着水,时不时靠在岸边,让她喂一口水果给自己,惬意而自然。 他靠在池壁,尾巴在水中悠悠晃晃,或盘曲,或轻摆,池面水纹一圈圈荡开,他看了看池边的薛彤,她的面庞在下午的阳光下泛着光泽,眼睛也是亮亮的,犹如一颗钻石荡在水中。他说:“你把盘子放那边吧。” 薛彤听话地把盛着水果片的果盘放在小桌上,一转身,他的尾巴又朝她慢慢袭过去,缠上她的柔软腰身。 薛彤轻轻推一下,“泽,别闹。” 尾巴仍然继续,他又将薛彤轻举了起来,这一次是直接将她放入了池中,“下来玩一会,水里很凉快。” 池水在阳光下晒了半天,是很舒适的温度,全身毛孔都觉得惬意,薛彤双脚站在池中,反正都下来了,便也想在水中游上一两圈,对他说:“那你先放开。” 龙泽放开了自己的尾巴,薛彤舒展身体,在水中游了起来,轻快如鱼,还好今天穿的是裤子,也不怕走光。 龙泽看她游得自在,时不时拿尾巴尖抚弄一下她,滑滑的尾巴在水中触碰到她的身体,如小鱼啄在皮肤上,起初令她觉得很不适,后来她尝试用手去抓住它,尾巴游走,从温热的手指间滑过,龙泽大概也觉得有趣,放慢了速度,悠悠和她玩上一会。柔滑的水让她全身放松,她在身前身后一阵乱逮,总算抓住了尾巴,便在手中揉捏上一阵,还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看着龙泽。 龙泽在那头很自在,脸上一派闲适。 玩乐 庭院是美丽的,矮灌木和高树中生命的绿液在流动奔涌,风柔天蓝,明媚的阳光并不晒人,落叶树和常青树,都悠然自得地显着如画的秀美姿态,红瓦的屋顶和白色的墙壁在阳光下分外耀眼,藤蔓状的月季爬上凉亭,投下一地阴荫,密层层的绿叶中红色的小花酣然绽放,间或有一两只蝴蝶蜜蜂在上面停留。 龙泽很享受下午柔和的阳光,如果不游泳,他多是半躺在椅子上小憩,薛彤除了每日操持三餐,倒也不复初来那两日的忙碌,午后做一个饮品,端过来放在小桌之上,再摆几样水果,她也眯着眼睛享受蓝天白云柔风的惬意。极目之处的云朵轻柔如纱,边缘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她脸上一派平静柔和,暂时忘掉自己的处境和不幸,沉心感受自然的美好。 其实龙泽使唤她的时候不多,但她总是谨小慎微,只要他在院中,就尽量离他不远,方便他随时差遣。龙泽偶尔睁开眼瞅一下倚在另一张椅子上的薛彤,她闭着眼睛,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之上,安静得像一幅画,秀气挺立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便是这画的点睛之笔,她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不显突兀,正如和煦的阳光柔柔的风,轻柔温暖,自然地融入这庭院之中。 一般薛彤忙碌或是如此时悠闲休憩的时候,龙泽是不会叫她的,他并不是惯于凌驾于人之上,再说,他也不愿意破坏一幅画的美感。 薛彤睁了眼,她的目光投向挺秀的椰树,她喜欢它垂下的羽状阔叶和它娴静秀美的身姿,看着顶端圆圆的果子,摘一个下来的念头应然而生,再说她还没吃过现摘的椰子,于是侧头问龙泽:“那个能吃了吗?” “可以。”龙泽靠着椅背,尾巴随性慢摆。 不一会,他起了身,走到一个椰树下面,抬眼衡量了一下树的高度,尾巴随着树干蜿蜒而上,最后卷了一个暗红色的椰子。尾巴尖像手一样环抱着椰子,再顺势而下,递给了薛彤。 薛彤起身接过,“要我现在把它打开吗?” “等会,再摘一个。” 等他再摘下一个,薛彤才抱着两个进了厨房,拿尖刀在顶端戳孔,她的动作有些笨拙,以往都是在水果店中直接买一个,弄好了之后自己只管抱着喝里面的汁。尖刀不太方便,她也怕划到手,又在厨房中翻找了一下,换了一把方便打孔的小刀,然后插上吸管,一手抱一个拿到庭院之中,递了一个给龙泽。 椰汁甘甜浓郁,她又躺回椅子上,抱着手中的果子,仰望红花绿树,蓝天白云。 清风在绿叶间簌簌流动,花香在微微湿润的空气中酝酿,阳光在水面上投下粼粼碎金,龙泽的白色尾巴完全舒展,延伸到十几米外的地方,他几下的将椰果中的汁水喝完,扔了吸管,将椰果放在尾巴上,椰果骨碌碌顺势滚下,即将偏离尾巴往地上掉落之时,他的尾部微微一抖,那圆圆的椰果微调了方向,又顺下而去。就这样他的尾部左抖右偏,椰果竟然一路滑到了尾巴尖。尾稍向上一点,椰果如一颗暗红色的球一般飞起,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直直落向龙泽的怀中,他伸出双手,接住了果子。 薛彤不得不佩服他尾巴的灵活度,称赞道:“它,好灵活。” 龙泽嘴角微勾,又将椰果向空中随意一抛,尾巴顺势扬起,如舞带轻飘,迅速又将那椰果卷了回来。而后尾巴带着它左右轻摆,圆圆一颗果子,在他尾间轻滑慢舞,左右移动,却总是在尾部游荡,忽来忽去,回旋来转,像耍杂技一般。渐渐速度加快,游动的椰果变成了一条暗红色的色带,与白色玉带交织在一起,翻绕游转。 薛彤看得惊奇,遂生了之心,也将手上椰果的吸管扔掉,看向龙泽,眉眼一弯,“我也扔了哦。” 说着便将椰果扔向他的尾部。 龙泽的尾巴一提,尾间红球高高向上飞起,他又迅速一摆尾接住薛彤扔出的果子,那之前扔出的椰果正好落下,也被他一并卷起。动作之快,薛彤根本来不及看清,只看到他那尾巴一扬,两颗椰果已在其中。 他面上是一派从容,尾巴卷着两个果子,悠悠荡荡玩弄,像是有磁性一般,两颗球左滚右摆,就是没脱离白色的尾巴。 薛彤满面惊讶,“你好厉害,刚才你的速度好快,我都没看清楚。” “这很简单,只是玩而已。”龙泽眸色带了笑意,将一颗椰果扔回手中,另一颗由尾巴卷着往回递给了薛彤。 薛彤接过来,知道他想玩,手中把玩着椰果转了转,又从龙泽手中将另一颗拿过来,装模作样在手中把玩,趁他不备将两个空了的椰果一前一后向游泳池的方向扔去。 由于被扔出的力道及方向不同,两个椰果在空中约偏差了六十度的方向,向水面飞去。 龙泽迅速跃起,长蛇摆尾,如虹光划过,尚未看得清先接住了哪一颗椰果,就见他稳坐在地上,一颗在手中,一颗在他尾中,尾部继而旋转,承接圆球,一卷一舒,再扔向头部,两颗球头顶肩传变化莫测,却是稳稳不落,和杂耍节目扔酒坛差不多。 他带着浅笑转着两颗球回到位置上,尾巴轻卷又将它们递回给了薛彤。 薛彤见他兴起,配合他玩起来,站起身,将一颗放于小桌上,拿起一颗高举过头顶,用足力气一扔,刚见龙泽奔出,又拿起另一颗转过身朝完全相反的方向用力扔出。 她终于见识到了龙泽的速度,他迅速闪出接住第一个,在第二个尚未落地之前就已经窜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眨眼功夫龙泽已在她面前,两个椰果稳在手心,整套动作如快放的电影,矫捷如猎豹捕食,人类望尘莫及。 薛彤目瞪口呆,而后眼中放出光芒,惊讶中带了点崇拜,“你怎么能这么快?” 这种速度去参加奥运会的话,第一是稳稳收入囊中,第二只能望尘兴叹。 可惜,他这个样子,是不能参加的吧。 龙泽面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他转着手中椰果,“是你们太慢了,跑起来跟乌龟一样。” 不是一个物种,速度自然不同,相处得熟了,薛彤放得开,笑嘻嘻回道:“你快,谁也赶不上龙泽。” 对她的称赞龙泽很受用,眉眼轻扬,带点暗金色的黑眸放出异样的光彩,嘴角斜勾。 “你还玩吗?”薛彤问道。 龙泽兴致很好,把手中的椰果放在桌上,道:“太少了,我再摘两个。” 微风吹过高树矮林,树叶发出沙拉拉的响声,带着幽幽的清香,连着一息滋润的水汽,庭院中一切都在愉快地呼啸荡动,连那柔绿色的草尖亦袅娜地摇动,风中时不时掺杂着女子的惊讶声和笑声,轻快的脚步声在围绕在池水边沿,薛彤蓬松的卷发高绾,多时的抑郁和忧愤在酣畅的汗水中一并落下,暂时抛却所有的烦恼,她像个孩子一样,在庭院之中与另一个玩心四起的人一起玩着扔球接球游戏。也许是她的神经长时间绷得太紧,太需要这须臾的放松,她忘掉树林后面高高的白色围墙,玩伴是人是蛇是怪物,抑或恶魔,抑或天使都不要紧,此时此刻,她只想偷得万世烦恼中片刻欢愉,让自己沉浸其中,下一秒的烦恼,下一秒再去考虑。 直至她气喘吁吁,发鬓汗湿,全身乏了力,才停下。半弯了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方,眉眼弯成一抹上弦月,道:“不玩了,泽,我实在没力气了。” 她的呼吸短而急,面色潮红,双眼愈发水润,根根睫毛如夏日雨后的小草,带了勃勃生气。生命的热情在细细的血管中奔涌流动,每一寸皮肤像得到了滋养,焕发莹莹光泽。 龙泽仍然气定神闲,双眼却生出星辰的光辉,道:“这么一会就累了,果然人类的持久性太差。” 薛彤摆了摆手,“我当然不能跟你比,你的速度那么快,我哪里跟得上,跑来跑去好累人。” 龙泽溪水般的双眼动了动,看了薛彤一会,声如和风,道:“薛彤,你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还是那种平铺直叙的口气,薛彤嗤嗤一笑,“呃,我以前没笑吗?还是你今天才发现?” “今天要特别好看一些。”他转了身,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又说道:“你要是累了,晚上就吃简单一点,吃什么都很好。” 薛彤心里畅快,“不,今晚要吃好一点,可惜肉都是冷冻的,不够新鲜。歇会我就去烧大虾,再烧一只鸡。” 风在梢头鸟在叫,蓝色苍穹中云朵如一团团白絮随意飘荡,似乎是微笑,又似乎是酣然。 大概是今天真的累了,吃过晚饭薛彤便早早睡了,比起前些日子,睡得更沉更酣。龙泽一般也是早睡早起,太阳还没升起,露珠还在花瓣上打着转的时候就会看到他在花丛中的身影,上午他要么在庭院中看会杂志,或是回屋中看看电视,多是关于自然界的科普类节目,偶尔也会一个人呆在他的卧室,不知是在玩弄电脑还是在睡觉,门虽然不锁,但薛彤也不会去打扰。 偏偏这一日龙泽不在楼下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进了别墅,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人英挺,举止大方得体,眉眼透出一股稳重的气质,还带了点严肃,他淡淡扫了一眼薛彤,薄唇轻吐:“他呢?” 薛彤知道来人地位不低,心里泛出紧张,微低了头,眉眼收敛,回道:“在楼上,可能在睡觉。” “去把他叫下来。” 薛彤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轻道:“他若是在睡觉,我不便打扰,一会他就下来了。” “我有事,”男人皮笑肉不笑,“你不去难道要我去?” 震撼 薛彤无奈,转身上楼,刚到楼梯转角处,正好遇到下楼的龙泽,她暗自庆幸,省了去敲门的麻烦。她抬头看向的龙泽,道:“泽,来客人了,说有事找你。” 龙泽轻轻地“嗯”了一声,眉间未完全舒展,似乎已预料到何人来访,缓缓拖着长尾巴顺着楼梯滑下。 拐过楼梯,他眸光轻扫来人,漫不经心,像是扫过墙上的一副装饰画,一瞬而过移了目光,直接走向客厅的大沙发,靠着柔软的椅背,斜倚了下去,也不看伫立一旁的人,懒懒道:“来得这么早?” 庄凌站在一侧,低头颔首,温和有礼道:“泽,该出发了。” “还没吃午饭呢!”龙泽尾巴轻摆了一下,眉梢一吊,有些不满,“下午出发正合适。” 庄凌知道龙泽一向散漫如此,通常都要拖好久才慢悠悠出发,故而今日来得早一些,他带着公式化的微笑,道:“老板想和您聚聚,所以今日来得早一些。午餐船上已经备好,粤菜和日本菜都可以,新来的师傅做鲍鱼也是一绝,您看是不是可以出发?” “不去,船上吃饭好讨厌。我午餐要喝鸡汤,才不要吃日本菜。”他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呲——”的一声,背投电视打开,一群鳄鱼正在扑捉渡河的角马,他看着电视屏幕,回了句:“你先出去吧,等我睡好午觉再来。反正是明天的事,船开快点就是了。” “这……”庄凌显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直直站着,没继续说下去,却也不离开。 龙泽也不理他,转头看了一眼薛彤,“鸡汤熬好了吗?” 薛彤站在楼梯口处,听到他问话,回道:“已经在锅里煲,还要等上好一会。” “我还要吃糖醋里脊。” “好。”薛彤连忙回到厨房忙碌。宽大的厨房中精美的水晶杯摆的整整齐齐,墙上还挂着西方油画,水槽中哗哗流着水,里面放着几个青翠的青椒,薛彤手上虽在洗菜,脑子里却在想那个人是什么身份?要带龙泽出去,又该是去哪里呢?总不会是被参观展览。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做工不俗,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她仔细回想他说话的语气,忽然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带自己进来的人,薛彤浑身一哆嗦,像是一瓢凉水瞬然浇下,全身毛孔急剧收缩,汗毛根根立起——搞不好他就是那个买下自己的人。 她忽然想到龙泽的速度和敏捷度,这种远超出人类的能力若是用来干常人不容易做到的事,似乎轻而易举。这些人应该都是做大买卖,他对龙泽谦逊有礼,也说得通为什么龙泽会在这里好吃好喝供着,成天无所事事,还坐拥一座海岛别墅。 想来他要做的事一定不是容易办到的,看那人的恭谨态度便知,薛彤暗自祈望不要有危险,若是龙泽出了事,她不知道自己会被转手到哪一家? 想着这些也没有用,她扯出一丝苦笑,她就是那随波逐流的浮萍,流向何方自己也做不得主。 饭菜做好,薛彤端菜上桌,看到那个男人还站在屋中,只是退居一侧,面目虽不出众,但浑身气质卓然,像山间的一棵青松,沉稳有度,不狷狂,亦不可小觑。 龙泽完全把他当做隐形人,就如薛彤刚到来呆在院中一样,他对不在意的人采取完全无视的态度,偌大的大厅只有电视的声音,空旷地响在屋中,反而衬得更加安静,薛彤摆放餐具的动作放得很轻,唯恐青瓷相碰的声音会引人注意。 饭菜上好,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出去,龙泽直接上了桌,薛彤不知道要不要邀请他吃饭,毕竟别人在旁边看着终究不好。她递给龙泽一副青花纹的餐具,低声问道,“要不要多加一副碗筷?” 龙泽修长的手指取了汤勺,伸向盛汤的砂锅,袅袅热气从碗中升起,馥郁鸡汤香气萦绕,他头都未抬,直接道:“不用,多个人菜就不够吃了,是他自己不出去。” 薛彤不是这里的主人,总不能让那人站着,自己在桌上吃得欢。被那人看在眼中,万一以后落在他手中岂不是会更痛苦?便轻声对龙泽道:“有外人,我还是到别的地方吃吧。” 龙泽有些不满,觉得吃饭的兴致被打扰,一面搅动手中的汤,微偏了头,道:“庄凌,你出去吃饭吧,站着这里我吃饭都吃得不尽兴。” 庄凌微微一笑,“我还是在这里等您吧,不然我出去只会更不安。” 龙泽眼帘一搭,“你去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就走。” 庄凌显然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轻颔首,“那我先出去了,一个小时后再来接您。” 才迈着稳重的步子从前门出去,关门的动作优雅有礼。 龙泽吃饭不紧不慢,那一整锅鸡汤都被他吞下肚,才缓缓放了筷子,滑向沙发半倚着身子,拿手支了额头,浓郁的鸡汤还在口中回味。 庄凌再次过来的时候,脸上仍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龙泽依旧懒懒地看上一眼,不情不愿地起身上了楼。 薛彤拿来茶杯,替庄凌倒上一杯绿茶,又站在后方淡淡垂目,手指互相绞动,极不自然。 庄凌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手指轻叩薄瓷茶杯,偶尔扫上薛彤一眼,那目光是淡淡地,不上心的样子。 薛彤不敢走开,目光移向一旁玲珑瓷的花瓶,蓝边淡青中勾勒出半透明的花纹,放射着晶莹的光辉。 半个小时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薛彤只觉电闪雷鸣在面门。 白衬衫,浅蓝条纹领带,黑青色西装应是量身定做,外观挺括,线条流畅,细致华丽,将他挺拔的身材和阳刚之气完美展示,五官分明立体的俊逸面孔,暗金色的眼中带点漠然,英气而优雅。 问题是,下面为什么没有尾巴? 修长的双腿,一米八几的个子,黑青色的西裤熨直服帖,两手自然下垂,整个人英姿挺拔,器宇轩昂,透出那么点贵气。 薛彤惊讶得嘴唇微张,眼睛直直盯着,难以接受面前的现实——这是龙泽? 如果说见到一个拖着十几米长尾巴的人蛇是劈天,那人蛇变成人则已经变成宇宙级的,薛彤的脑袋已经处于CPU过热当机状态。 龙泽眼光淡扫,薄唇轻勾,面上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神情。 庄凌早已起身立在一旁,做出个请的手势。 龙泽便带了丝慵懒向前门走去。 直到两人走到门边,薛彤反应过来龙泽要出岛,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几步追过去,看着龙泽欲言又止。 龙泽停了脚步,一对眼眸如皓月,看了她两眼,带着询问之意。 薛彤微抬头:“泽——” “嗯?”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语气。 “你要出去多久?还回来吧?”薛彤小心问道,可要快点回来,不然万一自己被人带走就惨了。 龙泽下巴微抬,一丝清风般的笑意爬上脸庞,“大概三四天。” “哦。”薛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抬着眼垂了嘴角,轻声说道:“那,那你小心点。” 她的不舍让龙泽生出几丝愉悦,轻轻一笑,“你在这里好好看着。” 他转了身,迈着稳健的步伐和庄凌一前一后出了别墅前厅门。 她跟在后面走到前院,目送着两人走出大门。 白色的金属大门轰然关上,在辽远的天空下发出沉重的回响,两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白晃晃的金属门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光芒,薛彤的脑袋还是有点转不过来,人蛇竟然变成了人,难道这个小岛身处玄幻? 她不明白龙泽有着怎样的身份,他是怪异的,那么长的尾巴竟然变成了两条腿…… 她回到沙发上坐下,仍在兀自消化这个事实,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来,光柱在地板上跳跃,整个别墅突然安静下来,浅黄色的沙发布有细细的粉色小花,典雅剔透的橱柜亮闪闪的清漆下面是柔和的木纹,旁边的花灯是牡丹花的形状,精美剔透。整个屋子静极了,厚厚的窗帘一直垂到大理石的地面,未被遮挡住的落地窗外透出两株合欢,粉色的花丝在阳光下微微闪着金光,像是一片粉色的云霞。 直到她抬头看着窗外,才想起这样一个事实——这栋别墅只剩她一个人了。 一两朵粉色的合欢从枝头翩翩飘落,轻柔得一丝声响也不曾发出,薛彤站在门口,高墙处的树叶密密交叠,鸟儿在枝叶间跳跃,发出啾啾的叫声,除却风吹过树叶划拉出的响声,偌大的庭院再无别的声响。 她窝回沙发,透过落地窗看外面光影变化,她静静地倚在那里,似在思虑,又似发呆。 屋中光线越来越暗,她开了灯,金碧辉煌的大吊灯发出彩色的光线,撒到雕塑精美的天花板上,复又折射,给整个大厅投下舒畅柔和的光芒。她随便做了晚饭,简单吃过,洗碗时哗哗流下的水声带着空寂。 她将前门后门都锁上,关了客厅的灯,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卧室,顺手插了门。薛彤躺在天鹅绒的被褥上,看着淡黄色的天花板上的浮雕,看了好一阵,转头看了看墙面的钟表,已经八点多了。 她又起了身,下楼将所有的灯都开上,连同楼道,和楼上不住人的房间,整栋别墅灯火辉煌,却又拉上了所有的窗帘,虽然不是拉得密实,但也保证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端倪。随后,她进了龙泽的房间。 出墙 柔软的长毛地毯,雍华典雅的橱柜,细刻精镂的凹纹床板,再精致奢华也入不了薛彤的眼,她的目光紧紧胶着在那台黑色电脑上,墨黑色键盘和液晶显示器像是黑色宝石一般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的手轻轻触碰着突起的键盘按键,心咚咚地跳着,抚摸又挪开,几度流连,畏惧与渴望在心中激荡奔涌,狂风骇浪一般在脆弱的心房呼啸,最终,她还是禁不住自由的诱惑,按动了主机上的开机键。 蓝色荧光亮起,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像有一团炙火罩在脑门,等待开机的时间变得漫长,直至桌面的图标完全显现,她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直接点开网页,进度条缓慢移动,最终显示网络无法连接,她手指抖得厉害,心里更是着急,恍如正在作案的贼。她找到网络连接,不知点了多少下,窗口弹出,提示输入密码。 她一下子变得慌乱,希望明明在眼前却是抓不住,她对电脑也只限于最基本的使用,对于破解密码什么的完全不知。键盘一阵乱响,薛彤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学一点有关电脑的东西,恨得乱抓自己的头发。 平静下来,他们又如何会放任她与外界联系?薛彤莲心茶般微苦涩笑,不甘心却是无可奈何。她转身打量这间屋子,虽然她进来过一两次,但也只是随便打扫一下,匆忙而大意,要随时担心龙泽来查看,也担心屋中有摄像头。 但她仔细想过了,龙泽这样的异类,他并没有脱离这个社会,知晓生存规则,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蛇身暴露在摄像头下面?那些人既有求于他,必定不会明目张胆违逆他。是以她才敢趁着没人,进他的屋子寻找与外界联系的方法,纵有一线希望,她也不想放过。 卧室还连着一间屋,她上次进来时已经知晓那间屋子上了锁,现在,她迫切想知道里面有什么。龙泽手上一定有钥匙,依照他散漫倨傲的个性,必定不会藏得太深。薛彤抽开床头柜,翻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找到。再转身查看橱柜中的抽屉,果然,一串黄铜色钥匙躺在其中。 她抓起钥匙,一把一把试,在插入第六把的时候,“吱——嘎——”,门锁发出转动的声音。 这是一间书房,古朴雅致,一侧是两排高高的书架,整整齐齐放着厚厚的书册。另一旁是两台电脑,一台摆在书桌上,一台嵌在墙中,更引人注意的是大书桌上摆着电话。她心中惴惴,仍是迅速走过去拿起话筒,里面传出“嘀——”的长音,显示电话连接正常。 她迅速拨起家中的电话号码,刚按出前两位,又想起什么,迅速放了话筒,改拨了110。 电话中没有声息,似乎在等待接入,房间里静得只有她的心跳,每一下都清晰无比。等了一分钟左右,却又传来挂断的声音。她又试了两次,依然如此。她转而随便拨了一个C市的号码,在几十秒的等待之后,依然是“嘟——嘟——”的挂断音。 原来这里的电话打不出去,或者说,不是随便能打出去的。 她转而开了书房的电脑,却在开机的时候显示要输入密码,不得不作罢。 她头上因为紧张出了虚汗,起身又仔仔细细检查书房,除了这电话和电脑,其他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书罢了,虽种类繁多,对她却是毫无用处。 她依旧不死心,又试了多次,折腾了很久,不得不承认,这里不能向传外面随意传输任何讯号。 薛彤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虽然这段时间自己也明白回到正常生活已经没什么希望,但仍然觉得失落。心底像深冬季节的河水泛着凉意,手脚乏力,她不得不起身将一切恢复原样,关了灯,锁上门。回到屋中,一看,时针快指向十二点,她觉得很累,墙上的钟表虽在移动,却是没有发出声响。她窝在被褥中,忘了自己今晚没有洗漱,睁着眼看着墙上的装饰画看了很久,不知何时闭上了眼。 梦中出现了自己的父母,满脸憔悴泪水连连,在满世界呼唤“小彤……小彤……”那声音急切仓惶,在风中四处奔走,将她的心割成一片一片。 她亦拼命呼喊,“爸爸,妈妈,我在这里,救我……” 却是隔了茫茫烟雾,无法传到父母的耳中,她好着急,着急得想哭。 突然来了几个黑衣人,面目狰狞,拿了鞭子往她身上抽,很痛很痛却是无法躲开,她被直接拖走,父母的面颜越来越淡,成了被晕开的水墨,但那痛苦急切的声音仍在风中游荡,似鬼哭狼嚎。 她被惊醒,睁开眼却是天光大亮,她愣愣坐了很久,抱着被子窝在床上,看着窗外飞过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欢快扇动翅膀,小脑袋一转,眼睛像黑豆子一样,在窗台停留一瞬,却又扑哧飞走了。 半上午薛彤起来吃了一个早午饭,看了一会电视。下午照常坐在后院中发呆,白色的围墙从密层层的树叶间透出影子,扎得人眼睛生疼。 她绕过开着红花的花藤,擦过繁茂的长着深绿色竹叶的翠竹,走到围墙根下,看了看周围,树木高低不同,枝繁叶茂。她一直绕着围墙走,外面秀挺的树木伸出枝条,像是在招手迎揽,诉说着那边的天空更蓝,风更轻。 白色的围墙是横在她心中的一棵刺,发出尖锐的疼痛,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她很想看一眼外面的风景,她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但就是渴望越过这道墙看一眼,纵使一眼也是满足。 围墙上端是屋顶形状的小斜坡,上嵌淡蓝色瓦砖,她绕着围墙走了半圈,寻到一个较低矮的地方,墙的高度差不多,只是这一处地面有个缓坡,墙便显得矮一些,有树正好长在墙边,旁生桠枝伸外。只是薛彤不善于爬树,她看了看周围,飞快跑回庭院将拿了一张较高的椅子过来放在树旁,她只想看看外面的风景,那未知的一切深深吸引着她。椅子搭好,高度显然还是不够,她又搬来一个凳子架在上面,有些颤巍巍,她扶着旁边的树木站在凳子上,踮起脚正好能看到墙外,外面仍是常青树和落叶树交错,可她就是觉得那绿叶绿得更加酣畅,绿的青翠欲滴,连那风都更加轻柔温煦。阳光透过树叶在林下投下斑驳的树影,微风扫动绿叶,那些地上的光影也变化抖动。自由的风息掠过耳畔,吹起她的鬓发,又轻又柔,她将手肘撑在围墙上,趴着看了一会。随后她抱住树的主干,双腿上蹬,使劲往上爬,将一条腿踩在墙壁上,抱住那上面支出的桠枝,发力攀附,一条腿越过围墙,树皮上凸出来的疙瘩蹭伤了她的手臂,她毫不在意,终于坐在了围墙顶上。 她双手撑在墙顶光滑的装饰瓦上,直接坐在上面,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却觉得自在。坐了一会,她想下去看看这岛上的风景,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风中抖动的树叶,那没有见到的蔚蓝海水,都在发出呼唤,高墙大院是困住她的牢笼,她一眼也不想回头。下面是泥土地面,生着些小草,也就三四米,不高也不算低,她衡量了一下,跳了下去。 落地时一股冲力从脚底板反弹回来,膝盖一弯,双腿一阵麻痛,上身前跌,双手撑到了地上,地面的较粗的土粒按在手心,微痛。但她毫不在意,拍拍膝盖和手上的土,在周围逛了起来。树不高,有鸟儿拍着翅膀。远处的水泥马路如白绸带绵亘在绿树中,她向相反的方向在树林中奔跑起来,耳边掠过忽忽的风声,似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她不知道这个海岛有多大,不知道岸边有没有船,心底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的,但她就不想回头,不想回到那牢笼的别墅中。 绿叶掠过衣衫,她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没跑多远,听到身后突突的奔跑声,树叶发出强烈的抖动声,一种不祥的预感上了心头,她没有回头看,发足狂奔。 后面有男人的叫骂声,“贱女人,站住!” 恶魔在身后带起厚重的黑色烟雾,要将自己吞噬,薛彤心里怕得要死,不知后面有多少人在追自己,连回头的片刻须臾都无法抽出,只知道奔跑,迈出最大的步子,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 那个的男人边骂边追,声音粗重:“婊-子,你逃不掉的,抓住了打断你的腿。” 男人的速度很快,薛彤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双腿酸软,突然被一股来自后面的强大推力推倒在地。 她连疼痛都来不及感受,迅速爬起身,却被那男人一把拽住了胳膊,一双铁爪死死钉住了她。 薛彤犹如被猛兽抓住的猎物,使劲挣扎,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放开我……放开……滚……” 她的细胳膊细腿在肌肉强健的男人面前如同一张纸脆弱,男人被她的发狂激怒了,他一脚将薛彤踹在地上,又揪住薛彤的头发,“啪啪”两耳光扇过去,骂道:“不识好歹的女人,想逃跑,门都没有。” 薛彤眼冒金星,心上一片寒凉,躺在地面像是被抛在岸上脱水的鱼。 处理 大猫一路拖着薛彤,板着脸,走到住处看到阿宋倚着门框,双手抱着胸,脸上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他心上不痛快,手上拽得更紧,咧着嘴骂薛彤:“贱人自寻死路,这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还真以为自己逃得掉?” 他手下的薛彤发出一连串痛哼,却是无人理睬。 “这么久?速度越来越慢了!”阿宋笑嘻嘻道。 大猫脸色一沉,“这女人真他妈不识好歹,还敢跑!跟个兔子一样跑得飞快。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叫她这辈子都记住逃跑的代价。” 进了屋,他将薛彤重重扔在地板上,又揪起薛彤的头发,迫使她头向上仰,“等着,哥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又扔了薛彤,进屋找起东西。 薛彤面如死灰,瞳孔一片空洞,没有喊叫,也没有求饶,躺在地上如死鱼一般。 一会大猫提着一条鞭子出来,他用力将鞭子抽在皮沙发上,发出“噗——”的长音,尘埃飞动,令人窒息。 响亮的声音一下子让薛彤回神,她看到黑黝黝的鞭身,已经冰冻了的心一个寒颤,全身的毛孔都在颤抖,那段暗无天日的地下生活中听到的凄厉喊叫又传入耳中,她本能地双手抱着头,喉中发出一声闷哼,面上满是恐惧。 鞭子在大猫手上玩弄,他不着急对付薛彤,倒是很高兴看到她畏惧的样子,他用鞭柄挑起薛彤的下巴,慢悠悠道:“现在知道怕了,跑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怕?” “你被卖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岛上处处监控,你要是跑掉了我们不成了笑话?” 男人的嘴角带起一丝邪笑,薛彤全身肌肉不可自已的痉挛。 旁边阿宋好整以暇地看着,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事不关己,看戏一般。 大猫心中有数,像是有火发不出,狠狠扔了鞭子,看向阿宋:“给我一根!” 阿宋仰头,挑眉一笑,“你不打了?我还等着看你打人啊!” “打一个女人有什么劲?你真当我在这岛上呆傻了!”他直接抓过阿宋手中的烟。 阿宋笑笑,“看她细皮嫩肉的也经不起你打。” “是啊,还是留着以后还能玩两天。不过看她一点也不丰满,真没劲!”大猫瞥了薛彤一眼,眼中极为不屑。 “她毕竟是龙泽的人,龙泽没开口,我们还是不能随便动的。就算走过场也要问一下他,不然凌哥又要说我们不懂事。”阿宋吐出一口烟雾,“那家伙毕竟不是人,谁又摸得清他的脾气,那尾巴一抖,会死人的。” 大猫点上烟,深吸一口,“好歹也要给他面子,不然等他回来,以为我们莫名其妙把人了,龙泽那样子本来就吓人,老板又倚重他,到时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就亏大发了,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还留这贱人两天,她犯了忌讳,教训之后到时卖到国外的地下妓院,看她还会不会跑。要是凌哥心情不好,说不定直接就做掉了。” “真是个傻妞,只剩死路一条了。”阿宋仍是笑嘻嘻,就像在说那只猫真傻一样。 “还不是自找的!好了,我先把她关起来,看着都心烦,我要回楼上和美女玩,这女人真晦气。”大猫转身又去找东西,不一会拿来一副手铐,将薛彤拎起来,两下铐住,吼道:“今天好好的兴致全被你搅了,好好的别墅不住,自找死路,过两天再好好收拾你。” 薛彤双眼一片空洞木然,任凭他摆弄。 大猫拽起她,拖着她的身子踢开一间房门,扔了进去,又“轰”的一声将铁门重重关上。 铁门发出空旷的回响,随着它的关上,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四周是整片的黑暗。 这是一个储物间,十来平米的狭长屋子,没有窗户,也没有堆放任何东西,薛彤趴在地上,冰冷地板的凉意顺着皮肤传入骨髓,汗毛根根立起。 她抱着肚子蜷在地面,肚子因为之前被踹过发出钝钝的痛,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痛,眼角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打湿了鬓角的头发,几缕发丝贴在脸上,湿湿的粘腻。 这里是地地道道的小黑屋,黑暗的恐惧将她全身罩住,心上是一片荒芜冰凉,那里全是一片黑暗,明天的旭日再也不会升起。男人之前的话回荡在她耳边,这扇门开启,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痛从胸口处泛滥,直达四肢百骸,像是针刺一般,还是冰针,说不出哪里痛,却又处处都痛,是她太贪了,作为一个被买来的商品竟奢望天边的自由。这些人最忌讳的就是不听话的人,尤其是意欲逃跑的人,是她大脑发热,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现在悔却是已无回头路。 她一直趴在地上,全身瘫软,地上冰凉一片,她的皮肤也是冰凉的,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像是十二月的冰冻子,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自己不该如此冲动,什么都没弄清楚就翻出了围墙,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时间慢慢滑过,没有人给她一口水,没有人给她一口饭,房门一直紧闭,她的头脑变得昏昏沉沉,胃又开始绞痛,比饥饿更折磨人的是口渴,舌头肿胀,却是干干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水,嘴唇起了干干的皮,肺部也是肿胀的感觉,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发出疼痛。痛苦无边的蔓延,但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黑暗,无休止的黑暗,她在等待恶魔的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咣当被打开,大猫进来了,一把抓起她,手上动作很重,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外面的大厅站着几个人,大猫将她扔下。 薛彤抬起头,已经过了两天,她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些,却是满脸憔悴,模模糊糊的双眼中看到庄凌和龙泽已在面前。 龙泽的脸色很不好,面上覆了一层薄霜,因为薛彤临走时的挽留,他也不喜欢外面的嘈杂,完事后就赶了回来,结果一回岛就听到这个令人极度不悦的消息,生生灭了他的热情。 “这女人不知好歹,您看怎么处置?”阿宋请示龙泽的意思。 他的眼扫过薛彤,冷冷的淡漠。 薛彤睁着眼望着他,干涩的眼中红肿一片,里面布满血丝,带了点期盼,似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稻草,她扯着沙哑的声音,“泽,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到外面转转,他们误会了。” 她的争辩颓然无力,旁边的阿宋说道:“她打过报警电话,我们这里有记录,足以说明她的确想跑。” 龙泽的眸色变成一片沉黑。 庄凌很懂察言观色,在旁边很有礼貌的说道:“泽,既然她这么不听话,那就送走吧。我后天再给您带一个过来,还是这种类型的,您看怎样?” 龙泽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装,他的眼凉凉的,看着面前失了颜色的女人,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他微微转了头,移了目光,薄唇轻吐,“随便。” 很轻的两个字宣判了薛彤的死刑,薛彤突然明白这个男人是自己惟一的希望,她极度可怜地望着他,“泽……我只是好奇……才出去的……这里没有船,我怎么跑得掉……” “可你心里不想呆在这里!既然不想看到我,那就不要呆在这里!”龙泽的声音像深冬的凉水,面上又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他轻转身,不想再见到这乱七八糟的一切,准备离去。 最后的希望也要消失,薛彤几步跑了过去,拉住了他的衣袖:“泽,你别不要我。”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眼中是殷殷期望,看着龙泽。 龙泽把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扯开,收回自己的胳膊。 她更着急了,一下子扯着他的胳膊,带了哭腔:“求你了,泽,你别不要我。” 旁边的阿宋连忙把她拉开,后推一把。 薛彤跌倒在地,哭道:“泽,求你了,我不是不想看到你,我就想看看外面,你不在,我一个人呆在院子里很难过……” 她哭得很伤心,声音颤抖得越来越低。 龙泽立在那里凉着眼看着那么弱小的女人,瑟瑟地发着抖,像街头冷风中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心上更是不舒服,不管如何,至少她是需要他的。 再说,把她送走了,又没人做饭了。 其实她也不讨厌,龙泽吊了眉梢,“下不为例。” 大猫显然认为这样的不妥,“她犯了忌讳,应该被送走。” 龙泽带了薄怒,“你们已经把她送给我了,她就是我的,我说了算。” 大猫还欲再说什么,却看到庄凌瞪他,慌忙闭了嘴。 庄凌和煦一笑,道:“既然您喜欢,那就留下。不够听话也没关系,下次您出去的时候,那几天正好把她送到‘宫夜’,好好调-教几天,以后定会听话。” 龙泽没表态,只觉得此处烦闷无比,“把手铐解开,我回去了。” 旁边的阿宋连忙拿了钥匙替薛彤解了手上束缚。 龙泽径直转了身,向门口大步迈去。出门时侧身用余光扫了一眼,看到后面薛彤跟了上来,他冷着一张脸直接出了门。 回到他的别墅,门被他摔得砰砰响,他一只手插在裤兜中,面上是一层铅云,在沙发中坐下,沙发立即凹下很大一块。 薛彤进了屋,不敢看他,立在他旁边,垂着头。太阳的余晖尚未落尽,掠过树梢从落地窗斜射进来,而大厅的气氛更为凝重。 为难 龙泽的心里很不爽,他一个人在这世界,本就属异类,心里明白一直被他人排斥,他颦蹙浓眉,一字一沉问道:“你是怕我还是讨厌我?” 薛彤仍然低着头,发丝凌乱,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脸颊泛着紫青色,低低道:“我没有……” 龙泽冷哼一声打断她,“反正你们都不会说实话,就是觉得我有用罢了。” 他偏了头不看她,脊背挺拔得有些僵直。 薛彤轻轻辩解,“你很好相处,只是一直困在院子里,我觉得难受才想跑出去的。” 她的声音暗哑,像蒙了厚厚的灰尘。 龙泽唇角微讽一勾,扫过薛彤垂手低头的身影,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寒沉沉的气息,让薛彤有股莫名的压迫感,不自已地身体微微后倾,脚跟往后退了半步。似乎听到头顶龙泽闷在胸腔中的嘲笑,薛彤更害怕,头几乎要垂到胸前。 龙泽不再理她,大踏步向楼上走去,步伐重重的。走到拐角处,回身看到薛彤还直愣愣在那立着,寒着声道:“愣着做什么?去洗洗把衣服换了,今晚我不下来吃了。” 直到龙泽的身影消失,薛彤还觉得恍恍如梦,又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她全身乏力,又难受得很,挪着步子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坐在椅子上啜饮,她不喜欢龙泽那样跟她说话的语气,让她生出点害怕,但她又是感激他的,一切已成事实,遇到的是龙泽,他虽是怪异但比人却好上很多。 她找了一小个面包,吃完后上楼洗了澡,换了衣服,她的身体还是觉得不舒服,头痛得很,但依然撑着下楼做了晚饭,虽然龙泽说他不吃了,但是她不想引起他更不悦,还是要把自己的份内事做好。 简单炒了两个菜,她实在撑不住,上楼敲了他的房门,隔着房门道:“泽,晚饭做好了,下楼吃点吧。” 没人理她,她又重复了一遍,才回自己的卧室躺下,她蜷在柔软的床上,软丝柔润的被褥抚平了皮肤上的焦躁和不安,床头的小灯发出暖黄色光辉,映着素雅的墙纸洒下一室的平和宁静,若只论物质生活这里倒也不错,她终是不能再奢望什么,以往的岁月终究是过去了,苟活一命已是不易。 第二天头仍然昏昏的,但她起得早,餐桌上昨晚的晚餐已经没有了,只剩沾着油腻的碗碟,她收拾了桌子,做了丰富的早餐,温在锅中等待龙泽下楼。 龙泽起得比平时晚,看到薛彤也是最开始那种漠然的样子,薛彤朝他微笑,却是笑得有点僵硬:“泽,今天煮了香菇瘦肉粥。” 他依旧是人首蛇身的样子,薛彤不知道他是否可以随意变成人,反正人蛇的样子她也习惯了。 龙泽不置一言,独自端着粥几口咽下,任凭薛彤拿了他手中之碗替他添饭,一直没正眼看她。 两个人埋着脑袋吃饭,饭桌安静得诡异,薛彤偶尔用余光斜着瞟一下他的饭碗,若是快吃完便问上一声:“我再给你添一碗?” 龙泽凉着眼递出碗,不言不语,薛彤在旁边比一团空气好不了多少。 薛彤收拾碗的时候,听到他说道:“把屋子打扫一下。” 薛彤点头“嗯”了一声,又问:“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龙泽却是不再说话,悠悠走了出去。他依旧像从前一般生活,一个人看看电视,或是在庭院中晒晒太阳,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只是那尾巴摆动得不如以前欢快。 他对待薛彤的态度更是生疏淡离,懒洋洋地看着薛彤弓着腰拿着抹布在屋子里忙着擦橱窗,说上一句:“你在敷衍我吗?地面就随便扫一下?” 言语之中对薛彤是极其不满。 薛彤顿了手,腆着脸低声道:“对不起,我重新来。” 她跪在地上拿着抹布一寸一寸擦,将地面擦得光鉴照人,光是大厅地板就干了整整一上午,起身的时候腰酸背痛,她揉了揉腰,准备忙着给龙泽做午饭。 却听到龙泽躺在沙发上嫌弃的声音:“你干得真慢!” 以往龙泽对这些毫不在意,现在却近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眼光拂过刚擦过的楼梯扶手,眉头一蹙,“你就这样干活?” 路过正在忙碌的她身旁时飘上一句:“把地毯掀开,下面也要擦一遍。” 看到她刚站起来,又不冷不热道:“门,玻璃,我说的是把整个屋子打扫一遍。” 他的语气不重,却是凉凉的,像是薛彤欠了他的债一样。 薛彤整日整日地忙碌,做饭,打扫屋子,再是做饭,打扫。 过了两天龙泽下楼的时候拿着厚厚一沓纸,递给正在榨果汁的薛彤,“我要吃这个,你看着做。” 薛彤接过来,顿时头大,一叠菜谱,涵盖中餐西餐,什么寿司牛排烤鸡翅,甜点卤菜炸酱面,干锅汤锅鸳鸯锅,她轻咬嘴唇,“泽,外国菜我真的不会。” “不是附了菜谱吗?” “这个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 龙泽鼻息一哼,“你真没用。” 薛彤站在那里,低着头任凭他数落。 龙泽眼帘落下半片阴影,伸出两根手指拿回那一叠菜谱,很快抽走了一部分,把剩下的塞给她,“这些都是中国菜了,要是还不会,就不要呆在这里了!中午我要吃小笼包和白斩鸡。” 说完也不看她直接上了楼。 薛彤看了一下他留下来的菜谱,显然龙泽是考察过的,原料厨房都有,但是大多数做法复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薛彤哪会做什么小笼包,不得不看着菜谱按部就班开始和面揉面,不是太干就是太稀,忙了一上午,连个包子的形状都捏不出。中午龙泽拖了长尾巴滑进厨房,一脸不满道:“我饿了,怎么还不开饭?” “正在做,包子中午怕是做不好了。” “晚上再做,快点把别的端上来。” 龙泽并不是很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她知道他心里不舒坦,而很可能是自己引起的,故而她更加小心,午饭后继续和面粉战斗。 晚上的时候薛彤端上来一盘疙瘩面团,龙泽眼皮一搭,筷子都没动,“你就做成这个样子,怎么吃?” 薛彤面色微赧,“我以前没做过,以后会好的。” 龙泽一脸不悦,“包子做成这样也就算了,今晚就两个菜,你这是对我不满吗?”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做好。”薛彤唯唯诺诺道歉。 “不够吃,你再去做水饺,看你和面也比较熟练了。” 清冷的厨房中,薛彤揉面揉得手腕发酸,等到一盘饺子上了桌,他懒懒看上一眼,尝都没尝,“等了这么久,做成这样,真没胃口,还是做炒饭吧。” 薛彤觉得很委屈,只好将饺子端回厨房,又给他做炒饭。 薛彤自己做得不好也就罢了,龙泽有时会故意她,中午明明说晚饭要吃牛肉,炒的红烧的各做一份,等到晚上薛彤快做好,他又说上一声:“今晚不吃牛肉了,该吃羊肉吧。” 薛彤只好重新做,自然会误了平时的饭点,龙泽又会凉凉说上一句:“越来越慢,我在考虑要不要留下你。” 他说别的都没关系,薛彤就怕他说这一句,蚊蝇一般低声嗫嚅道:“下次不会了。” 龙泽眉毛一沉,不看她继续吃饭。 自上次的事后,薛彤晚上都是忙到十点多才把事情忙完,白日里都没有空闲的时间,龙泽总是会安排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给她做,她都觉得大厅的地板再擦都能擦出钻石的光亮来。他时不时轻飘飘来上一句,薛彤又要忙一天,晚上拖着一身疲累上床,什么都不用想直接进入梦乡。 她知道上次她趁龙泽不在意图逃跑惹怒了他,所幸龙泽只是不让她闲着,吃饭睡觉倒也不会她。她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仆人,若是做不好,恐怕龙泽也不会留下她。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很是疏离,每次都是站得远远的,随便扫上一眼,发号两句施令。走过她身边时连尾巴都摆得老远,像是厌恶一般生怕碰到。 过了两天龙泽让她把屋中的床单被套都换了,那么高级的洗衣机不用,要她手洗,薛彤揉搓着大大的床单被套,在大浴缸中放上一缸水,把被套扔进去清洗,弯着腰在浴缸旁使劲揉搓,等到洗好拧干,自己全身衣服也湿透了。 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凉凉的,站起身只觉腰酸腹痛,小腹坠胀难受,身下似有热流,到卫生间一看,果然是大姨妈前来造访。 到屋子里翻箱倒柜一阵翻找,还好有卫生用品,她换了衣服,拎起装着褥单的桶,抖平整晾上,只希望他不要挑什么刺就好。 龙泽依然坐在后院的椅子上,悠闲地无聊,薛彤过去轻轻说道:“泽,床单晾好了。” “哦,那就好。”他的目光看着那一池清水,道:“把泳池的水放了,池子也该好好清洗一下,记得把四周都刷一遍。” “好。”薛彤看着大游泳池觉得脑中一根弦隐隐生疼。 “搞快一点,明天我要游泳。” 难过 泳池的水到了半下午才放完,从花园中拉了一根长水管,薛彤下到池子里面拿上刷子和清洁剂开始清理水池,她弯着腰刷着池壁,刷头生出细细的泡沫,和着水垢慢慢变成浅灰色,刷上一阵再拧开水龙头对着那里冲一下。 其实池子本身还是很干净的,只是龙泽的要求近乎完美,薛彤不得不拿出全部的精力像是对待艺术品一般仔仔细细地清洗擦拭。她今天的精神不太好,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她小腹都痛得厉害,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大起大落,加上受凉,这次大姨妈来势汹汹,竟比往日更加疼痛。小腹坠胀难耐,像是灌了铅一般往下坠,她皱了眉,可是这不能成为她不工作的理由,老板要是不高兴,可不是不给她发工资这么简单的事情。 一会站一会蹲,肚子常常一阵一阵绞痛,猛烈地来上一下,薛彤痛得只得停下手中的活,歇上一小会,干活的速度自然慢上许多。 太阳缓缓西沉,变成一轮庞大的红日斜挂在天空中,斜斜地向花园中倾泻它那橘红的光辉,周围是镶金边的狭长明亮的云带,颜色须臾万变,她站起身,偌大的池子才刚清理完一面,可现在该是做晚饭的时间了。 扶着池边的扶手爬上来,看到龙泽仍在庭院中,他瞟了她一眼,“你的动作越来越慢了,照你这个速度,我明天要不要游泳了?” 薛彤面色发白,精神不济,“对不起,我在尽力干。” “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做什么?如果你干不了活,那我只好重新换个人。”龙泽仍是那种凉凉的语气。 明天要游泳,光是放水都要放上半天,她又怕他一不高兴就把自己扔出去,薛彤鼻子一阵发酸,“今晚一定清理完,不会耽误你游泳的。” 她进入厨房,开始洗菜切菜,水龙头流下的清亮的水今晚显得特别凉,凉意顺着双手传到全身,头更昏了。她连忙换了热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倒了一杯开水放开手边,时不时喝上一口,继续做饭。 匆匆吃过晚饭洗过碗,已经是八点多了,龙泽扔了碗便上楼去了,她继续下到泳池中刷池底,刷池壁。 花园中的灯发出清冷的光芒,不大的玻璃罩子将那灯光圈住,淡淡的笼成一团晕不开,昏昏暗暗。阴阴的树色像是一团烟雾,朦朦胧胧,草丛中的昆虫发出长长短短的叫声,此起彼伏,天上一弯孤月,是弓弓的浅淡,清冷的贴着悠远的蓝天,细丝般的浮云给他织出忧郁的皱纹,旁边只有一两颗星子作伴,更显得孤寂。别墅里除了大厅还亮着灯,其余房间都是黑黑一片,看来龙泽也已经睡了,只剩薛彤一个人还在池子里孤军奋战。 她的鞋被溅起的水打湿了,寒气从足下升起,直达腹部,那里已经不是一抽一抽的疼了,痛成一片,蹲下身就不想再站起来,间或划过一阵剧烈绞痛,越来越强的痛意让她全身发抖。脑子里是混混沌沌一片,她靠着池壁,看着那一勾弯月,清清冷冷恰如她的心底。 她往前迈了两步,也许是精神太差,池底本就滑,她没走稳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尾椎骨上剧烈一痛,像是痛到骨头深处,纵使牙关咬紧依然忍不住眼中浸出水花。 池底的残水打湿了裤子,湿意顺着臀部向上蔓延,凉凉的,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寄人篱下,朝不保夕,所有受的委屈一涌而出,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成天看龙泽的脸色不说,还要提心吊胆,她是一只脚已经踏入地狱的人,只是在那岸边费劲心力做无用的挣扎,拖上一刻是一刻。 她蜷起膝盖,一手摁住小腹以图减缓疼痛,伤心却不能嚎啕大哭,用手捂了嘴抿了音发出沉闷的抽泣,声音闷在胸腔中引起胸部强烈的抖动,每次抖动伴随着心肺的移动,呼吸愈加急促。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堕入尘埃之中! 冷月的清辉洒下,她一个人坐在池底,眼泪像泛滥的洪水在面上冲刷,委屈和悲伤在心中奔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惘,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接受面前的事实,说服自己要服从,要争取活下去,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那最后的一根弦何时会崩断? 她就坐在那里,白色的池壁反射出一片昏昏的银色,映在她单薄的身上。 “别哭了。”一个声音在空寂的夜晚传出。 她仍坐在地上抽泣不止,良久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模糊水光中映出龙泽的身影,不知何时他已悄无声息来到泳池边,站在池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卷曲的尾巴在夜色中像银色的飘带,时不时左右摆动一下,只是比不上飘带轻柔。 薛彤手足无措,条件反射一般怕他责难,胸部剧烈起伏,哽咽道:“别……别送我走……泽……” “起来吧,地上凉。”他的语气不像关怀,也不像责难。 薛彤仍然坐在地上,没有动静,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长的尾巴探过去,穿过薛彤的腋下,在她身上缠上两圈,直接将她带上来,放在离他两米的地方。他正欲收回尾巴,薛彤一个趔趄,似腿软站不稳,龙泽不得不暂时撑着她。 薛彤双手抱着他的尾巴以支撑,不知道是在支撑自己的身体,还是支撑脆弱的心灵,她仍然止不住眼泪,“泽……我……” “好了,”龙泽打断她,“我可以不为难你,但是你呆在这里就不要存什么心思。要是你不想呆在这里,大可以直接走,我再不会管你。” “泽,我不想走……” 龙泽继续道:“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你看到了我这个样子,就算出去别人也不会放过你。只要你不敷衍我,我可以不送你走,如果你只是想在海岛的其他地方玩,我也可以带你去。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心不甘情不愿呆在这里,只会惹我生气。” 薛彤抽噎得厉害,说话都困难,慌乱之中只是不断点头。 龙泽看她仍是哭个不停,尾巴在她身上滑过,像是安慰一般轻拂着她的背。 薛彤死死抱着他的尾巴,眼泪吧嗒吧嗒掉。 龙泽眼神幽幽地看不出什么意思,就这样静默了一会,他看她精神实在太差,干脆缠着她进了屋,把她放在椅子上,递了纸巾给她,软了语气,“你也不必成天战战兢兢,我也不想害你。” 也许是哭得狠了,薛彤一时半会难以平复下来,纸巾一张一张不断抽,还是止不住眼泪。 龙泽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轻拍了她的肩膀,“别哭了,你哭起来真难看。” 薛彤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低头看着龙泽的尾巴白色的鳞在灯光下闪着的点点光亮,抽泣道:“泽,我不想别的了,我很怕他们的,你不吓我行不行?” “好,”龙泽点点头,“上去睡觉吧,衣服都湿了,明天晚点起,游泳池不用管它了。” 薛彤肩头一抖一抖,龙泽催促着她回房,看她挪着小步子上了楼,才关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 薛彤匆匆泡了澡,想找个暖手宝也没找到,在肚子上多盖了一条小毛毯,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睡了觉。 第二天她还是按时起来做早饭了,透过窗户看到龙泽把池子里的东西收了,放水冲了一下,就开始往池子里蓄水。 吃早饭的时候龙泽看薛彤的面色苍白,问道:“你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个医生来?”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龙泽一边夹菜一边说道,“这里叫医生比较麻烦,估计时间也耗得久,要是觉得不适要早点说。” 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说话,气氛好上不少,终于不用看他冷着一张脸的样子,薛彤向他道了谢,试探着问道:“泽,能让外面的人再送点东西来吗?”毕竟她是个女人,这里的东西都不够齐备。 “过不了两天他们又该送东西过来,需要什么跟他们提一下。”龙泽抬头看着她,问道:“你缺不缺衣服?” “衣柜里有挺多的。” “我来之前这里住过女人,不过也挺久了。我跟庄凌说一声,让他再备点东西过来,给你备一点常用药品。”龙泽一个人在这住,很多东西都用不着,是以也没准备。 “谢谢。” “过几天带你去海边玩吧。” 薛彤一听来了兴致,眼中闪出光芒,“真的吗?” 龙泽没料到她这么高兴,“我也有段时间没去了,抓点新鲜的鱼虾回来吃也不错。” “嗯,新鲜的才好吃。”薛彤的眼弯成一弯新月。 “吃完早饭上去休息吧,这里也没什么事。” 划伤 醇厚勾人的香气从厨房中飘出,混合着热气和肉香,让人禁不住生出馋意,龙泽闲来无事,便到厨房中转转,看看薛彤做饭。 炉子上的砂锅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顶上飘出白色的水汽,旁边薛彤穿了个小围裙在厨房中忙碌,嗓子里哼着曲子,含含糊糊听不清楚。看到龙泽进来了,用清脆的声音道:“泽,今天煲的是莲藕排骨汤,清热润肺哦。” 莲藕的清香和排骨的浓香混在一起,龙泽接开砂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厚厚实实的浓香,汤面滚滚冒着水泡,他道:“闻起来不错。” “是啊。以前夏秋天我妈妈经常熬这个汤喝,又简单又好喝。”薛彤说完又觉得说错了话,不该在他面前提自己家里的事,连忙改了话题,“熬了两个小时了,该是熟了。你先试一下味道如何,看喜不喜欢。” 她停下手中的活,洗了下手,拿来一个碗,从煲汤的锅中盛出大半碗,递给龙泽:“你先吃着,我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午饭了。” 她还放了一个小汤勺在他碗中,“小心烫。” 龙泽接过来,吹了几下,开始小口小口地喝汤。 “莲藕熟了吗?要熬熟一点更好吃。”薛彤在旁边问道。 龙泽咬过一块莲藕,绵糯熨实,吃在口中是淡淡的香,道:“熟了。” “那我把火关了,待会上桌也不会太烫,正好。”说着薛彤关了火,“以前吃过一道糯米蒸排骨,又香又糯很好吃,可惜不会做。” “你做饭做得不错,不必苛求。” “一般吧,就会做点简单的,也就一家人随便吃吃还行,难登大雅之堂,”薛彤转过来,站在岸台边,从水池里捞起一块清洗好的牛肉,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切成薄片,“再炒一个泡椒牛肉丝,酸辣劲道。”她注意到了,龙泽很喜欢吃肉,一顿饭她一般只做一个纯粹的素菜,以迎合他的口味。 龙泽左手端着碗,右手执汤勺,继续吃着莲藕排骨,看着薛彤持着菜刀,先把牛肉切成薄片,然后再横过来,改切成丝,虽不是粗细均匀,但大致看起来还是差不多,手法还算娴熟,他问道:“你以前经常做饭?” “没有,偶尔做,上班回来好累,就不想做了。这里的厨具很好用。”薛彤的目光看向那一排刀具,“你看,光是刀就有十几把,切菜的,片皮的,剔骨的,尖刀,砍刀,剪刀,每一样都是分开来,用起来倒是很顺手。” “又不缺钱,买东西都是买一套,用起来方便就好。不过比较锋利,你小心点。” “嗯。泽,你以前一个人会不会无聊?”薛彤一边切菜一边问道。 “还好,来了人也吵,别人都比较怕我,一般很少人来找,就习惯了。”龙泽很快将大半碗的汤喝完了,碗递过去,“再帮我盛一点。” 薛彤接过来,转身到厨灶边,拿了大汤勺给他盛,听到他在旁边说,“多盛两块排骨。” 薛彤捞了不少排骨在他碗中才递给他,龙泽看起来很满意,拿个勺子轻轻搅动,再吹上几口,以期尽快纳凉入口。看到薛彤另一边摆着一盘已经拌好的肉,上面一层调料,红红白白的,问道:“那个是什么?” 薛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蒜泥白肉,就是我切得不太均匀,切厚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龙泽下巴微抬,示意道:“给我一块试试。” 薛彤放了手上的刀在菜板上,侧身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块,转身递给龙泽。 只是她刚才放刀时,刀身搁出菜板许多,回转身时,衣襟带动刀身,刀便瞬间脱离案台往下掉。 刀刃向下,直直落向她的脚背,电光石火间,旁边一只手伸过来一挡,那刀便向她右边一侧,哐当一声摔在厨房的地面上。 薛彤心胆一抖,看那上好的钨钢刀躺在一旁,而龙泽右小臂鲜血不断沁出,像是水满了缸顺着那道口子向外面漫。 薛彤面色刷地白了,扔了手上东西,语无伦次,“对……对不起……” 貌似现在无论出了什么事,她第一反应就是先道歉。 龙泽面上仍然气定神闲,左手还端着他的汤碗喝上一口,“没事,小伤。” 血不断往外冒,顺着手臂流下长长的几道,滴在浅色的地板上,点点鲜红像是烙上的朱砂,薛彤心上着急,连忙拉起他的手,替他按住手臂伤口,“有药吗?我马上去拿,在哪儿?” 伤口超过一寸,不算浅,龙泽像是没觉得痛,一脸晃神心不在焉地看着薛彤按着伤口的手,半晌才不紧不慢道:“昨天不是跟你提起,我下次叫人送点药品过来吗?目前这里没药!” “没有?那怎么办?一点都没有吗?”薛彤急扯白脸。 龙泽脸上还是淡淡的,好像流血的不是他的手,“不碍事。” 血从她手指缝中溢出,黏黏的,薛彤慌了手脚,急促道:“你先捂着,我去找点东西来包扎一下,先把血止住。” 她跑步上楼,楼梯被踏得蹬蹬响,她是不记得什么时候看到过什么绷带之类的,跑到屋子中找了一块干净的棉衬衫,唰唰用剪刀撕扯成条,拿着那些布条往楼下跑。 龙泽在大厅沙发上若无其事,拿两根手指按压住伤口。 薛彤快速拿来毛巾,用开水烫过,拧干后,到龙泽面前,轻轻为他擦拭伤口边缘的血迹,看到那么长的一条伤口还翻着点血肉,心上一抽一抽,庆幸的是现在伤口的血基本上快凝结了,不像之前向外冒得厉害。 她先垫上一绺小布,替他按着伤口,希望能将血完全止住,“泽,把手臂抬高一点。” 龙泽将小臂平放,目光还是淡淡的悠闲,由着她摆弄。 薛彤蹲在地上,拿着布条一圈一圈替他缠上,眸中水光潋滟,低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刀放在那里的。” 龙泽看着她莹白细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手臂,触在皮肤是微凉的触感,又看她眼中有了水光,安慰道:“都说了没事了,是我自己去接的刀,你不必自责。小伤,要是受伤的是你,那才麻烦。” 布条打上一个结,薛彤抬眼看着他的脸依旧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伤口不能沾水,这两天你不能游泳了。这里没有药,让他们送一点吧,发炎了就麻烦了。” 龙泽看她满脸忧色觉得有趣,轻笑了一下,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子,“没什么要紧的,很快就好了,你不用那么紧张。” 薛彤被他这一个动作弄得哭笑不得,连忙偏了头躲开。 “去做饭吧,我还等着吃饭呢。” “嗯。那你休息一会,菜上锅炒了就可以开饭了。”薛彤匆忙进了厨房,忙活午饭。 吃饭的时候她很过意不去,龙泽伤在右手,她似乎担心影响了他吃饭,不断给他夹菜,看汤没了,她又给他的汤碗中盛上大半碗。 她夹起一筷子牛肉丝,放进他本来就很满的碗中,“多吃点牛肉,牛肉含铁多,补血。” “嗯,”龙泽眼中幽幽暗暗,道:“你也多吃点,那么瘦,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晚上我炖一个红枣枸杞乌鸡汤,补血,你多休息,睡觉才能促进伤口愈合。” 龙泽其实想说犯不着把那点小伤放在心上,不过看到她又夹了一筷子蒜泥白肉放到他碗里,他就没开口了。 第二天下午薛彤睡了会午觉,醒来看到龙泽泡在泳池中,连忙跑下来,大声道:“你怎么下水了?不是说这几天不能游泳了的吗?” 龙泽听到她的声音,慢慢靠向池岸,携了一丝淡淡的笑,道:“没事,想下来游泳。” 薛彤面上带了担忧,绷紧了脸,“伤口沾了水很容易发炎的,何况又没有药!你快点上来。” 龙泽又笑了,他的右手臂上还缠着昨天的黄色布条,靠在池边没有上来的意思。 薛彤急了,去拽他的胳膊,“你快点上来啊。” 她哪里能拽动龙泽,不过龙泽倒是悠悠坐到了池边。薛彤连忙去拿了干浴巾,拉过他的右臂,放轻手上动作温柔地擦干,“都浸湿了,把它换了吧。” 龙泽的尾巴仍在水中撩动,泳池那头激起一片小水花。 昨天绑的是个活结,薛彤轻轻拆开,想来那伤口一定已经被泡得发白肿胀,布条一层层拆开,薛彤却傻了眼,哪里有什么伤口,那里和旁边的皮肤一样,连纹理都是自然的,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 她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指腹轻轻摩挲那一大片的皮肤,又翻过来反复看,惊讶问道:“怎么没有了?它好了吗?” 她的嘴微微张开,眼中满是疑问。 龙泽带了一丝得意道:“我说了没事的啊。” “啊?”薛彤疑惑,似不明白其中意思。 “你以为我的愈合速度和你们差不多吗?” 这也是,薛彤顿时明白了,他毕竟是特殊的,连尾巴都能变成腿,肉体愈合能力强就更不足以奇怪了。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连忙放开,讪讪笑道,“愈合了就好,就可以继续游泳了。” 龙泽收回手臂,看着她这么一会脸上神情担忧、震惊、疑惑、了然等各种神情走了个遍,面色青红赤白轮番上演,禁不住唇角上勾露了个笑。 薛彤看着那长长的尾巴自由舒展开,从游泳这头直达那头,粗粗的带着鳞片,悠悠闲闲地在水中摆动,要是单看尾巴,又粗又长着实吓人,但竟然能变成腿,好奇怪。 龙泽看她双眼愣愣瞧着自己的尾巴,一副满脸疑惑的样子,抬头看她,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什么问题?” 薛彤连忙收回目光,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又觉得不妥,遂问道:“泽,你随时都能变成人的样子吗?那个能变多久?” 龙泽嘴角轻扯,尾巴在水中扬起更大的幅度,水面波纹一片,他答道:“随时都可以,可以和我这个样子一样久。” “那……”薛彤转了口,“你是不是不喜欢用两条腿走路?” “当然不是。”龙泽嘴角笑涡荡漾开,“是因为变成人要穿裤子,可我不喜欢穿裤子,束缚着难受。” 他说得风轻云淡,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薛彤显然被噎了一下——原来他是因为喜欢光着,才保持这个样子。 龙泽看了她一眼,慢悠悠把尾巴摆上来,“不想游了,替我擦一擦。” 薛彤继续窘,拿起浴巾给一条光着的人蛇擦身。 出游 阿宋开着车进来的时候,送来了许多东西,除了补给的食物,药品,给薛彤也带了不少衣物和生活用品,薛彤翻检收拾时,发现一套蓝底黄色花纹分体式的泳衣,甜美大方,她想起龙泽上次说过要带她去海边的事,现在她的生理期也过了,便有些迫不及待。吃晚饭的时候她怯怯地委婉提到:“这两天天气很好,倒是挺适合玩。” 龙泽继续埋头吃饭,半晌没说话,餐厅一片静默,薛彤都以为他可能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失望得低着头拨弄碗中的饭粒,才听他道:“是不错,所以我想干脆明天我们出去玩。” 薛彤一愣,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龙泽继续夹菜吃饭,抽个空隙道:“明天吃完早饭你收拾一下。” 像是无数只小鸟在歌唱,薛彤心中雀跃,笑得灿若春花,“好,我来收拾。” 她的声音像溪水在山间叮咚流淌,清脆而愉悦。龙泽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笑得令人恍惚。 这晚薛彤格外殷勤,洗碗后主动问起龙泽要不要替他铺床叠被,房间需不需要再打扫一下,龙泽眼角一抽,看着她似乎一刻都坐不住,一会擦擦这个,一会捯饬那个,嘴角一直带着浅浅梨涡。 薛彤兴奋得半夜才睡着,一大早起来却精神奕奕,做了丰富的早餐,吃饭时不断抬眼瞅他,就怕他反悔,眼中热烈的期望在燃烧,像是盛了一抹七色的彩虹。 龙泽被她看得极为不自在,最后道:“快点吃,吃完了先去收拾东西。” 得了话,薛彤几口扒完碗中的饭,起身拉开椅子,“你慢慢吃,我先去收拾,呆会来洗碗。” 龙泽头一点就见她跑上了楼,就跟轻盈的燕子一般。 薛彤拿出自己的新泳衣,花纹越看越觉得好看,款式也漂亮,她将个人必备品装入手提拎包中,最后拿上遮阳帽。准备出门时,又左右思忖了一下,顿了足,干脆在房中直接换上了泳装,外面加了一件短袖格子长衬衫,衬衫长过了里面穿的泳装短裙,简洁大方,在镜前看了看,觉得并无不妥,才下了楼。 饭桌上剩下残羹碗碟,薛彤几下收拾好。又将浴巾等东西拿了个口袋装好,坐在沙发上等龙泽。 良久,龙泽才不紧不慢下楼,穿了一条休闲七分短裤,简单的短袖衬衫,手上拿着一串钥匙,看了她手边的东西,道:“你不带点吃的?难道你想中午回来吃?” “我马上准备。”薛彤不等他说话,立即起身去厨房。 听到龙泽在她身后说道,“再去拿两个塑料储物箱,要抓点鱼回来,拿到前院等我。” 到储物室搬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储物箱,重叠在一起放到前院中,汽车的引擎声响起,龙泽开了一辆黑色的路虎出来,招呼薛彤把东西放进去。 薛彤又收罗了一大堆干粮,碰到龙泽进屋,他道:“不要带那么多,带点调料,带个小锅,到海里抓点鱼虾不就有午饭了。既然是出去,当然要吃点不一样的。” 原来要搞野餐,薛彤更开心,把餐具调料整理好,野外生火煮食她不在行,还是带了不少干粮零食,分类放在后备箱。 龙泽搬了一大桶饮用水放进去,把折叠椅子,垫子等户外用品放在车顶,两人才上了车。 车出了院子,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薛彤回头看金属门在自己身后越来越远,不由得弯了唇,连带看那旁边的洋房都觉得可爱。 别墅的地理位置较高,出来都是一路下行,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把车窗完全放下,看外面明媚的阳光在公路两边的树叶上跳动,地面像铺着一层绿色的绒毯,夹杂着各色的小花,一块大石上攀附着几条葛藤,蔓延的藤蔓小叶一直裹着旁边的树木,鲜红的浆果点缀其中。风掠过远处的树涛,层层叠叠的树叶摆动起伏,隽秀脱俗,偶尔能看到海面一角,像是天神遗落下来的蓝色宝石。 风吹过来,不挟灰也不带尘,微微有点凉丝丝,头发被四野的风吹散,几缕被吹在面上,带起酥酥的痒,她也懒得用手拂开,双眼看着外面,那些平凡的野草绿树在阳光下舒展着身姿,闪着诱人的光辉,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她一直看着外面,连个目光都没给龙泽,龙泽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唤了她一声,“薛彤。” 他的声音吹散在风中,薛彤仍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又唤了她一声。 薛彤才回过神,一脸恍神,“啊?” “风大。”龙泽提醒道。 “哦。”薛彤不得不把车窗关上一点,靠在车座背椅上,抬头看着前方白色的公路和不断掠过的树丛,棕榈树张开扇形的叶面,在微风中轻轻抖动,像姑娘的衣裙。她直直看着,不言不语,面色沉静,嘴角隐隐上翘。 龙泽猛然提了速,越野车像是一匹烈性骏马,在白色公路上跳跃咆哮。 薛彤身子向前一倾,随后又反弹在座椅之中,心猛烈跳了两下,她抓着车门处的把手,侧头看着龙泽,道:“泽,你有驾照吗?” 龙泽古怪地看上她一眼,看着前方凉凉道:“没有,会开不就行了。” “你开慢点,这里是下坡,弯又多。” “没事,车要是摔坏了可以再换一辆。” 薛彤一滴冷汗滴下,眉头一皱,“可人怎么办啊?” 龙泽看她一脸紧张,两眼恳切地看着自己,他顿时觉得盛夏一口凉水下肚,堵滞全无,唇弯一笑,道:“别担心,我技术还好,不会把你摔下去的。” 车一路开到了海滩,扬起白色的尘土,月牙形的海滩平坦如砥,蔚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一条白线似的浪花从远处悠悠而来,水天相接的远方,飘过几缕缱绻的白云,带着微醉的神态,如一团团白絮随意流荡。 车在树荫处停下,薛彤迫不及待地开门跑了出来,呼吸着带着咸腥味的海风,看着穹庐似的蓝天,连心都变得润湿空灵。她以前只是到海边玩过,到处都是人,哪有这般美景,天空蓝的像洗过的一般,海鸟在空中自由翱翔,浪花碰到岸边,欣然地跃溅了起来,开出灿然万朵的银花。 她回头看了一眼龙泽,他在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薛彤连忙跑回来帮忙。 龙泽把椅子在棕榈树下摆好,对她道:“你去玩吧,早得很,待会再来摆弄这些。” 薛彤看他也停了手,便欢欣鼓舞地跑向大海。 她脱了鞋,踩过柔软的沙滩,沙子从脚趾缝中透过,酥j□j痒,到处都有玲珑奇巧的贝壳和晶莹闪亮的海石。掬起一捧沙子,指缝中的流沙被风扬起,一会便没了踪迹。 她脱了外衣,回来扔在车上,在沙滩上奔跑,后面留下浅浅的足印,蹬起细细的沙尘。到了水边,薛彤缓缓走进浅水中,海水一点一点漫过身体,温柔得像羽毛一般。她动了动手臂,海水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像是什么烦恼都可以忘却。 龙泽也脱了上衣,跑到了大海中,他直接游出了百米之外,在水中翻腾,像鱼一般。 薛彤在水中自由徜徉了一会,便坐在浅水的沙滩处,任海波涤荡自己的身体。 远处龙泽只剩一个小点,一会连个黑点都消失了,过了一会又看到他从远处游回来,白色的尾巴在水面露出一截,他手上拿着个东西,用力朝沙滩上一扔,向她大声道:“帮我把它晾起来。” 薛彤跑过去捡起来,原来是他的湿哒哒的裤子,沾上了白色的沙子,她不禁暗叹:你到底有多讨厌裤子啊! 金灿灿的阳光漫空倾泻下来,注进万顷碧波,海面又多了些闪光的色彩。龙泽游向了更远的地方,他那样的身体在水中的速度是很快的,时不时来个鲤鱼跃龙门,整个人带着长长的尾巴跃出水面几米,划出一个漂亮的姿势,又猛地扎入了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比起窄小的游泳池,浩瀚的大海是更广阔的天空,他一会就能窜出好远。 一眨眼的功夫,龙泽就不见了身影,水面只剩几只海鸟在翱翔。薛彤也不管他,时而在海水中游动几下,时而坐在浅水中,玩了一阵便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日头缓缓向南移动,龙泽去的时间太长了,薛彤看了看平静的海面,又沿着沙滩走了好远,都没有看到龙泽的影子,她开始纠结,龙泽是不是能在水里生存? 毕竟很多蛇类也是可以的。 不过时间也过了太久,她还是有些不安,龙泽上半身毕竟是人的样子,应该不能在水中呆太久,她走回之前的地方,开始向海面呼喊:“龙泽——” 她的声音四处飘散,在浩瀚的长空大海面前宛如一粒细沙。 心头升起隐隐担忧,她继续呼喊:“龙泽——,龙——泽——” 过了好久,远处果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游得很快,他在水面下听到了薛彤的呼喊,长长的尾音糯糯的,几分飘渺带着那么点担忧,莫名就有了点缠绵的意味。 似乎从来都没有人用那样的语气大声呼喊他。 海边 龙泽几个摆尾,快速游到岸边,扬着手上的东西,像展示战利品一般,对薛彤大声道:“你看我抓的龙虾,是不是很大?” 他一下子把手中的龙虾扔到薛彤脚下,两只大龙虾在沙滩上扭动着身躯,青灰色的壳,有红色黑色的斑点,圆筒状的身体一尺多长,又粗又壮,前面是长长的触须,两只钳足像有力的武器,薛彤尚未见过这么大个头的,着实惊讶一番:“真的好大!” 龙泽似乎很得意,“我待会再去抓个更大的给你瞧瞧,这是我们的午饭。” 薛彤敛了眉,看着水中的他,问道:“你在水里能呆很久吗?” 龙泽念起她刚才的大声的呼喊,拖着长尾巴缓缓上岸,“这个你不用担心,下次看我没上来也需不着大惊小怪,不过你有事就大声唤我就行。” 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薛彤低了头,那两只大龙虾在那沙滩上挥舞着大钳子,生龙活虎,青灰色的虾壳像是盔甲一般,其中一只快爬到她的脚边,她连忙退后几步,纠结道:“我不会收拾活龙虾,再说它们那么大,拽不住。” “待会我来。”龙泽将那两只大虾抓回来,放在储物箱中,把盖子一盖,龙虾在里面划得刺刺拉拉地响。 “我去找点树枝干草,生个火。”他在车上拿了一把刀,向岛上的树林中走去,不一会,抱着一大捆柴回来。在一块大岩石后面的背风处挖了一个浅坑,先将干草点燃,随后添上树枝,黄澄澄的明火燃起来。 薛彤从车上拿出她的长衬衫松松套上,没扣扣子,敞着前襟,她对野外生存的事情不在行,蹲在一旁看着他做。 他回头对薛彤道:“你看着火,我先把虾收拾一下。” 薛彤时不时往火堆丢个树枝,脸被火光印的又红又亮,一会见龙泽回来,手上两只虾已经被斩掉虾角,尾部开边,筋也抽过了,他把它们放在塑料盒子里,递给薛彤,“该你了。烤着吃吧,我再去抓点,中午吃海鲜。” 薛彤接过,用调料腌制了,瞅着龙泽把两截树枝剥皮削尖,一只手拿着虾,一手持棍从虾身一穿而过,手法干净利落。他加了树枝,让火燃得更大,将串着虾的木棍递给薛彤,让她拿着慢慢烤。 他又跃入了海中,过了不久提着已经收拾好的几条鱼过来,找了几块石头在火堆旁边架了个土灶,把汤锅放在上面,装了水,在下面添柴火,动作娴熟,即使做这些仍然不失优雅。 水烧滚了,薛彤把一条鱼扔进了锅中,准备烧一个鱼汤,另外的在龙泽手上做烤鱼。 鱼虾熟得很快,薛彤把带出来的干粮,饮料摆好,放上调料碟,便可开吃。她坐在沙滩上,拿个叉子小心挑着龙虾肉,肉质脆嫩,原汁原味,鲜味在舌尖上绽开,传遍味蕾满口鲜香,她唇上沾了油,嘴角噙了一抹笑,专心侍弄手上的虾肉。 龙泽看着她睫毛一动一动,唇色彤艳,投入地吃着手上食物,仿若珍馐一般,问道:“薛彤,你很喜欢吃这个吗?” 薛彤点点头,“很好吃,而且在外面吃的感觉很好。” 令人愉悦的不仅是龙虾味美,心情畅快看一切都是美好的。 薛彤直接坐在地上,盘着两条光溜溜的大腿,她今日穿了一套艳丽的比基尼,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圆挺的乳-房隐伏在天蓝色胸罩中,几缕黑发搭在上面,有几丝不安分地钻进了那胸罩里面,莫名地让人嫉妒它们呆着的好位置。龙泽时不时斜着眼尾睨上一眼,眼神怪怪的。 薛彤终于察觉到了,看他身前只剩一堆虾壳,那目光带着点不爽利,她顿悟,龙虾的个头对她来说是很大,但恐怕龙泽是不够吃的,她怯怯的将自己手上这只递过去,温和道:“你没吃饱吧?这个也给你,我都是弄出来吃的。” 龙泽眼角一抽,目光顺着她白净的手臂,扫过她手上红壳白肉的大半只龙虾,又偏了头,别扭道:“你自己吃吧,我吃鱼。” 虽是这么说,薛彤总觉得他似乎不太满意,弄得后面心情忐忑,食不知味。 饭后薛彤带上她的大花遮阳帽,在沙滩上拾贝壳,五彩的贝壳有着珍珠般迷人的光泽和变幻的色彩,有大有小,形状各异,她爱不释手。 龙泽坐在棕榈树下躺椅上远远看着,她的短裙摆下面的长腿,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腰肢柔软紧实,胸、颈,双肩和臀部呈现出匀称的美丽线条,外面套着的长衬衫,倒生出半遮面的美,让人遐想褪去它的样子;遮阳帽下的卷发一直垂到胸前,海风吹起一动一动,像是跳跃的音符。她的面颊带了薄薄的粉色,特别耀眼。 她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时不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嘴角旋出梨涡浅笑,整个人焕发出青春活力的气息,像是在阳光下盛放的鲜花一般莹泽光彩。 手上的贝壳拿不下了,她取下头上的遮阳帽,把手上的东西都放进去帽窝里面,用一只手捧着,睁大亮晶晶的双眼,像是溪水里的星星,在沙滩上寻觅。 这个海岛最好的地方就是气候好,即使是正午太阳发出黄橙橙的光,温暖却不晒人,海风拂过,柔和而惬意。 龙泽看她的帽子里都装了不少了,而她还是不知停歇,唤道:“薛彤!” 薛彤转过身看着他。 “过来。”他朝她招手。 薛彤双手捧着她装满贝壳和海石的帽子,小跑过来,澄澈着双眼,“有事吗?” 龙泽倚在躺椅上,长眉微微一挑,“你捡了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就是些贝壳之类,我瞧着好看。”薛彤看着他,见他挑了眉毛,便上前一步凑得更近些,把手上的东西摊在他眼前。 龙泽眼神像审视瓜果蔬菜一般扫过,带了丝不屑:“都很普通嘛。” 薛彤小声回道:“还是很好看的。” “我待会去给你找几个更好的。”龙泽说得风淡云轻,沉吟片刻又问道:“你不去歇会?” “我不累,”说不定一会就该回去了,她想抓紧每一刻欢愉的时光,眼神幽幽看着他,“我想再玩会。” 龙泽抬眼将她淡淡一瞥,“先回车里休息一会,省得玩不了多久就累了,海上的日落看着也不错,我们看完日落才回去。” “好。”薛彤桃花一笑,才抱着自己的帽子向越野车走去。 她直接窝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小睡了一会,连梦中都是花香与甜蜜,醒来下车后,看到龙泽一身湿漉漉,发梢还在滴水,旁边沙滩上放着几个大大的贝壳。 龙泽看到她,下巴微抬,示意旁边的东西:“给你的。” 薛彤连忙捡起来,七八个贝壳样子都长得十分新奇漂亮,以前去旅游时在市场上似乎都不曾见到,她拿着一个壳面光滑,后方间杂着橙红色的波纹状的圆盘型贝壳问道:“这个是什么?长得好像好像……”薛彤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 “鹦鹉螺。” “鹦鹉螺?”薛彤一拍脑门,“对,长得就像鹦鹉的嘴,名字好贴切哦。” 龙泽嗤笑。 她又拿起一个壳表呈乳白色,有粉红色斜条纹的圆锥形贝壳,直径差不多二十厘米,远看就像一个流光溢彩的小小宫殿,道:“这个长得漂亮,也奇怪,好少见到哦。” “还有点眼力嘛!”龙泽嘴角一勾,带着丝得意道,“这叫龙宫翁戎螺,比较少,很值钱。” “是吗?”薛彤摩挲着壳上颗粒状的螺肋,火焰彩的花纹带着珍珠般晶莹的光泽,像一簇簇燃烧的火苗,赞道:“它实在太漂亮了。” 他找来的贝壳个头大,光泽好,都是大自然完美的艺术品,薛彤像是抚摸宝贝一般,眼中熠熠生辉,“泽,谢谢你。” 龙泽眼光一抬,眸光流转,“小事。” “是在水里面找到的吗?”薛彤指了下海面,她指的是浅水区。 “嗯。” “那我待会也去看一看。” “才不是在这里,在更深的地方。你要去试试?” “你能潜那么深?”随即薛彤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点崇拜,“泽,你好强哦!” 龙泽对她的称赞极为受用,眉眼上扬。又听薛彤问道:“你抓住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只剩一个壳吗?” “当然不是,我怕你不喜欢那些软软的滴着水的东西,就把它们清理了,这样也方便保存。” “哦!”薛彤暖洋洋笑开,“谢谢。” “把它们收了吧,我带你去游泳。” “好。”薛彤捧着贝壳在车上小心放好,脱了外套放在车上,把头发挽起,赤着足跑向水边。 水中 海浪激荡着岩石,一波退却一波又从远处次第而来,在沙滩上激起白色的泡沫。薛彤踩着水下光滑的石子细沙,慢慢下到,水淹到胸部以上便不再往前走,双手摆动,在游动起来。 龙泽路过她身边时,尾巴故意一撩,大片水花激在薛彤脸上,让她睁不开眼。 薛彤慌忙脚踩水底,稳了稳身体,用手一抹脸上的水珠,看到龙泽在她面前两米处,斜勾着眼,大有玩乐之意。 她双手并拢,使劲撩起水花向他而去。 龙泽向旁边轻轻一闪,躲过,再用尾巴一拍水面,薛彤头顶犹如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淋得惨烈。 待水退去,薛彤睁了眼,撅着嘴,一脸不满,“你不许用尾巴,不然你就自己玩。” 龙泽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我不用了。” 看薛彤柳眉倒竖,他游到她身边,正欲安慰她,不妨薛彤双手一动,一大片水泼了过来,他明明可以躲开,可是不知为何没有躲。 薛彤看他中了招,眉目一展,眼弯得像月牙。 他也舒舒一笑,呲着嘴道:“看我不整你。” 说着也用手撩起水,袭向薛彤。 两人在海边附水为战,水花四溅,像大片大片的雨幕莲花,夹杂着薛彤的尖叫声。 不一会,薛彤就战败,毫无还手之力,用手肘挡着脸,连声求饶:“不玩了,快停手,不玩了……” 阳光投在龙泽面上,他的眸中一片金芒光亮,两步靠近薛彤,抓住她的左手腕,“走,游泳去。老在浅水区游,有什么劲?” 说着开始拉着她往深海里面去。 他的力气很大,薛彤挣脱不开,被他拽着往前走,身体浮起来,她无奈,另一只手拨动水波。 龙泽轻轻一摆尾巴,两个人便游出好远,完全不需要薛彤腿部拨水,她只能尽力将头部仰出水面。 脚尖着不了地,也不知道这里有多深,薛彤回头一看,沙滩已经百米之外,两人已进入深水区。龙泽依然拽着她的手往前走。薛彤的游泳是在游泳馆学会的,不是什么高手,她觉得不安,仰着头道:“不要再往前了……” 她一张嘴,便有水进入嘴中,连忙闭气,吐出海水。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龙泽反而加快了尾巴撩摆的速度,不过几秒,已经又窜出好远。 海岸线淡成一条白线,这个距离凭薛彤的体力是游不回去的。 周围都是透明的水,左手腕的地方被龙泽拽着,不能脚踏实地的恐慌开始蔓延,起伏的海水时不时漫过口鼻。她不知道龙泽怎么想的,开始挣扎,欲甩开他禁锢住自己的大手,“放开我……回去……” 龙泽见她挣扎,便也轻轻放了手,在她旁边悠闲徜徉,“这里才像游泳啊!” 薛彤不理他,蹬着双腿开始努力往回游。 大海中游泳和泳池中游泳感觉完全不同,那浮力是四处逃散向外张开的,让人觉得自己更加弱小,手臂挥舞得发酸,发现仍是没游几米。 远处一波海浪逼近,霎时漫过了她的头顶,薛彤头发昏,在水底挣扎了好久,刚冒出海面却又换气不稳,猛然呛了一口,咸腥的海水从口鼻灌入,辣辣的又是猛咳,更多的海水灌入,薛彤把持不住,沉下了水面。 脑袋一下子空了,慌乱之中手脚乱抓。 黑暗之中抓到了光滑的支撑体,她也不管那是什么,两只手牢牢用力抓住,像钢钳一样紧,整个人都缠了上去。 龙泽力气大,她的钳制丝毫不会妨碍他,看她真的呛水了,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带出水面。 薛彤出了水面开始剧烈的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求生的本能让她紧紧搂住龙泽的脖颈,就差双腿缠上他的腰身。 龙泽托住她的身体,让她胸部以上都露出水面,以缓解她的紧张,“没事了,别怕。” 他的语气很轻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好一阵薛彤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动作不妥,经刚才那么一折腾又失了力气,身体缓缓移动,只欲拉住他的胳膊不让自己沉下去即可。 她刚松了他的脖颈,龙泽手上加紧力气,倒是牢牢箍住她的腰,“你有力气自己游回去吗?” 薛彤摇摇头。 “真差劲。”龙泽轻嗤,搂紧她的腰肢,“那就抱好,不要乱动,你要乱挣扎我就把你扔掉。” 明明是他害她成这样,还好意思说!不过薛彤不敢造次,侧着身搂着他的脖子,腿放在旁边。 龙泽使劲一摆尾,两个人快速分水奔驰而出,薛彤适应不了这样的速度,担心快速分开的水流冲散两人,他又猛然一停,薛彤像是刹车不住,撞在他身上,两条腿不由自主地缠上了他的腰。 龙泽脸上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双手抱紧了她,在她耳边道:“别怕,我带着你,好好享受游泳的乐趣。” “你,你慢一点。”薛彤无奈,将自己的腿从他腰上挪下,只用了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微微偏了身,尽量不让自己整个前胸腹贴到他身上。 龙泽的尾巴慢慢悠悠地摆动,他的手抚过薛彤光滑的后腰,由于水的润泽,那里是滑溜溜的一片。 他抱着她在转了一个圈,轻轻柔柔。 这样的温和让薛彤觉得很舒服,慢慢地放松下来,她想龙泽是不会害她的。 “要不你躺在水面上,我带着你,那样很舒服。”他建议道。 薛彤点头,放松身体,任海水的浮力托住自己,仰面朝天,这样的姿势是不容易沉下去的。 龙泽拉了她一只手,缓缓带着她,游了一会又抱着她的腰翻转了她的身体,让她正面朝着自己,他双手搂着她的腰,让她尽量靠向自己。 薛彤的足下碰到了他圆滚滚的尾巴,他轻轻一笑,尾巴后部绕到她身后蹭着她的身体,他觉得这个女人就跟个泥鳅一样滑溜,身体相接触的地方是柔柔的触感,心底生出一种荡漾的感觉,愉悦而令人兴奋,他用尾巴拂过她的后背,她的腿,有一种想把她全身紧紧缠住的冲动。 薛彤身上的布料太少了,她贴在他的胸前,海水是淡淡的温暖,可她脸上却微微发热,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看来和男人一起游泳不是明智的选择,她有些难为情,小心推拒他,“泽,回岸上去,好吗?” 龙泽看着她,目光清和,“不是你想出来玩的吗?” “可是……泡水时间长了,我有点难受。” 明明没有下来多久,不过她说有点难受,龙泽心里生出柔软,替她将额前的湿发捋到旁边,温和道:“慢慢带你回去!” 他的尾巴撤走了,手仍然在她腰上,用蜗牛一般的速度缓缓朝海滩行进。 到了浅水区,薛彤腿能踩到地面,便轻轻挣脱他。 “我能自己走了”,她小声道。 龙泽没再拽着她,径直自己上了岸。 海水也喝了不少,薛彤不想再下水游泳了,一屁股坐在白色的沙滩上,能够回到地面感觉踏实许多。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皮肤似得到滋养,她把头发散开,随手捋了一下。 一会龙泽拿了浴巾过来,递给她,“把身上的沙子洗洗,擦一下。” 她道了谢,洗净擦干后披着浴巾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粼粼的浪花由远即近,溅起泡沫消失在沙石之间,后面一条又紧跟着追逐上来,天高海阔,海水蓝绿至极。 过了一会龙泽搬了椅子放在她旁边,薛彤一看,他竟然变成了人的样子,上身j□j,只穿了那条已经晾干的七分裤,宽肩窄腰,肌肉结实紧致却不夸张,四肢修长,着实好身材。薛彤暗自惊讶,他不是不喜欢穿衣裤的吗? 龙泽躺在椅子上,微眯着眼,过了很久,他才说话:“你是不是很喜欢出来玩?” 他的声音温温润润,薛彤慢悠悠回道:“是啊。不过你好像很喜欢呆在院子里。” “我是觉得出来麻烦。玩久了,除了游泳的地方大点也没觉得有多大不同。”他偏了头,看着薛彤道,“不过带上你倒是挺有意思。” 恐怕是在捉弄他比较有意思,薛彤暗自想,抿着嘴不搭话。 “既然你喜欢,以后可以经常带你出来玩。”龙泽看着她转了转点漆瞳仁,幽幽道。 薛彤一听这话着实高兴,嘴角笑涡如阵雨入塘,扬起涟漪一片。抬眼看日头也不早,遂关切道:“我们看完日落再回去吃饭吗?你会不会饿?” “待会再说吧。走吧,去散散步。”说着龙泽站起身。 她本来还想歇会,不过看他一副等她的样子,缓缓坐起,把身上的浴巾拿开。 不防龙泽突然弯腰,伸手握住她的掌心,将她拉起,口中低声说道:“磨磨蹭蹭!” 明明是埋怨的话语,却不带半丝埋怨的语气,倒是有些不自然。 “走了。”他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在沙滩上,却是一直没有放开。 薛彤低着头,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岂料龙泽握得很紧,她抽不出。她侧头看了看他,龙泽面上一片镇定自然,她的心却是砰砰直跳,掌心一片温热,似乎有密密的汗渗出。 她终是觉得怪异,手微微动了动,期期艾艾开了口:“泽,能放开吗?” 龙泽眉峰一抬,拉长了眼尾,深深地将她看了一眼,“你本来就是我的,放什么放?” 拥抱 薛彤讶异,颊上爬上几丝粉红,想反驳又找不出合适的话,垂了头,看着白色的沙子从脚下无边的延伸,她不晓得龙泽是什么意思,要说喜欢她吧,也谈不上,大概他是觉得新奇吧。她是他的,从某种意义上是可以这么说,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是自己的! 海风柔和,美妙的海潮声奏响,脚下是柔软的细沙,两人牵着手并肩走在沙滩上,分明是一幅温馨浪漫美景图,却偏偏薛彤心里觉得怪怪的,龙泽太特殊了,而且两人的关系本就不正常,连朋友都不是。 她兀自想着,低着头看着龙泽的双足踏在沙面,白皙的脚趾和周围的细沙色泽差别不大,来自手心的温度传到心房,她又不敢甩开他,只觉得被他拉着手的半边身体似乎都僵硬起来。 龙泽才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喜欢这样做,他喜欢触碰薛彤的皮肤,滑腻有弹性,她的手很软,握在手里,实实在在,很暖很舒服,那是一种美妙的感受,他为什么要放开呢? 他看她一直低头看着脚下,沉默着不说话,故意问道:“你又看上哪个贝壳了?” 薛彤听得他话中有不满,侧头看着他,低低回道:“没有,就是觉得沙子好软。” 龙泽转了头,悠悠拉着她在沙滩上晃悠。 薛彤想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一点,找点话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思量半天道:“你不是说要抓点鱼虾回去吗?什么时候抓?” “又不着急回去,这么早抓了带回家死了怎么弄?”龙泽像是嘲笑她蠢一般。 薛彤又低了头,面色愈加红了。 龙泽看着她小巧的耳垂红彤彤,甚为有趣,停了步,像看着有趣的物什一般打量,嘴角漾出浅浅一笑,“薛彤,我真的觉得你很有趣。” 说着他还去伸手捏了一下。 薛彤躲避不及,更窘了,貌似龙泽就觉得她很好玩,或许对他来说牵着她的手,就像玩游戏一样的简单有趣,谈不上什么深意。 两人就这样晃荡着手,一路向前走。 潮汐声渐大,猛烈地拍打着礁石,发出轰鸣的,松涛般的巨响,那是大海的另一种美,气势磅礴,澎湃壮阔。 她问起龙泽,“为什么别墅不建在可以看到海的地方呢?”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每一季都有不同的风景。 “那个房子又不是专门建来旅游的。再说,又不是我建的。” “哦。”说不定就是建来关她这样的人的。 “不要看现在的大海这么平静,海上有风暴的时候海水能涨好高,别墅建得太低,说不定就被淹水了。”龙泽在旁边问她,“你想看月光下的海吗?” “不回去吗?” “可以晚一点回去。” “那好啊!” 太阳西沉的时候,天际是一抹柔和的橘红色,落日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红,却一点也不耀目刺眼,花絮似的云霞闪烁着金红的光彩。风带着飒飒的凉意,沁人心脾,她和龙泽并肩坐在海边一大块平整的大石上,龙泽放开了她的手,却把手似有意无意地搭在她的前臂上,薛彤心跳肉跳,只觉得那里有一团火云在炙烤,却是没那勇气将他挪开。 半个落日沉入海平面的时候,周围的海水似被融化了,烧成红彤彤一片。那霞光瞬息万变,橘红色,鱼白色,青灰色,淡紫色,层层重叠环结,颜色自淡而浓。 海上落日是一副瑰丽的画卷,今日领略了大海的无穷变化,千般美景,暂时可以忽略掉龙泽那只莫名其妙放错地方的手。她转过头问他,“我们晚饭吃什么?” 下方海浪拍打着岩石,发出富有韵律的激溅的声音,龙泽继续拉着她的手,“回到停车的地方再说,要不我去抓鱼。” 他们回到车旁边,汽车前灯打开,燃起一堆篝火,火很大,照亮周围好大一圈。 但龙泽终是没有去抓鱼,两个人随便吃点干粮,躺在椅子上,听着大海的呼吸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龙泽似乎不喜欢外面的嘈杂,他说:“那些人带着一副虚假的笑脸,成日里只知道追求钱财,忙得脚不着地,看起来愚蠢又可笑。” “没钱怎么生活?” “可是他们都吃喝不愁了啊?就像程天行,永远觉得他的东西是不够的,成天东跑西跑,经常出国还要倒时差。我觉得还是现在这样最好,悠悠闲闲,也没人打扰。” 她不知道他所说的人是谁,大概都是一些权贵。龙泽的世界毕竟和她所认识的世界不一样,她的人生早已不由她来安排,外面的喧嚣是隔岸的烟火,远得不可触摸,她只是平静地笑着,时不时接上一两句话。 皓月当空,天地间一片静谧,海上风平浪静,微波不兴,只有浅浅絮语般声音,躺椅放得更低,薛彤起初还和龙泽轻声说着什么,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大概是今天玩得太累,眼皮也越来越重,待龙泽再回头看时,薛彤已经睡着了。 柔和的月光洒在她脸上,皮肤似珍珠般莹洁,他想叫醒她上车,可看着她的睡姿又不忍惊醒酣梦中女子。 “真麻烦。”低低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他回身开了车门,然后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像是怕惊跑花朵上驻留的蝴蝶。怀中的女人靠在他的胸膛,头微微拱一下,寻找更好的睡姿,带着点依赖和娇憨,莫名让他的心柔得似乎可以拧下水来。 他把她放在后排位置,拿了一条干浴巾,当薄毯给她盖上。车门轻轻关上,他把椅子收好,发动引擎,开上路回去。 薛彤一路上都没有醒,直到车开入院子中,突然停下来,她才迷迷糊糊醒来,坐起身忽忽悠悠睁开眼,正好碰上龙泽打开后面的车门,她睁着一双迷惘懵懂的眼睛,似还不清醒一般,含糊问道:“怎么到这儿了?” “睡得跟个猪一样!”龙泽讽道,“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闻言薛彤眉峰略略一拢,她的确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快下车,洗洗回去睡吧,看你今天也累了。”龙泽温和道。 “嗯。”她迷迷糊糊下车,冷不防头一下撞到车顶,发出砰的一声。 龙泽蹙了眉,拉着她的胳膊,扶着她下了车,还不忘说一句,“真笨。” 薛彤貌似不太清醒,也不回他,直接回房睡了觉。 明明是说去海边要抓些鱼虾回来,结果一只都没有抓回,倒是有些东西变得微妙。 薛彤在厨房做饭,龙泽在大厅看电视,换着台的空隙,电视画面上出来一个漂亮的女人在厨房中忙碌,做出一道道美食,一个男人走进厨房,从她背后搂住了女人的腰,“做什么好吃的了?” 女人娇嗔一声,随后从盘中拿出一块熟食,侧头塞进了男人的嘴中,笑语嫣然;那男人从她手上含过,一脸沉醉,那画面温馨自然。 龙泽若有所思地看着,忆起在水中搂住的薛彤的腰肢也很柔软,他喜欢那种感觉,同样喜欢薛彤亲手喂他食物,其实,厨房还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向厨房走去,薛彤在切菜,菜板发出刺啦啦的响声,她的头发挽起来,露出白净的颈部。 就算是用两条腿走路,他的脚步声也很轻。 他走到了薛彤背后,伸了手抱住了薛彤的腰肢,如电视上的男人一样前胸贴在了她的背后。 “啊!”薛彤轻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而来一跳,手上一抖,刀便偏了,划过左手中指,血珠渗了出来。 龙泽一看,面色变了,忙松了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薛彤按着手指,手指的疼痛让她咬紧了唇,眉头皱得紧紧。 龙泽看着鲜红的血在她手指间溢出,有些着急,“我去给你拿药!先到大厅去。” 他找出药箱,拿起酒精纱布之类,沾着酒精的药棉抹在伤口时,听到她闷在喉间的轻哼,心底泛出微微的疼还有不爽,他只不过是抱了一下她,至于吓成这样吗? 还好只是浅浅的一道小口,包了纱布就止住了血。 中指裹了厚厚一层,龙泽把东西一放,坐回沙发上,脸沉如水,“你怎么搞的?我像要吃人的样子吗?” “我,我只是没想到。”薛彤黑漆漆的眸子蒙了一层水雾,谁让他招呼也不打就进来啊,还突然抱她,是个人都会被吓到好不好? “你会不会用刀?”他有些生气。 “我以后会小心的。” 龙泽烦躁地将头扭向一边,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一样的动作差别也太大了,怎么也没想到她慌成那样? 上回划了他的手他的脸色也没这么难看,本来手指也疼,薛彤觉得更委屈了,眼中的水气越聚越厚。 龙泽看她眸中水雾弥漫,心里不舒服,软了语气:“好了,以后注意,现在知道疼了吧。” 歇了一会,薛彤弱弱地将他一望,“那个,饭还没做,今天吃简单点成吗?” 龙泽看着她的手,思量片刻,“算了,我来做,你在旁边跟我说怎么弄!” 雷雨 自从薛彤手弄伤后,切菜这个活都是龙泽自己挑起,在他的认知里,人类总是很脆弱的,他记得薛彤说过,受过伤是不能沾水的,否则容易发炎,发了炎对于人类就是很麻烦的事情,弄不好就会死人,所以薛彤暂时没法做了。何况,他也不喜欢看到薛彤皱着眉头,忍着疼痛的样子。 龙泽的刀工很好,经过薛彤简单指导后他很快掌握了要领,切菜速度快,厚薄均匀,像是机器加工一般。 再强大的人也有不擅长的,譬如龙泽不善于做饭,所以掌勺的还是薛彤。龙泽就在旁边帮忙洗菜,洗碗,递个调料什么的。 看着她拿个大勺,一会锅里的菜就变成鲜亮诱人,出锅装盘时再撒上葱段香菜,红红绿绿,有色有味。龙泽一时兴起,就要求自己动手,让薛彤在旁边指导,那天厨房传来这样的急急女音: “油还没有烧热,你把菜倒进去做什么?” “太多了,太多了,不要那么多盐!” “那个肉要先盛起来,再单独炒菜,炒好了再把肉丝倒进去。” 如此种种,锅盆碗碟相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厨房热闹了很多,有时候龙泽也会不耐烦,反驳道: “明明是你没说清楚!” “不就是个菜吗?熟了不就成了,就这样,我觉得就很好。” “我瞧着我的菜炒得还是不错的!” 从前他是一个人随便糊弄,只要不饿着就成,一个人看日头朝升暮落,花开花谢;当然,他可以选择去外面随便点餐,过上酒肉奢靡的生活,只是他终究不喜欢,不喜欢去应付那些带着面具的世人,情愿一个人呆在这别院中。后来薛彤来了,他像个大老爷一样,倚在沙发上,胡乱换着台看着电视,然后等薛彤来唤他吃饭,他觉得薛彤来照顾他的生活实在很好。 现在,他喜欢这样简单的热闹,比起他一个人等着薛彤上菜更有趣味,细微生活中潜藏着小小的乐趣,薛彤着急的时候会扯他的衣袖,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他不记得具体内容,但那声音是悦耳的,落在心上是一片温暖。他喜欢薛彤在他周围的感觉,有时候他会牵一下薛彤的手,碰一下她的胳膊,她的皮肤温热细滑,从手指尖传来的那种触感莫名让人觉得温暖。 遇到的人类,就属薛彤最符合他的心意,不会像外面的女人一般浓妆艳抹,缠人烦心,带着很强的侵略感;薛彤是自然的,如同一缕穿过叶间的风,一滴从屋檐落下的水,自然而贴心。 不过他还是不喜欢她受伤了,看着她中指缠得跟个粽子一样,心上就觉得不舒服。因为她的伤,他不能把她拉到水里去了,他想在水中抱着她,揽过她的腰,手拂过腰上的皮肤,滑溜而心悸,是熏熏然的荡漾。 薛彤心里奇怪,为什么龙泽最近一直都是人类的样子,有时候跟他打闹的时候,会忘记他是异类的事实,会忘记自己是被囚禁在这里的。龙泽就跟一个普通的大男孩一样,喜欢玩,带着那么点骄傲。她定义不好她和龙泽的关系,像主仆,又像玩伴,像朋友,有时候也会像老板和员工。她没有想到在自己受伤之后,龙泽是那样随和的态度,过了几天她跟他提起,自己可以一个人做饭了,龙泽看着她手指上那一点褐色的结痂的疤,鄙夷道:“你根本不会用刀,又割伤了怎么办?” 所以龙泽依然呆在厨房,有时候也会在她掌勺的时候,在旁边指挥道:“多放点那个番茄酱,我喜欢吃。”“少放点洋葱,我不喜欢。”莫名就生出点家人的感觉,温暖而熨帖。 神经绷得太久,一旦松弛下来,长时间郁积起来的压力后遗症倒是开始爆发,那一夜她在庭院看着头顶星光璀璨,晚风吹起,分外宁静,不知怎地就睡着了。等到龙泽把她唤醒,只觉得身上是微微的凉,第二天起床薛彤就觉得喉咙干干的,头隐隐胀痛,倒像感冒了。她也不在意,年轻人小感冒都是拖一阵就能好,吃多了药反而降低免疫力。 午后海岛上突然起了大风,椰树长长的枝条摆的跟舞带似的,树叶乱飞,随风旋转着,飘舞着,风扯天扯地地疾走,天一下子便黑乌乌地压了下来,千军万马一般汹涌着,奔腾着,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从窗户打进来的雨落在皮肤上,像是被小弹珠击中一般,她连忙跑出去把露台上的衣服收进来,把所有的窗户关上,不过就那么一小会,进屋之后衣服都湿透了,粘在身上难受得很,又去冲了个澡,头发吹干后只觉得头又胀又痛。 外面是昏暗一片,雷轰电闪,屋里亮起暖黄的灯光,她窝在沙发中看着外面的树枝狂舞,觉得头更痛了,有点低烧,呆了一会,她便回屋睡了觉,这一觉倒是没睡好,只觉脑子里像一锅烧开的浆糊一般,又烫又迷糊。 到了做晚饭的时候,龙泽到她房间里叫她做饭,见屋中昏昏暗暗,他开了屋子的灯,走到床边,看她窝在被子里,叫了她一声:“薛彤,怎么了?” 薛彤迷迷糊糊睁开眼,回道:“有点不舒服。” 他听得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便掀了她的被子一角,问道:“严重吗?” “还好,小感冒。”她吸了吸鼻子,伸出一只手掀了被子,慢腾腾坐起身,极不情愿起床。 龙泽看她双眼浑浊,精神不济,把被子继续给她盖上,阻拦道:“不舒服就继续休息,我去做饭,今晚就凑合一下吧。” “我不想吃,你做你的就行了。”她的声音带了丝羸弱。 “冲一个燕麦粥吃吧。我把药箱给你拿过来,你找点药吃。” 薛彤点点头。 龙泽给她找来了药,她吃了两片,燕麦粥吃了一点,也吃不下,又捂在被子中睡觉了。 龙泽吃过晚饭,又来看过她一次,见她在被子中睡得很沉,便替她拉好窗帘。 外面风雨大作,惊雷在顶空爆炸,树木都在打颤。 晚上临睡时他还是不放心,又到薛彤的房间来看她,拧开一个小灯,只见薛彤整张脸红红的,迷迷糊糊似非常难受的样子,他用手一触她的额头,一片滚烫,他也紧张起来,拍拍薛彤的脸:“薛彤,薛彤。” 薛彤嘤嘤咛咛“唔”了一声,并没有睁眼。 他爬上床,将她扶起来,继续喊她。 薛彤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嗓子中出来含糊的破碎音节,“我难受!” 她的手似想拨开他,却是没有力气抬起。 “哪里难受?” “头痛……我发烧了……”头痛欲裂,吃了药不但没退烧,反而越来越严重,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扛不住,“泽,我要医生!” 发烧对于人类不是小事,必须得赶快找医生来,龙泽安慰她:“我去给你找医生,你等我一会。” 他快步跑回自己卧室的书房,拿起电话快速拨了号,那头一接通,他一口气不停歇道:“我需要一个医生,现在要,马上要,你用你的直升机送过来。” 那头默了几秒,一个男人缓缓道:“泽,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是别人。快点,不要废话。” “是你那个女人吧?很少看到你着急哦。”电话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我帮你问一下。” “快点。” 龙泽挂了电话,如坐针毡。两分钟后又拨了电话过去,慌乱之中连号码都拨错了。等到那人再接起,他问道:“是不是马上就能出发?” 那人为难道:“泽,你那里起了风暴吧,这种天气没办法去你那里。等风暴停了我派人过去。” “我——现——在——就——要!”龙泽一字一顿大声说道。 “暴风雨天气出不了船,飞机也没法起飞,最早也要明天。” 龙泽对着电话筒吼道:“你多加点钱啊,我再替你赚回来就是!” 那边的声音很无奈:“多少钱都不行,谁会不要命啊?医生也不愿意过去。” “我马上要医生,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立即送过来!不然我过几天不会出去的!”龙泽威胁道。 “泽,你看看外面的天气,实在没有办法。等海上风暴停了就送过去。” 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雷电隆隆吼叫,似剑刀相击,似山崩地裂,他知道那人说的是事实,可他依然咆哮道:“程天行,你不把医生送过来,我再也不会替你干活。” 那头的男人似不悦地沉默片刻,再说话仍是波澜不惊,最是温和不过,“你怎么说都没有用,直升机和船开动了也到不了你那里。还是你先照顾着,天气一好转,我立马送人过去。” 龙泽挂了电话,脸上气呼呼的,又去看薛彤,她难受得皱着眉,似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他在药箱中翻检,看着几盒感冒药却是不知道哪一种更适合,又仔细端详了她半天,才选好一种退烧药,将薛彤摇醒,“薛彤,快醒来吃药。” 薛彤只觉得身体似置于火炉之中,又热又闷找不到出口,喉咙像是火烧一样,眯着眼看到是他,却是眼神呆滞,半天都没有反应。 龙泽将她抱起,将枕头放在她的背后,温柔道:“再吃两片药。” 薛彤手软力乏,残存的意念告诉她必须吃药,她从他手中接过药片,放在嘴中,龙泽连忙递水到她嘴边,喂了她,看她把药片吞下。他手上拿着杯子却是一直没有撤走,柔声道:“多喝点水,容易对抗感冒!” 薛彤又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龙泽放了杯子,扶着她躺下,温柔宽慰道:“躺好,我叫了医生,等会就过来,你好好休息。” 照顾 卧室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台灯,灯光被绯红色的灯伞罩住,透出铜黄色的特别凝练的光圈,薛彤也懒得跟他说话,头一挨着枕头又睡过去,却是睡得极不安稳,身体越来越难受,也不知睡了多久,想睁眼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眼前有亮光,有人影晃动,却是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吱唔:“泽,我难受!” 龙泽一直没走,看她高烧一直不退,心里也慌,他知道人类是一种脆弱的生物,一点小病就容易死亡,这样的恐慌在他心里蔓延。 不,薛彤是不会死的,他要薛彤呆在他的身边,他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什么钱财,地位,对他都是一场虚空,可薛彤是他在乎的,她来了之后生活就变得有了趣味,心里揪得难受,倒是情愿那个生病的人是自己。 医生暂时来不了,他必须控制住薛彤的病情,他回忆起一些常识,拿起药箱中的酒精,稀释之后,掀了薛彤的被子,在她手臂、颈下、腿上用纱布蘸了酒精涂抹,她的皮肤因为高烧浸出红色,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就像是烙铁烙在手上,生出一片疼痛。 他过半个小时就给薛彤擦一次酒精,他也只能想到这种办法,退烧药似乎没起到作用。粗大的雨点狂暴地洒落在屋顶上,大树的枝桠在风中猛烈地摇晃,一条条树枝像狂舞的皮鞭,在空中呼啸抽打,闪电像银蛇似的在天幕上直窜,他似乎能听到远处海浪掀起呼啸的声音,他的眉头一直蹙紧,从来没有像此刻憎恨暴风雨。 后半夜薛彤已陷入昏睡状态,偶尔会说胡话,他听到她唇齿中溢出:“妈妈……妈妈……我怕……好难受……” 他伏在她旁边,手拂过她的额头,轻声跟她说话,“别怕,有我在,医生一会就到了。” 他又叫醒了她一次,她连自己吃药的力气都没有,龙泽抱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巧妙地捏着她的牙关,把药片放在她嘴中又连忙喂水,可是薛彤一点也不配合,吐了出来。他无奈,只好继续拿了药片,喂了好几次才灌下去。 整晚,他一直守在她旁边,喂水喂药,给程天行打个好几个电话,咆哮着勒令他快点派人过来,不然就怎样怎样,甩出了一连串的威胁话语。 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他倚在薛彤旁边,隔了薄被紧紧搂着她,心上生出一个空洞,越来越大,里面是恐慌和怯怕,他知道高烧烧久了会烧坏脑子,那是他不能接受的结局。他喜欢薛彤笑着的样子,偶尔怯怯地将他望上一眼,眼中柔光一片,似月华倒影水中。 现在她却是躺在床上迷糊不清,程天行说,这个女人不行的话可以再给他换一个,他觉得程天行就是白痴,那明明不是一样的。 天亮时外面的风雨才慢慢停歇,他一晚上没睡,在旁边守着薛彤,片刻不得安稳。 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才有直升机过来,阿宋带着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提着药箱进屋,龙泽站在旁边秋风黑脸地看着。中年医生详细地给薛彤做了检查,给她挂了点滴,宽慰龙泽放心。 他没让护士留在房间,还是自己在旁边守着,看着吊管中的药水,一滴一滴流下,薛彤的额头总算没有那么烫了,他长舒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时而拿起毛巾替她擦脸,擦一下身体。 他让阿宋安排医生住下来,得等到她完全康复才能放心。 薛彤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看到屋中昏暗一片,一小簇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房间里静悄悄的,看到一个人倚在旁边的椅子上,她发出细微的声音:“泽?” 龙泽立即直起身子,过来在床边坐下,“你醒了。” 他开了一盏床头灯,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降了不少,脸上的阴霾散开,柔声问道:“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 薛彤看到他一脸疲累,虽然一直在发烧,但是迷糊中也是知道龙泽一直在她,她发出沙哑的声音,“好多了。” 手一动,才发现右手上打着吊针,她冲他投去感激轻笑。 龙泽倒了一杯水,扶她坐起来,将杯沿放在她的唇边,薛彤小口地喝过,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都下午了,再过一会天又黑了。”龙泽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她,“你一直发烧,昨晚我好害怕,我不喜欢你生病,万一你死了我就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了。” 他的目光清澈得跟溪水一样,真实的写满了担忧。 “哪有那么容易死?”薛彤轻轻扯动嘴角,用沙哑的声音回道。 “躺着吧,好好休息。”他扶着薛彤躺好,替她掖好被子,动作轻柔,仿若她是件上好的精致瓷器,“晚上要吃什么?” “不想吃。”薛彤轻轻摇头。 “我待会让他们做点粥,还是要吃一点的。” “有谁过来了吗?” “来了个医生和护士,”他用手捋过她脸上的乱发,将它们拨到一旁,关切地看着她,“恐怕你还要休养好几天。” 薛彤的脑袋还是混混沌沌,病弱的身体倍感疲倦,龙泽看她精神不好,道:“再睡会,我替你看着盐水瓶。” 他关了灯,薛彤含糊着叫他去休息,也不知他走了没,自顾自地睡了过去。 等到晚上再次醒来时,手上已经没有吊针,龙泽给她端了一碗粥,他解释道:“医生说你已经退了烧,先吃药休养,没必要再打吊针了。” “哦。”她撑着手坐起身,从龙泽手中接过碗,吃了一半。看他一直瞧着她,便问道:“你瞧什么?下去吃饭吧!” “他们做的都没你做的好吃,我待会去。你要早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薛彤浅浅笑开,“泽,谢谢你帮我找了医生。” “不用,”龙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清雅地看着她,“你是我的,我自然不会让你死掉。” 薛彤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差点吃粥都被呛着,他说话的语气是那样自然,仿若再说“今天的粥很好吃”一样,目光不带一丝猥琐,坦坦荡荡,她真的搞不清他是怎样看待她这个人的存在。 粥只吃了一半,她便搁下碗,龙泽把那碗放在旁边,修长有力的大手覆上她的额头,确定已经退烧了,他的手指摩挲她的脸颊,“总算好多了。” 薛彤头微微偏开,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转移话题叉开他的注意力:“泽,我想喝点水。” 龙泽起身给她倒了一杯,她两只手捧着,时不时小口啜饮一点,看他在旁边无所事事,道:“泽,你该去吃饭了,我没事。” “嗯。”龙泽轻颔首,“有事就按墙上的铃,医生和护士在楼下住着。” 像这个豪门大宅卧室中都有这样的铃,方便主人唤人来帮忙之类,薛彤扫了一眼墙上的开关按钮,示意自己知道,催促他下楼。 龙泽离开后,她爬起来洗脸刷牙,身上穿的是粉红色的丝质绣花睡裙,忆起昨日夜里龙泽一直在她j□j的皮肤上涂抹,似乎有一阵子他还抱她了,迷迷糊糊都记得不真切,她甩甩头,罢了,也不能多想。 睡前龙泽又进了她的房间,手上是几个药瓶药盒,他每样取出一两片,然后递给薛彤,“该吃药了。” 薛彤本是倚在床头的,坐直了身体,看着那些颜色不同的药片微蹙眉头,极不情愿地从他手中接过,每次两颗饮水吞下,多次后才全数吃完,满脸不满。 龙泽在那头看着她壮士扼腕一般吃完药,也是蹙着眉,一脸不满。 而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一脸严肃地说道:“薛彤,你以后不能再生病了!” 他的目光带了些许锐利,那个语气像是薛彤犯了严重的政治性错误。 薛彤很少看到他严肃的样子,不自觉声音就低了下去,“我也不想生病的。” 他满脸正经地看着她,抿着嘴不说话。 屋中一片沉静,天花板上的灯洒下暖黄的光线,这样的沉静让薛彤不自在,垂了眼帘看着被子上蓝白色小花,手指不自觉绞着,都疑心龙泽是不是生气了,这一天一夜他也忙里忙外,想来极为不痛快。 良久,龙泽向前迈了一小步,腿抵到了床边,高大的的身影遮挡了部分光线,顿时就给薛彤一种压迫感。 她都疑心他是不是要做什么,像做错事的孩子,等待家长的训示。 龙泽站了几秒,傲了双细长的眼,最后却是眼尾轻轻一提,面部表情柔和了下来,弯下腰,替她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和风细雨道:“以后多注意身体。” 他修长的手指拂了拂薛彤额前的碎发,指腹触过她凝脂般的皮肤,猝不及防地蜻蜓点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又离开,直了腰,面色晦暗难懂,眼中三分波光,泛出粼粼异色,闪烁了一下躲避开来,“你好好休息。” 还不待薛彤作何反应,他已转了身,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踱出了薛彤的房间。 暧昧 直到他走出去,带上了门,薛彤还是一副懵懂迷惘的样子——他刚才吻了她? 他的唇只是微微碰了碰她的额头,那处泛出异样的热感,恍恍如梦,有意外,有不安,也有怪异——难道龙泽喜欢她? 片刻后她泛出一个苦笑,思考这些问题有何意义?就算他喜欢她又如何?他最好是喜欢她的,他想吻她自然是可以的,他就是想要她她也不能拒绝,对于一个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谈爱情未免太矫情,思虑太多也是自找烦恼,一切顺其自然反而更好。 她伸手关了床头灯,裹好被子,软软的被子能带给她安心,她蜷在里面,像是蜗牛有了一个小小的壳,纵然薄而脆弱,总让柔软的内心有了一个暂时安歇的地方。 翌日医生来给她做了检查,倒没有什么大问题,让她多卧床休息几日,龙泽站在旁边严肃看着,而后向医生询问了各方面要注意的事情。薛彤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两日后重现精神奕奕,她不想再吃药,龙泽也不喜欢太多人呆在这里,看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便不再要求医生和护士留下。 把外面的人送走后,她在庭院中散散步,活动筋骨,那日的暴风雨打落了一地月季的花瓣,或红或黄的花片零落成泥辗做土,枝头残留的花瓣失了艳丽,隐隐泛着白,但下面的叶子却更现青翠。阳光透过云层射出来,绿叶散着浅浅荧光,绿得照人如涤,沉酣的浓绿让整个花园生机勃勃。 泳池水面上飘着不少黄褐色的落叶和小枝,也该清理了,她回屋开了开关让池水慢慢排放,今晚水就可以放干,明日再下到池中打扫。将花园道路上的草叶树枝清理干净,又站在屋中看了看,整个别墅自从她的手弄伤后就不曾打扫,倒有些杂乱。如今痊愈了就不能再偷懒,她开始整理房间,大厅是很重要的地方,龙泽有很多时间都呆在这里,他喜欢这里的宽敞和挑高的屋顶,开窗后有隐隐的花香传进屋内,是以虽然他的房间有电视,他也一般都是呆在大厅观看。所以薛彤要保证这里的整洁。 她把那些乱扔的杂志、水杯收拾好,放回各自的位置。这些事龙泽不喜欢做,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靠着扶手撑着额头,电视的画面在跳动,他的目光却不在那里,而是胶着在薛彤身上。看薛彤微弯腰整理收拾东西,紫色的裙子称得肤白如玉,合体的剪裁将身上曲线包裹得很好,纤细的腰和丰满的臀,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动,像是初绽的花瓣,是灵秀的美。 他眉目柔和,安静地看着,他喜欢薛彤关注着他的生活,惦念他喜欢的,讨厌的,似乎围绕着他就是她生活的全部,这让他很满足。 薛彤一路打扫过去,大厅差不多了便转入一个房间中,看她即将消失在门后,龙泽连忙叫道:“薛彤。” 她站在门口回头看他,目带询问。 “别打扫了,你生病刚好,不要累着。” “我早已经好了,没事。” “过来陪我看会电视。”他说道。 看来龙泽是觉得无聊了,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洗了手端了茶水,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又拿了零食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龙泽也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电视节目,将手上的遥控器扔给她,“你喜欢看什么随便找。” 薛彤随便换了台,最后找了一个热播的偶像剧,故事情节不错,男主角是当红的明星,帅得一塌糊涂,演技也好,一双眼黑眸流转,直叫无数粉丝疯狂。 薛彤没事的时候多是看电视,这个电视剧最近也在追,看得入神,时不时咯咯笑出声,都忘了旁边的人。 龙泽不觉得这样胡编乱造的电视剧有何精彩之处,倒是看她脸上露出笑涡,心头一片明朗。 只是薛彤未免看得太入神,都没和他说话,他不喜欢她的注意力被别的事物完全分去,微偏了头问道:“很好看吗?哪里有意思?” 薛彤指着电视屏幕,眼中迸出光彩,一脸欣赏的表情,赞道:“这个男人好帅,太迷人了,好喜欢!” 龙泽一听就不悦了,冷了脸,站起身拿回遥控器,“啪”地一声换了台,面无表情地瞪着电视画面上的股票曲线走势图。 薛彤唇微张,而后垂了唇角,露出一个失望的神情,靠着椅背,也不盯着电视看了。 龙泽淡淡扫了她一眼,面色益发清冷,“很喜欢吗?” “什么?”薛彤没反应过来,片刻才想起他所指何物,“那个电视剧挺好看的。” “我是说那个男的?” 薛彤看他不高兴,忙道:“也不是很喜欢,就是觉得他演的角色不错。” 龙泽不看她,瞪着电视屏幕凉凉道,“反正你只能呆在这里,谁也不许喜欢。” 薛彤闻言黯淡了神色,眼中光华褪尽,瞅着茶几上小瓷杯的玲珑花纹,红绿的线条在眼中晕开,一点都不可爱! 她说:“我先去干活了,屋子好多天都没打扫,待会要做好久。” 龙泽眼尾挑了挑,转过头看着她,“屋子不用打扫那么干净,反正就我们两个人,十天半个月扫一次也行,这段时间还是多休息。” “嗯。”声音闷在鼻腔中,薛彤低着头,仍然看着瓷杯上半透明的花纹,一条线向两头延伸,然后突然没了。 尴尬的气氛在流动,薛彤觉得不舒服,站起身,“我去煮一个椰奶西米露。” 龙泽也没有做声,看着她塌了肩膀向厨房走去。 关上厨房的门,薛彤心里不痛快,其实龙泽对她是很好的,她不该有怨求,只是寄人篱下失去自由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碰到就会隐隐生疼。 火点起,小锅里放上半锅水,一会锅中就传来扑哧哧的水声,她洗好西米,烧开后便放了进去,拿了长勺小心搅拌。 门被轻轻推开,龙泽走了进来,他立在她旁边,缄默地看着锅中珍珠似的西米在沸水中翻滚跳动,偶尔斜着眼瞅一下她。 薛彤也不主动开口,专心侍弄手上食物。 西米一颗颗渐渐晶莹透亮,薛彤正欲捞起来,不妨龙泽拉住了她的胳膊,他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你真小气,给你换了台就不高兴了!” 薛彤低了眉目,欲盖弥彰小声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想给你煮点吃的。前几天你也一直照顾我。”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龙泽脸上不悦,“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薛彤白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你是外星人”的眼神,道:“我都不认识他,只是看着电视正有兴致。” 龙泽从鼻腔轻哼一声,挪了步从她身后抱住了她的腰。薛彤一怔,拿着勺子的手顿在那里。 龙泽就那样简单地揽着,手指拂过她的裙子,透过柔软的衣料能感受到下面温热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下面血脉的流动,他想起一个词——盈盈一握,抱着的感觉很好,像是把心爱的物什牢牢抓在手里。 薛彤僵直了脊背,心扑通扑通直跳,脸上像被六月骄阳炙烤,吞吞吐吐道:“我……我……要……做事……” 龙泽似乎没听到她断续的话语,整个前胸都紧贴在她的后背,手指在她腰上轻轻摩挲,柔软又紧实,他觉得满足,声音带了丝蛊惑,“薛彤,你的腰好软。” 这样的亲密让她脸颊像染了一层红霞,她手足无措地僵直站着,“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知道是他的心跳,还是自己的,她的大脑出于卡机状态,不知道怎样应付这样的情况。 他在她后面发出轻笑:“我发现抱着你感觉很特别。” 锅中的水咕咚咕咚响着,白色水汽升起,雾蒙蒙的,她愣愣看着那翻滚的珍珠似的西米,微微扭动身子,低声道:“待会煮过了!” 她伸出一只手去关了火,还没缩回来就被龙泽握住,他捏着她柔软的肉肉的的掌心,漫不经心回道:“煮过了就改天吃,小心别烫到了。”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就像整个人都在他的怀中,柔柔的发丝扫过他的下颌,带着玉兰花的清香,胸口暖洋洋的,有一种美妙的感觉在那个深处渐渐绽开,不断膨胀,一会就填满了心房。他放了薛彤的手,将她的头发往后捋了一下,低下头,下颌在她的颈部蹭了蹭,嘴唇碰了碰她微红的耳垂。 薛彤的脸上晚霞喷薄,红得想要燃烧一般,六神无主,“我……我……” 她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双手无力地撑着灶台。 龙泽最喜欢看薛彤涨红的脸,他搂着她,在她耳边笑出声来:“你怎么这么喜欢脸红?跟个红灯笼似的。” 他加紧了手上力道,薛彤只觉得一阵窒息,手一动,便将旁边的钢勺扫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而后,还有余音的在地面反弹两下。 突兀的声响让薛彤恢复力气,趁龙泽分神,她从他怀中挣扎开来,站在一旁,吞吐道:“那个……我还要做这个,我想吃。” 她指了指锅中的西米。 龙泽嘴角梨涡时隐时现,满目流光,“做吧,我看着你做。” 月光 他真的是看着她做,双手抱着胸,灼灼目光一直缠绕在她的身上。 薛彤只觉得他的目光像刀剑一般,让她浑身不自然,椰粉也没调散,糖一下子又放多了,之前的西米也煮的太软,一阵手忙脚乱凑合着煮好了,盛在碗中,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失败。 还不待她尝到味道,龙泽就要先吃,她拿着小勺搅动,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的没做好。” 龙泽道:“看着还行,先给我尝一口。” 他想吃也不动手,看一眼碗又看一眼她,示意她喂他一口。 西米露还没有纳凉,她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小心地递了过去,龙泽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吃了一口,椰奶很香,只是太甜了,有些腻,但他仍然笑了一下,“很好吃,继续。” 然后薛彤继续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喂他,两个人就不嫌腰疼直着身子站在厨房中,龙泽带着点浅浅笑意,像个孩子一般从她手中的小勺上吃过东西,他喜欢薛彤喂他食物,淡淡的温馨,看着她低着的眉目,丝丝缕缕的东西在心里滋生,蔓过之处有蜜意。 就这样一小碗西米露全部吃完,他从她手中抽过碗搁在一旁,拉了她的手,走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握着的手没有放开,另一只手拿过旁边的遥控器,塞入她的手中,“不跟你抢了,你高兴看什么就自己看吧。” 他一只手绕过她的颈后,揽着她的肩,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肩头,另一只手揉捏着她的手掌,柔滑细嫩的小手,掌心温热,捏起来很舒服。他翻过手掌,眼睛盯着掌心上纵横交错的掌纹,用手指轻轻划过。 薛彤哪有心情看电视,全身都不自在,她不讨厌龙泽,可是也不想和他发生什么。抚摸,亲昵,这些事还是发生在相爱的人身上才合适,她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涩五味陈杂,还带着点心悸。 如果还是从前的那个薛彤,遇上龙泽这样的男子,温柔俊朗,生出情意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她只是一个附属品,只要龙泽一句话,可以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龙泽是特殊的,她不知道他的来历,他的身份,他怎样看待她这个人。 她想推拒他,可是又带了点怯怕,被他抚摸过的地方生出麻痒。他低头认真看着她的掌心,鼻梁高挺,垂下半片眼眸,她离他那么近,根根睫毛都看得分明,水润的双唇微微上勾,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手,带着像在欣赏艺术品的认真,这样一个俊朗的男子,谁又能想到他是异类呢? 电视里仍旧播放着电视剧,人物的对白却进不了她的耳,她只觉得四周是一片静谧,静的可以听见她的心跳。 龙泽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她靠在她的身边,莫名地让他觉得安心。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问她:“你讨厌我那个样子吗?会不会害怕?” 他指的是人首蛇身的样子,薛彤摇摇头,“最开始很震撼,但是习惯了,你那样也很好。”她说的是实话。 龙泽轻轻一笑,倾身在她的脸颊轻啄一下,“薛彤,我喜欢你呆在我的身边。” 薛彤目光闪开,看向茶几,却什么也没有入眼,脑袋里有根弦在震动,她闭了眼,复又睁开,眼如一汪静水,高远又澄净,容纳万物,又似万般都入不了眼。她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身边。 少想,才能简单地活下去。 龙泽斜了斜身子,让她的身体更靠向自己,“薛彤,你还想出去玩吗?” “过一阵子吧。”薛彤轻声回道。 “嗯,你的病刚好,吹多了海风也不好。”他的眉目清清浅浅,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一只手在她的手臂上一下一下抚过,温柔带点宠溺的味道。 粉蓝色的田园风格的窗帘微微抖动,阳光斜斜地投射进来,澄黄色的光线给整个屋子添上一抹温馨。这样的温馨安宁让薛彤心悸,她拿起遥控器换个电视频道,找了个娱乐节目,吵吵闹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驱散开那些拢在屋子里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坐直了身体,双眼聚精会神盯着,想听清口若悬河的主持人发出的每一个音节。 龙泽后来也没有别的异样,更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他会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或是偶尔抱一下她的腰,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花园中,倒是更像情窦初开的恋人。他们依旧一起做饭,聊一聊无关紧要的东西,龙泽偶尔出现一个亲昵的行为,倒也不让她那么排斥。 她想龙泽应该没多少接触女人的经验,有时候他就像青葱校园中简单纯真的大男孩,但有时又会带着不容她拒绝的霸道。 薛彤打算清理游泳池的时候,看着池底的残渣败叶微微皱眉,龙泽倒没让她下去,拉着她的手体贴道:“池底滑,摔倒就不好了,我去弄吧。” 薛彤感激他的细心,龙泽只是平时懒散了一点,做事的速度是很快的,几分钟就把所有的赃物清理出来,放水冲洗两遍,池底又是光洁如新。 等到游泳池放满水已是晚上,天空一片明净,玉盘似的月亮是晶亮的、饱满的一轮,华光如水,白日里各色的花朵和树叶闪烁着淡淡的光辉。晚饭之后龙泽的兴致很好,想到水里玩一会,那天他是蛇身的样子,泳裤实在太紧身,他实在不习惯,索性这样还方便些。他从岸上一下子跳入了水中,长长的身体溅起一大片水花。 他在池中摆了两圈,悠然自乐,立在水中问薛彤:“下来吗?” “我要上去换衣服,怪麻烦的。”薛彤道,“还是不下来了吧。” 龙泽眼中划过狡黠一笑,游到岸边,“剥根香蕉给我吃。” 小桌上摆着水果零食,薛彤拿了一支香蕉过来,剥了皮递到他嘴边,龙泽咬了一口,冲着她笑了一下,而后直了蛇身,站在水中的他和岸上薛彤一般高。 薛彤站在池边,龙泽刚把最后一口香蕉咬下,他抱住了她,薛彤觉得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她不自觉抱住了他的脖子,拖鞋也掉了,下一刻身体就被水浸湿了。 龙泽笑道:“就我们两个人,衣服湿了换了就是,不用那么麻烦。” 水微微有点凉,刚下来薛彤身体一哆嗦,搂得更紧。 龙泽带着她的身体往上提了提,“一会就适应了,我先带你游两圈。” 薛彤点点头,却没让他带,松了搂着他脖子的手,自己在水中挥舞手臂,刚一挥手,又想起来,今天穿的是一条及膝的裙子,被水一泡,在水中漂浮着,岂不是很容易走光? 龙泽看她不动,抱着她轻轻摆尾,就从这头窜到了那头。薛彤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裙子,另一只手动了动,倒是很快适应了水中温度。 龙泽看她差不多了,便放开了她,这里是深水区,薛彤的脚尖触不到池底,不得不双手挥舞起来。 他看到她荷叶边的裙子在水中绽开一朵大花,露出了她的红色小内裤,像花蕊一样漂亮,她的腿在下现出大理石的莹洁,龙泽游了过去,在她身边翻转游玩。 薛彤游到浅水区便站立在水中,龙泽伸出双手将她抱起,他最喜欢在水中抱着薛彤,肤如凝脂,那一层薄布若有似无,整个人滑滑地贴在他的身上,很舒服,很贴心。 他不让薛彤的脚着地,“下来了就多玩一玩。” 他一只手从她背后绕到她的腋下,带着她在水中游了两圈,漂浮在水中让薛彤觉得很放松,发丝在水中散开,轻柔地随着水波起伏荡漾,月下的两人单纯得就像两个孩子在玩耍。 龙泽停下来,抱着她,看了看天上,“今晚月亮好圆!” 满月如镜,看不出一点缺,天空嵌着鱼鳞似的一片一片的白云,薛彤看了一眼,“是很圆,很美。” 龙泽脸上带着疏朗的笑容,灼灼看着她,“不过没有薛彤美。” 水淹至下巴,薛彤的双腿都漂浮在水中,下龙泽的面庞更显俊朗。 龙泽一小节尾巴触到池底,就可以支撑两人。那如莲花般开放的裙摆为他提供了方便,他的尾巴在水中戏弄薛彤白生生的两条腿,起初只是偷食般摸一摸,蹭一蹭,渐渐觉得不满足,慢慢缠上去。 薛彤踢他,“不许闹。” 赤着的双足踢到他的尾巴上,挠痒一般,他轻轻笑,“你好滑。” 说着他将她两条腿都温柔地缠上,来回轻蹭,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她箍紧,让她的柔软贴在自己的胸膛。他喜欢拥着她,抱着她,喜欢她浅浅的笑,喜欢她滑溜的皮肤,更喜欢这样将她缠住,扫过她身上的某一部分。 池水摇波不息,倒映在水中的月亮被摇成一滩碎波,她的面庞柔和静美,近在咫尺,那眉,那眼,像是笼着轻纱的梦,他凑上去亲了亲她的面庞,娇软而微凉。 薛彤仍是不习惯被他莫名其妙地亲一下,她将头微微偏开,想抽出自己的腿,却被他缠得紧,动都动不了。她看着他,月华洒进他清澈的曈,他唇角微弯,浮出浅浅的笑意,钟灵毓秀是无双的风神,让薛彤竟觉男人的脸生出几丝蛊惑。 清光如洗,龙泽伸出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他看着她娇艳的泛着水光的唇,润滑而柔软,迷人心智,他想知道到底有多软,将双唇覆了上去。 唇果然很软,带着弹性,像花瓣一样香甜,有微弱的电流在唇瓣上游走,心里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龙泽伸出舌头舔舐,在她的唇边辗转反侧。 濡湿的唇瓣相贴,薛彤脑中“嗡”地一声炸开,她偏头想逃开,不妨他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拒绝。她推他,却换来更霸道的桎梏,蛇尾缠上了她的身体,将两个人圈起来,手和尾巴互动,带着她的手揽到他的腰上,随后,尾巴收紧,温柔又带点霸道,薛彤全身不能动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置于水中,身体本身就像失了部分重量,整个人身陷他柔滑的身体中,软得像一团云。 他张开嘴,将她的嘴唇包纳其中,张狂地舔吸着。 薛彤鼻翼颤动呼吸困难,头昏脑胀,只看到那一轮圆月被浅淡的浮云缓缓遮住,迷迷蒙蒙,混沌蔓延开来,现出他眼中的澎湃暗涌,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在不断蚕食她的清明。 他的舌头在不断探索,撬开她微启喘息的嘴,触到她的舌尖的那一刹那,浑身一颤栗,似一股烈焰之火在体内涌起,舌头混乱的吸食着她嘴中的花汁,长驱直入,搅着她的柔软小舌,欲挑起她的回应。 薛彤似跌入云雾之中,身软力乏,早已分不清戊己庚辛,循着身体本能探舌和那口中之物胶着。灼电般地感觉在两人身上窜走,酥酥麻麻,如痴如醉。 龙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官体验,他的舌扫过她齿龈的每一处,含着她的舌狂乱吮吸,只觉这是世上最好的甘美之物,怎么吃都不够,蛇尾再度收紧,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去。 薛彤发出闷哼,他加重了嘴上力道,攻城略地一般在她口中扫荡,横扫千军如卷席。美妙的感觉在体内游走,燃烧了每一寸神经末梢。或是含了她的唇瓣吸食舔-弄,或是缠着她的舌勾转猛吸,或轻吮,或重咬,谁说接吻需要练习?顺着感情,循着本能,全身都会燃烧成灰烬! 他的力气大,时不时咬上薛彤的嘴唇,薛彤急促的呼吸中夹杂着轻哼,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只是那溢出之音让他热血沸腾,怎么也停不下来。 心乱 月亮往上爬了一个坡,薛彤的舌跟热油烫了似的发麻疼痛,他仍然没有放开,还在她口中销魂地吻着,将她越缠越紧,迷糊的意识中,薛彤都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他揉碎。 等他微微抬起头,离开她的唇面时,薛彤几乎是瘫软在他的身体中。 他的呼吸略微粗重,漾着迷情的眼,微微一笑,声音魅惑暗哑,“薛彤,你真好。” 他抱着她,身体微微松动,看着她的唇微微红肿,鲜艳欲滴,脸上几丝红晕,美得不可方物。他凑过去,继续吻了吻她的唇角。 眼看又一番深吻要开始,薛彤缓缓侧开头,糯糯道:“不要了,我有点难受。” 龙泽没再深入口中,顺着她的脸面往上吻,从面颊到眉眼,一寸一寸,他贴着她的面颊缱绻缠绵道:“你的味道真好。” 蛇尾仍在她身体上轻蹭,尤其在光裸的肌肤上缓缓游动,大腿内侧传来的触感让薛彤羞赧无助,心里又惊怕,她求道:“我好冷,上去了。” 龙泽恋恋不舍离开,动情暗哑的嗓音低低滑出口:“是呆得有点久。” 他拂了拂她的背心,抱着她缓缓游到水边,把她放到岸上,自己却没上来,看着湿漉漉的薛彤道:“你先回屋,我再待一会。” 薛彤没说什么,缓缓爬起来,湿哒哒的裙子粘在身上,凉凉的,但她不觉得冷,也没回头看水中一眼,慢慢回了屋。 龙泽静坐在水中,看着清浅的月光和一池荡漾的水,心神微醉,待了好一会才上水回到别墅。看了看楼下,便去薛彤的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传来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他敲了敲门,等了好久,薛彤不知所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困了,要睡觉了。” 他嘴角浮出一个柔情的浅笑,又敲了两下,看她真不打算开门,便也罢了,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知道他走了,薛彤才平息下来,继续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屋子里灯光大亮,她看着镜子中彤艳微肿的唇,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头发刚吹干,她就直接爬上床,盖上被子,开关在床头的灯却都没有关掉,她倚靠在床头,看着米黄色墙纸上的浅浅花纹,如麻。 她和一个异类接吻了,她不但没有拒绝,还沉迷其中;他们在水中心漾神醉地拥吻,那软软的尾巴将她缠得那样紧,有窒息的感觉,可她不讨厌——这一切一切都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要怪就怪今晚的月光太美太柔情,让她迷了心智。他不是人,她告诫自己,某些东西是不该滋生的。若再这样发展下去,那自己是什么?人蛇的宠物?禁脔? 乱,乱,乱。 她用被子蒙住头,不愿意多想,可是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龙泽深邃的眉眼,还有他唇舌的滋味,叫她无法静心。 躺了一会,她又开了电视,将声音调大,还是让别的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晚电视声音响到深夜,直接导致了第二天她的眼周有淡淡的阴影。 在厨房忙碌做早饭的时候,龙泽进来抱了她一下,看她精神不好,关心道:“昨晚没睡好?” “做噩梦了。”她懒洋洋答道。 他揉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要想太多。在这里,有我,什么都别担心。” 薛彤吱唔了一声,欲从他怀中挣开,“切菜吧,粥快烧开了。” 龙泽放了她,从冷藏室中拿了几个土豆,早上一般会炒两个小菜,洗过之后,龙泽眼睛都不看菜板,手上切土豆丝切得飞快,侧头看着薛彤道:“待会我们去抓海蟹吧,抓一筐回来煮,又鲜又香。再抓几个龙虾拿回来蒸着吃,外面的酒店经常做,很好吃。” “好。”薛彤心不在焉点点头。 “海底有很多鱼,海草珊瑚都很漂亮,可惜你不会潜水。” “我不想下水了。”薛彤漫不经心说道,和龙泽一起下水是不明智的行为,她不想再被他带到深海随意摆弄。 龙泽看了看她,“看你精神不好,要不我自己去抓,吃过早饭你继续回屋睡一会?” 回屋也睡不着,还不如出去走走,薛彤回道:“还是出去玩,外面有意思。” “那我们就在外面随便走走,你在海边等我就好。” 不过这天他们还是没能把虾蟹抓回来,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就在半道的公路上遇上了一辆迎面开来的车,车停下来,龙泽看着对面车上下来的庄凌,对着薛彤耸耸肩:“我忘记今天要去外面了。” 薛彤有点小失望,“那就算了。” 庄凌已经站在了车窗外,带着微笑道:“泽,您今天好早。” 龙泽看他一眼,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我是准备去海边玩。” “海边有船,您和薛小姐也可以在海边散散步再走。上船吃午饭正好合适。” 龙泽抬眼询问:“带上薛彤一起?” “上次不是跟您提过吗?正好也出来了。” 龙泽若有所思,薛彤觉得奇怪,忽然想起上次被抓时庄凌就说过要把她送到某个地方去,她心里一惧,坚决道:“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 “你不想出去?”龙泽问她。 “不去。”薛彤脸色有些发白,恳求道:“泽,我不想出去。出去要坐船坐车,我……我……晕船。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真不去?” 薛彤心里怕得很,她靠向龙泽,摇了摇他的手臂,用娇软的声音求道:“我不想去,不要勉强我好不好?” 他看她脸色不好,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不想去就算了,外面也没什么好地方。” “嗯,”薛彤应道,“我等你回来。” “要不我先带你去抓蟹,多抓一点留给你慢慢吃,反正下午再走也不迟。” 庄凌站在旁边,薛彤不想得罪他,也没了玩的兴致,“你有事就去吧,我想回去睡会觉。” 龙泽看她恍恍惚惚,用手掌碰了碰她的脸,“那先回去吧。” 他也没管庄凌,开始打方向盘倒车,掉了头往回开,两辆车一前一后回在公路上行驶。 下车后,看到庄凌在后面跟了进来,薛彤乖巧地站在龙泽身边,还主动拉了他的手,龙泽觉得庄凌破坏气氛,转头对他道:“你先出去吧,吃完午饭就走。” “好。”庄凌不多言,退了出去。 待庄凌走后,龙泽双手扶着她的肩,眉峰微拢,“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昨晚在水里呆的时间长,着凉了?有没有不舒服?” 提起昨晚的事心里怪怪的,她摇摇头,“可能没睡好。” “要是不舒服早点吃药,我不在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想起什么,叮嘱道:“有事就找阿宋他们,到我书房给他们打电话,号码是8026,我待会交待他们一声。” “知道了。”薛彤点点头,心里不舒服,“我想上去睡一会。” 得到龙泽的许可后,她上了楼,本来白天她是一向不锁房门的,但昨晚的事后她觉得还是锁上比较好,女人要学会保护自己,龙泽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她心里还是不愿意跟他发生那种关系。 她倒不是困,面对龙泽她是觉得怪怪的,说喜欢吧,好像不是,讨厌更谈不上,要说是恋人,就更荒唐了。她也想暂时避开他,不想和他那么亲密,正好他也要出去几天,倒是省了尴尬。 她倚在床上,抱着一个方形的抱枕,睡觉也睡不着,又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小了,随便找个台看。直到十一点,才穿好衣服慢吞吞下楼做饭。 龙泽切菜的时候,看着她一脸担心,“我走了,你不会又切到手吧?” “我会小心。”薛彤想说,要是没你,我肯定不会切到。 “我先帮你多切一点放在冰箱里。”于是龙泽一直在切,动作飞快,直到薛彤把菜都炒好才停手,薛彤一看,那边摆了一小盆肉丝,还有别的菜摆了满满好几盘,倒是挺感动。 午饭之后龙泽让她待会再洗碗,坐在沙发上抱了她一会,一只手玩弄她微卷的头发,不经意地提起:“在家乖一点,不该做的事不要做。” “我知道。”薛彤敛了眉目回道。 别的龙泽也没说,只是松松地抱着她,直到看到庄凌从大门进来,他才在她的额头浅浅吻了一下,直起身出去了。 薛彤看着他们快走出大门,她起身倚在门框出突然喊了一声,“泽!” 龙泽回头看着她。 “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她不知道他究竟做什么事,但真的不希望他有危险。 龙泽带了一丝笑意,“知道了。” 他向她挥挥手,示意她回屋。 侮辱 龙泽走后,薛彤回屋睡了一觉,她不愿意花心思去想她和龙泽的关系,反正自己都做不了主,悲春伤秋矫情个什么劲?目前的状态已经是最好的状态,生活经不起太多的苛求。 晚上简单炒了菜,刚吃完还未收碗,大厅的灯忽然全部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薛彤愣了一下——停电? 也许只是跳闸了,就算是停电一般这样的豪宅都有备用电源,电源控制柜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好像是在外面的一个房间,不过她也不会处理。她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来电,眼睛倒是慢慢适应了,月光清朗,屋中家具物件基本看得清楚,这里没别人帮得上忙,外面的阿宋大猫她根本就不想见到,也不记得看到过什么手电蜡烛之类,反正也不算太黑,就这样凑合吧,明天再想办法。 碗筷留在桌上待明天收拾,她摸黑小心上了楼,摆设是她熟悉的,加上月光倒也还方便。慢慢挪回屋中,将窗帘全部拉开,卧室也算亮堂,她借着淡淡月光洗漱,没有电视看,生出几许困意,她便拉上了窗帘,爬上床睡觉。 睡得迷糊之际听到外面有人在叫骂,她醒转过来,察觉有人进了庭院。她躺在床上捂着被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会就听到卧室门被踹得砰砰响,愤怒的声音骂道:“在不在里面?臭j□j,开门!” 是大猫的声音,带着一股火气,薛彤连忙爬起来,怕他把门踹坏了,刚拧开把手,门就“砰”地一声砸到墙上,像炸雷一般。 大猫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推搡骂道:“你又在搞什么东西?” 大猫手上的那只手电发出的光在乱晃,薛彤一头雾水,胳膊上传来疼痛,“我没做什么!” “那怎么停电了?想趁黑逃跑,不安分的东西!”大猫怒道,把她摁到墙角,向着外面吼了一声,“找到了,在这里。” 薛彤被他禁锢住,慌忙解释:“我真的没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停电。” 大猫根本不信,他用手电直射着薛彤的脸,“肯定是你在捣鬼!我看你是活腻了,想找死我送你一程!” “没有!”他的语气让薛彤害怕,更觉得冤枉,颤着声解释:“我什么也没做!” 阿宋也过来了,看了看薛彤无辜的表情,道:“你先看着她,我去把电先整上。” “要是我确定你又在做什么,你就死定了!” 说着他拽着薛彤往楼下走,到了大厅,带点愤怒地使劲一推,把她推倒在地面。 身上被摔疼了,薛彤也不敢出声。 倒是一会电来了,大厅灯火通明,大猫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薛彤怯怯道。 “你最好没做。”大猫低下身,抬起她的下巴,“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找不痛快。” “我知道。”薛彤低低的声音。 随后阿宋进了屋,手上还拿着工具,“跳闸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一脸不满地看着薛彤。 薛彤辩解:“我在吃饭的时候就停电了,然后我就上去睡觉了,你看,你们来的时候我还在卧室。” “你这个女人胆子不小”,阿宋勾着嘴,带着抹邪笑,“连陪人蛇睡觉都能做,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薛彤低着头,不说话。 两个男人的好兴致因为担心薛彤又闹出事而被打扰,心中不痛快,岂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出言道:“还真是个淫-荡的女人,连龙泽都勾引。是不是喜欢他蛇身的样子?” 薛彤不理会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但她的沉默显然不能令他们满意,阿宋起身,将她拎起来,一手钳制住她的胳膊,一手拂上她的脸,“皮肤还挺滑。” 薛彤觉得恶心,偏头躲开,引起阿宋不悦,他扳过她的下巴,“怎么?还只认龙泽了?是不是他的蛇身让你很舒服?说话啊!” 说着他反剪了薛彤的双手,用一只手制住,薛彤觉得疼,口中轻哼出声。 阿宋的身体抵住薛彤,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覆在她前胸柔软上,使劲揉捏。口中道:“你就是个买来的玩物,不要摆谱,不然有你好受的。” 柔软的身体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绞疼,薛彤觉得屈辱,又恼又怕,眼中迷上水雾,咬着唇生生承受着。她不想惹怒他们,他们都是丧心病狂的恶魔。 那只手在她身上游走,薛彤僵硬着身子,听到男人淫邪的声音:“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看她仍然没有反应,阿宋的手滑到了她的大腿上,顺着裙摆向上抚弄,薛彤受不住,道:“不要这样,龙泽会回来的。” “可你今天晚上又玩花样了,你以为他能护住你?”手在裙子下面的臀部抚摸。 “我没有。” “谁信?我们说你有,你就有。”手一直往上,薛彤宽松的睡裙为他提供了方便,手直接到了薛彤光滑的胸部,阿宋将她制得很紧,却又不致于弄伤她,他在她耳边诱惑道:“听话一点,不要惹火我。” 裙子被撩起一大片,薛彤大半个光洁的身子暴露在灯光下,阿宋一边揉捏一边羞辱她:“说,你是什么?” 薛彤咬着牙不出声。 “嗯?”阿宋不悦,加重手上力道,看向沙发上的大猫,“大猫,她不听话诶!” 大猫没动,在沙发上像是看好戏一般。 阿宋的手直接放在她的内裤边沿,作势要拔掉,但是动作又放得很缓,不断地威胁刺激她。 “不要,求你们。”薛彤低泣。 “那说,你是什么?”阿宋嘴角挂着笑。 薛彤卑微的尊严已经被粉碎,心里是一片恐惧,她哭着低低回道:“我是,我是玩物。” 大厅迸发出男人的笑声,“你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最讨厌不听话的女人。” 男人没剥掉她的内裤,却是大手重重地一巴掌打在她的臀部,继续她:“说,你很贱!” “我……我……很贱……”低泣的声音。 “太小声了,我没听见!”阿宋继续威胁她。 薛彤忍住眼泪,按照要求又重复了一遍。 她身体不断颤抖,阿宋继续猥亵她,在她身上摸玩揉捏,过了好一阵才放开她,讥嘲道:“听话一点,好好伺候龙泽,不然有你好受的。” 沙发上的大猫一脸谑笑,看完整场表演,道:“回去吧,这个女人没什么意思!” “嗯。”阿宋身体有了反应,“走吧,还是回去找我们的女人。” 两个男人看了颤抖的薛彤一眼,笑了两声,口中说着不齿的话,离开了别墅。 薛彤瘫坐在椅子上,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流下,却没有哭出声。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她的尊严已经被揉碎在尘埃中,她的的确确只是一个玩物,龙泽高兴了可以带她出去玩,不高兴了也可以把她丢进黑暗,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高兴。 猥亵和只不过是小事情,她还没被卖出的那几天遭受的又何止这些,人生从她迈入那辆黑车时就已经坍塌,模糊的水光中看着华贵典雅的橱柜,上面的浮雕细致不凡,越是奢华,越像个笑话。 她坐了好一阵,才慢慢起身,拖着无力的脚步回了卧室,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头发也没有完全吹干就直接把自己裹进了被褥中。伸手关了灯,被子蒙了大半个头,钝钝地入了眠。 那两个男人没再进来,薛彤就老老实实像个宅女一般生活,睡觉,吃饭,看电视。活一天,生活总要继续,从花园中剪了不少花插在花瓶中,摆在自己房间,芬芳幽雅。不再那么早起床,不过可能是习惯了,到了点就会醒,赖在床上不起来。 白天就是看电视打发时间,从楼下抱一堆零食上来,窝在床上看,累了就关掉电视,往被窝里一缩,直接睡觉;饿了随便炒个菜,吃不完放在冰箱里,下一顿都有了着落,也省得费事,有时就做个炒饭随便糊弄。 她不愿意想太黑暗的事情,脆弱的心承受不住太多;也不会对龙泽有企盼,那晚的月光再美再沉醉,也不过是天上烟云织就的虚无梦幻,须臾万变,事实是她的的确确只是一个玩物,那又何必想那么多? 只是午夜梦回时,还是时不时被惊醒,有时是梦到自己遭受不幸的事情,她也只是睁开眼眨两下,裹了被子继续睡;但若是梦到父母,却忍不住伤心落泪,自己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失踪,他们该是多担心?她多受一点苦没关系,若是龙泽喜欢,她在这里困一辈子也没关系,只是不希望父母不得安心,满世界找自己,熬得青丝变白发。 以前的生活越来越远,那些校园的青葱时光,参加工作不久认识的同事,全都不能想,一想便会悲伤蔓延,万事都成了空。 看电视,吃饭,睡觉填补着她苍白的生活,无聊透顶的肥皂剧,她也能看得乐呵呵。这天下午换台的时候,一晃眼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却又迅速跳台换了别的。她觉得不对劲,按动遥控器换了回来,电视画面上果然是那张熟悉而英俊的脸。 身份 Y市的经济频道——YETV,此时画面镁光灯在不断闪烁,正中的男人一副懒懒的样子,目光散漫随意,带着点不耐烦。 场面热烈,彩色丝带飘扬,只听到男主持人激情亢奋的声音:“他胜了!又是龙泽!龙泽毫无疑问地蝉联了三连冠……” 主持人唾沫横飞,没拿话筒的那只手上摇下摆,“他是最神秘的龙泽,他是所向披靡的龙泽,这位有着四分之一芬兰血统的混血王子,身世神秘,自三年前出道就横扫了整个赌坛,从未有个败绩,他,就是赌界的奇迹……” 主持人上前两步将话筒递向龙泽,双眼带着崇拜,“赌神,蝉联三连冠,现在你有什么感想?” 龙泽淡淡地扫了一眼,一点也不给面子,“没什么好说的。” 他似乎很厌烦,直接道:“我该回去了。”然后抬步向台外走。 立马上来几个保镖似的人,簇拥着他往外走。甚至还闪过庄凌的影子,外面有疯狂的人在呐喊叫嚣,一阵嘈杂,也会晃过几个人带着一脸嫉恨。 薛彤直愣愣看着,没弄清楚状况,电视画面切换为一男一女分段解说: 男主持:“这次世界级的扑克类赌神竞赛精彩纷呈,奖金总额高达六百五十万美元,赌神桂冠再一次被龙泽摘走,蝉联三连冠,但相信没有人会意外,程氏集团对他的极其隐秘,拒绝所有采访,目前仅知他有四分之一的芬兰血统,拜何人为师不得而知。三年前作为程氏集团的代表突然出现在赌桌,横扫千军,所向披靡,这一次打败了来自印度的古塔,日本的川田泽秀……” 女主持:“龙泽不仅擅长扑克,凡是与赌博有关的所有类别目前龙泽都无败绩,包括雀牌,骰子……他是当之无愧的赌神……下面我们来八卦一下他的个人情况,龙泽有赌界王子之称,在XX网的投票显示,龙泽的人气盖过了歌坛当红小生路一飞,目前尚未传出任何绯闻,不知谁将摘取这位王子的芳心……” 男主持:“只是这位的赌神深居简出,只在大赛上能看到身影,而且脾气不太好……” 女主持:“这叫深沉内敛,所有女性为之倾倒。” 男主持:“下个月即将举行雀牌世界级的雀圣争霸赛,龙泽也是前两届的雀圣,不知到时他能否继续三连冠……” 女主持:“我是绝对相信龙泽的势力……“ 男主持:“目前尚不可定夺,因为今年参加大赛还有XX,XXX,XXXX,都是史无败绩的赌手……下个月的雀圣争霸赛将是年度最值得期待的大赛……” …… 龙泽能成为赌神薛彤不奇怪,他的敏捷度太高,远超出人类的水平。有时候他切菜切得快的时候,根本看不清动作,原来他在现世中是这样的,虽是震惊,但也能令薛彤接受,口中低声嘀咕:“他才没有四分之一的芬兰血统,他有一半的蛇血统才对。” 电视画面上还在播报着Y市的消息。 男主持:“龙泽第三次成为赌神,这意味着程氏集团老板程天行的赌王地位不可动摇,整个Y市的赌界自从三年前洗牌之后,程氏集团的程天行坐上了头把交椅,相信明天程氏集团的股票极有可能出现涨停板。” 女主持:“这位年仅30岁的英才,在程氏集团一蹶不振的时候力挽狂澜,几年之间将程氏集团带上了巅峰……下面来看一下本台对赌王的独家采访。” 电视画面出现了一个三十岁男人的面孔,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眉眼带着霸气,他的眼光斜斜上挑:“大家都知道,龙泽一向不接受采访,天才总是有一些独特的癖好……程氏集团作为Y市的龙头企业,以后……” …… 庄凌站在他的身后,周围的记者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他,生来便有强大的家族势力,而今程天行一跺脚,Y市地面都要抖三抖。 “程天行”,她在口中咀嚼他的名字,原来龙泽的老板是这样的大人物。 Y市是沿海城市,经济发达,赌博业世界闻名,一夜输掉几百万都是小数目,有赌博的地方就有黑帮,这个赌城有它阴暗的一面,程天行就是黑白通吃的人物,有有背景,绝对的强势,能成为赌王,家产是薛彤不可想象的。以前,这样权势滔天的人物离她的生活很远,他们的生活她也想象不出。但她知道这样的男人有足够大的势力,暗地里都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捏死薛彤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看着电视上程天行的脸,霸气而自信,他和龙泽不一样,龙泽就算是生气的样子,眉眼也不带戾气,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主。 龙泽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赌局的胜败往往会关系到Y市的势力划分,所以程天行才会对他礼遇有加。她想起龙泽以前的话,“你看到了我这个样子,就算出去别人也不会放过你”,现在她明白了,就算龙泽肯放过她,程天行也不会让她活在这世上,难道让她出去宣扬,那个龙泽其实根本不是人,程天行派了个不是人的妖怪来对付你们! 而且她相信,龙泽绝对不是只给程天行赌赌牌这么简单,龙泽的速度和力量还可以用来干别的事,程天行几年内就在Y市坐上了老大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背后是这样的人物,薛彤明白自己是彻底回不去了。 电视上还在继续吹捧程氏集团和他英明的老总,以前薛彤不太关注Y市的信息,毕竟隔了四分之一的国土,但是现在,却和自己息息相关。 她又自嘲一笑,关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过是他们手中的玩具,倒是电视画面上闪过的龙泽,他的脸上是不屑和厌烦,和那些喧闹的人格格不入,但却让他看起来更加高贵和神秘。 脑袋里乱糟糟,电视看不下去,她穿好衣服在花园里散步,院子里安静得只有几声鸟叫,无论有没有人,园中的花都开得艳丽。她想着上次龙泽也不过出去三四天,那边的大赛也已经结束,再过一两天他就该回来了。 这两日薛彤有些憔悴,她回到屋中把以前龙泽给她的那一叠菜谱拿出来瞧了瞧,挑了几个简单,看起来又好吃的,准备试着做了一下,反正生活也没什么乐趣,还是要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午饭后,薛彤在厨房洗碗,听到前面金属门打开的声音,心一下就绷紧,连忙跑到旁边房间窗台露出个头偷偷看向大门,想知道到底是谁进来,直到看到那个器宇轩昂的身影她才安心。 龙泽将他的西装外套拎在手上,衬衫也解了两颗扣子,额前的发丝略显凌乱。 薛彤回到大厅,向他打招呼:“泽,你回来了,累不累?” “还好”,龙泽看着她手上还带着洗碗的塑胶手套,上面有细细的泡沫,道:“你吃过了?” 薛彤没回答,倒是反问:“你还没吃啊?” 龙泽将手上的东西随便扔在沙发上,“没有,想回来吃。” “那我马上做,简单一点,很快的。”她直接跑回了厨房。 回来得急促,在船上也睡不好,龙泽脸上有淡淡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薛彤的背影浅浅一笑。 薛彤在厨房忙碌,油锅爆得嗤嗤响,一会龙泽也进来了,她一手拿着大勺,回头看一眼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我想再快也要明天的。” “早点回来看看你,想着你一个人也挺无聊。”龙泽站在她的身旁,埋怨道:“本来想赶回来和你吃午饭,都怪他们太慢了。” 音调和缓,像微风吹过,将薛彤两日的阴霾吹散不少,龙泽站在她的身边,她心里会莫名生出一点安稳,她的神经绷得太久,哪怕这种安稳只是镜花水月,也会贪恋依赖,她看着油锅,道:“不用那么着急。” 薛彤挽起衣袖,将一大盘肉丝滚进热油里,给龙泽炒的菜不能太少,锅里放了不少油,烧得滚热,尽管肉丝下锅很轻,还是有细小油滴溅出,龙泽将她往后一带,“小心,烫到。” 简单的动作却让她莫名觉得心里一暖,轻道:“我会小心。” 两个菜起锅,看米饭也熟了,她说:“你先吃饭吧,我再炒一个。” “别做了,就这样吧。”他伸出手关了火,扯了扯她的衣袖,“晚上再多做点就是。” 餐桌上,薛彤帮他盛好米饭,他却没让她走,“你就坐在这里。” 龙泽一面夹着菜,时不时看她一眼,“怎么觉得就两三天,你好像憔悴了?” “是吗?”薛彤淡淡道,“可能看电视看得太多。” “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 她只回了两个字,“还好。” 龙泽看她无精打采,本来想说让她上楼休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想说,他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不是想一个人呆在大宅里面。他快速吃完了饭,也没让她收碗,直接拉了她的手坐在沙发上,“我给你带了礼物。” 薛彤有几分诧异。 他拿起沙发的西服,下面有一个纸袋,其实他进来就一直拎着,只是被西服挡住了薛彤才没注意到。他将纸袋递给薛彤,“看一看喜不喜欢?” 薛彤拿过来,纸袋里面是精美的红色丝绒盒子,打开盖子,她有几分震惊。黑色丝绒布面上,躺着一条钻石项链,正中是一颗西瓜籽大小的粉钻,完美的切工,散发出星月的光华,一边各坠了两个钻石,也是不小,整条项链款式独特,美得夺目,看一眼就无法将视线移开。 薛彤的眼中迸发出光彩,这让龙泽很得意,他弯着唇道:“原来你们女人果然喜欢这个。我看程天行的那个女人一直缠着他要,就想你也肯定喜欢。” 珠宝师捧着盒子给程天行的时候,他在旁边瞅着也没觉得有多特别。可外面的女人都喜欢戴着,那珠宝师洋洋得意道:“这款‘天使之爱’象征纯洁永恒的爱,粉钻是世上最稀有的钻石,代表纯美……” 那人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篇,他只记得“纯美”,就像薛彤一样,他瞥了一眼珠宝师:“有那么好吗?” 程天行手上拿着盒子,“这个你就不懂了,其实我们看着也没什么,但是那些女人就爱得要死。女人都喜欢闪着光又不实在的东西,送一条给她们,她们就能死心塌地跟着你。这一款也不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他觉得程天行说的是对的,薛彤就喜欢有着光泽的东西,比如贝壳,于是他伸出两根手指从程天行的手中抽过盒子,轻飘飘道:“这个东西我要了,钱从我的账上扣。” 程天行口气隐忍着不满,“这个我有用,你要送给你的女人,我叫人再送一款就是。” “我就要这个。”他直接拿着出了门,也不管程天行的脸色好不好。 现在看来,果然没错,薛彤的眼睛一直没挪开,微张了嘴,有震惊,有欣喜。 发愁 良久,薛彤才挪开视线,偏头看着他,轻轻开口:“这个很贵吧?” “你喜欢就好,现在它是你的了,价钱什么不用担心。”龙泽嘴角漾着浅笑。 “我的了?”薛彤有些迷惘,看着那璀璨迷人的项链,曾经作为平民百姓的她连见识这种珠宝的机会都没有,而如今沦为一个玩物倒有人说送给她,澄明无瑕的钻石像是一个讽刺,光华闪得人眼睛生疼,莫名一股心酸,喃喃道:“它恐怕比我贵多了!” 她把盒盖合上,眼神黯淡,递还给他。 刚刚明明还很喜欢的,龙泽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你怎么了?不喜欢吗?” 薛彤垂着头,脸上晦暗一片,自嘲一笑,“你知道我多少钱吗?恐怕我的命都值不起这个价钱,怎么要得起?” 龙泽觉得她的笑令人不快,“什么要的起要不起的?我给你你收着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 “我只想好好活着,别的都不想,这样贵重的东西不适合我。”薛彤说得很轻,她觉得很累,缓缓站起身,“我还是先去洗碗。” 龙泽站起来,一把拉住她,语气变得不好,“有什么不适合的?我专程拿来送给你,你就这样?” 他的眼中发出锐利的光,可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气,薛彤被他抓着的手臂隐隐生疼,高大的身影让薛彤觉得压抑,是啊,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她心情不好还妄图给龙泽的天空添上阴霾,实在自负得可笑。心中更酸,脸上却努力拉扯嘴角,弱弱看着他,讷讷道:“我是挺喜欢的,只是这么贵重,怕弄丢了。” 龙泽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重了,放松手上力道,闷闷道:“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的,我还是第一次买东西送人。丢了就丢了,我又不会怪你。” 那种闷闷的语气让薛彤心虚,其实龙泽对她不差,没有龙泽她或许已经死了,她微微抬头,无奈笑道:“谢谢你的礼物。” 龙泽心中还有滞涨,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他想要薛彤最开始那种惊艳的眼神,像以前他送她贝壳一样的欣喜,他问道:“就这样吗?” 薛彤一愣,不知道他想怎样,泛出浅浅的不安。 “你不戴给我看吗?”他的语气带着不满,看着她问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为什么不戴?” 薛彤松了口气,“那你帮我戴吧!” 龙泽的面色好转,拿起刚才扔在沙发上的珠宝盒,将项链取出,他拂开薛彤的头发,轻轻为她戴上。项链的扣环很小,他离她的脖颈很近,薛彤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慢慢绷紧了身体。 终于听到他说了一句“好了”,薛彤才如释重负。 龙泽站在她面前仔细打量,有了钻石项链的装饰,薛彤的颈部显得更加白皙,长裙卷发,人立即明艳几分。他像明白了什么,笑道:“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戴上更好看了。” 薛彤也看不到样子,只觉得颈上凉凉的,这样昂贵的东西让她觉得脖子上沉甸甸,带了丝忐忑道:“真的合适吗?” 龙泽拉着她的手,穿过大厅来到一面镜子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 他暗想,果然拿回来是对的,要是戴在程天行那个妖娆艳丽的女人身上,才显不出这种明华纯美,还是薛彤最合适,他问道:“漂亮吧?你喜欢吗?” 薛彤只看到镜中女人脖子上的东西闪闪发亮,她身上的裙子也是不俗的,美丽带了几分高贵,慵懒不安的眼神却有几分妩媚,她很久没这样打量自己的全身,那镜中的女人和以前的她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恍恍生出不真实的感觉,她轻道:“喜欢,东西很漂亮。” “我选得自是不会差。你不许取下来。” 薛彤低声“嗯”了一声,“那白天我都戴着吧。” “晚上也不许取下来。”他用命令的口气说,“这是我送你的,你要一直戴着。我看了,这个不容易掉,反正你就是不许取下来。” 戴着这样精细昂贵的东西,怎么睡觉?薛彤还想说,但看了一眼龙泽不容置疑的眼神,便闭了口。 龙泽手又搭上了她的腰,作势要揽她入怀,薛彤一时慌乱,连忙握住他的一只手,避开半步,“泽,我累了,想回房睡觉。” 他看了一下她的脸庞,轻轻点头,“上去睡吧,多休息。” “那我先去把餐桌收了,然后睡一会。”薛彤放了他的手,快步走向餐桌,也没等他开口。 龙泽大概也累了,靠着沙发坐了一会,等薛彤洗好碗,看着她上了楼,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薛彤知道这样的逃避也不是办法,但她始终不能心安理得靠在他的怀中,他一回来薛彤又想起那夜在水中忘情的拥吻,心乱如麻,龙泽对她不错,但她憎恶这样的从属关系。 她有些害怕面对他,锁了门一直呆在房间中,先是睡了一觉,睡醒了也继续躺在被窝中,懒懒地闭着眼。直到敲门声响起,龙泽在门外喊她:“薛彤,薛彤!” “有事吗?”她一面向着门口回道,一面爬起来换衣服,是不能再睡了。 外面也没人回答,薛彤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的龙泽换了短袖休闲服,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她含糊解释道:“睡久了。” 龙泽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两圈,眼中有淡淡关切,“看你睡这么久,怕你又生病了,有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睡过了。” 龙泽的目光穿过她看向屋内,貌似不经意说道:“以后不要锁门。” “知道了。”薛彤低声答道,看着他抬步进了屋。 他进来顺手带上了门,忽然就抓了薛彤的肩,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他的体能本就不同,稍大的力气几乎让薛彤窒息,不过一眨眼的瞬间,薛彤已经被他箍进怀中,摁在门上,他俯下身低头吻住她。 他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吮吸舔咬,直到唇上传来疼痛,薛彤才回过神来,为时已晚,她连推拒的力气的没有,他好看的眉眼几乎贴着她的面容,额上的碎发扫过她的眼角……薛彤被他抵在他结实的胸膛和门板之间,他一只手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拂在他的额头,那样大的力气让她动弹不了半分,肩上也隐隐传来疼痛,火热炽烈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慢慢放松了嘴上的力道,轻轻舔吻她的嘴唇,他想要的是愉悦的感受,不是想强迫她什么。箍住薛彤的手也放松了,不至于让她感觉到疼痛,但依然是牢牢地禁锢她,他半睁着眼,里面是浓黑的夜色,越渐深沉浓烈。 他的吻绵柔又带了三分刚劲,有耐性地诱导着薛彤,他身上清清淡淡的男人味道铺天盖地将她淹没,薛彤已是溃不成军,放松了身体微微启口,含混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龙泽的舌头顺势进入,一个火热绵长的法式热吻已经展开,室内温度渐渐升高…… 满屋寂静,唯独门后偶尔传出一两声轻哼,窗台处的窗帘微微抖动,风中有着月季的清芬。 等到龙泽收了势,薛彤已是膝弯力乏,脸上火烧云一般,双手亦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腰。龙泽目中一片缱绻缠绵,鼻尖贴鼻尖轻轻摩挲,潮湿的气息吐纳而出,“我走的几天,有没有念着我?” 薛彤心中迷离雾气一片,明明是不愿意的,可偏偏沉沦在他的吻中,眼帘半垂,却仍是挡不住眸中流露而出的j□j。 “嗯?”没有得到回答,龙泽不满似的加重手上力道,腹下有灼热硬物抵住了薛彤的身体。 薛彤一惊,有气无力虚虚答道,“有。” 龙泽浅浅一笑,“我也想你,才赶着回来。” 莫名心上悸动,但身前滚烫的身体让薛彤觉得乌云压顶,她有些怕,低声道:“先放开我好吗?” 龙泽松了手,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去歇会,我也回屋一趟待会叫你一起做饭。” 他带着薛彤后退两步,压在她身上山峰般的重量撤出,薛彤松一口气。 龙泽勾出一笑,粗粗吐一口气,而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擦过她身边时,薛彤瞥到他的腹下,心里更发了愁。 笼鸟 怎么避也避不开,她不讨厌他,可她憎恶无力反抗,在他火热的吻中迷失沉沦的自己。 思量片刻,关上门,薛彤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送来的衣服大多都是裙子,不少都是暴露妖娆类型,她根本不敢穿。现在身上的这条裙子款式大方简洁,但她还是觉得不妥,裙摆就是某些邪恶事情的开端,她觉得应该穿得保守一点,躲得了一时是一时,有些事她在心理上接受不了,她找出为数不多的裤子换上,上身穿了一件长袖衬衫,才姗姗下楼。 做饭的时候龙泽打开冰箱,看到里面自己临走之时切的菜还剩了很多,眉头一皱,“怎么还剩这么多?你没吃饭吗?” “你不在,我一个人吃得少。”薛彤细声答道,拿着盆在淘米。 龙泽看了看她,“以后多吃点。” 他把剩下的菜全部倒了,从冷藏库里拿出肉类蔬菜,洗净后开始切。薛彤把米饭蒸上,暂时没别的事,就看着他切菜,他握着刀柄的手白净修长,手肘有频率地颤动,刀下又薄又均匀的肉片不断出来。他切菜的样子很随意,眼光时不时瞟向别处,但切菜的动作却不停。 昨天知道他竟然是赌神,她没见过他赌钱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和电影上演的一样,不过这双手该是很金贵的吧。 龙泽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切菜,问道:“干嘛一直看?你说过要垂直着肉的纹路切的?切得不对吗?” 薛彤才察觉自己盯着看的时间太久,转了目光,“你切菜切得很快!” 龙泽轻笑,“你又不是今天才看见,难道是几天没见我,觉得我切菜的动作很好看?” 这人自作多情了,薛彤扭开头,漫不经心道:“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是吗?”龙泽把切好的肉片装盘,拧开水龙头冲洗了菜刀菜板,又拿起旁边的鱿鱼开始切,一面问道:“所以呢?” 薛彤不知道他怎么抛出这样一句,想了想看着他的手回道:“所以我怕你切到手,万一你的手伤了,我怕我被外面的的人打死。”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我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切到手。”龙泽停了手,傲着眉目道:“再说要赢对我而言轻而易举。我只是替程天行做点事,他保证我的生活,让我在这个社会有个安宁生活的地方,付给我报酬,比如钱,比如你。” 说道这里他勾唇一笑,“目前觉得他送来的最令我满意的就是你了。” 薛彤却笑不出来了,自嘲道:“是吗?那我该是很荣幸让赌神看上。” 龙泽毫无知觉,“说来你们真的很无趣,拿个牌也能斗上半天,用赌博来决定很多事情,很搞笑。不过倒对我来说简单了许多……” 他的话没入薛彤的耳,她拿起几瓣浅紫色的大蒜,慢慢剥着皮,明明只是几瓣大蒜,又不是洋葱,可却觉得眼睛酸胀难受。 她没听到龙泽叫她,所以龙泽碰了碰她的肩膀,“薛彤……” 她抬起头,“怎么?” “怎么你这么心不在焉?我说你不用担心外面的人,有我在,他们不会动你。”龙泽说道。 “是吗?”心中更酸涩,她挤了笑容,“谢谢。” 不都是一样的吗?龙泽目前对她满意,暂时可以不让别人来碰。他和猥亵她的阿宋他们有什么差别,只是文雅温和一些罢了。终究,她只是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一个玩具,没有自由,没有喜不喜欢的权利。 她没再说别的,点上火,炒锅烧热后倒上油,一门心思炒菜。 晚饭后龙泽要她陪着看一会电视,他一手揽在她的肩头,没有别的动作。薛彤看似乖巧地倚在他的身边,只在龙泽问话的时候漫不经心搭上一句,两眼呆呆看着电视。 直到九点多,龙泽想上去睡觉,她表示自己也累了,话也不多说,匆匆忙忙回了屋,门又不能锁,她便放了一张凳子在门后,龙泽要进来至少她能听到声响。 大概走之前抓蟹没抓成,让龙泽介怀,他第二天便带她去海边抓海蟹,薛彤这回连泳衣都没有带,依然穿了条长裤,到了海边,她赤着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龙泽问起,她推衍道:“我又不去抓蟹,在岸上看着你抓就好。” “你不下水游泳吗?”龙泽觉得奇怪。 “今天不下水,身体不舒服。”她才不要下水,到了水里就是完全由龙泽摆弄。 龙泽没勉强她,依然是人身的样子,就在浅水区抓蟹。 薛彤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在旁边的沙滩上看着,他穿着短裤,左手拎了一个袋子,泥缝沙石间常有螃蟹爬过,挥舞着大钳子横冲直撞,龙泽只要瞧见它们的身影,迅疾弯腰,一抓一个准,不一会就抓了不少。 他拎着战利品走上岸,将海蟹全部倒进储物箱中,薛彤往里面加了一点水,浅灰绿色的海蟹一只挤着一只,机灵一点的踩着其他的蟹,挣扎着往上爬,看到有一两只快爬到边沿,龙泽直接盖上了盖子。 把装着海蟹的储物箱搬到阴凉处,龙泽又要去抓龙虾,他拿着细格网兜笑着对薛彤说:“这次我要抓个更大的,待会你看了定会惊讶。” 薛彤配合地笑笑:“去吧,不要走太远。” 她看着他消失在海面上,一个人在海滩上走了一会,蹲下身在海滩上玩沙子,她想堆个城堡,无奈堆了半天连个房子的形状都堆不出来,谈何城堡?看着东倒西塌的沙子,她来了气,用脚乱踢了几下,将自己堆了半天的东西全部推倒。 薛彤洗了手,回到棕榈树那里,摘了两片大大的扇形叶子,躺在椅子上把玩。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蓝天,薄纱似的轻云平贴于空中,像是一段白纱巾。 白鸥自由扇动翅膀,或俯冲,或平滑,或悠扬高飞,在海洋上自由地歌唱。天高海阔,她却没有飞行的翅膀,越不过汪洋大海,见不到彼岸的城市繁华。就算海岛风景美如画,它也只是一座开着鲜花的牢房。 龙泽过了很久才回来,网兜里是一大堆东西,果然有一只很长很大的龙虾,他捏着龙虾的背壳拿在手中向薛彤耀威:“怎么样?” 他下水之前是人身,现在却是蛇身的样子,身上衣服也不见了,大概是蛇尾的身体更适合水中。这倒没什么,他只要不在她面前突然由蛇身变成人就可以了,薛彤可不想见到裸男。她看着他手上舞着长钳长脚的黑青色龙虾,做惊讶状:“真的很大!它会不会成精了?” “就它这道行还能成精?”龙泽不屑,把龙虾扔进储物箱,“我们今晚就吃这个龙虾精。” 网兜里还有别的,海蛎,海鱼,有些薛彤叫不上名字,他一只一只分拣出来,分装在三个储物箱中。 薛彤也没过去帮忙,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在旁边忙碌,说实话,那个龙虾太大了,她真的疑心能不能吃。 一只小鸟飞到她旁边的棕榈树上,叫声清脆悠扬,它背上的翅膀是蓝色,尾部有十几公分长的漂亮尾羽,红色的头,脖子一圈羽毛是黄色的,嘴和爪,却都是橘红色,十分漂亮。它偏了头看她,滴溜着黑色的眼珠,然后一扑翅膀,跳得离薛彤更近。 薛彤被它漂亮的羽毛吸引住了,它转动着小脑袋,东瞧西望,不怕人似的,翘翘尾巴,吱吱叫着,扑腾起来弄得枝叶飒飒作响。 薛彤不敢动,怕惊跑它,可又想细瞧它,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鸟,它的叫声很好听,像小姑娘唱山歌一样,清亮悦耳。 突然一道影子闪过,薛彤一惊,待看清楚时,龙泽已在面前,那只小鸟已在他的手中,受惊似地乱叫。 龙泽手上握着小鸟,有几分得意:“喜欢?” “嗯”,薛彤站起身,带点欣喜,她凑过去瞧。 龙泽把小鸟递到她面前,用手指抓住它的两条腿,小鸟在他手上扑腾着翅膀乱叫。 薛彤这回看仔细了,小鸟的羽毛是极漂亮的,发出莹泽的光芒,头上还有几根短翎羽,一抖一抖。薛彤弯了嘴,欲接过来,龙泽却没给她:“它乱扑腾,你抓不稳,脚趾又尖,当心被抓到。你就这样看吧,回去后找个笼子放里面,你就可以慢慢看。” “放笼子里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就把它带回去,养起来,反正这鸟的声音也挺好听。” 薛彤解释道:“我喜欢并不说想要把它抓起来,据为已有。” “喜欢的东西当然应该拿过来,最好把它关起来,这样它就再也跑不掉了。想什么看就什么时候看,逗逗它,不是挺好的吗?”龙泽另一只手逗着手上的小鸟,看着它做无用功用力扇动翅膀,却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 薛彤的脸色已经变了,黯然道:“把它关在笼子里它就再也不能飞翔,这样还有意思吗?也许它过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可是不关起来的话它会乱跑,那样自己也看不到,还不如关在笼子里。再说,好好养不就行了。不过它的爪子好尖,回去我帮你拿剪刀修剪一下,也不用担心它会抓到你了。” 小鸟的眼珠里是恐慌,还在那里胡乱挣扎,叫声没了之前的婉转,凄厉得让人心颤,薛彤愣愣看着,她就跟它一样,刚开始还会挣扎一下,等到被人修理过之后就再也不会挣扎,关在笼中取悦他人,若是做得不好或许连命都保不住。曾经自由飞翔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只能望着笼外的天空哀婉。 龙泽改捏住了它的翅膀,让小鸟动弹不得,“我去车上找个绳子,把它拴起来。” 薛彤心上一阵绞痛,拦了他道:“不用了。” 她按住了他的手,糯糯求道:“把它给我吧。” 龙泽看她目中有迷离水汽,不忍拒绝她,拎起翅膀递给她,“你拎住翅膀根,像这样,就不会抓到你。” 薛彤拎着接过来,轻轻抚摸了两下小鸟的头部,然后松了手。 受惊的小鸟没了束缚,腾起翅膀扑入空中,薛彤听到了它急促的振翅声,鸟儿绕着大圆圈急速翻飞,一直向着蓝蓝的天空飞去。 龙泽看着那扑翅飞走的小鸟,疑惑道:“干嘛放了?” “不喜欢了。”薛彤闷闷道。 龙泽看她脸色阴阴的,揽过她的肩,“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不高兴了?要不我再给你抓一只更好看的。”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小鸟,吵人。”薛彤不想再说这个,“我还是去看看你抓的龙虾。” 薛彤没有玩乐的兴致,抓的鱼虾放久了也容易死,富人家讲究吃个新鲜,别墅里有几个专门养鱼虾的水箱,充着氧也能养不少天。所以两人再呆了一会便回去了,还好车上龙泽备了衣裤,换过之后便唤薛彤上车。 回去的路上,薛彤一直沉默着,看着白色的公路蜿蜒直上,半途很轻很轻地开了口:“泽,以后你不喜欢我了,能放过我吗?” 龙泽继续开着车,不明所以,“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再说,要放你去哪里?” 她回不到自由的生活,龙泽不要她的那天,就是她的死期,她靠着椅背,显得疲惫无力,“我哪里都去不了,只是希望,以后你不喜欢我了,给我留一条活着的路。” 龙泽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乱说什么,你就呆在这里,乖一点就好。” 薛彤没再说话,蜿蜒而上的公路在转弯处看似没了,可转过去还是一路延续,可是她早已无路可走。 27我的 龙泽注意到了,薛彤的胃口变得不好,哪怕是刚从海里捉上来的新鲜鱼虾,细嫩的龙虾肉香飘四溢,清蒸蟹和香辣蟹都上了桌,可是薛彤仍然没吃两口就放了碗筷,他疑惑:“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什么胃口。”薛彤轻声说道。 “上次带你去的时候,看你挺喜欢吃的,怎么不喜欢了?” “大概是最近胃口不好。”薛彤懒懒解释,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 龙泽以为薛彤是没休息好才影响了食欲,便早早让她回去休息,薛彤倒也乐得解脱,说实话,她很怕龙泽要对她做什么,总有些提心吊胆。若是他真要那样,她一是没实力反抗,二是没胆量反抗。归根结底,她的地位决定了一切,她没那胆量惹他不高兴——她承担不起后果;但是要她心甘情愿又做不到,她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 薛彤觉得很累,自从知道龙泽对她有意思之后她便更加忐忑了,火辣的热吻,每每想起心中就是怪异。 过了两天龙泽发现薛彤的食欲还是没有好转,几大盘菜上桌,薛彤就是最开始动一下筷子,然后就愣愣坐在椅子上看他吃饭。他有些不高兴,也有些担心,问起:“薛彤,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越吃越少了?” “没有,”薛彤勉强笑笑,“大概就是老吃这些东西,吃得有点腻,我又做不出新花样。” 龙泽若有所思,低了头继续啃螃蟹。 现在薛彤每天呆在屋中睡觉的时间倒是比较多,吃完午饭就会回房间睡一会,晚上也睡得早,大概是她想避开龙泽,一般她适时说一句,“我有点困,想回房睡觉”,龙泽也就放了她。她不讨厌龙泽,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龙泽不会勉强她,他只是喜欢拉着她的手,抱抱她,亲吻她。 只是她不可能一整下午呆在房间里,她看着橱柜上摆放着的一只只漂亮的贝壳,露出浅浅笑意。形状各异,泛着光泽的贝壳让她爱不释手,这比他送给她的钻石项链更让她开心,旁边的广口玻璃瓶中放着大半瓶海石,小巧圆润的小石头,什么颜色都有,上次出去时龙泽又给从海底捡了一些小石子,五光十色,他拿出来的时候让她有莫名的欣慰,相处这段时间,她知道龙泽没有坏心肠,他有的时候,很像大学里面的男孩子,没有染上太多世事风尘,有他的傲气和执拗,难以相信他是在一个亦黑亦白的行业混。薛彤有时候会产生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她不是没有自由,如果他不是异类,也许她真的会爱上这样的男子。 光亮的石子就像年少时的梦,她突然想打个洞拿个细绳穿上几颗,亲手串上一条链子。她拿着那一瓶小石子下了楼,却是犯了愁,到厨房找了找,拿了一把小剪刀,坐在庭院的小桌旁,费力钻了钻,只在光滑的石子上面留了浅浅一个印。 她微微叹气,换了一颗薄一点的小石子,多钻一会应该也是可以打出一个小孔的吧。她的行为可能有些傻,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执着从何而来,但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无聊的事情。 她钻得手疼,抬起头却看见龙泽在她的旁边,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额前几丝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亮,片刻,他弯下腰轻轻抽走她手中的剪刀,“你要做什么?” “我想在上面打个孔,做一条小链子。”她指了指旁边的石子。 他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看了看桌上的东西,笑道:“就你这样还能打孔,工具都不对,磨到天亮都打不穿,就算磨穿了也很丑。” “我找了,没别的东西。”薛彤叹气。 龙泽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抚慰小动物一般,“你等着,我来帮你弄。” 他回了屋,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小电钻,薛彤耸肩:“我刚才没找到这个东西。” “哪有你那么笨的,就知道跑厨房找。”宅子里的东西是很全的,这款电钻正好配了一个针一般粗细的钻头,他看了看薛彤,询问道:“是全部都要打孔吗?” “不是。”薛彤连忙找出小一点的漂亮石子,摊在桌子上。 龙泽拿过来,一颗一颗打孔,他控制的力度很好,石头上没有出现裂纹,抿着的唇线微微上扬,半垂眼睫,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面上,光影晃动,斑驳幽静,羊脂玉的面庞恍如画卷,薛彤看得恍惚,直到龙泽问起:“你做的链子要挂在哪里?” “啊?”薛彤走神了,没听清。 龙泽嘴角荡开一个笑涡,“我说,你是要做什么样的链子?戴在身上还是挂在别的地方?” 薛彤想了想,小石子有点大,做手链好像不合适,她答道:“挂在小包上做装饰吧,挺好看的。” 她以前的包上也喜欢挂一两串挂饰,石子的颜色鲜亮,和她屋中的一款小包也相配。她回到屋中找了红色细绳,想了一番,系上结拿起石子穿过,却是手抖,穿一颗费了好长时间。龙泽觉得好笑,便拿了过来,“你跟我说怎么搭配,我来穿。” 龙泽的手真的很巧,动作也快,薛彤从别处拆来了穗子和花结,做好后是色彩艳丽的一串,比得上精品店橱窗中的饰品。龙泽拿在手中,摆弄了一下,抬头问道:“你很喜欢?” “嗯。毕竟是自己做的。” “可是大部分是我的功劳,孔是我打的,石子是我穿的,说不定还是我捡来的。”他看着薛彤,抿着嘴笑。 薛彤瞟他一眼,“你是想自己要吗?” “我要来做什么?”他低了头,将电钻的钻头取下,拿着粗针一样的钻头,捻起其中一个光滑的石子,突然在上面划了几下,然后甚是得意地递给薛彤。 薛彤拿过来,只见那个小石子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小字——我的薛彤。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竟然在这样坚硬光滑的石子上也能划出字,只是这内容让薛彤无语,反正他是把她当做私有物一般。 龙泽把椅子往薛彤那边靠了靠,凑得更近,将她一只手拢在手心,道:“我接到了程天行的电话,明天又要出去。” “哦,”薛彤说话是那种清清淡淡的语气,“那你路上小心。” 他摸着她柔润的肌肤,好一会,才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吧?看你最近胃口也不好,正好到外面换换口味。再说明天出去办完事,过不了几天又有一场赌赛,来来回回耗时间,我就不打算回来了,这样要在外面呆好久,有点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薛彤有些意外,转过头惶惶不安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惧怕让龙泽觉得难受,轻拍她的背,“怕什么?我又不是把你带到地狱。我们一起去Y市,到时我带你好好逛逛,你看你缺什么我们就买回来。吃过几家不错的餐馆,你也去试试。出去的时候带上你的小包,把链子挂上面,不许掉了。” “你的事是不是要办很久?那时候你要把我扔在哪里?” “什么扔在哪里?你又不是个布娃娃。”龙泽轻笑,“我的事不耗时间,我不在时你就好好呆在酒店。你是不是被庄凌吓着了?” 薛彤轻轻点了点头。 龙泽伸手拂上她的面颊,看着她的眼睛,薛彤的眼睛很漂亮,水汪汪的,像高山湖水一样清澈,婉转着有种波光潋滟的韵致,他两根手指拂上她的眉眼,道:“别听他瞎说,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才不让你去。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薛彤,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薛彤总算心安,问道:“你真的打算带我出去?” “当然,不然我一个人在外面也无聊。不过,你不能乱跑,跟着我就行了,要是看上什么东西跟我说就是。” 外面,喧嚣的城市,拥挤的人群,却是远得恍如隔世。孤岛隔绝了一切希望,极目之处是飘渺的白云,她的目光掠过龙泽的肩头,痴痴顽顽地看着远处的红花绿树,红红绿绿却在眼中化成一团模糊,良久,幽幽的嗓音从口中滑出:“Y市我还没去过,听说很繁华。” “别的倒没觉得,就是赌场挺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吵得很,程天行在那里有很大的势力,一切都有安排。本来这次我不想出去的,不过现在觉得我应该多赚点钱,万一以后你又喜欢什么东西没钱买就不好了。以前我一个人很多东西都不在乎,但现在毕竟不一样了。”他看了看她脖子上的项链,道:“这东西还挺贵的,要是掉了,你肯定不高兴。还是给你多买两条放在那里,我再去看看程天行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他的语气那样自然,淙淙如山泉,让薛彤想起老爸在家加班画图纸时的叨叨念:“没办法啊,我要多挣钱,你妈打麻将老输,一会看上这个,一会看上那个,还要给你存嫁妆,我不挣钱怎么养得活你们母女。” 他总是叹息老妈爱打麻将,“打,打,打,总是输钱。” 其实母亲只是小赌怡情,但一个月常常输出去一个男人的烟钱,老爸偶尔埋怨一下,也不会因为这个事吵架,薛彤问起,他只是说:“你妈有分寸,她那么喜欢,我指责她做什么。再说,又不是差这点钱。就算不打麻将,这点钱还不是会被花掉,你妈高兴就好。” 她的父亲总是迁就她的母亲,细水长流的温柔,她觉得那样的恩爱才是一辈子的幸福。 想起那些往事既温暖又觉得心酸,肯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努力挣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她不敢再多想,抬头看了龙泽,“其实我也不需要很多东西。” 龙泽挑了挑眉,“有备无患,万一你哪天想要了,我给不起岂不是我无能?” 这男人真好强,薛彤闭了口也不言语。 晚上龙泽打电话给程天行,“明天你派你的直升机过来,我要带上薛彤一起。” “你做事还要带个女人?不嫌麻烦。” “我高兴带。” “随便你,不过带来了你要看好,跑了她就不是你的了。你确定你要直升机?你不是讨厌坐直升机吗?” “她晕船,飞机也快一些。”龙泽转了别的话题,“还有,我要跟你谈谈报酬,我觉得你有必要提高一下。” 那头的程天行明显意外,默了片刻,低低笑了一声,笑得有点冷,“泽,你以前从来不关心钱。” 龙泽的口气凉凉的,“我现在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 两人就报酬讨论了几句,程天行倒也不在乎那点钱,只是末了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泽,那个女人让你长大了。” 龙泽挂断电话,没有听到程天行放下话筒,喃喃自语:“长大的龙泽,越来越不可爱了。” 28出岛 想着要出去,伺机逃跑的念头也曾闪现,但终被她打消。那是一条真正的死路,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程天行都不会放过她。再说Y市是程天行的地盘,龙泽敢带她出去必定一切都是周全的。 龙泽说酒店什么东西都有,她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拎着小包下了楼,龙泽看到那串刻着“我的薛彤”的链子挂在包上,微微勾了嘴角,细长的眼尾往上挑,道:“薛彤,换件衣服吧,你穿裙子好看。” 薛彤心情不错,上楼换了条大方的裙子,龙泽揽着她在楼下坐了会,直到庄凌进来,才拉着她的手一起出了门。 天很蓝,蓝得又极有层次,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到了远处与地面绿树接壤的部分,就成了一片淡淡的青烟。细碎而洁白的云彩,像是绣在蓝丝巾上的花朵。阳光垂直地射着,温暖而舒适,铺着浅色地砖的空旷地面上停着一架白色的直升机,镶着蓝色的条纹,金属漆面在阳光下反射着光,顶上的螺旋桨又长又大。 薛彤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直升机,庞大有型的机身让她一震,长长的尾翼,富有光泽的外壳,她只想说“很漂亮”。 旁边的龙泽看她愣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你不是晕机吧?” “没有。”龙泽出去一向都是坐船,她看到这架蓝白色的直升机明显意外,“我以为是坐船。” “你不是说晕船嘛,我才叫程天行把他的直升机开过来。” “哦。”薛彤在脑中回想,才记起什么时候说过,当时是着急的推脱话语,原来他还记在了心上。心上温温的,她浅浅地对着他笑了一下,“谢谢。” “谢什么。”龙泽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就跟着蓝天白云一样明朗。他握紧她的手,拉着她上了飞机。 机舱还算宽敞,真皮的座椅很舒适,龙泽替她系好安全带,一切准备妥当后,才示意驾驶员开机。 螺旋桨旋转,巨大的轰鸣声,龙泽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巨大的气流吹得不远处的树木旋转摇晃,薛彤倒是很快就适应了,对新事物的新奇让她一直侧着身子,把目光放在外面。 随着飞机慢慢升高,薛彤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先是满目的绿树在微风中流动,整个海岛的全貌渐渐展示在眼前,海岛不小,离别墅不远处竟然有一个小湖,闪亮的水面像是落在岛屿上的一面镜子。岛上树木杂生,或稀疏,或浓密,绿得浓淡有致,宛若美人一般,细长的白色沙滩是她美丽的裙边,有一处海岸是大片大片的岩石。 海水那么蓝,像是最明亮的玻璃,那海岛就是嵌在湛蓝海水中的一颗明珠。 站得高,看得远,心一下子就开阔起来,薛彤微微含笑,眼眸中波光流转。 龙泽凑在她耳边大声说话:“美吗?” 飞机的轰鸣声太大,薛彤点了点头。 “所以我喜欢住在这里。”龙泽在旁边喊道。 岛屿越来越小,薛彤倒觉得有一丝解脱的愉悦,下面是茫茫的海水,波光粼粼,渐渐的飞机越飞越高,除了水,还是水,倒没了看头。 薛彤收回目光,坐正了身体,她的小包本是放在旁边的,大概是龙泽觉得无聊,示意她拿过来。小包放在她的腿上,龙泽伸手抚摸昨日做的那串链子,他拿起刻着字的那颗石子,脸上带着笑,收紧了揽着薛彤的那只手,得意地拿着石子在薛彤面前晃,在飞机轰鸣声中大声喊道:“我,的,薛,彤。” 他的声音真的很大,眉峰高扬,嘴角似笑非笑。 龙泽将她的身体紧紧靠着自己,大概是无聊,时而捏一下她的胳膊,时而捏一下她的脸,或是迅速凑上来亲一下她的脸颊,等她反应过来时,他早已离开,只是看着她一脸得逞地笑。 薛彤不得安宁,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开,“不要闹。”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小,龙泽依然我行我素,直到薛彤鼓着一双眼瞪他他才罢手,倚着椅背消停下来。 薛彤把小包放在自己身侧,无聊也开始把玩那条链子,本来挺漂亮的饰品,就被龙泽弄糟了,还要她带着它到处招摇。这样想着,手就开始不自觉拨弄系着的绳子,本来只是个活结,倒是被她越弄越松,有种想拆下来的冲动。 但她到底没有这么做,出来散散心,龙泽心情也不错,她才不会自找没趣。 直到城市从海平面升起,薛彤心里生出欢欣,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高耸的大厦,长得像隔了一个世纪。直升机渐渐进入城市上空,像带子似的公路上挤满了汽车,甲壳虫一样;大厦鳞次栉比,人群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却让薛彤觉得亲切可爱,内心的熟悉突突地敲击着血管,继而让全身产生一种冲动。 直升机在一个空旷的小广场停下,来了两个接机人员,龙泽扶着薛彤下了飞机,前面是巍峨的建筑,这里像是后花园的广场,远处有喷泉在跳动,三三两两有人经过,只是距离太远只看得清影子罢了。 薛彤很自觉地挽着龙泽的胳膊,庄凌在前面带路,一路走出小广场,龙泽在旁边说道:“这里是程天行的酒店,还不错。” 龙泽说的“还不错”那就是不一般,酒店正门前面是广场,绿化做得极好,门口跳跃的喷泉十几米高,是有生命力的水。从大门进入后,像小广场一样大的开阔大厅,高高的水晶吊灯,宫殿一般富丽堂皇的装修,四周陈列着不少装饰品,血红的玛瑙,青翠的碧玉,水晶在耀眼,古铜器也在诱人,连侍者都是男俊女俏,身姿优雅。 快到电梯口时,庄凌礼貌问起:“老板让您过来了先去找他,您看您要不要先去那边住着?薛小姐我们会安排的。” 薛彤紧了紧胳膊,却将龙泽挽得更紧。 龙泽淡淡地看他,“我今天来得这么早,他才没有这么着急。有事叫他打电话给我。” “晚上那边有宴会,他邀请你一起去,再跟您商量一下其他事。” 龙泽不耐烦道:“待会再说吧,坐飞机累了,我要先上去休息。” 庄凌没再说,反正程天行和他都习惯了,这次龙泽还带了女人来,肯定不到临头不会去的。庄凌也只是例行公事问一下。 几个人一起上楼,庄凌将他们送到门口没再跟进,“有事随时找我,祝您玩得愉快。” 龙泽将侍者一同打发走了,带着薛彤进了屋,这是专门给龙泽预备的豪华海景套房,位于三十二楼,大大的落地窗,蔚蓝的大海像一幅轻轻拂动的巨大幔布铺展在前方,白帆点点;细软的羊毛地毯,奢华的装修,龙泽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问道:“觉得这里还能凑合吗?” 他们都是过惯奢侈生活的人,奢华得像是宫殿,也是因为这份奢华,它终究不是家。最开始的惊叹过后,只剩下心里的疏离,薛彤打量了一下四周,中肯道:“装修得很好,风景也不错。” “我就是喜欢这个房间的视野。不过我不太喜欢这里的人,所以才不想住在这里。”他拉着薛彤坐到沙发上,问道:“累不累?要不要洗个澡睡一会?柜子里面有衣服,缺什么直接找服务人员。” 薛彤倒不觉得累,外出的欣喜冲淡了疲惫,她挣开他走到落地窗前,低头俯视,楼下的行人是一个个缓缓移动的小点,酒店周围的人和车并不多,远处有很美的风景,她在落地窗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是久违的温暖。 龙泽从吧台拿了饮料,开了盖递给她一瓶,自己也喝了一口,站在她身边道:“我先去洗澡,晚上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薛彤向他轻点头。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这个套房通讯设施都有,电话,电脑,薛彤却没动什么心思,这里是Y市,她逃不掉的,这点她心里清楚得很,再有所动作龙泽都不会保她,便是死路一条。 龙泽出来的时候她依然倚在之前的那张椅子上,眼帘半垂,懒懒地看着窗外,他看了一下屋子,看到沙发上的小包时眉头皱起,责问道:“你包上的链子呢?” 他不悦的声音让薛彤的心一下收紧,顺着他利剑般的目光是她扔在沙发上的拎包,薛彤连忙走过来,拿起小包仔细看,已经没有那条链子的影子了,她有些意外,“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没有弄掉它——虽然心里是想过的,龙泽脸色阴阴的,额前的头发还在滴水,站在那里气势凌人,虽然没开口,但那表情分明在责怪薛彤。 薛彤被他看得有点害怕,加上有点心虚,她在飞机上的确在无意识的拨弄,也许那个时候就把绳子弄松了,掉了也是有可能的。昨天才做好,龙泽肯定会不高兴的,她气势就弱了,吞吐道:“可能……掉了……” “掉哪儿了?”龙泽语气不善。 “可能在飞机上,我也不太清楚。”薛彤低声回道。 她的心虚被他看在眼中,心里就更不爽了,他沉默着,两只眼睛瞪着薛彤。 他这副模样就像当初薛彤逃跑被他领回来生气时的样子,那瞪着她的目光意思是:“你是故意的”,阴着的脸色下面有压抑的怒气,龙泽虽然一向随和,可是生气了也极难应付。薛彤有点怕,但还是挪着小步子走到他身前,“我很喜欢的,掉了我也很难过。不要生气好不好?” 龙泽沉着脸不理她。 “不是我弄的。”至少不是她故意丢掉的。 “跟你说过,不许掉了,”龙泽明显生气了,“你说怎么办?” “要不我们去找回来?可能在飞机上。”薛彤抬眼试探着问道。 龙泽低哼一声,“真的不是你故意的?” “不是,我那么喜欢,怎么会!” “我叫人去找。”虽是如是说,他心里还是不舒坦,有积压的东西不得释放,看了看薛彤纤细的身姿,突然用力抱住了她的腰,将她压在了旁边的大沙发上。 29失控 29、失控 他吻她,像要释放不满一般,舐咬着她的红唇,迫她张开嘴,不是温柔地试探,是短兵相接,是沙场拼杀。他手上用力之大,几乎要折断她的腰,他狂热而粗暴地吻她,含住她的小舌猛烈地吮吸,甚至忍不住咬一下。他把她压在身下,两条腿制住了她的腿,紧紧禁锢住她,让她动弹不得,她是他的薛彤,他喜欢这种感觉,将她压在身下,任他予取予求,像是将心爱的东西牢牢抓在手心,折了她的翅膀,再也不会飞走。 他听到身下的女子发出哭喊,可是他堵住了她的嘴,那声音出不来,是闷闷的,更像是召唤,他喜欢这种声音,体内有东西在奔涌,涨得他难受,他找不到出口,于是加重了手上力气,使劲地揉她,咬她,看到她娇艳的红唇上渗出血珠,像含着朝露的玫瑰花一样漂亮,他吮吸着,啃咬着,无比的美味。 身下的躯体是那样的娇软,他整个人在娇软的身体上磨蹭,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渐渐脱离身体,他的手在她雪白的的肌肤上游走,又软又滑,他很喜欢,布帛撕裂的声音听起来心血畅快,咬够了她的唇,他开始啃咬着她的耳垂,腮边,脖上细嫩的肌肤…… 他喜欢她的纤腰,手使劲掐了几把;顺势而上,胸前的手感如此美妙,又软又绵怎么揉捏都觉得不够,那里还有跳动的尖端,他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捏住它,用力捏,他听到女人发出“啊”地一声哭叫,是魅惑的呼喊,体内的热流奔涌得更快,像是要涨破他的血管,眼前蒙了一层迷雾,他在她的身上挣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可那胸前的尖端竟然越捏越挺立,令人烦躁,他干脆直接低了头去咬它…… 薛彤大声哭喊,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粗暴的龙泽,像是野兽一般,似乎要将她揉成碎片才甘心,他重重地压住了她的胸腔,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哭叫声都是短促的,那样的大力气和粗暴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弄死,加上被人侵犯的恐惧,她怕得忘了哭泣,可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发出尖叫“痛……滚开……好痛……” 他能感觉到身下之人意图反抗,可是在他的大力气下只有溃败瘫软,女人胸前耸立的娇软被他弄得不断变形,可他还是觉得不满足,微微起身,大手一路向下。 “啪”地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眼前的迷雾倏然散开。 满屋寂静。 薛彤已经被吓住了,她挣扎不开,心里是无限地恐惧,趁着她能抬起手的瞬间本能地甩了一巴掌过去,用了她所有的力气,似乎还有余音在屋中回荡。 龙泽倒是停了动作,愣愣地看了她好几秒,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和薛彤的身体,眼睛一闭,又倏忽睁开,难以置信一般,眼中沉黑的墨块慢慢碎裂,半晌,撤了身,背对着薛彤,捡起地上的睡袍披上。 薛彤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真怕他一下子跳过来撕了她,或是重新对她作出某些事情。 他的背脊微微抖动,而后叹了一口气,回了卧室。 薛彤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何意,她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撕成几块布落在一旁,上身□,凉凉的伴着火辣辣的疼痛,等她脑子转过来,欲起身逃到卧室里去,脚刚站到地毯上,又看到龙泽出来了,连忙又缩在沙发上,抱着身体。 她尴尬又害怕,僵硬又警惕地看着龙泽。 龙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失控了,她身上或红或肿的痕迹控诉着他的暴行,眼中警惕的惶恐让他难受,还好及时停住了,不然他还真怕自己把她揉碎了。他手上拿了条毯子,几步走到薛彤面前,披在了她身上,面色纠结一片。 薛彤忙把毯子裹了裹,抓得紧紧,甚是畏惧地缩着。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久,龙泽开了口:“有没有弄伤?” 薛彤还是反应不过来,紧紧靠着沙发背。 龙泽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将她捞起来,看了看她的脸,带着泪痕的一张花脸,嘴唇处还留着未凝固的血,眼中全是怯怕。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想这样,一时没控制住,下次不要惹我生气。” 明明是他行为粗暴,还怪到薛彤身上,但薛彤没有争辩,也不敢看他,把目光挪向别处。 他温柔地拂着她的背,问道:“疼不疼?” “还,还好。”薛彤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发出细微的磨牙声。 龙泽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之前有点生气,薛彤的身体又那么美好,然后就失控了。对他而言稍大的力气薛彤根本承受不了,弄伤就是轻而易举,看薛彤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之前他有多粗暴。但他真的不想被人讨厌,尤其是被薛彤讨厌。 眼前的状况让他无奈,他轻叹一口气,“先去洗个澡。” 他把她抱到浴室,一边抚慰她一边放水,可是薛彤的身体一直紧绷,缩着脖子,他无措,看水放得差不多了,道:“你泡一会,放松一下。” 龙泽放了她,准备出去,似乎她更需要一个人呆一会。 “薛彤,”走到门边他又回头,眉峰纠结,说得很轻:“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门被关上,薛彤立刻本能地冲到门边,将门反锁好,靠在门后,心仍然突突地跳。他是异类,也是个男人,他压在她身上时她那么无助,那比正常人大出许多的力气让她畏惧,也许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她真的害怕。 脑子很乱,她在浴缸中躺着,温暖的水漫过身体,让她的身体慢慢放松。闭上眼睛,她试图什么也不去想。 她在浴缸中呆了很久,直到龙泽过来敲门,她才起来。在镜中看到上身青青紫紫的痕迹,她拂了一下额头,算了,她也打了龙泽一巴掌,要是平时,她才没这胆量做。浴室有浴衣,她穿好,才缓缓开门,怯怯地走了出去。 龙泽看她出来了,走过去,把手中的一管药膏递给她,这是他刚才让人拿上来的,语气假装自然道:“擦身上的伤药,很有效。” 薛彤接过来,想说“谢谢”,可又觉得不对劲。 龙泽也不知道说什么,鬼使神差说了句:“要不要我帮你擦?” “不要。”薛彤的身子又紧绷起来,她低声问道:“我能不能回房休息了?” “去吧。”龙泽也觉得尴尬,“晚上吃饭我再叫你。” 薛彤僵硬着腿快步走向另一间卧室,走进去立即就反锁了门。 在身体上她本能地抗拒着龙泽,要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去接受那个禁锢住自己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异类,这对她来说太难,她不知道若他以后真要对她作出实质**件的时候她要怎样去接受。 她拿着药膏慢慢涂抹,这个男人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粗暴得让人害怕。涂抹完伤处她裹好了被子,还是被窝让她觉得最安全,暖暖的,像是妈妈的怀抱。 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她才起来,黑幕下垂,海平面上是星星点点的灯光,这个时候龙泽该用晚饭了,她也不能逃避他,遂穿戴整齐,开了门。 龙泽毫无姿态地瘫坐在沙发上,电视画面在闪动,只是他的目光没在那里,看到薛彤,问道:“你要吃什么?是出去吃,还是叫餐厅送饭上来?” 薛彤今天没有出去的兴致,“送上来吧。你晚上不用出去吗?” “今晚没事。”他坐起身,温和道:“你吃什么菜?这边的西餐还不错,试一下?” “随便。” 龙泽并不热衷于口腹之欲,也不喜欢点菜,“你点吧,叫服务员进来问问。” 他按动了墙上的铃,有侍者敲门进屋,龙泽不理会,留给薛彤应付。侍者礼貌温和,薛彤问了一句,他带着微笑详细介绍了餐厅的菜品,只是薛彤今天对西餐没兴趣,随便点了几个菜。 等侍者走后,龙泽转过身,招呼她过去。 她坐到龙泽对面,有些不自在。 “怕我了?”他不喜欢她怕他。 有点吧,但薛彤又不能这样回答,她只好说:“你,你弄疼我了。” “以后不会了。”龙泽眼中有歉意,“我们体质相差太大,所以才……我很抱歉。” “没,没什么。”其实龙泽还是很君子的,他可能只是真的是没控制好,这个话题显得压抑,薛彤道:“我们不说这个了吧。” “好。”龙泽面色柔和,“你刚才点了什么?” “木瓜炖雪蛤,墨西哥卷饼,元盅鸡汤……”薛彤向他汇报,有一两个自己也记不得具体名字了。 龙泽浅笑,“明晚我们去逛逛街,试一下外面的东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30赌场 药膏的效果挺不错,虽然第二日薛彤身上青紫未消,但也不算疼痛,早饭时龙泽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倒有点不好意思,多瞧几眼又觉得像是自己的印记,心里又舒坦了,但又不好显露自己的淡淡欣喜,故作自然道:“我待会要出去,中午回来一起吃午饭。你要是不想呆在屋里就在周围转转,酒店也有挺多娱乐项目,顶楼有露天游泳池,那里的空中花园也漂亮,去玩一下,有消费记在我账上就行了。” “哦。”薛彤还是闷闷吃饭, “晚上我们去外面吃,去香樟大道逛逛,给你添几件衣服。” “知道了。” 龙泽看她兴致不高,又问道:“你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吗?要不你打听一下,明天之后我就没什么事了。” “我待会向酒店的人打听一下,你做事的时候小心一点。”薛彤觉得龙泽其实是挺简单一个人,不要被程天行那样城府深的人害了。 龙泽温润笑笑,看着她的脖子道:“多擦点药,很快就会消。” 早饭后没多久庄凌就来催促,龙泽叮嘱了两句就出了门。薛彤在镜子前看了看,这么明显的痕迹怎么出去啊?不是被人笑话吗?她又拿着药膏擦过,一直在屋子里呆着,倚在窗前看外面的风光,看看电视,一上午很快就过去。 龙泽回来的时候都快一点了,看薛彤还在等他吃饭,有点欣慰又有点抱歉。其实薛彤也不饿,这里小吃多,她还不至于让自己饿着。午睡后她刚洗好脸,龙泽就催她换好衣服,出去逛街。 薛彤想去又觉得不妥,磨磨蹭蹭含糊推脱。龙泽问了半天,才听出她怕被别人笑话。他听着倒是笑了,看着脖子上的痕迹其实真想就这样带她出去,不过他不想让薛彤更难堪,打电话让商店送了条丝巾过来。 Y市的香樟大道享有盛名,龙泽带着她先去买衣服,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带薛彤去做什么,看电视里都喜欢购物,便带着她去了,他想把好的东西都给她,反正他也不缺钱。走进专卖店,也不问薛彤的意思,他随便一看,挑出自己看得顺眼的,就让薛彤直接试,觉得合适就全部买下来。后面跟了两个保镖,不一会手上就拎了不少袋子。 这一片是高档消费区,路边的广告牌形式各样,道路宽广,三三两两成群的人,带着跟班的富家太太,打扮时尚靓丽的女子,熙熙攘攘让薛彤觉得亲切。试了不少衣服,薛彤不想再试,只是拉着龙泽在道路上随便走走,看到卖冰淇林的商店便去买了两个甜筒,龙泽一身正装,也拿了个冰淇林便走边吃,模样看起来倒是有些滑稽,看薛彤似乎很高兴的样子,道:“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经常出来逛逛。” “随便你,你觉得方便就好。”薛彤不是贪心的人,龙泽给她,她就收着,她不想惹他生气,也不想刻意去讨他欢欣。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看天色不早,龙泽道:“先去吃饭,选一家餐馆。” 晚饭选了一家中高档的餐厅,味道和环境都不错,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好菜,龙泽指着不远处一座华光万变的大楼道:“那是程天行的赌场,想不想去玩?” 薛彤偏头看着那座大楼,前楼呈扇形,后面是宏伟的高楼,雄壮高大,五彩缤纷闪烁的霓虹镶嵌着宫殿式的建筑,变化多彩的红黄色调激活人的,她淡淡问道:“我去玩什么?” “很多人都喜欢赢钱,你不喜欢吗?” “我赢钱来做什么?” 龙泽没想到她这么说,解释道:“我以为你没去过,只是想单纯带你去玩,可以享受玩乐的过程。那里有挺多好吃的,前门有一处模仿火山爆发的景致,做得很逼真,气势也宏大,所以想带你去看看。” 薛彤问他:“泽,你喜欢赌博的过程?” “我没什么。有些事我又不想做,只是觉得赌博比较适合我,简单。”他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在这个世界上生活需要钱,需要很多东西,程天行也想让我做别的,不过我觉得目前就够了,不想像他一样不知足。” 薛彤淡淡笑了,“其实赌博挺好。”她指的是比起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希望龙泽成为大奸大恶之人。 “那你要去玩吗?” “你替他干活,到他的赌场去赢他的钱,不怕他说?” “玩小一点就是,主要是想带你去玩。”每个男人都想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看到自己让人得意的一面,虽然龙泽不觉得自己玩赌博有多特别,可他毕竟是赢家,总会有很多女人尖叫,那些不是他想要的,他喜欢薛彤对他露出惊羡崇拜的目光,喜欢她偶尔说一声“你好厉害哦”。 龙泽脸上的那种期盼明显是想让她答应,薛彤也不想摆谱,就点头应下了,反正来一趟Y市,没见过赌场倒是白来了。 赌场建得比她想象的更加奢华精美,喷泉、雕塑造型奇特夸张,令人叹为观止,他们过去时正好看到了前门用现代科技模拟的火山爆发景象,薛彤看得嘴张得老大,心惊肉跳,牢牢拽着龙泽的胳膊。看完之后,龙泽拉着她往前走,里面饭店,商店,影院一应俱全,他道:“这边热闹,楼上是酒店,风景也不错,在闹市中央。只是我觉得这边人太多,才不住这里。要是你喜欢这边,可以搬过来。” “不用。”薛彤目光被新奇的事物吸引,她只是想来见识见识,总不能因为自己失了自由,就成天怨声载道,唉声叹气。 夜晚的赌场彰显出旺盛的生命力,大堂中人头攒动,各色人物川流不息,机器沉闷的运转声和金钱的叮当声混杂,温文尔雅的服务生在穿梭,这里比外面的大街更为热闹,她喜欢那样的声音,是有生气的嘈杂,愤张人的血脉。 两人走得较慢,像是观光旅游,薛彤还傻里傻气地去拽装饰的金叶子,她就是想放纵一下,立即有不少人侧目,高大威猛的赌场保镖想过来阻止,龙泽示意后面的跟班去解释一下,赔钱就是了,然后他跟着薛彤一起去拽。 拽下来两片拿在手中,龙泽便带着她到了贵宾室,金色的房间挂着精裱的油画,客人围坐一周,对新进来的几个人连目光都吝啬给予,正全神贯注盯着桌上牌面。有服务生过来安排好位置,龙泽拉着薛彤坐下,侍者端上来一盘高摞得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筹码,优雅地摆放在薛彤面前。 薛彤不知道一个筹码到底是多少钱,她也不需要知道,她只是享受乐趣,输赢都没有关系。之前的四位玩家淡淡地瞥了一眼新加入的成员,其中三位都带了女伴,浓妆淡抹光鲜亮丽。 身着制服的派牌手优雅地将牌派到每位玩家面前,玩得是21点,龙泽简单地在薛彤旁边解释了几句玩法,就搂着她的腰看她玩,也不给她建议,薛彤就开始稀里糊涂地要牌放筹码。 桌上的其他玩家投来莫名地目光,两把结束之后那目光就带了点讽笑的意味。龙泽不主动给她提点,她也不向他求救,反正输的都不是她的钱。但她终究不是一掷千金的人,都次放的筹码都较少。 身前的筹码输掉一半之后,薛彤也明白了其中玩法和乐趣,就不想老输,也想桌面的筹码向自己这边推。她开始看着牌皱眉,慢慢索索地做决定,输了也会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 筹码剩得不多时,龙泽让人又端上来一盘,薛彤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依然抱着她,贴在她耳边笑,“没事,你玩得高兴就好。” 那么巧的就让薛彤赢了一把,虽然很少,她却很高兴,笑得眼都弯了,但也只是这一把而已。接连再输,她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龙泽,龙泽浅浅笑笑,在她准备停牌的时候凑在她耳边说:“再要一张。” 她半信半疑地要了一张,牌点还好,加起来已经到了17点,龙泽淡笑,“还要一张吧。” “会爆掉的。”薛彤皱眉,不过看着他自信的眉眼还是要了一张,毕竟人家是赌神,要是输了她就回去笑话他。牌面翻过来,正好21点,亮闪闪的筹码推过来时,薛彤看着龙泽的目光就有了点崇拜。 龙泽只是偶尔提醒她,毕竟赌博这个东西老赢就没意思了,让薛彤保持在赢的次数比输得次数多就可以了。而且薛彤并不是完全依仗他,她更喜欢自己玩,连续输几次或是手上的牌比较纠结时她才询问一下龙泽的意思,输出去的筹码开始回来,不得不说,赌博能让人血液亢奋,薛彤面色带点红光,有点明白老妈为什么那么喜欢打麻将。 薛彤兴致越来越好,虽然她不赢钱,但是赢总是让人高兴的,龙泽紧紧搂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的肩上,鼻尖几乎贴到她的面颊,偶尔薛彤侧过头时面颊轻轻擦过他的唇,她也是后知后觉没有避开。 这样的亲近很好,他微微弯唇,看着金色灯光下薛彤或嗔或喜的玩乐,薛彤着急询问他时会扯他的西服,或者转过头直接问他,那时她的唇离他那么近,有忍不住想亲一口的冲动。他也这么做了,在薛彤赢了的时候,他会凑上去迅速亲一下,说:“恭喜,又赢了!” 薛彤心情好,也不与他计较,后来他就对她提点越来越多,他喜欢薛彤眉飞色舞的样子,薄如细瓷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像春日里开放的桃花。身前的筹码越来越多,其他玩家看着两人的目光就带了艳羡,薛彤觉得这就像以前玩的网络游戏,庄家就是那个怪,杀掉后能爆出大量虚拟金钱,连带自己的心情变得很爽。 贵宾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起初两人都没注意,倒是旁边的保镖和一位玩家向来人恭谨地致敬,薛彤才回头看了一眼,进来好几个人,正中的男人眉眼凌厉,霸气十足,有点熟悉,看到后面紧跟的庄凌薛彤明白了是谁。 31撞人 本章节由为您提供 ( 龙泽也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程天行先开了口:“听说你来赌钱,我还不信。飞天中文w今天这么有兴致,好稀奇。” “我来随便玩玩。”龙泽只是侧了头,都没有起身,说话很随意。 “你一来我不是要输很多?”程天行笑道,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筹码,随后把目光投在了薛彤脸上,探究的意味。 薛彤有点紧张,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起身向他表示恭敬,可是龙泽依然紧搂着她的腰,让她坐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 程天行的目光在薛彤面上转了两圈,嘴角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薛彤背后出了冷汗,听他说道:“你是陪你的女人来玩?” “嗯,无聊来转转。”龙泽另一只手上还拿了一个筹码,随意在手中摆弄。 “那你慢慢玩,不要耽误正事就行。”程天行笑笑,带着他的人出了门。 薛彤不喜欢程天行,一方面来自于他是自己的买主,会在黑市上买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另一方面她觉得他笑得假,眉眼间的霸气让人冷气直冒。程天行走后,旁边的几位玩家倒是甚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看看时间也不早,薛彤便不想玩了,拍了拍龙泽的手背道:“我们回去吧。” “好。”龙泽示意服务生收走筹码,拉着薛彤向外走。 坐上了回去的车,薛彤问起:“你明天又要去办事,还是赌博吗?” “不是,替他拿点东西。” 当然不会是说的这么简单,薛彤也知道,但龙泽没主动说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不再问,转了话题:“赌博很有技巧吗?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是不是练过很久?” “难道你想学?不过可能对你很难,对我是很简单,我很快就上手了,我知道别人手中是什么牌,全场的牌我都知道。飞天中文w而且就算我换牌了别人也看不见,当然是我赢了。”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明明知道我不一样,这些对于我轻而易举。” 龙泽的身体是不一样的,他的视力,感应力,计算力和动作速度都是完美的,程天行第一次见到他虽然吓得愣了好久,但不得不说,能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人,接受能力和普通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他接受了龙泽,并且很快想到了把龙泽的天赋用在最能为他生财的地方。 薛彤轻轻点头,“你是能看到吗?还是之前就做了手脚?” “差不多算是能看到吧,当然我也会做手脚。” 薛彤疑惑了,透视?应该不是,话说蛇有红外感知能力,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反正龙泽是很特殊就是了。 龙泽将她的手拢在手心,“看你今天玩得挺有劲的,喜欢?” 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好玩,薛彤问道:“一个筹码多少钱?” 龙泽掰过她一根根手指,在手中玩弄,“绿色的是十万,红色的你也知道是它的五倍,贵宾室的赌注较高。” 果然是大把挥霍啊,当时赌桌上的几家的筹码都上千万,这是多少人的劳动成果,她是单纯当做游戏,那些人也不它们当钱,她想象不出他们是怎样挣钱,才能那样毫不犹豫地下注。 反正她也只是一个世外看客,要是她早知道它们的面值恐怕就不会玩得这样轻松了,今天玩得也算尽兴,回屋洗了澡,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她便躺下睡了。 龙泽出去办事的时候,她一个人呆在屋中也无聊,就下楼散散步,这是极具热带风情的花园酒店,大堂前的喷泉是跳舞的水,变化莫测,薛彤很喜欢。一路边走边看,快走出酒店大门时有昨日的跟班过来拦她,礼貌含蓄地提醒她不要走太远。(薛彤涩涩笑笑,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不强求。 回到酒店大堂,那里有热带水族馆,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的热带海鱼在水族箱中缓缓游动,薛彤一个人看得起劲,脸几乎贴到玻璃上。旁边不时走过穿着名贵服饰的男男女女,她也不甚在意。 游过一条一米多长的鲨鱼,薛彤看得太入神,走路时也不看路,不防后退时撞到了过往的路人身上,她连忙道歉:“对不起。” 她的话音刚落,不妨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很响亮的一声,伴随着不悦的女声:“不长眼睛啊!” 薛彤懵了,看着来人,她的面前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士,身材高挑,丰胸纤腰,一张脸美得让人惊叹,可是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是傲慢的恼怒,一双眼满是不屑和鄙视,“怎么还愣了?这酒店是傻子都能住进来的吗?” 被撞到的人叫柳莉,去年模特大赛的冠军得主,她身后的一个保镖连忙拉住薛彤,另一位在旁边劝道:“柳小姐请勿动怒。”又转向薛彤威胁道:“快点向柳小姐道歉。”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这个女人下手很重,薛彤看着漂亮女人下巴高抬,盛气凌人,本来她撞到人道歉也没什么,可来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打得她半边脸几乎肿起来,让她说不出道歉的话, 在远处盯着薛彤的保镖看到这边情况,连忙赶过来,可一看对方,就知道事情不好处理,弯腰礼貌道:“柳小姐,这可能有点误会。” 柳莉看到对方的跟班原来是程天行的人,更加傲慢了,“这是谁啊?傻里傻气的。” 柳莉的容貌放在明星堆里也是出众的,她也会讨男人喜欢,程天行对她极其宠爱,要什么都给她,在Y市谁都要给程天行三分面子,因此她极为傲慢,看谁不顺眼都是直接收拾发泄,程天行也没空管她,由着她放肆。 薛彤的跟班礼貌解释:“这是龙泽带来的人。” “龙泽?”柳莉眼波不满,“是那个赌手?” “是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柳小姐,就不要再追究了。”跟班相当为难,柳莉是老板的女人,得罪不起;龙泽也得罪不起,如何妥善圆润地处理让他额头出了汗。 “不就是天行手下的赌手,还要跟我叫板!”提起龙泽她就更不悦了,程天行手下的人哪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但龙泽却傲慢得要死,正眼都不看她。半年前程天行拍下了一颗叫“光之恋”的稀有粉色钻石,她软磨硬泡才让程天行答应送给她,钻石被送去了美国的著名珠宝师那里镶嵌设计成项链,成品项链的图片发过来美得让人窒息,命名为“天使之爱”,结果在她万分期待的时候程天行不咸不淡告诉她:“项链被龙泽拿走了。” 她不甘心,非要程天行去要回来,结果程天行不耐烦了,发了火,最近都没理她。柳莉才跑到酒店才找他,心情正不好,碰巧薛彤撞上了枪口,她瞟了一眼薛彤,问向那位跟班:“她是龙泽的女人?” “是的,大家都不是外人。”薛彤的跟班唯唯诺诺道,人也打过了,这事也差不多了,待会他还要愁怎么向龙泽交待。 薛彤不说话,反正谁都可以欺负她,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身份,只有她低到尘埃中,这些人爱怎么调停怎么调。 “长得很普通啊。”柳莉细长了眼仔细打量,满是不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动手扯开了薛彤脖子上的丝巾,看到薛彤脖子上的项链时脸色瞬间变了。 她用力抓下了那条项链,生生扯断了扣环,拿在手中,唾弃道:“你也配跟我抢!” 薛彤后颈被拉出一道红痕,无语道:“又不是我想要的。” 薛彤的跟班一看情形不妙了,也紧张起来,“柳小姐,都是来玩,莫要伤了……” “你住嘴。”柳莉吼一句那个跟班,“你要知道你在谁手下干活,天行才是老板。” 酒店虽然人不多,但这里的吵闹还是引来旁人的目光,柳莉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让人看笑话,但又不甘心这么算了,思量一阵,皮笑肉不笑地对薛彤的跟班道:“龙泽是天行手下的得力干将,那我就替他招待一下这位小姐,等他回来你告诉他。” 说完示意旁边的保镖带走薛彤,薛彤知道不妙,连忙挣扎,“放开,我都不认识你。” 两个保镖人高马大,又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哪能让薛彤挣开,一人捂住了她的嘴,反扣了她的手,柳莉已经开始往大门走,他们连忙擒了人跟着。 薛彤的跟班两手一摊,颇为无奈,只好先联系龙泽再说。 薛彤被带上了车,两个男人把她制住,像铁钳一样紧,但是又不至于让她受伤。 柳莉火气正盛,对于龙泽她是讨厌得很,但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薛彤,她总不能像个泼妇一样扯她的头发抓她的脸,再说,有些事不能玩得太过。车路过一家气势宏伟的夜总会,她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宫夜”是程氏集团旗下最大的一家夜总会,程天行经常在这里应酬,有两次带了柳莉过来。这里是男人的天地,有见不得光的一部分,柳莉虽然没见识过,呆在程天行身边那么久也略有耳闻,听说这里调-教女孩子很有一套,她就偶然在这里见过一个女孩子被练习柔韧性,过程极其痛苦残忍。 汽车开进了宫夜的停车场,柳莉常跟在程天行身边,也是一向嚣张跋扈,程天行手下不少人认识。白天的夜总会冷冷清清,但是负责大堂的值班王经理还是过来礼貌地接待她:“柳小姐,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是程总有事吗?” “哦,有个女人惹人生气,送过来让你们招待招待。”柳莉娥眉高挑,用手指了一下后面的薛彤。 32折磨 王经理明白意思,看了看后面被一个男人制住的女人,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但也看得出是清秀的面容。他要考虑怎样处理,问道:“不知她冒犯了什么人?要怎么做?” 薛彤看了看周围,捂住她嘴的手放下了,可在这个地方薛彤也不乱叫了,警惕又怯怕地看着周围。 “她的身体不够软,伺候不好男人,你们练练吧。”她还不敢直接把薛彤扔给别的男人玩弄,这是很大的忌讳,随便惩罚一下,她心里痛快,龙泽以后追问起来也很好交待。 王经理会意,忙安排了人,几个人将薛彤带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负责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精瘦的身材,柳莉也跟着进了屋。 年轻男人拂开薛彤的额发,他看了看柳莉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罢了,只是柳莉目前得宠,王经理也是不好得罪。他问了一下柳莉的意思:“柳小姐,要一直呆在这里?” 柳莉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当然要看一下你们怎么处理了。” 年轻男人拎过薛彤,斯文道:“来了这里就没人忙你,好好听话,才不会受伤。”他指了一下旁边的跑步机,“把鞋脱了,先去跑半个小时,要是不想跑就算了,吃苦的会是你。” 薛彤无奈,她不知道他们要对她做什么,这么多的经历让她知道怎么最大可能地保护自己,于是踏上了跑步机。 柳莉坐在沙发上,有人端上了饮料,她觉得莫名其妙,“你就让她跑步?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年轻男人温言解释,“我是这里的训练师,在我的手上,绝对不能出现严重的受伤情况,不然,就是我的失败。” 柳莉耐着性子,一杯饮料喝完,催促快点行事。年轻男人唤了两个助理将薛彤脸面朝下摁在地上,然后突然直直掰开了她的两条腿,并向两边强烈拉伸,两条大腿约呈一百五十度,拉伸带来的剧痛让薛彤大声尖叫出来,上身强烈挣扎,可却被人按住,腿也动不了,薛彤只能尽力抬高臀部和上身来缓解疼痛。 薛彤的柔韧性一般,竖叉勉强,横叉劈不下去,他们这样蛮力横向伸展她的腿,大腿根部传来剧痛,她发出痛苦的呻吟。但这只是刚刚开始,十来分钟后,年轻男人示意可以加大力度,几个人直接将两条腿的距离拉到了一百八十度,薛彤再次尖叫,眼泪痛得流出来,两手撑着地面挣扎要起身,却是徒劳。 有人拿来了沉重的钢铁横架,再一次拉伸薛彤的脚尖,横架上的皮扣环紧紧扣住了她的脚踝,薛彤的双腿完完全全直直劈开紧贴在冰冷的钢铁横架上,再也挣扎不动,大腿根部如火燎,没人按住她的上身,她立起来,来缓解大腿根部的压力。 可是,紧接着,她的双手被用手铐拷起来放在头顶,年轻男人强力按下了她的上身,将她的髋部、胸部完全平贴在地面,腿间的痛苦加剧无数倍,薛彤发出凄厉的嚎叫。有人在她的上身两侧放了小木台,年轻男人挪开位置,手大力摁在薛彤的肩膀,一块厚重的板子架在薛彤的背后,反复调整高度和位置,薛彤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听到他的“就这样趴好,不想被扎成刺猬就不要动。” 说完他放了手,薛彤本能地挺起上身,然后她叫了一声又迅速趴下了,在她的背后板子上是三寸长的细密尖针,在她前胸紧贴地面的时候,针尖距她的背部紧紧几毫米,只要她随便动一下,就会被扎到。 薛彤腿被禁锢,上身也只能紧紧地贴在地上,丝毫的举动,针尖便会扎进血肉。她痛得哭出声来,五官都变了型,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滚出,她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一直都被人侮辱,被人折磨。 柳莉看着趴在地面之人扭曲的五官似乎很满意,小时候练跳舞也知道拉韧带的痛苦,何况是这样残忍的手法。从薛彤喉中吐出的尖叫痛苦回荡在屋中,年轻男人问道:“柳小姐觉得这样是否合适?” “还行吧。把她练得软一点,我也好交差。”柳莉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就让她这样呆半天吧。” 也没什么看头,她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拉软身体是宫夜对新人惯用的手段,时间越长,痛苦越剧烈,最重要的是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伤,没有外部伤痕但又绝对的痛苦。 薛彤开始哭着求他们,尽管她知道毫无用处,可她还是本能地求饶,“求你们……放开我……放开……” 她带着哭声的低嚎听着让人心颤,但屋中的男人却是面不改色,他拿了一条毛巾堵住她的嘴,提醒道:“没实力的事情不要去做,不然吃苦的就是自己。这个就是疼了点,不过拉开胯部韧带对你有好处,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时间还长着呢!” 说着几个男人就不再理薛彤,各忙各的去了。 薛彤趴在地上,她的手指伸开又握紧,青筋都露了出来,从腿间传来的剧痛让她如在炼狱中煎熬,汗水和着眼泪落在地面上,她的手指抓弄着地板,在上面抓出了印记,她时不时会碰到背部的尖针,剧痛引起乱动又会碰到更多,长长的针扎在血肉里,她几乎晕倒;可她却晕不过去,还要生生承受每一秒的痛苦。 她的痛苦随着秒针摆动在不断放大,她紧紧咬住口中的毛巾,时间的隧道是一片黑暗,长得望不到头,痛到了极致腰部以下就变成了麻木,她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还要承受多久,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掉。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也什么也想不到,只想有人来结束这样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她听到了门被“哐当”撞开的声音,可她却看不清来人是谁。 那块门板被撞到墙上,反弹几下发出沉闷的回声,门口的龙泽俊脸铁青,喷着火的目光扫了一下屋内,几步奔到薛彤前面,执起那块在她背后的板子扔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墙上,墙面立即出现了凹槽,他拿掉堵住薛彤的毛巾,着急地唤着她的名字:“薛彤……薛彤……” 薛彤的眼睛都哭肿了,模糊中认出他,哑着声无力道:“泽,救我……” 龙泽怒火中烧,朝着门口怒吼:“谁干的?给我来弄开!” 那声音大得震得人耳膜痛,他之前一路直闯进来就掀翻了两个人,此时哪还有人敢站在门口,全都躲远了。他看着薛彤手上的手铐,捏着中间的拷环用力扯断了,解掉架在薛彤腿间的横架,一手拎起来扔得老远。 薛彤的腿动都动不了,龙泽刚一碰她就发出一声惨叫。他也不敢乱弄,跪坐在她身边,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无比温柔怜惜地哄着她:“没事了,薛彤,我在这里,没事了……” 他试着缓缓合并她的腿,可稍微的一点移动薛彤就扯着沙哑的嗓子叫痛,那样痛苦凄厉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在他的心上,他下不了手,更怕弄伤她,纠结再三跑出门,抓到一个服务生就怒道:“给我找人来弄,要是弄伤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那个服务生战战兢兢道:“我……我……马上去找。” 宫夜的负责人此时也上班了,听说了这个事无比头痛,叫了另一个训练师去帮忙。倒霉的训练师一进屋,就被龙泽骇人的气势吓得脊背直冒冷汗,站得远远地撑着胆子解释道:“这个慢慢合拢就行了,有点疼,一般不会造成严重损伤,多按摩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薛彤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趴在地上,她的裙子早已被撩到上身,龙泽也不想别人来碰她,一面轻轻合拢她的双腿,一面颤着声安慰她:“忍一下……马上就好……就一下……” 也不知道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觉得旁边有了依靠,薛彤叫声比之前更大,龙泽轻轻按摩她大腿根部的肌肉,他也想到了要是现在不给她按摩好,她之后会更痛苦。他跪在地上,一点点地揉捏按摩她的腿,再一点点合拢,时不时俯□在她身边哄着她:“马上就好了,再忍一下,不然明天还会痛。” 就是这样简单的并腿过程,做了接近四十分钟,然后他抱起薛彤,捋开她面上湿湿的头发,低头吻她眼角的泪水,“没事了,都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他将薛彤抱在怀中,离开时眼神寒冰四射,似要将这里的人身上扎出几个窟窿,声音直直道:“这件事我不会这样算了!” 他抱着薛彤上了车,直接回到了酒店,一路上薛彤除了痛苦地哼叫,什么都说不出。可从她口中溢出的哼叫声都是沙哑无力的,叫人心痛得很。 回到房间他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起身到浴室往浴缸中放热水,打电话让人送药酒过来。再回到床上躺在她的旁边,一下一下温柔地抚着她的胳膊,用最轻柔的语气安慰她:“我不会让你白受苦的,过两天就好了,我再带你出去玩。我们去南福路吃小吃,那里的烧鸡很有名……” 他胡乱说着,估摸着浴缸的水差不多了,去看了一眼,在水里放了精油,又抱起她脱光了她的衣服,将她放在浴缸中,替她温柔地擦洗,一只手揉捏她的大腿肌肉,贴在在她耳边道:“多泡会热水,恢复得快一些。” 薛彤有气无力,昏昏沉沉任凭他摆弄。水温调得热一些,浴室里水汽氤氲,泡了好久,龙泽才用浴巾替她擦干身体,穿上内裤,睡裙。薛彤房间的床单也弄脏了,暂时没换,他便直接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先拿消肿的药替她擦好脸,然后让她趴着,替她背上上药,那里是红红的一片微肿,龙泽没说话,紧抿着嘴,脸上阴沉沉,药膏敷上薛彤发出细微的轻哼,他时不时柔声抚慰两句。 拿起药酒在她大腿根部擦拭按摩时,为了让药效渗入,他下手比较重,薛彤又开始哭叫:“轻点,疼,好疼,我不要擦药了。” 她哭叫的同时挣扎着身体,欲躲闪开他的摆弄,甚至用尽全力直起上身抓打龙泽,不过不管她如何挣扎,龙泽也没放开,依然狠下心替她按摩。 又是这样的一番折腾,一切弄好后,薛彤瘫软在床上,龙泽替她擦了把脸,盖好被子,让她睡觉。 33上药 薛彤睡了一觉,龙泽在旁边抱着笔记本上网,薛彤一醒他就察觉到了,上床靠在她身边,轻声问道:“有没有好受点?” 薛彤的下半身还是疼,但缓解不少,细声地回答说:“好一点了。” 她的声音是干涩的沙哑,龙泽忙倒了水,将她半扶起,喂她喝了一点,“天黑了,我叫晚饭上来,给你叫点滋补的汤,怎么样?还是想喝粥?”还不等薛彤开口,又添了句:“不许不吃饭。” 薛彤没什么胃口,“叫点汤吧。” 龙泽点了不少清淡的菜,又爬到床上躺到她身边,摸着薛彤的脸,“薛彤,我会帮你讨回来的,有我在,就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她没说什么,甚是虚弱地半闭眼,她从没有见过柳莉,却遭到这样非人的虐待,可是她却毫无抵抗能力,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她觉得无奈。 龙泽也不想再提这个,他自己去处理就好,转了话题聊Y市的地方特色,说上网查了一下,成福巷的芙蓉鸭口谕好,川北酒楼的水煮鱼是一绝,城西的游乐场很好玩……不停询问薛彤喜欢什么,做着后几天的日程安排。 不多时,服务员将饭菜推了上来,他给薛彤套了件外套,抱着她到外面的椅子上,将适合的饭菜都放在她面前。薛彤只是喝了点汤,随便吃了几口,腿部每动一下大腿上就传来疼痛,又任由龙泽将她抱回去,替她擦脸,就睡觉了。 半夜,小腹传来的胀意让薛彤醒过来,一转头发现龙泽一直睡在她身边,大概是怕碰到她的腿,另外盖了床被子。两人的脸面挨得不远,黑暗中只看得出大致轮廓,他睡在这里是想方便照顾她吧。 卧室有卫生间,只是这个房间较大,还是有一段距离。薛彤腹部胀得难受,试图坐起来,腿上立即传来痛意,她倒吸一口气,不过腿还是好了不少,她觉得自己能走过去,慢慢爬起身,动静很小,但龙泽还是醒了过来。 他直起身子,带着睡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怎么了?痛醒了?” 床头灯被打开,露出龙泽关切的脸。 薛彤有点尴尬,不好意思道:“我想上卫生间。” “不要乱动,我抱你去。”龙泽掀了她的被子,轻手轻脚将她抱在怀中,朝卫生间走去,轻轻将她放在马桶旁,欲撩起她的睡裙替她脱内裤,薛彤连忙按住他的手:“我可以的,你出去一会好吗?” 她的声音很轻,脸上是窘迫,龙泽看她真的不愿意,走了出去,倚在门口等她,直到薛彤完事后又把她抱了出来,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暗夜的房间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这样一个男人近距离地躺在她的身边,像是石子投静湖,心纹微荡,薛彤睡不着,龙泽怜惜地将她抱在怀中的时候,她觉得安稳,甚至生出贪恋的感觉。她一个人波荡这么久,心力憔悴,有时候会庆幸遇上的是龙泽,虽然他是异类,但却比她遇上的人都好。这仅仅只是一种感激,龙泽对她再好,她依然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他们是对立的两面,是以她从来不去苛求什么。 腿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一夜之后她就可以下床走路,只是双腿打着颤,走一步就痛得很。龙泽依然一整天都在房间中陪着她,看她走了几步又把她抱到床上,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看电影,互相聊上几句。 龙泽要继续给她擦药按摩时她脸上显得羞怯,昨天是痛得什么都顾不上了,现在她清醒得很,让一个大男人撩开裙子在那个地方揉弄,她觉得很难堪,捂着被子道:“我可以自己来。” “你自己不行,手软无力,都舍不得用劲。”龙泽直接掀了被子,“快点,躺着。” “不要。”光天白日,薛彤实在拉不下脸。 “磨蹭做什么?我今天轻一点。”龙泽已经拿好药。 “已经好很多,不用上药了,再说我自己也会。”薛彤还在争辩。 龙泽觉得她就是推衍,不想就这个事讨论,直接压住她,拉过腿,将裙子往上撩。薛彤不肯乖乖就范,扯着裙子挣扎着躲他,“我不要,我自己来。” “你手拿开,躺好。”龙泽去拉她的手。 “你不要扯我的裙子。”手被拉开,薛彤继续挣扎。 龙泽摁住了她的上半身手就腾不开给她按摩,手放到她腿上她又直起身子来推他,他又不敢用蛮力,没控制好就容易伤了她,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在大床上僵持着。 龙泽不耐烦了,松了手直起身子跪坐在床上,“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薛彤不松口,“我可以自己来。” “好,是你自己不听话,非要逼我的。”龙泽两步下了床,把上衣一脱,手放在皮带扣上开始解皮带。 薛彤不明所以,但看到男人做这个动作马上觉得事情不妙,“你要干嘛?” 心上闪过一个念头,她怕得很,一只手迅速拉过被子,将下半身裹好,“你不许那样……你出去……” 龙泽斜勾着眼笑了一下,他开始脱裤子,“你自找的!” “你把裤子穿上……我……”薛彤慌了,坐在床上死死拽着被子。 龙泽嘴角带着抹得意的笑,把外面的长裤扔在一旁,直接上了床。 薛彤瑟缩着挪动身体,对着只穿着一条内裤的龙泽吼道:“你出去,不要过来……” 华光粼粼气势恢弘的蛇尾现出来,内裤被崩裂,龙泽走过来轻松地扯开了被她拽的死紧的被子,蛇尾柔软地缠上薛彤的身体,绕过她的胸,缚住她的手,分开她的双腿,将她压在床上,让薛彤动不了,但是动作是轻柔的,完全不会弄伤她。龙泽甚是得意地低下面庞对着薛彤道:“你再挣扎啊!我看你现在怎么躲!” 原来他只是想现出蛇身才脱的衣服,薛彤觉得自己太不纯洁了,全身又被他缠住,脸上爬上几丝红晕。 蛇身带着缠住的女人翻了个身,制住薛彤的手脚让她趴在床上,尾巴间卷起床头的药品递回手中,龙泽将她的睡裙撩到肩膀处,开始轻柔地给她擦药,嘴上道:“不就上点药吗,你在这里扭捏什么?” 薛彤身前身后都是他圆滑的蛇尾,像婴儿的皮肤一般绵软柔滑,他说她的皮肤很滑,若是比起他的尾巴还是差了一点。缠着她其实挺舒服,但始终觉得怪异,薛彤闷闷出声:“你就仗着尾巴长来欺负我。” “谁欺负你?我还不是为你好,不然还要疼上好几天。”龙泽手上动作不停,将背上的药膏徐徐涂开,再轻柔按摩,那里的皮肤红肿消了不少。 背上上好药,他转过身手上抹上药酒,替她轻柔按摩大腿肌肉。薛彤仍保持趴着的姿势,臀部朝天,他的手指按住薛彤柔嫩的大腿内侧时,薛彤羞愤又无计可施,把脸埋在了床褥中。 龙泽替她按摸大腿的时候,手摸过她挺翘的臀部,“这里的弹性很好,摸着很舒服。” “不许摸。弄好了就放开,快一点。”薛彤面颊热热的,火烧一般,受不了他这样的调戏,动了动腿,却是一点都抽动不了。 龙泽勾着唇,薛彤今天的精神不错,身上也不那么痛,他肆无忌惮地将缠上她的蛇尾在她皮肤上缓缓滑动,皮肤贴着皮肤是软滑的触感,软绵绵,轻飘飘。 薛彤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转过头问:“好了没有?还要多久?” “多按一会,明天你就能走路了。”龙泽脸上带着笑。 “够了。放开我好不好,你缠得我难受?” “才不会。”龙泽俯□,贴在她耳边轻声吐气,“我喜欢这样缠着你,很舒服。” “放开。”薛彤不满。 “马上就好了。”龙泽抬起身继续。 薛彤闷不吭声了,看到龙泽放下了药瓶,她以为他该放了她,却是没有。 龙泽双手抱起她,那蛇尾缓缓移动,似要将两人圈在一起。薛彤紧张起来,鼓着眼睛求道:“泽,我饿了,我要吃东西。你放开我好不好?” “饿了?”龙泽意外,看看时间,三点多,长尾还在她身上轻蹭,眷恋着不愿离开,不过看着她的祈求的眼神,终是恋恋不舍放开了她,“要吃什么,我给你叫。” 他的长尾一挪开,薛彤就滚到旁边,拉过薄被盖上,道:“汉堡吧,我想吃汉堡,中间要夹一大块烤鸡肉的那种。” “就这个?”龙泽下了床,准备去拿电话。 “加点别的也行,要不寿司?要点小吃吧。”薛彤拽紧被子说道。 “好吧。”薛彤毕竟是病人,他还不想她饿着。 又过了一天薛彤好得差不多了,腿上只是隐隐的痛,她连忙搬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前是迫不得已,但再呆在龙泽的大床上,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她自找的。 龙泽倒也没说什么,看她没再痛得拧眉,他也舒展了眉目,快到晚饭时间他对她说:“你好好呆在这里,自己先吃饭,我出去一趟。” 薛彤没问他去哪儿,只问:“你今晚还回来吗?” “回来,我用不了多久。 34要账 龙泽去的是程天行的赌场,就是上次带薛彤去赌钱的那家,在赌场楼上的酒店,程天行今晚在那里做交际应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程天行带了柳莉。 他这两日愤懑得很,可薛彤又需要照顾,他分不开身。现在,薛彤好一点了,该是讨要这笔账的时候了。 虽然在薛彤面前他是一幅风柔云轻的表情,可出了门那张俊脸就笼着一层寒气,眉心微拢,一直不散。一路坐车到赌场,直接走到程天行的专属贵宾厅,门口的保镖见到是他,也不阻拦,反而鞠躬致敬:“龙先生好!” 他目不斜视,推了门大步走进去,宽敞典雅的贵宾厅个人围着圆桌而坐,有三个女人也在其中,桌上酒水菜品已经摆好,男人在寒暄。房间四周笔直地站着好几个保镖,身强力壮,有的是程天行的人,有的是其他客人的随行。 龙泽径直走到圆桌旁,唇角紧抿,直直盯着对面坐在主位旁边的柳莉。 看着不请自来面如寒霜的龙泽,程天行显然意外,雍容圆滑笑道:“没想到你也来了,正好正好,来,再加个位置。” 他还向其他人介绍道:“这是龙泽,我的朋友。” 有人认出他,“是赌神啊,久仰久仰。” “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龙泽冷冷道,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旁人,他抬起手指向柳莉,“你,出来。” 柳莉一脸煞白,那天后来在宫夜发生的事她也知道,程天行也只是骂了她两句。龙泽毕竟是程天行手下的人,有程天行在,他也不能拿她怎样,但看着现在龙泽那张阴沉的脸,她就怕了,强定了心神道:“有什么事要说吗?” 她转向程天行,拉了拉他的胳膊,“天行,你看泽有点误会,今天这么多客人,大家还是坐下来,待会我再向他赔罪。” 其他人视线都在程天行和这位赌神身上转悠,似乎在期待什么。一桌子的人都坐着,唯独龙泽直直地站在桌边,气氛好不尴尬,程天行也明白了龙泽的来意,打圆场道:“泽,先坐下,有什么误会慢慢说。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柳莉是怕你的人伺候不好你,才把她带过去的。” 柳莉也半敛眉目,娇柔道:“还不是看那天的小姐身子不够软,拉展韧带对她身体有好处,再说身子软一些你也更满意不是,泽,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恶意的。” 程天行瞪着柳莉,“还不是你行事莽撞,去给泽道歉。” 柳莉会意,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白酒,站起身举起杯子,“那我陪酒道歉,是我不懂事,赌神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先干为敬。” 龙泽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她一杯酒下肚。 柳莉用一双波光流转的美目期盼地看着他,口吐娇音,“赌神,还不满意吗?” 龙泽仍是目光冷冷,瞟了一下桌面,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只玻璃酒杯,缓缓拿在手中,然后,他捏碎了它,几块碎片像流星般飞了出去,全部袭向了柳莉的脸。 他很有分寸,碎片丝毫没有伤到旁人,有两块碎片擦过柳莉的面颊,拉出又长又深的血痕,还有两三块钉在了她的脸上,柳莉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还不待任何人作出反应,龙泽已经两步来到她的身边,将她一把拽出,扔了出去,像沙包一样被重重扔在大厅的空地上,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紧接着,一条椅子的木腿飞了过去,那是龙泽从柳莉的座位上卸下来的,木腿重重的打在了柳莉的小腿上,骨头碎裂让柳莉发出无比惨痛的尖叫。 一切发生得那样快,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柳莉尖利的惨叫声回荡在厅中,鬼哭狼嚎一般,她在地上抽搐嚎叫,“啊……痛……我的脸……” 女人的面上全是血,红红的一片,惨不忍睹。 龙泽却是闲庭信步往外走,仿佛这不是他干的。 整个房间哪里还有半点娱乐的气氛,看着如花似玉的女人变成这样,还是在外人面前丢脸,程天行怒不可遏,腾地站起身吼道:“龙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龙泽停步,转身看着程天行,冷冷道:“要不是给你面子,我就不会让她活着!”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薛彤被柳莉那样折磨,这种程度,已经是看在程天行的份上手下留情。 “你这样叫给我面子?你也太嚣张了!” “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龙泽的口气清清淡淡,程天行的怒火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对程天行道:“如果你要治好她,记得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动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让我看到,包括媒体上。还有,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龙泽肆无忌惮的态度让程天行头顶青烟直冒,旁边的保镖已经开始拔枪,动作全都落在龙泽眼中,屋中局势变得紧张,柳莉还在地上痛苦叫喊,却没有人理她。他风轻云淡地看着程天行,旁边全身绷紧蓄势以待的保镖在他眼中就是爬虫。 程天行沉着一张脸,吐了一句:“龙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龙泽抬高了下巴看着程天行,眉目间是不屑,“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他没心情在这里磨蹭,抬步向门口走去,旁边的保镖严正以待,用余光请示老板的意思。 程天行嘴角下沉,却没再开口,在桌子下的拳头握得紧紧,青筋毕露,看着龙泽走出了贵宾厅的大门,屋子里柳莉鬼哭狼嚎的声音让人发毛,程天行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送医院!” 外面晚风习习,车流不息,刚才的事对龙泽没有丝毫影响,很多事他一向不上心,只要别人不把他惹生气他都是不在意的,但关乎到薛彤就觉得不痛快,恨不得将柳莉撕成几大块。他一向只关注自己想要的,至于旁人旁事,他才懒得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戾气,路过路边的花店,看到里面各色的花开得艳丽,买了一束粉色百合,他是记得薛彤喜欢花的,在岛上就常常剪下花园的花放在屋中。 抱着百合回到住处,打开房门,看到薛彤抱着抱枕倚在沙发上,他扣上门就问道:“晚饭吃过了吗?” 薛彤转头看着他,竟然还买了花,越来越像恋爱中的男人了,她回道:“刚吃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不然就等你一会。” 他将百合递给她,“送给你的,” 粉色的花瓣上还有小水珠,花蕊吐香,几个含苞的娇羞欲语,紫色的精美包装纸,上面有细细的金色丝线,她捧在手中看,淡淡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你喜欢。不过,”他在她旁边坐下,“不过你不能总是只说谢谢。” 他润如羊脂的面庞泛着光泽,秋水长目甚是期盼地看着她。 鲜丽流彩的花束华光浅荡,粉色是温馨的梦幻,她漾了心神,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面颊,然后快速离开,低声道:“这样行吗?” 吻很浅,像蜻蜓偶然停留在荷花瓣上,又倏然飞走了,龙泽却很高兴,薄唇一勾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谁又能想到笑得如此温柔玉润的男子,半个小时前划花了一个女人的脸,将人打成重伤!龙泽的温柔,从来都只对自己喜欢的人。他将她揽在了怀中,低低在她耳畔道:“那以后我每天送你一束好不好?” 薛彤没说好或是不好,她道:“你吃晚饭了吗?先叫餐吧,我去把花插起来。” “好,我先点餐。”龙泽嘴上虽是如是说,却低下头啄了一下薛彤的面颊,似不知足,手拂上她的脸,欲把她的脸转向自己这边,方便来个深吻。 薛彤头转开,站起身,“我去插花了。” 将百合放进花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着了魔,才会鬼使神差地主动吻他。这样的发展不好,真的不好。 这头龙泽叫的饭菜送上来,让薛彤坐在他旁边看他吃饭的时候,那边程天行脸色铁青,那么尴尬的场面他压着怒火来应对,客人也识趣地相继告辞,等人都走后他就掀了桌子,跟个火药桶一样爆炸了,顺便炸平了周围的人。 庄凌赶来的时候程天行已经回了自己在酒店的专属房间,面上一层铅云,手上一杯伏特加,猛烈灌下,也不看庄凌,恨恨道:“我忍了他很久了!” “他就这个性子,一向如此,没什么世俗观念。”庄凌温和相劝。 “他太嚣张傲慢了,你说我是他的老板,还是他是我的老板?这几年他要什么我没有给他,身份,名利,地位,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教会他多少东西,要是没有我,他在这世上就是个怪物,说不定摆着他的长尾巴早被人抓起来关进笼子里去了!但他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但是他对程氏集团还有用。他有这个能耐,所以性子倨傲,这事柳小姐也有不对。” “我倒不在乎一个女人,就是对他不满。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现在跟我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你清楚他的能耐和性子,我是掌控不了他。再这样下去,可是不妙得很。” “我们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少了他很多事情要麻烦许多。他知道我们很多事情,城西的钟老和城北的宋氏都是Y市的老势力,这两年被我们赶超打压,对我们不满得很,树大招风,稍不注意程氏就容易翻水,马上雀圣决赛又要开赛了,今年的比赛很重要,这个时候和龙泽闹翻,不太妥当。” 程天行放下酒杯,倚着沙发靠背,捏了捏额角,“算了,再忍他一段时间。” 半晌,他又问起庄凌,“他那个女人有什么特别?还是你去买的吧?” “是我去买的。”庄凌向他解释,“按照您的意思每个月都给他送一个,这一个长相还不错,但也说不上特别漂亮。当时觉得反正都会被扔出来,就捡了一个便宜点的送过去,没想到还和他相处下来了,龙泽挺喜欢她。” “别是个搬弄是非利欲熏心的女人。龙泽识事不多,容易被人教唆影响,改天带过来给我看看。” 35暂欢 本章节由为您提供 ( 腿完全恢复后,龙泽为了哄她开心,带她去了游乐场,只是依然带了两个保镖。薛彤清楚明白,这两个人压根不是来保护龙泽的,反正她也习惯了,两个跟班不会影响她在游乐场的好心情。 游乐园实行的是单一门票制,可不限次数任意乘坐大型现代化游乐设施,周末的时候往往都要排队,龙泽也是事先打听过,才在工作日带她来,但游乐园人还是不少。从弹跳椅,神奇魔轮等刺激游乐设施上传来人们疯狂的叫声,响彻云霄,薛彤被那种沸腾的情绪感染,一扫多日的不快,拉着拿了门票的龙泽往里面走。 龙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由她随便选项目。两人先去体验了翻滚过山车,Y市本身就是一个娱乐城市,这里的设施在国内是数一数二,螺旋梯上行下绕,远远地看像一条见不到头尾的长龙,坐在车内耳畔是呼呼的风,吹得脸部都要变形,速度迅疾,心跳猛烈,薛彤张大了嘴,发出尖叫。过山车倒立翻转急速上升下降时,周围一片刺耳的尖叫声陡然提高,要把人耳膜震破一样。一堆人里有个意外,就是龙泽,他依然面不改色地稳坐,睁着眼睛看着周围不断掠过的景观。 长车到了终点,薛彤面上一片潮红,头晕目转还回不过神,解开安全带,龙泽扶着她走了出来,一只手轻拍她的背部,“好玩吗?” 薛彤靠着他的胸口,心慌气短,胸间激荡得厉害,抬起头看着他答道:“好玩。” 明明是一幅不适的样子,还说好玩,龙泽轻笑,“那你是不是还想玩一次?” “先玩别的吧,还有很多好玩的项目,不能白来。” 薛彤靠着他歇了一会,又拉着他的手走向别处,边走边问:“刚才都没听到你叫,你不觉得刺激吗?” “有什么好叫的,就是陪你玩一下。”龙泽脸上是那种宠溺的笑。 “可是,要叫出来才好玩的。真的!”薛彤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待会试试!” “我才不要。” “你试试嘛!反正都是出来玩。”薛彤继续晃他的胳膊。 龙泽觉得好笑,随着她:“好!” 薛彤顺着浮在空中的吼叫声看向不远处左右摆动的魔轮,一副向往的表情,龙泽便带着她去了。魔轮左右摆动的同时,还进行顺时针和逆时针摆动,人在里面上下翻飞,薛彤体验到了强烈的失重感,又是一番夹杂着痛苦和刺激的尖叫,只是这一次,她听到了龙泽在旁边发出的大声吼叫,雄浑有力。 腾云驾雾的感觉让薛彤情绪亢奋,下来后她肆无忌惮地捶着龙泽的胸,呼吸短促,喘着气问道:“叫出来是不是很爽?” “是很爽。”龙泽笑着摸她的头,看她这样充满活力他心里才爽,“要不停下歇会,吃点东西?” “我们继续玩好不好?吃了东西就不好玩了。”薛彤跟他在一起玩乐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事,单纯觉得就像两个普通人,少了平时的顾忌和谨慎。如果可以忽略掉那些旁人和身份,龙泽倒是一个很容易亲近的人。 “随便你,今天就是带你出来玩,你想怎样就怎样。” 两个人又去玩了海盗船,船从十几米高的船道上俯冲下来,瞬间激起十几米高的海浪,吞没了游客和船,惊险刺激;薛彤一个人去玩了弹跳椅,被随意抛高扔出,又被甩下,幅度大,变化疾,捉摸不定,短短几分钟却像是经历了几个小时,下来后脚软力乏,胸中憋闷,脸色发白,站都站不稳。龙泽连忙扶着她,又是拍背又是揉胸,叫人买来矿泉水递过去。 经过这么一项刺激的运动,薛彤好久才恢复,没了精力去玩这么惊险心跳的游戏了,找了个位置看了一会节目表演,既有热情奔放的歌舞,也有幽默风趣的卡通表演,薛彤笑个不停;然后在园中随便看看逛逛,买了几串羊肉串便走边吃,看到两个黑黑的印度人在做飞饼,薄薄的大饼在空中抛来甩去,引来不少人围观,她也买了一个;看到糖炒栗子,又买了一包,却是腾不出手来剥,龙泽付完钱,拿了过来,替她剥着,剥好一颗便喂到她嘴里。 薛彤很轻松,也会把手上的羊肉串递给龙泽咬两口,替他拿着,时不时再递给他。 看到旁边的有奖游戏,她也来了兴趣,龙泽替她去买了一大捧的游戏代币,薛彤选了个飞镖游戏,想要一个小毛绒玩具,无奈屡次不中。龙泽在旁边就说了一句:“你想要哪个?要不我帮你。” “不要你帮,我自己来。”薛彤自是清楚龙泽的本事的,要都是手到擒来还有何意思? 不过接连失败之后,薛彤就接连叹气,龙泽实在看不下去,执了她的手,“我教你。” 薛彤没拒绝,他在她身后握着她的右手,仔细瞄准,“放松一点,扔!” 飞镖没有完全命中,有一点偏离,但总比薛彤自己来好很多。龙泽继续辅助她,后来左手完全放到了她的腰上,将她抱入怀中,薛彤还无知无觉,全神贯注地瞄准,扔镖。 磨合两次就不离十了,射中目标薛彤很高兴,也不计较那么多,由着龙泽帮忙,龙泽一面帮她,一面尽量贴向她的身体,他觉得这样很好,果然比直接帮她来得好得多。( 薛彤总算拿到了一个小公仔,不过比起她花掉的游戏代币,仍是亏掉不少,公仔不但长得可爱,摸起来手感很好。这个游乐场的毛绒玩具都是上品,有一大部分是从国外进口过来的。旁边一对恋人走过,女孩手上抱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毛绒熊,整个抱着,旁人甚是羡煞。薛彤就也想要一个,期期地看着龙泽,“那个挺可爱的。” 龙泽漾开笑容,“我去帮你赢一个,放在你的房间。” “好。” 两人在场子里转悠,薛彤看中沙包游戏的头奖——大半个人高的泰迪熊,递了游戏代币过去,龙泽次次例无虚发,旁人一片惊呼声,一局过后,工作人员惊讶地将泰迪熊递过来,薛彤双手抱着毛绒绒的熊,之前的公仔让龙泽帮她拿着,笑得眉眼弯弯,面如桃花。 她抱着熊,龙泽抱着她的腰,心情是难得的舒畅,看树更绿了,看花更艳了。 游乐场里面有不少有趣的小玩艺卖,薛彤每个摊位都去瞧上一阵,她在手上把玩得久一点的东西龙泽便替她买下来,薛彤高兴,也不客气,到了后来喜欢上了某个东西直接就拿了,反正这都是小钱,对龙泽来说连个牛毛都算不上。 两人一直玩到五点多才离开游乐场,两个保镖提了不少东西,统统放回车里面。看到旁边有不少风味餐馆,薛彤就想在这边吃完晚饭再回去,龙泽也没意见,地道的风味,薛彤的胃口少见的好。 游乐场离他们所住的酒店很远,差不多要穿越大半个城市,回去的路上薛彤显然困了,迷迷糊糊闭了眼,不知不觉倚在龙泽身上,不过快到地方时醒了过来,身上盖着龙泽的外套,他看到她醒过来,低声说道:“我还以为待会我要抱你上去。” 薛彤双眼还有些呆滞,未完全清醒的样子,朦胧中看着他的眉眼无比的柔和,凤目深瞳有淡淡的光辉,薄唇轻抿的唇线微微上扬,像是童话中王子,她淡淡笑了,“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陪我玩。”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也很开心,觉得和你呆在一起,很多事就变得有意思了。”龙泽伸出手钻到盖在她身上的西服下面,握住了她的手,那掌心是淡淡的温暖和柔软,就像薛彤整个人一样,心里是踏实和满足,他轻道:“我就想日子一直都是这样。” 她也想每天都是这样简单的快乐,可是日子不是游乐场的欢乐时光,不是旋转木马上瑰丽的梦幻,她的忧愁是不可逃避的,只是因为无能为力,才不愿多想,欢乐的日子对于她就是过一天少一天。 进酒店的时候薛彤抱着大大的泰迪熊,她喜欢那种柔软的手感,足够大能让她感到安稳,她把它放在床头,是淡淡的安心。 只是这种安心在第二天下午就被打破,午睡后发现龙泽不在,她不知道他去做什么,想着他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这时却有人来敲门,以为是侍者,打开门一看,居然是庄凌。 薛彤愣了愣,礼貌道:“龙泽不在。” “我知道。”庄凌笔直地站在门口,身后还带着两个保镖,“老板想见你。” 薛彤很意外,不得不跟着他出了门,一路上却是很紧张,脊背发凉。她没走多远,坐电梯下了楼转了几个房间,程天行就在这家酒店他专属的会客厅,灯光不是很亮,那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听着旁人向他报告着什么。 薛彤在旁边站了一会,那个向他报告的人出去了,庄凌才带着她过去。 程天行都没抬眼看她,倚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似乎当她不存在,身前白色镶金茶几上摆放着一瓶开了的红酒,旁边杯中有一点残红。直到他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他才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叫薛彤?” “是的。”薛彤手心出了汗,心跳得厉害,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单独见她,低眉顺眼恭谨道:“程总,您好。” “坐吧。”程天行示意了一下一旁的沙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仍然不在她的身上。 薛彤不敢,小心回道:“不用了,我站着就是,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程天行却是凌厉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薛彤被他这一句话弄得更紧张了,如芒刺在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倒是程天行又向她示意了一眼旁边的沙发,薛彤才战战兢兢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腿微微发抖。 “前几天我的人得罪了你,龙泽为此发了火,”程天行给自己倒了一杯,动作优雅地端起,轻抿一口,转头问她:“他很在乎你?” 薛彤不知该如何答话,答在乎或是不在乎都觉得不妥,手指甲都泛白。 她从一进门的样子就落在程天行的眼中,她很紧张,勉力的小心谨慎,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女人,什么都写在脸上,她的胆小让他略微满意,道:“龙泽是我看重的人才,今天叫你来,是想提醒你一下,平日里少说话多做事,好好做一个女人该做的事就行了。” “我知道。”其实薛彤并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大概是让她听话一点,好好照顾龙泽。 “知道就好。龙泽待会过来和我聚一下,所以你不必紧张。”他手上端着酒杯,睨着一双长眼看着她,问了一个让他感兴趣的问题,“他跟你做的时候是人的样子还是半人半蛇?” “啊?”薛彤半张了嘴,在脑中想了一番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嘴角有些抽搐,吞吞吐吐道:“那个……” 她吱唔着却还是没说出个话来。 程天行看她的眼神到处乱瞟,听到这个问题头都低了下去,脸颊几丝粉红,一幅无语却又欲盖弥彰的样子,马上明白了,“你是不是还没跟他做过?” 薛彤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只是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程天行倒是笑出了声,“这个龙泽还真是让人无语。” 他晃动着手上的高脚水晶杯,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缓缓流动,良久,他看着薛彤,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要不我送他一件礼物。” 程天行转头,庄凌俯身过来,他低声向庄凌说了什么,薛彤也没听清,只是手放在裤子上轻轻抠弄。 庄凌出去了,程天行嘴角噙着一抹有趣的笑意,薛彤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更加紧张不安,只盼着龙泽快点过来。 几分钟后庄凌又回来,手上拿了一个很小的东西,程天行给他一个眼神。庄凌俯身拿起茶几上摆放的空酒杯,动作优雅沉稳地倒了半杯红酒,从手中小盒中拣出一颗白色药丸,放进了酒杯中,将酒杯放在了薛彤面前。 程天行举起手中酒杯,向她示意,“来,薛小姐,喝一杯。” 薛彤脸色发白,看着面前的酒杯,那颗白色药丸在红色的酒中迅速融化消失,那头程天行举着酒杯,眼中是戏谑的笑意,她的手指发僵,胸上一片沉闷,是窒息的感觉。 “薛小姐还真是不给面子!”半是威胁的声音从男人的嘴中幽幽吐出。 男人的眼神是凉凉的,薛彤知道,下一刻他再凉凉吐一句话,她就是死路一条,薛彤慢慢伸出手,拿起了酒杯,玻璃杯身一片冰冷,像是腊月的冰冻子,连同薛彤握着的手都冻得结了冰。 程天行慢悠悠地将杯中红酒饮下,然后看着薛彤,轻叹气,“看来还是没学会听话,庄凌,把她送到宫夜。” “不要。”薛彤嗫嚅着嘴唇,很轻地开口,“对不起,谢谢程总看得起。” 她举起酒杯,红色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下,她没有喝出味道,只是凉,一直凉到了心房,她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但她别无选择,就算这是一杯鸩酒,她也只能喝下去。 36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