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为王》 1、知有命 费力的打开堆满积雪的大门,面对眼前的一片冰雪世界,远处低矮的房屋,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拍拍自己的脸,开始劲度不够,梦始终没醒,场景没有变幻。 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抡起胳膊对着自己的脸,啪嗒一声,这一下够狠。 “哎哟....” 可够疼的。 一阵夹着雪花的冷风吹过来,浑身哆嗦,低头看着上半截露着已经腐烂棉絮的灰色旧棉袄,他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梦。 穿越了? 如果是假的,我希望它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啦..... 大着胆子出了屋,厚厚的雪直接埋没了他的膝盖。 站在一条开阔的路面上,冰天雪地,一长排低矮的瓦房,再放眼远处,望不到头的森林。 回望自己刚刚出来的房子,只是一处一人高的红砖瓦房,高高的烟囱冒在外面,周围聚着厚厚的积雪。 暴风雪更大了,他哆嗦的更厉害了。 冷,刺骨的冷,但是也难掩他的兴奋。 再狂风暴雪来的更猛烈点吧! 肠胃一阵子咕哝,他想不起来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个做了多年没有吞咽功能的植物人,再一次体会到饥饿的感觉,眼泪水就在这么一瞬间刷啦啦的下来了。 生命感——自己还活着,切切实实的活着,对生命重新有了认知。 这种体验来的不容易,他不想就这么快消失,他又飕飗的跑进屋,关上门。 饿了就要吃饭,他暂且不去想别的问题,小小的一间屋子,从抽屉搜到床底,只从缸底刮出来二两米,旁边的灶台有木头,他从门口抓了两把雪在布满锈迹的锅底擦了擦,然后加雪加米。 抓起一把湿漉漉的麦秆草,划着两根火柴才点着,恍恍惚惚中把粗硬的木材引着了。 烟囱被积雪堵的严严实实,回烟,不一会儿,小小的屋子烟雾缭绕,呛得不行,他又不得不打开门。 冷风再次灌进来,所有的烟雾在屋里打转。 眼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挡他对饱腹感的渴望。 不等小米粥滚上几滚,刚闻着香味,他便起锅,缺口的大瓷碗盛满,一边吹一边喝。 “真好....”眼泪水再次不争气的下来了。 一锅稀饭喝一半后,他感觉更真实了。 突然脑袋疼了起来,针扎似得。 “医生....医生....”捂着脑袋,瘫在床上,一阵嚎叫,划破长空。 他是在颤抖中醒来的,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上一辈子自己叫纪墨,这一辈子自己依然叫纪墨,祖籍迷雾森林,位于北境的北端溯古城——传说中的三不管地带。 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已婚的哥哥,在北境都城安山市的家具厂做工人。 有一个姐姐,嫁给了安山市的马贩子。 他在哥哥的帮助下勉强完成了初中的学业,但是文科成绩一般,又不是武科的料,家境差,这一辈子可能这就是最高学历了。 黏糊糊,湿漉漉的被子搂的越紧,他愈发冷。 “喂,你小子是不是饿死了?”随着粗狂的声音,一个裹着虎皮大衣的彪形大汉站在了门口。 “何震....”下意识的,纪墨便叫出来了这个大汉的名字。 他虽然已经是一个武士,但是尚未入流,还没有完全达到不惧风雪,不畏严寒,寒暑不侵的地步。 “呦呵,还不错,知道自己煮稀饭了?”何震掀开锅盖后,又用宽大的手背测量了下纪墨的额头,笑着道,“瞅你这样,以为你感冒了。” “我没事,就是脑袋有点疼。”纪墨努力的坐直身子,背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你怎么有时间来了?不去学校?” 这家伙是他从小学到初中一路同学,在学业上,连三角函数都算不会,但是架不住他是溯古城里屈指可数的有三级武者天赋的人,靠着这个特长,再加上家庭条件不错,目前在安山读高中。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甚至有机会进入北境大学或者北境军事学院。 至于大陆上最有名的李毅大帝学院,是想都不用想的,何震不属于凤毛麟角的天才之一。 不过将来的出路也不差,据纪墨的记忆,像何震这种有三级武者天赋的人,只要顺利从大学毕业,不管是进入军队,还是在社会谋生,做大亨护院、商旅保镖都是非常吃香的。 想到这里,他的脑子瞬间又懵了。 这是原主的记忆没错。 但是李毅大帝? 即使不混贴吧好多年,这个名号,他依然是如雷贯耳。 “等迷雾森林的冰锥子下来,道路也开了,估计我就开学了,”何震从口袋掏出来一张纸钞,递过去道,“这是十块钱,你先拿着用。” “谢谢了。”纪墨毫不犹豫的把钱接到了手里,脑袋里左搜右刮也没有自己有存款的记忆,穿越来第一天总不能饿死吧? 纸钞在手里摩挲一下,牛皮纸做的,这点他很肯定。 右上角写着阿拉伯数字“10”,左下角是北境银行。 中间是一副头像,一个穿着戎装的短发年轻人,英气逼人。 如果记忆再次没有出错的话,这个年轻人就是李毅大帝了。 大陆上军阀林立,大小军阀环环相套,每个政权都有自己的银行和钞票,但是无一例外,他们纸钞上总有一个面额是李毅大帝。 开天辟地,第一个征服了东风大陆,统一了货币、度量衡、“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的大帝。 但是,自从李毅大帝过世后,李毅大帝便为不遵守计划生育政策买了单,他的二十七个子女中的九个,为谁继承帝位再起争端,各自不服气,在这块大陆上展开了决战。 各个兄弟姐妹打的不可开交,今天你攻打我,明天我就攻打你,但是由于各方的水平都差不多,没有特别突出的,谁也没有机会吞并谁。 最终各自偏安一隅,在自己的地盘上窝起来当土皇帝。 只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为什么一定是李家人当皇帝?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大陆上出现了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军阀,北境女王璃茉便是其中之一,她的曾祖父璃山原本是李毅大帝第三子李尧的内政部长。 ps:求收藏,求推荐,求投资,幼苗时期,各位大爷多多关照...再次麻烦给个炒书评的机会.... 2、在他乡 何震又翻了翻米缸,笑着道,“我从家里再你弄点米过来?” “别,”纪墨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省的又挨你妈骂,算了吧,这十块钱我回头去买点米,估计能够撑一阶段时间,你就别管了。” 溯古城是一个三不管的无主之地,多的是山林,只要勤快一点,开发出来便是肥沃的土地,基本家家都是地主。 但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苦寒之地,一年当中有六个月处于冰雪覆盖中,只能种一茬大豆或者小麦,加上人烟稀少,没有多少劳动力,粮食甚至都难做到自给自足。 粮食的收益太低,本地人主要收入还是靠伐木和山货,迷雾森林多的是樟子松,落叶松,水曲柳,蘑菇,每年都成火车皮外运。 不过,从事这个工作的人的年龄普遍偏大,年轻一代已经吃不了这个苦了,他们更向往广阔的世界,喜欢流连于大都市闪烁的霓虹灯下。 “我偷拿一点没事,再说,我也不是孩子了,她不会总骂我的。”何震挠挠头道,“伐木队还在招人,就是你这体格吧,真的够呛。”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体格,谁能把你当孩子?” 两个人都是15岁,只是这差距就有点大了。 一个虎背熊腰,一个瘦的跟麻杆似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他摇了摇头道,“我一点功夫不会,又没有力气,肯定是没法去做伐木工的。等身体好一点,我就去林子里转一转。” “我这几天没事,我陪你去吧。”何震担忧的道。 “拜托,你拉倒吧,赶紧在家看书,过阶段就开学了,安定市不比我们这种乡下中学,要求肯定很高的,你开学摸底考试不过关,会很丢脸。”纪墨不想和他多接触,主要是为了避免自己多露马脚,“要是考不及格,就别说认识我。” 自己身为一个穿越者,许多行为习惯和说话方式,肯定有和原主不一样的地方。 谨慎起见,自己还是先低调一点好。 “老疙瘩....”何震讪笑道,“你真的不上高中了啊,以后就我一个人,我有点孤单的慌。要不咱们再找大哥大姐?然后我再求我爸,让他也那点。” “我大哥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才挣二十五块,我大嫂靠做环卫工,一个月也才十五块钱,两人还有两个孩子,孩子要吃喝,要读书。 还有我大姐,更不容易,家里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能吃,全靠我大姐夫一个。 哎,他们能把我供到初中毕业,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我不能不知足。 你爸也不容易,凑出你的学费估计也是左借右借的,你啊,也少琢磨他。”这是他的良心话。 现在,他又等于再活一次,能晃动自己的手脚,能够重新在阳光下奔跑,他再也没有别的要求了。 “哎。”何震不自觉的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他和纪墨都是形影不离的,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去安定市读书,他这么五大三粗的人,居然有点怕,突然灵机一动道,“反正你大哥大姐也在安定市,你也去呗,可以在那里找份工作。” 纪墨之前一直在家里读书,大哥大姐每个月轮流寄钱回来,但是自从初中毕业后的某一天,大哥突然来信说,他的义务已经尽到了,从此以后和大姐不会再寄钱。 如果愿意的话,便让纪墨去安山市,他还可以代为找一份工作。 正处于叛逆时期的纪墨愤懑不已,他总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他的一生不该重复大哥的老路。 断了生活来源后,风寒加上愤懑,肝火郁结,躺床上整整两天后,便宜了植物人患者纪墨。 “我这种小崽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工作,你歇着吧,赶紧忙你的去吧。” 他同样不方便和大哥大姐接触。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何震挠挠头道,“那我先走了。” 再不走,他估摸老娘就要来了。 他老娘是不允许他和纪墨这样的落后份子在一起玩耍的。 在他老娘看来,纪墨这样的人,文不成武不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多大的出息。 老娘找上门来,最尴尬的还是他。 何震走后,纪墨从冰凉的被窝里钻出来,又往灶洞里塞了点柴火,等了很长时间,依靠两根圆柱铁管子相连的火坑才慢慢有了点热气。 他想不到这里居然落后到没有暖气片。 在屋里蹦蹦跳跳,他已经逐渐的适应了这个身体,找到一面破旧的镜子,擦了又擦,拉开门缝,透过外面透过来的光亮,他终于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了。 慢慢的睁开眼睛,哎呦喂.... 不敢置信.... 大着胆子,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人。 再看一眼,一定是眼花。 又咬牙看了一眼... 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死心了。 刀削脸,鼻子挺拔,嘴巴薄,简直是美男子的标配,美颜模板。 但是偏偏可恶的是这双眼睛.... 两辈子都是眯眯眼啊! 穿越还能带着自己的眯眯眼过来? 要不是怕冻死,他就直接晕在地上了! 人生本来就已经不易,何必要这么伤害他呢? 叹了好长一阵气后,砸吧砸吧眼睛,好像要挤在所有的霉运似得。 从锅里又捞出来一点稀饭。 变悲愤为食量。 男人帅不帅不重要,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吃饱喝足,再次打开门,猛烈的狂风,随之而来的气旋,一人多高的冰锥,终于让他意识到,光是苟且是没有用的,得想办法填饱肚子。 身上的袄子太薄了,对于他这样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来说,这样的坏境实在太恶劣了。 他干脆把垫在桌子上的报纸给扯成细条,一缕缕的塞进了自己的袄子里。 先把眼前顾好,他打算能把这边的情况摸索透了,往温暖的地带去。 在椰子树下休息,一阵阵清凉的海风迎风吹过,放眼望去,温暖的阳光,碧绿的大海,金黄的沙滩,蔚蓝的天空....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打个激灵,回到现实。 先去找地方买粮食吧。 记忆并没有出差错,顺着家门口的这条路往南,果然有一家杂货铺,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热气扑面而来。 3、天寒白屋贫 屋子最东边的地方,有个烧的火红的壁炉,火光在里面跳跃。 “哟,老疙瘩来了,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要啥,我给你称。”老板娘五十来岁,四肢和躯干臃肿鼓胀,笑起来的时候,腮帮子是鼓着的。 纪墨看到她的眼睛,便想起来了自己的眼睛。 不禁又是悲从中来。 “给我来点米吧。” 眼前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不饿死,有足够的米吃,至于肉或者蔬菜,是不用多想的。 反正想了也是白想。 “这个你看看怎么样?”老板娘直接掀开了糙米口袋,一条马路上住着,谁能不知道谁? 粳米,细米,完全不是纪墨能吃得上的。 “多少钱?”纪墨好像很难启齿似得,前半辈子自己虽然条件一般,但是买米从来不看价,买再贵的米,也不至于吃不起,后半辈子全是躺在床上,下半身瘫痪,只留一个脖子转来转去,生不如死,每天吃流食。 “一块二,”老板娘接着又道,“都是家门口的,我能要你贵嘛。” “行,来十块钱的。” 十块钱对他来说也叫钱啊? 真逗,那他妈是命! 命! 是命啊!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先这么凑合吧。 老板娘找了个麻绳编织袋,唰唰的往里盛了点,随意比量下秤砣后道,“压秤,你放心吧。” “行,谢谢了。”他现在是个穷人,为难他的事情多了,这娘们能算老几? 懒得去做争论。 “慢走哈。”老板娘又招呼了一句。 寒风凛冽。 他把身上的旧袄子夹的更紧了。 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挪着,经过城隍庙的时候,听见了叫声。 他好奇的钻进了脑袋,空洞洞的城隍庙除了一尊城隍爷像,只有一堆篝火,篝火旁边是一个简易的一人宽的木床。 顶着粪球脑袋的赖三倒提着一条白色的小狐狸崽子。 “老疙瘩,吃肉啊。”赖三热情的朝他招手。 “谁家的狗,狗主人不找你麻烦?” 赖三和纪墨一样,也是本地的土著,父母双亡,从小吃百家饭,到三十多岁了,依然是个不务正业的老光棍,渐渐地就不受溯古城里人的待见了。 “昨天来了一个考古队.....”赖三低声问,“你知道吧,几十号人,又是汽车,又是卡车加挖掘机的,那阵势真不是盖的。” “不是,我是问你这条狗是哪里来的?”纪墨直接夺了他手里的小狐狸,害怕被咬,直接给箍住了嘴巴。 “进老林子本来想抓个野鸡什么的打打牙祭,这狐狸直接窜了出来,跑的比兔子还快,我直接给逮住了,你说厉害不厉害?”赖三得意的道。 “厉害。”纪墨不意外,这赖三好歹是个武者,只是混到如今的样子让人有点不忍直视。 “米啊....”赖三瞅着纪墨的米袋子笑着道,“你出米,我出肉,咱俩搭个伙?” “给我吧,狐狸肉不好吃。”对方好歹是个武者,论胳膊腿,他不是个,只能软和话糊弄道,“等过几天我弄着猪肉,咱们炖粉条。” “你当我傻啊?”赖三没好气的道,“考古队一个小姑娘给我20块钱,我都没给她呢。” “20块钱?”纪墨的眼睛亮了,“大户啊。” “20块钱算个球?有钱也得有命花,”赖三哼哼唧唧道,“考古队找我做向导,给我加钱到200,我都没乐意,我能看得上这二十块钱?” “你傻啊?200块啊!”纪墨的心火热了起来,恨铁不成钢道,“考古队人呢?” “没人带他们进,他们自然进不去,在老陶家的宾馆住着呢。” “不对啊,这大冷天的,不是考古的季节啊?”纪墨纳罕道,“起码得夏季吧,没有冻土层,啥都好挖。” 赖三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一细问,他们要过龙荡河,继续往北边去,那河又没桥,不通路,再跑前面草皮甸子,夏季烂泥沼泽地,不管是人,还是机器,都得陷进去,这季节正好,除了雪厚一点,没别的毛病。” “过龙荡河?”纪墨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一点什么。 过了龙荡河就是传说中的极北之地,太阳永不落之地。 他一寻思,估计是极昼。 赖三本来想趁着纪墨不注意夺回狐狸,结果纪墨搂的紧,又不得不缩回手,点着旱烟,没好气的道,“从古至今,凡是过了龙荡河的,就没完整人回来的。 大概我上小学时候那会,有不信邪的,闯进去了,七十多个人啊,侥幸回来一个,结果变成瞎子了。 那个惨哦。” “哎,”好不容易重活一回,纪墨熄了拿自己小命去开玩笑的心思,不论其它,光是极寒,就不是他这样的凡人能抗的过去的,而且还没有防护设备,“米给你一点,狐狸我抱走了。” “哎,想什么好事呢?”赖三不乐意了,“这是老子抓的!你他娘的....” “帅哥骂人叫真性情,丑人骂人叫没家教。”纪墨没好气的道。 “说好了的,一起搭伙,你一个人占了算怎么回事?”赖三笑呵呵道,“一锅炖不下,晚上还有富余。” “三哥,我想养着,你看行不行?要不这样,米我分你一半。”纪墨好言道,“给个面子?” “哎,也就你小子,看在和你大哥一起长大的份上,给你个面子。”赖三拿起自己的搪瓷盘,从纪墨的米袋子开始倒米。 “哎,给我留点。”纪墨着急了,这是要一网打尽的节奏。 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夺了米袋子。 “瞧你那小气样,我这还有野猪腊肉,别说哥没照顾你。”赖三道。 “有酒吗?”纪墨现在想暖和一点,这鬼天气,冷的不像话。 “不带你这样得寸进尺的。”赖三皱眉道。 “你是我哥,不得你照应我嘛。”纪墨嬉皮笑脸道。 赖三从土地公公的肚子里扒拉一个一升多的玻璃瓶子,犹豫半晌递给纪墨道,“省着点喝。” “谢谢三哥,哟,还新被子啊。”纪墨一猜就知道来路不正,屁股坐在上面,半截被子搭在腿上捂着,也不顾瓶口脏不脏,一口闷了下去。 辛辣只冲脑门,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半晌后,浑身火辣辣暖洋洋。 “真是舒坦。”懒洋洋的蜷进了赖三的被窝。 ps:求票啊,求投资哈..... 4、快活亦谁知 “老疙瘩,中午吃的啥啊?”赖三问。 “稀饭。”纪墨漫不经心地道。 “那是吃饱了。”赖三嘿嘿笑道。 “没有。”纪墨不甘心的摸摸肚子,他决然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为温饱问题而发愁。 “穷人啊,是不能吃饱饭的,也千万别吃饱饭。”赖三用认真而严肃的态度道,“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这是什么道理?”纪墨直接表示出来了自己的不屑。 “吃饱了喝足了,人就会放松警惕,这大雪天的,一觉睡过去,火堆什么时候熄灭了都不知道,说不准就冻死了。”赖三指点道,“咱们吃饭得吃五分饱,留住饥饿感,万一饿醒了,能救你一条命。” “经验之谈啊?”纪墨想了想,还是真有点契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 “废话,去年在这会,我在屋里睡觉,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大门给我偷偷合上了,要不是我晚饭没吃得上,半夜饿醒了,差点把老子闷死在里面。”赖三那张分不清本来面目的皱巴巴的脸,狰狞道,“老子要是找到了,非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头。” 纪墨瞅瞅那熊熊的火堆,四处摇摆不定的烟雾,大门要是合上,不窒息而死,才叫有鬼了呢。 “我将来要到南方去住大房子。”纪墨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心愿,“四季如春,没有冬天。 其实,也不用奋斗呢,每天主要工作就是晒太阳,饿了就往海里撒个网,渴了溪水里伸个脑袋,顺便还能从树上摘个果子,补充维生素。” 赖三看傻子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又不禁道,“干啥啊,不能有点志气了?” “咱们祖上是怎么来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赖三反问。 “怎么来的?”纪墨的脑子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你爷爷,我爷爷,包括镇子上的大部分人家,都是从南方逃难过来,在这里安家落地,甚至咱们北岭将军的祖上也是从南方过来的,”赖三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天下都跟咱这地方一样啊? 南方到处在打仗,倒霉了就拉你去做壮丁,你这种年龄最合适,给你一根枪,立马就能上战场,要是直接不满一个月就嗝屁,人家连粮饷钱都省了。” 纪墨不服气的道,“往山区老旮旯躲去,我就不信了,他们拉壮丁还能翻十几个山头去?实在不行,我还能搭船出海,当岛民去,世界这么大,我哪里不能去看看?” “是你爷爷比你傻啊,还是咋得?南方啊地少人多,山里头你再怎么折腾,也凑不齐养活一家人的粮食,”赖三奚笑道,“再说,油盐酱醋茶,你少得了哪样啊? 真邋遢过,你活不过三十五六。”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不一定需要靠种地。”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是他会握笔杆子啊,自己的脑子里可是有很多小说,结合这个时代修修改改,能卖不到钱? 比如西门吹雪大战叶孤城改成西门大拿大战叶大脑袋,那就非常的接地气,符合时代特色了。 想不火都难! “想什么呢?”赖三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搪瓷缸里的米也没淘洗,直接放进一个小铁锅里,砸开水缸里的冰块舀水放进去,架在火堆上,然后又接着道,“你小子以后啊,混的指不定还赶不上我呢。” “不如你?” 开什么玩笑! 这是侮辱一个穿越者! “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城隍庙呢。”其实这辈子只要能够活着,他就知足了。 理想? 他的理想是能够站起来,伟大的灵魂不再被那个瘫痪的皮囊所困。 现在梦想成真! 谢天谢地。 赖三道:“那你现在撞死最好。” 纪墨懒得再说话,小狐狸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他才想起来,自己箍着人家的嘴呢,他坐起身来,一手抓着它的后劲,穷乡僻壤,被咬着了,可不是闹玩笑的。 他记着城隍庙后面有个后门,起身提着小狐狸绕过城隍像,打开大门,狂风暴雪在广阔的天地里呼呼响。 他把小狐狸放到门口的荒地里,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小狐狸摆摆手道:“走了,下次放机灵一点,再被人抓着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小狐狸似乎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待确认自己自由后,紧忙往前面窜了一段路,没有人追自己,它又大着胆子在大风中抖落下身上的雪花,回过头张望。 “拜拜啊。”纪墨挥手。 小狐狸快速的穿过麦地,不一会儿就钻进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纪墨再次用劲合上门。 “你真是闲得慌了。”正在喝稀粥的赖三没好气的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纪墨不痛不痒的道。 “那就别吃我的腊肉。”赖三用筷子打掉纪墨伸向菜盘子的手。 “嘿嘿.....”纪墨不以为意,自己找了碗筷,盛满满一碗。 一会吹一边用筷子在里面搅,不时的吸溜两口。 “冬天要过去了啊......”赖三突然望着外面的雪花出神,也没空管偷吃他腊肉的纪墨了。 “那春天就不会远了。”纪墨感慨这个肉真是香啊,差点又激动的眼泪水出来,“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赖三把碗放下,点着旱烟袋,烟从鼻孔窜出来,又深吸一口后道,“要是有个婆娘就好了。” “饱暖思**。”纪墨随口道。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懂个球!”赖三没好气的道。 “卖豆花的王家大姑娘,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纪墨笑着道。 “真的?你也是这么想的?”赖三兴奋的直起身子,脑袋直往纪墨跟前凑。 “嗬.....”纪墨被赖三嘴巴里熏出来的不明味道恶心个半死,急忙退开一步,然后道,“关键我觉着你这条件也差了点,起码得有个窝吧,人家虽然是寡妇,但是也不是随便找人家嫁的。” “这是个问题。”赖三吧嗒嘴道,“而且我打听了,得要两袋粮食啊,老子要是有两袋粮食,都能娶黄花大闺女了,还这老茬子做什么? 笑话呢。” ps:根据大家意见,又从头修改了一下,可以重新看一下,这次够十分钟了.....求收藏,求投资,推荐票.... 5、考古队 “王家大姑娘很漂亮。”纪墨不得不点出这个事实,好让这个癞蛤蟆熄灭了吃天鹅肉的心思。 有时候希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毕竟吃了人家的腊肉,他得为人家着想。 “嘿嘿....那身段,那脖颈子,白嫩嫩,水灵灵,还真看不出来是接过婚的,比大姑娘还好呢,”不自觉的,赖三流下了哈喇子,“死了也值得啊。” “嘿,你魔障了吧?”纪墨拿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娶媳妇了?早干嘛去了?” 这么好的身体条件,不去做伐木工可惜了,林场老板再是克扣,最终也会管三顿饭,不至于落在破庙里吃上顿没下顿。 “你大哥到是勤快,跟你嫂子又怎么样?拼死累活,一个月就那么点钱,将来你侄子侄女,就是下一个他,苦水里继续熬,有什么意思?”赖三道。 纪墨一听,觉着很有道理啊! 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想了半晌,才笑着道,“不是你这么算的,活着就该有希望,梦想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 “我的梦想就是娶了王春。” 王家大姑娘,他是日想,夜想,日日想。 现在想的都有点睡不着觉了。 “那就慢慢想吧,光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得有钱。”纪墨刚起身,准备回家,庙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男人四十来岁,矮胖的身子穿着尼龙大袄子,圆形的黑色帽子,脚下的黑色皮鞋,在这破旧的庙里,显得更加蹭亮。 身后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身材窈窕,戴着黑皮手套的双手交叠着站在男人的身后。 “你好,赖先生。”中年男人对着赖三道。 赖三气恼道:“老子不信赖....” “我三哥叫邱义。”纪墨补充道。 赖三本名邱义,堂伯兄弟中行三,但是因为“赖三”这个名号,渐渐地大家都忘记了他的本名。 男人讪笑道,“你好,邱先生,前天跟你说的事情,你看看要不要考虑一下,你放心,我们价钱可以商量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多少钱能买我这条命了?”赖三不屑的道,“就怕有命挣,没钱花。” 中年男人接着道,“这次往大东岭北部考察,不但有助于了解人类游牧文明,而且具有重大的历史价值和科学价值,有你参与,我相信我们会很成功的。” “不是,那么多人呢,偏偏找我干嘛啊?”赖三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任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的。” 中年人道,“邱先生,我们打听过得,你是镇子里唯一一个去过龙荡河的。而且,我们也只希望你把我们送到龙荡河,剩下的事情,我们就不需要你管了,你可以自行返程。” “那是我吹牛的,我这种无赖的话,你们也信?”赖三打听主意不做这个向导。 “赖先生,你要不要先听我们的出价?”一直站在中年人身后的女孩子声音很轻,但是很有穿透力,在纪墨听来,似乎还有点刺耳的感觉。 赖三任然不在乎。 “1000块。”女孩子接着道,“我们可以先付一半钱,剩下的部分,等回来后,我们会付你全部。” “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赖三漫不经心的道,“麻烦你们出去,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去的。” “邱先生....”女孩子摘下手套,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钱,递过去道,“你过目?” “嘿嘿....”赖三根本没有正眼看。 纪墨好奇,这不是的性格啊! 这家伙完全是见钱眼开的主,穷的叮当响,恨不得一夜暴富,现在看到钱,连眼睛都不眨?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女孩子手里的那沓子钞票,然后眼睛一眯,他很确定了,这不是北岭银行发现的钞票。 “邱先生,你要是嫌弃不够,我们还可以再加一千。”女孩子面不改色道。 “拿中央银行的钞票在北岭使?”赖三又是一声冷哼。 纪墨终于懂了。 难怪之前人家要给赖三20块钱买狐狸,赖三没有同意。 市面上流动的货币,有银洋,有金币,金条,这些全部都可以在大陆流通。 唯一特殊的是纸钞,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流动的。 大陆上名义上有个中央政府,但是也只是名义的,他发行的纸钞流动的范围只限于首都和周边实际控制区域,所以中央银行的钞票在北方区域并不怎么好使。 如果非要使的话,也可以用,拿到安山市的黑市兑换,麻烦不说,还得贴不少手续费用。 中年人不慌不忙的道,“我们可以给你大洋,一千块大洋。” “不是说好再加一千吗?”赖三问。 中年人摇摇头,“大洋有大洋的价格,现钞有现钞的价格。邱先生,摆脱你了,这次行程真的很重要。” 赖三摸摸鼻子,思量再三后道,“你们确定只到龙荡河?” 中年人和女孩子对视一眼后,一同点了点头。 赖三咬牙道,“那你们先送500大洋过来,我陪你们走一趟,到了地方,我自己回来,就不管你们了。” 纪墨目送一男一女走出了城隍庙,然后消失在密集的风雪中,转过身问赖三,“你不要命了,零下50度以上的环境,一个不注意,就得丢命,你这身衣服恐怕不行。 而且,低温环境中,他们的车子,驴子、马匹根本没法用的,走路过去,根本不可取。” 以前躺病床上,看的最多的就是探险纪录片,低温环境太可怕了,即使侥幸活着回来,身上冻伤后,估计也没好地方。 “我要娶王春!”赖三恨声道,“用雪橇,找狗拉,半个月,半个月就到了,而且只带到龙荡河边界,还是可以赌一把的。” 纪墨道,“赌输了,命就没有了。” 赖三这样子,估计也是听不进去,他就没有再多说。 拎着半截米袋子,踩着厚厚的雪回家了。 家里比城隍庙还冷,浑身哆嗦着,再次生坑,灶洞里的火一弱,他就不停的加柴。 最后裹着被子,在昏暗的煤油灯底下,望着所剩不多的几根柴火发呆。 他估摸着还没到凌晨,这一夜想熬过去,难啊。 ps:幼苗哈,求收藏,求推荐,求投资,啊啊啊....我到底是不是在玩单机.,.... 6、卖樵江湖 除非选择逆来顺受,否则他无法获得内心的平静。 他不敢再接着睡下去,生怕活活的给冻死,再也醒不来,好不容易获得一个健全的体格,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穿越? 不能冒险,就是再困,也不能闭眼睛。 不远处不时的传来狗吠声,也许是狼嚎,在记忆中,不时的有野物跑进来找食物,想到这里他又站起身子来,想重新确认一下门到底插紧没有。 被狼或者熊瞎子给叼走了,那多冤啊! 手还没挨着门,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砰砰声,可吓得够呛,一个趔趄,差点磕到灶台上。 正张皇失措间,听见有人低声喊道,“老疙瘩,开门。” “三哥?”听着耳熟,但是纪墨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这是赖三的声音。 “是我,愣着干嘛呢,快点开门。”赖三不耐烦的催促道。 门栓很紧,纪墨并没有完全熟悉,在里面晃动了好几下,才打开门。 赖三等门一开,直接撞了进来,伴随着的是呜咽的寒风。 纪墨关好门后,听见咣当一声,他那破旧的桌子多了一个包袱。 他好奇的看着赖三。 赖三不多话,先提着包袱得意的晃了晃,里面传来哗啦啦的貌似金属撞击的声音。 在纪墨的注视下,他终于打开了包袱口袋,居然是一袋子的大洋,在昏暗的煤油灯底下依然发光发亮。 他特意拿出来一块,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嘴巴吹了一下,发出悠长清脆并伴有余音的嗡鸣。 “好不好听?”他问纪墨。 “这是干嘛?”纪墨不解的问。 “这是考古队给的定金,这两天我帮着他们准备东西,后天就带着他们去龙荡河,这么一袋子,我又不能随手放身上带着,先放你这里。”赖三道,“长则两个月,短则一个月我差不多就回来了,给哥收好了,到时候不仅赏你两个花,还天天带你小子下馆子。 再去安山市开荤,让你尝尝婆姨的滋味,保证有了这一次还想着下一次。” “不是,你放我这干嘛啊?”纪墨纳闷了,记忆中,他跟赖三没这么熟啊? 顶多也就是赖三看在他亲哥纪林的脸面,对他有点照应。 现在拿五百大洋给他让他照看,等于是托付身家啊! “我没地放,不放你这里放哪里?”赖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藏起来啊,老林子地方大着呢,找个树洞,或者干脆挖个坑,也比放我这里强啊。”纪墨肯定不愿意担着这个险。 他这破屋子,根本没有安全性可言,要是丢了最后算谁的? 他赔不起! “那我可不放心,放你这里安全。”赖三道。 “你就不怕我卷钱跑了?”纪墨问。 “别人会,”赖三瞥了他一眼,“至于你?” “我怎么样?我看着就这么让人放心?”纪墨好奇的问,寻思原主的人品似乎不怎么样啊? “你没这个胆子。”赖三不屑的道。 “饥寒起盗心.....”纪墨不服气的道。 “那你试试?“赖三在屋里左看右看,最后望向了房梁,从包袱里细数两块大洋出来,塞进纪墨手里后,踩着炕沿,把包袱塞进了房梁上。 跳下来后,又侧着看,横着看,确定粗大的冷杉横梁完全遮挡住包袱的时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我这以后啥都不干,就天天给你盯着这钱了?”看在两块大洋的份上,纪墨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反对的话来了。 “随便你。”赖三悄悄的拉开门栓,左右听了一会动静,才迈开脚步,隐入了黑暗之中。 重新插上门,纪墨把直接坐在灶洞的洞口,不再舍得放劈柴,寄希望于能挨到天亮,他可以拿着斧头进林子砍材。 脑海中模糊一片,他似乎总会观察今天见到的一切,街道,白昼,夜晚,一望无际的森林,与曾经的世界相比,缺了什么,多了什么。 想了半天,他没想明白,不再想了,再次告诫自己,活着就已经够好了。 把两块银洋搓在手里把玩,对着吹了一口气,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这是技术活。 脱掉已经几乎坏掉的鞋子,惨白的脚趾挤在一起,脚很痛,他确认这是得了拇囊炎,没有别的办法,搭在灶洞口取暖。 他想泡个脚都没有条件,暗恨白天不该在赖三那里瞎转悠,应该砍柴打水的。 晨光,越是刻意等待,时间越是漫长。 穿越者的第一夜,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 劈柴,麦秆,全部烧没了,灶洞的火早就熄灭了,蜷在床上的他,浑身在打冷颤。 “困死老子了。”他这一夜只打哈欠,可是无论如何都是强撑着不闭眼睛。 一点微微的亮光从窗户透进来以后,他便下地,用报纸把脚趾包上,然后穿上了湿漉漉的棉鞋。 拉开门,厚厚的积雪,再次漫进了屋子。 外面的天已经擦亮,冷风像飞镖一样刺进了他的脸,疼的他欢呼雀跃。 知觉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觉。 提着斧子在路上大吼大叫。 “老疙瘩这是得了什么疯病?” 一大早,住在纪墨对面的牛家婶子牵着牛出来,被纪墨的叫声吓了一跳。 “下雪了,婶子。”纪墨朝他喊道。 “哪天不下雪?”她更笃定纪墨的脑子有毛病了。 纪墨大笑一声,继续朝着林子的方向过去。 大东岭树木挺拔、铺满了每一块起伏的山峦,他一步步往林子里走,都没有找到合适下手的对象,每一颗树都是那么的粗壮,开始挥了两斧子,结果只留下几个嘴巴形状的缺口,每个缺口似乎都在咧嘴嘲笑他。 他这小胳膊小腿,砍一天都不一定能砍得下来。 即使砍下来,也劈不开。 他倒是想只能对着林子里的灌木下手,这个不费力气,但是肯定不耐烧,无法让他撑过漫长的黑夜。 搓搓几近冻僵已经无法拿斧子的双手,呼出一口热气,放弃了继续深入林子的想法,早起的狼啊,豹啊,都在到处觅早餐呢。 小命要紧。 他原路退回,准备在林子的边缘继续找能下手的。 ps:昨天,今天都是三更哈,求票,新书期间争取每天加更.... 7、陌生 他寻思要不要去铁路线附近的林场去扛一棵回去? 反正这玩意随便扛,整个铁路线附近,密密麻麻堆的都是。 连看守的人都没有,因为不管是林场的老板还是走单帮的木料贩子绝对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大老远跑过去偷。 想了半晌,还是放弃了,既没有驴车,也没有手推车,根本没有法子弄回来。 没多大会,他就盯上了一片碗口粗细的白杨,这玩意是极普通的一种树,搁哪儿都能拔头,长的直溜,可在在参天老林子里,被挤兑的只能在边缘勉强苟活。 憋一口长气,一跺脚,抡起斧头,咔嚓,咔嚓,杨树的密度低,材质松软,三板斧下去已经显出了豁口。 不一会儿,一棵白杨树别倒在了地上。 有了成果,他止不住的高兴,接着朝第二棵树下手,接连砍了三棵,其中两棵还没有手腕子粗。 不过总比没有强吧? 早上起来的时候,不但没有吃早饭,连口热水也没有喝上,现在肚子饿的咣当响,每挥一斧子就要给自己鼓一把劲。 奈何脑子怎么想不重要,身体很诚实,一屁股蹲坐在雪地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无几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脑子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体,没有完全做到协调一致。 唯一的办法就是多运动。 他开始朝着旁边的紫椴、色木槭、胡枝子等灌木下手,这些拿回去和麦秸秆、杂草在一起用来引火是极好的。 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今晚上总不会再挨冻了吧? 白杨树用杂草困在一起后,他又往里面塞了一些灌木,然后开始往家里拖。 再次遇到了吴家婶子。 “老疙瘩,今天咋怎么勤快呢?” “昨个晚上我差点冻死了。”直接把杨树放在门口,纪墨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婶子,你家那斧头借我用吧,我这不利索。” “仓房门口那个不是嘛,自己拿。”正在门口铲雪的吴家婶子朝着右手方向努了努嘴。 “好嘞。”纪墨来不及休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劈柴,然后赶紧生火做饭,不然活活给饿死,也不是好玩的。 吴家的斧头锋利,好使,灌木没费力气就砍成了一段一段的。 差不多够煮个稀饭用的以后,他就进屋生火煮稀饭。 烟囱继续回烟,这一顿饭做的眼睛都没睁开过。 吃好饭后,浑身暖洋洋的,不用吃安眠药他就能在床上躺一觉,但是,他没有,生怕现在睡多了,晚上跟吃兴奋剂似得又睡不着。 漫漫长夜,又没手机,没网络也太熬人了。 林子里还有没搬回来的柴,他还得继续去搬。 搬柴,劈柴,到全部放进屋子,没有计时工具,他根本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 只知道,肚子又饿了,直接吃午饭。 自己家的左侧的后墙挨着建的是牲口棚子和厕所,他顺着废弃的牲口棚爬上了房顶,在烟囱上加了半截烂瓦,虽然效果不及弯头,但是总比没有强。 房子太旧了,自从十年前哥哥纪林去安山市谋生以后,风雨继续侵蚀着外墙,菌类依然蛀噬着木头,这房子就没再修整过。 那会姐姐尚未出嫁,一个姑娘家带着他本就够艰难了,只能保障两个人不饿死,屋里干干净净,几只鸡鸭偶尔打打牙祭,想多余的就没有了。 四年前姐姐出嫁到安山市,他已经十二岁,跟大多数穷人家的孩子一样,已经能够自己洗衣服做饭照顾自己,便独自留在老家自己在镇上读书。 哥哥是个男人,两个孩子的顶梁柱,压力大,姐姐四年间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怀里抱俩不说,手里还得牵着一个,两个人除了能给他寄点生活费和学费,就已经无余力照顾他了。 家里已经无法做到窗明几净,只能勉强把自己收拾干净。 他之前并不能理解大哥大姐的难处,总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故意和他们顶杠,初中毕业后就在家里窝着,吃着今天的,不想明天的,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做。 大哥大姐一商量才断了他的生活费用,毕竟纪林十三岁就已经去安山市闯荡了,那会父母刚刚过世,再不出去找点活计,一家都活不起。 十二岁的姐姐纪安已经在照顾四岁的纪墨,独自撑起一个家。 而现在纪墨都十五了,怎么还不懂事呢? 纪墨穿越过来以后,倒是理解的很,在这个军阀林立、兵祸不断、土匪猖獗、旱灾水患连绵的动荡时代,不容易啊! 望着已经倒了砖墙的牲口棚子,他决定开春以后先修起来,养点牲口,毕竟南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是他对这个时代依然很陌生。 陌生的地图,陌生的人物,陌生的环境。 反正,上辈子的历史和地理是白学了,在这里是做不了先知了。 不如先在这里安定下来,熟悉环境,攒点家业,以后南下也能有点本钱。 水缸是空着的,底部全是浑浊的水渍,这熊孩子之前可是够懒的啊! 忍不住吐糟后,该自己做的还得自己做,用雪团子在里面滚了一遍又一遍,才算清理干净。 一根扁担,两个木桶,一路挑着往河边去。 眼前这条河叫溯古河,镇子沿河而建,名字也是随着这条河取的。 最宽处有几十米,最窄处只有几米,依稀能看见上游横穿而过的铁道线,还有下游几近与河面持平的石桥,一辆马车正行过。 镇子里大多数人家都从这条河里取水,他挑着水桶在河边找了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好几处破开的冰面,都是取水人凿开的,粗一看截面,至少有二十厘米,现在已经重新凝成了薄薄的一层冰。 河面的冰很多是零碎的浮冰汇聚在一起的,他不敢挑着水桶往中间去,只就近找了一个窟窿口。 肩膀子太细嫩,走一路歇一路,才把两桶水担到家。 水缸没满,还得继续挑。 水桶正准备倒扣下去,突然突发奇想,是不是可以钓鱼? 8、寻找 手里的两块银洋大概也就折合二十块钱纸币,全部买米、红薯,天天喝稀饭,能够让他勉强撑完这个冬季,但是不能天天吃啊! 现在这小模特身材,不但需要运动,还需要营养! 但是冬季水凉,鱼儿基本不动,很难咬口,想钓鱼难度很大。 而且,去哪里找钩子,哪里找饵料? 想了半晌,没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还不如去老林子布陷阱抓兔子来的实在。 回到家,拿钱去杂货铺子找补给。 自从赖三的钱放进他家以后,他每次出去,都怀疑门没锁好,窗户没关紧,要返回确认一下。 娘希匹! 搞出病了! 他低声骂了两句。 杂货铺的老板娘对他依然热情相应,他还是照样老脸,不显露出自己的心思,不能让人家怀疑他不想努力了。 他还是一个非常有上进心的男人! 肩上扛着米袋子,手里提着红薯兜,他正要转身往家里的方向走,突然听见了一阵阵的狗吠声,是很多只聚集一起才会有的效果。 他想起来了赖三,想起来了赖三所说的雪橇。 他还是忍着没有回头往相反的陶家旅馆去。 冬季的白昼很短暂,天黑下来之前,他已经吃好饭,正端坐在灶台洞口前烤红薯。 节省? 真的做不到啊! 吃完一个还想吃第二个,吃完第二个,再吃第三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锅洞里的火烧的旺,炕不曾凉过,被子的湿气也熥去了不少。 泡个热水脚上炕,这一夜睡得真叫香啊。 起床的时候,发现太阳居然起来了,虽然不强烈,但是见着就能让人高兴,一切都散发着暖光。 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特别是在炕上躺了许久的老人,一定要出来亲眼见一见太阳,吸收点元气,才好继续回去猫着。 “吴叔,给马修蹄子呢?”纪墨冲着吴家当家的吴友德打招呼。 “别过来,伤者你,”吴友德冲凑过来的纪墨摆摆手,然后拍拍马腿,得意的道,“咱家这老蹄子只认我。” “哎,你忙。”纪墨吃饱喝足,继续重复着昨天的工作。 有了经验,这次倒是没有那么手忙脚乱,劈柴担水,一气呵成。 原本白嫩的手,两天下来,居然红肿了起来,因为痒,他总忍不住去挠。 那痒劲似乎是在骨头里似得,怎么挠也没有用,最后还给挠破了。 他只觉得任重而道远,还是需要找钱,换身新衣服,换个鞋子,加强保暖。 两只手笼到袄袖子里,低着脖子在路上瞎溜达,慢慢的把所见的与记忆中的东西契合起来。 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他总是要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了。 路人惊疑,这套着露棉絮的大破袄子,躬身驼背,缩着鸡窝脑袋,再加上笑起来就眯缝着的眼睛,不就是傻了吗? “得给纪林招呼一声了,不能哪天死到家里,都没人知道。”一个戴着瓜皮帽叼着烟袋老头子,挤出一脸褶子朝着旁边的人说道。 “是啊,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傻了呢?”一个老太太附和。 “昨天老吴家的这么说,我还不信呢。” “......” 大概是找到了谈资,这群人热闹了起来。 纪墨被噎的直翻白眼,懒得去解释。 万一有人来找他做实验,在他面前放一块放十块,他就发财了! 路过破庙的时候,没有看到赖三,只有两个年龄大的讨饭花子窝在里面坐着。 “孙子,这没地方了,你往别处去吧。”一个老头子朝他呵斥道,“看什么看,小心揍你。” “老子才不是花子。”纪墨回骂一句后,也转身走了,他没看见赖三的被子。 后悔说的晚了,早知道在赖三走之前就该把赖三那床新被子要过来的,自己一床被子太过单薄了。 溯古镇中学是那一年建立的,纪墨完全不知道,只记得这是早先年一位倒卖批货和木材的老板捐资建起来的,是集小学、初中一体的学校。 不管这个老板当初出于什么目的建立,确实是解决了镇上适龄儿童入学的问题,镇上大部分孩子都是在这里读书。 但是自从前些年那位老板返乡养老后,学校便渐渐地入不敷出,发不出来老师们的工资了。 镇上的人一起凑钱,也是有限,最后找最有钱的几个接济,只是不是长久之计,人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到纪墨毕业,学校只剩下一位数学老师,兼职教语文。 现在连这位老师的工资也发不了了,只是偶尔有些学生家长会送些吃食。 纪墨推开学校的大木板门,雪白的雪铺满院子,没有人行走的痕迹。 难道最后一个老师也走了? 教室是两长排的瓦房,他一间间的走过去伸脑袋看,因为是假期,没有学生,他并不起疑。 走到老师们的办公室和居住区,依然空荡荡的。 他在办公室的门上看到了一张黄纸写的公告,浸湿了,字迹模糊,有些字也没了,但是他还是看明白了。 学校停办了。 透过办公室的烂框窗户,里面一片狼藉,这次确定了,这所学校黄汤了。 长柜上剩下的几本书,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让他欣喜不已。 他急需要一些书本多一些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记忆中,从小学到初中,他从来没有摸过课本,所谓的教材都是老师写在黑板上,他抄在本子上。 关于这个镇上以为的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 左看右看,周围没有人,他推了下窗户,竟然直接推开了,迈开腿,搭在窗台上,一下子钻了进去。 总共有三本书,大概扫了一眼,一本是数学教材,他随意翻了下,没多大意思,虽然标着中学数学,他估摸着连上辈子小学三年级的难度都不到。 居然还是一些四则运算,最有难度的,是关于三角的内容。 另一本是个笔记本,里面笔记清秀,是老师备案用的。 最后一本,是一本薄薄的书,书名叫《历史的阴影》。 没来得及细看,就全部塞进了棉袄里,贴身装着,又把《北岭日报》、《中央日报》等一些散落的报纸捡起来裹紧了自己的裤腿里。 ps:好弱鸡,求票哈!! 9、做工 从办公室的窗户翻出来后,望着结实的房子一阵感叹,如果没有人阻拦,他真心想搬到这里住呢,自然比自己那狗窝要强许多。 不过也只是想想,不然镇子上的叫花子又不比他傻,为什么不搬过来呢? 肯定是有人不准,至于谁不准,他就不得而知了。 临出校门,先露出个门缝,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下,才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太阳挂的更高了,他由此判断,此时大概正是十二点到一点钟左右,其实适合搬个小板凳在门口晒太阳。 但是他家是通往正北的路口,来来往往的人太多。 还是老老实实地关屋里,打开面朝野地的窗户老老实实地看书最好。 门插好,迫不及待的把那本关于历史的书打开。 小册子很薄,但是他看的很仔细。 “今日之东方大陆,一新旧之时代交替也,旧者未必尽非,而新者未必尽是。全国人心,以推翻皇室得享共和之幸福,而德不足以济之,且反酿成军阀干政之渐.....” 只有当代史的部分,不痛不痒的谈了些军阀割据的原因,总之整个时代都处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混乱状态。 看完以后,汇集成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很危险。 两只手挠挠鸡窝脑袋,光看地名就很发懵,完全无法建立空间感。 想不明白的,他就不再想。 这个世界很大,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有机会去慢慢了解和探索。 曾经年少时代,离群孤愤,总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扛起梦想,努力学习,从一个农村苦孩子,进了中国最一流的大学。 毕业后进入中字头单位,一路顺风顺水,在年纪轻轻已经是副处的情况下,依然下海,博得千万身家。 真正的人生得意。 奈何飘的过厉害,居然在秋名山玩赛车,把自己玩瘫了。 躺床上的两年,什么样的雄心都能给消磨完了。 现在他只觉着这里是低配版的地球,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他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要是有能力娶个婆姨,生几个崽子,那就更美不过了。 哎呀,又飘了!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自己的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呢。 又闲着把顺过来的报纸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一些军阀间的相互通告,还有就是社会名流的花边新闻。 不过报纸的时间让他稍微出了神,几张比对了一下,显示的都是壬戌年3月5日。 把报纸和书收起来,藏进抽屉,便开始烧水。 他想洗个澡。 一群虱子已经在他身上安家了,甚至也没有搬家的打算,他不得已只得实行强拆了。 圆形的大木桶,专门用来洗澡的。 一锅的热水,加上一缸的凉水,堪堪把大木桶装个半满。 在进木桶之前,他对着镜子,用剪刀找短,胡乱的把头发给绞了,最后跟狗啃似得。 不过也不影响他的形象,反正他这张脸,也被这双眼给毁了。 又狠狠的往灶洞里塞了两根大木头,才脱光衣服,慢慢的挪进来木桶里。 整个人闷在水里,如同脱胎换骨。 没有香皂,没有沐浴液,没有洗发剂,他都没有计较了。 从木桶里出来后,水已经黑了,看不出来本来面目,继续穿上破旧的袄子,在灶洞边烘烤了一会,整个人利索了许多。 日子就这样简单的过着,一天又一天,他简直找不到一点儿来钱的方法。 躺在地上过苦日子,有个好处就是,摔也摔不到哪儿去。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何震开学去安山市之前来找纪墨。 纪墨把自己家大哥的地址给了何震,托他给大哥大姐捎话,自然是报喜不报忧,总之形势一片大好,他活的很好,有吃有好,不比惦记。 何震应了。 冬季要过去了,万物复苏,积雪从枝丫上一点一点地滑落,小草也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撑开压在它身上的泥土。 溯古河开河,上游先开始融冰,冰块到溯古镇这里,越堆越多,最后已经上了河堤,淹没了低矮的石桥,想到河道对岸,比往常难了许多。 纪墨像往常一样去挑水,拿着扁担在冰面上划,跟切豆腐似的。 正玩得不亦乐乎,总感觉身后有人喊他。 他回过头,吴友德大老远的在朝他又喊又叫。 他听不清。 “看你前面,不要在那呆了。”吴友德直接跑过来,靠近了喊,到近了把他拉过来,指着不远处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纪墨抬起头,好像一座山漂流过来,那是堆积的冰块,小山块堆成了大山块。 冰山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轰隆声中,他近前的冰块已经堆砌到一人多高,快推进到他的脚边。 他吓得赶忙拎起水桶跟着吴友德一起跑不丢人。 至于扁担,没了。 这就是春天的气势。 春耕开始,本地的大地主们开始招工。 家里没有一毛钱,米缸已经见底,凭着一天管三顿饱,他必须得去。 纪墨干不了伐木工的活,但是种田的活,他做得来,毕竟是农村出来的。 在溯古镇,地多的都被戏称为地主,其实都是假地主,比如纪墨这种,他老子娘在的时候,一把火烧到尽头,开了百十亩地。 传到他哥俩这里,地还在,只是都长草了,成了水洼子。 像他们这种穷人家,没有本钱,雇不起人,能种几亩地,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真正的地主是纪墨准备去做工的何家这样式的。 何家距离镇上还有三里地,住的是真正的深宅大院,有专门的保家护院,十几杆枪,前后进门的塔楼都放有大炮。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是没法挡住经常来化缘的土匪的。 做工的人浩浩荡荡的二十多号人,排成一长排,挨个到仓房的管事那里签字画押。 纪墨混在中间,轮到他,他跟大家一样,直接摁了个手印。 大早上的,还没开工,就先开饭,闻着那一大盆菜飘出来的肉香,纪墨口水都快流没了。 何府的两个丫鬟抬着一大箩筐的馒头出来,男人们的目光开始下移了。 “瞧瞧那个扎辫子的,两头大,中间细,跟个葫芦似得,真是好生养的料。” “那脸蛋子怎么长的,这么细嫩....” 纪墨搁中间听得真切,对这群人的龌龊想法嗤之以鼻。 他就不一样,特立独行,盯着站在何家大门口的一个女子,专门从人体艺术的角度去艺术欣赏。 “你们什么眼神,瞅瞅那个才叫真漂亮。”纪墨生怕别人看不见,还朝那边努了努嘴。 那身段啊,一袭青衣,简直是完美的黄金分割比例。 正聊的兴高采烈地的众人,抬头一看纪墨所指的方向,吓了一跳,赶忙都退开步,好离纪墨远点。 作死啊! 这是何家的九姨太,老太爷的心头肉。 别说有想法,就是看一眼,老太爷也能剥了他们的皮! 在溯古镇,何老太爷既不是天,也不是地,但是管天管地,他想弄死个人,可比弄死条狗还简单。 10、得罪了人 王法? 不好意思,全天下都是拳头大,有枪杆子的说了算。 “你们从上面看,是不是有两个突出的问题,对不对,我们要用勤劳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这两个问题。”纪墨并不认识从其它地方过来的短工,一个人显得太无聊了。 为了尽快的融入群众,他热情的参与了讨论女人这个问题。 众人听见这话,又不是傻,这明显是荤话啊! 吓得更是脸色煞白,好像一起商量似得,又全部整齐划一的退开了两步。 “我不但懂,我还得提醒你娶媳妇啊,你们以后可得悠着点。 这年头,漂亮的不会下厨房,能下厨房的不温柔,温柔的没主见,有主见的没女人味,有女人味的乱花钱,不乱花钱的不打扮,不打扮的不放心,放心的没法看。 所以啊,咱们做男人的可是真够难的。”他依然热情高涨的想把现代审美思想传播给他们,不辜负21世纪杰出青年的称号。 全然没有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 一个人蹲在麦场地的中间,犹如鸡群里的鹌鹑,不用露屁股,光看脖子,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他成功的引起了何家大管家的注意。 “那小子,你干嘛呢,老老实实的排队吃饭,就你自己特别是吧,搁那杵着跟傻子似的。”何家大管家穿着大黑色皮袄子,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指着纪墨。 这说的是自己吗? 纪墨还在那疑惑,自己老老实实地在这蹲着,伸脖子就等吃饭了? 见何家大管家还是在指着自己的方向,他又回过头往后面看,发现大家居然跟他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自己身上有异味还是怎么着的了? 赶忙拿着手里的碗和筷子,往排队的人群加塞,人家不准,他又不得不排到了最后一个位置。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倚靠在门框上的九姨太中正看着他的背影拿着手绢掩嘴咯咯笑。 纪墨跟着长长的队伍取馒头,馒头拿在手里一边啃,一边伸着碗等加菜。 突然看见小丫鬟在颠勺,急忙把一口馍咽进去,喊道,“哎,大妹子别颠,别颠,没了,没了....” 眼睁睁的看着一块肥瘦相间的大五花肉从勺子里落进盆里,简直是痛不欲生。 你是食堂大妈附体啊! 小姑娘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专门干这么缺德的事情呢! 他恨不得原地爆炸崩死这个可恶的家伙! 小丫鬟脸一板道,“小子,谁是你妹子啊,再乱说话拔了你舌头。” 纪墨一声不吭的端了饭碗坐在旁边的石磙上吃,一边狠嚼,一边默念: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饭碗还没来得及放下,何家管家已经把锣鼓敲了起来,准备上工。 闹呢,他还没吃饱呢,趁着丫鬟不注意,他赶忙从筐里又抓了一个馒头,一把塞在袄怀里。 “哎,你给我回来。”不管小丫头想上去追的时候,纪墨已经跑掉了,她只能气的只跺脚。 何家的地大的一眼望不到头,有些人看到了希望,干的时间越长,拿的钱越多,有些人有点绝望,这得干到什么时候。 纪墨拿着铁锹,在工头的吩咐下,在已经犁完的地里挖垅,大垅和小垅要交替分布。 因为这阶段经常砍柴锻炼了出来,拇指和掌心都起了茧子,他也没有觉得有多苦。 接近中午,又加入了七八个人,一群人跟劳役犯人似得,在田地里辛勤耕作,跑趟厕所或者喝水的时间长了,工头都得骂上半天。 想磨洋工是没机会的。 午饭是早上的那两个丫鬟送过来的,众人正要一窝蜂解散去吃饭的时候,工头的鞭子甩过来,带头跑的两个人身上挨了打。 “娘的,有没有规矩了,老子说开饭了吗?都是饿死鬼投胎啊!”工头四十来岁,脑门中间光亮,四周稀疏,估计全漏到下巴上了,一下巴唏嘘胡子。 待见大家鸦雀无声,噤若寒蝉,他才得意的甩了个响鞭,“开饭。” 众人一字排开打菜,轮到纪墨的时候,他故意低着头,他可不敢小瞧女人的记恨心。 菜进到碗里后,他第一时间回过身,看了看碗里,清汤寡水,别说肉块,连个土豆、木耳都没有,只有几片可怜的葱花在上面漂着。 他看向那个丫头,那个丫头也正戏谑的看向他,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化成灰也认识你。 哎,没招。 果然是真心换真心,力度换声音。 那就多啃几个馒头吧。 晚上,收工吃饭,依然是如此,他很想很有骨气的说一句,老子不干了! 奈何,说不出来啊! 想他一个四有有为青年,现在居然为了一日三餐而操心,不禁悲从中来。 何家是给短工提供住宿的,只是纪墨不能住在这里,他也不乐意每天累个半死后,再跑个三里地,还要在黑灯瞎火的路上走。 这不是家里有钱嘛! 可恶的赖三。 白天还好,万一晚上不回家,跑进去个梁上君子,他不哭死,赖三也得搞死他。 村里通往镇上的路只有一条土道,路两边除了农田就是黑乎乎的深不见底的老林子,他不敢打煤油灯,不敢点火把,引来虎狼这种有奇怪口味的动物,他也没有能力拒绝它们的不合理要求啊。 肩膀挎着两条腿,有气无力的回到家,直接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对面镇子上的老公鸡打鸣。 洗脸后,喝了杯干涩无味的凉水,越喝越没滋味,没茶叶的日子太熬了。 打开门,天还是黑乎乎的,等他到了何家的时候,才微微擦亮。 开饭,不出意外,纪墨的碗里还是没有油水。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特意最后一个打菜,等看到那个丫鬟还要故意舀清水,他赶忙用手拦住女孩子的木勺柄子,“姐啊,你是我亲姐行不行,我还是个孩子啊,你可不能这么对待我....” “你还是个孩子?”丫鬟明显被逗笑了,但是觉得失态,又立马板着脸道,“你的意思是我针对你了?” “不是,不是,”纪墨立马改口,跟娘们服软不丢人,笑嘻嘻的道,“姐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看我这活计天天这么重。” “哼,算你识趣。”话锋一转,一大勺子的清水汤进了纪墨的碗里。 “你.....” 纪墨想骂人了。 欲哭无泪。 11、锲而不舍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瞧瞧自己这小身板,真的非常需要补充包括各种维生素abcd各种营养啊,不然来个小病,没有抵抗力,就得一命呜呼! 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是,自从穿越后,他都变得敏感了许多,一有点小事情就很容易伤害他那颗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何家老太爷的心肝宝贝九姨太闲着没事就慵懒的倚靠在大门上,名曰主持家务,偶尔还会朝着他们这些雇工训上几句话,无非就是老太爷心善,给工钱不说,还管三顿饱饭,他们这些苦哈哈一定要知恩图报,卖力做活。 “话呢,就是这些,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家还是勤快着些,等活计忙完了,我让老爷给你们加菜,好酒管够。” 燕语莺声,每个字都从她的嘴里出来,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把下面一众人听得呆了,但是都没有胆量去直视,各个低头看着台阶。 纪墨目光平视,心里没那么忌讳,该看就看,心里对这些话也嗤之以鼻,如果不是怕这些雇工来年不再来做工,何家老财何耀宗估计一毛钱工钱都不会给,能赖就赖。 这些做工的人,有许多都是附近乡镇的,自己家有地,都不愿意做长工,所以不受何家的拘束,能来的,都是看在钱的份上,或者像纪墨这样图三顿饱饭。 何家再猖狂,敢不给钱,把赖账的名声给坐实了,来年除非去外地忽悠流民,不然别再想招到一个本地雇工,千倾良田就等着变成千倾荒地吧,毛都长不出来。 至于伙食方面,溯古镇不止何家一个地主老财,人烟稀少之地,劳动力紧缺,工钱差不多的情况下,伙食你比别家差了,雇工嘴上不敢嚷嚷,可是他们会用脚投票。 “哑巴了啊,没听见太太的话啊。”工头刘老能直接开骂。 他面上凶,其实心里虚,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愣头青。 上一任管工在大冬天里半道上让人给敲了闷棍,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冻成了冰坨子,死不瞑目。 对于死因,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无非就是得罪了雇工。 可是具体是谁,何家的护院们一直查到现在,也没查出凶手,永远都是悬案了。 这件事便宜了刘老能,他从何府家丁晋升为管工,主要就是负责管理何家的田地,这差好,即使是闲着每个月都有工钱领,至于忙季,他也只是每天带着雇工下田,自己在边上站着动动嘴皮子,处理一切支应。 他时刻牢记上一任的教训,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能克扣人家的工钱,一家老小都等米下锅呢,把人逼狠了,去奈何桥免费领孟婆汤不怨。 但是,他又不能太放纵,这帮子雇工都是属驴子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得有点手段降他们,不然由着他们的话,做不出来活,主家那边就不好交代。 平常他光是嘴上骂的凶,鞭子甩的响,但是疼不疼,谁知道! 敢打疼吗? 他又不是家里老太爷,出入十几个扛枪壮小伙护着。 他就一条命,得悠着点活,主家的活是得出力,但是不能用力过度,把自己搭进去,对雇工们顶多就是吓唬! “谢谢太太。”经过提醒,众人终于有了反应,喊的整齐不一。 大东安岭的土地都是腐殖层,肥沃,才种没多久的豆子就发芽了。 看着广阔的豆苗地,虽然不是自己家的,纪墨却生出来了一种欣慰之感。 “哎,小悦姐姐,累了吧,哎呀这真是不容易,你一个女孩子,柔柔弱弱的,怎么可以做这么粗活。”吃好午饭后,纪墨主动帮助叫殷悦的姑娘收拾一地的碗筷。 他已经接连喝了一个星期的清汤了,他寄希望于用自己的行动来感化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想在这里偷懒?小心刘管工打断你的腿!”殷悦不为所动。 “刘管事菩萨心肠,有你说的那么恶毒嘛。”纪墨大大咧咧的帮着把一摞碗筷放进了箩筐里,“这个回去洗可就麻烦了,厨房有棉布嘛,棉布吸油,用起来可好了。” “你赶紧走,我这里用不上你。”殷悦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他推开。 “板着脸一点都不可爱,还是你笑起来最漂亮。”纪墨嘀咕道。 “你说什么?”殷悦瞪着眼睛,脸色涨红。 “我说你漂亮啊.....”纪墨莫名其妙。 殷悦恨声道,“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你就是漂亮啊,我有说错?”纪墨更不解了。 “臭流氓,我打死你。”殷悦刚抓起来碗,又放下,捡起来地上的土圪塔一个劲的朝着纪墨砸着。 “哎,不讲理啊.......”纪墨赶忙跑下田埂,小跑着追上了往地里去的雇工们。 没道理啊? 他还是搞不明白,不过好在自己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爷不会辜负每个努力在雨中奔跑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只要是殷悦送饭过来,他都主动围在旁边。 “哎呀,你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一下吧。”既然对方不让他帮着收拾东西,那就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吧。 “臭流氓.....” 幸亏纪墨跑得快,又躲过了一波狂风暴雨。 一定不能轻言失败,握着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再接再厉。 “小悦姐姐,我想向你请教一下护肤的秘诀,虽然我是个男孩子,但是男孩子也得讲究脸面的,我想向你一样拥有光滑的皮肤....哎呦....砸死人了.....” “王八蛋.....” 这一次,殷悦早就把土旮旯窝在了手里,根本没给他逃跑的机会。 “最毒妇人心。” 那块旮旯刚好砸在腰窝上,整整疼了纪墨一天。 每一次,他都想到了放弃,但是看到碗里的清汤,他还是坚定的告诉自己,自己不能这么颓废,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春耕已经开始了半个月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纪墨已经彻底脱了袄子,用赚着的工钱,给自己换了个短褂,一双崭新的布鞋,还特意剃了光头,省了以后的理发钱。 “小悦姐姐,既然你不需要我帮忙,那我就唱戏给你听吧,不用担心我唱戏很好听的.....”有了多次挨打的经验,纪墨早就做好了防备,远远的保持着距离,见她没说话,便开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带发间......哎呦喂,你这娘们不讲理啊.......” 唱的太投入,这一下挨的猝不及防,正中额头,仓皇间跑了,身后留下殷悦和另外一个丫鬟的咯咯笑声。 “早晚让你们好看。”这一次,纪墨是真的气急败坏了。 反正现在有工钱了,大不了自己买肉炖着吃,吃的满嘴流油,气死这娘们。 每次吃晚饭后,纪墨同众人一起走,没有继续留下纠缠不清,倒是让殷悦很意外。 何家的活计终于接近尾声,纪墨第一次在太阳落山之前收工,心情大好。 回去的路上有一条小河,河面上有一个两米宽的石板桥,这是何家老太爷为了自己家出行修的,所以没有偷工减料,还修的特别结实,每一面都蹲坐着六只小狮子。 每次何家老太爷迎来送往,都是站在这里。 依靠在桥边的石狮子上,小桥、流水,而且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林子里,茶花、杜鹃花、栀子花皆开的漂亮,摘一把回去,准备插在门框顶上。 刚准备去摘旁边的杜鹃花,突然听见一阵呜咽声,肯定不是人的。 待听的真切后,他低头往桥下面看去,居然有一条黑色的小奶狗,浑身湿漉漉,身子蜷着,半截在水里,半截在水草上。 他估计是别人扔掉的。 乱世里,人都吃不饱,哪里有余粮养狗。 他一手抓着柳树的边稍,小心翼翼的下了河坡,用水把小狗身上的泥巴洗干净后,抱上了岸。 令他欣慰的是,还有气,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运气了。 回到家后,他把小奶狗放到灶台边上的草垛里,身上用稻草给盖严实了。 吃好饭后,还特意找了个旧碗,装上了一点米饭。 至于牛奶,羊奶没有,人也没有那条件,别说狗了。 睡到半夜,突然听见砰砰有人敲门。 他点亮了煤油灯,不等他发问,就听见人道,“是我。” 是赖三! 纪墨心里这口长气可算出去了。 开门后,赖三直接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大声道,“这一趟,可把老子累死了。” 纪墨把门插好,回头发现,赖三的衣服烂完了,头发长了,整个身子也瘦了一圈。 不过隐约中好像比以前多了一种精神气,说不清道不明。 “还算顺利?”纪墨站在炕上,亲手把装大洋的包袱拿下来交到了赖三的手里,“数数?” “三更半夜的,老子来找你要钱?”赖三不屑的哼哧了一声,“有吃的没有,弄点给我。” “只有米饭了。”纪墨道。 “那就泡水给我。”赖三道。 纪墨把大碗里剩下的米饭加上了白开水,找出来腌菜,一股脑的全给了赖三。 赖三呼噜噜吃的,很急迫,好像有好处时间没吃饭似的。 没用多大会功夫,一大碗吃的干净,一颗饭粒子都没剩。 他用看不出颜色的袖子擦下嘴,从腰带里抽出来烟袋点上,一出一吸,好半晌才道,“要变天喽。” “什么意思?”纪墨问,“那些考古的人呢?” “考古的?”赖三嘿嘿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考古队这么阔气过,一千块大洋啊,眉毛都不带皱的。” “那是摸金校尉?”纪墨想起来了自己看过的的悬疑小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赖三冷哼声道,“就是盗墓贼。” “哦,”纪墨好奇道,“那找着了吗?” “他们说按照什么地理分布应该有,鬼才知道,反正没找着,最后反而有了意外收获。”赖三道,“所以我说要变天了。” “三哥,意外收获是什么?”纪墨听得迷糊。 “不是,你个毛孩子打听这么多干什么?”赖三移开嘴巴上的烟斗,呵斥道,“行了,最近不要乱跑了,老实呆着吧。” “不是,我....”纪墨气个半死。 话题是你提出来,结果说个一半? 气人不气人! “不管谁问你,都说没见过我。”赖三从包袱里抓下来一把银洋后,提着包袱走了。 纪墨插上门,捡起放在桌上的银洋一块块数起来。 嗬,十一块! 突然觉得这阶段的担惊受怕值了! 赖三他是管不了,也不想管,自己每天继续去何庄上工,不过依然得回家,小黑狗活了,每天得回来喂饭啊。 真是操劳的命哟! 12、单纯 小黑狗一天一个变化,开始以为是纯黑的,结果没两天长开以后发现是黑白相间的,两块白色的绒毛分布在两只耳朵倒是挺对称。 “不知道啥品种,看来就是杂牌了。”纪墨没有歧视的意思,对于这个小伙伴,他唯一的偏见就是这货这么小不点居然这么能吃,饭碗里不管放多少,永远都没有空着的时候,“老子有一天要是养不起你就把你炖了,也算是报恩吧,老话说,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小黑狗好像估计听不懂话,要是听得懂的话是决计不肯围着纪墨蹭的。 “哦,对了,”纪墨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碎碎叨叨的道,“得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跟我一个姓? 不行,人家到时候都以为我是你爹呢,哦,不对,我肯定不能和你一个姓,你是狗,我又不是.... 我虽然活的像狗,但是我活的很开心啊。” “不信啊?”纪墨把它举起来正对着自己的脸,“我笑给你看,哈哈哈.....” 这一下倒是把正在大门口晒木耳的吴家婶子吓了一跳,笑骂道,“老疙瘩,你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啊,对着一条狗崽子说什么疯话。” “婶子,狗子很通人性的。”纪墨把狗子放下,踢到一边,翘起来二郎腿,端起自己早就泡好,一直没舍得喝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浑身上下酥到了骨子里。 来了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舍得买过一次茶叶,哪怕是何府得了工钱,他都是想着法子存了起来。 只因为得了赖三给的一笔浮财,趁着今天下工早,他才舍得花两块钱在杂货铺买了二两茶叶,苦寒之地,不产茶,又因为南北交通不便,所以茶叶贵不说,质量也差,非常涩,但是他缺甘之如饴。 只有一个道理,有总比没有强。 现下家里没矿,就这条件了,先行凑合着吧。 等自己发了财,就去南方定居,买下一座山头茶园,自己炒茶喝,那个香啊。 又不禁的笑出了声。 “毛病。”吴家婶子咕哝一句后,进屋忙自己家事情了。 纪墨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吴家门口的木耳看,想着等何家的工结束了,他就得去林子里捡山货了,屯着过冬吃,要是多了,说不定还得换点钱花呢。 想着如此又美滋滋的吸溜了一口茶。 “以后你就叫发财了。”纪墨拍拍狗头,“这可是寄托着我美好寓意的,你给我机灵点,外面叫花子多,别让人给拍去了,你这小体格,一锅都不够。 当然,这都没事,关键这就意味着我破财,懂了没有?” “汪汪....”发财终于给出了一点像样子的反应。 晚上的时候,纪墨给了他一块肉,纯五花,没骨头,算是奖励。 第二天一早起来,把狗碗放满饭,够他一天吃的后,便去上工。 这是他今天最后一天,何家所有的地终于种完,他跟着一群雇工一样排着队领工钱,他是最后一个领的,等领完钱,人都跑光了。 他刚走到石板桥,便遇到了端着一篮子茶花花枝迎面走过来的殷悦。 纪墨假装没看见,低着头就走过去。 “喂.....”殷悦倒是先开口了。 “小姐姐,有事吗?”习惯性的,纪墨还是退后两步保持安全距离。 殷悦噗呲笑了,“你放心,这次我不打你,你们以后都不来了吗?” 纪墨道,“再来也许是秋收吧。” “你叫老疙瘩?”殷悦笑着问。 “嗯。”纪墨其实挺腻这个称呼,他是有名字的啊! 瞧瞧,纪老疙瘩,一股大渣子味! “你家就是镇上?” “就在...” “我知道。”殷悦笑着道,“前个下午我去街里买东西,看你蹲门口逗狗玩呢。” “哦....” 那你还怎么这么多废话呢? “行了,你走吧。”殷悦道。 “那回见。”纪墨忙不迭的跑了。 这女人他可是受过苦头的,惹不起,先躲着吧! 正式成为无业游民后,纪墨的小日子就舒服多了,不缺粮不少盐,偶尔还能吃顿肉打牙祭,满大街的转悠。 当然,最大的乐趣还是关上门在煤油灯底下数钱,加上这次结的工钱,他总共有108块现钞,11块银洋,折合在一起大概就是163块钱。 钱不算少了,但是他还是有危机感,比如那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而且,现在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像牲口棚、暖气管都是统统要重修。 镇子上的学校果然如纪墨想象的那样,关门了。 孩子们彻底成了野孩子,没事的时候就成群结队的在镇上这唯一一条可以称作马路的地方疯跑,每次都能带起一阵尘土。 小黑狗蹲在门口,一看到他们便第一时间跑屋里,在熊孩子的手里,它可没受罪,再不长记性,那就真是傻狗了。 孩子们也不是一直都是无所事事,他们还会在雨后一窝蜂的往林子里捡蘑菇,每当这个时候,纪墨就混迹在其中,圆鼓鼓的小黑狗就迈着小短腿跟着跑前跑后。 唯一的威胁就是那群孩子,它唯一要做的就是躲着远远的。 “作为一条狗,你苟起来不丢脸。”纪墨给它做了评价。 但是孩子们很碾纪墨,小黑狗很难躲。 因为纪墨很会讲故事,他们总会追问叶良辰大战龙傲天的结局。 “两个人啊,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都是纪墨随口瞎编的,他哪里知道结局! “你骗人!”吴友德的小儿子吴亮都九岁了,他大着嗓门道,“他们都是男的,妈妈说男的不能结婚。” 纪墨摁着他的脑门道,“就你是个小机灵鬼。” 想不到吴家婶子会把这些东西教给儿子。 “老疙瘩,老疙瘩....”五六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追问,“结局到底怎么样了啊..” “让我说也行,”纪墨找了个故意拖延的借口道,“先帮我捡树枝,什么时候堆到跟我们家门顶高了,我就告诉你们。” 得容他好好想个结局。 他娘的,不去当作家真是可惜了。 “好.....” “不准变卦...” “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孩子们纷纷道。 纪墨道,“一言为定。” 还是孩子单纯啊。 13、教书先生 负罪感? 不存在的! 他也是为了这些孩子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再说,每个成功的奥特曼背后,都有被挨打的小怪兽。 不是所有的老树都能发新芽,有些没挨过这个冬季,彻底成了朽木,孩子们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砍不动大树,就对着这些死去的树下手。 而且,他们不是几个人在战斗,他们是一群人在战斗,有十几岁的,有七八岁的,甚至还有刚学会迈左右腿的几岁孩子,跟蚂蚁搬家似的。 纪墨门口的柴垛以可见的速度在增高。 “哎,小王八蛋,你闲得慌了是吧?”吴家婶子见不得自己小儿子吴亮跟在纪墨后面这屁颠的样子,“还不给我回来,给我去浇地去。” 敢凶我? 这还能惯着? 吴亮当然是哭给她了。 吴家婶子哄不好,也只能由着他了。 别家的家长也差不多都是这样,自己家的事情一堆都忙不完呢,还去给纪墨家帮忙,得有多贱啊? 但是,不管怎么打,怎么骂,甚至软硬兼施,不好使。 孩子们都一边哭一边喊要看叶良辰和龙傲天。 至于叶良辰和龙傲天是谁,鬼知道哟! 反正这俩人在镇上彻底出名了。 纪墨等着家门口两边堆了四米多长,两米多高的柴垛子的时候,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费劲脑子想了一个结局出来。 至于孩子们满意不满意,他就不管了。 他已经尽力了。 孩子们虽然失望,但是还是央求他继续讲新故事。 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趁着开春多捡蘑菇、猴头菇、松茸这些菌类才是正经。 孩子们刚听完龙傲天,学以致用,坚决不放弃,不屈和坚韧的精神折磨着纪墨。 纪墨到哪里,他们也跟着到哪里。 主动帮着捡菌类不说,每天还用地樱桃、刺玫果等野果放满了纪墨的篮子。 纪墨被弄得都不好意思了,这些孩子们太会缠磨人了。 自从溯古河开河以来,南来的客商越来越多了,物华天宝之地,不止只有木材,这里的山参、菌类、皮子只要能安全的运到南方区,就能赚到好几番的利润。 做这行生意,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都是必来的,有实力的就去镇上的大货栈收,价格上高点不怕,有多少收多少。 至于没实力的,走单帮的,就得继续往北走,深入农户和猎户的集聚区,当然也不是空手去,油盐酱醋茶都带着点,可以以货易货。 每次客商们走到路北,总能看到一帮人窝在一处废弃的牲口棚子边上,里面是十几个孩子,外圈杂七杂八的闲汉,聚精会神听一个年轻人在那滔滔不绝的说话。 这是说书的? 听着还不错。 “大家都知道这个曹丞相的心意啊,特别爱惜关羽,简直爱的不得了,上马提襟,下马相迎,这个什么是上马提襟知道吧,就是说这个关羽上马的时候,曹操怕他战袍被踩着,帮着提溜起来.....” 过路的客商听得痴的时候,迈不动脚。 等想起来要走,发现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但是,这个年轻人说的真好啊。 他们忍不住往场地中央扔了铜钱。 这可把纪墨激动坏了,差点就喊出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就捧个人场”。 不过终究不现实,这也就是意外收获,溯古镇这么点人流撑不起他办个纪墨个人评书专场。 一部删减版的《三国演义》他大概讲了一个星期,说什么也不再讲了,实在糊弄不过,他就讲一讲安徒生童话,短篇十来分钟就啰嗦完了。 “我将来要娶白雪公主。”这是纪墨最右手边邻居邱武儿子邱栋听完故事后发出的愿望。 “白雪公主是我的......”吴亮当然不乐意了。 越斗越凶,俩孩子当场就打起来了,眼泪、鼻涕互相抹。 纪墨懒得管他们的闲事,他委托铁匠铺做的水炉子和暖气片出来了,他得忙自己的。 自己用小推车运回来之后,他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最后还是找了吴友德过来帮忙。 安装好后,在水炉子的洞口烧玉米棒子,不管是炕还是物里,都热的不得了。 “这用了多少钱?”吴友德一边摸发烫的水管一边问。 纪墨心痛的道,“八十多块钱吧,水管都是特意拖铁匠从安山市买的的。” “败家玩意。”吴友德彻底熄了也装一个的想法。 存款去了那么多,纪墨更难受,但是没办法,没有暖气的冬季实在太难熬了。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有暖气的重要性。 何震中途回来一趟家,纪墨托他给自己大哥大姐带去了自己捡的菌菇、鱼干,还有一些野果子,这些东西在溯古镇不值钱,但是在大城安山去买的话,非下一番决心不可。 他还养了15只鸭子,只是鸭子还没有长大,没到能宰杀的时候,不然他也会让带着。 每天一早,他就赶着鸭子下河,自己在附近撒网,如果运气好,还能搞上条半斤重的鲶鱼。 鸭子越长越大,两个箩筐已经放不下的时候,他就开始一砖一瓦的砌牲口棚。 邱武路过,实在看不过去他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主动接过了这活计,砌完墙后,还去河面挖淤泥,用来糊树枝和麦秆、玉米杆组成的棚顶。 纪墨也没有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天天给人家孩子做保姆,也没收钱啊。 何况中午饭管饱,再加上那大锅鱼汤,算是对得起了。 “哥,你看我这屋顶,要不继续再帮我看看?”上次下雨的时候,纪墨发现有点漏雨。 “换个瓦就行,只是暂时没时间。”邱武道,“有时间再说。” “哥,晚上给你瓶酒行不行?”纪墨嬉皮笑脸的讨好道。 “那就教我家小栋读书。”邱武叹口气道,“读书的虽然没有好玩意,但是不读书还是不行。” 送孩子去安山市,他家又没有那个条件。 “小栋不是已经读到二年级了嘛,字应该认识不少了。你自己也是初中毕业的,你也能教。”老师哪里是那么容易做的,纪墨自然不同意。 14、金矿 邱武道,“我看得明白,他怕我,我一动手,他就浑身哆嗦,可性子倔,我说什么,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你不一样,脑子里有东西,你能治得住,他也喜欢你,能听你的。” 纪墨道,“我自己水平不行,再说我天天事情也多呢。” “你有个毛事,自己家那么多地还在荒着呢,”邱武不以为然道,“你啊,别多说了,等到秋了,我给你半袋粮食。” “嘿,我这不是太忙嘛,一个人顾不上来,再说,我这一个大牲口没有,犁田耙地都挺为难。”纪墨也不是真的 一事无成,起码屋后面的荒地被他开垦了出来,种了西红柿、黄瓜、辣椒还有玉米。 现在除了肉,蔬菜都是自给自足。 邱武把邱栋送过来做了学生还没有两天,其他家跟风,反正纪墨这犊子治孩子有一手。 报酬都是到秋半袋粮食。 本来孩子来都是不固定的,有时候来一个两个,有时候三五个,纪墨还能接受,现在固定的来十五六个,叽叽喳喳的,纪墨的脑袋都炸了。 他原本真的可以撒手不管的,他没有义务和责任。 但是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神,他心软了。 这些孩子要是不读书,有可能接着重复父辈的老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最后还是答应了,条件便是借用溯古镇学校的教室。 至于他们找谁商量,纪墨不管,他要的是结果。 学校已经被镇上货栈大老板梁启师占下来做了仓库,自己家孩子在安山市上学,学校开或者不开,与他无干。但是怕犯了众怒,最后还是腾了一间教室给纪墨。 纪墨从来没当过老师,但是做过二十多年间的学生,有些经验还是能用得上的。 上午前一个时段教语文,他正式把拼音引入了教学,教学生如何拼写。 后一个时段教数学,主要就是四则运算,乘法口诀写在黑板上,让学生背熟。 午饭时间一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上这半天课。 像美术、音乐这种课程,让学生们学会简谱和五线谱以后,他就凭心情教了,今天一首《月亮之上》、明天一首《我要飞得更高》。 只要他会的。 没上几天课,又有不少家长陆续塞孩子进来,小到五六岁的、大到十几岁的,小小的一间教室塞了56个人,站着的、蹲着的、站着的。 让他头皮发麻。 赶一个是赶,一群也是赶,他还是全盘接受了。 不分年级,教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待人诚信,言而有信是社会的传统美德,也是现实生活中人与人正常交往的必要条件。” 这个世界没有关于《思想品德》方面的教材和教学内容,但是纪墨觉得这门课不可或缺,那就只能自己编了,当然也不是胡编,“镇上有一家做包子的铺子,但是居然敢用死猪肉,被大家知道以后,信誉扫地,从此以后,大家敬而远之,这个铺子就关门了。 这个老板呢,又转而去做其它生意,但是因为大家已经不相信他了,他卖什么东西,大家都不买....” 学生们似有所悟。 第二天包子铺的聂老容拿着剔骨刀刀满街追着他跑。 尽管纪墨一再表示,课堂上举得例子不是他,他也不信,整个溯古镇就他一个包子铺! 课堂上说的不是他是谁? 小王八蛋,居然造老子谣! 进入了六月份,还没入伏,昼夜的温差很大,白天短袖衫,晚上睡觉依然盖被子。 纪墨在自己小屋门口搭了个棚子,地上铺了石板,置上一个四方桌子,一个长条板凳,每天下午以后,忙完菜园子,他就坐在这里慢慢悠悠的吃茶。 因为给学生上课,他冬季的粮食都有了着落,现在不慌不忙。 正闷头吹着杯子里的浮叶,却听见一阵阵轰隆声,居然是一排车队。 前面是两辆小汽车打头,后面是五辆卡车,每个卡车上都是穿着戎装,戴钢盔手持步枪的大兵, 纪墨起身,同镇上的居民一起站在马路上看着往北而去的车队。 “咋这么大阵仗?”纪墨不解的问旁边的吴友德。 吴友德低声道,“听说北边发现了金砂,估计是往那边去的。” “金砂?”纪墨恍然大悟,“难怪镇子上最近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都是去北边淘金的?” 吴友德道,“听说有人捞到了狗头金,这消息传出去,大家不都疯了,没脑子的往那钻。” “那就发财了。”纪墨羡慕的道。 吴友德瘪瘪嘴,“那也得有命带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纪墨好奇的问,“这是哪里的兵?” 吴友德道,“北岭的吧。” “不是,”邱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过来,他插话道,“这是西北军陶继山的部队。” 纪墨问,“咱们溯古镇通往很多地方吗?” 邱武道,“只有两路军阀能到咱们这地方,一个是号称北岭王的璃茉,另外一路是西北王陶继山,其它的部队想过来,必须得经过这两路。” “那东边呢?”纪墨继续问。 “东边啊,是大海,溯古河便是朝东南流的,出海口建的是船坞、港口,挺热闹的,也是属于北岭的。”邱武解释道。 吴友德点着烟袋,吧嗒一口后道,“谁想发财谁去,老子怕死,你呢?” 问向的是邱武。 邱武道,“我去。” 吴友德诧异道,“你真不要命了?那矿坑是一个人能吃得了的吗?” 邱武冷笑道,“谁说一个人了?” 吴友德道,“别看着我,我是肯定不去。” 邱武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疯了,这是....”吴友德气的跺脚,“要钱不要命了。” 纪墨喃喃道,“那是金矿啊......” 吴友德道,“想什么呢,老老实实地教你的书,你这小胳膊小腿,都不够人家一拳头的。” 说完也气呼呼的走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说给你自己听的吧,我才没那么傻呢。” 他同样惜命,煤矿就够危险的了,还金矿? 是一般人能碰的吗? 15、变天 太阳越来越盛,天气越来越热,纪墨给学生随便讲了两节课便下课,翘着二郎腿光着膀子坐在自己家的棚子底下,偶尔低头抿着茶,偶尔抬头看看过路行人,不时满意的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不长身价,再不长点膘可不就完了嘛。” 因为太瘦,在镇上一直没法抬头,现在终于有了点肉,自然让人得意。 不然再继续瘦下去,人家就能用手指着他说:瞧,那是个穷人! 他虽然是个穷人,但是不能让人家说他是穷人,太伤脸面了。 “兄弟,能讨口水喝吗?” 纪墨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个子敦实,脸面黝黑,头发拘着,一条小短辫子盘在后脑勺上。 身后背着编织袋,穿着旧短褂,因为脚过大,布鞋不合脚,直接踩在了鞋帮子上。 “你稍等一下。”纪墨没推辞,进屋把烧水的铁水壶拿出来,朝着桌上的碗里倒的满满的,然后笑着道,“你请便,不够我再加。” “谢谢你了兄弟。”男人先试了下水温后,然后咕噜噜的全部倒进了肚子,连个迟钝都没有。 纪墨等男人放下碗,擦把嘴上的水渍后接着问,“还要吗?” 男人摆摆手道,“不用了,兄弟,就是跟你打听个事,这是往龙荡河的路吗?” 纪墨指着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的马路道,“瞧瞧这抗箱子的,挑担子的,坐马车的,骑驴的,不就知道了,都是往龙荡河去的,跟着大部队就行了。” “是了,那就没错。”男人满意的点点头,不禁又打探道,“小兄弟,你们是本地人,多少知道实情。 听说有很多人发了财,真的有金子吗?” “是金子早晚会发光,是骗子早晚会曝光。”纪墨随口道,“时间早晚会证明一切,反正我是没见到过。” “对,小兄弟,你说的有道理,是真是假,还得过去看看。”男人说完,一阵鸣笛声,他回过头,是一辆黑色的汽车。 “越来越热闹了哦。”纪墨笑着道。 男人点点头道,“是啊,那小兄弟,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了。” 纪墨把男人用过的碗在门口的水桶里洗了洗后,放回屋里。 等他出来,刚好听见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好奇的走过去一看,一匹飞马正飞奔而来,吴亮那小子正站在路道中间发呆。 纪墨想也没想,第一时间冲过去,刚把吴亮抱起来,一双马蹄子已经高高跃起,他吓得闭着眼睛,下意识的的蹲下,把吴亮捂在自己胸口里。 死了,死了,心里紧张的直念叨。 没有感觉到马蹄踩下来,只听见马嘶鸣声,接着是一声呵骂。 “王八蛋,找死!” 骑在马上的是一个年轻军官,一身干净的军装,外面披着黄棕色斜纹呢斗篷,脚上黑色的高筒长靴,闪亮发光。 提着缰绳,随着坐下马匹转了一圈稳住后,拽下腰里的长鞭狠狠的朝着纪墨甩了过去。 “哎呀,长官,”吴友德一边喊一边扑在纪墨和吴亮的身上,背过身替着挨了这一鞭子,回过身见这军管还要甩第二鞭子,急忙双手握在鞭子上,赔笑道,“军爷,你消消气,小孩子不懂事,你老别上火气。” 然后又冲着还在发愣的纪墨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走。 纪墨点点头,抱着吴亮刚到边上,就被吴家婶子夺了过去,搂着心肝啊,宝贝啊的瞎叫唤,后怕不已。 军官抽手里的鞭子,没抽动,再加把劲,吴友德那笑呵呵的脸上没有一点吃力的意思,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感觉脸上无光。 提马缰的手从腰上掏出枪来,直接对着吴友德的脑门道,“你想死啊!” “不敢,不敢,军爷....”吴友德放下鞭子,举起来双手。 军官得意的收起枪,再次举起来鞭子。 此时,一个黑色批发的女人骑马过来,淡淡的道,“行了,跟他们有什么好见识的,赶紧赶路。” “行了,老子放你们一马,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军官收起鞭子,跟着女人一起走了。 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吴友德摸摸后颈脖子,疼的龇牙咧嘴,朝着地上唾了一口道,“马勒个.....” “回去擦点酒吧。”纪墨从身后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后脖子上那条斜斜的血杠子。 吴友德道,“没事,奶奶个熊,够狠的,鞭子上有铁刺,哎哟喂,疼死我了。” 走过去把吴亮提溜起来,转悠个圈,见还齐全,一巴掌呼过去,骂道,“老子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在道上玩。” 吴亮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嚎啕大哭。 “孩子本来就吓着了,你还打他作甚。”吴家婶子把自己男人埋怨一套后,抱着孩子回屋哄去了。 吴友德骂骂咧咧的道,“慈母多败儿。” 纪墨叹口气道,“真是不太平了。” 他想到了赖三,赖三怎么样了? 难怪那晚说要变天了,财帛动人心,一群人一窝蜂的往这里来,乱糟糟的,没事也会找点事,总之以后很难太平了。 吴友德道,“今天幸亏是你,不然就.....哎.......” 简直不敢想象。 “知道就好,”纪墨笑嘻嘻的道,“我这屋顶前个又掉瓦了,昨个还漏雨,炕上都潮了,帮我看看?” “娘的,反正你是不肯吃亏的。”吴友德笑骂着回自己家仓房扛出竹梯,上纪墨家的房梁帮着修房顶了。 晚上,纪墨刚做好饭,吴家婶子就给送过来了半只老母鸡,接着吴友德又提溜着一瓶酒和一碗花生米过来。 “咱爷俩喝点。”吴友德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张瘸腿凳上,差点摔个趔趄,“你这屋里都是什么破烂玩意。” 一脚给踹出老远,然后冲着站在门口发呆的吴亮道,“回家搬个新板凳来。” 吴亮刚转过身,他又小跑出去追上,把孩子撵回来了屋,自己回去搬了。 中午之后,他就怕了,不敢把儿子放出去散养了。 纪墨空有酒胆,但是酒量不好,喝了一碗后,头轻脚重,大着舌头道,“这酒度数真高,好酒。” 16、交战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俩白受这个委屈的。”酒过半巡,吴友德突然道,“今天幸亏是你啊,不然你说我和你婶子可怎么过啊,还能不能活了? 没法活啊!” 想想就后怕! 眼泪水和鼻涕瞬间就出来了,抽噎着。 “别这样啊,一大男人。”纪墨实在看不下去,一脸嫌弃道,“赶紧洗洗啊。” “不好意思。”吴友德也感觉到了有点丢人,脑袋扎进瓷盆里,三两下洗了一把,用衣服的下摆擦擦后,又低头闷了一口酒。 纪墨笑着道,“多大个事,不用搁心上,这也是给你们个教训,你家那小崽子以后要看紧了,镇上现在外来人挺多的,前几天从老陶家的旅馆门口看,人来人往,汽车、马车停了一排,全是住店的。 现在住的爆满,都没空房了。” “城隍庙的叫花子都让人赶没了,”吴友德叹口气道,“不过这才哪跟哪,龙荡河出金砂的消息才刚出去不久,等消息传开后,肯定还有很多来搏命的。 而且听说南方现在还在闹蝗灾,那蚂蚱满天飞,刚见青的苗,转眼就没了,恨不得要吃人了。 逃难的不知道有多少,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他们能往逃命? 说不准啊,都还得扎堆往咱们这来,以后想要安生日子就难了。” 纪墨笑着道,“人多也热闹,咱们这地大着呢,随便他们来就是了。” “谁知道来的都会是什么人?你啊,年轻,把这人想的太好了。”吴友德接着道,“我不得不跟你多说两句,以后这说话做事得多留个心眼,你这孩子旁的都好,就是心太善,需知人善被人欺,得机灵一点。” “知道了。”纪墨嘴上应好,其实心里只能苦笑,他毕竟是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勉强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有自己的底线,做不出来太出格的事情。 上辈子做不出,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得出。 能随着环境改变的,那叫变色虎。 吴友德道,“别瞎应付我,我是和你说真的,陶继山的兵过来,北岭那边能乐意? 这两方原本就不对付,估计还得干起来,谁遭殃? 还是我们!” 纪墨夹着颗花生米后,一边吃一边问,“要打仗啊?” “那可不是,以前咱们这边人少,地大,天又冷,除了点木材,没旁的东西,不管是北岭,还是西北军都不愿意搭理这边,现在有了金子,那就变成了肥肉,谁不想咬一口?”吴友德继续道,“估计两方都不会想让,而且,土匪里也有能人,像劳头山上的应立飞,上万人马,兵强马壮,也不是好相与的。” 瞬时,纪墨感觉这里好危险,迟疑道,“要不我搬家吧?” “搬家?能往哪里搬?”吴友德叹口气道,“如果这里都不安定,天下也就没有安定的地方了,再怎么样,还得弄口吃的。 这年头,有口吃的,就认命吧。” 纪墨道,“我的意思是去乡下,自己起个宅子,那里人少,不是更安全吗?” 吴友德没好气的道,“能去多远?再说你有钱起宅子嘛。” “这....”纪墨痛心的道,“好直接啊。” 现在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花几万块不眨眼的小可爱了,花个几块钱都要考虑半天。 除了钱,他似乎什么都不缺。 吴友德道,“你去给何家打短工,才挣了几个钱,又是修牲口棚,又是置暖气的,乖乖,一天还吃上三顿饭了,省着点。” 什么家庭啊! 敢一天吃三顿饭! 太不会过日子了。 “一天两顿饭是可以省不少钱,”纪墨反驳道,“省下来够治胃病了。” 旁的他会省,吃饭一定不会委屈自己。 如果少了一餐,那肯定是赖床了。 “嘿,你这小子。”吴友德噎的直哆嗦。 吃好饭,吴友德走后,纪墨一个人收拾残局,从锅里打上来热水,正准备泡脚,却听见牲口棚传来了动静,鸡鸭呱呱叫。 不能是黄鼠狼或者耗子吧? 那里可是有他刚抓过来的十几只小鸡仔子。 要是被祸害了,哭都没有眼泪。 打开窗户,银辉的月光底下,并没有瞧见什么。 大概是喝了酒,胆子也比平常大些,他一手拿着马灯,一手拿着专门用来抵门的棍子,悄悄的牲口棚走过去。 发财勇猛,直接跑到他前面,对着牲口棚汪汪直叫,一条白色的东西突然从棚子里跳出来,纪墨一棍子抡过去,居然扑了一个空。 “狐狸啊。”不甚明亮的月光底下,纪墨还是瞧清楚了样子。 等想去追的时候,狐狸已经跑进了林子里。 纪墨赶紧用马灯照着,挨个数了鸭子和鸡仔的数量。 一只没丢? 又重新数了一遍,确实都整整齐齐。 辛亏自己机智,来得早。 他害怕狐狸会再次跑过来,用麻布袋把棚子的进口挡了严实,周边还用石头压着。 然后继续回去睡觉,夜里迷迷糊糊地听见了枪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洗完脸,吃了一碗红薯粥,门口伸了个懒腰,朝着在对面吸旱烟的吴友德打了个招呼。 见他表情严肃,纪墨便问,“怎么了这是?” 吴友德道,“昨晚那么大动静没听见?” 纪墨道,“好像听见了枪响。” 吴友德点点头,“北岭的兵来了,双方发生了冲突,直接把住在老陶家的十几个西北兵给枪毙了。” “这么狠?”纪墨咋舌。 吴友德指着一辆正从南边过来的板车道,“瞧瞧那两个家伙拉的是什么,刚刚我去的时候,他们还在清理呢,挺快的。” 纪墨认出了那两个拉板车的人,都是老陶旅馆的伙计,一个就张青山,一个叫刘小成,两个人一前一后,低头拉着板车,一群人跟在后面指指点点。 到了近前,他差点没吐出来,板车上堆着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血肉模糊。 “呕.....” 他居然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对着门口的柴垛子直接把早上吃的吐了出来。 “哈哈,说了让你别吃早饭的。”吴友德心灾乐祸。 纪墨无精打采,有了心里阴影,连放鸭子都没有了心情,牲口棚打开以后,望着已经肥了一圈的发财,纪墨道,“你已经是一条成熟的狗子了,要学会放鸭子了。” 直接让发财把鸭子撵到了河里。 坐在门口,不管喝多少茶都止不住作呕的感觉。 “月光光,心惶惶,真是偷鸡摸狗的好时光.....” 简直要哭了。 17、影响 突然听见噗呲一声笑声,纪墨猛然抬头,不知道殷悦是什么时候站在跟前的。 纪墨挥挥手道,“你好啊,小姐姐。” 即使是何家这样的大户,也不能做到自给自足,有些东西还是需要采买,所以纪墨经常能看见她,只是相互很少说话罢了。 殷悦笑着道,“你每天都很闲吗,不种地,也不出去做工?” 纪墨叹口气道,“现在不是秋收季,谁用我啊? 好在我要求不高,有钱呢,我吃什么咱家的狗跟着我吃什么,没钱呢,狗吃什么我吃什么。” 这个世界做什么事情门槛都很高,比如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宅男都没法子,说不准哪天就饿死了。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跟你好好说话呢。”殷悦两只手抓着篮子,低着头止住笑后,不时的用脚尖踏踏撑起棚子的木棍。 “大姐你小心点,我那埋的不牢靠。”纪墨及时的提醒,现在不求着她,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能不能有点淑女的样子。” 殷悦脸一红,然后没好气的道,“我跟你说个事。” 纪墨警惕的道,“有什么事,你说。” 殷悦道,“庄里还要找个护院,你愿意不愿意?” 纪墨问,“当家丁?” 想想有点小激动呢,要是努力工作,说不定还能成为家丁界扛把子! 那就是第二个唐伯虎! “工钱虽然不高,但是工作很清闲,”殷悦低声道,“有吃有住,比你这屋子好很多呢。” “这么有前途的工作,”在殷悦期待的眼神中,纪墨笑着道,“我当然不会去啦。” “为什么?”她好像很生气似得。 纪墨道,“不是,我不适合,主要是身体不好,你看这细胳膊细腿的,随便来个人一拳头就能撂倒我。” “没事的,”殷悦耐心的道,“说白了就是打杂的,一般人没胆子来府里找麻烦的。” “不是,我嘴不好,”纪墨嘿嘿笑道,“这身体怕扛不住揍。” 殷悦再次噗呲笑了,没好气的道,“原来你自己知道啊。” 纪墨道,“我还是有优点的,有自知之明。” 他也不明白,他好端端的邪魅霸道总裁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碎刀子呢? 难道是病床躺的时间过长,让自己有了变化? 殷悦笑着道,“你放心吧,我舅公是大管事,我会让他帮你的。” 敢情是府里的关系户啊! 难怪呢! 纪墨恍然大悟。 “谢谢你啦,我真的不去,等秋收我去的时候碗里多帮我加点肉就行。” “美不死你。”殷悦跺一脚后就走了。 “女人啊.......”纪墨搞不懂。 狗子送鸭子还没回来,纪墨不放心,还是找了过去。 当然是不放心鸭子。 正在河边放牛的邱栋抓着狗子的尾巴,一人一狗玩着转圈,纪墨看着头晕。 “小黑,小黑.....”邱栋高兴地道,“你来咬我啊.....” “他叫发财。”纪墨再次忍不住纠正,明明是有名字的,你们不叫,这不是白起了吗? “他是黑色的。”邱栋放下狗尾巴后,发财一下子就躲到了纪墨的身后。 纪墨道,“黑色的不代表就叫小黑。” “他就是小黑。”邱栋很坚持。 “小黑......”纪墨无奈。 “汪汪.....”狗子及时给了个回音。 “去你奶奶个球!”纪墨直接给了一脚,每次自己喊他发财,半天都没反应。 现在喊声小黑,居然应的这么快。 可气死他了! 镇上所有的孩子都叫小黑,他喊发财还有意义嘛? 不是小黑,也只能叫小黑了。 狗子虽然挨的不重,但是还是象征性的呜咽叫了几声,不然等会还得挨揍。 它不是傻的。 张青山和刘小成一人拉着一辆板车迎面走过来,纪墨心里怕怕的,有心想躲着。 “老疙瘩,刚才吐了吧。”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死不瞑目。”听见张青山的喊声,纪墨知道躲不过了。 “你在课堂上威风的样子呢。”张青山和纪墨年龄差不多,因为在纪墨学校教算盘,他作为一个有追求的伙计,自然经常去听课。 珠算的口诀背的早就熟溜了,但是手慢,经常被纪墨拿竹板敲手心。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们干嘛?” 回头一定罚这货上教室外站一节课。 张青山笑着道,“不得洗洗晦气。” 不避人,和刘一成一样,直接脱溜光,跳进了水里。 两辆板车上的血渍已经干透,纪墨故意转过头不去看,只是问,“你们都放哪里了,很容易得瘟疫的。” 张青山笑着道,“你这话好笑,不放乱葬岗放哪里啊?” “那埋了没有?”纪墨纪墨问。 “这还用你操心?”刘小成笑着道,“咱们哪年不埋个几十号人?” 每次镇上死人了,默认的都是他和张青山去埋,然后各家各户出摊点清理费,他俩分了。 这是镇上的老规矩了。 纪墨道,“不留个名字什么的,万一有过来认呢?” 张青山好奇的道,“谁来认?” 纪墨道,“家属,父母,兄弟姐妹或者子女什么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一个人吧。” 他们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谁的儿子,又是哪家的顶梁柱。 张青山大笑道,“那我还得找他们要丧葬费呢,求他们赶紧来。” 纪墨道,“北岭的兵呢,我好像没看到。” “邱栋,你个小崽子,看好你的牛,别让他下来祸祸。”张青山骂完,又指着北边的方向对纪墨道,“前天不是有路西北军的汽车队嘛,估计去找他们的麻烦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啊。” “又得死人了。”纪墨感叹道。 张青山好奇的道,“哪天不死人了?你一天到晚就说胡话呢。” 纪墨叹口气,跟着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真的没有共同语言。 他突然觉得自己做老师的担子更重了。 张青山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问,“你今天不上课?” 纪墨道,“我是校长想放假就放假。” 实际上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大多数家长都不敢让孩子出门,像邱武这样心大的还让孩子出来放牛的不多。 “大早上的就喝成这样了?”张青山笑着道,“多吃点花生米。” “哈哈......” 纪墨笑的很大声,他对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一点影响的。 起码很多人在学着他说话。 18、前途 张青山不明白纪墨在那傻笑什么,一个猛子从水里窜到岸边,从岸边抓了一把青草,加上淤泥在身上一边来回搓,一边问,“老疙瘩,你说都是初中毕业,你咋比我优秀这么多呢?” 这又是模仿纪墨在课堂上的语气。 纪墨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潜移默化的,他居然让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泛起来了一点涟漪,溅起来一点水花。 想想还有点小得意呢。 刘小成凑过来,对着张青山道,“老疙瘩这不是吓傻了吧?” 大早上的,从纪墨家门口过,他们可是亲眼看着纪墨吓得脸色惨白,在那狂吐的。 当时,他们俩还享受了一把报复的快感呢。 张青山上岸,挨个把两辆板车推进水里,刘小成在下面接着,用青草洗涮。 张青山趁着功夫用手在纪墨面前晃晃道,“说个话啊?” “你才傻的。”纪墨没好气的道,“不跟你们瞎扯,我走了。把邱栋这小犊子看着,别让他下水。” “别啊,老疙瘩。”张青山道,“我回头还得去你家练珠算。” 纪墨道,“别,现在别去,我嫌弃你晦气。” 张青山急忙道,“不是,你这不是耽误我事嘛,梁掌柜说我有做生意的天赋,等我算盘摸熟了,就去跟他混去。” “他的话你也信?”纪墨一点都不喜欢货栈老板梁启师,主要就是因为这人说话不靠谱,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油滑的很。 张青山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你说的嘛,要勇于尝试。” 纪墨道,“伙计这么有前途的工作,你去货栈当学徒,脑子怎么想的?” 做学徒只包吃住,却是没有工资的。 这种日子一熬就是好几年,谁受得了? “男儿志在四方,我不能一辈子窝在咱这旮旯吧? 即使我这一辈子在镇上,在旅店里现在是伙计,将来也还是伙计。” 张青山自己都没发觉,他用的又是纪墨在课堂上说过的话,“我不想这样,外面的世界很大,我真的想去看看,跟着梁启师不管挣钱不挣钱,起码我能多跑些地方,多认识些人,见识些世面,你说是不是?” 刘小成惊讶的看着张青山,两个人天天在一起,窝一个炕睡觉,他从来没有听过张青山说过这些话。 眼前的张青山,简直让他有点不认识了。 纪墨道,“你没听人说嘛,外面在打仗,兵荒马乱的,在家里呆着多好,饿不死,冻不着,图个轻快,还非常的舒服。”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张青山突然冷冷道,“人生没有点倔强,怎么证明自己头铁?” “喂,你脑子才坏了吧! 你到底想什么呢,你到是说啊!” 刘小成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来,真着急了,他天天和张青山形影不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张青山就是他的主心骨,张青山要是走了,他可怎么办? 溯古镇双龙,走了一个,那不就成独眼龙了吗? 张青山紧握双拳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纪墨脑袋懵了,他天天到底在课堂上跟着学生瞎说了什么? 怎么都是大实话! 没再搭理这俩货,狗子屁颠屁颠的在后面跟着,纪墨一个脚跟踢老远,指了指在清澈的河面上戏耍的鸭子。 粮食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光吃白干饭,不干活? 真当他是冤大头啊? 狗子汪汪的叫了好几声,这次是委屈的。 从河边背着手走回家,大老远的看到门口居然有那么黑乎乎的一长串,跟标点感叹号似得,就是那个点有点大,那么一大坨,还冒着热气...... 他立马就喊道,“这是谁家的牛!” 在溯古镇想活的长久,一定要有一颗宽容与仁爱的心,学会包容,不然要么被气死,要么被打死。 一个半大小子牵着一条大水牛,慢慢悠悠的从一条夹巷过来。 纪墨眯缝着眼前,瞧仔细了后张口就嚷嚷道,“丘陵,是不是你这个王八蛋干的!” 这是邱武的侄子邱陵,他大哥邱文独子,不过不是住在这里,而是在乡下,距离这里还有二里地。 邱陵磨磨蹭蹭的道,“晒干了可以引火。” “不是,我问你,”纪墨没好气的道,“搁我门口什么意思吧!你小子是不是皮痒痒了!” 邱陵不高兴了,他只比纪墨小一岁,但是人高马大,比纪墨还高出一个脑袋,自尊心一上来便脖子一昂道,“我邱陵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纪墨以手扶额,他后悔闲着没事给这帮小崽子讲这么多的小说故事了!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从柴垛上抽出一根树枝,咬牙恨声道,“小王八蛋,今天要说不让你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我就跟你姓!” “啊.....纪老师......”邱陵围着大水牛跑,纪墨围着大水牛追,大水牛一根哞的一声,又接着打了响鼻,把纪墨下了一个趔趄。 看着身后的一滩,他想努力的站稳,越是心急,越是糟糕。 最后还是一屁股坐了上去。 “啊......”他哇的一声,引得过路的人大笑。 邱陵更是笑道前俯后仰。 “你小王八蛋给我等着!”纪墨不敢吸气,不然那酸爽,他怕直接憋过气去! 更不敢朝屁股后面看,加上早上的阴影,估计晚饭也不用吃了。 张青山在河里洗板车,看到纪墨又慌里慌张的跟个四脚蛤蟆似得,一蹦一跳的。 “哎,老疙瘩,咋得了?” 纪墨没有回答他,一猛子直接扎进了水里,那么一瞬间,他就瞧仔细了,哈哈大笑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这走的是牛屎运啊!” 纪墨没功夫搭理他,搓完了脸上的水后,一股脑把短褂、裤子全丢了,刚抬脚想脱了鞋子,大叫一声,“娘希匹,我的鞋子.....” 四周一看,孤零零的一只黑布鞋随着水流往下游去,急忙游水追过去,他浪里白条的名声不是白给的。 “哎呀我去.....”纪墨追的过急,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下去了,他又赶忙捡鞋子。 19、祸不单行 等回过身再次追鞋子,张青山已经一个猛子跑到了他的前面,替着捡起来给扔到了岸上。 张青山道,“怎么回事?” 刚想靠近,又捏着鼻子,退到了纪墨的上游。 纪墨也把鞋子扔上岸,没好气的道,“倒霉了呗。” 钻到水底,抠了一把淤泥,把浑身上下抹了一遍,皮差不多秃噜的时候才算停下。 然后再次用淤泥把衣服鞋子洗了一下,一边搓一边骂,“丘陵这小王八犊子,我要是不揍他一顿,我就不姓纪!” “你揍不过他。”刘小成不得不点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纪墨不得不认可这话,刚才自己追那小子,人家没还手,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想到这里,又是哇的乱叫一气,“我这什么命啊!” 回到家,发现家门口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他正好奇是谁给收拾的,就听见吴友德道,“邱陵那小子给你整干净的。” “哎...” 坐在门口,不时的嗅嗅鼻子,总感觉有股异味,吃了碗面条,清汤寡水,没滋没味。 邱陵手里提着一个野兔子过来,对着纪墨道,“老疙瘩,吃了没有?” 纪墨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邱陵把兔子放到桌子上,笑着道,“给你加个菜,我刚刚带狗撵的,这不就给你送过来了。” “谢谢了。”看在野兔的份上。 纪墨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接着又道,“把我们家的小黑也训练一下抓兔子?” 就当是废物利用吧! 邱陵看了一眼又壮又圆实在的小黑,为难的道,“腿短了,别没追上兔子,还给折了腿。” 纪墨这才死了心,等邱陵走后,他拿着灰色的野兔子,在河边给清洗了,放在太阳底下晒。 傍晚的时候,纪墨又想起来了昨晚的那只狐狸,他不得不防。 他找邱武想办法。 邱武说,“那简单。” 他把牲口棚子的门栅栏堵了个严实,在墙上面开了洞,然后又在中间布了个网兜,保证狐狸只能从洞口跳进去,刚好落尽网兜。 网兜一承重,便会收紧口袋。 “谢谢了。”纪墨突然还是忍不住道,“你还是不要去北边了吧,听说北岭的兵都去了。” 邱武笑着道,“你个毛孩子别操心大人的事情,老虎和狮子打架,我先在旁边看看。” 纪墨道,“赖三还没消息呢。” 邱武笑着道,“你小瞧了他,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啊,比一般人鬼着呢,坏了人家好事,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呢。能抓住他,得费点功夫。” “坏了谁的好事?”纪墨想不出来,这中间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邱武自知失言,讪笑道,“你还小,不懂的事情太多了。” 纪墨不再说话,半夜里迷迷糊糊地听见小黑对着后窗的方向狂叫。 一个激灵翻起身,以为狐狸又来了! 必须得抓住了! 点起马灯提着,打开了窗户,正准备探脑袋,突然,一个黑影站在面前,一阵冰凉和刺疼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乱叫,马灯提住了,不然我的刀也拿不稳。”黑影从窗户直接钻了进来。 纪墨吓得哪里敢说话,深怕一点动静引起对方不满,直接让自己凉凉。 反正电视剧的路人甲通常都是这么个结局,自己还是识相一点比较好。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小黑突然叫起来了了,作势欲扑。 纪墨胆战心惊的低声喊道,“小黑,退到一边去,女侠,咱们好好说话,你放心,他不会再叫了,不要和蠢狗一般见识。” 这是哪里来的娘们,大晚上的耍大刀! 住在路口就这么倒霉嘛! 小黑果然听话,不再叫了,警惕站在柴垛上。 “女侠,你悠着点,我不会动的.....”纪墨吓出一身冷汗,脑袋努力的向后,“” “你这么怕死,居然不关心自己,倒是关心一个畜生,倒是可笑。”女人的声音清脆,非常动听。 纪墨听着这声音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不敢说破,只是赔笑道,“哪里有不怕死的,人生不怕从来,就怕没有将来,花花世界迷人眼……” “少贫嘴.....”女人近前一步,刀身用了力气,刀刃韧出来了血。 “女侠,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尽力.....”纪墨眼睁睁的看着脖子上的血顺到光溜溜的胸口,忍着痛也不敢叫出声。 外面突然传来枪响,还有人马嘶喊的声音,女人立马低喝道,“闭嘴。” 纪墨一下子明了了,这是被人追了啊! 他指了指马灯,意思是别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女人摇摇头。 纪墨被刀架着脖子,非常的难受,看了一眼女人身后上的血渍,最后大着胆子道,“女侠,别.....别.....我不动,不动.... 我没别的意思,我想说我这里有个放白菜的地窖,刚好能够藏一个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要是信的过的话.....” “你让我做缩头乌龟?” “不是,不是,”纪墨大骂,你这样跟缩头乌龟有差嘛!嘴里继续道,“这是从大局出发,审时度势,战略性撤退。” “战略性撤退?你真是啰嗦,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女人冷声道。 纪墨识相的闭嘴。 女人也不再说话,好长一会后,外面的人声、枪声更近了,女人才道,“在哪里?” “抱开柴就是了。”纪墨指着柴垛道,“冬季才用的,夏季就是空着。” “打开。”女人命令道。 “那.......”纪墨指了指脖子上刀道。 “那少耍花样。”女人把他往前面一推。 纪墨一个趔趄扑在柴垛上,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柴垛抱开了。 女人把窗户关上,看着黑乎乎的只容一人容身的地窖,望了望大门,再三犹豫。 纪墨道,“你放心吧,我上面放麦秆草,不会不透气的。” 女人站在洞口,冷冷的看着纪墨道,“你最好别乱耍花招,顺便祈求他们找不到我,不然,窝藏这个罪名你是跑不了了。 别说你是被挟持的,北岭军里没有无辜这个词。” “放心吧,女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纪墨一听这话,立马就打消了举报的念头。 还真别说,在这个没有道理可讲的世界,他很容易被牵连。 最妥帖的就是让女人安全躲过去,然后送走,从此与自己不再相干。 20、搜捕 外面的狗叫声随着一声枪响戛然而止,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女子终于不再迟疑,一下子钻进了地窖平躺下来。 “你放心,等安全了,我会招呼你。”说话间纪墨就把木板斜着盖上,以便留着透气孔,然后堆上成捆的树枝和木材,最后才盖上麦杆。 “开门,快点,开门.....” 急促的砰砰的砸门声,叫嚷声,打乱了他的节奏。 正要开门,突然想起来了脖子上的血口,骂了一声之后,仓促间用草木灰从脑袋开始撒遍全身,掩盖血迹,然后掸了掸,一时间灰头土脸,看着就像长时间不洗澡所致。 到了哐哐作响的门前,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栓,哐当一声,大门撞开,还没反应过来,一枪托就砸到了脑袋上,径直倒在地上。 “马勒戈的,让你开门,你磨磨蹭蹭的,快点搜。”一个大头兵不停的用脚朝着他身上踹,他本能的用手护住脸,蜷着身子,不停的发出痛呼。 “死狗,居然敢咬老子.....” 迷迷糊糊地只听见小黑的惨叫声,碗盆落地的声音,咣当咣当的..... “报告,搜了一遍,没有.....” 听见这话正准备庆幸的时候,身上又重重的挨了好几脚。 他已经听见了拉枪栓的声音,瞬间魂飞魄散! 他想喊,不要不要啊! 他还没活够! “干啊,子弹不要钱啊,快走,找到了赶紧回去睡觉,困死老子了,西北军这帮狗东西没事找事.....”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好长一会儿,他才有力气起身。 不顾双眼被鲜血所遮挡,摇摇晃晃的把门给插上了,然后背靠在门上坐着,又休息了一会。 脑袋昏昏沉沉的,既然知道担心自己会变傻,那大概是不会变傻了。 “小黑,你没事吧?”摇摇晃晃的走到柴垛前,先把已经几乎奄奄一息的小黑抱在怀里,然后望着地窖口的方向颇费踌躇,埋点土,给结果了? 自己下不来手,他是人。 他害怕自己以后每个夜晚都会做噩梦。 他的腰已经痛的没法弯着了,轻轻的把小黑放到一旁后,只能蹲着把麦秆和柴垛给搬开,不等自己掀开板子,板子已经被挪到了一边。 女子的两只手放到两边的土沿借力,自己从地窖里出来了。 看着她手里阴森森的匕首,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胡乱的摆摆手。 女人把匕首插在腰上,提起马灯放到桌子上。 纪墨没搭理她,把脑袋伸进水缸里,咕噜噜的喝凉水,然后再次抱起小黑,用破碎的碗底给小黑喂水。 小黑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水顺着嘴巴流出去了,一点也没进肚子。 纪墨把碗底放下,把小黑翻过身,又检查了一遍,没有一点儿伤口,没有血,怎么会这样呢? 眼睛涩,鼻腔发酸,止不住的难受。 “它还没死。”女人突然冷冷的道。 借着昏暗的马灯,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轮廓。 是和前天那个一起奔马的军官一起的女人,披着黑色披风,当时惊魂未定,他没瞧仔细,现在定睛一看,漂亮是漂亮,可惜心肠毒辣了些,差点划破他的喉喽,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和她多相处的。 他望着满屋的狼藉,抚摸着小黑的毛发,好长时间才慢慢悠悠的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可以滚了吧? 女人抱着胳膊道,“算你识相。” “识趣的人八面玲珑,识相的人明哲保身,识理的人惨淡一生,哼,只是被逼无奈罢了,如果可以,我愿意做我自己。” “想不到你乡下孩子还懂这些道理。”女人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可以走了。”纪墨耷拉着肿胀的眼皮,没有一点儿耐心了。 砰砰,门再次想起来。 “老疙瘩,没事吧?” 纪墨已经听出来了是吴友德的声音,对已经拔出刀的女人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然后用全部胸腔的力气喊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你们没事就好。” 吴友德道,“你邱哥没事,就是我倒霉催的,开门慢了半截让凿了脑袋,估计有一葫芦血,哎呀,疼的我现在还缓不过来劲。” 纪墨道,“我挨踹了两脚,躺一觉就好,现在不想起来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纪墨听见吴友德应了声好后,慢慢的听不见了动静,他对女人道,“人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女人道,“我等时机差不多自会走。” “时机?”纪墨无奈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老林子那么大你不去,往里一躲,谁都找不见你。 偏偏往在我这干嘛,我这里这么小,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而且,如果明早不开门,就会引起怀疑,不是自投罗网嘛。” 女人冷哼道,“你懂什么,老林子天黑路难走,我这样的外地人进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迷路,想出来可就难了,而且地形开阔,根本没有遮挡,我能往哪里跑?” 小黑耳朵耸了一下,发出呜咽声。 纪墨惊喜的道,“你没事吧?” 突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女人,他拔出匕首直刺而去。 黑影更快一筹,一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匕首应声而落,一手箍住女人的脖子,对着挣扎的女人嘿嘿笑道,“别人怕你们西北军,我可不怕,你再动信不信我捏碎你的脖子。” 纪墨本来很慌乱的,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连眼皮子都没抬,说了句,“邱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邱武,他正要回话,就听见吴友德一边笨拙的翻窗过来一边嚷问,“成不成,啥人啊,费这么大手脚?” 纪墨好奇的道,“你们这是?” 吴友德只用一件旧衣服当做纱布裹了脑袋,嘟哝道,“你小子是啥子人,我们还能不了解,平常手指破个口子,都要矫情个半天的,挨这么重的揍没尿淌,不是你性格啊。” 邱武接着道,“而且你声音也不对。我俩就估摸着你这还有事,就摸进来了。” 纪墨道,“谢谢你们了。” 然后又看了一眼女人道,“你要是保证不报复,我就放开你。” 女人的眼睛可以喷火,硬气的一声不吭。 “这是脑袋磕傻了? 放了? 放了就是个祸害。 我可还想让我家小亮安安心心的在马路上玩耍。” 吴友德批评了一句纪墨后,对着女人道,“嘿,我就喜欢这么这么硬气的娘们,你放心你不想吱声我就成全你,套个麻袋,栓个石头,往溯古河一扔,奔流到海,保证你全程顺风顺水。 我们也不是不讲良心的,每年的逢年过节,也会给你两炷香,到时候我们的心也安。” 21、方静宜 那双眼如墨,微微晒黑的漂亮脸上微微变色。 “原来是你,”女人瞧仔细了吴友德,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前天夺了她副官马鞭的人,硬声道,“你以为杀了我,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杀你,我就能好得了?”吴友德摸摸脑门上的裹布,“你们当官的尿性,我清楚的很呢,老子搞死你一了百了,真有麻烦了,天大地大,老子哪里不能去?” 女人被邱武的大手卡的越来越不能吸气,两只手使劲的掰着邱武的手指,好为自己的脖子争取一点空间,但是发现无论如何都掰不动,皆是徒劳,便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在....每条路上.....有.....记号,我死了.....会有人找到这里.....” 邱武单手捏着她的脖子缓缓地把她举起,笑嘿嘿的道,“谢谢你提醒,你们这些年还是没有长进,十年前是箭头做标记,十年后还是这样。 很令我失望。” 她可怜的像个小鸡仔,双脚离地,自己又捶又打又掐,无论如何使力都无法掰开邱武的手。 那手指硬的像铁。 纪墨迎上了女人的眼神,看着她逐渐涨红的脸,跟金鱼一样鼓出的眼睛,还是忍不住道,“邱哥,放下她吧,她对我没有恶意。” 邱武望向吴友德。 吴友德道,“怎么跟你说来着,不要有妇人之仁,你一个人倒是无所谓,我跟老邱拖家带口的,不能让媳妇孩子跟着冒险。” 纪墨看着眼睛越来越鼓出的女人,真怕马上断气了,急忙道,“先放下来,我们再谈好不好?” 吴友德抽出来烟锅子,装上烟叶,在桌子上敲敲,压匀后点着,吐着烟圈,不缓不急的道,“老邱,你说咋办?” 邱武径直把女人甩了出去。 女人噗通摔在地上,头发凌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哼哧,哼哧,不易察觉的小雀斑在脸上不停的跳跃。 纪墨看着很解气,臭婆娘,终于有报应了吧! 但是还是用平静的语气对女人道,“咱们什么仇什么怨的是不是? 没必要这么死磕,我的意思是我跟我这俩朋友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放你走,而你得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让我们相信,放你走后,你不会报复我们。” “要杀就杀,痛快点。”女人的眼睛好像要喷火似得。 “你这女人好赖话听不懂呢?”纪墨无奈的道,“你有父母吧,你出意外的话,他们会不会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多难过啊,所以别动不动就死什么的,咱们没仇,你我都是受害者,明白没有? 死在我这里你冤不冤?” 女人喘息一会,最后还是站直了身子,揉着红肿的脖子冷声道,“你有这么好心?” 纪墨道,“我好心不好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很美好,我想脚踏实地,每天都能闻到泥土的气息,湿漉漉的青草味,还能看到那无边无际的田野。 我想,别人的想法都跟我差不多,活着多好啊。 所以,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利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女人愣了愣神,不再看纪墨。 而是望向个子不高,也不壮实的邱武,她想不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手里走不过一招。 “你在军队里待过?西北军?” 女人想,不然怎么知道西北军的标记呢? 邱武道,“我只是一个种田打猎的庄稼人。” 女人想反驳,但是还是忍住了,他想起了那坚硬如铁的手臂。 纪墨眯缝着肿胀的眼睛,终究不耐烦了,叹口气道,“说句话吧,到底怎么样?” “他们能同意?”女人反问。 “看你能给出什么保证。”吴友德吐着烟圈道,“我跟这傻小子不一样,我一家老小可不敢随便冒险,你得让我安心,我安心,你才能活命。” 女人沉吟了一会道,“我的话便是保证,我方静宜从来都是说话算数.....” “哄小孩玩呢,”纪墨忙不迭的打断,没有耐心继续听完,“空口白话谁信?” “你便是方静宜?”邱武突然问。 方静宜傲然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邱武继续面无表情的问,“方静江的妹妹?” 方静宜更得意的道,“你知道便好。” 纪墨一头雾水,默不出声的听着。 邱武道,“告诉我龙荡河的情况,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北岭的兵已经占领了龙荡河一带,方静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道,“据我们的考察,那边有连成片的金矿,甚至还有露天的,怎么,你们也有想法?” 邱武道,“你觉得呢?” 方静宜道,“龙荡河支流多,面积大,找个偏僻地方,偷偷挖?” 说完就噗呲笑了。 邱武摆摆手道,“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方静宜笑着道,“那谢谢了。” 再次拉开窗户,一跃而出。 “这就走了?”纪墨一直处于迷糊的状态,嘟囔道,“你们没必要这么轻信吧?” 邱武道,“凭着他是方静江的妹妹,这便够了。” 纪墨问,“方静江又是谁?” 他一脸无知的样子,很令邱武不爽,邱武道,“方静江是西北军的二号将领,名义上是陶继山的部下,实际上在边疆自成一派。 前些年索契国犯边疆,他不顾陶继山求和割地的命令,身先士卒,带着几万人部队最后只剩下几百人,打到弹尽粮绝,孤立无援,才守住了阵地。” 索契国? 纪墨压根没听过,不过也懒得追问,只是不解的道,“前天她们在路上那样骑马,伤害无辜,挺嚣张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谁跟你说他们是好人了?”邱武莫名其妙,最后不耐烦道,“行了,瞧瞧你这熊样,赶紧休息一晚,明天有什么毛病赶紧治。” 纪墨等两个人走了后,门栓再次插好,然后又确认窗户牢固,又抱着小黑喂了点水。小黑终于有了反应,让他欣喜不已。 自己对着镜子看了看,伤口在脑门上,幸好没有破相。 一边擦酒精一边又担心会不会破伤风,只是担心也没有用处,镇里只有一个药房,里面一个医生,这会去敲门,人家也是这样给他处理。 擦完酒后,又学着吴友德用衣服把脑袋裹了一圈,然后昏昏睡去。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着走两步就要躺下,萎靡的小黑,纪墨干脆给它做了个肉粥。 “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给你点好吃,千万不要飘啊。” 大难不死,让他有点庆幸。 但是,突然听到大家议论张青山打死一个北岭兵逃跑的消息后,又让他愕然。 ps:前后又稍微改了一下,谢谢大家指正.... 22、快意恩仇 北岭兵的和劳头山上的土匪的规矩大概是一样的,不抢方圆十公里的村寨,包括溯古镇,伤人都不行,规矩严得很,不管是四梁八柱还是普通喽啰,只要犯了,就得吃枪子,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至于十里地以外,杀人放火,抢人,抢钱,朗朗乾坤,大姑娘小媳妇也只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让土匪的眼线给盯上了。 同样的道理,来了大东岭,对北岭兵来说是放飞自我。 无事尚要找事的北岭兵,不借着追缉逃犯的名头捞一把,也对不起这几天的辛苦。 除了纪墨这种小偷看了都哭的家庭,镇上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基本都被搜刮了一遍。 像陶家旅店陶掌柜这样的,他们没有更放过的道理。 陶掌柜的旅店前几日住进了十几个西北兵,不给住店钱不说,他还得出钱养着,接着随着北岭兵的到来,双方子弹乱飞。 西北兵死了,他的客栈也被几颗炸弹炸的支离破碎。 他没死,店里的活计没伤着,他也就没别的怨言。 这年头,光是能活着就已经让人很知足了。 北岭兵来了,他得学着对西北兵一样,该孝敬的一样不会少。 本以为就这样糊弄过去了,想不到又会半夜追缉逃犯,就差直接说他这里是西北兵的据点了。 不给钱是躲不过去了,即使是给钱,他也是抠抠搜搜,溯古镇偏僻,一年就那么几个月有生意,他的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的一点一滴的攒起来的。 不是大风刮来的! 北岭兵自然不满意,窝藏罪是坐实了。 张青山在一旁看不下去,当下与一名军官发生了争执。 军官用枪顶着他脑袋,他不服气,激愤之下,夺了枪,射杀了军官,然后逃之夭夭。 之后,陶掌柜包括店里的伙计刘小成等人就成了倒霉蛋子,悉数被抓走了。 “我辈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句诗刻在陶家旅店张青山与刘小成的卧室门后,如果不是邱陵告诉纪墨这是张青山在这里刻出来的,纪墨压根不会注意看,以为是小孩子随手的涂鸦呢。 字体歪歪斜斜,跟鬼画符似得。 “这里还有。”邱陵指着炕沿道。 张青山的本来就不易认,何况有些已经渐渐模糊,但是只凭“杰”和“死”他就知道是什么诗了。 “生当作人杰,死亦作鬼雄。”他缓缓地念出来,这些都是他在课堂上教给他们的。 “哦,我就猜呢,原来是这两句了。”邱陵没心没肺的笑道。 纪墨伤未好,走过来这么点路难受的不行,望着满地狼藉的旅店,一屁股坐在炕上,接着叹口气道,“你说是对还是错呢?” 他为什么要教他们那些呢? 如果他没有在课堂乱说话,他们是不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何必多生事端? “大丈夫自当快意恩仇,我就觉得青山干得漂亮,听说那军官脑子直接炸成了西瓜。” 邱陵并没有理解纪墨的意思,只以为纪墨问的是张青山做的对不对,“青山哥还说过,他将来一定要提兵百万溯古河,把北岭狗和西北狗赶出去,大东岭是大东岭人的大东岭,我们要自强。” 纪墨以手扶额,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些话绝对不是他教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陶家掌柜和伙计被抓到了溯古河以北的军营驻地,梁启师牵头和大家商量怎么营救,亲自点名让纪墨参与。 开会的场地是梁家货栈的二楼,一个大客厅,二十来人两排并列坐着还尚显空旷,里面都是本镇有头有脸的人物。 镇上没有政府机构,所以镇上的大小事都是这些人聚在一起碰头商议,因为大地主何耀宗和货栈老板梁启师最有钱和声势,隐约又以这二人为首。 里面地方大,纪墨本来想进去随便找个地方猫着,结果看到大厅一处屏风旁边站着的是满脸横肉的聂老荣,吓得一哆嗦,就没敢进去,直接跟小子们在门口外挤站着。 坐在这里的人他认的并不全,比如像何耀宗这种住在乡下的老财主,他在何家打了那么长的时间工,也没见过长啥样。 不过,他知道能坐在这里的,肯定要满足一定条件,第一就是有钱,第二就是有钱,第三还是有钱。 他和聂老容这种只能在边上站着。 站着这么几分钟,身体有点吃不消,干脆把坐在门槛台阶上的邱陵撵到一边,自己坐了上去,看着在那一边吹拂茶叶一边不时用眼神扫视周围的梁启师。 梁启师四十来岁,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保养的不错,并不显苍老。 抿了一会茶后,他从座位上离身,背着手在大厅的中央踱步,然后道,“安静了。” 屋里屋外的叽叽喳喳声戛然而止,一时间鸦雀无声。 梁启师朗声道,“老少爷们都来齐了,既然是我召集大家来的,理应我先说两句,这关系着我们溯古镇的生死存亡! 大家记住了,说是生死存亡,这话一点儿都不过分!” “咱们镇从朱老太爷的祖上到这里安家开始。”梁启师指着旁边一个戴着老花镜,瓜皮帽,胡须花白的老头子道,“少算也有近小两百年,从开始那么只有几户人家,到现在人丁兴旺,中间不能说没有波折,总得还算不错。 天寒地冻,日子苦些,可与南边比,没打过仗,没闹过灾,年年好收成,勤快一点的,谁家不是谷满仓。 个别吧,确实有困难的,外面有点债,可大家好赖能吃得上饭,是不是?” “是。”站在门首的人大声应了起来,声势十足。 梁启师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可是最近呢,大家都听说了,因为那个劳什子金矿,龙荡河啊,那多远啊! 咱们这反而成了是非之地,天天过兵,不怎么安宁,鸡飞狗跳。 所以啊,我把大家喊到这里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因为呢,这不是关系到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全部溯古镇人的事情。” ps:感谢“秋叶飘零寂落伤”盟主,感谢“芯轩”、“神行汉堡”、“十年看书十年迷”、“嗨嗨嗨嗨”等人打赏,谢谢所有打赏。 为盟主加更两章,这是第一章,晚点还有一章。 23、竟无一人是男儿 “梁老板,有什么你尽管说,我们听着呢。”坐在大厅中央的一个老头子露出豁牙,不管不顾的先把烟袋子吸的够够的。 邱陵用羡慕的语气对纪墨道,“这是海沟的老财主将老鸨,在安山开了好几家妓院,听说家里光是堆银子的地窖都有二里地长,二里地宽。” 纪墨示意他别说话,认真听梁启师说话。 “前个晚上,西北军与北岭军打的凶,那又是枪啊炮啊的,老陶家算是打烂了,死了十几个人,万幸呢,不是咱们镇上的人,没出什么事。 大家以为这就太平安宁了,结果昨个晚上,曹沟子的老曹家,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啊,一把火烧没了。 最小的孩子才三岁啊! 造孽啊,劳头山的应大掌柜都干不了这种事!” 突然大厅上出现了一声重咳,一个老头子慢慢悠悠的道,“梁掌柜,你可慎言。” 梁启师跺脚道,“何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明哲保身这一套,说不准咱们以后的下场不会比曹家好啊!” 纪墨心想,原来这就是何耀宗,尖下巴,却偏偏是小方脸,以至于猛然看起来有点怪异。 何耀宗道,“梁老板,你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梁老板的生意已经从溯古镇做到北岭了,大帅府幕僚室内的虎皮还是你孝敬的,听说大帅喜欢的不得了,还要请你做座上宾呢。” 梁启师淡淡的道,“何老爷玩笑话了,梁某何得何能,能成为大帅府的座上宾。 我呀,现在不想别的,就想着曹家那小姑娘,好多人都见过,乖巧,嘴巴也甜,有时候来我这,我还经常给她糖吃呢。 想想啊,这心里就堵得慌。 咱们能做的就是安排好她们的身后事,这些都不足为道,我呢,跟老曹多年交情,我可以全权负责。 主要还是老陶,现在还没关在里面,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啊。” 他望向一圈,没人说话,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全场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落针可闻。 何耀宗道,“那还能怎么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张青山这小王八蛋,胆子挺肥的,居然敢动刀动枪了。 老陶没管教好,那就是他的错处,该他受着。” 坐在何耀宗下手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脸面黝黑,顶着闪亮的大光头,在人群里很闪耀,他大声道,“这话不对,青山这孩子是个好样的,他干了咱们都没胆量做的事情!” 话语掷地有声,门外挤着的一群人差点就情不自禁的要给他鼓掌了。 “老行头好样的。”邱陵激动的对纪墨道。 “小点声。”纪墨认识也认识这个老行头,本名叫祁宗义,溯古镇的林场主,家大业大,光是养活的伐木工就有三百多号人。 何耀宗冷哼一声道,“说的简单,各位可都是有家有业的,一家老小要吃饭,可不是一时意气就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把事弄得更糟糕。” 听了这么一会,纪墨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溯古镇养不起一个学校了。 心不齐! 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小心思。 梁启师叹口气道,“我等都是生意人,自然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 可是,各位摸良心说,这是自己光受委屈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昨晚上,**进家门,在坐的有谁没损失? 朱老太爷,你还好?” 朱老太爷抚摸一下胡须道,“托你的福,还好。” 梁启师继续道,“听说你可是真金白银五万块啊。” 朱老太爷的嘴角一抽,然后道,“托你的福,还凑合。” 梁启师慢慢悠悠的抿了口茶,又道,“我还听说你家的四姨太....” 他故意没说完。 朱老太爷的耷拉着的眼皮子一下子抬起来道,“托你的福,还.....” 话说到一半,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摔掉手里的杯子,恨声道,“大东岭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欺我东岭子弟无好汉嘛!” 梁启师看他浑身气的发抖,赶忙扶他坐下。 “东岭子弟三十万,竟无一人是男儿!” 一个尖锐而刺耳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声音的来源,正是变声期的邱陵。 邱陵岿然不惧,昂着头像战斗的公鸡。 都是一个镇上的人,邱陵是什么货色,这里的人有几个不知道? 这话肯定是跟纪墨这王八蛋教的! 他们看向纪墨,在场的老爷们,老板们,自然也跟着把目光刺向了纪墨。 纪墨慌了。 你们看我干嘛? 真不是我教的! 邱陵自然不能让纪墨受委屈,便大声的争辩道,“一人做事一人担,这跟纪墨没关系,就是我说的。” 众人恍然大悟。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纪墨哭了,他不但没教过邱陵说过这话,也没教任何人说过这话! 狠狠的掐了一把邱陵的大腿,一句话就替着他得着了在场的所有人! 竟无一人是男儿? 他不是老行头,有底气,他乱说话真的会死人的! 老行头乐呵呵的道,“好,好,这句话骂得好啊,骂的解气啊,你叫纪墨是吧? 老子记住你了,你小子有胆色!” 纪墨对着热情的老行头只能讪笑,面对突然压下来的黑锅,他开心不起来..... 老行头鼻腔呼哧呼哧两下,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站起身道,“他们抓老陶过去不就是为了钱嘛,要是想要他们的命,当场给毙掉不是更简单,河边抓过去关着,梁老板,我这里打个包票,不管他们开口要多少,我先出三千块钱。” 梁启师拱手道,“那梁某先行代为先行谢过了。” 老行头道,“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老陶,我是为了自己,万一将来我出了事,希望各位一样为我尽心尽力,积极奔走。” 然后朝着四周拱拱手道,“我这先就这个数,你们接着聊,我还有点事,回头见。” 何耀宗看着在楼梯尽头逐渐消失的老行头,冷哼道,“听说火车皮子现在用来拉兵,拉采金砂设备了,看他的木材还能运到哪里去。” 站起身伸伸腰对梁启师道,“给我也记个三千块,老陶啊,这次欠我大发了。” 他的钱肯定不是白拿的。 两手背在身后拿着旱烟,出了货栈。 ps:盟主两更已完。感谢“小...贱”打赏,感谢各位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24、仗义 掌柜和财主们也开始纷纷解囊,不过不能压了老行头和何宗耀,大部分都没有超过一千,都是三百、五百这样子。 至于像聂老容这种财力不显的,也就是三五十块钱。 纪墨这样的无产阶级,什么都不用出,三毛五毛的都不够闹笑话的。 所以并没有出现“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这种事情。 各位财主老爷、掌柜的,陆续与梁启师拱手告别,梁启师亲自给送到楼底下大门口。 纪墨行动不方便,不愿意跟着大家挤堆走,等大家伙散完了才对邱陵道,“走了。” 刚起身就遇到送客回来的梁启师。 梁启师看了看纪墨那包的厚厚的脑袋,笑着问,“老疙瘩,脑袋好点没有?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医师,小心没大错。” “谢谢梁掌柜的关心,”纪墨假装受宠若惊的样子,对着这个老家伙,他一直是提防着的,“命贱好活,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过几天就能结疤了。”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胸口,痛的有点厉害。 心肝脾胃肾,摸不着看不见,别有个什么损伤,不然他的穿越之旅就要到这里结束了。 想想就不禁要打个冷颤,他太难了! 梁启师摸着短的可怜的胡须道,“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吧觉着你孤僻了点,现在看来倒是算内敛,倒是我误解了你。” 纪墨道,“掌柜的说笑了。” 梁启师接着道,“外面再乱就这样了,左右不需要你们这些孩子操心,把自己管好就行,别伤着磕着,你家老大纪林不在身边,也少点照应,自己注意着点。” “掌柜说的是。”纪墨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也没明白意思,这是嫌弃自己太闹腾了? 不对啊? 自己一直就没干过什么冒头的事情! 多低调啊! 只听见梁启师接着道,“我最后一批皮货已经拉走,教室空着也是空着,你们要是愿意用继续用吧。” “谢掌柜的。”对纪墨来说,这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坏事。 他正考虑到底要不要继续当老师了,毕竟从张青山到邱陵,他都没教出好。 还都惹出了麻烦! 想想脑袋简直要炸。 楼梯发出蹬蹬的响声,纪墨回头,发现是山里的老猎户朱大富,按关系来说,还是老财主朱老太爷的侄子。 朱家老爷分家的时候,两个儿子,谁也不偏,两门子是一半一半。 只因为朱大富的老子是个败家玩意,五毒俱全,又不会挣钱,二十几年间从财主变成了富农。 朱大富兄弟五个,他几个哥哥先结婚先分着屋子,朱本富是老小,等他娶亲只能去山上起了茅草庵,靠打猎种地为生。 朱老太爷这一门却是不一样,又抠又小气,越算计越有钱,几个儿子、孙子都是在安山读书,而且还买了大宅子。 由此可以看出来,有个争气的老子有多么重要。 朱大富是猎户,常送皮子过来,与梁启师相熟。 身形消瘦的朱大富刚冒鸡窝似的脑袋便大大咧咧的道,“掌柜的,我这是来迟了?” 梁启师笑着道,“不迟,不迟,这是?” 他看了一眼挂在朱大富肩膀上的皮子。 “认不出来?”朱大富嘿嘿笑道。 梁启师笑着道,“紫貂皮子我要是认不出来,我还做什么生意,我是说,这皮子我眼熟,是不是还是前年你抓的那个,你嫌我出价低,当时没卖我。” 朱大富点点头道,“正是,一直在在家里放着,等合适价,这不老陶出事了嘛,大家一起搭把手,这皮子,今天你不管什么价,全用老陶身上了。” 梁启师惊叹道,“这紫貂你可是整整追到两年才狩到的,还是算了吧,我琢磨着大家伙凑的钱也差不多了,你就不用再往里搭了。” “别,你先添上我名字,”朱大富呸的一口朝着廊道的半空中啐了唾沫,等着唾沫落地,才想起来会不会砸到外面的人,又扒在栏杆上往马路外面张望了一下,四下无人,才又接着道, “这钱别管用不用得上,哪怕用不上了,你退回来了,他陶良义这老王八也得还我的人情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梁启师大笑道,“皮子给你做个价,名字我给你写上,只是皮子你拿走,行不行?” 朱大富头摇的更拨浪鼓似得,“那我成啥人了?” 梁启师无奈的摇摇头道,“那先放我这里,回头你再来拿。” 朱本富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纪墨在旁边听得迷糊,这是真仗义还是假仗义? 见朱大富与梁启师进屋喝茶去了,纪墨便带着邱陵走人。 走到半道上,纪墨才想起来问道,“我让你帮我把鸭子送到河里,你送了没有?” 邱陵挠挠头道,“忘了,这不是一直陪着你嘛。”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说说,你没干,早说啊,我让邱栋去都比你强。” 邱陵无所谓的道,“就你这脾气,现在就挺暴躁的。” “嫌我脾气暴躁?”纪墨瞪了他一眼道,“别人能受得了,为什么你受不了,你不知道好好反思一下。” 让邱陵回家给他放鸭子,纪墨一个人往镇子最南边的张青山家过去。 张青山还有一个寡母,纪墨怕她出什么事,便想看一看,毕竟,自己还是有点责任的。 张家是三间木质房子,大概时间太过久远,整个有点倾斜,好像随时能够弯到地上。 张青山的老娘从表面上并看不出来年龄,居然看不出一点沧桑和岁月奔波的痕迹。 她背靠在椅子上,一只脚光着搭在椅面上,一只脚也光着,在椅子底下晃荡,一只手拿着黄瓜,咬的嘎嘣脆。 纪墨发现自己是完全多想了。 这哪里是担心儿子的安危的样子? 纪墨问,“婶子,午饭吃了吧?” 张青山老娘,抬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耷拉下去,对纪墨道,“你这小犊子是来看笑话的?” 纪墨忙摆手道,“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这边,青山走了,我看你这边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25、校长 看到她,纪墨不由得想到何家老太爷的九姨太,九姨太艳丽,是闪着光的,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照到哪里,迅速成为场中的焦点。 张青山老娘不一样,陡然一看,好像没什么,就是一个打扮随性的普通女人。 但是纪墨这样一细看,发现她居然有一种独特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那独特的东西是气质。 而且腰肢曼妙,腿非常的长,绝对让人想不到,会有张青山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 “小子,看什么看呢,小心挖了你的眼睛。”她没好气的道。 “婶.....”纪墨急忙要解释。 “别这么喊....”她打断道,“显得我多老似得。” “是......”纪墨努力的回想起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 张一茹! “你该不会想从我这打听青山的下落,然后去领赏金吧?”张一茹问。 “当然不是,我跟青山亲如兄弟,怎么会举报他呢。”纪墨道。 “我没你这么长的磕碜的儿子。”张一茹毫不客气的道。 “我要是你这样的妈,我还不如去跳河呢。”纪墨接连被挤兑,说话也就不再客气了,他接着问,“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知道青山去哪里了?” “哼。”张一茹什么都没说,“做梦吧,我可不会告诉你。” 纪墨道,“他只要安全就好,我也不想知道他在哪里,你只要告诉他,千万别回来,也别去北岭,躲的越远越好。” 说完,不再停留,离开了张家。 北岭军在溯古河的桥头设立招工处,往龙荡河方向一路沼泽地,道路难行,想大规模开发金矿,就得修路,而工人便固不可少。 一天三顿饭,还有算不错的薪水。 如果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纪墨说不定就去了。 现在他对北岭军的印象和观感极差,将来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自己落井下石,火上浇油,报了今日之耻。 想着,想着,脑袋又疼了。 他不去,却挡不住别人去。 南方蝗灾、旱灾不断,往北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北岭的大城市已经关闭了城门,设置了关卡,不准流民进入,流民绕了一圈城墙后,只能继续向北,来到了大东岭。 有一部分就直接来到了溯古镇,现在有做工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当然,其中不乏有其它心思的,毕竟那可是金矿啊! 万一,假如有万一,得着了机会进去,带一块回来,那就发了! 老陶,陶良义是在第三天下晚回来的,随同回来的还有店里的两个伙计。 破损的旅店,已经被几个流民和叫花子所占据,蟑螂横行,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在里面。 他朝着这些人拱拱手,好言说了几句,这些人也就走了。 然后老泪纵横。 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 梁启师在一旁道,“老陶,可莫失了心气,依你的本事,只要一年光景,照样热热闹闹。” 老陶躬身行礼道,“患难见真情,梁掌柜的,真是让你费心了,感恩不尽,这情我记在心里,就不多说了。” 开始翻修房子,打扫卫生,陶家旅馆再次营业。 逃难来此的人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一日有几百人,他们基本都是聚集在溯古河或者溯古支流这些靠近水源地的地方。 沿河密密麻麻的搭的都是棚子。 镇里的人并没有排斥他们,他们往上几代都是移民,来了就是溯古镇人。 溯古镇的劣势就是人太少,人越多就代表着越兴旺。 镇里的人指导他们怎么盖房子,怎么支灶台,怎么做炕,告诉他们南方与大东岭的区别,在大东岭房子的地基浅了,房子会陷入冻土,墙壁薄了没法保温,熬不过冬天。 地不要钱,面积大,随便盖,但是能有能力盖房的依然是极少的人,逃难来的,都没有家底,即使有,也在逃难路上花费殆尽,现在到了目的地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 老行头等人便活跃了起来,他借钱给他们。 只借给壮劳力,而且最好是有老婆孩子这种,还不了钱不怕,来林场做工抵债,他永远在缺人。 最持欢迎态度的是那些种田大户,因为人少,每年雇工都要花大价钱争抢劳力,人多了人力才能便宜。 他们事先商量好,轮流搭粥棚。 粥不能白喝,他们可不是善人! 想喝粥就得签雇工合同。 他们以极低的工价把这些人签到手里,作为秋收的人力。 苞米等着掰,大豆、稻谷等着割,马铃薯等着挖,都需要人。 跟老行头一样,也优先签拖家带口的,即使遇到个别不讲诚信的,跑路了,还能带一家子跑? 像那些上无老下无小,无牵无挂的人,要么去了北岭的招工队,要么在镇里找零工。 镇上的人见有便宜劳力,便趁机把房子翻修了一遍。 纪墨眼热,他受够了蜗居,他也想住大房子。 他又没多少钱,想来想去,他提前把各家学生家长承诺的半袋粮食要了过来,堆满了半间屋子。 深思熟虑后,他找到了吴友德。 吴友德笑着道,“工人管饭就行,不用给多少工钱,你这些粮食基本够了,主要还是材料钱。” 纪墨道,“房梁、板材我就多借斧头,让他们从老林子直接砍,剩下就是地基的红砖钱,还有钉子,工具之类的。 我手里还有八十块钱左右,应该够了吧?” 吴友德翻白眼道,“土坯房是够了。” 纪墨颓然,水泥、沙子、红砖,都要不少钱。 最后一咬牙,用坚定的态度道,“那就土坯房吧。” 吴友德道,“想好了?泡水就掉墙皮,还会开裂。” 纪墨道,“还能比我现在这破屋子差了?” 房子只要大就行,其它的不管了! 纪墨不懂建房子,特别是眼下这种土房子,他就全拜托给邱吴友德了。 新房子并不是拆老房子在老房子的基础上建,而是另外选址。 溯古镇最不差的就是地! 没有城建、房管部门,只要你不是建在别人家的地里,你爱怎么建都行! 只要你愿意建! 这一次他选在远离路口和街口,往东北方向,靠近溯古河的一条高坎地上。 高坎地距离比河面高出十几米,不怕发水,不怕开河,而且修个台阶,取用水就特别方便了。 地面是坚硬的石头,不会下沉,省了打地基的步骤时间,身后是一座小山头,风美如画。 夏季里,岩石缝里会流出手指头粗细的泉水,下面有个深坑,清澈可见底。 纪墨试过泡茶水喝,非常的好。 农夫山泉有点田,这是大部分人的梦想,纪墨也不例外。 最重要的是这里比较安全,空旷的地方,稍微有点动静,他就能提前得知。 纪墨救过吴亮一次,吴友德想还这个人情,所以这次建房,拿了纪墨的八十块钱之后,剩下的事情他基本全权包揽了。 晒土坯,伐木,打板材,做家具,在里面忙得晕头转向。 纪墨重新加入到赤贫人士的队伍中,不得不想想办法开源,继续去当老师去? 除了这个好像没别的路子了,何耀宗这种人家现在有了便宜劳动力,给的价格低,他肯定不乐意去! 经过北岭兵和西北兵的乱子之后,学校再次开学。 梁启师的货物已经搬走,学校的教室已经空了下来。 这次有空教室,按照他的计划,还是不分年级,只分大小班,识得1000个以上字的、会四则运算的在大班,剩余的在小班。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开学来的孩子比他预想的更多,居然有200多个孩子,他估摸着附近乡里能来的都来了吧? 什么年龄的都有,二三岁这种会走路的他就忍了,居然还有在学爬的! 他这里是学校不是托儿所啊! 当然是拒绝了! 家长说地里一堆活,没人照顾孩子,于是放下孩子就跑,不接也得接。 纪墨最后同意了。 得加钱。 他又开了一个幼儿班,自然不可能亲自照顾,便让大班的孩子时不时的帮着照看一下,实行承包制,一个大孩子负责一个小孩子,包括上厕所,擦屁股这种小事都得管。 课程由半天改为一天,除了有特殊家庭情况的,他都坚持收学费。 他又不能靠爱发电。 但是,逃难过来的流民的孩子也面临孩子上学的问题,毫无疑问,也要送到这里来。 他们没粮没钱,纪墨只能义务劳动了,被发了好人卡。 不过也有懂事的,他们知道纪墨在盖房子,不少主动去帮了两天工。 学生一下子扩张到300多人的规模,创造了建校历史记录。 有学生的地方就有江湖。 镇上的孩子与乡下的孩子,有钱人的孩子和穷人的孩子,本地孩子与流民孩子,形成了一环扣一环的鄙视链。 每天光是处理打架事件,就够头疼的。 最怕牵涉到学生家长,人家根本不鸟他个名义上的“校长”,直接在这里上演全武行,甚至呼朋唤友,家丁,护院,雇工,很容易形成几十人的团战。 无组织,无纪律。 治不了家长,他还能降不了孩子? 每天早上开始,除了在地上爬的,只要能站着的,从个高到低排成十列,绕着学校不大的院子跑十圈。 一边跑还得一边喊口号:“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再之后,便是用上了他在大学军训时期的知识,进行队列训练,要求整齐划一。 一个月下来,他发现学生们果然听话了许多。 已经很少有人喊他老疙瘩了,连向来大大咧咧的邱陵都开始喊他“校长”。 开始的时候,他精力还能跟得上,后来一天四堂课渐渐烦躁了,在教学上,邱陵、刘小成根本帮不上忙。 流民中,有从南方逃难过来的老夫子。 纪墨本来觉得他们过于迂腐,但是不要工资啊! 只要包吃住! 老夫子丰盛便成了学校的第二个老师。 纪墨每个月给他35斤米,然后让他住在学校里。 丰盛六十来岁,是个正派且勤勉的人,掌握了学生和学校的一些情况后,渐渐地一个人承担了一天的课程。 而纪墨倒是成了没事人,只是偶尔闲着给学生们讲讲故事或者教一些歌曲,简笔画。 有一种中间商赚差价的羞愧感。 很快,他又从从流民中请了一个老师,名叫乌赞,与丰盛年龄相当。 除了每天的早操训练,他彻底从学校的事务中解放了出来。 新建的房子是前三间,后三间,两面是围墙,已经上梁封顶,正式进入装修阶段,所谓的装修,就是他坚持在地上铺木板,墙上贴刨子刨下来的木皮,装上了老房子的简式暖气片和热水管。 装修完成后,吴友德看着屋里屋外,即使是他亲自负责的,但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完工后会有这么漂亮。 而对纪墨来说,新家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与成就感。 所谓的乔迁,只是他请邱武与吴友德一家吃了顿饭。 这一晚,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他来都来了。 他选择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学生。 告诉这个世界。 张青山只是意外。 丰盛和乌赞这两位新来的老师却一致认为他在课堂上讲的东西都是离经叛道。 平常教学生唱什么:“你拍一,我拍一,不要乱吃脏东西。 你拍二,我拍二,天天都要洗衣衫。 你拍三,我拍三,大便记得揩屁股。 你拍三,我拍三,洗完小手吃东西.....” 他们也就忍住不说了。 可是居然公然说什么“人人平等”? 人怎么可能平等? 要是平等的话,他们这把年龄了为什么要听这个毛孩子的? 而且当着女学生面说什么“男女平等”,这些女孩子要是受了挑唆,以后如何找了夫家如何自处? 简直是有伤文化! 他们自然要找纪墨理论,纪墨却告诉他们:“我是在教他们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之后便不再搭理他们。 他自己开心最重要。 坐在自己新宅子门口,端着茶杯,看河山胜景,听鸟鸣山涧,突然那么一瞬间,他不想再努力了。 26、狐狸 宽敞的前三间后三间,依山傍水,虽然造型土气了一点,但是依然改不了这是江景房的事实! 纪墨看着偎依在他脚边的肥硕的小黑,心情立马又不好了。 这货这俩月疯长,体型跟藏獒似得,纪墨都怕他得三高,而且越来越能吃,一天吃的量比纪墨两天还多。 要不是看着它忠心可靠的份上,纪墨都有心给它炖了,做个下酒菜。 小黑扯着呼噜,口水甚至都粘到了纪墨的鞋子上,突然耳朵一抖,快速的起身,往屋后的山头上窜了过去。 这是抓猎物了。 不过纪墨没抱指望,别人家的狗抓的都是兔子,野鸡,野猪,他家的傻狗居然抓老鼠! 果然没出他的意料,不一会儿,小黑嘴里衔着一个老鼠来纪墨这里邀功,嘴里的小老鼠叽叽直叫。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啊!”纪墨腾的起身,一脚踹了过去,“正事干不了,烂事干一堆!” 小黑没娴熟的避过了这一脚,衔着老鼠跑到了河边,一紧张,把老鼠从嘴里掉了下去。 狗嘴逃生,老鼠慌不择路,一下子窜到了河里,在河里举着前爪,扑腾了两下,跑到了对岸,淹没在了一人多高的草丛中。 太阳渐渐地升起来,纪墨踩着自己开凿的一级一级台阶下河提水,他又在旁边开了一个菜园子,里面种了花生、玉米、西红柿、黄瓜、辣椒、茄子,反正面积大,能种的都种了,闲着没事就给浇水。 看着自己的成果,站在热腾腾的太阳底下,成就感油然而生。 闷热,他干脆光了膀子,脱了裤子,一跃而起,扎进了河里。 他家偏僻,这一片高坎地,就他一户,连个过路的都没有,他想怎么样都可以,没人说他一句闲话。 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小黑也跳进了水里,一会就窜到了河的对岸。 等它从河对岸扑腾回来的时候,纪墨惊喜的发现,它的嘴里居然多了一条大鲶鱼。 纪墨赶忙上岸,从小黑嘴里把鱼给接了过来,差点喜极而泣,他家这条蠢狗成才了。 鱼洗干净后,在鱼肚子塞了两片姜,鱼身了抹了盐、辣椒粉,插入铁条,直接在河边掏了个土坑,支两块砖,做烤鱼! 烤熟后,味道不错,一人一狗,吃了个干净。 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拿着个铁锹,木桶,带着小黑到附近的小渠、洼坑、沼地里捞鱼。 找个差不多的水渠,用铁锹在上游拦一个坝子,直接断流,然后在下游的水坑里浑水摸鱼。 让他想不到的是,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鱼,而且个顶个的大,小河居然也有半斤重的鱼! 到中午的时候,水漫过水坝,他也就没再护着,任由水坝崩溃。 满满一木桶的鱼提回家后,留了两条中午吃,剩下的全部晒成了鱼干,他得为漫长的冬季做准备了。 之后他又喊邱陵、刘小成还有三个学生,把方圆几里地的水泡子全部给祸害了。 屋顶上,柴垛上,晒得全是鱼。 即使是天天吃,也够吃一个冬天了。 果然人多力量大! 他干脆趁着孩子们休息日,招呼过来十几个,帮着砍柴,捡树枝,屋前屋后,堆的高高的柴垛,既能用来护墙,又能在冬季用,一举两得。 月朗星稀,蛙声一片。 屋里闷热,他没急着进去睡觉,而是坐在门口的棚子底下,借着昏暗的油灯,拿出他全部身家摆在桌子上。 他还剩下三块钱。 至于屋里的粮食也不足二十斤了。 别说供学校支应,就连自己吃喝都快成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盖这个房子,把从家长那里收来的粮食和钱开销了,寅吃卯粮,他应该很滋润的。 本来今天到学校,有心对乌赞和丰盛说,这个月的粮食可不可以缓一缓? 但是,看到那两张已经枯瘦如柴,毫无血色的老脸,他实在不忍心说。 自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这两个人不一样。 丰盛有一个老伴,一个闺女,还在河边的窝棚里住着。 乌赞是带着一家人逃难的,但是半路上,老伴生病先没,后来接着儿子与人发生冲突毙命,眼看着孙子就要饿死了。 媳妇自己卖了自己,拿着钱让他和孙子活了命,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此地。 人家是靠这几十斤粮食救命的,就这还得紧巴着吃。 所以,纪墨说不来这种话。 而且,最近他跟着这两个老夫子,终于把历史摸了个大概。 这里是地球,没错。 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都挺正常。 只是历史不知道在哪里出现了劈叉,明中期凭空冒出来一个武帝,披荆斩棘,开疆辟土,解除海禁,然后进入了大海航时代,发现了美洲、澳洲。 建立了一个历史上疆域版图最大的王朝。 只是大帝过世以后,大帝的子女争、手下将领纷纷跳出来争权夺利。 东方王朝分崩离析,陷入了军阀割据混战的时代,不死不休。 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就好奇,为什么瞎改地名? 什么臭毛病啊! 到现在,他还是没有空间感。 一阵凉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哈欠,抿了一口茶。 没钱,睡觉都提不起精神。 他突然生出一个野望,要是自己能开银行,印钞票多好! 不过,接着又叹了口气,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还是老老实实地想着怎么挣钱最好。 睡到半夜,小黑突然毫无征兆的叫了起来。 这只臭狐狸! 他住老宅的时候就不让他消停,他搬了新家,还来祸害他,故意的吧? 虽然没让他损失一只鸡仔,也让他很不开心! 纪墨一下子从炕上弹起来,拿起柴刀打开门,就往后墙的牲口棚去。 鸡窝里的鸡喔喔直叫,旁边的鸭棚里也是嘎嘎声不断。 小黑也是不停的叫唤。 纪墨一手拿刀,一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牲口棚的木板,悬在半空的是用布兜做的陷阱,兀自晃动。 “奶奶个熊,这次终于抓住你了吧。看你还要往哪里跑,真是折腾死人啊。” 27、接班人 刀夹在怀里,一拉袋口绳子,袋口收紧,然后两只手把绳子从棚子的横梁上解了下来。 回屋后,点上煤油灯,打开袋口,终于开清了抓住的是什么。 不是狐狸是什么? 白色的? 还挺眼熟! “你这家伙恩将仇报啊!”纪墨把他的四肢绑在了门上,开始审问道,“你不知道是老子把你从赖三那里救回来的吗? 你现在居然偷吃老子的鸡? 你什么玩意啊你!” 说着小棍子朝着狐狸的脑袋敲了过去。 狐狸发出一声悲鸣。 “少装可怜,老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看着呆萌的小眼神,纪墨丝毫不手软的又朝着脑门敲了一下,“说吧,是清蒸还是红烧,自己选一样?” “汪汪...”小黑在旁边很配合的叫了一声。 纪墨坐在椅子上琢磨了一会,他还真不能拿这东西怎么样,吃又不能吃,杀了吧? 没那必要。 又不是狼崽子。 想了半晌之后,敲了两棍子他倒提着给扔到了山上。 “再敢回来,打断你的腿。” 临走之前,他喊了一嗓子。 半夜折腾,困顿的很,倒炕上就睡。 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像往常一样打开门,踩着一个柔软的东西,吓得缩脚,一下子就摔到在地。 揉揉眼睛,小眯眯眼对狐狸眼。 那只狐狸居然又跑回来了! 抄起门口的扫帚就要打过去,小狐狸蜷着白色的毛发,一动不动,只是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他反而又下不来手了。 纪墨大着胆子用脚踹了踹它,它还是继续一动不动。 “跟我耍无赖是吧?”纪墨提着它的脖颈子。 “去吧,比卡丘.....” 又给扔回了山上。 他插上门,开始做饭。 等吃好早饭,正准备去学校看看,发现狐狸又回来了。 “我惹不起你行不行?”纪墨无奈的道,“我向你道歉好吧?你可以走了!” 狐狸还是一动不动。 小黑要过去撕咬,还是被纪墨拦住。 这狐狸是成精了? 这是要做什么? 赖上自己? 他不搭理,反正自己养不活,这可是肉食动物,不像小黑,一碗剩饭就能随便打发的。 到了学校,丰盛和乌赞都在,两个人都冲纪墨拱了拱手。 毕竟快到发粮饷的日子了,态度好点是没错的。 纪墨被两人看的头皮发麻,看着学生们做了一会早操后,赶紧借口尿遁了。 邱陵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纪墨不耐烦的问,“你跟着我干嘛?” 邱陵茫然,他不跟着纪墨能干嘛? 纪墨看他在那发呆,嘟囔了一声毛病,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坐在溯古河的桥头,看着人来人往,想着怎么弄钱。 做什么生意呢? 整整做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想出来一个东南西北。 总结起来就是他的能力撑不起他的野心。 因为想得过于出神,一辆北岭兵的马车过来,避让过急,差点没掉进河里。 朱大富朝着过去的马车重重的吐了唾沫,然后又大声的骂了一句。 看着纪墨道,“你没事吧?” 纪墨笑着道,“还行。” 朱大富道,“你这是想什么呢,年龄不大,屁事不少,怎么过不是一天。” “我缺钱。”纪墨叹口气道。 “说的好像谁他娘的不缺钱似得,听说大总统都天天在报纸上哭穷。”朱大富没好气的道。 纪墨跟他说不通,背着手走人。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自己的老房子跟前,好长时间没人打理,茼蒿和茅草顺着石头缝挤出来,随风摇摆。 房子卖了? 鬼要哦! 租都租不出去,现在只能给吴友德放杂物。 傍晚的时候,北岭的大兵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一队接着一队的过溯古河往北去,有过之前的教训,这一次所有人紧闭大门。 还没到放学时间,家长就提前把孩子接走了。 一时间乱糟糟的,气氛很紧张。 “听说北岭兵在龙荡河淘的金子,往回运的时候,全让人给抢了。”邱陵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突然站住了纪墨的面前。 纪墨被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邱陵道,“我一直在你旁边站着的,看你在想事情,就没说话。” 纪墨接着问,“你怎么知道金子被抢了,听说说的?” 邱陵道,“大家都是这么传的,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纪墨好奇的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抢押运队伍。” 邱陵道,“不能是劳头山的应掌柜吧?” “应该不是,如果是他们,应该直接占地盘,把北岭军赶走,不会抢这么点金子,”纪墨不动声色的问道,“看到你二叔没有?” 他心里直呼呼跳,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邱武了。 邱陵大大咧咧的道,“不能是我二叔....” “小点声你会死啊!”纪墨急忙左右看看,见周围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邱陵掩住嘴,讪笑道,“我二叔跟着吴友德俩一起去安山贩粮去了,今年南方遭灾,咱们这边的粮食都提上价了,能赚一笔。” 纪墨问,“什么时候回来说过没有?” 邱陵道,“出去都有一段时间了,估计快回来了吧。” 纪墨不再言语,去了老行头祁宗义那里借了二百块钱。 老行头当场表示,只要一分息,纪墨还不了钱也不怕,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林场急需纪墨这样的年轻后辈来做接班人..... 纪墨浑身打个冷颤。 拿完钱就赶紧走人,一刻也没停留。 直奔学校,只给丰盛和乌赞发现金,两个人一人拿着四十块钱,高兴地欢天喜地。 钱除了可以照样买粮食,也可以买别的东西。 基于当前的紧张形势,学校再次放假。 在家里呆着,除了伺候自己那点菜园子,做三顿饭,剩余的时间都是往吴友德和邱武那里转转。 两个人是在第三天下午回来的,去的是时候是驴车,回来的是牛车和马车,两个人大笑着说,这趟没白跑,赚了个双倍。 纪墨看着他们的样子,不再怀疑有它。 毕竟,北岭大兵是有枪有炮的,这两人即使是有那个心和胆子,也没有那个能耐。 28、做生意的天才 随即又一拍脑袋,这是犯的什么贱? 自己还一摊子烂事呢,黄泥巴全在裆里夹着,闲着没事操心他们干嘛? 先顾着自己吧,还不上老行头的钱,自己就得去卖身,瞅瞅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去林场伐木,扛木,简直比卖肾还要惨! 吴友德问,“你这是什么毛病,闲着没事就朝自己搂一巴掌,要不我帮一把?” 纪墨道,“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哦,对了,有什么发财的路子跟我说一声,我这刚借了老行头的钱,着急用钱呢。” 吴友德吧嗒吧嗒两口烟,笑着道,“着啥急啊,可以不用还的。” 纪墨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刚到家,看到蹲坐在屋顶上逃避小黑追撵的小狐狸,纪墨彻底没脾气了。 “嗨,给我下来,我们家就是找门神,也不找你这号的。” 小狐狸朝着龇牙咧嘴的小黑望了望,又看了看纪墨,也没借力,就这么直蹬蹬的落在纪墨面前,还是那么一双呆萌的眼睛。 “我养不起你,我们家就那么十几只鸡仔子,你一天吃一只是不是,十几天就没了。”纪墨准备先来软的,“你老呢,成精没成精我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善茬,你啊,还是回归那自然,这呢是我家。 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觉得挺好的。” 小狐狸眯缝着的眼睛,猛然又睁开,掉头后径直窜进了身后的山头上。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感化了这只迷途小狐狸。 太阳起来了。 得做午饭,少一顿都对不起自己的肚子。 烟熏火燎之下,炒了一个鱼干,一个豆角。 正要下筷子,小黑又叫唤了起来。 “没你的份,老子吃完再说。”纪墨以为小黑在抗议,等小黑不顾他训斥又继续叫唤之后,他才抬头,看到了叼着一只灰色兔子站在他门口的小狐狸。 小狐狸把兔子放在地上后,退开了两步。 “哎呀,这来都来了,这么客气干嘛。”纪墨迅速的从地上捡起来兔子,还是新鲜的,不是死的,他就放心了。 天知道,他最近穷的多长时间没吃肉了! 把兔子放到厨房,看了看还在门口蹲着的狐狸,不顾小黑的反对和抗议,夹了块鱼放在狐狸的跟前。 小黑要过去抢,纪墨一脚飞过去,“要脸不要脸啊,对待客人就是这个态度的?” 小狐狸用舌头对着地上的红烧鱼块舔了舔后,又眯上眼睛,昂着头,好像在享受的样子,接着又把鱼块翻过身来舔,最后才把整个一块吃进肚子里。 纪墨刚扒完一碗饭,抬头又对上了那双狐狸眼。 “做人啊,不对,是做狐狸啊,不能贪得无厌啊,”纪墨侃侃而谈道,“你知道我捞鱼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我做饭有多不容易嘛,你知道我这油盐酱醋得花多少本钱吗?” 一块鱼换一只兔子没毛病啊! 小狐狸又跑了。 纪墨再扒进一碗饭后,开始收拾碗筷,菜还剩下半盘,够晚上吃。 越想越美滋滋,他真是个过日子的小能手啊。 躺在门口的椅子上,想睡一会还没来得及闭上眼,小狐狸又来了,同样的,嘴巴里还是一只兔子。 “你看看,你看看,这弄得我多不好意思啊。”纪墨把兔子收下,给了小狐狸一块鱼,“鱼尾巴好啊,虽然刺多,但是营养价值高,我告诉你,没舍得吃,就专门给你留着的。” 下晚的时候,狐狸又来了了,不过这次,啥都没带回来的。 纪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这可不行啊。” 然后给了狗子一块鱼,狗子吃之前,还得意的朝着狐狸叫了一声。 狐狸彻夜没有来。 早上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口居然放着三只兔子,其中一只居然还是活着的,只是瘸了两条腿,只能在那瘫着。 “放心吧,中午一定不会亏待你。”纪墨笑的嘴巴都歪了。 一连三天,狐狸都会带来三只或者五只不等的兔子,而纪墨给它的是红烧兔子肉或者红烧鱼。 他拿着兔子去镇上唯一的一家饭店换了钱,按照肥瘦程度,大概七八块钱不等,这么短短几天,他已经赚到了六十几块钱。 还上老行头的钱指日可待啊! 自己简直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啊! 他把小狐狸留在了家里,为了表示自己对它的重视,他把狗子的窝让给了小狐狸。 不顾狗子的眼睛瞪的老圆,纪墨又上去一脚,骂道,“你说说,有什么这么优秀的榜样你都不知道学习,留你何用。” 狗子委屈的只能蜷缩在柴房里。 纪墨还没高兴两天,狐狸罢工,居然不给送兔子了。 “这鱼可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怕你吃够了红烧的,特意给你做油炸的,变着花样来,”纪墨把鱼放在狐狸的面前,狐狸瞅都没瞅,斜着眼睛,好像很嫌弃似得。纪墨着急了,“那来块兔子肉,告诉你,你找遍整个镇子,也没有比我更懂做兔子肉的了。” 面前放着一块兔子肉,一块鱼,狐狸还是不动。 跑去林子后,两天都没回来。 “你说说你天天怎么待客的,对人家热情一点会死啊,被你气的人家现在都跑了吧,不回来了。”纪墨带着狗子在河边放鸭子,结果越看狗子越不顺眼,“平时让我骂你就算了,还非得逼我动手打你,你说你吧.....” 狗子跑得快,脚落空,又差点摔倒,正要大骂时,听见了噗呲一声笑声。 “喂,你一个人跟狗子叫什么劲啊,是不是闲的啊。” 声音真好听。 纪墨一回头,是殷悦。 一个人时间长了,天天对着狗子和狐狸神神叨叨,都快有精神病了。 突然遇到一个能说话的,纪墨自然笑脸相迎,热情的道,“小姐姐,上街买东西啊,我告诉你,最近街上的大头兵比较多,你最好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殷悦笑着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说话啊,一直都是这么不着调吗?” 纪墨笑着道,“我没有不着调啊,只是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只是性格比较开朗罢了。” 29、长歪 殷悦道,“反正从你狗嘴里也吐不出来象牙。” 纪墨随口道,“我狗嘴要是能吐出来象牙,我就发财了,哪还能在这旮旯窝着。” 殷悦气鼓鼓的道,“你看看你,又不好好说话。 你也少出门吧,最近乱糟糟的,谁都心慌,都见天在家骂呢。” 纪墨好奇的问,“你们府里老爷也骂了?” 殷悦一瞪眼道,“我可不是好学话的。” 纪墨道,“这不就是话赶话聊天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当回事了。” 殷悦想了想,然后低声捏着嗓子学样道,“谁要是有能耐把北岭兵赶走,我倾家荡产感谢他八辈祖宗!” 纪墨哈哈笑了,然后道,“这土老财的觉悟挺高的啊。” 殷悦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土老财,土老财的,说的这么难听。” 纪墨辩解道,“他是剥削阶级,吃人不吐骨头,不是好东西,我是替你叫屈呢。” 殷悦涨红脸道,“你再乱说话,我撕你的嘴,打掉你的牙。” 纪墨叫屈道,“我是替你说话的,你怎么还凶我呢。” 真是精神地主阶级啊! 帮着地主老财说什么话呢! 殷悦把左手的篮子换到了右手,问道,“你搬家了?” 从远处看,纪墨的房子现在只是一个小黑点,但是纪墨还是指着,得意的道,“瞧见没有,门口一排枣树,一排槐花树,前三间,后三间。 纯天然材料建造,无污染,无公害,冬暖夏凉。 小院进门,柿子树、栀子花,漂亮的不像话。 给我大总统的位置换,我都不干。” 朱大富都说了,大总统也缺钱。 换个地方也是当穷人,还不如这里趴着呢,没事还能抠抠脚,一天两顿小烧烤。 殷悦以手扶额,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插进话的机会。 纪墨讪笑,目送她远去。 大热天打狗子,闲着也是闲着。 狗子无奈只能在河水里猫着,没事钻几个猛子,皇天不负苦心狗,还真咬住了一条鲶鱼。 再次屁颠屁颠的跑到纪墨面前献殷勤。 “我也是为你好,不逼你一把,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纪墨终于展现了自己和蔼可亲的一面。 “好好在这里看着鸭子,小心别让黄皮子给叼走了。” 拿着麻袋转身往林子里去,趁着天好,可以在林子的边缘找一点野菜或者菌类,跟兔子肉一起炖,还是挺香的。 想到兔子,又想到狐狸,又是一阵叹气。 看到聂小竹在草从里鬼鬼祟祟的,便喊道,“做什么好什么事呢?” 聂小竹回过身,一泡尿直接往纪墨这边来。 纪墨赶忙闪过,气愤道,“你搞什么,故意的吧!” 聂小竹逆风不断流,抖落抖落后,提上裤子,委屈的道,“是你喊我的。” “我......”纪墨想想,还真是这样,随即又问,“你搁这干嘛呢,包子铺子不开张?” 聂小竹是聂老容去外出回来,半道上捡的孩子。 大冬天的,老娘脑门种雪坑里,两脚朝天,七八岁孩子在一旁茫然大哭。 聂老容不是善心人,但是也看不过,就给抱回来做自己的学徒,等到今年十六岁的时候给收作了干儿子。 变成和谐一家人后就不用再谈钱了。 谈钱对得起爸爸吗? 聂小竹已经十六岁,虽然是卖包子的,不缺吃,但是依然长的瘦弱,看起来比纪墨还要矮一头。 自从纪墨在课堂上举了包子铺的例子,被聂老容追砍以后,聂老容便让聂小竹进到学校。 名义上是监督纪墨,别在课堂造谣,实际上是让聂小竹蹭课。 但是,纪墨也没胆子去找聂老容去要学费。 这么大年龄,从拼音开始学,非常的艰难,但是比别的学生倒是好许多,一板一眼,都非常的认真。 因为是做吃食的,聂小竹还是穿的比别人干净一些,可架不住有邋遢的习惯,把溅湿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后,高兴地道,“关了,北岭兵好多,抓了包子就走,根本不给钱。 然后老容就不乐意,还不如歇着呢。” 纪墨道,“难怪你这么高兴,你就能出来玩?” 聂小竹兴奋的从草丛里抽出来一把柴刀,把纪墨吓了一跳,慌忙退开两步。 聂小竹双眼放光道,“有大老虎。” 纪墨吓得左看右看,急忙问,“老虎在哪呢?哪呢?” 聂小竹道,“肯定在林子里啊,我已经追了半个月,就看什么时候掉我陷阱里,掉进去了肯定能逮着。”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这样式的,别瞎逞能,老实家里呆着不行嘛,非乱转悠。” 聂小竹满不在乎的道,“我去年还抓过一头狼呢,皮子让老容拿走了,卖钱也没给我。 老疙瘩,这次我要抓着的话,皮子放你那里,卖着钱,我分你一份。” 纪墨道,“不让我给你收尸就谢天谢地了。” 聂小竹道,“我十六了,得赚娶媳妇钱,我可不想打老光棍。” 纪墨问,“老容怎么说的?” 聂小竹咧咧嘴道,“他能怎么说,他俩亲儿子呢!还能顾得上我?” 他把“亲”字咬的特别重。 纪墨肯定的道,“自力更生肯定是没错的。” 聂老容俩孩子,一个已婚,在镇上开了一家专门簸箕、扫帚之类的杂货,一个未婚,跟纪林一样,在安山市做工。 所以,肯定没功夫,也没能力管聂小竹。 聂小竹不自立,将来打光棍的可能性比较高。 聂小竹道,“我要是抓住了这只老虎,就啥都齐活。” 纪墨打趣道,“你要娶啥样媳妇。” 聂小竹道,“娶四姨太那样的!” 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纪墨问,“哪家四姨太?” 聂小竹居然生气的道,“四姨太你都不知道!” 没有共同语言的人,注定没法在一起聊天。 纪墨道,“乡里的老财主们,谁没几个姨太太?” “那也没朱家四姨太漂亮!”聂小竹道,“她是个仙女!她还跟我说过话的!” 纪墨感觉脑壳疼。 这孩子是长歪了吧? “四姨太不在朱家了吧?” 纪墨记得北岭兵抓西北兵那天,朱家的四姨太好像被北岭兵的一个军官给看上,然后带走了。 朱家老太爷差点背过气去。 30、大战 听着纪墨的话,聂小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嘟着嘴,好像要哭的样子。 他鼓着腮帮子道,“我要去救她!我要让北岭狗血债血偿!” 纪墨赶忙去捂他的嘴,乱说话真的要死人的! 纪墨手刚伸到他的脸,却想不到他的力气会那么大,手一挥,就把纪墨甩进了旁边的灌木从里,距离一个尖锐的树茬子只有厘米之隔! 就差一点,一点就正对屁股了! 想想后怕不已! “王八犊子,你这是故意的吧!” 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树杈子,就没头没脑的打过去。 “啊,老疙瘩,我真不是故意的。”聂小竹两只手护着脸,一边跑一边解释道,“我没想到你那么不经推啊!” “那就是有意的了!”纪墨越想越来气,拿着树杈子继续追着打,“你吃了豹子胆了你!” 聂小竹情急之下,扒住一根树,三两下窜到了树上,坐在树杈上,不停的摆着两条腿。 纪墨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这可是一颗两人合抱粗,几十米高的树,这说上去就上去了? 阳光底下,眯缝着眼睛,仰望着在树上只有一个模糊人影的聂小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开挂了吧! 扔掉手里树枝,张开双手环抱树干,双腿左右分开夹住,一点一点往上挪,凸起的老树皮太硬,剌的肚皮受不了,怎么用力都上去,不得已只能跳了下来。 “你小子有种就别再下来。” “老疙瘩,等我抓着了老虎,请你吃肉。”话音一落,聂小竹抓着一根树枝,半空中,荡悠悠的抓到了另外一棵树的树枝,然后依此再到下一棵树,跟猴子似的。 纪墨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又大骂了好几声。 想起这里有聂小竹说的大老虎,他赶忙卷起麻袋出了老林子。 老行头骑着马从边上过,纪墨有心装没看见,低着头走自己的。 却没想被老行头给喊住了。 老行头骂道,“你小子还有心情乱转悠啊,老老实实地在家窝着吧。” 纪墨见他脸色阴沉,这是故意找人出火气? 便笑着问,“你老这是不对劲,有脾气啊?” 老行头道,“这年头,老好人也能给逼疯了。” 他指着铁轨的方向,大声的道,“瞧见没有,全让那帮龟孙子给占了,拉什么兵,机器什么的,老子的树都拉不出去。 就是纯心不让人活了! 东岭子弟三十万,竟无一人是男儿啊。” 纪墨道,“严重了,咱们是好瓷不跟烂瓦碰。” “好瓷?”老行头冷哼一声道,“再过两年,咱们说不定连狗都不如呢。” 纪墨道,“别着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北岭兵来来去去,检查过往行人,始终没有找到抢劫的人,渐渐地放松了盘查。 纪墨正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过去,马上可以复课的时候,一个星空璀璨的夜晚,西北兵来的突然。 别说镇上的人没想到,连拥有良好情报系统的北岭兵也没想到。 西北兵一到,便开始架设火炮,对位于溯古河对岸的北岭军营展开了猛攻。 枪声,炮声,马嘶声混杂一起,响彻天际。 从始至终,镇上的人都没见过西北兵,也没见过北岭兵,只听见炮声后,便一窝蜂的跑出来了。 拖家带口躲在荒无人烟的山上。 纪墨这里因为离河边太近,怕有不长眼睛的炮弹,也跟着大家一起跑进了山头上,小心无大错。 林子里密密麻麻的站着的除了人,还有牲口,然后孩子哭,大人吼,牲口叫,乱成一堆。 站着刚刚的山岗上,望着山地下,河两岸炮火连绵,照亮了半个天空。 “我的房子......”聂老容一直望着自己家的方向,一发炮终究落到了他家,跪在地上,脑袋埋进了下面的草丛里,“全没啦,没啦.....” 突然猛地起身,挺直腰板喊道,“我要跟他们拼了....我.....” 说着就作势要下山,他的大儿子聂鲁,一把抱住他,“爹,不怕,不怕,人在就好,别冲动。” “是啊,人在就好。”聂家老婆子也抱着自己家男人的腿,不让他走,嗓子都哭哑了。 梁启师也跟着安抚道,“老容,别冲动,这一家子呢,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他们多细想。” 他嘴巴下的烟锅子在黑夜里更亮了。 后半夜,炮声停了,接着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枪声。 镇上的人一夜无眠。 天亮后,邱武不顾他媳妇哭声和撕扯,第一个跑下山去查探情况。 邱陵要跟着去,被他一脚给踹在地上跪着。 邱陵还要说话,又被自己老子邱文给扇了一巴掌。 邱武回来说西北军大胜,径直往龙荡河方向开拨了,大家才陆续下山。 镇上一片狼藉,位于南端和北段的七八间房子都被炸没了,纪墨的老房子和吴友德家也没有例外,横梁烧焦了,掉在残垣断壁之中。 吴友德老婆在地上坐着搂着儿子吴亮,径直哭了一整天。 吴友德闷吭不吱声,把家什和粮食扒拉出来。 不管怎么样,日子都得继续过。 流民可以跑到他们这里来,他们能去哪里呢? 生于斯,长于斯。 只有镇子中间的稍微完好,不过墙上到处是弹坑,地上是残破的瓦片。 损失并不算严重。 纪墨看着地上堆积的尸体,少说也有几百具,分不清是有西北军的,还是北岭军的,本来想帮助收拾的,结果直接吐了一地。 自己的新宅子并没有受到波及,完好无损,但是这没有让他感到好受。 小狐狸终于回来,叼了一只野鸡,他也没有心情做。 床上躺了一上午,然后把吴亮和邱栋这帮子小崽子接到了自己家,算是让他们借住。 半个月后,小镇恢复了宁静,聂老容等人被炸烂的房子,也修好如初。 而且,聂老容一发狠,干脆扩建,用直径五六米的百年冷杉木做立柱。 “要是再炸了,老子就跟他们拼命。”聂老容当众发誓道。 “我让他们全家陪葬。”吴友德也跟着发了句牢骚。 31、副镇长 从外处回来的人带来了报纸,西北省军政府宣布大东岭正式列入西北省行政区,在大东岭建立大东岭行政公署,大土匪头目应立飞接受西北招安,成为大东岭公署第一任行政长官。 北岭省发通电,大东岭是北岭固有行政区域,要求应立飞弃暗投明,东岭北岭是一家,岭人不打岭人。 北岭省进入战备状态,与西北省的大规模战争一触即发。 不光是溯古镇,整个大东岭人心惶惶,如果两方打战,最惨的能是谁? 肯定是大东岭! 这里将成为战场。 消息一日三变。 没多久,报纸上又登出消息,北岭大将军璃茉率军二十万南下,加入中央政府军讨伐南阳省军阀黄士齐的队伍。 本就面临干旱、蝗灾的南阳百姓,更是雪上加霜,纷纷北上逃难。 进入秋收季节,稻子熟了,土豆还在开花。 大规模流民的流入,为大东岭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不过工价自然跌了,以前的七块钱一天,变成了三块。 唯一的麻烦是,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许多南来的流民没有过冬的经验,更没有过冬的准备,只能由刚被大东岭行政公署任命为镇长的梁启师来出面组织。 梁启师在镇北面,溯古河的边的荒地里建了镇上有史以来第一个镇公所,前后十二间瓦房。 有了镇公所,就得有公职人员。 梁启师货栈的二楼上,镇上的一帮子老头子再次聚首商量镇上的公职安排。 但是,梁启师说了一圈话后,没有一个附和的。 梁启师也明白他们的心思,老头子们不是不贪财,不恋权,而是嫌弃给应立飞这样原本是地痞无赖后来做了土匪的人做下属丢人! 最关键的是,西北军能在大岭待多久,北岭军会不会卷土重来未? 应立飞会不会被北岭容得下,都是未知数。 万一日后北岭军重新回来,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梁启师也怕,但是他没法拒绝,人家点名让他来做镇长,他有胆量拒绝吗? 人家有兵有枪,他要是敢说个不字,驳了应家大掌柜的面子,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不如先虚与委蛇,敷衍过去再说,以后再说以后的。 先敷衍住眼前的情况再说。 梁启师抿口茶后,见大家还是沉默不语,便无奈道,“各位,总得说句话吧,不然,我就自己添名单了,到时.....” 公职人员的名单交给行政公署后,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别加上我名字。”老行头开腔道,“我字都识不全,让我当什么职员,那不是闹笑话嘛,镇公所初创,还是得要点体面。 我觉得必然需要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乡老来担任最好。” 一直在假寐的朱老太爷,猛地睁开眼睛,端起茶杯,慢慢悠悠道,“年龄大了,身体吃不消,可担不起这个重任,各位还是另选贤能吧。” 老行头揶揄道,“你刚新纳了一房姨太太,我还想说你老当益壮来着。” 朱老太爷冷哼一声道,“现在都几点了,天黑路滑,老头子就不久留了。” 梁启师赶忙拦住道,“朱老爷,稍安勿躁。” 何耀宗笑道,“我也老咯,一到天黑就犯困,我觉得机会还是要留给年轻人。 那个纪家小子,老疙瘩不是挺好嘛,还是让我们这些老头子消停一点吧。” 纪墨本来坐在门槛上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来看热闹的,想看这烫手的铁块最后落谁头上。 直到听见何耀宗说的他的名字,他腾的就站起来了。 差点就破口大骂:老子是偷了你家的闺女还是爬了你姨太太的灰! 何耀宗一看纪墨站起来了,高兴地鼓掌道,“好,好,孺子可教。” “好,年轻人有担当......” “不错,好样的。” “众望所归啊.....” 随着何耀宗鼓掌,其它老头子也立马跟着一起附和的同时还不忘一边鼓掌,一边称赞。 经过一致推举,纪墨成为溯古镇第一任副镇长。 “.........”纪墨无论说什么都被人听,也没人理。 他的意见很重要吗? 接着开始选保安队长,按照大东岭公署的要求,各镇必须建立一支二十人左右的治安队,以便维护社会治安。 实际上是什么目的,聪明人心里都清楚,无非是想等发生战事的时候,把这些人拉过去充作炮灰。 聊胜于无罢了。 这个职位比副镇长还可怕,送死的概率相当高。 空气更加沉闷了,老头子不可能自己上,更不能送自己家的子侄去死。 “有自认为自己合适的,可以自推,不用客气。”梁启师这一问,只是例行公事,没抱多大指望。 这年头谁比谁傻? 差别只是智商高低而已。 但是,想不到邱陵突然站了起来。 “我来当,我做保安队长!” 别人只是感觉到意外,毕竟主动作死的很少。 却把邱陵的老子邱文吓了个半死,赶忙过去对着邱陵又推又拽又踹,一顿乱揍。 然后冲着大厅拱手道,“小孩子不懂事,他才14,各位掌柜的多包涵,我这就带他回家,就不打扰各位了。” 邱陵不像往常一样挨了揍就老实,这一次他很坚持,依然大声道,“我虚岁十五了,翻过年就十六! 梁掌柜的可以作证,我去年还打了一头狼,皮子就是给梁掌柜的。” 何耀宗笑着道,“这块头可真大,英雄不论年龄,甘罗十二岁做宰相,十五岁当保安队长合适。” 众人再次附和然后鼓掌。 邱文脸色刷白。 纪墨看着邱陵笑嘻嘻的坐到他身边,狠狠的掐了他好几下。 临走的时候,梁启师重重拍拍纪墨的肩膀,让他好好努力,将来这个镇长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前途远大! 就这样,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纪墨居然成了公务员。 按照大东岭公署的薪资标准,月薪七十五元。 每日无需去镇公所坐班,因为镇上本来就没什么事,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他这个副镇长的唯一作用就是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大。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作用,用来背锅的效果也是不错的。 ps:稍微有点凉,求收藏,求票,假装有点热气..... 32、经济战 他没有能力去推辞,那就先受着吧,他想好了,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先跑路先! 镇长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纪墨在吃饭,小狐狸摇跟狗子一左一右,摇着尾巴,像极了左右护法。 “你还有脸回来?” 他现在也是有工资的纪镇长了,说话自然同以前不一样。 像狐狸这种擅自脱岗的,不惩罚一下,以后就没法服众。 狐狸昂着头,加快了摇尾巴的频率,不小心甩到了狗子的身上。 纪墨对狗子的态度一如既往,狗子就还是曾经的狗子,纪墨不再护着狐狸,狐狸就不再是以前的狐狸。 狗子看的清楚,所以被狐狸尾巴给砸了,狗子肯定不能忍,一转头就扑了过去。 狐狸不是等闲之辈,一跳丈把远,很快就窜到了墙头上,眯缝着眼睛,好像在嘲笑狗子。 狗子在底下汪汪直叫。 “家门不幸啊。”纪墨抿了口酒,夹了颗花生米。 吃好饭,便去了镇公所。 梁启师看到他,笑着招了招手。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在镇公所碰头。 溯古镇双巨头进行了一次友好的会晤,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就两人关系、交往和共同关心的其他重大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达成广泛共识。 最后就镇里的办公经费问题进行沟通。 按照正常来说,镇里的经费流程是西北省拨款给以应立飞为首的大东岭公署,然后公署再拨给镇里。 但是应立飞是土匪头子出身,向来只有进没有出,完全没有执政为民的思想。 除了给镇上建了一个镇公所和留了五千块钱以外,剩下的全部需要自筹。 两人先对应立飞进行了一番充分的批判之后,才就实际问题发表意见。 纪墨道,“要不要收税?” 不过无脑说完就后悔了。 找谁收去? 梁启师肯定第一个反对。 自己这都做上镇长了,还收自己的税? 这镇长就白当了! 图什么啊! 底下的财主们就更不用想了,要是敢去提钱,说不定明天就有几十管枪冲进镇公所,对着自己的脑门子。 这里天高皇帝远之处,从来都是习惯了做土皇帝。 除非像北岭军那样,直接扛枪进门,不但能弄点钱,说不定还能带走意中人。 就是这么霸气侧漏。 想一想,还有点小羡慕呢。 梁启师白了他一眼道,“想点实际的。” 纪墨想了想到,“其实五千块钱省着点用,够发我们工资的了。” 俩镇长,一个保安队长,三人工资,五千块很富裕,没了之后再说没的。 梁启师道,“保安队还是要建的,阴奉阳违,不然到时候专员下来检查,咱们啊,吃不了兜着走。” 纪墨道,“要不你回头跟老行头商量一下,不行就拿伐木队的人充数?” 梁启师道,“老行头答应,伐木队的人也不答应,都当人家傻子呢,那是要进保安队名单的,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事,他们得扛枪上阵的。 不去也得去。” 纪墨挠头,两手一摊。 溯古镇一届一次领导班子会议就这么结束了,邱陵才刚刚踏进门口。 梁启师走后,邱陵向纪墨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聂小竹失踪了。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一起研究他们上任后遇到的第一个公案。 西北军炮轰北岭军的那个晚上,乱糟糟的,除了自己家里人,谁都没有注意谁,包括当时的聂老容都自个沉浸在房屋损毁的悲痛之中。 也没功夫管聂小竹。 只当聂小竹胆子小,躲哪里去了。 直到慢慢恢复平静,结果时间越长,他越发觉不对劲。 聂老容开始到处拉着人打听,镇上的人都没见过聂小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纪墨听着邱陵说完,突发奇想道,“北岭兵都跑了,四姨太呢?” “你也喜欢四姨太?”邱陵的牛眼睁的更大,看纪墨的眼神也更不一样。 居然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之感。 “想什么呢!”纪墨立马给了他一个糖炒栗子,“一天到晚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是九姨太好看了! 邱陵委屈道,“仗打完那天,我去原来北岭兵的驻地去看过,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不过摸着了这个。 枪炮都让西北兵扒拉干净,不过我运气好,从泥窝里找到了这个。” 腰上的短褂衣摆一掀,掏出来一把手枪,啪嗒一声拍在桌子上。 纪墨吓了一跳,骂道,“你胆子真大,不怕死啊。” 邱陵道,“没事,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爸我都没告诉。刘小成发财了,扒了好多衣服、鞋子,全卖钱了。” 纪墨郑重道,“藏好了,别再放在身上。” 邱陵道,“回头我就藏到林子里,保证谁都找不到。 忘记和你说了,李歇那小子要来做保安队副队长,你说咋办?” 纪墨道,“让他歇着吧。” 李歇是杂货铺胖子老板娘的儿子,当了自己的学生后,自己买米从此便宜了一毛钱。 挺实惠的。 日子这么得过且过。 不过没高兴两天,他拿钱去置办办公用品,发现西北省发行的钞票在镇上没法流通。 镇上的人照例还是只认北岭的纸币,没北岭的钞票有大洋或者碎银、金子也可以。 中央银行的纸钞在镇上都等于是废纸,何况是西北省的钞票。 纪墨好说歹说,没有一家肯收,没钱,先赊账都能接受,就是不要西北省的纸钱。 难怪说,经济战比枪炮战更难打啊。 西北省只是在武力上胜了而已,而经济上,北岭省还在继续割韭菜。 梁启师做生意这么多年,在镇公所建的第一天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只以为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的观念会改过来,但是只是他想象的而已。 纪墨干脆不管了,把这个问题交给了梁启师,让他头大去。 自己的工资等于是废纸,本来就不多的工作热情,差不多消失殆尽。 还是做校长有前途,他又差不多可以收秋学期的学费了。 因为流民增加的缘故,学生也更多了。 这届流民的家底子不错,居然不少人有钱交学费。 乌赞和丰盛看他数钱看的眼热,有那么一瞬间都想踢开他这个中间商单干了。 ps:为盟主加更,谢谢“小...贱”盟主,谢谢“蓝领小生”等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33、绿水青山 因为钞票流通的过于频繁,加上质量不好,残缺污损比较严重,纪墨点起来还是费了不少功夫,要不是脏的厉害,他沾唾沫数起来会更快。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来回点了好几遍。 心满意足的塞进口袋进口袋后,他才抬起头,一下子迎上了乌赞与丰盛的眼神。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看到自己手里有钱,两个人都直接来堵着了? 一拍脑袋,又依依不舍的从口袋里再次把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还是捂不热! 而且,还不能按照之前的工资发,两个人好几次提过加工资的事情。 自己确实该加,但是一屁股饥荒,还欠着老行头的钱,所以一直推脱。 现在是真的拖不得了啊! 不然一旦入冬,这两人不饿死也得冻死, “谢谢,纪校长。”乌赞先接过来钱,数了一下,居然是75块钱,高兴地老脸开花。 平常的时候,纪墨要么给40块钱,要么给35斤粮,他带着一个孙子,因为在这里当老师,孙子上学有优待,不用交学费,还可以在这里住。 但是开销依然紧张,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米管饿,但是没营养啊! 逼的他这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夫子,闲下来的时候就跟着小子们学下河摸鱼、下陷阱。 这样下来,起码碗里有荤腥。 只是,天越来越冷了,不得有身袄子? 他一把老骨头,土埋半截,扛一扛无所谓,孙子却扛不得,他老乌家就这一脉单传! 现在有了这75块钱,他算放心不少,起码能从镇上刘小成那里买点旧衣服回来。 虽然都是从死了的大兵身上扒下来的,有点不吉利,但是这年头都快活不起了,谁还在乎吉利不吉利? 而且,他还有一个愿望,就是等攒够了钱就再次南下,把儿媳妇给赎回来。 “那我就收着了。” 丰盛同样老怀甚慰,他不像乌赞可以住在学校里,毕竟他有一个老婆子,一个闺女。 闺女十六,跟学校大班里面上蹿下跳的小子相差不多少年龄,思想陈旧,生怕闹出不得了的笑话和乱子,坚决不在学校住。 一家三口跟许多流民一样在河边搭的窝棚里住着,一辈子没摸过锄头的老婆子自己开荒地种菜种土豆,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这些日子正是秋收,同闺女去打了零工,多了不少活钱。 他在学校有领工资,这日子勉强算过得去。 可眼看天气越来越冷,睡到半夜,一家子一起冷的打摆子,万一再冷的时候可怎么办? 起新房已经变成了当务之急,不能再拖。 纪墨重新把钱装好,用手拍了拍胸口后,起身伸个懒腰,然后笑着道,“最近让二位受委屈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不要低估了咱们大东岭冬天的威力,一定要重视再重视,家里有什么忙不开的,就从学校多喊点小子过去帮忙,不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丰盛早就抱着这个心思的,只是一直不好开口。 纪墨看向乌赞道,“乌师傅,你打算起新房不? 你放心,我没赶你的意思,你愿意在学校里住多长时间都可以。 但是呢,学校里没炕,一张破板床,冬天肯定冷的不行。 反正建个土房子费不了几个钱,实在不行就建吧。 不够的话,我这边还可以预支一点给你。” 乌赞赶忙道,“那预支个一百就够好。” 他早就领教了纪墨的小气劲,说不准现在说好的,过几天就会反悔。 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赶紧把钱拿到手才是正经。 “我也拿一百。”丰盛迂腐,但是不代表他傻。 傻子是没法子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 “......” 纪墨肉痛。 他真的只是客气一下啊! 不过,最后还是掏钱了。 真把这俩老头冻出个好歹,他真得抓瞎,毕竟做惯了甩手掌柜,再找人还得重新磨合,都不够麻烦的。 秋收慢慢在收尾,整个溯古镇都笼在一层烟雾中,全是烧荒引起的。 从春天开始,镇上方圆左右至少来了一万多流民,开始只顾填肚子,找工作,即使看到这么肥沃的土地,也没有着急大规模开荒。 但是现在草木枯萎,一把火烧过去,留下草木灰后就是良田,正是开荒的好时候,他们不会再错过。 由于劳动力的增加,大财主们更不会放弃开垦的时机,不停的雇人,大规模的拓荒。 林场砍伐留下的树桩都被他们一股脑给挖了,准备来年种大豆、玉米、土豆或者稻米。 流民们给地主们干活很卖力,在老家,人多地少,几代人才能积攒那么几亩地,生计艰难。 遇到一点事情,想度过危机,就得找地主借贷,利滚利,还不上,地就没了。 然后只能从地主那里租地种,做佃农,遇到灾年,不够交租,又继续借贷。 形成恶性循环,永世不得翻身。 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但是这里好啊,人少地多,广袤的土地,随便开垦。 而且给地主们干活,地主们不但管三顿饭,管住,还给工钱!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工钱还一分不少! 这日子有盼头! 与南边的地主相比较起来,大东岭的地主简直是天使小可爱! 已经有流民提议等条件好点,就给何府的何耀宗和朱老太爷等人立生祠,毕竟开粥棚,活人无数。 差点把溯古镇上的人笑岔气。 纪墨回去的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想自己身为镇长,要不要禁止滥砍滥伐,提倡爱护森林,保护环境,防止水土流失? 绿山清水就是金山银山! 结果马上又摇头。 他怕被人打死。 而且极有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镇长老爷,镇长老爷.....” 纪墨不用回头,就能知道喊他的人是谁,除了外来的流民,本地人没有一个肯这么称呼的。 小崽子敢摆谱? 不揍他就算对得起他了! 回头一看,来人五十来岁,个子不高,稀稀疏疏白头发,脸上蜡黄无肉,大老远就弓着身子,朝着纪墨打千。 “哎......” 纪墨都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 他上任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有很多流民来他这里要求办理屋契和地契,手里没有个凭证,他们是无论如何不放心的。 ps:谢谢“路遥哈利路亚”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还是继续求奶一口热气..... 34、镇长的烦恼 大东岭本是人烟稀少之地,长期处于无政府状态,各个地方的势力各自为政。 溯古镇镇公所的草台班子创建,统共就三个人。 连税务部门都没有,更遑论城建、土地、房管! 房契、地契不存在的! 盖章都不可能! 但是,这些人不死心,隔三差五就来镇公所一次,纪墨嘴皮磨破,怎么解释都没用。 因为这些流民的道理很简单,南边有,你大东岭也该有的! 你没有就是你的不对! 甚至有些人以为纪墨是故意刁难,摆谱,因此开始给他送礼。 流民的条件普遍比较差,大多送的是劣质的散白酒,猪头肉,野货什么的。 不过也有夸张的,半夜敲门给送闺女,送妹子! 还不求正妻位,做个小妾,姨太太就可以。 他是个男人,热血沸腾的男人! 当时就想从了的。 但是房契地契这玩意确实没有啊! 他做不到啊! 如果瞎应承了,这些人今天能多卑微,明天就能够有多狠! 闹的这几日,镇公所他不敢去去,家不敢待,但是想不到,现在又半路上截他,太让人头疼了。 “镇长老爷.......”老头子的腰一直就没直起来过,露出发黄的板牙笑着道,“我可等着你啦,你可得给我做主。” 纪墨背着手,拿腔道,“有什么事?” 开始的时候,他还很好说话,他年龄这么小,喊“老爷”算怎么回事? 喊他小纪或者干脆纪镇长,也挺好的。 但是,这些人做不到啊! 一直是镇长老爷长,镇长大人短。 纪墨越好说话,这些人越缠个没完。 经常三更半夜敲门,这几天他都弄得有点失眠,不敢睡,反正睡了也有可能被吵醒。 老头子嘿嘿笑道,“我叫冯清水,在曹河沿开了地,镇长大老爷,你是没看啊,这地是我一锹一锹挖出来的,四口人,没日没夜的挖。 不容易啊,你得给我个凭证。” “曹河沿啊.....”纪墨没好气的道,“你怎么来的啊?” 老头子拍拍自己的骨瘦如柴的大腿棒子,陪笑道,“老头子腿脚好使,走过来的。” 纪墨接着问,“一来一回,三十多里地啊,就为这点事?” 老头子道,“这是大事啊!” 纪墨指了指天上道,“瞧瞧,再不走天黑了,赶不上回家的晚饭了。” 老头子急忙道,“大老爷,请你做主啊,我得有个凭证,不然我睡不着。” 纪墨道,“我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不需要凭证,现在是你的,将来也是你的。” 老头子睁大眼睛道,“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还是白纸黑字清楚的好,以后啥都说的明白。” 纪墨无奈的道,“你打听一下,溯古镇祖祖辈辈就没有过房契地契这东西,我从哪给你弄去?” 老头子不以为然道,“有没有还不是老爷你一句话的事情。” 纪墨叹口气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关进大狱,大刑伺候,看你还闹不闹。” 老头子陡然抬起胸膛道,“大老爷,你这不是蒙人嘛,镇里连警察都没有。” 更别提监狱了! 纪墨瞪了他一眼道,“敢情你什么都知道啊,故意在我这闹呢!” 转身就走,惹不起躲得起吧! 想想他这镇长当得可真够憋屈的。 狐狸又衔了一只兔子在门口候着,看到纪墨回来,围着他打转。 纪墨把兔子提着左右看看,叹口气道,“不行啊,秋天的兔子怎么都这么瘦呢。” 拿到饭馆都不怎么能卖上价。 纪墨已经正式接受了小狐狸。 身为家里的正式一员,不管什么种族,不管什么类型,都要为这个家庭做自己应有的贡献! 所以纪墨对它严格要求。 “加油,明天最好有只野鸡。”纪墨有点馋了。 兔子收拾干净后,开始生活做饭。 饭菜刚放到坐上,大门砰砰作响,他想骂人,但是还是忍住了。 打开门后,门口站着一个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张脸的女人,女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一手背着一个麻布袋。 纪墨愣了愣,正要说话,就听见女人道,“老疙瘩,傻了啊。” “大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纪墨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是纪安,亲姐。 帮着她把背在身后的麻布袋接到手里放在地上后,接着问,“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纪安摘了头巾,大大咧咧的道,“接什么接,又不是没长腿,我去老宅了,没找到你人,遇到吴友德。 他给我指的方向,我就过来了。” “他也真是的,也不给你送一下。”纪墨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姐,才二十多岁,正是花枝招展的年龄,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脸色苍白,鱼尾纹很深。 纪安道,“他在忙呢,要送我来着,没让他送,你这怎么想起来搬这么远来着。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遇到点事情都没有能招呼的,胡闹呢。” “我就图个清静。小然,怎么看到舅舅不说话了?” 姐姐回来的太突然,纪墨一时间找不到话题,便逗弄一直躲在姐姐身后的何然。 纪安回头晃了晃何然的脑袋,没好气的道,“傻里吧唧的,看到人就知道躲,也不知道说话,就知道缩着。 快喊舅舅啊。” 语气里全然是不耐烦。 纪墨赶忙道,“别这样,吓坏孩子。” 纪安望了望桌子上的菜,笑着道,“你这小子挺不错的,一个人还能整三个菜。” 纪墨道,“饿了吧,吃饭。” 又进厨房去拿碗筷,刚出厨房门,就听见一声尖叫,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原来是从里屋探出来脑袋的小狐狸吓着了大姐。 “没事,没事,这是养着玩的。”纪墨把狐狸踢回里屋,然后关上了门。 纪安道,“养什么不好,养这么个玩意,吓死人。” 纪墨把筷子摆好,给盛上饭后道,“放心,不咬人,瞧瞧我这做的兔子肉,还是它抓的呢。” 纪安看见了从前屋出来的小黑,然后道,“是狗抓的吧?” 纪墨道,“他可没那个本事。” 35、亲姐自远方来 看何然还在那杵着不动,便给拉过来,坐到自己跟前,安抚道,“小宝贝,吃饭啦,舅舅给你夹肉吃。” 纪墨往她碗里夹了块兔腿后,筷子塞进了她的小手里。 何然看了眼舅舅,然后闷头吃自己的,一声不吭。 纪安大概是饿了,一连扒了两碗饭,最后才拍拍肚子,刷锅洗碗,收拾厨房。 纪墨把小狐狸招到跟前,任由何然摆弄,何然胆小,碰都不敢碰。 “相信舅舅好不好,小狐狸不咬人的。”纪墨握着何然的胳膊,让她的小手放到狐狸光滑的皮毛身上,何然还是不敢,紧捏着拳头。 纪墨摸摸她的脑袋后,让她坐着,自己开始找铺盖。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在盖房的时候,在六间屋子里搭了三个炕,所以,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 他正在铺被子,就听见了大姐的脚步声。 大姐把他撵到一边,然后道,“我来弄吧,看不出啊,你一个人居然有本事弄六间屋。” 她老子娘在世的时候,也就三间房,老子娘过世后,塌了两间,改做牲口棚,也就只剩下一间了。 纪墨笑着道,“你弟弟我现在是副镇长了,盖个房子还不简单。” 纪安停顿下来手里的活,骂道,“全是一帮子缺德鬼,拿你一个孩子出来顶缸,你也是傻啊,怎么就应了?” 纪墨笑着道,“我说话好使吗,没人听呀。不过也没事,每个月有工资领,挺不错的,你呢,就别多管闲事了。” 纪安这才不说话。 等接过来纪墨送过来的茶水,她才说出这趟回来的目的。 “我先去的海沟子她奶那里,然后才来你这的。”大姐生气的道,“老太太死心眼,你说带俩和带三个有什么区别,她就不乐意。 呐,你说何然她不肯带,我能怎么办? 你姐夫上次送马去南阳,结果半道让人给抢了,赔个底朝天。 我再不去找份工,一家子全饿死拉倒。 孩子啊,我是一个都带不了。” 纪墨听了半晌,终究明白了姐姐这趟回来的用意,因为姐夫生意失败,孩子在城里养不住了,想送回乡下来。 而她婆婆只肯带两个孙子,至于孙女,不愿意带。 “姐,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他在镇上的情况比较尴尬,说不准随时要跑路的,带个拖油瓶也不方便啊! 纪安道,“爹妈没的时候,你多大,我多大? 我那会就不是孩子了? 你才四岁,是不是我辛辛苦苦拉扯你的?” 纪墨无言以对,低着头,假装在品茶。 正在犹豫间,听见何然茫然大哭,因为上厕所湿了裤子,挨了纪安的打。 纪安打完她的屁股依然不解气,又接着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多大人了,我让你哭,干脆哭个够,老娘欠你们的,一个个的讨债鬼。” “别打了。”纪墨赶忙拦下,“孩子嘛,不是还不懂事嘛,你非较这个劲干什么。” 记忆中那个温柔和善可爱的姐姐已经没了。 纪安推开纪墨道,“你别管,这孩子不打,永远不涨记性。” 两个人撕扯,相持不下,终究纪墨还是忍不住吼道,“行了,放我这,可以了吧!” “哎呀,姐姐就知道没白疼你。” 说着就笑嘻嘻的朝着纪墨的脑门子亲了好几口。 早上,天朦朦胧胧的,刚刚擦亮。 她就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要回安山。 她终究最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做事冲动,后悔的也快。 早走早安心。 纪墨帮着把家里的干货还有一些野味都塞进了她的麻布袋里,然后又掏出来一沓西北银行的钞票问,“能使吗?” 大姐道,“怎么不能使,就是价上吃点亏。” 纪墨道,“这是二百块,你拿着去用吧。” 纪安道,“你帮我看孩子,我跟你姐夫都没钱给你,你自己留着用吧。” 纪墨道,“镇上没地使,你全拿着吧。” 提着大布袋,亲自把姐姐送到了梁家的货栈。 梁家基本每天都要往安山和左右的大城市送货,车架子大,可以捎带一两个人,得的钱财都落伙计口袋做花使。 梁启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 时间长了,慢慢就形成了规矩。 没有马车或者驴车而又想出门的,就跟着梁家的车。 “路上抓牢一点,别掉下来。”纪墨不厌其烦的嘱咐,把从聂老容包子铺买的包子和馒头塞上去,“路上饿了就吃一点。” “回去吧。”纪安道。 纪墨又对小伙计岑久生道,“路上帮衬着点,回来请你喝酒。” 岑久生道,“你放心吧,你姐就是我姐,那没二话的。” 纪墨看着渐渐远处的马车,直到看不见影子,才停下挥摆的手。 太阳缓缓从原始森林的深处慢慢上升,光芒万丈。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 回到家,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看小丫头。 见她还在睡,就没招呼,结果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被子动了一下,他掀开被子,被角湿漉漉的。 给小丫头擦擦眼角,轻声问道,“怎么哭了,跟舅舅不好吗?” 小丫头嘟着嘴不说话。 纪墨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笑着道,“别哭,以后跟舅舅吃香的喝辣的,不会亏待你的,既然不睡,咱们就穿衣服起来好不好?” 指着坐上纸包里的东西道,“舅舅把豆沙包,猪肉包,韭菜包挨个买了,还有豆浆,有羊奶,想吃啥就吃啥,想喝啥就喝啥。 吃不惯的话,咱咬一口就扔,咱不差钱。” 小丫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要纪墨给她穿衣服,自己穿自己的。 纪墨打水,找牙刷,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言语。 纪墨等她吃饭后,带着她去河边放鸭子,把竹竿塞到她手里,认真道,“以后放鸭子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咱家的狗子比较懒,你以后要监督好它。 小狐狸比较情况,但是贪吃,每天都对着咱们家的鸡流口水,不得不防啊。” 何然突然抬起头,细声细语的问,“小狐狸有名字嘛。”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第一句话,纪墨高兴地不得了。 笑着道,“还没名字,你给起个名字吧。”” 36、舅舅的一天 “我不会起名字。” “咱老纪家的人不能说不会,不能,不行,”纪墨耐心的鼓励道,“随便你怎么起都行,哪怕你叫它狗子,它今天也必须应了。” “汪.....”小黑以为纪墨招呼它,蹭的就从前面窜了过来,怕纪墨没注意到它,又叫了好几声。 “它不是狗子,它是狐狸。”何然道。 “汪......”小黑又干叫了两声。 没人搭理它,让它很迷茫。 纪墨闲它闹腾,刚抬起脚,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的狗子,看到他脚离地,腿与地面形成三十度夹角的瞬间就躲出老远。 “小黑,不是招呼你的。”何然道。 纪墨挥手道,“你别搭理它,越搭理,它越是不要脸,想好给小狐狸起什么名字没有?” 何然指着小狐狸道,“小狐狸是白色的,叫小白可以吗?” 纪墨道,“好,就叫小白。” 何然道,“真的吗?” 纪墨招呼小狐狸道,“还不过来谢主隆恩,从此以后你就是有名有姓的狐狸了。” 小狐狸慢慢过来,蹲在跟前,舌头舔着小丫头的手心,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直笑。 纪墨道,“这是把狗子的技能学去了啊。” 狗子再次叫了一声。 纪墨的身边凭空多了一个小姑娘,引起了镇上许多人的关注,当知道是纪安家的以后,便不再大惊小怪。 “脸好疼.....” “以后她们再捏你,舅舅揍她们.....” “好难闻哦...” “以后也不会再让她们亲你.....” 纪墨一再给出承诺。 其实他烦死了镇上那帮老娘们,对着一个小姑娘又搂又亲的,到底有没有病啊,也不怕传染人! “老疙瘩,你外甥女啊。”邱陵走过来陪着纪墨蹲在地上。 “能不能问点有水平的话?”纪墨白了他一眼。 “她听话吗?”邱陵问。 纪墨不搭理。 邱陵继续道,“带孩子很难的,是一门学问。 我将来要是有孩子我不会学我爸,那暴脾气,动不动就打人,不利于孩子成长。 我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 纪墨道,“我将来要是有你这样的姑娘或者儿子,我一定要往死里打。” 邱陵好奇问,“那你要是你外甥女跟我一样呢。” 纪墨为难的道,“那就得考虑一下了。” 邱陵不解的问,“为什么?” 纪墨看了看一旁的小不点,笑着道,“因为我真有一个外甥女。” 心疼都心疼不过来,哪里还舍得打! 邱陵睁大牛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站起身,朝着在那边挥舞着竹竿的小丫头走过去。 看着可爱的小姑娘也想亲一口,还没挨着,凭本能就感觉身后有一只脚,赶忙撇开。 接着听见噗通一声,等人从水中冒头出来,发现是纪墨。 “老疙瘩,你洗澡怎么不脱衣服啊。” 他大声的喊道。 纪墨有苦说不出,难道说老子踹你没踹上! 一声没吭,愤怒的从水里爬上岸,接着招呼何然,俩人一起回家换衣服。 晚上,纪墨做了四个菜,荤素搭配。 吃好饭后,把小姑娘放进前屋睡觉,刚带上门,就又听见了哭声。 “怎么了?是不是害怕?” 他柔声问。 何然抿着嘴唇,不说话。 纪墨道,“那舅舅陪你一会好不好?” 她点点头。 纪墨枯坐在椅子上假寐。 等了好长时间,睁开眼睛,又正对上那双睁着的委屈的眼神。 “怎么还不睡?” “舅舅.....” “嗯?”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纪墨不由感到高兴,“怎么了?” “我不怕了。”她轻声道,“我五岁了,是大孩子。” “是,你是大孩子,懂事的孩子,”小姑娘越这么说,纪墨越不好意思走,道,“舅舅教你唱歌好不好?” 小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纪墨想了半晌,然后道,“舅舅先唱一遍,然后跟舅舅一起唱好不好?” 见她点头,开始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 这一开口便没有再停下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小孩子问妈妈,兔子先生咋不回家,妈妈笑着回答,流浪是兔子先生的特长,小孩子嘟着嘴......”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一只没有尾巴.....” 他自己都没记住自己唱了几首,总之就是随口唱下去,待她睡着了,才慢慢退出房间。 早上醒来的时候,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趴在他床头的何然,把他吓了一跳。 多了一个牵挂之后,他没有赖床的借口,说起床就起床,得做早饭。 他可以不吃,孩子不能不吃。 督促着她吃完早饭以后,他把她叫到跟前道,“等会呢,咱们就要去上学,会有很多小朋友跟你一起玩,好不好?”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不方便带在身边,放家里又不放心,最后的办法就是送进学校。而且在学校还可以找到自己的玩伴,对于性格形成有很好的作用。 何然奶声奶气的道,“舅舅,我一定听你的话。” 纪墨摸摸她的脑袋,两人往学校去。 乌赞和丰盛对于纪墨突然多出来的外甥女没有多大的意外,毕竟谁都不是凭空出来的,有一两个亲戚太正常不过。 纪墨又把大班小班的几个淘气小子挨个叮嘱一遍,帮着看顾好何然。 大东岭行政公署发布的通告送到了镇公所,主要内容是严禁北岭发行的货币在大东岭境内流通,手上有北岭钱币的限期到西北银行兑换。 梁启师让邱陵把公告分散贴到镇公所门口和镇上各大人流聚集处,比如杂货铺、饭店、货栈、旅店这种地方。 至于效果,他的想法跟纪墨一样。 除非枪顶到脑门上,不然大多数人都不会当回事。 北岭币兑换西北币,说的简单,就这汇率,还不如黑市,等于是抢钱,谁能乐意? 不过,大东岭的情势还是发生了变化。 原本五元北岭币是可以兑换一块大洋的,一直很稳定,现在却需要五点五元左右才可以兑换到一块大洋。 不知不觉中,北岭币在贬值。 但是依然没有人要西北币。 大家担心,哪天北岭兵回来了,会不会还会重复今天的故事。 ps:为盟主“小...贱”加的第二更,谢谢“爱爱家的风中瑜帆”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37刺杀 镇上的物价随即就涨不少。 穷人对物价很敏感,特别是刚刚到此落户的流民,他们可以容忍这个世界是假的,但是不能容忍钱变“假”。 所有人都有点躁动。 身为名义上的镇长,梁启师是最烦躁的,公署给压力,要求推行西北币,禁止北岭币,而下面的人,怨声载道,两头不讨好,他夹在中间为难。 “全是一帮子白眼狼,”梁启师在镇里的镇公所里对着纪墨抱怨道,“就不念我往日一点好!” 纪墨摊摊手道,“人心就是这样,你打他了,让他脸疼了,他会问你为什么打他。 你给他糖吃,他却什么都不会问,甚至都不会说声谢谢。” 梁启师道,“你小子就不能想点办法?” 纪墨道,“北岭大军二十万南下,物质短缺,价格自然就涨,打帐打的就是钱,面对巨额的军费开支,开印钞机也最简单。” 梁启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懂这些。” 纪墨笑着道,“这些书上都有简单的介绍,不过如果这一仗打赢了,扩大地盘,到时候南阳省也使用北岭银行的钞票,那就全部都赚回来。 如果输了,那北岭就得赔。” 梁启师道,“那老百姓手里的南阳省钞票就全成废纸喽。 我现在还有一大箱子璃昂时期发的军票呢,擦屁股都嫌硬。” 纪墨叹口气道,“我就是没钱,要是有钱,就全部换成金条囤着,到时候稳赚。” 乱世黄金,不管放在什么时代,什么时空总不会错。 梁启师道,“你刚才说什么?” 纪墨道,“我说囤金条啊。” 梁启师一拍脑袋,大叫道,“哎呀,你说我这脑子,一天到晚的,尽想些没用的。” 不等纪墨回应,便拿起桌上的帽子匆匆忙忙的走了。 大东岭公署政正式在大东岭南端设立入境关卡,开始征收通行税,想从此路过,必须交买路钱。 而且只收西北省的货币。 从来不纳粮不交税的大东岭豪绅,特别是生意人怨声载道。 这是剜他们的心头肉。 包括梁启师也是一日三骂,他们每日往返各地的大车有五六辆,运送皮货、烟叶、山货,一次抽的不多,但是日积月累,抢钱啊! 最关键的是,这有了开头,那么土地税、渔业税、盐税、矿税、营业税、屠宰税、契税,车捐、船捐、码头捐,是不是也快了? 为了应付路上的通行税,各家的掌柜、财主都打发伙计到镇公所兑换西北纸钞。 没有西北纸钞,他们的货出不去,进不来。 数着手里的大洋,纪墨乐呵了不少。 但是,没高兴几日,西北公署再次发来公函,各乡镇必须加快筹建保安队。 这钱又是捂不热的。 西北冷空气来的急,气温一日三降。 但是依然没有消下去因为税金导致的热度。 纪墨一大早就把何然裹的厚厚的,只露出俩眼睛。 “舅舅,我不冷。”何然抗议,袖子这么长她的手都出不来了。 “我觉得你应该冷,穿厚点没错。”纪墨还是坚持把围巾给她围上了。 经过一阶段相处,他感觉小何然明显对他依赖和信赖了许多。 他把何然送到学校后,也没在里面耽搁,转身就出来了。 刚出校门,就碰到了在门口蹲着的邱陵。 “出大事了!”邱陵看到纪墨腾的跳起来。 “除死无大事。”纪墨不以为然道。 邱陵急躁的道,“应立飞遭刺杀,这还不算大事?” “还真是大事啊,”纪墨拧眉问,“不对啊,你瞎紧张什么?死不死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邱陵道,“他要是死掉,我这保安队不就黄了?” 他这个保安队长一直还是光杆司令! 正准备招兵,要是应立飞此刻没了,他觉得他这个保安队长估计也是没戏。 他还没体验到手握大全,威风八面的感觉呢! 纪墨笑着道,“你小子,哎,当上官也不是好鸟。” 邱陵道,“老疙瘩,你放心吧,真我当大官,我不贪,我就等着别人给我送钱。” 纪墨没好气的道,“贪污受贿是连一起的,有什么不一样?” 邱陵道,“我再不是人,也不能贪你的钱啊,我拿别人家的钱来进我的口袋,跟你就没关系了。” 镇公所的那点经费梁启师看不上,也没功夫管,便天降大任于副镇长。 副镇长兼任会计,自从西北银行钞票可以兑换大洋后,他就把那点钱看得死死的,而且还指责邱陵乱花钱。 邱陵便解读为这是纪墨的私产。 他肯定不能贪。 纪墨居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纪墨接着问,“应立飞死了吗?” 邱陵道,“没有,昨个中午应立飞老娘八十大寿,饭还没吃了,蹦出三个家伙,咔,咔,就来几梭子,应立飞兄弟冯大刀替他挡了一枪,当场咽气。 要不是他兄弟挡着,估计就凉了。” 纪墨叹口气道,“可惜。” 应立飞要是死掉,他这个副镇长估计也就不用再当,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牵扯,他可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邱陵点点头道,“是挺可惜的,冯大刀是劳头山二当家,非常讲义气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纪墨摇头,两人又回了镇公所。 梁启师也得到了应立飞被刺杀的消息,对纪墨说道,“快点建保安队吧,不然回头肯定朝咱们撒火气,咱们落不了好。” 纪墨苦笑道,“这点钱可凑不齐二十个人。” “那就从流民里面招吧。”梁启师想想道,“一个月给一块大洋,多了没有。” 邱陵为难道,“这给的也太少了吧。” 梁启师瞪了邱陵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知道在南边,正儿八经当兵吃饷的三个月都拿不到一块大洋吗?” 吃空饷甚至喝兵血才是军队的常态。 纪墨道,“流民又不是傻子,他们也不会乐意的。” 梁启师啪嗒一拍桌子,怒道,“他们敢不听试试!不然就不用在我们溯古镇待了!” 本乡镇人都是乡里乡亲,他丢不开那脸,无可奈何。 但是,他还能对付不了流民? 38、驼子 纪墨道,“强扭的瓜不甜,万一.......” “没有万一,”梁启师脸上的阴郁渐渐散去后,打断他的话头,笑着道,“你们啊,还是年轻,不知道能吃饱饭意味着什么。 别说老子还发大洋一块,光是管三顿饭这一条,他们就得抢破头。” 纪墨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自从口袋稍微鼓一点以后居然飘了,忘记了自己饿的恓惶的时候。 当天邱陵挨个把征收治安员的消息通知到各个流民村、流民点。 令邱陵想不到的是,各个流民村和流民点居然是欢呼雀跃。 第三日早上,镇公所的院子里就陆续来人,各个松松垮垮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挤满了院子。 开始的时候,邱陵还在那点人,最后越来越多,就干脆不点了。 梁启师把纪墨喊进办公室,点着烟锅后,吐着烟圈道,“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人全部交给你了。 本来我想着虚应一下,结果听说年后公署会派专员过来检查,看来是不能马虎了。” 纪墨道,“邱陵能应付。” 冬日将近,他得准备物资好猫冬,哪里有功夫管这些闲事。 既然邱陵喜欢,就让邱陵去管好了。 梁启师道,“那小犊子就是个糊涂蛋子,还是得靠你。” 这话纪墨很受用。 结果随即又听梁启师道,“虽然你也不靠谱,但是也比他强。” 纪墨一听这话,随即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又真不能指望他们打仗,随便他们弄吧。” “放屁。”梁启师道,“万一将来西北和北岭发生冲突,西北军说不定就让他冲上前去,顶不上用,也得冲。 长官们的心思啊,很容易懂的,人多力量大,有总比没有好。” 纪墨道,“难啊。” 梁启师道,“我看你在学校对付那帮小子的手段挺好的,就这么办。” 说完也不再搭理纪墨,转身就走了。 北风凛冽。 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没到的人纪墨不再管,直接让邱陵关大门,从先到的人里挑。 然后纪墨抱着茶杯,靠在墙角。 他想不到,原本以为很难的事情,居然变得这么简单! 他低估了吃饱饭对人的诱惑。 看着各个缩脖子缩脑袋,驼背勾腰,手笼在袄子袖里,他对这些人真没指望。 纪墨把杯子放在窗台上,走到其中的一个年轻人的跟前,“兄弟,腰抬起来看看?” 人群突然传出轰笑声。 “你看不起人!”年轻人脑袋昂起来与背几近成九十度,脸色通红。 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汉笑着道,“好让镇长老爷知道,他是个驼子,死那一天,还得用大锤砸,才能进棺材躺直溜了。” “去你奶奶个球!”年轻人对着光头就骂。 光头眉毛一挑,嚷道,“驼子,你是找揍是吧?” 邱陵看纪墨面色凝重,就赶忙站出来,上前推了一把光头,骂道,“你才找揍是吧,谁惯你的毛病,镇长没让你说话,你瞎插什么嘴?” 光头急忙弓腰道,“对不住,镇长老爷、队长,我这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了,是这驼子先骂人的。” 邱陵继续道,“别玩虚的,是不是不服气?” 接着又退后一步,大声道,“我告诉你们,不服气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我不欺侮人,就用一只手,输了的话,我这队长就让给你们当。” 见大家低头不语,他才得意起来,又看向驼子,没好气的道,“回去吧,咱们这里再缺人,也用不上你。” 驼子二十来岁,脸面清秀,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这佝偻病,“是不是管三顿饭?” 邱陵道,“没错,但是你不合适,你知道吧。” 年轻人道,“那我不回去,我也要当治安员。” 邱陵举起拳头道,“你不走,我得揍你。” 他是要做队长的人了,手里有个驼子,那太影响形象了。 “你打吧,反正你打不过我。我就是不走。”驼子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坚持道,“我背有问题,腿没问题,手也没问题,脑子也不傻。” 邱陵气骂道,“小爷能打不过你?” 纪墨拜拜手道,“行吧。” 反正都是混饭吃的,谁都不容易,没必要太苛责。 但是,这里至少有七八十人,不可能都留下的,养不起。 对着邱陵努努嘴,邱陵把院子里的大石锁单手举起来,然后噗通一声甩在地上道,“咱们治安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凡是能举起这个大石锁的,都可以留下,举不起来的,自己开门走人。” 光头二话不说,第一个应声而出,开始用单手试了试,石锁离地不过二寸,最后双手托起,一咬牙,一蹬腿,直接举在了顶上。 再次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得意的朝着众人拱拱手。 接着,驼子越众而出。 迎来的确是大笑声。 “驼子,别把背给砸平了.....” “驼子,赶紧走吧.....” “驼子,别再丢人了.....” 驼子充耳不闻,走到石锁跟前,一翻手,握住锁柄,足跟不动,足尖左磨,手一提,往半空一抛,石锁翻飞。 脑袋突然左转,石锁正从半空中落下。 “驼子,快让开.....” 正当大家以为要被砸的脑浆迸裂之时,石锁居然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丝毫无损。 所有人都看的呆了。 这他娘的可是近一百五十斤的石锁! 就是一百斤的豆腐砸下来也要人命啊! 驼子歪着脖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邱陵。 邱陵咬牙道,“过了,过了,赶紧滚蛋,不要碍事,下面谁,接着来!” 他沮丧的发现,他可能真的打不过驼子。 打不过一个残疾人,让他的心情十分的失落。 “这他娘的到底还是不是人....” 从始至终,纪墨都是伸着脖子看的。 一番测试下来,居然有三十二人通过了,刷掉谁都不合适。 最后全部都留了下来。 纪墨清了清嗓子道,“做了治安员,以后吃住得全部在镇公所,一个星期回一趟家,家里有急事得,必须回去的,得请假。 不请假就擅自走人的,不但这个月薪水就没了,还罚三天不准进大灶吃饭。” 手段落后,但是效果好就行。 这些人大多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 和他们谈规矩和感情无用,只有钱、粮食、婆姨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这是纪墨这么长时间总结出来的血泪教训。 39、气不顺 三十多人的队伍,横七竖八的站着,开始的时候,无论纪墨说什么,他们都没注意听,只顾缩着脖子夹着脑袋,盼着早点进屋躲风,外面太冷了。 直到听见纪墨说没有薪水,不能吃大灶,才慢慢有了点动静。 都觉得纪墨说的话有毛病,这里有吃有喝的,谁闲着没事往家跑啊! 虽然流民点或者流民村都是沿着溯古河或者支流建的,但是距离镇上并不算近,有的人从家到这,赶个来回,得要五六个时辰,很有可能错过吃饭的点。 既然已经有了吃饭的地,是不可能在家吃的,多留一口给老娘或者媳妇、娃娃,不香吗? 而且,不少人是光棍汉,来溯古镇来的晚,窝棚还没扎好,顶上漏雨,左右透风,地上发水。 眼看冬天要来,说不准就要出去拉棍讨饭。 现在有了这地,冻不着饿不死,那多美! 先在这里熬过冬,到了春天,哪个财主不请工,到时候就可以有活计挣钱了! 龟儿子才在这里做什么治安员呢! 纪墨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不准打架,不准拉帮结派,否则就直接开除。” 在今天之前,他其实是没有底气说这个话的,本以为薪水这么低,想当然的认为肯定不会有人来,但是想不到大家会这么踊跃。 现在反而为人多而犯愁,实在养不起。 “好了,进屋找地住去,11个人一间屋,睡大通铺。”纪墨说完后,邱陵便开始大声招呼人进屋。 他心也有不顺。 本来队伍里有个驼子,他就够闹心的,结果现在里面又多了个瘸子! 偏偏这个叫石大忠的瘸子还很厉害。 那百十斤的石锁,瘸子跟踹土旮旯似得,一脚给踹上天,居然用脚掌给接住了! 这还是人干的事嘛! 他一直以为他是镇里除了他二叔邱武以外的第二高手,现在随便来俩人就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发放铺盖之前,邱陵按照纪墨的要求,让所有人理头发,洗澡。 这些人邋里邋遢,没有卫生观念,纪墨倒不是为他们健康着想,而是自己看着难受。 邱陵尽管骨架大,身材壮实,显得老成,但是毕竟还是个十四五岁的时候,大家还是不怎么听他的使唤。 镇子里的剃头师傅挨个剃,各个光头,大家伙都没意见。 可是下河去洗澡,大家就一起磨蹭了起来,也不看看是什么天,风这么大,气温这么低,下水那不得冻死? “谁不去谁是孙子!” 邱陵终究是小孩子心性,一赌气,先把自己脱个溜光,只留个裤衩子,跑出门去,三两步到河边,一个飞身,跃进了水里。 他还记得纪墨说过的,要以身作则,不能光要求别人。 接着是驼子,脱了后,也跳了下去,肉瘤似得驼峰,几乎和脑袋一般高。 再然后,是所有人都咬着牙关下了水。 大家拿着肥皂互相搓背,洗干净后,本来以为可以躲清闲,结果还要去林子里砍柴。 镇公所宿舍的炕需要柴,做饭的厨房间也需要,人尽其用,也节省经费。 一下午时间高高的木柈子堆满了半个院子,烧一个冬季估计不成问题了。 邱陵问纪墨道,“要不要给你家再送点?” 纪墨摆摆手道,“我家够用,要多了也没地方堆。想好怎么训练怎么他们了?” 邱陵拍拍胸口道,“我看过北岭兵出操,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纪墨点点头道,“那就好,我看好你哦,加油。” 天这么冷,学校已经快要放假,他要是没事,都不会轻易出门,在家里呆着多舒服啊。 保安队这种破事既然邱陵愿意揽在自己身上,他就刚好躲个清闲。 何然正端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一手摸着黑子的脑袋,一手抓住小狐狸的尾巴,在那大声的背诵乘法口诀。 “七七四十九,七八得六......” 还不时的摇头晃脑。 “七七五十六.....”纪墨的血压立马就上来了,这么聪明的娃,怎么就记不住乘法口诀呢! 何况自己天天教! 这都俩月了! 费脑子又费嗓子,得来这结果,他不开心啊! “不对,七八五十六!” 他也快被这孩子带歪了。 纪墨的嗓门一抬高,小黑子和小狐狸悄悄的溜了。 “舅舅.....”何然张开双手,直接扑在了他怀里。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屋。”纪墨的心陡然又化开了,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啊! “我想你了,等你回来。”她撒娇道。 “你又忘记舅舅怎么说的了,舅舅不在家的时候,你该怎么做?”纪墨虽然高兴孩子和自己亲昵,但是依然板着脸。 “插上门,可是舅舅你骗人,外面没有大灰狼......” 纪墨道,“那也有坏人,以后答应舅舅,一个人在家就插好门。” 何然不服气道,“小黑小白会保护我的。” “饿不饿?舅舅给你做饭。”纪墨想自己上辈子油瓶倒了不扶的主,现在居然成了一个厨男,也是无奈。 他跟自己说,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请个厨子! 何然点点头,跟着纪墨进了屋,搬来小板凳,站在上面,主动把门给插好。 纪墨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何况还有何然这么个小不点,所以每顿饭都是三个菜起步。 “全部吃完,不准留底子。”纪墨把一小碗蒸鸡蛋推到了何然的面前。 “舅舅.....” “食不言....” “寝不语.....”何然很自然的接过去。 “那就不要说话,不利于消化,好好吃饭。” “我不要吃这个。”她指着碗里的鸭腿道。 纪墨笑着道,“小孩子家家的就挑食,有的吃就不错了。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再把乘法口诀背一背。” 纪墨扒完一碗饭,见她没了声音,一抬头,她眼里蓄着眼泪水,只差声响了。 纪墨无奈的道,“又怎么了?” 她还是指着碗里道,“我不吃。” 纪墨道,“你不吃怎么长个子?很好吃的,相信舅舅,就吃一块。” 何然还是继续摇头。 开始来的时候,和纪墨不熟悉,纪墨也就忍了,但是现在纪墨决定治治这毛病,板着脸道,“必须吃,不然我就打你。” 何然终于哭出了声响。 小黑冲着纪墨汪汪直叫。 小狐狸着急的围着何然转圈。 “这都是要造反啊....” 40、不得已 孩子哭了怎么办? 他苦思冥想,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读了那么多的书,老师没教,书上也没写! 他很苦恼! 这孩子这阶段被他惯的很,她便没有了开始时候的小心翼翼,倒是越发娇气。 “不吃的话,我来吃吧,别哭了,脸哭开裂了,到时候就不好看了。”纪墨夹起来那块鸭腿。 “你不能吃.....”何然抽噎着道。 纪墨好奇的道,“你不吃,为什么还不让我吃?” 何然道,“小灰是我的朋友.....” “小灰......” 纪墨哭笑不得,终于明白了她不吃鸭腿的原因。 不过哪有和鸭子做朋友的? 小孩子的思维他理解不了,只能道,“那不吃就不吃了。” 纪墨把鸭腿放回盘子里,然后趁着收拾碗筷的机会,在厨房里三两下偷着给啃了。 嗯,真香! 等他刷完碗,把灶洞的柴加满,去房间摸了摸炕,才去前屋,见何然还在那不停的耸着肩膀哭,就哄着道,“别哭了,舅舅给你讲故事。” “我不听大灰狼......” 虽然还在抽泣,但是脸上好了许多。 “今天我给你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听过了舅舅....” “我都没和你说过,你怎么听过的?”纪墨脑袋转了一圈,确认自己确实没和她说过。 “亮哥哥和我说过了。”何然道。 “吴亮这小犊子......”纪墨气的很,挠头道,“那我给你讲龙傲天.......” “听过了......”她不管不顾的用衣袖抹了下脸。 纪墨拿起毛巾,扯下她的手,不让她继续用衣袖,毛巾丢给她,让她自己擦,“舅舅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讲究卫生,怎么又不注意了。” “是栋哥哥给我说的,龙傲天和叶良辰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俩家伙....”纪墨想了半晌后才道,“我给你讲个谁都没有听过的!” 等何然把脸擦干净,两个人进了屋,坐在暖和的炕上,纪墨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从前有个年轻人叫阿拉丁,他爸爸已经去世了,只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这个名字好奇怪,为什么叫阿拉丁?”她好奇的问。 “名字不重要,认真的听故事。”纪墨接着道,“和妈妈的日子过得非常的艰苦,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法师,法师告诉他,自己是他的舅舅....” “法师是什么?”她再次好奇的问。 “法师就是会魔法的人,就跟白雪公主里面的巫师一个样。”纪墨又被打断了思路,但是还是很有耐心。 “那我知道了,法师是坏人。”她非常笃定的道。 “不是所有的巫师是坏人,也不是所有的法师都是坏人。”纪墨循循善诱道。 “白雪公主是好人.....” “我没说白雪公主不是好人.....” 怎么讲个故事也会这么累! “我是灯神,谁有了我,我就听谁的指挥做事.......” 奈何,说到一半,何然总是喜欢打断他。 不知不觉中,自己倒是睡着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被子,心里一暖,又不放心,跑到前屋,见她睡得好好的,终究放了心。 保安队那边,纪墨没心思管,他这个副镇长,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所以,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关注下自己家这熊孩子。 熊娃越来越厉害,这才跟着自己多长时间,居然敢凶他了。 “老疙瘩,你的脚好臭......” “纪老三,你盐放多了.....” “你唱歌好难听哦.....” 小孩子事一多,谁都头疼。 纪墨已经学会了多,个把月才进一次门的镇公所,他一天去一次。 面对连抬头挺胸都不会的治安员,总比面对何然强。 但是,没几天,又开始面对垂头丧气的邱陵。 队伍不好带,与邱陵想象的太远了。 这些南边来的人,比溯古镇的人还难缠! 这么短的时间,三十几个人已经分成了好几个派别,经常互殴,情况严重的时候,天南地北的口音混杂在一起,他一句听不懂,只能干着急。 他吼破嗓子都没人肯停手。 最恨是他被石大忠一脚踹出门外,眼泡子肿的出门就挨人笑。 场面没捞到,他已经成了溯古镇指指点点的对象。 他去请从小教他熬力气的二叔来帮他镇场面,他二叔还把他骂了狗血喷头。 人生第一次,他觉得,活的太艰难了。 只能找老疙瘩诉苦。 纪墨抱着茶杯,望着他那还没消肿的眼睛,抿了一口道,“事挺难办啊。” 邱陵沮丧的道,“那个驼子,吴有志,是个刺头,老疙瘩,你想办法把他给开了吧!” 他是想撵都撵不走。 关键打不过。 纪墨摆摆手,自己受着吧。 一句话也不说。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好,哭着也罢,努力做一个爱笑的孩子。 谁让你闲着没事,非要做什么保安队长! 秋风势减,所有人都以为明天会是个好天的时候,雪花在当夜飘了下来。 早晨一开门,门口厚厚的雪堆,一脚扎下去,埋到膝盖。 “舅舅,我要堆雪人。” “闺女,外面冷。”纪墨浑身打冷颤,想不出为什么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旺的火力。 而且,你这么点个,到雪里都不露头! 瞎闹啊! 但是何然自己跑出门,纪墨无奈还是得跟着,还得拿个铁锹帮着铲雪! 跟着还不算,还得贴身跟着,十几米的河面因为堆了积雪,已经与高坎地持平,分不清高低,大人一踩进去就活埋,何况是孩子。 纪墨肯定不放心何然一个人窜出去。 “我这命啊......” 只能自己替自己安慰自己: 有阳光明媚的清晨,也有雾霭弥漫的傍晚,有大雨滂沱的冲刷,也有阴雨绵绵的..... 思路很清晰! “舅舅....” “嗯.....”精疲力尽。 他现在只盼着他姐夫的生意赶紧有起色,好把这熊孩子接回去。 “小黑!” “你他娘的.......”纪墨毫不犹豫的朝着小黑踢过去,这都什么季节了,你还能扒到老鼠,不亏是狗才啊! 小狐狸连着半个月吃白食了,什么都没抓着! 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邱陵继续烦着他,“老疙瘩.....” 半个月过去后,保安队还是分不清左右,排不出一个整齐的队形。 他非常的沮丧。 41、训练 现在居然混到连瘸子和驼子这样的残疾都可以歧视他了! 纪墨从旁边快被他撸秃了的仙人球上拔了根刺,一边剔牙,一边摸了摸渐渐有点肉的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响嗝,这日子过得真是舒服啊。 如果不带孩子,那是不是更好了? 想到这里,看了看在那被按在椅子上背书的何然,脑子又是一阵头大。 “老疙瘩,你倒是说句话啊。”邱陵终究着急了,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你好歹给个反应! 纪墨道,“注意下你的态度,什么老疙瘩,老疙瘩的,我是镇长!” 邱陵嘀咕道,“你自己都没当回事。” 纪墨道,“我自己不当回事是一回事,你拿不拿当回事是另一回事。” 邱陵被纪墨绕的脑袋迷糊,叹口气道,“老疙瘩,你还是说些我听得懂的吧。” 纪墨道,“我不能拉低我的智商去迁就你,你啊,一边凉快去吧。” 邱陵道,“梁掌柜说了,年后一开春,公署就要派专员来检查,如果专员不满意,就要麻烦了,很可能都要吃挂落。” 纪墨好奇的问,“梁掌柜什么时候说过的,我昨个在镇公所怎么没听他讲?” 邱陵道,“就刚刚说过的,看他们排不好队形,还把我骂了一堆,说我不上心。” 纪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抱起茶壶,抿了一口后问,“梁启师让你来找我的?” 邱陵摇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我这没办法了。” 纪墨道,“哎,你啊,真是没事找事啊。” 这事他还真得管,不然他是副镇长,以梁启师的老奸巨猾,大概率是他背锅。 他这幼稚弱小的肩膀实在背不起啊。 邱陵道,“老疙瘩,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纪墨道,“你去买邱栋和吴亮那俩小崽子喊过来帮我看门。” 即使有狗子和狐狸在,他也不放心留何然一个人在家,让吴亮和邱栋这样的大孩子陪着,他更安心。 邱陵应了一声好,转身就跑了。 等他带着邱栋和吴亮过来的时候,纪墨已经穿好袄子,戴好帽子,上上下下捂得严严实实。 离着老远,就能看见保安队的厨房烟囱的烟冒的老高,进到院子,看到中间躺着一头带着长长獠牙的野猪,血渍已经结冰,呈黑块。 厨房间里个七八个人跑进跑出,忙得不亦乐乎。 “队长,我们抓着了一只野猪。” 大冬天的,光头佬臧二袖子捋的老高,手里拿着一个葫芦瓢,高兴异常。 邱陵气愤的道,“让你们训练不行,吃喝倒是第一流。” 臧二只是笑呵呵的不说话。 人多,收拾的也快,不一会儿,猪肉就炖上了。 身为副镇长,纪墨自然第一个从锅里捞,一只大碗堆的高高的。 他刚从锅灶边离开,大家便一窝蜂的挤过去,差点打起来,没有刚才一起做饭时候的团结。 纪墨道,“无组织,无纪律啊。” 邱陵咬牙道,“就是,就是,你看看他们,像什么样子!” 他一心给这些人上眼药水,好让纪墨开掉几个人,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 至于纪墨能不能办得到,反正他一直对纪墨有一种蜜汁自信。 老疙瘩别的不行,就是脑子好使。 纪墨闷头吃自己的,一边吃一边道,“盐放少了。” 他刚吃了两口,发现站在他不远处的驼子吴有志已经盛第二碗了。 他继续吃,不时的用余光扫一眼驼子。 等到他把一块猪排骨啃完,发现驼子已经在盛第三碗饭了。 这么瘦小的个子怎么吃下去的这么多的? 他不自觉的端着碗,又往灶台上的大锅望去,本来一满锅的米饭,已经见光,别说锅巴,连粒饭粒子都没有,光溜溜的,跟舔过似得。 饿死鬼投胎啊! 难怪米面吃的这么快,本来就干瘪的钱包,已经空了一半了! 他气的撂下饭碗。 “镇长,你不吃啦?” 驼子端着自己的饭碗,还盯着纪墨的碗。 “我不吃,也不便宜你。” 纪墨赌气似得,又把碗端了起来,把自己撑的圆鼓鼓的。 吃好饭,众人以为又可以像往常一样往床上躺一躺的时候,纪墨说话了。 “让你们过来不是吃白食的,懒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把院子收拾一下,现在给你们二十分钟,清扫院子。” 院子里全是厚厚的雪,只铲开了一条一米来宽的小道,连站个队列的地方都没有。 大家开始拿着铁锹开始往铲雪,直接从墙头外扔出去。 铁锹不足,一部分闲着的人被镇长盯得浑身发毛,干脆找编织袋,把雪压成一团一团装进去,然后再倒到外面。 不一会儿,原本乱糟糟的院子就被清理干净了。 “开始站队。”纪墨见大家还在那磨磨蹭蹭,他也不着急,只是漫不经心的道,“我数到五下,还没有排成三行的话,晚上就都不用吃饭了。 觉得自己可以打猎的,就吃野猪,野兔子也挺不错的。” 听见这话,大家终于精神了起来,光吃野猪肉不顶饿啊! 大家还是站好了,但是站得稀稀疏疏,不时交头接耳,远看是曲线,近看也是曲线。 纪墨大声道,“抬头挺胸。” 所有人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不是让你们撅屁股,小腹微收,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纪墨没好气的道。 “镇长大人......”驼子喊道。 “驼子,请示之前,要举手,喊报告。”纪墨把从厨房拿出来的火钳子背在身后,在队伍里巡视,一钳子打在一个大高个的膝盖上,“往后面退一点,不要这么突出,直线,知道什么是直线吗?” 驼子喊了几声镇长大人,纪墨没搭理他。 又喊了声,“报告!” 纪墨瞥了他一眼,又没搭理他。 “报告!”这次驼子终于学会举手了。 “说吧。”纪墨满意的点头。 “镇长,我是驼子,站不直溜!”驼子抱屈道。 “那就出列。” “什么?”驼子不懂话的意思。 纪墨没好气的道,“进屋找根线。” 等驼子找了根缝衣线出来,纪墨把瘸子喊了出来。 “你俩人,扯起来绳子,让他们按照这个绳子做标线,什么时候站成一条线了,才能让他们休息。” 他现在只要求他们整齐,至于什么报数、立定稍息、齐步走,目前是想都不用想了。 42、底细 瘸子和驼子在纪墨的指挥下扯着线,要求所有人都在一条线上站直。 驼子和瘸子这样的人,先天就这样,不管怎么样训练都没法提高,放在队列里确实影响形象,纪墨干脆就把他们俩挑出来做帮手。 纪墨转身又对邱陵道,“记住我教你的要点,足跟并拢,足尖外分,两足成60度,挺胸收腹,头正,颈拔,肩平,目正视线。” 他努力回想起大学军训或者电视上、书上学过来的东西教给邱陵。 至于对不对,那不重要,差不多就行,毕竟世界各国的军姿都是不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整齐划一,卖相好,有仪式感,有次序感。 至于震慑感,不上战场,永远都是不可能有的。 邱陵挠头后,低声道,“太复杂了吧,我看北岭军操练,非常的简单,就是扎草人,拼刺刀,还有耍大刀,放枪也有,就是少。” “这个保安队长你到底还要不要做?”纪墨终于明白这家伙在隔壁屋里堆那么多草人的用处了。 居然还找他要钱去买大刀! 他这种向来节省持家的人,能同意吗? 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邱陵道,“我肯定做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墨也不好扫他面子,把他拉到一边。 然后耐心道,“你要是还想当这个保安队长,那就信我的,听我的,否则的话,我就走人,你自己折腾吧。” “别,我没说不听你的。”邱陵拉住作势要走的纪墨。 纪墨道,“听我的就行,现在我教他们,你在边上跟着学点。 不要管理解不理解,先记下,实在记不住的,晚点就去我那,我教你。 你学会以后,然后再教给他们。” 还是得把邱陵教会,不然他天天哪有闲工夫在这帮人身上浪费时间。 邱陵点点头道,“那我听你的。” 纪墨道,“那就好。” 然后转身大声道,“吴有志。” “镇长大人你喊我?”瘸子回过头问。 “嗯?”纪墨眯缝着眼睛。 “报告!”瘸子终于反应过来。 “把办公室的茶杯拿过来给我。”纪墨满意的点点头。 瘸子把茶杯送过来以后,纪墨抱着茶杯,笑着道,“有些人偷懒啊,那腰就是弓着,舍不得直起来。 我呢,也不多说。 什么时候你们全部站直溜了,手的位置放对了,不再交头接耳,什么时候开饭,否则,今天就饿着吧。” 打吧,好像又打不过的样子,谈感情,人家还以为他精神病呢。 他听过镇上不少人谈论过逃难的事情,有些人本来不是孤家寡人,逃难路上,丢掉老娘,卖老婆卖孩子,才保住自己。 所以,这也是镇上的人更愿意雇佣拖家带口的原因之一,对家庭有责任感的看着起码让人觉得牢靠。 听完纪墨的话,渐渐地发出了骚动。 这是要饿死他们啊! 纪墨抱着茶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观察了一下所有人的反应,然后又接着道,“各位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你们是来当治安员的。 不是来当大爷的。” 光头佬臧二,纪墨把眼光放到他身上,笑着道,“你们得跟臧二学习,他的动作很标准,什么时候大家跟他一样了,就算合格了。 有一个不合格,全队不合格。” 纪墨对着邱陵吩咐两句,不再管身后人的窃窃私语,径直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冷飕飕的,他看向跟过来的瘸子和驼子,然后道,“炕烧起来啊。” 两人因为不必跟着众人一样去站队列,本来就高兴地很,对于镇长吩咐的这点小事,自然是办的妥妥的。 “镇长,我给你倒水。”驼子还贴心的把茶壶提了进来,给纪墨续水。 “镇长,那个野猪大腿肉我帮你装上一点,回头你带着。”瘸子表现的更好,干脆把剩下的野猪肉给纪墨装上。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纪墨看在俩人越看越可爱,邱陵这小子没法比,嫩着呢!他接着道,“你们很有前途啊。 家里都有哪些人啊?” 不打听好俩人的底细,他可不敢乱亲近,流民大规模涌入镇里之后,吴友德就给同情心一再泛滥的他上过课。 流民不像本镇人一样知根知底,对待流民不能太心软,更不能太过信任。 流民不是坏人,但是不排除里面有坏人,逃难这条路太艰难了,很容易心理扭曲,好人也能变成坏人。 最正确的态度就是保持警惕和防范! 纪墨开始不以为然,直到镇里吴家五口人被害的时候,他才重视起来吴友德的话。 吴家是本地的老土著,虽然有点小气,贪小便宜,但是一直没有劣行,不至于有什么仇家。 镇里没有司法机关,可不代表这种事没人管。 不管是镇里的掌柜们,还是乡里的财主,他们可以容忍仇杀、滥杀,但是不能容许谋财害命。 论财,镇里谁还能比他们多? 所以,他们是不会让这种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达的,生怕哪天自己成为受害者。 当时,在梁家货栈,众人一起凑了两百块钱,作为追查凶手的赏金。 最后是邱武和邱文哥俩拿到了这个钱。 凶手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瘦的皮包骨一样,说话和声细语,慢条斯理,面上和蔼,刚来镇上,路过纪墨家门口,纪墨还过他馒头。 老头子一副感激的模样,道谢不止,就差磕头了。 想不到会杀人全家,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只因为看见了吴家男人漏财。 当着全镇的人和许多流民的面,梁启师出面主持行刑,邱家哥俩把老头子装进笼子里沉河,待窒息后,由刘小成埋进了乱葬岗。 沉河的时候,纪墨没胆量去看,事后都是听邱陵说的。 “镇长,我家里还有老娘和一个妹妹,海沟子盖的房子,开的地。”驼子先答话道。 纪墨叹口气道,“老太太一个人拉扯俩孩子不容易。” 驼子道,“本来还有老子的,从新乡爬火车,我们爬上来后,他没爬上,就断了联系。 我就一路用我这背驮着老娘,往这来的。” “新乡啊.....”纪墨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地名,转而问瘸子,“你呢?” 瘸子道,“我就一个妹子,爹妈早就没了,也住在海沟子。” 纪墨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外面渐渐地刮起了风雪。 ps:成绩还是比较凉,求推荐票,求投资。评论区可以商业互吹,多忽悠点人入坑,到时候陪你们一起喷,不香吗? 43、孩子做榜样 每一片雪花都是横着越过屋顶和院墙飞过来,落进院子里,而原本应该落尽院子的雪,随风飘出院子,落到了更远处。 “老疙瘩......”邱陵揭开厚厚的帘子,走了进来,大声道,“这些小南蛮子都不抗冻啊,只下个雪而已,哭爹喊娘的。” “只而已?”纪墨被他逗笑了,这鬼天气,吐口唾沫都能在半空中结冰,他手笼在袖子里,绝对不会像往常一样手贱,乱摸乱碰,怕脱皮,“你知道这样的气温是多少度吗?” 原本在北面淘金的人,还有大部西北兵早已耐不住严寒,开始逐渐返程,这是溯古镇一年来最安静、祥和的时候。 邱陵道,“这还没到冷的时候呢。” 纪墨道,“他们学会了吗?” 邱陵道,“会什么会,站都站不稳,浑身乱哆嗦,手都不敢露到外面。这不得问你怎么办嘛。” “吃的太饱,撑着了吧?”纪墨没好气的道,“我就好奇了,之前我在学校,不是教过你们出操嘛,你就忘得这么快了,你还巴巴的来问我?” 邱陵红着脸道,“跑步?” 在学校里出操,他都是被迫的,根本没上心,毕竟他自认为是溯古镇出了他二叔以外的第二强者! 平常出操只是随大流,别人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让他单独一个人做,一准懵。 而且他又看过北岭兵的操演,相对来说,他更倾向于选择强者的方法。 纪墨在学校教的东西,他自然而然会忽略过去。 要不是今天纪墨过来,他都没想过要把在学校学过的出操方式用在保安队的训练上。 纪墨摆手道,“今天就这样吧,学校不是放假了嘛,等会招呼一声,明天大班的孩子全部到这里集合,让他们带头出操。” 他在学校教孩子们的时候倒是没发觉有多难,随便做个立正、齐步走,稍息,摆臂的动作,学生们都能很快领会,没用一天,大家都能一起做个像模像样了。 结果想不到大人们反而不如孩子!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得臊臊他们......”邱陵激动的语无伦次,“让他们看看,他们连帮孩子都不如。” 纪墨接着道,“作为保安队长,你得坚定意识,首先相信我的出操方式是有用的。 只有你坚定了,带头做,别人才会跟着做。” 他不得不再次点一下。 邱陵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吧,我重新开始学,我要是学不会,没脸带他们,这个保安队长就不做了。” 纪墨摆摆手道,“行吧,那就这么定了。” 等邱陵出去后,接着就听见了外面的一阵欢呼声。 纪墨提起来地上装着野猪肉的麻袋,居然有点沉。 “镇长,要不我给你送回去?”驼子热情的道。 “不用了,你们歇着吧。” 这些人还没有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完全可信,纪墨就不可能让他们踏进自己家的门槛。 纪墨把袄袖子拉长了包着手,然后握着麻袋口子,径直在雪地里拖着。 一路走,一路搓手,这会他其实有点后悔把家住的这么偏了。 要是大路上,走的人多,雪地早就让人踏平了,不必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挪步很费劲。 门是插着的,他拍了好长时间,邱栋才来开门。 “干嘛呢,这么长时间不开门。”纪墨气的拍了下邱栋的脑门子。 邱栋扶了扶帽子,指着院子,大声道,“我们在堆雪人。” 纪墨把麻袋放在门后,又转身关上门,看到院子里堆着好几堆不成型的所谓雪人,只要肚子和脑袋,脑袋上没眼睛鼻子,简直是三不像。 他一摸何然的衣后领居然出汗了,催促道,“都回屋,不然等会感冒。” 邱陵和吴亮要回家,一片白茫茫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纪墨不放心,反锁上门,亲自把俩孩子送到路口,大老远就冲着吴友德家喊。 等吴家婶子探出脑袋后,他才转身回家。 晚上炖野猪肉,何然主动在灶下给他添火,他在上面忙活,倒是轻松了不少。 野猪肉肉粗,他特意切的薄,然后加上蘑菇、粉条,乱炖,弥漫着烟雾的厨房全是香味。 唯一的遗憾是何然不怎么能吃辣,不然他多加辣椒,才更香呢。 小狐狸和狗子也是掐着饭点回来,躺在何然旁边守着。 “你啊,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纪墨这话自然是和狐狸说的,“这都有二十多天了,不说兔子,整个野鸡什么的,咱们也不错啊。 结果呢,你每天挂零,不成样子啊。 但凡你有点骨气,你都不能回来见我!” 狐狸摇尾巴的频率又加快了,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肉炖烂后,纪墨也铲出锅放到盆里,舅甥俩直接扒着灶台吃,一狗一狐狸在旁边围着。 “白菜吃不吃,给你加进去?” 灶洞里的柴没烧透,大锅还在咕噜咕噜冒泡,纪墨直接当做火锅,不时的往里面加白菜、菠菜这些东西。 何然摇头,嘴里塞的都是菜,没工夫回应舅舅的问话。 睡到后半夜,北风刮的急,门板刮咣当响,纪墨不放心,披上袄子,又往何然的房间去瞧了瞧。 然后去厨房,把水炉子的水重新烧滚。 第二天一早,刚做好早饭,吴亮和邱栋就到了。 纪墨问,“你俩吃了没有?” 吴亮道,“吃了。” 邱栋又接着点点头。 纪墨道,“再帮我看几天门,等我忙好了,就请你们吃好吃的。” 吃好饭,把三孩子重新叮嘱一遍,往镇公所去。 镇公所的门口聚着二十多个半大孩子,叽叽喳喳,挥拳蹬腿,保安队的人在屋里窝着,缩着脖子朝他们看,想不出这帮孩子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精神头。 邱陵朝着纪墨望了望,见他点头,便大声道,“列队了!” 孩子们迅速的组成了两列,保安队的人稀稀拉拉,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暖烘烘的屋子,分成三排,排在孩子们的身后。 邱陵脖子一昂,正要喊话,突然忘词了,低声问面前的李歇。 李歇低声道,“立正。” 邱陵道,“你来吧,我先跟你学几天。” 说着把队列里的李歇拉出来,自己替了上去。 李歇又看向纪墨,见纪墨同意了,便摘了自己的黑色狗皮帽子窝在手里,深吸一口气,用声嘶力竭的语气喊,“立正!” 声音上冲,铿锵有力。 孩子们齐刷刷的两脚跟靠拢并齐,双腿笔直,抬头挺胸。 “稍息。”李歇继续喊。 孩子们继续按照要求,整齐的把左脚顺脚尖方向伸出。 而保安队的人从始至终还是一片迷茫。 李歇把向右看,踏步走,向左转,向右转喊完后,宣布向后转,孩子们成两纵队,与原地不动的保安队面对面。 “跑步走!” 随着李歇的最后一声令下,孩子们推开挡路的保安队员,冲出了大门。 44、绵羊与狮子 孩子们已经跑的没影,保安队员们还在那傻站着。 “跟上啊!”纪墨是真的被整的没脾气了。 整个一堆榆木疙瘩啊! 听见纪墨的话,大家才赶忙跟上,有跑的快的,有跑的慢的,还有吊在队尾走路的,队形早就乱的一塌糊涂。 纪墨对分别列于左右的瘸子和驼子道,“跟上他们,在后面磨蹭的,敢不敢上脚踹?” 瘸子认真的道,“镇长,我不敢,踹死人的话,梁镇长不得把我浸猪笼。” 驼子道,“镇长,你放心吧,我没他那么笨,我会轻点踹的。” 纪墨欣慰的点点头,幸亏俩人中还有一个聪明人,不然他真的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不过接着又听见驼子道,“镇长,里面有几个人我和瘸子打不过。” 纪墨没搭理俩人,大踏步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出大门,远远地看见孩子们已经穿过溯古河的桥,往老林子的方向前进,而保安队的队伍还没过桥,在一尺多深的雪地里,一步一步艰难的挪着。 河里还掉进两个人,雪堆埋着不露头,半晌才被上面的人给拉上来。 本地人和流民,长相没什么区别,有些来的时间稍晚早一点的,无论是穿着、打扮、口音,甚至行事方式都与本地人相差无几。 有时候很难分辨。 但是,在冬季这样漫天大雪中,只从后背看,却能准确的分清对方是哪里人。 南边来的流民,在雪地里走路,是走一步一个脚印,行进艰难。 而本地人,从小习惯在雪地里走路,无师自通,渐渐养成了一套自己的走路方式,外八字,短步幅,曳步走,跟企鹅差不多。 “你们臊不臊!”邱陵回过头朝着保安队的人喊道,“连孩子都不如!” 保安队的人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没有孩子做对比,也许他们可以混下去呢。 存心赌一口气,快步跟上已经隐没在林子里的孩子们,越着急,脚步越不稳,往雪里陷得越深。 光头佬臧二,踩在被冰雪覆盖的灌木丛中,摔了个四脚朝天。 “真是够笨的。”纪墨也是无语,这跟着孩子的脚印走,不就行了吗? 非自己抄近路,不是作死是什么? 已经彻底不见了孩子们的身影,保安队终于泄气了,有一个人带头瘫着不动,后面的人也有样学样。 纪墨走上去笑着道,“各位,你们这样不行啊,梁镇长对你们的表现很失望,非常的不满意,他的意思是让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还说,二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臧二道,“镇长,咱们还没满一个月!” 一块大洋还没拿到手呢! 纪墨道,“你们也明白,我只是副镇长,说话算的是梁镇长,他的话我必须得听,我已经在努力替你们争取时间。 结果呢,你们连孩子都不如,我哪里还有脸替你们说话哟。” 他早就下定决心了,凡是得罪人的事情,一定要把梁启师一起拉着。 一个扶着大松树的男人道,“哼,孩子们身体轻巧,跑起来自然顺畅,咱们呢,身子重自然要差一截。” 纪墨眯缝着眼睛看向他,对这人也有印象,属于瘸子和驼子打不过的人之一。 “齐备,你不行就不行,还身子重? 十月怀胎啊! 服个软就这么难吗?” 瘸子挨过齐备的拳头,一直念念不忘,此刻见对方落下风,自然要在口头上讨个便宜。 齐备捏着冻得红肿的拳头,发狠道,“你欠揍是吧?” 瘸子歪着脑袋道,“来就来!” 真打起来,他也不怕! 纪墨突然冷哼道,“怎么,你们是拿我当空气?” 两个人这才闷声不言语。 纪墨接着道,“梁镇长的意思我也跟你们说了,你们自己考虑下,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人。 这阶段搭那么多粮食,我们自认倒霉。” 众人互相忘了一眼,没有一个吱声的。 这个时候,以邱陵和李歇为首的队伍已经折返回头,齐备瞧一眼,默默的跟在后面,其它人见状,也纷纷跟上。 再次跑回镇公所的院子,保安队的人跟着学生们一样排列的整整齐齐,虽然有差距,但是态度比刚才端正许多。 纪墨望着一群小绵羊带领下的狮子群,哭笑不得。 邱陵大声道,“看着前排怎么做的,后排跟着学。” 然后冲着李歇点点头。 “稍息!” 这么多人听自己的指挥,让李歇很有成就感,精神饱满,每一嗓子都格外的响亮。 孩子们整齐划一,保安队的人手忙脚乱,经常出错左右脚,摆臂的时候,用力过猛,经常砸到前面人的背上。 要是往常,这就打起来。 不分个高低,肯定不会有人罢手的。 但是今天一反常态,都没有计较,毕竟有些人的脚还踹到了第二排的孩子腿上呢,人家孩子只是笑嘻嘻拍拍屁股,一句话没有! 自己还不能不如个孩子吧! 中午的时候,是驼子和瘸子做饭。 饭好后,孩子们留在这里跟着一起吃,但是碗不够,自然是孩子们先吃。 “这帮小崽子怎么这么能吃啊。”齐备的眼睛都红了。 “都他娘的是属狼的啊。”旁边的臧二望着越来越少的大锅米饭,只能干着急。 按照孩子们这么个吃法,哪里还有他们保安队的份! 臧二对着驼子瞪眼道,“怎么就煮这么点饭!” 驼子没好气的道,“锅就这么大,老子能怎么办? 还不是你们自己不争气,要孩子教你们。” 二十来个孩子,把满满一锅饭,吃的差不多见底,一锅野猪肉,也所剩无几。 所以,轮到保安队员的时候,不能再像往日那样吃法了,挨个碗摆上,齐备拿着大木勺,一个个平分。 吃完后,连肚子的一溜拐角都没填满。 齐备咬牙对旁边左右的人道,“下午都给老子认真学,这比学招式还难吗?” 无论如何,明天不能再让这帮小崽子来了。 臧二也点头附和道,“谁不认真,就是存心不让老子吃饱饭!” 他们这些人来保安队就是吃饭的,饿肚子算怎么回事? ps:求票哈....幼苗多呵护,多支持哈..... 45、聪明的狐狸 白天晃悠串四方,晚上熬夜补裤档的事不能干! 得牢记来这里的初衷啊! 一个对肚子和嘴巴没有使命感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齐备倚靠在墙边,看着陆续从旁边厕所跑出来的几个人,最后抓住一个瘦的男人,攥着衣领,直接提起来。 “哎,备哥,备哥,咋的了?”男人双腿乱蹬,吓得乱叫。 旁边的人没有人去说和,只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 “咋的了?你害的老子没吃饱饭!”齐备嘴巴哈出的热气直接喷在他的脸上,咧嘴道,“麻三,你是不想活了啊!” 麻三急切的道,“备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那帮子小子太能吃了啊!” 脸小,嘴巴凸,说起话来的时候,嘴巴就显得更长了。 齐备直接骂道,“去你娘的屁,做操的时候,你小子偷奸耍滑,以为我不知道?” 然后对着旁边站着的五六个人道,“还有你们,下午的时候,给我认真点,老子明天不想再看见这群小王八蛋,听见没有?” 一个高个年轻人冷哼道,“齐备,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别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 “走着瞧。”齐备眼睛一瞪,把麻三往前一推,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是对麻三说的,还是对年轻人说的。 麻三虎口脱险,赶忙对着高个年轻人拱手道,“谢保庆哥,感激不尽。” 被称作保庆的年轻人抽了抽嘴角,对麻三道,“你也是没出息,打不过还能跑不过?” 麻三讪笑道,“保庆哥开玩笑了,这么冷的天,能往哪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保庆淡淡的道,“有一点齐备说的对,下午认真点。” 麻三道,“保庆哥,你给我做主,咱们没理由怕他!” 保庆道,“还要我说第二遍?老子不想再饿肚子!” 麻三脸上一僵。 李歇中途跑回家,拿回来一个哨子,此刻响个不停。 “集合!” 吃饱喝足,他的嗓门比早上还要大。 保安队的人听不懂指令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们跟着孩子们做。 等到立正、稍息、向左走,向右转这样的动作做二十几遍的时候,开始齐步走。 孩子们早就能踩出有节奏的步伐,保安队的人有抬脚快的,有抬脚慢的,来回做了五六遍才勉强协调一致。 李歇对每个动作都做的很标准,但是讲不出来,或者讲不到细处。 纪墨不得不出来帮着补充。 “以排头为基准,两臂间隔向左散开。” 声音不大,但是能保证前面两派的孩子听得到,后排的自然会跟着前排做。 “看齐时,身体姿势仍应保持正直。 如发现自己的位置与基准旁边的人不在一条线上,立即以碎步调整。 碎步!” 纪墨说完,还看了眼李歇和邱陵,希望他俩能记住。 “还有这个报数,听到口令后,由排头开始从右向左依次连续报数。 声音要短促、洪亮、连贯,精神饱满。 向左转头,并迅速还原,最后一个报数不转头....” 心力交瘁。 下晚的时候,孩子们一如既往的好,只是普遍有点乏,没有一点儿精神头。 纪墨看着嘴唇冻得乌紫的孩子,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们先走。 没了孩子们的带领,保安队的人一下子露出原型。 不过,错了几次之后,队伍还是慢慢成型,与早上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怕吃饭拣大碗,就怕干活爱偷懒。”纪墨高兴地道,“驼子,晚上五斤烧酒。” 他把对狗子的手段用在了保安队的身上。 他家狗子又不是真傻,天天挨打,还围着他转? 关键的时候,自己吃肉,还是要扔几根骨头! 众人开始只是高兴,毕竟有肉吃,有酒喝,赶上过年了! 接着听见纪墨说“解散”,众人才欢呼雀跃! 第二天,纪墨只往镇公所转了一会,见已经走上正轨,放下心来。 接下来几天,就没再往镇公所去。 雪已经停下来,可是气温越发的低,冷的纪墨都不敢上厕所,何况是出门。 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他把心爱的茶壶放下来,少喝水,多运动。 运动范围也仅限于屋里,运动方式也就是蹦蹦跳跳。 何然已经能数到一百,纪墨当然高兴,但是当做劳动成果,天天在他面前显摆,从早数到晚,他就没法忍了。 “闺女,咱唱歌吧?” 数数有什么好玩的? 他就搞不明白了! “小然很聪明的,我能数到一百。” 何然当然不放过求夸的机会。 “我知道,你最聪明,但是会唱歌的孩子才是最乖的孩子啊!” 纪墨循循善诱。 纪墨开始教她《茉莉花》,太复杂,她半天没学会,纪墨便失去耐心继续教,换成《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很简单,何然跟着唱两遍后,便已学会。 又是一唱一整天,因为她要做个最乖的孩子。 听的耳朵疼,又教她《小兔子乖乖》。 小狐狸在经过纪墨三番五次的鼓励后,终于在某一个早晨衔回来一只老母鸡。 老母鸡肥嘟嘟的,被咬住一只翅膀,另一只翅膀扑棱着,咕咕直叫。 纪墨从狐狸嘴巴里夺过来,看着老母鸡哭笑不得! 老子是让你进山抓野物,不是让你进人家牲口棚偷! 这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 自己祖宗八代肯定已经被问候了一个遍! 追着狐狸踹了好几脚后,穿上袄子,把老母鸡放进袋子里。 走到路口,松开老母鸡,只要是镇上的鸡,肯定能找回自己家的笼子。 毕竟夏天普遍散养,撒腿就往地里和林子里找虫,天黑自己进窝。 老母鸡逃命似得跑了,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的梅花状爪印。 纪墨一直注视着,看它消失在马路尽头才松了一口气。 “脱裤子法老虎,不要脸不要命!” 回家后,纪墨提着竹竿追着狐狸。 “还知道跑远偷,不在附近偷!” 小狐狸窜到墙头上,上面的雪被踩崩了,一个不稳,在地上摔了好几个跟头。 吃过中午饭,吴亮和邱栋这俩小子过来陪何然玩,他刚好能抽点功夫出去溜达一圈,顺便打听下那只老母鸡回家没有。 对许多人家来说,老母鸡也属于重要资产,丢一只也够心疼个把星期的。 从北面的吴友德家门口走,走到梁启师的货栈,一直没听见声响。 直到南面老陶家旅店附近的时候,听见了一阵骂声。 声音好熟。 “张一茹?” ps:求票哈!谢谢了! 46、挨骂 “拉屎靠墙的玩意,不好好在你那狗窝里呆着吹屎泡儿,来祸害老娘.....” “老娘非骟了你.....” 张一茹一手叉着腰,一手缩在袄袖子里。 即使穿的臃肿,也没埋没了她的好身材,该显眼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大概是没有梳洗,凌乱的发丝紧贴在他白皙的额头上,更显得有一种模糊不清的味道。 张一茹堵在路口上,纪墨想过去,反而又不敢了。 跟她说,你家鸡不是我偷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说不是他干的吧,狐狸是他养的! 说是他干的吧,他没教唆狐狸去偷鸡! “老疙瘩,午饭吃了吧?” 纪墨一回头,发现是赖三的暗恋对象王春,镇上豆腐坊王喜子的闺女,陶良义弟弟陶良生家前任儿媳妇。 陶良生的儿子陶忠与王春结婚后,一心闯荡社会,孤身去安山市,可惜不像纪林本分,也不像纪墨大姐夫何晋活络。 他的人生格言大概就是“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誓要横跨黑白两道,看谁不服气就上刀子,最后被人反杀。 据镇里殡葬和验尸专家刘小成说,他同陶良生去帮着处理的时候,胳膊和腿全部分家了。 这是遇着了狠人,一点没留手。 王春同陶忠一直没孩子,呆在陶家也不算事,所以经过友好协商,又回到娘家,成了镇里大龄青年干瞪眼馋着,却吃不上的香馍馍。 王喜子虽然是个卖豆腐的,但是气性高,一般人家是绝对看不上的。 “吃了。”纪墨冲着王春点点头,名字俗气,可不耽误人长的细致,看完第一眼,还是要忍不住看第二眼。 王春道,“你搁这干嘛呢,大冷天的,不在家猫着。” 纪墨笑着道,“没事瞎转悠,在家呆时间长了,也憋得慌。” 王春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半晌才道,“我能向你打听个事情吗?” 纪墨笑着道,“咱有什么客气的,尽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春犹豫再三后才道,“你看见赖三了吗?” “嗯?三哥?”纪墨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愣,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我有半年没见到他了。” 自从赖三从这里取完大洋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甚至都快忘记有这个人了。 王春笑道,“那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就是怕死在哪里,活着就够讨人嫌,死了再臭的熏着人就不好了。” 不再和纪墨多说,提着手里的篮子,转身就走了。 纪墨与她聊天,成功的引起了张一茹的注意。 张一茹道,“小犊子,你给我过来。” 纪墨咳了一声,告诉自己做人要大度,背着手踱步过去,笑着道,“我现在是镇长,说话你得客气一点。” 张一茹一点不客气的道,“去年奶奶个球,少在老娘这里摆谱,挠不死你是吧? 我问你,你家那小狐狸呢?” 纪墨经常没事就带着小狐狸和狗子在镇上瞎溜达,所以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养了狐狸。 不过也没人多管闲事,养狐狸不算什么事,镇上还有人家养了狼崽子呢,像朱大富更夸张,在山上养了一大狗熊,在前些年还帮着扑了一只野猪。 “在家呢,跟人一样,天冷就不爱动。”纪墨心虚的道,“刚才听你骂呢,你这是少了牲口?” “少给我装蒜,听见鸡叫,我就开窗户瞅,白色的东西,很像你家那小狐狸。”张一茹把对襟的袄子紧了紧,面前一耸一耸,“你别说你不知道!” “兴许是山里跑出来的,大冬天的,找不到吃的,往镇里窜,这不是常事嘛,前几天还我还抓着一条黄皮子呢。” 纪墨倒是没说假话,不过是狗子和狐狸齐心协力给摁着的,他当场就想送到阎王爷那报到的,但是最后还是没敢下手。 作为一个坚定的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者,他原本倒是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但是,自从穿越以后,对于以前的一些想法,他就不那么坚定了。 附赠两条鱼干后,还亲自送到门口,希望黄太奶奶高抬贵手,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狐狸常见,白色的除了你家那条,我就见过别的。”张一茹道,“就是你家那条。” 纪墨脑门一黑,这么肯定是我家的? 还骂的这么大声? 故意的? “丢了鸡,还是丢了鸭子?”纪墨想确认下那只老母鸡回来没有。 张一茹道,“抓着了一只老母鸡,不过我想肯定是老母鸡太重,小狐狸衔不住,老母鸡半路跑回来了。” 纪墨道,“回来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张一茹没好气的道,“别让我抓着现行,不然跟你没完。” 大中午的生一肚子气,纪墨打算不能这么放过小狐狸,回家还得找他麻烦。 路过城隍庙,又伸脖子瞅一眼,两个叫花子居然在里面敬香,案子上供着的居然是一根竹竿。 他感觉很稀奇。 “吃了吗?” 他朝里问了一句,纯属无聊。 “哟,镇长大人....” 几个回过头后纷纷起身,朝着纪墨弯腰拱手。 纪墨背着手走进了庙里,他现在居然有了一种自己是大人物的错觉。 像之前,他进庙,俩老叫花子还以为他是来抢地盘的小叫花呢。 “你们做什么呢这是?” 他又看了眼那根发黄的竹子。 一个头发打结,脸上皱纹堆在一起的老叫花子道,“镇长大人,我们在拜祖师爷。” 纪墨好奇的问,“叫花子也有祖师爷?” 另外一个穿着黑色袄子的年轻叫花子道,“没祖师爷的那是野叫花子。” 纪墨问,“挺好的,冬天不冷吧?” “冷死了....镇长大人,被子太薄了......” 镇长大人你乐善好施,是不是送两床来? “很多人家不开门,这吃的也不好讨,本来有点酒驱寒的,这也没了。” 最好再送点酒,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 “那我就放心了,”纪墨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就送到这吧,别送了,我回家,今晚啊,是做红烧肉好呢,还是笋焖肉好呢。 哎呀,真是让人苦恼。” 谁让你们之前骂老子来着! ps:求票哈....我有种错觉,再来点票,就可以进前五十的榜了.... 47、惨剧 城隍庙里出来,昂着头,背着手,路过一个路口,人马喧嚣,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由于淘金热引来不少外地客,还有流民的流入,人口急剧增加,溯古镇GDP增加的同时,也带动了消费市场。 溯古镇第一家妓院终于在今天正式开门接客。 看见老行头、梁启师等人骑马从远处过来,纪墨第一时间拐进另外一条小巷子,不然被看见多尴尬啊! 他好歹是副镇长,将老鸨开业也不请他! 让他的颜面往哪里放! “有朝一日剑在手,砍了这个臭老狗!” 小本子已经记下了将老鸨的名字。 绕路从聂老容家旁边的夹巷出来,去镇公所,主要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保安队的人还是继续在训练枯燥的队列,破棉鞋踩在结冰的土旮沓上,居然踩出了节奏和韵律。 “不错。” 纪墨随口夸赞了一句。 在队列这一块,保安队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说的,即使是真有什么错处,凭着他的水平也挑不出来。 邱陵过来抱怨道,“老疙瘩,天天做原地踏步,左转右转,大家都觉得没劲,你看看要不要训练下其它?” 齐备也道,“是啊,镇长,天天训练这些一点意思也没有,换点变得吧,老是在一个地方呆着不动,身子都冻僵了。” 纪墨站起身,不徐不疾的道,“咱们就跑步吧,战场上打不过,咱们还可以跑啊,跑的够快,就可以保一条命。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镇长,我们听你的。” 臧二等人不以为意,他们就是来混日子的,哪里肯会去打仗? 自己又不是傻子! 要是真想建功立业,当初在南边直接被拉壮丁就得了,何必舍家企业,千辛万苦的跑到这里来! 不过,纪墨既然提议出去跑步,他们没意见,总比这么一天到晚傻站着强! 纪墨道,“既然要跑,那就认真跑,每天五公里。” “镇长,今天该发工资了。”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出现的很突然。 “我就该知道的.....” 他从今早就感觉到哪里不对! 自己的气运出现了问题! 闲着没事往镇公所跑干嘛! 要不先走,躲过去? 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怕自己说个不字,会被打死! “是,今天是发工资。”邱陵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善意的提醒了纪墨一句。 “是嘛.....”纪墨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但是,还是笑呵呵的道,“我都记着呢,今天一定发工资,不会少大家一个铜板的,大家放心吧! 我今天来就是特意发工资的,要不然我今天来干嘛啊。” “镇长,这周放假吗?” 保庆比第二高的臧二还要高一个头,在保安队中犹如鹤立鸡群,他一开口,必须要让所有人仰望。 “放假,当然放假了,” 纪墨用一副自以为和蔼可亲的态度笑着道,“说好的,月底三天假。 但是,咱们今天这个任务啊,负重五公里,必须完成。 然后呢,我就发工资,愿意今天回去的,就今天回去,愿意明天回去的就明天回去。” 大家的重点都放在发工资和放假上,纪墨说的其它话都被自动忽略。 但是当纪墨把他们带到附近的林场,要求两个人扛一根百十斤粗的木头跑上五公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傻瞪眼了。 雪地里雪厚路又滑,空手走都跟难,还扛着木头跑? 但是,对上纪墨那坚定的眼神,手里摇着的钱包子,他们居然说不出来一句硬气的话。 纪墨看着他们在雪地里蹒跚的背影,满意的笑了。 转过头看见瘸子和驼子在边上跟着乐呵,便板着脸道,“不让你们站队姿,没让你们不跟着训练啊,快点,跟上。” 俩人的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 五公里看着短,听着也不感觉长,但是在扛着木头,又是冰天雪地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几近脱了一层皮。 “来,齐备,这是你的。” 纪墨亲自把每块大洋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谢谢镇长。”齐备腰骨快断了,但是还是迫不及待的起身,从纪墨手里接过来了钱。 纪墨依次发下后,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再次点了一下钱数,这些人一个月居然吃了有三十块大洋,加上工资,一个月六十块开销! 手里统共还剩下两百一十八块大洋,看着多,其实顶死撑三个月! 镇公所是我家! 我要把家里的钱看紧了啊! 回去的路上,唉声叹气,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肉铺。 一块大洋往桌子上一拍。 “后腿肉。” 自己为镇公所劳心劳力,得割点肉补补! 天气越来越冷,新开的春风院的生意却越来越火热。 天气冷,镇上的人大多都是闲着的,阔绰人也不能天天去澡堂子和茶馆,闲着没事只能往春风院去照顾下将老鸨的生意。 邱陵陪着纪墨在街里站着等何震。 突然掏出口袋里的一块大洋,望着春风院的巷口,对纪墨道,“老疙瘩,你说够耍一回不?” 纪墨对着他的脑袋给了个栗子,没好气的道,“你才多大啊,就想着遛鸟?” 邱陵道,“里面有个红袖姑娘,可漂亮的很!”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先保养好设备比什么都重要,现在你还小,别想着这些没用的。” 梁启师货栈的马车渐渐近了,何震大老远就冲着他们招手。 不等车子停稳,就先跳下来,笑着道,“老疙瘩,你长高不少,也长壮实了,都不敢认。” 纪墨道,“那是当然。” 闲着没事用尺子一量,居然有176! 而且,体重也增加10斤! 唯一的灾难是脸上的肉挤着眼睛了,互相抢占原本就不大的歡骨和眉弓空间! 简直是人间惨剧! 岑久生的车子停稳了,何震从车上拿下自己的行李,从一个皮包里拿出来一个手绢包,递给纪墨道,“这是你大哥和大姐让我捎回来的。” 纪墨打开手绢一看,居然是五十块钱。 接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不回来过年了?” 何震摇摇头道,“错了,是准备回来过年,给你钱让你提前把年货准备上。” 纪墨道,“行了,你回吧,晚上我做饭,去我那喝两盅。” 即使他现在“贵”为镇长,何震老娘依然看不上他,别说去喝酒,去喝口水都没。 所以只能让何震去他家。 ps:求票哈,求书单收藏,昨天不知道哪路神仙给我取消了一个,晚上没睡着觉....哎呀,以德服人... 48、聂小竹传说 何震道,“今晚肯定不行。” 纪墨道,“那随便你,你抽时间来就行。” 跟何震告别后,带着邱陵往家走。 走到半道上,邱陵突然道,“震哥好像变了。” 纪墨道,“谁不会变啊,我这再胖下去,跟聂老容有的一拼了。” 邱陵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震哥儿没搭理我。” “谁能稀罕搭理你。”纪墨瘪瘪嘴。 “不一样。”邱陵摇摇头道,“反正就是不一样。” “读书了呢,气质上会发生变化的,你以为还是跟你一样是大老粗啊。” 纪墨笑着道,“人啊,境遇不一样,变得都会不一样的。” 距离春节还有七八天,既然大哥和大姐都准备回来过年,他原本准备的东西就显得不足了。 比如被子,碗筷,这些最基本的都是要添加的。 特别是食物这一块,更要准备充足。 北岭省同南阳省的战局陷入胶着状态以后,物价不但没有回落,还在不停地涨,只是幅度大小。 当然不止北岭一家,包括西北也是这样,要不是纪墨趁早把手里的西北币全部换成了大洋,这会也得亏上不少钱。 纪墨对何然道,“你老娘要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还不停的往手里的鱼身上抹盐,然后全部挂在屋檐上,留着上冻,到时候跟着豆腐一起煮,别有一番味道。 “舅舅,你不要我了吗?”何然可怜兮兮的道。 “什么意思?”何然的话很令纪墨意外。 这么小的娃娃,脑子怎么转起来跟别人不一样? “舅舅......” 何然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不是,你亲妈回来你哭什么啊?”纪墨脑袋大,满手鱼腥味,不方便去抱她,只是道,“别哭啊,没人不要你。” 当然了,大姐要是肯把她带走,那是最好不过。 他准备手里再攒点钱,就回南方,他记忆中熟悉而又亲切的故乡。 他开始想念暖暖的太阳,温柔的带有咸味的海风,还有那甜蜜的椰奶。 所以,外甥女再好,再亲,也无法阻挡他踏上星辰大海的征途! 而且,也不方便带着,南边往溯古镇这边来是逃命,北方往南方去的路上也是送命题不断。 南北交通不畅,往哪个方向去都不容易。 何然嘟着嘴,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抠着手指头不说话。 纪墨道,“把脸上擦一擦,不然舅舅就真不要你了,哭成个大花猫像什么样子。” 何然拿起硬邦邦的有冰渣的毛巾,刚要往脸上蹭,就又看见了瞪眼睛的舅舅。 她只能乖乖的把手里的毛巾放进了盆里,重新从炕上找了干燥的毛巾擦脸。 第二天一早,邱陵就来敲门。 纪墨一边喝着媳妇,一边问,“大早上的,也不让歇着,做什么?” 邱陵嘿嘿笑道,“你猜镇上都在传什么?” 纪墨道,“我都没出门,我怎么知道?” “聂小竹!”邱陵低声道,“镇上都传聂小竹拐跑了四姨太!” “朱家的四姨太?” 纪墨熊熊八卦之火燃起,“不可能吧,俩人怎么能扯到一块?” 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完全不登对的俩人! 无法让人联想在一起。 邱陵言之凿凿的道,“镇上有人在西边的双塔镇看到他们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纪墨问。 “有个把月吧。”邱陵道。 纪墨好奇问,“那么长时间了,现在才传出来,不是瞎扯嘛。” 邱陵道,“不是,那是人家在双塔镇做工,一直没回来,这不昨天回来过年,在澡堂子跟人吹牛说的。 那人当时也以为自己看花眼,直到听说俩人都失踪,才联系在一起。” “双塔镇那是没跑远啊。” 纪墨知道这个地方,同属大东岭,目前是应立飞设立的大东岭行政公署的所在地。 在大东岭的空间距离概念里,算不上远,也就百十里吧,毕竟大东岭太空旷了,人烟稀少,“朱家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邱陵道,“朱家知道有什么用,反正那老东西已经新娶了姨太太。” 说完又接着嘀咕道,“还是没四姨太漂亮。” 纪墨问,“你挺闲的啊,人家新娶的姨太太长什么样你都知道?” 邱陵咧着嘴,一脸嫌弃道,“你当以为娶的谁啊,从南边过来的流民。 我看她一个人可怜,还帮着她搭过棚子呢,脸上有颗痣,那老东西偏说是旺夫痣,谈了价钱就娶回去了。” 纪墨道,“你这身一脸不忿啊,怎么,你也看上人家了?” 邱陵道,“我才没有呢。” 纪墨道,“也是,你老娘该准备给你相婆姨了吧。” 这年头十五六岁成婚才是正常操作。 不过,因为不到发育年龄,早婚早育下的婴幼儿成活率不高。 邱陵道,“我才不要呢,你说过的,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不到二十岁不结婚。” 纪墨笑着道,“你当真了?” 他其实只是在课堂上瞎扯一下好男儿志在四方,好挡着他们早婚,十五六岁,甚至是十二三岁,真的太早了! 年关将近,镇上关于聂小竹的流言越来越多,有人说他加入了应立飞的队伍当了炮手,管着几十人的队伍,风生水起。 也有人说他加入了西北军,成为了军官,挎着盒子炮,骑高头大马,非常威风。 各种流言的版本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聂小竹发达了。 不过纪墨感觉最有意思的一个版本是聂小竹救了应立飞。 应立飞老母亲八十岁寿宴上,刺客连着三枪,鸡飞狗跳,冯大刀为了救应立飞,也只能挡一枪。 应立飞避无可避,关键时刻,当时在双塔镇做跑堂的聂小竹见状,半空中飞起,甩盘子打掉一个枪手的枪,为应立飞争取时间。 应立飞感谢救命之恩,自然保他前程。 镇上许多人采访聂老容的心情,聂老容表示,就是当皇帝了,聂小竹也是他儿子! 具体是什么心情,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纪林是年二十八这天跟着梁家货栈的车回来,同回来的除了他一家子,还有姐姐纪安和姐夫何晋一家子。 ps:昨天,今天都是三更哈....求票哈..... 麻烦暂时不要喷哈,幼苗阶段,等先忽悠点人入坑,陪你们一起喷不香吗? 49、归来 纪林才刚二十出头,严格上来说,只比纪墨大八岁,但是从十三岁便开始担起家里的担子,少年老成,早已在下巴上蓄上了一圈小胡子。 三年来第一次回家,对镇上的变化并没有什么感觉,无非是镇上的人多出一些。 但是已看惯安山这样百万人口大城市的繁华,觉得镇上还是那样,一潭死水。 唯一比较满意的是站在纪墨新起的房子前那一刻,板着的脸上终于展现出来笑意。 纪墨把怀里抱着的大侄女纪屏放下来,一边敲门,一边得意的道,“怎么样? 排场不排场,你老弟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不差你们住的地方。” 开门的是邱栋,纪墨埋怨他开门磨蹭,然后转头对大嫂方青道,“嫂子,进屋吧。” 方青个不高,小圆脸,眼睛很精神,她进门就看到了在门口杵着的何然,笑着道,“哟,小丫头长个了。” “哑巴了,看见人不知道吱声。” 纪安腾的窜进屋里,攥着小丫头衣领子给提到了一边。 何然的眼眶的眼泪水在打转,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纪墨有心去安慰几声,但是想着亲妈管教孩子,最忌讳外人指手画脚,自己还是不要去瞎掺和的好。 再怎么样,人家是母子,亲妈不比自己疼孩子? 狗子和小狐狸要凑上去围着,看到纪墨有抬脚的动作,瞬间吓得跑的没影。 纪林道,“自己都活不好,还养这么些个玩意,闲得慌。” 纪墨道,“得,你赶紧东西放下,洗把脸,泡个茶,做你的大爷,少操这些闲心,又不要你养着。” 帮着把大姐夫何晋后背上绑着的大包袱取下后道道,“姐夫,你也别客气,我给你们打水洗脸,热水暖和下。” 何晋同样三十不到,个不高,干瘦,脸上无肉,常年在外奔波,皮肤很深,他笑着道,“咱们爷们好长时间没见,唠唠嗑,让你大姐弄,咱别管。” 走过去抱起何然,用袄袖子给她抹干净眼泪水,瞪眼睛道,“老子一回来就哭,太不给面子吧,给老子笑一个。” 何然一下子就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扒着脖子,咯咯笑。 纪墨看的吃味,这丫头跟自己这么长时间,也没这么亲昵过,顶多也就是抱着撒撒娇。 这会就能见到舅舅和亲爹间的差距了。 纪安从煤炉上取来热水,往水盆里一倒,然后加上冷水,找来毛巾,先让大嫂方青洗了,自己接着洗。 之后毛巾往盆里一丢,就不管何晋与纪安。 俩女人一起去厨房一顿忙活,纪墨在身后跟着,毕竟她俩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还是得自己去找。 到后来纪墨嫌麻烦,干脆一股脑的把柜子里的干货、腊肉、咸肉、调料全给翻出来,让俩人随便弄。 方青道,“这么多鱼干啊?” 纪墨笑着道,“水泡子里刮出来的,那鱼不知道有多少。” 方青又抬头望了望房梁顶,笑着道,“我跟你大哥在家的时候也没备上狍子肉,你挺有本事的啊。” 她这个小叔子,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每年为了小叔子的花使,她没少和纪林吵架。 这一趟回来,她原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过个年图个团圆,本是没错,但是开销大啊! 但是直到家门,看到敞亮的房子,见到这一厨房的年货,不需要自己再另外搭钱,她的心立马又不一样。 像纪林说的,她的这个小叔子长大了。 纪墨道,“前屋还有不少,不止狍子肉,还有野猪肉、獐子肉、鹿肉。” 纪安打起放干货的麻袋,抓起来一把干菇,笑着道,“你这家伙真能干啊,去年让何震给我们带那么多,怎么还能剩下这么多?” 何震每次去可都是论麻袋提的,她自然高兴地不得了,在市场里卖去一大半,足够俩月的菜金。 纪墨笑着道,“年后你们走,再多带点。” 没了的话,大不了多给孩子讲两个故事,哄着他们再给自己捡。 多大个事啊! 纪安笑着道,“比我以前还能干呢。” 她以前在家的时候,林子里菌菇是多,一捡就是一天,可是顶多也就一篮子,太阳底下晒晒,一脱水,基本剩不下什么。 纪墨得意的道,“废话。” 纪安笑着道,“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 因为纪墨准备的充分,所以俩女人做的很快,五个大瓷盆,菜硬量足。 有酒有肉,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很开心。 屋里暖气足,何晋脱下外套,撸起袖子,笑着道,“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居然用水管子,还有这个什么暖气片,安山都没人会这么弄。” 纪墨笑着道,“怕冷的话,总会想法子。” 何晋给纪墨倒一盅酒,笑着道,“这酒是安山名酒,我跟你大哥多喝,你也少喝点。 我听你大姐说过,你这是被人拉出来顶缸的。 咱们去安山,不担这责任。 我跟你说,你这脑子好使,到安山比我们还吃得开,在家窝着可惜了。” 纪墨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是得往南边去,不过不是安山罢。 第二天一早,纪安和何晋两口子便开始收拾东西回海沟子,还有俩孩子在家等着呢,她们自然是想得不得了。 何然也跟着她们一起走。 纪墨把她抱到马车上,笑着道,“回去听妈妈话。” 小狐狸和狗子跟着马车追了很远。 原以为何然走后,自己能轻松一点,结果没想想到大侄女纪屏和纪文也不是善茬。 纪屏已经七岁,讲什么道理她都明白,但是总归是小孩子,自控力不行,答应的事情很难做到。 “别往屋里铲雪!” 纪墨这一上午喉咙都喊破了,小丫头嘴上好,行动上却没半点答应的意思。 小侄子纪文四岁,对小狐狸和狗子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一整天拿着根木棍围着这俩追撵,下手还没有轻重。 狐狸还有墙头和房顶可藏,可怜的狗子却有家回不得。 纪林回乡的消息传遍镇子后,镇上不少人来拜访,纪墨满罐子的茶叶以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纪墨对纪林埋怨道,“给他们喝了浪费。” 本地人压根就没喝茶习惯! 纪林偏偏假客气,要给人泡茶! ps:求票哈 50、成就达成 自从以镇公所为家后,他就再也喝李歇家的老茶梗,买茶叶都是托梁启师货栈的岑久生帮着从外地带。 一块大洋一斤的茶,他也只舍得买半斤! 这半斤茶,他一直省着喝。 好茶需要细品! 但是,想不到他这个败家大哥,回来短短两天就给他祸害去一半! 他不心疼才叫有鬼了呢! 看着吴友德抱着茶杯,不时抿一口,还一边往旁边的垃圾桶里吐茶叶,纪墨就忍不住想骂人。 不会喝就别喝啊! 造孽哦! “这茶叶不错。” 朱大富一杯茶喝完,觉着味淡,又用粗大的手指往装茶叶的纸袋子里撮了一把加进茶杯里。 纪墨的心都在滴血。 “一斤一块大洋呢。” 纪墨忍不住补一句。 得告诉他们这茶叶有多贵! 不能这么没脸没皮的喝! 毕竟不是你们自己家的。 “有这么贵?” 聂老容闻了闻茶杯,跟着朱大富学,也往茶杯撮进一点。 这么好的茶叶,不多喝点,那就太可惜了。 纪墨的嘴角都歪了。 这帮子人真是不要脸啊。 纪林笑着道,“我一直不在家,你们几位老大哥照顾的很。” 聂老容大大咧咧的道,“你小子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纪墨要不是考虑打不过,都想踹一脚过去! 你这个老东西,忘记拿刀满街追我的时候了? 你照顾我什么了? 吴友德突然道,“听说你家小竹出息的很,到时候可别忘记关照我们。” 聂老容没好气的道,“别人不知道情况开我玩笑,你个老东西还不知道?来这里看我笑话。” 吴友德笑着道,“我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成看你笑话了,小竹这孩子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聂老容冷哼道,“现在吃香的喝辣的,估计啊,早就把这个家忘得一干二净。 再说,真回来,老子也嫌弃丢人。 那老朱家我该怎么交代?” 朱大富道,“我大爷家的那娘们,本来就是不要然后送出去的,小竹自己捡着了,那就是小竹的。 说破天也大不过一个理字。” 吴友德道,“不怕,不管怎么样,老朱家也只是个财主,小竹要是真混出息,老朱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聂老容道,“怎么说都是膈应人的事情。 朱家啊,是不会拿他怎么样,就怕把我给讹上,我是真希望这小子不要回来,也给老子少点麻烦。” 纪林问,“我这趟回来,一直没看到邱武,他人呢?” 吴友德笑着道,“我也好长时间没看到他,谁知道去哪了,不过,还能不回来过年? 应该就这两天吧。” 果真如吴友德所说,邱武在年三十下午这天终于回来了。 据说在路上遇到抢劫的,胳膊挨划上两刀。 年三十晚上,纪家一家人包饺子,又做了不少菜。 纪墨跟纪林哥俩喝了半斤酒后,去看望邱武。 邱武正躺在屋里睡觉,看到哥俩进来,便冲着自己媳妇喊道,“咋回事啊,能不能点个灯啊?” 不会儿,邱武的媳妇便提着一个汽灯过来,放在炕头上。 纪墨笑着道,“听说你受伤了,什么情况,看医生没有,会不会发炎?” 邱武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坐起身来道,“多大个事,肯定是邱陵那小王八蛋嘴巴快,早就欠收拾了。” 纪林道,“冬天发炎是麻烦事,还是谨慎一点好。” 邱武从床头找出一包香烟拆开丢给纪林一支,点着火柴,先给纪林引着后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准备往你那去看看呢。” 纪林道,“回来有两天了,就是没瞅着你,昨个还问你呢,结果想不到你出门还没回来。” 邱武道,“就出门办点事,也是倒霉,没想到遇到硬茬子,上来就亮刀子,猝不及防啊,认倒霉。” 纪林见对方什么都不肯多说,陪着寒暄几句后便跟纪墨回家去。 年初一。 纪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纪屏给拽掉了杯子。 “小叔,起床吃饭了。” “几点?” “初一。” “好吧,初一。”纪墨一边穿衣服一边叹气道,“等老子发财了,一定买一个超大的落地钟,当当响的那种,我就能知道几点了。” 大哥一家人回来的好处便是,自己每天便不用为洗衣服做饭这种小事情操心了,所有都有大嫂代为解决。 刷牙洗脸后,往桌子上一坐,直接吃饭。 吃好饭后,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块大洋作为新年红包。 “谢谢小叔.....” 俩孩子没有一个客气的,也没有一个傻的,接过去就跑。 纪林突然咳嗽了一声,对着纪墨道,“老疙瘩,你过来,我想给你商量点事。” 纪墨道,“我跟何震约好的,到点了,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大哥不说,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纪林是想学纪安,丢孩子在家让他当保姆啊! 他有那么闲吗?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没办法。 纪林讪笑道,“有那么着急嘛,外面路滑,你慢着点。” “好嘞,你们中午饭不用等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纪林越是客气,纪墨越是心惊胆战。 方青笑着道,“没事,等着你,刚吃饱饭,都没那么饿,你啥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开饭。” 纪墨硬着头皮应了声好,忙不迭的逃离家门。 这两口子都想什么呢! 无精打采的往镇上去,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溜达,至于说找何震,全是瞎编的胡话。 他只是不愿意面对纪林而已。 实在没地方去,他又掉转头到了镇公所,进到院子,发现保安队宿舍的大门是开着的。 正在生炉子的麻三抬头看到纪墨,尬笑道,“镇长,新年好啊。” “新年好啊。”纪墨问,“大过年的,你不回家过年,在这呆着干嘛?” 麻三笑着道,“回镇长的话,我是四海为家,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纪墨拿起麻三桌上的香烟看了一眼,顺手抽出来一根,然后点上,喷出一根烟圈问,“家里人呢?” 麻三挠头笑道,“我自小就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据说有一个姐姐,不过从来没见过人。” “咳咳.....” 纪墨抽了两口,被呛得不行,随手丢进了炉子里。 人生第一个成就达成:戒烟成功。 ps:今天只有两更哈....继续求票哈.... 51、镇长的样子 他原本其实是一个老烟枪,初中就开始抽烟,一直到参加工作,烟不离手。 后来因为病床上整整躺了两年,活生生的把烟给戒掉。 到这后,看到吴友德等人的旱烟,有点蠢蠢欲试,但是吸过几口之后,他这身体受不了,抽一口就咳嗽。 至于盒装的香烟,他为省钱的目的,也没买过,不管怎么样,生理上没有这需求。 时间一长,吸烟的想法渐渐就淡了。 现在心里烦躁,突然捡起来抽一根,干咳恶心,他就知道身体对香烟很排斥,被迫戒烟成功。 麻三乐呵呵的道,“镇长,要不再试一根? 开始抽烟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饭后一根烟,赛是活神仙。 以后你应酬多的话,这玩意会了有好处。” 纪墨好奇地问,“你从哪里来钱买烟的?” 这种香烟他不知道具体价格,但是不管怎么样也得两三毛钱一包,一个月下来,随便也得几块钱吧? 这完全不是麻三能消费的起的。 麻三从炕头拿出来一个烟锅子,笑着道,“我平常抽这个,还是北方的烟叶便宜,那么一兜子才一块钱,放开抽,一年也抽不完。 那包烟,也不是我买的,昨个我去溜达,路上捡的,天黑路滑,估计不知道是谁掉下来的。” 纪墨笑着道,“捡的挺及时的,烟盒子都没受潮,干干净净的。从哪里捡的啊?” 麻三讪笑道,“春风院门口,镇长,你别误会,我就是去看看热闹,我这穷光蛋,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吧。” 纪墨没好气的道,“手脚老实点,不然让人给逮着,谁都救不了你,还记得邱陵老子和他叔邱武是怎么把人浸猪笼的吧?” 邱陵不止一次和他说过,希望有机会把麻三赶走,因为大家都在传这家伙以前是个惯偷,留着的话,对保安队的名声不好听。 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 “镇长,你说笑了,我哪敢啊。” 麻三并不怕邱陵老子邱文,但是想到邱武就浑身哆嗦,那真是个狠人。 “你不敢?”纪墨把那盒烟又在桌子上啪嗒一扔,“大过年的都不老实,保安队啊庙小,留不住你这样的大菩萨,要不你另谋高就? 你好我好,大家好。” “别,镇长。“麻三腾地站起身,到纪墨身前拱手哈腰道,“我是真什么都没干,你瞧我这小身板,我也没那个胆量啊。 被捉了,那是真下死手啊。 我得有几条命啊,经得住折腾。” 他亲眼看见一位同行被抓的的下场后,得出来一个结论,溯古镇杀小偷不犯法。 纪墨笑问,“搁南边,人家还能饶了你不成?” 麻三摇头道,“那不一样,搁别处,人家怕把人打死了,自己惹麻烦,顶多把我打一顿,屁事没有。 这不一样,打死咱这号人,好像天经地义,没人管。” 还能指望乡里的财主或者梁启师、邱武这样的人替他伸张? 想的美! 死了也是白死! 所有此地的人长久以来都是养成了这样的风气,打死小偷是应当应分的。 纪墨一听这话在理,笑着道,“那就老实一点,不要惹事,人活着,就该知足,活的安稳,就是此生无憾。” 麻三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听你的话。”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失手是常事,但是在溯古镇一失手说不定就得丢命,怎么想都不划算,还不如老实窝着,反正饿不死。 纪墨笑笑不再言语。 坐在炕上,长时间一言不发,倒是把麻三搞的心虚。 麻三干笑道,“我这有狍子肉,要不烤一点?” 纪墨问,“有酒吗?” 麻三道,“有。” 忙不迭的从炕头的桌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白色的陶罐,笑着道,“这酒好的很,不呛嗓子,不上头,舒服的很。 镇长,你试一试?” 纪墨闻了闻,笑着道,“也是你捡的?” 麻三道,“那不能,谁能丢这玩意,这是齐备留下来的,我偷喝了好几次,少一点点,他不会发现的。” 如果真少了,他又不傻,往里面加点水就是了。 纪墨把口袋的零碎铜钱、纸钞全掏出来放到桌子上,笑着道,“去重新买,要是有剩,再加点花生米。” 他不愿意和别人的口水。 “哎,马上就回来。”麻三麻溜的跑出屋子,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纪墨闲着没事,把铁钳子平放在炉口,切好的一片片狍子肉放在上面烤,不一会儿伴随着滋啦啦的声音,发出了香味。 麻三买回来两瓶白酒和一袋子花生米后,拿出来盐和辣椒,认真的往肉上抹。 “我烤肉也是一绝,你瞧好吧。” 纪墨主动刷酒杯子,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开始喝起来。 纪墨喝到第二杯,砸吧下嘴,笑着道,“还是这样的小日子舒服啊。” 麻三喝了酒后,胆子也大了起来,什么话都没了忌讳,嘿笑道,“你不像镇长。” 纪墨一愣,随即笑着问,“镇长应该是怎么样的,怎么样该像个镇长?” “你是没见过我老家的镇长威风样子,大宅子这是必须的,一个姨太太得有一个院子,出门呢,没马车,咱换个驴车也不算丢场面。 但是有一样,出门的架势不能丢了,得有三五个人前呼后拥,走道上,看谁不顺眼,那就一大耳刮子扇过去。”麻三用一种羡慕的语气道。 纪墨道,“那不成恶霸了,哪里像镇长了。” 麻三道,“镇长就是这样的,咱们镇长的大闺女,长的漂亮,镇长想攀门好亲,特意送闺女去学礼仪什么的,装的可高雅了,背地里谁不知道,这娘们不是什么好玩意。” 纪墨把嘴巴里的肉嚼完后,轻抿了一口酒后,若有所思道,“高雅不是装出来的,孙子才是装出来的。” 麻三听这话,对了他的脾气,高兴地道,“镇长大人,这话我听着好。 你是做老师的,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只有装孙子的,哪里有装高雅的! 52、富贵返乡聂小竹 老子将来要是发达了,老子想剔牙就剔牙,想抠脚丫子就抠脚丫子,想骂人就骂人,谁敢看不起老子,老子就一枪崩了他。” 前面的话让纪墨听得乐呵,但是陡然听见后面这一句,纪墨的脸色陡然变了,他认真的道,“做人得有做人的样子,不要做畜生。” 麻三愣了愣,喝的再多酒,他也感受到了镇长大人身上的寒意,赶忙道,“镇长,我就是吹吹牛逼,我连个蚂蚁都没敢踩死过。” 纪墨拍拍他的肩膀道,“人类从猴子里面分化出来,生出智慧,进化出光滑的皮肤,颓掉毛发,学会直立行走,用自己的双手,用了几十万年,乃至上百万年的时间,不容易。 我们需要珍惜。” “镇长,你喝多了。”麻三说的小心翼翼,要是没喝醉怎么能说出人从猴子来的这种昏话,“要不我送你回去?” 纪墨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道,“你不懂,总有一天,科学会证明一切。” 推开要搀扶他的麻三,自己在雪地里挪着,慢慢的往家走。 风吹的浑身发抖,走到进门口,手掌拍到门上,等着开门,结果刚碰上,门就开了,大姐纪安站在他的面前。 屋里除了姐夫何晋、何然,又多了俩孩子,不用猜,他俩大外甥跟着来了。 纪安笑着道,“跟何震喝的,咋晕成这样?” “没事。”看到俩大外甥,纪墨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嫂子热情的送过来一杯热茶,他接过来直哆嗦。 这么热情,他受不了啊! 抱着茶杯,先装死再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纪安家老二何明把手里的饼子没抓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纪安一下子炸了。 走过去,朝着孩子的屁股就搂过去,一边打一边骂,“让你这孩子不省事!” 何明茫然大哭。 纪安啪啪又是两巴掌,没人拦着。 纪安更生气了,对着何晋骂道,“老娘怎么说来着,你老娘、爹都不靠谱,这才放家里多长时间,孩子教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这日子还有好没好了。” 何晋赔笑,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空气再次凝固住。 纪墨悄悄从椅子上站起来,先进屋睡一觉再说。 身后,孩子的哭声更大了,管不了,也不敢管。 惹不起,先躲着吧! 回自己炕上一躺,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眼睛一睁开,何然红着眼睛趴在他的边上。 “你老娘揍你了?”纪墨打着哈欠问。 何然抠着手指头不说话。 纪墨想起床,又不敢起来。 把何然抱在怀里,给她擦擦眼泪后,又把她放下,掀开炕下的铺盖,把镇公所全部资产拿出来,统共一百零八块大洋。 大姐和大哥,嫂子和姐夫坐在客厅。 他把大洋往桌上一放,招呼过来何然和纪屏,大洋平分,一人手里一半,笑着道,“这是舅舅给你们的,拿着,吃的好好的,长的美美哒。” 他都给钱了,这算帮衬了吧? 你们还好意思要我带孩子? 求求你们了,各顾各吧! 不要耽误他向往的星辰大海! 至于镇公所的经费没了后怎么办,那就是以后的事情,总比为眼前的烦心事发愁强。 大嫂方青笑着道,“你攒点钱不容易,不要这么惯着孩子。” 纪安道,“你这是发大财了啊,这么大方?” 纪林没说话,转身进了院子,点着旱烟,一声不吭。 纪墨道,“我一个人没啥讲究,再困难不能苦孩子,不管怎么样,都是应当应分的,我给孩子的,不是给你们的,你们就别管闲事了。” 这一晚,他终于睡了好觉,睡得很安稳。 初三后,大姐和大哥一家人要走。 纪墨把他们送到梁启师的货栈。 纪安提着手里的装着满满的干货的麻袋道,“给我们带这么多,你自己不留着点啊。” “没事,开春后啥没有,不会差这点东西。” 纪墨手里牵着何然,看着大车逐渐远去。 转身要回家,梁启师把他喊住了。 纪墨笑着问,“掌柜的,有事你言语。” 梁启师把手里的烟袋朝着木质楼梯上磕了磕,然后道,“保安队得抓紧了,听消息,公署专员还有一个月就来。” 纪墨道,“那还没化冻呢,也太快了吧。” 梁启师道,“鬼知道这帮王八犊子怎么想的,闹人。” 纪墨笑道,“你放心吧,我来安排。” 心里虚,生怕梁启师知道镇公所的公款已经被挪用! 陪了几句笑后,抱着何然往家走。 路过聂老容的门口,看见一群人聚着。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一看是邱陵。 邱陵兴奋的道,“看见没有,聂小竹坐汽车回来的,多气派啊!” 纪墨问,“聂小竹回来了?” 邱陵道,“还有四姨太!” 纪墨道,“你瞎激动个什么劲!” 邱陵道,“他还不如我呢!” 聂小竹这种人都混出头了,凭什么他不能! 纪墨没好气的道,“少想些有的没的。” 脑袋又朝着包子铺门口瞅了瞅,里面除了汽车,还有一队扛着枪的大兵。 和自己关系不大,让何然和邱陵挥挥手,不在此地多呆。 “老疙瘩,再看一会啊。”邱陵跟上纪墨。 纪墨没好气的道,“有什么可看的!” 洗衣服做饭,这才是自己该做的! 邱陵也是没别地去,没事做,干脆帮着劈木柈。 突然,狗子的声音传来,叫个不停。 他一抬头,居然是聂小竹! 与穿着大红袄貂皮袄子的四姨太并排走在一起,身后是两个背着枪,戴着大毡帽的大兵。 “小竹,你这犊子!” 邱陵热情的跑上前去,两只手张开要与聂小竹相拥,两杆枪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他朝着那两个大兵怒目而视。 “干嘛呢,这我兄弟,收起来。”聂小竹朝着身后的两个兵挥挥手,对着聂小竹道,“多大人了,一点儿也不成熟。” 邱陵一听这话,想反驳,但是看着身后的两个大兵,最后什么都没说,正准备转身去找纪墨。 纪墨已经站在了门口,旁边是一条狐狸,一条狗。 ps:继续求票,求帮着焐一下,不要这么凉..... 53、飞黄腾达 聂小竹习惯性的舔了舔舌头,看了看旁边的四姨太,摘了帽子,瞅也没瞅,胡乱的朝身后一丢。 身后的大兵没反应过来,被帽子砸中后,本能性的双手给挡开到半空,等瞧仔细了,又小跑几步,稳稳的给接住。 “老疙瘩,瞧瞧,没想到吧,”聂小竹鼓开双臂,走到纪墨的面前,当面转悠两圈后,拍拍身上的咔叽色军装,“我这是不是你说的什么衣锦还乡?” 纪墨背着手,绕着他看,他也跟着转,脸始终对着脸。 “黑瞎子照镜子....”纪墨道,“后面怎么说来着?” “还是那副熊样!”邱陵快速的接上道。 “嘿,你这小犊子没好话啊!”聂小竹举手朝着邱陵就要打。 邱陵赶忙躲到纪墨身后,梗着脖子道,“又不是我说的!” 你要找麻烦找老疙瘩啊! 纪墨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别拉屎攥拳头的。” “装横!”邱陵又给接上了话。 纪墨推开贴在身后的邱陵,“家雀站在鹅蛋上.....” 邱陵又急忙道,“假装大**....” 凡是纪墨说的,就没有邱陵接不上的。 聂小竹没好气的道,“不是,我这回来了,不是受这么挤兑的,知道我是谁嘛,我现在是大东岭公署特别行动队的副队长!” 邱陵不以为意道,“有啥啊。不就是个队长嘛! 我还是溯古镇保安队的队长呢,正职!” 聂小竹跳脚道,“老子管着五六百号人呢!” 邱陵心里有点虚了,但是还是道,“你的是个副的,说话又不算,上面除了队长,还有多少人管着吧?咱保安队,就我说了算。” 聂小竹笑道,“老子本来准备带你去公署混混呢,你这个态度嘛.....” “我不稀罕。”邱陵转过头。 聂小竹得意的昂着头对纪墨道,“外面冷,不请我进屋?” “进来吧。”纪墨道。 聂小竹小跑到四姨太跟前,轻声细语的道,“阿莲,我们进屋,外面冷。” 四姨太把脖子上的围巾重新归拢了一下,跟着聂小竹进了纪墨的堂屋,两个大兵没进屋,就在大门口一左一右蹲着,抱着枪,每人嘴巴里叼着一根烟。 四姨太进了屋后,好奇的看了眼小狐狸,用红绸手帕掩嘴笑道,“这皮子真光溜。” 聂小竹马上道,“你要是喜欢,我赶明个进山给你打一条,保证比这皮子还好。” 四姨太笑着道,“白色的更好看呢。” 纪墨斜看了她一眼,青丝挽着云髻,上面插着闪闪发光的金簪,两边是浅绿的耳坠,菱型小嘴,贝齿雪白,难怪能把聂小竹迷的神魂颠倒。 聂小竹为难的看了一眼纪墨,然后道,“你放心,只要你喜欢的,我一定进林子给你找,别说一条,要几条都有。” 四姨太纤长的睫毛抖了抖,笑着道,“人家又没说一定非要不可。” 说着几句玩笑话后,大概是觉得累了,故意迷瞪着眼睛。 聂小竹赶忙招呼门口的俩大兵送太太回去休息。 “把太太照顾好了,不然回去揭了你们的皮。” 聂小竹目送四姨太到路口后,才回身进屋。 纪墨扫了他一眼后,继续抱着茶杯低头轻抿。 “老疙瘩,我可想死你了!”四姨太走了,聂小竹终于可以放开说话了,“怎么样,听说你当上副镇长了? 你不用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后跟我混,我罩着你!” 纪墨眼皮子挑了挑,没吱声。 邱陵却好奇的道,“你这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怎么突然就发达了呢。” 聂小竹大大咧咧的道,“我救了署长一条命,他就让我当队长了。” 邱陵道,“小竹,跟我说说呗。” 聂小竹得了炫耀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道,“西北兵打北岭兵那一晚,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阿莲,担心的不得了。” “阿莲是谁?”邱陵问。 聂小竹道,“我媳妇,你刚刚不是见着了嘛!” 邱陵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四姨太!” 聂小竹气愤的道,“现在是我老婆,不是什么四姨太!” 邱陵道,“行,行,你媳妇,我嫂子,行不行?” 聂小竹道,“那个晚上,你们知道的,两边互相打炮,西北兵放的最多,桥都快被炸塌了,我就直接下河,河里游过去的。 我爬到树上,一下子什么都看得清楚。 北岭兵打不过,当官的带头跑,这帮王八蛋,居然敢丢下阿莲。 我下去找她的时候,她吓得在帐篷里蜷着,我就带着背着她下河,往下游飘。 等上岸了,我多了个心眼子,肯定不能回镇上了,跟老朱家弄,我也没那本事。 我就带着她,一路去了双塔镇,到了之后,也是委屈她把身上的首饰卖了,换了钱,住的旅店。” 邱陵嘿嘿笑道,“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聂小竹得意的道,“你哥我会的多着呢,你多学着点。 我一个老爷们,不能靠女人啊,我想我肯定不能去做包子了,哪怕是饿死,所以我就去了饭店。 做了没多久,掌柜的见我机灵,就让我做管事的,那可是双塔镇最大的饭堂,楼上楼下三十几张桌子....” “你直接说,你怎么跟上应立飞了?”邱陵受不得他磨叽。 聂小竹道,“他老母过大寿,我正安排人传菜呢,结果听见砰砰的枪声,瞬间人全部往外跑,堵住门口,应立飞的侍卫队也进不来。 我当时钻桌肚子里,观察形势。” “胆子小就直接说。”邱陵笑着道。” 聂小竹白了他一眼,没和他计较,接着道,“那天,我的脑子突然比平常好使,想起来了老疙瘩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邱陵继续问。 聂小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闻了闻香气,沉醉其间道,“闭上眼睛,我看到了我的前途……” 邱陵看向纪墨,挠头道,“我不记得你说过啊?” 难道他逃课了? 聂小竹端着茶杯,在不大的客厅里来回踱步道,“然后应立飞被几把枪追着跑,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说时迟那时快,我就把桌子掀起来了,把我身后的刺客给砸倒在地上。 凭着我多年深厚的功力,出色漂亮的招式,两个刺客,我根本没有放在眼中,一拳一个,全部被我放倒。” 邱陵没去计较里面吹牛的成分,只是追问,“然后他给你了个队长?” 聂小竹道,“署长问识字不识字,我说我会啊。 幸亏我跟着老疙瘩的时候努力,学了不少东西,署长非常欣赏我的聪明才智,现在我也是公署里一号人物。” ps:继续求票哈..... 54、大森林 确定不是因为你有个漂亮的媳妇? 纪墨在肚子里悱恻,当然不能说出来,太伤人自尊了! 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学生! 他把茶杯放下,邱陵一看,立马给他续上水。 邱陵接着道,“小竹真是运气好。” “运气?也得看谁运!”纪墨淡淡的道,“像你这种一运气,脑子里的水就出来了。” “老疙瘩,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人有才,说话又好听。”聂小竹嘿嘿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在双塔镇的时候可想你了。” 纪墨问,“老容那边怎么说,没骂你?” 聂小竹生气的道,“就是对阿莲的态度不怎么好,不过我才懒得管他呢,我们现在住在老陶家,要不这样,我搬到你这里来?” 纪墨眼睛一瞪,手一摆道,“一边玩去,有钱就住旅店,我这地方小,怕委屈了你家那位太太。” 聂小竹道,“老疙瘩,你别当我傻子,我能感觉到,你也不喜欢她。” 纪墨笑着道,“如果你感觉一个人喜欢你,十有八九是错觉,如果你感觉一个人讨厌你,十有八九是真的。” 聂小竹跺脚道,“老疙瘩,你们不了解她,她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坏,就是嘴巴不好。” 纪墨笑着道,“跟你过日子,又不是跟着我,不用向我解释。” 他才没那么空,管这么多闲事。 聂小竹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块大洋,丢给邱陵道,“去买点酒,买点菜,我们喝一点。” 邱陵有心拒绝,啥时候也轮不到聂小竹使唤他啊! 但是,看着聂小竹那板着的脸,最终还是没拒绝,拿着钱出门了。 屋子里只剩下聂小竹和纪墨两个人。 聂小竹点起来一根烟,倒是让纪墨诧异了一下,聂小竹以前是烟酒不沾的,环境真的很容易改变一个人。 “我记得你说的,吸旱烟有害健康,我抽的是卷烟,”聂小竹把烟嘴给纪墨看,“这个有过滤嘴的,他们说有这个东西后,很多有毒的东西就可以过滤了。” 纪墨笑着道,“你高兴就好。” 又不是他家孩子,跟他不相干,他更不操心。 聂小竹提起来水壶,先给纪墨续上,再给自己倒满后道,“老疙瘩,从小到大,你是对我最好的。 别人都看不起我,只有你正眼瞧我,还经常和我说许多道理。 我心里都清楚着呢,记着你的好。” 纪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清清嗓子道,“老容呢,只是凶了一点,对你还是不错的。” “对我不错?”聂小竹咬牙道,“老疙瘩,他拿我当驴子使唤呢,从小跟他做工,除了供我吃喝,就没给个我一毛工钱,没让我上过一天学。 也就你做了老师,我跟你识字,会背诗,会了算盘、口算,反正学会了很多的东西。” 特别是在双塔镇闯荡的那些日子,他更感受到了知识的重要性。 因为会口算,算的比饭馆子的掌柜的算盘还快还准,掌柜的多看他一眼。 然后掌柜让他试算盘,他原本就是班里算盘最好的人,算盘到他手里后,自然让掌柜的目瞪口呆。 到饭店不到一个月,饭店掌柜慧眼识珠,除了让他做跑堂、打荷、勤杂外,还兼职会计! 真是充实到让人想死的日子啊! 进了公署后,他十分怀疑,如果他不识字,应立飞很可能就只会给他点钱算是救命之恩,哪里会有今日的风光。 纪墨笑着道,“所以,不要松懈,学到老活到老,总不会错的。” “老疙瘩,你知道的,我只在乎你。”聂小竹大口灌口茶后又接着道,“你我有今生没来世。” “我再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纪墨没好气的道,“你在乎的是四....阿莲。” “都一样,”聂小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你和她在我心里的地位都是一样的,老疙瘩,你看我现在这么风光,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纪墨道,“多认识点女孩子,特别是有趣的女孩子。” 别跟没见识过女人似得,捡到篮子就是菜! 他和四姨太没过节,也不歧视她给人家做过姨娘,被北岭军蹂躏过。 毕竟这年头,大多数时候,女人都身不由己,自己的命运自己不能做主,是可怜人。 但是,今天四姨太一进门就瞄上了小狐狸,实在让纪墨喜欢不起来! 聂小竹道,“我这辈子就阿莲了,我一直最喜欢她。” “傻孩子,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广阔的森林!” 纪墨自然能看出来聂小竹与四姨太之间的问题,明显是聂小竹在主动,他没感受到四姨太有把心思放在聂小竹身上,更多在敷衍。 一个男人一旦主动,那就是在消耗自己的情绪和精力。 消耗的多了之后,说不准哪天就累了。 累了之后,变心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现在没有变心,只能说明小孩子精力过剩,体力好。 “咱们的大东岭,什么样的老林子我没进过?”聂小竹不服气的道。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纪墨不再多言语。 邱陵回来的很快,两瓶酒、熟肉、花生米全部摆在桌子上。 “你们喝吧,这是剩下的钱。” “自己留着花吧。”聂小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把酒启开,从桌面上拿下来酒杯,直接用酒清杯子后,给纪墨倒满,“邱陵,你也坐下,一起喝。”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邱陵把剩下的铜板和纸币放到桌上道,“我回家了,下午还有事。” 原本他瞧不起的,可以经常打骂的那个人,现在居然施舍钱给他? 这个地位反转的太快,他接受不了。 还是走人的好。 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越是不自在。 “把何然送到吴亮家,帮我看会。”纪墨一喝酒,估计没时间管孩子。 “好。”邱陵点点头,走到院子里,跟何然小声说了两句后,何然的兴奋溢于脸上,张开双臂,让邱陵抱在了怀里。 聂小竹这会才有功夫注意到何然,笑着问,“谁家的?” 纪墨道,“我姐家的。” 端起酒杯,吧唧一口,酒不错,邱陵那小子也真舍得花钱。 ps:求票哈,晚点还有一更.....连个炒书评的机会都没有....感觉自己是个假作者..... 55、我们不一样 他明白邱陵的心思,反正花的不是自己钱,既然看不顺眼,那就没有必要心疼,可劲花吧! “来,老疙瘩,喝。”聂小竹不停的劝酒,纪墨的杯子一空,就给倒满。 纪墨笑着道,“你这酒量可以啊,半斤下去还没变脸色,厉害了。” 他现在终究相信人才是培养出来的,包括酒量。 要不然以前那个大字不识字一个的混不吝小子,怎么会有今天? 当机会出现的时候,只有人才才能抓得住。 聂小竹笑着道,“行动队里面全是老兵油子,不但得打得过他们,还得喝的过他们,不然服不了人,署长都帮不了我。” 纪墨瞧着他这身子,虽然不比从前瘦弱,可也终究壮实的有限,小身板细长,看不出来有多少肉,能跟谁打? 笑着问,“你能打的过他们?” 聂小竹昂着头道,“别看不起人,老容没别的好。 但就是一点好,教东西从来不藏私,从八岁开始跟他学,先开始熬力气,好帮助他干活。 到后来,聂鲁哥俩对这些不敢兴趣,老容会的那点花活全让我给学来了。 你信不信,再过两年,我就一定能打的过老容,揍他个哭爹喊娘。” 纪墨乐道,“难怪我说你对老容能忍到现在。” 聂小竹低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要是能打的过打,我还受他鸟气干啥!” 酒过半巡。 天色越来越重,铺天盖地的大雪从天上挤下来,那么的迫不及待。 原本扫地干干净的院子,再次堆满了厚厚的雪。 聂小竹笑着道,“你啥都跟人不一样,人家屋子里钉木条,木楞。 你偏偏跟人不一样,还搞个什么木地板,这玩意,你说你家一个住家的,又不是做生意的,搞这么漂亮做什么。” 纪墨笑着道,“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聂小竹接着道,“老疙瘩,你这么聪明,留这旮旯可惜了,去双塔镇吧,我跟你说,马上要建市了。 叫什么名字还没定,反正就是要建成像安山那样的大城市,到时候一个地方就有百十万的人口,你说那时候该多繁华! 你自己说过的,我现在还记着,那句话原话是人聚财聚!” 纪墨摆摆手道,“不行,不行,人生地不熟的,我去了不得挨揍?” 聂小竹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在我们行动队,我给你安排个职位,一个月工资比你这个副镇长多。”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把自己管好,别来这多管闲事。” 毕竟他是有梦想的人! 怎么可能去跟个土匪出身的军阀混! 聂小竹落了个没趣,脱了外套、上衣,露出瘦弱的并不宽阔的肩膀,走出门口到了院子,用雪团子擦了擦脸,然后开始擦胸口,最后居然往裤裆摸了摸,嘿嘿笑道,“真爽快。” 纪墨浑身打了哆嗦。 怎么不冻死他呢! 太牲口了! 聂小竹站在雪地里,大吼两声后,嚷道,“老疙瘩,你说这世上,还有比咱大东岭更好的地方吗?” 纪墨知道他喝的差不多了,摆摆手道,“赶紧穿上衣服,别冻感冒了。” 聂小竹回到屋里,仰头把桌子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闷完,嘿嘿笑道,“你说的是那些南方小蛮子,下点雪,就嗷嗷叫,不像个男人。 咱这地方多好啊,只要不是傻子,那都饿不死。 不对,我也没见过傻子饿死过。” 纪墨听着这话就乐了,接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是没去过南方,不晓得南方的好。” 这里好山好水,好生活,但是不管怎么样,在心里还是比不过他的故乡。 他要回家。 “老疙瘩,我跟你说,我将来要是没了,你得负责埋了我,不去别的地方埋,就在咱大东岭。” 聂小竹喝的已经涨红了脸,大声道,“死了也能日日夜夜的看。” 纪墨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后,又给他的杯子倒满,举着杯子道,“说什么混话呢,你不就一个行动队嘛,真打仗,轮得到你? 再说,不管怎么样,你对那个应掌柜有恩情,他不能故意送着你去死。” 聂小竹再次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笑着道,“你不懂,老疙瘩,都以为我傻呢,其实我不傻。 北岭军到时候打过来,西北军那帮子老王八蛋,肯定让咱们大东岭人冲前头。” 纪墨笑着道,“北岭军还在南边帮中央军打仗呢,哪里有功夫搭理咱,你想多了。” 聂小竹道,“赢了。” 纪墨伸着头问,“你的意思是北岭军赢了这一仗?” 聂小竹点点头道,“南阳省的黄士齐都跑了,还打啥啊。” 纪墨无奈的道,“我要是北岭军,也一定会趁着士气好,一鼓作气与西北军展开决战。” 聂小竹大大咧咧道,“反正就是这么说定,万一我要是在西北或者北岭嗝屁,你得把我扒拉出来,烧一坨灰,埋桥旁边那颗云杉树根底下。” 纪墨道,“你不是有你家阿莲嘛,再不济还有老容,干我屁事。” 咸吃萝卜淡操心! 聂小竹道,“她一个娘们能顶什么事,老容,嘿,不用想,他是啥子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纪墨道,“也不是我替老容说话,你失踪那阶段,他跟疯了一样找你,听说还急的哭了呢。” 聂小竹不屑的道,“那是没人给他干活,他着急的。 那和面,剁馅,拌馅,蒸馒头,蒸包子,都是苦活,这些年都是我帮着他的。 我走了,他现在的包子塌馅,馒头干扁缩水、气孔粗的粗,细的细,粘蒸笼,做的啥都不是。 这要是老主顾,一吃就知道跟以前味不一样。 肯定形响生意啊。” 纪墨感叹道,“你不去继续蒸馒头真是太可惜了。” 果然隔行如隔山,各行有各行的门道。 聂小竹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这辈子就是饿死,都不会再去蒸馒头了!” “那也可以是个好厨子。”纪墨鼓励道。 聂小竹皱着眉头一想,认真的道,“我做菜还真可以,改明我给你露两手。” 两个人不知觉中,已经喝光了两瓶烧酒。 s:求票哈 56、毕业证 越喝,聂小竹的嗓门越大。 把酒瓶子在手里晃荡晃荡后,瓶口朝下,舌头舔了舔,笑着道,“老疙瘩,不行啊,来你家,你也没有酒给我! 这不是你待客的态度啊!” 纪墨往盆里加热水,洗把脸,揉揉昏沉沉的额头,迷迷糊糊地道,“你还能喝啊,要不我送你回去睡一觉,等酒醒了,咱们晚上继续喝?” 聂小竹大着舌头道,“就这么点酒,还想灌我?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大中午的,睡什么觉,咱们继续喝!” “这成语还能这么用?”聂小竹又替纪墨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道,“真确定要喝?” 两瓶酒,一人一瓶,一人已经喝完一斤了。 “喝!”聂小竹不犹豫的道。 “行,我舍命陪君子。” 纪墨跟大部分人一样,一喝完酒,胆量+300%! 智力-50%! 摇摇摆摆走进卧室,把自己放在桌柜里的存酒找了出来。 聂小竹穿上衣服后,试了几遍,都没法子把衣扣给对上,骂骂咧咧半天后,干脆不弄了,把口袋里的一个小布袋掏出来,啪嗒拍在桌子上道,“老疙瘩,这是我帮你存着找媳妇的。” 纪墨打开包布袋子一看,居然有一个金元宝,还有一些碎银,大洋。 把金元宝举起来,昂着头看了看,笑着道,“你这家伙不错,难怪说升官发财是一起的。” 聂小竹突然压低声音笑道,“这是署长赏给我的,我还是留个心眼,没全给阿莲,还留下一个,特意给你的。 阿莲都不知道。 我答应过你,要给你抓只老虎的,还没做到,这个给你,让朱大富给你抓一只,你给他钱。” “那我就收着了。” 纪墨居然有一丝微微的感动,笑着道,“我有钱了,我也不用老虎,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聂小竹嘿嘿笑道,“老疙瘩,你喝多了。” 保护老虎做什么? 真喝多了! “鬼才喝多了呢。” 纪墨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手里的钱。 前几日一时间冲动,把所有的家底子都给了大哥大姐,口袋干干净净,正愁怎么办呢。 差点就准备出门摆摊卖烧烤了! 现在聂小竹这笔钱算是解他燃眉之急,没道理不要。 很认真的点了数,金元宝大概折合四十多个大洋,加上其它七七八八的碎银、纸钞,换算下来居然有七十多块大洋。 很让他满意,简直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老疙瘩,我就这么多了,等我有了,我再给你。”聂小竹拍着胸脯道。 “谢谢了,够了。”纪墨把酒杯斟满,端起来道,“这杯算我敬你的。” 看在钱的份上,放低点姿态,不磕碜,不丢人! 这酒是越喝越美滋滋! 两个人再次下去一瓶酒后,这顿酒才算结束。 纪墨怕他路上有闪失,一直送到吴友德家门口才止住脚。 敲开吴友德家的门,吴友德笑着道,“你也不错啊,居然能喝酒了。” 纪墨道,“不行了,聂小竹这犊子能喝,我喝不过他。” 何然正和吴亮在院子里抓着小狐狸和小黑子,努力的想把它们俩的尾巴缠在一起。 小狐狸和小黑子嘴巴微张,哈着热气,互相嫌弃到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但是仍然老实站着,任由俩熊孩子折腾。 狐狸的皮毛滑,狗子的尾巴短,两孩子费了半天功夫也没打上结,何然听见纪墨的声音,站起身,跑到了纪墨的跟前,抱着他的腿道,“舅舅,你喝醉了。” 纪墨摸摸她的脑袋道,“没喝醉。” 吴友德道,“春风院里十几个大兵,乱糟糟的,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纪墨眼睛放光道,“你去春风院了?” 吴友德左右看看,见自己婆娘不在,呵斥道,“胡说什么,我能去那种地方?我只是路过!” 纪墨笑着道,“小竹肯定会管,他不是窝里横的人。” 吴友德道,“随便他们,别碍着老子就行,老子巴不得他在将老鸨那里闹闹呢。” 纪墨道,“将老鸨啊.....” 还在他的小本本上呢! 带着何然和小狐狸,狗子回家后,插上门,往床上一趟,这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天幕挂着雪帘子,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 初五,保安队开始正式训练。 聂小竹跟着邱陵身后看了两天热闹,经常指手画脚,把邱陵气的够呛。 邱陵道,“你自己不是有兵嘛,练你的兵去,别在我这里碍手碍脚。” 聂小竹不屑的道,“我的兵,都是精挑细选的,根本不需要训练,你看看你这里,全是老弱病残!” 手指特意还指向瘸子和驼子。 瘸子和驼子忍气不发声,毕竟听说这是从公署过来的大官,为着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惹的好。 邱陵气愤的道,“你那些都是乌合之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不是好兵!” “谁说的!”聂小竹满脸不悦。 “老疙瘩说的!”说完后,邱陵就后悔了! 怎么就把老疙瘩给卖了呢! “老疙瘩....” 聂小竹只能当自己没听见了。 不过,隔两天后,他打听到老疙瘩去了镇公所。 他把他从公署带过来的一个班12个人拉到镇公所,他面上不能和老疙瘩起冲突,但是还是得让老疙瘩瞧瞧,什么叫正规军! 不能让老疙瘩小瞧了他! 邱陵道,“这是什么意思?” 聂小竹笑着道,“我是为你好,教你怎么训练,你这样站队列,有个什么用,打仗是真刀真枪的拼,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先看看我的行动队。” 转过头朝着三三两两勾肩搭背,互相取笑行动队大声喊道,“站队!” 十二个人迅速站成一排,然后齐刷刷的大叫一声“嘿”,随着一声“哈”,所有人保持着身体前倾做出拼刺刀的动作。 气势非凡。 聂小竹得意的道,“怎么样,不错吧?” “小竹啊,你别忘了,你还没有从我这拿到毕业证。”纪墨刚拿完人家的钱,肯定不会拆他的台,甚至还会给他抬轿子。 但是,如果真的为了聂小竹好的话,他还是得说点什么。 聂小竹笑嘻嘻的道,“现在发给我,也不晚。” 57、最后一课 纪墨继续抱着茶杯,又接着抿了一口,笑着道,“但是,你还缺一门课,这门课上完了,你才算真正毕业。” 聂小竹好奇的问,“什么课?老疙瘩,你尽管说,我听着。” 纪墨笑着道,“这门课也没什么名堂,我就随便讲讲。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聂小竹道,“谁兵强马壮谁就能赢,最终还是拳头说了算!” 纪墨笑着道,“我现在说的,不管你能不能理解,你先给我记着。” 茶杯放在窗台上,背着手,站在聂小竹身边,只用聂小竹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不说多,就简单两条。 第一条便是纪律。 不管怎么样,一支军队要有纪律。 看看自古以来,战绩辉煌的军队,从孙武练兵,到岳家军,哪个部队没有纪律? 只有有了纪律才能做到如臂使指,指哪儿打哪儿。 有了纪律力量才能凝聚,胜利才有可能。 第二是作风,一只到处掳掠残杀的部队,得不到老百姓支持的部队,是永远不会有前途的。” 聂小竹似懂非懂的道,“就这些?” 纪墨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如果懂这些,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然后看向邱陵,邱陵一下子振奋起来,大声的道,“稍息!” 保安队的人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是一直被旁边的行动队压的憋着一口气,此刻听了号令,好像约好似得,动作比以往更利索。 “齐步走!” 随着邱陵的口令,保安队步伐整齐,精神抖擞,昂首挺胸,神采飞扬,每个动作都充满了自信!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保安队员的口号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倒是把旁边的行动队的人吓了一跳,有些人甚至不自觉的往旁边躲了躲。 这让聂小竹脸色不悦。 “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保安队员们似乎更得意了,声音更加响亮起来。 “摸爬滚打锻精兵,千锤百炼造英雄!” “宁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一步生!” “纪律是块铁,谁碰谁出血!” “.......” 听着一句句铿锵有力的声音,莫名的,聂小竹居然感受到了一股子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种力量他说不清,也道不明白。 前几日来这里看,他觉得很平常。 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着旁边那些缩脖子,垮肩膀的行动队,虽然刚才的拼刺动作很有气势,但是现在与保安队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怎么看都没有保安队整齐! 难道仅仅是因为整齐? 他还是不明白。 等想转过头去问纪墨,纪墨只让他跟着邱陵学几天,倒是把邱陵得意坏了。 聂小竹一咬牙,让行动队加入了保安队的训练。 行动队笨拙的动作,引来了保安队的哄堂大笑,这一笑不打紧,让行动队的人火冒三丈。 他们是正规军,哪里轮得到穿的破破烂烂连杆枪都没有的保安队的人来嘲笑,自然像往日一样,看谁不顺眼,上拳头就揍! 保安队的人,笑归笑,但是挨了打,也只能抱着头忍着。 邱陵对着聂小竹道,“你不管一管!” 聂小竹满不在乎的道,“有本事还手就是了。” 他脸上早就挂不住了,手底下人动手,教训一下保安队这些王八蛋,倒是符合他心思。 邱陵咬牙道,“我也不欺负你,咱们五对五!” 聂小竹道,“不服?都住手!” 行动队的人停住了手,抱头鼠窜的保安队的人也停住了脚。 邱陵大声道,“出来五个人,咱们和公署过来的老爷们比划一下。” 聂小竹道,“我给你们机会,一边五个人,老单,注意点,别把人打死了。” 被称作老单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摘了头上的大毡帽,扔到一边后,摸摸脑袋,笑着道,“队长,你放心吧。” 随手一指,出来五个人,各个膀大腰粗。 邱陵这边正要点人,瘸子从一边钻出来,大声的道,“我要一个打五个!” 邱陵要骂他胡闹,却听见齐备道,“那就你上吧。” 保庆跟着道,“一个个跟没吃饭似的,站都站不稳的玩意,瘸子一个就够了。” 麻三指了指行动队里一个抱着胳膊的光头大汉,然后低声道,“咱可不能轻敌啊,那个人要是上了的话......” 保庆道,“那我就上。” 全然不把行动队的人放在眼里。 “那还差不多。”麻三放心了。 刚才他也被行动队的人追着打,同样不敢还手,现在脑壳子还疼。 邱陵名义上是保安队的队长,论本事,他能打不少人,但是他知道,论眼力,他能比的人不多,别说和保庆比,连麻三都不如。 所以,既然大家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插话了,反正没人听。 聂小竹斜看一眼瘸子,笑着道,“你一个人打五个?飘的太厉害了吧?” 不自觉的,他总模仿纪墨的说过的话和说话方式。 瘸子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盯着行动队那五个人。 邱陵道,“别磨蹭,赶紧开始吧,做午饭的时间又到了。” 聂小竹再仔细瞧瞧瘸子的左脚,脸色居然凝重起来。 聂小竹再要抬头说话,看见瘸子已经从半空腾起,挥起左脚,朝着自己这边五个人过去。 跟着砰砰几下响,行动队的人都被踹进了雪地里,瘸子一落地一只手拍了拍腿裤子,好像上面有灰尘似得。 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看了一眼队伍中的光头大汉。 光头大汉踏入场中。 而保庆也接着出来了。 “你的对手是我。” 保庆上前两步,与光头对峙。 光头大汉看了看保庆,又看向聂小竹,然后认真的道,“我打不过他。” 聂小竹瞄了一眼保庆,紧接着就叹了口气,这几日来镇公所,只以为是个傻大个,想不到对方一散气势,居然是个硬茬子。 溯古镇什么时候出来这号人物? 难道真如老疙瘩所说,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奶奶个熊,回家,回家。” 打又打不过。 还留这里过年? ps:求票哈...... 58、驴子 出镇公所,依然愤愤不平,走到半道,又掉回头往纪墨家去。 纪墨正拿着剪刀给何然剪指甲,抬头看了他一眼,让他禁声,剪指甲不能分心。 何然待舅舅给她剪完左手,又主动伸出右手,但是还是小声道,“舅舅,我不喜欢剪指甲。” 纪墨道,“那也得剪,舅舅怎么说来着,要勤剪指甲,勤洗手。 以后手指甲长了,就要主动剪,不能用嘴咬。 手上有很多细菌,进了嘴巴里,会生病的。” 何然继续问,“细菌是谁?” 纪墨道,“细菌是摸不着看不见的大坏蛋,它藏的很深,你的眼睛看不到它。” 何然认真的道,“那洗手是不是可以淹死它啊?” 纪墨道,“对,就是淹死它。” 何然苦着脸道,“那它会不会哭呢?” 纪墨一愣,想了半晌道,“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何然嘟着嘴道,“舅舅,它会很痛的。” 纪墨道,“那就.....” 一时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想了半晌,指甲都剪完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小孩子胡思乱想一会,很快会忘记的。 让她进屋洗手后,自己又拿着铁锹开始铲雪。 聂小竹夺了纪墨手里的铁锹道,“老疙瘩,我来,好长时间不干活,浑身都长毛了。” 纪墨回屋抱出来茶杯出来,在一边站着,笑着道,“你有事直接说吧?” 聂小竹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马上我就要走了,再不回去,我就没法交代。 临走之前,就是问问你,要不跟我一起去吧? 你放心,跟我去双塔镇,我保证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说真话。” 聂小竹道,“我是真话,想让你跟我去,你鬼主意多,到时候遇到事情,也能帮我想想辙。” 纪墨道,“一边玩去,别来我这扯些没用的,要走赶紧走。 还是我之前那些话,在外面不比家里人,放机灵点,多留点心眼,别什么话都信。” 聂小竹道,“老疙瘩,我只信你的话,旁人的鬼话在我这不好使。” 纪墨笑着道,“你家那个阿莲的话呢?” 聂小竹知道自己的话除了漏洞,拧下眉毛道,“她的话我也是不得不听的。” 纪墨道,“那不就得啦,就别说只信我一个的。” 聂小竹道,“老疙瘩,你是不明白我的难处,她要是闹起来,是不容易哄好的,所以,我轻易不能惹她生气。 他们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就得兜着一点,不兜着的话就漏了。” 纪墨没继续挤兑,只是道,“好的感情是相互的,不是谁迁就谁。 行了,就这吧,反正你要走的,我还是多说两句,在外面呢,不轻信别人是一条。 还有一条是逢人且说三分话,不要随便对人抛真心。” 聂小竹点点头道,“你这话跟阿莲说的一模一样。” 纪墨笑着道,“那就好。” 这么个聪明的女人跟在这样一个傻小子身后,未必也就是坏事。 聂小竹犹豫半晌后,终于扭扭捏捏的道,“老疙瘩,我输了。” “什么输了?”纪墨好奇的问。 “那个瘸子好厉害,还有那个大高个,我知道我打不过他,”聂小竹沮丧的道,“行动队里,也没有人能打的过。” 纪墨笑着道,“所以啊,还记得我之前在课堂上说过什么话吗?” 聂小竹想了一下,试探问道,“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纪墨笑着道,“差不多意思,但是也不怎么对。” 聂小竹接着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纪墨摇摇头。 “那是什么?”聂小竹好奇的问。 “莫小瞧天下英雄。”纪墨笑着道。 “我懂了,反正我得低调一点?”聂小竹不服气的道,“这些人都哪来的啊!我以前都没见过,镇上就那么几个能打的,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纪墨道,“流民。” 聂小竹道,“我知道是流民,镇上哪年没流民!” 纪墨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意思是流民你都打的过了?” 聂小竹道,“不是,我也没和谁打过,我只打老虎和狼。” 之前,他在镇里只是个小透明,存在感很低,大家瞧不上他,他也不会和谁起冲突。 除了在包子铺做活,就是在林子里转悠,简直是与世无争的典范。 纪墨道,“今年从南边来的人比往年多出来许多,相对来说,出能人的概率就比往年要大,明白没有?” 何况,邱陵那货挑保安队员的时候又是以能举起石锁为录取标准,择优选的。 聂小竹在这里嘟哝了一会后,也就什么都不再说了。 聂小竹是在第三天下午启程回双塔镇的,回程之前,他让人送给纪墨一头驴子。 驴子病了,带不走,扔了也是白瞎,直接送给纪墨吃驴肉。 纪墨没客气,安排在空着的牲口棚,到晚上后,驴子起卧翻滚,纪墨看得不忍心,半夜打起马灯去找吴友德过来帮忙看看。 吴友德过来掀开驴嘴,摸摸驴脖子后,肯定的道,“小肠不通,就是不知道变位没有,要是变位了,可就麻烦了。 拿点醋过来,看他造化,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没招。” 纪墨进屋拿了一斤醋,吴友德拿绳子把驴子四肢捆好,掀开驴嘴,他给帮着倒进去。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纪墨去查看,发现驴子居然像狗一样蹲在牲口棚的时候,以为它好了,给了点麦子和水,驴子还是什么都没吃。 下晚的时候,吴友德又来帮着看了一眼,笑着道,“看能不能熬过今天,熬过了,就啥事没有。聂小竹这犊子还挺大方,舍得给你。 你是自己养,还是卖了?” “我养不好驴子,”形容一个人倔,通常都说倔驴子,可见驴子有多不好伺候,纪墨自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笑着道,“你看着帮我卖了吧,能算几个钱就几个钱,我无所谓。” 吴友德道,“你年龄不小了,是时候置点家业,这驴子牙口嫩,是头好驴子,留着吧,以后总要买的。” ps:求票,谢谢哈,这周看看能不能往榜单前面一点..... 59、吃货 纪墨道,“驴蹄子撅起来,谁受得了啊,到时候有钱的话,我就买马或者买牛。” 吴友德笑着道,“你暂时不种地,买牛做什么? 马更用不上,不出远门,不拉货,浪费。 有那钱,够买好几条驴子,拉货也好,骑着也罢,方便。” 纪墨道,“一不出门,二不做生意,没有用,还不如炖了更实惠。” 又不是DNF驴子,还能用来搬砖开挂! 真要找座驾,他还是比较向往在冬季里狗拉雪橇,或者像朱大富那样用驯鹿,冬夏两用。 驯鹿一米多高,跟驴子差不多,但是气派就不一样了。 驯鹿那两边的角长的好看,不像驴子,一脸蠢像。 吴友德没好气的道,“用不着? 每次运木柈,木头不是借我马车? 你把这驴子养好了,自己套个架子,拉木材,拉粮食,出门,怎么不比走路强? 还省的以后总烦我。”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纪墨嫌弃的看他一眼,然后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留着吧。 不过,你得帮我打个驴车才行。” 吴友德道,“我哪有那个本事?你去找何震他老子定做,他又不会收你贵。” 纪墨无奈的道,“行,我去找他。” 何震老子何满朝是本镇最有名的木匠,专做马车、牛车、驴车,生意虽然不算大火,但是已经足够能支撑何震到市里读书。 吴友德走后,他没急着去何家,毕竟驴子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半夜的时候,驴子嘶鸣,一阵砰砰的声响,那是驴子在撞护栏,棚子左右的鸡鸭跟着叫,狗子也一阵狂吠,好不热闹。 何然直接被吵醒,扯开嗓门就哭。 纪墨一阵头大,点上马灯,先去安抚何然,让她喝点水,等她睡着后,提着马灯去了牲口棚。 “嗯啊嗯啊”的叫声像一捏一瘪的气鼓娃娃似的,在浓重的夜色里格外的尖锐响亮。 “别叫了,这么难听。” 驴子在不大的牲口棚子里疾步转圈,还是依然叫个不停。 纪墨看半晌后,反而又不忍心再去训斥,他曾经也做过病人,知道得病的痛苦,身不由己。 无论是哭声,还是叫声,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谁不想过得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呢? “吴友德说你不能多喝水,萝卜在地窖里,明天给你拿,我先给你弄点白菜吧,你不要嫌弃。” 纪墨回屋拿出来一颗大白菜,端着一瓢温水,把白菜放在地上,大着胆子抱着驴脖子,随着驴子兜圈子。 “我来给你喂水,你可不能踢我,不然那就是忘恩负义。” 纪墨心夹着腿,半弯着身子,心惊胆战的往驴子的嘴巴下面送水。 “呐,人也好,驴子也罢,都要讲良心的,不然枉为畜生!” 狗子汪汪叫了好几声,好像在附和纪墨的话似得。 驴子的嘴巴触到盆里,打了个响鼻,溅得纪墨一脸后,又低着头朝着瓢里咕噜噜喝了两口,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纪墨把瓢里剩余的水泼到外面,有了刚才的经验,开始顺毛捋坐卧不安的驴子,不时的还按照吴友德说的给揉肚子。 驴子终于安静下来,只不过还是一个劲的打响鼻,纪墨不得不忍受它嘴巴里出来的腥臭味。 折腾半天,驴子终于重新躺在了麦秆堆里,纪墨也跟着松一口气。 天不亮,公鸡又开始打鸣。 “老子想炖了你们啊!” 纪墨继续睡自己的。 却不想,小丫头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了他的床头。 “老闺女,咱再睡会?” “舅舅我饿了。” “天还没亮呢!”纪墨很为难,他的眼皮子还在打架。 “公鸡都叫了。” “行,起来。”纪墨一口气从被窝钻出来,给自己打气道,“再苦不能苦孩子!”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何然顺嘴就接上,虽然全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听舅舅说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我谢谢你呐!”纪墨穿好衣服,起床生火做饭。 一大一小,抱着稀饭碗吃完,天还没有亮。 现在是几点,他也不知道,反正家里也没有时钟,也不知道是几点钟。 纪墨依然在打着哈欠,对何然道,“回去再睡一觉?” “早睡早起好孩子。”何然道。 纪墨无奈,两人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儿。 “舅舅,你眼睛好小。” 何然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说谎不是好孩子。”纪墨气的朝着她的咯吱窝挠了好几下,何然咯咯直笑。 天亮后,纪墨不再管何然,任由她在屋里和狗子、小狐狸玩,自己捏着鼻子蹲在牲口棚观察驴子。 身边飘过来烟味,回过头一看,吴友德正站在他旁边。 吴友德吧嗒吧嗒两口烟,上前拍拍驴肚子,听回声。 半晌后笑着道,“没事了,晚上给它换点草,不要让它受寒,也不能吃凉的,发酵的。” 纪墨点点头,然后问,“邱武身体好些没有,我最近也没注意看。” 吴友德道,“你少管他的闲事,他这种傻大胆,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纪墨笑着道,“行,我不管。” 没两天,正如吴友德所说,驴子的身体好了,但是那胃口却把纪墨吓的不轻。 谷草、豆秸粉不值钱,纪墨随便它吃,可是豆饼、玉米面不便宜! 一个月下来得花十块钱! “吃货!” 纪墨感觉一直以来自己误会了小黑子,与驴子相比,吃的那点粮食都可以忽略不计! 不能白白花钱养着,早上送何然上学,他就把驴子牵着,让何然坐上去。 何然兴高采烈地拉着缰绳,学着人喊“驾驾....”。 纪墨在一旁护着,生怕她摔下来。 回来的时候,纪墨坐在上面,驴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学校的院子里左右转圈,就是不走。 “校长.....我们帮你!”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几个熊孩子,热心的用手里当做宝剑的树杈子捅在了马屁股上。 驴子一声尖叫,窜出了学校的大门,纪墨猝不及防,没扒稳,直接被甩了下来。 ps:你们是成熟的读者了,一定要学会自己投票哈.... 60、差钱了 “老子的屁股哦!” 整个人从出门到甩到地面上,根本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即使地面是厚厚的雪,也把他摔的不轻。 几个孩子从大门口探出脑袋,看纪墨气急败坏的大骂,吓得赶忙跑回教室。 驴子干叫了两声,看着纪墨。 “你在笑老子?” 纪墨一脚踹过去,驴子退后一步,他踏了空,又差点闪了腰。 “校长,没事吧?”乌赞和丰盛跑过来,一左一右扶着纪墨。 纪墨没好气的道,“朱大富家那小子呢,给我找出来,必须狠狠的抽板子。” 乌赞笑着道,“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纪墨道,“不和他们见识,我委屈!” 也出不掉心里这口气! 走到教室门口,朝着朱大富家儿子朱安一瞪眼,朱安吓得立马就双肩夹着脖子缩起来。 “出来,”纪墨朝朱安招招手,又接着道,“另外那俩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给我站出来。” 朱安看了眼旁边的几个孩子,几个孩子知道躲不过去,也就跟着站起来。 “全给我到门口站着。”纪墨恶狠狠的道,“站上两节课。” 本来想打板子,结果发现其中一个是镇上屠户邱三水的儿子邱庆州,老东西护崽子,不敢打啊! 如果不打邱庆州,只打其他几个孩子? 那也不像话。 四个孩子并排在门口站着,纪墨对着他们凶了几句话后,出了学校。 驴子用蹄子刨门口雪堆里的枯草,纪墨瞧都没瞧一眼,转身就走! 这驴子老子不要了! 驴子咀嚼两口枯草,又不徐不疾的跟着纪墨的身后,缰绳绊脚,它还知道主动衔在嘴里。 就这样跟着纪墨一起到了家门口,狗子对它龇牙咧嘴,它不屑的打个响鼻,进了自己的棚子。 又到保安队发工资的日子了,纪墨硬着头皮,微微颤颤的把一块又一块大洋给到了保安队的每个人。 七十多块大洋,陡然没了一半,简直是痛不欲生! 下个月该怎么办? 这么下去不是那么回事! 找梁启师? 起码得下个月啊! 不然他现在对不上帐! 谁让他拿钱贴补亲哥亲姐了呢! “中午领了工资,吃了那么多饭,不能偷懒哦.......” 纪墨心情一不好,自然要带着保安队的人做扛圆木负重训练。 不然总会感觉自己的大洋给亏了。 “老疙瘩,你们这是发什么神经病,把老子好好的木头乱放乱摆。” 纪墨没回头,只听见声音就知道是老行头。 等老行头的脚步到了跟前,才回过头道,“今个不忙?” 老行头摘了帽子,没好气的道,“这么大动静,老子还以为怎么了呢,就顺着脚印子过来看看。” 纪墨笑着道,“你放心,等会还会给你堆好,不会给你弄乱的。” 老行头看着精神气十足的保安队道,“这么有劲头,不来伐木可惜了。” 纪墨道,“那是因为你伐木队招满了,不然我保安队根本招不到人。” 老行头道,“哎,去年全是那帮子北岭兵闹的,木头都运不出去,要不然有多少人我要多少人,根本就不怕人多。 你保安队那一块大洋,指望招谁啊。” 纪墨问,“现在好点没有?” 老行头道,“你以为换西北兵和他应立飞就能好了? 铁路线还被这帮子王八犊子站着呢。 我等开河,让木头顺着河下。 他们要是真闲,让他们帮我朝河里扔木头去。” 纪墨毫不犹豫的道,“什么价?” 老行头不屑的道,“怎么着,你还想按人头算?” 纪墨道,“行,你开个价,但是你不能和他们说。” 一露底,队伍就没法带了。 老行头嘿嘿笑道,“你小子真滑头,我山头上还有三百多棵,全给我滚下来,两百块钱。” 纪墨为难道,“这也太低了。” 老行头道,“爱干不该。” 起身就要走。 纪墨一把拉住他,点点头道,“行吧。” 老行头的带领下,他跟着上山,放眼望去,东一棵,西一棵到处歪着,最远的距离河边都有四五里地,山路陡峭,雪路难行。 纪墨知道,这上了当了。 老行头问,“反悔了?” 纪墨道,“这得干两天吧?” 老行头白了他一眼道,“想得美,至少得一个星期。” 纪墨看在钱的份上,没去反驳。 再次下山,当众宣布,保安队更改训练科目,任务变为往河里扔木头。 保安队跟着上山后,怨声一片。 最重的一棵估计得四五个扛才行。 在纪墨宣布晚上有酒的情况下,大家的怨气才渐渐平息。 好在老行头说话算话,所有的木头抛到尚在结冰的河面上后,给了纪墨两百块钱。 纪墨又凑够了一个月的工资,略有结余。 之后的两个月,他又主动找到梁启师,挣了三百块钱。 他现在只能紧盼着所谓的公署专员赶紧来,检查一结束,所谓的镇公所保安队就可以暂时解散。 哪怕是不解散,春耕一开始,也很难留住人! 没人会缺活计干,劳动力就能卖上价了。 冰雪融化的季节,万物复苏,白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太阳照得人舒服,纪墨再次体会到房子建到偏僻地方的害处。 冻土融化,地面还没晒干,一脚踩下去,有些地方的烂泥能埋到他的膝盖。 有一次,他差点整个人出不来,生怕整个人被活埋。 所以,有时候,他只能捡早上出门,没出太阳,冻土面还在,路好走。 至于何然下午放学,他是躲不过的,不过好在有驴子。 不管多烂的泥地,驴子从能从容不迫的踩过去。 连着几天后,气温更高了,路面终于板实了。 “等老子有钱了就修路。” 起码得像镇上的街道一样,铺上一层碎石子。 出门的路通了,他还没高兴上两天,又是发工资的日子。 他找到梁启师,抱怨道,“不是说春节后公署专员就来? 这春节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没来?” 梁启师叹口气道,“我也在琢磨这事呢,你放心,我也在打听消息。” “发不上工资了。” 纪墨把账本放梁启师面前一放,“自己瞅瞅,还剩下二块大洋,够干嘛的?” “都这么能吃啊。” 梁启师看到柴米油盐这一栏,眉角忍不住直跳。 ps:还没冒热气...... 61、找钱 纪墨道,“对,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 你想想,三十多个人,三十多张嘴,管他们吃饭不说,还得看着他们训练。 这帮人多难管啊,天天操不完的心,忙不完的闲事,脚不沾地。” 说完后还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 没钱的日子真难啊! 梁启师道,“我去了好几趟镇公所,每次你都不在,邱陵那小犊子倒是忙得有声有色的。” 纪墨脸不红心不跳的道,“那我可能在学校,学校那一摊子事也不轻松啊。 偶尔还得在家里写一点保安队训练规范,发展纲要的东西,邱陵这小子执行的还不错。” 梁启师磕磕烟灰后,淡淡的道,“前两个月,我都做好你来找我的准备了,现在才来,看来没少从老行头那赚钱啊。” “总共才五百块钱!” 纪墨脱口而出,想捂住嘴的时候,已经晚了。 要不要这么诚实啊! 梁启师笑着道,“又不是绝密,谁不知道啊,我理解,这是为保安队着想,你用心了。 不过呢,纪安和纪林都成家立业了,用不着你小子这么垫着。” “他们不容易,我顶多帮着带一个何然,再多,我就没办法了。” 纪墨是纪安和纪林养大的,俩人从来没有求过回报,没有计较过得失。 但是,理智的思考之下,他当时没想过把钱都给了纪林和纪安。 毕竟自己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只是,他想不明白那天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就那么一瞬间,他会做出那么个决定,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哥哥姐姐。 事后回忆,其实那本来不是他自己真实的意愿。 他现在还在想,是不是潜意识里还会有另外一个人,不自觉的在替自己做着决定。 不过,他不排斥。 做人多一个脑子,多长一个心眼,总是好事。 梁启师道,“你这都16了吧? 年龄不小了,到时候我给你做媒,咱们找个会过日子的。 三书六礼,咱不求齐全,但是也得有个差不多,你得开始攒钱了。 你自己顾不好,到时候还能指望你大哥大姐? 你啊,不拖累他们,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好。” “我可不想结婚那么早,至少得到二十岁。” 十六岁能干嘛? 互相哄着玩吗? 何然已经够拖累他了,再多一个,他还不得疯? 他期望的是遇到一个家财万贯、身材妖娆的小姐姐,和自己谈个说分手就分手的恋爱,让自己尝一下爱情的苦。 最后无奈收下对方或者对方父母几百万的分手费。 如果没有几百万,有几百块,他也能接受。 梁启师道,“过了年龄,那可就没合适的了。” 纪墨无所谓的道,“无所谓。掌柜的,你赶紧想想,这钱怎么办吧,后天就要发工资了。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不涨工资,保安队的人根本就留不住。” 梁启师道,“春耕该让他们干嘛就干嘛,平常点个卯就行,只要专员来了,求他们别做砸了。” 接着又猛抽一口烟后道,“工资呢,我这边先垫着,给你五十块大洋。回头,我再给公署发函要钱。 不过,难啊。 过一天算一天吧。” 纪墨到梁家货栈那领了五十块钱大洋便起身去了镇公所。 “镇长......” 纪墨一进门,麻三就迎了过来。 “胖了。” 纪墨调侃道。 仔细一瞧麻三,居然有点眉清目秀,吓得赶紧打了个激灵。 一定是自己脑子不好使,或者干脆是自己眼睛花了! “镇长,我确实胖了不少。” 麻三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伙食好,每日还训练,我这也壮实了。” “运动改变气质?” 纪墨嘀咕两句后,不再搭理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拿出纸笔,一手拿着笔,一手撑着脑袋在想着赚钱的路子。 没钱的话,这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 伐木? 得有关系,本钱。 做山货? 那也是眼力活,自己做不了。 玻璃、肥皂这地不缺。 唯一靠谱的也就是卖烧烤了。 越想脑袋越痛,想了一个早上,愣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干脆也就不想了,回家做饭去,然后等何然回来吃中饭。 自从乌赞和丰盛来后,学校从半天课,改文全天课。 有些学生距离家里过远,回家一个来回就得两三个小时。 所以纪墨在年前已经为学生建立了小食堂,如果想在学校吃饭,学生就从家里带米,带蔬菜,或者出钱。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这个家庭条件,大半部分学生还是中午回家的,有的干脆下午就不来了,只上半天课,特别是冬天下雪的时候。 大班的孩子轮流大锅做饭,就两招,炖或者煮,经常性是半生不熟,缺油少盐,但是就这条件,总比饿肚子好。 纪墨自然舍不得何然受着这个委屈,让她回家来吃中饭。 如果是晴朗天,倒是不需要他亲自去学校接,跟着吴亮和邱栋这些小崽子到路口,他在家门口远远瞧着,看着她一步步蹦蹦跳跳自己往家来。 回到家做好饭,菜摆在桌子上。 他估计不好时间,只能看着小黑和狐狸的反应,小黑先起身开始往公路边跑,小狐狸紧随其后,屋后的驴子还没露头,就开始发出难听的叫声。 纪墨知道何然放学了。 动物的生物钟比人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后,果然看到了何然的身影,然后小狐狸、狗子带头跑在前面,都是一边跑,一边不停的回首张望。 “嗯啊....嗯啊.....” 驴子也站在了门口。 “离我远点。” 纪墨嫌弃它口臭,想像对付小黑和小狐狸那样用脚踹,他没那个胆子。 倔驴不是白叫的,这家伙是真敢回踹回来的。 没办法,他只能主动躲的远远的。 “舅舅......” 还没到门口,何然就开始喊。 到了家门口,一下子就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又忘记我怎么说的了?”纪墨板着脸问。 何然吐吐舌头,找到脸盆和毛巾,自己添水洗脸洗手,胡乱的擦了两下后,再次拿起碗筷吃饭。 偶尔还会趁着舅舅不注意,往小狐狸和狗子的嘴巴里塞块肉。 62、绑匪 “哎,干嘛呢?” 纪墨教训过她很多次,奈何她是冥顽不灵,屡教不改,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舅舅,你今天真帅。” 这是她从舅舅那里学来的新词,只知道舅舅喜欢听,所以一看到舅舅生气,她就捡着这些话说。 “小嘴跟抹了蜜似得,真会说话,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纪墨果然高兴地乐不可支。 何然又抬头看了眼舅舅道,“你的发型很好看。” “心不诚。” 他刚刚理了光头,有个鬼的发型哦! 春天,不知名的野花、青草,高大的树木,组成了一副让人醉美的景象。 甚至水泡子里、黑土里腐殖质的腐臭味,都不会让人觉得那么难闻。 河面还没完全破冰,要不然会更漂亮。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有吃有喝,就这样坐在门口,他可以一坐一整天。 活着真舒服啊! 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志存高远,谁爱去谁去。 不给社会添乱,就是自己最大的贡献了! 晚上的时候,气温急剧直下,不穿大袄子,别人什么样他不知道,起码他活不成的。 像平常一样,把水炉子烧开后,先进屋给何然讲故事唱歌,哄她睡觉,然后才回自己屋。 漫漫长夜,有心睡眠,奈何,刚躺下,接着门就被敲响了。 小黑没叫唤,肯定是熟人无疑了。 批上袄子,气急败坏的去开门。 手刚触到门栓上,还是停下了,小心为上! 透着门缝朝外面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因此就低声问,“谁啊!” “我.......老疙瘩,开门!” “邱陵?”纪墨打开了门。 邱陵钻进来后,纪墨正要关门,门却被两只手给撑住了,麻三笑呵呵的紧跟着进来,然后朝着后面一招手,朱大富的脑袋又露出来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 而且一来就来三个,像朱大富,他们平常根本就没有什么交往! 邱陵道,“出大事啦!” 纪墨急忙问,“什么大事?北岭兵又打过来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上山啊!” 话没说完就要转身就屋把何然抱出来,炮弹不长眼睛,先跑再说! “不是.....北岭兵没过来,没打仗,”邱陵又一把拉住他道,“是朱台山被绑架了!” “朱台山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纪墨一听不是北岭兵过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气的不得了。 朱大富道,“我堂哥,我大爷家的儿子。” 纪墨问,“朱老太爷家的?” 朱大富道,“是,是,他们家老三。” 纪墨道,“不是,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犯得上这么紧张吗?” 这些话他不怕当着朱大富的面说,毕竟朱大富骂起自己大爷来比别人还狠。 邱陵道,“梁镇长让我们来找你的,他说这事,我们保安队得管。” 纪墨道,“保安队的队长是你,要管你管去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朱大富也紧跟着道,“梁掌柜确实是这么说的。” “朱家老太爷说了,谁救出来他儿子他重谢,给钱!”一直没说话的麻三终于借着机会插上了一句话。 纪墨耸起来的耳朵掉下来,看也没看麻三,只是对着朱大富道,“别说了,这都是乡里乡亲的,必须得帮忙! 你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被绑了呢? 这应立飞不是都成正规军了吗?” 朱大富道,“哟,老疙瘩你是不清楚啊,应立飞只是最大的一股而已,剩下的有走单帮的,有三五成群的,有百十号人的! 咱们大东岭的土匪窝比树上的麻雀窝还多!” 麻三点点头道,“朱台山是从西边回来的,刚到二道山,就遇到土匪,和他媳妇,俩孩子,全被绑了。 刚刚土匪让人送来信,要二万块大洋!” “两万块?” 纪墨咋舌! 麻三道,“朱家现在现在想找个人去跟土匪谈判!” “赎金凑齐了吗?” 纪墨赞赏的看了一眼麻三,跟着这种了解自己的人说话,省心又省力。 麻三摇头道,“不清楚,好像是流匪,没名号,朱家现在两眼一抹黑,乱糟糟的。 梁镇长他们都在那,让咱喊你过去商量呢。” 纪墨想了半晌,还是答应去朱家去看看,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把门锁好,上了朱大富的马车,路过吴友德家门口,瞧了好长时间门,吴友德才开门。 纪墨简单说了两句,就把钥匙丢给他,让他帮着去照看下家里,小丫头在家呢,不能没有人。 吴友德打着哈欠,也没多余话,回屋抱着吴亮就去了纪墨家。 朱大富的是个老把式,马车奔的很快,但是路颠簸,纪墨都快散架了。 他道,“还是你家的那个驯鹿架着稳当。” 朱大富笑着道,“那是冬天跑,夏天还是马跑起来快。” 大概有了一刻钟,到了地方。 这是纪墨第一次到朱家来,同何家一样,深宅大院。 随着朱大富从侧门进去,一路灯火通明,不管是丫鬟,还是护院,皆是来去匆匆。 离着老远,纪墨就闻着了堂屋传出来的煤油灯味,烟味,乱糟糟的。 纪墨对着站在门口的邱文邱武哥俩点点头后,脚没挪,脖子伸进了屋子,一眼就对上了梁启师。 “老疙瘩,你来的正好,正等你呢。”梁启师对他招手。 纪墨笑着进屋,大厅很宽敞,两边坐着的人大部分都是他不认识的。 朱老太爷坐在上首,右手边站着男男女女五六个人。 纪墨也是一个不认识,他估计是家眷。 “朱老爷,你可好?” 他笑着拱手。 “托你的福.....”朱老太爷戴上老花镜,吧嗒一口烟后道,“我不好,我家老三让人给绑了,你们保安队全是吃闲饭的!” 纪墨眼皮子一耷拉,这态度,让人很不爽啊! 很想揍人,打个半身不遂! 但是,他不能跟人计较! 惹不起,那只能以德服人! “老太爷,咱镇里是什么情况,咱保安队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十来人,还全是流民,穿的都跟叫花子似得。 没钱没枪的,吃口饭都不容易...... 你这话.....” 再说,你这老东西,也没出过一毛钱啊! 你怎么有脸说的! “说来说去,还是你们无能!让土匪肆意猖獗!” 声音尖锐刺耳。 纪墨一抬头,发现说话的是站在朱老太爷身后的一个年轻人。 “二道山,不在咱们镇,距离远着呢,赶车的话,起码得走一天。” 梁启师慢慢悠悠的插了一句话。 “托你的福,这我都知道!”朱老太爷继续道,“我请各位过来,是请各位帮我想想招,这孩子还在人家手里呢。” 大厅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落针可闻。 ps:求票哈......现在不要喷哈,本来成绩就透心凉,人没入坑,就被你们吓跑了.....罪过罪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奶就对了.... 63、心头刺 朱老太爷朝着客厅又张望一圈,还是没有一个吭声的,眼睛又瞄上了早已不声不响跑到老行头身后站着的纪墨。 纪墨低头抠手指甲,装作没看见。 朱大富突然从门外探出来脑袋道,“大爷,要不我去双塔镇的公署报案去! 小竹在那呢! 那是自己人,他仗义的很,肯定能帮衬着一点! 拉个几百号人回来,一下子就给剿了!” 说到兴奋处,唾沫横飞,大概距离过远,也没看到他大爷朱老太爷的脸色。 在场的人,不少人都笑了。 小竹果然是很仗义啊! 还帮你大爷照顾姨太太呢! 不过都是尽力忍住笑,像纪墨,笑的腰都快挺不直了,也没出一点笑声。 以前他跟朱大富接触少,直觉上这是个憨憨,但是没有想到会憨到这个地步! 朱家老太爷家大业大,这两年也一直是顺风顺水,唯一的不快便是四姨太这件事上,被北岭的军官给霸占,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后来北岭兵被西北军几炮轰走了。 如果四姨太静悄悄的死,他肯定全身爽利,大概还会给收尸,放个鞭炮,给自己留个仁义无双的名声! 皆大欢喜啊! 关键是聂小竹,他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一个小屁崽子突然横空冒出来! 发达了不说,还带着他的女人,满镇子的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 那不是打他的脸,是拿戳子戳心窝子啊! 他都八十多了啊,心脏本来就不好,临老还遭遇这样的伤害,受这样的苦,他是绝然没有想到的。 去找聂小竹麻烦? 那是带着全家一起奔黄泉路,他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聂小竹走半个月后,他才铆足劲出门。 当然,也不是随便出门,管家、护院全带着,然后把聂老容的肉铺子给砸了! 子不教父之过! 要不是因为聂老容的剔骨刀已经拿在手上,揍一顿聂老容都有可能。 溯古镇的人都知道,聂小竹一直朱老太爷心里的那根刺,拔不下来。 谁敢轻易碰,朱老太爷一定给厉害瞧瞧。 所以,镇上的人一般不碰。 但是,偏偏出了朱大富这么一个例外,谁能不笑? 如果实在忍不住,像何家老太爷何耀宗当场就笑出声了。 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赶忙咳嗽了一声,朗声道,“别说小竹能不能管,你这会去,跑一趟得两天时间,到时候.....”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大家也明白,无非就是朱台山等不了,有可能已经被土匪点了天灯。 朱大富道,“那倒是,小竹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咱啊,还是得想别的招。” 每听一声“小竹”,朱家老太爷身子就要颤一下,嘴角抽了抽后道,“你给我住口! 你真是个蠢....蠢材啊!” 朱大富赶忙拱手道,“大爷,你别生气,小竹不行,咱就找别人。 我这是病急乱投医。 也是怕三哥出事,还有嫂子,俩孩子。 那帮土匪最是没人性的啊,奸杀掳掠,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大爷,咱一定要想辙啊! 咱们老朱家本来子嗣就单薄,要是俩侄子没了,你说这以后......” 还要继续说,突然一个茶盏子朝着自己过来,作为一个出色的猎人,眼疾手快是基本功,还没等茶盏落地,伸手就给接住了。 茶盏里的水在半空中就已经撒干带尽,接到手里,他也没感觉到烫,还贴心的把茶盏上的水渍在衣袖上擦擦。 “你.....你.....”朱老太爷气的说不出话来,一腔怒气无处发泄! “大爷,你消消气,”朱大富见朱老太爷动气了,终于有点慌张,把茶盏交给进出的丫鬟后,指着纪墨道,“老疙瘩脑子好使,他一定有办法的!” 本来已经笑岔气的纪墨,听见这话后,立马就笑不出来话了。 纪墨看着朱大富,真想打死他啊! 你自己没脑子,别牵连我啊? 再说,咱俩也不熟啊! 朱老太爷冷哼一声。 何耀宗看向纪墨,突然道,“老疙瘩,你是副镇长,管着保安队,你就不想点辙?” “何老爷,你高看我了......” 纪墨有苦难言,梁启师是镇长,但是这些人不敢找他的茬,毕竟有钱有势,镇里一号人物。 邱陵是保安队长,但是小孩子,混不吝,说话没轻没重,是个胡搅蛮缠的倔驴子,这帮人嫌弃和他说话丢了身份。 还不能逼急了,人家上面还有爹呢,邱文不是好惹的,邱武也不是善茬。 邱家是个大家族,虽然在溯古镇普遍混的都不怎么样,全是穷糟糟破落户,但是架不住人多,嗓门大。 特别是以屠户邱三水为代表的邱姓人家,很多是不讲道理的。 在溯古镇,拳头硬,也是可以尽情做个耿直boy的..... 那么只能找夹在中间的纪墨了。 说白了,就是柿子捡软的捏。 何耀宗道,“少年人,不用谦虚,当初让你当副镇长,就是我们没看错你,保安队被你搞的有声有色的,前些日子看着他们跑步,挺整齐利索。” 纪墨笑笑,没接话,反正在心里把他家几个姨太太全给问候了一遍。 梁启师笑着道,“钱呢,不是问题,两万块而已。 就怕拿了钱不算话,这种事可是发生了不少啊。” 老行头道,“西北省这两年全力剿匪,方静江亲自带兵,见一处捣一处,现在很多土匪要么被招安,要么被撵到咱们大东岭来了。 咱们现在就是不知道这是本地的,还是西北省过来的。 送过来的信署名叫什么草上飞,咱们大东岭叫这个名号的,没一百,也有五十了。” 做土匪的普遍没什么文化,起名字都很容易重名。 所以,这屋里的人光知道名号,都对不上人。 纪墨终究忍不住问道,“本地的又怎么样,外地的又怎么样?” 老行头道,“本地的简单,咱们大东岭人少,像应立飞这种的,大东岭就他一个。 能拉起十几个人队伍的绺子,就算是大绺子了。 普遍是农忙时在乡里种地,闲时候才出来作案,三五个人凑一起或者走单帮,连杆枪都没有,拿着大棒子,拦截过路行人,闯小门小户。 如果是这些人,到处托托关系,带个话,也能找到正主。 怕就怕在是外地的,从北岭、西北过来的,就没小绺子,三五十人一伙,这是起码的。 而且,朱家三少爷回来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可是带了十几个伙计,七八个镖师呢,再算上丫鬟、老妈子,统共二十多人。” 敢拦路的,那肯定不是一般绺子啊! “怕就怕在不念情面啊。” 朱老太爷叹口气道。 纪墨算明白了,这不是心疼钱,这是怕土匪不念情面,给完钱后还翻脸,人财两失。 “绿林不也该讲点道义吗?” 大家讲的,跟纪墨影视剧中的见到的绿林形象完全两样,他还是持怀疑态度。 梁启师哈哈笑了。 何宗耀没好气的道,“有道义的人,谁去做土匪啊?” 64、事不关己 “这么不守规矩,以后谁还敢和他们做交易啊!”纪墨更是不解,“口碑做坏了,不是长久之计啊!” 一个有前途的土匪,怎么也得坚持可持续发展吧? 不杀羊,慢慢撸羊毛,他不香吗? 何耀宗冷哼一声,不屑回答纪墨这种问题。 只有梁启师轻抿一口茶后,慢悠悠的道,“朱元璋那会,北边在建制上属于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又称山东行都司。 洪武年间,又扩了一截,到了黑龙江口。 当官的呢,都是被流放过来的,还是世袭。 最昌盛时期,就是咱们武帝时候,开疆扩土,把狼子野心的索契人赶到了最西边。 领土一直扩大到咱们大东岭,设置了北边四省,黑吉辽三省,大东岭省。 咱们大东岭,在武帝时期,可是有中央军驻守在龙荡河的。 到武帝过世以后,光景一年不如一年,璃家占据了黑吉辽三省,改为北岭省。 咱们大东岭这就成了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要不是怕天下悠悠众口,他璃家说不定就称帝了呢。”老行头突然愤愤不平的道。 纪墨始终处在震惊当中,梁启师说的,他既没有从乌赞和丰盛嘴里听过,也没从书或者报纸上看过! 如果北岭就是前世的东北地区,他那现在所处的大东岭又是哪旮旯? 简直就是一头雾水! 梁启师接着道,“璃家就是北岭最大的土匪,剩下的还有不计其数的小土匪窝子。 大土匪吃的满嘴流油,小土匪可不好过,嗷嗷待哺,从西北到北岭,要么有驻军,要么有地方武装。 这小绺子被追的恓惶,就没几个能去的地方,目前看,也就咱们大东岭势力单薄,可咱们这地,也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 像朱老爷这宅子,不来个百十个人,百十杆枪,连大门都进不来。 说不准损兵折将,还是亏本买卖。 所以啊,现在这帮子小绺子逮着一个就猛咬,他不咬,别人也会咬。 再说,都是流匪,今天跑这,明天跑哪,要名声给谁看啊?” “原来当绺子也不容易啊,”纪墨倒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有点劣币驱逐良币的意思,“只有专业才能未来啊!” 璃家这样的,专业到极致,割据一方。 老行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人还是得赎,钱还是得交,就是做两手准备,以防意外。” 不能钱给完,人没了! 大厅又再次陷入了安静。 屋里的人没有几个是傻子,明白这个理,但是核心问题是,谁去! 大家一直拖延到现在,症结就在这里,去和能绑架二三十车队的土匪打交道,风险还是非常大的! 丫鬟给朱家的老太爷重新沏了茶,老太爷刚端起来,心不在焉的就要往嘴里送,结果一下子烫的龇牙咧嘴,小丫头吓得浑身哆嗦。 “废物!” 站在老太爷身后的年轻人啪嗒一下就给了小丫鬟一巴掌。 小丫头捂着脸,一声不吭的走了。 何耀宗懒洋洋的挪了一下身子,打着哈欠道,“台恩,别跟小丫头较劲,你大哥不在家,三哥又出了事,这会你得担点事,少让你父亲操点心。” “这是朱家的二少爷朱台恩。” 纪墨回过头,推了一把贴在他耳根子的麻三。 “说话就好好说话!” “镇长,我就怕你听不见。”麻三嘿嘿笑道。 “不对啊,我一个本镇人都不清楚,你一个外地人怎么比我还清楚,你这是....”纪墨向他投去怀疑的神色。 麻三慌忙压着声音道,“我这是闲着也是闲着,就没事瞎打听。” 纪墨没搭理他。 只看见朱台恩走到大厅的中间,拱手道,“我们家护院家丁能凑二十个人,肯定是不够的,还望各位乡亲守望相助。” 终于进入正题了。 老行头率先道,“钱方面我还能帮衬一点,至于人嘛,这你知道的,手底下全是伐木工,让他们玩命干活可以,但是指望他们跟人拼命,那就困难了。” “祁掌柜的心意,我们领了。” 朱台恩面色不虞,很不高兴老行头的话,他朱家再不济,还不至于拿出来两万块! 何耀宗叹口气道,“我这也为难的,人是有,可是这家也不能离开人啊,都各有各的位置,少了一个都不行。” 其它家也纷纷附和,大多都是跟何耀宗一个意思! 镇上有点事情,出钱他们可以帮衬,但是出人就都为难! 这不是旁的事情,这是跟土匪作对啊! 走漏消息到土匪耳朵里,让土匪记恨上,倒不是怕土匪来家里,主要是因为这流匪来无影去无踪,各家都有车队在外往来行走,还是小心为上! 这以后日日防范,还活不活了? “梁镇长,只能全指望你了!” 朱台恩着急了,不等梁启师说话,就直接堵上了! 梁启师为难的道,“这保安队初建,也就勉强走个像样的步子,穿的都是什么样破烂衣服,大家都瞧见了,镇上人谁见了不笑话? 这和土匪打交道,不是小事情啊,连杆枪都没,靠木棍、铁叉子,这不是闹着玩嘛。” 朱台恩还要说话,朱老太爷却开口了。 朱老太爷对着梁启师道,“保安队只是帮着壮个声势,主要还是靠我这院里汪师傅,一起带着两万块赎金,事成了,我再捐助保安队两万块!” 纪墨想问,要是事不成,你儿子嗝屁了,老子白忙活? 他不说话,只看着梁启师。 梁启师道,“凑一起,才五十多个人,二十多杆枪,顶什么用?” 朱老太爷突然看向纪墨道,“老疙瘩你怎么说?” 纪墨没想到老头子会突然转向自己,愣半晌后道,“请问,这位汪师傅是?” “汪师傅是咱们府里的教头,是有大本事的人,”朱老太爷眼睛转了一圈,然后问旁边的一个小丫头,“汪师傅人呢,刚刚还在呢?” 朱台恩踢了下在那发呆的小丫头道,“还不去喊过来!” 小丫头匆忙跑道后院,不一会儿又匆忙跑回来,站在朱老太爷的面前发抖。 朱老太爷道,“汪师傅呢?” 小丫头道,“汪师傅请假了。” “请假,跟谁请假?”朱老太爷陡然抬高了嗓子。 小丫头颤声道,“汪师傅说老家的母亲生病了,急着回家侍母,刚刚出门......” 啪嗒一声,朱老太爷的杯子从手里掉了下来。 朱台恩骂道,“他老娘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嘛!从哪里来的老娘!” 大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中。 何耀宗一边起身一边打着哈欠道,“这时间不晚了,老头子也帮不上忙,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他一带头,其它人自然也一个个跟着了。 梁启师也不例外。 纪墨立马就跟上,刚踏出门口,就听见朱老太爷道,“老疙瘩,回来,我们好好商量。” 梁启师回过头,朝着纪墨摆摆手道,“我们老了,你们年轻人得出点力气咯。”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人。 纪墨留下了,原本已经走到半道的邱家兄弟也跟着回头了,麻三和邱陵各自守着一个大门的边角。 朱老太爷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纪墨的跟前道,“你出点力气,老头子不会亏待你。” 纪墨自然不会信这些空口白话,为难道,“朱老爷,实在是能力有限啊!” 他现在心里也怕怕的,给了好处,他都不一定能同意呢! ps:继续求票哈....... 65、将熊熊一窝 缺钱归缺钱,但是还没到让他为难死的地步! 总比与土匪打交道强! 成功了,别人会说他英雄不论出处,少年有为,要是失败了,把自己搭进去,那才有得埋汰,肯定会说他找死不挑坟墓! 重活一次多不容易,这个世界又这么危险,小心总是没错的。 朱家老太爷先是看看邱陵,目光又转向抱着胳膊倚靠在门口廊柱上的邱文和邱武哥俩。 上前两步,向他们两个人拱手道,“我还得仰仗你俩兄弟多多帮衬,你们是能人,这我一直知道的。” 自以为说的很真诚,很实在,对着哥俩的反应也非常期待。 你们护崽子可以,那邱陵就别去,你们替着去可以吧? 邱文依然背靠在廊柱上,没吱声,他性格木讷,不善言辞,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兄弟俩早就形成的惯例和默契,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是弟弟邱武做主。 朱家老太爷也了解内里,所以实际上看着的也是邱武。 邱武挠挠头道,“我和我大哥去没问题,邱陵就算了,还是个孩子,不让他掺和。” 邱陵要反驳,结果看到自己老子猛然抬头瞪过来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 他老子做的决定,在态度上通常不是那么彻底,他可以偶尔任性,不做妥协。 但是,凡是他叔做的决定,他老子却是坚决执行到底,他这个儿子是没有一点抗争的余地的。 敢争辩,面临的是亲爹和亲叔的混合双打。 朱老太爷躬身道,“多谢二位,你们放心,绝不敢亏待二位!” 邱武道,“姓汪的跑了,光靠我们兄弟俩能顶什么事?” 说起话来,没有一点掩饰。 “哎,这是老夫识人不明,他在我家三年,自认没有亏待过他,想不到......”朱老太爷又长叹一口气,“还是乡里乡亲的靠谱!” “爹,你不用担心,咱家不是少了汪师傅就不行的,我带护院去,一定救回三弟!”朱台恩大声道,“要让这帮土匪瞧瞧,咱们朱家不是好惹的!” “住口!”朱家老太爷呵斥道,“少出来丢人现眼,赶紧给我滚回屋去!” “是啊,台恩,进屋.....”朱家的女眷也被朱台恩的话吓傻了,赶忙拉他回屋。 朱家已经搭进去一个三少爷,可不能再让二少爷出事情! 朱家的人走完,客厅更加空荡了。 朱家老太爷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在深夜里也比平常格外响亮。 他一扬手道,“各位坐,请坐,来人,上茶!” 纪墨和邱家兄弟各自坐下,连麻三都混到一个位置,大大咧咧的坐在纪墨的边上,等送茶的小丫鬟过来,屁股离椅,笑嘻嘻的接过来。 抱着茶杯闻了闻,连道了几声“好茶”、“好茶”。 朱老太爷的脸上的不悦只是一闪而过,正要说话,却见家里的管家匆匆从前门跑进来。 他俯身,管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他气的再次摔下杯子!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一群窝囊废,平日说的好听,现在有事,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朱家老太爷气的浑身发抖。 纪墨也把茶杯端起来,轻抿了一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确实是好茶啊! 有茶喝,有好茶喝,这就是自己的奋斗目标啊! 朱家的管家默默的站在旁边,不再发一言。 朱老太爷苦笑着道,“让各位看笑话了,原本二十多人的护院,这回请假回家的,还有生病的,崴脚的,一下子只剩下不到五六个人咯。 老疙瘩,这次是真靠你了!” 纪墨突然很好奇的问,“朱老爷,我多嘴问一句,咱们镇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处理的?” 朱老太爷叹口气道,“我家以前是有教头的,在我们家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只是因为后来年纪大。 儿子呢,在南方做官做的也出息,就回乡养老了。 这位汪师傅是我们三年前请的,想不到遇事会这样子。 连带着把下面的人都给教坏了,没有一个能做事的。” 纪墨为难道,“老太爷,咱们保安队都是些什么人,你也知道,肯来做治安员,都是混口饭吃的,一到春耕,说不准一个不剩。 指望他们去跟土匪拼命,他们一定会先和我拼命。” “镇长,这话就冤枉人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我对你一定是忠心耿耿,愿意肝脑涂地,你让我干啥就干啥,绝不推辞!” 麻三最近虽然长一点肉,但是依然瘦弱,他不停的拍着干瘪瘪的胸脯道,“但是保庆这群人就说不定了。 我向你举报,他经常在队里埋怨,说什么一个月一块大洋,饭还不让吃饱。 你说这不是狼心狗肺嘛,弄得队伍里人心都散了!” 纪墨呵斥道,“住嘴,这种话回去说,别在老太爷面前丢人现眼!” 朱老太爷有感而发道,“是人就得吃饭,给饭吃倒是不怕,就怕养了白眼狼啊!” 他面向贼眉鼠眼的麻三,努力克服心里不适,用自己平生最和蔼的语气问道,“你说说,这队员们都有什么要求啊。 我尽力满足,只要给我出了这趟差,不会亏待他们。 我老朱家在这方圆十里地,最是说话算话的。” 麻三笑着道,“老太爷,你可不能听他们胡咧咧话,一个个都不知足,都忘了自己是流民来着。 今天说要盖房,明天说要娶婆姨,后天又说要买牛,买牲口。 全是王八蛋话,一句不能信! 也就我们纪镇长有耐心和他们说,旁人谁见谁头晕,根本和他们扯不清。” 要不是嫌弃那张脸太丑,纪墨都想抱着他脑门子亲一口! 小子,这么会说话,就多说几句啊! 当当当…… 位于右拐角的座钟在整点发出了报时。 纪墨羡慕的两眼放光,小步往跟前凑了凑,笑着道,“现在凌晨三点钟了,老太爷,你要不先休息,咱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在这磨磨唧唧的,一直不说正经话,他也是渐渐地不耐烦了。 ps:求票哈,冲啊....前五十不是梦了!! 66、正义凛然 “别急,别急.....” 朱老太爷手虚按纪墨的肩膀,嘴上说不急,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看错了家里的教头! 这几年,不是没出过乱子,毕竟大东岭的土匪成群成对的,不知道有多少,要么来家里,要么打车队的主意,没有一天让人消停过。 不过,好在这些拿着木棍、柴刀的小绺子规模不大,全都被这位汪师傅给悉数解决。 他就以为这位汪师傅很有本事,信任有加! 哪里能想到,今天遇到稍微大一股的绺子会落荒而逃! 完全让他措手不及,你要跑,就不能打声招呼? 邱武点着手里的烟锅子,冒两圈烟后,拧着眉头道,“朱老爷,咱都是乡里乡亲,我就说个实话吧,这叫草上飞的,肯定不简单。 你要说只单纯的拿交赎金,麻烦不了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去就成,打不过,我自信这腿脚还算利索,跑出来没问题。 关键是你家三少爷,万一土匪没信用,不讲道理,谁敢保证一定能护得了他周全? 朱老爷,你心里明白,这屋里的人,不管是我,还是老疙瘩,都保证不了。” 朱老太爷朝着身后伸手,旁边的丫鬟很自然的把烟锅子的交给了他。 站起身,一边踱步,一边抽烟,半晌后道,“不管成不成,我给你哥俩平时的双倍。” 邱武想了想道,“你家那头白色的山地马我也要。” “什么山地马?”朱老太爷转过头问管家。 管家道,“这是上周从索契人手里买过来的新马,一匹得300块钱呢!” “给你。”朱老太爷毫不犹豫的道,“如果我家老二要是没事,我再送你一匹!” 邱武笑着道,“没问题。” 不管朱家老二是死是活,他都有得赚。 朱家老太爷又看向纪墨。 鼓着腮帮子后,飘出来一圈烟后道,“老疙瘩,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镇里人谈起你,人人竖大拇指啊。 保安队也搞的有声有色,不容易。” 纪墨对这话自然不以为意,镇上谁不知道他是专业背锅侠? 就差当面骂他纪老傻子了! 不过,他没去反驳,还是笑着听着。 “老疙瘩,保安队到现在也不容易,我呢,先捐一万块钱。 还是那句话,我家老三只要能回来,哪怕缺胳膊少腿,我都认了,再另外给一万块钱。” 纪墨暗骂了两句,都这会了,还想着忽悠人? 老东西! 对土匪都比对自己大方! 一万块钱才能合得上几个大洋? 是西北币,还是北岭币? 是现在拿,还是事后拿? 纪墨还没说话,旁边的麻三却出声了。 他气愤的道,“镇长,你可得考虑好,这是玩命。 梁镇长都说了,这些土匪旁的不算话,就一点算话,要是得罪了,说要人全家整整齐齐,就一个不会少! 你说咱们要枪没枪,要弹药没弹药,我愿意拼死,其他人不一定乐意呢,肯定不和你一条心。” “没枪没怕,我这里有。”朱老太爷笑呵呵的道,“一人拿一杆枪走,全部是安山造的新枪!子弹,搬两箱,敞开用。” 全然没有想过保安队的人会不会使。 麻三没搭理朱老爷,继续对纪墨道,“镇长,你说我这要是出个意外,可怎么办? 我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怕她受不了。 再说,她一个老太太带着我妹妹,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哦! 镇长,你别急,听我说完,没别的意思,知道你没钱,我这不是为难你。 就是替我老娘委屈,我这一趟出门.....” 说着说着衣袖子开始抹眼睛。 “有啥哭的啊,你放心,”纪墨想不到自己的队伍中会隐藏着这样的演技派,“谁跟你说要去二道山了? 这事咱没法管,没那金刚钻,不揽这瓷器活。 还是让朱老太爷自己想办法。 老太爷,告辞,我是真没办法,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当儿戏!” 朱老太爷吩咐旁边的管家道,“来福......” 管家拍拍手,两个丫鬟送过来两个托盘放到纪墨面前的桌子上。 纪墨目不斜视,瞧都没瞧没一眼。 一纸封通常有一百个大洋,每个银元最大面值也就一块,这俩盘子才有几个纸封! 来福走上前,把纸封抖落开,果真是一块块大洋。 然后又从袖口掏出来一沓票子,放到托盘中间。 麻三伸头伸脑过去,来福没拦,退到一边。 “这是银票?”麻三拿着那三张票子,翻来覆去的看。 来福笑着道,“这是北岭银行的,通兑。” “三万岭元.....”麻三又翻了翻银元的纸封,“二千块大洋,算了,算了,咱们那么多人,根本分不了几个。” 朱老太爷笑着道,“老疙瘩,如果我儿子能安全回来,我再给你这个数!” 说着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大洋?”麻三高兴地问。 朱老太爷的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来福冷哼道,“两万大洋?亏你想得出来!” 这他娘的比土匪嘴巴还大! 麻三挠挠头,不解的问,“难道你的意思是三少爷的命不止这两万块大洋?” “你!”来福气的咬牙切齿。 “只要孩子能回来,什么要求都不算过分!二万大洋,我给。”朱老太爷看向纪墨,叹口气道,“老疙瘩,我这辈子,在镇上没求过人.....” 纪墨看了一眼旁边的邱家兄弟,两人都面无表情,根本不搭理他。 他一个劲的想忘记这两万大洋,两万大洋..... 自己不能受金钱的诱惑! 应该视钱财如粪土! 但是,那确实是两万大洋啊! “保境安民,打击宵小之徒乃是职责所在,不容匪徒横行嚣张!” 纪墨突然正义凛然的道,“老太爷,你放心吧,就是拼了命,我也把三少爷给接回来!” 朱老太爷正要欣慰点头之计,突然又听麻三喊道,“不行啊,镇长.....” “这是我们保安队的职责,不行也得行!” 纪墨给麻三递眼色,差不多就行,不能这么贪! 麻三依然道,“镇长,二道山距离这里有二百多里地,光是靠咱们两条腿,什么时候才能到。 草上飞给的期限只有三天,这已经快过去一天了。” 朱老太爷道,“让保安队的人来选马吧。” 纪墨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起身告辞,不用他交代,麻三已经主动把大洋钞票揣到了自己的怀里。 纪墨看了一眼邱陵,榆木疙瘩! 对钱都没感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出了大门,差点跟蹲在阴影里的朱大富撞了个满怀。 “你吓死我了。”纪墨拍拍胸口。 朱大富讪笑道,“老疙瘩,我都听见了。上车,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等他赶车过来,纪墨和邱陵、麻三上了车。 至于邱家兄弟,自己骑马来的。 ps:求票哈.....你们才是我的全部啊.... 67、虎狼当道 黑漆漆的车厢里,麻三把袋里大洋晃荡的咣当响,嘿嘿笑道,“镇长,镇长,这次咱们不亏.....” 突然想到朱大富在前面驾车,又压低了声音,“要是多来点这样的好事,一年不愁吃穿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平常怎么教导你们的,做人要厚道。 瞧瞧你刚才那吃相多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土匪呢!” “是,是,镇长说的对!” 麻三在黑暗中毫无顾忌的朝他翻白眼,反正他也看不见! 现在知道说话,刚才也没见你反对啊! 纪墨道,“哎,果然忘记了我平时说的,做人呢,脚踏实地嘛,都想着挣快钱,太浮躁。 你们要知道,什么东西来的太容易都不会好好珍惜。 这钱啊,不能太多,够用就好,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邱陵突然道,“老疙瘩,你是念叨钱最多的。” 纪墨道,“小陵啊,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邱陵道,“知道,最讨厌找你要钱的人。” 纪墨道,“还有一种,就是你这种老实人,别一天到晚跟呆头鹅似得,跟麻三多学学!” “我跟他学什么,我爸知道了,肯定打死我!” 邱陵立马就不乐意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这是他老子给他的教训。 他要是敢学麻三,他老子能把他给揍死。 “跟你说话真累。” 纪墨闭上眼睛,躺在马车上假寐。 马车在摇摇晃晃中出乡村小路,上到大道,朱大富回过头喊道,“老疙瘩,送你回家,还是去镇公所?” 纪墨道,“去镇公所。” 他得和那帮子保安队员好好谈谈,希望大家能看在钱的份上,同意与他一起去二道山。 如果能赢得保庆和齐备、臧二的支持,营救朱家三公子的计划还是有点希望的。 毕竟他对这几个货的印象太深,这种就应该是影视剧中的那种飞来飞去的高手! 但是,他又不敢寄予厚望,毕竟武功再高,也怕火枪。 “好嘞,坐稳了!” 朱大富爽利的一甩马鞭,“驾!我把你送过去,你们就不用过来。 来福刚跟我说,他安排人送枪,送马、赎金过来! 你们赶紧走,越早越好。” 纪墨没反应过来,晃荡中脑袋差点被磕着,坐稳后,他好奇的问,“老朱,你这是图什么啊?” 你这天天闲着没事就骂自己大爷玩的人,大爷家出事,不得紧着高兴吗? 这忙前忙后图什么啊? 朱大富道,“老疙瘩,我要参加你们保安队!” “嗯?”纪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诧异的道,“老朱,你这发烧吧?” 朱大富着急道,“老疙瘩,我平时待你不薄啊,有好事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吞!” 纪墨没好气的道,“什么跟什么? 那是上二道山,跟土匪玩命。 不是闲着出门遛弯,不是春游。” 朱大富道,“老疙瘩,我跟你说,刚刚我跟门口瞧的清楚,二千块大洋! 我那堂哥要是出来了,是不是还有? 你放心,我不要多,有事我冲前头!” 纪墨越发一头雾水,把两只手搭在车架子上,大声问,“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要是想去二道山,直接和你大爷说,在我这里搅和,你图什么啊?” 朱大富瓮声瓮气的道,“大爷信不过我,奶奶个熊,我是他亲侄子,你说我能坑他?” 纪墨想起来朱大富在大厅的那番话,哑然失笑,“你是不能坑他,但有可能气死他。” 朱大富道,“他死了,有儿子,有孙子,财产也落不到我手上,我肯定不盼着他死,长命百岁最好咯。” 纪墨问,“这要是为什么?” 朱大富道,“老头子活着,那是我长辈,混的比我好,我不丢人。 要是我堂兄弟当家做主,在我面前人五人六,才不受那个鸟气! 老疙瘩,你瞧好吧,这辈子我就不能再登门了!” 丢不起那人! 纪墨大笑。 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镇公所的门口,麻三捂着胸口袋子,先跳下车,然后一把推开了大门。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彼此起伏的叫嚷声。 “回来了.....” “麻三.....” “这王八蛋,怎么这么磨蹭!” “.......” 一时间乱糟糟的。 纪墨看着院子里左右屋子亮着的灯,一头雾水,只是埋怨道,“难怪我说煤油用的这么快,你们睡觉都不吹灯的吗?” “镇长,你来了?” 臧二只穿着一个裤衩子就迎出来,点头哈腰道,“我们特意等你呢,就没熄灯!” 其它人却围上了麻三。 “怎么样?” “谈好了没有?” “......” 纷纷对着麻三发问。 “不是,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都在这干嘛啊?” 纪墨越看越是不明白。 齐备走过来笑着道,“镇长,咱们进屋谈。” “对,对,进屋,外面还是有点冷。” 光着膀子的保庆,冻得缩着身子,第一次和齐备在同一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意见。 纪墨居然感受到一丝诡异。 进屋后,大部分人都赶紧进被窝。 屋里酒味,烟味混合在一起,乌烟瘴气,纪墨一进去就捂着鼻子,踢踢地上的酒瓶子,然后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喝酒,明天不训练?” 齐备盘坐在炕上,被子盖住全身,只露出脑袋道,“大人,朱家老财三儿子被绑了,财路啊,这活我们能接。” 纪墨好奇的看向邱陵和麻三。 麻三嘿嘿笑道,“晚饭刚吃饭的时候,这事就传的沸沸扬扬,镇上是个人都知道。 我就拾掇着邱队长去打听打听,刚好他们在朱家商谈就提到你,不就去找你了嘛。” 臧二从被窝里跳出来凑到纪墨跟前,兴奋地道,“朱家这样的老财应该不会太小气吧,出手怎么着也得给几百块吧? 咱们分一分,还是够喝个酒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得抓紧了。” 纪墨长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帮人早就商量好了! 但是还是不免担心的道,“那是土匪,不知道有多少人呢,你们又不会打枪,二道山那边咱们又不清楚情况.....” 齐备不等纪墨说完,便打断道,“我的好镇长,到底接过来没有,别被别人给抢了! 这摊子好事错过了,以后就没了!” 纪墨看向麻三,麻三直溜的站起身子,把怀里装大洋的袋子掏出来,在手里摇的咣当响,大声道,“你们太小瞧咱镇长了,几百? 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瞧好了!” 哗啦啦,所有全部倒在了桌子上。 闪亮的银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纪墨看着旁边齐备、保庆那饿狼似得绿的发光的眼神,心里突然直打鼓。 自己这是进了狼窝啊! ps:继续求票哈....冲啊.... 68、不上也得上 朱家的两万赎金还没送过来呢! 这要是被这帮子人给看见了,还能好? 现在问什么都是没问题,别出了溯古镇,半道上见钱起意,把自己活埋了吧? 越想越是害怕! 不是不自信,而是因为自己确实没有王八之气! 别说齐备、臧二,就连刚刚让他好感大增的麻三,他都信不过! 大家看在钱的份上,让他去死一死,好像挺正常的,没毛病啊! 这年头,不能用自己纯洁无暇的想法,去挑战别人“掳掠”、“杀人”的业余爱好! 要不自己还是不去了吧? 可是不去能行吗? 这钱都拿到手了,这帮人也不能让自己拿走啊! 自己现在估计要是说个不字,大概能吃了自己吧? 即使能把钱拿回去,朱家也不能乐意,本来答应的好好的,现在不干,这不是消遣人玩吗? 副镇长又怎么样? 不能奈何聂小竹,还对付不了你纪老三? 溺水身亡,家里走水,人生在世,有个意外太正常了吧! 不消三年五载,只要个把月,镇上的人就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顶多也就大哥大姐能替他哭两嗓子,当然,还有小何然。 一想到这里,浑身一哆嗦。 “危险啊......” 自己把自己吓了个不轻。 齐备道,“镇长,有我们在,保证你什么事都不能有。 你要是怕,就别去,这事交给我们,我们去就行。 不就是朱家老三嘛,只要人还活着,我们就有本事给带回来。” “谁不去都行,我是不能不去啊。” 齐备要是不说那些话还好,纪墨真想着不去。 但是他不放心那两万赎金交到这帮人手里,万一带着赎金跑了,人也不去救? 最后他也落不着好! 不为别的,就为着盯着赎金,他也得去! 不然真是不放心啊! 驼子突然插话道,“镇长,你放心,我在你边上护着,有子弹我替你挡着!” 臧二推开他道,“边玩去,瞧瞧你直起腰来,这个子够吗? 还你挡子弹? 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驼子跟公鸡似得,伸着脖子道,“我告诉你,臧二,不服的话,老子就跟你比划比划!” “都一边玩去。” 纪墨也推开了面前的臧二,除了邱家兄弟,还有邱陵,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信不过! 躲都躲不及,还让他们跟自己贴身? 那是脑子有毛病了! 自己又不是那种会回答“米是从米缸里舀出来的”的地主家傻儿子! 突然又想起来朱大富,这家伙还是带着吧,那肥硕的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有安全感! 刚回过头,就看见了朱大富咧着嘴冲他笑。 他打个激灵,赶忙又扭过头,大声道,“行了,既然大家都同意,等朱家的人过来,咱们就出发。” “好....” “明白了....” “镇长,你瞧好吧。” 众人纷纷应好,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 瘸子瞅着桌子上的大洋,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道,“镇长,这钱?” 纪墨没好气的道,“先把钱放好,回来就分。” 臧二踢了一脚麻三道,“你还不去藏钱,要是少一个大子,老子回来活剥了你!” 麻三不以为意,大声道,“老子藏钱,谁要是能找得到,我就一头闷河里,不活了!” 说着,抱起袋子,三两步窜进了镇公所的后院。 齐备一边拍手,一边喊道,“赶紧的,穿衣服,热身子,骑老朱家送过来的大马,有不会骑马的,就搁家里歇着吧!” 说完又放声大笑。 纪墨听完这话,突然愣了,他不会骑马! 那就只能坐朱大富的马车! 保安队的这些人这么自觉,他就不再多管,让朱大富驾车,准备先回一趟家,何然得先安排好。 朱大富的马车刚到门口,屋里的煤油灯就亮了,吴友德拉开门,皱着眉头道,“老朱家那当事安排明白没有?” 朱大富兴奋的道,“汪柄才那个窝囊废吓得直接跑了! 我早就跟我大爷说了,那家伙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他偏偏不信! 现在知道了吧,哭都没眼泪。 那要不是老疙瘩,谁还能帮他?” 吴友德道,“老疙瘩揽过来了?” 纪墨点点头道,“是,何然等会放你家,你跟嫂子帮我管几天,驴子还有小黑,帮我喂两天,等我回来就好了。” 吴友德道,“那抱着孩子,门锁上,现在走。” 纪墨应了好,进屋把睡得迷迷糊糊地何然抱着,锁上门,坐上马车,再次到了吴友德家。 吴家婶子把何然放到自己床上,接过来纪墨家钥匙,只说让纪墨放心,旁的什么都没再说。 纪墨出门,发现吴友德也跟在身后,笑着道,“你回去吧,不用你送。” 朱大富喊对吴友德喊道,“你快点牵马,我们等你。” 吴友德点点头,进了马厩,牵出来马,骑上去后道,“走了。” 纪墨道,“不是,你这是?” 朱大富道,“废话啊,这是去捡钱的,不去才是傻子呢!” “不是......”纪墨还没来得及说话,朱大富的马车已经走了,吴友德也骑马跑到前头。 好像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指挥吧? 为什么就没人听下他的意见呢? 镇公所门口热闹的很,三十多匹打着响鼻的壮马汇集在一起,还是非常壮观的。 吴友德道,“奶奶个熊,老朱家这是下了本钱啊。 老疙瘩,这事要成了,旁的我不要,给我一匹马就成。” 纪墨正要说话,吴友德已经钻进马群中,挨个拍背,掐肚子,连个商量都没有。 “老疙瘩,东西全给你送过来了,”朱家管家来福走过来,递过来一个布袋子道,“这是两万块大洋,你点点?” 纪墨冲着小跑过来的麻三点点头,让他接手后,就对来福笑着道,“你放心,我马上就出发。” 保安队的队员们在那拆木箱子,把长枪抗在肩上,迈着大步,人五人六。 纪墨在那骂道,“没摸过枪的,就都放下,别他娘的伤着了人。齐备,你点点,到底有几个人会用枪,不会用枪的,都放下。” 齐备跑前跑后,一番了解下来后,向纪墨汇报,保安队只有保庆,还有臧二会打枪,剩下的连摸都没摸过。 多余的枪没有用处,纪墨是不可能还回去的了,让齐备全部抬进屋子里锁上,回头搞个优惠大酬宾,买枪送子弹。 又能买不少茶叶了。 ps:滚地求票.... 69、解救人质 麻三跑过来道,“只有三个不会骑马,剩余的都会骑。” 纪墨道,“不会骑马的就全部坐马车,朱家那边不是还有一辆马车嘛,跟着来福管家坐上去。” 来福小跑过来,急忙道,“老疙瘩,我们就不去给你们添麻烦,全靠你们自己,请务必格外小心,我们家三少爷从小可没遭过罪。” 纪墨指着来福身后的四个护院道,“这来都来了,不去吗?” 来福笑着道,“老疙瘩,你是不知道啊,汪柄才逃走,这护院就散的差不多了。 现在家里就我们剩下我们几个,你说,我们再跟你走,这家里没人,光留老太爷在家,也不放心。 所以,这趟就拜托你们了。” 纪墨道,“还有三个人不会骑马,要不借你的马车用下?” 来福道,“老疙瘩,可以了,三十二匹马呢! 你得知道,别说老太爷舍不得,就是我都得心疼的睡不着,这可是我亲自去索契挑选的! 各个好马! 都还没来得及骟,你得注意着点他们性子。” 说完,爬上马车,丢下马车上的草料,带着四个护院,掉转马头就跑了。 纪墨觉得可惜,他真的看上那架马车了,改一改,可以给自己家驴子装上,到时候又是省了一笔钱。 吴友德牵过来一匹栗色的矮马,笑着道,“事成的话,这头我要了。” 说着就牵到镇公所院子里,栓在门边的耳环上。 保安队的人各自找自己趁手的武器,柴刀、斧头、木刺、棍子、铁叉子、火剪子、铁锹、木铲,五花八门。 有什么用什么。 然后开始选马,在门口溜圈,一时间人喧马嘶。 齐备驾马过来问,“镇长,草料都各自装好了,现在出发吗?” 纪墨看向邱武。 邱武把烟锅子往后腰上一插,双腿一拍马肚子,策马就窜了出去。 邱文和吴友德紧随其后。 “大家跟上。”纪墨一挥手,保安队人马立马就追了上去,不会骑马的,就和会骑马的合乘。 纪墨把衣襟塞进裤腰,爬上了朱大富的马车,不等他说话,朱大富就甩起来了鞭花,两匹马并驾齐驱,快速的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慢点,不着急!” 纪墨被颠的难受,本来就一晚上没睡觉,困得很,加上奔波,真是累死。 朱大富嚷道,“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老疙瘩,我跟你说好,到时候也不要钱,跟吴友德一样,分我一匹马。” 纪墨扶着架子道,“你慢着点,不管你怎么样,我给你一匹就是!咱们不着急投胎好不好!” 朱大富昂然道,“老疙瘩,这你就看错我了! 我朱大富不是占便宜的人,说我冲前头就冲前头。 要是什么都不做,哪里有脸要你的马。” 说着又甩一马鞭子,速度又加快了。 纪墨背靠在车厢里,被颠的双眼无神。 麻三小心翼翼的道,“你没事吧,镇长?”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会骑马,不跟着他们,来这坐着干嘛?” 麻三道,“齐备说了,让我保护你。” 纪墨道,“为什么不是他来保护我,真要遇到事情,咱俩谁保护谁还不说定呢。” 麻三又矮又瘦,给纪墨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一拳头就能把麻三打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不是,齐备的意思是我腿脚麻利,跑得快遇到事情,我可以第一时间找他们求救。” 麻三紧挨着纪墨,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盒子卷烟,笑着递给纪墨,“镇长,来一根,可以止住恶心,颠起来是想吐。” 纪墨犹豫一下,还是接过来烟,塞在嘴里,迎上了麻三的火柴棒子。 “你真的手是真快,朱家的烟你都敢顺。” “那是放在桌子上的,”麻三嘿嘿笑道,“朱家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盒烟,再说,咱们可是替他们卖命,不能连盒烟都舍不得。” “这烟不错。” 但是纪墨也只是抽了半截就泛起来恶心,刚要扔,就被麻三拦住。 麻三笑嘻嘻的道,“镇长,这还没抽完呢,扔掉多可惜,给我,给我。” “滚蛋。”纪墨一把推给他,肯定不给他,最后也还是没扔,捏在手里,不时的拔一口,直到烧到烟蒂。 朱大富架着马车一路奔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色渐渐亮起来。 迷迷糊糊地睡着中的纪墨,刚睁开眼睛,就听见麻三道,“镇长,刚刚他们说这里叫米沙镇,人吃饭,马吃料,休息一会就上路。” 纪墨点点头,从马车上下来,眼前是一条土路,路边稀稀拉拉的搭了一溜排卖吃食的棚子,除了保安队的人在吃饭、喂马,旁边还有不少架着马车、驴车的过路人。 再放眼望去,不远处是一个小镇,街道上行人如织,应该是赶早集的,看起来比溯古镇还要繁华。 朱大富朝着纪墨招手道,“过来,这家包子不错,比老容那好多了,每次我到这里来,都是要必吃的。” 纪墨拉过来一条板凳,懒洋洋的坐下后,抓起来包子就吃,然后含糊不清的对摊老板道,“再来一碗豆浆。” 纪墨刚吃完一个包子,就听见朱大富在那打响嗝。 朱大富站起身拍拍肚皮,然后笑着道,“不慌张,慢慢吃,我去解马,跑了一早上,得让它喝点水,吃点草料,解解乏。” 纪墨应了好,然后笑着从摊老板手里接过来豆浆,慢悠悠的喝完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麻三在边上坐着,一只手抽烟,一手点手里的钞票,对着纪墨道,“镇长,我去结账?” 纪墨点点头道,“去吧,你小心点,别把钱弄丢了。” 麻三口袋里还装着朱家给的银票,他不得不提醒一下,装好了! 麻三笑着道,“你放心,我丢了,这钱都丢不了。” 他在保安队混这么长时间,自认为很了解镇长,他可以骂镇长丑,因为镇长根本无所谓。 但是不能说镇长一辈子发不了财,不然镇长会愁的几宿睡不着觉。 镇长睡不好觉,他就没好日子过。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都丢了,我还到哪里找钱?” “是,是。” 麻三点头附和,然后转过头就去找摊子老板结账去了。 ps:.....哇凉哇凉..... 70、赎人 初春,阴冷还没有被完全的驱开,山林也并没有完全被绿色所占据,但是已经没有了秋冬之计的萧索。 一老头子扛着扁担,后面挂着两只白色的鸟,从纪墨面前路过。 纪墨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叹口气道,“朱鹮啊。” 放上辈子,这人得把牢底坐穿,以监狱为家。 麻三屁颠屁颠过来道,“镇长,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帮你抓只活的养着。”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不要那么残忍。” “是,是,朋友......” 镇长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麻三早就习惯,甚至连反驳都不会反驳。 朱大富一手牵着一匹马从旁边的水渠河坡边上来,一边走一边喊道,“吃好饭的赶紧给马喂水,不要喝太饱。 撑着了,跑不动路。” 他是老把式,他觉得有义务告诉这些啥都不懂的保安队的队员。 可惜保安队的人没人拿他的话当回事。 连个回响都没有。 只有保庆从河坡上露出脑袋道,“你放心,咱们都是农户出来的,小时候给地主家放牛喂马,啥没干过?” 邱武一袋烟抽完,一句话不吭,上马就走。 麻三赶忙喊道,“走了,走了,出发,镇长说了,争取下晚之前到。” 众人纷纷上马。 纪墨笑笑,他根本不知道所谓的二道山在什么地方,还下晚之前到? 这麻三胆子越来越大不说,胡扯的功力也见涨。 钻进马车,打着哈欠,土路上依然颠簸,这次想入睡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还是在那假寐,刚出一处老林子,麻三突然警醒起来,一骨碌翻身,把纪墨吓了一跳。 “干嘛啊,一惊一乍的。” 纪墨埋怨道。 麻三道,“镇长,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咱们,一路都感觉不对劲。” 纪墨浑不在意的道,“少疑神疑鬼的,难道土匪还能提前知道咱来不成?” 麻三讪笑,掀开车帘子,朝着来路张望,不一会儿便喊道,“镇长,那是不是你家的狗?” 朱大富被这话吸引,也好奇的回过头,看一眼道,“奶奶个熊,还差点以为是个狼呢。” 停下马车道,“真是你家那条狗子,大老远跟到这来喽。” 纪墨探出来身子,一条大黑狗距离这里越来越近,不是他家的那条傻狗是谁? 从车厢里跳下来,插着腰,小黑吐着舌头,又慌忙退开两步。 “你好好地家不待,大老远往这来干嘛? 真是会添麻烦,你是看别人家锅里缺肉了,想去贡献自己?” 纪墨真的是气的不得了,但是又不好再撵回去,回去的路上随时都有可能有意外,毕竟叫花子不少。 他先上车,狗子伸出前爪,直接给拉了上来。 马车继续前行,渐渐地已经看不到了保安队的身影。 朱大富骂道,“邱武这小子急个啥啊,跑的这么快。” 太阳高挂,邻近中午,在一个破落的小镇上追上了他们。 大家在一家饭馆子吃饭修整。 吃好饭后,继续赶路,到下晚,太阳渐渐西斜。 树木高入云霄,遮挡住光线,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纪墨把袄扣子给系紧了,对着小黑道,“遇到危险的话,记得示警。” 小黑躺在马车上,吐着舌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前面的保安队突然放慢了速度,朱大富的马车终于追上了。 朱大富道,“他们停下来了。” 吴友德掉转马头,过来对纪墨道,“再往前面走五里地就是二道山,为了防着耳目,咱们分开走,这么多人太扎眼。” 纪墨道,“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反正他球都不懂。 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就对了,这是上辈子的职业经验。 这世上无难事,只怕外行指导内行。 当下分作三路,一路人以邱文为首赶着三十匹马充作马贩子,一路人带着赎金去二道山叫门。 最后一路人,只有麻三一个。 反正腿脚好使,先打头阵,去打听消息。 麻三没拒绝,没骑马,没走大路,钻进黑乎乎的林子里后,就没了人影。 慢慢的出来了林子,纪墨下马车走路,紧贴着吴友德和邱武,不时的瞅一眼地上的小黑。 吴友德一边抽烟,一边朝着周边散落的农户房屋张望,指着前面道,“那就是二道山了。” 纪墨一看,山并不高,连绵一片,与地平线接触处看不出明显的起伏。 “这么窄的山头,往哪里藏?” 他好奇的问。 朱大富道,“谁跟你说土匪一定住山上的? 说不准就是附近种地的干的。” 不过接着又自言自语道,“不过,没听过这附近有什么名号大的啊,怎么就能把朱家二十多号人给拦着了呢?” “也许对方有四五十人呢?” 纪墨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虽然经常自誉自己是混社会的,但是那也是法治社会啊! 再怎么样,底线是有的,大不了就是破财! 这里可不一样,黑社会那是真刀真枪,没下限! 吴友德道,“前些年二道山里是有个女土匪,叫一刀红。” 纪墨两眼放光的问,“长的漂亮不漂亮?” 毕竟影视剧看得多了,但凡女土匪,就没有不好看的。 吴友德看了纪墨一眼,纪墨的关注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吴友德笑着道,“当然漂亮,没点姿色,怎么能笼络手底下人,把人玩得团团转。” 纪墨道,“那也算有本事的了,难不成抓朱家老三的是她?” 有钱,有实力,长的漂亮..... 自己要是被抓住了,上去做个压寨夫婿,也没有什么不妥当! 一辈子吃喝不愁啊! 吴友德摇摇头道,“我跟你说个关于她的故事吧。 有一天,这女人带着一个手下出来办事,遇到一个孕妇,她和手底下人打赌猜是男是女。 一刀红猜孕妇肚子里是女,手底下人猜是男,俩人互相不相让。 最后一刀红一刀就划开了女人的肚子,是个男孩。 一刀红输了,气愤之下,剥了孕妇的皮。” “怎么可以有这么残忍的女人......” 纪墨浑身冰凉,哆嗦的更厉害了。 ps:继续求票哈....冒点热气..... 71、商量好的 朱大富满不在乎的道,“那有什么,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纪墨诧异的道,“你的意思是这娘们后来还当官了?” 吴友德道,“一刀红手底下有几十号人,在大东岭这一片算是数得上的绺子,毕竟咱这旮旯,想凑个两位数,太不容易了。 这么点人,也就能对小门小户下手,对朱家这种大宅院,想都不用想,可是光砸小户,根本捞不到几个钱,养不起队伍啊。 北岭那边比咱们富裕,有很多县城,打不了大户,有中不溜的,做生意的也多,而且学校多,一下子掳一百多学生,那白花花的大洋就来了。 一刀红就经常窜过去。 北岭想收拾,抓不住尾巴,只能给招安。 她当了官后,被北岭派出打土匪,一打一个准,立功不少,现在是北岭霍龙门市警察厅厅长,风光无限啊。” 纪墨道,“那绑架朱家的就肯定不是她。” 一旁的臧二砸吧砸吧嘴道,“还是当土匪舒服。”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要是有这个想法,你可以去啊大东岭最不缺的就是山,到处都是野山头,你找个地方立棍就行。 再不济,就去找个人投靠。 到时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那日子不好吗,省的在我这受委屈。” 臧二听这话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道,“别说没保荐人,有的话我也不敢去,那过堂多难啊。 再说,一年不发钱,一家老小,不得饿死。” “你这行情打听的挺清楚的啊,是有加入的想法?”纪墨边走便调侃道。 臧二涨红着脸道,“我才没打听过呢,这些规矩是个人都知道。” “奶奶个熊,”纪墨一脚踹过去,“我就不知道,就不是人了? 来,你告诉老子,什么叫过堂?” 臧二轻轻地挪下腰,躲过了这一脚,赔笑道,“过堂就是试试入伙新人的胆量,脑门上顶个马铃薯、南瓜挨一枪,或者交投名状,或者下油锅什么的,各个绺子都不一样。” 纪墨乐了,笑着道,“当土匪还搞面试啊?” 这是怕遇到猪队友? 注重团队建设,增强企业核心竞争力,挺科学的啊! “面试?”吴友德再次听见这么一个新鲜的词,品了一会,笑着道,“挺形象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有一个是背后防着人,都是杀头搏命的买卖,别被黑吃黑。” 小黑子突然窜进林子里,把纪墨吓一跳,待见它只是追一只松鼠之后,才放下心,又接着问道,“出功出力不得给分钱,怎么会一年没钱呢?” 吴友德道,“不是不发钱,是年底猫冬的时候才发钱,运气不好,根本活不过一年,刚好这钱也就省了。” 纪墨叹口气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众人围着朱大富这一架马车,继续往前面走。 望山跑死马。 原本以为很近,结果行了一阵,感觉反而距离二道山更远了。 再次进入了一处小林子,吴友德手一扬道,“先藏林子里休息,天黑再说。” 纪墨道,“不往前走了?” 吴友德道,“咱们这么多人,一副干仗的架势,哪里看着像交赎金的样子? 等到天黑了,咱们再说。” 纪墨道,“土匪送过来的信上说,是说在前面的一个什么岔路口插根白旗子。” 吴友德笑着道,“旗子是要插,不过不能听他们的安排。 你们在这里藏好,我跟老朱往前面去,把人引出来。” 吴友德跳上朱大富的车,掀开装赎金的木箱子,看一眼后合上,对朱大富道,“老朱,咱俩走。” “等一下!”保庆突然说话了,他站起身道,“我跟着你。” 吴友德冷哼道,“把人跟紧了,钱自然也就跑不了。” 保庆沉吟半晌,突然笑起来,然后道,“那你瞧好吧。” 然后转过头大喝一声道,“驼子,你带头,周边的草丛里,树丛里,全给我搜一遍,别有眼睛盯着咱。 臧二,你来负责路口,有人过来,尽管先捆着。” 臧二本想张口就骂,你算老几,居然来指使老子! 但是看到保庆那阴沉的脸,硬是把话憋进肚子,叼着从麻三哪里顺过来的香烟,小跑几步,背靠在路口的一株大树下,左右张望。 纪墨在那干坐着,看着吴友德和朱大富驾车越走越远。 而驼子带着八个人,有的窜进了林子里,有的匍匐着拿着木棍在附近河坡的草丛里搜索。 他终究意识到什么! 这帮王八蛋居然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土匪交赎金! 想把赎金藏下来,比他还贪心,还黑啊! 毕竟他还是想着老老实实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保庆朝着纪墨一躬身,笑呵呵的道,“镇长,这笔钱与其给土匪,不如给咱们自己花。 你看看,那吴友德也是这么想的,保不准那邱武哥俩也是这个意思,早上我就看着他们和吴友德在那嘀嘀咕咕。 你放心,这钱拿下来,我们兄弟们分一部分,剩下的你留着,做保安队的经费。” 纪墨悄悄的往后移了一步,狐疑的道,“你们能这么大方,还给保安队做经费?” 旁边的瘸子一下子凑过来脑袋道,“镇长,你留着,将来也还是花在兄弟们身上,我们当然没意见。” 纪墨叹口气道,“奶奶个熊,你们都算计好了,我反对还有用吗?” 保庆笑着道,“镇长,你别生气,这事我们保证办的漂漂亮亮,那朱家三少爷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一定给带回去。” 纪墨还要说话,突然听见不远处的臧二道,“旗子插上了。” 远远的瞧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布,迎风招展。 吴友德和朱大富斜靠在马车厢上抽烟。 再放眼左右,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点动静。 太阳慢慢的落进山林,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众人既没有生火,也没有点马灯,到处黑乎乎的一片,只能瞧见隐约的人影。 突然林子里传出来一阵阵的鹧鸪叫声,突然又戛然而止,然后又想起来,断断续续。 “真是不中用。”保庆一下子又跳进了林子里。 纪墨紧张的不得了。 72、侦查 要不要先溜? 吴友德和朱大富等人不在,这黑灯瞎火的,他心真噗通噗通跳,没有一点安全感.... 不是自己胆小,而是他把每天当做生命最后一天来过,很有危机意识!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折腾一天,吃没吃好,喝没喝好,真是筋疲力尽,现在眼皮子居然有点撑不住。 躺会再跑? “镇长?”臧二过来,用手戳戳纪墨的手,“来一根!” “嗯?”纪墨一摸,居然是根烟,犹豫一下,还是接过来,,“不会引起人主意吧?火苗子扎眼。” 比如黑暗中有什么狙击手,自己点根烟,那火苗就是目标啊! 不是自己作死吗? 臧二火柴已经划好,见纪墨不点,怕火柴浪费,就先给自己点上,然后道,“人已经被抓住了,你听,这都没声响了。 我也就不用守着路口了。” 纪墨把嘴巴上的烟伸到臧二的火柴上,点着烟后吐着烟圈,接着问道,“抓住什么人了?” 臧二漫不经心的道,“花舌子。” “说话不要半截,直接说完,”纪墨气的蹬了他一脚,“少卖弄,什么是花舌子?” 臧二委屈的道,“我没卖弄,花舌子就是花舌子啊......” 纪墨没好气的道,“这花舌子是做什么用的?” 臧二听见这话终于明白了,笑呵呵的道,“就是专门出来放哨,探消息的,刚刚那鹧鸪叫就是紧急求助的。” 纪墨着急道,“消息都传出去了,土匪都有防备,抓住人还有什么用?” 臧二耐心的道,“鹧鸪鸟在树头上叫,这声音挺响亮,但是花舌子学的再像,那也是人的声音,传出去范围也没多远。 这个范围内,肯定还得有人跟着连续示警,一直传到土匪头子的耳朵里。 刚刚,我只听出了一个人的声音,没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说明第二个人也已经被咱们给抓住了。 现在这周围安全的很,都是咱们兄弟们。 土匪现在就等于是睁眼瞎了,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一切正常呢。” 纪墨深吸一口烟,呛着嗓子,咳嗽两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臧二嘿嘿笑道,“你是镇长,这些腌臜事,你肯定不怎么晓得,再说,你才多大啊。” 纪墨强硬的道,“你比我大不了十岁。” “我十五岁就开始外面闯荡了,”臧二语气中终于透漏出一丝不屑,“躲壮丁没躲过,还在中央军扛过两年枪。 之后才知道天下间居然还有大东岭这种好地方。” 纪墨很不满意他这态度,很孩子气的转过头。 “镇长?”臧二又恢复笑嘻嘻的态度,小心翼翼的转向纪墨。 “干啥?”纪墨很生气。 “他们都说你跟别人不一样。”臧二突然道。 “什么不一样?”纪墨好奇的问。 臧二想了半晌,然后才道,“反正就是不一样,保庆都听你话。” 纪墨得意的道,“老子是镇长,谁敢不听我话试试,明天就让他滚出保安队!” “你是副的。”臧二提醒道。 “切,老子只要愿意,明天就是正的!” 纪墨估计自己要是愿意当正职镇长,明天和梁启师一说,梁启师能高兴地放上三天三夜的鞭炮。 安心做有钱人不好嘛,哪有赔钱还做镇长的! 月亮升起,透过树木的缝隙能看见不停的眨着眼睛的星星。 昼夜温差大,纪墨感受到一股寒意,不敢在坐在地上,站起身来抱着肩膀,不停的跺跺脚。 臧二道,“我衣服给你!” 边说边要脱衣服。 纪墨道,“一身臭烘烘的味,不稀罕。” 臧二向往道,“镇长,这事要成后,我就换件新袄子,再给我姑娘,媳妇,老娘全换一身。” 纪墨道,“好想法。” 臧二逃难的历程,他是听说一二的。 一担子两个筐,一筐装着抱着孩子的媳妇,另一筐装着七十多岁的老娘。 媳妇和老娘三天不吃不喝,全省着口粮给他,让他这个挑担子的攒力气。 等到溯古镇的时候,他媳妇整个人已经枯瘦如柴,一只眼睛已经烂掉一半,老娘却是因为吃了有毒的草,全身浮肿,没一处好地方。 所以尽管臧二有恃强凌弱,滑头等各种毛病,但是纪墨对他的堤防心,没有对保庆这种老光棍强。 臧二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一阵声响,赶忙灭掉烟头,抄起棍子就往林子里去,走到半截就听见麻三的声音。 “臧二,”麻三生怕被误伤,急忙低声道,“是我......” 臧二正要说话,突然一个黑影子砸到自己这边,把他吓一跳。 低头一看,是个人,嘴里塞着东西,双手被藤条反绑着。 见保庆接着从林子里走出来,臧二终究什么都没再说。 惹不起。 不管在哪里,终究是拳头说话的。 一群人围过来看热闹,保庆道,“都小点声。” 对走过来的纪墨道,“镇长,抓住一个暗哨。” 纪墨好奇的问,“问出什么没有?” 保庆指了指麻三,麻三急忙道,“这朱老三是真没本事,二十几号人居然能被十几个人的给堵住。 土匪都不是二道山的,是距离这里有一百里地的北岭干岔子镇过来的,估计盯着朱老三很长时间了,不然也不敢那么轻易下手。” 纪墨道,“他的话能信吗?不能真只有十几个吧?” 麻三笑着道,“我按这家伙招供的,都去看过的。 那帮人占据边上两家农户的房子,偷偷的窝着呢。 我扒着树看了好长时间,他们也不出气门,差不多也就十几个人,三四杆枪,剩下手里的家伙不会比我们的铁叉子好使。” 纪墨问,“看见朱家老三了吗?” 麻三道,“我没见过朱家老三,不认识,但是瞧着院子里绑着的人,应该是他们。” 地上的绑匪痛苦的低吟,纪墨听着不舒服,刚转过身,便看到了驼子带着五六个人过来,同样押着一个被堵住嘴绑着手的土匪。 驼子把绑匪往地上一推,然后问,“全部抓了,没了。” 73、一切缴获要归公 保庆道,“绑到树上,留着两个人看着,剩下的跟着我走,全部到周边埋伏着。 记住了,还是那句话,不能让朱家老三太舒服了。” 纪墨赶忙道,“你们可别乱来,答应过朱家老太爷的,咱们拿钱归拿钱,不能伤人,不然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保庆笑着没说话。 麻三解释道,“镇长,救人容易,土匪在明,我们在暗。 兄弟们三十几号人,没有理由摁不住他们。 只是让朱家老三吃点苦,听点枪响吓唬吓唬,不然他以为咱们这钱赚的多容易呢,后面尿淌,不让我们快活。 不光是朱老三,朱家的所有人都得来这么一下。 得让他们亲眼瞧见,亲耳听见,咱们保安队是流血又流汗,下大气力的,不是随便开两枪土匪就跑了的。 否则只要有一个人回去跟朱家老太爷一番添油加醋.....” 剩下的他不说,纪墨也懂。 朱家老太爷答应的两万块大洋,肯定不会给的那么利索。 得让老太爷明白,他们是有能力的,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你们看着办吧.....” 他是看明白的很,他这个总指挥顶多就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主,也帮不上忙。 保庆笑着道,“有镇长你坐镇后方指挥,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麻三也急忙跟着道,“镇长,你就是我们的定海神针,你尽管在这看着,我们一定办的漂漂亮亮。” 纪墨道,“明白就好,我就在这里运筹帷幄,主持大局。” 保庆等人勇猛,并没代表保安队里所有人都不怕死,有几个人为了谁留守看俘虏,居然差点打起来。 虽然知道土匪人不多,但是那毕竟是土匪,风险还是很大的,挨一梭子不值当! 还是留在这里做看守最稳定不过,看风头不对,自己也能先跑,要是赢了,回去照样分钱。 麻三看着这样乱糟糟的样子,走过去低声喊道,“镇长在这里呢,不要出丑了,不去的话也行,回头分钱少一半。” 这下那争着留下的四五个人终究不说话了,但是还是有两个人惜命,坚持留下来,说什么都不肯跟保庆往前面冲。 漆黑一片中,保庆等人走了。 纪墨对这留下来的两个人不放心,指望他们来保护自己? 那还不如跟着保庆他们去呢! 但是,想到子弹不长眼睛,万一乱飞? 危险也比较大! 还是保住狗头最要紧,先钻进林子里躲一躲吧,匆忙之间,突然被绊一下,差点摔倒,居然是小黑! “躲好了,别乱跑。” 没工夫训斥它,纪墨背靠在一棵大树边上,远远的朝着吴友德和朱大富的马车方向看。 突然从远处遥遥的有火光,犹如一条火龙,距离朱大富和吴友德的马车越来越近。 距离太远,纪墨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 只能干着急,无聊中背靠在树干上,把袄子又往身上拢了拢,小黑身上暖和,干脆塞进自己后腰上,当做靠枕。 不知不觉中,居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枪响,立马惊醒。 翻过身就往外面看,人喧马嘶,火光乱舞,接着砰砰枪响,还有惨叫声。 他紧张的要死。 虽然保安队有保庆、齐备这样的猛人,甚至还有邱武哥俩相帮,但是说句乌合之众也是不为过的! 土匪们身经百战,团结性强,两厢一对比下来,胜算不足啊! 先战略性撤退? 正犹豫间,枪声居然平息了。 “镇长?” 纪墨听着声音像是留守在这里看守俘虏的贾海利。 他回过头,“干嘛?” “镇长,咱们好像赢了。”贾海利笑嘻嘻的道。 砰砰..... 又来两声枪响。 纪墨吓得又是一哆嗦。 接着居然又传来厮杀声。 “冲啊.....” “救出三少爷.....” “三少爷.....” “......” 纪墨还是一头雾水。 继续探头看,那条火龙居然往前面的村子里去。 又是一阵砰砰枪响,至少有五六杆枪齐发出来的,不然又不是连发的,不会有这么集中。 枪声、马嘶声慢慢的移到了村子里方向,渐不可闻。 纪墨想了想继续躺在树干上,好奇的问贾海利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赢了。” 贾海利道,“如果是我们输的话,谁都跑不了,麻三肯定能跑出来,没看到麻三跑出来,就说明我们赢了。” “这话倒是对啊。”纪墨终于忽略了贾海利的胆小,开始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突然,有人喊纪墨。 听见这个声音,贾海利立马就不淡定了。 他用颤抖的声音道,“是麻三.....” “镇长.....”麻三的声音更近了。 输了? 纪墨抬脚就跑,毫不犹豫,以为自己够快了,想不到贾海利已经跑到了他前头。 “镇长.....” 麻三不明所以,这跑什么? 但是,论腿功夫,他也不是瞧不起谁,跟他相比,都是垃圾...... 一下就窜到了纪墨的跟前,与他并肩跑,“镇长,天是有点冷,跑一跑,暖和点.....” 纪墨依然脚步不停,大喘气道,“保庆他们人呢?” 他前面贾海利,旁边是麻三,危机感很严重! 狮子来了,他居然是最慢的那个! 麻三道,“在土匪窝里搜刮好东西呢。” “好东西?”纪墨立马反应过来然后停下来了,“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一切缴获要归公?” 麻三笑呵呵的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天天训练的时候口号喊的震天响,不会忘呢。” 贾海利跑到一半,见不到人,又回过头看向麻三问,“赢了?” 麻三冷哼一声,都没搭理他。 纪墨长松一口气,敞开袄子,散散这一身汗后,带着小黑子往村子的方向去。 一路上不时的有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知道是什么,忍住没去看。 一处院子,灯火通明,地上有两具土匪的尸体,还有四五个土匪被捆着。 保安队的人都靠在墙上,笑着却都不出声,邱武兄弟在那抽烟。 纪墨要开口,吴友德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然后推开一扇门,里面杂七杂八的坐着一群人,全部蒙着眼罩。 麻三指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袄子的年轻人,低声道,“那是朱家三少爷。” 吴友德再次合上门。 纪墨抽抽鼻子,屋里居然也有腥味,实在忍不住恶心,找麻三要了烟,到门头透气。 砰砰..... 屋里几个保安队的队员突然出来放枪,又把纪墨吓了一跳。 麻三边给纪墨点烟边道,“镇长,做戏做全套,咱们演到天亮,再放朱家老三出来。” 纪墨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枪声再次想起来,这一次伴随着的是保安队员们的砸门声,装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厮杀声。 “三少爷,我们来救你了.....” “我们是溯古镇保安队.....” “........” 有人操心,纪墨懒得管了,找了个房间,躺下就睡。 天微微有亮光的时候,枪声再次想起来。 “娘希匹,真是人才,子弹不要钱啊......” 不心疼才叫有鬼呢。 74、底线 而且这一晚上,迷迷糊糊中,依稀听见不少枪响,嘶喊声估计这一晚上就没停过。 那得多少钱啊! 全是一帮子败家子! 演戏也演得太过了些! 正这么愤愤的想着,麻三推门进来,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发黄的馒头,一碗稀饭,笑着道,“镇长,这里那么点好东西,全让这帮子土匪给糟蹋了。 现在就这么点,你先凑合吃,垫垫肚子。 保庆说,这回咱有钱了,等回头到家,咱杀他两头大肥猪,大吃大喝三天三夜。” 纪墨没好气的道,“啥家庭啊,挖着金矿了,还是咋的? 这日子不过了? 哎,平常怎么教导你们的,过日子细水长流,吃喝不愁。 该花的花掉,不该花的就省下来下次用,这样才能有充足的现金流,万一在下雨的时候.......” “镇长,你说的都是对的,”麻三跟着纪墨的日子不短了,已经熟练的掌握一项插话而不挨骂的技能,凡是纪镇长说的都是对的,凡是纪镇长的决定坚决拥护,“我一定向你学习。” 千万不能让他没完没了的把话说完,否则是个人都得崩溃!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接过来稀饭碗,满意的喝一口,然后道,“我说的你都要记在心里,不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都是为你好。 想当年,我刚办学校的时候,那个难啊.....” “是,是。”麻三忙不迭的点头,心里悱恻,怎么学校成你办的了? 纪墨稀饭喝完,馒头吃完,满意的拍拍肚子道,“说吧,什么事?” 麻三笑着道,“镇长,差不多了,朱家老三已经在哭爹喊娘,你这时候出场,绝对拉风!” “拉风”这个词他自我觉得用的非常到位! 凡是镇长喜欢听的词,就要学会用,这算是保安队相关人员的生活小窍门! 纪墨出了屋。 院子里,客厅里,都是保安队的人,或在洗脸,或在吃馒头,各个都非常安静,没有说话的。 纪墨伸个懒腰,然后道,“他老婆没事吧?” “他老婆真好看,不知道怎么长的,比莲藕还白,身子细长细长,还有那脸......”麻三说到一半,见纪墨愠怒,才赶忙道,“这么漂亮的女人,土匪又不是傻子,要是我,我也肯定他娘的......” 纪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麻三终究没胆量说完。 纪墨叹口气道,“那俩孩子呢?” 麻三看向走过来的保庆和齐备。 保庆笑笑,满不在乎的道,“绑着呢,镇长,别看一个只是五岁,一个七岁,崽子机灵着呢,就没放。 小犊子乱喊乱叫,一会说要喝水,一会说要上厕所的,把我气得够呛。 我烦躁的很,差点就抽他了。” 纪墨道,“保庆.....” 有点自责,昨晚太困,又受到惊吓,非常紧张,把朱家俩孩子给忘记了。 但是后半夜想起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借着上厕所的时候跟保庆说了一声,让把俩孩子单独隔离起来,起码不能再绑着。 小胳膊小腿,很容易造成永久性的不可逆的损伤。 何况,把孩子单独关起来,也不会影响大局。 “镇长......”保庆从来没见过纪墨用这种神色与他说话,“下次一定听你的。” 他以为纪墨是在恼怒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十六岁,个子是长了不少,但是还是小孩子嘛,哄一哄就好了! “你们真的好样的......”纪墨摇摇头,眼睛缓缓地掠过保庆、麻三、吴友德等在场的每一个人,低声道,“我希望你们记住了,不管我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利用孩子,不会苛待孩子。 这是原则和底线。” 这些人从昨天开始就忙前忙后,他说这些话有点伤人心,不利于团结队伍,但是不说这些话,就是丧良心! 没有良心,别说重生一次,就是重生一百次,都不算人。 活着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保安队一时鸦雀无声。 “对,绑孩子不算男人,”臧二突然挥拳道,“谁他娘的以后敢打孩子的主意,我臧二就和他一刀两断。 谁敢伤着我姑娘,我杀他全家。” 纪墨无视保庆阴冷的眼神,依然淡淡的道,“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可以另谋高就,这笔钱你可以拿大头,建房置地,娶老婆,够做一个逍遥财主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们能感受到保庆的身上的寒气。 保庆生气了,一般来说,后果很严重,保安队里很少有人没挨过他拳头的。 吴友德和邱家哥俩默默的对视了一眼,达成了默契。 朱大富什么都没看明白,从头至尾,都被蒙在骨子里,这场戏,他本来是不同意演的。 无论如何,堂哥再不是玩意,也是血亲关系。 要是那么玩,那还是个人吗? 当场就提出来了反对,打掉土匪后,立马就冲进屋子,要把堂哥一家人放出来。 只是刚到门口,就被齐备和臧二给绑了。 最可气的是吴友德和邱家哥俩居然在那眼睁睁的看着! 绑着后,被堵住了嘴巴,扔进了柴房里,听见门外动静,知道纪墨来后,想诉苦都没机会! 苦熬到天亮,邱文才给他松绑,保庆等人准备给他两匹马。 他突然觉得良心没有那么痛了。 再说,木已成舟。 所以,喝了两碗粥,吃俩两馒头之后,加入了保安队的演艺班。 “三哥,我来救你了......” “三哥你受苦了.....” “王八蛋土匪,敢绑我三哥.......” 每对着堂哥朱老三房间的窗户喊一嗓子,就要朝着天上放一枪,是众人中最起劲的一个。 但是,此刻纪墨的一番话,居然又唤起了他内心的“亲情”! 自己俩大侄子居然还被保庆这个王八蛋关着呢! 而且还是保庆这个王八蛋指使人绑自己的! 在所有人都以为保庆会爆发的时候,保庆却突然笑了。 气氛却突然又紧张起来。 纪墨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朱大富,背着手看着保庆想搞什么幺蛾子。 “保庆......”麻三是最着急的,万一保庆做混账事,自己该怎么办? 他决然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自己会为这种与己无关的小事情而烦恼! 75、人生如戏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有胆量面对愤怒值爆满的保庆,还是这么近距离! 向来他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谁不怕挨揍啊! 他看着保庆笑起来时候那咧嘴弧度越大,他越是紧张。 突然他听见保庆张口了。 保庆依然是笑着的,“你是镇长,当然是你说了算,谁让我是小民一个呢,没权没势,只能甘心当韭菜任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黑心来割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世道,存心不让人活哦。” 不止是麻三,所有人都听呆了。 这话是从保庆嘴里说出来的? 而且居然还引用纪墨的“韭菜”论,跟娘们似的带着怨气抱怨? 这绝对不是他们的认识的保庆! 在他们的印象里,保庆从来只有一个性格:硬气!男人! “老子才是韭菜!”一听这话,纪墨更来气了,但是又不敢抬高嗓门,怕让前屋的朱家老三听见动静,“每个月想尽办法筹钱,供你们吃喝不说,还得发你们工资,我图什么啊?” 图那每个月七十块钱工资? 别逗了! 保庆笑嘻嘻的道,“镇长,我们知道你劳苦功高,昨个晚上,多亏你运筹帷幄。 我们在你的领导之下,才有现在的成绩。” 纪墨摆摆手道,“我说的话给记住了,咱们是保安队,干了这么点破事,还真把自己当土匪了? 我跟你们说,做人呢,一定要秉承.....” “镇长说的对。”麻三急忙迎合了一句,天色不早了,赶紧了事,赶紧回家,趁着天黑之前看看能不能吃上晚饭,“镇长,那俩孩子是得给赶紧松绑了,然后有什么问题,也好回去医治。” 纪墨一听,赶忙道,“快点啊。” 保安队的人开始各自行事。 吴友德经过纪墨身边的时候,笑着道,“你赢了。” 纪墨笑着道,“是你们的功劳,其实我在林子里躲着,啥都没干。” 在吴友德面前,他是难得的露出自己的本性。 吴友德笑笑,不再言语,加入了保安队,一起收拾残局。 保安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圆木,开始砰砰撞大门,接着又是两声枪响。 随着最后一声欢呼,有人大喊,“攻进来了!” “冲啊.....” “奋勇杀敌!” 接着纪墨听见了两声惨叫,撕心裂肺。 这绝对不是装的! 定睛一看,一个土匪的耳朵被臧二给割开,鲜血直流。 臧二招呼人从伤口处取血,各自往自己身上抹。 每个人都努力展示出浴血奋战之后的血腥与疲惫。 纪墨着急了,这太残忍了! 麻三赶忙拦住要去质问臧二的纪墨,解释道,“镇长,这帮子绺子心狠手辣,手段极其残忍,不但这家房主一家子全死了,整个村里的六户人家,十八口,没有一个活口。 里面有老人,有妇女,还有刚满月的孩子......” “你没骗我?”纪墨双目赤红,浑身哆嗦。 麻三道,“我哪敢啊,后面有一条水沟子,还在里面泡着呢,那伤口我看了,肚子中间捅开的,一点没犹豫。” “天杀的玩意.......”纪墨看着在那痛的死去活来的土匪,一句话也没有说。 朱大富终究推开了里间屋的门,一进屋便大喊,“三哥,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按照正经的剧本,他本是该哭的,可是看着向来意气风发,目中无人的堂哥变成眼前这样子,他差点没笑出来..... 被撕开眼睛上布头的朱老三,一看见朱大富便呜呜直叫。 朱大富道,“这三哥高兴地话都不会说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把嘴里的布头子去掉。” 被拔了布头的朱老三,大口喘气后,哭着道,“你们终于来了!” “三哥,让你受委屈了。”朱大富已经解开了他手上,腿上的绳子。 “大富.......”朱台山看着满身是血,疲惫不堪的朱大富,热泪盈眶的道,“想不到最后来救我的是你啊.....” 兄弟俩进行了一场感人肺腑的交谈后,朱大富向朱台山介绍了纪墨。 只是介绍的时候,台词有点磕巴。 在友好和谐的交谈气氛中,朱台山先向纪墨表达了感谢,并对匪首逃跑表达遗憾,之后许下了一堆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承诺。 朱家人二十多口人被救下来后,各个欢天喜地,宛若重生。 只有朱家三少奶奶,像得了失魂症一般,躲在角落里失魂落魄。 朱大富向堂哥请教如何处理土匪。 匪首跑了,但是帮凶不能好过。 朱台山拿起刀,对着被绑着的土匪,又捅又砍,最后对着自己的七八个镖师道,“这是你们一雪前耻的机会,全部沉水。” 还特意聘请邱家兄弟作为指导顾问。 这一次纪墨没有拦着,这些人丧尽天良,死有余辜。 但是,他依然没敢看。 他让保安队的人挖坑,给村里的受害者立了坟头。 朱台山找到自己的马车,首匪带着赎金跑了,令他非常不安,不等点清货物,就急吼吼的要走人。 路过米沙镇,阳光高挂,大部分人都下河洗了澡。 纪墨也不例外。 只是突然听见有人喊,“三奶奶溺水了。” 让他有点意外。 朱家三少奶奶被救上来后,挤出来呛水后开始大哭。 “扫把星!”朱台山大骂道。 “台山......”三少奶奶抱着朱台山的腿,哭的声音嘶哑。 朱台山一脚把他踹出老远,气急败坏的上了马车,对着两个哭的恓惶的孩子骂道,“别哭,这个烂女人,已经不配给你做妈了。 回去以后,重新给你们找一个新妈妈。” 然后开始催促人快点走。 “浪费啊....”麻三看着朱家三少奶奶,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三少奶奶虽然颜色憔悴,头发凌乱,但是依然挡不住那娇媚的容颜。 “你要是敢起歪主意,朱家能骟了你。”纪墨提醒道。 朱家哪怕是不要了,外人也不能打主意。 这关系到朱家的颜面。 麻三笑着道,“我哪里敢啊。” 纪墨对朱大富道,“拉上来吧,怎么说也是你嫂子。” 朱大富下车,毫不避讳的抱着自己的堂嫂,塞进了马车里。 ps:今天的更新完成了哈....继续求票 76、扫盲 朱三少奶奶蜷缩在车厢的最里角,脑袋枕在一堆喂马的草料上,一动不动。 而草堆的下面是装赎金的箱子。 纪墨瞧着她这样子,并不担心她有心情去翻草堆。 朱台山的车队在前面跑的飞快,一路疾驰,连停顿下来吃中午饭的胆量都没有。 纪墨不得不跟着,万一朱台山霉神附体,半路上再遇着打劫的,他这趟差事就算是办炸了。 不但会丢了朱家老太爷应承的两万大洋,还会与朱家交恶。 所以这一路,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停下来,陪着一起遭罪。 等到镇公所门口,两眼昏花,双腿打颤。 一是饿的,二是颠簸的。 吴友德从院子里把早就选好的那辆黑马拉出来,对纪墨道,“说好的,这匹归我,我拉回去了。” 纪墨道,“拉走吧,我说了算。” 即使是再拉走一匹,他也没有意见。 朱大富急忙道,“我的是两匹。” 说着也匆匆去拉马,他是行家,一打眼就知道哪匹好,哪匹赖。 何况来回这一路,也没少观察,早就相中了好几匹,甚至还在幻想万一归了自己,自己该怎么养! 现在梦想成真,要赶紧去选了才是正经! 并不是所有的道路都是一路坦途的! 他在贾海利这里遇到了困难。 他看中的是贾海利的马。 贾海利的说法是,来回这一路上他已经与这匹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是不可能给朱大富的。 朱大富昂着头,没多废话,根本不屑于与他争辩,直接朝纪墨嚷道,“老疙瘩,你到底说话不算话啊!” “镇长,那么多马呢,偏偏选我的!”贾海利倒是先着急了,“他就是故意跟我不对付!” “什么你的我的!”纪墨早就对这家伙有意见,干啥啥不行,逃跑你第一!居然还敢跑他前面,“不成体统!这是镇公所的,保安队的!怎么就变成你得了!” “镇长.....”贾海利委屈的脸色涨红...... 朱大富夺过缰绳,一手牵着一匹马,扬长而去。 而且一再的提醒自己,回头别忘记去自己大爷家,因为他堂哥朱台山也答应给他两匹马,一匹骡子,还有若干大洋! 总之收获满满! 老疙瘩真是他的福星啊! 这两天的收成,抵得上他辛辛苦苦好几年了。 他觉得家里的香案子得给老疙瘩留个位置,隔三差五的拜一拜! 写个牌位,几炷香能值当几个钱? 至于时间,在大东岭漫长的冬季中,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 闲着也是闲着! 万一出奇迹呢? 夕阳西下,漫天霞光,入冬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 “六点钟还没黑?” 纪墨掏出来口袋的小怀表一看,感觉很诧异。 不知不觉中,白昼在变长。 怀表是麻三从匪首的身上搜到的,然后当宝一样献给了纪墨。 他知道纪墨一直想有一只手表。 昨天侦查土匪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土匪头子胸口的怀表。 土匪头子被朱大富一枪爆头,为了让朱台山相信匪首已经逃跑,就得处理尸体。 在被扔林子之前,他假装验证匪首呼吸,随手就给摘了,藏进自己袖子里。 这点手段,哪怕是自己的同行,都不一定瞧得出来,更何况是保庆和邱武等人。 纪墨开始是不喜欢这块手表,因为上面有血渍。 但是一擦洗,现在自己用起来,逃难真香定律。 掌控时间的感觉真好。 带着小黑,先到吴友德家接何然。 何然和吴亮一人拿着一截小树枝当做剑,互相攻来攻去。 小树枝在何然手里被挥舞的相当凶猛,吴亮步步后退,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吴亮这小子在相让。 何然听见了小黑的叫声,以为是错觉,猛地抬头看到的时候,惊喜的叫了出来,直接扔掉了手里的树枝。 纪墨看到何然朝着这边飞奔扑过来,老怀大慰,没白疼这闺女啊! 闭着眼睛,下蹲张开双手,就等着小丫头扑到自己怀里。 做足了准备,等了又等,百十米的距离而已? 小丫头的腿没这么短啊? “小黑,你去哪里了,找你好长时间,都没找到。 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纪墨听见这话,睁开眼睛,何然居然抱着小黑的脑袋,跟它聊天! “咳.....” 纪墨提醒她一下,你也两天没见舅舅了! 何然终于抬起头,高兴地喊道,“舅舅。” 纪墨沉稳的点点头道,“你在这玩会,舅舅回家换身衣服。” 小黑跟在他身后,又被他一脚踹了回去。 小黑原地站着发愣。 狗生无常。 纪墨回家洗澡换衣服后,又朝着自己闻一遍,终于没有了那种酸臭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奇异怪味了。 到吴友德家,吴家已经开饭,何然和吴亮一人抱着一个饭碗,分别占据一个门角的石墩坐着,小黑站在中间,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何然只能歉意的看着它,不能喂呢,米饭和肉不是自己家的。 “在这里等着,晚点带你回去。” 纪墨对着何然嘱咐完,和吴友德一起去了镇公所。 钱在那放着,今晚要是不分到手里,谁都睡不着觉。 只有落到自己手里,晚上搂着睡觉才踏实。 镇公所的烟囱的烟冒的老高,瘸子和驼子、贾海利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齐备抱着刚刚从李歇家买回来的白酒,不时的偷偷尝两口。 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氛。 麻三看到纪墨,赶忙迎过来道,“镇长,你看看兄弟们多开心,多亏了你运筹帷幄,一手遮天! 你的英明,尽人皆知!”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纪墨非常生气,没文化,拍个马屁都不爽利! 纪墨道,“等事情结束,给你们办一个扫盲班,让你们学习科学知识、接受文化熏陶,提高文化艺术素养、陶冶道德情操,养浩然正气...” “镇长,什么是扫盲班?” 麻三看纪墨的脸色没变化,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越来越得意,自己这适时插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ps:求票哈..... 77、分钱 “就是教你们读书写字,我们的目标是:保安队没有文盲。”纪墨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激动声音越大,“到时候,你们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一定能成为合格的大东岭建设者!” “读书写字?”麻三苦着脸道,“镇长,我是识字的。” “识字也改变不了你没文化的事实!” 纪墨沉吟了一下道,“当然,我也不会搞一刀切,对于你这种识字的,学费打个八折!” 自己还真是大方啊! “镇长,我没读过书!” “每天训练完了,累个半死,怎么还学什么文化课?” “咱们是保安队,又不是学校....” “.......” 一时间,保安队的人对纪墨的这个突然的决定议论纷纷。 “镇长,你让我拿刀行,拿笔比杀了我还难受!”驼子从厨房探出来脑袋喊道。 “抗议无效。”纪墨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非常英明! 院里院外,全是一股马尿味,纪墨闻的直冲脑袋,对贾海利道,“你不是喜欢马吗?” 贾海利高兴地道,“镇长,我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刚会迈腿的时候,老子就把我送到马背上了,无师自通,我还会跟马说话呢。 我的那匹马,明显就直接跟我说的,不愿意跟朱大富过去。” “放你娘的屁,”一直坐在门口啃大饼的朱大富不乐意了,“老子会骑马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动静呢! 还跟马说话? 你咱不说,你跟马做相好呢。” “呸,”贾海利不服气的道,“老子还比你大一岁的,你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子的舌头大着呢,能一口咬死你。”朱大富大口大口的咬着烧饼狠狠的咀嚼着。 纪墨笑着道,“少吃点,等会有猪肉炖粉条,你肚子等会还有地方放?”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朱大富急忙收起来烧饼,也没用东西包裹,直接塞进了自己胸口。 纪墨又看向贾海利,笑着道,“你真的很懂马?” “镇长,论懂马,我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贾海利说着的同时,还得意的看向朱大富,“我跟你说啊,这相马条条框框,都是学问,比如这......” “不用了,我相信你,”对于怎么养马,养猪,纪墨不感兴趣,直接道,“以后养马的活就交给你了,我对你非常有信心,相信你一定能把马养好!” 朱大富哈哈大笑道,“哈哈,这就成弼马温了?” 纪墨的童话版《西游记》在溯古镇的流传度太广了,溯古镇的孩子要是没听过西游记,不知道孙悟空都不好意思出门。 他儿子朱安就是西游记的忠实听众之一,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念叨孙悟空。 而且立志要做弼马温。 他好奇之下便问弼马温是谁,结果是个养马的! 毫不犹豫,一顿揍,没出息的东西! 他自己喜欢马,但是并不代表他愿意儿子继承他的衣钵。 他的愿望是儿子成为他堂哥这样的体面人,出门前呼后拥,说话掷地有声。 儿子解释说弼马温养了好多马,可那也不行,依然是养马的! “镇长......”贾海利急了,他喜欢马,但是不代表他喜欢养马啊,整天弄一身屎尿味,那是轻松活? 何况,那是二十多匹啊! 他一个人,那不得累死? “不用说了,”纪墨笑着道,“我知道你很激动,很兴奋,不用谢我,就这么定了。” 转身吩咐旁边偷笑的麻三,“这个马棚啊,要抓紧建好。” 现在手里有钱,花钱那就阔气许多,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 麻三道,“你放心,明天就开工,位置我都想好了,就建在后面的水泡边上,那边草多。” 纪墨点点头,张望了一圈,问道,“邱陵呢?” 这家伙平常上蹿下跳的,突然不在,他就感觉不对劲。 麻三看了看站在门口跟门神死的邱家兄弟,低声道,“这不是没被允许去嘛,不高兴,这会估计在家里赌气。 咱回来的时候,我还看他朝这边望,我招呼他,他反而跑了。” 纪墨笑着道,“这是发小性子了。” 纪墨理解邱陵,身为保安队长,却没有亲自带队参与,这是多伤自尊啊! 这一晚,保安队的伙食是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次。 虽然回来的匆忙,但是,一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张罗吃食,分工明确,而且因为有钱,不存在什么为难,布置起来比平常还利落许多。 院子里大桌子,小桌子,长条椅子,高的低的拼凑在一起,围了近四十人,不管能喝不能喝,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碗酒。 保庆第一个端起碗道,“镇长,这杯我敬你。” 不等纪墨回应,就咕噜噜的往嘴巴里灌,一饮而尽后,碗口朝下,亮了亮滴酒未剩的碗底。 纪墨同样举杯,笑着道,“谢谢了,来喝。” 他只敢轻抿一口。 有保庆打头,一个接着一个的找纪墨敬酒。 镇长长,镇长短,不一会儿,纪墨居然有点飘,头重脚轻。 热闹过一阵后,麻三关上了镇公所的大门,臧二添灯油,驼子和瘸子扯下了桌子上的空盘子,大家都喝了不少,但是都意识到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接连噗通几声,两个大木箱子,一个钱袋子落在了桌子的中央。 一共两万两千大洋。 分钱了! 每个人都在心底呐喊。 但是,怎么分,每个人却又有不同的章程,只是没有人肯说出来罢了。 时间一下子凝固下来。 朱大富的一声响嗝,打破了宁静。 “老疙瘩,你倒是说话啊,”朱大富拍拍肚皮,打着哈欠道,“我得回去睡觉,连着两休没睡好了,这眼皮子不争气。” “你、邱武哥、邱文哥,一人一千,”纪墨同样打着哈欠,站起身望向全场,“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朱大富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同邱家兄弟俩就分了总金额的七分之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还有两匹马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 保庆表示了支持。 ps:继续求票哈..... 庶道为王 78、大碗喝酒 纪墨诧异的看一眼保庆,本以为他会反对。 毕竟人多粥少,这么一分,保安队这么多人就没有什么油水了。 不反对是好事,又接着道,“至于吴友德,一千二。” “吴师傅居中调度,这次没有他,我们也不一定能成功。”保庆紧跟着附和道。 吴友德却淡淡的道,“我不多要。” 纪墨笑着道,“你既然嫌钱多,我也没招,那就一千吧。” 对吴友德好感瞬间上升好几个度数! 吴友德白了他一眼道,“钱我不多要,给我二百,但是得给我两匹马,你们保安队要不了这么多,放你们手里养着也是白瞎。” 齐备突然插话道,“这么好的马不要说在南边,就是送到北岭,一匹也得有八百块!” 还有脸说不多要? 吴友德没搭理他,只是看向纪墨。 “我要一百块钱,两匹马!”朱大富也急忙插话道,“我还是要自己选!” 他不懂什么叫保值,但是知道钱是死的,牲口是活的,不需要多思考,只靠着直觉和经验就知道,一定是要马匹划算! 邱文看向弟弟邱武,邱武心领神会,也接着高声道,“我哥俩跟老朱一样,说实话,这么多的马,你们根本养不了。 糟蹋坏了的话,别说八百块,连一百块都没人要。 趁着现在有价值,还是脱手的好。” “胡说八道!”贾海利不高兴了,他虽然不乐意做什么马房总管,但是并不代表他乐意别人侮辱他的专业性,“我养马认第一,谁敢认第二! 镇长,他们都打鬼主意呢,他们选的都是好种马,拉回去就能配,你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朱大富腾的站起身,大声嚷道,“老子去赚个配种钱,碍着你什么事了?” 贾海利气愤的道,“保安队是我家!我能让你打我家里的主意?” “坐下,坐下,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纪墨无奈,这帮王八蛋现在各个都学他说话,让他很头疼啊! 朱大富举起拳头对着贾海利威胁道,“再敢在老子面前瞎嗷嗷,老子的拳头不认人!” “你以为我怕你啊!”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还是赌气似的撇过身子,把脑袋转向了另外一边。 纪墨道,“那就这么定吧,同意了。” 其实邱武说的有道理,这么多马,如果不好好管理,真有可能砸手里。 毕竟养一匹马简单,喂料添水就可以。 但是一群马不容易,只要有一匹马得传病,其它马就可能跟着遭殃,会是灾难。 跟养猪养鸡是一个道理,养殖业没有技术水平,规模化非常困难。 “谢谢老疙瘩,”朱大富忙不迭的道谢,回头再把他堂哥允诺的马匹和骡子弄到手里,他朱大富就是个标准的富户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我来,我来”麻三拦住要自己动手拿钱的朱大富,坚决不让他碰钱袋子,连着抓几把,一块块数给朱大富,递给他后道,“你再点一遍?” “老子摸一把就知道重量,”朱大富把大洋全部装进了口袋里,“一个才二钱多,可惜不是中央银行的,那个我见过,一个有五钱多!” 齐备没好气的道,“就你特殊,还要五钱的大洋?有大洋就算不错的了!” “说的也对!”朱大富这次很反常,居然没有恼怒。 挥挥手就小跑出了镇公所院子,他要跑在吴友德和邱家兄弟前面去选马! 吴友德一看朱大富跑掉,也不磨蹭,跑到麻三跟前,催促道,“快点。” 他跟邱家兄弟关系好,并不代表在好东西上,他们可以互相相让。 邱家兄弟也是这个想法,邱武留下拿钱,邱文直接迈脚出门去选马了! “哎,你这慢慢腾腾的,”吴友德看到邱文走了,干脆一把推开麻三,自己抓起一把大洋,三下五除出二点完,对着麻三道,“要是点错了,你回头来抠老子眼。” 邱武也是自己点钱,点完后对着纪墨道,“我先走了,明见吧。” 镇公所只剩下保安队的人了。 纪墨还在想剩下的钱怎么分,很显然,他不愿意把所有的钱都分出去。 保庆突然道,“镇长,我们保安队,算上邱队长,一共三十三个人,一人拿三百块大洋。剩下的充作咱们保安队的经费,你看怎么样?” “这个嘛” 纪墨有点不敢相信,虽然昨天保庆也和他说过这个分法,但是当时他压根就没有信。 这帮子刺头可是见钱眼看的! 麻三接着道,“镇长,要不是大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们也不愿意分这个钱。 为了咱们保安队的长久考虑,我们还是留点底子的,一股脑的都分了,大家日后的吃喝就又都成问题了。” 纪墨手一挥,然后道,“每个人拿三百二吧,剩下的留在保安队。你们吃喝太费钱了。” 大家退了一步,他也得让一步。 即使是这样分,他还能留下一万块大洋,再加上麻三口袋里的三万岭元和朱家答应的事后两万大洋,资金充裕啊! 终于体会到了有钱人的感觉! “谢谢,镇长” “镇长,威武” “镇长,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众人激动之下,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好话。 纪墨听得不停的点头,大家的文化水平还是比他想象的高不少的! 见麻三还在那一个个的点数,挨个发钱,便道,“都是自己兄弟,还能坑你那一块两块?都自己拿吧。” “是,镇长说的对” “麻三,一边玩去” “这是镇长对兄弟们的莫大信任啊” “” 众人纷纷涌上去,把麻三挤到一边,自己拆开箱子,打开钱袋子,各个数钱数的眉开眼笑。 麻三幽怨的看着纪墨。 好人全让你做了。 纪墨回瞪了一眼,有意见? 背个锅能委屈死你? 分完钱后,大家伙更兴奋了,又接连上了两坛酒。 纪墨酒劲上来,不能再喝了,但是架不住大家劝,又喝了两碗。 s:求票哈还是新书期,麻烦大家嘴下留情,不要急着喷哈可能不是能让所有人喜欢,实在水平有限,多谅解推荐一本《当青春遇上藏青蓝》 79、好人卡 “说真的,各位自从来到保安队,展现出了和在平时完全不同的精神风貌。” 喝完酒后的纪墨,格外兴奋,“原来的乱糟糟的卫生习惯不见了,组织性和纪律性提高了。 我很欣慰啊。 我的心血没有白费,终于把你们变成了有理想、有道德、有素质、有纪律的四有青年。 这充分体现了” “这充分体现了镇长的决定无比正确,充分体现镇长的才智。”麻三忙不迭插话道。 “不错,不但学会了抢答,还会用排比句了。”纪墨满意的道,“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军阀把人变成鬼,保安队把鬼变成人!” “镇长,我在中央军的时候也是人,没当过鬼。”臧二提出来了反对意见。 “知道什么是比喻吗?没文化真可怕!” 纪墨打着酒嗝,再次感受到了文化教育的紧迫性,迈着摇摇晃晃的两只脚,走到臧二跟前道,“过几天你就给我去学校听课去!” “啊”臧二惊呼道,“镇长,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去的!” 他五岁的闺女就在学校,跟着闺女一起上学?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齐备脸一板道,“臧二,你反了天了,连镇长的话都不听? 让你去学校那是镇长对你的爱护,像我这种人,想去学校学习都没有机会。 老藏啊,说实话,我太羡慕你有这样的机会了。 碗端起来,咱哥俩走一个,提前预祝你学业有成!” “老子跟你拼了!”臧二端起酒碗,发狠道,“齐备,有种的,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跟齐备打架,他肯定不是对手。 但是论喝酒,他臧二走南闯北,就没有遇到过能喝的过他的! “先喝了这碗再说!” 拼酒? 齐备也有自知之明,绝不会是臧二的对手。 臧二道,“没胆子就直说。” 他直接咕噜噜的把一碗酒就喝完,连个停顿都没有。 碗底一掀,然后直勾勾的看着齐备。 齐备冷哼道,“老子能怕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可不能怂! 深吸一口气,一仰脖子,碗口就合上了嘴巴。 但是,想法是是好的,身体却不允许,不管再怎么忍着,喝到一半,直接全部呛了出来,一直咳嗽个不停。 臧二哈哈大笑道,“不行你就直说,哥哥还能不让着你点? 哎,真没意思,找个陪酒的都这么困难。” 一副英雄寂寞,求一败而不可得的样子。 “齐备啊,”纪墨也跟着端起来碗,“来,咱也喝一点。你刚刚敬我那么多,我也回敬一个,有来有往,彼此分享。” 他也跟着幸灾乐祸,刚才就是齐备劝他酒劝的最凶。 而且,最讨厌的是这家伙最近总是学着他说话! “镇长,等会,等会”齐备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真正的勇士就是敢于面对所有的作死。” 纪墨哈哈大笑后,就跟企鹅似得出了镇公所。 刚出几步远,发现麻三追了过来。 麻三扶着纪墨道,“镇长,我送你回去。” 纪墨推开他道,“滚犊子,你有这么好心?” 麻三接着又扶起他胳膊,嘿嘿笑道,“镇长,你是我们的顶梁柱,这夜也还凉,真会冻坏人的,还是小心点好。” 纪墨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后,仰天长吐一口气,接着笑着道,“你说我是不是属于运气特别好的那种人。” 死而复生! 多大的造化! 麻三赔笑道,“镇长你洪福齐天。” “老子居然有点怀念秋名山了!” 纪墨的腿哆嗦,感觉自己更飘了! 刚有块手表,居然又开始想念五菱神光了! 赶紧拍拍脸,想着在床上躺着的那生不如死的那两年!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还是小心翼翼吧,不要太过分! 万一有个不测,这里可没有病房给自己躺! 装三分痴呆防死,留七分正经谋生,才是正途。 “镇长,秋名山是哪里?”麻三好奇的问。 他来大东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该知道的地方,出于职业本能,他都打听了个差不多。 “九曲十八弯,好地方啊”纪墨大大咧咧的道,“可惜啊,没机会去喽。” “镇长,你慢着点,这里有个坑,”麻三把手里的马灯往低垂,笑着道,“镇长,你是个好人。” 纪墨平常太跳脱了,麻三是第一次见识到纪墨这么深沉的一面,所以说了句真心话。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纪墨最讨厌别人给他发好人卡! “”麻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临到门口,纪墨对着麻三挥挥手道,“回吧,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放假,该嘛嘛去。” 今晚分了钱,大家都想把钱送回家去,另外再给家里人添点东西。 麻三提醒道,“我是光棍。” 除了镇公所,别人家的房梁他也不敢爬啊! “光棍好啊,来去自由,想上哪就上哪儿,偷着乐吧你。”纪墨打着哈欠道,“干啥都不会有人管。” 麻三道,“我要是有个婆娘,她也不敢管我。” “大话别说这么早,麻三,你这号吹牛的我见得太多了。”纪墨打开门口,又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拜拜。” “镇长,那钱怎么办?”麻三急忙道,“我回头给你送过来?” 纪墨没好气的道,“放家里?你是怕我死的不够快?” “那我藏起来?” 麻三随即了然。 今晚镇公所三十多号人,不但参与了分钱,还都知道剩余一万多块钱! 虽然保庆和齐备等人三番五次的强调大家紧闭嘴巴,但是人多眼杂,没有那么多保准的事情! 保安队自己人也许没有心思,万一在家里人面前秃噜嘴,家里人又炫给外人? 外人起了歹毒心思,凭着他们镇长这小体格,恐怕要英年早逝啊! “嗯?”纪墨叹口气道,“你这猪脑子啊。” “我明白了,镇长,明天就当众放在你办公室里,让保安队所有人都知道,这笔钱你没拿回来!” 麻三很庆幸自己脑子转得快,少挨了一顿骂,“而且镇公所人多,安全的很。” 关键还有他在!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s:继续求票,前两天医院陪护,都是凌晨更新,所以没有断更哈推荐一本万订火影之活久见作者新书《老祖出棺》 80、巾帼英雄 他实在是又累又困,没有时间和麻三在那闲扯。 麻三提着马灯在门口发呆,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三万岭元,又重新放回了口袋。 只能感叹,他们家这位镇长居然改性了,居然视金钱如粪土! 怎么就哪里不对呢? 摇摇头,习惯性的灭了马灯。 然后,又气的拍了自己一巴掌! 贱啊,怎么就非要独个捡黑路走呢! 得改掉这个臭毛病啊! 镇公所依然灯火通明,院子里酒瓶子、坛子、盘子、碗筷等掉落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他走上前大着胆子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齐备道,“起来了,地上冻不死你是不是?” 齐备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是麻三,骂道,“你找死是吧,跟我这么说话,小心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好心当驴肝肺!” 麻三愤愤的回了屋里,大家都横七竖八的躺着,原本就不大的炕,被挤占的一点位置都没有了。 他用力的推一把一个人占据了两个人位置的臧二,没有推动,还要再推,臧二的拳头已经挥过来。 幸好他躲得及时。 不然一个熊猫眼是跑不了的。 “都欺侮老子,将来老子早饭让你们好看!” 气恼之下,干脆抱一床被子,跑进办公室,躺办公桌上,钱袋子枕脑袋下做枕头,在这里凑合。 透过窗户,看见漫天繁星,好似在周边飞舞,渐渐地便睡着了。 明明很困的纪墨,也双眼迷离的看着星星。 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应该做,但是偏偏又没做! 脑子抠破,也没想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先睡再说! 多大个事啊! 但是脑子中冥冥中好像有一个意识在控制自己,就是不让自己的眼睛合上! 直到鸡叫两遍的时候,沉重的眼皮才不受意识控制,慢慢的合上。 这一觉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拍门声给惊醒了。 “舅舅舅舅” “老疙瘩” 纪墨听到何然和吴友德的声音。 懒懒散散的从床上下来,有气无力的拖着两条腿打着哈欠开了门,没好气的道,“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啊!” “舅舅,你是个大骗子!”何然气愤的嚷完,旁边的小黑也紧跟着汪了一声。 “关你什么事?”纪墨踢完小黑一脚,对着何然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别说这种话,舅舅骗你什么的了!” “你昨天说好接我回家的!”何然更不高兴了,嗓门也陡然高了八度。 “哟,瞧我这猪脑子!”纪墨终于想起来昨晚折腾自己半宿睡不着的事情是什么了! 忘记把何然从吴友德家接回来了! “哼!”何然生气的背过身子。 纪墨把她扳过来,赔笑道,“别这么小气嘛,舅舅怎么和你说的,女孩子一定要大气,有豁达的胸怀将来才有可能成为巾帼英雄。” 吴友德瞪了他一眼道,“她一个女孩子,你跟她说这些,真是没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的。” 纪墨诧异的道,“女孩子怎么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得胸怀梦想,北岭省将军是女的,听说下面很多官员也是女的呢。” “你还指望她去当官啊,”吴友德被气笑,没好气的摆摆手道,“酒还没醒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纪墨指着吴友德的背影,大声的道,“听见了没有,闺女,有人瞧不起你,你得努力,好让有些人看看,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吴友德听得清清楚楚,半道一个趔趄,脚步踉跄。 何然咯咯直笑。 纪墨回屋刚躺床上,正准备再睡一会,就听见何然道,“舅舅,送我上学啦。” “你真是我的活祖宗欸,明知道要去学校,还回来干嘛,”纪墨长叹一口气道,“直接从那去学校不就得了嘛。” 这不是存心要折腾他嘛! 何然道,“舅舅,我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我想你了。” “你就准备用这一个套路吃死我?换点新鲜的,大姑娘。” 纪墨嘴上这么嚷嚷,还是老老实实的起来穿衣服,刷牙洗脸。 两人一路步行,到聂老容包子铺要了豆浆和包子。 聂老容找完零后,笑着道,“老疙瘩,你太不像话,有好事也不想着我,好家伙,邱武一个人就弄了五匹马! 你说说,我这卖上一年的包子,也弄不上一匹啊! 看的我真是眼馋啊!” 纪墨道,“朱老财家那晚又不是没招呼你,你自己没去的。” 营救朱家老三那天,土匪的马到处散落,保庆、齐备这些人只想着赎金,而邱家兄弟的思路不一样,把土匪的马给追回来几匹。 谁得自然归谁,谁都没脸找邱家兄弟要,包括纪墨也是一样。 聂老容摆摆手道,“别说了,这肠子都青了,下次有这种好事,我一定去。” 纪墨笑笑,跟何然边走边吃往学校去。 到学校门口,发现居然有保安队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让何然自己进去,走到臧二跟前,一脚踢过去,倒是把臧二吓了一跳。 “镇长,你踢我干嘛!” 臧二委屈的道。 纪墨道,“大早上的,你这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臧二道,“镇长,我们这是等媳妇送孩子来上学呢。 我这都一个星期没见着了,也不知道长高没有?” 纪墨翻白眼道,“才一个星期而已。” 保安队距离学校虽然有点距离,但是抬脚也就是半小时的事情,保安队有孩子在这里上学的,隔三差五的就会跑过来看看。 “镇长,我觉得好像隔了好长好长时间一样。”臧二说话的同时,眼睛不忘往路北面扫,突然眼前一亮,也不和纪墨打招呼直接冲了过去。 一个穿着土灰色大褂子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黑瘦,扎着羊角辫,看着飞奔过来的臧二,便脱离女人的手,直接奔了过去,嘴里还喊,“糖葫芦糖葫芦” “额的乖乖哩,糖葫芦比你老子还亲是吧!” 臧二抄起来闺女举高晃荡了好几圈。 81、自家事 小丫头地笑声像一串银铃一般,悦耳动听,一手摸着臧二的光头脑袋,一手指着在学校门口卖糖葫芦的小贩,喊着道,“爹,要吃,就要吃。” “快下来,别累着你爹,这么大了,还不清尖儿,你爹挣点钱容易嘛。” 臧二的老婆挺着大肚子走过来,她脸面周整,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那只右眼,已经干瘪的陷落下去,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因为生怕吓着别人或者引起别人嘲笑,她始终都是低着头的,不曾有一刻抬起过。 “去球吧,”臧二呵斥女人道,“胡闹嘛,老子怎么跟你说的,孩子想吃啥,买就得了,说那些膈意人话干啥子。” “娘前天胃不好,又拿了点药”女人的声音更低了。 “你个小淘气鬼,老子给你买吃的,以后要中用。”臧二摸摸闺女的脑袋,明显左右而言他。 家里啥情况,他还能不知道! 不就是为了在保安队人面前吹两句牛皮嘛! 结果这女人咋就这么实在呢! 眼看着就要哭,他可不敢多说了! “娘说”女人摸摸自己的大肚子,“这一个肯定会是男孩。” “谁他娘的,跟你说”臧二急了,见齐备等人朝他这边张望,赶紧拉着媳妇到了一边,低声道,“别哭,还想把另一只眼睛也哭瞎啊。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啊!” 他又忍不住想起来纪墨这句话! “对不住,当家的,”女人擦把下眼泪,但是还是忍不住悲伤,“我就是死,也一定给你留个男娃子。” “爹”小丫头只感觉气氛不对,趴在臧二的肩头,不吭声了。 “恁嘟嘟囔囔啥嘞,”臧二急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要男娃了,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 嘴皮子一秃噜,又把纪墨的话学了出来。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难道真像齐备说的这是中了纪老疙瘩的邪了? “真的?”女人却突然笑了,想不到自己家这糙老爷们还会有讲笑话的一天。 “废话,生男生女一个样,有俩闺女,这辈子就舒坦了,”臧二又忍住幻想起纪墨描述的美好场景,“早晚两顿酒,全让她们给供着。” “做你的大梦去吧。”女人噗呲笑道。 “来两串糖葫芦。”臧二走到小贩跟前,伸手递过去就是一块大洋。 小贩从口袋里翻了半天,才凑足找零。 臧二先给了闺女一串,另外一串递给媳妇,“拿着啊,别傻愣着。” “俺都多大个人了,咋吃这玩意,你给娃吧。”女人不好意思接。 “奶奶个腿,你非跟我犯倔是吧,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糖葫芦就是人吃的,你是不是人嘞!”臧二这暴脾气就是受不了媳妇这扭扭捏捏的样。 女人见臧二骂了,才接过糖葫芦。 臧二把闺女送到学校门口,摸摸她脑袋后道,“赶紧进去吧,要上课了,好好学习,后晌来接你回家。 有欺侮你的,跟老子说,回头揍他去。” “知道了,爹。”小姑娘一手提着学习用品的布袋子,一手拿着糖葫芦,高高兴兴地跑进了学校。 臧二亲眼见着闺女进了学校,才转过身冲着正在与老婆孩子说话的齐备等人挥挥手,带着自己媳妇往街里走。 “今个咋不是娘送咧,是不是又有啥毛病了?”走到半道,臧二问。 “就是胃不舒服,”女人道,“娘说,女孩子识字也没用处,要不以后就别来了,这样太折腾了。 能省不少花销,而且过几年就能帮家里了。” “混”臧二想到说这话的是自己亲妈,终究不能骂,“不读书,跟你一样,出个门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跟个傻子似的。 你别管了,我跟娘说。” “这是去哪?”女人发现这既不是去镇公所的路,也不是回家的路。 臧二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女人,然后笑着道,“去给你扯几身衣服。” 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女人没动,更没好气的道,“又咋了?” 女人两只手捏着下身的衣摆道,“还得给娘拿药呢。” “不就是钱嘛,你看老子像缺钱的主嘛!”臧二放下手里提着的麻袋,朝着女人招招手,“你自己打开看看,瞧瞧里面都是什么!” 女人顺从的走过去,狐疑的打开了麻袋,突然发出了惊呼声,见有路人望过来,赶忙用手捂住嘴,然后第一次抬起头。 “这都是从哪里来的,你” “放心,干净的很!”臧二大大咧咧的道,“旁的别管,安心花钱就是。” 说着一把牵起女人的手,大步往街里走。 “哎,这么多人看着呢,快点放开,不好。”女人小麦色的脸,一下子臊的通红。 “瞧瞧你这怂样,老子拉自己媳妇,碍着谁了。”臧二不管不顾拖着女人继续走。 溯古镇终于有点春天的意思了,沉睡中的大地,正渐渐苏醒,树木出芽,小草露头,家里的牲口足不出户,只要一伸头,到处是鲜嫩的草。 纪墨看到这一幕,由衷的高兴,家里的驴子可以省一点钱了。 纪墨正准备插门,回屋好好睡一觉,麻三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走路没一点声响的?” “不好意思,镇长,我这有点事。”麻三赶忙赔笑道。 “今天放假,你这不回家,留这干嘛啊?”纪墨道。 “镇长,我说过了,镇公所就是我家。”麻三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钱,“镇长,这是那三万岭元,怎么办?” “这个可以放我这里,”纪墨从里面抽出来五十块钱,递过去道,“拿着,看看还有谁没回去的,你们去搓顿好的。” “谢谢镇长。”麻三毫不客气的接了。 “那没事了,就回吧。”纪墨摆摆手道。 “镇长,还真有事。”麻三道。 “什么事,麻烦您赶紧说,我这都困得不行了。” 而且,还得抓紧睡,何然放学回来之前得把午饭做好。 麻三道,“那个三少奶奶怎么办?” “朱老三媳妇,不是让朱大富送回去了嘛,你问我这是什么意思?”纪墨不解的问。 麻三摇摇头道,“朱家直接说不要了。” 纪墨道,“那也与我们不相干。” 麻三摇头道,“关键那女人就坐在镇公所不走,我是好话说尽了,她就是一声不吭,跟傻了似得。” 纪墨头皮发麻。 推荐陈风笑大佬的《大数据修仙》,化身数据进入a中能做什么? 82、朱家三奶奶 这是把自己给赖上了? 果真是烂好人做不得啊! 想了想后道,“你这样,把朱大富给找过来,还有朱大富老婆!” 麻三道,“找他干嘛啊?” 纪墨道,“他们是亲戚,只有他才知道这三少奶奶的底细,晓得娘家在哪里,咱们就给送回去不就行了嘛! 让他们先劝着,我这还得睡一会,没事别来烦我,困得不行。” 麻三点点头后,一溜烟跑了。 纪墨一眨眼的功夫,就瞧不见了人,差点以为他装上了风火轮,这两条腿比马四个蹄子还快。 掏出来怀表,才九点钟,继续躺床上睡。 他是被何然拿着茅草给痒醒的。 “放学了?”纪墨打个喷嚏,叹口气道,“就会折腾舅舅。” “舅舅,你说好接我放学的。”何然气愤的道。 “这自己回来挺好嘛。”纪墨扫了一眼小狐狸和狗子,“狗子,你得减肥,也不怕得冠心病、高血压。 不行的话,你也锻炼锻炼,每天跑一跑。” 狗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他自己清楚,但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吃的是一样的,狗子会长的这么肥。 何然抓着纪墨的手道,“我饿了。” “行,我做饭,你来给我添火。”纪墨揉揉眼睛,依然不停的哈欠,在水盆里洗把脸后,开始做饭。 何然早就习惯了生火,擦火柴的时候还知道用手窝着,一下子就把干草给点着了。 干草不耐烧,光是噼里啪啦的响,一会就烧没了,她的两只小手就要不停地往里送干草。 纪墨没有炒菜,煮饭锅里直接蒸了鸡蛋和咸肉,米饭熟后,菜也就熟了,这样简单省事。 吃好饭后,纪墨锁上门,带着她一起出门。 到路口的时候,纪墨让何然跟着邱栋和吴亮,看着她们消失在学校的方向后,才转身往镇公所去。 今日休息,镇公所冷冷清清。 朱家三少奶奶,还是昨日的穿着,衣裳不整,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身子依靠在门口石狮子的基座上。 麻三在一旁急的一边来回走一边搓手,而旁边的朱大富则惬意的蹲在地上抽烟,偶尔还朝着不远处的马匹吹个口哨。 “镇长,你可终于来了。”看到纪墨过来,麻三第一个迎上去。 纪墨点点头,径直走到三少奶奶的跟前,笑着道,“地上凉,要不咱们站起来说话?” 女人一动不动,连眼皮子都没抬。 麻三指着纪墨道,“这是镇长,纪老疙瘩,是个好人,你有什么可以和他说,他一定能帮你。” 纪墨瞪了麻三一下,话不能乱说! 他能帮得了什么? 朱家都不管,他更没道理管了! 何况也不能管,这不是打朱家的脸吗? 纪墨看向还是一语不发的女人,和气的道,“三少奶奶,何必呢,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想想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你这一比,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再说,谁离开谁不能活? 两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你还年轻,哪里不能找口饭吃? 你这眼泪水掉的太不值钱了。 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女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最后才用嘶哑的嗓子道,“我已经不是三少奶奶了。” “是,是我说错话,”纪墨松了口气,这代表女人还没傻,只要不是傻子,啥都好办,又接着道,“你想想,我去朱家给你讲道理,是,确实不是你错,真让你回去,你们这以后日子啊,肯定是是互相盼着对方死。” 一个感觉自己绿油油,看对方不顺眼,希望赶紧去死一死。 即使是死了,坟头也不准许长草,不然也是碧绿一片,看着难受! 另一个,觉得自己受了糟践,对方不仅没有安抚,还这么狠心,薄情寡义,什么样的热心也凉了。 也巴不得这个男人去死,孤儿寡母过着挺好的。 “你说的对”女人的眼泪水再次刷啦啦的下来了。 纪墨赶紧对麻三道,“赶紧扶着进屋坐,弄点吃的喝的,再洗把脸。” 麻三急忙应好,不得不服气纪墨的手段,三两句就把女人搞定了,哪里像刚才,自己说的嗓子冒烟,女人都没有一点动静。 女人进屋后,麻三又是给女人泡茶,又是给拿吃的,忙得不亦乐乎。 纪墨在院子里瞧着女人在那洗脸,理头发,然后回过头低声问身后朱大富,“她娘家是哪里的,赶紧的给送回去的。” 朱大富瘪瘪嘴道,“我大爷半夜的就打发人去升官镇送话,人家哥哥嫂嫂当家,直接说让她死在外面算了,丢不起那个人,不但不来接,还不让人回去。 我大爷就把她撵了出来,这不,就没地去了。” “她是升官镇的啊,”这个地方纪墨知道,在溯古镇的西北方向,一个镇上全是做棺材的,棺材畅销南北,取了谐音,就叫升官镇,“那也不能来这啊,你们怎么说也是亲戚,要不先安排到你家住着,后面再想办法?” “老疙瘩,我跟你没仇没怨的,你这么害我!”朱大富二话不说,掉转身子就走。 “哎,老朱”纪墨越喊,朱大富跑的越快,不一会儿,骑马跑的没影了,“你这真不傻啊” 进办公室,女人正在那小口小口的吃着饼子,并没有动旁边的肉,麻三在那傻呆呆的看着。 纪墨咳嗽一声,麻三才立马板直身子,眼睛看向别处。 “大姐,你慢慢吃,不着急,要是不够,再给你拿。”纪墨笑着对女人道。 “谢谢,已经够了。”女人吃完一个饼子后便不再动,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纪墨笑着道,“大姐,你这是什么想法,要不我安排人送你回娘家?” 虽然哥哥嫂嫂当家,但毕竟是亲兄妹,真回去了,还能赶出来? “都是些狼心狗肺的”女人的眼泪水又止不住了,“枉我对他们那么好。” “别,大姐,”纪墨慌忙递过去毛巾,“咱们乐观一点,就是想上吊,别人也只当咱们在当秋千。 不能让人看笑话。 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槛。” s:推荐我睡过的一个作者的神书《超神机械师》 83、安排 听见纪墨的话,朱三少奶奶原本梨花带雨的脸,终于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真会安慰人。” “这不是安慰,这是实话实说。”纪墨接着道,“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那个理? 既然跪着走不完,咱就站起来,坐马车,骑驴子,不也挺好的嘛。 今天的你他老朱家爱理不理,明天的你他们老朱家高攀不起。 他们越是这么对待咱们,咱就是越要活出一个人样来。” “就是,就是”麻三紧跟着附和的道,“他老朱家有什么好的,咱还不稀罕呢!” “谢谢您。”那张明艳的脸终于止住了哭,拿起桌子上的毛巾,又给自己擦了擦。 “不用客气,小事情。”纪墨感叹这女人生不逢时,放到上辈子,只靠着这张脸就可以人生开挂了。 这朱老三说有福气吧,偏偏遇到这倒霉催的事,说没福气吧,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 “我一个女人,人老珠黄,还能怎么样? 一个鸡蛋吃不饱,一身臭名背到老。”女人接连叹气道,“可惜咱们大东岭偏僻之地,我想找个尼姑庵,青灯古佛,残度余生都做不到。” “这话严重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也顶半边天。”纪墨想想,溯古镇好像除了一个城隍庙,既没有和尚庙,也没有道观和尼姑庵,“古今争传女状头,谁说红颜不封侯,这样的古今诗词多了去了。” “不是还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吗?”女人摇摇头道,“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人在世上,总会有低谷,你越是趴窝不动,烂泥巴、口水越往你身上凑,不如就大大方方的,”纪墨很诚恳的道,“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你说的很对,”女人凄然道,“无论如何,我什么都没有了,连孩子都看不上一眼,就是贱命一条,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明白就好。”纪墨试探性的道,“你看这样,我让人送你回娘家去,不管怎么样,起码有个住处是不是?” 女人摇摇头道,“人爱富的,狗咬穷的,纪镇长,即使他们同意了,我也不回去讨那个嫌。” “是,你说的是,”纪墨正跟着附和,突然想起来不对,赶忙接着道,“那你的意思是?” 他安排不了啊! 你得自己想招! 女人道,“纪镇长,我得麻烦你了。” “喊我老疙瘩就行。”纪墨心里直打鼓,可千万别为难他! 女人只是笑着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个房子,我想租个房子先安顿下来。” “租房子?” 那不花钱吗? 纪墨又朝着她身上看了看。 从哪里来钱? 还不得找他借嘛! 他差点跳起来,还不如要他命呢! 关键得住到什么时候,一个女人怎么挣钱? 这不就是个无底洞吗? 女人道,“老疙瘩,我不客气,就这么喊了。” “行,大家都这么喊我。”纪墨笑的很勉强。 最怕这种女人,你跟她谈感情、谈人生、谈理想,她突然跟你谈钱! 就不怕伤感情吗? 女人接着道,“我呢,在朱家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安山市,一些体己虽然贴补给我那不争气的哥嫂不少,可只是少部分。 老疙瘩,我就明着告诉你,朱老三这些年在外面花天酒地,生意上的事情基本都是我在操持。 他连家里有多少生意,有几个管事,有几个铺面都不清楚。 没有我点头,他甭想把生意接到手里。” 纪墨长松一口气后笑道,“那不如去安山市,那里条件好,机会也多,留在这地方,人多眼杂,少不了流言蜚语。” 关键朱家过来找麻烦,他没法帮衬! “老疙瘩,有一点你说对了,”女人突然笑了,“今天的老朱家爱理不理,明天的老朱家高攀不起。 他们越是看我不顺眼,越是膈应我,越是瞧不上我,我就越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蹦跶。 我不舒服,谁也别想舒服了。” “朱家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有钱杀人不偿命,没钱淘气也坐牢,咱还是去安山比较好一点。” 纪墨有点怀疑这娘们刚才是不是装的! 听这口气非善类啊! “你放心吧,那死老头子这点脸面还是要的,不敢杀人。”女人理了理额头上的乱发,很笃定的道,“以为把我赶出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做梦吧,我非要恶心恶心他们,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 “何必呢,”纪墨笑着道,“总归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闹得这么僵硬的好。” “就是因为想着孩子,我才要在这里,孩子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孩子如果跟着他去了安山,我自然会回安山。” 说着说着,眼泪水又下来了,“这个畜生啊,我被人那么作践糟蹋,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简直不是个男人!” “你消消气。”纪墨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女人哭了一会,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信递给旁边的麻三道,“这位兄弟,我知道你心肠好,麻烦您能不能去梁家,让他们帮我把这封信捎出去。” “你放……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麻三激动的语无伦次,从开始到现在,她终于正眼看他了! 她柔声道,“那谢谢您了。” “不用谢,我这就去。”麻三拿着信,麻溜的转身跑,腿上跟长了弹簧似得,一迈腿就几尺高。 女人接着摘了耳朵上的耳环子,递给纪墨道,“老疙瘩,请你帮我拿到将老鸨那里压着,等我联系上安山那边,就赎回来。” “多大个事。”纪墨一看,好像是个玉坠,想了想还是递还回去,“你先拿着吧,都是本镇人,房租可以先拖着。” 这点面子他还是有的。 女人道,“那我也得买两身换洗衣服,得吃饭吧?” “要不回朱家讨衣服?”纪墨随口说完就后悔,不长脑子啊! “这个主意好。”女人毫不犹豫的应了,“那就麻烦你送我一趟吧。” 答应的这么爽快? 纪墨总感觉哪里不对。 84、损失费 纪墨想直接说不去,闲着没事去管那个闲事干嘛! 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是见朱家三少奶奶那期待的眼神,真心不好拒绝。 “你要是为难,那就算了吧。”女人接着道,“几件衣服,也不值当什么。” “不为难,”纪墨想了想自己反正是要去的,朱家承诺的事后两万大洋,还没送过来呢! 做人一点都不自觉,非要让自己上门讨要! 而且他还得想辙让朱家出点利息,“大姐,你有一点说的也对,咱不能这么便宜他们。 你在朱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生意上你操劳不说,还得照顾一家老小,他们这么做就是不讲良心。 得让他们给青春损失费,这么就走人,那就亏大了。” 至于什么夫妻共同财产,在这年头简直就是笑话,要不然谁敢娶那么多姨太太? 只能打赌看看朱家有没有一点愧疚心,来补偿一下朱家这位三少奶奶。 “青春损失费?”这词她听着新鲜,但是越咂摸越觉得有道理,咬牙道,“对,这些年我给老朱家做牛做马,生儿育女,从二八年纪熬到人老珠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打发我,我啊,是拿我该拿的。” 纪墨道,“咱们也得有点心里准备,人家要是不同意,也是没办法,是不是?”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纪墨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 “不给?”她冷哼道,“老疙瘩,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个白布,他要是敢不给,我就吊死在他老朱家门口。” “别,犯不上,”纪墨吓了一跳,急忙道,“他们给最好,不给咱也没必要搭上自己。再说,真死了,就如了他们的意。” “我知道,我真死了,他们肯定高兴。但是我要死在他们门口,他们就不一定高兴了。”女人笑着道,“他们一定会晦气死。 你放心吧,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我不能让孩子没了妈妈,一个才五岁,一个才七岁,我可怜的孩子啊。” 眼泪水又再次蓄在眼眶里。 纪墨不知道再怎么去安慰,该说的反正都说了,朝着在门口看热闹的保庆招招手道,“都听见了?” “青春损失费,必须得给!” 保庆同麻三是一样的,老光棍一个,平常除了镇公所,没有别地可去,“他要是敢不给,拉上咱们兄弟过去,让他好看!” 纪墨听了很高兴,想夸他一句站队小天才,只是面上继续板着道,“说什么胡话呢! 咱们是保安队,你以为是土匪啊,还去堵人家门,像什么话! 既然听见了,就赶紧去准备马车。” “那白布还要准备吗?”出门之前,保庆又忍不住问了下。 女人颔首道,“那就麻烦你了。” 保庆出门,本来想去找朱大富借马车,但是路程太过远,最近的只有吴友德,便去了吴友德家。 尽管一再向吴友德保证自己是驾车的好把式,吴友德也不放心把马交到他手里,非要自己亲自驾车。 吴友德把车停在镇公所门口,先看眼女人,又对着纪墨白了一眼,怪气他多管闲事! 朱家的破事,是他们能多管的吗? 纪墨没搭理他,让女人先上车,自己接着上了。 保庆骑上马紧跟着后面,他也知道朱家的这笔事后二万大洋。 这笔钱拿到手里,虽然不能分到个人手里,但是能用在保安队改善生活,到时候碗里多块肉不香吗? 他们刚过桥,麻三便骑着马追了过来。 “这是去朱家?”麻三低声问道。 “不然去哪里?”保庆根本没不屑于搭理他。 麻三也没有自讨没趣,继续追问,两人一前一后,紧跟着马车。 朱家的管家来福,听见汇报后,迎了出来,冲着纪墨和吴友德拱了拱手,待见到从马车上露出头的自家少奶奶后,脸色变了又遍。 “三.....” “怎么,来管家,这才多大会没见,就不认识我了?”女人调笑道。 “三少奶奶,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是......”来福表面上问的是女人,看向的却是纪墨。 女人笑着道,“我已经被你们扫地出门,别什么奶奶不奶奶的了,没你这么大的孙子,实在受不起。” 来福老脸一皱巴,站在一边讪笑。 纪墨道,“来管家,不瞒你说,我主要是来找老太爷的,毕竟上次答应过我的,是不是? 来的路上,就遇到你家这位三少奶奶,正吊在路边树梢上,你说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这就给带回来了。” 然后又上前一步低声道,“你得跟你们家老太爷说一声,这可是一条人命,我给救回来,是不是多少加一点?” 来福的眉毛拧的更狠了,不过最后还是舒展开,笑着道,“你请进。” 纪墨跟着来福身后从大门进去,曲曲折折之后到了大厅。 来福让他们等一会,自己去请老太爷。 保庆原地转一圈,望着宽大的客厅低骂道,“这老财真有钱。” “土包子。”麻三得着机会奚落一句,笃定保庆不敢在这里揍他。 85、挖墙脚 不一会儿,来福又蹬蹬的跑回来,在朱老太爷耳边低语。 朱老太爷大声道,“让三少爷去,这么点小事还用来问我!干什么吃的!” “是,是,已经让人通知三少爷了。” 来福抹了抹汗,又迈着大步跑了出去。 “家门不幸啊。”朱老太爷唉声叹气道,“这个贱女人,我朱家哪里待他不薄! 哪里死不好,偏偏在我这里! 我早就该看出她不是个好玩意了!居心叵测啊!” 说完又一个劲的咳嗽,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不停的在身后给顺背,捏肩膀。 人家家事,纪墨不该管。 只觉得论脸皮厚度,与朱老太爷一比,差的太远。 站起身来道,“老太爷,这次的事情我想三少爷也必定给你说了,土匪虽然不多,只有十来个人,可各个有枪有刀,咱们保安队的人可是豁出命打的。 只是为了对老太爷你的承诺,誓死带回来三少爷和两个孩子,幸不辱命啊。” 朱家老太爷点点头道,“你们不容易啊,谢谢你们,这个情我领了。” “应该的。”纪墨有点着急,你他娘的别光嘴上说啊,二万大洋都不给我! 朱老太爷止住咳后,朝着身后挥挥手,然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水在口腔里咕噜咕噜两下,然后对着小丫头手里的痰盂吐了下去。 让小丫头擦了擦嘴后,自己又喝了两口茶再抬起头道,“老疙瘩,你接着说。” 纪墨打人的心都有了,老东西,揣明白装糊涂啊,这是想赖账? 家资百万,在乎这区区两万块? 麻三突然对纪墨道,“镇长,兄弟们今天休息,都等着你发钱然后回家呢,各个都揭不开锅了。 咱们还是赶紧的吧,不然让大家等急了,还不得闹起来?” 纪墨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呢,出去....” 保庆看看纪墨,看看麻三,瞬间就明白了。 猛地站起身红着眼睛对纪墨道,“镇长,你答应的好好的,咱们兄弟们卖命,你给咱们分钱,临到了,你不能涮着我们玩吧?” “混账话,跟谁说话呢?”纪墨指着朱老太爷道,“即使我蒙你,人家朱老太爷能蒙你吗?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让人老太爷看笑话。” 朱家老太爷再次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眼睛看向保庆,上下打量。 对着纪墨道,“老疙瘩,这也是你们保安队的?” 纪墨道,“正是。” 朱老太爷道,“这么大个,肩膀也宽,看着就是个有能耐的。” 纪墨道,“老太爷不是替他吹,旁的没有,就是一把子力气,三五个人甭想近身。” “好,好的很,”朱老太爷满意的捋着胡须,颔首道,“呆在保安队屈才了啊,回头让来管家请你喝个酒,你们聊一聊。” “承蒙老太爷看得起他,他高兴都来不及。” 这是要挖墙脚? 纪墨倒是无所谓,有本事你尽管挖。 这是纪墨在职场上的习惯性思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找个高工资高待遇的? 很正常。 光谈情怀和理想,是耍流氓。 所以,他不拦着。 保庆真被挖走了也没损失,这么能吃,保安队还能省点粮食,再说操作的好还能赚点卖身钱。 简直是双赢。 不要怕跑,跑了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还有百分之八十。 保庆睁大眼睛看着纪墨,简直不敢置信! 老子是保安队最能打的,你这小王八蛋就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 “来福。”朱老太爷朝着外面大喊,一直没有动静,旁边的小丫头急忙跑到外面喊人。 来福再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老爷,有什么事你吩咐。” 朱老太爷道,“咱不能让老疙瘩和保安队白忙活。” 来福再次跑出去,不大会,身后跟着四个家丁抬着两个箱子进来。 他一扬手道,“老疙瘩,点一点?” “不必,我还能信不过老太爷?”纪墨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麻三和保庆却不客气,一人掀开一个箱子,一点儿也不犹豫的拆开了好几个纸封,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朱老太爷道,“送客。” “告辞。”纪墨带头出了客厅。 保庆单肩扛着箱子不费力气,麻三抱着箱子摇摇晃晃,举步维艰。 “废物,”保庆一只手伸过去接过麻三箱子的一角,“我与你抬着。” 朱家老太爷的眼睛猛的亮了,更认定这是一个好汉! 出朱家大院,纪墨看到阴着脸的朱台山,哭哭啼啼的朱家三少奶奶在那面对面的站着,很识趣的什么都没说,让保庆和麻三把箱子放进马车里。 纪墨正准备上车走人,就听见朱台山道,“老疙瘩,你等一下。” “三少爷,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拿完人家的赎金,又拿人家的谢礼,纪墨觉得场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朱台山指着女人道,“人从哪里拉过来的,再给我拉到哪里去。” 纪墨赔笑道,“就在前面的岔路口。” 朱台山喊道,“来福....” “三少爷。”来福立马出现在了朱台山的面前。 纪墨暗地里感叹,即使是混到家丁界扛把子——管家,也是不容易做的啊! 朱台山道,“让人收拾东西。” 来福指挥着府里的下人们把一些包袱、箱子、甚至是梳妆镜、洗脸盆都全部塞进了纪墨马车里。 不但车厢塞满了,连车架子外面都没多少空地。 朱家三少奶奶泪水滂沱的道,“台山,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我夫妻多年,你就忍心这么对我吗?” 朱台山冷冷的道,“我肯给你一千块大洋,就已经是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还要我怎么样!” “好,好......”连说了几个好之后,女人上了马车。 吴友德掉转马车,女人不停的回头,直到朱台山转身进府。 纪墨怀疑她在演戏,但是没有证据。 打着哈欠,靠在背后的包袱上。 到了镇公所,他道,“你先住这里,等我租好房子你再搬。” “就是,就是。”麻三跟着附和道,“镇上有房子的人家多,但是有干净的不多。” “那你觉得谁家最干净?”纪墨知道问他准没错。 “当然是张一茹家。”麻三毫不犹豫的道。 “嗯?”纪墨没好气的道,“你别闹了,那房子都要塌掉了。” “镇长,你不能光看外面啊,”麻三急了,“外面是木头做的护墙,里面夹墙是石头,好着呢。” “真的?”纪墨有点怀疑。 “当然是真的!” 麻三什么都可以容忍,就是不能接受别人怀疑他的专业性! 在大东岭,他已经不再做老本行,但是出于职业的本能,他总是忍不住观察啊! 大到镇上哪家有几间房,几口人,小到几根房梁,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86、宿舍 甚至,镇上小媳妇、老少爷们的腌臜事,他都知道不少! 他还在保安队宣扬过一番,奈何被纪墨下了封口令,说什么尊重个人隐私! 他是不以为然的,放南边这得被族里的人给浸猪笼,丢人现眼! 但是,他还是得听纪镇长的话,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张一茹?”女人低着头想了想后,恍然大悟道,“记起来了,她那死了的男人叫褚云海,以前是北岭东方港数一数二的大坐商,跟朱家也有不少生意往来。 只是后来可惜了,我嫁到朱家的第一年,这褚云海参与了全港大罢工,被北岭省政府给抓了,被活生生的折磨死。 要说他们家宅子,确实是不错的。” “他老公叫褚云海?”纪墨这会这反应过来,张青山是随张一茹的姓,“按你这么说,是个人物。” 吴友德叹口气道,“从前啊,在咱们镇上,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别看梁启师这老东西现在人五人六的,看到褚云海跟老鼠见到猫似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还有这回事?”纪墨诧异。 吴友德道,“以前梁启师就是褚云海铺子里的学徒,后面出来单干,也是褚云海照应,要不然你以为他能有今天?” 纪墨终于明白梁启师为什么要一心找张青山到他铺子里做学徒。 至于是报恩还是报仇? 那就不得而知了! 吴友德道,“反正啊,如果他不死的话,这镇上就是他说了算,朱家和何家、将老鸨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那我去跟张一茹谈谈吧,”纪墨顾虑道,“就是不知道愿意不愿意租,不愿意的话,咱们再另外想办法。” 女人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刚好啊,可以叙叙旧。” 纪墨没反对。 吴友德忍不住插话道,“那娘们是个难缠的,谁看谁头疼,你们啊,最好还是不要去找不自在。” 女人笑着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说完就上了吴友德的马车,纪墨在一旁坐着。 马车在道上行驶,镇上的人对着女人指指点点,时不时的还互相低声言语几句,倒是把纪墨弄得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坐车厢里?”纪墨建议道。 “我又没偷没抢,任由别人说就是了了,我怕什么?”女人坦然道。 纪墨劝说不了她,反正自己脸皮薄,身子一欠,钻进了车厢里,眼不见心不烦。 张一茹正在门口喂鸡,看到吴友德的马车过来,先是狐疑,再看到朱家三少奶奶,更是不解。 “哟,这不是朱家三少奶奶吗?”张一茹把喂鸡的食盆放在旁边的石磨上,笑着道,“我这墙角背旮旯,也没顺路的地方啊。” “大姐,你可别笑话我了,”女人笑着道,“我现在算什么少奶奶,镇上都传遍了,你没理由不知道的。” “挺好的,要我说你这朵鲜花,早该挪挪地方了,跟着那么个草包过这些年,也是难为你了,”张一茹上下打量了一眼,以手扶额道,“你叫什么来着,别说,让我想想,祁沅君?” “大姐真是好记性。” “这有什么,记得你和老行头还是本家,按辈分,他该是你堂哥吧,也太不是东西,你出这么大事,也没替你说句公道话。”张一茹奚落道,“患难见人心啊。” 祁沅君? 纪墨在脑子来回把这个名字过了好几遍,总感觉有点拗口。 “自家亲哥哥都靠不住,又哪里敢指责什么堂哥?”祁沅君笑着道,“我这次来啊,是麻烦大姐的,这刚从朱家出来,也没地方去。 大姐这里地方大,就想租个地方,希望大姐能收留。” “只要你给钱,就别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张一茹毫不忌讳谈钱,“再加点钱,我一天三顿饭全给你包了。” “那就再合适不过了。”祁沅君笑着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张一茹笑着道,“那就这么定了吧。” 两个女人自己主动谈妥,纪墨当然是最乐见的,赶紧让麻三和保庆帮着把祁沅君的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 然后赶忙走人! 这个烫手山芋总算甩开了! 路过学校的时候,从马车上跳下来,进了学校。 乌赞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看到纪墨过来,便开始诉苦,学校的经费不够用,连买纸张、粉笔、煤球的钱都没了。 “瞧瞧这是什么,先拿着用吧。”纪墨把提前准备好的装着大洋的袋子扔到桌子上,笑着道,“你俩从现在开始,每个月工资拿三十块大洋。” “谢谢,校长.....” 乌赞和丰盛自然喜不自胜。 “之前我就说过,只要我条件好了,就给你们涨工资,我说话是算话的。”纪墨又不得不提醒道,“当然,我后面要是有困难了,你们得多理解一下了。” “那是自然。” 两人又是忙不迭的点头。 乌赞突然道,“校长,我多个嘴,这些孩子太苦了些,有些一天来回七八十里地,春夏天还好,要是冬天,就受老罪了。 手脚冻疮,我这老头子看了都不忍心。” 丰盛也跟着道,“有的孩子才六七岁,哪怕是跟着老子坐驴子,也得半夜从家走,才能赶得上早课。 一上课就得瞌睡,根本学不上什么东西。” 纪墨叹口气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建个宿舍呗?” 乌赞道,“校长,我们也不是为难你,也知道你情况。就是跟你说一下,万一以后咱有条件了,咱得建个宿舍。” “建吧,”纪墨大手一挥道,“不就是钱嘛,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有些理念,已经深入骨髓。 “真的?” 俩老头根本不敢相信,这个铁公鸡肯拔毛。 “瞧好吧。” 纪墨手里攥着几万大洋,他没必要去和梁启师商量,关键是保安队的人能不能同意。 保安队的人休假回来的这天,他早早的到了镇公所。 “邱亮多长时间没来了?”他问麻三。 “自从咱们从二道山回来,他就没来过。”麻三道。 ps:成绩有点凉,只能多求票,假装有人气的样子....笑哭.,... 87、招生 “这是要撂挑子啊。”纪墨没好气的道,“晚点你去找他,让他去我家找我。” 他其实很理解,邱陵不管长的多壮实,也还只是个孩子。 青春期的自尊最是敏感,伤着了就很难弥补。 等保安队的人到齐全以后,他往办公室的椅子上一坐,抱着茶杯,把要建宿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不大的办公室里,大家挤在一起,听完纪墨的话后,又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肯说话。 纪墨心一凛,这帮王八蛋不一定都有自己这觉悟啊! 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后,笑着道,“大家可以说一说,畅所欲言。” 他已经做好了大家不同意的准备。 “镇长,这事根本用不着和我们商量。”臧二瓮声瓮气的道,“你一个人就能做主。你是长官,就得你一个人说了算。” 干过那么多年兵,长官找下属商量,纪老疙瘩是他遇到的头一号。 纪墨摆摆手道,“钱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是征求一下大伙的意见比较好。” “这里除了麻三、驼子、瘸子这么几个老光棍,谁家孩子不在里面上学?”齐备挠挠头道,“都盼着建宿舍,省的以后来回接送麻烦。 特别是春耕秋收,这么来回跑,太耽误事了。” “我是老光棍,我妹子却在里面读书呢!” 驼子的妹妹已经十二岁,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学,不识一个字,到大东岭后,似乎也没有必要继续上学。 老娘身体不好,在家里多帮衬老娘,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直到有一天看到妹子对别家上学孩子那羡慕的眼神,他心软了。 保安队孩子上学不用交学费,这里也没有那么多男女大妨。 一咬牙,不顾老娘反对,直接把妹子送进了学校小班,在一堆小屁孩里做大姐大。 保庆冷哼道,“老子现在是老光棍,就一辈子是老光棍了?老子的孩子将来也要在里面读书的!” 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意见,纪墨长松了一口气。 “那就建宿舍了。”纪墨一锤定音,接着道,“但是,咱们自己有力气得出力气,不得全部找外人,钱嘛,能省就省。” 瘸子道,“镇长,这没问题,建房搭梁这活,咱们很多人都会。而且,建瓦房,很简单,人工不用花钱,有咱们这么多人。 地基用碎石,直接拿凿子、大锤上山凿。 抹墙不用水泥,直接泥浆。 房梁上山锯,自己拉回来。 最花钱的无非就是青砖和瓦了,其实不用瓦也可以的。” “就这么定了。”纪墨笑着道,“到时候,等学校建成了,门口竖个碑,都刻上你们的名字。” “谢谢镇长....” “立碑啊,这不是给死人的嘛?” “傻子,那是功德碑....” “.......” 学校建宿舍的事情提上日程后,纪墨雇邱文做施工队的总指挥。 这个职务除了邱文保安队的人做不了,毕竟建设工程中牵涉的方方面面太多,不是保安队里这些外来户能解决的。 学校西面的围墙拆了,但是西面的一大片地全是聂老容的,地再不值钱,也是他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 即使是撂荒,他也不愿意随便便宜别人! 什么功德,什么教育百年大计,跟他有什么关系? 最后还是邱文的十块大洋解决了所有问题。 保安队的三十多号人,宿舍的建设工地热火朝天,夯地基,砌青砖墙,抹泥浆,有条不紊。 为了方便集中烧炕,宿舍的长度有近二百米,住个百十个学生没问题。 至于会不会太拥挤,条件会不会太差,那不是首要考虑的,主要问题是冬季能不能防寒保暖。 因为工程太过简单,宿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完工。 纪墨自然高兴,没事就要去转悠一圈。 这天像往常一样往学校去,发现路两边拴着驴子、骡子、马,门口是乌泱泱的人头。 纪墨好奇是什么事,麻三主动去打听,回来道,“镇长,很多是从升官镇和双塔镇、米沙镇送孩子过来上学的。” 纪墨道,“双塔镇是公署驻地,初中小学全有,往这来干嘛? 升官镇、米沙镇离这七八十里地呢,都疯了吧。” 麻三道,“据说署长嫌弃双塔中学太费钱,就给关了,连老师都撵走了,当做军队驻地。 米沙镇和升官镇就一直没学校,不知道现在外面谁宣传的,说咱们这边盖宿舍了,孩子可以住宿,就一窝蜂过来了。” “这得多少人啊。”纪墨随便眼睛一扫,数不过来,至少得有白十个人,还有不少孩子在家长怀里没露头。 麻三道,“乌赞和丰盛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吓得门都关上了。” “哎,开门啊!”有人砰砰的瞧着并不宽大的大门。 “里面有人....”一个小崽子已经翻上墙头,站在墙头上大声道,“爹,有俩老头子在门口站着呢,就是不给开门。” 砰砰,声音更响了,有人不停的用脚踹。 纪墨走向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看了看男人怀里的七八岁的孩子,笑着道,“你们不是本镇的吧?” “米沙的,”男人愤愤的道,“夜里就赶车往这来了,奶奶个熊,坑人呢。” “谁坑你了?”纪墨闻。 “学校啊。”男人道,“我是第一个到的,本来说好招学生的,结果现在变卦了。” “米沙没有学校?”纪墨好奇的问。 “本来有几个老头子,各自在家里招十几个学生,镇上孩子多,根本进不去,”男人埋怨道,“就是收了,我也交不起那学费。 听说这里有宿舍,我就眼巴巴往这来。 想不到会来这么多人,把人家学校吓得不敢开门。” 纪墨低下头,本来想逗弄下孩子,结果看一长串鼻涕在孩子的鼻子里随着呼吸一上一下,放弃了关怀行动,只对男人道,“等一会吧,估计是人家没商量好,肯定会收的。” 在男人狐疑的神色中带着麻三绕到了西面,从宿舍工地进了学校。 看到纪墨,乌赞和丰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询问如何是好。 纪墨笑着道,“当然是收了,学费不变,不过住宿费得收。” 乌赞苦着脸道,“我们俩根本忙不过来啊。” 两个老师怎么可能教的这么多学生? 纪墨笑着道,“那就再招两个老师。现在你们就出门说,秋学期才收学生。” 现在开学,所有的课程就都乱了。 ps:求票....大家可以看下目录哈,从发书至今,老帽更新速度都不慢,只是最近老人住院,变成了两更哦....水平有限,轻喷... 88、心结 虽然学校的设施和教师配置都不齐全,但是必须做到教学有序,不然是真的误人子弟。 “校长,”丰盛忍不住道,“学校也不短时间了,有几个孩子该读高中了。” “让他们去安山就是,”纪墨不以为然道,“咱们这里能有小学和初中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高中? 他能教的了,但是这俩老学究? 能教初中课程就是已经不得了的事情了! 丰盛叹口气道,“王勋,孙耀,陈良都是好孩啊,家里是什么情况,都不必多说的。” “指望我搭钱?”纪墨差点没跳起来。 能盖个宿舍就算对得起大家了! 丰盛讪笑道,“校长,他们都是肯吃苦的,不读书真是可惜了。” “你们这是得寸进尺。”纪墨叹口气道,“我这很为难啊!” 是真为难! 面上是收学费,收中午的伙食费用,暗地里他在赔钱啊! 即使是做慈善,那也得量力而行! 乌赞道“王勋的老子去年在伐木队压断腿,现在还床上躺着,孙耀的母亲走的早,家里一个老头子,整天就是酗酒,不成人样,见天打孩子,陈良吧.....” “别说了,那就先拿钱垫着吧,”纪墨咬牙道,“得让他们打欠条,老子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镇长,要不了几个钱,凭着这几个孩子的实力,去考高中,一考一个准,”乌赞笑呵呵的道,“如果考不上,也就让他们认命!” 从学校出来,纪墨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这么爱管闲事,图个什么! “邱陵那小犊子呢?”纪墨气呼呼的问麻三,“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照到这小王八蛋的面!是死是活,没准了?” “我都找他好几次,”麻三委屈的道,“光说好,就是不来,我想绑着来着.....” 关键就是打不过! “老子去找他去!”纪墨甩开麻三,自己去了吴友德家,让吴友德驾车往邱文家去。 吴友德道,“这破事,直接和邱武那货去不就得了!” 嘴上埋怨,还是驾车带着纪墨去了邱文家。 邱文家在乡下,两进两出的土坯房,中间是个院子。 邱陵正蹲在门口劈木柈,看到纪墨,转身就往屋子里躲。 “给我站着,”纪墨没好气的道,“邱陵,你今天要是敢躲进去,从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邱陵转过身看着义愤填膺的纪墨,苦着脸道,“老疙瘩.....” “你排面够大啊,招呼你多少次了,连个面都不露?”纪墨气的上去就踹上一脚。 只是想不到的是,这一脚居然被邱陵硬生生的受了。 “老疙瘩,我没脸见你。” “你现在就有脸了?”纪墨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这怂样是跟谁学的?” “老疙瘩,”邱陵道,“保安队长我就不做了,我觉得齐备和保庆都挺不错。” “哎,邱陵,你还是什么都不懂,”纪墨叹口气道,“除了你,值得我信任的人不多,我不需要有能力的人,我需要能值得我信任的人。” “老疙瘩,你别这么说。” “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做人要有始有终,你这样半途而废,更会让人看不起。”纪墨冷哼一声后,上了吴友德的马车,“走了,是个人都能醒了。” 到吴友德家门口的时候,一看怀表,孩子的放学时间到了,也就没急着回家,蹲在吴家门口的石墩上等何然放学。 一群孩子,大老远就发出尖叫声,嬉闹声,哭声。 虽然算不上校园霸凌,但是孩子间的扯皮太常见了。 他懒得管。 “舅舅,”何然越过跑在前面的小黑,一下子扑在了纪墨的怀里,“我会唱歌了!” “会唱什么了?”纪墨笑着问。 “大鼓!乌老师教的。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题壁有诗皆抱恨,入祠无客不伤情。万里西巡君请去,何劳雨夜叹闻铃.......” 何然的小嗓门起不开调子,但是每个词都咬的清清楚楚。 “不要唱这些。”纪墨挠头,好长时间不管学校的事情,两老头子就开始胡闹了,教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啊,就该唱小嘛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无脸见.....舅舅!” “舅舅,我是女孩子!不是儿郎!” “呦呵,不错了,开始跟我唱反调了。”纪墨站起身,牵着她往家去。 开门后,一大一小,生火做饭。 吃完饭坐在门口,纪墨辅导何然作业。 霞光满天。 一下午没见得小狐狸终于回来了,嘴巴里叼着一只兔子。 “少转悠,遇到饿狼,你这几斤肉,不够人家一口的。” 春天里,人忙着春耕,动物也开始活动。 除了在林子的边缘地带捡捡蘑菇,甚少有人敢往林子的深处去。 小狐狸把兔子放下后,两只前爪扒在灶台上。 “就知道你不肯吃亏的。”纪墨把剩菜剩饭全部放进了狗盆里。 不管小黑怎么叫唤,小狐狸自顾自吃自己的。‘’ 天黑后,纪墨刚插上门栓,大门被拍的咣咣响。 “谁啊?”纪墨出于谨慎,在开门前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老疙瘩开门。” “邱陵?”纪墨确认好后才开了门,看着无精打采的邱陵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乱跑什么?” “老疙瘩,你说的是对的,是我没出息,你别生气。”邱陵低着头道,“我明天就回保安队。” “如果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就别指望别人能看得起你,还是那句话,君子自强不息。”纪墨好生安慰道,“好好干,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要你成功了,你之前做过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知道了,老疙瘩。” “那就没什么说得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到学校跟你老子一起把学校的宿舍建起来。”纪墨欣慰的道。 “我爸说建一间宿舍不够了。”邱陵道,“还有很多外地的学生过来。” 纪墨笑道,“是这个理。” 预算扩大了一倍。 89、宣战 纪墨答应了乌赞和丰盛资助大班的孩子去读高中。 一大早去送何然去学校,顺便去学校的办公室坐会,喝杯茶。 乌赞就让七个大孩子一溜排给纪墨鞠躬表示感谢。 “别,”纪墨抱着茶杯,站起身摆摆手道,“记得将来出息了记得还钱,到时候谁也不欠谁的。 这次去考试,考出来是你们自己本事,考不上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总之,全靠你们自己。 要是个男人,就把狠劲拿出来,不要给咱们学校丢人。” “校长,我们一定会用功的。”一个高个子男孩子犹豫半晌道,“不会给你丢人。” “陈良,”这些孩子都是纪墨教过的,家里什么情况,他都非常清楚,“混出个样子,你老子老娘才是最开心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个外人,与你不相干。 出门了,咱不欺侮人,但是也不能怕事,你们几个得互相照应。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让岑久生传话。” “知道了,校长。”陈良的眼泪水已经出来了。 “出息!”纪墨没好气的道,“提前说好,要是考不上,别想我再拿一毛钱。 行了,就这么着吧,赶紧去梁启师的货栈,再晚的话,车子就要走了。” 七个孩子再次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乌赞亲自把他们送到了梁启师的货栈,回来后对纪墨道,“校长,这几个孩子真懂事,你放心吧,不能辜负你的。” 纪墨叹口气道,“除了钱,我什么都不在乎。” 因为要扩大招生规模,计划中的宿舍已经不够用。 邱文又在最西面夯地基再建一间宿舍。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宿舍的建设明显加快不少。 在学校的宿舍完全竣工之后,终于迎来了溯古河开河。 从来没有见过这番景象的外地流民扎推去看,人挤人,等冰山近前的时候,变成了人踩人。 骨折的,淤青的都有,好在没有出人命。 来福频繁的出入于保安队,今天请保庆,明天约齐备和臧二。 麻三愤愤不平的对纪墨道,“他们这是要搞叛变,镇长,得想个辙,保安队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的地方!” “我看你很高兴啊。”纪墨哪里能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保庆等人真要是走了,麻三肯定一蹦三尺高! “镇长,”麻三讪笑道,“我虽然有私心,但是也得为保安队着想。” 纪墨道,“你啊,别管这些闲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选择,强迫就没意思了。 两个字:随缘。” 麻三看到纪墨这态度,背过身,脸上笑意满满。 这几个王八蛋走了,就再也没人能欺侮自己了! 剩余的像瘸子这些,他打不过,但是可以智取! 每天他都注意观察齐备,保庆这些人,跟着朱家管家这连着下馆子吃饭都有一个星期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不禁把来福骂上了,废物一个! 开个合适的价有这么难吗? 又等了一个星期,齐备、保庆还是照样跟着来福吃吃喝喝,就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大晚上的,他已经钻进了被窝,看着醉醺醺回来的臧二,忍不住问,“你们谈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臧二咕噜噜喝了一壶凉白开。 “那来福见天请你们吃饭,这不很明显嘛。”麻三道。 “有人请吃饭不去,那不是傻子嘛。”臧二得意的道。 “当朱家的教头,那工资肯定不低。”麻三终于憋不住气了,“可惜就是不找我,要不然老子没二话。” “麻三,你他娘的又是欠揍了是吧?”齐备从被窝里钻出来,打着哈欠道,“即使老子走了,保安队也没你位置。” “不是,齐哥,我这是为你好,良禽折木而栖。”麻三文绉绉的道,“不能和钱过不去。” “少跟老子絮叨,”齐备先看看臧二,又看看保庆,“谁愿意当看门狗谁去,老子在这里逍遥自在着呢。” 保庆点着烟锅子,吐个烟圈道,“说谁呢?我看啊欠揍的是你。老子要是愿意当什么教头,还轮到他朱家? 他们也配?” “一个月三十块大洋,老子是真心动,”臧二摸了摸自己闪亮亮的光头,“只可惜老子也受不得被人当狗使唤。” 说完一巴掌拍在麻三肩膀上,把麻三吓得浑身哆嗦。 “二哥,我给你泡杯茶解解酒?”肩膀被压着,麻三想跑都来不及了。 臧二笑呵呵的道,“镇长说了,要和谐友爱,要不然今天你少不了一顿揍。” “是,是.....”麻三毫无骨气的点头附和。 等臧二的大手送开后,才长出一口气。 今夜失眠。 北岭和中央军正式占领南阳省的消息通过梁家车队带回来的《北岭日报》在溯古镇广为人知。 “东岭北岭是一家,岭人不打岭人.......” 岑久生站在架子车上,大声宣读报纸上的新闻。 “老子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的呢,”老行头冷哼道,“还是这些臭调子,连个花样都不肯换了。” “西北省分裂势力都只是自欺欺人的鬼话,实际上只是各系军阀争夺地盘的招牌而已...”岑久生继续念道,“拥兵自重,国内政令不通、贸易难行,给全国人民的生产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中央军和北岭省正式对西北省宣战了!”没听岑久生念完,本来坐的稳稳当当的老行头腾的站了起来,“有好没好了!” 纪墨抱着茶杯,仍然慢悠悠的喝茶,他早就有了预料。 只是没有想到战争会来的这么快。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战争会这么快牵连上自己。 大东岭公署正式发函,公署专员将在三日后抵达溯古镇。 如何迎接和招待专员是梁启师的事,但是怎么样令专员对保安队满意,就是纪墨的事情了。 纪墨忍着痛给保安队做了统一样式的春夏白色短褂、黑色长裤、黑色皮鞋,希求在检阅的时候能多出一点精神气。 放的快生锈的长枪,他就没敢拿出来给大家扛上,树大招风。 90、吓破胆 “镇长,其实我们也用不上这么好的鞋子,”齐备拿着抹布擦着黑皮鞋,不时的往鞋面上哈一口热气,擦拭的非常认真,抬起头看着脸色抑郁的纪墨道,“让你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是啊,镇长,你对我们太好了。”臧二穿着黑皮鞋在地上来回跺的砰砰响,得意非常,“从小到大,我就没穿过这么好的鞋!”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们纯心来闹我是吧?不知道我正心疼着呢?” “镇长,我们也就是想安慰一下你。”保庆笑呵呵的说完后,又把白色的短褂的扣子挨个系好了,张开双臂转了一圈,“还别说,这安山大城市出来的衣服就是不一样,比小铺子裁缝强多了。 就是有点小,要是能大一点就更好,不过无所谓,撑一撑就变大了。” 纪墨叹口气道,“奶奶个熊,居然让你们占到了便宜。” “镇长,这消息千真万确,”麻三的鞋子有点大,跟贾海利换了穿后,接着道,“专员去了鹅湖镇,一看保安队四十多号人穿的跟叫花子死的,当场就让卫兵把镇长给绑到了树上。 连罪名都赖得编排,专员亲自举枪,砰的一声,一枪过去那脑袋跟西瓜似得,炸开了,汤汤水水洒的到处都是。 可吓人了。” 说的好像他亲眼见似得。 “闭嘴吧你!”纪墨很没出息的吓了一个哆嗦,就是因为麻三的这个消息,他才给了保安队的人换了一身衣服。 保庆提醒道,“你是副镇长。” 真倒霉,那也是正职镇长的事情。 “梁启师要是嗝屁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不就得变成正的了?”梁启师在的话,好歹能替纪墨遮点阴风,所以纪墨肯定想让他活的好好的,“谁知道这要来的专员是个什么玩意!” 万一连正副镇长一起给毙掉,那不得冤死? 大东岭公署的官员大部分是土匪出身,杀人如麻,坏事做绝,一点也不能高估他们的底线! “梁镇长老奸巨猾,朋友多的吓人,听说和将老鸨一起往公署送过好几次礼呢。”镇公所的新任弼马温贾海利忍不住道,“到时候,真出问题了,他不一定有事。” “所以,倒霉的还是我啊。”纪墨虽然心疼钱,但是也觉得必须花。 不然像鹅湖镇的镇长那样被一枪给毙了,没机会哭! 然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贾海利一眼,这老王八蛋胆子是小了一点,但是脑子转起来比一般人好使。 “镇长,最近怎么就没土匪呢?”齐备感叹道,“日子也太清闲了一些。” 自从在朱家身上捞了好处后,他们手里有钱有粮,再也不提离开保安队的事情了。 开荒种地或者给老财主家做工,才能挣几个钱? 要是能多遇到几次像朱家这样的,他们就真的发达了! 他们真的是日盼夜盼,总该发生点事的! 将老鸨这样的,居然没被人给绑了,真是太可惜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应立飞就是大东岭最大的土匪,你们要不要从他手里救人啊?”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担风险的事情! 他不会嫌弃自己命长! 保庆大声道,“镇长,咱不一定就怕了应立飞。” 臧二奚落道,“是不怕,反正咱们有腿有脚的,打不过大不了就跑。” 纪墨叹口气道,“是啊,会跑很重要,别歇着了,今天跑十公里。” “镇长,”齐备苦着脸道,“咱们得教兄弟们打打枪,到时候那个什么狗屁专员校考的时候,咱们兄弟也不至于闹什么大笑话。” “这个想法不错。”纪墨觉得有道理,不给大家发枪,但是有必要让大家学枪。 谁知道那个专员会不会挑刺? 正当大家以为今天不需要穿着崭新的皮鞋跑什么十公里越野的时候,纪墨又接着道,“上午练枪,下午越野跑。” 他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 关键是占完了还在他面前得瑟! 他就不能让他们好过! “镇长,那我们不得累死,要不五公里?”保庆开始讨价还价。 纪墨大义凛然的道,“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啊,别把我们的口号忘了,今日多流汗,明日少流血。 你们啊,千万不要辜负我的苦心才好。” 保安队的人各个唉声叹气。 最后齐备忍不住道,“谁教练枪啊?” “反正轮不上你,”保庆急忙道,“我推荐朱大富!” 保安队里枪法最好的是齐备,他必须承认他多有不如。 但是,他肯定不能接受齐备做教练,然后在他面前瞎嗷嗷! 不光是齐备,保安队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尊严不允许啊! 所以,他强烈推荐朱大富。 “朱大富不是咱保安队的,”齐备处处都想着压保庆一头,自然是反对,“他这人死贪的,找他不得另外花钱,何必呢。” 他果然很了解纪墨。 只要涉及到钱的话题,纪墨向来都很慎重。 保庆道,“朱大富为人仗义,我去找,他肯定同意。” “朱大富的枪法很厉害?”纪墨好奇的问。 他从来没见过朱大富打枪。 邱陵道,“我叔说他是镇里最好的猎手,没放过空枪。” “邱武也比不了?”纪墨更是诧异了。 “比不了。”邱陵虽然不服气,但是毕竟是他叔亲口说的,他也没办法。 纪墨看向齐备,然后问,“跟你比呢?” 齐备一下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他玩的是土枪,跟咱们这种安山造不一样,不一定就打的准的。” “承认自己不行就这么难吗?”保庆冷哼道,“反正他非常厉害。” 纪墨对保庆和邱陵道,“你俩去问问吧,看看他有什么条件。” 不需要钱那是最好,如果要钱那就再说。 邱陵和保庆果真进山找了朱大富。 朱大富答应的很爽快,不要钱,需要一杆枪做报酬,好把手里这把土枪给淘汰了。 纪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在办公室对朱大富道,“子弹省着点用,我这不富裕,你知道的。” “老疙瘩,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忒小气,我就要你一杆枪,你还絮絮叨叨的。”朱大富大大咧咧的道,“你放心吧,开始练瞄准,用不了子弹。” 纪墨慢慢悠悠的道,“朱大富啊,你变了。” 记不得你求老子带你去二道山的时候了? 91、深藏功与名 “老疙瘩,这话怎么说?” 朱大富的嗓门猛抬高到可以让屋里屋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我对你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没有二话的。 你老疙瘩一句话,上刀山下油锅,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心一意? 又是一个没有文化的,纪墨不和他计较,只是没好气的道,“子弹总共就两箱,你们省着点用就对了,不然以后真有什么事情,有钱都没得地方买。” “老疙瘩,这个你放心吧,”朱大富拍着胸脯道,“我先拿我的土枪给他们练手感,不会轻易浪费子弹的。 不过你这小气劲确实得改改。” “你的土枪?”纪墨突然想起来什么,随手拿起麻三搁在办公桌上的烟,然后从朱大富那里拿火柴给点着了,鼻子里进去,嘴巴里吐出来后道“上次打土匪的时候,几个土匪头子手里好像有枪的,枪呢?” 他当时只顾着惊慌,之后又是困顿,根本顾不得缴获。 只知道麻三顺了只怀表,之后给了他,邱家兄弟追回了马匹,保安队的人拿了土匪的刀、叉子,还剥了好的衣服、鞋子,全部转手卖给了刘小成,换钱后当晚买了酒肉。 至于土匪手里的那几杆破枪,他事后才知道是被朱大富拿走了。 朱大富不是保安队的人,纪墨自然约束不到他,所以拿走就拿走,也就没再搭理。 但是此刻在这里说一堆废话,纪墨就不高兴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疙瘩,咱谁跟谁?” 朱大富快速的把屁股从办公桌上挪下来,两只脚站在地上,赔笑道,“老疙瘩,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计较这么多! 这一次,哥哥豁了命教他们打枪。” 纪墨撇过头,背着手离开了办公室。 至此保安队的好日子到头,上午端枪站半天,纹丝不动,下午跑半天,气喘如牛。 为了迎接公署专员的到来,纪墨建议梁启师发动全镇的人进行“卫生运动”,所有的垃圾、牛粪,都必须进行清理。 位于路口的恶臭满天的粪堆铲到田地里,违章占道的牲口棚,也要拆掉。 纪墨早就无法忍受镇里这种恶劣的卫生环境了,特别是夏季,到处是臭味,苍蝇满天飞。 大家都觉得梁启师在瞎折腾,一句话,说破天也不同意。 梁启师公开发话,不同意也简单,以后有什么事别再找他。 最简单来说,没有梁家的马车,许多人就出不了溯古镇! 不是人人都有朱大富和吴友德这条件可以置办马车的。 还有一点就是,许多人的山货要通过梁启师的货栈换钱。 为了几片木板子搭的牲口棚、沤在门口的臭熏熏的粪堆得罪了梁启师貌似有点不划算。 但是,闲着没事去捡垃圾,铲别人家门前雪,那是脑子有坑,才不去呢! 纪墨有大招,他放出来了学校的三百多个孩子,有的还在穿开裆裤。 谁能忍心看自己家孩子在垃圾堆里翻翻捡捡,做这些恶心事情? 有的学生家长前一天知道后,第二天一早送完孩子就没再走,一边清理垃圾,一边把乌赞和丰盛祖宗八代问候一个遍。 干的这叫什么缺德事! 不参与劳动,孩子的劳动课就不及格! 总之,没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副镇长兼职校长的功劳。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继续过自己枯燥且乏味的生活,他等的富婆还没有出现。 只是千算万算,他算漏了何然。 小姑娘是哭着跑回家的,参加完一天的劳动后,浑身脏兮兮的,一身衣服没有干净的地方。 小黑和小狐狸都围着她转圈,显然都比纪墨还着急。 “哭什么啊?”纪墨问。 “别人家的大人都去了。” 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帮忙。 “舅舅这是锻炼你。”纪墨没好意思说他是忘记了! 忘得一干二净! “栋哥哥的爸爸也去了,亮哥哥的爸爸也去了。”黑乎乎的小手不停的往脸上抹眼泪,脸上更是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了。 “邱武和吴友德真是勤快人啊。有细菌,不要接触到嘴巴和鼻子,听见没有?”纪墨把何然拉进屋里后,先打水把她的脸和手洗干净,之后开始烧热水,让她自己洗澡。 等她洗好澡后,纪墨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想不到何然居然躲自己屋里,反锁着门。 无论纪墨怎么喊,都不肯出来。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不得已打开窗户翻进去,把她从床上提下来。 其实孩子肯这么和自己闹腾,他是由衷的高兴,因为说明自己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这孩子已经不拿他当外人。 没有了开始的小心翼翼,多疑和敏感。 “好了,舅舅跟你道歉,”纪墨哄着她道,“以后呢,有什么事情呢,舅舅都会在你身边。” “舅舅,你不会再骗人吗?” “不会。” 半晌后,何然又恢复了开开心心的样子,吃了一整碗的饭。 纪墨发现还是孩子好哄,大人不行,得吃顿好的或买些东西才行。 一老一小,又拿着竹竿,带着小黑去河边赶鸭子。 正碰上吴友德拿着荆条追着吴亮打。 吴亮已经吓得跑到了河边的野地里。 “亮哥哥快跑!”何然着急的不行,反而紧跟着吴友德身后追。 “加油。”纪墨这兴奋的嗓音令旁边的邱栋迷糊,这是替吴亮鼓气还是吴亮老子呢? 最终,吴亮还是没有逃过一劫,跨国两道田埂之后,吴友德还是追了上去,手里的荆条专往肉厚实的地方去。 吴亮的哭声在空旷的原野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吴友德提着吴亮回家,一边走一边骂。 纪墨道,“打孩子不打脸,你这有点过分了。” “哟,边稍给带上的,没注意,”吴友德把吴亮脸上的眼泪水给擦干净后,看到了细细的红色印记,心疼的不得了,又踹上吴亮一脚,骂道,“笨蛋,老子追你不知道跑啊,疼不疼啊,回家让你娘给你上点红花油。” 吴亮本来止住的哭声再次响起来,比之前更大声了。 ps:嗯...现在网络科技发达,投全部推荐票也不会卡.... 92、专员 纪墨好奇的问,“你打他干嘛,怎么招你了,打的也太狠了。” 吴友德没好气的道,“老子放床头两块钱,这小子居然给翻出来,吭也不吭一声就给拿走了。 你说不揍他揍谁?” “嗯,不问自取的毛病可不好毛病。 小树不修不直溜,从小就得治,不过光打孩子解决不了问题。”纪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不打能怎么办?”吴友德忍不住向纪墨取经。 纪墨道,“得玩命的打。” 刚才是明显打的轻了。 “少说风凉话。”吴友德没好气的道,“就知道从你嘴里出不来好话。” “舅舅,亮哥哥的钱给我了。”何然低着头拉着纪墨的袖子小声道。 吴友德和纪墨同时看向何然,何然的脑袋压的更低了。 “给你钱干嘛?”纪墨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事会牵涉到何然,板着脸道,“说清楚,不然你也少不了一顿揍。” 他惯归惯,但是原则性的问题肯定不会妥协。 何然道,“祁喜妈妈生病了,祁喜天天哭呢,舅舅我不想祁喜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祁喜又是谁?”纪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对这孩子没印象。 吴友德叹口气道,“祁宗伟家的小闺女。 祁宗伟算起来和老行头还是堂兄弟,也在山上住,离着朱大富家不远,打猎种田,日子本来还成。 结果去年媳妇生病,连着找大夫吃药,家底折腾的差不多没了,现在估计连吃饭都困难。 不过好在命保住了,已经能下地走路,估计过阶段就能全恢复。 只要人活着,啥都不是事。” 纪墨看向吴亮,吴亮抽噎着道,“祁喜是我们好朋友!” 纪墨道,“既然是做好人好事,就对你们既往不咎,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就一定和大人说。” “舅舅,我想祁喜回学校。”何然道。 “行,就让她回学校,你们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纪墨对吴友德道,“麻烦你带着俩孩子去看看吧,五十块钱,五十斤米,一定要说清楚,这是借的。 毕竟我也不富裕,刚温饱,离着小康水平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他一样不占! 好不容易有块怀表,还是从死人身上顺过来的! 吴友德应了好,抱着哭哭啼啼的吴亮回了家。 何然看看舅舅,迈着小腿跟上了吴友德。 纪墨一个人拿着竹竿,冲着河两岸到处散落的鸭子喊了好几嗓子。 河对岸的小毛驴看见鸭子上岸,也跟着站起身,抖落下耳朵上的芨芨草,慢慢腾腾的往前面的桥上走。 纪墨没搭理它,自顾自赶鸭子往家走。 这头懒驴现在根本关不住,想着法子从棚子里钻出来,每天自己在河两岸的田地里、林子里吃草喝水。 开始的时候纪墨还担心会不会被人给顺走,现在反而担心的是会不会把人给踢伤。 幸好一直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而且,很明显他对田地里的青苗也没有兴趣。 纪墨把鸭子关好以后,给驴槽加了点料,然后泡上一杯茶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口看夕阳西下。 细风轻起,多少凉的有些逼人,纪墨又把身上披着的外套扣紧。 靠在椅背上,正准备眯一会眼睛,听见了喊叫声,远看是一个小黑点,没多大会看的就是一张丑脸了。 跑的这么快的,除了麻三,没别人了。 “镇长,来了!来了!”麻三大声的道。 “谁来了?”纪墨打着哈欠问,“别着急,记得我说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淡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黄河决于口而心不惊慌……” “专员,公署专员!”麻三低声道,“骑的歪瓜高头马,中看不中用,四十来岁的胖子一脸胡子,带两个警卫,一个秘书,看不出什么气势。” “你会相马?”纪墨问。 麻三摇头道,“不会,是贾海利说的,他还说这是什么劳什子专员,连匹像样的马都没有。” 他们这位镇长的关注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呢! “人呢?”纪墨站起身问。 麻三道,“梁镇长给安排到春风院了。” “没拒绝?”纪墨接着问。 “梁镇长和将老鸨一起接待的,那专员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麻三吃味的道,“还有头牌陪酒,傻子才拒绝呢。” 纪墨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然后摆摆手道,“那就这样吧,回头再说。” “镇长,你不去看看?”麻三问。 “梁启师招呼我去了?”纪墨问。 麻三摇摇头道,“没有。” “那我去凑什么热闹!”纪墨很生气,他这个副镇长真的只是摆设啊! 麻三讪笑,又惹镇长不高兴了。“镇长,你放心,我这就去盯着去,一定打听的明明白白。” “那就去吧。”纪墨想了想道,“通知下去,从明天开始,谁都不准再请假,也不用再外出训练,全部老老实实在镇公所里养膘。” “放心吧,都保准在,没人掉链子。”麻三道。 纪墨道,“马棚里留两匹最差的马,剩下的全部拉山上,放到朱大富那里。” “咱们的都是索契的好马,可不能让这几个王八蛋给盯上,”麻三点点头道,“我等会就让贾海利赶过去。 哎,就是便宜朱大富这王八蛋了,别借着咱们的马给人家配种。” 纪墨道,“都这会了,别再管这些鸡毛蒜皮小事了,是把办公室的大洋藏你们宿舍,炕里压着,不能再乱放。” 麻三道,“镇长,这自然不需要你交代。” 纪墨挥手道,“先这些,后面有什么事再及时通知我。” 麻三走后,他背着手在门口来回踱步,自己这好日子估计要到头了。 吴友德送何然回来,纪墨早早地哄着她上床睡觉,然后自己躺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起,像平常一样吃好早饭送何然去学校。 经过大扫除的乡镇焕然一新,别说纪墨,镇上的许多人都难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没有垃圾,没有异味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93、视察 只要家里是干干净净的,谁有闲工夫去管外面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跟自己有什么相干! 但是,看着眼前街道上这干净整齐的环境,现在大家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什么,虽然表达不出来。 只因为没文化。 纪墨把何然送进学校后转身就走了,路过梁启师货栈的时候,岑久生高兴地朝他挥手打招呼。 “老疙瘩,照顾个小孩子不容易吧。” “你现在出息了,一个人居然能支应这么大的生意,你们掌柜要是离开你,估计都得抓瞎。”纪墨问,“你们掌柜呢?” “哎,能者多劳,天生就是这贱命,能有什么招,”岑久生左右望望后,然后低声道,“昨晚在春风院陪专员一直到凌晨才回来,把那个专员喝的跟死猪一样,看着真是解气。” “倒是把你高兴坏了,这个专员哪里得罪你了?”纪墨问。 “昨个我跟掌柜的一起站在镇口接待的,然后到了还是我伺候茶的,”岑久生气愤的道,“结果这货嫌弃水烫,直接吐我脸上来了! 要不是掌柜的帮着拦着,直接要踹我呢,说我故意谋害他性命。 你说哪里有这种不识好歹的货?” 纪墨道,“这还真是嚣张跋扈的主啊,看来是不好应付。” 反而倒是有点庆幸昨个没有去春风院,要不然自己还真有可能跟着倒霉。 岑久生朝着地上吐口唾沫道,“反正不是什么好玩意,老疙瘩,你是副镇长,可得小心着一点。” 纪墨道,“最近看到我姐和我哥没有,她们怎么样?” 他早就想抬脚跑南方去了,奈何有了牵挂,瞻前顾后,错失了良机,闹的现在所谓的专员视察把他吓得心惊胆战。 岑久生道,“你大哥死脑筋,擀面棍两面不通,能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呗。 你大姐夫最近倒是不错,北岭与南阳这一仗下来有不少受伤的牲口,捡着了不少,转手送到屠宰场,估计能赚个不少。 马上再跟西北军开仗,那还得需要牲口,全是生意啊,你大姐夫这次是赶上了。” 纪墨道,“哪里有像你这么说的容易,贩牲口这一路上又不是稳稳当当的,说不准还是得赔钱。” 比如上次就让人给劫了,赔个底朝天之后,何然到了他这里。 岑久生不以为然道,“哪里有那么多倒霉事,照你这么说,我们这货栈就不用开了,出一车货,就挨抢一车,我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 胡子是有不少,但是只要打好关系,平常该孝敬的一样不少,人家不会为难你。 就怕是流匪,捞一票就走。 不过呢,他们一般不敢踩进别人的势力范围。 平常只要照着固定的路线走,一般不会出问题。” 纪墨笑着道,“你这是出师了,早晚要自立门户的。” 岑久生道,“那也得有本钱。” 纪墨笑着道,“那就慢慢来,不着急,我姐夫那边有什么消息,及时跟我说一声,挺担心他的,别再出什么事。” 他姐夫翻身了,何然就可以接回去了吧? 然后他这边真有什么意外,他就可以安心跑路,至此了无牵挂! 岑久生羡慕的道,“还是你们姐弟感情好,像我姐姐,我吃她个馒头,她都能跟我算计一天,真的没劲。” 纪墨笑笑,没同他多说,便径直往镇公所去。 保安队的人已经起床,此刻或者抱着稀饭碗,或者刷牙洗脸,或者在那挥拳踢脚热身子,不一而足。 麻三看到纪墨进来,急扒两口稀饭,一仰脖子全部倒进了肚子里,饭碗往窗台上一放,然后跟着纪墨进了办公室。 接过纪墨的茶杯后,熟练的帮着洗杯子沏茶。 纪墨把沏好的茶推到一边,接过麻三的烟点着了,吐着烟圈道,“什么情况,那专员昨晚有说什么没有?” 麻三摇头道,“镇长,里面又是唱小曲,又是划拳,太吵,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听见。 就是早上的时候,梁镇长让人送来话,保安队的人今天都必须如数到场,然后说你也是一样,也不能乱跑。” 纪墨点点头,然后道,“邱陵呢?” 麻三道,“邱队长也一早就来了,这会估计在那边帮贾海利洗马呢,我上次还跟他说过呢,让他不要做这些事,他只说他喜欢做。” 纪墨烟抽了两口后再次掐灭,仰靠在椅子上,一觉睡到中午,掏出来手表一看,又到学生放学时间了。 回到家做好午饭后吃好,一送完何然,便再次来到镇公所。 春困秋乏夏打盹。 屁股刚沾上椅子,困意再次袭来。 坐直身子抿了口茶,正要再次睡会,麻三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进来之后,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抬头挺直身子,一字一句的道,“镇长,我要向你汇报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快点说!”纪墨恨不得把手里的茶杯砸过去。 麻三面不改色的道,“梁镇长带着胡专员正往这边过来。” “谁?”纪墨腾的站起来。 麻三道,“公署的胡专员,昨天下午来的那个胖子。梁镇长刚刚派人过来说,让我们赶紧准备一下,一定要拿出我们保安队的精气神。” “这么重要的消息,说的慢慢吞吞,故意气死老子!”纪墨踹上他一脚后,招呼保安队的人列队。 “是你让我淡定的”麻三感觉自己太难了,不管怎么做,左右都是自己不对! 保安队列成两排站在镇公所的门口,纪墨居于中间。 麻三突然道,“镇长,气氛不够,要不让驼子吹个唢呐吧?好表示我们热烈欢迎。” 纪墨没好气道,“少出馊主意,站直溜了,要是有纰漏,谁都别想好。” 保庆突然道,“来了,来了。” 纪墨抬头看见梁启师、将老鸨、老行头、朱家老太爷等本地权势人物正簇拥着一个穿着西北军军装的中年男人往这边来。 果真如麻三所说,很胖,那两条短小的小腿实在配不上那圆滚滚的身材和硕大的脑袋。 走到近前,纪墨咱到了梁启师这一边,面朝保安队。 94、小目标 纪墨装成一个鸵鸟,没事不会把脑袋露出来。 好在没人关注他,也没人有把他介绍给胡专员的打算。 胡专员站在中间,左手边是梁启师,右手边是朱老太爷。 “胡专员,你脚下慢着点,这路啊,还没修,别磕着碰着。” 朱老太爷居然没有像平常一样拿着拐杖,也没有需要人搀扶,精神奕奕,但是腰依然是弯着的。 梁启师指着站成两排腰板挺直的保安队道,“胡专员,这就是我们保安队,你看看,各个都是年轻小伙,维持本地治安是全靠他们了。” 胡专员刚掏出来烟,朱家老太爷好像早就预备好似得,掏出火柴,火柴擦出火苗后就给点上了。 胡专员道,“怎么还有驼子,还有那个人腿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往驼子和瘸子那边看。 梁启师急忙上前一步,笑着道,“这是保安队的厨师,专门给大家伙做饭的。 是南边过来的流民,听说咱们大东岭在应署长的带领下蓬勃发展,一个劲的往这涌。 你看看,还都是残疾,没有什么谋生的技能,总不能眼看他们饿死吧。 我比较心善,就留他们在这里做点事。” 纪墨远远的看着,他们说什么听不真切,要不然肯定要骂梁启师无耻。 看到朱老太爷走到自己这边,便低声道,“老太爷,你辛苦了,忙前忙后,真是不容易。” “托你的福,还成。” 朱老太爷道,“虽然镇公所是你和梁启师在管,但是我们也得跟着操心,不然到时候你们倒霉了,咱们都得跟着受牵连。 你看看,不交代你,你自己就不知道警醒,一个驼子,一个瘸子,站在里面成何体统! 不是纯心让胡专员不开心嘛!” 如果梁启师出事,毫无疑问,下一任镇长必定在他和何耀宗之间产生。 这是谁都不乐见的! 纪墨道,“老太爷,你孝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这些人良心可能坏了,但是脑子没坏,一个比一个聪明。 朱老太爷冷哼道,“我没笑,这和你说正事呢,不要和我嬉皮笑脸的。” 旁边的老行头听完纪墨的话,终于反应过来,咧嘴笑了笑,对纪墨道,“你小子蔫坏。” 纪墨道,“冤枉人,我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你小子老实?”朱老太爷没好气的道,“保安队的风气都让你带坏了,各个油头滑脸!” 他非常看重保庆和齐备等人的勇武,让来福出面拉拢,许了不少好处。 本以为最后会感动这些泥腿子,让他们纳头便拜,想不到这些人油盐不进,每日蹭吃蹭喝,着实花了一笔钱! 到头一场空! 梁启师已经陪着胡专员进了镇公所,众人便赶忙跟着进去。 臧二问纪墨道,“镇长,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太阳毒,这么站着顶不住,你看我这一身汗。” 纪墨道,“先忍着,就这么一天,撑一撑就过去了,吃饭的时候就没见你们抱怨过。” 镇里的财主们,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来镇公所,左看右看,好奇心倒是不会比这位胡专员少。 老行头笑着对纪墨道,“梁启师倒是挺舍得花钱的,前前后后给盖了这么多房子。” 纪墨道,“才这么几进房子,住三十多号人,冬天冻不死就算不错了。” 老行头白了他一眼道,“改天带你到林场的棚子里住一阶段,你就知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纪墨打了个寒颤,伐木队的住宿条件他是知道的,因为经常转场,所以住宿的棚子都是随意搭的,冬天漏风,下天漏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胡专员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纪墨听见那椅子咯吱咯吱的响,生怕给压坏了。 “胡专员,你喝茶。”梁启师从纪墨手里接过茶杯,亲自奉到了胡专员的面前。 “这龙井也太差了些。”胡专员看了看茶杯,随意嗅嗅后,不屑的道,“我在公署喝的都是顶级的,是署长赏给我的! 你这都什么玩意!” “是,是,胡专员,你多谅解,穷乡僻壤之地,实在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不能跟公署相比。”梁启师直接想跳起来骂娘。 连龙井和黄芽都傻傻分不清,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纪墨也满头黑线,这茶叶是他的珍藏! 他平常自己都舍不得喝,实在忍不住想喝了,也是小心翼翼的加那么一撮! 现在忍痛给了这货,结果还没落着好! 站在门口的纪墨低声问旁边的老行头,“这真的是专员?” 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想不到旁边的何耀宗却插话道,“胡子出身的,你还能有什么指望? 回头拿个百十块大洋,赶紧打发走,省的在这里折腾我们。” 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老行头笑着道,“老太爷言之有理。” 纪墨道,“不能吧,就这么点钱?” 虽然他视财如命,但是真计较起来,还是小命重要! 他很稀罕自己的脑袋还有这双修长的腿,活着有什么不好! 肯定不会主动去寻死!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尽量用钱解决吧! 何耀宗冷笑道,“瞧瞧他这德行,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给多了就是冤大头。” 纪墨诧异的道,“老太爷,你这也太武断了吧?” 老行头嘿嘿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听老太爷的。 咱们镇虽然是大镇,可还是穷镇,跟升官镇、鹅湖镇这种地方富得流油的地方不一样。 但凡在公署里有点本事的,肯定去油水厚的地方,就不能来咱这旮旯喝西北风。 昨晚将老鸨喊出来头牌,一看这姓胡的这八百年没见过女人样,就后悔了。 跟这种人,犯不着假客气,该咋就咋。” 纪墨笑笑,没再说话,虽然他是副镇长,但是很明显,他做不了主。 毕竟他还图样图森破。 胡专员埋怨茶叶不好,但是还是咕噜噜的喝了两杯,之后迈着小短腿,又在众人虚情假意的簇拥下出了镇公所。 背着手,大摇大摆,跟企鹅似得。 95、解救 他的眼睛终于瞄上了门口的马棚,近前两步,再次点着一根烟,拍拍马肚子,皱着眉头道,“哎,梁镇长,你们确实不容易啊,连匹好马都没有。” 梁启师赔笑道,“咱们这么一个大镇,过得这么磕碜,说出去都没人信,胡专员,你可得给我们作证,我们确实难啊。” “空口无凭啊。”胡专员一手拿烟,一手为难的摸着下巴,“我倒是想在署长面前替你们争取点经费呢。” 梁启师道,“胡专员,全靠你在署长面前美言了,这马你拉走,给署长看看,咱们这日子太难了。” “哎呀,我就只能尽力。”胡专员勉为其难的道,“不行的话,各位兄弟也不能怨我胡世东。” 不需要他多使眼色或者交代,一直牢牢跟在他边上的两个警卫,把肩上的长枪往肩里推了推,然后打开栏杆,一人牵着一匹马出来。 兴高采烈。 纪墨的心在滴血。 这帮不知廉耻的混蛋! 胡专员满载而归,镇公所并没有恢复平静。 保安队的人都在跳脚骂,让他们顶着太阳站了一下午不说,还亏了两匹马,跟谁说理去! 贾海利道,“镇长,那两匹马只是最近胃不好,不怎么吃食,好马啊!” 纪墨白了他一眼,啥也没说。 当晚,春风院热闹非凡,还是与纪墨不相干。 第二天一早,他得到的消息是胡世东专员走了,带着两匹马,两百块大洋。 溯古镇似乎再次恢复了宁静。 每到保安队休假,麻三看着别人老婆孩子一大家子,羡慕的眼睛放光。 “镇长,我也得娶个婆姨。” “那就抓紧找一个,你现在手里不是还有钱嘛,又不是娶不起。”纪墨道。 “镇长,就没合适的呢。”麻三挠头道,“不好找。” 纪墨笑着道,“那是因为你对性别的要求太高了。” 麻三腾的站起身道,“镇长,我没龙阳癖!” 嗓音震的纪墨耳朵疼。 “想娶女人啊?”纪墨笑着道,“那就先定个小目标,比如活个五百年。” 中央政府发布通告,以国家统一大业为己任,要求西北军改帜的同时,五十万大军顺着铁路和公路北进。 中央军与北岭军集结了号称百万大军的队伍,一副要与西北军决一雌雄的架势。 西北军毫不示弱,同样陈兵百万。 苦了的是大东岭人民,西北省实行拒敌于门外,两方把战场放在了大东岭。 大东岭南边、西北面的百姓,为了避兵祸,拖家带口开始往更北面迁移。 溯古镇短短一个星期,汇聚了一万多的难民,人员混杂,居然有百十号人攻打何家大院。 从晚上九点钟开始,一直围着何家大院到深夜,都不愿意散去。 何家告急。 “梁镇长,老疙瘩,快去救命啊!”从何家大院逃出来求救的何家管事刘老能浑身是血,说着就跪了下来,“再晚,就什么都没了!” 何耀宗死活,他是无所谓,但是他全家人都在里面啊! 老婆、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八口人啊! 梁启师拔了口烟,叹口气道,“这事不好整啊,百十号人,还有不少是有枪的,保安队三十几号人,能顶什么用?”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何耀宗家都被围攻了,他家还能幸免? 保安队留在镇里,他就能多一份胜算! 纪墨闷不吭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其实不愿意去,但是想到殷悦还在里面,他就止不住的担心。 那是他的朋友。 保庆突然道,“梁镇长,纪镇长,我们倒是愿意去,只是兄弟们都是有家有口的,是一家的指望依靠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两万块大洋!”刘老能不能保庆说完,便急忙道,“老太爷说了,只要把土匪赶走,就给两万块大洋!” 臧二道,“奶奶个熊,管他呢,拼了这条命去吧!” 麻三也急切的道,“镇长,救人要紧!” 那可是两万块大洋! “镇长.....” “镇长.....” 面上喊的是梁启师,其实是在对纪墨说。 他们太了解纪墨了,优柔寡断,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做决定! 纪墨看向梁启师。 梁启师手上烟锅子的火苗更亮了,一咬牙道,“你们看着办吧。” 纪墨道,“所有人扛枪,子弹全部带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反正大家已经跟着朱大富学习了打枪,至于能不能瞄的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朱大富道,“那不能少了我,不要多,两匹马就行。” 邱文看向邱武,邱武心领神会,笑着道,“我们也去。” 邱武又转过头面向邱陵。 邱陵涨红着脸道,“我是队长,不管着怎么说我也得去,我不当懦夫。” 邱武道,“没说不让你去,你打头阵,敢后退一步,我和你老子饶不了你。” 邱陵兴奋的道,“叔,你放心吧,我肯定不给你们丢人!” 保安队的人开始忙活,牵马搬弹药,在浓墨似得漆黑夜色中向何家庄前进。 纪墨不会骑马,坐着朱大富的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不用谁通告,远远地看着一大片火把、篝火摇曳,他就知道到了地方。 朱大富解开马车,只身骑在马上,对纪墨道,“你在这等着,找个地方躲着。” 一马当先,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纪墨很听话,果然躲在了旁边的小树林里,一转头,发现旁边有个人影。 “谁?”他心惊胆战的问。 “镇长,别怕,我是留下保护你的。” “贾海利!”纪墨骂道,“你怎么怂成这样!” 要不是看在对方会养马的份上,纪墨真心想把他赶走了! 贾海利委屈的道,“镇长,我上有七十三岁老母亲,下有未满月的孩子,我这.....” 很突然的,传来密集的枪声。 “闭嘴!”纪墨打断了他的话。 仔细的看着远处,火把开始向东边移动,然后火把越来越少,最后重新归于黑暗。 枪声却是越来越多。 贾海利道,“镇长,何府的大门开了。” 纪墨问,“你怎么知道?” 贾海利道,“我听见开门的声音了。” “放你娘的屁!”这么远的距离,纪墨不信他能听得见! 这是什么耳朵? ps:一票遮三丑.... 96、战略上要藐视 “真的!”贾海利肯定的道,“我没骗人,你看那火把,就是从何府里出来的!” 纪墨定睛一看,漆黑的夜色中,似乎又多出来许多的火把和马灯,星星点点。 “这么说,我们还真赢了,也太容易了吧?”纪墨肯定不信他瞎掰,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三十多号人追赶一百多号人,虽然人人有枪,但是既然是流匪,起码有点狠劲的,不能这么容易对付! 贾海利嘿嘿道,“你也太高看这些人了,很多流匪都是没枪的,听见咱们这么多枪响,不跑那才叫傻子呢。” 纪墨恨声道,“你有本事? 你怎么不去,在这里说风凉话?” 他看着就来气! “镇长,主要是放心不下你,我这耳朵好使,”贾海利没有一点羞愧的意思,“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好通知你。” “滚犊子,有什么事你不跑老子前面?” 想起来上次在二道山的事情,纪墨就气的牙痒痒。 枪声越来越远的时候,纪墨从一颗大树后面钻出来,刚板直身子站在道上,突然又看到有火把朝自己这边过来,吓得正要再次躲到树后面,就听见贾海利道,“镇长,不要怕,那是自己人。 那马在那喘气呢,顶着胖子跑不容易,不是臧二就是马东。” 纪墨自然不信他的,毫不迟疑的转身躲进了林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往外面瞅。 贾海利把马灯点上了,一边挥手一边喊,“臧二,我们搁这呢!” “作死啊!”纪墨急了,这敌我还没分清楚,“瞎嚷嚷什么!” 再次后退一步,要是情况不对,立马就跑! 马蹄声和火把是越来越近。 “镇长呢,告诉他好消息,大胜。” 纪墨一听,果真是臧二的声音。 “镇长,我们赢了。” 麻三不等纪墨从林子里钻出来,一下子就窜到了近前,一手扶着纪墨,一手拨弄林子里的灌木和乱枝,“你慢着点,这边还有刺槐,别给划着。” 夜凉,纪墨又紧紧身上的袄子,大摇大摆的从林子里出来后,借助马灯和火把的火光,看到了骑在马上的臧二、马东、瘸子。 三人齐齐下马,把其中两匹马套在车架上,等纪墨坐上去候向何府去。 纪墨问,“攻打何家的是什么人?” 坐在纪墨右手边的臧二满不在乎的道,“镇长,就是几窝土匪临时搭的台,大概八十多号人,撑死五六杆枪。 听见咱们枪响,跑的比兔子还快,老子那么死命追都没追上。” 纪墨问,“何家还有炮呢,也有几十条枪,怎么他们就不怕呢?” 麻三笑道,“因为他们砸窑前就把何家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可咱们保安队来的突然,是一窝蜂散开冲过去的,他们摸不清咱们虚实,根本就不知道多少人,深怕夹中间被包了饺子。” 臧二大大咧咧的道,“镇长,对于这些流匪,不用太看得起他们,中央军还有北岭军有枪有炮也就那怂样。 这帮子土匪,没枪没人,能有什么出息? 跟面瓜似得,任由搓圆了搓方了。” “不能这么自大,”纪墨板着脸道,“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咱们人都安全吗? 没出什么意外吧?” 臧二赔笑道,“镇长,你放心,你的话都时刻记在心里。除了包大头,别人都没事。” 纪墨急忙问,“包大头怎么了?” 包大头原名叫包大祥,只因为脑袋大,便在保安队得了个“大头”的绰号。 纪墨对他印象深刻,只因为同样大小的馒头,别人顶死吃三个,包大头却能一口气吃掉十二个。 纪墨也替他感叹生不逢时,放到上辈子去做吃播,没有不火的道理。 他知道战场死人很正常,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而且这些人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 因为那确确实实是人命。 臧二道,“他骑马骑的不好,跑的太快,一下子从上面掉下来摔在地上,又被别的马给踩着了腿。 不过问题不大,骨头没断,休息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那就好。”纪墨送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那些流匪呢?” “绑住七八个,死掉一个。”臧二道,“那家伙也是倒霉,跑着跑着去捡人家掉地上枪,被保庆一枪给打到了肩膀。 开始的时候还有气,后来没人给他止血,就没气了。” 麻三嘿道,“为了一把枪,丢一条命,这明显亏本买卖啊。” 臧二道,“你懂个球,有一把枪去入伙的话,连过堂都免了,直接入枪股,多拿一份钱,那就是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何府的门口。 刘老能从何府大门口的台阶上跳下来,站到马车底下,两手搀扶着纪墨道,“镇长,你慢着点。” “谢谢。”纪墨下车后迎着刘老能的火柴苗,点着一根烟,走到鼻青脸肿,正捂着腿坐在台阶上的包大头跟前,笑着问,“没事吧,要不就让人送回去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注意着点自己。” 包大头激动的道,“谢镇长关心,我这好多了,不用一百天,顶多一个星期。” “那我就放心了,这受伤呢,以后就少吃点。”纪墨吐着烟圈道,“吃多了加重肠胃负担,营养吸收不到,不利于伤口恢复。” 一副我全是为你好的样子。 麻三崇拜的道,“镇长,你懂的真多!” 保庆也紧跟着道,“镇长,你英明!” 包大头:“......” 他用绝望的眼神目送纪墨进了何府。 何家老太爷端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两边站着何府的家眷。 刘老能离着多远就喊道,“老太爷,镇长来了!” 何家老太爷起身,站在客厅的中央朝着纪墨拱手道,“今晚多亏你了,不然,我这不消停啊。 听说抓着了七八个王八蛋,麻烦全让邱武邱文全给沉河!” 纪墨笑着道,“你放心,老太爷,一定给你出这个气!得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反正好话多说两句自己也不吃亏。 97、再生变故 何耀宗道,“老疙瘩,你坐。来人啊,都死了!上茶!” 何家的家眷分开后,露出来了身后的椅子,纪墨挨着何耀宗坐上去,端着茶杯,刚抬起头就看到了眉眼如画的九姨太。 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好,好,”纪墨抿了一口茶后,不停的赞叹道,“还是老太爷有福气,会享受,实在是我辈楷模。” “来人,把今年的春茶全部包好了,回头给老疙瘩带走。”何耀宗毫不吝啬的道,“老疙瘩,你尽管喝,不够了,回头再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谢老太爷。”纪墨突然发现这何耀宗比朱家那死老头可爱多了! 起码场面上好看! 不一会儿,何家的管家赵贵提着一大摞用麻绳系在一起的纸包出来,全部交到了麻三手里。 又紧跟着,何家的两个护院搬出来一大箱子。 赵贵掀开后,露出来里面黄灿灿的金子。 何耀宗再次站起身,笑着道,“老疙瘩,我何某人说话是算话的,这金子你回去再称一称,看看值不值两万块大洋。” 纪墨的眼睛差点被这金子晃瞎了! 他拿朱家和何耀宗比,简直是对何家的侮辱啊! 这年头,不管是北岭省纸币,还是西北省纸币,都在贬值,哪怕是大洋,因为含银量越来越不足,也在贬值! 所以,金价是越来越高! 何耀宗真良心! “何老爷,不必,不必,我这都不好意思了!” 纪墨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何耀宗重新坐回椅子上,接过来丫鬟递过来的烟锅子,吐着烟圈道,“老疙瘩,患难见真情,今天要是没你们帮忙,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准就得交代在这里。” 纪墨拱手道,“老太爷,我们能力有限,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何耀宗压压手道,“老疙瘩,听我说完,咱们这镇上啊,以后是越来越不安宁,今天涌过来一万多人,再明天有可能是两万、三万,不得不防啊。 我呢,想了又想,准备搬到安山住,只是这一路上,还是得麻烦你们,宵小之辈,不得不防啊。” 纪墨道,“老太爷,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 这是要跑路啊! 何耀宗道,“只要到霍龙门火车站,上火车就算安稳了。到时候,同样不会亏待你们保安队,五千块大洋。” “你放心吧,老太爷,这么点小事,何足挂齿。”纪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从溯古镇翻过二道山,再走百十公里地就是霍龙门市。 一路基本没有风险。 五千块大洋等于白拿! 何耀宗叹口气道,“想我何家四代人在溯古镇安家落户,如今却要流落他乡,可悲可叹啊!” “老太爷你保重身体,什么时候出发,你随时通知。” 纪墨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殷悦笑笑,然后起身告辞。 纪墨出来大门后,保庆指着被绑在何家门口大树上是土匪道,“镇长,怎么处理?” 纪墨问,“里面有好人吗?” 保庆道,“镇长,只要是流匪,少有手上不沾人命的。” 纪墨道,“那就留给何家吧,随便他们怎么处理,咱们不用管。” 纪墨走了,何家的管家赵贵却把邱家兄弟留了下来。 朱大富一边驾车一边埋怨道,“沉河有什么难的!麻袋一套,不就完事了嘛!” 这种外快为什么只有邱家兄弟能赚,他就赚不得? “赶紧赶你的马车。”纪墨打着哈欠道,“困死我了。” 跟着保安队的大队人马先到了镇公所,交代完一点事情,正要回家睡觉,结果差点被跑进来的麻三撞跌倒。 “长眼睛没有啊!”纪墨感觉浑身要散架。 “镇长,不好了!”麻三大声嚷道。 不光是纪墨,保安队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麻三。 是不是又有什么生意上门了? “将老鸨家满门让人给屠了!”麻三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杯子,也不管是谁的,咕噜噜的倒进肚子里,“一个活口都没留!” 纪墨喃喃道,“这谁干的,真狠。你怎么知道的?” 麻三道,“哎呦喂,镇长,有从海沟子跑出来的,现在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哎,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啊。”纪墨虽然不喜欢将老鸨,但是将老鸨死了,并不代表他高兴,“准备出发,去海沟子看看。” 不需要他多交代什么,众人纷纷穿衣服起来,比纪墨还要急切,毕竟有些人的家都是安在海沟子,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让他们心都要跳出来了! 特别是驼子,急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飞身上马,第一个窜了出去。 又是二十里地的路程,朱大富马车飞快,纪墨眼皮子尽管已经熬不住,但是在颠簸的车上还是睡不着,两手扒在车架子上,到海沟子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将老鸨家的大宅已经成为残垣断壁,烧焦的横梁兀自在那冒烟,碎砖底下还有几具尸体,面目全非。 纪墨没胆量去看,傻傻的在那站着。 保庆带着人转悠了一圈后,回来道,“镇长,没看到活人,少说有三十多具尸体,将家是完了。” 纪墨问,“其它家呢?” 保庆摇头道,“估计够呛,驼子和瘸子,还有齐备已经回家了,大家都去帮忙了。” 保安队三十多号人开始搜索幸存者。 “有会,娘,你们在哪里啊!”驼子疯了似得双手在碎砖乱瓦中乱挖乱抛,两只手血肉模糊,依然不管不顾。 “驼子,”纪墨看得不落忍,走过去道,“往好了想,这里距离将老鸨家有一里多地,说不准看到情况不对,早就跑了。 你想想,你娘糊涂,你妹妹好歹在学校读过书的,你不是说她很机灵吗? 既然这里没有发现她们,肯定是已经躲到别去了。” “对,对,肯定是逃走了。”驼子自言自语道,“有会,你可不能有事......” 那边齐备哭成泪人一样从一条小岔路上跑过来,大喊道,“驼子,看到人没有!” 他同样没有发现自己一家老小四口人的踪迹。 他最小的闺女才刚满月。 98、喜相逢 如果,出了意外,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还活着什么劲。 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看着泪眼婆娑的驼子,喜欢从那里得一点希望。 驼子摇摇头,本来就直不起来的腰,这下子因为憋着一口气,被压的更低了。 齐备又大喊道,“瘸子呢,瘸子!瘸子!” “我在这呢!”瘸子三步并做一步,从一处密密麻麻的灌木林中跳了出来,“我没看到人!房子好好的,牲口却没了!粮食也没了! 好像是被人牵走的!” 不同于齐备和驼子,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纪墨道,“大家都不要慌,再慢慢理理,土匪不可能带走这么多东西,这么多人的,一定是家里人自己走的。” 驼子跑到已经坍塌的屋子的最左角,把碎砖、碎土和杂七杂八的横木扒拉开后,挖掉地上的青砖,大叫道,“他们是自己走的,一定是自己走的!” 纪墨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驼子道,“这里藏着三百块大洋,只有我和有会知道地方,如果是土匪,他们绝对不可能搜到的。” 纪墨转过头吼道,“贾海利这王八蛋呢!贾海利!” “镇长,我搁这呢!”贾海利从一处倒了的牲口棚里钻了出来,笃定的道,“镇长,人没死绝呢!” 看到齐备和瘸子等人对他[]怒目而视,赶忙闭嘴。 纪墨急的嘴角上火,没好气的道,“有话快说,别在这里废话。” 贾海利低着头在地上嗅来嗅去,讪笑道,“你们看这地上羊粪蛋子,那不是一只羊两只羊,少说几十只,羊粪蛋子是顺着小路拉的,肯定不是土匪赶的。” “土匪一定走大道!”瘸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顺着一条小路,没入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齐备和驼子不甘落后,也急忙跟在了瘸子的身后。 纪墨也招呼人钻入了树枝盖过脑袋的林子里。 树叶上、杂草、灌木全是露水,行到半山腰,纪墨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回望山下,村庄成了一个个的小黑点。 “有会......”一路上驼子喊个不停,嗓子嘶哑。 “阿英....金珠......”齐备这么一个大男人,眼泪水就没断过,眼睛通红。 突然贾海利喊道,“你们别乱跑了,跟着我!” 带头弯腰俯身走进一条岔路口,齐备和瘸子等人不多考虑,跟在他的屁股后。 不过嗓子没停,依然在那大喊。 贾海利猛地驻步,侧耳道,“我听见牛叫声了。” 瘸子把他往边上一推,骂道,“别装神弄鬼了,老子都看见牛粪了!” “我说的是真的!”贾海利委屈的很,闷闷不乐,干脆蹲在路边不走了。 纪墨一脚踢过去,气鼓鼓道,“指望你办一点事,怎么就这么大脾气呢。” “镇长,他骂我呢!”贾海利身后是一棵树,也没躲得开。 保庆沉着脸道,“啥时候了!还计较些有的没的!” 他自己老光棍一个,但是他曾经是有家人的。 失去挚亲是什么感觉,他知道。 贾海利不服气的道,“都找着了,还要我做什么!” “找着了?”纪墨正诧异间,隐约间听见了一阵欢呼声。 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麻三从前面折返回来喊道,“大家都躲山上来了,人没事!牲口也好好的!” 纪墨绕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左转右转,眼前陡然开阔,居然是一处开阔的平坦地,半山中间突兀而出。 再走几步便是迷雾遮挡的悬崖。 大几百号人,有老人有小孩子,混杂着牛羊牲口,哭声,喊声,叫声,乱糟糟的。 驼子坐在地上,一手抱着妹子,一手托着老娘,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妹子吴有会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无论怎么推也推不开哥哥那强有力的胳膊。 齐备的媳妇个子不高,脸面黑瘦,怀里抱着个孩子,被齐备瞪的不敢言语。 “奶奶个腿,到处乱跑,害的老子怎么也找不着!” 齐备毫无缘由的大骂,“怎么找你这么个蠢娘们!老子要是有钱了,将来就换个媳妇!” 他媳妇低着头,吓得噤若寒蝉,孩子也茫然大哭,她不停的拍着孩子后背。 “你个没良心的!”齐家老太太猛地把手里用来做拐杖的竹竿朝着儿子身上甩过去,“你巴不得咱娘几个死在山底下,好给你腾地是吧!” 齐备面对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竹竿,躲闪不及。 防备谁他也不会防备自己亲妈啊! “我没别的意思!”齐备一边跑一边解释道,“我这都担心你们呢!人没了,我不着急嘛!” 齐家老太太骂道,“就你这怂样,还想换媳妇,有本事你连老娘也给换了!” 齐备自知自己没理,不吭声不吭气,把躲在媳妇后面的闺女给抱了起来,对着亲了好几口,大笑道,“金珠,吓死你老子了。” 金珠九岁,大概第一次见到自己亲爹这和蔼的一面。 她不知道什么叫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在她老子的怀里不知所措,直接哭了。 麻三凑到纪墨跟前,递过去一根烟道,“镇长.....” 纪墨随手接过塞到嘴里就点着了,舒服的吐着烟圈,居然没有恶心的感觉了。 随即反应过来,冲着麻三骂道,“你大爷的!我本来不抽烟的!” 这么一阶段,麻三随手递烟,他随手接烟,居然就这么养成习惯,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烟民! “镇长,镇长.....”麻三也没躲,笑嘻嘻的由着纪墨踹了两脚,他知道纪墨看着凶,其实踹不疼,跟蚊子叮的没区别。 纪墨看着手里的烟,想扔又舍不得,干脆又放进嘴里,一边吐烟圈,一边叹气。 “你以后再敢我递烟,跟你没完!” 反正他是不会主动买烟的。 “是.......是......”麻三应好,指着不远处道,“镇长,你看,瘸子是不是傻了?” 那边瘸子啥也没干,一个劲的对着自己家妹子傻笑,连句话都没有。 纪墨道,“那是高兴傻了。” 村里人确定土匪走了以后,开始赶走牲口,背着粮食下山回家。 ps:希望能成为一个有票又有趣的人,实在不行,光有票也是可以的..... 99、寻宝 牛马体健天生,自由散漫,在人多嘴杂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听谁的,没有拘束,一窝蜂的抢着下山。 所以很容易撞着人,人得给牲口让道。 纪墨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等着牲口走干净,才带着麻三,两人慢慢的往山下挪。 山上容易下山难,许多石头上都有青苔,一不小心踩上去就会摔倒,要是命不好,尾骨不保。 遇到陡峭一点的地方,得扶着树干或者抓着树枝,慢慢的退下去。 到山下后,原本高高兴兴的一些人,看着被焚毁的房子,放声大哭。 在这乱世中,大家早学会了坚强,在逃难过程中,他们什么没经历过呢?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比任何人理解的都深刻。 但是,看到辛辛苦苦置起来的家业,就这么没了,还是让他们止不住悲伤。 不过,被损毁的房子只是一部分,大多数远离主路的房子,比如齐备和瘸子等人的就完好无损。 隐藏在树林里,如果土匪不去刻意对着这些小门小户踩点,黑灯瞎火根本连入口的小径都找不到。 所以,许多人在商讨重建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肯在原址重建了,一定要选一个偏僻的地方。 最起码不能在主路上! 在主路上,出门是方便,但是土匪进来也方便啊! 驼子发狠道,“实在不行,咱就去镇上吧!有会念书也近,省的来回跑。” 在镇上,如果有什么事,他照应起来也方便。 “你才吃饱几天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驼子的老娘刚刚五十出头,但是已经头发发白,她从碎土里刨出来一个猪油罐子,不管脏不脏,先用衣服下摆擦了擦,然后抱在怀里道,“这么多地,就不要了? 你要去你去,俺跟你妹在这里挺好的。” 在南边的时候,她做梦都想拥有几亩属于自己的田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到了大东岭之后,她的梦不但彻底实现了,而且要旱地有旱地,要水田就有水田,只要有本事,这肥沃的土地,想开多少就开多少! 睡觉都能笑醒。 遭点匪灾算什么? 就这也比老家好过! 她儿子虽然是个驼子,但是一点儿不耽误娶媳妇,生儿子! 她要向老家的地主学习,一定要多置备家业留给孙子! “这不担心你们嘛。”驼子也同样稀罕地,对他来说,地就是根,是命! 离了地,简直是不能活了。 “哥,我也不走。”吴有会已经十三岁,虽然能吃饱饭,但是依然瘦,小麦色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最有光彩,“去镇上的话,地都是人家的,谁也不会给你种。 这里多好啊,咱们还能喂猪、养鸡养鸭子呢。” 纪墨走过来道,“行了,你赶紧看看在什么位置重新建房,趁着大家在这里,帮着把你新房盖上。” 驼子不好意思道,“镇长,不用,大家都挺忙得,我这请假,半个月用不到,就能盖好了。” 纪墨笑着道,“不是帮你一个人盖,我刚才看了一下,大概有八家,都帮着一起弄,人多力量大。” 驼子为难,低声道,“镇长,我这没地住。” 保安队的人帮自己盖房子,他可以不给钱,但是不能不管住吧? 他家现在这样子,根本没这条件! 一直在边上没插话的齐备突然道,“哪里不能住? 天又不冷。 粮食不够的话,我也能借给你,我家地窖还有不少。” “真的?”驼子不信,他平时没少挨齐备欺侮。 齐备大气的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 他从媳妇嘴里得知,土匪来的时候,自己一家人都睡得死死的,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是驼子的妹妹吴有会去敲门提醒,然后帮着收拾东西,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他嘴上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但是这恩情他是记在心里的。 驼子道,“地窖口被封住了,回头我挖出来,粮食应该够吃的,不用找你借。” “地窖?”纪墨猛地想起来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将老鸨家的地窖挖了没有?” 他依然记得邱陵说过的话,将老鸨家装银子的地窖有两里地长,两里地宽! 齐备道,“邱队长正带着人挖,估计不乐观,土匪连将家的锅碗瓢盆都没放过,还能留下什么钱不成?” 纪墨道,“希望还是要有的。” 不在这里多寒暄,抱着侥幸的心里往将老鸨家的方向去。 想钱的心思太过迫切,一路小跑,大早上的,居然跑了一身汗。 “哎,马东,使点力气!” 保安队二十多号人在麻三的指挥下,各个拿着铁锹,光着膀子,挥汗如雨。 “麻三,干你大爷的,你说的轻巧!要不你来试试!” 要不是信服麻三的专业性,马东当场就想把铁锹给甩掉,直接不干。 这么多人都挖这么大会了,什么都没见着! 麻三赔笑道,“快了,挖都挖了,也就不在乎这么点时间了,再用点力气,辛苦,辛苦。” 在保安队,他谁都惹不起,只能好生安抚。 不禁又暗自感叹生活不易,放在以前,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他不给人家家底摸个精光,他都不算人! “麻三,你到底折腾什么?”保庆也有点不耐烦,指着将家院子当中一处洞口道,“那不就是地窖口嘛,土匪早就给搬个精光,咱还有什么指望? 你想钱想疯了吧?” “保庆哥,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穷人家都知道的道理,这种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不懂? 有钱人谁不是狡兔三窟。”麻三信誓旦旦道,“你看看,这将家多大面积,院子里的那个地窖才能放多少东西? 肯定不止一个藏钱的地方,咱们再挖一挖,有点耐心,万一底下有,咱们没挖到,回头便宜了别人,咱不得气死?” 臧二道,“你小子肯定来过,不然[]就不会说这话!” “我真没来过。” 麻三说的毫不犹豫,大家怀疑是一回事,他承认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100、包大头 纪墨刚才还在疑惑麻三在哪里,想不到居然在这里。 他想凑过去,可是看到堆在附近的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没胆量,想到的是血腥,面目狰狞。 本来肚子很饿,现在居然没有一点食欲。 干脆转身,到了旁边的一处水溪边上坐着,看着缓缓流过的溪水,不时的往里扔个土旮沓。 包大头因为受伤,一直在边上休息,凑到纪墨跟前,笑着道,“镇长......” “别过来!”纪墨指着包大头的袖口道,“离我远点。” 包大头很听话的止步,只是继续道,“这是刚刚抬尸体的时候沾上的。 镇长,你是不知道这帮子土匪有多狠啊,将老鸨小孙子的肠子都给划来出来了,看着怪可怜的,还是我给塞回去的。 将老鸨那臭老头子,脑袋和脖子直接分家的,我拿着那脑袋看了半天,上次骂过我,他活该。 我娘说死人要留全尸,本来找到针线了,我要给缝上的。 结果保庆不让缝,说我闲着没事干.......” “给我闭嘴.....呕...”纪墨被他说的恶心,干呕几下没吐出来,“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镇长,没好的了!”包大头一只脚跳着,一惊一乍道,“没几个全尸,有被砸死的,骨头都是稀碎,还有被烧死的,只剩下灰渣子,用嘴巴一吹,全飞天上咯!” 纪墨叹口气道,“你纯心不让我吃饭,你也别吃了。” “镇长,我饿啊.....”包大头着急的很,不自觉的就要近前解释。 “别动!”纪墨再次伸出手掌给止住,“请跟我保持距离,谢谢,我晕血。” “镇长,你怕血啊,我这就洗干净去。”包大头一蹦一跳的下了水渠,直接脱去外衫,在水里搓洗,一边搓一边嘀咕道,“镇长,你饿不饿,我这里有个红薯。” 说着居然用湿漉漉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黏糊糊的红薯。 “不吃,自己吃吧。”纪墨是又气又笑。 “镇长,我刚烤的,好吃着呢。”包大头一心往纪墨手里塞。 “不吃,我谢谢你啦!”纪墨赶忙又退后一步坐着,他能清楚的看到那手上带有血的水渍进了红薯,“扔掉吧,很脏的,回头重新给你烤一个。” 要是早知道这家伙脑子不好使又这么能吃,当初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进! “好吃着呢!”包大头把搓洗好的外衣往伸在小溪上的树枝一搭,连红薯皮都没剥,一口咬上去,笑呵呵的道,“还是保安队好,我在南阳军里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也当过兵?”纪墨诧异。 包大头用手指慢慢的揩嘴唇边的红薯泥,放进嘴里吸溜了两下后,气愤的道,“我是被强拉的,王八蛋,在路上还不给吃的!” 纪墨道,“为什么不给吃的?” “吃饱了就有力气跑咯。”包大头三两下吃完红薯,不甘心的舔了舔手指头,“好些人都是病死饿死的。” 纪墨好奇的问,“那之后你就不跑了?” 包大头道,“大家一起关着,锁上门,里面吃喝拉撒,可难过的很,还把裤子都收走了。” “没裤子是不好跑。”纪墨点点头道,“那你后来是怎么跑的?” “我就听他们的,老老实实地扛枪,后来半夜里我听见我娘喊我,我就跑了,我吃得饱,没人能追的上我。”包大头认真的道,“娘找不到我肯定会哭的。” “那你挺厉害。”纪墨没去问你娘怎么能喊你的,跟这种脑子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的人是没法交流的,只是笑着道,“大头啊,你娘在曹河沿也挺孤单的,要不要离开保安队,回家照顾你娘啊? 反正你现在也有钱了,回曹河沿娶个媳妇多好,想生儿子就生儿子,想生闺女就生闺女。” 纪墨其实挺心疼包大头的,不比齐备和臧二这些聪明人,一个智商不在线的家伙,身后背着老娘,一手还得牵着十二三岁的弟弟,比所有人都不容易。 包大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大声道,“我不回家,我喜欢在保安队。” 纪墨问,“万一你娘半夜再喊你呢?” 有个贾海利已经够他愁的! 再多个包大头,他这心脏承受不住! 包大头道,“我娘不会喊我的,就是她让我留保安队的,她说你不会坑人,你是个好人!” “啥?”纪墨一头雾水,他压根没见过包家老太太。 怎么又被人发了好人卡? “我娘让我跟着你,她说跟着你就有好吃的。”包大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她说你头上有角。” “放你娘的....”说到一半,纪墨还是忍住,没好气问,“我头上哪里有角了?” 包大头又忍不住看看纪墨光溜溜的额头,嘀咕道,“好像又确实没有呢。” “不是确实,是肯定。”纪墨没好气的道,“哎,不行就回家吧,镇上越来越乱,保安队肯定是出头鸟,在这里送命不值当。 回家好好孝顺老娘,比什么都好。” “我娘不会骗我的!”包大头坚定的摇摇头,“娘说了,我要是死掉,她就给我选个风水好的地方,那样我弟弟就顺风顺水了。” “那是你亲娘吗?”纪墨以手扶额。 “镇长,我是不会走的!”包大头大声的说完后,又拿起来外衫,迎风抖落两下,重新穿在身上,突然欣喜的道,“他们挖开了!” “什么挖开了?”纪墨好奇的问。 “将老鸨家的地窖。”包大头兴奋的道,“麻三说了,里面肯定有金子!镇长,咱们赶紧去看看!” 说完爬上岸,不再管纪墨,一个人跑到了将家的废墟那边。 那奔跑的身影,怎么看都不像个受伤的! 他远远的瞧着,保安队的人好像都凭空消失了,只剩下马东一个人在废墟上拿着铁锹,伸脖子朝地上张望。 太阳从葱葱郁郁的山顶露出头,小鸟开始在枝头跳跃。 纪墨眯缝着眼睛,那尸体堆最终还是让他望而却步,再次老老实实地蹲在了河面。 101、麻三的坚持 不一会儿,保安队的人全部又出现了,他们的身边多出来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各个面带喜色,眉飞色舞。 麻三和保庆一前一后,飞奔到纪墨的跟前。 保庆不等到跟前,便抢先在在麻三之前开口道,“镇长,发财了! 这趟不算白来。” 纪墨问,“真挖出来好东西?” “镇长,还没点数呢,不过有一箱子金疙瘩!” 麻三高兴不是因为得了这些钱,而是因为自己的话得到了证实,权威得到了肯定! 从此以后,保安队的人谁还敢小瞧他! 论眼力劲,他认第一,谁还敢挣第一? “论挖坟掘墓,你果然是专业的!” 纪墨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他的身上同样有血迹,干脆又收回来手,后退一步。 “我不是盗墓的!”麻三急了,谁都不能这么侮辱他,镇长都不行! “行,行,说错话了,”纪墨笑着道,“让驼子和瘸子、齐备借车架子,全套马上,不要声张,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镇长,我真没盗过墓,那是断子绝孙的活! 我不能干!”麻三依然喋喋不休的道,“我跟你说镇长,我认识一个人就是挖坟掘墓的,娶三个姨太太,屁都没生一个。 到老了,生脓疮死的!” “我知道了,我认错,不该说这些话的,你不要生气。”纪墨赶忙认怂,对麻三身后的保庆道,“快点,忙完赶紧回去。” 折腾一晚上,他现在是又饿又困,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保庆道,“镇长,你放心吧,箱子全搬到后面藏起来了,没外人看见。 兄弟们早就交代好,各自捂住嘴,谁都不会说的。 回去的路上会用乌拉草给盖住。” 乌拉草是大东岭三宝之一,最不缺这玩意。 “去吧,”纪墨打起来哈欠道,“记得把尸体处理掉,如果你们不会,回头让刘小成来也行。” “臧二去找柴了,回头一把火全烧掉。”保庆说完就去找瘸子等人。 麻三却没走,紧跟在纪墨的身后,纪墨到哪里,他就到哪里。 纪墨想不到自己随口一说,这家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跟个碎嘴子一样,说了半个小时。 纪墨迫切的想甩开他。 “镇长,我跟你说,我真的没有挖过坟,掘过墓,”麻三大声的道,“你得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我相信你,非常的相信你。”纪墨努力的装出严肃的样子道,“你是干一行爱一行的,不可能随便干别的事! 这绝对有违你的职业道德和职业精神!” “镇长......”麻三努力看着他的脸,一点也看不出他这是相信自己的样子,又接着道,“凡是盗墓的,都没有好下场的,我还见过一个人,是个大军阀......” “我知道了!”纪墨实在受不了,无论走到哪里,耳朵边随时都会有麻三的声音。 保庆等人终于拉来马车,绕到将家最右面,偷偷摸摸的把几个箱子搬上,然后四周堆上齐整瓦片,用来打掩护,倒是用不上乌拉草了。 纪墨本来想着大家都留下帮着村里盖房,但是想到这么多金子的安全问题,还是都一起走了,大不了回头再来,回头还能帮着拉一些盖房用材料过来。 回去的路上,纪墨看着赶车的邱陵,好奇的问,“朱大富呢?” 自从进村以后,他就没瞧见过这家伙的影子。 邱陵道,“不知道。” 纪墨又到处张望了一下,接着问,“你老子还有你叔呢?” 邱陵同样摇头,表示不知道。 到镇公所后,麻三终究再没时间烦纪墨,开始为纪墨提出的如何藏钱犯愁。 最后的解决意见还是挖地窖。 “你们都跟地窖杠上了啊。”纪墨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办,不然还能找到银行存着? 关上镇公所的大门以后,打开箱子点数。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折合大洋,居然有七万多! 这还只是将家的一小部分! 在土匪的威逼利诱下,将老鸨肯定不敢多藏,不知道被拉走多少呢! 纪墨想起来就心疼的坐立不安! 干土匪这一行,也挺有前途的啊!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纪墨转过身对麻三道,“你看看哪里挖合适,挖大一点,小了人都进不去,而且小心别崩掉,活埋人就是闹笑话。” “镇长,我真没挖过墓。”麻三又接着道,“我根本就不会!” “挖地窖,谁让你挖墓?”纪墨这一早上被他念叨的脑袋疼,只冲着保庆摆摆手,让他去给麻三好好聊聊。 保庆心领神会,搂着麻三的肩膀出了办公室,一边走一边道,“即使你是个盗墓贼,那也是自己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真没干过!”麻三的声音震得整个镇公所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老子就是穷死,饿死,让人打死,也不会去盗墓。”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麻三居然哭了。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情况? 保庆更是不晓得如何是好,揍吧,看麻三这哭的泪眼朦胧的,真下不去手。 “麻三,咱大小是个人物,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似的,你说外人看了,好看....不好看是吧....” 保庆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不时的往办公室张望,寄希望于纪墨能出来搭救他! 他会揍人,会骂人,但是不会哄人啊! 而且还是哄一个大男人! 这事闹的! “老子才不是个人物!”麻三的眼泪水跟不要钱似得,继续顺着脸下来。 “麻三,让保庆给你道个歉,就全当他说错话了,你不要和他计较。” 臧二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出来打圆场道,“多大个事啊。” “保庆,你也真是的,没事乱说什么话!” 马东也埋怨上保庆,看着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他浑身不舒服。 这么多人盯着自己,麻三抹了抹眼泪,脚一蹬,手一抓屋檐,飞身上了屋顶,在众人的注视下快速的消失了。 “这家伙这两条腿是怎么练的,咋就这么快呢。” 保庆用羡慕的语气道。 ps:四更完成了哈…… 102、谁是傻子 臧二拍腿道,“这可怎么办!麻三怎么就突然着恼了呢!” 马东道,“就是,以前也不知道他这么大脾气。” 保庆道,“老话说得没错,泥人也有三分脾性。” 麻三平常笑嘻嘻的,怎么欺负都不会恼,都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子,让大家都有点意外。 就好比一条本来躺地好好的咸鱼,突然在他们面前蹦起来,当然会把他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臧二道,“麻三不在,还有谁会挖地窖,不能在这干瞪眼吧? 忙完了,咱还有别的事情做。” 马东两手一摊道,“反正让我出力气没问题,但得有人跟我说怎么做。” 挖地窖是技术活,一般人整不好半途就会坍塌,活埋上一两个人纯属正常。 而且,即使侥幸挖通了,还得保证不会闷死在里面。 所以,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敢贸然做这活。 保庆走到一个瘦小的年轻人面前,大声道,“杨老实,你来干这活。” 曾老实原本抱着胳膊,蹲靠在墙边晒着太阳,见保庆巨大的身影走过来,很有压迫感,紧张的道,“我只会挖井,不会挖地窖。” 他原名叫杨伟,在保安队是出了名的木讷,平常又不怎说话,很没有存在感,所以大家便都称呼他做杨老实。 杨老实是真老实,大家不愿意欺侮他是因为没什么成就感,所有很少有人搭理他,但是,镇公所一旦有东西坏了,需要修理的时候,肯定要找杨老实的。 小到桌椅板凳,大到屋顶、马舍,没有杨老实不会的。 甚至在学校宿舍的建设过程中,只要他说的,邱文就一定听。 最神奇的是,这俩性格差不多的人,居然成为了朋友! 邱文经常请杨老实去家里喝酒,还一喝就是半宿,这是保安队其他人甚至连纪墨都没有的待遇! 许多人都好奇,这俩榆木疙瘩在一起都说啥? 保庆道,“挖井和挖地窖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挖洞吗? 再说,平常看你喜欢鼓捣一些东西,会的肯定比咱多。 就你来指挥,你说怎么挖,大家就听你的指挥,这不就行了呗。” “要东西。”曾老实很为难,但是又不好说个不字。 “要什么东西尽管说,现在就去买。”保庆拍着胸脯道,“一定给你买回来。” 曾老实道,“簸箕、筐、大锤、铁锹、铲子、绳子、铁钉、石灰、一百多个木板、五十个木桩、....”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 保庆听他说完后,好奇的道,“别的东西我还能理解,你要那么多木桩做什么?” 曾老实道,“天冷有冻土,不打桩就得塌。” 保庆道,“行,等会就去买。” 毫无缘由的,他对杨老实有种莫名的信任。 “哎,饿死我了,”纪墨背着手慢慢悠悠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然后问,“早饭做好没? 有什么事情,咱先吃饱饭再说! 你们都是要成仙,不吃饭?”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望了望厨房的烟囱,最后有人不死心的钻进了厨房,居然是冷锅冷灶! “镇长,”臧二叹口气道,“驼子和瘸子都没回来!” 厨师不回来,谁做饭? “我回来了。”包大头从外面回来,一手捏着两个包子,一手拿着油条,嘴里还塞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道,“老容越来越缺德了,肉包子里居然没有多少肉!” 纪墨舔舔嘴唇,本来想从他手里接过来一个包子,但是想到那双手接触过将老鸨的脑袋,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保庆却毫无顾忌的从包大头手里夺过来包子,一口咬上去,一边吃一边道,“以后看谁还能说大头是傻子!” 傻子都知道自己花钱出去买吃的! 反而聪明人在这里扎堆坐着,饿的前胸贴后背,没有一个肯动的! 这简直连傻子都不如! 纪墨叹口气道,“谁去买点吃的?” 保庆对杨老实道,“你跟我一起去吧,看着需要什么东西,一起买了。” 杨老实点点头,没有做反对。 保庆又招呼五个人,拉着四辆板车往镇上去。 臧二凑到纪墨跟前道,“镇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纪墨好奇的问。 “麻三,”臧二道,“这老小子不能就这么走了吧?”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们天天欺侮他来着,现在人家走了,你还说个球!” 臧二讪笑道,“要不我去找找?” 麻三真要是这么这了,他心里还真是空落落的。 纪墨问,“你能去哪找?那家伙跑的那么快,一般人估计追不上。” 臧二愁道,“说的也是。” 纪墨道,“你去镇上打听下消息,特别是各家老财主的情况,哦,对了,看看何家那边怎么样,如果人家要走,咱们得随时跟着出发。 做人啊,要重承诺。” “是,是。”臧二心说,这还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谁能不了解谁,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纪墨喝完半杯茶后,依然忍不住困意,不管保安队宿舍的脏乱,往炕上一趟,这一觉睡醒过来,保安队的烟囱已经冒烟。 早饭吃完了,大家正忙着做中饭。 “镇长,你醒了?”臧二把早就泡好的茶端到了纪墨的手里。 “谢谢。”纪墨打着哈欠,先喝点茶,然后抄水洗脸,整个人精神不少。 午饭做好后,纪墨连着干两大碗饭,正打着响嗝的时候,就感觉哪里不自在。 “镇长......”马东笑呵呵的道。 “我.....”纪墨看到他递过来的烟,想说一句自己不抽烟来着,但是还是忍不住接着了。 一根烟抽完后,神清气爽。 完了! 心里嘀咕一句后,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果真是跟好人学好人,跟王八学咬人,在保安队这样的地方,他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 他以前多纯洁的一个人啊! “镇长,何家今天不走。” 臧二把续上水的茶杯交到纪墨手里,笑着道,“准备过两天和梁启师、朱家、曹家、刘家这些人一起走,人多,声势也大些。” 103、挽留 “什么?”纪墨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下来,“梁启师也要走?”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臧二道,“镇长,你以为咱们是第一个去海沟子的? 我到的时候,尸体都有翻动的痕迹,这些人肯定早就派人去查看过,将老鸨的后槽根的金牙肯定不是土匪撬的,就是咱们镇里人干的。 将老鸨的事情,确实把他们吓得不轻,去安山虽然顾不上家里,可是有钱哪里不能逍遥。” “梁启师都跑路,我还留这干嘛?”纪墨惴惴不安,总感觉自己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旁边的保庆兴奋的道,“梁启师走了,你不就是镇长了,恭喜大人了!” “恭喜大人,大人前途无量......” “大人前程似锦.....” “镇长,以后镇里就你一个人说了算!” “......” 保安队的人纷纷附和,各个欢天喜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纪墨气的咬牙切齿,这群人真以为北方的官和南方的官一样的好当啊,气呼呼的道,“我去找梁启师去,这副镇长我也不干了。” 他这个副镇长的位置是镇上的老财主们合伙推给他,让他将来顶锅的。 现在这些老财们跑路,他当然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跟着跑了! 然后大不了把何然送到安山,自己回南方,寻找自己记忆中的故乡! “镇长,镇长!”保庆急忙拉住纪墨,指着办公室笑着道,“不着急,不着急,梁启师现在不在家,搁何家呢,一大群老头子说好的商量事情,结果都抱着茶杯唉声叹气。” 臧二也赔笑道,“就是,就是,你先进办公室歇会。” 纪墨道,“我先去梁家等着去。” “不是,镇长。”臧二急中生智,突然指着办公室道,“还有金子呢!” 一上来就谈情义、担当,没用,说他们镇长的胆子比老鼠小,那还是夸他呢!只有钱才能壮他们镇长的胆色! “镇长,还有十万块大洋呢!”保庆跟臧二同样相信他们这个镇长是会跑路的,所以想尽办法给拦着,笑呵呵的道,“你可不能走啊!” 如果纪墨都跑路,保安队也就算完了! 到时候是齐备服他,还是他服齐备? 即使是两人分出高下,保安队还有驼子、瘸子、马东、臧二这些人呢,哪个是好相与的? 谁能听他和保庆的? 哪怕是傻乎乎的包大头,他和齐备也没有多少信心能搞定! 都是一群刺头王八蛋!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外来户,万一与本地人起冲突,本地人喊一嗓子“外地流民”欺负人! 他们这几十号人再厉害,也顶不住本地人的群殴的压力! 所以,他们保安队里,无论如何都需要本地人领着! 可是少年心性的邱陵,老奸巨猾的吴友德、心思阴沉的邱武、小肚鸡肠的朱大富都是他们所讨厌的! 偏偏喜欢性格多变、反复无常、胆小如鼠的纪墨! 他也得骂自己一句:贱啊! 但是没办法,纪墨这个镇长不管有威信没威信、有能力没能力,起码能让他们这些人聚在他的边上,不会产生分裂危机。 这年头军阀部队、土匪窝都是藏污纳垢,像保安队这种单纯还能抱团取暖的地方不多,他们很珍惜。 “那就缓缓?”纪墨终究说不出来钱财耐是身外之物的话来。 这么多钱他一个人扛不动背不动,即使勉强带走一箱子,半路上说不定还得便宜别人! 为难啊! 看来学会一门驾驶技术很重要啊! 哪怕是驴车,也是不错的! “镇长,你歇着,茶杯给我,我去再给你重新沏壶茶!”臧二说话的同时不忘朝着保庆得意了一下,瞧,幸亏老子机灵! 跟他们镇长除了钱,说别的都没用! 经过杨老实的再三勘测,地窖的入口选在办公室最左角,再由纪墨点头肯定后,正式开工。 洞口狭窄,用不了那么多人,最后纪墨让一半人去海沟子帮助齐备、驼子等人盖房子。 里里外外事情叮嘱完后,纪墨朝着臧二招招手。 臧二屁颠屁颠过来道,“镇长,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纪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以前没这么乖啊? 不过还是咳嗽了一下道,“咱们去找麻三。” 还是麻三用着顺手啊! 此刻街面上的消息,离了麻三,他简直是两眼一抹黑,靠臧二、保庆全是白扯! 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臧二跟在纪墨身后好奇的道,“镇长,你上午不是还说不好找吗?” 纪墨道,“那是因为你不好找,我还能找不到?” 臧二没反驳,只是讪笑道,“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纪墨嘿嘿笑道,“张一茹家。” “哎呀,你瞧我这猪脑子!”臧二啪嗒拍一下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跺脚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麻三稀罕朱家那三少奶奶祁沅君,就没有不知道的! 经常没事就往那边溜,偷偷摸摸的躲一边,就为了瞧上一眼! 今天正是赶集的日子,平常不说人挤人,起码是人流不断,车马不息,但是今日偏偏萧条的很,并无几个人。 经过梁家货栈,岑久生正大声的朝着正在忙活的伙计们嚷嚷,一会是嫌慢了,一会是嫌不仔细了。 纪墨望了望堆的满满的车架子,笑着道,“这是搬家啊?梳妆柜都带着?” 岑久生笑着道,“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咱们大东岭都没这种木材,我们奶奶最是喜欢,不带着那可不行。” 纪墨又看看几近搬空的货栈,接着问,“你也跟着去?” 问到这里,岑久生不自觉的叹口气道,“掌柜的是这个意思,让我也跟着去。 可丢不下家里老头子老太太啊,也不能说带上就带上,那得多大的家业才能经得住折腾,我呢,就守店,有生意就做着,没生意就歇着。” 纪墨笑着道,“那提前恭喜你,到时候就是真正的二掌柜了。” 岑久生低声道,“老疙瘩,你别取笑我了。” 他们掌柜的把柜上的现钱都带走了,还做什么生意? 不过,这点他没法和纪墨说。 做伙计有做伙计的规矩。 ps:少说些寄刀片的话,老帽实话实说,只要票到位了,我连自己都砍...... 104、不小了 嘴上要是一点把门的,到处乱嚼舌根,别说梁启师这里不能容他,走哪里也都混不出头,活该一辈子做伙计。 纪墨道,“梁掌柜这走的也太着急了吧,生意说丢就丢,损失不可估量,怎么就不缓缓?” 他都替着梁启师心疼,这么大家业啊,怎么就能狠下心丢下呢? 而且还是这么突然,慌里慌张的,太过儿戏了吧? 岑久生叹气道,“生意是没法做了,不管是往北岭还是往西北的道上,走哪都能遇到两方的散兵游勇,根本就没纪律,见啥抢啥。 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小命就得交代出去。 年前收的货,就这还没出去一半,只能让掌柜这次顺路也带着,慢慢想办法给出了。” 纪墨接着问,“那也不至于跑啊,慢慢等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呗? 你刚才不是说嘛,这路上不安全,别有个什么闪失。” 在他的印象中,梁启师根本就不是这么胆小怕事的人,北岭军和西北军都先后在镇上闹出过不少乱子,也不曾让梁启师和镇上的财主们慌成这样子。 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对! 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 岑久生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道,“都加快点速度,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然后左右看看,低声对纪墨道,“昨个夜里,镇上那两拨人,谁都没注意怎么过来的,都从哪里来的? 老疙瘩,镇上进出就这一条路! 怎么一下子就聚集了那么多人呢,去何家的可有上百号人! 要不是你们去的早,何家估计跟将老鸨家一样,全家上下剩不下一个活口。 老疙瘩,你说,就是普通的绺子,也没这么大狠劲吧,杀几个立威不就得了,灭门绝户,烧房子,图什么? 这也做的太绝了是不是?” “这些土匪就混在这些日子来的难民里面,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一到晚上凑成一群,就是豺狼,” 纪墨想起来夜里在何家抓住的俘虏,邱文审问过后,除了几个大头领,大部分都是潜伏在难民里,分布在溯古镇各处,“不过各家都有自己的护院,只要不松懈,像昨晚那样的场面还是能应对的。”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而且这些人也太凶狠了些,”岑久生失望的道,“各家真是被吓着了,咱们镇是每年都闹匪,可从来没这么严重过啊。 稍有不慎,那一家老小就没了! 而且,北岭和西北军这仗才刚开始呢,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天知道,咱们这边以后还得进来多少乱七八糟的人。 所以啊,这次他们是非走不可,不然天天提心吊胆的,这日子没法子过。 现在主要问题是怎么去安山,大道走不通,只能选其它路。 一条路呢,是从米沙子过二道山,到霍龙门市火车站坐火车,没什么大的幺蛾子。 另一条路是往东边的徐大堡镇走,直接到北岭的东方港,再从东方港坐船去。” 纪墨道,“这也太麻烦了。” 岑久生叹口气道,“此一时彼一时,平常走大路就直接去了,这会谁敢那么走,何况还是拖家带口的。 老疙瘩,你可得小心一点了。” 纪墨笑着道,“我小门小户的,有什么好担心。行了,你忙着吧,我去前面看看。” 带着臧二继续往张一茹家去。 令人很诧异的是,张一茹家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拉了三米多高由石头砌的围墙。 厚厚的冷杉木做的大门敞开着,小鸡崽子在院子里乱窜,一只灰色的小土狗对着他和臧二汪汪直叫。 纪墨笑着道,“这防护措施都做的不错。” “哟,”张一茹从屋里款款走出来,捋下卷起来的衣袖,笑着道,“这是什么风把你刮过来了?” 纪墨笑着道,“我就是随便转转,最近镇子里进来太多不相干的人,乱糟糟的,有点担心你们。” “让纪镇长费心了,”祁沅君也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道,“我啊,跟张大姐倒是有准备的,瞧瞧,这围墙,这么高,一般人不费点力气,还真进不来。” 纪墨有心说,这点高度,要是能防得住麻三,才叫有鬼! 但是面上还是称赞道,“不错,不错。” 以参观的名义到处张望,以寻找麻三的影子。 张一茹抱着胳膊道,“老疙瘩,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没有,真没有什么事,” 纪墨笑着道,“我就是来叮嘱你们一声,现在商路中断,估计很多东西都会越来越紧俏,米面咱们不愁,就是其它东西得多买点,有备无患。” 木材和山货是溯古镇的主要经济支柱,米面粮食在平常的时候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不过陡然来了这么多的难民和流民,溯古镇也没有太紧张。 毕竟放眼整个大东岭,粮食还是非常充足的,即使有战争,也仅是大东岭南部边境的局部地区,往升官镇或者鹅湖镇、米沙镇的商路并没有阻塞。 祁沅君笑着道,“谢谢你关心,不过听说梁启师等人被吓破胆了,准备去安山养老,以后镇里可是你说了算,你得多照应点我们。” 纪墨道,“你这是玩笑话,我这副镇长怎么来的,你们不比我清楚? 也就是出来应景用的,再怎么样,镇上也轮不上我做主。 说句实话,这气氛我都想跑了。” 张一茹道,“谁跟你开玩笑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镇里除了你,谁还能拎的起来? 再说了,他们跑是因为他们家大业大,不敢冒这个险。 你穷糟糟的一条小崽子,谁在乎你啊,有什么可跑的?” 尼玛! 我是猴子? 还穷糟糟的小崽子? 纪墨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咽进去! 恨不得当场脱了裤子证明给她看! 他早就不小了! 这娘们的嘴巴太恶毒了,果然最毒妇人心! 但是没法去计较。 即使是赢了,也是跌份! 他从张家的院子里走出来,又左看右看,还是没有找到麻三。 104、 嘴上要是一点把门的,到处乱嚼舌根,别说梁启师这里不能容他,走哪里也都混不出头,活该一辈子做伙计。 纪墨道,“梁掌柜这走的也太着急了吧,生意说丢就丢,损失不可估量,怎么就不缓缓?” 他都替着梁启师心疼,这么大家业啊,怎么就能狠下心丢下呢? 而且还是这么突然,慌里慌张的,太过儿戏了吧? 岑久生叹气道,“生意是没法做了,不管是往北岭还是往西北的道上,走哪都能遇到两方的散兵游勇,根本就没纪律,见啥抢啥。 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小命就得交代出去。 年前收的货,就这还没出去一半,只能让掌柜这次顺路也带着,慢慢想办法给出了。” 纪墨接着问,“那也不至于跑啊,慢慢等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呗? 你刚才不是说嘛,这路上不安全,别有个什么闪失。” 在他的印象中,梁启师根本就不是这么胆小怕事的人,北岭军和西北军都先后在镇上闹出过不少乱子,也不曾让梁启师和镇上的财主们慌成这样子。 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对! 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 岑久生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道,“都加快点速度,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然后左右看看,低声对纪墨道,“昨个夜里,镇上那两拨人,谁都没注意怎么过来的,都从哪里来的? 老疙瘩,镇上进出就这一条路! 怎么一下子就聚集了那么多人呢,去何家的可有上百号人! 要不是你们去的早,何家估计跟将老鸨家一样,全家上下剩不下一个活口。 老疙瘩,你说,就是普通的绺子,也没这么大狠劲吧,杀几个立威不就得了,灭门绝户,烧房子,图什么? 这也做的太绝了是不是?” “这些土匪就混在这些日子来的难民里面,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一到晚上凑成一群,就是豺狼,” 纪墨想起来夜里在何家抓住的俘虏,邱文审问过后,除了几个大头领,大部分都是潜伏在难民里,分布在溯古镇各处,“不过各家都有自己的护院,只要不松懈,像昨晚那样的场面还是能应对的。”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而且这些人也太凶狠了些,”岑久生失望的道,“各家真是被吓着了,咱们镇是每年都闹匪,可从来没这么严重过啊。 稍有不慎,那一家老小就没了! 而且,北岭和西北军这仗才刚开始呢,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天知道,咱们这边以后还得进来多少乱七八糟的人。 所以啊,这次他们是非走不可,不然天天提心吊胆的,这日子没法子过。 现在主要问题是怎么去安山,大道走不通,只能选其它路。 一条路呢,是从米沙子过二道山,到霍龙门市火车站坐火车,没什么大的幺蛾子。 另一条路是往东边的徐大堡镇走,直接到北岭的东方港,再从东方港坐船去。” 纪墨道,“这也太麻烦了。” 岑久生叹口气道,“此一时彼一时,平常走大路就直接去了,这会谁敢那么走,何况还是拖家带口的。 老疙瘩,你可得小心一点了。” 纪墨笑着道,“我小门小户的,有什么好担心。行了,你忙着吧,我去前面看看。” 带着臧二继续往张一茹家去。 令人很诧异的是,张一茹家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拉了三米多高由石头砌的围墙。 厚厚的冷杉木做的大门敞开着,小鸡崽子在院子里乱窜,一只灰色的小土狗对着他和臧二汪汪直叫。 纪墨笑着道,“这防护措施都做的不错。” “哟,”张一茹从屋里款款走出来,捋下卷起来的衣袖,笑着道,“这是什么风把你刮过来了?” 纪墨笑着道,“我就是随便转转,最近镇子里进来太多不相干的人,乱糟糟的,有点担心你们。” “让纪镇长费心了,”祁沅君也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道,“我啊,跟张大姐倒是有准备的,瞧瞧,这围墙,这么高,一般人不费点力气,还真进不来。” 纪墨有心说,这点高度,要是能防得住麻三,才叫有鬼! 但是面上还是称赞道,“不错,不错。” 以参观的名义到处张望,以寻找麻三的影子。 张一茹抱着胳膊道,“老疙瘩,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没有,真没有什么事,” 纪墨笑着道,“我就是来叮嘱你们一声,现在商路中断,估计很多东西都会越来越紧俏,米面咱们不愁,就是其它东西得多买点,有备无患。” 木材和山货是溯古镇的主要经济支柱,米面粮食在平常的时候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不过陡然来了这么多的难民和流民,溯古镇也没有太紧张。 毕竟放眼整个大东岭,粮食还是非常充足的,即使有战争,也仅是大东岭南部边境的局部地区,往升官镇或者鹅湖镇、米沙镇的商路并没有阻塞。 祁沅君笑着道,“谢谢你关心,不过听说梁启师等人被吓破胆了,准备去安山养老,以后镇里可是你说了算,你得多照应点我们。” 纪墨道,“你这是玩笑话,我这副镇长怎么来的,你们不比我清楚? 也就是出来应景用的,再怎么样,镇上也轮不上我做主。 说句实话,这气氛我都想跑了。” 张一茹道,“谁跟你开玩笑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镇里除了你,谁还能拎的起来? 再说了,他们跑是因为他们家大业大,不敢冒这个险。 你穷糟糟的一条小崽子,谁在乎你啊,有什么可跑的?” 尼玛! 我是猴子? 还穷糟糟的小崽子? 纪墨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咽进去! 恨不得当场脱了裤子证明给她看! 他早就不小了! 这娘们的嘴巴太恶毒了,果然最毒妇人心! 但是没法去计较。 即使是赢了,也是跌份! 他从张家的院子里走出来,又左看右看,还是没有找到麻三。 105、忘恩负义 忍不住抬高声音道,“祁大姐,我跟你提个人,你该还有印象吧?” “谁?”祁沅君笑着道,“你尽管说就是了。” “麻三,麻烦的麻,” 纪墨一边说还一边张望,“三呢,是不三不四的三,我给你说啊,这个人呢在做人方面......” “镇长,镇长.....” 纪墨还没说话,就听见了熟悉的喊声。 “梁镇长,正到处找你呢!” 麻三从一条巷子里钻出来,生怕纪墨听不见,或者是怕纪墨在祁沅君面前乱说话,嗓门非常的大。 近前后,他被纪墨看的浑身发毛,愣是低着头,不敢对视。 祁沅君同样看向麻三,掩嘴道,“这位大哥帮我那么多,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就那么快忘记的。” 纪墨还正要说话,再次被麻三打断道,“镇长,赶紧去吧,时间紧着呢。” 从始至终,就没敢抬头看祁沅君一眼。 “那回见。” 纪墨朝着祁沅君和张一茹拱手告辞。 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麻三,如今任务完成,自然不再多停留。 转身出长长的巷子,到街后上才对着麻三没好气的道,“你会藏,你会躲,你继续啊,跑出来干嘛?” “镇长,”麻三委屈的道,“你不该和她说那些话的,万一......” “我说什么了?” 纪墨笑着道,“我只是问她还记得不记得你,麻三,要我说,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人家未嫁,你未娶,碍不着谁,你大胆追求就是了。” “就是,”臧二附和道,“那朱家马上就要跑路,以后回来不回来还不肯定呢,你得抓紧机会了。” 麻三道,“我这身份.....” 他有这自知之名! 纪墨一边走一边道,“我认命你为镇公所对外联络处处长,这总可以了吧? 别再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 “真的?”麻三蹦跶的老高,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不涨工资的,”纪墨就是为了安慰他,想不明白瞎高兴什么劲,“就是个空头职位,你要是乐意,我这个副镇长给你都可以。” 麻三嘿嘿笑道,“不用,不用,你永远是镇长,那我能管人不?” “你爱管谁管谁去!”纪墨不屑,看谁肯听你的! “镇长,镇长,那我呢?”臧二急不可耐的道,“镇长,我也想有个官当当!” 麻三都能当官,凭什么他就不能? 纪墨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当什么,将老鸨没了,春风院还差个老鸨,你要不要去当啊?” “镇长,这当龟公的事情,我才不干呢! 丢先人脸!” 臧二认真的道,“镇长,我不要什么大官,跟麻三差不多就行。” 纪墨心说,你还要什么大官? 老子最大也就是个副镇长,你还想大过老子去? 被他缠不过,随口应付道,“那就封你为卫生处处长。” “卫生处?”纪墨走了,臧二还在琢磨,卫生处是个什么东西!赶忙追上道,“镇长,这是管什么的啊?” 麻三笑道,“你不见学校门口贴着的啊,讲卫生爱学习?” “镇长,我不想去打扫卫生啊!”臧二抱屈道,“镇长.....” “爱当不当。”纪墨被这俩货聒噪的耳朵疼,“”吊死鬼戴花,死不要脸了” “我当,我当!”臧二看纪墨不耐烦,急忙应了。 有官当总比没官当强吧! 在老家,哪怕是村长都可以在方圆几里地横着走的! 何况他现在是镇子里的处长! 可惜祖坟不在这里,不然他得去放几挂鞭炮,请几桌酒席,庆贺一番! 纪墨问麻三,“你刚才说梁启师找我,真的?” 麻三道,“派了刘老能出来寻你,刘老能从镇公所跑到你家,又从你家到学校,都没看到你人,这会不知道在哪呢。” 纪墨道,“你去找找看,跟着他走。” 麻三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没多大会,就引来了驾着马车的刘老能。 纪墨上车,一起往何家去。 何家门口停着二十多辆马车,小厮、护院、马夫都聚在场地上打牌,纪墨有心过去掺和一下,试试手气,但是脑袋刚伸过去,就被刘老头给拉走了。 “老疙瘩,就等你了。” 刘老能心里直叹气,拖拖拉拉这么长时间,自己回头又得挨骂。 纪墨信心满满的走进客厅。 客厅两边坐着本镇最有权最有钱的四十多号财主,许多都是纪墨没见过也不认识,甚至都没听过的。 他本以为会有自己发言和表现的机会,却想不到连个落座的机会都没有! 何耀宗通知他,后天出发,因为得了朱家老三在二道山的教训,大家不去霍龙门市,而是直接出海,保安队沿途护送到东方港。 事成之后还是五千块大洋,并且爱去不去,各家聚在一起有千把号人手,保安队只是锦上添花! 纪墨有点生气,老子昨晚才救过你全家的命! 这还没哪跟哪呢,就开始过河拆桥了,你这做人很有问题啊! 他很想有骨气的说句不去! 但是,终究还是没开口。 何耀宗咳嗽了一声,抿口茶,笑着道,“老疙瘩,这钱我提前给,你们也提前置备点东西。” “听老太爷的。”纪墨心不甘情不愿。 出了何家,门口寻一圈,也没见到刘老能,居然没有马车送他了! 三个人回程全靠双脚。 纪墨边走边骂。 一路上,臧二不停的对纪墨鼓动道,“镇长,咱们可以把保安队扩张了,三十几个人也太少了。 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根本顶不上大用。” 纪墨道,“为什么老行头也要跑路呢?” 完全没有必要啊! “镇长?” 臧二着急了,俩人聊的明显不是一个话题啊,“咱们可以先招个一百号人,现在来的外地人越来越多,不怕招不到人。” 纪墨道,“养不起!” 跑路不跑路,他现在还不确定,哪里有功夫操那么多闲心。 “镇长,”臧二紧随其后道,“兄弟们暂时手里都有钱,镇公所的那笔钱大家暂时可以不分,用来扩充保安队,足够用的。” “你们有这觉悟?”纪墨诧异的停下来脚步,“一人分下来可有不少钱啊,谁能舍得了?” 臧二笑嘻嘻的道,“镇长,这是兄弟们都商量好的,各家都有老人和孩子在,如果这里都不安全了,大家以后还能往哪里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咱们自己拳头硬,不能任由人宰割啊。” 纪墨没好气的道,“还有部分老光棍呢,你们不能把人家代表了吧?” 臧二道,“镇长,在你的英明领导之下,保安队发展的越来越好,不管是保庆,还是麻三,那不得跟着水涨船高?” 他把“卫生”俩字忽略,好歹是个处长了,手底下怎么也得管几个人吧? 出门前呼后拥,那不是很风光? 这不止是他,也是是保安队大部分人的迫切需求! “镇长,我也同意。”麻三咧嘴道,“咱们这点确实少了,比如昨个晚上确实是运气,要是在白天,估计赢不了。” 他跟臧二的心思一样,做光杆司令有什么意思? ps:风声雨声投票声..... 106、小兵的野望 纪墨道,“你们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这马上可都要春耕了,去年不是还都要嚷嚷着要回去种地吗? 我就成全你们,该嘛嘛去吧。 一个月这一块大洋,确实委屈你们,挣两年的都没学校老师一个月工资高,这都图什么?” 梁启师都选择跑路,都没有必要继续在镇公所干耗! “别啊,”臧二真要点着急了,“镇长,兄弟们都是真心追随你,只要跟着你这就很开心的,没人在乎钱!” 每个人可是分了三百二十块大洋的! 按照目前这个趋势下去,明显还能挣更多! 习惯捞快钱了,谁还肯回地里挣那三瓜两枣? 纪墨不以为然的道,“少说些没用的。”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王八之气! 保安队的人都是什么德行,没有比他更清楚得了! 臧二赔笑道,“大家伙平时睡一个炕,闲着没事就瞎捉摸,觉着现在这情况,太危险。还是得多点实力。” 保庆给他们分析过,现在紧要的不是分钱,保安队办公室的大洋是多,每个人也能分不少。 但是,拿到手里能不能保得住? 就像溯古镇这些老财主们,因为一直安定祥和,几代人财富积累,各个富的流油,可一遇到兵祸匪灾,就全懵了。 将老鸨这样的倒霉催的,钱没了不说,全家老小的命还全搭上了。 保庆闲着没事就保安队的画大饼,现在首要任务是扩充实力,没实力的话,钱拿在手里,等于是帮着别人存的。 他们这些人平时都不怎么服气保庆,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保庆这一次说的是对的,他们这些当过兵或者逃过难的人甚至感同身受。 而且,就如保庆说的,保安队实力大了些之后,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可以水涨船高? 纪墨没好气的道,“实力怎么才叫多? 能跟北岭和西北比,人家掐个架都是两百万人! 咱们就消停点,躲远点,被溅上泥巴都要脱层皮。” 臧二紧跟着加快步伐的纪墨,不服气的道,“镇长,你没当过兵,是不懂这里的道道。” “你也想说我是小崽子?”纪墨又不自觉的想起来了张一茹的话。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臧二急忙否定道,“我的意思是,我在中央军混过,知道这里的龌蹉。” “那也和咱们没关系。”纪墨看着麻三拿烟出来,忍不住随手夺过来一根,点着后对着路边的一朵杜鹃花吐出了烟圈,然后观察上面停着的蜜蜂的动静。 对着渐渐飞远的蜜蜂盯了好长一会。 “镇长?”臧二无奈,他们这镇长经常有发呆的毛病。 “走了。” 纪墨踢飞挡在前面的土旮沓,看着土旮沓掉进了旁边的水渠里才继续赶路。 臧二不屑的道,“镇长,别地我不清楚,中央军是什么尿性,我太知道了。 这次说有三十万大军,跟着北岭军一起号称百万大军。 按我说,是吹牛呢,中央军从团长、师长、军长挨次吃空饷,撑死就十五万而已!” “‘而已’这个用得好啊,充分表达了你对中央军的蔑视和不屑!”纪墨高声赞扬道。 也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自信! “镇长,我说真的呢,”臧二第一次有想揍纪墨的冲动,“这十五万人,是不是得有两万人从后方抬粮食、喂牲口的? 是不是还得有一万多埋锅做饭的? 刚刚跟南阳军打过,里面说不准还有伤员。 而且,还有不少逃兵呢,镇里有不少都是中央军跑出来的。 真正能打的,不超过十万人。” “镇里有逃兵?”纪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跳脚道,“你怎么早不说?” 臧二挠头道,“很多是拉过去的壮丁,当兵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以前基本是普通人,没什么害处的! 不过,说不定他们会来保安队,咱管三顿饭,比什么都强了!” “三顿饭就忽悠过来?”纪墨皱眉道,“说的夸张了。” 这会是开春,又不是冬季。 臧二道,“镇长,说句话,你别不信,但凡能在中央军吃饱饭,就不能逃出来,每天吃个半饱,还得挨打受累,不值当。” 纪墨好奇的道,“听你这口气,当初你要是吃饱饭,你也不会跑出来?” “镇长,我又不傻.....”臧二嘿笑道,“这年头想吃个饱饭多不容易啊,要是能混个肚子圆溜,我何必担风险跑了。 咱们只招那些小兵,那些连长、排长什么的兵油子,一个不要。” “你想的美,都当上连长,排长了,还做逃兵,傻啊。”纪墨觉得他越说越没谱。 麻三插话道,“镇长,臧二真没胡说,有的兵跑了,带走衣服鞋子、枪,排长得跟着赔钱的。 排长赔不起的话,就得跑,连长一看排长跑,自己也没钱赔,紧跟着后面也得跑。” 纪墨道,“我觉得你们在讲笑话。随便你们怎么搞吧,不要太过分就行。 不过呢,先说好,别指望我管事。” 他才没那么闲! “谢谢镇长。”臧二的嘴巴咧得都快合不上了。 纪墨看向麻三,“你先走吧,挖地窖还等着你呢。” 麻三笑着道,“有杨老实在,比谁都好使,比我强多了。” 纪墨点点头,三个人走了一会,看到前面迎过来一辆马车。 “是朱大富。”麻三高兴地道。 朱大富笑着道,“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纪墨上马车后靠在车架子上,打着哈欠道,“找我们干嘛?” 朱大富掉转车头后继续道,“我跟邱家哥俩快转悠一天了,这会才得空。” “追查到了?”麻三拍着大腿,懊恼的道,“我都给忘记了!” 纪墨还在疑惑追查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臧二接着道,“打劫将老鸨家这批人肯定还在镇上,不然那么多东西是好搬的?” 朱大富笑着道,“光头佬,还是你精啊,你想想,从将家弄了那么多好东西,镇上人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 结果偏偏来无影去无踪,邱文不信邪,我们这么去一查,果然还在,没跑远。” 107、土地争端 “在哪?”臧二给朱大富递过去一根烟,讨好道,“兄弟,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果不其然,你看看,咱们都没想到的事情,让你想到了不说,还全做到了前面,佩服,佩服。” 朱大富把烟叼在嘴里,臧二亲自拢着手给他点火,他也没拒绝,吐个烟圈后得意的道,“那是,也不看看兄弟是做什么的,你以为我这对招子就只能追傻狍子? 我跟你说,用处多着呢。” 纪墨懒得听俩人在这里瞎扯,钻进车厢里面,躺下去一路睡到镇公所。 下马车的时候,看到朱大富与臧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 俩人这热情的劲头把纪墨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镇公所地下室建设有条不紊,纪墨搭不上手,看下时间,何然差不多要放学,因此洗把脸先去了学校。 学校的两栋宿舍已经完工,到时候容纳一千个学生没有问题。 他在乌赞和丰盛的陪同下,里里外外全部看一遍,然后问,“怎么厨房也全接在一起?” 乌赞道,“是那个叫杨老实的干的,他说到时候做饭的时候,就能把宿舍的炕烧热乎了,省柴。” 纪墨点点头道,“挺好的。” 见里间居然有一些洗漱用品,明显有人在这里住,正要询问,便听见丰盛道,“校长,我们又新招一个老师,刚来没地方住,就把她们夫妻先安排到这里。 等她们盖好房子或者租到地方就搬走,不耽误秋学期学生入住。” “招了新老师?”纪墨笑着道,“这我都不知道。” 到了办公室,在乌赞的介绍下,他终于见到了学校新来的老师。 三十来岁,四方脸,高高瘦瘦的,一见到纪墨倒是诧异的很,只知道校长年轻,却想不到这么年轻。 但是,他还是一样的恭敬,不停的施礼。 “鄙人高义,望纪校长以后多多关照。” 人家除了是校长,还是本镇的镇长呢! “听说你以前在南阳就是学校校长?”纪墨好奇的问。 “是,是,”高义陪笑道,“这两年祸事连连,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流落到这风水宝地。” 纪墨点点头道,“做普通老师就怕委屈你啊。” “不敢,不敢。”高义拱手道,“鄙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就会教学生,如果不是蒙乌老师和丰老师盛情收留,鄙人实在无所依也。” 纪墨听他说话挺累的,等打扫好教室卫生的何然出来,直接就回家了。 吃好晚饭,收拾好碗筷,还是像平常一样坐在门口,一边抱着茶杯看夕阳西下,一边辅导何然作业。 天堪堪要黑的时候,麻三从远处过来,也不往门口这边来,只在河边站着望向纪墨。 纪墨抱着茶杯走过去,随手又接过来烟,点着烟后道,“说吧,又有什么事?” 麻三道,“镇长,他们要去打土匪!” “什么土匪?”纪墨问。 “抢了将家的那些人,他们把老行头在山上废弃的工棚给占据了。 朱大富带我去看,我一个个数了,有二十五个人。” 麻三接着道,“至于其他人就不知道在哪里了,要么在镇里,要么就在附近的村子里。” 纪墨皱着眉头问,“今晚上就去?” 麻三道,“今晚上不去,还得把其他人找出来,保庆说既然得罪了,咱就一次给戳死,省的后患无穷。” 纪墨问,“邱武咋说的?” 麻三道,“邱武说听你的。” “听我的?”纪墨道,“恕我无话可说。” 这些人明明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和规划,还来问他是几个意思? 赶走麻三,关门睡觉。 因为折腾一天,躺床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早上送何然上学,顺路从聂老容的包子铺买了包子、豆浆,给吴亮、邱栋、何然一人一份,让她们三个一起去学校,叮嘱靠路边走,然后自己便不再管。 今天路面上的人比昨天多出不少,南来北往,数不完的人头。 正要往镇公所去,却遇到了赶着驴车的驼子。 “镇长。”驼子从车上跳下来。 “房子盖得怎么样了?”纪墨问。 驼子道,“村里百十口人,有的是人手,我寻思把材料一次性买齐全,后面我就不用再管,中午的时候就跟兄弟们回来。” 纪墨道,“不用那么着急,明天早上到镇公所就行。” 驼子低声道,“镇长,我都听说了,你放心,中午我们就回来,休整一下午,晚上也有精神头。” “你们自己看情况,你先忙你的吧。”纪墨寒暄了两句去了镇公所。 从镇公所的门口一直到河边全是马粪马尿,骚气很重。 纪墨走到河边,对正在给马刷毛的贾海利道,“你就不能好好管一下你的马?瞧瞧这是什么味!” “镇长!”贾海利大声的道,“你说错了,是镇公所的马,不是我的马!” “你这小子!”纪墨被贾海利噎的没话说。 贾海利一边刷毛,一边笑着道,“镇长,很多难民进来,不问谁家的地,不管不顾,直接霸占了,你可得管管。” 纪墨问,“占了你家的地?” 贾海利道,“不止我一家的,曹河沿大多数人家的地都被占了,那可是费老劲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 昨儿个下午,曹河沿的人都拿着刀要把这些人赶出去,再不管,就要闹出人命。” 纪墨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喊他。 回过头一看,是个老头子,不但印象深刻,而且还是他见了就想躲开的人! 曹河沿的冯清水,见天就缠着他要办地契! “镇长......”冯清水的鼻涕黏在脸上,用衣袖擦了擦后,气愤的道,“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太不是玩意了!” “哟,怎么回事?”纪墨退开一步,生怕鼻涕甩到自己身上。 “我真傻,真的,早就该知道的,没有地契,早晚要出事!”冯清水念念叨叨的别人是如何抢他们家地的事情地说了一遍,“没个凭证,他们就说这地不是我的!” “这事难办啊。” 纪墨挠头。 这次来溯古镇的人虽然都是难民,但是依然是大东岭本地人,是大东岭的土著。 你南方来的流民挨欺负,那不是很正常吗? ps:无论最后我们生疏成什么样,有票就能回到当初.... 108、副镇长的含金量 他这个所谓“副镇长”的权利仅存在于大东岭公署的文件上,实际管理范围只有镇公所这个小小院子内。 而且,通常情况下,保安队的刺头们,阴奉阳违,比如剿匪这么大的事情,也仅仅是通告他一声! 简直是无法无天的一帮人! 所以,副镇长的含金量几乎没有。 “镇长,你答应我们的......”冯清水老泪纵横,又狠狠的抹了一把鼻涕,往短褂的下摆上一擦,接着道,“镇长,你是不是说过,没有地契,也没有人抢我们的地的。 你看看现在,好不容易开出来的地啊,全没了!” 纪墨又快速的退后一步,看着他那张脸,分不出是真心还是演戏。 只是安抚道,“别急,咱们慢慢的再想办法,只要开动脑筋,方法还是比困难多。”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多出来这些事,毕竟荒地多的是,谁闲着没事去抢人家地,不是故意制造矛盾嘛! 冯清水道,“你是一镇之主,他们一定听你的,你得出来给我们做主。” 纪墨道,“要我说,大家都各退一步,咱们这旮旯,啥都缺,就是不缺地,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是不是?” 冯清水脖子一梗,不服气道,“镇长,你说的容易,荒地到处都是,为了开出来这点地,我这腿被树根给穿过去,也没休息过一天! 现在开荒也来不及,这一季赶不上,啥也种不成。 镇长,那不得饿死这一家老小啊! 没法活了哦!” “得,我不劝你大度!”纪墨生怕遭雷劈,叹口气道,“这样,我这两天比较忙,等几天我就去你们曹河沿去看看,行不行?” 冯清水跳脚道,“镇长,都等着播种呢,耽误不起啊!” “这耽误的可不是一户两户,是曹河沿整个村,”贾海利附和道,“也有可能是整个镇。” 纪墨叹气道,“那我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大东岭长期处于无政府状态,本地人对于官方没有任何敬畏之心,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副镇长,顶多糊弄下外地来的流民。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可能连外地的流民都不会搭理他了。 比如眼前的这个冯清水,尽管现在是求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的,可那腰始终挺得板直,弯都没弯舍得没一下。 闲事管多了,他真怕被打死啊! 为了壮声势,纪墨让臧二、马东、包大头这些高大的壮汉骑马跟着。 自己不会骑马,只能把正在镇公所睡大觉的朱大富喊起来。 朱大富嘟囔道,“原来是一面坡、苇河过来的那些人啊,前个还想打老子两头鹿的主意,差点没一枪把他们给崩了。 你说这些人脑子也是有毛病,抬几步脚就到北岭了,那边讨生活不比这边差,非一窝蜂挤咱这干嘛。 真是讨人嫌。” 冯清水道,“北岭我们路过的,专门捡着外地人欺负,还拿枪指着我们,不准我们进城。 在那耗着,那不得饿死。” “那是,你以为全天下都是大东岭呢,”朱大富笑着对冯清水道,“你也挺识货,知道往这旮旯来。” “天好地好,那也没咱大东岭好!”冯清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朱大富驾马车,一起坐在边上的冯清水看的眼热,想接过来朱大富的缰绳和马鞭过过瘾。 “美不死你,老子的马不认别人。”朱大富说着又甩了一个响亮的鞭花。 “你才多大,在老子面前称老子?” 冯清水不满的道,“老子赶马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那老子也不给你机会!”朱大富得意非常的道。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斗嘴到了曹河沿。 太阳已经挂起来老高。 马车山道颠簸,纪墨屁股受不了,便下马车。 一下来看到的便是一处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泊,像镶嵌在大地上的珍珠,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都是深蓝的。 冯清水高兴地道,“镇长,再往前面就是村子了。” 没急着跟冯清水进村,而是先找了个树墩坐下。 溪涧错落,原始林带苍翠、风景奇丽,一切都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老家还要漂亮多了。 点着一根烟,突然屁股挨蛰了,发狠拿着烟头烫死了好几只在地上幸勤劳动的蚂蚁。 “这些可恶的玩意。”冯清水帮着用脚踩。 “得,别闹。”臧二看出来了纪墨的不耐烦,把冯清水推到了边上。 抽完烟没再坐车,而是步行下了好几条坡道后,峰回路转,眼前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原野。 曹河沿是溯古镇较大的村子,盖因这里湖泊众多,河道密布,地形平坦。 村子的老房子住着的是世代居于此的本地人,而稍微新一点的泥瓦房、茅草房都是由到此的流民建的。 纪墨在清澈的溪水里洗了一把脸,望着不远处东一个、西一个的三角棚子问,“这些是谁住的?” 冯清水道,“还不是从一坡镇方向过来的那些人干的!不讲道理,不敢占本地人的地,就占我们的。” 纪墨问,“有多少人?” 冯清水道,“各个都是拖家带口的,粗略算算,怎么得都有四五百人!” 纪墨道,“你去安排,把人都喊出来,锣对锣鼓对鼓,当面说清楚。” 冯清水点点头,进村从第一家开始招呼,然后让第一家帮着再喊别人,这样依次,没多大会就把在此定居的流民给聚起来了。 纪墨示意冯清水带头,然后自己跟在后面。 众人沿着并不开阔的水渠往南去,经过一处窝棚的时候,冯清水大声道,“葛东升,你这个老东西,快点出来!” 喊了一圈,没人应,他就上前掀开了挡在窝棚入口的草帘子,里面除了一个睡觉的草铺,几件放在上面的衣服,一个人影都没有。 “大爷,”一个年轻小伙对冯清水道,“他在我家地里刨土呢!” 冯清水把手掌往眼睛上一遮看了看,大骂道,“这臭不要脸的东西!” 纪墨同样眯缝着眼睛,看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这是人? 109、以德服人 他不确定,只能跟着冯清水等人继续朝前走。 散落在各处的从一面坡过来的难民看到冯清水,也拿着锄头、铁叉子、铁锹迎面走过来,慢慢的汇成一股人流。 走在中间打头的是一个身形消瘦,个子矮小,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冯清水指着这个老头子骂道,“葛东升,你个老东西,我找纪镇长给主持公道了,看你嚣张不嚣张! 今天说破天,老子也不再让着你了!” 被称为葛东升的老头子接过来旁边人帮着点着的烟锅子,闷头吸饱后,抬头看了眼纪墨,脸上的皮肤慢慢挤成一道道沟壑,笑道,“大东岭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地,身为大东岭的子民,我想在哪开地就在哪开,用得上外人说三道四吗?” “老师傅,听你这口气,还是读过两天书的?”纪墨一听这话就不怎么高兴了。 葛东升笑着道,“还成,识几个字。” 纪墨笑着道,“溯古镇是我老祖宗留下来的,身为溯古镇的子民,这地啊,我比你更有资格占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朱大富附和道,“你们是一面坡、苇河的,来咱们溯古镇,要是就这态度,那就真欺侮我们溯古镇没人了。 要是商量不通,咱们也就不客气了。” 葛东升干瘪的老脸上阴晴不定,又拔口烟后道,“那纪镇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这里,有老人有孩子,这春天的地要是种不上,冬天里是真要饿死人的。” 纪墨道,“老师傅,你得明白,冯清水他们是去年开春过来的,这地才刚平整完,连一茬庄稼都没种过。 也是一大家子老小,你又让他们怎么活?” “人要脸树要皮,”朱大富讥笑道,“你们不是没得吃,从一面坡过来的,谁家不是牛车、驴车的,拉着一大堆的粮食? 再说了,就你们搭的这窝棚,恐怕也没有在这里过冬的打算吧? 你们啊,就在这消停待阶段,等仗打完了,该回去就回去了。” “那我们这一季的损失谁给我们补!”站在葛东升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出言顶撞道,“等我们回去了,地就还给他们就是了! 咱们也不稀罕这烂地!” 冯清水大声的骂道,“要找你找北岭和西北那群王八羔子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纪墨又从麻三那里拿了根烟,点着烟后,缓缓地道,“葛师傅,这么做真没意思,人家的终究是人家的,再怎么 闹也没用。 而且,说句实话,你们这么针锋相对,种出庄稼来了,你就能保证一定是你的?” 葛东升一听这话,冲着冯清水瞪眼道,“你们敢!” 他也能想象的到,即使冯清水这些人不抢收成,也会把自己辛苦种上的庄稼祸害死。 纪墨摆摆手道,“老师傅,你是聪明人,防不住的,除非啊,你天天就住地里,眼睛一眨不眨。” 葛东升道,“那老子就住地里!” 纪墨道,“说赌气话是最没意思的,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苦命人何苦为难苦命人,要我说,反正你们在这里也住不长,何不换个地呢?” “换地,说的容易!”葛东升把烟圈吐的更大了,声音也更大了,“往哪换?” 纪墨笑着道,“实话实说,咱们这旮旯最不缺的就是地,随便一锹挖下去,就是流油的黑土,种啥啥成。” 葛东升道,“那也得开荒,刨树根,除杂草。” 纪墨笑着道,“老师傅,你们就这么点人,能种多少地? 我跟你这么说吧,大豆你们是别指望了,就种玉米、种土豆、红薯,对地的要求不高吧? 哪里不能随便找一块了?” 非霸占人家平整好的成片地! 没事找事! 葛东升把烟锅子吧嗒的更响了,再次抬头看了眼纪墨,转身就走了。 “哎,什么意思,倒是给句话啊!”纪墨不解,又朝着葛东升等人的背影喊。 葛东升背着身子朝他挥挥烟锅子,还是一句话没有。 “镇长,还是你的话好使。”冯清水对着纪墨陪笑道,“几句话就让他们无话可说了!” 纪墨笑着道,“看来以后还是要少用暴力,坚持以德服人。” 一番下来,索然无味,拒绝了冯清水留吃饭的请求,上马车后,又是一路睡到镇公所。 正是赶上镇公所开饭,而做饭的居然是驼子和瘸子两个人。 纪墨问,“家里事情那么多,不多待几天?” 瘸子狠声道,“他们差点吓坏我妹子,今个晚上就让他们全部喂狗。” 齐备冷声道,“让他们多活一天,我就多担一点怕,镇长,今晚上,咱们就去给他们全料理了。 要是让他们见到明早上的太阳,算我没本事。” “怎么跟你们说的,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别整天打打杀杀的。”纪墨抿了一口茶后,又好奇的问,“我是为你们好,别把自己交代了。” 齐备笑道,“镇长,你放心,都打听的好好的,分六七个地住,挨个捣过去,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麻三也接着道,“晚点我再去盯梢,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纪墨想了想道,“不要耽误明天去东方港的行程就行。” 众人应好,接着吃饭。 吃好饭后,纪墨在办公室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躺了会。 邱陵带着他老子和他叔叔进来了。 哥俩一人站在一边门拐,抱着胳膊看着哈欠连天的纪墨。 “老疙瘩,这是大买卖。”邱武道。 “你们想怎么分?”纪墨问。 邱武道,“我们拿我们应得的。” 纪墨道,“这话模棱两可,我倒是不知道再怎么说了。” 邱武笑笑,接着便看到了走过来的吴友德和朱大富。 吴友德道,“你们谈妥了没有,轮到我了吧?” 纪墨道,“这还没成功呢,你们这话说的都太早了吧?” 这都是谁给他们的自信啊! 朱大富往办公室的椅子上一坐,瞧着二郎腿,高声道,“老疙瘩,要不大家都说你是福星呢,跟在你后面,大家啥啥都顺当! 我跟你说,这钱大家肯定是挣定了。” “你们自己商量吧,这我不管。”纪墨看向吴友德道,“我们明天去东方港,何然还是送到你那里。” 朱大富道,“送到我家也行,跟我家俩孩子一起玩。” 纪墨道,“你家是一般人敢去的吗?” 这家伙养什么不好,偏偏养大狗熊,整天在院门口转来转去,谁看谁后怕。 ps:推荐雨去欲续的《独行诸天末日》,在大变革前觉醒金手指开始穿越,和废土世界的设定更接近一些。非常好的一本书。 上架感言 上架了。 大家经常吐槽的是老帽土、格局小、城乡结合部、皇帝金锄头,这倒是实话。 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拿过首订精品,一直是一两千徘徊,万订本无缘,全靠我死撑,真大气不起来 所以,请带老帽去见见世面,让老帽瞅瞅站在高处是什么滋味 别一毛钱都不给我 盟主加四更。 求订阅,求票,求打赏 干就完了! 110、没朋友 甭管有事没事,一般人轻易不敢往朱家去。 朱大富经常埋怨没人肯跟他处朋友,把原因归结于自己穷。 但是从来没反思过,他现在也是有十几匹马的富户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朋友? 原本要跟他拜把子的臧二,听说要去他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没糊涂到去和大狗熊摔跤。 尽管朱大富一再跟他保证,家里的狗熊有人味,懂事,绝对不随便舔人,臧二也不肯去。 他不是不信狗熊,毕竟狗熊不会说话,他是信不过朱大富! 什么叫不随便舔人? 万一随便起来呢? 为了一顿饭把命给送了,不值当! 吴友德把头上用来挡太阳的草帽摘下来,沉吟了一会道,“去东方港,要不我们也陪着你吧。” “对啊,就你们这点人,我实在放心不下啊,何况你们当中就没有一个去过东方港的,”朱大富也跟着掺和道,“我跟老吴,还有邱文,东方港这条路不要太熟。” “何耀宗小气吧啦的,本来去霍龙门是五千块大洋,现在改去东方港,路程更远,结果还是五千块,也不想想,要是没老子,他全家不得见阎王?” 纪墨明白朱大富等人的小算盘,无非是跟着一同去,回来也能分点钱。 “何家老头子确实不是东西。”一来一回就这么点钱,朱大富觉得不划算,便不再上心了,还不如晚上使点劲,捞一票大的。懒洋洋的站起身道,“你们忙,我去隔壁的炕上躺会,不然晚上都提不起精神。” 保庆从外面伸进来脑袋,笑着道,“老朱,你等会拉几匹马过来,要不然我们明天不够使。” 现在保安队只剩下二十一匹马,明天去东方港肯定不够用。 朱大富挠头正想着该怎么拒绝,突然灵机一动道,“根本不需要我回去牵,麻三不是说那帮子土匪有马吗? 你放心,这一次,我只要钱,一匹马不要,全你们自己留着!” 自己家的马比自己媳妇还要亲,借给别人? 那不是开玩笑嘛! 万一让这帮王八蛋磕着、碰着,他能懊恼死。 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借自己牲口的。 关系再好都不行。 邱武望向哥哥后,也紧跟着道,“我也一匹不要,这次全部拿钱,你们保安队的马本来就不多,自己留着吧。” 朱大富嘿嘿笑道,“这就妥了,估计怎么着也得有十几匹,够你们保安队使唤了。” 保庆笑着道,“要不跟你换?放心,不让你吃亏,一匹换两匹?” “大烟抽晕了吧?”朱大富白了他一眼道,“正常一点就不能说这种胡话!” 他家的是什么马? 土匪手里的是什么马? 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脑子有病才会去换! “这马得多差?” 纪墨以手扶额,他对这即将有可能到手的马是没有一点期待了。 居然同时让朱大富和邱家兄弟嫌弃成这个样子。 而且一匹换两匹,朱大富都不乐意。 朱大富笑着道,“马这种东西,能骑就行,要求那么高干嘛。” 纪墨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保庆对纪墨献殷勤道,“镇长,听说你去曹河沿去了? 居然还对你大不敬? 得给那些外来户一点教训,立个规矩,不能这么在咱镇里撒野啊。” “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纪墨抱着茶杯慢慢悠悠的道,“咱们要以德服人。” “是,镇长,你说的对,”臧二在一旁赔笑道,“时刻记着你叮嘱呢。 你看下午那会,我跟马东就把枪挂肩膀上,那个叫什么葛东升的老头子眼睛直盯着我这枪口。 以为老子会开枪? 那是以王八蛋之心度咱们镇长之腹! 绝对想不到咱们镇长会那么耐心的和他讲道理,坚持以德服人! 最终还让他心服口服!” 纪墨的嘴角抽了抽,看着臧二的表情,努力的想分辨出这事真心话还是嘲讽! 半天也没看出什么。 奶奶个熊,这帮狗东西现在都学精了! 一直在镇公所待到差不多何然放学时间,把何然接到家以后就开始忙着做饭,打扫卫生。 吃完饭后,他也没闲着,攒了好几日的衣服,终于拖不得,必须洗了,不然明天出门就没衣服穿。 现在洗好,晚上晾一晾,明天一早就能穿在身上。 “舅舅,我是不是又要去亮哥哥家?”何然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 “聪明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纪墨笑着道,“舅舅呢,要去办点事,晚上你就先去你吴亮哥哥家。 明天早上呢,舅舅请你吃早饭,然后你就去上学。 放学回来后就接着在你亮哥哥家住,好不好?” 何然摇摇头道,“舅舅,你怎么这么忙啊?” 纪墨一本正经的道,“舅舅要是不忙一点,从哪来钱给你买肉吃?” 何然道,“舅舅,我可以不吃肉的。” 111、黎明前 何然道,“舅舅,我要留长头发,长长的头发。” 纪墨无奈,他不好太去强迫,就好比孩子睡觉蹬被子,你又不能打断她的腿。 等何然把剩下的作业写完,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纪墨锁门,牵着何然,让狗子和小狐狸跟着,一起往吴友德家去。 吴友德在门口蹲着,旁边趴着一条比小黑身形小好几圈的灰色小狗,看到小黑,汪汪叫了好几声。 小黑围着灰狗转了好几圈,然后在它身边躺了下来,吐着舌头。 吴友德问,“吃了?” 纪墨点点头道,“吃了。” 吴友德接着道,“明天我就不陪你去,你也知道,镇上最近乱糟糟的,留你婶子一个人带俩孩子在家,我实在放心不下。 不然走哪里,这心都记挂着。” 纪墨坐在门口的石墩上,道,“没事,别说用不上你,咱们保安队这么多人去了估计都顶不上用。 吴友德看看旁边的小黑,笑着道,“这狗东西太能吃,你婶子给一盆米饭,两口就没。下次你得多给点米,不然我不划算。” 纪墨知道吴友德说的是实情,只得无奈道,“放心吧,回头补给你。” 吴友德冲着屋里喊了一嗓子,吴亮跑出来,拉着何然进了屋,两人一起玩去了。 不过,徐大堡镇那条路这些年一直稳稳当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主要就是到了东方港,不要随意招惹人。” 纪墨道,“那就麻烦你在家帮我把何然照顾好了。” 听说这些老财主们凑了一千多人的队伍,咱们充其量就在里面浑水摸鱼,差不多就回来了。” 他非常的理解,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 吴友德不屑的道,“乌合之众,估计听见枪响都能吓趴下。 吴友德叹口气道,“西北军为了防止北岭军西进,把咱们大东岭这唯一的一条铁路线给炸喽,老行头这次是彻底没指望了。 再说,他老婆,两房姨太太,儿子闺女都在安山,他在这里是为了挣钱,早晚要走的。 刚好借这次机会去颐养天年,没必要和咱们一样在这里担惊受怕。” 吴友德道,“我儿子吃啥,她吃啥。” “那先谢谢你了。”纪墨突然又问道,“何耀宗他们跑我可以理解,毕竟胆小怕事,又是老糊涂蛋子,老行头没有这个必要吧? 他自己手底下伐木工就有不少人,号召起来的话,能怕着谁了?” “北海?”纪墨不知道这个“北海”是哪个方向的! 简直是非常迷。 吴友德解释道,“苏武牧羊之地,听说那地很漂亮,武帝时期便在那建了避暑山庄,基本上每年都去。 “铁路只是暂时中断,以后会重新修的吧?”纪墨对着许多事情还是一无所知,少见的抱着求知的态度询问。 “咱们大东岭这条铁路线,具体通到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小时候就有了。”吴友德把烟锅子点着,继续道,“想当年,武帝看穿了索契人的狼子野心,亲自带兵三十万,在安山设营帐,把索契人一直撵到龙荡河以北,北海以西。 再之后,好像是因为在大东岭发现了煤矿,便修建了铁路线,煤矿越挖越少,便慢慢改做了其它用处。” “这武帝也太厉害了。” 纪墨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千古一帝,闪烁古今,”吴友德用向往的神情道,“可惜,后辈不争气,闹成现在这样子,咱们大东岭也成没人问的了。 现在归西北省管,便宜了陶继山,真把自己当武帝了。” 贝尔加湖! 纪墨差点脱口而出! 但凡英明的皇帝,都想领地越大越好,永远就没有知足的。” 纪墨紧张的问道,“听你这口气,好像咱们打不过?” 吴友德道,“方静江这样的悍将,也只能勉强做个防守,国内现在又是一盘散沙,不能拧成一股绳,有什么用嘛。” 要是索契人回来,没人能扛得住。” 纪墨问,“索契人很厉害?” 吴友德叹口气道,“索契首都距离咱们这里有十万八千里,领土也很大,皇帝据说叫沙皇,很英明的。 不过有一点,这里好像更不安全了! 他更有充足的理由跑路了! 吴友德把烟锅的灰磕出来后,望了望天色,站起来身,烟锅子插到腰上,去马棚牵出来自己的爱马,一手牵缰绳,一手顺马毛,对纪墨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纪墨摊摊手道,“那咱们更管不了。” 别说他管不了,他也无心去管。 他一个植物人,能够重新在阳光下奔跑,呼吸,不要太开心好吧! 至于惊悚片,他压根从来就不看。 但是,不去不行。 一是因为这可恶的面子,他堂堂的副镇长,当然要居中调度! 纪墨跟在身后,其实真心不想跟着凑这个热闹的。 想到那些凶狠的土匪把将家弄得鸡犬不留,他就浑身不舒服。 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四有青年,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情,他也只在电影电视剧里看过,而且还没胆子多看! 纪墨砰砰敲了好几下门,平常都不关门的,偏偏这会关门! 等了好长时间,麻三才来开门。 纪墨正要骂,麻三却抢先低声道,“镇长,你先进来,别说话。” 二是因为,他确实喜欢钱。 为了钱,为了一切的钱! 镇公所大门紧闭,冷冷清清,显不出有大事即将发生的样子。 “说不准什么?”纪墨问。 保庆讪笑道,“对方人多,要是让他们摸清了咱们,双拳难敌四手,饿虎还怕群狼。” 麻三笑着道,“土匪里有聪明人,知道防着咱们保安队,老早就派人在附近盯梢了,幸亏贾海利发现的早,不然咱们今晚真说不准。” 纪墨疑惑的进了院子,发现大家擦枪的擦枪,磨刀的磨刀,却是一片漆黑,屋里的灯也没点,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怎么回事?”纪墨低声问。 “然后呢?”纪墨接着问。 “好汉架不住人多,”马东跟着道,“一窝蜂过来,没开枪机会。” 112、无好人 所以,你们白天那么自信满满,全是吹牛了?” 纪墨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没好气的道,“怎么说的,做人要低调,现在怎么样,脸疼不疼?” 贾海利见纪墨望向他,便得意的道,“镇长,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这耳朵好使着呢! 就你还不信? 你说你光指望他们,他们就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 最后还是得靠他贾海利! 保庆啐一口道,“瞧把你能的,等会你打头阵,行不行?” 贾海利讪笑道,“保庆哥,我没你这么英雄,你放心,我给你在一旁掠阵,替你助威。” 众人皆是瘪瘪嘴,没有一个人肯信。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胆小,哪怕是下河给马刷毛,都是不肯轻易换位置的,生怕踩到不知道的暗坑把自己给淹死。 吴友德把马拴好后,紧跟着道,“人拿住没有?” 旁边的邱陵道,“我爸和我叔去了。” 吴友德正要说话间,贾海利突然道,“有人来了。” “谁?”吴友德眯缝着眼睛,拿起靠在墙上的长枪,直接拉杆,对着墙头上的两个黑影,黑影没有回应。 等两个黑影跳下来墙头,他才冲着已经冲过去的保庆喊道,“自己人。” 保庆收住脚,放下拳头,问道,“邱武?” “是我。”邱武点着烟后,顺手用手里的火柴把窗台上的煤油灯点着了,院子里一下子亮起来。 吴友德问,“人呢?” 邱武道,“直接沉河里去了。” 齐备着急道,“万一......” “没有万一。”吴友德笑着道,“他哥俩沉下去的人,就没有一个飘上来过。” 向来很少说话的邱文突然冷冷的道,“你要是怕被人发现,你可以再给捞上来。” “得,你说了算。”齐备不再言语。 纪墨从麻三那里要了根烟,坐在办公室里,两只脚搭在桌子上,抽自己的烟,不去管他们的事。 因为自己有一项许多人没有的高贵品质,那就是自知之明。 起码能保证自己不会死于“无知”。 “镇长.....”麻三把一杯茶放到了纪墨面前的桌子上。 “干嘛?”纪墨感觉麻三的眼神有点瘆人。 “镇长.....”麻三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你这是恋爱了?”纪墨凭着直觉问。 “恋爱?”麻三琢磨会新词后,讪笑道,“她对着我笑了!” “谁?”纪墨随口问完,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接着道,“是祁沅君对着你笑了?” “是的,”麻三跟着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兴奋地道,“你不是回去了嘛,我就去老陶家旅店打听消息,顺路,刚好就那么巧,让我给碰到了,她先对我笑的。” “没说话?”纪墨问。 “镇长,我不敢!”麻三摇摇头。 纪墨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以我的经验是早表白,早安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麻三本能感觉到这不是好话。 怎么听着有点早死早投胎的意思呢? “就是让你胆子大一点,没别的。”纪墨笑着道,“不要小的跟老鼠一样。” 麻三想冲他翻个白眼,你也好意思提胆量? 正要说话的时候,保庆在院子里喊大家收拾东西走人。 麻三赶忙跟纪墨拱手走人,他是要打前站去探路的,这是大家这些日子配合起来的默契。 纪墨把一杯茶慢慢悠悠的喝完,上了等候在门口的马车,驾车的自然还是朱大富。 正要钻进车厢里躺着,保庆便屁颠屁颠跑过来,不等他说话,纪墨便直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掺和,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如果搞砸了,麻烦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来得及跑路。” 保庆笑道,“镇长,你放心,一定办的漂漂亮亮。你只要坐在马车里,还是像平常一样.....” “运筹帷幄,主持大局。”纪墨知道这帮子没文化的说不出新鲜词,所以倒是接话也快。 “是,是。”保庆说完,跃上马,跟上前面的队伍。 朱大富架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吊在队伍的最后面,过了溯古河的大桥,继续走了十几里地后便不再动,一个劲的在那抽烟锅子。 月亮高挂,繁星满天。 茂密的林子却遮挡住了所有的光芒,到处依然是黑乎乎的一片,唯一的亮光便是朱大富的烟锅子。 “他们人呢?”纪墨等的有点着急。 “这些土匪太贼了,居然分开住,得挨个端了,咱们就等着吧,”朱大富笑着道,“汇合后,一起往山上,直奔老行头工棚那里。” 纪墨道,“他们这不能分开去吧,人单力薄,别出什么事。” 他真怕保庆这些人大意了。 朱大富笑着道,“有什么好怕的,咱手里有刀有枪的,打伏击一打一个准,耐心等着吧。” 纪墨听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 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坐在车架子上,夜凉,不时的还下车活动两下。 “老疙瘩。” “嗯?”纪墨笑着道,“是不是他们快来了?” “你可不能走。” “我在这好好地呢,往哪去?”纪墨搂着肩膀道,“这黑灯瞎火的,走路回去,我怕累死。” 而且还要经过一片乱葬岗,刘小成就经常在那挖坑埋人。 刚才来的时候,他还看见了磷火。 “老行头他们都不是玩意。”朱大富很突然的道。 “老行头啊,我知道,听说经常克扣工钱,他们给他起的外号叫祁扒皮。”纪墨叹口气道,“没那个狠心,他也发不了那个财。” “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能跟旁人说了。”朱大富犹豫再三道,“一定不能说了。” “既然是秘密,那就别说了。”保守秘密什么的,最累了,纪墨不乐意。 “在大前年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老行头埋外地来的流民了,三个人,活的。”朱大富还是不管不顾的说了。 “什么?” 一只鸟从林子里扑棱出来,在半空中尖叫,把纪墨吓了一跳,左看右看,可惜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他有时候不想给工钱了,或者谁得罪他了,就是这么干。”朱大富肯定的道,“他不是好人。” 113、朱大富的秘密 “老行头没得罪你吧?”纪墨觉得朱大富说的夸张,脑子里回忆起来老行头,怎么看都不像变态! “他让人刨树根,树根拿出来,人就在里面站着,他就一铁锹剁了人脑袋,”朱大富的声音依然平静,“老疙瘩,你是没看啊,那血飚的可厉害了。 我从来没见过人的血可以窜的那么高的。” “你说的是真的?”纪墨脊骨发凉。 他不止一次和老行头单独待在一起过。 冬天带着保安队帮老行头往河里抛木头的时候,如果当时的老行头不想给钱,那么他都可以想见自己当时的后果..... 朱大富道,“老疙瘩,我就跟你一个人说,旁人都不知道。” “你放心吧。”纪墨保证道,“我谁都不说。” 他怕被老行头知道了灭口啊! 朱大富满意点点头,又接着道,“梁启师也不是好人。” “他又怎么了?”纪墨紧张的问。 朱大富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他家姨太太偷人,他抱着姨太太给扔井里了。” “这你也看见了?”纪墨问。 朱大富道,“没看见,我是听我老子说的。” “哦。”纪墨一时间心情复杂。 朱大富又道,“不是好人。” 纪墨不再言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不远处的岔路口传来了马蹄声。 朱大富甩了下马鞭,跟着一起往北去。 刚没走多远,又是一阵马蹄声,跟着他们的马车后面,纪墨听说话声好像是马东。 山路陡峭,纪墨再次经历颠簸,行到一半的时候,朱大富便喊他下车。 等他下来,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老朱!” “朱大富!” “你奶奶个腿.....” 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纪墨这双勾魂小眼简直是没有一点用处! 枪声在林子里回荡,好像就在不远处,又好像就在近处,砰砰想个不停。 又是一阵马嘶鸣声响起。 纪墨有过之前的两次经验,其实本不必要害怕的,但是身体不受神经本能的控制,最后还是吓得躲到一根大树后面。 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由不得他不怕! “镇长.....” 纪墨刚听见声音,就发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吓得一声尖叫,四肢乱挥,乱踢。 “我....” “贾海利!”纪墨骂道,“怎么哪都少不了你!人吓人,吓死人的!” “镇长.....”贾海利举高了手里的马灯道,“我是来接你的。” “结束了?”纪墨问。 贾海利道,“那工棚里统共十七八人,门口俩放哨的,朱大富一枪一个,剩下的都在屋里睡觉呢,衣服都没来及穿。 枪子没打偏,全打到一个洞里,血流成一股。” 纪墨跟着他身后,走了有二十来分钟,最后在一处长形木屋处停了下来。 保安队的人兴高采烈地收拾战利品,箱子、枪支、马匹自不必说,甚至连土匪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没有放过。 包大头正在试一双黑色的皮鞋,在那走来走去,兴奋的道,“镇长,你瞧瞧,这双鞋我穿着怎么样?” “挺好。”纪墨不愿意扫他的兴,毕竟对于包大头这样的大脚来说,想找合脚的鞋简直太难了。 “镇长,你先在这歇着,等兄弟们整理干净,咱们就一起回去。”臧二知道纪墨胆子小,就特地把木屋的门合上,引着纪墨坐在一处木头桩子上。 纪墨离着老远就闻着腥臭味,确实不愿意进去,再次从麻三那里要了一根烟。 保安队的动作很快,把收拾完的东西搬上马车后,往木屋里扔了两根火把,不一会儿,木屋便噼里啪啦的烧着了。 即使已经下了山,纪墨坐在马车上透过密密麻麻的山林,凶猛的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中依然显得格外明亮。 “镇长,这次是真发财了。”保庆骑着马与朱大富的马车并驱而行。 “挺不错。”纪墨显得无精打采,他想明白,为什么大家要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而非要打打杀杀呢? “你说将老鸨也真是够有钱的,镇长,你猜猜到底有多少?”保庆心情越发高昂。 “有多少钱也换不来人命啊。”纪墨感慨道。 “镇长.....”保庆很识趣的不再言语。 他知道他们这镇长又犯病了。 到镇公所的时候,纪墨没跟着进去,而是让朱大富直接送自己回家。 刚躺下去,还没眯瞪多长时间,门被敲响。 看看怀表,居然已经七点钟了。 “镇长,何家已经派人来催了。”麻三看到纪墨打开门,就急忙道,“兄弟们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纪墨点头应好,刷牙洗脸,动作很快。 镇公所门口,三十多匹列成好几排,热闹的很。 纪墨终于看清楚了昨晚从土匪那里抢过来的马是什么样子,瘦弱、矮小,不精神,与镇公所原本的索契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贾海利跑过来道,“镇长,这些都是南方马,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耐力好,用来驼货肯定不错。 朱大富还好意思吹牛他懂马,完全不识货!” 纪墨从保庆手里接过来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后,一边咀嚼一边问道,“家里都留谁?” 虽然有地窖,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必须得有人留守,不然要是出点什么事哭都没眼泪。 保庆道,“邱家那哥俩就准备住这里,还有朱大富,他们三个就够了,其余兄弟全部带走。” 纪墨道,“那就这么定了。” 何家长长的马车队伍已经过了溯古河的桥头,纪墨便不再耽误,上了贾海利驾着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何家的车队。 看到何家管家赵贵过来,纪墨便道,“赵管家,你们这是至少有七八十口人吧?” 赵贵昂头道,“何止,一百多呢,就这还没走完。” 纪墨问,“家里还有留守的?” 赵贵道,“一年之计在于春,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一季的地给耽误喽! 老疙瘩,我跟你说,这一路上,你只用盯着咱们,旁人你不用管。” 纪墨笑着道,“你放心,我明白。” 何家出的钱,他保安队就不能给别人家服务! ps:求订阅,求票,求打赏!! 114、远东 其实这也是纪墨所想的。 他原本自以为与梁启师、老行头等人相处的不错,他们是自己的朋友,但是夜里听完朱大富的话后,他才发现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与他们是做不成朋友的。 所以,此刻也没有与他们互相帮衬的想法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何耀宗的身后吧。 何耀宗这老东西即使是坏,也是显在脸上的。 赵贵满意的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笑着道,“老疙瘩,老太爷是很欣赏你的,老太爷亲口说的,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安山。 到时候,可以帮你谋个前途,肯定比在镇里强。 何况你哥哥姐姐都在安山,你们这也是一家团聚啊,有什么不好? 你说是不是?” 看着赵贵把何耀宗的范学个十足,纪墨就忍不住感到好笑。 纪墨拱手道,“替我多谢老太爷,我就是个乡里的土包子,没什么见识,在家里待习惯,出门人生地不熟的,怕不适应。” 赵贵笑着道,“好好想一想,这一路上时间长着呢,不着急这么一会。” 然后转身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 纪墨也上了马车,不需要他多交代,贾海利甩个响鞭,保安队的马队慢慢的跟在了后面。 路过一处巷子后,又是一队人马等候在那里,有坐马车的,有骑马,骑驴子的。 坐在纪墨一旁的麻三嘿嘿笑道,“镇长,春风院的那些歌姬,还有龟公、伙计、妈咪,都在里面呢。” 纪墨诧异的道,“他们也跟着回安山?” 麻三道,“将老鸨都死了,他们在这里也就无依无靠,搞不下去,就跟大家伙一起走。” 纪墨道,“那春风院的房子呢?” 风花雪月之地,表面上看着一片祥和,其实暗地里勾当和龌龊比较多,要是没有像将老鸨这样的有实力的撑着,不管在哪里都难以生存。 麻三摇头道,“本来将家来了一个远房亲戚,说这话该由他继承,霸着房子死活不走。 昨个吃晚饭时候就被邱三水给打跑了。 邱三水去找梁启师,梁启师谁也没给他,拿封条给封了。 邱三水给气着了,刚刚还对着梁启师的货栈骂呢。” 纪墨摸摸下巴,砸吧下嘴道,“那房子可是很大的啊。” 将老鸨盖的时候下了血本,装修的时候也用了心思,到处宣传这是按照江南秦淮河的样式设计的。 纪墨也远远的看过,确实是江南园林式的设计,楼台亭榭掩映树木中,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风味。 在“土”味十足的溯古镇里,显得独树一帜。 也是他向往的“豪宅”! 麻三笑着道,“镇长,要我说,这房子就该拿给镇公所做办公用,想必谁都说不出什么。毕竟是咱们替将家报了仇,就当做是他们的谢礼了。” “办公用?”纪墨眼前一亮,随即点头,“是啊,划给人家都不合适,那就回头给镇公所办公用吧。 资源闲置,那就是浪费,浪费就是可耻! 如论如何,咱们要发挥他应有的作用,为民谋福利。” “就是,就是,而且就这么封着,长期放下来就发霉了,没法住人。”麻三道,“镇长,你放心,等回头我就去办,保证妥帖。”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麻三在他的熏陶之下,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车队继续向前,在学校门口,邱三水的肉铺,前前后后陆续汇聚了更多的队伍,浩浩荡荡,一千多人的队伍,纪墨这一行人反而被夹在了最中间。 不见头不见尾。 渐渐出镇子后,纪墨想找个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干脆让贾海利把马车停在路边,等朱家的车队过去,他们慢慢的吊在最后面。 他终于找了个机会下车,刚躲在一棵山毛榉和花楸树中间准备放水,就被一只躲在草丛里的马鹿给吓了一跳。 正要大喊,便听见箭镞破空的声音,然后马鹿便应声而倒。 他回过头,刚好看到举着弩的杨老实。 杨老实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纪墨。 纪墨笑着道,“这弩哪里来的?” 他从来就没见过。 杨老实小声道,“镇长,这是我自己做的。” 纪墨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也没看出名堂,放某宝上顶多九块九包邮。 他还给杨老实后笑着道,“扛着,晚上吃鹿肉。” 杨老实高高兴地跑到草丛里,把马鹿身上的箭头拔下来后,重新插入了机括里。 然后提起来两只鹿腿,在地上拖着,在麻三帮助下放到了马车的车顶上。 保庆笑着道,“你这小子打枪不行,射箭倒是有一手,从来没露过啊。” 杨老实指了指自己的弩道,“新做的。” 队伍继续前进,走入了峰峦起伏,重叠环绕的群山之中。 山路蜿蜒,云雾缭绕,好像没有尽头似得。 路窄坡陡,脚下云绵绵,雾漫漫,好像跟腾云驾雾似得。 平常养尊处优的老爷们、太太和小姐们不敢继续在马车上坐着,纷纷从车上下来走路,在这一刻,他们无比信任自己的双脚,自己踩在地面上的感觉才真实。 但是也是走得战战兢兢,眼睛微闭,不敢往右侧雾气阴森的悬崖下看。 纪墨同样是如此,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踏空,摔个粉身碎骨。 “镇长,要不我背着你?” 在纪墨身后牵着马的保庆看着纪墨这跟蛤蟆似得的走路样子忍不住笑,提议道,“你放心,我走路绝对稳当。” “别跟我说话,”纪墨朝身后挥挥手道,“影响我集中注意力,掉下去的没有一个是冤枉的,肯定都是粗心大意造成的。” 臧二大声道,“镇长,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要是嫌弃保庆有狐臭,我背着你也行。” 纪墨没好气的道,“怎么跟你们说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安全第一! 安全第一!” 保安队的人都忍不住笑意,但是还是强行给憋住了。 麻三从前面的的队伍中,连路都不看,一路小跑过来,对着纪墨道,“镇长.....” “吓死人了.....”纪墨刚想踹过去一脚,又收起脚。 大意之下踹空了,下面便是万丈悬崖! 麻三笑着道,“我问了,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徐大堡镇,刚好都可以休息在那里吃饭。” “你离我远点,我有点紧张。” 纪墨叹口气道,“望山跑死马,谁知道还要多长时间。 哎,他们也真是的,什么路不选,偏偏选这里。” 一路不停,路面又渐渐的开始平缓起来,不远处一条瀑布从山崖下倾斜而下,阳光下的水雾闪着金光水滴,半空中的彩虹若隐若现。 “咱们家的溯古河流下来的!”前面的队伍中有人大声道,“一直流到海里去!” 纪墨听见这话,又看了一眼那气势惊人的瀑布。 山路险阻,但是大队人马最终无一损伤,还是安全下了山,眼前又是一处大湖泊。 “汪汪万倾,清波无垢.....” 纪墨背着手念叨两句后,后面的打死也想不起来了,只能望湖兴叹。 “徐大堡镇是一处大镇,同样归属于大东岭,可有煤矿,又距离东方港很近,便发展的非常兴旺。 像咱们溯古镇,拍马都赶不上的。” 赵贵点着烟袋在纪墨边上不时的普及地理知识,“就是可惜了东方港,这么好的地让北岭给拿了去,做什么都是北岭优先,咱们这旮旯简直是得不到一点好处。” 纪墨问,“那徐大堡镇这么好,北岭为什么不趁势一起拿过去?” 赵贵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在北岭眼里,咱们这里始终还是荒芜之地,他们不稀罕呗。” 纪墨又好奇的问,“那咱们大东岭不能就这么一个港口吧?” 赵贵道,“大东岭适合大船的港口就那么几个,北岭就一下子占去两个,一个是东方港,一个便是海参崴。” “海参崴?”纪墨再次听见一个让自己熟悉的名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赵贵点点头道,“离东方港不远,也就三百多里地的样子。” 纪墨急忙追问道,“那是在东方港南边,还是北边?” 赵贵道,“南边。所以咱们大东岭只剩下黑龙屿那边的一个大港口了,距离这里怎么着也得有千把里地吧。剩下的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港口,水位浅。” 纪墨问,“黑龙屿在哪里?” 黑龙屿,纪墨压根没听过。 又是一个在自己脑袋中空白的词汇。 赵贵道,“我没去过,只知道是个很大很大的岛,武帝时期驻过军,后来乱套了,彻底没人管,也不知道怎么样。 反正港口还是在用,每年都有船队来往。” 赵贵走后,纪墨还在那研究,自己到底在哪里。 这里是远东? 不过,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之前已经隐隐这么猜测,现在只是变成了肯定。 只是好奇,自己去哪里不好,怎么就来这了呢? 给自己造成的唯一难题便是回乡的路途太过遥远! 溯古镇来的队伍,把镇上大大小小的饭店、摊子给挤满了,最后还是分批次吃的。 纪墨一路腰酸背痛,先把自带的茶杯和茶叶泡上水,喝了一会茶后才去吃的饭。 吃饱喝足,大家并没有急着上路,人困一点乏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是牲口。 没有充分休息,拉着车厢、驮着行李的马匹、骡子、驴子是没法继续行走的。 纪墨刚好借着功夫在树荫底下的草皮上躺了一会。 等听见喊叫声的时候,再次上了马车,在马车里继续躺。 出了徐大堡镇,再次进入逶迤连绵,苍茫葱郁的群山。 太阳带着锋芒,刺人很痛。 老行头在队伍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大家加快点速度,在天黑之前下山,不然天黑夜路可不好找。” 朱家的二少爷朱台恩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道,“老行头,非得赶这么着急吗,就不能在徐大堡住一晚上,明天到也是一样啊。” 老行头笑着看了一眼在朱台恩身后俯腰拄着拐杖慢慢前行的朱老太爷,笑着道,“老太爷,要不找个人背着你,别把你给累坏了。” “年轻会,我跟你父亲南来北往收山货,贩粮食,靠的就是这双脚,”朱家老太太得意的说道。 “可惜我家老头子没老太爷你这服气,没活过六十。”老行头又笑着对朱台恩道,“年轻人,得有点狠劲,这点路算得了什么。” 朱老太太挺直身子对朱台恩骂道,“狗东西,快点,你弟弟的事情才过去多大会,你就忘了? 咱们这么大队伍,肯定早就让有心人看见了,现在赶紧走,只有到东方港,才算彻底安全。 不然,在这里晚上根本睡不上安稳觉。” “朱老太爷说的在理。”老行头高声道,“大家都快点,不能再慢了。” 麻三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前头,跟纪墨道,“镇长,要不上马车也行,贾海利赶车好着呢,你看我一直就坐的稳稳当当,不用怕的。” 纪墨望着莽莽群山,笑着道,“我也不是怕,我就是想锻炼身体,提高身体素质。” “镇长,我得多向你学习。”麻三看纪墨不上车,也就不上了,跟着身后一起走。 纪墨道,“得向我学习的地方多着呢,得记住,人不能那么懒,生命在于运动,要多走多动。” 麻三拿出来烟给纪墨点上,又接着道,“镇长,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一个饼子?” 纪墨一边摇头,一边吐着烟圈道,“我现在只是有点累,并不饿。” 太阳从山的那一边落下的时候,队伍里有人喊道,“东方港到了!” 临高远眺,一座被群山包围的小城,密密麻麻的房子堆在一起,更远处是碧蓝的大海,烟气浩渺,群鸥乱飞。 “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 纪墨张口双臂,微闭着眼睛,沉醉在带有咸湿的海风中。 突然听见噗呲的笑声,回过头,居然看到了何家的九姨太,还有殷悦。 令他诧异的是,殷悦站在九姨太身边,居然毫不失色。 ps:凉的自己都很意,现实打脸,所以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订阅。 115、最大的乐趣{为盟主加更} 九姨太穿着青花长衫,棕色单鞋,尽显身材窈窕,挽着的发髻,尽管走过来这么多路,香汗淋漓,发丝却依然一丝不乱。 顾盼多情,摇曳生姿,比平时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的味道。 而比九姨太高出一个眉梢的殷悦,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裤,长褂,脸蛋潮红,脖子上的汗珠跟滚在玉盘上似得,滴滴入了胸口。 纪墨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殷悦不懂,但是旁边的九姨太作为过来人却是忍不住笑意。 她轻甩了下手里的绣巾,掩嘴笑道,“这就是纪镇长了吧,果然是年少有为呢,经常听我们家老爷提起你呢。” “说笑了,喊我老疙瘩就成。”纪墨特意努力睁大眼睛,大眼迷人是不假,但是他纪老疙瘩的小眼睛也照样勾魂,“我看老太爷这车队都往前面走远了,你们这是? 哦,不用说了,这荒郊野外的,确实是什么都不方面,理解,理解。” 殷悦听见这话脸色更红了,瞪着眼道,“老疙瘩,你管的闲事也太多了吧,该你管的你管,不该你管的,你就少管。” 纪墨深吸一口气,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有追求的男人,一定在女人,尤其是美女面前的保持自己的涵养和风度! 以自己自认为非常有气度的声音道,“小姐姐,你这话就差了,我关心你们难道有错吗?再说,人生在世,吃喝拉撒睡,都是大事,没有一件小事。 就说这‘拉’吧,虽然听起来不雅,可是不是小事,这要是不顺畅,不痛快,该重视还是得重视,不然......” 要不然这俩娘们故意落后面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躲草丛里解决人生大事! 殷悦看着咯咯笑的九姨太,气的跺脚,直接打断道,“再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嘴。” 纪墨故意叹口气道,“果然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说不得啊。” 殷悦涨红着脸道,“我就知道,每次遇到你,从你嘴里听不出来好话。” “纪镇长可真是风趣,”九姨太又抬头看了一眼纪墨,“难怪年纪轻轻就赢得大家的赞誉。” 纪墨拱手道,“哪里,哪里,谬赞了。” 殷悦拉着九姨太道,“姨娘,我们走吧,不跟这种混账说话。” “下坡路滑,注意着点啊。”纪墨一边挥手一边注视着两个窈窕的身影渐渐远处。 麻三在一直在一旁看着,现在都有点呆了! “镇长,你不亏是镇长,真是厉害!”麻三陪笑道,“我对你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溯古河泛滥,泛滥.....” 突然想不起词了。 只能尴尬的看着纪墨。 “笨死了,学个话都学不会,以后还有什么脸跟我混?”纪墨没好气的敲个爆栗子,“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听着,犹如溯古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听镇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保庆凑过来道,“大人,你放心,我没麻三这么笨。” “我也没麻三那么笨。”臧二抬举自己的同时,也不忘打击下麻三。 “你们就是故意的!”麻三气的很,不过恼怒转瞬而逝,又接着用不屑的语气道,“还是没她好看。” “谁?祁沅君?”纪墨又气的拍了下他的脑瓜子,没好气的道,“漂亮只能为你提供眼福,不一定能给你带来幸福,天下的好女人多了去了,别栓一棵树上吊死。 明白没有?” “就是,你要幸福!”臧二冷不丁的跟着来了这么一句。 麻三对臧二瞪着眼睛道,“我碍着你什么事了!” 纪墨笑着道,“这是为你好,老话怎么说的,我教给你,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好好悟吧。” “听见没有,镇长让你不要这么贱,不然耽误的是你的一辈子。”齐备也过来凑趣,把纪墨的话重复了一个大概。 纪墨哈哈大笑,转身就走了,不再搭理众人。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最大的乐趣便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里,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不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没有自己的同类,那该多无聊啊。 牵着的马驼子,快速的追上纪墨,喊道,“镇长,镇长。” 纪墨问,“干嘛?” 驼子大声的道,“镇长,我也想要个老婆。” 纪墨称赞道,“好想法,那就娶是了,没人拦着你。” “镇长,”驼子道,“我不会和驼子一样贱的,我要买老婆!” “啥?”纪墨被吓了个趔趄,你作死啊!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么大声的! 见前后左右的人朝这边笑,恨不得把驼子的嘴巴堵上。 纪墨怕他又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赶忙道,“小点声,不怕人笑话啊!” 驼子道,“镇长,我就是在路上听他们说的,他们说在东方港可以买老婆!” 纪墨道,“婚姻讲究自由,买卖人口是违法的,咱们不能这么干!” “是合法的。”瘸子也把脑袋伸了过来,兴致勃勃的道,“想买几个都成,岑久生说他也准备买一个回去,我们想跟他一起。 还有洋婆子呢,听说比保庆个子还高!” “要是有娘们比老子还高,那还能算女人吗?”保庆没好气的道,“你们长点脑子,别人家说什么都信。” 臧二道,“保庆,这就是你没见识了,老子还亲眼见过的,那洋婆子个子高高的,长的也还凑合,就是跟你一样,有狐臭味,大老远的,我就得躲着。” “停!”纪墨被他们吵的脑袋大,“哪怕是不违法,买卖人口也不好,婚姻讲究你情我愿,买回去,人家对你没感情,以后怎么过日子?” 驼子难得的反驳道,“镇长,我听你话的,做人有自知之明,我是个驼子,有谁肯老实嫁给我的!” 纪墨看着弓着腰的驼子,想说两句违心的称赞的话来,可是死活找不到,最后只得无奈的道,“万一有眼瞎的呢?” “镇长,我跟麻三不一样。”驼子瓮声瓮气的道,“我没他那么傻,我娘说,媳妇买回去了,感情可以慢慢处,等生了孩子,日子过得下去,她就不会跑。” 纪墨为难的皱着眉头,半晌后才道,“要不再缓缓?你年龄也不大,非着急娶什么媳妇。” “镇长,我年龄不小了。”保庆却道,“我都三十了。” “瞧你那点出息!”纪墨鄙夷道,“做人就不能有点追求了,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把人废了。 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就该树立远大理想。 败尽天下英雄,然后尝尽无穷寂寞!” 这样苦口婆心,就是希望这群王八蛋少去祸害无知少女! 冷不丁的,一个清脆的掌声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 “好一句败尽天下英雄,尝尽无穷寂寞!”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短发,脸面粗犷,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褂,卷着的长裤。 纪墨的眼睛却盯上他的脚,关心的问道,“兄弟,你光脚不怕硌脚吗?比如碎石头啊,树杈子啊,扎上去都很疼的。” “多谢兄弟关心,习惯了就好。”中年人又往前面进了一步,却遇到了突然挡在纪墨面前的保庆。 保庆死死的盯着中年人腰间的手枪,笑着道,“兄弟,我这有狐臭,你还是离着远点好。” 中年人后退了两步,保庆让开了一步。 中年人笑着道,“我要开枪,谁都拦不住的。” 保庆全身紧绷,冷笑道,“那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中年人随口就接了句。 纪墨叹口气道,“行了,行了,都是过路的,置那个气干嘛,兄弟,你要是有事,你可以先走。” 他又跟谁没仇,什么人能来刺杀他! 中年人摇摇头,“兄弟,我叫杨明。” 纪墨指了指手里拿着弩的杨老实,笑着道,“我们这里有个杨伟,你们应该是本家。” 杨明笑着道,“如果刚才没听见你那句败尽天下英雄,我会听你的话,但是,现在我主意改变了。” 面向依然保持警惕的保庆道,“兄弟,你做好准备,我要拔枪了.....” 话音未落,杨明右手伸向了左边的枪套上,保庆直接用脚踢腰间,但是慕然间却发现,拿枪的却是左手,电光石火间枪口即将要指向自己的脑门子。 他再快的动作都来不及了。 突然间,两人的耳边传来一声破空声。 一只箭矢穿过两人的中间,把那把手枪牢牢的钉在了一颗白桦树上,箭的尾巴兀自晃动。 所有人都望向了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杨老实。 杨明的左手在流血,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后,在嘴巴里吸了两口,然后对杨老实道,“谢你手下留情,我叫杨明,别人都叫我杨八指。” 他举起已经被嘴巴舔干净的手,继续道,“因为我只有八根手指头,如果你刚才再继续一点,我就只有七指了,别人也可能会叫我杨七指。” “兄弟,装大了吧?”纪墨走过去对杨八指道,“没那本事,惹那事干嘛,行了,我大度,既往不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拜拜了呐你。” 不等杨明说话,带头就走。 麻三追上纪墨道,“镇长,那人又跟过来了。” 纪墨转过头道,“兄弟,输人不输阵,差不多就得了。” 杨明摇摇头,指向杨老实,“他得赔我枪,我就一把枪。” “啥?”纪墨差点闪了腰,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是你要比试的,然后你输了,你让你赔枪?” 杨八指道,“如果我真的输了我会输命,我不会丢枪。” 纪墨道,“说明事实比你预想中的要好,你得庆幸,感恩,别再计较了。” 杨八指摇摇头道,“人活着,枪没了,这不行。” 纪墨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杨老实紧张的道,“我没钱赔。” 纪墨笑道,“咱得多贱啊,才去赔他枪。” 跟这种奇葩讲不通道理,纪墨就不再多说,随便他怎么办。 重新上了贾海利的马车,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进入城区,望着三层、四层,甚至七八层的楼的时候,麻三感叹道,“大地方就是不一样。” “是不一样。” 进入开阔的街道以后,纪墨的眼睛却飘向街上来来回回的女人。 在溯古镇,女人浑身上下除了脖子和脸、手都是包着紧的,但是这里不一样,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露腿、露胳膊的。 “好多洋婆子。”麻三随着纪墨的眼光,也发现了新大陆,随即又兴奋的拍着纪墨的胳膊道,“镇长,镇长,你看,那洋婆子的眼睛是蓝色的。” “小点声。”纪墨嫌弃这家伙丢人。 “镇长....”麻三笑着道,“眼睛真大,鼻子也高,跟咱们长的太不一样了。” 纪墨问,“比祁沅君好看吧?” “是,”麻三说完后又赶忙摇头,“不对,这是洋婆子,我怎么可以娶洋婆子。” 贾海利不屑的道,“不管是什么婆子,能给你生娃的就是好婆子。” 纪墨看向贾海利,笑道,“你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居然能根据他说过的话开始套词了! 贾海利谦虚的道,“镇长,你过誉了,都是你指导有方。” 麻三挠头道,“那也对,可听说和洋婆子生出来的孩子是惹人笑话的。” 纪墨道,“谁笑话,就揍谁。” 随着何家的车队在一处酒楼停下,保安队的人马也跟着停下。 赵贵走过来道,“老疙瘩,你们在这里等着,回头我带大家去货栈,把牲口全送过去,这里的酒店是不允许牲口进的。” 纪墨诧异的道,“还得去别处?” “那是当然。”赵贵说完,又大声的喊道,“把牲口都看好咯,别屎尿一堆的,回头警察来罚款,你们可自己交。” 说完又匆匆跑进了酒店。 麻三埋怨道,“镇长,这也太不地道了,让咱们去住货栈?” 纪墨笑着道,“咱们是拿钱办事的,又不是客人。” 他确实没有怨气,因为实在没有挑理的地方。 ps感谢青丝绾正风流时盟主。求大家支持正版订阅哈,这样老帽明天爆肝.... 116、不切实际的幻想 岑久生从边上过来,鄙夷的看了眼麻三道,“这样的酒店,知道多少钱吗? 一晚得三块大洋! 你还想住,怎么不美死你? 一天到晚,不寻思点正经的,尽想着好事,何家老太爷又不是开善堂的。” “三块?不就是张破床吗?” 作为一个经常出门入户,见识多广的专业人士,麻三也被这价格吓得瞠目结舌,“都在里面干什么啊,住这么贵的?” 岑久生笑着道,“吃大菜,抽大烟,还能做什么事,反正那时专门给有钱人住的地,这价格就是为了专门挡着咱这种破落户去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阿猫阿狗随便就在老太爷们面前晃悠了?” 麻三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块大洋,在岑久生面前晃晃,然后不屑的道,“你住不起,以为老子也住不起了?” 岑久生道,“你住得起你就去住就是了,没人拦着你,就看你心疼不心疼,有这几块钱大洋啊,可以在东方港睡好几晚姑娘。” 不光保安队的人眼睛放光,边上的其他人也绕嘴打听,虽然东方港不算大城市,但是对他们这些从溯古镇这样小地方来的人也足够长见识了,不做点什么,好像白来一躺似得! 岑久生很少得这么多的关注,见众人纷纷围过来,高兴地不得了,为了显示自己见识多广,连哪家在哪条路,什么长相,价格都说的明明白白。 纪墨站在边上,口干舌燥,有心也跟着围过去,奈何人太多,挤不过去。 点着一根烟,等手里的烟抽到一半,岑久生面前的人散干净,才慢慢悠悠的踱步过去,问道,“你怎么也跟着来了,梁启师不是让你在家守着吗?” 岑久生笑着道,“这么多东西,我不得跟着送一趟吗? 再说,许多牲口马车,又不能带上船,要不就在这里卖掉,要不我就带回镇里。 总不能扔这里吧。” 纪墨点点头道,“看来这里一半人得回去,那到了安山可怎么办,租牲口?” 岑久生道,“老疙瘩,这你就不知道了,安山是大城市,马路又宽又大,同时能跑好两辆大卡车! 谁还用牲口啊? 你以为是在这土旮旯呢? 比如咱们掌柜的,在安山就有三个铺面,两套宅子! 只要到地方,就有人开车来接。” “是啊,都有汽车了,要什么牲口啊。果真是贫穷限制我的想象,”纪墨感慨道,“还是有钱好啊。” “谁说不是呢。”岑久生接着道,“老疙瘩,怎么样,回头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哎呀,”纪墨像模像样的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我还真没来过这种大地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就跟你走走吧。” 只有深入实践,才会体会到民间疾苦,知道深浅。 瘸子大声道,“镇长,我也去。” “还有我,还有我。”驼子不甘落后。 “我耳朵没聋!”纪墨气的不得了,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 驼子嘿嘿笑了两下,又看向岑久生道,“哪里可以买媳妇,你带我去吧! 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就没时间了。” 纪墨气急的道,“你真要买啊?” 驼子道,“镇长,我家三代单传,不能到我这一代就绝户!”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妹子不是人?” 驼子道,“她将来要嫁人的,孩子又不能姓吴!” 纪墨道,“那就找个姓吴的嫁了,那孩子不就姓吴了吗?” 驼子坚持道,“镇长,我得娶媳妇。” “只要手里有钱,娶媳妇多大个事啊,”岑久生笑道,“谁能被你带走,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不然留这里吃不饱,穿不暖,那是真的生不如死。” 纪墨问,“那也不合适吧?” 岑久生道,“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合适的?再怎么样,比死强吧?” 赵贵和来福从酒店里出来,大声的招呼,大家伙开始往城区边缘的货栈去。 货栈位于一条大河的岸边,清澈的河水从山上下来,直奔入海。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美不胜收。 岑久生道,“这就是咱们溯古河的终点,这一路跑的太远了。冬天的时候,老行头抛的木头,全掉这来的,把河道堵住,来不及捞,这一带的人全让他给得罪了。 要不是花点钱,他现在才没好呢,说不准,小命就丢了。” 保庆往上游走了两步,远离在那喝水的牲口,洗衣服的居民,用手捧着清澈的河水喝了两口,喝完后笑着道,“还别说,还是那味,甜滋滋的。” 带头脱下衣服,一下子跃入了水中。 水里的孩子朝他身上泼水,他也没恼,只是用蒲扇般的大巴掌泼回去,把水里的孩子吓得连连尖叫,一窝蜂的光着屁股跑上了岸。 河里的大水牛也跟着哞哞直叫。 绵延的群山,绿草如茵的广阔大地,蔚蓝的天空,大自然酣畅淋漓的展示了自己独特的个性。 “这地不错。”纪墨坐在草地上,接过麻三的烟,接着问,“都安排好了?” 麻三道,“镇长,住处安排下来了,马都在河里喝水,其他人都下河洗澡了。” 说着指了指聚集在河里的保安队的众人。 纪墨道,“打听下,看看附件有什么好馆子,吃顿大菜,猪肉炖粉条,全部来硬的,当然,海鲜也得要。” 麻三嘿笑道,“镇长,岑久生介绍了个馆子,回头咱们可以去看看。” 纪墨道,“晚上随便到处溜达,他们疯,但是酒少喝点,别明天早上起不来,早走早到家。”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对自己的那几间狗窝有了归属感,才离家一天还不到,就这么迫切的想念,可谓是归心似箭。 麻三道,“镇长,不敢喝多,晚上得有人守夜。这趟其实还是挺顺的,就当出来散散心了。” 纪墨道,“是啊,人不出来走一走,都不知道待在家里有多舒服。” 麻三道,“.......” 纪墨看着众人在河里游得畅快,忍不住也脱了衣服,热了下身,钻入了水里。 宽阔的河面上,游了两个来回以后,才踩着厚厚的草皮子上岸,脚上居然也没有一点泥巴。 穿上布鞋,仰望远处蔚蓝的大海,吐出胸中的那口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东方港的货栈不比溯古镇梁启师的小货栈,这里不但有放货物的地方,允许牲口住,还能给人住。 麻三包了两间房,一间是大通铺,保安队的人都在里面睡,另一间房是给纪墨的,这是他作为镇长的优待。 “其实无所谓的。”纪墨看着自己的房间,表示很满意,但是还是表示了下遗憾,“大家伙挤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人多挺热闹的。” 就是臭了点,有狐臭的,有口臭的,最可怕的是脚臭,三十多个老爷们在一张炕上,那味道,想起来都让人窒息。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和这么老爷们挤一起的。 驼子埋怨麻三道,“我就说吧,镇长肯定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你非要多事,还浪费钱,给单独开一间房,我去退了吧。” “不用了,退来退去的,多麻烦啊,就这么凑合吧。”纪墨面上笑嘻嘻的,心里恨不得把驼子给踹上一脚。 你他娘的太没眼力劲了,不过又生怕驼子打击了麻三的工作积极性和能动性,安慰麻三道,“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镇长,这是我特意去给你买的,”麻三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解开外面的绳子,露出来的是茶叶,“上好的龙井,咱们镇上都没有卖。 我给你泡一杯尝尝,要是好的话,咱们回头就多带上一点。” “我自己来,越好的茶叶越是不能用开水,泡起来还是有点讲究的。”感动的泪水从纪墨的嘴角流了出来,麻三太贴心了。 把自己的茶杯彻底洗干净之后,先倒上热水,等凉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撮了点茶叶进去,抱着茶杯深深的闻了一下。 “镇长,怎么样?”麻三期待的问道。 “不错,不错,好茶。”纪墨笑着道,“不过也不能太好的茶叶,我这嘴巴惯坏了,以后就麻烦了。” 驼子道,“镇长,你说的有道理,我娘说,苦日子过长了就习惯了,好日子过多了,就过不了苦日子了,有钱不能乱花。” “说的不错,”纪墨笑着道,“所以啊,这就是我不让你买老婆的原因,多费钱啊。” 驼子嚷着道,“镇长,那可不行,我都跟岑久生说好的,他等会就带我过去看。” 纪墨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抱着茶杯,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大海,蓝天,海鸟。 这不就是自己向往的海景房吗? “镇长,吃饭去吧。”到吃饭的时候,麻三出现在纪墨的房门口。 “其他人呢。”纪墨只看到了马东、保庆、杨老实,以及与杨老实形影不离的杨八指。 杨老实被杨八指烦的都要哭了。 他走到哪,杨八指跟到哪,哪怕是他下河洗澡,杨八指也光着屁股跟着下水。 杨老实不怎么会说话,更不会骂人,但是,他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组织了语言,向杨八指表达了歉意、恐慌、不安,但是杨八指不为所动。 想让他走很简单,给他一把枪。 杨老实肯定不乐意。 他老实归老实,可又不傻。 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他承担? 麻三道,“镇长,有的跟着岑久生跑了,有的去别地看热闹了,就我们几个在。” 纪墨道,“齐备、臧二这种都有老婆的,去跟着凑什么热闹?” 麻三道,“他们不是跟着岑久生走的,自己单独往街里去的,说是给媳妇孩子买点东西,不空手回去。” “他们不再更好,咱们自己吃,还能省点钱。” 纪墨经过杨八指的面前的时候,又看了他一眼道,“走吧,兄弟,请你喝一杯。” 他都替杨老实发愁。 但是,他没招,对于杨八指这种死皮不要脸的,打骂都没用! 岑久生说的饭馆位置,众人并不清楚,为了省事,干脆找辆黄包车领路,纪墨坐上去,其他人身后跟着。 到了地方后,纪墨才发现这个饭馆子距离他们住的地方还真不近,如果光靠走路,起码得走半个小时。 “整个一条街都是饭馆子,大部分都是海鲜,你们想吃什么都成。”车夫接过钱后,拉着黄包车转身就走了。 街面是沿着海岸线建的,每家饭店都灯火辉煌,招牌明亮,不时的有汽车、卡车往来穿梭。 往前几步便是柔软细腻的沙滩,上面还有不少人在那溜达。 麻三道,“镇长,真漂亮,你看那灯,就是比煤油灯好。” 纪墨道,“废话,这才叫生活啊。” 刚到饭店门口,伙计便赶忙迎过来招呼。 众人没到里面坐,而是直接坐在门口的桌子上,迎着海风,听着海浪。 “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咱们不差钱。” 恍然如梦,纪墨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坐在街边撸串。 麻三点菜,一盆猪肉粉条,剩余的全部是海鲜。 “镇长,喝点?”保庆问。 “那就来两瓶,大家分着喝。”纪墨同意了。 不等菜上齐,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杯白酒。 纪墨撬开一个生蚝,连说了好几声好。 保庆道,“镇长,这地方真不错,弄得我都不想走了。” 纪墨道,“那你留下来就是,反正你不是溯古镇本地人,老光棍一个,哪里不能去。 何况,你现在又有钱,说不定能够在这里置套房呢。 又这么有本事,哪里不能混口饭吃,在我们那旮旯待着,真是屈才。” 保庆道,“镇长,你说笑了,没了你的英明指望,我就什么都不是。 我要是真有本事的,就不该逃难的,早就混出头了。” 纪墨笑着道,“你们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关键他还喜欢听! 保庆端着杯子道,“镇长,我敬你一杯。” “来,大家一起喝。”纪墨也朝着杨八指遥举,“兄弟,咱们干一杯,喝完了,就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赔你枪的。” 杨八指一言不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117、再遇方静宜 保庆同样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一滴不剩。 亮亮杯底后,让边上的杨老实帮着续上后,再次举杯对着杨八指道,“兄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样闹个没脸,挺没意思的。” 杨八指猛地抬头道,“我不怕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杨八指要是皱个眉头就不是好汉。” “兄弟,你不是傻了吧?” 纪墨亲自给他斟酒,感觉这家伙身上有枪的时候,和没枪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我没傻。”杨八指端过酒杯,再次喝个干净。 纪墨道,“你既然没傻,在这里耗着图什么啊,反正我们没傻,是不可能赔你枪的。 你呢,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点工作,做点事情,很快就能凑足一把枪的钱。” 杨八指道,“你们什么时候赔我的枪,我就什么时候走,不然我是不会走的,要不然你们就杀了我。” “吃口菜,别光喝酒。”纪墨再次给他倒酒,笑着道,“兄弟,听你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杨八指道,“我无亲无故,你们放心吧,杀了我,没人会找你们麻烦的。” 纪墨没好气的道,“兄弟,跟你唠嗑真没意思。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没事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不晦气? 人生在世,自己不开心也就罢了,再把这种消极的态度传给别人,缺德。” 大概是因为躺床上的时间太长了,他的性格已经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用半辈子形成的固定做事方法和习惯,现在跟墙头草似得,通常状态下都不怎么坚定。 但是,有一点没变,就是尽量不和影响他心情的人交朋友。 杨八指抬起头,悠悠的道,“我本来很开心的,但是我的枪没了,我就不开心了。” 纪墨道,“你要是不提枪,我们还能做朋友。” 杨八指再次低头不语。 纪墨朝着杨老实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杨老实苦着脸,对着一只大虾下劲,也不剥壳,连着脑袋塞进嘴里,咬的咔嚓咔嚓响。 纪墨看着头晕。 兄弟,那是虾蛄! 你怎么下得去嘴的! 既然对方有滋有味,他也就懒得多管闲事,就静静地看着。 拿了个蟹放在自己面前,抿一口酒,塞一块肉,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生活。 唯一的遗憾是没法带何然过来,要不然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但凡是小孩子,一个人都可以在烂泥巴里或者沙滩上玩一整天,少有不喜欢的。 没多大会,饭店门口的七八条桌子上陆续坐满了人,纪墨干脆指挥大家把桌子往边上移了移,远离喧闹,离沙滩更近一点。 “老板,有什么好菜,尽管上。” 一个清脆的女声,婉转柔和,如鸢啼凤鸣。 纪墨听着很熟悉,但是想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 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回过了头,昏暗的灯光底下,那张脸进入自己眼睛的时候,吓得一块蟹腿直接从嘴巴里掉了下来。 女人做了装扮,一身藏青色的长裤,短衫,戴着鸭舌帽,但是即使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来啊! 方静宜! 曾经拿着刀架着在他脖子上的女人! 看到她在到处张望,纪墨又赶忙掉转过头,心里默念,别认出来我! 别认出来我! 保庆关心的问道,“镇长,你没事吧?” 纪墨催促道,“别说话,赶紧吃,吃完回去睡觉,多攒点力气明天赶路。” 此刻西北军与北岭军正打的如火如荼,方静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根本没心思多想。 也许是来刺探军情的吧! 麻三与保庆对视一眼,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两人一起朝着纪墨刚才张望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女人占住桌子一角,另外还有两个男人在一旁桌子,奇怪的是屁股居然只坐了一半,有点想坐又不敢坐的意思。 保庆见女人似乎也感受了他的目光,又赶忙撇过脑袋,躲避目光。 保庆道,“硬茬子。” 麻三低声道,“镇长,你认识?” 纪墨道,“不但认识,还是生死仇家,吃饱没有,吃完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磨蹭了。” 提心吊胆的,一点都不好玩。 杨八指也看了眼,然后道,“给我一把枪,我替你们解决。” 纪墨没好气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枪啊!一边玩去,没工夫搭理你。” “镇长,我这就去会账。”麻三起身去了店里。 “好。”纪墨趁着麻三去会账的功夫,把桌子的两个螺肉扒拉出来,看到麻三出来,正要起身,面前的桌子上多出来一道人影。 人影的脑袋上戴着一个帽子。 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纪墨没吭声,也没动,抱着侥幸的心里,心想对方只是恰巧路过。 保庆却站了起来,推开面前的板凳,拱手道,“不知有何指教?” 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让人惊艳,但是他依然不动声色。 “山水有相逢,你说是不是?”女人看都没看保庆一眼,直接对着保庆说话。 纪墨硬着头皮抬起头,终于与女人对上了眼神。 “哟,想不到在这里见面,好久不见,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论实力,对方才三个人,自己这边明显占优势! 纪墨其实不用怕的。 但是,现在的大东岭是西北省的地盘,只要这个女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自己的脑袋就不安稳! 所以不低头不行! 方静宜冷哼一声道,“别的没进步,想不到你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越发长进了。” “谢夸奖,”纪墨不以为耻的道,“在下长相一般,又不能靠脸吃饭,也就只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方静宜道,“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纪墨笑着道,“谢谢指教,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酒壮怂人胆,他大概是酒喝少了,实在没有顶撞的胆量。 方静宜就那样板着脸看着他,又一言不发。 纪墨脑被她这样盯着,浑身发毛,最后硬着头发道,“要不赏个脸,请你喝一杯?” 他真的很不喜欢她,甚至不愿意为她去打一架飞机。 方静宜毫不客气的坐下,冷着脸道,“惹怒了我,你就得承担后果。” 大声的喊道,“老板,捡着你们家最贵的上。” 脸上的表情冷漠。 但是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人却惊呆了。 上一次敢这么和方家大小姐吊儿郎当没正行说话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这小子是什么来头,居然还能活蹦乱跳? 眼前,他们这位小姐看似生气,其实并没有生气! 因为真生气的时候,是从来没有一句废话的。 今天的废话有点多啊。 而且,还主动让男人请吃饭? 想请他家小姐吃饭的都可以从西北省排到大东岭! 事出反常必有妖! 纪墨赔笑道,“那请坐。” 女人身后的一个高个男人,看到保庆要坐下,走过去低声道,“兄弟,咱们到一边喝一点?”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和我们家小姐坐一个桌子? 即使是他们,刚才也是被强行要求坐下去的。 保庆看了一眼纪墨,见纪墨点头,便带着麻三等人,坐到了女人开始坐的那一桌子。 一时间只剩下纪墨和方静宜。 两人曾经虽然算不上仇敌,但是总归是有间隙的,现在猛然坐在一起,纪墨很不自在。 他又不是弥勒佛,谁都能容得下! 当初,没趁机弄死她,已经是自己度量大! 小二开始按照方静宜的要求上菜,每上来一盘,纪墨的脸色就要变一份,刚才和保庆等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夸口随便点,可终究还是看了价格,小心点的! 这女人根本就是不管价格胡乱点啊! 纪墨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这太多了吧?两个人吃不完,根本就是浪费。” 方静宜道,“怎么,心疼钱?” 纪墨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挣钱多不容易。以前我还傻乎乎想着致富,现在只想着脱贫,不被饿死。”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吃不起饭的样子吧?”方静宜抿了一口小二送过来的茶,“而且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副镇长,应该也不少赚钱。” 这是调查自己过? 纪墨心里一凛,但是不动声色的道,“大东岭的官,你是知道的,能管谁啊?人家不打死我就是不错的了。” “那就是你没本事。”方静宜道,“但凡在这个位置上的,就没有你说的那么惨的。” “是我没本事。”纪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示意方静宜,见她没反对,便也给她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接着道,“搜刮民脂民膏,纵兵掠夺确实算本事呢。” 方静宜脸色一变,把杯子里的酒直接灌进了嘴巴里,颇有女侠风范。 “你是在指责我?” “不敢,不敢。”纪墨生怕对方翻脸,急忙道,“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多想。” 方静宜端着酒杯,任由纪墨倒满,又道,“你是来这里做什么?” 纪墨叹口气道,“大东岭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稍微有点本事的,谁还敢呆着啊,不都玩命往外跑。 我呢,闲着也是闲着,就送一下他们。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要是被发现的话......” “你可以去举报我,赏金够你用一辈子。”方静宜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这辈子没有别的理想,就是想发个财而已。”纪墨笑着道,“但是你放心,我不想钱还在,人却没了。”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要是被西北军知道自己出卖了方静宜,估计自己这脖子上的脑袋真不安稳。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就不能干傻事! “算你识相。”方静宜喝完后亮亮杯底。 “我敬你一杯。”纪墨也跟着喝完了。 “后会有期。”没等纪墨反应过来,方静宜腾的站起身,始终关注着这边的两个手下,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起身。 然后,三人一起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渐渐看不见身影。 “镇长,那谁啊?”麻三凑过来好奇的问。 “你惹不起的人。”纪墨哪里敢和他们说方静宜的真实身份,叹口气道,“以后见着了,躲远一点。” “那两男的我都打不过,”保庆的挫折感油然而生,叹口气道,“咋就这么厉害呢。” 纪墨道,“厉害就对了。” 杨八指又突然道,“给我枪,我去杀了他们。” 纪墨白了他一眼,都懒得搭理他了。 因为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他现在连去慰问国际友人,加强国际合作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赶紧回去睡觉,明日好早早的走人。 不多耽误,上了黄包车,匆匆的回了货栈。 刚到门口,就看到了正在边上蹲着的臧二。 “镇长。”臧二甩掉手里的烟,赶忙迎过来。 “都回来完了,没出什么事吧?”纪墨看看怀表,居然已经八点钟。 “有事,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臧二递给纪墨一根烟,亲自给点上。 “什么事?”纪墨问。 “包大头找了个媳妇。”臧二心灾乐祸的道。 “啥?”纪墨嘴上的烟差点没掉下来,“都找了?” 臧二道,“就包大头一个人找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们没拦着点?” 臧二道,“你不是不知道他脾气,谁敢拦着啊,犯傻的时候,那是六亲不认。” “镇长,”瘸子飞快的从里面窜出来,笑着道,“包大头娶媳妇了。” “我知道了!”纪墨骂道,“你们怎么不找,非拾掇包大头?” 瘸子道,“镇长,那是因为我们听你的话,就是去凑个热闹,到处转一转。关键包大头他不听话啊。” 他们都是抱着玩笑的心思的,却想不到包大头一个人认真了。 现在这场面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一楼大院的房间,里里外外,站着的,蹲着的,三十多号人,都齐刷刷的伸着脖子往里间看。 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女人,坐在炕头上,紧紧的搂着一个孩子,神色紧张。 在她的对面是笑的合不拢嘴的包大头。 包大头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看,笑声就没停过。 ps:这章二合一,为“青丝”大佬加更的。继续求票,求订阅..... 118、包大头的媳妇 听见外面的动静,回过头,流着哈喇子,看到了正在门口站着的纪墨。 大声而又热情的道,“镇长,我找着老婆了。” 好像是显摆似得,走过来非要拉纪墨进屋去看一看。 纪墨赶忙退后一步,他是有教训的,保安队的人各个力气大,手劲大,他根本吃不住力。 日子久了,保庆、齐备等人会收着点,唯一收不住的是包大头!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无论纪墨说多少次,他都记不住。 所以,纪墨对他的警惕心特别的高。 “别过来,有话咱们好好的说。” 纪墨说完,又接过来麻三递过来的茶杯,张望一圈道,“该干嘛干嘛去啊,在这里耗着干什么,早点休息,明早起来就回家。” 齐备指了指屋里,低声道,“镇长,那是我们的炕,我们这眼皮子都打架。” 女人和孩子给占着,不处理好,他们就没睡觉地。 纪墨离着老远就闻着浓重的酒味,便道,“酒没少喝吧,下河里洗个澡,散散酒味,去去臭汗,晚点再回来。” 齐备和保庆挥了挥手,保安队的众人都要散去。 纪墨却又喊住已经踏出门槛的臧二道,“你留下,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找个媳妇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个孩子呢? 真要喜当爹啊! 包大头脑子糊涂,同意就同意吧。 关键包家不止包大头一个人,还有包家老太太呢。 包家老太太能允许儿子娶媳妇还带拖油瓶? 她儿子脑大脖子粗,脑子还不好使,可架不住是亲儿子,在亲娘的眼里那就是最好的! 不是什么姑娘都能随便嫁给她儿子的! 这要是回去了,包家老太太还不得站镇公所门口骂? 大家丧了良心,把她儿子给坑了。 纪墨到时候有理也是说不清。 臧二跟着纪墨往外面移了移,保证屋里的人听不见后,才小声道,“往山脚那边去,有好多好多的窝棚、旧房子,都是活不下去的穷人家。 岑久生带大家去,不少都是死男人的,有的还带一两个孩子,谁也不愿意做这冤大头。”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们不做冤大头,让他做?” 臧二委屈的道,“镇长,拦不住,是真的拦不住。谁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要打人了。说不得,也不能说。” 在这一点上,他就非常的佩服纪老疙瘩。 无论纪老疙瘩怎么说,怎么骂,从来都不见包大头恼。 纪墨道,“那真要给他找,也得给找个像样的啊。” 臧二苦着脸道,“镇长,你别埋怨我们啊,这也是他自己选的,人家中间人给介绍了黄花大闺女,他不要,就选这个。 要不,怎么说他是个傻子呢!” 纪墨问,“怎么非选这个呢?” 刚才因为灯光暗,他瞧的不太仔细,只觉得五官挺周整。 但是,不至于一下子就把包大头给迷住了吧? 臧二道,“镇长,说出来我都怕你不信。” 纪墨对于他们学他说话早叫形成免疫了,只得无奈的道,“那你说呗。” 臧二继续道,“中间人带过来三家,其得人看到包大头这光脑袋,蛤蟆眼,都吓得不轻。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大头。 这女人牵着孩子过来,大头一眼相中,就非她不娶。 我们拦着,他就一个劲的说这女人冲他笑了。” “就因为冲他笑了?”纪墨跳脚,这他娘的是什么鬼的理由? “镇长,真不怪我们。”臧二努力的撇清自己在里面的责任,“你说,都是一个槽里吃食的兄弟,谁能坑他啊。” 纪墨问,“孩子多大,是个女孩吧?” 臧二想了想道,“五六岁的姑娘,没见说过话。” 纪墨朝他摆摆手道,“你去洗澡吧,我进去看看。” 臧二走后,在一边站着始终未离开的麻三道,“镇长,要不你去休息,我来想办法把女人弄走,明早包大头看不见,也就消停了。” “包大头是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你不怕他撕了你?”纪墨问。 “那镇长,我再给你续水。”麻三听见这话,吓个哆嗦。 纪墨摇摇头,迈着步子进了房间,直接走向女人和孩子。 女人再次看到一个光头,不自觉的又把身子往炕里挪了挪。 纪墨摸摸光溜溜的脑袋,现在不但成熟,而且还挺能吓唬人。 就是不知道思密达在哪里,要是能割个眼角,就非常完美了。 “不用怕,我们是从溯古镇过来的,不知道你听过这地方没有? 我的意思呢很简单,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不强迫你,你可以走人的。” 纪墨见包大头要说话,朝他瞪了一眼,示意他闭嘴。 “我没钱赔,孩子奶奶把钱拿走了,她是不会还的。”女人终究缓缓开口道,“我娘俩就是这命。” 离得近了,纪墨大概能够看的仔细一点,一身蓝色粗布衫,虽然全是补丁,但是干净,脸色疲惫,可秀气。 最吸引人的是开口时候那一口洁白的牙齿。 纪墨的第一反应是,这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普通人家是不大可能养出来这一口白牙的,许多人面上看着干净,可是一张口,什么都露馅了。 当然,也不是说有钱人的牙齿一定好,像何耀宗这种老财主,常年大烟泡子,一口黄板牙。 只是,如果条件差了些,想要一口好牙是比较难的。 “大姐,你怎么称呼?”纪墨问。 “我叫黄半安,孩子的爷家姓陈。”女人面无表情,“溯古镇我知道,就在这条河的上面,离这里不远。” “这夫妻呢,看缘分,”纪墨指着包大头道,“这我兄弟,他听我的。你要是不乐意,咱们不强求。 你要是想走,不拦着,那几块钱,就不要了。” “我能往哪去?”黄半安问。 “这孩子奶奶家啊。”纪墨道。 黄半安摇摇头道,“她能卖我一次,就还能卖两次,卖哪不是卖,有什么区别吗?” 纪墨让麻三给递过来一根烟过来,点着烟后远离黄半安怀里的小孩子,打开窗户,对着窗户外吐完一口烟圈后,回过头道,“黄大姐,这我真帮不了你。 你要不回去和孩子奶奶好好商量?” 黄半安坚定的摇摇头道,“不用。” 纪墨道,“我这兄弟,脑子有点不清不楚,你能看得出来吧? 我觉得你随便找一户人家,也比他好吧?” “镇长!”一直没说话的包大头终究忍不住了,不乐意的道,“我要娶她。” 纪墨安抚道,“咱家还有老太太呢,你自己做主了,回去你娘不揍你?” 包大头大声的道,“我娘说了,买马不问缰,娶妻不问娘。我自己做的了主。” 纪墨愣了,边上的黄半安忍不住笑了。 纪墨耐心的道,“大头,娶媳妇是大事,养孩子也是大事。” 包大头道,“镇长,我养得起。” “大头,你娘有没有和你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是不是?”纪墨见大头不言语,再次看向女人,问道,“看你什么意思了,你要跟着我们也可以。 但是得说好,他家里有老人,这还得经过老人同意。 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也给你安排个地方。 保证饿不死。” 学校的食堂宿舍还差个厨娘兼打扫卫生的。 倒是可以安排进去。 黄半安点了点头道,“我跟你们走。” 纪墨道,“那就这么办吧,麻三,给另外安排一间房,明天早上跟着一起走。” 黄半安道,“谢谢,镇长。” 她倒是随着包大头和麻三喊了。 纪墨又问,“饭吃了没有?” 黄半安为难的看了看怀里的孩子道,“镇长,我是无所谓,孩子还小,不能让她饿着。” 纪墨对包大头道,“还愣着干什么,门口就有面馆子,赶紧带人家去吃饭。” 包大头乐得嘿嘿直笑,蹲下身子,伸手就要抱黄半安身上的孩子,孩子被吓得往女人怀里缩。 “让叔叔抱着,妈妈没力气了。”黄半安犹豫再三,还是把孩子交到了包大头的手里。 包大头不管不顾直接把孩子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让孩子骑着。 而黄半安提心吊胆的跟在身后,两手虚扶,深怕孩子掉下来。 纪墨看着这幸福的“一家三口”出了货栈的院子,哭笑不得。 不知道这是包大头的运气,还是霉气。 最好怎么处理,还是要回去看包家老太太的态度。 按照纪墨的意见,保安队的人都在河边呆着,点亮马灯,洗澡的洗澡,抽烟的抽烟,甚至还有买了酒在那继续喝的。 驼子看到包大头后起哄道,“大头啊,干嘛去!这是带媳妇去哪里啊。” 包大头听出来驼子嘲讽的意思,回过头,恶狠狠的道,“驼子,我要揍你,你不能哭。” 驼子的嘴巴一下子就严实了。 他有时候怕保庆和齐备,但是相处熟悉了以后,大家现在也和兄弟差不多,真恼起来,他相信保庆也不会下重手。 但是,眼前这个包大头就说不准了,毕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齐备插话道,“大头,你要揍我吗?” “打不过你。”包大头气呼呼的扭过头,带着黄半安去了离这不远的一家面馆。 纪墨老早就睡去,但是半夜里却是被炮声惊醒了。 正要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麻三跑进来,大喊道,“不好了,镇长,这仗打起来了,噼里啪啦的,估计咱们一时半会儿走不掉。” 纪墨问,“谁跟谁打?” 麻三直摇头。 他也不知道。 货栈的伙计院里院外,楼上楼下的大喊,让大家跟着他进山躲着。 纪墨毫不犹豫招呼保安队的人跟上,至于马匹,那是根本顾不上的。 先把人保住再说。 山道狭窄,不止保安队的往山上挤,本地的居民也一窝蜂往山上去。 上了山后,居高临下,大家才发现,火炮是从海面上打过来的,甚至一度落到了货栈门口的河里。 城里火光通天,枪声也不断。 到处是人,乱糟糟的,包大头一手牵着黄半安,一手抱着孩子,凡是碍着他路的,全被他推搡到一边,众人敢怒不敢言。 凑到纪墨跟前道,“镇长,不好了,马跑了。” 纪墨问,“不是全在马厩吗?” 麻三道,“肯定有人趁机出来捞便宜,不是稀罕事了。” 说完一把拽起边上蹲着装鸵鸟的贾海利,“走了,你不去,那么多马,谁能赶回来。” 带着麻三、齐备、杨老实等人再次下山,当然,也少不了跟屁虫一样的杨八指。 纪墨蹲坐在地上,看了看边上的马东、瘸子、柯守义,心里终究安心不少。 “真是倒霉,早知道昨天就走。”柯守义近四十岁,是保安队年龄最大的一个,一脸晦气的道,“不管今晚谁赢,明天肯定要封城的。 不好出去的。” 驼子道,”老柯,记住镇长的话,遇到事情,第一件事就是不抱怨,不放弃,你这态度不对。” 柯守义被噎的说不出来话,只是道,“我就随口说说,给家里孩子买的吃的,再等上两天不得馊了。” 纪墨笑着听两人斗嘴,并没有插话。 “老疙瘩,你在这啊。”岑久生从边上挤过来,笑着道,“不要怕,常事,左右干仗,不碍着咱,顶多就是耽误一点时间。” 纪墨点点头道,“不去你们掌柜的那本看看,我看好几颗炸弹落那边去了。” 岑久生摇摇头道,“那我就更不能去了,多危险啊。 我家还有老娘呢,可不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纪墨问,“会不会西北军打过来的?” 他想到了晚上刚见过的方静宜。 岑久生不屑的道,“老疙瘩,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西北军不靠海,没海军。 怎么打过来? 难道靠北海里的几条破船吗?” 纪墨道,“那能是谁呢?” 岑久生耸耸肩道,“那谁知道呢,等天亮就知道了。” 纪墨点点头,靠在一颗树上,想睡而又不敢睡。 耳边的炮声和枪声似乎越来越大,火光也越来越近。 ps:求订阅,求票....推荐《神话版三国》神话类三国的开山怪... 119、人丢了 “城里着火了,”岑久生喃喃道,“不知道掌柜的他们怎么样呢。” 纪墨道,“那么多人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得多闲才会关心梁启师这些人,他主要是不放心殷悦和刚刚说过话的九姨太,这么漂亮的人儿就随便的香消玉损,未免太可惜了一些。 但是,英雄救美的胆量他又没有。 自己在这里躲着就够他受得了。 岑久生道,“不敢说,除了掌柜的和老行头能顶事,剩下的全是老弱妇残和酒囊饭袋,能有什么用处。” “你们掌柜的身边有人手可用吗?”纪墨不问,也知道酒囊饭袋说的是谁,除了朱家和何家那些公子哥,还能是谁? 岑久生道,“除了他和太太,身边只留了一个老妈子,一个小丫头,哦,对了还有二掌柜的王来成也在,专门帮着跑外面的事情。” 纪墨道,“这人肯定留的少了,早知道也该让你留在那边的。” 岑久生道,“才不会呢,一晚上三块大洋,谁能舍得花这个钱给伙计住? 我们掌柜的就觉得那边高档,附近左右全是警察,安全着呢,谁能想到会打仗。” 纪墨张望一圈后道,“我记得来福和赵贵那几个也来这边住了吧?” “就在边上,我们还是一起跑出来的。” 岑久生站起身喊道,“来大爷,赵大爷,你们搁哪儿呢,我岑久生,跟老疙瘩在这。” 大家躲在山上,除了敢点个烟,没人敢照火把,拿煤灯。 此刻漆黑一片,谁也看不见谁,他也就是纯属瞎喊。 但是,没多大会,拥挤的人群中发出了尖叫声,从里面钻出来两个胖嘟嘟的脑袋,一个是来福,一个是赵贵。 赵贵道,“老疙瘩,你们没事吧?” 纪墨笑着道,“大家都没事,就你俩?” 跟梁启师一样,何家和朱家除了家里人在酒店,剩下的伙计和护院都是住在货栈的。 现在却只有这俩管家,不对劲啊? 来福抢话道,“谁知道都跑哪去了,我俩听人喊打仗后,就跟着大家伙一起往山上来,其他人一个都没找见。” 纪墨笑着道,“瞧瞧这事闹的,那你们不去酒店那边看看? 两位老太爷年龄大了,身边不能少人照应吧?” 来福道,“这会黑不溜秋的,谁能看见谁,根本看不见路,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纪墨心下了然,都是聪明人,没有一个肯为主子去献身的。 赵贵道,“就是有点奇怪,这会除了西北军还有谁能跟北岭这么硬来呢?” 岑久生道,“西北没海军,要打也是路上来。说不定是别处来的。” 赵贵道,“你懂个屁,西北省是有海外属地的,养两支舰队那不是很正常吗? 怎么就不可能是西北军了?” “海外属地?”纪墨诧异的道,“西北省不是内陆省份吗,怎么会有海外属地呢?” 而且,他也不知道赵贵口中的“海外”的概念跟自己脑中的概念一样不一样。 赵贵道,“武帝时期,开疆扩土,三征扶桑,铁骑所过之处,皆为王土,战功赫赫。 只是武帝过世以后,各省份瓜分了扶桑,西北省尽管是内陆,还是拿到了琉球岛。” “扶桑?”纪墨都要吓尿了。 这武帝还是人不是人? 这貌似是把日苯给拿下了? 赵贵望了望山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把烟锅子给点着了,叹口气道,“是啊,不过这些年各省份不能团结合作,互相都有嫌隙。 所以扶桑人就利用了这一点,现在也不安分,正在闹独立呢,前些日子,从报纸上说有激进分子刺杀中央委派在扶桑的督军。 督军命大,没被炸死,大肆搜索刺客,结果刺客跑到西北省属地,西北省一问三不知。” 纪墨道,“这是窝里反?” 来福道,“那可不是,自己人跟自己人闹,让外人捞便宜,听说扶桑在北部的独立军都有七八万人了,眼看就要成气候。 到时候啊,看看谁能笑的起来。” 纪墨听得目瞪口呆,他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 他对这位武帝的敬仰之情是真的犹如滔滔不绝...... 岑久生嘀咕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西北省是有属地的。” 赵贵不屑的道,“你这小屁崽子才吃多少饭,走多少路,别以为闯荡这么几年,就什么都知道了,差远着呢。” 岑久生被挤兑的不吭声。 在见识上,他好像确实不如赵贵。 赵贵帮着何家跑商行跑了有整三十年。 而他岑久生现在还不到三十岁。 纪墨接着问,“那西北军怎么就突然打东方港呢?” 赵贵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再说是不是西北军也没人确定呢。” 纪墨正失望的时候,黑暗中有人道,“是为了出海口。” 纪墨听这声音就在他边上,便点着火柴,笑着道,“兄弟,往这来坐坐,一起抽根烟。” 在微弱的火柴棒子即将烧完的时候,他看到了来人的长相,三十来岁,高个子,光头,黑脸,浓眉大眼。 “来一根?”纪墨说话的同时,感觉到瘸子贴在了他的左侧,浑身紧绷。 “我不抽烟,谢谢。”男人拒绝了纪墨递过来的烟,挨着他的对面盘腿坐下。 “兄弟,贵姓?”纪墨掏出来一根烟后,把烟盒还给了边上的岑久生,“我叫纪墨,纪律的纪,墨水的墨。” “简忠。”男人答的很简洁。 纪墨好奇的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出海口什么的,是什么情况?” 简忠笑着道,“我也只知道一点情况。 这些年海贸获利丰厚,而西北省因为处于内陆,自然捞不到其中的好处,与其他沿海各省份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方静江一代枭雄,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他们需要一个出海口。 先是以金矿的名义收了大东岭,而大东岭的几个港口基本都在北岭省的手里,他们与北岭的这一战是不得不打的。” 纪墨再次听见“方静江”这个名字,感觉很怪异。 明明西北省的最高首领是陶继山!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提方静江呢? 而且,他终于似乎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东西,西北省拿下大东岭,不止是为了金矿! 纪墨道,“兄弟,你知道的真多,你是做什么的?” 简忠衣服穿得破旧,但是这谈吐又不是一般的苦力。 简忠笑着道,“我以前是庙里的和尚,做和尚最多的就是时间,闲着没事就多看书打发时间罢了。 前些日子,西北与北岭打来打去,庙塌了,我这和尚便也做不得,只能还俗。 东走西走,也没落脚处。” 纪墨笑着道,“那是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简忠问。 “嗯?”纪墨就是随口这么一答的,想不到对方会这么认真,只得笑着道,“可惜那个庙了,好好的一座庙被炸塌了。” 简忠道,“那是座破庙,泥土夯筑的,塌了就塌了,没什么可惜的。” “那和打仗有什么关系?”纪墨有点生气,这不是调戏人玩嘛! “打仗了,百姓生计艰难,不给香烛钱,我没了化缘的地方,” 简忠叹口气道,“我把庙修起来也是要亏钱的,也就做不得和尚。” 纪墨想冲他翻个白眼,又怕他看不见,干脆把捏在手里的烟点着,一说话也不再说。 来福突然道,“你既然是做过和尚的,那会算命吗?” 简忠道,“你可以找道士,和尚做不会的事情。” 纪墨道,“那你这业务也太单一,客户有需求,你解决不掉,想挣钱可就难喽。” “客户需求?” 简忠笑着道,“挺有意思的词,我第一次听。但凡说会算命的和尚,大概不会是好和尚。” 来福道,“不会就算了,本来还想让你挣钱呢。” 突然,轰隆一声,好像在耳边炸开似得。 纪墨直接一个趔趄,摔倒在了边上的瘸子腿上。 捂着耳朵道,“我耳朵没聋吧?” 瘸子道,“没有,镇长,好像是北岭军开始反击了,往海面上打炮呢。” 来福不屑的道,“这会才反击,黄花菜都凉了。” 纪墨又接着朝着海面上望去,炮火冲天,有来有往,而城中一些地方早已成为一片火海,往山上跑的人更多了。 没多大一会,不远处的山头落了一颗炮弹,吓得这边的人开始往更高的地方跑。 纪墨这边一下子就空旷了起来。 “镇长,咱们就在这里不动,没球事。” 驼子开始佩服起纪墨来,这么一大发炮过来,居然动也不动,眼皮子都没眨! 他大声的道,“镇长,那些人真是胆小鬼。” “闭嘴。”纪墨的腿有点抽筋,想跑现在也跑不了。 让瘸子背着? 算了吧! 来福道,“老疙瘩真不往前面跑一跑?这边感觉有点危险呢。” 赵贵也道,“就是,就是,咱们也往前面去一去,不然有打偏的炮过来,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的忌日。 你婶子年纪轻轻的,我可不能让她守寡了。” 她是去年才新娶的小妾,刚到二十岁,要是随便交代在这里,就亏大了。 纪墨道,“放心吧,没事,知道这一发炮多贵吗? 如果不是出差错,肯定舍不得打过来。 有一次,就不能再有二次了。” 多留几个人在这里陪他壮胆也是不错的。 “兄弟说的在理。”本已经起身的简忠再次坐了下来。 来福想了想道,“那就跟着你们吧。” 保安队这边好歹还有二十几号人在,待着安全,要是往别地去,自己这一脸富贵相,经不住别人惦记。 赵贵看来福不动,自己也不好再动。 炮声隆隆,海风乍起,夜色苍凉。 “镇长,我衣服给你。”柯守义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纪墨。 “不用,自己穿吧。”纪墨把衣服又甩给柯守义,他脸皮再厚,也不好让人家光膀子。 他就这样抱着胳膊,靠在身后的大石头上,时而睁眼,时而闭眼。 “再给我一根烟吧。”他实在睡不着。 “别紧张,这炮声都没了,只剩下打枪声音,在城里决战了。”岑久生把烟给他点着后,接着道,“如果真是西北军,估计已经上岸了。” “那边是怎么回事?”纪墨看见另外一边的山头上出现了强烈的灯光、火光,跟一条长龙似得,进入了城里。 简忠站起身看了看后道,“又是一路人马,如果是包抄,北岭军没有胜的可能了,这里只有三千多驻军。” 太阳从辽阔澎湃的海面上露出头的时候,庞大的五艘舰船也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是西北军。”简忠道,“是西北军的旗帜。” “那是什么动物,狗熊?”纪墨遥遥的看不清舰船上的旗帜,但是东方港政府大楼楼顶上缓缓升起的旗帜,他却看清了。 “那是貂熊,咱们这边称呼为土狗子,”来福道,“是西北省特有的一种动物,不像狗熊那么笨拙,跑的很快。” 山下的枪声终于停止后,整个城市依然处于局部火灾和烟雾中。 开始是几个人慢慢的下山,最后是一大群人下山。 纪墨等人也跟着大家一起下了山。 货栈因为够偏远,并没有在战火中受损,依然保持着完整。 纪墨回到房间,发现里面有翻动的痕迹,感叹这些小偷敬业的同时,也很欣赏他们的聪明才智。 别人都往山上逃难了,门户空虚,真是发财的好时机。 逆向思维很重要啊。 好在他这里没什么贵重东西,他的钱都在麻三那里保管着。 想到麻三,他突然喊道,“看到麻三和保庆没有?” 瘸子道,“镇长,没看到啊,他们不是说取马吗?夜里下山后就没再见到人。” 纪墨道,“你到处问一下。” 这都多长时间了? 就是追偷马的小偷,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 瘸子点点头后,转身就走了。 纪墨本来很困的,此刻却睡不着了,泡杯茶后就那样坐在炕上。 臧二跑过来道,“兄弟们把一圈圈找了,没看到人,你说这能去哪里呢?” 纪墨挠头,几个大活人就这么丢了? 这能去哪里呢? ps:大家不订阅的话,也可以投票的哦,票越来越少咯... 120、意外 院子里闹哄哄的,纪墨起身走到门口,有两个人正在院子里吵架,旁边还有一圈看热闹的。 纪墨听两句便懂了,一个穿着蓝色短衫,脸上横肉盘根错节的大汉指责另外一个穿着短袖白衫的文雅年轻人偷了他行李。 “不知是否有什么误会?”年轻毫不慌张,慢条斯理的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也不知道你住哪里,怎么会拿你的东西呢? 我虽不富裕,可断不会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 还望您多多查证,不要生出误会的好。” 大汉捏着拳头道,“你没做,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年轻人道,“这是我的行李箱子。” “你的?”大汉道,“怎么就知道里面没有我的东西?” 年轻人道,“那是不能,我的箱子怎么会有你的东西呢?” 大汉道,“你这种人,我见到的多了,面上斯文,肚子里全是坏水! 看来我教训你一顿,你是不会老实说话的。” 纪墨在一边听着,分不清哪个对哪个错,张望一圈,保安队的人除了驼子和瘸子,一个都没见,看来都去寻保庆和麻三等人了。 见简忠也望向他,便笑着点了点头。 瘸子紧贴着纪墨道,“镇长,要不咱们进屋吧,这是赖汉讹人呢。” 纪墨不解的道,“讹人?你意思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赵贵笑着道,“你出门少,不知道这里的事情,这也是趁着仗打起来,没警察管,才敢跟着起哄的。 当然,就是平时,他们也是不老实的。” 瘸子道,“镇长,在外面这些是常事,左右跟咱们不相干的,就不用管的。” 纪墨摇头道,“那也不能看着人挨欺负。” 瘸子道,“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纪墨还没搞明白这话的意思,那边的大汉挥起来拳头,纪墨替着担心之时,年轻人有了动作。 年轻人手里的箱子并未放下,脚步也没动,身子一矮,轻飘飘躲过拳头,此时大汉冲势已到,他就站起身贴上去,右肩膀一抖,借力把大汉甩了出去。 大汉直接摔在楼梯口,木质的楼梯被他一屁股坐塌了,哗啦啦响。 大汉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心里不服气,再次起身,一个高抬腿挥过去。 纪墨想大喊一声,漂亮! 但是只听见瘸子悠悠道,“抬腿不抬裆,找踢啊。” 纪墨正疑惑时候,年轻人一脚朝着大汉的裆部踢了过去。 大喊猝不及防,伸在半空的腿,直接收缩在地,捂着裆,原地转圈,嗷嗷直叫。 纪墨替他疼的慌。 “铁山靠,很不错的。” 纪墨听说话的声音,转过头一看是简忠,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纪墨问,“很厉害的功夫?” 简忠笑着道,“我教你,你立马就能会。” 纪墨叹口气道,“学精很难?” 简忠先是摇摇头,又接着摇摇头道,“是也不是。” 纪墨道,“能不能直接点,我这人脑子不好使,咱别整虚的。” 简忠道,“我学起来很简单,别人就未必了。”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这还是废话啊。” 就像骑马,贾海利说的,人坐上去,腿夹紧就行,很简单的。 可是纪墨即使屁股磨破了,双腿伤着了也没怎么会。 直到现在,他就顶多敢在驴子上坐着,还不敢快跑。 或者像倒车入库,瞧瞧多简单啊,找点,打死,修正。 有些人一学就会,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是痛。 又好比写作文,就是从三千多汉字里面挑字凑,凑的好是旷世之作,凑的不好...... 驼子梗着脖子,斜着脑袋,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肩,嘟哝道,“我也学不会。” 那边年轻人朝着大汉拱拱手道,“多有得罪了。” 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中离开了货栈。 纪墨感叹道,“果然是露相不真人,真人不露相啊。” 简忠道,“这话在理。” 这场热闹过完后,院子里并没有重归于平静,因为夜里的时候好多人走得急,并没有把紧要财务都带在身上。 此刻还是有人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或者大骂。 有人道,“捡着了一条命就算知足吧,你现在往城里去看,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命都丢了!” 有人哭道,“哎哟喂,你不怕说风凉话,我这钱丢了,还能撑个几天,到时候还不是照样饿死,左右是一个死哦......”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嘴两舌,两舌百话,众人各自说各的,一片乱糟糟的。 纪墨又往外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到保安队众人的身影。 瘸子道,“镇长,要不我也去看看吧,让驼子一个人在这里陪着你。” 纪墨道,“不用,已经出去那么多人,别回头你又没了,大家还得回头去找你。你说,这不能出什么事吧?” 瘸子摇头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贾海利和麻三肯定会没事。” 一个胆小,比任何人都警惕,见势不对就能先拔腿跑的奇人。 一个胆大,在人家房梁上可以睡一天,跑起来却跟个鬼影似得,谁都追不上。 对这两个奇葩,他比对自己还有信心。 纪墨道,“那怎么会看不到人呢?” 来福打着哈欠道,“很正常,像这会,西北军肯定已经接手政府政府机关、警察厅,正在设立关卡,维持次序。 想往哪里去都不方便,估计你的人正堵在哪里呢。” 简忠道,“言之有理。” 纪墨狐疑的道,“真是这样?” 来福道,“你小子不要疑神疑鬼的,打仗的时候,那次不是这样了? 你以为还是平时啊。 不过呢,有时候也说不准,像保庆和臧二这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误认为逃兵、奸细也是说不准的。” 一想到保安队的几个人,他是牙痒痒的。 一度时间,他按照朱老太爷的最高指示,见天的请保庆、齐备、臧二等人吃饭、泡澡堂子,甚至春风院都没少去! 结果钱花出去了,事没办成! 这几个王八蛋把他晃悠了一圈后,什么都没应下。 害的他被家里的老太爷贴了个“无能”的标签。 幸得最近的事情办的爽利,重得老太爷的赏识和倚重。 但是脑门上“冤大头”三个字是一时半会儿摘不了了。 他是真恨极了这几个家伙啊! “不能吧?别说的这么吓人。”纪墨又看向赵贵。 赵贵笑着道,“等吧,我也派人出去看了,老太爷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纪墨问,“你不亲自去看看? 岑久生呢,都没看到他,是不是都去过了?” “去个锤子,可楼上睡觉呢。”赵贵冷哼道,“慌什么?等等,不着急。” 几个人正说话间,跑进来一个人,对着赵贵一边躬身一边气喘吁吁地道,“老爷太太,小姐们都好着呢,就是二少爷好像被什么东西砸着了,脑门上都是血。” 来福急忙问,“看见我们家的那位主没有,什么情况?” 小伙计看看赵贵,没吭声,把来福气坏了,急匆匆从口袋摸出来一块大洋,一面递过去,一面踹上一脚道,“快点说,想纯心气死老子是吧!” “谢谢赵爷。”小伙计嬉皮笑脸的接了后道,“全好着呢,酒店的人都躲的好好地,我怕他们认出我来,就没靠近,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赵贵大声的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准备啊。” 以何家、朱家为首的伙计、护院们开始忙活起来,摸锅底灰,撕衣服。 更夸张的是来福和赵贵这些管家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血,没头没脑的往脸上、已经撕开的破烂衣服上涂抹。 纪墨看的目瞪口呆。 这全是演技派啊! 心里陡然替着这些老财主们生出来一股悲哀来! 岑久生从楼上下来,埋怨道,“你们也不知道喊我,等着我一会。” 说着也不管不顾的往自己身上涂抹东西,还不时的朝着纪墨发问,征求他的意见。 “挺不错的。” 纪墨能怎么说? 老财主们的护院、伙计走完后,货栈暂时恢复了一片宁静。 纪墨又喝完一杯茶后,太阳已经从海面上走出来,暖洋洋的太阳直刺进了院子。 躺在炕上,正准备休息一会的时候,瘸子突然喊道,“麻三回来了。” 纪墨一个骨碌翻起身,看到麻三无恙,终究送了一口气,急忙问道,“什么情况,怎么都没消息了?” 麻三道,“镇长,西北军一过来就封路,根本不让人走,怕你等的着急,就我腿脚利索一点,绕着圈子先跑回来,给你递个信。” 纪墨道,“那就好,马匹都找回来了吧?” 麻三嘿嘿笑道,“镇长,在我们来的路上那个后山腰上,有一条小路,一进去居然是个山坳,地方又宽又大。 那地就是这群王八蛋的老巢,我们一锅端了,发现好多牲口,全是被顺过来的,牲口我们就准备先在那放着,等回去的时候就再拉走。 保庆他们就等西北军查的不严实的时候再回来。” 纪墨又朝着大门口望了望,接着道,“看见柯守义和马东他们了吗?” 麻三摇摇头道,“没看见呢。” 瘸子道,“完了,这又是走岔了,他们去找你们了。” 麻三道,“要不我再出去找找?” 纪墨道,“你先歇会,吃点东西,到中午的时候再看情况吧。” 麻三应了好,去了货栈的后厨要了一大碗的面,吸溜完后,直接躺炕上睡着了。 黄半安牵着孩子,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最后忍不住问道,“镇长,他不会有事吧?” 纪墨开始没明白过来,半晌才反应过来,笑着道,“没事的,你放心吧,一会就会回来的。” 黄半安道,“他好像......” 吞吞吐吐,最后还是没说。 纪墨道,“你想说他不太聪明?” 纪墨心说,他要是聪明了,也不能非你不娶啊。 黄半安点了点头。 纪墨看看她,又看看孩子,接着问道,“你们早饭吃了没有?” 女人摇了摇头。 瘸子见纪墨望过来,赶忙道,“我这就去给给两碗面来。” 纪墨歉意的道,“不好意思。” 一早上的,大家都处于慌乱中,没人能顾及到这娘俩。 哪怕是包大头,平常一个人大大咧咧的习惯了,很难照顾到别人。 黄半安低着头道,“麻烦了。” 保安队陆续有人回来,纪墨不准他们再轻易出门。 日上三竿的时候,保安队已经回来二十多个人,除了躲在山上的保庆、齐备等人,只剩下包大头、崔更人、田汉民和马东四个人还未归。 “镇长,我去看看?”麻三终究忍不住道。 纪墨正犹豫间的时候,马东回来了,他道,“镇长,不好了,大头他们被警察给抓走了。” “怎么回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纪墨催问道,“快点说。” 马东道,“西北军设卡,把我们拦着,其实就是例行询问,大头那脾气,犯倔,打人了,西北军刚要开枪,田汉民反应快,给挡着了。 大头还要倔,崔更人一看几十把枪过来,就和田汉民一起把他搂住,不准他动。 他们被抓着后,我就在边上看着,装作不是一伙的,这才偷跑出来的。” 纪墨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马东道,“早上。”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纪墨看看时间已经的下午两点钟。 马东苦笑道,“镇长,到处是关卡,在前面的一处地,我被盘问了,还关了好长时间呢。” 纪墨头脑发胀,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就没动过脑子啊! 现在突然用起来,感觉挺费劲的。 马东道,“镇长,我跟着去那拘留地方去看了,就二十多人,咱们兄弟们过去给一窝端得了。” “然后呢?”纪墨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是怕大家伙死的不够快啊。” 此刻西北军刚攻下东方港,正是戒备最严的时候。 这会闹幺儿子,就是找死啊! 麻三道,“镇长,我再去打听打听?” “准备好钱,我去看看吧。”纪墨想了想道,“警察局是西北军刚接收的,未必就是认真办事的。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多生事端。” 如果用钱解决不了,才叫麻烦。 ps:求订阅,求票哈.... 121、救援 他现在最后悔的还是把包大头给放了出去! 这家伙是个惹事精啊,没事就不能让他出门。 可后悔也来不及了,自己还是得去给捞回来。 自从秋名山一役后,床上躺上两年,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最紧着的就是自己这条小命了。 绝对不想再重蹈覆辙! 眼前他是真心不想去的,但是保安队所有人都朝着他看过来,他一下子成了主心骨,成了主角。 人要脸树要皮,被这么多人盯着,他还没修炼到无敌的地步。 不去也得去。 再说,不就是去趟警察局吗? 应该没什么风险吧? 麻三低声道,“镇长,这次就带了三万北岭币,还有几十块北岭的大洋,其他的不多。” 纪墨道,“够吗,你觉得?” 麻三道,“不知道,镇长,没办过这事。” 纪墨看向其他人,各个摇头,一问三不知。 他很理解,保安队里除了臧二、齐备这几个当过兵的稍微有点见识,剩下的在逃难之前,大部分都没出过乡镇,最远的顶多也就是县城。 许多人这辈子见识过的最大官,可能就是自己这个副镇长和梁启师这个镇长。 “用不了那么多,”简忠从门外移步进来,“如果不是大问题,几十块钱就可以了,不要太高看他们了。” 麻三惊悚的看着简忠。 简忠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抱歉,不是故意听的,自小耳朵就比别人好使一些,我也不能随时捂着耳朵。” 纪墨早就习惯了贾海利这货,所以突然冒出来的简忠,他也没多大意外,只是问道,“不能这么少吧?不准备个千儿八百?” 简忠道,“如果你是大富大贵之家,他们可能会多要几个。” 纪墨道,“我们就是普通人,绝对不存在什么大富大贵。” 简忠道,“那便是了,如果能帮到你,我也是义不容辞的。” 纪墨笑着道,“那就多谢了。” 既然简忠愿意帮忙,他没有推脱的道理。 带着瘸子、麻三、马东、简忠往警察局去。 路上没有黄包车,没有汽车,只有仓皇和哭泣的人。 纪墨只能靠马东带路,步行过去。 越往城里去的,他步伐便越迟疑,因为没有人救,大火和滚烟还在漫延,没来得及跑出来的人,被烧焦了,保持着挣扎时的姿势。 空气中弥漫着的肉香,只往他鼻孔里窜。 这种惨重,他越是不想看,越是往他的眼睛里钻。 “阿弥陀佛,”简忠低声道,“造孽,造孽。” 纪墨停下脚步,是孩子的哭声。 路过的行人,不少人都听见了,却是都无暇顾及。 纪墨对着一处塌了的房子道,“进去看看吧。” 麻三犹豫道,“镇长,太多了,救不过来的。” “能救一个算一个。”纪墨嫌他磨叽,自己钻进了将将要坍塌了房子中。 “镇长,镇长.....”麻三吓坏了,把纪墨拉出来后,自己进去了。 马东和简忠也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麻三抱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纪墨接过来全身给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骨折和受伤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 麻三道,“这孩子运气,被塞到桌子底下了,其他人都在边上被砸死了。” “救命!” 大概是有人听见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开始扯着嗓门喊。 这一次麻三没需要纪墨多说,和马东等人再次钻入另一栋房子,拖出来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妇女。 年轻人脸上已经看不出来本来颜色,腿上血肉模糊,不过却一个劲的喊道,“大哥,不用管我,求你帮我看看我娘怎么样了!” 简忠手指在女人的鼻孔底下探了下后道,“不用慌张,没事,只是暂时憋过气了,外面透透气,回头就能醒过来。” 纪墨往年轻人手里放了两块大洋,安慰道,“我们有急事,暂时没法顾着你,你能不能拿着这钱,让别人帮衬一下?” 又把边上早就吓得神志不清,只会一个劲哭的小姑娘放到年轻人跟前道,“让她先跟着你,你照应一下,回头我们从这里过来,再来找你们好不好?” “恩人!”年轻人道,“你救我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放心,我这里能照顾好的,小姑娘是我的邻居,我自我关照。” 纪墨转过头对麻三道,“回去跟柯守义他们说,让他们全部出来救人,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这一次,他就不顾及什么了。 本以为西北军攻占这里以后会做点什么,结果他娘的什么都不做! 全是一帮子王八蛋! “那我走了。”麻三把口袋里的钱全部给了马东后,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再往前面走的时候,纪墨终于松了一口气,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像刚才那条路那么严重的,许多地方还是完好无损,只有一些震碎的玻璃落满地。 受灾的只是局部地区。 一路直接往警察局去,路上遇到了三波西北军和警察设置的关卡,三个人都老老实实地接受检查,遇到刁难的,纪墨都塞钱过去。 总算是有惊无险。 东方港警察局的招牌已经摘下,旗帜已经更换。 但是,里面的人员并没有撤换,警察的着装也没更换。 人进进出出,纪墨带着马东和简忠进到里面并没有人拦着。 里面乱糟糟的,有被刚抓来的人,正在接受警察的审问。 纪墨张望一圈后,并没有看到包大头等人,等了一会后,对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警察询问道,“你好,我是来保人的,不知道这里是哪位负责?” “保谁啊?”年轻小警察正了正头上的帽子。 “包大头。”纪墨道。 “袭警的那光头佬,”小警察翻开了文件,查询了一遍后道,“早上进来的?” “警官,你也能感觉到的,那家伙脑子不好使,”纪墨悄无声息的把十块钱塞进了小警察桌面上的文件里,“你多通融。” “袭警可是重罪。” “长官你贵姓?”纪墨陪笑道。 “别跟我套近乎,老子不吃这一套。” “是,是,”纪墨再次笑嘻嘻的塞过去五十块钱,“跟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家伙计较,你大可不必。” 他倒是想把自己跟西北军的关系说出来,毕竟他们是西北省大东岭公署旗下的保安队! 但是,就怕这些警察不认! 才刚被西北收编,肚子里有没有怨言? 万一发泄在他们头上,哭都没地方。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给钱最好。 小警察道,“还有两个人呢,脑子也好使?” 纪墨叹口气道,“长官,我们就是普通人,你高抬贵手!” 小警察斜着眼睛道,“这可难办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做不了主。” 纪墨装作肉疼的样子,又塞过去十块钱后道,“长官,你行行好,都是家里劳动力,有老婆有孩子,这人要是不回去,一家子都得饿死。” “你这是怪我?”小警察不乐意了。 “没有,没有,”纪墨当着小警察的面把口袋底翻了出来,里面是零碎的纸钞全部掏出来,陪笑道,“长官,麻烦了。” “行了,行了,”小警察不耐烦道,“瞧瞧你们这怂样,别在这站着,全部给我到门口等着。” 说着就拿着文件走了。 纪墨蹲在警察局门口,第一根烟抽完,包大头等人还没有出来,又烦躁的点起来第二根烟。 第二根烟要烧完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包大头出来了,而他身后的崔更人和田汉民却是完好无损,甚至还非常高兴地样子。 崔更人躬身道,“镇长,给你添麻烦了。” “你们没事就好。”纪墨丢过去一根烟给他,然后对田汉民点点头,“走吧。” 包大头扯着嗓子喊道,“镇长,我要....” “闭嘴!”纪墨赶忙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包大头这才不吭声。 回去的路上,纪墨问田汉民道,“他怎么被打成这样?” “镇长,你是不知道他这嘴有多当害。”田汉民只有十六岁,是保安队年龄最小的一个,但是个子很高,而且,还有可能继续长。 保庆预测,田汉民的身高最终有可能超过他。 “怎么了?”纪墨问。 “他嘴巴没个好,人家设卡拦着咱们,崔大哥都给人家两块钱了,啥事都没有。 他非嘴巴没完没了的骂人,人家才不乐意的,要关着咱。” 田汉民性子跳脱,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进去了,他还不老实,人家烦什么,他骂什么,祖宗八代的爷爷奶奶,孙子孙女开始,他一个没少骂。 不打他才怪了呢。” “那是你俩拦着我!”包大头气愤的道,“要不然我不可能揍不了他们!你俩以后就不是我朋友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你能快得过枪? 几十杆子枪,你能躲得过去? 人家救你命你还没念好,丧良心不丧良心。 行了,别再说了,回去我再收拾你。” 到货栈的时候,包大头反而不敢进,摸摸肿胀的眼睛在门口徘徊。 纪墨道,“又怎么了?” 包大头努力的睁着怎么也睁不大的眼睛,为难的道,“镇长,这不好看了吧?” “给谁看?”纪墨哭笑不得。 “我媳妇。”包大头大声的道。 “人家要是在乎你这张脸,就不会准备要跟你回去。”纪墨道,“别磨蹭了,赶紧走。” “对哦。”包大头最终还是进了客栈。 黄半安开始看到包大头这样子没敢认,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从麻三手里接过来鸡蛋,哭笑不得帮着包大头敷眼睛。 麻三对纪墨道,“镇长,他们都去救人了,我留这等你的。” 纪墨点点头道,“有医院吗?” 麻三道,“有的,我回来的时候,有两白大褂开着卡车到处收人,车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纪墨道,“那情况还不算太糟。” 他最怕的便是救出来无人救治。 咕噜咕噜的喝完两杯水后,把朱家和何家的用来运行李的板车给腾了出来,然后拉着板车到受损最严重的一部分区域开始救人。 以纪墨为首的保安队的众人,一栋一栋的开始搜索幸存者。 许多已经烧毁的房子,他们是不寄予任何希望,重点是在那些在炮弹中被震塌了的房子。 没有任何工具,没有任何仪器,全靠眼睛看,耳朵听,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漫无目的搜索。 而且因为没有机械,许多沉重的横梁、碎石全靠人搬出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搜寻的这个区域以木质结构的房子居多。 不过效率依然非常的低,救完人后,腿脚麻利的麻三和壮实的田汉民、马东等人负责拉车,把病人送到医院。 纪墨去医院看过,到处是伤员,有昨晚参战的双方,北岭兵和西北兵,更多的是本地的无辜居民。 三层楼的医院的床位不够,人手也不够,等待治疗的病人一直从门口排到马路上,不少人躺在那里,在等待救治的过程中,直接没了命。 因此有的伤者越发焦躁,越来越不讲道理。 医生被病人骂的没脾气,小护士被人拿着枪顶着脑袋战战兢兢地施药。 纪墨实在看不过眼,骂道,“该死的不死啊。” 麻三也没和他商量,和崔更人偷了两件白大褂穿上,装作医生,把那些威胁过医生、打过护士的伤者,一个个哄骗进房间。 然后从窗口扔到了外面的河里。 直到有人发现河面上飘了一层浮尸的时候。 他俩才停了动作。 纪墨不明所以,带着大家伙准备去救人,发现好几个都是眼熟的,而且都是他恨得牙痒痒的。 他狐疑的看向麻三等人,麻三当然是不知道的。 一直忙到下晚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本地居民加入了这场行动中。 有的救起的是自己的朋友,有的救起的是自己的亲戚,更多的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而有的伤者被救出来,简单休息后,也参与了这场搜救行动,拖着疲惫的身体,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他们记得那个叫纪墨的年轻人说过,如果自己不自救,别人也爱莫能助。 太阳渐渐落山,原东方港的救火队在经过整顿之后,终于出动,刺耳的铃声响彻整个城市。 纪墨在河里洗个澡后,坐在炕上,麻三给他端过来饭菜,他一口也没吃下去,直到现在鼻子里还有肉香味。 ps:老帽最近更新都是八千字哈,求订阅求票哈... 122、和尚 肚子饿,但是筷子只在碗里撅了两下,最后还是放弃了,实在是放不进嘴里,也咽不下去。 再次起身,披一件衣服出了门。 顺着河道往前面走,随着奔腾的河水往海边去。 狂风掀起的巨浪发出的咆哮声,遮盖了这座匍匐在山脚的小城悲惨的叫声。 站在高高的崖石之上,飞溅的浪花,让他浑身冰凉。 但是他没有退后一步,依然傲然的站在这里。 “镇长,”麻三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道,“这次咱们都长脸了,很多人知道咱们溯古镇保安队,都传咱好呢,刚刚还有人给咱们送东西吃。” 纪墨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但是真回想起来,下午救了那么多人,还是挺骄傲的。 麻三嘿嘿笑道,“现在提起来纪老疙瘩,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纪墨没好气的道,“整这些虚的做什么,盯紧一点,一旦西北省撤关卡,没那么严,咱们差不多就回去。” 东方港不是别的地方,是北岭省大型港口之一,北岭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手的,与西北省势必有一场大决战。 他们这些普通人,为了不受牵连,最好的办法便是跑的远远的,而且有多远跑多远,坚决不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你放心吧,我一定盯得紧紧的,”麻三又接着道,“朱家老太太爷,还有梁镇长他们都来货栈住了。” 纪墨问,“酒店不是好好地吗,又没被炸塌,跑这来干嘛?” 麻三嘿嘿笑道,“我也是听岑久生说的,他说那个酒店的什么梯子坏了,专门用电的那种。 昨晚上那些财主们一口气从七八层楼下来,太急了,人推人,何家那老头子直接被人压在地上,半晌都喘不过气,额头都肿的。 今天说什么,都不在那住,出点什么事,跑不急。 这一窝蜂全挤这,搞的很多伙计都没地睡,干脆就在后面马棚里搭铺了。” 纪墨道,“管他们呢,别占咱们地方就行。” 麻三道,“那不能。” 纪墨回到货栈的时候,碰到了在门口咬烧饼的简忠。 纪墨等他吃完把手上的碎屑舔干净后,才走过去笑着道,“要酒吗,我这里有酒。” 简忠笑着道,“那就太好了,昨晚这一仗打的,什么都供应不上,想买吃的都没地方。” 纪墨道,“跟我进屋,我那里多着呢。” 纪墨没拆穿他,作为一个大港,虽然发生了战事,但是物质供应上并没有出现短缺,很多米铺、饭店依然正常营业。 进了屋,纪墨让麻三把自己晚上未动的翻饭菜去后厨热一热后重新端了上来。 纪墨递上筷子,又给斟满一杯酒,笑着道,“吃吧,别客气。” 简忠道,“那就不好意思了。” 快速的端上碗,没费工夫就把一碗饭扒拉干净,然后又迫不及待的把杯子里的酒灌进了嘴巴里,喝完后还砸吧下嘴,意犹未尽。 “来,我给你倒上。”这一次倒酒的是麻三。 简忠笑道,“多谢,多谢。” 说着又多看了一眼麻三。 麻三道,“我们镇长说了,你今个帮了不少忙,理应要谢你的。 还说你有真本事,大家都得向你学习。 我还说呢,十个我这样的,也打不过你这样的一个,学不来。” “应当的,”简忠又对麻三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脚下无根,我是佩服的,按理说,是我学不来。” “师傅领入门,后面全自己瞎琢磨的。”麻三嘴上谦虚,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得意。 他这腿上功夫,在同行圈子里是非常出名的。 他认第一,谁敢认第二? “了不起。”简忠说完又把杯子里的白酒喝完了。 纪墨从口袋里摸出来五块大洋,放到简忠面前道,“兄弟,你千万别多心,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萍水相逢,相识不易。” 简忠由着麻三给他倒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大洋,最后忍不住道,“今个一整天,我看很多人喊你镇长,你是溯古镇的镇长?” 纪墨笑着道,“副镇长,而且大东岭这种地方你是知道的,偏僻荒野之地,什么官都只是摆设。” 简忠摇头道,“我看你出手很大方的,你们这个保安队也不少赚钱吧?” 纪墨诧异的道,“保安队怎么赚钱,全是赔钱。” 黑吃黑的事情他能说? 那也太傻了些。 简忠道,“你们是护送财主们来的,这一趟不能白跑。” 纪墨道,“这倒是实话,我们确实是拿了钱的。” 简忠道,“就是人少了些。” 纪墨肚子空空,看简忠吃的香,也忍不住咬了口桌子上的饼子,呷口酒,接着道,“不少了,人多了养不起,一个月要给一块钱大洋呢。” 简忠又疑惑道,“那个叫大头的,买媳妇就花了十块大洋呢,攒钱也不容易啊。” 纪墨听清了这话的意思,工资这么低,但是包大头怎么来的钱? 他笑着道,“是这样的,比如我们这一趟回去,保安队的人是有钱分的。” “那是极好的。”简忠先是点点头,接着又伸着脖子道,“那你们还招人吗?” “招人?”纪墨感觉有点突然,但是想了想还是要拒绝,“不怕你笑话,咱们保安队都是镇里的人,家里都有地,是靠种地过日子的。 大家来入保安队,只是出于自保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三瓜两枣。” 底细还不清楚,纪墨不敢贸然招进去,更何况这人还有点能耐,不是一般人能约束的住的。 简忠道,“那好办,我家里离这里不远,往南去,五十里地,明日我去接老婆孩子,把家迁过去。” 纪墨诧异的道,“你不是和尚吗?” 简忠更是诧异的道,“和尚怎么了?” 纪墨被问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忍俊不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虽然你吃肉喝酒娶老婆,但是你依然是个好和尚。 可惜啊,我这地小,怕你施展不开。 别耽误了你的远大前途。” 简忠又重复问道,“你是副镇长?” 纪墨道,“是,是副镇长,但是没什么权利。” 简忠道,“在山上建庙,你做不做得了主?” 纪墨道,“大东岭就是山头多,随便你选,但是有一点,我是不能出钱的。” 简忠道,“那就好了,那等我攒够了钱,就重新建个庙。” “你不是还俗了吗?”纪墨问。 简忠道,“那只是暂时做不了和尚,早晚还是要做回和尚的。” “兄弟,从一而终,善始善终,佩服佩服。” 纪墨昨个夜里和他聊天,觉得这人逻辑思维清楚,眼界也宽,但是现在再跟他一聊,感觉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啊! 简忠笑着拱手道,“彼此,彼此。” 纪墨拒绝不了,只能让他先暂时入了保安队。 简忠抄起桌上的五块大洋,连夜走了,说是要回家接老小。 麻三道,“这不能不回来了吧?” 纪墨道,“不回来更好。” 在门口点着一根烟后,靠在门柱上,刚好看到了殷悦,边上跟着的是一个抱着木盆洗衣服的小丫头,纪墨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纪墨问,“要帮忙吗?” 殷悦从小丫头手里夺过木盆,然后气呼呼的道,“别,你是副镇长,我哪用得起啊。” 纪墨跟着她后面到了河边,在一边蹲着道,“昨个晚上,你们都还好吧?” 殷悦一边搓衣服一边道,“当然不好!我差点脚崴了。” 又转过头看着纪墨道,“你在笑?笑的很开心啊?” 纪墨道,“没有,没有,我是那么没同情心的人吗? 即使我要笑,也偷偷躲被窝里笑,当着你面笑,那多不好意思。” “你混蛋。”殷悦毫不客气的朝着纪墨泼了一把水过去。 “哟,开玩笑的,你还来真的啊。”纪墨不在意的抹了抹脸上的水道,“看到你们没事,我才这么开心的。” “算你还有良心。”殷悦冷哼一声道,“听说你今天救了不少人?” 纪墨道,“那是,多的数不过来,我这也算是拯救苍生了吧?” 殷悦低声道,“你别和他们抢风头。” 纪墨不解的道,“和谁?” 殷悦道,“就是他们!你们差不多就赶紧走吧,不要留这里了。” “你放心吧,多留一天我多受罪一天,鬼才想留这里呢。”纪墨好奇的道,“这海面上停了那么多舰船,也不安全了,你们还要去安山吗?” 殷悦道,“要去的,还要等几天吧。” 纪墨道,“那我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转身回屋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日,已经归于西北省的东方港政府开始发挥正常功能,而东方港的商会也协助维持市面。 坍塌的、烧毁的房子被彻底拆除,无人认领的尸体和垃圾被一起铲走。 西北军设立的关卡在一步步撤销。 马路上重新出现拥挤的人潮,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得。 一辆辆军车,一排排大兵整齐的穿街而过,大家都慌忙的靠立在两边。 当头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坐着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一手拿着雪茄,一手不停的朝着人群挥手致意。 站在纪墨边上的田汉民用羡慕的语气道,“我要是能这样,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了。” 纪墨斜着眼看了他一下,就当做没听见。 保庆和邱陵等人从山上下来了,只留下贾海利、杨老实和杨八指三个人留守。 保庆道,“我就是不放心你们,下来看看,顺便买点东西,山上连酒都没有。” 纪墨点点头道,“等外面的关卡彻底撤掉,我们就能回去。” 中午,大家吃饭没跑远,就在货栈门口的面馆里吃的,除了面,还让老板加了不少的肉。 饭刚吃到一半,崔更人便跑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 纪墨道,“什么不好了?” 崔更人上气不接气的道,“田汉民和邱陵去参加征兵了!” “一口气说完,什么征兵?” 纪墨一头雾水,邱陵下山后,客栈待不住,要出去溜达,纪墨也就同意了。 不会又闹什么事情吧? 崔更人道,“西北军在海滩那边设征兵处,田汉民和邱陵在那排队报名呢。 我一个人拦也拦不住,镇长,你快去吧,再晚点就上了登记名册,反悔都没用!” 纪墨气的跳脚,饭碗一撂,丢下一块钱大洋,跟着跑出了饭店! “腿脚快的先去。” 纪墨对保庆和麻三等人喊道,“包大头,你在家呆着,你哪里.....” 保安队众人已经绝尘而去,他喊什么都没人听得见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就剩下一个崔更人陪着他了。 崔更人跟着纪墨的步伐,边走边道,“镇长,这次也不怪我,他们俩都是小孩子心性,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大杀四方呢。” 纪墨刚跑了一里地,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看到黄包车扬手,也没有一个停下来,不得又加快步伐。 不管是田汉民还是邱陵,要是在这里丢了,他回去后怎么向他们家里的父母交代? 怎么有脸面对他们的父母? 特别是邱陵,家里就他这一根独苗苗,要是有什么闪失,邱文肯定跟他没完! 越想越是气急。 “就在那里!”崔更人指着沙滩边上一列长长的队伍道,“报名就给三块大洋,都是一些球不懂的半蹶子,想发财想疯啦。” 纪墨跑过去的时候,保庆等人已经找到邱陵和田汉民,不过这俩人没有乖乖的从排队的人群走出来,而是与保庆等人对峙。 “田汉民,你信不信老子能揍死你!”保庆这边七八个人生怕引起维持次序的军警的注意,没敢靠的太近,装作看热闹的人群,离着田汉民和邱陵有点距离,保庆低吼道,“快点出来。” 在保安队里,田汉民是年龄最小的,保庆经常传他自己手头会的一些东西,几近是师徒关系。 此刻,田汉民如此行事,让保庆恨铁不成钢。 “邱陵,你是队长,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 对于邱陵,保庆更多的是怨恨。 123、请向我开炮 保庆看到纪墨走过来,退后一步,跟纪墨站在一起,直摇头叹气。 纪墨看了看缓缓往前推进的队列,对邱陵道,“你俩现在什么都别说,赶紧给我出来,是不是我说话不好使了?” 田汉民看着邱陵,不吭声,脚步也未动。 邱陵道,“老疙瘩,我知道你为我好,你向来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就拗你这一次,你说过的,人这一辈子,得自己替自己做主,自己给自己拿主意。 不能永远做个长不大的孩子。 老疙瘩,这一次,你什么都别说了,男儿功名只向马上取,聂小竹可以的,我也可以。” 纪墨急道,“你跟聂小竹比什么比? 当兵这不是小事,你不得跟你老子商量一下?” 二道山解救朱家老三,邱陵没参与上,之后一直耿耿于怀。 纪墨还特意开解过他,让他放宽心,以后有的是时间证明自己。 后来,他也就没再特意关注过邱陵,哪里能想到这小子心里现在还有事堵着? 邱陵道,“老疙瘩,我没必要找他商量,反正他还是拿我当孩子,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的。 你呢,代我向他们说一声,等我混好了,就带她们去过好日子。 你说过的,乱世出英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你现在日子也不差,镇公所里还有不少钱没分呢,回去一分,你就是个土财主。”纪墨见那边军警找这边张望,就没敢上去拉,只低骂道,“你不想你老子,得想你妈妈吧,你这么一走了之,你妈不得把眼睛哭瞎!” 田汉民见纪墨望向自己,没心没肺的道,“镇长,你说过的龙傲天故事里面的话我都能背下来。 要么我就要么毁灭,要么我就铸就辉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向平庸低头,那么请向我开炮。” “兄弟,这话牛.....” “说的不错,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甘于平庸!” “......” 纪墨还没说话,排在田汉民左右的人,听见这话纷纷附和,大概因为都是年轻人,特别容易感同身受。 纪墨叹口气道,“田汉民,你也是有父母的人,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让我如何和他们交代? 快点出来! 如果真想参军,咱们回去好好商量,明天再来。” 田汉民道,“镇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回去的,回去了你们就不会让我出来。 保庆哥,我知道你想对我动手,如果你三招不能制服我,我就能招呼来军警,到时候,把大家拖累了都不好。” 保庆冷声道,“小子,你那点不入流的东西都是我教的,你跟我耍狠?” 田汉民笑嘻嘻的道,“保庆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混出个样子回来,不然没脸见你们。 我跟邱陵一起,会相互照应的,我俩人一起谁都欺侮不了我们。” 他说话的同时,脚步还未忘记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田汉民,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不回去,你的那份钱就没了,说什么都不会再分你了,你老娘老爹我也不会管的。”纪墨也不得不跟着往前走,这要不是怕闹大,他直接让保庆等人把他们俩绑着了。 田汉民道,“镇长,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信的着你。” “我......”纪墨被气个半死,果真是好人做不得啊。 眼看他们离着征兵登记处越来越近了,不远处的麻三已经与人起了冲突,军警的口哨响起来,一声比一声尖锐,一队队军警冲过去,纪墨赶忙冲着保庆、臧二等人果断的道,“动手!” 这俩小子要去作死他管不着,但是不能从他手里丢了,先拉回去,交爹妈手里,最后要怎么样,跟他就不相干了! 保庆和臧二、齐备好像商量好似得,三个人一起朝着田汉民扑过去,臧二和齐备一人拉一边胳膊,保庆在身后捂嘴箍脖子。 臧二对着同样已经把邱陵拿下的包大头、马东和崔更人道,“快走。” 然后在路人疑惑的目光中拖着邱陵和田汉民离开了海滩。 纪墨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在最后面。 小样,还收拾不了你! 走到半道,麻三突然从一条岔路口窜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镇长,”麻三递上烟,熟练的给点着火后笑着道,“镇长,太危险了,差点没跑出来,想不到军警里面居然也有那么厉害的人。” 纪墨道,“所以呢,这就是告诉你莫小瞧天下英雄,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大意。” 总之,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就是人均武松。 他是拖后腿的那个。 麻三赔笑道,“镇长,你说的是。” 纪墨问,“今天有什么消息啊?” 麻三犹豫了一下道,“镇长,我又见着那个女的了。” 纪墨问,“哪个女的?” 麻三停住脚,低声道,“就是前个晚上跟你坐一个桌子吃饭,还带了男的,就那女的。” 纪墨心想,那不是很正常吗? 接着问,“在哪看见的?还是那句话,这种母老虎,傻大个,咱们惹不起,以后见着了,躲远点。” 麻三道,“躲不及了镇长。” “什么意思?眼睛怎么了,要是不好使,赶紧去医院看看,昨个不是把医生都认识了个全嘛,反正不用排队了。” “镇长....”麻三眼睛眨疼的了,纪墨也没反应,只能手朝着前面指。 纪墨抬头,愕然。 他不想看见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穿着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居然对着他笑的很诡异。 大白天的,阴风阵阵。 毫不犹豫,赶忙掉转身! 惹不起躲得起! 但是,一抬起头,又看到了两个男人,同样站在不远处。 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回转身硬着头皮道,“你好啊,今天的太阳不错....” “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我母老虎,还是傻大个?”方静宜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背在身后,慢慢的朝着纪墨踱步过去。 “我有说吗?”纪墨诧异的道,“你可能听岔了,我说的是我住的货栈里的俩娘们,昨个晚上从楼上倒水,差点浇我头上。” 方静宜站在他跟前,笑吟吟的道,“你觉得我是谁吗?” “当然不是。”纪墨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刚才还在好奇呢,谁这么大胆子,敢闹事,”方静宜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麻三,又看了看缩着脑袋纪墨,“原来是你们,把军警给糊弄过去,是不是很得意? 你要知道,蓄意破坏征兵可是重罪。” 纪墨急忙解释道,“真不是故意的,那俩孩子,你也看到了,什么都不懂,傻大胆。 人是我带出来的,要是就这么丢了,回去我也没法跟他们父母交代,你多体谅。” “要么我就毁灭,要么我就铸就辉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向平庸低头,那么请向我开炮,这话也是你教的?” 方静宜一边说一边看着纪墨的表情。 纪墨讪笑道,“那是以前哄孩子玩,给孩子讲的,非常老套的故事。” “如果是前天,我不相信这话是从你这种胆小怕事,贪财好色之人的嘴里出来的,”方静宜玩味的笑道,“现在我信了。” “是故事,这故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纪墨脸上的肌肉都僵了。 卖笑不是人干的活。 方静宜突然道,“昨天的你确实很勇敢。” “什么?”纪墨不解。 “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方静宜问。 “嗯?”纪墨的脑子总是跟不上方静宜绕的弯。 “你是大东岭公署溯古镇副镇长。”方静宜提醒道,“也就是说......” “生是西北省的人,死是西北省的鬼!”纪墨终于反应过来,表忠心的话不要钱,当然也是送上一箩筐,“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很好,”方静宜拍手道,“刚才那两个人也是你们保安队的吧?” “是,”纪墨道,“是我们保安队的中流砥柱,所以,实在舍不得让他们去当兵。” 方静宜笑着道,“我理解,留在保安队一样是为西北省和大东岭效力。” “是,你说的对。”纪墨正高兴地合不拢嘴的时候,却又听见方静宜继续道,“从现在开始,溯古镇保安队正式为西北军第三军部所征用,协破来犯之敌。 通告文件会在晚点送发与你,早做准备吧,望你尽心竭力。” 说完后,便在纪墨不可置信的神色中飘然而去。 “镇长.....”麻三拿着手在纪墨的眼前晃了晃,生怕他真给吓死了。 “我这是什么命啊......”纪墨真的要哭了,“给我一根烟。” 点烟烟后,一边抽,一边叹气。 田汉民与邱陵被吊在房梁上,绑着手脚,身上的衣服都被剥光了。 保庆把手里的马鞭甩的噼里啪啦的响,不管不顾的先朝着田汉民抽了两鞭子。 “刚会爬,就想学跑是吧?”气不过的保庆又对着他寄予厚望的田汉民抽了一鞭子。 “哥,我知道错了!”田汉民的身后道道血痕,痛的他实在受不了,他了解保庆,知道他是真生气了,所以赶紧求饶,“你别打了,真想打死我啊!” “你他娘的不是要当英雄好汉嘛,怎么了,这点痛都受不了,你当个狗屁好汉!”气愤不过的马东也接过来鞭子,狠狠的朝着田汉民甩了一鞭子。 他同保庆一样,也是拿田汉民当子侄一样照顾,结果这小子不上道,也令他很生气。 “你们纯心不让我活啊。”田汉民疼的狼哭鬼嚎,“是邱陵起的主意,我也是冤枉的啊!” 为什么不打邱陵,专逮着他一个人揍? 不公平啊! “出卖兄弟,不讲义气!” 保庆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田汉民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货栈。 有好事的凑脑袋过来围观,臧二不耐烦的驱赶道,“执行家法,没见过啊,要不要来试试?” 众人慌忙摆手,忙不迭的走人。 只有同样从溯古镇的过来的各家伙计和护院不怕,一个年轻人还起哄道,“保庆,是不是没吃饭,不行就我来!” “郭启生,”田汉民从屋里大骂道,“老子听见你声音了,等老子好了,非揍死你不可!” “老子可不怕你,有种你尽管放马过来。”叫郭启生的年轻人回骂道。 “哎呀,疼死了.....”田汉民的惨叫声越发大了。 “气还疼足啊,”保庆满头大汗,干脆脱了外衫,露出,满身的横肉,又是狠狠的一鞭子甩过去,“你今天什么时候不叫唤了,我什么时候停鞭子,叫的越大,老子打的越狠。” “真不是我的主意.....”田汉民撇过头,分明看到了邱陵脸上的笑意,更是不服气的道,“别光打我一个人啊。” “我是队长,谁敢打我?”邱陵笑嘻嘻的,丝毫不为田汉民担心。 “我敢!”纪墨板着脸进了屋,对着保庆道,“给我狠狠揍,抽到他服为止。” “好咯!”保庆高兴地道。 “哎呦....老疙瘩,我服了,服了还不行嘛!”邱陵小时候跟着他小叔邱武学站桩,一个不对,他叔就是一个鞭子过来。 偶尔犯错误了,面对的又是他老子和他叔的婚后双打,所以对他来说,挨打是家常便饭。 但是,从来没有人用过像保庆这么大的力气。 这一鞭子真疼啊。 “现在知道服了,晚了!”纪墨越想越气! 要不是这俩家伙,他能那么倒霉让方静宜这娘们抓现行吗? 而且还得去跟西北军协同抗敌? 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 “疼啊,老疙瘩!”邱陵的惨叫声越来越大。 纪墨点着一根烟,吐个大烟圈道,“今天就让你俩见识下什么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给我抽,一人再抽五下。” 打出一身伤,回去也没法跟人家爹妈、叔叔什么的交代。 有靠山果然了不起啊! 麻三把保安队被征用的消息告诉众人后,一时间保安队阴云笼罩,连邱陵和田汉民都不再叫唤了,两人都很清楚,这是自己惹出的祸事。 而别人都跟着受了牵连。 邱陵低声道,“老疙瘩,我们不是故意的。” 纪墨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看看能不能跑得了吧。” 麻三苦着脸道,“镇长,跑不了,我总感觉有人盯着咱们。” 这是他身为一名专业人士的直觉。 ps:每天八千字,等于四更,老帽真的很努力了,求大家多支持正版订阅.... 124、进战壕 虽然比不上贾海利这奇葩,但是通常情况下也准确的吓人。 保庆拧着眉毛道,“镇长,这事可能真的躲不过,既然人家说要发通告,还没问你地,说明早把这边打听的清清楚楚。 现在每条路口都是重兵把手,层层设卡,想出去难比登天。” 纪墨道,“能不能跟本地人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羊肠小道,咱从小路,绕圈子出去,实在不行,咱们人少,雇两条渔船,偷跑出去,不是也可以?” 齐备提醒道,“镇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纪墨气的拍拍脑袋道,“是哦!” 溯古镇属于大东岭,大东岭归西北省,他们即使能跑回溯古镇又能怎么样? 一个秋后算账肯定是跑不了的! 所以,跑或者不跑,其实没有区别。 不管是伸头还是缩头,都是一刀。 臧二道,“镇长,如果北岭军来了,其实咱也不用怕,这不是打海战嘛,北岭军从海面上来,交接不上,再说咱又不是正规军,只是配合罢了。” 齐备咧嘴道,“傻蛋,我要是北岭军肯定不会从海面上过来,从南边直接派兵,怎么都比船方便。 再说,你指望正规军当前锋,留着咱们这些炮灰干嘛使?” “他娘的。”臧二发现齐备说的是对的。 纪墨叹口气道,“是我带你们出来的,你说你们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跟你们家里人交代。 哎,这趟活就不该接的,闹的现在都回不去了。” 众人听见这话,并没有纪墨想象中的感激涕零,而是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纪墨不解。 崔更人笑呵呵的道,“镇长,你这话说反了,咱好歹手脚快,没什么事,大家担心的是你。” “啥,担心我?” 纪墨一想,真是这样,保安队的这帮人好像真没一个善茬,就自己一个是弱鸡,叹口气道,“那到时候你们行你们上?” 保庆笑着道,“镇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就行,坐镇后方指挥。” 崔更人道,“外面的长官们都有轿子做,我们也可以给你抬轿子。” 纪墨道,“打仗还坐轿子?” 他是看出来了,这帮人嫌弃他拖后腿。 崔更人道,“越是大官越是得坐轿子,有的还带着姨太太一起呢。” “我就给抬过轿子,一炮轰过来,我们就先跑了,我们那大人没跑出来,脑袋都炸稀碎,我帮着缝了才入的土。” 包大头拍着胸脯,特别仗义的道,“镇长,你要是跑不过,到时候我背着你!” 纪墨的脸都黑了。 众人也没憋住笑。 货栈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纪墨道,“咱们的枪都带出来了吧?赶紧找出来擦一擦,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保庆道,“这你就放心吧,都是箱子里放的好好的,取出来就能用,就是要能弄到头盔就好了,也多个保命的机会。” 纪墨问,“哪里能买得到?” 臧二笑呵呵的道,“这世道,只要有钱,就没买不到的东西,回头我去西北军那边看看,肯定有倒卖物质的,找三十多个钢盔跟玩似得。” 纪墨道,“花钱能让咱们不去打仗?” “不让咱们去打仗,这有点难,”齐备笑着道,“但是给上官钱,可以不用去当炮灰,如果战事不紧,咱们该怎么逍遥都没人管。 但是战事吃紧,谁都保不准了。” “真的?”纪墨双眼放光,对麻三道,“把身上的钱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麻三道,“镇长,你放心,都装着呢。” “把贾海利换回来,他耳朵和眼睛都好使,用处大。” 纪墨抿了一口茶后,又看向了在那哼唧哼唧的田汉民和邱陵。 邱陵不等纪墨说话便赶紧道,“老疙瘩,我不走,我要跟大家同甘共苦。” 田汉民道,“我也是要跟大家一起,绝对不当逃兵。” 纪墨没好气的道,“别跟我倔,让你们去就去。” 在这帮中二少年眼里,眼前的世界还是二维的,方向上还是只有前后左右,纪墨和他们解释再多也是白搭,只有将来多接受社会的毒打,才能明白广阔世界的复杂。 保庆把指关节捏的嘎嘎响道,“山里有牛羊马三百多头牲口,金银首饰合计有两万大洋,要是弄丢了,你俩仔细皮。” 邱陵摆手道,“这样的重任我们可担不起,要不让马东他们去?” “别废话了,”纪墨不耐烦的道,“你俩收拾收拾就上山,到时候不用等我们,也不用打听我们。 一旦路通了,你们就找岑久生、郭小白,你们一起回去。 他们也能帮你们驮东西,赶牲口。” 邱陵见纪墨神色严肃,就戳戳田汉民让他也别再说话,两个人老老实实地应着了。 如果把牲口和财务弄丢了,这些人真的会扒了他们俩的皮。 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包袱,老老实实地上了山。 贾海利、杨老实和杨八指是在太阳的光芒逐渐暗淡的时候回来的。 纪墨看到杨八指,很是头晕,对杨八指道,“兄弟,想必你也知道了,西北军要征用我们去打仗,还不得不去。 不能带着你去跟着送命,所以啊,你看,你要不再另觅他处?” 杨八指问,“去打仗有枪吗?” 纪墨摇摇头道,“没有,敌人手里肯定有。” “那我也不走。” 杨八指挠挠头后道,“我说过的,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枪,我就什么时候走。” 保庆沉吟了一下道,“给你长枪你要不要?” “长枪能算枪吗?” 杨八指坚定的摇摇头道,“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没有枪我是不会走的。” “那我就实在没办法了。”纪墨摊手,他也很无奈啊。 斜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柜角两只老鼠打架,麻三过来说西北军的正式通知文书到了。 送文书的小兵拿了一块大洋后,朝着地上吐了个唾沫转身就走了。 纪墨把黄色纸封的文书拿在手里,简单看了看,拿给大家传阅。 保庆道,“镇长,这也太急了吧,明天就让我们报到?” 纪墨道,“晚上好好吃,好好喝,然后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过去。”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晚上,保安队选了一个饭馆子,三十多号人在里面混吃海喝一顿后,便都早早的睡去。 一夜无话。 一大早,起床,刷牙吃好饭后,保安队的人在货栈住客的围观下排成了两个队列,长枪扛在肩上后,整个队伍的气势就变了。 纪墨的安全感大增。 雄赳赳气昂昂的往西北军的军营去。 到了门口,掏出文书,有小兵给他们引路。 军营建在沙滩上,一顶顶帆布帐篷,望不到边际。 西北军的着装并不统一,什么样式的都有,许多兵面带菜色,行为散漫,还有不少是双枪兵,一手烟枪,一手步枪。 让纪墨对传说中的“方静江”的期待少了很多。 令人刮目相看的是海军,各个精瘦,士气饱满。 臧二看出来保庆的狐疑之色,低声道,“不抽烟土的是极少数,当官的也乐意他们抽,抽足了后精神头足,仗打起来也猛。 不过也不用高看他们,真打起来,也就是看着凶,成千上万发子弹出去,两方顶多也就死几十个人。 真正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纪墨道,“那是挺虚的。” 在一处宽大的帐篷处停下,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传唤他进去,干脆拉了条板凳,点着一根烟,冒着大太阳,在门口等着。 麻三抱怨道,“镇长,这也太拿咱不当回事了。” 纪墨笑着道,“小点声,多大个事,我让你给兄弟口袋里都揣钱,给了吗?” 万一走散了,口袋有钱都能顾得住自己。 麻三道,“给了,每人五十块北岭钞。” 纪墨点点头,眼睛微闭,坐在条凳上,不知不觉中就要睡着了。 麻三拍醒他的时候,他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个小兵站在他的面前。 小兵骂骂咧咧的道,“快点,磨蹭个什么劲,别让旅长等急了。” “是,是。”纪墨跟着小兵进了帐篷。 帐篷里摆设很简单,一个桌子,桌腿还陷进了沙地里,当中坐着一个光着膀子,拿着雪茄的中年男人。 五短身材,方方正正国字脸,但是偏偏是小鼻子,小眼睛,拼在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怎么看都不会比麻三好多少。 两边是条凳,坐着五六个人,另外还有七八个人,卷着裤脚,光着脚丫子,或蹲或站,不过并没有一个关注走进来的纪墨。 “你就是那个什么”坐在当中的中年人指着纪墨。 “纪墨。” “对,溯古镇保安队,”中年人翻开面前的文件,骂道,“才三十二个人,够干嘛的,去挖沟去吧。” 就这样,纪墨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边上的小兵连推带搡撵了出来。 “哎,镇长。”麻三眼疾手快,扶住纪墨,对着小兵道,“慢点。” 小兵要骂人,突然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高大人影,比他高出整整一大截,气势迫人,他梗着脖子仰着头道,“干嘛,要造反啊。” “嘿,哪敢,”保庆咧嘴笑道,“兄弟,以后在一个壕里的兄弟,谁背后都没长眼睛,不得靠兄弟从后面帮着盯着点?” 小兵举枪扬声道,“你威胁老子?” 臧二拨开小兵的枪,往他手里一块大洋,笑着道,“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弄得人憎鬼嫌,何必呢。” 小兵收了枪,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保庆道,“这帮小崽子是最容易对付的,最怕是老兵油子,面上什么都是好好,背地里就给你一梭子,防不胜防。” 纪墨道,“哎,等着吧。” 众人坐在路边的树荫底下,一个钟头之后,便有人开始招呼他们走人,浩浩荡荡的四五千人,全靠双脚在后面走。 保安队的人以纪墨为中心,混迹在其中。 一直走到太阳正盛的时候,连中午饭都没吃上。 纪墨正要埋怨,才想起来,这年头吃三顿饭才是不正常的! 包大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饼子,递给纪墨道,“镇长你吃。” “不吃,你们吃吧。” 纪墨口干舌燥,什么都吃不下去,站在一处杉树底下,望着前面蜿蜒盘旋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路继续南下,再次见到了广阔无垠的大海,曲曲折折的海岸线,到处是嶙峋怪石,遇到不好的路全靠双手爬。 大海,蓝天,风景旖旎。 纪墨的心情好了许多。 麻三从前面跑过来道,“镇长,打听了,这是往海参崴港方向的路,据说要在前面的山头上修阵地,防止北岭军过来。 太阳落山的时候,千人的队伍终于到了目的地。 保安队的人独寻了一处山脊上的平坦地,埋锅做饭,纪墨就坐在一块怪石上,看着杨八指攀着悬崖峭壁往石缝里找贝类。 “你可慢着点。”巨浪拍到杨八指刚刚站立的地方,把纪墨吓了一跳。 “没事。”杨八指把手里的麻布袋子装的差不多后,看也不看就往岸上扔,纪墨想躲,想不到已经被杨老实双手接住了。 “悠着点。”纪墨吓坏了,要不是杨老实接着,非砸到自己不可。 不远处传来了枪声,麻三寻声过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麻三道,“西北军杀了几个索契人。” 纪墨问,“从哪来的索契人?” 麻三道,“就是山上的住户,大鼻子蓝眼睛,皮肤白的那种人。” 纪墨叹口气道,“哎,过了。” 溯古镇也有少量的索契人居住区,不过大多居于山上,过着原始人一般的生活,很少下山,即使是下山,也是成群结队,只是为了来镇上采买东西。 纪墨的记忆中,自己也只是见过几次。 据朱大富说,在武帝时期,一个索契人可以换五斤米。 麻三低声道,“只留下一个姑娘,蓝眼睛,神仙似的,真好看,只是便宜了那王八蛋。” 纪墨他说的是率领他们来此的旅长丁百顺。 ps:二合一章节,今天就这些哈,谢谢大家的支持。 125、与西北军的冲突 “那女人现在哪呢?” 纪墨心里暗暗地有点可惜。 “就在山上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麻三指着一处郁郁葱葱的山头道,“百十米的悬崖,想爬都爬不上去,我来回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进山入口的,他们真有能耐。 不但找进去了,还把人家住家的祸害的不轻。 丁百顺那帮人正杀鸡宰羊,一个个高兴地不得了。” 纪墨道,“山上住了很多户人家?” 麻三道,“我就看到有十几栋木屋,死掉的索契人尸体有五个,再往前去就不知道有没有住家的了。 不过我看那车轱辘印,马蹄坑,都在石头上磨出来了,人应该住的不少。” 话音刚落,一声枪声突然响起来,在群山中回荡,经久不息。 接着又是不断的枪声,越发的密集。 在山脊下驻扎的西北军停止了埋锅做饭,纷纷拿枪,逐着枪声进入了茂密的山林。 麻三道,“镇长,我再去看看?” 纪墨摇摇头道,“别去了,枪子不长眼睛,小心点好。” “镇长,你这是看不起人。”麻三丝毫不领情,没有一点感动的意思,“伤不了我!” 纪墨道,“你再快也躲不过枪子,老老实实地在这待着,等会再去看看什么情况,不着急这么一时半会。” 齐备从不远处拎着一个空麻袋回来,对着纪墨道,“镇长,他们说咱们是保安队,不归他们管,吃喝全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纪墨骂道,“奶奶个腿,都是些什么玩意!” 心里再次把方静宜全家女性给问候了一遍。 简直存心不让他活啊! 臧二道,“要不我来去吧?给后勤的人塞点钱,想要什么都有。” 齐备没好气的道,“老子比你傻? 就不知道给钱? 主要是狮子大开口,不划算,有那钱,做什么不好,非便宜他们? 咱们自己带的粮食要是省着点吃,撑个一个星期没问题。” 纪墨道,“省?怎么省,一天两顿饭?” 这些人现在已经被他惯坏了,一天三顿饭,一顿都不少,突然改成两顿,估计没有几个能撑得住。 保庆道,“回头我去山里打点野物,傻狍子,兔子,野猪总是少不了的。杨八指也会找海鲜,搭配着吃饿不死。” “对,这就是咱大东岭的好处,只要一开春,到处是宝,什么都不会缺,”齐备笑着道,“再怎么样,也不会饿死人。” 纪墨道,“只有你们是聪明人?别人就不知道这么干了? 今天这只是先头部队,听说过几天还有很多人要从西北过来。 大部队开进来就是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到时候别说找野物,就是想挖棵野菜,摘个果子都得抢。” 臧二咧嘴笑道,“还真是这样。” 纪墨对齐备道,“花点钱就花点钱吧,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总不能饿着肚子。” 吃不饱,从哪里来力气跑路? 齐备叹口气道,“那我就再去。” 起伏连绵的群山中的枪声依然在继续,不但没有停止的意思,而且进山的西北军越来越多,枪声越来越大。 “杀了索契狗.....” “不要让索契狗跑了.....” “........” 杀声,喊叫声彼此起伏。 这些事与纪墨不相干,索性就枕在一块石头上睡觉,夕阳最后一点光芒全倾斜在他身上。 一个囫囵觉睡醒,饭也做好了,没有饭碗,只能捧着巨大的贝壳盛米饭,用树杈子当筷子使,条件困难,他也没有计较。 “扇贝没烧熟。”纪墨一边吃一边道。 麻三指了指杨八指道,“镇长,他是生吃的。” 纪墨忍着恶心道,“各人有各人口味。” 他顶多也就能接受三文鱼生吃,其他的都入不了口,哪怕是鲜嫩的生蚝。 西北军对山上索契人的围剿以丁百顺伤了一只耳朵为代价草草结束。 麻三心灾乐祸道,“镇长,你都没想到,丁百顺也太没本事了,带着百十个西北军居然还被几十个索契人压着打。 而且手里的姑娘被放跑不说,耳朵还没了一只。” 纪墨笑着道,“怎么可以这么说,不是我丁百顺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 保安队的人听了哈哈大笑。 臧二笑着道,“这丁百顺这名字还真好,我怀疑是不是因为讨口彩上来的。” 纪墨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臧二道,“我以前在部队上的时候,大将军有两个左右副官,一个叫常胜,一个叫毕赢。 每到出征的时候,大将军必须得带着这两个人,主要是图吉利。 你瞧瞧这丁百顺,有百事顺的意思,多吉利啊。” “对,”保庆一拍大腿,笑着道,“确实就是这样子,我们镇上有个人叫洪树,有人说叫逢赌必输。 但凡赌钱的人,从来是不敢靠近他,也不敢和他说话的。 甚至有红白喜事的,从来不让他进门。 虽然朋友少了许多,可一年份子钱能省了许多。” 纪墨听得目瞪口呆,再次刷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太阳从群山中消失后,海风渐起,巨大的海浪从遥远的天际涌过来,不知疲倦的拍打着悬崖峭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纪墨抱着胳膊,又往身上加了件衣服,跟着许多西北军一样,跑下山脊,越过低洼的山坳,跑进了茂密的山林里。 彻底远离海岸。 天黑后,山上山下都是西北军搭的火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和纠纷,保安队没跟他们扎堆,特意选了一处泉眼处,水流潺潺,大家用水都很方便。 保庆不知道从哪抓来的一只野山羊,正在溪边扒皮,纪墨只看那山羊角就知道又是一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心里不好受。 唯有多吃两口才能弥补内心的伤痛和负罪感。 吃饱喝足,本以为这一夜会平静渡过的时候,四五十个西北军在一个壮实的年轻人朝他们过来。 他们的眼睛直接瞄在了围着两棵大树搭着的长枪。 壮实的年轻人用手把帽檐往脑袋后面放了放后,越过在地上盘坐着啃羊腿的包大头,伸手就要拿长枪。 “兄弟,手太长了吧。” 保庆的大手箍着年轻人的手腕,使他一动不得动。 “你们是保安队吧?” 年轻人脸涨的通红也没挣脱开,冷声道,“这么好的长枪放在你们手里也太可惜了,老子帮你们拿着擦擦锈,不是挺好吗,怎么你有意见?” “兄弟,谢谢你的好意了,擦枪这活我们自己会,就不劳你多费心了。” 纪墨懒洋洋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和泥土,然后给保庆递了个眼色。 年轻人刚感受到保庆要放手的意思,便迫不及待的收回了手,骂道,“话呢,我已经说到这了,今天呢,你们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告诉你们,别惹老子发火,不然你们这三十号人一个都别想好。” 说着他身后带过来的五十多号人,也都一起围了过来。 “要求打架啊!”两眼放光的包大头腾的站起来身,面前挡他路的两个西北军还被他推了一把。 西北军立马就把枪栓哗啦啦的拉了起来,对着包大头。 保安队的人跟着起身,也跟着拿起来靠在树上的枪,双方便这样对峙起来。 一时间气氛紧张。 中年人拿着手枪直接对着保庆,骂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有胆子你再来啊! 老子现在就告诉你,老子是第三军第一连连长孙成飞!” “手枪!”杨八指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年轻人的手,要不是旁边的杨老实和马东拉着就直接冲了过去。 “兄弟,你这是要故意闹了?” 纪墨一肚子火气,方静宜欺负他,他认了,丁百顺忽略他,他也不恼,丁百顺身边的勤卫兵推搡他,他也不气。 毕竟一个得罪不起。 但是眼前这个什么连长在他这个镇长面前蹦跶,他就不能乐意了! 他这都受了一天气了!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 今天要是妥协了,受气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年轻人眼睛的枪口继续对着保庆,眼睛瞟向纪墨道,“别以为老子跟你说两句话,就真把自己当什么玩意了? 识相点,不要再跟老子废话。” 纪墨脸色一变。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真没人这么骂过他。 “好的很,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纪墨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齐备与包大头中间,两支手一挥,大喊道,“揍死这帮子龟孙!” 齐备飕飗一下,包大头一声大叫,就都从纪墨面前闪开了。 然后纪墨只听见一声枪响,他彻底暴露在西北军面前,刚才的豪气陡然不见,吓得立马窜进了一颗树冠遮天,枝干粗大的橡树后面。 “杨八指,日......你.....姥姥......” 保庆愣愣的站在原地,那声枪响后,子弹就是贴着他头皮飞出去的! 本来纪墨一声大吼之后,他已出手,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杨八指会突然冒出来,然后惊着了孙成飞。 孙成飞吓得直接扣动了扳机,差一点点就爆了他的脑门子! 吓人不吓人! 死在自己人手里,冤不冤啊! “枪!”杨八指跪坐在孙成飞的身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枪对着杨老实喊道,“我有枪了!” “滚蛋!”保庆见杨八指做错了事情,脸上笑嘻嘻的不说,居然还不搭理自己,更来气了,忍着踹杨八指的冲动,把孙成飞提起来,上去就是两巴掌,骂道,“还不让你的人停手!” 保安队的人说动手就动手,西北军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如同虎入羊群,四十多号西北军已经有一半倒在了地上。 孙成飞看见刚才那个啃羊腿的光头胖子居然一手提着一个,他的两个手下,居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头碰头,瘫在地上成了烂泥。 这是必败的局势了。 他不得不喊道,“住手,住手,不打了,不打了!” 奈何,他说话不好使,他的人愿意停手,保安队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乐意停手。 这个时候,纪墨在麻三的陪同下,大摇大摆的走出来道,“停手吧。” 两方立马就成了泾渭分明之势。 保安队的人嘻嘻哈哈,西北军的人疼的直叫唤,唉声叹气。 不远处有人听见枪响,便大声的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索契人来了?” 保庆松开孙成飞,笑着道,“枪是你开的,你去解释吧。” 孙成飞无精打采的没入黑暗中,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道,“没事,看到一头野猪,没打着,让给跑了。” 他不是不能说实话,而是不敢说实话! 他带着五十多号人来找一个乡下来的保安队的麻烦,还挨了顿揍,谁能不笑话他? 丢人! 以后还怎么在队伍里立足? 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娘的,大半夜的,没事别乱开枪,吓死老子了。”声音渐渐不可闻。 孙成飞从黑暗里走出来,看看纪墨,又看看保庆,叹口气道,“老子认倒霉,就这吧,枪还回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纪墨朝着杨八指那边望过去,杨八指正依靠在一颗树上,与杨老实脑袋对脑袋的研究手里的手枪,他知道无论如何这把枪是还不回去了。 只得笑着道,“你想打就打,你想好就好,你这是拿我们当什么了,没你这么办事的。” 孙成飞道,“那你想怎么样?” 纪墨道,“你听过有把缴获还给敌人的道理吗? 我们大度,既往不咎,你们走人。 但是这枪就当你给老子的精神损失费,刚才你可把老子吓得不轻。” 孙成飞看看精神抖擞的保安队,再看看自己这边鼻青脸肿的手下,叹了口气,朝着手底下的人骂道,“走了,不够丢人啊,一群废物。” 看着逐渐远去的西北军队伍,保庆笑着道,“果然是将熊熊一窝,我们保安队在镇长的英明指挥下,各个英勇的不得了。” 纪墨笑着点点头,非常的欣慰。 “镇长,我刚才也干倒了一个人。”贾海利邀功道,“誓死为镇长效力!” “是为溯古镇人民效力。”纪墨今天倒是对贾海利刮目相看,这家伙今天居然没有带头跑。 “这是哪来的?”麻三快速的掰开贾海利的手指。 “麻三,你干嘛....”贾海利猝不及防,一块手表从手里掉落到地上。 “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纪墨捡起来地市的银色手表,笑着道,“为了块手表,你挺拼的。” “镇长,这是我特意抢回来孝敬你的。”贾海利气呼呼的瞪了眼麻三。 “那就谢谢了,不过,不占你便宜,咱们可以换一换。” 纪墨毫不客气的把手表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而把自己原来的那块怀表给了贾海利。 126、工事 贾海利道,“镇长,这个手表有点重,你戴着的时候注意一点,别勒着手腕子。” “谢谢你的关心,我觉得挺好的。” 纪墨撸了撸衣袖,即使有火光,他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还是把表盘在自己眼前亮了亮,满意的道,“给你的那个怀表装好了,万一我将来发达了,那就是不得了的东西,千金难买。” “那我就好好留着,将来传给儿子。” 贾海利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不以为然,突然立马趴在地上,耳朵贴地,大声道,“镇长,有马蹄声,来了好多人。 好像有不少骑马的。” 保庆不屑的道,“老子眼睛早就看见了,还要你说?”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处的山脊上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一条火龙正朝着这边过来。 西北军也发现了从北边方向过来的队伍,大概有了预料,并没有出现什么动静。 只等火光越来越近的时候,西北军这边才有人举着火把迎上去。 源源不断的人马从山脊上下来,看也不看纪墨这一对人马,把他们的这处地盘给占用了。 纪墨没地说理,根本就惹不起! 他们几十号人去跟几百人斗,简直是以卵击石! 再次带着保安队的人挪窝,往山头上去,再次回望山下,发现那条火龙望不到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没上来呢。 干脆一跺脚,带着保安队的人沿着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山路继续往山上走。 要是不走远点,回头好不容易找着的地,又得腾给别人。 路过一处平坦处的时候,麻三举着马灯,指着一处路口道,“镇长,往前面走就是索契人的居住的地方了,估计还被丁百顺他们占着呢。” 纪墨道,“咱们就继续往前面走。” 黑夜中,山路更是难行,要不是包大头扶着他,他都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往前面大概又走了一里地后,从山下蔓延过来的火龙仍然没有缩小的趋势。 保庆道,“要不咱们再往前面林子里走走?” “那不然能怎么办?”纪墨叹口气道,“这都被撵成丧家犬了!” 他自己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窝囊过呢! 山路十八弯,纪墨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终于在一处有水源的山涧停歇下来。 纪墨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点着一根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望着浩瀚的星空,不时的发呆。 跑前面打探的麻三回来道,“镇长,前面有两家住户,好像人都跑了,要不我们去那住?” 纪墨摆摆手道,“不去,折腾,明天一早还得下来。” 火堆再次升起来,保安队的人就这样围着火堆睡了一夜。 第二天刚擦亮,纪墨就醒了,浑身腰酸背痛,简直没有一处好地方。 重重青山,溪水顺着山缝里流出来,他当做水龙头,直接对着喝了两口后,真甜啊! 然后脑袋放山区,脑袋和脸一起洗了。 杨八指从山涧里捞出来不少鱼,一条一条往岸上扔,包大头、齐备等人也不破开,直接架在火堆上烤。 杨八指洗洗手,从水里上来后,把放在岸边石头缝里的手枪重新插入腰带上,见纪墨张望过来,便道,“这是我的。” “我知道枪是你的。” 纪墨忽然间发现,自从这家伙身上有了枪后,整个人又突然变正常了。 因此他试探性的道,“兄弟,你现在枪也拿到了,我这边就不方便再留你。 你也知道兵荒马乱,我们也不能拖累你。” 虽然吃了他不少海鲜和鱼,但是纪墨看到他依然挺不舒服,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实在碍眼。 而且那么鲁莽,昨晚差点闹出乱子,保庆的那条小命等于是捡回来的。 不如赶紧走了的好! 谁知道杨八指摇摇头道,“朋友有难,我自当鼎力相助!” “朋友?”纪墨糊涂了,谁他娘的要跟你这种精神病人做朋友! 有多远走多远好不好? 杨八指道,“我跟杨兄一见如故,已是知己,他有难,我自当与他同进退。” 杨老实见众人都望向他,急忙摆手道,“我没有,没有!”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杨八指的知己! 纪墨道,“兄弟,你毕竟是一个人在外面,一家老小也放不下吧,何不早早的回去呢?” 杨八指道,“我就一个人。” 纪墨挠头道,“情况你也看到了,留在这里实在很危险啊,而且,我们没有钱给你。” 杨八指正色道,“你太小瞧人了吧! 我杨八指行走江湖,靠的是侠义二字! 铜臭之物如何入的我的眼!” 纪墨皱眉,这是正常状态还是不正常状态? 叹口气道,“那就随便你吧,不过先说好,留在这里,得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杨八指歪着脖子道。 纪墨挠头,这个问题深入本质,他又不给人家发钱发饷,人家为什么要他听他的? 他正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突然听见杨老实大声道,“他是镇长,只要是镇长的话,所有人都得听。” “哦,多谢杨兄解惑!” 杨八指冲着杨老实拱手道,“以后只要是镇长的话,我就听!” 杨老实又低声的道,“只有纪镇长的话你才能听。” “杨兄说的极是,天下镇长何其多!”杨八指感叹道,“只能听纪镇长的。” 杨老实又接着道,“咱们得跟着镇长。” 杨八指点点头,“杨兄,你是最懂我的,我是有本事的。 我跟着镇长,全天下人就明白了,咱们镇长不是那么好惹的。” 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纪墨有点怀疑人生。 是不是自己跟不上社会了? 左右看看保庆等人,见他们也是疑惑,终于放下心来,看来这不是自己的错。 麻三从远处飞奔而至,大声的道,“镇长,打听清楚了,昨个夜里来的是第一师师长蒋志宝,是个大胖子。” 纪墨道,“昨晚到底来了多少人?” 麻三道,“第一师五个旅全齐全了,现在这边我随便一估摸,怎么着都有两万来人吧? 而且,还有不少民夫,搬粮食,喂牲口的,大几千人应该有。” 纪墨道,“那先别管,吃饭吧。” 拿了条抹了盐的鱼,一口气吃了三条。 吃完后,没有茶喝,怎么都觉着不自在。 太阳起来后,他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贾海利走过来,拧着眉头道,“镇长,不对劲。” 纪墨正要问怎么不对劲的时候,贾海利的双手突然抓过来,猝不及防之下,自己从大石头上直接摔了下去,屁股落到碎石块上,疼的他嗷嗷直叫。 正要大骂之时,一根箭矢射向自己刚才蹲着的地方。 他吓得一身冷汗。 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箭矢朝着保安队的众人射过来。 众人躲在巨石之后,保庆挥手道,“搜!” 然后带头钻进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纪墨身边只留下来了包大头和贾海利,他抖着手点着了一根烟,吐出烟圈后骂道,“太他娘的吓人了。” 要不是贾海利反应快,刚才那一箭就是对着自己脑袋的。 贾海利道,“镇长,你没磕着哪吧?” “谢谢你了。”纪墨说的很真诚,“没事,辛亏你反应的快,你怎么知道有人射箭过来?” 跟着小命相比,屁股疼一下能算得了什么事? 贾海利道,“镇长,我看到好几只鸟从那里飞出来的,呱呱叫,明显是不情愿的,要不就是老巢给人占了。” 纪墨道,“奶奶个腿,招谁惹谁了,朝老子放冷箭,什么玩意。” 贾海利捡起来地上的箭矢,瞅了又瞅后道,“镇长,有可能是索契人,昨天西北军杀了他们不少人,估计这会正到处找机会报仇呢。 以为咱们是西北军呢。” 纪墨道,“他们不是有枪吗,放枪多好。” 贾海利道,“都是土枪,打不出多远距离。 而且,估计是怕惊着大部队。 咱们要是真着了他们道,他们拿了咱们枪,才真叫热闹呢。” 纪墨骂道,“回头见着了,也不用客气,尽管开枪,气死了。” 他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保庆等人从林子里出来,走过来道,“镇长,人都跑了,有可能是住在这里的索契人,路比咱们熟,随便一绕,就把咱们弄晕了。” 纪墨看向麻三,“你也没追上?” 麻三讪笑道,“到处是山洞,草丛,随便往地一躲,根本没法追,要说追人,还是得靠贾海利。” 他只是跑的比较快而已,并不擅长追踪。 “我哪里有那本事!”贾海利急忙否认道,“我也追不上!” 纪墨道,“行了,没人让你去追。大家都注意点就是。” 号角声在山中突兀的响起来。 臧二道,“镇长,这是军队里的起床号,咱们得走了。” 纪墨点头。 昨晚天黑路滑,众人左绕右拐,并没有几个人记得路,最后还是在贾海利的带领下出了山林,重新上了海岸线的山脊上。 今天的任务是挖壕沟。 但是挖开薄薄的一层土后,底下全部是坚硬的石头,没法深挖,所以只能垒石头当掩体,至少得要齐腰高。 保安队被分了一大截的山头。 麻三抱怨道,“镇长,这是欺负人呢,咱们就三十几个人,给咱们这么长,纯心要累死咱们。 还说要是完不成,就军法处置。 肯定是孙成飞那王八蛋捣的鬼。” 纪墨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干着吧,早点干完,早点结束。” 不管怎么样抱怨都是没用的,既然逃脱不了,那就只有承受了。 保庆把两块大石头堆上去后,骂道,“石头溜滑,一点儿不好堆,只能用凿子凿了。” 纪墨低头看了看光滑的接触面,这用101胶都不一定好使。 但是还是道,“用泥浆试试吧。” 这一次,他难得的没有偷懒,帮着保安队的人拌泥浆,找填塞的碎石。 但是只干了一会,便被大家撵到了一边。 仰躺在一块巨大的平坦的石头上,百无聊赖,想往远去,又没那个胆子。 就这样,一直到日落西山。 收工后,众人继续回到昨晚的地,不过经过早上的事情后,众人都留了心眼,都躲在石头块后、山体缝隙或者粗壮的树干后睡觉。 两个人一组,轮流守夜。 保安队再次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个夜晚。 这一次,天一亮,吃完东西,他们没等号声便开始出发往阵地上继续垒掩体。 纪墨看众人筋疲力竭的样子,不好意思一个人再站在一边看着,不管他们怎么劝阻,还是帮着垒。 半天下来,他的手全部磨破了,一边干活,一边唉声叹气。 太阳收山之时,从北边来了汽车队,上面是黑黝黝的大炮。 汽车队的后面,是四五千人的骑兵队。 臧二道,“炮兵坐汽车,骑兵骑马,步兵只能在后面跑,可怜啊。” 纪墨问,“是不是前面的路重修了,不然汽车怎么过的来的?” 他们来的时候,许多路口最宽处也只能容一架马车过,而且不少路段是爬上来的,连马车都过不了。 保庆道,“镇长,他们有炮啊,放他一炮,什么样的路都能趟平了,要是嫌麻烦,埋两颗炸弹,都挺好的。” 到天渐黑的时候,从北面陆续又部队开进来。 麻三道,“我打听了,这是第三军第二师,师长叫陈劲松。” 纪墨道,“看来西北军早就在东方港附近屯兵了,不然怎么可能来的怎么快。” 麻三道,“那是肯定的。” 纪墨管不了这么多。 日子就这么过着,到第三日,他们的掩体终于修好,好在没有人为难他们,验收合格。 他们被归于第三连,受孙成飞管辖。 孙成飞背着手在保安队的队伍里走来走去,大声道,“我可是受丁旅长的嘱咐,好受管教你们。” 怎么样,犯了老子的手里了吧! “别拿鸡毛当令箭,老子不吃你那一套。” 纪墨累的瘫坐在旁边地上,看着不怀好意的孙成飞道,“想使唤我们,下辈子吧。” 他根本懒得搭理这货。 127、荒凉 而且,分到孙成飞的手里,他隐隐还是有点高兴地。 毕竟“打”过交代,已经把对方得罪死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更糟糕了。 孙成飞大声道,“你敢违抗旅长的命令!” 纪墨道,“行,我听你的,到时候我们反正在一起的,你的后背放心交给我们就是了,保证安排的明明白白。”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成飞看看纪墨,又用眼睛瞥了一眼保庆,发现保庆正对着他笑,浑身打了个激灵后,骂道,“你们想怎么样!” 纪墨在麻三的搀扶下起身,搂着孙成飞的肩膀,笑呵呵的道,“孙连长,是你想怎么样,我这么说吧,除非你能把我们保安队三十多号人直接在这里摁死。 要不然你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我的意思你明白没有?” “我们三连有一百四十多人!” 孙成飞咬牙切齿的掏出来手枪,恨声道,“真逼急了老子,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他堂堂一个连长让一个乡下来的保安队给威胁了,真是笑话! 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这口气! 纪墨推开手枪,笑着道,“孙连长,说实话,咱们没深仇大恨,何必闹这么不开心呢。 要我说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保庆走过来,当着三连所有人的面对着孙连成躬身行礼,然后又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孙连长,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次吧。 以后我一定为你鞍前马后,尽心尽力。” “真的?”孙成飞高兴地问。 “嗯?”这话把保庆都问愣了。 老子就走个过场,给你个面子,你还敢当真?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是什么货色啊! 纪墨赶忙道,“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我们保安队一定为孙连长马首是瞻。” “放你娘的屁!你当老子傻嘛!”孙连成推开纪墨道,“老子才不信你的鬼话?” “我是实话实说。希望你以后多关照我们!” 纪墨糊涂了! 保庆的鬼话,你都能信,为什么他的话就不能信! 他明明说的很真诚的! “一看你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得多傻,才能信你的鬼话!” 孙成飞得意的道,“告诉你,老子早就看穿你的手段了,不会上你的当! 想骗我,没门!”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是不能侮辱我的长相!” 纪墨气的脸都歪了,他哪里长的贼眉鼠眼了! 只是最近风餐露宿,没有收拾而已! 孙成飞渍渍道,“说到你痛处了吧,我告诉你,别在老子面前耍这些小聪明。” 纪墨没好气的道,“那你要老子怎么样,是你让老子听你话的,老子现在答应你了,你还说这么多废话!” “行,行。”孙成飞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到时候你们离着老子远远地,不会为难你们,但是千万别冲老子放黑枪。” 他早就领教过保安队的本事,说不怕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战场上,前面有敌人,后面再有人放黑枪,真是不用活了。 除非像纪墨说的,把保安队的人都解决了,别说他没这个能耐,就是有这个能耐,他也没这个胆量干。 毕竟现在跟前几天不一样。 这会汇聚着各方四五万大军,很多是互相不隶属,不熟悉。 他要是跟保安队的人弄出来点动静,极有可能惊营。 到时候,几万人自相残杀,那就乐呵大了。 这种事情,他可是亲自经历过得。 他还畅想过,如果他将来做了师长或者军长,像这种规模的作战,第一件事就是禁止下面的兵随意进山捕猎。 纪墨塞一根烟进他嘴里,然后帮着点着了,笑着道,“你想多了,你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孙成飞道,“虽然呢,我让你们离着我远点,但是不能跑的太远,我们要随时开拨,到时候找不到你们人很麻烦的。” 纪墨点头道,“我明白,就在你们边上,不会跑远的。到时候开拨到哪里?” 既然现在有了地方,他肯定也不乐意跑别处去了。 孙成飞道,“那谁知道,看师部的决定,分配到哪个山头,就在哪个山头驻防。” 纪墨点点头,算是应了好。 夜幕降临。 这一晚他睡在柔软的草皮上,倒是比往日睡得格外的香。 第二日一早,第三连正做饭的时候,接到了驻防命令。 第三连所在的第一旅,也就是丁百顺所率部,往前推进十里地,作为第一道防线。 除了第一旅的官兵怨声载道,作为旅长的丁百顺大概也是不高兴的。 大早上的就把手底下一个叫袁敬的团长给抽了三个大耳刮子。 孙成飞及时上前对自己的团长表示慰问,又被袁敬连扇十几个大耳刮子,就这还不解恨,又踹上几脚。 拍马屁拍到马脚上的孙连成愤恨不已,但是又没办法。 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挨打了,只能自认倒霉。 纪墨望着孙成飞红肿的脸,没忍住笑。 孙连成骂道,“奶奶个熊,你笑什么!” 纪墨道,“我没笑。” “你就是笑了!”孙连成愤恨道。 “不是,你们第一旅是后娘养的吧,怎么让你们做第一道防线?”纪墨诧异的问道。 “那是因为师长换了。”孙成飞道,“我们上一任师长在于北岭的战役中以身殉职,现在这个师长就是原来三旅的旅长,跟我们丁旅长本来就不对付。” “我说呢。”纪墨从边上挖了一棵草递给孙成飞道,“捣碎了,敷脸,有奇效。” “这是什么玩意,你不是要故意毒死老子吧?”孙成飞面带狐疑。 “毒死你对老子有什么好处?”纪墨没好气的道,“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搁北方,这个叫海葱,根茎叶既能吃了,又能敷,反正是个宝贝。 要是吃多了,肯定有毒。” 再具体一点他就不知道了。 就这么点知识,他还是跟着朱大富学的。 孙成飞半信半疑的接过,然后道,“那我就试试吧。” 吃完早饭,刚刚露头的太阳,被一阵乌云压了下去,海风吹起,携着一阵暴雨,把第一旅这一支南下的队伍吹的东倒西歪。 纪墨冻得浑身打冷颤,躲在一块巨石后,骂道,“这是什么鬼日子!” 麻三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颤声道,“镇长,要不要在这歇一歇吧!” 纪墨摇头道,“别,这里也没躲雨的地方,呆着也不算事。” 四五千人,又是骡子,又是马,还有板车,长长的队伍,最终在下晚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 但是暴雨依然没有停歇,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众人不得不分开,各自找崖壁底下、峡谷缝隙、山洞、密不透风的树冠底下躲雨。 保安队是落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的人停下后,干脆就在一处山坳的崖壁下躲了起来。 保庆和齐备等人冒雨出去砍树杈子、捡枯草,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升起来火堆。 纪墨同其他人一样,脱了裤子、外套,只留下一件裤衩子,挨着火堆,叹口气道,“真是流年不利啊。” 真是恨极了邱陵和田汉民这俩犊子! 当然也少不了多骂方静宜几句! 麻三道,“听说丁百顺从马上摔了下来,有可能要回去修养呢。” “故意的吧?”纪墨问。 “又不是新鲜事。”臧二道,“靠这几千人来挡北岭大军,真是够呛的。” 纪墨冷静的道,“如果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尽管先跑,不用管别的。”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趁着火堆旺,众人在砂锅里胡乱煮了米粥,喝完后,都早早地躺下了。 雨继续下,下了一夜。 第二日又是整整下了一天。 直到第三日,雨果天晴,太阳底下陡峭的崖壁,却更显得荒凉。 不少人都生病了。 凡是生病的人都被放在悬崖边上,各个面色苍白,迎着暖洋洋的太阳光,有气无力。 有的嘴里还在念叨,“救我,救我....” “我不要死!” 有的甚至有点歇斯底里。 纪墨问孙成飞道,“没有军医治一治吗?” 孙成飞奚笑道,“要是有军医,咱们旅长就不会回去了,看他们的造化吧,要是挨不过,全扔海里去。” 到下晚的时候,悬崖边上躺了五六十个人。 太阳的余晖底下,大多数一动不动。 因为都生怕被传染,无人敢过问。 纪墨道,“咱们不是打了条鹿吗,鹿血放出来,鹿肉全部烤熟了,给他们喂点吃的。还有,再煮点米饭。” “镇长,有些人还在咳嗽呢,保不准就是肺病,要是过给咱,就麻烦了。” 保庆虽然平常很听纪墨的,但是此刻看着在那咳嗽不止的士兵,他还是很犹豫。 “你们煮熟了,我去喂。”纪墨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些普通士兵吃不饱穿不暖,许多瘦骨嶙峋,营养不良,免疫力底下。 他不懂治病,但是他知道吃饱喝足了,人的抵抗力就会增加! 从短褂下摆割了一个三角形的布片,系在脸上,捂住口鼻,只要能防住飞沫和喷嚏,自己就是安全的。 然后端着一砂锅的鹿血就要过去。 麻三道,“镇长,要不我来吧。” 纪墨道,“不用,你们把鹿肉烤熟透,等我给他们喝完鹿血就来取。” 然后就端着砂锅,不顾别人异样的神色,用贝壳当勺子,挨个给生病的兵喂鹿血。 有的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意识不清醒,但是还是会用干裂的嘴唇,本能的吞咽。 鹿血弄得他们身上到处都是,纪墨也没功夫去给他们擦,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一边喂鹿血,一边点数,最后点下来是六十一个人。 鹿肉烤熟后,保庆他们要代替纪墨去,纪墨摆手道,“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了,你们就别冒险了。” 这年头,不管是感冒还是肺炎是真能要人命的。 他自己去心里有谱,生怕保庆他们大意了,被传染上病毒。 喂鹿肉更简单了,大部分都是有清醒意识的,纪墨只要把鹿肉塞到他们的手里就可以,由着他们自己吃。 至于部分不清醒的,他就没办法,只能继续灌两口鹿血。 做完这一切,他把衣服全部脱掉,站在山泉底下冲一个澡,浑身洗的干干净净。 等他上来后,孙成飞道,“你他娘的倒会多管闲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纪墨笑着道,“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入夜后,杨老实入山又用弩打了一条鹿。 纪墨再次给病人喂下鹿血,给了鹿肉。 风刮起来后,浪涛汹涌,巨大声响在悬崖下的海面上回荡。 纪墨隔着七八个人就给生了一个火堆,然后笑着道,“你们能动的就尽量来这凑凑,发汗就好了,明天就是一条好汉。” “哥,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拉着纪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小脸圆嫩,大概还没有沾上大烟的习惯,牙齿也齐整。 但是依然脸色苍白,眼睛暗淡无光。 “你说呗。”纪墨难得的有了点耐心。 “我叫方小刀,我有个姐姐在家呢,万一我没了,她不知道,就白等了。” 说着说着眼泪水就下来了,“你帮我写封信吧,告诉她,我回不去了。” “方小刀是吧。”纪墨忍不住泪水眼眶子打转,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男子汉,男子汉不能认输,不就是个感冒嘛。 咱就好好地和他斗一斗,得让它明白,咱们是打不倒的。” 海风变得越来越大,吹。 但是不远处的人看到这一幕,觉得天地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方小刀凄然道,“你是个好人。” 纪墨骂道,“你知道老子最讨厌什么嘛!老子最讨厌别人给我发好人卡!不如给老子钱实在。” 方小刀咧嘴道,“我没钱。” 纪墨安慰道,“那就好好挣钱,早晚有一天你会有钱的。” “好。”方小刀有气无力的道,“不过,我也先得给我姐姐后,她用不完了才能给你。” “好。”纪墨干脆把自己的外套批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再次忍着冻,脱溜光跑到山泉底下冲了澡。 ps:各种求...... 128、无愧于心 洗完后,就躲到崖壁底下,偎依着火堆。 “镇长,披件衣服吧。” 保庆把自己的短褂放在纪墨的肩膀上,自己毫不在意的光着膀子道,“你冻坏了可没人照顾你。” 纪墨道,“我包袱里还有一件换洗的衣服,麻三。” “给你找出来了。”麻三把保庆的短褂还回去,笑着道,“镇长,那些人都有病,咱要不就别管了? 说不定明天还有生病的,管不过来。” 纪墨笑着道,“谁在外面没个三灾六病的,能互相帮衬就互相帮衬。 何况暂时没别的事情做,就做做实验,看看鹿血啊,鹿肉有没有效果。 包大头皱了下眉头,接着道,“我娘还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齐备哑然失笑道,“大头,这点我真佩服你,你老娘说啥你都记得这么清楚?” 包大头举着拳头道,“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 万一有效果,后面咱们自己有病了,也就这么吃。” 包大头道,“我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娘说,天天你娘说,”齐备笑着道,“就没你自己想说的?” 麻三苦着脸道,“镇长,你是没见识过疫病的厉害,这传起来可是凶的很呢,有一年我去一个庄子,全死绝了,剩下的全是牲口。 吓得我拔腿就跑。” 纪墨笑着道,“通常情况下呢,感冒只能靠自己硬抗,但也不是说什么都不做,最重要的是吃好。 齐备好奇问,“你是练说话,还是练功啊?” “管你屁事。”包大头闻见崔更人烤的苞米香,不再搭理齐备,开始往崔更人跟前凑。 众人也就不再搭理包大头,本来就不是明白人,于是继续看向纪墨。 我们这里年龄大些的,都是经历过的,特别是肺病,很难有治好的。 只要一个人得了,其他人也难落着好。” “严格来说,那不算肺炎,应该是呼吸道感染造成的。” 只有吃得好,吃得饱才有力气把这病熬死。” 病毒什么的,他相信他说了也没人懂,干脆也就不说那么深了。 保庆道,“镇长,话是这么说,可总归是有风险的。 保庆道,“这倒是真的,我看好几个人腿都断成那个样子了,放乡下必死无疑的,那医生的水平就是高,还是给救喘气了。” 纪墨道,“行了,你们别管了,要是怕我得上,你们就距离我远点睡。” “镇长,瞧你这会说的。”臧二嘿笑道,“你都不怕,我们怕个球。” 纪墨不是专业的医生,说不出什么东南西北,但是还是努力的说些自认为自己懂的,“感冒引起的咳嗽,不是绝症。 很多人治不好,还是因为医疗条件有限,还记得在东方港的医院吧,不少人伤口都很深,但是都活了下来,所以,有些病他是能治得好的。” 他在医院里是看见过抗生素的,本来想买一点的,只是当时医院的病人过多,药品短缺,他有钱都没地方买。 纪墨小声问,“干嘛呢,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娘又喊你了?” 包大头道,“跟着你,我娘就不会喊我的。” 纪墨点着一根烟,然后问,“那你怎么不睡觉?” 纪墨两人一摊,笑着道,“那就得了。” 然后摸摸光秃秃的脑袋,往石壁上一靠,就睡着了。 夜里迷迷糊糊地,听见有动静,睁开眼睛,发现睡着他边上的包大头正抱着腿脑袋左晃右晃。 “你说的是黄半安吧?”纪墨没好气的道,“你看看都几点了,怎么会不吃饭?” “哦。”包大头道,“我非揍死那俩王八蛋。” “放心吧,他们俩机灵着呢,肯定饿不着那娘俩,你不用想东想西的。” 包大头道,“镇长,我有心事。” “心事?”纪墨笑着道,“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能有什么心事?” “你说她吃饭没有?”包大头问。 纪墨无奈的摇头。 既然他已经醒了,再继续睡比较困难,因为地面硬,睡得浑身酸痛,就走出来活动下身子,回头再继续睡。 上了海岸上,病人们跟前的一堆堆篝火在风中摇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旺盛,有些已经几近熄灭。 纪墨跟着包大头处的时间长了,便练就了一项本领,就是不需要包大头把话说话,就能明了他的意思。 比如现在,他就知道包大头骂的是田汉民和邱陵。 纪墨正等他回话呢,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边耀德,你没睡觉?” 纪墨对他有印象且能叫的出他的名字,是因为这人癞痢头,在一众人中特别的突出。 边耀德祈求道,“可以给我烟杆子吗?” 他捡起来旁边堆着的木柈、树枝,往火堆上抛过去,火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让你费心了。” 纪墨听见声音,抬起头,发现是一个中年人。 “爱抽不抽。”纪墨没敢靠近,只远远地丢过去火柴和香烟,一点也不怜惜有大烟瘾的人。 “哎,”边耀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着了烟,叹口气道,“尝试戒过,要不然何至于弄到妻离子散,沦落到如今这个鬼样子。” “那就好好反省吧。”纪墨满不在乎的道。 纪墨摇摇头道,“不能,香烟可以。”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边耀德喘着粗气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了,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边耀德又继续道,“我就想最后一口,就一口,你行行好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太晚了,我去睡了。”纪墨打着哈欠,刚转过身就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保庆。 保庆道,“镇长,这么晚了,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的好。” 边耀德道,“如果这次我能活下来,我一定戒了。你的恩情我也不会忘了的。” 纪墨点点头道,“那就加油吧。” 这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沾毒的嘴。 纪墨点点头道,“我知道。” 然后回去接着躺下。 早上醒来,吃点东西后,发现不少病人已经能够自己站起来了,不过他们依然得不到同袍信任,不能归队,只能傻站在原地。 说着又看了一眼边耀德。 纪墨道,“没事,我就给他们添点柴,不耽误事,走吧,回去。” 保庆低声道,“这些人疯起来是六亲不认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一整天忙碌下来,纪墨精疲力尽。 收工的时候,再次去看一眼生病的士兵。 能够站起来的越来越多了,但是他却发现地上的人怎么又多了? 纪墨把一大砂锅米粥放在边上,让他们自取的同时,还让他们帮子喂其他的病人。 丁百顺坠马回去治病修养,第一旅暂由上校副旅长何恒军代任旅长职务。 保安队的人开始跟着做高地工事,坚硬的地方垒掩体,遇到松软的地方就挖堑壕。 纪墨朝他翻个白眼后,没搭理他,用洗干净的布巾捂住口鼻后,走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浑身僵硬的边耀德,像条虫一样蜷缩着。 “他死了吗?”边上的方小刀问道。 “死喽。”纪墨叹了口气,朝着孙成飞喊道,“怎么办?” 孙成飞心灾乐祸的道,“怎么样,让你多管闲事,又病了一百多人,看你怎么管! 管得过来嘛,不自量力!” 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其中大多都是和孙成飞一样的心态。 保庆和齐备等人学着纪墨把口鼻捂住了,走过来道,“镇长,要不我们来吧。” 纪墨无奈的点点头道,“不用扔海里,前面不是有个山坳嘛,用柴烧了,留骨灰埋了吧。” 不管这人生前如何,死后也讲究个入土为安。 孙成飞道,“能怎么办,往海里扔就是。” 纪墨接着问,“谁扔?” 孙成飞道,“那你去问何旅长,左右和老子不相干。” 纪墨对走路都不稳当的大高个道,“刘秉章,你别逞能,就你一个人可不行。” “还有我呢”方小刀扶着石块站起身,嘟哝道,“我也不要喂鱼。” “我来吧”说话的是一个瘦弱的中年人,蠕动着几近开裂的嘴唇道,“只要我田桂江还有一口气就可以抬。” “我们来吧。”一个靠在石块上的大高个,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对着保庆等人道,“你们就别沾了,我们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再怎么样都不怕了。 只求到时候,你们来抬我们,老子才不要在海里泡烂了喂鱼。” 保庆等人止住步看向纪墨。 纪墨一句话没说,看着五个老爷们托着边耀德僵硬的尸体,走一步歇三步,慢慢的往山脚下挪。 保安队的人帮着堆了火化的柴垛,然后撒上了一层硫磺。 “老子来,多简单的事情,让你们弄得这么麻烦!” “你个小屁孩一边去吧”站在方小刀边上的一个矮个子,一把推开了方小刀,“我也不是孬种,有力气” 纪墨记得他的名字,叫陈思贵。 更多的病人走出来。 他让贾海利陪着杨老实钻老林子打鹿,继续给病人提供鹿血和鹿肉。 不过这一次更简单了,纪墨只要把打回来的鹿往那边一放,由恢复差不多的病人去照顾那些不能自理的病人,自己放血,自己烤。 接下来的几日,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每天都有几十人。 孙成飞夺过来纪墨手里的火把,一下子丢到了柴垛上面。 熊熊大火。 纪墨退开,他实在受不了这股味。 而且,恢复的人越来越多,短短的一周内,已经有一百多人康复,大家除了瘦一点,都是活蹦乱跳。 但是,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他们是得过病的人,许多人已经无法归队,只能吃保安队的,喝保安队,习惯成自然,不少人已经不再想着回原来连队的事情。 整个第一旅人心惶惶,已经有人提议直接把生病的扔到海里,省的过病给自己。 纪墨都有点怀疑,这不是普通的感冒了。 好在新增发病的增速在下降,渐渐地每天只有几例。 他们现在跟着保庆等人一样喊纪墨镇长。 纪墨没好气的道,“那在我这算怎么回事,我们是保安队,不是西北军编制! 你们好意思在这里蹭吃蹭喝? “不是,你们该回去就回去啊!”纪墨瞪着刘秉章等人道,“我这粮食都是花钱买的!” 自从南下后,他就没得过西北军一粒粮食的补给,全是齐备花钱从后勤买的。 方小刀委屈的道,“镇长,我们没地方去了,连长不让我们回去,怕我们传染病。” 实在不行,你们拿钱来吧!” 一下子养一百多号人,他很吃力! “要钱没有,你要命,我给你!”田桂江大大咧咧的道,“反正这条命也是你给的,你要了,我眉头都不带皱的。” 老子能有多少钱供得住你们吃?” 陈思贵讪笑道,“镇长,我们确实没地方去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 纪墨道,“我可怜你们,谁可怜我了? “镇长。”陈思贵道,“走哪哪是我家。” 麻三跟着道,“镇长,人多咱们也热闹,你就留着他们吧。” 他现在与陈思贵已经处成了好朋友,他肯定不希望陈思贵走的。 “滚犊子,你们这群王八玩意,谁稀罕你这条烂命了! 恩将仇报!”纪墨气的直跺脚,“不行的话,你们就回家,别在这耗着了!图什么啊!” 田桂江道,“我答应我婆娘的,不混出个样子,我就不回去。” “告诉你,没人告你邀买人心,你就偷着乐吧。”孙成飞拍着纪墨的肩膀道,“兄弟,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纪墨摇头道,“我没想过那么多。” 孙成飞道,“你没这么想过,但是不耽误别人替你这么想,你啊,注意着点。 纪墨白了他一眼后,去找孙成飞,直接抱怨道,“要不你跟旅长说说,让这些人归队?” 孙成飞冷哼道,“你还敢找旅长?” “怎么?”纪墨诧异的问。 别拿老子的话不当回事,老子是好心提醒你。” 纪墨认真道,“我一生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说完转身就走了。 ps:明天老人转院到上海,接下来都是正常二合一章节,算作两更。等老帽家里事忙好就爆更,谢谢支持。 129、委以重任 每日接着修工事,收工后就往边上一趟,等着开饭。 至于生病的士兵,基本不需要他管,已经完全由陈思贵等人接手。 唯一让他头疼的是,痊愈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些人仗着他好说话,继续到他这里蹭吃蹭喝。 “你们咋这样死皮不要脸呢!” 纪墨看着一百多人排着队吃饭,气不打一处来,“部队不留你们这不是更好嘛,回老家啊!” 方小刀一手拿着山羊蹄子,一手擦嘴道,“镇长,你是个好人。” “你个王八羔子!” 纪墨气的哆嗦,吃他的喝他的还给他发好人卡,简直丧良心! “就是,”陈思贵插嘴道,“镇长,回去的一路上得用花销吧,哥几个一个比一个穷,总不能讨饭回去吧。” “怪我咯?”纪墨听他们的话更来气,“你们为什么不能去旅长或者师长那边去问一问,光赖我这也不算事啊!” 刘秉章道,“镇长,这不怪我们,咱们许多人都是一起跟着大部队,坐火车、汽车、轮船,兜了好一圈子才来这得。 有些人根本不识字,分不清东南西北,一辈子就出这一趟门,想找回老家去没那么容易。”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全是自己花钱买的,比市面上贵了一半呢!” 而且,由于前些日子的暴雨,买回来的粮食都是发霉的! 田桂江道,“镇长,你当我们傻子啊,要是他们能管我们,咱还能在你这耗着?” “那你们也不能拿老子当傻子吧?”纪墨气呼呼的道,“瞧瞧,这才几天,粮食就去得这么快了! “谁说的?”纪墨一下子就盯上了麻三。 他搞不明白,麻三怎么能和陈思贵臭味相投,成为朋友的! 陈思贵突然道,“镇长,听说入你们保安队,一个月一块大洋,还管三顿饭?” 听见他这句话,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放光。 陈思贵大声的道,“镇长,要不我就入保安队吧,以后跟着你混饭吃了!” “想得美!”纪墨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你以为是个人我们保安队就收的?” 这才几天? 麻三缩缩脖子,装作没看见。 要不我找块比石锁还大的石头举给你看看?” 方小刀道,“镇长,我举不起来石锁,不要工资,给三顿饭就成。” 陈思贵道,“不就是举石锁? 别说双手,单手也能举得起来的! “管饭就成......” “........” “我也是....” “我们只要三顿饭.....” 保庆走到一边道,“镇长,这是好事啊!” 纪墨道,“怎么就是好事?养这么多顶什么用?” 不少人开始七嘴八舌的附和。 纪墨冷哼一声,没答应。 这些日子,他着实尝到了手底下有人的甜头。 最简单的,旅部划给他们的工事任务,他们保安队的人都没怎么动手做,全部让陈思贵等人给做了。 “镇长,你自己都说过的,人多力量大!” 保庆着急的道,“北岭军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呢,咱们身边人多,哪怕是到时候逃跑,胜算都大一成。” 纪墨想了想道,“还真是。” 包大头欢喜的道,“就是,就是。” 就连原本担任厨师的驼子和瘸子都成了闲人,刚好有两个是炊事班出来的西北军,接替了他们的任务。 两人高兴地见天的跟着杨八指、贾海利等人往老林子钻。 尽管他脑袋不清楚,但是知道现在有人围着他转的感觉有多好! 甚至衣服都不用自己洗了! 纪墨好奇的道,“你高兴个什么劲?” 包大头指着不远处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道,“那我朋友,好朋友!” 纪墨突然又想起来孙成飞的话,谨慎的道,“不着急,谁都不要允诺。 他们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们没地方去,才暂时留在这里的。 “你们就这么容易被攻陷?”纪墨道,“我都替你们臊的慌!” 齐备伸过来脑袋道,“镇长,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咱们之前怎么样,之后还是怎么样!” 纪墨严肃的道,“收留人归收留人,但是还是要甄别,第一,大烟鬼不要;第二,心思歹毒的不要。” 可以慢慢观察,等战事结束,回了东方港,再谈这些也不迟。” 保庆笑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之前也是西北军的人,要是贸然全部招进来,肯定要落西北军话柄。 保庆道,“这点你放心,兄弟们不是没谱的,肯定不会留乱七八糟的人给我们当祸害。” 纪墨满意的点头道,“你和齐备知道就行,其他人嘴巴没你们那么牢靠,特别是包大头这糊涂蛋子。” 主要还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这种人留在自己身边,就是定时炸弹。 那些得病的士兵,迎来了痊愈,而且,整个西北军再没有新增病例。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四百多个得病的士兵中,只有三例死亡。 保庆和齐备对望一眼,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气越来越暖和,白昼越来越长。 一番打探下来,这里的鹿群便倒了血霉。 不管是梅花鹿、驯鹿,还是麂子、狍子,放进碗里就是菜! 活下来的人不但全腿全脚,甚至比以往还要精神不少! 第一旅的人不能接受这些得过病的昔日同袍回归,但是不妨碍他们追着同袍盘根究底,到底吃了什么神药! 纪墨好奇,扎在男人堆里,没有女人,他们是怎么实验出来的? 心有戚戚,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过,让整个鹿群亡种灭族! 甚至重达一两千斤的驼鹿,都没有逃脱毒手! 后来越传越邪乎,鹿血有壮阳的功效! 懒洋洋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眼前有几只蚂蚁都让他数的清清楚楚。 “镇长,人太多了,不好处理啊。” 所有的工事都已经修建完毕,北岭军还没有来。 纪墨的日子也跟着清闲起来,整日就是吃吃海鲜,烤烤野物,晒晒太阳。 病都好了,也没有新增的病人,就说明完全没事了,为什么还不让他们自己的人回去?” 四百多生病的士兵,居然只有二百七十多人被允许归队,剩下的一百五十多人现在还猫在他保安队里呢。 麻三开始是欣喜保安队的壮大,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下子会多出来这么多人。 纪墨问,“不可能那么多连长、营长是蠢货吧。 说不准连名单早就报给军部了,结果现在这些人没死.....” 臧二突然又阴恻恻的道,“镇长,你有没有发现,能归队的都是后来得病的一批人,像刘秉章、陈思贵、方小刀这些人都回不去了.....” 保庆道,“镇长,估摸着纯属是拿这个当借口。 他们得病的时候,这些连长、团长就盼着他们死呢,好赚笔丧葬费。 臧二讪笑道,“不过,咱们也不用怕,他们不敢明面上针对咱们。” “你们早就知道了?”纪墨问。 “你们的意思是老子挡着他们的财路了?”纪墨吓得一个激灵,怎么做好事还把人给得罪了呢! “镇长,旅长不敢说,这些团长、连长啊什么的,肯定把咱们狠死了。” “镇长,咱们现在有一百八十多人呢。”臧二笑着道,“刘秉章、陈思贵他们肯定比咱们还怕,该死的没死,谁不惦记他们啊? 他们现在跟咱们是一条线上的。” “不是,”保庆急忙否认道,“我也是今天才反应过来的。” “奶奶个熊,真明面上针对老子不怕,就怕暗地里。”纪墨越想越心惊胆战,“他们想搞死咱们这几十个人比喝水还要简单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纪墨以手扶额。 脑壳子疼。 “他们既然怕,为什么不跑?”纪墨问。 保庆道,“镇长,有一点他们说的是真的,人生地不熟,口袋又没钱,不少人还不识字,他们没地跑。” 纪墨本来还想着这四五千人如何守住北岭大军的时候,当日下午,从北面又来了四五千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两个炮兵连。 黑黝黝的大炮布置在防线上,让所有人的安全感大增。 吃什么都不再香,看什么都不再顺眼。 第一旅的侦察连频繁出动,终于在此地以南三十公里处发现了北岭军的踪迹。 孙成飞道,“各位袍泽兄弟非常看重你们保安队,一致向旅长推荐,希望对你们委以重任。 旅长同意了,让你们单独守一个高地,可惜啊,到时候我就不能陪着你们了!” 孙成飞笑嘻嘻的走过来对纪墨道,“老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你能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孙成飞笑着道,“你们现在一百八十多人呢,比我三连人还多,你有什么好紧张的,无非就是离炮火比较近而已。” “不行,”纪墨越发不淡定了,“我得去找何旅长谈一谈。” “什么?”纪墨跳脚道,“让我们三十几个人守一个高地? 我们死了都无所谓,万一到时候贻误战机,不是耽误大事吗?” 孙成飞道,“我建议你别去,旅长现在的心情很好,正在帐篷里请各团团长吃席呢,你最好别去扫他们的兴。” 纪墨问,“北岭军马上就要来了,他有什么高兴的?” 孙成飞奚笑道,“旅长是你相见就见的?” 纪墨道,“我不试试怎么知道?” “按说吧,起码得去军事法庭走个过场,” 孙成飞笑着道,“可谁让咱们这位大小姐不是一般人呢,据说当时还是在会议室里,举手抬枪,直接崩了。” “不知道了吧?”孙成飞得意的道,“丁百顺那老王八蛋被枪毙了,何恒军直接就成了旅长,你说该高兴不该高兴?” “怎么说枪毙就枪毙了?”纪墨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临阵斩将算是大忌吧?” “方静江的妹妹方静宜?”纪墨再次确认道。 “当然是她了。”孙成飞道,“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胆量和权利,换别人早就炸窝了。” “大小姐?”纪墨问,“哪个大小姐?”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孙成飞讥笑道,“咱们西北军除了方家大小姐还能有谁?” 纪墨嘟哝道,“丁百顺这名字看起来起的也不怎么样啊,好歹也是个旅长,死的也太随便了。” 孙成飞道,“那也是他倒霉,放平常他装个病什么的,真是无所谓,没人去深究。 纪墨好奇的道,“为什么她可以?” 孙成飞道,“就凭她是方静江的妹妹,还要怎么样? “你可别乱胡说八道!”孙成飞被纪墨这句话吓得赶忙左右望望,然后道,“你他娘的要是害死老子啊!” “瞧瞧你这德行,搞的好像方家大小姐就在边上似得,太夸张了吧,”纪墨鄙夷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什么错?” 可谁让这次督战的是方家大小姐,最是严已律人的,眼睛里不揉沙子。” 纪墨道,“听你这口气,你很欣赏方家大小姐啊,怎么你这是动了贼心了?” “调查科?”纪墨问,“这是什么机构?” “就是军务调查科,专门找茬打小报告的。”孙成飞懊恼的道,“老子就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 “你他娘的赶紧给我闭嘴!”孙成飞喝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让调查科的人给听见,你我都吃不了兜子走! 你不想活,别拖累老子!” 三日后,保安队得到旅部通讯兵传过来的指令,被要求死守所谓的“173高地”。 “这果然是被委以重任了啊!” 再次左右张望后,扭身走人。 纪墨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让他们去死守海拔173米的高地是什么意思? “这跟让咱们去送死没区别啊。”向来自负的保庆都有点发怵,“而且咱们连一挺重机枪都没有。” 纪墨再是军事白痴,也知道所谓的“173高地”意味着什么。 此地险峻笔直的悬崖鳞次栉比,平均海拔至少有200米。 臧二道,“四周的高地都比咱们高,咱什么动静,这帮人俯瞰的得清清楚楚,要是打咱们黑枪,就麻烦了。” 纪墨摊摊手,默默的坐到一边。 还是老规矩,他不懂的东西,他坚决不胡乱指手画脚。 ps:这章是今天的更新哈二合一。继续求大家支持正版订阅。 130、溃散的队伍 躺在碧绿的草地上,叼着草穗,望着悠闲的白云,摇曳的树影,思绪万千。 突然听见一阵轰隆声,本来以为是涛声,结果越听越是不对劲。 这声音太尖锐了! 又是一阵轰隆声,寻声过去,一团黑烟腾空而起。 “炸弹!” 纪墨吓得一个骨碌翻起身来。 保庆等人一边往纪墨这边跑一边喊道,“镇长” 纪墨问,“什么情况!” 一颗颗炮弹跟不要钱似的从半空中撒下来。 西北军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四下逃散,乱套了。 “镇长,”保庆接连推开几个没头没脑的乱窜的西北军,对着纪墨大声的道,“快跟我们走吧,太危险了!” 纪墨道,“别聚在一起,大家分开,小心碎石、弹片给擦着了。” 望了望身后的崖壁,直接贴着石壁站着,说什么都不乱跑。 麻三指着上空层次分明的岩石层,着慌道,“镇长,要是炸塌了,不就被活埋了吗?咱们还是进林子里躲吧!” 纪墨从麻三口袋里掏出来烟,点着后,吐了两口烟圈后,居然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 深吸一口气后道,“这么厚的岩层,他们要是能炸塌了,算他们本事。” 他的话刚说完,一颗炸弹在不远处炸开了,碎石乱飞,已经崩到了众人的跟前。 “哎,这是什么命。”纪墨的腿在打颤,现在想跑,也没有力气。 保安队的众人见纪墨不走,也都紧跟着站进了悬崖底下。 “那真不跑了啊?”陈思贵等原西北军的人马见纪墨这样,也没再坚持,一个个也站在保安队众人的周围。 他们刚进崖壁内站好,又是一阵轰隆声,炸弹在崖壁的上方炸开,一颗颗碎石从顶上掉下来。 麻三大着胆子把脖子伸到方面,朝着上面看看后,庆幸的道,“镇长,还好没塌。” 纪墨好奇的问,“这炮弹是哪里来的?” 陈思贵道,“镇长,这还用问,肯定是北岭军的啊,这侦察连是吃干饭的啊,北岭军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过来的,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而且还让人家把炮弹埋伏到门口了!” 纪墨骂道,“奶奶个熊,这叫什么事。” 纪墨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哭,北岭军来的这么及时,自己这边就不用去守所谓的高地了吧? “镇长,好多炮弹。”贾海利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山头集中落下来一发发的炮弹,原本茂密的树林被炸没了,露出来光秃秃的石头。 没多大会,炮弹更密集了,众人刚才站立的地方,也落下来好几发。 保庆咬牙道,“这是要火力覆盖,无差别攻击了,现在跑还来得及。” “现在太危险了吧,”崔更人道,“要不等会?” 陈思贵道,“现在不跑,等会火炮布置完毕,炸弹会更多。” 崔更人道,“炮弹又不是不要钱,总会有打完的时候,我就不信一直不停。” 臧二冷哼道,“等炮弹停了,就是西北军攻上来的时候,咱们就更没机会跑了。” 纪墨一听这话,更是怕了。 现在跑,有可能死,但是要是不跑,就是肯定死! 二选一,无论怎么选都是送命题,无非是概率大小而已! 想了半晌后,一咬牙一跺脚,“跑吧!” 毫不犹豫地沿着崖壁,带头走在前面,勾着腰进入了一条山坳子,却遇到了躲在里面的孙成飞等人。 孙成飞被一块崩过来的碎石擦到了脑门上,此刻脸上都是血,看到纪墨等人便大声的问,“你们去哪?” “当然是跑路啊!”纪墨亲眼看到一颗炮弹落到他不远处,心都跳出来了。 “往哪跑?”孙成飞拉住纪墨的衣袖道,“现在还搞不清楚北岭军是从哪过来的,说不准到处都很危险啊,要不咱们就原地呆着?” “你想死,你就在这里等着。”纪墨甩开孙连成,回过头对贾海利喊道,“你带路,快点。” 趴在地上,耳朵贴地的贾海利,抬起脑袋,哭着脸道,“镇长,路不好走。” 纪墨道,“别废话了,逃命要紧,不好走也得走。” 贾海利点点头,带头跑在了前头。 北岭军来的太快,让西北军毫无防备,溃散起来自然也快。 孙成飞的身后,现在也只剩下三十多人了,无奈之下,他选择了跟在了纪墨的身后。 但是,让他欣喜的是,路上遇到了不少溃散的队伍,他毫不客气的一一收拢了。 到后来,加上保安队的众人,居然凑成了四百多人的队伍。 他们这一群人一下子就被放大,时不时的就有炸弹落在他们周围。 纪墨气的对着孙成飞大骂,孙成飞不以为意。 行了有千把米,左拐后,进入了一条窄窄的峡谷,只容一人通过。 孙成飞骂道,“这他娘的怎么走啊?” “爱走不走。”纪墨推开他,自己先钻了进去。 “哎,你们怎么这样啊!”孙成飞无奈,也只得跟上了纪墨的保安队。 这是一处两崖之间的缝隙,仰望天际,如同一线。 越往里走,脚下的水越深,即将埋到众人膝盖的时候,眼前陡然开阔起来,连着攀上两块大石头后,终于登上了山。 灌木和杂草高且密实,把山林围了个密不透风,行进艰难,纪墨干脆瘫坐在地上,鞋子脱了,甩甩水后,又把裤脚的水挤了出来。 贾海利道,“镇长,不用跑也可以,这里安全。” 纪墨望了望身后长长的队伍,叹了口气道,“安全是安全,但是不下山的话,要么被饿死,要么被蚊虫给咬死。” 成团的不知名的虫子在眼前飞舞,伸手一抓就是十几只。 这么一会,他身上都是红肿的小包。 贾海利试探性的道,“那我们还继续走?” 纪墨站起身,伸了伸腰,再次点着一根烟,叹口气道,“休息一会,马上就走。” 如此,看了看手表,等了有十分钟左右,再次出发。 山路难行,保庆和陈思贵等壮实的拿着刀在前面开路,纪墨等人尾随其后。 走的越远,炮声越来越远。 131、索契人 这样走到日上三竿,他们根本看到过敌人长什么样,有多少人。 早已浑身酸臭,口干舌燥的队伍,突然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都不管不顾的冲出了林子。 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河边居然早已有一队人马。 两队人陡然碰在一起,都是惊呆了。 “索契人......” “打死索契人......” 西北军和保安队的人都拉起了枪栓,而那边的四五十个索契人也放下手里的马匹缰绳,举起来枪口和弓箭。 纪墨站在人堆里,看着所谓的索契人,白皮肤,大鼻子。 其中的一个女孩子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修长的身材,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虽然穿着半旧不新的麻布衫,但是依然难掩她的光芒。 “老子就看看你们还能往哪里跑!” 孙成飞得意非常,一路收拢溃兵,此刻手底下有近三百人! 他虽然只是个连长,但是却是这里职阶最高的,他大声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给放跑了!” “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有种就开枪!”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栗色头发,眼眶深陷,自己这边只有四十几人,但是对着对面四百多人的队伍,依然临危不惧。 “对,老子死了也要拉你们做垫背!” “西北狗!” “老子跟你们势不两立..........” 看到西北军,索契人更多是义愤填膺,而不是恐惧。 纪墨开始听见那个中年男人说汉语,并没有多大的惊诧,但是直到一群人都说汉语,还都带着一股大碴子味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他娘的哪里是索契人! 完全和中国人没区别啊! “咳咳......” 纪墨手一挥,保安队和陈思贵等一百多号人立马上前,配合着孙成飞等人把索契人给围住了。 他背着手,慢慢走到索契人的跟前道,“前些日子,是你们放的弓箭吧,差点射死老子,记不记得了?” 这一箭之仇,他可是记在心里的。 索契人中那个中年男人恶狠狠的道,“老子恨不得扒你们的皮,喝你们的血!西北狗!” 索契人看着缓缓逼近的保安队,慢慢的都往后退步,背靠着背。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着,”纪墨骂道,“老子是大东岭人,是大东岭保安队的,不是西北军,本来和你们没仇,结果你们朝老子放冷箭,那就结大仇了。” 想到自己的小命差点就被这些莽汉给了解了,就气的牙痒痒! 他太珍惜自己的小命了! “你是大东岭人?”中年人冷冷的道,“为何会和西北狗勾结在一起?” 纪墨笑着道,“你们在山里呆着有多少年没出去了? 现在大东岭归西北省了,大东岭公署的署长是应立飞!” 中年人道,“那又怎么样?东岭北岭本是一家,你们跟着西北省能有什么好处?” 纪墨笑着道,“这就不需要你多管了,你们现在紧要的是关心下自己,要不投降吧? 我看里面还有孩子,何必让他们跟着你们一起白白送死呢?” 中年人傲然道,“我们放下武器,你们就能放过我们了?” “我不要你们的命,不过惩罚是肯定少不了的。” 纪墨笑着道,“你们差点把老子吓出心脏病来,老子要是这么容易原谅你们,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那一箭是我射的!你要怎么样,你说吧,老子全认了!” 从索契人中间走出来一个二十多人的年轻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他们没关系!” 纪墨看着这年轻人,总感觉长的像混血,皱着眉头道,“你得多不要脸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别忘了,是你先射的老子! 老子本来跟你无仇无怨的!” 年轻人愣了愣神后,依然不服气的道,“反正你们就不是好人,你们毁了我们的村子,还杀了巴哈耶大叔一家!” “不是我干的,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 纪墨坚决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进行污名化,何况还是杀人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因此不耐烦的道,“想让我放过你们也简单,你怎么给我一箭的,就怎么给自己一箭!” “好!”年轻人缓缓地从箭袋里抽出来一根箭,箭头对准了自己的脑门子,对着纪墨道,“我拿命向你赔罪,你放过他们!” 说完眼睛一闭! “别......”最先喊出来的是纪墨。 他根本不想要人家的命! “不要......” “谢里夫....” “.......” 边上的索契人发出尖叫声,纷纷出声阻止。 但是已经晚了。 正当所有人要绝望的时候,半空中突然出现一支箭,射向了谢里夫的手腕,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擦着谢里夫的耳朵过去了。 谢里夫手腕处被一根箭矢贯穿了,手里本来拿着的箭也没拿稳,直接掉落在地上。 在众人暗自惊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杨八指对着杨老实拱手道,“杨兄,终究是我的枪慢了你的箭一步。 当然,要不是你的箭打偏了他的手,我的枪肯定已经打到了他的箭。” 尽管他说的拗口,但是大家还是听明白了。 杨老实被索契人恶狠狠的盯着,立马低下来脑袋。 纪墨对索契人道,“你们看什么看,是真的不长脑子了,要不是他枪快,这小伙子等会就能下去陪阎王爷搓麻将了。 伤个胳膊算得了什么,比丢了命好吧?” 然后指着杨老实道,“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 被称作谢里夫的年轻人的手被几片破布包裹后依然在在冒血,额头全是汗,但是依然咬紧牙关对扶着他的有栗色头发的中年人道,“毕铎,你动手吧。杀了我,然后带大家走。” “谢里夫,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毕铎摇摇头道,“西北军从来没有信用的,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跟你们说多少次了?老子不是西北军!”纪墨烦躁的很,气呼呼的摆摆手道,“你们赶紧滚蛋吧,以后别再让老子看到你们。” 他终究不忍心杀人,这些人只是普通的村民而已,何况这些人里面还有妇女,老人、襁褓中的孩子。 132、再次易主的东方港 “不是,姓纪的,这里什么事候有你说话的份了?” 孙成飞不乐意了,他指着索契人,大声的道,“今天一个人都别想走,现在这里老子说了算!” 纪墨看了看保庆,又看了看陈思贵等人,然后往嘴里塞了根烟,凑上崔更人的火柴,点着烟后,非常自信的道,“不好意思,现在这里真的是我说了算!” 保安队的人加上陈思贵、方小刀、刘秉章等原西北军人马,纪墨手底下现在有一百八十多号人! 这些人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他不清楚,他也不管,起码在面上都是肯听他的! 孙成飞原本的连队建制已经被打散,半路上收拢了不少溃兵,凑在一起有近三百号人,但是,相当一部分人只是因为一时没地方去,暂时跟在后面而已。 孙成飞想让这些人听他的话,相当的难,真正能指挥地动的,可能也就手底下原来三十几号人。 所以,纪墨真不怕孙成飞。 孙成飞跳脚骂道,“你今天纯属要跟我过不去是吧?” 纪墨站的累了,坐在边上的石头上,吐着烟圈道,“你看看吧,你这种人总是分不清前因后果,分明是你跟我唱反调的。” “这是索契人!”孙成飞道,“你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我的爷爷,我的父亲的坟墓在这里,我的儿子在这里出生!我们世代居于此!” 毕铎大声的道,“生是大东岭的人,死是大东岭的鬼! 你这西北狗,如何有脸说!” 纪墨好奇的道,“这里不是北岭吗,怎么就成大东岭了?” 孙成飞得意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北岭才不稀罕这种鬼地方呢,人影都找不见几个,他们只要了东方港和海参崴!” “西北狗!”毕铎恨声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今天非跟你拼命不可!” “我大东岭好男儿多的是,绝不受你们西北狗的侮辱!”谢里夫面红耳赤,额头暴起青筋,好像随时要与孙成飞拼命似得。 “老子才不是西北人。”孙成飞朗声道,“老子是山西的!” 纪墨对着索契人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你们别在这里瞎扯,赶紧的走吧,下次机灵点,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不能走!”孙成飞朝着自己这一边的人喊道,“给我拦住了,不准放跑了一个人! 老子不发话,看谁敢走!” “我看谁敢拦!”纪墨的脾气也上来了。 不需要他多说,保安队一百多条枪齐刷刷的举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对着索契人,而是对着孙成飞这边的近三百多号人。 孙成飞这边的人也仓皇掉转枪口,根本没闹明白什么情况,刚刚大伙还都是一拨人呢,怎么转眼就翻脸了呢? 刘秉章走出来,大声的道,“冯喇叭,让你的兄弟把枪放下,跟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冯喇叭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瘦矮个,小圆脸,塌方鼻子,他摘了头上歪着的大檐帽,没好气的道,“本来就寻思和老子没关系。” 手一挥,带着二十多人跑上了河岸上,离着孙成飞等人远远地。 接着零零散散的,又有十几个人从孙成飞的队伍走了出来,不愿意与保安队为敌。 “哎,那个小伙子,长黑痣的那个,你们几个不是五连的吗? 你们连长是不是和孙成飞不对付啊?”陈思贵也跟着道,“回头让你们连长知道了......” “对啊,老子跟着凑什么劲。”长黑痣的年轻人一拍大腿,对着左右的人道,“走吧,哥几个,别在这傻站着了。 老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这王八蛋。 给卖命不值当!” “嘿,小王八蛋,你骂谁呢,”孙成飞跳脚道,“吴安华这老东西说不定被一炮炸死了呢,说不定将来你们还得落我手里!” 长黑痣的年轻人满不在乎的道,“我也盼着我们连长死呢,他死了,老子这排长说不定还能升一升呢。” 他这边说完,带走了二十多个人不说,又有受他影响的,也紧跟着走了。 孙成飞大骂道,“别以为老子少了你们就办不成事!” 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队伍,发现又走出来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走起路来松松垮垮,不像别人背着枪或者提着枪,他是手握着枪管,枪托直接搭在肩膀上,大大咧咧的对着纪墨道,“我记得你,奶奶个熊,别人都怕肺病,你不怕,是个爷们,老子不跟你为难。 今天就暂时饶你一命。” “这话对,我也饶了你。”立马就有人附和,离开了队伍,踩着碎石上了河坡。 “老子也不跟你这小孩子一般见识.......” “刘秉章,老子是看在你这王八蛋的面上!” “陈思贵,咱俩都是济宁的,看在老乡的份上......” “......” 三三两两,三五成群,陆续有人离开。 孙成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居然连四十人都不到了,一细看,只剩下自己原来连队的人了。 纪墨慢慢悠悠的道,“怎么样,是不是我说了算?” 孙成飞气鼓鼓的道,“算你狠!” 靠着自己这三十多人跟对面一百多杆枪硬干,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纪墨对着毕铎多和谢里夫道,“就这了,要走赶紧走吧,那手腕得赶紧看了,不然血流干净了,就真死翘翘了。” 谢里夫道,“你能这么好心?” 纪墨道,“不是我心好,是老子心不坏,我数五下,要是你们还在这里磨叽,那就彻底留下吧。 五....四.....” 当他喊到“3”的时候,索契人终于行动了起来,牵着牛、马、骡子,赶着羊群上了河岸。 纪墨的眼睛始终都在那个女孩子的身上,等她跟着索契人一起没入山林后,暗叹了一声可惜。 上辈子,他是个宅男,但并不是个土包子,他的电脑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但是唯独没有这种空灵,纤尘不染的! 索契人走后,众人脱了衣衫,在水里嬉戏。 纪墨也跟着洗了澡,衣服在水里随便搓了搓,然后挤干净水后,重新穿上了。 看到孙成飞在那生闷气,便走过去道,“你这性子没这么小吧,不能大度一点?” 他带着保安队的人不能偷回溯古镇,回头还得去东方港,但是去了东方港,他怎么跟人说? 你们西北军战五渣,没一个跑出来的,瞧瞧我们保安队多厉害,一个不少的跑出来了! 不是找揍吗? 所以,无论如何,他得把孙成飞带着,他们这些人一定是在孙成飞的英明领导下逃出升天的! “老子大度不起来!” 孙成飞摆摆手道,“等上前面的路口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这话真见外了。” 纪墨陪笑道,“其实我也发觉自己错了,挺后悔的,刚才不该和你那么顶着来的。 好在我经过反思之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放心,从现在开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真当老子是愣七坎正?”孙成飞愈发大声道,“老子是不会听你胡嚼的!” 纪墨耳朵竖尖了,也没听懂一句话,但是想来都是抱怨的,因此接着安抚道,“其实吧,这都是误会! 你是老行伍,懂得多,咱们这支队伍,肯定不能离了你! 我左想右想,还是我年纪小,不懂事! 你大人有大量?” 孙成飞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纪墨看他这样子,终于放下了心。 队伍休整了一会后,再次出发。 还是不走大路,继续沿着坎坷的山路走。 行走到第七日,居然遇到了一波又一波的溃兵,不过这次不是第一旅的,而是原本驻扎在第一旅身后的第一师和第二师队伍。 “那可是几万人啊!”孙成飞咋舌!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西北军会溃败的这么快! 经过前一次的教训,他这一次对收拢溃兵就没这么热心了,路上遇到,他顶多瞧上一眼,连招呼都不打。 但是找不到组织的溃兵,却是不能不跟着他们。 慢慢的,七天后又汇集成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 其中还有一个团长,耍官威,动辄打骂人,结果攀山的时候,头顶的石头松动,突然掉下来,把他砸进了山涧,尸骨无存。 春天里,野物多,果子多,填肚子并没有成为大家的障碍,唯一的问题是摄盐不足。 就这样,他们这支队伍居然赶了有二十天路,跟野人基本没有区别了。 绕路接近东方港的时候,通过山上猎户,他们打听到东方港再次归北岭所有,而西北军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一部分退到徐家堡,一部分退到海上。 孙成飞骂道,“都这么无能呢?” 无能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纪墨道,“你们不会进了假的西北军吧?” 他听说的西北军可是能与索契人对抗的。 孙成飞道,“西北军就一个,哪里有什么真假!” “走吧,往徐家堡去看看,最后不行就回家。” 纪墨挠头叹气,他这艰难程度都快赶上长征了! “镇长,我不走!”包大头突然出声反对。 “你又怎么了!”纪墨没好气的问。 “她还在呢!”包大头道,“我要去找她。” “你是信不着我,还是信不过田汉民和邱陵那俩小崽子?”纪墨知道包大头担心黄半安,努力的安抚道,“他们没那么傻,看情况不对,肯定会先跑。 咱们先去徐家堡去看看,要是他们不在那,他们就回过头再回来找。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 包大头蹲在地上不言语,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保庆道,“镇长,要不我一个人进城打听下消息?” 纪墨摇摇头,而是看向了麻三。 麻三直接道,“那我去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 纪墨在水渠下洗了个澡,等他上岸后,陡然发现人又少了不少。 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有些人不愿意继续回西北军,就脱了军装假装老百姓,进了东方港准备舒服几天。 “这些人胆子是真大啊。”纪墨接过保庆手里的烤鱼,笑着道,“还剩下多少人?” 保庆道,“从昨天到现在,估计走掉有二百多人吧,现在还能剩下七百人就不错了。” 纪墨道,“哎,随便他们吧,告诉陈思贵他们,如果愿意,他们现在就能走。” “镇长,我们可没这么傻,”说话的是刘秉章,他光着膀子,背着手走过来道,“许多人一张口全露馅了,你西北人再怎么学也装不了大东岭口音。” 纪墨点点头道,“这倒是。” 就好比一个中国人再怎么有语言天赋,再怎么努力,他最终的语言水平可能还是比不上纽约武警医院门口的流浪汉。 麻三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第一个迎接他的是包大头。 “你离我远点!” 看着包大头张开的双臂,麻三吓得直接窜到了树上。 包大头的手劲有多大,作为曾经的受害者,麻三是非常清楚的! 跟着大伙一样,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 “人呢?”包大头咧嘴笑问。 麻三在树杈上坐着点着了一根烟后,才跳下来慢慢悠悠的道,“田汉民和邱陵不机灵,不是还有岑久生嘛,那小子插根尾巴就是猴,多精啊。 听货栈掌柜的说,咱们走后的第五天,岑久生他们就走了。” 包大头急切的道,“我媳妇呢?” 麻三道,“那还能不带着?” “那就没事了。”纪墨拍拍包大头的肩膀后,接着问,“何耀宗那些老东西呢?” 麻三摇头道,“这我问了货栈掌柜,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很肯定的说,这些老头子不是和岑久生他们一起走的。” 孙成飞问,“东方港真的被北岭军重新拿回去了?” 许多西北军也伸着耳朵听。 麻三道,“那是当然,东方港都被炸的不成样子了。” 孙成飞叹口气道,“这是什么情况啊!” 纪墨无所谓的道,“那就没事了,咱们现在继续往徐家堡去。” 这一次,他学机灵了,开始找本地猎户做向导,少走冤枉路。 ps:还有一章,可能会晚点,大家不必等的。 133、回来了 五块大洋没有白花,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走入隐蔽的小径,穿过重重山峦、小溪,终于在一周后,望见了山下徐家堡那一栋栋低矮的房子。 孙成飞先派人下山打听。 带回来的消息是这里的西北军跑了。 别说孙成飞不敢相信,连纪墨都不信,又接连派人下山去打听。 最终才确认了,这里的一万多西北兵在大前天就撤离了。 孙成飞失望的道,“老子这是什么运气啊,喝凉水都塞牙!” 纪墨道,“你们随便,我是不管了,我要回家。” 这些日子他是真遭罪的很,脚底磨的像粗砂纸一样粗,已经没有了开始那种钻心的疼。 全靠着一股“马上就到了”的信念在支撑。 但是现在,这个信念破了。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再去追西北军的大部队了。 以后方静宜找他算账,也说不出道理的。 他做的已经够多,没有对不起西北军的地方。 孙成飞瞪着眼睛道,“你不去追了?” “我要回家。”纪墨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你别跟着我了,各自安好吧。” “不是,你回去了,我们怎么办啊?”孙成飞不乐意了,“往哪里去?” “这叫什么事哦” “这可没办法喽” “” 衣衫褴褛,犹如乞丐的西北军众人也纷纷出言附和。 纪墨诧异的道,“你们怎么办,往哪里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西北军的大部队才出发两天,现在应该跑的不远,你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那个脸上有黑痣的年轻人道,“追上了又怎么样,还不得跟着他们一样跑,老子也跑累了,不准备跑了。 反正是光棍,跟着你也没什么。” “对啊,陈思贵去得溯古镇,为什么我们就去不得?” “我去溯古镇也不是不行” “能有口饭吃,饿不死我就很满意。” “老子之前是北岭军,后来才改成西北军的,哪里当兵不是当了” “” “那我也去?你们溯古镇大不大,老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姑娘,”孙成飞迟疑的道,“到时候” “想得美!”纪墨直接打断了他的幻想,“老子都没姑娘!” “那没姑娘也行,听说这趟回去你就是镇长了,我干个副镇长没问题吧?”孙成飞双眼放光的道,“我这资历在这放着呢!” “喝多了吧?”保庆拱手冷笑道,“兄弟,咱们就此别过,最好是后会无期!” 孙成飞道,“怎么说话呢!我跟你们镇长说话呢,哪里有你插话的份了?” 纪墨道,“就是这么说话的,你爱听不听。” 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完全没有在徐家堡歇歇脚,吃一顿大餐的想法。 他现在只想回家。 想念何然,想念学校的孩子,甚至想念他一直瞧不上的狗子、让他讨厌的驴子,想念那片土地上的一切。 他刚走没多远,西北军的队伍便稀稀拉拉的跟了上来。 麻三道,“镇长,怎么办?” 纪墨没好气的道,“腿长在他们身上,我能怎么办?随便他们吧,咱们走自己的。” 崔更人闲着无聊,一条道上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最后把人数点清楚了。 他问陈思贵,“你这边原本一百八十三个人,现在咋就剩下一百二十人了?” 他记得这些人病愈后,是一直跟在队伍里的,不曾掉过队。 陈思贵道,“他们又不受我管,我怎么知道,可能想留在这里或者去追西北军大部队了,想跟他们一起回家吧。” 刘秉章笑着道,“有些人是大烟鬼,这些日子生不如死,能熬着没进东方港,等到现在,就算出息了。” 崔更人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留这里就为了抽口大烟?” 刘秉章点点头道,“不是全部,有些人大概是这样。” 孙成飞拄着手里的枪,有气无力的道,“咱们这边还剩下多少人,数了没有?” 崔更人道,“算上你,还有一百五十七个人。” 孙成飞听见这话后,立马回过头,望着长长的队伍道,“咋也就这点人了?” 崔更人讥笑道,“你还是操心下你们三连吧,看看还有几个人。” “老子的队伍”孙成飞突然停住脚,挨个看着走过去的人,最后大声的道,“人死哪里去了!李胖子、光头佬、小金” 他大声的喊了十几个人的名字。 半晌后,才从队伍的前面跑过来一个瘦高个。 瘦高个道,“连长,你喊我?” 孙成飞急忙问道,“葛栗子,其他人呢?” 葛栗子挠挠头道,“走了啊。” “走了?”孙成飞惊讶道,“往哪里走了?” 葛栗子道,“就是往那走了。” 他指了指山脚下。 孙成飞骂道,“怎么就没一个人和老子说一声呢?” 葛栗子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孙成飞道,“你怎么不走?” 葛栗子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的方小刀道,“他说让我跟着一起,我就跟着一起了。” “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死啊!”孙成飞听见这话更是暴跳如雷,他刚才差点就感动了,哪怕是所有人都是白眼狼,可是最后还是有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葛栗子摇摇头道,“方小刀不会让我去死的,他救了我的命。” “滚,滚的远远地。”孙成飞这才想起来,在半道上,一条极北蝰盘在树枝上,如果不是方小刀眼疾手快给掐住了,当时正对着大叔撒尿的葛栗子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事实上,方小刀不止救了葛栗子一个人,他救了很多人。 许多自称胆子大,什么都不怕的人,都不敢像方小刀那样从容不迫的面对毒蛇,抓着蛇后,笑嘻嘻的剥了蛇胆,然后把蛇身给扔到远处。 崔更人同情的看着失落的孙成飞道,“兄弟,你这怎么整,跟着咱一起?” 孙成飞傻愣愣的站在半道上,半晌后才哭丧着脸道,“老子还能往哪里去?” 崔更人笑着道,“我就说嘛。” 不再搭理孙成飞,追上了前头的纪墨,把这一消息及时的告诉了他。 纪墨笑着道,“活该啊。” 经过这些日子跋山涉水,回溯古镇的这条本来畏之如虎的山路,现在走起来也没有那么难了,甚至觉得还挺轻松。 现在饥肠咕噜,没有多少力气,但是还是加快了脚步。 保庆笑着道,“哎呀,要是能早点到家就好了,我这都累死了。 臧二调侃道,“我们着急回家倒是情有可原,你一个老光棍着急个什么劲。” 保庆先是愣了愣,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笑了笑。 齐备道,“我给闺女买的吃的,让田汉民那小犊子给带了回去,耽搁那么长时间,不知道发霉没有。 田汉民那小子要是不长心给送过去,吃坏肚子,老子一定剥了他的皮。” 臧二道,“我买了两斤多的那个海鲜干,估计也是白瞎了。” 众人说话间,又是不禁加快了脚步,各个归心似箭。 但是,终究比不上第一次坐车时候来的快,回到溯古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二点钟。 镇上的狗叫的格外的欢,从北到南,一路此起彼伏,就没断过。 不少人打开门或者推开窗户,正准备朝外面看看,黑夜里,看见纪墨这一支长长的队伍,吓得立马就合上了。 凭着直觉这既不是难民或者流民,毕竟队伍的方向目的性太强了,一路向南,没有一个停歇的。 大概是过境的兵了,也许是西北军,也许是北岭军,都没有一个好惹的。 这一年中,他们确实被祸害的怕了。 “看看谁家的狗叫的最欢实,明天给他炖了去。”一进入镇子,纪墨陡然就没那么疲惫了,甚至听着狗吠声都觉着那么可爱,“也好打打牙祭了。” 自从粮食没了后,不是吃鱼,就是吃烤肉,或者果子,吃的早就想吐了。 边上的陈思贵道,“镇长,你要是乐意,我现在就给你抓一条去!” “一边去!”纪墨气的踢了他一脚。 “镇长”陈思贵被踢的莫名其妙,他哪里错了? “嘿嘿,咱们镇长不喜欢吃狗肉的。”麻三得意的道,“听不懂话啊,很正常,以后你就慢慢明白了。” 说完又紧追上了纪墨. 到镇公所门口后,纪墨还没敲门,门就开了,开门的是朱大富。 他高兴地道,“老疙瘩,你可终于回来了!想死你了!” 纪墨长出一口气道,“是啊,回来了。驼子、瘸子,做饭了!老子要饿死了!” 朱大富把脑袋伸到门外,惊讶的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啊!” “捡的!”纪墨抬脚就进了院子。 “这么多大活人还能随便捡着了?”朱大富挠头。 “真是捡的。”保庆也紧跟着进了院子。 不过进院子后,先是走向了提着马灯的邱武,低声问,“人多眼杂,东西都放好了吧,不行把办公室的门锁上。” 邱武也惊讶的看了看院子里突然涌进来的这么多人,点点头道,“我在办公室睡着呢,从里面反锁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纪墨一进办公室,发现除了多了张板床,并没有别的办法,接过来田汉民送过来的早已硬邦邦的饼子,直接咬了一大口,笑着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田汉民道,“镇长,我们回来都有半个月了,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去找你了。” 纪墨问,“回来这一路没出什么事吧?” 田汉民摇摇头道,“没什么大事,都挺好的,就是咱们从东方港赶回来不少牲口,朱大富想借一匹马过去,我不借,我俩还差点打了起来。” “嘿,王八犊子,告状挺及时啊。”朱大富骂骂咧咧的道,“就你还想跟老子打,也不看看自己斤两。” 田汉民瞪着眼道,“谁怕你啊!” 纪墨道,“行了,你们可让我安静会吧,我这脑子都要炸了。瘸子和驼子做饭了没有啊!做好饭,吃两口我得回去睡觉了。” 麻三从外面围了一层一层的人群中钻了进来,然后转过身挥手道,“都干嘛呢,该洗澡的洗澡,该换衣服的换衣服,等会就开饭了,别在这里围着啊。” “麻三,”孙成飞也从人堆里挤过来,大声的道,“你得给老子找件换洗衣服吧,哎,睡觉的地在哪啊,老子先去躺一会,没有单间,双人间也可以凑合。” 臧二没好气的道,“说的好像你在西北军有双人间似得,官不大,谱不小,赶紧的,隔壁大通铺有的是地,自己找地方挤去。” “嘿,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着点?”孙成飞恼的很。 “我啥都会,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臧二针锋相对。 “我这脑子啊,真的被你们吵的要炸了。”纪墨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都出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保庆和齐备等人开始推搡赶人。 纪墨叹口气道,“从现在开始,凡是西北军出来的人,不能任由他们进出。 不少人都是祸害,在镇里要是做出什么出格事,到时候跟着挨骂的就是我。” 保庆点点头道,“镇长,你放心吧,我就在门口堵着,保证放不出一个人。” 纪墨接着道,“他们说要入保安队,谁知道是真是假。” 臧二道,“咱们保安队虽然门面小,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是能随便进出的,不敢说都比得上陈思贵这种,起码也不能太差吧。 从明个开始,我来一个个过手,不中的,我给赶出去?” 纪墨道,“关键是人太多了,陡然都赶出去是个麻烦,先养着一些日子,等他们先熟悉下镇长再说吧。 看着镇上谁家却做工的,也给介绍几个过去,不过也得紧着老实的介绍,那些不老实的,有坏心眼的,多堤防一些。” 经过这些日子,他总算学会了凡是多留心眼。 保庆等人都点头应了好。 瘸子煮了一大锅的米饭,刚开锅,就被抢了一空,碗不够,许多人甚至用手抓。 瘸子不得不又接着煮第二锅,第三锅。 直到第四锅的时候,纪墨也没捞的着一口吃的。 :。: 134、单方面殴打 纪墨一直趴着办公室的桌子上迷瞪着,迷迷糊糊地等到凌晨四点,天都快亮了,褴褛衣衫上面的稀泥也已经干了。 麻三偷偷摸摸的塞给纪墨俩鸡蛋,不好意思地道,“镇长,让你受委屈了,这帮王八羔子也太能吃了。 两个大锅全部用来煮饭,根本没工夫炒菜,就这还供不上吃。” 纪墨剥了蛋壳,没费工夫,就全进了肚子,然后抱起自己怀念已久的茶杯,深嗅一口后道,“明天看情况,再架几口灶吧。” 麻三道,“都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分班组,开始各吃各的。 就是住的地方不够,总共就五个睡觉屋,炕上躺不下这么多人。” 不过还没到夏天,先凑合着打地铺吧,前些日子,睡老林子不是也那么将就过来了嘛。 倒是无所谓的。” 纪墨道,“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没有的话,我就回家睡觉,这困得不行了,非睡个天荒地老不可。” 麻三道,“没别的事了,我送你吧。” 纪墨点点头,刚出镇公所,便看到了叼着烟锅子站在门口的吴友德。 纪墨问,“搁这干嘛呢?” 吴友德道,“你们进镇搞出这么大动静,我不得出来看看? 这趟出门时间也够长的,这一算都有快俩月了,现在才回来。” “有这么长时间了?”纪墨自己掐指一算,也觉得惊诧,“哎,时间过得真快。 小丫头没闹腾吧?” 吴友德笑着道,“还好,就是哭过几次,没什么大事。” 纪墨拱手道,“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和婶子了。” “呸!”吴友德没好气的道,“我是你哥,我老婆怎么就成你婶子了? 跟你说多少次了?不长记性?” 纪墨讪笑道,“得,下次一定记住了。” 其实也不怨他,这年头女人虽然都是有名有姓的,但是一旦出嫁,称呼上都会有所改变,比如吴友德老婆,刚过门那会,人家喊她吴家媳妇。 生吴亮以后,人家喊她吴家婶子。 估计再过些年,人家就得喊她吴家婆子了。 纪墨也是随大流喊的。 吴友德摆摆手道,“别说辛苦不辛苦的了,我看上一匹马了,咱俩谈谈什么价,到时候我拉走。 实话告诉你,这些日子,你们保安队的牲口都是我和朱大富在照顾的。 要是指望田汉民和邱陵这俩崽子,现在估计一头都不剩下。” 纪墨打着哈欠道,“急着回去睡觉,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 冲着吴友德摆摆手后,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去。 临到门口,习惯性的往口袋摸钥匙,却扑了空。 他的钥匙交给吴家婶子了,还没来得及拿回来。 他转身看向麻三,接过来他手里的马灯,对他道,“我没钥匙,你开门吧。” 麻三扭扭捏捏的道,“要不我去帮你取钥匙?” 纪墨骂道,“你要是再敢磨蹭下去,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自己干啥行的自己心里没个数? 在他面前装什么呢? 麻三陪笑道,“镇长,自从进了保安队,我洗心改面,手艺早就生疏了,我怕.....” “快点,废话这么多。”纪墨一脚踢过去,“一点机灵精没有,我都快困死了。” 麻三忙不迭的道,“是,我这就开.....” 纪墨正准备再催促下,只听见叮咚一声响,锁落了下来,他根本就没瞧清楚麻三手上的动作,好像门根本就不曾锁过似得。 吱呀一声,纪墨一边推开门,一边赞叹道,“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麻三紧随在身后道,“镇长,你可不能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你。” “行了,行了,回去睡觉吧,”纪墨把马灯放在桌子上,又提醒麻三道,“以后没我允许,不能随便开我家门。” “镇长,我肯定不会啊!” 他麻三想进人家屋,还用得着撬门溜锁吗? 那么大一个院子,腿一蹬不就直接跳进去了吗?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 “那就好,赶紧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纪墨朝着麻三摆摆手后,就关上了门。 忍着困意,提着马灯在屋里屋外,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 还是自己家好啊! 用手在桌上抹了一下,没有一点灰尘,不用说,肯定是吴友德老婆替着自己打扫过。 听见房梁上的瓦片叮当响,便提着马灯站在院子里张望,一个黑影从从房顶上跳下来。 “是你啊。”纪墨早就有了预料。 小狐狸在他面前又蹦又跳,好像有说不尽的欢喜。 “嘿,瓦踩碎了回头找你算账。” 纪墨嘴上是这么说,还是高高兴兴地摸了下小狐狸的脑袋,“你这瘦了啊,放心,明天老子炖老母鸡,赏你个大鸡腿。” 跟着小狐狸闹了一会后,便往床上一趟,呼呼睡去。 不过这一觉,并不安稳,刚到十点钟便被饿醒了。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刷生满锈的铁锅,然后做饭。 连续吃了两碗稀饭后,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坐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仰着头,抱着茶杯,一动不动,舒服的不得了。 足足的呆坐了半个小时之后,才开始洗澡,换了一身衣服。 接着晒被子,床单,一点儿不得闲。 门外传来狗叫声,他一抬头便看到了窜进院子的小黑。 纪墨朝着扑过来的小黑一脚踹过去,笑着道,“远一点,你现在的体重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小黑委屈的呜咽了好几声。 “舅舅......”何然的声音也传来了进来,伴随着的是一声高亢刺耳的驴叫声。 纪墨迎出去,把她从驴背上抱下来,笑着道,“怎么样,想舅舅没有?” “你把你家的小公主弄丢了!”何然双手叉腰道。 “这不是好好的嘛。”纪墨刮了刮她的鼻子,“是不是没人管你,天天就疯玩了,瞧瞧你这又晒黑了。” “舅舅,我要回家!”何然大声的道。 纪墨笑着道,“那就回来吧。” 又转过头问吴亮和邱栋,“今天不上学,你们乱窜什么?” 邱栋道,“今天是周日。” “那就别闲着了,帮我放鸭子去。”别的地方有没有双休制度纪墨不清楚,但是在溯古镇中学里肯定是有的。 “舅舅,我每天都有放鸭子。”何然道。 “那你真乖。”纪墨带着三个孩子走到牲口棚,发现鸡鸭又肥了不少,吴家婶子照顾的比他还要周到。 三个孩子赶着鸭子出去后,纪墨又继续打扫卫生,这些日子不在家,院子里都长草了。 清理完家里卫生,又扛着锄头往菜园子里锄草,一直忙到太阳升高,汗流浃背。 午饭很丰盛。 老母鸡汤、莴苣炒腊肉、蘑菇炒鸡丝、红烧狍子肉,桌子上放的满满当当。 这些日子委屈了自己,必须得好好补一补了。 他把邱栋和吴亮也留下来了,加上何然,四个人一人霸着一个桌角,吃的不亦乐乎。 吃好饭后,又去睡了一觉。 醒来后,依然打着哈欠,感觉怎么睡都睡不够。 抱着茶杯坐在门口,看着门口的两只公鸡在那斗架。 麻三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道,“镇长.....” “干嘛?”纪墨漫不经心的抬起来了眼皮子。 “保庆和杨成飞打起来了。”麻三道。 “为什么?”纪墨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些王八蛋要是不给他找点事出来才叫稀奇呢。 麻三道,“杨成飞要出门,保庆不让,这就打起来了。” 纪墨道,“那不叫打架,那叫单方面殴打。” 杨成飞与保庆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能撑过两分钟就算不错得了。 麻三点头道,“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杨成飞正坐门槛上骂呢。” 纪墨问,“一顿揍还解决不了问题?” 麻三讪笑道,“他不怕呢” “既然一顿揍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再揍一顿。明显是揍的的轻了。” 纪墨跟杨成飞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算是很了解他,完全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镇长,关键不止他一个人,陈思贵这些人还跟着起哄。”麻三挠头道,“咱们就三十几个兄弟,根本堵不住这么多人。 就怕闹出乱子。” “全是没良心的一帮玩意,难为老子那么辛辛苦苦的救他们。” 纪墨起身,锁上门后,跟着麻三去了镇公所。 还没到门口,离着老远,纪墨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吵闹声。 “镇长来了......”麻三朝着院子里大喊了一嗓子。 “咳咳....”纪墨清了下嗓子,从麻三手里接过来烟,深吸一口气后,扫了一眼义愤填膺的西北军众人,“你们这是吃饱了撑的? 不要没事找事,要是闲得慌,就躺尸去,好好睡一觉。” 蹲坐在门槛上的杨成飞一看到纪墨,腾的站起来,大声的道,“姓纪的,咱们大老远跟着你过来,不说吃香的喝辣的,但你不能把咱们关着,门都不让出! 你分明是包藏祸心,想囚禁我们!” ‘’我囚禁你?” 纪墨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是大肥猪啊,到年底杀了就能上桌? 别这么抬举自己,浪费粮食,我图什么啊。” ps:求票哈....虽然人少,但是咱也往前面挤一挤.... 135、屯田 孙成飞气哼哼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出门?” 麻三搬过来椅子,纪墨坐上去,慢慢悠悠的吐着烟圈,然后看向陈思贵道,“你们呢,也是这个意思?” “没有,”陈思贵摆手表示自己和孙成飞绝对不是一伙的,“不让我们跑远,我们也理解,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怕跑丢了,也是为我们着想。 但是,兄弟们这些日子都憋屈坏了,门口就是河,几步路的事情,不能不让我们下去洗个澡吧?” 保庆骂道,“早上是让你们下河了,可谁让你们把邱三水家的鹅给抓了!” “什么?”纪墨吓了一跳,拿烟的手都有点抖,“邱三水知道了?” 麻三道,“邱三水门口站在骂了一个早上,保庆赔了他一块大洋,他才消停的。” “老子吃他一只鹅怎么了?” 孙成飞梗着脖子道,“你这镇长到底行不行,一点场面没有,一个刁民都能堵你门口骂?” “我敬佩你是条汉子!”纪墨朝他竖起大拇指道,“邱三水家的鹅你都敢偷,真是了不起!” 邱三水是邱武和邱文的堂哥,纪墨学生邱庆州的老子,镇上唯一的一个屠户,梁启师、何耀宗这种老财主都不愿意沾惹的人物。 保庆这种自称硬汉、齐备这种自称能打的,见着了他都是头皮发麻,一定都是躲着走的。 “那怎么样?” 孙成飞不服气的道,“你自己没本事罢了,一个刁民都治不了!” “我非常的崇拜你,你想出门是吧,现在就可以走,我保证不拦着。” 纪墨站起身,挪开了椅子,挥手让保安队的人让开路,指着大门对孙成飞道,“大门敞开着呢,请吧。 你要是真不怕死,你就沿着咱们这条街来回走这么一趟。” “不是,你这又什么意思吧?”孙成飞见纪墨这态度反而有点吃不准了。 “你要出去,我就让你出去,没别的意思。” 纪墨接过麻三刚泡上的茶,吹拂下茶叶,笑着道,“既然你拿我们的好心当驴肝肺,我就不拦着你了。” “你意思你拦着我是为我好?”孙成飞讥笑道。 纪墨指着保庆道,“那就是他傻了,人家都上门骂了,还给人家大洋?” 孙成飞愣了愣,发现纪墨说的好像道理。 保庆有多能打,有多硬气,孙成飞是亲身领教过得,而让保庆都妥协的人物,那指不定多吓人呢! 他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想呢? 保庆冷哼道,“所以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是我误会你了,实际上你这是保护我?” 一时半会儿,孙成飞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行了,我真懒得搭理你。” 纪墨对着孙成飞说完后,又看向陈思贵等人道,“你们既然想留在我这里,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 如果做不到,麻烦你出门右拐,哪来哪去,行不行? 咱不要互相为难,这年头混口饭吃都不容易。” 陈思贵讪笑道,“咱就是这些日子在山上吃了太多苦,好不容易来个热闹地方,想出去见识一下。” 纪墨道,“想见识一下,很简单啊,等些日子吧。” 西北军的众人听见这话,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纪墨一边啜茶一边来回踱步。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让麻三再次请陈思贵、杨成飞、刘秉章、方小刀等人请到了办公室。 刘秉章道,“纪镇长,你有什么话,你直接说,能做得到的,我们一定不推辞。” 纪墨再次点着一根烟,吐着烟圈道,“按说,有些话,我应该过几天再说的,起码让你们休息够了。 但是,现在想了又想,这么多人,不清不楚的聚在一起,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就是找你们几个来问问,大家到底是什么想法?” 方小刀道,“我们就是想跟着你,不要跟着何恒军这样的王八蛋了,他从来不管我们的死活的。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我怎么样,便怎么样,我跟我姐姐说,姐姐也是不会反对的。” “别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 纪墨双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道,“我帮你,你帮我,总之是互相帮助。 你愿意留下来,我不反对,但是其他人呢?” 陈思贵道,“大家是都想留下来,不少都没家没业的,搁哪待都是待,只要有口饭吃就成。” 纪墨道,“我的想法是这样,愿意留下来的,下午全部在麻三那做登记。 登记完了,咱们做测试,符合条件的,咱们一律留着。” 刘秉章道,“那纪镇长,怎么样才算合格?” 保庆笑着指着窗外的大石锁道,“这就简单了,谁能双手举过顶,谁就算合格了。 举不过去,那自然就是不合格了。” “啥?”孙成飞瞪着眼睛大喊道,“那你还不如直接赶大家走呢,你以为都是你啊,大家伙能提起来就算不错的了!” 保庆道,“我们队算上邱队长,三十三个人,各个都能做得到,甚至包括你们看不起的驼子和瘸子。” 孙成飞咬牙道,“你要是想赶老子走,就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纪墨笑着道,“不用你们举过顶,但是至少要能提起来。 不合格的人,愿意返乡的,每人我赞助一点路费。 想留下来的,就在这里屯田,我出本钱和种子,到时候收益分成,他们能在这里安家立业。 大东岭你们也是该听说过的,只要不偷懒,就是饿不死的。” “屯田?”刘秉章眼前一亮,笑着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咱们许多人以前都是农民,不是天生就坏的,只是在军队里沾染了坏风气而已。” 纪墨道,“我是这里的镇长,肩负着维护本地治安的重任。” 转过头对保庆道,“回头把咱们镇上的规矩告诉他们,背熟溜了才能出这个院子。 谁要是作奸犯科,那就只有沉河了。” 他本来是不想管这些破事的,但是这些人他带回来的,他不管还真不行。 保庆笑着道,“镇长,你放心吧,我一定都会叮嘱的好好地。” 纪墨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摊摊手,示意大家伙散了吧。 下晚的时候,保安队队员的选拔大赛正式开始。 因为人数多,为了节省时间,邱陵从镇上有石锁的人家借了石锁。 镇公所的院子里一下子放了十个石锁。 意味着可以同时让十个人进行测试。 不需要谁特意去监督,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单臂走石锁,赢得喝彩,有的用尽吃奶力气,也难撼半分,自然是一阵嘲笑。 纪墨站在门口,不经意的看了眼孙成飞。 此刻满脸通红,青筋暴起。 纪墨真希望他通不过,但是很遗憾,这家伙还是勉强用双手提起了石锁。 麻三把登记的名单递给纪墨道,“镇长,都是按照你的要求登记的,年龄,家住哪里,几口人,婚否,文化程度,都是清清楚楚的。” “西北省、山西、陕西、山东这些地方来的人挺多的啊。” 近两个月以来,纪墨打听到不少东西,许多区域的地理位置和自己上辈子所熟悉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有些区域,虽然上辈子没听过,但是通过比对,他也大概知道位置,比如西北省、北岭省、南阳省,北直隶。 但是,有些地方,他是死活不知道的。 比如所谓的江南省,目前名义上的中央政府的所在地。 按照他自己的猜测,要么是自己的历史没学好,要么就是这位武帝对历史的改动太大。 当然,也不排除是由于军阀混战的原因,这些军阀占了地盘,由于没有文化,就瞎乱起名字。 不是“北”,就是“南”,好像离了这俩字就不会起名字了。 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西北军的原因,他或许可以去东方港的书店或者图书馆去看看呢。 麻三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道,“是的,这些省份距离西北省都不远。” 纪墨笑着道,“132个人合格,加上咱们保安队的33个人,总共165人,不算少了。” 多了的话,养着太费钱。 麻三道,“那剩下的145人呢?” 纪墨道,“剩下的,按照中午说的,愿意走的给路费,不愿意走的,留下来开荒屯田,不会亏待他们。” 麻三道,“镇长,这要花不少钱的。” 他发现这趟东方港之行,让他们镇长变了不少,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大方的。 “这是投资,”纪墨笑嘿嘿的道,“让他们线去海沟子或者曹河沿建房子,等安顿下来后开个几万倾地。 等来年了,咱们就赚了。 还有,跟他们说清楚了,咱们这里来去自由。 哦,对了,让杨老实开始选地建房子吧,不跟镇公所连一起,单独建一个住宿、吃饭的地方。 地方框的越大越好。” 这里永远不缺的就是地。 把镇公所的事情安顿好以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梁启师的货栈。 他还是要去打听一下西北军的消息,虽然西北军溃败,他跟着跑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他这毕竟是擅自脱离战场,要是有人故意找茬,还是比较麻烦的。 所以,他不得不随时关注着些,万一事不可为,自己真的要及时跑路了。 想到这些,又是不禁叹了口气。 :。: 136、包家老太太 自己可能是史上混的最惨的穿越者了。 开局不是帝王将相,不是富贵之家,又没有觉醒异能,又没有系统。 一间破屋,一条狗,一只狐狸。 而自己的程序员技能树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说白了,自己就是个稍微有点闲钱的死宅而已。 其实,穿越过来后,他原本是什么都不用做的,岁月静好,安安稳稳的度完余生,怎么样都比做植物人强。 但是,谁让西北军和北岭军闹来闹去的,莫名其妙的当了个什么副镇长! 当副镇长也没什么,毕竟没出过大事情,错就错在自己不该那么贪,送镇上的老财主们去东方港! 现在弄得不上不下,心里也没个底! 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成片的马铃薯花,漫山遍野,花香飘逸,心情又陡然好了起来。 做人呢,还是要有点阿Q精神的,否则现实这么残酷,如何有勇气走下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发现居然有人主动冲他打招呼,而且还都是笑脸相迎。 他什么时候在镇上有这么高的人气了,他怎么不知道? “老疙瘩,来俩包子?刚出锅的。”聂老容热情的朝着他招手。 “没钱。”纪墨随口道。 他从来没受过这待遇,突然间有点接受不了。 “吃俩包子我还好意思收你钱啊?”聂老容笑着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来,要什么馅的,尽管来拿。” “谢了,中午吃的饱饱的,一点也不饿。”纪墨总感觉聂老容笑的诡异,打个冷颤后,赶忙就走了。 到了梁启师货栈的门口,居然看到了包大头,边上是梳洗的干干净净的黄半安。 “纪镇长。”黄半安先向纪墨问了个好。 “你们在这干嘛呢?”黄半安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憔悴,此刻容光焕发,纪墨差点都没敢认。 “等我娘。”包大头的嘴里还嚼着饼子,“我娘要来了,镇长,我娘....” 纪墨问,“那怎么在这里等着啊?” 脑袋往货栈里张望,发现往日热闹不已的货栈,此刻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桌子,一个椅子,一把靠墙的梯子,什么都没有。 黄半安道,“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没地方住,岑小兄弟关照,就让我们先住在这里。” 岑久生从后院出来,看到纪墨的时候,眼前一亮,大声的道,“老疙瘩,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呸!”纪墨没好气的道,“不能说点好的了?” 岑久生懒洋洋的斜靠在门口圆木做的支撑上,笑着道,“我这挺担心你的,真的,你说那仗打的多凶,真的很危险的。 你要是真的回不来,我肯定替你多烧点纸。” 纪墨白了他一眼后道,“你们掌柜还有何家、朱家去哪里了?” 岑久生道,“你们南下的第三天他们就包了一辆私人的小火轮跑了,多待一天都不乐意的。” “那你现在得意了,这么多啊货栈就你一个人,想怎么蹦跶都可以了。”纪墨调侃道。 “屁,在这耗着啥事没有,我一直在家里陪老娘呢,种地养牲口,就今早听说你们回来了,我才来这里的。”岑久生叹口气道,“老疙瘩,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虽然不做生意了,但你在家里看房子,你们掌柜的也不能亏待你吧?”纪墨接过来他递过来的卷烟,拔一口后道,“没以前那么忙了,家里的地再照应一下,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岑久生摇头道,“跟以前比差多了,以前跑一趟就有抽成,年底还有分红,现在就这三瓜两枣,还不够给老太太吃药的。 一辈子啊,就这出息了,娶媳妇都没指望喽。” 纪墨道,“为什么非得靠别人呢,你自己对皮货这么熟悉,为什么不自己单干呢?” “单干?”岑久生瘪瘪嘴道,“朱大富、邱家兄弟,谁不了解皮货,怎么就我们掌柜的做了起来? 没那么容易! 我跟你说,你们不懂的,也就看看热闹。 真做起来,这里面事多了去了,比如到冬天,路不通,全部压货,随便都占着十几万,谁有那么大本钱? 就算把冬天熬过去了,你也得运的出去吧,各条道上的你也得有熟悉人,不然被人抢了去,只有哭的份。” “是挺难的,不过不是有走单帮的嘛,我看人家做的也挺好的。”纪墨笑着道,“做生意哪里有不担风险的。” 岑久生道,“走单帮的也运不出太远,都是转卖给鹅湖、东方港、徐家堡、双塔镇上的大货栈。” “我说呢。”纪墨恍然大悟。 正还要说话,突然听见有人道,“校长。” 纪墨回过头,面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正躬身对他行礼。 纪墨认得他,包大头的亲弟弟包晓云,年纪虽然小,但是个子不矮,剑眉星目,与包大头完全不像一个妈生的。 “娘。”包大头咧嘴对着包晓云边上的老太太傻笑。 老太太没搭理包大头,只对着纪墨笑着道,“纪校长,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纪墨是第一次见包家老太太,感觉和平常的老太太没有什么区别。 “娘!”包大头见老太太不理他,很生气道,“那是我媳妇!” 他直接指向了黄半安,黄半安一下子局促起来,低着头,把自己身下的孩子搂的更紧了。 “让你看笑话了,俩孩子都是你在照顾。”包老太太再次对着纪墨欠了欠身子,“你多费心。” “大娘,不敢当,折煞我了。”纪墨赶忙躬身回了个礼,“包晓云在学校很听话,学习也很用功,用不着我操心。 包大祥除了太能吃,没什么挑剔的。” 他是实话实说。 从早到晚,从来就不见包大头的嘴巴闲着。 “你客气了。”包家老太太说完,直接看向了黄半安,在包晓云的搀扶下走了过去,慈祥的道,“让你受委屈了,我们一直都不知道。” “不委屈,大娘你客气了。”黄半安抬起头,勉强笑道,“我这都挺好的。” 这么大一个货栈后院就她娘俩住,田汉民和邱陵还隔三差五的送钱送吃喝过来,确实是没有什么能挑剔的。 包老太太把手里用来当拐杖的木棍,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用左手摸摸躲到黄半安身后的小丫头的脑袋,“好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真好看。 告诉奶奶,你几岁了?” 小丫头抬头看看黄半安。 黄半安呵斥道,“奶奶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了。” “六岁了。”半晌后,小丫头才吞吐吐的说了一句话。 “来,这是奶奶给你的。”老太太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两块大洋,俯身塞到小丫头的手里,笑着道,“拿着,回头咱们买麻花吃。” 黄半安道,“大娘这太多了,她还是个孩子。” 包老太太道,“闺女,大头昨个夜里才回来的,事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也没准备。 委屈你在这里再住两天,等家里布置齐整了,后天我们用车架子来接你们回去。” 黄半安道,“大娘,我不委屈,全听你的安排,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你也看见了,咱们娘俩这情况,你不嫌弃就好。” “这孩子小时候发热,脑子烧糊涂了,我跟他老子求告了多少人都没治好,现在就这样了,你多包涵。”老太太拉过来黄半安的手,笑着道,“但是我用我这条老命担保,我这儿子没一点坏心眼。” 黄半安讪笑道,“大娘你言重了,我知道他人好。”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头对包大头道,“你别傻愣着了,把你兄弟边上的板车拉着,咱们去置办点东西,结婚是大事,一点不能含糊。 我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你还有这福气呢。” “娘,镇长说了,”包大头大声的道,“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老太太冲着纪墨笑着点点头,然后坐上了板车,包大头拉着,包晓云跟在边上,一起往街里面去了。 等包家娘三个人走远了,黄半安抱着孩子进了屋。 纪墨才对着岑久生感叹道,“老太太挺厉害啊。” 纪墨一直在边上听着,老太太的面上慈祥,话听着软和,但是实际上是强硬,从头至尾就没有问过黄半安愿意不愿意嫁给他儿子! 直接谈的是什么时候进门! 老太太不是善茬啊! 岑久生笑着道,“这老太太说话是滴水不漏,一看就是场面人。 这老小包晓云才多大的崽子,被调教的很不错,一副小大人样。 可惜了大头了,脑子要是不出毛病,说不准也是个人物呢。” 纪墨笑着道,“大头只是有时候反应不过来,要说傻吧,他还真算不上傻。” 起码没有杨八指这么奇葩。 岑久生道,“这倒也是,傻子不能找得着这么漂亮的媳妇,你说这黄半安还真是,原来我没觉着,这么回来一收拾,还真是不一样了。” “那是你眼瞎。”纪墨笑着道,“瘸子他们杀了大肥猪,晚上到镇公所去,咱俩好好喝一杯。” 这一趟,保安队的钱财和牲口能安全的从东方港回来,少不了岑久生的帮衬,理应表示感谢的。 137、声东击西 “行,晚上一定去。”岑久生答应的爽快,没有一丁点拒绝的意思。 “那早点去。”纪墨又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接着道,“西北军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败的那么快呢?” 岑久生道,“我都那么纳闷呢,按说西北军没有这么差劲的。 哎,我最近不出门,也没报纸,也是两眼一抹黑。” 纪墨叹口气道,“那就到时候看情况吧。” 在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消息,他只能失望而归。 回到家,再次打理菜园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西红柿、茄子疯长,不剪枝是不行了。 大老远的听见驴子的叫声后,他抬起头,发现何然坐在上面,后面是邱栋和吴亮。 纪墨问,“怎么不看鸭子了,回来做什么?” 何然道,“我渴了!” 驴子在一柴垛边上停下来,何然脚踩在柴垛上,顺着柴垛爬了下来。 纪墨笑着道,“回去洗把脸,桌上有凉茶,自己喝去。” 何然点点头,把驴子丢在一边,带着邱栋和吴亮进屋喝水去了。 驴子对着纪墨剪下来的西红柿枝和干瘪的西红柿嚼得津津有味。 纪墨看他喜欢吃,干脆把已经长空壳的豆子全部割了,然后堆进了驴棚里。 驴子吃的差不多后,顺着它早就踩踏了的河坡下了河,歪在水里,昂着脖子,一个劲的叫。 何然出来,喊了两声,“小灰” 驴子猛地站起来,抖落甩甩毛发,抖落身上的水。 纪墨见何然还要爬上去,便道,“你看它多脏,现在不要坐了吧。” “好。”何然答应的干脆。 但是走到远处,以为舅舅看不到的地方,让吴亮和邱栋托着,再次爬上了驴背。 纪墨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越来越是不好管了,都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太阳渐渐落山之后,他亲自去河边赶鸭子。 鸭子投了食,关进笼子之后,把何然送进了吴友德家,自己去了镇公所。 老远的就有个人站在门口朝着自己伸脖子,等近了,那个人就直接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纪镇长,你还记得我吧?” “简忠,简和尚!”纪墨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愣了愣神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简忠笑着道,“纪镇长,我都来了有三天了,邱陵邱队长把我安排进海沟子住,那真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地方,我准备在那里直接建房! 然后开上几十亩地!” “这是一家老小都过来了?”纪墨说不出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上次还以为简忠是说着玩的呢,想不到这家伙真过来了! 简忠道,“那是当然,不然我一个人过来,放我媳妇孩子在家怎么办?” 纪墨道,“在海沟子有住的地方吗?” “有地方住,有一个废弃的地,邱队长给我找的,听说之前是个有名的老财主,遭匪了,一家老小让杀个干净,房子一把火烧塌了。” 简忠没有一点儿嫌弃的意思,甚至还非常的兴奋,“我就利用那还没倒的青砖墙面重新搭了棚子,你别说搭出来后,比我以前在老家住的土坯房还要好几分呢。 老婆孩子喜欢,我也跟着喜欢。” “之前的老财主叫将老鸨,”纪墨想不到邱陵会把简忠安排到那里,“一家三十几口一个活着的都没有,惨啊,还是我帮着给收的尸。 你要是忌讳这些,我回头给你重新找个地,借点钱给你,你重新建个房子。” “借?”简忠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然后摆摆手道,“现在这样挺好,我们做和尚的,就是做超度的,没什么忌讳的。”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便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邱队长或者麻三。” 千万别找他,他烦着呢。 简忠笑着道,“我昨个观察了,前面有座山,真好,你要是允了,我将来就在那里建庙了。” 纪墨笑着道,“随便你吧,猪杀好没有,饭做了吧,咱们等会就开席。” 反正又不是他家的,他哪里管得着? “三百斤的大肥猪!”简忠流着口水道,“猪下水我要了,你嫂子侄子可怜,肚子空荡荡的没油水,我得拿回去让她们补一补。” “你高兴就好。”纪墨突然想起来道,“你是从南边过来的,听说过关于西北军和北岭军的消息吗?” “听过啊。”简忠道。 “什么消息,你赶紧说说。”纪墨急忙追问。 “西北军占领了海参崴!”简忠赞叹道,“方静江真是一代豪杰,本来以为他的目标真的是东方港,想不到居然用几万人在东方港做钓饵,直接攻下来了海参崴!” “什么!”纪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西北军攻下来了海参崴,你确定这消息千真万确?” 西北军有多混乱,他是亲眼见证的! 说是战五渣也是不为过! 怎么可能有能力玩什么暗度陈仓、假道伐虢、声东击西! 简忠笑着道,“我们村主要是以捕鱼为生,有许多渔船到处跑,他们跑回来,我刚好就知道了一点,具体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 纪墨叹口气道,“那后面再说吧。” 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就不再想了。 镇公所今天很热闹,沿着河边一下子置了十五个大土灶,每个灶上架着一口大锅,要不然供不上近三百人的吃喝。 烟圈在上空飘荡,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麻三对着纪墨道,“镇长,院子里摆布下这么多灶,就让他们全部出来了。 你放心,我都盯着呢,一个都不会乱跑了。” 纪墨道,“现在不怕什么,就怕他们酒后闹事,在路口安排着人看着。” 他对这些人没有一点信任可言。 麻三道,“好嘞。” 杨老实和杨八指脑袋对脑袋的蹲在地上,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纪墨好奇的凑过去,什么也没瞧见,便问,“你俩看什么呢?” 杨老实道,“没看什么。” 纪墨道,“没看什么,你俩蹲着干嘛?” 杨老实小声的道,“站的累了,便蹲着了。” “那你俩不用这样脑袋对脑袋吧?”纪墨更是好奇了。 杨八指昂着头道,“我正在跟着杨兄学习,杨兄怎么样,我便怎么样。” “哦”纪墨还是没明白。 走进院子,等麻三打开办公室的门锁后,一屁股坐下,又接过麻三泡好的茶,好奇的问,“昨个算是166人,好像把杨八指和简忠算漏了吧?” 麻三道,“镇长,加上他俩便是168人。” 纪墨问,“杨八指提石锁没有?” 麻三摇头道,“没有,早上跟着杨老实去杨老实家了,刚刚才回来的。 不过,他的枪法是真的好,按我说,比朱大富不带差的。” “杨老实结婚没有?”纪墨熊熊八卦之火燃起。 “没有,”麻三摇头道,“家里只有父母,都是一起从济宁逃难过来的。” 纪墨道,“让杨老实抓紧建房子,这么多人在这里太吵闹,没个安静。” 麻三道,“刚刚我问过杨老实了,他说选好地方了,明天就可以开工。” 纪墨点点头道,“那就好,还是那句话,尽量往大了建。” 月亮起来的时候,镇公所正式开饭,马灯不够用,便里里外外全部插上了有煤油浸过的火把,一片透亮。 因为纪墨有心事,所以晚上只吃了一点饭,并没有多喝酒。 接下来的几日,他心情也没有平复下来,总感觉头顶悬挂着一把剑,随时都会砍过来。 特别的有忧患意识。 即使是镇公所盖房子,他都没有去插手。 只有麻三给他报账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去工地看了一眼。 “一万大洋!”他叹口气道,“这比建学校宿舍还费钱啊!” 杨老实紧张的道,“镇长,建的很大的。” “没事,不用紧张,尽快建好吧。” 纪墨想不到杨老实这么一个老实人,野心会这么大,居然一下子圈了近200亩地! 相当于十五个足球场的面积! 最长的一面围墙的长度就有500米,居然还打算用青砖围! 纪墨当然要阻止!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用土夯、石头就差不多得了! 围墙这东西,更多的是象征意思,防君子不防小人,实际上没有多大用途。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杨八指拍拍杨老实的肩膀,安慰道,“杨兄不必放在心上。” “杨八指,”纪墨听见这话不高兴了,“你得记住,你吃的是我的,喝的是我的,说话之前,你得把自己屁股坐正了,千万别歪了。” 杨八指冷哼一声,正要畅所欲言,又听见纪墨道,“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花钱买的,枪里的子弹也是我供着的。 你信不信,你再敢跟我拽,明天一发子弹都不给你。” “镇长,我早就当着杨兄的面对你立过誓言的,”杨八指大声的道,“只要是纪镇长的话我都是听得!” “哼,原来你不傻啊!”纪墨大获全胜,背着手唱着小曲离开了工地。 杨八指看着纪墨的背影逐渐远去后,才对着杨老实摇头晃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杨老实听不懂,只能做了个笑脸作为回应。 ps:老帽每日都盼着读者一夜暴富,然后跟着白吃白喝,攒出黑眼圈也无所谓 138、转正 杨八指又接着道,“我杨八指行走江湖这些年,如今竟落到如此悲凉境地,实在是可歌可叹啊。” “镇长说要以德服人。”杨老实终于受不了杨八指喋喋不休。 “杨兄说的是极!”杨八指点头道,“做人自然是义字当头!” “是镇长说的。”杨老实不忘纠正。 “但是,我想说杨兄,”杨八指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以你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何况你我联手,便可败尽天下英雄!” 杨老实听完后一个劲的摇头,不远处有人喊吃饭了,他勾着脖子张望了一眼,便不再搭理杨八指,第一个跑了过去。 麻三始终在不远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听完后,骂了句神经病,快速的追上了纪墨。 纪墨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朝着河边上的草穗甩过去,还未成熟的青色草籽落了一地。 不时的有鸟儿趁着纪墨不注意从天上俯冲下来把草籽叼走。 “这是什么鸟?”大东岭的鸟类太多了,纪墨根本叫不上名字,“五彩缤纷,真是好看。” “镇长,我们老家没这种鸟,我也不认识。”麻三直摇头。 纪墨继续往前走,不时的还甩两下树枝,回过头发现麻三没跟上,站在后面发呆,便问,“干嘛,走啊。” 麻三指了指河边道,“镇长,我等会,你先走。” “你眼睛倒是尖。”纪墨定睛一瞧,发现镇上的一群老娘们正在河边洗衣服。 自从保安队在河边上架了木栈,修了石头台阶之后,镇上的老娘们便渐渐地把这里作为洗衣服的首选场地。 衣服摆在石头或者木板上,既可以用脚踩,也可以用木槌捶,方便的很。 十几个老娘们、小媳妇、大姑娘在那有说有笑,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身材曼妙的祁沅君和张一茹。 “老疙瘩!”王春冲着纪墨喊话,引起边上的人的注意,纷纷朝着纪墨张望。 “姐,有事你尽管说。”纪墨笑嘻嘻的走过去。 “你得跟贾海利那狗东西好好说说,我们在这洗衣服呢,他把牲口往这赶是什么意思!”王春气愤的道,“往下面去一去不好嘛,非得往这边凑!” “就是,这狗东西太讨厌了!” “老疙瘩,他拽的很呢,根本不听我们的话。” “.......”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贾海利发出了声讨。 “行,我回头一定和他说。”纪墨不以为意,他不认为贾海利有坏心眼,无非是这个老光棍想引起这些女人们的注意罢了。 显然他成功了。 张一茹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对纪墨道,“你这镇公所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刚刚还有几个人对着我们吹口哨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老疙瘩,你可得看紧了。 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你信不信?” 纪墨的眼睛不经意的在她身上打转,蓝色衬衫上的铜扣子被撑得鼓起,一看就是有料的。 再多看一眼折寿,只能咽咽口水,干巴巴的道,“你放心,不会有纰漏,回头我一定好好地和他们说一说。” 自从西北军的人马跟着他来溯古镇后,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让保安队的人把他们看的牢牢地。 春季是溯古镇南来流明的高峰期,今年也是不例外,甚至比往年还要多些,但是具体多了多少人,因为没人统计,也就无从知晓。 老陶家旅店的生意自然比往年也要好一些。 货栈现在人去楼空,纪墨便把人流聚集的旅店作为新的消息来源处。 闲着没事就要带着麻三来这里。 在这里,纪墨终于确认了西北军占领了海参崴的消息。 而且据说西北军已经打通了从西北省内向海参崴的陆路,海参崴与西北省连接为一体。 自此,北岭省无法再通过海参崴的陆路和海路对东方港进行补给,东方港成为了孤悬之地。 北岭省不得不放弃了东方港,不但被逼撤走了驻军,连政府和警察机构也一并遣散了。 西北军吞并了海参崴这样有百万人口规模的大型港口城市,还没来得及消化,一时间也没工夫搭理东方港。 何况东方港就在自己身侧,想什么时候拿过来都可以。 因此,之前两方抢的火热的东方港,反而成了无人问津的无主之地,在崇山峻岭之间自生自灭。 纪墨总感觉太魔幻。 不过,这些消息对他没什么用处,他还是提心吊胆。 他向来很少去镇公所,但是为了大东岭公署的公函,他还是每天早上都去,甚至有时候下午赶鸭子的时候,还去顺便溜达一下。 所以,来的频繁了,就躲不过麻烦。 整日被流民争夺开荒地的事情闹的头疼。 在溯古镇,开荒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谁先占到,便归谁了。 但是镇里的老财主跑了以后,以乡绅为主的基层社会权利结构崩塌,以前的规矩和道理都不管用了。 一些流民以血缘、地缘为纽带聚合起来,采用暴力、胁迫、拘禁手段在镇上或者村里寻衅滋事、火并打斗,抢开荒地。 虽然还没死人,但是情况越来越严重,小媳妇都不怎么敢出门。 甚至偷鸡摸狗的都开始结伙了,有组织有分工。 这让镇上的人非常苦恼。 不得不找纪墨,许多人甚至愿意主动凑钱给保安队。 纪墨本没闲心管这些破事的,奈何苦主找上门,每天都有那么几个人,撵都撵不走,让他烦不胜烦。 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在镇上开展了一轮“扫黑除恶”专项行动。 首先让丰盛和乌赞带着学生在镇上和农村刷白墙。 “扫黑除恶,造福人民。” “莫怕黑恶势力,积极检举揭发。” “投案自首是黑恶势力的唯一出路。” “......” 纪墨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先把声势农弄出来,发动人民群众参与! 对于只是依靠个人武力抢占耕地的,纪墨便让由杨八指、田汉民、方小刀、包大头等人组成的调解小分队扛着枪下乡服务,坚持以德服人。 对于已经形成聚众的黑恶势力,便由齐备和保庆率二十多号人深入方圆百十里地的农村、深山清剿。 镇上没有监狱,有些人抓回来没地关,纪墨罚他们做苦役,保安队的屯田不怕没人种了。 纪墨正坐在门口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颇感欣慰的时候,邱武朝他伸过来手。 “干嘛?”他好奇的问。 “给钱。”邱武道。 纪墨诧异的道,“我又不差你钱,给你什么钱?” 在一边的邱陵提醒道,“我叔以前沉河都是拿钱的。” “你把人给沉下去了?”纪墨吓了一跳。 “金山地有个无赖,接连祸害了俩姑娘,有一个没想开还自杀了,”邱陵解释道,“我叔早上抓回来,刚刚跟我爸一起给沉河里去了。” “哎,该!”纪墨恨的牙痒痒,“但是呢,我有个建议,咱们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往河里扔,污染水源,下游还有很多人用水呢。 你说不是?” 邱武没好气的道,“那你说怎么办?” 纪墨道,“你要是给活埋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你挖坑?”邱武笑着道,“那可是力气活,我做不来。行了,赶紧拿钱,我这回头还有事呢。” “没钱。”纪墨很肯定的道,“你为乡里乡亲的除害,你怎么好意思收钱的?” 邱武道,“乡里不是很多人给你捐钱了吗?” 纪墨摇头道,“一块两块的,统共都没有一百块大洋,够干嘛使得,像保庆他们下乡里都是搭钱。” 邱文突然道,“给我十块纸币,规矩不能破。” “行吧。”纪墨让麻三递过去了钱,他可以拒绝邱武,但是不怎么好意思拒绝邱文,“以后千万别找我要了。” 等这哥俩走后,他继续坐抱着茶杯在门口发呆。 他等的公函还没来。 彻底没了耐心,第二天干脆就不去镇公所了,他又开了一块地,种了白菜、萝卜、甘蓝,而且还得抓紧种,毕竟这里的一年当中,适合播种、收获的时间拢共就那么几个月,到十月初就基本什么都没了。 穿着短裤,光着膀子,提着木桶正在给茄苗浇水,突然脚踝上一跳,随意伸手一拍,就是两只蚊子。 享受大自然馈赠的不止是人类,还有蚊虫,在春夏季节的时候,他们比人还要活跃,多的防不胜防,特别是一些人烟稀少的老林子里,随手一抓就是一团。 上次西北军溃败,一起逃难的时候,跋山涉水,如果不是有经验的人替着熬桦树皮焦油,涂抹全身,他们这些人哪怕是不被蚊子咬死,也会因为睡不着觉而被熬死。 “奶奶个熊,老子早晚对你们进行大屠杀!”纪墨真的是恨死了这些尖嘴的蚊子,南方的蚊子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弟弟! “镇长!”麻三跑过来的时候,手里还不停的挥着一张纸。 “什么?”纪墨接过来随意一看,这是他日盼夜盼的大东岭公署的公函,“我这是转正了?” 主要内容是经过前任镇长梁启师的举荐,他正式升任为大东岭公署溯古镇镇长。 139、错觉 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 高兴是因为擅自脱离战场的罪是没了,要不然就不能升自己的职。 不高兴是因为,从此以后,没了梁启师挡前面,自己彻底成了出头鸟,想缩脖子都没机会! “镇长.....”麻三见纪墨在发呆,拿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这稚嫩而瘦弱的肩膀啊,”纪墨叹口气道,“从此要肩负起溯古镇的重担了。” “镇长,你现在不瘦了。”麻三记不起第一次见纪墨的样子了,但是知道很瘦,肩膀也窄,但是这一年来,他们镇长陡然不一样。 体型开始往横向长了,配上那幅光脑袋,如果不说,别人大概是绝对想不到会只有十七岁的。 “不懂就别乱说话!”纪墨摸了摸自己这愈发沧桑,与内在气质不相符的脸,叹口气道,“给我根烟。” “镇长,兄弟们都知道了,说晚上给你庆祝庆祝。”麻三给纪墨点上烟后道,“你看怎么样?” 纪墨道,“庆祝是要庆祝的,不过不是庆祝我升任镇长,而是庆祝咱们重获新生。” “嘿嘿,你说的是!”麻三也是一直跟着担心的,毕竟西北军势大,要是认真追究起来,他们保安队没几个人能落着好。 “臭蚊子,太讨厌了。”纪墨对着面前飞舞的蚊子狠狠的吐了几个烟圈,见它们安然无恙,很是生气,转过头对麻三道,“屯田做的怎么样了,加点紧,还能种上一茬豆子。” 麻三道,“镇长,我觉得你不该让孙成飞负责的,那家伙耀武耀威的,得罪人。” 纪墨笑着道,“这些西北军虽然平常待遇不好,可未必受的了屯田种地的苦,如果没人肯出头去得罪他们,由着他们来,这地啊,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开出来呢。” 西北军挑挑拣拣,留下133人补充进保安队,剩下的145人都被打发到曹河沿边上一个还没起名的新建流民点屯田去了。 这些人里可有不少刺头,对付刺头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简直没有比孙成飞更合适的了。 最关键的是,在保安队里看不到孙成飞,他也少了很多烦恼。 简直是一箭双雕。 “镇长,还是你高明,早上保庆又送过去18个犯事的,加上之前的,都有68个人了。”麻三笑着道,“这些人也不是好管教的,都交给孙成飞头疼去吧。” 纪墨道,“等地里农活全部干了,就让他们全部回去吧,不然挺浪费粮食的。” 麻三道,“那是,臧二都送过去两车粮食了,这才多长时间,让这帮人都吃了个干净。” “犯人的伙食不能吃好,也不能吃饱,”纪墨一下子警惕起来,“防止有人想去蹭饭吃,就故意犯事。” “还真有,”麻三笑着道,“城隍庙里住着的老叫花子昨个故意在老陶家旅店躺着闹事,就求着咱把他拉走呢。 包大头这次都不傻,知道拉回去是赔钱的,这么老了回去做不了活,就把他绑到树上晒了一中午的太阳。” “嘿,他脑子时灵时不灵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纪墨道,“你们还是得盯着,他做事不是那么牢靠。 白天绑绑没事,大晚上的千万别绑,别让蚊子给咬死,闹出人命就不好玩了。” “你放心,臧二跟着他呢,没事的。”麻三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贱兮兮的道,”镇长,你之前说的什么联络处处长,还作数吗?” “嘿,你小子,还记着这事呢?”纪墨随口一提后,早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你可不能说话不作数!”麻三有点着急了,“这是我这辈子头回当官!” “官瘾不小啊,”纪墨笑着道,“即使我让你做处长,也不是让你作威作福的,是让你为溯古镇人民服务的!” “为人民服务!”麻三应的很干脆,“镇长,你说的我都一定做到!” 纪墨把烟蒂插进地上一个比手指还粗的蚂蚁洞里,然后抬起头笑着道,“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客不简单。” 麻三还要说什么,他便打断道,“看看晚上有谁在,杀头猪,当然,要是朱大富能免费赞助一头野猪或者狍子,咱们就不用花钱买了,那便更好了。” 麻三道,“镇长,你是不知道,他天天守在这里,他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一看到公函,就上山去了,说要打野味,晚上加餐。” “他天天耗在这里干嘛?”纪墨道,“他要的牲口不是都卖给他了吗?” 田汉民和邱陵一下子从东方港赶回来三百多头牲口,把镇上的许多人都羡慕坏了,除了马匹和骡子,剩下的全部卖给了镇上的人。 更搞的是,岑久生和郭小白闲着无聊从海边抓回来的海狮,也白菜价给卖掉了! 结果人家买回去后,发现不能吃,不能当牲口用,全部丢弃到了溯古河里。 但是,这些海狮又紧会捡着吃,见到鸡鸭都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如今这十几头海狮全部被赶到了溯古河的下游。 纪墨还亲眼去看过一次,只希望他们能顺着河流及时回归大海。 “镇长,他现在尝到甜头,觉得打猎也没劲,就想在咱这掺和一手呢。”麻三道,“这王八蛋有好事才不会落下呢。” 纪墨叹口气道,“老财主们走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好事? 把手里这点钱用好,看看能不能钱生钱,不被饿死就算不错了。” 如果不弄点产业出来,镇公所里的这点存款根本经不住三百多人吃喝多长时间。 麻三道,“镇长,咱们能把粮食种出来,就够自己人吃,不用花钱买了。” “哎,种地是一方面,能会养牲牛羊,那就更好了,贾海利光会养马也是白扯。” 纪墨也是无奈,曹河沿一带有许多广阔的牧场,全部改成田,未免太可惜了,但是养殖不是那么好做的,规模越大,赔的越惨。 瘟疫专治各种不服。 麻三紧接着道,“会养牲口的人我就去慢慢打听,总会找着的。 镇长,将老鸨留下那个宅子,现在是咱们的了。” “什么叫咱们?这溯古镇的集体财产,镇公所代为维护而已。”纪墨笑着道,“明天,暂时就作为溯古镇保安队办公室吧。” “行,那明天我去给收拾过来?” “随便,不着急。”纪墨不大可能去当家住的,只是贪图那个环境,想着偶尔去转一转,“你问问杨老实,那边能不能挖地窖。镇公所人越来越多了,有点什么事情,根本藏不住。” “那里有地窖。”麻三笑着道,“不用挖,镇长,我看过,可宽敞着呢。” 纪墨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更好了,跟齐备他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把镇公所地窖的东西搬过去。” 然后没再多说,等着何然放学后,依然把他送到了吴友德家。 月光皎洁,夜莺啼叫。 镇公所里热闹非凡。 闻着呛鼻的煤油味,纪墨感叹道,“要是有电灯就好了。” 从保庆到齐备,再到麻三,没人能接得上这话。 据说大东岭公署的署长家里还在用煤油灯呢! “得,我是想多了。”纪墨自嘲了一句,站起身举起杯子对着左右道,“我呢,不会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我就多谢各位长期以来的支持了。” “镇长,你客气了。” “镇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就归你了.....” “.......” 保安队的不少人在外未归,但是院子里依然还有一百多人,此刻一起站起来举杯,倒是颇有气势。 他们是第一次听纪墨这么认真的说话,虽然只有这短短的一句。 但是,他们相信纪墨后面肯定还有话,所以大家七嘴八舌的表完忠心之后,都静静地,落针可闻。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标,今天聚在这里。”纪墨说完两句话有点卡壳,他真是第一次说这么正经的话,非常的不适应,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 目标是什么? 他问谁去啊! 但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他不能掉链子! 干脆假装要抽烟,点着了烟,重新组织了下语言。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纪墨找不到词了,只能蹦出来这句话。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麻三兴奋的举着手跟着喊了起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保安队的众人也跟着一起喊了,各个声如洪钟,声震天地。 “谢谢,各位兄弟了。” 纪墨豪气顿生,磨蹭了一晚上也不曾喝完的一碗酒,昂着头全部顺着喉喽灌进了肚子! 看着眼前这整齐的队伍,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权利了。 就这么一瞬间,他居然产生了掌控一切的错觉! 有了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气! 甚至觉得大丈夫当如此也! 大丈夫当如此也! 一碗喝完,又接着喝了一碗。 事后是怎么回家的,他是完全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何然正趴在他床头,盯着他看。 ps:求票求订阅.... 140、启用 “干嘛?”纪墨陡然看见何然被吓了一跳。 “舅舅,我饿了。”何然嘟着嘴,晃着他的手道,“你一直不起来。” “那你怎么不喊我?”纪墨坐起身来,整个人依然是昏沉沉的,“别晃舅舅,要散架了。” “舅舅,你喝醉了,”何然把茶杯递过去道,“我怎么喊,你都不醒。” “有这回事?”纪墨咕噜噜把杯子里的陈茶喝完,接着道,“那个不是有脆饼嘛,你自己不是也能吃。” “吃完了。”何然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表,指着表盘道,“你看看都几点了,快十二点了!” 纪墨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光着膀子,脑袋闷到水盆里,胡乱洗完,擦下脸,整个人依然迷迷糊糊地。 干脆出了屋子,整个人闷在门口的河里,半晌后,才露出脑袋,冲着何然道,“把肥皂给我。” 何然蹬蹬的跑进屋,又蹬蹬的跑回来,把肥皂递给舅舅。 纪墨一边往身上擦肥皂,一边道,“你要是饿了,就去摘俩黄瓜吃,还有西红柿。” “好吧。”何然已经跟着纪墨学会了摊手。 “你要走很饿了,你不能去吴亮家去吃啊。”纪墨突然又想起来道,“你早上跟着谁去上学的?” “我自己跟小灰还有小黑去的!”何然气鼓鼓的道,“喊你你都不醒。” “早上你也没吃饭?”纪墨更心虚了。 “拿钱从老容叔叔那里买的包子。” “那便好了。”纪墨送了口气。 为了从小培养何然的金钱观和理财观,他现在都是定期给何然零花钱。 小丫头从小就得见点世面,长大后不至于眼瞎,不会随意受到诱惑。 从河里上来后,换了裤衩子,便开始焖饭,炒菜。 一顿四个菜,荤素全有,在吃的方面,他是一点都不会委屈自己的。 吃好饭后,吴亮和邱栋俩孩子找过来,带着何然一起去学校,就不需要纪墨送了。 坐在门口,太阳刺人,热的满头大汗。 他家左右无人,他干脆浑身溜光,再次钻进了河里。 来回游了两趟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突然听见好几声枪响,正疑惑间,便看见一头大野猪从对岸的林子里跃进了河里,把他吓个半死,赶忙窜上了岸。 大野猪也紧跟着跑了上来,没搭理跑到柴垛上的纪墨,一股蛮劲把拦截它的小黑顶上了半空。 小黑从半空中落地上,滚了好几圈后爬起来晃晃脑袋,冲着已经顺着菜园子冲上了山头的野猪“汪汪”叫唤了好几声。 “不自量力了吧?”纪墨把小黑的身上的毛发翻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调侃道,“肉厚实果然是有好处的。” 小黑呜咽了两声,躺在门口,彻底老实了,显然刚才被摔的不轻。 从对岸的草丛里露出来一颗脑袋,是杨八指,接着又是一颗脑袋,是杨老实。 纪墨一下就明白了。 气骂道,“子弹多了是吧,大中午的搞什么?” 辛亏自己反应的够快,要不然四五百斤重的野猪要是朝自己顶一下,还有命吗? 越想越是来气! “镇长。”杨八指把枪咬在嘴里,从对岸游了过来。 他身后的杨老实发了会呆后,也跟着下了水。 杨八指上岸后,浑身湿漉漉的,对着纪墨拱手道,“镇长,其实你不用怀疑我的枪法。 这头猪的皮太厚了,实为遗憾! 不然晚上就有牛肉吃了。” “镇长。”杨老实笑起来看着像哭。 纪墨没好气的道,“麻烦你们现在跟上去,把它撵的远远地,不然回头再跑回来,我这家要不要了?” 望着被野猪踩踏了菜园子,辣椒、茄子、西红柿东倒西歪,黄瓜架子干脆就塌了,他心疼不已。 杨八指道,“这一次我说要射它眼睛,就一定是眼睛。” “镇长,我会跑的很快的,肯定追上。”杨老实紧张的道。 “行,赶紧去吧,跑远了根本就追不上了。”纪墨冲着俩手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等俩人追入山林后,他便穿上衣服,开始整理乱糟糟的菜园子。 整理完园子后,他抱着茶杯去了新设的保安队办公室。 保安队的办公室是原来将老鸨开设的春风院。 作为溯古镇最大、设施最齐全的娱乐场所,纪墨一进门便喜欢上了。 小桥流水,亭台楼榭,很有江南的婉约味道。 纪墨在麻三的陪同下转了十来分钟,就把所有的地方看完了。 信步走到厨房的位置,发现有一扇后门,打开后是一条河,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 院子里水池里的水便是从这里进去的。 麻三道,“我一定和他们说,镇长,他们都嚷着要来这边,说这边漂亮。” 纪墨道,“轮流住吧,东西放进来后,地窖看紧了。 而且要跟他们说,做好这里的卫生,不准随地大小便,不准乱扔垃圾。 要是由着他们糟蹋,三个月都不用,这里就没那么好了。” 越脏的地方,蚊虫越是多,有时候多的他已经无法忍受。 特别是镇公所旁边,因为考虑不周,在边上建了马棚,现在整个一片臭气熏天,白天苍蝇满天飞,晚上蚊子嗡嗡叫。 所以肯定要挪了,新的牲口棚正与保安队宿舍在同时建设。 麻三道,“这么漂亮的地方,大家肯定会爱惜的。” 纪墨道,“希望如此吧,我对他们指望不大。主要是镇上管不了,家里总要管好吧。” 他觉着卫生教育任重而道远,不过好在学校的孩子都很不错,最难管的还是成年人。 麻三嘿嘿笑道,“你现在是镇长,镇里还不是都你说了算,你要是嫌弃镇上脏,咱们还可以进行一次大扫除。” “嘿,你说的还真对。” 纪墨上次建议梁启师弄过一次大扫除,还把学校的孩子放了出来,当时街道焕然一新,可是这还没有过半年,街道上又是恢复了老样子。 走出春风院后,望着“春风院”三个字的大牌匾,笑着道,“换了吧,就挂‘保安队’三个字就成。” 麻三应了好。 纪墨去了学校,乌赞和丰盛都在教室上课,只有高义一个人坐在里面。 他看到纪墨后,立马站起身,拘谨的道,“校长,你来了。” “你坐,”纪墨笑着道,“我没旁的事情,你在这里也一样,我跟你说,从明天开始,继续给我刷白墙,标语呢,我写给你。” 随手写完后,便出了学校。 第二日,溯古镇大街小巷,除了扫恶除恶的标语,又多了些关于卫生环境的标语。 内容无非是“不随地大小便”、“不乱扔垃圾”、“人人讲卫生,保护你我他”等。 与此同时,纪墨再次放出来了学校的孩子们,配合着他们打扫卫生的除了家长,还有保安队的队员。 正式就任卫生处长的臧二意气风发,指挥者大家伙干捡垃圾,铲粪堆,除了保庆等人,没人敢逆着他! 这种感觉真好! 从此以往,镇里的卫生都归他管了。 纪墨还在学校里设置了卫生委员,每天早上都有七八个人孩子戴着红色的袖标在镇里巡视,其中就有热情高涨的邱庆州。 邱庆州被这些不听话的大人们逗哭了好几次,他老子邱三水气鼓鼓的拿着剔骨刀满大街的骂,无人敢回嘴。 当然,光依靠孩子还不够,纪墨还特别聘请了岑久生老娘、邱文老娘、邱三水老娘、张一茹、王春、祁沅君、包家老太太、齐备老娘、臧二老娘作为溯古镇卫生督导员。 在溯古镇,不管是本地居民,还是流民,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老太太和悍妇的人还没出生。 溯古镇再次焕然一新。 保安队的宿舍和牲口棚建设完毕,保安队开始正式入住进去。 而镇公所就成为了单纯的办公地,里面不再住人,也不再做饭。 新建的保安队宿舍的门开的很大,足够一辆马车通过,两边是耳房,是用来做门房的。 三面是用石头和土砖堆的三米多高的围墙。 进到院子里,中间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一直通到紧挨着最后面围墙的十二间长方形的大瓦房,其中有四间拼在一起是用来做厨房的,其余八间全部是卧室。 门口的地面也全部用青石铺的,相当于一个小型足球场,即使是下雨也有训练的地方。 纪墨绕着前前后后的房子转悠了一圈,笑着对杨老实道,“你做的不错,晚上陪你喝一杯。” 杨老实还没说话,边上的杨八指便插话道,“杨兄的大才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了解的!” 纪墨的脸立马就垮下来了。 “那也离不开镇长的英明领导!”杨老实只是老实,但是他不傻啊! “杨八指啊,你真的很不错。”纪墨转过头对麻三道,“先给他断了三天的子弹,得让他明白这里谁说了算,这么长时间还没分清谁大谁小,这可不行。” 麻三笑着道,“镇长,我一定办到。” 他早就受够了杨八指的气,乐得这么办。 “镇长,我也觉得你非常英明!” 任由杨八指在身后怎么喊,纪墨都不为所动。 保安队的吃喝住问题得到解决后,纪墨开始解决眼前这乱糟糟的人员调用问题。 他把在外参与扫黑除恶的人员全部召回,168个人站在宿舍的门口站在四排。 “邱陵,你继续做保安队的队长。”无论如何,最值得纪墨信任的还是邱陵。 “是!”邱陵答应的很干脆。 “总共四排,分为四班,一班四十人。”纪墨早就经过深思熟虑了,所以此刻胸有成竹,“保庆!” “到!”保庆挺直胸膛,声如洪钟。 “你做第一班班长。” “是!” “臧二!” “到!”臧二的声音似乎比保庆还要大。 “你做二班班长。”纪墨很享受这种仪式感,“另外分管卫生工作。” “是!” “齐备!”纪墨继续喊道。 “到!”齐备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做三班班长。” “是!”齐备撕破嗓子的同时,又拖了很长的音。 “马东!” “哈?”马东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还能有他的位置呢。 事先没有人和他商量过啊! 但是看到纪墨瞪过来的眼神后,立马振奋的道,“到!” “你做四班班长!” “是!”马东都要高兴地跳起来! 论武力值,他在保安队根本排不上号。 但是,随即一想,便了然了,包大头脑子不清楚,贾海利胆子小,田汉民是个莽汉,杨老实木讷,杨八指不招人喜欢,陈思贵和刘秉章、简忠等人是外来人。 那不就刚好轮到他了吗? 纪墨接着道,“石大忠、吴有志!” “到!”驼子和瘸子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第一次有人称呼他们的名字。 “石大忠任后勤处处长,吴有志,你任采购处处长。”这俩人都身有残疾,纪墨不准备再把他们放进队列里。 “是!”这一次两人异口同声。 “麻三!”纪墨接着道。 “是,不是,到!”麻三早就等着了,此刻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 “你任联络处处长。”纪墨是真的把自己边上能用的人都用上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大度就随便启用简忠、刘秉章等人。 毕竟,这些人中,目前还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任。 “是!”麻三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泛着光。 “暂时就这么着。”纪墨接着道,“保安队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训练,不然吃这么多消化不了,时间一长就变胖了,走道都费劲。” 从东方港回来以后,他对待保安队不像以前那么漫不经心了。 他深怕方静宜这个娘们哪天再发神经让他带着保安队随西北军出征。 在东方港是活了下来,但是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个运气了,还是需要一点真正的实力,所以加强日常训练是少不了的。 保庆道,“扫黑除恶还继续吗?” 纪墨道,“当然要继续,有黑必扫,除恶务尽,你们四个班轮流一个月来。” 对于社会毒瘤,只要他有能力,他自然不会客气。 ps:求票,求正版订阅! 141、税务 把保安队的事情交代完,便出了宿舍的大院子。 刚出门口,驼子和瘸子便追过来,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干嘛啊?”纪墨笑着问。 “镇长,后勤处处长是干嘛的?”不懂就问,这是瘸子的优点。 “看见这个没有?”纪墨指着大门道。 “镇长,大门,我还能不知道?”瘸子赔笑道。 “你仔细看大门,缺不缺什么东西?”纪墨提醒道。 “缺东西?”瘸子看了一会后,恍然大悟道,“镇长,杨老实说要在门口凿个大狮子,他已经正在刻了,还没摆过来呢。” “这是一方面,归你管,”纪墨又接着道,“你看这门头空荡荡的,是不是得挂个牌匾,写上‘保安队训练场’,别人想不起来,你得想起来,是不是?” “镇长,这我明白,回头我就去加一个。”瘸子忙不迭的点头。 纪墨又道,“还有就是这厨房的事情,今天谁做饭,明天谁烧饭,你都得安排清楚。 总之,你就是保安队的大管家,吃喝拉撒睡,全给你一个人管。” “镇长,那我这个采购处处长呢?”驼子紧跟着问。 纪墨道,“你这个简单,采购处,顾名思义,就是采购。 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保安队里大家伙的衣服被子、衣服、鞋子以后全归你采买。 买回来后,怎么分配,那就是瘸子的事情了。” 驼子和瘸子对视一眼后,恍然大悟,两个人干的差不多就是同一件事情。 纪墨笑着道,“行了,先就这样,以后遇到具体的有不懂的,你们再来问我。 哦,对了,晚上你们来办公室拿钱。” 保安队是时候分钱了。 这些钱一部分是在东风港黑吃黑得来的,一部分是何耀宗给的报酬,最大的一笔是得自于将老鸨家的地窖。 将老鸨即使是死了,也依然在为保安队发挥余热。 保安队的众人都是非常感激他的。 这一次钱怎么分是纪墨说了算。 “按照我的意思呢,保安队三十几个人不多不少,能够维持地住生活。”纪墨对着保庆等人道,“结果呢,你们非要扩大规模,要多招人。 现在好了,这么多人,处处是开销。” “镇长,咱们一人拿一百块大洋绝对够了,”齐备笑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道理我家老太太都懂。” “如果套不住狼呢?”纪墨问。 “那孩子也保不住。”保庆笑着道,“镇长,前些日子的乱局你也看了,很多外地过来的流民扎堆在一起,为非作歹,肆意行事。 如果不是咱们保安队的人拧成了一股劲,还真收不了他们。 镇长,这局势会越来越乱的。 保安队人多一点没坏处。” 纪墨问,“眼前还不够乱?” 贾海利凑过来脑袋道,“镇长,西北军占了大东岭图什么啊! 说是金矿,你看看铁路线也炸断了,到现在没修。 去年除了往北过去那十几辆汽车,后面还有动静吗?” 纪墨道,“现在往北淘金的人也没见少啊,前些日子住在老陶家旅店的,据说就有几个发财的淘金客。 付账的时候直接用金砂。” 保庆笑着道,“镇长,这才是问题所在,如果西北军真的在开采金矿,这些淘金客怎么可能有机会把金砂带出来?” “你们的意思是西北军已经放弃金矿了?” 纪墨记得方静宜说过,龙荡河附近可是有大储量金矿的,西北军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大块的肥肉呢? 邱陵突然道,“我也听我爸和我叔说过,那里是冻原、沼泽地,不光是冬天冷,夏天也冷,一般人根本熬不住。” “我也问过些人。”麻三插话道,“他们说金子能开采出来,可也没地花,会活活饿死冻死的。” 纪墨笑着道,“那就是物资跟不上,没法形成大规模开采。” 他以前在网络上好像看过这样的故事,因为矿区所在地区太冷,没法开采。 “镇长,”保庆笑着道,“既然他们从金矿上想不到办法,那就只能在人身上想办法了。” 纪墨苦笑道,“看来只有收税喽。” 麻三道,“陈思贵说过,西北省战事连年,经费吃紧,所以税很重的,一般都在四成、五成,放咱大东岭,大家伙估计也不能同意。” “之前只是收关卡税已经闹得民怨沸腾,如果真按西北省那么交,大家伙不闹腾才有鬼。”纪墨终于明白保庆等人为什么说以后的局势会越来越严重了。 西北省一旦腾出手,势必会加大对大东岭的控制。 天气愈发热了。 纪墨本来想按照惯例给学校放两个月暑假的,但是想到大东岭漫长的冬季,干脆只放了半个月,等到冬季的时候延长寒假。 学费没多花,孩子却多上了课,学生家长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 不高兴的自然是毛孩子,这个夏天,捡蘑菇,摘野果,追兔子,抓鱼! 他们能做的多了去了! 但是,全因为纪老疙瘩的一句话给剥夺了,美好的暑假没了! 他们气的给纪墨编排了许多打油诗。 “溯古学校,阳光灿烂,进去一看,破破烂烂,有个校长,光吃不干” “纪老疙瘩的头像皮球,一脚踢进大竹篓” “读书苦读书累,还要给纪老疙瘩交学费,不如加入保安队,有钱有势有地位” “溯古河发大水,冲断老疙瘩两条腿”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向来大度的纪墨当然不会生气,这些都是溯古镇的花朵,他呵护都来不及。 为了锻炼他们强健的体魄,他要求在每日的晨间早操延长时间,除了训练队列,又加了一项跑步。 偶尔他还会亲自去教室上两堂课,做做测验,不及格的一律拍板子。 夕阳西下,渐渐的躲进了乌黑的群山森林中。 纪墨牵着何然刚从学校出来,便遇到了李歇。 “校长,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说吧?” “我想进保安队。”李歇道,“我不要工资都行。” “你不是在读高中吗?”纪墨不耐烦的道,“好好念书,比什么都强。” “我不想读书了,读出来也没啥用处。”李歇笑着道,“我还是跟你混吧。” “跟我混能有什么前途?”纪墨摆摆手道,“一边玩去,别来跟前找骂。” 他要是敢同意,李歇的妈妈,杂货铺的胖老板娘能把他祖宗八代骂出花来。 “不是,老疙瘩,我真不想念书了。”李歇一把抓住纪墨的胳膊,赔笑道,“入了保安队,你说啥我都听你的。”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读高中读不了吗?”纪墨苦口婆心的道,“你家里既然有条件支持你读书,你就努力读书,别搞七搞八的。” “我不是读书的料。”李歇道,“我在学校跟不上他们的成绩,活受罪。我就想着回来,也能帮帮你,” “读书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事情?”纪墨毫不客气的道,“你要是大学毕业了,说回来帮我,我还能谢谢你。 你高中都没毕业,你能帮我什么? 保安队最不差的就是卖苦力的了,你可歇着吧你。” “哎,老疙瘩!” 无论李歇怎么喊,纪墨都没有回头。 刚到河边,便听见有人喊他。 回过头一看是麻三。 麻三递给纪墨一张纸道,“镇长,公署发的文。” 纪墨拿过过来来回看了两遍,然后递给麻三道,“贴到老陶家旅店门口吧,让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 麻三挠头道,“镇长,大家伙能交税吗?” 纪墨道,“晚上招呼大家伙到办公室吧,一起商量一下。” 让从来没有交过皇粮的溯古镇人交税,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得大! 想想头皮都发麻! 他让何然跟着吴亮走了,自己去了保安队办公室。 瘸子和驼子开始做饭,治了一桌子菜,在坐的除了四个班的班长,还有特意请了老油条孙成飞,见识多广的简忠等人。 简忠抿了口酒后,叹口气道,“过日子的人家大概是肯交税的,可是像西北、北岭,甚至南阳那样的重税是不成的。” “嘿嘿,税都是小意思,还有捐呢,西北省某些地方还有粪捐呢,”孙成飞啃一口鸡腿,喝一口酒,“一个厕所好几家收钱,税务局收税捐,卫生局收卫生捐,还有社会局收社会捐。 有些地方都收到了几十年后。” “这他娘的也能答应?”简忠有点不敢置信,他是大东岭人,对于外界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 “你要钱还是要命?”孙成飞瞪着眼睛问。 “钱都没了,和尚还留命作甚。”简忠道,“放在我大东岭是不成的。” 孙成飞笑着道,“这事吧,纪镇长,我跟你说,这是你发财的好时机啊,你要是不懂其中的诀窍,老子教你! 我不要多,给我半成就行!” “谢你呐,我不发这种财。”纪墨白了他一眼后,还是替他倒了杯酒。 “你们这种人啊,我看得多了,就是假清高。”孙成飞不屑的道,“就怕你没发财机会! 我跟你说,万一大东岭公署或者西北省直接派人来建税务局,你可怎么办? 我跟你说,到时候你这油水就少很多了。” “直接派人来?” 纪墨愣了愣,他根本就没想过这茬。 ps:老帽更新也不算少哈,求支持! 142、包大头分家 他智商真是低到无法自拔了啊,连孙成飞都不如了? 可他好歹是双一流大学毕业,虽然刚进入电信公司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但是借助物联网的东风,凭着自己在这这一领域的钻研,成功晋升为副处干部! 妥妥的六级正职! 想想人生还有点小得意呢。 其实,安稳于现状挺好的,错就错在他不该谈什么女朋友! 首都的房是那么好买的吗? 就他这工资? 刚好所在公司搭建创新孵化平台,鼓励员工出来创业,如果创业失败或者不愿意创业,还是可以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等于是保留原职。 至于资金,他的项目书还没出来,投资人都排队找他呢! 如果创业不成功,他好像也不会损失什么啊? 好在运气不错,在第二年便实现了换女朋友的自由,接连着遇到了好几个真爱,都不在乎他有没有房,开的是什么车。 女朋友非常喜欢他的奥拓,觉得设计复古,令人十分惊艳,很有运动感。 刚好,他也是这么想,好死不死,开着奥拓飙车。 然后医院里一趟就是两年。 醒来后便重生在这个世界里。 他不仅会编程和调试,还精通技术、库、标准、协议和向后兼容需求,可谓是程序猿界的全能型选手。 可惜,这些能力在这里发挥不出任何功用。 在现代化社会教育体系下培养出来的逻辑和思维,与眼前混乱的社会形势格格不入。 不过,有一点没变。 就是气质这一块,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始终都捏的死死的。 简忠同纪墨举过来的杯子碰了一下,笑着道,“从武帝时期开始,为了鼓励人口迁徙,充实边疆,巩固边防,赶走索契人后的第一个政策便是免赋税。 我大东岭人从来就不曾交过什么税。 现在真是变天了啊。” 纪墨对麻三道,“送公文的那个小伙子还在老陶家旅店吧?” 麻三点点头道,“他送过公文就要走,我没让他走,亲自把他送到老陶家旅店住下的,还给整了好酒好菜,那小子高兴地很呢。” 纪墨沉吟了一下道,“给送几块大洋过去,以后有什么消息,让他第一时间给咱们送过来,哪怕不是公文都行。” 麻三道,“你放心,我回头就过去。” 孙成飞拿着边上水盆里的毛巾擦擦油乎乎的手,再次酒杯喝了一口,摇头晃脑的道,“还别说,这地方真是舒服啊,比当兵舒服多了!” 他现在管着原来的西北军一百多号人,加上每日不断新增的囚犯,手底下两百多人,在新建的定居点里全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而且,有吃有喝,不受人窝囊气,比在军队里强太多了! “来,再喝一杯。”纪墨继续给他斟酒,“底下人还是要看紧一点,那些犯人可没有几个老实的。” 有些人烦人完全罪不至死,但是不代表他们是好人。 对于这些人,纪墨对付不来,交给孙成飞这样的人倒是刚刚好。 “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你把心放肚子里,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前些日子有逃跑的,老子直接给敲断了一只腿,杀鸡儆猴! 现在都服服帖帖的。” 孙成飞得意非常,他接着道,“不过,咱那旮旯不能一直叫定居点吧,要不给起个名字?” 纪墨想了想到,“边上那条河不是叫黑金河吗?”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孙成飞一拍大腿,笑着道,“那就叫黑金河村吧!这名字好!” 纪墨道,“那就用这个名字吧。” “哎,你这顿饭我不白吃,”孙成飞又喝完杯中酒,打着饱嗝道,“收税这事我一定给你捋清楚了。” “其实他倒是盼着他们直接派税收员过来,到时候得罪人的也不是我,倒是跟我没关系了。”纪墨笑着道。 “你傻啊!”孙成飞大声道,“镇里这么多的地,你知道能收多少税吗? 最好是上面摊派,大东岭公署要多少,西北省要多少,咱们多收,剩下的就是咱们的!” “我说过的,我不赚这个钱。”纪墨不是不贪财,他做这个镇长,做梦都想有收税,甚至开银行的权利! 但是听着大家说了这么多,眼前的税收体系明显是畸形的。 如果他非要硬插一脚,无非是加重民众税收负担,民不聊生。 “你不赚,可以承包给我啊!”孙成飞双眼放光道,“你说个数,要多少,我来给你!” “这还能承包?”纪墨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不能承包了?”孙成飞得意道,“那是你没见识,很多地方都是可以承包的。” “你不是说有可能派税收专员过来吗,你还怎么要承包?”纪墨好奇的问。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这里又不是广东、江南这种富庶的地方,其实没必要专门来建什么税务稽查的。” 孙成飞胸有成竹的道,“应该还是摊派,就是你们镇公所一年给个固定的数。” 纪墨叹口气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能不能有点志气了?”孙成飞着急道,“这可真是发财的好时机啊!” “也许吧,”纪墨不在意的笑笑,“你觉得,在西北省一个乡镇,一般要给多少钱?” “大东岭和西北省不好比,你们上面只有一个公署,然后就没了。” 孙成飞笑着道,“西北省是市县乡村,一级又一级。 有些穷地方,是没人乐意做这村长的,摊派的多了,你就是把全村人都卖了,也凑不齐这钱。” 保庆道,“镇长,我这阶段带着人,往村里,山里去看了,咱们镇面积大,但是就算是把老林子里的索契人算上,都没六万人! 我估摸着摊派不了多少。” “希望如此吧。”纪墨站起身,伸伸胳膊,然后捶了捶腰,对孙成飞道,“这么晚了,要不晚上就别回去了,在这里睡吧。” “我当然不回去了,老子最近还不知道得罪了谁呢,眼皮子乱跳,这黑灯瞎火的,还是不要走夜路的好。” 孙成飞对保庆道,“明天我要是回去,最好你们护着我回去。” 保庆笑着道,“你怀里有枪,还带着两个人呢,怕个球。” 孙成飞摇头道,“你以为老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行了,你们自己安排,” 纪墨没心情听他们打嘴仗,转过头没看到麻三,只对着蹲门口啃猪蹄的包大头道,“大头,你送我回去。” 他听完孙成飞的话,也有了点危机意识,毕竟这一阶段扫黑除恶,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呢! 虽然都是保庆等人执行的,但是只要多加打听就能知道,幕后推手是他纪老疙瘩! 包大头正要习惯性的把猪蹄子往口袋揣,突然想起来什么,手又缩了回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走了,叹什么气。”纪墨笑着道。 “镇长,我媳妇不让我把吃的装口袋。”包大头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气。 “挺好的啊,听媳妇的话,有前途。”纪墨等他把马灯点着,又接着跟上。 “我不听她的,她就不让我上床,困死了也不让我上床。”包大头气愤的道。 “大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纪墨哈哈大笑。 包大头回头道,“我有心事,很难受。” 纪墨道,“你这样挺好的,听媳妇的话,日子不会差。” 包大头道,“镇长,你不明白,我娘不要我了。” 纪墨问,“怎么会不要你呢?” 包大头气鼓鼓的道,“她让我出来找房子,搬到镇上住呢,我媳妇也得出来。” 纪墨道,“你有己的家庭了,搬出来住是好事,不是你老娘不要你,这是为你好,你在镇上,你媳妇在家里,不是那么回事。 包敏呢?是你们带,还是你娘带着?” 包敏是黄半安带过来的小姑娘。 黄半安嫁给包大头后,小姑娘便跟了包大头的姓,起名叫包敏。 包大头道,“她说舍不得包敏,她要给带着,就撵我和我媳妇出来。” “大头啊,大头,你别说,有时候我挺羡慕你。” 上辈子父母离异,跟着父亲过,这辈子父母早逝,纪墨从来就没有享受过母爱,“既然要搬出来住,明天你找岑久生或者郭小白,让他们给你找个房子。 住个好点的地,你现在又不差钱。” 包大头道,“镇长,我要盖房子!” 纪墨笑着道,“行,盖房子,好事!选地的时候也问问,别把人家的地给占了。” 包大头盖房子,他没当回事,结果第二日起床发现自己家院墙后面人声鼎沸,出门一开,居然是保安队的人在那挖地基、搬运青砖。 居中指挥的居然是杨老实! “不是,你们在干嘛?”纪墨感觉自己在做梦,不能没睡醒吧? “镇长!”包大头从地基的坑里爬出来,冲着纪墨热情的挥手道,“我娘说这里风水好,就让我在这里建房子!” “什么?” 纪墨的脸都黑了。 这个地方他原本是准备再建一个牲口棚的。 143、哭穷 他在这边习惯了,没人吵没人闹,安静,从另一方来说,就是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得见。 而且,他一个人也自由,想穿衣服就穿衣服,想光着就光着。 但是,突然来了包大头,特别是黄半安,就让他不自在了! 关键还离得这么近! 挨着他家的屋后建,直线距离不到二百米! “镇长,咱们俩以后就是邻居了!”包大头欢天喜地的跑过来道,“在你家后面,很近的!” “放你” 纪墨眼睛一瞥,看到了笑吟吟朝着他这边走过来的包家老太太,不但不能骂了,还得笑脸相迎,“婶子,你看看建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说一声。 大早上的我都还在睡觉,没来得及出来招待你们,实在太失礼了。” 你儿子不懂事,你这老太太还能不懂事? 在自己家门口建房子,你得打声招呼吧? 包老太太笑着道,“镇长,以后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太客气了,”纪墨实际上把包大头恨得要死,“老太太,你眼光真好! 我这地真是不错的,吃水都不用挖井,直接从山后面泉眼里提水。” 这正是他对他这处宅子最满意的地方,如果不是工程量过于巨大,他都想直接把山泉引进院子里! 包老太太笑着道,“是纪镇长的眼光好,我啊,就让我家大头跟着你选,一准是没错的。” 纪墨笑着道,“就是这建房子吧,不是一天两天的,没必要这么着急。 像我当初建这房子,就是太仓促,现在屋里的保温效果不好。 像大头这个,我觉得就该缓缓,好好地重新规划一下,尽量往好了弄。” 最好是重新找找这里的错处,不要在这里建房! 包老太太笑着道,“我们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能有个地住就算不错了,可不敢要求太高,冻不坏,饿不死,这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纪墨一听这话,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殷勤的道,“老太太,你进屋,喝杯茶。” “叨扰你了。”黄半安走过来扶着老太太进了纪墨前屋。 纪墨落后一步,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何然,今天自己又睡到十点钟,没去送何然上学! “你们早上几点来的,看到何然没有?” 他大声的问边上的人。 “镇长,还是我送过去的。”驼子从地基里露出来脑袋道,“我给她买了两个包子,送到学校门口,还让她把我妹妹喊了出来。” 学校的规定是外人不能随意进出。 他想去找妹妹,还得通过人喊出来。 “谢谢你了。”纪墨进屋,请老太太和黄半安坐下,找出来瓷杯,给俩人泡了茶。 包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左右张望了一眼,笑着道,“纪镇长,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纪墨道,“婶子,你老是说这些话,才叫没意思。” 老太太道,“你是他的贵人,这是没错的。” 纪墨道,“这话更客气了。” 老太太接着寒暄了两句后,便起身走人,坐上了放在门口的板车。 包晓云回头道,“娘,你扶好了,走咯。” “好吧,走吧。”包老太太说完又冲着要跟过来的黄半安摆摆手道,“你别回去了,就在这忙着吧,中午别省钱,多做些好的。” “知道了娘。”黄半安应了好。 纪墨照例像往常一样下河洗了澡,但是没有往常一样自在了,毕竟有个老娘们在,他又不能光着! 想想真是窝心! 洗完澡后,见保安队的人在那搭灶台,便问,“你们几个人?” 驼子道,“七个人。” 纪墨道,“那就别搭了,这几天在我这烧,你们自己拿菜拿米过来就行。” “镇长,那太麻烦你了。”黄半安局促的道。 “不麻烦,我刚好也省的做饭,就跟着你们一起吃了。”纪墨笑着道,“边上就是菜园子,需要什么就直接去摘,一点都不用客气。” “谢谢纪镇长。”黄半安也还是同意了。 纪墨坐在门口喝完一杯茶后站起身,往路口方向张望。 学校的放学时间到了。 盯着路口看了好长时间,路口没有一个人影,连在家里躺着的小黑和小狐狸都没有动静。 他再次看看时间,忍不住顶着着大太阳往学校方向寻过去,小黑一骨碌翻起身,一下子就跑到了前头。 小黑刚到吴友德家门口便停了下来,纪墨知道何然离这里不远了,他便没再没有往前面走,而是停在了一棵白桦树底下。 “舅舅!”离着老远,何然就冲他挥手。 “今天怎么这么晚?”纪墨迎过去问。 “你又喝醉了!”何然生气的道。 “喝醉了吗?”纪墨没有印象,昨晚一到家便上床躺下了。 “亮哥哥抓了这么一只大的鸟!”何然一边走一边张开双臂比划道,“我们都去看了。” “那是老鹰吧?”纪墨吓了一跳,这帮熊孩子是怎么抓到老鹰的,又是怎么敢抓鹰的! 那么锋利的爪子,随便挠一下,都不是闹着玩的。 “嗯,是老鹰!”何然道,“亮哥抓回去了,然后就哭了!” “肯定得挨揍啊!”纪墨笑着道。 “老鹰的受伤了,亮哥哥抱着,都没有动。” “以后不准凑这种热闹,不然你也得挨揍。” 回到家,何然对厨房里的黄半安道,“阿姨,我会烧火,我给你烧火。” 不给黄半安拒绝的机会,自己坐到了灶洞边上。 包大头的房子建的很快,没用半个月便建成了。 跟纪墨家不一的是,虽然同样是六间屋子,但是包家只有一个屋顶。 冬天的时候,只要烧一个锅洞,所有的屋子就都热了。 而且墙壁里面是青砖,外面是用原木钉的保温墙,完全就是木屋的样式。 “大头啊,你可是真有钱啊。” 纪墨真是眼热包大头这房子,拿自己家的一对比,简直想给拆了重造。 他又有点后悔,没有早点知道杨老实的本事。 “镇长,没钱了!”包大头挠头道,“花了很多了!” “你家你管钱嘛,你知道个屁,能花几个钱?”纪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哭穷,不找你借钱。” “镇长,你怎么知道我在哭穷?”包大头一脸不可思议。 “谁让你哭穷的?”纪墨直接被他逗乐了。 “我媳妇让我哭穷的,她说财不露白。”包大头直接指着围墙边挖土开辟菜园子的黄半安道,“咱有钱,也得装作没钱。” 黄半安想不到包大头会把她卖的这么干脆,登时脸一红,转过身不说话。 “走吧,咱们去喝一点,天这么热,散散火气。”纪墨怕黄半安太尴尬,干脆带着包大头去自己屋里喝酒了。 包大头看着纪墨拿出来的酒瓶子摇摇头道,“镇长,黄酒没味道,不好喝。” “怎么,大白天的,你想喝白酒啊?”纪墨给了他倒了一碗,推到他面前,“爱喝不喝。” 包大头端起碗,脖子都没抬,一下子就喝完了,碗往桌子上一放,赌气似得道,“我喝完了。” “喝完了就喝完了,没了。”纪墨把黄酒瓶塞子塞好,放到一边,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碗,慢慢悠悠的喝。 包大头只能瞪眼看着。 ps:推荐中秋月明大佬的新书《我是个么得感情的杀手》,嗯,我也睡过 144、私房钱 包大头看着纪墨一个人在那慢慢喝,忍不住吞咽了两下,最后还是擅自拿起了纪墨放在边上的酒瓶子,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喝完后,见纪墨没搭理他,再次倒了一碗,又是咕噜噜的,碗里一滴不剩。 想接着倒的时候,发现瓶底已经空了。 “晚上你再去买两瓶,咱俩慢慢喝。”纪墨道,“夏天热啊,喝点酒舒服。” “镇长,我没钱。”包大头急忙道。 “让你别在我面前哭穷,你怎么还哭穷?不长记性啊。” 纪墨把自己碗里的酒喝完后抱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我媳妇管钱,她不准我花钱买酒,她说喝酒伤身体。” 包大头气鼓鼓的道,“我身体好着呢,伤不了,怎么跟她说,她也不信。” “哎呀,还是单身好啊。”纪墨打趣道,“谁让你闲着没事非要找什么媳妇,现在知道受罪了吧。 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就没人管你钱了,想干嘛都可以。 比如像我这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我娘也管钱。”包大头摇摇头,苦着脸道,“她也不准我喝酒,说喝酒误事。” 他的收入无非是从他老娘的手换到他媳妇的手,他左右是摸不到,而且照样是喝不上酒。 “瞧瞧你这日子过得,真是够可怜的。”纪墨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道,“放机灵点,以后可以存私房钱,男人呢,不能没有自己的小金库。” “镇长,她知道我一个月一块钱大洋。 要不你给我涨工资吧,她说了,要是涨工资,多余的就归我了。”包大头急切地道。 “你想得美!”纪墨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给你涨了,是不是得给别人涨?” 现在他不但管着保安队一百多人,还有杨成飞在黑金河那二百多号人,虽然不发工资,可是吃喝的开销不少。 同时,还有学校的日常支出,秋学期的学费还没开始收,现在完全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现在纪墨全让麻三管着账本,自己都没胆子看。 “镇长,你给我涨,我谁都不会说的!”包大头自以为很聪明的道,“我媳妇我都不说,就我一个人知道。” “你拿我拿傻子呢?”纪墨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行了,何然放学了,我得做饭,你回家吧。” “那我也得去训练场吃饭了。”包大头站起身,望着外面火辣的太阳,明显不想走。 纪墨问,“刚刚不是看你媳妇在做饭吗,在家吃得了,去训练场干嘛,大老远的。” 包大头叹气道,“我媳妇说,既然保安队管饭,三顿就全部在保安队吃,一个月能省不少钱。 镇长,你是不知道啊,我每天起床肚子就饿,还得走保安队这一路,真受不了。” “大头啊,你真娶了好媳妇。”纪墨想不到黄半安这么斯文懂理的人也会这么算计,“行吧,你这么能吃,就不要在家吃了,赶紧走吧。” 纪墨见包大头杵着不动,还要催促,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手扶着门口的圆木,一只脚的脚尖踮起,一只脚伸在半空,整个人绕着圆木来回转着半圈,不时的看上包大头两眼。 “哎”包大头看到她,一时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看到俩人都在那不吭声,纪墨反而着急了,对着小姑娘道,“包敏,进屋来玩,外面热。” 这是黄半安的闺女,本来说好由老太太带着的,但是这毕竟是自己亲闺女,身上的血肉,无论如何都是舍弃不了的。 原本老太太说啥是啥,在闺女这件事上,她很坚持,还是把闺女带在了自己身边。 包敏先是看看纪墨,然后又看看包大头,闪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后道,“娘说喊爹吃饭。” “哎,好嘞。”包大头高兴地合不拢嘴,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声“爹”,还是因为有饭吃。 纪墨真心替她们高兴。 正要往厨房去,扫一眼,发现杯子里还有不少水,怕做好饭后凉了,就赶紧喝完。 不管什么季节,对爱喝茶的人来说,还是喜欢喝温茶。 饭刚煮好,切完西红柿,变听见了狗叫声。 “舅舅!”何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 “这不怪我,本来要去接你的,想不到你跑的这么快。”纪墨丢给她一个西红柿,“多吃一点,补充维生素。” “我今天考了一百分!”何然一边啃西红柿,一边仰着头得意地道,“你说过要给我奖励的!” “数学?”纪墨见她三两口吃完了西红柿便又道,“赶紧的给我烧火吧。” “舅舅,是数学一百分。”何然拿着火剪子一边烧火,一边希冀的看着舅舅。 “说吧,要什么奖励。”纪墨笑着问。 何然笑嘻嘻道,“舅舅,我想要个新的书包。” “准了!”纪墨大气的道。 吃好饭后,让她跟着找过来的邱栋和吴亮去上学后,眼皮子打架,但是躺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除了迫不得已的生病状态下,他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 再次起来,坐在门口特意找聂老容儿子聂鲁那里定制的竹篾躺椅上,望着缓缓流淌的喝水发呆。 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镇长。”包大头学着纪墨光着膀子,坐在纪墨的边上。 “吃好了?”纪墨很诧异,包大头浑身居然都是腱子肉,他原本以为包大头这么胖,应该是满身肥肉的。 “吃好了。”包大头叹口气道,“镇长,我难啊,真的难。” “说的好像谁不难似得。”纪墨到处张望之下,突然看见了黄半安的身影往山坡那边去,对包大头道,“你媳妇拿着桶,肯定提水的,你去看看。” 包大头腾的跳过纪墨家的菜园子跑向了黄半安。 纪墨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过去。 包大头把木桶直接倒坑进泉眼形成的水坑里提水,纪墨却道,“倒了,你没看我这泉眼里放了竹管子吗? 直接接水,慢是慢了一点,可是水更喝。” ps:推荐翔炎的《法爷永远是你大爷》,万订作品,学霸完善游戏模型,法师圈大佬,很好看。 145、俩个外甥 水坑里的水看着和竹管子里流出来的一样清澈,但是毕竟与外界长时间接触,菌类很容易超标。 为了安全着想,最好是不要喝。 “真的吗?”包大头想也不想,把水桶里的水倒了干净,从竹管子底下接水。 涓涓细流,从竹管子里流出来,一会儿就把水桶灌满了。 “以后就这么接水。”纪墨接着道,“水坑里的水除了刷锅洗衣服,尽量不要喝,我上次我还看到蛇和蛤蟆在里面爬呢。” 吓唬两口子一通后便回家了。 到家刚坐下,一辆驴车朝着他家这边缓缓驶过来,赶车的是个老头子。 以为是找包大头的,突然看见车上坐着的俩孩子,眼熟。 关键眉眼间和何然太像了。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了,那是他的两个外甥。 赶车的自然是他姐夫的老子,他姐姐的公公,何然的爷爷。 “叔,婶子,这是什么风把你们刮来了。” 纪墨起身朝着老头子和老太太迎过去。 何家住在海沟子,上次将老鸨家遭土匪,纪墨当时还想去何家看看老头老太太还有两个外甥。 但是,当时遭灾的基本都是路边的,像何家这种住在山上老林子里,山路十八弯,给土匪画个地图,都不一定摸得到。 所以当时他就没去多问。 “看来是没找错门了。”何家老头子笑呵呵的先下了车,然后转身把老太太从车上扶下来。 纪墨走过去把俩孩子一前一后抱了下来,笑着问,“认识不认识舅舅了?” 俩孩子晒得黝黑,衣服脏兮兮的,听见纪墨的话后不但没有回话,还都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拍拍孩子的后背,笑着道,“孩子都怕生。” 纪墨道,“进屋坐吧,外面热。叔,后面有牲口棚子,可以把驴子赶到棚子里。” 老头子摆手道,“不用,放到树底下也是一样。” 把驴子从车架子上解开后,驴子却没有老实的在树底下,而是直接顺着河坡下到河里躺着了。 纪墨等他们进了屋,给老俩口倒了茶水,给孩子拿了脆饼和山樱桃、浆果。 “老疙瘩,”何家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纪墨道,“就前几年看过你一次,想不到都这么高这么壮实了。 你那老房子塌掉了,这是新盖的房子吧,还不好找呢。 去找了吴友德家,吴友德婆娘给我指的地方。” 纪墨笑着道,“去年就搬到这边了,姐夫和大姐都来过。” 他很好奇,老俩口那么长时间都没来过,现在登门是做什么? 何家老太太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后,左右张望一圈道,“何然呢?” 纪墨笑着道,“上学去了,四点钟左右才放学。” “她舅,真是辛苦你了。”老太太笑着道,“我跟你叔这辈子也没什么大本事,也就勉强能拉扯这俩小的了。 何然是真的照顾不到了,去年还和你姐说呢,沾着她老舅光了。” 纪墨笑着道,“一家人应该的,婶子,你不用说那么多客气的话。” 他越发有点摸不透这老太太的意思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静静地听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接着道,“是你出息,能帮衬到你大姐,放别人家,想帮也没这个本事的。” “婶子,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再给你倒点水。”纪墨再次把老太太的茶杯给倒满。 “不用,茶叶这么好,别给我们白瞎了,等着什么时候家里来贵客再上。”老太太客气的道。 纪墨道,“你们就是贵客,不给你们喝,我还给谁喝? 再说,这就是一般茶叶,你们要是喜欢喝,回头给你们包一点。” 老太太笑着道,“那不行,回头把你叔嘴巴养叼了,我还供不起呢。” 纪墨笑笑,没接这话,冲着大外甥何明道,“来,大外甥,让舅舅抱抱。” 不管何明同意不同意,都把孩子抱到了自己腿上,看着孩子这鼻涕邋遢这样,他真是心疼的很。 “对,让舅舅抱抱,”何老太太笑着道,“这孩子就是胆子小了一点,平常可听话呢。” “就比你姐姐小一岁,怎么胆子这么小呢,你是胆子汉,以后还要保护你姐姐和弟弟。” 纪墨揉揉孩子已经打结的头发,笑着道,“还要跟你姐姐一样干净,经常洗头发的,瞧瞧,怎么头上也能弄这么多泥。” 老太太笑着道,“小孩子嘛,有时候也挺淘气,经常东跑西钻,刚洗完一会就脏了,干净不了的。” 纪墨道,“那是。” 不愿意和老太太多争辩。 老太太又接着道,“去年她妈走的时候就说今年得上学了,我还说呢,他老舅是校长,这送到手里,受不了罪。” 纪墨问,“你们去过学校没有?” 老太太道,“没去过,可听人说秋收完了才收。” 纪墨笑着道,“不到秋收,大概下个月月底吧。” 按照他的计划,学校下个月的月中放假,一直放到下个月的月底,然后秋学期正式开始。 等天冷的时候,学校提前放寒假,孩子们跟着少遭罪。 老太太笑着道,“那也快了。” 纪墨点点头道,“到时候直接来我这,我带他到学校报名。” 他收不了自己外甥的学费了,说不定还要跟着搭钱。 “那就麻烦他舅了,”老太太又抿了一口茶,用手捋了捋额头上的花白头发,笑着道,“他舅,我是这么想的,你大外甥这头一年,你帮着带着一年。 何然呢,给带回乡里去,到时候教教东西,不能这么大了,什么都不会。” 纪墨陡然就不高兴了,如果是以前,老太太提出把何然带回去,他肯定高兴地不得了,但是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放心。 站起身踏出门槛道,“婶子,你们在这里坐会,我去街上买点菜,晚上我做饭,就在这里吃吧。” “不用,”老太太站起身后,老头子也跟着起来了,老太太道,“我们就是来看看,等开学再来吧,他舅你可得多看着孩子学习。” “那是一定的。”纪墨笑着道。 这是自己亲外甥,他帮衬着是应当应分的,但是指望像何然一样住在这里,他肯定做不到。 何然不送走,何明再来,他一下子照顾俩孩子,没那个精力! 老头子闷不吭声的把架子上重新套在了驴子上,纪墨把俩孩子挨个抱了上去,最后想了想,每个孩子的手里塞了一块大洋。 “都拿着,让奶奶给你们买好吃的。”纪墨笑着道,“婶子,等过几天,我带何然去你们那看看。” 他真的害怕好好地外甥让老太太给带歪了,不然到时候他大姐没地方哭。 “老疙瘩,你这太客气了,给钱干什么。”老太太夺了孩子手里的钱,还要一个劲的给纪墨塞回去。 “婶子,你呢,我就不孝敬了,这是给孩子的,你可不能说话。”纪墨还是坚持把钱给了俩孩子,看着驴车渐渐地远去。 何然放学回来,纪墨已经做好饭。 俩人在那吃饭,包敏就在一边扶着圆木看着。 “来吃饭啊。”何然热情的拉着包敏往桌子上坐,她家隔壁有了邻居,她终于有了玩伴,自然非常地高兴。 她拉着包敏的一只手,包敏的另一只手拽着圆木,怎么都拉不动。 纪墨道,“那不来就算了,给姐姐一只鸡腿。” 何然应了好,也没用筷子,自己用手提着鸡腿后稍骨头,递给包敏。 包敏还是摇摇头,不但不肯接,还退开了好几步。 何然又跟上,包敏又接着退开几步,总之说什么都不要。 “好肥的鸡腿啊。”包大头光着膀子,一手提着短褂,从镇公所的方向回来,对着鸡腿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是给包敏的,大头叔叔,没有你的。”何然道。 “那就赶紧拿着啊,”包大头见包敏躲躲闪闪,都替她着急了,“傻子,鸡腿很好吃的!” 包敏看了眼包大头后,转过身腾腾地跑回了家。 包大头坐到了纪墨的对面,先是看看桌子上的酒,然后又看了看菜盘子,一个劲的咽口水。 纪墨装作没看见,喝自己的,吃自己的。 不是自己小气,而是自己有自知之明,包大头这号的,不是他能养得起的,所以一开始就不能惯着他毛病。 “何然,赶紧坐回来吃饭,吃好饭了,把作业写了。”纪墨道。 “舅舅,我的浆果呢。”何然问。 “让你弟弟吃了。”纪墨笑着道,“你奶奶和爷下午来了,带着你俩弟弟,你弟弟马上要读书了,到时候他有不懂的,你多教他。” “好。”何然高兴地道。 “等休息日带你回乡下,去你奶奶那里看看。”纪墨咬了一口大葱,抿了一口黄酒后接着道,“有没有什么想送给弟弟的,提前准备一下。” 他一个南方人,从心理上是拒绝生吃辣椒和大葱的,但是现在居然咬的嘎嘣脆,而且一顿都不能少。 “给弟弟买好吃的。”何然光顾着说话,筷子上夹着的鸡翅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比小黑反应更快的是包大头,他一下子就捡到了手里,好像上面有很多灰似得,用大嘴巴吹了好几遍。 “汪汪”小黑对着包大头露出来了尖锐的牙齿。 除了小狐狸,它已经好久没遇到对手了。 危机感一下子就来了。 ps推荐微笑大佬的《饲养全人类》,脑洞文,捡到虫族沙盒科技,搞事流 146、谢礼 包大头见小黑龇牙咧嘴,一只手直接对着它的脖子伸过去。 小黑躲闪的快,才没有被抓住,跑远后对着包大头汪汪直叫唤。 “别叫唤了,头疼。”纪墨对包大头道,“掉地上别吃了,给小黑吧,你说你一个大活人跟条狗计较,丢人不丢人。” “这还能吃,”包大头自然舍不得给小黑,“给它就是糟蹋了。” 纪墨道,“手里的给它,你进屋拿碗筷,咱俩来喝一杯。” “好嘞。”包大头这一次答应的非常爽快,手里的鸡翅直接朝半空一扔,小黑朝半空一跃,便衔在了嘴里。 可依然对着钻进了屋里找碗筷的包大头狂叫不止。 大头从厨房里拿出来碗筷后,不需要纪墨交代,直接给自己碗里倒满了酒,本来要一口闷下的,但是喝到半截,还是留下了半碗。 然后拿着筷子夹了块鸡脖子,放在嘴里咬的咔嚓咔嚓响。 从始至终,纪墨都没见他吐骨头,哪怕是碎渣出来。 “吃慢一点,喝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纪墨头疼,这么一大会,那么一大截的鸡脖子,全让他给吃了! 真不能惯着他这毛病,万一以后形成习惯了,可怎么办? “镇长,我敬你。”包大头把嘴巴里的东西囫囵吞枣的咽进肚子后,端起来了酒碗,这次一下子全喝完了。 手碰到酒瓶子上,见纪墨没反对,又拿起来给自己倒了满碗,差点溢出来,他还用舌头在碗沿舔了好几口。 “你不是在训练场吃饱回来的吗?” 纪墨看他那溜圆的肚子好奇的道,“你怎么还能吃得进去的?” “镇长,没吃饱。”包大头抱怨道,“饭都没煮够,才吃三碗,锅里饭就没了!” 纪墨道,“三碗,还叫少?” 保安队吃饭的家伙可都是十二寸老直口碗! 这简直比猪还能吃! 包大头道,“驼子太小气,就煮那么点饭!” “大头啊,做人呢,一定要讲良心的,”纪墨教训道,“你想想你盖这个房子的时候,人家驼子是不是给你跑前跑后的,帮你操多少心? 你自己管过事没有?” “好像是哦。”包大头不好意思的道,“我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不就得了,有事情呢,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想想你自己为什么这么能吃,”纪墨笑着道,“少抱怨别人。” 这顿饭因为有包大头的参与,不管是米饭还是菜,都没剩下,连盘底的汤汤水水也被包大头刮的干干净净。 纪墨看的心惊胆战。 他现在终于明白黄半安不让包大头在家里吃饭,一个月一块钱大洋,肯定不够吃啊。 第二天下午,何然一放学,他便开始做饭,然后吃饭,避着点包大头,总是没错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包大头又赶上了。 纪墨不搭理他,但是他在那怔怔的看着,想赶都赶不走。 纪墨浑身不自在。 最后还有一点汤底和米饭,正准备倒狗盆里喂小黑的时候,包大头凑了过来。 “镇长,这样太可惜了。” “小黑也得吃饭啊。”纪墨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想法。 “我还没吃饱。”包大头可怜巴巴地道。 “那你吃吧。”纪墨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第三天下午他做好饭,正准备把门插上,舅甥俩在屋里吃。 可一想不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天天躲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干脆还是在门口吃。 “大头啊。”纪墨看包大头又在面前坐下,便语重心长地道,“你成家立业了,不是一个人啦。 你媳妇在家做饭,回去帮一点忙,别在我这耗着。” 包大头笑呵呵地道,“镇长,我帮不上忙。” 纪墨看着他的眼睛始终对着自己碗里的酒,便问,“想喝?” “喝!”包大头高兴地点点头。 “我这酒也是花钱买的!”纪墨道,“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连喝酒的钱都没有,怎么混的? 回去和媳妇好好说道说道,得让她明白,这个家是你说了算。” “我娘说,婆娘管汉子,金银满罐子。”包大头吭哧吭哧道,“我管不了她。” “说得非常有道理,那就看着我喝吧。”纪墨慢慢悠悠把自己碗里酒喝完了。 现在每天早上,吴亮和邱栋都会找上门口和何然一起上学,然后在聂老容那里买早饭吃。 所以,纪墨不需要亲自送何然上学,便能偷懒睡懒觉,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躺在炕上,莺莺燕燕,左搂右抱,突然一声大喝声,把他给惊醒了。 推开窗户,包大头光着膀子,在他家门口横举着五六十斤的石碾子练上下蹲。 “大早上的,干嘛呢?”他心里有气,也没敢大声,生怕惊着了包大头,然后闪了腰。 “镇长,”包大头把石碾子放在磨盘上,笑呵呵地道,“练功,一日不练十日空。” 纪墨穿上大裤衩子,光着膀子,出大门后没好气的道,“你家门口你不能练啊,你非在我门口,你这不是纯心闹我?” “我家没石碾子!”包大头回答道。 “去训练场啊,大早上的在家呆着干吗?”纪墨叹口气道,“自从你搬过来,瞧瞧我这日子过得!” 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镇长,那边还没开饭呢!”包大头指了指躲在深山中只露出一半的太阳,“现在早着呢。” 纪墨问,“置个石碾子就这么难吗?” 这个石碾子是他用来磨玉米的,虽然平常用的少,但是缺不了。 “镇长,我明天就要下乡了!”包大头高兴地道,“就有钱了!” “缴获也得充公!”纪墨知道他说地是扫黑除恶,现在是一个班四十多人轮流一个月,“进不了你口袋,你高兴个什么劲!” “崔更人就有钱!”包大头道。 纪墨问,“崔更人从哪来的?” 保安队的打击对象中,抱团的穷人居多,但是不排除里面有富人,比如有些人是从别处讹来的,积少成多,有些人早先就是山里的胡子,所以这阶段是有缴获的。 但是具体有多少,他就不知道了,肯定是赶不上开销的。 不管多少,纪墨一律要求缴获归公,这个不容商量。 “方小刀也有钱,陈思贵也有钱。”包大头道。 纪墨知道从包大头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下河洗了澡,然后换了身衣服,去了保安队的训练场。 保安队正在开饭,他就拿了俩包子,抱着茶杯,啃两口喝一口。 吃好后,纪墨问麻三道,“最近下乡的缴获怎么样?” 麻三道,“镇长,缴获都归公的,这个月合计大洋都有三千块了! 还有三匹马、四匹骡子、七头驴子,十几头猪羊,全在牲口棚养着呢。 哦,对了,还有一辆自行车、三杆安山造,五杆土枪。 土枪全部让朱大富帮着卖给了山里的猎户。” “不少啊。”纪墨都有点吃惊,这阶段他就没再看过账目。 还以为和之前差不多呢,三五十块大洋,有时候还赔钱。 麻三笑呵呵的道,“镇长,现在扫黑除恶不赔钱。” 纪墨接着问,“听说下乡的都发财了,怎么回事?” 麻三愣了愣后,反应过来后道,“镇长,他们救了不少人,帮了不少人,这是人家给他们的,说是聊表谢意。 镇长,这个不怪我,我找臧二来着,臧二说这是谢礼,谢礼不算缴获,就不归公,他们就私下里分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他们就这么快忘了咱们保安队的规矩?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麻三讪笑道,“镇长,这个我也说了。 乡里还是有不少有钱人的,只是这些有钱人没法跟何家和朱家比,他们都没有护院,只有几杆枪,遇到稍微凶恶一点的,他们就没办法了。 咱们替着他们收拾,他们就感谢我们。 臧二说,这些人是财主,就不能算群众了。” 纪墨道,“把臧二给我喊过来。臧二!” “镇长,我在这呢。”臧二从卧室里把脑袋伸了出来。 “发财了?”纪墨笑着道。 “镇长,托你福,还成。”臧二笑呵呵的道。 “说好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咋还收上谢礼了?”纪墨站起身,接过臧二递过来的烟,点着了。 “镇长,”臧二嘿嘿笑道,“咱不也收过朱家和何家的谢礼吗?” “朱家和何家那会是咱们出劳动力,他们出钱,明码标价的劳动所得,是辛苦钱,卖命钱,能是谢礼吗?”纪墨没好气的道,“人家给你们多少谢礼啊?” 臧二讪笑道,“林林总总有一百多块钱吧,咱们兄弟们一人分了两块大洋。” 纪墨道,“咱们是保安队,保境安民是我们的职责,干啥都是应当的,收什么谢礼!” 臧二讪笑道,“镇长,那你说咋办?” 纪墨朝着张望过来的邱陵挥了挥手。 邱陵突然道,“列队!” 口令声来的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一时间所有人手忙脚乱,赶忙丢下饭碗,放下手里包子,光膀子的去穿衣服,光脚的去穿鞋。 147、整训 好在大家都受过紧急集合的训练,没两分钟,连在厕所蹲着的人都夹紧双腿,在队伍里站直溜了。 “立正” “稍息” “报数” “向前看” 邱陵整队完毕后对纪墨喊道,“镇长,请你训话!” 纪墨非常的欣慰,邱陵终于成熟了。 他反复和邱陵解释过什么叫仪式感。 一个人在个人生活中可以没有仪式感,但是在集体和团队中,必须有仪式感,必要的时候,锣鼓敲起来、牌子挂起来、鲜花戴起来。 一支散漫随意而没有节奏和韵律的队伍,永远只是一盘散沙。 在保安队初建时期,他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但是,在东方港经历过一系列事情以后,他知道拥有一群猪队友是什么样的体验。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保安队成为孙成飞这样的队伍。 何况,他顶上还有方静宜这个疯婆娘。 他真的怕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对于保安队,他现在比以往向心多了,起码不能像以前那么松懈! 他站起身,绕着保安队的队列,前前后后走了一圈。 最后指着训练场两边围墙刷的标语大声道,“都知道是什么字吧,给我念出来!” “维护社会治安” 大家时而整齐,时而断断续续,最终也没有念完整。 纪墨大声道,“我让人刷在墙上面是让你们记在心里的,背下来的,不是放在这里摆着的。 现在一起跟着我念: 维护社会治安,打击违法犯罪,为人民群众服务,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维护社会治安” 保安队的一百多号人跟读了一遍后,还是不怎么整齐。 “维护社会治安!”纪墨又耐心念了一遍。 “维护社会治安!”这一次,保安队的众人齐整了。 “打击违法犯罪!” “为人民群众服务!”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保安队宿舍区。 纪墨挺直胸膛道,“不管这些话你们信不信,我是信了! 咱们许多人都是有兄弟姐妹的,有父母的,做人要将心比心。 我要求所有人背下来,我们保安队是人民子弟兵!” “我们是人民子弟兵!”经过刚才反复的训练,这一次,保安队的众人一下子就说的整齐划一,一处错的都没有。 纪墨又接着道,“从明天开始,上午文化课学习,下午军事训练。” 其实早就有对大家进行文化课培训的想法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实施。 “啊” “镇长” 大家自然是反对了! “不接受任何反驳。”纪墨斩钉截铁的道,“如果不想上文化课的,可以直接退出保安队!” 这话一出来,场面立马安静下来。 纪墨接着道,“臧二!” “到!”臧二挺直腰板大声道。 “所有收受的谢礼,限你今天之内全部退还,一毛钱都不能留!” “啊”臧二短暂的惊讶和犹豫后,立马大声道,“是!”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说到就要做到! 不能拿说过的话当放屁! 得让人家明白,咱们保安队的人说话就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咱们保安队的人说话一定是算数的!” 纪墨接过麻三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一口后道,“你们得时刻记住了,我们不是土匪,不是军阀,我们是保安队。 我们的职责是保境安民,我们的土地,我们的牲口,我们的亲人都在这里。” 也许别人会不以为然,但是这些话他得说,而且还得天天说,日日说,时刻说。 “是!”这一次回答的同样响亮。 “行了,就这些,明天开始,正式到镇上的学校报到,孩子们坐着,你们站着,小心点别吓着孩子。”纪墨叮嘱完了,又喊道,“麻三!” “镇到!”麻三很庆幸自己够反应得够快的。 “现在开始,每个下乡参与扫黑除恶的队员补贴两块大洋。” 纪墨本来想以缴获分成的方式补贴给大家的,但是仔细一想,还是放弃了。 千万不能低估钱财对这些人的吸引力,为了缴获分成,他们说不准什么事都能做。 故意制造冤假错案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他对这帮王八蛋太有信心了! 人命在他们眼里跟牲口没有区别。 他刚才口干舌燥说了那么多,这些人能听进去万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两块大洋” “谢谢镇长” “镇长,万岁!” 原本大家听说要退回谢礼,脑袋都是耷拉的,没精打采。 但是现在听说有补贴,自然又是眉开眼笑。 纪墨转过头对邱陵道,“六点半之前必须到,将由我亲自给你们上半小时的政治课程。 七点钟以后,和孩子们一起进行队列训练,带领他们跑步。 队列训练结束以后,在教室里上课。” “是。”邱陵应的很快。 纪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镇公所办公室。 既然决定明天给保安队的人上思想政治课,那就得编教材了。 编教材的目的不是为了给自己看,而是方便后面接手的老师。 他是不可能天天六点钟起床去给这帮王八蛋上课的,开始能上一堂课两堂课就算不错了。 写下《溯古镇保安队思想政治教育》的标题大字后,一手抱着茶杯,一手点着了烟,沉吟了一会,然后开始奋笔疾书。 一直写到中午十二点多钟,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 主要内容是围绕“保安队的职责、怎么样做一名合格的保安队队员”这两个最简单的方面来写的。 至于荣誉感、使命感这种大的话题,需要先把保安队众人的素质提升上来再说。 比如抽大烟,赌钱,酗酒,老兵欺负新兵等行为。 “镇长,你真是辛苦了。”麻三始终站在纪墨边上,不时的换茶,扇扇子。 “来根烟。”纪墨仰靠在椅子上,点着烟后,吐着烟圈,眼睛微闭,笑着道,“哎,真是不容易啊。” “镇长,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地过来?今天是是驼鹿肉炖土豆,好吃的很。”麻三笑着道。 “看谁会养鹿,咱们就在附近老林子里养着。” 纪墨真怕鹿群被吃成濒危。 148、武帝操典 麻三道,“镇长,你是没出去看过,这阶段鹿都成群结队的往山下祸害青苗,苞米、豆子都不知道被祸害了有多少。 很多人花钱请孙成飞在黑金河的人去护青呢,这都没少挣。 人开枪打都打不完,哪里还用得着养啊。” 简直是没事找事做啊! “有这么多?”纪墨胆小,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乱窜的,特别是深山老林子,不说别的,光是蚊虫就让自己头皮发麻。 所以,外面的情况,他是真不知道多少。 “不光是鹿,还有野猪、熊瞎子、野牛,见到什么祸害什么,” 麻三笑着道,“大晚上的,要是没人在田地里看着,什么都留不下,那不是一只两只,像熊瞎子,有时候还会有好几只。 而且一两个人拿枪看着也不成,现在不少村子都请孙成飞的人。 我前天还找小子对账呢,有些数目不对,跟他说,他死不认。 本来今个该送粮食的,我就什么都没送,他有钱让他自己买去。” 纪墨道,“该送就送,具体的回头我再跟他谈。” “镇长,你太好说话了,这种人不能给他好脸色,得让他明白,这是咱的地盘,这还没几天呢,就豪横了,不行。” 麻三气呼呼地道,“这家伙一定要好好敲打一下。” “小人畏威不畏德,老话了。”纪墨把手上的烟蒂掐了,刚抬起头,便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头的陈思贵,“进来,在那鬼鬼祟祟的干嘛?” “镇长.....”陈思贵一进门便躬身行礼。 “找麻三的?那你们出去吧,我这也要找了。”纪墨想不到这俩人能处的这么好。 “不是,我是找你的。“陈思贵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薄本子,递送给纪墨道,“镇长,我献给你一本书!” “书?”纪墨高兴地道,“拿来我看看。” “镇长,这呢。“陈思贵走到前去,亲自交到了纪墨的手里。 “《武帝步兵操典》?”纪墨一看,原来是军事训练的教材,“从哪来的啊?” “镇长,这是我从战场上捡的,一直随身放在身上,”陈思贵笑呵呵的道,“我平时就放在身上的,没事就看看,想着自己哪天当将军了,不会抓瞎。” “有出息。”纪墨赞扬了一句。 “从中央军到各省的训练都是按照武帝操典来的,我们新兵第一天训练的就是踢武帝正步。”陈思贵笑着道,“镇长,这个我送给你,到时候咱们保安队就可以按照这个来训练。” 纪墨又随意翻了两页,里面除了有文字,每一页基本都有简单的插画。 他看了半天,他才明白了,这分明是普鲁士正步。 难怪他一直觉得西北军的正步怪怪的! “你是说咱们保安队的正步不对?” “镇长,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思贵赔笑道,“武帝雄才大略,大家都用他的,总是不会错的。” “臧二、保庆是不是也这么和我说过?”纪墨转过头笑问麻三。 “是。”麻三笑着道,“咱们在东方港的时候,我看他们西北军的步子歪歪斜斜的,一点也没气势。反而我觉着咱们保安队的步伐比他们还要好看呢,” “算你有眼光。”纪墨深以为然,“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殊情况,要结合实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走出有大东岭特色的正步。” 最好是六亲不认。 “镇长,你说的是。”陈思贵有点后悔,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就不该送书的。 “Q-N-M-L....G....B.......”纪墨无意间又翻开到序言,序言第一句便是这个,只读到第三个字母,他便知晓了是什么意思,忍住笑意,又接着往下读到,“打不了LOL,就开红警。” 他接着默默的往下看,没有再读出声。 序言里引用了这句话后,底下是写序言的接着写道: “这是武帝写完操典后的最后一句话,历史太过久远,我们已经无从考证这句希腊字母的话语具体意思。 但是后人想来,这无非是大帝的殷切寄语。 回想武帝亲率三十万大军平建州,驱索契,征扶桑、定交趾等历史瞬间,我们不禁感叹武帝的大胸襟、大担当、大气魄.....” 武帝是穿越者! 而且还是个游戏狂人! 难怪历史会劈叉,心中疑惑终于解开,一下子豁然开朗。 只是,心中也有悲哀。 两人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些。 “镇长?”麻三见纪墨在那发呆,忍不住道,“你没事吧?” “我需要缓缓。”纪墨朝着麻三伸出两根手指。 麻三很有默契的递上烟,然后给他点着了。 “头疼。”纪墨一手夹着烟,一手拍脑袋,“武帝挺厉害的。” 陈思贵道,“武帝当然厉害,如今西洋各国,用的都是武帝操典,据说东洋人已经用武帝操典练出了一支强军。 可惜,就是咱们自己不重视,如今从中央军到各省,训练的时候都是敷衍了事,根本不认真。” “你知道的挺多啊。”纪墨赞扬道,“做一个合格的将军,有开阔的视野非常重要。 “武帝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陈思贵讪笑道,“结果我再怎么用功,当了六七年兵连个班长都没混上。” “武帝还说过这话?”纪墨实在忍不住笑了,感慨道,“人比人气死人啊!” 对这位武帝,他现在不止是嫉妒羡慕恨了! “谁能跟武帝比啊。” 要不是在纪墨手底下混饭吃,陈思贵真想冲他翻个白眼。 “谢谢你了,这本书呢,我留着,”纪墨笑着道,“回头我再认真拜读一下。” 他最大的疑惑就是这位武帝怎么会用普鲁士正步呢? 莫不是个德迷吧? 陈思贵和麻三走后,他一看时间,坏了! 何然的放学时间已经过了! 小丫头这会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赶忙出了镇公所往家跑,到家后发现门是锁着的,何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后悔刚才没有到吴友德家去看看,说不准就在那呢。 正准备去吴友德家去看看,小黑从包大头家门口窜出来,围着纪墨转了一圈后,又跑回了包大头家,还在门口不时的朝着他探头。 纪墨走到包大头加门口,发现何然正坐在里面趴在桌子上吃饭,边上是黄半安与包敏。 “舅舅,你不在家,阿姨请我吃饭!”何然道。 “哟,麻烦你了,刚刚有的事情,差点给忘记了。”纪墨对着黄半安拱手道,“真是不好意思。” “小事情,”黄半安笑着道,“大头经常打扰你,我知道的。镇长,你要不嫌弃,也在这吃点吧。” “不用,谢谢你,回头让她吃好回来就可以。”纪墨没敢屋,随意说了两句后就回家了。 自己炒菜做饭,吃好饭后,又开始洗衣服。 “舅舅,阿姨做的菜好吃!”何然大声的道。 “比我的还好吃?”纪墨笑着问。 “嗯,非常好吃!”何然重重的点点头,显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纪墨笑着道,“那简单,明天给你黄阿姨送油盐酱醋,还有肉菜过去,让她给你做着吃。” “好。”何然答应的很干脆。 晚上,大头从镇公所回来后,纪墨主动留他这里吃饭。 包大头高兴地欢天喜地。 “明天我去海沟子,你驾马车,陪我去。”明天学校正式放暑假,纪墨准备带何然去乡下看看。 “好。”包大头答应的很干脆。 纪墨又接着道,“等你吃好喝好,你再回训练场,从贾海利那边牵马车过来,明天走早点。” 镇公所里现在不但有牲口,连车架子都备了好几副。 第二日早上,提前去了街里,把油盐酱醋茶、小孩子喜欢吃的果脯、小孩子穿的衣服买了一堆,全部塞到了车上。 临出发的时候,麻三也要跟着,纪墨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便一起往海沟子去。 麻三突然问道,“镇长,我还不知道你有这门亲戚呢。” 纪墨笑着道,“我姐姐的婆家,本来是不来往的,以前我穷的乱糟糟,无端由的去了,还以为我是去讨饭的呢。” 麻三道,“嫌贫爱富的多了去了,即使是我亲姐姐,她都不肯见我一面呢。” 纪墨好奇的道,“只记得你提过一嘴,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这姐姐说起来也是可怜人,”麻三叹气道,“我老子走的早,到我七八岁时候,老娘也去了,叔父便把比我大两岁的姐姐送给了人做童养媳。 我跟着叔父有上顿没下顿,及至十一二岁便跟着人一伙老叫花跑江湖去了,等到我成人返乡,我这姐姐家已经发达了。 去找我这姐姐,别说认我,就是连见我一面都不肯的。” 纪墨道,“情有可原,毕竟你们从小就没相处过,没什么感情。” 麻三嘿嘿笑道,“等我将来出息了,非回去臊臊她不可。” 纪墨接着问,“老家没旁的亲戚了?” 麻三摇头道,“还有叔叔婶娘,可他们无情,我又何必管他们死活,早就当做没了这么亲戚。”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进了海沟子。 ps:推荐一本《巫术领主》,奇幻种田,领主养成.... 149、动一根手指头 经过将老鸨家废墟的时候,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赶着前面的羊群,突然回过头,对着坐在上面的纪墨喊道,“校长。” “你好。”纪墨笑着冲小姑娘挥挥手,只是有点印象,一时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谁家的来着?” 他问的是麻三,结果包大头回过头道,“是驼子妹妹,吴有会。” “哦,是她。” 纪墨终于想起来了,现在他去学校越来越少,很多新入学孩子的名字他都不怎么叫得上了。 麻三笑着道,“这姑娘硬气,性格也倔。 去年大雪天,从这到学校一路,雪厚的人都不露头,人家都不去学校,这小姑娘偏要去。 老太太又不能送,驼子又在保安队,把她留在镇上吧,家里又不能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最后没办法,驼子天天晚上送她回家,然后早上再跟她一起来。 愣是把驼子折腾的没脾气。” 纪墨笑着道,“若是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跟她一样,这世道就有救了。” 妇女顶起来半边天,男人全部靠边站。 战争? 不过日子了? 老娘们不抽死他们! 凭着他脑子里若有若无的记忆,他给包大头指路,车子已经拐过来了两道弯。 及至到一条三岔路口的时候,望着盘旋蜿蜒,坑坑洼洼的山道,他便开始糊涂,实在记不得何然奶奶家在哪里了。 而何然更是不知道,一是年龄小不记事,二是因为这丫头要么一直在安山,要么一直在他那,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纪墨想了想道,“我下去问问吧。” “我去。”麻三已经下车,顺着一条有人烟的小道,找这里的住户打听。 不一会儿,麻三从一颗橡木树后钻出来,笑着道,“我问的是齐备家里老太太,她们是新住户,根本不清楚山里住的人家情况,我再去别家打听一下。” 说着钻进了另外一处灌木丛。 “校长,你们找人吗?”吴有会赶着羊过来问。 “嗯。”纪墨不指望这小姑娘能知道,所以也不会找她打听。 吴有会家和齐备家一样,都是新居民。 更何况,山上和山下的住户完全是两个天地。 例如,有的人已经在溯古镇住了一辈子,但是,其中有百分之百九十九的人不知道朱大富家在哪里。 不是因为朱大富家有狗熊,而是住的太偏。 “你找谁家呢?”吴有会又接着问。 “何晋家你知道吗?”纪墨根本不知道何家老俩口叫什么名字,只能说姐夫的名字。 “何晋是吗?”小姑娘想了半晌后道,“校长,你帮我看下羊,别让他们跑前面地里吃土豆花就可以了,我去问问。” 不等纪墨回话,便丢下手里的柳条,沿着原路跑回去了。 纪墨想喊她回来,小姑娘转过路口的弯后,身影已经被重重树木遮挡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太阳渐渐的要收山,凉风吹起。 纪墨找了件衣服给何然披上后道,“穿好喽,别冻坏了。” 马蹄声想起,一个小伙子骑着一匹马过来,身后坐着的是吴有会。 小伙子先从马上下来,然后张口双手把吴有会从马上抱了下来。 包大头从始至终都是眼睁睁的看着,突然大声道,“小子,你完蛋了!” “你是谁!”小伙子小麦肤色,眼睛炯炯有神,对上高大粗壮的包大头毫不示弱。 “大头哥哥,这是西克腾,他就是山上的猎户,他知道何家在哪里!”吴有会急忙站出来道,“你们别打架啊!” 她对包大头一点儿不陌生。 她们家遭匪灾的时候,房子塌掉,包大头还帮着她们家建房子了。 而且,有时候,她还去保安队找她大哥,经常能遇见抱着大盆吃饭的包大头。 “驼子说了!”包大头不管不顾的大声道,“谁要敢动她妹妹一根手指头,就活埋了他! 我看见了,你十只手指头全动了,抱她下马!” 吴有会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低声道,“大头哥哥,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你不要和我哥说,好不好?” 包大头摇头道,“我跟你哥哥是好朋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外人听起来糊里糊涂,但是纪墨和吴有会却听得带差不差。 吴有会跺脚道,“大头哥哥,你要是不说,明天我给你送好吃的。” “好吃的?”包大头眼睛一亮,“有酒吗?” “有!”吴有会急忙应了,她哥哥经常不在家,酒在那放着都没人喝。 “好!”包大头回答的更干脆,再也不提什么“涌泉相报”的事了。 纪墨汗颜,白了一眼包大头,真怕将来包大头会因为一瓶酒就把他给卖了干净。 “你俩别闹着玩了。” 纪墨先是看看叫西克腾的年轻人,然后转向吴有会道,“有会,你大头哥就是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这位朋友知道何晋家在哪里?” 西克腾道,“我知道,我们两家住的不远。” “这到何家有多远?”纪墨问。 “不远,十多里地吧。”西克腾道。 “那真是不远”纪墨有点后悔了,应该是早上来的,怎么闲着没事非下午来不可呢! “你们要去吗? 我刚好回家,要去的话,就跟着我吧。” 西克腾说完,一马当先跑上了一条岔路口。 纪墨朝着包大头挥挥手,让他跟上。 然后回过头对吴有会道,“谢谢你啦,再见。” 坐在马车上,不时的往身后回望,希望麻三赶紧追上来。 结果,麻三却在前面等着他们。 “镇长,我听吴有会说的,他给我指的近道,我跑上来的。”麻三笑嘻嘻的坐上了车。 在西克腾的带领下,绕了一圈又一圈崎岖的山路之后,在一处山头后停了下来。 纪墨记不得当年给他姐姐和姐夫做媒的是谁了,真不容易,这互相是怎么搭上绊的,太远了! 西克腾指着一棵椴树道,“沿着树后这条道下坡就到了。” 说话间,又放开嗓子喊道,“何大伯,你家来客人了!” 没多大会,跑上来两个孩子。 “弟弟!”何然要不是纪墨搂得紧,一下子就窜出车了。 “着急什么。”纪墨先把她放了下去,然后才跟着下次,望了望渐渐落山的太阳,对着麻三道,“到家估计也要天黑了。” 何家老头子也出来了,纪墨拿过麻三的烟盒,走过去递给了老头子一支,然后帮着点着了。 “哟,老疙瘩,怎么这会才来啊?”老头子露出板牙道,“这也不提前说一声,没准备。” “爷”何然招呼道。 “看着弟弟,别乱跑。”老头子只是扫了眼何然,之后便没再正眼看过。 纪墨摇头,不好说什么。 等马车到门口,让大头和麻三把带过来的东西搬下来。 “老疙瘩,来就来了,何必这么客气。” 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道,“家里什么都有,不缺。” 纪墨笑着道,“何然说想弟弟了,就带过来看看,主要是给孩子的,没有旁的东西。” 老太太道,“那进屋,我给你倒杯茶。” 纪墨道,“屋里热,我就不进去了。” 何家统共就三间屋子,屋里屋外全是用圆木箍着,说是木屋,中间却是石头垒的夹墙。 老太太搬了三个木桩做的板凳,挨个放到纪墨和包大头三个人身后,笑着道,“你们坐,别客气,没什么好招待的,吃点樱桃吧,我早上摘的。” 只有包大头一个人吃。 纪墨自己点着一根烟,往前面走了几步是一处陡峭的山坡,山溪横穿而过,几十只老母鸡蹲在坡的两边咕咕叫。 “婶子,这边坡陡,孩子以后可得小心点。” 纪墨真是有点提心吊胆,他这俩外甥看着胆小,但是不像是不淘气的啊! 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简直不敢想象。 老太太笑着道,“没事,俩孩子乖着呢。” 纪墨陪着随意说了两句话,给俩孩子再次丢下四块大洋,抱着何然下山了。 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远远地有盏马灯迎过来。 “校长,阿娘要留你们吃饭!” “不必了,天黑了,我们急着回家!”纪墨听出来那是吴有会的声音。 “镇长,留着吃顿饭吧,不耽误时间的。”驼子老娘的手已经扒上了车架子。 “婶子,真不用,我们吃好饭来的,”纪墨怕老太太多想,赶忙安抚道,“现在一点都不饿,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了。” 老太太道,“我这饭都做好了,吃点吧,吃好了再回去。” 吴有会也跟着道,“校长,阿娘做了八个菜呢,一早做好等着了,你们就在这吃点回去吧。” 纪墨道,“那谢谢婶子了。” 人家做好饭不说,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等着的。 盛情难却,不好拂了她们的好意。 进屋后,满满的一大桌子菜,还有两坛子酒。 吴有会对包大头道,“大头哥哥,我是说话算话的。” 包大头看到酒,连回话的功夫都没有了,咕噜噜的先喝了一大碗。 “那是白酒,不是黄酒,你慢着点。” 纪墨头不是一般的疼。 ps:哇凉,求捂 150、混乱的纪律 好不容易凑成一杆子队伍,为什么就没几个正常人呢? 万一到时候打渡劫局匹到配神对手,而自己身边都是猪队友...... 那画面估计很美,他简直不敢想象。 驼子老娘把一块鸡腿夹给何然后,笑着对纪墨道,“镇长,不是白酒,这是果酒,按照老家的法子酿的,没什么度数,跟米酒差不离多少,喝不醉人。” 纪墨端着酒碗喝了一口,笑着道,“还真是,甜丝丝的,挺好喝的,我估计能喝一斤。” 驼子老娘笑着道,“大东岭这地方,咱们娘三个是来对了,夏天啊,到处是野果子,许多还叫不上名字。 咱们不敢瞎吃,跟着这里的老住户学,他们说什么能吃,我们就跟着摘,今个我摘了一下午,两大篮子都满了。 哪里像在老家,想摘个自己家树上梨子吃都舍不得,想着不如拿到集市上换点钱。 跟俺儿说好了,将来就是死,也是埋这地,老家啊,是一点都不想了,那鬼地方,不是人待的。” 老太太说着又钻进厨房端出来一个大碗,里面堆着五颜六色的野果子,催促着大家吃。 “这个是蓝莓,”纪墨把里面的各色野果子挑出来,对着吴有会道,“吃的越多,人越年轻。 这个叫越桔,多吃对眼睛好。 这个叫山荆子,拉肚子的人就可以吃这个。 大红的叫山莓,也叫马林果,中药里面说的覆盆子就是它....” 林林总总说了不少。 驼子老娘笑着道,“镇长,你吃菜,别客气。” “给你们添麻烦了。”纪墨与老太太说话间,外面又陆续进来人。 有齐备老娘、媳妇,还有瘸子妹妹等人,不大会,屋子里挤满了十几个人。 各家手都没空着,鸡鸭、山货、野物、黑麦、苞米一个劲的往纪墨的马车上堆。 纪墨想推辞不要,但是大家七嘴八舌,他也不知道和谁说。 最后走的时候,马车是被堆满了。 堆的过高,他抱着何然坐上去,颠簸的道上,左晃右晃,遇到倾斜的道,还得下来走,不然会被甩下去。 “镇长.....”麻三突然道。 “干嘛?”纪墨没好气的道,“说啊,我最烦说话说半截了。” “跟着你做事情心里舒坦。”麻三嘿嘿笑道。 “为什么?”纪墨笑着问。 “没什么。”麻三摇摇头,也说不出来所以然。 “毛病。”纪墨踢了他一脚。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包大头直接回家,麻三架着马车回了保安队的训练场。 烧了一锅水,等何然自己洗脚上床后,去了河边。 天黑呼呼的,他没胆量下河里,便站在岸边拿着木桶往自己身上冲了一遍。 包大头提着马灯从屋后过来了。 马灯放在边上后,壮硕的身子一下子砸进水中,轰的一声,溅起老高的水花。 “你不能慢点啊!”有人陪着,纪墨干脆也跃进了水中。 来回游了个畅快以后,上岸后没急着睡觉,倒了碗黄酒,坐在门口喝。 “镇长。”包大头走过来嗅嗅鼻子道,“好酒。” 纪墨道,“这就是吴有会给你的那坛酒,我倒了一碗。” “啊!”包大头尖叫一声跑进纪墨的屋子,把那坛酒把抱出来,掀开封口,眯缝着眼睛往里面瞅瞅,天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轻轻地晃了晃,耳朵贴在上面听。 “瞧你那怂样!”纪墨气不打一处来,“你天天喝我的吃我的,我就喝你一碗酒,你做这样子给谁看! 这酒就放这里,回头咱俩一起喝。” “镇长,这不多了!”包大头二话不说抱着酒坛子跑回家了。 “包大头,你给我记着,以后别来蹭我的酒!”纪墨本不想跟这二货生气,但是控制不了啊! 仰靠在椅子上,喝完一碗酒,整个人半醉不醉,没人陪着,他居然有胆子一个人下河,而且还游了个来回。 天微微亮,他便起床洗漱、做饭。 然后又把牲口喂了一遍,现在图省事,鸭子他不往桥那边送了,直接赶到在门口的河里,天黑了,它们自己上岸回笼。 至于一群鸡同样是散养,不过它们就没那么老实,见什么啄什么,菜园子已经被祸害的七七八八。 本来想围个篱笆的,最后灵机一动,让小狐狸和狗子在菜园子里看守了几天,把鸡崽子们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形成条件反射后,再也没有敢踏足菜园子的了。 驴子高声叫好几声,见纪墨还没给它开门,直接翻过栏杆,慢慢悠悠的钻进后面的山头上。 “小心老虎叼走你。”纪墨对自己家这头驴子彻底没办法,到如今还不肯套车架子,他准备交给贾海利去修理几天。 带着何然去了学校,保安队的人都聚在学校的门口或者院子里,看到纪墨过来,让开了一条路。 纪墨让何然先去自己教室,对着众人道,“全部进大班教室。” 趁着大班教室的孩子们还没进教室之前给大家上思想政治教育课。 上课前,他把高义和乌赞、丰盛都喊了过来,让他们进行旁听,等他们熟悉以后,就由他们来上课。 “抬头挺胸,全部坐直。”开课前,纪墨开始整顿纪律,“不准交头接耳,不得擅自离开,不得无故缺席.....” 等课堂完全安静下来以后,他在黑板上写下来一行标题:保安队的职责。 他准备再系统的讲一次。 “从现在开始,任何加入保安队的人都要正式宣誓。 我写在黑板上,每个人都必须背诵。” 然后又接着唰唰的把黑板写满了。 “镇长,太多了背不了。”崔更人嬉皮笑脸的道,“压根就没那个脑子。” 纪墨手里的粉笔头直接扔过去,没好气的道,“别给我添乱,背不了也得背。” “太多了.....”包大头叫屈道,“许多字都不认识!” “吃饭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多?”纪墨毫不客气地道,“右手握拳,跟我一起念: 我自愿成为一名保安队员,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忠于职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永不叛离,至死方休!” 众人稀稀拉拉的跟着念。 纪墨喊道,“再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自愿成为......” 第一遍的时候,大家磕磕巴巴,甚至还有点害羞。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务..” 每一次都有人掉链子拖后腿。 “柯守义,这里你年纪最大,你要起带头作用。” 纪墨接连扔了好几根粉笔头出去,“大头,你要是再不张嘴,就彻底嘴巴闭上,晚上也别吃饭,也别喝酒了。 继续,我自愿.....” 到第五遍的时候,大家照着黑板念,终于整齐了一点。 “大声点!”纪墨还是觉得他们声音太小。 “我自愿....” “至死方休!” 不知道到底是第十几遍的时候,保安队的一百多号人终于有了点气势。 学校里的许多孩子站在门口,趴在窗户上看,围了一层又一层,许多孩子甚至已经能完整背诵了下来,清脆的嗓音一下子就把保安队的人压了下去。 “瞧瞧你们怎么混的,连孩子都不如。” 纪墨对邱陵道,“从明天开始抽查背诵,直到每个人都会背。” “是!”邱陵快速的应了。 “行了,有序退出教室,到院子里跟孩子们一起训练队列,踢正步,然后两堂文化课上完,就回去吧。”纪墨一挥手,保安队的人一排又一排的按照顺序走出来了教室。 如此上了三天课,丰盛向纪墨反应问题,保安队的人和大班的孩子在一起上课实在不方便。 这些保安队的人一堂课要跑六七趟厕所,在教室里经常进出,而且还在教室里抽烟,大声说话,严重扰乱了课堂次序。 而且都是属狗的,见谁咬谁,他们几个老师说什么都没人听,根本管教不了。 “他们乱没事,这影响别的孩子上课啊。”乌赞抱屈道,“镇长,要不我们就辛苦一点,单独给他们弄个教室上课?” 纪墨道,“行,那就换个单独教室。” 接下来几天,上完思想政治课后,他不直接走,直接坐在教室里,帮着维护课堂纪律。 他在的时候,大家老老实实地,他本以为大家改邪归正了,但是中途只离开一天,教室的次序又乱了。 乌赞说了两句重话,他们没敢揍乌赞,却把乌赞的头给蒙住,扒了他的衣服,身上只留了一条裤衩子。 乌赞这一把年纪,在学校里,当着一群孩子的面颜面尽失,士可杀不可辱,一心要投河,无论如何都不想活了。 纪墨赶忙带人给劝了回来,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乌赞做了各种保证,一定严惩始作俑者。 在训练场,保安队的一百六十八人站成四排,整整齐齐。 “到底是谁扒了乌老师的衣服? 你们有本事做,就得有胆量承认,到底是谁,赶紧承认了,我还能高看你们一眼。”。 纪墨抱着茶杯连续问了好几遍,没有一个人肯回应。 ps:谢“蓝领小生”大佬的盟主,晚点会加更。月初求票哈,求大家带老帽多见见世面... 151、不是好鸟 “镇长,你是不知道那老头子说话有多难听。” 崔更人笑着道,“说我们朽木不可雕什么的,气人。” “是你干的?”纪墨轻抿了一口茶,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不是,不是!” 崔更人连忙摆手否认,“镇长,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参与,绝对跟我没有关系!” 纪墨又看向邱陵道,“你是队长,你不知道维护纪律的重要性?” “镇长,我当时在厕所,什么都不知道!”邱陵也急忙撇清自己。 “麻三啊,你也不说是吧?” 纪墨把茶杯放在窗台上,点着了一根烟,吐着烟圈,淡淡的道,“都挺有义气啊。” 麻三苦着脸道,“镇长,我真不知道。” 他真没那个胆量说,不抗揍啊! 纪墨叹口气道,“你们以为这是团结?是讲情义?行,我成全你们。” 说着就拉了把椅子,坐在屋门口,一手夹烟,一手抱着茶杯,看着站在炎炎烈日底下冒汗如雨的保安队众人。 “今天这天气真是不错。”纪墨又对着邱陵道,“你得明白,这不是团结,也不是义气,这是包庇纵容,姑息养奸,而你的问题更严重,是充当保护伞!” “老疙瘩,我没有!”邱陵一下子就慌张起来,赶忙否认。 “别急,”纪墨笑着道,“我前天才给你们上过课,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在重大原则问题、大是大非问题面前始终与镇公所保持高度一致的立场。 光明磊落,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如实向镇公所反映和报告情况。 怎么着,这还没几天呢,你们就这么玩了? 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镇长,不是那个意思!”保庆一看纪墨的脸色,也跟着着急了。 “是啊,镇长,”齐备讪笑道,“我们就觉得这是小事情,乌赞和丰盛这两个老头子太可恶了,天天把我们教训的跟孙子似的,就受不了这个气。” “不是事不事的问题!是你们的态度问题!”纪墨寸步不让,他更加大声的道,“你家闺女是不是在里面读书呢? 人家俩个老头子对孩子认真又负责,开始的时候工资那么低,人家也没抱怨过一句,仍然矜矜业业。 对孩子那是绝对没得说,我甚至敢说一句,他对你闺女付出的,比你这个当老子的还多! 你们不感激人家就罢了,还这么捉弄人家,你们的良心呢! 都让狗给吃了啊!” “这我真错了”齐备脸色通红。 他不得不承认,纪墨说的对,想当初,他闺女刚进学校的时候,胆小怯懦,不怎么开口说话。 而这位老夫子非常有耐心,经常家访,与他和他婆娘沟通,他家姑娘如今开朗多了。 “哎,不求你们尊师重道,但是你们起码不能这么侮辱一名老师吧!”纪墨越说越气,“瞧瞧你们办的这叫什么事,你们只顾自己开心了,就没想过人家老夫子以后怎么做人? 怎么教育你们家孩子?” “镇长,这是我干的。”田汉民第一个从队伍里站了出来。 “还有我”杨八指跟着走了出来,昂首挺胸道,“好汉做事好汉当!” “杨八指”纪墨没好气的道,“怎么招你了?” “他居然骂我榆木脑袋,酸腐、不懂变通!”杨八指气愤的道,“杨某人行走江湖” “闭嘴吧你!”纪墨呵斥道,“一天天的就你废话一堆!” “镇长,我没扒他裤子!”包大头也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那你出来干嘛!”纪墨没好气的道。 包大头非常大声的道,“我蒙住了他的头!” “那就站直溜了!”纪墨腾的站起来了,指着包大头气道,“他怎么招你了!” 包大头道,“他让我上黑板,明知道我写不出来的!” “还有谁!”纪墨气呼呼的道,“都给我麻溜的站出来。” 最后又陆续站出来三个人。 纪墨一看,居然是马东、皮德子、杜承灏。 “马东!”纪墨瞪着他道,“你是班长,现在什么都别说,总之是罪加一等!还有皮德子,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情况!” 皮德子二十来岁,大高个,是个大眼睛,高鼻梁的混血儿,跟着西北军一起过来的,据说老娘是索契人。 他瓮声瓮气的道,“镇长,他让我做算术题,没做出来,他就说我白长这么大个儿了!” “你确实是白长这么大个儿了!四肢发达,不长脑子!”纪墨骂完后,又指着杜承灏道,“秀才! 你是保安队读书最多的人了,听说皇帝要是不下台,你就是能考状元的! 来你说,你这么个聪明人,他是不是指着你鼻子骂你笨蛋了! 皇帝都没了,你还闹什么闹!” 保安队里,他唯一认可的聪明人便是杜承灏,但是这老小子,三十来岁,把中庸那套学了个十足,没事缩脑袋,有事躲后面。 杜承灏笑着道,“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孟子又曰: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跟我拽文是吧?”纪墨差点就口吐芬芳了,“你们真是好样的!” 要不是考虑真动手的话打不过他们! 今天他非得让他们见识一下马王爷几只手! “镇长,这真不怪我,我也是顺应民意。”杜承灏看着纪墨扭曲的表情,自己却面不改色,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得。 “行,”纪墨气急,大吼道,“邱陵!” “到!”邱陵跟着吼道,“镇长,请指示!” 纪墨道,“所有人关禁闭反省!然后写检讨书!对于不知悔改的,开除保安队!” “啊” “镇长” “这小事情” “何必呢!” “” “我知道错了!”第一个服软的是包大头,他还没吃中午饭呢,这会进小黑屋,那不得饿死! “晚了!”纪墨道,“愣着干什么,我的话不好使了?” 邱陵道,“保庆、齐备执行任务!” “是!”保庆和齐备对视一眼,把犯错误的人全部撵进了杂货间,还特意找了一把锁给锁上了。 他们从来没见“老好人”纪老疙瘩这么生气过,这次是认真的了。 纪墨接着道,“关好了,谁想出来也很简单,直接开除保安队。” 说完后,抱着茶杯直接离开了训练场,留下保安队的人面面相觑。 “秀才,你他娘的不长脑子啊!”崔更人对着窗户,先把杜承灏给埋怨上了,“镇长都那么生气了,你还说些他不高兴的话!” “非也,非也,忠言逆耳罢了!”杜承灏不以为意。 “驼子,你给我弄点吃得吧,我饿死了!”包大头可怜兮兮的道,“驼子,快点吧。” 驼子装作没听见直接走了。 又是闷热而又令人烦躁的一天。 纪墨坐在门口喝茶解暑,突然一抬头看见黄半安站在他面前。 “镇长,我知道大头惹你生气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么个人,没有坏心眼的。”黄半安解释道,“我一定让他改。” 纪墨笑着道,“这事你不用管,我认识他的时间更长,比你还了解他,你忙你的,把孩子带好,其余的和你没有关系。 你千万不要多想。” “镇长”黄半安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纪墨摆摆手道,“我就是给他们个教训,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你也知道,对乌赞老师这样子,像不像话?” “不像话。”黄半安道,“他就是个糊涂蛋子,你放心,镇长,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饿不死他的。”纪墨笑着道,“行了,赶紧回家做饭吧。” 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纪墨自己进屋插上了门。 经过昨日一闹,保安队的课程彻底停了。 纪墨就趁着这时间在修理菜园子。 大东岭的土地肥沃,连野草都跟着疯长,把茄子、辣椒挤的不喘气。 所以,隔一段时间他就需要锄草,缝隙窄的地方,他还得用手拔。 “镇长,”麻三跑过来笑嘻嘻的道,“我来帮你。” “说吧,有什么事?”纪墨问。 “没事,”麻三嘿嘿笑道,“昨个儿许多人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少拿话敷衍我,”纪墨笑着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啊?” “这是真的!”麻三信誓旦旦的道,“包大头都开始写检讨书了,写不出来的字,就到处问人。” “你们没帮他代写?”纪墨问。 “没有,绝对没有!”麻三急忙道,“包大头那字就跟鬼画符似得,一般人模仿不了。” “他们让你来的?” “不是,我就是来看看。” “那就去帮我提水,把园子浇一遍。”纪墨说完后,又瞅瞅西红柿,每个果子好像都被啄过一遍。 排除家里鸡崽子的作案嫌疑后,就只能是天上的飞鸟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鸟! “不是好鸟!”麻三肯定的道。 “把杨老实喊过来,”纪墨笑着道,“他弹弓不是也挺准的嘛,让他来打鸟。” “好嘞。”麻三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下晚的时候,杨老实拿着弹弓蹲守在菜园子,没多大功夫就射下来了十多只鸟。 “斑鸠?” 纪墨不确定,因为瞅着特别是像鸽子。 ps:求票哈!加油往前面冲哈! 152、下山的索契人 杨老实道,“镇长,这就是斑鸠,只是和我们老家的不一样而已。” 麻三道,“也许它就是鸽子,哪有斑鸠长这样的。” 纪墨抓住一只,上下反复看了一遍,最终确认道,“他确实是斑鸠。” 麻三道,“晚上拿回去给兄弟当下酒菜,还是挺不错的。” “那你们拿回去吃吧。”纪墨肯定是不吃的,天上飞的,他只吃野鸡和鸭子,但是也吃的有限,主要是肉柴,不好吃,“洗干净,煮熟再吃,不然有细菌,吃出啥病来,神仙也难救。” “镇长,你放心吧。”麻三对于纪墨经常嘴里出来的一些诸如“细菌”、“微生物”等陌生词汇,早就见怪不怪了。 “镇长,八指他不是故意的。”杨老实突然道。 “你要替杨八指说情?”纪墨笑着问。 “不是,”杨老实道,“罚他是应该的,他不能扒了乌老师的裤子。” 纪墨笑着道,“你要是真为他好,就不该纵容他,包庇他,一定要让他改正错误。” 行了,其他的别说了,你们回去看看他们的检查都写的怎么样了。 只要有一个人没写好,就都不许出来。” “镇长,这是连坐啊。”麻三道。 “他们不是讲义气嘛,求仁得仁。”纪墨不在意的道,“今天才第二天,有什么好慌的。” 麻三背着纪墨,对着杨老实摊摊手,表示非常的无能为力。 傍晚,纪墨坐门口吃饭,黄半安再次绞着手在门口站着,不等她说话,纪墨摆摆手道,“在里面没事,有吃有喝的,你别管。” 他美滋滋的喝完两杯酒,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起床的时候,先下河洗了澡,然后开始做饭,等何然吃好饭到学校,他便背着手,顶着大太阳去了保安队训练场。 虽然杨八指、马东、田汉民被关了禁闭,文化课停课,但是保安队的日常训练并没有停下,依然是每天站军姿、踢正步,训练队列。 邱陵一看纪墨过来,便拥着他进旁边的屋子里,递过去一大摞纸,笑着道,“镇长,你看看,这是他们写的检讨书。”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换了称呼的。 纪墨并没有接过来,只是问,“都写了?” 邱陵道,“都写了,你看这是包大头的,真是为难他了,昨个儿一晚上没睡觉,握着笔,这一百多字是他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纪墨道,“说什么写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做什么,有没有认错的态度。” 邱陵道,“态度都挺好的。” 纪墨道,“那就打开门,我去看看。” 说着就跟着邱陵去了关禁闭的杂货间。 “镇长,我饿死了,驼子不给我饭吃!”包大头把脑袋伸出窗户外对着纪墨喊。 “活该。”纪墨不客气的道。 邱陵打开了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吓得纪墨赶忙退开了好几步。 马东第一个从里面跑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不忘骂道,“邱队长,你也太缺德了,马桶也放在里面,你就不能给我们换一个?” 邱陵道,“镇长说的,禁闭期间不能随意开门,窗户弄不出来,不怪我啊,谁让你们那么能拉的。” “我再也不要关禁闭了。”杜承灏双眼无神,两脚虚浮的扶着门框从里面走出来,“这他娘的不是人过得日子。” “只要不让我在里面关着,让我怎么样都行!”田汉民光着膀子从里面走出来后,到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水,浑身上下淋了好几遍。 纪墨道,“你们这是活该,不想关禁闭,很简单,回头也脱溜光的,只穿个裤衩子到乌赞老师那里道歉,他要是原谅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去!我去!”田汉民赶忙道,“不就是光膀子道个歉嘛!” 纪墨道,“光你一个人不行,其他人也一样,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这事就不算完。” 杨八指要说什么,突然被马东拍了一下肩膀。 马东冷哼道,“杨八指,你他娘的要是敢多一句废话,我今天非废了你!” 杨八指习惯性的要摸枪,突然想起来枪被收缴了,但是依然昂头道,“我还能怕你不成!” 田汉民的手搭上杨八指的肩膀,笑着道,“你好好想想,你一个人能打的过我们两个?” 杨八指冷哼一声,指着杨老实道,“我与杨兄联手,试问天下......” “我不行,不行的......”杨老实赶忙打断他的话,“你得跟人道歉。” 杨八指喟然长叹,一下子就老实了。 皮德子看向杜承灏,叹口气道,“秀才,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从了吧,你不会这么想不开的吧?” 杜承灏看看皮德子,又看看虎视眈眈的马东和田汉民,大骂道,“竖子不足与谋!” 保庆走过来,大声道,“秀才,你要是不乐意也行,老子绑着你过去,当面脱了你衣服!” 杜承灏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傍晚的时候,邱陵带着几个人亲自去了学校,当着乌赞的面,把上下脱了个干净。 乌赞手里拿着邱陵塞进手里的柳条,大骂了好几句后,最终也没敢打一下,毕竟他是有远见的,这帮子王八蛋一个个心都是黑的,保不准以后不会报复啊! 小不忍则乱大谋! 毒辣的太阳慢慢的躲进西山后,闷热也没有一丝减轻,纪墨躲在水里都不想出来。 晚上除了喝了两杯酒,米饭只吃了半碗,吃什么都不香。 突然想到,这个季节,喝酒烤生蚝,再是美不过了! 这里距离东方港海岸线不过几十里地,严格来说,他溯古镇真算的上是沿海城镇呢! 为什么就没有海鲜呢! 无非还是交通问题,崇山峻岭,悬崖峭壁,道路不通! 贫穷限制了本地人的想象力,没人去做开山修路的工作! 早上,刚上完保安队的思想政治教育课到家,麻三便急匆匆的跑进来道,“镇长,镇长.....” “慌里慌张的,干嘛?”纪墨问。 “索契人!”麻三大声道,“索契人来了!” “索契人在哪呢?”纪墨一下子着慌了,“索契大军不是该跟西北军死磕吗?怎么就窜大东岭来了?” 溯古镇在大东岭的东南位置,与索契并不直接接壤,索契人想来,还得经过大东岭的其它乡镇。 纪墨事前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麻三道,“镇长,是山里住着的索契人,五六百人的队伍,有马匹、骡子、驼鹿,还有雪橇狗,老长老长的,好多人在围观呢。” “下山采买的?”纪墨问。 “是。”麻三点点头。 “那你紧张个球啊!”纪墨没好气的道。 “我没紧张啊!”麻三也一头雾水。 “一边玩去。”纪墨推开他,“他们来就来了,以前又不是没来过,有什么好稀奇的。” 麻三摇头道,“不是,是有几个索契人来镇公所找你,说是有事。” “索契人找我?”纪墨一头雾水,“找我能有什么事?” “这我不知道,”麻三道,“一进镇公所,就说直接找镇长。我让他们在那等着,就直接来通知你了。” 纪墨道,“那就去看看。” 镇公所的门口有五匹高大的马,缰绳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捏在手里,候在门口。 纪墨看了一眼这孩子,然后直接进了院子。 保庆和齐备等五六个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纪墨看到他们后,冲着他们点点头后进了办公室。 “我们镇长来了。”麻三冲着办公室里面喊了一声。 椅子上坐着四个人,各个是大鼻子,看到纪墨后,纷纷起身,冲着纪墨拱手。 “你是纪镇长?”说话的中年人身材短小,但是腰大膀粗,浓密的胡子几乎挤满了整张脸。 纪墨听见这股大碴子味,很是亲切,总感觉和镇上人说话的口音也没多大区别,因此高兴地道,“正是!请问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说!”大胡子中年人把腰间的一个袋子解下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是一块块的小金粒子,“听说你们学校今年要多招学生,我们就送孩子来上学。” “送孩子来上学?”纪墨诧异,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大胡子道,“怎么,你不会瞧不起我们吧?” “没有这个意思。”纪墨摆手道,“你们孩子以前都是在哪里读书的?” 大胡子道,“本来自己有学校的,是在自己村里上学的,这次我们是村长瞧得起你们,想把孩子送到你们这里。” “胡说八道什么!” 站在中年人边上的是个老头子,破旧的麻布衫只能差不多遮住他消瘦的身子,他对纪墨拱手道,“我们也是听说这里今年新建了校舍,所以想把孩子送到这里。 孩子一直在村里上学,也就识得几个字,会点算术,可一辈子也长不了什么见识,还望纪镇长允许。” 纪墨问,“有多少个孩子?” 老头子笑着道,“不多,不多,也就几十个而已。” “这个没问题,”纪墨笑着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镇长请说!” 老头子再次拱手。 ps:求订阅,求投票.... 153、祖上 “你和我,都是大东岭人,”纪墨笑着道,“包括所有的孩子,都是大东岭的子民,我肯定一视同仁。 所以到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觉得自己特殊,稍微管教的严格一点,就冤枉我搞区别对待。” 他把丑话得说到前头,不然到时候一顶歧视的帽子扣下来,不把他压的死死的? 老头子抖了抖眉毛,想不到纪墨会提这种不算要求的要求,随即爽朗的笑道,“严师出高徒,孩子要是不听话,你们尽管打就是了。 不管到时候你们怎么管,我们都不会说一句话的。” 纪墨接着道,“老师傅,你应该懂马吧?” “老头子养马已经有七十年了。”老头子得意的摸了下胡子。 纪墨笑着道,“你看这个马,有高矮,有长毛有短毛,据说有好几百个品种。 还有天上的老鹰,根据品种的不一样,有的叫夜枭,有的叫隼,有的叫雕。 动物如此,人也是一样,你我长的也不一样,你看看,你大鼻子.....” “纪镇长,我明白你的意思,”老头子大声道,“但是老子生于斯长于斯,依然是大东岭人!我的祖先来这里定居的时候,不会比你们汉人晚!” 纪墨摇摇头道,“你看看,你又着急了不是? 你还是没有懂我的意思。 我们长相的诧异是客观存在,我们不能否认。 面对这种差异,如何去处理,才是主要的。 我们都是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思考方式,这暂且不谈。 主要是孩子,你们村里的孩子,跟我们学校的这个孩子们,都是非常单纯的,孩子们之间因为外貌长相之间的差距闹出来事情?” 大胡子大声的道,“你放心,我们村里的崽子们会打架!你们学校的孩子不怕挨打就行!” 纪墨笑着道,“不拉偏帮?” 大胡子身后站着的一个男人突然道,“纪镇长,你是小瞧我们了! 如果孩子受委屈回来哭鼻子,老子还得把他揍一顿!” 纪墨瞅了他一眼,心想,兄弟,大夏天的,裹个大虎皮,你不嫌热吗? 你是要和包大头拜把子? 但是脸上还是道,“那我就放心了。” 孩子间互相有矛盾很正常,最怕的就是大人们掺和进去,否则很容易上升到索契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 老头子道,“纪镇长,难为想的这么周到,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插手学校里的事情。” “倒茶。”纪墨现说话后,一扬手道,“都别站着了,请坐吧。” 麻三端着茶盘进来,每人面前给放了一杯茶。 “多谢纪镇长。”老头子双手笼着茶杯。 “大爷,孩子一直在村里不是挺好嘛,”纪墨好奇的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到镇上读书呢?” 听说你们这帮人一直听会藏啊! 躲老林子里,三五年轻易不出来,一出来都是成群结队,跟马戏团似得! 现在怎么就想开了呢? 不但出来了,还送孩子到镇上上学! 图什么啊! “我叫朱道山,你喊我老朱就成,”老头子笑着道,“我等祖上本是一个可怜的索契农奴,连个蚂蚁,连条狗都不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祖上被逼无奈之下,大批人越过重重山脉和冰川来到了大东岭。 而索契的沙皇贪得无厌,还想占据大东岭。 正值武帝率军北上抗击沙皇军队,我祖英勇参军,与武帝并肩作战,有一位甚至官至都督佥事,正二品,加授奉国将军,镇戍边疆。 可惜啊,子孙无能,不到三代,便由兴而衰。 我们这些人,几代都在大金山,我祖上戍边之地! 如今皇帝没了,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这些老头子就这样了,只希望子孙能恢复我祖上荣耀!” 纪墨呆呆的听完,简直不敢置信! 这口气似乎在说,大人,时代变了! 而且武帝真牛逼啊! 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啊...... “对令祖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纪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知道说点台词了,“我这边的学校呢,只有初中,没有高中。” 朱道山大气的道,“纪镇长,只要孩子们有肯向心学的,砸锅卖铁,也把他们送入高中和大学!” 纪墨望了望桌上的金粒子,笑着道,“这个就费钱了。” 大胡子道,“纪镇长,我们大金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胡说八道什么!”老头子突然冲着大胡子瞪起眼睛,然后冲着纪墨道,“纪镇长,让你看笑话了! 但是,有一点是没错的,我们全力支持镇上办学校。 这桌上的钱算是预付,折合成北岭的纸钞,怎么样都有三千块钱了! 等秋收了,我们再凑凑,不瞒你说,镇长,我老头子做个主,再拿双倍,不让你为难!” “这太客气了。”纪墨的脸上终于荡漾开了,跟着拱手道,“大爷,你放心,只要进了学校的孩子,我一视同仁!” 朱道山腾的站起来,大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纪镇长,记住我名字,刘开元,”大胡子跟着起身道,“有什么事情到大金山通知一声,我大金山别的没有,胆气壮,就是他应立飞来了,也得在老子面前写个服字!” 索契人来去匆匆。 最高兴得莫过于镇上的商户,索契人买盐、买酱醋茶糖不是论斤,是论车,好像跟不要钱似的,他们这一天的营业额,几近抵得上一年了。 “没赶上时候。”岑久生站在纪墨身后,同样望着远去的索契人车队感叹道,“往年就没这么大的队伍,四五十人撑死了!” “该后悔的是梁掌柜吧。”纪墨笑着道,“你跟着叹什么气。” “老疙瘩,你是不知道啊,光是狐狸皮子就有一万张!”岑久生红着眼睛道,“还有熊皮、貂皮,也是几千张,几千张的!” “这么大量,镇上还有谁能吃得了?”纪墨忍不住好奇的道。 “张一茹,朱家三少奶奶,还有旅店的陶掌柜!”岑久生恨声道,“这一次,他们是赚大发了! 陶掌柜之前那点损失,一下子全补回来了!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啊!” “张一茹?朱家三少奶奶?”纪墨完全想不到这俩老娘们会掺和进来! 岑久生叹口气道,“掌柜的他们都走了,将老鸨嗝屁了,镇上有实力吃下这么多货的,就这么几个人了!” 纪墨惋惜道,“这事怪你,你也可以做啊!” “老疙瘩,你说的容易,我没那个本钱啊!”岑久生越发生气了! “你就不知道找我?”镇公所还有十几万的现洋! 岑久生瞅了一眼纪墨,笑着道,“老疙瘩,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么点钱?” “你看不起我?”纪墨不高兴了。 “你有三十多万的现洋?”岑久生看着他道。 “我.....”纪墨愣了愣神道,“有这么多?” 张一茹、朱家三少奶奶、老陶能凑出这么多钱? “你以为呢?”岑久生道,“光是山药、菌菇就有十万斤了!” “都是有钱人啊!”不管是索契人还是张一茹,纪墨叹口气道,“什么也别说了,我先回去哭一会。” 再一次认识到差距,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学校放假了,何然整天便呆在了家里。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连件衣服都不穿!”纪墨追着何然,非要她套个裤衩子! “舅舅我热!”纪墨越追,何然跑的越远,跟着包敏一起冲进了河里。 “你敢上来,我就敢揍你!”纪墨拿着手里的衣服,气急败坏。 “这俩孩子没一个听话的。” 黄半安同样拿着包敏的衣服站在岸上抱怨。 纪墨笑着道,“小孩子无拘无束,天真烂漫才是最好的。” 安慰的了黄半安,安慰不了自己。 把吴亮和邱栋这些小崽子都撵的远远地。 ps:求大家多多支持起点中文网正版订阅..... 154、收税 何然下水后,自然少不了狗子,它是第一个跟着跳进水里的。 纪墨开始还担心狗子别不知轻重地扒着俩丫头,最后发现狗子只是围着何然和包敏来回游,而且还不时的张望下在岸上的小狐狸。 小狐狸在岸上左右来回走了好几圈后,也跟着一下子跃入了水中。 显然它下了很大的决心。 纪墨对何然道,“差不多就上来吧,你又不会游泳,在那干嘛呢。” 两个孩子都是在边缘的浅水区站着互相泼水玩,如果不是有大人看着,她们俩是绝对有胆量往深水区去的。 黄半安道,“镇长,你要不忙你的,我在这看着就行。” 闺女找到了玩伴,最开心的是她。 纪墨问,“你今天不去地里了?” 黄半安自从搬到这边以后,没有一天是闲着的,沿着山脚下开了好几亩地。 种豆子、玉米是来不及了,目前正在种甜菜、萝卜等既喜温又耐寒的作物。 黄半安笑着道,“大头去了,晚点我去给他送饭就行。” “在家门口开地没事,别翻过这个山头去,遇到老虎、狼都是常事。”纪墨交代道,“主要任务还是照顾孩子,赚钱有大头呢。” 黄半安两口子开始搬过来的时候,他是不乐意的,但是这么一阶段相处下来,他便发现了好。 起码他出门办事的时候,何然不必送到吴友德家,而且,何然有了包敏这个玩伴,也不会这么缠着他,他不必总是在发疯的边缘徘徊。 西北军与北岭军的战事依然在继续,甚至越战越酣。 据老陶家旅店的客人说,目前占优势的是西北军,北岭军不带丢失了东方港、海参崴等港口城市,连与西北省交界的霍龙门市也丢了。 大东岭公署的的送信人再次来了,带来了征税的公函。 “二万块西北纸币,”纪墨坐在镇公所的办公室里,把公函放到桌子上,叹气道,“倒是不多,关键我找谁收啊!” 西北纸币和北岭纸币双双贬值,折合成大洋,也就三千个左右! 但是,给从来没有交过税的溯古镇人普及税务知识,让他们交税,简直比登天还难! 自己从镇公所拿钱抵上? 冤大头做一次,难道还年年做? 图什么啊! 做这种好事是不但落不到好处,人家还得骂他傻缺! 保庆突然道,“镇长,政府收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有什么为难的。 要不你出个章程,我亲自带人上门去收,谁要是敢不给,我就让他们好看!” “馊主意,还能强行的?”纪墨摆摆手,非常的不认同。 税收虽然有强制性,但是不能暴力征收。 他要是敢这么干,从此以后,不但彻底失去了一个人压马路的自由,而且家里还得经常失火走水,搞不好真把自己命给搭上了。 “总共才这么点钱,找几个大户也就能平摊掉了,” 齐备大声道,“这些日子,咱们为镇上的治安日夜操劳,还帮着护青,没拿过他们一毛钱,没吃过他们一顿饭。 现在有事情了,该他们出点血了。 谅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纪墨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是不能蛮干啊。” 虽然税收具有无偿性,但是也得符合法理和经济学原理。 正常的税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溯古镇居民交了税理应享受教育、医疗、交通等公共资源和社会保障。 但是,他现在去收了,他什么都保证不了,毕竟大洋是交给大东岭公署的! 应立飞拿了钱能干出什么好事? 毕竟连双塔镇唯一一所学校都给闹没了! 不对,现在应该叫双塔市了! “镇长,”陈思贵笑着道,“真不是什么为难事,咱们保安队维护治安,除暴安良,扫黑除恶,替他们剿匪,光是收他们保险费都不止这么点钱了!” “是啊!”简忠帮腔道,“按我说,咱们大东岭人也没有这么不开窍,好好谈谈,多少会有人给的。 而且,上次还有人主动给咱们镇公所捐钱的,是你不同意。 现在只要你开口,大把人上门来送钱。” “那都不是长久之计,今年他们捐了钱,明年还找他们?”纪墨笑着道,“羊毛不能抓着一支撸啊,秃了怎么办?” 他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镇长,那你说怎么办?”陈思贵说完,大家都看向了纪墨。 纪墨叹口气道,“把孙成文喊过来,晚上就在镇公所搞一桌,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麻三听见这话后,走出屋子,对着站在院子里看杨老实做雕刻的方小刀喊道,“小刀,你去通知孙成飞,晚上让他来镇公所吃饭。” 方小刀爽快的道,“好嘞。” 看着骑马远处的方小刀,麻三高兴地不能自已,这就是他做了联络处处长的好处,可以使唤人! 有些小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跑腿了。 纪墨准备先回家,把何然安顿一下,到门口,发现自己的驴子正在和一匹马顶架,被高头大马来回踢了好几下,不闪不避,依然勇猛的冲上去。 “蠢货啊,回家!”纪墨没敢直接上去拉缰绳,只对着看热闹的杜承灏道,“秀才,赶紧把你的马拉走!” 秀才道,“非也,非也......” “你再多一句废话,我就关你紧闭信不信?”纪墨不等他说话就发出了威胁。 杜承灏冷哼一声,老老实实地牵走了马。 驴子还要追上去,纪墨骂道,“给我回来。” 等驴子停下后,便拿住缰绳,继续骂道,“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个数啊?找揍不是?” 驴子高声叫了两下,表示很不服气。 “老实些吧。”纪墨拍拍它的背,等它安稳好,翻身骑了上去。 最近天热,而且有时候赶时间,他不得不骑他家这头倔驴子,虽然多有不满,但是总比走路强。 大门是开着的,何然不在家,他不用多猜都知道是在黄半安家。 从家里提了二斤油、半袋子米到了黄半安家。 何然与包敏正在玩翻绳,都没工夫搭理纪墨。 155、名正言顺 “多麻烦你了,我这晚上还有事情。”纪墨说着就放下了米和油。 “不用这么客气的。”黄半安急忙拒绝道,“她一个孩子能吃多少,你上次给的还那么多呢,都够我们一家吃一个星期了。 纪墨笑着道,“留着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让她在这里吃饭了,现在吃不了,就让她多吃几顿,早晚有吃完的时候。” 黄半安与包大头的日子并不算困难,甚至可以算是略有结余。 但是黄半安日子过得仔细,经常让包大头在保安队吃,娘俩在家,顶多给孩子一个鸡蛋,自己凑合吃。 可何然在她们家的时候,顿顿有肉,很是舍得。 所以,无论如何,纪墨都没有让她吃亏的道理,经常给柴米油盐、鸡鸭鱼肉。 安顿好何然后,回家把门锁上,骑着毛驴去了保安队的办公室。 作为曾经的春风院,这里已然没了曾经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只有保庆和麻三等人蹲在门口抽烟。 “我刚刚遇到了刘小成。”保庆递给纪墨一根烟后,亲自帮他点上了,“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了?” “说什么?”纪墨吐着烟圈问。 “陶掌柜的和张一茹、祁沅君她们一起收了很多山货嘛,”保庆见纪墨敢兴趣,便说的更起劲了,“刘小成说,陶掌柜的意思是想把这批货送到双塔市或者徐家堡,少赚一点就少赚一点,总归是赚了。 张一茹和祁沅君不同意,他们坚持送到安山或者霍龙门,还打算拉岑久生入伙,让他带队送货。”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纪墨听这事就有点糟心。 他曾经离富婆那么近...... 但是同时又看了一眼在边上耷拉着脑袋的麻三,这下两人的距离又大了吧? “镇长,如今商路不通,没有人护送,这么多货可是出不了大东岭的。”保庆笑着道,“这货咱们可以接啊!” “人家说让咱接了吗?瞎高兴。” “听刘小成那口气,八九不离十。”保庆道,“要不咱去张一茹那问问?” 纪墨摇摇头道,“上杆子不是买卖,万一是故意让刘小成来套话的呢?” 他现在一点都不敢低估这俩女人了。 “这倒是也有可能。”保庆沉吟了一下道,“要不让麻三去打听一下?” “行,”纪墨笑着道,“麻三,你去吧,我们等着你消息。” 麻三点点头,把烟蒂踩到地上后,转身就走了。 纪墨进到院子里后,再次到处转悠了一圈,对保庆道,“最近谁在这里住,一股尿骚味,没厕所啊!” 保庆笑着道,“这个就说不清了,肯定不是我们一班的人,这个我早就交代好好地,大家伙不会那么自己的,至于别的班的,我回头跟齐备他们再说一下,让他们注意一点。” 纪墨点点头道,“卫生做不好的,不准继续住这里。” 瘸子在厨房做饭,杜承灏拿着一个烤红薯边上吃,对着纪墨,连头也没抬。 “秀才,你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纪墨没好气的道,“真哪天惹恼我了,我开除你。” 杜承灏笑嘿嘿道,“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纪墨冷哼道,“你放心,对付你我一点不会心软,我问你,最近是不是你在这里睡?” 杜承灏指着在后门抱着猪头骨啃的皮德子道,“我俩,还有田汉民,我们三个。” “这院子里这股味,是不是你们几个干的?”纪墨问。 “当然不是,”杜承灏摇头道,“镇长,我是读书人,斯文人,断然不会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而且我也不会让他们俩干的。” 纪墨道,“不是你们便好。” 孙成飞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看吧,我一猜就是有好事!”孙成飞在酒桌上眉飞色舞的道,“不就是收税嘛,有什么难的! 纪镇长,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方便,这事交给我来做,别说三万块西北元,就是三万块大洋,我都能给你整出来! 我以前以为这地方真是不毛之地,可待上这么一阶段后,我发现,这里简直富地流油啊! 普通人家居然都有骡子、马、牛,有的家甚至都有好几头! 你知道吧,别说是南阳省、江南省、山西不可能,就是在西北省都不可能! 西北省可是有大片大片草原的,牧民能有几头羊就算是富裕的了。” “有几头羊就算富裕了?”邱陵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蒙谁呢。” “你看看,你这孩子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吧?”孙成飞乐呵呵的道,“在南方,一个村里,百十户,地主的不算,能凑出三头牛,就算是富有的村了! 大多数还都吃上顿没下顿。” 杜承灏叹气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保庆没好气的道,“秀才,你要是说话也行,可能不能说点让人听得懂的话,别他娘的在那自言自语。” “前年鬻大女,去年卖小儿。皆因官税迫,非以饥所为。”杜承灏继续摇头晃脑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秀才,”齐备大声道,“你他娘的越说越来劲了哈!能不能说点我们懂的话!” 杜承灏笑道,“瞧你们这阵势,真吓人,我就是念两句诗而已。 我就这么说吧,咱们镇长现在收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这句我听懂了。”边上的杨成飞讥笑道,“收税就是收钱,你想收钱还要讲什么道理?” 纪墨好奇的问,“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 秀才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之时!” “说人话!”这句诗别说齐备等人不懂,就是纪墨都听不懂。 “镇长,”秀才无奈的道,“意思很简单,等狼烟四起满疮痍.....” “秀才!”保庆真不高兴了! “行!”秀才无奈的道,“就是乱,只有乱起来,咱们才能名正言顺的收税。” 简忠与众人对视一眼后,啪嗒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端着酒杯道,“秀才,从今天开始,我得对你写一个服字。 我敬你一杯。” 一饮而尽。 156、一举双得 “哈哈......”向来倨傲的秀才居然跟着站起身,同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头晃脑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颠却沧溟水。 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啊!” “扶摇直上九万里?”这句诗纪墨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真想上天啊? 我可怕摔死。 还是你上吧。” “别啊,镇长,肯定是我们扶着你上去啊,”秀才着急着慌道,“我倒是想上来着,他们能同意吗?” 他望望保庆,又看看齐备。 “扶摇直上九万里,秀才,这词不酸,我喜欢。”保庆哈哈大笑,又搂着秀才的肩膀道,“可是呢,扶你上去? 你也得看看自己什么怂样啊。” “所以啊,镇长,你看看,”秀才无奈的摊摊手道,“你不上,我上不了,我们不能扶着这傻蛋吧?” “你他娘的手指着谁呢,信不信我给你剁了!”杨成飞非常不高兴,大大咧咧地骂道,“你才是傻蛋呢!” 齐备拍拍杨成飞的肩膀道,“你别生气,人家说的是实话。” “嘿.....你这话......”杨成飞看看齐备这粗壮的身子,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所有的话憋进了肚子里。 他同样挨过齐备的揍。 “来,喝酒,不吹牛不会死。”纪墨不甚在意的端起酒杯同边上的简忠等人碰了一杯。 简忠再次一饮而尽后笑着道,“镇长,这可是我大东岭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纪墨叹口气道,“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打来打去,闲得啊。” 秀才道,“镇长,这国家一日不统一,这乱局一日不会停歇的。” 纪墨又摇头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秀才,你个狗东西,多跟镇长学学,同样是拽文,你说的我就听不懂,镇长说的我一下子就听懂了,”马东大声道,“这水平的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听不懂还是我的错了?”秀才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别光顾着吵架,赶紧说正经事,”纪墨摆摆手道,“今天主要是来谈这税收的事情的,秀才,你接着说下去,你说为什么要乱起来? 眼前咱大东岭还不够乱吗?” 麻三嘿笑道,“咱们溯古镇有你英明领导,扫黑除恶,一帮人不敢再拉帮结派,小股的绺子也不会往这边来,大家的日子过得都还算不错。” 秀才也认可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别的地方,像米沙镇、鹅湖镇、升官镇那边就比较难过了,跟咱们这边一样,有些老财主见势不对都跑光了,乡下已经乱套了,” 保庆笑着道,“现在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很多人已经被欺侮的不像样,昨个我还遇到一对从米沙镇逃过来的父子。” “有些镇上不是也有保安队吗? 他们就不管?” 纪墨听明白了,这是跟溯古镇之前的现象是一样的。 老财主和乡绅们跑了,传统乡村社会的结构崩塌,宗法族亲体系瓦解,有些人便趁机抢权揽财,一切变得动荡不安。 “这些人都是蛇鼠一窝的,”保庆笑道,“比如升官镇,他们的镇长是应立飞点名的,以前也是胡子出身,听说跟应立飞还有不菲的交情。 他上任后,召集他的狐朋狗友凑成了一支保安队,把镇上与他不和的两个老财主以通匪的名义给杀了,不但拿了人家的家产,还同时让人家的姨太太和闺女同时伺候自己。 然后开始挨家挨户收治安捐,起步就是两块大洋,但凡敢不给的,非给弄个家破人亡不可。 在升官镇是一大害,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他娘的也太狠了,”纪墨挠头叹气道,“比不了,比不了。” 孙成飞突然伸过来脑袋道,“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做不了,可以承包给我啊,我保证不会让你赔本!” “一边玩去,想什么呢,我是让你来给我建议的,不是让你来添乱的,”纪墨调侃道,“你们屯田队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不代表我放任,回去交代清楚了,让大家老实点,不准为难周边老百姓。” “你这就冤枉我了!”孙成飞不高兴地道,“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屯田队做了多少好事,方圆几十里地,不知道有多少人请老子去护青呢! 现在堆起来的熊皮和狼皮都有房梁高! 怎么可能祸害人!” “我承认好事你们是做了不少,可这偷鸡摸狗的坏事你们也没少做吧?”纪墨恨声道,“下次抓住了,一定赶出溯古镇。” “吃几只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孙成飞大大咧咧的道,“老百姓都没计较,你也不必跟着操心。” “真拿我的话当放屁?” “不是这个意思,”孙成飞一看纪墨的脸色,摊手道,“行,全听你的,回去后我就约束这帮子王八蛋。” “还有,让他们离着大姑娘小媳妇远点,”纪墨点着一根烟后,接着道,“别整天没事找事。” “不是,”孙成飞一下子跳起来道,“男欢女爱,都是自愿的,没有强迫,这怎么着也犯法了?” “男欢女爱我支持,举双手双脚支持,”纪墨笑着道,“但是也得有规矩,不能死皮赖脸耍流氓。 你们在别处怎么样我不管,反正在我这里肯定不允许。” “好女怕缠郎,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孙成飞满不在乎的道,“怎么到你这里就行了呢?” “大姑娘小媳妇有说‘不’的权利,听得懂话吧?”纪墨不耐烦的道,“你要是真听不懂,赶明我找个能听得懂话的去接的活。” “行,都听你的,”孙成飞烦躁的道,“你这也太霸道了。” 保庆冷哼道,“嫌这里不好,也没人拦着你啊。” “哎,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来,喝酒,”孙成飞赌气,再次把一杯白酒闷了下去,然后接着道,“那就接着说这收税的事情吧,你既然不同意承包给我,自己又没主意,到底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等啊!”秀才见众人都望向他,轻抿了一口酒后得意道,“不过,咱们暂时受点损失,先把公署摊派的款子替着交上去。” “傻啊!”孙成飞大声道,“不收税就罢了,还替着交,这图什么啊!” 秀才没搭理孙成飞,只对着纪墨道,“镇长,明天咱们贴出两份公示,一份是收税的,告知这钱咱们替着交了: 第二份公示便是解散保安队,咱们替着交了钱,养不起保安队了。” “什么?解散保安队?”一直闷头吃的臧二突然骂道,“秀才,你脑袋被门挤了吧!” “秀才,这次我也服气你了!”保庆大笑道,“这么办还不够,孙成飞孙队长,从明天开始,你们屯田队也歇着,对外不再接受护青的活。” 孙成飞道,“不是,凭什么啊!这里有我什么事?” “你别废话,照办,事后少不了你好处,”保庆笑着道,“现在让这些人交税,他们不但不乐意,还会把咱们骂的狗血淋头。 等咱们消失一阶段,局势乱了,这些人受不到保护,人才两空,他们才会明白咱们保安队的好。 到时候啊,他们不但会求着镇长重新让保安队回来,还会求着交税! 秀才,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秀才冷笑道,“一旦溯古镇保安队解散的消息传开,这乐子可就够大了。” “你们太缺德了吧?”邱武一直没说过话,此刻却开口道,“不过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我在镇上住了半辈子。 自从有了保安队,镇上的情况由坏变好,一些人渐渐地不敢蓄意生事,但是不少人没感觉,甚至不觉得这是保安队的功劳。 可一旦情况由好变坏,大家几乎立马就能察觉出来了。” 纪墨问,“你们都觉得可行?” 朱大富笑着道,“这太可行了,这帮子王八蛋,平常屁大点事都往镇公所去,这次按我说,就让他们找不到你人,彻底抓瞎,不然他们根本不知道你老疙瘩的好。” 秀才道,“镇长,要不你就出门躲一阶段,省的天天被人堵上门,万一到时候你一心软.......” “我觉得秀才说的对,”保庆急忙接上了秀才的话,因为他太了解纪墨了!笑着道,“明天咱们跟祁沅君、张一茹商量下来,把护送的活接下来,既能给你不在家找借口,也能赚点钱。” 秀才笑着道,“这叫一举双得!” “那就这么定了?”纪墨笑问。 秀才道,“镇长,只要你同意就好。” “这都九点了,回家洗洗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纪墨站起身伸个懒腰后,转过头对秀才道,“明天你来写公告。” “义不容辞!”秀才朝着纪墨拱手。 “那各位晚安。”纪墨走在大街上,身后是牵着驴子的包大头。 到家后,因为蚊子过多,没有下河,提了两桶水往身上淋了一下后,便上床睡觉了。 157、幸灾乐祸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大门开着,何然和包敏各自抱着一个稀饭碗坐在门槛的两边。 “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和小黑玩。” 纪墨一脚踢过去,狗子依然是反射性的跑出了老远。 “舅舅,小黑没吃饭呢。” 何然坐在椅子上说话的同时依然晃荡着光着的脚丫子。 “瞧我这记性。”纪墨笑着摇头,他一点不责怪黄半安,毕竟狗子太能吃了。 煮好一大锅饭后,先给狗盆里放满了,狗子跟猪似得,呼噜噜的吃,没抬过头。 纪墨也没炒菜,从罐子里掏出来一点腌菜,凑合着吃了。 空气依然燥热,游到河对岸的一棵枝叶繁茂的橡树底下,躺在碧绿的草地上,懒洋洋的不想起身,迷迷糊糊地,要不是麻三喊他,他都差点睡着了。 “镇长.....”麻三脱光了衣服,也跟着游了过来。 “什么事?”纪墨打着哈欠问。 麻三道,“秀才已经把公告贴到了陶家旅店门口,很多人都围着看呢。” “烟呢?”纪墨问。 “你等下,我过去拿。” “别,我也回去吧,回去泡茶喝。”纪墨又游了回去。 到家后,先把茶泡上,然后坐在椅子上夹着烟问道,“大家都是什么反应?” “镇长,大家都看笑话呢,觉得咱们活该倒霉,甚至替着交税也与他们没关系,是咱们应当应分的,”麻三讪笑道,“像冯清水那老东西,你帮过他那么多,都没念你好,他是笑的最大声的。” “什么?”这与纪墨想象中的不一样,“你说的是真的?” 大家不是该同情吗? 不是该挽留吗? 然后纷纷送粮食、捐钱吗? “镇长,这还能有假?”麻三气愤的道,“都是一帮子没良心的玩意,你说咱们对他们那么好,怎么就都还能笑的出来呢?” “那就按照秀才说的,咱们就等一阶段吧。”这一次,纪墨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陶掌柜的刚刚让刘小成过来,说晚上约你吃个饭。”麻三接着道。 “护送货的事情?” “是,”麻三点头道,“他本来是不同意张一茹的意见的,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同意了。” 纪墨道,“这有什么好谈的,让她们直接报个价,要是可以的话,咱们直接去就是了。” 麻三道,“镇长,不当面当,中间人传来传去更麻烦。” “行,那就晚上去。”纪墨吃好中午饭后,顶着大太阳去了镇公所。 贾海利在镇公所门口的河边给马刷毛,十几匹聚在边上拉屎撒尿,臭气熏天。 “你不能在马棚那边,地方大着呢,往这来干嘛?”纪墨埋怨道。 “那边水深,这边刚刚好,我习惯了。”贾海利笑着道,“这没事,回头他们就捡过去晒粪饼了。” “放屁!”纪墨气愤道,“这臭味一两个月都散不了,再说,你搁这弄,以后人家要不要用水洗衣服了? 你要是胆小,不敢下深水,就找个人陪你。 我现在给你放权,你这个弼马温,手底下可以带两个人,帮你一起管理马棚。” “你说的是真的?”贾海利怀疑自己听错了。 “废话,当然是真的,你去孙成飞的屯田队选人吧,工资跟保安队一样,”纪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让你一个人管理这么多,我实在于心不忍啊。” 说完后,进了办公室。 闲着没事,把以往大东岭送过来的公函,仔细看了一遍。 这些公函只有梁启师看过,而他从来没有关心过。 现在再重新拿出来看看,结合当前的局势,隐隐地让他悟出了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太阳渐渐落山,刘小成又来到了镇公所。 “老疙瘩,你现在越来越有气势了。” “真话?”纪墨高兴地问。 “我从来不说假话。”刘小成笑着道。 “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你们旅店的生意有那么忙?” “自从西北军撤离龙荡河以后,一波又一波的淘金客,咱们旅店就没有哪天有过空房。”刘小成笑着道,“掌柜的这一年,嘴巴笑的都没合拢过。” “你不高兴?”纪墨问。 “跟着倒霉有问,赚钱就未必,”刘小成叹口气道,“我啊,这就是奔波劳碌命,一辈子没个好了。” “淘金客都淘到金子了吗?”纪墨又忍不住好奇的问。 “当然有!”刘小成左右看看,然后低声道,“估计你也听说过,有的房客是用金粒子付账的,掌柜的就是在这个上面赚着差价了! 就连聂老容儿子聂鲁都跟着赚了一笔,铁锹、筛子、簸箕,不知道卖出去多少。 这些淘金客是真舍得付钱。 你还别说,我真眼热,差点就跟他们一起往北方去了。” “别想些没用的,”纪墨丢给他一根烟,笑着道,“听说过刘青山的消息没用?” “真不知道,我问他老娘来着,嘴巴严实,居然连我都信不过,什么都肯说。”刘小成叹气道,“你说这青山也真是的,我们俩从小玩到大,亲如兄弟,他连个话都不肯给我捎。 而且,这北岭军早就撤走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该他老娘这状态,说明张青山肯定好好的,一点事没有。”纪墨接着问道,“这次收皮货,到底是谁的钱,那可是三十万大洋,不是三万块,更不是三千块,我知道的,你们掌柜的就算这一年没少挣,也拿不出来这么多。” 据他说知,陶掌柜因为去年身陷囫囵,镇上的人帮他凑的赎金,今年开春的时候才还完的。 即使是抢钱,也没这么快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掌柜的肯定没多少钱,至于青山老娘就说不准了,”刘小成摇摇头道,“镇上的人都知道,他老子是说过大生意的。 梁启师就是跟着青山老子出师的。” “祁沅君呢?” “谁?” “朱家三少奶奶。”纪墨提醒道。 “她啊,也说不准,”刘小成笑着道,“去年的时候,从安山来了好个人都是找朱三少奶奶的,也都住在咱们旅店。 出手阔绰,一看都是有钱人。” 纪墨道,“看来都是迷啊。” 亲自把刘小成送到了门口。 晚上到陶家旅店赴宴,他想着带谁去好,想了半天,只带了秀才和孙成飞、保庆。 一个够聪明,一个够不要脸,剩下一个有气势。 纪墨背着手,带着三个人往陶家旅店去。 夜幕降临。 陶家旅店的门口依然灯火辉煌,光是门口挂着的灯笼就有七八个。 “你们上三楼,都在等着呢。”刘小成亲自出来迎接。 “你们这生意真火。”纪墨笑着道。 刘小成道,“真正的淘金时间就夏天这么短短个把月,错过这个时间,就没机会了。” 纪墨踩着木质的楼梯,上了三楼,迎面就照见了依靠在边上栏杆的祁沅君。 “好久不见。”纪墨拱手。 祁沅君穿着一件蓝色丝绸裙子,身材凸凹有致。 不管谁入股,都会输个精光。 男人百草枯。 “纪镇长,你这来的可够早的。”祁沅君掩嘴笑道,“我跟姐姐说,以为你们会晚点呢。” “还是喊我老疙瘩,我比较踏实,镇长镇长喊,我心慌。”纪墨笑完便跟着祁沅君进了里间的包厢。 张一茹穿着麻布衫,撸着袖子,一只脚搭在椅子上,看到纪墨后招招手道,“都过来坐,别客气。” “那谢谢了。”纪墨坐在了张一茹的对面。 “刘小成!”张一茹朝着外间喊道。 “别喊,别喊,搁这呢。”刘小成跑进来后道,“马上就上菜。” 张一茹道,“把你们掌柜的也喊过来吧。” 刘小成拱手道,“现在还不行,有两桌贵客,我们掌柜的在陪着,一会就好,要不你们先聊着?” “那就快点吧。” 张一茹冲着他摆摆手道。 158、保额 刘小成蹬蹬的跑下去,然后带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小伙计上来,亲自帮着布菜。 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放满了。 “小成,麻烦你帮着都斟满了。”纪墨笑着道,“先从你婶子开始。” “不准喊婶子!”张一茹大声道,“所有人都必须喊我姐,老娘还没那么老。” “行,张姐,你先倒满。”纪墨苦笑,回头自己再和张青山称兄道弟? 刘小成绕桌子一圈,挨个给斟满后,把酒瓶子放在保庆的边上,笑着道,“庆哥,回头你倒酒。” “张大姐,初次见面。”孙成飞整理下衣服后站起身,举着酒杯对着张一茹道,“我敬你一杯,如有不周,请多海涵。” 纪墨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家伙,怎么突然斯文起来了? “听说孙队长原来是西北军的人物,来咱大东岭真是受委屈了。”张一茹笑着端起杯子道,“孙队长,这杯酒,我也同样敬你。” 话是这么说,但是从始至终,她的屁股就没离开椅子。 “好汉不提当年勇!”孙成飞长叹一口气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只是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悲啊!” 纪墨气的朝他瞪了一眼。 “孙队长豪气。”张一茹竖起了大拇指。 “这位是祁大姐?”孙成飞没有坐下,而是接着斟满酒杯,端起来对着祁沅君道,“听说你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我是非常的佩服啊! 这一杯我敬你!” “外面瞎传的,孙队长当做笑话听听就行,我只是个可怜人而已。”祁沅君微微欠起身,遥举着杯子,轻抿了一口。 孙成飞热情的道,“吃菜,吃菜,大家都不要客气。” 俨然他是这次饭局的主角。 “孙队长,咱们俩喝一杯。”保庆看不过去了,“你最近酒量见涨啊。” “没有,没有。”孙成飞的腰间被保庆的一只手捏的生疼,差点叫唤出来,看了一眼纪墨,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去了。 纪墨跟谁也没碰杯,喝了一口酒,用手抓了一把花生米,不时的往嘴里塞一颗,一边嚼一边道,“张姐,有什么事是现在说,还是等陶掌柜的过来再说?” “老疙瘩,这一年,你这变化是最大的,”张一茹笑着道,“倒是越发沉稳了些。” 纪墨笑着道,“钱包不充实,沉稳不起来啊。” “听说,你们镇公所不收税?”张一茹接着道。 “大姐,这你是知道的,”纪墨笑着道,“找谁收去,大姐你要是愿意带头交税,我高兴都来不及。” 张一茹笑吟吟的道,“老疙瘩,老娘找你过来是诚心和你商量事情的,你要是这个态度....” “得,姐,我明白了,”纪墨笑着道,“不就是送货嘛,姐,你开个价,大家伙给你办个明明白白。” 张一茹道,“你们保安队,这都解散了,你说话还能做得了主?” 纪墨笑着道,“解散归解散,大家还是要讨生活的,你开个价,我跟兄弟们好好商量一下,还是可以的。” 张一茹端起杯子道,“老疙瘩,来,喝酒,听说你酒量还是不错的。” “哟,不行,两杯倒。”纪墨端起酒杯,见她仰起脖子,也跟着慢慢的仰起脖子的同时,眼睛还看向她,见她喝空杯子里的酒,也不得不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 差点呛住。 张一茹笑着道,“老疙瘩,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跟陶掌柜,还有祁沅君妹子商量过了,这批货你们来护送,二千块大洋。” 纪墨笑着道,“二千块倒不是不行,就是这出事情了,我可不管,咱们不是镖局,没有照价赔偿的道理。” “老疙瘩,你跟我逗着玩呢?”张一茹笑着道,“出事情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你看我这像能赔的起的样子吗?”纪墨摊摊手道,“要不你去安山市请大一点的镖局,不是也可以吗?” 祁沅君接话道,“老疙瘩,我跟姐姐让你来这里,一是因为都是自己人,信得过,二是因为这钱与其让别人赚去不如就让你们赚。 我再跟你说句实话,这从安山请镖师过来,来回耗费时间不说,花费也不小。 而且这么大的货值,镖局也不一定乐意接,出点岔子,他们就要倾家荡产,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纪墨叹口气道,“祁姐,我们镇公所是什么底子,你们应该是清楚的,真出点事情,我们同样赔不起的。” 跟护送朱家老太爷等人去东方港不一样,人没了就没了,也不会有人找他们要赔偿的。 如果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大不了送一套坟头吹唢呐、抬棺跳大神套餐组合。 “老疙瘩,”说话间,陶良义陶掌柜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后,坐在纪墨的右手边,接着道,“小成,酒呢,再开一瓶。” 等刘小成送过来酒,接过后自己给自己斟满,捧杯道,“来的有些晚了,我先自罚一杯。” “我也陪你一杯。”纪墨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陶掌柜道,“老疙瘩,别客气,看看有没有合口的,要是不喜欢,就让他们撤下去,重新做。” 纪墨笑着道,“陶掌柜的,你这话见外了,我是啥情况你还不清楚?以前吃上顿没下顿的,现在才刚填饱肚子,可没有挑的资格。 像这一桌子菜,往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陶掌柜笑着道,“老疙瘩,你还是谦虚了,以前我就说过,你这孩子是有出息的,瞧瞧你们这个保安队,做的真不错。 起码我这旅店门口现在没小流氓了,放在以前,我哪个月不得准备个三五块大洋打发他们? 心里不高兴又怎么样,就当是喂狗了! 可惜啊,你说你这个好好地保安队怎么就解散了呢?” “世道艰难,这是没办法的事。”纪墨从他的脸上没看出一点可惜的样子,只是接着道,“只是眼下呢,保安队突然没了,我得替他们找点生计。 刚好,你们能想到我,我真是感激的不得了啊。” 陶掌柜笑着道,“老疙瘩,不绕圈子,我就实话实说了,这批货,祁家妹子和张家妹子是大头,我是得这两位关照,跟着沾点光。 按我的意思,直接送到双塔镇,一路虽然也有小毛贼,可是风险没有那么大,但是这利润上与送到安山市相比,整整差了四成有余啊! 所以,我们最终还是决定去安山。 朱家在安山的不少生意,早先年都是祁家妹子在管的,有不少生意上的熟人,这批货不怕没人要。 关键是怎么送过去,这一路没人护送,可不行啊。 二千块大洋,老疙瘩这可是不少了啊。 只要送到地方,就没你们事情了。” 秀才道,“老掌柜的,我插句话?” 陶掌柜道,“杜秀才,你说。” 陶良义对他并不陌生,毕竟保安队的人经常在街面上转悠。 秀才笑着道,“安山这一段的距离可不近啊,据说得八九天才能到,折腾个来回,至少要二十天。 而且路上也不太平,说句难听话,咱们兄弟要是出点事情,这点钱都不够烧埋和安家费。 不说按货值给咱们抽成,你也不能给这点钱。” 陶掌柜笑着道,“可是万一出了点事情.....” “二位女掌柜,陶掌柜,”秀才嘿嘿笑道,“你们都是有见识的,你们也以为咱们镇长就收不上这税?” 张一茹看看纪墨,玩味的道,“老疙瘩,你有这个胆量吗? 升官镇的镇长为了收治安捐,可是亲手活埋人的。 哪里像你这样窝窝囊囊,保安队都解散了,还得替着大家交税。” 纪墨笑着道,“我没这个胆量,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疙瘩,这屋里没旁人,”陶掌柜亲自给纪墨斟酒,举杯道,“有什么话你直说。” 纪墨笑着道,“怎么就谈到这个话题了? 我兜底十万块大洋,怎么样?” 春风院的地窖里刚好有这些钱,如果张一茹的货出问题,他也顶多能赔得起这么多。 秀才接着道,“按照镖局的规矩,抽七成,七千块大洋。” “这么多?”陶掌柜沉吟间又看向了祁沅君和张一茹。 张一茹笑着道,“老疙瘩,七成,你得替我们算一算,我们通过才能赚多少。” 保庆道,“容我说两句,听到现在我是明白了,各位是信不过我们。 不怕在各位面前说两句大话,哪怕是遇上大股的绺子,我们兄弟们也敢搏一搏。 拼死也得把这批货送到安山市。 如果各位信得过,这批货我们全报,抽成只拿三!” “这也是我的意思。”纪墨心里直打鼓,说的这么信心满满,万一真出事怎么办? 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毕竟他不是真的保险公司啊! 但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去拆保庆的台,只能支持了。 张一茹笑着道,“六十万的保额,抽三,那就是一万八,老疙瘩,我没算错吧?” 纪墨点点头,“没错,另外我们自带马匹、粮草,够仗义了吧?” “那就这么定了。” 陶掌柜哈哈大笑。 159、不聋不瞎 “那就多谢信得过我们了。” 纪墨笑的有点勉强,毕竟要是搞砸了! 他是真的赔不起! 看着哈哈大笑的保庆和秀才,他是真的想揍两个人一顿。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接近九点钟,纪墨等人先走,祁沅君亲自把他送到楼梯口。 “祁姐姐,下次我做东,请务必赏光。” 孙成飞站在台阶上,依依不舍,总感觉今晚上没发挥好。 “走了,磨磨蹭蹭的。” 保庆推了一把孙成飞,下楼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张望下摇摇晃晃的纪墨。 “天黑,慢一点。”祁沅君对着纪墨道。 “得,我这就走了,不陪你们聊了,拜拜。”纪墨说着挥挥手,跟着下了楼梯。 祁沅君看着纪墨的背影从楼梯的拐角消失后,又重新出现在客栈的门口,渐渐的隐没在黑夜里。 “怎么?你看好这小犊子?” 张一茹手里拿着一块锅巴,突然出现在祁沅君的身后。 祁沅君笑着道,“就是觉得这小子心思不坏,你别说,他这镇长做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张一茹笑着道,“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说一句话:不聋不瞎,不配当家。 以前对这话并不在意,现在看到这小子,倒觉着这话有点意思了。” 祁沅君接过来边上小伙计递上来的茶杯,轻抿一口笑着道,“这话怎么说?” “麻三这样的人,你看得上吗?”张一茹问。 “嗯?姐姐喝多了,胡说了吧?” 祁沅君假装生气道,“尽会调戏我这样的可怜人。” “你看,你误会了,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张一茹摇头道,“你也是做过生意的,你会请麻三这样的伙计吗?” “当然不会,贼眉鼠眼,让人家看了笑话,以为我们生意差的请不起人呢。 不说请什么样的,起码请的伙计不能让人看了生厌。” 祁沅君说完又笑问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你会请孙成飞这样的人吗?”张一茹又接着问。 “当然不会,胸无点墨,酒囊饭袋而已,一看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这一次祁沅君回答的更肯定了,“也不知道老疙瘩看上他什么了。” “贾海利呢?”张一茹依然咔嚓咔嚓的咬着锅巴。 “贪财好色,胆小如鼠。”祁沅君抿口茶后,清清嗓子又道,“他好歹是会养马的,还能有点用处,不过也不堪大用。” “杜承灏呢?” “作个酸儒,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保庆和齐备这些人,你又怎么看?”张一茹一下子问了一大堆。 “骄横跋扈,不可一世,也难为老疙瘩了,”祁沅君叹气道,“这些人肯定都没他放在眼里,你看看今天晚上,这些人都能替他做主,他自己反而说不上几句话。” 张一茹道,“这就是我父亲说的‘不聋不瞎,不配当家’了。 你要用人家的长处,必须得容得下人家的短处。” “倒是有点‘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的意思了。” 祁沅君笑着道,“我从书中读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左有鲍叔,右有仲父。 这小子身边净是一群王八蛋,不过在咱这旮旯是够凑合用了。” “得,我知道你读书多,你姐姐我是没读过书的。 你说了这么多,我只听懂了一句无毒不丈夫。” 张一茹手里锅巴吃完后,拍拍手接着道,“这小子就是太心软,要是毒一点就更好了。 不然啊,到时候跟我老子一样,没毒性,被人数钱卖了,死不瞑目。” 祁沅君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解释,毕竟和她住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习惯了。 两人聊的开心,并没有注意到头顶屋檐上快速闪过的身影。 星空璀璨。 白天闷热的过分,晚上却是凉风习习。 纪墨一点儿不觉得闷热,但是有一点不好,从旅店出来后,边上的蚊子就没断过,一直围着他转。 他两只手忙不过来。 手能够够着的地方,都被他拍红肿了,包括脸。 “我也没这么招蚊子吧。”纪墨看保庆他们一点儿动静没有,非常的好奇。 保庆笑着道,“镇长,我皮厚,蚊子刺不进来。” 杜承灏道,“小生一身浩然正气,何惧这区区蚊虫。” 纪墨没好气的道,“就你屁话多,秀才,先说好,这单买卖要是干砸了,咱们就各自亡命天涯吧。” 杜承灏道,“镇长,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保庆没信心?” 纪墨道,“我都没信心!” 保庆笑着道,“镇长,我问过岑久生和郭小白,他们说从溯古镇往安山市并没有什么大绺子。 但是稳妥起见,除了保安队的兄弟,还得从孙队长那边借点兄弟,咱们凑个三百人。” “不是,纪镇长,”孙成飞没搭理保庆,急追上纪墨道,“我这边有什么好处啊,我不能就为了一顿饭,又跑这么大老远吧?” 他是昨个下午从黑金河来镇上的,晚上吃好饭没回去,跟着皮德子睡一个坑,凑合了一晚上,早上才回去,下晚又被招呼了过来。 来回折腾,虽然是骑马,可是屁股也受不了啊! 关键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肯定有你的好处!” 到了保安队的办公室,纪墨刚摸完空荡荡的口袋,他的眼前变出现了一支烟,他接过来,看了看耷拉着脑袋的麻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边上的。 不过早就习惯了,麻三神出鬼没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好处?”孙成飞掏出来火柴,亲自帮纪墨点上烟后,也诧异的看了一眼麻三。 纪墨看了看办公室门口高挂的灯笼道,“平常都没人,挂灯笼不浪费煤油啊。” 杜承灏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皮德子和田汉民正在屋里对坐着喝酒,看到纪墨后,屁股也没挪,继续喝自己的。 纪墨道,“什么态度,我告诉你们,晚上睡觉机灵一点,别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田汉民指着皮德子道,“镇长,这家伙属狗的,耳朵比贾海利还要好使,没事的,你放心吧。” “纪镇长,你倒是说话啊,怎么说半截就没音了呢。”孙成飞着急的不得了。 “着什么急啊,容我喝两口水,歇息一下,”纪墨接过来保庆递过来的茶杯,不徐不疾的道,“做人呢,一定要淡定。” 保庆拿脚踢了踢田汉民,骂道,“哪里不能喝酒,非搁这,赶紧滚蛋,别在这占地方。” 两人一声不吭,收拾起桌上的吃食和酒后,灰溜溜的走了。 “我这眼皮子打架,你说完了我好赶紧去睡觉。”孙成飞干坐在纪墨的对面。 “这一次,你跟我们一起去安山。”纪墨笑着道,“回来了带你分钱。” 他和保安队的人都走了,孙成飞留镇上还不得无法无天? 他不放心,那就干脆带着。 “是啊,孙队长,到时候你带上五十几个屯田队的兄弟跟我们一起,你要是不在,我还不一定管得了他们呢。”保庆的心思跟纪墨一样。 “那给我们多少钱?”孙成飞问。 “老孙啊,”纪墨拍拍他的肩膀道,“都是兄弟,你和我谈钱,不怕伤了感情吗?” “不是,兄弟怎么了,兄弟也得谈钱啊!”孙成飞大声的道,“我不能白忙活吧?” 纪墨笑着道,“要不咱们俩先算一算这阶段你护青的收入?” “你说这些多没意思!”孙成飞一下子跳起来道,“那是我和兄弟们天天晚上在田地里喂蚊子,辛苦挣回来的!” 纪墨摆手道,“你激动个什么劲? 我是让你明白,你我是一体的,我好你才能好。 别一天到晚,你我分的这么清楚。” “那我要是去了,护青的钱,咱俩就一笔勾销?”孙成飞问。 “这个我不能保证,”纪墨笑着道,“这笔钱可以留在屯田队,我允许你们分,但是不能全让你一个人拿,这个不公平。” “那是自然了,这还用你说,”孙成飞大大咧咧的道,“这里又不像是在西北军的时候了,我要是敢不给他们分,他们能活埋了我。” “那就好,”纪墨又笑着道,“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这趟安山之行,我确实离不开你这样见过世面的人,到时候遇到点情况,好歹你能给我们指点迷津是吧?” 他这话不是恭维。 像保庆、臧二、齐备看着像聪明人,部队里混了那么些年,也只是个大头兵! 而孙成飞好歹在西北军混到了连长。 总有自己的突出之处吧? 虽然暂时还没有发现,但是他相信应该是有的。 “你没骗老子?”孙成飞现在对纪墨有了警惕心。 “绝对没忽悠你。”纪墨笑着道,“老马识途,带着你绝对没错,还有一点你放心,我嘴上是这么说,回来后,我能亏待你吗? 你说说,屯田队队长这么好的职位,我为什么偏偏给你,不给保庆,不给齐备,你摸摸良心是不是?” “这倒是也是。”孙成飞嘿嘿笑道,“安山啊,大城市,听说比迤都还要繁华,老子去了后一定得好好见识一下。” “迤都是哪里?”又是纪墨没听过的地方。 “西北省的省会,陶继山的老巢,”孙成飞诧异的看了眼纪墨,“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纪墨讪笑,不再说话,准备到了安山后多买点书回来看,不然没文化,连孙成飞这样的老流氓都看不起他。 接着又与保庆等人开始商谈如何安排家里的老弱妇孺,回来后看侄女住狗窝不怕,就怕有人身意外,毕竟保安队的人都走了,不排除有宵小之辈趁机作乱。 160、风正一帆悬 臧二道,“要不咱把家里人全接到训练场来,反正地方大,不差地方住。” 保庆笑着道,“你家里那么多地,你老娘和媳妇要是能乐意,才叫有鬼了,即使眼前应付下你,肯定住不了几天就跑回去。” 齐备道,“咱们是出门一个月,不是一天两天,在镇上住这么长时间,她们是肯定熬不住的,还是考虑仔细一点比较好。” 自己家媳妇和老太太他是了解的。 想当初,一家子揭不开锅,眼看就要饿死,不得不逃难的时候,老太太和媳妇对着两间茅草屋依然哭天抢地。 现在来了这边,有房有地,有牲口,让她们轻易走,还不如要了她们的命。 纪墨道,“咱们不能都走,得留两个兄弟领着屯田队的兄弟们把家里人照顾好。” 保庆道,“驼子、瘸子、包大头留家里?” “那有一个正常人吗?”秀才学着纪墨抱着个茶杯,轻抿一口讥笑道,“那还不如留我在家里,保证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你想偷懒?”纪墨冷笑道,“想得美,跟我们一起去。 田汉民、邱陵、马东他们三个也全部留家里吧,回头再跟邱家兄弟和朱大富再打声招呼,让他们帮着照应一下。” “朱大富?”杜承灏再次接话道,“哪次有好事少了他们!你看着吧,他们肯定要掺和一脚。” “秀才,还是你他娘的了解老子啊!” 杜承灏朝门口张望,走进来的是朱大富,紧跟着的是邱家兄弟、吴友德。 杜承灏骂道,“老子就知道哪里都少不了你。” 朱大富大声道,“秀才,老子待你可不薄,有什么好吃的,从来就没少过你的。” 秀才道,“说的好像老子亏待过你似得。” “要吵架麻烦你俩出去吵。” 纪墨不耐烦朝他们俩摆摆手,又看向朱大富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干吗?” 朱大富笑着道,“这不是怕你们去安山的人手不够,来给你帮帮忙嘛。” “这次去安山,出门时间比较长,”纪墨笑着道,“你们能丢得下家里?” 朱大富道,“男人就是得出门闯荡挣钱,老是在家呆着也不算事,是不是? 你放心,这次我还是不要钱,给我五匹马搭一个骡子,然后......” “哥,你啥也甭说了,”纪墨急忙打断,“你这种志向远大的,我可惹不起,你赶紧回去吧,咱不是一路人。” 朱大富睁大眼睛道,“不是,这么一笔大生意,我要五匹马怎么了!” “怎么了?”纪墨白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想想,我们总共才挣多少? 而且这一趟还是有风险的。” “总共才挣多少?”朱大富问。 “二万块大洋都不到!”纪墨接着道,“咱们这么多兄弟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搞错了吧?”朱大富诧异的道,“你们这是怎么弄得,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也不能就这么一点吧?” 纪墨笑着道,“所以这趟差事不是太适合你,要不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那我也得去,”朱大富叹口气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回头给一匹马一头骡子,这个没有问题吧?” “这也不是不行,”纪墨看向吴友德和邱家兄弟,“你们什么意思?” 吴友德笑着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陪你们跑一趟吧。” 纪墨点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与张一茹约定的是后天早上出发,大家该准备的就准备,家里也交代好。” 保庆道,“那留驼子和邱陵他们在家里?” “你去跟他们说,一应全安排好。” 纪墨看看手表后道,“已经是十点钟,赶紧回家睡觉吧,有什么拿不准的明天再商量。” 提着马灯出保安队办公室的院子后,发现麻三在他身后跟着,回过头道,“你也回去睡觉吧,这段路我自己走。” 麻三无精打采地道,“镇长,我送你吧。” “你这不对劲啊,”纪墨一边走一边道,“是谁招你了?跟我说说,我来帮你出气。” “没人惹我,”麻三与纪墨并排走在一起道,“我就是有点不快活,很不快活。” “不快活总得有个理由,是因为什么让你不快活的?” “镇长,什么叫大丈夫?” “怎么突然问这个,”纪墨好奇的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种话题完全不该出自麻三的口! “我问了秀才,他说什么贫贱不能移,能屈能伸。”麻三紧追着纪墨道,“我不信他的话,镇长,你给我说说呗。”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说的太高端了,起码我就做不到,” 纪墨想想自己贪生怕死,贪财好色,就没一条符合的,便笑着道,“咱们能做到无愧于心就够了。” 两人走一路聊一路,到家门口的时候,纪墨便让他回去,自己关门睡觉。 第二日起床后,便开始筹备出门的事情。 与黄半安讲定,何然放在她家里,同时把家里牲口和狗子、狐狸也一股脑托付给了她。 黄半安都一一应了好,没有一丁点犹豫和推脱。 只有包大头不高兴,他是不愿意留在家里的。 纪墨道,“你不留家里,那就得把你媳妇和何然、包敏送到曹河沿你家老太太那边,你家老太太年龄也大了,地方也小,就不去折腾她了。 你就在家多照应一点,等下次有事情再带你出门。” 包大头道,“我不出门就没钱分。” “嗯?”纪墨一愣,倒是把茬给忘记了,便笑着道,“我保证你有钱拿,行不行?” “镇长,要不让他跟着吧,咱们这边毕竟偏,一般人注意不到这里,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去找邱陵队长的。” 黄半安笑着道,“你们出门在外的,多个人总好一点,他别的不行,一把子力气是有的。” 纪墨摇了摇头道,“大头,你还是留在家,就这么定了,别再说了。” 自从乡里老财主们走后,就乱的不像样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放心黄半安一个娘们带俩孩子在家。 保安队出发这一天,以梁启师货栈为中心排着七八十架马车、骡车,百十匹马,长长的队伍,一眼很难看到尽头。 正是镇上赶集的日子,许多人都在货栈门口好奇的围观,所以非常的热闹。 “哎,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皮子不要那么堆,那不全堆歪了嘛! 半道上经不住颠!” 岑久生作为这次商队的总指挥,从凌晨两三点钟就开始安排人上货,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嗓子都喊嘶哑了。 有时候嫌弃小伙计磨蹭,他还亲自爬上货堆自己动手。 “二哥,这里面全是上好的鹿茸,” 郭小白作为岑久生的副手,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对着臧二喊完后,又急匆匆的跑到另一辆马车边喊道,“崔更人,你真是我亲哥,刚才跟你说过的,那木箱子里装的是人参,不能上脚踩! 你可下来吧,别给踩烂了!” 臧二骂骂咧咧道,“奶奶个熊,帮忙还没落个好!” 就这样乱糟糟的,一直太阳露头,长长的队伍才开始正式出发。 纪墨仰靠在马车的车厢上,要不是路颠簸,差点就睡着了。 保庆骑马与纪墨的马车并行道,“镇长,咱们兄弟有253个,岑久生、郭小白他们这些伙计有12个,统共不到三百人。 足够应付了。” “还有谁来了?”纪墨问。 “祁沅君呗,在前面的马车上呢。”保庆笑着道。 “张一茹没来?” “没有,”保庆摇头道,“只看到了祁沅君,郭小白嫁得车。” “老疙瘩,我坐你的马车吧,”刘小成骑着毛驴子从后面窜了上来,叫屈道,“我这屁股哦,真的受老罪了。” “那上来吧。”纪墨让朱大富停了马车。 刘小成从驴子上下来,把缰绳绕到了驴脖子上,对着保庆道,“你帮我看着点驴子,只要不跑岔路就行。” 保庆道,“就你事多。” 一鞭子甩到驴子身上,驴子一下子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还是马车坐着舒服。”刘小成学着纪墨,同样靠在马车上。 “你怎么也去?”纪墨问。 “我们掌柜的让我去帮忙的,”刘小成懒洋洋的道,“你说我这倒霉不倒霉,摊上这么个差事。” “听口气你好像极度不乐意啊?” “旅店里客人都说兵荒马乱,还有土匪,多危险啊,”刘小成叹口气道,“他们还说没比咱们大东岭更好的地方了,所以还是家里呆着舒服,大老远的,谁愿意跑啊。” 纪墨深以为然道,“是啊,没事的话,随愿意出门呢。” 一路往西南走,太阳渐渐高悬。 “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人困马乏之计,队伍里传来了悠扬的歌声。 “是镇长在唱曲......” “这曲从来没听过....” 纪墨唱完后,又有人起哄道,“镇长,再来一个。” “好,那我再唱一个!” 眼前山峦叠嶂,云遮雾绕,一山一势,倾绿泄翠,纪墨的心胸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161、江山如画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 大家开始跟着纪墨轻唱,慢慢地声音汇聚在一起,在群山间回荡,好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队伍在下晚的时候从原始森林里走了出来,大家终于再次见到了久违的太阳的光芒。 在清澈见底的湖泊边,借着给牲口饮水喂料的机会,众人不管不顾的下了湖里,洗了个畅快。 “咋还这么多蚊子呢,”纪墨望着红肿的胳膊,摇头叹气道,“安山有卖花露水的吧,回头给买一箱子回来,以后做不备用。” “那当然有了,”岑久生仰靠在草地上,笑着道,“只要你想得到的,安山都有。” 纪墨笑着道,“你很喜欢安山啊,为什么不去闯荡一番,留家里不怕埋没自己?” 岑久生坐起来盘着腿,丢给纪墨一根烟后道,“关键我那姐姐不行啊,她要是能开口说帮着照顾老太太,我早就不留家里了。 老太太夏天还能凑合,一到冬天,出不了门,我真怕她饿死了。” “那倒是也是。”纪墨吐着烟圈道,“你们每次去安山,都是走这条道,这挺耗时间的啊?” “如果是做生意的,一般走这条道,如果不是做生意的,像你姐他们,每次我去霍龙门的时候,跟着我到霍龙门火车站坐火车去安山。”岑久生笑着道,“坐火车很快,一天多时间吧。老疙瘩,说出来你都不信,我还没坐过火车呢。 等有机会了,我一定去坐一坐,听说在火车上,男女可以坐在一个位置上,能随便搭话。” 纪墨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你是该到找媳妇的年龄了。” “我还小呢。”岑久生红着脸道,“有什么好着急的。” “也对,结婚不必着急,得先去见识一下广阔世界,最怕是没见识的,抓到篮子就是菜,饥不择食。” “你比我小多了,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似得!”岑久生白了他一眼,又接着道,“去你大哥和你大姐那边去看看吗?” 纪墨笑着道,“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你认识地方吧?” 岑久生道,“当然认识,你放心吧,回头我带你去。” “这一路上挺平静的,”纪墨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接着道,“后面的路程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岑久生道,“这一路都是咱们大东岭的地界,小绺子看到咱这队伍,吓死他们,哪里敢动手。 进北岭后就不好说了,我递咱们掌柜的片子过去,看他们能不能卖点面子。 我觉得够呛,货栈这么长时间都没做生意了,指不定生气呢。 要是不行,只能乖乖的给钱,认倒霉。 不过呢,你放心,坐匪顶多要你钱,不会要你命。 万一遇到流匪,咱们要么跑路,要么拼命,没第三条道,他们是要钱又要命的货色。” 纪墨点点头道,“那就希望运气不错吧。” 经历过东方港的事情后,他也算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了,没有了那么多慌张。 岑久生叹口气道,“现在这会,除了大商行,普通人出来就是拿命搏了,弄不好,小命就丢了。 我是看你们人多,要不然我肯定不会出来躺这个浑水。” “少装,我还不了解你?前阶段抱怨没钱赚的不是你?”纪墨手里拿着烟蒂,看着清澈的河水,碧绿的草地,实在不忍心直接丢,最后直接塞进了泥土里。 又接着好奇的道,“祁沅君她们从哪里来的这么大本钱,你知道吧?” “你问我,我问我谁去?”岑久生摇摇头,又接着朝着款款走过来的祁沅君努努嘴道,“来了,自己问呗。” “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我可不多管这个闲事。”纪墨说完后,对着祁沅君笑道,“祁姐,热不热?” “说实话,这条道我是好多年都没走过了。”祁沅君穿着一件黑色上衣,灰色裙子,走到河边用手绢在水里浸了浸,擦拭了一下汗津津的额头。 “你可慢着点,别掉下去了。”纪墨笑着道。 “没事,你以为我真是五体不勤的大小姐啊?”祁沅君把手绢搓洗了一遍,走到纪墨身边笑着道,“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纪墨点点头道,“东方港算吗?” “东方港那算什么,芝麻粒大的小地方,”祁沅君笑着道,“你是没去过安山,等你到了之后,就怕你乐不思蜀。” 纪墨道,“那就去见识一下。” 祁沅君又接着道,“我在安山有不少有头脸的朋友,可以带你去转转,你年轻,多接触点人脉是不错的。” 纪墨摇头道,“我这人嘴笨,不会跟人说话。” “别人说嘴笨,你看着不像。”祁沅君话锋一转,“你该不会是放不下脸面吧?年轻人放下一点傲气,总归是没错的。” “越没本事的人才会越在乎面子,我可不会在乎这些虚的东西,”纪墨怕她误会,便解释道,“如果我不够好,你介绍谁给我认识都没用。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希望我有一天足够好,别人想尽办法来结交我。” “老疙瘩,你的想法越来越独特了。”祁沅君赞叹道。 “只有等价的交换,才能得到合理的帮助。”纪墨笑着道。 不远处郭小白的嗓子喊了起来,招呼众人重新上路。 纪墨与祁沅君对视一笑,各自上了马车。 太阳落山的时候,到达了一处广阔的草原,偶尔能见到牧民的帐篷和一群群牛羊。 岑久生站在马背上大喊道,“加快点速度,天黑前到达乌拉嘎镇。” 他的声音里透出来一丝恐慌。 “要是遇到马匪可就是糟糕了。”坐在纪墨边上的刘小成唉声叹气。 “草原上有马匪吗?”纪墨问。 “我也是听很多客人说的。”刘小成紧张的道,“说草原上的麻烦各个带着一柄镰刀,二话不说,直接过来割脑袋。” “镰刀?” 朱大富大声道,“老子的枪可不是摆设。” ps:希望大家多支持。 162、马匪 刘小成道,“听说马匪过处,不留活口,咱们还是小心一点,不要被他们劫着了,我可不想把小命丢这里。” “瞧你那怂样。” 孙成飞骑着马晃晃悠悠的从马车后面过来,掏出来水壶,咕噜噜先灌了一大口后道,“马匪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老子当年就把这些马匪打的屁股尿流!” 刘小成不屑道,“少吹牛皮!” 他压根就不信孙成飞的话。 孙成飞是什么货色,大家伙心里都有数! 纪墨同样不信,斜着眼看了孙成飞一眼,懒得搭理。 “这次我可没吹牛!” 孙成飞大声道,“再怎么样,我西北军是正规军,有枪有炮,他们马匪有什么? 不是牧民就是种地的农民,会骑马,跑得快,别的呢,要枪没枪的,手里拿把刀,那能吓唬谁啊?” “他们有你说的那么差?”纪墨起了兴趣。 “你以为呢?”孙成飞得意的道,“老子有十几个杆枪,就能追着几百人满地跑,你信不信?” 纪墨道,“你说的只是部分,又不是所有的马匪都这样,万一遇到厉害的呢?” “再厉害的土匪也是土匪,”孙成飞鄙夷道,“乌合之众,也就只能在普通人面前逞凶斗狠。” 刘小成道,“保安队又不是正规军。” 言下之意便是土匪怕正规军,不一定怕保安队。 孙成飞道,“你这小屁孩懂个什么? 保安队两百多杆枪,那是摆设? 比正规军都只好不差!” 还有一点他没好意思说,保安队的能人多,而且比西北军的训练量还要大。 虽然没有采用武帝操典,但是感觉气势上一点也不弱。 “那是当然,”臧二傲气的道,“老子在中央军待过,也知道他们是什么鸟样,老子敢说,咱们两百人对上他们五百人,也不怵,何况区区马匪!” “希望如此吧。”纪墨一点儿信心没有。 不过有一点他很自信,论跑路,他们保安队肯定不输给正规军,毕竟在东方港是得过验证的,最后回来的时候,不但一个不少,还多了人。 辽阔无边的草原渐渐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偶尔几只野狼会站在余辉底下,朝着车队张望,突然听见枪响后,又开始夺命而逃。 不一会儿,队伍中就有人追过去。 “奶奶个熊,这帮小子这次发财了。”朱大富笑着道,“剥几张狼皮带到安山,能赚不少钱。” 纪墨问,“让小成驾车,你也去追。” 朱大富哈哈大笑道,“你是不知道吧,后面有一辆马车是我的,堆着一百多张皮子呢,全是一个冬季攒到现在的,一张都没卖过!” 纪墨生气道,“那你还有脸找我要报酬?” 朱大富笑着道,“一家人你非要说两家话,没意思,你知道吧,老疙瘩,哥哥我发财了,对你也没坏处。 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有货,邱家哥俩也有两车货。 最赚的你知道是谁吧,吴友德这狗东西,有两根老参,在梁启师这里,肯定卖不出什么好价。 这要拿到安山遇到识货的,一下子就发了,一辈子吃喝不愁。” 纪墨道,“你有参没有,改天给我根呗,我也来补补。” 他光知道山里人参,而且有很多,但是从来没有胆量进山挖。 朱大富瞅了他一眼道,“年纪轻轻的,你补个什么?一边凉快去吧。” “嘿,给我泡酒也行啊。”纪墨笑着道。 朱大富道,“泡酒啊,回头给你点参须,保证是是百年的。” “你也是够小气的。”纪墨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了。 队伍继续前进,路过一处小溪,羚羊、野猪、野牛等野生动物都在喝水,纪墨正要感叹世界如此美妙之计,突然听见有人喊道,“马匪来了!” 纪墨随着众人望去,天际便远远地一大群黑影越来越近。 轰隆隆的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 “要不要车队围成一个圈做防守?”纪墨结合自己看过的书,提出了自认为非常中肯的建议。 “防守个屁!”孙成飞一马当先,跑到队伍的最前面,举起手里的手枪,砰砰连放两枪,然后大声道,“跟老子走!” 保庆一挥手大吼一声,“跟上!” 队伍里分出来一百多号人,正面迎上了马匪。 “看不出来啊,这老小子什么时候有这胆量了?”臧二渍渍称奇。 “我也没看出来。”纪墨这么一瞬间,居然对孙成飞有点刮目相看。 保安队的队伍越行越远,渐渐地也成了黑点,不一会儿密集的枪声传了过来。 纪墨的心始终是提着的,不时的看看手表,二十来分钟已经过去了。 所以边上的人不管说什么,他都没应。 夜幕拉开,天越来越黑。 枪声停下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了。 纪墨点着一根烟,借着火柴的光亮,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听见声响了,不知道是谁。”朱大富道。 “我也听见了,不会输了吧?”刘小成小声道,“要不先叼车头,情况不对咱就跑。” “应该是赢了。”纪墨笑了。 因为他听见了保庆的喊叫声,接着又是孙成飞那特色的贱兮兮的声音。 岑久生和郭小白也跟着大喊道,“火把和马灯点起来,赶紧的,看看能不能去乌拉嘎赶上晚饭。” “哈哈,这帮子王八蛋真是属老鼠的,居然看见咱们就跑,”孙成飞大笑道,“追都没追上。” 这边朱大富和刘小成也把马灯点起来挂在了车厢的两边。 纪墨终于看见了笑的猖狂的孙成飞。 “多少个人,怎么没照面就跑了呢?” 纪墨好奇的问。 “七八十个人吧,”孙成飞笑着道,“招呼都不打,直接冲撞过来,估计是想诈唬一下,想不到咱们是铜墙铁壁,不害怕他们。” “都没受伤吧?”纪墨紧着问。 “镇长,你放心吧,”保庆举着火把骑马过来,“一看就是一帮子夯货,我们还没到跟前,他们就掉马头跑了,我们放枪也挨不上他们,浪费了不少子弹。” “人没事就好。”纪墨松了口气,接着道,“问岑久生没有,还有多长时间到?” 保庆道,“岑久生说过了这片草原,前面还有一座山头,过了就到了。” 纪墨点点头,不再说话。 繁星点点,站在一片山头上,望着山下的灯火,大家伙不需要岑久生说就知道已经到了所谓的乌拉嘎镇。 众人不自觉的把手里的马鞭甩的更响了。 乌拉嘎是一座小镇,东西只有一条街道。 众人分散在各处旅店、货栈休息一晚后,天不亮便又继续启程。 这样又继续紧赶慢赶的走了两天,一路风平浪静。 众人在一处叫双城子的大城镇休息。 酒足饭饱后,纪墨坐在货栈的二楼的台阶上抽烟,看到岑久生走过来,便问道,“这地方不小啊,感觉比东方港还要大,还要热闹。” “那当然,这里可是交通要道,南北货贸往来不绝,”岑久生说完,又恨声道,“以前也是属于咱们大东岭的,后来跟海参崴一样,都是被北岭狗给占据了。 不过,现在是属于西北省了,方静江亲自帅军给拿下的。” 纪墨点点头道,“难怪进城的时候看到有些地方坍塌,墙上有不少子弹。” “可惜我大东岭没什么像样的人物,”岑久生叹气道,“这里明明是咱们大东岭人自己的地盘,却受他们的摆布。” “反正都是军阀,谁占着不一样。”纪墨没法和岑久生产生共鸣。 “不一样!”岑久生低声道,“大东岭是大东岭人的!凭什么像块肥肉一样,让这些疯狗抢来抢去的! 哎,你懂什么,咱们大东岭多好啊,凭什么让他们给霸占着!”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一切自有定数。”纪墨搞不懂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便把手里的酒瓶子递给他道,“来,喝点酒,晚上睡觉也舒服一点。” “我这有。”岑久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铁壶,与酒瓶子碰了一下,灌了一口后道,“反正就是咱自己人不争气,要不然就不能落到今天这地步。 这应立飞也是个该死的,聂小竹真是的,好好地救他命做什么。” 纪墨笑笑,没有应话,只是道,“听你刚才的意思,原本属于北岭省的地盘,现在被西北省占了,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进入北岭?” “这里的伙计跟我都是朋友,我跟他们打听了,”岑久生一边喝一边笑着道,“西北军已经打进了珲春,这乐子大着呢。” “狗咬狗一嘴巴,”刘小成把脑袋凑过来,骂骂咧咧道,“都不是好玩意。” “你下次注意着点,这样很容易吓死人的。”纪墨拍了拍胸脯,“再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瞎凑热闹。” “老疙瘩,你健忘啊,去年西北军和北岭军干仗,我差点被这些狗东西给炸死。 再说,青山是因为什么跑得,你还能不清楚?”刘小成越说越气愤,“多死点,咱们大东岭就消停了。” ps:双倍月票最后一天,求! 163、北极熊 “天下军阀是一家,都是一路货色,跟是哪里人没关系,”纪墨体验不到他们这种义愤填膺的情感,“咱们镇上的人、保安队的人,都是来自天南地北,里面就有不少是从北岭过去的。 你们这样北岭狗北岭狗的骂,人家听了指定不快活。” 岑久生挠头一想,笑着道,“还真是,以后我不这么骂,我就骂军阀狗?” “只要不涉及到无辜的普通人,我随便你怎么骂。”纪墨转过头对着在边上的麻三道,“再给我拿瓶酒,有葡萄酒是最好的。” 麻三进屋给拿出来后,帮着打开了,递给纪墨道,“这玩意没劲。” “我就要它没劲,要是有劲,还不得喝醉了。”纪墨说话间对着葡萄酒瓶子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安山?” “我们这三天已经走了四百里地吧,”岑久生接着道,“大概还有一千多里地吧,如果一切顺利,十天左右就到了。” “咱还有这么远?”纪墨叹气,“我走下去,我这条命估计要搭进去了。” “老疙瘩,你这才哪跟哪啊,”岑久生取笑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三百天都是在路上,夏天还好点,那要是赶上冬天,命都能送掉半条。” “佩服,你今天多大?”纪墨问。 “二十八了,”岑久生笑着道,“十六岁来柜上,跟着二掌柜王来成,第一次就往安山这条路来。 王来成带了我走了五年,后面七年全是我自个带人,都不知道跑了多少来回。” 刘小成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是觉着在旅店里呆着舒服,就是客人脾气不好,可也比在外面强。” “就你这点出息。”岑久生道,“行商行商,不行路怎么经商?货通天下才能赚着钱,在家躺着根本赚不着钱。 我常常在想,这天下要是不打仗,没有土匪该多好,到时候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吹牛吧,还货通天下?”刘小成奚落道,“做美梦吧!” “我只是生不逢时罢了!我要是生在武帝时期,天下太平,说不定现在都是闻名天下的大富豪了!”岑久生用一种怀念的语气道,“听说在武帝那会,咱们大东岭最北面的庙街海岸线上停着的大船就有几百艘,跟全世界做着生意呢!” “庙街在咱们大东岭的最北面?”纪墨听着这个名字很耳熟,难道不是香港的庙街吗? “我大东岭有三大港口,”祁沅君突然出现在了纪墨的身后,“除了东方港和海参崴,最后一处便是庙街了。” “黑龙屿的对面?”纪墨记得听简忠说过。 他一度怀疑是库页岛。 只是没有得到过证实。 “不错,”祁沅君笑着道,“北岭的大河黑龙江的一条支流进入我大东岭,称之为乌苏里江,乌苏里江一路再往北流,他的出海口便是庙街。 一度是非常繁荣的港口,可惜现在已经快荒废了。” “那么龙荡河又在哪里?”这个问题,纪墨一度问过很多人,都没人能说出具体位置,包括自称最博学的秀才。 “这个小时候我听人说过,据说在西北的位置,非常的远,冬天的时候比大东岭还要冷,而且没有夜晚,待时间长了,眼睛就瞎了。 连那里狗熊也是白色的,”祁沅君笑道,“升官镇以前就有人抓过,还卖门票收钱,看一眼得三个铜板。” “白色的狗熊,那还真没见过。”纪墨故作惊讶,并没有告诉她们,这是北极熊! 祁沅君笑着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新鲜的玩意多着呢,所以,多走走,多看看总归是有好处的。” “那倒是也是。”纪墨笑着点点头。 他对这个世界有好奇心,但是并没有那么强烈。 他更向往的是通过一根网线了解大千世界。 可惜,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第二日天不亮,队伍接着出发。 就这样又连着走了两日,一路田园荒芜,到处是残垣断壁,这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不少流民皆是往大东岭方向去的,有的人甚至饿倒在路上,纪墨有心去给吃的,皆被众人给拦了下来。 纪墨就这样带着沉重的心情到了安山的范围。 岑久生走过来对纪墨道,“这么多人都带着枪,肯定上不了安山,就是进去了,也经不住盘问,到时候全是事。 你跟大家伙说一下,一部分人在附近的旅店住下来,其他人留下枪,装作伙计,赶着牲口就行。” “行。”纪墨点点头,让保庆挑了二十多个保安队的兄弟,跟着岑久生等人赶着八十多辆大车上了安山的大道。 “往山东会馆去!”郭小白站在货堆上朝着身后大喊。 半个小时候,从笔直的沥青路下去,众人开始在石渣路上开始颠簸。 纪墨问,“去会馆干嘛?” 岑久生道,“当然是去卖货了。” “会馆可以卖货?”在纪墨的认知里,会馆一般是负责同乡交谊之类的。 “北方最大的会馆就是这帮子山东佬开的,”岑久生解释道,“你可以吃饭,可以住宿,想住的好一点,他还能开个小院给你。 最重要的是,这里可以谈生意,谈完生意,还能让你囤货,跟货栈差不多吧。” “得,反正就是打着会馆名义做生意的地方。”纪墨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道,“你还别说,叫会馆比叫什么仓库、货栈大气多了。” “安山,这是大城市,你以为呢!”岑久生得意的道,“回头我就带你去转转,好好见识一下。” 纪墨哑然失笑。 这家伙前面还北岭狗、北岭狗骂的起劲呢。 进入会馆以后,彻底没有纪墨等人事情了,吃了点东西,在房间里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哈欠连天,打开房间的门,看到保庆和麻三等人在门口院子里一颗大树下底下打纸牌。 杜承灏的面前对着一摞的铜板和纸币,高兴地道,“瞧瞧你们这点本事,怎么跟我斗?” “老子不玩了!”孙成飞一起之下丢了牌,面前的钱一推,“你们自己玩吧。” 杜承灏道,“输不起就别玩。” “得,别吵架。”纪墨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看见岑久生没有?” “我在这呢。”岑久生突然从一面夹墙后面走了出来,“后面是厕所。” “我知道了,”纪墨从麻三手里接过来茶杯,“谢谢。” “镇长,你老是跟我说客气话。”麻三笑着道。 岑久生道,“老疙瘩,怎么说,现在跟我去市里转转?” 纪墨问,“我大姐他们离这里远吗?” 岑久生道,“不远,有十几里地,咱们赶马车,一个钟头就到了。” “她跟我大哥在一个地方吗?”纪墨问。 岑久生道,“是的,现在去?” “那就麻烦你了,”纪墨想着无论如何得去看看他们,不然这一趟来了,总感觉差点什么,“我把茶喝完。” 岑久生道,“不着急。” 纪墨一边吹拂着茶叶一边问,“货出完了?” 岑久生昂头道,“那是当然,只要是咱们大东岭出来的货,这帮子山东佬都是抢着要。” 纪墨道,“她们没少赚吧?” 岑久生笑着道,“老疙瘩,就是我知道,我也不能跟你乱说,不然没了规矩。” “我就是随口问问,”纪墨无所谓道。 喝好茶后,他跟着岑久生刚上马车,朱大富和邱家兄弟也跟着出来了。 朱大富道,“我去看看你家老大,不琢磨他一顿饭,这趟就等于白来了。” “对。”向来少言寡语的邱文居然跟着附和了。 说着,三个人就坐到了车架子上。 刚走二里地,朱大富就把岑久生撵到了一边,一个响鞭甩出去道,“你给我指导,我来赶,别看你跑道多,就你这驾车的本事,离老子还差十万八千里。” “放屁!”岑久生不服气道,“我赶一百里地,不伤牲口,你们光图个快,牲口全让你们累完了。” “胡说八道。”朱大富懒得和他争辩。 一路疾驰,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处高矮不一的贫民区里停了下来。 把马车寄在附近的一处人家,穿过密密麻麻的巷道,岑久生敲响了一处低矮的瓦房的门。 半晌后,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男人,头发凌乱,颜色憔悴,纪墨半晌后才敢道,“大哥......” 他简直有点不敢认。 “纪林。”朱大富大声道,“你这是咋了?” 纪林挤出一点笑容道,“你们怎么来了?” 纪墨道,“我们到安山有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们。” “进屋吧。”纪林慌张的绕开路,让大家进屋,“我这地方小,没地方,让你们看笑话了。” 朱大富道,“纪林,你这是咋弄得,腿怎么了?” 纪林道,“圆木滚了下来,没注意,这就让砸了。没事,我这包的石膏,医生说过阶段就好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纪墨看着纪林的胳膊底下拄着一支拐杖,一只脚悬着,他的眼泪水差点就出来了。 ps:成绩差的老帽以为自己在玩单机,还是希望大家支持正版,多多投票.... 164、来龙去脉 纪林笑道,“没那么刚刚好,这还算是不错的,只是折了骨头,修养一阶段就好了。” 纪墨见他不肯多说,也就没有再多问,朱大富他们几个人在那陪着他说话,自己就在屋里转一圈看了看。 纪林仅有两间屋子,进门的屋子砌着炕,摆着一些杂乱无章的家具和衣服。 里间是厨房,灶台上是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面疙瘩汤,漂着菜叶,边上是两根洗干净了的大葱,已经咬了半截。 显然刚刚在吃饭。 厨房还有一扇后门,他信步走过去,随手就打开了。 门口除了高高地柴垛子,还有一处青菜地。 不远处是一个压井,不少人在洗衣服、洗菜,大家都好奇的朝着纪墨张望,毕竟看着眼生。 一个正在冲澡的光膀汉子,手里拿着毛巾,一边擦身子,一边往纪墨这里走过来,对着纪墨上下打量了一番。 “来根?”纪墨递过去一根烟道。 “谢谢,”汉子把烟放在嘴里,迎上纪墨的火柴后,吐着烟圈道,“跟纪林长的挺像啊,你们是......” “我俩是亲兄弟。”纪墨同样跟着点着了一根烟,“家里的老小。” “哦,难怪我觉得这么像呢。”男人皱着眉头问,“你们这是听到消息过来的?” 纪墨道,“不好意思,我打听一下,我哥这腿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有事顺路过来,都没能想到好好的腿怎么就断了。” 男人道,“敢情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纪墨摇头道,“麻烦你给说一说,这什么情况,我这跟着心里不是滋味。” 男人沉吟了一下,又望望厨房的后门,然后低声道,“我跟你大哥处的还算不错,他不让我跟旁人说,但是你是他亲弟弟,这也不是旁人。” “那是自然。”纪墨又递上一根烟。 男人用抽完的烟蒂把烟续上火,吧唧两块又接着道,“有个无赖叫吴贵荣,仗着哥哥是警察局的一个小队长,敲诈勒索,没有他敢干的。 只要住在这一片的,基本都被他坑过。 年初的时候,你大哥手里大概积攒了一些钱,买了机器,在前面巷口开了一个小作坊,专门给人家做定制的家具,其实就是桌椅板凳一类的东西。” “我大哥开了小作坊?”纪墨突然插话,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消息。 “是啊,”男人笑着道,“你大哥这人实诚,没把握的事情,向来是不随意和人说的,我们也是等他都做了一个来月了才知道的。 他为人可靠,手艺过得去,主顾们自然照顾他生意。 生意很不错,除了你嫂子,还找了两个人帮忙。 吴桂荣眼热,隔三差五的去借钱花,说是借,其实从来不还的,也没人指望他还。 这一次大概是借的有点多了,你大哥不乐意,吴桂荣就扇了你大哥一巴掌,你大哥脾气一上来,顺手就打还了回去。 吴桂荣彻底不乐意了,招呼手底下两个人,砸了作坊不算,还用木棍砸了你大哥的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纪墨问。 “有半个月了吧,”男人道,“刚开始鼻青脸肿,这会消了,好多了,也就腿上还有点毛病。” “谢谢您了,大哥。”纪墨把口袋的一整盒都给了他,“以后你多关照。” 纪墨回了屋,朱大富正在那大骂。 看到纪墨后便大声道,“老疙瘩,你是没想到吧,你家老大这是挨人揍的,我们不逼着问,他还不说实话呢,不能就这么窝囊算了,能给打回去!” 纪墨道,“刚刚在门口跟人打听过了,叫吴桂荣是吧?” “小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纪林笑着安慰道,“出门在外,哪里有那么刚刚的,没有不受气的。” 他生怕纪墨冲动添出什么乱子来。 纪墨阴沉着脸道,“自己家人挨欺负了,哪里就这么容易过去了,你放心,我们这次人多,不怕打不过。” 朱大富道,“纪林,跟我说位置,不用别人,我一个人去就能削了他!” “真不用,”纪林叹口气道,“你想想,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真要报复起来,我跟何晋两个人,逮着他哪天落单的时候,敲一闷棍就是了。 可没那么简单,人家亲哥是警察局里的大队长,稍微找个由头就能定你罪。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哑巴亏就认了吧。” 邱武道,“打回来后,大不了就跟咱们回老家,怕他做什么!” “回老家?”纪林摇头道,“我回去能做什么,又不像你们会打猎,靠种地连饭都吃不上。” 朱大富道,“老疙瘩现在出息了,不差钱,你回去了就是享福的!” “是啊,大哥,咱们就回去吧,不在这里受这个窝囊气,”纪墨想了想道,“回去了怎么都有口饭吃。” “我才二十多岁,就这么回去养老?”纪林摆摆手道,“家具生意刚起步,这会放下太可惜了。” 还有一点他没说,靠弟弟养着,他拉不下这么大的脸! 岑久生笑着道,“回去也可以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何必在外面担惊受怕。” “咱镇上能有什么生意做?”纪林笑着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在安山待了十几年,陡然回老家,我反而不习惯了。 你都不知道,春节在家里待几天,我都浑身不得劲。” “纪屏和纪文,还有我嫂子呢?”纪墨没有再坚持劝下去。 纪林道,“去你姐夫那边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你们等一会吧。” 纪墨问,“离着这边远吗?” 纪林道,“厨房这个后门打开,左拐往前面走个千把米就是。” 纪墨道,“那我去看看吧,你腿不好,就在这里歇着,老朱,你们陪着聊聊天。” “我给你带路吧。” 岑久生跟着起身,带着纪墨往纪安家去。 纪安在门口生炉子,方青在树底下打毛线衣服,几个孩子在门口玩,纪墨一眼就认出了大眼睛的纪屏。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纪墨一把拦下疯跑的纪屏,把头举高道,“我抱回家喽。” “老疙瘩,”纪安很诧异,接着又看看了岑久生笑着道,“还有岑久生,你们怎么来了?” “对啊,你俩这是怎么过来的?”方青也跟着起身道。 纪墨把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纪屏放在地上,笑着道,“我俩帮着他们送一批货,这就顺路过来看看。 这会这么热,生什么炉子,晚点不好吗?” “炉子一直是生着的,早上没注意就灭了,现在想喝口热水都没有,”纪安笑着道,“你俩进屋坐,我给你们切西瓜吃。” 纪墨笑着进了屋,发现纪安住的地方跟纪林差不多,唯一的不同便是屋里干净许多,摆置的也很整齐。 “你们是从我家来的吧?”方青跟着进屋问。 “是的,”纪墨道,“我跟大哥说呢,实在不行你们就跟我们回老家,家里也是有事情做的。” 方青道,“我跟你大哥在外面虽然受点气,可却能顾得住嘴,回家就废掉了,啥都做不成。” “是啊,在外面千难万难,那也比在家里干耗着强。”纪安给纪墨和岑久生各自递了一瓣西瓜,“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也是不巧,你姐夫早上刚出门,这次送牲口去珲春,两三天就回来了。” “他最近生意还好吧?”纪墨彻底熄了劝这兄妹俩回老家的心思。 纪安笑着道,“今年比去年好太多了,军队里定牲口都是几十匹几十匹的。哦,对了,你这出来了,何然托给谁了?” 纪墨把手里的西瓜啃完后,拿着毛巾擦了擦手,才慢慢悠悠的回话道,“咱们隔壁新来了住户,孩子交给她们看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不会亏待你闺女的。” “长高了没有?”纪安接着问。 “肯定高了啊,”纪墨笑着道,“你要是想她,这趟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我前阶段就想回去来着,可听说路上不太平,也没敢走,”纪安接着问,“你们来这一路还好吧?” 纪墨道,“我们这一趟人多,小绺子不敢打我们主意。” “我听说梁掌柜的他们都不做生意了,都跑安山来了?”方青看向岑久生。 岑久生点点头道,“是啊,你们消息挺灵通啊。” 方青道,“不是消息灵通,纪林腿折了这件事,你们也知道了吧? 我这陪他去医院,看见你们二掌柜王来成了,他跟我说的。” “二掌柜的怎么了?他去医院做什么?”岑久生好奇的问。 方青笑着道,“这话我都不好说,要不然都说我嚼舌根呢。” 岑久生道,“大姐,咱都不是外人,你说吧,没事的。再说,二掌柜的待我极好,他要是生病了,我理应去看看他的。” 方青道,“不是他有病,是他闺女,这来安山还没多长时间呢,就找了个学生谈对象,王来成不同意,这要死要活的,拿剪刀戳手上了,幸亏发现的早。” “淑英住院了?” 岑久生的声音陡然就变了。 165、好姑娘 “可不是。”方青自顾自的道,“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性,为了个男人连爹妈都不要了。” 岑久生讪笑,沉默不语。 “这丫头我见过几次,年龄没多大吧,怎么就知道处对象了?”纪墨明显看出来了岑久生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多问。 方青接着道,“十七了,小姑娘俊俏的很,去年在家的时候还想着呢,咱们家没他老王家那么厚实的家底,要不然配上老疙瘩,那不知道多好。” “嫂子,你这扯哪里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纪墨咳嗽一声后接着道,“再说,你这我话也不爱听,说的好像我配不上人家似得,你老弟我现在好歹是个人物,你不能这么贬低我。” “你别的能耐我暂时没看出来,反正这吹牛的本事是见涨了,”纪安调侃道,“按说你这也不小了,我是得差不多的时候回去帮你谋个媳妇了,老是一个人也不算事。” “我这才多大?”纪墨急忙摆手道,“娶媳妇以后再说,现在不用那么着急。” 他记得纪安和他说过一嘴,他当时就否决了,想不到还会旧话重提。 “别急着拒绝,”纪安笑着道,“等我到时候回家再说,去年我看到了好几个跟你差不多年龄的姑娘,你别挑,配你啊,各个都绰绰有余。” 纪墨见纪安这么认真,便斩钉截铁的道,“我这正是做事业的年龄,准备要干大事的,你可别乱操心。 不管你说什么,怎么说,二十五岁之前,我是肯定不会结婚的!”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在大东岭,他其实已经算是安稳下来了。 但是,他心里隐隐还是有回南方的执念。 或者哪天这里的情况不对,他也许会跑路到南方。 万一结婚了,又是老婆又是孩子,他该怎么办? 带着老婆孩子跑路,无论如何都是没有那么方便的。 “你还做大事?” 纪安白了他一眼道,“就是想做大事,结婚生孩子也不耽误,赶紧结婚,给老纪家续香火,爸妈在地下也安慰了。” “你们都有孩子,香火是断了还是怎么的?”纪墨笑着道,“我不是孩子了,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 纪安瞪了他一眼道,“行,你的事情呢,回头再聊,我去买点菜,现在开始做饭。” 方青道,“你们聊着,我去买菜吧。” 纪墨拦住要出门的方青道,“你们都别忙活,晚上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去。” 纪安埋怨道,“骚包的不轻,还下馆子,我买俩菜,在家里吃挺好的。” 纪墨道,“忘了和你说,朱大富和邱家哥俩都来了,在那边陪大哥聊天呢。” “那也都不是外人,”纪安道,“在家更合他们口味。” 纪墨道,“人多麻烦,晚上就随便找个地方吃一顿得了,吃完了咱们就直接走人。” 方青道,“那晚上也不在这里住?” “嫂子,这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帮着陶良义他们送货的,他们还能不给地方住?”纪墨笑着道,“你们什么都不用管。” 当下又一起去了纪林家里。 纪林听说要去饭店,自然是应好,赶忙洗了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朱大富背着,纪墨拿着拐杖,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大家没让纪林喝酒,只让他多吃点菜。 纪林道,“你们大老远过来,我不陪你们喝点酒,我都不好意思。” 纪墨道,“别瞎客气,把伤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端起来杯子同朱大富碰了一杯。 朱大富问,“你那个什么做家具的地方,也一起停着了?” 纪林叹口气道,“我都这样了,能不停着吗?” 纪墨拍拍他肩膀道,“你还没到三十岁呢,别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多笑笑,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你说的容易。”纪林道,“切割的机器都砸坏了,光换个锯齿就得二十块大洋,你以为呢?” “小事情,不止一提。”纪墨夹了块鸡腿在他碗里,接着问道,“这个叫吴桂荣的平常没少得罪人吧?” “那还用说!”没等纪林说话,方青便恨声道,“这街面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扒了他的皮呢! 讹人钱财也就罢了,买卖人口的绝户事都没少干呢! 他在外面也放利息钱,利滚利黑的很,凡是还不上的,就让人家卖老婆卖女儿呢。” 岑久生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就没有人去诉讼?” 纪林道,“人家大哥是官,有权,二哥是开大烟馆的,有钱。 再说,那欠债还钱,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反正啊,这年头就是这样,好人活不长,坏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纪墨笑笑,没再说话,吃好饭后,先把纪林送了回去,让邱武他们先在外面等着,自己在炕头放了二十块大洋。 纪林道,“这干嘛,我不缺钱用,你赶紧拿回去。” 纪墨把他按在炕上,笑着道,“老实坐着吧,我更不缺钱,先拿着用。” 方青道,“老疙瘩,这怎么好意思,你过年的时候都给了我们那么多了。” 纪墨笑着道,“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行了,我先回会馆那边,过几天要是不回去就再过来。” 然后捏捏纪屏的小脸蛋后就出了屋子。 找到寄存马车的人家,丢下二块钱纸币后,驾马车往山东会馆去。 “你这是有心事?”纪墨看着岑久生道。 “嗯?”岑久生挤出笑脸道,“这你也看的出来?” 纪墨吐着烟圈道,“因为你的表情管理很不到位啊。” “表情管理?”朱大富哈哈大笑道,“老疙瘩,你尽会整些玄乎的词,不就是都显在脸上嘛。” “你们都看出来了啊。”岑久生叹气道。 朱大富道,“刚刚饭桌上,那个方青说的是真的? 哎呀,岑久生啊,你也不用太难过,很正常的,人家本来就看不上你。” “你胡说什么!”岑久生大声道。 “哟哟,瞧你还急了,”朱大富道,“你对那个王家的闺女有意思,这谁不知道啊,那老王八蛋一直也在防着你呢,你啊,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你怎么能知道的?”岑久生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朱大富得意的道,“老子是过来人,这点还瞧不出来? 有次我去货栈送皮子,那王家丫头也在,你看得眼睛都直了。 王来成当着我的面,骂了你好几声,你小子自己不自觉啊。” “真的?”岑久生不信,“我都没听到。” “以前用得着你,不愿意凉了你的心。”邱武笑着道,“要是不信,你现在去试试?” “不用了。”岑久生道。 朱大富笑着道,“久生,要不这样,我给你保媒吧,一定是个好姑娘,里里外外全是一把手。” “谁?”岑久生好奇的道。 朱大富道,“我家大侄女怎么样,论长相,方圆十里地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个不吹牛吧?” “别,”岑久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现在还不想那么快结婚。” “岑久生,你挺不得了,还能看不上我大侄女?”朱大富生气道,“瞧你自己这怂样吧,快三十岁人了! 镇上像你这样的老光棍,可不多! 再挑挑拣拣,以后就得跟赖三拜把子。” “我不是看不上你大侄女,我是看不上你大哥!”岑久生实话实说,“你家大侄女今年有二十一了吧,因为啥嫁不出去,你心里没点数?” “怎么可能是嫁不出去!”朱大富冷哼道,“要不是因为我家老大是糊涂蛋子,还能轮到你小子?” “那不就得了,别人不想沾染这样的老丈人,我就想了?”岑久生一想到朱大富的亲大哥朱大发,脑子就疼。 “嘿,你小子!”朱大富笑着道,“久生,我家这大侄女真是好样的,我是不忍看她这么苦,要不然我真不乐意管这么多闲事。 你这样,我大哥以后要是不讲道理,我就敢揍他。” 他们家是兄弟三人,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何况是人。 他家二哥朱大财吃苦能干,是个老实人。 大哥却不同了,好吃懒做,嗜赌如命,没两年就把家业输了干净,连两间大屋子都卖给了外地来的有钱流民。 最可怜的就是他这大侄女了,从十六岁开始定亲,他大哥每一次收完人家定亲礼,便要挟加钱,人家给了第一次,他又要第二次。 层层加码,跟卖闺女似得。 只要不是傻子的人家,都不能同意了。 跟着这样的无赖,人家说不通道理,最后只能认倒霉。 他家大哥自鸣得意,坑完一家,又坑第二家。 连续坑到第五家的时候,周边的人都知道他朱大发是个什么玩意人了。 好好的姑娘就这样生生的耗在了家里,因为老子不争气,她一个姑娘家是顶一个男人用的。 “那还真是好姑娘啊。”邱武叹口气道,“可惜了哦。” “就是,久生,”朱大富大声的道,“我这大侄女配你是绰绰有余。我做主了,回去后,你们就私奔吧!” 说完后还洋洋得意,完全不顾岑久生惊讶地合不拢的嘴巴。 ps:求正版订阅!让老帽每天好歹混包烟钱.... 166、正装与西装 “私奔?”岑久生是真的被这句话惊呆了。 “那不然怎么办?”朱大富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先用几块钱大洋下定,后面我安排了,你们跑了,找不到你们,这不就好了嘛!” “我娶个媳妇还得这么费劲?”岑久生气愤的道,“我图什么啊!” “图你能找个媳妇!”朱大富啪嗒一声,把马鞭甩的更响了,“我那大侄女好着呢,告诉你,一般人我真看不上,你小子能入我的眼,我就便宜你!” “谢谢您呐!”岑久生大声道,“我啊,高攀不起,私奔? 亏你想的出来,我家里还有老太太呢,把老太太给扔了?” 朱大富道,“那就把老太太一起带着,你不是会做买卖吗? 还能养不起俩人?” “你说的轻松!”岑久生愈发没好气了,“我往哪去啊!” “就来这啊!”朱大富道,“安山,好家伙,真是大城市,我跟你说实话,要不是家里事情太多,我都想出来闯荡一番。” “你可别说风凉话了,”岑久生气急而笑,“做生意没人照应着,像纪林这样的受气,我还不如不做。” “是啊,他这生意做的够窝囊的,”纪墨插话道,“可惜啊,这么劝他回来,他都不回来。” “所以啊,还是家里待着舒服,”邱武笑着对朱大富道,“你别坑久生了,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家老大啥玩意人,你自己不清楚啊? 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没本事也就算了,关键没品,做事不地道。 谁沾上谁倒霉。 而且,我说句实话,好几次要不是看在你面上,我是不是得揍了?” “他一个糊涂蛋子,你跟他计较什么!”朱大富涨红着脸道,“这要不是我亲大哥,我早就打死他了!” “不用你等着你打死。”邱武笑着道,“上次我看他咳的差点肺都噔出来了,比往年厉害多了,这还没到冬天呢。” “我来的前天我还去看了呢,躺炕上想起来上个厕所都费劲,”朱大富叹口气道,“等熬过这个冬天就算不错了。” “你大哥多大?”纪墨好奇的问。 “四十五。”邱文少见的插话道,“比我大七岁,可惜了,他的箭射的好。” “嘿,我这打枪射箭,全是他教的,”朱大富说着又甩了下马鞭子,“只是没想到,好好地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哎,不说这么烦心的事情了,老疙瘩,纪林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纪墨笑着点头道,“当然不能这么就算了。” 邱武道,“要不晚上我摸黑过来?” 纪墨笑着道,“这事回头再说。” 毕竟这个叫吴桂荣的家里算是有权有势的,万一出点事情,很容易调查到纪林头上。 所以,为了不牵涉到纪林,得想个妥帖的办法。 山东会馆的门口,今日因为大东岭的这批货,显得格外的热闹,客商往来不绝。 自从北岭与西北省的战事爆发以来,大东岭对外的交通已经断绝了好几个月,现在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山货,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闻着腥味的,都跑过来了。 纪墨好奇的问,“货不是出完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岑久生笑着道,“出完的意思是预定完了,小本子上登记一下,等到了晚上,按照名单上的人办上一桌酒,价高者得。 不到合适价不能随便让人拉走。 我估摸着,怎么也要三五天才能全部办完。” “这倒是。”纪墨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岑久生道,“到晚上才是我正忙的时候,我就不陪你们了。” 纪墨回到住处,保庆、孙成飞等人还在树下的石桌上玩牌。 看到纪墨后,都把手里的牌撂了。 孙成飞道,“奶奶个熊,不玩就拉倒,反正我是赢了。” 纪墨道,“赢了请吃饭?” 孙成飞道,“会馆里吃饭不要钱,交的住宿费里都包着呢。” “瞧你这小气劲!”纪墨骂道,“一边玩去吧!” 孙成飞道,“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我呢,跟你们说个事。”纪墨清了清嗓子,把纪林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我这个人向来很大度的,你们是知道的。 但是,我怕别人不知道,所以呢,我得当着他们的面,扒开我的胸膛,让他们好好看一看我有多大的度量。” 保庆道,“镇长,你现在跟我说地方,我立马把他给抓回来,让这个叫吴桂荣的来看看你的诚意,不然他以为咱们怕他呢。” “对,”麻三接话道,“都知道咱们镇长是以德服人的。” “不错,”纪墨抱着茶杯,满意得点了点头。 保庆对杜承灏道,“秀才,你鬼主意多,你说个办法来。” “镇长,纪林不回老家,以后还要在那一片呆着的,咱只能偷偷摸摸的办,”杜承灏笑嘿嘿道,“但是呢,也不用大费周章,不然太看得起这种小流氓了。” 孙成飞伸过来脖子道,“不算小人物,人家哥哥是警察队长呢。” 杜承灏冷哼一声道,“你不也是个队长吗?” 孙成飞摇摇头道,“我这队长算什么玩意,人家那是真捞钱的!” “你还管着两百多号人呢,”杜承灏不屑的道,“他这个队长撑死管十几个人。” “人家管的是一片,这一片十几万人,几十万人都没人敢招惹他的,”孙成飞用羡慕的语气道,“这才叫威风。” 保庆道,“你这分明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怎么就跟你们说不通呢?”孙成飞气呼呼的道,“你们是不了解,这一个警察队长一年赚的,保不准比咱们镇公所还多呢!” “有这么赚?”纪墨的眼睛在发光发亮。 “这倒是真的,”麻三笑着道,“只要当官的,家底子都厚实。” 杜承灏笑道,“镇长,你要是信得过我,要不我来办?” 纪墨问,“行,加油,我非常看好你!” 找了张纸笔,把纪林家那一片地址写了上去,让他们自己去打听吴桂荣的消息。 太阳悄悄落山,纪墨坐在院子里,打着哈欠,想去睡觉,但是又怕现在睡了,晚上睡不着。 就这样坐着,熬到了天黑蚊子出来才进了屋。 大概是这一天太累了,躺床上便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才醒过来。 他刚刷好牙,洗好脸,麻三已经把吃食和泡好的茶水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纪墨一边吃一边问,“昨晚怎么样?” 麻三笑着道,“镇长,正要跟您说呢,我跟秀才两个人打听的清清楚楚,吴桂荣家住一个大院子,左右八间房,一个老婆,一个姨太太,四个孩子,一个老妈子,没旁人。” “秀才呢?”纪墨问。 “补觉还没起来。” “秀才说怎么做没有?” 麻三左右看看后,低声道,“他让我晚上去偷警察局长家的银烟枪,镇长,你说是我是干这事的人嘛,我都答应你了,以后老老实实地,坚决不.......” “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纪墨打断道,“只要有利于人民群众的事情,你就尽管去做。” “是。”麻三琢磨会儿,算是听明白了。 纪墨吃好饭后,困意袭来,抱着茶杯直接靠大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发现岑久生坐在他的对面。 岑久生笑着道,“本来想带你出去转转的,看你睡得香就没喊你。” “忙完了?”纪墨把茶杯放在石桌上,伸了个懒腰。 岑久生道,“主要是晚上忙,白天没什么事情。我们去转转?” 纪墨道,“那再好不过了,你们一直说安山这里好,那里好,我非得去见识一下。” 他们虽然说是进了安山,其实都是在郊区打转,距离真正的繁华地带还有二十多里地。 岑久生道,“把钱带足了,看到有自己想买的就买上。” 纪墨点点头便应了好,带着臧二和保庆、麻三跟在了岑久生的后面。 市中心不能驾马车,所以众人在路边拦着了黄包车。 越往繁华地带走,道路上的汽车、自行车也越发多了,两边的楼也多了,普遍都是五六层。 五辆黄包车在一处宽阔的大马路上一并排停下,麻三给了钱后,仰望着面前的一处大剧院。 大剧院的门口贴着五颜六色的海报,里面的女郎露胳膊露大腿,风情万种。 “真是不一样。”麻三感叹道。 “这条叫安良街,那边叫安顺街,”岑久生一边指着不远处的路口,一边道,“是安山最繁华的路口,想买什么都有。 哦,对了,还可以跟你们说个新鲜玩意,咱们镇上绝对没有的。” “什么?”纪墨好奇的问。 “拍照!”岑久生高兴地道,“咱们去拍个照吧,我一直想拍一张来着,就是没时间。 这是时兴的东西,许多有钱人家结婚是必拍的,男的装正装,女的穿婚纱,可好看了。” “正装?”纪墨问。 “就是那样打领带的。”岑久生指着人群中的一个戴着礼帽、拄着拐子的中年人道,“传说中这也是武帝发明的服饰,都传到了西方国家,人家都叫东方正装。 纪墨苦笑,明明是“西装”。 这位武帝管的闲事也太多了,简直不给他这样的后来者一点机会。 167、清晰的历史 一分钟后刷新,一分钟后刷新。 或者点击目录重新加载。 一分钟后刷新,一分钟后刷新。 或者点击目录重新加载。 一分钟后刷新,一分钟后刷新。 或者点击目录重新加载。 一分钟后刷新,一分钟后刷新。 或者点击目录重新加载。 一分钟后刷新,一分钟后刷新。 或者点击目录重新加载。 一分钟后刷新,一分钟后刷新。 或者点击目录重新加载。 塑料(6355,-,-%)资讯,你我共享 最全的塑料行情,找谁?找卓创! 最新的塑料行情,找谁?找卓创! 最真的塑料行情,找谁?找卓创! 塑料每日收盘汇总 本周聚丙烯粉料价格小幅推涨后回落,价格波动较小。周初,由于众多粉料厂家暂未生产拉丝粉料,市场拉丝粉料现货紧缺,且聚丙烯期货行情上扬,提振业者心态,粉料价格小幅推涨。粉料价格接近粒料,贸易商拿货谨慎,下游工厂采购积极性一般,市场交投气氛偏淡。之后聚丙烯期货行情弱势震荡,加之部分粒料货源价格较低,冲击粉料市场,粉料价格小幅回落。据卓创统计,元/吨,%。(以上价格以山东地区为例) 预测:下周丙烯单体价格或将偏强整理,但现阶段粉料与丙烯单体价差较大,粉料成本面暂无压力。替代性方面,部分低价粒料冲击粉料市场,粉料高价承压销售。供应端,粉料行业利润空间可观,粉料厂家保持较高的生产积极性,市场粉料供应量将小幅增加。需求端,下游工厂开工平稳,对原料的需求难有大幅度改观。整体来看,粉粒料价差较小,粉料价格上行受限,虽丙烯单体有上调可能,但粉料利润尚可,粉料仍存让利空间,卓创预计,下周粉料价格或发生的时发生 本周国内PC市场气氛积极温和观望为主。五一假期结束后,在成本面的支撑下,国内厂家价格持续上调,周内涨幅300-500元/吨不等,市场低价货源难寻,但涨势仍较为迟缓。市场进口货源价格变动有限,交投气氛显乏力,终端刚需采购清淡为主,商家心态随市场温和气氛而逐步显观望,市场后市运行趋势上,商家心态仍略有分歧。本周内国内工厂开工多数维持正常,行业开工徘徊在59%水平。截至周六收盘,华东地区中低端PC行情参考在11300-12200元/吨,较上周持稳;中高端行情参考在12200-14800元/吨,较上周持稳。 预测:成本日益增加下,节后国产PC货源厂家价格提价为主,市场现货相对缺乏,下周利华益维远装置计划恢复开工,盛通聚源装置正牌货源或将推出,市场现货供应略有增加态势。目前市场心态略显分化,终端需求不足,难于刺激商家买盘心态;且本周内市场进口货源涨势有限,内外盘货源价差不甚明显,市场预期延续温和整理态势,关注厂家进一步操盘态势对市场气氛的指引。 PS 本周PS价格先涨后小跌,价格重心继续小幅上移。五一假期内,原油价格上涨,节后苯乙烯积极跟涨,带动PS价格走高,多数持货商追寻利润最大化,让利出货意愿减弱,叠加少数牌号货源偏紧支撑,PS价格高位坚挺,但下游工厂入市询盘意愿欠佳,市况偏弱。随后原油小幅回调,苯乙烯跟跌,PS价格微跌,市场交投延续弱势。据卓创统计,至本周六,华东市场普通透苯主流价格在7800-7950元/吨,其中余姚市场中信525本周均价在7838元/吨,较上周均价7650元/%;余姚赛科123P本周均价在7938元/吨,较上周均价7560元/%。 预测:下周PS市场价格或窄幅调整。当前成本端给予PS价格较强支撑,原油及苯乙烯短期价格多区间调整,暂无明显下行压力。供需则由供应偏紧、需求良好向供应增多、需求增量空间有限且存下滑可能转变,对PS价格形成拖累。供应来看,目前多数PS生产企业维持高负荷运行,且进口货源逐步增加,供应持续增加。需求来看,4月下旬以来市场成交明显放缓,且家电行业开工存下降预期,整体需求或不增反降。 ABS 节后ABS市场稳步走高。长假期间区域到货不多,市场补空需求存在,节后主流市场价格继续走坚。特别是节后首日,受隔夜油价走高以及苯乙烯市场上涨提振,ABS市场涨势明显。部分空单回补,中低端ABS成交价格顺利冲破10000元/吨关口。周后期随着外部市场降温,市场推涨动能减弱,但持货商低位惜售心态浓厚。截止目前,部分国产料报盘参考10100-11450元/吨,低端价格较节前最后一个交易日上涨600元/吨,高端价格节前最后一个交易日上涨150元/吨。 预测:外部市场向好加之短期流通领域货源不足,节后ABS部分区域市场再度上演逼空行情,但周后期随着买盘跟进减少,市场呈现高位量缩态势。从目前趋势来看,下周外部市场利好提振或将有限,参与者更多关注下游工厂的实际消化情况和跟进力度。另外由于前期部分超卖货源成本偏低,买盘对当前市场高价实际消化能力并不乐观。由此,预计短期ABS市场将以消化整理为主,不排除有窄幅回调可能。 PA6 本周PA6切片市场宽幅上行,聚合工厂低价惜售,报盘普涨。截至周六收盘,聚合工厂常规纺有光切片主流出货重心参考10700-10800元/吨现金自提,%。本周常规纺有光切片均价参考10213元/吨,%。节后油价上行,原料己内酰胺现货供应相对较紧,己内酰胺价格拉涨,切片原料端支撑力度较足,切片跟随上行,周内下游客户询盘较好,但整体高位成交仍相对乏力,聚合工厂前期订单仍在交接。高端高速纺切片现货市场主流商谈重心参考10600-11000元/吨承兑送到,%。 预测:目前国内PA6市场高位上行。原料己内酰胺稳步上行,切片市场新成交仍较一般。后市来看,原油市场价格有望继续反复震荡,原料己内酰胺市场继续上行,切片成本端或继续提振,切片价格仍有上行预期,下游客户拿货谨慎。总体而言,卓创预计短期PA6市场偏上震荡。 BOPP 本周国内BOPP与节前卓创预测一致,价格先扬后抑,实盘成交量谈。截至9日,厚光膜华东9100-9500元/吨,较节前涨50元/吨,环比高300元/吨,同比低1100元/吨;华北9500-9600元/吨;华南9200-9800元/吨。零售市场价格窄调,厚光膜未含增值税潮汕8700元/吨,河南9600元/吨;含税青岛10000元/吨。节后归来PP期货表现强势,加之节日期间原油持续反弹,节后PP现货继续上调,带动BOPP价格上涨;膜市用户采购积极性在节后首日体现,随后需求恢复清淡。膜价涨后进入整理期,部分高价涨后回落。 预测:下周来看BOPP下行概率较大,幅度或暂有限。油价来看,油价有望反复震荡,给到市场的指引或不明确。PP市场当前价格处于高位,虽石化库存相对偏低但其下游需求采购积极性尚不足以支撑当前的高价行情,故下周PP震荡趋松为主。BOPP企业节后接单量一般,用户采购维持刚需,市场盼跌情绪浓厚,终端刚需欠缺。卓创预计,下周BOPP震荡偏弱,实盘成交注重商谈,厚光膜华东8700-9500元/吨。 纯碱 本周国内纯碱市场弱势下滑,市场交投气氛清淡。本周检修、限产厂家增多,实联、南方碱业停车检修,西北、华北、西南地区部分厂家限产,%。虽然纯碱厂家开工负荷明显下调,但多数纯碱下游产品开工不足,对纯碱需求持续萎缩。行业供需矛盾依旧凸显,纯碱厂家多灵活接单出货为主,终端用户压价力度不减,市场中低价货源增多。五一假期至今国内轻碱价格下调30-50元/吨,目前国内轻碱主流出厂价格在1100-1300元/吨,轻碱主流终端价格在1200-1400元/吨。本周国内轻碱出厂均价在1230元/吨,%。 预测:近期纯碱厂家开工负荷持续下滑,但纯碱主要下游产品对纯碱用量持续萎缩中,纯碱厂家整体库存达到20天以上产量,多数浮法玻璃(1322,,%)厂家纯碱库存天数在30天以上,且部分浮法玻璃厂家库存高达2个月。纯碱价格已经下滑至近7年以来的低位,听闻部分终端用户适度增加采购量。需求低迷,市场信心不足,贸易商多谨慎操盘为主。高库存之下,纯碱厂家仍积极接单出货为主,终端用户压价力度不减,短期国内纯碱市场仍承受一定下行压力,后期需密切关注纯碱厂家开工情况变动。 168、武帝遗书 书店掌柜的道,“是啊,扶桑人,在我北岭的扶桑人老多了,少说应该有十几万吧,不少是留学生。 这些人也不容易,经常挨欺负,不过脾性好,没有吭声的。” 纪墨笑着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呢?” 掌柜道,“多近啊,从图们江坐船就直接过来了,方便的很。” 纪墨道,“听说在闹独立?” 掌柜点点头道,“我看报纸说扶桑人民军已经有12万人了,扶桑各地又开始闹罢工、游行,在扶桑的许多中国生意人怕受牵连,都已经往回走了。” 纪墨问,“没人管吗?不能真让他们独立吧?” 掌柜笑着道,“扶桑是贫瘠之地,武帝时期开发的金银矿都快枯竭了,中央军每年在扶桑都是赔钱。 咱们北岭今年因为与西北省打仗,也把驻军撤了回来。 现在整个扶桑只有西北省在琉球的海军,中央军的几万人,没有能力镇压叛军。 而且这个美利坚和法兰西、大不列颠组成的国际联盟正在出面帮助扶桑调解。 中央政府看在这个国际联盟的面子上,不得不与扶桑人民军谈判,听说谈好后,就让扶桑独立。” “现在主要是因为什么没谈拢呢?”纪墨好奇的问。 掌柜道,“这些罗圈腿,我本来看着他们老实,挺同情他们的,独立就独立吧,结果呢,他们还想要黑龙屿,说黑龙屿也是他们的。 中央政府自然不同意了。” “什么?胡说八道!”岑久生突然大声的道,“黑龙屿是我大东岭的,与他们扶桑人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大东岭过来的?”掌柜的看了看岑久生,又看看纪墨笑着道,“这是大人物操心的事情,咱们小老百姓哪里能操心那么多?” 纪墨道,“那总得想办法吧?” 掌柜笑着道,“中央政府与福建、北直隶、北岭、广东、广西各省协商过一同派军的事情,结果不知道最后怎么黄了。” 纪墨道,“那谢谢掌柜的了,不然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我们也是乡下过来的,只觉得安山是大城市,却想不到这么大,有什么历史风景胜地推荐吗? 我们也去瞻仰一下。” 他只觉得这个掌柜的博学,便不自觉的多问了几句。 掌柜道,“咱们安山市原本叫安山乡,是偏僻之地,也就武帝时期在这里设了营帐,之后又修了铁路,才慢慢有人气的。 你要说历史吧,往南边去二十里地,有阿城旧址,古代的金国把那里用来做都城的,其实没什么看头,你还不如去松花江坐坐船。” “谢谢。”纪墨终于从震惊中回过来了神。 安山就是哈尔滨的大概位置。 掌柜道,“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纪墨问,“你这里有报纸吗?” 掌柜道,“我这里没有,外面不是有报童嘛,找他们买吧。” “那谢谢你了。”纪墨等掌柜的算完账,也没还价,要了一个大麻袋,把所有的书装了进去,由保庆背着。 出了书店后,岑久生说要带着他们坐一坐无轨电车,纪墨没心情,从报童手里买了报纸后,迫不及待的回了住处。 屋里的房门关上,泡上茶,对着窗户,研究面前的那本《武帝遗书解密》。 “遥想当年,天苍苍,野茫茫,德邦草丛四流氓,左赵信,右蛮王。 哥以二十年的手速血虐一个又一个,人称稳如狗! 奈何爆肝一时爽,一直爆肝一直爽,往事不堪回首。 不知六格神装,今昔是何年。 唧唧复唧唧,狗头打单机。 我这辈子也没做什么大事情,就是进行了土地改革,保证大家有地种,剪辫子、穿便服,然后发展下科学,建立了小学初中大学教育体系,教科书都是我编的。 然后看谁不爽,敲他一棍子。 与索契人起战事的时候,便顺路去德国转了转,看看能不能请点人才回来,结果连个良心的下水道都没有,全是臭粪沟子,哎,搞的老子一脸晦气。 我跟他们的皇帝说了,让他们注意下卫生。 同时我也提醒了荷兰、葡萄牙,虽然我们造船水平目前还是有待提高,但是不妨碍老子直接从陆路来削你,让这几个丫老实点。 为了加强合作,深化交流,各国都派了公主亲自来教我学外语,而我也很大度,同意他们派留学生来学习我们的先进经验。 现在我病了,病的很严重,也没法继续学外语了。 他们建议我写个遗诏,我好像写成了遗书,不过无所谓了。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我藏的钱,拿去氪金吧。” 再回读一边《武帝遗书》的内容,纪墨依然忍不住笑。 对于这个穿越者前辈,他是又恨又爱。 “中国山东找蓝翔? 蓝翔技校藏了金子?” 纪墨点着一根烟,抿了一口茶,望着窗外不住得摇头,这他娘的怎么猜? 他根本不知道蓝翔技校的具体位置! 去把济南给挖一遍? 完全不切合实际嘛! 武帝遗书的正文看完后,他又读了一会作者的解密内容。 “作为千古一帝,毫无疑问,武帝的思想庞大而驳杂,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内容浩繁且精神......” “特别是武帝遗书,是当代之谜,几代人的研究,至今我们未能窥其一隅.......” “‘左赵信,右蛮王’,赵信本是匈奴小王,也是蛮人之王,武帝在这里用了互文的手法,类似于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 “武帝擅使双节棍,手速自然是快......” “........” 纪墨大笑。 全是牵强附会的内容,偏偏扯的一本正经。 这些老古董怎么可能读得懂现代人的梗呢? 对他没有丝毫参考意义,干脆扔到一边不再看了,而是捡起《百年中国》认真细读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读到了太阳落山。 所有的疑惑终于揭开了,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镇长,你没事吧?”麻三看到纪墨的房门打开后,急切的上前道。 纪墨道,“我能有什么事?” 保庆道,“镇长,你进屋以后,一个劲的笑,我们都听见了,大家伙怀疑你是不是得癔症了。” 纪墨没好气的道,“一边去,我是看书,看得好笑处罢了,没什么事的。你们吃饭没有?” 臧二道,“都等你呢。” 纪墨道,“今晚不在这里吃,不是说边上有个大馆子嘛,咱们去那里吃,不醉不归。” 众人无不应好,簇拥着纪墨去了饭馆。 “镇长,那书有什么好看的?”饭桌上,麻三再次给醉醺醺的纪墨倒了一杯酒。 “回去以后,咱们就给学校的孩子开历史课。”纪墨笑着道,“一个正常的学校怎么可以没有历史课呢?” 保庆笑着道,“那是好事。” 纪墨再次举杯道,“那都别废话了,喝吧,不喝高兴不准回去睡觉。” 这一顿饭,除了酒量大的臧二,各个都喝的东倒西歪。 纪墨半夜起来吐了,打开房门,一个劲的喊麻三。 “镇长,你没事吧?”保庆过来,给纪墨找了毛巾擦脸后,又帮着泡了一杯茶。 “麻三呢?”纪墨脑袋胀痛。 “喝完酒后就跟着秀才出去办事,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纪墨坐在院子里吹了会风,喝完一杯茶,接着又回屋睡了。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以后真不能多喝。” 喝完就后悔,纪墨现在依然昏沉沉的。 洗了个澡,整个人才算清醒过来。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麻三和秀才回来了。 纪墨问,“你俩办的怎么样了?” 麻三低声道,“镇长,我把烟枪拿出来后,故意惊动了警卫,把警卫引到了吴桂荣家。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吴桂荣被警察带走,早上就出来了。” 纪墨道,“这局长挺大度啊.....” 麻三指着秀才,嘿笑道,“你问他吧。” 秀才叹口气道,“镇长,这次失误。 局长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卫森严,人家根本不信吴桂荣有这个本事能把烟枪偷出来。 把吴桂荣放出来后,现在还在满城搜人呢。” “那是麻三的本事太大了?”纪墨白了他一眼,说好的算无遗策呢? “镇长,要不咱们就来简单一点,我直接给绑了得了。”保庆笑话秀才道,“这么小一件事,你们偏偏弄得这么麻烦。”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秀才摇头晃脑的道,“这未必不是好事。” 纪墨道,“你说明白一点。” 秀才笑着道,“咱们之前缩手缩脚,无非是顾忌牵涉到纪林大哥,但是如果现在我们对吴桂荣动手,是无论如何都牵涉不到的了。” “这倒是说的是。”纪墨点点头,明白了秀才的意思,“可是,你们现在弄出了动静,警察局肯定死盯着吴桂荣,想绑他出来,没那么容易了吧?” 保庆笑着道,“镇长,这活就全权交给我们处理吧,你不用操心了。” 纪墨点点头道,“那就教训他一顿吧,不要带我这里来了。” 保庆应了好。 纪墨看书一直看到十一点钟。 ps:求票,求订阅.....好歹给老帽凑包烟钱.... 169、返程 保庆敲门进来道,“镇长,解决了。” “这么快?”纪墨诧异,看看时间,他们也没去多大会。 保庆道,“杨八指的枪法确实没得说,隔着老远直接把他脑袋给打了稀巴烂。” “什么,你们给杀了?”纪墨完全没有让他们杀人的意思! 这个吴桂荣再怎么缺德,两家也没有杀身之仇! “镇长,”保庆笑着道,“你不是说教训一下嘛.....” “算了吧。”纪墨摊摊手道,“你们都杀了,我还能说什么,就当为民除害吧。” “镇长,这种人贩子死不足惜。”保庆咬着牙道,“很多七八岁的孩子,都被他经手卖了,他死了也是为孩子们报仇。” 他自然是捡着纪墨的软肋说。 “是啊,人贩子,死了更好。”纪墨咬牙道,“这种王八蛋多死一点,世界会变得更美好,杨八指怎么会去的?” 保庆笑着道,“我们在周围观察了好一会,全是便衣,我们自信能把他绑出来,警察追上来也不怕,可是就怕动静弄大了。 他们是有电话的,就是那种不用喊......” “我知道什么是电话,不用和我解释,”纪墨摇摇头道,“你们真以为我什么见识没有啊。” 保庆道,“一旦闹出事来,他们就能第一时间电话相互通知,到时候我们被围个水泄不通,想跑都没地方了。 便让麻三招呼杨八指去,爬屋顶上开枪,开完就跑,根本没给他们反应机会。” 纪墨叹口气道,“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镇长,不便宜他。”麻三从外面伸过来脑袋,把手往口袋一掏,一大把的钞票,“瞧瞧,这是我从他家里顺过来的。” “你在镇上呆着真是屈才了啊。” 纪墨没有把钱接过来。 “镇长,你又笑话我了。”麻三讪笑道。 保庆道,“镇长,天下的梁上君子多了去了,不少人都是捞过大钱的,甚至还有去过皇宫的,可是最终没有一个得善终的。” 麻三跟在道,“是啊,镇长,怕你骂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以前真的有不少钱的,只是后来东躲西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花没了,这就到了镇上了。” 纪墨笑着道,“要不这钱你留着,在安山买套宅子,娶个老婆多好。” “镇长,你这是埋汰我呢,一切要交公,我没忘记呢。”麻三急了,“我说过的,一辈子都要在保安队的。” 纪墨道,“那你收着吧,反正你现在是保安队联络处处长兼财务委员。” “那就我收着。”麻三笑嘻嘻的道,“镇长,这些纸钞合一万多大洋呢,这趟咱们来的不亏。” 臧二和齐备等人也跟着进来了。 臧二打趣道,“麻三,要不咱们多去有钱人家走几趟,什么都有了!” 齐备道,“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有遇到鬼的一天,在这种大户人家,只要失手一次,就算彻底栽了。” “是啊,麻三也就是腿脚跑的快,打架稀松,”保庆跟着道,“真要是遇到高手,他甚至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就是,”麻三叹气道,“你们不知道,就是这警察局长家我都是提心吊胆去的,有个年轻人非常厉害。 我从下晚开始在门口盯着,看他走了,才敢进去的,要不然他一定能逮着我。 镇长,你要是不信,你摸摸我胸口,现在还跳着呢.....” “一边去。”纪墨慌忙打开了他的手。 臧二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不必那么认真,天下厉害人多着呢,要不然你们这几个王八蛋能老老实实地窝在镇上?” 保庆重重咳嗽一声后道,“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纪墨看看时间道,“行了,十二点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别人报复人后特别有爽感,他一点也无,甚至兴致缺缺。 第二天一早,岑久生和他说,货物基本已经清仓,晚上处理最后一批后,明日准备返程。 所以,纪墨便准备去纪林那再看看。 门口停着一大排的车,岑久生带着人在那忙来忙去。 纪墨问,“这干嘛呢?” 岑久生道,“拉点货回去,总比空车回去强吧,油盐酱醋茶、布匹、化妆品、药品,只要进了大东岭,就不愁没地卖。” 纪墨笑着道,“那你忙着,我去我大哥那看看。” 岑久生道,“那你跟老朱去,我就不陪你们了。” 纪墨点点头,便上了朱大富的马车。 纪林坐在打开门,先是冲邱家兄弟和朱大富、吴友德招呼了一声,然后埋怨纪墨道,“你自己过来就得了,折腾你邱哥他们做什么。” 吴友德道,“当然是为了来看看你了,怎么这还没吃上你一顿饭呢,你就不欢迎了?” 纪林道,“哎,你们明白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邱武用手捏捏纪林的腿,然后问,“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拆石膏?” 纪林道,“还有半个月吧,没那么快的。” 纪墨道,“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再看看?” 纪林道,“你放心吧,再怎么样,我不会拿自己的腿开玩笑的,我这腿要是不灵便,以后啊,日子更困难。” “那就好,熬上这半个月吧。”纪墨笑着道。 “反正就是天热不舒服,里面痒痒的。”纪林又突然非常兴奋的道,“你们知道不,吴桂荣死了!真是恶有恶报啊!” “怎么会突然死了呢?”吴友德是真的一点不知情。 “昨个晚上从戏园子出来,让人一枪给瞄上了脑门子,”纪林低声道,“枪法是真的好,直接炸开裂,连叫唤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抓到人了吗?”邱武紧跟着问道。 “没有,听说警察满城追都没追到,气氛挺紧张的,所以啊,我也不留你们吃饭,”纪林笑着道,“说两句话,你们赶紧走吧,不要没事找事。” 纪墨问,“你们刚刚起过冲突,警察不会疑心是你吧?” “那怎么可能!”纪林笑着道,“肯定是遇到了厉害的仇家,之前都有人进警察局长家偷东西嫁祸给吴桂荣,我得有那个本事啊!” “左右和咱们没关系就好,”吴友德道,“你这么一说,咱们还真不能在这里多呆,毕竟脸生,引入怀疑就不好了。 这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拿好了,想吃什么就买,别亏待自己。” 说着从口袋掏出来一摞大洋塞进了纪林的手里。 “干嘛啊?”纪林急忙推开他的手,“我这还能过得下去,用不着你们可怜我。” 邱武道,“行了,别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你帮我,我帮你,别说旁的话了。” 纪墨也跟着把一把大洋装进纪林的口袋,低声道,“你跟大姐一人一半,大姐那我就不去了。” 说完跟着吴友德等人转身就走了。 回去这天,所有人都很兴奋,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来的时候马车是满满的,回去的时候同样是如此,光是布匹就堆了三十多辆大车。 “老疙瘩,这次回去的话要是全部顺利,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车队已经出了安山,祁沅君不再坐车,而是骑着马,与纪墨的马车并排走。 “我怎么感觉我亏的慌呢,要的少了。”纪墨笑着道,“这么多货运回去,你们又是大赚啊。” “老疙瘩,你要是愿意的话,以后才有的赚呢,这点小钱,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放在眼里的好。”祁沅君道。 “好话谁不会说。”纪墨仰靠在车架上,懒洋洋的道,“我要的是现在,谁没事去想着将来。” 祁沅君道,“我听过你两堂课,你告诉孩子们‘展望未来’、甚至还唱什么‘未来不是梦’的小曲,是也不是?” 纪墨笑道,“你也知道那是哄孩子说的啊?” 祁沅君道,“我觉得你自己是应该信的,不然你不会教给孩子。” 纪墨道,“我只是告诉他们,知识改变命运,专业成就未来,哪怕是做个木匠,也要争个天下第一。” “那你呢?”祁沅君转而问道,“你不做个天下第一?” “我啊,没什么大的梦想,”纪墨打着哈欠道,“饿不死,冻不着就挺知足的。” 祁沅君笑笑,没搭理他,看了一眼不时偷窥她的麻三,笑吟吟道,“三哥,前面那花挺漂亮的,知道叫什么吗?” 麻三想不到祁沅君会突然和他说话,愣了半晌后才道,“那个叫丁香花。” “你下车吧,”纪墨推了一把麻三,笑着道,“帮祁姐摘过来,然后她这马好像也不怎么听话,去帮着牵着去吧。” 他不信祁沅君连丁香都不认识,这玩意从北岭到大东岭,遍地都是,分明是没事找事。 “啊.....”麻三有点不知所措。 “那就麻烦三哥了。”祁沅君看向麻三,眼睛一眨不眨。 “哎,我这就给你摘过来。”麻三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摘了一朵不够,恨不得把整株连根拔了。 一大捧递给祁沅君后,屁颠屁颠牵着马。 ps:神兽,不能涉及真实地名,如果前面有牵涉到的真实省份地名,请务必提醒具体章节,老帽回去改。 夭寿.....求安慰..... 170、大结局 看着麻三欢天喜地的样子,纪墨羡慕的同时,也非常的替他高兴。 谁说舔狗没有未来的? 七八十架马车,几百号人,回程显然比来的时候更快,毕竟各个归心似箭。 经过双城子的时候,众人再次在此歇脚。 拿着一瓶子红酒坐在台阶上,望着满头的繁星,忍不住悲从中来。 他想家了。 想父母,还有他的一茬茬女友。 “今天这么有闲情逸致?”祁沅君走过来笑着道,“不困吗?” “还好吧,”纪墨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地上,拍了拍后道,“你坐,站着不累吗?” “谢谢,还是站着吧,”祁沅君笑道,“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是不是?” “对。”纪墨又抿了口酒接着道,“你是个了不起的,想不到做生意这么厉害。” 祁沅君叹口气道,“生意做的再大,我也只是个女人罢了。” “女人怎么了?”纪墨不屑的道,“女人要是厉害起来,根本没男人什么事。” 祁沅君笑着道,“你想法一直就是这么和别人不一样吗?” 纪墨道,“人与人的想法本来就不一样,如果大家的想法都一样,这个世界就没这么混乱了。” 祁沅君道,“老疙瘩,我越来越是看不懂你了。” 纪墨道,“这有什么看不懂的,我这个人胸无大志,没有什么大目标,最大的追求就是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 如果衣食无忧呢,我大概是去写小说。” 可惜没有计算机,不然肯定是做老本行。 “写小说?”祁沅君笑的乐不可支。 “是啊,有那么好笑吗?”纪墨白了她一眼道,“不受任何拘束的写自己喜欢的故事。” “镇上孩子们嘴里说的孙悟空、猪八戒,都是你写的?”祁沅君问。 “是啊。”纪墨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真的有一下子跑十万八千里的猴子吗?看来大家都喜欢虚假的故事。”祁沅君问。 纪墨笑着道,“当我受够了在原地重复着单调乏味的人生,过着乏味油腻的生活的时候,我更希望从故事里看到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思想。 毫无负担地想象,汲取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力量。” “与整个世界为敌?” “就是这个意思。”纪墨笑着道,“故事里的世界荒诞离奇、波谲云诡,永远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但是里面的情感是真的,只要投入我们的灵魂,就可以升华。 读的多了之后,我可能会有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祁沅君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纪墨瞎扯道,“可能会有洪荒之力,这样就不怕神兽了。” 说完哈哈大笑,便不再与祁沅君多说。 又喝完一瓶红酒,回屋倒头就睡。 睡得脑袋昏昏沉沉,好不容易睁开眼睛。 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 右手边上的点滴瓶在滴答滴答的发着声响。 “全是一场梦......” 眼泪水不自觉的从眼角留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醒过来。 ps:这本书虽然成绩不是太好,但是老帽真的写的开心到飞起,群里书友都知道,这本计划写五六百万字的。 本以为可以继续无拘无束的写下,结果事与愿违,老帽没有办法,希望大家多理解。 新书会尽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