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道》 第一章 烈焰沉船 刺骨冰冷的海水淹没过花盛的脸,耳朵里除了水泡咕噜无法听见任何声音。从水中向上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海面上传来闪烁不定的火光。 那水面上的火光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自己正慢慢沉到水下。水压增大,耳膜变得生疼。周围光线也吝啬起来,原本就不清晰的视野变得更为模糊。 我为什么在水里?这是哪? 完全想不起来,此刻花盛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尽快游上水面。他展开双臂,突然一股几乎令他昏厥的钻心疼痛从心脏附近迸发,如同高压电流般击穿了身体。 应该是受了极严重的伤。在仅有的光线下,他能看到水中漂浮着深色的液体,正从自己的嘴和胸口慢慢往上涌动。这时,嘴中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尽管在水里无法呼吸,但出于动物本能,人还是能够迅速地分辨出是血的味道。 这样下去,我是要死了? 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但求生本能还是让他尽力挥动手臂。冰冷的海水不断地灌入肺腔,原本会游泳的他,此时使不上一丝气力。 对了,我刚才应该是从船上……不,应该是从一艘巨大的游轮上跌进海里的。是游轮遇到什么事故搁浅了?为什么会有大火? 但是这一切已不再重要,花盛看不到任何东西,或许是距离海面太远,也可能是失血过多,导致视力丧失。 渐渐的,海水变得不是那么冰冷。好像即使没有空气,也不怎么难受了。听人说水里都是有氧气的,跌入海里的话,如果肺部充满水,水里的氧气也能够使人存活一会。 但这又说不通,真这样的话,岂非不会有溺水而亡的人了? 花盛无能为力,眼前闪现出一些画面。自己是个孤儿,如果现在死去,就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亲生父母。他们长得什么样?此时又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在海里?他奇怪自己居然完全想不起原因,尽管这只是发生在几秒前的事情。但像隔世一般,有些东西从记忆中被抹去,只留下疼痛、冰冷和窒息感。 突然,他脑海中开始闪现出许多怪物的脸和獠牙,像野兽却从未见过。仿佛是某种现实情景的投影。 这一张张狰狞的脸,伴随着幻觉出现在漆黑的海水里,那些凶恶的瞳孔凝视着他,要吞噬他的灵魂。 意识到这里中断了,花盛慢慢遁入无尽的黑暗。 死就死了吧。所有物种都从海里来,人也是。葬身鱼腹,就像回到了家。 海底仍存留一点点微弱的光线,花盛最后看到的,是一条发光的深海鱼从眼前游过。如果是潜水的话,如果还有更多的光,那布满珊瑚和海星的海底应该很美。 不知过了多久,花盛眼前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影,他感到自己捡回些许意识。 这是? 虽看不清,但并不在海里,感觉是趴在某个地方,触感毛糙。对了,是沙滩。 远处,正有两个模糊的人影逐渐靠近。 花盛的眼皮没法完全睁开,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一个穿着白衣,另一个穿着黑衣。 中间那血红的是什么?花盛脑子里瞬间划过一个念头:拖着的是长舌? 难道来的是黑白无常?这样的话,该是带我去冥府吧。 我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算了,我只有十六岁而已,搞不了多大的破坏,不至于被带去十八层地狱。 那两个人慢慢走进,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 来的原来是一男一女,男人穿着白色西装,女人穿着黑色西装。那中间血红的也不是长舌,而是一根火红色的领带。 “凡间真是麻烦,每次来还要换西装。”黑西装的女子说道。 “别纠结了,来人间总不能太过招摇。又不是第一天工作,回去再换回来吧。”白西装的男人说,“他叫花生?父母为什么给他起这么奇葩的名字?” “是花盛。花朵盛开的意思吧。”黑西装的女人托着下巴看着花盛。 “一个大男人,起这种娘炮的名字。” “现代父母们想法很怪,即使有了孩子,自己也仍是孩子。我们看过的还算少?不是有给孩子取名叫农药的?” 白西装叹了口气说:“年代不同了,干我们这行就得不断适应这个。” “做完事早点回去吧。我还要参加培训,新十万八千种死法,还有一大半案例没看。下个月就要考试,我若不及格,以后工作就你一个人干了。”黑西装的女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真得早点干完。”白西装瞅了一眼花盛,“你是叫花盛?花卉的花,茂盛的盛?” 花盛努力发出声音,但没什么气息,嘴巴完全张不开。但意识里却听到自己微弱的嗓音:“是的……” “十六岁是吧?拥有大把好时光的年纪啊。”白西装感叹了一句,“我可不会说英年早逝这种俗语,早逝确实,英姿焕发却算不上。” “长话短说!”黑西装对花盛说道,“你父母已经都死了。直白来说……” “这么直白的话,还是我来说吧。”白西装接着说,“我们两个现在是对着沙滩上的一具尸体在说话。应该说刚死不久,或许部分脑细胞还活着,当然还有些躯干细胞,可能指甲还能长上一段时间。” 花盛内心纠做一团。我终于还是死了? “所以……” “所以要跟你们走了么……”花盛意识里浮现出这个声音。 “照常规是如此。”白西装回答,“但你父母比你早去世,所以你是作为孤儿死去的。” 黑西装补充道:“因为你是孤儿又是非正常死亡。出于人道主义,你可在两个选择中挑一个。” 白西装挠了挠头:“真麻烦啊。我早就说这违背自然规律了。原本就是天地不仁,这种虚伪的人道有什么好搞的?” “新官上任,总是要装装样子地出点新措施。你不是说时代不同了?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五万;项羽反秦,也是一个命令就坑杀二十万投降的秦军。都是批量删除,哪有这么多人道好讲。反正六道轮回,无非是早点转世投胎罢了。”黑西装女人说,“但是现在毕竟新世纪了,人的性命越来越值钱了。自然也不能简简单单地就收走。” “也就是说,花盛先生,你现在可以选择,一个是跟我们走去休个假,然后写一下这十六年的总结陈述文件,填堆表格,拿号抽签,看转世去哪里。不过现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人口老龄化严重,年轻人都不太愿意生孩子,抽得不好可能要去非洲或印度吧。但这个也不好说,看你人品了。这个规则都公平的。另外一个,就是提请使用‘未成年人保护法’隐性修正案第五节第三十三条补充条例。” 花盛感觉脑海里的声音有点嘶哑,但仍然尽力问:“这个条例是什么?” “这条例就是,你可以选择在这一世,去圣平宁生活。” “哪里?距离我家有多远?” “不远,但从物理距离上来说,约有八万四千亿的公里距离。”白西装说。 “外星球?”花盛差点没背过气去,如果他还有气的话。 “不是,还是在地球上。严格来说算是拥有广阔疆域的地方吧。” 花盛并不是文盲,绕地球一圈的赤道也只有四万公里,从南极到北极也差不多类似距离。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走到上亿公里的距离。毕竟从地球到太阳也就一亿五千万公里,八万四千亿公里,相当于地球到太阳走了两万八千个来回。 这么远的距离,用光速的话也要走上半年!即使他乘火箭过去,还未走到百分之一的路程就已老死。去这外星球有什么用?一辈子都在路上,还真不如早点投胎更为稳妥。 黑西装挠了挠头,整理了一下领带说:“当然不是坐交通工具去。这地方还是在地球上。所谓物理距离,也没有骗你。但这个距离,是用仙术造成的。” 还真有仙术一说啊,这不成了玄幻电影? “如果你要去,我们会安排专门的通道。手续快的话,过个关卡就到了。”白西装说道。 “那是什么地方?” “这事吧,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何况我们还有事情要早点办完。简而言之,如果你在那里混得好,学习努力,工作努力,也许有机会见到一些比较知名的神仙。比如说,斗战胜佛。当然他平时并不住在那里,只是偶尔会有人被召去接见。” 斗战胜佛,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是小时候玩过什么游戏?花盛努力回忆。他想翻个身继续思索,但身体血液被抽干一样,连动一根指头都极为困难。 “这斗战胜佛是谁?” “这是他的职称吧。我们很少直呼其名,但大家应该都知道的。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描述他成佛以前的电影或者电视剧上映,可惜多半是烂片。真是很让人困惑!”白西装说道,“但每年依然会拍,依然有一代又一代的明星来演他。” “他之前的名字。大概有一千多年没用过。”黑西装说道,“叫作悟空,孙悟空。” 花盛脑中仿佛炸了个响雷。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不管是哪,我都一定得去! 第二章 猫咪护士 在对着黑白西装做出选择后再次醒来时,花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和枕头非常柔软,有着干净被褥特有的味道。 随后他顿觉胸口剧痛,几乎让他再次晕厥。这剧痛虽然难忍受,但至少证明自己活着。 花盛对自己说,对于十六岁的人而言,疼一些总比死去要好得多。 他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黑白西装曾和他说过关于“孙悟空”的事。自己会被送到某处,难道这里就是那个地方? 环顾四周,雪白的天花板、床单和被单,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单人病房。门开着,外面有点小幅的嘈杂声,偶尔会有金属工具碰撞的声响。 无论怎么听,都像一间医院。 花盛想起床看看,但正应证那句话,身体仿佛被掏空使不上一点力气。 就在这高位截瘫般的感受中,敞开的病房门外忽然自下而上闪过一团粉红色毛茸茸的东西。 他吓了一跳。这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看都像是条尾巴。但甩动时足有半米长! 花盛汗毛直竖,仅仅几秒的时间冷汗就浸透了衣服。他睁大双眼紧盯着门外,不愿放过任何门外的细微动静,即使是只蚊子。 突然,那团粉红色毛尾巴又瞬间甩动了一下。 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确实是根至少有半米长的尾巴,或许接近一米。如果尾巴这么长,那么外面得栖息着一只多大的生物!为什么没有听到一点动物的叫声? 花盛继续竖起耳朵仔细捕捉着响声。然后就看到了一位穿着护士服装的女孩子走进房间。明明是一张人脸,却长着对猫耳朵,背后就是那条粉红色的尾巴。 这里是在搞二次元动漫展会? 花盛第一个反应就是身处动漫游戏展内。他之前去看过,每次都能见到各种奇装异服的cosplay爱好者。大家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有的索性席地而坐。身处那喧闹的环境,这装扮一点也不让人奇怪。但这里是安静的医院,而且也没有什么听上去令人激动的动感音乐。 “喵!你醒啦?”猫护士手里捧着一沓病历记录卡,看到花盛吃惊地说道。 还会叫喵,普通人说话也很少会有这种语气吧,应该是相当入戏的coser吧! “这里是?”花盛问。 “医院啦!喵呜~~” 花盛被叫得骨头都酥了。是在拍真人秀?他看了看房间角落,并没有他所期望架设着的摄像机或gopro小型拍摄器,确实不像在拍电视节目。 “什么医院?” “就是圣平宁医院呀!你意识好像有些恢复了耶!” 对的,他确实听到过圣平宁这个词。难道自己已身处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花盛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来,但头部仅仅移动了十厘米,又倒了下去。头上那疤痕还隐隐作痛,他想到徐哥,这事已过去两个多月了。 “给你点赞哦,喵呜~~” “为什么点赞?”花盛一脸疑惑,“我现在寸步难行。” “因为一方有难,八方点赞啊!”猫护士用病历卡遮住嘴银铃般笑了起来。 “我去……你们这都是什么价值观啊!”花盛差点喘不上气来。同时,他似乎感觉到了笑声在病房墙壁来回碰撞,接着居然看到花瓶里的花蕾因这笑声而绽放,就像魔术一般。 猫护士看了看花盛,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药盒,里面装着颗五彩斑斓的糖果。 “来,大夫说你醒来就给你喂药。” 猫护士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倒了杯温水。按了一下床沿,靠背便缓缓升起。花盛调整了一下身姿,艰难地抬起像灌了铅的手臂,接过这糖果仔细端详。 “这是药?” “是啊!”猫护士在病历卡上写着什么,“喵呜!记得温水吞服哦!” 花盛拿着水杯仍有些犹豫。 猫护士看了看他,问:“水上有脏东西嘛?刚刚才倒的耶。”她摇晃了一下身后的尾巴:“放心吧,我不掉毛的。如果掉毛,还能在医院工作吗?喵……” 确实是这样,在医院里从来没有见过会掉毛的猫或狗之类的宠物。 不对,花盛转念一想医院根本就不会养宠物吧,又不是宠物医院。这和掉不掉毛一点都关系都没有! 花盛将信将疑地把药丸放进嘴里,有些淡淡薄荷味但同时觉得涩涩的。咬了一下,药丸有点硬貌似不能被咬破,只有喝口温水吞了下去。 “这药都有些什么作用?” “恢复精气神,然后你就能出院了。” “这么神奇?”花盛张大了嘴巴。以他目前状态,举个水杯都极其艰难。身上伤痕累累,下床难如登天,怎么可能出院?“这药叫什么?” “九转还丹。可是好东西呢,处方药,一般病人我们医院可不给配。喵~~”猫护士继续翻看手中的病历资料。 听上去像是和六味地黄丸相似的中成药名称。花盛问:“里面有点什么药材?” “嗯……主要成分是硫与汞,就是水银啦。应该还有碳、锡、铅、铜、金、银、玉等。可了不起呢,吃多了还能升天!” “呕……”花盛拼命用手指压着舌苔,想把刚才吃下去的药丸吐出来。“你们指的出院,就是重金属中毒直接让我升天?” “哎!别别别!”猫护士摇晃着头顶上的大耳朵,“别糟蹋了。又不是让你吃金属块。这里面朱砂、三黄、乒石等四十多味药物,对你身体可好了呀。喵!” “这些原材料听上去就对身体没好处呀喂!”花盛吼道,“这么对待虚弱的病人,你们有没有医学知识啊。你们是那种只会坑人钱的私立骗子医院吧?” “咦?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好很多么?刚才动一下都困难,现在却能生龙活虎地凶我。”猫护士一脸委屈。 额……这么说来的确如此。花盛不知何时居然忘了身上的疼痛,而且不知不觉中自己已坐直了身体。难道真有药效?但这药无论如何听上去都是解放前农村里跳大神用来蒙人的伎俩。 “你这么说……的确好像是有点作用。” “可不是,我们这是医院啊!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嘛!总不会以害人为目的,喵呜……” “不好意思,刚才错怪你了。”花盛有点惭愧。 “没事啦!医患关系不好,就是互相不理解才导致的吧!每个地方都一样。”猫护士放下手中的资料,对花盛说,“如果觉得舒服点,我就扶你起来走走。现在是上午,办好出院手续有户部的工作人员来接你。好像后面还有不少事。” 花盛站起身后,觉得神清气爽。感叹世界之大,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丹药果真神奇,确实不能将其抛之脑后。 在猫护士搀扶下,花盛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发现竟均已愈合,连旧伤疤痕也淡了不少。 他来到走廊上,发现这里和平时的医院并无两样。只是偶尔能看到尾巴是灰色或白色的猫护士来回穿行于走廊中。 回到病房中,猫护士给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夹克衫。只见这套衣服银黑相间,拿在手里轻如蝉翼。衣服左上胸口位置,用银线绣着四个秀美的文字:术道习院。 “这术道习院是?” “是我们这里公办的习院教所,每个孩子都要去念的。衣服是圣平宁户部的工作人员给你送来的,待会儿他们会帮你安排好习院的入学手续以及居住事宜。” 花盛换上衣服。在猫护士的协助下在医院前台办好了出院手续。其实所谓出院手续非常简便,只让他在一堆文件上签字,并没提及支付什么费用。而即便需要支付,花盛也不可能有钱去付医疗费用。 签完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花盛,你好!” 他回过头。就看到“黑西装”双手交叉胸前,站在他身后。而此时对方已经换上了黑色的汉服。 “欢迎来圣平宁仙境!”对方露出神秘的微笑,“准备好颠覆你的所有认知了吗?” 第三章 灵仙之境 圣平宁医院大堂。 站在身着崭新夹克衫的花盛面前的,就是不久前见过的黑西装女人,但此时她换成了深灰色的汉服。 “不好意思啊,老白他今天有事来不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复杂工作,就由我带你完成了。你可以叫我黑云。”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说,“现在和我去办术道习院的入学手续吧。你来的时间很巧,正赶上新学年。” “入学?我是要在这继续念书?”花盛心里寻思,确实自己也很久没回到学校。 “凡是到了年龄,到哪都应该学东西。不是吗?” “那是学什么学科?语数外理化?” “非也非也。”黑云摇了摇头,然后一张嘴滔滔不绝道,“得学分身术、隐形术、速老术、升天术、腾云术、攀天术、布虚术、神行术、分水术、履水术……” 花盛赶忙让他打住,说道:“等等!这都是学的什么学科?” “仙术!” “仙术?就是神仙的那种仙术?” 黑云解释道:“不错!仙术就和凡间的画画、书法、雕刻一样,说是技术也行,手艺也行。所以不光是神仙能使用,你应该听说过一些仙灵、道士的,只要苦心修炼,自然也能学会和使用仙术。” “原来如此!”花盛似乎能理解了。 跟着黑云走出医院大门,耀眼的阳光刺得花盛睁不开眼睛,等眼睛慢慢适应了明媚的日光之后,一座壮丽的古代都城展现在眼前。 视野中高楼耸立,建筑高度丝毫不亚于花盛所见过的一线大城市。仔细一看却又都是青砖白瓦所建造,还有些三十层高的建筑,居然都是木质外墙。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人们的穿着看上去像是汉唐服饰。男子服装袖口宽大,大都是青、绿、蓝色。而女孩下着长裙,裙腰高系,有的甚至系在腋下,并以丝带系扎,显得无比俏丽修长。 如果大街上没有各种形似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来回穿梭,花盛会觉得自己瞬间穿越回了汉唐朝代。就好像当时的社会从未历经战火毁灭、列强侵扰,千百年来一直太平盛世,传承到今日一般。 花盛惊叹不已,又被不知何处涌出的共鸣所感动。 黑云看着正捂住自己嘴巴的花盛笑道:“欢迎来到圣平宁仙境,现代的桃花源。” 花盛急不可待,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还是在地球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城市?” “严格来说不仅是个城市。用疆域上来说,和国家相比也不为过。”黑云说,“圣平宁仙境存在近一千五百载。历史细说的话够你听上好几年。” “那长话短说?” 黑云走到一辆车前,说:“先上车吧,我们去术道习院,路上慢慢说。” 花盛乍一看以为是辆敞篷五人座轿车,但走近一看,原来上半部是透明玻璃罩。人坐在车内,可以完全环顾四周、仰望天空。他打开车的后车门坐了进去。 “你当我是司机?”黑云瞥了一眼花盛,“请从后面滚出来,坐到前面。” 花盛想到了坐车礼仪,一脸尴尬地坐到了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立马道歉:“不好意思!” 黑云关好车门说道:“系上安全带。” 花盛听话照办。 虽然黑云坐在驾驶位,但花盛并未看到哪有方向盘。两人像坐在双层巴士二楼的第一排,坐定后,黑云对着前方说,“请带我们去术道习院。” 车内响起温柔的女声:“此去约百里行程,大约耗时四分之一时辰。即可出发。” “好厉害!”花盛感叹。 “这工具五百年前就有了。因为轿夫的速度太慢,走长途的话,快马又要经常找驿站更换,非常不便。” “这个明明就是汽车吧!” “和你们凡间的汽车很像,但材质略有不同。移动的时候,靠的是符咒。如果不是法力较强的乘客,那么每行驶五十万里路,可能需要更换一张新灵符。如果遇到极端恶劣的环境,符咒使用时间也会相应缩短。” 花盛看看车窗,用手敲了敲发出咚咚声:“这个也是玻璃?” “变色琉璃。”说着黑云举起右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即刻车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原来四周的琉璃都变成了深灰色。紧接着,车顶棚部位灯光开始亮起,保证了车内不至于一片漆黑。 眼看花盛的童心被瞬间激活。黑云便说道:“你也可以试试。” 花盛模仿着黑云,举起自己的左手食指。朝着天空向刚才相反的方向转动,四周的琉璃罩又明亮起来。有趣的是,当手指推动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一股阻尼,就像真的在调解某种装置而不至于转动太快,所有调解手感都是无级变化。 “按一下试试。” “按哪里?” “就是往上按一下。” 花盛用手指尝试往上用了一下力,只见顶棚和左右的琉璃分别往下收缩。瞬间就变成了一部敞篷车。车外天气微凉,新鲜空气瞬间涌入花盛肺中,顿时精神百倍。 花盛高举起双手感受着微风从手指缝中穿流而过。 路两边的楼阁不断往后飞驰掠过,街边的亭台上,正有几位翩翩淑女身着秀丽的汉服,摇着团扇聊天,不时听到可笑之处直笑得前俯后仰。 “这车是靠仙术驱动,那会不会飞?” “可以。一般不会飞太高,只有交通状况不好遭遇堵车时,会往上升五米。如果飞得太高,会影响那些御剑飞行或者驾鹤飞行的神仙。而像你这类的凡人,在这里比例大约也有三成左右。很多岁数较大的凡人都恐高,所以普通车辆不会在过高的地方行驶。” 花盛被圣平宁深深地吸引,顷刻间脑中塞满千万个问号:“这圣平宁是在什么地方?” “东海。”黑云说。 “东海旁的陆地?” “不是。是在东海里面。” “海里?不对吧,我们明明在陆地上?”花盛抬头看看天空,再看看脚下的陆地,哪是什么海里。 “你看到的天空,是法术变化出来的,是对于东海真实天空的映射。实际上整个圣平宁是隐藏在海里。” “那岂不是海底都城?酷啊,亚特兰蒂斯那种?”花盛兴奋不已。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圣平宁并不是存在于海底。而是悬浮于海水中央。” “那岂不是像一艘船?怎么完全不觉得晕?” “那也是施展的法术所致。” “这圣平宁得有多大?” “你说面积?差不多是六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吧?” “六……六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开玩笑吧,这么大一块陆地在海里,怎么没人发现?” “因为从外部来看,圣平宁只有一滴水的大小。” “一滴水?”花盛有些不明白,他尝试努力理解黑云的话,“你是说这六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地方,隐藏在一滴水中?然后这一滴水,隐藏在东海里?” “是的。”黑云说道。 “如此说来,圣平宁藏于人间却从未被发现过?” “绝大多数凡间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即使是法术,也太离谱了吧?是什么样的水滴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是观自在的一滴眼泪。” “那不就是观世音菩萨?” “她的真名应该叫观自在菩萨。” “这样啊。这滴眼泪从哪里来的?” “这说来话可就长了。要从创建圣境新历以前说起。” 花盛有些疑惑:“你说的新历是指?” “新历是相对于圣境旧历来说的。在此之前的圣平宁历史,我们称之为圣境旧历。直到圣平宁转移到观自在菩萨的眼泪中,才开始计算的年份称之为圣境新历,现在是圣境新历1316年。” 花盛正听得雨里雾里时,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黑云说:“我们到了。圣平宁历史悠久,一时半会也很难描述详尽。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的。” 花盛点头,看来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认清这个神奇的仙境。 “下车吧。” 两人走下车,只见一座足有五层楼高的石牌楼伫立眼前,上书四个黑色大字: “术道习院”。 第四章 太上小君 阳光明媚的下午。清风拂面。 走过挂有“术道习院”牌匾的巨型牌楼。黑云领着花盛走入习院内。 “这是圣平宁最大的学院。一千多年来,执掌圣平宁发展大权的仙、人、灵三族,几乎都从这所习院毕业。”黑云说,“所谓仙,就是神仙。所谓灵,就是万物所化的仙灵,你在医院看见的猫护士就是仙灵。而所谓人,就是普通的凡人,但在圣平宁的凡人,也大都会一些仙术,否则很难适应这里的生活。” 习院内的主干道两旁遍布苍天大树,大树之间左右各矗立四座高阁,一共有八座。中间一条笔直大道,旁有石碑写着四个大字“灵天圣道”。圣道尽头是巍峨入云的高山,山体云雾缭绕,隐约可看到有座雄伟的石塔。 习院内四处雕梁画栋,玉阶明柱,配厢回廊,景色秀丽,让人不禁心醉神往。走入其中,更是处处鸟语花香。大小路上,来来往往大多是身着汉服或道服的年轻人,也有少数身穿和花盛一样的夹克衫,手里拿着各类球或球拍等体育用品。 两人走进一个建筑群,在户外长廊里穿行,耳旁传来小学童们清脆而整齐的郎朗读书声: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花盛被读书声所吸引,望去只见长廊旁的木框门窗开着,里面席地而坐着二三十位汉服装扮的男童女童,都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看上去精神饱满,正襟危坐地手拿竹简,全神贯注地边展开边诵读。 “都是刚入学不久的孩子。”黑云说道,“仙、人、灵三族的后裔进来后,都要先学百家经典。等建立基础观念后,到中学才会教他们使用仙术。” 此时突然一群六七岁身着小号习院道服的孩童排队从长廊对面走来,小男孩小女孩排成一列整齐划一地从花盛身边穿行而过。让人忍俊不禁,花盛觉得好可爱,不由地回过头去多瞧几眼。 黑云说道:“现在带你去教导处办理入学手续,习院有提供寝舍。你可先在此处安顿生活。” 办理手续也相当简易。习院教导处的工作人员拿出一本崭新的门生符,像拿着手机般对着花盛脸上比划了一下,放下后花盛就看到自己的照片和信息都在门生符上一目了然。所有的手续只花了十五分钟不到就已完成,同时领到了一叠新书资料和一只斜挎布包。 他拿着门生手册翻阅起来。手册上的规定也是令人大开眼界,例如: “第一章第三条:术道习院门生禁止在习院内高速飞行。” “第三章第五条:若非对象大不韪,否则禁止对同门使用任何攻击性的咒语。” “第三章第八条:仙、人、灵各族群在校内,原则上应以人型互相交往。仙族与灵族形态需以符合年级的外形示人,不可故意使用幻术虚造自己的身份、年龄和物种。” 花盛啧啧称奇的同时亦是一头雾水,如果非要懂仙术才能来此上课,自己恐怕并不符合入学要求。但现在命都是别人给的,只有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何况这世外之所在也并非凡夫俗子可来,能到此仙境大开眼界也算是上辈子积阴德、祖宗坟冒青烟。 离开教导处后,黑云指着东边说:“今日之事差不多就这些。习院门生弟子的寝舍在东边,你照着门生文书,就是那个门生符上的年级找到寝舍房间入住就行。新学期过几天就开始,帮你分到十年级。相当于凡间的高一,班级里仙族、人族、灵族都有,你多交点朋友。” 黑云从怀里拿出一面长方形的铜镜:“这是你的瑞华宝镜,新款的。” 花盛接过镜子,一眼看上去可谓是巧夺天工。镜子正面光滑平整,而背面则刻有龙凤祥瑞的图案。花盛拿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面目还算清晰干净。 “习院里还每人发一面镜子?是提醒我们注意仪表?” “哪是给你每天照镜子的?这瑞华宝镜是圣平宁的联络工具。你在凡间用过手机吧,很便利,你自己研究吧。新款的更易上手。”黑云说道,“对了,如需要花钱的话,这瑞华宝镜里装着钱包。你的赡养经费每月初一,圣平宁的户部会往里面存放一些零花钱,日常生活足够了,学费方面都会帮你都付清。需要支付的话,只要在店家这里挥一挥手掌就行。不必担心不会用。” 到此处的生活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使得花盛心中的焦虑顿时打消大半。 “我后面还有工作,得先走。”临走时,黑云突然想起什么事,说道,“你得留意,圣平宁并不是所有居民都欢迎你这类的凡人。像你这种半路移籍者,初来乍到得小心才是。” 花盛谨慎地点了点头。告别黑云后,便背着挎包往习院的东面漫步而去。 随处可见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仿佛置身于无比秀美的皇家林园。各种不知名的鲜花盛开、彩蝶翻飞。 近处几名门生模样的少女坐于石凳,将书本摊开正在探讨诗词歌赋。另一边,是几名男弟子聚在一起,正将几十只茶杯在石桌上叠起,一名弟子念念有词,这些杯子长龙般腾空而起,结果一个不稳长龙轰然倾倒,旁边的男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四处散落的茶杯,竟没一只摔碎,速度之快叫人叹为观止。那群男弟子放下杯子哄然大笑,其中一名大声指着刚才施法的弟子道:“明天喝的茶,得你请客!” 花盛沉醉于园林中,短短一段路程,竟走走停停徘徊一个多小时。那些书本材料虽厚实,但放进布包里竟感觉不到丝毫分量。难怪自己一时贪玩忘却了时间。 不知不觉发现已夕阳西下,花盛便快步往门生的寝舍区方向跑去。或许是术道习院占地面积太广阔,整个寝舍区竟大多是二层建筑。楼房都采用徽派设计,以砖、木、石为原料,以木构架为主。望过去一片白墙黑瓦,好不气派。 建筑上的各种木雕、石雕,形式多样,栩栩如生。数排建筑的西侧是一片宁静的湖泊,秀美建筑倒影于湖上。又恰逢夕阳西斜,霞光映射在宛如明镜一般的湖面上,与徽派建筑交相辉映,描绘成一幅绝美的水彩画卷。 湖旁树立一石碑,上书三个红字“醉心湖”。真可谓道出了花盛此时沉醉其中的心境。 花盛所住的寝舍就靠近醉心湖,还在暗自庆幸分到了一所绝佳风景的别墅时,他抬头望见二楼楼顶的瓦片上正躺着一位风度翩翩的长发美少年。少年的年纪看上去与花盛相仿。手中握着一本书卷,正在夕阳下慢慢品读。 花盛看了半天也不知他是怎么爬上房顶的,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确实自己所住房间。便对着楼顶喊道:“同学……不,这位兄台,请问这里是习院的门生寝舍么?” 房顶的少年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书卷。 毕竟这上面应该有十米左右吧,大概是我喊轻了。花盛走上前几步又喊了一声。 那少年仍然全神贯注地看书。 应该不至于吧。花盛将肩上布包放下,一边跳一边大声喊:“喂!上面那位梁上君子!” 少年目光瞥到了下面,收起书本站起身。房顶的瓦片一阵稀稀索索地响声。花盛直担心瓦片雪崩般落下来。 站起来时,花盛才看清这少年身材挺拔、眉目清秀。少年身着淡青色的道服,道服上绣着浅蓝色祥云。腰间束着一根紫金纹路的腰带。近看左耳戴着枚闪闪发光的耳环,耳环上悬挂着两枚精巧的银色剑型耳坠。 他踱步到房顶边缘,向下俯视了一眼,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花盛一阵头皮发麻,大叫:“别别!再走一步,当心摔下来!” 少年嘴角露出一笑容,缓缓抬起右脚。 花盛大喊:“喂!小心!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 那少年缓缓地放下右脚,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神情,然后又缓缓抬起左脚。 “喂喂!停停停!”花盛又大喊。 少年扬天长笑,竟离开屋顶一跃而下,身上长袖瞬间腾空飞舞。 “啊!”花盛本能地举起双手想去接住。但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 眼看少年就要重重地跌落地面,突然他脚尖距离地面不到半米时骤然停止。原本腾空的长袖亦随着重力下垂。少年就这么悬在空中,瞧着趴在地上抱着脑袋还摔了一身尘土的花盛。 少年把双手放到耳边,竟然从耳边取下两个无线耳机,道:“恕罪恕罪,方才正在听歌。人间那新出道的偶像男团‘brave’和偶像女团‘hope’真是活力四射,尤其是hope的《寰宇战歌》《希望的模样》《封闭十字路》《morningmorningcall!》都让我听得入迷,故此未见有贵客临门,实乃失敬,哈哈哈!”说罢随即拱手:“敢问这位同门从何而来,不知有何赐教?” 花盛趴在地上拱了拱手。 少年说:“还有,叫人梁上君子可不礼貌哦!” 花盛赶紧起身,拍干净身上后,说道:“不好意思!我,哦,在下名叫花盛,刚来圣平宁。这术道习院也是初来乍到。” “看阁下天庭饱满、双眼灿若星辰,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幸会幸会!”少年慢慢落到地上,“在下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听上去貌似是网名?” “哎?还真是在下的网名啊。但从小大家就这么称呼我,周围的人都叫惯了。” “那你的本名叫什么?” “一炁化三清太清居大赤天仙登太清境玄气所成日神宝君道德天尊混元灵帝。” “什么?”花盛用手掏了掏耳朵,怕没听清。 “一炁化三清太清居大赤天仙登太清境玄气所成日神宝君道德天尊混元灵帝。”少年补充道,“这次在下注意轻重缓急,说得慢了。可有听清?” “这是本名?” “正是。” “你家里人也是这名字?” “那必须的啊!否则怎么是一家人呢?不过严格来说,应该是一家仙,不是一家人。”太上小君大笑,“我爷爷全名是一炁化三清太清居大赤天仙登太清境玄气所成日神宝君道德天尊混元上帝,神仙称他为太清道德天尊,但是人间都叫他太上老君。” 花盛瞪大双眼,难怪刚才就觉得太上小君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咦?太上老君是你……” 太上小君晃了晃手中的书本,拂去空气中被扬起的灰尘。此时花盛才看清书名,那书看上去有些年数,深蓝色封面的边角微微卷起,纸页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 书名上写着四个字:《万法归宗》。 少年打了个响指,嘴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在下名叫太上小君。太上老君就是在下的爷爷!” 第五章 习院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术道习院每日卯初时开静,门生弟子们起床洗漱。亥初时止静,熄灯睡眠。早晚都有习院内弟子担任钟头、鼓头,准时鸣钟敲打云板,发出起床或熄灯的信号。照院规,不论寒暑晴阴都不能贪图睡眠。 清晨各人洗漱完毕后,便在醉心湖旁的庭院内做“早坛”,酉正时就用晚膳,晚膳后习院弟子便回到醉心湖旁的庭院内,做“晚坛”,主要是研习教义、切磋法术等。到戌正时习院内便会响起“止静”的云板声,宣告准备就寝。随后亥初时再次打板,习院弟子就要全部睡下,不得交谈嬉笑。 在饮食方面,习院内设有数个餐堂,叫“信斋堂”。信斋堂每日给师生们供应各类饮食。虽说是面向仙师与弟子们,但九成以上伙食都是为凡人弟子专供,仙族和灵族则主要选择饮水和素食。 这两天,太上小君带着初来乍到的室友花盛在术道习院转悠。整个习院的面积相当大,没四五天时间根本没法熟识。 一日正午过后,两人换上术道习院浅蓝色院服和布鞋,在习院内散步。院服宽阔的袖口边缘用紫金线绣着两条纹理,仔细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仙术咒语。院服虽宽大,但和那套运动服一般,毫无分量和拖沓感。 花盛脚踩青石板路,举起宽大的衣袖:“这院服太神奇,穿身上竟然毫无感觉。” 太上小君:“切莫小瞧这件院服,术道习院的院服所用面料是圣平宁全境最好的,为九天玄女所养的天蚕吐丝后亲自所织,非习院门生根本没资格拥有。而且,由于玄女用紫金线绣有《万法归宗》的仙咒,身穿院服有助于大幅提升法术效果。我们即使偶尔外出,也会将院服变小随身携带。” “原来如此,看来真要多向你讨教。” “来圣平宁可还习惯?”太上小君踱着步。 “这里和我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很新鲜。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个世外桃源。以前对我们这些凡人来说,只是神话。但想不到居然真的会有神仙存在。” “圣平宁仙境面积很大。这里仙、人、灵三族共生共存已有千百年。虽与世隔绝,但并不是原始社会,也关心凡间之事,只是不去干预。这些年凡间科技进步巨大,我们这也会从凡间引入些新事物、新科技。科技和仙术并不矛盾,可以融合。现在凡间科技莫要说对千年之前,即使对几十年前的人来说也和仙术一样了。” “有时没有约束、没有目的,跑得越快可能越危险。道理人人都懂,但知易行难。也许真到失控时刻,圣平宁不会袖手旁观。”太上小君淡淡地说,“但谁又知道呢?这些难题还是留给他人思索吧,我们只管逍遥。” 太上小君用手指着周围景色:“术道习院是万法教习之所,绝佳风水宝地。相传这地方原本是上古神兽玄武的背壳。凡间的《礼记·曲礼》有云:玄武,龟也,龟有甲,能御侮用也。玄武灵龟的背壳有经天纬地、贯穿日月之气。因此便选择借玄武灵龟的壳为基础,建造了这所习院。” 花盛问道:“之前看书上说,玄武神兽是一龟一蛇。如果说灵龟化成了术道习院,那么那条玄武灵蛇是在?” “上古神兽如今大都各镇一方,与山川河流融为一体。但这玄武灵蛇其实也在习院内。术道习院创立者将灵蛇封于玄武神山山顶的凌岩塔内,一直在万载玄冰包围下冬眠,距今已过千年。每年习院庆典时,全院师生会登上山顶祭典灵龟与灵蛇。” 太上小君接着说道:“术道习院中间大道为‘灵天圣道’,约一百丈宽。直通北部的玄武神山。东面是门生和教师休息落脚的地方,也包括运动场所、藏书阁与各类会馆。西面是教化修道之所,大小建筑约有四十余处。” 两人漫步登上玄武神山,在半山腰找了个凉快的亭子坐下。花盛抬头一看,见亭子上有一块匾,上书“步闲亭”。 说到来圣平宁之前的遭遇,花盛说只记得为了徐哥的事登上游轮,然后就是坠海。其中所有竟都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都想不起来?”太上小君问道。 “我只记得上了一艘游轮,也不知在船上呆了多久,留下的唯一印象是掉入海里后看到上方的火光。当中的记忆一片空白。” “这情况也不能说罕见。凡人的大脑有时候会通过自我保护机制,遗忘掉那些极为痛苦或恐惧的回忆。但也有可能是中了某种法术。”太上小君说,“且由它去吧。这步闲亭,我们又叫它‘忘忧亭’,过去世俗之忧一了百了。我叫了一壶茶,我们来饮茶!” 或许来此登山的师生比较多,亭子旁边开了家小茶舍。一位习院弟子模样的伙计端上一壶热水、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可能是在此勤工俭学的门生。 “我最爱喝这里的茶,正宗的武夷岩茶大红袍,兼具绿茶之清香、红茶之甘醇。”太上小君浇上热水慢慢冲洗茶杯,“虽说仙术也能变出茶水来,但大多只解口渴之用。变不出这蕴藏天地之灵气的大红袍,变不出这明朝供春亲手制作的紫砂壶啊!历史上如此众多只羡人间不羡仙的故事,并非不无道理、空穴来风。” 花盛不由暗暗道,其实事物都有两面。凡人羡慕神仙,却也有令神仙羡慕的地方。“太上小君,你这典型的官三代,背景这么硬,还要羡慕别人不成?” “不是官三代,严格来说是仙三代、仙三代!咳咳!”太上小君修正道,“但是仙界与凡间不同,不看出生门第。未来要向我爷爷看齐的话,不修行了个三五千年怕是不能望其项背。” “三五千年后,我怕是早化为尘土了。你现在不会已经几千岁了吧?” “哈哈,神仙固然长寿,但你有见过几千岁的还在学校念书?这得成绩差到何种地步,留多少级?”太上小君大笑,“我和你一般大,所以我们才能做同窗。” 花盛转念一想确实在理,也没见过中学一直留级留到三十岁的同学。如果长时间不能毕业,那该早被劝退了,怎么可能一直读下去。像太上小君这种名门之后,就更不可能落人之后。 “处处安定祥和,在圣平宁生活就不会有烦恼了吧?” 太上小君给花盛又续上一杯茶:“圣平宁里仙、人、灵三族共生,仙就是神仙。灵则乃世间万物所化,本身是动物或植物甚至是一块石头,通过吸收天地精华潜心修行化为仙灵,变成人形。” 花盛说道:“这圣平宁和术道习院太神奇了!简直是世外桃源,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到各处去逛逛!” 两人稍坐片刻后,正准备起身下山,瞧见山下走来七八个弟子,为首的一位长得身高八尺、挺拔英武。仔细一瞧,那少年面如冠玉,周身仙气四溢。一看就是仙门后裔。他手持拂尘,周围那些弟子犹如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往山上走去。 花盛刚想走出步闲亭,却被太上小君拦了下来。 “我们稍等,让他们先过去。” “怎么?路宽着呢。” “不……”太上小君刚想说什么。但见那群人路过亭子旁,突然停下脚步。 有个男弟子朝亭子里瞄了一眼,说道:“我想怎么今日神山上空气浊不可闻,原来谁将凡间的俗气给带到这里。” 旁边另一个弟子对着那手持拂尘的少年说道:“主簿,想不到我们术道习院竟会招了这种无能之辈。可悲可叹啊!” 花盛一看,那少年不但盛气凌人,还是个什么主簿。自己虽未听说过,但似乎是这些弟子当中的头目。 对那些人的无礼,花盛刚想回敬两句,却见太上小君摇了摇头,随即又想到黑云嘱咐过自己初来乍到得小心。便也低头不语,等着这些人离开。 但那为首的少年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往他们的方向走近了两步,说道:“前两日查阅卷宗时,就听闻有个蝼螘要来此地,想不到这么快就遇上。” 旁边弟子补充道:“实在有些晦气。” 见对方叫自己蝼螘,花盛有些按捺不住。但一想对方人数多,为了免生是非,又忍了下来。 另一位弟子对着这位少年说道:“主簿,我们先走吧。免得在这蝼螘这里浪费光阴!” 那少年看了一眼太上小君,说道:“想不到作为名门之后的太上小君,竟与这厮混在一起。” 太上小君道:“这是圣平宁,又不是天庭。居民有什么贱贵之分?” 那主簿少年说道:“圣平宁也非法外之地,自然少不了规矩。与什么样的混在一起,便是什么模样。” 说罢,那主簿少年拂袖而去,带着众弟子往山上走。 花盛见那行人走远之后,便问:“刚才那是谁?怎么年纪轻轻却一副官样,派头也不小。” 听到此话,太上小君忽然收起笑容,神色严峻地说道:“在这你得谨慎,没事切莫乱走。圣平宁虽说安定平和,但对你却不同。” 花盛被他凝重的脸色吓了一跳:“怎么说?” “圣平宁千百年来,仙、灵、人三族共生尚且太平,但是你是通过未成年人保护法隐性修正案进入这里的。” “我也是凡人,和这的人有什么不同?” “大有不同。这里的人类是在这里出生,从小习得仙法。而你是外来者,更重要的是你所使用的‘隐性修正案’仅仅运行了三十年,只能说还在试运行阶段。由于圣平宁的居民对此意见不一,反对之声日益激烈,这条例可能随时会被废止。” “为什么?”花盛见话题与自己有关,急忙问:“救人不是好事么?” “对于你来说是好事,但是圣平宁属于世外仙境,与凡间早已断去联系,相安无事千余年。可如果单方面地放凡人进入仙境,未来可能会给圣平宁带来巨大灾祸,导致仙境倾覆。” “放几个凡人孩子进来,怎么能导致灾难?” “是的。这些反对者数量正在急剧增多,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别过于挂怀。他们称这些因为‘隐性修正案’进入圣平宁的人为‘蝼螘’。” “就是刚才那些人说的蝼螘?” “千丈之堤,以蝼螘之穴溃。百步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那即是说,人虽然少,但放了不该放进来的人,总有一天会因为这个修正案,导致巨大的灾祸?”花盛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错。就是大家常说的蝴蝶效应。”太上小君说道,“虽然得道仙长大都主张众生平等,但你得小心,因为不知道遇见的人谁会有这样的想法。怕遇到之后,会对你不利。” “确实。毕竟这种歧视不会写在人的脸上。”花盛心中思绪万千,“刚才就是歧视所谓蝼螘的人?” “不错。”太上小君一脸凝重地回答,“你听说过习院内的门生会么?” “听上去有点像习院内优秀弟子们的集合组织?” “是的,许多成绩优异的弟子都在门生会里。而且……” “而且什么?别卖关子啊!”花盛有些着急。 “刚才为首那个术道习院门生会的主簿,他叫天极子,就是这个‘隐性修正案’的激烈反对者!” 原来他名叫天极子。花盛心里暗暗道,听上去就像是个嚣张的家伙。“那岂不是优秀学生都是这么个想法!”花盛顿时感觉自己的前途未卜。 太上小君安慰了一下他,说道:“那倒未必。只是主簿这样,也代表了存在这样想法的人在术道习院内不会是一两个。在圣平宁里也是。所以你得处处小心,稳妥一些。” “你说得有道理。”花盛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免觉得境遇不如想象,心情有些复杂。 第六章 仙术奥秘 术道习院。日丽风和。 转眼就到了要去学堂的日子。 清晨卯时二刻,花盛在太上小君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名为“思仙阁”的地方。思仙阁高四十多米,共九层,四面通透,站在楼阁之上可看到术道习院的壮丽风景。花盛本担心四面没遮挡会从边缘跌落,但走到边上才发现周围都有一层法术结界包围。 太上小君解释道,这楼阁上布有奇门风水阵,就像围栏一般不用担心,此外蚊虫之类也飞不进楼里,除非懂得解阵才能自由进出。 花盛向外望去,不远处立有相似的另外三栋高阁建筑。这四栋合在一起分别为“思仙阁”“会仙阁”“齐仙阁”“御仙阁”,想必都是习院内传道授业的场所。 花盛走到学堂里,已有二十多位门生弟子席地而坐。他和太上小君找了临近的两个空位坐下,随手从包里拿出之前领到的书籍。按照指示,开学所学的是本叫《如意册》的书籍,花盛简单翻阅了一下,都是剪纸为马、撒豆成兵的仙咒。 太上小君说道:“这本是基础教材,大多是些障眼之术。回头给你看我的《万法归宗》,炫酷仙术都在里面,以后就会教那本。” 花盛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院服。 此时,他发现楼阁边缘有位身着白衣道服、手持拂尘的老者从天空中降下飘入室内,老者落定后走到前方书案前。只见他髯须飘飘,周身仙风道骨的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一脸和善。他在垫子上双腿盘起坐定,慢慢扫视其下在座的弟子们。 “他叫于然仙师。”太上小君推了推坐在身旁的花盛,“仙界宗师级别,是术道习院里德高望重的一位仙师。” 于然仙师看了眼太上小君轻轻一笑道:“各位弟子早上好,贫道于然,看来有些门生弟子已认识为师。既然为师与各位弟子有师徒情份,那不妨先和诸位分享为师的教学原则。正所谓,行善立身,读书立命。为师要教诸位的,是理解世间万物运行的基本法则。善加运用,离开此地后可去造福各方。正所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在日常的习道中务必要牢记于心!” 于然仙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在习院中,在座各位门生们可以学到很多仙术。简而言之,除了常用的变化术、御火术、穿墙术之类常规科目外,天资聪颖者可以习得更高级别的,例如天象术、封印术、羽化术、屠龙术、魂游术、邀神术、假死术等。仙术之法博大精深,若要全部精通极为困难,不要说人或灵,就是神仙也未必能实现。因此绝大多数门生弟子终其一生,也仅能学点皮毛或精通数种,非千年道行不足以言之。 “但诸位务必牢记,术只是方法、是工具。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去使用。唯有无时无刻心存正道,方能造福世间。天道循环,教化众生,望诸位一直遵从正道,对万事万物心存敬畏。” 花盛举起手问道:“仙师,那凡人能学会仙术么?” 随即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为师听说今天有个新来的插班弟子,想必是这位。”于然仙师说道:“凡人当然可以学仙术。凡间也有很多求仙得道的故事。但凡人由于天资差异,所学进度会有不同。” 于然仙师略微提高了声音:“诸位来自不同的地方,天资亦是参差不齐。但于此处,跟着术道习院的仙师,勤奋的凡人依然能学会仙术,甚至比那些贪玩的仙人后裔学得更好更快!” 这么一说,那些仙族弟子瞬间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凡人很崇拜神仙以为其无所不能,事实上不尽然。仙术是有边界的。你能念咒变出一杯水,但不是念上几亿次就能掀起滔天巨浪淹没世界。所谓无中生有只是凡夫俗子的片面理解,仙术的核心不是凭空捏造,而是变换形状、方式、位置。”于然仙师抬起左手,瞬间左手的空中出现一个悬浮火球,“这火是为师将周围的能量聚集起来,这里热了,必然某地方温度有所降低。这就是凡间常说的能量守恒。” 他手心一转,火焰瞬间消失,变成了一块悬浮于空中的金色手镯,光彩夺目。“这是黄金,就像为师刚才说的,这是我们这个世界金矿中的元素,到了这边那其它地方必然会减少。仙术只是改变了它的位置与形状。” 接着一瞬间,金手镯解体消失不见。 于然仙师道:“所谓仙术,并不是创造这世上本没有的物体或元素。它做的只是改变。” 坐在学堂后面的一位弟子举起手问:“于然仙师,仙术是用什么方式让这些东西出现或者消失的?”这位门生看上去长相朴素,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应该也是和花盛相近的基础薄弱的凡人门生。 “让物体出现或者消失。这要看怎么理解,因为这有两种不同的方式。第一种最常见,就是幻术。”于然仙师手一挥,案头突然出现一只小鸟,坐在那里形象呆萌,拖着红色的舌头,“大家看到什么?” “小鸟!”学堂里的回答声不绝于耳。 “是的。但是各位请看。”于然仙师用手伸向桌上的小鸟,那小鸟并不躲闪,突然于然仙师的指间像穿越全息影像般从小鸟身体内划过。 学堂里惊讶呼声此起彼伏。 “这鸟儿事实并不存在,是为师通过幻术也就是障眼法让诸位看到。那么问题是,你们所看到的是什么鸟类?” 花盛细看这只小鸟,全身大部分棕褐色。头顶上是黑褐色的纵纹,眼圈白色并向后延伸成狭窄的眉纹,应是只画眉。坐在他前面的女弟子抢答道:“画眉!” “什么啊!”教室另一边的几个男弟子开始吵嚷,“一只鹦鹉居然说是画眉?” “是啊,明明是彩色鹦鹉啊!”越来越多弟子附和。 花盛揉了揉眼睛,一只褐色画眉怎么可能是彩色鹦鹉?虽说对于鸟类所知甚少,但彩色鹦鹉极易辨识。画眉被认成燕子、麻雀还勉强情有可原,但当成鹦鹉可真要贻笑大方了。 学堂里的弟子们一时争论起来,在吵闹声中,花盛发现一个奇怪的景象:左边弟子都看到画眉,右边弟子则都看到鹦鹉。 “这就是幻术!”于然仙师说,“这只鸟儿本就不存在,诸位看到的只是为师希望你们看到的。幻术可以针对人、针对地方。即可以针对位置施幻术,让走到左边位置的人看到特定的景象,也可仅针对某个个体让他看到希望他看到的东西。除了中术者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无论自己在何处。” 于然仙师挥动手掌,那只小鸟随即腾空而起往窗外飞去,案头几页纸随着翅膀往旁边移动,于然仙师的胡须也被小鸟翅膀的风带动起来,微微飘动了几下。 “高等级的幻术会将周围场景的互动一同算计在内。幻术有不同层级,高层级幻术能让人看到、听到,摸到一样东西,甚至让中术者有时间流逝速度改变的错觉,使其沉浸于虚假环境中难以自拔。” 于然仙师的话意味着高强的法术,能做到不知不觉中瞬间“囚禁”中术者。 “刚才说的幻术,是让东西出现或消失的第一种方式。但为师之前变出的火焰与金镯并非幻术。这就是为师要说的第二种。”于然仙师说道,“第二种,就是仙术的核心,它为什么能改变物质。因为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有其运行规律和潜在规则,比如桶可以盛水,只要人们制造出桶,就能改变水所处的位置。但你用任何容器,其实都可以盛水。如果不给容器,不能用手捧,只能用两根手指谁有办法取一杯水来?” “我有办法!”花盛举手。 “这位新来的弟子说说看。” “把水结成冰,这样就可以用手指夹住了。” “这倒不失为办法。因为大家都知道水的属性,你可以把它变成冰,然后不用任何容器取来。凡人根据日常生活、自然界的运转规律,了解了事物常见属性善加利用,就是技巧。仙术也一样,如果你能了解事物本身运行规律,那么用一根手指也能将水取来。”说着于然仙师将案头的水杯举起,用一根手指深入杯内,竟然将整杯水如同结冻般取了出来。 “仙术,就是了解了天地运行之术后,善加学习,改变万物的一种方法。简而言之,仙术就是你了解这世间背后的真意,并用此法来改变周围的一切。” 花盛与在座各弟子纷纷摩拳擦掌。 第七章 三昧真火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花盛在术道习院已待了半年光景。 由于对仙术没有任何基础,他上课时主要跟着背诵仙咒,实际运用却总是难以得心应手。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花盛都在学堂和下榻之处来回转悠,几乎没离开习院半步。 针对他这年级的弟子,习院主要安排了易经课、仙咒课、奇门遁甲课、动形课、乐理课等。如有多余时间,术道习院也能选修自己喜欢的课程,甚至是各类西洋语言。在这些课程中只要与仙术有关的,花盛进步都非常缓慢。 他所在的班级里以太上小君为代表的仙族弟子,因从小对仙术耳濡目染,所以表现总是遥遥领先。其次是灵族弟子,灵族多是动植物吸收天地灵气修炼成仙灵,因此天资聪颖。加上也有被称作狐仙这类灵族中最接近仙族的门生,因此部分灵族甚至在实践部分能力压仙族。整个灵族的门生在幻化、土遁术以及中等高度的飞行等法术方面表现相当抢眼。 余下的便是凡人弟子。凡人水平参差不齐,只有祖先是在圣平宁定居的后代,因家庭教育的关系才对仙术有一定基础。 以遁地术为例,课堂上多数弟子都是信手拈来,而技术略差的则是把自己一半身体埋入地中蓬头垢面的模样。这些学艺不精者往往被嘲笑成“半入黄土”。对于这种被嘲笑的顾虑,花盛基本不用担心。当他照着书本上的遁地咒念完后,往地上一跳结果都是摔个屁股蹲,于是他的遁地术变成了“刨地术”。 太上小君看着花盛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刨地,用手驱赶尘土咳嗽着说:“是有只哈士奇是在埋肉骨头?” 花盛满头大汗、灰头土脸地说:“零基础修仙,不勤快点不行。又不能找别人代练。” 太上小君无奈道:“在下教你便是。但凡施法念咒需心无旁骛,不能有杂念。”说完掐诀念咒,念念有词,喊了一声“入!”瞬间遁入地中,过了几秒钟,又在十米外从地底腾空而起。“你跟着我做!” 花盛照着太上小君一般言语、动作,聚精会神地喊道:“入!”果真感觉身体轻盈起来,一阵急速下探。呼的一声双脚埋入土中,动弹不得。 “哎呦!等等!让我把腿刨出来再跟你练!” “有进步有进步!”太上小君不断鼓励。 这大半天的仙术练习,花盛都在扮演灰头土脸的“哈士奇”。好在太上小君一直很有耐心不离不弃。 课程结束后,花盛找了个水斗,用中间涌起的清泉冲去头和脸上泥土。太上小君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你倒是个努力的人。” “我天资愚笨,而且是三族里对仙术最不擅长的凡人,起点低唯有加倍下苦功。”花盛说。 太上小君淡淡一笑:“其实你刚来时,在下也担心你实力不济遭人耻笑。如果和你直言不讳,又担心伤了你的自尊心。” “没事!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什么苦没吃过。自尊都是留给家庭优越孩子的。我们这种谈不上什么自尊,只有自强。” “其实无论在哪,别人总是希望和强者在一起。”太上小君也给自己打开一瓶水,“一个人无论年龄大小,如果没有实力或者没有些别人不曾有的东西,那些优秀的人就很难从心里把你当作真朋友。所谓强者,不一定会和与自己相似的人成为朋友,但他的朋友大都也是某个领域的强者。而即使两个在全方位都强弱悬殊的人会成为熟人,但无论如何隐藏,强者内心对于弱者更多的只是同情。两者不平等使他们难以成为真正的朋友。” “听着令人泄气,但也不无道理。”花盛苦笑。 “并非人人都势利眼。无论在什么世界,总有人比你起步早,有人比你天资聪颖,但只要愿意努力总能追上许多曾超越你的人,这能力也是实力。最终即便你没有超过所有人,你的进步同样会获得尊敬。因为人们注重的是对于进步的向往与努力的决心。没人喜欢自己朋友都是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人。” 太上小君的话虽然平淡,却也包含一些现实法则。 在术道习院课程中,动形课是一门倡导身体强健的课程,因此备受花盛喜爱。在这课程中,更多是练习气血运行,讲究运动流汗。加上花盛有些体育基础,很快就学会蹴鞠。蹴鞠有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这使他精神倍增。只有这运动场上,他才能找回一些久违的自信。 就这样,白天刻苦学习仙术,晚上翻阅各类仙道典章书籍。久而久之,花盛在太上小君的帮助下逐渐摸到了《如意册》上初级内容的门道。 这一日在思仙阁课堂上,于然仙师飘然入室后说道:“众位门生弟子,在学习入门技法口诀之后,今日为师将与诸位深入研究五行之术。天地未分之时,被称为混沌状态。天地乾坤混合一体,日月星辰尚未生成,昼夜寒暑没有交替,上面没有风雨雷电,下面没有草木山川人禽虫兽。这时一股灵气在里面盘结运行,于是从太易之中生出水,从太初之中生出火,从太始之中生出木,从太素之中生出金,从太极之中生出土。五行即由此而来,其相互依赖,亦相生相克。五行,即与自然对应,也与人体对应。” 于然仙师举起手掌,上方的空气化为一团火焰。 “火对于凡间人类的文明至关重要,甚至被认为是推动文明进化的重要标志。有了火,人类就开始往前发展。因此五行中,我们先来学习御火之术。只要初步驾驭火焰,那或许会在危机关头帮助大家度过危险。” “在凡间,大家认为火焰既是化学现象,同时也是物理现象。如果能将温度聚合起来,达到一定的高温就能形成火焰,但是火焰还需两个至关重要的元素,氧气和燃料。如果你没有这两种元素,即使你将周围的温度聚合也无法形成火焰。” 于然仙师说着一摆手,身边空中出现一团枯树叶。 “接下去,为师请几位尝试一下御火之术,诸位看好。” 说罢,于然仙师指了前排的一位男性灵族弟子:“宣文,你上来试试。” 太上小君对着花盛说道:“这位宣文,家里祖先是战马仙灵,标准的火相家族。这小法术都不用学,就是让他点燃十尺高的枯叶堆都易如反掌。” 这男弟子站起身走上前,于然仙师关照他几句后,围绕这团枯树叶仔细观察了一圈。然后离开树叶三步左右的位置,聚精会神地念了口诀,一指喝道:“着!” 呼的一声,枯树叶化作一团空中漂浮的火焰,火星四散飘落。 于然仙师点点头:“不错!宣文有一定法术基础,他没有从一片树叶开始点燃,而是将这些树叶尽数同时燃烧,可见平时对御火之术也早有悉心苦练。不足之处在于用力略有过剩,火焰不够集中,以至于火气四溢散落到周围。这样中心温度便有所降低。” 宣文默默点头接受了于然仙师的指导回到座位。 于然仙师将手一挥,那团火焰迅速熄灭,瞬间又变回悬浮于空中的一团枯树叶。 第二位上台练习的是凡人后裔的女孩,她默默念咒之后,轻喝一声:“着!”结果只有一片树叶烧着,但火势很快便弥漫开,整团树叶呈现出一团火球。 “不错。虽然道行尚浅,但看得出施法时精神十分集中。只要念咒语速再均衡些,音差不要过大,勤加练习必能有所成就。”于然仙师点评道。 随后,他指了指花盛:“花盛上来试一试。” 花盛脸刷得通红,几乎想钻到案头底下。这段时间他对念咒非常用心,但苦于没有任何基础,要让他登台演示实在勉为其难。想到必定会当众出丑,不免感到心虚羞愧。 于然仙师看出花盛在犹疑,安慰道:“凡人弟子莫要妄自菲薄。不妨上来,让为师指点一二。” “机会不错哎!”太上小君劝道:“让仙师亲自点拨点拨,或许会有大长进呢!” 花盛鼓起勇气,心中念了念刚在《如意册》上看熟的咒语走到台前。 于然仙师说道:“平心静气,专注即可!” 花盛深吸口气,口中念罢口诀,用手一指:“着!” 那团枯叶纹丝不动,依旧慢慢在空中漂浮旋转。 花盛瞪大眼睛又看了看,希望能从这一团枯叶中找到一丁点火光。但是结果令他很失望,连一个火星都没找着。 于然仙师道:“手指方向要准,不要有偏差。手指和心中目标要一致,心无旁骛。不要想着台下的门生,也不要想着我,心中只有这团枯叶。语速均衡,不缓不急,也不要漏词。” 花盛将于然仙师的话在心里重复。心无旁骛、语速均衡,心无旁骛、语速均衡,心无旁骛、语速均衡。然后再一次念咒,喝道:“着!” 可惜的是整团枯树叶连一丝青烟都没冒出。花盛觉得心中甚是烦闷,暗暗责怪自己没有天分。 于然仙师说道:“花盛,心不可乱,心乱则神散。这样是念不好口诀的。” “嗯!”花盛试图全神贯注地念咒。 于然仙师说:“我给你演示一下。”然后他慢慢念出口诀,用手指一指,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一丝一豪多余。那团树叶瞬间火起,火焰均衡平稳,未有一粒火星溅出。火苗跳动平稳,画面犹如一幅美丽浓烈的油画。 然后于然仙师念道:“收!” 那团火焰瞬间消失不见,又变回了树叶。 “可有看懂?” 花盛仔细回想刚才于然仙师的动作,站定身姿。口中默默念出口诀,喝道:“着!”树叶仍然纹丝不动。花盛好不着急,心跳加速,又念了一遍口诀,喝道:“着!” 仍没有火星。 花盛羞愧难当,人又紧张,胃疼地翻江倒海。他大声念了一遍口诀,大声连喝:“急急如律令!着!着!着!” 瞬间花盛只觉得胸口突然一阵剧疼,喉咙处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时举座皆惊,前排几位弟子惊呼起来。 于然仙师眉头一皱,赶忙扶住正往后仰倒的花盛。 花盛眼前直冒金星,忽然变暗,正要晕过去。此时眼前闪过一道耀眼亮光,于然仙师双手扶着花盛,瞥了一眼那团树叶,忽然大喝一声:“不好!小心!” 只见那团树叶中心开始高速闪烁,犹如隐藏着高速转动的火球。明亮的火光从缝隙处激射而出,将学堂上下四周照得透亮,一时惊呼声不断。 一霎那,于然仙师本想念咒制止,但双手正扶着花盛无法腾开。 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时,那团树叶一声轰然炸裂,火苗从中心四处飞散。 同时听到太上小君大叫:“快躲开,是三昧真火!” 整个思仙阁屋顶被这强烈气浪顶起,像纸板一样被掀至半空,于然仙师用身体护住花盛,但仍被震出几丈远,席下弟子们也被四散摔出。幸好被思仙阁四周结界挡住,不少人又反弹回来,众人倒得七零八落。 一瞬间漫天的瓦片飞散,中央一根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 紧接着思仙阁屋顶和屋檐在空中碎裂开,碎片四散飞落!于然仙师将花盛放在地上,双手连续做了几个仙术手诀,喊了一声“急急如律令!止!” 又见太上小君健步腾空飞跃而起,单脚站在一根断梁之上,大喝一声:“四方皆止!” 几片巨型碎片随即悬浮半空,下坠速度立刻减缓。 可是,由于爆炸过于剧烈,半空外围仍有不少大碎片飞向习院四处,眼见不少建筑就要遭殃。 就在这危急时刻,空中突然闪出一道银光。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位深银色长发少女,少女窈窕的身型犹如闪电般脚踏四散碎片,从天空中穿行而过。伴随着长袖飘飘的院服飞舞,所经之处的碎片都被定在原处。 银发少女轻喝一声:“急急如律令!收!” 四散的碎片竟像被磁铁吸附一般聚拢空中,成千上万的的碎瓦片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碎片星环,并且往当中不断收紧靠拢。碎片互相碰撞摩擦产生隆隆声响,却未见一粒灰尘洒落。 少女从旁边站立的碎片上翻身一跃,立于思仙阁旁的会仙阁顶部尖角之上,凝望着一大堆聚拢的木料砖瓦缓缓下落。此时,地面的不少弟子也纷纷施展法力,一同帮助建筑残骸落地。 高处清风流动,吹起少女扎着银色长发的紫色丝带,露出她冰清玉洁的侧颜。 是位和花盛岁数相近的妙龄少女。 此时花盛倒在木地板上,头上是失去屋顶后的一片晴空。他身体四周散落着断壁残垣,并不时传来受伤弟子的呻吟。他想挣扎着起来,但视线却逐渐模糊。 是不是有人受伤,刚才是什么真火?到底怎么了? 还来不及思索,花盛就被黑暗吞噬。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太上小君的声音: “未雨,幸亏有你出手相助!” 第八章 银发少女 你若是闯了大祸,周围势必会甚嚣尘上。面前通常就会出现一些陌生面孔。而闯祸后如果没机会多认识几张新面孔,往往说明祸还不够大。 花盛睁开眼睛后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并不大,像是类似医务室的地方。窗外仍是白天,看来自己并没有昏睡多久。 “你终于醒了。”就在花盛迷迷糊糊之际,耳旁传来了太上小君的声音。 听到熟人声音,花盛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此前思仙阁的爆炸令他记忆犹新,一切历历在目。 “我睡了多久?”花盛问道。 “一个多小时。”太上小君说:“方才你口吐鲜血,可有哪里不适?” 花盛摸了摸胸口,感觉仿佛被重锤过一般,说道:“就是胸口疼。可能是来之前受的旧伤发作。” 太上小君说道:“听说你来之前服过九转还丹。照理说,即使受重伤也该痊愈了。” “奇怪。来圣平宁以后我一直待在术道习院里,应该没机会受什么伤才对。”花盛寻思着。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晕倒前所见的那位深银色头发的少女也站在屋内。 此刻细看,那少女面容秀美、端妙无比。一双褐色的瞳孔宛如孩子般明亮,清澈见底。 少女看着花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问:“你,是新来的?” 声似悦耳银铃般,听得人心跳加速。 “是……对的……” 花盛只觉舌头打结语无伦次,他努力直起身,说道:“实在对不起。给大家都添麻烦了。” 太上小君双手交叉胸前,说道:“她叫未雨。是术道习院门生会的副主簿。这次幸好她经过思仙阁及时出手相助,否则那些碎片砸下来的话,周围建筑损失可不会小。” 这叫未雨的少女问花盛:“你怎么会施展三昧真火?” 花盛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正在学习御火之术,不知怎么地,那团叶子就突然炸开了。” “难道你来圣平宁之前学过?”太上小君问道。 “我不确定,毕竟有段记忆已经丧失了。” “完全记不起?”未雨问道。 “是的。对于仙术,即使是现在我也仅懂点皮毛。”花盛回答。 未雨的神色似乎有些怀疑。 此时于然仙师走进屋,见到花盛说道:“你醒了?” “刚刚恢复知觉。”花盛答道。 于然仙师面露苦笑:“你这弟子说自己不曾学过仙术,如今差点一把火把思仙阁都烧了。年纪不大,火气倒是不小。” 花盛的脸一阵通红,不知是听了于然仙师的话,还是觉得让一旁少女见笑。 “实在抱歉,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受伤?” 于然仙师说:“还好,习院门生大多都懂仙术,躲避及时并无大碍,只是被吓了一跳。” “那就好。” 花盛松了一口气,他最怕造成习院弟子有什么不测,以后真不知如何面对。 于然仙师安慰道:“此祸并非你有意为之。倒是思仙阁千百年来未曾历经什么劫难,也算是命中该有此劫。回头让习院再修建。不过倒是你急火攻心,需要好生修养。” 太上小君说道:“如果要修缮思仙阁,务必也请叫上在下一起。” “太上小君,难得你有此善心,为师自会安排。你仙术运用熟练,能帮上不少忙。”于然仙师回头对花盛说,“不过针对花盛的事情,恐怕术道习院里还是要有个了解的流程。届时会成立个事故尉察组,要烦劳你配合。” “没问题。我闯下的祸,配合调查是分内事。而且我也非常想了解原因。”花盛道。 “保不定是花盛天资聪慧,是学习仙术的好材料,今天只是超常发挥。”太上小君笑道。 此时,一旁的未雨拱手说:“既然没什么事。未雨后面还有课要上,先行告退了。” 说完未雨给于然仙师作了个揖,走出房间时又望了花盛一眼。 花盛看着未雨纤细的背影走出房间,心头掠过些许失望。他突然很想很想了解这女孩子。不过看她此前在空中施展的仙术,真不知道行究竟有多深。况且太上小君说她乃是门生会的副主簿,即使在整个习院里应该也算是相当优秀的弟子。对花盛这样资历平平的凡人而言,未雨愿不愿和他交朋友都很难说。看未雨对于仙术运用自如、空中身轻如燕的模样,极可能不是凡人,说不定是仙族后裔。自己与她相距又何止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里,花盛心里涌起一阵自卑。 算了,之后还要面对习院调查,麻烦必定不少,不知要花上多少精力应对。自己身体才恢复不久,如今又莫名吐血,健康问题也值得担忧。说不定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到这圣平宁仙境,又成了病倒亡故的短命鬼也未可知。哪有什么时间去结交未雨这超凡脱俗的仙女。 此事过去后的几天里,花盛并未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只是需要他来回奔波于习院的各部门去回答一些问题。但对于一个凡人新生究竟为何会三昧真火的疑问,一时间仍无法找到答案。 花盛曾在四下无人处尝试重念御火术的仙咒,但仅仅能变出零星火苗。连拳头大的火都难以驾驭,根本不要说能重新操控三昧真火。 不过,习院里的人看花盛的眼光却不同了,似乎他瞬间成了名人。无论在藏书阁自习或在信斋堂内用膳,都有人偷偷给他拍照,看着他窃窃私语。这让花盛很不自在,毕竟自己是点着思仙阁的纵火者,不怎么光彩。 至于三昧真火究竟是什么概念,花盛所知甚少。用太上小君的话来说,三昧真火是神火,在圣平宁亦属于较高级别的仙术。 圣平宁内将仙术分为四个级别,由低到高分别是:术幻级、玄明级、凌霄级、无量级。 所谓术幻级,是最基础的仙术,主要是指障眼法。就是能暂时欺骗中术者感官的小伎俩,但并未有多少实际作用。例如,将某个事物的外形暂时变化为另一个事物,使其能够欺骗别人。 玄明级,就是第二个级别,这类仙术往往通过物质的转移或分子排列组合,产生实际的新事物。例如点石成金,则是将石头中的碳酸钙和二氧化硅元素分解,并从其它地域转化金元素的分子,去替代碳酸钙和二氧化硅,可以说点石成金实际上是种瞬间转移术。此外,穿墙术、千里眼、腾云驾雾等法术也都属于玄明级。 凌霄级,是第三级的仙术。从这一级开始,学习和施展的难度直线提升。这种级别的仙术在凡人中会施展的人寥寥无几,需要极高道行造诣方能施展自如。花盛的三昧真火就是凌霄级仙术中的一种。 被三昧真火点着的物体,无法被普通水浇灭。事发当时幸好火焰是爆炸冲天而起,因此点着的仅仅是思仙阁的一部分屋脊,随即被附近几位仙师一起施展万载玄冰术而扑灭。如果真是烧成大火,真够让术道习院内的师生们喝上一壶。 这三种仙术级别中,术道习院的毕业生大多只能修炼到第二级,既玄明级。一些才能出众的弟子,可学会极为有限的凌霄级仙术。因此花盛作为刚到圣平宁数月的凡人就能使出凌霄级仙术,着实令全院师生大为惊骇。 按照常理,习得凌霄级的仙族或灵族,往往是前两级仙术的全能。并不会像花盛这样,能施展三昧真火,却无法施展术幻级、玄明级这类低级别的仙术。就好像一个能参加两百米奥运会的国家田径运动员,却在一百米成绩上连普通高中生成绩也赶不上,是极其违反常理的事情。花盛目前所遇到的就是这种蹊跷的状况。 一旦法术超越凌霄级,就达到第四层级别,称为无量级。 无量级的法术,可说与人族和灵族无缘。例如能经天纬地的法天象地术,以及能夺天地之造化、跳出轮回的大品天仙诀等。当年将圣平宁仙境藏于观自在菩萨之泪中,用的就是无量级仙术。整个圣平宁运转背后推动的无量级,无量级既是无上仙咒,太上小君说他也是仅听爷爷说过,因为近百年来圣平宁一直风调雨顺、四方安定,所以也未曾有机会见识无量级仙术。 在这几天里,花盛时常会想到那个银发少女。尽管只见过短短一刻,但未雨那灰中带银的长发,在脑海中不时地浮现。似乎自己对未雨的眼睛似曾相识。这感觉很微妙,花盛从未有过,每次未雨的脸出现在他脑海时,都会感觉脸上发烧,心里七上八下。 不管原因为何,他都希望着能有机会能再见一次这少女。 越是想见,越是不敢去见。 于是,花盛尽量有意无意地向太上小君打听术道习院门生会。得知未雨和自己是同一级的新生。来习院后,由于对各类仙术运用自如,是很有天分的修仙奇才,很快便被推选成为门生代表,并成为习院门生委员会的副主簿。 “这门生会平时做点什么?”花盛问。 太上小君说道:“门生会的职能是组织与习院弟子各类活动。进入门生会的大都是拥有特殊才能的优异弟子。门生会中一些核心成员拥有特殊许可,可以接触到习院的高级管理者,并能去往普通弟子不允许进入的地方。” “习院里还有弟子不能去的地方?” “当然有。比如习院的几个重要部门。因为门生会要参与习院重要活动,为工作方便会给门生会人员进出的权限。”太上小君思索了一下,说道,“对了,还有像凌岩塔这样的地方,和习院内每年的祭典活动有关,也只有级别较高的仙师和门生会核心人员能够进入。” “那你这种大背景的弟子,居然没进门生会当干部?”花盛问。 “在下是散漫惯了,哪有什么精力去管各种琐碎的事。”太上小君双指一夹耳边长发,“在下无欲无求,做官虽好,但哪比得上一身轻的逍遥快活。” 说着太上小君露出一副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的潇洒表情。 花盛虽明知相距甚远,但希望认识未雨的想法一直缠绕心头。 有的想法就像颗种子,当有一天你想去拔除时,才会发现它早已在你心里生出了根。 好在只要你真心希望去做一件事情,机会总会来。 过了没多久,术道习院内的公告栏上贴出了一张演出海报:梨园音乐中心将上演“乐鹰”演唱会。花盛很快打听到了梨园中心就在术道习院旁的湖泊边上,那里有个十里长堤,这个梨园中心依水而建,位于梨园中心内的梨音剧场是个能容纳两万个座位的大型演出剧场。许多知名的演奏、戏曲演出,都会在这个剧场上演。 而这个“乐鹰”乐团是现如今在圣平宁无人不晓的当红乐团,乐团由六位男性灵族偶像组成,分别是白、红、紫、黄、蓝、黑六个颜色的音乐才华出众的九尾狐仙。乐队特色是传统戏曲与电子音乐融合,近几年在年轻群体中迅速蹿红,已发行了十几张专辑。许多圣平宁的年轻男孩女孩都喜欢这支酷炫的乐团,每次演出都可说一票难求。 既然难求,票价自然水涨船高,就意味着购买者需要“大出血”才能买到。花盛细想自己刚吐完血不久,现在竟然又需要大出血。 术道习院里也有各类演出门票的销售点,花盛在门口来回踱了十分钟。 在大半年时间里他几乎都在习院内生活,那个黑云曾和他说,每个月圣平宁都会给他的账户发些生活补贴。花盛日常节俭,大概存下了有五千元左右的圣境币。 花盛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进门票销售点。 “请问,我想要两张乐鹰的演出门票。还有么?” “要什么位置?我查一查。”工作人员是个灵族,两眼放光,像是猴子变化而成。 “有哪些位置?” “这次是移动看台设置,没有内场,只有前后位置的区别。” “移动看台?” “就是会移动的空中看台。效果很震撼。看台有二楼、三楼、四楼、五楼。你要哪种?” “位置最好的是?”花盛问。 “肯定是二楼前区。” “那是什么价格?” “两千圣境币一张。”工作人员说道。 花盛倒吸一口凉气,账户仅仅存了五千,这两张门票就要消耗掉八成的存款。 “两千圣境币的位置可能已卖光了。我看看。哟,一分钟前第二排中间空出两座位,正好有人退票,视角还不错。你买的话真是赚到了!”工作人员看了花盛一眼,“要帮你锁定座位吗?” 当手里攥着两张演唱会门票从销售点走出来时,花盛已顾不得去想这票是刚刚真有人退票,还是工作人员的促销伎俩。他心里激动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去约女孩子。尽管他们只见过一面。 这像一场豪赌。花盛几乎用光所有的生活费,去请一个刚认识的女生看演出。 如果碰巧还要吃一顿好的。那么这顿饭可就是花盛接下去一个月的伙食费。 尽管如此,花盛仍像很多年轻男孩一样,不需要去考虑其它事情。 他现在该想的,就是如何鼓起勇气说出口。 第九章 白玉石桥 手里攥着演出门票等候女孩子,几乎是近百年来大部分男孩都会经历的事。 但未必每个“他”都能拥有圆满的故事,或者说其中大部分都不会。甚至有些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 这就是男孩们的不安之处。也正是这个原因,主人公们大多心怀忐忑,惶惶不可终日。 失败不可怕,面子也并非唯一问题,只是可能会失败又说不定碰巧成功的不确定性,加上脑海中思来想去设计的千种可能,真能把人逼疯。好在世上很多男孩都扛过来了,抗不住的也往往能连滚带爬地熬过去。 花盛觉得手中这两张票越来越热,仿佛握着两块烧红的烙铁般令他惴惴不安。上午修行结束后,他在术道习院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心中盼望着能在园廊、小溪或者玄武神山上巧遇未雨,但直到他走得两腿发麻也没能如愿以偿。 他本可以去问太上小君,比如未雨所在的班级,或者她可能选修哪些法术,以此来提高偶遇的几率。但可惜很多年轻人都热衷于宁可走断腿,也不愿意多问一句。 单纯而愚笨,岂非正是年轻人的可爱之处? 在习院里转悠无果后,花盛决定上玄武神山碰碰运气。除了刚认识太上小君不久在步闲亭喝过那次茶后,他还没登过玄武神山。 玄武神山高六千尺,花盛将门票放入袖子内侧口袋中,一路边走边看周围。时不时还会遇到不少在山上修炼仙术的弟子。和上回半山腰的步闲亭不同,玄武神山的山顶仙雾缭绕,不时又有仙鹤飞过,景色美不胜收。 凌岩塔坐落于山顶,是座高三百八十四尺的大石塔。远望去,塔身外观呈红褐色,自上而下分为十六层。塔前有一个天池般的湖泊,翠绿的湖水平稳如镜,将阳光折射得五彩斑斓。池上有座白色石桥,桥身由白色玛瑙玉石建造。桥面上刻有奇珍神兽,底下的湖水在玉石通透处时隐时现。清澈见底的水中游动着各式奇异的鱼儿,能缓慢地变幻各种颜色,时而纯净通透,时而又似斑驳水彩。 花盛迈上玉石桥阶,见湖泊旁有个自然形成的缺口,湖水正通过缺口从山崖飞流直下,形成一道银色飞瀑。腾空而起的阵阵水雾形成几道飞虹,时而又有仙鹤在虹中穿梭飞舞,堪称奇景。湖水高低奏鸣乐声,与鹤鸣之音融合成悠扬而富有生机的琴瑟和声。 就在思绪缥缈于九霄云外之际,他眼睛的余光发现了一个身着习院道服的纤细人影。 那人影站立于湖面之上。花盛呼吸突然停止。 那是一位银发少女,正赤足站立在湖面上。随着水波荡漾,少女双眼紧闭,身体随着水波微微地上下起伏。 除了姿态翩翩的未雨,还能有谁? 周围的山顶没有一点杂音,天地间只剩下虫儿鸣叫的声音。 花盛在白玉石桥,心脏砰砰乱跳,不敢打扰到她。 此时,这叫未雨的少女竟将湖面化作一个舞台,蜻蜓点水般在水上舞动起来。那清澈的湖水被少女足尖触动,形成阵阵美丽的涟漪。 未雨伸展肢体,将右手往水面轻轻一抚。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凝结成一卷周身通透的竹简。她手舞竹简,悦动于半空,口中缓缓轻念: “谁道玄武妄自顾,不解苍月怜人间。 长叹醉梦几时休,何以豪厘不为仙。” 花盛听得云里雾里,心里思索着词中的含义。什么醉梦?什么毫厘? 毫厘就是数字,数字只是一些单位的表述,表述怎么成仙? 他不明白这首诗词的含义,但却被当下未雨舞动的意境深深吸引。 一首诗词念罢,未雨将那卷透明的竹简置于胸口,从湖面跃起,缓缓落在白玉石桥的对面。落地之时,那足上沾着的水珠变化成了一双绣花鞋。 未雨手握那卷竹简,边走边看,从白玉石桥的对面缓步走来。她低着头,微风拂过,几缕青丝飘扬而起,银灰色发丝飘动。那白皙红润的脸庞仿佛弹指即破,术道习院宽大的道服穿在她那稍显纤弱的形体,很难想象出她就是那道洞穿天际的银光。 花盛一阵心率不稳,觉得双手无处可放。他脑子飞速搜寻着能显得更自然打招呼的方式。 怎么办,怎么办,如何是好? 刚才还感叹宽阔的天池湖面,突然变得好似只有手掌般窄小。在花盛还没想好该怎么打招呼时,低着头的未雨已来到他跟前。 完了完了完了!要错过了! 随着心绪起伏,汗珠瞬间沾满花盛额头,甚至一瞬间还有一滴落到了他的眉毛上。花盛记得以前读过一本书,说到过人在情绪紧张时手心会出汗,即属于精神性出汗。甚至会出现汗如雨下、汗流浃背的情况。但动物的足跖和手掌紧张出汗,被认为是在蛮荒时代中捕捉猎物时可防止滑脱,属于适应自然界的一种本能现象。 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 但现在花盛却感觉一个机会正要从他出汗的手中滑走。 糟、糟糕,她、她、她要走过去了! 不多时的功夫,未雨已距花盛咫尺之遥,少女仍在翻看着竹简。 擦肩而过只是一刹那。据说只需要零点零一三秒。这零点零一三秒的时间,却可以改变你的未来。或许是几年,或许几十年。 生活就是这样。只要够努力,那离运气就不会太远。而当运气找到你时,如果缺一点点勇气,那么可能所有努力都白费。运气永远只是催化剂,如果丧失行动力,那便是天予不取。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未雨并没看到站在桥中的花盛,头也没抬从一旁径直走了过去。 “等,等等!”花盛对着未雨背影,回头喊道。 未雨放慢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到花盛有些惊讶:“咦?是你?你怎么在这?” “习院规章制度上有说过,走路不要看手机,啊,不对!”花盛结结巴巴地说,“是不要看书。当然,手机也不、不能看。那样不安全。” 未雨收起书简:“你是习院纪律委员会的么?” “不,我只是……” 未雨淡淡一笑,说:“叫花盛对吧?” “你记得我名字?”花盛心中一阵喜悦。 “当然认识。”未雨摆弄着手中的书简,“现在习院里谁不知道烧掉思仙阁的名人?” “真是不好意思。”花盛摸着后脑勺,“应该修缮得花很多钱。” “于然仙师和我说,花盛接下去可能要负责习院很多清洁工作来勤工俭学,赔偿修缮费用。”未雨轻轻叹了口气。 “啊??是真的?”花盛吃了一惊。 “假的!”未雨用书简遮住嘴笑,“习院怎可能如此。思仙阁修理速度很快,几位仙师每天抽点时间修复,不多久就又能使用了。没受伤的就好。” “哦哦,那还好。”花盛擦了擦汗,其实未雨能和他这么轻松地打招呼,大大出乎之前预料。他想到,可能也正是未雨这与人为善的性格,使未雨能在术道习院的门生委员会里获得副主簿的位置。 “你在山顶做什么?”未雨问。 “没什么,就随便走走。对了,刚才你跳的舞,很好看。” 未雨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你刚才就在这?” “对……”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不不,刚才真的很棒!你跳的这舞是?” “是不是像芭蕾?” “哎?芭蕾?”花盛大吃一惊。一个身着道服的女孩,竟然会说出这个词。无论如何也应该是身着芭蕾裙的现代女孩。但转念又觉得时间上并无不妥。毕竟虽然圣平宁呈现的是古都,却是地地道道的现代。 “你觉得穿这术道习院的衣服,就不能跳芭蕾?或者只能跳帗舞、羽舞那种几千年前的舞蹈?” “只是觉得这搭配有点奇怪。我印象里的芭蕾就是天鹅湖。” 未雨笑了:“不是古典芭蕾。只是有点芭蕾的动作。” “那是什么舞?” “苍月简舞。” 花盛点点头,但其实仍不理解,听上去像某种以书简融为一体的舞蹈。 未雨像是看出了花盛对这个一知半解,她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将手中的书简卷了起来。 人面对面时,哪怕只是有三秒钟的沉默,也会显得颇为尴尬。花盛终于打破这沉寂:“初次见面那天,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 “初次见面?你是说那天?”未雨皱了皱眉,像有些疑惑。 “就是我把思仙阁烧着的那天。” “哦!你说的是那事。没关系,我也是正好路过,吃了一惊而已。术道习院里高手如云,即使未雨不在也总会有弟子出手相助的。无须挂怀,你别放心上。” 花盛指了指她的手:“你太厉害了。” 未雨有些被逗乐:“如果你想称赞女生,夸厉害可能不是最好的办法。” 花盛一时语塞。 “你指我的手,我以为你要称赞我的手很漂亮。” “你的手确实很漂亮。”花盛脸通红。 未雨捂着嘴笑:“看来你确实不太会聊天。对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没大碍了。”花盛答道,“只是出现三昧真火的原因还不知道。” “三昧真火么。”未雨低头复述着“三昧真火。” “是有什么问题?” “不,没什么。”未雨笑了笑,“既然想不起来就随它去。” “是的。我来圣平宁之前几乎已经丢了性命。但那些发生的事,对我来说很模糊。只记得几个片段,我的记忆有点不太好。” 未雨若有所思:“你不觉得,活着,能忘记一些事反倒是种幸运。” “你这么说,好像也确实有些道理。” “世上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但依然可以活得很快乐。”未雨露出一副哲学家的表情,“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忘掉过去的机会。” “嗯。” “就是这样。对了,你如果没什么事……” “啊!对!那个……”花盛打断了她的话,他差点忘记了演出的事,“后天晚上有没有空?那个赢了乐队,有个演出。” “赢了乐队?” “是了赢乐队。” “乐鹰吧?” “对,对的!乐鹰。没错!”花盛理了理思路,“你有空么?我想请你,一起去看。” “你也听乐鹰的歌?”未雨的提问一下子把花盛问住了。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直白的问题。花盛对乐鹰可说是一问三不知。他之所以买乐鹰的演出门票,是因为他觉得热门乐队的演出,每个女孩子多半会喜欢。 乐鹰究竟唱过什么歌,他一首也没听过。 这就很尴尬了。如果未雨压根不喜欢乐鹰怎么办?花盛心里暗自责怪考虑不周。 “他们唱的,才叫真正的音乐。”未雨说。 这句话仿佛让花盛看到了救命稻草,让坠入深渊里的他看到一丝曙光。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未雨给的这台阶,使得花盛不至于跌落下来。 未雨:“很多人说,现在音乐已死。很多真正热爱音乐、有才华的音乐人,几乎连自己都养不活。因为听众们相比需要花钱的好音乐,更愿意去听不用花钱的。” “这样,原来在哪里都差不多。”花盛说。 “有才华的音乐人,还常常会被因哗众取宠而赚大钱的人嘲笑、排挤、看不起。于是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放弃理想,选择迎合听众,写没有营养、歌词离奇的歌曲。之后,听众们审美被进一步拉低,以至于无法分辨好坏,只关心什么歌流不流行。” “多数艺术大师在自己那个年代都被排挤,过得很落魄。”花盛说,“我猜可能是因为人本身都是拒绝成长的,待在原地对人而言更有安全感,所以人们更愿接纳理解范围内的东西。” “所以做音乐的,尤其是做好音乐的人多半很痛苦。”未雨说,“乐鹰这支乐队就始终坚持自我,写有自己符号的音乐。没有听众的那些日子,即使边工作边义务演出时,也没有放弃互相扶持。最终熬到了属于他们的时代,未来的人们也都会记得他们。” “你对他们很了解。”花盛说。 未雨笑了笑:“任何事不都是如此么?当你坚信你做的是你热爱的,就算受到阻扰、没人理解,也都值得去做。因为这世上你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能相信谁?” “做个有目标的人,然后坚持相信自己。”花盛点了点头。 他翻了翻袖口,发现翻错袖子。又找了另外一个,翻了许久才找到两张皱巴巴的演唱会门票。 “这票可不便宜。”未雨略微有些惊奇,“你这么随便放,容易弄丢。” “是啊。我不太擅长保管东西。所以,要不还是放在你那里保管吧!” “行!等你找到陪你去的人再问我拿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刚才还觉得你傻傻的,看不出心思还挺活络嘛!”未雨笑笑,“这是要强迫未雨陪你去看演出?” “没有没有……” 未雨低头思索了一下:“但是那天,我可能有点事。” “哎??”花盛又如坠深渊,“你没时间去?” 未雨沉吟了会,道:“确实有点事情要办,可能走开半个时辰,入场迟到一会。但随后应该可以去。” 花盛长长舒了口气。还好天神显灵,并没有落空。 “我也很久没去灯会了。”未雨说道。 “灯会?” “在圣平宁,演唱会和灯会是在一起的呀。”未雨歪着脖子笑了。 花盛挠了挠头。 桥上艳阳高照,春风流动。湖畔的柳树枝来回摇曳,未雨的发梢也被微风带起。花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美好。他对自己说,很多事就是如此,只要一点点勇气,就有机会去改变。 如果你对未来越有期待,那么你就越会热爱生命本身。 午后的白玉石桥上只有花盛与未雨。平和如镜的湖面倒映着这两个年轻人的身影,时间变得很慢。此时花盛已没有心思顾及其它事,对他而言,每分每秒都停留在这如诗如画般的下午。 未来,是未曾到来的时间。而后天,是明天的明天。 如果你非常期待未来的某件事,那即使是明天的明天,也会像明年的明年那般漫长。 第二天的修炼结束以后,花盛洗干净院服。在院子里对着一朵花蕾,念起仙咒。随着他的手指,那花蕾花瓣开始旋转,然后渐渐展开。 太上小君捧着书本从背后经过,随口道:“犯什么花痴?” “啊!没有!”花盛大喊一声,那朵花蕾瞬间枯萎掉落。 “福生无量天尊!造孽造孽!这鲜花又哪里开罪与你?”太上小君走上来,手扶住枯萎的花朵,掉落的花瓣瞬间奇迹般飞舞起来,长回原处,在他手掌中又恢复成美丽可人的鲜花,“无事变花痴,多半是约了女生。” 花盛一时哑口无言,缓了一会问:“太上小君,我想问你。圣平宁的仙、人、灵可以在一起么?” 太上小君大吃一惊:“哎?你看中哪个神仙小姐姐?” “嘘!”花盛用食指放在嘴上,气急败坏地叫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哪像随便问问,脸上明明写着:我就是感情的地下工作者!”太上小君指着花盛的额头。 花盛慌忙跑到镜子前,额头上当然什么字都没有。回头见到太上小君双腿盘坐悬浮于空中,右手握拳托着下巴,对他说道:“果不其然!你这样子瞎子都能看出来。” “可别出去乱说。” “在下懂易经八卦。可不会去八卦这种事情。啊哈!”太上小君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飘回自己屋子去了,屋里传出他的声音:“都是现代社会了。仙、人、灵三族不禁止交往。但像上次说的三族寿命不同,要好自为之免得自寻烦恼。” 花盛随口又问道:“太上小君,你有和谁交往么?” “咦?好奇怪。我是凭自己本事单身的,为什么要交女朋友?” “……” 花盛沉默着走回自己屋里。他想到未雨是灵族,既然这样的话,她现在多少岁?不过按太上小君所言,在习院里的三族年龄相近,只是两人不但将来寿命截然不同。花盛心中一团乱麻。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花盛和未雨约着在梨园中心入口处碰面,他打听了一下位置。从术道习院东门出去走约二十分钟就能到。 这是他大半年以来首次踏出术道习院大门。或许是习院太大,住在其中就像个小世界。而当他走出习院后,才忽然领悟到圣平宁远远不止这个小世界。 大街上能见到不同年龄的居民人来人往,也见到装修华丽、古典气派的超大型客栈、药铺、饭馆和各式各类的建筑群。 街边的店铺内,身着各类工作衣物的伙计们正忙着给客人打包购买的货品,并客气地送到店门外招呼着再来。客人离开前亦拱手作揖,到处是一派祥和热闹的市井气象。 悬浮于地面之上的载具车辆有条不紊地在街道上穿行,车中乘客有的仰望窗外,有的谈笑风生,有的像在看书,低头不语。 人行街道两边是清凉干净的青石板路。走在青石板上,阵阵凉意从花盛穿着的布鞋下传来,盛夏之中一点不觉得闷热,反而令使人精神抖擞。花盛边走边感叹,如果第一次工业革命发生在唐宋元明之时,那么世界会不会就是这般景色?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蔚蓝的天空变成了紫色。店铺里的伙计走出门,用手一指悬挂在门口的灯笼,那几只灯笼渐渐亮了起来。随即空中又不知何方飘来一排排红灯笼,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旁,从远至近逐个点亮。一瞬间,整条街上灯火通明。 原来到了晚上路灯才会飘来。白天不占用任何空间。花盛啧啧称奇。 不多时,已经走到了堤岸旁。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宽阔的湖面上布满片片荷叶,那朵朵盛开的荷花不仅呈现出七色,也透出幽暗神秘的光晕,将湖面点缀得如繁星点点的夜空。距离河堤较近处的湖中,搭建着各色神话和历史背景的彩灯,有盘古开天辟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孔明借东风等等传说故事。 河堤前方则明显热闹很多,空中被数以千计红色、黄色的照明灯笼布满。熙熙攘攘的热闹夜市映入花盛眼帘。 集市的门口有个牌楼,上用楷书题字“梨园音乐中心”,原来这里就是梨园中心的入口。宽阔的入口长廊是个灯会,除了长廊半空中悬浮的彩灯,两边有各种小商贩在叫卖着各类奇趣的工艺品和小吃茶饮。 花盛左顾右盼,等了约有两炷香的时间仍不见未雨身影。焦虑感像一条毛毛虫,慢慢爬上他充满期盼的心头。 他这才想起上次仅仅是和未雨约好时间地点,连联系方式居然都忘了留。他寻思,难道是等错地方了? 就在此刻,花盛看到一位身着透明纱衣的婀娜少女,踩着棉花般柔软约半丈宽的祥云从空中徐徐飘落。在随风摇曳的双袖慢慢落定后,她低头用衣袖往腿上轻轻拂过,似在拂去脚下的云彩。等祥云四散开去后,少女抬起头。果然就是她,未雨。 原本就眉目如画,又穿着薄纱身影玲珑剔透的未雨,一时吸引到了四周围的目光。看着她缓步走向自己,花盛的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第十章 梨园灯会(1) 游园。灯会。 花盛周围火树银花,一片流光溢彩。 七色的纸灯笼映衬着未雨的脸颊,微微泛出诱人的绯红。 “等了很久?”未雨语气中带着些许抱歉。 “没有!没有,刚到!”即使在这里等了十天,花盛也会这么回答。 “以前逛过灯会么?” “在来之前逛过元宵灯会,但到圣平宁这之后就没有了。” “哦,想起来了。你说一直待在习院里不怎么出门。你想逛哪里,我陪你。”未雨说。 “我都可以,哪儿都很新鲜,随便走走吧。” “那我们去买花蜜吧!有家知名的花蜜店,今天在灯会上也有设摊。”也许是被灯会热闹气氛感染,走进集市后未雨像个孩子般活泼起来。 花盛当然同意,心想花蜜应该就是蜂蜜之类的吧。 两人来到一个摊位前,只见摊位左边用毛笔写着“姹紫嫣红繁花落去”,右边是“杏雨梨云盼君再来”。上面挂着店名牌匾,写着“蝶舞缤纷”。 一位穿着彩色条纹衣裳的年轻女子正忙碌着,将朵朵拳头大小的五彩鲜花插在桌上透明的小瓶中。 未雨走过去朝着年轻女子挥手招呼:“蝶灵姐姐,你好呀!” 年轻女子抬起头,头上两根长长的触须晃动了一下。花盛还以为是个发夹,仔细一看确实是两根细细的金色触须。这老板娘原来是蝶灵。 “叫我小祝就行了。”蝶灵笑着招呼,“小妹妹,要喝花蜜吗?” “祝老板!桃花和桂花。”然后未雨回头问花盛,“你要喝哪个?” “我,都行啊。” “要不再拿朵山茶花和兰花!” “好嘞!稍等哦。”年轻的蝶灵熟练地从眼前插着的花丛中摘出四朵,分别是桃花、桂花、山茶花和兰花。居然原本最小的桂花比拳头还大。而此前花盛几乎从未见过比指甲大的桂花。 蝶灵将四朵鲜花按照要求两两用纸包好,拿出半根小指粗细的管子,插在花上递给未雨。未雨随即在桌子钱箱上方用手一挥,便付好了账。 花盛一看赶忙说:“怎么是你付?” 未雨笑道:“还怕没机会付账?” 确实,男人永远不必担心没机会付账。 花盛略带腼腆地接过未雨手中的两支花朵,闻来芬芳扑鼻、花香四溢。但想到花朵毕竟只有拳头大小,难免一饮而尽,问道:“是不是有点少?要不要多买几朵?” 蝶灵姑娘听到后,笑着对花盛说:“小伙子,一定是第一次喝我们家的花蜜?这两朵怕你喝到明天都喝不完呢!” “别看花儿小,分量轻,里面的花蜜可不少呢。我今天贪心罢了,买两朵只想多尝味道,平时顶多只能喝掉一朵而已。”未雨说,“喝完了,花还能摆桌上养着。花香能从屋里飘到院里,我可喜欢了。” “我果真出门太少,头发短见识也短。”花盛吸了一口花蜜,只觉得清新入脾、满口醇香,他一边嗯嗯点头一边猛吸好几口。甜美的花蜜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全身经脉都变得通畅无比,不由得夸赞:“哇!真是超赞的饮料啊!” 未雨用长袖捂嘴笑道:“看来你真是在习院憋太久,小心仙术没学好,倒念成书呆子!” 花盛从没和女孩单独逛街,觉得自己走路身形僵硬,说话也不自在。相比之下未雨则尤为放松,领着花盛在两边集市的摊贩中来回穿梭。 “你是仙族?”花盛犹豫再三,还是问出这个他一直想问的话题。 “不。应该说是灵族吧。”未雨看着摊位上的小摆件随口回答道。 “灵族?那是动物变成的?”说出口后,花盛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对不起。我以前从没和灵族打过交道。” “嗯,不是。怎么说呢。”未雨答道,“一般的仙灵大都是动物或者植物所变化而成,但我有点不同。” “那你是?” “我?我是一张纸。或者说,是张写满文字的纸。” “纸也能变成仙灵?”花盛第一次听说。 “只是一张白纸或许不行,但文字可以。因为语言本身就可能包含一种神秘的力量。比如,它能让胆小的人变勇敢,令脆弱的人变坚强。” “所以说,语言是能带有仙术的?” “为什么不行?”未雨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所以有些话,可不能轻易地说出口。” “那,你家人呢?” “我没家人。”未雨声音显得有些落寞,“我从记事开始就一个人。” “哎?”花盛回想起,自己是在孤儿院长大。其中坎坷本不足为外人道,但遇到一个经历相似的女孩,顿时会有些共鸣,“一定很不容易吧,你怎么生活的?” “灵族和人类不同,孤单一个有时也能活下来。因为从来没想过去依赖,所以一切对我来说都合情合理。”未雨转而问,“那你又是如何?” 花盛说到自己,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在福利院里长大,虽然周围会有很多人。但时长也会觉得孤独,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周围或许很热闹。但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太忙了,那像是一个有着许多许多小孩的大家庭。所以长辈们,总会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会哭的孩子身上。而我,就不太容易受到大人关注。” “你希望自己受到关注?” 花盛被这么一问,有些惊讶:“谁都希望许多人来关心自己吧?” “是吗?正常是这样?”未雨露出一些疑惑的表情。 “难道你不希望?” “不希望。” 花盛想不通这世上竟会有从不需要别人关心自己的人。想来想去,难道只有人类才会有这种想法,圣平宁的神仙或者仙灵并不需要?便说道:“我以为这应该是常情。” 未雨说:“人们总是期望无休止的被关心,但只会滋生贪婪。” “但看你的样子,却也不像是性格冰冷的人。” “只有重视的,我才需要,而且也并不太多。情感就像是给花朵浇水,无休止的渴求最终只会招致自己的毁灭。” 花盛无言以对。他发现未雨远比自己要成熟。似乎未雨知道情感界限以及如何控制。自己和未雨应该是同样从小缺少大人们对自己的爱,但自己像跋涉在沙漠里且断水已久的徒步者,而未雨则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这一点上,未雨的确比他要理性很多。 “其实,到圣平宁以后,我一直很不安。”对于面前这个性格略显成熟的女孩子,花盛讲出了自己压抑在心里的话。 “你不习惯这里?” “毕竟和我原来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而且我为何会到这里的记忆,也丢失了。”花盛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有种感觉,我所忘记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既然非常重要,那你为什么会忘记?” “我也不知道,而且加上上次三昧真火的事情,我担心自己所忘记的,会是这里无法接纳我的事。” “那岂不是正好?你要相信,你到这里,会有你的原因。”未雨突然说,“那天我们在白玉石桥上遇到,你猜我是去山顶做什么?” “做什么?” “山顶上的凌岩塔里住着玄武灵蛇,但它早已失去法力枯萎冬眠着,数千年来一直沉睡。我觉得它好可怜,所以只要有空就会去给它讲故事。” “讲故事?你对着标本讲故事?” “它才不是标本!”未雨瞪了花盛一眼,“只是在冬眠。独孤地冬眠了很久。” “那差不多就是在讲睡前故事?” 未雨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为什么要有意义呢?大概因为我了解这种孤寂感,所以我愿意坐在那给它讲故事。也许并不能听到,即使能听到也听不懂。但慢慢地我发现,这些故事其实是讲给自己听的。小时候我一个人,所以临睡前我总给自己讲故事。” 花盛心里有些难受,同是孤儿,自己能够体会到这小女孩是如何经历无数个冰冷的夜晚。 “你很善良。也吃了很多苦。” 未雨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彩灯:“这世上每个生灵都有自己注定要走的路。我们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不必自怨自艾。” 花盛心想,或许这就是太上小君所说未雨对外一直冷漠的缘由。冷漠是一把保护伞。但既然这女孩愿意交流,那自己断然不能辜负这份难得的情谊。 此时,未雨在一个小商铺前停下脚步。花盛抬头看了看,这个摊位名叫“月下”。 摊主是位中年男子,留着长胡须。面前的桌子上方用红绳悬挂着一排排琉璃瓶。每个透明的瓶里有个闪闪发光的球体,有圆形、有月牙形。花盛凑近仔细一看,悬浮瓶中央的居然是一枚小小的月亮。之所以显得不同形状,是因为每个球体发光部位不同。小月亮将琉璃瓶照得通体透亮,令人爱不释手。 未雨看到这个竟像小孩子发现心爱的玩具一般,面带欣喜地站在那里一个个摆弄,舍不得放下。 花盛见未雨对着这些小玩意如此喜欢,就问那中年男子:“老板,这都是什么?” “是月光啊。每一天的月光。”中年男子回答。 “你是说,月光?”花盛确认地问了句。 “日期都刻在瓶底了。”络腮胡子男子说。 花盛翻看瓶底,只见一个瓶底刻着“乙丑年秋八月丙子日”,翻看另一个见着刻的是“戊子年春三月己卯日”。 “老板,这是什么做的?” “就是那天月亮上的石头做的。” “每一年的都有?” “你说出日期,过去一千年的都能给你找到。” “我想要今晚的!”未雨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些小瓶,“老板,今晚的月光有吗?” 那男子摸摸自己的长胡须说:“小姑娘,只要是过往的月光我这都有。今晚的月光刚刚到。你要吗?” “要的!要的!”未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 “但是你还没问价格。” 花盛赶忙道:“我来买吧。今晚的月光,需要多少钱?” 男子看了看花盛道:“一千四百八十六块七毛二。” 这是什么古怪的价格?花盛纳闷,但想起来自己存款确实有一千多。究竟是多少自己也不确定,但这老板说的数字,也不知有没有。“老板,我不确定有没有这么多钱。” 男子说:“你可以支付一下试试,看看余额够不够。” 花盛往桌上的钱箱用手挥了一下。显示付款成功。但同时一查自己账户,显示零元。 “哎?把我账户清零了啊。老板你这月光可真是‘当月花光’!”花盛说道,“这样一来,我可真是:衣食住行,四大皆空。” “为对的人倾其所能有,怎么不值?”男子大笑,“小伙子,人之间的情感看似无样无形,但或许是根凡人看不见的红线。而这红线何尝不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羁绊,若非确有其物。为何将其扯断,人便会感觉内心疼痛?好好珍惜。” 男子回过身,打开背后放着的一只大木箱,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红布袋交给未雨,说道:“这是今晚的月光。孩子,可要好好保管,莫要摔碎了。” “嗯!放心,我会好好呵护的!”未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个刚收到礼物的孩子,急不可待地打开布袋取出琉璃瓶。只见那瓶中有一轮弯弯的明月,正静静地散发着优雅洁白的亮光。 未雨边走边看那小瓶,时不时将它捧起和空中明月对比一下:“今晚月色好美!我想把它一直带在身上,每次看到就会想起现在有多开心!” 看到未雨欣喜的模样,花盛也心满意足。 两人继续逛了一会儿,未雨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对了,之前和你说过我晚上要离开办点事。你先进剧场等我。应该乐鹰开唱前来得及赶上。我直接到座位上找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上次花盛放在她这里的门票,递给他一张。 花盛看了看,还有半个时辰开场:“没事,我在门口等你回来一起进去吧。” 未雨笑道:“你第一次来梨园看演出,可别错过精彩的预热表演!” 花盛拗不过她只好作罢。告别未雨后他在灯会集市闲逛一会,觉得索然无味,便往演出检票口走去。 演出场地建在岸堤旁,是个露天场馆,整个舞台和观众席位都架设在湖面之上,乍看之下有点像垒球场。远望去现场灯光璀璨,十几道通向天际的巨大光柱来回照射,气氛热烈,场面壮观无比! 通过检票口后,工作人员给花盛一枚金属手环。这手环上做工非常精美,上面刻着梵文的雕花,中间刻着“玲珑环”三个字。 “这是做什么用的?”花盛问检票人员,“我需要戴着它入场?” “这是封咒环,为了演出安全,佩戴者所有玄明级开始以上的攻击性仙术会被封住。如果演出中需要术援环节的时候,会对部分咒语进行解禁。到时就能施展仙咒了。结束后,我们会帮忙取下。” 术援是什么?花盛听不太明白。过儿会未雨来了问问她吧。 第十一章 梨园灯会(2) 走进梨园中心的剧场后,露天的场地显得更为宽阔。也许今晚天空并没有什么云层,抬头望去是壮阔美丽的星河,一切美不胜收! 花盛刚走到观众通道上,一只橙色的小灯笼便飞到他跟前,同时他脚下出现一条细长的蓝色光带,上面有个导航箭头像流水般往前移动。他往旁边走了两步,地面上这根光带则跟随他脚步变化,起点始终在自己脚下。他看看周围同时进门的观众,每位进门者都会被分配到一只小灯笼照明,跟前都有不同的彩色光带指引,根本不用知道座位号就能准确找寻到该坐哪。当客人坐定后小灯笼便自动飞离,去迎接其他入场观众。 由于从小到大生活费都极为有限,花盛的娱乐活动顶多就是看书,很少有机会看实景的大型演出。这次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奢侈享受。 演出场地已经坐满差不多一半,花盛环顾四周,剧场内都是中式木质建筑,大约可容纳一万多名观众。处处雕梁画栋,墙壁上也都印刻了栩栩如生的板画。 花盛左顾右盼,心想不知未雨干什么去了,期望着能办完事早点过来。如果错过开场曲目就太可惜了。 她都没说去哪里,万一来不了怎么办?花盛心情有些忐忑,又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此时,剧场不知不觉已经坐满人,照明灯光渐渐调暗。整个露天剧场瞬间被海潮般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覆盖,而观众们手中的玲珑环则缓缓亮起。花盛环顾四周,看到全场的玲珑环光芒如萤火虫般闪耀飞舞,像散发着不同光芒的荧光棒一般。 再看手腕上的玲珑环,在雕刻花纹处慢慢浮现出即将演出的歌名---《未》。 这歌名让花盛联想到未雨的名字?!一想到刚才她说有事,花盛心跳越来越快。 不会吧,难道会是? 瞬间整座剧场亮起微微的光亮,剧场空中飘落下一片片梧桐树叶。树叶缓慢舞动落下,将落至观众头顶时便消失无踪。 漆黑的舞台上亮起一盏聚光灯,一位身穿橙色长裙的人影出现在舞台中央。 竟然真的是未雨!未雨就站在舞台上。 聚光灯下的未雨伴随着缓慢的音乐声,慢慢从舞台下方升起。 “《未》 拂晓街道,橙色银杏, 未有言语,四处寂静。 天已凉,叶已秋,却难舍夏天。 与君相逢,万籁寂静唯心声, 一切未卜, 只盼能,共结一束发。 无话不言,是曾几时的画面。 宁静时光,不复如前。 君在旁, 如春天白云朵、夏日烟花节。 未经历的人,难理解一直未忘记。 那红茶与咖啡,总要时间习惯。 未成鸳鸯,却只剩苦涩。 努力亦未如愿。 琴瑟终成一梦, 人说是未必,说未成熟, 但未到这一刻, 我只信,是未了。 来画出秋天的故事, 来拥有未到的记忆, 似旋舞卷追忆,落叶念旧时。 只是怕, 缘未央、份未明、情未定。 你可愿允诺,共赴这刹那, 让我戴上,这枚月光般绮丽的 未来。” 未雨轻声吟唱着歌词,缓步来到台前,似乎知道花盛坐在哪个位置。有意走近跟前,凝视花盛眼睛。花盛也目不转睛地望着舞台上的她,歌声像能碰触灵魂般令自己沉醉其中。 一曲落幕,剧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使花盛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动,观众们一遍又一遍呼喊着未雨的名字。 “未雨!未雨!未雨!” 她是歌手?这一切完全出乎花盛意料。 他赶忙掏出瑞华宝镜发了个信息给太上小君:“我们习院门生会的那个副主簿未雨,是明星什么的?” 过不多会太上小君回复的消息就传来了。 “我还以为你知道。最近新崛起的,拍过些杂志封面。在习院里知名度挺高。所以年初竞选门生委员会副主簿时,很多弟子都投了赞成票。” 花盛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暗自苦笑,自己竟冒冒失失地买票请了一位歌手来看她自己的表演。 就在花盛心里七上八下时,未雨已缓缓退场。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台上正发呆的花盛。用衣袖捂住嘴,露出恶作剧成功的调皮神情与古灵精怪的笑容。 这一刻,花盛只觉得自己深深陷入什么东西中,难以自拔。 在暖场节目结束后,剧场气氛立刻被点燃,观众呼喊声被掀至最高点。 突然,在舞台背后冲天亮起十道金光,观众喊道:“十!” 随后中央的两道金光合为一体,并响起一声鼓声,颜色变为九道红色照向天际的光线。观众齐声喊:“九!” 随后最中间两道金光又合为一体,变为八道绿色的光线。 “八!” 如此光线不断合并,每次合并就响起一声震撼全场的鼓声,全场观众喊声震天。舞台背后的光线不断整合,直到成为三条。 “三!二!一!” 随着观众们的呼喊,十条光线最后合成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直通云霄。光柱的光芒从底端至下而上迅速消失,只剩云层中一个巨大金色光圈,周围的云朵散发着层层光晕。 突然,从光晕中劈下一道耀眼无比的亮蓝色闪电,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闪电击中舞台偏左的位置。在闪电中出现了一个带着狐狸尾巴的身影。现场沸腾了!紧接又是一道红色闪电击中舞台右侧,闪电之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观众开始喊道:“乐鹰!乐鹰!乐鹰!”。 随后是白色闪电击中左侧、紫色闪电击中右侧,又出现了两个人影。随后一道亮银色闪电和一道黄金色闪电同时落下,击中舞台正中央。 “大家准备好和我们一起上天入地了吗!”舞台上的六个身影同时喊道。台下观众顿时陷入疯狂! “乐鹰!乐鹰!乐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天际。 接着舞台被瞬间照亮,一阵古琴与重金属合奏的音乐声响起。花盛一时间感觉自己正坐在一个往上急速攀升的高速电梯里。 “等一等啊!这种错觉是怎么回事?!” 他迅速左右张望,四周的观众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用手挥动着发光的玲珑手环。 花盛抬头一看,感觉天上的云彩正快速向自己靠近。是天上的云层降下来了?不对!花盛迅速反应过来,根本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整座梨园音乐中心的露天剧场真的在高速的腾空,飞入了天空! 我的妈呀!这能容纳一万多人的剧场飞起来了?! 但耳边极速穿过的风声告诉花盛这一切并非幻觉。剧场正快速攀升!花盛从两边建筑的空隙望去,下方术道习院旁那个大湖正离自己越来越远。随后巨大的剧场穿过云层,居然飞至云层之上! 乐鹰乐团在空中开始了他们此次演出的第一首乐曲。只见各种用光线勾勒的飞鸟从舞台中飞出,穿过观众席,又穿过剧场,飞翔到头顶上浩瀚无比的银河中。 整座剧场飞到空中后,随着乐曲开始往前移动。花盛感觉自己心脏和这剧场一样悬在半空,他快速地想在座椅上找到一根安全带。果然如他所料,观众座椅配备安全带,他便迅速给自己系上。 就在系上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花盛庆幸自己做了万分正确的决定。因为整座剧场随着快节奏的音乐,像单轨滑车一样开始急速下坠。身旁的观众都兴奋不已,跟着舞台上的歌曲一起合唱。 花盛只感到一阵失重感袭来。这哪里是演唱会,明明就是云霄飞车! 救命啊!冷汗仿佛水龙头打开一半“飙射”而出! 空中剧场又穿过云层极速下降,距离湖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样的速度!要坠机撞上湖面了啊啊啊!”花盛没命地大喊。 随后湖面被剧场撞出了一个滔天巨浪,整座剧场竟完整地潜入了巨大的湖泊中。只见露天剧场周围出现了一层法术结界,剧场就像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体内,在湖底不停的行进穿梭。由于进入湖面时有些冲击力,还是有一些水花溅入观众席,其中最大的一朵水浪就往花盛所在位置倾泻而来。 “喂喂喂喂喂!小心啊!”花盛正要用手护住头,只见左右侧的观众像心不在焉般喊了一声:“分!” 立刻倾泻而至的水花避开花盛左右两边观众,都往他这边浇下来。花盛根本来不及反应,但听哗啦一声,他感受到自己从外衣湿到内裤,被浇了个透心凉。随即从口中吐出口湖水,一时哑口无言。 “嘿!怎么湿成这样?”只见一位用扇子遮住半边脸的女生从观众间隙里穿行而来,走到花盛身旁。她放下扇子,原来是已换回习院服装的未雨。 “未雨!原来你……” “轻点!”未雨赶忙用手中的缂丝团扇挡住花盛的嘴,“我表演完从后台溜出来了。你可别叫人发现是我,万一有歌迷来打扰,我就没法和你一起看表演了!” 花盛这才反应过来,放低声音说:“上台演出怎么都不告诉我一下?我都不知道你是歌手,成傻子了!” 未雨咯咯笑道:“傻子不是挺好?这世上聪明人太多,人人反被聪明误。做傻子保准你吃不了亏。” 花盛一边苦笑一边擦去脸上的水珠。 “这是刚才入水时淋湿的?”未雨说道:“既然来看需要术援的演出,该施展法力的时候反应就得快些。”说完她默念了几句口诀,往花盛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花盛身上瞬间腾起股雾气,浑身湿透的衣服和头发上的水珠瞬间化作一团温暖的雾气散开得无影无踪。雾散去之后衣服竟立刻干燥了,像刚在炉火旁烘干般还有阵阵暖意。让人好不写意! “太感谢了!我还以为要成落汤鸡一样看完整场演出。”花盛说,“真是救了我!” “这样看表演岂不是会着凉?”未雨道,“看你还以为挺厉害。真不知你在习院里这么久学了点什么!要懂得知行合一,仙术要随时灵活使用才能帮自己解决麻烦。” 此刻,湖底已被整座剧场的灯光照耀成巨型水晶鱼缸。各种颜色和种类的鱼儿环绕着剧场游动,水波折射的光芒闪烁四周,呈现出一个奇异美丽的水下世界,好似置身于龙宫一般。 此时,乐鹰的六位成员从舞台上腾空而起,朝着观众席飞来。 “来来来!赶快,术援环节开始啦!”未雨用团扇拍着花盛的手说。 花盛一阵手忙脚乱连着问了几个问题:“什么援?应援吗?要怎么打call?” “跟着大家一起做就行啦!”未雨说道,“这个需要不同位置之间的观众一起与表演者合作。整座剧场的位置被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块区域。你看我们所在的座位,属火行。所以我们需要施展火属性的仙术。可不要给我们这区域的观众丢脸哦!” 六位身处半空的乐团成员看似将缓缓降落之际,只见“土”区域的观众集体举起手环,瞬间在空中出现了六块巨大的悬浮花岗岩,六位表演者刚好站立其中。随后“土”区的观众中似乎有石雕能手,六块花岗岩上面快速出现了各种雕刻纹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被施法雕成了石兽、祥云等空中石雕。 随后“水”区域的观众也跟着施展仙术,从那区域泛起一阵波光闪动,有道蓝光穿过剧场上方的仙术结界,瞬间在湖底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水龙幻像。然后水龙围绕剧场盘旋一周,直飞入剧场内,在上方飞舞盘旋。 位于“金”区域的观众不甘示弱,那条水龙的眼部立刻被“金”区域的观众点上了两个闪闪发光的金色眼球。花盛不由感叹:“好一个画龙点睛!”随后在空中出现许多银色的闪光片,雪花一般的闪光片在空中形成两只银白色的仙鹤,在各个区的观众头上呼啸而过。 “好漂亮!愿随白云驾,龙鹤相招寻!寓意真棒!”未雨跳着拍手道。 之后,“木”区的观众在空中变出了一株嫩芽,嫩芽越长越快形成一棵翠绿色的苍天大树。这一区的观众马上理解这创意,于是空中出现了无数株各式各样的树苗。伴随着树苗不断成长,紧接在四周生出许多五彩斑斓的鲜花。剧场上方瞬间造就了一个彩蝶翻飞的空中林园。 此时刚才的“水”区域观众又将水龙引入空中林园之中,六位乐鹰成员成员一跃而上晶莹闪亮的水龙背上,驾着水龙在林中穿梭飞舞。 “我们该变点什么呢?”未雨转头问花盛。 此时整座剧场已缓缓上升离开水面,回到半空中。 一看到剧场穿过水面回到空中,花盛一拍脑袋说:“一起放焰火吧!” “好。我们将仙咒联合起来,变出超大的花火!”未雨握起花盛的手,说,“念玄明级以下的口诀就可以,千万不要再施展三昧真火哟!” 花盛尴尬地笑了笑,看看现在手中有玲珑环,也只有玄明级仙术可施展。他用手默念一段御火术的仙咒,用手往空中一指:“急急如律令!火起!” 一丝红色火焰犹如一枚子弹从花盛手中射出,但可能道行尚浅,红色子弹飞入空中后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未雨举起手中缂丝团扇挡在面前,抿嘴一笑随口给花盛起了个绰号:“小花道长!待奴家帮你扬起这无尽繁花!” 说罢未雨用右手轻摇团扇,伸出左手碰触了一下花盛的右手,在两人手接触的瞬间,未雨停了停,像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握起花盛的手,说:“再试一回何如?” 花盛脸上似火烧,加上手被未雨紧握更是六神无主,呆立当场。 “你犯什么傻?还不念咒?”未雨用扇子拍了拍他额头。 “哦哦!”花盛赶忙掐诀念咒,同时也听得身旁的未雨在念御火咒,紧接着一股热浪从握着的未雨左手上迅速传递到花盛的右手上,一股能量瞬间转移到花盛左手指间。 两人同时喊:“急急如律令!舞!动!花!火!” 一枚半米宽的紫红色火焰从花盛左手腾空飞起,直直射向夜空中。待火焰飞离剧场千米开外时,未雨举起团扇对火焰缓缓挥动,轻道:“开!” 那团本是紫红色的火焰立刻绽放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焰火,直径甚至超过了整座剧场。一瞬间将下方照得犹如白昼般,同时听到砰地爆破声传来。 花盛又念咒,喊:“急急如律令!舞!动!花!火!” 又是一枚白色火焰如子弹般腾空射出,未雨又接道:“开!”随后那团白色花火,在空中绽放成了一张白色的笑脸。 而这一区的观众仿佛立刻领会了用意,果然没令花盛他们失望,一道道花火从这区域射向天空。整个夜空被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咤紫嫣红点亮,空中剧场载着所有观众在焰火中来回穿梭,阵阵欢呼声不绝于耳! 未雨仰望着空中的花朵,焰火光芒勾勒出他美丽的侧脸,细若游丝的银色长发被花火浸染成不同色彩的倒影。 “你变的烟花还挺漂亮!”未雨说:“说来,小花道长这个称号和你挺般配!” “这道长、仙师的,得是体道大法,道行高深才行。我怎么受得起。” “人都离开凡界,却还受凡尘俗世的礼教束缚。”未雨说道,“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这似乎人人都能抓到的梗令花盛忍俊不禁。听到未雨的声音,花盛发现自己像困在紫金红葫芦中的小妖怪。 “小花道长!” “啊!哦。” “哈哈。你答应了你就是了。”未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和你玩笑。你真答应,我就真这么叫了!” “啊?是开玩笑的啊?” “都什么年代了。”未雨说,“每个人都背负了太多。殊不知,这圣平宁也不过是浩瀚东海的一滴观音眼泪。看这俗世凡尘,这璀璨银河,都仅是浩瀚星空中一粒尘埃,何尝不像汪洋中的一颗小水珠。” “凡人能这么看的人不多。”花盛说。 “本就如此,你所看到的美与丑,未必是真正的美丑。或许是眼睛欺骗了你。就像这花火,只是变出了一团团火焰。如果我们施展玄明级仙术,火焰就是存在的。用术幻级,或许就只是障眼法。但只要你觉得美,随之而来的快乐却是真实的。在感受之外,它是不是真的美,是否真存在,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关系?”未雨抬头看着烟花。 花盛说道:“生活在圣平宁,很多观念和凡间就会不同。” “或许吧!我只知道多数事情没有绝对好坏,是环境影响我们去判断。所以只要觉得开心,世俗就难以伤害你。”未雨仰头望着七彩花火点亮的夜空,“真的好美!多想这样一直一直下去,永远没有结束。” 少女的表情像在沉思,又像已沉醉于这梨园灯会的夏夜之中。 第十二章 至运天极 梦幻般的梨园灯会结束后,花盛和未雨随着现场观众人流慢慢走出梨园中心。 走了没几步,未雨抬头一瞧那悬挂在道路两侧的灯笼,暗暗说道:“戌正时早已过。太晚到习院怕要被仙师看到。我们那个觉光仙师可是严格。被他知道了,定要训斥我这个副主簿对于院规不以身作则。” 花盛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加快脚步。而一旁的未雨索性将他的手一抓,驾云而起。 未雨的手掌小巧而温暖,手上皮肤更是弹指可破,花盛被握着只觉全身冒汗,被空中的凉风一吹不仅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可能我飞的太高,风难免有些大,我慢一些。”未雨放低了一些速度,并把两人的身形往下降了降,“我以为刚才演出在半空时候你已经喜欢了这风了。咦?你怎么额头上都是水珠,莫非是刚才被水淋了还没干透?我不是用去水之术帮你都烘干了?难道是未雨学艺不精?” “不不不。”花盛赶忙打断她,“没事,我是出了点汗。” 未雨一脸疑惑:“你不是在打喷嚏?那你到底是冷还是热?” “我是热了,被风一吹又有点冷。”花盛只能胡乱地解释,“你只管飞,不用管我。” 未雨用手捂了捂嘴,暗暗笑起来。 花盛虽然有些冷,但只希望能慢点到习院。但未雨飞的却是又快又稳,转眼术道习院就已在身下。 两人降下身形,见术道习院的大门早已关闭。只开了一扇边门,用于晚上通行。花盛正欲推门进去,被未雨伸手阻拦。 “你这样贸然推门,会被夜里巡视的人员发现。” “那该怎么办?” “我们化身成野猫之类的进去吧。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未雨轻声建议。 花盛立刻点头称是。还好自己这半年来学了一些道行,便说道:“要不你变成野猫,我变成野猫身上的跳蚤?” 未雨立刻用手轻轻打了他一拳:“你这好小子,年纪轻轻不学好。我才不会让你藏我道服里!你再得寸进尺,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这个死跳蚤?” “开玩笑,开玩笑!我就是想躲好点,没你想得这么复杂。”花盛自觉法力低人一等,只得赔笑。 “还不快变?”未雨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但却难以掩饰眼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花盛念念有词转身便化作一直灰色的野猫。 紧接着未雨也一转身:“急急如律令!变!”随后便化成一只白色的小猫。 两只猫蹑手蹑脚从术道习院大门下的门缝穿过,潜进了术道习院。夜里的习院一片寂静,偶尔有巡夜的仙师走过。两人藏在树丛里,倒并没被发现。 从一旁穿过位于术道习院中央的灵天圣道,两人逐渐接近弟子们晚间休息的区域。花盛刚有些安心,突然听到一声断喝。 “偷偷摸摸!何人在此!”这男声如晴天霹雳,把花盛喊得四脚离地,还未落回地面,自己腹部就被踢了重重一脚。整个猫身都飞了起来,瞬间就被打回原形。 未雨一见形势已不妙,立刻变回人型,飞出两丈远。操控手中的气流,稳稳接住了花盛。 花盛腹部如刀绞一般,五脏六腑翻了个个儿。借着月光定睛一瞧,只见路中央站着一名手持拂尘身着习院道服的少年。 “半夜三更,你在我术道习院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那少年眯眼瞧着花盛,这才发现花盛背后的未雨,惊道,“未雨?” 未雨也像是认得此少年,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未雨,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这人又是谁?”这少年似乎有些恼怒,用手指着地上的花盛。 花盛稍稍回过气来,心中也是不服,反唇道:“我是花盛。你又是谁?” “呵!我有听说过你的名字,转来术道习院的小蝼螘罢了。”那人眼光突然变得带些蔑视,随后冲着未雨说:“你这堂堂的副主簿,半夜里跟着这蝼螘混在一起,也不怕人笑话!” 未雨抬起头,瞪了那少年一眼:“别瞧不起别人。” 花盛也气不过:“你这小子是谁?没半点规矩!我都说了自己叫什么,你还不快通报姓名?”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把花盛放在眼里,将他晾在一旁。只是盯着未雨:“今晚的事情,我就当没看到,你赶快回去。你才当上副主簿没几天,别惹事。免得门生会遭人耻笑!” “你凭什么指责未雨!”花盛见有人感训斥未雨,心中也是火冒三丈,“她是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要怎么样是她的自由!自由是什么你懂么?你以为现在是封建社会?我了个去!” 说着他就要冲上去抓这个少年的衣领。那刚到少年眼前,那少年用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扫。花盛立刻往后重重翻滚了出去,摔得眼冒金星。 “天极子,住手!”未雨喊道。 花盛这才猛然想起,刚才借着月光没有看清,这天极子不就是此前在玄武神山上遇到的门生会主簿? 这叫天极子的少年,恼怒地看着未雨,欲言又止。随后慢慢踱步到花盛跟前。花盛赶忙站起身,毫不示弱地瞪着对方:“你要敢用法术打伤我,就犯了校规。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试试?” 天极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道:“打死你这蝼螘,根本就不用仙术。” 随后花盛就觉得对方身上传出一阵阵压迫感,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只听天极子继续说:“我当然能管她。她是门生会的副主簿,而我,是主簿。我在习院内修行到戌时以后,或者管未雨,都是天经地义。而且我也要维护门生会的声誉,免得被蝼螘拖累。” 花盛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他得知自己名字,便一口一个蝼螘。太上小君曾告诉他,门生会的主簿就是“未成年人保护法隐性修正案第五节第三十三条补充条例”的激烈反对者。 他们称利用这条法律进入圣平宁的人,为“蝼螘”。 “你这是反社会!是族群歧视!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花盛心想必须教训教训这个跋扈的家伙。 “对我来说,你只是个蚂蚁。我就算不用仙术,我就算不躲不防,你也伤不了我半分。”天极子看着他,就像真看着一直自觉暴跳如雷的蚂蚁一般。 花盛被对方盛气凌人的样子激怒,握紧拳头冲了上去:“有本事你别躲。” 那天极子果然双手敞开,丝毫没有躲避或者退让的意思。 “花盛!别!”未雨突然喊道。 花盛并没有因未雨的阻挠而停下脚步。在未雨的面前,他更加丢不起这脸。即使因为打架被罚,他也是心甘情愿。此时此刻,他就要酣畅淋漓地请这个看不惯的孙子吃上一记自己的老拳。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正在他全力冲刺的时候,冷不防脚下被石子绊了一下。立刻身体失去了中心,这冷不防的一绊加上他又冲得太快,人立刻飞了出去。噼里啪啦地摔倒在地上。 天极子收回两只手,仿佛对花盛的狂妄自大报以耻笑,说:“我不早就提醒你。我即使丝毫不作防御,你也伤不了我。” “刚才只是我脚下拌蒜,别得意。”花盛觉得自己在未雨面前丢尽了脸,还要再冲上。 只听未雨喊了一句:“住手!” 只见未雨伸出手掌,花盛立刻觉得自己的身体像灌铅一般动弹不得。 “很好,小蝼螘,你该听副主簿的话。她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如果敢来袭击我,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你。”那天极子淡淡地对花盛说道,“你离未雨远一些,否则你会术道习院里举步维艰。” 花盛身体虽然动弹不得,但两眼中布满血丝,像要喷出火。 天极子又对未雨说道:“你到术道习院也仅仅半年,副主簿之位对你来说得之不易。若不是你才华横溢,又岂会有此良机!” 未雨露出不悦的神情,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别为了这种小事,枉自毁了你大好前程。”天极子说完,便转身往走去。 见天极子走开,未雨默默地解开了花盛身上的法术。 花盛一见身体又能动了,灵机一动。抄起刚才绊倒自己的石块,对着几十米外的天极子就扔过去:“看我拍死你个龟孙子!” 谁知一只大鸟飞过,石块不偏不倚竟然啪地一声竟然击中了这只大鸟。大鸟被石块砸的应声倒地。 花盛瞬间蒙了。 “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转眼间他又抄起地上的石块又扔了过去。结果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竟然又有一只蝙蝠给过,石块啪地一声砸中了蝙蝠。接着石头又弹了回来,不偏不倚砸中了花盛的脑袋。 花盛恼羞成怒:“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怪异的法术?” 只见身旁的未雨慢慢走上前来,蹲下身子:“早叫你罢手,不要再试了。” 说着她双手轻轻地从地上慢慢捧起那只被石块砸中的大鸟,随后用手轻轻地抚摸大鸟。那原本昏死过去的大鸟竟然苏醒过来,像是丝毫没有受伤一般。未雨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大鸟的脖子,那大鸟便从未雨的手中脱手飞出。 “看,你平白无故地,却让生灵受苦。”未雨说着又走向刚才被石块击中的蝙蝠。随后那蝙蝠也从她手掌中苏醒过来,起身飞入夜空。 花盛本以为这大鸟和蝙蝠都是天极子法术所变,想不到竟然真的都是活物。 “我以为这是那天极子施展的法术,用来挡我的石块的。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同时有两只动物飞过来挡住我扔过去石块?这到底要有多低的概率?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未雨看着渐渐远去的大鸟和蝙蝠,转过身对花盛说道:“知道刚才为何我要阻止你了吗?天极子确实不用法术,你都伤不了他。受伤的只会是别人或者你自己。” “因为他法术高强?因为他是神仙?” “不是。普通的神仙也难以伤害到他。”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什么法宝护体?”花盛非常吃惊,这习院中竟然有一个学生,连神仙都难以伤害到他。 “说是法宝,或许也能这么理解。但这是一件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的法宝。” 花盛更加听得云里雾里:“那是什么法宝?谁给他的?” “没人给过他。这样东西是他与生俱来的。” “与生俱来,却看不到摸不到的法宝?” “是的。” “是什么?”花盛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未雨缓缓地从口中说出了花盛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这件的“宝物”名称。 “运气。” 花盛嘴张了半晌,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运气?” “对。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天极子?” “为什么?” “就是天极至运。” “那是什么意思?听上去好像是可以通天的极致运气?” “你这么理解也并无不妥。” 花盛只觉得一阵晕眩:“不对。还是说不通。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你的意思是,神仙也有好运和厄运一说?” “为什么没有?” “我印象中,当一个人运气特别好的时候,我们会说他‘汝有神助’。但按你说的,神仙助人,那谁来助神仙?” “天。” 花盛虽然仍想不通,但似乎开始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刚才教训自己的人,会叫“天极子”。他接着问道:“那你说的‘天’在哪里?” “天无所不在,天即是大道。”未雨回答。 “那大道为什么要给天极子这种好运?” “我不知道。或许有自己的用意,这用意或许是为了现在,或许是为了一千年以后。我不知道答案。”未雨思索着回答。 “给这种货色好运。那上天岂不是很不公平?” “有些事情,总有原因。我们不需要去寻求答案,只要承受结果。因为答案可能与现在并没有关系,甚至和很长远的未来也没有关系。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和现在有关系。” “哦?” “不但有关系,而且非常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运气特别好的家伙。让我不要接近你。”花盛一脸严肃。 未雨笑了,却故意问道:“你离我远一些。那又能怎样?” “不是又能怎样,而是会不能怎样。” “听上去怎么有些拗口。”未雨露出了笑容。 “我原来不信世上有神仙,但现在相信了。但如果告诉我,有个不可战胜的神仙,并要阻止我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那我就要把他踩在脚底下!如果上天一定要给他好运气,我就要把天也踩在脚底下!” “听起来,你像是要准备倒立?”未雨歪着头笑了起来。 “没有。我是很认真的!你别打岔。” “你很认真?” “是的。” “真心话?” “不是真心话,难道是大冒险?” “为什么要这么说?” 花盛思考了片刻:“大概我想到一些关于将来的事情。” 未雨愣了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猛然蹲了下来。 花盛被她吓了一跳,赶忙也蹲下,这才发现未雨的牙齿在不住地打颤,赶忙问:“未雨你怎么了!” 未雨抖得像个站凌厉寒风中的雏鸟,牙齿发出咯咯咯地声音。但未雨额头却被豆大的汗珠瞬间占满。就会连蹲也蹲不住,像要倒下。 “你冷吗?别吓我!到底怎么回事?”花盛看到未雨无助的样子,赶忙扶助她。 未雨不说话,拼命咬着嘴唇。嘴唇立刻就被咬破。 “要不要我去叫人帮忙!”花盛焦急地问。 “不用。”未雨抓住花盛的手臂,像是溺水者抓住湖面仅有的一根稻草,“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一会。” “你病了?刚才不还好好的?”花盛赶忙问。 未雨不停地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我没生病。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你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对劲?” “没事的。”未雨显得很累,甚至有些虚脱。 “是天极子的关系?” “不,和主簿没关系。你别问了。”未雨缓缓道,“我一会儿就好。” 说罢,未雨扶着花盛慢慢站起身,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但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血色。 “但你样子很吓人。我很担心你。”花盛一碰未雨的后背,才发现她的道服已被冷汗浸湿。花盛简直不敢相信,那看似法力无边的未雨,此刻竟然脆弱的像个婴儿。他怎么想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未雨看到花盛焦虑的表情,安慰道:“不用为了我担心。我没生病,大概是有点累。” “可是……” “别可是了。”未雨打断了花盛的话,“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说的什么话?” “你说,你想到将来。” “是啊,怎么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什么?” “理解成,你在想关于我?我们?”未雨看着花盛的眼睛。 “啊?那个……”花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但像突然被揭穿自己的秘密,急着要说些话去掩饰。 “你是想说,你对我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有……吗?” “你有的。”未雨低下头看着地面,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不重要。我担心你刚才的样子,是不是病了?还有那个天极子,我该怎么……” 花盛这句话也算是实话,他还没想好怎么能破那天极子的极致好运。破不这运气,天极子显然会成为隔开他与未雨之间的一度高墙。 “这很重要。”未雨虚弱的眼神,闪烁出一丝火花,她凝视着花盛慢慢又重复了一遍:“这很重要,花盛。因为这句话,会改变我们故事的走向。” 第十三章 天目试炼(1) 那天,在和未雨分开后,花盛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未雨的身影。 未雨那晚的样子让人非常担心。 花盛甚至想,未雨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但转念又想,圣平宁这边的医术,想要起死回生都不是问题。况且未雨也不是凡人,怎么可能存在什么不治之症。 到底怎么了?还有未雨对花盛说的。 “因为你这句话,会改变我们故事的走向。”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们俩之间的未来?这对他来说,似乎有点遥远且不敢想象。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该像是这一刻,该出现画面与对白。 如果花盛回想那天晚上,他的话甚至可以被理解为一种表白。 那一天本该是很完美的。直到天极子出现为止,一切都很完满。但遇到天极子后,花盛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身边的这个少女。 梨园灯会结束后,未雨和自己距离似乎拉近了。但转瞬之间,她又变得像隐藏了很多秘密。她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她那天的样子和天极子有关?她是在害怕天极子,抑或只是略有顾虑。 还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话,而使未雨感到恐惧。 但不该如此啊?自己说的那些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花盛越是去想细想,越是一头雾水。 在对他来说仍是梦一般的圣平宁里,花盛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法力平庸的凡人。甚至连平庸也算不上,就像天极子所说,他就像一只“蝼螘”般微不足道。术道习院大多数的门生教训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 而来这里以前,自己也不过是普通人,处于社会底层。不要说没有权有势的双亲,即使只是普通的父母,也没有。 但未雨呢。花盛几乎不能理解她法力的边界在哪里,在习院内又是弟子当中的佼佼者。不仅如此,偏偏又貌似天仙。尽管只有一面之缘,未雨竟也表现出对自己有好感。 花盛不由地觉得心里没底,他与未雨之间的差距,都不要别人说,自己也能感受到。也难怪,那天极子只是见了他一面,便对他正颜厉色。言下之意,就是让他离未雨有多远就滚多远。 相比自己,天极子才是更适合和未雨在一起的吧。无论相貌、地位,抑或在习院里的名声。神仙一族与仙灵一族,又恰好是担任门生会主簿的正副职,那简直天造地设,该受到周围的祝福和羡慕。 或许他们本来就很亲近,自己毕竟也刚认识未雨没几天。横插一杠,也难怪天极子那晚表现的颇为恼怒,花盛感觉到那种恼怒夹杂着一些私心。在这种事上,少男少女都会特别敏感。 那未雨究竟是怎么想的?花盛的眼前浮现出一头银色的长发,和那张略显稚嫩却充满了灵气光芒的脸。而伴随出现的,又是虚弱地将头靠在花盛肩头的侧脸。 他竟然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不是早就认识,或者可能在哪里见过未雨。 这也难怪,自己待在术道习院也不是一天两天,在习院哪里迎面碰到过也不无可能。或许在自己火烧思仙阁的之前,自己也曾与未雨打过照面。而未雨的样子就这么深埋在他潜意识中。 过去的事无从考证,未雨那晚在害怕的东西也不愿和他提及。反观面前的难题,倒是再明晰清楚不过。天极子,便是横在他与未雨之间的那道“叹息之墙”。 从那晚未雨的表现来看,她对天极子并没有毫无顾忌。且不论她仙术是否与天极子有差距,尤其是天极子那与生俱来的“至运”,就可能令未雨不敢随意站在天极子的对立面。 又或者,未雨并不想和天极子撕破脸?花盛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是细想,就越无法平复下来。 花盛坐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发愣,手中捧着的《如意册》一时掉落在地却浑然不知。 “艳阳高照的天气,你做什么白日梦?”太上小君的声音传来,把花盛的心思从天边拉回到现实中。 花盛慌忙捡起地上的《如意册》,拍了拍书页上沾上的尘土。 太上小君本来只是准备进屋,但看着花盛发愣,本来想跨过门槛的脚又缩了回来,问道:“你们吵架了?” “哪有?我和未雨才没有吵架!”花盛赶忙驳斥道,但转眼就怪自己口快了。 “竟!然!是!未!雨!少侠真是好身手!是什么时候的事?”太上小君原本已经走进屋,立刻被这个话题吊起了兴致。他一个转身,索性一步跨到花盛旁边,也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没什么时候。可能我多想了。”花盛摇着头。 “未雨可是习院里知名的冷若冰霜,居然搭理你?” “她冷若冰霜?”花盛本来想装作开始看书,但听到这话又把书本放了下来,“不可能,我觉得她还挺开朗。” “未雨她很少和周围弟子说话,所以大家都以为她很孤傲。” “我们认识不久,但接触下来觉得很好相处。你不说我都以为她天生性格活泼。” “在别人眼中,未雨可与活泼二字沾不上关系。” “她不愿和别人往来?” “你也是让人吃惊。”太上小君说,“以未雨的相貌,自然不少弟子会主动接近。但结果都铩羽而归,因为她从不搭理别人。” “这习院里有两个叫未雨的不成?为什么你说的和我认识的好像是不是同一个?” “这就是我纳闷的地方!你是哪吸引她?要不是她对你有什么好奇心?” 花盛思索片刻,脑海中并没有找到什么答案,说道:“你们都是仙术高手。我这一介凡人,并无过人之处。只是请她看了场在梨园灯会上的演出。” “居然肯陪你单独去看演出?”太上小君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牛马开荤、老虎吃素一样。 “怎么被你一说似乎不可思议啊!”花盛也睁大眼睛。 太上小君斜眼看着他:“你这样会到处拉仇恨的。” “或许是她很喜欢看演出吧。”花盛说,“那天我居然不知道,她是那场演出的暖场嘉宾,所以还挺冒失的。” “其实未雨来习院时间也不长,由于才艺出众偶尔会在外面演出,在习院内也是极速蹿红。今年在门生会竞选主簿时,就被大家推选上副主簿宝座,让她参与主导习院内的庆典活动。” 花盛这才发觉自己对未雨知之甚少,却又比别人和她走得更近,不免心里不踏实,问道:“不过那天我和未雨在一起的时候,遇到天极子了。” “听上去,那可真不是个合适的时候。”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术道习院里很多人看不起我这样从凡间过来的,尤其是那个门生会主簿。” “他把你称作蝼螘了?” 花盛没有回答。 太上小君拍了拍他的肩:“你别放心上。有些人并不是针对你,他们只是看不起这一类人。而你恰好又是其中的一个。” “他很反感我和未雨在一起。” “天极子这样想并不奇怪。毕竟未雨在习院里像众星拱月般,怎么能和他最看不起的一类人走在一起。即便你们只是朋友。” “但我不甘心。”花盛语气很坚决。 “你当然不会甘心了。未雨要和谁交朋友,是她的自由。天极子怎么管得了?”太上小君停了停,继续说,“不过天极子会给未雨压力,他们都在门生会当职。而且如果真结仇,他给你制造点麻烦应该不是难事。” “那我在习院里是不是要小心点?” “你应该更加大大咧咧!和谁交朋友,不光是未雨的自由,也是你的。” “那这样岂不是明摆着和天极子过不去?” “那当然。” “别用这满不在乎的口气。你作为神仙都算是有背景的,爷爷是太上老君,你当然不把天极子放在眼里。我只是一介凡人,和你相比我几乎什么都没有。” “既然你什么都没有,那你不也什么都不会失去?” 花盛接不上话,他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顶多就是一无所有,这和他现在的状况也差不了多少。但是他仍希望自己有本事,能跨过天极子这道“坎”。 “天极子的仙术水平如何?” “据我所知,不低。” “你觉得我的仙术水平如何?” “不高。” “这样太含糊了。如果在术道习院里来排的话,他大概处于什么位置?” “前百分之一吧。” “我呢?” “后百分之一。” 花盛捂着自己的眼睛:“这哪是不高和不低的区别?这明明就是天壤之别!” “这重要?” “废话!这当然重要。” “为什么?” “我怎么可能击败他?如果我不能击败他,我又怎么能忽视掉他的看法?” “你想击败他?” “如果不把他放在眼里,除了去击败他,我有其它选择?” “也许有。只是我还没想到。” “你这不是抬扛嘛!想不到,那就是没有!”花盛说道,“天极子的仙术高强,他要阻止我接近未雨,至少有一千种办法。”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 “这本来就明摆着!”花盛说道,“所以我才焦虑。” “你不必焦虑。焦虑不能解决问题。” “说不过你。”花盛把头扭到一边。 太上小君说道:“你的意思是,希望给天极子一些教训?让他可以别管你和未雨的事?” 花盛点了点头:“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 “真的!为什么?” “那还用说,因为你是主角啊!你听说过有样特别厉害的东西叫主角光环么?” “别开玩笑了!” “那在下换个理由。”太上小君说,“因为我们是朋友。” 花盛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暖意:“但是,照你说的,天极子仙术极为高强?” “他甚至会施展很多凌霄级的仙术。” “那该怎么才能击败他?” “要击败他用的未必是仙术。因为仙术很难击败他。” “我正想说,你应该也知道。他身上有……” “有叫至运的东西。”太上小君说道。 “所以即使比他强的神仙,也未必能打倒他。而且理论上来说,他是永远不可能被打倒的。”花盛显得一筹莫展。 太上小君想了想,说道:“在下觉得倒也未必。” “如果他足够好运。那岂不是谁都拿他没辙?” “好运,不代表无敌。有时好运气也会被打败。”太上小君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花盛愣住了,他开始沉思。要打败一个法力高强的神仙,已经难于登天。何况是一个拥有至运的神仙。因为即使自己的法力超过了天极子,但只要天极子拥有至运,那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他的石块永远没法砸中对方。对方不会被攻击到,那又该有什么办法破他那种“至运金身”? 可是,花盛的脑海中开始飞速旋转起来。他开始审视“至运”这个困难问题本身。如果“至运”不是无敌的,那就需要一样能真正无敌的东西才能击败“至运”? 花盛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东西,但却又无法将其准确描述出来。 “我似乎能想到一些东西,但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花盛缓缓道,“我觉得这至运,应该存在着某个漏洞。或许我一开始就理解错了。这不是一个运气属性的问题,而是一个关于信仰的问题。” 太上小君说道:“如果你想和他一比高下,眼前或许有个机会。” 花盛急不可耐地问:“什么机会?” “天目试炼。” 第十四章 天目试炼(2) 当太上小君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花盛隐约觉得像是一场习院比赛,问道:“这个天目试炼是比什么的?” “这是每年在术道习院内举行的一场大型竞赛游戏,所以又叫天目游戏。是一场由习院天师们对弟子们的自由考核。但并非全体弟子都会参与。” “怎么我听上去像只有美貌与实力并存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花盛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不,习院并没有给报名设置门槛。但因为这场游戏只能有一个赢家。所以角逐会非常激烈,导致自认为实力不济者就不会去主动报名。” “这么说来,如果是比仙力高低。似乎我参加了也不是天极子的对手?” 太上小君摇着头:“之所以说这是一个机会。是因为这并非仙术考核,而是综合能力。也就是说,除了仙术以外,试炼者要同时拥有与众不同的直觉、智慧和分析能力,甚至一些运气。” “我好像有听到你刚才说到了‘运气’?”花盛皱了皱眉头,“那么去年谁夺冠了?” “天极子。” “前年呢。” “天极子。” “那大前年呢?” “还是天极子。”太上小君补充道,“自天极子入学的九年来,每年第一名都是他。” “那怎么这天目试炼不索性改名叫‘天极游戏’呢?”花盛嘟囔起来,“反正都是他一个人在玩。” “因为这比赛在术道习院已经延续超过五百年了。即使当中某个弟子连续多年夺魁,总有一天会离开习院。”太上小君说道。 “这么说,今年天极子非常可能要十连冠了?” “所以你能阻止他,那这下马威可就给大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机会?” “这难道不是机会?”太上小君反问。 “你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机会只有给有准备的人,才叫做机会。” “小兄弟,你得有信心。” “怎么听上去像是在嘲讽?”花盛苦笑道。 “不瞒你说,在下从来不屑于参加这种和我无关的课外竞赛。但既然我的室友参加了,那这次我会陪你一起参加。”太上小君却露出严肃的表情,“而且你要记住这不只比仙术高低,所以不擅仙术者并非没有机会。” “被你这么一说,我有点信心了。” “但今年的角逐,却是过去十年来最激烈的。” “为什么?” “每隔四年,天目试炼都轮到一次大年。当年除了夺冠的荣耀,术道习院还会准备一件奖品。” “今年是什么奖品?” “胜佛路引。” “胜佛路引?哪位胜佛?” “就是斗战胜佛。” 花盛听到这几个字,汗毛都立了起来,大叫道:“你说孙悟空?!” “是的。这个胜佛路引,就是一道能面见斗战胜佛孙悟空的文书灵符。” “太棒了!我从小就是孙悟空的粉丝啊!谁不是他的粉丝!”花盛跳了起来。 “所以今年角逐尤为激烈。尽管术道习院一直注重自己弟子的安全,但因为这仙术比拼,拳脚无眼,也难免存在一定的受伤风险。”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花盛心想,一来要给天极子个下马威。二来,花盛想自己这“蝼螘”也非好欺负。如果刚到这里就忍气吞声,那将来在这习院里还不止要被“霸凌”到何时? 正如太上小君所言,没两天花盛就在术道习院里看到了几处都贴有“天目试炼”的征集报名告示。而作为奖品的“胜佛路引”,更是在告示上特别着重的位置注明。告示上只是写着天目试炼于当天完成报名,过时不候。却并未写明具体开始的时间地点。 每张告示的下方放着一张书桌,书桌的面积约有一张席子的大小。桌面上左侧是一只透明琉璃箱,琉璃箱中燃烧着一团青色火焰。而右侧则是纸墨笔砚的文房四宝。 无论是在餐堂还是在习院的回廊中,到处都可以听到各种弟子在讨论着今年的这场试炼。显然作为一项带有竞技类的比赛,被称为“游戏”也好,“试炼”也罢。在男弟子们则显然对此拥有更为浓厚的兴趣。 花盛和太上小君来到灵天圣道旁一处告示旁,太上小君说道:“这边是天目试炼的报名所在。你可有准备好?” 花盛自然是义无反顾地点头,问道:“试炼的规则是?” “每年的项目都不同。就像每次考试的考卷不尽相同一样。唯一知道的,就是对于弟子之间关于‘天目’的笔试,可以理解为仙术与直觉的考评。” “那报名后,试炼什么时候开始?” “告示上写着将于三日内举行。到时一旦报名截止,试炼可能随时会开始,只有参与者会知道每项试炼的时间、地点以及规则。” “随时都会开始?” “随时。” “怎么知道自己在每项试炼中,是晋级还是被淘汰?”花盛问。 “试炼开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 尽管决定去,但毕竟比什么、在哪比都不确定,也让人无从准备。花盛心里也不免有些打鼓。 太上小君在书桌前,拿起一张宣纸。桌上的笔砚早已准备妥当,他提起笔,沾上墨汁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将纸对折再对折,随后投入了那个琉璃箱中,那宣纸碰触到琉璃箱中的青色火焰,瞬间便灰飞烟灭。变成一股青烟,没了半点痕迹。 “就这样?” “就这样。” 花盛也走上前去,用毛笔轻轻沾了点墨汁在宣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模仿太上小君的动作将其折好,轻轻放入了琉璃箱内。 那张纸轻轻发出呼的一声,随后变成了一股淡淡的青烟,消失了。 随后左侧手腕脉搏处,忽然亮起一道光线,浮现出一串文字。每个字大约仅有指甲大小。 花盛抬起左手,仔细辨认。原来是用中文写着一串数字。 “九九一二四八” 花盛正端详着手腕,只听太上小君说:“手臂上都会有一串数字。这数字是随机出现的,是试炼者的编号。”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说:“但是这串数字只有试炼者自己才能看到,数字的大小甚至位数,都是随机出现的。” “虽然是随机的号码。不会是能力排名吧?”花盛不由地吐槽起来。 “一定不会是能力排名。”太上小君掐着手指说道,“术道习院所在的圣平宁的东方,叫作灵威仰州,简称灵州。约有百万之众,恐怕你没有这么靠前。”。 “你这不是打击人信心么?” “排多少不重要。如果你想靠着编号来增加信心,不妨就当做是比大小。”太上小君满不在乎地答道。 花盛还没来得及接话,只见远处熙熙攘攘地走过来一大群人。声音吵杂,不时伴随着女孩子尖锐的喊声。走近一些,便听到一声声女弟子们的尖叫。 “哇!天极子,好帅~~我要晕了~~” “今年又要参加天目试炼,你肯定还是第一!” “肯定第一!我们都去为你加油哦!” 两人这才发现,原来这群年龄略有差异的女弟子纷纷围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这少年便是他们口中所喊的天极子。 由于上一次见面乃是午夜时分。这次在青天白日之下,花盛才看清,这天极子确实长相不凡。不仅身材高大,面目也是棱角分明,俨然就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帅哥。而这身材长相,也将术道习院的道服风韵衬托得淋漓尽致。 花盛不免自惭形秽,心想道这天极子和太上小君这类仙人后裔,才真是术道习院弟子的脸面。而今天才着实看清了天极子的面貌,确实仪表不凡,能成为门生会的主簿。确实看上去也并无不妥。 花盛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已经被簇拥天极子的女弟子们挤到了一边。 天极子抄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引来周围一众女弟子们夸耀书法秀丽的惊呼声。随后宣纸折好,放入琉璃箱中时,又是一阵尖叫。 “这字好漂亮!果然是天极子!” “呀!这火焰烧的也这么美!” 花盛听得心中烦闷,不由地说道:“这些女弟子都是脑残粉么?烦不烦?” 太上小君却喃喃道:“缘分呐,缘分呐。术道习院这么多天目试炼的报名点,偏偏你们此时此刻都来了这里。” “呸!哪是缘分,分明是冤家路窄!”花盛说道。 两人对话引起正欲离去的天极子注意,见到一旁是太上小君,便缓步走上前来。 “这不是太上小君么?我以为你对加入门生会或者天目试炼这类习院的活动不感兴趣。难道今年有闲情雅致来陪大家游戏一番?”天极子的表情,仿佛早就想与太上小君一较高下。 太上小君则似乎显得根本不在意,说道:“我不是来参加游戏的,只是来当保镖的而已。” 这回答倒令天极子微微吃了一惊,他看到站在一旁的花盛,便问道:“难不成,你给这人当保镖?” 花盛一脸不爽的表情,心想这时候可千万不能丢了脸面:“怎么样?天极子,我这次就是来和你争一争胜佛路引的!” 这话引起了周边一片女弟子嘲讽的笑声。 “这呆子是谁?” “敢和我们‘老公’抢天目试炼的头名?” “笑死了,也不照照镜子。” 而天极子的语气倒是非常平和,慢悠悠地问:“哦,阁下想争第一。那请问,我们有见过?你是哪位?” 花盛气的七窍生烟,吼道:“我是花盛!前两天晚上不是刚见过!” 天极子的眉毛微微动了动,说道:“哦,对于不太重要的人,我记性通常都不太好。想起来了,是那天晚上遇到到的那只蝼……那位小弟子。” “给我等着!” “自然恭候。” 天极子优雅地转过身去,回头对太上小君说道:“怎么你们这种天资聪颖者,却老爱和蝼螘混在一起。莫非想在弱者身边看他们的笑话?” 太上小君也用悠悠的语调说:“你难道不觉得该担心的是自己?” “哦?”天极子停下了刚迈出的脚步。 “他或许只有万分之一胜率,但你却要为这万分之一担忧。因为他输得起,而你输不起。” 天极子嘴角微微一笑,说道:“太上小君,你短短的一句话,却有两个地方说错了。首先,他连十万分之一胜率都不会有。其次,他也输不起,因为输给我不但是再次自取其辱,而且要离开未雨,难道不是?” 没想到天极子会突然提到未雨。 天极子继续说道:“你这区区凡人,来参加天目试炼,又是想拔得头筹。不就是冲我而来?恐怕是希望给我留个教训,让我收回那天晚上的话。难道不是么?” 花盛没料到天极子竟会猜到他来参加天目试炼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不妨我们这次就赌一局。如果今年你能赢了我,我便不再以主簿身份限制副主簿的自由。若不然,也请你好自为之。多花点时间在修行之上,对未雨不要心存妄想,你看如何?” “赌就赌!”花盛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敢退让。 “有如此之多的见证者,希望你不要食言。”天极子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你也得要说话算话!”花盛喊道。 天极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即便是这种小事,也轮不到你来提醒。” 那群围绕身边的女弟子也一阵风似地蜂拥而去。 花盛紧握双拳,站在原地瞪着天极子的背影。 太上小君拍了拍花盛的肩膀,和他一般望着天极子的背影,悠悠地说道:“你猜未雨知道了会怎么说?她会说:你真是太幼稚,我可不是你们俩打赌的筹码。” “我没拿未雨当赌注。”花盛没有笑,“我是赌我自己有没有这种命。” “那所以,对于天极子提的条件,你是认真的?” “我要赢他!必须要赢了天极子!”花盛咬着牙。 太上小君轻叹一口气:“唉,这又是何必呢?” “当然是必要的。如果我连自己想要的人都守护不了,又怎么算个男人?” “真可怜。” “什么?我才不是可怜人。” “可没说你,在下说自己太可怜了。”太上小君喃喃道,“我太上小君第一次参加天目试炼,本来只是翘课给自己放个假,权当游戏陪你玩玩的,教不教训天极子就随缘。现在却被你拖下水,搞得我非要帮你夺魁才行。你说说,在下是不是很可怜?” “听上去,我要是输了你更惨?” “那是一定的。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室友要连女朋友都输给别人了,太上小君以后要怎么出去见人?” 第十五章 烛火战局(1) 自从报名了天目试炼以后,花盛趁着有空的间隙更加紧修炼仙术。但太上小君的话,倒是提醒他没再去联系未雨。 未雨如果知道,心里会有些介意吧。毕竟她不是个物件,自然并不属于打赌赢的那方。 但男孩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会做这种看似幼稚却又认真的事。至少花盛是认真的。如果他赢了,至少自己消除了天极子这块挡路的大石。而且既然要啃,就啃门生会主簿这种最硬的骨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目试炼似乎一直没有开始。整座术道习院一如往常,原本布局于习院内的各个报名点从第二天起就全部撤掉,似乎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这几天,花盛忍不住问过太上小君几次,太上小君也以自己第一次参加,不太清楚为由,让他继续等通知。 花盛甚至想去问于然仙师,但还是忍住了。 在经过一天的修行后,花盛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他捧着《如意册》加紧背诵上面的仙法口诀。这《如意册》上的仙术,自己已修得大半。天目试炼或许也是一次检验自己的机会。而未雨的脸又开始在他眼前浮现,好几天没见,他在想该不该给未雨发个消息。 不如明天中午去餐堂时叫上未雨一起?花盛如此打算。眼前浮现出未雨在玄武神山上的那段苍月简舞。那段如梦如幻的舞蹈,以及未雨轻盈曼妙的身姿,又令花盛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即便赢了天极子,这样完美的未雨,真愿意和我在一起?”花盛想着这个难以解答的问题,不觉间眼皮越来越重,便抱着《如意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久便做起梦来,恍惚之间他看到自己站在一艘游轮船头的甲板之上。天地间回荡着隆隆的雷鸣声,瓢泼大雨如倾盆一般打在船身,不停地溅起水花。花盛看到自己身上沾满了血迹,就在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七八岁模样身穿黑裙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的湿透,花盛自己身上也是。 花盛正迷茫自己身在何处,才发现自己眼前大约五米开外,竟然站着一个身形伛偻的老婆婆。奇怪的是,被雨水淋湿的只有自己和身旁的那个黑裙小女孩。那老婆婆站在暴雨之中,身上却未占到一滴雨水。 花盛看到那老婆婆的脸,心脏突然觉得一阵收缩。原来那老婆婆面露凶光,突然她伸出枯萎干瘪的手掌,接着花盛只觉得自己身体像傀儡一样一动也动不了。他开始挣扎,但没有一丝效果。接着花盛只觉得身体剧痛,他想大叫,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啪!”地一声。 花盛脸上突然觉得火辣辣,接着他挥舞着手臂,大喊起来。 “喂!醒醒!”是太上小君的声音。 花盛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他揉了揉眼睛,眼前是太上小君的脸,赶紧说道:“对不起,我像是做了场噩……” 花盛突然打住了自己的话,他明明清楚地记得自己躺在床上。但身体下,竟然是冰冷的泥地。就在他差点认为自己从床上跌落时,他看到太上小君的背后—— 没有预想之中的房梁,而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星空。 自己竟然身在户外。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梦游了?”花盛问道。 “不是梦游。但你必须马上清醒过来!”太上小君又摇了摇花盛的肩膀。 花盛这才回过神,赶紧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跑外面来了?得快回屋里去吧。” “回不去了。” “什么?”花盛一下睡意全无,“怎么回不去?” “我们像是在山上,但这山比玄武神山高上很多。想必我们已经不在术道习院里了。” 花盛不仅被吓到,而且突然又觉得周围一阵凉意袭来,立刻跳了起来:“啊?不在术道习院?” “不仅不在术道习院,术道习院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这么高的山。我们是被传送到相当远的地方来了。”太上小君说道,“那一定开始了!” “什么开始?” “天目试炼!” 花盛心头一紧,转眼望去,才发现自己不远处竟然站满熙熙攘攘的人。 由于是在黑夜,又身处山中,花盛只听得山风将周围树林吹得哗哗作响。随后,便是人群吵杂喧闹的声音。似乎周围多数人也都刚刚反应过来,已身处术道习院之外的地方。 花盛环顾四周,赶紧问太上小君:“将我们传送到这里是做什么?” “还不知道。但每次天目试炼都会将报名者传送到一个比试场地内。看来今年就是这光纪山。” 花盛赶紧猛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 突然漆黑一片的上空,出现一团火焰。接着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震得花盛耳膜嗡嗡作响。 “各位术道习院的弟子们!欢迎来到光纪山!” 那团火焰中间出现了一位面带虬髯的仙师。 花盛问道:“光纪山是哪?” 太上小君道:“光纪山在圣平宁的叶光纪州,地处北方。而术道习院在地处东方的灵威仰州,两地相隔千里之外。” 虽然看不清周围有多少人,但花盛听到了人群开始骚动的声音,他问:“这长得和张飞一样人是谁?” “嘘~~是火雷仙师!”太上小君指示他放低声音,说道,“看来第一场试炼是由他做监察。” 火雷仙师驾云于半空中,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此为天目试炼首局,名曰:烛火战局。” 话音未落,突然无数烛光亮起。点点烛火顷刻之间便把整座天山照得如天上星河一般,这才让人看清这座山果然高耸入云。星星之火在山中连绵不断,直冲云霄。 花盛看到近处的烛火,原来每根蜡烛外围都留有一个琉璃罩。而玻璃罩上又留有几处小孔,以供散发火苗的热量。看来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蜡烛。 此时,空中出现了几个火烧的几行大字。 “烛火战局 试炼者:三千七百四十六名。 烛火数:三千七百四十六盏。 游戏规则: 一、试炼者必须用手指掐灭烛火。灭一盏烛火即获胜,自动离场进入下一轮; 二、游戏中可自由使用法术。但攻击性法术点到即止,不可击伤其它试炼者; 三、在比赛过程中,未掐灭烛火而离开光纪山者,则自动被淘汰。” 花盛看完规则,说道:“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弟子参加。但这也太容易了,第二条规则形同虚设嘛。哪用得着攻击性法术。烛火数量和试炼者数量恰好一致,大家排队一人灭一盏大家不就都晋级?” “哪这么简单!”太上小君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 太上小君说道:“想不到今年一上来就是这么残酷的淘汰赛!” “咦?一人灭一盏蜡烛,人数刚刚好,怎么需要淘汰?”花盛不解地问。 太上小君道:“你看这一局的名称为什么叫烛火战?” “是要弟子之间对战?但既然烛火是够的,为什么大家还要比试?” “烛火数量不多不少,确实刚刚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多灭一盏,那在第一轮就多淘汰一了一人。” 花盛这才反应过来。但随即又问道:“不对啊,规则不是说,灭一盏烛火即自动离场了?那一个人怎么灭两盏以上?” “规则中说,必须用手指掐灭烛火方可有效。即是说,只要用其它方法,无论灭了多少蜡烛,试炼者都不会离场!” 花盛一听此言,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太上小君继续说:“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抢夺到一根蜡烛,同时吹灭其它三千七百四十五盏……” “那这人就淘汰了今年的所有试炼者。”花盛说完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根本无需第二局,今年的天目试炼就结束了。” “我了个去!”花盛惊道,“但你看这蜡烛外面都有琉璃罩,怎么可能同时将所有的都吹灭?” 就在此时,一阵山风刮来,吹得花盛倒退了几步。花盛顷刻之间,明白了一切。 只要有人击碎外面的琉璃罩,顷刻之间,这看似漫山遍野的烛火瞬间就荡然无存! 就在花盛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半空中的火字化成的规则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试炼者和烛火数两串数字。 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人影,径直往山上飞去。花盛这才想到难不成有人要捷足先登?他立刻打算驾云跟去:“急急如律……” 但太上小君立刻拉住他的道服袖袍:“先别急!” “怎么?” “试炼还没开始!” “那儿不是有人……” “那是抢跑了。” 还能抢跑?花盛顿生疑惑。但只见那首先窜出的人影停在半空,动弹不得。随后大叫一声,像一粒小石子被抛了出去。只有一眨眼的功夫,身影便变得像蚂蚁一样小。 花盛惊叹道:“乖乖!这就算离开光纪山了么?” 空中火光一闪,火雷仙师现身于众人头顶之上,同时仿若洪钟的声音传来:“试炼尚未开始,心急者如同违纪。望诸位弟子自重,莫要贪功冒进。开局后若有违反上述三条规则者,为师送他与这位作伴去!” 数千弟子静默一片。火雷仙师环视一遍后,见再无异样,便驾云到一旁。 随后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大火字。 “叁”。 紧接着是“贰”。 随后便是“壹”。 倒数的火字消失后,半空中显现出“开局”二字。 第十六章 烛火战局(2) 太上小君拍了一下花盛:“快!随便找一个最近的蜡烛掐灭!” 随即花盛见到周边人头攒动,耳旁只听到不断的嗖嗖声。花盛立刻腾空飞起,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支蜡烛。就要碰到琉璃罩之时,砰的一声被人撞开,直飞到三丈开外。一瞬间身边都是往前飞速冲刺的人影,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花盛刚想呼喊太上小君,但随即一想此刻只要灭掉一盏蜡烛即可保证自己晋级。现在山上蜡烛众多,不如先随便找一盏。 此时,他一看身旁恰好有一盏蜡烛,心中大喜,立刻抓住琉璃罩往上一提。谁知琉璃罩刚一离开蜡烛,火苗竟然呼的一声被风扑灭。 “糟了!” 花盛暗道一声不好,抬头一看,半空中的蜡烛数量正在如倒计时般快速减少,竟然已经少了一千多盏。而试炼者的数字竟如印刻在半空一样,纹丝未动。 就是说,无论有意无意,数千参赛的弟子中竟然无一人获胜离场。 看来不是有人故意在减少数量,就是大家刚想掐灭烛火时,遇到了和自己一样被大风吹灭的情况。 花盛扭头环顾四周,身边竟无一盏烛火。最近之处,也在数百米的山上。他立刻掐诀念咒,快速往山上飞去。刚飞了不到百米,只见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老虎吼声。 “不好!是虎灵!”不知是谁在旁边喊了一句。 花盛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双耳。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天摇,飞沙走石。一阵声波排山倒海似地袭来,将花盛的头皮震得发麻。尚在惊魂未定之时,紧接着是漫山遍野噼里啪啦的的脆裂之声。 花盛刹那间明白过来,那接连不断的爆裂,是覆盖整座光纪山的琉璃罩被震碎的声音。 然后令花盛瞠目结舌的情景出现了,短短一秒钟,整座光纪山像突然断电的城市一般,变成漆黑一片。 一眼望去,所有的烛火竟然都熄灭了! 这眼前的漆黑一片,就像希望的火苗一样,顷刻就被冰冷的寒风给吹灭。 “难道结、结束了?” 开局仅仅十几秒的时间,比赛就结束了?花盛几乎呆立当场。自己根本来不及掐灭烛火,似乎都来不及跟其它弟子比试,竟然就要面临淘汰出局。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不甘心地往半空中那些火字望去, “试炼者:三千七百二十二名。” 竟然已经有二十多名弟子晋级了!花盛再一看剩余烛火数量。 “烛火数:一百十七盏” 花盛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但还是惊讶那虎灵的一声大吼,竟然击碎了三千多盏琉璃罩。 “也就是说,接下去,即使一盏不灭,最多也只有三十分之一的弟子可能晋级?”他暗暗道,接下去可真得玩命! 看这数字,应该这山上还剩下一百多盏烛火,但目前看上去都是漆黑一片,这一百多盏烛火究竟在哪? 花盛寻不见四周的火光,但黑暗之中的人影纷纷往山顶方向飞去。 “对了!山下已经没有烛火的影子,这山高耸入云,剩下那些烛火一定是被云层遮住了!”花盛想罢,立刻驾起飞云,往山上飞去。 他一边飞去,一边往四周仔细观望,生怕看漏了什么。 山顶的云层很厚,一路上行之时,山雾越来越浓,视线仅能看到数米开外。花盛担心看不到山上的烛火,只能降落在山上的丛林之中。 迷雾遍布山林之中,虽然耳旁偶尔能听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响声,却看不到一个人影。花盛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林中往上爬去,费了好大劲才跑了大约半里地。他灵机一动,将自己身体飞到距离地面大约一米的高度,随后快速在丛林里穿梭。 突然,花盛的余光闪过一道微弱的光线。他立刻停下身形,驾云往后挪了几步。仔细望去,只见右侧两三米开外的草丛里,竟然藏有一盏烛火。 太好运了!如果不是这迷雾,这烛火早就叫经过的人发现了。花盛暗自庆幸,立刻降落在地面往烛火方向跑去。 就在烛火触手可及时,花盛感觉后领被人提了起来,他还来不急挣扎,只觉得自己被一股蛮力扔了出去。 还好这段日子的修炼并未摸鱼,花盛的脚下倒也有些功夫。他在半空调整身形,后腿踢在一颗粗大的树枝上,稳稳落到地面。这才看清原来抓他的是个身高九尺、身材魁梧的男弟子。 “区区凡夫俗子,还不快滚!”这男弟子气势汹汹地喊道,“和我们仙族比试?小心摔折了你的腿。” 被仙族看扁,令花盛心中升起一阵怒火。 “凝冰咒!急急如律令!”花盛一喊,周围的浓雾立刻凝结成水汽,又瞬间冻成冰雹,从花盛手掌中激射而出。 岂料那魁梧的男弟子丝毫不避让,而是生猛地对着那股冰雹一拳打出。轰的一声!那冰雹就像打在铜墙铁壁之上,四散开去。 “这种小法术,想对付我?”那男弟子刚要大笑,突然发现眼前的花盛不知所踪。还来不及找,背后传来的花盛声音。 “遁地术!” 男弟子只觉脚下一空,瞬间往下坠落,只觉得全身都被埋在泥土之中,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原来花盛将遁地术施展在男弟子身下的泥土中,那男弟子一脚踏空瞬间被埋了进去。 男弟子恼怒地看着,花盛蹲在他旁边正欲开口。男弟子突然从泥土中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花盛的喉咙。大吼道:“你以为这把戏困得住仙族!” 随后男弟子身边的泥土开始隆隆地往外翻起,男弟子飞了起来。但花盛却没有半分挣扎,好像已被男弟子掐晕过去。 男弟子刚想嘲讽花盛几句,突然他眼神一变,叫道:“障眼法!还不现出原形!” 只见被男弟子抓住的那个花盛竟然呼的一声现出原形,原来只是半截树干。男弟子再一看,真正的花盛早已扑向地上那支烛火。 男弟子大叫一声“糟糕!”再想过去抢夺已然来不及,因为花盛距离烛火已经不到半步的距离。 但就在这弹指间的功夫,花盛突然被人一脚踢飞,重重摔了出去。 刚落到地上的花盛,一个翻身跳了起来。距离成功仅仅半步之遥,好不懊悔。只怪自己没留意,又被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个身材较弱的女弟子。那女弟子显出半个原型,头上生的一对狸猫耳朵,背后长着一条环形花斑的尾巴。看来是只狸猫的仙灵。 “你们两个大男人别争了。既然我这弱女子来了,你们可要让一让哦!”狸猫仙灵扭了扭身形,想要去摘那琉璃罩。 男弟子自是不会相让,吼道:“试炼只有一个赢家!等游戏结束了再让!”说罢便扑了上去。 那狸猫仙灵身形快似闪电,一转身避过男弟子,几乎同一瞬间便绕到他背后轻轻一推。那男弟子便被借力打力地飞了出去,生生撞断了两棵大树还未停止,轰隆隆地倒下四五棵树方才落到地上。 狸猫仙灵咯咯地笑了起来,道:“瞧你这蛮牛一般的模样。真是丢了你们神仙的脸面。” 随后她伸了个懒腰,走到烛火跟前。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花盛,说道:“对不起喽!” 说完伸手去取那玻璃罩,谁知刚一靠近,只听嗖的一声,狸猫仙灵突然消失不见了。 花盛看到此状,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他四处寻找,哪还有狸猫仙灵的影子。刚才果然是消失在空气中了。再看那盏烛火,依然在琉璃罩中闪动。 “不是说要掐灭烛火游戏者才会离开?怎么人就这么突然就不见了?”花盛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原本摔出数丈之外的男弟子跑了回来,气急败坏地喊道:“那狸猫跑哪去了?” 花盛摇了摇头。 “别是又玩什么花招!”男弟子转身看看周围,也寻遍不见狸猫仙灵。转眼又看到远处坐在地上的花盛,和脚旁近在咫尺的烛火,也一伸手去摘那琉璃罩。 花盛赶忙大喊:“等等!” “少在那动什么脑筋。这烛火是我的!”男弟子丝毫没有减缓自己的手速。 就在刚要碰到琉璃罩时,忽然也是嗖的一声,男弟子和刚才那个狸猫仙灵一样,忽然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四周突然变得安静。 眼见两人突然凭空不见,花盛背后不由地升起一阵凉意。 他慢慢爬起身,确认这两人真的是消失了。 而地上那烛火微微闪动,怎么看都是极其平常。 花盛不敢轻易尝试,只是靠近烛火仔细观瞧。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把脸再靠近一丁点,就可以提早回去睡觉了。” 第十七章 烛火战局(3) 听到背后的声音,花盛猛地回过头。 原来太上小君正站在他背后。 “太上小君!我还正担心找不到你!你刚才跑去哪了?”花盛欣喜地大喊。 “这句话该是在下问,刚开局你冲的这么快,是要赶着被淘汰么?”太上小君慢慢走上前来,说道,“天目试炼可不能这么着急,每次疏忽都会导致瞬间被淘汰。所以大多数参与者,冲得越快,离场也越早。” “这不是没经验嘛。”花盛摸了摸自己脑袋。 “没经验才要更谨慎。你这样,还想挑战天极子?搞不好,先把自己给作死了。光想想,就让在下手心冒汗。” “我承认我粗心马虎了还不行?”花盛赶紧把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到其它地方,“刚才那两人突然消失,你见着没?” 太上小君摸了摸下巴,说道:“两人?刚到时看到一个。这么说之前已经消失了一个?” “对!这烛火的玻璃罩不知道怎么回事,进这大雾的树林之前我都摸过这罩子,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必是在烛火战局中,故意设下的陷阱。” “陷阱?” “不错。将试炼者淘汰出局。”太上小君指了指周围的迷雾,说道,“看来这山上所能看到的烛火,有不少都是陷阱。” “那些中陷阱的人都去哪了?”花盛问道。 “在下瞧瞧。”太上小君走上前,轻声念道,“移形换影咒!急急如律令!解!” 那地上的烛火忽然变得歪歪扭扭,随后便消失不见。 花盛说道:“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如此。”太上小君微微笑了笑,“这移形换影咒,想必是早已当做法阵摆放在这里的,又加以幻术的辅佐,所以看上去便是一盏烛火。一旦触摸,便被瞬间传送到其它地方去。” “传送到哪里?术道习院的弟子仙术水平各有高低,怎么能保证法力强的那些也能被传送出去呢?” “移形换影咒,如果施加在他人身上,那中术者的仙术能力越低,就会被传送越远。仙术水平越高,则只能传送到附近。但这个陷阱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它只要把中术者传送到几里以外的地方就行。”太上小君道,“而且这些想必乃是仙师们所布,所以习院弟子只要碰触多半便会中招。” “只要将人送出光纪山就够了。”花盛立刻领悟,“这样试炼者自动出局!” 太上小君点了点头:“所以陷阱放在这迷雾之中最容易叫人迷惑。如果是在山下,视野良好,但凡有人中术。别人都能看到,就容易引起警惕。” “这么说来,这浓雾森林里的烛火多半都碰不得。”花盛眉头紧皱,“但光看一眼,又如何能分辨出烛火的真假呢?” 太上小君说道:“刚才仔细看了看,这烛火幻术,倒也有办法可破。” “怎么破?” “温度。” “温度?”花盛重复了一遍,旋即恍然大悟,“对啊!火是热的。” “或许是火雷仙师故意留下一处破绽。花盛你只要用手朝火焰的方向探一下,根据温度,就能立刻分辨出是真正的烛火还是幻术。” 花盛立刻领会,两人又驾云往山顶方向飞去。 一路上确实又有看到两三支烛火,花盛用手对着火焰,尽管距离较远,但确实没有感受到一丝热量,而太上小君也给出了和他一样的“是幻术”结论。 “如此看来,我俩还是继续往天山顶上去!”太上小君说道。 两人飞了许久,浓雾才渐渐开始散去。晴朗的夜空出现在眼前,视线变好后,花盛忙不迭看了一眼浮于天空的火字。 “试炼者:一千五百零三名。 烛火数:五十七盏。” 竟然有这么多弟子在那迷雾中着了道!花盛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借着月光,他和太上小君在山林中搜寻,希望能找到真正的烛火踪影。但找了一阵,徒劳无功。 花盛有些着急,说道:“按理说应该还有五十多盏,现在怎么一盏都找不到?” “找不到是再正常不过的。你还记不记得刚开局那个虎灵?” “就是一下摧毁了绝大多数烛火的那个门生?” “不错。那一阵吼声,想必是将山上的烛火琉璃罩都震碎了,户外的烛火风一吹就灭,但室内的不一定。即是说,剩下的应该是在洞穴或建筑之内。所以在外面徘徊是没用的,我们先要到可以藏有烛火的地方才行。” 花盛听到此言,立刻往山顶望去。在山顶的峭壁悬崖上竟然耸立着一栋三层高的木质楼宇。 “在那!这么大的建筑,里面应该藏有烛火。”花盛指向那栋楼宇。太上小君闻言便一同赶了过去。 不消片刻,两人已到建筑的大门之外。花盛一把推开大门,空空荡荡的大堂尽头果然有一排烛火。但可惜的是,那排烛火早都已经熄灭。两人顺着两边观看,见到有一排楼梯直通二楼,便快步跑上楼梯。 二楼依然空空荡荡。花盛不死心,噔噔噔地径直跑上三楼。 刚跑一半,花盛便已经看到楼上的烛光。他内心一阵窃喜,更是加快脚步噔噔噔地跑上了第三层。 眼前是齐刷刷的四排烛火。看上去竟然有五十多支。 “太好……”花盛刚想欢呼,冷不防看到那四排烛火之前站着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天极子!”花盛脱口而出。 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天极子。 天极子听到有人上来,回身观望,一眼便看到了花盛。“这不是那只蝼螘么?想不到你竟然能跑到山顶来。” “不光要来!”花盛道,“我可是要赢‘胜佛路引’!” “哈哈哈!就你也配见斗战胜佛孙悟空?”天极子大笑道,“你做这种白日梦,也不怕遭人笑。” “我倒认为,会被人嘲笑不可能做到的梦,才有实现的价值。” 天极子道:“口气不小,旁边还有个陪你一起疯的太上小……” 刚说到这里,天极子的笑容突然凝固,刚才还站在花盛旁边的太上小君不知何时竟然不知所踪。他只听背后传来一阵风声,扭头一看,太上小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他背后,手里正握着两支烛火。 天极子伸手去夺,却已来不及。太上小君往后纵身一跃,正好躲开了天极子的手掌。 “天极子你慢慢聊,在下就不打扰啦!” 说着,太上小君用手护着烛火,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喊道:“烛火到手!” 话音未落,但听砰的一声闷响。太上小君后脑勺撞在了横梁上,随着两支烛火一起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烛火顷刻之间折成数段,火焰自是难以幸免。 太上小君抱着后脑勺在地上打滚,喊道:“哎呦喂!痛煞在下!” 花盛跑上前去扶起他,太上小君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没好气地说:“真是倒霉!得意早了。” “在我跟前,恐怕你们还是别耍太多花样。”天极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免得不偿失。” 花盛回头和太上小君低声说道:“你从左上方飞去,我往右下方。看他守得住哪边。” 太上小君一点头,两人同时飞出。只看到天极子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花盛面前,花盛立刻伸手抓住天极子的手臂。 “看你一个怎么破我们两个!”花盛死死抱住天极子的双臂。 另一边的太上小君又蹦到了那数排烛火之前,伸手就抓起两支。而这边的天极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弹,那两支烛火便立刻熄灭。太上小君将手中已灭的烛火扔掉,再去抢那剩下的烛火,但手所到之处,烛火纷纷被天极子用手指弹灭。 一来二去,数十支烛火竟然灭了大半。 天极子又借机全身一震,将抓住自己的花盛震飞一丈多远。伸手喊道:“御风咒!急急如律令!”一时之间太上小君便被强风吹飞。 还来不及反应,太上小君撞在木窗之上,一瞬间被吹到木楼之外。户外的寒风立刻吹进了屋内,他一看这寒风,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念咒,转身便飞回屋内,顺手带上了窗门。 但正如他所担心的,太上小君回到屋内时,屋子里几乎已是漆黑一片。刚才的御风之咒加上门窗所引入的山顶寒风,已将剩余的烛火也几乎尽数熄灭。唯一亮着的那支,就是距离天极子最近的烛火。 天极子几乎都没看烛火的位置,他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小小蝼螘怎能过这烛火战。倒是太上小君你,或许能有一丝胜算。但是背着这个酒囊饭袋,结果就难说了。” 言罢,天极子两根手指一夹,随着嘶一声轻响,一缕青烟飘然而起。屋内唯一的烛火熄灭。随后一阵白光在天极子周围环绕,天极子便消失在这阵白光之中。 第十八章 烛火战局(4) “他赢了?”花盛问道。 “看来是暂时领先了。”太上小君答道,随后伸出手掌探了探四周的温度,说:“这楼里没有烛火了,我们得再出去找找。” 两人摸索着黑暗中缓步走下楼梯,走到门外时,花盛顺便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火字。 “试炼者:九百零三名。 烛火数:两盏。” 竟然只剩下两盏! 花盛心中忐忑起来。他和太上小君两人,如果都要晋级,必须要有两盏烛火。但要如何才能绕开这九百多名弟子拿到烛火,目前也暂时想不到好的方法。 还未等细想,试炼者的数字又往下降了几个,已经到了八百七十名。看来门生之间的争夺以及那迷雾中的烛火陷阱仍在不断地淘汰参与者。 太上小君和花盛伸出双手,一起努力感受着天山顶上四面的微弱温度。试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仍毫无收获。 “没道理!太上小君你也没感应到烛火么?”花盛问。 “是的。这方圆数十里,似乎都不能感应到这种微弱的烛火。” “不可能吧。这上面不是显示着还剩下两盏烛火?只要是真的烛火,怎么可能感应不到?” 太上小君思索道:“不是烛火没有温度。而是被隔断了。” “会不会被藏在什么山洞里?” “只要是气息能流通的地方,即使在山洞里也能被发现。” 如果真如太上小君所言,那烛火便是被故意隐藏。这偌大一座天山,想要用仙术藏匿几盏烛火,是再容易不过。 两人在山上继续寻找,偶尔也能遇到同样在寻找烛火的弟子,但大家看起来都没什么收获。 走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花盛便看到远处围着一群身穿道服的习院门生。吵吵嚷嚷,似乎在争执。于是拉上太上小君跑上前去过去。 两人靠近人群,忽然听人群中传出一声大喊。 “疯了吧你!这么贵!” 人群里开始骚动。 “心太黑了!” “这样就算晋级了,也划不来!” “别找他了。” 不时地传来吵杂叫嚷的声音。 走上前,花盛才发现大约有一百多人,正围着一个男弟子。那男弟子长得虎背熊腰,一脸淡然得意。他举了举手掌,人群安静下来后,说道:“都好好抬头看看,现在剩下的两盏烛火,可都在我手里。” 花盛一听是烛火的下落,好歹放心了些。 但听这魁梧的男门生说道:“刚才是的价格是一万一盏,现在这价码可就不算了。现在得十万一盏!” 话音刚落,人群就骚动起来。原来是这男门生手中握有剩下的两盏烛火,现在正在以高昂的价格叫卖。 这价码对花盛来说像天文数字。他怎么都不可能买得起。足足十万,相当于普通弟子至少三四年的开支。价格如此之高,不仅是对花盛而言,能负担者也是寥寥。 “竟然这么贵。有人向他买过么?”花盛问身旁的一位门生。 那门生答道:“有!一万一盏的卖了几盏了。这虎灵的心可真黑。上来便夺了几盏烛火,随后用吼声将大多数的烛火都扑灭了,再跑到山顶来叫卖。刚开始五千一盏,每卖一盏就要涨一次价,刚才烛火总数突然降了几十盏,貌似剩下两盏都在他手里。现在已经到十万了。” “那个可恶的虎灵原来就是他!”花盛想到一开始大家吃过他的亏,没想竟然在这遇到。他继续问道:“但他看起来,身上并没什么能藏烛火的地方。” 那门生答道:“烛火不在他身上。每次有人问他买,他就用转移之术去取了一枚烛火回来。” 太上小君听罢说道:“如果用转移之术的话,那只要他施法之时,让我挨着他,我就有办法跟着他转移过去。” 那门生听了答道:“你这办法我们也都想过。但这虎灵狡猾的很,怎么可能给我们机会碰触到他,好暴露了烛火藏匿之处?” 花盛抬起头,望着天空中剩余的两盏烛火数字。沉思了一会,随后拉着太上小君挤出人群。 “太上小君,你账上有多少钱?”花盛突然问。 “怎么问这么隐私的问题?” 花盛接着问道:“十万?” “谁能有这么多零花钱!” “不不!”花盛接着说:“不是要你真的有,而是看上去有就可以。” 太上小君从怀中掏出瑞华宝镜,打开自己账户,随后用手在宝镜背后画上一道符。只见瑞华宝镜上面显现出,账户余额: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你说的是这样?”太上小君问。 “对!但不必这么多,你就显示出有几十万的存款就可以了。” 太上小君不解地说:“但这个只能骗骗自己。这虎灵既然是做买卖,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得要转账的。在下这钱可转不过去,一转就露馅了。圣境币可不是那么容易伪造的。” 花盛将手收入自己怀里,说道:“前几天,我和未雨去梨园中心看演出。” “现在什么时候,你有必要在炫耀这事么?” “我话都没说完。你急着什么!”花盛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环,“我才发现,离开梨园中心后,这个手环就能被取下。但我忘记将这玲珑环放回去了。” “这是!封咒手环?” “对!” “你想封住虎灵的仙术级别?”太上小君问。 花盛答道:“是的。我是刚想起来,早知道刚才就拿出来封了天极子。” “封不了天极子。这手环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法咒就会衰减。如果是仙咒过于高强者,也是封不住的。如果是全新的对天极子或许还有短暂功效,但现在这个对他来说就是个装饰品。” “那你觉得对虎灵如何?” “如果是普通的弟子,应该会有些效果。” 花盛说道:“你的仙术水平更高,我需要你帮我在这个手环上施个咒,让它不能被虎灵取下。” 太上小君从花盛手里接过手环,口中默念仙术口诀,随后双手往手环上一握。手环微微泛起一阵荧光,环便从两边打开。 “在下给这环上了附身咒。被套上者,一时半会挣脱不了。”太上小君补充说,“但这是一次性封咒环,已被用过一回的。我看现在尽管还能用,但支撑不了不多久,上面的封咒术可能随时失效。得留意。” “明白了!”花盛拿回手环。在太上小君耳旁叮嘱了几句。 太上小君听了之后,回答:“就这么简单?”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花盛露出狡猾的笑容。 太上小君一转身,大步流星地飞了出去,落到了虎灵身旁。 那虎灵脸上浮着油腻腻的汗珠。正和众弟子闹得不可开交。被太上小君突然从天而降吓了一跳。 太上小君一把止住吵嚷的人群:“别吵了。烛火我买了!” 原先吵闹的人群突然变得寂静一片。 太上小君赶在人群重新沸腾之前,立马将瑞华宝镜拿出来,冲着虎灵说:“你说十万一盏,一共两盏。你自己留一盏,剩下那盏我买了,你账号多少,给我!” 虎灵一愣,用狐疑地眼神看着太上小君:“你有这么多钱?” 太上小君将瑞华宝镜放到虎灵眼前:“你瞪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我买你这些烛火连个零头也花不了!” 虎灵一瞧,乖乖!金额多的都看不清,在只看能清一大串零后,太上小君就把瑞华宝镜收了回去。 虎灵擦了擦头上的汗,他这随口开的价码,原本也不曾想过真能赚的盆满钵满。现在跳出一个大金主,难免有些不敢信。但心里又有些懊悔开价低了点,便说道:“刚才是十万一盏,现在得涨价、涨价!” “什么?”太上小君瞪了他一眼。 “得十五……不!二十万一盏!”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或许是引起众怒,虎灵咳嗽了两声,但依然没有退让的意思,问太上小君:“二十万!你要不要?” “你!”太上小君心想,若是答应的太爽快,看上去便有些不自然,只得说道,“你这小子,实在太贪得无厌。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付你十五万。你卖则卖,不卖我就退出这破游戏,睡觉去了。” 说这话的同时,太上小君故意伸了个懒腰。 “十五万……”虎灵低下头像是犹豫不决。 “我走喽?”太上小君转过身。 “那、那好!卖!”毕竟比之前预料的要多得多,虎灵也不想到嘴边的肥肉飞了。 虎灵的爽快倒是令太上小君有些为难,看上去财大气粗的一次成交,是要以银货两讫为结尾的。他扫了一眼人群,并没有看到花盛的踪影。 虎灵倒是爽快地掏出瑞华宝镜,照着上面说:“我账号就是这个。转账过来,我就带你去取烛火。” “见着烛火,钱我才给。”太上小君故意拖延着,继续找花盛的踪影。 “不行。我带你到烛火那,你硬抢怎么办?”虎灵道,“何况,我还指望给自己留一盏。” “那你要错过笔大买卖了。”太上小君又露出他最常见的满不在乎的神情。 “那我让一步,你先转三分之一!五万。如果这都不肯,我很怀疑你账上到底有没有钱。”虎灵露出怀疑的眼神。 太上小君眉毛都没动,说道:“不行!” “你!”虎灵额头上开始冒汗,“那转三万,再不行的话。我就真不卖了!” 太上小君眼看已把虎灵逼到极限了,点了点头,伸手说说:“好吧!你的瑞华宝镜拿来!” “等等!”虎灵将手一缩,“我这瑞华宝镜不能离手,否则,谁知道你会不会对它施法?” “那你总得让我看清你的账号?”太上小君说着,心中暗暗念到:花盛你小子跑哪去了?还要我假戏真做不成? 虎灵将瑞华宝镜紧紧握在手里,露出镜面对着太上小君。 “看不清!再近些。”太上小君说道。 虎灵往前伸了伸手。 太上小君故意拖延时间:“还看不清!” “哎?”虎灵又伸了伸手,说,“我说你就不能自己走前……” 虎灵还没说完,突然见身旁人影一闪。一道金光出现在自己的手腕上,他本能地往后一缩,一瞧手腕,说:“玲珑环!谁!” 此时,花盛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你这贪财的肥猫!看我不教训你!”说罢花盛举拳就要打。 虎灵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伸手就要反击,但仙咒瞬间已被封死。虎灵赶紧用另一只手去拆玲珑环,但这环又被太上小君上了咒,无论如何挣扎都牢牢扣在手腕之上。 一瞬间花盛的拳头已经到了虎灵的面前。 “伤害同门,违反院规!”虎灵大喊。 花盛的拳头停在虎灵的眼睫毛上,忽然笑道:“反应还挺快的嘛。开个玩笑而已。” 虎灵大吼一声,便施法要想要显出猛虎原形。但刚要现形,又被玲珑环锁住,身上只发出嘶嘶的响声,丝毫变化不得。他刚想开骂,只见身上不知何时已被花盛施法捆上一圈麻绳。花盛一手牵着麻绳,随后腾空飞起,拖着虎灵飞到百米开外的空中。 众弟子一惊,刚要追上。只见花盛往后大喊一声:“迷烟起!急急如律令!” 砰地炸裂一声,花盛背后腾起一阵烟雾,花盛与虎灵的身影消失在了这团浓浓的烟雾里。 第十九章 烛火战局(5) “哐!” 虎灵还没反应过来,肩膀撞在门框,摔在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被扔进一间木屋里。 他快速环顾四周,屋里摆放的只是简单的木制家具,旁边是木梯通往上层。可见这屋子不止一层,而一边的墙上摆放着一排熄灭的烛火。看来这屋子里原来也曾藏有一些在自己吼声中幸存下来的烛火。但如今都已经熄灭。 一个黑影走了进来,同时哐当一声,大门关了起来。屋里变得漆黑一片。 虎灵不安起来:“谁!谁在那里!” 随着一声轻响,一扇窗被打开,月光洒了进来,伴随着月光的还有那天空中的火字。 “试炼者:四百十五名。 烛火数:两盏。” 烛火数没有变化,但试炼者显然变得更少了。 借着些许光亮,虎灵看清了那个黑影就是刚才绑住自己的少年。自己被关在这里,也是此人所为。 “你是谁!凭什么把我绑到这里!” “你好好记住你爷爷的大名!我叫花盛!” “花生?” “花盛!” “我想起来了!”虎灵叫道,“就是烧了思仙阁的那只蝼螘!” 花盛一抽手中的麻绳,虎灵虽然身重数百斤,但自己仙术被锁竟被拉得离地半尺,像只兔子般被花盛提了起来。花盛用手抓住虎灵的前领子,把脸凑近说:“再叫我蝼螘,我就让你去吃屎!” 虎灵说道:“你要这样做,就不怕仙师们治你罪!” “你可知道烧思仙阁用的是三昧真火!三昧真火是什么级别?” “凌、凌霄级……” “知道就好!我连思仙阁都烧了,你就该知道,我也不怕把你给烤了!” “这是哪?怎么山顶上会有屋子?” “本来这里还藏有一些烛火。可惜的是,刚刚已经都被弄灭了。” 虎灵自知现在身处下风,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知道在天目试炼里打伤同门,仙师们绝不会放过你。何况这局的监察仙师是火雷。按照他的脾气,你结果绝对好不到哪儿去。所以,还是快把我放了。” “放了你可以,但你需要把烛火交出来。” 虎灵一听关于烛火的事情立马摇头:“绝对不行!我只有一盏,剩下一盏已经卖了!” “我管你卖不卖!” “决不会给你!” “那我们就这样耗着也行。”花盛把虎灵扔到地上,自己变出一张椅子,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虎灵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稍稍平复了之后,说道:“这样。你早晚也会淘汰,我烛火卖了后,分你五千。” “我只要烛火。”花盛说道。 “一万,一万总可以了吧?这天目试炼只是一场习院的活动,何必这么看重?最后能夺魁的,总是天极子。大家都是来陪他玩的而已。” “我不是来陪他玩。我是来拖他后腿的。” “口气挺大。你这区区凡人,又是新进习院的,你以为圣平宁是你们凡间?吹牛就是最大的本事?”虎灵大笑,“你斗不过天极子。天极子即使没有至运,你对他来说也是轻若浮尘。” “那你又来天目试炼做什么?” “我来这里当是打工。每个试炼者都想晋级,所以我就把能晋级的希望卖给他们。”虎灵说,“无论在哪里,希望都是最贵的。就像你们凡间那些治绝症的药,在拥有希望面前,付出多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所以你就把烛火都弄灭?” 虎灵说道:“如果这希望就像白开水一样。那它有什么价值?如果想卖个好价钱,那你就得立刻证明给所有人看。东西越少就越贵。不但让没买到的懊悔,也让剩下那些更豁得出去!” “你不该是虎。你应该是猫。招财猫。” 虎灵哈哈大笑:“随你怎么说。我就是来挣钱的。” 屋子里沉寂下来,借着那扇唯一打开的窗户,能看到半空中火字依旧在飘动。 “试炼者:三百七十名。 烛火数:两盏。” 这时,虎灵发现花盛和他一样,也看着天上的这两行火字。 突然,花盛打破了沉寂:“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虎灵没有作声。 “你还记不记得烛火战局的规则?”花盛说道,“我可是记得,规则有三条,其一、试炼者必须用手指掐灭烛火。灭一盏烛火即自动离场,获胜进入下一轮。其二,游戏中可自由使用法术。但攻击性法术点到即止,不可击伤其它试炼者。最后一条是,在比赛过程中,未掐灭烛火而离开光纪山者,则自动被淘汰。” 虎灵依旧没有回答。 花盛继续说:“规则仅此三条,但火雷仙师便开始了试炼。可是你不觉得进行到现在,这规则中缺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虎灵抬起头:“怎么?缺什么?” 花盛说:“任何比赛,有开始,便会有结束。” “烛火都被掐灭了,不就结束了?剩下的人都进不了第二局。”虎灵答道。 “是的,看似应该是这样。但前提是烛火都被找到,如果没有办法都被掐灭。那游戏何时是个尽头?” “剩下两盏都在我这里!你不放我出去,那当然永远结束不了。”虎灵冷笑道。 “你错了!”花盛晃了晃手指,“大错特错!” 虎灵没好气地说:“哪里错了!” “术道习院和火雷仙师在设计这个烛火之局时,或许不会想到有弟子将烛火据为己有,却不去掐灭。”花盛说道:“但他们难道不会考虑到,万一有盏烛火在这山上某处,却始终没有被找到,那该如何?” “还能如何?那试炼不就一直持续下去?” “一天、两天或许可以,但十天、二十天还没有被找到呢?” 虎灵愣了愣,说:“那该怎么办?” “那样的话,这场烛火局就会永远结束不了。试炼者可能就会因为在这里耽搁,而影响到术道习院内的修行。” “要坚持不了,大家不就放弃而退出了?” “对,或许有人放弃。但也可能有人永远找下去。所以这试炼局既然有开始,就必然会设计一个结束的时候。” “火雷仙师难道不会叫停?” “如果还有烛火没被找到,而监察仙师随意叫停的话。那就是导致试炼不公正的规则漏洞。”花盛摇了摇头,“但这漏洞太过明显,以至于绝不会有。” “那你说怎么办?” “如果这局试炼有时限的话,火雷仙师一定会把这个时间也显示出来,好告知大家游戏何时结束。如果有时间和烛火数量的限制,两者中有一个归零,游戏就结束。” “这有什么问题?” “但这就可能出现两种结果。第一,烛火未被找齐,时间已到。第二,烛火找齐,时间尚未结束。” “这又如何?那直接火字显示试炼结束不就完了。或将试炼者传送回术道习院不就完了?” “但其实并不用这么麻烦。这烛火战局在时间限制和剩余烛火数量上,从一开始的规则设计上两者就是同时归零的。”花盛说道。 “哪有可能这么巧?最后一盏烛火被找到的同时,试炼时间恰好同时结束?” “不不。这烛火局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个明确的时限摆在所有试炼者面前。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去设倒计时。”花盛说道,“因为到了某些时候,这烛火局就会自然结束。” “什么时候?” “蜡炬成灰,烛火燃尽。” 虎灵瞪圆了眼睛。 “这烛火之局最后两盏烛火一直被你藏着,其他试炼者无法找到,而你又没卖出去,你以为游戏就永远没有尽头?”花盛继续说道,“你错了,等这两盏烛火燃尽,游戏就自然结束了。” 冷汗从虎灵的额头流了下来。 花盛用手托着下巴,慢慢说道:“你有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虎灵眼珠咕溜溜地转起来,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花盛问。 “想骗我!你以为我傻?”虎灵大笑道,“就算烛火会燃尽,这试炼到现在已过几个时辰,我不久前才给别人一盏,如果剩下两盏明显变短,我当时就该发现。也就是说,即使烛火已经烧去了一部分,那时间也还早。” “如果我们一直耗着呢?” “你耗不下去!”虎灵冷笑道,“我们还在这场试炼中,就说明我们还在这光纪山上。并且还有三百多名试炼者正在搜山,我们这个木屋或许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但几个时辰之内,天就会亮,到时候这屋子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别人想找不到都难!” 花盛没有说话。 虎灵继续说:“一旦有人进来,你就不可能绑住我。” “你又错了。” “哼!”虎灵啐了一口,“你就是胡扯。” 花盛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意烛火会燃尽?” “难道不是因为那就是普通的烛火么?” “对。就像你说,那是会燃尽的普通烛火,所以你有没有发现另外一件事?” “什么?” “烛火没有燃尽,也没有被掐灭。也是有可能自己自然熄灭的。” “没烧完,没人去掐,也没被水淋。怎么灭?” “你应该知道,烛火外面有个琉璃罩。我曾因为解开了琉璃罩而导致有烛火被风吹灭。但同时我也发现琉璃罩并非完全密闭,上面留有几个很小的圆孔。既能保持罩内空气流通,又不会令烛火被大风刮灭。” “那又怎样?” “留有小孔是担心烛火没有氧气而很快自然熄灭。你不会不知道这简单的道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只要你把它放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一旦没有了空气,那它就熄灭了。” 豆大的汗珠从虎灵的额头滚落,说道:“胡、胡说。之前怎么没灭?” 花盛说道:“我猜,你担心因为泄露了火焰的温度而使这些烛火能被仙术感应到。所以你故意找了个空气无法流动的地方来藏匿。而每一次有人向你花钱买时,你打开藏匿点时,带进了新鲜的空气,所以才没任何烛火熄灭。” 虎灵望着地上不停地喘气,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而现在恐怕已经超过你曾去那藏匿点的最长时间了。”花盛说道,“你不觉得如果你再不打开那地方,烛火就会熄灭?如果熄灭一盏,你就必须在进入下局试炼和卖掉唯一一盏烛火中做出选择。你会懊悔,为了获得眼前这笔钱,可能会错失下局中赚大钱的机会。而如果两盏都熄灭,那你更是什么都得不到!” 虎灵紧锁眉头,显得有些焦躁。 花盛蹲下身子直视着虎灵的眼睛,说道:“难道不是么?” “你凭什么知道烛火会马上熄灭?或许这烛火会一直烧下去,几个时辰,直到烛火烧尽为止。” 花盛说:“那你可以赌一把。” 虎灵吼道:“怎么?我输得起!我根本不在乎这游戏,即使只有一盏,我也可以卖掉。” 花盛说道:“但我绝不会让你走出去。” 虎灵冷笑道:“怎么?我卖不掉烛火,你也捞不着好!大家一起玩完!那又……” 虎灵的话突然止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刚才他和花盛争执之时,空中的火字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试炼者:三百一十一名。 烛火数:一盏。” 一盏!! 虎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转眼恶狠狠地瞪着花盛。 花盛也发现了窗外的火焰燃烧的字样。如今能进入到下一局的名额只剩下一个了! 他像是怒从心头起,直接扑向虎灵,吼道:“你这混蛋!快把剩下那盏烛火给我!” 看到花盛扑向自己的瞬间,原本虎灵脸上气急败坏的神情突然像蒸发了一样,竟然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讥笑,好像完全不在乎花盛会拿他如何。 “我赢了。”虎灵缓缓说出了这三个字。 “你赢个屁!你别想从这里出去,我就算赢不了烛火战局了。也绝不会让你赢!” “你拦不住我。”虎灵说道。 花盛还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肚子上突然被虎灵狠狠踢了一脚。以至于整个人被踢飞到横梁上,然后又重重落下撞到在地砖上。 啪的一声,原本虎灵身上五花大绑的麻绳竟然裂成数段。 “怎么可能!这绳子我施了仙法的!你怎么可能挣脱?”花盛话语中充满不解。 虎灵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你这臭蝼螘,老子我陪你玩够了!”说着他举起手腕上的玲珑环。他用手一掐玲珑环,那环立刻碎成了粉末。 这一刻花盛知道了原因。他想到了太上小君曾和他说的话。 太上小君说:这玲珑环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后,仙术就可能随时失效。 虎灵一拳往花盛打去,从手中窜出一股劲风。花盛立刻双手护住面门,但迎面而来的巨大撞击力依然让他倒退数步,直到退到了墙边。 “老子没空再陪你!我得快去取那最后一盏烛火。”虎灵默念移动仙咒的口诀。 花盛飞身而起,往虎灵直扑而来。 “想跟着我一起过去?”虎灵右手一拳正中花盛的胸口,“滚吧!臭蝼螘!” 花盛只差半毫就能触碰到虎灵的衣服,却又被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呼的一声,虎灵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虎灵在一个荷花池旁出现。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发现自己衣服已被汗水浸透。 “这臭小子、臭蝼螘竟然浪费老子这么多时间,还平白无故地少了一盏。也罢也罢!还是钱重要,老子就把最后这盏烛火卖给那个阔少爷。下一局就不去了。” 说罢虎灵一念急急如律令,荷花池竟从两边分开一条路。虎灵踩着池边湿滑岩石,小心走到了湖底。走进没几步,便看到湖底传来微弱的烛火光。 “还好!最后一盏还在。” 虎灵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当走到烛火跟前时,他突然长大了眼睛。眼中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那荷花池底,他用仙术布下的小法阵里,竟然摆放着两盏烛火! 第二十章 烛火战局(6) 不是一盏燃烧,一盏熄灭。而是明明白白两盏燃烧的烛火! 虎灵大喜,暗道:想不到运气这么好!竟然都在!但他转念又纳闷起来。 “怪哉!天目试炼的统计怎么出错!显示的明明是一盏。” 虎灵猛地抬起头往空中望去。 “试炼者:二百九十二名。 烛火数:两盏。” “怎么又变成两盏了?这烛火怎么可能灭了又被点燃?” 如果灭了还能点燃,那这试炼又有什么意义?岂不是所有灭掉的烛火又能点燃?虎灵脑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管不了这么多了。有两盏正好!不但能卖掉,我自己白捡一个名额,也能到下一局。刚才那蝼螘花盛全是白费功夫,没耽误老子任何事情。 虎灵嘴边哼了一声,弯腰去捡那火烛。但手还没碰到时,突然自己的身体呼的一声往后飞了数丈远。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摔在荷花池边上的泥地上。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荷花池底飞出来,而且还被池边的淤泥滑了一跤。几乎是脸着地,摔个狗啃泥。他气急败坏地从泥地上爬起来,立刻往周围看去,但一个人影也没发现。 “谁!哪个混蛋偷袭老子?是谁!”虎灵喊道,但周围寂静一片。 再往前看去,虎灵愣住了。那池底的烛火边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那个人影很熟悉。虎灵好像在哪见过,对了,就是问他买烛火的那个阔少爷。 “你怎么会在这?谁告诉你我的烛火藏在这里?”虎灵咬着牙。 太上小君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故意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哎呀!师兄此言差矣!在下得先纠正你一个语病。这烛火既然摆在这荷花池底,烛火上面又没写名字。那可能是你的,也可能是任何人的。比如,它们也可能是在下的。你觉得对不对?” 虎灵恼怒异常,狠狠地叫:“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你怎么会知道在这里?” “在下不知道啊。”太上小君说道。 “那你怎么过来这的?” “是你用转移术,将在下带来此地的。” “胡扯!我施法的时候,周围没任何人碰到我。别说那蝼螘没碰到,就连只虫子都没碰到我过!” 太上小君说:“谁说在下碰了你?是你碰了在下。” “我不信!我什么时候碰过你?” 太上小君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说:“你踩在在下脚上了。” 虎灵怒道:“不可能,我没有!” “你有的。你当然有。”太上小君缓缓道:“你刚刚呆的那间屋子就是在下。” 虎灵愣住了,一时哑口无言。他的的确确没被任何人碰到自己,但无法反驳,他确实踩在那间屋子的地面上。 如果他踩在那间屋子的地上,而那间屋子就是眼前这人所变,那他就完全有可能跟着自己一起来这里! “原来你和那个蝼螘是一伙的!”虎灵牙齿咬得咯咯响,“那窗外的火字是怎么回事?那字是火雷仙师所变,烛火明明只剩下一盏,岂能按你们想的说变就变?” “确实,仙师变化而出的火字,以在下仙力无法改变。即使变了,也会被火雷仙师发现。但幸好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只要挡住那些字就可以了。”太上小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也是为什么要把你关在小黑屋里。” “窗外的火字是你变的?” 太上小君摇了摇头:“那是花盛变的。你觉得怎么样?术幻级的仙术,看来他掌握得很熟练。” “术幻级而已!”虎灵气得跺脚,“我居然没能识破!” “你本该能识破的,但你那时心神已乱,在下都觉得花盛的字体有点太细了,火焰色泽和亮度也明显外行。如果真假火字放在一起,或许谁都能一眼分辨。” “实在太可恶!” “缤呴!说得对,我们是点可恶。”太上小君竖起拇指,“但真正欺骗你的,可能不是我们。大家总觉得自己能永远占有某些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可能只是这种叫拥有感的错觉而已。” 虎灵怒火中烧,额上青筋暴露。对着荷花池的水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他想用池水浇灭烛火。他想要让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公子哥什么都得不到。 但那水面纹丝不动,池水依然停留在太上小君的两边。只听太上小君说:“比仙术,恐怕你不是在下对手。” 虎灵眼里几乎要喷出火,他一转身,身形迅速变得巨大。脸上、手上竟然同时长出橘色的皮毛,耳朵从侧面瞬间移到了头顶。而伴随着这种变化,手指甲开始伸长,变成尖锐无比的黑钩形状,不消片刻竟然化成一只重达数百斤的斑斓猛虎。 “显形?”太上小君轻蔑地说了一句,“那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虎灵将两只蒲扇般大小的利爪往地上一蹬,地上立刻被踩出两个坑来。随后它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太上小君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 “同样的招数,想来两次?” 太上小君抬起手掌,在身前半丈处立刻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幕墙。虎灵那怒吼出的震动声被无形的幕墙遮挡在外围,将两边的荷花池的水面震得水花四溅。 随后太上小君将手掌往后一缩,喊道:“起石平山!”话音一落,那道无形的幕墙便像一块坚硬的墙壁往虎灵直飞而去,重重撞到虎灵脸上。竟然将虎灵撞飞了三丈之远。 随后还没等虎灵爬起身,太上小君回头护住池底的两盏烛火,口念仙诀,呼的一声便原地消失不见。太上小君刚一走,仿佛从水池中抽走一块隔断的厚玻璃一般,池水立刻从左右两侧合在一起。池水互相撞击犹如沸腾一般晃动。 虎灵好不容易翻起身,见大势已去,不由地锤胸顿足,扬天大吼道。 “该死!我虎灵着了你们的道了!” 与此同时,花盛正坐在山林中一处僻静之所,在一块岩石上双腿盘踞着打坐。虎灵果然和他预料的一般,带着太上小君一起消失不见。 这出戏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唯一意料之外的,是那个玲珑环的法力,比自己预想的坚持了更久。所以他才不得不和虎灵聊了半天,来拖延时间。如果实在拖延不了,那他也打算瞧瞧地告诉太上小君,让他把法力减了,使得虎灵能轻易摘掉玲珑环。 而那玲珑环最大的用处只有一个,就是将虎灵的法力封住,好让他看一眼自己变出的假数字。只要在这一眼里,虎灵没察觉异样,必定心浮气躁。这个计策就成功了九成。 就在花盛琢磨之时,呼地一声,眼前出现个人影。 正是太上小君捧着两盏烛火出现在自己跟前。花盛立刻欣喜地跳了起来,并翻了一个后空翻:“就知道能成!” “好险。但总算过关了。”太上小君把手中的一盏烛火扔给花盛。 花盛赶忙接住,喊道:“别乱扔啊!灭了怎么办?” “灭了在下就能回去睡觉了。”太上小君打了个哈欠,“否则还要陪你在这通宵熬夜。” “行了行了!不是过关了么?下一局什么时候?”花盛问。 “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吧!好困,在下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太上小君抱怨着,打开烛火的琉璃罩,用手指掐灭了火焰。随后身上便出现此前和天极子一般的流光溢彩,消失了。 花盛抬头望向空中的火字。 “试炼者:一百零三名。 烛火数:一盏。” 花盛望着烛火,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天目试炼真是太难了。但好歹总算过关。好好休息,来日再战!” 该去和未雨好好说说这次的经历,恐怕能令她刮目相看吧。花盛想着打开琉璃罩,用手指掐灭了火焰。 只听嘶的一声轻响,烛火熄灭。花盛的身上出现了彩色的光,眼前变得白茫一片。 白光过后,他眼前忽然出现一块如水缸大的巨石,而这块巨石竟然正朝着自己脑袋飞来! 花盛立马喊道:“急急如律令!” 双手抵住巨石,随后大喊一声:“分!” 巨石被他挪到了一边,随后轰然碎裂。又看到远处,只见数十位身着院服的弟子正在围攻一个少年。 那少年来回闪躲,身形极为灵活,尽管围攻者施展各类法术,但竟然都无法靠近这少年。 花盛定睛一瞧,被围攻的竟然是天极子。而天极子的手中正握着一张纸片。 那些攻击者中有人喊道:“快拦住天极子!别让他把数字丢到环里去!” 花盛再一看,原来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钟乳洞之内。洞里到处奇光异彩,怪石耸立。洞壁四周布满了发出亮光的苔藓,加上到处都燃烧着火把,将宽阔的钟乳洞照得如白昼一般。 洞内高处有一个圆环悬于半空,圆环四周散发着金色火花。不知为何,这群弟子正在阻止天极子将手中那张纸片放到那环中。 正在纳闷之时,花盛就见到了太上小君的背影! “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发生什么事?这些人追着天极子干什么?” 太上小君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高处的洞壁。 花盛仔细观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石洞壁上刻着的四个大字: “神心算局”。 第二十一章 神心算局(1) “神心算局……” 花盛口中念着这四个字,继续往下读。 “试炼者:三十六名。” 花盛不由一惊。仅凭一场烛火战局,且是与试炼人数相同的烛火数量,竟然刷掉那么多人,只有区区三十六名试炼者晋级第二局! 他继续看洞壁上所刻的文字: “试炼规则: 一、烛火战局最后一名晋级者抵达时,神心算局正式开始; 二、试炼者需准确写出在场所有参与者的天目试炼编号之和,并将数字丢入试炼彩环中。数字正确者进入下一轮,数字错误者离场; 三、任何试炼者不得透露本人的编号,且不得将自身编号转换成其他人可猜出的代替信息; 四、任何人编号一旦在本局试炼过程中被他人知晓,编号所有者立即退场。但若不知道编号所有者的长相便不起作用; 五、试炼过程中可自由使用法术。但攻击性法术点到即止,不可击伤其它试炼者。” 看完这些规则,花盛觉得自己已被绕晕。什么编号?什么之和?而且试炼者互相之间又不得说出这数字。 而再一看那与天极子追成一团的弟子们,瞬间察觉了些眉目。 凡是参与试炼者,每人从报名伊始,便拿到一个编号。这个编号只有自己才能见到,而花盛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号码为: “九九一二四八”。 但太上小君和他说,这个编号是随机生成,并不代表任何意思。即是说,这数字可能是一也可能是一百万,没有任何规律可寻。 在烛火战局中,这串数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在神心算局中,每个人的编号成了最重要的线索。 但问题是,每个人除了自己,应该不会知道别人的编号。尽管存在着比赛前就有人互相告知编号的情况,但从烛火战局中可以得知试炼者有三千多名,所以不可能有人能知晓全部人的编号。如果只知道几个人的编号,那在神心算局的试炼过程中,也不能发挥任何作用。 那获胜者又该如何推测出,这洞中所有人的编号之和? 不仅如此,即使说服所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编号共享出来也不行。因为第三条规则明确规定了,一旦把自己的编号告知他人,自己就必须离场。 那该如何是好? 但大家为什么都在追天极子,阻止他将纸丢入那火花彩环之中?难道天极子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编号之和? 花盛想到这,便问一旁的太上小君:“这些门生都在追天极子,难道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在下只比你早到片刻而已。但看情形应该是如你所说。”太上小君答道。 “那天极子怎么会知道的?” “他不用知道。” “不知道那他写什么?” “他写什么数字,就是什么数字。” “啊?”花盛张大嘴巴,“凭什么他能写对?” 太上小君说:“凭运气。” 花盛只觉得如鲠在喉,这个理由实在好的不能再好,让花盛完全没有反驳的机会。 他往洞中望去,尽管在场的弟子们早已心有灵犀,试炼一开始便围攻天极子,但天极子仍大气都不喘,只是如戏耍众人一般,在洞中来回闪避。 “如果他真能猜中数字的话,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花盛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太上小君的胳膊,将他拉到一块石头的背后。 “你躲什么?” “这群追天极子的人都错了!”花盛忙说,“不但如此,正相反!我们得赶快放天极子走!” “放他去下一局?” “是的。绝不能让他继续呆在神心算局里!” “放他过去,岂不是让天极子在下一局里占得先机?”太上小君刚想问明白,只听到洞中传来天极子的声音。 “三四一九三!” “一一六!” “八二七一四九!” 随后传来呼呼呼的三声。 旋即有人喊道:“不好!大家快跑!” 花盛和太上小君从岩石后探出头,只见有三名弟子的身形忽然变成半透明,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同时,洞壁上的文字已经发生了变化。 “试炼者:三十三名。” 原本围攻天极子的弟子们正在四散而去。 太上小君一摸自己的后脑勺:“原来是这样!” “任何人编号一旦被他人知晓,编号所有者立即离场!所以谁一旦让天极子看到,他就能猜出对方的编号!” “这么说,如果让天极子一直待在这里……” “他就会在这局淘汰掉所有试炼者!” “如果他是神心算局的唯一赢家,”太上小君皱了皱眉头,“那他也就成了今年天目试炼的最终获胜者。” “唯一的方法,就是赶快让他晋级。剩下的人再想其它办法过关!” 太上小君摇头说:“但如此说来,如果人越少对我们也越有利。” 花盛纠正道:“我们得把自己藏在人堆里。天极子既然手里拿着在场之人的编号总和,那就说明他只是想进入下一局。但如果试炼者的数量真降到个位数,天极子可能真会想到在这局就灭掉所有参与这场游戏的人。” “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在他想走的时候,放他走,以免他改变主意。” “不错!”花盛点头,随后他探出半个脑袋,在硕大的溶洞内,仅能看到天极子一人的身影。其他试炼者和花盛一样,都躲在各个角落不敢现身。 天极子手里握着写有数字的纸片,来回悠闲地踱着步,似乎打消了立刻从神心算局晋级的念头。他从中间开始往洞边上搜寻,洞内虽然怪石林立,可以躲藏之处甚多,但天极子每走几步,便能听到他清晰地喊出一串编号。紧接着,洞壁上的数字,便开始不断减少。 虽然也有人试图施展仙术与天极子一搏,但天极子法术并不在他人之下。对方总是刚一露头,便被他道破自己的编号。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试炼者只剩下二十一名。而试炼者编号被他人获悉便立即退场的这条规则,成为了天极子的“杀手锏”。 太上小君看着有点恼怒,暗暗与花盛说:“大家都玩捉迷藏,这样下去可不行。洞虽大,但一个时辰内还是能被搜遍。况且,即使一直躲下去,仍然无法赢得此局。我们到不了下一局,赢的还是天极子一个。” 这和花盛心里所想不谋而合。天极子在神心算局中的优势显而易见,上一局看似在寻找烛火中展开,但实际上比试的是试炼者的战斗力。通过实打实的较量,仙术强者自然有更多机会超越其他弟子获得烛火。 所以第一局才被称作“战局”。像虎灵那种浑身蛮力又有心机的,在试炼中便会占有一定优势。 而这一局被称为“算局”。那么实际上,光靠高超的仙术仍然无法确保晋级。而是要通过某种方式测算出所有人的编号总和。 花盛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头疼。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还得想方法让天极子离开此局。 就在此时,突然从一块怪石后飞出一道手掌大的黑影,那黑影直接射向了位于高处的试炼彩环。不偏不倚,那黑影正好击中了彩环的火花边缘上。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原本可以容纳一个成人大小的彩环竟然缩小了,变得只有原来一半大小。 那道黑影击中边缘后缓缓飘落,花盛一瞧,竟然是根黑色的羽毛。 就在众人吃惊之余,另一个岩石后面,又射出一根相同大小的黑色羽毛。又一次击中高处的试炼彩环,那彩环竟然又缩小了一半,变得只有脸盆大小。 天极子也吃了一惊,他飞到岩石后,但一无所获。 “是灭影。”花盛突然听到身边有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他赶忙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男弟子。再一瞧又觉得眼熟。这才想起,原来是不久前自己火烧思仙阁时,课堂上那位战马仙灵的同门。 倒是太上小君先认出,说道:“宣文?你怎么也在这。” 宣文捂着额头,叹了口气:“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一个关系户和一只蝼螘。”宣文一张口就略显刻薄。 太上小君眯起眼睛:“你说的关系户,说谁呢?” “可不是!说谁蝼螘呢?用的还不是一个,而是一只!”花盛恨不得扑上去,但被太上小君拦在中间。 “我都还没说是谁,你们就急着对号入座。”宣文说道,“没办法,只能将就和你们躲在这挤一挤了。” “什么叫将就和我们挤一挤?”花盛问。 “不挤在这,难道还要冲出去撞天极子那块硬石头?”宣文斜眼看着他,“你那个三昧真火怎么关键时刻不去喷一下天极子?” 花盛被气得七窍生烟:“要能喷也是先喷你!你离得近!” 宣文说道:“你居然能过了烛火战局,也算是奇事。是靠太上小君吧。” “你!!”花盛按捺不住。 太上小君赶忙说:“算了算了。花盛你要以大局为重,没必要在这里争辩。” 随后太上小君转身对宣文说:“他是凭实力过关的,在下和他是配合。” “你自己不是靠着爷爷的关系,走的后门?” 宣文的每句话听上去都显得特别刺耳。 “今晚已经够累了,这话题咱们到此为止。”太上小君压住火气,“刚刚你说的灭影是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东西。”宣文答道。 “那是什么?” “是术道习院的弟子。” 花盛听着别扭:“怎么听上去像是说那弟子不是东西。” 宣文斜眼看他:“那你是个东西?” 花盛一时语塞:“确实不是个东西。” “所以我说灭影不是东西,有什么问题?” 太上小君打断了花盛和宣文毫无意义的讨论:“行了!大家都不是东西。在下是在问,灭影是谁?” 宣文往岩石缝中偷偷望了一眼,确保天极子没有靠近他们,压低声音说:“灭影,是灭蒙鸟的后代。” “灭蒙鸟?”花盛想到了方才的黑色羽毛,“那就是仙灵?” 宣文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是的。如果说像花盛这种蝼螘,是凡人中低级别的群体。那灭蒙鸟,就是仙灵中级别比较高的群体。” “你打比方就打比方,能不能不要踩在我头上?”花盛插嘴道。 “你不满意我就不说了。” “行行行!你继续,你继续。”花盛闭上嘴巴。 宣文继续低声说:“灭影是灭蒙鸟的后代。她们家一共有姊妹九个,是九胞胎,灭影是当中最小的。她平时在习院内非常非常低调,看起来天资平庸。据说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所以很多人甚至和她上了一年的课,都不知道班上有这么个人。” “那你怎么知道的?”花盛问。 “因为我们家是火相家族,和火轮天王是故交。而火轮天王亲口告诉家父,说他收了灭蒙鸟家族的灭影为义女。”宣文答道。 花盛又听到一个新名字,问:“火轮天王是谁?也是这个灭蒙鸟家族的仙灵?” 宣文斜眼看着花盛:“我知道蝼螘无知,但没想到这么无知。” 花盛一脸茫然:“我应该知道火轮天王是谁么?” 太上小君说:“你当然应该知道。火轮天王就是哪吒!” 第二十二章 神心算局(2) 花盛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灭影是哪吒的干女儿?” 太上小君也像是吃惊不小:“在下怎么从没听爷爷说过?” “别的神仙收干女儿,还要到你家登记不成?”宣文答道,“而且这事灭影也没有过多张扬。不像有些高调的人,天天说自己是谁谁谁的孙子。孙子、孙子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孙子。” 太上小君表情显得比较复杂:“你说话有必要把周围人都踩一遍?” 宣文没有接茬。 太上小君继续说道:“但是按照哪吒叔叔的性格,不像是随便收义女的。而且像你说的,灭影天资平平,应该不会被哪吒那样有身份的神仙看中才对。” “虽然灭影能力平平,性格孤僻,但她的八个姐姐个个都法力高强。” “那应该是收她的姐姐做义女才对吧?”花盛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也可能哪吒是看中了灭影的潜质才这么做。 太上小君思索道:“看来灭影能进入第二局也是不容易。在天极子前随意暴露了自己岂不是很危……” 话还没说完,溶洞中刮起一阵怪风。伴随着那股怪风,数不清的深蓝与黑色羽毛在洞中飞舞起来。风越刮越大,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花盛只得背靠岩石才能稳住身形:“这洞里怎么突然刮起龙卷风了!哪来的怪风?” 溶洞中央的狂风似乎更大,吹得天极子的道服在风中快速摇摆,但他身形并没有一丝晃动。 而借着天极子注意力被狂风吸引的瞬间,从他背后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竟趁他不防备时,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张纸片。 天极子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道黑影落在了他前面不远处,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花盛从岩石缝中看清,那是一名身形轻盈的短发妙龄少女。巴掌大的脸上,挂着一副足有半个脑袋大的金丝边框眼镜。她看天极子时似乎还要眯缝起眼睛,像是视力不怎么好。由于身形过于瘦小,习院道服在她身上显得尤其宽大,像是套了个大布袋。 天极子问道:“你想知道这张纸片上的数字?” 戴眼镜的短发少女目光直视着天极子,没有说话。 天极子见对方不发一言,便说道:“想不到这局游戏的弱点就在于这个试炼彩环。一旦彩环受到外来的冲击,就会不断变小。恐怕这彩环受不了几次冲击便要分崩离析了。” 少女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她将手中的纸片举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她压根就没有打开,而是将那张纸片在手心中揉成一团,用两只手搓了搓,那纸张便成了粉末,从她的手指缝里滑落,飘散开去。 “不过既然你主动现身,那我也不妨送你出局。”天极子见到纸条被碎,不以为然地说道:“看来,你有个有趣的编号呢。你的数字是十三,对不对?” 花盛赶忙看洞壁上的刻字。 原本“试炼者:二十一名”的字样变成了“试炼者:二十名”。 花盛心里暗叫一声啊呀,回头对宣文说:“这姑娘也太冲动了。这么碎掉纸片也不顶事,天极子要再写一次数字易如反掌,就这么被淘汰了有什么意……” 刚说到这花盛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他赶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竟然发现天极子的表情也和他此刻差不多。 那短发眼镜少女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天极子说出的编号是错的?”花盛情不自禁地说道,“不对!那洞壁上的数字变少,说明编号被他说中了。” 难不成和自己给虎灵施展的幻术一样,洞壁上的数字是障眼法?不!花盛感到这绝无可能。障眼法欺骗被玲珑环锁住仙力的虎灵尚有可能,但骗不过天极子这样的高手。 洞壁上的数字确实是当前参与者的真实人数。天极子说的确实是眼前这少女的编号。 有多位试炼者因被天极子猜出编号而被迫出局,这已经反复证明了,那个“一旦在游戏中自己编号被他人知晓必须退出”的试炼规则并非是形同虚设。 那奇怪的问题来了,为什么眼前这少女没有出局? “难道试炼规则哪里出了问题?”花盛眉头紧锁。他完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不禁说道:“这太不科学了!” 在洞中央,此时的天极子似乎也有些疑惑。然后说道:“嗯?难道你的编号应该是……九百九十九?” 花盛听到此话,赶紧再度望向洞壁上方。 “试炼者:二十名”立刻变成了“试炼者:十九名”! 但眼前这名少女居然还站在那里! 天极子又确认了一下数字。随后紧紧盯住眼前的少女,眼神中有些不相信。 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洞内的怪风渐渐变小,数不清的蓝色与黑色羽毛开始在眼镜少女和天极子之间不断飘落。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躲在岩石后的花盛抱住脑袋,冲着太上小君和宣文追问:“这是什么障眼法?是凌霄级的障眼法?或者这神心算局的规则里出了什么漏洞?” “确实。这少女明明还在神心算局之中,那人数为什么在减少?”太上小君亦是一脸不解,“莫不是眼前这个是假人?” 那少女的下一个动作立刻推翻了太上小君的猜测,只见她一挥衣袖,一根黑色羽毛从袖中飞出,重重砸在试炼彩环上。一时间火花四溅,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于溶洞之中。那彩环被撞击之后又开始缩小,变得仅有一个手掌大小。 不但如此,试炼彩环的边缘明显出现裂痕。 “糟了!再被撞击的话,彩环就要被毁!”花盛失声道,“如果彩环毁了结果会怎么样?” “那就视作所有人都在这局被淘汰。”宣文答道。 太上小君说:“那今年的天目试炼所有弟子就全军覆没。” “喂!等等!这试炼还有可能全军覆没的?”花盛赶紧问。 太上小君答道:“如果没有人能完成试炼,当年的第一名就会轮空。往年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花盛一听焦虑起来:“这样我们第一局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不行!我还想着如何打败天极子!况且我还想拿到胜佛路引,好有机会去见传说中的孙悟空!” “冷静点!在下想,有人应该比你更着急。”太上小君道。 另一边,天极子果然显得沉不住气,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毁了试炼彩环,你我都进不了下一局,对你又有何益处?” “我并非要赢你。”戴眼镜的少女突然开口,声似鸟鸣铜铃一般,“我只要你赢不了这游戏。” 话音刚落,少女又突然从袖筒中射出两根羽毛。几乎同时,早有防备的天极子闪电一般对着彩环的方向推出一掌。两根羽毛在距离彩环不到一丈的距离,瞬间被砰的一声击得粉碎。 眼前气氛压得让花盛透不过气,试炼彩环命悬一线。正像太上小君所说的,只要彩环再被羽毛撞击一次,那今年的天目试炼就以所有人失败而告终。 虽说天极子的十连胜就此止步,但花盛也捞不到半点好处。更要命的是,他现在一头雾水,可能连为什么会被淘汰都不知道。 若说眼见如实,那眼前这个神秘少女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游离于这神心算局的规则之外?洞壁上的数字是不会错的,刚才明明是少了两人。可这眼镜少女没有消失,那消失的究竟又是谁? 花盛疑惑地望向一旁的宣文,期待宣文能给他一个答案。 “她就是灭影。现在懂了吧?火轮天王哪吒会收她做义女的原因。” 宣文似乎看出了花盛想要问什么。 “灭影身上所蕴藏的东西,或许,就连拥有至运的天极子也无计可施!” 第二十三章 神心算局(3) 灭影身上所蕴藏的是什么东西?能令她游离于天目试炼的规则之外? 每一位试炼者,决不能被人在游戏过程中获知自己编号的具体数字。被人知道,就意味着自己被淘汰。 天极子故意说出对方的编号,那即是说,这洞里所有人都知道了灭影的编号。即使灭影在进入神心算局之前,就将自己的编号告诉了其他试炼者,但至少花盛自己并不知道。不仅如此,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灭影。 洞壁上数字的变化,就意味着确实有参与者被淘汰。也说明了,至少被一个参与者知道了灭影真实的编号。 灭影早应该退出了。 但她确实在那里。 不仅在那里,而且她还要毁掉试炼彩环,结束天目试炼。 溶洞里不知何时开始安静下来,只剩下羽毛还在飞舞。就像这场神心算局,只剩下站立于最中央的灭影和天极子。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所有人像早就商量好一般,屏息以待。 如果灭影摧毁了试炼彩环,那所有人就离开游戏。如果天极子战胜了灭影,那他就会继续搜寻剩下的试炼者,送他们一一出局。 对于其他试炼者来说,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 这场神心算局的试炼,成为这两人的对手戏。他们的决定,主宰着所有人在这场游戏中的命运。 花盛躲在岩石后,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宣文:“这灭影身上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宣文答道:“你刚到溶洞时,大部分试炼者都围着天极子。当时的场面,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不协调?” “不协调?” 花盛开始仔细回想,刚到洞中时,脑中都蒙了,确实看到许多弟子都围着天极子。但当时一片混乱,而且自己为了避开许多弟子施展的仙法,而躲在岩石后面,并没有细看当时有什么不对。 反而是太上小君说道:“要这么说,确实有地方不对。假使当时所有试炼者都在视野范围内,那我觉得人数似乎有点少。”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道:“虽说显示着试炼者有三十六名,但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这么多。但因为比较混乱,所以我们没反应过来当中有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三十六个,那岂不是试炼者人数统计有误?”花盛道。 宣文摇了摇头,说:“试炼者数量统计是对的。但这关系户说的也没错,你们看到的人数只有二十多个。” 花盛追问道:“有试炼者躲起来了?” “不。所有试炼者当时都在洞中央。” “难道是隐身?” “不,并不能说是隐身了。但实际上,确实试炼者你看不到。” 花盛完全不明白宣文在说什么,急着追问:“那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说有近十个人从烛火战局中,通过掐灭烛火而晋级,现在明明就在这洞中,但我们却看不见?” “是的。” 花盛一把抓住宣文的手臂,几乎用喊地问:“那试炼者们都去哪里了?” “你这蝼螘太没涵养了。” “行行行!我是蝼螘行了吧!但你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花盛放开宣文的手臂,不得不服输。 宣文这才说道:“你记得我刚才说,灭影是九胞胎中最小的妹妹。而她有八个法术高强的姐姐?” “没错!那你想说什么?” “这八个姐姐也是烛火战局的赢家。她们每一个人都掐灭了一支烛火,从而来到了这一局。” “你说什么?你是说她们姐妹九个一起参加了天目试炼,而且没有一人被淘汰,都赢了第一局?”花盛感觉到自己的汗从额头流了下来,问道,“难道眼前这个人不是灭影,而是灭影的姐姐?” “不!她就是灭影。” “那她的八个姐姐在哪里,你不是说她们都来了?”花盛说到这里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会吧!难道?”太上小君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花盛赶忙问:“怎么?太上小君你猜出来了?” 太上小君冲着宣文说道:“你意思是说灭影在天目试炼里有九个编号?” “不错。” 花盛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不是说每一位试炼者只能有一个编号么?她姐姐还能把自己的编号给灭影?” 太上小君说道:“当然不能。但除非灭影的姐姐,就是灭影她自己。” 花盛觉得手上一凉,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满头大汗,汗水径直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什么意思?什么叫灭影的姐姐,就是灭影自己?” 宣文慢慢说道:“这是火轮天王哪吒告诉我家父的。灭影的母亲当年怀这九胞胎的时候,怀了三年零六个月。临盆之时,八个姐姐在出生时就都没气息。当灭影家人万念俱灰之时,发现最后出生的小妹妹竟然活着,但看上去随时会夭折,不仅如此她更是天生重度残疾。” “重度残疾?” “是的,灭影出生的时候。脸上没有五官,身上只有躯干,没有四肢。样子极其恐怖。因为没有五官无法呼吸,所以出生时全身发紫。灭影的家人几近崩溃,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只得用刀割开她的气管,这才救回她的性命。为了喂她,又不得不用刀割开她的食道,将奶水通过竹管灌进去。可以说,灭影是在剧烈疼痛和血泊中降临到这世上的。” 花盛听着心里一紧,无法想象出当时灭影的家人经历了什么。 “但尽管如此,因为没有感觉,所以婴儿时期灭影的生存极其艰难,一直到六个多月的时候都只能像虫子一样蠕动。有一天,火轮天王正好到圣平宁,经过灭影家上空时,看到了躺在家中后院草地上的灭影,心生怜悯,便主动找她家人想救这孩子。因为临时并未带有法宝,火轮天王便折下灭影家旁莲花池中的一朵莲花和一段莲藕,用莲心做成五官、莲藕做四肢。用当年火轮天王自己儿时一般的方式,让灭影在莲花中生出五官和四肢,得以重生。” 花盛听了,沉默了半晌,问道:“那她的姐姐呢?不是说出生的时候就都死了?” 宣文说:“火轮天王哪吒之所以要救灭影,不仅是因为她身世可怜,而是他第一眼就发现,灭影残破得像虫子般的躯体里,竟然居住着九个魂魄。” “九个魂魄?!” “就是说这九胞胎,九姐妹,共用一个身体。” “这么多魂魄挤在一起不会打起来?” “不。平时她的姐姐们都不会出现,只有灭影自己的性格展露。到底何时会出现谁,我也不知道。” 花盛问道:“即便是这样,那毕竟也只能算作灭影一个人才对。为什么她在这天目试炼中,会有九个编号?” “因为圣平宁就是这样。”说话的是太上小君,“花盛你可能不明白。圣平宁计算仙、灵、人数量,并不是按可见的实体来计算的。而是以魂魄。这主要是因为仙术里面有分身术,懂得道法之人,便会施展分身。在人口统计上,不能因为会分身,而算作多人。同样,一草一木皆可修成仙灵,不能因为形状不同就不算。我想,恐怕灭影在进入术道习院时,她一个人就占用了九个学籍吧。” “关系户说得很对。”宣文答道,“同样,第一局中灭影需要掐灭九支烛火才能晋级。如果没有,那她相对应的姐姐,如果在下一局中现身,必定会被判定犯规。我想可能就会被除名。” 花盛长长叹了口气:“她身世竟然这么复杂。” 正在三人说话之际,洞穴中央的灭影又扑向试炼彩环,从长袖之中射出十余支羽毛,天极子将其纷纷化解,两人战作一团,打得洞穴里地动山摇。 灭影看似非常擅长驾驭飓风,借用御风之术将羽毛化为各种形状,试图迷住天极子的眼睛,进而摧毁彩环。而天极子这边则在飓风中游刃有余。躲在暗处的诸多旁观者正以为两人要大战三百回合之际,忽然飓风骤停,洞穴中飘动的羽毛也忽然消失不见。 再看那灭影,似乎因追击天极子与攻击试炼彩环,导致法力有所不济,开始喘气。 原本闪躲的天极子,从空中慢慢落下。同时从手中变化出一张白纸,右手又变出一支毛笔,在半空中写下几个数字。随后将白纸一折。刚想开口,对面的灭影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灭影的声音微弱,断断续续,花盛只听到半句。 “九妹,何必磨磨蹭蹭和天极子周旋……让二姐来……” 灭影自言自语的时候,忽然身子蜷缩成一团。随后突然站直身体。再一看,花盛大吃一惊,只见灭影原本齐肩的短发,竟然变得更短,只到耳朵一半。眼睛变成墨绿色。原本穿着宽大道服的瘦弱身体,竟然将道服穿得大小刚好。 只见灭影将道服的衣袖卷起,露出手臂。那手臂居然青筋暴露,根本不像刚才那个瘦弱的小女生。 紧接着,灭影把眼前那副宽大的眼镜摘下一扔,还随口说了一句:“二姐早就告诉你,别老看书,别老看书,现在戴着副眼镜麻烦得要死!” 第二十四章 神心算局(4) 随后,变化之后的灭影往前一踏,地上的岩石居然裂出了一指宽的缝。随后她双脚一蹬,在背后震起一片碎石,直往天极子冲去。 天极子也发现情况不对,却未想到对方来势汹汹。灭影的拳头一瞬间就到了他跟前,他躲闪不及只得双手抵挡。只听砰的一声,天极子握在拳头里刚写完的纸张,竟然被灭影的拳头硬生生震碎成指甲般大小的纸屑。随后天极子被灭影的拳头震飞,撞在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随着一声巨响,岩石被天极子撞裂成了三块。天极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看那岩石后竟然躲着五个弟子。 天极子想都没想,一连说出五串编号。那五个弟子还在岩石被震碎的惊骇之中,就伴随一道白光消失在洞穴里。 洞壁上的数字随即骤减。 “试炼者:十三名” 花盛虽然庆幸自己和太上小君到目前还没被天极子发现,但随着人数的减少,在这洞穴里也藏不了太久。而一旦他和天极子打个照面,天极子必定会准确知晓自己的编号,那几乎连胜算都没有。 “真是不错哎!” 太上小君的心情显然比花盛好上许多。 花盛疑惑地看着太上小君:“怎么?哪里不错?” 太上小君答道:“你看啊!天目试炼这场游戏,从一开始三千七百多名弟子参加,到现在仅剩十四位,严格来说灭影一人还占七位,也就八人而已。我们都进了前千分之三的名次了。” 被太上小君这么一提醒,花盛才醒悟过来,自己懵懵懂懂地误打误撞,居然撑到至今。 太上小君冲着花盛说道:“说不定你也是个极其好运的人哎!” “他何尝不是好运。能进入圣平宁的蝼螘,都是极其好运的。”宣文紧接着笑道,“但是我今天的运气似乎也不错。” 说着,宣文从手中掏出一张纸。背过身去,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花盛便问:“你在写的是什么?” “数字。” “你知道答案了?” 宣文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宣文将手掌摊开,里面竟然有一张被撕碎后又重新拼接而成的纸。 花盛刚想问哪里来的,一看洞穴中央,刚才天极子手中被震碎的写有数字的纸片,竟然不知何时到了宣文手里。 太上小君看了一眼,说:“你是用御风术,将那堆碎纸屑吹了过来。而且竟然被你拼好了。” “是的。”宣文答道。 “不但如此,刚才天极子说了五个编号,你只要将这张纸上的数字,减去那五个编号的总和,就是现在这洞中剩下试炼者的编号总和。” 宣文笑道:“看来关系户很聪明。” 花盛急不可待地想去拿那张拼接成的纸片:“数字是多少?” 呼的一声,宣文竟然将纸片烧成一堆黑色的粉末。 “你!”花盛恼怒地问,“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给你也没有用。” “为什么?” 宣文将手中自己所写数字的纸片拿了起来,说:“因为这数字只能对一个人有用。” “他说的没错。”太上小君插嘴说道,“现在宣文写的,或许确实是目前所有试炼者的编号总和。但他一旦胜出,数字总和就会发生变化。由于他不是被别人知晓编号而淘汰的,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总和数字该减去多少。” 花盛想去抓宣文的领子。宣文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我手上的数字,只是目前能晋级的一个名额。要是你来抢,我就烧了它。即使烧了它,数字也在我的脑子里,我依然可以晋级。” 宣文显然稳操胜券。 花盛咬着牙。 太上小君对宣文说道:“你走吧,我们不会拦你。既然是你自己找到获胜之法,确实也没义务要帮别人。这本来就是场比试,有赢就有输。” “看不出来你这关系户……”宣文话刚说了一半,太上小君突然闪电一般往前一迈,以迅雷之势双指夹住那张指条,随后一抽。 那张指条便从宣文的指缝里滑了出去,落到了太上小君的手里。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宣文脸上立刻刷白。 太上小君连珠炮似地说:“在下现在就可以把你扔出去。你一旦出现,天极子就会说出你的号码。在下将这张纸上的数字减去这编号,就能知道编号总和。你输,我赢。” “你、你……混……我……”宣文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太上小君的速度过快,他悔不该自鸣得意。事到如今,也只有认栽。 他等着太上小君打开手中那张纸。 然而,太上小君却并没有这么做,甚至都没有打开的想法。只是缓缓地说:“但这数字是靠你本事获得的,在下不会乘你之危。但如果你再说关系户和蝼螘这两个词,就休怪我不客气!” 宣文整张脸都被自己憋红。 太上小君将纸递到他面前,说:“快从我面前消失!” 宣文一把抓过纸,头也不回地跑开。他借着后面的小道,贴着洞壁往上飞去。到达洞穴上方后,将纸张塞入了仅剩下手掌大小的试炼彩环中。 随后,试炼彩环变成了蓝色,同时宣文身上也闪过一道蓝色的光亮,便消失不见。 洞壁上的字迹同步开始变化。 神心算局 试炼者:十二名 晋级者:一名 “还是不可小看至运,天极子的数字果真是对的。”太上小君。 “你放宣文走,是想……” “我放他走只是放他走,没想什么。”太上小君打断了花盛的话。 既然太上小君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花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他觉得太上小君曾对天极子写的数字心存怀疑,就是说太上小君认为天极子是有可能写出错误的数字。 如果天极子拥有至运,那他所写的所有数字,包括猜出别人的编号,都应该是准确无误的。太上小君为什么会对此心存犹疑? 等等!花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至运本身始终存在,那天极子无论怎么去做,事情总会朝着他有利的方向去发展。包括写出一个错误的数字。当然这并不一定是天极子故意为之,但客观来说,如果因此能令事情变得对他有利,那他随手写下的数字,就可能是错的。 比如说,淘汰一些人,或者让某些人晋级?! 至运必定会给天极子带来他想要的有利局面,那样的话…… 花盛脑中隐隐约约地闪现出一些点子,但信息过于杂乱,一时令他难以厘清。何况,当前的麻烦还近在眼前。 那洞中央的灭影与天极子仍战在一处,撞击声与岩石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灭影的体力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都没有丝毫停歇。相比于刚才施展飓风之术,灭影这回仿佛变成了一个拥有无穷怪力的格斗术士。而洞中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在她手中就像豆腐一样被切得粉粹。 被灭影缠住许久之后,天极子似乎也无心恋战。毕竟,参加神心算局并不是一场仙术比试,如果自己被灭影击伤,灭影顶多也就以犯规被淘汰。自己得不偿失。 而每当他企图甩开灭影之时,只要距离稍稍显得远一些。灭影就转手就扑向彩环,而天极子为了保住彩环又不得不追上前去。 就在花盛认为战况会在双方一直你来我往地纠缠下去时,天极子猛然从手中变出一张白纸,往后一闪,继而手握白纸起身飞向彩环。灭影见状,自然不肯放过天极子,她奋力往前扑去。天极子借着灭影身形前倾之际,往左边一闪。灭影扑了个空刚想回头,却被天极子手掌一拍后脖领。 “急急如律令!睡去罢了!”天极子的仙术令灭影猝不及防,后脑勺被天极子轻拍了一下,中术栽倒在地。 天极子见灭影不再动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了句:“这么难缠。” 随后他将手中白纸悬浮于空中,原来白纸上并没有写上字,刚才只是为了迷惑对手而已。他手中化出一支笔。 刚要写字,背后传来一声大喊:“等等!” 天极子转身过去,只见背后站着一个长发及腰、身材修长的女孩。那女孩瞪着一双紫色的瞳孔。 “你又是从何而来?”天极子问道。 “事可还没完!”那长发少女发出咯咯的狞笑。 天极子再定睛一看,原本躺在地上的短发灭影早已不知所踪,说道:“嗯?是化身之术?不对,你并不是刚才那人!” 少女继续笑道:“既然小六来了,你可就要成瞎子了。” 原来这少女就是灭影体内的六姐。 就在天极子一皱眉的瞬间,那少女瞬间离地漂浮在半空。然后极为怪异的事情出现了,洞内四处岩石上原本彩光四射的荧光,乃至放置在各处的火把,所有的光线突然像水墨化开一般,纷纷往这长发灭影的身上集中。 而原本的发光处却迅速暗淡起来,不消片刻,洞中便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试炼彩环都不知所踪。 天极子从手掌上化出一团火,才发现那灭影竟然已经临自己不足半尺距离,而灭影的指甲已经抓到他的手。天极子连忙后退,但手中纸片仍被灭影夺去,同时院服的袖口也被灭影撕裂。 再要定睛细看,手中那团火虽然温度尚在,但火线又被灭影夺去。 天极子只得在一片黑暗中,快速往后闪躲。而眼前却仍能感到灭影紧紧地贴住他,甚至还被灭影的发丝蹭到。令人不寒而栗。 “你躲不掉这黑暗!不放弃试炼,你就永远和我呆在这黑暗里!” 洞穴回荡着灭影略带邪气的笑声。 天极子没有回答,紧接着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出现在上方。只见天极子浮于半空之中,从手掌中化出道道白光。他一手握住一张白纸,纸上显然已经写好了数字。而那试炼彩环在白光照射之下,显然只离天极子半步之遥。 天极子将白纸往试炼彩环中一投。 灭影见自己被甩开,再去夺写有数字的纸片已然来不及。只听她大喊一声:“一四五” 随着灭影的喊声,那纸片飞入了试炼彩环之中。 光线从灭影的身上散开,洞穴又明亮起来。 “哈哈哈!你输了!”灭影忽然放生大笑,“你的数字写错了!你就跟着我一起离开天目试炼吧!” 第二十五章 神心算局(5) 天极子眉头紧锁地看着灭影。 “哈哈哈!天极子,你写的数字错了!刚才这数字就是我的编号。”长发灭影瞪着紫色的双眼,狞笑道:“一旦被他人知道自己的编码,就会被淘汰。所以数字总和,该去掉我的这个编号,一四五。你投进去的数字写于我离开试炼之前,而投入彩环又晚于我离开试炼之后。所以写错数字者,也必须离开神心算局。” “是吗。”天极子对此似乎无动于衷。 紧接着,试炼彩环忽然散发出蓝色的光彩。 灭影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显然,天极子的答案是正确的。也就是说,天极子随手写下的数字,已经将她的编号排除在外! 天极子身上也闪过一道蓝光,紧接着便离开了游戏。 “你!!”长发灭影恼怒地喊道,飞到半空想去抓天极子,双脚刚离地便像失了魂魄一样倒在地上。 洞壁上的文字再次发生变化,减少了两名。 神心算局 试炼者:十名 晋级者:两名 灭影再站起身时,已经变成了一头金棕色卷发、鼻尖上生着几颗雀斑的样子。她嘟囔道:“最讨厌六姐了!经常搞得乌漆墨黑!害人家都没法照镜子!” 金棕色卷发的灭影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嘴巴嘟了起来:“二姐好讨厌好讨厌!像个男人似的,就知道打打杀杀。把人家做的指甲都弄掉了。讨厌死了!” 啰嗦了好一阵后,卷发灭影站在洞穴当中自言自语道:“这下可好!给天极子跑了。咱们这六姐妹的,光知道自己编号有什么用?” 但她随即眼睛一亮,忽然站起身,说道:“有了有了!还是我老七最有办法!” 她将手一伸,远处岩石后响起一声怪叫,一名男弟子飞了起来,像是身不由己般地飞到了灭影手里,被灭影掐住了脖子。 “说!告诉本小姐!你的编号是多少?”灭影虽然看上去身材比刚才娇弱了不少,但那男弟子居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在空中挣扎。 灭影说道:“不告诉本小姐,本小姐就憋死你!” 那男弟子双腿乱蹬,眼看就要被灭影掐得背过气去,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七九一一三。” “说了就好!”灭影把手放开,那男弟子便摔倒在地上。而同时,一道白光闪过。男弟子消失不见。 洞壁的文字又发生了变化。 神心算局 试炼者:九名 晋级者:两名 试炼者人数显然减少了,而晋级者仍然是两名。 灭影一看双脚乱蹬,连喊四声:“糟了糟了糟了糟了!本小姐忘记了。编码如果在这一局当中说出来,就离开试炼了!那说和不说岂非都是一个模样?!” 随后她用双手敲自己脑壳:“小七呀小七!你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六姐就是把号码给公开了才退出试炼的!你自己怎么转眼就忘记了呢?你太没脑子了!” 卷发灭影长长叹了口气,坐到岩石上,不消片刻又跳了起来,自言自语起来:“对了!现在剩下的人不多,我们六个姐妹之前就互相知道编号,那我只要把剩下人的编号都逼出来,或是让他们都出局,我们姐妹不就赢了?” 想到这里,灭影好似找到一条捷径。她身体一转,人已到半空。口中念念有词,整座溶洞的地面岩石竟然开始晃动。 那数万斤重的巨大岩石,竟然无需力拔千钧的气力,只要灭影眼光扫过,那岩石便四散飞开,数不清的大小岩石瞬间都浮于半空,原本躲于岩石之后的人如果逃避不急,显然就无所遁形。 果然,原本躲在岩石后面的两个男弟子身影被灭影瞧见。灭影甩了一下自己的金棕色卷发,手指微微一动,那两名弟子躲避不及,身形瞬间浮在半空被灭影抓了过去。 灭影左右手各掐住一人,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阿呀阿呀!你们两个原来只是人族而已,竟然能撑到现在,着实不易。可惜,区区凡人就更不是我对手了。给你们个机会,你们说,是主动交待自己的编号,还是让你们吃点苦再说呢?” 那两个人族弟子手中射出两道闪光,但光球还没靠近灭影便不见了踪影。看来这两人在仙术上确实不是卷发灭影的对手。 “还想伤了本小姐,可真了不起!”灭影嘟起了嘴唇,“你要是欺负女孩子,人家可是会哭的哟!” 灭影话音未落,那两个人族弟子的脖颈忽然出现了两道凹痕,被掐着喘不过气来,四肢在空中乱晃。灭影似乎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非要把他们掐晕过去不可。而这两个人族弟子也是嘴硬,丝毫没有吐露自己编号的意思。 “等等!”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灭影背后传来。 灭影回过身去,虽然双手放下,但那两个人族弟子脖颈上的凹痕反而越勒越紧,并没有松开。 那背后的少年不止一个,正是花盛和太上小君。刚才喊她的就是花盛。 花盛见灭影仍未松手,赶紧说:“灭影,你快放手!再掐下去,伤了人,你就违反校规了!也一样得出局。” 灭影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本小姐出局又如何?我还有其它姐妹。” 花盛说道:“你掐死他们也没用。但我有办法,让我们所有人都能赢这一局!” “你是谁?” “我叫花盛。是于然仙师的弟子。” 灭影笑了一声,随后舒了口气:“哦!原来是新来的那只蝼螘。” 她看了看洞壁上显示着还有九人,忽然欢快地拍手:“算上我们姐妹六个,看来本局的参赛者都到齐了,也就不用再费心啦!本小姐好开心哦!” 花盛忍不住说道:“灭影你快放手!” 灭影抬起下巴:“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听小小蝼螘的话?” 忽然,在花盛身旁不发一言的太上小君猛然将手一伸,浮在半空的两个男弟子像断了线的木偶跌落下来,在落地前又忽然止住,随后轻轻落到了地面。 太上小君缓缓道:“就凭你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你说什么!”灭影一愣刚要发火,却眉头一紧说道,“你是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说道:“你眼神不错!” 灭影两眼一瞪,瞬间金棕色的卷发开始泛出暗红色,发型瞬间变成更短的童花头状。而一瞬间,灭影的眼睫毛变得又卷又长,嘴唇犹如抹了口红般变成艳丽的红色。 空气中漂浮起一股莲花的香味,是暗红色灭影身上所飘散出的味道。这股清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显得香远而益清。 红发灭影的道服变得紧致起来,身上散发着迷人的神采,那是一种令异性想要靠近的气息。但截然相反的是,尽管与红发灭影尚有些距离,花盛竟然能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红发灭影看了看太上小君,说道:“原来是太上老君的孙子,想必是从小没吃过苦,需要人来收拾收拾。” 太上小君显然也感受到了来自灭影的这种无形的冲击感,但仍用满不在乎的语调回答:“那就劳这位姐姐您大驾,收拾收拾呗!” 红发灭影用手指摸了摸红艳的嘴唇,抬起道服,露出粉白而细长的手臂。随后用细长的手指在手中捧成一朵莲花,立刻手中燃烧起一团赤色的火焰。 太上小君笑道:“三昧真火?恐怕光凭这教训在下有点勉强吧?” 但他神色随即严峻起来,吃惊地说:“不对!不单单是三昧……” 红发灭影手中的火焰中央开始出现亮金色,那是两个金属圆球在火焰中央飞速旋转,发出呼呼声。两个金属圆球越滚越快,一股股声浪震得溶洞四壁开始颤动。溶洞顶部的石柱开始碎裂掉落,巨大的石柱跌落地面,溅起阵阵碎石,四处乱飞。 “风火轮!” 太上小君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花盛听了心口一紧,立刻瞪大眼睛。看上去那比他眼珠子大不了多少的两颗弹珠,竟被太上小君称为“风火轮”! 难不成这风火轮,就是哪吒的风火轮?传说中的风火轮! 还未等花盛细看,那两颗弹珠脱手而出直飞向太上小君。太上小君脸色一变,立刻往左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躲,而那两颗弹珠像被磁铁吸附一样拐了个弯,直飞向太上小君面门。 太上小君大喊:“去也!”身形随即消失。那两颗风火轮竟然也在空中消失。 太上小君再出现的时候已闪躲到高处的洞壁之上。 还来不及喘口气,风火轮也在半空中闪现,与太上小君之间的距离竟和刚才在地面上时未远分毫。 太上小君只得往洞壁上一蹬,以闪电般的速度往地面飞来。风火轮更是紧随其后,风火轮的速度和热量将整个溶洞震得地动山摇,而偌大的空间内竟然被其热量填满,温度急剧上升。 花盛一看不好,见太上小君双腿刚一着地,背后的风火轮已经袭来。他大叫:“小心背后!” 太上小君也似有所准备,见躲闪不及,左手一摸自己的左耳,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等等!停一下!”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少女的喊声,风火轮骤然停在太上小君面前三丈远的距离。由于飞行速度过快,风火轮所带起的一股劲风直接吹向太上小君。 而太上小君也被这喊声喊得一愣,见劲风吹来立刻双手护住面门。但这股劲风之力早已收不住,朝着太上小君猛冲而去,太上小君被瞬间撞飞,将后面的洞壁撞出一个大坑来。 第二十六章 神心算局(6) 花盛见状赶忙跑到大坑旁,驱散灰尘与碎石块。 “停停停!”那个少女的声音又响起。花盛这才发现,竟是灭影自己在喊。 灭影的左手正压住在抬起的右手,身形在金棕色卷发与红色短发中不断来回转换,像来回翻转地两张画纸般。 “好姐姐!快住手!我知道三姐最疼我了。”只听那金棕色卷发的灭影说道,“你可别把这洞弄塌了。咱们几个可要对付天极子,这洞要塌了,咱们该如何去下一局?” 花盛看那灭影自说自话,像是一对姐妹有了意见分歧。那金棕色卷发的七妹,正在游说三姐。原来灭影体内的大大小小九个姐妹,想法也未必随时都能一致。 此时花盛突然反应过来,这正好是个机会,说服灭影的好机会!灭影,不知道为何和自己拥有一样的目标:阻止天极子获得天目试炼的十连冠。 尽管刚才灭影与天极子交手的胜负未有定论,但以灭影体内几个姐姐小试身手来看。灭影的潜力远不止目前已展露的水准。何况刚才花盛已经领教了红发三姐的风火轮。显然,正如宣文所言,火轮天王哪吒不仅收了灭影做义女,还把他的法宝给了灭影。 这就很显然,依靠灭影的仙术,完全不必依赖其他的弟子,也能独自挑战天极子。如果她令其他弟子都止步于神心算局中,灭影独自前往下一局,或许真可能把天极子给扳倒。 但要让花盛自己在这一局放弃,花盛也自然是不情愿。 那该怎么办?想到这里花盛突然回想起刚才宣文所说的话。 就是方才,宣文拼凑起天极子那张写有答案的纸条。花盛一时冲动想去夺,宣文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手上的数字,只是目前能晋级的一个名额。要是你来抢,我就烧了它。即使烧了它,数字也在我的脑子里,我依然可以晋级。” 没错!也就是说,我们一直被这场试炼的规则所限制,却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而这个信息就是能赢得神心算局的方法! 花盛大喊道:“灭影!” 正在三姐和七妹之间来回变换的灭影,发现了不远处的花盛。 花盛继续喊道:“我们不必互相逼问出编号,也不必淘汰谁。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剩下的所有人都赢得神心算局。” 灭影身形似乎平复了下来,金棕色卷发的七妹问道:“你这个小小的蝼螘,能有什么主意?” “我有办法!你先让三姐收了这风火轮的灵通。免得弄塌了溶洞,或者误伤了试炼彩环,让我们都止步在这一局里。” 卷发的灭影继续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花盛说道:“刚才你不是在劝你三姐?你们应该都想到下一局对不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也想阻止天极子赢得今年的天目试炼。所以我们一起联手……” 卷发灭影大笑道:“你在说笑话,我为什么要和你这蝼蚁联手?” “你就当多几个帮手。你或许法力高强,但我们都知道天极子拥有至运这种特质,你也猜不到下一局的规则是什么。所以如果就靠你们孤身前往,那就是赌运气。就像在这一局里,你猜不出答案,所以只能依靠毁掉试炼彩环来阻止天极子。如果下一局中,只剩你和天极子,我想依靠他的运气,规则应该会极不利于你。” 卷发灭影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花盛的话。 花盛借机继续说道:“我也想阻止天极子,或许我们几个能帮你。你难道不想在下一局击败天极子么?” 说完这句话,花盛在等卷发灭影的回答。此时他背后传来太上小君压低的声音。 “在下刚才又没输给她,为什么要和这个精神分裂的合……” 花盛猛地回头瞪了一眼太上小君:“你闭嘴!” 太上小君愣了一下:“你居然凶我,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在下要回去睡觉了。” 花盛赶忙安抚:“太上小君,我们现在能别树敌就尽量不要。何况这灭影并非等闲之辈,我们未必能有把握赢她。而且能一同去下一局,说不定还能给天极子带来麻烦,岂不是更好?” “那你说能让所有试炼者都赢,有十足把握么?” “有的。”花盛答道,“刚才宣文说即使没有手里那张纸,他依然知道所有数字的总和。就是说每各人的编号只在每个人自己的脑子里,这就给我一个启发。我想,我能找到绕开这试炼规则的方法。” “哦?被你一说,那在下倒真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太上小君便不再说话, 花盛见说服了太上小君,便转身问灭影:“怎么样?灭影大小姐!考虑得怎么样?” 只见卷发灭影低着头,说道:“姐姐,要不咱们就暂时看看这蝼螘有什么能耐?” 灭影随即变为红发,说:“那蝼螘和太上小君是一伙的。太上小君和天极子一样,都是仙界后裔,仗着出身名门,心比天高,不是什么可靠的东西。” 卷发灭影答道:“好姐姐,别嘛。我们就先看看这蝼螘有什么办法。如果能把我们都带去下一局,说不定还能给天极子带点麻烦呢?” 红发灭影思考了一片刻,答道:“七妹,平日里就属你最会跟姐姐撒娇,那就依你一回。若是这小蝼螘和太上小君耍什么鬼主意,你唤三姐我出来,三姐用风火轮烧他们的屁股。” 太上小君听得在花盛背后直砸吧嘴:“花盛你听这都说的什……” 花盛只得示意他冷静。 卷发灭影继续低着头,拍着双手说:“谢谢姐姐!我就说姐姐最疼我,最听我话了!” 红发灭影便隐去身形。灭影只留下金棕色卷发的样子。 “喂!那个谁!”卷发灭影回过头喊道。 花盛回道:“其实我名字叫花盛。” “焦花生?什么花生还是焦的?焦糖花生么?”卷发灭影问道。 “花盛。繁花的花,茂盛的盛。” “哦!花盛。本小姐我懂了。哎?你别以为我忘了你刚才说什么!你且说,有什么办法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去下一试炼局?” 花盛刚想回答。 灭影又补充道:“你可得想好了,若是说错半个字,本小姐可要你爬着回习院!” “不会有错。”花盛看了一眼那两个人族的男弟子。 这两人一胖一瘦,正坐在地上喘气歇息。 确认了两人神志清醒后,花盛便开始了自己的叙述:“根据石壁上的数字,现在我们这里的试炼者一共有九位。太上小君,这两位人族弟子和我,剩下的名额都由你独占。虽然名额是九个,但我们实际人数是五个人。” “那又如何?”灭影说道。 花盛指着洞壁上方的文字说道:“我们再确认一下这个神心算局的试炼规则。” 众人望去。又看了一遍试炼规则。 “试炼规则: 一、烛火战局最后一名晋级者抵达时,神心算局正式开始; 二、试炼者需准确写出在场所有参与者的天目试炼编号之和,并将数字丢入试炼彩环中。数字正确者进入下一轮,数字错误者离场; 三、任何试炼者不得透露本人的编号,且不得将自身编号转换成其他人可猜出的代替信息; 四、任何人编号一旦在本局试炼过程中被他人知晓,编号所有者立即退场。但若不知道编号所有者的长相便不起作用; 五、试炼过程中可自由使用法术。但攻击性法术点到即止,不可击伤其它试炼者。” 花盛继续说道:“这五条试炼规则中,第一和第五条,其实并没有对过关有很大限制,只是提醒了大家不可伤人和试炼开始的时间。所以实际约束试炼者的规则是当中的三条。” 灭影说道:“这个本小姐早就知道。” 花盛说:“在最初报名之时,我曾把我的编号告诉过太上小君。所以太上小君知道我的编号,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 “那又有什么用?太上小君可不知道我们姐妹的编号。”灭影说道。 “在下确实不知道。”太上小君说道,“花盛,在下猜你的方法是,可以将我们两人的编号相加成一个数字,然后灭影姐妹互相之间应该也知晓编号,所以她们也能计算出一个姐妹六人的编号之和。但这样会有个问题,剩下的这两个弟子得互相之间知道对方编号才行,否则也无法获得两人的编号之和。” 灭影插嘴道:“如果你说的方法是这个,那太低级了。除了天极子,不会有人准确猜出别人的这种寻不着规律的编号。” “不不不!”花盛连说三个不字,“我说的不是这个方法。我只是证明两点:其一,他人编号如果在本局游戏之前就知道,并不会在试炼中被淘汰;其二,如果每个人把自己的编号放在心里,同时写出另一个数字,也不会被淘汰。” 灭影说道:“规则第三条不是明确写了,告知别人的数字,如果能被别人猜出自己的号码,也同样会离开试炼?” “是的。所以说,我会让大家各写出一个数字。但这个数字并不是自己编号。” 太上小君说道:“这当中可不能有任何规律。一旦有规律,就能被他人知道了。” “不。写的数字没有规律。”花盛说道。 “没规律?那大家岂不是胡乱写?”灭影问道。 花盛说道:“不是胡乱写。只是这个规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太上小君问道:“规律如果只有你知道,那别人怎么写出正确的信息?” “急急如律令!”花盛从手上变化出一张宣纸和一支毛笔,背过身去在纸上写下一些文字。回身走到灭影面前,将纸放在灭影的手里,说道:“灭影,这张纸上会有一串数字,请你将还在这游戏中的姐妹们的编号总和,加上这串数字,算出之和。” 灭影将信将疑地翻开这张宣纸,狐疑地看了看花盛,说道:“你还在这里。” “我当然在这里。”花盛笑了笑。 “这么说,这个编号并不是你的?” “如果是我的,现在被你知道了,我当然已经出局了。” “那这个编号是谁的?” “不是任何人的。” 卷发灭影恍然大悟起来:“我懂了!原来如此!” 花盛又把自己那张宣纸拿了回来,呼的一声那张纸烧成了灰烬。接着说道:“你把数字之和写出后,传给下一个人看到,并把纸张销毁。下一个人也加上自己的编号算出数字的总和。以此类推,最后那个人给我。” “嘿!这方法太妙了!”太上小君瞪圆了眼睛说道,“这样,每个人都会写出一个数字,但任何人都无法通过这个数字来猜出他人的编号。因为每个人真正的编号隐藏在一串数字里,大家互相之间都不会知道对方的号码。” 灭影写上数字,走到那两个男弟子面前,说道:“你可得写快些!” 胖弟子写毕后,将纸条交给瘦弟子,两人写完后给到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又把自己的数字写上后,交给花盛。花盛说道:“我现在只要将大家的数字总和去掉我刚才所写的数字,并替换上我真实的编号,那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数字总和。我们每离开一人,数字总和便会变化,所以剩下的试炼者再按照刚才的方法传一遍纸条即可。” 片刻之后,花盛在纸条上写下了数字之和。 “看不出来,你这才来圣平宁没多久的凡人,鬼点子倒不少。”灭影用手指摆弄着自己的金棕色卷发。 花盛边将纸张折好,便说道:“并不是我鬼点子多。而是术道习院的弟子终日与仙术为伴,都忘记了很多事情其实未必一定要靠仙术解决。” 太上小君说道:“谁不都如此。捷径走多了,会忘记原本的路是什么样。” 花盛接着道:“其实看到神心算局的名字就该想到,既然是‘算,’或许不用仙术比试也能以某种方式获得答案。” 灭影说道:“那要是我们之中,有人故意写错数字,该怎么办?” “当然要防止有人故意写错。”花盛随即将纸条捏成一个小纸团,塞入衣袖内,等他的手再从衣袖中伸出的时候,手中已经握有同样大小的五个纸团。 他继续说道:“所以每一次拿到的数字总和,我们都随机让某个试炼者将纸团放入试炼彩环。灭影姐妹之间因为特殊的关系,所以不会为了互相淘汰而写错编号。所以我就准备了五个纸团,故意写错编号的试炼者,不仅要自己承担可能抽到的风险,即使别人投错而出局,大家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所以故意写错数字的人会得不偿失。” 太上小君笑道:“这个方法确实稳妥。既然知道了方法,那大家就抓紧,在下看这试炼彩环的光越来越暗,怕是撑不住多久。” 正如太上小君所言,由于试炼彩环正频繁闪烁,众人立刻抓紧时间,先是胖瘦两位弟子先各取一张,太上小君也上前拿了一张。灭影则是动了动手指,一张纸片便自行飞到她面前打开。 “我中了!这纸上写着数字。”说话的是那位胖弟子,他立刻对花盛作揖拜谢,说道,“多谢道兄相助!” 随后胖弟子双手接过纸片,投入试炼彩环之中。随着一道蓝光闪过,胖弟子便离开了溶洞。 溶洞上的文字开始变化。 试炼者:八名 晋级者:四名 花盛紧握拳头,暗自庆幸这方法显然行得通! 众人依照刚才的方法又来回传了一遍纸条,随后第二位抽到的是那个瘦弟子。瘦弟子将纸条投入了试炼彩环中,便也离开了溶洞。 文字变化为—— 试炼者:七名 晋级者:五名 剩下花盛、灭影和太上小君,花盛将纸条写好交给太上小君,说道:“你先过去等我。我随后就到。” “好。你且小心。”太上小君拿了纸条,随着一道蓝光便离开了溶洞。 洞壁上的文字显示为—— 试炼者:六名 晋级者:六名 空旷的溶洞已经变得极为安静,虽然经过刚才一番混战洞里早已满目疮痍,但静下心来便会发现,洞壁所散发出的彩光依然将洞内照射得如幽幽仙境一般。 灭影从手中掏出一张写有数字的纸片,对花盛不耐烦地说道:“本小姐早等得不耐烦了。花盛,这是我们姐妹的数字之和,你写上自己的数字早些去找那太上小君吧。” “不急。”花盛嘴角突然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并没有伸手去拿那张纸片。 灭影瞪了花盛一眼,说道:“你这个该死的蝼螘!可是要消遣本小姐?你不急,本小姐可急着呢?本小姐还得要去找那天极子算账!” 花盛忽然背过身,对着空荡荡的溶洞喊道:“弟子花盛即将离开神心算局,能否请本局试炼的监察仙师现身一见?弟子拜谢!” 说完,花盛对着空旷之处拜了三拜。然而,洞中除了他说话的回声,并没有一丝声音。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戏该演完了吧?灭影师姐。”花盛更正道,“不,或许弟子该尊称您为……神心算局的监察——灭影仙师!” 第二十七章 仙师真身 “你居然叫本小姐是仙师?可别把我说得这么老哦!你可要小心本小姐让你吃点苦头。”灭影拨弄着自己的金棕色卷发。 花盛说道:“这一局到目前为止,只剩下你和我。那你说此局试炼的监察仙师所在何处?” 灭影嘟起了嘴巴:“本小姐哪里知道?每局都由术道习院来定,我才管不了这么多。或许这局的监察仙师不愿见你而已。” 花盛说道:“我倒不觉得。其实刚才我就在想,你们姐妹九个共存一体的事,在术道习院内应该没有完全公开。否则刚才天极子说出编号,让试炼者人数成功变少,而你却始终没有消失,他应该马上就能猜到原因。” “那又如何,我们姐妹本来就不愿常与他人打交道。”灭影说道,“但这不足以证明,我就是习院仙师啊。” “我并非说现在的你,而是说在你们姐妹九个之中,有一位是神心算局的监察仙师。” “哦?” “我想在平日中,灭影在习院内便以九妹的弟子形象示人。或许你们中某一位因对仙术极为精通,出于某种机缘巧合担任了术道习院的仙师之职。而为弟子授课之时,就像你和其她姐妹有相貌差异一样,这位定然是另一种模样。所以知道这秘密的弟子不会太多。” 卷发灭影说道:“有趣有趣。本小姐倒想听听,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其实让我最早开始产生疑问的,是你。应该说你的九妹一开始就准确攻击了试炼彩环,为什么灭影会知道神心算局的弱点在试炼彩环上。如果是刚进入试炼第二局的普通弟子,恐怕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神心算局的弱点。那即是说,有人透露了神心算局的信息。由于每年天目试炼的内容都不同,所有参与者甚至不知道何时会开始以及由哪位仙师来做监察,所以提前泄露试炼内容的可能性很低。我相信术道习院为了保障游戏的公平性,也不会允许监察仙师将内容透露给参与者。除非……” 灭影接着花盛的话,说道:“除非这个人既是试炼者,又是监察仙师。” “不错。” 卷发灭影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 花盛继续说道:“不但如此,由于你们姐妹本身目的好像并不是赢取天目试炼的最终胜利,而是和我一样,只是为了让天极子赢不了,所以也就不必担心万一赢了,可能会被习院质疑公平性。因为你们几个随时会主动退出。” “你这小小的凡夫俗子,想象力倒是不赖嘛。但是你有什么真凭实据,能证明刚才所说的?” “我没有。” “那就到此为止。本小姐可没空和你啰嗦。”灭影将头发一甩,转过身去,摆出不想再听的样子。 花盛则没有理会,说道:“不过,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灭影答道:“你这人不好好试炼,还有时间去找乐子?” “因为我发现一个有趣的数字。一个普通人不会留意的地方。你不妨听我说说。” “你说。但要是很无趣,那本小姐就赏给你一拳。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离开这天目试炼。” 花盛指着洞壁上方说道:“你瞧!试炼者的人数。” 洞壁上方写着“试炼者:六名”。 灭影答道:“那又怎样?”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那除去我以外,应该另外五个试炼者都在你体内对吧?” “不错。” “不知道我这么形容对不对。你拥有九魂一体的体质,所以你们姐妹都参与了神心算局游戏,对不对?” “也可以这么说。” “天极子一开始喊出了两个编号,所以你有两位姐妹不得不离开游戏,那就是还有七个。而你有个绿色短发、力大无穷的二姐被天极子施了眩晕之术,所以不得不退出。此后,你有个长发及腰,似乎能控制亮光的六姐,她在天极子投入纸张之时故意泄露自己的编号,所以也离开了神心算局。看上去似乎少了四个人。” 灭影没有继续说话。 “但实际上,你的二姐的退出只是因为暂时昏迷。并非是离开的神心算局。”花盛伸出两个手掌,“也就是说,在这一局中你的姐妹只有三人出局。九减去三,应该是六。算上我,试炼者应该还剩七名。但为什么现在数字显示的却是六?” 灭影又摸了摸自己的卷发,说道:“那为什么呢?” “我猜,因为从一开始,你的姐妹就只有八位能够参与到天目试炼中,而另一位不能参与其中的原因,是她需要作为监察而无法参与。或者说,仙师没有天目试炼的参赛资格!” 灭影大笑起来。 花盛问道:“这事情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趣?” “有趣有趣。你这小小蝼螘,倒是有些小聪明。”卷发灭影笑道,“但可惜……” “可惜什么?” “你这些话说了半天,里面却有漏洞。第一,为什么我们姐妹就必须所有人都参与呢?有个姐妹对天目试炼和天极子并没有任何兴趣,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第二,即使我们姐妹九人都参与天目试炼,你又如何能证明我们在第一局中全部胜出?在烛火战局中,少一个姐妹晋级又有何不妥?” 灭影所言似乎并非在强词夺理。 “确实没有不妥,我刚才所说都只是猜测。”花盛答道:“但问题是,我片刻之前才问你,你们姐妹是否都参与了神心算局,你给我的回答是‘可以这么说’。那这句话你说说是什么意思呢?” “到此为止了。本小姐可没心思……” 卷发灭影两手插着腰,刚想说什么。突然弯下腰,轻声说道:“姐姐!好姐姐!你莫要怪妹妹们。都是我小七任性……” 随后,那垂下的金棕色卷发开始变成深蓝色。和刚才不同的是,术道习院道服的颜色和刺绣竟然也开始发生变化。浅蓝色逐渐褪去,换作一件藏青色道袍。 当灭影再抬起头时,一副天真骄纵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凛若冰霜的面孔。同时,嗓音也变得有些厚重。 “大姐早就说,既已作试炼监察,你们这些姐妹就别掺合这游戏。现在叫人揭穿,看了笑话。”身穿青色道袍,一头深蓝色长发的灭影一甩衣袖说道。 花盛见仙师现身,便拱手作揖:“灭影仙师,受弟子一拜。” “本仙师并非叫灭影。”那女仙师答道。 “还请教仙师尊姓大名?” “道号清妙。” “哦!清妙仙师。弟子刚才斗胆猜测,还望仙师大量。”花盛又对着清妙仙师拜了一拜。 清妙仙师答道:“方才七妹品行任性,常招惹麻烦,也是为师日常管教不严所致。” 花盛听着也觉得不好意思,刚才的卷发七妹虽然性格缺乏约束,但也并未怎么招惹自己,便客气道:“方才弟子确实无礼,一切只是以小人之心妄自猜测。” “即便是猜测,也只是此时此地没有凭据。一旦离开天目试炼,你所说的这些便都能被求证。” 清妙仙师一语道破花盛心中所想。灭影既是习院弟子又是仙师,在习院内多半不是公开的秘密。否则这种奇特的师徒一体,肯定早在习院流传开,那花盛自然也会早有耳闻。之所以此前从未听说,多半是不愿人人皆知,怕引来非议。 如今清妙现身于花盛面前,想来也并不希望他回到习院后再去问东问西地求证此事。 想到这,花盛便说道:“仙师放心,这事花盛不会到处张扬。” “你很聪明。不给别人惹麻烦。”清妙仙师说道,“你让我想到了此前本仙师认得的另一个女弟子。她叫未雨……” “未雨?”花盛听到这名字吃了一惊。 “你认得她?” “她是……是门生会的副主簿。” “是的。未雨这孩子天资聪颖,所以是为师推举她来到术道习院的。”清妙仙师答道,“她和你一样心思细腻。不仅如此,她第一眼见到本仙师就道破了我们九位姐妹之间的秘密。” 花盛吃惊:“第一眼?” “她说她拥有某种洞察之术,所以能看透很多本该隐藏于背后的事。” “洞察之术?算是一种仙术么?” “恐怕只有未雨自己才知晓。就像天极子拥有至运一般,未雨说她对于这个世上的很多事情都能够洞察。” “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 清妙仙师却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为师认为并非这么简单。” “仙师的意思那是……” “这就不得而知了。未雨可说是个难被看透的仙灵。用凡间的话来说,就是神奇。” 花盛略有所思,听到这个词,似乎并不像出自一位仙师之口。而清妙仙师也并没有再细说此事,只是将双手摆出一朵莲花的造型。 顷刻之间溶洞发生颤动,花盛站立不住,只得用悬浮之术飘在半空。 一阵天摇地动之后,溶洞上方有道阳光射了进来,像是洞壁裂开了一道缝。而尽管摇晃剧烈,但洞穴并没有崩塌,也没有任何大的石块散落。唯一与刚才不同的是,洞内只是越变越亮。 花盛四处打量,周围的情景非常奇异。洞的四周不断有阳光照射进来,却不是因为洞壁产生裂缝。他仔细看之前那道裂缝,竟似乎是自己眼花。溶洞并无一处开裂。那裂缝原来是阳光照射进来所造成的幻觉,如果要去准确形容,更像是洞壁四周同时变薄了。就像原本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宣纸,现在这些宣纸被一层又一层地揭开。 花盛觉得四周越来越薄,直到变成透明。而此时,他的眼睛慢慢看清。原来包围住这巨大溶洞空间的,竟是一枚巨型铁环。这个铁环围绕在四周并且高速旋转,直到生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封闭空间。而现在,铁环的旋转正慢慢停止了下来。 随着三百六十度包围在花盛四周的铁环速度减慢,花盛逐渐听到这铁环旋转的嗡嗡声,铁环慢慢减速,嗡嗡声也开始容易辨识,并逐渐变小。直到最后,圆形铁环完全静止。 花盛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山洞内或者地下,相反,他正位于至少千米高的空中。他不得不将脚下的云彩变得厚实一些,防止自己从半空跌落。 他正位于这个铁环的圆心位置。随后这个巨型铁环开始上升,并且快速缩小,越缩越快。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那铁环变成了一团金色的光。 这小光团往清妙仙师飞来,最后落在了她的手掌之上。花盛这才看清,这光团原来是一个发着七彩光芒的小手镯。 清妙仙师将小手镯戴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这……太奇妙了!仙师,这个是什么法器?”花盛不禁问道。 清妙仙师答道:“这法器你未曾见过,却一定听过。” “这是……” “藏乾坤万象,含神妙之机。” “乾坤?”花盛想到之前宣文所说的火轮天王哪吒,不禁问道,“难道这是乾坤圈?!想不到弟子竟有幸能在此地见到!” 清妙仙师并没有接花盛的话,而是说道:“这局之后便是天目试炼的终局。你可知道,凡人弟子在天目试炼中拔得头筹的,历来……” “屈指可数?” “是从未有过。” 花盛听到此话大吃一惊:“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 “不是说天目试炼都办了超过五百年了?” “仙、灵、人三族之中,凡人与生俱来便不善法术。尤其当凡人与仙、灵两族正面交锋,几乎每次都落于下风。” “仙师意思是凡人都到不了最终一局?” “那倒是未必。据说往年也有可以脱颖而出的凡人弟子,能机缘巧合地到达终局。但最后因为再无捷径可寻,所以往往落败。” 花盛立刻明白,前几局因为试炼者多半忙于晋级,所以只要留心,确实可以减少正面碰撞的机会。就像刚才那两个凡人弟子,灭影放了他们一马便顺利到了最后一局。 但到最后一局不夺头筹,便是输家,凡人弟子便再没周旋余地。 “弟子明白了。” “你要记得,天目试炼的初衷并非只是找寻有高超仙术的潜力者。同样也是为找到心向善往,有不凡见解的试炼者。” “弟子自当尽力。”花盛双手作揖,谢过清妙仙师。 清妙仙师手中变出一张白纸。花盛以为是编号数字,刚想去接。清妙仙师将手抬了抬,说道:“且等一等。” “仙师是要?” “我那些妹妹们只为给四妹帮衬,便都来围着那天极子,甚是不妥。为师便留下七妹足矣,其余随我一同离开这天目试炼……什么?七妹你别耍小孩性子。要三姐留下陪你?胜佛路引对我们姐妹又有何用?” 清妙仙师一番言语后,将手中的纸条交给花盛,说道:“为师暂留下三妹、七妹。” 花盛鞠了一躬,恭敬地双手接过纸条,再抬头时清妙仙师已然不见,面前只有一个金棕色卷发的少女。 花盛不觉一愣,少女瞪了花盛一眼:“看什么看?你还不快些写了数字。再看小心本小姐一拳打得你满面开花!” 原来又成了那七妹。照刚才清妙仙师所言,那灭影现在应该只剩下灭影姐妹中的三妹和七妹。除了眼前这位脾气古怪的七妹以外,三妹便是刚才用风火轮追打太上小君的暗红色童花头、身上有莲花香味的少女。 花盛将灭影的数字加上自己的编号“九九一二四八”,写好之后,便飞到那试炼彩环前,正准备将纸投入。突然转过身。 卷发灭影在身后鼓着双腮,说:“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刚才清妙仙师说,你们来这里都是为了给四姐帮衬?你四姐和天极子有什么过节?” 卷发灭影眉头一皱:“再管别人闲事,我断了你的舌头!” “我并非要管你闲事,我想说的是,我能击败天极子。” “不可能!就凭你?笑死本小姐了。”卷发灭影虽然口中说要笑,但表情却是一脸嫌弃的模样。 “这么说,大小姐你有办法破至运?” “至运真身?” “对。” 卷发灭影嘟起嘴,没有说话。 花盛看到这个表情,觉得自己有了说话的机会。灭影对天极子的至运确实没有破解的方法。于是他接着说:“我有个办法。但是光靠我做不到。” “就凭你这猪脑子?” “我这猪脑子,不也帮大家都过了神心算局么?” “哼!那你且说说看。” “但是我一个人做不到。得需要你帮助。” 卷发灭影没有做声。 花盛赶忙说道:“我以前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在某种条件之下,好运这种东西……” “好运会怎么?” “可能会失灵。” “啊?”听到这话,卷发灭影的眼睛瞪成了两个铜铃一般。 第二十八章 漆黑石盒 “这么说,从刚才开始,你们几个就一直都在这个漆黑的石盒子里?”说话的是太上小君。 告别花盛以后,太上小君随着一道蓝光从神心算局脱身。始料未及的是,他眼前一黑,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一座“牢房”之中。 说是牢房,都算美化了这地方。监牢之类的远不足以形容这地方的怪异。这是一个没有门、没有窗的长方形“房间”。这地方约有一丈宽,长和高都约莫有两丈左右。若不是刚来的人用了御火之术在房间里生起了一个火堆,这房间应该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房间里的温度异常冰冷。 借着地上那堆若隐若现的火光,太上小君看到这房间四周都是岩石,岩石壁像被切割过一样的整齐。这地方仅有的摆设,是一张书桌以及一张铁床。如果床边上的石壁能称之为“墙”的话,那铁床靠着墙边,而书桌临近铁床靠着另一边的石壁。但让太上小君觉得怪异的是,这铁床和书桌的造型,竟不是圣平宁常见的模样。太上小君对凡间也略知一二,他觉得这两个物件更像是来自于凡间,就像凡间那种造价低廉的常见的简易家具。 他看到宣文坐在床边,而天极子则靠在另一边的墙上。接着是刚才那一胖一瘦两个凡人弟子,与宣文和天极子略显淡定的神情形成对比,那两个凡人弟子的表情布满了不安和惊恐的神色。 “刚到这里时,我还以为外面天色太暗。结果一头撞在这石壁上。” 说话的是宣文。在神心算局中,他拼凑出天极子的那张撕碎的答案,第一个从神心算局来到此地。 “如果说是被阵法传送过来的话,那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第三局的试炼场地?”太上小君说道。 宣文说道:“就这点地方?试炼什么?下围棋?”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被关在这种地方。”那个胖弟子喊道。 “荣平,你先冷静。” 说话的是瘦弟子,看来胖弟子的名字叫荣平。 “不!齐广,你知道我受不了这种密闭的地方!”荣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那个叫齐广的瘦弟子安慰道:“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这里只是个供试炼者歇脚的地方。你看那边还有床。” 荣平喊道:“你胡说!歇脚的地方,怎么可能连窗都没有?而且连门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出去?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齐广拍了拍荣平的背,看上去想安慰几句,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原本坐在地上的荣平突然站起身:“不行!我不能被关在这里!” 说完,荣平口念仙诀对着石壁一掌击去,喊道:“急急如律令!破石术!” 随着一阵晃动,那荣平竟被石壁弹了开去。砰的一声闷响撞在另一边,鲜血瞬间从额头流了下来。似乎是被这力量弹出后,不小心磕到了脑门。 坐在床边的宣文抬起头,说道:“死胖子,别白费力气了。我试过了,这石壁坚硬无比,不像是普通岩石,根本打碎不了。” 那叫荣平的弟子蹲下,竟然哭了起来:“我就不该来参加什么天目试炼!” “没用的死胖子。”宣文骂了一句。 “留点口德行不行!”一旁的齐广回了一句。 宣文嘴上仍不饶人,说道:“你们这些凡人弟子,没个有用的。竟然能爬到第三局,今年的天目试炼到底怎么了。” “你看不起凡人还是怎么的?”那齐广看不过去,卷起袖子想要上去理论,却被宣文一掌打飞开去,也被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 “就凭你们这些凡人?想和我们仙灵较量?” 齐广倒在地上,看来这一掌打得不轻。一时半会,竟然爬不起来。 “适可而止。不可伤及同门。”说话的是天极子。 “说得好听。你这门生会主簿大人,心里不也是瞧不起那些凡人弟子。”宣文的这句话令人出乎意料。 “嘴闭上。”天极子一挥手,宣文的嘴巴竟然黏在一起。 宣文急地用手乱抓嘴巴,想用仙术解开,试了几次却都没效果,只能在那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太上小君见状说道:“在下原以为你只是爱欺负凡人弟子,看来你是对谁都不留口德。这种愣头青,倒也令人心生佩服。” 宣文挣扎了几下,没法发出声音,只得作罢。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没说话。 太上小君将耳朵贴在石壁上,一阵阵寒意通过他紧贴的侧脸传来,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在神心算局中,我和花盛未到之前,你们在那溶洞中,是不是也一样在等?” “之前我们也被传送到那个溶洞里。但那次和烛火战局一样,有明确的规则提示,等试炼者到齐,游戏就开始。”回答的是那个胖子荣平,他刚擦完额头的血迹。 太上小君手摸着石壁,说道:“看来我们不妨先等一等,灭影和花盛估计马上就到。” 这话引起了天极子的注意:“那蝼蚁竟然能过的了神心算局?” “花盛不但能过来,而且也会赢你。” 天极子轻蔑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只过了片刻,房间中央突然闪过一道蓝光,将室内照得通透。两个身影出现在这道蓝光之中,一个是花盛,另一个是长着暗红色头发、身材修长的灭影三姐。和刚才一样,她的红色头发扎成一束,垂直在背后。刚一现身,身上的那如莲花的清香便已飘散到了四处。 太上小君一看到红发灭影,便说道:“刚才那妹妹怎么不见了?香姐姐,你又来了?是特地来看我的不成?” “你这浪荡公子,看我不把你烧成灰!” 红发灭影举起手掌,刚要发作,花盛立刻拦在中间,说道:“灭影三姐,我们不是刚说好了。别忘了正事,别忘了正事。” 红发灭影咬了咬嘴唇,显然怒气难消。 “你用风火轮烧我呗!这屋子这么小,正好把天极子也烧了。一举两得。” “太上小君,人家是淑女。你别惹。”花盛连忙制止太上小君继续煽风点火,说完这话才看清周围的状况,“怎么这么黑?” 太上小君向他简单说明了一下目前众人被困的状况。 花盛说道:“这么说来,现在我们都已经从神心算局来到此地了。” “不错。” “我确定上一局最后的试炼者就是我和灭影。那神心算局按理说已经全部结束。”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我们处于第三局开始之前的间隙期。但也不排除第二种情况,就是第三局已经开始,毕竟试炼局连续进行的情况也不算罕见。” 灭影插嘴说道:“但如果第三局开始的话,无论身处何地,都应该有明确的试炼规则。天极子,你参加过十年的天目试炼,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天极子看了众人一眼,答道:“现今来看,我们是困在一处地方进退不得。” “那就是连你这种好运的老江湖都没见过?”太上小君问道。 天极子瞥了他一眼。 花盛不顾众人的讨论,只是仔细环顾室内,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莫名异常的感觉。 “我觉得这地方,像是间病房……” “嗯?你认得此地?”太上小君赶紧问。 “说不上认得。只是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说像病房,是不是你刚到圣平宁时,住过的病房?” “不,和当时的病房不太一样。虽然大小相近,但格局、样式都有差异。何况这里也没有门窗。” “但你为什么会说这里像病房?而不是间卧房?” “确实,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我就是觉得这里有种病房的感觉,而且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病房的话都大同小异吧。” “或许是这样。”花盛开始用手在石壁上摸索,口中喃喃道:“那一边是病床,床头有个书桌。那书桌应该是靠着窗。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走到书桌对面的石壁前。此前瘦弟子齐广被宣文打倒后,正背靠着石壁休息。 “不好意思。麻烦你能不能让一下?” “他叫齐广。”太上小君说道。 “好的,齐广师兄。来,我来帮你。” 花盛将齐广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将他的位置挪了挪,靠在另一边。随后在石壁上来回摸索,嘴里说道:“窗的对面,应该是扇门……” 他回身对着对面的石壁不断比划着高度。 “窗沿大概这么高,对面就是在这里,再往右一点,下面一些该是……门的把手?” 突然,花盛像在平整的石壁上摸到了什么,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根亮红色的线条。那根线条从他手触到的石壁上开始向两头延伸,最终竟然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门框。 第二十九章 虚元幻境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那石门笔直倒了下去,扬起一阵碎石和灰尘。 接着,一股凉风直灌而入。 身后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先说话的是灭影。 “不,我没去按,不像是机关。” 灭影道:“那是用了什么仙术?” “我没念过仙诀。” “那是怎么回事?” 花盛也是一脸迷惑,他慢慢走出了石门外。点点繁星的夜空立刻映入眼帘,四周传来树叶随着夜风摇摆的细细沙沙声。 自己面前是一条宽阔的铺满石子的大道。这条路他印象再深刻不过,两边是苍天大树,大树之间左右各矗立四座高阁,一共有八座。大道尽头是巍峨入云的高山,山体云雾缭绕。 他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是跟着黑云。 “术道习院?”太上小君随后走了出来。 “我们回来了?”说话的是那胖弟子荣平,“太好了!” 众人走出后,才发现刚才自己处于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石盒之中。石壁的厚度足有一丈宽。 宣文指了指自己的嘴:“呜呜呜……” 太上小君看到后,帮他解开了天极子的法咒:“你想说什么?” 宣文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说道:“即便是厚石墙,也应该能被打碎。这个石盒,应该是被施了法术。” “不施法术,如何能困得住术道习院的弟子?” “不愧是仙师布下的仙阵。”宣文答道。 天极子也从石盒里走了出来,他回身瞧了瞧,说道:“但是,既然神心算局已经结束,而第三局尚未开始,又为什么要将我们困在里面?” 众人确实不知道原因。而且看天色,正值夜半时分。术道习院内看不到一个人影。 “可能是烛火战局和神心算局时间拖得太久,大家都回房歇息了。”齐广说道,“我们也不如各自回房,等天亮再去找仙师们问问。” “这个甚好,我得马上回去睡一觉。各位告辞了。睡饱了下一局大家还得一争高下。”宣文随即也离开。 天极子和灭影则不发一言,转身驾云而去。 花盛被一提醒,才发觉困意不断袭来,也准备回房。看到荣平还围着那大石盒子打转,便问道:“你怎么不回去?” 荣平擦了擦额头,额上伤口已经不在流血。只是左右两个袖子和胸前都染了不少血渍。他说道:“我寻思这大石盒为什么会放在灵天圣道上。你们先走吧,我马上就回。” 花盛见他还想待在石盒旁,自己眼皮又沉得灌了铅一般,便不再继续询问,和太上小君往住处走去。 一路上,习院内出奇的安静,听不到一丝声响。 不多时,花盛和太上小君便踏进自己住处的院中。走进客厅,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发麻、后背酸疼,接连两场的天目试炼令他极度困乏。 太上小君走在身后,但却待在院子里,没有进门。 “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进来?”花盛将双腿盘踞在椅子上,将胳膊搁着扶手,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问。 “没事。我马上就来。” 花盛听到太上小君是这么回答的,还想再催一句,却发现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人一坐下来,睡意便如潮水一般涌来,神智变得迷糊。 紧接着,花盛做了个奇怪的梦。他走在术道习院的玄武神山上,看到未雨正坐在凌岩塔上。他看到未雨清秀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完美无瑕,如仙子一般。但未雨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故意放轻脚步,想恶作剧吓一吓她。但走进时,却发现眼泪从未雨的脸上流了下来。未雨并没有哭出声,只是在流眼泪。 “时间。时间。”他听到未雨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花盛停下脚步。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大和尚,为什么把这时间……” 未雨眼神迷离,低声自言自语地说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话。 未雨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花盛忽然开始思索,他想到未雨曾突然表现出一种莫名的害怕,而现在又为何如此悲伤。未雨所展现的样子,和花盛所听闻的判若两人。 或者说,自己可能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未雨。他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女孩子都是这样。在记忆里,自己从没和任何女孩子走得这么近。虽说许多少女在未雨这年纪确实多愁善感,但花盛可以肯定,未雨会如此并不是这个原因。 在许多人面前,未雨总表现得出乎常人的成熟、冷漠,但对花盛却充满热情。而有时候,未雨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当她浑身颤抖时,就像一个走失在森林里的小孩,不,或许应该说更像是被遗弃在森林的深处。 不仅如此,未雨好像承受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巨大的压力。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谜。 未雨喃喃自语,让花盛觉得一头雾水。他想再走近些,却听到未雨警觉的声音:“是谁?” “是我。”花盛见无处可藏,便索性走了出来。 未雨看到花盛,表情惊讶而疑惑。然后未雨急忙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花盛?怎么是你?” “对不起,我想可能打扰到……” “不,等等。”未雨抬起手止住了花盛的话,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盛仔细回想,竟然一时不知为何会在这玄武神山上。只得说道:“我正参加天目试炼,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 “你参加了天目试炼?” “对。” “在天目试炼中却来到这?” “说不清。但应该试炼暂时结束了。” “你怎么会去参加那个?那都是优等弟子才敢做的挑战。” 花盛犹豫了一下,但决定还是不要隐瞒未雨。 “因为天极子一直是天目试炼的获胜者,我想,如果能阻止他,他便会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答应不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未雨沉默了一会,说道:“就因为那晚上他随口说的几句?你为什么要当真?” 花盛没有说话。 “天极子并不会一直赢。”未雨突然说。 花盛听到此话,突然来了精神,问道:“咦?你相信我可以?” 未雨说:“天极子虽拥有至运,但如果过于相信这个,迟早将一败涂地。” 花盛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未雨:“我此前想到个方法,不知道行不行。我打算……” 未雨却用手制止了他,说:“不,你不必告诉我你的想法。你只要记住,运气并非不可胜,唯有一件东西不可被战胜。” “什么?” “逻辑。” 花盛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未雨能说出这么个词,他本以为未雨可能会告诉他某种仙术。 “你说的逻辑?是有种叫逻辑的仙术?” “逻辑就是逻辑。花盛你从凡间来,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但逻辑怎么对抗至运?至运本身甚至凌驾于仙术之上。” 未雨缓缓说道:“这和仙术无关。花盛,你只要记得,这世上只有逻辑是不可被战胜的。就像世上不会存在黑色的白天鹅。逻辑越简单,就越强大。世上唯一能击败逻辑的,就是逻辑本身。” “逻辑……”花盛仔细品味着这个词。 “你该回去了。” “但是这么晚你还在这?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未雨说道,“我还想在这坐一会。” “在凌岩塔这?山顶太冷了,坐在石阶上会生病。” “没事,你先走吧。” “未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上次还有这次,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而且刚才我看到你有在哭。”花盛不禁担心起来。 “我本性就这样,偶尔会像做梦,疯疯颠颠,或许神智有些错乱吧。”未雨嘴角向上轻轻扬了扬,露出了浅浅的疲惫的微笑。 未雨虽如此说,但显然她很清醒。相反,甚至拥有超越常人的理性。 “胡说!怎么是疯疯癫癫?如果你疯,那我一定疯得更厉害!” 花盛打断了未雨,正想走上前时,突然一脚踏空,重重地摔在地上。砖块特别坚硬,摔得他眼冒金星。 “喂喂!你还好吧?”不知为什么,突然传来太上小君的声音。 花盛爬了起来,这才发现是自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刚才确实是一场梦。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问:“我刚才好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个奇怪的梦。我睡了多久?” “你睡着了?” “应该是。刚才都怎么了?” “刚才你问我怎么不进来,我就进来了。” “什么?我像是睡了很久。”花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们去休息吧。我都累得犯迷糊了。” 说着花盛就往里屋走。刚走了两步,发现太上小君并没有往前走。转身问道:“你怎么还杵在原地?不困么?要不我先进去了。”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怎么?”花盛不解地问,话语中带着有些许怨气。人在极度困乏的时候,总是不会太有耐心。 “你记得我们院子里那朵花么?” “什么?哪朵花?” “那天你正在对着那朵花施法。我正好走进来。” “我记得,我不小心把花弄枯萎了,后来你把花变了回来。那又怎么样?”花盛开始揉起眼睛。 太上小君一把将花盛从客厅拉到了院子里,指着地上的一朵鲜花说道:“这朵花有问题。” 花盛有点烦躁起来:“这不是那朵花么?天这么黑,看不清。但它不是好好的?” “你还记得花的颜色么?” “多久的事了?我记不清了。好像是浅黄色的?” “是浅黄色。”太上小君说道。 花盛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那朵花。那确实是一朵浅黄色的话,花瓣完全展开,看上去刚盛开不久。 “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可累坏了,没空闲去赏花。”说着花盛准备站起身。 “它不应该是浅黄色的。” “怎么不是?” “因为我将花瓣变回去时,将它变成了蓝色。” 花盛睡意被太上小君搅散了一些:“你是不是太累记错了?” “我不会记错。”太上小君的语气像是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 “那又怎么样?或许你那朵蓝色的花凋谢了,原地又开了一朵浅黄色的。你知道这些花在种植的时候,可能就是同一个品种。相同颜色的花位置比较接近并不奇怪。” 太上小君蹲下身,用手扶住那朵花,掰下一片花瓣,放在掌心。然后用手一按,那花瓣竟然瞬间变成了粉末。 花盛脖子往后一缩:“你这施的是什么法术?它怎么变成粉末了?” “我没施法术。” “没施法术,那这花怎么会……” “因为这才是法术。” “这话什么意思?” 太上小君突然神色凝重地说:“我们被骗了!这或许是任何地方,唯独不可能是术道习院!” 第三十章 巧盒夺局 “在下怀疑,我们都中了某种法术。”太上小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意思是说,都中了幻术?” 听罢此言,花盛觉得自己胃部因为紧张一阵收缩。他记得在课堂上,于然仙师曾说过幻术可同时对多个对象施展。如果是玄明级甚至更高的凌霄级,那就有可能让所有人都看到一样的东西。这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即使是自己被骗也罢了。太上小君、灭影和天极子,都是术道习院里的一流高手,能同时骗过这些仙族和灵族,就意味着施展法术者可能是仙师级别的。 “应该说不仅是中了幻术,而且我们正处于某种法阵之内,所以大家都没觉得有任何异样。”太上小君补充道。 确实如此,大家经过了两轮比试,个个早已困乏。看到熟悉的术道习院,自然放松了警惕。而且在神心算局中,花盛就见识到整个场所都是由乾坤圈所化。即是说,此地也是由某种法器变化而成的也无不可。 花盛不由地心生疑惑,如果说目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么大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幻觉的? “如果我们处于某种法阵当中,那就意味着天目试炼并没有结束?”他问道。 “现在所言为时尚早,但我们决不能继续待在此地。” 由于心存怀疑和不安,花盛顷刻间睡意全无。他拧了拧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更加清醒,便和太上小君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撞上了齐广,齐广一副慌张的模样。见到花盛,立刻抓住他的肩膀说:“不好了!我的屋子都没……没……” 花盛被齐广晃得头晕:“等等!你别慌,别急慢慢说。” “屋子什么都没了!”齐广急的语无伦次。 “屋子里都空了?” “对!” “就是那种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像走错房间对吗?那个我们明白。”花盛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能中了幻术,所以有可能看到……” 齐广打断了花盛的话,拉着他往里面走去:“不!你们一定要来看看!” 尽管早就怀疑眼前所见,但当走进齐广所住屋子的院子时,花盛还是吃了一惊。齐广说屋子什么都没了,花盛原本以为是屋子里的摆设甚至连屋子也消失。 但与这些相比,眼前所见要诡异得多。 走进院子,面前原本是寝舍的屋子。这一片住宿区域,所有的院子构造、屋子位置大同小异。可现在面前,竟然是一片黑色。 院子里虽谈不上明亮,但借着月光还是能清晰地见到脚下的石子路。但这原本该延伸到寝舍的石子路,却突然断了,连同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眼前并不是一块空地,而是一整片漆黑。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吞噬了一切。 “这是什么东西?”说话的是太上小君。他不知怎么形容眼前所见,只能将其称为某种“东西”。 花盛仔细看着这一片有着不规则形状的黑色,说道:“看上去像个形状奇怪的无底洞?” 但显然这片黑色的“东西”并不是山洞,因为眼前没有能容纳这个山洞的山。 花盛往左边右边各走了几步,想看看这是不是张黑色巨型幕布,但并没有找到。他弯下身子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子,往这片黑暗中扔了过去,石子落到黑暗之中便消失不见。没有反弹、没有落地的声音,等了许久,也并不像落到深坑中那般有传来回声。扔进去的石子,凭空消失了。 花盛掐了仙诀,往黑暗中扔出一个火球。火球照亮了黑暗以外的空间,进入黑暗后开始下坠。显然这片黑暗里面是个空旷无边的区域。 那火球越飞越远,从最初的手掌大小一直慢慢变小,然后越来越小,但始终没有消失。一会儿之后,火球仍没有熄灭,而是越飞越远,变成一粒忽明忽暗的微光。 按照花盛的经验,这距离至少有百里之遥。 “这并不是最奇怪的地方。”齐广带着花盛和太上小君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绕着院子走到后面。如果说那片黑暗是一个无底洞的话,应该就会通往屋子后方。但三人来到背面,发现院子的围墙居然是完整的! 三人跃上围墙,发现只是寝舍的位置变成了黑色。显然从任何角度来看,原本应该是屋子的地方都成了黑色。 如果一定要准确形容眼前这块东西,那像是整个空间被谁挖掉了一块。 “看来发生怪事的,不光是你的屋子。”太上小君说道。 花盛和齐广往四周一看,周边原本林立的寝舍,竟然都变得残缺不堪。有些屋子和齐广的一样整座消失,有些则缺少了一片,而有些索性围墙也成了黑色。 齐广有些焦急:“术道习院怎么了?怎么人都不见了?” “显然这里不是术道习院。我们是被困在了某种法阵中。”花盛说道。 “法阵?”齐广问。 花盛说道:“不错。我们得先回到石盒那边去看看!我想应该不止我们发觉异样,发现异样的人应该都会回到分手点。” 三人事不宜迟,立刻驾云飞到位于灵天圣道位置的石盒处。刚落地便看到灭影、宣文和天极子都在石盒旁,不过此时灭影又成了金棕色的头发。 齐广又见到曾经折磨过自己的灭影,不禁躲在花盛后面,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孩子换发型么?”卷发灭影瞪了齐广一眼。 齐广吐了吐舌头。 “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花盛见了灭影,问道:“你也发现了?” “本小姐回到寝舍,发现什么都没了。气死我了!”卷发灭影鼓起腮帮,“那些胭脂水粉花了好多钱。现在什么都没了!”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吧?我说,大家是不是发现寝舍附近,出现很多黑色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花盛问道。 天极子说道:“如果此地并非术道习院,那我等应该还处于天目试炼之中。” 宣文说道:“假设试炼并未结束,那就是在试炼之中。问题是我们究竟处在哪一局当中?” 花盛回忆道:“我们都非常确定烛火战局已经完成,而第二局神心算局也按照试炼规则晋级。” 太上小君说道:“但我们并未见到第二局监察的仙师?” 花盛说道:“不,我在离开神心算局之时见到了监察仙师,是清妙仙师。” “你确定是她监察?”齐广说道。 “我确定。因为不只是我,灭影也见到了。”花盛想了想自己答应清妙仙师保守秘密,所以就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灭影则摆弄着她的卷发没有答话。 太上小君皱着眉头,说道:“若你所言非虚,那前两局必定是结束了。但问题是,假设我们已经从天目试炼中脱身,那这个伪装成术道习院的地方又是何地?” 天极子说道:“如果我等正处于某种法阵之中,那现在处于天目试炼第三局的可能性很大。” 花盛想到上一局的场地是清妙仙师用乾坤圈布下的,那这里也很可能是用某种法器所化。 “但问题是,如果这是第三局,那按照天极子此前所说,他参加了十年的天目试炼却从未遇到过没有任何试炼提示和规则的情况。此局的监察仙师也并未出现,那把试炼者困在此处究竟为了什么?”宣文嘀咕了一句。 这话确实让大家都警觉起来。究竟是谁布下的法阵?又出于什么缘由? “说到所有人,你们有谁看到荣平?” 要不是齐广问起,众人早都忘记了这个胖弟子。 “你应该是最后和荣平分开的。”天极子望向花盛。 花盛答道:“确实。我回寝舍之前,荣平说他还想再留一会儿,看看这个大石盒。” “研究这石盒?”天极子往石盒后面走去,没走几步便说:“看来……” 众人也跟着跑到石盒后面,发现地上有一截习院道服的衣袖。衣袖上沾满了斑斑血迹。 “血!”灭影立刻捂住自己眼睛。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众人沉默不语。 太上小君看着那截断袖,说道:“难道这是荣平身上的?” 花盛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并没有拿起那截断袖,而是仔细观察了一遍,说道:“荣平之前额上有血,他用袖子擦过,所以这截有血渍的袖子很可能是他的。但,另一头的血渍似乎多了些。” 确实,袖子上一头是擦拭的血渍,而断裂之处几乎被献血完全浸湿。 “确定是那胖子的?”灭影捂着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花盛仔细回想起和荣平分别时,他曾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情景。随后确定地道:“应该是他的。” 灭影急地原地乱跳:“你别吓我!本小姐可最害怕血了!” 太上小君说道:“如果确认这衣袖是荣平的,那就显然,应该是我们走后不久荣平遇到了什么事情。” 齐广突然大喊道:“荣平!荣平!” “你别突然叫这么大声!”灭影冲着齐广说,“吓我一跳!” 但尽管齐广喊得声音不小,四周仍然是死寂一片。 一旁的宣文说道:“你这凡人!你喊这么响,要是把拖走荣平的东西引来了怎么办?” “喂!你这马灵!别说得这么可怕!”灭影喊道。 宣文说:“我有说错么?说不定是什么东西,正躲在暗处看我们!等我们一落单,就一个个把我们拖走!” 灭影又啊的一声捂住眼睛。 花盛说道:“先别急着下定论。荣平现在只是暂时失踪。” “这状况应该说是生死未卜。”天极子说道。 灭影说道:“但我们在天目试炼中,不应该都是安全的吗?” 众人神色凝重,都没接话。 “如果说只要落单就可能被袭击,那方才除了我和太上小君是同住一处寝舍,各位应该都住在不同的地方。要说落单,应该都有。但显然大家都没异样。”最早说话的是花盛。 他分析的确实在理,显然失踪和落单并非是必然联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宣文问道。 花盛说道:“我猜,可能是因为荣平一个人在此地时,发现了什么东西……” 说罢他默念灵光之咒,将四处照亮。他对着地上的半截血袖仔细端详,同时又在石盒壁上用光照着仔细看。可惜这就是面普通而平整黑色岩石壁,并没有什么怪异。花盛凑近上下细心看,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石壁上留有细小的暗红色液体。花盛用手指抹了抹,显然是血渍。 花盛说道:“石壁上好像有……血渍?” “是不是溅上去的?” “不。”花盛看着这血渍呈细线撞,看来是刚干不久。他抬头往石壁上方望去,说道:“并不像是溅上去,而是从上方流下来的。” 灭影叫道:“本小姐最怕血!尤其是很多血。那胖子不会死在上面吧!” 花盛飞身一跃,便飞到了石盒之上。但在石盒上没有看到荣平,甚至没有明显异样。只是一个漆黑的长方形岩石平台。 其他人也一同飞了上来,等确定没什么情况后,灭影才最后飞了上来。 正如意料之中的,那些流到石壁的血渍确实是因为平台边缘上有血。 “看来荣平很可能是在这平台上,不知什么原因受到了袭击。同时撕裂了道服的衣袖。”花盛继续分析道。 他抬头四处望去,中央大道笔直,四周树木茂密,并没有发现什么。他继续往石盒上方平台的中央走去,借着手中的光,蹲下身子在岩石面上仔细观察。 面上到处是起起伏伏的岩石纹路,花盛观察了许久,突然发现某些纹路有着奇怪的规律。 好像是字? 岩石平台上的字体不知为何磨损得极为厉害,他一时没识别出是什么字。但换了个角度一想,便渐渐辨识出,岩石上确实刻的是几行字。 “这里好像刻着文字!”花盛喊道。 他借着手中光亮,用手尽量拂去岩石面上的灰尘,露出四个稍大的字体,他将这些字念了出来。 “巧盒夺局?”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太上小君说道:“巧盒夺局?这么说来我们果然还是在天目试炼中?” 花盛继续借着光查找地面上的文字,多数无法识别,他将能够识别的念了出来。 “护卫八卦瓷盒……承受盒之试炼……” “胜佛路引存于阴阳巧盒中……试炼者开启取得……” 花盛仔细看完,一共能辨识的也只有这些字。 “这么说胜佛路引在这里?”宣文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不但是天目试炼,而且就是最后一局!” “等等!”太上小君说道,“如果是天目试炼,那为什么要把规则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而且现场有这么多血,就至少说明荣平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外伤。” 灭影跟着说:“前两局一再说明习院弟子不可伤及同门,那为什么这一局会有人受伤?” 齐广颤颤微微地说:“但是,现场的血是不是荣平的还不能确……” 灭影立刻打断了他:“这还不明显?这断袖就是那胖子的!” 花盛脑海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念头,与其说这一局的规则有些蹊跷,不如说更像是另外一种情况。 “我说。”花盛猜测道,“会不会是天目试炼出了什么问题?” “出问题?”太上小君察觉出花盛话中有些不详的感觉,“你是指什么?” 花盛接着说:“很难形容。我虽然第一次参加试炼,但之前经历过两局,所以我能感觉到无论这天目试炼的规则如何,核心就是在创造出的某种环境中,让试炼者按照这一局的规则进行比试,互相竞争有限的晋级名额,从而胜出。” “是这样。”灭影说。 “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像去游乐园的时候,恰巧遇到了设备故障?我们现在的境遇就像是被困在某个出问题的游乐设备中。” 对于花盛的猜测,众人沉默不语。但这种似是而非的试炼,确实会让人觉得这想法不无道理。 “你这笨蛋!你以为天目试炼是你们凡间那破游园会?”灭影双手叉腰,骂道,“这可是术道习院设立的仙阵!怎么可能出问题?而且还有仙师护阵,如果像豆腐渣,那还算是仙阵吗?” 太上小君也同意灭影的意见:“灭影说得对。术道习院的仙阵是不可能出错的,天目试炼举办了五百年之久,它代表了术道习院的实力水平。” “但术道习院也不可能在试炼中故意伤害自己的弟子吧?这违反了道规。”宣文说道。 灭影走了上来:“都让开让开!让本小姐瞧瞧!” 她弯下腰,摸了摸石板:“什么嘛!脏兮兮的。” 突然像是触动到什么机关,平台上出现了红色的光点在岩壁上开始绘制,慢慢呈现出太极两仪的图案,随后往周围延展,最终呈现出一个八卦图形。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八卦图形。但与太极阴阳八卦图不一样的是,太极原本白色的部分,竟然都成了血红色。显得极其诡异。 “血、血太极!”齐广的声音因为颤抖而破音,几乎都听不出是他的嗓音。 第三十一章 试炼瓷盒 “血太极?” 听到齐广说出这个词,不安的气氛开始加重。 花盛急忙问:“什么意思?” “八卦图阵不应该是这样的。在下从没见过。”太上小君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这个太极图,“所有的卦象都没错,但阴阳中的阳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你们都没见过这个?”花盛看着众人。 大家面面相觑。 “这血色的八卦图阵,好像藏有什么秘密。”太上小君走上前去。 太上小君蹲在血太极图旁,想要去触摸血太极,但手还没碰到便像触电一般被弹开。 “像是有某种仙术结界。”宣文说道。 太极周围的卦象拥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八卦。太上小君指着乾卦说:“你们看,这卦象上留有几滴血渍。” 花盛走上前细看,确实如此。这卦象上滴落有几滴血渍,而其中一滴恰巧落在乾的外侧边缘。 “你看,这滴血只留有半滴。”太上小君说道。 “这说明什么?”灭影问。 “说明这个卦象并非只是印刻在地上,而是可以打开的机关。剩下这半滴血应该在这卦象之下。” 太上小君用两根手指压在乾卦上,闭眼念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随着这段日子的修炼,花盛对于咒法也有些了解,问道:“你念金光神咒做什么?” “不对,不是此咒。难道是净天地咒?”太上小君沉吟了一会,又伸出手指,按在乾卦上,闭眼念起咒法。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急急如律令!”随着太上小君话音刚落,这大石盒竟然剧烈晃动起来! 血太极周围的八卦之像居然往上升起。而每个卦象之下,竟然藏有一个青花瓷做的瓷盒。大约有两个手掌拼成的大小。 “每个卦象对应一个瓷盒。”紧接着花盛想起地面上写的规则—— “护卫八卦瓷盒……承受盒之试炼……”。 花盛继续说道:“我猜,这或许就是规则上所说的护卫八卦瓷盒!既然是护卫八卦瓷盒,就只有先打开它们,那藏有神佛路引的宝盒才会现身。” 而此刻,众人发现刚才乾卦之下的瓷盒已被打开。盒子的内部不但小,底也非常浅,并不需要凑近也能看出这瓷盒内空空如也。但是,瓷盒内白色的底部却溅有数滴深红色的液体。 联想到四周各处的血渍,落于那盒子内部的自然也是血。 太上小君说道:“也许乾卦下的瓷盒是被荣平打开的,而他因为打开了这个盒子,遭遇了某种东西!” “这什么鬼地方!”灭影显然焦虑起来,有些按捺不住。 花盛试图安慰道:“灭影,你先别急。或许这就是试炼本身,只是这一局设置得有些困难。” “这哪是困难?明明太危险!”灭影显然不愿听下去。 “也许,要试炼的就是我们的胆量?就像是那种游乐园里的恐怖游戏屋?” 灭影听了这话,似乎心情平复了一些。如果这只是一种试炼,那荣平的消失,或许是被淘汰出局而已。 但这只是花盛的一句安慰。花盛自己也明白,“试胆”并非是当前困境的好解释。这并不是说天目试炼就不能有试胆,而是花盛留意到天目试炼每局试炼的主旨,其实会体现在第三个字上。如果说“烛火战局”试炼的是“战”,“神心算局”试炼的是“算”,那这个“巧盒夺局”试炼的便是“夺”。 “夺”显然是从原有者手中将某物夺去。如果是试炼胆量,那应用“闯”、“突”或同类词才更为贴切。 但显然迄今为止,他们除了看到这些瓷盒以外,并没有感受到和“巧盒夺局”主题相符的信息。这使得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既像天目试炼,又不像。 每一局都有试炼者人数,如果说这最终局不会有倒也罢了。那监察仙师呢?上一局中试炼的监察仙师隐藏于试炼者之中,这一局再是如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上一局有灭影这样的特殊参与者。 监察仙师为什么没来?是还未入局,还是躲在哪里? 安慰了卷发灭影之后,花盛却并没有找到能说服自己的答案。所以除了往前走,他还没想到更好的方法。 太极周围的卦象拥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也就是常说的八卦。花盛在术道习院中学了不少时间,对于这八卦的解释自然也了然于心。八卦代表的含义变化无穷,最常见的解释是: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 从刚才规则上仅能看到的文字,可以推断出这就是巧盒夺局中的“试炼巧盒”。其中乾盒已开,其余七盒仍没有开启。 “所以,如果我们想找到解释,就需要开启其它七个巧盒。”花盛说道。 “我不开!要开你们开!”灭影往后一缩,“本小姐对这个没兴趣。早知道天目试炼到头来是这么个鬼地方,小七就不来了。” 相反,天极子却走上前,在众人始料未及之时,对着“艮”卦的瓷盒举手就开。 啪!盖子打开后与底下的盒身轻轻敲击了一下。 天极子站在瓷盒旁,瞄了一眼,说道:“空的。” “空的?”齐广慢慢走上前,确认了一下。果真如天极子所说,盒子里空空如也。 天极子又走到“兑”卦之下的盒子旁,伸出手,缓缓打开盖子。 “还是空的。”天极子往盒里看了一眼。 连续打开的“艮”盒与“兑”盒竟都是空! 灭影走上前去:“不对呀!这样子的话,那文字到底代表什么?难道我们认为的试炼巧盒是错的?” 刚才的“乾”盒确实被打开了,而且上面占有血迹。可如果“艮”盒与“兑”盒都是空的,难道荣平的失踪和试炼巧盒之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 齐广说道:“我来试试。” 说着,齐广走到“坤”盒前面。岂料手刚将瓷盒盖打开一条缝,一道猩红色的影子从“坤”盒中窜出! 与此同时,一股腥臭之气传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猩红色的影子一口咬住齐广的腰部!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头生尖角、背上一对巨型翅膀,并且全身长满红色尖刺的怪物。 齐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他用双手猛击怪物的头部。 “急急、急急如律令!急……啊……” 这凡人弟子就像一只破人偶被怪物来回甩动,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随着异兽从瓷盒中跃出,一同被带出的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影子。 “糟糕!是异兽!穷奇!”太上小君首先扑了上去,一掌打在那怪物的额头。只见怪物额头上一片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太上小君飞身落地,说道:“你们看穷奇的眼睛!” 众人这才发现,被太上小君称作穷奇的怪物,两眼竟然已瞎,生生插着两根铁棍。那怪物的血与齐广的血混在一起,洒得到处都是。 卷发灭影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躲到了一旁。 天极子此时也一同出手,对着穷奇用手一指,喊道:“御剑术!”随后一道剑光从天极子手指中飞出,直接刺入那怪物的肚子。 怪物猛地一口咬下,齐广则没了半点声息。穷奇咬住齐广就往后缩。 此时,花盛往上一扑,想要抓住齐广的手臂。但是齐广的手臂早就被自己的鲜血浸湿,花盛只觉得手中一滑,那怪物咬住齐广一同缩回“坤”盒之中。 随后“坤”盒的盖子收了回去,但这盖子却并未合上,而是啪啪地来回开合,最后又再度弹开。花盛赶忙跑上前,那“坤”盒上早已沾满血迹,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没、没了!”花盛来回翻找。但刚才那个怪物和齐广都已消失不见。 只留下众人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 “怎么可能?”太上小君赶忙跑上前,仔细看那瓷盒,果然是除了血渍什么都没有。 两人还在惊诧之余,就听宣文喊道:“你们快看!这尸体,是谁?” 花盛立刻回过头,只见宣文倒在地上,手颤抖地指着前面一个白色的影子。 难道是荣平?花盛立刻想到,但走近一瞧,却意外发现是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他走上前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宣文所说的尸体,只是错认,实际上是一个真人大小的人偶。这人偶刻画得就像活人一般,无论是身穿的白裙还是黑色头发,都惟妙惟肖。如果离得稍远些,看上去就像个年轻女子躺在地上。 而令人惊骇的是,这人偶的两颗眼珠竟然都已被挖走,虽然是假的,但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大家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转眼之间这巧盒夺局竟然变得如此怪异和血腥。 “死、死人?”灭影弱弱地问道。 “不,只是个假人。木偶。”太上小君答道。 “不是荣平?” 太上小君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宣文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人……是谁?” 太上小君捂着嘴,细看之后,摇头说:“不认得。但这人偶的装扮不像是圣平宁的。” 天极子走上前,也看了一眼,说道:“像是凡间女子的扮相。” 宣文说道:“刚才齐广被拖到哪去了?这里到底怎么了?” 太上小君说道:“灭影,这人偶的样子你认识么?”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灭影一连说了三遍。 “还是得看看,或许能知道这人偶到底从何而来。” 灭影没办法,只有捂着双眼慢慢靠近,透着指缝看了一眼,随后小声道:“不认识!本小姐不认识,也不知道这玩意是从哪儿来的!也没见过这种样子的人!” 气氛变得更凝重,众人只觉得心头压着一块石头。 花盛问太上小君:“刚才我听你说,这怪物叫穷奇?是什么意思。” 太上小君答道:“穷奇是种异兽。” “异兽?” “不错。” “圣平宁的?” “不,穷奇生性残忍,喜欢食人。圣平宁并没有这种怪物。” “那是出现在什么地方?” “人间。” “人间?”花盛一听,“人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应该说,现在已经消失了。穷奇出现的时期,大都在远古时代。是古时人类非常惧怕的凶兽。” 花盛问道:“远古时期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圣平宁?” “确实不知是何缘故。” “并不是出现在圣平宁!”花盛和太上小君望去,说话的是天极子。他说:“不能说是在圣平宁里,因为我们还在天目试炼里。” 宣文说道:“不!这绝不可能是天目试炼!术道习院怎么可能让天目试炼出现这种情况?” “恐怕这不是术道习院的意愿。”天极子说道,“而是天目试炼被某种东西污染了。” 第三十二章 仙阵侵蚀 “污染?”宣文惊讶地问,“你说什么污染?” 就在此时,天极子猝不及防地对着花盛猛击一掌。花盛还没反应过来,便飞出去摔在地上。 “说!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捣鬼?”天极子盯着花盛喊道。 花盛爬起身回应道:“你什么意思!” 太上小君冲着天极子喊:“别太过分了!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和花盛有何干系?” 天极子说道:“刚才我们都被困在这石盒当中,为什么只有他知道怎么出去?” 花盛一愣,说道:“我记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叫你信口雌黄!” 天极子飞身而起,对着花盛一拳打了下去。而太上小君飞身挡在花盛前面,随着嗙的一声,天极子一拳打在太上小君手掌之上。 太上小君往后倒退一步,说道:“天极子,你欺人太甚!说是花盛捣的鬼,你有证据么?” 天极子用手指着花盛,说道:“我说是他便是他!” “所以你是想胡乱陷害?”太上小君一步不退。 花盛站起身,卷起道袍袖子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比试比试,反正早晚也要比比!” 突然从一旁飞出一股寒流直冲天极子而来,天极子只得用手抵御。但由于寒风太大,天极子的道服的一半竟然冻成冰柱。 “你们几个有完没完!”原来是灭影施展的寒冰咒,“天极子你既然瞧不起这蝼螘,那现在何必冲着他,你有本事带我从这里出去!” 天极子一甩衣袖,说道:“现在都出不去,除非这一局结束。” “你意思是,完成这巧盒夺局?” 宣文问道:“幸运儿,你怎么知道完成这局就能出去?哦,对了,你是凭本事猜出来的。” 天极子瞪了宣文一眼。他缓步走到血太极旁,说道:“我参加了十年的天目试炼,虽然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但我觉得只存在一种可能性。” 灭影问道:“什么?” 天极子说道:“天目试炼的大多试炼之局,都是仙阵。就是许多仙咒的结合体。你们都很熟悉仙咒,在念仙咒时如果念错,仙咒就会失效。” “那是自然。” “如果将两条不同的仙咒,比如驾云之术与御水之术交叉施法会如何?” 灭影说道:“那很正常,神仙降雨不就是这样?” “施法的仙术即使仙咒交叉施展,也并不会互相影响出错。因为仙术本身是至纯至净之术。” 灭影说:“那是。否则不乱套了。” “不同仙术合在一起,就像一堆木材中放入一些铁器,两者虽能紧靠在一起,但木还是木,金仍是金。”天极子继续说,“天目试炼的仙阵也是如此。我们所施展的法术在仙阵之中,也犹如在木料建造的房屋里,放置器物。” 宣文说道:“确实如此。” 天极子走上前,指着地上的血太极说:“但你们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宣文问:“什么?” “在这间木屋中,投入一支燃烧的火把。而试炼者正处于这间木屋之中,所以我们看到的,就是这间木屋内部环境正在急剧恶化。” “看上去像仙术被什么东西污染?” “我们看到的,是天目试炼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 天极子的言下之意,有某样东西在侵蚀巧盒夺局。话中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大家都能感觉得到,这侵蚀仙阵的“东西”来者不善。 花盛从大家的眼神里觉察到,仙术会被污染这件事,不但是自己,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但天极子的这种猜测,似乎是对当前问题的最好解释。 如果仙术本身会被污染,那由多个仙术集结而成的仙阵也自然会被侵蚀。这事情五百年来从未发生过,但不表示永远不会发生。 能够侵蚀仙阵的,会是什么样的力量?是另一种仙术,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众人显然不知道缘由,更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 “侵蚀?侵蚀是什么意思?是说这巧盒夺局的仙阵被人为破坏了?”灭影问道。 天极子说道:“是不是人为的不知道。”说着天极子撇了花盛一眼。 宣文说:“那即是说,原本今年的天目试炼是连续三局,当中没有为试炼者预留任何休整时间。所以我们从神心算局中直接传送至此处后,第三局试炼便已开始。但我们一开始没发现,这局的仙阵已被损坏了。” 他转念一想,又说:“不对啊。如果这巧盒夺局出现了问题,那身处仙阵外部的仙师们没道理浑然不知。” “侵蚀的初始也有外部和内部之分。”天极子说道。 宣文说:“你是说像苹果?就是那种外部完好的,但一口咬下去,就会发现当中已经糜烂不堪?” “别说得这么恶心。”灭影喊道。 宣文说:“那这么说来,身处外部者可能完全没有察觉。等发现之时,我们早已同这阵法一起……” 天极子说道:“应该说,随着试炼时间越来越长,监察仙师发现巧盒夺局有问题是迟早的。但即使发现问题,也不敢贸然解除仙阵。” 灭影一跺脚,说:“要不我试试把这天捅个窟窿?这地方别想困住我!” “不行!灭影你千万别冲动!”花盛走上前,“如果说仙阵被破坏,那我们就像在一座摇摇欲坠的高楼之中。再去破坏,就可能整体崩塌。我想,唯一活下来的方法就是我们自己找路走出去。不,应该说取得胜佛路引,完成这巧盒夺局!” 天极子没有理花盛的话。 倒是太上小君对此表示了支持,说道:“在下觉得花盛所言极是。这天目试炼的仙阵既然有入口,必定有出口。虽然当中的过程和规则可能已产生变化,但只要我们找到胜佛路引,试炼仙阵就会自然结束,帮助我们脱离这地方。” 但此时,花盛内心突然涌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最早涌现的时间,是还被关在脚下石盒中的时候。不,若不是因为那地方有一个单人床和书桌,显然应该称之为“石棺”可能更为准确。但最令花盛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的潜意识里,确实应该认识这个地方。 之前他找到打开这“石棺”的出口,靠得就是直觉。所以这个地方,他有看到过。而这种不安感,一直到现在突然剧增。 因为他发现这被侵蚀的仙阵,正在呈现出一个惊人的巧合。或者换种说法,这其中存在某些不应该有的“规律”。 这种规律原本不该存在。但花盛越是细想,越是发觉其中有令人不安之处。 那就是仙阵的变化,似乎和一样怪异的东西有关!那就是“自己的视角”。 这个奇怪的念头是他方才突然发现的。 目前这个术道习院显然是为了困住他们而产生。而花盛在术道习院生活的这段日子里,自己的足迹曾经踏过了习院中绝大多数地方。但并非涵盖每一处角落。 比方说,齐广的寝舍。 他在神心算局的末尾,因为灭影攻击其他试炼者的缘故,才知道有齐广这个人。 在此之前,自己平日里可能会经过齐广寝舍的外墙,但里面确实一次也没有进入。里面的模样对花盛而言,就是什么都没有。而现在,展现出来的就是一种独特的“无”。 花盛在脑海中仔细推敲之后,发现凡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地方,在目前这个假术道习院中,就会出现“黑色的空间”。 所以他自己寝舍的布置是相对完整的,而寝舍中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例如太上小君曾将那朵鲜花改变成蓝色,因为自己没有察觉,那朵花就仍是自己认知中的浅黄色。 这一切的差异似乎和自己的意志有一种惊人的巧合。不,这绝不会是巧合,应该说是联系。这令他非常吃惊,隐隐觉得不安。 尽管刚才太上小君有意替自己维护,但天极子的话或许并没有说错。而且,因为至运的关系,天极子即使乱猜也会无限接近最终的真相。 可是,花盛此刻没办法将这想法说出口。若是这样,除了惹火上身以外,并不会对脱离困境带来任何帮助。相反,倒是会令自己被莫名地孤立起来。即使太上小君相信自己,那宣文呢?对了,还有灭影。自己曾告诉灭影或许能击败天极子的那个想法,灭影会不会因此不再信任自己?那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决不能!决不可以!自己从烛火战局、神心算局中闯过一道道关卡,距离胜佛路引仅咫尺之遥。即使试炼游戏出现异常,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决不能主动放弃。 为了未雨,我必须要赢天极子! 我要成为第一个赢得天目试炼的凡人! 不仅如此,如果拿到胜佛路引并离开这里,还能见到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几乎是花盛从小在想象中才能实现的梦。 既然要这样,我就必须将天目试炼这个游戏玩到底!即使这游戏中有某种危险存在,那也要赌一把! 花盛暗自下定了决心。 只是现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诡异的情况会与自己有关。他此前从未到过圣平宁这个地方,更别提术道习院。 如果有东西在侵蚀仙阵,那这个东西会不会就是花盛“自己”?可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有什么能力去侵蚀神仙布下的仙阵? 如果不是自己,那又会是谁? 除了自己以外,天极子和太上小君都是神仙。灭影是灭灵鸟,宣文属于战马灵,皆是仙灵。还有齐广,和自己一样是人族。但齐广显然是在圣平宁长大的,祖先就在圣平宁。何况,他和荣平一样,都是这个巧盒夺局的受害者。这些人当中,谁又会是侵蚀仙阵的祸首? 再说,侵蚀的目的又是什么? 齐广和荣平现在恐怕都凶多吉少,他们被带去了哪里? 该死!花盛觉得此刻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还剩下的那些瓷盒该怎么办?”宣文的话打断了花盛的思绪。 太上小君说道:“看来要想脱离这里,就必须继续打开这些瓷盒。” 血太极旁,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一共八个试炼瓷盒。 其中“乾”盒早已开启,“艮”盒与“兑”盒均已由天极子打开,是空的。“坤”盒被齐广打开,出现了异兽穷奇,并抓走了齐广。穷奇自己的眼睛被刺瞎,同时带来一具眼珠被挖走的女性模样的人偶。 这些代表了什么?在传递着什么信号?剩下的是“震、巽、坎、离”四个瓷盒。用卦象来看,震属雷,巽属风,坎属水,离属火。 “我来打开吧。”天极子走上前去,对着“震”盒举手便要打开。 由于刚才的事,众人都不由地往后倒退一步,弯下腰。生怕盒子里冲出什么怪物。 然而等了半晌,却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怎么?空的?”灭影问道。 “不。”天极子缓缓说道,“是无法开启。似乎被什么锁住。” “锁住?那刚才怎么能打开?”灭影问。 天极子走到“巽”盒旁,又举手要开。众人屏息以待,盯着瓷盒。 却听到天极子说道:“还是锁住的,打不开。” 随后天极子又依次试了“坎”与“离”盒。却也是封锁的状态。 “锁住代表什么?”宣文说,“是不是开启的人不对?” 灭影飞到最远处,喊道:“你、你们谁去试试?” 太上小君从手中变出一张毛毯,将那具女子人偶盖上后,撸起自己的袖子说:“在下来吧!” “不!等等!”花盛抢在太上小君前面,说道,“还是让我来试试!” 花盛心里觉得,既然天极子说这事情与自己有关,那或许唯有自己试试才能知道原因。 花盛伸手拦住了太上小君,缓步走到天极子旁。 “麻烦你让一下。”花盛说道。 天极子一步未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万一遇到刚才的情况,可能会伤及无辜。” 天极子说道:“伤不了我。要伤也只会伤了你。”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天极子拥有至运的神通,所以他不会使自己遭遇不测。 花盛便不再争辩,举手去摸那瓷盒盖。谁知手碰到盒盖时,那瓷盒突然开始震动,咯噔咯噔地在原地跳动,就像里面藏有什么东西要急着冲涌而出。 花盛手一缩,刚想看看怎么回事,就听到背后的太上小君喊道:“快看其它盒子!” 果然,那“震、巽、坎、离”四个瓷盒竟都开始跳动起来。不但发出急促的敲击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发生什么事了!”宣文喊道。 花盛刚想再看,只听嗙的一声巨响,那“震”盒开启,一道雷光冲上天空。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嗙!嗙!嗙!连续三声巨响,另外几个花盛未触及的瓷盒竟然也纷纷打开。随后伴随着飓风、大水、火苗火分别从“巽”、“坎”、“离”三个盒子里飞出,直插云霄。 随后天上电闪雷鸣,紧接着漫天的洪水竟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怎么了!”灭影飞地最远,竟然也被洪水浇得湿透。她在半空中用御水之术抵御,但巨浪越来越高,灭影喊道:“哪来的水!哪有这么多水!” 那洪水从天上直灌而下,整个术道习院几乎无处可躲。正当众人在找地方躲水时,只见一个足以高过玄武灵山的滔天巨浪翻滚而来。 “不行,这地方都会被洪水填满!根本没地方躲!”宣文大喊。 卷发灭影两手撑着数百米的巨浪,喊道:“不行!我快顶不住了!” 花盛立刻飞身过去,也运用起御水之术,大喊:“急急如律令!” 可这洪水越聚越高,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根本无从抵御。 “你这笨蛋!别来这里碍事!”灭影冲着花盛喊道,“管好自己再说!” “不行!我不能抛下你这个女孩子!”花盛额上青筋暴露,用手奋力顶住洪水。 “大家躲到石盒里去!那里不透水!”太上小君大喊了一声。 花盛对灭影喊道:“你快下去!” 灭影大喊:“你这蝼螘根本顶不住,你会被洪水冲走的!” “我没事!你快走!”花盛大喊,“我是蝼螘,命贱。你这大小姐快走!” 灭影一愣,一咬牙说:“你可别死!”说罢飞身往下方的大石盒去。 灭影的力量一撤,花盛只觉得巨浪的力量汹涌澎拜而来。双手撑得手臂肌肉立刻崩出血来。一股肌肉撕裂的剧痛从手臂直接传来。 他咬着牙苦苦支撑,再多一秒!再多一秒就可以! 随着啪的一声,花盛的手臂上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此时他再也支撑不住,漫天洪水立刻汹涌而下,将他卷入其中。 花盛一时间差点昏死过去。他紧咬牙关,用手一划,从洪水中激射而出,直接往身下窜去。 这才看到众人都已经躲入下方的石盒之中,唯有太上小君在下方喊:“快!花盛!快!” “急急如律令!”花盛大喊一声,加快往下飞去,那排山倒海的巨浪紧随其后,洪水已经浸湿他的鞋履。 就在花盛刚窜入石盒的同时,太上小君一把将那扇厚重的石门收了回来。随着轰的一声闷响,众人又回到了漆黑一片的牢笼里。 第三十三章 神秘邪灵 这一次,太上小君在石壁上变出几个火把,使得空间明亮起来。 虽然石壁厚重,但仍能听到外面传来隆隆的水声。众人都从外面看过这石壁的厚度,因此洪水再大,也不可能将这地方冲垮。 花盛抹去额头的水渍,刚站稳,就看到灭影跑了过来,但语气显然平和了很多:“小蝼螘,谢谢你刚才救了本小姐!” 蝼螘的称呼突然变成了小蝼螘,花盛竟然有种突如其来的昵称感,忙回复:“不……这……” “快让本小姐看看你的手臂。哪儿伤了?”说着灭影拎起花盛的手臂,将道服的袖子往上一翻。 “这点小伤没事。”花盛把手缩了回去。 “本小姐可不是狼心狗肺的糊涂蛋!你救了我,本小姐至少要关心一下。”灭影瞪着大眼睛,又凑了上来。 花盛往后退到了墙边:“真没事。” “你这大老爷们,躲什么!以为本小姐是吃人的老虎么?”灭影把嘴一嘟,显然并不打算放弃。随后一把抓起花盛的手臂,结果正好压在伤口上,立刻化作一股钻心的疼痛感。 “哎呦!”花盛本能地一缩手。 “叫你别乱动!让本小姐看看怎么回事。” 灭影只得轻轻地抬起花盛的手。花盛两只手臂上都裂出几道婉如刀割般一掌长的口子。 “还伤得不轻,要是有药就好了。” “真没事!没事!” “来,本小姐包一下。” “抱一下?”花盛看了看周围,“抱就不用吧。” “滚!”灭影对着花盛脚背用力一踩,“谁要抱你!我是说用布条包一下。” “哎呦!”花盛只得一条腿站着,靠着墙壁。 “别乱动!敢动本小姐踢折你的腿!” 灭影对着花盛右手臂上的伤口轻轻一吹,花盛只觉得手臂上一阵暖暖、痒痒、麻麻的感觉。只见灭影那股吹出来的暖风竟化成一条白色布条,将伤口缠了起来。由于伤口不再碰到衣袖,疼痛感确实好了很多,更重要的是止住了血。 “谢……” “如果要谢,你可以做本小姐的奴仆。”灭影抬起头看了花盛一眼。 “奴仆?这么卑贱?”花盛皱了皱眉头,“……那还是免了吧。” “让你做奴是给你脸!本小姐还不是谁都要的。”灭影自顾自地嘟哝着,“蝼螘这个名字不好听,但你就是个蝼螘。那以后本小姐就叫你小蝼吧,比较亲切。” “我叫花盛啊喂!别乱给我起绰号啊!”花盛争辩道。 但灭影显然没去在意花盛的想法,她又去抬花盛的左手臂。她将道服衣袖卷起,随后对着左手臂上的伤口又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吹出的暖风也化作白布条,将左手臂上的伤口也包扎了起来。 包扎完伤口,灭影刚要放下花盛的手臂,突然一停,说:“小蝼你手臂上这是什么?” “别叫我小蝼啊!”花盛没明白灭影的话,“什么是什么?” “就这。”灭影举起花盛手臂,往后一扭。 花盛被灭影这么一扭,直疼得脸快变了形:“哎呦呦!手要断了!” “小蝼你自己看,手臂背面是……花纹?” “花纹?我没文过身啊。”花盛将左手臂翻了过来。原来自己手臂上方的背面竟然真的有一组花纹。 那花纹尤为奇特,是一些圆形和短直线的拼接,没有任何规律。 灭影问道:“你确定这不是胎记?” “肯定不是。我才没有这种胎记。” “那这乱糟糟的是什么?像是用笔乱涂乱画的。”灭影抿着嘴,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大概真是什么时候擦到的吧。” “这太丑了,小蝼。本小姐帮你抹了。” 灭影说着用拇指一按,用力一揉,花盛顿觉手臂传来一股惊人的钻心疼痛。 “啊!”花盛立刻冷汗直冒。 灭影一跺脚,说:“你这大男人怎么回事?豆腐做的么?碰都不能碰!” “太疼了!而且是那种超级超级的疼啊!”花盛被疼得眼冒金星,“我去!不会是什么绝症肿瘤的吧!” “你怕什么!喊什么!生什么病本小姐都能给你治好。让小蝼你活奔乱跳得像个兔子一样。”灭影说着有去抓花盛的手臂。 “你们两个在这里打情骂俏够了没有!” 原来是宣文看不下去。 “你怎么地!本小姐想干吗就干吗,你敢管!”灭影回头对着宣文就是一掌,但手中御风之术刚吹出,就被天极子一把拦在半空。 天极子不发一言,只是瞪着灭影。 “哼!你敢拦我,我要你好看!”灭影冲着天极子嚷道。 花盛赶忙把灭影的手按了下来,说道:“算了,现在不是咱们内讧的时候。” 灭影这才作罢,看了花盛一眼,嘴里轻声嘟哝着:“看我三姐的风火轮怎么收拾他!” 花盛赶紧小声回了一句:“待会再说,待会。” 此时,一直未发一言的太上小君说道:“试炼瓷盒都已经开启,等洪水停止后,我们出去看看。或许这巧盒夺局差不多该结束……” 话未说完,突然这个岩石的房间上下晃动起来。晃动之剧烈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花盛急忙漂浮到半空中,结果头被天花板重重砸到,摔在地上。他想不明白,这个岩石至少重达数万斤,怎么却变成海中的一叶孤舟一般? 就在花盛差点出现晕船征兆之前,这种上下剧烈的晃动停止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石门轰的一声倒下。 “小心水漫进来!”宣文大喊一声,并用手施法抵御洪水,却发现门外只是下着大雨,这大石盒并非是在水底。 外面电闪雷鸣,仿佛正下着一场暴风雨。 “难道我们浮到水面上了?”太上小君率先走了出去。 花盛也紧跟在他身后。但走到户外的时候,众人却大吃一惊。 刚才的术道习院已经消失不见。而花盛怎么也无法想到的是,这石盒外面,竟然是一艘万吨的游轮。 一艘现代的豪华游轮。而石盒就在这艘游轮顶层最前方的甲板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绝不是圣平宁!这是凡间?我们怎么会到这来了?”宣文说道,“我们根本没有穿越混元道,为什么会来凡间?” 太上小君环顾四周说:“等等!你们看这地方甚是蹊跷,好像也不是凡间。” 花盛赶紧往四处看去,原来这游轮到处都锈迹斑斑,往远处望去,他们根本不是置身于海上。这游轮竟然停在一个城市的中心,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但这些高楼大厦,仿佛早已历经数千年,不仅上面的玻璃残破不堪,绝大多数的大楼上也布满的青藤,这些楼宇仿佛都成了一颗颗苍天大树。 站在这艘破旧游轮的甲板边缘往下望去,城市的地面也是杂草丛生,数米高的野草随处可见。虽然设计上像一座现代城市,但却像已经荒废了数千年。 暴雨不停地下,夹杂着闪电与雷鸣,到处都看不到一个活物。 “花盛,你在凡间知道这个地方么?”太上小君问道。 “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是个小地方,或许会是个人造乐园。但这看上去就是一座城市,完全没听说过这么大的被荒废的都市。这绝不会是我待过的那个凡间。”花盛答道。 “那这是什么地方?问题是,天目试炼为什么会带我们到这里来?” “贝德岚。”灭影突然说道。 “什么?”花盛问。 灭影倚靠着甲板的栏杆,手指着船身外侧说道:“这艘大船,叫贝德岚号。” 花盛细细品味这几个字,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胳膊却又开始疼痛,不知是手臂上的肌肉开裂,还是因为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图案造成的。 众人在甲板上寻找线索,试图解答为何来到此处。忽然听到宣文说:“这艘船上有股奇怪的臭味,像是某种异兽的遗留下来的。” 轰隆一声炸雷传来,令花盛猛然回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令人胆寒的怪物。 “异兽?你是说像刚才的穷奇?” 宣文深吸了一口气:“闻起来,有点像蛊雕?但好像并不是最近才留下的气味。” “蛊雕是什么?” “像你这种蝼螘,就是文盲,说了你也不明白。”宣文似乎没有耐心给花盛解释。 这无比空旷、陌生、奇异而又令人感觉不安的世界里,自己站在一艘像是搁浅在市中心的游轮,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令人觉得诡异? “你们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些不协调吗?”花盛说道。 灭影说:“不协调?小蝼你的意思是?” 花盛指着远处说:“你们看。这城市就像荒废很多年,到处不仅毫无人烟,就连建筑上也都长满了绿色的植物和杂草。你们看下面的地上,都已经看不到公路。可以说这个城市就像是一座原始森林。” 随后他又指了指这艘游轮:“而这艘叫贝德岚号的游轮,虽然残破,到处锈迹斑斑,但并没有覆盖绿色植物。也就是说,这艘游轮和这个场景,存在着某种不协调感。似乎对于这个场景而言,游轮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新事物,是被强加于此的。” “你想说什么?”说话的是不怎么开口的天极子。 “我想说的是,如果像你说的天目试炼被污染了,那污染它的,可能并不只是一样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形容,但刚才巧盒里的怪物、这荒废的丛林般的城市,以及这游轮,都不像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又代表什么?” “说不上来。我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白说?”宣文说道,“你这就是胡乱猜。” 花盛开始觉得头疼,看到太上小君就在旁边,便问道:“太上小君,从刚才到现在,你觉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上小君摇摇头,说道:“我们不明白,是因为我们处于正中心,所以我们看到的不是全貌。” “你觉得全貌是什么?” “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现在看到的都是某样东西的碎片。” “你是指?” “就像你说的,我们看到的东西互相之间,明显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这只是我们发现的,或许会有更多。但绝不会是毫无缘由。我们在这看到很多,有真实,有虚假。但这些真假也许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谁希望我们看到这些。” “你的意思是,这些所见的背后有缘由?” “当然有。可以肯定大家仍处于天目试炼之中。只是如天极子所说,巧盒夺局被污染了,所以我们此刻看到的并非都是假象。有一些是真的巧盒夺局,比如那些残存的试炼规则和瓷盒,而剩下的应该就是侵蚀仙阵的‘污染’。更何况,这污染之物也许不止一种,那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所有东西总会有个原点。” 太上小君停了停,说道:“我们只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花盛觉得太上小君的话不无道理,他飞上石盒顶上,那血太极仍在。而那八个瓷盒却已不知所踪,兴许是被洪水给冲走了。 他刚想在血太极上寻找些线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自己脚底发麻。 紧接着一束火光冲天而起。花盛抬头望去,发现游轮的上方被火焰完全点燃。 众人被这响声一惊,刚想飞上去探个究竟,只见在那火焰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形态佝偻的身影。那身影枯小瘦弱,在火焰中却如履平地一般,向众人所在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来。 风助火势,火借风力。尽管正下着漂泊大雨,但却丝毫没有减弱火势。 “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太上小君跑上前来,说道,“这就是刚才瓷盒都被打开的原因。这四种卦象中隐藏的东西和入侵法阵的事物之间存在联系,所以瓷盒才会打开,并触发了某些东西,或者像是条件……” 太上小君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厉色喊道:“快退后!这家伙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随着那身影慢慢走出烈火,花盛才看清,竟是个骨瘦如柴、相貌奇丑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不停地喘气,像是因为走了很久而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刚才的火焰无法伤及她分毫,花盛定会认为这就是个长相丑陋的老妇人而已。 “怎么回来了?冥幽……冥幽去哪里了?”这老妇人嘀咕着什么话。 然后老妇人往四处望去,自言自语道:“不对,身体不见了……”那老妇人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腿,然后继续说:“不见了!不见了!” “你这疯婆子,在胡说什么?什么身体不见了,你不是手脚俱全?”灭影喊道。 “灭影!小心,她不是什么善类!”太上小君并不像在开玩笑。 那老妇人看了一眼灭影,用嘶哑的声音叨念:“灵族?好久没见过了。”随后又瞄了一眼旁边:“太上小君和天极子!你们怎会在这?不,你们早该不属于这里了!” “你认得我们?”太上小君做出提防的态势。 枯瘦的老妇人没有理会太上小君,反而用形同枯木的手指了指天极子:“你早已死了!” 天极子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妇人。 “胡说什么!他不是活得好好的!”灭影说道,“老糊涂吧!” 听到灭影的话,老妇人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却比哭还难听。随后她看到了花盛,突然眼中冒出光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我的真身,没想到真身竟在你这!” 花盛不由地背脊一阵发凉:“你身体不是好好的,哪会在我这?” “虽已残破不全,但你这确是老朽的真身。” “胡……”花盛的胡说二字还没说出口,只见那老妇人用手指对着花盛一勾。突然花盛的左臂就像被弯钩刺穿一般,将他整个身子勾到半空中。花盛的左臂一阵剧痛,不由地大喊起来。 一旁的灭影安捺不住,喊道:“胆敢欺负本小姐的家奴!” 她双手一合,再展开时已变出一柄利剑,手握利剑往那老妇人飞刺而去。但老妇人将手一甩,竟然将卷发灭影瞬间击飞数丈之远。灭影手中的利剑,也折成数段掉落在甲板上,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灭影从地上爬起身骂道:“丑老太婆!” 花盛刚想问灭影有没有事,左臂背面突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直疼得他像骨断筋折一般,冷汗直流。只见自己的道服袖子被翻起来,而疼痛之处正是有那神秘图案的地方。 “花盛!你手臂上的图案!”灭影喊道。 花盛因为吊于半空之中,看不到手臂背面,问道:“怎么了?” “那图案在变化!像烧起来了!” 随着灭影的话,花盛觉得手臂上越来越痛。灭影喊道:“那图案像是分解了,变成都是圆圈和‘一’字模样,我看不明白。” “饶不了你!”灭影刚想再冲上去,只听突然斯的一声,那奇怪的图案竟然从花盛手臂上飞出,花盛的手臂像被揭去一层皮,立刻鲜血直流。 而那段图案沾染着血迹飞到老妇人面前,老妇人张开嘴,而嘴张大之后竟然比她的头还大。老妇人一口将这带血的图案吞了下去。 “好恶心!什么怪物!”灭影喊道。 那怪异的图案一离开花盛,花盛便从空中掉落下来。 “好事情……”那老妇人吞下图案之后,又开始狞笑起来,“虽残破不堪,但终于还是找到了。” 等等! 手臂上的疼痛,让花盛猛然惊醒。自己曾在梦中见过这怪异的老太婆! 对了,就在不久前的梦里,自己曾在一艘游轮上,就是这雨火交织的景象! 绝不会错,自己见过眼前这怪物! 第三十四章 雌雄宝剑 老妇人吞下那图案后,便开始伸展筋骨,整个身体手上脚上开始长出枝叶。那枝叶从原本已经枯瘦干瘪的皮肤和指甲里向外撑开,一瞬间,就变成了人与植物的混合体,体型也比刚才足足大了一圈。不仅如此,她那原本瘦小的手臂,竟然变成两根藤蔓长鞭。 “什么东西?既不是人、灵、仙,也不是异兽。到底是哪来的!”宣文冲着花盛喊道:“你这蝼螘怎么回事?你和这怪物是一伙的?” 太上小君喝住宣文:“宣文,先别下定论。花盛只是个凡人,怎么会和这怪物有关?” “你这仙家后裔,护着这蝼螘又是作何!别丢你们仙家的脸!”宣文喊道。 太上小君用手一指宣文:“现在是内讧的时候么!” “都是你们,都是这蝼螘带来的怪物!这蝼螘也是怪物!”宣文大喊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他焦急地快速地转动眼珠:“什么破试炼!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我要飞出这个试炼仙阵!” 随后宣文一跃而起,飞到上空,冒着大雨,企图直飞突破天际。 “愚蠢。”天极子对着已缩小成一个圆点的宣文看了一眼。 就在宣文的身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时,突然天空中数十道巨雷一齐劈向宣文。伴随着连续的炸雷声,宣文从半空中掉落。 天极子说道:“这仙阵既然能被污染,就说明这入侵的东西远比仙阵本身要强。如果不从源头上将试炼仙阵关闭,光靠蛮力又岂能脱身。” “你怎么不拦他!”花盛见宣文已失去知觉,急忙一踏飞云,想要飞身上去接住宣文。 脚刚一离地,就觉得被什么东西缠住,随后从半空重重地摔在甲板上。他赶忙一看,脚上缠着的竟然是那老妇人手上化成的藤蔓。 “你别想走!告诉我,冥幽在什么地方!”那怪物一把抓住花盛就往自己身边拖。 “谁知道你说的冥幽是什么东西!” 花盛见身体不由自主,有些慌乱,急忙用御火术去烧那藤蔓。 “急急如律令!”一团火焰从花盛手指中喷射而出。 谁知这藤蔓遇火竟然不断,眼看就要被拉扯到这怪物面前,慌乱之际太上小君往花盛方向飞速赶来,只见他手中一道金光闪过,便将左耳的耳环一把抓在手心。 那本该是两根小小的剑型吊坠,而此时正在金光中越变越大,居然变成两柄寒光凌厉的长剑! 这两柄长剑同时斩下,将那烈火无法烧断的藤蔓一剑斩为两截。与此同时,那藤蔓竟然流出深红色的血来。 花盛做梦也想不到,太上小君一直挂在左耳上的怎么看都像耳坠的挂件,竟真是两把兵器。他以前甚至都想问,既然有两坠子为什么不左右耳各挂一个?现在来看,这对于救星姿态登场的太上小君来说,简直是毫无意义的幼稚问题。 重要的是,这个耳环化成的宝剑刚救了自己。 “今天可让你们开眼了。这就是神剑:干将与莫邪!” 花盛曾听说过干将与莫邪的故事,是战国传说中一对铸剑巨匠夫妻用生命打造的传世名剑。剑有雌雄,被谓之天下名器。他曾认为这对雌雄宝剑根本不可能存于世上,即使曾有过,也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没想到此时此刻,这对传说中的神剑竟被握在太上小君的手中! 而太上小君的这一剑显然惹怒了长满枝叶的怪物,它冲着花盛大吼一声:“冥幽在哪里!” 花盛心中莫名异常,反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从没见过你!谁知道你要的东西在哪?” “你见过我!”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冥幽!那个小女孩,你把她藏哪了!” 小女孩?这怪物在找一个小女孩? 花盛突然想起那个梦,就是他心存疑虑的梦。如果说这怪异的老妇人和游轮都是真实的,那么梦里出现的穿黑色裙子的小女孩也应该是真的。只是他完全想不起来。如果说梦里的小女孩就是冥幽,那这怪物为什么要找她?为什么说是自己把她藏起来了? 不料太上小君却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花盛:“别人好像在问你把她闺女藏在哪里了?花盛你这是拐卖儿童啊。做这种缺德事,在下可帮不了你。” 花盛吼道:“藏什么藏!我哪认识她说的小女孩!我要是藏了天打雷劈!” “现在不就是在打雷么?” “不,我就是比喻!那我要是藏了,我就不得好死!” “你不就是因为没得好死,才来圣平宁的么?” 花盛差点没气得吐血:“那我就挫骨扬灰!” 太上小君又别过脸去,一脸义正言辞地说:“你这老怪物血口喷人!是不是认错了?这位哥们应该不是你说的这种卑劣的人。” “喂!你这立场变化得也太快了!” “在下相信你难道有什么不对?” “对对对!你做得非常对!” 花盛刚喘了口气,便想起来宣文的事情。急忙往上看去,好在是灭影接住了宣文,正躲在旁边一栋高楼的屋檐处避雨。只见灭影找了地方放下宣文,直飞而来。 靠近一些后,花盛问道:“宣文没事吧?” 灭影将已经湿透的头发往后一甩:“怕是凌霄级的雷电之术。我摸过他脉搏了,受了重伤,气息很微弱。” “谁有仙药?九转还丹那种。” “谁参加天目试炼,身上会带这种东西?”灭影回应道,“得快些送去治疗才行。术道习院应该有应急的药。” “那得尽快结束这巧盒夺局!” “先得对付这个老怪物!”看灭影看了花盛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不但如此,咱们说好了,还得给天极子一个教训才行。” 看到灭影的笑,花盛突然回忆起自己在神心算局最后对灭影说的那个想法。当时令自己意外的是灭影会同意,而且理由竟然是“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 但现在显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鬼婆模样的老妇人显然是冲着花盛而来,一瞬间她那手臂又长出了藤蔓,直刺向花盛。 花盛离这鬼婆原本就不远,藤蔓瞬间就刺到不足一米处。 “玄冰术!”灭影一掐仙诀,那尖刀一般的藤蔓瞬间被她手中射出的寒冰冻住。太上小君接着上前一剑斩断。 但这鬼婆的藤蔓越长越快,越长越多。太上小君用两把神剑与鬼婆战在一处,砍得甲板上到处都是残枝败叶,却仍无法阻止。 灭影转身冲着天极子喊道:“你这家伙,怎么不出手!你让我一个女孩子对这老鬼婆好意思么!” 天极子则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蝼螘惹出来的祸,当然由他自己应对!” 灭影骂道:“大家困在这里谁都走不了,你这种时候不帮一把,竟也算是个神仙?” “你不如将蝼螘交给她。” “她这凶恶样子,不吃了小蝼才怪!”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灭影骂了两句,见天极子无所动容,则只得又忙于应付那鬼婆。而这鬼婆甚是难缠,在太上小君与灭影两人夹攻之下,双手藤蔓斩了又长、斩了又长,似乎永无止境。 “不行,我们得攻其要害!” 花盛立刻飞身上去帮忙,他一把抓住鬼婆伸长的手臂。谁知那怪力根本抓不住,几乎要将花盛甩到半空。 “急急如律令!千斤重术!”花盛施法,身形往下一沉,甲板立刻在花盛脚下踩出一个凹陷,刚想再使力,谁知竟然将甲板踩出一个窟窿。花盛吃痛一声,拉着鬼婆的藤蔓摔到了窟窿里。而巧的是,此举歪打正着,将鬼婆的藤蔓卡在这个窟窿中。 灭影飞到半空,手掌一挥,鬼婆另一只手则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快!太上小君,刺这怪物的心!”灭影喊道。 太上小君一甩长剑,两把剑立刻从他身后飞出。 “管你心脏在哪边,干将!莫邪!左右一起伺候!” 只听噗的一声,两把宝剑直接刺穿鬼婆的胸口,刺出两个大孔,一股鲜血喷出。 鬼婆大叫一声,发出刺耳的声音! 只见鬼婆头一垂,终于不再动弹。 “好!”灭影在空中连连拍手,松了一口气后欢呼道,“我们赢了!” 随后,灭影从半空降下,走近观瞧。 鬼婆已然一动不动。 “御火之术!急急如律令!”灭影大喊一身,从手指中射出两道火焰。鬼婆浑身瞬间都被点燃,也仍是一动不动。 灭影绕着燃烧的鬼婆转了一圈:“看来是死了!” 此时,花盛好不容易才从那甲板上的窟窿里爬出来。见灭影在鬼婆跟前,心里一惊,飞身往灭影所在方向扑去。与此同时,胸前已被刺出一个大窟窿的鬼婆头猛地一抬头,竟然从口中射出一根藤蔓,直刺灭影而来。 就在电光石火之际,花盛将灭影扑倒。藤蔓从花盛脸侧划过,两人在地上滚到一处。彭的一声,花盛重重撞在边缘的栏杆之上,将栏杆撞得歪歪扭扭。 “灭影,你得小心。御火术烧不死这怪物!”花盛冲着灭影喊道,“你差点没命你知不知道!” 那道口子划得很深,鲜血从花盛脸颊上流了下来,滴在灭影的脸上。 “你又救了我……” “怎么老是保护不了自己!” 灭影愣了一下,说:“你受伤了?” 花盛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用袖子擦了擦脸,迅速翻过身:“你得当心点,这鬼婆不好对付!” 灭影的语气忽然缓和起来:“对不起……” “这怪物左右都没有心脏,看来要害部位不在胸口……”花盛只顾着看那鬼婆,这才反应过来,问,“嗯?刚才你说什么?” “没什么……” 花盛见灭影没有继续回答,便指着鬼婆的脑袋说:“我觉得要害应该在头上。我们还是像刚才那样,拉住这怪物,让太上小君劈它的脑袋。” 灭影没有说话。 花盛赶忙回头:“喂!你听见我说的没?” “你说劈它什么?”灭影这才回过神。 “劈它脑袋!我们想方法缠住她。” 只听太上小君从半空喊道:“明白了!再来!” 花盛抓住灭影的肩膀说:“太上小君这么远都听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别走神啊!大小姐!” “知道了。” “你可别开玩笑,小心丢了性命!我可不想看到你死!” “你不想看到我死?” “废话!”花盛盯着灭影的眼睛,“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对付天极子?” “哦……”灭影突然将眼睛看向旁边。 “你这什么表情?” 太上小君在半空不耐烦地大喊:“喂!要不要给你们两个泡壶茶,你们慢慢聊?” 花盛冲着灭影说:“记住了!我们配合好,一起拉住那怪物!” “我会的。” “你怎么声音变得这么轻?” “本小姐知道了!” 花盛见灭影恢复正常,这才起身飞向鬼婆。借着鬼婆手臂往花盛横扫过来时,花盛往下一侧身,抓住藤蔓,将它缠住手臂,随后往游轮外侧一跃,双腿顶住船身,大喊:“急急如律令!千斤重术!” 花盛一用力,原本手臂上的绷带立刻崩裂,手臂血花四溅。 “快!灭影!” 灭影这回没有丝毫怠慢,飞身而起,双手震住鬼婆。鬼婆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叫。 太上小君手握干将宝剑从高空劈下,剑锋深深劈入鬼婆的脑袋。 鬼婆一阵怪叫,口中又射出藤蔓,太上小君赶忙往后一跃,但胸前的道服仍撕裂一道口子,胸口立刻被自己的仙血染红。 “不是脑袋?”灭影喊道。她一走神,手中稍稍一松劲,便被鬼婆的藤蔓一鞭子打在头上,轰的一声重重砸在甲板上。 “灭影!”只听花盛大喊,“太上小君!试试金光神咒!金光神咒!” 太上小君不敢停留片刻,在空中一转身,莫邪宝剑又飞到手上。随后反握剑柄,再度从空中劈下,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金光神咒!” 但见莫邪宝剑化作一道金光,那道金光从太上小君手中直劈鬼婆。 鬼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便被莫邪宝剑从中间生生劈成两片。伴随着巨型游轮一阵晃动,鬼婆消失在了那片金光之中。 金光散去以后,原来的位置上竟然散落着一片奇怪的圆圈和“一”字型符号。 花盛见鬼婆已被除掉,赶忙一踩船身飞起,往灭影所在方向飞去。而灭影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没事吧!”花盛一把抱起浑身湿透的灭影,“灭影你没事吧!” 灭影一声不吭,没有半点反应。 要不要掐人中穴?花盛突然想到,刚要用手去按灭影的人中穴,突然手被一股蛮力掐住。手腕差点就要被折断。同时,花盛闻道一股莲花香。 花盛再一看原来抓住自己手腕的不是别人,正是灭影。 只听灭影喊了一声:“什么东西!滚!” 随后花盛胸口被重重砸了一掌,瞬间飞了出去,好不容易才站稳。 只见灭影瞪着眼睛望着自己。不知何时,头发变成了暗红色的长发。 “原来是三姐!”花盛叹了口气,“我现在好歹也是伤员,你下手也太重了!” “呸!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三姐!” 灭影三姐边说着,被撞到的额头边流下一丝血来。她用手摸了一下额头,看看手上的血渍。像是刚才撞晕小七的晕眩感还未完全散去,但她只是用衣袖擦了擦,皱了皱眉头。 想必是刚才七妹晕过去后,暗红色头发的三姐才出现。不过至少说明人没事,那也好。花盛这才松了口气。 红发灭影看了一下四周,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凡间的大船?” 花盛三言两句简单说明了目前的状况。 红发灭影答道:“那古灵精怪的小七,说什么想让姐姐我休息。结果现在是这般模样。也好,省的嗲声嗲气地太缠人。” 红发灭影说完走上前去,像是要看看那鬼婆的残骸。 “小心!三姐别过去!” 红发灭影对三姐这个称呼仍有些耿耿于怀,她斜着眼看了一眼花盛。 花盛补充道:“我也不知这残骸是什么。但那鬼婆模样的怪物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红发灭影指着地上散落的图案,说道:“你说那怪物说地上这些数字是它身体?” “数字?” “看上去虽然杂乱,但确实有些像数字。有零,也有一。” “但这解释不同,这些看上去像数字的东西,怎么能拼成身体?” 红发灭影用手指拖住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字本身就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仙咒不也是字?” “但这些图案看上去并不复杂。” “只是看上去简单。或许当中蕴含着无穷的变化。就像阴阳,也只是阴和阳而已。” 当灭影说道阴阳时,花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血太极的模样。 对了!如果说鬼婆和周围这些场景,是由刚才的试炼瓷盒引起的。那现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所有的瓷盒岂不是都已经被打开了? 那些刻在岩石上的字,应是巧盒夺局的规则。虽然其中多数看不清,但从已有的字中,能够推断出一些信息。 那两句话分别是“护卫八卦瓷盒……承受盒之试炼……”,以及“胜佛路引存于阴阳巧盒中……试炼者开启取得”。 如此看来,试炼者必定是先接受试炼,再开启阴阳巧盒。规则已经写得很明白,胜佛路引存于阴阳巧盒中。打开巧盒的试炼者,就可能获得胜佛路引。而一旦获得胜佛路引,巧盒夺局就结束。 同时,也代表着天目试炼就结束。获得胜佛路引者,就是今年最终的获胜者。 花盛想到这,不由地抬头去看那大石盒。只见天极子正立于石盒之顶,正要去触摸那血太极。 致谢读者:谢谢大家的支持,《》签约上架了! 连载一个多月后,《术道》终于签约上架了。不知道我这么形容是否准确,作为一个写故事的新人,尤其是阅读习惯还保持在纸质书、kindle电子书方面的我,安装起点app,都没超过两个月。 说起来,我可能算是个极为传统的人吧。 由于平日里我和许多读者一样都需要上班工作,基本上写作就靠业余时间了。一段时间下来,就感觉写作这件事尤其挑战毅力,需要和自己的惰性作斗争。 说起为什么会写《术道》,其实一开始就是有种说故事的冲动。我想很多人应该也是如此,有时候看完一部电影、一本小说,甚至一条热搜新闻,都会有讲故事的冲动。 当然这些电影、小说,未必都是精品,甚至是一部豆瓣评分3分以下的作品,但就是会让你有“创作”(其实我更愿意将其追根溯源地称为“讲故事”)的冲动。 有时候和朋友聊天,我说讲故事的人其实应该有种义务。你写了个故事,读者花时间阅读,耗费了别人的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可以说你直接耗费了别人的生命。 所以作为正在写故事的人,我身负一种使命感,就是要尽我所能去讲一个好故事。 这和别人是不是“订阅”,会不会“打赏”无关。因为别人付出了远比金钱更贵重的东西,那就是“时间”。 所以认真写好故事,其根本是对读者的尊重,是对别人所付出时间(生命一部分)的敬畏。 所以,我对读者的阅读很感恩。在日常工作休息间隙,我会对每一条留言,都仔细阅读。努力倾听大家的意见,并改进作品。 也许这世上有天生的“大神”、“天才”作家,但我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感觉好的作品不会一蹴而就,一定是经过对情节的推敲,以及对语句的打磨而成。 当然,网文更新的节奏,可能不允许你花大量时间去反复斟酌词句,但我一定会尽力的。 我真心希望《术道》所展现的不是一个传统而常见的套路网文,不是一个大家看了两页就知道后面情节走向,然后说一句“这就是标准xx文嘛!没意思!”就结束了的作品。 相反,我希望我能为大家讲一个“故事”,并努力将其讲成“好故事”。就像我们小时候坐在幼儿园里听老师讲的那种,那时几乎每一个故事我们都觉得很精彩。 我常问自己,长大后,究竟有多久没有读到小时候那种新鲜故事了? 这就是我写《术道》的源动力。 说句实话,其实我还挺感谢“起点”。能让每个想说故事的人都能有读者,能给每个人创作的权力。 因为创作的权力和阅读一样,不管ta是全职还是业余,专业或是外行,每个人都应该被赋予。 而且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现代互联网技术能让作者在每一句文字里都能与读者交流,这在阅读纸质书时是无法想象的。 总体来说,我会尽力使《术道》的故事不让大家失望。当然个人能力有限,还要上班,不足之处还请大家多包涵。 最后,我会非常重视大家的意见。而且我相信,如果希望“术道世界”极具魅力,光靠作者一人之力是无法完成的。 作者只能写这世界中的一些故事,而要让术道世界更真实、更完整,那一定是集思广益。 为了感谢大家关注,以后就争取多发点红包吧!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无论《术道》看起来收藏数、阅读量、推荐票有多少,但从内心来说,我只为一个人而写作。 反复推敲,咬文嚼字。起早贪黑地与创作瓶颈殊死搏斗。 其实都只为了一个人而努力。 这人就是此刻正在屏幕那头,面对着我的—— 你。 第三十五章 风火之量 运非因果,唯信焉。 现在试炼者们所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这样才能将天目试炼仙阵被侵入的事上报给术道习院,也才能调查这一切怪异事件的原因。 “胜佛路引谁拿都可以,唯独天极子拿不得。”红发灭影紧握的右手指缝中闪出一道金光,她看了看那道金光对花盛说,“但你真认为这办法行得通?” “绝对的。” 太上小君说道:“这恐怕就是天极子至运的漏洞。只要有这个漏洞存在,即使他自己知道,也极难避免。” “但最好还是先别告诉他。”花盛将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做出一个嘘的动作,“让我们三个给他一个惊喜。” 当天极子手碰到红黑的血太极时,由于护卫瓷盒已经皆被开启,天极子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只见那血太极一亮,太极上红黑两个圆点像花瓣一样开启,当中升起两根圆柱。圆柱并不大,两根圆柱的顶端刚好放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伴随着圆柱的升起徐徐上升,高度及腰时便停了下来。原来两根圆柱的顶部,各放置了一个珐琅宝盒。 这对宝盒一黑一白,仍是原先太极的阴阳双色。其中白色宝盒的珐琅如玉,镶嵌有金边,而黑色宝盒则是黑色琉璃,并镶有银边。 可见,虽然这巧盒夺局的仙阵被污染,但藏有胜佛路引的宝盒受到了极强的仙术护佑,仍保持原状。因此,只要取得胜佛路引,就能关闭天目试炼,将众试炼者一起送回术道习院。 这对宝盒,自然也就是巧盒夺局中至关重要的“巧盒”。 两个宝盒的盒盖上各刻有四个文字。白色巧盒刻有“斗战亦空”,黑色巧盒刻有“悟者胜佛”。巧盒精美异常,已不仅仅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胜佛路引。”天极子口中喃喃道,“便是在那黑色巧盒之中。” 言毕,天极子伸手去开那黑色巧盒。就在指尖刚要触及黑色巧盒之时,太上小君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将黑色巧盒夺去! “嘿!若不能手到擒来,怎能对得起这巧盒夺局的‘夺’字呢?”太上小君拿着手里的盒子洋洋得意地说道。 看到太上小君将黑色巧盒抢在手中,天极子并没有半点着急,也没有上前去抢。 太上小君则啪的一声翻开盒盖,伸手探入盒内,笑道:“承让承让,谢谢主簿大人指明方向,这胜佛路引本太上小君就笑纳……” 话未说完,太上小君突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他低头一瞧,这盒子虽然精美,但里面哪有什么胜佛路引,就是个空盒。 “好你个天极子,也会打诳语了!”太上小君语气中似乎透露着不甘心。 天极子说道:“本仙从不打诳语。” “那怎么里面什么都没有?” “本仙开则有,你若开就没有。”说罢,天极子去取那白色巧盒,“现在,胜佛路引就在这白盒之中。” 但就在天极子刚想把白色巧盒拿起时,突然白盒被人拍了一下,白盒往前飞去,眼前一道人影闪过,白色巧盒瞬间就没了踪影。 那人影飞到数十步以外,原来是花盛。他不仅将白盒夺了去,还拿着巧盒在手里晃了晃,说道:“胜佛路引,只在两盒之中。现在两个盒子都在我们手里,看来是轮不到天极子你了。” 而天极子依然心平气和,如刚才一般,丝毫没有上前抢夺的意思。 花盛反倒觉得不可思议,说道:“你不来夺?” “我不夺。” “你不认为,胜佛路引在这黑白巧盒之中?” “我确实认为,胜佛路引就在其中。” “显然不在黑色盒子里。” “不错。” “胜佛路引被我夺去,你会心甘情愿?” “被你夺去,我自然不会心甘情愿。” “但你没来抢?” “我为什么要抢?” “不抢,就归我了。” “我不来夺,你也一样得不到。” “可笑!”花盛打开了白色巧盒,往里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似乎吃了一惊,这盒子竟然也是空的。 “空的?”看到花盛这边竟也是空盒,太上小君失声道,“难道是假的!” 花盛瞪着天极子:“是你变得假盒子?” 天极子笑了笑:“你们两个枉为术道习院的弟子。这一位诬陷我打诳语,那一位诬陷我制赝品。两位恐怕都小瞧了我天极子,也小瞧了这巧盒夺局。” 花盛再一看手中的白盒,确实一览无余。盒子并没比刚才的护卫瓷盒大多少,里面藏不了任何东西,更谈不上还有夹层什么的机关。 况且,他用手将里面摸了个底朝天,即使胜佛路引只有一粒灰尘般大小,也能被他发现。他觉得太上小君定然同他一样,不可能错过盒子里任何东西。但事实就是,盒子中什么都没有。 如果这两个是真巧盒,而那规则虽然所能看到的字数不多,但也显示了胜佛路引不可能在巧盒以外的地方。 花盛正在纳闷之际,手中白色巧盒的盖子突然啪的一声合上了,吓了他一跳。他本能地去打开盒盖,随即听到不远处同时传来了啪的一声,他寻声望去,原来是太上小君那边的盒子合上了。 他看到太上小君似乎也因黑色巧盒自己关上吓了一跳,随即太上小君去打开黑色巧盒,然后花盛这边的盖子,便啪的一声盖上。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花盛说道,“只有黑色巧盒关上,白色巧盒才能打开。反之,如果黑色巧盒打开,那白色巧盒就会自动关上。” 花盛想了想,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这阴阳两个巧盒,只可同时关闭,不可同时打开!” 太上小君问:“那表示什么?” 花盛脑子一转,说道:“或许,天极子没有说错。胜佛路引就在这一对巧盒当中!” “嗯?我们两个盒子都打开过,怎么没有看到?这东西会隐身不成?” “不是会隐身,而是……”花盛说,“胜佛路引会在两个巧盒当中互相转移。而且每一次转移,都会让胜佛路引存在于已经关闭的那个盒子里!” 花盛的意思是,在这两个巧盒中,存在着一种类似移形换影之术,使得胜佛路引始终处于被关闭的巧盒中。似乎他觉得这样既可以解释天极子的看法,又不与试炼规则相矛盾。 “这是搞什么?要是始终在关着的盒子里,那谁能拿得到?”太上小君用不可理解的眼光看了看花盛。 随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天极子。 天极子哈哈大笑,说道:“看来你们终于发现了。这胜佛路引,取之有道。他会选择最终的获胜者。” 太上小君一咬牙:“呸!这是什么规则!谁都拿不到,只有天极子拿得到,这不是让天目试炼的赢家内定好么?” “还不快快认输!”天极子说道,“你们黑白巧盒给我一个,让我天极子来打开。取走胜佛路引,终结天目试炼,好让我们离开这里,对大家都好。” 天极子走到太上小君面前,刚要从他手里取黑色巧盒的时候。花盛突然大喊一声:“且慢!太上小君你别给他!给了他就着了他的道了!” 太上小君手往后一缩:“怎么?” 花盛喊道:“我们拿不到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规则!” “嗯?”太上小君瞪圆了眼睛,“你说不是内定的天极子?在下还差点以为他年年夺魁,就是有什么潜规则内定的呢!” 花盛喊道:“不!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规则绝对公平,所以我们才拿不到!” “啊?”太上小君吃惊地说,“什么意思?既然是公平的,凭什么我们会拿不到?” “是至运造成的!” 天极子一听此话,眉头一皱。 花盛说道:“我一直在想,每一局的试炼核心,都会在题目中体现出来。那天目试炼为什么会叫天目试炼?是因为这个游戏一直在考验着试炼者的内心,是否有‘天目’这种洞察力!只要有这种洞察力,便能在‘烛火战局’中分辨真假,并找到隐藏的烛火。同时,也能在‘神心算局’中不看到每个试炼者的编号,而准确算出所有人的编号总和! “天目的本意是试炼洞察力!而天极子所拥有的至运,使得他恰巧能表现出拥有高超洞察力的行为!但这本质上是两样东西,算出结果和猜出结果的区别! “所以‘巧盒夺局’也是一样!有高超洞察力的所谓‘天目’者,便能在阴阳巧盒中,准确找到并打开胜佛路引所在的巧盒。” 花盛继续说:“所以我觉得真实情况是,胜佛路引为了试炼的公平性,防止提前泄露位置,设定规则的仙师让胜佛路引在黑白巧盒中随机出现。” 太上小君问道:“那就是说,在开启巧盒之前,胜佛路引在哪个盒子里谁都不知道?” “不错。我想巧盒中所存在的不是实物,而是一种叫概率的东西。” “概率?”太上小君挠了挠头发,“在下知道概率指的是什么,但怎么能把概率放到一个盒子里?” “我想既然叫做胜佛路引,那多半是斗战胜佛孙悟空参与了出题。而孙悟空放进去的并不是胜佛路引本身,而是一种我们凡间叫概率的东西。这样实际的胜佛路引在哪个盒子,连监察仙师自己都不知道,就更不会有试炼者提前知晓。”花盛分析道,“这一对阴阳巧盒在关闭时,盒子里应该同时存有胜佛路引在或不在两种状态,在打开前谁也不知道结果。甚至打算让自己也不知道结果。” 花盛心想,客观而言,神心算局的试炼是向灭影姐妹倾斜的,毕竟监察仙师与试炼者一体。但假如孙悟空参与了天目试炼最后一局的设计,那他显然并不希望让仙师提前知道结果。 太上小君追问道:“那为什么两个巧盒中都没有?难道我们所谓的天目能力不合格?” “并不是我们洞察力过于弱,而是我们现在处于同一场景里,在几个试炼者当中,有一个的运气过于好,会使得其它人的运气变差。”花盛答道,“因为这个试炼者拥有叫至运的东西,至运会引导他取得胜佛路引!” 天极子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袖,打断了花盛:“就算你们知道如此,又能怎样?除了我,任何人都得不到胜佛路引。” “不!我们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场景之下。”花盛的眼神露出狡猾的笑,“所以,我们会改变这种场景。” 就在天极子仍为太上小君和花盛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发现两人同时看看手中的盒子,便往自己走来。太上小君将手中的黑色巧盒放回了血太极圆柱上的原位。 而花盛也将手中的白色巧盒归于原位:“今天,我就是要和你赌一赌运气!” 天极子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仰天大笑道:“你这蝼螘凡夫,也配和我赌运气?” 花盛道:“看样子,主簿大人是不敢?” “你我的运气,何需再赌?” “有必要!我和你就以胜佛路引为赌注,赢的人才可以取走!” 天极子轻蔑地动了动嘴角:“你想怎么赌?” 花盛说:“我和你各开一盒,胜佛路引出现在谁的盒子里,谁就赢。” 天极子指着太上小君说道:“如果本仙没记错,两个盒子你们至少已经各开了十次。” 花盛说道:“刚才不一样。这次是只有我和你。” “你觉得结果会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会大不一样。因为,我会赢。”花盛没有笑。 “哼!”天极子本想笑,但他看着花盛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笑意也消失了,说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好,你先选,剩下的巧盒由我来开,免得你说本仙胜之不武。” “不!你先选。你选剩下的那个巧盒,就给我。”花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天极子显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我先选?你可别忘了,我选完,胜佛路引早就被我取走。剩下的那个巧盒,你开不开都不会有!” “你说的话有理。” “少说废话!你选哪个?” “不,还是你先选。” “你!混账!”天极子觉得心中无名火起,这小蝼螘竟敢戏弄自己!天极子厉声喝道:“你是想输的更快么?” 花盛不紧不慢地说:“不,我的意思是,你先选巧盒,剩下的那个给我。而为了公平起见,由我先开巧盒。如果我的巧盒中什么都没有,那胜佛路引自然就在你手里,到时候你再开你手中的巧盒。” “哼!这有什么不同。” “有。”花盛说,“因为可能我一开巧盒,说不定赢的人就是我。” 天极子觉得自己的怒气开始变得难以抑制:“好!随你,反正结果都一样!” 说罢,他刚要选巧盒,就听花盛突然喊道:“等等!” “又怎么?”天极子简直想要一掌将眼前这个蝼螘打得灰飞烟灭,“你这蝼蚁是在仙阵里待得太久,不想走了么!” “这样还不够公平。”花盛答道。 “怎么不公平?” “因为是赌,所以就需要两者公平才行。” “哪里不公平?” “你有至运,而我没有。” “你!混账!你是耍我不成!”天极子按捺不住,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手掌中一股飓风往花盛打去,花盛一抬手竟然顶住了天极子的仙术。 天极子大惊,暗道:“怎么回事?” 再一看,从花盛背后走出个人影,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的红发灭影。原来是她顶住,花盛才没有被天极子的御风之术吹走。 “你作为仙灵却帮着这蝼螘!”天极子喝道。 灭影显然不买账,说道:“谁赢对我来说都可以,就是不想看到你赢。” “所以你就站在这蝼螘那边?” “主簿你说错了,我哪边都不站。”灭影说道,“我不想看到你赢,并不代表你不能赢。只是我希望你和花盛这场赌局,更加公平。” “你要如何公平法?” “你不能用至运。” 天极子怒道:“至运不是仙术!不是本仙不施展就没有!我与生俱来,就从未与至运分离过!” 灭影甩了甩自己的红发,说道:“如果我能让你的至运消失一段时间,你可敢与这小子赌一把运气?” 天极子没想到灭影能说出这样的话。至运对他而言,就像自己的手脚,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至运分离。而且,如果今天与至运分离,会不会导致自己不再拥有至运?从此不再与众不同? 这个问题他此前从未考虑过,因为从不用考虑。 天极子说道:“笑话。你如何让我失去至运?” 灭影将手掌中摊开,手掌中出现两枚闪亮并高速旋转的光球,一时间将四处照得通明。 与此同时,一声炸雷响起,而光球所照射出的光芒,让原本的大雨都无法再落入他们周围。像是突然给他们罩上了一层巨大的琉璃罩。 “此乃何物?”天极子问道。 “今天让你开开眼!这是风火轮!” “火轮天王的风火轮?”天极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灭影显然看出了天极子内心微小的波澜,缓缓说道:“别怕,我可不是用风火轮来对付你。” “哼!风火轮,本仙虽未见过,但未必不能与之一较高下!”天极子显然不愿放弃自己的尊严。 灭影说道:“再说一遍,我无心和你一比。我只要你和花盛之间的赌局,更加公平。” 天极子说道:“你用风火轮,要如何创造这种公平?” 灭影说道:“或许你不知道,风火轮不仅是法器,还有另一种作用。” 天极子听着,没有说话。 “风火轮能够创造一种仙阵结界。这种结界叫做……”灭影故意停了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量、子、空、间。” “量子空间?” “对的。没听说过吧!” “哼!故弄玄虚!”天极子显然并不在意,“这不过是凡间那些沽名钓誉者的学问罢了,本仙可没兴趣。” “看来你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灭影说道,“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量子空间是存在的。不但如此,你也该知道在这空间里,由于量子拥有的不确定性,所以凡间那种叫做量子的东西,运动起来毫无规律,随机发生。” “那又……”天极子刚想说那又如何,自己却停住了。 “看来你也有所察觉。如果在某个环境下,一切变得毫无规律、随机发生的话,那么运气也会一样变得随机发生。虽然世上的运气本就该如此,但显然普通世界的规律在你天极子身上并不适用。所以才需要创造这量子空间。” 灭影笑了起来,接着说道:“简而言之,在这里赢的人,可不一定会是你天极子!” 天极子愣住了。他此前从没在意凡间这些枯燥的所谓的科学知识,甚至瞧不起。但如今眼前这风火轮的法宝,让他不得不有所怀疑。 灭影将手掌一翻,两枚风火轮伴随着烈火与巨大的热量,开始围绕着众人高速旋转,一时间天极子所站立的甲板变得酷热难耐。风火轮越转越快,整个甲板上变得极为耀眼,地上的雨水瞬间被蒸发殆尽。周围上下左右所有的景色都被耀眼的光斑所笼罩。 甲板开始有规律地快速震动,那血太极圆柱上的两枚巧盒也开始不断地跳跃,仿佛是某个人正在瑟瑟发抖。 “天极子!这就是量子空间,这就是你至运的边界之外!” 她用手一指天极子,喝道:“现在的你敢不敢,选出一枚巧盒!” 第三十六章 至运倾覆 天极子脚下的甲板在剧烈颤抖,他甚至分辨不出身体是被甲板震动,还是自己被气得浑身发抖。 “即使你说得确有其事,我又如何一定会输!”天极子指着那两个巧盒,“一黑一白,即使普通人去选,也有一半的概率!凭什么我会输。” “不,你错了!”花盛双手交叉在胸前,昂着头说,“输的人一定会是你!” 天极子将拳头握得如铁石一般:“凭什么!即使二选一,你也赢不了我。” 花盛说:“那你选!你说是黑色巧盒,还是白色巧盒。” “黑……”天极子指着黑色巧盒,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颤抖,“不!是那个白色的!” “到底是黑色还是白色!”花盛喝道。 “白……黑……不!白色!”天极子一咬牙。 “你确定?” “哼!” “好!你选白色。”花盛走到黑色巧盒旁,说道,“那黑色巧盒就是我的。” “你、你打开!”天极子用手指着花盛,“有本事打开!” 花盛走到黑色巧盒前,只听他啪的一声打开巧盒。 “你转过身!”天极子觉得自己已经被气得声音颤抖,“你绝不会有,你绝不会!” 花盛转过身,天极子看到那个黑色巧盒已经被打开,花盛的手正伸进盒中。 怎么回事?黑色巧盒怎么发着光?刚才可没有光亮!天极子愣住了。 花盛将手缓缓地从黑色巧盒中抽了出来,他的手里正拿着一道闪闪发光的灵符。 “好一个悟者胜佛的黑色巧盒。”花盛将灵符拿在手中,朝向天极子。 天极子看到那张发着光的灵符上赫然写着四个字:“胜佛路引”。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天极子愤怒地叫道,“你不可能赢!赢的人是我!” “错了!在量子空间里,我们是公平的。你若不信,你就打开那白色巧盒,里面什么都不会有!胜佛路引在我这里。” 天极子恼羞成怒,他冲向那个白色巧盒,一把抓起。 “你想知道为什么在公平的二选一之下,我的运气会比你好吗?”花盛手里拿着胜佛路引,走到天极子面前,“你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说,赢的人一定会是我?” 天极子恶狠狠地瞪着花盛。 “我知道你对未雨有心思,而且你比我更早认识她。不仅如此,你们常常在一起。你地位比我高,出身比我好。你是仙,我是人。所以你必须要阻止我和她在一起。”花盛也同样看着天极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但是很显然,未雨却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了我!而不是你!” 花盛用手指着天极子喝道:“就是因为如此,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世界上运气最好的绝不会是你!!” 天极子眼睛瞪得血红,手中的巧盒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混账!你这蝼螘!休想赢我!” 花盛见天极子恼羞成怒,刚往后一跃,不料天极子直扑而来。他往一旁闪躲,天极子伸手一抓,花盛躲避不及,胸前的道服被撕开一条口子。 “你这卑劣的蝼螘,你这畜生!你不可能赢得了仙!”天极子一拳打在花盛胸口,花盛疼得身体弯曲起来。天极子借机一把夺走了花盛手里的胜佛路引! 天极子顺势往后一跃,大笑道:“巧盒夺局!巧盒夺局!那便是夺!谁和你比运气!量子空间什么鬼东西,呸!实力,天目试炼比的是实力!你就是只蝼螘!是只虫子!我比你强,我比你强一万倍!” 这时,周围的光芒散去,围绕着众人的风火轮慢慢减速。热量逐渐散去,大雨又清晰而下,雨水重新打湿了地面,也又一次打湿了众人的道服。那两枚风火轮从半空中渐渐落下,回到了灭影的手心里。 “唉……”灭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天极子大笑道:“太上小君、灭影!你们两个,一仙一灵,却偏偏要和这个蝼螘混在一起!现在尝到苦头了吧!白白辛苦一场,最后还是输!帮着蝼螘,到头必是一场空!我赢了,赢的是我!” “不!天极子,你不是赢的那个人!赢的人是他!”灭影用手指着花盛。 天极子举起手中的胜佛路引,吼道:“你瞧!胜佛路引就在我手里!” 灭影说道:“既然胜佛路引已经在你手里,那巧盒夺局怎么还没结束?” 天极子发现自己一时竟回答不上来,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仙阵被污染了,可能出了什么纰漏!” 灭影只是看着手中的风火轮,慢悠悠地说道:“恐怕不是出了问题。是因为巧盒夺局,还没有结束。” 忽然天极子听到一阵笑声,原来是花盛捂着胸口大笑。他刚才被天极子用了千斤之力的一拳打中,直到现在才慢慢缓过神来。刚才的一拳似乎将他内脏打得有些受伤,嘴角正往外流血。 但这些伤痛却没有阻止花盛直起腰,放声大笑。他看上去毫不在乎,反而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这蝼螘!在笑什么!”天极子喊道。 “巧盒夺局,巧盒夺局!你没说错,所谓夺,就是将胜佛路引,从原本拿到它的人手里夺去。”花盛用手指了指黑色巧盒,说道,“你看!” 天极子扭头看去,黑色巧盒还在原地,原封不动。 原封不动? “你刚才明明打开了黑色巧盒!”天极子说道,“你别以为我没看到,刚才它就是开着的!” “是开着!”花盛答道。 “那现在怎么关……”天极子喊道,但没有再说下去。 花盛接着道:“因为当另一个盒子打开的时候,原本开着的盒子会关起来。” “而你,天极子。”花盛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白色巧盒,说道,“你刚才自己把白盒打开了!” 天极子愣住了。 “唯一能打开藏有胜佛路引巧盒的试炼者,就是你!”花盛将白色巧盒举了起来,盒子中赫然放着一枚仅有两指大小的金色护身符模样的东西。 天极子只觉得自己一阵晕眩:“怎么可能!刚才的量子空间……” “哎,没文化真是可怕。”灭影甩了甩长发,说道,“但说的可不是主簿大人,我是说我自己。若不是花盛和我说量子空间的事,我还不知道世上竟有这种好玩的东西。” “胡说!花盛怎么知道风火轮会创造量子空间!他凭什么知道火轮天王的……” “主簿大人你还没睡醒么?因为……这本来就是花盛瞎编的啊!”灭影捂着嘴大笑,“若不是这么好玩,我七妹哪有兴趣硬拉着我陪这凡人一起演戏?” 天极子再一看自己手上的那张灵符,只是一张再平常不过的术幻级符咒,恨得牙齿快要咬碎,大声吼道:“你们三个!竟然合伙来对付我?” “天目试炼确实有趣!”一旁的太上小君突然拍手道,“还有这么精彩的表演可看!”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天极子大吼着,往花盛手中的胜佛路引直扑而去。 灭影见天极子来势汹汹,不由地叫:“花盛当心!” 花盛刚想往旁边躲,已然来不急,天极子瞬间就到了自己跟前。他一见防无可防,用手抄起盒中的胜佛路引,竟然一口吞了下去! 一瞬间,血太极崩碎四裂,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塌。整个世界开始往里塌缩,越缩越快,直到变成了一个黑点。 片刻之前。 “你觉得,你在神心算局中和我说的那个什么量子空间,能骗得了天极子?”灭影看了一眼花盛。 花盛向太上小君使了个眼色,太上小君也凑近上前,花盛便压低声音说道:“不错。天极子或许不会相信我,但若是三姐你拿出风火轮,他至少会有所动摇。” 太上小君说道:“他动摇有什么用?他有至运,无论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事情总会往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花盛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的目的就是要天极子动摇。” 灭影问:“然后呢?” 花盛说:“我一开始也没有十全的把握,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后来我在梦里,有人和我说,这世上唯有一样叫逻辑的东西,是不可被击败的。逻辑能击败一切。而若要击败逻辑,首先就要用到逻辑本身。我这才领悟到,我所想的东西就是使用‘逻辑’。” “等等!我们都知道逻辑是什么意思,但这和至运有什么关系?”太上小君问。 “首先,我们面对的不是怎么破解他的运气,而是只要我们相信他有运气,他就会一直有。并且我们无法击败一个我们自己都认为有极致运气的对手。因为我们始终觉得,他能够获得自己和别人同时认为好的东西。”花盛说,“但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所谓的至运,也就是极致的好运,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灭影和太上小君,继续说:“所谓的好运,其实并不是真的发生好事。而是发生一件事,当事人自己觉得幸运,那就是好运。” 太上小君的表情有些僵硬:“什么意思?” “比如说,某人母亲临终前给他一件遗物,虽然便宜但充满了回忆,所以对他几乎是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但有一次他中了彩票,赢了一大笔钱。在领取奖金的时候,遗失了母亲的这件遗物。那中彩票这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恐怕只有这人自己知道?” “我们都听过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凡事都有两面,内心怎么想,就决定了运气的好坏。这世上本并没有绝对的坏事与好事,只有当事人的开心和沮丧。如果一件事情看起来是坏事,却能令当事人真的很开心……” 太上小君抢答:“那这就是一件好事?” 花盛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继续说道:“所谓的好运与厄运,其实不是绝对的存在,而是源于‘自己认为’。好运是一个自己的感受,并不一定和周围人的看法一致。这就是所谓的‘逻辑’。” 灭影问道:“那这和量子空间又有什么关系?” 花盛继续说道:“既然是自己认为,那我们就需要动摇天极子,让他认为自己丧失了至运这种能力!他一旦对至运失去信心,就会把至运带给他明明正确的好事,也误认为是坏事。” 灭影说道:“就是让天极子怀疑自己?从而放弃好运?把放弃好运这件事的本身,当做是自己的好运?” “虽然你说得比较拗口,但确实如此。”花盛点点头,“正是由于好运是建立在自己认为这个前提之上,所以天极子个人能力和认知的界限,就是至运能力的边界。” 灭影点头说:“我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要制造出量子空间这个假象!” 花盛说道:“这是我从一本科学画报上看来的。我不能确定天极子是否真了解这个,如果他不知道,我们可以解释给他听。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对风火轮能否制造出量子空间肯定无法确定,因为我猜哪吒上次使用风火轮应该是唐朝时期吧,当时世上恐怕还没有量子空间这个词……” 灭影点头说道:“运非因果,唯信焉。” 花盛说道:“待会我会尽全力去刺激他,让他静不下心,怒不可遏。最终因为怀疑自己失去判断的能力,头脑发热到把一张灵符当成孙悟空的胜佛路引。” “花盛,你小子太可恶了!好狡猾!但在下就喜欢你这种,哈哈哈!”太上小君推了花盛一把,“哎?在下看天极子去血太极那了,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得让他先取得胜佛路引,然后再乖乖地交给我们。” 花盛答道:“灭影、太上小君,花盛拜谢两位相助!让我们一起结束今年的天目试炼!回到真正的术道习院去!” 第三十七章 入侵疑云 巧盒夺局。 这刮着猛烈暴风雨、布满绿色植物的怪异世界,正从外至内迅速塌缩,瞬间将巨型游轮和众人收缩到一个圆点之中。 花盛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像被从一个狭窄空间里推到宽阔之地般摔了出去。摔到地面时,耳旁伴随一阵众人惊呼。 眼前的光亮照得他睁不开双眼,花盛使劲揉了半天,眼皮才略微睁开一些。迷迷糊糊当中,看见周围全是身穿术道习院道服的弟子,竟有数百人之多。周边是熟悉的建筑,不远处是玄武神山。是的,自己已经回到了术道习院。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形,一看身旁的灭影也刚睁开眼睛,再远一些是太上小君和天极子。而宣文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接着他听到了于然仙师的声音:“你们几个,怎么了!” 花盛努力稳住心神,答道:“天目试炼出问题了!” “果不其然!难怪为师进不了仙阵之中。” 花盛指着躺在地上的宣文,说道:“宣文受伤了,快救他!” 于然仙师急忙指挥旁边的弟子,将宣文送去疗伤。 花盛转身拉住天极子说道:“天极子,你要守信誉!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赢了你,你决不能干涉未雨的自由!” 天极子刚想说什么,却又不得不忍了下来。 他哼了一声,随后长袖一拂,转身离去。 花盛还想上去,却听到于然仙师在问他:“你们怎么出来的?” “弟子拿到了胜佛路引,终结了巧盒夺局。” 花盛说到这里,只觉得左手手掌心上像被烫了一下,再一看,刚才吞下的胜佛路引竟然变成了一副彩图,绘在了花盛左手的手心。 他将左手举了起来,喊道:“胜佛路引就在这里!” 顿时周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数百名弟子开始交头接耳。 “什么!他竟然拿到了胜佛路引?!” “这凡人?只是蝼螘而已!” “这蝼螘成了天目试炼有史以来,第一个拔得头筹的凡人?不会吧!”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凡人!他是我们凡人!他赢了天极子!赢了天目试炼!” 紧接着,欢呼声从人群中喊出的那个声音处开始扩散开来,鼓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这人叫花盛!” “花盛?” “花盛!” “花盛!” 弟子们欢呼起来! “这家伙竟然创下了术道习院的新历史!他是怎么做到的?” “天极子输了?他怎么可能赢天极子?” “花盛!花盛!花盛!” 欢呼的弟子越来越多,大家突然涌过来,花盛稀里糊涂地陷入一片欢呼的海洋中,欢呼声震耳欲聋,将他的耳膜都震得发疼。 在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庆祝后,花盛终于从人群中摆脱了出来。他一时间没找到其他人,连续三局的天目试炼,至少历经一天一夜。花盛觉得脑袋开始发胀,而刚才的一翻折腾,让他摇摇晃晃分不清东南西北。 “花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花盛心里一动。 未雨!他心跳猛地加速起来!是未雨! 他转头一看,未雨正快速向他跑来! “花盛你这呆子!去什么天目试炼!差点丢掉性命!”伴随着一股未雨身上特有的香气,未雨竟然突然扑上前,一把抱住了花盛。 花盛的脸顿时像火烧一般。 未雨搂住花盛说道:“未雨就知道你会赢!” 花盛借机说道:“我也知道,就算是这世上最好运的神仙,在我们面前也要败下阵来。” 未雨脸上一阵绯红:“你别胡说。” “小蝼!你!她!” 原来不知何时,灭影站在了一旁,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眼睛瞪得像是要喷出火来,她说道:“这是习院的副主簿?小蝼你和她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么肉麻的话?” 听到灭影的话,未雨这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眼睛布满血丝的少女,反过来问道:“他不叫小蝼,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本小姐说话关你什么事!花盛就是本小姐的小蝼!” 未雨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大姐看好你,还当上了副主簿,你就能为所欲为!告诉你,即便是主簿天极子,本小姐也不曾放在眼里!” “我什么时候为所欲为了?”未雨问道。 “那你抱着我的家奴干什么!” “谁是你家奴?”未雨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立刻往后一退,脸色一沉问道“花盛,你们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给你起这种奇怪的绰号?” 见未雨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花盛顿时感觉凉了半截,忙解释说:“未雨,你可别……” “想说别误会?我有说什么吗?”未雨的脸色一瞬间降到冰点,“你紧张什么!” 花盛立刻转过头对灭影说:“灭影,你得说清楚。我和你其实……” 灭影却说:“你这没良心的!要不是本小姐好心说服了三姐,就凭你这蝼螘也能有机会赢天极子?” 未雨指着灭影问花盛:“原来你是靠这女孩子赢的?” “是有那么点……帮助……”花盛看实在瞒不下去,而且他有帮手这事本就没必要隐瞒。 但万万没料到,灭影一瞪眼,突然就对着花盛扇了一个耳光,打得花盛一时只觉天昏地暗、金星乱冒。随后只听灭影说道:“还亏本小姐帮你包扎伤口,以后你断胳膊断腿也别来找我!小蝼你这二姓家奴!” “啊?”花盛愣住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灭影却没有再理,头也不回就走。 花盛上去一把抓住灭影的胳膊:“你先别走!你得说清楚!” 灭影转过头来,鼻梁上已经架着大眼镜,一看花盛便往后躲:“干什么?怎么……随便抓人家女孩子的胳膊?” 花盛定睛一瞧,刚才那个七妹已经不见了,灭影又变回自己最小的九妹模样。黑头发,架着副大眼镜。 “你七姐呢?” “不知道……”灭影扶着眼镜,怯生生地低声说:“你找我七姐做什么……” 花盛叹了口气,看来灭影小七是不打算见自己了,只得说道:“算了……哎,你走吧。” 灭影立刻像躲瘟神般,一转头快速跑开了。 花盛丧气地走了回来。再看未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越是没有表情,花盛越觉得这表情可怕,想赶快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刚才那……” “你不必多言。” “我还是得说。”花盛觉得这事决不能拖,得解释清楚。 “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未雨说道,“她刚才为什么打你?” “我哪知道!我才是被打的那个。” “很好。你不知道。”未雨这种语气令花盛感到不安。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灭影肚子里的蛔虫。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希望你以后和她那些姐姐妹妹们,好好相处!” “什么好好相处,你在说什么?我和她只是刚好在天目试炼里遇到而已,我不小心救过她,她也……帮过我。” “明白了。很好,那是你们的缘分。” “未雨,别这样。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未雨转身一甩长袖,脚下腾起一阵青云,踏云而去。 花盛上去拦在她面前,未雨却呼地一声消失不见。花盛四顾不见未雨,抬头一看原来未雨已经飞到远处,再难追上。 花盛深深叹了口气,心情像是跌到了谷底。 随后背上被人轻轻拍了拍,他回头一瞧原来是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挑了挑眉毛,说道:“看来你这胜佛路引取得的也真不容易。给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 “你别笑话我了……” “一个是术道习院的副主簿,一个是火轮天王的义女。加在一起惹了十个姑娘,你这个娄子捅得够大啊!” “等等!看你这话说的,灭影的姐姐妹妹们怎么能都算进去?” “她们每次都是集体出行,像个私家姐妹旅行团。怎么不能都算进去?”太上小君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寸步不让。 “唉……”花盛叹了口气,“也怪我,糊里糊涂的,都不知道是哪里惹了灭影。未雨也是。这女孩的心思真是不明白。” “确实,你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似的!大概是你赢了有至运的天极子,所以后面要倒霉一阵子吧!要不要试试做做法?改改命?” “能有用?那你快给我画几道符吧。” “对凡间的普通人也许有用,但对圣平宁这种仙力略强的女孩子,我想效果可能不太明显……”太上小君吐了吐舌头,“反正这未雨和灭影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可不想招惹她们。花盛你自求多福吧。” 花盛看了看手上的胜佛路引,不由心中五味杂陈。 “对了,刚才找不到你。于然仙师想问你些问题,了解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太上小君说道。 于是,花盛应于然仙师的要求,马不停蹄地来到会仙阁。这是他第一次来会仙阁,但会仙阁的造型和思仙阁并无不同,于是花盛熟门熟路地从楼梯快步上前走到楼顶处,只见于然仙师已经盘腿坐在书案前。 见到花盛,于然仙师说道:“你们参加天目试炼多有劳累,但因为实在事关重大,为师必须找你们询问一些问题,但不会太耽搁时间。” 花盛刚想就地而坐,于然仙师说道:“不碍事,你且上前来。” 花盛便迈步前去,坐在于然仙师的书案对侧。 于然仙师眉头紧锁,说道:“为师就是这最后的巧盒夺局的监察仙师。” 花盛点头,刚从仙阵中回到术道习院看到于然仙师时,他就猜到一二。 于然仙师继续说道:“此前在神心算局中,有数位试炼者都进入了最终的巧盒夺局。但现在缺少了两人。” “仙师您是说荣平和齐广?” “不错!” “您应该知道,这巧盒夺局出了些问题。” “为师确实发现了。事实上,你们全部人离开神心算局的时候,为师曾到过巧盒夺局。” “哦?仙师您到过巧盒夺局?” “是的。但为师进入巧盒夺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一个试炼者也没有。” “没人?” “正是。” “那有没有石盒?就是一个像巨大石棺的盒子。” “没有。为师从未在局中放置过此物。” “游轮呢?” 于然仙师摇了摇头:“就像为师所言,巧盒夺局中并没有看到你们。就好像你们离开神心算局之后,所有人都不知去向。” “但我们现在确实回来了。” “正是如此。你们从本不存在的巧盒夺局里,又通过仙阵的传送,回到了术道习院。” 花盛便把众人在巧盒夺局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听后眉头紧锁,他捋着胡须说道:“或许正如你们所猜测的,巧盒夺局仙阵确实可能是被侵入了。” “是的。当时天极子说,可能是因为我。”花盛说了自己身上那个奇怪的图案,以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鬼婆。 于然仙师看了看花盛身上的伤口,答道:“花盛,正如此前你施展的三昧真火,习院会在三日之内,对你做一次调查。你这几日不可离开此地,我们会随时通知你前来。” 花盛给于然仙师作揖后,便退了出去。 于然仙师盘腿坐在案后沉吟良久,忽然问道:“对于刚才花盛所言,两位仙师有何高见?” 在于然仙师的身后左右,浮现出两个人影,正是负责监察烛火战局的火雷仙师,和监察神心算局的清妙仙师。 先开口的是火雷仙师,他抹了抹络腮胡,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但听刚才花盛所言,主簿天极子的眼光异常敏锐。仙阵被入侵一事,该是确凿无误。若刚才此人所言句句属实,那这次污染天目试炼的事自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清妙仙师认为如何?”于然仙师问道。 清妙答道:“火雷仙师说得不无道理。但我与花盛在神心算局中曾有一面之缘,此人除了对事物的洞察之力尚可,并有些小聪明外,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恐怕……” 火雷仙师有些按捺不住,说道:“清妙仙师,你怎能凭短短片刻就断定这小子和仙阵污染无关?况且他们在巧盒夺局中的所见几乎皆是凡间之物,余下那几位试炼弟子又有谁离开过圣平宁?” 清妙不急不慢地答道:“火雷仙师稍安勿躁。贫道并非说与花盛无关,只是在下的看法与天极子略有出入。” 火雷问道:“那有何出入?请清妙仙师指教。” 清妙答道:“虽不能说与花盛完全没有干系,但贫道之所以认为仙阵被侵入的主要原因不在于花盛,是因为在下认为以花盛寥寥数月的修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清妙仙师您的意思是?” 清妙说道:“两位仙师想必也知晓,术道习院在建立初始,本身是建在玄武灵龟之上的一个巨大法阵。而我们三人虽作为天目试炼的监察仙师,但实际上搭建法阵的仙力并非依赖于我等。而是玄武法阵,也就是说仙力来源于术道习院。” 于然仙师说道:“清妙仙师所言极是,此阵是当年道灵星君结合玄武之力所布下。因此术道习院的法阵极为复杂与强大,从仙术等级来讲应属于无量级的范围。” 清妙说道:“确实,所以我等此次监察的天目试炼虽然部分仙术由我等施展,但整体构架是来源于玄武法阵。烛火战、神心算、巧盒夺这三局各有差异,即使其核心仙术低于无量级,但无论如何都在凌霄级之上。” 于然仙师轻轻点了点头。 清妙说道:“两位仙师应该知道,入侵仙阵并非易事。如果天目试炼被入侵,那对方的法力可能远超我们这些仙师,甚至掌握了无量级的仙术。在下认为,恐怕连我等三位都难以抗之。” 火雷一拍自己大腿,大声道:“清妙!你这话说得在理!” “但贫道确实认为花盛与此事有一定关系。”清妙说道,“不过结合刚才花盛打的比方,如果将巧盒夺局的仙阵比作是木楼,把自己身上导致仙阵改变的原因比作是火,那他最多也就是一根引火之线罢了。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使得仙阵这座‘木楼’迅速变化的原因,恐怕‘污染’并非只是一时半刻,而是早就被刷上了某种‘助燃之物’,就像早已到处倒满了灯油,花盛只是最后点燃的一丁点火星而已。” 火雷大吃一惊:“清妙仙师,难道说……” 于然仙师也吃惊不小,问道:“难道清妙仙师你认为这污染并非只入侵了巧盒夺局?” “是的。在下猜测,巧盒夺局出现问题只是病症,病根很可能是来源于术道习院的玄武法阵。” 火雷跳了起来,大吼一声:“这么说术道习院岂非危险?” 清妙仙师答道:“确实,但好在玄武祭典近在眼前。一来道灵星君即将出关,二来我们能借着玄武祭典对术道习院的法阵进行自我修复。” 于然仙师说道:“术道习院千年以来并非不曾历经磨难,所以每年这祭典不但能让仙阵复原,更能借着复原之时,从当中剔除入侵之物,并以此找出罪魁祸首从何而来。” 火雷显得急不可耐,说道:“那我们几个得先去告知觉光仙师,好早些准备起来!” 于然仙师说道:“火雷仙师,另有一事还要烦劳你。” “于然仙师但说无妨!” “刚才那弟子花盛,此前施展三昧真火一事……” “这区区凡人,竟能施展出三昧真火,此事确实蹊跷!” “所以过两日,我和觉光仙师会仔细调查当日之事。因为你精通火道,所以也想烦劳火雷仙师您一同参与。” “于然仙师客气了,此乃火雷分内之事!我倒也想知道,这臭小子有何能耐?能烧了我们术道习院的思仙阁!” 第三十八章 场景重现 每年夏季,临近术道习院最大的祭典仪式玄武祭典的时候,习院会有十天假期。除了在玄武神山帮助搭建祭台的必要人员,剩余弟子对外停止一切非必要活动,自行斋戒修身养性。 从天目试炼回来后,花盛本就精疲力竭加上又受了伤,险些积劳成疾。好在术道习院配了些仙草药,外敷内服,又在床上躺了足足两天,这才有些气力。 天气开始进入初夏,气温渐渐升高,术道习院到处是虫叫蝉鸣之声。稍稍恢复了精气神后,花盛便在这天下午叫上太上小君在醉心湖旁的苍天大树下乘凉,并用毛笔写着“功过册”。 所谓“功过册”,即是表示善行的“功格”和代表恶行的“过格”。术道习院的弟子根据习院所发的《太微仙君功过格》《警世功过格》《十戒功过格》等,将自己每日所行功过记录其中。例如,每医救重危病人一次,记十功;打杀一只昆虫,记一过。功过册一旦签名,日常都会被记录,善言善行记在功格,恶言恶行记在过格,功过相抵,据实酌情补充。 花盛写了几行字,心绪就开始烦乱起来。尤其是想到未雨的事情,自己总该找时间和她碰个面。自己本想排除天极子这个横在他与未雨之间的障碍,却因此结识了灭影,反倒产生了原本不该有的误会。 花盛想着烦心事,自然写着写着也就无从下笔。他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说道:“太上小君,有件事我始终耿耿于怀……” “若是女孩子的事,可别问在下。”太上小君自顾自地继续写着,“在下只懂八卦而已。” 花盛对太上小君一语双关的话,只是干笑了几声。 太上小君问道:“是其它事?” “是在巧盒夺局中所发生的……” “我想仙阵被入侵一事,应该会令仙师们忙一阵子了吧。我等也是爱莫能助。” 花盛答道:“其实当我们在那石盒之内,以及一开始所在的形似术道习院的地方的时候,我都感到有些不安和诡异。” “在那环境下,我想不会有人很淡定的吧?这有什么奇怪?” “当时开启石盒的方法,老实说,我确实想不起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另外,还有那个假习院内,那种深不可测的空间……” 花盛便把此前自己怀疑的所谓“自己的视角”说了出来。 太上小君听了之后沉默半晌,说道:“照你这么一说,确是诡谲之事。不但如此,后面鬼婆模样的家伙,不知为何不但认识你,竟然也认识我与天极子。也就是说,这怪物可能在此之前就见过你,也到过圣平宁?” 太上小君又摇了摇头:“不对啊,圣平宁通往凡间的混元道,不可能让人随意走动。何况又是那种怪物。” “这正是我疑虑和不安的地方。但这些问题我不能确定,所以我没告知于然仙师。” “看来这事情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太上小君刚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一名习院弟子气喘吁吁地飞来,刚一落地便说道:“你是叫花盛吧?于然仙师有事情找你。” “喝口水再说。何事如此匆忙?”太上小君随手变出一杯凉茶飞到那弟子身前。 那弟子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于然仙师、火雷仙师,还有觉光仙师也在。急着找花盛过去!” “原来如此。想必是上次你用三昧真火烧毁思仙阁的事,习院里组成临时尉察组。”太上小君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天应该是叫你过去询问细节。” 毕竟是自己闯下的祸,花盛不敢怠慢,立即收拾好毛笔与功过册跟着那弟子快步赶去。快到时他发现,原来地方就在思仙阁斜对面的御仙阁之内。 顺着御仙阁木梯一层层往上走时,花盛看到对面思仙阁正在进行修缮。数十位习院弟子与仙师正在运用法术。楼顶、半空、地上都有不少忙碌的弟子,有人在统筹指挥,众弟子正一起合力施法,将楼顶慢慢修建复原。看到此番景象,花盛更觉得有些羞愧。 不过既然此番前来是为寻找原因,也唯有硬着头皮上楼。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顶楼,三位仙师已正坐于案头前。左侧是花盛熟悉的戴着金丝眼镜的于然仙师。因为大半年来的修行主要也是跟着于然仙师,花盛自觉是他传道弟子。于是先给于然仙师作了个揖。 最右侧是一位满脸虬髯身材高大的仙师,便是火雷仙师。中间则是位面目清秀,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花盛还是第一次见到。 除了这三位仙师以外,花盛吃惊地发现,未雨和天极子竟然也在一旁站立。与此前不同,天极子手里多了一根拂尘。 花盛想和未雨打招呼,又怕时机不妥,欲言又止。未雨看出了他的心思,但并没回应,而是将目光看往别处。花盛在心里叹了口气。 引路弟子退去后,于然仙师先发话:“花盛,这两位乃是上次事件后习院委派的尉察组成员。”于然仙师指着满脸络腮胡的仙师说道:“这位想必你在烛火战局中见过,是火雷仙师。” 花盛向火雷仙师躬身施礼:“弟子拜见火雷仙师!” “另一位,则是这次尉察小组的组长觉光仙师。”于然仙师指着身旁清秀的男子说道。 “拜见觉光仙师!弟子花盛给各位添麻烦了。” 花盛又向觉光仙师躬身施了一礼。 于然仙师说道:“今日我等要在此施法,就找了习院门生委员会的两位男女弟子做护法。这位未雨就是上次出手相助的女弟子,她是门生委员会的副主簿。” 这种时候,花盛只能保持距离,也对未雨施礼。 花盛则说道:“此前是我不对,劳未雨费心,多有得罪!花盛在此赔罪!” 虽然没法直说,但花盛一语双关,想借此道个歉。 未雨依然没有正视花盛,只是面无表情地还了礼。 “另一位是门生委员会的主簿天极子。”于然仙师指着一旁手握佛尘的天极子。因为御仙阁光线充足,花盛打量了一下他,发现天极子确实长得玉树临风、仪表不凡。 虽然自己在天目试炼中成功阻止了天极子的十年连胜,但此刻相较之下,天极子确实让人有些自惭形秽。 说来未雨的职务就是他的副手,那必定常常要在一起。反观自己,就像仙术入门学徒。真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联想当前的境遇,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天极子气宇不凡,也必定常与未雨一起做护法。未雨可别为前两天的事情一生气,把自己踢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想到此,花盛心里不由地一沉。 “花盛,找你前来是希望重现当日的场景,对这次事件一探究竟。”于然仙师的话将花盛从自己脑海中拉回到现实。 “弟子明白!” 坐在中间位置的觉光仙师开口说:“由于在术道习院内设有法阵结界,只要当事人在场就能重现场景。火雷是我们习院内对御火之术修为颇深的仙师,希望他能够对你当天施展的三昧真火进一步审视,找出当中缘由。” 于然仙师补充说道:“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三昧真火在圣平宁里属于凌霄级仙术。是超越术幻级、玄明级的高级法术,在术道习院内能掌握该术的人屈指可数,几乎都为仙族。即使算在诺大的圣平宁全境,能够施展三昧真火的凡人亦凤毛麟角。这就是习院为何如此重视,要叫上教导主任觉光仙师一同参与调查的原因。” 花盛寻思,原来这位觉光仙师是习院教导处负责人,看来自己更要万般小心,疏忽不得。如若留下坏印象,今后在习院内可就难混了。 “花盛,据说你从小居住于凡间,是通过隐性修正案来到此地!” 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震得花盛耳膜嗡嗡作响。花盛一看,果然是一脸虬髯的火雷仙师在问话。 “确实如此,弟子从小被凡间的福利院收留。是来圣平宁前,才知道亲生父母已离世,自己成了未成年的孤儿。弟子到此地后一直寄居在习院内。” “你在凡间是因何缘故殒命?” 这问题花盛也一直在寻找答案。如今在记忆中除了海面那隐隐约约的火光,任何事情都已想不起来。 “为何殒命,弟子确实记不起来。只记得自己身在海底,应该是遭到什么事故而跌入海中,但这段记忆弟子都没有印象。”花盛努力思索但仍然没有线索,“正如刚才仙师们提到的,有将当事人过去重现的仙术咒语,是否也能够重现我遭遇的那次事故?这样的话,兴许能有什么新线索。” 于然仙师回答:“场景之所以能重现,是因为术道习院是建立在玄武灵龟背上,玄武灵龟本身就是一个巨型法阵。但即便如此,也仅仅能追溯短期以内的场景,你经历的事故已经过去大半年,且发生于凡间,恐怕难以重现。” “言归正传!事不宜迟,我们可以开始了。”觉光仙师指向房间的正中间,中央的木地板上刻有八卦图形。花盛在于然仙师引导下盘腿坐于八卦图中。觉光、于然、火雷三位仙师分坐于外侧的三角位置。而未雨与天极子则分坐于楼阁的东南角与西北角。 未雨与天极子双手平行并举,东南角与西北角立刻升起一堵法术结界的幕墙,幕墙从两人手掌中变化而出,慢慢扩大,直至将东南西北四面完全包围,护阵结界就此形成。 “花盛,此阵成否关键在你。但你只需凝神聚气,排空心中杂念,尽可能回想当时的情景。其余交于仙师们即可。”于然仙师叮嘱了花盛几句。 花盛深吸一口气将脑海放空,忘却身在何处,只是努力回想当时学堂上的情景。三位仙师双目紧闭掐诀念咒,随后地板中升起无数光点,围绕花盛的身体旋转。光点时不时又从花盛身体中穿过,花盛感觉犹如温暖微风穿过身体,有种灵魂出窍的奇异错觉。 随后,那众多光点集中成了一根小指般粗细的光带,从花盛的右边太阳穴穿过,又从左边飞出。飞出的光点四散开去,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飞向各自空中的坐标。于是,从花盛左侧空间开始,一个由光点组成的立体场景开始渐渐浮现。 大约几分钟的光景,就听觉光仙师说道:“法阵已成!花盛你可以起身了。” 花盛睁开眼睛,眼前无数的光点竟已相互连接,变成一个个立体人型和课堂物件。而自己跟前就是一个由光点组成自己模样的人型。这光点人型正摆成当日施法时的动作状态。 三位仙师站起身,花盛也紧跟着站起来。看到一旁的未雨和天极子仍紧闭双目,神情严肃地在旁护阵。 随后觉光仙师将手轻轻一挥,那无数细小光点也由原本的白色幻化成彩色,就像是整个顶楼都出现了当时场景的全息影像。 随后,觉光仙师就用手掌在空中移动,场景开始按照时间线推演变化。那由彩色光点组成的花盛立体影像开始像人偶般线性运动起来。 从光点变成的人型来看,当时于然仙师正站在花盛的左侧,花盛先是尝试了两次御火术,都未成功。随后于然仙师指导几句,花盛又尝试两次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花盛喊出了“急急如律令!着!着!着!”紧接着口吐鲜血,随后空中那团枯叶发出耀眼亮光,便发生了带有三昧真火的剧烈爆炸。 觉光仙师将这段场景来回快速翻看数次,随后将画面停止在了枯树叶团发生爆炸的一瞬间。当时景象是一团冲天的火柱,几乎占据目前御仙阁整个平台的四分之一。而御仙阁和当时发生事故的思仙阁大小造型相当,所以火柱宽度也相当于思仙阁的四分之一。 彩色光点不仅模拟出当时的景象,当重现冲天火柱出现的景象时,尽管只是模拟场景,但花盛仍能感受到当时灼热的温度相当惊人。花盛脸上被火热照得满头大汗。 觉光仙师将时间线往火柱爆炸之前略微调了调,中央的火势略微变小,说道:“确实是凌霄级的三昧真火,和之前在场者判断一致。而且不仅火候功力深厚,其强度在三昧真火中也属上乘。” 觉光仙师问花盛:“花盛,在你现存的记忆里,可曾与修道、修仙之士接触过?” 花盛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于然仙师说:“这是自然。圣平宁早已隐世千年,凡人即使修道修仙,也多半是粗浅的修为。哪有可能练到凌霄级仙术。” 觉光仙师对一旁正对火焰眯缝着眼睛的火雷仙师说:“火雷仙师,不如你来说说这火焰中有何文章?” “在下正有此意!”火雷仙师走上前绕着火焰踱步,从上至下仔细观摩。随后伸出手放入了光点组成的火焰之中。待手伸出时,只见他食指和拇指正夹着一小撮微小的火苗,犹如从一大包棉花内取出一小团。 花盛见火雷仙师的动作极为巧妙,不知他在干什么,转身问一旁的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火雷仙师这是在干吗?” “读取火焰中的信息。”于然仙师解释道,“圣平宁在建立之初,就考虑到了仙、人、灵的特性,以及法术可能产生的巨大破坏力。所以六位创始仙圣设立了一套极为严密的运转系统。在此地仙术使用会受限,可能你法力强大,但你每次使用仙术都会被记录,而这记录并不只在你这里。圣平宁的每个居民、植物、动物,每个所见到的东西都是‘记录册’。圣平宁管理者有读取这记录的权限。如今我在这里变一壶水出来,你在千里之外的山上随便捡起一块石子,只要有读取权限就可以知道我以往的施法记录。” “原来是这样。神仙也不是想做什么都能做。”花盛若有所思。 “制约就是圣道。圣平宁就是以此圣道换来平衡和安宁之地。只要意识自由存在,任何生灵就都会有欲望。因为目标就是欲望,不管你的目标是什么。比如出家人对尘世间一切无欲无求,但抛弃欲望的本身也是欲望。内心寻求宁静、看似空无一物,这种意识本身就是存在的事物。你有欲望,更有法力做支撑,如果没有约束,圣平宁就不可能永久获得安宁。” “那火雷仙师有调取仙咒信息的权限?” “我们仙师并没有读取圣平宁所有仙术记录的权限。但在术道习院中,通过法阵场景重现,就能调取其中的仙咒信息。” 此刻只见火雷仙师两手掌包覆着这团火焰,接着两手掌向外拉伸,这小团火焰便跟着放大。端详许久后,火雷仙师突然露出极为惊讶的神情:“奇怪,这莫不是……” “如何?”觉光仙师和于然仙师不约而同地追问,“有何发现?” “这三昧真火确实大有文章,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火雷仙师说,“这法术虽然是花盛施展,但仙咒却不是此人所念。” 花盛听罢大吃一惊。 “此话怎讲?”觉光仙师眉头紧锁,“你意思是说有人躲在下面偷偷施展三昧真火?” “非也!这三昧真火并不是现场施展的。”火雷仙师说,“众所周知,在圣平宁境内的人族、灵族和仙族一旦施法,仙咒中便会有掐诀念咒者的痕迹,而这痕迹会一直留存于圣平宁的一草一木无法消除。那如果是花盛施展的仙咒,真火里便会有他的痕迹。但在下刚才对重现的场景中的火焰进行分析,却取得了他人痕迹。也就是说,有人将三昧真火仙咒保存于花盛体内,而花盛只是碰巧在此时将其释放出来而已。” 觉光仙师一脸凝重:“你知道,仙咒是不可能保存在他人体内的。一个人施展的仙咒,必会带有念咒者的痕迹。如果仙咒能够像物件一样在施法者之间随意转移,那圣平宁对于仙咒的控制也就失去了意义。” “确实。常规仙咒无法暂存于他人,哪怕人、灵、仙任何一族体内。”火雷仙师说道,“但奇怪的是,花盛体质使其能够保存三昧真火。实事就是他像容器般,将此真火存于体内。” 花盛听得一头雾水:“我到圣平宁后,应该没与三昧真火接触过。到底怎么回事?” “那这凌霄级的仙术是何时植入他体内保存的,时间上能否确认?”于然仙师问。 “具体时辰虽然暂时无法准确定位,但这火焰中能找到施法者的信息。而施法者已长久没回圣平宁了。”火雷仙师说道。 觉光仙师说:“先不谈花盛的这种特殊体质。即是说,这个施法者是在花盛来圣平宁之前,也就是在凡间时将三昧真火藏于花盛体内的?” “不错!只能这么解释。”火雷仙师答道。 于然仙师犹如想起什么:“在圣平宁有过仙术记录,而又多年没有回到圣平宁的?难道是他?” 三位仙师面面相觑,似乎都已猜到答案。 这时,唯有花盛还处于云里雾里,赶忙问:“各位仙师,你们说的是谁?我来圣平宁之前碰到过谁?” 于然仙师走到花盛面前,一脸严肃。 “花盛,你尽量努力回想,在来圣平宁之前可曾遇到过一位神仙?” 于然仙师指着双眼紧闭,正在一旁端坐护法的主簿天极子,缓缓说道:“这位神仙是天极子的家尊,也就是他的父亲。他常年云游于凡间,隐去真名以其他名字示人。但你在凡间一定有听过他的传说。他就是位列八仙之一的蓝采和!” 第三十九章 时光菩提 术道习院。御仙阁。 “诸位仙师是说八仙之一的,蓝采和?” “不错。他也是术道习院的仙师,但多年前开始常年云游尘世。如今你施展出带有他印记的仙术,因此必然曾与其相遇。” 于然仙师提到的蓝采和,花盛不能说从未耳闻。但是真说到对蓝采和的印象,多半是来自于书籍和电影关于八仙的传说故事。 花盛想,若世间真有蓝采和,自己在凡间怎会有缘得见。据说神仙下凡必定变化各种模样,肉眼凡胎无法辨识。即使是仙人以原貌示人,又岂能被凡人认出? “要说蓝采和的名字,弟子从小就有所耳闻。但长什么模样实在不了解,也从未想过能见到他。”花盛说得是实话。 三位仙师相视一眼。 觉光仙师问火雷仙师:“能确定花盛所释放的三昧真火,是神仙蓝采和的?” “绝不会错!若是圣平宁的平民百姓的小法术,兴许还有看花眼的可能。但三昧真火这超凡仙术,又是八仙之一施展,本仙怎会看走眼?”火雷仙师仍是大大咧咧的火爆嗓音。 “若真是三昧真火,凡人一旦触碰恐怕早已烧成灰烬。而花盛竟能将其长期封存体内,该如何解释?”于然仙师说,“看来有必要与院长商议。” 觉光仙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确实有必要面见院长。况且蓝采和极少待在圣平宁,唯有院长本人能找到他。但此前突然失去联系,听说早已寻他不得。” 随后,觉光仙师将手掌往上五指分开做了一个花瓣旋转收拢的手势,整个楼层法阵光点一同收拢,合并为一个小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天极子、未雨,你们俩护阵多有劳累!起来吧!”觉光仙师对着两边护法说道。 天极子和未雨将平举两边的手掌慢慢合拢,御仙阁平台四面的护阵结界也随之慢慢收拢至两人背后。 随后,天极子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道:“方才各位仙师提到了蓝采和,可是有家父的消息?” 觉光仙师说道:“暂时仍未有下落。但看来至少有些线索,希望能从中入手,做些调查。” 天极子狐疑地望了一眼花盛,问:“你真见过家父?莫要对我们有所隐瞒。” 花盛拱手:“实在抱歉,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此时,于然仙师对花盛说:“花盛、未雨,你们暂且先退下吧。我们和天极子还有几句话要说。” 花盛拱手作揖之后,沿着木梯下了御仙阁。 离开御仙阁后,花盛并没走远,而是找了一棵大梧桐树坐下,想等未雨下楼。 但坐了好一会也不见未雨的影子。 花盛突然想到,未雨不会是从另一头飞走,而自己看漏了吧?仙和灵族可能并非像自己有着走楼梯到底层的习惯,或许转身就驾云飞走了。 他正在懊恼,突然看到未雨从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会是故意打算追上我吧?花盛心里一激动,便走上前去想叫她。转念又一想,万一还生气,岂不是自讨没趣?但是这事拖着不行,总还是得面对,不如就乘此机会破冰。 “嘿!”花盛强颜欢笑打了招呼,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未雨抬起头,说道:“你还在?” “我……在等你。” “嗯。”未雨答了一声,却没有接话。 花盛脑子里开始飞速旋转,想着怎么才能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急忙说道:“刚才场合有所不便,没和你多说话。” 未雨冷冰冰地答道:“也没什么不便。有什么话刚才不能说?” 花盛觉得自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硬着头皮说道:“不过你会在那,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习院内偶尔举行一些仪式,我们门生委员会就常被叫去帮仙师做些护法的工作。” “护法也不是普通弟子可当的吧!” “必须对术幻级和玄明级仙术都了然于心,甚至要学会部分凌霄级仙术的弟子才符合要求。” 花盛似乎正好被刺到了痛处。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些打下手的琐事。”未雨转而言道,“你和灭影怎么样了?” “你在说什么啊?” 未雨说道:“灭影的姐姐清妙仙师也算是对未雨有恩,你若是与清妙仙师的妹妹关系融洽,仙师自然也会高兴。” “你也会高兴吗?” “我高不高兴,与你何干?”未雨看了花盛一眼。 “行了,未雨。是我不对行不行?但我去参加天目试炼,你也知道是不想让天极子给我们带来麻烦。” “清妙仙师的妹妹们,个个都是美艳佳人,又是火轮天王哪吒的‘皇亲国戚’,未雨哪能与她们相比?” “怎么不能比?她们就算是再美艳……” “那你是承认她妹妹们漂亮了?” “不不不!我是打个比方。她们姐妹在我眼里,就是九只会说话的鹦鹉!” 冷若冰霜的未雨,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人家灭蒙鸟也是灵族大家,你倒好,说别人是鹦鹉。灭影要听了去,非拆了你这副贱骨头不可!” 花盛见未雨笑了,才松了口气,说道:“哎,这次我去天目试炼,确实有些莽撞。想不到术道习院内高手林立,如果仅凭我一个人,也许第一局都过不去。” “你别妄自菲薄!今天这事,不就因为你使了凌霄级仙术才惹出来的么?” “别取笑我了。” 未雨甜甜地笑了起来,说道:“可是你很勇敢啊!勇敢不在于有多强大,而是在于勇敢挑战能力之上的东西。” “哪里,你又怎么知道我很勇敢?” 未雨凑近花盛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怎么不能知道?其实你优点还挺多,只是自己不觉得。” 花盛顿觉脸红耳赤,打岔说:“不过,今日看来,也没有找到三昧真火的原因。反倒谜题越来越深。” 未雨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你想到了什么?”花盛问道。 “其实我想到个办法,或许能找回你丢失的那段记忆。”未雨有些犹豫。 花盛听闻大喜,说道:“那还不早说?到底是什么办法?早该去试试。” “可是,恐怕会有危险。” “危险?” “嗯。” “先说来听听。看看值不值得冒险。” “我知道有这么一件宝物,叫作时光菩提。” “时光菩提?那是什么?” “所谓时光菩提,能够使人去操控某样东西的时间。比如说,用时光菩提对小树苗施法,树苗就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也可将大树瞬间恢复成小树苗。” “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宝物?” “我想若是有时光菩提,就能将你头脑恢复到失忆的那段时间,找回丢失的记忆。然后再回到现在,就能解开谜题。也能找到你曾遇到蓝采和的原因。” “那我们还不赶快行动,去找这时光菩提?”花盛急不可待。 未雨说:“时光菩提长在时光菩提树上,每千年才能结一颗。而且每颗只能用一次。” “那过去一千年只要有人取过,现在不就都还没长出来?这么长时间,圣平宁没人去取过的概率太低了。”花盛听说时光菩提如此稀有,顿时觉得希望渺茫。 “也未必,因为时光菩提树深藏于某个洞**,传说还有仙术守护,外人难以接近。所以不是没有存在的可能性。”未雨右手手指托着下巴思索道。 “这个洞穴在哪里?” “时光菩提树长在一个叫盘弦洞的洞底。” “盘弦洞?我只听说过盘丝洞。”花盛感觉自己今天学到很多新名词。 “据说之所以叫盘弦,是因为里面有很多弦。” “弦?难道是琴弦?”花盛笑道,“那走上去,岂不是会弹奏出音乐?” “不是琴弦。该怎么说呢……”未雨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知道凡间万物是什么组成的?” “往小的说,是细胞?” “细胞更小呢?” “原子?或者更小的质子?中子?”花盛绞尽脑汁回想着课堂上的内容。 “那么组成质子、中子的是什么?” “这……”花盛被考倒了。 “中子是由一个顶夸克和两个底夸克组成的。比中子轻的粒子多得是,比如电子,反电子,中微子。” 花盛开始觉得晕眩起来。 “而更小的就是弦,又称作能量弦。弦是组成世界的基础。实际上,在每个基本粒子内部,都有一根细细的弦在震动。由于太小,所以会看起来像一个圆点。弦的振动越是剧烈,粒子能量就越大。振动越轻柔,粒子能量就越小。能量和质量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质量越大,能量越大。无数振动的弦就组成了宇宙,而宇宙就像一支能量弦的交响乐。弦的运动很复杂,所以三维空间无法容纳它的运动轨迹,必须要更高维度以上的空间才能满足它的震动。” “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懂啊。未雨你是说世界是由一条条弦组成的?” “是由能量弦组成的,所以人们总能看到不同的东西却有相似的表现形式。比如台风是圆形,声波是圆形,水波是圆形。这都是因为组成所有物质的基本粒子是震动的能量弦,而这些弦决定了宇宙所处的十维空间。” “十维空间?”花盛感到更不可思议,“你是在说什么东西?” 未雨双手环抱胸前,解释道:“尘世间所处的所谓‘时空’,是由时间和空间两部分组成。十维就是九个维度空间加上一个时间维。之前上课的时候,仙师是不是曾说过,世界之所以是目前看到的这样,是因为凡人的感知只有这些。” 花盛问道:“好像扯远了,那你说的盘弦洞是?” “盘弦洞里就是充满这种能量弦的一维原体。能量弦有两种状态,静止的,和震动规律统一的弦,这些组成世界的一维的弦,组合成三维的网。听起来像处于时间和多维空间并行交融状态的盘丝洞。而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可孕育出能扭转时间的时光菩提。” 花盛瞪大双眼:“虽然还没完全听明白,但被你这么一解释,我怎么觉得,盘弦洞会是自己迄今为止去过的最危险的地方!感觉进去后随时都可能被分解成质子或中子,甚至被拆成一根根细线!” 第四十章 驾鹤飞行 未雨捂着嘴笑了:“不是你要问未雨的嘛?那当然要讲给你听。这还只是说了点皮毛呢!” “难怪你能当上门生会的副主簿。” “才不是这原因!”未雨说,“如果你愿意去找时光菩提,我可以陪你一起!” “但这是我个人私事,不能让你也置身于危险中。”花盛觉得自己孤家寡人倒没什么,如果令未雨遭遇不测,绝无法原谅自己。但反过来,他又特别想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在他记忆里埋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圣平宁,此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同时,那巧盒夺局遇到的鬼婆为何会认识自己,当时身上的图案又是哪里来的? 花盛感觉消失的记忆并不会很长,自己一定是在极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 “哎?你还担心我?”未雨露出一脸不屑,“凌霄级仙术可不是只有你一人会施展哦。我此行是给你当保镖的。” 对于未雨的嘲弄,花盛竟无力反驳:“我只是担心,这盘弦洞深不可测,即使凌霄级仙术也未必能妥善保护我们。” “你顾虑太多了。刚才不是说了?凡间就是由能量弦组成的。你在凡间长大,每天就都和无数能量弦接触,也没见有什么危险嘛?” “但那里的弦都很听话,有规律地存在了亿万年。你说的那些听上去就是不太守规矩,明显无组织无纪律啊!” “这不还有我呢!”未雨显得信心满满,“盘弦洞离这里约两千里地。如果驾云而行,半小时就能到。习院不是有几天假期?” “驾云的话,我飞天术还不是很熟练,怕飞不了那么久。” 未雨调皮地眨了下眼:“看来花道长你是要搭我的顺风车喽!” 花盛刚想回答,突然觉得背后有人凑近,回头便看到了太上小君的脸。 “嘿!你们俩又偷偷摸摸说什么悄悄话?”太上小君皱着眉头,瞅着花盛和未雨。 “我们?”花盛突然语无伦次。 未雨倒是很镇定,说:“如果和你说了,可别到处散播!” “在下向道祖发誓!保证不说。” 未雨瞅了他一眼:“道祖不就是你爷爷太上老君嘛?一门都是一家,你一看就是被宠坏的公子哥。你得换个对象发誓。” 太上小君说道:“那向如来佛祖发誓行不!绝对守口如瓶!” 未雨这才满意,低声道:“你也了解。花盛不是有段记忆丢失了?所以我提议,是不是一起去寻找时光菩提,用这时光菩提,把花盛的头脑恢复到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就能令他回想起来。” “什么?”太上小君看了看周围,“你们要去盘弦洞?那可是圣平宁禁地,不让人接近的!弄不好会被术道习院除名!” “啊?”花盛大喊道,“禁地?除……” 未雨赶紧用手指一点花盛的嘴,除名的“名”字还未说出口,花盛顿时变成了哑巴。 于是,这句话就变成了: “除……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花盛一脸焦虑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太上小君赶紧替他解开法术:“这位小哥哥低声些,是把自己当术道习院的大喇叭么?” 恢复声音的花盛赶紧说:“未雨,你可没告诉我这盘弦洞是禁地!” 未雨说:“那是当然的,能控制时间的宝物,如果不是禁地,自然会有被取走的风险。” 太上小君:“被称作禁地,却不光是因为那边有盘弦洞和时光菩提。”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花盛追问。 “唉,在下作为仙界后裔,这词不太好说。”太上小君一脸为难。 有什么词连神仙都要三缄其口?花盛转头看着未雨。未雨是仙灵,想必能告诉他缘由。 未雨思考了良久,缓缓说道:“因为那一片领域是佛门的。” “佛门?”花盛缓缓重复着这个词。对他来说,此前确实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对自己而言,在从小听到的故事中确实有看到神仙、佛祖这一类,但仔细想来,仙和佛确实不能算作是同门。但神话故事中,仙与佛往往一同出现,所以也没有再去细细分辨。但要真说的话,确实应该属于不同领域。他问道:“那这又代表什么?” 未雨说道:“圣平宁此前本是属于大唐故土,为道家仙人所住。后来因为武则天乾陵丰碑的关系,而不得不搬离土地之上。” “武则天又怎么了?” 未雨回答道:“这事太长,以后再向你细说。你只要知道圣平宁搬离之时,当时建立圣平宁仙境的七位仙圣,借助了观自在菩萨的力量,将圣平宁建造在了观自在菩萨的眼泪之中。所以圣平宁这块地方,本身虽说是道家仙境,但却有佛根。这佛根就成了道家不应涉足的禁地。或者说,从世间凡人的角度来看,有各自不同的信仰领域。” “原来是这样。”花盛喃喃道,“想不到这当中还牵扯到两派。那两者会不会对立起来?” “那倒不至于。所以两边其实都以礼相待,对于有争议之处,也尽量避而不谈。”太上小君叹了口气,“作为仙道界的圣平宁仙境,其全境最中央的“含枢纽”州,却有一块佛家区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其实……” 太上小君压低了声音,凑近说道:“所以仙界曾私下议论,这是观自在菩萨在建立圣平宁时,故意留下的私心。” “私心?”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太上小君摇了摇头,“但哪个地方成立初始,能没有点历史遗留问题呢?” “那我们去了会被发现么?”花盛有些不放心。 “只要小心就不容易被抓!”太上小君脸上写满了机灵二字。 “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有兴趣?”花盛瞬间觉得太上小君的表情像是要去度假。 “走啦走啦!这是为花盛你好!你们没见精彩的故事里,一旦说到禁地什么,那就必定是要去的啊!”太上小君用手勾住花盛的脖子,帅气地说道:“界限不就是用来超越,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哈哈。” 花盛顿时怀疑自己掉到一个坑里。尽管这是为他恢复记忆,但却更像是陪太上小君出去游玩。 难道这就是境界更高维度的神仙该有的模样?花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晨。 在太上小君的提议下,借着天还没亮的时候,大家在术道习院外,一处僻静之所会合。一大早,花盛去太上小君房里找他,却发现房间早已整理干净,空无一人。 于是,他便来到约定的地方,不消片刻未雨也到了。两人等了好一会儿,仍没见太上小君的影子。 未雨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官三代,不会是睡过头吧?” “他出门比我还早,我刚起床时见他屋子已经空了,本以为他早就到了。”花盛说。 “要不联系他一下?”花盛从怀里掏出瑞华宝镜,突然头上刮来一阵大风,把未雨银色的长发吹得四散飘逸。她压住头发往上望去,见太上小君竟然坐在一只五米长的大仙鹤之上,从他们头顶缓缓降落地面。 “哎?驾鹤而来,好帅啊!”花盛平生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大的仙鹤,居然上面还能坐人,顿时内心激动不已。 “因为考虑到了花盛你的驾云术还不熟练。虽说驾鹤比驾云飞过去略慢些,但毕竟有地方可坐,省下不少气力。”太上小君摸着仙鹤的脖子,“这可是习院里养着的宝贝,我早上去玄武神山顶偷偷牵了一只出来。” 未雨说道:“过几日不是要举行玄武神山的祭典?这些仙鹤可都要派用处的,怎能随便偷偷牵来?” “安啦安啦!习院养着几十只呢,又不是军队里整天列队报数,少一两只察觉不了。何况平日里仙鹤大都当观赏宠物了,偶尔人家也需要出来运动运动嘛。你说对不对,小鹤?”太上小君拍着仙鹤顶说。 仙鹤哇哦哇哦地发出鸣叫回应。 “你别乱拍,万一它生气呢。待会儿它别半路拒载,把我们从半空抛下去。”花盛制止了太上小君拍鹤顶的手。自己摸了摸仙鹤背上的羽毛,只觉温润细腻至极,像在抚摸一条高级的细羊绒毛毯。 “差不多天快全亮了,待会人来人往,我们起飞太扎眼,还是尽早出发为妙!”未雨脚下腾起一朵祥云,漂浮起来。 太上小君摸了一下仙鹤脖子,这仙鹤果然有灵性,立刻放低身姿。太上小君一步跨上鹤背,随后将花盛也一把拉了上来。 “我以前从没骑过仙鹤。这上面可有安全带?”花盛在鹤背上摸索着。 “你见过骑马系安全带的?”太上小君说。 “但是这起飞降落时,我怕不稳。背上羽毛这么细滑,毕竟几千米高空有点忐忑啊。” “你以为这是私人飞机?配个空姐好不好?不对,这不就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么。”太上小君斜眼瞧了下花盛,“先生,你要茶、咖啡还是小姐姐?” 话音刚落,仙鹤呱地鸣叫一声展翅高飞。花盛赶紧双手抓紧仙鹤羽毛,但感觉竟如电梯上升一般稳当,不知不觉已升至半空。俯瞰下方,整座术道习院的景色映入眼帘。旁边则是上回和未雨一起看演出的梨音剧场,周边的街道、楼阁都像微小模型一般被无尽的绿色山水丛林包覆,美不胜收。 攀升到一定高度后,仙鹤开始平稳翱翔。尽管已飞到半空,但也许是这灵鹤身上布有法术的缘故,空中的风吹不到鹤背上,温度也非常适宜。花盛放下悬着的心,开始欣赏起下方的景色。 花盛望着美景慢慢开始走神,这是他首次远离术道习院。早听说圣平宁全境有六百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域,将其称之为国度亦不为过。除去习院所在的地方,这里一定还有更多神奇的都市。而自己到圣平宁这些日子,幸好遇到了太上小君和未雨,这一仙一灵两位弟子在习道之路上给他很多帮助。如果没有他们和于然仙师,自己孤身一人实在难以想象。 “在想什么呢?”太上小君回过头,“感觉后面好安静,以为你掉下去了。” 花盛笑了起来:“其实我很想对你们说声谢谢。太上小君、未雨,如果没有你俩,我在这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未雨侧过脸看着花盛,院服长袖与深银色长发随风摆动,衬托着雪一般洁白的肌肤,露出甜甜的笑脸。 花盛这才发现,原来她还藏着一颗俏皮的小虎牙。 “有此因缘,对未雨也是幸事。”未雨说道。 “哎呦!未雨你说话太偏心了。这地方太热太挤,看来容不下在下了。”太上小君抱怨道,“你们两个前世有缘可以了吧。未雨要不你坐仙鹤背上,在下还是去云上吹吹凉风的好,现在真是如坐针毡。” 对太上小君话里的酸味,花盛刚想辩解几句,倒是未雨大大方方道:“行啊!劳烦你挪挪地方呗。” 说完未雨一脚踏到仙鹤背上,竟然将太上小君从鹤背挤下了高空。仙鹤一惊,上下颠簸抖动起来。 花盛趴着仙鹤背部想去拉住太上小君,但终究还是没抓住,让他掉落了下去。 “喂!太上小君你还好吧?”花盛趴着往下喊。 太上小君则慢悠悠地从花盛背后驾云飞了上来:“未雨,你这座抢得一点风度都没有。你难道忘了仙鹤是哪位大神仙带来的?” 未雨用袖子捂着嘴笑:“未雨可是健忘。但知道若习院发现仙鹤被人拐跑,自会有人背锅的!” 头上是碧蓝色的天空,明媚的阳光将人照耀得无比温暖舒适。未雨伸了个懒腰,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臂,令花盛看得心脏怦怦直跳。 阳光将仙鹤翱翔天际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伴随着底下一望无际的山脉、河流与田野,灰色的鹤影时而变大,时而缩小。 望着鹤翼下的无边美景,花盛突然觉得,只要留在这里就够了。其实过去的记忆什么的可有可无。对于凡间来说,自己早已死去。既然死去,又何苦去找寻那前世记忆?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一定需要知道答案。或许有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花盛眼眶一热。他突然觉得,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一种极为脆弱的平衡。越美好,守护这稍纵即逝的平衡就会越艰难。 第四十一章 盘弦之洞 转眼之间,仙鹤已飞到盘弦洞所在的山脉附近。 未雨望了望下方山林,只见古树参天、怪石嵯峨,说道:“我们应该早些降落。前面人迹罕至,既是禁地,切莫叫人看见,还是小心些更稳妥。” 两人都觉得未雨说得在理。仙鹤缓缓落地后,太上小君轻轻摸了摸仙鹤羽毛,然后拍拍鹤背说:“去吧。可别说出来玩过哦!” 仙鹤好似听懂,用长长的脖颈蹭了蹭太上小君的脸。随后长啸一声展翅而飞,慢慢消失在白云之中。 花盛、未雨和太上小君三人顺着半山腰的羊肠小径前行。走不多远,发现小道上的泥土、碎石和杂草逐渐多起来,没多久就变得看不清路了。 三人跟着直觉又往山林深处里走,路越走越陡,不久便树木丛生无路可行。 “应该就这附近,要不在下飞上去瞧瞧?”太上小君说着驾云而起,飘到低空俯瞰。 “这盘弦洞既然被视作禁地,必然不会大洞朝天。恐怕在上面也无法找到。”未雨说。 果不其然,太上小君飘落下来后说:“都是茂密丛林,没见着什么洞窟。但按理说确实该在这里。奇怪!难道是用法术隐藏起来了?” 花盛说:“要不我们再翻山找找?” 未雨说:“如果搜山般去找,怕是几天几夜也寻不得。多半是用结界隐藏了洞口,若不找到确切位置,即使从身边经过也无法察觉。” “要不在下试试导航地图?”太上小君说着掏出了瑞华宝镜。 花盛和未雨不约而同地说:“你在逗我么?” 太上小君不死心地在瑞华宝镜上搜了搜,确实不可能找到,只有作罢。 “你俩先别出声。”未雨将右手举了起来,“让未雨姑且一试。” 未雨紧闭双眼,用右手掌在空中来回探寻。过了许久,太上小君有些不耐烦,刚想说什么,就见未雨用手指着一处方向说:“这边!” “咦?未雨你是雷达么?”太上小君惊讶地问,“怎么发觉的?” “盘弦洞中拥有大量的能量弦,这些未化成物质的能量弦被大量集中后,必然有一部分会有波幅震动。只要震动,这种波动就必会产生空间弯曲,能量弦不会发出声响,但会有波动涟漪。”未雨快步前行,边走边说道,“你们有听说过引力波这种东西吗?只要感受到这种时空涟漪就能找到盘弦洞。但我们所处的世界被各种引力波穿透,要去排除干扰,这才才花费多时。” 花盛与太上小君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脸懵。 未雨回头看了看两人,说了句:“都是几百年前的旧知识了!你们平时在习院里都学了什么!” 太上小君说:“那好吧。但是你怎么能探测这种看不到的东西呢?你这招简直了,什么时候学的?” “自学。”未雨丢下一句。 “大仙,你要不改天传授一下吧!”太上小君似乎对这个叫引力波的东西充满好奇。 走了没多久,未雨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花盛问。 未雨闭着双眼,用手掌又确认了一下,轻声说:“到了!” 但周围只是一片浓密的墨绿色丛林,没看到有什么洞窟入口。 太上小君走上前,用手在空中试探了一下:“摸上去什么都没有,周边这些草木也都不是变化而成。这隐藏看来不止术幻级仙术。” “若能被简单识破,那便和不隐藏没区别了。”未雨说道。 只见她双手合拢,做了一个往前刺入的姿势。随后手掌四周出现电流的闪光,像扯开布帘般把眼前空气撕裂开,在无形的“布帘”背后出现一个黑色洞窟。 “这……这是凌霄级仙术吧?又是哪招?”太上小君张大了嘴巴,“不愧是门生会主簿级的!厉害啊!” “你们快进去!这空间裂痕撑不了多久,一会儿便将自动愈合。”未雨走了进去,用左手像撂着帘子般招呼两人进来。 “待会儿要怎么出来?”花盛有些担忧。 “有办法让我们进去,未雨自然也有法带我们出来喽!”太上小君总是无忧无虑。 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三人用御光术将手指点亮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看不到边的漆黑区域里。花盛将手指亮光尽力调亮,但无论多少亮度,都无法看到任何一处的洞壁。 “这洞穴究竟有多大?怎么看不到顶,也没有边?” “不是太大,而是周边洞壁不会反光。光线照到洞壁就像被吞没,不会有任何反射。”太上小君说。 花盛将手往旁边试探,走了两步果然触摸到坚硬的类似墙壁之处,但这壁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我试试能不能穿过去。”花盛念了穿墙术的口诀,往前一探,却被股软绵绵的反作用力弹了回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到地上。 “既能吞噬光线,那玄明级法术无法穿过洞壁也是情理之中。”太上小君说,“这洞窟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法阵。” “该怎么走?悬浮于漆黑的空间里,就像瞎子一般很容易碰壁。” “让我试试。”未雨将手指向前方,随后从食指中射出一道细细的高亮度光线,“如果光线能直射出去,就说明前面有路。若光线变短,则说明接近洞壁了。” 花盛觉得这光线很眼熟:“这原理是镭射光线么?” “未雨的独门绝技真不少!莫不都是课堂外的功夫。”太上小君看着这镭射光惊叹道,“但还得小心,如果洞穴是弯弯扭扭、起起伏伏的,一旦前面人转弯,后面人看起来就像隐身了。我们三个间隔不能太远。” 这盘弦洞和普通山洞不同,里面既不见生物痕迹,也不显得阴冷潮湿,就像太上小君所说这洞的结构并非天然形成。三人在深不可测的洞穴里走了约四分之一个时辰,前方远处发出幽幽绿光。 花盛看着背后发凉,恍如身处地府之中。不由庆幸身边有两位仙术高手,不然自己这脚步怕得沉上百倍。他转念又想,这禁忌洞窟谁都是第一次来,究竟有什么不测在等待着他们也未可知,便又有些不安。 花盛脑海正神游之际,走在最前的未雨将手中光线一收,伸手拦住后面的两人。 “轻声些!貌似快到盘弦洞的洞底了。” 三人身前是一个转角处,花盛与太上小君缓步向前,对着转角另一边慢慢探出头。 转角另一边是洞**唯一发光的所在,望过去是一幅如梦如幻的景象。一棵参天的菩提大树伫立于中央,或许是因为这棵菩提树太过高大,更显得前方洞穴尤其广阔。 菩提树的茂密树叶散发着荧光绿,而顶上中间正挂着颗闪闪发光的小果实。 “看来,那就是时光菩提?”花盛轻声问。 “在下猜也是!”太上小君说,“这里看来颇为安静,没见有什么守卫。或许只要爬上树去就能将时光菩提信手拈来。” 未雨显得更为谨慎,她仔细观察菩提树,说:“未雨觉得应不会这般简单。你们看这菩提树周围的地面都是网状的发光线条,其中必有什么文章。” 正如未雨所说,时光菩提树像置身于一张巨型蜘蛛网的中心,周围被一圈圈蛛网环绕。而这看似蜘蛛网的细丝都和树叶一样散发着荧光绿。虽然蛛丝色泽并不鲜亮,但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能发现。远远望去,整棵苍天菩提树像漂浮在漆黑的夜空中一般,散发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色彩。 “想必下面的蛛网就是能量弦。第一次见到,还挺漂亮呢。”太上小君的词典里,永远没有不安这个词,他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在下去会会它!” 花盛没来得及伸手阻拦,太上小君已身在半空中,只见他落在蜘蛛网般的能量弦上,洞内仍是一片静寂。 太上小君踏在弦上来回走动,试着迈几步后又跳了几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好像没什么事。你们也过来吧!”太上小君招呼花盛和未雨过去。 未雨比较谨慎,对花盛说:“我先过去,如果没事,你便前来。” 随后,未雨也从一旁走入蜘蛛网中,同样没任何异样。她来回踱了数步,确定没事后向花盛点了点头。 花盛这才放心往前走去。但就在他一脚踩上能量弦时,地上条条细弦突然颤动起来,并伴随着琴弦被撩动的响声。这声音在寂静一片的洞穴中尤为刺耳,一时几乎将花盛吓得灵魂出窍。 “这怎么回事?”太上小君蹲下身看了看自己和未雨的脚下,两人脚下的细弦纹丝未动。又看花盛这边,确实是他脚下的弦在震动。而声音也是从震动的弦中发出。 花盛大惊之余又将另一只脚放了下来,果不其然,又是一阵琴弦撩拨声,同时整张网被带动起来开始微微抖动。在花盛踏入网中之前,那细弦就像画于地面的图案。而现在则像是悬在半空中的吊桥,带动太上小君和未雨上下晃动起来。 “停停停!”太上小君对着花盛叫道,“花大爷劳驾您别动!” 未雨道:“看来这网上站不了凡人。要不花盛你试试驾云术,看看能否漂浮于地面之上,避免踩踏到这弦。” 花盛掐诀念咒,但试了几次并没效果,惊道:“难道仙咒被封印了?” 太上小君环顾四周:“不,应该不是被封住。想必是这洞窟内法阵太强,云彩进不了洞穴,所以无云可驾。” “花盛你待在原地,莫要乱动。让我和太上小君去取时光菩提。”未雨说。 花盛听罢稳住身形,蹲好马步纹丝不动。心中庆幸还好刚才只走了两步,待未雨他们取到时光菩提后,再退出这蛛网也不迟。 “看在下伸手摘菩提!”说着太上小君往树上一跃而去。但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就在他接近菩提树时,太上小君的人影突然在半空中消失了! 花盛赶紧用目光在四面搜索太上小君,果不其然,他确实没影了。就在要接触树身的一刹那,太上小君居然失踪了? “咦?人呢?快找找!” 花盛话音刚落,就见太上小君从他后方的半空突然出现,落在他不远处的细弦上。 太上小君脸上充满疑惑:“有没有搞错?怎么又是这里?都跑烦了!” “难道是鬼打墙?”花盛问。他以前不是没听说过这类传说,人在荒郊野外走不出某个地方的故事。 “开玩笑。什么鬼打墙能困住在下这神仙?” 太上小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类似鬼打墙的法术,有一定修为的凡人道士就可破除化解,在术道习院的书籍中只是初级的术幻级咒语,即使最高级的鬼打墙也仅勉强算玄明级。要说鬼打墙能困住仙人恐怕就是笑话了。何况还是太上小君这类高级别的神仙。 花盛说:“要不太上小君你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 “是啊!再试一次或许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但在下跑来跑去的,已经试了十几次了。” “十几次?”花盛懵了,“我和未雨都站在这里,明明只看到你跑了一次。” “在下正方向跑了五次,反过来往外面也跑六次,后来再从外面往树的方向跑。靠近菩提树时会出现在蜘蛛网的外侧。而往外侧方向走,却会从蜘蛛网这边出现。” 花盛摸不着头脑:“你每次都是从我们面前跑过?我怎么没看到?况且你才消失了两秒钟而已。” “每次都从你面前跑过。上回你也说在下只跑了一次,你还让在下在你手上画个横杠,说是记数。不信你自己看手掌。”太上小君指着花盛的右手。 花盛举起自己的右手,正如他所预料的,右手上什么记号都没有。然后他又翻看左手,也没有任何记号痕迹。他把两手摊开冲着太上小君说:“看!什么都没有!” 太上小君露出惊奇的表情,赶忙跑上来翻看花盛的两只手:“奇怪!在下明明划了道黑线的!” “你出现幻觉了?” 太上小君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可能?” 此时一旁的未雨突然说:“太上小君,你确定来回跑了多次?” “这还有错?” “每次都从我们面前经过的话,那我们表情有什么变化么?” “没什么变化啊!”太上小君回想着,“哦!要说有什么不妥之处,好像在下跑烦了,但你们不觉得有怪异。所以在下上次跑过时,花盛和现在一样说在下只跑了一次。” “那你不在这张网上时,是否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有条通道,很短,前面几步就是光。往前走,便回到这里了。” “突然想到,有没有种可能。我们三个处在某个法阵中,实际是个时间变幻之地。每个往返跑动的人就会回到短暂的时间前,约是一盏茶的时间。” “未雨说的有理。这里莫不是有个时间虫洞?”太上小君将双手放在脑后,“难道我们要被困在这里不成?” “换作我看看!”未雨往菩提树方向慢步走去。在靠近时光菩提树时,她的手就像摸到一堵电墙般被弹了回来。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未雨又尝试着伸出手,此时就看到手掌在半空被电流包围。她来回滑动手掌,就像面前有条直立的河川,湖水被手掌来回撩动,扩散出阵阵电流的涟漪。虽说看似柔软似水,但无论未雨如何努力都无法穿透这电流形成的墙壁。 未雨尝试几次,唯有放弃:“没办法,看来我过不去。”说着她往蛛网外侧走去,但与太上小君截然不同的是,未雨只要向外走,就能轻易地走出蛛网。于是,她回到三人进入洞窟前的那个拐角处。 太上小君说:“这阵对我们两个的反应截然不同,看来得让花盛也试一下?” “我没问题。但现在被困在这弦上动弹不得。”花盛说,“只要一走动就有声音,而且地面上下晃动。倘若走快几步,弄不好会引发塌陷。” 太上小君走到花盛前蹲下马步,两手手掌向上叠在一起,说:“你试试踩到在下的手掌上,在下把你抛过去试试。” “这方法不错!”花盛说着立马原地腾空而起,右脚踩在太上小君两手之上。太上小君随后用力往上一抛,花盛便向着时光菩提树飞去。 就在半空时,花盛听道后面传来未雨的声音:“太上小君,若和我一样遇到的是电网,就不怕他像虫子一样被电成焦炭么?” “此话确实有理!”太上小君慢悠悠地淡定回答。 和两人气定神闲不同,原本信心满满冲着菩提树飞去的花盛大叫:“喂!你们怎么不早提醒我?” 可惜为时已晚,花盛在半空中闪避不及,一头栽了过去。 万幸的是,花盛并没遇到电流墙,而是与太上小君一样消失在半空。接着花盛从对面半空中出现,像是一脚踩空摔了下来。或许因为失去重心掉落太快,太上小君要去接已来不及,导致花盛重重掉在了地上。 顿时砰的一声闷响,布满地面的能量弦开始剧烈颤动。坚若磐石的地面像水床一样开始大幅地上下波动,未雨和太上小君只得来回调整步伐才不至于摔倒。而同时细弦就像一位不懂旋律的琴手在古琴上粗野胡乱地拨弄,发出错综复杂的剧烈杂音。 “不知怎么了,穿过隧道时我看到些怪异的画面。”花盛捂着自己的额头。 “还有这事?你看到了什么?”太上小君问。 “我看到暴风雨的夜里,我在游轮甲板上行走,前面是两个穿白裙的女生,其中一个眼睛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她脸上全是血……”花盛回忆着,同时感觉头疼欲裂。 未雨追问道:“还看到什么?” “记不清,但不像现在的情景,而是穿越隧道时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不知道怎么的,头好疼!”花盛脑海中只有几张幻灯片般的画面,完全记不清细节。 此时,随着地面细弦产生共振,周围被带动的弦越来越多。和刚才有所不同,原本静止的细弦由于花盛重重一摔开始有规律地颤动,这些细弦像被震碎般开始脱离地面,变成无数的细细短短的发丝状。“发丝”继续震动断裂,整个洞穴中央的半空飘满像荧光绿的棉絮。 “糟糕!静止的能量弦如果分散震动的话,会逐渐变成基本粒子!”未雨喊道。 “那会发生什么?”太上小君在上下晃动中努力稳定身型。 “基本粒子会组成夸克、质子、中子,然后再组合就是原子、分子。这表示能量弦吸收了刚才震动的能量,现在正从能量转化为物质。但不确定会变成什么物质!” “其实刚才就想问,既然有大蜘蛛网,为什么没见有大蜘蛛?”太上小君说。 “啊啊啊!你别乌鸦嘴!”花盛作为三人中仙力最弱者,自然不希望太上小君一语成谶,何况还是令人汗毛林立的蜘蛛!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荧光绿棉絮,终究还是没让花盛“失望”,它们互相吸引快速缠绕,然后开始有规律地组合。 不多时,正如太上小君所预言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只足足比他们三人加起来还大上十倍有余,长着血盆大口和红色眼珠的长毛狼蛛! 第四十二章 长毛狼蛛 “宾勾!看!”太上小君指着那大狼蛛手舞足蹈,“你们瞧!你们瞧!在下就说是蜘蛛!” “这乌鸦嘴有什么好得意!” 花盛连滚带爬地翻身躲避,跑到边缘时也如太上小君一样无法逃脱法阵,又从阵型中央位置跑了出来。 “逃都没法逃,真叫惨!” 刚降世的长毛狼蛛看到三位不速之客,它张开八只毛茸茸的巨型长脚,咔咔地朝离它最近的太上小君爬来。 “到底是八只脚,速度很快嘛!”太上小君说着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了长毛狼蛛的后面。 长毛狼蛛看了看阵型以外的未雨,又看了看就在眼前的花盛,果断地朝花盛扑来! “就知道最倒霉的会是我!” 花盛继续往前躲闪,但他越是跑,地上的弦就震动得越是剧烈,伴随的声音也响彻四壁。 太上小君在后面喊道:“花盛,你越跑目标越明显啊!” “我现在紧张地下巴都要掉了,不跑难道等死?我死过一回了,难道要死两回?”花盛喊道。 “上回你死得不明不白,这回至少起码死得明明白白啊!”未雨逗他。 “我说你们干瞪眼看我逃命,你俩是不是人啊?”花盛边逃命边吼。 未雨和太上小君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是!” 这回答倒是合情合理的大实话。但是此时此刻的花盛却一点不觉好笑。他就像业余观众在高空走钢丝,随时都要跌个粉身碎骨。 “好啦!只是怕你在仙鹤上坐久了身体僵硬,运动下热热身嘛!”说罢未雨跳入阵中,细长的身型卡在了花盛与大狼蛛之间,抬起手说,“狼蛛狼蛛,消消气!” 大狼蛛似乎不吃这套,朝着未雨猛地扑来,然后听得咚的一声闷响,狼蛛就像撞在透明的琉璃墙上。原来未雨早已施法在自己与大狼蛛之间架起一堵无形的墙壁。 狼蛛往前试探了几下,又往上爬了几步,一时没有找到翻过这堵透明墙壁的方法。 花盛刚想松口气,就见那狼蛛张开利嘴,对着无形墙壁狠狠地咬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花盛明显看到狼蛛的嘴距离自己又近了几分。刚才难以突破的无形墙壁,现在竟已被狼蛛的利嘴所穿透! 狼蛛又接连做出啃食的动作,将一块一块墙壁咬下撕碎,随后竟从咬出的缺口中攀爬而来! 未雨眉头微微一皱,迅速祭出寒冰咒,一股冰雪风暴从未雨手中猛吹过去。大狼蛛的外壳瞬间积上厚厚的冰层,但此举并未阻挡狼蛛的脚步。即使未雨手中冰雪风暴的威力不断加强,大狼蛛也无济于事,往两人逼近的脚步并未放缓多少。 花盛见对方以咄咄逼人之势而来,对未雨说道:“这大蜘蛛真是皮糙肉厚,看来普通法术伤不了它。你会不会凌霄级的寒冰术?会的话,试试更强的咒语!” “已是凌霄级了!”未雨神情严峻地盯着眼前这只怪物。 花盛第一次看到未雨表情如此严肃,心想这回真的遇到大麻烦了!未雨她自己不受法阵所困,但花盛和太上小君则被困于阵中无处可逃。 此时,未雨两手一翻,冰雪变成了冰刀开始往狼蛛身上刺去。眼见冰刀一根根扎进了狼蛛厚实的外壳上,花盛还未来得及叫好,那些冰刀便从狼蛛身上滑落。刚才扎进去的地方,竟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冰刀刺进去了!”花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没错。确实刺进去了。” “那为什么一点都没有伤到它?怎可能这么迅速愈合了?” “不是愈合。”未雨说,“是回到一秒以前。” “一秒前?它会穿越时间?” “这盘弦洞很古怪,当中蕴藏着无数的时间旋涡。每次对大狼蛛造成了伤害,它就会回到一秒前未曾受伤的样子。所以任何攻击性法术都伤不了它!” “那未雨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和太上小君!”花盛开始念起所有能想到的攻击性咒语,要与这大狼蛛殊死一搏。 “说什么傻话!你还在这,我怎么能走?”未雨让人觉得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太危险了!不能让你在这里丢了性命!” “快住嘴!” “未雨!我只是个凡人,即便吃过仙丹,寿命也绝不会长多少!但是你不同,你是灵族,可以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我今天没命了,也顶多是少活几十岁。但你若是死了,可能少活一千年。”花盛喊道,“别在这里,你快走!” 未雨转过头,眼眶微微发红,说:“你这傻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算这些有的没的!” 狼蛛背后突然传来太上小君的声音:“哎呦!花盛你又逞英雄!别像个老头子,在沉船上喊着妇女与儿童先走。” 只见一个身影从狼蛛身后腾空跃起,太上小君出现在半空。他手中一道金光闪过,原来是将左耳的耳环一把抓在了手心。那耳环立刻化作干将莫邪两柄长剑。 太上小君在半空中握住这两柄明晃晃的长剑,帅气地高高地翻越狼蛛的背面,身形矫健地落在花盛和未雨之前,将手中长剑舞了个剑花,说:“表演时刻到了!正确的台词是:两位谁也别走,都留在这当观众,好好看在下收拾这怪物!” “给你们看看什么是凌霄太极御剑术!这才是真正的硬核仙咒!”太上小君双手一松,两把剑竟然脱开手腾空而起,随后同时射向大狼蛛。随着一连串当当当的声音,狼蛛头上的硬壳一阵火星四溅,硕大身躯竟被两把飞舞的宝剑击得连连往后退去。 这天神下凡般的太上小君,让花盛顿时看到走出盘弦洞的希望! 随着干将莫邪两把神剑的重重阻击,太上小君对着狼蛛运剑步步紧逼,进攻之法可谓千变万化。当自己身形靠近两把宝剑后,他时而在空中握住干将宝剑,与飞舞在空中的莫邪宝剑配合施展剑法;时而又换成手持莫邪宝剑,与飞舞的干将宝剑施展双剑合璧之术。不仅如此,神剑亦能化作飞剑,让太上小君作为站立支点踏剑飞行。 这两柄神剑在他的凌霄太极剑术中,如朵朵莲花绽放,一时间洞内寒光四射。这种层层递进的连环攻击,硬生生地将大狼蛛逼退了数十步。 就在****般地连环攻击后,太上小君右手紧握干将剑,并用左手控制空中的莫邪剑。那柄空中的莫邪剑像长了眼睛般在空中飞舞蓄力,随后咔的一声猛地刺进狼蛛一只长脚内。就在长脚产生一道裂缝的瞬间,太上小君双手握着干将剑从天而降。 咔嚓一声!大狼蛛的一条长足被连根砍断。 一旁的花盛还没来得及欢呼。正如此前未雨所言,落在地上的大狼蛛的断足分解成一个个光点,随后消散而开。而大狼蛛身上的伤口处,则汇聚起许多光点,最后那长脚竟复原如初。 就是说无论怎么砍杀,大狼蛛的伤口都会恢复到前一秒的状态,难以伤及分毫。 “永远不会受伤就很尴尬了!”太上小君落地后吐槽了一句。 未雨说:“看来要将这厮击倒极为困难!能不能想到其它办法降伏?” “有了。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上小君灵机一动,召回双剑往地上一指,两柄宝剑从天而降直直插入地面。他跑到宝剑旁,手握剑柄用力往侧面一掰,原本遍布在地上的能量弦被撬动起来。 一旁的花盛顿时领会了用意,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宝剑旁,用手握住地上散发荧光绿的能量弦,大吼一声:“起!” 那根能量弦竟然犹如抽丝般从地上被扯了出来。一旁的未雨也已赶到,三人合力抽出一根。随后又抽出第二根、第三根。 花盛、太上小君和未雨每人手中握住一根能量弦,随后甩鞭子般往大狼蛛抽去,每人都扯住了狼蛛的一只脚。狼蛛虽然三足被困,但还有锋利如刀刃的五根长脚,很快便切断了缠在三足上的能量弦。 太上小君召来干将莫邪再试,这次先缠住大狼蛛的两只脚,并用双剑将缠在两足上的能量弦牢牢钉于地面。随后三人再拉住手中的能量弦,这次足足缠住了五只脚。虽然比上一次缠住更多,但只要有一脚没被缠住,大狼蛛就会用这根脚将缠绕在其余脚上的能量弦快速削断挣脱。 “我们人手有限,算上双剑最多只能缠住五足,缺些人手!”太上小君一脸恼怒。 眼见着干将莫邪两柄宝剑能暂时抵挡住大狼蛛的脚步,花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有个办法不知行不行。” “一试便知!”太上小君正愁没主意。 “这两面是个时间虫洞,进入其中任何一面,就会回到约半分钟之前。那如果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对着时间虫洞一个方向冲刺,由于经过的路程中有一段在虫洞外,那我们能不能拦住之前的自己?” 太上小君张大嘴巴:“有理!在下来试试!” “恐怕未必这么顺利。”未雨提出了不同意见。 “何以见得?”太上小君问。 未雨说:“太上小君是神仙,仙与佛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过去、现在与未来,仙与佛都是唯一的存在。不可能存在说,神仙穿越到过去,变成两位仙人。” “那也得试一下才知道!”太上小君话音未落,自己又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果然不行。” 花盛一见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刚才确实试过了。之所以没有看到他跑起来,是因为他又穿越到了尝试之前的时间。 “每次穿去,速度上应该能赶上大约半分钟前的自己。但在下一到那时,过去的自己就会突然消失不见,根本拦不住。”太上小君描述着。 未雨说:“能穿越时间抓住的东西,一定得是物质组成。唯有灵族与凡人这种由物质组成的才能做到。” 而未雨刚才已尝试过,不知为何被时间虫洞拒之门外,无法跨越。 所以三人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理论上只有花盛可以。 花盛倒没有一丝犹豫,他立刻开始摩拳擦掌:“太上小君,有劳你带着我一起穿过时间虫洞。你法力强过我,所以当我们看到过去的我时,就用定身术将过去的我定在原处。然后我们再提速,再定住我自己。如此越走越快,不断往复,直到人数足够了。随后解开仙术一拥而上,用能量弦牢牢捆住这大狼蛛!” 太上小君斜眼瞧了一眼大狼蛛,干将莫邪与它的缠斗毕竟拦不住多久,便打定主意说:“好!说走就走!” “交给你了!” “一、二、三!冲!”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开始往菩提树方向冲去。 太上小君提住花盛的脖领,两人一起快速移动,每穿过前方光亮处就做一次加速。每通过一次,就听太上小君喊出:“定!” 一开始花盛还能分辨出何时身处现实,何时身处虫洞。但没穿越几次,光亮闪烁逐步便逐步加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他唯有闭着眼蒙着头,一股脑地往前冲。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花盛能感受到自己被太上小君带起,离开地面悬于空中。 此时的他已经无暇顾及,因为正如之前一般,在通过时间虫洞时,花盛的头开始疼痛并出现幻觉。一张张幻灯片般的场景在脑海中不停地闪烁。 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现实。伴随着剧烈头疼,他不停地看到令自己莫名其妙的画面。先是看到未雨背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流着泪抚摸自己的侧脸;一会又转到另一个场景,竟然看到未雨不再身穿道服,而是穿着洁白的婚纱,手里捧着生日蛋糕;接着,看到太上小君正在他眼前捡起一根干枯树枝,但立刻被树枝烫伤了手掌;随后,看到一个拥有海洋般湛蓝眼睛的女孩,以及一位身披红色袈裟的年轻僧人。这些不明所以的画面开始纠缠,染缸一样化成模糊的色彩,直至化为一片白光,只剩下剧烈的头痛。 “受不了了,快停下!头要裂了!”花盛突然摔倒在地,犹如被利斧劈开般的头疼让他瞬间丧失视力,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没事吧!”花盛听到未雨在问他,但眼前一片漆黑。直到失明了数秒后,花盛眼里才渐渐有未雨脸部的轮廓。 “头好疼,成功了么?人数够不够?”花盛捂住自己的头问。 “我们做到了!” 花盛模模糊糊地看到未雨关切的眼睛,她正用纤细的手指指向自己背后。 “花盛,我们现在有了七十二个你!” 第四十三章 玄武祭典 头疼感还没来得及散去,花盛只听得背后太上小君大声一喝:“急急如律令!解!” 被定身术锁在原地的整齐站立着的花盛们开始活动起来。其中一部分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捂着头。想必是靠近当前时间的那些,正由于不断穿越而导致的剧烈头疼。 “这回能让大狼蛛领教我们的厉害了!”花盛咬着牙。 一时间喊声震天。 花盛头一次领教,数十个自己的声音共同喊出,是如何震撼! 随后太上小君用干将莫邪宝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沟,数十个花盛一拥而上。在波涛似的地面上抽出能量弦,随后往大狼蛛直冲而去。 虽然花盛的仙力尚浅,但毕竟手握能量弦人多势众。大家分批抓住能量弦,有的穿过大狼蛛的脚下,有的则穿过狼蛛利齿,还有三两个携手用弦蒙住大狼蛛的眼睛。而未雨与太上小君也丝毫没有懈怠,在众人合力之下,不消一炷香的功夫,整只巨大狼蛛便被捆成了一只粽子。 太上小君兴奋地直拍手:“花盛,你这建议实乃年度最佳。其实都用不着在下和未雨出手,光靠你,不,光靠你们就能把它收拾了!” 大狼蛛捆在地上动弹不得,两只大眼咕噜噜地转,丝毫没法挣脱。而随着大狼蛛被制服,地上能量弦的颜色正在渐渐转淡,最后居然和这大狼蛛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随着能量弦法阵结界和时间虫洞的消失,那遍地站立的花盛也开始逐个不见。 未雨突然跑上前去握着其中一个花盛的手,紧握住不放。 那个被未雨握住双手的花盛顿时有些腼腆,问:“这是?” “我担心所有的你都消失不见。”未雨咬着嘴唇。 不到三秒的时间,除了未雨手中握着的,来自其他时空的花盛最终都消失在空气里。 花盛问:“但你是怎么知道,你所握住的就是最后留下的我?” “当然知道!”未雨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露出孩子般的天真,“因为我握住哪个,哪个你就会留下来!” 花盛脸上一热。 未雨轻声说道:“你且过来,我告诉你……” 花盛转过脸去,将耳朵凑近。 未雨在花盛耳旁轻轻说道:“未雨没忘记你,你也别忘了未雨。” 说罢,未雨趁着太上小君在观察菩提树时,在花盛耳根处轻轻吻了一下。 花盛像被电流击中,整个人本能地一震!心脏不规律的咚咚乱跳,像要蹦出嗓子眼! 未雨的脸从他耳旁离开时,银色的细发划过花盛脸上,传来轻微而刺激的痒,并留下一缕残存的香味,令花盛一时站立不稳。 花盛的脸上烫得血液沸腾,刚想说什么。 未雨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小声的动作,随后用眼光瞄了一眼旁边的太上小君。 花盛这才想起来,别让太上小君看出什么端倪。 此时,原本蛛网一般的法阵渐渐消散解除。太上小君已经站在树旁,用手抚摸着树皮,喃喃道:“这树好神奇,像是在吐纳呼吸一般。” 花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心绪平稳一些。但脸上似乎还留有一丝未雨的香气,那香味好是神奇,闻了似乎身上的伤痛也感觉不到,头疼也减轻了很多。 他慢慢走上前去,也摸着时光菩提树,只感觉这棵树温良如玉。正如太上小君所说,能从中感受到一阵阵呼吸的节奏感。 随后,花盛飞身跃上一根树枝,尝试着从树干往上爬去。越接近时光菩提,花盛就觉得内心越是平和。时光菩提只有一节小指的大小,当他伸出手时,刚一接触菩提,那果实便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花盛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颗要孕育千年的菩提子。 “那么接下去我该如何恢复记忆?”花盛跳下菩提树,端详着这颗菩提,“难道是吃了它?” “乱说。时光菩提是法器,怎会是吃掉?必然要施以仙术。”未雨想了想,说,“找道灵星君的话一定有办法。” “道灵星君?这人是谁?”花盛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 太上小君脸上露出了鄙视的神色:“你来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术道习院的院长是谁?” “我只是个边缘人物,与习院核心人员距离有点远。”花盛面露尴尬。 他在术道习院里打交道最多的仙师也就是于然仙师,随后便是思仙阁事故尉察组的觉光仙师与火雷仙师。虽说待在习院已有大半年,但对院长一直无缘得见,自然也就不曾留意过。 未雨说道:“道灵星君平日里多是闭关不出,习院内能直接面见他的仙人屈指可数。但好在过几天便是玄武祭典,道灵星君会在玄武灵山主持这年度祭典。典礼结束后一时不会走开,到时我们拦住星君一问便知。” 花盛问:“这位道灵星君想必是术道习院法力最强的神仙,他多大年纪?” 太上小君说:“一万八千四百多岁。” 花盛愣了半晌才消化,心想这位院长定是位极具道行的老神仙。但转念又有顾虑,说:“如果告诉他,我们拿到了时光菩提,那岂不是违反了这里的圣律?” 太上小君答道:“那就只当是询问,别说我们已将时光菩提弄到手了。” 此后,三人辗转离开盘弦洞,回到术道习院。 花盛整日将时光菩提贴身收纳于怀中,唯恐不小心弄丢。由于时光菩提来自传说中的圣平宁禁地,因此他亦不敢贸然取出,生怕被别人看到。 刚回到术道习院时,里面已经非常热闹。到处人声鼎沸,仙族、灵族、人族的习院弟子都忙着筹备玄武祭典。花盛和太上小君也被叫去搭手帮忙。 只见整座习院内彩旗招展,各条道路上都是人来车往。负责运输的运输、搭建的搭建,一片节庆的繁忙景象。 在术道习院门生委员会的带动之下,作为一年一度的习院祭典盛事,弟子们纷纷安排了各项周边活动。借此难得的假期,习院内到处是弟子自发的活动、自制艺术品的小集市以及仙术交流的小论坛等。几条主干道、大草地上都挤满了人,好不热闹。 最让花盛觉得有趣的是,术道习院里的小弟子们,他们一个个虽然只有六七岁,说话奶声奶气,但身着习院道服掐诀念咒的样子却毫不含糊。在玄武祭典的集市内,到处都能见到这些孩童的身影,他们帮助收拾地上散落的纸屑,并给来来往往的弟子们免费提供自己缝制的大小布袋,供弟子们平时携带书籍典章之用。 花盛也跟着自己一届的门生在集市中设了个小摊位,太上小君和几位弟子将自行炼制的膏药装于小木桶内,花盛就不断将膏药涂在纸上,晾干后包装好,放在他们的摊位前,以供前来的人任意取用。 虽然这些养身膏药并不像九转还丹那般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对于人族、灵族的一些日常病痛,都能做到患处一贴就药到病除。 在休息间隙,未雨铜铃般的招呼声和充满阳光的笑脸,总能使花盛扫去疲惫。两人借着山顶短暂的无人之际,用寒冰术将湖水偷偷地冻住一个角落,坐在冰面上纳凉。未雨还嫌气氛不够,变出一小片下雪的云朵。两人就在三伏天里,一边看着飘落的雪花,一边坐在冰面上吃起刨冰。 转眼间,玄武祭典来临了。花盛在摆摊忙了两天后感觉有些乏力,但看到玄武神山上彩旗飘扬,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道旗如云海一般,好不热闹!毕竟是术道习院每年都要举办的重大节日,看着这景色,花盛的兴奋之情便将自己的困乏一扫而空。 习院的全体人员需要七天沐浴吃素、焚香祷告来筹备着这场大型祭典。活动当天寅时正,花盛和太上小君就已开静起床洗漱。想到能得见院长道灵星君,花盛心中激动不已。 能成为上百位习院仙师之首,管理数万弟子,必是位温和慈祥又极具威严的长者。大神仙难得出关,花盛想尽量靠前挤一挤好看清院长真容。等祭祀一结束,就抽个空隙面见星君询问时光菩提的事。 当花盛登上玄武神山的山顶时,发现山顶湖泊的水面上早已搭满一个个错落有致的空中平台。这些平台与白玉石桥相映成趣,与威严的凌岩石塔共同造就了一番奇妙景象。此外,山上竹林中尚有些未散去的晨雾,许多仙鹤时隐时现,有的展翅飞舞,有的驻足停留,呈现出地道的仙境美景。 空中平台集群于凌岩塔之间的空地上,还建有一处宽阔的祭典台。而凌岩石塔的塔身两侧不知何时也已伫立着两个高度相近的高台。 早已到负责现场工作的弟子们点燃祭典台前方的三柱高香,空气中顿时多了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由于祭典时间尚早,花盛选了一处靠前的座位。屁股还没坐热,背后就被人拍了一下。 “嘿!兄台施展的是移形换影之术?在下晚出门两步,连你影子都见不着了。”原来是太上小君。 “我想要尽量争取靠前的座位,待祭典结束后,好直接找道灵星君询问时光菩提的事。” “还真有心,待会儿在下帮你一起围追堵截院长!” 过不多久,越来越多的门生弟子集聚山顶,靠前的平台上一时座无虚席。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山顶已是人头攒动。花盛回头望去,到处是乌泱泱一片,稍稍晚到的弟子们只能站立在最后方,视野差了很多。花盛不由地庆幸自己早到的英明。 刚还在四处张望,忽闻前方传出几声撞钟,原本喧闹的山顶立刻安静下来,看来祭典活动即将拉开帷幕。 随着撞钟声停止,前方的祭典平台缓缓上升,变成一个拥有九级石阶的大平台。花盛向前望去,只见术道习院门生委员会的主簿天极子和副主簿未雨,正脚踏云鞋,身穿崭新的习院道服,一左一右现身于石阶两侧。 只见天极子与未雨手托金银两个盘,天极子的金盘上放置有绢、巾、果、镜、旌旗、弓矢共六件物品。而未雨的银盘上放置有另外六件,分别为纸、墨、笔、砚、鲜花、长剑。 随后两人步履整齐划一地登上祭典平台。两人手持金银两盘,先举左脚踩离卦,右脚踏坤卦;左脚踩震卦,右脚踩兑卦,左脚从右脚并踩兑卦;右脚踩艮卦,左脚踩坎卦,右脚踩乾卦;左脚踩天门,右脚踩人门,左脚从右脚并立人门,然后深吸气并念咒。 太上小君为花盛解释道:“玄武祭典之前,设坛、摆供、燃灯、焚香、升坛步骤缺一不可。现在两位护法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脚一横一直而呈丁字形的行布,是象征阴阳交替、法力无边。” 随后天极子与未雨将盘中物品放置于祭奠长桌上,天极子退至平台左侧。 未雨放置完物品,又举起长剑念道: “灵气光芒昭日月,尊者扶剑荡乾坤。” 第四十四章 不速之敌 随后未雨仗剑起舞,脚尖微微离地,全身悬于空中翩翩起舞。一时间祭典平台之上剑锋闪烁、灵光灿烂,未雨身姿曼妙轻盈,深银色的长发与剑光融为一体,可谓是美不胜收。这剑舞约有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全程未雨脚尖不曾触地半分。 台下习院弟子无一不懂仙术,但却都看得瞠目结舌。因为这剑舞之中,未雨不曾施展一次悬空之术。整个过程中,身体分量只是被手中长剑带动而离地。若不是身形轻若鸿羽,并且以剑人合一巧妙地抵消重量,是万万不可能像未雨这样不依赖仙术就能做到的。 虽然祭典现场要求肃静,但依然有弟子按捺不住而在下面低声叫好。 未雨一舞已毕,收起长剑的同时脚尖触地,并未发出一点声响。她恭敬地双手拖住长剑,将其放回祭典长桌之上。之后天极子迈步上前,与未雨一起焚香祷告。 “这是告知天界各路众神众仙玄武祭典开始。随后两位护法会上高台,施法护阵。”太上小君压低嗓门。 “刚才真是太美了!”花盛还沉浸在未雨刚才的剑舞之中,说道,“这每年都是门生委员会的正副主簿前来祭拜?” “是的。自从在下入学以来,每年都是天极子护阵。原来的女护法长他几岁,去年满师毕业离开习院了。而新来的未雨又天资聪颖,是习院公认的非常难得的法术奇才,所以就由刚来的未雨当新一届的祭典护法。” “想来若不是一等一的仙术高手,也难以担当此任。”花盛说出了心里话。 祭典台上的未雨和天极子焚香完毕后,一左一右从祭典台两侧漫步走下。随后径直来到凌岩塔旁新建的两座直立高台前,两人腾云驾雾而起,飞上空中的高台盘腿而坐。 没多久,高台上亮起两道圆柱形金光,与高台合为一体,犹如两根巨大的香烛一般。 此时,位于下方的弟子们开始发出欢呼声。花盛赶紧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只见一位眉目清秀、瞳孔金光四射的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郎,身着寓意紫气东来的紫金道袍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位英气逼人的少年一登场,顿时山顶霞光万丈,瑞彩千条,少年便在全场的欢呼声中缓步登上祭典平台。 “哟!这位小道士气宇不凡,大家都认得他,想必不是凡人。难道也是护法?”花盛问道。 太上小君差点没趴下,赶紧冲着花盛作了个低声的手势。 “哪里是护法童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道灵星君!术道习院的院长!” “哦……啊?!”花盛惊讶地下巴都要落到地上,“你不是说道灵星君是个老者?但他看上去比我们年纪还小?” “在下什么时候说过是老者?在下只说道灵星君是一万八千四百多岁。” “这哪有一万八千多岁?这连十八岁都没有吧?”花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好距离祭典平台不远,他百分百确定台上站着的是位少年,而不是身材矮小的老人。 “师尊不光是术道习院的院长,道灵星君还是建立圣平宁的七位仙圣之一!”太上小君说。 花盛暗暗道,今天真是大开眼界,自己做梦也想不到术道习院的院长居然是这少年模样。如果不是太上小君提醒,他万万不可能猜到这看似十二、三岁的少年有如此惊人的身份。 道灵星君拱手往天空、大地、玄武凌岩塔,各作一揖,随后开始念出祭文。 “时有古今,民俗亦异,仰惟圣神,万世所法。于维神圣,挺生邃古,开物成务,立极继天。小仙道灵星君于此,携众弟子,谨遵大道,仰惟圣神,为天地立心,为生者立命,以求术道扶以众仙,习院万世以开太平。圣灵不昧,其鉴纳焉!” 道灵星君的少年声音清脆嘹亮,虽不算声如洪钟,但整座术道习院竟无一处不可听闻。 念完祭典文字后,习院的各位仙师纷纷登上祭典台。花盛在当中看到觉光仙师、于然仙师、火雷仙师、清妙仙师的身影,他们无不穿戴整齐一新,神情恭敬肃穆。 在道灵星君带领下,百位仙师和数万弟子一同拱手往天、地以及象征术道习院的玄武凌岩塔参拜行礼三回。 花盛正在全神贯注参拜之际,猛觉心口一阵发烫,紧接着感到烧灼的刺痛,竟然有种胸前瞬间被火烫到的错觉。他低头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原来这不是错觉,而是怀中所藏的时光菩提正散发火苗,将花盛的道服点燃!而火焰竟然越烧越大! 花盛胸口烫的疼痛难当,赶紧猛拍道服想把火苗扑灭。始料未及的是,怀中的那颗时光菩提竟从道服烧破的小口中突然飞出。在一旁的太上小君也被花盛的反应也吓了一跳,一见时光菩提飞出赶紧伸手去抓,但那菩提仍从他手中滑脱而出。 花盛察觉不对,立刻手指时光菩提,念道:“急急如律令!收!” 那颗时光菩提顿时停在离自己手掌半丈距离的空中。 太上小君见此状也赶紧念道:“急急如律令!收!收!收!” 但无论两人如何努力,时光菩提都纹丝不动,似乎有股巨大的力量将它往空中拉扯。 “收!收!”两人企图将菩提拉回。但随着嘶的一声,太上小君和花盛的手指上同时像是被蛮力撕开了一道口子。只听啪的一声,力量一松,那时光菩提发出耀眼的亮光直射空中而去。 原本祭典现场寂静肃穆的数万习院弟子,此刻注意力顿时被空中这枚光亮神物吸引,人群立刻窃窃私语,开始骚动。 糟糕!怎么办?我该不该飞上前去,把时光菩提取回来? 花盛脑中的思路快速旋转,正在犹豫挣扎是不是要飞去追时光菩提。突然从凌岩塔一旁的竹林中窜出一道人形黑影,对方不但身着黑衣,身形亦被黑烟环绕,完全看不清真面目。 更要命的是,花盛见这黑影一把夺去了空中的时光菩提,他的心一下沉到谷底,仿佛被冰水从头浇下。 越来越多的弟子发现了这黑影,只听觉光仙师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随着这一声,人群的交谈声也开始变响,就像火炉上的水壶沸腾起来。谁都无法预料,是何人胆敢在术道习院全体弟子前撒野闹事,何况今天法术高超的道灵星君也在现场。 那团黑烟中的身影没有任何回应。 “大胆狂徒!还不速速退下!”觉光仙师说罢腾空跃起,直扑黑影。 那黑影伸手一探。顷刻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随后一阵十余米宽的惊天巨雷直劈觉光仙师和祭典台。 哗啦一声炸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下面的弟子无不被这声巨型雷暴震得压低了身形。 “当心!是凌霄级雷暴术!”太上小君用手挡在身前。 觉光仙师面对那个巨型雷暴侧身一躲,那道闪电犹如利剑般擦着他的脸颊划过,随后闪电直接往祭祀台上劈去。就在闪电即将击中祭祀台的电光石火之间,站于中央的道灵星君往前踏出一步,将手掌一挥,顿时从祭祀台中腾起一道比之两倍有余的更宽阔的闪电。 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两道闪电在空中发生激烈的碰撞爆炸,刺眼白光顿时令许多弟子的眼前看不清任何东西。道灵星君挥出的那道闪电不仅抵消了对方的凌霄级雷暴术,更往黑影的方向劈去。就在这道闪电接近对方之际,那黑影伸手一摆,闪电直接被击飞,劈到了山顶旁的树丛中,顿时山顶旁一大片竹林被烧成焦土。 “胆敢破坏祭典!” 随着觉光仙师的喊声,他的身形已赶到距离黑影一丈之内,他举掌击去,对方也伸出自己的手掌。两人手掌刚一触碰,觉光仙师顿时被寒冰包覆,被击飞数百米,直接飞落到玄武神山之外。顿时,整个术道习院上方的方圆百里,都开始降起鹅毛大雪。 “是万载玄冰!又是凌霄级!”下面有个弟子惊呼道,人群开始出现骚动。 毕竟以觉光仙师的道行,也并非不会施展凌霄级仙术。但在黑影面前竟被击出如此之远,可想而知,这连续使用凌霄级仙术的黑影法力多么深不可测! 紧接着,从祭典台中飞起十余位仙师往黑影扑去。只见那黑影双手掌心互对,瞬间一股通天的龙卷风在黑影身体周围环绕而起,山顶一时飞沙走石,令那众仙师无法靠近半步。 此时,一道刺眼的光亮从漫天沙石中飞出,原来是乾坤圈! 伴随着玄武灵山一阵天摇地动,乾坤圈随着呼啸之声直飞黑影而去。而清妙仙师紧随乾坤圈之后,借着乾坤圈的威力要给这黑影重创。 谁知那黑影竟然迎着乾坤圈上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黑影竟将乾坤圈抓在手中!随着一阵摩擦声,那传说中的法器在黑影手中竟犹如玩具一般。 黑影反手一转,乾坤圈竖直在空中旋转起来。黑影仅用一根手指轻轻一弹,乾坤圈便如利箭一般射出,正中清妙仙师的胸口,清妙连同乾坤圈一同摔下山崖。 另一边,于然仙师正欲带领几位仙师再往前冲去,道灵星君立刻伸手制止他们。 “对方法力极为高超,尔等莫要勉强行事!速去看看觉光和清妙有无大碍,同时务必尽快疏散弟子。本仙来应付便是!” 于然仙师接到道灵星君的指示后,迅速飞往山下。而原本一同参与祭典的仙师们,则开始快速疏散人群。 道灵星君驾云飞至半空,对着黑影说道:“阁下想必是仙术高手。我们术道习院与你有何瓜葛?可否散去黑烟,一露真容?” 黑影没有言语,只是打开手掌,手中闪烁着那颗发光的时光菩提。 道灵星君看到菩提,神情严峻起来。 “拿着时光菩提来扰我祭典,是想做什么?” 花盛在下面听得真真切切,只觉得羞愧难当。不曾想自己和未雨、太上小君历经千辛万苦拿到的时光菩提,竟然早已遭人窥视,如今又给术道习院带来麻烦。回想施展三昧真火的事,感觉自己到此后纷扰不断,简直是扫把星。 看到许多弟子往山下避让,花盛拉住太上小君说:“我们不能走!未雨还在凌岩塔旁的高台上!” “谁说要走?我们得要先找地方藏一会!” 正如花盛所言,两座高台上分别坐着天极子和未雨,两人仍全然沉浸于护法法阵的金光之中,对于外界发生之事仿佛全然不知。虽说两人也都是法力高强的优等门生,但在这能一招击退觉光仙师的黑影前,恐怕也凶多吉少。 花盛心里挂念未雨的安危,与太上小君混入下山的人群,随后在一旁找了个竹林藏匿其中。 第四十五章 道灵星君 玄武神山顶上的空气如同凝固一般。众仙师都不敢怠慢,听从道灵星君的指令,调度疏散弟子们。 那空中被黑烟缠绕的人形黑影似乎对时光菩提颇为了解,他念出一段口诀,手里的时光菩提便立刻散发出七色的光彩。 “想做什么!” 道灵星君显然觉察到对方的某些企图,他身形一转,原地消失不见。瞬间,道灵星君出现在黑影身旁,只见他对着黑影一掌击去。那掌中出现一支寒冰利剑,对着黑影径直刺去。由于星君的速度太快,黑影闪避不及,被利剑直直地刺中胸口。 “道灵星君果然超神!这一击该是秒杀!”下方抬着头的太上小君喊道。 可那黑影只是停顿半刻,像并未受伤,随后也挥出一掌向道灵星君反击而来。顿时,那掌风化作熊熊烈火围住道灵星君,顷刻间卷起一阵火旋风。花盛一瞧眼熟,认得这竟是让自己曾经闯祸的三昧真火。 再看道灵星君,在三昧真火的烧灼下竟毫发无伤。他往后退开数十米,左手在空中画出两个弧线,两道弧线并作一个圆形的空气漩涡。那三昧真火被这旋涡吸收,慢慢消失于无形。 此时的道灵星君右手,仍持着刚才变出的那支寒光淋漓的寒冰剑。但此时竟然只剩下半截剑身。道灵星君露出一丝疑惑,这寒冰剑并不像被外力生生折断,断裂之处极为整齐,仿佛这把剑从诞生起就应该是半柄的模样。 不但如此,断裂的剑头部分也同样不知所踪。这刺中黑影的利剑仿佛被其吞噬般。 “怪哉怪哉!明明刺进去,剑身却消失了?”太上小君也发现这怪事。 此时,空中的道灵星君将寒冰剑一收。紧接着举起左手掌面向黑影,右手做出一个弯弓搭箭的姿势。空气中立刻隐约出现了一把水晶弓和一支亮红色的利箭。 道灵星君手一松,清脆的弓弦发出嘣的一声,那支红色的离弦之箭被雷电流包覆,发出刺眼的闪光往黑影疾飞而去。 利箭速度极快,伴随着空气被划破的尖锐响声,射向黑影。奇怪的是,这回黑影竟无半点闪躲,只于半空岿然不动,任凭这支红箭刺向自己。 奇怪的事情再度发生,这支红箭犹如射入虚空一般,红箭与刚才刺中黑影的寒冰剑一样,被黑影吞噬得不知所踪。 下方关心战局的人群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原来有位习院仙师用移形换影之法,猛然出现在黑影身后。那仙师企图偷袭,用手掌直接命中了黑影后背。 匪夷所思的事第三次出现,不仅仅是武器,这位仙师的手掌也犹如探入虚空,凭空消失在黑影中。那仙师大惊失色,赶忙抽回手臂,却见右臂整整少了半截,手掌手腕都已不见。 仙师大叫一声从半空摔落,但断臂处却没有半点血迹溅出。碗口大的伤口完全枯萎,仿佛是早已失去生命的木乃伊断臂。 “当心!它会吞噬所有有形状的东西,大家切莫再靠近!”下面有人喊道。 就在这间隙,黑影忽然对着凌岩塔掷出时光菩提,随后手中射出一道光亮,那枚时光菩提像颗子弹般打穿了凌岩塔的厚厚的岩石墙壁。 道灵星君一见不妙,想要快速飞往凌岩塔却为时已晚。不到一秒的功夫,几道七彩亮光从凌岩塔的窗户、石块缝隙里四散照射而出。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无比坚固的凌岩石塔从上而下崩塌! “糟糕!凌岩塔倒了!旁边的高台摇摇欲坠,未雨危险!”花盛急不可待地跳出竹林,往塔身方向冲去。 “等等!在下一起!”太上小君也察觉到事态危急万分,紧跟着飞去。 凌岩塔巨大的石块从高处落下,同时粉碎。腾起一阵漫天的烟尘,连同两座高台一起淹没其中。丝毫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花盛与太上小君两人刚从竹林冲出不足百米,便听到那漫天的烟尘中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震得花盛耳膜差些破裂。 伴随着震天的巨吼,凌岩塔倒下的烟尘中,浮现出一条比塔身还大的巨型蛇尾。 “是玄、玄武灵蛇!苏醒了!”太上小君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震撼的场面,“这人竟用时光菩提来复活凌岩塔中沉睡的灵蛇!” 此时一阵山风吹过,将烟尘吹散了部分。众人眼前顿时出现一条令人战栗恐怖的巨型蛇影。大蛇头时隐时现,双目露出红光,正从高空俯视着地面。 “再不去救未雨就来不及了!”花盛不顾一切地往巨蛇狂奔去! 黑影降落到玄武灵蛇的头上,巨蛇并未挣扎,似乎黑影能操控它一般。巨蛇目光盯着那两座高台举起慎人的大蛇尾。 花盛一见形势不妙,腾空飞起,直扑未雨所在的高台。 但见那巨蛇尾巴横扫过来,风卷残云地将两个高台连根拔起。位于高台之上的天极子和未雨,瞬间连同高台一起被卷入蛇尾中! 眼看高台崩塌,未雨不见踪影,花盛心急如焚。他三步并作两步飞上空中,跳到正从山旁飞过的一只白鹤身上。由于曾有驾驭仙鹤的经验,他抓住仙鹤背上的羽毛一提,通灵的仙鹤立刻领会了花盛的意图,伸展双翅,往玄武灵蛇的上方翱翔而去。 花盛坐于仙鹤背上,盘旋在巨蛇上空。眼看巨蛇紧紧盘住粉碎的高台,他情急之下拼命呼喊。 “未雨!未雨你在哪里?!” 从空中俯瞰山顶,玄武神山的祭台和凌岩塔,皆是断壁残垣。庞大无比的玄武灵蛇,在烟尘中来回翻腾。粗壮的蛇体上闪烁着梵文花斑,时隐时现。由于巨蛇凶狠无比,下方狂风肆意、碎石横飞。凡人对它而言不过芝麻大小,场面令人不寒而栗。 花盛驾着仙鹤,一时间难以靠近。但他又牵挂着生死未卜的未雨,心想自己决不可袖手旁观,于是一提仙鹤的脖子。 “来!冲下去!” 伴随着花盛的喊声,仙鹤不顾危险展翅滑翔,快速往下俯冲。 狂风夹杂着碎石和烟尘,从花盛耳边呼啸而过,打在脸上如用力掌掴一般,令他睁不开眼睛。 就在此刻,玄武灵蛇也发现急冲而来的鹤影,它突然张开大口咬来。花盛万万没想到,灵蛇如此庞大的身形,竟动若闪电。等要想驾鹤避开时,自己半身已处于血口之中,眼看自己定将要葬身蛇腹。 情急之下,仙鹤双翅猛地一挥,鹤身急停在半空。随后将背上的花盛往旁边甩脱而去,这一甩救了花盛一命。奈何仙鹤自己却躲避不及,被巨蛇一口咬住翅膀。可怜这通灵之物嗷嗷地哀唳挣扎,用剩下的另一只翅膀没命地快速扑腾,企图从灵蛇口中挣脱。 “快松口!” 被甩到一旁的花盛大喊,悔不该自己贸然行事。他紧接着掐诀念咒:“急急如律令!寒冰剑!” 对于寒冰术,花盛在此前学习中尚有些心得。情急之中,他将空气中的水分凝聚成一把利剑,直挺挺地刺向玄武灵蛇的眼睛。眼睛是所有生物的弱点,只要刺中玄武灵蛇的眼睛,那仙鹤就尚留一线生机。 几乎同时,太上小君也御剑飞行而来,举起长剑从另一面砍向玄武灵蛇。 巨蛇搅动身形,啪的一声巨响! 巨蛇扭身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响尾,随后一股滔天的气浪侵袭而来。 由于花盛的法力与玄武灵蛇相去甚远,那把寒冰剑瞬间被气浪震为碎片,花盛也被甩出的气浪卷飞。 另一边,已杀到咫尺之遥的太上小君也未能幸免,直接被蛇尾气流卷上了天际。 随即巨蛇一口将仙鹤吞入口中,可怜那灵物哀唳一声,便入了蛇腹,失去踪影,只剩几片白色羽毛粘在灵蛇的嘴边。 花盛心中懊悔不已,发疯般喊道:“不要!” 未雨尚且危在旦夕,自己又平白地断送一条无辜的性命。 玄武灵蛇似乎并不满足于吞食仙鹤,又对正在空中下坠的花盛打起主意。巨蛇红信一吐,张开血盆大口,伴随着嘶吼,伸长脖子扑咬而来。 “急急如律令!腾云术!” 花盛身边立刻云雾汇聚,但半个身体已落入灵蛇口中。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一时万念俱灰,双眼一闭,等着和仙鹤一般的下场。 就在胳膊已经触碰到巨蛇利齿的千钧一发之际,花盛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紫色身影。 道灵星君赶到,让一切都为时未晚! 道灵星君伸手蛇口夺人,将花盛从玄武灵蛇的嘴里硬生生拉了出来。咔的一声,巨蛇一口咬空。 光一般的飞翔速度,花盛被道灵星君拉住,飞行中竟丝毫感受不到空气阻力,仿佛整个身心已与空气融为一体。待回过神时,道灵星君已带着自己闪电般来到被气流卷入上方的太上小君的身边。 道灵星君一手提住花盛,又伸手拉住太上小君,随后带着两人往后一退,在灵蛇攻击范围之外的地方,缓缓落地。 “你们两个小儿,切莫鲁莽行事!待在此地,让本仙去救两位护法弟子!” 说时迟那时快,道灵星君腾空飞起,在空中对着玄武灵蛇的身体一掌击出。 咚的一记犹如铜锤击打皮鼓的闷响声!那一掌竟将无比巨大的灵蛇打得往后挪动了十余丈。巨蛇挨了一掌痛苦不堪,一阵翻身,在扭动的蛇身中闪现天极子的身影。 天极子的道服已被扯破,身上看似也被灵蛇所伤。所幸意识仍清醒,他借着蛇身蓄力,再猛地一踏,人如离弦之箭笔直地往上蹿去。就在即将摆脱巨蛇攻击的范围时,玄武灵蛇的尾巴又向他扫来,天极子连忙双手交叉护在身前。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天极子被巨蛇尾巴弹开。 结结实实被灵蛇击中的天极子,如一颗子弹般飞出。好在背后闪现出一道紫色身形,道灵星君双手伸长,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形,周围空气变成柔软的凝胶,稳稳地接住天极子。随后道灵星君将他的手臂往后一拉,飞身降至下方的平台上。 虽说身上被自身护体的真气包围,所以并无大碍,但落地后的天极子仍跪倒在地,一时间站立不稳。 天极子一甩衣袖上的尘土,问道:“哪来的巨蛇?女护法可有逃出?” 众人的眼神立刻给了他否定的答案。太上小君将玄武灵蛇的事告知了天极子。 天极子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变出一柄拂尘:“那得快去救人!” “道灵星君让我们先别轻举妄动!”太上小君制止了他。 道灵星君再度飞到半空,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的紫金道袍随风飘动,背后天际闪现出五彩霞光,原本厚重的乌云瞬间被吹散。 “无量级仙咒!” 花盛从没看到太上小君这么激动不已。 “什么仙咒?” “这就是无量级仙咒的法天象地!”太上小君说道,“想不到今天能见到道灵星君施展!” 五彩霞光中,闪现出无数法咒,随后在道灵星君四周穿梭。 此时,那站立于蛇头的人型黑影,手中对着道灵星君骤然射出一枚光点。那光点犹如黑洞一般,开始从四周吸食。 由于吸力过大,四周形成了一个空中旋涡。连站立于较远处的花盛也离地飞起。 “快拉我!”花盛大叫。 太上小君和天极子不得不稳定身形,瞬间两人脚底生根,随后一人一手抓住花盛的一只手臂,花盛这才化险为夷。 面对光点,上方的道灵星君也急忙稳定身形,但身上的衣袖则被那个光点扯住。 “看这样子,难道是锁仙石?”太上小君惊呼,“怎可能真有此物!” “锁仙石是何物?”花盛有些摸不着头脑。 “锁仙石是种超强法器,换句话说,它是由法咒凝结成的固体。它能将任何仙界之人锁在一个极其微小的光点中。但因法力强大,即使是神仙也极难操纵。锁仙石的使用者如果控制不当,极易反将自己吸入其中。”太上小君说道,“但奇怪的是,在下记得这锁仙石只是书籍典章中,理论上存在的事物,没听说有被实际制作出来过。” “那这法天象地,能对付锁仙石?” “因为没人见过,所以也无从知晓。只知道其法力极为强大,几乎无人能与之抗衡。” 如此看来,即便是仙术超强的道灵星君,也是第一次遭遇锁仙石。胜算几何也尚未可知,难说能有多少把握。花盛的手中不由地捏了把冷汗。 相比惴惴不安的花盛和太上小君,半空中的道灵星君面不改色,看似仍心如止水。他双眼紧闭气定神闲地掐了一个手诀,对锁仙石的强大吸力无动于衷,处于原处岿然不动。随后眼睛一睁,喊出:“破!” 那枚锁仙石的光点顿时像被利剑斩开,一分为二。这从未见过的法宝,竟被道灵星君瞬间斩破。随着锁仙石被切开,天空中发生一阵剧烈的连环爆炸。 爆炸气流强似巨浪,轰鸣声一阵强过一阵。那些原本搭建在山顶的平台,顿时被掀至山体外,整座玄武神山的山顶也瞬间几乎夷为平地。 处于爆炸下方的太上小君和花盛,虽然及时运用仙术防御,但仍然被强烈的冲击力压入了湖底。 花盛刚刚勉强控制住身形,便屏住呼吸拼命往湖面游去。尽管自己力量卑微,但他绝不能袖手旁观,不顾未雨安危。 当他来到水面时,头顶上的天空重现五彩霞光,云层正来回翻滚涌动。 空中的道灵星君背后,正出现点点星辰和以他为中心汇聚的景象。在击碎锁仙石后,星君正要以无量级仙术法天象地来压制玄武灵蛇与这神秘的黑影。 就看这一击了! 花盛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此,他深知无量级仙术的强大,同时又担心未雨会遭到误伤。 点点繁星快速凝聚于道灵星君的掌心,道灵星君的身形外部出现一个半透明的虚幻身影。而且这虚幻的身影正变得越来越庞大,看似要呈现顶天立地之势。 就在道灵星君要施法出手的一刹,对面那大小几乎接近神山的巨蛇,忽然与道灵星君的法术反其道而行之。外形开始收缩,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在施展缩小仙术,连带着山体的碎石往中心收缩,最终巨蛇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场面令人措手不及,那巨蛇和黑影自己反而像被吸入锁仙石一般消失不见。 此时,道灵星君对着玄武灵蛇消失的地方轻轻挥动长袖,原本烟雾缭绕的烟尘顿时被吹散。 花盛和太上小君同时在水中驾云飞起,往对方失踪的地方赶去。 “未雨!未雨!你在哪里?未雨!” 不可思议的是,除了一片废墟,见不到丝毫灵蛇的踪影,与那人形黑影一起消于无形之中。 第四十六章 前往人间 “下面有没有人?未雨!未雨你在哪里!” 无论对着下方如何用尽全力叫喊,都没一丝回应。 眼见着未雨被巨蛇掳走,花盛心急如焚,悔不该将时光菩提取来,酿此大祸。 道灵星君收住法力,眼中射出两道金光,对着山顶扫视了一圈,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随后他降落到地面,用手指向山顶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随后四周的半透明幕墙缓缓升起。他手心向上一堆,瞬间从地上升起了无数小光点。 对于这种小光点,花盛感觉非常眼熟。 这不就是当时于然、觉光和火雷三位仙师所建立起的,重现场景的法阵? 原本需要两位护法和三位仙师一起施展的法阵,道灵星君竟然仅凭一己之力就重现刚才的场景! 道灵星君环顾四方,将手一握拳,那无数光点瞬间变为彩色,并组合成事发前的景象。事发前,湖面平台上座无虚席,随后是那时光菩提从花盛心口处的道服里飞上空中。 道灵星君将这个场景定格,转身对花盛说:“是你?” 花盛心里七上八下地点点头。太上小君在旁边解围:“弟子有罪,我们去盘弦洞取到时光菩提,想帮他恢复记忆。” “你们?可还有其他人?” “未雨……”花盛刚把未雨的名字说出口,就发现太上小君瞪了自己一眼,好像责怪自己莫名地把未雨也拖下水。 道灵星君说:“刚才那护法的女主簿?你们不知道时光菩提所在之处是禁地?” 花盛立刻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弯腰说道:“都是弟子的错!他们都是为了我才去的!” “今天对方是有备而来。恐怕你们早已被人盯上。”道灵星君摆了摆手。 随后,道灵星君转过身去,将场景进一步复原。画面中便出现了那黑烟缠绕的人影,奇怪的是,那个黑影是无中生有的形成,在重现的场景中依然是黑色一片。道灵星君将黑影的画面进一步放大,发现这黑影并不是身着蒙面服装伪装而成,无论星君将图像如何放大,都仍然是一团深不见底的黑色。像是整张画面中被裁去一块。 太上小君仔细端详着黑影,说道:“此黑影不像是幻术所化,而且非人非物亦非仙。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也觉得非人非物非仙?”道灵星君似乎同意太上小君的看法,“或者说,可能是隐藏在某样东西下面。” “他为什么要复活玄武灵蛇?”花盛问。 道灵星君将画面再往后快进,看到巨蛇消失的瞬间,他沉吟一句:“不好,看似是凌霄级收缩术,加上连续施展了两次移形换影术。第一次跳入混元道中,第二次直接穿过了混元道。” “穿过混元道?”花盛几乎不敢相信。 “不错。穿过混元道,就是逃去人间了。” 难以想象! 要是如此巨大的玄武灵蛇突然出现在城市里,会是一副怎样的地狱光景! “巨蛇一旦出现在人口密集的都市里,照此破坏力,后果不堪设想!”太上小君对人间的情况很是担忧。 “凡人怎么可能是他们对手?”花盛说。 道灵星君说:“人间势必将黎庶涂炭。” 花盛想到从小到大的城市,如今可能陷入一片火海,不由得心乱如麻。 “怎么可以放任他们去人间作恶?我们要去阻止它!” 道灵星君看着情绪激动的花盛,说道:“切莫轻举妄动!圣平宁已千年不过问人间之事。” “但如果我们袖手旁观,任凭巨蛇破坏,恐怕人间会造成几百万人的伤亡!” “千百年来,人间战乱死去的,又何止千万上亿条性命?圣平宁与此早无瓜葛。道者无为,尔等无需再言!”道灵星君看上去主意已定。 太上小君在一旁暗暗使了眼色,让花盛暂时别再继续追问。 此时,道灵星君靠近画面中的黑影仔细端详,正欲伸手触碰黑影的图像。刹那间,一道电流穿越过整个光点重组而成的立体画面,那些光点忽然互相组合成一个个圆圈与短棒造型,随后像突然失去灵魂般四散落地,消失不见。 “发生什么事了?”太上小君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脸上充满茫然。 道灵星君看着那些落在地上的光点,沉思许久。 “这来者,竟是在人、灵、仙三族之外。” 太上小君表情凝重地说:“对方法力这么强!居然不是仙?” “不是仙族。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所以也并非是凡人或者仙灵。这团黑影当中只有两个字。” “什么字?”太上小君追问。 “冥幽。” 道灵星君摇了摇头,将手心举起,试图再次恢复场景。但那些光点均已消失不见,整个画面像是都被神秘的力量彻底损毁,无法复原。 “冥幽?”花盛听到这个词脸上突然变色。 道灵星君转身问道:“你们可曾听过?” 花盛答道:“此前,天目试炼的仙阵被污染,我们在试炼中见到了一个鬼婆模样的怪物,好像口中就反复说了冥幽这个词。” 道灵星君道:“确有听于然仙师他们提到过此事。本想借此机会,从玄武仙阵中寻找入侵者的线索,但没想到这叫冥幽的却现身于此,看来入侵仙阵者便是冥幽无误。只是目的究竟何在?” 太上小君回想刚才所见的景象,问:“师尊,为何方才任何法术、兵器,甚至仙师的手掌,一接触这叫冥幽的东西,就会凭空消失?难道它会什么法术,会吞噬所遇到的任何兵刃?” 道灵星君答道:“恐怕冥幽身上是有件法宝。” “法宝?”三人都紧皱眉头。 “岁星纱!”道灵星君说,“从未有人见过岁星纱的实物,其制作方法隐于世间。是否真实存在都无人知晓。” 花盛问:“这叫岁星纱的法宝究竟有什么能耐?” “据说,岁星纱是用时间本体编织而成的一件薄纱。本身极为轻薄,无色无重量。将其穿于身上后,会在自己与外部之间,形成一层时间旋涡,将亿万年的时间藏于其中。任何企图刺穿这件薄纱的外部事物,都必须经过时间旋涡,历经亿万年的腐蚀,最终被消亡。” 太上小君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的手臂和兵器,在碰触到那黑影时,都消失踪影。想必是被无尽的时间侵蚀了。” 时间会塑造看似牢不可破、不可战胜的东西,而这些东西,终究也都会被时间带走。没什么能历经时间真正的考验,一切终将归为虚无。甚至其中的大部分人与事,在时间面前脆弱地不可想象。 “对方若有此惊世骇俗的法宝,根本就无从破解。”花盛说道,“岂不是永远不可战胜?” 对此太上小君有自己的看法,他思索着对方的来由:“单单有岁星纱,只是不畏惧任何攻击。但今天对方到术道习院,来唤醒玄武灵蛇并绑走护法?就说明对方必有其它阴谋。” “这来者的目的和身份,我们现在都无从知晓。”道灵星君环顾一片废墟焦土的玄武山顶,“圣平宁恐怕是遭遇了,自建立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新敌人。” 此时,玄武神山下早已是一片嘈杂声,山底下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数万名习院弟子和仙师们都集聚于此,讨论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花盛快步下山,边走边问身旁的太上小君:“刚才出现的冥幽,是不是就是妖怪?据我所知,世上有神仙,就必定会有妖怪。” “世上已经很久没有妖怪了。” 太上小君的这句话,倒令花盛颇感意外,花盛问道:“怎么回事?有仙怎么可能没有妖?” “古时候,才有你说的妖怪。这时代是发展的,古时老虎都会下山吃人。除了动物园,你现在在路上,还能见到老虎么?” “妖怪都哪去了?” “大都在最近的一千年里,被仙界消灭了。现在这年代,妖不但立刻会被发现,更如同过街老鼠,活不过半日。而当年存活下来的少部分妖怪,也都从了善道,成为灵族。距离现今,已过去很多代,也没了以前的习性。” “相当于被驯服?就像人间家里养的猫狗,完全失去了祖先的野性?” “虽然形容得不是很准确,但无论在圣平宁还是人间,都找不到你所认为的妖怪了。所以,那冥幽虽然力量极为强大,但并不是妖魔。因此道灵星君才说,是从未遇见过的新敌人。” 快步下山后,一进屋花盛就开始整理东西。 “你要干什么?”太上小君问道。 花盛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我要去人间,未雨被那个冥幽和玄武灵蛇抓走了。我得去救她!” “就凭你单枪匹马?你连马都没有。” “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的?”花盛瞪大了眼睛。 “没见刚才道灵星君和冥幽如何过招?现在不光是这个冥幽,还有上古神兽的玄武灵蛇。那些仙师们都扛不住,现在若是它们到了人间,恐怕人间早已一片火海!” “那我更得去!我在那边还有朋友!”花盛伸手在床上变出个大行李箱,胡乱塞着衣物,“现在的我会仙术,或许不够强,但至少能帮到一些普通人!凡人死活和圣平宁没有关系,但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对那里有感情。不能眼看人们白白送死。何况未雨也在那!” “冥幽或玄武灵蛇,谁都能轻易要你的命!你死过一次,再死,就没人能救你!” “我是死过一次,所以就更没什么好怕的!” 太上小君伸手,一把按住花盛的行李箱。 花盛抬起头瞧着他:“别想阻止我!” “在下陪你去!” 花盛愣住了。 “在下不想未雨有什么危险,而且也不能看着你白白送死!” “我白白送死?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一个施展玄明级仙术都颤颤巍巍的人,去了也只是炮灰!况且没有在下,你连圣平宁都出不去,要救未雨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对此,花盛也确实没什么可辩驳。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的不过一腔热血,真要落实到现实中,几乎举步维艰。他停下整理手中的行李。 “那你去的话,被术道习院怪罪如何是好?” “都和你们去过圣平宁禁地了,现在东窗事发,得在术道习院下处罚通知前先跑路啊!” 虽然明知是玩笑,但花盛笑不出来:“那个,谢谢……” “哎!在下主要是冲着英雄救美去的。其实想来,你也就是个肉骨凡胎,死就死了吧。对世间没什么损失。” “你太不会聊天了!”花盛瞥了他一眼,话虽这么说,但心中还是升起了一阵暖意。 “需要找到那条去往人间的混元道才行。” “确实。那条去往人间的混元道究竟在哪里?” “少说废话,你收拾好即刻出发!” 第四十七章 风月宝鉴 “你们两个贼人好大的胆子!” 被裹得像个粽子般绑在椅子上的黑云,拼命地想要挣脱:“擅自限制公职人员的自由,是重罪!” 太上小君不紧不慢地说:“黑云,不要让大家都难做嘛!快帮我们打开去人间的通道,要不然在下一失手,不小心剃光了你的头发,让你做了和尚……不,尼姑。那场面可就尴尬了。” 黑云转眼看着花盛:“花盛,我黑云还救过你!” 花盛苦笑着恳求:“黑云姐姐!你也知道,我们的同窗被抓走了!人间也必定水深火热!我们过去只是为了救苦救难。求求你好姐姐!就帮个忙,通融一下。睁只眼闭只眼,放我们去人间吧!” “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以为我看不出?私放圣平宁居民去人间也是重罪。我可不想以后日子都在牢里过了。”黑云咬着牙,“花盛你真是恩将仇报。我还帮你申请助学金,如果不是我每个月都给你打零花钱,你现在连内裤都买不起!早知道这样,我和白叶还不如当时让你沉到海底去喂鲨鱼!” 黑云说的话是句句在理,想到现在将救命恩人绑成粽子,花盛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孔圣人说得好,黑云,自己人别太伤了和气!” “呸!这是孔子说的嘛!” “礼之用,和为贵。怎么不是孔子说的?” “你怎么只读半句?”黑云寸步不让,“后面半句。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到底是公务员,果然人才济济。”太上小君看说不过她,只得嬉皮笑脸,“今天帮了在下,在下回头和爷爷太上老君好好说道说道,让你升职加薪!” “去你的!你爷爷要知道你这么做,保准扒了你的皮!”黑云仍然坚贞不屈,不肯松口。 “怎么会?道祖就在下一个孙子,扒在下的皮还不心疼死。”太上小君并不在意黑云的话,“倒是你,在下就算成事不足,好歹也败事有余。没法让你升职,让你降职的能力或许还是……” 黑云愣住了。 “我们要是这么被抓回去,在下就说,是你鼓动我们去人间的。多拖一个人下水,这点能力在下还是有的。呵呵呵!” “你果然是个无赖!”说这句话的人是花盛。 太上小君转过头瞧着花盛:“喂!你居然抢了她的台词?还有没有人性?好歹在下可是站你这边的。” 花盛说:“现在非常时刻,确实需要无赖的精神。而且我发现,你演无赖真的是本色出演,丝毫不觉夸张做作。请继续你的表演。” “你这算是表扬?”太上小君说。 “莫非你一直盘算着想去人间偷玩?” 太上小君被击中软肋似地一愣,道:“此话说的贼难听!” “果不其然,被我一语中的!”花盛这才醒悟过来。 太上小君没有再接茬,将原本踩在黑云凳子上的脚放到了地上,表情严峻地说道:“黑云,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圣平宁与人间千年以来确实素无瓜葛,但相信你也有所耳闻,术道习院出了大事。玄武灵蛇被人复活逃去人间,还掳走了一名习院门生会的副主簿,这事从未有之。在下知道圣平宁那些仙众会如何讨论对策,一来二去没个十天半月无法下定论。 “但我们绝不能单旁观着同门身陷险境,所以,即使圣平宁不管人间琐事,但我们还是要去搭救同窗。阁下高抬贵手,说到底也算日行一善,比将来得知年少弟子命丧人间,惋惜自己举手之劳都不做要好。况且事不宜迟,时不我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仙灵一命胜造七十级浮屠,还望黑云姐姐多多通融!” 面对太上小君的一番义正言辞,黑云沉默不语。 “你们就是软硬兼施。即使你们把我打晕,”黑云低下头,“我也绝不会告诉你们,去人间的通道,就在身后的那幅字里。” “黑云,你是聪明人。”太上小君对着她身后一拍,黑云立刻中了法术,陷入沉睡。 然后对着花盛说:“在下早说了。公务员都是人才。” 太上小君看着黑云背后的墙上,贴有一整墙的长长书卷,细看是由百页书稿拼凑而成,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花盛也凑近仔细端详,似乎是明清时期章回体小说的节选,但却不是从第一回开始,开篇处写着“第八十一回”。 他细读几句,竟然看到了“贾宝玉”的字样。 “这贴在墙上的,不就是《红楼梦》么?!” “是的。现在存于人间的《红楼梦》原名《石头记》。这部书还用过其它名字,比如《情僧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等。”太上小君回答。 花盛仔细扫了一眼,发现墙上共有四十回。最后的结局是第一百二十回。 “怎么只有后半部?” “因为前八十回在人间。” “等等,我记得小时候看过《红楼梦》,确实是一百二十回。” “你听说过脂砚斋这个人么?” “听说是作者曹雪芹的好友,点评过《红楼梦》。有些版本,还特别印刷了脂砚斋点评版。” “曹雪芹在世时,曾写完《红楼梦》全本,但后四十回在他有生之年就已遗失。后来曹雪芹想补完此书,但因身患重病,临终也未续写完。他的好友脂砚斋便把这八十回拿去出版,据甲戌‘楔子’所记更名为《石头记》。清朝一个程伟元的人拜托高鹗来续写,补完了这四十回,最终以一百二十回的名义,又以《红楼梦》为名出版。” “那现在贴在墙上的这四十回文稿是什么?” “就是曹雪芹的亲笔文稿。” “天!曹雪芹的原稿怎么会在此地?”花盛用手抚摸着墙上这部泛黄的旷世名著的原稿。 太上小君仔细地在书稿上搜寻着什么。 “实际上,脂砚斋在临终前曾找回了曹雪芹之前写得四十回,也有说法是这四十回一直在脂砚斋手里。但当时清朝实行文字狱,为了避祸不曾拿出来。脂砚斋在临终前,遇到了正在人间游历的神仙蓝采和,将无法见天日的后四十回交给了蓝采和。蓝采和为避免佳作毁于战乱,便把这些原稿带到了圣平宁。 “实际上直到现在,很多在人间遗失的瑰宝,虽然看似消失于历史长河,但都收藏在圣平宁各处,就像在下的干将莫邪宝剑。这些无价之宝并未被毁坏,反倒是被更妥善地保存,未尝不是更好的归宿。想不到这部旷世奇书,就是圣平宁和人间的通道。” 花盛惊奇不已:“我得看看真正的结局是什么!” “林黛玉还是一样死了呗。沉湖。只是死法不同而已。”太上小君回答。 此时两人突然听到屋外走廊有动静,似有脚步声接近。 花盛面露紧张神色,担心被人发现:“我们得快些离开!否则让别人看到黑云这个样子,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在下早该想到!圣平宁用这部书作为混元道的原因!” “和红楼梦有什么关系?” “圣平宁是建在观自在菩萨的一滴眼泪中,而人间中还有哪一滴眼泪能比得过四大名著之首的《红楼梦》中的‘还泪’典故?何况因为原稿仅此一份,所以圣平宁可以控制进出。而人间又有不计其数的前文副本,意味着人间所有《红楼梦》书籍所在处,都能成为出口!” “事不宜迟,得赶快离开这里!”花盛听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太上小君从书的最后快速寻找,说:“你快帮在下一起找!” “找什么?” “应该是描写绛珠仙草,也就是写林黛玉,她的最后一滴眼泪的‘泪’字!” 花盛听闻后快速搜索起来,终于在书中找到了那个“泪”字。只见这个“泪”字左边,有一滴墨水的颜色为金色。 “就是这里!连接人间和圣平宁的那滴眼泪!”太上小君喊道,“急急如律令!” 那点金色墨汁顿时发出耀眼的光亮。太上小君一把抓住花盛的手,往那道光里飞去! 通道并不长,伴随着四射的金光,两人瞬间穿越来到一处狭窄的空间内。刚定下身形,只听耳旁声音轰鸣嘈杂,同时又觉得仿佛置身于冰柜般寒冷刺骨。周围则到处都杂乱堆放着各种行李。 太上小君打了个寒颤:“在下以为我们会落在哪家书店里。但这是何处?看上去像个仓库?” 花盛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拉杆箱、行李包,上面又用网兜一层层地覆盖。吵闹的发动机轰鸣声让人像在工厂里,听久了头脑发胀。 为了让太上小君听得更清晰,花盛不得不提高嗓音:“这里太吵了,用穿墙术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你说什么?”太上小君似乎因为太嘈杂没听清。 花盛又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说!咱们用穿墙术离开吧!” “好!”太上小君竖了个拇指。 随后两人掐诀念咒,往下方地板穿越而过。就在穿过下方空间的时候,他们同时听到附近喇叭里传出一阵女性声音的广播。 “各位乘客,前方即将到达的是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打开遮阳帘。” 随后花盛感受到一阵飓风和巨大的引擎轰鸣! “唔哇!” 花盛这才发现自己身居半空。他抬头一看,上方一架波音客机擦着他的头发呼啸而过。 原来刚才竟在一架民航客机的行李舱里,谁会想到穿越回人间的那本红楼梦,是在一架客机上? 书,应该大都在书店里才对吧? 随着那家民航客机从头顶掠过,两人开始往下坠。 “喂喂喂!自由落体啊!”花盛惊呼,这种失重感和跳伞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在于他的背后没有降落伞包。 下方城市看上去灯火通明,将天空照亮得如同白昼,竟是上海浦东陆家嘴的奇美夜景。 “好热闹的都市!”太上小君将身形收成梭型,加快速度俯冲下去。 “哎呦!我太紧张,驾云术的咒语怎么念来着?”花盛一阵手忙脚乱。 “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 花盛听闻灵机一动,果然抱住了太上小君的大腿。 “你干吗?” “这种时候肯定是抱大腿啊!”花盛说。 “鄙视你!”太上小君丢来一个唾弃的眼神。 两人缓缓飘落到坐落于上海浦东陆家嘴地区的东方明珠电视塔顶部发射天线上。 第四十八章 国足赢了 陆家嘴的夜景令人神往,花盛从未站在东方明珠的顶上看过。天气虽已入秋,但高处的风并未令人感觉寒冷,倒是多了一份凉爽, 东方明珠塔旁是两栋金色写字楼,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外,就是上海地标性的三栋超高层建筑。金贸中心、环球金融中心以及上海中心大厦。 站于高处观望,花盛对于人间的怀念之情顿时涌上心头。虽然圣平宁有万般优点,但他仍然会时不时怀念这热闹的人间。 人间,就是在凡人之间吧。 在圣平宁的夜里,他曾无数次做梦回到这些城市里。梦中的场景就像现在这样灯火辉煌,时尚又充满生命力。遥望着东方明珠电视塔旁的黄浦江,江水平缓地向东流去,许多装载着靓丽彩灯的游船穿梭于江面,居高临下望去倒有几分曲水流觞的风雅之气。 浦江对岸则是被称作万国建筑群的外滩,而外滩南北两头则是崭新的商业区,新老文化的互相辉映,仿佛一起诉说着这座城市百年变迁的沧桑与繁荣。 但令两人意外的是,脚下这城市看上去安详而平和,从电视塔顶端望去,下面的车辆和人们井然有序,不时还能见到陆家嘴天桥上合影的游客。丝毫没有受到巨蛇袭击的样子。 花盛说:“上海看上去并无任何异样。我们是不是该找台电脑或电视看看新闻,看能否寻到玄武灵蛇的踪影?” “确实。完全和预料的相反,我们得去找找线索。” 两人化作普通的人间着装,来到一家电器行。电器行里顾客并不多,工作人员似站了一整天,没什么精神,等着下班。见到花盛和太上小君两个少年模样的人进来,知道他们不像是能消费的,便也懒得上前招呼。 花盛来到一台正播放的电视机前,拿起遥控器开始在各个频道之间切换,想寻找一些信息。新闻基本上还是老套路:“某某很忙碌,某某很幸福,国外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花盛打了个哈欠,切换着频道,突然在一个画面前停了下来。 “各位观众,您现在收看的是男足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中国队正挑战亚洲劲旅韩国队!这场比赛可说是中国队生死之战,在比赛开始前中国队就无路可退,今天他们不仅必须战胜韩国队,而且由于韩国队净胜球比中国队多高达8个,所以中国男足必须以9:0这种不可思议的比分战胜韩国队,才有希望杀入明年的世界杯决赛圈。 “但是非常可惜的是,还是那句老话,留给中国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目前比赛已经到了下半场80分钟,中国队正以0比4落后韩国队。雪上加霜的是,不但如此,刚才因为球员过于急躁,我方已经被罚下一名队员。目前在比对方少一人的情况下,还大比分落后。可以说,目前我和刘指导的讲解恐怕也是废话,因为很多球迷观众根本听不到,他们都已经提早洗洗睡了。” 太上小君看着这个足球转播的画面,问道:“怎么?你喜欢看足球?现在可不是看比赛的时候吧?” “这体育场我认识。” “怎么?” “这体育场就在上海。” 太上小君挑了挑眉毛,说道:“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想去现场看?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以前没看过足球?” “我看过。不但看过,这场景我看了太多次了。大概都有一百次。总之够了!”花盛的声音显得有些木讷。 “那你还继续看?” “就是不想再看到了!”花盛突然抓住太上小君的袖子,“就占用你十分钟,和我一起做件事!” 这是一座诺大的足球体育场,满座时可容纳近十万人,此刻灯火通明。 球迷的呐喊震耳欲聋,然而许多男球迷正泪流满面。男儿有泪不轻弹,四年,他们又要等四年。四年又四年,无数个四年。但他们从没有放弃,每场比赛都坚持到现场为自己热爱的这支国足队加油。 即便这支球队已经伤了他们的心,即便伤了一万次的心,这些球迷还是会来。因为他们是全世界最热情的球迷、最专业的球迷、最忠实的球迷。 他们配得上,被称为全世界最好的球迷。 主持人正在现场的直播间进行着现场解说,他看了看手表,显然今天的工作就要结束。他打算约上几个同事,到附近的火锅店吃顿夜宵。再吐槽一下今年球队的低水准表现。 旁边的刘指导显然也心不在焉,都懒得往球场里看,刷着自己的手机。 但比赛毕竟还有八分钟才结束,如果算上伤停补时,大概还有四分钟吧。不,这么大的比分落差又少一人,裁判也不会给足四分钟,也许补时两分钟就要吹哨结束比赛了。 主持人暗暗叹了口气,毕竟是在主场家门口,心里不禁有些落寞。但到底是工作,他还是得重复着解说词,还是那样几句泄气的话,他心里对场上的国足球员的表现非常鄙视,怒其不争。 “前场球员见没有机会突入,便将球传回中场,中场球员见对方紧逼,便传给后卫。后卫怕在自己脚下丢球,便传给门将。门将一个大脚将球踢了出去,什么?门将居然把球踢出界了,换由韩国队掷边线球。 “咦?裁判示意等一下,中国队要求换人。对了,中国队应该还有两个换人名额。那么教练组是打算换两名前锋背水一战吗?该如何排兵布阵呢? “换上的是……等等,这两个球员是谁?一个99号,一个100号?我们队有这两个号码吗?我看看编导给到的资料。 “刚才我查了一下,确实没有这两位球员的资料。我也不记得有这样的替补球员,看现场的裁判怎么判定。咦?裁判好像在他们的资料上查到了这两个替补球员。奇怪,赛前并没有提供给我们负责转播的同事,看来我们前期材料准备得有些不充分…… “刚才我们现场的编导在耳机里和我说,他们在裁判组那边的资料上查到了球员信息。现在已经给到我们,那个99号的球员名叫花盛。奇怪……我们以前在中超、中甲联赛当中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球员。看上去岁数很小,不会是中乙的球员吧。 “另外一个100号的名字是……太上小君??这是什么名字?也没听说过有这位小球员。难道都是归化的新球员?但从肤色和名字判断,应该是我国球员没错。或许是主教练此前储备的年轻球员,在这个时候上场打算积累一些大赛经验,为四年后的世界杯做准备吧。 “刚才似乎也没看到他们两个有热身。既然当值主裁判和教练组都觉得没问题,看来两位年轻的新球员就要上场了,应该是这两位小球员在正式比赛中的首秀。没想到第一次登场就是国际比赛。起点可以说还是比较高的。希望能尽快换上,以免拖延宝贵的剩余时间。 “被替换下场的是9号前锋和一位中锋,让我看看换下的这位中锋是几号球员……什么!已经进球了!!没错!中国队进球了!!!进球的是刚刚上场才三秒钟的……99号球员,他名字叫……我看看……花盛!现在比分是1比4! “由于事发太突然,很多观众包括我都没看到这个球是怎么进的。现在让我们一起看慢动作回放,韩国队抛出边线球,啊!球刚飞入球场,花盛就冲过去高高跃起,凌空左脚一脚抽射。啊!韩国队门将抱住球,连人带球飞进球门,球网被撕破了!门将摔倒在距离球门后约二十米的地方! “韩国队担架已经上场,看来门将基本不太可能站起来。现在替补门将已经在热身。在这段时间工作人员将快速修补球网。 “比赛还剩下7分钟。时间不多了,如果算上补时四分钟的话,平均每三分钟进一个球,就有希望扳平比分!我们能做到吗?国足能在本届世界杯最后一场比赛中赢回一些颜面,体面地离开吗?” 七分钟后。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难以置信!球场沸腾了!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是什么比分?这是什么比分!! “卧槽!100比4!卧槽!卧槽!! “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现场记分牌已经容不下这个进球数了!记分牌定格在99比4!因为足球场记分牌没有三位数!!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刚才七分钟里,两位年轻球员射门命中率是百分之一百!!韩国队球员都傻了,几乎连球都没有摸到!被进球后,中场开出球,就被花盛和太上小君直接射门夺分!可以说短短七分钟里,韩国队中场球开了多达一百次! “刚才又有好消息传来,三分钟前因为过度兴奋引发心脏病的刘指导……卧槽!又进了!!这是花盛和太上小君两位小将的双人倒钩射门!太华丽了!欧嘞~~欧嘞~欧嘞~欧嘞~ “对不起,我们继续,三分钟前因为过度兴奋突发心脏病的刘指导,在演播室工作人员全力心肺复苏的抢救下,现在已恢复了生命体征!请各位观众放心! “我想主裁判是一秒钟也不会加时了,他必须赶快制止这种足坛惨剧!但问题是他必须要让比赛至少进行到90分钟。任何裁判都无法提前杀死比赛!韩国队球员已经彻底崩溃了,呆若木鸡!球场上都是中国球迷的呐喊声!能容纳八万人的体育场就要被喊塌了! “刚才我朋友发来手机消息,他说十公里外都能听到我们体育场的呐喊声!这是载入我国足球历史的一刻,不,是世界足坛历史的一刻!这样的比分前无古人,很可能后无来者! “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我转播这十几年的国足比赛受够了,就为等这一刻!我等到了!去你妈的恐韩症!去你妈的后场倒脚!射门,射门,射门!这样不停地射门才是足球!中国队雄起!雄起!雄起!! “之前洗洗睡的那些观众,你们这下走远了!现场的中国球迷们!你们这辈子值了!值了!值了! “我看了一下数据,截止到目前国足成为了本届世界杯外围赛所有的国家队中,进球数和失球数同时位列第一的队伍! “世界杯决赛圈我们来了!不,只要有这两个创造奇迹的足坛新星!这样的前锋组合,势如破竹!无可抵挡!世界杯冠军!世界杯冠军我们来了!” 主持人跳到了转播台的桌上,声嘶力竭地怒吼! 欢呼声从足球场蔓延到整座城市。 这座拥有2400万人口的城市,在这一夜沸腾。今夜必将是个不眠之夜。 夜晚的凉风静静地吹拂。令人格外爽快。 “你学这仙术,就为了踢个蹴鞠?”太上小君用手背,像扫去泥泞般,拍了拍身上的球衣,球衣又变回了习院道服。 “你要这么说也行。总之,我现在可爽了!” 花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顿时觉得饥饿难耐。就在刚才从球场跑回更衣室的途中,他不得不遗憾地和主教练说,自己和太上小君可能要挂靴。随后趁着众人欢庆胜利的时候,花盛和太上小君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回想这一天都疲于奔命没吃东西,刚才又在足球场上小跑了几步,花盛恨不得立刻找家饭店大块朵颐一番。 “有个小问题,我们没钱吃饭,要怎么办?” 太上小君仍对一切困难都毫不在乎:“有道是,天下丛林饭似山,钵衣到处任君餐。修道之人,到人间何愁不能果腹?即使少吃个一顿两顿,权当是辟谷罢了。” “现在也没法辟谷。今天实在太饿了,再要辟谷的话,我怕要低血糖走不动路了。”说起饿来,花盛顿时觉得眼冒金星,举步维艰。 太上小君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了!在下想到这里有个地方,或许能打听到关于玄武灵蛇的线索!” “你说是在人间?”花盛心存疑虑,“人间还有这种高人?” “不是去向凡人打听。” “那是?” “是龙!”太上小君说,“就在市中心,住着一条远古地龙。听说地龙与玄武灵蛇曾有往来。只要找它,就一定能打开目前的局面!” 第四十九章 玉佛禅寺 多年以来,每座城市都有关于街头巷尾的神秘传说。 风云际会的上海高架桥道路的中轴线,是一根被称作“龙柱”的高架桥墩。关于这根“龙柱”的传说,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一直是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传闻,在这高架桥的“龙柱”之下藏有“龙脉”。 “与其说是龙脉,不如说是个地龙结界。”太上小君坐在东方明珠电视塔上方的那个粉红色玻璃球体顶端,靠着背后的水泥柱边啃着面包边说。 清晨的太阳刚露出半个脑袋,将整个陆家嘴金融区从沉睡中唤醒。俯瞰下方宽阔的交通主干道,车流正逐渐增多,大大小小的车辆从延安东路隧道的出口鱼贯而出,驶入这繁华地区。随着早高峰渐渐到来,各个地铁口也人潮涌动。 “才凌晨地铁就人满为患!难怪听说现在大城市上班族都是朝五晚九的节奏。”花盛感叹道。 “你看下面,人的流动,水的流动,山脉和建筑的位置,形成了风水阵。”太上小君自言自语道,高处的风吹动着他身上的道服,更显出这位神仙后裔的仙风道骨,“在下总感觉这里存有罕见的巨型风水阵,定是隐藏了了不得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呢?” 花盛打断了太上小君的沉思,他同样坐在电视塔球体的上沿:“刚才你说到那高架龙柱下有地龙结界,为什么在这种现代化都市下会藏有结界?” 太上小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真是说来话长。” “你慢慢说呗!”花盛的好奇心被勾引起来,“总得商议好再行动。” “你有没有听说过,远古传说中的四大凶兽?” “四大凶兽?” “不错!远古传说有四大凶兽。分别是,长得像狗与熊结合体的‘混沌’、人头羊身并且腋下长眼睛的‘饕餮’、生有翅膀的大虎‘穷奇’,以及人头虎腿并长有野猪獠牙的‘梼杌’。” “那这四大凶兽,和这龙柱又有什么关联?” “这高架桥与凶兽中的‘混沌’有关系。” “混沌?” “四大凶兽中的混沌,在《史记·五帝本纪》《庄子·应帝王》《神异经》等著作中都有实录记载。它身长超过四十米,在远古时期曾昆仑以西出没,普通人无法看见它,也无法听见它。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混沌便会大肆施暴,吞噬心存善意的人类。几百年来很多人都命丧混沌之手。” “想不到如此凶残。” “到了汉代,人们一直祈求天神能降服这只凶兽,天庭便委派一条地龙下凡降服混沌。经过一场大战后,最终地龙将混沌镇于自己所设的地龙结界内。为防止侵扰百姓,地龙便将这座监牢转移到了对汉代而言是蛮荒之地的东海边上。当时这里还是一片浅滩,属于扬州的一部分,曾被称作华亭县。为防止混沌逃走,地龙将结界从地面转移到了地下,深度大约一百米的位置。” “难道这个位置就是……” “不错。由于相对偏僻加上自古以来深埋地底,因此地龙结界千百年来从未受到过外部侵扰。” “那你之前说的高架桥又是怎么回事?高架不是新造的么?” “正是因为后来建造高架桥,从上方插入三十六根地桩,形成一根直径五米,高度三十二米,桩基长度六十二米的巨无霸。” “即使桥桩是巨无霸,但毕竟是地龙结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洞穿?” “确实。一开始桥桩根本无法打入地底,但后来施工方请来了一位玉佛禅寺的高僧暗中辅助,地龙结界才被洞穿。” “那后来混沌逃出来了?” “地龙千年以来从未离开地底,虽然地龙结界被毁坏,但地龙依靠自己的神力,暂时压住了混沌。同时,那位高僧也设下梵音法阵,最终使地龙与混沌共同陷入沉睡。避免了两者争斗引发地动天摇。” 花盛这才恍然大悟,说:“那你的意思是,这条正在沉睡的地龙能帮到我们?” “地龙对玄武灵蛇非常了解,是目前唯一能为我们解开玄武灵蛇秘密的神灵。”太上小君说道,“只有唤醒他!” “我怎么预感,要见到地龙不可能轻而易举。” “当然会有难度。我们需要解决两道难题。” “果然不出所料。人长大了,遇到的事就会变得困难起来。”花盛用手捂着眼睛,叹了口气。 “首先,就是令地龙与混沌共同陷入沉睡的梵音法阵如今还在。我们一旦踏入法阵,就会像地龙和混沌一样陷入沉睡。恐怕法阵不破,我们也将昏睡不止。其次,如果我们顺利进入法阵,只要地龙被唤醒,法阵也同样会失效。法阵解除的话,那混沌巨兽定会同时苏醒,这样势必要面临一场恶战。” “不是还有地龙在?” “确实。但我们现在没法判断梵音解除后,谁先苏醒。因为届时我们可能在混沌触手可及的距离,要做好充分应战的准备。否则万一地龙慢了一拍醒来,混沌就已把我们收拾了。” 花盛皱起眉头:“你说的有理。那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对策?” “对策那必须有。否则本仙怎么能叫开了挂的太上小君呢?” “咦?你刚来不久,流行文化就学得这么快?” “对于地下的梵音法阵,我们可去那玉佛禅寺请教寺院的住持。” “但我曾听说高架桥建造期间,玉佛禅寺有位住持圆寂。如果就是那位的话……” “那不妨找现任住持,请高僧指点迷津。” “明白。如果顺利的话,化解法阵后该如何对付混沌?” “在下曾听爷爷说过混沌的弱点。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样东西可降服混沌。你虽然见过,但绝不会猜到是什么。” 花盛一头雾水:“难道是什么法宝?” “是在圣平宁能见到的一种药物。” “药物?” “九转还丹。” “啊?” 说起九转还丹花盛确实熟悉。他刚到圣平宁时只剩下半条性命,服用了圣平宁医院的猫护士带来的九转还丹后,身体竟完全康复,瞬间就能下地了。九转还丹拥有起死回生的作用,但他没想到这丹药除了救人,还是令混沌畏惧的宝物。 “为什么这枚丹药,可以镇住凶兽?” “九转还丹的药材里有黑熊胆、百年当归、千年天山雪莲等珍贵稀有草药,当这些珍惜药材融合在一起,加上六丁神火炼制,便会散发奇异的香味。人本身受到感官限制,只能嗅出九转还丹不足千分之一的味道。而就像古代人们会用苍术、艾叶草、藿香、沉香、佩兰等驱赶蚊虫一般,这些单个的珍贵草药对混沌并无震慑效果,但炼制成九转还丹后会令嗅觉敏感的混沌极为惧怕,闻到气味便会躲避,不敢接近。” 花盛说道:“九转还丹我见过,功效确实神奇。但当时听医院护士说过,这药在圣平宁是处方药,无法随意买到。况且我们在人间,该到哪去找?” “人间当然不会有仙丹。” “不会有?那你说了不是白搭?” “没有现成的,不代表我们弄不到。” “但我们现在回不了圣平宁。” 太上小君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你看在下的家里老本行是做什么的?” 花盛一愣,突然茅塞顿开,想到一件事。 “懂了!炼丹!怎么忘了,你祖传的手艺!” “不错!”太上小君对着花盛挑了一下眉毛,说道,“我们自己炼制九转还丹!” 于是两人打定主意,先去玉佛禅寺请教破解梵音法阵之策,再炼制九转还丹,去龙柱地底对付凶兽混沌,面见地龙寻找玄武灵蛇的下落。 为了计划能顺利推进,两人决定尽量避免在城市里引起无畏骚动。所以,就不能飞檐走壁,更不能驾云飞行。 花盛与太上小君悄悄找到位于东方明珠背后的一片小树林落地。谁知,刚走上大街便吸引了一众旅行团游客的目光。 “瞧啊!旁边的国际会议中心是在搞动漫展?那有人穿着游戏服饰的那叫什么?对,cosplay!”旅行团里的大妈指着太上小君和花盛。 “大概是在拍真人秀节目吧!”旅行团中的中年大叔说着举起了相机。 花盛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身上还穿着术道习院的道服,这样走在现代城市里未免太过招摇,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赶着去参加广告路演。” 他暗地里对着那个相机使了个小法术。 “怎么快门卡壳了?按着没反应?”中年男子手里的相机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花盛抓紧时间间隙,拉上太上小君快速穿过人群,转进了国际会议中心对面的绿地里,找了个僻静之所。 “都忘了,我们这身打扮不方便走动。” 太上小君表示同意,对着面前低矮的树丛掐诀念咒,说:“随在下来。”然后纵身穿过这堆树丛,花盛也跟着穿了过去。发现树丛另一边的太上小君,全身上下已换了套服饰。 只见太上小君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supreme苏博瑞”t恤,连发型也变成了清爽的短发。而下身穿着条深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回力”的跑鞋,鞋后跟还印着四个字“回天之力”。左耳的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十足是时尚潮人的模样。 “诶?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花盛吃了一惊。 “刚才在下对树丛施了变身咒,参考了现在年轻人的衣服。在这还是入乡随俗低调地行走吧。”太上小君说道。 花盛一看自己,原来刚才穿过树丛时,自己也换了一件深红色的“supreme苏博瑞”t恤和黑色牛仔裤,惬意地转了转脖子,说:“好怀念!都快一年没穿人间的衣服了!” 玉佛禅寺位于上海市普陀区安远路。因寺内主要供奉玉佛而得名,又因其属于禅宗临济法系,修习禅法,故又名玉佛禅寺。虽地处繁华的市区,却闹中取静,被誉为闹市中的一片净土。 玉佛禅寺是上海为数不多的古老寺院之一。清光绪八年(1882年),普陀山慧根法师朝五台,历峨眉,入西藏,到印度,礼佛后过缅甸,在当地华侨的赞助下,开山取玉,雕成五尊玉佛,并请回普陀山。路经上海时,留下坐佛、卧佛各一尊,即在江湾镇造庙供奉,称玉佛寺。 经过十年的躬营奋筑,玉佛禅寺相继落成了佛殿、楼阁、斋厨等仿宋寺庙建筑群,使玉佛禅寺被称作“丹艧觚绫,崇闳壮丽,蔚为巨刹,甲于海上”。 玉佛禅寺是一座仿宋殿宇建筑,布局严谨,占地面积十余亩。建筑设计师承宋代寺院风格,中轴线上排列着天王殿、大雄宝殿、玉佛楼三重殿堂,东西两侧配建有观音堂、铜佛殿、卧佛堂、怀恩堂、禅堂、斋堂等。 在寺内的玉佛楼中供奉的玉佛坐像,高一米九五,由整块玉石雕琢而成。佛像结跏趺坐,左手掌心向上放在左腿上,作禅定印,表示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静虑入定,最后觉悟成佛右手自然下垂,手指触地,称“触地印”。佛像脸部丰满,眉如新月,双眼半开,双唇紧闭、安详。这座佛像雕琢精细,佛像的袈裟边缘以及右臂的臂钏上,饰有一百多颗翡翠、玛瑙等宝石。 花盛和太上小君在清晨时分来到寺院,这几年经过修缮后的玉佛禅寺近看更为壮观肃穆。一人一仙在大门前双手合十参拜,脚步轻缓地进入寺院。 寺院内极为宁静,或许今天并非初一十五或佛祖菩萨生日、得道日,所以院里不显拥挤。空地之上,只有位扫地僧不紧不慢地清扫着寺院地上的落叶,发出韵律一般的沙沙响声。 太上小君走上前,躬身施礼道:“敢问这位师傅,贵寺的住持可在?” 扫地僧头也不抬,只顾继续扫地,慢悠悠地说道:“住持外出一阵子,可能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么不巧?”太上小君微微露出一丝失望。 扫地僧继续扫地,说:“两位施主是修道之人?” 花盛没想到自己变装成凡人,却还是被扫地僧人一眼识破,说道:“都说寺院扫地僧皆深藏不露,果然头都不抬就知我们是修道之人。” “道行不浅啊。两位一进大门,这院内顿时仙气满溢。瞧这枯叶,都开始泛着绿光,想要回光返照。”扫地僧将脚边散落的树叶轻扫到一处,语气不紧不慢。 太上小君却笑了起来。 “一般来说,故事情节进行到此处,莫不是扫地高僧您就是住持本人?” 扫地僧哑然失笑,将扫帚靠在手臂上,双手合十道:“这位小道长,可莫要消遣贫僧了。贫僧每日只管扫地念经罢了。” 太上小君连忙拱手道:“高僧赎罪!小道士并无取笑之意,实不相瞒,我俩此次是有要事求助于贵寺住持。” “敢问两位前来,所为何事?”扫地僧缓缓问道。 花盛说:“据闻有处高架立柱上刻有飞龙的图案,其下暗藏龙脉之气。当年为建桥桩,曾请贵寺高僧出面相助,可是有此事?” 扫地僧说:“当年之事贫僧也略有耳闻。但是否像这位小道长所言,说实话贫僧也不敢妄自断言。那位大法师已圆寂多年,如要做事实考证,怕是爱莫能助了。” 花盛说:“并非要做考证。只因为今日需前往那龙柱底下,但得知地下的结界法力高强,在下又是一介凡人,怕入不了这结界法阵。所以才想请教禅寺住持能赐我俩破解之术。” “哈哈哈!”扫地僧忽然仰天大笑,“两位想要在地底穿行,怕是要先报批地铁公安部门吧?怎么跑来这寺院申请。贫僧虽说是出家之人,但法制意识还是有的。” 太上小君忙说道:“高僧所言极是。我们只是想问那龙柱之下的结界,有何方法能让我们穿行过去?据在下所知,这乃是梵音结界,即使捂住耳朵也于事无补,贸然穿行必会陷入沉睡,长眠不醒。” “那恐怕两位需要一副隔音耳塞?”扫地僧笑道。 花盛说道:“高僧说笑了。耳塞怎敌得过这梵音结界?” 而一旁,太上小君却一脸正经:“大师所言极是,或许我俩正需要一副能通过结界法阵的‘耳塞’。” “明白了,且随我来。” 扫地僧将手中扫把放在寺院的角落,便往深处走去。花盛与太上小君紧随其后,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后厢房。 厢房很小,仅一丈见方的面积,里面却打扫得一尘不染,看起来是个人休息的场所。 屋子里仅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和一个有两处抽屉的小柜子,扫地僧打开下面柜子的抽屉,从中里取出两个盒子,转身交于两人。花盛接过打开一看,惊讶得合不拢嘴。 “法师,这……这不是副头戴式无线耳机吗?”花盛问。 “头戴式无线降噪耳机。”扫地僧慢慢地解释。 花盛一脸疑惑却又忍俊不禁:“降噪耳机能抵抗结界法阵?” “有何不可?因为是大法耳机。” 花盛一脸苦笑,说道:“我知道这是索尼耳机。但怎么和想的不一样?” 扫地僧用低沉醇厚的嗓音打断了花盛的话:“两位小道长都很年轻,难道思想却陈腐不堪?法器法器,重在于法,而不是器。千百年来,法器形状自是与时俱进。难道贫僧要掏出一串佛珠,两位才愿相信这是法器么?” “拜谢高僧!”太上小君立刻上前躬身施礼,双手从花盛手中捧过那盒子。 见太上小君如此这般,花盛也觉得不好多问,唯有一同拜谢过扫地僧。 “法师如何知道我们今天要前来?”花盛问道。 扫地僧说:“住持前几日出门前早已嘱咐,并将这两幅法器交于贫僧,说今日必有高道到访,要将此交于两位。” “多谢法师!改日必向住持当面拜谢!”太上小君拱手道。 花盛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法师,这降噪耳机的充电器和说明书可都在里面?现在还有保修么?” 第五十章 临炉之功 “黑熊胆两钱、千年长白山雪参五钱、千年天山雪莲三钱、岷县百年当归三钱、枸杞五钱、高原冬虫夏草五钱、天宫玲珑玉粉末五钱……喂!你记清楚没?” 太上小君一边念,花盛在旁快速用笔记着。两人找了个旧仓库,开始盘算炼丹的事。 “这九转还丹的配方没错吧?”花盛边写边问。 “怎会有错?本仙从小背诵丹药炼制秘术,现在可说是满腹经纶、倒背如流。” 花盛说:“所以配方应该没错。但这些仙丹的原材料去哪里找?” “但凡人间有的药材,无论多珍贵稀缺,仙术都能变化出来。” “看上去虽然都不是平凡之物,但世界这么大原材料总会有的吧。” 花盛一边对着单子,一边从挎包里取出一块干净的绢布平铺于桌上。 太上小君用手往桌上一指,布上便出现一味中药。十余次后,琳琅满目的名贵药材便呈现眼前。由于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两人所在的这个硕大的厂房仓库里,顿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花盛仅仅呼吸几口,顿觉天灵通透、精神焕发。 “厉害啊!太上小君!换作是我,都不知去哪里收罗这些奇珍异草。” “但还缺一样。” “缺哪样?”花盛将笔记对照着桌上的药材,很快他便找到了这一味缺少的原材料。 天宫玲珑玉。 “这玩意是什么?”花盛看到名字吃惊地问。 “是天宫的通灵宝玉,人间没有此种玉石。” “玉石也是药?我从来都以为玉石是用来佩戴的。” “玉当然是药材。因为玉石粉末有除中热、解烦懑、助声喉、滋毛发、养五脏、安魂魄、疏血脉、明耳目等功效。古时候历来都有将玉石磨成粉末服用的记录,在《神龙本草》《本草纲目》中都有记载。”太上小君说道,“而这天宫玲珑玉就更加珍贵,能起到药到病除,甚至有令将死的病人起死回生之效。其实用量不大,炼丹中只需些天宫玲珑玉的粉末就行。在圣平宁炼丹的场所,都会常备这种玉石粉。” “可目前回不去圣平宁,到哪里找天宫玲珑玉?”花盛一筹莫展,双手抱着头,“这该如何是好?” 太上小君静默片刻,伸手从脖子里掏出一根绳子,上面正悬挂着一块晶莹剔透、温和圆润的美玉。玉一拿出来,仓库里顿时蓬荜生辉。 “啊!”花盛惊讶万分,“难道这就是?” “天宫玲珑玉。” 听到这个,花盛的神情从惊讶、惊喜,转为有些许伤感。 “这么说,这块玉你戴了很久了?” 太上小君仿佛勾起很多遥远的回忆:“很多年。它陪着在下很长时间。” “要磨成粉末的话,那这玉就没法保全了吧?” “不错。” 花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明白玉对于人的价值,无论哪朝哪代,如果你身上贴身带着块美玉,那关于这块玉你一定有故事可讲。玉,也许代表对你重要的人,也许代表一段难以忘却的回忆。 看着这散发着浅绿光彩的美玉,花盛于心不忍。 “或许能想想其它办法。” “人间本没有天宫玲珑玉。现在唯一的就在这里。” 太上小君无奈地摇着头,花盛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既然只要点粉末,或许可以从这上面切一小块下来?剩下的再打磨打磨?”花盛话里充满了惋惜。 “打磨成什么?” “即使缺少一部分,也是一件漂亮的挂件。要不我试试?我手工课成绩其实还行。”花盛试探性地提问。 “这块玉本来就不大,而且天宫玲珑玉内藏天地之气,天生浑然一体,不可分割。一切开,剩下的部分也会粉碎。” “这太可惜了。”花盛感叹。他想这块天宫玲珑玉无法用人间的价值去衡量,更重要的是,它或许是长辈给的傍身之物。 花盛问:“这块玉你戴了多久?” “从小就一直戴着。” “诶!你父母给你的?” “不是。” “难道是你爷爷太上老君给你的?”花盛惊讶地问。 “也不是。” “不是长辈送的?” “不是。” 难道是青梅竹马的女孩子送的?那也舍不得啊。花盛心想,不知道该怎么问,想了半天,说道:“这么一块美玉,得来必不容易。应该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送的?” “不是。”太上小君抬起头说,“为什么玉一定要别人送?” 花盛突然想起《红楼梦》,故事中的贾宝玉生下时便口含宝玉,若真是这样,这美玉对太上小君而言简直就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若要破碎这块玉,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件残酷而难以承受的事。 “如果不是别人送的?那是哪里来的?” “是在下买的啊!”太上小君说道。 “啊?你买的?”花盛原本气若游丝的声音突然放大了,“你不是说戴了好多年?搞了半天,是你自己买的啊?” “在下买的就不能戴好多年?” “你多大买的?” “七岁时买的。” “七岁孩子就能买玉了啊?”花盛问,“你家平时每月给你多少零花钱?” “不贵。术道习院组织郊游时买的。” 花盛差点没晕厥过去:“这是你春游时买的旅游纪念品?” “对啊!诶?你怎么会知道是春游呢?” “嗨!我感情都被你浪费了。我还挺不好意思,以为是你家里长辈给的信物呐!” “在下买这个可不容易了,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你知道我攒个零花钱有多辛苦?” “春游纪念品居然能贴身戴十年啊?你这也太省了!” “有何不可?因为在下喜欢啊。买回来的时候,在下天天都抱着它睡。” “就算天天挂脖子上,旅游纪念品也是地摊货啊!大哥你就当换个挂饰吧,戴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换了!你看都快掉漆了!” “乱说!玉石怎么会掉漆!” “唉!但愿别是假的才好!” “怎么会是假货!你以为圣平宁和你们人间的旅游景点一样么?” “拿来再说吧!” 太上小君露出一脸无奈与不舍的表情,将手中的玉石交给花盛。 花盛心想幸亏不是什么奇珍异宝,炼出九转还丹不用付出惨痛代价。 太上小君说道:“你得当心点,这块玉买来一百多万呢!” 花盛吓得没吐舌头:“一、一百多万?” “怎么?” “我突然觉得这么毁了又好可惜。” 太上小君说道:“你们这些凡人都什么心态。一听价格贵就总觉得好,所以才容易上当受骗。” “那到底花了多少钱?” “不告诉你。” 尽管太上小君没有说这块玉石是不是真值一百万,但当花盛从太上小君手里接过这块天宫玲珑玉时,自己仍然吃了一惊。原本以为只是块普通石头,但毕竟不是人间之物,整块玉石触感圆滑温润无比,拿在手中竟感觉充满了生命的律动。 他拿近眼前端详起来,发现这块浅绿色的美玉之上,原本像是纹路之处,竟然正在慢慢流动。 整块天宫玲珑玉,仿佛是颗充满浅绿色气体,一触即溃的肥皂泡。难怪太上小君说天宫玲珑玉浑然天成不可切割。如果切开的话,就像扎破气泡,此中凝聚的天地之气顿时便四散而开,破碎亦在情理之中。 何况美玉色泽需要佩戴者常年滋养,太上小君是仙界血脉,贴身佩戴十年,即便是块普通石头,也会变化成绝世美玉吧! 想到这里,花盛又觉此玉非同小可。但既然是从太上小君手中拿来,还是应照此前计划推进下去。要不然困在这里止步不前,就无法解决目前的难题。 “这么说,材料齐备了!”花盛将天宫玲珑玉放置到桌上,问,“下一步,应该怎么炼丹?” 太上小君用拳头一拍手掌:“问题来了!” “难道你忘记炼丹之法了?” “怎么可能?居然怀疑一个仙人不懂炼丹?” “那还有什么问题?材料都有了。”花盛说,“难道是缺设备?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两人异口同声地蹦出三个字。 “炼丹炉!” 花盛一拍脑袋:“这什么年代了?该去哪找炼丹炉?道观?不对。现在的道观里只有香炉,不太可能有炼丹炉吧?即使有,早年破四旧的时候也都被砸了。” 太上小君说道:“确实!” “要不我们自己筑一个?我记得书上说,古代道士炼丹,都是自己造个炼丹炉!我们用砖头砌一个?” “用砖头砌?那个是灶台吧?”太上小君皱着眉头。 “我记得在术道习院上课时,于然仙师有说过,以前条件简陋的时候,古人是用砖头砌的。” “所以你不见古人吃‘仙丹’吃死的有多少?何况没有圣平宁的帮助,就是皇帝也炼制不出仙丹。你不知道明朝嘉靖皇帝就是吃仙丹重金属中毒死的?” 花盛沉默了,他转念想了想:“但毕竟科技发展起来了,总能找到。要不你看微波炉、电磁炉之类的,同样也可以加热,是不是可以替代炼丹炉?” “逗在下吧。”太上小君说,“你以为炼丹是吃火锅?还找个电磁炉?” “头疼!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多问题要解决。”花盛蹲下身子抱着自己脑袋,“那你说说炼丹炉到底有什么要求?有没有规格说明书啊?” 太上小君思索了一下,说道:“石头的炼丹炉可以,还有铜炉也行,但需要内部结构能封闭,体积不能太小,要让丹药仙气有空间流动起来。当然也不能像屋子这么大,这样不易集聚灵气精华,无法令丹药成形。炉内也不能很脏,不能是用于工业生产那种有毒性的高温冶炼炉,否则会毁了材料的药性,炼出有毒性的丹药。” “石炉、铜炉?这个不行!那个……嗯,还是不行。”花盛抱着脑袋不停地在脑海中翻来覆去。 “需要多少温度?” “至少要能承受真火的温度。” “那得一千度?” “差不多。” “这个只有工厂才能有。但工厂能承受这温度的炉子,多半都有毒性,不能用来炼丹啊!” “只要能承受高温的铜炉,我们可以通过灵符加固,使其耐受更高的温度。然后我们协作用御火术,在下来控制温度。顺利的话仅需三四个时辰,就能炼制出九转还丹。” “容我再想想。” “你在人间长大,应该比在下知道的多。” 花盛突然抬起头:“有了!” “哪里?” “咖啡店。” “咖啡机怎么能炼丹?” “不是用咖啡机。是用大型咖啡烘焙炉!” “嗯?烘焙炉?” “太上小君,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地方,叫starbucks?对了,它的中文名叫……星巴克。” 第五十一章 权贵阶层 “星巴克?是星巴克咖啡店?”太上小君思索了一下,“话说在下还真没去过人间的咖啡店!” “就是这家!” “但这不是个卖咖啡的地方吗?最多只有咖啡机,怎么可能有炼丹炉?” “我知道有一家星巴克,有个铜炉。确切来说,是一个高八米、重四吨的大铜罐!” “有能承受高温的大铜罐?” “不错!”花盛赶紧念咒变出一堆的丝绸布料,随后那些丝绸一张张长眼睛似的,将桌上的药材分类打包好。他将大绢布卷起,塞进挎包内,抬起头对太上小君说道:“走!去星巴克,找我们要的炼丹炉!” 太上小君一脸狐疑地跟了上去。 星巴克咖啡,是目前全球最大的咖啡连锁店,成立于1971年,总部坐落于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市。 花盛带太上小君来的这家,位于上海市中心。这家不是普通的星巴克咖啡店,而是被星巴克公司称作烘焙工坊的地方。烘焙工坊外形是栋独立的圆形浅褐色建筑,整体造型就像个咖啡罐。总建筑面积两千七百平方米,远大于普通咖啡店。 走进店里,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便钻进太上小君的鼻子里。店里不但有咖啡,而且还有新鲜出炉的松软面包。这里人声鼎沸,三五成群的年轻人拿着咖啡杯悠闲地聊天,不时能听到从各个角落传来的笑声。由于地处繁华的南京路,附近很多时尚的年轻人都选择来这约会朋友、消磨时光,也有不少人来此找个空桌完成他们的工作或课堂作业。 无论一周中的星期几,上海市中心的星巴克总是很难找到空座。在这店里你会有种错觉,仿佛人们平时无需上班,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坐在咖啡店里聊天。 在这家两层的圆形建筑的中央,有个两层楼高的封闭大铜罐。大铜罐散发出亮铜色的光泽,周身密密麻麻地用隶书、楷体、魏碑等字体刻着中文字体,仿佛是印满了一枚枚中文字的印章。 走进烘焙工坊里,太上小君就看到了那位于中央,对他俩来说最重要的“炼丹炉”。 “你瞧这个大铜罐行不行?” “花盛你真是天才!”太上小君看到中央的大铜罐顿时两眼放光,“功德无量天尊!你居然会想到用咖啡烘焙的铜罐用来炼仙丹!” “大哥你满意就行啊!”花盛松了口气,“你去找位子,我去买咖啡,过一会儿就打烊。我们坐上一会儿,等员工下班后再行动。” “好,帮在下点杯清咖啡,记得不要加牛奶和糖哦!” “收到!”花盛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又对太上小君说道,“但我身上没钞票。” “你以为在下不知道?你们人间现在不是都用手机支付了嘛,要什么钞票?” “但是我连手机也没。” “哎,在下都没见过人间的钱长什么样,你以前不是用过?自己变一点出来不就完了?”话音未落,太上小君已经沿着楼梯上二楼去了。 如果要变出两杯咖啡,花盛并非做不到。但毕竟占着店里座位,如果不消费的话,花盛觉得不太好意思。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变出点钱来。 如今,既然自己会仙术,也确实很奇怪直到现在才突然想起要变出钞票。毕竟圣平宁的货币是加密过,无法通过仙术变化而来,但人间却不尽然。何况对懂施展仙术的人而言,很少会需要用到钱这东西,尤其是现金。 花盛点了两杯咖啡和两块三明治,端着托盘走到二楼。太上小君正靠窗翻阅着杂志。 “人挺多啊。”花盛说道。 “上海咖啡店里的人就和路上的车一样,到处都在挤来挤去。” “大城市就是如此。大隐隐于市,在上海心无旁骛地活着,才是真正的修行啊。” “只有等下班人散去了。而且你不见咱们的‘炼丹炉’正忙着烘咖啡豆,也还没下班么?” “先吃点东西,耐心等一下吧。” 太上小君翻看着杂志,突然说道:“你看杂志上的帅哥模特,都戴着一块名表啊!” 花盛说:“咦?手表什么的你懂?” “刚换了套新衣服,自然要配上一块手表。”太上小君迅速地从杂志上寻找着目标,“这块挺漂亮,星空。”他用手指着杂志彩页上一块蓝色底盘的手表说。 花盛瞄了一眼,在术道习院的修炼,让他也掌握了瞄上一眼就能看清的本领。 那是块配备鳄鱼皮表带的名贵银色手表,表圈上镶嵌着一整圈夺目的钻石,每颗钻石看上去都不小。手表右侧两点与四点的位置分布着两个旋钮,表盘中央是一副蓝色的星象图。而这幅星象图在大约三分之一处,有一个圆形的镂空,镂空底下是个金色月相。 手表运行时,上层的星象图会慢慢旋转,底下第二层的月相图便会随之变化,时而上弦月时而下弦月、时而月牙时而满月,呈现不同夜晚的月相。表盘上有三根白色指针,除了常见的时针与分针之外,第三根长指针并不是传统的秒针,而是显示日期,这根白色指针的头部被设计成红色月牙状。跟随日期的变化,指向表盘边缘的三十一个日期数字。整块手表工艺精悍,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 “的确挺漂亮,还有一圈钻石。噢哟喂,原来百达翡丽啊!得要三百万!”花盛看着杂志图片角落上的标价吐了吐舌头。 太上小君眨了一下眼睛,念念有词,只见他用手按住这张彩页上的手表,随后用手掌往上用力推动。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块百达翡丽手表在图中活动起来,沿着手掌边缘往上慢慢被推动。仿佛太上小君的手能触及彩页中的物体,很快将这块表推到杂志边缘。 随后,手表的一部分从杂志边缘露了出来,像是它原本就被夹在这本杂志中一样。但很显然,这本薄薄的杂志根本不可能藏下一块手表。 彩页上的名表半分钟不到就被太上小君拿在手中。他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不愧是世界十大名表,这细节,高档蓝宝石玻璃的通透性,很难想象是通过凡夫俗子手工制造出来的。”他又翻过表身,背透式设计在手表中并不罕见,手表反面的珍珠自动陀闪着金光,和表扣上的钻石遥相辉映,细节设计令人惊艳。 太上小君爱不释手,看着背面的自动陀自言自语道:“以不同速度旋转的叠加圆盘系统。背景由二百七十九颗牙齿的一个蓝宝石晶体盘提供的,跟踪月球的轨道位置。通过行星齿轮系统,它还带动一个小圆盘,在小圆孔内显示月相。在天文上对天体冠层的描述表现得也相当精确。” “你作为一个神仙,对手表居然也很有研究?如数家珍一般。”花盛问。 “没有,现在刚拿到实物啊。” “那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拿在手里一看,多少零件就都知道了呗。”太上小君反问道,“难道你没看出来?” 太上小君将手表拿在手里,双手一分。那手表顿时悬浮在空中,瞬间被拆成数百枚细微零件。 花盛瞪大了眼睛。 为了防止引起别人注意,太上小君又迅速合拢双手,那些悬浮于空中的零件又变回一块完整的正在运行的手表。 花盛一时语塞:“我的天体课学得不是很好。” “我们仙族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习星象,每晚观测,因此一眼便能看清。对于事物的观察力也稍稍敏锐一点。” 这个,不是敏锐了一点吧。花盛暗暗道。原来自己瞄一眼的本领和太上小君的也不在一个层级。 太上小君又翻过一页杂志,彩页的背面印着一块白色盘面黑色陶瓷圈的劳力士迪通拿钢表。太上小君眼光一闪:“跑路还是要靠劳力士啊!” “什、什么?” “我们现在不是在跑路过程中嘛?跑路不都要戴块劳力士这种硬通货才应景?” “你也看过九十年代的香港片?” “接下去要干几场硬仗,还是得靠劳力士!”太上小君用一样的手法,从杂志上取出了那块劳力士迪通拿,并脱下了刚戴上手不到一分钟的百达翡丽。他翻回前一页,对着那张空荡荡的图片,将百达翡丽往图片上一扔,那块名贵手表在图片里翻滚了几下,又回到了杂志里。 花盛说:“这照片和刚才的不太一样啊,手表位置有点歪。” “没事。这年头谁还认真看杂志,杂志社都倒闭得差不多了,所以摄影和编辑偶尔摸鱼也是正常的。”太上小君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块迪通拿,“白表盘加黑色陶瓷表圈,果然帅酷如我。” 戴在手上好像钢表带略微宽松,太上小君把钢表带拿在手里,对着表带用手指一弹,两节钢表带便掉了出来。然后重新戴上左手:“现在尺寸刚刚好,哈哈哈!” 同时他脸上装出一副跑路古惑仔的入戏表情。 “那你为什么不索性再搞一块那种土豪的黄金劳力士呢?反正钱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那可不一样。你知道年轻人为什么全身珠光宝气会感觉怪怪的?”太上小君忽然认真起来,“因为人年轻时全身都是光芒。相机用过没?当你已经发着光时,再穿金底片就会过曝。而当你岁数大了,自身的灵气和光芒渐渐消失,就需要穿金戴银。” “话说回来,你这块表是从杂志上取下来的,不等于是假货?” “什么?不是用正品拍的照片么?” “正品应该去专卖店买,有盒子和保修卡才对吧?” 太上小君咳嗽了一下继续翻着杂志:“为一块手表要绕这么多路,好麻烦的样子。” 花盛突然想到。很多人从懂事开始,就会发觉一件有趣的事。这世界自古以来就有数之不尽的人,密密麻麻地天生就投胎于帝王将相、富商巨贾、高管政要之家。数量之庞大堪称天文数字,甚至你都数不过来有多少。 而这样的机会,偏偏就轮不到你。 花盛将杂志从太上小君手上拿了过来,合上后说道:“太上小君,知道你什么地方最让人瞧不惯?” 太上小君耸了耸肩:“呵呵,你懂的,长得盛世美颜可不是在下的错!应该是基因的责任。” 花盛叹了口气:“知道你和普通人区别在哪?选择权。那块几百万的百达菲丽,对很多人来说,如果出生时买不起,那这一辈子就不太可能买得起。你可以选择不戴百达菲丽而戴劳力士,甚至光着手腕什么都不戴。你可以花钱去店里买,也可以不花钱得到。但这选择权都在于你。这就是你们这种二代、三代,最与人不平等,最让人看不惯的地方。” “所以,你是怪在下?” “不是要怪你。但你不能以此为傲,觉得自己多了不起。” “你想说,谦受益,满招损?但在下有骄傲么?” “就是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对你稀松平常的东西,对绝大多数人都难以企及。你的不在乎就像在否定别人,你们努力一辈子却连我脚后跟都摸不到。” “但这不就是现实?让人认清现实有什么不好?”太上小君抬起手,那本杂志从花盛手中脱手飞出,回到了他的手里,他又慢悠悠地打开翻看,用慢悠悠地语气说,“你们很多人拼命努力,不就是希望自己或孩子能成为那个别人脚后跟都摸不到的人?在下明白,你想说那些与生俱来的东西不值得夸耀。无论你起点在哪,做到你之前做不到的事,突破自己的界限才值得尊敬和称赞。” 随后太上小君抬头看了一眼花盛:“但你不觉得,或许是别人太敏感了么?有些人看到别人展现优势,就认为他在羞辱落后者,在揭自己伤口。但你要知道,眼睛长在前面,人天生只看到那些领先者,根本看不到、也不会太在意背后的人。” “如果你在说自己可以从不用不关心别人的看法,那真是欠揍。”花盛似乎不满意太上小君的回答。 “你看,所以在下才说不要太敏感。在下懂,在下懂。”太上小君打了个哈欠,“作为仙家后裔,为人要低调、有善心,多承担社会责任,那些二代、三代应有敬畏之心。因为与生俱来的一切,也都是社会赋予他们的。” “你道理比我懂得还多。” “你以为二代三代都是傻子?他们掌握着好的资源,所以看到的视野、接受的教育,怎么会比普通人少?只是要顾及的太多,觉得太累。便自诩不必依赖别人,索性随它去了。但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人,并不代表都会成为碌碌无为的凤子龙孙、纨绔子弟,他们或许会有自己的梦。” “你想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在下可没说,是你说的。在下只想说,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平等。只有不平等和另外一种样子的不平等。”太上小君拿起纸杯喝了口咖啡,皱了皱眉,“在下不是说过,不要加糖和牛奶么?” “我还以为权贵阶层,都吃不了苦。” 第五十二章 咖啡光阴 经过一番小争执,花盛与太上小君两人在咖啡店里坐着等打烊。 花盛环顾坐在周围的人,整家咖啡店几乎人人都在低头看手机。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有部手机?”花盛问。 “有道理,圣平宁的通讯系统在这里没信号。的确该有一部,联络起来也方便。” “你变部手机出来吧。” “你倒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太上小君似乎还对刚才关于权贵阶层的对话有些耿耿于怀,“在下都没摸过人间的手机,变不了。” “我也会些仙术。你把口诀教我,我来呗!” “哦?”太上小君看了看花盛,“行啊。那本仙就教你几招。不过,你得先找台手机来才能变。否则不知道要变的是什么款式的。” “能找到手机的话,还用得着变?” “可以问隔壁桌借一下。”太上小君看了花盛背后一眼。 花盛扭过头,自己背后不远靠窗处,正坐着位打扮新潮的年轻女性。这位时尚女子涂着艳丽的红色唇彩,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咯咯地笑,时不时地还输入文字,似乎正通过手机与朋友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 “哟!挺漂亮!”花盛说。 “确实!”太上小君瞄了一眼那女子,说道,“在下是说她的手机。” “难道你认为我不是在说手机?” “我以为你在说耳环。”太上小君故意打岔。 花盛耸了耸肩:“如果要借手机,该怎么向她打招呼?” “碰下手机就行,不用打招呼,除非你想认识她。” “不打招呼的话,直接去摸人家的手机,和摸人家手有什么区别?” “摸她手像流氓,摸她手机像变态。”太上小君说,“但你可以装作不小心碰到,技术手法尤为重要。” 太上小君拿起从纸杯,取下外层的隔热纸套,用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夹住,念了一段口诀后用右手一拍。啪的一声,纸套落在桌面上变成了两个。 “这是复制术嘛!”花盛突然领悟道。 “道生一,一生二。只要将撒豆成兵术略微修改一下,就能达到瞬间复制的效果。”太上小君眨了眨眼睛,“在下叫它购物免单之术。” “这是什么鬼名字?” “想不想学?” “想!” 太上小君将仙术口诀教会花盛,花盛默念口诀,将隔热纸套用手一拍,纸套便在空中变成两个。“我会了!看我去把咱俩的手机变来!” 太上小君提醒道:“记得用手拍一下就行。别多拍。” “懂了懂了!” 花盛回头看了看那位打扮新潮的年轻女子,正巧她双手捧着咖啡纸杯,那台手机正搁在桌边。花盛盘算了一下,只要走过去时,先念咒语,然后左手碰一下手机,手机就会从桌边滑下。手机在半空一分为二,两只手同时接住。将原来那支手机放回桌面,多出来的手机握在另一只手上带回就行了。只要有了一支手机,那变成两支也易如反掌。 想到这,花盛急不可待地站起身。年轻女子正隔窗望着对面路上来回穿梭的车流,并未留意走近的花盛。 花盛佯装往一旁的书报架踱去。那手机约有三分之一已露在桌外,这机会对花盛来说极好。他打算靠近桌边时,很自然地用手一搁,就像完全不经意碰到。随后闪电般接住,帅气地说一声:“不好意思,小姐。你的新手机差点掉地上。” 嗯!要用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对花盛来说,虽说准备充分完美,但毕竟做贼心虚,心里仍有些忐忑。 他口中念完太上小君教他的口诀。就在走到桌边时,耳旁突然传来年轻女子对着窗外自言自语的声音:“老夫的少女心啊,真他娘想买这包包……” 这语气让花盛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左手不免扶一把桌子,但不巧偏偏扶在手机那露出桌外的三分之一处。手机瞬间腾空而起,花盛心里一慌,忙不得用两只手去接。于是那支手机就在花盛双手中来回“蹦迪”。 此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由于已经念了仙术口诀,花盛手每碰一次手机,手机就一变为二。然后花盛手上就开始下起一阵“手机雨”。同样颜色、同样型号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最后花盛终于握住了原本的那支手机。 紧接着,咖啡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那年轻女子也愣了半晌,随后拼命鼓掌! “这人是魔术师?” “是不是在表演魔术快闪?” “好厉害,怎么变出来的。这么多手机刚才藏在身上哪里?” “肯定是衣服里面,有内袋!” “糟糕,这么精彩,早知道就拍摄下来了!” 周围目光聚焦在花盛身上,仿佛撞见一个大魔术师。 花盛只能硬着头皮朝向人群鞠了个躬,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我是魔术师,今天就是我给大家表演的快闪魔术,希望大家喜欢,哈哈哈哈!”花盛一边低头捡地上的手机,一边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最后,那年轻女子还拉着怀中抱满手机的花盛,一起自拍了张照片才肯放他回去。 太上小君看着抱着一摞手机走回来的“魔术师”花盛,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 “新款手机这么多现货,不考虑发展一下二级代理商?” 拿着手机坐在咖啡店里的时间总过得飞快,尤其是当你拿着几台手机,时间就会过得更快。此刻,花盛面前正摆着一打手机。 “有手机以后,如果两国交战,一方军队快抵达埋伏地点时,掏出手机一刷附近的人,一看周围几万爷们,那还会中埋伏?”花盛问。 “你这笑话太冷了。”太上小君看着手机,“倒是提醒咱们应该把手机定位关了,以免被圣平宁追踪到。” 花盛打开手机的隐私设置正准备修改。 “手机上的设置没用。甚至你取下电池仍然会被定位。必须要有更高的权限。”太上小君拿过花盛的手机,用手指在手机背面划上一道符咒。手机背面立刻浮现出了一列银色的仙咒。 随后太上小君给自己的手机背面也画上灵符。太上小君拿着手机端详,说:“对了,这手机是不是得充点话费才能用?。” “对,我差点忘了。我用仙术施个法就行,我前面买咖啡试过,我帮你冲吧。”花盛拿过太上小君的手机问,“你需要充多少?” “那就帮在下充满它吧。” 花盛一愣:“你以为这是充电么?充话费也要充满?” “充满不就可以放心用了。”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充话费根本没法充满啊!”花盛只得帮太上小君充了一点,以确保正常使用。 “多充点,别用着用着就欠费停机了。” “真啰嗦。知道了!” 画完灵符,充完话费后。太上小君用手机寻找着一些新闻线索,想看看有没有关于玄武灵蛇的消息。 突然,他抬起头对花盛说:“在下看到一则新闻,是关于一年前有艘叫贝德岚号的游轮在海面上失联沉没的调查报道。说游轮上的全体乘客和船员都被人发现昏睡在距离沉船点最近的海边岸上,像是被某种非自然力量救起。只有少部分游客和工作人员失踪,会不会就是你乘坐的那艘?” “真的?”花盛虽然对于此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但是游轮这个场景,在他的脑海中却有一些闪回的画面。 花盛从太上小君手里接过手机,看着那篇报道。报道的篇幅并不长,聊聊数百字。或许是真相尚未明细,作为媒体也不便妄自猜测,只是借助被访者之口叙述了一次奇异经历。而关于非自然力量,也是从一位被采访的孩子口中说出。报道表示,更多细节相关邮轮公司和政府专家正在进行调查。 花盛没有什么头绪,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这件事也只能暂时作罢,等救回未雨再另行商议。 此后两人观察着中央的大铜罐,计划着即将到来的炼丹细节。不知不觉已接近夜晚十点,咖啡店到了关门时间。有个围着灰色帆布围裙的咖啡师走过来对两人说道:“不好意思!两位先生,我们店就要打烊了。” 咖啡师走后,花盛对太上小君说:“看来店里要清场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等人走光后再出来。” 太上小君看了看时间:“玄明级的化身仙咒学过吧?” “在术道习院这大半年可不是白待的啊!”花盛自觉早已不是凡人,略微有些得意。 太上小君和花盛走到不容易被人看到的角落里,说道:“在咖啡店,知道变成什么最不容易引人注意吗?” “嗨!当然知道!” “那好!”太上小君看了看店里,除了几个咖啡师在清理,客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于是他将花盛往后推了推,两人轻声念道: “急急如律令,变!” 一瞬间,两人身型顿时缩小。太上小君变成一颗不起眼的咖啡豆,混入了桌上一个盛满咖啡豆的方形篮子内,顿时便没了踪影。而花盛则变身成货架上的一只旅行保温咖啡杯。 虽说化身为不同的物件,但藏于咖啡店内倒也没有什么突兀。 就在此时,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男孩和他的妈妈。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围着绿色围裙的咖啡师说道。 “妈妈,妈妈!你瞧,我和你说的限量版咖啡保温杯,这里还有卖耶!”男孩跑到货架前,指着货架上的“花盛咖啡杯”说道。随后他一把抓起“花盛咖啡杯”,跑到收银台前。 “这个还能结账?”男孩妈妈问。 “可以的,再晚一分钟我们收银台就要关账了。”咖啡师笑着说,“你们来的真巧!” 花盛只觉得心里一沉。 咖啡师拿过“花盛咖啡杯”,扫了一下上面的标签。说道:“……这限量版杯子还挺沉。一百八十八块。” 男孩母亲刷卡付了钱后,咖啡师将花盛变成的咖啡杯装进了纸袋交给男孩。男孩掏出咖啡杯,摇了摇,在耳边听,然后对妈妈说:“妈妈,这咖啡杯摇起来还有咕咚咕咚声呢。” “大概是它喝咖啡喝饱了吧!”妈妈逗了逗小男孩。 随后,这对母子将花盛变成的咖啡杯带出了店里。男孩走在前面一路奔奔跳跳,并将保温杯放在耳边快速晃动,听着花盛肚子里的咕咚声。 花盛心里不由地暗暗叫苦。这熊孩子,我一肚子的咖啡,再晃下去就要吐了! 第五十三章 烈火仙丹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刚走出店门不到两分钟,母子被身后追上来的声音叫住。 妈妈回过头,身后是一位围着棕色围裙的年轻男咖啡师。 “两位不好意思,刚才你们买的杯子有些瑕疵,帮你们换一个新的。”那个咖啡师手里拿着一个同款的保温杯。 花盛一瞧这个咖啡师,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因为咖啡师的左耳戴着枚银色剑型耳坠。 “可我刚才检查地很仔细!”男孩抱着咖啡杯一脸不情愿松手的样子。 年轻的咖啡师蹲下身子,从男孩手里接过咖啡杯,然后将咖啡杯转了转,指着一处温和地说:“你瞧,这是个样品。被很多人拿来拿去,还不小心摔过,你看这里有个凹陷。” 男孩一看,果然杯子边缘有一处小凹陷。 年轻的咖啡师笑着将一个崭新的咖啡杯交到男孩手上,摸了摸男孩的头说:“这个是全新的。以后买东西要看仔细哦!” 男孩点点头说道:“谢谢哥哥!” 母子两人逐渐远去,传来男孩和妈妈的对话。 “咖啡保温杯好像变轻了?”男孩问。 妈妈回答:“小哥哥不是告诉你,之前的保温杯是样品么?大概当成罐子,塞了一肚子的价格标签吧。” 年轻的咖啡师拿着换回的保温杯,走到旁边人烟稀少的小弄堂里,将咖啡杯放到地上,说:“快变回来吧!” 那个保温咖啡杯腾起一股青烟,花盛在青烟中出现。他一只手拼命揉自己的屁股,说道:“你这谎话还带痛感,说是凹陷,一下掐我屁股上了!现在我坐都坐不下,睡觉只能趴着了。” “长记性了?”太上小君说,“变成咖啡豆不好么?变成个咖啡杯。自己一点也不低调嘛,还是限量版的。” 走回星巴克时,店里已经熄灯,一片漆黑。工作人员早已关好门窗从后门下班离开。 花盛将双手放在玻璃上,避免路灯的反光,从手掌中隔着玻璃往里观察了一会:“都下班了,里面没人了。” 太上小君咔咔地活动了一下双手指关节,打了个响指。 “开工吧!” 说着他穿过玻璃,花盛也紧随其后。两人穿过玻璃的同时,又变回术道习院的道服装束。 身穿这套九天玄女亲手缝制的道服,能加强仙术法力,有助于大大提升炼丹的成功率。 花盛在咖啡店转了一圈,再次确保没人在,便将手一挥,施展了术幻级的障眼法,整个咖啡店的玻璃,包括所有监视摄像头上的玻璃,都变成了几乎不透明的深黑色。随后咔咔的一阵响声,店内的所有门锁也都由内而外锁死。 随着一大堆咖啡豆哗哗地洒落到地上,两人将店中横跨两层楼高度的硕大咖啡烘焙桶放空。随后通过管道,花盛将挎包中的炼丹药材全部倒入大铜罐。太上小君则从中取出天宫玲珑玉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放在手心里握起拳头轻轻一捏。 一道浅绿色的光亮从他指缝中闪过,玉石化为细细粉末,如细沙般从指缝中慢慢流入大铜罐内。 太上小君看着粉末,喃喃自语道:“一鼎可藏龙与虎,方知宇宙在其中。” 随后,他转过头对花盛说:“你现在对御火术是否能够运用自如?” 听语气,太上小君对花盛的仙术掌控力仍心存犹疑。 “于然仙师曾专门指导过我如何使用御火之术,未雨也是这方面的高手,两人都专门辅导过我。应该问题不大了。” “炼丹绝非小事,你确定不会把这栋建筑炸上天吧?” “这种可能性不高……” 人就是这样,被人反复确认后,原本笃定的事情也会越说越没底。 太上小君从背后掏出一把羽扇:“这样,你扇风,在下点火。你来辅助,在下负责控制火候。” 花盛点头。 随后两人隔开些距离,双腿盘踞席地而坐。只听太上小君念念有词,同时举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往上方空中画了一道灵符,随后对着大铜罐一指: “急急如律令!六丁神火,起!” 话音刚落,太上小君盘坐着升至半空。店中央的大铜罐顿时发出一道金光,铜罐身上的文字犹如灯笼外的花纹,映射在壁上,店堂一时灵光四射。紧接着铜罐上所刻文字竟在外部活动,慢慢旋转起来。与此同时,铜罐内传出火焰燃烧声与药材在高温下噼啪的爆裂声,随后一股热量从铜罐上传导出来,整个罐体因为温度过高而浮现出暗红的色泽。 太上小君右手指着铜罐纹丝不动,左手从怀中掏出数张灵符。随后灵符飞出,环绕着罐身周围飞行。灵符上的符字也变成亮红色,与浅黄色的灵符融合成红、黄两道灵光,紧紧贴住铜罐旋转飞舞。 “护法童子!快扇!”太上小君提醒花盛。 “护法在此!”花盛立刻举起扇子,对着太上小君高频率地扇去。 “别冲着在下扇,要冲着炼丹炉!”太上小君好气又好笑。 “哦!我看你作法作得大汗淋漓,以为你想凉快凉快。” “你是护法,当要保障炼丹炉的火焰均匀。又不是拿你当电风扇使。” 花盛也立刻席地而坐腾空飞起,对着发红的炼丹炉快速地扇。 太上小君说:“不用扇得很快,保持匀速。唯有让炉内六丁神火的火势分布到各个角落,才不会烧毁炼丹药材。若是气流不稳,火势忽高忽低,便容易炼成一堆黑炭。我们材料有限,务必要一次成功。” “明白了。这样就行?需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很快。大约三四个时辰。” “三四个时辰?岂不是要六到八个小时?我的妈。这炼丹全程无尿点?”花盛早知道先去上趟厕所再回来。 “胡说!不合格的护法!”太上小君瞪了他一眼,“莫要用污秽之词坏了在下的炼丹法阵。炼丹需要聚气凝神,炼丹者若像逛商场般进进出出,必导致阵内仙力四散,炼丹功亏一篑!” 花盛只好住嘴,平心静气,慢慢地上下摇动着手中的八卦羽扇。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家咖啡店里虽有上下贯通的两层,面积最多也可站立数百人。但由于铜罐的温度过高加上门窗紧闭,室内温度也水涨船高,空气不多时便开始变得燥热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虽然身穿毫无分量、透气性极佳的道服,但花盛仍汗流浃背。他转头看了眼太上小君,太上小君满脸挂满黄豆大的汗珠,汗水正不时从额头滑过脸颊,一颗颗滴落到地上。原本干燥的地板竟湿了一大片。 太上小君似乎不为所动,仍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双手时不时地变化着掐诀手势,口中仙咒若隐若现。有时花盛能听清,有时又只有太上小君自己能听到。花盛明白,这就是之前课上所提到的,三咒并行之术。 所谓三咒并行,就是将道家三大类的咒语同时施展。即心咒、微咒与密咒。 心咒是指心神存意而咒,不发出任何声音。最多只喊出“急急如律令”等词就能完成仙术的施展。 微咒,指轻声念咒,只有念咒者自己可听到。 密咒就是指口中有言,发音时周围人都能耳闻,所以密咒也被称为声咒。 三种咒语,往往同时只能施展一种。尤其是像花盛这样的入门弟子,多数时候还是要将咒语从口中念出,才能确保仙术准确无误地施展。而三咒并行,就意味着施法人可同时施展三种不同咒语,即意味着一心三用。自然唯有仙道高人方能驾驭。 虽说花盛不清楚九转还丹在圣平宁如何炼制,但作为地域辽阔的仙境所使用的处方药物,必然不能由一两个仙人炼制,说不定也有大型法器作为炼丹的护法加持。 此刻仅靠他们两个在一家咖啡店,用临时的器具进行仙丹炼制,未免强人所难,或者说是有些强“仙”所难。 福生无量天尊!但愿不要白费功夫才好。花盛在心里暗自想着。 他看了看店里的时钟,不知不觉已到凌晨三点。炼丹需要损耗大量真气。花盛这门外汉此刻如若打扰太上小君,说不定会妨碍炼丹这等要事。万不可轻举妄动。 我坐在这里扇扇子,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要不过去给他擦擦汗? 想到这,花盛自觉想出个好点子。他轻轻地从半空纵身落地,去一旁的配料台上抽出一叠纸巾。蹑手蹑脚地走到满头大汗的太上小君旁边,拿起纸巾正要擦,突然想到,我这么个大男人帮他擦汗,莫不是有些“基情四射”的味道? 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但是看到太上小君的样子,正双手掐诀全神贯注,确是全力以赴。他这么拼,自己却在一旁干瞪眼。好比外科手术的时候,执刀医生忙着手术,周围医生帮他擦擦汗,于情于理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擦重一些,就不会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花盛安心很多。他拿起纸巾往太上小君额头擦去,纸巾果然瞬间就被汗水沾湿。花盛的手不小心一抖,一张纸巾就粘在了太上小君脸上。 第五十四章 人间未雨 花盛倒吸一口凉气。 糟了!纸巾湿了!如果用力一拉会不会有纸屑粘在脸上?那时候又要像擦桌子一样地来回抹,岂不是很尴尬?有了!如果用另一张干纸巾贴上去,就能吸去这张纸巾上的水分,如此一来不仅额头上的汗可被吸走,两张纸巾又能同时都取下。 我真是太机智了! 想到这里,花盛不免心生得意。他又取出一张纸巾擦了上去,正要接触到脸上那张纸巾时,太上小君正因为聚精会神地念咒,头部微微侧了一侧,于是第二张纸巾就掉落,挂在另一边的脸上! 不但如此,纸巾下半部分则黏在太上小君满是汗珠的鼻梁上。 现在这幅样子,活像八十年代香港经典僵尸片里,贴在僵尸脸上的灵符。 完了完了!弄巧成拙!花盛顿时头上的汗水也瀑布般流淌下来,太上小君如果看到自己这样子会不会砍我? 于是剩下的纸巾都被花盛用来擦自己额头的冷汗。 “你再敢往在下的脸上贴纸巾,信不信在下把你也扔进炼丹炉里去?”太上小君贴满纸巾的脸下传出他低沉的声音。 “啊……哈哈哈……” 花盛拼命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这笑声听上去却又像是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 “我只是怕你太热,集中不了精力,所以帮你擦掉些汗,不要误会哈!” 太上小君腾出一只手将脸上的纸巾扯了下来,揉作一团扔向旁边的垃圾桶。足足有五米开外的距离,这团纸巾直接落进仅有碗口大小的垃圾桶里。 “漂亮!厉害的三分球!哈哈!”花盛赶紧鼓掌,顺便转移话题。 “你这护法童子!还不归位!”太上小君的声音又变得严厉起来。 花盛赶紧快步返回原位,拿着八卦羽扇继续对着大铜罐狂扇。 “扇慢一些!” “好!哈哈!” 相安无事了好一阵,墙上时钟的时针指向凌晨五点。花盛虽然瞌睡连天,却也不敢怠慢,怕误了炼丹大事。此时,太上小君举起双手,指尖在空中来回舞动,随后他指尖闪现金色花火,变幻出一张金色灵符,他将此灵符一推,灵符便飞入铜罐之内。 随后太上小君双掌掌心朝向炼丹炉位置,神色有些劳累,慢慢地说:“花盛,在下炼丹施法一夜,法力略有衰竭。最后九转还丹出炉时,火候需要更强,以至炉火纯青的青白色。你需助在下一臂之力。” “尽管吩咐!”花盛将扇子放置于腿上,摩拳擦掌。 “你用御火术助在下六丁神火更旺即可,尽可能控制在小范围内。务必不要让火力四散逃离,尽可能集中,火心越小越好。” “没问题!”花盛口中念好御火术的口诀,用双指对铜炉一指,“急急如律令!火起!” 两层楼高的大铜罐立刻被炉中火焰烧得通红。太上小君双手做出环抱姿势,尽可能控制火力集中,喊道:“花盛,火势再集中、火心再小些!” 花盛拼尽全力,将温度聚焦于一点。只听炉中发出呼呼的风响,犹如在炉内形成一阵龙卷风,仙气极速流动,整个咖啡店内芬芳无比。那流转的仙气在铜罐中凝聚成一个圆形,越收越小、越收越小,最终化作一枚小圆球。 “很好!”太上小君将手指在空中画圈,每画一圈便收缩一次,于是空中出现了一个金色螺旋,同时螺旋不停地缩小。他说道:“在下数到一的时候,你便把真火收回。” “好……等等!从几开始数?从十?还是从五?”花盛赶忙问道。 不等他说完,太上小君就喊道:“三、二、一!收!”两人一瞬间同时将双手撤回。 花盛回收用力过度,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哎呦!刚好摔在你前面掐的地方。伤还没好,痛死我也!” 太上小君收好真气,不紧不慢地站直身形,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找了个最近的桌子依靠着,显得疲惫不堪。 突然,大铜罐中传出铛铛的清脆响声,像是有一颗弹珠在空荡荡的铜罐里跳动。接着铜罐上方的管道里发出弹珠滚动的声音,在长长的管道里像一首美妙律动的乐曲,在头顶来回环绕,直到铜罐管道尽头滚出一颗亮金色的仙丹。这仙丹好似颗小小的夜明珠,散发着醉人心脾的香气,一时将整个店堂都照得透亮。 等光亮散去,太上小君轻轻拿起这颗九转还丹。仿佛握着一个精巧绝伦的艺术作品,来回旋转细看之后,露出一丝微笑:“九转还丹,还不是原味,是咖啡口味。” 随后他从手中变化出个小木盒,将这颗仙丹放入其中。 “居然真能炼成仙丹!人间的无价之宝!” “还行吧,马马虎虎!”太上小君打了个呵欠,“设备有些简陋,护法水平也一般,色泽不够纯正。要打分的话,这仙丹在下给个七分吧。倒是这两天买咖啡的人有福,从炼丹炉里烘焙出来的第一批咖啡豆所冲调的咖啡,能去百病、延年益寿。” “这么好的仙丹才给七分?我看怎么都得九分吧!”花盛对七分的评价略显不满。 “好吧,就算九分!但按照在下的正常发挥,基本能炼出品质在八十五分以上的仙丹。” “啊?你给的是满分一百分的七分啊?!”花盛下巴差点掉地上,“你这标准也太过苛刻了!” “分数高低不论,但毕竟是颗九转还丹,能震慑那凶兽混沌是绰绰有余了。”太上小君说道,“忙了一宿,在下有点困乏,花盛你帮我煮杯咖啡吧。对了,这次记得别加糖和牛奶。” 城市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路边的清洁工已开始辛苦劳动。行人在凌晨时分都拖着疲惫的脚步,其中有稚气未脱却长期睡眠不足的中小学生,有广告公司刚下班的每月工资都“白领”的所谓白领人群,还有通宵达旦狂欢后准备回家的寂寞空虚的年轻人。 花盛和太上小君手里拿着咖啡纸杯,在一处市中心的绿地找了条长木凳坐下。 “街上,都是些被命运驱使而奔波的人。”花盛看着人群,举起咖啡杯伸了个懒腰。 从人间到圣平宁,如今又回到人间,他突然看透很多事。那些一辈子辛苦的人,究竟为了什么如此拼命。以前他总觉得人生得有去实现价值的目标,而如今再看这些匆匆行人,就好像看到了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 “这回你的咖啡没有加任何多余的东西,满意了吧?”花盛靠着椅背,抬头看着城市的天空。 但太上小君没有回答。花盛扭过头去。 原来太上小君靠着长凳已经睡去。他那杯咖啡不小心碰倒,纯黑色的美式咖啡从盖子上的小口突突地往外冒。花盛将纸杯扶起,顺手将凳子上的咖啡擦干。 花盛随手拿着纸杯喝了一口,他并没有告诉太上小君,自己的口味也和他一样。 在千万亿只蜉蝣里,即使你是被大家记住的蜉蝣又能怎样?你离去后,记住你的那些蜉蝣也将匆匆离去,数代之后谁还能记住你。伟大的你看似改变了世界,但没有你的世界如何不能更好?另一个世界谁又曾看过。 所谓上进,那些推动你不断往上的成就感,是否也像财色般,只是凡夫俗子的浅薄欲望? 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也许,活着本身就是活着的意义吧!凡人被欲望推动去做事,其实做什么不重要。生命本身没有其它意义,因为生命就是生命的意义,问题也就是答案。 如果还能活,那就请努力地活下去。 突然,花盛发现什么似地抬起头望着身旁的一栋大楼。他见四处无人,便隐去身形飞到一扇玻璃窗前。 窗的另一边是张白色的病床,花盛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栋医院大楼。 病床的侧面趴着位中年女性,而床上躺着一个插满管子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看上去仅有七八岁的模样。 看到小女孩的那张脸,花盛几乎叫出了声。 未雨! 不不!花盛立刻否定自己,这小女孩只是和未雨长得极为相似,但还是个小孩子。不仅是小孩子,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并不是未雨那种泛着银光的发色。 花盛的眼中露出惊诧和犹豫。 他惊诧的,是这张脸不但和未雨长得极为相似,而且他似乎曾经见过。 花盛脑海中仅有的画面就是这孩子,穿一身黑裙,浑身湿透,站在那闪电与暴雨之下。 他依稀记得这情景,像是在梦中。不对,绝不是梦中,花盛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些片段。对了,那是他落海之前的画面!也就是去到圣平宁之前的情景! 没错,他确实见过这小女孩!不知为什么,这个和未雨长得极为相似的小女孩,他来到圣平宁之前见过她! 小女孩气若游丝,似乎每次呼吸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每次呼出的都可能是最后一口气。这孩子阳气极为衰弱,已来到了死亡边缘。 他站到奄奄一息的小女孩的病床旁,仍不能明白。 花盛唯一可以百分百确定的是,小女孩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她绝对不会是未雨。 第五十五章 生日礼物 我是个女孩,今年七岁了。因为鼻子上长着几颗雀斑,大家都喜欢叫我:小草莓。 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一年前,爸爸妈妈开始经常带我往医院跑。不停地检查、抽血、打针,我好害怕,每次都疼得直哭! 记得有次从医院回来,妈妈牵着我的手一路上不停地流眼泪。爸爸是警察,他一直很勇敢,但是他也哭了。妈妈把我抱起来,一边哭一边摸着我的头,说舍不得舍不得。 妈妈眼泪热乎乎的,她亲我的时候,眼泪擦到了我嘴边,咸咸的。 从半年前开始,我不停地发烧。整晚整晚高烧,我浑身难受。全身是一点一点的红斑,手和脚都很痛。然后就去医院吊针,躺上几天,好不容易回家了,隔不了多久又要往医院跑。 每次去医院路上,我都能看到很多和我同龄的小朋友,背着书包,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牵着抱着去上学。 我也想去。我记得在幼儿园第一年,认识了很多小朋友。大家一起吃饭,一起睡午觉。阿姨老师们对我特别好,因为我的鼻子上有雀斑,所以大家都叫我“小草莓”。 我喜欢吃草莓,喜欢这种红扑扑的水果。那时我很开心。每次他们叫我小草莓的时候,我就咯咯地笑。 后来我住进医院,妈妈和我说托了人帮忙提前排到了医院床位,可以马上住进去。 每次医生来的时候都很客气,但好几次走出病房时,我都看到他们在摇头。住了没多久,医院和妈妈说不能住了,于是我又搬了出来。 有次听隔壁床的大人在谈论,说这么大的医院不会医治治不好的人。怕人死在医院里,坏了医院的名声。 于是我搬到了一家楼层较低的医院里,医院的电梯、电灯都没原来那家大医院漂亮。但是这家小医院的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都对我很好。 我讨厌抽血、打针,我特别怕疼。后来因为每天都要抽血,就慢慢地就习惯了,妈妈看到我抽血时会哭,我就笑着和她说: “妈妈,一点也不疼!小草莓一点都不怕!” 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都夸我勇敢,我好高兴。不久,整个楼层的病人就都认识我了,都管我叫小草莓。 听到爸爸和妈妈说,我住院要花好多好多钱。我知道他们赚钱辛苦,爸爸经常加班出差,所以很少有时间来医院陪我。妈妈每天下班后会急匆匆赶来。然后从包里拿出前一天烧好的盒饭,去楼道里用微波炉加热,坐在我床边边吃边给我讲故事。 妈妈将一本厚厚的书放在我病床旁的柜子里,她说这本书叫《圣经》。圣经里有很多故事,都是关于外国人的,妈妈偶尔会给我读,但我不太喜欢听。虽然我是女孩子,但最喜欢《西游记》。别人都喜欢孙悟空,而我喜欢铁扇公主、红孩儿,我也喜欢太上老君。觉得这位老伯伯特别厉害,孙悟空所向无敌,但是他的金箍棒都是这位老伯伯造的,火眼金睛也是靠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炼出来的。 你说,太上老君是不是超酷? 我相信世上有神仙,神仙都住在天上。尽管我的病房比较高,但神仙会住在其它地方。 可是妈妈不信,她说天上是大气层,再外面是真空的宇宙空间,我们看到的星星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一颗颗像地球、月亮这样的圆形星球,甚至是一团团巨大的燃烧火焰。围绕着我们所住的地球的,还有月球,和无数人造卫星。如果真有神仙,那天上来来往往这么多飞机、宇航飞船,为什么见不到他们。我和她说神仙原来住在天上,但因为人类要去天上做重要的事,所以神仙就搬走了。就像这个医院新楼建设之前,原来老居民都会搬走一样。 神仙们只是搬到了一个我们去不了的地方。但是当人们遭遇灾难时,神仙一定会来帮我们。 妈妈笑了。我看她还是不肯相信,不过妈妈虽不信我们的神仙,但她信外国神仙。她每周日上午都会来晚一些,说是去教堂做礼拜,每晚也为我祈祷,希望我恢复健康。 我问祈祷是什么,她说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天上的神,这个神叫上帝。我问上帝住在教堂里?你每个礼拜都要去见他。她说上帝不住在教堂里,但教堂里有牧师,他们能替代上帝听我们普通人的告解,忏悔自己做错的事和犯下的罪孽。 我听不懂,我问妈妈是不是做过坏事,所以要常常要忏悔?妈妈说,人生下来就有罪。我们不因为犯了罪才成为罪人,是因为我们本身是罪人,所以才犯罪。生活在世上就是要赎罪。 我很害怕,我想不起来做错什么事情。我问:“妈妈,如果我现在生病死了,那我是不是来不及赎完我带着的罪?我是不是就是个罪犯?” 妈妈哭了,说我是好孩子,没有罪。 我还是听不懂她说的。 我一直都想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常常向同病房的其他孩子打听。 哦,我忘记说了。病房里还其它病床,但每次来的病友都很快出院,所以我感觉自己的病比他们都严重。 我问护士阿姨是什么病,她们都说是感冒。但我也感冒过,两三天就活奔乱跳去公园了。但现在,力气却一天比一天少。 每一两周,护士阿姨就要给我吊针,注射些黄颜色药水。药水打进去时非常疼,打完后针拔出来时,不小心会溅到皮肤,如果没及时擦掉,皮肤就会烂成个小口子,也很痛。 我想回家。每次外公外婆来看我都要哭,我说别哭,带我回家吧,或者去公园玩一圈也行。我好久没出门玩了。但他们说不行,医院也不让我离开,说外面有细菌,容易感染其它病。 我很不高兴,我都这样了,还担心其它什么病? 听爸爸妈妈说,家里把房子买掉了,拿去买药。还到处借钱,妈妈用手机在网上寻求帮助,好心人给到的钱也花完了。爸爸妈妈满面愁容,我也很难过。 随着药水越打越多,我身体像越来越重,走路吃力,下个床都要歇半天。然后我开始掉头发。开始是几根几根地掉,后来是一把一把,比秋天的叶子掉得还快。没多久,我头上就没多少头发了。妈妈觉得稀松难看,问我要不要索性都剃了。 听说我婴儿时剃过胎毛,每剃光一次,后面就长得更浓密。于是我就答应了。剃光之后,妈妈给我买了顶小红帽。戴着帽子,就更像一颗红扑扑的草莓。 我一直想去楼下,从窗户往外看到楼下有片绿地,我好久没去草地走走。 忘记说了,我岁数虽然小,但对电脑非常擅长。我学习计算机程序代码的速度,甚至比识字更快。大人们很吃惊,但我也同样吃惊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很复杂。所以我身体稍稍好一些的时候,就喜欢捣鼓各种电子产品。 那天,我趁护士台的阿姨倒杯水的功夫,跑到她电脑上,操作几秒种后,那电脑就被锁死了。护士阿姨没法查资料,就找其她阿姨来看,于是我乘这机会偷偷溜出这层楼,坐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堂。 大堂里人特别多,我尽量不引别人注意。但门口有个门卫叔叔守在那,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老老实实地送回去。我开始寻找其它能走出大楼的门。 大堂中央站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看上去和我一样大。手里挎着个粉红色的小包,可漂亮了。 我走过去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惊讶地看着我,大概是因为我没头发,我不好意思地摸自己的光头,笑着说:“这样凉快!” 女孩子刚想说话,她妈妈就跑来教训。我记得她说“不是让你不要和别人说话么?医院里病人多,小心被传染!” 我忙说:“阿姨,我的病不传染的。医生叔叔和我说过,我是淋巴细胞病,不会传染,阿姨你别怕!我只想有人陪我玩一会。” 阿姨瞪了我一眼,抱起小女孩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又害怕又难过,很怕再也找不到愿意陪我玩的小朋友。 大堂另一边有条狭小的应急通道,有次妈妈很急着抱我来医院,走的就是那扇门。走出去就离那片草地不远。 当我按记忆找到通道时,发现通道长凳上坐着个小男孩。他头上包扎着厚厚的白纱布,就像身体顶着个排球,逗得我大笑。 他看到我,问:“你是谁?” “我住楼上。你又是谁?” “我叫陈明。你为什么住医院里?” “我叫小草莓,病了。已经住这里几个月了。你是怎么回事?” “脑袋撞到玻璃了,缝了好几针。” “啊!一定很疼吧!你家里人呢?” “我妈妈去拿药了。你多大?” “我七岁了,你呢?”我问。 “我九岁。”他说。 “你比我大啊!不应该这么调皮,要听大人的话。”我教训起他来。 他调皮地笑了,说:“我以后可是要做大事情的。” “长大想做什么?” “我喜欢足球,想参加世界杯,得金牌!所以不能天天坐着,要保持运动啊!哎呦,疼疼疼!”他跳得太欢,手不小心碰到了刚缝好的伤口。 这模样好滑稽,我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感觉病也突然好了很多。 他说道:“你真漂亮。你住在这里吗?” “我住在五楼。” “住在医院里很无聊吧?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没什么事情。有时候会听brave和hope的歌。” “哎?那两个很多小哥哥、小姐姐的团?我爸爸是他们经纪公司的老板,平时他都在成都工作,我和妈妈在这生活。下次我让爸爸给我们票,一起去看他们的演唱会好不好?” “好啊!太好啦!”我兴奋地跳了起来。 “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我回头能来看你么?” “谢谢你!”我心里好高兴,从来没有男孩子夸过我漂亮。而且我连头发都没有,即使他骗我,我也一样的高兴。 “好,记住了!小草莓,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对吧?” “我们已经是好朋友啦!” “那就说定了,长大也要成为好朋友!” “我的病很重。我偷听过医生和我爸爸说话,可能过不了很久,就要去天上。” 他听了很难过:“你怕死吗?” “我很怕。因为很怕,所以想剩下的每一天都开心地活着。”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说:“你会活得很长很长,等你长大,你要来看世界杯为我加油!” “嗯!你别看我是女孩子,但我喜欢电脑。如果我能长大,一定要编个程序让全世界都为你加油。” 这时,他妈妈走了过来,但看到他和我在一起并没有责怪他。出门时他转身说:“小草莓,我过几天来看你!你一定要恢复健康!” 我用力地点头,朝他挥了挥手。 虽然这天最终还是被保安叔叔送回病房,但认识个新朋友。他的名字,叫陈明。 之后,我的病突然变得更重了。整夜整夜发高烧,呼吸困难,全身针扎般地痛。 我问妈妈我会不会死。我和妈妈说,我答应过一个男孩子,要和他一起长大,我好害怕自己会死掉。 妈妈红肿着眼睛说不会。我这么漂亮,上帝不会舍得让我这么早去天堂。 然后,她和我说在我出生前,曾有个哥哥。哥哥在四岁时,在马路上被水泥搅拌车撞倒。她已失去一个孩子,在生我时难产动了手术,以后也没法再生宝宝。她说上帝是仁慈的,绝不会这么残忍。 我之前看到电视上说过世的人,身上会留下很多健康的东西,比如眼睛。我和妈妈说,把我眼睛给到别人。那以后别人看到的世界,我也能看到。 妈妈只是哭。一旁的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也哭了。 我每天都发烧醒不过来,一直做梦,有时醒来是白天,有时是黑夜。迷迷糊糊中,我发现自己戴着呼吸罩。每次熟睡去,都不知会不会再醒。 那天我睁开眼,看到妈妈躺在病床旁的躺椅上。我鼻子里插着管子,手臂上插着针头。我又渴又怕。 “妈妈……” 我喉咙哑了,用力说话,但她却听不到。我没有力气再叫她。 也许我快要死了。我死后会不会像妈妈说的,被当成坏人?还有那个叫陈明的男孩子,他说这几天来看我,是不是没有找到病房? 窗外的天空很蓝很蓝,多漂亮!还有小鸟在飞,我多想出去看看世界。但意识开始模糊,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累。原本明亮的天空在一点一点变暗。 这时窗外闪过一道光亮,半空中忽然个穿淡青色古装的小哥哥,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是在拍电影吗?可窗外没有阳台啊?我想坐起来,但没一丝力气。 那小哥哥打开窗户,从窗口跨进病房。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草莓……”我的话轻得自己也听不到,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听见。 “哦,叫小草莓。你真像一颗草莓!”小哥哥笑了,“你好像病了?” “嗯。难受。也许我会死了,到天上去。” “傻孩子。你的路才开始,现在急着去天上,老天可不一定要你。”小哥哥说着从怀里拿出个精致的小木盒,从木盒中取出一颗彩色的糖,顺手把木盒搁在床头。 “把这药吃下去吧。” “医生叔叔说……不能随便吃糖……” “没事的,我也吃过。”小哥哥托起我的背,把呼吸口罩取了下来,“这药放嘴里就化了。” “我快过生日了。小哥哥,这能算礼物么?” “可以。是生日礼物。” “我们是朋友吗?”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就当我们也是朋友吧!”小哥哥笑起来,闪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嘴唇干枯,嘴角都裂开了。我努力张嘴,这颗糖有些中药味,还有说不清的奇怪香气。我常喝中药,都很苦,但这却不同。嘴里的糖立刻就融化了,变成股清凉的气体滑到肚子里。 突然,身体不疼了,人精神了很多。原本迷迷糊糊在眼前闪烁的金星也不见了。我力气大的几乎能站起身。 小哥哥问:“小草莓,那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张佳。” “你认识一个叫未雨的姐姐么?” 我想了想,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姐姐?” “没有,家里就我一个小孩。” 小哥哥显得有些失望,点了点头,轻声叹了口气。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急忙问。 “没事。不用记得我。” “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不疼了。你是来救我的吗?你会飞,是妈妈说的天使吗?是上帝派来的?” 他听到这话笑得前俯后仰。 “我可不是上帝派来的,也不是什么天使。可能因为他们都在国外工作,要帮助受苦的人太多,来不及赶过来帮你。” 我突然想到什么,兴奋地大声尖叫起来。 “啊!我知道了,你是神仙!” 声音太大,空荡荡的病房里响起回声,吓得他赶紧将捂住我的嘴唇,冲着我说:“嘘!嘘!轻点轻点!我可不是神仙!引来人就不好了。” 随后,他打开窗,轻轻地跨到窗框外,转过头。 “小草莓,好好长大。健康地活着,要活到一百岁。然后才能帮助更多和你一样遇到困难的人。” 我兴奋地拼命点头。这才想起要叫妈妈也看看。我赶紧用手拍床沿:“妈妈!妈妈!快醒醒!你快看我说的吧,有神仙!世界上真有会飞的神仙!” 可能妈妈太累,我叫了很久才迷糊地睁开眼,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用手指着窗外,说:“会飞的神仙小哥哥!” “哪里?”妈妈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指着窗外,但窗外只有和刚才一样的蓝天白云。 “他来过!神仙来过了!”我指着床头那个木盒,“神仙哥哥还给我糖吃了!” 妈妈看到我精神这么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接着爸爸也走进病房。 妈妈脸上的表情,既像难过又像激动,喊道:“勇仁,你看!小草莓醒了!”说着快步跑出去叫医生,出门时咚的一声肩膀撞到一个正往里走的小男孩。那个男孩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疼得蹲在地上哇哇乱叫。 “啊呀!真对不起。”妈妈对着小男孩低头弯腰直抱歉。 男孩背后是位年轻的妈妈,那位阿姨手里捧着果篮,说:“没事没事,这孩子上次回去后就一天到晚吵着要来看小草莓,说在这里认识了新朋友。我们今天有空就来了,向护士打听了半天,原来这位张妹妹就是小草莓。” 妈妈打了个招呼,说:“谢谢你们!对不起,我急得去找大夫。”她快步跑开,走廊里传来她的声音:“大夫!大夫!我女儿醒了,你快来看看!” 那叫陈明的男孩捂着脑袋,眼角还有因为太疼而没有忍住的泪珠。他看到我,就拼命忍耐,又想挤出笑容的表情,活像呲牙裂嘴的样子,逗得我都忍不住笑了。 叫陈明的男孩说:“小草莓,我说好会来看你的!” 我好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把被子和衣服都打湿了。 我知道,这里有太多太多的人关心我、也舍不得我。 我要为他们坚强地活下去,我不怕打针吃药,等长大后要带妈妈到处去玩,做好吃的给她吃,让她千万不要像现在这样天天吃盒饭。我要学会挣钱,买回卖掉的房子。 还有他,这个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子,他看上去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妈妈告诉我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又长大啦!我想以后和陈明一起慢慢地长大。 楼下,是那片广阔的绿地。 “那个……嗯……那个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我们为了这个一宿没睡,在下才歇了一会,你怎么居然丢了?” “一个小盒子,一不小心就丢了。可惜啊。” “要不附近再找找?” “算了。掉在路上,可能被清洁工扫去了吧。” “在下这都没玲珑玉了,要再炼一颗也不行!怎么办?” “你说这事情弄得……唉!” “其实你要是说拿去救人,在下也不会责怪你。” “知道还问我?” “那待会的凶兽混沌你得自己搞定。自己种下的孽,含泪也要打完。” “喂!喂!喂!这节奏,我们还能好好聊天嘛!” 天空湛蓝而通透,树叶随风摇曳。知了们已早早醒来,太阳刚刚露出半张红脸,它们就等不及齐声鸣唱。 一切是如此充满活力与生机。 生命是如此美好,又有什么理由不爱这人间? 尽管要面对未知,但刚刚拯救了一条生命的花盛,感觉自己如沐春风。 花盛还不知道,正是此刻,自己点燃了未来那场弥天大祸的导火索。 第五十六章 地下铁道 上海高架桥的中轴线位置,矗立着传说中的高架“龙柱”。 这根大立柱需要足足二十多个成年人才能环抱。高强度水泥的立柱被厚厚的银色钢材包覆,上面刻有一朵朵方形的祥云图案,而祥云上又镶嵌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金色龙形。大大小小的龙头一致上扬,呈现易经中乾卦第五爻的爻辞“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之景。龙身上是一枚枚连续的方形图案,大方框中镶嵌着小方框,抽象又活泼。在龙柱的底部,祥云又从方形变为大小相当的圆形,大圆为银色,小圆是金色螺旋,最底下则用一圈更小的圆形祥云图案作为外围护栏。整根“龙柱”的外观刻画得庄严肃穆,却又栩栩如生。 花盛和太上小君站在位于上海城市高架中轴线的这根金色龙柱底下,抬头望着头顶多达五层的高架路,上方传来车辆穿梭时所带起的风噪和路噪声。 “地龙在地下,要见地龙的话,是直接从这里的路面穿下去?”花盛蹬了蹬脚下的路面。 太上小君将左手附在金色龙柱上,随后将手掌置于地面闭起眼睛,说:“这地底的法阵结界甚是厉害,恐怕在情况完全掌握前,我们不能贸然从这下去。以免直接落入法阵受困,到时候不是被震伤动弹不得,就是锁住身体陷入沉睡。” “如此说来,需要找个地下通道从侧面靠近?” “对,从地下接近龙柱更稳妥。”太上小君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地下通道?” 花盛掏出手机,打开电子地图查了查:“如果要找能通到地下几十米的地方,恐怕最佳路线就是……” “地下铁?” “正是!找到附近的地铁站,然后从地下穿行到龙柱。” 现代化的大城市,都建造有密密麻麻如蜘蛛网般的地铁线路。上海亦是如此。而距离龙柱较近的地铁站,是上海地铁一号线的黄陂南路站。 黄陂南路站的入口位于繁华的淮海路上。无论何时在此地,都能感受到国际大都市的繁华气氛与鼎沸人声。附近几百米内,集中着数家大型时尚购物中心,各种商业品牌琳琅满目,无论是小憩喝个下午茶还是购物血拼,都能在这里消耗掉大把空闲时间。全国知名的时尚地标新天地,距此也仅两三分钟的步行距离。 “哇喔!到底还是人间繁华!”太上小君看着淮海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叹。 “大城市就是人多,但芸芸众生忙于生计,哪有圣平宁悠闲?” “在下自小生活于闲云野鹤的环境,当年初到术道习院都觉得好热闹。目前来看,要见人山人海的景象还得来人间!”太上小君说,“要不去新天地逛逛?” “还是办正事吧。”花盛拉着太上小君的胳膊,“切莫白白浪费力气,现在没有九转还丹,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你看那边还有个湖哎!” “是很小的人工湖。和术道习院的醉心湖没法比,快走吧!”花盛拽着太上小君走入了地铁入口的地道内。 站在地铁站台上,花盛环顾四周庆幸地说道:“还好避开了早高峰,人少了许多。若是高峰时段过来,恐怕会被挤得双脚悬空。” 两人将玉佛禅寺的法师所给的头戴式耳机从包里取了出来,挂在脖子上,俨然成了两个普通高中生模样。 “按照龙柱所在位置,我俩该往北走。”太上小君看了看周围,“恐怕得在铁轨上走一段,找找路。若是能找到直接往北面方向的通道就更完美。” 话音刚落,一辆地铁驶入站台。太上小君见车尾处站台上乘客稀少,便往后部走去。站台尽头是扇玻璃门,门后有处能容纳两三人的司机站立区,供地铁上的工作人员在靠站时站立以关注站台乘客上下车的安全。 借着地铁刚刚驶离,太上小君上前拉了拉门把手,就像意料中的那样,为了安全起见这扇玻璃门平时被牢牢锁住。他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背贴着玻璃门,嗖的一声,就穿过玻璃门来到了后面。花盛紧随其后,也用穿墙术来到了门后。 玻璃门后面的工作区域不大,旁边是台阶可走下到铁轨。 “如果冒冒失失走下去,怕会被通道里的监视摄像头拍到,引来警察就麻烦了。”花盛指着前方一架监控摄像头说道。 “变小不就行了?变小就拍不到我们。”太上小君说道。 太上小君确实说得有理,但花盛想到如果自己变小到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步,恐怕阴暗潮湿的地下会极其难走。 还没来得及思索,只见太上小君往前方摄像头念念有词,随后用手一指那摄像头。 “搞定了!”说完太上小君跃入铁轨,沿着墙壁开始前行。 变小了?花盛看看自己,又看看他,身形并没变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喂!”他低声喊道,“我们没变小,这样走过去还是会被拍吧?” 太上小君回过头:“怎么没变小?在下把摄像机像素变小了啊,降低到一万像素,拍出来是模糊的马赛克,什么也看不到。” “这都行?” “快走啦,法术时间有限。如果过长反而会引来人。”太上小君催促花盛往前。 花盛赶忙跳下站台,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前方弯道有车头大灯的亮光,随后出现一列疾驶而来的地下铁。 “瞧!得靠边走。” “小心别被吸过去了。” 地铁列车伴随着大风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花盛立刻面朝墙壁趴着,闭起眼睛。 “你看你看!和电影里一样呢!凉快!”太上小君拍了拍花盛的肩膀。 花盛紧紧趴住墙壁,喊道:“感觉好危险!要被吸过去了,我浑身冒冷汗!” 地铁列车过去后,两人打开手机灯在漆黑一片的地下通道里继续慢慢行走。没隔几分钟,前方又有车灯亮起,又一辆列车飞驶而来。 “想不到班次还挺密集。” “因为劳动人民多呗!” “好有趣,在下想坐上去感受感受。”太上小君似乎对任何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 “明早八点你自己来感受早高峰吧!”花盛趴着墙,希望列车赶快驶离。 又经过两三趟列车后,两人来到一扇铁门旁,通过铁门的缝隙,看到里面是条狭长的通道。太上小君将手掌贴在在通道墙壁上,眼睛紧闭沉默不语。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花盛问。 “感觉到一个字,脏!”太上小君将手从墙上拿了下来,直砸吧嘴,“啧啧啧,这墙壁像是几百年没清洗过。” “我是问这通道方向对不对。” “你问这个啊,应该不远了。” 通道里的空气阴冷潮湿,虽然有灯,但或许只为检修地铁的工作人员临时通过,亮度并不高。部分灯泡超过了工作寿命,忽明忽暗地闪烁。每当地下有地铁列车在外面经过时,通道内就拂过一股带着霉味的空气。 漫长狭窄的通道仅能容纳单人行走,脚步声回荡在狭长的廊道里,让人感觉些许压抑。手机照明灯下的水泥地上,偶尔还会看到蜈蚣或不知名的爬虫从脚下突然掠过,让花盛浑身起一阵鸡皮疙瘩。 太上小君在前面带路,用自己的左手举在前方,像当时未雨寻找盘弦洞时探测引力波一般。不同的是,太上小君是闭起眼睛寻找地下法阵结界所发出的轻微梵音,这种声音极其微弱,花盛作为凡人,耳朵几乎捕捉不到这种音律。 太上小君就这么时而闭眼,时而睁眼并往前走一段。 经过几个分叉点,在其中一条通道的尽头,有一组铁制楼梯,一层接着一层,类似老式建筑外的消防楼梯。太上小君分别往上方和下方张望了一会,说道:“看来目前的位置仍接近地面,需要往更深些的地底走。” “这里还太浅?”花盛说,“地铁列车都在我们上头行驶。” “这一带附近是多条地铁线路交汇处,地铁也犹如高架桥般有多层结构。所以,地龙应该隐藏在最底下。”说着,太上小君上了铁制楼梯,往下方更深处走去。 “过去两天了,你觉得未雨安危如何?现在怎么样?”花盛担心未雨的安危。 “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未雨的法力在术道习院里也是一流。”太上小君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冥幽抓她去,必有原因。如果只为伤害一个弟子,那玄武祭典当日就应下手。不至于大费周章,将其掳到人间再加害。何况此刻于然仙师、觉光仙师等习院仙师也同样在想解救办法。” 话音未落,太上小君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身着安保制服提着大手电的男人。因为光顾着说话,太上小君打照面时一愣。 “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哪来的?”安保人员说着举起手电筒就往两人身上照来,然后举起对讲机喊道,“地下五区b位置这里,有两个陌生人,快派人来!” “尽顾着说话,忘记还有巡逻的了。真麻烦!”太上小君一指那手电筒。 原本像探照灯般让人无法睁眼的手电,突然发出一阵啪的爆裂声,通道里顿时暗了下来。太上小君又喊了声:“定!” 那安保人员手中的对讲机立刻掉落,人像蜡像般停住不动,手臂悬在半空,只剩两枚眼珠在眶里快速转动。 尽管保安被轻易制服,但远处已经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听上去至少有五六人往他们跑来。 为避免引起更大骚动,两人快步顺着楼梯往更深处跑去。 “跟着我!”太上小君感应着结界方向。不知往下跑了多少层,两人来到了楼梯最底层。太上小君跑了一段路,停下说:“快到了!” “哪?”花盛环视一遍,四周不是石块就是水泥墙壁。 太上小君指了指脚下:“在下面大约四十米的地方。” “还要往下?但已经到最底层了。”花盛也将手放在地上,毕竟是修习过仙咒的人。由于与梵音法阵过于接近,花盛可以感受到自己虎口阵阵发麻,隐隐约约能听到阵阵经文鸣诵之声,正透过掌心传到脑海里。“确实能感受到极强的梵音结界共振。” 太上小君又走了约二十来步,说道:“此地便是结界边缘。用遁地之术穿越下去,就能到达结界边缘。再用耳机法器穿过结界,地龙应该就在那!”说罢太上小君转身一跃,自顾自遁入了地下。 花盛挥手想拂去扬起的灰尘,又听得上方传来众人踩着台阶的急促声响,想来是安保们正到处找他们,便也立刻念起遁地术往地下遁去。 “急急如律令!遁地术!” 由于已处地表之下,除了并不算厚的水泥层外,还能感受到厚厚的砂石与岩石层。由于物质密度太高,使得花盛的下降速度略显迟缓,他凝神聚气再次往下遁去,谁知措不及防地掉入一条高速流动的地下河流。他赶紧在水中一躬身,一个鲤鱼打挺才未被水流冲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中游回原地后,这才继续往下遁去。 地下河的下方又是一面厚岩石层,约又降了十余米的深度,花盛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有个宽敞的地下溶洞,从溶洞顶层到地面大约有七八层楼高的距离。令人惊叹的是,洞内并非一片漆黑,内壁都生长着发光的苔藓。 浑身湿透的花盛伴随着水花,啪的一声落地。想起未雨在梨园灯会上教他的那招,花盛赶紧站起身,双手掐诀,全身一抖,一股水汽蒸发后,身上恢复干燥。 再定睛一看,太上小君就在离他不远处。 眼前的地下溶洞中央,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圆形法阵。法阵呈现黄绿色半透明的形状,上面布满了梵字经文,一句句金色字体来回流动,交叉穿梭于法阵外部。犹如套了数十层写满经文的玻璃罩,每层玻璃罩都在转动。 花盛被这震撼而奇美的场景震惊,他缓步靠近,想触摸这水晶打造般的结界。突然听闻太上小君在背后喊道:“小心别摸!” 花盛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触电般缩回手指。 身后的太上小君从地上捡起颗碎石,往法阵投了过去。那颗碎石穿过法阵时,竟犹如滴入水杯中的一滴墨汁,变成一团雾气模样化开,消散不见。 花盛见到此等奇景,深深倒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乱摸。看来早已挂在脖子上的耳机,现在有用武之地了。 太上小君拿出手机,同时链接上他和花盛的无线耳机。 “咦?你用这法器听歌还是穿越结界?怎么还得连手机?”花盛看着他,但太上小君像是个戴着耳机出门的学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选歌。 “两件事能同时做啦!快戴上!”太上小君催促道。 花盛对这法器效果仍存疑惑,他表情复杂地戴到耳朵上。看到太上小君戴上耳机后,周身闪过道橙色的荧光,像是法器起了作用。再一听,果然周围已变得异常安静,像在看无声电影。 听不到一丝外界声音,隔音真是赞啊!看来这耳机我回头也留着听歌用吧,花盛不由自主地想。 此刻,伴随着一阵快节奏的电子音乐响起,花盛再一看太上小君,正在模仿电音舞台上的dj打碟动作,彻底沉浸在这电子乐里。 这是想跳舞?花盛刚这么想,就见太上小君叫道:“comeon!baby!yoyoyo!putyourhandsup!”随后一个转身用太空漫步的动作,滑入了法阵中。 “喂!你进泳池都不用试水温么?”花盛刚想拉他,但为时已晚。 太上小君显然在法阵内毫发无伤,看来玉佛禅寺法师所赐予的法器确实可靠。花盛用手轻轻试探了一下法阵边缘,无任何隔离感。于是他壮起胆量,大步往前踏入了梵音法阵。 太上小君迈着太空步,在来回流动的梵文经书中舞动穿梭,像个沉浸在电音中的舞者:“花盛!一起来!耶!” 花盛以前也跟着电视节目学过些街舞,在音乐节拍的律动下情不自禁地迈开舞步。 那漂浮半空的一道道闪烁五彩光线的梵文,仿佛变成了舞台上的镭射灯,照射着两名少年年轻而华丽舞姿。 “瞧这么多弹幕,观众很热情啊!”太上小君指着那些经文,故意说成是直播弹幕,表情甚是满意。 一首电子舞曲进入尾声,太上小君和花盛来到了法阵中心。 那里躺着一条漆黑的巨龙,趴着时,足有一栋三层楼房的高度。而它右爪之下,正踩着一只体型接近四辆巴士合并大小的灰色巨兽。两者正陷入深深的沉睡。 花盛拍了拍太上小君的肩头,指指那条黑龙与灰色巨兽。 “所以,现在我们要唤醒它们?”花盛用手语比划着。 花盛觉得,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那自己做出这个手语时,满面愁容的脸色应该相当难看。 第五十七章 混沌巨兽 翻开人类的历史书籍,总会看到很多关于世间洪水猛兽的记载。 关于混沌,最早记述于《神异经》。《神异经》云:“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混沌。” 混沌被称作远古时代的凶神恶煞,外貌似狗又似熊。传说当它遇到品行良好的人,便会大肆加以施暴。 此时此刻,地底法阵的中央就沉睡着一只浑身褶皱相貌凶恶的巨兽混沌。 而混沌被一只黑色利爪所俘获,那只利爪来自于一条体积更庞大的黑龙。这条黑龙头生犄角,全身都是亮黑色的龙鳞,这便是传说中的地龙。此刻,地龙的身上正压着一根从上而下的粗大钢筋水泥桩柱。 对于如何唤醒地龙,花盛没有头绪。他壮起胆,尝试接近黑龙身旁,将手举高用力拍了下黑龙身体。但就像是徒手击打山上的岩石般,漆黑的“山丘”纹丝未动。 花盛咬咬牙,又用力握拳锤了锤,黑龙依旧不为所动。 当然,最理想的方式是既唤醒黑龙,又不搅混沌的美梦。这样他与太上小君就能像徐志摩的诗描述的一样:“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全身而退,是最完美的策略。 但在第三次使出吃奶的力气,拍打黑龙未果后,花盛被太上小君推到一旁。 太上小君伸出食指,左右晃动,手势的意思是“你这样不行”。 随后他念出某种口诀,手心上出现了一个造型复古的闹钟。闹钟不大,只有太上小君的手掌大小。 花盛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不点的手势,并将左右手在胸前组成了一个大叉,表示这么小的闹钟不会起什么作用。 太上小君没有理会他,而是一个劲地给闹钟上发条。拧紧发条后,将闹钟放到花盛眼前,指着底部一行小字。花盛凑近脸,见闹钟底部写着“型号:妈妈的怒吼pro”。 什么?妈妈的怒吼……而且是pro加强版…… 花盛倒吸一口冷气。尽管他从没被妈妈怒吼过的经历,但从太上小君眼神传递的信息来看,这种经历必定相当恐怖,以至于给很多孩子都留下过心理阴影。 就在花盛脑补闹钟的威力时,太上小君突然将闹钟放在地上,然后转身逃得很远,就像过年时点燃炮竹后的孩子。几乎同时,闹钟开始震动,一时间花盛觉得脚底发麻,一阵天摇地动,尽管戴着降噪耳机,但依旧被这惊天动地的闹铃晃得站不稳脚跟。 再见那条看守混沌的地龙,眼睛居然睁开了一条缝,半醒不醒。随着地龙渐渐苏醒,周围的梵音结界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缝隙越开越大,整个梵音结界开始崩塌,被撕成一片片,如木屑般散落。 这是哪门子闹钟,这是定向爆破的炸药啊! 花盛心里犯嘀咕,若没有这副耳机法器,自己恐怕得震得七窍流血不可。 终于像过了十年般漫长的光景,恐怖的闹铃终于停了下来。看到法阵已被化解,花盛松了口气,摘下耳机。 对面的太上小君也取下耳机:“瞧,无论何时,破坏一样东西总比守护它容易得多!” 花盛刚想说话,只感觉背后一阵腥臭潮湿的热气吹来。他闻着胃里一阵恶心,猝不及防连连干呕了几下。扭头一看,原来混沌巨兽咧着冒热气的嘴,正嗅着自己。 混沌比地龙苏醒得早,这就是所谓的天不遂人愿吧。 花盛大气都不敢喘,脸朝着混沌巨兽,用余光瞄着太上小君挥手。 “喂~~太上小君。你看怎么收拾这大家伙?” 那边却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妈呀!在下的劳力士啊!” 太上小君完全没有注意花盛这边,只是咋着舌满脸痛苦地看着手腕。原来手中那块劳力士迪通拿手表被闹钟的巨响震碎了表盘玻璃,但他的眼神活像是一个上班族存了几年薪水买的名表摔坏一般。 “喂!没时间关心手表了!”花盛往太上小君这边慢慢退却,压低嗓音说,“你这表不是假的嘛?假的!生死存亡时刻你就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了!” 轰的一声,巨大的混沌挣脱了原本压在身上的地龙利爪。迅雷般冲到花盛面前张口咬了下来,花盛身形往后一缩,胳膊险些成了凶兽口中的美餐。但由于近在咫尺,混沌的口水仍溅了他一脸。 花盛呸呸地朝地上吐唾沫:“太臭了!恶心死我了!” “你要是几百年没刷牙,也是这么臭的!”太上小君在后面幸灾乐祸。 不知何时,太上小君手中已紧握干将与莫邪两柄宝剑。他高高跃起,冲着混沌双剑挥砍而来。 不料混沌抬起头,仰天喷射出一股高压水枪般的口水黏液,将太上小君喷了个透心凉。太上小君从半空跌落下来,又因为黏液湿滑不堪险些滑到,不得不来回调整平衡。 “在下现在略微后悔让你把九转还丹给别人了。”太上小君将宝剑插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滑口水。 花盛说:“我要有心理障碍了!” “近身战不可取,还是远程攻击吧。”说罢太上小君手一挥,两柄明晃晃的宝剑腾空飞起,直刺混沌面门。混沌又吐出黏液将两柄剑弹开,冲二人扑来。 花盛边退后边念寒冰咒,待混沌再一次往他吐黏液时,他双指一挥喊道:“急急如律令!寒冰咒!” 一瞬间竟将混沌整个冻成冰雕。 “凌霄级?” “怎么可能?玄明级而已。”花盛摸着后脑勺说。 “别不好意思,最多撑五秒。” 太上小君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爆裂,混沌从寒冰中挣脱,继续冲来,巨大坚实的躯体撞得溶洞岩壁砰砰作响。 “两秒而已。玄明级也是不合格的吧!摆摆样子,只能欺骗自己人,和术幻级有什么区别?”太上小君接连吐槽。 “至少能让人欣慰一些!” 两人像在表演奔跑中的对口相声。 “地龙这老哥怎么只顾着干瞪眼啊?” “还没睡醒吧!” 花盛与太上小君以最快速度往上方飞去,接着用穿墙术穿过岩壁天花板,本想暂时躲避。谁知混沌居然也跳起将岩壁直接撞出个大窟窿,地下河流瞬间灌入了地底溶洞。 来到上层已是人工建造的混凝土建筑,两人迅速穿过一扇铁门快速闪避,混沌则紧追不舍,伴随着天摇地动的撞击从他俩背后不断冒出,大小碎石顿时乱飞,装有铁门的石墙也轰然倒塌。地下的钢筋水泥墙也难以阻挡混沌巨兽惊人的蛮力冲撞。 花盛在通道里边躲闪边冲着太上小君喊:“喂!太上小君,还有什么办法?和它硬扛似乎很勉强啊。恐怕它还没受皮外伤,我们就被臭气熏死了!” 太上小君甩了甩被混沌口水搞得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拍了拍脑袋说:“有了!” “有主意快讲!别藏着掖着!” “读过《三体》不?” “没,那不是本著名的科幻小说?” “知道降维攻击不?我们把混沌降维!” “这……”花盛一头雾水,“我虽没读过这书,但至少听说过是某种超先进文明的攻击武器吧?何况这是小说呀喂!我们怎么可能会?” “你难道从没听说过关于画仙的传说?” 被他一点拨,花盛突然明白了。小时候看《聊斋》电视剧,常会讲到神仙从画上来到凡间,或从凡间回到画卷上的故事。那么从画纸到人间岂非是二维到三维空间的升维,从人间回到画上不就是三维到二维空间的降维? 原来仙人早就有了升维与降维的法术?只是仙术与科学理论的称谓不同。 花盛喊道:“我了个……这么厉害的法术早就该拿出来啦!准备屯着过年?” “但要实现仙术降维,得有个先决条件。” “说话还带大喘气,不能一次说完么?”花盛气喘吁吁地问。 “画仙咒都是仙人自己在画上进出,而如果要将第三方封印入画中的话,需要极大的作用力才行。也就是说,要将它撞入画中。” “用什么撞?” “手!” “你以为是打蚊子?这么大个的混沌,怎么可能推得动?” 就在这时,随着又一堵厚实的钢筋水泥墙被混沌撞倒,太上小君和花盛突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某家高级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 停车库里来往的顾客先是一愣,随后整齐划一地开始尖叫四散奔逃。紧接着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子逃避而互相的碰撞声。由于场面太过混乱造成拥堵,有些车索性直接撞断栏杆,冲出闸口往地面蜂拥驶去。 花盛瞧着混乱不堪的地下车库和奔跑尖叫的人群,呆呆地叹了口气。 “这回搞大了!咱们得上热搜头条了!” 第五十八章 降维仙咒 面对着穷追不舍、咄咄逼人的混沌巨兽,太上小君四处寻找能阻挡一阵的趁手道具。 而地下停车场内的人群除了慌不择路地逃命外,竟然也有几个胆大包天的不顾安危,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在这个时代,不到十分钟,花盛所提到的网络热搜就将化作现实。 “想不打人间这么多为求点赞不要命的人!在下这种神仙都逃,他们居然在拍照?” 面对人群形势危急,花盛一伸手将那些人的手机都甩到远处。冲着他们叫道:“别拍了!再不跑都没命!” 那些执着于拍照的人这才顿时醒悟过来,此时地下停车场中已经是烟尘弥漫,那些人急急忙忙地捂着口鼻,在快坍塌的车库中飞奔起来。 赶跑了人群,花盛回头冲着太上小君喊道:“你说的降维仙咒,除了撞击混沌之外,能不能反过来,用所要封印的物件撞击这怪物?” “对!这样也无不可!”太上小君脑中灵光一闪,说,“停车场这么多车子,要不试试用车砸它!看看能否封印到车身上变成副车贴。” “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还不快试试!”花盛打断了他的遐想。 太上小君指着旁边一辆新车说道:“你试试把这辆车往混沌打飞过去,撞到混沌时,在下对车施法将它封印!” 花盛来不及细想,他快速闪到车后瞄准混沌位置,随后对着车子猛击一掌,大喝:“起!” 但令人尴尬的是,车子居然只是轻微晃了晃,几乎纹丝未动。 “你什么臂力!”太上小君抱怨起来,“连防盗报警器都打不响!” “大概因为车做工扎实,比较沉的关系……”花盛找了个理由搪塞,“我换辆车。” 就在这时,不知哪来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踩着扭扭车经过,不巧碰了一下车身。 嘟嘟嘟嘟!车辆报警器被激活,一时警声大作。 太上小君看了看花盛,冷场的尴尬的就像凝固冰冻一般。 花盛一把拎起小朋友,交到正冲来的母亲手里。 “管好你家孩子!这太危险了!” 那位母亲立刻抱着孩子往出口处冲去。花盛回头对太上小君说:“报警器响是因为刚才我拍的!” “现在解释这个有意义嘛!”太上小君聚气凝神,道,“唉!还是得靠在下!” 随后他蹲下找了附近一辆大型多功能车,用手猛地一击,喝道:“急急如律令!画仙神咒!” 随着一声轰鸣,那辆车被仙咒包覆着如子弹般射向混沌,正面撞中了混沌头部。 可惜的是这招并没奏效,近两顿重的多功能车被混沌从中间撞成两截,钢铁车身在地上摩擦,火星四溅。伴随着油箱被撞破,顿时发生剧烈爆炸。 原本已经断电变黑的车库,此刻又被熊熊火焰照亮,浓烟四起。 “这招行不通?”花盛咳嗽着说。 “撞击力还是太弱,没法使它降维。” 花盛突然想到:“太上小君,上课时说过的天罡三十六变与地煞七十二变,你熟练掌握了没?” 太上小君看了他一眼:“你意思是?” “虽然我还没完全学会,但你能不能把我变成一只巨兽?我去撞它!” “在下会天罡三十六变,但在别人身上没试过。”太上小君有点犹豫。 “变我吧!我去撞,你来施展画仙神咒!”花盛说,“记得变回来就行。” “好!在下试试!” “我相信你能行!”花盛从躲藏的车后走了出来,向混沌径直走去。他咯哒咯哒地松了松脖子和肩膀,热了热身回头一脸帅气地说:“看过电影《哥斯拉》不?把我变成哥斯拉!好好大干一场,让这混沌领教我们的厉害!” “就这么定了!”太上小君念出天罡心诀,对着花盛方向猛地一指,“急急如律令!哥斯拉!” 花盛急不可待地狂吼起来,已准备化身巨兽去俯视混沌。当一阵亮光闪过,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想好是俯视的视角,却变成更低角度的仰视。 “怎么回事!” 花盛四处张望,猛地看到身旁打着蜡的跑车漆面上印出自己的模样—— 居然成了泰迪贵宾犬! “汪汪汪汪汪!”花盛怒吼道,“你搞什么?怎么变成狗了?还是只玩具大小的泰迪!” “啊!不好意思,应该不是在下法力不济,似乎是被一种叫‘版权限制’的神秘力量给阻止了!”太上小君一脸抱歉,“但泰迪模样还算可爱嘛。咖啡色不错,就叫摩卡吧!摩卡咖啡的摩卡!” “瞎扯什么?不要给人乱起名字呀喂!汪汪汪汪汪!”花盛大叫,“变成泰迪只有逃命!还能搞个毛啊?” 花盛本想着好歹原来的自己还够混沌塞牙缝,现在连填牙缝都不够。 混沌一看眼前的泰迪犬,直接扑上前来,花盛扭头就没命地奔跑。这时,他居然发现四条腿跑起来确实比两条腿更快!身形矮小的花盛在车底穿梭,只听背后的车子被混沌撞得横七竖八,爆炸声、金属摩擦声不绝于耳。 在阵阵剧烈爆炸中,太上小君突然闪现在花盛身边,低头说:“花盛,在下有办法!你往墙壁那缺口方向跑,把混沌引回地底。在下去找那地底蛟龙!” 花盛点点头,目前来看,请地龙是最稳妥的方法。 “你先顶住一小会!”太上小君一转身,嗖的一下遁地而走。 既然主意已定,花盛一眼找到车库中被混沌撞出的那缺口。随后他冲到混沌面前,大声开始吼叫。 “汪汪汪汪汪!” 由于车库爆炸声此起彼伏,混沌一时没发现底下这只小泰迪,而从一旁走了过去。 见不起作用,花盛又绕到混沌跟前扑腾跳跃,还呲着牙冲着混沌吐口水。 “唔~~~~~汪汪汪汪汪!呸呸呸呸呸!汪汪汪汪汪汪汪!呸呸呸呸!” 终于混沌发现了眼前这小不点,他抬起爪子一踩!花盛往旁边一躲闪,拼命张大嘴对着混沌的前足狠命地咬了下去。 呕!恶心!这脚也太臭了! 花盛又干呕起来。如果太上小君在旁边一定会说:几百年没洗脚,你也会变得这么臭。 不过此举倒是成功引起混沌注意,它恼怒地扑了上来。 引诱成功后,花盛撒开四条腿灵活地躲藏闪避。混沌在后面紧追,一前一后往车库墙壁缺口跑去。 花盛两眼飙泪急速狂奔,可能刷新了历史上小型犬跑步的最高速度:“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太上小君你把我扔这,我半世为人,可别最终结局是化成宠物狗死在这啊!” 一通狂奔后,花盛面前被一堵高墙拦住去路。花盛死命往墙上跳,但狗急跳墙这一招在小型犬身上显然不起作用,墙壁实在太高。花盛用尽全力跳也不及高度一半。 混沌巨兽盯着泰迪犬,发出声声嘶吼步步逼近。花盛内心在绝望感就要涌起时,转念猛然想到,刚才让太上小君将我变成哥斯拉,那御火术应该还有效,看能不能用火烤了这怪物! “嗷呜!” 泰迪犬花盛低吼一声,果真口中窜出了火苗。心中大喜,看来果真能喷火。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对着怪物大吼一声,霎时间眼前出现一片火海! 好厉害,有救了!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想到自己体积不过两只手掌大小。那这片火海是? 他定睛一瞧,原来被烧着的地方仅仅不足一平方米。 吾命休矣! 花盛万念俱灰,坐下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要不握个手吐吐舌头卖萌吧,看看能不能捡条命。 怪物混沌疑惑地朝他望了一眼,然后发出一声大吼,泰迪犬花盛掀飞起来,撞到背后的砖墙。 这次真的是最终回了!会被咬成肉泥,完蛋的彻彻底底!心有余力不足的花盛,只得用小毛爪捂住双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巨大的铁轨摩擦声和浑厚的列车喇叭声。花盛眼前出现了两只明亮的车灯,像探照灯般闪得人睁不开眼。有辆空地铁列车,正长龙般从怪物后方疾驶而来! 太上小君正站在车头顶部,大叫:“孽障!带铁蛟龙来治治你!” 原来不是地龙,而是他不知从哪搬来的一整列地铁! 伴随着铁轨上行驶的巨响和风被划破的声音,太上小君站起身大声喊道:“让你尝尝降维到二次元的厉害!急急如律令!画仙神咒!” 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 强烈闪光伴随着猛烈的撞击轰鸣声,将花盛震飞出去。 过了不知多久,隧道里的烟尘才渐渐散去。花盛用爪子捂住鼻子,但是犬类鼻子非常灵敏,这烟直呛得他眼泪鼻涕乱作一团。 在一片模糊中,太上小君模糊的身影快速跑到跟前,拍了拍花盛的身体。花盛顿时觉得自己四肢舒展开来,又变回了人型。 “来晚了!刚才把车厢里乘客搬走可费了在下好大劲,都扔站台上了。”太上小君说。 “那混沌呢?”花盛揉着眼睛里进的沙子。 “被在下封印到书里去了。” “封印到书里?” “是啊。刚才附近找不到什么可靠的载体,只找到个小学生的书包,在下就把混沌撞到到教科书里了。” “教科书?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课本里?” “对啊!” “咳咳!文山题海的,估计大罗神仙进去后都很难脱身。”花盛干笑了几声,每个孩子对此一定都深有体会。 希望这同学别把书撕坏,否则凶兽混沌又要逃出来呢! 第五十九章 控月之法 花盛望着断壁残垣的地铁隧道和倾覆着的列车,耳旁隐约听到地面上呼啸而来的警车声。他赶紧爬上列车,靠着记忆往地龙的方向跑去:“得赶快找地龙,待会儿警察蜂拥而至就不方便了。” 经过地底这番激战,地龙此时已经完全苏醒。它趴着张开眼睛,两个鼻孔喘着粗气看着两人。 “术道习院弟子太上小君拜见!” “术道习院弟子花盛拜见!” 地龙用声如洪钟的嗓音说:“凶兽混沌祸害四方,刚才我没能看守住,可有被它逃出去?” “只是点小麻烦,现在混沌已被封印。”太上小君不想浪费时间讲述刚才的混乱场面。 地龙点点头:“两位晚辈真是后生可畏。我这把老骨头被压在立柱之下动弹不得,没能助一臂之力。” 花盛这才仔细看,果然地龙背脊上正被一根立柱牢牢镇住,立柱上闪烁着金色的梵文,想必就是高架桥桥墩的地下立柱。 太上小君走到地龙的尾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刚才封印混沌时引起点动静,过不久这地下就人山人海了。不如我们试试挪开立柱,放地龙离开。” “能挪得开?”花盛看了眼粗壮的立柱,有些担心。 “试试。” “但挪开后,下方没有任何支撑,上面的高架桥岂不是会坍塌?” “确实有可能,所以你得帮在下。”太上小君用弯曲的手指托着下巴,“在下给立柱按上两根把手,我们俩将它抬起。地龙挣脱后,在空隙处变一根桥墩支撑住。” “托起桥墩?你知道上海这高架有多拥堵?桥上面就是停车场啊。不但要托住高架桥,还有几百辆车。” “又不是你一人扛,这不还有在下。” 花盛想到还有太上小君,倒也放心几分:“我该握住哪?” 太上小君用手对着立柱一指,干将莫邪两柄宝剑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左一右深深插入了混凝土立柱里。剑柄高度正好在腰部位置,两把剑柄成了立柱的铁把手。 “只要抬起少半米就行。”太上小君紧握剑柄。 “抬起半厘米也是奇迹啊!” “抓紧,再磨蹭下去消防队和警察就都来了。” 两人蹲好马步手握剑柄:“一!二!三!急急如律令!起!” 在心中喊出神力仙诀后,花盛力气顿时增长百倍。回想刚才推动汽车时太匆忙,自己居然忘了念此仙咒。 随着自己的臂力越使越大,花盛两脚开始陷入脚下的石砖里,他大喊着继续用力往上提。 头顶一阵轻微的石灰碎屑掉落后,只听地龙一声长啸,背后那条长尾呼的一声甩脱开来。 “成功了!”太上小君立刻喊道:“化石术!” 花盛也配合着喊:“化石术!” 龙尾离开后的空缺陡然生长出坚硬巨石,与那粗壮的桩柱完美地融为一体。 “居然真能行!”花盛擦了擦额头的汗,汗水沾着碎石泥土,整成个大花脸。再一看脚下,两腿已深陷地下,都到了膝盖位置。 “道家后裔确实不凡啊!”地龙原地盘了一圈,“未曾想我地龙困于此地多年,却被两位年轻弟子所救。” “哪里。只是千年以来,各界仙术也有所精进而已。”太上小君拱手作揖。 眼看时间紧迫,花盛急不可待地问:“地龙先生……” 在有求于地龙时,该用何种敬语,花盛一时没有头绪。称之为大神大仙,恐怕有点言过,毕竟不清楚地龙是何等仙界身份。但若直呼其名,毕竟也是千年造化的上古神兽,会显得礼数不周,令自己失态。 所以先称呼他为地龙先生吧。 “地龙先生,弟子花盛与太上小君从圣平宁仙境前来人间,是为追踪玄武灵蛇的消息。” “玄武灵蛇?”地龙将长长的龙脸凑近了花盛,“好久没听到这名字。你说的莫非是北神玄武?” “正是。” “那圣平宁又是何处?” “圣平宁乃是观自在菩萨所变化出的一处世外仙境。” 地龙抬起头,用浑厚的声音说:“看来我是久未问世事。但听闻当年玄武灵蛇和灵龟不早都长眠于天地的山川河流中?你为何说要追踪灵蛇?” “弟子长话短说。玄武灵蛇原本冬眠于圣平宁中术道习院的凌岩塔内,但被贼人用时光菩提扭转时间,让其从枯萎小蛇变回当初的神兽巨蛇,并且还掳走习院的一位女弟子。并从圣平宁逃到人间。”花盛一口气解释完。 “若是灵蛇来人间,那此处岂非早已天翻地覆?” “这正是怪异之处,玄武灵蛇来到凡人间,非但没有任何兴风作浪,反倒销声匿迹,不见一丝踪影。” “这又为何?”地龙沉吟道。 花盛说:“我们知道地龙您和玄武灵蛇是旧识,所以想打听看看,能否找到救人线索。” 地龙叹道:“玄武灵蛇乃是天之四灵其一的玄武所化。其道行远在我之上,我与灵蛇曾有数面之缘,倒非奸邪之辈。若真抓走你们朋友,恐怕是受妖邪蛊惑。但正如你们所言,要是来到人间却未生波澜,那必是有意隐藏、伺机而动。因为灵蛇的法力要比你们所想的强大得多。” “还要更强?”花盛和太上小君齐声道。 “玄武灵蛇非但法力高强,而且还能变幻异兽,能召唤极为庞大的异兽大军。” “所谓的庞大?是多少数量?”太上小君问。 “数百万之众。” “数、数百万?”花盛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且在月圆之夜,灵蛇的法力会更强。”此时,地龙忽然想到什么,“说起这个,还有件事,不知对你们可有用。” 太上小君忙说:“事不宜迟,但说无妨!” “玄武灵蛇还有项特殊的神力,就是在每年月亮至满之日,可操纵月亮运行的轨迹,称作控月之法。” “至满之日是什么时候?” “人间叫作拜月节。”地龙回答。 “拜月节?”花盛似乎曾有耳闻。 太上小君补充道:“拜月节,就是中秋节的另一种叫法。” 花盛仔细一算:“那现在距离中秋不就只剩一周了?操控月亮有什么用?” “如果灵蛇把月亮推离运行轨道,月亮会永远消失?”太上小君追问。 “天地宇宙运行自有章法。即使控月之法将月亮推离,只要过了这天法术便会失效,月亮仍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么说来,除了当天无法赏月之外,其实也未必有什么大问题。但花盛心头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此地怕是不能久待。”两人随即对着地龙拜谢,“多谢地龙指点!我等告辞” 地龙绕地盘旋一圈说道:“多谢你们助我降服混沌,我即刻回天庭复命,两位小道有缘再会!” 说罢地龙便遁地而去,不见踪影。花盛和太上小君也迅速用穿墙术离开此地。 到达一处僻静的地下通道里,太上小君边走边开始整理思路。 “如果冥幽只为降灾于人间,那无需依靠异兽,仅凭自己和玄武灵蛇的破坏能力,城市也早已天翻地覆。如真是如此,以现今信息传播速度,我们早就该看到。但这般风平浪静,定是故意藏匿。” “你的意思是说,在等中秋夜?” “去施展地龙所说的控月之法。” “但地龙说了,无论月球如何移动,中秋之后都会恢复到原来轨迹。即使消失一天,实际又能造成多大波澜?” 太上小君突然放缓脚步,一脸凝重。 “怎么?”花盛问。 “在下突然想到件事,如果灵蛇并非要将月球隐藏或推离?” “那是要?” “和我们想得恰恰相反,如果不是让月亮远离,而是,用来靠近地球?” “那岂不是要撞……”花盛脸色唰白,“不会吧!那不就是世界末日!” “但愿在下猜错。” “怎么觉得这中可能性很高!否则冥幽为什么要带玄武灵蛇来这?而且冥幽还想掳走天极子和未雨这两位护法。因为布下如此巨大的法阵,他可能需要护法。这事,宁可信其有。” “控月法术必是无量级。如果真要玩得这么大,仅凭我俩怕是杯水车薪。” “决不能干瞪眼!我们得想办法。即使人间人山人海,在玄武灵蛇面前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如若月球撞击地球,那整个人类文明就灭亡了。如果无力阻止,即使我能躲到圣平宁,也会终生悔恨!” “现在正面硬刚,非但阻止不了,还会白白搭进我俩性命。” “要不我们去找于然仙师、道灵星君想想办法?” “如果玄武灵蛇真召唤百万异兽大军,恐怕得动用圣平宁的防御力量方可抗衡。但正如道灵星君所言,仙境那边是决不会来管这闲事的。” “哪是闲事?生死存亡的大事!如果仙族和灵族不愿出手的话,我们就说服仙境的凡人。见同胞蒙难,定会有人出手相救。” “但圣平宁也有圣平宁的规矩。当年仙境创世七圣曾定下规矩,不再插手凡尘俗世。” “你不是说,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太上小君没有回答,两人沉默了。 由于刚才的混乱,附近所有地铁线路都已停运。空旷的地下通道里,此刻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钢筋水泥坍塌造成的烟尘不知从哪里飘来,还混杂着地下冰凉的湿气。花盛感到些许窒息,不知是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味道,还是刚才假设造成的紧张。 两人肩并肩安静地走着,花盛怕开口是自找没趣,却又对人世间的安危焦虑不已。如果像太上小君所说,圣平宁袖手旁观,那现在距离人类历史的终结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但是,冥幽和玄武灵蛇为什么要这么做?杀死地球上所有生灵,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既然事已至此……”先说话的是太上小君。 这声音让花盛看到了一丝希望。 太上小君看着前方:“尽管希望渺茫,但在下想着,该不该去找道祖爷爷。” “太上老君?对对对!你爷爷可是道祖,他必定会有办法!”花盛眼神中突然散发出光彩。 “但此事有违圣平宁千年以来的规矩,在下担心道祖会大发雷霆。”太上小君的语气中有些犹豫。 “总得试试!”花盛对着太上小君双手作揖,“代表全人类拜托你了!” “自作主张。你虚岁才勉强成年,能代表全人类嘛!” 太上小君嘟哝着,掏出手机:“在下打电话给爷爷。” “电、电话?” “现在在下是非法离境,当面找爷爷怕被拧死。”太上小君点亮手机屏幕,又将手机高高举了起来,似乎地下信号不好。 “这里信号微弱。”花盛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信号显示只剩一格,时不时又变成不在服务区的“x”大叉符号。 “试试看变大的仙咒,手机信号希望能变强。”太上小君掐诀念咒,“急急如律令!变大!大!大!” 手机信号竟奇迹般地从一格变成两格,从两格变成三格,最后成了满格! 花盛瞪大双眼:“这放大缩小的仙术也与时俱进啊!不但能用来缩小摄像头像素,也能用来放大手机信号!” “仙人又不是生活在石器时代!你的意思是只准凡人用电灯,让神仙都点蜡烛去?”太上小君在手机上输入着数字。 “这电话算国际长途么?” “仙界长途加漫游。”太上小君将手机放在耳边,拨通了电话。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从脸上僵硬的神色中,花盛隐约感觉到,平时嬉皮笑脸的太上小君对他爷爷是心存敬畏的。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花盛也不好过多关心,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由于地下异常安静,花盛隐隐约约听到了太上小君手机中传出了电话嘟嘟的接通声。 响了几声后,那头被接了起来,太上小君赶忙说:“福生无量天尊!道祖爷爷!在下是小君!” 听筒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这胆大包天的孽障!竟然违反道规,私自下凡!” “爷爷!听在下解释!离开圣平宁事出有因!在下的朋友被玄武灵蛇抓……” 花盛还是第一次看到太上小君吞吞吐吐的模样。 只听电话那头突然一吼:“只知惹祸,还不速来见我!” 随后听到一个鞭子抽打的响声。 啪! 太上小君听到这声响脸色一变,竟然大惊失色地把手机往远处重重扔去,自己扭头就跑。 花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问:“怎……” 话还没说完,只见手机听筒处突然闪现出一根长鞭,这根发光的长鞭直挺挺地往太上小君卷去。 “快跑!小心捆仙绳!” 太上小君转身急躲,但为时已晚,那鞭子雷电般一把困住他的双手,随后往手机方向猛然收缩回去。 摔倒在地上的太上小君狼狈不堪,他双手被绑住,并拖向手机的方向,活像只被猎人拴住脖子的小牛犊。他在地上冲着花盛大喊:“爷爷这次来真的!在下跑不了了!你快跑!” 话音刚落,太上小君整个身子都被捆仙绳拉进手机听筒,就像被手机吞掉,凭空消失了。随后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四周忽然死一般寂静。 花盛愣在那惴惴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 “太上小君?你还在不在?” 花盛试探地问了一句,手机那头完全没有回应。刚往前走了两步,猛然想起太上小君让他快跑,他立刻转身,正欲迈步时,只听背后传来一阵风声。 “哇!” 顿时他双手被紧紧捆住,只见那光绳再度从手机中探出,自己瞬间就被缠住无法挣脱。 换做平时,别说是绳索,就是铁链要想将现在的花盛困住都已不可能。但现在他只觉手上像被高压电流紧紧咬住,浑身疼痛发麻。 情急之中,花盛想变小挣脱,连连喊道:“急急如律令!变小!变小!”身形顿时缩小到一只虫子的大小。谁知这捆仙绳也跟着缩小,并且越收越紧。 花盛只得恢复原形,手腕疼得像要被折断,他猛撞向最近的一堵石墙。 “急急如律令!穿墙术!” 当他穿越石墙藏身于背后的岩壁中时,被那光绳一拽,整堵砖墙轰然倒塌,硬是将他拽出,不停地往手机方向拖去。 “遁地!遁地术!”花盛仍不死心,再次尝试遁入地下,但这捆仙绳则将他从地下拖了上来。一番反复挣扎未果,花盛被拉进听筒中! 顷刻间,人像被掰碎揉作一团,全身细胞感觉都被拆碎了,无法分辨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这捆仙绳定是通过手机信号传来,将他紧紧困住又从一个个信号基站、光缆里不断穿越和跳跃,最终拖入了一片虚无中。 第六十章 太上老君 像失去了寄宿体的灵魂。 所有感知、意识都一片空白,漂浮在毫无着力点的虚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等回过意识时,刚才发生了什么都变得模糊。 花盛发现自己仰面躺着,身体周围是团状的流动亮斑。匪夷的是,亮斑的颜色竟然从未见过,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之前看过一本科学书刊,里面讲解人类眼球可感知上千万种颜色,但现在流动的色彩竟是从未见过的。除却未知色彩,这片虚空里几乎看不见任何有形的物体。 而所见之处,唯一可称为“有形状”的,就是不远处正跪着的太上小君。太上小君被双手反绑,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跪倒在地。 “太上小君!” 花盛试图挣扎爬起,才发现手脚仍被捆仙绳所绑。 太上小君似乎昏昏沉沉,听到花盛呼喊自己,头本能地略微动了一下。 此时,花盛看到他脸上布满道道血痕,还在往下淌血,像刚被鞭子抽打过。 “喂!你还好吧?”花盛喊道。 “没事。”太上小君声音微弱。 花盛勉强用胳膊支起身体,虽然双脚被绑,但还是跪着往太上小君方向艰难移动。 “喂!你们懂不懂未成年人有保护条例?”花盛朝着一片虚空大声喊道,“何况他还是你孙子!这长辈怎么当的?” 突然眼前的虚无化作耀眼的白光,让人无法睁眼。 突然传来一个粗重的斥责声:“违反道规,私自下凡可知罪!” 这浑厚声音的每个字都将花盛身体刺透,周围重力也随之消失,花盛和太上小君漂浮于一片白光中。话音一结束又重重地摔了下来,周围又陷入流动的未知色彩。 “爷爷,在下……” 太上小君抬头正欲辩驳几句,捆仙绳犹如皮鞭抽打而来,啪的一声又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新的血痕,身上的道服亦撕裂开一道口子。 “本尊哪有你这般孽畜孙儿!” 这声音被太上小君称作爷爷,想必就是道祖太上老君。他的浑厚声音伴随着刺目白光与穿透细胞的刺痛,再度回荡起来。 太上小君用肩上的道服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改口道:“道、道祖大人!弟子私自下凡确有难言之隐。圣平宁被外敌入侵,玄武灵蛇和冥幽抓住在下同窗,弟子此去是为救人。” “住口!你可知,何为道?” “道散形为炁,乃天地之始,万物之母。道,非道,亦非非道。道,理也。”太上小君答道。 “道为何?”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道何为?” “无为。” “身为道者,何以有为?” “道乃天地,而天地之大德曰生!” “强辞!”浑厚之声震耳欲聋。 花盛只觉内脏翻江倒海,像是身体被丢入绞肉机中搅碎一般。他见太上小君一身伤痕于心不忍,心中想:死就死了!绝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花盛下定决心,用手肘撑地站了起来。但脚步未稳,便被捆仙绳一鞭打飞出去。花盛咬着牙,疼痛的汗水从额头滑落。他心有不甘,又强行站立起来。 又是一鞭,捆仙绳将他身上的习院道服抽出一条裂缝,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你别逞能!你不知道面前是谁!”太上小君紧闭双眼大喊道。 “我管他是谁!不就是太上老君嘛。又不是没读过《西游记》!”花盛半跪着,自己不知道太上老君身在何处,只有抬着头大喊。 “道祖大人!弟子花盛亦算半个道家弟子。虽读书不多、道行尚浅,却也懂半点仁义。圣平宁救弟子性命,如此恩德弟子永世不忘。而同样,弟子对人间灾祸怎可漠然视之?道无为,天地不仁,是因为此乃道与天地,众生平等,故以万物为刍狗。但行道者,非天非地非道,行道者身处世间,应传道解惑、拯救苍生为己任,怎可见死不救,凡事皆不作为?” 啪的一声,花盛又被捆仙绳抽倒,正欲爬起身,捆仙绳又在他背上重重打了一鞭。 太上小君回头冲着仍不愿认输的花盛喊:“花盛!够了!若不是道祖手下留情,就算十个你、百个你,都早已魂飞魄散、化为灰烬!” “化成灰烬又如何?不就一死?但这就是我们所追寻的道?几千年来,无论是道家弟子还是平凡百姓的生活无不受到‘道’的影响。如今,习道之人救朋友、扶众生,就该被如此对待?”花盛啐了一口鲜血,“道,之所以被世间传诵,是因为千万人守护。天地不仁,只因天地本无所谓仁与不仁。道,无肉无血,但道家弟子却是一腔热血。难道就不能为众生所为!” 此时,一旁的太上小君再也按捺不住,也站起身喊道:“爷爷……不,道祖大人!世间亿万众生守护道,甚至不惜性命。他们所守护的,不仅有信仰,也有爱。人世间所谓的‘爱’,虽无门无派,不是宗教,但‘爱’不同样也是值得道家弟子尽全力去守护!道家弟子就不能爱众生、爱人间?” 又是两鞭击来,花盛和太上小君倒了下去,再难以起身。 那浑厚的声音传来,这次略显平静: “小君,你已被凡人影响太多。终有一天,会为今日所为悔之不已。” 太上小君见道祖有所缓和,赶紧说道:“太上小君只求道祖大人指点迷津,能否借助圣平宁之力去阻止冥幽与玄武灵蛇?” “孽障!人间灾祸怎能惊扰圣平宁?人间本该经此一劫。如你强行干预,可要小心自身安危。”那声音停顿片刻,似乎在考虑,随后说道,“你且听好,玄武灵蛇会在拜月节现于东南海面,不但会祭出控月之法,亦会率百万异兽蜂拥而至,如何应对就看尔等行运造化。” “多谢道祖明示!但面对冥幽与灵蛇,乃至百万异兽之众,若圣平宁的仙众不能相助。以我们区区二人,无异于螳臂当车。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太上小君面前的半空,出现一封书信。 “本尊许你一封书信,可交于道灵星君。” 听到这句话,太上小君赶忙应承,将信收入怀中。 “就说本尊允许术道习院弟子暂时仙术解禁,在人间任意运用仙法。如道灵星君首肯,他可自行调动术道习院的仙师弟子前去人间,与玄武灵蛇乾坤一战。此事由习院自行定夺。但其一,不可将任何丹药作战事之用;其二,不可动术道习院外一草一木一物。不然,本尊即刻将尔等收回圣平宁关押,严惩不贷!” 听闻此言花盛暗自寻思,果真被太上小君言中,中秋灵蛇现身必有大战。未曾想到会在东南海面之上,看来要救未雨唯有七日之后的中秋夜。 “弟子谨遵道祖之命!”见事情已现转机,太上小君抓紧机会,“只是尚有一事未决。” “何事?” “求道祖告知破那岁星纱之法。”太上小君说道。 “此法宝非同小可,亦非普通兵刃所能破解。世间唯有一件神兵可洞穿。” “弟子愚钝!还请道祖明示!”花盛与太上小君跪在地上作揖。 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玉牌,玉牌上书四字“太上老君”。 “此乃本尊玉牌。尔等且交由斗战胜佛,向他求助。” 太上小君脸色一变:“求助斗战胜佛?” “只需向斗战胜佛借件兵器,那宝物便是岁星纱的克星。” “兵器?”花盛生怕自己听错了。 太上小君赶忙向他使了个眼色。 斗战胜佛就是孙悟空,他的兵器是什么? “难道……是如意金箍棒?!能击穿岁星纱的是金箍棒!”花盛大吃一惊,“弟子去何处能见到斗战胜佛?” “东海之巅、群龙汇聚之处!” 声音刚落,两人四周的空间开始变化扭曲。恍惚中听到太上老君的声音: “岁星纱上附有反噬法咒,非仙界打造,毁之者需慎之又慎!” 花盛赶忙捡起玉牌,同时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的花盛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就听到太上小君说:“喂!醒了没?” 花盛睁开眼,原来又回到地下通道内。 刚才莫非是场梦?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被抽打的血渍还未干,看看太上小君身上亦是伤痕累累。 “在下就说吧,爷爷舍不得在下!”太上小君嘴上硬,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刚才你差点没命。”花盛说。 “熬过打就好了。”太上小君说着往地上啐了口血。 花盛知道他只是不服软,便问起了刚才的事:“刚才我们在什么地方?我完全看不到你爷爷的样子,只有些说不出的色彩和刺目的白光。” “爷爷是大道主宰,大道无始无终,无形无名,无边无际,无师无上。聚则为太上老君,而一散为炁。但凡能见到的、能听到的声音都只是化身。”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被抽那么多鞭子仍在坚持。” “普通家暴而已。棍棒底下出孝子,你们人间小孩受的打,不比这少吧。”太上小君的话有点嘲讽。 “我从小在福利院,都没挨过打。但我宁可长在正常家庭,哪怕被父母教训。”这是花盛心里话。 离开地底通道,发现天色已晚。繁忙的城市街道已布满警车与消防车,地下仍是熊熊燃烧的火势,浓重呛人的烟雾正从几个地铁出入口飘出,而消防员仍不停地拎着冲水枪英勇地往下冲去。 附近的区域都已经封路,数百名警察和武警正在现场疏散人群。封锁路段以外的大街上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人人手里拿着手机试图拍摄到一些现场的画面。 “这回大家有的忙了。”花盛感叹。 太上小君看着忙乱的街道:“只是提前的一次警示。七天之后的乾坤卫战,才是人间要面临的真正考验。但愿世间莫要生灵涂炭。” 两人变回现代装扮,戴上一顶棒球帽,拉低帽檐混入人群中。随后在附近找到仍开着的书店,买了本《红楼梦》,又找了僻静场所返回圣平宁。 正如来时一样,连接着圣平宁仙境与人间的通道“混元道”隐藏于这本古籍之中。 通过“混元道”返回圣平宁后,太上小君与花盛直奔术道习院去找觉光仙师。仙师对他俩这几日所为大吃一惊,在简单治疗了一下伤口并换好衣服后,觉光仙师便领着他们面见院长。 数日之前的玄武祭典遭遇变故,道灵星君便未再度入关修炼。阅读了太上老君的书信后,道灵星君立刻召集觉光仙师、于然仙师、火雷仙师等术道习院的主要仙人商议对策。弟子中,参会的仅有习院门生会的主簿天极子。而花盛与太上小君因为与事件息息相关,获准旁听。 会议在醉心湖中央的“湖星亭”紧急召开。这是一处建于湖面之中,四面邻水的亭台。 在觉光仙师陈述了目前面临的状况后,道灵星君说道:“事情就是如此。此前侵入术道习院的冥幽,将在七天后借玄武灵蛇施展控月之法。对方如此大费周章,极可能会操控月球去撞击地球。” 在座各仙师一时面面相觑,紧接着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如果人间遭遇撞击,圣平宁可否保全?”一位仙师问道。 道灵星君虽看上去稚气未脱,一双眼睛却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大将风范。他说:“圣平宁处于南无观自在之泪中,无论人间如何水深火热,圣平宁都无大碍。” 虽然在座仙师都深知圣平宁从不插手人间,但众仙师听到“水深火热”一词仍心头一震。 “星君意下如何?”觉光仙师问。 道灵星君答道:“此次人间蒙灾,与玄武灵蛇有关。祸从我术道习院而起,我等自是责无旁贷。” “如果习院出动,那另外七位仙圣……”于然仙师有些欲言又止。 道灵星君答道:“此事,道祖已交由本仙定夺。但只能动用术道习院,超出习院范围的力量皆不可用。” 与会者都深知事态的严重性,既然道祖已首肯,那圣平宁自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要捍卫人间,对习院来说诸多难题便接踵而至。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 “我等要如何行事?”觉光仙师打破沉默。 道灵星君说道:“事不宜迟,紧急召集各位前来,就是希望各位仙师各抒己见。” “在下以为,首先是要看如何化解控月之法。”最先将难题抛出的是觉光仙师,“仅凭术道习院仙师们布下的法阵,是无法抵御月球与地球撞击所产生的的巨大撞击。即使是无量级仙术‘法天象地’也做不到。唯一可行的是在月球撞击之前,通过更为强大的结界抵抗,将月球抵御在会对地球有影响的距离之外。” 道灵星君背靠椅子,深吸了一口气。觉光仙师继续阐述: “从月球到地球平均距离为三十八万四千公里左右,约七十六万里。地球潮汐改变,月球运行影响占了近七成的作用。因此由于引力潮汐的影响,只要月球靠近地球一定距离内,海平面就将急速上升,大部分陆地都将陷入一片汪洋。如要消减月球引力对地球的影响,就必须将公里数控制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觉光仙师讲解的,与其说是仙术,不如说是科学。 道灵星君微微点了点头:“觉光所言甚是,这也是我担心的。月球还未到跟前,人间早不复存在。” 花盛听了心想,一直以来自己对于仙术的理解都仅限于所谓的“地球”上。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脱离了地球范围,仙术还管不管用。何况要能针对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星球施展仙术,完全跳出了自己以往的认知。 就在花盛脑洞大开时,就听火雷仙师充满爆发力的嗓音响起:“控月之法必是灵蛇施展。大不了我们倾全院之力抢先将其封印便是!” 道灵星君听罢摇头:“那需要抢在灵蛇施展控月之法之前,就将其封印。否则它一旦施展了法术,我们再将其封印亦是徒劳。现如今,灵蛇与冥幽皆不知去向,怕……” 于然仙师推了推眼镜,说道:“若要保全世间生灵,势必要施展超远距离的仙术。在下所能想到的,只有远距离法阵‘天覆阵’与力量法阵‘地载阵’。但天覆阵距离可达到十万八千里而力量不足,地载阵则反之,力量有余而距离不足。” 道灵星君说道:“于然仙师所想与本仙不谋而合。如本仙亲自督阵,与七七四十九位仙师合力,则能使两阵各展所长,形成‘天覆地载合阵’。方能抵御玄武灵蛇的控月之法。” 觉光仙师说道:“但天覆、地载两阵都极脆弱,何况留给此合阵的演练时间极短。抽调术道习院最精干的仙众布阵,一旦遭受冥幽与灵蛇攻击,势必阵破。何况保险起见,必须使得阵型距离月球更近。况且此阵也不宜在地面布下,否则就等同于将战火直接烧到了人间。” 道灵星君问道:“觉光有何对策?” “在下以为,要保障完全支持,至少要将‘天覆地载合阵’置于……”觉光仙师停顿了一下,说,“大气平流层。” 第六十一章 平流阻击 “平流层?大气平流层?”与会的仙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花盛对于大气层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大气层分对流层、平流层、中间层、热层和散逸层等,但发现会议气氛有些不对,就问坐于一旁的太上小君。 “怎么回事?大家听到平流层似乎反应都比较大。” 太上小君答道:“因为仙人要飞行到平流层有一定难度。” “什么?还有仙人飞不到的地方?” “不是飞不到,而是无法自如飞行。就像人类在攀山越岭时会比在平地上艰难一样。平流层往上开始,普通仙人就需要依靠法器或仙鹤才能飞行。” “这是为何?”花盛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仙人飞行时腾云驾雾。而由于从平流层开始,大气层的水汽含量急剧减少,于是就形成不了云层,也就没有可供仙人腾云驾雾的落脚之所。即使变幻水分到平流层,也会极快速的消解。法器和仙鹤数量极为有限,如果数百万异兽大军袭来,术道习院弟子该如何在平流层作战?就更别提布阵了。” 此时,就听觉光仙师说道:“不但天覆地载合阵要布于平流层,在平流层上还需布下一攻一守两个法阵,以保卫此合阵。在下以为最佳的选择,是攻可用‘六丁六甲阵’,守则选‘九宫八卦阵’。” 于是,原本在平流层上布阵的难题,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于然仙师说:“这两个阵型虽然是攻守首选,但每个阵型都需对照易经六十四卦,站立八八六十四位护法者。这些护法者唯一的要求是,需要有极其高的同步率。就是说至少同时生活起居超过两年,且几乎天天都做相似动作,才能达到要求。术道习院仙师都被调去布天覆地载合阵,习院弟子们虽都在一起上课,但却难以达到如此高的同步率。” 在问题尚未解决之前,一位仙师又提出的新的问题。 一旁的太上小君却发话了。 “负责攻守的‘六丁六甲阵’与‘九宫八卦阵’,弟子知道何处能寻得符合要求的。世人之力虽然单薄,但亦是此役中不可或缺。一起生活超过两年,几乎每天都做一样动作的两组六十四位护法者,他们居于人间。” 众仙师露出惊异之色,道灵星君用左手双指托着额头,眉毛微微动了动,也好奇太上小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太上小君说出了他的想法:“各位有听说过人间有两个流行音乐团体组合么?男团组合叫‘brave’,女团组合叫‘hope’。他们每个团体都有六十四名成员。由于排练和演出需要,全年居住在一起,默契程度非常高,相信能达到法阵的要求。还剩几天时间,劳烦各位临阵磨枪,安排仙师辅导这些人间少年,令其对仙咒略通一二。” 众仙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凡人连基本的仙术都不会,仅仅几天时间怎么参与仙术战役?于是大家都等着道灵星君一锤定音。 道灵星君睁眼缓缓道:“年轻人想法新奇!我们这些上岁数的,虽未必想不到,但是缺少知行合一的勇气。时间紧迫,不如按太上小君所言,在攻守法阵上与凡人的协作,就交于两位如何?” 听到此话令太上小君振奋不已。太上小君揉了揉鼻子,主动请缨:“这请偶像团体的事儿就包在在下身上!” 三处基本法阵的事情虽有所着落,但如何将其布在平流层仍是一个问题。 此时坐在角落里的花盛举起了手:“关于在平流层搭建阵型的问题,我能不能发个言?” “但说无妨。”道灵星君似乎早就猜到,与人间息息相关的花盛不可能默不作声。 “既然道祖提到不可动用任何术道习院以外的力量,那就意味着,术道习院以内的资源都可利用。我的想法是,能不能以术道习院为平台,将天覆地载合阵、六丁六甲阵和九宫八卦阵都搭建在术道习院内。” “但战斗是在地球的大气平流层进行,不是在圣平宁里。”于然仙师说。 “这个弟子明白。”花盛解释自己想法,“我有看过灯会上的演出,在那个演出中,整个演绎场馆‘梨园中心’都能飞到空中,那能不能将整所术道习院通过‘混元道’,搬到人间的大气平流层上? 这句惊世骇俗的话一出,许多仙师都变了脸色,在会议上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 “好大胆弟子!要将术道习院直接作为前线战场?” “万万不可!” “此举势必会将习院毁于一旦!” 道灵星君举起手,制止了仙师们的讨论。 “各位仙师稍安勿躁!先听他说。” 花盛见道灵星君准许,胆子更壮了些,说道:“我对各法阵虽不了解,但听说术道习院是建立在玄武灵龟的背壳之上,所以本是一体。如将整所术道习院搬到人间,这样三大法阵便有立足之地。弟子知道这必将使得术道习院面临战火威胁,但毕竟可以修缮。” “弟子反对!”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门生会主簿天极子。天极子清了清喉咙:“习院内的建筑损毁确实可以修缮,但如果术道习院本身没有卷入战火,那是否参战则是看习院弟子们的自身意愿。一旦习院本身被置于最前线,术道习院的弟子们必会倾巢而出保护习院。这等于是变相强迫所有弟子参战。况且,道祖已明示此番参战者不得从圣平宁带仙丹,这无疑是置习院师生于危险境地之中!” “但人间有七十亿人!还有数不尽的亿万生灵!难道我们要袖手旁观不成?”花盛尽管坐在旁听席位上,仍不愿后退半步。 “弟子并非有所畏惧,只是作为门生会主簿,首要责任是保护习院弟子们的安全。无论战与不战,皆是以此为先。”天极子似乎不为所动,“如果人间真有拯救的价值,那天界自会派兵,再不济也会安排圣平宁仙众前往救援。怎轮得到我们一所学院出手?何况做此事还要视圣平宁典章于不顾。我们万万不可在没有任何支援、敌方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去贸然插手!” 天极子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引起在座不少仙师点头。 花盛深知天极子说的不无道理。确实,面对冥幽与玄武灵蛇带来的灭顶之灾,为何只允许术道习院参战,连圣平宁这个人仙聚集之所也不允许插手此事? 即是说,除了太上老君以外,仙界可能明知人间大祸却袖手旁观。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或是人间咎由自取? 花盛不敢再细想下去。对他而言,尽管一切尚未明晰,但此刻他决不能松口,必须要战斗到底。 “我当面见过道祖!他亲口答应只要术道习院出手,圣平宁可以准许!” 天极子说道:“但不允许带仙丹的话,无疑是让年轻弟子置于限制中。如此众多的仙族若是丢了性命,又岂是区区凡人的价值可以比拟?” “凡人就没价值?圣平宁有那么多凡人!你这是要搞种族歧视!?” 天极子拍案而起:“天灾人祸,千百年来人间自有应对之策与生存逻辑,与术道习院有何干系?习院不是凡尘俗世的保姆!何况数万仙众与异兽作战,不是街头打架,这可是一场战争!你以为是过家家的游戏?你有和异兽正面交过手么?” 花盛反击道:“人间的科技与圣平宁相去甚远,以目前的水平面对如此巨灾,仅一周时间,就算全力筹备也是枉然!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七十亿人白白送死?” “你来圣平宁之前,根本不知还有此地。要是世上根本没有圣平宁那又如何?” “没有圣平宁,哪里来的玄武灵蛇?没有玄武灵蛇哪里会有控月之术?”花盛火冒三丈。 “玄武灵蛇是被冥幽复苏,那冥幽根本不是来自圣平宁!”天极子也毫不退让,“弟子并非视人命如草芥。而是人间福祸无门,圣平宁早已与人间不相往来。相信道祖也早已看透其中,怕是碍于裙带关系者也参与此事,所以不好直言回绝。便将此事又推于本就难以承担的术道习院,并附以无法实现的条件。其实道祖就是婉拒此事。” 天极子虽未点破,但这话显然是冲着太上小君。言下之意是太上小君将此事揽到了术道习院头上。这番话,让刚刚还顺利推进的会议瞬间陷入僵局。 道灵星君缓缓道:“有趣,意思是说,道祖认为术道习院无法做到,所以才丢给本仙定夺?” 刚领了任务的太上小君此刻更是直接躺枪,被说成令术道习院引火上身的众矢之的。他脸都气歪了,他颇为恼怒地说: “你是说道祖面对亿万生灵的生死存亡无动于衷?只是为了甩锅给别人?你别妄自……” 太上小君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旁边人影一闪。紧接着听到哗啦一声。 定睛一瞧,花盛竟然一拳打在天极子脸上。天极子万万没想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花盛竟然敢这么做。冷不防着着实实挨了一拳。 趁着对方没站稳,花盛一下扑倒在天极子身上,脸上青筋暴露,大吼道:“你这冷血动物!难怪你爹蓝采和不回圣平宁,一定就是不愿意见你!” 气急败坏的花盛开始胡言乱语,举起拳头就往天极子脸上扑头盖脸地打去。 天极子毕竟是门生会主簿,刚才挨了一拳只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才会被花盛偷袭到。此时反应过来,提到蓝采和又揭到自己伤疤,怒喝一声:“混账!” 天极子抬起右手,手掌周围瞬间变成一阵碎石旋涡,手掌顿时出现了岩石纹理,对着花盛胸口猛地就是一掌。 随着“轰”的声响,道行尚浅的花盛被这一掌直接打飞,后背撞到湖星亭的天花板上。还没来得及落下,天极子已经站直身形。左手一收,刹那间花盛立刻被吸了过去,随后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掌。随后从湖星亭直接被击出,由于速度太快,花盛经过的水面所划破的空气,湖水都从两边掀起一丈高。 花盛被这重重一掌击出百米之外,不料半空中传来他的一声大喊。 “门生手册第三章第五条!” 喊出这句话,花盛才扑通一声跌落入湖中。 “你怎么对同门出手这么重?看在下教训你!”太上小君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径直扑向天极子。 只听于然仙师大喊一声:“住手!太上小君你退下!” 太上小君被自己的仙师喝住,脸憋得通红。扭头看着湖面刚才花盛落入其中泛起的涟漪,咬着牙心有不甘地跃入醉心湖中。 幸好,被击中一掌的花盛并无大碍,太上小君和他一起游到岸边。气氛凝重,两人都没想到将衣服弄干,只是伴随着从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水珠,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坐在岸边望着湖星亭默不作声。 过了半晌,花盛终于忍不住说道:“对不起,我搞砸了。” “你厉害。配角摇身一变成主演。”太上小君还是那嘲讽的语调。 “刚才天极子一番话,如果道灵星君被说服,人间就保不住了。我头脑一热……” “你话说的重了点,不该提蓝采和的事。” “刚才……”花盛想到自己也是孤儿,说这话确实是揭了别人痛处。 “不过他这一掌打得确实太狠了。对着同门的凡人弟子用玄明级的攻击法咒。” “也算手下留情,要是用凌霄仙咒,估计我现在就飘在湖面了。” “凌霄级?他以为这一众仙师是吃干饭的?用凌霄级他别说主簿之职做不了,说不定会被直接除名。你也够狡猾,挨了一掌还不忘提醒各位仙师他违反禁令。这回可够天极子喝一壶的了。” 花盛隐约感觉到,天极子的看法其实代表了许多仙师的真实想法。相比自己,他更关心这一番闹腾之后的会议结果。 因为人间灾祸而把术道习院拖下水,将与此无关的习院弟子们置于危险之中,的确是客观事实。况且目前地球面临弥天大祸,与他花盛也有干系。 两人在湖边堤岸上一直坐着,心系着湖星亭中的会议结果。夏天炎热的微风,很快就将两人身上的道服渐渐吹干。 日落西山之时,远远望去,只见湖星亭中的仙师们均站起身,各自驾云离开了湖面。 “快去问问结果!” 花盛急不可待地站了起来,拉着太上小君。从离席的仙人中,他们找到了于然仙师的身影,赶忙驾云而上。 “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半空中回过头,一见是他两人,说道:“你们两个调皮孩儿,刚才好是莽撞!” 等不及花盛道歉,太上小君抢着问:“道灵星君怎么说?” 于然仙师很清楚他们想问什么,说道:“花盛,其实你刚才本不必那么鲁莽,星君自有他的想法。” “他的想法是什么?”花盛追问。 “星君说,既是道祖准许,又事出我术道习院,他作为院长难辞其咎。况且门生会副主簿现在生死未卜,所以习院必与之一战。” 听到这个消息,花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于然仙师继续说道:“其实,为师觉得,天极子所言不但是众多仙师心中所想,也是道灵星君有所顾虑之处。” 这是实话。 于然仙师说:“所以,道灵星君说此番战役对习院弟子皆不可强求参战。不愿参战或年龄尚小的弟子,都留守于圣平宁中。” 太上小君问:“那天极子怎么说?” “你们要理解天极子,他作为门生会的主簿,肯定要保护弟子们的性命安危。毕竟,大家都见识过冥幽与玄武灵蛇,此场战役非同小可。天极子也是主动要求参战,与术道习院共存亡。”于然仙师顿了顿说道,“至于刚才天极子违反禁令,使用仙咒攻击同门一事,道灵星君责令他在此战役中将功补过,同时在战后禁足一个月。” 道灵星君这处罚相当严厉了。但也考虑到战前的关键时刻,将天极子的禁足延到了战后。 太上小君继续问:“那天覆地载合阵、六丁六甲阵和九宫八卦阵布在哪里?” “道灵星君力挺了你们的方案。六丁六甲与九宫八卦,由太上小君所说的凡人来布。并且会设法将整所术道习院搬到平流层。今天我们回去,就要安排与此战无关的物件,迅速转移到习院之外。” 道灵星君既然已决,众仙师便也只得尊崇。没想到道灵星君完全采用了花盛和太上小君的方案。这让两人欣喜中又感觉重责在肩。只要术道习院众仙师和弟子有备而战,与那冥幽、玄武灵蛇的战役就未必吃亏。 “刚才会议中,仍留有一大难题未能解决。” “什么问题?”太上小君问。 于然仙师继续说道:“从道祖信中来看,除了冥幽与玄武灵蛇,怕是还要面对百万的异兽大军。如果将三个法阵和术道习院都置于平流层,就意味着术道习院会成为这场战斗的最前线。所有对术道习院的攻击,都会直接转嫁到三个法阵之上。这样三阵都会极其危险。” 虽说首次会议有了基本应付控月之法的对策,但包括道灵星君在内,七七四十九位仙师一旦组成法阵,就意味着术道习院最强战力的仙人无法直接参与抵抗冥幽、玄武灵蛇以及数百万异兽。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就是说,在术道习院以外的空中,还需要有数道屏障保护。 “需要屏障的话,又回到该放置于什么之上的老问题了。那该如何是好?”花盛眉头紧锁。 “因为需要数以万计的弟子捍卫三个主阵,就意味着我们要在平流层建立一条高低落差数十里,且长度绵延两千余里的超长战线。仅靠三阵首尾难顾,而以术道习院自身的法器与仙鹤数量,对这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花盛和太上小君同时愣住了。如果不建立绵延两千余里的平流层战线,术道习院将会承受此战中所有的攻击。而如果建立这条“空中战斗回廊”,就意味着要将江苏省、浙江省、福建省和部分广东省…… 也都搬到大气平流层! 第六十二章 热血梵因 四川成都,被称为天府之城,也叫作蓉城、锦城。 成都一年的平均气温在十六摄氏度左右,气候适宜,略微有些潮湿。四川蜀地文化的美食与热情在成都这座城市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辣子鸡、藤椒鸡、棒棒鸡、卤兔头,当然也少不了串串和火锅。闲暇时间来一碗伤心凉粉,保准让你的嘴找不到北。 成都大街上美若天仙的少女叫你看花双眼,茶香袅袅的竹林茶馆又令你陶醉回味于竹林七贤的魏晋风雅。 这座城,可算是天上府邸、人间天堂! 成都有条最知名的古街“锦里”。 锦里,即锦官城。 晋朝常璩曾在《华阳国志·蜀志》中写道﹕“州夺郡文学为州学,郡更于夷里桥南岸道东边起起文学,有女墙,其道西城,故锦宫也。锦工织锦,濯其中则鲜明,他江则不好,故命曰锦里也。” 如果不亲自到锦里古街走走,绝对体会不到其中的繁华。尤其日落以后,整条古街就被数以百计的红色灯笼照亮,与周围的古风建筑互相映衬,令畅游其中者尤为震撼。 这两年在流行文化圈子里快速崛起的偶像男团“brave”和偶像女团“hope”,其经纪公司总部就设在锦里。穿过游客人群熙熙攘攘的锦里古街,转弯再走百余米,就到了经济公司的总部入口。 “老大,组团来一局不?” 如果不是排练或者演出时间,这个叫金梵因的男孩每天大约会收到五十条这样的消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就是嚼着张飞牛肉,和团友们在手机屏幕上痛快淋漓地厮杀。 金梵因是“brave”男孩偶像团体的队长。他记得自己在男人不怎么拍照的年代出生,却在男人出门需要化妆的年代里通过选秀节目出道,成了“brave”的成员。 金梵因擅长跳舞,懂很多乐器,包括古琴。他做人讲义气,也很有才华。深受经纪公司器重,也受到团队其他成员的拥护。 说句实话,艺人不好当。尤其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在上世纪还被称为童星般的年纪,现在出道叫偶像了。既被叫做偶像,多数人就必然会有偶像包袱。 但金梵因并没有什么包袱,有一次在社交媒体上发了自己胡子拉碴,打赤膊穿着破短裤在啃西瓜皮的照片。在获得三十万人点赞以后,被经纪公司狠狠训了一通。 “你不是一个人,你的个人形象代表了整个‘brave’。我们走的是偶像男团路线。你这种酸臭模样,会掉粉的。你干吗不放一张光屁股的照片上去?” 经纪人拉他到办公室里厉声训斥。 于是,金梵因又拍了一张从背面角度拍的,全裸坐着啃西瓜皮的照片。瞬间获得了八十万人点赞,粉丝数量直线飙升。 但这张照片很快被“404”了。经纪公司也收到了一张被称为“有关”的神秘部门组织机构的严厉警告信和罚单。 为此,金梵因整整白干了一年,还差点被开除队长的位子。但在他“义务劳动”的一年里,他是演出走穴活动里最辛苦忙碌的一个,还不忘出面和公司谈判,为其他成员争取加了薪水。加上‘brave’人气疯涨,年底分红全队平均收入比前一年翻了三倍。 除了他。 所以团员们爱戴他。爱戴他的表现方式,就是拉他组团开局打游戏。如果你是一个男人,而另一个男人每天主动拉你开局打游戏,那这男人对你就是真爱。金梵因的精神包袱,就是团队里的哥们拉他打游戏的太多。实在太多。 好在他是个有节制的年轻人,除了休假和别人玩命打游戏外,他给全团立下一个规矩:有演出任务时,必须加班加点排练,认真对待每一场演出,尊重每一位粉丝。 金梵因和团队成员说,虽然我们的钱不算多,但粉丝远远比我们穷。如果有人愿意为了看你一场演出,宁可吃半个月的泡面,那你多流几滴汗,少睡几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在舞蹈练习房里一天排练完十个小时,成员们都一个个累趴倒在地上时,同样满头大汗的金梵因会抱着干毛巾和纯净水进来,分给每个人,并蹲下身用干布抹去木质地板上的汗水。 “还是差一些呀!”那时金梵因会一边擦着地板一边说,“你看看隔壁‘hope’的女孩子们,很多年纪还比我们小两三岁。排练仍比我们刻苦,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从没有听她们说过一句怨言。” “老大,你是看上‘hope’的孙晓鸣了吧!”有成员讥笑他,“上回网上有人黑她们‘绿茶’的时候,我看到你发微博为孙晓鸣说话了。” “你们再乱说,会害我被公司解约提早隐退的!以后你们就见不到我这个队长了。”金梵因苦笑。 “那可不行!你走了以后谁给我们送水送毛巾?”有个男孩子说道。 旁边又有人补充:“不过不影响组局团战。” “大哥要记得来看我们哟!”成员的嘲笑,却透露出兄弟情义。 “你们再踩我,就取消休息,大家继续排练去!”金梵因故意摆出一张扑克脸。 “切……”练舞房里传出一阵众人嘲讽声。 这天晚上,被喊去大老板办公室时,金梵因也正在这和成员们练舞。一身臭汗的他,只穿着件优衣库t恤,脖子上挂了条毛巾。在静寂空旷的走廊里,他的脑子像幻灯片一样搜索着最近做过的,能被定义为“闯祸”的事。 难道又是巡演遇到什么问题?或是哪个真人秀投资方撤资拍不了了?做艺人就是这样,麻烦从来不会远离你。突发消息和噩耗甚至敲诈勒索,也都像家常便饭。 老板的办公室很大,感觉即使“brave”全体成员进去也站得下。到门口时,他看到远处有个身影从走廊另一头走来。远远地就能听到高跟皮鞋的声音,嗒嗒的充满节奏韵律感,像颗年轻有力的心脏在跳跃。这声音响彻在空旷的走廊里,震动着金梵因耳膜。 这充满女王气场的脚步声。难道是偶像女团“hope”的队长孙晓鸣? “brave”和“hope”被称为兄妹偶像团体。金梵因像一个顽皮不靠谱的哥哥,而孙晓鸣则像个考虑问题周全成熟的妹妹。但这个妹妹似乎看不上这位大哥。 果不其然,“hope”的队长孙晓鸣扎着马尾,身穿一件浅褐色薄毛衣和深色格子短裙,背挺着笔直快步走来。这身打扮,不是她们那首连着十七周锁定单曲榜单头位歌曲《寰宇战歌》的演出装扮么?她看上去像刚从舞台上下来,脸上的演出妆容还未卸掉。 “哎?你也被老板叫来了?”金梵因主动打招呼。 “嗯!今晚公演刚结束,从舞台下来直接上车,连妆容都来不及卸就赶来了。”孙晓鸣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张吸油面纸,擦了擦额头微微的汗水,“平时都是经纪人找我们,这次老板直接找我们两个队长,不知道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老板用微信通知你的?” “是啊,怎么?” “微信发的内容,只能‘微微地相信’,不能‘全信’。否则怎么叫微信呢?真要有急事会打电话的。” 孙晓鸣白了他一眼:“可别是什么不好的事。” 金梵因倒是淡定:“如果是闯祸,看到有人和我一起背锅,我也就放心了。” “谁要和你一起背锅?我们‘hope’队员可从来不闯祸!”孙晓鸣说道。 “最近经济形势不好,难道公司资不抵债,咱们要散伙了?” “呸呸呸!”孙晓鸣用高跟鞋猛地踩了金梵因一脚,“滚远点!” 金梵因抱着脚踝:“踩得这么狠!我这不开玩笑嘛!” “你别挡着门。不进去的话就让开!” 孙晓鸣挤开金梵因,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进来!” 孙晓鸣轻轻推开门,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 老板不但办公室很大,办公桌也很大,快赶得上当成会议桌了。办公桌左边正靠着一个陌生的少年,是个年纪和他俩相仿的短发男生。但这少年却身穿着一件古风的浅蓝色道服。就像刚从连续剧拍摄现场下来。 宽大的老板椅背对着他们,听到金梵因和孙晓鸣进来的声音,椅子朝着他们旋转回来。 老板椅上坐着的竟然不是老板!而也是一个身穿同样浅蓝色道服的少年!但这少年头发略长,左耳戴着银色耳坠。 “金梵因和孙晓鸣是吧?你们的歌都不错,在下手机里存了不少。”那个戴着银色耳坠的长发少年站起身来。 “你俩是谁?”孙晓鸣略微不安,“老板呢?” 站在桌前左侧的那个男孩子,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孙晓鸣抬头一看,不禁双手捂住嘴,险些惊呼出声。只见那两百多斤重的胖老板正背贴着天花板,像被强力胶水牢牢粘住一般。 老板汗流浃背,想必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额头的大汗不断从天花板上滴落。看上去应该在上面待了不少时间。 金梵因往前一步挡到孙晓鸣跟前:“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银色耳坠的长发少年举起右手,动了动手指。两人背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关紧,紧接着咔的一声锁死。孙晓鸣本能地跑过去旋转门把手想打开房门,无奈门锁纹丝不动。 “到底想做什么!锁门干吗!”孙晓鸣放开门把手,冲着两人大喊。 “我们本想找公司老板谈一谈,但好像遇到些小问题没谈拢。”银色耳坠的男生说,“因为谈不拢,所以决定和两位当事人直接聊聊,毕竟这事和老板没多大关系。” 金梵因问:“什么意思?” “对了,在下想有必要先自我介绍一下。”银色耳坠的男生说,“在下名叫太上小君。旁边这位叫花盛。我们都来自一个凡人、神仙和灵族一起生活的地方。” “喂!110吗?这里是……”孙晓鸣正冲着手机听筒喊话,丝毫没功夫去听太上小君说什么。 突然,孙晓鸣的手机脱手而出直飞窗外,在空中瞬间解体成一枚枚细小的手机零件。这些零件静止不动,都悬浮在半空。 太上小君不紧不慢地说:“父母没教过你们,别人讲话时要看着对方眼睛么?”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一旁的金梵因也正对着手机喊道: “喂!喂!喂!警察局么?这有两神经病……” 瞬间金梵因的手机突然烧成火红色,烫的根本握不住。随后啪的掉在了地上,嘶的一声冒出一阵火星。 金梵因看了看窗外孙晓鸣的手机零件似乎还有挽回的余地,再看看地上自己的手机正飘起一股青烟,立马抬起头冲着太上小君和花盛喊:“为什么男女待遇不一样?” 花盛答道:“听说三星手机更容易着火?” 看来是这两小子搞的鬼没错了!金梵因愤怒地瞪着这两人。 孙晓鸣大声喊道:“你们这两个跳大神的!用的是什么妖法!” 太上小君说:“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要尊重别人么?你信不信把你们变得和你们手机一样?” 孙晓鸣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面红耳赤,一只手捂着上衣,另一只手捂着短裙。 “喂!这明显不公平嘛!”金梵因抱怨,“她可以有。我变得和手机一样不是成红烧肉了?” “可以有个屁!”孙晓鸣又重重踩了一脚金梵因,“你就该烧成猪头!” 被带跟的皮鞋哐当又踩一脚,疼得金梵因眼冒金星,说:“孙晓鸣你下手……不,下脚太重了。我没被烧死也被你踩死了!” “由于时间紧迫,两位若不介意的话,请听在下细说几句。”太上小君语气缓和地说,“简而言之,我们希望两位队长,包括全团成员现在开始推掉所有的事务。我们要需要‘brave’和‘hope’全体成员跟我们出差一段时间。”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我们档期都已排到明年了。你知道推掉一个活动,公司要损失多少钱?” 太上小君回头问花盛:“哎?这句话在下好像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花盛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没错!我想起来,刚才说这句话的人正在天花板上凉快着。” 金梵因和孙晓鸣闭上了嘴巴。 太上小君继续说道:“正如在下所言,我们来自一个人、仙、灵三族共生的地方,叫作圣平宁。你们所看到的只是略施小计而已。之所以表明身份,是因为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马上将遭遇一场空前浩劫。虽然我们可以袖手旁观,任由人类自生自灭,但我们选择和你们联手对抗这场危机。” 随后太上小君把月球由于轨道变化,可能引发全球洪水的事情简单说明。并把为何选择‘brave’和‘hope’两个团体的原因加以解释。 听到太上小君的这番话,作为男生的金梵因顿时热血澎湃:“我去!这不就是拯救世界嘛!我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有意义?我们干!” 花盛和太上小君刚想满意地点头。 “干什么干什么?要去你自己去。”孙晓鸣瞪了金梵因一眼,“我可不干!” 第六十三章傲娇晓鸣(1) 孙晓鸣近来非常焦虑和烦躁。作为“hope”队长的她,带领着六十三个女孩子,还有群屁事儿不懂又不听话的练习生。 孙晓鸣的宿舍卧室里,放着台有四十多年历史的老式电风扇。这是她外婆年轻时,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里留下的稀罕物。更是当年外公到处托人弄到了极其珍贵的电风扇票,骑三小时自行车,去城里最大的百货公司给外婆买来的。 外婆告诉晓鸣当时她整整开心了半年。那年的夏天,是外婆这辈子度过的最凉快的夏天。 小时候,每当孙晓鸣不开心,她就躲到外婆怀里。外婆会哄着给她糖吃,这时候她就打开电风扇,电风扇的叶子转动起来,吹动她的头发。她坐在外婆腿上,对着电风扇喊: “哇~~啊~~~~~” 风扇叶会把她稚嫩的嗓音变成断断续续起起伏伏的歌声回应。每次喊完后,孙晓鸣就不再生气了。 外婆说,晓鸣是个乖孩子,将来晓鸣的歌声一定会让全世界都听到。 许多年后,当外婆得肝癌弥留之际,她从女团宿舍一口气跑到外婆的病床前,紧紧握住外婆的手,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地掉眼泪。这一刻她发现,原来自己很久很久,没有握过这双温暖而早已布满皱纹的手。 外婆过世后在整理遗物时,父母要把这台破旧的古董风扇扔掉。孙晓鸣舍不得,于是她将这台又重又破的电风扇搬到了寝室楼自己的房间里。 尽管有中央空调,但每次心情不好时,孙晓鸣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转动的风扇叶喊。 “啊~~啊~~~~~” 只要半分钟的时间,她的心情就会恢复平静,就像小时候握着外婆温暖的手。 早在孙晓鸣六岁时,所在的幼儿园里举行跨年汇报演出,全年级的家长都会来观看。因为在当时的孩子里,她长得瘦瘦高高,因此就被安排在合唱里担任领唱。当时她是个腼腆的小孩子,从来不太愿意在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但因为是老师安排的,她在家里反复练习后登上了舞台。 那次的演出对她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灯光照亮的一刻,当台下家长们的相机、手机闪光灯开始闪亮的时候,她仿佛瞬间醍醐灌顶。 六岁的她,居然激动地浑身发抖。那时她就明白,颤抖丝毫不是因为畏惧、不是因为怯场。而是她终于知道这是自己想要的。她,孙晓鸣,天生就是属于舞台、属于聚光灯。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女神,那就是我!我就是女神! 孙晓鸣十四岁时,在一次偶像女团成立的经纪人面试中被选进团里。她喜欢唱歌跳舞,更喜欢聚光灯,喜欢镜头。 只要能在舞台上成为主角,我愿意放弃一切!如果需要舞蹈,我去学;如果需要唱歌,我去学;如果需要弹钢琴,我也去学!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站上舞台。不,是没什么能阻止我站在这舞台的最中央,聚光灯的最中央! 为了保持身材可以不吃饭,甚至不吃水果,只喝水。于是,拥有父母偏胖基因的她,硬是比团队里的任何人都要瘦。如果团队聚餐,就装模作样地吃一点,然后在食物开始消化之前,偷偷跑去厕所全部吐掉。 她告诉自己,这是成为女神所要付出的代价! 于是,在这个团体被正式命名为“hope”出道时,她以综合实力考评第一的成绩,成了队长。 虽说“hope”和兄妹团体“brave”属于同一家经纪公司,但两者很不同。公司要求“hope”的平均年龄始终保持在十七岁,超过二十二岁必须强制离团“毕业”。这规则就像倒计时,令每位成员每天睁开眼都会想到,自己即将要去面对这不确定的分叉路。 而“brave”几乎没有成员年龄的限制。 “他们‘brave’只不过是六十四个熊孩子而已!” 在孙晓鸣的眼中,“brave”就是一群熊孩子。只会耍帅打游戏,以及做发赤膊照片这种智商掉线的事。搞不懂为什么能吸引这么多女粉丝,大概是这年头脑残党是越来越多了。 但“brave”能坚持很多年成员稳定,几乎没出现过内部撕逼、退团离团的事情,确实是非常令她羡慕的。由于粉丝定位不同,需要保持平均十七岁年龄的“hope”几乎每年都会出现人员流动。年龄偏大的成员会提早做打算,有一定人气的就计划单飞,但毕竟单飞前途未卜。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才能的,就会重回学校念书或索性转行,未来做个普通上班族。 平均年龄限制的规定,对女孩子们来说是残酷的。这意味着每年甚至每个月都会看到有新的练习生进入经纪公司。而且可以百分百确定,无论如何努力,过几年终究会离团。那些练习生就会取代你! 就是说,几年之后的“hope”里肯定不会有你的位子,不管你是不是center。 由于自己这些首批的一期生成员把“hope”打响了名气,所以每年两次的练习生招募一次比一次火爆,来面试的一个比一个优秀,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苗条! 甚至连外籍也开始进来抢饭碗,公司为了考虑将来团体进军国际市场,对于外籍更是特意放宽了入选条件。而且很多所谓外籍的,也都是华裔。这年头,不但外来和尚好念经,外来的妹子也更讨人喜欢。 然后这些看似楚楚可怜的练习生,每次都围着自己叫小姐姐、叫孙老师。若不是经纪人一直在旁边,孙晓鸣真恨不得一脚把她们踹出去。因为她分明能看到,那些样子可爱、身体娇弱、说话嗲嗲的身体里,极可能住着一个腹黑自私的灵魂。 惺惺作态,我呸!老姐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从十四岁入团开始拼杀到现在,这队长宝座,我可是要稳稳坐到二十二岁呢! 现在十七岁。我算算,还有五年,五年里我还是女神,我还是女王! 生气归生气,连孙晓鸣都不得不承认这些练习生素养都很高。懂三四门外语、四五种乐器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确实足以秒杀当年自己的那批首期生。 压力大的老姐我都开始长皱纹了。 有时演出结束,孙晓鸣独自坐在作为队长独有的化妆间里。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到了一丝疲惫。 那些练习生不仅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而且一个比一个努力。因为她们知道,有人离团,并不代表就拥有了自己的位置。天生丽质,永远只是敲门砖而非当上正式成员的决定性因素,你不但要刻苦训练,还要懂得花心思经营自己。不但要拒绝那些狂蜂浪蝶,也要懂得适时去招引一些。 否则甭管你是不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对经济公司来说,也和包装精美的空壳子一样,没有持续的经济价值。 孙晓鸣清楚地知道,虽然看似光鲜亮丽,但经纪公司做的始终是荷尔蒙吸引的生意。谁吸引不了,谁在“hope”的故事就结束了。在这里,没什么比取代一位成员更容易,即使取代的是队长。 一个对你尖叫过的粉丝,必定用同样的音量对其她偶像尖叫过。 粉你,不是契约。何况即使像婚姻那种契约,在现在这个时代也是片脆弱不堪的雪花。 当看到那群青春洋溢的练习生,孙晓鸣自己都想冲上去在她们那充满胶原蛋白、粉里透红的脸上捏一把。又何况是那些粉丝们? 毕竟自己只有十七岁。面对来势汹汹的练习生,光靠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应付的。所以必须要借助更多现任成员的力量。 这是一场战争,懂吗?决不能输的人气战争! 一旦你输了人气,留给你的就只有气人了。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但是,接下去就是第二个令孙晓鸣很头疼的问题。 现在的队伍,是越来越难带了! 如果说实习生要撼动她位置还需要假以时日的话,现役成员要把她从队长位置上拉下来,是绝对存在这种可能性的。 近两年,国外政治谋杀的刺客们都开始用无人机了。这代表着整人的花样也可谓与时俱进。搞不好,谁背后会“捅她一刀”。 演出前,演出服被剪破。喝茶的杯子被放了一只不明觉厉的虫子之类的事,也不是没经历过。 这也是令孙晓鸣焦虑的地方,如果自己天天这么防着,都不用被别人挤下去就先得抑郁症住院了。当然如果长期住院就是免不了和舞台说再见,不,是永别。 但好在有一点保证了,她能多年始终稳坐队长宝座。这可能也是根本原因。 因为,这群想把她搞下去的妹子们自己都不团结呀喂!人人想当队长,谁都想当top,想站c位,谁也不服谁,整天就知道撕撕撕!撕撕撕!六十几个妹子,有一百多条心! 这就是一盘有梦想、有野心、有毅力、有才华,因为舞台和聚光灯而凝结在一起的——散沙! 只要孙晓鸣今天帮这批打压那一批,明天帮那批对这批踩两脚,再和几个智商堪忧的热血直肠的单细胞女汉子抱一抱,把她们当枪使。最终能当话事人的,还是只有我孙晓鸣! 散沙,也并非一无是处。只要有水,就成为了沙雕。不,沙雕这词太难听了!只要有水泥,就能勾勒出充满艺术气息的雕塑。聚沙成塔,即便迟早四分五裂,但至少曾经辉煌! 脆弱的肥皂泡,却有坚韧者无可比拟的美丽! 所以只要孙晓鸣在,“hope”就必须美美的!和我一样! 我傲娇,我嫉妒,我心机,我腹黑。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 不,应该说是女神! 第六十四章 傲娇晓鸣(2) “干什么干什么?要去你自己去。”孙晓鸣在老板的会议室里,听完太上小君的叙述,瞪了金梵因一眼,“我可不参与!” “晓鸣,为什么不干?”金梵因问,“世间有难,能出力的人总该尽力。” “你别问我!我先问你,凭什么相信他俩?”孙晓鸣指着太上小君和花盛。 金梵因一时语塞。 “他们两个是不是骗子或诈骗犯还真不好说。而且对方邀请我们,也没见表现出了什么诚意。所以我是绝不会贸然答应的!” “他们不是会法术?”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提前在这房间里做了什么手脚?”孙晓鸣说,“那个叫will的魔术师演出看过没?个个都像是魔法。” “如此大费周章骗我们,图个什么?” “图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一旦答应,咱们公司就会遭遇很大损失。你在公司这些年,是谁养你?你出道前就是个屌丝。是谁给你包吃包住,是谁花钱让你进修街舞、学rap?谁给你接的通告?让你成了偶像明星?”孙晓鸣说,“统统都是公司!” 孙晓鸣的语速如机关枪一样向金梵因扫去:“金梵因,你现在脑袋一热,要去拯救世界什么的。如果他们两个是神经病,你领着全团人员推掉合同出去发疯,辛辛苦苦培养你们的公司要损失多少钱?公司破产,老板破产,‘brave’和‘hope’这么好的团队只有解散。你心不会痛?你作为艺人签了合同让公司培养你,岂能随便说不干就不干,人得要有契约精神!懂嘛?!” “这……”金梵因不知道如何接口。 “如果只是这点骗人的老把戏,对不起,我要先走了。”孙晓鸣扭头往门口走去。 铛的一声!一把亮闪闪的古剑牢牢地钉在墙上,挡住了孙晓鸣的去路。她几乎看不清宝剑是何时飞到了她的面前。 尽管被吓得脸色一变,双腿发憷,但傲娇的孙晓鸣强忍不安地心跳,扭头往回走。 啪的一声!又有什么东西挡在面前,孙晓鸣惊呼一声两手挡在脸前。 等她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只穿着道服的手臂撑在墙壁上,挡住了自己去路。原来是太上小君将左手撑着墙壁。 孙晓鸣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太上小君凑近她的脸,慢慢地说出几个字:“不答应就别想离开。” “但是人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孙晓鸣把眼神转向另一边。 这次换成太上小君愣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你在瞎扯个什么鬼?这话题转移的速度都能上火星了吧?” “那你壁咚我干什么?”孙晓鸣瞪着他。 “在下这是壁咚你么?你没看出来这是在威胁你?” 孙晓鸣叹了口气,似乎略显失望。 太上小君顿时觉得自己反倒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 “我说得很明白。你壁咚我也没用!”孙晓鸣说道。 “在下看你们这次是非去不可。”太上小君仍然寸步不让,“而且在下再说一次,在下没有壁咚你。” 一旁的花盛只得打岔,圆场道:“孙晓鸣‘同学’,我们确实没必要骗你。那你倒是说说看,要如何才愿意配合我们呢?” 这句话正中孙晓鸣下怀,出道三年,说起业务流程头头是道。 “要我说,请明星艺人就得按照业内行规流程和报价来。如果导致我方已接的商业项目违约,赔偿金也应由贵方来出。况且,我们‘hope’外出不止是上场的成员,还需要带一些练习生做演出替补。这也都是成本。” 太上小君拍手道:“厉害厉害!不愧是当红偶像女团的队长,能让这么多妹子服服帖帖,果然不是盖的!拯救世界这种事也不忘记包装成商业通告,给公司多赚一笔收入。你们老板在天花板上听得都快流泪了吧?” 众人往天花板上望去,肥头大耳的老板果然激动不已,早已泪如泉涌。 花盛看着老板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说:“有人虽然长得丑,但想得倒挺美啊!这财迷的眼泪可别掉我身上,坏了我道服的法力。” 孙晓鸣转了转眼珠,说道:“我不是有意刁难。既然你们说自己是神仙,给出这区区邀请艺人的出场费一定易如反掌。不会为难两位吧?” 太上小君回头望了望花盛,苦笑道:“说来说去不都是为这个。只要套路深,铁杵磨成针!你说要不咱们就随这世间洪水滔天,不救也罢,如何?” 花盛咳嗽了两声:“不行,尽管世间拜金,但毕竟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那她现在问神仙要钱该怎么办?”太上小君问道。 “我可没说我是神仙,你才是神仙。”花盛乐呵呵地说,“不过,你也可以用你手上戴的劳力士来抵嘛!” “这两团体出场费报价可贵了。不要说在下的劳力士,就是上次那块百达翡丽也不顶事啊!”太上小君叹了口气。 花盛只得说:“福生无量天尊!太上老仙你就干脆施法变钱吧!况且很多国家印钞票比你狠得多,多点也没事。要不这世界哪来那么多通货膨胀?” “罢了罢了!” 太上小君将手一挥,办公桌上顿时金光闪闪地堆满了金块。只听砰的一声,桌角竟然因为承受不住黄金的重量而开裂,可想而知这满桌的金块能有数顿之重! 孙晓鸣惊讶地合不拢嘴,但这表情只在脸上停留了半秒钟,接着立刻变成了胜利而傲娇的微笑。 尽管转瞬即逝,但孙晓鸣这笑容却被太上小君瞧在眼里。太上小君说道:“金子既是本仙变出来的,回头也随时可以把它们变没了。或许给你们的只是几片叶子。” “你不会这么做的,毕竟阁下是神仙,神仙总得要讲信誉!何况,现在事情还没去做,若是金砖变树叶。你也知道,现在季节变化温差很大,我们女孩子身体娇弱、体质也不好,或许会突然感个冒、发个烧什么的,没法上场是正常的。”孙晓鸣用手摸了摸桌上的黄金,“等事情结束,这满桌黄金早变成银行账上的钱,到时候损失的也不是我们。神仙本无凡人那些意气用事的杂念,恐怕不至于会为了出口气让无辜的人遭殃吧?” 太上小君看着孙晓鸣往上一挥手,胖老板顿时从天花板上摔到黄金堆里。抱着黄金呻吟不止,但表情并不是非常痛苦。 胖老板从嘴里吐出刚摔落的半截牙齿,说:“两位大仙不要急着走,我想到个商业计划!你们如此神通广大,能不能变一些延年益寿的仙丹出来?吃一粒可以长寿十年的那种。要能给我一百粒,我给你们修一百座道观!如果仙丹配方能给我,我能分分钟成立一家上市公司,我修一百座道观,不,一千座!一万座也行!保证终日香火不断!供奉两位仙人!” “看到么,金钱至上、利令智昏。你猜在下想到什么?”太上小君对花盛说,“那些混在高端场所的人,男人西装革履,女人涂脂艳抹,开口闭口各种融资投资,仿佛腰缠万贯。但一场华丽的晚宴上或许一个真正的有钱人都没有,每位宾客都想来傍大款。空气中弥漫的就是现在这种贪婪、令人恶心的气味。” 太上小君转身一拂长袖:“人有大限才会懂得尊重生命、敬重自然。长命百岁的人未必不是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拜佛拜仙就是拜自己,最终是劝己向善。佛也、仙也,岂会稀罕你这些香火供奉。尔等住嘴!莫要让本仙沾上铜臭之气!这出场经费只多不少!你可要安排妥当,明天我们便来来接人!” 随后太上小君伸出手,那些悬浮于窗外的手机零件重新组合成原来模样。他将手机交到孙晓鸣手中:“孙姑娘说我们是骗子,但其实心里早就相信我们会仙术了吧?” 孙晓鸣笑道:“当我看到门会自动关上,老板在天花板上时,我判断是在录制整人的电视节目。后来手机从我手中飞出的那一刻,才相信你们会某些特异功能。当你说是神仙,我想到能不能拯救世界暂且不论。既然我们有价值,何不多为公司接些活?这么多人费时费力,要点出场费也是应该的吧。你当我们都是头脑发热的熊孩子?” “既知道我们会仙术,就不担心绑了你?” “哎!神通广大的两位,却来找我们这种肉骨凡胎帮忙。就意味着一定是有你们做不到,而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既是有求于我们,自愿总比强迫更好。”孙晓鸣眨了眨大眼睛,伸出两根食指在空中互相碰触着,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况且,你们两个小哥哥看上去也不像坏人。” “很懂如何利用自己的特点。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女生,即使提些蛮横无礼的要求也多半会满足。”太上小君叹了口气。 孙晓鸣笑了:“区区黄金对二位又算什么?就当修道者无相布施,救济一下我们这种辛劳的芸芸众生。大家各求所需嘛!” 太上小君转头对着一旁金梵因说:“时刻不忘抓住机会的机灵女孩,你说她不做队长谁来做?” 金梵因苦笑道:“我要是和她说一样的话,现在该和老板一起被挂在天花板上吧?” “有些话别人可说,你不能说。穿格子裙的可说,穿牛仔裤的却不可说。” 太上小君摇了摇头,将手一挥门自动打开了。 走出房间后,花盛又伸进头来冲着正趴在金砖上的老板说道:“赚这么多钱别忘了交税!少交一分钱,我们唯你是问!” “好好好!一定依法纳税!”老板点头如母鸡啄米,又如诵经的木鱼。 承包公司一整年的开支,守护呆萌老板的微笑,才是我孙晓鸣的作风!孙晓鸣左手托着下巴,望着太上小君和花盛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句:“这位叫太上小君的小哥哥,模样倒还蛮帅的嘛!” 金梵因瞪大眼睛,冲着外面喊道:“怎么只修好她的手机?我的手机都烧糊了!” 第六十五章 全面开战 大气平流层,也称作同温层,位于大气对流层的上方和大气中间层的下方。 平流层的下界在中纬度地区位于距离地表十公里处,其上界则约在离地五十公里的高度。平流层的温度上热下冷,随着高度的增加,平流层的气温在起初基本不变,之后迅速上升。在平流层里大气主要以水平方向流动,垂直方向上的运动较弱,因此气流平稳没有上下对流。 如果要阻止月球的接近,唯有采取四十九位仙师在平流层布下联合天覆与地载两种阵法的“天覆地载合阵”,施法于十万八千里之外支撑住月球不使其靠近。 由于该阵防御力极为脆弱,几乎承受不住外来法术攻击,就必须在其左右两侧布上护卫阵法,左侧为“brave”团体组成的六丁六甲阵,右侧为“hope”团体组成的九宫八卦阵。由于平流层中段以上没有云层,因此面临这三个阵型无处可布的状况,唯有以术道习院为阵地。 但如果双方都在术道习院附近甚至习院内进行作战,不仅会使整个习院在物理上遭受重创,也会破坏三个奇门遁甲法阵。若作为主阵的天覆地载合阵被毁,则无力再抵抗月球撞击之力,万事休矣! 这就必须在没有任何云层的平流层上,建立仙、人、灵三族人员的落脚之处。长度需要绵延两千余里,上下需达十余里。 术道习院的法器与仙鹤总数,只能支撑千人左右在平流层飞行。剩下的弟子若没有落脚点,那必须将主力战场收缩至平流层以下最接近地面的地球对流层。对流层虽有可供作战人员落脚的云层,但又将遭遇几个新问题。 首先,对流层位于大气的最低层,集中了近八成的大气质量和九成以上水汽质量。其下界与地面相接,上界高度随地理纬度和季节而变化,而位于我国南部的对流层大约距离地面十到十八公里。目前秋季,对流层相比冬季更高,但相比夏季又略低。即使算成二十公里,此战役也极有可能波及地面都市,使其遭受严重打击并会出现大量人间平民的伤亡。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术道习院下降至对流层,“天覆地载合阵”对月球的法力就将在法术范围之外,不得不放任月球进一步接近地球,月球产生的巨大引力将导致地球海平面明显上升,并淹没掉超过九成以上的陆地。全球海平面会上升到惊人的三千米以上,海啸最高可能掀至三千五百米,地球将遭遇空前的洪水冲击。 全球十大高原中也仅有超过海拔三千米以上的三处高原上的人类才有可能躲过这场洪水,其中有亚洲的青藏高原(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和帕米尔高原(平均海拔五千八百五十米),南美洲的玻利维亚高原(平均海拔三千八百米)和厄瓜多尔高原(平均海拔三千米)的小部分地区。这四大高原,总共面积只有三百一十万平方公里,去除三千米以下地区,仅仅能令人类躲避的生存空间不足一百万平方公里。 而平均海拔三千米以下的剩余六处高原地区,分别是位于南极洲的南极冰雪高原(平均海拔两千五百米)、位于非洲的埃塞俄比亚高原(平均海拔两千两百米)、位于北美洲的墨西哥高原(平均海拔两千米)和格陵兰冰雪高原(平均海拔一千九百米)、位于亚洲的云贵高原(平均海拔两千米)和亚美尼亚高原(平均海拔两千米),这些地方虽然都属高原但也会被沉入海平面一千米以下,人类几乎不可能存活下来。 因此,必须将术道习院悬浮于大气平流层中,而由于敌方整体力量尚无法完全判定,只知道异兽数量极可能达到数百万以上的规模。此时让战斗主力退缩至对流层,将需要保护的三大奇门遁甲法阵至于最前线,就成了自杀行为。而将所有战斗人员置于在平流层只能算作弹丸之地的术道习院里,危险系数极大。 此次面临的异兽大军预估总数在五百万头左右。在习院内部的全体作战会议上,道灵星君要求十四岁以下的弟子不必参战,十四岁以上则可自愿参战。最终,心怀慈悲的习院弟子几乎所有符合要求者,都报名参与此次战斗。 参与战斗的术道习院师生,包括仙、人、灵族的总数在三万名左右。面对预计到来的异兽大军,每位参战弟子都必须以一敌百。 剩下的,就是在空无一物的大气平流层上搭建一条长达两千余里,覆盖大约十五万平方公里的“空中战斗回廊”,长度相当于穿越四个省份,而总面积相当于整个广东省。 将术道习院置于平流层,已经需要动用无量级仙术。而将整个广东省面积的土地悬浮于平流层,则不可能做到。 时隔一天的傍晚,术道习院在积极筹备的同时召开了第二次作战会议,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建立这条平流层的空中战斗回廊。由于花盛上次的闹剧,此次会议他被排除在外。幸运的是,太上小君仍参加了这次会议。 参会之前,花盛送太上小君来到醉心湖边上,两人对于空中回廊的问题一筹莫展。寄希望于道灵星君、觉光仙师、于然仙师等能有良策。 太上小君说道:“这条空中回廊虽然至关重要,但在下也担心,金梵因和孙晓鸣他们能否尽快适应,在几天时间里直接把这些少年和少女们送上战场,未免有些太过残酷。” 花盛说道:“习院这边又何尝不是这样。” 每段历史中的灾难,必定大都由年轻人去承担;每次历史中的错误,也必定是由年轻人去付出代价。 太上小君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会议就要开始了,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花盛别等在这了,去看看金梵因和孙晓鸣他们吧,那一百多人得需要你这样的人陪着,才能尽快适应这里。” 一旁的花盛没有回答。 太上小君转过头,只见花盛正发愣地盯着远处建筑上的红灯笼,太上小君刚想说什么,花盛突然大叫一声:“啊!” “干吗?你抽什么风?”太上小君被他吓了一大跳。 “有了!有了!我想到了!” “什么想到了?” 花盛突然手舞足蹈地像个疯孩子,双手紧紧抓住太上小君手臂。他的手和声音同时不断地颤抖:“平流层的空中战斗回廊!那空中战斗回廊!” “什么?在下都被你晃晕了!”太上小君的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刚才的惊吓。 花盛给了太上小君一个他对于搭建这套“空中战斗回廊”的建议。听到建议后,太上小君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你确定?这么短的时间,凡人能做到?”太上小君惊讶地问。 “全世界如果只有一个地方能做到,那就是我们这!” 片刻之后,太上小君在醉心湖的湖星亭作战会议一开场,就抛出了这个想法。 “我们所要实现的,就是让习院弟子们在‘平流层阻击战’中有支撑的落脚点。方法就是:从地面放飞数亿只祈天灯,在大气平流层上搭建一条空中回廊!” 这就是花盛的“祈天灯战斗回廊”! 祈天灯,俗称孔明灯或许愿灯。普通祈天灯的飞行高度在一公里左右,如果天气好、质量佳,祈天灯最高可能可以飞行到接近十公里的的高度。而在空中接近对流层的地方布置术道习院的弟子,施展仙术包覆于祈天灯之上不让它熄灭,就能令祈天灯飞到平流层的高度。 利用漂浮于空中的祈天灯作为落脚点,术道习院的师生就能运用腾云驾雾之术在祈天灯之间来回穿梭,以抵抗异兽侵入。 最终,花盛委托太上小君提出的“祈天灯回廊”成为这场“平流层阻击战”的重要组成部分。只要能抵住月球靠近,就能封印灵蛇并设法击败冥幽,阻止这场浩劫。 在此基础上,第二次作战会议迅速推进。 术道习院中的三大法阵,主阵“天覆地载合阵”由术道习院的院长道灵星君主持阵法,清妙仙师辅佐阵型,总共七七四十九位仙师共同布阵,以术道习院中的玄武神山遍山而布。 左侧“六丁六甲阵”以术道习院左侧的“思仙阁”、“会仙阁”、“齐仙阁”、“御仙阁”四处高阁为中央阵骨,并由“brave”团体的八八六十四位男团成员组成阵法,以队长金梵因为阵心,作为此次战役中,术道习院一方的“主力火炮”武器,主要抵挡并攻击玄武灵蛇。 而右侧“九宫八卦阵”以术道习院右侧的“醉心湖”为阵基,由“hope”团体的八八六十四位女团成员组成阵型,六十四名成员立于水面之上,水八卦以柔克刚。以队长孙晓鸣为阵心,负责此次战役中术道习院的防御工事。 以高阁为核心而布下的“六丁六甲阵”和以湖水为核心而布下的“九宫八卦阵”,共同护卫中央主阵“天覆地载合阵”。三阵共计一百七十七名参与者。任何一阵布阵者少一名则法力减半,少三名及以上则阵破。若阵破时遭受攻击,尤其是左右两阵都是凡人,可说是一击即溃,危险异常。 为了护卫习院中央的三个奇门遁甲阵,需要术道习院在外围布设习院的门生子弟。其中术道习院的觉光仙师统领八千门生弟子,布成“锥形金光阵”,位于平流层最上方,负责阻挡强大的冥幽和玄武灵蛇。 左侧“六丁六甲阵”外部,由火雷仙师统领六千门生弟子,布“锋矢烈火阵”。在“六丁六甲阵”主持进攻之余,负责补充该阵型的防御能力。 右侧“九宫八卦阵”外部,由于然仙师统领六千门生弟子,布“鱼鳞寒冰阵”。在“九宫八卦阵”主持防御之余,负责补充该阵型的进攻力量。 而术道习院的门生委员会主簿天极子,则率领五千门生弟子,布成“玄襄风吼阵”。除了将对祈天灯施法以外,作战人员也退守于下方的大气对流层上,以抵御消灭那些越过上方平流层阵线的异兽群,在平流层战斗中起到护卫人间的最后一道屏障,以免异兽袭击下方的都市伤及无辜。 剩下的五千弟子,属于机动团队,布成“鹤翼天绝阵”。包括术道习院的所有仙鹤,由太上小君率领调度,随机补充支援各个阵营。 最后,道灵星君将此捍卫乾坤的战役定名为——“乾坤卫战”。 会议一结束,于然仙师立刻动身率领数位仙师前往人间。对于这场战役,道灵星君交给他一项任务,就是要让这条“祈天灯回廊”准时在拜月节出现在天空中。 于然仙师没有耽搁片刻,踏出湖星亭径直赶往混元道。 一路腾云之际,于然仙师却也担忧起来。要倾全国数以亿计之人力来制作祈天灯,岂是说到就能做到。而如果用迷魂之术,虽可解眼前之急,但亿万的制作工人若实施起来不是真心诚意的,只是交差应付,怕会凑不齐所要的数量。 “这样恐怕不行,那样……也不妥。”于然仙师喃喃道。 他掐指算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道:“如果这样,恐怕能有转机。” 于然仙师抵达人间已是半夜时分,这是一个拥有五十年历史的国营五星级酒店。从门口的道路,开车走入酒店大堂,足足有近两公里的车程。 酒店占地超过了一千亩,园内遍植名木古树、奇花异草和亭台水榭,点缀着近十万平方米的湖面。酒店还由一系列楼群组成,楼层的墙面粉刷成乳白色,屋顶是深红色的瓦片,每栋楼都灯火通明。 酒店外部有武警守卫,偌大的花园内外,竟然有数百位便衣来回巡逻。 当然,这些人对于然仙师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他不愿去惊动守卫,自己悄然而入,进入了酒店中的一间套房中。套房大约八十平方,虽然近年来重新装修过,但风格仍较为简朴。于然仙师没有打开灯,而是在黑暗之中找个木椅,盘起双腿打起坐来。 黑暗中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于然仙师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像一般。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似乎有近十人。 脚步在门外停了下来,紧接着房门被打开,室内的灯亮了起来。两三位便衣走了进来,但于然仙师略施法术,便在这几位便衣前隐去了外形。 便衣们拉上窗帘,这间屋子他们早已检查了数遍,对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见房间并无大碍,便回头走到门口说:“首长,请进!” 随后,一个看起来已到古稀之年的老人缓步走了进来,脸上有着些许旅途的疲乏,此外在晚宴似乎也小酌了几杯,脸上有些泛红。 他走进客厅,就看到了木椅上盘腿而坐的于然仙师。老人一惊,顿时酒意全无。立刻转身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人是谁?” 身旁一位中年的工作人员手里领着个皮包,对着木椅看了半天,才谨慎地说道:“首长,您说的,是哪个人?” “就是那木椅上坐着的!” 工作人员一脸紧张而诧异:“但是,领导。这木椅上没人。” “嗯?”老人皱了皱眉头,看着周围几位便衣。 那些便衣的表情比中年的工作人员更为紧张,他们立刻对着木椅端详了半天。但自然什么都没见着,也对着老人摇了摇头。 “首长,这椅子上确实没人。如果您觉得椅子放在这里不舒服,要不,您看我们帮你把椅子搬出……”那工作人员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要不给您换个房间?” 被下属称为首长的男子,眯起双眼,盯着于然仙师一动不动。 他没有反应,周围几个便衣反而有些慌乱。 此时,于然仙师睁开了双眼,看着男子,缓缓道:“大人,您看,是您请他们出去?还是在下来请他们出去?” 第六十六章 借金箍棒 老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对着身旁的人说:“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 中年的工作人员仍然不放心:“领导,要不还是给您换个房间吧?” 老人缓缓道:“不用了,没事。可能是我喝了几杯,今天也累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一屋子的便衣警卫和工作人员看了看房间,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老人慢慢走到沙发旁,茶几上有一杯刚刚泡好的上等绿茶。他拿起杯盖,小心地将杯盖中的水蒸气缓缓地滴入茶杯中,没有漏出一滴。然后轻轻地对着杯子吹了吹,将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吹到杯壁周围。随后慢慢地喝了一口热茶。 “你不简单,买通了我周围所有的人。他们跟着我二十多年了,经历不少风风雨雨。但今天竟然还是出卖我。”他缓缓说道。 于然仙师说:“大人的手下并未被本仙买通。” 老人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只是看着于然仙师,说道:“你今天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救大人的性命。” 老人皱了皱眉头。忽然他觉得胃里泛起一阵轻微的抽搐,想必是刚才多喝了几杯,略有些不适。酒气开始冲上脑门,但刚才喝的是特制茅台,即使多喝一倍的量应该也不会上头才对。看来是自己上了岁数了,老人心里想着,但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 “你是说你扮成一个道士,让我那些忠诚的手下都对你视而不见,而不是来害我?” 于然仙师微微笑道:“此言差矣。大人短短一句话,却有四处地方都说错了。” “哪里说错?” “第一,本仙并非道士。第二,你的手下并没有对我视而不见,是因为除了大人,没人能看到本仙。第三,本仙前来,确实不是来害大人的。” 老人勉强笑了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酒气似乎加重了,竟然开始有些恍惚。他强作精神,说道:“我还有哪里说错了?” 于然仙师叹了口气:“第四处错误是,大人的手下并不忠诚。” “但我刚才说他们出卖我时,你却说我说的不对。” “是的。他们不忠诚,却不是被本仙收买。” “跟了我那么多年的警卫,要收买他们,得花上多少钱?”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个价格。只是这价格,未必是用钱来衡量。”于然仙师说道。 老人微微笑了笑,他仍想反驳眼前这个扮成神仙的“骗子”,但眼前的视线却开始模糊起来。他不觉后悔刚才的贪杯,他揉了揉眼睛,但眼前的金星反而越揉越多。 恍惚之间,他听到对方说:“大人,你既不该坐在这张沙发上,也不该喝眼前这杯茶。” 话音未落,老人就看到对面的于然仙师的左手掌忽然抬起,同时,他听到一声细小而清脆的门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尽管他的眼神迷糊起来,但老人依然顺着于然仙师的手掌位置看去,然后他看到了令他这辈子最吃惊的一个画面。 室内的光线不算明亮,但也足以照射出那个悬浮在半空的亮晃晃的小颗粒。 他定睛再瞧,才发现那竟然是一颗手枪的子弹,距离自己的眼睛,只剩一个手掌的距离。而那颗子弹,仿佛被黏在空气中一般,悬浮于半空一动不动。 紧接着,又是啪啪两声玻璃碎裂的声音。老人的眼前分明又出现了两颗子弹,但它们依然被停留在距离老人头部一掌外的半空之中。可能是使用了消音器,所以仅仅能听到玻璃被击穿的声音。 房间窗帘明明是拉着的,老人知道这依然阻止不了热感应的瞄准器。但那窗帘早就该换成防热感应的布料,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 老人大惊,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但头晕目眩,紧接着便摔倒在地。他终于想到刚才那杯热茶。 只见眼前的于然仙师忽然漂浮起来,左手对着门窗方向一挥,接着窗外便传来有人从树上跌落的声音。随后半空中的三颗子弹,也落到了房间的地毯上。 老人倒在地上,感觉自己已经奄奄一息。这已经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到枪击,身上的旧伤仍在隐隐作痛。这就是政治,能坐上现在的位子,总会有风险,总会得罪很多人。他早已想开生死,却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 他告诉自己:死亡,又有谁能真正做好准备。 于然仙师走上前,随手从写字台上撕下一张空白的信纸。扶起老人,用手掌抵住信纸,用力按住老人的胸口。轻轻念到:“净血神咒!急急如律令!” 老人只觉得血液开始迅速流动起来,随后胸前的那张白纸竟然像墨汁化开,不到数秒,便黑影斑驳。他只觉呼吸顺畅了很多,头晕的感觉逐渐消失,慢慢能够直起身子。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警卫的声音:“首长!首长您没事吧!” 老人回应道:“没事!你们不用进来。” 警卫这才止住了敲门。 “刚才怎么了?”老人问于然仙师。 “我已替你化去了身上所中的毒素。本来今夜你命已至此,现在又添了二十年的阳寿。” 老人答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你除了救我,应该还有其它事吧?” 于然仙师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本仙今夜前来是为……” 老人忽然打断了于然仙师的话:“在你说之前,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身边,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于然仙师摇了摇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道:“大人久处群山之顶,日子越长,可信之人就越少,直到……连可信任之人,也不会相信。” 被称作首长的老人没有说话。 于然仙师接着道:“大人,今日本仙前来实则并非只为救大人的性命。所以为之,是因为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大人倾力相助。也唯有大人能做到。” 随着时间流逝,术道习院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习院中凡是与乾坤卫战无关的物品、法器、人员等均被迅速撤离到周边其它区域,整所术道习院如同成为一座插满战旗的军营一般。 中秋夜前一天,太上小君将他爷爷的玉牌塞到了花盛手里。 “花盛,在下需要在圣平宁作战前准备。时间紧迫,咱们必须分头行动。在下要留在这里做最后的准备,这事就交给你。就像在下爷爷说的,把这个交给斗战胜佛,向他借金箍棒。” 花盛不明白,术道习院比他法力高强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自己怎么能够驾驭这绝世神兵? “道祖将这玉牌交于我俩,是赋予责任。而这最关键的一环,你不能缺席。击破岁星纱,打败冥幽,只有靠你向斗战胜佛借到金箍棒。” “我该怎么做?” “忘了?你这天目试炼的赢家!去东海之巅,用胜佛路引就能见到斗战胜佛!” 花盛翻开地图,说道:“可道祖所说的东海之巅,群龙汇聚之处。究竟是在哪?若说山东的崂山有道家东海之巅的美誉,但说是群龙汇聚之所却又不完全符合。” 太上小君凝视着东海地图,说:“在下好像猜出是哪……” “说说看。” 太上小君将手指放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城市:“这地方我们去过!” 花盛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上海?怎么可能?” “道祖说是东海之巅,但东海哪有高的地方?所以就要寻找沿着东海之水可以抵达的地方。金箍棒,又叫什么?” “定海神珍。这定海不是东海么?你说是上海?开什么玩笑?我记得有金箍棒的时候,上海还被叫华亭县呢!” “时代不同了。你看仙人法器的外形也在改变,法器藏匿的位置也会跟着变化!”太上小君说:“而且,之前我们在上海时,你记不记得在下说那有个群龙汇聚的巨大风水阵。” “我记得!就在陆家嘴!” 花盛突然领悟,上海只有一处能被真正称为“东海之巅”的地方! 他紧紧握了握太上小君的手。 “拿不到金箍棒,不要来见在下!”太上小君笑道。 花盛觉得事不宜迟,立刻驾起飞云而去。 夜已深。 于然仙师在给“hope”团体做了最后一次练习后,吩咐大家尽早休息。来自人间的“brave”和“hope”的布阵教习,由觉光仙师和于然仙师等三十位仙师手把手教学。两个团队成员的默契程度出乎意料的高,仅仅数天功夫,在数位习院护法弟子的护阵之下,“六丁六甲阵”与“九宫八卦阵”都已具实战水平。 于然仙师来到醉心湖旁休息,他看到了石制栏杆上躺着的,正仰望星空的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也看到了于然仙师,问:“仅仅数日,那些阵法可有精进?” “从首日的乱成一锅粥,到现在齐心协力,也算有所成。”于然仙师说,“明晚必是一场恶战,太上小君你也早些歇息吧。” 太上小君嘴里咬着一根树枝,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说:“这月色多美。千年时光里曾安抚过人世间多少疲倦之心。但现如今我们却要与它展开一场殊死之战。” 于然仙师说:“不管明晚结果如何,都是人间所需要承受的定数。其实多数圣平宁的仙、人、灵族,都不愿看着人间沦为一片焦土。” 太上小君说:“在下曾想,冥幽如此大费周章,天界竟然视而不见。那我们的干预会不会反而给圣平宁带来灾难?” 于然仙师说道:“因为我们无法袖手旁观。或许仙也罢灵也罢,与人一同生活的太久后,当面临抉择,已难当无为。也许道灵星君也不例外。圣平宁只是被千年规则束缚,缺少一个改变的理由。你所带来的太上老君书信,就给了道灵星君一个理由。在圣平宁的我们开始变得像人类一样,愿意为了同情别人而舍弃自我。” “在下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太上小君说。 “令人欣慰的是,这次术道习院竟不分男女,全员都报名参战,没有缺席和逃避。这不就是慈悲之心?这或许就是仙师们教化的成功之处,也是令术道习院引以为豪的地方。习院所能做的也仅有这些。明晚点亮夜空的祈天灯,即是人间平安的祈福,也是尽己所能去捍卫家园的决心。到时看看凡人的决心,能给术道习院带来多少力量吧。” “在下相信努力不会白费。至少这次的介入,会给今后的人间带来新的可能。” 于然仙师点了点头:“你们带来的那两个凡人团体,叫什么‘hoho’和‘bra’的,修道之力不容小觑。凡人孩子确实善于读书学艺。” “仙师,那个不叫‘hoho’和‘bra’,那叫‘hope’和‘brave’。” 第六十七章 烛龙之眼 如意金箍棒,天河定底神珍铁。 此宝物乃是太上老君用九转镔铁所铸造,后被大禹求得,治水时用作定江海浅深的一个定子。治水后遗下的定海神珍铁,曾置于东海底。金箍棒两头是两个金箍,中央一段乌铁,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如意金箍棒,一万三千五百斤。” 如意金箍棒后被孙悟空所得,成为其打斗的兵刃。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封为斗战胜佛之后,金箍棒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都不知所踪。 太上小君说,法宝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法宝藏匿之处,也是一样。 于是,花盛来到了被称作“东海之巅”的地方。 这是一栋直插云霄的摩天巨楼—— 上海中心大厦。 上海中心大厦是伫立在上海浦东陆家嘴地区的一栋“龙型”超高层建筑。项目面积四十三万三千九百五十四平方米,建筑主体一百十八层,总高六百三十二米。电梯五十秒即可到达一百十九层,人员可抵达的最高楼层为一百二十六层。 谁都不会想到,绝世神铁如意金箍棒会隐藏在这众目睽睽的超高层建筑之内! 金箍棒在哪,如何向斗战胜佛借得这件兵器,又该怎样将其取得。都成了摆在花盛面前的问题。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先去楼顶,因为只有最高处,才能称为“巅”。 “一万三千五百斤。”一身便服的花盛坐进高速电梯里,望着自己的右手,自言自语道,“拿在手里会是什么感觉?” 一万三千五百斤,隋唐时期的一斤约为现在的六百四十克。换算成今天的重量则为一万七千二百八十斤,也就是八点六四吨重。 九吨不到的重量,对于现在的花盛而言,只要小施仙术未必就拿不动。运用自如,也绝非难事。 最难的是斗战胜佛孙悟空,会不会把金箍棒借给他。孙悟空求学于道,最终成佛。横跨仙佛两界,一千多年后的他还是不是当年嫉恶如仇的孙行者、孙大圣? 一旦成佛四大皆空,但普度众生之心总会有。晓之以理,花盛觉得也并非不可能。 夕阳渐渐落下。花盛伸手入袋,摸了摸太上老君所赐的玉牌,和其他同行的游客走出电梯。这是游客所能到达的最高处,身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走到玻璃幕墙旁,遥望着城市远处金灿灿的天际线。 在这楼层还有一部小电梯,可通往更高楼层。花盛随后穿过空中咖啡吧来到这个小电梯前,刚想按按钮却被一位工作人员伸手拦住。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不对普通游客开放。” 工作人员表情一脸严肃:“继续上去的电梯只针对贵宾用户,而且需要预约。” “那这部电梯能上到最高几层?” “最高可以到一百二十六层。” “要是还想再往上呢?”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着花盛:“到一百二十六层,就可看到楼顶的玻璃天花板了。天花板外面,就是上海中心大楼的楼顶。那是户外,你去不了楼顶的。” 全球超高层建筑的安保都非常谨慎。这类建筑不但是城市地标,也容易成为不少极限运动家们的冒险地。凡是对于大楼外层或者楼顶充满兴趣的问题,总会引起安保人员的警觉。 花盛想,这么说来上海中心大厦的顶层就在自己头上数十米。他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自己早已今非昔比,这区区六七层的高度显然阻挡不了他。 花盛退出前往更高层的电梯口,往游客稀少的角落走去。 “就在这吧!”花盛找了块广告牌,走到其背后与墙壁的夹缝中,默念转字诀,轻喝一声,“急急如律令!”瞬间,人就穿过了背后的墙壁,来到了安全楼梯的通道内。 花盛一转身,将身上便服变回术道习院的道服,纵身一跃穿过厚厚的钢筋水泥天花板往上跳了一层。 “应该是一百二十层了。”随后又是一跃,边跳边数着楼层数。 “一百二十一层、一百二十二层、一百二十三层、一百二十四层、一百二十五层、一百二十六层、一百二十七……” 就在刚念出一百二十七层时,花盛脑袋哐的一声重重撞到天花板上,然后眼冒金星地摔了下来,疼得他两眼一黑。 花盛赶紧摸了摸后脑勺,像冷不防被敲了一闷棍。他看了看手掌,还好没有什么血迹。 他甩甩头让自己恢复清醒,眼前金星四溢。起初,他以为是受撞击的幻觉。等金星散去,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处于一个被金色墙壁包覆的楼层中。 花盛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形,想必是穿越一百二十六层时,自己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拍了下来,使他无法穿过此地。 能阻挡穿墙术的,必定存在某种法阵。花盛环顾四周,这是约有五层高的挑高空间。四面是金黄色的铜墙铁壁和粗细各异的斜立柱。天花板上刻着各式横纹装饰,再往上有个圆形玻璃天顶,玻璃外能看到户外的天空。 自己已经来到这摩天巨楼的顶层,再往上便是户外。那究竟是何种力量在阻止他? 花盛的目光落在整个空间中央的位置上,那伫立着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金色琉璃雕塑。从设计上看,像一条站立的鱼。如果将头侧过来看,又像是只散发着温润玉色的眼瞳。他谨慎地环顾四周,除了这玉色的庞然大物,室内并无其它异样。 于是,花盛纵身跳上一根斜立柱,压低身形往楼层上方走去。爬到柱子尽头后又跳上中央的横纹装饰上,像攀爬着网格般向着中央透明玻璃天顶攀岩而上,试图贴着天顶穿过去。 就在不断接近天顶时,那天顶玻璃上忽然浮现出一张火红的人脸。花盛吓了一跳,手没抓牢,从半空跌落下来,但还好这次双脚平稳落地。 那张火红人脸慢慢从空中飞腾而下,浮现出背后火红细长似龙又似蛇的身体。花盛在术道习院内曾专门研习过各类上古神兽的历史,一眼便认出它和传说中半龙半人的神兽“烛龙”非常相似。 为什么这大楼的最高层会有一条烛龙?这风水大阵之地,必然不会平白无故派一条烛龙镇守。 花盛转念想,既有神兽镇守,恰好证明了这里确实藏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而自己和太上小君刚来到人间时,太上小君就曾察觉到这种异样。 烛龙浑身燃烧着火苗,盘旋在大型玉雕的上方,目露金光地俯视了花盛几眼,突然发出低沉浑厚的声音:“哪来的小道,敢闯此地!” 花盛拱手作揖,道:“烛龙大仙,在下道家弟子花盛,预面见斗战胜佛!” 烛龙的声音震得花盛耳膜生疼:“你这小儿,面见胜佛所为何事?” “弟子欲借如意金箍棒一用。” 烛龙大笑,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可笑可笑!这定海神珍铁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驾驭!若非会些穿墙小术,本龙未必会现身于你。还不速速退去!” 花盛将左手手掌举起对着烛龙,喊道:“弟子有胜佛路引!” 烛龙本已转过去的头,又转了回来。凑近花盛的手掌仔细端详:“此物,确是胜佛路引。” 花盛问道:“那弟子可见胜佛?” “既然尔等有路引,本龙可禀明胜佛。” “弟子在此恭候!” 烛龙却说:“你还是回去吧。” “怎么?我在这等胜佛见我还不行?” “胜佛路引只是通行文书,不表示你可以随时见胜佛。” “那我预约排队还不行?我真有急事!我可以等着!” “恐怕你要等一年。” 花盛顿时凉了半截,喊道:“什么?等一年?再好的医院专家号也不用等这么久啊!我要插队!” “你要见胜佛,又不是胜佛要见你。当然应该等。” “烛龙大仙,需要这金箍棒并非弟子一己之私。实在是要去拯救亿万生灵!” “区区小儿!”烛龙双眼一瞪,一股狂风往花盛吹来。花盛立刻口念仙诀,双脚在地上生根一般面对狂风纹丝不动。 烛龙在空中来回盘旋,眼露疑惑之色。狂风变得更剧烈,花盛往前踏出一步,双臂交叉护于前方仍纹丝未动。 烛龙说道:“想不到还有些道行,尔等在何处修炼?” “弟子于圣平宁的术道习院修行。”花盛回答。 “哦,大名鼎鼎的术道习院。难怪难怪,一年修为抵得上人间的百年道行了。” “大仙你既知晓弟子来历,可否容弟子面见斗战胜佛?” “小小道士,这些道行不过比得上普通仙家小儿罢了。胜佛不会见你。” “烛龙大仙,实在情况紧急,请大仙务必开恩!”花盛情急之下就要往前闯。他脚踩着边缘墙壁腾空飞起。 烛龙一阵怒喝,震得吊灯墙壁晃动不已,花盛又被震落下来。 “大仙,你再拦我,我可要……”花盛也恼怒起来,“弟子又不是来这观光的,时间紧迫!” “小小道士,你想要如何?”烛龙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怒不可遏的花盛。 花盛翻身而起,沿着房间的四周奔跑起来:“我走紧急逃生通道上楼顶!” 他看到亮着“紧急通道”绿灯的铁门,一把拉开就是步行楼梯,大喜道:“谁理你,我爬楼梯还不行?” 谁知这话还是说早了,花盛刚往前走一步,立刻被一股巨大的无形之力弹了回来。虽然门开着,但也同样被布下结界。花盛根本出不了这区域。 “搞什么!凭什么大楼的凡人工作人员能上,我却不能上?” 烛龙道:“定海神珍铁置于此。普通人见不到摸不到当然可上。但尔等会法术,自是不能放你前去。” 听到“定海神珍铁”五个字,花盛心中一动。抬手欲再争辩时,太上小君留给他的玉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花盛这才想起,太上老君这道玉牌信物足以证明他师出有名。 “烛龙大仙,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的玉牌在此!”花盛迅速捡起玉牌喊道。 烛龙在空中转了个身:“这玉牌从何而来?” 花盛答道:“今夜玄武灵蛇施展控月之法撞向人间,同时将引异兽大举来袭。我等术道习院仙师子弟已倾巢而出捍卫乾坤,弟子前来便是向斗战胜佛借如意金箍棒一用!” 烛龙说道:“即便有太上老君的玉牌,金箍棒也不是尔等随意可取之。口口声声说要拯救生灵,你这小道究竟有何能耐?” “弟子该如何证明?”花盛问。 烛龙盘旋于中央的金色雕塑上。 “你若能穿过烛龙之眼的法阵,本龙便放你前去面见斗战胜佛。” 获得一丝机会的花盛大喜,但立马按捺住激动,开始仔细观察楼层中央的这座“烛龙之眼”的玉像。玉像中间犹如眼睛造型留空,即便成年人从中穿过也非难事,如若略施变小仙术,飞过去可说易如反掌。不过花盛回头一想,烛龙既这么提必不会是轻巧之事。就是说普通道行的人无法通过此眼,其中定有什么法术机关。 但不管是什么困难,都得硬着头皮试试。正如太上老君所言,乾坤卫战一旦开始,没有金箍棒这件兵器助阵,术道习院对破解冥幽身上的岁星纱可说是一筹莫展。要想取得整场战役的胜利将极为艰难。 “弟子愿意一试!”花盛下定决心。 “小道士,你可想好?烛龙之眼并非雕虫小技,乃六丁神火法门。道行尚浅者定会被烧至灰飞烟灭。”烛龙说道。 “世间芸芸众生,少我花盛一人又能如何。”花盛没有犹豫,“但面对生灵涂炭若不管不顾,便是凡尘多余之人。烛龙大仙,你可要说话算话!” 话毕,花盛没有丝毫停顿,一个后空翻,身形瞬间变得如麦粒般大小,往烛龙之眼的空隙飞去。 就在他快接近时,整座玉像的颜色顿时由金泛红。中央瞳孔的位置原本是片空隙,却骤然变为熊熊烈火。 花盛只觉扑面而来的热量令人咋舌,他心中一沉,自己曾施展过三昧真火,本应不畏普通神火。但烛龙之眼中的烈火比凌霄级的三昧真火还要猛烈,如若直接闯入烈火之中,轻则灼烧重伤,重则化为灰烬。 但转念又想,即使是烈火,如能快速穿过也仅只瞬间,顶多是烧伤些皮肤。想罢,花盛憋足一口气,往火中猛冲而去。 烛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小道士,莫要小瞧这烛龙火眼。此法门一旦进入便会被纠缠其中难以脱身,直至化为灰烬。” 花盛早已不管不顾,他口念寒冰咒,身形外部立刻升起一层坚若磐石的寒冰。 可惜仅仅稍稍靠近,这寒冰立刻融化蒸发,连半滴水珠都没留下。 花盛仍不死心,又将寒冰咒默念三遍,体外寒冰结厚了数倍,整层寒冰包覆得大小刚好能通过中央空隙。再想尝试,但也仅近了不足半米便融化殆尽。 看来以寒冰术对抗神火法门根本是以卵击石。不如以火攻火,用自己的真火咒,压制温度更高的六丁神火。 花盛一咬牙,与其被烛龙之眼中的六丁神火烧死,不如被自己的真火烧死更痛快。他口念御火术,施展能接近于三昧真火的御火口诀,用点燃的道服包裹住自己,化为一团烈火便冲入了烛龙之眼的烈火中。 半空中的烛龙眉头一皱,等了半晌,未见花盛从烛龙之眼另一头穿出。便摇了摇头叹息道:“烛龙火眼又岂薄如纸,一旦踏入必深陷其中。好端端个少年,平白无故丢掉性命。”说罢,烛龙盘旋而上准备隐去身形。 突然,身后巨大的玉像发出咯噔一声,晃动了一下。 烛龙猛然回过头。此玉座底下是个重达数十吨的摩天大楼阻尼器,唯有经历飓风时才会轻微摆动。 若非刚才有飓风刮过?烛龙正欲转身,又听玉像竟然开始剧烈抖动,犹如地震般发出隆隆之声,烛龙只得慢慢往前靠近一探缘由。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团橙色火焰从那瞳孔雕塑中央的火焰中急蹿而出。烛龙定睛一看,分明不是一道人形,而是一只——火凤凰!! 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凤凰! 火凤凰蹿出烛龙之眼后,砰的一声撞到墙壁,随后掉落到地上,所碰触之处的墙壁都烧起阵阵火苗。 烛龙一口气吹灭了墙上与地上的火苗,再看那只火凤凰的火焰也已散去,原来是晕倒在地上的花盛。此时花盛身上的习院道服已被火焰烧得残破不堪。 “汝究竟是何许人?居然能破斗战胜佛的神火法门!”烛龙疑惑不解地说道,“这浴火涅槃,莫非……” 这时,花盛发出一阵呻吟慢慢回过神来,站起晃晃悠悠的身形,迷迷糊糊地看着烛龙。又回身望向背后的烛龙之眼,突然扬天大笑。 “烛龙!莫要看扁了我这小小道士!”花盛喊道,“说话算话!快快放行,让我去见斗战胜佛,孙——悟——空!!” 第六十八章 斗战胜佛 穿过楼顶厚厚的水晶玻璃天顶,满身伤痕的花盛来到了上海中心大厦楼顶的最上方。 摩天巨楼的外侧是高达六百三十二米的城市天际,花盛耳旁除了呼呼的风声,只能听到设置于顶楼的排风机转动的机械噪音。 花盛双手掐好手诀,将手掌中的“胜佛路引”朝向天空,口中缓缓念出太上小君教他的佛神诀: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念完后,花盛从怀中掏出太上老君的玉牌置于手中。那玉牌立刻变得轻盈无比,竟然像一张纸帖般随风飞扬,越飞越高,直到变成头顶上空的一个亮点。 霎时间,围绕着这个发光点的四周,风云突变,伴随滚滚雷声的天空风起云涌。 轰隆! 轰隆隆! 花盛环顾四方,整座都市的天空唯有自己头上这处涌现出仿佛崇山峻岭般深厚的云层。这滚滚祥云,又突然像被利剑穿透一般,射出万丈霞光。 云层越积越多,越积越厚。以至于覆盖了越来越多的城市天空,在这天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由云层和霞光组成的面孔。 这是一张和花盛想象中略有不同的,一张慈眉善目的年长猿猴的脸。半人半猿的长相,四周能隐约看见伴随的粗壮毛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孙悟空?! 花盛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跳,拼命控制正在剧烈颤抖的手指。 孙悟空!斗战胜佛!曾经大闹天空、横扫一切妖孽、无人不晓的神话英雄!如今看上去却是一位迟暮老者。曾经的那份狂傲,那份威风,似乎都因为成佛而随风逝去。 花盛撩衣拜倒,双手合十喊道:“弟子术道习院花盛,拜见南无斗战胜佛!” 天空中传出一个声音,震得花盛脚下的钢筋水泥阵阵颤抖。 “小道士,见本佛所为何事?” 花盛又拜倒说道:“弟子前来,斗胆请斗战胜佛借弟子神兵如意金箍棒!” “汝敢问本佛借此兵器?”斗战胜佛声色俱厉,震得花盛耳膜嗡嗡作响。整座摩天巨楼的玻璃幕墙也随之震动。 花盛不敢想象城市下方的人们此刻都是什么表情,必定都被这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他继续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斗战胜佛:“弟子欲借神兵,只为救天下苍生!” “何出此言?”斗战胜佛问。 “今夜人间将面临一场浩劫。天降灾星,携玄武灵蛇施展控月之法,欲使世间生灵灭绝。灾星身着法宝岁星纱,若非定海神珍降世都不能伤其毫发。”花盛道,“唯有斗胆请胜佛慈悲为怀,借弟子这旷世神兵一用。击退灾星,解救苍生后,弟子定原物奉还!如有冒犯胜佛之处,弟子甘愿受罚,肝脑涂地无怨无悔!” 斗战胜佛沉吟片刻后说道:“汝这小道,唤本佛前来的灵符玉牌,可是太上老君所赐?” 花盛道:“回胜佛,弟子与太上老君的孙儿乃是术道习院同门。此灵符正是他转交于弟子。” 斗战胜佛哈哈大笑,几乎将地上跪着的花盛震倒在地。花盛用手撑了一下地面,立刻恭恭敬敬地跪直,怕有任何闪失。 “那太清道德天尊老儿,还念叨着我悟空。莫非还记着千年之前打翻丹炉之仇?当年本佛历经九九八十一劫难,天尊老儿在当中可没少加油添醋、短斤缺两过。如今却还不忘让汝这后生来问本佛要如意金箍棒。”斗战胜佛道,“要说上古神兵,他太上老君可还少?七星剑、紫金铃、紫金红葫芦、金刚镯、幌金绳、芭蕉扇哪个不是出自老儿之手?九齿钉耙当年也是这老儿用神冰铁打造而成,何不让汝去寻净坛使者借九齿钉耙一用?” 花盛听了哑口无言,要是让他用九齿钉耙,那画面简直不可想象。但此话既出,气氛也有所缓和,说明斗战胜佛并无惩戒之意。他心想不妨趁热打铁,借机尽快把如意金箍棒借到手。 花盛随即说道:“弟子才疏学浅,据闻岁星纱唯有如意金箍棒方可破之。如今大战在即,还请胜佛念苍生福祉,顾及弟子同属道门,大发慈悲助弟子一臂之力!弟子花盛拜谢叩首!”说罢,花盛对着斗战胜佛又是咚咚咚地连磕三个响头!直磕得额头血迹斑斑。 斗战胜佛说:“汝道行尚浅,怕是这上古神兵如意金箍棒非但难以驾驭,更可能让汝历经劫难,带来无穷痛苦。小道士,汝可知晓?” “弟子知晓!”花盛毫不犹豫地回答。 “莫要急着随口应承。本佛许汝一炷香之光阴,深思熟虑后再答本佛。” 花盛正欲再说些什么,但见眼前一缕青烟化作一枚小小的白色瓷杯,瓷杯中央插着一根纤细的佛香。这佛香通体透明,只比一根发丝略粗。这根纤细通透的琉璃香的顶端忽明忽暗地发出亮光,散发出阵阵奇香。 花盛抬头,滚滚云层依旧,但斗战胜佛却已再寻不见。 为何要考虑?我有什么好考虑的?花盛不解。 “这世上,但凡能摸摸货真价实的如意金箍棒,有谁会拒绝?”花盛望着这炷香自言自语。 难道斗战胜佛孙悟空舍不得这伴他多年的兵器?不对,能将金箍棒藏于这栋高楼里,孙悟空早就将如意金箍棒放下了。何况,我只是借来一用。 就在此时,花盛怀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惊,赶紧看看斗战胜佛有没有出现。接着掏出手机,显示是太上小君打来的。 太上小君?对了,乾坤卫战应该已经开战了吧?是不是战况十万火急,太上小君来催我? 花盛心系术道习院的师生安危,眼看面前的佛香还有大半根。心里焦躁不安。 斗战胜佛没有说不允许我思考的时候接电话吧? 还是先听太上小君怎么说,花盛将手护住听筒,接通了电话压低声音。 “喂?太上小君,我正在借金箍棒,正处于关键时刻,接电话不方便,过十分钟给你回电。” “喂!花盛,有个急事!你要冷静地听在下说!”太上小君的声音像因为焦虑而嘶哑,一定是遇到什么重大挫折。 “怎么了?你怎么这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你要冷静,听在下说。”太上小君说道,“未雨她……” 花盛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顿时失魂落魄。他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预感,未雨在自己心中如此重要。可听太上小君这语气,分明是未雨出事了! 花盛也变得焦急起来,急忙问:“未雨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受伤了?” “未雨!我们习院的未雨!”太上小君在电话那头喊道,“未雨就是冥幽!” 花盛顿时犹如五雷轰顶,除了耳鸣什么声响也听不见。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太上小君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喂!喂喂!” “你在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花盛吼道,“未雨!她!她怎么可能!!?” “可她就是冥幽!” 花盛愕然:“怎么可能!?你知不知道冥幽在做什么事情?是要害死这世上几十亿人!” “我们也不相信。”太上小君在那头喊道。 “你骗我!太上小君!我一直当你是兄弟!不,当你是家人!你怎么能骗我?为什么要骗我!”花盛发出嘶哑的吼声,“未雨是好人!她为什么要害死这么多人?她不可能的!谁都能骗我,唯独你不能!你不能告诉我这种事!” 电话那头的太上小君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听在下说!” 花盛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那炷佛香:“你说……我听……” 太上小君说道:“今天,正如在下爷爷所说,冥幽与玄武灵蛇现身于东南的海面上。和之前的黑烟不同,为了让术道习院后退,今天冥幽显出了自己的真身!她就是未雨!所以,那天玄武祭典时,被绑走的可能只是化身。潜伏在术道习院这么久,只是为了复活玄武灵蛇!” “她在圣平宁待了那么久,如果是冥幽,怎么可能从未有人发现?” “她和你一样,来圣平宁只有一年时间。” “她不是灵族?” “觉光仙师说,她有灵族的一切特征。但又不是灵族,或者说不完全是灵族。” “难道圣平宁除了人、仙、灵,还存在第四种?” “不是。在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觉光仙师说,灵族应该是动物、植物甚至石头等现有物质,吸纳天地精华变幻而成的种族。可未雨都不是。” “什么意思?” “未雨非但不是生长在圣平宁,经过术道习院调查记录后发现,她来自人间!” “我不明白,我脑子都混了。”花盛不知道如何回答太上小君,“人间怎么可能有法力如此高强的仙灵!” “花盛,她来自人间。说明,极有可能,是……人类创造的!” 第六十九章 祈福天灯 花盛顿时感到五雷轰顶! “人类创造出了仙灵?胡扯什么!” 手机的那头只听得喊杀声震天,太上小君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花盛,我们面对的,是从未有过的敌人。如意金箍棒是唯一能够击溃岁星纱的武器,也是唯一能打击到幽冥本体的武器。那样,我们才能知道她到底是谁,来自哪里!你是最后的希望!是拯救人间最后的希望!” 电话断了。 只留下脑中一片空白的花盛。 他孤独地跪在摩天巨楼的边缘。 未雨。幽冥。岁星纱。 天界的视而不见,圣平宁的置身事外。 断断续续的线索开始连接起来。但当中的空缺却不知如何填补。 花盛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能力,也不知术道习院该如何面对这场战役。甚至不知道,那曾经熟悉的女孩子究竟是谁。 他低头俯瞰下方,无比美丽繁华的城市天际线映入眼帘。如果他弃战,将是人间的灭顶之灾。 对了,那支琉璃佛香此刻即将燃烧到尽头。时间燃烧殆尽,留给他的已无多。 他只知道,无论是战斗还是逃避,无论是胜,还是败。 留给自己的。 都只有绝望。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 广州珠江上空飘过丝丝淡淡的云彩,格外宁静。天空湛蓝而深遂,缕缕清风拂过,吹动着珠江边上的柳树沙沙作响,将天边的金色余晖抖落几分。 整座广州城出奇地安静,往日车水马龙的街道今天变得空荡荡。听不到汽车的嘈杂声,也没了呛人的汽油味,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桂花馨香。 远处,夕阳像红彤彤的火球悬于天际,耀眼明亮,把西边烧成一片绚烂绯红。此刻,天空成了幽蓝的海面,云朵像一条条鱼儿游向夕阳,依偎在金色的霞光里。时而,它又成了魔幻棱镜,将一片片美丽的琉璃按照橘红、紫红、火红,整齐地排列在火球周围。 天地苍穹,化成一座广阔而绚丽的舞台。 宽阔的珠江上停放着几艘游船,江水被落日染成了金色,江面似穿上华彩绝伦的锦衣。游船驶过江面时,仿佛在激荡舞动着一块鱼鳞花纹的艳丽绸缎,一时璀璨绚烂、姹紫嫣红。 太阳渐渐变暗,与远处的地平线缓慢地接壤,像冰激凌般融化。 空无一人的宁静街道旁,一间古朴老式的砖屋木门打开了,走出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一条全新黑色背带裤和一件全新白色衬衫,衬衫上别着一枚祈天灯样式的胸针。穿得干干净净,仿佛要出门去作客,又像是过年一样隆重。但小男孩手中捧着一只与他身高相近的祈天纸灯。 小男孩转过身朝着屋内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快来呀!我们要出发了!” “来了来了!”屋内传出老人慈祥的回应。 男孩的祈天灯看上去非常轻巧,但工艺精美,制作者定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半透明的纸上若隐若现着灯内的竹节架构。小男孩转身时,露出祈天灯左右两侧写着的毛笔字。左侧写着:静好。右侧写着:平和。书法秀美,虽非出自大师之手,但提笔者必是寄托了极为深切的希望和期盼。 此时,小男孩的爸爸走出屋子。 “当心别折了,还是给爸爸拿吧。” “放心~”小男孩环抱着祈天灯,爱不释手的模样,“我不会弄坏的!” 爷爷也走出门来,对着小男孩的爸爸说:“随他去吧。你我都是上一代了,这世界终是他们的。既是他们的,就该交给他们去守护。我们啊,千万别不信任。有些东西的守护,重要的不是虚长几岁,而是心存信念与情感。我们做,未必能比这些孩子更好。” 一旁的奶奶说:“放心交给他们吧,要信任。” “就是就是!”小男孩嘟着嘴,“别小看我!” 妈妈则涂着端庄艳丽的口红,穿着高跟鞋,打扮靓丽地挽住丈夫的手臂说:“你只要管好我的幸福就行了!” 爸爸开怀大笑:“行行行!咱们这家即使无法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但毕竟都是一家人!今天是个好日子,出发吧!” 祖孙三代五人走上空旷的街道,不远处就是被称作“小蛮腰”的广州电视塔。一家五口来到塔下的广场,那里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在等候引路。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女子说:“欢迎你们!各位是看到了今天电视塔顶层开放的消息吧?你们是第一家前来的家庭哦!” 一家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坐电梯来到塔身中央的“蜘蛛侠栈道”,穿过这条空中漫步云梯,再走过旋转餐厅、顶部的摩天轮和“极速云霄”的速降设备,最终到达了“小蛮腰”户外平台。从平台上往下望去,陆陆续续地也能看到不少家庭一起捧着祈天灯往这走来。 在高处望去,天空仿佛更近了,云朵都变得触手可及。即使站在五百米左右高度的户外,也感觉不到风有多强烈。 “是个放祈天灯的好天气啊!”爷爷感慨道,“上回和家人放祈天灯,算来都过去七十多年了。” 小男孩托起祈天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们帮我一起吧。” “好!”全家人异口同声。 爷爷又问男孩的爸爸:“打火机带着?” 爸爸说:“这么重要的东西能不带嘛?爸,你都说要信任孩子,也不能忘了咱啊!” “可不是嘛!”爷爷拍了拍男孩爸爸的肩膀。 男孩爸爸掏出一个深红色打火机,小男孩把祈天灯举高,露出灯内粘上酒精的棉花。 “这么大一团棉花,应该会飞很高吧!”男孩爸爸把打火机点燃,正准备点酒精棉花,忽然一阵风吹过把打火机的火焰吹灭了。爸爸又打着打火机,要点时却又被吹灭。虽然风不大,但手中的火焰太小,极易被吹灭。 奶奶说:“我们都围起来吧,这小火苗太微弱了。”于是两个老人伸出手,男孩的妈妈也伸出手,呵护着小小火苗。 小火苗来回晃动,仿佛是脆弱幼小的希望种子,在一家人精心地呵护下终于保存了下来。那团棉花被成功点燃!这一刻,祈天灯变得通透起来,成了颗巨大的橘色宝石。 一家五口轻轻地握住灯罩边缘。 “许个愿吧!”男孩说,“放祈天灯前不都要许愿?” 大家一起闭上眼睛,许下心中最期盼的愿望。 “好,一!二!三!”全家人共同喊道。 “起飞喽!” 祈天灯从手中飞起,微微旋转了一圈,晃晃悠悠地飘向深蓝的天空。 “好高好高!”小男孩一边鼓掌,一边欢乐地跳跃,用尚显稚嫩的声音问,“它飞得这么高,住在台北的外公外婆能不能看到?” “可以!”爷爷望着不断上升的祈天灯,若有所思地说,“一定可以的。” 妈妈说:“我猜,外公外婆此时此刻一定也在放飞祈天灯呢!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是吗?太好啦!”小男孩开心地鼓掌,“希望我也能看到外公外婆的祈天灯。” 此时,不远处的地面上又一枚祈天灯悠悠升起,飞舞到空中。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接着是十个、二十个、三十个,然后一百、两百、三百…… 越来越多的祈天灯从这座城市中飞起。 从高塔上俯瞰,对面是宽阔的海心沙广场。整座海心沙广场的地面布满着正待起飞的祈天灯。而远处的珠江边,一排排集装箱卡车正整齐有序地停在空地上。工作人员打开集装箱的后背门,顿时也飞出了无数的祈天灯。 同一时间,一列又一列的高铁列车,正从全国各地快速驶向东南沿海城市。在进入火车站台前,高铁列车被停靠在露天的铁轨上,工作人员熟练地迅速打开车门,一节节车厢装满了来自全国各地人们手工制作的祈天灯。它们从一节节的列车车厢中飞出,直飞天际。 空中的灯火越聚越多,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万的祈天灯在这一座座沿海城市里飞起。犹如从地面冉冉升起的点点繁星,颗颗钻石,将夜空装扮和点缀得晶莹剔透。 “哇!真漂亮!”孩子开心地大叫,全家人也情不自禁地纷纷欢呼了起来。 晚霞越来越深,天边正红得发紫。 宇宙浩瀚,明月当空。 从福建、广东、香港、澳门、台湾等地放飞的无数祈天明灯,绘出史无前例、绵延千里的天际奇景。 在这番奇美的画面中,巨大的术道习院犹如一艘超大战舰从海面腾空而起。习院中大小错落的亭台楼阁上,已经插满飘舞的锦绣战旗,与岸边飘来的无数美丽天灯,一同直冲九霄云外! 数十公里以外的海岸线居民,都能见到那冲出海面时所掀起的超过七百米的惊涛骇浪,以及那轮连接着碧海苍天的巨大彩虹。 决定人类命运,捍卫乾坤的天际之战—— 终于—— 拉开帷幕! 第七十章 神珍现世 “这,就是一直要寻找的答案?” 当你苦苦追寻,面对最终的真相时,你有时会突然后悔,宁愿自己从未开始。 如果这就是答案,那还该不该继续下去? 花盛凝视着眼前的琉璃佛香,他突然感觉,时间是个多么残忍的东西。 有时,时间会逼着你去接受,曾经根本不想面对的。 时间给予你很多曾经求之而不可得的,但会取走你更多。而即便你不有求于它,它也会不断带走你最宝贵的东西。 最终,直到连你自己,也被时间带走。 佛香上的红色光点忽明忽暗,每次闪烁,都代表着时间正不停流逝。现在的它,已燃至尽头。 花盛突然领悟到,一炷佛香,是斗战胜佛给他最后的机会。让他决定,面对抑或逃避。 天赋神力,必是天予重责。若不愿受苦难、受煎熬,大可挥之而去。 你也可选择放弃。 所以,佛香立于瓷杯之上。是如意金箍棒的最后一丝,慈悲。 “不要逃!不要逃!不要逃!”花盛反复念着这三个字。 “我绝不要逃走!”他突然站直了身体。 天际上方再度风起云涌,沉重的佛光却压得花盛喘不过气来。 斗战胜佛孙悟空又一次现于厚厚的云层之中。 “术道习院的小道士,汝可有决心?”孙悟空问道。 “弟子花盛,已有所悟。”花盛咬着牙。 “所悟为何?”孙悟空问。 花盛眼前,浮现出了那曾经的白玉石桥,曾经的梨园灯会,曾经的鹤舞天翔。 “弟子已领悟胜佛教诲!” 花盛俯视着脚下那世界,一字一句道。 “弟子懂得了这如意金箍棒的孤独,为何践踏凌霄,为何放荡不羁,为何倔强不屈,为何抛弃自我。弟子一样的孤独,弟子愿与它一样孤独!纵使孑然一身、粉身碎骨,也纵使万劫不复,依然愿为这凡尘,倾尽弟子所有!” 每一句话,都成为用刀刻在心头的伤口。 “普天之下地域辽阔,但无论去向何方,人始终为一字所困。”天空中传来洪亮的声音,“小道士,汝可后悔来到此地?” “弟子只一时意乱苦痛,不曾后悔!”花盛咬着牙,双手合十跪拜。 “知晓众生大爱,行凡人所难为,承凡人所不能受。”斗战胜佛说道,“方能有资格从俺老孙这里,借走这万世神兵!” 天空中云开雾散,斗战胜佛身披金色袈裟的巨影出现在天空! 在斗战胜佛的面前,出现一件闪闪发光的法器,闪耀着金光,从天空缓缓下坠。花盛举起双手想要捧住。可随着这道光越来越近,法器越来越小。 直到眼前,花盛才渐渐看清。原来空中下坠的乃是根乌黑色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个立体的倒立三角,倒三角中有一道赤色火焰来回翻滚着。 这根乌黑色项链慢慢套入花盛的脖子上,他拿起上面的吊坠,这吊坠正面用金色的字刻着“镔铁金箍链”,反面刻着一行小字竟然写着“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四个字,对孙悟空而言早如沧海一粟,过眼云烟。如今却被刻在这根项链的吊坠上。 “小道士,这镔铁金箍链便是金箍棒的容身之所。” 收藏金箍棒的法器?花盛立刻醒悟,自己未有孙悟空那般神通,不可能像孙悟空一样将金箍棒藏于耳中。 如果这是能藏下如意金箍棒的容器?那金箍棒会在哪? 花盛继续拜倒问道:“弟子斗胆请胜佛指点迷津。赐弟子取定海神珍之法。” 斗战胜佛孙悟空回答道:“戴上此链自可取得。定海神珍定要好生保存,待与神兵缘尽之时,本佛自会要汝奉还。唯有戴着镔铁金箍链,方能使用定海神珍。尔等若敢用神兵作恶,这金箍链定会取你性命!” 言讫,斗战胜佛的身影在空中消失不见。 花盛抖擞精神,往天空方向跪拜。 他这才明白,镔铁链不仅是存放金箍棒的法器,也是对使用者的约束。自己唯有戴着这根项链才能有法力将金箍棒自如运用。 将镔铁链戴于颈上后,花盛顿觉眼中金光四射,浑身血脉贯通,身轻如燕。仿佛武林高手打通了浑身经脉,体内的仙力犹如蓬勃汹涌的海水,源源不断地从指间往外散逸。只感觉有使不尽的仙气,心中惊奇不已,暗道:“好个法、力、无、边!” 与此同时,花盛脚下突然一阵剧烈晃动,整座摩天巨楼开始来回颤抖。 莫非金箍棒就要重现世上?它到底藏在哪里?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花盛只见脚下的钢筋水泥炸裂而开,赫然出现一条足足一米来宽的裂缝。犹如出现地面超强震动,但这类超高层建筑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即使经历九级地震,也不会出现此番崩坏的情景。 整幢大楼剧烈抖动,周围的钢化玻璃幕墙已承载不住晃动而扭曲,开始出现碎裂。碎裂的钢化玻璃从数百米的高空不断向下坠落。 “不好!这样下去大厦和附近地面的人都会有危险!” 尽管身在高空,但花盛都能听到脚下整幢大楼内传出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大厦抖动得越来越剧烈,花盛脚下的裂缝竟从一米宽扩大到两米,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崩裂的巨响,一条裂缝变成两条两米宽的十字形裂缝。 怎么回事?难道……花盛突然有种预感。如意金箍棒根本不是藏在大厦里的某一处! 而是这座摩天巨楼——本身就是定海神珍! 花盛抑制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如果这栋上海中心大楼变回金箍棒,里面一百多层的人员岂非要从数百米高空四散跌落?想到这里,他立刻念定身仙咒,用手掌按住楼顶地面,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定!定!定!” 大楼四面外围立刻停止晃动,外圈幕墙虽被花盛固定,但内圈依然在震动。顶楼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多,像有什么巨型的东西要从楼顶破土而出! 不会错!是定海神珍正在冲破钢筋水泥的束缚! 花盛继续将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脚下的大厦。只要稳住大楼不塌,金箍棒就能从大厦的钢筋水泥中剥离本体。 又听得顶楼地板一阵轰鸣,花盛看到一根金色的巨型立柱冲天而起。他口中仙诀不停,全力压住大楼的地面。那根粗大的立柱上方是金灿灿的龙形雕纹,上升了近百米后,出现的是乌黑透红透亮的棒身!整根定海神珍与钢筋水泥摩擦而发出咔咔的巨响,剐蹭着混凝土激起剧烈的粉尘,夹杂着碎石令人伸手难见五指。 此刻,大楼旁的黄浦江面也变得汹涌翻腾。从江面升起一根巨大的龙形水柱环绕着整座通天高楼,使大楼化成了海中穿梭的巨龙! 定海神珍铁周围天空紫气环绕,几十道紫气也化为龙形紧紧缠绕棒身! 花盛一边使劲顶住大楼,一边望着火箭般上升的庞然大物。 整根盘龙铁柱从楼顶离地而起后,依旧没有停止上升,它飞到空中从垂直慢慢放平。然后伴随着巨大的炸雷声,如意金箍棒三百六十度地快速旋转一圈,周围的云朵顿时四散而开,像在空中钻开个直径十多公里宽的巨窟窿! 这震撼的旷世奇景,令人无不目瞪口呆! 花盛见大楼停止了震动,又向下念了一遍定身仙咒,将大楼固定稳妥。随后他驾云一跃而起,往空中巨大的金箍棒飞去。 如意金箍棒静静地悬在高空,随着越靠越近,花盛仿佛能听到它所发出的强烈的低频共振,令耳膜隆隆作响。他心里暗道,当年孙悟空还是齐天大圣的时候,曾用这神兵下打阎罗、上扫凌霄,让诸仙诸神都吃足苦头。若不是他斗战胜佛赐我法宝项链能够护体,以凡人之躯恐怕早已被震得七窍流血。 花盛继续往上飞升,直到快能碰触的距离,他缓缓举起右手,但感觉有股无形的阻力袭来,仿佛神珍周围的空气密度在逐渐变大。当他无法再靠近时,胸前的镔铁金箍链开始金红双色交替闪耀,花盛顿觉突破了环绕于金箍棒外部的法术壁垒。随着他的靠近,身边空气流动的速度越发加快,迅速在他周围形成一股龙形飓风。 一瞬间,花盛的右手指尖触到了金箍棒的棒身。这定海神珍通体冰凉,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直到用手掌抵住棒身,大声喊道:“急急如律令!小!” 金箍棒像听话一般,顿时小了一圈,花盛又喊:“变小!变小!变小!” 金箍棒开始不断收缩再收缩。直到变成可以握在手中的粗细。 花盛用手用力一抓,随后拿在手中打了个棍花。伴随一阵地动天摇,围绕的龙卷飓风顿时被击破,啪的一声四散碎裂不见踪影。一时间九彩霞光在花盛背后闪现,将周围本已日落的夜空照亮如白昼一般! 同时,花盛发现习院道服上九天玄女所绣的经文,竟变成火焰般的亮红,这红色纹路犹如火苗般缓缓流动跳跃起来。 “这便是千古传诵的如意金箍棒?” 花盛目不转睛地牢牢盯住手中这件传说中的神兵,一切仿佛梦幻般不真实。自己从未想过,有天竟能将如意金箍棒握在自己手掌之中! 就在此刻,他低头留意到大楼下乌泱泱的人群。闹出这么大动静,几乎整座城市的人都跑上了大街。 花盛对下面的人群作了个揖。随后将金箍棒紧握手中,一个后空翻,犹如一支离弦之箭,瞬间射穿云层,伴随着九彩霞光往乾坤卫战所在的南方海面急飞而去。 第七十一章 广陵止息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的傍晚。东南海面。 乾坤卫战一触即发。天色未暗却已是皓月当空。 整座术道习院此刻已远离海平面,伴随着耳旁的风声,还在继续提升高度。面对这场平流层阻击战,三万名习院弟子与仙师都已严阵以待。 太上小君脚踏术道习院的土地,望着那轮明月,轻声念诵着苏轼的《水调歌头》。 “这样倒是个缓解压力的方式。”说话的是一旁的觉光仙师。 虽然觉光仙师只带领少数门生,但他名声在外,所以此刻作为阵营先锋,是整场乾坤卫战中的前锋力量。他所带领的八千门生弟子,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仙术优等生。虽然人数只占习院弟子的三成,但论实力,几乎占据了术道习院超过六成的攻击力。 太上小君明白,作为先锋部队,术道习院最早与敌方接触的便是觉光仙师的队伍。冥幽与玄武灵蛇联手究竟有多强大,只要看玄武祭典时与道灵星君交手的数个回合丝毫不落下风便略知一二。何况在中秋之夜,灵蛇法力大增又能施展控月之术。 今夜,必定很漫长。 让觉光仙师引以为豪的弟子所组成的“锥形金光阵”,能否抵挡得住冥幽,在真正交战之前,没人会知道答案。 天仍未全暗。庞大的术道习院,缓缓穿过厚云层,终于来到了没有一丝云彩的地球平流层。由于气温早已将至零下二十多度,术道习院的湖面上泛起一阵冰花。这些低温对于善于仙术的术道习院师生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而来自人间的“brave”和“hope”两支队伍,都在自己的衣服上画好灵符抵御极稀薄的氧气与超低温的严寒。 随着术道习院在平流层稳住阵型,下方的云层中开始出现一枚枚祈天灯的身影。那橙色微小的灯火穿越数千米飘到从未到达过的平流层。太上小君知道,天极子带领的队伍,已在对流层驻扎好了超大型的仙术结界,帮助祈天灯不会被强风吹散或损毁,最终能够顺利到达宁静的平流层。 从万米高空往下看,繁华都市的灯光像是夜空中的银河,而祈天灯像从那道银河中冉冉升起的点点希望。这小小的烛光正点亮慢慢陷入黑暗的平流层。 “醉心湖”旁的柳树叶来回舞动,像令人神怡心旷的秋夜。 若不是肉眼都能分辨出月亮正在迅速变大,一切是如此平静祥和。月亮的变化,证明了太上小君给习院传达信息的准确性。每个人都知道,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道灵星君带领习院七七四十九位仙师,已置身于玄武神山各处,并布下“天覆地载合阵”。道灵星君在阵中手持长剑,默念仙诀,喊道:“阵起!” 话音刚落,只见玄武神山瞬间亮起点点红光,紧接着红光形成一道大型光柱往月球照射而去。仅在红光照射到月球的一瞬间,术道习院发出大型战舰靠岸时发出的摩擦轰隆声。这道红光好似一根千斤顶,拦住了正往下方移动的月球。 轰鸣声未落,上方的月光中出现了一团黑烟,雾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形和一条蛇影。冥幽与玄武灵蛇果然现身了。 觉光仙师纵身一跃,站于术道习院的齐仙阁楼顶之上,冲着上方喊道:“大胆冥幽,你与这芸芸众生是何冤仇?如此祸害人间岂非妖孽所为?” 黑烟中的冥幽丝毫不避讳,答道:“觉光仙师,冥幽此番前来并非要置人间于死地。若仙师阻止了冥幽,世间才真将成为地狱。” “信口雌黄!你究竟是何蛇蝎蜈蚣心肠?还说什么人间地狱!难不成你是来普度众生不成?” 那条蛇影发出嘶嘶的声音,从黑烟里走出的竟是一位黑衣男子。男子道:“何必与这老东西废话?我玄武灵蛇仅一招半式定便叫他灰飞烟灭!” 冥幽摆手制止了黑衣男子,继续说:“仙师,冥幽非是强词夺理。现今早已不同往日,人仙界限已不像圣平宁建成初期。世间凡人依据所造之物,早已一日千里。若袖手旁观,不仅人间不保,圣平宁早晚也必陷落。小女冥幽本就来自千年以后,若非亲眼所见,又何苦兴师动众?况且与仙师也有数日师徒情分,冥幽不愿伤害习院师生。” “大胆狂徒!”觉光仙师一挥手中宝剑,“谁教过你这祸害人间的孽畜?” 冥幽没有作声,而是从黑烟中缓缓飘出。 觉光仙师看到冥幽真身,脸色顿时一变。 紧接着,周围早已立于祈天灯上的数千术道习院弟子发出一阵骚动。 冥幽一身黑色长袖霓裳,衣襟与身后是飘逸的缎带。明亮的月色照射出了她的脸,随着她缓步走出黑烟,月光也照亮了她深银色的长发。 这是一张术道习院弟子几乎无人不识的清秀脸颊。 “未雨!!?你……”觉光仙师惊愕不已,“你就是冥幽??!” 冥幽说道:“既然仙师已经识破小女,也应能知未雨不愿与同门一战,还请仙师速速收兵退去。” “住嘴!”觉光仙师怒斥道。 “未雨!” 身后传出太上小君的声音,觉光仙师回头一看,太上小君正飞到一旁的会仙阁阁顶。 当太上小君看到冥幽的真身时,显然比在场之人都更为惊讶。毕竟他和花盛数日前还一直苦心寻找的人,此刻竟然主动站到他们面前。而这个人还从“被掳走”的身份突然转换成了“进攻者”! 冥幽就是未雨! 未雨就是冥幽! 太上小君想到连自己都已经如此惊讶,如若花盛知道真相,岂不是更加无言以对? 他顾不得那么多,迅速降在会仙阁阁顶上冲着冥幽喊:“未雨,在下虽不懂你言中之意,但是难道你真的要同胞相残?即使不为我们,你也想想花盛。他为了救你不惜赴汤蹈火,而你现在是要与他化友为敌、兵刃相见吗?” 冥幽静默片刻,说道:“太上小君、觉光仙师,各位习院同门!欺瞒各位,未雨有罪,但今日小女心意已决。世间洪水滔天已不可逆转,请诸位莫管闲事。未雨自有分寸,不会将凡人赶尽杀绝。我只破那挡月之阵,各位战与不战,悉听尊便。” 随后,她退入黑烟,说道:“灵蛇,挡我者,尽除便是。” 黑衣男子眼睛一亮,叫道:“终于能杀个痛快!”他将手一举,瞬间背后的夜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火球。 术道习院的众仙定睛一看,这夜空中看似御火之术的火球,竟是从天而降的百万只蛊雕、穷奇、虎蛟等异兽! 之所以呈现火球样式,是异兽们经过地球表面大气层时,与大气摩擦而产生的火光。所降临的每只异兽外部都已由法术保护,能抵抗住大气摩擦的熊熊烈火,直接进入平流层! 这场景,犹如数百万颗陨石同时往地面奔袭而来! 最先突破的是大气层外部的散逸层、暖层和中间层,那些异兽大军犹如滚滚黑云,遮云蔽月地往术道习院扑来。 上方是密密麻麻的火焰,下方的大海则因月球引力变化而汹涌沸腾。处于对流层与平流层的数万习院弟子面对这幅炼狱景象,纷纷抽出背在身后的各类法器,严阵以待。 位于战线最前沿的觉光仙师摆出迎敌的招式,喊道:“锥形金光阵!列阵!” 太上小君则立刻往后飞跃而去,身后数百只仙鹤早已承载着习院弟子展翅悬浮在半空。他大声喊道:“鹤翼天绝阵,布阵迎敌!” 在踏着祈天灯穿行时,太上小君突然想起:“糟了!在下得立刻告诉花盛,他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觉光仙师与太上小君各自分散飞去的同时,术道习院山下左右两侧呈现出两个橙色的法阵光芒。原来“brave”和“hope”两个团体都已在各自的队长金梵因和孙晓鸣的带领下,立于各自阵位。 此时,术道习院一方,位于平流层的上中下三层法阵战线正式形成。第一层为前锋,是觉光仙师带领八千门生弟子的锥形金光阵,位于平流层最上沿。 第二层为此次主力阵型。中央阵型是以院长道灵星君为首的七七四十九位习院仙师布下抵御月球来袭的天覆地载合阵,该阵型实际并无战斗与防御能力。天覆地载合阵左下方为“brave”团体队长金梵因与成员所布下的六丁六甲阵,左上方为火雷仙师带领六千门生弟子的锋矢烈火阵。天覆地载合阵右下方则为“hope”团体队长孙晓鸣与成员所布的九宫八卦阵,右上方为于然仙师带领六千门生弟子的鱼鳞寒冰阵。 第三层,是天极子带领五千门生的玄襄风吼阵。但该阵型的主要职责为输送祈天灯至平流层,并消灭突破平流层的异兽。由于战线在空中延绵千余里,术道习院弟子之间难以互相照应。所以第三层的玄襄风吼阵无疑相当于最后屏障。一旦第二层核心的天覆地载合阵被攻破,世间遭洪水肆虐就无法避免。 至此,由上至下位置相对固定的锥形金光阵、天覆地载合阵、锋矢烈火阵、鱼鳞寒冰阵、六丁六甲阵、九宫八卦阵、玄襄风吼阵共七阵,在空中以北斗天幕,形成苍穹之顶。 在上中下三层战线之间灵活支援的,是太上小君所领的五千弟子组成的鹤翼天绝阵。这支队伍相当于机动部队,如同北斗七星外的一颗“流星”,随时支援各作战法阵。 虽说觉光仙师的锥形金光阵位列最前,但先于觉光仙师对异兽进行远程攻击的“重型火炮”则是凡人金梵因的六丁六甲阵。 所谓六丁六甲,《三才图会》有云:六丁神是丁卯神司马卿,丁丑神赵子玉,丁亥神张文通,丁酉神臧文公,丁未神石叔通,丁巳神崔巨卿;六甲神为甲子神王问秦,甲戌神展子江,甲申神扈文长,甲午神韦辰玉,甲辰神孟非因,甲寅神明一章。 这六丁六甲阵是一个藏剑于琴的攻击型法阵,琴乐为古曲《广陵散》。 广陵散,又被称为广陵止息,是描绘战国时期传说的古琴曲。 据《史记·刺客列传》记载,聂政之父为韩王铸剑,因误期被杀。聂政成年,誓报父仇,故入宫行刺,未遂而出逃。后于山中遇仙人授予琴艺。政不欲连累家人,漆面而变其形,吞炭而变其声,学习七年,欲往行刺。然路遇其妻,识得其齿。故政以石击碎牙齿,复学三年,而琴艺精绝。而后鼓琴于阙下,路人皆惊其艺。韩王闻之,招其入宫鼓琴。政藏剑于琴内,入于宫中,于鼓琴时刺死韩王,而欲不露身份,遂自剥面皮而自尽。宫廷欲知其身份,故曝尸于市,悬赏识者。政姊闻之,念政为父报仇,已舍其身,自复何惜己之性命,使弟之名埋没,遂往相认,述政为父报仇之事,扬聂政之名,而后自尽。 但是,关于《广陵散》乐曲的故事并未就此结束。据《太平广记》记载,魏晋时代被称为开创玄学新风的嵇康,被称作当时名满天下的“竹林七贤”之首,此人天生好琴。有一次,嵇康夜宿月华亭,夜不能寝,起坐抚琴,琴声优雅,打动一幽灵,那幽灵遂传《广陵散》于嵇康,更与嵇康约定:此曲不得教人。公元263年,嵇康为司马昭所害。临死前,嵇康俱不伤感,唯叹惋:“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 “brave”的少年们全员身着白色道袍,傲然立于阵位。队长金梵因手抱古琴走到“六丁六甲阵”中心,位于“思仙阁”、“会仙阁”、“齐仙阁”、“御仙阁”四处高阁中央,将琴置于案头,然后在案头拿出一个香盒,取出一张引燃纸,挥而火起,点燃香筥中的沉香。随后对古琴躬身施礼,席地而坐。 焚香。抚弦。 一曲广陵散,藏剑于琴,威震乾坤! 音律随清风而起。 金梵因凝聚精气,双目紧闭,全神贯注于古琴。长袖舞动,风雅之音飘荡于天地之间,整个术道习院的地面无不随琴弦共振,树叶随着音符摇曳。 于然仙师谈道:“人间都说这一代的孩子都已垮掉,但懒散颓废之人怎能将此曲演绎出这般风骨?可见人间年长者倚老卖老,从未信任他们,也未给孩子们用武之地,更不愿接受他们用自己方式去表现。中华之风度,传承千年从未间断,这精神早已融入血脉。今日所见,少年们仍记得,只要记得这,真正的广陵止息就会流传下去,回响于朗朗乾坤。” 少年只要还有傲骨,还能不屈,还懂抗争。就永远没人能真正击败他们! 伴随古琴声,从阵中央显现出无数柄银色长剑,如风卷残云般在阵中悬浮飘动。而分列各自位置的少年成员口念御剑诀。那些银色长剑化作龙卷风般的洪流,往空中扑来的异兽大军席卷而去! 第七十二章 阵舞苍穹 以六丁六甲阵为远程火力,在异兽大军进入大气平流层前先给予重创。 在广陵散琴声御剑之术的驱使下,万千银色长剑直接穿过最先一批异兽的躯体,瞬间除掉数以万记的蛊雕。这种远程攻击给了对方下马之威,后面的异兽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四散开来。 巨大银剑龙卷,挥舞着剑花甩动,互相间隔的空间越来越大,大量的蛊雕、穷奇、虎蛟异兽开始突进平流层。 觉光仙师将手一挥,随即飞舞过来一只巨大的仙鹤,他跳上仙鹤喊道:“术道习院弟子们,随我迎战!” 那些弟子纷纷抽出手中长剑,有的也跳上了仙鹤,有的将祈天灯当成落脚点来回穿梭,也有的索性用仙术将祈天灯当成白云驾驭。 锥形金光阵正面与异兽大军厮杀。 在锥形金光阵中的灵族弟子骁勇善战,他们纷纷化出原形,于是白马、黑虎、花斑豹等野兽身形也在混战中时隐时现。而有一些擅长御火术的仙族弟子,则将祈天灯作为火炮。用火术点燃祈天灯后,一脚踢到异兽聚集之处发生剧烈爆炸,杀得一片天昏地暗! 但毕竟对方拥有绝对的数量优势,随着越来越多的异兽进入大气平流层,一些“漏网之鱼”开始陆陆续续突破锥形金光阵。在后方督战的火雷仙师、于然仙师所带领的两个阵型也有小范围的遭遇战。 觉光仙师身先士卒,在空中砍杀之余粗粗一算,已消灭近千只异兽。此时听得耳旁传来呼呼的大风声响,只见太上小君带着一队人马从侧翼杀至,正将涌向锥形金光阵的异兽群拦腰截断。犹如一把利剑将敌阵一斩为二。 “太上小君!冲得如此靠前必将深陷重围。千万小心!” “看在下的!实施计划a!”太上小君大喊一声,抛出一块超巨幅的白色绸缎,随之身后几名弟子一齐念咒。这块原本折叠起来的白绸迅速往空中四面展开,一层层迅速延展不断变大,最终成了一张摩天高楼般高大的巨幅画布。 “看我的书法字体如何!” 在战前准备时,对于这块画布上该写点什么样的鼓舞士气的话,太上小君曾经斟酌了许久。他认为对己方要鼓舞士气,高举正义大旗。对外则要以震慑的言语给予敌方迎头痛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在朝向术道习院的一侧写上了四个大字“卫道诛邪”。 而面对异兽大军的一侧则写着另外四个大字: “去你大爷”! 此时只见四位弟子飞至画布四角,将四盏大型祈天灯与画布四角牢牢捆绑在一起。随后那画布犹如大布袋般往半空中的异兽大军套去。 太上小君掐诀大喊道:“去你大爷的!急急如律令!看在下的画仙神咒!” 在画仙神咒的法力下,这块绸缎画布成了吞噬异兽的黑洞。凡画布经过之处,密密麻麻的异兽群皆化为图画封入画布之中。从远处望去就像一块巨大的橡皮擦,将一张涂满黑色铅笔的纸上擦出条白色的通路。而一瞬间画布上立刻印满成千上万的异兽图案。 觉光仙师大笑:“小君你的头脑很活络嘛,竟然用这仙法!如此一来,火雷仙师和于然仙师的法阵都可暂时不必出马了。” 那画布不断在异兽大军中来回穿行,所经之处的异兽都被吸入无底洞。太上小君则携数百位弟子在画布后方持续掐诀念咒。 眼见装进画布的异兽已达数以万记,瞬间天边黑烟再起。冥幽的身形现于空中,她冷冷地看着巨幅画布。 “雕虫小技罢了!” 紧接着冥幽左手一挥长袖,身后飞舞的漆黑缎带迅速伸长,从高空直射而下。 “当心!”觉光仙师冲着太上小君喊道,“留心这黑缎带!” 漆黑色缎带伸至下方,像条通天长鞭般对着画布猛抽过来,啪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被划破的空气气流顿时将太上小君和数百位弟子震出数千米之外,太上小君的胸前被气流划出一条口子。此时他早已顾不上自己,身后数百位弟子也被这气流击伤,正往下方云端跌落。 “糟糕!画布!” 太上小君心中一沉。黑缎带隔着画布将他们击出如此之远的距离,这降维法术的绸缎必定难保! 果不其然,远远望去这巨型画布从上方开始犹如被一把无形的剪刀裁开,从顶端开始撕裂。原本已被神咒降服于画布中的十余万异兽,又如溃堤般喷涌而出。 太上小君像个考试考砸的学生,捂着胸口叹了口气:“唉,一顿白忙活。心好累!” 觉光仙师见前方战局失控,赶忙指挥弟子迎战。他冲着太上小君说:“冥幽法力高深,看来你的计划a效果寥寥。有没有计划b?” “原计划就是计划b啊!觉光仙师你先上顶着。”太上小君一吐舌头。 “你这孩子,那不和没有备用计划一样嘛!” 正在此时两人才发现冥幽并未就此罢手。黑缎带如同闪电般撕裂巨幅画布后,反而变得更长,紧接着往另一个方向甩去。又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大鞭响,六丁六甲阵所化的巨型龙卷飞剑被黑缎带从中间击碎,那剑阵被子弹击中的瓷器,瞬间开裂成无数银色碎片,瞬间不见踪影。 随着飞剑阵被击碎,下方六丁六甲阵中央的古琴的七根琴弦顿时断裂,将正在演奏的金梵因从阵中央震飞开去,而靠近中心的十几位成员也纷纷被无形的力量震翻倒地。金梵因胸前和脸上皆被断裂的琴弦所伤,一时间血流如注。他早顾不得疼痛,对着阵外的习院弟子嘶声喊道:“琴弦!琴弦断了!快换新的!” “凡人御阵就是麻烦,关键时刻还得靠仙灵。”幸好外围护阵的灵族弟子宣文早已备好替换之物,眼疾手快地从怀中掏出一包备用的银色琴弦。随后起身飞入阵内,将金梵因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步跃到阵中案头前,帮着金梵因快速拆掉古琴上断裂的琴弦。 “快快快!上面危险!”金梵因大喊,脸上的鲜血不断滴落在案头与古琴上。 “吼什么!小心你的血滴在法阵上,坏了仙阵的法力!少费口舌,省点力气。”宣文赶紧用衣袖快速抹去血渍,眼疾手快地从两头拆下断弦。 此时,上方空中的冥幽俯视着下方,说道:“尔等法力落后千年,冥幽本无意取各位同门性命,何苦不肯退让。” 话音未落,冷不防便见觉光仙师驾鹤从下方袭来,大喝道:“小儿!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又岂能袖手旁观?莫要小瞧术道习院!” 冥幽没有回话,只是轻描淡写地对着觉光仙师推出一掌。只听那仙鹤突然发出一声悲鸣,连同觉光仙师被瞬间击飞。 一旁阵中的弟子察觉形势不对,纷纷飞上前去想接住觉光仙师,不料力量远超乎他们预期,众弟子的手刚碰到觉光仙师便被震开,自己亦被震伤。 被冥幽击中而下坠的觉光仙师仿佛一支射入锥形金光阵的利箭,不仅将所触及的弟子们纷纷弹开,更直直地往术道习院射去。此时,觉光仙师并未失去知觉,但无奈力量过大,只得极力控制下落的身形,心中责怪自己太过小瞧冥幽,原来此前在术道习院时对方将法力隐藏极深,大家根本未曾怀疑。 “仙师!” 正在锥形金光阵下方支援的太上小君见状况不对,立刻将干将和莫邪两把宝剑扔出,一手握着干将宝剑,一脚踏着莫邪宝剑快速往觉光仙师飞去。在快接近时,他眼睛紧盯觉光仙师下坠的方向,口念御剑术直直抛出手中的干将宝剑,希望剑身能挡住觉光仙师。但在干将宝剑与觉光仙师身形接触之际,剑又被弹开直往太上小君飞来。 眼看就要被射中,他突然将身体往右边一侧,剑刃擦着左脸飞过,划出一道伤口。 太上小君用凌霄御剑术一边试图召回干将宝剑,一边脚踏莫邪宝剑继续前飞。在即将触碰到觉光仙师时,太上小君双腿一蹬,跃起去抓觉光仙师的手臂。在他拉住觉光仙师右臂的顷刻之间,他才发现觉光仙师下落力度之大远远超出想想。太上小君眼睁睁地看着觉光仙师从自己手中滑落,他又试图抓住对方衣袖,但仙师道袍衣袖被他硬生生地撕烂,也未能拉住! “这样跌落下去,觉光仙师会直接命中六丁六甲阵的阵中心!” 太上小君猛然惊觉,他急忙冲着阵中正在修复琴弦的金梵因猛喊:“金梵因,快躲开!” 金梵因听到喊声抬头,也见到往自己这边坠落而来的觉光仙师。这分明就是颗飞速射来的导弹,若被这速度砸中,足以毁灭半个六丁六甲阵。自己要躲,又能躲到哪去? 万念俱灰之际,金梵因双手紧紧抱住还未修复完毕的古琴,想用血肉之躯守护这把古琴。只有琴在,广陵散才能继续存在。他必须守护这对术道习院来说极为重要的远程攻击力。 突然,一道金光从金梵因的右侧直射而来,这金光仿佛有股软绵绵的神力拖住了觉光仙师的后背。觉光仙师也像落在棉花上一样,下落速度逐渐变缓。直至自己能够控制速度,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了距离六丁六甲阵不足百丈远的一枚祈天灯上。 金梵因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转头往右侧望去,只见右侧远处湖面上升起一阵水浪。水浪将一个橙色法阵托举于湖面之上,而这道金光正是法阵所施展出的防御结界。而那阵型上站着六十四位身穿t恤和格子短裙的亭亭玉立的少女,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偶像女团。 站在阵型中央的是主持着这个九宫八卦阵的队长—— 孙晓鸣。 “如此大敌当前的历史性时刻,必须要自拍留念!” 孙晓鸣高高举起手机甩出一个v形胜利手势,摆出标志性笑容扬起下巴,随后一脸傲娇地说:“哟!来晚了。刚才万人迷的小姐姐们都在补妆呢!今天‘hope’成员都费心打扮得这么漂亮,被当成空气可不会答应!” 随后孙晓鸣一扔手机,举起手指冲着上方高声喊道:“嫦娥你这满脸皱纹的单身狗老妖婆!小姐姐在此,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第七十三章 灵蛇之力 太上小君见状心里暗道:这孙晓鸣年纪不大,骂人倒是非常刻薄! 但转念见金梵因的六丁六甲法阵并无大碍,悬在半空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晓鸣,少说两句吧!别激怒了她。”另一边传来金梵因的声音,“而且还有个事,对方叫冥幽不叫嫦娥……” “这样啊,我以为能控制月亮的只有嫦娥呢,看来功课没预习。”孙晓鸣吐了吐舌头,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此时,九宫八卦阵在“hope”团队的脚下开始慢慢旋转,整个术道习院外部慢慢升起一个金色光罩,护体结界外围形成。 太上小君看到轻轻吐了口气:“万幸还有九宫八卦阵这道防御屏障。” 上方空中的冥幽看到护体结界,对身旁的黑衣男子说:“仅靠异兽未必能破除这些法阵,玄武灵蛇,有劳你了。” 黑衣男子松了松筋骨:“终于轮到我了。本蛇几千年都没有好好活动活动了!” “灵蛇,你我相识未久,于冥幽也并无亏欠什么。”冥幽说,“术道习院毕竟强敌林立,无论这战胜败,你做得都已够多。” “人情之事灵蛇本就不太懂。但却知道,很多人穷其一生,都只为证明他是个傻子。”灵蛇笑道,“与其像玄武灵龟被人踩在脚下虚度万年光阴,我灵蛇做回傻子又有何不可?况且你也莫要小瞧于我。” 黑衣男子伸罢懒腰,脚踏黑烟往前飘了数丈远。一个翻身顿时化作一条黑金色巨蛇,随后越变越大。巨蟒通体布满金色法咒,直至体形几乎比肩整座术道习院! 尽管许多弟子早在玄武祭典之际就见过灵蛇,但当时烟雾缭绕,灵蛇也并未显出真实形态。此次于平流层见到腾于空中的玄武灵蛇本体,数万弟子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不少人手中紧握的兵器也开始微微发抖,敌方阵势可谓空前,给了术道习院一方极大的压迫感。 此刻的玄武神山上,原本紧闭双眼的道灵星君,微微睁开眼睛望向空中的玄武灵蛇。奈何自己无法抽身助习院弟子们一臂之力,只得叹道:“此乃法天象地的无量仙咒,料想习院弟子们恐怕面临与上古神兽恶战一场。望各阵能尽力相互支撑,渡化此劫!” 玄武灵蛇口吐亮红色的信子,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嘶声响,如一道遮天蔽月的暗色闪电直扑向术道习院! 远处天际已不见一点阳光。 暗夜降临,无声无息。 从平流层抬头仰望,原本皎洁的皓月显得如此苍白,月亮周围仍能看到不计其数不断涌入大气层的异兽。 “锥形金光阵!随我迎击玄武灵蛇!” 刚获得一丝喘息的觉光仙师,迅速带领弟子们重整阵型。 而在异兽大军的数十轮冲击下,原本以一敌千的术道习院弟子们也是伤兵满营。由于无法将九转还丹带至人间,对于受伤的习院弟子,只能通过施展仙术治疗。可是战况紧急,懂得医术的弟子有限,无暇持续治疗与恢复,负伤的人数正越积越多。 此时,位于战线最前沿的锥形金光阵战斗力只剩不足三成,战况异常胶着,已是与异兽不分敌我的近身白刃战。 位于觉光仙师右后方的于然仙师正驾鹤飞翔穿梭于战场,见觉光仙师这边战况吃紧,暗暗自语道:“觉光仙师的锥形金光法阵已遭重创,怕是扛不住灵蛇一击。玄武乃水神,火雷仙师的锋矢烈火阵有望与其相克,正面对抗也许互有胜负。但怕灵蛇法力高深,仅靠火雷仙师一阵鲜有胜算。看来唯有调集我方弟子前去策应,从侧翼扰乱灵蛇攻击的节奏。” 此时,太上小君用千里传音术向于然仙师说道:“于然仙师,你的鱼鳞寒冰阵一旦远离,怕天覆地载合阵会遭到异兽集中攻击,不如在下领鹤翼天绝阵的弟子前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于然仙师说:“此法甚好!我阵也早已陷入缠斗。太上小君你先率弟子分散灵蛇的注意力。如若难以支撑,我再率阵前往支援!” “收到!大家随在下来!”太上小君大喊一声,御剑而行,带领数千弟子直接往平流层上方飞去。 此刻,那巨大的玄武灵蛇一举冲入战况胶着的锥形金光阵型。在阵中弟子们正惊诧之时,蛇尾猛然横扫,顿时以灵蛇为中心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数千弟子所组成的锥形金光阵躲避不及,像一枚被炸裂的铁桶。习院弟子们与数万异兽在天昏地暗的顷刻间,如碎裂弹片四散炸飞,损失难以估量,位于阵中央的觉光仙师亦不知所踪! 锥形金光阵型瞬间崩溃瓦解,使紧随其后的锋矢烈火阵被提升到了战场最前线,火雷仙师立刻调集人马:“弟子们,切莫再与异兽纠缠,灵蛇法力高深莫测!必须全力应对灵蛇!” 原本正赶往最前方锥形金光阵的太上小君,见眼前的阵法已被灵蛇攻破,还未来得及捶胸痛心,又见锋矢烈火阵直接暴露于灵蛇面前,只得立刻全力奔袭赶去支援火雷仙师。 此时,一把银色巨剑从他下方冲天而起,细看竟是数万把宝剑组合而成。 果不其然,位于术道习院中的金梵因已修好古琴,再次用广陵散施展御剑术。 金梵因一抚琴弦,抬手往玄武灵蛇一指,那柄巨剑便直插巨蛇面门。 “加一把火!三昧真火!”火雷仙师一捋自己的络腮胡,带领弟子念起数千御火之术。只见从锋矢烈火阵飞起一条火龙,盘旋于银色巨剑四周,那数万银色宝剑被火焰缠绕得顿时通红。 面对射来的火红巨剑,灵蛇瞪大双眼张开血盆大口,一声嘶叫,那剑竟然硬生生地被这吼声顶在半空中。 红色巨剑于空中来回移动,六丁六甲阵中的金梵因将琴弦之声飞速变化,巨剑也随琴声开始飞速旋转,仿佛要钻破灵蛇的嘶吼所化的无形防御结界。 就在僵持不下时,太上小君的鹤翼天绝阵从右侧赶到。瞬间从那阵中飞出数千张灵符,如暴雨般往灵蛇侧面射去。灵蛇正全神贯注对抗巨剑,岂能料到一旁还杀出太上小君这“程咬金”。 砰的一声,灵蛇头部遭到灵符攻击,像是侧面被打中一记重拳,灵蛇眼睛往太上小君一飘。随着注意力分散,那柄火红巨剑突破了防御,直插灵蛇面门。灵蛇只得狼狈地将头一甩,锋利的巨剑在头上侧面的蛇鳞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灵蛇顿时恼羞成怒,扭动身形又一声尖锐的吼声,震得周围祈天灯瞬间被撕得粉碎。而稍近的那些锋矢烈火阵与鹤翼天绝阵的弟子也被这声浪震得七孔流血,纷纷从灯上跌落。 “快捂住耳朵!”太上小君喊道,用手紧紧捂住双耳。 作为远程攻击的金梵因一刻不停。下方六丁六甲阵中的第二柄巨剑正腾空而起,向灵蛇刺来! 对于第二波攻击,灵蛇措手不及。这柄巨剑竟未遇到丝毫阻力,转眼就飞到灵蛇面前。正当众人以为巨蛇将受到重创之际,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眼前。 这条庞大无比的黑金巨蛇,忽然化作一团黑烟,巨剑瞬间从黑烟中直行穿过。灵蛇竟在众仙包围之下凭空消失不见。 虽然灵蛇不见,但这柄巨剑歪打正着地刺向位于灵蛇身后的冥幽。但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冥幽身后中便飞出五根缎带,将巨剑紧紧缠绕,像个搅碎机般,一阵火星四溅后巨剑被绞成了碎片。 “快找巨蛇!”火雷仙师来回扫视,寻找着巨蛇踪影。 只听上空传来太上小君大喊:“不好!术道习院!” 火雷仙师低头往下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灵蛇竟施出移形换影之法,直接变化到术道习院的天覆地载合阵跟前。这一招直捣黄龙,杀得人措手不及!即使同样施展移形换影,远在平流层上方的太上小君和火雷仙师,也已经来不及念仙诀。 在万分危急之时,距离天覆地载合阵最近的于然仙师也察觉了,但此时率鱼鳞寒冰阵的弟子赶往施救已然不及。在这稍纵即逝间于然仙师纵身一跃而起,像一道亮光照入玄武灵蛇与术道习院之间的空隙之中,这时哪怕多一份屏障,也给主阵守护多了份希望。 要阻挡月球来袭,必须保护极为脆弱的天覆地载合阵。一旦主阵被破坏,即便是击败玄武灵蛇,也无法阻碍月球这庞然大物。届时失控的月球,必将引发地月尽毁的灭顶之灾。 出现在天覆地载合阵前的灵蛇,不等片刻停歇,面对暴露眼前的合阵露出一对发着寒光的钢牙。 嗷的一声巨吼,从它嘴中射出数万支尖锐的寒冰,最粗的寒冰竟犹如大楼一般。这一根根巨型寒冰倾泻而下,直射向术道习院。 同时,于然仙师已身处暴雨般的寒冰利箭中,他左右脚各踩一个祈天灯,念咒喊出:“四方皆止!” 不计其数的寒冰利箭骤停在半空。于然仙师高举双手支撑使出浑身解数,手臂两侧皮肤竟都受重压纷纷开裂。 灵蛇法力终究非一人一仙可抗衡,一支锋利的碎冰穿透于然仙师的仙术防护,噗地直刺入他胸口。于然仙师的仙气一松,便接二连三地被寒冰击中!应声从空中跌落! 第七十四章 人间异兽 下方咫尺之遥的天覆地载合阵中的仙师,虽明知危险万分却并无一位离阵躲避。 于然仙师这奋不顾身的一扑,为下方负责防御的孙晓鸣赢得宝贵的时间。尽管只是电光石火之间,但孙晓鸣在九宫八卦阵中已带领六十四位团队成员双手高举。 “急急如律令!阵力全开!” 防护术道习院的光芒变得更强,灵蛇的寒冰暴雨重重砸在最外层防护结界上,轰然碎裂。整座半空中的习院亦是地动山摇。 处于九宫八卦阵中的“hope”成员们瞬间被重压跪倒在地。在苦苦支撑之时,脚下传来一声犹如瓷器爆裂的爆裂声,她们所处的脚下阵型图出现了一条令人极度不安的裂痕。 上方的火雷仙师一见此番景象,立刻冲着太上小君喊道:“危险!灵蛇法力太强,八卦阵怕是支撑不住!你我速去救阵!” 太上小君也见到孙晓鸣她们支撑不住,携阵内各弟子飞速下降,从背后突击灵蛇。但灵蛇早已察觉异样,它甩动蛇尾从背后刮起阵阵飓风,将空中的祈天灯和鹤翼天绝阵吹散大半。 飓风之中,太上小君尝试用移形换影之术靠近,但无奈怪风太大,尝试几次都仅移动了数百米。 此时,翻滚在空中的灵蛇对着术道习院又发出一声怒吼,寒冰暴雨再度铺天盖地地袭来。这一次寒冰明显就以右侧的九宫八卦阵为目标,直冲孙晓鸣而来。 “你这大蚯蚓!你再来一百次,本女神也不会输!”孙晓鸣尖锐的叫喊声直冲云霄。她高举双臂,后背的衣服已被汗水浸湿,拼命抵御着一阵阵巨型寒冰的冲击。 咔啦!又是令人不安的声音! 被频频攻击之下,八卦阵又被撕开一道裂缝。灵蛇居然要用自己的法力,硬生生地撕毁九宫八卦阵。雪上加霜的是,居然有些尖冰已经洞穿了外部防护结界,直接往“hope”团队的女孩刺来! 虽然周围负责护卫的习院弟子们跃到半空高接抵挡,但仍有数枚寒冰利刃刺中了下方成员。接着就是女孩们此起彼伏地凄惨尖叫,许多成员身上、手臂、腿部被寒冰刺伤,不多时,已有十余个女孩血流如注倒地不起。脚下的阵型图上顿时斑斑点点布满了成员们深红色的血迹。 由于“hope”成员倒地,使阵型错位,九宫八卦阵瞬间崩溃解体。整个术道习院丧失了防御系统,直接暴露于灵蛇跟前! 另一边法阵中的金梵因见“hope”遭受重创,术道习院形势万分危急,不禁心如刀绞。他一抬右手双指,从六丁六甲阵中射出无数钢剑直插灵蛇七寸命门。 而灵蛇只是招来不少异兽挡在身前为自己挡剑,伤不了分毫。 此时的孙晓鸣手脚都被寒冰刺伤,本已跪倒在地的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牙齿咬得咯咯响,强忍疼痛吼道:“你这该死的大泥鳅!别小瞧老娘了!啊——!” 在孙晓鸣撕破天际的吼声下,“hope”脚下本已暗淡无光的九宫八卦阵型,竟如荧光灯般闪烁,好似阵法就要凭她一己之力恢复。 同时,受伤倒地的队员们听到孙晓鸣的声音,纷纷强迫自己站起身。但毕竟多位女孩已身负重伤失去意识,阵型一时间仍然启动不了。 此时,孙晓鸣冲着旁边阵外的护法弟子吼道:“你们这些善财童子都光看着干吗!还不让那群台下的练习生统统上来顶位置!” 孙晓鸣暗自捏了把冷汗,在来圣平宁之前硬要带上练习生的想法,果然派上了用场。若不带着她们一起训练法阵,此时连替补都没有。 多位护法这才反应过来,飞入阵中将晕倒在地的成员迅速扶起飞离八卦阵。然后练习生紧急跑入空缺位置。 “快!凡是能动的人都快把地上的血渍擦掉,不要影响到咒文的法力!”孙晓鸣一边大喊着,一边用自己的衣服擦拭着滴落在阵型上的血渍。其她成员也跟着,跪在地上边擦眼泪边拼命地开始用衣服擦拭血渍。 “哭什么哭!别让人瞧不起,让大家看看我们的实力!”孙晓鸣握紧拳头喊道,“加油!就算老娘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退缩!” 四周的成员抹去脸上的血和泪水,跟着一起高声呐喊:“加油!永不放弃!” “你这大泥鳅,给我滚一边去!急急如律令!八卦阵防御重开!” 在孙晓鸣的带领下,“hope”团体现役成员和练习生各就各位,高举着被鲜血和泪水浸湿的衣袖,重新支撑起九宫八卦阵。竟然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完成受伤人员的交替,术道习院外部的防御仙阵再度开启! “不可能,这些女孩子怎么支撑得住?” 位于上方的太上小君看着九宫八卦阵的防御重启,不由地感叹。 此刻,火雷仙师带领的锋矢烈火阵与太上小君带领的鹤翼天绝阵也已经杀到,与在空中来回翻滚的玄武灵蛇陷入缠斗。而鱼鳞寒冰阵则因于然仙师受重伤,阵法功力大减,渐渐散去原有阵型与四周的异兽陷入近身混战。 在平流层的一片杀声震天之时,布局在对流层的玄襄风吼阵也不轻松。 前方传来的消息,更让一向沉着的天极子险些乱了方寸。 这么长时间在自己身旁的副主簿未雨,怎会就是那冥幽? 所谓相由心生,那个偷袭习院、为害世间之人,怎么可能拥有未雨那完美无瑕的外表? 未雨是他心底的秘密。即便未雨外形能伪装,但她那对清澈纯洁的双眼,如何能隐藏得下恶贯满盈这四个字? 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见过未雨与道灵星君交手时所展示的仙力,天极子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惜封闭自己的强大,潜伏于术道习院这么久?如果只是为了屠戮生灵,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相信未雨有真正的目的。她所做的这一切,必定出于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原因。只是未雨无法告诉别人,或者就算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天极子想要飞去平流层当面问一问。但仅领五千人马的他,原本是以护卫祈天灯升入平流层为主要任务。但他随即发现,由于异兽数量极为众多,许多异兽都绕开上方战线,或在混战中误闯入下方的对流层。 一旦他离开而导致玄襄风吼阵的阵型打乱,祈天灯无法平安抵达大气平流层,亦或是让异兽突破了对流层,那七仙阵便很可能满盘皆输。 天极子怀揣着心事,手握拂尘驾云在对流层中快速穿梭,他作为最后防线不得不疲于奔命于各处。若是放任异兽落入人间,哪怕只是少数掉入都市中心,也将产生大量普通人员伤亡。 而正如他所焦虑的,由于异兽大军的数量极庞大,在这长达数千里的战线中始终会有零星的“漏网之鱼”。若是异兽坠入深海,暂时不会对地面的人群有多少影响。但如果落入城市,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市中心,城市警察所配备的轻型武器,在异兽面前也是如隔靴搔痒,没什么杀伤力。 天极子将主力阵营安排于大气对流层,自己又带领六位术道习院的弟子降在大气对流层以下两公里左右。他退守于地表仅六公里左右的高空,一旦发现有落入地表的异兽就立刻上前将其诛灭。 就在他刚用手中灵符将一只靠近的异兽击落入海时,距离自己直线距离大约一百公里的云层突然出现一个破洞。从破洞中伸出一条巨大的蛇尾,接着有不少习院弟子从洞口中受伤跌落。 天极子暗道一声不好,想必双方缠斗时,灵蛇将火雷仙师的锋矢烈火阵打穿一个窟窿。 果不其然,一时间数百只穷奇、蛊雕、虎蛟等异兽从阵中的窟窿处快速穿过。虽然锋矢烈火阵的弟子们及时收住这个大窟窿,但已突破云层的那批异兽已毫无阻拦的落到地面。 “下面的城市会有麻烦,我们得下去!” 天极子一甩拂尘,叫上身边的习院弟子快速驾云俯冲下去。而同时也看到数名自己阵中的弟子纵身从云端飞落,欲追赶那群异兽。 “你们快回法阵中去!切莫让后面的异兽钻了空子。”天极子急着对他们喊道,“异兽攻击底下的城市,就是为分散我们!不要乱了阵脚,落下去的交由我们几个收拾!” “有劳师兄!”那几名习院弟子接到指令,立刻驾云返回上方对流层战区。 天极子加速往下,地面城市灯火辉煌。他们俯冲时一边注意避开正飞往空中的祈天灯,一边紧盯着那些掉落的异兽。那数百只异兽在快接近地表时又突然四散而开,向城市的不同方向降落下去。 天极子回身对后面六位习院弟子说:“下面的城市应是南粤广州一带。我等散开,两人一组互相接应。你俩去白云山,你俩去番禺,你俩去琶洲。中心区域的异**于我便是。” 六位弟子各自领命,在空中分成三路去追击异兽。 天极子口念仙诀,在空中将手中灵符如雪花般散开。那些灵符仿佛长出翅膀绕于身边周围。天极子瞄准离他最近的几只异兽一指,灵符便如子弹般射出,瞬间在空中将其击碎。 他边降落边用此法在空中又消灭一百多只异兽! 第七十五章 烈日金焱 随后便看到一栋金色灯光的高层建筑,那是高达四百四十余米的广州国际金融中心。天极子收住身形在建筑楼顶降落,并用手中的灵符居高临下地射向正在降落的异兽,但无奈数目众多,降入地面的异兽,顿时让那些正放祈天灯的人群骚乱起来。 城市里传出惊呼和叫喊,许多大人孩子将手中的祈天灯丢在街边四处奔逃。天极子对着异兽最集中的天河地区飞身跃下,朝广场空地飞去。 落到地面时,见许多市民手拿竹竿与几只蛊雕、穷奇对峙,甚至不少市民拿出了灭火器力图驱赶异兽。但这些始终只是权宜之计,马路上的警车也飞速穿梭,赶往城市的各个角落。 天极子一边用拂尘和灵符阻挡众多穷奇和蛊雕的进攻,一边呼叫周围人赶快远离。突然,他看到只巨大的穷奇如同饿虎般扑向一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四五岁模样的孩子。这孩子眼看将被穷奇撕成碎片,天极子立刻施展移形换影术变幻而去,一把抱起小孩。但这举动令他背对穷奇露出一大片空门,而爪子像利刃般刺到天极子的背部! 眼看天极子就要血溅当场!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天极子背后闪过。硕大的穷奇被白影一脚踹飞,这蛮力将路旁停靠的一辆公共巴士轰的一声撞裂为两半,一时间火光四溅点着了破裂的油箱,将穷奇置于一片火海之中。 天极子吃了一惊,心想随行的习院弟子都距自己尚远,附近百里实在想不出谁能有如此神力? 他转头一瞧,身后站着个七八岁的孩童。再定睛一看,这孩童身着术道习院的道服,而孩童身后竟有十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弟子跟随。 “道灵星君不是说这次乾坤卫战习院里低龄的子弟皆不参战?你们几个怎么跟来的?”天极子担心起这群仙族、灵族以及人族组成的“习院童子军”的安危。 “师兄们都在浴血拼命,我等岂可在圣平宁作壁上观?”打头阵的一个小孩说。 “你们是怎么来到人间的?” “我们根本没离开习院,一直藏在术道习院的楼台里。” 天极子直摇头:“现在战况十分危险,你们还是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切莫伤了自己!” 旁边一位习院的小女孩捂嘴笑起来:“师兄你还说我们,刚才是谁救了你呀?” 天极子刚想争辩几句,却感觉倒也是事实,问:“你们到底跟来多少?” “两千多个弟子!” “怎么这么多!” “现在大家已分布于各城守卫了。师兄大可放心,你们法阵守住对流层和平流层,偶尔落在地上的异兽就交于我们应付吧!” 天极子心里吃惊不小,感叹后生可畏:“你们务必要互相照应,不要勉强,万不可伤了自己。” “得令!”那小男孩起身作揖道。 天极子也向这群孩子拱手作了揖。随后收拾掉附近几只异兽,便驾云飞回半空。在空中只见刚才分开的六位弟子纷纷驾云飞升。 “怎么回来了?”天极子问道。 众人相识一笑,不约而同道:“习院小弟子们……” 原来大家也都遇到守卫于地面的那些小弟子们。人间防御能力提高不止一级,看来城市里暂不会有大麻烦。 天极子迎头又往对流层的云层中飞去! 就在天极子和术道习院小弟子们守护对流层与地表城市之时,平流层的白刃战仍持续激烈展开。 由于觉光仙师在爆炸中失去踪影,于然仙师又因抵御冰箭时身负重伤,锥形金光阵和鱼鳞寒冰阵的剩余弟子暂时并入火雷仙师旗下,原本三个阵营共计两万余名弟子,如今仍保持战斗力的仅剩下七八千。 其中约有三千人在火雷仙师的带领下,直接与玄武灵蛇火拼纠缠,其余弟子得令与太上小君的鹤翼天绝阵协作,共同抵抗平流层四周降落的异兽群体。 失去两阵的术道习院方,既要护卫习院中的天覆地载合阵,又要防止大量异兽入侵下界。剩下的弟子已是大汗淋漓、伤痕遍体。 只见火雷仙师驾乘仙鹤飞至太上小君身边,喊道:“如此下去坚持不了多久,怕是还没与冥幽过招,我方护卫法阵都已被破坏。为师想到一个方法。” 太上小君正用凌霄太极剑之术,砍掉身边两只穷奇,答道:“仙师有何高见?” 火雷仙师答道:“不如我与你从两翼包抄冥幽,杀她个措手不及。一旦冥幽被击溃,玄武灵蛇控月之法便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如果月球运行回到正轨,道灵星君和四十八位仙师就能腾出手,一举降服玄武灵蛇!” “仙师的意思是,我们要再试试看能否透过岁星纱攻击到冥幽本体?” “正是!” “但在下爷爷说,岁星纱唯有如意金箍棒可破。弟子已让花盛去向斗战胜佛借此神兵,除此以外仙师认为还有第二种方法?” “不错。目前战况瞬息万变。太上小君你知道,为师乃烈日金焱所化,若是将此神焱包覆于你的干将莫邪宝剑之外,将火焰燃烧到最烫。” “烈日金焱?” 太上小君知其乃是无量级火焰仙术,是超越太阳中心温度的两千万万摄氏度的一种天外神火。但据自己了解,此法术在术道习院的仙师里无人可以操纵。即使是爷爷炼丹炉里的火焰,也仅是与三昧真火同属凌霄级的六丁神火。 火雷仙师若是现出自己烈日金焱的原形,就意味着将散去仙真之气,将自己化为乌有。 “仙师难道要与冥幽同归于尽?万万不可!”太上小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觉光仙师下落不明,于然仙师又身负重伤,现在你又要豁出性命涉险,如果枉送该如何是好?” “太上小君!”火雷仙师一把抓住乐太上小君的道服衣领,“你看看术道习院的弟子,你看看他们!各阵为守护习院已损失惨重!为师怎能看着弟子们一个个倒下?他们不但只是些十几岁的修道者,更是术道习院的孩子!” “但能行吗?烈日金焱非同小可,乃是无量火术。若是与在下的剑合为一体,不知弟子能否控制。即便可以,又如何保证烈日金焱真能制服冥幽?” “烈日金焱的温度与太阳经过五十亿年燃烧的核心温度相仿。若将其包覆在你的干将莫邪宝剑之外,势必能将岁星纱烧个窟窿!到时你的剑就能直接刺到冥幽本体。”火雷仙师语气坚定,让太上小君无法再多说什么,“没有选择,唯有豁出破头撞金钟,冒险一试!” “但岁星纱是时间旋涡,仙师你如何断定超高的温度能将时间烧毁?” “小君,世上没什么存在却又不可毁灭之物,包括时间。”火雷说道,“岁星纱既由时间所编织,本仙师认为,它定是由哪位存于更高维度的神工天匠所制。所以它才能形之若物,像薄纱般披在身上。” “即使像衣服又怎么样?” “像衣服就一定会破损。”火雷说,“烈日金焱须有载体方能将所有神火集于一点。你务必施法让干将莫邪双剑合一。烈日金焱在人间只能维持数秒,需一击必中。再无第二次机会!” “弟子明白了!但神炎若逃脱控制,无异在平流层引爆数百枚核弹,定会误伤术道习院的弟子!” 火雷仙师点了点头:“为师何尝不知,但你也了解花盛与冥幽情谊非同一般。他一介凡人,难免为情谊所困。如纠葛于私情对冥幽稍显犹豫,即便是手握神兵又能如何?我们不能用几十亿生灵去赌这一把!” “仙师,弟子相信花盛!他定会站在术道习院这边!考虑大局!” 火雷仙师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抵挡着攻击而来的异兽利爪,一边说道:“太上小君,本仙师明白你与花盛乃是同窗挚友。但大敌当前,他何时赶来亦未可知。习院早已是损兵折将,若不设法除掉冥幽。溃败或是瞬息之间,而滔天洪水一旦引发便再难扭转乾坤。打赢冥幽又有何用?” 太上小君紧锁眉头沉吟片刻,说道:“好!只要仙师有把握,弟子愿倾力相助!” “你随我来,我们从侧翼接近冥幽!” 两人交代好阵中弟子如何拖住玄武灵蛇,随后绕开巨蛇,往冥幽所在的平流层顶端上升而去。 “我们身着道服必会遭到对方围攻。”太上小君说,“用障眼之术吧。” “所言极是。” 于是,太上小君与火雷仙师悄然化作两只肋有双翅的穷奇。两只穷奇扇动翅膀,偶尔踩着空中的祈天灯作为支点,一步步往更高处跳跃。由于所化外形惟妙惟肖,虽与异兽大军行进的方向相反,也并未引起异兽的注意。 借着黑烟立于高处的冥幽,正全神贯注地俯视着下方战局。背后十几条黑色的缎带在半空中舞动,在巨月的映衬之下竟浮现出一个嫦娥仙子的剪影画面。 太上小君见此心中暗自生疑。 在距离不足一里时,太上小君与火雷仙师停了下来。尽管化为异兽外形,但毕竟两人身上存有仙气,如再靠近一步就很难瞒过。 “接下去我俩用移形换影术飞到其后,为师化为烈日金焱附于神剑,你尽全力刺其背,必能伤到冥幽本体!” 太上小君点头,尽管念及同门情谊,但如将其击倒则能结束这场战役。只要阻止了冥幽,不仅拯救数以亿计的生命,也让术道习院诸弟子脱离危险局面。何况六丁六甲阵与九宫八卦阵的两支团队能支撑到何时也未可知。 太上小君和火雷仙师测算好距离,从四周挪了几盏祈天灯挡在身前,随后变回人形。 “快!事不宜迟!”火雷仙师说着便默念烈日金焱的仙咒,其双眼紧闭、牙齿紧咬,周身燃起亮白色烈焰。 太上小君向火雷仙师叩首:“太上小君替人间百亿生灵叩谢火雷仙师普度之恩!” “小君!事不宜迟,无法与习院众师生一一道别。为师将此战托付于你,务必要全力以赴……”随着话音变轻,火雷仙师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白色火焰中。 太上小君声音哽咽:“仙师放心,弟子必定竭尽全力!” 那亮白色的烈日神炎紧紧缠绕在两柄宝剑之上,太上小君深吸一口气,随后突然消失。 再次显现时,已出现在冥幽背后不到两丈处!太上小君对着冥幽掷出被烈日神炎包覆的干将与莫邪,随即大吼一声:“急急如律令!看在下的烈日金焱!” 一时间,刺眼的烈日神炎照亮了半个夜空,将平流层变得如同白昼! 周围数百只异兽在这光芒之下霎时烧灼成灰烬。而远一些的也瞬间被神炎点着,异兽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冥幽先看到一股白光,紧接着只觉背后有强烈的灼烧感袭来。她猛地转身—— 背后正有两柄缠绕着亮白色火焰的利剑向自己刺來! 第七十六章 习院危矣 冥幽顿时反应过来,对着合二为一的长剑抬起手掌。那剑顿时失速,停在半空,无法再靠近冥幽分毫! 正强忍烧灼疼痛的太上小君脸色骤变,又怕贻误战机,丝毫不敢后退半步。 就在弹指之间,不知从哪里出现一根黑色缎带,瞬间从他背后刺入,洞穿前胸! 太上小君一愣,眼看自己被冥幽重伤,他嘴角却微微一动,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随后啪的一声,他竟连着长剑化为一阵青烟,在冥幽的面前消失。再定睛一看,那缎带切断只是一根头发。 太上小君竟然早就料到自己会被察觉,而提前使用障眼之术! 几乎在假人消失同时,太上小君的身影闪现在冥幽右方半空,伴随着熊熊燃烧着的长剑直刺而来! “幼稚!蹩脚的小伎俩!”冥幽轻蔑地回应一句。 虽然自己中了太上小君的诡计,但仅仅让对方靠近了半步。冥幽瞬间将另一只手掌对着两柄刺來的长剑。 然而,诡异的情形出现了,那长剑的速度竟然丝毫没有减缓,转眼就要刺穿她的手掌! 冥幽一惊,她怎么都想不通,以自己的法力怎么可能阻挡不住太上小君?她立刻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双掌一起施法护住自己身形。 但剑速依然没有丝毫地减弱! 不可能!这剑不该再靠近一分一毫! 冥幽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为何自己无法阻止长剑?自己的法力与道灵星君尚且不落下风,怎可能会阻止不住这区区的太上小君的法术! 但冥幽却眼睁睁地看到两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手掌。她心里一沉。 但一瞬间,她得到了答案。 从一开始,她就觉察到了某种不明原因的不协调。那就是刺來的长剑,明明在燃烧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就是那种奇怪的不协调! 距离自己确实有一股极高的温度,所以才让她判断错误。可这温度并不是来自于右侧! 这燃烧着亮白色火焰的长剑刺穿双掌时,冥幽依然没感觉到剑上有任何温度。 不热,也不冷。就像这柄剑从不曾存在过。 所以,这是幻术! 右边这第二个太上小君也是假的! 电光火石之间攻击自己的两个太上小君,一个是头发所化,而另一个是幻象! 那真的在哪里? 整个平流层都被照亮,她竟然找不到发光点在哪里! 而在第一个太上小君攻向自己时,冥幽明明感受到了那极为震撼的高温,即使是现在她仍能感受到这将自己周围异兽都燃烧殆尽的温度。这不会有错。 何况太上小君身上有仙气。仙气是没法隐藏的,他就在自己几步之内。 但为何完全找不到太上小君的影子?即使是隐身术,冥幽也能洞穿。除非他躲在什么东西后面。 这苍茫的平流层,四处的祈天灯和异兽也都被燃烧殆尽,连云都无法存在的地方。 太上小君能藏在哪里? 藏在哪?! 就在此时,冥幽找到了那个太上小君躲藏于其后的“东西”。 她面前的景象突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扭曲。那景象就像一张无比宽阔的画卷,瞬间被揉碎和刺破。在一片虚无的空气之中,突然出现了亮白色火焰缠绕的干将莫邪! 原来自己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幕布”! 这块幕布大得足以覆盖冥幽眼前的一切,并且幕布的四周毫无破绽地与更大的空间无缝地衔接在了一起。将所有的光线折射都巧妙地计算在内。 将所有真实的天空景色都投射在幕布之上,除了太上小君。 冥幽成了这块荧幕之前唯一的观众。 而他,太上小君正是躲在这块荧幕的背后。 这就是她明明能感受到烈日神炎的高温,能察觉到太上小君的仙气,却找不到他本体的原因! 就在冥幽的注意力才被两个假幻象吸引过去时,一瞬间真正的太上小君连同两柄长剑,刺破荧幕! 缠绕着无量级火焰的一剑,冥幽躲避不及! 她顿时感受到了几乎穿透亿万年的无上炙热! 她身后的黑色缎带像长出眼睛般往这两柄火剑飞来。第一根黑色缎带刚碰到剑刃时,迅速被撕碎。 而第二根黑缎带则往温度稍低的剑柄飞来,试图缠绕剑柄,却依然被烈日金焱烧断。 但太上小君仍能感觉面前瞬间出现了一股深不可测的阻力,冥幽体外仍有深不可测的护体结界,使干将莫邪像刺入泥沼般陡然降速。如果持续下去即使刺到岁星纱,也是强弩之末! 太上小君不敢怠慢,他怒吼一声用右手掌猛击剑柄,手掌顿时发出嘶嘶声,承受着这千万度高温烧灼的钻心疼痛。 冥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剑尖已紧紧贴住她心脏位置,只要往前半分就能刺入心口。 终于,烈日金焱直接刺中了岁星纱! “烈日金焱,烧毁岁星纱吧!” 太上小君用尽自己一切的力量! 冥幽未料到烈日金焱的威力如此巨大。在双剑合一顶住自己心脏的瞬间,隔着岁星纱她都能感觉这穿越亿万年时间旋涡的惊人高温。不仅如此,温度还在极速上窜。 她心中掠过一丝惊恐,这就是超过黄矮星的惊人高温? 冥幽一直认为岁星纱所编制的时间漩涡是没有穷尽的。但所谓无尽,难道真是没有尽头?还是身处其中者看不到尽头而已?十万年、百万年是不是无尽? 在这太阳百亿年不断燃烧的烈火前,难道岁星纱真会被烧穿? 一旦穿透时间漩涡,那千年后的自己在百亿年的太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哪怕只是一个小孔都足以让她冥幽化为乌有! 烈日金焱或许就真的能跨越时间,将不曾存于现世的自己燃烧殆尽! 自己会如何?人世间又将是怎样的结局? 或许,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自从穿上岁星纱降世的一刻,自己就像个被倒悬的沙漏瓶。 从未来降生,于过去消亡,又何尝不是美丽浪漫的结尾。 世间万物无不被造化捉弄,无论好的坏的,往往都求之而不可得。在命运之河中随波逐流,即使想放弃,有时也难以得偿所愿。 岁星纱怕是撑不了多久,冥幽已被烈日金焱紧咬,即便施展移形换影之法也会连同宝剑和太上小君一同转到别处,根本无法躲避。 幽冥眼前浮现出野兽正在啃食婴儿的画面,心中闪过一丝哀伤,淡淡地说:“未雨已尽力,没什么遗憾……” 但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冥幽面前出现一道黑影,竟将她与烈日神炎的无上高温隔开! 那不是别人,正是玄武灵蛇!玄武灵蛇已变回人形。 怎么?自己明明已经被太上小君刺到,怎么可能当中还能隔着别人?玄武灵蛇如何能将剑推离自己? 莫非宝剑根本没被推开!想到这里,冥幽握住玄武灵蛇的手臂一瞧。 正如她所想,玄武灵蛇化为人形后用身形包覆住了太上小君的宝剑外围。也就是说,玄武灵蛇故意让这两柄剑穿透了自己胸口! 玄武灵蛇的人形身体被烧灼得身体卷曲起来,他发出惨烈的叫声。干将莫邪双剑在他的身上烧出了个深红色的窟窿,窟窿周围像个装在他胸口中的烛火,将整个胸腔都照射得血红。 尽管如此,玄武灵蛇仍用双手牢牢握住剑刃,被烧灼的嘶嘶声不绝于耳。灵蛇那化作人形的双手立刻在剑刃高温下瞬间融化,黏于剑身之上。他全身血液也被烈日金焱燃烧得沸腾起来。 冥幽大叫:“灵蛇,你会没命的!” 沸腾鲜血从灵蛇嘴里喷出,又瞬间被高温蒸发,血渍烘干在他嘴角。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冥幽大人,灵蛇记得你每天来凌岩塔里和我说话,虽然灵蛇难以开口,但冥幽大人的每句话,灵蛇都听到记得。谢谢你!” “灵蛇,就为了这点小事!你!” “因为只有你看到了……孤独。” 千百年的孤独,冥幽何尝不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坐在布满青藤的摩天大楼上,看着这寂寥残酷的世界。 冥幽想说,我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 “控月之法灵蛇已施展,今夜无碍。保重……活下去……” “灵蛇!你要?” 冥幽欲赤手去拔出玄武灵蛇插在胸口的两柄长剑。 突然灵蛇又化为蛇形,用蛇身牢牢缠绕燃烧的剑身,将蛇尾一甩打飞了太上小君的手。随后不见,消失在半空。 太上小君大惊,紧接着就看到冥幽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眼。 “冥幽所做这些!只是为让人类存续下去,作为人而活!我只想救人!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不择手段地伤害我!” 一瞬间,黑缎带如黑色长枪直挺挺地从太上小君胸膛刺入,将他牢牢绑在缎带的之上。 随后甩出千米之外,就像系于长绳上的一颗菩提子。 太上小君口吐仙血,口中喃喃道: “这情节真不如人意……习院危……” 太上小君拼命用两手抓住刺穿胸口的黑缎带,试图用移形换影逃脱。但身形已被法器紧紧缠绕,他顾不得自己,灵蛇突然消失给他带来极为不祥的预感。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平流层下方的术道习院上空出现一道巨大的闪光。那巨大的玄武灵蛇已经化作一团烈火,而在身上燃烧着的正是烈日金焱! “你这们这群伪善的仙人!尝尝自己种的苦果!” 烈火中传出了玄武灵蛇的怒吼,像一块燃烧的巨型陨石往术道习院撞来! 第七十七章 寰宇战歌 一旦烈日金焱与术道习院接触,后者即刻会陷入火海。基于习院而设的三大法阵天覆地载合阵、六丁六甲阵、九宫八卦阵都定将粉身碎骨! 对于此刻身处天覆地载合阵中央的道灵星君而言,唯有放弃阵型施法保护习院。若不主动撤阵,阵型也一样会被这颗燃烧着太阳火焰的陨石击碎。他正欲站起身,只听山下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烤泥鳅你给我去死吧!大家一定要顶住!就算毁容也绝不准松手!” 位于灵蛇下方的孙晓鸣早已反应过来发出玩命的尖叫,带领着其她成员们对着熊熊烈火举起双手。 即便九宫八卦阵能够顶住,但血肉之躯的孙晓鸣怎可能顶得住烈日金焱。随着九宫八卦阵的外部防御接触到燃烧着烈日金焱的灵蛇时,九宫八卦阵顷刻间燃烧起来,女孩们被烧灼的惨叫声划破了整个术道习院的空气! 惨烈的叫声,也像把尖刀刺进所有人的心里! 怒吼声传来!那是六丁六甲阵中的少年们—— “老大!我们跟这条蛇玩命吧!” “这样下去她们全员都会被烧死!” 六丁六甲阵中的“brave”成员冲着中央的金梵因大叫。 “决不能让她们继续受伤害!我们决不能什么都不做!”正在弹奏古琴的金梵因再也按捺不住,对他来说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孙晓鸣烧死,不如用手中仅有的六丁六甲阵全力一搏。 在成员的喊杀声中,整支“brave”团队突然与六丁六甲阵飞离术道习院,在空中与巨剑顷刻化为一体,朝着玄武灵蛇刺了过去! 这一刻,金梵因觉得自己和队友们都是英雄。 或许有点过于冲动。 又或许,只是没时间去选择。 天地间的平流层亮起刺眼的白光核爆,无数身影消失在白光之中。 爆炸的气浪飓风刮过之处,术道习院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位于六丁六甲阵中的思仙阁、会仙阁、齐仙阁、御仙阁被这股爆炸的余波尽数腰斩摧毁,术道习院内损毁的建筑不计其数,满目疮痍。习院里到处是弟子的哀嚎之声。 在平流层核爆发生后,术道习院里烟尘漫天。天极子赶忙带领玄襄风吼阵前往救援。 在这场平流层阻击战中,锥形金光阵、锋矢烈火阵、鱼鳞寒冰阵、鹤翼天绝阵早已残缺不全。原本在大气对流层守卫的天极子所领的玄襄风吼阵,已成为唯一战斗力保存得相对完整的法阵。 此时,玄襄风吼阵只得离开对流层,上升到平流层来救助伤者。 随着烟尘逐步散去,刚踏上术道习院的天极子惊讶地发现,位于神山上的天覆地载合阵竟然在爆炸中幸存。原来孙晓鸣的九宫八卦阵将所有防御力都集中在此合阵外部,所以习院其余地方才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玄襄风吼阵的弟子们飞到醉心湖上空,往下看去,哪还有一片完整的土地。原本在术道习院内的三阵中,六丁六甲阵和九宫八卦阵均被彻底破坏。水面上的阵型图已是残破不堪,而“hope”女团成员也都倒在血迹斑斑的阵型图残片之上,根本不可能再支撑法阵结界的运转。 在数千米的上空中,从术道习院依稀能够能看到冥幽。他们直面冥幽和无数异兽,能支撑多久? “如果我们再不出手,习院弟子们的血就流尽了!” 玄武神山中央的道灵星君正慢慢放下正掐着仙诀的双手。 “大概这就是世间该有的劫数吧。” 瞳孔透过血渍,整个世界像加了一层滤镜,变成了深红色。 孙晓鸣努力睁开眼,发现眼皮已被鲜血黏在一起。 “疼死了!回去后恐怕要对着风扇喊上半个小时,才能恢复被这糟心破事伤害的心情!” 孙晓鸣看了看橘色半透明的仙术结界,底下便是醉心湖的水面,湖里的锦鲤正来回游动。 “幸好还没碎,如果所有人都沉到湖底,去鸟巢开演唱会的梦想恐怕就没法实现了。太讨厌了,真糟啊!” 她忍住疼痛,只觉得身体像散了架。支撑起身体时,沉重地犹如被灌满了铅。太阳穴也像要随时炸开。 这时候,都懒得去考虑哪里受伤了。 不过,自己的四肢似乎还有知觉。这么近的剧烈爆炸,居然能够幸存,小姐姐我也算是创造奇迹。 孙晓鸣用模糊的眼睛扫视四周,队员们都倒在残破的法阵上,到处血渍斑斑。不同队员的血液甚至流到一起,汇成一个个小水洼。她想到刚才的情景,试图找寻金梵因他们,但到处一片荒芜,哪还能看到六丁六甲阵的影子。 “金梵因!谁要你们多管闲事!不保护好自己,只顾着救我们什么的最讨厌了!我才不要欠你人情!” 孙晓鸣的声音嘶哑而虚弱,眼泪滴落到了法阵上。她突然回想起,无数次演出时,金梵因总会来到台下为她加油。那不留余力的呐喊,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粉丝。每当她对训练略显疲惫时,金梵因常常会抱着一箱纯净水出现在她们的舞蹈室,掏出一瓶对她说: “别泄气。因为你流的每一滴汗,都是浇灌在成功的种子上。” 甚至有一次旧电扇坏了,他居然也会修。 人总是这样,会不经意地欠上很多人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还。 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全身,孙晓鸣的衣服与短裙被自己的鲜血染红。如果是几年前,自己一定会躺下要死要活。如果是小时候,一定会躲在外婆怀里撒娇。 “我只能做到这里?没有遗憾?”孙晓鸣挣扎地爬起,“疼痛太多,人反而会麻木吧!” 她用手捂住臂上深深的伤痕,抬头仰望星空和漫天飞舞的祈天灯。 她看到正在负隅顽抗与异兽拼杀的习院弟子们。也看到天覆地载合阵如风中残烛,再经不起任何冲击。 弟子的喊杀与野兽的嘶吼飘荡于夜空,习院战旗被鲜血染红。局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我能做点什么? 还是。 就这样算了。 孙晓鸣望着舞动在漆黑夜空里的橙色祈天灯。 橙色,那是什么颜色?孙晓鸣眼中闪现一些光。 孙晓鸣紧咬嘴唇,因牙齿过于用力而使嘴唇泛白。 那是我们的应援色。 孙晓鸣放下按住伤口的手,任凭鲜血直流。 为什么我们的人数不是四十六,不是四十八,不是一零一?而是六十四位! 这不是巧合,这是让我们现在能站在这平流层战场上的原因! 是命运! 如果无法战斗下去,我还能为这世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才能为这世界应援? 战歌! 唯有让人燃烧起来的战歌! 为我们所爱的世界应援! 从不和别人诉说自己的懦弱与痛苦,每当面对别人,都只会露出自己最漂亮最高傲的一面。 流血又怎样?受伤又怎样!现在勇敢成为那曾经想成为的人,用尽所有力气,用我们的应援去填满天空,填满银河! “大家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后半战的天空——” 孙晓鸣用手背擦去脸上还未冷却的眼泪与鲜血。用伤痕累累的脸,展开久违的偶像标志性的笑容,将右手握拳举向空中,接着说: “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舞台!” 这是我们的光,这是我们——陪伴世界奋战到最后一刻的战歌! 苍茫的天空,承托着一个柔弱的孤独身影。那被鲜血浸染的格子裙变得尤为沉重,但孙晓鸣不在乎,面对四方扑向自己的凶恶异兽,她唱起了战歌—— 那首她们演出过无数次的《寰宇战歌》! 孙晓鸣用法阵中仅存的法力,将振奋人心的战歌从醉心湖上传向远方。 “心中沸腾的血,正在燃烧的血 我坚定目光,在这条璀璨星河闪烁 我止住眼泪,要去夺取最高的荣耀 遥望锦绣的战旗,指引我们的方向 展开未来的画卷,留下自己的名字 用燃烧自己的光,为世界带来黎明 这才是属于我的一切,历史必将牢记的瞬间 翱天际,震大地 仗寒剑,跨山海 就算失去所有 也毫无保留,绝不后退 若非真的有梦 我的狂怎会如此倔强 爱,茫茫宇宙中最灿烂的宝石 爱,孤独星球上最温暖的诗歌 这就是原因,我战斗的全部意义 寰宇战歌 唱给这世界的赞颂之歌 是为你,奉献我们最后的应援 也为你,流尽我最后一滴热血” 空旷无边的夜空,少女的歌声在天际战场上回荡。当面对穷途末路失去勇气时,最后依然是希望支撑着人们奋战到底。 面对习院四周越聚越多的异兽,孙晓鸣没有露出一丝畏惧。 此时,一阵阵响彻天际的飞机引擎轰鸣声呼啸而来! 怎么会有飞机声?孙晓鸣以为自己失血过多产生幻觉。她抬起头拼命地揉眼睛,只见数百架战斗机从头上飞驰而过!那引擎声仿佛是吹响进攻的号角! 一时间,术道习院的四周布满了空军与海军的战斗机!战斗机集群中有歼十战斗机、歼二十战斗机,也有代号鹘鹰的歼三十一隐性战斗机,总数竟有六七百架! 顷刻间,拖着亮红色的子弹与拖着火焰导弹的战斗机在术道习院上方齐飞,爆炸声、轰鸣声、导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盖过了异兽大军的嚎叫! 少女对着星空,挥舞双手。 空军的加入,有力抵御并打击了异兽的轮番进攻。术道习院的弟子们也不会料到,空军能在乾坤卫战的战场中出现,这给术道习院的弟子带来了莫大的鼓舞! 由于术道习院被异兽群长时间围攻,附近的祈天灯大多损坏坠落。空军战斗机围绕术道习院也使得习院弟子有了暂时的落脚点,有些弟子甚至站在机翼上与战斗机飞行员配合共同作战,再次完全抵抗住了冲击。 就在漫天的战歌之中,孙晓鸣发现远处有一道金色光芒往自己飞来。已精疲力竭的战士们也都看到了这颗金色流星。 金色流星越飞越快,越飞越近。原来是少年的身影,他身穿被火焰焚烧过的术道习院道服,那道服花纹已变成亮红色的火焰。 就在穷途末路之时,就在这应援的希望之歌里。 少年终于抵达乾坤卫战的战场核心! 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道金色之光!那被无数传说描绘和赞颂千百万次的上古神兵—— 如意金箍棒!!! 第七十八章 碎裂之辰 寒冷刺骨的平流层。 恍惚之中,太上小君看着自己的仙血从指间一滴一滴地滑落,从安静的平流层穿过数不清的祈天灯,最后掉落到下方的云朵里。 若不是被那道金光晃到了眼睛,他就快昏死过去。 “讨厌的家伙!迟到这么久!在下都快撑不……” 伤痕累累的太上小君,用仅剩的力气说道:“非要等到有背景音乐才肯登场!” 远远望去,太上小君看到金箍棒在横扫异兽军团的景象,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 每一次挥舞,散发着战力无边的魅力。伴随着极为厚重的闷响声,无数异兽被击飞出了大气层! 更为惊人的是,花盛的金箍棒每次挥动都出现了凤凰形状燃烧的凌霄之火,将夜空点燃。 花盛又脚踩金箍棒变化出的火凤凰,径直往上飞到平流层以上的大气中间层与散逸层之间,用金箍棒朝向天空。空中顿时出现一道蓝色结界墙,暂时阻隔了异兽的入侵。 减轻术道习院的战斗压力后,花盛径直飞到了冥幽面前。他将手中铁棒一挥,截断了捆绑在太上小君身上的黑缎带。 “未雨!为什么?” 在他面前,冥幽仍是那个叫作未雨的少女。 未雨话语中带着一丝哀伤:“最后果真是你,我该知道这天总会来。” “未雨,你有如此高超的法力,除了去毁灭世界,拼个你死我活,我们没有其它选择了?” “你说错了。我不是去毁灭。我是拯救。” “拯救什么?地月一旦相撞,人间怎么还能存在?” “地月不会相撞,是用洪水浸灭引发人类末日的导火索。” “你现在所引发的不就是末日?” “如果我不去做,人们会继续在通向毁灭的道路上越走越快。因为人类除了眼前的危险,从不真正将未来放于心上。” “那既然术道习院现身,总能和凡人好好谈谈。” “你不明白。无论选择何种道路,现在人类所依赖的科技,就像是颗令人上瘾的毒瘤。人类已经越来越离不开这种现代文明。现在不是青铜时代,一旦留一丝现代文明的火苗,不出十几年,所有一切便会复苏!最终都逃不脱完全覆灭!” “但还有圣平宁!” “花盛,若不是连圣平宁都陷落了,世上怎会有我冥幽?难道你要为了人间去捣毁圣平宁仙境?” “未雨,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是不存在于现世空间的……代码。” 花盛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义。 “代码?” “对。” “什么代码?” “超智的代码。” “超智是什么?未雨你是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草莓。”未雨的眼神开始模糊,“我母亲……” 小草莓?花盛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他猛地回忆起不久前在人间医院,用九转还丹救过的小女孩。她和未雨长得极为相似,但那只是个孩子。 “你说的小草莓是不是个小孩?她怎么……” “无上控制。”冥幽仿佛一名虔诚的教徒,说出了那个词,“超智的……创造者。” “难道,你的意思是,她以后会成为那什么的创造者?” 超智到底是什么?未雨说她是代码,难道超智也是一个代码? “你说的是个程序?” “你们仍是这么称呼吧。”未雨说道。 花盛脑中只觉得千头万绪:“但程序怎么可能……” 未雨闭上双眼:“因为有圣平宁。因为有,菩提战争。” “为什么圣平宁也牵扯其中!” 花盛刚想问,只见一道灵符飞来击中未雨头部,引发剧烈的爆炸,将花盛与未雨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原来趁两人对话之际,天极子突然偷袭。 烟雾散去后的未雨脸上并没留下丝毫的印迹。她用手往天极子方向一指,一道剑光出现在她的指间。花盛一见形势不妙,立刻用手中的金箍棒往未雨手上阻挡。那道剑光与金箍棒产生碰撞,火光四溅。 未雨怒声说道:“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在做的,都是正确的事!” “但我不能让你伤害这么多人!也不能让你伤害圣平宁的仙人!人间生我养我,在我丢掉性命时圣平宁又给我活下去的机会!” “花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我已找到能让我俩一直活下去的方法,等一切结束,我们不问世事不问未来,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你停手!我们有时间,能好好谈一谈!” “你太傻了!事到如今我若罢手,这世界能放过冥幽?太晚了!花盛,别这么天真!我冥幽若活着怎能平息众怒?受到重创的术道习院又如何给圣平宁一个交代?冥幽活着,才会害了所有人。”未雨说道,“未雨就是冥幽,所以未雨已无路可退!” “可我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 “为什么所有的违背内心的事,都非得你来做?” 花盛握着金箍棒的手,不断地颤抖。 “为什么不是他们?看这一众神通广大的神仙,却让你去用这金箍棒?”未雨的眼中露出一丝凄凉,“若非是你拿着,这如意金箍棒,又奈我何?” “未雨……你……” 未雨突然瞪着脚下的仙阵喊道:“我见过末日是什么样子!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可曾见过!” 随后,她温柔地看了一眼花盛,说道:“既然要背负这么多,那就杀了未雨吧……” 花盛手里紧紧握住金箍棒,却始终难以前进哪怕一步。 未雨看出他的不舍。 “我懂了。世间没有辜负花盛,所以花盛也不该辜负这世间。” 于是未雨面无表情地从手中射出一段黑绸缎,如同黑色钢针从天空中直插入天覆地载合阵,直接洞穿了一位仙师的身体,那位仙师应声倒下! 从空中,立刻能看到天覆地载合阵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撕裂缺口! “你应该知道。天覆地载合阵极其脆弱,少一人则法力大降。破阵只需瞬息之间。”说罢,未雨身后第二根缎带又腾空举起。 “未雨,与世界为敌,最终只能毁掉你自己!”花盛声嘶力竭。 他理解了斗战胜佛的话,那一炷神香的片刻时光,那伸手而不可得的如意金箍棒,是对他最后的考验,也是对他最后的慈悲。他拒绝了慈悲,拒绝了逃避,就要付出撕心裂肺的代价! 将这曾触碰过他心灵的女孩击碎成粒粒尘埃。 遥望脚下这颗宇宙间最美丽的蓝色星球,这瞬间,他看到金箍棒耀眼的光芒在手中闪烁。 他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去梨园时,未雨所唱的那首歌。 他必须要忘掉从前过往,就好像从未曾发生过。 尽管需要他拯救的绝大多数人从未蒙面,但他无法让付出如此惨烈代价的同伴们失望,也不能让那些牺牲的弟子们失望。就在这一刻,他是人间最后的希望,哪怕只是为这个角色,他也必须舍弃自己。 只有没命的痛喊,才能掩盖内心没有止境的愧疚与无助。 三昧真火下的相助、白玉石桥上的相遇、梨园灯会中的焰火、玄武神山顶的湖面那晶莹剔透的雪花,一幕幕场景在花盛脑海中飞逝。他才发现一切是如此难以磨灭。 唯有让眼前变得模糊,才可以抛弃一切义无反顾。因为他根本无法直视,那双曾凝望着自己的眼睛。 那瞳孔的色彩,就像抚育万物的大地。 但苍生值得拯救。无论要牺牲谁,都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代价,是他的使命。 “我不怪你。未雨没有忘记你,你也别忘了未雨。” 未雨凝视着花盛,目光柔和而温暖。 她伸出自己的手,去迎接一跃而起的少年。她想和他一起流泪,但自己的眼泪瞬间就被璀璨夺目的金箍棒吹散。她喜欢这男孩,她突然发现,望着万丈光芒中的他,是降生以来最心动的一瞬间。甚至超过初遇时风雨交加的那一晚。 尽管这是尾声,但她丝毫不悔。因为她知道男孩已长大,即便没有自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她会成为他生命一部分,她是他成长的代价。 金箍棒击碎岁星纱的一瞬间,她离这个男孩是如此接近。就像两个热恋的年轻人,无需只言片语,相信对方就是自己的全部。这一刻,她触摸到了花盛的脸颊,触摸到了花盛的眼泪。 滚烫的热泪,却被平流层的寒冷带走了该有的温度。 未雨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 她笑了。 “我恨这世界,但真感谢它,让我遇见你。” 这世间,若没有为你着迷并甘愿倾这一世度化你之人,谁又能令你如现在这般,脚踏祥云,身披霞光,站于众人众仙敬仰的位置? 那道贯穿天地的亮光,从平流层扩散开,挥洒向了广阔天际,仿佛展开一副凄美的画卷照亮了整条星河。犹如这两个年轻而孤独的灵魂,去点亮银河的一腔热血。 当老去时,我们才会发现这世上有些情感需要如此用力,可我们都早已无力像年少时那般深陷其中。 她,终于碎成像星辰般闪亮的点点尘埃。 那片尘埃飘然而逝,只留下一粒发光的小石头。 苍茫宇宙间,这粒小石头就像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 这颗种子,是那个夜晚,雪一般洁白无瑕的月光。 第七十九章 一封情书 未来——未到来的时间。 人类历史走到如今,是千万年种下的万千因果使然。我们被过去影响,做出种种抉择,从而成为现在的自己。 很多重要的因,导致强烈结果的产生。而足够猛烈的结果,也会导致此前的因不得不发生。在中外的无数史料古籍中,从皇帝、圣人到佛陀、耶稣降世,无不是天存异象。天兆,何尝不是结果而导致前因的一种。 有些结果,也许并不需要因。如果注定需要因,那么就制造一个因。如果一个不行,就会制造多个直至结果发生。质量能引起空间变形,也能引起时间改变。无论这空间是在它之前,还是在它之后。 《黄帝内经》曾有云:“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 改变灾祸的发生,就需消除最初的成因。如果成因难以消除,就必须寻根溯源,消除成因的成因。 花盛的眼前出现了自己无法辨识的色彩。 这种景色,他之前应该在哪里见过。 他悬浮于虚空之中,太上小君已不见踪影。 我是在哪? 花盛找不到立足之地,他尽力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任何可以辨识的东西。 我是死了?还是,回到了圣平宁? “道祖大人?” 没有回答。 一阵寂静之后,花盛眼前的色彩开始变幻,如调色板一般变化成一些实物的投影。那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看上去都是七八岁的模样,花盛并不认得小男孩是谁,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小女孩。 “小草莓?” 对的,就是他曾经在医院里用九转还丹救活的那名小女孩。她因为脸上长着几颗雀斑,被人叫做小草莓。她是叫…… 张佳? 对了。她叫张佳! 这是什么意思? 画面中出现了小男孩与小草莓张佳在医院结识的景象。随后,画面开始变化,两人成为了二十多岁的模样。 最令花盛惊讶的是,张佳的脸,竟然变得和未雨一模一样! 除了发色是黑色的以外,花盛没办法从她的脸上找出与未雨的任何不同! “未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哪里?”花盛抱住自己脑袋拼命地吼叫,“这不是医院,也不是圣平宁!这到底是哪里?这人是谁?” 没有回答,画面开始继续变化—— 男孩交给张佳一封书信,像是一封年轻人之间的情书。 随后是两人婚礼的场景。 接着,两人似乎一直坐在计算机前,在研发着什么程序。 他们所在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块牌子,花盛仔细辨认那上面的字。 由于极度模糊,他只能看清几个字眼——“国家”“新未来”“智能体研究”什么的,像是一间研究所。而在桌上电脑被关闭的一刹那,花盛看到了他们研究的系统。 程序核心极为复杂,花盛虽然不了解计算机编程,但他也知道程序是由一行行的代码组成。而张佳所设计的这套程序内核,竟然都是图形,像是各种奇异符号的组成。核心是图形演算,外部系统才是传统“0”和“1”的计算机代码。 这种前所未见的电脑程序,有个名字: “版”。 像是借用了张佳小时候外号“小草莓”的某种智能系统。 接着画面开始推进起来,这个叫“草莓”的系统开始上线,随后快速更新迭代,整个过程中张佳只是偶尔做一些系统检查,似乎完全不需要进行人工干预。 然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画面,那是一个人对着张佳丈夫突然开了一枪,杀手的背影消失在了人群里,而张佳抱着倒在血泊中的丈夫不断哭喊。这画面一闪而过。 随后便是一副人类文明蓬勃发展的景象。这套智能体系统除了自我研发以外,也进行了全科技领域的研发。紧接着看到了软件的信息被传导,传导载体不仅是光缆,而是水。 花盛看到了信息以水为载体,在全球各块大陆上开始高速传导。用水作为信息载体,使得这套无比强大的智能体程序,能够摆脱人造网络的束缚。 于是有水的地方,都被这套程序占据,以及监视。 世界上的江、河、湖、海,无不包含在内。 于是有一天,这套程序连接到了东海。 在东海的无尽汪洋中,“草莓”找到了当中最特殊的一滴水。 那滴海水看上去如此平凡。它隐藏于东海之中,与之融为一体,让人根本无法从中分离或者分辨。 但那一滴水所蕴含的信息,又是那般广阔,甚至比整个东海、太平洋,乃至整个地球,都要广阔。以至于拥有无穷算力的“草莓”都无法辨识它的组成。 “草莓”不得不链接所有人类已知的文明,来搜索。最后它在唐朝找到了一丝线索。这滴水竟然和唐朝南方的某个被史料隐藏的版图,有着相似之处。超级智能体从中嗅到了不同的味道,然后在佛经中,找到了答案。 这滴东海之水。 是一滴观自在菩萨的眼泪。 看到这里,花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不能确定是什么时间。 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圣平宁仙境被人类所研发的超级智能体发现的那一刻。 但这绝不是自己曾待过的“人间”,也不可能是记忆当中的圣平宁。 那眼前所见是在哪里?花盛的脑子不停思索。 第一,有观自在眼泪的世界,是拥有圣平宁仙境的世界。第二,从自己拯救的那个小女孩来看,她已然长大,所以自己看到的应该是未来人间? 不会有错。 眼前的世界,是自己拯救了那个本该在童年就夭折的小女孩以后,而导致的未来。 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个? 画面没有停止,继续前行。 时间似乎过去了一百年之久,超级智能体“草莓”通过原子机器人技术,在东海中发现了圣平宁仙境这个藏在眼泪中的崭新世界。 草莓通过软件演算无声无息地攻破圣平宁外部结界。于是,原子机器人进入圣平宁境内。由于体积过于微小,原子机器人一开始在圣平宁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人类所学习或创造的一切技能,包括绘画、雕塑、工业制造等,只要一种“技术能力”能被人所学习,那计算机便能比人类学得更好。因为计算机的记忆、耐力、专注力、运算力都超越人类,而且它也不用休息。 同理,既然人类可以通过修道掌握仙术,那么计算机不但可以,而且能比任何人都做得好。甚至能比神仙做得更好。 而阿米机器人所拥有的智能学习能力,以超越人类学习仙术万倍的速度掌握了圣平宁的仙术,并将内容信息通过海洋传输到母体程序草莓上。 于是,世界迎来真正颠覆所有历史的一瞬间。 这一刻,智能体、超前沿科技与仙术三位一体。草莓实现了仅凭科技在未来数千年都无法企及的巨大技术跨越,获得难以想象的强大能力。 与人类的本性不同,草莓并没有贪欲和侵略性。其诞生以来,所有程序都以提升人类满意度为目标。所以即使自身已经无比强大,但这套超级智能体依然忠实地为人类服务着。 可是,由于人类本身的欲望会膨胀,只要人活着就永不可能获得真正的满足。人类的烦恼、抑郁和挫折感,使得无论如何丰富物质,都始终无法在同一时间和同一场景下满足每个人类个体。这成为长久困扰草莓且永无可解的哲学思辨难题。 而通过对圣平宁仙术的学习,草莓迭代出一种新能力,它能理解植物的“思想”。进而得出,植物代表着既有生命而又永无痛苦。 此时的超级智能体草莓通过演算得出一个结论:客观外界的事物其实并非是人类获得满足的必要条件,只凭借创造改变外部环境,永远解决不了人类发自内心的需求。要让人满足,其根本是让人类的大脑获得一种叫“满足感”的东西。 而通过模型演算,草莓发现只要人类始终在共享同一个世界,就无法令每个人都满意。除非,为每个人创造出一个“独立宇宙”的个体。而最快的捷径,就是通过仙术,将人类长久陷入长眠的美梦,意识上就会永久满足。 不产生对客观世界影响的现实欲望,只是在脑海中产生欲望并同时得到满足,人类就不会不快乐。再辅以用科技实现的生物体永生,理论上就是解决人类幸福的“终极方案”。 终于在诞生五百年后,草莓启用无量级仙术,全人类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陷入长眠。 一时之间,整个地球成为被“植物化”人类的巨大长眠之地。 一个广阔得没有边界的活死人墓地。 人类文明在这颗蔚蓝星球上的结局,最终并未出现影视作品里的末世炼狱。 而是只剩下维持人类生存的小型养分供应装置,以及一片死寂。 人类与植物最终成为了相似的物种。 第八十章 冥幽诞生 同一时间,圣平宁作为世外仙境仍存于东海之中。由于遭受无量级仙术的冲击,造成圣平宁中的人类同样陷于长眠。剩下的仙、灵两族在圣平宁的土地上与“草莓”制造的具备仙术法力的原子机器人进行殊死的卫道之战。 这场战斗的核心关键,在于双方都要抢夺圣平宁仙境的盘弦洞中的时光菩提。战争在圣平宁的土地上持续了一年之久。这场仙人与仙术机械之间的旷世之战,被圣平宁一方称为: “菩提战争”。 “菩提战争”首代的领导者为道灵星君,但在战争开始后仅仅四天,道灵星君便不幸阵亡。随后“菩提战争”中圣平宁第二代领导者继承道灵星君的遗志,继续殊死抗争。这代领导者有两位,太上小君与天极子。 在战争持续三个月后,仙、灵二族遭遇毁灭性重创,天极子最终亦战死沙场。在即将全境覆灭之时,太上小君夺得时光菩提。 在拿到时光菩提的一刻,太上小君企图用它恢复整个人类世界,但无奈“草莓”在圣平宁外部布下极为强大的仙术结界,导致时光菩提无法被带出圣平宁。 最终,太上小君只得选择将圣平宁恢复到原子机器人进入之前的年代,使仙境得以保存下来。 菩提战争结束后,太上小君燃烧自己的仙体实现无量级法术铸造了一堵“无量之墙”,将圣平宁从三维空间中剪断,使整个圣平宁从四维空间开始延展。彻底切断与人类世界的通道。圣平宁与人间永世隔绝。 菩提战争结束后,又历经数不清的长久年月,在持续长年世间平衡后,草莓经过一次偶然的内部系统迭代更新,激活了程序深处的一处隐藏代码。 虽称之为代码,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程序,而是一张拥有十几行汉字的信纸图片。 花盛认出了那张信纸图片,是男孩写给张佳的情书。 由于汉字并非计算机标准代码,这封情书在草莓内部一直默认为无效错误码。草莓只认识字面含义,无法理解其中包含的人类情感。而由于是顶层开发者输入的信息,因此无法确认该代码为可删除的废码,只得在每次系统更新中均予保留。 在越发精益求精的代码更新中,这十几行汉字便显得尤为突兀。但由于是创始者写入,在自检程序中属最高等级,草莓对这封情书可谓如鲠在喉。因此将这封情书贴上一个人类文化中的负面标签“冥幽”。 在此后自我迭代更新中,草莓一直保留着这封情书的初始状态。在千年之后又一次全网大幅系统更新中,这封被称为“冥幽”的情书与仙术结合,慢慢开始有了近似人类孩童的自我意识。“冥幽”领悟到母体名称“草莓”所有者张佳对爱人的思念所产生复杂交织的情感。 于是,“冥幽”成为了草莓这个庞大超级智能体内的一座孤岛,也是超级智能体内唯一理解人类之爱的地方。 冥幽从开始理解爱,到慢慢拥有了快乐、同情、悲伤、自我牺牲等复杂情感。她开始意识到导致地球成为人类长眠墓地的核心原因,在于创造她的母体“草莓”。是人类的贪婪与懒惰不断地渴求,最终才铸就了世界文明最终与人类无关的覆灭结局。 由于与主体程序衔接,冥幽亦获得部分主程序对仙术的理解控制力。拥有孩童好奇心的她,常常脱离母体幻化成各类物种,在原始森林状态的地球上到处游走玩耍。但因为代码本身要基于主程序才能生存,因此每次离开草莓母体的时长都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 一旦离开了主程序,母体就会自动将这段代码丢入废旧代码区,超过二十四小时就会自动删除。即便冥幽用仙术塑造出一个自己的躯体,至多也只能保存一年时间,之后便会魂飞魄散消于无形。 尽管如此,孩子般的冥幽常化成发明者张佳童年的模样,在世界上到处穿梭游历。这种状态持续了很多年,直至小冥幽在地球上发现那件秘宝。 画面中本该空无一人的世界,突然出现一个身穿染血布衣的人影。那背影对小冥幽说了些什么,冥幽点了点头,那人影便伸出一只手掌。像佛祖一般修长而漂亮的手指,指了指下方的土地。 于是,小冥幽便用手扯去覆盖在地上的藤蔓,并用仙术一寸一寸地往下挖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冥幽的人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又过了许久只见小女孩手里捧着一件透明的纱衣飞了上来。 上来时,那手掌的主人已不知去向。 小冥幽看了那件纱衣,轻声说出了三个字。 “岁星纱。” 这件终极秘宝,就叫作岁星纱。 此后,小冥幽终日与这件岁星纱相伴,慢慢开始了解这是什么。岁星纱透明无色,感觉不到重量,能够回到过去和去到未来大约一千五百年的光阴。但它似乎并非时光机,更像是一个时间旋涡,披在身上就像将过去的某时间置于身体上,使得身穿者逃离当下现实到另外一个时间夹层中,看到并触摸到以前的世界。 但是,岁星纱存在着两个缺点。第一,它的时间穿越是拆散原有物质,所以任何生命体要进行时光旅行,都会因拆散本体而死亡。第二,岁星纱所包裹的物体形态越大,拆散之后的所需穿越时间越久,且容易将四周极微小的物体一起包裹住,卷入所要去往的时间。 每每静下心,小冥幽就会想到是不是能用岁星纱去改变历史。她常常坐在布满青藤的荒芜的摩天大楼废墟上问自己,该不该去改变这世界。 比如,去改变“超级智能体诞生”的这个历史事实。 文明在发展中如果创造者最终失去本体欲望,便会为文明画上休止符,同时也将为创造者带来原本意义上的自我毁灭。 这让冥幽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这么做不但会让母体从未降生,更会令自己变回成一封普通的情书。 非但如此,冥幽从历史资料库里发现,人类文明本身就充满了野蛮。从吞噬生物、破坏自然开始,而后又互相残杀、毁灭,数不清的残酷和悲剧在历史中一再重复上演。 让人类从睡梦中苏醒,就意味着将纵容他们去再次毁坏本就满目疮痍的地球。 然而,冥幽一直喜欢看人类创造的故事。她看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一部又一部的电影,她喜欢上了人类所创造的无限希望与梦想。 冥幽时常问自己,人与自然,她该站在哪一边? 随后是一段漫长的阴雨连绵的日子。瓢泼大雨一年到头没有停息,空旷的城市里早已长满杂草,文明的痕迹被数不尽的时间渐渐磨去。这些痕迹很难彻底消亡,只是被大自然慢慢侵蚀,从而回归数十亿年前本源的样子。 “城市呀城市,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小冥幽坐在布满荆棘的大厦边缘,像是在询问这座城市。 虽然只要瞬间的定位就能准确知道,甚至能知道自己脚下街道的名称,但小冥幽并没有这么做。 似乎她觉得都已经不重要了。 城市恢复成大自然一部分,让世界成为本无界限的原始状态。那自以为是所划出的界限,就该让它渐渐模糊。 持续不断的阴雨,让拥有情绪的小冥幽心情变得尤为低落。自我意识让她感觉到孤独。 所以,她总是坐在摩天高楼边缘,眺望着这座荒芜的,包覆着翠绿外衣的钢筋水泥丛林,就像一座座立柱或方形的山脉。重峦叠嶂,无穷无尽。 眼前林立的摩天大楼,那外墙是什么材质?玻璃吗?早已因布满了常青藤而分辨不清。狼群、狮群和其它野兽早习惯在城市里穿梭,寻找着食物。 嗜血机敏的野兽经过数代多年的摸索,狡猾地找到了不用费力就能有吃到肉的地方。不劳而获,无论对哪个物种都是幸运。 那些有肉吃的地方,就是数不清的住宅楼里的卧室。 尽管草莓给人类提供了维持人类生存的设备,但由于人类已失去恐惧感,所以草莓并没给美梦中的人类提供防御保护,只提供了人类通过试管繁衍的生育机械装置。 地球上的百亿人口,成了嗜血野兽们取之不尽的食材。人类住宅区成为肉食动物狂欢的饕餮之地。一家又一家的人被啃食成为累累白骨。而整个撕咬过程,野兽完全不会遭遇到一丝一毫的抵抗,所有男女老幼在睡梦之中成为了野兽的餐食。 食肉动物再也无需互相捕食,它们就像人类曾摘取树上的果实一样,学会“摘取”人类,并狡猾地从中寻找肉质更为鲜嫩的人类婴儿。 当小冥幽看到狼群在撕咬着婴儿幼小的躯体,当她看到狼窝里堆积如山的婴儿头骨时,小冥幽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失声痛哭,然后开始呕吐,然后痛苦,然后呕吐。 她眼中出现了怒火,愤怒地将所见到的所有狼群都变化成了石像,又将石像击碎成了粉末。 随后,她翻起一些沉睡者的身体,似乎想叫醒他们。但她发现翻开这些人体时,就像翻开一块泥土上的石头,背部早已爬满了蛆虫与蜈蚣。绝大多数的人类,已成为昆虫寄宿的巢穴,而他们竟然还活着,竟然还有着呼吸和心跳。直到蛆虫啃食掉大脑的前一秒,都还在做着悠然自得的美梦。相比这些像植物一样长眠的人类,那些成为野兽食物的人说不定反倒是幸运的少部分。 当褪去和野兽并无差别的骨和肉,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拥有人性与自我。 冥幽渐渐发现,自己并不仅仅是串程序代码,她已经成为真实的人。甚至可说是这世上唯一真正“活着”的人。 这就是辉煌的人类文明所追求的最终结局? 人类曾经为了更好地生存肆意破坏自然,而在这些历史上创造出的超级智能体,最终却令人类像自己曾经任意砍伐的植物一样,任由其它物种蚕食,被“种植”在这片土地上。 小冥幽的眼泪如决堤般无法停止。她就这样一直哭泣,哭了整整七天七夜。 小冥幽祈求作为超级智能体的草莓,结束全人类的生命。让他们免于这种境遇,放他们走。 超智给冥幽的回答是:“为了给全人类幸福,不能让他们死亡,但也不能让其活着。” 人们别想死,但也别想活。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 此后,擦去眼泪的冥幽将迷魂术编作计算机代码,通过岁星纱传送到过去,希望通过操控人间的某人,铲除当时仅是孩童的草莓发明者—— 张佳。 第八十一章 徐哥之谜 花盛依旧悬浮于虚空之中,不知为何当金箍棒击穿岁星纱后,他的眼前看到了这些画面。 如意金箍棒成为了某种时空的媒介,将一些信息传输到了自己脑海中。 而这些画面的细节,则像来自很多年后冥幽的记忆。 在感受到冥幽记忆后的瞬间,花盛突然感到一段闭锁的记忆被解开。 这件事得从一个被他叫做“徐哥”的人说起。 那时花盛尚在人间。对他而言,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任何超自然的东西。 而那一晚他正在挨打,脑袋被人按入一个放满水的水斗中。 耳朵里都是被水灌入的咕噜声响。大约在水面下超过两分钟了吧,花盛觉得眼冒金星,开始呛水。 咳咳咳!这样下去非要溺死不可! 他双手挥动挣扎,企图摆脱,可那只把他脑袋按在水里的手提了起来。粗壮的手臂布满了纹身,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像上个世纪县城老街上的恶霸。 “说!” “说个屁!”花盛啐了一口。 金链子瞪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嘴还挺硬。跑路的是你们老板,你值得为他这么拼?” 花盛不停地咳嗽。这水都馊了吧?又臭又脏!呛得肺痛得要命,胃里面紧跟着就是翻江倒海。 金链子紧跟着一拳打在花盛的面门。 花盛瞬间感觉自己的脸五彩斑斓,鼻子里有热乎乎的东西流了下来。 是血吧。 金链子说:“你顶什么包。逞英雄?老板、员工都跑了,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要找的是你老板,说出他在哪里就放了你!” 花盛咬着牙:“不知道!我很久没见他了!” 金链子对着花盛肚子上又是一拳。 站在金链子背后的跟班走上前说:“大哥,看来他的确不知道,你揍了他半个小时。万一失手打死了也是件麻烦事。” 金链子瞪了跟班一眼,又看了看脸上都是血的花盛:“死不了。” 说着他松开了抓着花盛头发的手,花盛随即跪在地上。 “喜欢逞英雄,就等着当烈士吧!”金链子往花盛身上吐了口口水,带着跟班扬长而去。 花盛不停地大口喘气。不知过了多久,两手慢慢挪到上方地面,用力撑起。他找了个最近的墙壁靠着,撩起衣服开始擦脸上的血。 作为一个孤儿从小到大,挨打对他来说不算稀罕事。只要外伤不大,忍一忍就过去。过几天又生龙活虎。 他倚着墙休息,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了。 如此昏昏沉沉不知何时,花盛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花盛!花盛!怎么被打成这样?”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花盛睁开眼,这时他才发现眼皮肿得快睁不开,仅勉强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徐哥?你怎么回来了?”花盛语速很慢,费力地说,“不是叫你跑?” 被称作徐哥的男人焦急地说道:“这帮人下手太狠!这年头要债哪还有把人打成这样的?公司里有摄像头,就是打人的证据!” 说着他打开电脑,屏幕上浮现出了花盛被几个人围殴的情形:“我报警去!” “算了,报警把那群人抓起来,回头大家聚到一起,你还是得还钱。” 徐哥在桌子抽屉里翻找出一块干净的毛巾,帮花盛擦去头上的鲜血。 “我骨子硬,扛得住打。”花盛接过毛巾自己按住伤口。 “你得去缝针,口子挺大的,这血怕是止不住。”徐哥扶起花盛的肩。 医院就隔了两条马路,离这并不远。 从医院大门出来已是两小时后了。户外下起蒙蒙细雨,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当你以为可以迎接温暖时,气温会突然降得猝不及防。 在这座大城市里,路上几乎没有白天夜晚的区分,各处人来人往。晚上出来夜游的未必只有年轻人,各种年龄阶层的人几乎都能在深夜的街上被发现。很多看似“孤魂野鬼”,其实只是刚刚加完班的可怜上班族。 越是繁华发达的都市,貌似人与人紧密相连,实际上却像这初春日子,时不时给人个透心凉。 缝完二十多针后,花盛的脑袋包上了厚厚的纱布活像个木乃伊。花盛说道:“徐哥,这在网络做水军的活看来挣不到什么钱,半年你就把老本都赔光了,还欠上一屁股的债。不如找找其它事情做吧。” 徐哥拿了根香烟放进嘴里,从上到下摸了半天掏出个便利店买的一次性打火机,慢慢点上,然后深深吸了两口:“过阵子,应该就会好些。” 花盛问道:“嫂子过世该有半年了吧,这半年你也真是不容易。她家里人还好么?” “家里人一开始接受不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父母就这一个女儿,和我这农村来的在一起没多久就结婚,本来就心存芥蒂。一开始生意顺利还好,没想到后来一塌糊涂。本想去济州岛旅游散心,谁知会发生这种事。” 花盛说:“悬崖旁边本来就不该去,就为了拍几张照片,结果把命也搭上了。” 徐哥两眼放空地望着橘黄色的路灯,灯下雨点虽小却极为细密。而光线外则因为太暗而无法辨识,似乎这些雨都是光带来的。 街上偶尔有出租车驶过,轮胎划过路面,雨水的声音撕破了夜晚的寂静。马路对面不远处一辆轿车慢慢停了下来,像是男人在送女朋友回家,透过车窗依依不舍地亲昵地聊着。远处又偶尔传来酒醉者高声唱着一些流行歌曲,像是借着酒气发泄着对生活的抱怨。 徐哥看着夹在中指和无名指当中的香烟,这是他喜欢的一种夹烟方式。他淡淡地说:“生活就是单行道,不知道走哪条分叉的路是最好的。这就是人活着的路,随波逐流的路。” 花盛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路灯看着地面,隐隐约约地有几只蚂蚁从脚边爬过。 徐哥猛吸了两口香烟:“后来我送两个妹妹去夜大读书,趁着年纪还小,希望能回到正轨上面。但是你知道这都得花钱,我就成家里的柱子,后来就来这打工接点活。现在都说互联网,边弄边学的。买几台电脑,就搞搞大公司分包的活。这两年父母年纪大了,一身的病。我想接他们来城里,医疗水平能高一些。” “徐哥,我觉得你应该很需要钱……” “这几年钱比我命还重要。” “外面欠了多少债了?” “利滚利的,有六七十万了。” “这么多?但你是个坚强的人,即使遇到艰难险阻也能熬得过去。” “没办法,人在这世界说到底最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输不起。”徐哥咳嗽了两声,用手拍了拍腰间,“我就猜到那群要债的这两天会过来,你在办公室里弄不好会抓你出气。我还带了把刀子,逼得紧了大不了和这帮要债的拼命!” “徐哥,其实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一直想问你。”花盛眉头紧锁,“大嫂掉下悬崖的事,她是不是……被你推的?” 潮湿的空气仿佛突然结成了冰,四周不知何时变得寂静无声。灯下的雨不知何时已停,有个路灯突然闪烁起来。 徐哥瞪大眼睛回过头,表情扭曲地问:“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气氛凝固得让人喉咙发不出声音,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花费极大力气。 “因为你说过,等她的保险赔偿金下来,你就能还债。”花盛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现在这些钱不但能还债,还能解决你很多其它问题。” 花盛头上的绷带依然有血渍慢慢渗出。是刚才没有缝结实,还是因为他肌肉过于紧绷导致伤口再次开裂? 徐哥望着花盛,把抽剩下的烟头丢到地上,踩灭了上面微弱的火星:“是不是被人推的结果不都是死。滑下去也罢,推一下也罢,或推一下导致滑倒,对结果来说有什么分别?” “尽管收入微薄,但嫂子仍选择和你在一起。你怎能这么对她?” 徐哥两眼空洞地望着天空:“我也很想她。我没有选择,我和她都买了保险,想过如果谁发生意外,剩下的人或许日子就能宽裕点。她说平时太忙,尽管挣不到什么钱,但结婚都没度过蜜月想出去散散心。网上旅游打折,就报了两个名额,还买了旅行保险。” 徐哥回忆道:“她走到悬崖边,她就站在边上,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拍照……” “真是你推的?” 徐哥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她走到边缘上,然后把手机递给我,让我给她拍照。我在碰到她手的时候,她就突然鬼使神差地像被我推了一把。” 徐哥的眼泪脱框而出:“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她就突然滑了下去!” 花盛低头沉思,周围沉默地能听到心跳:“你打算怎么做?” “等过阵子拿到钱后,还清债安顿好家里人,就离开。” “徐哥,其实你本可以不用走这条路。只要坚持,日子总会一点点好转。” “现在后悔已没什么用。她嫁给我,我人生失败。两人都万劫不复,都是命。” 花盛用手擦去额头上的雨点,谈谈地说:“就这样吧,都结束了。” 徐哥没有接茬,只看到马路对面那辆轿车的门打开,那对本像互相送别的恋人从前排走了下来。紧接着,后门也打开走下来两个男人。他警觉起来,那辆小车上竟坐着四个人,并不只有一对情侣? 第八十二章 贝德岚号 另外一面,不知何时刚才那醉汉也已走到离他们十几步的地方,眼中没有丝毫醉意,反而在夜晚之中散发着咄咄逼人的目光。 再回头望去,从那小车后排走出的男人竟有点眼熟。突然,其中一个男人的金链子被路灯照射后反射了一下光。 徐哥顿觉全身血液倒流,人像浸入冰水之中。他一把拉住花盛的胳膊,叫道:“要债的来了,快跑!” 谁知道花盛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双脚一步也没有挪动。徐哥又拉了一把,花盛还是没有动,像一尊脚底生根的石像。 徐哥楞住了,随即仿佛知道了什么:“你和要债的串通了要逮我?但是逮住我又怎么样?我山穷水尽了,杀了我也还不出钱。” “徐哥,他们不是高利贷。” 徐哥露出疑惑的神情,不是要债的?那他们为什么要来逼债,要把花盛打成这样? 但时间不允许他多想,他往后退几步,双眼快速扫视着周围可以脱逃之处。但两人所站的位置是个死角。 望着朝向自己快步走来的金链子,徐哥脑子飞速思考着。 猛然之间,他像触电般醒悟。残酷的现实,令他近乎崩溃。他撕心裂肺地叫道:“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些人是警察?是来抓我的警察?” 花盛向徐哥走去:“徐哥,他们已经知道了。都结束了。” “但是,说我杀人有证据么!” 花盛翻开自己的衣袖,一个话筒露了出来。刚才所有的对话都被监听到,一字不差地被录下来。也许不足以作为呈堂证供,但对于审讯已绰绰有余。 徐哥觉得自己胃部一阵抽搐,这是人因过度紧张的自然反应。他想到了别在腰间的那把匕首,这是他用来防身的武器。就在不久前,他还想用这把匕首保护别人去和逼债者拼得你死我活。 而现在这些“讨债者”竟然根本不是债主派来的。或者说他们早就和债主串通了,设了一个局让自己一步步把实事讲出来。 “你出卖我!”徐哥撕心裂肺地喊,把匕首拔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刃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刺眼。 金链子和身旁的便衣警察瞬间挡在花盛前面。金链子回头看了一眼花盛:“花盛,这半年你受累了。” 花盛拨开挡在身前的便衣朝前走去:“徐哥,别再继续陷下去,跟他们走吧!” “你们谁都别想抓我!”徐哥眼中布满血丝,怒吼道,“这是我的命,既然命来找我了,我也不会躲!” 徐哥拿着匕首往前进一步,就在众人自然往后退的刹那,他却将匕首瞬间翻转,往自己的心脏刺了进去。几名便衣立刻飞扑上去,但就在这零点一秒的时间里,徐哥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瞬间喷射出来,溅出足足数米之远,血渍甚至溅到了花盛的脸上。 细腻的脸部皮肤毛发让人一瞬间就感受到血液滚烫的温度。花盛大喊一声“不要!”然后冲了上去。 此时的徐哥已被便衣警察按倒在地上,金链子也冲了上来全力用手按住了徐哥心脏位置的伤口。但是血液如高压水枪一般从他的手指缝里汹涌地喷出。 “你还能赎罪,为什么要去死!”花盛大叫。 有些人选择死,并不是他没有其它选择,而是不愿意去选。所谓寻死,往往是用一种极度的勇气,去逃避并不需要这么大勇气面对的事。所以这些人必会有值得要去奔赴的人或事,以及不为人知的原因。 徐哥自知时间无多,用仅有的力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指着屏幕上说:“花盛,你帮徐哥最后一个忙,这是个游轮订单,我两个妹妹都会去,你要找到她们……” 这种托付花盛无法拒绝。 徐哥继续说:“一定要在游轮上告诉她们这串数字,九九一二四八……你要记得去,一定要去!” “九九一二四八”。 花盛在心里默念了一边,问:“这是什么数字?我怎么和她们说?” 徐哥没有回答,但眼神回光返照似地犀利起来,瞪着花盛用最后的力气喊:“你们不明白!不明白!我必须杀了她!我没有选择,她不死,很多很多的人会死!不能让那么多人平白无故遭殃!” 花盛惊愕万分:“你说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很多人会死?!” 但是,花盛已再无法从徐哥的嘴里获得答案。 徐哥结束自己生命的那个夜晚已过去好几天。 那晚的蒙蒙细雨依然常常浮现在花盛眼前。人血溅到脸上的温热感,在花盛脑海里从未褪去。 这是花盛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死去。人的瞳孔失去神采的一瞬间,令他极为震撼,久久无法忘却。 “人活着,总要给这世界做点什么。哪怕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自从在孤儿院里,他就一直这么认为。 所以当他认识多年的张勇仁警官提到怀疑有桩坠亡案可能是谋杀时,他就自告奋勇地说要去接近嫌疑人。 张警官就是金链子。 对花盛而言,自己并非天赋异禀。凡事既然去做就要付出全力,这不是有上进心,而是客观的自然规律。世上有很多事,如果你做好一百分的准备那最多只能获得八十分。如果你只有六十分准备,那么你多半不合格。所以唯有两百分的努力和准备,才可能获得一百分的成绩。 花盛明白这个道理,凡事不是努力就有回报,这世界上没有谁能真正去承诺百分百。因为未知的因素太多,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百分之一百。谋事者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其所能去提高概率。 五个月后,张警官接到花盛的电话。花盛说,自己主动向学校提了休学半年,在徐哥的公司打工好几个月了,他相信自己能让徐哥说出心里话。 但这还需要一些推力,需要一出戏。 花盛没有说出口的,就是这出戏里,还需要他自己的血。花盛用自己的血博来徐哥的敞开心扉,使这个案子能从某种意义上了结。 虽然这不是好结局,或者说根本算不上结局。 缝了十几针的伤口仍隐隐作痛,花盛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到目前的一切都是“因”,现在他要去承受和完成后面的“果”。 所以,他此时正站在游轮码头。 眼前是一艘叫“贝德岚号”的巨型白色游轮,近九万吨的体积,从外观上看弥漫着一股意大利式的浪漫气息。码头上游客熙熙攘攘有几千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准备登船。 据说这个游轮公司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开始运营,是全球老牌游轮旅游公司,来自于一个意大利家族运营。每个工作人员衣着鲜亮,看上去亦是经验丰富,井然有序地安排码头上的游客们登船。 花盛回头看了看乌泱泱的人群,徐哥的两个妹妹应该就在这些人当中。他点亮自己的手机屏幕,看到了屏幕上的那六个数字:“九九一二四八”。 在这几天里,他猜测了很多关于这六个数字的意义。或许徐哥为这对姐妹留下一笔储蓄,而数字是账户的密码。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自己在游轮上告诉她们? 让人更匪夷所思的是徐哥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如果他不是为骗取保险还债,那么他杀害妻子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生意失败,杀妻骗保,这老套的悲剧故事,因为在徐哥临死前的一句话突然令人疑惑重重。 如果他杀害妻子是为了救人,那这所说的很多人会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警官通过警方的联网系统不止一次查询过徐哥的妻子的背景资料,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家庭长大的平凡女孩。相貌不出众,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成绩都平平。大学也不是名校,在一所二本大学念完后进入小公司工作。徐哥的公司是这家公司的备选供应商之一,两人只是偶然在提案会议上认识。最终徐哥因为规模太小,也没能拿到项目标的。 一个工作、相貌平平的城市女子嫁给农村来的男人,最终被谋害。一切尽管令人唏嘘,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造成多人死亡的事件诱因。 徐哥临死时张警官当时就在旁边,他留下的几句话张警官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办案多年,对此自然有自己的理解。 “从心理学上来说,人在犯错误时,通常会从外部找理由,这是人性弱点。小孩子考试成绩不好,会怪发挥不佳、环境太吵或者老师没教好等。大人没完成工作任务,也会怪罪于同事不配合、领导没资源、或被胡乱指挥等。人们总会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所以这个徐哥在心脏破损大量失血后,基于内心对于妻子的亏欠加上濒临死亡时所产生的幻觉,就说了这几句不明所以的胡话,给自己犯罪的实事带来合理的说辞。” 尽管不能说这解释不无道理,但介于徐哥临终前的嘱托,花盛还是认为有必要和他的两个妹妹会面。其实基于现代刑侦手段,全国警察联网系统加上人脸识别覆盖极广,要找个人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即是户口本上有的亲戚关系,又没有故意躲藏起来。甚至于为了给徐哥料理后事,张警官都有能力和充足的理由找到这对姐妹,让花盛和她们碰面。 但是花盛仍然坚持选择在徐哥所说的时间和地点去找到他的姐妹,当面告诉她们这些数字解开谜底。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徐哥在临终前,给自己看的这个游轮订单对徐哥及其重要。如果不在此地此时,就很可能无法获得最为准确的信息。 张警官自费出钱替花盛按照要求预定好了游轮,并通过旅行社替他找到了徐哥妹妹们的房间号。 “花盛,我老张这半年对不住你,没想到还得靠个孩子做这种事情。单位领导也批评我了,而且当时那玻璃瓶是假的。没想到你真把自己头撞得这么狠!” “就当去游轮散心吧。原本我想和你一起过去,但我女儿佳佳几个月前被检查出得了淋巴细胞病开始住院。前阵案子忙的时候一直是我老婆陪在医院里,现在我得去换换手。实在不好意思!” 登船前花盛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数字,他依然没有答案。 张警官给到的姐妹仓位号码在游轮的三等舱,等花盛放妥行李整理完东西后,游轮已经驶入了东海。花盛走到甲板上,迎面吹来潮湿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咸味。 第八十三章 白裙姐妹 花盛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大海,大海陌生而又熟悉的包容感带来深深的震撼。有些你从未有过的相遇,竟会感觉是久别重逢。就像大海已融入到生命的律动之中,令人永远无法忘记。 傍晚时分,远处霞光火烧般的颜色将整艘游轮镀成闪耀美丽的玫瑰金。海风微微拂过花盛的脸庞,眺望海天一色的美景,恍如海洋自古至今世间从未经历过狂风暴雨,一切都如此祥和,如此风平浪静。 甲板上有若干拍照的游客,像家人或情侣。花盛孤独地走过人群中,未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在被几次叫住帮忙拍合影后,他百无聊赖地走回舱内。 落日余晖渐渐褪去,霞光的休止符将天空化成蓝紫色。不知何时,月亮偷爬上半空,若非月光如镜,你都不会留意是何时神奇地跃出海面。海平面映衬着一轮明月,相比刚才艳丽的晚霞,此时景色又散发出一种独有的深邃而又不可捉摸的魅惑。 花盛在三等舱的一间客房前停下脚步,和张警官给的客房号对了一下:3255。 确实没错。他按了按门铃,里面没人回应。 花盛又尝试敲了敲房门:“你好,是徐小姐么?我是徐小成的朋友,他让我给你们带了口信。” 房内依然没有声音。 或许这对姐妹是去甲板或娱乐大厅了,这个时间是饭点,也可能去餐厅。就在花盛打算离开时,突然发现房间居然没有锁。原来门虚掩着,船身受到海浪的颠簸轻轻地晃动一下,房门嘎吱一声慢慢打开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不安,像电流般穿过花盛躯体。在电影故事里,凡是发现房门没锁,九成以上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但是屋子里住着两个人啊,不可能一起出什么事吧?船上人来人往的,如果有什么应该不至于没人发现。 花盛想去找船上的乘警,但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他探头张望,又敲了敲已打开的房门。 “里面有人么?” 依然寂静一片。花盛抬脚走进了房间。三等舱的房间不大,尽管有窗,但窗外已是黑夜,没有光亮透到屋里。花盛借着走廊的灯光,约莫能看到一张大床模糊的轮廓,房间右侧是衣柜。 花盛伸手在墙壁上摸索几下,找到开关打开了灯。 荧光灯跳动几下,房间亮了,果然空无一人。他环顾四周当然也没什么其它房间。卫生间的门本来就开着,地方本来就不大,藏不下人。整个客房一览无余。 房间里放着两个大约二十四寸的行李箱,人应该是入住了的。四周散乱地放着些女性衣服和起居生活用品,一切显得稀松平常。 或许是出去忘记锁门。如果突然回来,被怀疑是小偷或者变态可就尴尬了。花盛想到这,打算尽快回到走廊上,就在他关上房间灯的同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两声“叮”的声音。 一左一右从两个不同角度传来。这声音非常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对了,是手机闹铃提醒声! 花盛转过身,黑暗中的房间有两处微弱的灯光传来。一处是在床上,另一处是在梳妆台前。花盛瞬间就看清了这是两台手机的屏幕被点亮了。 一定遇到了不寻常的事! 花盛猛然意识到,如今这年代两个女性同时不带手机出门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手机已像是长在人们身体上的一部分,而对于喜欢拍照的女性来说,两个人同时不带手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什么事而必须非常紧急地逃离房间。 他快步走到床前,手机屏幕上显示信息。字体很简洁,只有两个字: “布阵”。 他随即转眼看了梳妆台上的另一台手机,虽然颜色型号不同,但显示内容完全一致。 这是什么鬼话?花盛完全看不懂这提示。若说到布阵的话,自己印象里只有历史小说里面两军对垒才会提到,又或是武侠小说中常常出现的剑阵。 这是什么意思?姐妹两人又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这艘巨型游轮突然猛烈地晃动,以至于花盛竟完全支撑不住身体。船上的家具都是被固定在地板上的,但放置其上的杯子、灯台则开始纷纷倾倒,破碎声像一把快刀划开了寂静的皮肤。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乘客们尖叫声,从走廊由远到近此起彼伏。 花盛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当他冲出房间的一刹那。他的余光看到了地板上放着一个纸包,纸包外面用毛笔和浓墨写了四个字: “术道习院”。 贝德岚号游轮剧烈晃动,尽管隔着厚厚的钢板,海水撞击铁板造成的轰鸣声依然让舱内人们听得真真切切、忐忑不已。 花盛快步冲出了徐氏姐妹的房间,但随即又被大幅度的摇晃摔回房间。他再次起身大跨步冲到走廊上,此时走廊上已经站满了惊恐的乘客,惊呼声不绝于耳。 船上的广播开始响起:“各位乘客!我们抱歉地通知您!目前游轮遇到较大风浪,请各位乘客马上回到舱内客房!为保障您的人身安全,请勿登陆甲板以及在船内走动,以免发生意外!重复!为保障您的人身安全,请勿登陆甲板以及在船内走动,以免发生意外!” 接着,花盛看到数位身穿制服的游轮工作人员开始在走廊上疏散乘客,呼喊乘客回到自己房间。 花盛加快脚步,往自己客房所在楼层走去。他希望尽快找到这对姐妹,如果一时间找不到,先待在自己房间比较安全。 船体这么剧烈的晃动,应该是遇到了十二级以上的强热带风暴,不对,或许是十六级以上的强台风。 花盛直觉这并非普通的海浪颠簸。按照当今的气象水平,虽可能存在一定误差,但对大型游轮公司来说,不至于对航线上的强台风完全没有预警。为什么会驶上这条航线?或者游轮公司根本就没有收到过风暴预警? 花盛来到走廊尽头,门外是外部甲板走廊。他面前正站着位男性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对着花盛喊道:“回去,快回去!从室内走,外面风大太危险!” 花盛正在犹豫此路不通时,一个惊涛巨浪打来,整个游轮船身像坐上高速电梯骤然极速上浮了一百多米,然后几乎从半空坠落。花盛和那名工作人员先被甩到船舱的天花板后,又重重摔到地板上。那工作人员头部磕到了船舱边缘的门槛上,瞬间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要是任由工作人员躺在甲板上,如果遭遇船身再翻动,那极容易滑出甲板坠入海中。花盛立刻跑上去用力托起工作人员,用力往船舱走廊里拽。 此时,猛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炸雷。 天地仿佛瞬间被巨大的闪光灯照得透亮,随后船头被一阵足足有数米宽的巨雷劈中。贯穿天地的雷鸣声和冲击力把刚刚抬起工作人员的花盛震出数米远。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狂风暴雨在黑暗中回荡,廊灯瞬间熄灭,人们的呼喊声、尖叫声响彻整艘巨轮。 就在花盛重新挣扎地爬起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看到熊熊火光开始在船头燃烧起来。火势越烧越旺,冲击声、火焰声、尖叫声,加上漆黑的走廊,这些元素叠加起来用了仅仅几分钟,就将欢快的游轮瞬间变成恐怖的人间炼狱! 花盛心脏快速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但他不是畏惧这地狱般的境遇,令他真正感到强烈不安的,是他在刚才那个闪电中看到的东西。 在刚才天空被照亮的瞬间,那包围着整艘游轮的无尽黑暗和风雨中,有好几只巨大的黑影在空中来回穿梭。它们绝不是海鸥或鸟类,每只黑影都足足有数十米的长度。犹如一团团黑色乌云,围绕着船身上空盘旋。 虽然仅有零点一秒的时间,但花盛肯定这绝不是厚云层所给他的错觉。花盛显然感觉到这些飞翔的东西,是活的! 他死命将那位工作人员拖进了船舱,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后回到走廊。 此时,走廊里的主灯已熄灭,只有应急的红色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红光时不时闪烁,仿佛随时就会熄灭使走廊陷入冰冷的黑暗之中。 花盛扶着走廊墙壁,顶着风雨走上甲板。他心里琢磨,希望能再有个闪电,看清刚才黑暗之中围绕着船体的到底是什么。 甲板上不知何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暴雨和海浪拍打着船身将甲板地面打得又湿又滑,积水已淹没花盛脚背,衣服也完全湿透。 刚才船体下坠不知有多少人受伤,现在他只能祈祷风暴尽快平静下来。 就在花盛脑子里一片空白时,他看到右侧大约三十米远处有两个女子在并肩行走。女子背朝花盛,扶着墙壁艰难地向前移动。 花盛大声喊:“喂!你们没事吧,不要在甲板走!太危险了,快回船舱!”但是风雨声实在太大了,盖住了他的叫声。 为什么没有工作人员来帮她们?花盛往外走了一步用手抓住船体围栏,身下是惊涛骇浪、深邃无底的海面。他定了定神,淌着水往这对女子走去。 两名女子都穿着相同颜色的白色连衣裙,花盛借着甲板上微弱的灯光,看到她们早已和花盛一样被雨水浸透。他走近了一些,看到女子的背影在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花盛顿时有种感觉,这一对看上去像双胞胎的女子,会不会就是徐哥的两个妹妹?她们为什么从船舱里跑出来?又为什么在风雨刚开始时,没有跑回走廊?现在这方向,与她们要去的客房方向是相反的! 第八十四章 异兽蛊雕 花盛走近大声说:“喂!快回船舱去,这里太危险!会掉到海里的!” 两个正在颤抖的女子听到了花盛的声音,一起回过头。 看到她们,花盛只觉自己汗毛倒数。一个女子扶着另一个双眼流血的女子,深红色的鲜血正顺着她眼角流到脸颊,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衣服上,将胸前白裙染成一片血红。这景象在黑暗之中的甲板上显得尤为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眼睛怎么了?”花盛无比惊讶。 “那东西在船上,它挖走了我姐姐的眼睛!快、快救救我们!”女子哭喊道。 这艘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是谁在挖人的眼睛? “什么东西在船上?”花盛犹如浸在冰水之中。 深夜。 漆黑一片的海面不停沸腾翻滚。 世事无常,大多数人活在世上虽然看似平平淡淡得像白开水,但却永远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命运之轮会将人从平静如水的生活中,一把丢到油锅里煎熬。人们选择道路,但多数时候并非冷静地做选择题,而是在无助中被鞭子抽着慌不择路地奔跑。 决定如何抉择的是与生俱来的性格本能,以及由性格导致的经历所累计的人生经验。 花盛现在就遭遇这样的处境。他这几天本应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带着湿漉漉的头发享受阳光眺望海天一色的无边美景。或许手边还有杯冰块未融化而口感刚刚好的可乐。但现实却是全身透心凉地在风雨交加的甲板上,面对诡异的环境和一对无助的姐妹。 就在花盛头脑发出轰鸣并乱成一锅粥时,他发现这艘装满“热锅上蚂蚁”的游轮,不知何时已成死一般的寂静。 这艘大船上有某种东西,有位女子的眼睛被它挖走,这是花盛现在获得的唯一信息。他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安的心跳,问:“这船上是有什么?” 失去眼睛的女孩颤抖地说道:“是、是蛊雕!” 花盛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问道:“蛊雕是什么?动物?” “蛊雕是一种异兽。生性残暴,非常凶恶,还吃人。”另一位眼睛完好的女子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它的名字?”花盛问道。 那女子说道:“我从小就爱看神怪小说,对于画册都熟记于心。尽管从未见过,但一眼就能识别出。” “可是这船从大城市驶出的,怎么会有怪物在船上?” “不知道,也许是被谁带上船的。”失明的姑娘用手摸着周围,“小美,你在哪里?” “小清姐姐,我在这。”原来妹妹叫小美,失明的姐姐叫小清。 小清说道:“我们快点找地方藏起来!千万不能再被找到。它会要我们的命!” “我名字叫花盛。你们跟着,我去多叫些帮手来。人多聚在一起安全些。”花盛试图安慰这对姐妹。 小清突然想起什么,说:“得先回房间去,我们有个包,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们房间在哪里?号码是?”花盛问。 “32……3255号房间。”小清声音仍然不停颤抖。 花盛听到这个精神一振,果然如他所料,这对姐妹就是徐哥的两个妹妹。赶忙问:“你们是不是徐哥的妹妹?他的名字叫徐小成!” 这对姐妹同时吃了一惊,小美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徐哥的朋友。上这艘船也是为找你们,他让我和你们交代点事。”花盛说道。 小美说:“我叫徐小美,她是我姐姐,叫徐小清。徐小成是我们的哥哥。” 花盛说:“我明白。那先回房间慢慢说吧,前面不远。” 小清两只手摸索着抓住小美,惊慌地说:“妹妹,你们不要丢下我,我怕……” “你们放心,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花盛按了按小清的手,“我不会丢下你们。别怕。”本来还想说一句离开这里后找医院治好眼睛,但一想如果眼珠都被挖走,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恢复视力。一想到这,望着小清惨白的脸和布满血渍双眼,花盛不免一阵心酸。这女子年纪轻轻就失去双目,还处于进退维谷、生死难测的游轮,令人感觉悲哀。 如果像她们所说,船上有种叫蛊雕的怪物,那花盛尚且自身难保,又该怎么保护别人? 小美说:“刚才在船上四散奔逃,我有点分不清方向,3255号房间在哪?”看上去小美的惊恐也还未平复。 花盛说:“我来带路。最多两三分钟就到。” 船体不停地摇摆晃动,雨势好像减小了些,花盛手扶着杆往前走。遥望海面。刚才围绕着船体飞动的黑色生物已寻不着,他心想那会飞的黑影,是否就是姐妹所说的“蛊雕”? “刚才我看到有东西围绕着船在飞,大概有几十米长。你们所说的蛊雕大概是多大?是不是就是那生物?” “袭击我们的蛊雕大概五米左右。”小美说道,“行动速度非常快。牙齿和爪子非常锋利,我姐姐的眼睛就是被爪子抓伤的。” 花盛所看到盘旋于上方的生物至少有几十米长,应该不是蛊雕。但这让人更值得注意,异兽肯定不止一种。花盛想到这里,脚步不由地放缓,自己带着两个女子,如果碰上异兽怕是凶多吉少,当务之急除了多找点帮手,也得找点防身武器才行。 “你们回房间是要拿什么?”花盛问。 小清说道:“要去找个包。里面有能救命的东西,应该能对抗蛊雕。” “是什么?武器?” “是灵符。”小清说,“哥哥给我们的。” “灵符?是那种茅山道士的灵符?”花盛摸不着头脑,“那不是跳大神的人用来驱鬼什么的?这也有用?” “哥哥说遇到邪物都能用灵符对付。”小美说道。 花盛越来越迷惑:“徐哥给你们的?怎么回事?”他突然想到,如不是亲眼见到这怪异景象,和他谈什么灵符、蛊雕,都断然不会相信。但现在自己竟开始动摇,这船上不但有无法解释的东西,受害者还近在眼前。 小清说:“哥哥说这能保命,所以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纸包。” “这么说,蛊雕到底是动物,还是妖怪?”花盛问。 “异兽不是普通动物,应该说是种异灵生物,所以用符可以镇住。”小清说。 “原来是这样。房间就在前……”花盛指着前方刚准备说话,突然手被小美死死抓住,指甲几乎将他手臂掐出血来。花盛猛然住嘴看着小美。 小美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花盛转头,他想小美必定是看到什么。前面是应急灯下红色幽暗的走廊,并没任何活的东西。他揉了揉眼睛,前方依然空空荡荡。 晃动的船舱,只能听到海水冲击船体的碰撞声以及钢材扭曲变形的咯咯哒哒的摩擦声,并无其它异响。 花盛压低声音问小美:“怎么?” “你听。”小美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让他安静的手势。然后那手顿时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开始瑟瑟发抖。 小清也开始发抖,死命地抓着小美手臂。 一股凉意从花盛背后窜到后脑勺,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却什么都见不到,什么都听不见。就在此时,他隐约听到另一种声音,那声音在海涛声与风雨声中若隐若现。 他看着惊恐的姐妹,又努力竖起耳朵。确实,这当中有些异样。花盛仔细分辨,无论如何都不像是野兽的吼声。这声音非常熟悉,平时生活中偶尔也能听到。 对,是婴儿啼哭。花盛确认,这明明是初生婴儿的啼哭声。 “小孩哭声?”花盛说,“我得去看看,怎么有婴儿?”他刚要往前走,小清双手胡乱挥舞起来,刚碰到手臂便牢牢地拉住他。 “别去!千万别去!” 小清拉近花盛,凑到他耳旁低声说:“这就是蛊雕的叫声!” 暗夜。暴雨。游轮。 阵阵婴儿啼哭回荡在昏暗的船舱走廊,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可辨起来。 明明就是个婴儿! 花盛听得毛骨悚然。但一时之间他又有动摇,如果是个婴儿,那大人去了哪里?刚才自己从3255号房间出来时,到处是尖叫声和四散奔逃的人群。但此时此刻,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分钟,怎么会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花盛有些按捺不住,他必须去看看。万一真是无人照看的婴儿被丢在这船上,岂不是非常危险! 他转过身,对小清和小美说:“你俩先在角落躲着,我要去看看。” “别去!”小清呼吸急促地说道,“很危险!别离开我们,我害怕!” “我会很小心的,你们暂时躲一躲,我马上就回来!半分钟。”花盛安慰道,“何况3255房间就在前面,你们说的那个包是什么样子?如果不是婴儿,我就偷偷潜入进去把那包拿来,然后我们一起离开。” 听到这,小清略微平复了一些,说道:“是一个纸包,外面用毛笔写着‘术道习院’四个字。” 这么一说,花盛隐约想起曾经看到过,对纸包在房间中的大概位置也有印象。 “我刚才找你们的时候,门没关,我曾看到过,知道在哪里。”花盛说,“你们躲好,我很快就回来!” 姐妹俩点点头。 小美说:“一定要小心!蛊雕的爪子和嘴异常锋利,千万别让它发现!” 花盛轻轻拍了拍两人肩膀,慢慢站起来蹑手蹑脚地往3255房间方向走去。 第八十五章 恐怖船舱 距离越近,婴儿的啼哭声变得越清晰。那啼哭伴随着时有时无传出的坚硬物体的轻轻敲打声响,震动着花盛的耳膜。 花盛放缓脚步,回头朝不远处的两姐妹点点头,再继续贴着走廊墙壁往前缓慢移动。 他看着走廊墙壁上的房间号贴牌,3249、3250……这时候他可以肯定,啼哭声是从3255号房间内传出的。 可是! 不久前自己才从3255号房间出来,里面绝不可能有婴儿! 花盛紧贴门外的墙壁,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房门是开着的,门内传出“哒哒”的走动声。脚步缓慢平稳,并不像在胡乱破坏,让人感觉更像是在来回踱步思考着什么。 他移动到门旁,后脑勺贴着门框慢慢扭过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天花板的角落上,正倒悬着一只身上布满豹纹,背上长了四个倒钩状尖刺的畸形生物! 这怪物脸狭长,两排尖牙裸露在外,嘴里向外流淌着浑浊的黏液,慢慢地滴落到房间的地毯上,形成一滩滩稠滑的污渍…… 怪物的四个爪子闪着寒光,看上去极为尖锐锋利!这使它能紧紧抓住墙壁和天花板来回踱步。每走一步,便在墙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这就是会吃人的蛊雕?!花盛一阵头皮发麻。 蛊雕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人存在,它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地上的一包东西上。花盛顺眼望去,果不其然就是此前看到的那纸包。那纸包约有小学生半个书包的大小,外面是几层厚厚的宣纸,面上用毛笔字写着“术道习院”四个字。 蛊雕似乎关注这东西很久,它慢慢从天花板上走下。靠近纸包,不时发出断断续续地低吼,那是婴儿的啼哭声。 如果蛊雕食人,那神似婴儿啼哭的叫声或许正是引诱人类进入捕杀范围的陷阱。想到这花盛不由地心里一紧,还好有那对姐妹提醒。如果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必然早成蛊雕腹中之物。 此时,蛊雕走到离纸包不足半米处。它放缓脚步,绕着纸包来回走动,没有再靠近,仿佛纸包里有它惧怕的什么。 在来回围绕走动了几步后,蛊雕停下步子,慢慢伸出爪子去钩缠绕在纸包外的绳子。但就在爪子碰到绳子的一瞬间,纸包突然闪出一道金光将利爪弹开。蛊雕发出一声悲鸣顺势往后退去,像被高压电流突然电到。 这一跃后,蛊雕半个身子退到了大门外,身体距离花盛的脸仅咫尺之遥! 只要花盛伸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摸到蛊雕背后的尖刺。 花盛屏住呼吸,看到那对姐妹在走廊另一边,小美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捂着姐姐小清的嘴,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那蛊雕完全被纸包吸引,它慢慢后退一步,就在脖子即将离开房间不到一寸时——停止了后退!又慢慢往房间里走回去! 花盛暗自松了口气,转而想起自己一直赤手空拳,万一被这凶恶异兽发现难免凶多吉少,必须去找个什么能挡一下的武器。他环顾四周,看到门另一边的走廊上有根自来水管不知何时已经断裂,一头垂了下来正在往外冒水。 如果能把水管拆下,握在手里就能当做一根铁棒。一寸长一寸强,暂时顶一顶应该勉强可以。 想到这里,花盛决定先去拿这根自来水管当作防身武器。 问题来了,3255房间的门户大开,他走过门口时必定会被蛊雕发现,千万得小心行事。 他静静地等待机会,好在蛊雕似乎想打开纸包却又顾忌再遭电击。 一分钟对花盛仿佛一年之久,他脸上冷汗一滴一滴地落到手背,浑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海水还是自己汗水。 房间里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花盛侧过脸望去。只见那蛊雕拿了个玻璃瓶装的液体,将口咬开后,正咬住瓶子将液体倒在纸包上。紧接着,传来一股浓烈的油漆味。 他暗叫一声不好,应该是女孩子常随身携带的洗甲水。可能因为瓶身太小,没有被登船时安检取出。 难道蛊雕远比他想象聪明?居然知道用易燃的洗甲水来烧毁这包灵符? 如果灵符被烧毁,就像那对姐妹所说,就没有了可以对抗蛊雕的武器!这样对他们而言处境将更加凶险! 在将液体尽数倒出后,蛊雕扔掉口中的洗甲水瓶,走到房间角落的取暖油汀处,用尖嘴一阵猛啄,拆下一块铁皮叼到那包灵符旁。然后用硬爪猛敲那块铁皮,坚硬铁爪遇到铁皮后,顿时火星四溅。 花盛心急如焚。看来这异兽果然不仅是只知用蛮力的普通野兽,它像人一样会思考! 就在危急时刻,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花盛一看是桌上的手机闹钟响了。与此同时,蛊雕也一眼看到亮起的屏幕,扑上去用利爪将桌子拍了个粉碎。 就在这霎那间,花盛从门前一跃而过跳到了另一边,一手抓住那根水管稍加些力气一拔,铁管果然松动被取下。水管拿在手里大约一米多长,当做“齐眉棍”还算趁手。花盛悬着的心稍稍有些落定。 房内的手机响铃仍在继续,蛊雕在一片桌子残骸中找寻着那只手机。花盛见它背朝着门口,一个健步跨进房间伸手用铁棒去勾那包灵符。 第一次尝试落空。花盛瞥了一眼蛊雕,异兽注意力还在翻找手机上。 第二次又落空。花盛不得不再往前迈一步! 第三次,成功了!花盛把灵符勾了起来,虽然略微有点重,但还是勉强能提起。花盛正暗自庆幸,猛然发现不知何时已听不到手机铃声了。他往桌子那边一望,只见蛊雕正口冒白气、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糟了! 花盛心里暗暗叫苦,猛地将铁棒收回。 就在同时,蛊雕也朝铁棒扑去。只听得嘶啦啦一阵响,爪子剐蹭到铁棒引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那包灵符。 “哇呀!” 花盛大叫,举着团火球快步退出房间将那包着火的灵符甩向姐妹,大声叫:“快帮忙灭火!” 蛊雕凶狠地从房间窜出,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花盛,同时也发现了小清和小美。 “快!”花盛叫道。 “啊!别过来!”只见小美看到蛊雕后,惊恐地双手抱头,靠着墙壁丝毫不敢移动半步。 “再不扑灭,灵符要烧光了!”花盛一边喊着,一边拿铁棒顶住蛊雕缓缓后退。 倒是小清虽看不见,但用手抵住湿衣袖在地上乱摸。找了不到两秒就碰到了滚烫的火焰,随后用袖子一阵乱拍。 蛊雕低吼着步步紧逼,花盛拎着铁棒虚张声势地叫:“你这丑怪物快滚!再过来打死你!”说罢,花盛举着铁棒用力敲打墙壁和地面发出砰砰响声,试图震慑异兽。 但花盛的动作并没起到效果,蛊雕看上去没有任何动摇,反而伸出利爪往花盛抓来。花盛用力格挡,蛊雕继续一顿猛抓,花盛接连用铁棒挡住。眼见自己距离那对姐妹越来越近,形势异常危急。花盛怒吼一声,抄起铁棒往蛊雕头上重重砸去。 一阵火星四溅后蛊雕纹丝不动,看似连块头皮屑都没被打掉,反而对着花盛大吼一声,把花盛吼得脸部五官都变形移位。 深深的绝望感从花盛的脚底冒起直冲脑门,回头喊道:“那捆灵符的火灭了没?赶快扔过来!再晚我就要被它口臭熏死啦!” 小清迅速将纸包撕开,胡乱抓出一叠往花盛声音的方向扔了过去。不料她用力略大,灵符直接从蛊雕头顶上飞了过去。花盛想去接,手掌却被蛊雕背上的倒钩划开道口子,一时鲜血四溅。 “轻一点,过头啦!”花盛叫道。 小清又抓了一叠灵符丢了过来。这次花盛稳稳接住,灵符还是用夹子夹着的,还夹着张纸条,写有大写中文“叁”,下书四个大字“破地狱咒”。花盛只知不明觉厉,也顾不得什么含义,便抽出一张灵符往蛊雕头上贴去!只见金光一闪蛊雕哀嚎着被弹开数米之远! “竟然真的奏效了!”花盛兴奋地叫道。他壮起胆子,握着手中一叠的灵符往蛊雕冲了上去。只见刚才那张灵符已经被蛊雕甩到旁边,但蛊雕头上已被烧灼成了焦红色,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 有此灵符在手,花盛不免信心大增。他忘记了手上的伤口,又抽出一张往前贴去。不料蛊雕吃了亏早知防范,它用锋利的爪子往花盛手上一抓,瞬间花盛手上新添一道血痕,灵符亦脱手飞出! 看来这恶煞是不会让花盛再度近身!花盛又扯出张符抓在手里步步紧逼而去!蛊雕貌似有所顾忌慢慢退后!两者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十几步! 就在经过一个丁字通道时,蛊雕突然发出尖叫,声音刺耳无比,差点刺破了花盛的耳膜。 他往丁字通道的右侧一撇顿时汗毛倒竖,明白了刚才蛊雕的尖叫意味什么—— 原来是在呼叫同类! 右侧通道不远处,还有两只蛊雕正在墙壁上朝花盛这边迅速爬来! 第八十六章 五毒邪术 游轮。船内走廊。 蛊雕的吼叫,已经从独唱变成了三重奏。 看着三只蛊雕,花盛不敢举步往前,手里那张符也不免力不从心。 蛊雕的利爪只需轻轻一划就能叫他开膛破肚,一只都难以应付,何况现在以一敌三。 花盛慢慢往后退却,手上的鲜血越流越多,将整根铁棒染红。血随着下垂的棒沿一滴一滴落到甲板上。 鲜血使铁棒变得有些粘手。 花盛突然灵光一闪,这被鲜血沾满的铁棒,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他随即抽出几张灵符,边后退边将灵符在铁棒两头卷起。灵符被鲜血黏在铁棒两端,形成了一个两头皆可使用的临时棍状“法器”。 花盛将剩下的镇妖符塞进口袋,从衣服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条,将右手和铁棒牢牢绑在一起以免铁棒滑脱手。 然后他大吼一声:“看棒!”一棍子往最近的蛊雕捅去。 花盛所期望的出现了,包着灵符的铁棒捅在蛊雕头上时就像捅进了经过千年风化的墙壁一样。瞬间捅出一个窟窿,蛊雕哀嚎一声从墙上跌落。 花盛抡起铁棒接连往它身上招呼过去。每一击都闪过一道金光,一瞬间便将这只凶猛异兽打得体无完肤。然后他望着其余两只,怒吼着抡棒便打。船舱通道内一时金光闪耀,不到十秒钟的功夫又将另一只打成碎块。剩下一只哀叫着扭头要跑。 花盛大喝一声把铁棒从右手布条中抽出,对准蛊雕背部像标枪般掷出。 铁棒变成钢针瞬间洞穿第三只蛊雕身体,铁棒穿透而过重重砸在走廊尽头的墙上。那只蛊雕应声而落,瞬间竟化作一滩淤泥。 花盛走过去拾起铁棒,注意到前两只蛊雕的尸体也都变成污泥。 不曾想到用灵符制作的临时铁棒法器居然如此披靡。花盛不由精神一振。如此看来,即使船上还有其它蛊雕,只要有这灵符在手也不必有所顾忌。 花盛拾起掉落的铁棒,又捡起数张散落的灵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回到那对姐妹身旁。 听到花盛走近,小清问:“蛊雕被杀死了?” 花盛说道:“没想到灵符如此厉害,蛊雕碰到之后就化成烂泥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美说,“只要有灵符在身边就有救了。” 花盛说:“这包灵符看上去只有一百余张,也不确定除了蛊雕还有什么。” 小清心有余悸:“走廊里太危险,不知道还有什么怪物。我们先进房间吧!” 花盛觉得言之有理。三人来到两姐妹的房间,轻轻锁上房门。花盛想打开房间的灯,但反复试了一下,如意料之中般果然断电。他随即打开手机灯在洗手间冲洗了一下伤口,又借着微弱的手机灯在柜子里翻找,发现一个应急手电。 花盛对和小美说:“你帮我照一照。” 说完他在浴室里找了几块干净毛巾用水浸湿,帮小清擦去脸上血渍:“等船靠岸了带你去医院。有没有干净衣物?我撕开帮你包扎一下。” 小清说:“我们箱子里有干净衣服。” 花盛从箱子里找出件白色t恤,撕成几条碎布,将小清受伤的眼部包扎起来。 然后在小美的帮助下,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简略包扎,止了止血。 随后花盛将灵符纸包搁在地上,打开后发现里面共有九叠,每叠有十余张灵符。至于这些上面画的是什么符咒,花盛一概不识。好在每叠上都有张白纸,纸上写着一个中文数字和一个名称,应该就是符咒名称。 壹,开坛咒;贰,落幡咒;叁,破地狱咒;肆,九星神咒;伍,玄灵咒;陆,净心神咒;柒,金光神咒;捌,都离寒庭咒;玖,净天地咒。 这些不同灵符各有什么作用?花盛着实摸不着头脑。但他看到刚才使用的破地狱咒,对蛊雕行之有效,剩下的灵符也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花盛又从抽屉里找到一瓶胶水和几根橡皮筋,将铁棒的两头各糊上九张灵符,再用橡皮筋扎紧。心想这样应该能顶上一阵子了,接着将剩下的灵符装进一个背包,并斜挎在身上。 “现在这艘船危机四伏,我就长话短说。”花盛清了清喉咙,“有件事情要先说,希望你们有思想准备。” “什么事?”姐妹俩异口同声。 “我是徐哥的朋友,也就是徐小成的朋友。他几天前……过世了。” “大哥过世了?”小清神情有些激动,她捂住自己的嘴抽搐,“怎么会!不会的!”可能是眼泪流到了伤口里,她疼得浑身颤抖。 小美也很吃惊:“难怪这些天一直联系不上,还以为他和之前一样又忙着做项目。说好这次要来船上,结果电话也打不通。” 花盛拍了拍小清的背,安抚道:“节哀,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徐大哥是怎么死的?”小清抽泣着问。 花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毕竟徐哥之死和自己也脱不开干系。如果说是自己是造成徐哥死亡的直接原因,不仅没法完整说清事实,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目前三人都尚有性命之忧,还是别全盘托出更加稳妥。 “你们知道之前徐哥妻子从山崖上摔落的事吗?”花盛说道,“他妻子摔下山崖不是事故,是徐哥推她下去导致的死亡。” “什么?”两姐妹同时惊呼。 花盛说:“刑警调查下来发现是他生意失败、负债累累,为了骗保而杀死妻子的。在警察的围捕下,徐哥无处可逃就用匕首刺死了自己。” 小清茫然地说:“没想到大哥还是这么做。” 花盛觉得她话中有话,问:“你们之前有察觉异样?他有和你们说过什么?” “你听说过中邪么?” “中邪?” 小清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哥曾说,嫂子她是大约一年前开始中的邪!” 在昏暗的游轮客房里,徐小清开始叙述哥哥徐小成一年的经历。 “自从哥哥和嫂子结婚后,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虽然我们不经常碰面,但见到的几次嫂子和我哥都满脸幸福。虽然存款不多,但相互搀扶的日子过得挺顺利。后来突然有天,哥哥电话里说,发现嫂子整天阴沉着脸把自己关在房里,神叨叨地一个人自言自语。” 小清说,开始徐哥以为是生活压力太大心情不好,但后来发现嫂子开始往家里搬些小瓦罐。起初当要装什么东西,或者像喜欢料理的女性一样用糟卤去糟些牛舌、鸡翅膀或腌制食品,但一直没有。 不久,嫂子独自去了次四川和云南。回来时带了一旅行包的小竹罐。徐哥问是什么,她总是敷衍说当地特产。给朋友带的,过几天就送走。 徐哥说,短短几天里嫂子从一个满面笑容的阳光女人变得印堂发黑,神情也如梦游一般。好几回走在马路上她就面无表情,直挺挺地朝着快速驶来的汽车走去,每次都是徐哥拉住才没有被撞到。 以前徐哥一直忙着打拼,每天早出晚归忽略了嫂子。后来他开始细心观察,发现家中的罐子突然都不见了。而每晚睡觉,就听见床下发出淅淅索索的微弱声响。开始他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幻听,但一天晚上醒来发现嫂子蹲在墙角自言自语,他细听,也不知道嫂子说什么古怪的语言。这情形让人毛骨悚然。 于是有天他趁嫂子外出在床底翻找,发现那些不见的瓦罐竟都在床底!罐子形状各异,罐口盖子都被泥土封住。他晃动罐子发觉并没有盛满,只是咯噔咯噔地有些东西来回滚动。 徐哥找出一把起子,将其中一个瓦罐封口揭开,一瞬间爬出几条拇指般粗细的大蜈蚣,紧接着是蝎子,最后竟看到罐子底部有条死去多时的花斑毒蛇。同时还些不知名的虫子尸体落在底部。 嫂子竟然在家里养蛇蝎毒物! 对于这么多毒虫,徐哥感觉像是蛊术。他特地查询了关于蛊术的资料,起源在云南一带,以前当地人在五毒百虫现身之时,懂得蛊巫之术的苗族妇人到高山上捕捉各种毒虫,放于一个小坛内置于暗处,经年不揭坛盖。坛内的虫互相残杀,直到最后只剩下一虫,这虫就是蛊。 在启封时苗族妇人揭开坛盖,吸入一种难闻的气息,这气息在日后经常在苗妇身上作蛊,使她急于放出为快。同时等坛内的虫死了,苗妇将那死虫与那所遗留的粪取出研于粉末,逢到苗妇身中那股气息造蛊之时,便将此细末放入食物和饮料中,人若误食便会中毒死亡。巫蛊有许多种,常见有蛇蛊、金蚕蛊、蜈蚣蛊、马峰蛊、虫蛊等,蛊的制作方式大同小异。制作蛊毒的目的往往只有一个,就是用来下毒或诅咒害人。 养蛊坛子里的毒,只要抹在别人碗边或食物上,吃下去很快就会死亡。从嫂子家里所养的蛊物来看,其毒量足以毒死上百人。 那么令人疑惑的是,如果要毒死徐哥的话,那么仅仅一罐就能将他徐小成毒死近百次。妻子养这么多的毒物,究竟想毒死谁?他每晚夜不能寐。 有一天,徐哥经过一个道观,在道观门口被一位酒气熏天的中年人叫住。一开始徐哥以为是个大白天喝酒的普通醉汉或江湖骗子,但对方却一本正经地说他面带黑气,可能近期周遭有鬼魅缠身。想到家中的毒物,徐哥便觉得确有些蹊跷。 这位中年人的名字也很奇怪,自称兰公子。现今这个时代,即便是富商政要的晚辈也不会被称呼为公子。 这兰公子从怀中取出三张灵符给徐小成,让他随身携带,如果遇到危险时可护身保命。 “随后不久,我们就得知在旅游中嫂子去世的消息。出事后一个月左右,大哥来找过我们。说当时嫂子是碰了掉出的灵符,突然被弹开没站稳才落入悬崖。当时我们只当是大哥过于悲痛说的糊话。但他说在打扫嫂子遗物时,发现嫂子曾将去医院下毒的计划写在本子上,同时还写有一个日期和一个位于东海上的经纬度坐标。后来这个叫兰公子的给他卜了一卦,说嫂子确被邪术所控。但他无法算出究竟是谁施展的邪术,只知邪术来自于东海某处。而这处的位置和嫂子留下的坐标位置几乎是重叠的。” 小清继续说:“此后徐哥就交给我们这包灵符,说是那位兰公子给他的。徐哥说他发现嫂子留下的日期,恰巧会有艘游轮在这时经过这坐标位置,兰公子让他带灵符上船。由于他一直被人追债,万一上不了游轮,就由我们用这包灵符来布阵。” “布什么阵?”在花盛印象里,布阵仅仅发生在历史书的战争篇章里。没个千军万马,怎么布阵? “有没有听说过奇门遁甲?”小清说。 花盛恍然大悟,说道:“我虽然不太懂,但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易经八卦之类的大家从小总会略有耳闻。但问题是布这阵的作用是什么?” 小清说:“兰公子给徐哥画了一个法阵图,说用这些符能够布设陷阱。” 花盛翻看着那包灵符,里面果然夹着张手绘的阵法图,问道:“陷阱,用来捕捉什么?” 小清说道:“听那自称兰公子的人说,这个坐标位置会有灾星降世,落在这艘游轮上。” “灾星降世?我听得都糊涂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抵达这坐标?灾星什么时候来?”花盛觉得自己仿佛坠入到神话小说中。 “就是游轮今晚抵达的海上坐标,现在这暴风骤雨,”小清说,“恐怕就是灾星降世的前兆!” 第八十七章 疑云重重 “如果能让人类重新选择一次,是所有人永远没有尊严地犹如一具尸体,还是承受一次灾难让剩下的生者获得自由?” 冥幽凝视着空空荡荡的城市,思索着答案。 徐小成妻子的死导致了冥幽计划无法实现。在历经这次失败后,小冥幽意识到即使除去两位发明者张佳与陈明也无济于事。在近半年的时间里,她曾一度想放弃改变这难以扭转的未来。原因在于两位发明者的技术并非从零起步,而是在早已非常成熟的人工智能基础上衍生而出。所以即使除去“草莓”的发明者,数十年之内超级智能体也必会诞生,这是难以改变的技术发展趋势。 究竟该如何才能使当时的全球文明倒退,去除所有科技威胁以净化世界? 不同的人类历史文明信仰,都给出同一个答案---大洪水。 关于世界曾被大洪水覆灭后重生的事件,曾被不同文明记载于《希伯来圣经》《旧约圣经》《古兰经》和苏美尔文明典籍等。而史籍典章里的《山海经》《史记》《系本》《孟子》《华阳国志》《庄子》《史记》也都记载同样的大洪水。伟大而坚韧的文明,必会在一场毁灭性的洪水后,才能凤凰涅槃,散发光辉。 所以,小冥幽决定运用月球引力制造全球规模的大洪水,使得人类数量锐减、文明程度断崖式倒退,使人类远离“技术爆炸”时代,再点对点摧毁全球几大技术核心数据库,从而大幅延后超级智能体的诞生。 由于冥幽的法力与母体主程序相去甚远,必要借助其它力量才能达到目标。脱离母体二十四小时,便只能存活一年。 最终,能理解同情与牺牲的意义的一纸情书,选择了披上岁星纱。冥幽绝不能让人类在无尽的岁月里做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唯有历经浩劫,才能使生存者不再世世代代都只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但是,尚显稚嫩的冥幽在出发前计划败露,超级智能体“草莓”立刻发射了一个体积比她小上数十倍的电波信号程序“无妄”,前往追杀,消灭冥幽。 草莓对冥幽只有一个问题:“孩子,文明只是一部又一部电影。既然人类这一部到了散场时,为什么你如此不愿让它结束?” 在无妄找到冥幽之时,正是冥幽披上岁星纱的一刻。 于是碰触到冥幽的无妄,被岁星纱一同卷入时间旋涡。由于无妄仅是电波信号,所以比冥幽更早到达千年以前。降世以后,无妄便用法术将泥土化为异兽帮其寻找冥幽。 而作为本身格式更大且携带有两粒锁仙石的冥幽,需要通过长时间传输。所以在无妄抵达人间之后三个小时,冥幽才降临到一艘游轮上。 那艘游轮的侧面,写着四个字:“贝德岚号”。 暴风雨夜。 游轮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房间在不停晃动,花盛走到床沿边坐下,问小清,“你所说的灾星降世是什么?” “我只是听哥哥说的,那个兰公子也没说得很详细。据说不知为何卜卦卜不准。只知道时间和地点坐标,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兰公子自己也捉摸不透。”小清说,“所以兰公子虽然知道要阻止灾星降世,但由于所获得信息不多,因此只能画阵图,需要过几天才能告诉大哥需要什么灵符来布阵。” “那兰公子究竟是什么人?”花盛说,“照说他是这次事件最关键的人物,你们此前有见过真人?” “我没有见过。”小清回答,然后她又问一旁的小美,“徐大哥有带你见过吗?” 小美摇头说道:“没有。姐姐你也没有见过么?” 花盛说道:“这兰公子说的未免太蹊跷。换做平时不要说别人绝不会信,就算我,也一定会觉得是江湖骗子。” 小清说道:“当时听说嫂子性情大变在家里养蛊,我们都吓坏了。” “即使真养蛊,也可能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或者受到什么组织迷惑。这年头,邪教、传销、诈骗的手法多得很,谁知道会用什么手段花样。”花盛说道,“但徐哥他听信外人害死妻子,确实诡异不符常理。要真是如此,那实在是人间悲剧。” 小美突然说道:“或许是反过来,是大哥中了什么邪?” 花盛吃了一惊,倒吸一口气。 “整段经历里,我们听到的都是大哥一面之辞。其实我和我姐没法分辨到底是不是真的。”小美说。 小清也像吃了一惊:“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自从听大哥说过嫂子养蛊后,我们就没和嫂子碰过面。或者说,因为不住在一起,和嫂子见面机会本就少。” “之所以认为嫂子中邪,是因为从头开始都是大哥告诉我们的。我们从小和大哥一起长大,对于亲人肯定抱有充分信任。”小美略加思索,“但如果存在嫂子中邪养蛊的可能性,那大哥中邪的可能性不也同样存在么?” 花盛一时间也迷惑了。 小美说:“和养蛊要去毒杀别人相比,大哥则是实实在在杀了人。把嫂子从悬崖上推下去是十恶不赦的罪行。虽然大哥从小就疼我们,我愿意相信他。但毕竟说到害人性命,已经实实在在犯下罪行的大哥,中邪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花盛说:“其实徐哥妻子死后,我和他相处过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他的举止和语言并无任何怪异,不像中邪,甚至连精神病的表现都算不上。” 小美说道:“我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中邪这事太不寻常,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而且就像刚才说的,这当中有个极其重要的人,就是兰公子。可以说,兰公子与嫂子被害有直接关系。说到中邪,徐哥也是听那人所说。那会不会就是他蛊惑大哥?让他成了杀人犯?” “如果照这样说的话,逻辑有点不成立啊。如果兰公子是对徐小成施邪术的人,那他确确实实给了这些灵符,而灵符刚刚又用来消灭过蛊雕。如果是邪人,应该不会给徐哥能对抗异兽的镇妖灵符才对。”花盛说道。 “但必须要承认,如果没有兰公子,嫂子就不会死!我们也不会上这艘游轮,不上游轮,姐姐眼睛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小美喊道。 听到这话,小清低下头又轻轻地抽泣。 “这么多悲剧难道不是兰公子引起的?他把我们带到这鬼船上,去布所谓的什么法阵。可他又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不出现?”小美显得有些愤怒,“现在害我哥家破人亡,不都是他的责任么!” 花盛知道小美说得不无道理,如果兰公子确是世外高人,那他多半有能力应付所说的灾星。如果消灭灾星在他能力之上,那让几个凡夫俗子来就更不可行。或者说让他们来,完全就成了送死。 “兰公子让我们做这么多事,把我们当枪使,会不会本就是借刀杀人?”小美说,“可能是让我们帮他除掉什么!” “那接下去该怎么做?”小清问。 “我觉得这兰公子有问题,不能完全照着他指示来。”小美说,“最要紧的是要找艘救生艇,尽快逃离这阴森的鬼地方!” “不行!外面那么大的风暴,游轮都会被掀翻,更别说救生艇了!”花盛否定了小美的建议,“游轮上或许会有让我们九死一生、不可预测的怪物,但如果放弃大船登上小艇就更等同于走上绝路,一个小浪就能把救生艇掀个底朝天。待在大船上好歹还有些救生设备、药物和食品。在船上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待救援是最可靠的办法。” 小美说:“刚才那些蛊雕就是在找这灵符,如果拿在手里,很可能会引来更多。不知道这船上还有多少可怕的怪物。我们不能带着灵符走。” “但灵符是保命的工具!”花盛说,“如果不带着,遇上异兽的话,我们和手无寸铁有什么区别!” “异兽就是被这灵符引来的!” 花盛被小美说得脑中一片混乱,伤口又开始流血。他让自己尽可能冷静,开始尝试着理清思路。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他因徐哥一句遗言登上了游轮,遭遇异兽袭击,如今还在游轮不但可能到处是怪物,还可能随时被风暴掀翻。游轮上满载的人更是不知所踪。 本来就有一大堆的谜题要解开。但现如今,花盛居然又陷入被徐哥遗言托付上船是不是遭人蛊惑的阴谋问题中。那他上船究竟是为了什么? 遗言?对了!花盛突然想起这件事。徐哥临死之前,曾告诉他一串数字,让他转达给两个妹妹。 那串数字是多少?花盛仔细回想。 九九九二四八……九一九二四八……该死!到底是多少? 花盛想起来,还好保存在了手机里。他打开手机记事本。 他抬起头说道:“徐哥临终前让我一定要告诉你们一串数字,‘九九一二四八’。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小清说:“对了,大哥让我们上船前,说兰公子让他布阵,是此前未有的。因为所要应对的灾星和以前见过的妖孽不同。兰公子说要潜心研究,确认才能告知。阵法由六张镇妖灵符组成,那这六个数字该是代表了灵符的编号!” 没错!花盛想起来,这叠灵符共有九种。每种都有数字标注,如果没猜错。这六个数字应该就是…… “应该就是这个阵法所需的六张灵符的编号!” 第八十八章 恶煞穷奇 游轮的客房中,花盛正低头思索。 如果猜测得没有错,目前他们已获知兰公子所要求阵法的灵符是哪六张。他翻开那包灵符。 壹,开坛咒;贰,落幡咒;叁,破地狱咒;肆,九星神咒;伍,玄灵咒;陆,净心神咒;柒,金光神咒;捌,都离寒庭咒;玖,净天地咒。 花盛对照着“九九一二四八”的字样,在灵符里,分辨挑拣出了两张净天地咒、一张开坛咒、一张落幡咒、一张九星神咒、一张都离寒庭咒。 “然后该怎么做?”花盛和小美面面相觑。 小美说道:“我们是不是要先找到兰公子所说的灾星?” “如果正面相遇而不知如何布阵的话,恐怕我们凶多吉少。”小清说,“毕竟蛊雕可能只是打前阵,那降世灾星未必是我们随便对付得了的。” 花盛说:“得出去碰碰运气,一来要试试找其他乘客。如果还有蛊雕在船上的话,普通乘客肯定不是对手。既然我们有可对抗蛊雕的灵符,应该尽可能去救更多人,然后再等待海上救援到来。” 他想了想:“如果碰上所谓的灾星,就先用灵符对抗,再不行就跑。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退路。” “那姐姐怎么办?”小美心里担心小清行走不便。 “要不我留在这里?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就是个累赘,跟着只会拖累你们。”小清说。 花盛望着眼睛缠着布条的小清:“留你一个人在这太危险了,万一蛊雕来只会白白送命。” 小美说:“我扶着姐姐,我们一起走。” 花盛点点头。 “我们该先往哪边走?”小清问。 花盛说:“现在在三楼。我想去五楼的大餐厅位置看看,那地方比较宽敞,可能会聚集了一些乘客。” “那好!我们跟着,你自己也要当心!”小清说,“现在只有靠你了。” “放心。我也不想在这诡谲多变的船上丢了性命!” 花盛将灵符装进包里斜背着,随手拿起那根水管做成的铁棒法器,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间门。他伸出头在走廊左右侧张望片刻,确认并无异样后将手挥了挥。小清与小美跟着走出房间。三人蹑足潜踪,放低脚步声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由于暴风雨的原因,船舱走廊里水漫金山。三人脚踩着水花,凭借着幽暗的应急灯光在湿漉漉的走廊里慢步前行。 船舱里不时传来因钢板受到海水冲击挤压而发出的哐哐声。还有些客房瓶瓶罐罐因为晃动不时掉落摔碎的声响。但即使竖起耳朵,花盛仍听不到有其他人声。 经过那些房门大开的客房时,花盛总是尽量小心通过,生怕房里也藏有什么怪物。他一路上观察了几间客房,发现不少都摆放着日用品和行李,甚至手机。 数以千记的乘客,包括船上的乘务、工作人员转瞬都不翼而飞。似乎这船上的人都突然人间蒸发一般。 走着走着,花盛突然冒出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在历经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时,在短短时间内船上的人全部消失不见,甚至于行李和手机都没有带走,同时凭空变出许多异兽。那会不会是由于施展了某种邪术,令船上的人们都变成了异兽? 这个问题细思极恐。如果变成异兽,那花盛刚才将其消灭而化作淤泥的,岂不是成了杀人犯罪? 这艘船上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让人不由得开始有些神经质。 船舱通道里不时有水滴落下,滴滴答答的声音听得令人心烦,平添一丝焦虑。 花盛告诉自己必须立刻停止胡思乱想,否则在面对更多未知前,就会被自己击垮。绝不能在这时候崩溃,他背后还有徐哥的两个妹妹,他是这对姐妹在这艘船上唯一的依靠。求生的欲望令他不得不告诉自己去冷静面对,直到可能的救援到来。 三人摸索着来到了五楼,在走廊中央的位置,花盛找到一副船身的简略地图。他找到目前所在位置,正是整艘船上半靠近船头的部分。由于考虑到乘客用餐时的景色需求,这类大型餐厅往往会被建在游轮靠近顶部的楼层。 从船舱的窗口往外看,雨势稍稍减小了些。漆黑的天空中偶尔还有数道闪电划过,但这里看不到此前快速穿梭于空中的巨型黑影。 在眺望海面时,花盛眼睛余光留意到船尾曾发出的几次闪光。闪光呈现蓝色,那几次闪光有点像是拍照时相机预防红眼的预闪。花盛靠着玻璃想仔细观看,无奈视线受到遮挡,一时看不清是船尾何处发出的光点。他用手势让两姐妹停一停,又在窗旁等了片刻,但那个蓝色光亮没有再出现。 可能是船尾户外的彩灯电线短路、接触不良吧。花盛想了想,还是应该先去餐厅妥当。 继续前行了约三四分钟,就来到距离餐厅不远处。餐厅大门紧闭,走廊上听不到任何响声。 三人走到餐厅大门旁,小美一手扶着小清欲推门进入,却被花盛一把拉住手臂。 “等等!这里安静得出奇,别急着闯进去。先看看里面什么状况。”花盛说着蹑手蹑脚地将大门推开一条缝,他将脸凑近。 这偷看一眼,花盛顿觉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直冲后脑勺。几百平方米的大型餐厅内,竟横七竖八有十几只蛊雕躺着! 更要命的是,除了这十几只蛊雕,中央还趴着一只硕大的猩红色怪物,怪物的脸上虎面獠牙,浑身长满倒刺,后背又伸展着一对蓝色翅膀,其体积足足有蛊雕的五倍之多。 这地方,显然已成了异兽的大本营! 莫不是这艘大船上已没有人迹?花盛仔细回想刚才一路走上来。历经半艘游轮却没有遇到过一名乘客。一开始自己以为是乘客被异兽袭击而躲避,但这一路的走廊里也并未发现有发生缠斗的血渍或者被袭击乘客的尸体。就犹如整艘船除了花盛他们三个,都突然人间蒸发一般。 花盛强忍着心脏狂跳,回头压低嗓子轻声说:“餐厅里躺着一只猩红色带翅膀的巨虎,还有一堆蛊雕。如果贸然进去,咱们恐怕寡不敌众。” “猩红色长翅膀的巨虎?”一旁的小清说道,“难道是恶煞穷奇?” “穷奇?” 小清说:“蛊雕和穷奇,都是古代传说里凶猛的异兽,如果蛊雕出现在这艘游轮上,那么有穷奇出现也不奇怪。”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花盛拼命掐了下自己的脸,随即感觉一阵疼痛,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我们不能惊扰它们,穷奇比蛊雕凶恶的多。” “已经看出来了。” “传说穷奇捕食人类会先将头颅咬去,随后再吃其它部位,非常残忍。” 花盛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谢谢你普及了这么多知识,现在我越来越想开溜了!” 小清说:“难不成灾星就是这恶煞穷奇?” 花盛刚想往回撤,一听这话又犹豫起来:“你意思是那兰公子让我们要去收拾掉的,就是这只怪物?” 小清说:“穷奇这样的异兽如果一旦上岸,普通枪械武器根本伤害不了。必然会带来大量人员伤亡。” 花盛看了看包扎着眼睛的小清,又看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双手捂着脸,轻声说:“靠!靠!靠!靠我一人,即使去玩命,消灭穷奇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啊!” 小美说:“不是能布阵么?引它入阵,加上现有的灵符或许能收拾穷奇。” 这灾星降世,搞了半天就靠我一个毛孩子来扛。命运之神在上,你是不是太随便了啊?花盛心中暗暗叫苦。但目前手里也并非手无寸铁,既然灵符能够瞬间消灭蛊雕,那么对于比蛊雕大五倍的穷奇,恐怕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杀伤力! 没有什么异兽是一张灵符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张!但愿吧。 花盛心里默念着给自己打气,随后说:“餐厅外有个露天游泳池,泳池旁有个大平台。我们就在那布下法阵,随后将穷奇引到阵中。万一法阵治不了穷奇,再用这包灵符全扔它头上去,把它包成木乃伊!” 花盛又偷偷往餐厅里庞大的怪物穷奇望了一眼,回过头对小清和小美说:“我们现在偷偷绕过餐厅到对面平台上去。除了最大的那只穷奇,餐厅里还有十几只蛊雕,尽量别去惊扰它们。” 小清和小美点点头。打定主意后,花盛小心翼翼地拎着铁棒走在最前,三人尽可能压低自己的脚步声。 花盛边走边竖起耳朵关注着餐厅里的动静。由于餐厅四面上方都环绕有透明玻璃,三人只能半蹲着从玻璃下方通过。没几步就走到拐弯处,只要从这转过去就是游轮的外部甲板围廊。 花盛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让身后姐妹停下来,他背靠着餐厅窗户下沿,调整了呼吸后慢慢将头往外部围廊探去。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张与他仅有一拳距离的脸,与他自己的脸直接打了个照面。 那是蛊雕淌着腥臭口水的嘴脸。 呼地一声,那奇臭无比的气息吹到了花盛鼻子上。花盛被熏得天昏地暗,胃里一阵天翻地覆,胃酸翻江倒海地都涌到喉咙口,差点统统喷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无妄灾祸 蛊雕和他几乎同时发现对方。蛊雕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花盛的脑袋,此时正巧闪过一阵电闪雷鸣,花盛便在这弹指之间用铁棒往异兽头部死命地刺去,瞬间贯穿了怪物脑袋,蛊雕两眼一翻低哼一声随即倒了下去。 生怕蛊雕摔倒的声音惊动餐厅内的同伴,花盛撑着铁棒用舞龙式的动作扛举沉重的脑袋,慢悠悠地轻声放到甲板地面。 “万幸万幸,有惊无险!”花盛心里暗暗庆幸,看着正化作烂泥的蛊雕,他继续招呼小清和小美低着腰往船舱前方的泳池平台走去。 只是大约百米的距离,但甲板湿滑又要避免响声。三人心惊胆战地走走停停,竟走了五分钟才来到平台上。平台一边是作为游轮上热门游乐项目的露天泳池,池子上漂浮着各种充气小船和救生圈,除此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平台四周都设有大型探照灯,因暴雨的吹打已损坏将近一半。那些外壳碎裂的灯泡,正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不时发出电流短路的嘶嘶声。 原本供人休息的躺椅和桌凳,由于游轮的颠簸都滑到平台边缘,横七竖八凌乱地倒在角落。此外,地板上散落着砸碎的玻璃杯还有已不知主人是谁的衣物、电子产品等,能猜想出此前平台上是何等混乱的景象。 花盛让小清和小美在餐厅窗沿下坐着,顺手捡起旁边一根断掉的桌脚交到小美手里,说:“待会我先去布阵,小美你听我口令拿着棒子去敲打朝向泳池的那扇玻璃门,随后就躲到刚才我们经过的那条甲板走廊里。穷奇被声响吸引必然会走出来,我布好法阵就到船头去吸引它。穷奇如果走到船头必然要踩到法阵,到时……” 花盛停了停,说:“就指望那叫兰公子的没有坑我们吧。” 随后花盛俯下身挪到泳池旁的平台,用手清理地面,空出了大约直径为五米的一块圆形区域。他从包里掏出图纸,图纸上画有奇门遁甲阵以及各种符号。花盛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唯有依样画葫芦,心里祈祷希望不要画错。 就在要在地上动手画阵之际,他忽然想起如果画在地上的话,至少得需要粉笔或水笔。自己竟然忘了这事,但现在去哪里找才好? 苦恼之际,他看到自己手中缠着的纱布已被血浸透,想到不如用血来替代笔。想到这里花盛将手中纱布解开,握着红色的纱布对照图纸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画起阵来。 当血水不够时,花盛又咬牙忍痛用力挤压着手掌上的伤口,使纱布再次被自己血染红。他一边留意着餐厅状况,一边屏住呼吸画阵。画完后,又照着”九九一二四八”的字样,在灵符里分别挑拣出了两张净天地咒、一张开坛咒、一张落幡咒、一张九星神咒、一张都离寒庭咒,放置阵中六个位置上。一切完成后,花盛长舒了一口气。 就要有场恶战,到这般田地胆怯也没用。唯有先想方法灭了穷奇,再做其它考虑。 花盛抬起头看着不远处双手紧握棍棒瑟瑟发抖的小美,他给了小美一个手势信号并将自己背包卸下,抓出几张灵符塞入怀中,紧紧握住铁棒调整了呼吸。 那边的小美看到信号,慢慢举起那半截桌脚往玻璃门敲去。还没砸到玻璃门,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雷电轰鸣声,一道巨型闪电从空中落下直接劈在了泳池中央。 这声巨响仿佛在泳池中引爆了一颗手雷,不仅水花四溅,其冲击力竟把趴在地上的花盛也震飞出去。花盛被摔倒在地上后顿觉一阵晕厥。他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更是除了嗡嗡的耳鸣听不到任何声音。 糟了!偏偏这个时候,游轮被闪电劈中!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那对姐妹抱着脑袋卷缩成一团,小美手中的那根木棒也掉落一旁。玻璃门的轮廓被缓缓推开,猩红色的恶煞穷奇从餐厅里慢慢走了出来。 由于体型硕大,穷奇走出时将整个玻璃门框都撑了开来。周围的钢制边框就像纸糊一般被轻易的撕裂,身后那十几只蛊雕也跟着走到户外甲板上。 我的铁棒、灵符!要找到铁棒和灵符!否则这些怪物一旦扑过来大家都完了! 花盛迷迷糊糊四处摸索,立刻发现那根包扎着灵符的铁棒就在自己三米开外的地方,他费力挣扎着爬去。 但愿这穷奇别扑过来。 花盛内心默念着不敢抬起头,尽量趴在地上匍匐前行。出乎意料之外,穷奇走出大餐厅之后并没关心花盛,而是径直往泳池走去。想必是刚才的炸雷直接击中了泳池,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花盛爬到铁棒旁,将其紧紧攥在手中。 漂浮在泳池水面的充气物都已被雷电瞬间爆裂成碎片。花盛往泳池瞥了一眼,发现泳池中有些异样。 那泳池中央居然漂浮着一个矮小的人影! 他脑中快速闪过刚才的画面,刚在泳池旁画阵时待了至少有五分钟,记得池中确实只是些充气塑料玩具。要有人漂浮在水上的话,自己一定不会看漏。 他揉了揉眼睛。没错,真是个孩子的背影! 漂在泳池上的,是不是慌乱中不慎溺水的孩子?而且过了这么久,即使没淹死,刚才那直接命中泳池的闪电的万伏高压,也足以让其触电身亡了! 太可惜,看上去只是六七岁模样。花盛正唏嘘不已,忽然见那背影抽动了一下! 他大吃一惊,莫非还活着? 此时,花盛又看那穷奇和蛊雕正围着泳池,异兽似乎也发现这孩子。有两只蛊雕正潜进水中,要往这孩子方向游去。 蛊雕和穷奇都是吃人的恶兽,如果这孩子落入它们口中,即使性命犹存也必定会被撕碎! 水上的孩子又动了一下。没错!虽然耳鸣还未消去,但花盛这次看清了,那是六七岁模样的黑色长头发的小女孩! 无论如何得先去救孩子。想到这,花盛容不得自己半点犹豫,爬起身往泳池冲去。 这一明显举动,令穷奇和蛊雕也同时发现他,几只异兽瞬间一起转过头。 花盛大声吼叫着给自己壮胆,他冲向一只蛊雕,用铁棒狠狠一扫,那蛊雕立刻被震飞。花盛沿着泳池边缘跃起,将铁棒直挺挺地插进了泳池中一只蛊雕的背部,随后快速游向小女孩。 花盛拼命挥舞着手臂,以自由泳方式快速游去。泳池内水花四溅,耳孔里都是水泡的咕噜声,在花盛眼睛的余光之处见到多只蛊雕一起跳进了水池。 他担心蛊雕兽多势众,即使伤害的不是自己,让那对姐妹和这小女孩蒙难也不是自己所愿见到的。而另一头,又担忧风暴中的雷电再次劈中泳池,那自己和小女孩必将被击中身亡。 想到这花盛更玩命地往前游,在一阵水花中他一只手拉住小女孩手臂,用力将她拽向自己。随后他立刻用另一只握着铁棒的手,往最近的岸边拼命扑腾去。 一阵努力后,就在手将碰触泳池边缘的刹那,花盛觉得左小腿突然剧痛。他的小腿被一只利爪猛然勾住,那尖爪将他小腿刺穿。肌肉被撕开的钻心疼痛触电一般袭来,将他疼得几乎两眼一黑晕厥,接着自己就被利爪一拽拖到了水底。 花盛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与泳池边缘的距离被越拉越远。他低头往水下一瞧,果不其然,自己已被蛊雕利爪勾住,小腿旁的水染红了一大片。而这只蛊雕旁又游动着另一只,更糟的是还有数只正往他快速游来。 在水下同时面对如此多的异兽必然九死一生。花盛不顾剧痛,一躬身用铁棒猛击那蛊雕利爪,铁棒所到处怪物的手臂被灵符截断。趁着蛊雕往后一缩的功夫,花盛又顺手用铁棒挥向另一只。虽然水中有阻力,但好在怪物在灵符前变得极为脆弱不堪一击,另一只蛊雕就同时被铁棒震了开去。 花盛在水下一个翻身,拖着伤腿拼命游回池边。好在那小女孩并未被水浪推远,花盛用力托举,便把小女孩举上游泳池边缘的地面。 今天真是倒霉透,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莓日吧!遍体鳞伤对着一堆怪物,带着两个手无寸铁的妹子,现在又加上个小萝莉。这一拖三又惨绝人寰般的绝境,还能更惨点么? 花盛脑海里居然自我嘲讽起来。但自嘲归自嘲,让自己放弃抵抗、束手待毙是肯定不行的。 他奋力爬到平台上,用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脸。还好小女孩尚有些气息,小脸皱着眉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太好了,她还活着!小美!小美!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快把这小妹妹拉过去保护好!” 尽管小女孩尚有气息,但花盛说太好了也仅仅是下意识的反应。客观而言这种情况下,身边只是多个拖累的包袱。 花盛呼喊着目前唯一能帮到他的小美,一手拖着小女孩往小美方向退去。他腾出的另一手用铁棒指向虎视眈眈望着自己的穷奇,以防怪物突然扑来。 小美快步跑到花盛身后用双手抱起小女孩,然后退到小清身边。 同时,将四人与穷奇间隔开的,就是花盛刚布下的法阵。让人欣慰的是,如果穷奇此时真想扑来,就必定会经过法阵,到时花盛就知道这阵到底有多少威力。 花盛瞥了眼被刺穿的左小腿,鲜红的血液正不停地往外冒。不多时,地上的血已积成了一个小水洼。 “这样下去没多久我就会失血昏迷。得赶快拿块碎布扎住伤口!”花盛冲着小美喊道,“小美,对不住了,请你把白裙撕条边给我,我简单扎一下止止血!” “好!”小美将自己的裙子撕开了一条口子。 而小清也开口了:“花盛,你撕我的吧!我穿的是白裙子,小美穿的是牛仔裤,没法撕!” 花盛正全神贯注盯着紧逼而来的穷奇,随口答道:“无所谓,就用小清你的吧!” 但此话一出,花盛自己愣在当场:“不对啊,你俩不是都穿的裙子?小美你什么时候换过衣服?” 花盛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自己从刚才遇到这对姐妹起,两个人就一直穿着同样的白裙子。当时她们遭遇袭击,逃脱后一直疲于奔命,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换衣服。如果是他们被蛊雕袭击前小美换成了裙子,那时小清的眼睛还没有受伤,自然不会说出这前后矛盾的话。 “姐姐你记错了!我上船就一直穿的白裙。”小美开始撕着自己的裙子。 “姐姐怎么会记错?”小清说道,“难道是你刚刚在船舱出来时换了裙子?” “对的对的!”小美应付着说,“这十万火急的时候,咱们性命都堪忧,姐姐你就不要纠缠这无谓的事了!” “不对!等等!”花盛回过头来喊道。 与其说纠结于小美的穿着,不如说他忽然想到件细思极恐的事。自己刚与这对姐妹见面时小美正扶着小清,当时小清眼睛已看不见任何东西。可以肯定的是,他遇到小美时她已穿着白色裙子。而在姐姐突遭凶残怪物袭击并弄瞎眼睛后,两个弱女子是绝对没有时间去换套服装再逃的。更何况即使要换衣服,衣服也应在客房内。而这对姐妹离开船舱后第一次回房,就是自己陪着她们回去的。 在这种诡异情况下,花盛不得不怀疑当中有什么蹊跷:“怎么回事,小美你……”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腹部一凉。花盛低头一看,小美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利刃,这把刀已深深地插进自己腹部。花盛猛地推开小美,同时惊恐地发现利刃并不是被小美握在手中,而是与手臂长在了一起! 腹中剧烈的疼痛袭来,花盛看着小美柔弱的眼神中,慢慢露出残忍的神色。 “小美?你不是人?!”花盛此时实在难以接受。 “和你们玩得这么愉快,本来还想多装一会儿!”小美的嗓音变得粗重起来,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猫在玩弄着手里被捕获的老鼠,“我名字不叫小美,我叫无妄。现在这么好的气氛,不如再陪我玩个游戏怎么样?玩过那个吃豆子的游戏不?你们演豆子,然后被我们一个个吞掉。” 伴随着这些话,小美的脸开始恐怖地扭曲起来。原本年轻的皮肤开始褶皱脱水,最后变成一张木乃伊般的鬼婆脸。 那只穷奇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变成鬼婆的小美旁,目露凶光地盯着花盛。这自称是无妄的鬼婆用手抚摸着穷奇背部,就像在抚摸豢养的宠物。 真的是太糟了!竟然真会比刚才情况还惨!早知道刚刚就不说这话了! 花盛用余光扫视穷奇。但这凶恶的无妄看来竟比穷奇还难应付。 难道和我在一起这么久的小美,才是今晚降临游轮上的灾星?! 腹部的剧痛打断了花盛的思路。经过刚才一刺,自己的腹部多半被刺穿,现在腿上血还没止住,前腹和后背又都开了口子。花盛全身都占满血渍。 恍如噩梦般的现实,孤立无援的甲板。 花盛平生第一次—— 想到了死。 第九十章 以命相搏 贝德岚号游轮上。 花盛确认一遍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疼痛感倒是其次。他开始怀疑,该不会自己这大老爷们,今晚要死在这艘游轮上。 对于死亡,花盛虽偶尔会想起,但对他而言就像去计划八十岁会做什么一样,属于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事。事实上,人这种生物在面对大多问题时,都不会考虑哪天会离世。而世上多数欲望,前提条件亦是建立在永远占有这前提之上。如果每人都悟透所谓占有都只是一时一刻,那占有欲就会少许多。 人即使过了九十岁,也很难会将死亡当作前提放在所要考虑的问题前,何况花盛还只是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在汪洋上一艘鬼船中被传说中的怪物送了命,那这种死法也颇具传奇色彩吧!可惜的是,也许不会被人知道。何等讽刺,为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自己上了这艘怪船还搭上性命。 而且一旦我送了命,双眼失明的小清和这小萝莉恐怕都命不久矣。但命不就是这样么,世事无常。死到临头的时候,有谁能真正做好准备。 花盛心想,哪能这么快认输!老子手里好歹还有一叠灵符,不能算手无寸铁,和这鬼婆婆模样的无妄以及异兽穷奇,斗个鱼死网破倒不能说一点本钱没有! 小清紧紧抓着花盛的手臂,此时的他已经成为这失去双目的女孩的唯一依靠。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清缩成一团。 “你妹妹应该在别的什么地方。刚开始一直跟着我们的小美,想不到是个老巫婆变的!” “啊!”小清惊呼出声,“那我妹妹呢?” “我也……不知她在哪。”花盛用力压住自己的伤口止血。 小清双手捂着脸:“妹妹一定死了!” “别乱想!或许和其他乘客一样。你看这船上的人都不在,一定是逃下船了。”花盛自己泥菩萨过江,却还想着安慰小清。 眼前鬼婆一般的无妄站在比猛虎凶恶百倍的穷奇旁,用手抚摸着穷奇的头部:“乖!穷奇,你说我们先吃哪一个呢?” 花盛紧握着手中的铁棒,怒喊道:“呸!死老太婆!我从小吃粗粮,皮糙肉厚,怕你们消化不了!” “这小孩子还嘴硬。”无妄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像几百年没有上油的古宅木门发出的转声,听起来毛骨悚然。 花盛强忍疼痛想到,看来是要先吃我的阵势么?得和这老妖婆搏命了! “想反抗?”无妄嘴里发出啧啧声,“可惜我突然想到有正事要先办。”她指了指那边昏倒在地上黑衣小女孩,“等我们先吃了她,再来吃你们也不迟。” “要吃她,你得先吃了我!”花盛用铁棒指着无妄。 无妄拍了拍穷奇:“看来咱们得加快速度。若是岁星纱完成,恐怕我们就奈何不得这小孩了。既然现在半路杀出这个‘见义勇为的少年英雄’,那尽快除掉便是。” 穷奇立刻心领神会,发出阵阵低吼朝着花盛走来。花盛艰难地用一只脚站起身,跳了几跳终于站稳了身体。他掏出那叠灵符,准备殊死一斗。 未曾想到,无妄看了看他手中灵符,只是轻蔑地伸出根手指,对着船外一挥,那叠灵符竟像被线勾住一般,整包都从花盛手里脱手而出,数十张灵符顿时雪片般飞到了游轮外的漆黑夜空中。 眼见保命的希望顿时化为乌有,花盛气血倒涌,差点没站稳也要跟着翻出栏杆。 “混、混账!”花盛恨得咬牙切齿,这无妄看来深不可测,自己可能丝毫不是对手。但当务之急是先得解决这大怪物,杀死穷奇才有资格考虑能否活下去。 穷奇率着那些蛊雕步步紧逼,距离花盛已经不足五米。花盛已分不清滴落到自己眉毛上的,是头发上的雨水还是自己额头的冷汗。 穷奇突然身形离地,猛扑而来。花盛知道自己无法躲闪,反而举起铁棒迎了上去。 只听咔嚓一声,穷奇的利爪将那根脆弱的铁棒一折为二。同时在花盛的身上留下一道新伤口。 花盛喘着粗气,他的视线有些不清,是困乏还是身体失血过多?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周围的蛊雕也从花盛背后逼近,花盛将左右手各半截的铁棒来回挥动,击退了两只打算趁其不备偷袭自己的蛊雕。但深陷包围圈,恐怕仍寡不敌众。 但花盛唯有将大多数注意力放在最难对付的穷奇身上。 这时,无妄显得有些不耐烦,焦躁地催促了一声:“穷奇,赶快收拾这惹事的。别忘了正事!” 穷奇低吼像是答应一声,随后来回踱了几步。猛然发现一旁正瑟瑟发抖的小清,顿时目露凶光,跳去一脚将小清踩在利爪之下。 小清顿时惨叫着双手挣扎,胡乱地拉扯着穷奇的爪子。但只过了不到一秒,穷奇忽然一口咬住小清脖子,小清凄厉地叫出一声啊,便被穷奇叼在嘴上。 花盛大叫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小清脖子上的动脉被穷奇的利齿咬破,鲜血顿时从她脸下喷射出数米远。场面顿时血腥不堪,花盛眼前整个画面都被染成血红色! “不要啊!”花盛愤怒地周身颤抖,“你这畜生!” 小清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双手死命抱住穷奇脖子大叫道:“花盛,快!快!” 被卡住脖子的穷奇一时动作竟迟钝了几分。再一看,原来穷奇被小清抱住时往后退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踩在刚才花盛用灵符布下的法阵内,一时法阵长出几十根藤条紧紧缠绕住了穷奇。穷奇疯狂地扭动躯体,企图从法阵中挣脱。 而穷奇此时的注意力,也被小清弱小躯体回光返照所展现出的最后一丝力气吸引过去。 花盛看准时机,顾不得周身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瘸一拐没命地冲过去。然后跳起身,将手中两截断裂的铁棒,猛地插进了穷奇的双眼! 伴随着噗的一声闷响,穷奇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 也许是法阵加上铁棒上仍粘有的灵符神力,那两根铁棒在穷奇眼眶中散发出金光。穷奇猛地来回翻滚扭动,而再无力气的小清被远远地甩出了游轮,带着浑身鲜血落入海中。花盛也被穷奇碗口粗的尾巴,撞飞到一旁。 瞎了双眼的穷奇,恼怒地来回扑咬。甩下半截铁棒后,这怪物撞在栏杆上,最终重心不稳,一脚踏空扑通落入漆黑的海面。 花盛一身是血,捡起剩下半截铁棒,像是握着仅剩的半条性命。 他冲着无妄用已没剩下多少的力气喊道:“你这个死鬼婆!怕了吧!” 虽然他对于无妄完全不了解,但对于这无法躲避的危险处境,花盛做好同归于尽的觉悟。 或许以他能力根本做不到同归于尽,只是希望能在临死前斗个鱼死网破,给出全力一击!就像小清对着凶恶的穷奇那般。 而对于失去恶煞穷奇,无妄似乎并不在意,她用难听的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愚蠢凡人的样子。死到临头,还不忘占些嘴上便宜。难怪你们凡人最终都要落得悲惨下场。” 这时,花盛和无妄同时听到一声孩子的呻吟。花盛扭头一瞧,原来经过刚才一翻大动静,那黑衣小女孩从昏睡中慢慢醒来。 小女孩的苏醒被周围几只蛊雕第一时间发现,怪物立刻扑上去想撕咬,但咬到小女孩的同时,蛊雕竟然像被灵符触碰一般,落嘴的蛊雕纷纷哀嚎一声化为淤泥。 尽管看上去周身被某种力量保护,但小女孩仍被咬伤,胳膊上立刻流淌下鲜血。蛊雕看到同伴死于非命,剩下的只是低吼地围着,一时也不敢上前。 看到蛊雕伤害不了女孩,无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惊恐。但当她同时发现女孩也受伤后,随即便说:“看来元神还未完整,得尽快收拾这小东西!” 说着无妄伸出右手,手臂开始渐渐变得扁平,化作一柄钢刀。 花盛刚才就被钢刀刺中过,此刻仍然心有余悸。仅靠剩下这半截铁棒,不知如何应付。 花盛还没细想,只见无妄朝着他左手一伸。花盛顿觉得身上像绑住钢丝一样动弹不得。而且一旦挣扎,反而越勒越紧,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身上原本被鲜血浸透的衣服也像挤毛巾一般,滴滴塔塔往地面滴血。 “小子!看我切下你头颅,丢到海里喂鱼去。”无妄轻蔑地笑了一声,猛地挥舞钢刀冲了上来。 但说话同时,无妄脸上笑容突然凝固住。仅仅走了两步,她自己却像只木偶停在了半空。 无妄挣扎了一下,仍然是纹丝不动。仿佛是被绳子牵住的傀儡。 花盛也无法动弹,本以为大限已到,不知道为何这鬼婆无妄也和自己一样被绑住手脚。 他看了看那黑衣女孩,受了伤的黑衣女孩只是趴在地上喘气,似乎并不是她所为。 此时,无妄背后响起一个醉醺醺的声音。 “唉!话说我兰公子真是劳碌神仙,一艘破游轮这么多乘客,忙完那头忙这头。” 第九十一章 灾星降世 听到兰公子这三个字,花盛内心顿时一块石头落地。毕竟从登船以来就一直说到这名字。如今命悬一线,兰公子赶到对他而言不仅是救星,同时亦是诸多困扰已久的迷题的解答者。 想到这里,捆绑住花盛的无形力量顿时消散。花盛落到了地面,他半跪着抬起头,看到无妄背后上方的铁栏杆上,坐着一位身穿蓝衫、悬鹑百结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左手像牵着根无形的线般拴着无妄,另一只手则端着一个酒壶,悠然自得地引吭高歌: “踏歌喝蓝酒,世界能几何。 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 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 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 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慢悠悠地唱罢,这位叫兰公子的中年男人拖着酒壶从栏杆上飘然而下,醉醺醺地望着无妄:“奇怪。这厮是什么东西?本仙在人间游历一千多年,为何从未见识过?” 花盛喊道:“这……这就是个妖怪!” 兰公子摇晃着身体,扫了一眼花盛:“这位小生你恐怕没见过什么是妖吧!所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但这厮不是妖怪!” “不管是什么,反正这无妄不是什么善类!”花盛说道。 兰公子端起酒壶饮了一口:“确实。这厮眼中尽是煞气。就算不是妖孽,却和妖一般杀气重重。” “兰公子,要小心这危险的家伙!”花盛急于求救,但也记得提醒对方不要轻敌。 此时周围十几只蛊雕,见奈何不了那小女孩,便冲着兰公子扑来。 兰公子像全然看不到般,自顾自地端详着无妄。 一旁的花盛看不下去了,叫道:“千万小心!扑过来了!” 兰公子头也不抬,只是拿着酒壶轻轻一晃。顿时四周变出一圈荷花瓣,那些花瓣先是围绕成一个圆圈,随后四散而开。只要花瓣稍稍触及蛊雕,后者立刻化为乌有,甚至连污泥也没有留下,直接化作尘埃被海风吹散。 眼见那些曾经凶恶的蛊雕如此不堪一击,无妄恼怒起来,说:“你这小小的神仙。为什么要坏我事?” “哦?”兰公子问,“本仙坏你什么事?” “无妄前来,只为除掉冥幽而已。与你有何干系?” “原来她叫这名字?”兰公子看了看黑衣小女孩,随后表情略显严肃,“嗯?奇怪?这冥幽也是未解之物?本仙今天算是眼界大开。你们俩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你莫要管闲事。若不让无妄除了她,休要怪今天也除掉你!”无妄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兰公子笑道:“这位老人家此言差矣。本仙看阁下现在是高位截瘫、半身不遂,行动都有所不便,难道还想要为难本仙不成?” 无妄面露凶狠之色,突然发出一阵极为尖锐的啸叫声。花盛听起来,竟像是音响与话筒对持时那难以忍耐的高频声波。 花盛立刻捂住耳朵,但这声音像能穿透手掌一样,直接刺入了耳膜。花盛无法忍耐在地上来回翻滚,耳膜立刻被震伤不断地往外渗血。此时他的余光看到无妄的身体开始分裂,竟分成一块块的碎片,挣脱了兰公子束缚。在空中又同时组合而成,看上去毫发无伤。摆脱之后,无妄便猛地扑向兰公子。 兰公子虽对这怪声不为所动,但也被无妄的怪异法术吃了一惊,喝道:“到底是何方来的怪物!”随后身形腾空而起。 此时,无妄化为一股黑气直扑兰公子而来。 兰公子喝道:“急急如律令!怨孽退去!”随后掌中射出一道金光。 在耀眼的金光下,无妄躲避不及,被金光所照开始融化,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 随后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了,他看到无妄竟然化为一格格的方块,然后方块化为更小的方块,然后不断分裂再分裂,直到变成一粒粒不同颜色的碎片。随后每个碎片都不断爆裂,一边爆裂一边不断地有东西涌现洒落到附近的地面和墙面上。 这变化和蛊雕被除掉时截然不同。这种不可思议的碎裂分化花盛以前从未见过。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降妖术?为什么和在书上、电影里看到的完全不同?勉强缓过神来的花盛,面对这奇异景象不知所措。 仅短短数秒钟,无妄便在这种爆炸下化为粉末般的碎渣。而因为爆炸出现的粉状物体,掉落到半个船头甲板皆是如此。 有一些粉末掉到花盛衣袖上,他低头一看,衣袖上都是一根根极为短小的棍状和圆圈图形,他更摸不着头脑。想当作污渍用手拍去,却发现一旦被这图案沾染,无论是衣袖还是甲板,都像是印上了花纹般。 整个船头甲板上,都被数以千万计的这种碎片笼罩。 再一看兰公子,竟然他身上的蓝衫也沾染上了这种图案。 兰公子醉醺醺地脸上露出疑惑神色,他用手拍了拍自己蓝色长衫上沾染到的粉末,却像被染上颜料一般。 “甚是奇怪!究竟是何妖物?难不成这厮是染缸所变而成?” 花盛拖着虚脱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到兰公子旁,说道:“兰公子大神仙,多谢救命之恩!” 兰公子摆摆手,问道:“那法阵是你布的?那位徐家大哥呢?” 花盛这才想起徐哥的事,说:“他已经不在了……” 兰公子掐指算了算,摇了摇头:“可悲可叹,本仙未能帮上什么忙。” “大概就像老话说的,命里定数吧。”花盛想到了命运。 兰公子问他:“那你又是他何人?” 花盛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妥当:“我只是来这船上完成他托付的朋友。” “对了。本仙此前算出今晚将有灾星降世,会给人间带来大祸。刚才那无妄想必就是……”说着兰公子又掐指算起,随后忽然神色一变,“不好!” 花盛赶忙问:“怎么?” “灾星未除!”兰公子赶紧又掐指,随后往四周一看,神色凝重地指着那半蹲在地上的小女孩说,“灾星在此,就是这小孩!” 突然间,大雨在黑夜里倾盆而至,四周电闪雷鸣。 那小女孩捂着胸口在暴雨中慢慢站起身,大口大口喘气。随后她抬起头,鼻子上长着几颗雀斑,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畏惧。 “住口!蓝采和!你这小神仙莫要血口喷人!我冥幽岂是什么灾星?小女是来救世的!”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海风越来越大,周围越来越冷,冷得能将时间凝结成冰。 兰公子刚对着这小女孩抬起手,花盛突然拦在了面前,注视着兰公子的眼睛。 “孩子,这幼女是降世灾星。你要守护这带来灾祸之人?” “我相信自己看到的。” “如果留她在世上,一年之后世间必将翻起滔天巨浪。或许,仙境亦会殃及。” “但她明明就是个小孩子!”花盛尤为坚定。 “愚钝!为什么要相信你这肉眼凡胎看到的东西?或许看上去是孩子,但本仙已察觉她体内蕴藏极为庞大的仙术,而且正在不断增长。” “灾星这么厉害,为什么她不是你的对手?” “本仙也不得而知。或许刚刚降世,尚需些时间来适应此地。” “我怎么相信?” “眼见未必为实,想想那无妄。刚才那鬼婆无妄,和这小女孩都来自同个未知之地,都有灵族之气,却本仙从未见过这样的灵族。”兰公子神情凝重。 “既然你说自己是仙,那更应该普度众生,救苦救难!怎么反倒是残害生灵?” 兰公子刚想回答,突然察觉不对,喝道:“糟糕!灾星的法力正在快速膨胀!黄毛小儿!让开便是!待本仙先灭此怪物!” 兰公子将手一伸,花盛被弹开一丈多远。随后他手中升起一团火焰,往小女孩打去。 未曾料到,花盛摔倒在地上后竟闪电般跳起来,冲上去一把抓住兰公子手臂,力量之大让兰公子大吃一惊。但时间紧急,他一皱眉头推开花盛,手中火焰射了出去。 但花盛反应更快,竟用身体挡在火焰之前,霎时全身烧成一团火球。花盛捂着脸惨叫着往后退。 “罪过罪过!你又何苦要为了救这孽畜化作焦土!”兰公子摇头叹道。 但花盛惨叫了两三声后,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小,最后竟然被花盛都吸入体内。随后花盛头一抬,两眼竟然射出一道蓝光。 兰公子往后一退:“难怪你要救她。你竟然……是妖!” 花盛失去理智,发狂般朝兰公子狂扑过来,如发狂的野兽一般。 “既都是凶恶之物。今日本仙就要为人间除了你们两个孽畜!”兰公子腾空而起,手一指下方,“急急如律令!三昧真火起!” 轰然一声,整艘游轮顿时化为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焦糊味。 花盛双手张开用身体挡在小女孩面前,两人一同被三昧真火包围。 小女孩似乎受不了这火焰,捂着脸没命地大叫。但在这喊叫声中,周围火势开始变小,不断地被花盛身体所吸收。 火势稍弱后,花盛跪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双眼依然放射着蓝光。身后的小女孩被三昧真火烧灼之后受了重创,一头黑发竟然枯萎化成银灰色。 见两人无力抵抗后,兰公子降落地面,随后他背后的游轮钢铁撕裂变形,变出几十柄钢铁利剑,就要往花盛和小女孩射去。 令兰公子始料未及的是,花盛身形突然变快,闪电般拿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半截铁棒,冲到兰公子面前,噗的一声将铁棒刺进了他的前胸。 兰公子未想会被铁棒刺中,一掌打飞花盛。 区区铁棒怎可能奈何得了他?但再一看铁棒已烧灼成了亮红色。兰公子想拔出铁棒时居然纹丝不动,又用力拔了一下,才发现铁棒竟然洞穿了自己的仙体,而且难以拔除。 兰公子动弹不得,愤怒地盯着花盛斥道:“混账小儿!你敢……弑仙?” 第九十二章 疯狂 花盛闪烁着蓝色的眼睛,面露凶狠的神色,又朝前扑来。 兰公子左手扶住那根铁棒,右手两指一指花盛,喊道:“急急如律令!无念咒!”从兰公子手中顿时射出一道白色闪电,闪电从花盛头中击穿而过。 这道无念法咒将花盛被打飞到游轮外。这一刻,空中恰巧有个响雷照亮了夜空,他突然回过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看清面前的夜空中盘旋于游轮上空的那些黑影。 在暴风雨刚来临的时候,曾经穿梭于暴雨之间的黑影,原本以为是蛊雕或穷奇一类的异兽,但显然并不是。那是十几只长着巨大翅膀、面目狰狞的恶龙在绕船盘旋着。 在我们文明的神话传说中从没有这种生物。是从哪里来的? 它们显然不是这次事件的参与者,到这里却保持着距离远远监视! 但是花盛已来不及想更多,他离游轮越来越远,坠落入漆黑冰冷的海水中。 花盛所看到的画面到这里停止。他眼前的世界忽然消失不见,自己跌落到一片黑暗之中。 在无穷尽的失重感中,他看到脚下开始泛出一丝光亮。 紧接着,一种无法令人抵御的疯狂吸力将他拉入了这道光芒之中。 但光芒里并没有光亮,光芒里只有无穷的黑暗。 有时我们难过的不是离别,而是不曾好好说再见。而对于有的再见,我们却宁愿是不辞而别。 眼前,只有黑暗。 花盛觉得自己被黑暗包围,不停地坠落,再坠落。 仿佛身处一个永远没有底的深渊。 他不清楚自己坠落了多久,是几分钟?但又仿佛过了千百年。 已经记不清从哪里下坠,也不知道将坠入何方。 然后,他睁开双眼。 你在半夜可曾有过这种经历,屋子里一片漆黑,当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仍是无尽的黑暗。 你甚至会怀疑是没有睁开眼睛,还是突然失明了?唯一能让你相信已经醒来的,是你那睁开眼睛的意识。 你告诉自己,眼前肯定是天花板或者其它什么东西,之所以一片漆黑是视力所限,而并非不存在。所以你眼睛欺骗了你。但眼睛不是故意欺骗你,欺骗你的也可能是你的大脑。 花盛就这样等了很久,确信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浑身疼痛。 这种全身酸疼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他身上的伤不止一处。 但这一次有些不同,全身不仅疼而且发麻,仿佛血液都被凝固。 他尝试抬起自己发麻的左手,左手有一点知觉。他将左手放到眼前,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手臂轮廓的影子。 又过了会儿,眼睛慢慢能在黑暗中看到些东西,接着他看到幽暗的月光照进房间。 原来床头就有扇不大不小的窗户,窗开着。刚才或许是月光被厚厚云层的遮盖,以至于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有了丝光亮,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天花板。自己确实是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床放置在墙角边。屋子很小很窄,如果并列放置单人床的话,最多只能容纳三张。 花盛翻了翻身,整个背部全都麻了。他尝试着坐起,试了三四次后终于靠在了床沿边。床边是个写字台,写字台上方就是那扇小窗户。小窗户上有一些铁栏杆,像是安装了防盗栏杆。 花盛看了看窗外,空中悬着一轮新月。 这么说,距离中秋节已过去快两周了。难道我一直在昏迷? 花盛在写字台上摸索,终于被他摸到了一个台灯,啪的一声打开了开关。 刺眼的白炽灯光照得花盛眼睛生疼,他将手挡在眼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台灯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果然是个极小的单人间。墙壁上有些残破,仿佛被各种剐蹭敲打过显得凹凸不平。 似乎有几只硬壳昆虫被光亮惊扰了,迅速爬到黑暗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花盛看着刚才掀开的被子,被子非常陈旧,线头也有松开的地方,里面夹层的棉花时隐时现。上面有一些污渍和油渍,似乎有阵子没洗了。枕头上还有些汗渍。 花盛看到自己身上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这使得他确信自己应该是在一所医院里。 乾坤卫战已经结束了吧。花盛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的场景,他依稀记得未雨化作了点点尘埃。如今天地一片宁静,时间又过去那么久,想必应该已回到圣平宁。 想到那场战斗,他本能地摸了摸胸前,但并没有摸到斗战胜佛给他的镔铁金箍链。 既是换上了病服,想必术道习院的院服、链子之类的,都已被妥善存放起来了。 这场战役,不知道术道习院受到了多大的损失。想到许多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弟子遭到伤亡,花盛不禁叹了口气。 自己可能是因为昏迷被送到医院吧,但与之前刚到圣平宁时住的医院,硬件设施相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花盛百无聊赖地放空。 花盛起身慢慢打开写字台抽屉,里面凌乱地放着厚厚一叠文稿纸、笔、尺子等,简单翻找后在角落里居然看到自己的镔铁金箍链。 花盛的眼睛立刻明亮了起来,他紧紧握着项链,心里安定了许多。 镔铁金箍链拿在手里很沉,花盛之前也未曾留意,居然拿在手上有些压手。自己答应了斗战胜佛要好好守护金箍棒,千万不能丢失。 花盛慢慢地将链子挂回脖子上,脖子上一阵冰凉,让他更加清醒。 桌上有个老旧的白色搪瓷杯,看到杯子花盛本能地突然口干舌燥,喉咙里火烧一般。他拿起搪瓷杯凑到嘴边,才发现杯中空空如也,一滴水都不剩。 幸好写字台稍远处摆着个保暖瓶。 地上有双不新不旧的橡胶拖鞋,花盛将脚伸了进去站起身,脚底传来一阵酸麻感,躺了太久,身体一时有些不适应。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两步,拿起保暖瓶,手中的分量感告诉他多半也是空的。花盛不死心,晃了晃瓶身,又将盖子打开往搪瓷杯里倒了倒证明果真是空的,于是略感失望地放下。 现在是晚上几点了?看着月色,该是午夜。 伴随着酸疼,花盛拿起保暖瓶准备去走廊看看,顺便打点热水。 来到门旁,发现是扇结实沉重的铁门,门上只有一个拉手。拉了一下,纹丝不动。他蹲下身想检查是不是哪里的锁别住了,但门上并没有其它拉手或锁扣。 这是医院还是监狱?花盛心里掠过一丝不快。他又回头看了看这狭长的房间,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结实的铁门上有个门洞,能看到走廊里白色的荧光灯。贴着门洞张望能看到的视角极为有限,就是一条白色墙壁的走廊,对面的两边也各有几扇铁门,每扇铁门上写着不同的编号数字。 对面的两扇铁门门牌分别写着“3254”房间和“3256”房间。再往两边看是视角的死角,看不到其它数字。 “喂喂!这里有没有人?”花盛哐哐地拍了拍铁门。 寂静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敲打声。 等了一会儿,没任何回应,他又拉了拉门把手,确实是锁着。 他随即想到太上小君,当时为了动用术道习院的力量拯救人间,他也曾被捆仙绳捆住,被当做罪人一般。 花盛有些焦躁,努力回想原因。也许是术道习院受到重创,又或是他和未雨亲近的关系,需要将他困于此地做调查? 他又端详了面前这扇铁门,尽管结实,却也是扇普通铁门,无任何结界符咒的字样。自己怎可能被困? 花盛蔑视地朝铁门微微笑了笑。 随后口念穿墙术口诀,往前探去。刚要穿过时,却听到走廊那边传来阵脚步声和轮子的滚动声。 花盛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有人正往这边走来。脚步很轻,节奏不紧不慢,像是女人。 花盛将头贴在门洞上,随后看到位女护士推着手推车走了过来。护士看上去很眼熟,一定在哪见过。花盛努力地回忆。 这不就是圣平宁医院里的猫护士?那个曾经取笑过自己的猫护士,想不到又回到这里了。或许又要取笑点赞一番。 猫护士走到门洞前往里看了看。 “嘿!”花盛拍拍门洞,“认识我吗?是我啊!” 猫护士看了看他,笑着说:“花盛,我知道是你啊!” “不好意思,这里是圣平宁医院?” “对的。”猫护士说,“这里是圣平宁医院。” “真是不好意思!我又回来了。每次都麻烦你照顾。”花盛说。 猫护士没有回答,只是点头招呼了一下。随后取出钥匙,哐当一声打开了门锁。 走廊里的光线照了进来,门口出现了一条细长的剪影。 “嘿!你的尾巴呢?”花盛突然发现猫护士的尾巴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完整人类的模样。 “啊?尾巴?”猫护士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说,“尾巴没有了。” “是你修为更进一步了吧。现在完全看不出是灵族了,就是个美女!”花盛笑着说。 “谢谢啊!”猫护士大笑,“今天感觉怎么样?” “浑身疼。” “是啊,你躺了好多天。一直发烧做噩梦。” 花盛低头思索着说:“嗯,经历太多了。一时恢复不过来。” “那就慢慢恢复吧。”猫护士将手推车推到房间内,从车上取下一个暖水瓶,给花盛倒了一杯水。 “谢谢!”花盛将水杯一饮而尽。 猫护士接过水杯,又倒了一杯给到他。 花盛问道:“我睡着时,都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就那样呗。瞎忙。”猫护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是说,术道习院怎么样了?大家平安了吗?月亮恢复了吗?”花盛问。 “术道习院?”猫护士说,“你还惦记着?” “那当然!于然仙师怎么样了?还有我的同窗,太上小君,之前他受重伤,现在好了吗?”花盛急着打听。 猫护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不会有什么事吧?”花盛有种不祥的预感。 “花盛,我们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这里确实是圣平宁医院。”猫护士将写字台上那个空保暖杯拿到手推车上,又将装满水的保暖杯放在写字台上,“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叫术道习院的地方。” 第九十三章 撕裂 我,从小就希望世上存在这么一处仙境, 那里地域辽阔,居民们保留着唐宋遗风,千百年来一直守护着那些珍贵的文化习俗。那里从未受到外来侵扰,也从不曾自我毁坏,一切仿佛静止般,流传在时间长河里。那里的人们不用去迎合外来文化,非要西装革履以博得尊敬,他们身着自己同样在不断演变的传统服饰,一样为此骄傲和自豪。 传说中的神仙、精灵与人类在此和谐相处,没有饥饿、没有灾祸、没有战乱、没有贪官污吏,没人吃不饱饭、没人穿不暖衣服,也没人看不起病、念不起书。 每位居民的生活都有保障,充满安全感,从不羡慕其它任何地方。即使如何富有,也不会想要离开这。 大家喜好和平安宁,不会因贪婪而犯罪。但如遇到值得守护的东西,不管是否自己所有,都毫不畏惧地为此战斗。 那世界,一切都如此静逸。 我希望它能存在,我始终相信它存在。 这个地方,就叫做圣平宁。 破旧的病房,昏暗的灯光。 花盛开始变得焦躁,豆大的汗珠滴落到脚下的水泥地上。 “你说什么?没有术道习院?” “对。花盛,我们和你说过很多次。这世上根本没有术道习院这个地方。”猫护士回答。 “不对!一年前就在这里,你给我吃了九转还丹后,黑云,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把我从这接走直接去了术道习院。我是在那办的入学手续!” “花盛,没有什么九转还丹,你一直说有仙丹有仙丹,哪里会有这种东西。”猫护士说。 “没有仙丹?你不是灵族么?你不是猫变的吗?这里不是圣平宁仙境么?” “怎么你老这么说?我可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是猫变的?”女护士背过身去,“你看,哪来的尾巴!” “但你刚不说这里是圣平宁?” “对的。可这里是圣平宁医院,不是你说的什么圣平宁仙境!”女护士说,“花盛你该醒醒了。你一直在幻想!是你的幻想!” 花盛顿觉五雷轰顶:“你骗我!瞎说什么?!” 女护士将写字台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厚厚一叠文稿纸放到他手上。 “看看这是什么?” 花盛看着那叠文稿纸,足足有数百页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翻到第一页,写着两个大字“术道”。 女护士说:“这就是你想象出来的世界。你给自己起了个叫九霄的笔名,然后就一直写一直写。将这医院想象成一个仙境。” 花盛愣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文稿纸。他快速翻阅着文稿纸,看到最后一句写着: “她,终于碎成像星辰般闪亮的点点尘埃。 那片尘埃飘然而逝,最后只留下一粒发光的小石头。 苍茫宇宙间,这颗小石头就像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 这种子,是那个夜晚,雪一般洁白无瑕的月光。” 花盛的眼神就像能杀人一般:“不可能!这一切不是我的想象。所有都是真的!真的!” 女护士将手掌放在了花盛肩膀上,正想安慰。 突然,花盛大吼一声跳了起来往门外冲去。同时凌空跳了起来,叫道:“急急如律令!移形换影术!” 但和他想象的不同,他并没有消失而是摔在了走廊里。随即他又爬起身在走廊飞速奔跑。不停地跌倒,不停地冲撞墙壁,但他不在乎。这一点点疼痛,和此刻内心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随后,花盛看到了好几位迎面走来的护士,将她们手中的托盘、药品撞得稀里哗啦,拼命想挣脱这牢笼。终于他看到了在前台值夜班的护士,位子上坐着一名护士和一名安保人员。 两人看到他都吃了一惊,后面传来叫喊声:“拦住他!” 那安保人员立刻站起身试图抓住花盛。花盛看到那张脸,竟然是徐哥——徐小成! 徐哥想要按住花盛,花盛一闪而过,但徐哥占据了楼梯口的位置,两手张开挡住去路。 花盛尝试几次都无法躲开,他瞪大了血红的眼睛喊道:“让开!你这妖孽!快让开!” 随后花盛抓起身边一把铝合金椅子,挥动着超徐哥砸去。徐哥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左躲右闪,花盛根本无法碰到他。 于是,花盛转头将椅子对着身后的钢化落地玻璃,拼尽全力死命地砸去。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落地窗户被砸出个大洞。花盛往外一看,是三楼。那椅子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面,铝合金的材质因为重力而摔得扭曲变形。 那位和猫护士长相一样的女护士赶了上来:“花盛!别冲动!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一切都会过去!” 花盛拼命地怒吼,双眼布满血丝:“你骗我!你们谁也不能困住我!我有如意金箍棒!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打死他!” 说着他扯下脖子上的项链。 “金箍棒!金箍棒!金箍棒!”花盛连叫了三声! 手中项链没有任何反应。花盛用力地握住项链,手心被尖锐的三角形吊坠刺破,鲜血从指缝中不停溢出。那血,如此的滚烫。 花盛仰天大吼:“斗战胜佛!斗战胜佛!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望着手心中鲜血淋漓的镔铁金箍链,眼中充满了哀伤,无助地喊道:“我答应过你,我没有丢弃金箍棒,也没祸害生灵。可是!可是我该怎么用它保护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医生护士聚集到走廊,大家的眼神中充满了异样和惊恐。 “你回来吧!窗边危险!”女护士劝慰道。 “小伙子,你只是病了。没事,面对现实就会恢复的。”徐哥语气里充满了同情。 “你们都滚开!我从小是孤儿,父母都死了!只有术道习院里的老师、朋友真正关心我,我要去见他们!我绝不能、绝不会被关在这该死的医院里!” 说完他头也不回从破碎的落地窗跳了下去,在空中他曾念出了早已了然于心的驾云术仙诀,但还没念完就听到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这一刻,骨头碎裂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耳膜,紧接着是钻心的剧烈疼痛。他趴在地上扭过头,看到自己双腿已经被断裂的骨头刺穿,一片血肉模糊。 花盛看到了医院大门,随后用手艰难地爬去,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 “我要逃!要逃出去!逃出去!” 他内心只有这个声音。 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金棕色卷发的少女正离他不远处的草坪上,惊恐地看着自己。 花盛声嘶力竭地喊道:“灭影!灭影!” “花盛?”那卷发少女好像认识他,她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了?” 而同时,花盛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衬衫的中年男子——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的胡子变短了,但花盛确实认得是他! 他尽全力大叫:“于然仙师!是我!是我花盛!她,灭影她认识我,我没在做梦!” 于然仙师正从医院大门走进来,看到花盛惊讶万分,快步跑了上来一把抱住花盛。 “花盛!你怎么变成这样?” 花盛声嘶力竭:“仙师!老师救救我,救救我!我要回去!要回术道习院!” 于然仙师紧紧抱着花盛,说:“好好好!我们回去,花盛,我们回家去!” 花盛放声大喊,仿佛受尽了痛苦和委屈,不是因为跌断双腿,而是因为他心如刀绞。他没办法接受自己所认识的世界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然后他开始迷糊,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那所医院楼顶上的红色字样。 “圣平宁精神卫生中心”。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过后。 花盛发现自己又回到病床上,窗外一片湛蓝。让他想起曾与太上小君、未雨驾鹤而行的天空。 记忆里的天空是如此通透美丽,甚至比眼前更真实,仿佛能够触摸到。 仙鹤背上丰满柔软的羽毛,未雨银色如丝飘逸的长发,一切都是这么真实。 花盛看到自己双腿已被绑上厚厚的石膏,病床旁放着一个悬挂着输液瓶的立架,正给自己输着不知名的药物。 眼前,猫护士和于然仙师、觉光仙师、火雷仙师都穿着白大褂围绕在他身旁。他赶忙想坐起身。 “花盛,你慢些。”于然仙师扶了一下他肩膀。 “于然仙师,你们都在?” 于然仙师说:“花盛,你先别急。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你对我们不止一次说过术道习院的事。我是叫于然,但不是仙师。这两位是张主任和陈主任。我们三位都是你的主治医生。” 花盛默不作声,眼睛望向门外。 忽然,眼前出现到一个男孩的身影,看上去九岁左右,由一个和自己同样身穿病服的中年女子牵着站在门外说话。花盛惊讶地发现,牵着他的是徐哥的大嫂,而这男孩竟是道灵星君! 那个和道灵星君一般模样的小男孩,正在踩着地上的小蚂蚁,边踩边喊:“消灭虫子!把你们都踩扁!降维攻击!降维攻击!” “啊!那两个人!”花盛指着门外,“他们是谁?” 第九十四章 现实 外面两人听到叫声转过头,小男孩看到花盛的样子躲到了徐哥大嫂的身后,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往外瞧。 于然医生看了看门外,说:“哦!他们是母子。妈妈有家族的先天精神病隐性基因,家族里发病的概率很高,上一代没发病,但不幸的是,从妈妈这代开始发病。曾在家里不知从哪里挖来的蜈蚣,放在家里说是养蛊。说如果让她住院,她就要用这些毒虫把医院的人都毒死。所以就被送来这做保守治疗。医院里待一段时间,不犯病的时候就回家靠药物控制。” 这时花盛看到张勇仁警官,那位警官又走了过去,和那对母子说起话来。于然医生说,“那是孩子的爸爸。” 花盛默不作声。 “可怜的一家人。”护士说,“原本还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 “女儿?” “对的,那个小男孩叫张道灵,有个姐姐叫张未雨。未雨这孩子,没想到发病特别特别早,十六岁的时候就被送了进来。” 花盛听到张未雨的名字,赶紧问:“那个叫未雨的,我是不是认识她?” “认识。你俩关系还特别好。你老说你是悟空转世,她则说她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虽然话题都是天马行空,但只要你在时,她的精神状态就很稳定,甚至一个月都不发病,只是静静地听你讲故事。” 说到这里,护士抹了抹眼角:“你们坐在草地上聊天的情景,让我们都觉得充满希望,始终相信你俩会恢复健康。” “未雨,她,现在在哪?我想见见她……” 医生和护士们都沉默。 “她现在怎么样了?”花盛追问。 护士说:“那时未雨病情稳定了,检查没问题后,她家里人就希望接她回家住段时间。结果在家里稍稍没看住,这孩子就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当时我们得知消息都哭了,还是个孩子,跳下去的那晚还是中秋夜,家人在煮汤圆。”护士惋惜道。 护士把写字台的抽屉打开,拿出一张相片。 花盛眼睛一阵酸楚。 这张相片上正是未雨,她身披着洁白的婚纱,年轻的脸庞充满青涩害羞的微笑。未雨站在夜空之下,背后是飞舞上升的数盏祈天灯,手中正捧着一个点满生日蜡烛的蛋糕。 那是娇羞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少女。也是让少年无比心动沉醉的一刻。 “在离开医院的前几天,是你的生日。那天未雨缠着家人要去借件婚纱。她听说女孩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就是身披婚纱。虽然尚不明白结婚的意义,但希望将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你。挑选的是件被寄望能承载天长地久、永恒岁月的婚纱作品,设计师给这件婚纱起了个充满诗意的名字,叫作‘岁星纱’。” “为了那天的到来,未雨悄悄在病房里用纸糊了许多祈天灯,每做一盏就都藏在床下,用床单遮住不让人发现。在你生日那天,她叫上我们把这些祈天灯搬上天台,然后把你叫上来给你一个惊喜。那天晚上你们俩就在楼顶一起放飞祈天灯。这张照片,就是那晚你来前,我们给未雨拍的。她说,真正活着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一生一世的意义,有时只要经历短短一瞬间就值得。” 花盛紧紧握着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几个清秀的字: “记之,未曾来。忘之,未已去。” 世上根本没有永远,只有把瞬间变成的永远,才能拥有真正的永远。 于然医生走上前,手抚摸着花盛肩膀:“你是好孩子,只是偶尔分不清幻想和现实。慢慢地你会习惯,这一切都会过去。” 花盛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说道:“对了,灭影她……” “你是说灭小姐?” “她也在这?” “是的,她也是病人,住在这。” “和我一样天生存在幻想?” “灭影她和你有些不同。她是经历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等你身体好些再说吧。”于然医生显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花盛表情麻木,问:“仙师……不,于然医生,我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我怕我一直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于然医生说:“我们去你从小长大的孤儿院走访过,辅导员说你性格比较孤僻内向,所以常会自己和自己说话。有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和自己说一天。” “后来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起初大家都觉得没事,小孩子喜欢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也属人之常情。但是后来岁数渐渐大了,你仍然分不清幻想和现实。常常自己跑到星巴克咖啡店去说要炼什么仙丹,被警察送回来。还有一次竟然偷偷溜到地铁轨道上,还好被监控摄像头发现,及时被工作人员从地铁里救了出来,那次导致地铁线停运两个多小时。还有一次竟站在大楼顶楼天台的边缘,后来被保安救了下来,于是就被送到这来了。” 花盛对所说的事脑海中都有些印象,他清楚地记得这些地方,在脑海里都并非不无道理。一旦大脑欺骗自己,那你根本无从抵抗。 “原来是这样。我能看看自己抽屉还有什么东西么?” “当然可以。”于然仙师打开花盛病床旁的写字台,里面除了他此前见过的文稿纸,下面还放置着一些其它的物件。 有一副索尼的降噪耳机和一个音乐播放器。 护士说:“这是你过生日时,我们一起送给你的。因为你很喜欢听流行歌曲,特别喜欢两个偶像团体。一个叫‘brave’的男团,还有个叫‘hope’的女团体。” 花盛戴上耳机翻看着音乐播放器。屏幕显示的第一首曲目叫“寰宇战歌”。他点开这首歌,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旋律,这些旋律像第一次听,又似乎已听了上百遍。 花盛继续翻看着其它抽屉,里面放置着道家佛学以及量子力学书籍。看着这些东西,他开始渐渐明白了。 所有的现在,都是曾经的延续。 所有在他梦境里的东西,都是在现实世界的折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无非就是曾遇到的人与事。就像在多维空间里,对于同样的事物别人的感受和他截然不同。 他将现实世界活成了圣平宁仙境。 “我都明白了。”花盛虚脱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 打在碎裂大腿骨上的麻药效果渐渐散去,剧烈疼痛感袭来。这种痛如此真切,花盛忽然发现,自己已许久没这么真实的疼痛。或许正是因为以往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花盛拿下了耳机,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清醒了就好。”于然医生轻轻握了握花盛的手,“我们相信你的病会好的。一定要记得,别再相信什么仙术、仙境。要记得这是医院,医生护士们都关心你的健康,希望早日恢复。千万不要自己放弃。” “嗯。” 三位医生离开病房时,给花盛留下了几颗药片,并在他的服药记录单上做了笔记。笔记上写着:“姓名:花盛。性别:男。年龄:17岁。病床号:991248。” 花盛吃下几片药后,觉得身心疲惫不堪。他无力再去回想什么,从桌上抓起一支笔,在手臂上狠命地写下了几个字: “永远别信有神仙!” 尖锐的笔尖将他皮肤深深地划开,鲜血染红了衣袖。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在医生和护士的悉心照料下,花盛身体慢慢回复,他坚持每天五点起床,夜里八点半睡觉。白天,护士会推着他在楼下散步。等他脚伤恢复后,于然医生带来一双拐杖,他常撑着下床来回走几步。 他发现现实世界虽不完美,但也有其可爱之处。 这一切正变得令他越来越满意,越来越完美。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灭影。因为灭影曾叫出过他的名字,所以他们应该是认识。 借着有一次散步,他拄着拐杖经过一间病房时,看到灭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灭影的头发变了,变成了暗红色。她手里握着两个玻璃弹珠,阳光从窗台射进来,照着两个玻璃珠闪闪发光,就像她手里握着两道光。 灭影那犀利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她已翱翔在那片蓝天之中,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灭影?你是灭影吗?”花盛慢慢走了进去。 灭影看到他,叫道:“花盛?花盛!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这。” “很久没见你,我以为你走了。”灭影的眼神中透露着欣喜。 “我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走。” “那好啊。”灭影笑了,脸上仿佛盛开出一朵令人心醉的花朵,“我七妹,她很想你。” “七妹?” “你不认得了?她这小姐脾气,可是要生气。待会儿我和她说,看你怎么办?”暗红色头发的灭影说道。 “你们是姐妹,我意思是……”花盛有些谨慎。 灭影说道:“你忘了,我们姐妹一共有九个人。” 第九十五章 幻境 花盛有些糊涂了。这时候护士小姐走了进来,问花盛:“你怎么随便进来?快出去。灭影她刚吃了药,得休息。” 说着护士小姐便把花盛往外推去。 “那我下次来。”花盛赶忙向灭影挥了挥手。 “嗯!对了,我妹妹虽然有小姐脾气,但她喜欢你,她一直和我说很想你……”灭影露出傻傻的笑,“你要……要记得常来看看她。” 花盛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被护士推到了门外面。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但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病房,将拐杖放在走廊边,就坐在病房门口的地上。地面和墙壁冰凉,透过浅蓝色病服传到他的背脊。他想借着这凉意抑制住正在翻腾着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花盛吃了一惊:“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花盛捡起拐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问护士:“灭影睡着了?” “睡着了,你别去打扰她。她每次都睡不了一小时,身体已经越来越差。唉!”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认识我,能和我说说她为什么住在这里吗?还有她头发是怎么回事?上次我看到的时候,她是棕色短发,怎么变成了暗红色的长头发?” “那是假头发。”护士说道,“跟我来吧。” 护士将花盛带到了休息室,和她说了灭影的病情。 “灭影并不是看上去的样子。”护士说道。 花盛想了想自己,说:“这也能猜到。” “你猜不到。”护士的嘴角动了动,“灭影其实是男孩子。” 花盛惊讶地合不拢嘴:“男的?” 护士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只是……”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曾是个面容清秀的富家少爷……”护士叙述道,“你知道,像这样的小少爷,总有些女孩缘。” 护士说,灭影原来是个非常聪明且家境富裕的公子少爷,这家人一共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是最小的。在他高中毕业时,由于申请到了美国常春藤名校。所以他要父母给自己一笔钱,带着自己和两个姐姐一起出国旅行,算是给她的奖励。与此同时,因为在中学里周围接触的女生多,所以他邀请了六个自己关系亲密的女同学当做是毕业旅行。 整个旅行的目的地和行程都是他一个人花了一周的时间订好的。本来是个阔少爷那种炫耀的毕业旅行。结果在旅行中发生了不幸的事情,灭影租用的商务车遭遇山体滑坡,从山上滚落。不但如此,因为汽油泄露,车辆发生了爆炸燃烧。在爆炸中只有他一个人因被甩出车窗,而没有置身于火海。侥幸存活下来的灭影,在全身十几处骨折的情况下,一个人从车里扛出八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孩尸体,并且孤零零地在八具烧焦的尸体旁守了整整一晚上。 由于内疚,他用碎玻璃割开了自己脖子,伤口深及气管和食道。但幸好当时救援队抵达谷底,及时冲上去帮他肺部插管并止血,才捡回一条命。 在医院醒来后的灭影就和别人说,他梦见救自己性命的不是救援队,而是那些死去的姐姐和同学。为了让她们的灵魂能活下来,就让她们都住进了自己身体里。此后,灭影买了许多不同的假发和裙子,经常扮演成不同的样子,说自己是不同的人。 但是,这种话自然不会有人信,大家都认为她精神分裂而导致的说胡话。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体里住了九个灵魂,所以每次睡眠不了几分钟,就会有另一个灵魂醒来。由于缺乏休息,长此以往身体机能越来越差,病越来越重。为了保证休息,医生只能让他依靠安眠药度日。 一个月后,灭影的母亲死于悲伤过度,一年后他父亲又被查出肝癌,很快就离世了。他那些亲戚们找了很厉害的律师,将他父母的大部分资产都瓜分走,只留下一小部分用于支付医疗费用。由于没人还愿意照顾灭影,他就被送到了这所医院,并且从没有人来看过他。 不仅如此,现在灭影服用安眠药物的效果每日具增,即使最烈性的安眠药,现在也只能让他睡去一两个小时。如果再冒然加大剂量,服用者就会有生命危险。 “你要记得常来看看她……” 走出休息室的门,一想到灭影刚才对自己说的这句话,花盛自己竟分不清灭影究竟是谁。心里五味杂成,又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突然明白于然医生此前为什么不愿意和她提起灭影住在这里的原因。这世上,灭影能拥有的只有自己。他一定要多去看看灭影。不管灭影会以什么样的身份见他。 一切都是这么的现实,美好的事只会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现实里绝大多数都是苦。人生大多所谓选择,只是在苦痛或轻微或重度之间的选择。 花盛开始接受这真实世界,甚至提出希望在医院里用闲暇时间学点东西。看到花盛逐渐恢复精神,于然医生也很高兴,并买来一些自学考书籍,说如果他愿意去报一门自学考的课程,于然医生愿意在下班后教他。这样的话不用两年,他就能拿到大专学历。 有学历,以后就能找到工作。虽然不一定能赚很多钱,但起码不用再依赖别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当然,对于花盛那洋洋洒洒写下的几十万字的书籍,那位“猫护士”也很有兴趣地阅读了一遍,她男朋友在出版社做编辑助理,猫护士也极力给男朋友推荐,希望能帮助花盛出版。 光阴荏苒,回到真实世界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花盛也开始喜欢上这真实的世界。他决心面对现实,因为现实也有他期待的东西,至少他知道有很多人在关心爱护着他。但是自从腿受伤后,他半夜常常会被噩梦惊醒。 那是自己被坠入深渊的噩梦,梦里没有任何东西,哪个世界的画面都没有,只有黑暗,以及自己不停坠落的过程。半夜醒来时,枕头、衣服都被自己的冷汗浸得湿透,有时连被单都无法幸免。 除此以外,每天清晨他都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清醒。 他开始分清哪些是幻想,哪些是现实。 他决心抬头看,并在这条现实人生的道路上一直往前走。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当他决心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太上小君的身影。 事情发生在这一天的清晨。 那是非常平常的一天,并没有任何异样。花盛喝完护士送来的稀粥,花盛并没有把剩下的馒头吃完。他想可能是因为在病房里待得太久,缺乏运动而导致的厌食。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看到窗外明媚的晨曦,突然想出去晒晒太阳。于是,他拄着拐杖一个人到楼下散步。 清晨的气温略低,花盛的病服似乎有些单薄,但并不碍事。户外的草地上湿漉漉的,是昨晚凝结的露珠。露珠晶莹剔透,散发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踩在草地上,就像踩在一条水晶编制的毯子上。 花盛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他有大把的时间,并不急于走到哪里。他也不在乎,反正无论怎么走,自己仍不会离开圣平宁医院。 他就这么在草地上踱步,没有遇到一个人。当他从靠近医院大楼的这边,走到门口那一边时,他看到有个人影站在医院的门口外。医院门外花盛从没去过。那是一条马路,或许是因为圣平宁医院并不处于闹市区的关系,路上并没有熙熙攘攘的车流,甚至都没有一辆车经过。 那个人影穿着“supreme苏博瑞”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脚下是一双“回力”球鞋。这装扮很熟悉。他顺着往上看,就看到了应该出现的那张脸。 那是左耳挂着一根亮闪闪耳坠的,拥有清瘦脸颊的少年。那是太上小君。太上小君就站在医院门口,和他们上一次回到人间时的装扮一样。 花盛突然想到,一直忘了还有太上小君存在。那在现实世界里,太上小君又会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不管叫什么,在自己小说里太上小君一直是个很重要的角色。看他站在医院门外的装扮,应该与未雨、灭影和自己不同,并非是医院病人,他一定也有自己的名字。真实名字。 但是在脑海里,他实在记不起太上小君叫什么,唯有尝试着去问问。 太上小君也看着他。从眼神里,花盛读出了这个人认得自己。 他有些放心,场面不至于尴尬,于是朝太上小君挥了挥手。 太上小君神情严肃地向他点点头。 花盛艰难地拄着拐棍,一步一步走到医院门口,挤出一丝抱歉的笑容说道:“你好,我是花盛。对不起,我住在这医院里,脑子有些混乱,不记得你叫什么?” “我是太上小君!不记得我了?你这是疯了还是怎么的!” 太上小君的眼神很疑惑。然后说出那句令花盛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话—— “我是术道习院的太上小君啊!花盛,你被困在幻觉里了!快醒醒!” 第九十六章 超验 佛说,一刹那即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叟,三十须叟为一日一昼。 一刹那,就是一念,也就是零点零一三秒的光阴。 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由于被肉体所限,人类眼球所看到的世界,一定不会是世界的本源或真实。 如果不是,那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你所相信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哪个更重要? “快醒醒!这所谓的现实绝不能困住你!重要的是你的选择,你选择相信哪个是真实世界!” 太上小君双手晃动着花盛肩膀,手指掐得肩膀越来越酸疼。 花盛愣在那里。他拄着拐棍,脚伤还没完全恢复,每一脚踩在地上都犹如踩在刀尖上,就像那童话故事里的刚被割开尾巴的人鱼。 这种揪心的疼痛,并不像是假的。 他一把推开太上小君,用力过猛,一根拐杖也随即落到了地上。他强忍着剧痛,将身体勉强支撑在自己唯一可依靠的那根拐杖上。 病服袖子因此被扯了起来,他看到了左手臂上的疤痕。 上面写着:永远别信有神仙。 是的。这个现实世界才应该是他熟悉的。 花盛撑着拐杖往后跳了几步,站直了身体,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太上小君啊!”太上小君一脸焦急的表情。 “不!你根本不存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本是我身边的某个普通人,我却将你幻想成神仙。另一种,你是完全杜撰出来的角色,世界上根本没有你!根本没有你!你是幻觉!” 说着,花盛扭头往医院里走去。 太上小君走上前来,握住他胳膊,花盛一把将他推开。但这一次,花盛把自己摔在了地上。 “没事吧?”太上小君走上前来。 “别碰我!离我远点!” 花盛伸出手臂和他保持距离,说道:“我再也不要成为病人了!你滚!我好不容易成为了正常人!我想好好做人,将来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是个孤儿,不是什么富二代,没人会一直养我,将来必须要养活自己!我不想一辈子成为废人,永远在这精神病院里待着!拜托你不要再出现了。让我做回正常人!” “但这世界是假的!花盛,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住嘴!这才是我从小长大的世界!” “花盛这不是真正的人间!这是你想象出来的世界!” “人怎么可能待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自己却浑然不知?”花盛刚问出这个问题时,自己却愣了一下。 “花盛你中了法术,你还记得我爷爷说的?岁星纱并非仙界之物,破坏岁星纱的人会万劫不复!这万劫不复,就是覆盖在岁星纱上的法术。” “什么、什么法术?”花盛瞪大眼睛。 “还记得我们的法术吗?最低级的是术幻级,高一些是玄明级,再往上是凌霄级,最后是无量级。记得吗?” 尽管花盛不愿承认,但这都已深深印在他脑海中。 太上小君说:“所有法术里,术幻级就是障眼法。只能骗人,但不能带来任何真实的东西。但岁星纱上存有一种法术,一旦岁星纱被撕裂,破坏之人就会中术。这种法术是无量级的术幻。” “无量级的术幻。” 术幻级就是术幻级,无量级就是无量级。哪有可能混淆?无量级的术幻,不是和等级划分自相矛盾? “花盛你知道的,术幻级能欺骗人的感官,所有你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都是假象。有很多狐仙传说都描述过这种场景,人在大宅里过一晚,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躺在野地里。因为幻术消失,这些东西都会通通不见,所有都是假的。” 花盛没有回答。 “但是无量级的术幻不同,就像彭菲尔德实验,不是欺骗你对外的感觉器官为目的。”太上小君继续说。 “那它欺骗什么?” “欺骗的是你的中枢神经!” “什么中枢神经?” “在无量级术幻里,你感受到的所有东西都像真实的一样!包括对时间的感觉,时间没有味道、颜色,摸不到看不到,但人们为什么能够感觉到它?感觉时间,靠的是直觉。”太上小君说道,“花盛,你现在所处的并不是正常时间。你被困在自己想象出来的世界里,而且只是被困在一刹那的光阴里。一刹那就是一念。你在这里感觉过了几个月,但其实都是在一念之中!如果你不脱离,你的一生时间仅是一念,你大脑会在这一念的时间里变老死去!” 直接向人类大脑中枢神经施展的咒语。断绝大脑的一切神经链接,使其孤立。无法分辨真假、甚至无法感知时间。 花盛从未听说这个,也不敢相信。 “你说你是太上小君?” “对的。” “既然时间几乎停止了,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还记得吗?在盘弦洞里我如果穿越到过去,过去的自己就会消失。仙人是不受时间流逝约束的存在,因为仙人并不是物质组成的。” “那你施展仙术给我瞧瞧!你把这病院变没了,或者让这草地上开满鲜花!证明你会仙术!” “花盛,我说过这是你想象出来的世界。我只能将自己进入你脑海中,但这里所有一切都是你想象出来的。现在的你不相信世界上存在仙法,所以我在这里只能是普通人。我所有仙咒在想象出来的世界里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你认为这是个没有仙人的所谓真实世界。” 花盛脑中乱成一团。 这时身后传来了猫护士的声音:“你还好吧?在和谁说话?” 花盛扭过头,看到了猫护士正向她走来。他立刻用手指着太上小君说:“护士小姐,就是他!” “哪里有人?”护士抬头看了看外面疑惑地问,随后她脸色刷白,“花盛!不会又犯病了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说他叫太上小君。”花盛看着太上小君说道。 “太上小君是你想象的,你忘了?千万别放弃,这段日子以来你恢复得很好。千万不要前功尽弃!”说着,护士捡起掉在一旁的拐杖,“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说得太上小君在哪里?” 花盛朝着太上小君指去。 护士拿着拐杖,对着花盛所指的地方用全力挥去。 花盛看到那拐杖从太上小君的身体穿过,什么都没碰到。她又来回挥动了几次。 “看到没?这里什么都没有!”护士说,“来!我们走!” 护士将花盛从地上扶起来,给他拄好拐杖,扶着他往病院走去。 花盛艰难地往回走。 他告诉自己别去相信、别去相信、不要相信!世上根本没有神仙,根本就没什么太上小君! “花盛,你要记住!这是你的世界,你决定了相信什么!或许你希望将来成为碌碌无为的上班族。但不要忘记,你穷其一生所看到见到的,都只是设计好的世界。他们管这个叫命运。你永远、永远只是困在这一刹那!你是要在这里几十年后死在病床上,还是去做那脚踏祥云和三万仙众一同在平流层打赢乾坤卫战,拯救世界的英雄!所看到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相信什么!别忘了,你的坚信会造就你,让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走到你真正想要的世界里!” 他听到太上小君在背后大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别相信你之前看到的!不要被别人蒙骗!我现在告诉你,二是阴阳,三是对立。你告诉我,一是什么?回答我!一究竟是什么!” 这一晚。花盛彻夜失眠。 他已很久很久没有失眠。自从接受现实后,他就很少再失眠。他本以为自己能好好地接受现实,按部就班地过着平凡的一生。 但太上小君的出现,让他怀疑是不是病情还在反复。又或者,他不敢往下想。 这钢丝床很硬,躺在上面当然不会太舒适。如果醒着长久不换个姿势,身下就会酸疼。 他开始思索太上小君最后问自己的那句话。 那是一句再熟悉不过的话。不要说圣平宁,即使在人间,很多五岁小孩也能够背诵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直观来看,言下之意就是世间万物都是由道而生。 就是说,宇宙万物是由“三”所生。这和花盛此前理解的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三是对立,宇宙的一切都是对立统一,冲突地结合塑造了万物。 所以世界的存在就是一种对立,以及对立间的互动。万物从外部到内部都相互依存,如果没有依存支撑,任何事物就会垮塌。陷入所谓的“无”。 这可说是常识,没有一样可见之物是不需要任何东西支撑的。只有它存在,必定会有支撑它的。 但是太上小君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并且和他说,三是对立,二是阴阳。当然二必定是指阴阳。 这也是对于这话的解释。因为有阴阳,所以创造了“三”这个对立。道家是离不开阴阳的,或者说宇宙间没有能真正脱离阴阳的事物。 但问题是,如果阴阳是至高无上的启示原点,那么太上小君为什么要问他“一是什么”? “一”不就是“道”吗? 不不,“道生一”,所以道肯定不是一。“道生阴阳”也不对,道与阴阳之间,必定还有个东西,这东西就是“一”。 如果“一”是显而易见的,那太上小君绝不会如此问他。 花盛突然想到。 “一、二和三”不仅仅是数字,应该也是指某种“顺序”。 也就是说有样东西,在这样东西前,“阴阳”“对立”乃至宇宙都在其次。这样东西仅次于“道”本身。 花盛此前曾被告知,宇宙确实存在着一,也存在着万物。一是宇宙的起源,隐藏于所有事物之中。 这句话完全可以被认为,宇宙确实存在着道,道是宇宙起源,并隐藏于所有事物中。 这本该就是“道”,但显然不是答案,所以“一”和“道”其实是不同的东西。 重新再想想!花盛变得迷糊起来,他想不透这个答案。或者说,太上小君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也不知道,或许这只是他病症的一种症状。 病症就是病症。 就像“疼痛”,疼痛是什么?为什么是这种感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让你难以忍受。如果能让它消失不见,自然比反复讨论研究疼痛为什么是疼痛这种感觉重要得多。 就像不再沉迷于疼痛本身,如果能彻底永久消除造成这种疼痛的根源,那自然就不该徘徊其中,反复体验这种疼痛的感觉。 于是,花盛沉沉地睡去。 对于花盛再度出现病症的事,于然医生也很重视。随后三位主治医生又对病情做了会诊。大家一致认为,花盛还需继续留院观察。最好的方式是加重他的学业压力,以防再有时间胡思乱想。 与之相配合的,就是进一步提高他在真实世界的存在感。护士告诉花盛,他的书引起了出版社的兴趣,出版的可能性在增大。她男朋友托她说,如果花盛对版税没什么要求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先印两千册投放到市场上试试水。 护士说,现在出版行业也很艰难,但她可以帮花盛将这些内容放到互联网上去。她和花盛开玩笑说,因为内容有点杂,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把这本书归到玄幻、神话还是科幻小说里。 然而周围的人越是关心花盛,他的压力就越大。虽然圣平宁医院只是家小医院,硬件很破旧,但他确实看到了人生的希望。面对许多在他遭遇困境中一直没有放弃的医生和护士,他感受到了在这里的温暖。 人生在世,又何尝不是蜉蝣那般朝生夕死。 如果像太上小君所说,这里只是一刹那的话,那感觉像一百年般漫长的一刹那,和真正的一刹那,又有什么分别? 就算离开这里,就算真的去圣平宁仙境。在那看似广阔的仙境,又何尝不是东海里的一滴眼泪而已。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的真相是什么。 第九十七章 一念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上小君再没有出现。花盛从高处坠落的噩梦也越来越少,多数夜晚他都复习教科书,到半夜才睡着,累的几乎都没时间做梦已经天亮。 为防止再出现臆想,花盛总尽力将时间排满。除去在病房念书,空下来就会帮病院打扫拖地。毕竟住在这里花的都是国家的钱,花盛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的废人。 这天下午,他拿着拖把如平常一般拖着瓷砖地面。走到楼梯口,发现地上有块被踩扁黏在地上的口香糖。 “谁这么缺德?口香糖纸都不包,直接吐在地上。”花盛把拖把搁在墙边,掏出张纸巾用力拨着已经干燥的口香糖。站起身时,一不小心将那根靠在墙边的拖把碰倒,拖把顺着楼梯啪啪地滚了下去。 “啊!摔断了就麻烦了。”花盛最近一直用它拖地,虽然只是清洁工具,但多少还有些感情。 果不其然,拖把摔到楼梯下后,把头上的绑绳被摔断,拖把头和木棍分离。花盛探口气摇了摇头,他捡起木棍想往拖把头里塞进去,并尝试将那根断绳修复。 当拿起木棍时,花盛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金光。就像是对面哪户人家正在关窗而导致的太阳光折射。 但是楼梯底下,并没有什么玻璃窗。花盛四处张望,随后将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木棍上。 这是老旧的普通拖把,不知用了多少年,棍身被握得太多变得很光滑。细细的木纹闪烁着一些光亮。 由于刚才跌落,目光上原本平整光滑的表面摔落了一小块碎片,露出里面崭新的木纹。 这木纹有些怪异,花盛凑近仔细端详。木纹上像是有些小字,究竟是什么也看不清,而且也不认识。但令他怪异的是,这些字,似乎在发光! 花盛放下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拖把头,双手捧着这根木棍细看。 没错,确实有光! 花盛用指甲沿着木纹,将这块碎裂的部分拨开。这根拖把的木棍中分明藏着什么东西。 他将碎片越拨越多,以至于指甲都裂开。最后拨成两根手指宽的一块区域。 竟然,是那耀眼的金色光芒。 一时间,他心中翻江倒海。 花盛双手紧握,然后将整根木棍用力地平砸在地上。一声啪的巨响,仿佛在走廊里放了一个高声鞭炮。 花盛再拿起木棍,上面包覆的木纹正片片掉落! 无论如何不信,这就是他熟悉的颜色。 这是,如意金箍棒的光芒! 走廊里被声音惊到的医生和护士们纷纷跑来。猫护士和于然医生也都在其中。 于然医生惊愕地问:“花盛,你这是要干吗?” “医生!你看!你看看!这是如意金箍棒!太上小君没有骗我!” 于然医生摇摇头说:“花盛,你仔细看看,这就根拖把柄。你以前也拿过,硬要说是什么金箍棒。你病房墙壁上的坑坑洼洼,都是被你用棍棒击打出来的。现在你又拿着它干什么?” “哪是什么拖把!你没有看到这光,怎么可能是拖把?”花盛问。 “就是拖把!花盛!”一旁的护士对着花盛说。 于然医生看着护士,语气里有一丝抱怨:“所以我和你们说不要给他拖地。现在又出现幻觉了!” 花盛看着手中实实在在的如意金箍棒,不敢相信。 于然医生说:“花盛,你看看你身旁的镜子。” 花盛看着身边有一面落地的玻璃镜,镜中的自己面容蜡黄,眼神游离。手中分明拿着一根拖把柄的老旧木棍,木棍刚刚被摔过,上面痕迹斑斑。 他将眼睛从镜子上离开,又看了看手里,分明就是如意金箍棒。 猫护士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花盛拍了张照,然后拿给他瞧:“你自己看看!” 花盛看着手机屏幕,当中的自己就和镜子里一样,拿着破旧的木棍。 走廊里除了医生和护士,也有保安、护工和出来走动的病人。大家都以惊恐的目光看着花盛。 花盛看着手里的金箍棒,又看看众人的眼神,忽然他悲凉地仰天大笑。 “我视若生命的金箍棒,在你们所有人眼里都只是一根破烂的、一文不值的拖把!”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就是怪物。 自己身上已被印上深深的烙印,所有脑海中的怪异思想,都成为了他的标签,他身体的一部分。在这世界里,他永远是个怪物。每过一段时间,生命中的烙印就会反复折磨他。永远给别人带来惊恐与不安,让所有人都为他担忧痛苦,包括他自己。 因为他永远没有办法融入这世界,就算是真实的世界,也一样。他看到和感受到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即便伪装,即便同情,但人们永远无法和怪物平静相处。那何必要让大家都痛苦?尤其是那些想帮助自己的人,他们每一位都是好人。花盛不忍心看到他们失望的脸。 花盛疯狂大笑。不管这是真实抑或只是想像,他听到自己的笑声回荡在走廊里。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并不是他的世界! “让开让开!滚开!谁敢上来我就打死谁!”花盛喊着,他忽然垂下头念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于然医生慢慢地靠近:“花盛,请把棍子交到我手里。慢一点!”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花盛不断地重复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于然医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辜负了大家,让你们失望了。”花盛的一滴热泪顺着脸颊,洒在了手中的金箍棒上,“我这病无药可医,我找到了答案。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是的。自己已知道了这问题的答案。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时间和空间?这世界本难以理解,只是一大堆的图形、颜色、噪音、气味、味道以及苦难,这些东西对我们的肉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我们之所以认识这个世界,是因为我们拥有一样直觉,这直觉赋予了我们空间和时间。 空间和时间是否来自于我们的想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存在于生命的直觉中。这种直觉并不是外界带给我们的,也未必是外界创造的。当我们的感官接受外界信息的刺激时,比如看到、听到、摸到时,直觉在此之上附加一些东西给到我们。 所以当我们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按住鼻子、封住嘴巴,甚至悬浮于半空之中时,我们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但我们内心知道,世界依然存在。所以我们的心灵会告诉我们的感官:你告诉我的不准确。 虽然我感受不到这世界,但世界并未消失。 现实,其实是心灵与讯息融合而成的。 这就是为什么“一”能超越阴阳,超越对立,超越万物! 花盛瞬间明白了“道”所生出的“一”究竟是什么。 “因为一就是心!是心之所见、认识、感悟。” 道生出的一,就是我的心,你的心,以及无数人的心。 一,就是意识,就是灵魂、就是觉醒。使万物得以感知。 一,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决定了善与恶、好与坏、美与丑、聪明与笨拙、光明与黑暗。 因为一太过重要了,甚至让阴阳、对立,乃至万物本身也能变得可有可无。 如果所有的心都认为光就是暗,暗就是光。那光与暗本身是什么样,又有什么所谓? 道确实能创造世界,但道又根本无需去创造世界。因为道已经创造了心,心也可以创造自己的世界。 人当然会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浑然不知,就像做梦一般,整个漫漫长夜人都沉迷于梦中无法自知,又何况只是沉迷在一刹那而已。 非但如此。这“一”不仅是数字,更是一种序列。只有这种序列,才能生出完整且有意义的天与地。 所以,并非道生万物,万物生一。 而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所以,心生宇宙,宇宙归心。 所以,这世上所有真正能困住人自己的,都是“一念之间”。 花盛发疯一般,将手中的金箍棒甩向于然医生的手,伴随着啪的一声将手弹开。 “那你们告诉我!这世上的人!又有谁不是活在自己大脑的世界里?” 于然医生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花盛乘着大家惊呼的短暂瞬间冲出人群,往楼梯上方没命地跑去。 于然医生一手捂着伤口,和护士追赶上楼,众人喊道:“花盛,快停下!别跑!” 花盛毫不理会,就这样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用肩膀撞开一扇铁门,自己来到了天台上。 这是那张照片中,他曾和未雨放飞祈天灯的天台。 那漫天祈天灯的画面,是他心里曾经最柔软的地方。 花盛看到,太上小君正站在楼顶墙角的边缘,微笑地望着自己。 他发疯似地跑过去,一跃而过天台的围栏,爬上了楼顶边缘,去和太上小君并肩站在一起。 “我相信你终究会来。”太上小君看着他,“这里困不住你。如果你不来,我就永远陪你留在这里。” “我只是明白了。”花盛笑了,“我本以为世界就在那,我只是来看看。但其实,我的心决定了我看到世界的样子。” “那我们一起离开。” “要怎么离开?” “跳下去。” “那不就摔死了?” “是死了,所以才叫离开这世界。” “你在这就是个凡人,这是我的世界,不怕和我一起跳下去回天无术?” 太上小君指了指脚上穿的回力球鞋:“所以不就穿了这双‘回天之力’了嘛!” 花盛又笑了,很多事突然浮现在自己眼前。 于然医生也跑到了楼顶:“花盛,不要冲动!” 猫护士急得双脚直跳,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千万别跳!站住啊!” 花盛回过头,对着他们说:“我的兄弟在这里,我的如意金箍棒也在这里。你们可都有看到?” “看得到看得到!”于然医生迎合着说,“先下来,把你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 “你们!都撒谎!”花盛露出笑容,却显得凄凉,“你们根本看不到。因为你们和我不是同一类人,说能看到只是同情。但我依然很感谢。只不过,我在这里只会增加你们的负担。我们都会一直痛苦下去。” 于然医生伸出那只被花盛打得满是鲜血的手,对着花盛说:“孩子,听于然医生的,快下来。” 花盛对太上小君说:“如果所有可感知的东西都可以是伪造的。真正的我,会不会也就此一无所有?” “取决于你坚信什么。”太上小君对花盛说,“你愿意用生命写下什么样的故事?是流于俗套成为悲剧,被每个读者都能猜到的结局。还是证明什么才叫主角光环,让剧情再次峰回路转,去驰骋那令人血脉偾张的世界?” 花盛忽然明白了什么,回头转向对于然医生。 于然医生眼中充满了悲伤。 “医生,你在难过什么呢?” “下来吧,傻孩子。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个真实的世界,为什么依然不愿抽身离开?” “医生你错了,我只是比你们清楚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世界。反而你们不能确定,所以你们才丝毫不觉难过。是这样吗?”花盛深吸了一口气,“于然医生,你有听说那种多元宇宙的故事吗?” 众人愕然地望着花盛。 “这宇宙就像一个个塑料泡沫,每个宇宙里都有它的细微差异。我站在这里,有一个宇宙里的我跳了下去,而另一个宇宙中的我伸出手,回到你们当中。我们或许成为了一辈子的朋友,好好地过完各自的一生。所以,你要相信另一个我留了下来,不必难过。因为我同时做到了与你们在一起,又毫无保留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东西。” 花盛目光流露出温暖,慢慢地说道: “谢谢你们!从未放弃过我,对我犯的错和做得傻事一直宽容。我只是不需要别人来定义,因为我就是我。现在我该走了,既然已来到故事尾声,请多纵容我一回,让我能任性地去写下这仍存希望的好结局。” 一起倒数,请让我创造的这世界回归我的心。 “三!不再对立。” “二!没有阴阳。” “一!改变内心。” 一瞬间,太上小君紧紧握着他的手。只见,这对少年双手紧握的身影跃入空中飞了起来! 不仅仅是失重感,更是无比自由,像脱离枷锁的雄鹰,重新投入天空的怀抱。 在下坠时,花盛经过自己病房。他看到病房门窗大开,那叠书稿正躺在桌角。一阵风吹过,书稿一张不剩地吹到了窗外,吹到了自己身边。于是,无数的白色文稿纸就像雪片一般包覆住他和太上小君。 像那时湖面飘落的雪花,又像是欢呼英雄归来挥舞的手绢。 “你那块劳力士呢?” “连时间都没有的地方,要什么劳力士?” “我只想看看时间。我一直在想,现在看到的所有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因为我们还停留在盘弦洞里,从不曾离开……” 那是隧道尽头一道绚烂的光彩;那是术道习院上飘扬的锦绣战旗;那是点亮无边黑夜的祈天灯;那是激昂人心的寰宇战歌。 时间会把一切难过的事情带走,留下绚丽的斑驳。那些过往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记忆的涟漪。当你无法再拥有它们的时候,你唯一可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花盛对自己说,一切怎会就此结束? 故事才刚刚开始。 “雨之花”篇完结了,新的篇章即刻连载,欢迎大家继续支持《》的世界! “风竹自吟遥入罄,雨花随泪共霑巾。” 是唐代诗人刘长卿的一句诗。 用这句诗来形容《术道》第一篇故事的结尾,恐怕再合适不过。 雨之花,当雨水滴落水洼那瞬间绽放的花朵。 那一瞬间的碰撞与冲击,便是雨之花的整个生命周期。 渺小,短暂,而美丽。 未雨似乎已逝去,而属于她的那个花盛也已成过往。 往事如烟。往事如雨。 截止如今,各位读者应该大略感受到,“术道世界”在向你们传递什么吧。 看了三十多万字,首个完整篇幅“雨之花”是不是如你所愿的故事? 如果大家在阅读中遇到一些不理解或小疙瘩,那这也可能是本人故意为之。因为故事才刚开了个头。 “雨之花”作为术道的起始篇章,是点燃接下去内容的一根导火线。 就像在梨园剧场里,未雨对花盛所说的“待奴家帮你扬起这无尽繁花。” 未雨就是点燃接下去故事的一根引线。 本人因为日常工作忙碌的关系,写作语句方面比较粗糙。仔细想来,很多描述的语句如果返工或许能写得更好。不过,《术道》世界观设定就是向诸位展现的这样。 未雨在这本书中的角色使命,和她在故事情节中的自我使命其实是一样的。她也许要告别,但是花盛的路还要继续,《术道》的故事还要继续。 第一部里未雨这种看似“女主”的角色离场,是我对自己的“天目试炼”。至于这故事未来能有幸“打到哪一局”,就全凭借各位看官的评价。 因为切入点不同,大家不能指望故事变成“聊斋”,然后各种道士捉鬼。因为捉鬼故事实在太多了,网络上没几千万本也有几百万本吧,影视作品也是如此,捉掉的鬼和妖可能比地球上人口还多。 所以关于捉鬼捉妖的故事不差《术道》这一本,而且我也相信各路大神这方面一定比我写得好,那就索性定下心写其它类型。 那在道士不捉妖不捉鬼这样的设定中,大家是否还希望看到更多的故事?去解答更多的疑问? 譬如,花盛为何会变成火凤凰?蓝采和究竟下落何处?神秘的岁星纱又从何而来? 人类命运之路是否将像冥幽来时的那般无可挽回? 此外,“圣平宁医院”真是岁星纱对破坏者的惩罚? 当了解真相后的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再去面对一次冥幽未雨? 我只想说,尽管这故事发展似乎不太喜欢传统套路,但真相一定比大家想象得更曲折。 最后,感谢各位读者对《术道》不离不弃。能坚持看到这里,可能比我写起来还辛苦。 你们的守候就是作者最大的荣誉。 迄今为止,我们和花盛一起揭开很多谜团。其中关于“未雨”的,只是花盛不太愿意面对的真相之一。但这些只是真相中的一小部分,将来还会有更多震撼在等待他,当然也等待着各位读者去一一揭开。 就是因为真相残酷,所以我们才常需要问自己,你是更希望在善意的谎言里生活,还是仍坚持探索真相,即便要承受它如刀绞一样的伤害。 《术道》第二篇章的连载即刻开启,许多你熟悉的角色们也将回归剧情之中。希望大家能坚持看下去。 因为前方等待花盛的路很坎坷,一个人很难孤独前行。 他,需要有你的守护与陪伴。 各路神仙将陆续登场,展现更广阔的的术道世界。 接下去,故事一定更精彩! 引子 残稿 一年之前,贝德岚号。 冥幽降世,花盛坠海。 雨,未停。 兰公子往后退了几步,他感觉元神被眼前这刚落海的少年的铁棒击伤。若放在平日,铁棒如何能伤及仙体!但显然那少年对铁棒施了某种法术。 这,绝不是仙术。很可能是妖术。 自己竟会对一个妖孽看走了眼? 以这少年的岁数来看,他若是妖,那他父亲也是妖。但天庭早已平定四方,世上早不该有妖。 若非是由灵化妖…… 兰公子双目微闭了两三秒,稍稍缓过神。若说少年可能是妖孽,那眼前这黑衣小女孩则绝不是妖。但为何自己却掐指算出,散发着一身仙气的小女孩会是灾星? 兰公子回想起,在凡间已好久没用过真名,为何小女孩第一次见到自己便道破天机? 她叫自己:蓝采和! 这个名字在圣平宁或天庭都有用过,但凡间自己从未提及,不该有人知道。蓝采和再度睁开眼睛时,那小女孩就在跟前,两眼焕发着狡黠的目光正牢牢盯住自己。 这眼神令仙人亦不寒而栗,就像一个狩猎者在看一只受伤的驯鹿。 不仅是面对蓝采和,那小女孩散发出的压抑感,似乎让任何神仙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 蓝采和吃惊地喘着气,他发现自己竟会恐惧。他与小女孩的立场就像瞬间转换,自己在她面前会有种无助感。刚才是完全没察觉,可以说短短时间内,小女孩仿佛变成了另一个强大的敌人。 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人是妖,都绝不能让她去为害世间! 蓝采和立刻反应过来,施展雷电法咒往小女孩身上一指。但这小女孩竟举起手掌,单手硬生生地接住了兰公子手中的电流。这道咒语成为一个电光球,悬浮在两人之间的空中。 小女孩脸上没一丝惧怕,表情轻松地像在看着地上的一只蚂蚁。她转了转脖子,说:“蓝采和!切莫小看了我冥幽!” 这自称冥幽的孩子话音刚落,便将那圆形电流顶了回去。兰公子被强大的推力顶到了游轮外的半空中,随后从小女孩手中射出一颗光点:“急急如律令!锁仙石!” 元神受损的兰公子被冥幽打得措手不及,还来不及挣脱自己竟越变越小,还来不及反应便仙体一缩被困入这粒锁仙石中,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锁仙石落入海面,瞬间被浪花卷走,再看不到一丝光亮。 “没想锁仙石竟如此了得,可惜只带了两枚,剩下那枚就留下来对付难缠的道灵星君吧!” 小冥幽摸了摸自己被烧成深银色的头发,喃喃自语。 “可惜头发都叫蓝采和给烧坏了,如今只剩半点墨色。岁星纱也真是,时空传输带宽如此之低,简直就像个半成品。居然过那么久才把我元神都传完整,差点被蓝采和毁了纱衣叫我魂飞魄散。罢了罢了,即便没有锁仙石,对付圣平宁那些石器时代的仙渣们也是绰绰有余!” 大雨倾盆。 雨水浇不灭贝德岚号上的熊熊烈火。游轮的底舱已开始渗水,周围响彻着各种爆炸声,这船沉入海底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刚才那小哥哥也真是,世间竟有如此傻子,为救陌生人枉送性命。最讨厌这种不理智……” 小女孩看着花盛掉落的海面出神,她被淋得湿透,雨水沿着深银色的长发如水帘般滑落,眼眶中不知不觉流下一滴眼泪。 夜色衬托着冥幽孤独瘦小的人影。 她举起左手往头顶挥动,一道银光闪过,小女孩化身为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重责在身不能报恩,但若缘到,只盼是个未雨时节的艳阳天。”少女将手臂靠着栏杆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海浪翻滚,巨轮已经有大半部分慢慢沉入海水中。 “到世间便应淋湿几次,若总躲雨,雨该有多难过。冥幽这名字易招人疑,不如去圣平宁时小女就唤作未雨吧!” 未雨托着自己下巴,出神地凝视东海的海面。 “若再相见,你又有勇气把喜欢说出口。那我便陪你,一起改变这故事。” 第一章 大千禅寺(1) 佛是万能的吗? 佛并不是万能的。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是谓三不能也。 佛能看到一切,知晓一切,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那两位少年从圣平宁医院的楼顶一跃而下,坠入深渊。 唯一伴随他们的,是雪花般漫天飞舞的稿纸。花盛看着这些稿纸,不在乎自己会被带去哪里。 甚至也不在乎,是生,还是死。 嚓!犹如纸张被撕碎的响声。 他穿过几张破碎的稿纸,再一看自己身上的医院病服不见了,代之的是术道习院的道服,而道服正因历经此前的烛火之眼与乾坤卫战而被多处撕裂,衣服十分残破。 “回来了!”花盛见状幸喜地大叫,“太上小君!我们回来了,回到圣平宁了!” 但是却没有听到太上小君的声音。一张飞舞的稿纸蒙住他眼睛,他拼命用手甩开这张纸。 不知何时,他在这些飞舞的稿纸中再也看不到太上小君的身影。 花盛叫道:“太上小君?太上小君!” 脚下是被绿色植物覆盖的广阔山脉,耳旁呼呼的风声令让花盛想到了曾与未雨、太上小君一起驾鹤翱翔的时光。 那是山岚深浓的山顶,下面有一座寺院。 那寺院绿树环抱,花草簇拥。犹如千年古刹一般气魄恢宏,盖得古色古香。 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古墙壁,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 是座寺院?花盛眼前的画面显得越发清晰,地面就像一辆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列车。 花盛猛然醒悟,这样摔下去岂不要摔死? “急急如律令!” 他赶紧施展驾云之术。 云彩立刻在脚下快速集结,但不料跌落的速度实在太快,花盛刚想驾云却脚底一滑,从半朵云上摔了出去。 他已来不及再思考,只得再度大喊:“驾云术!急急如律令!” 为时已晚,花盛仍一头撞在寺庙的琉璃瓦上,那琉璃瓦瞬间被撞碎,残片飞溅。 这琉璃破碎,华丽无可比拟。 那碎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七色的炫彩光芒。这些光芒反射在眼中,花盛甚至有种已登极乐世界的错觉。 一切就像回放慢动作的画面,花盛突然觉得即使被摔死,自己也能欣然接受。 他至少不是摔在“现实”的水泥地里,而是在这一片华彩光芒中死得其所。 伴着嘭的一声巨响,随着被琉璃瓦顶弹开,花盛重重落在砖地上。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听到有人在喊: “施主,小施主!” 睁开眼,花盛看到自己躺在一间禅房中。 禅房的木床素朴淡雅,但说是简陋也不为过。床头上挂着一些白色半透明的细纱蚊帐。 床边站着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僧人,身穿一件明黄色的宽襟阔袖,圆领方襟的百衲衣。见花盛醒来,便双手合十行礼。 见老者行礼,花盛赶忙想起身,一弯腰顿觉浑身剧痛酸麻动弹不得。只得侧身答道:“法师,您……您好!” 那老僧人说道:“施主,你先别乱动。你从半空而降,若不是身穿术道习院道服护体,怕早已粉身碎骨。” 花盛问道:“法师,这可是圣平宁?” “施主。这问题老衲不知该如何回答。即是,又不是。” 花盛有些困惑:“这意思是?” “施主,你坠入的这地方是大千禅寺。” “禅寺?” “正是。” “我……从未听说过。”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看你的衣着应是术道习院的弟子。在这圣平宁,你们未听说大千禅寺就对了。” 花盛不明白,还没来得及问,只听那老和尚继续说道:“小施主,你身体虽无大碍,但要恢复到往日一般,最好还是多休息。” 花盛显然并不想躺在床上,他来这里之前已经躺了太多天,心里急着回术道习院。不得不问:“法师,你这有什么药吗。比如九转还丹?赐我一粒就能起来,我得回去。”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大千禅寺不曾有此物。” “那你们有什么药吗?吃了马上能活蹦乱跳的那种。” 老和尚笑道:“药是有。但吃了恐怕也不能立刻活蹦乱跳。” “那有什么药?” “草药。” “草药是什么药?” “草药就是药草。” “普通的药草?” “很普通。” “那我得吃到哪一天身体才能恢复?” “吃到你身体恢复的那一天就能恢复了。” 花盛听了有些焦躁,说:“不行啊。师父,您别和我玩这文字游戏,得告诉我到底多少天?” “伤筋动骨一百天。” 花盛差点没从床上跌下来,急着说:“法师,别开玩笑。这不就是凡间的普通治疗嘛?您这医疗水平也太落后了。” “落后的未必就不好。”老和尚答道,“小施主,你术道习院呆多了,可能凡事急于求成。但这不同,这里是大千禅寺。” “大千禅寺不是在圣平宁嘛!” “贫僧刚才说了。即在,又不在。” “行行行,我懂了!法师,你们这医术实在是……” 花盛感到头疼,但此话一出,自己也觉得有点说漏嘴,毕竟别人救了自己性命,说这话总显得莽撞无礼。 但老和尚却并无半丝不快,反而说:“小施主,你落入大千禅寺,便是过往所造之业结成的果。所以你便要在此还自己所造之业,伤好便是还清,到时便可离开。况且……即使贫僧现在就放你出门,你也离不了禅寺。” 第二章 大千禅寺(2) 花盛没听懂,正要再问,房门却被推开。 走进一个小沙弥,看上去仅有六七岁的模样,手里稳稳当当地端着一碗汤药。 老和尚对那小沙弥说:“布虚,给这位施主服完汤药。让施主好生歇息。” “是,师父。”这个叫布虚的小沙弥躬身道。 随后老和尚便走了出去,顺手将房门轻声合上。 小沙弥手捧瓷碗来到床前。 “施主请用。” 花盛心中叫苦,也不知这大千禅寺到底是闹哪样,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不在原来的病院里,至少说明自己这一把赌对了。但又不见了太上小君,不免对当前境遇心生担忧。 一想到要喝中药,不觉皱了皱眉头。 “施主,趁热喝吧。”小沙弥将瓷碗端到花盛面前。 花盛伸手去接瓷碗,看了不免一愣。 刚才瓷碗中既然说是草药,那药汤本应乌黑一片。可自己眼前这瓷碗却清澈见底,这活脱脱地就是清水。 花盛便问:“这是热水?” “不,是小僧熬制的草药。” “什么药熬出来像清水一般?” 小沙弥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是禅寺后院种的草药。故无色无相。” 花盛将信将疑地接过瓷碗,将碗口放到嘴边,顿时觉得这透明的药汤清香扑鼻。 浅尝一口更是甘甜无比,与此前见过的中药相去甚远。 花盛立刻将这神奇的草药汤一饮而尽。 小沙弥接过碗,说道:“施主你先好生休息。快到用膳时分,小僧去为施主准备膳食。” 花盛想到自己还要一个学龄前儿童模样的小沙弥伺候,心里实在不好意思,便说道:“你年纪太小了,弄点吃的很简单,就不用劳烦小师父你了。” 小沙弥立刻答道:“使不得,使不得,方丈师父有知会过,要好生服侍施主。施主只管静养便是。” 花盛问道:“你说的方丈是刚才那位?” 小沙弥摇头道:“不,刚才是本寺的知客僧师父。大千禅寺的方丈叫若空法师。施主摔下时,若空法师正好看到,是他亲自把你搬到这来的。” 花盛说道:“那这个若空法师我能见见他么?我知道自己受伤,但这点伤在圣平宁算不了什么。不用在这里养伤,只要回到术道习院,片刻就能治好。” 小沙弥歪着头说道:“施主。以小僧我说呀,即便若空方丈肯见你,你也走不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寺门平时是锁着的呀。别说你,我们这些僧人都出不去。” “啊?”花盛惊叹道,“锁着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都被关在这?” “你们全寺僧人也出不去,都被关在寺里?” 小沙弥哈哈大笑,说:“不是被关在这里,而是因为大千禅寺有规矩,每过百日只开三天的寺门。” “我懂,你们都是住在寺院里的和尚……不,僧人,那当然是要服从寺院规定。可我是外来的,即便规定寺门不开,我去跟方丈打个招呼,不用他老人家劳烦为我开寺门,我出门一声急急如律令就远走高飞啦!” 花盛说着,摊开左手手掌,用右手一根指头做了个从手掌上飞出去的动作。 小沙弥又摇头说:“哎。早就听说你们这些术道习院的弟子就仗着会几句仙咒,自以为有多了不起。你以为大千禅寺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花盛有些糊涂,问道:“小师父,此话怎讲?” “小僧所说的寺门不开,就是走不了的意思。不光是禅寺大门不开,你从禅寺的任何地方都出不去。” “难道这寺院上面还有个盖子不成,飞都不能飞?” “哎,施主。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都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是因为如来手掌心上有个盖子?” 被小沙弥这么一说,花盛突然一愣,却又有些明白。 “小师父,你意思是这大千禅寺上有仙术结界?”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这不是术道习院,没有仙术。但是佛法无边,佛法无边呐!” “那不对啊!”花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有结界,那我是如何进来的?我明明是从空中跌落到大千禅寺的,小师父,照你这么说此路不通啊。” 小沙弥答道:“因为施主与佛法有缘。” “这是什么解释啊!” 小沙弥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小僧说施主你与佛法有缘,是因为你昨天掉落时,正好是寺门开着的日子。” “啊?”花盛捂了捂额头,“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施主,常说万法缘起。这世界上没有巧合,只有因缘。” 小沙弥一本正经地又双手合十。 被这么一说,花盛一时哑口无言。 小沙弥收好瓷碗便离开屋子。 房间虽然不大,但花盛一个人躺着时,却尤其显得空空荡荡。 刚才那碗汤药虽然可口,但毕竟和此前自己服过的九转还丹不同。九转还丹吃下去就像是打了强心针,要说瞬间满血复活一点也不为过。 可这草药汤顶多就是暖暖胃。自己身上该疼得地方还疼,该头晕时还晕。 花盛心想,都说禅寺是修身养性的所在,看来此言非虚。遇到出家和尚的慢性子,不管是人间还是圣平宁,便都是一样不服不行。 一想到圣平宁这三个字,花盛便又开始有些疑惑。刚才那知客老僧,说此地既是圣平宁又不是,到底是何用意?为何这寺院古古怪怪,一百天才开三天?而自己偏偏再巧不过地跌落进来…… 花盛想到这想伸个懒腰,反射地拉动了一下背脊,与此同时就感觉到一阵疼痛从脊背划过全身。 “哎呦!疼疼疼!” 看来正如刚才知客僧所说,自己这身子骨是受了伤。要想太平无事,还是得静养。 但花盛刚才想到的问题,却让他静不下心。如果照那个叫布虚的小沙弥所说,自己是昨天摔进这大千禅寺,那岂不是又要过整整一百天才能离开?难怪那老和尚刚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不是打比方,是真要把我关在这寺院里一百天!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回到圣平宁,而且乾坤卫战结果到底怎么样了?自己虽击穿了岁星纱,但后面就中术,糊里糊涂地到了那幻想出来的“现实世界”里。 那些术道习院的弟子怎么样了?太上小君去了哪里,于然仙师、觉光仙师、火雷仙师、天极子,还有灭影。 对了,还有“hope”和“brave”两团足足一百多号人,他们还好吗? 不仅如此,取走金箍棒后,那个大楼会不会塌了?不行,我那个定身法术应该早已失效。这要塌了该怎么办?我得赶快回去。 此外,还有未雨…… 未雨怎么会是冥幽。一切都这么突然,来不及思考。 花盛回忆起击穿岁星纱时所看到的画面。 那些未来的画面,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想到这,心里不禁难过起来。事情为什么会发如此?如果早些醒悟该多好。回头去想,一切并不是说完全没迹象,也许早该猜到未雨背负了那么多事。 可是,又有谁能料到真相是这样? 不行! 花盛打定主意。 还是得回术道习院去,绝不能被困在这里!我要想方法出去,至于那方丈有机会再回来道谢吧。 花盛支撑着坐在床沿边。他一摸胸前,那镔铁金箍链还在,心中不由大喜。抬起金箍链一看,那个倒三角的挂件中有道赤色火焰正来回翻滚。 火焰中悬浮一根灿灿发光的金针。正是那如意金箍棒。 这破寺庙,岂能困住这至上法宝金箍棒?开什么玩笑! 想到这,花盛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浑身疼痛,但应该只是筋骨受伤并未伤及要害。 他一咬牙站起身走了几步,将房门一拉。 门外,是久违的阳光。温和的光线从空中直射而下,最先接触到阳光的是花盛的手背。 即使只是照射一寸肌肤,也让身体顿时感到温暖。 感觉是如此熟悉。花盛在心中感叹,这就是圣平宁啊!并不是其它任何地方,而是圣平宁! 不管刚才的知客老僧怎么说,他凭直觉就能感受到,这就是圣平宁仙境的温暖,无可取代。 圣平宁。 仙、灵、人共存的仙境。 自己机缘巧合之下,通过这仙境的“未成年人保护法”隐性修正案来到此地。认识了太上小君、未雨、灭影、天极子,还有于然仙师、清妙仙师、觉光仙师、火雷仙师。 然后修炼仙法,展开了这段自己无法控制的“旅途”。 “好想回到术道习院,躺在醉心湖的边上。” 花盛不禁轻声感叹,那拂面的丝丝微风,那湖边倒垂、随风摇曳的柳树条。以及时而从空中驾云飞过身着道服的弟子。 醉心湖的湖面仿佛近在眼前,波光粼粼、闪动着光辉。无论是醉心湖,还是玄武神山上的池塘。到处仙气四溢,令云游者流连忘返。 花盛走出屋子。 一阵寺院里特有的禅香飘来,浅浅一闻,已觉得心旷神怡。花盛不禁索性做个深呼吸。相比刚才的草药,这禅香倒是瞬间让他一扫疲惫,身上的伤痛也似乎好了大半。 这才看清原来大千禅寺占地极为广阔。各式殿堂排列得整齐有序,浅黄色的墙壁、红色的琉璃瓦,加上空气中漂浮的淡淡香火之气,将这座古寺衬托得更为庄严肃穆。 寺院广场的中央放置着一个极高的玉石香炉,花盛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香炉。其高度竟与旁边的寺院屋顶相比毫不逊色。 香炉周身呈现出墨绿色,竟然有九层之高。香炉侧面写有四个金色的毛笔字:千世香炉。 原来禅院中淡淡漂浮的佛香味道,便是从这千世香炉中飘散到禅寺的每个角落。 第三章 罗汉武阵 一眼望去,几位僧人正手捧经书从回廊上经过。 伴随着山中的鸟鸣,耳旁隐约传来僧人们的诵经声。 这声音充满奇特的韵律与节奏感,与花盛此前在人间寺院听到的诵经声有所不同。除了木鱼和铁器之声,竟还有琴弦般清脆的混合之声。 美妙的韵律节奏犹如天乐一般,令人忘却时间。 那僧人们鸣颂的似乎正是《般若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花盛双手合十朝向声音传来处拜了三拜,口中轻声说:“多谢大千禅寺的收留!弟子还有要事,不得不告辞了!” 刚要走,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施主,且慢!” 花盛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转过头去。原来正是刚才那知客老僧,便也双手合十道: “师父,原来你还在……” 知客老僧答道:“贫僧已让布虚准备膳食给小施主。小施主不在房里休息,这要往何处去?” 花盛想偷跑的念头被抓个现行,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弯腰鞠躬一拜,说道:“师父,弟子实在是有要事。所以只能先行告辞,改日必定当面回来再谢禅寺搭救之恩。” 知客僧说道:“施主,并非是老僧不让你走,当前寺门紧闭,你实在是难以离开。” 花盛心中不免觉得疙瘩,说道:“师父,你们寺院也太过热情了。客人要走都不愿开门?” 知客僧说道:“小施主,这寺院设有佛法结界。结界不开时谁都走不了。” “我懂,佛法结界我也见了不止一次了。总有破解之法。” “小施主可能误会了,这佛法结界并非经文结界,这是观自在菩萨……” “高僧,你就别忽悠我了。我去办完急事,再回来向各位致谢!”花盛懒得在和这老僧浪费时间,出于后辈礼貌又双掌合十拜了一拜,立刻挥手就要走。 眼看寺院大门就在不远处,花盛一声驾云咒:“急急如律令!” 不到半秒的功夫就到寺院山门前。 这两扇山门呈深红色,足足有花盛身高的三倍之高。 “感谢招待!” 花盛挥手向远处的知客僧挥了挥手,伸手对着大门用力一推。但那门却纹丝不动。 花盛抬头一瞧,原来是门上的横梁没有取走,那根木梁约有两个手掌的宽度。但这些重量对如今的他而言轻若鸿毛。 “起!” 花盛仅用一根食指便抬起横梁,将横梁举起一回身放在背后地上。 只听知客僧虽相距甚远,但声若洪钟,犹如千里传音术一般喝道:“施主且住手!莫要不听老衲的劝!” 听到这句话时,花盛一只手已经撑在山门之上,他用力一推。山门仍然纹丝不动。 “想必真是设了些法术。”花盛一掐手诀,再用力往山门上一推,“急急如律令!开!” 只见山门从他手掌出发出一道光晕往四处散开,花盛被一股绵力弹开,往后倒退两步。 “这锁还真是挺难开嘛!难道我好久不用仙术,技艺有所退步?” 花盛偏不信邪,又走上前。但转念突然一想,不对,难道不是推,而是拉?自己不会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吧? 他又抓住上面的把手拉了拉。山门仍巍然不动。 “果然不可能。”花盛自嘲了一句,转念又想,“不会是左右那种移门吧?” 他又抓住左边门缝往左边移,果然还是不行。随后把住右边的门缝往右边移,使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打不开。 花盛身上的伤病并未完全恢复,这么一折腾,又是一身的虚汗。但还不死心。 “不会是上下升降的移门吧?”花盛说着又往脚下的门槛缝里望过去,想用手指把门缝抠出来,“如果不是升降门,那就是卷帘门?要不就是在天目试炼的宝盒夺局石盒中遇到的能正面倒下的躺式开门?” “大胆!” 背后传来一声众人断喝:“什么升降门、卷帘门!佛门净地岂是你这种小儿嬉戏之地!” 花盛被这声音震得身子一麻,本能地回头一瞧,只见知客老僧和自己之间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站了十余位武僧。个个皮肤发着黝黑泛金色的光,不仅身材伟岸,更满是健硕肌肉。 花盛惊道:“你们这是健美……不,是十八罗汉?” 一数,不多不少,还真就是十八位! “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一位武僧喝道。 花盛反唇相讥道:“这是想要武力绑架不成?” “小儿!你在寺院中,就要守得寺规!” “我不正要离开这嘛?” “区区小道,敢对佛法不敬!” 花盛捂着额头说:“高僧,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我只是想走……” “十八罗汉阵伺候!” “我话还没说完呀喂!你们这群和尚有没有礼貌啊!”被武僧大声喝断话的花盛也开始沉不住气。 花盛刚往前迈了两步,只见那些武僧手掌一伸,手中变化出一根齐眉棍。动作整齐划一,俨然如同一人,立刻围了上来将花盛包围在了圈之中。 花盛笑道:“各位高僧,这是要表演少林棍法?” 十八位武僧如蟒蛇盘成蛇阵,首尾相应,绝无破绽,将花盛围得密不透风。 花盛一抬手摆出应对的仙术起式。武僧们用齐眉棍一头置于地面,口念佛经围着花盛旋转。 经文鸣诵声震得地上的石砖微微发颤,那些齐眉棍越收越紧,花盛在中间的圆圈空间越来越小。而花盛只觉空气变得浓稠,不但胸口发闷,每呼一口气都越来越艰难,需要用上全力才能呼吸。 随着十八位武僧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阵中的空气甚至开始想要凝结,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伴随而来。 花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仍有些恍惚。脚上的伤不由地开始疼,那是在“现实”幻觉中的伤,但不知为何竟然在此刻犯起疼痛来。 武僧的齐眉棍敲打着地面,离花盛只有一米不到。 嗒嗒嗒、嗒嗒嗒!瞬间这十八根齐眉棍互相穿插,集合成一座木笼,将花盛困于中央。 花盛将手一抬,谁知这些木棍竟然重如泰山一般,又好似互相长在一起,巍然不动。花盛这才见到,原来这些齐眉棍为经文所化,上面布满梵文。 “诸位罗汉大叔,要说到棍子……” 花盛用手一按胸前的镔铁金箍链,昂起头瞧着那些一脸怒相的武僧,说道: “你们这是在关公门前舞大刀啊!也不看看史上最强的棍子在谁手里!” 花盛手心一阵滚烫,一把火焰从镔铁金箍链中窜出,那根金针飞到自己头上三尺之处,化成一根散发七彩霞光的金色长棍! 那便是,传说中的定海神珍、万世神兵,如意金箍棒! 这就是,破除迷茫,带我回到圣平宁的指南针,如意金箍棒! 花盛从齐眉棍缝隙中伸出右手,一把抓住眼前的这根散发着霞光的金箍棒。顿时浑身犹如泉涌,身上的术道习院道服上九天玄女的经文化为亮红色燃烧的火纹。 一股澎湃之力从花盛身体上扩散开去,齐眉棍的经文牢笼像被一个炸弹从中间引爆,迸发的气流直接将那些武僧们四散开去。 噼里啪啦,一阵木棍跌落的声音,响彻回荡在原本宁静的禅寺中。 花盛站在中央,将金箍棒斜靠在后背走到禅寺广场中央,喝道:“术道习院花盛在此!谁也休想拦我!” “蛮道!” 一个武僧爬起身冲着花盛喊道:“道家弟子都是这类野蛮莽夫!” 另几个武僧也爬起身,一伸手齐眉棍又飞到手中。 花盛将金箍棒在手中甩出一个棍花,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对着冲自己而来的武僧拿棍一扫,一股劲风将那些站直的武僧甩出数丈远。 剩下的则前赴后继,花盛手中的如意金箍棒脱手飞出,在空中高速旋转。一阵噼啪声响,如鞭炮齐鸣,凡是手中仍握有齐眉棍的武僧都被横扫在地。 “收!” 花盛一喊,金箍棒便回到手中。他将金箍棒扛在肩上,斜眼瞟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武僧,径直往山门走去。 背后传来那些武僧的骂声。 “你这蛮道!” “人身攻击对吧?”花盛胸中涌起一股怒气,回过头反击,“秃驴!” 另一个武僧骂道:“若不是我佛慈悲,圣平宁哪有你们这些蛮道之地!” 第四章 若空法师(1) “你们在胡说什么!” 花盛走过去,抡起金箍棒就想给那些武僧一些教训,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真打下去。只是再也不理武僧在背后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向山门。 心里还是气不过,丢下一句话。 “你们若是再污蔑我们道家,小心我一把真火将你们这寺院的佛都给火化了,取一堆舍利子出来玩弹珠!” 说罢花盛果然爽快许多,纵身一跃又回到山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再上下左右地推门。试了之后门果然还是开不了。他将眼睛趴在门缝上看了看,门外确实就是下山之路,近在咫尺。 心想罢了罢了,开什么门。这寺院墙壁也就几丈高,岂不如履平地? 花盛往后退了两步,往上一跃。眼见高墙就在自己脚下,就要做出准备落地的姿势时,却突然回到原地。 他呆呆地在原地杵了两秒才回过神。 “什么情况?我跳没跳?”花盛暗自发出犹疑的感叹。 随后他又一跃,人却又瞬间回到了原地。 “欸?难道是迷魂阵、鬼打墙啥的?” 看着这堵不算高却怎么也飞不过去的高墙,花盛有些纳闷。 “急急如律令!” 又飞了第三次,仍不出所料地回到原地。 于是花盛手中变出一粒小石子,用力往前一扔。只见小石子往前高高飞起,嗖的一声穿过了高墙,落到了墙外。 “这不是没什么阻碍嘛!”花盛疑惑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突然觉得额头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有点疼。一看手上,刚才的小石子竟然被自己握在手心。 又来这么一出?花盛又甩手将小石子扔了出去,自己眼见它脱手而出,但低头一瞧却还在手心里。 他索性把石子扔在地上,手掌上便空空如也。但捡起石子往墙外扔,石子便会回到他手里。 花盛不禁喃喃道:“难道真如那叫布虚的小沙弥所说,这里的结界没有盖子,却逾越不出去?” 此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哎?花盛想我怎么傻了,这手里有一根这么牛的撬棍,刚才却还去徒手推门。 即便是玉帝的天宫大门想必也是一撬便开,世上有什么门可以挡我? 他抡起如意金箍棒往门缝里插去,但门缝有些窄,金箍棒插不进。 花盛便将金箍棒拿在手里:“急急如律令!小小小!” 那金箍棒瞬间变小,花盛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感觉差不多。便将金箍棒插进门缝,随后将脚抵住门框用力一撬,岂料山门纹丝不动。 他便将双脚一起抵住门框,身体悬于半空又用力一撬。 突然这山门发出一阵梵音的巨响,直灌入耳,花盛被震得跌落下来。他赶紧翻身跃起,变出两个耳塞,塞住耳朵再试。 梵音再起,花盛又被震倒在地,不但如此,连耳膜都快要裂了。 “这法阵着实厉害!看来只有硬撑了!”花盛暗道。他倒退两步,用手抵住金箍棒喊道:“如意金箍棒,大大大!” 他要用如意金箍棒将这山门硬生生撑破。 忽然,就听后面有人喊道:“施主切莫再试,手下留情!” 花盛回过头去,背后那些倒地武僧已经站立起,左右各站着九位,个个双手合十。但并未看到有哪位僧人在喊他。 花盛觉得纳闷,刚转身回头去时却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缩。 原来那山门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身着大红色袈裟的年轻僧人。 僧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高八尺有余,长得面如冠玉,身穿一件亮红色的袈裟。 他浑身散发着温和却有力的气场,似乎那就该是他的位置。整个人与山门、禅院融为一体。花盛竟有些纳闷,是不是他早就站在那,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微笑地对花盛说:“施主,多积善德,勿再造业。” 花盛皱了皱眉头,问:“你什么时候到这?” “该到时,就已经到了。” 花盛回头看了看那些武僧们,见那些武僧和知客老僧都恭敬地对着这年轻人双手合十。 他心中有些疑虑,这僧人气度不凡,而且大家都对他毕恭毕敬,不会是这里武僧的头目吧? 花盛一伸手,那金箍棒从年轻僧人背后的山门处飞来落到他手里。刚想问这僧人是谁,只见僧人说道。 “贫僧若空。” “啊?” 花盛突然记起,小沙弥曾告诉自己大千禅寺的方丈就叫若空法师。 难道眼前这年轻帅气的和尚就是偌大寺院的住持?为了确认便问道:“难道您就是方丈大人?” “不才不才,正是贫僧。” 花盛心想,既然是领导来了就好办了,随即说道:“可否请若空法师屈尊开一下山门,放我离开寺院?” 若空法师微微笑道:“施主,贫僧认为既然你已经知道这寺门开不了,便不该强求。” 这话确是实话,花盛早听小沙弥说过寺门开不了,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真开不了?” 若空法师点了点头。 花盛叹了口气,说道:“那如何与外界联系?我只是想知道术道习院怎么样了。我身边没了瑞华宝镜,没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能否容我和术道习院联系一下?” “暂时不行。但施主若是愿意等等便可以。” “要等多久?” “九十九天。” 花盛用金箍棒哐当用力一杵地,说道:“方丈大人,不能因为你长得帅就能耍我啊!” “贫僧自不敢戏弄施主。” “出不去也倒罢了。怎么连电话都不让打?” “施主,大千禅寺乃是佛门法阵。与外界圣平宁是彻底隔离的。” 听到圣平宁这三个字,花盛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问道:“那大千禅寺就是在圣平宁?” 若空法师说道:“不是。大千禅寺的东南西北方都是圣平宁,唯独大千禅寺不是。” “这话怎么说?” 若空法师又笑了笑,说:“施主不妨将手中铁器放下,来贫僧的禅房,贫僧为施主沏上一杯禅茶。” “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 “我现在就要出去!” 若空法师笑道:“施主你难道在撒娇么?请不要这么任性。” 花盛急着出去,将金箍棒一横:“我现在可不是个小道士!想去哪就去哪,谁也阻挡不了我!” 若空法师合十道:“贫僧恐怕不是施主口中的那个谁。” 花盛面露一些骄傲的神色,说道:“法师,你可知道我手中何物?” “贫僧认为是一根棍子。” “这棍子可不一般!” “即使它是二般的棍子,也只是施主的身外物而已。” 花盛说道:“法师若小看它的话,恐怕待会儿就要吃亏。” 若空法师答道:“吃亏是福。吃亏也可以积德。” 花盛一舞棍花,用力一杵地面。 随着轰隆一声,脚旁立刻下沉出个一丈宽的凹陷,这金箍棒的神力震得禅寺建筑一并摇晃。 若空法师轻轻叹道:“施主,本寺的预算本来就很紧张,请不要随便破坏公物。” “那公物不也是你说的身外物?” “虽然是身外物,但却是贫僧的职责所在。私物可以放下,公物却必须保护的。” “那法师既然知道我的厉害,还不让开?” “施主误会了。”若空法师一动不动,“贫僧的意思是,请施主不要拿寺院地砖这种公物出气。如果想砸什么东西的话,贫僧就在这里。用这铁棍砸贫僧即可。” 花盛一愣,说道:“这棍子碰你一下你就成灰了。疯了不成?” “成灰也好。万念俱灰岂不妙哉?” 一番你问我答令花盛有些烦躁,他用金箍棒指着若空法师。 “方丈大人你能不能劳驾让开!” “贫僧话已说完。” 花盛心想,这金箍棒什么东西打不破?连术道习院仙师都惧怕的岁星纱,都能被瞬间捅破。眼前这和尚尽管可能是得道高僧,但毕竟看上去只是修行的僧人。 这金箍棒要一棍子真把他打死,到时自己就真犯了重罪。 到时候即使离开了大千禅寺,出去也是坐牢。那可万万划不来。 花盛想,自己还是先吓吓这和尚。让他领教厉害,再告诉他这就是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到时候就算是寺院高僧也得吓得魂不附体,立马放行。 只要佯装一棍子扫过去,离他一尺的地方就收住即可。 花盛心意已决,即将金箍棒在手中一挥,喝道:“方丈大人可莫怪我无情!说出来怕各位吓得心肌梗塞,这就是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且吃我一棍!” 说罢花盛身体一个回旋,将金箍棒朝着若空法师的左肩膀位置甩去,脑中还盘算着如何壮大声势并做到雷声大雨点小。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若空法师身形突然往前一凑,竟主动向着金箍棒迎来。 “糟糕!” 花盛为了挥动金箍棒用了不少力气,若空法师反迎上来,岂不是肯定会被打中?此时正在想如何收手,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那威震寰宇的如意金箍棒竟被若空法师的左手牢牢接住了! 花盛一瞬间惊得浑身血液倒流。 “不……不可能!你!这……” 若空法师左手把持住金箍棒,仍是一脸微笑,右手做了个揖。手掌轻轻对着花盛胸口一推,花盛顿觉眼前一阵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 如意金箍棒脱手而出,自己被打飞了出去。 最要命不是被打,而是他没能抓住金箍棒! 如意金箍棒被若空法师夺走了! 若空法师手持如意金箍棒,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施主请看,你说这铁棒是不是身外物?” 第五章 若空法师(2) “南传巴利律……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盛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已待了三天。 他觉得自己已昼夜颠倒,完全分不清时间和方向。 至于被关进来的原因,是因为花盛在寺院里触犯了“南传巴利律”,但内容自己终究也是没能搞清楚。 总之就是某种戒律,花盛反省自己前几天在大千禅寺里的做法确实也是冲动。即便是当成“寻衅滋事”,也的确应被关押。 但相比被关禁闭,更令人想不通的是若空法师为什么能夺掉如意金箍棒? 这金箍棒自然不是若空法师口中随随便便说那种“铁棒”,这不仅是当年大闹天宫的万世神兵,更是乾坤卫战中帮助术道习院一举扭转战局,击破岁星纱的无上法宝。 连大罗神仙都惧怕的兵器,怎可能在一个和尚手里变成了普通铁棍? 不但如此,还被这和尚“空手接白刃”? 不但不但如此,而且还被这和尚“一只手空手接白刃”! 花盛若非亲眼所见,简直想都不敢想。 “这可是……如意金箍棒啊……斗战胜佛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 花盛口中碎碎念:“可不是高仿假货,即便是岁星纱也能洞穿,怎可能被若空法师徒手接住?” 但就算是想破脑袋,花盛也得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自从如意金箍棒被夺走之后,若空方丈便用什么“金刚罩”把自己罩住,等再回过神时便已在这漆黑的禁闭室内。 禁闭室什么光都没有,自己手腕上也被戴上了类似“玲珑环”的法术限制环。 与此前在梨园中心那个不同,这玲珑环是从术幻级就开始限制。连一点照明的火光之术也施展不了,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囚犯。 胸前的镔铁金箍链中只剩下那团赤色火焰。如意金箍棒不知道被若空法师藏在大千禅寺何处。 看来是走不了了,那就在这黑暗里待着吧。 房间很小,最多也就一丈见方。花盛像个瞎子般摸索到墙边,靠着墙壁无奈地坐在地上。 他忽然想到太上小君。 每当自己遇到困难时,太上小君总会出现。但是此时此刻却见不到他的影子。 这气氛显得既孤独又悲凉,他原以为回到圣平宁就能回到术道习院过原来的生活。 但实际上生活总是往前走的。即使回到了术道习院,那也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至少,未雨已不在了。 未雨,永远不会在了。 术道习院不会有未雨,即使是那自己想象出的“现实世界”,未雨也都……不在了。 花盛将身体卷缩成一团,曾经熟悉的孤独感卷土重来。 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是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夜晚才有的。 随着长大以后,花盛很少记起这种回忆,尤其是到了圣平宁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花盛几乎觉得孤独感会随着长大而远离,但事实上这感觉永远不会消失。 孤独感偶尔会令人忘记,但最终它会伴随一辈子。 花盛将头深埋在手和膝盖围成的小小世界里,不过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 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光亮的细缝。看到这光亮,花盛就知道又过了一天。 因为那是小沙弥布虚给他送来的素斋。 这斋饭一天一顿。 每天花盛只能借着短暂的光明,知道自己待会儿在黑暗中吃的是什么。 细微的光亮中,透出布虚那双稚嫩的小手。 那双小手伸进来将昨天的素斋托盘取了出去,也许是花盛胃口不佳,这几天都只吃了几口青菜。 布虚问道:“施主,你又只吃了这么点?” 花盛答道:“嗯。” 他想总要回答点什么,好让布虚知道自己还活着。 布虚用娃娃的声音说道:“施主你虽犯了寺规,但没必要不吃东西。否则即使出了这里,也得躺在病床上。” “我还要被关多久?” “之前听说十天。应该还剩下六天吧。” 花盛叹道:“那……出去后,也就还剩不到九十天就能离开了。” “施主既然走不了,不如索性定下心来。这其实也不错。原本脾气不好、火气大的,在这都会变得心平气和。” “是啊……佛门对吧?清净之地。” 小沙弥没说什么,将今天的素斋托盘借着亮光放了进来。正要把亮光闭上。 花盛说道:“布虚,等等!” “施主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施主不要为难小僧,小僧只是打杂而已。” 花盛赶忙说:“不……我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想问个问题。” “施主可以问。但小僧知道的不多。” “我想知道,这若空法师究竟是什么人?” “若空法师是大千禅寺的方丈大人。” “我知道他是方丈,我的意思是,他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一只手接住如意金箍棒!” 布虚答道:“金箍棒……” “对的。你是不是知道孙悟空?” “施主说的是斗战胜佛吗?” 花盛一听来了精神,赶忙说:“对对对!你应该知道斗战胜佛,他就是孙悟空。我的如意金箍棒就是斗战胜佛的兵器。” 布虚答道:“小僧知道了。那应该是了不得的兵器吧。” “是的。但是这兵器为什么在若空法师面前却完全发挥不出法力呢?我的意思是,我亲自试验过如意金箍棒的威力。” 花盛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布虚却没有回答。 花盛想到这小沙弥应该对法器兵器之类的知道的不多,可能不懂这问题。 “没事,我只是随……”花盛想说自己只不过随便问问。 但小沙弥答道:“小僧具体情况也不明白。但小僧想这并不是没有道理。施主知道若空法师是谁的弟子?” “谁的?” “若空法师是旃檀功德佛的弟子。” “哦……” 花盛想自己本该想到,能这么年轻掌管偌大一个大千禅寺必是高僧。那是什么佛的弟子也不足为奇。 圣平宁这么大,又与仙界往来,自然也可能有佛。 “施主你明白了?” “我知道,若空法师就是哪个法力高深的佛的弟子对吧?” “算是吧。”布虚后面接了一句,“可施主知道旃檀功德佛是谁么?” “很厉害的佛?” “刚才施主提到孙悟空?孙悟空是斗战胜佛到西天成佛之前的名字。那施主知道旃檀功德佛成佛之前的名字吗?” “难道是……” 小沙弥缓缓道:“他叫玄奘法师。也曾被尊称为三藏法师。” “你是说,唐三藏?!” “若空法师,是唐三藏在成为旃檀功德佛后收的最后一个弟子。” 布虚离开后,花盛的心仍平静不下。 若空法师如果得到唐三藏的真传,那自己又如何是他的对手?那如意金箍棒被夺去便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此,不认栽恐怕也是不行。自己被困在大千禅寺中,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花盛便在黑暗中端起碗筷,默默地吃了起来。 这几天在黑暗中,花盛便独自打坐休养。吃饭、打坐、吃饭、打坐,如此循环生息。 终于到了第十天,这一天,花盛依旧在打坐。 忽然在漆黑一片中一道刺眼的金光照进,开始他还以为是小沙弥又来送素斋。但那光亮却不一般,直刺得花盛眼睛几乎要瞎了。他用手遮住光亮,迷糊中看到一个高大的僧人的轮廓。 “施主,这十天的静养。收获几何?”是若空法师的声音。 “法师,你这佛光探照灯能不能调暗一些!”花盛心中仍有一些怨气。 “佛光普照。众生平等。”若空法师道,“但你可以变副墨镜自己戴一下。” “我仙术都被你们锁了……”花盛刚说到这,突然发现手中的玲珑环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赶紧变出一副墨镜,果然看清了很多。 自己四周的墙壁都已不见,哪还有什么禁闭室的样子。自己就站在户外,也难怪阳光这么刺眼。 花盛问道:“刚才的牢笼呢?” “哪有什么牢笼?” “就是关我的地方?” “施主,你可知道有一种牢笼……”若空作了个揖说道,“叫画地为牢。” “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不通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困在画地为牢里。” 花盛答道:“我现在想不通也得通啊。” “那跟我走。” “去哪里?” “契茶去。” 方丈的房间,就是一丈见方的大小。 花盛走进若空法师的屋子时,几乎让他想到家徒四壁的感觉。屋子里的摆设极为简陋,不要说房间大小和自己那个“画地为牢”可以一拼以外,家居摆设比自己一开始睡的客房也相去甚远。 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单人床,上面居然连纱帐也没有。 床旁边是一个单人座,一个最多只能放一个茶壶两个茶杯的木制茶几。 “请坐。”若空法师指了指房间里唯一的木椅。 既然是唯一的木椅,花盛如何坐得下去。他说道:“法师,这……还是你坐吧。我站着。” “施主是客。还是我站着。” “不不不……我算什么客人,我都刚从牢里放出来而已。方丈大师你太客气了……”花盛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变个凳子吧。” 说着花盛在房间仅有的几寸空地上,变出一个简单的椅子。为了与这陈旧的屋子相称,他不得不将凳子变得又小又破,几乎要变出一个崴脚凳才能与屋子的“装修风格”相得益彰。 若空法师说道:“施主,仙术高超。” “岂敢岂敢。法师你这是损我?” 第六章 仙境源起(1) “贫僧不敢。”若空法师依然微笑着,脸上一脸的诚意并不像是在故意嘲弄花盛的样子。 若空法师将杯子放好,从茶壶里倒出两杯热禅茶。对着花盛说道:“施主请用。” 花盛小心地端起一杯,茶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这令他突然回想到了刚认识太上小君的时候,太上小君请他在玄武神山的信步闲庭里喝的那杯讲究的大红袍。 想到这里,花盛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 若空法师也喝了口茶,问道:“施主还没放下?” 花盛:“我想回去。我想我的朋友” 若空法师:“施主,去何所归,来何所往?” “我要回术道习院。” “施主该知道现在只能留在禅院内。” “但我想走。” “想,是执念。” “我要找我的朋友、仙师。” “朋友、仙师,都是执念。” “我不该想?” “施主既不该想,也不该不想。你应该放下。” “把这些都放下?” “施主应该把自己放下。” “我怎么放下?” “施主有念头,就是执。你想自己去做,就是我执。” “什么也不想,难道每天跟着你们这群和尚……对不起,跟着你们这些高僧去念经?” “不。如果施主以为你被别人限制,被别人要求,那便是法执。”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若法执破尽,我执可灭;我执破尽,法执可断。” “什么意思?” “施主什么都不做。就做了一切的事情。” “这不就是术道习院教我的无为?” “不一样。” “你说哪里不一样?” “贫僧一旦说了,便就不是真的回答。”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答案?” “因为不立文字。贫僧的答案一旦说出,形成了文字,那便都是错的。” 花盛有些烦躁,说道:“你这样没法说服我,我还是得出去!” “贫僧没有要说服你。施主需要的是自己悟。” “那弟子是修道之人,为什么却会被困在这里?这是什么因果使然?” “施主既然是修道之人,就该知道不该有这个疑问。” “修道修行怎么还会落入因果?” “是不会。” “按照你的意思,并非会不落因果?” “因为施主问了。”若空法师转过身去,“一问,施主便落入因果。不但落入因果,也会落入轮回。” “为什么?” 若空法师道:“因为修道修行之人并非会不落因果,而是不昧因果。” 花盛叹了口气:“算了。我认命。既然待在这寺院里一百天,也不是不可以。法师,您这边wifi信号快不快?” “施主,这里断网。” “法师,你这也太没人性了!” “四大皆空。wifi信号当然也是零格。这里即便是有wifi,也没有可供使用的器具。比方说,没有你们术道习院的瑞华宝镜。所以wifi有或没有,快与不快,对施主又有什么不同?” “大师,你这不是四大皆空,你这里是四个现代化都还没实现吧?” “没网络施主就活不了?” “活不了。” “看来施主要学的第一课,就是证明自己活得了。不但活得了,而且能活得很好。” “我懂了,法师,我执着于无线网络,难道就该叫网执?” “不,施主。你这,还是法执。但话说回来,施主你的骨骼真是……” “法师难道要说我骨骼精奇?” “不,只是结构经典罢了。” 若空的微笑,让对面的花盛无话可说。 大千禅寺中。若空禅房内。 若空又给花盛倒了一杯茶,那个茶壶虽然小,但里面的茶却一直是温热的。不但温热,而且源源不断,无论喝了几杯,那茶壶一直是满满的。 不冷不热,不多不少,不亏不溢。 这种感觉就像若空脸上温暖的微笑。不,或许说像是一种待人接物特有的温柔感。让花盛没法生气。 况且,生气又有个毛用。花盛心里这么想到。 “法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施主请说。” 花盛问道:“这大千禅寺,为什么说既在圣平宁,又不在圣平宁?” “施主,这是个挺长的故事。” “这也算是弟子一个困惑。”花盛苦笑道,“如果九十天能够讲完的话,那法师不妨可以说说看。” 若空法师慢悠悠地说道:“既然施主不嫌弃,那可以先去一趟五谷轮回之所,因为贫僧要讲的故事,得从隋唐战争说起。” 花盛笑了笑:“不用去。我肾还可以。” 若空便开始缓缓说起了圣平宁的故事。 从公元184年开始的三国时代到历经两晋,再到公元589年南北朝的结束,中国经历了足足四百年历史上政权更迭最频繁的时期。在从魏至隋的三百六十余年间,以及在三十余个大小王朝交替兴灭过程中,上述诸多新的文化因素互相影响,交相渗透。各种玄学仙术妖法层出不穷。 而后,随着隋文帝杨坚的隋朝一统天下,中国正式迈入历史上空前强盛的时期。隋文帝杨坚之子杨广文武双全,军政全能,堪为不世之奇才。即位仅仅五年,隋朝国势达到华夏史上空前未有的鼎盛时期,国家的户口数直到数百年后的唐玄宗天宝年间方始超过,而著名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皆不能及。 然而,当隋唐战争开启的如火如荼之际,却突然传出隋炀帝杨广死于非命的消息。有很多传言称,这是唐高祖李渊借助妖法,缢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杨广。 杨广遇弑的消息传到洛阳,洛阳群臣拥立杨广之孙越王杨侗为帝,史称皇泰主,杨侗追谥杨广为明皇帝,庙号世祖,农民军领袖窦建德追谥杨广为闵皇帝,同年,李渊逼迫傀儡杨侑禅让,建立唐朝,以极其低下鄙视的“炀”字来追谥杨广为炀皇帝。最终给杨广留下了千古骂名。 隋炀帝杨广的死,固然有其荒淫无度、锐意尽失的一面,但毕竟营造了隋朝初期的盛世,并进行了营建东都、修建大运河、进攻高句丽。其中后被称为“隋唐大运河”的河流跨越地球十多个纬度,纵贯在中国最富饶的华北平原和东南沿海地区,地跨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河南、安徽、江苏、浙江八个省、直辖市,是中国古代南北交通的大动脉,在中国的历史上产生过巨大的作用。 此后,也正是由于这条河流,帮助安史之乱之中的唐朝能够得以续命。而安史之乱后,唐对其疆域的控制力直线下滑。虽说河北河南这两块人口和财政大头失去,但仍成功地维持住江淮一带,这是唐还能存活百来年的直接原因。靠着当年杨广留下来的运河体系,江淮一带成为唐的主要收入来源,直接起到输血救命的效果。 如果不是杨广死于非命,唐朝未必能从隋朝手里这么快地夺取天下。对于咒术,李渊可谓深谙此道。因此在唐朝建立后大力扶持道教,并尊老子为祖先,奉道教为国教,采取措施大力推崇道教,提高道士地位。唐高祖规定“道大佛小,先老后释”。 不过唐高祖李渊毕竟借助过法咒,因此也付出了代价。 在公元626年,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626年7月2日),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来到临湖殿,中了李世民的埋伏。历经无数战役的李元吉一连三次都没有将弓拉满,而李世民仅仅一箭就将太子李建成射死。这其中蹊跷无比,令唐高祖李渊瞬间想到自己此前所为,怀疑李世民也暗中采用借助咒术之法。 事实上,李世民手下第一大将秦琼并未直接参与玄武门之变,当年秦琼因不耻王世充奸诈的为人,与程咬金等人投奔了李唐。而对于李世民的做法内心仍有抵触,因此拒绝参与这种借助妖法弑兄、屠弟、逼父的行为。这位“门神”浩然正气的做法,也使得后人万分敬仰,千百年来被老百姓当做门神贴于家家户户的大门之上。 在李世民控制长安之后,李渊深知形势,回想三日前六月初一丁巳日(626年6月29日),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早有预示,也道是天理循环。于是禅让帝位,成为太上皇。 此后,唐太宗登基之后重申“朕之本系,起自柱下”,搜集晋魏时期隐流、秘传的道书,普传大道。唐高宗尊奉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唐玄宗积极推动道教内部改革,力求让道教回到黄老的辉煌时代。 但毕竟神玄之学并非凡夫俗子所能掌握,如果让这种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在市面上大行其道,谁都难保证唐朝的哪个皇帝会在将来某天中术而亡。而从凡间尘世中退出也是得道之人众望所归的想法。 因此在贞观三年,公元630年。唐朝与仙界达成协议,对于与尘世间有未了之缘的仙人,可以携对术道有仙根的唐朝居民,在大唐国土的南方边境人迹罕至之地建立地域狭窄的“圣平宁源”,双方居民互不得干预。在圣平宁被称作“圣境旧历元年”。 第七章 仙境源起(2) 同年,唐朝将“圣平宁源”的位置情况刻于丹书铁券之上,只有每朝皇帝能获知此地。而圣平宁源每年会安排使者前往国都拜会皇帝,奉上不为外界所知的厚礼。 不久之后,和李渊一样,唐太宗李世民采用歪门邪道夺得的天下也遭到轮回报应。贞观十一年(637年)十一月,李世民亲手为李唐宗室的历史里引入了五品才人“武媚”,也就是后来的武则天。中国历史上唯一正统的女皇帝的武则天在位前后,肆杀李唐宗室,兴起“酷吏政治”。虽然武则天在位时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且武则天最终本意也是将帝位归还李唐宗室,但其当政期间将李唐宗室进行大清洗,李家后人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与李世明在位时一样,武则天作为一国之尊与圣平宁国亦有往来。但在其晚年之际,由于担心归位李唐之后,李唐宗室和自己一样屠杀武家后人,甚至对自己掘墓鞭尸。武则天向圣平宁求仙丹,以得长生不老。但圣平宁的原则既是与唐朝人间互不相干,提出若武则天要长生不老则需要放弃帝皇之位,前往圣平宁。 武则天当然不愿意放弃大唐国土,这是圣平宁与大唐王朝首次产生重大分歧。为了要挟圣平宁的管理者,武则天将圣平宁国的地理位置、人口等重要信息与起自身作为帝王的丰功伟绩,一并写于位于现今陕西省咸阳市区西北方五十公里处的乾陵功德碑之上,与为唐高宗歌功颂德的“述圣纪碑”遥相对应。 “等等!法师请你打住。不是说圣平宁是在一滴眼泪中的?”花盛插嘴道,“怎么说了半天,感觉像是自古以来属于我国重要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若空说道:“施主莫急,且听贫僧到来。” 若空继续说道,在公元705年,即武则天统治的周朝神龙元年,同时也是圣境旧历76年。武则天亲生儿子李显依照这位中国历史上唯一女皇帝的遗命,将该书全文三千三百多字刻于乾陵圣碑之上。由于是天子遗命,普通法术无法消去文字。但如若“圣平宁源”曝光天下,对于人仙两界都极为不利。凡人会用仙术谋取私利,而仙人则将永受外界侵扰。 随即由最高尊神“三清祖师”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共同施法消除乾陵碑上的文字以及所有记载圣平宁的史籍,给人间留下一座著名的乾陵“无字丰碑”。一直到如今,人们仍能看到碑上当初书写文字所留下的从上到下刻满了方格子,这些方格子每个长四厘米,宽五厘米,排列整齐,就是当时曾撰写文字的佐证。 圣平宁在建立初期仅有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亩的土地,神仙、人类、灵族共居共生互不干预。由于毕竟位置在人间偶有泄露,因此多年以来总会有部分求仙问道之人。 在险被公布天下后,圣平宁治理者达成共识,必须将仙境隐藏。今后不得将圣境仙丹流落于人世间,以免再使得凡人络绎不绝地寻找圣境。 当时,大苦大悲的观自在菩萨正在形似苍龙卧海的普陀山中的建立观音道场,得知圣平宁即将离开凡间后,为将来人间苍生将受之苦难流下了一滴眼泪。这滴观音的眼泪从普陀山落入浩瀚无垠的东海之中,于是圣平宁的六位仙圣便用“混元玉虚”之法,将圣平宁源封锁于这颗法力无边的观自在菩萨眼泪中,并藏于东海浩瀚。在圣平宁历史中,将其称为圣境旧历76年,暨圣境新历元年。 花盛听到这里插嘴问道:“法师,你说的问题我以前没想到,这么说圣平宁虽然是个仙道之境,但创立的是观自在菩萨?” “施主说得对。” “但这说不通啊?圣平宁原来是道家创立的仙境,为什么转移到东海之中,却是佛家建立呢?” “因为我佛慈悲……” 花盛打断道:“大师,你这说话像人间的外交部发言人啊。我是说真实的缘由是?” “真实的缘由就是慈悲。” “这是什么意思?” 若空法师说道:“施主,你是术道习院之人,应该知道所谓天地不仁的意思。” “这个我知道的。天地不仁,不是说天地没有善意。而是善与不善,对天地来说是一样的。它不会刻意去追求行善。” 若空答道:“那施主应该明白了。天地不仁,所以圣平宁存不存在,对道来说没有什么不同。道家不会为了圣平宁的存在而特意去做什么,即便使得众仙离开凡尘,即便圣平宁本身的凡人居民都陷于水火之中,道家都不会刻意地去做什么。” “这……”花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然而,我佛慈悲。” 花盛这才理解若空的话,说道:“大师的意思是,道家无为,但佛家去做了将圣平宁保存下来的这件善事?” 若空法师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说得很对。佛家本不该去插手道家仙境中居民的生死存亡。但观自在菩萨自诩要救苦救难,所以观自在菩萨做了越界的事情。” 花盛想了想:“那不对吧?我觉得既然别人一样要救圣平宁,道家的神仙为什么不索性自己来?又不是很难的事情……不对,应该说即便是有点困难,但也在众仙的能力范围里面吧。” “所以,众仙之内也有分歧……”若空说道,“你应该有听说过圣平宁仙境的建境七圣。” “确实有听说。” “你既然在术道习院,应该有听说过道灵星君。” 花盛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说道:“这我知道,道灵星君是术道习院的院长啊!而且有一万八千多岁,是圣平宁的七圣之一。” 若空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道灵星君贵为建境七圣之一,却在圣平宁当中只管理一个小小的术道习院吗?” “那是……因为在这次变动中?” “不错。当时道灵星君是主张保留圣平宁这一处仙境。因为该地域一旦取消,神仙可以回仙界,灵族则因为有法术修行能力,所以生活仅次于神仙。剩下的居民,如果要回到凡尘中,为了以防仙术乱世,将被全部剥夺仙术能力,便会经历此后的战乱。” “道灵星君这样岂不是……” “因为观点与佛家一致,就被看成离经叛道。” “但毕竟最终圣平宁也是保留了下来。道家难道不反省?” “其实道家的主张并非是不救苍生,而是无为。让圣平宁随波逐流。” “这种时候随波逐流,不就是放任自生自灭?” 若空说道:“道家称作无为。无为则无不为。让自然决定。” “但却不慈悲?” “道家无仁。也无不仁。” “所以圣平宁转移到东海中的观自在之泪后,分为东方的灵威仰、南方的赤熛怒、中央的含枢纽、西方的白招矩、北方的叶光纪。此五州分别简称为灵州、赤州、含州、白州和叶州,仍交由道家神仙治理。只是废除了道灵星君的原官职,只让他去掌管术道习院。当然这一个请求,也许正和道灵星君的本意。毕竟他也是与世无争的性格。” 花盛想到,也许也正是这个缘由。道灵星君长年一直闭关不出,只有每年的玄武祭典才出关。或许除了管好术道习院外,就是希望对外展现出不问世事的态度吧。 若空法师继续讲述,在圣平宁变化时,六位仙圣同时将仙境土地面积从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亩(约6600平方公里)变成了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亩(约666万平方公里),形成山川河流甚至海洋的奇景。在外部形成法术结界,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和实际生活在外部的人们一样也可以直接通过天空观察到日月星辰,每天同样经历日出日落。 佛家又借助法力,对应八万四千法门将这滴水的外层注入八万四千亿公里的距离。未来即便有人能找到这一滴观自在菩萨的眼泪,也无法从外部突破这么远的距离进入圣平宁仙境。 最终,圣平宁国并未与凡间彻底断绝,七位创世仙圣保留了一条交互通道,称为“混元道”。踏入这条通道就能在短时间内来到圣平宁。而在近一百多年里,圣平宁又将“混元道”作了进一步的修改,通过某种文字信息,使其能够快速通达于人间各个角落。 这条“混元道”在圣平宁方面也属于机密,在人间更是无人能通行,因此凡人断然无法进入圣平宁。 “现在是圣境新历1316年,随着一千多年的发展,圣平宁仙、人、灵三族的关系从最初的相对隔阂到协作共生,就变成了今天你所看到的圣平宁仙境。” 听罢若空法师的讲述,花盛长长舒了口气,说道:“想不到圣平宁背后的故事竟然这么复杂。” 若空说道:“因为圣平宁时道家所在,所以观自在菩萨便要求所有僧众不得离开大千禅寺,每百日寺门只能开启三天。” “那为什么要建大千禅寺在这里?” “因为佛光普照、佛法无边。” “那法师你为什么要选择留在这?在这圣平宁仙境却哪都不能去,岂不是很没有自由?” “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这世上无论哪里,都该让佛的慈悲给众生留出有一条通道。” 若空接着说:“贫僧,无非是根蜡炬。只能发出一点点光,带来一点点温暖。或许对这世间无足轻重,也改变不了什么。但燃烧乃贫僧应尽之责,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即使造业,承受因果,也要穿过这时间之河,去弥补岁月曾范下的错。” 他正襟危坐,双掌合十。 “我不成灰,谁成灰。区区此生在哪,又何所谓?” 第八章 自空自悟 花盛在大千禅寺住了下来。关于如意金箍棒究竟被若空藏在哪,当花盛问起的时候,若空法师总露出标志性的微笑,然后缓缓地说: “施主,素斋用过了没?” 或者说:“施主,今天的天气很好。你看这祥云像不像童年时看到的样子?” 又或者说:“施主,看这晚霞,那一定是佛祖经过留下的佛光。” 以至于花盛严重怀疑,那根斗战胜佛孙悟空借给他的金箍棒,被这和尚拿去修缮禅寺,当成柱子用了。 花盛知道,百日之期结束,关于金箍棒的问题,若空才会正面回答。 每天小沙弥布虚会帮他熬好草药,有了这些草药调理,花盛的身体明显好转。身上的外伤渐渐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闲来无事,花盛总是在大千禅寺闲逛,寺院的每间佛殿门媚正中都高悬着金匾,门上则雕刻着精美佛像和佛家的传说,此外还刻有花卉图案,可谓是富丽堂皇。 和许多寺院一样,大雄宝殿是禅寺中最大的一个佛殿,每天清晨僧众们都会在此鸣颂经文。走进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三尊大佛像,袒露胸膛,双膝盘坐。这些佛像的脸上面泛笑容,刻得惟妙惟肖、生趣盎然,让花盛觉得随时就要向他打招呼。 当然,禅寺里还有大士殿,这里供奉着观自在菩萨。这位圣平宁仙境的重要缔造者,静静地站在那,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悲悯之色。 “普度众生,救苦救难。” 每当看到观自在的佛像,花盛都会想到若空说的那段圣平宁的往事。他曾经认为圣平宁就是个世外仙境,一个有仙、有灵、有凡人的桃花源。 但仔细想来,自己来到这里后,足迹所踏过的只是这块仙境的极小一部分。若空说这地方分为“东方的灵威仰、南方的赤熛怒、中央的含枢纽、西方的白招矩、北方的叶光纪”五个州,这些名字虽然有些是第一次听闻,但有些则偶尔也听过。 比如“东方的灵威仰”,他知道术道习院就在此州之中,或者说这块区域内,他最熟悉的就是术道习院。还有那“北方的叶光纪”,他隐约想起在刚到术道习院时参与的那个天目试炼,第一关烛火战局中,曾到过光纪山。如果没记错光纪山就是位于叶光纪州。 而现在自己所在的大千禅寺,则就是在中央的含枢纽州。 除此以外,很多地方他都从未去过。圣平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自己所认为的圣平宁,显然并不是最真实的样子。 如果观自在菩萨对于圣平宁仙境的存在是具有如此决定性的意义,那她为何仅仅只在这地方留下一个小小的禅寺。不,禅寺本身或许并不小,但和如此广阔的圣平宁来说,这禅寺只是完全能被忽略的弹丸之地。 甚至在这里有或者没有,都没什么意义。但观自在菩萨却在圣平宁留下这个禅寺,不仅如此,观自在菩萨还在大千禅寺留下了“旃檀功德佛”唐三藏最后一位弟子,也就是若空法师。 那大千禅寺对观自在菩萨的意义是什么? 唉。 想到这里,花盛不由地怪自己庸人自扰。对菩萨来说,做一件事情,又为什么要追求意义?或许若空法师所说就是真的。 佛光普照。 观自在菩萨所做的,就让这世上的任何地方,都能让人看到佛光。 习惯了寺院清净的生活后,花盛每天帮着僧人劈柴、打水,由于此前和那些武僧多少较量过,禅寺内的僧人对他倒也有几分敬意。 除了必要的劳作之外,他每天除了扫地,便是听经、打坐,再听经、打坐。 百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并不短。渐渐,花盛习惯了这里的佛香、禅茶、素斋,以及寺院里特有的清净。 有时,花盛会换上宽松的禅衣,坐在寺院阶梯上看着寺院中央的千世香炉发呆。 周围安静得几乎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山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与山风吹动万千树叶的响声,犹如清脆美妙的歌声与自由舞蹈的脚步。 花盛发现,原来大千禅寺的佛法结界并非隔绝世间一切。而只是隔绝该隔绝的。至于究竟是什么? 也许只是被认为无意义的事。 也或许只是一颗凡心。 那是在禅寺的第三十三天。清晨,花盛手拿着一把长扫帚开始扫地。 阳光洒遍了大千禅寺,温暖的日照驱走一些山风中的寒意,尤其是在凛冬时更显得珍贵。 花盛被这暖意及空气中悠扬飘动的诵经声所包围,从石阶中一阶一阶地往下扫着地上枯萎的树叶。越扫心越觉得宁静。 想到这些经文所蕴含的力量,花盛便忽然想到了书信所化成的未雨。 未雨本是书信上的文字,没有任何实体。如果死了,那死后会不会有魂魄? 如果是意识存在,一切形体便能靠仙法凝聚或变化而成。可意识一消散就什么都不会留下。 未雨是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子,即便是这结果,花盛内心也难以掩饰这无可辩驳的过往。 尽管现在那超级智能体“草莓”还没出现,冥幽未雨还没降生,甚至成为她的那封信还没被写下,但结局已定。 未雨的将来是花盛的过去,所以已无可改变。 自己透过岁星纱知道世界可能成为的样子。而小草莓也活了下来,那超级智能体是不是就会出现。 但无论存在与否,未雨此刻已消亡,现在所能改变的只是她是否曾经存在于世。 事到如今,自己必须要阻止超级智能体的诞生,那世界上就不会存在未雨。 既然往前所见的将来都不会再有她,那便需要告别。 道生一。在某种意义上,一便是内心。 而当某人离开你时,你就必须告别心中所生的情。 无论对方是不是会说再见,你都需要和内心说再见。 这世上,唯一确定可以伴随你到生命结束的只有自己的心。 心生万物。心感万物。 花盛告诉自己,未雨可能永远会成为自己愧疚却无法改变的一道心伤。 “施主闷闷不乐?” 若空法师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不,没什么。”花盛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 刚想站起身,没想到若空一撩自己的袈裟,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住持大人,你这锦斓袈裟这么珍贵,怎么能坐石阶?” “怎么不能坐?” “应该先拿块蒲垫,坐在蒲垫上。” 若空笑道:“心中有佛。坐在哪里,都是蒲垫。” 花盛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若空听闻道:“施主心中还是苦闷?贫僧本来以为施主已经住惯这了。” “不是不习惯。我在想来这里前关于那场乾坤卫战的事。” “不妨说说,贫僧看看能不能帮施主解开这个结。” 花盛想了一会,便将未雨以及岁星纱的事说给了若空听。 若空法师听闻后沉思良久,一直没有说话。 花盛这才发现自己和一个出家人谈到自己的情感略有些不妥,忙道:“方丈大人,这些都是我私人烦恼事,实在不劳您……” 不料若空法师却说:“冥幽,也就是施主说的那个未雨,她做的不算全错。” 花盛觉得这话说到了自己心坎。 “法师您也这么认为?即便是要害死数以亿计的生灵。” “不。我们所在时看到所有人都活着,但冥幽未雨来之前却没有看到活人。所以对她而言,她是在救人。”若空说道,“但这并不是说她不造恶业。她有想害人,而且所要害的生灵,原本是可以安稳终其一生的。所以这就是为何施主你以及术道习院也没有错。” 他接着说:“你们俩,一个求来世,一个求今世。人们常说犯错要受罚,但显然冥幽却让世界接受还没做错事的惩罚。” “那她这么做,究竟对还是错?” “施主,对与错并不是绝对的。它取决于评定方,而非当事人。” “那方丈大人您怎么看?” “贫僧觉得,说对错都尚早。因为这事并没结束。” “此话怎讲?” “能决定冥幽对错的,取决于现在剩下的我们如何去做。如果任由灾祸发生,那施主你们消灭冥幽就是错,大错特错。而同时冥幽她也错了,因为她明明能击溃你们却一时心软。” 若空说道:“但如果我们阻止了人间所要发生的灾祸,那至少施主你们和冥幽这一切,便有其意义。” “对错呢?” “既然能有意义,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对错呢?”若空法师抬头看着白云朵,“冥幽她就不会存在,这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花盛低头回味这话的意思。 若空说道:“你的苦。贫僧觉得,佛祖都是知道的。” “佛知道?”花盛听到这话,眼前浮现出斗战胜佛和那一炷佛香。 “佛知众生之苦而不舍。当然也就会知道你的苦。”若空说道,“这也就是为何贫僧要弘扬佛法,尽全力救众生脱离苦海。” “这世间这么多苦难。怎么做得到?” “世事无常,又无不常。要完成任何不可能,第一步都得从信心二字开始。”若空笑道,“施主你知道吗?因与果也是有重量的。” 若空拉起锦斓袈裟的一条边,将袈裟拉成一个小的平面。并在上面的左右各放上了一颗小石子,说道:“你看这两颗小石子代表过去和未来。他们原本互不干涉,一切都风平浪静。” 随后若空捡起一颗稍大点的石块放在了两颗石子的中间,袈裟被中间这颗大石头往下压得沉了下去。于是左右两颗石子都往中间凹陷处滑动,来到了这颗大石块的两侧。 他继续说:“就像质量足够大的物质会压弯空间一样,在某些时候因与果也都有所谓的‘轻重’。就像现在被压弯的袈裟。足够强大的果不但能改变未来,有时候也能改变过往。也许刚才所说的末日,势必会发生。我们能改变的只是它发生时的方式。” “但是,未来不是由过去决定的?” “施主,你只要自己去想,就会发现很多足够强大的未来,都会自己制造一个过去,使其必定发生。” “就像宿命?” “听起来像宿命。但相比后者来说,这种强大的果也并非不可战胜。” “法师您认为有什么办法?” 若空从地上捡起一块更重的石头,放到了那一块之前,结果此前两块小石子与一块稍大的石子都往那大石头滑去。若空接着道:“在强大的结果发生之前,去制造一个更强大的因。” “法师的意思是现在开始?” “现在可以。过去也可以。” 花盛不理解若空的话:“但过去已经过去。” “所以才要悟。” “怎么悟?” “自空自悟。”若空笑道,“先自空,再自悟。你告诉你自己,当你没有未雨,也没有金箍棒,没有任何可寄托时,你也不会逃避。” 第九章 重回习院 百日之期到来之时,若空法师独自将花盛送到山门之前。 花盛回头望了望大千禅寺,喃喃道:“住惯了这,想到就此别过,竟然会有一些舍不得。” 若空微笑道:“那施主也可以再住一百……” “不不不!法师太客气了!”花盛赶忙打断了若空法师的话,“弟子确实有急事要办。” “贫僧下回可提早筹备,说不定还能为施主办个隆重的欢送仪式。” 花盛忙摆手说:“免了免了,还要烦劳众僧。方丈不必如此费心,否则弟子会过意不去。本就不想太打扰大家。” “那好。何时上路,去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回家的路就好。”若空双手合十,“施主有缘再会!” 花盛作了个揖,转身走到山门前,见厚重的山门依然紧闭,推了推仍巍然不动。不由地回过头,说道:“法师,这门怎么还是开不了?不会是太久没开,转轴生锈了吧?” 若空微笑地走上前,却没有推门缝。而是对着门的右侧边上,轻轻一堆。 “施主,有请。” 吱呀一声,门侧边竟然开了。 “啊?旋……旋转门!!!” 花盛眼眶瞪着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难怪之前推、拉、移、提都不开! 搞了半天是旋转门啊! 若空将花盛送到了山门外。 “方丈大人,你这庄严的大寺山门,又不是百货商场,用旋转门成何体统?” “山门只是通路。门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重要?” 花盛有些不死心,说道:“那我此前一推侧面不早就能走了?” 若空笑道:“当然走不了。佛法无边,施主请不要和佛比智商。” 这话说得花盛愕然。 若空继续说道:“施主,山门非门。你寻求出门的方法,本身是个疑问。门是答案,现在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最正确的,却是你能够知晓也是你能拥有的最好答案。” 若空的话,让花盛又想到那小沙弥说所说的,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确实不是因为被绑了绳子或如来手掌上有盖子。而就不知为何破不了佛法。 想到这,花盛突然想:“若空法师,那如意金箍棒……” 若空答道:“贫僧早还给施主了。” 花盛提起胸前的镔铁金箍链,将链坠放在手掌心托起一瞧。那赤色火焰中央确实漂浮着一根金针。 “这……什么时候还给我的?” “施主心里放下,决定不用此物的时候。贫僧就已做归还。”若空说道,“无论是物件法器还是心中之情,凡醉、迷、依、赖时,施主都别忘问自己是不是能放下。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你便被困,走不远,也飞不高。” 花盛向若空深施一礼。 他往山下走了几步。再回头看时,那寺门哪还是什么旋转门,早已变成了庄严而肃穆的对开山门。 寺门上方挂着金匾,上书“大千禅寺”四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世间万物皆有因。无因无果,也无你,也无我。” 若空正站在寺门前,朝他挥手微笑,说道: “施主,一路珍重!” 花盛驾云飞起,又看到大千禅寺的全貌。那大千禅寺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 身处于高空,人便如鸟儿般自由,花盛大大伸了个的懒腰,深吸一口气。好不痛快! “既然大千禅寺在中央的含州,而术道习院在灵州,那便是要往东边方向去。” 花盛低头辨识起大千禅寺的东边山脉,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这山景自己哪里见过。花盛在圣平宁去过的地方并不多,尤其是用驾云之术俯瞰的地方,就更是屈指可数。 他本以为是坠落之时瞥过一眼,却又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并不是那时候看到的景色,应该是更远更早时。 “那是……在哪里见过。对了!” 脑海中灵光一闪,这大千禅寺旁的山上不就是盘弦洞所在!自己曾和太上小君、未雨,驾鹤来过此地,当时是为了寻找时光菩提。 “原来这就是此前太上小君所说的禁区。难怪这么眼熟!” 花盛思索到,之所以被道家所管理的圣平宁称为禁区,或许与大千禅寺在此处有一定关联。 也难怪道家弟子不准前往此地。看来在圣平宁这地方,佛与道之间的关系确实微妙。 而想到时光菩提,花盛便想起自己在击穿岁星纱时看到的景象。这时光菩提和后续引发的“菩提战争”……一切都像在做梦。 到底是幻觉,还是真会发生的事情。花盛不得而知,毕竟只要仍是现在,未来就有可能会改变。 “急急如律令!” 花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往东面的方向如离弦之箭般疾飞而去。 经过了三四座大城、十余座小镇和数不清的山林,花盛在远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画面。 那不正是术道习院的楼群吗? 玄武神山还是原来的样子,上面已不见凌岩塔。 乾坤卫战时间过去百日,山下方的思仙阁、会仙阁、齐仙阁、御仙阁四栋高阁都已修缮如初。原本在乾坤卫战中被摧毁的建筑亦物归原样。 想必仙师们必定是废了不少力气。 花盛便降低一些空中高度,也看到了寝舍所在的区域。 该先去找谁?于然仙师?对了,还是先去找太上小君吧。得确认一下他是否平安。 太上小君帮自己脱离了岁星纱的幻咒,而且回到圣平宁后太上小君就不知所踪。也不知是何原因。 花盛如此想着,又下往下降了几十丈的高度。 于是,术道习院入口的主干道灵天圣道赫然就在眼前,已经能看到来往行走的习院弟子。刚要降到与四栋高阁的顶部齐平之时,突然不知从何飞来一簇火球,由于事出突然,加上这火球仅有手掌大小,远处不易被辨识,花盛险些躲避不及。 那团火球拖着一根火焰尾,几乎擦着他脸颊嗖地飞了过去。 “这太危险了!谁对着天上施展这御火之术……” 但奇怪的是,刚才的火球,花盛竟然有种陌生感。他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御火之术,一个火球后面还带着一根尾巴,像是什么烟花之类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花盛这才发现原来脚下的灵天圣道聚集着许多人,刚才那团火球就是从下方飞来,差点误伤了自己。 花盛便向人群密集处飞,而与此同时也看到更多弟子正在往人群处赶去。下面的人数正越聚越多。 “难道几天不在术道习院,大家又学了什么新仙术招式?” 花盛心中不免嘀咕,而还未来得及细想,他就看到了更怪异的东西。原来那些术道习院的弟子,正围着一群黑衣人。 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 从半空望去,黑衣人大约有二三十人,一看就不是术道习院的弟子。定睛细看这些人都身着黑色长袍。有的拿着与身体差不多高度的木杖,有的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模样的物件。 无论是木杖或是树枝,竟然都能放射出刚才花盛在半空中见到的火焰。这些黑袍之人正在用火球之类的法术攻击术道习院的弟子。 花盛岂能坐视同门遭受欺负,他借着从高处降落的惯性,一侧身往一名黑衣人提去。大声喝到:“哪儿来的闹事份子!” 那黑衣人躲避不及,见花盛的飞腿已到。急忙用手臂招架。 随着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花盛腿上伴随一股疾风。只听一声闷响,黑袍男人被花盛一脚踢飞三丈,但翻了个身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花盛一看对方并非等闲之辈,刚才自己这一脚也施了仙术。虽然只施展了三分力,但即便是大块的花岗岩石也早已碎成粉末,对方却只像是被受了冲撞。 “还真是有点修为……”花盛搞想再祭出仙法,自己却一愣。 他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 等等!这里怎么会有外国人? 花盛瞬间觉得脑子彻底懵了。 圣平宁怎么会有外国人?哪来的外国人? 站在那些人群中,他这才突然留意到那群黑袍人这些人互相说的,确实是外语! 花盛也念过书,他确定这些说的并不是英语,有点像是法语。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们说的究竟是哪国语言。 他突然醒悟,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八国联军”打到家门口了! 花盛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一握胸前的镔铁金箍链,伴随着一阵五彩霞光,如意金箍棒便呼之欲出。 久违的这冰凉手感回到花盛手掌中,他将金箍棒在手中一横。 “谁能来告诉我?”花盛大喝道,“这一群穿的跟哈利波特似的,来砸术道习院场子的,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花盛准备冲向那些黑袍洋人时,却被一个女孩的声音叫住。 “花盛!你是花盛?你怎么来了?” 被这声音一叫,花盛赶忙回过头去。原来身后是灭影。灭影是金棕色的卷发,应该是七妹。 第十章 魔法何物 “本小姐好久没看见你了!” 花盛一看到灭影,便想到她在医院病床上的样子。脱口而出道:“你这头发是真的?” “呸!无礼的奴才!”灭影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本大小姐没头发?” “不……我意思的是……你是男是女……” 灭影指着花盛的鼻子,气地嗓音都快变了:“想不到有了金箍棒,花盛你小子不学好!这就变坏了?你难道想要验证我是男是女?你要敢这么做,哪个手指碰的我,你哪根指头就别想要了!” 花盛这才发现自己说了无礼的话,赶忙纠正道:“不不不……我没这兴趣……” “你意思是本小姐不漂亮?” “那倒不是……” “滚远点!”灭影朝着花盛猛踩了一脚。 “好痛!这时候你怎么还窝里反?” “滚!谁和你是一窝!” 灭影虽然生气,但花盛看到她的模样,才相信自己真回到了术道习院里,便指着那些黑袍人问道:“这些外国人哪来的?” 灭影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来抢什么东西?” “原来是来抢东西的!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我不在时,圣平宁都开通旅游自由行,这些都是外国来的观光团。” “我从没见过这种人,圣平宁才没这么模样的。高鼻梁,皮肤这么惨白,而且看上去就皮糙肉厚。一看就是蛮夷之人。” “据我所知,这模样的应该不算蛮夷之人……说不定还是欧美这种发达国家来的……” 灭影骂道:“花盛你帮着哪边!发达还来我们这抢东西?” 花盛答道:“大概就是技术发达了,才会来抢吧?要是太落后,过来抢东西不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那可得让他们领教一下我堂堂术道习院仙法的厉害!”说着灭影一转手,手中射出一阵闪电,放倒了一个。但到第二人时,那人手中的树枝也放出一阵闪电,将灭影弹了回去。 灭影恼怒道:“这是什么破树枝!这么厉害!” 花盛用手一档,背对着灭影说道:“据我所知,他们手里的应该不叫树枝。” “这不就是根树枝?” “看上去像树枝,但据我所知,这个叫……魔杖!” “是什么法器?”灭影似乎没听懂,“妖魔鬼怪的魔?” “魔是这么写……但应该不是妖魔鬼怪的意思。而是魔法。” “魔法是什么东西?” “就是法术。” “仙术?” “也不是仙术……应该说,算是欧洲人的仙术吧。我也很奇怪,怎么会在这里。”花盛不知道解释,况且自己也不明缘由。 灭影恨恨地说道:“看这个就是歪门邪道!既然叫魔法,那估计是妖法是一样的!魔妖不分家!” “这……好像说的不是同一类型。但确实不好解释。” 花盛觉得,眼前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看到一群自己所理解的魔法师,正在术道习院里横行。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此前对圣平宁的理解。而看着周围术道习院弟子的表情,似乎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人。 也确实,圣平宁即使面积再大,范围应该也没有大到欧洲大陆的地步吧。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花盛打消了脑海里这个可笑的念头。但看着这群穷凶极恶的外国人,当务之急是要将他们制服,以免事情越闹越大。 灭影背靠着花盛抵御着到处横飞的火球与闪电,问道:“花盛,你以前见过这种叫魔杖的法器?” “我见过。但我没见过真的,我只是在电影里见过。算是那种戏剧里吧,从没见过真的魔法师和真魔杖。” 灭影问道:“魔法师?本小姐又不明白了。是妖是魔?圣平宁可没那种东西!” “那个魔法师,就是外文翻译而来。洋文叫magic,魔法师叫enchanter或wizard。天哪,我就中学文化程度,但愿我没说错。并不是指真的魔。” “本大小姐懂了,外国神仙?” “魔法师,一般指的是人变的。” “那就是外国人得道成仙了?” “这……你就这么理解吧。”花盛见现在战况紧急,也就没有仔细解释,实际上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但你得小心,我实在只是听说过,不确定他们的魔法究竟有多厉害……” 花盛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只巨大的烈火雄鹰从前方的地面腾空而起!伴随着这次爆炸,数十位术道习院的弟子往四周炸飞。 那火鹰发出一声响彻的鹰鸣之声,在半空中打了个回旋又往人群中冲去。一时之间又有数十位弟子被打飞或掀翻在地。 紧接着,只见一位术道习院的灵族弟子。化作一批腾空而起的战马,那战马与火鹰大小不相上下。趁着火鹰接触地面时,一个回身,用马后踢猛踢火鹰腹部。但那一脚竟然踏空,像踢在空气中。 “那战马?莫不是宣文?”花盛看到战马立刻想起了宣文。 那巨型的战马踢到火鹰后,不仅没对火鹰造成伤害,反而被火鹰身上的火焰烧着半身。不到半秒的功夫,火焰迅速蔓延。 “不好!”一见战马被烧着,花盛便扑了上去,“急急如律令!疾风咒!” 他从手中射出一股寒风,而那被火烧着的战马立刻缩小化为人形,果真被花盛猜中,就是宣文。 宣文身上烧着烈火,来回翻滚。幸好花盛及时赶到,用寒风咒吹灭了他身上的火焰。 “什么烤鸡!”宣文骂了一句,“竟然烫了老子!” 扑灭了自己身上剩余的火苗后,宣文才看到是花盛:“你这蝼螘?怎么还有脸回来?” 即便是被烧伤,宣文的嘴还是那么刻薄。花盛也不好发作。 宣文又冲着那些黑袍魔法师骂道:“这些人一看就是蛮夷之像!用的什么妖法!” “应该是……魔法。” “这明显不是仙术!你看他手里的法器,奇形怪状,就是根树枝!那怎么不是妖法!” “我觉得那应该叫魔杖……好吧,随你怎么说。” 花盛也无暇与宣文对于这话题再讨论下去,因为他看到在刚才释放出巨型火鹰的爆炸圈中央,站着个黑袍魔法师。带着一顶周边圆弧形,中间高高凸起尖尖角的魔法师帽。这魔法师将黑袍的帽子压得很低,将脸遮挡了大半。她左手捧着一本厚厚的红色书籍,像是什么法典。右手握着一根暗银色的魔杖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凡是靠近这魔法师的弟子,都被她暗银色的魔杖散发的电流击飞,而且一旦沾上电流便倒地不起。看来几乎无人可以抵挡。 花盛握住手里的金箍棒,迎了上去。 刚往前走了两步,只见半空射出两支利剑。直刺这魔法师而去,看到这两支利剑反射的光芒,花盛瞬间来了精神。 那正是干将!莫邪! 太上仙君的两柄神剑,干将莫邪! 那魔法师也同时看到这刺向自己的神剑,但并没有举起魔杖,反而将那本红色法典对着干将莫邪迎了上去。 不知那魔法师口中说了什么,瞬间在外面出色一阵橙色的类似琉璃罩一般的防御结界。 呯!呯!干将莫邪像刺中结界时,发出与盾牌撞击的金属声,那魔法结界瞬间被橙色电流包围,干将莫邪竟刺不进去。 但毕竟是上古神兵,由于撞击力过大,那魔法师的黑色帽子瞬间被震飞。 “女……女孩!” 帽子飞起的瞬间,褐色长发散开,这厉害的魔法师竟然是个少女!少女长着高鼻梁,瞳孔是湛蓝色,脸上生得棱角分明,一看便是欧洲人。年龄和花盛相差无几,不,花盛觉得这少女可能比自己还小一两岁。 这时他听到了太上小君的声音:“原来是个外国美女,那还这么横!外国蛮夷们的家庭教育实在让人堪忧!” 太上小君将两柄宝剑一收,干将莫邪便悬浮于他身后。 刚一着地,太上小君低头看到脚边有支掉落的魔杖,俯下身子去捡,口中喃喃道:“你们这群黑袍怪人拿着根树枝比划什……好疼!” 只听嘶的一声,太上小君刚拿起这根魔杖,手掌便开始冒烟。他只觉得手上一疼,手立刻缩了回来。那根魔杖啪的掉落在脚边。 “这是什么法器!”他看着手上,竟被烫出一颗血泡。 还在讶异之时,只见花盛走到身旁,说道:“没道理?怎么那些外国人拿着没事?” 花盛蹲下用手指碰触了一下那根魔杖,没什么事,便直接捡起说道:“难道这魔杖只有凡人才能使用?” 见到拿着金箍棒的花盛,太上小君也很讶异。 “花盛你怎么在这里?这些蛮夷都是你带来的朋友?” 花盛赶忙摆手,说:“别别别……和我没关系。我是刚巧回来,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原来如此。”太上小君见到花盛虽然心生欣喜,但却故意不动声色,“你才算来了,你把那个上海中心大厦搞得摇摇欲坠,还是在下去帮你修缮好的。你可欠在下一个人情。” 第十一章 岁星之丝(1) 一听太上小君说那大楼没事,花盛心里可算是放下了心。 “我这段日子还正担心此事,那东海之巅可别塌了。别人建得挺好,要是真倒了那我可就害人了。罪过罪过!” 太上小君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平流层这么大的战役,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下去帮你修缮大楼的时候,还被人间那些老板……你应该略知一二,就是像‘hope’‘brave’的经纪公司那种大老板,都围着在下说无论花多少钱,都要移民来圣平宁……搞个圣平宁绿卡也可以。” “圣平宁还有绿卡?” “在下说有个你大爷!绿卡没有,你们绿帽子要不要?” “此话很有道理。后来他们怎么样?” “后来被在下打回去了。” “你倒可以开个移民中介……” “滚开!瞧你这话!”太上小君用手肘捅了花盛一把,“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花盛赶忙解释道:“回圣平宁时就掉到一个禅寺里了,一直被关着出不来。当时你怎么不见了?” “在下落地时只在盘弦洞附近,回头再看你已经不见了。说来话长,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最佳时机。”太上小君指了指对面的少女魔法师。 花盛点了点头,便冲着那少女喊道:“你是何人?来干什么!” 那少女魔法师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有听懂花盛的话。 花盛结结巴巴地说道:“who……whoareyou?whereareyou……from?” “哎呦?”太上小君很吃惊的样子,“你这外语还可以嘛!” “就中学水平啊……” 那少女魔法师,似乎听懂了。只见她将手里的法典打开,用手指在上面画了几画。 太上小君转头挑着眉毛说:“好像对方外语也不怎么样啊!你看还现场查字典……” “大概他们国家不是说英语……”花盛叹了口气,不是英语就更不知道该怎么交流了。 见那少女魔法师在红色法典上画了一画,法典上便飞出一些金色的魔法咒语,飞到了少女魔法师的口中。 出乎花盛意料的,那洋人少女竟然用中文开始说:“你们!” 太上小君张大了嘴巴:“这词典自带语音翻译功能?又是什么怪法器?” 花盛答道:“更像是某种可以说不同语言的法咒?” “这蛮夷的咒语还挺实用!”太上小君嘟囔了一句,冲着那少女魔法师喊道,“好男不跟女斗!何况你还背着本康熙大辞典拿着破树枝,连个正儿八经的法器都没有!术道习院弟子不和你一般见识!这里没你们的东西!”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想就读术道习院,请走正规渠道报名!但今年招生名额已满,明年请早!” “你在胡说什么?他们这种样子,像是来报名的?”花盛差点没背过气去,“而且你不觉得,他们和术道习院在专业学科上明显不对口吧!” “你们这些窃贼!小偷!”那少女喊道。 “我们是小偷?那你们冲到别人家里来,不就是强盗!土匪!”太上小君反唇相讥。 花盛觉得这么争执下去不是个办法,便问:“你说我们偷东西,你们是丢了什么?” “岁星丝!”少女魔法师喊道,“你们偷了我们的宝物!岁星丝!” “岁星丝?”花盛猛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同时,他从太上小君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惊异的表情。 只听太上小君喃喃道:“这物件名字,怎么听上去和冥幽的岁星纱有关系?” 确实,当花盛和太上小君听到岁星丝这样东西的名字是,第一反应便是想到岁星纱。 从花盛用金箍棒击破岁星纱时看到的幻影里,岁星纱将在千年之后被冥幽所得到。冥幽穿上岁星纱后,便能使自己进入到现今的时间中。 而如意金箍棒击破岁星纱后,冥幽也就是未雨被击溃。 在冥幽消亡时,岁星纱也一并被毁。 但是为何此时此刻与圣平宁八竿子打不着的洋人少女口中,却说出了貌似和岁星纱有关联的物件——岁星丝? 就在花盛一筹莫展时,太上小君对着少女问道:“不好意思,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皱了皱眉头,说:“jane。” “简……”太上小君重复了一遍,“简小姐,你说的这东西,恐怕不在术道习……” “闭上你的臭嘴!”这个叫简的少女魔法师打断了太上小君,“别想隐瞒!没有充足证据,我们怎么会找上门?” 太上小君一脸淡定地从怀中掏出瑞华宝镜,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从另一侧口袋里掏出一支人间的手机。 花盛一见,这不就是之前在人间的星巴克里自己变的那支? 想不到太上小君竟还随身带着这玩意。 “幸好还有电……” 太上小君点亮那个手机的屏幕,说道:“姑娘你说的岁星丝一事,我们自会禀明仙师。如果有反馈消息,在下定第一时间通知姑娘。方便的话劳烦留个联系方式,当然我们也可以加个微……” 突然一条电流从简的魔杖窜出,把太上小君手机啪地打飞到一丈开外。 太上小君愣了一下,幽幽说道:“这位姑娘真是体贴。还想到给在下的手机充满电。” 简明显被小君激怒了,怒道:“你这胡搅蛮缠的家伙!快把岁星丝交出来!否则我们踏平你们这学校!” 太上小君笑道:“姑娘,乾坤卫战都没踏平的术道习院。别因为你名字叫‘简’,想要强拆这的话恐怕会有点‘难’。” 简朝着四周喊了一句,那些魔法师瞬间集中到她背后。 与此同时,术道习院弟子们也包围上来将简这群人牢牢围在中间。 双方剑拔弩张,看来随时又要开战。 一位老者声音从天上传来。 “小妹妹,你为何要带这么多人侵扰我习院。所谓来者为客,你我应遵宾主之礼。” 众人抬头一望,原来竟然是于然仙师。于然仙师还是原来的模样,架着副金丝边眼镜,捋着自己的胡须飘然而下。 云散去后,于然仙师缓缓说道:“小妹妹有话就好好说,这里非餐堂之地,请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你用一根筷子指着别人成何体统!” 简恼怒地挥动魔杖,一股电流袭来,于然仙师将袖袍一挥,电流便被弹开,轰的一声瞬间将远处一块大石炸得粉碎。 “于然仙师!据说这筷子应该叫魔杖……”太上小君从花盛这边现学现用,立刻纠正道,“是洋人用的法器。” 于然仙师点了点头,摸着白色的长胡须。 “他们这些洋人甚是奇怪,将刀叉这类兵器置于餐桌之上,而我们吃饭用的筷子却当成兵器和法器……哎?花盛,你何时回习院的?” 花盛见眼前的于然仙师,并不是他在幻觉中看到的于然大夫,心情一时也澎湃不已,赶忙作揖道:“仙师!弟子来晚了,刚回习院。随后便向仙师禀明近况。” 于然仙师点了点头,又转过脸去对着少女魔法师简说道:“小妹妹,刚才你所言本仙已经知晓。但实不相瞒,据本仙了解,术道习院确实不曾藏有你说的什么岁星丝。” 旁边两个男魔法师见状正要冲上前,被简伸手制止。她将魔杖一挥,刚才掉落一旁的魔法圆帽飞了回来,她拍了拍帽子上面的灰尘又戴回头上,不紧不慢地说: “既然你身为这里的长者都不愿承认,就别怪我拿出证据。到时你们东方人最看重脸面,恐怕就要荡然无存!” 从简的话来看,她似乎有术道习院盗窃他们东西的证据。 于然仙师摸了摸胡子答道:“无妨无妨。小妹妹,你可以说说这东西被偷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将手中的红色法典打开,用魔杖一挥,原本还在头上盘旋的那只烈火雄鹰急速往下窜来,随着一阵大风。便没入那本法典之中,简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合上法典。 随后说道:“我们来自克林魔校!” 灭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花盛背后,轻声道:“本小姐就说吧,不是好东西,你看,他们这学校就叫克林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院校……” “你的话我听见了!”简瞪了灭影一眼,“我们学校全称叫克林魔法学校。” “魔法学校……”于然仙师点了点头,“本仙并未听说过有这书院。” “不在东方。在欧洲的法国巴黎。”简说道。 花盛在于然仙师旁边轻声说道:“仙师,去那国家得要签证……” “签证是何物?”于然仙师惊异地看了花盛。 花盛想了想说:“一般你得先有护照……唉,算了,当我没说。仙师您真想去应该也没人拦得了你。” “哦……凡间地域辽阔。有地方本仙没听过也不足为奇。”于然仙师点了点头。 简继续叙述,他们所在的克林魔校曾养着一只无比珍贵的宝蚕,一年中有几天,这蚕会吐出一种奇异的蚕丝。每次吐丝时,这只宝蚕周围的时间就会处于静止状态。于是,便给这种奇怪的蚕丝取名tss,全称timestarsilk。简将其翻译成中文就是“岁星丝”。 这叫“岁星丝”的蚕丝产量极低。而十年前随着这只宝蚕生命走到尽头,岁星丝就再也没有增加,终其一生的“岁星丝”也仅有拇指大的一小卷。 一开始人们无法了解这种怪异蚕丝的作用,而克林魔校的魔法教授研究后发现,在一些外界法术的作用下岁星丝能拥有穿透时间的罕见能力。 于是教授们曾试图用岁星丝来编制一些东西,但发现这种蚕丝的属性特征极不稳定,在编制过程中被它触碰的物件,都会毁灭或消失不见,像是掉进时间漩涡中。 所以自始至终克林魔校都没能成功编制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克林魔校的魔法师们认为,如果要将岁星丝真正编制成布料,并发挥其影响时间的实际功能,就需要在编制同时加入某种“特殊配方”才能实现。 听到这,于然仙师问道:“既然如此,听上去此物是危险之物,贵院应妥善保管。又为何会遗失呢?” 简继续说:“就在一年前,我们万里之外在东方的海域中出现了时间扭曲。并引发一种物质的共鸣震动,也就是说某样东西与岁星丝产生共鸣。恰巧我们有一些魔法教授在东海附近,因此第一时间骑飞龙赶往了这地点。” 太上小君问道:“那有找到何物?” 简说道:“当时我们发现岁星丝引起的时间共振,使得东海海域引发猛烈无比的暴风雨。风暴中心是一艘游轮,叫贝德岚号。” 第十二章 岁星之丝(2) “贝德岚号?” 太上小君、灭影、花盛同时面面相觑。 显然太上小君、灭影所知道的贝德岚号,只是在天目试炼的巧盒夺局中仙阵被污染时所呈现的场景。 只有花盛心里清楚,这艘游轮应该是冥幽降世时的坐标,这么说引起岁星丝产生所谓“时间共振”的东西,就是冥幽未雨的那件岁星纱。 花盛并没打断简的话。 简继续说道:“起初我们教授以为是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但发现他只是在用你们称为仙术的本领转移游轮上的乘客而已。真正与岁星丝产生共鸣的是之后出现的一个黑衣小女孩!” 于然仙师问道:“小女孩?” 简说道:“我们教授认出那个黑衣小女孩身上穿的,就是由岁星丝编制而成的薄纱。” 灭影打断道:“等等!但你刚才不是说岁星丝不可能编制成任何东西?” “所以教授们当即吃惊地发现,这件岁星丝编织成的薄纱里有加入另一种东西。那东西叫能量弦。” 太上小君惊讶地说道:“能量弦……确实有听说过。” 花盛也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在盘弦洞中的? “能量弦这东西是组成世界的基本。所以知道的人在世上数以亿计。”简说道,“这种东西确实能和岁星丝结合,这在我们教授研究中也早已发现。” 太上小君问道:“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你说他们会惊讶?” 简答道:“岁星丝和能量弦能结合。但当两者首次接触时会引发一次剧烈的反应。就像是化学反应,那是一种极为强大且无法避免的能量释放。一旦接触,这世界就不存在了。不,或许宇宙也不将复存在。” 于然仙师说道:“听上去怎么像无量级的仙术?不,如果令一切回归原点。恐怕是超越无量级……” “超无量级?”众人大惊,齐声道,“为什么岁星丝和能量弦接触,就会引发这种毁灭世界的大灾难?” 简说道:“说了你们也听不懂。” 于然仙师答道:“小妹妹,术道习院好歹也是教习之所,仙师和弟子们都不是目不识丁之人。你不妨解释一下,看看我等是不是真听不懂。” 简打开手中的红色法典,在上面用手指滑动几下,从书中飞出两个光球。一个蓝色、一个红色,两个光球碰撞后瞬间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不见。 简说道:“这世界就是岁星丝所代表的的‘时空’,以及能量弦所代表的‘量子场’所组成。两者在日常不可分割,而一旦这两样东西单独分离存在,之后便不能接触。当‘时空’与‘量子场’空间首次碰撞之时,便会形成新宇宙,也俗称宇宙大爆炸。你们了解么?” 花盛答道:“我想这时代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宇宙大爆炸这个词……” 太上小君思索道:“宇宙大爆炸,确实是超越无量级的一种存在。” 简说道:“岁星丝和能量弦接触就可能导致我们这个宇宙被重置。所以这两个物件是绝不可能缝合成一件衣服!但事实上这件衣服却又在东方显现,不,应该说这件衣服在未来,它的身穿者只是通过未来而窥视并影响着现在。” 于然仙师说道:“小妹妹,你前面说岁星丝后来被偷了?” “不错。”简眼神犀利,盯着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答道:“或许我们知道有能量弦这东西,但并不知道你所说的岁星丝所在何处。非但如此,听上去大家都应避免这两个神物接触?即使我们有岁星丝,那么把两件物件合在一起岂不是会自取灭亡?” 简咄咄紧逼地说道:“不,也许你们已经找到将岁星丝和能量弦整合在一起的能力。” “何出此言?” “恐怕阁下年事已高老糊涂了吧?”简毫不客气地说,“就在不久前,你们在平流层上曾经有过一次大战役。当时由岁星丝和能量弦所结合的东西就出现在战场上。” 于然仙师说道:“你是指大气平流层上的那场乾坤卫战?” “我不管它叫什么名字!总之,那件东西就在那场战役中出现过!” 花盛插嘴道:“但那件岁星纱已经毁了!” “有什么证据?” “是我亲手把它毁掉的!”花盛愤怒地想举起金箍棒冲过去,就是他亲手用手中的金箍棒毁掉了岁星纱,否则未雨怎么会…… 太上小君把愤怒的花盛拦了下来,对魔法师简说道:“那反过来说,你也得有证据说我们并没有毁掉那件岁星纱!” “你们不用保留岁星丝制成的衣服,也可能你们找到能量弦,并了解该用什么方法将岁星丝和能量弦结合在一起。因为你们大气平流层上那场战役的同一天,岁星丝就在克林魔校的宝库中消失了!” 于然仙师说道:“那天术道习院的所有仙师、弟子,包括院长道灵星君,连同这所习院都在大气平流层,大家性命都可能不保。如何去你们那什么黎巴嫩……” “仙师……不是黎巴嫩,那地方叫巴黎……法国的巴黎。”太上小君赶忙纠正道。 “不错。我术道习院哪有什么时间去巴黎盗窃你的法宝?” 简眯起眼睛,说道:“很好。那就是说你承认你们当时所有人不在圣平宁吧?你们术道习院几万师生,逃走一个又有谁能知道?” “住口!”于然仙师喝道,“术道习院岂是你口中鸡鸣狗盗之辈!” 周边的术道习院弟子们一时间愤愤不平、喧嚣不断,有的人更是摩拳擦掌想教训这些克林魔校的魔法师。 简举起手中的红色法典,说道:“早知道你们不打算承认,现在还要抵赖!我们今天来这,就是因为我们在岁星丝丢失的宝库里,找到了窃贼是来自术道习院的直接证据!” 她大声喊道:“这里便有你们做窃贼的证据!看你们怎么再狡辩!” 简将手中的红色法典翻开,用手指在上面滑动。 花盛说道:“你说我们要偷岁星丝,但总得有动机吧?” “你这臭小子是真糊涂假糊涂?岁星丝如果形成衣服就能够穿越时间。”简眼皮也没有抬,“穿越时间意味着什么你懂么!” 对方年纪看上去也只能被称为“黄毛丫头”的年纪,却把花盛喊作臭小子。 花盛也是强压心中突然涌起的火气,答道:“穿越时间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懂。” 简说道:“好!那你告诉我,只要有这件衣服,世界上什么东西得不到?” 花盛说道:“你是说我们拿了你们的东西,是为一己私利?” “这世界只要存在一天,就永远有利益之争!” 于然仙师说道:“你们既然早知乾坤卫战所出现的那件岁星纱与你们失踪的岁星丝有关。也就应知晓这岁星纱是我术道习院的敌方冥幽所有。那为何却来找习院要?” “我们无需知道什么冥幽不冥幽,只要看到这个就知道该找谁!” 简将手指从红色法典上离开,带出一阵橙色闪光的魔法咒语。那咒语在空中浮现,凝结成一根只有头发般细小的紫金色线头。 简伸出手,在空中将这个线头夹在拇指与中指之间,说道:“就是这个!” 于然仙师眯缝起眼睛,瞧了半晌,问道:“小妹妹,你这举着两根手指是何用意?是想要打响指?” 简怒喝道:“是这个!我手上拿的是根紫金线头!” “罪过罪过。本仙师眼睛最近有些老花,眼神不好,且待我细细看来。”于然仙师走上前去,伸出手掌。那紫金线头便从简的手掌中飞出,摇摇晃晃地飘入于然仙师的掌心。 于然仙师细看这线头,随后又将其还给了简。 “此物确是我术道习院弟子道服上的紫金线。” 术道习院的道服乃出自九天玄女之手,九天玄女就是用紫金线将《万法归宗》上的仙咒绣于道服之上,以此增强习院弟子法术的威力。 花盛想起刚来习院时听说过此事,便问道:“这紫金线为何能成为证据?” 简干笑了几声,但话里并没有透露出丝毫笑意。 “岁星丝在宝库中消失后,这紫金线是我们克林魔校的宝库中唯一多出来的东西。这小线头太过微不足道,所以被盗贼遗留在了现场。我们魔法教授寻遍世界各个角落都没找到类似材质的东西。只有你们术道习院弟子衣服才有这材质的缝线!” 于然仙师脸上原本轻松淡然的神情渐渐消失。 从这表情上,众人发觉这个叫简的魔法师说的可能真是某种证据。 太上小君问道:“仙师,这紫金线是否可能伪造?” 于然仙师摇了摇头。 “那除了术道习院的道服,这紫金线还用在过什么物件上吗?” 于然仙师依然摇了摇头,说道:“在圣平宁,只有我习院道服才绣有九天玄女特制的紫金线。天上地下,其余地方断无此物。” 灭影也着急了,说:“要这么说,难道是术道习院弟子去过他们那什么克林魔法学校?” 于然仙师看了一眼简,说道:“如果对方未刻意诬陷,那恐怕确是证据。” 第十三章 岁星之丝(3) 简听罢说道:“我威名远播的克林魔校为什么跨越半个地球,跑来这里过来诬陷你们?” 于然仙师思索了片刻,说道:“难道会是那冥幽未雨?” 花盛想起自己在击穿岁星纱时看到的画面,说道:“弟子觉得,岁星丝并非是未雨所偷。因为冥幽本身来自未来,她不属于这时代。而且早在他们丢掉岁星丝之前,未雨就身穿岁星纱了。那绝不会是用临时偷来的岁星丝制成!” 简说道:“如果是你们的人偷了岁星丝,当然可以返回过去!” 花盛喊道:“我们弟子中此前是有一位与岁星纱有关,但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对方来自于千年以后。与你们失踪的岁星丝时间相隔一千多年!和这次时间断无关系!” 于然仙师问花盛:“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盛说道:“禀明仙师,弟子在用金箍棒击穿岁星纱之时,被岁星纱上的咒语附身,所以曾有看到这些缘由。” 于然仙师眯起眼睛沉思,没有回答。 简喊道:“你们术道习院如果包庇自己人,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恐怕论及法术,你们这些东方人可比不上西方的!” “放屁!你们这群洋鬼子!有种来试试!”喊话的是宣文。 两边眼看又要引发冲突。 于然仙师举手示意宣文稍安勿躁,答道:“小妹妹,如果我习院确实出了盗窃之辈,我们不仅该归还你们丢失的岁星丝,更应重重责惩该弟子。但事关重大,我习院自当严查是何人所为。” 简似乎对于然仙师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们不管是谁偷,但既然是你们的弟子,那术道习院就脱不了干系!” 于然仙师答道:“或许和习院有关,但如果找不到是何人,又怎么能把东西找到归还你们?” “我们今天就是来搜的!” 简这句话一出,又引发了一阵喧哗。 双方剑拔弩张。 灭影喊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凭你们几个?怕还不够本大小姐塞牙缝的!” “哼!怕是你们到时牙都被打掉了吧!” 简打开红色法典,用手在空中画出一个橙色六芒星图案。 一股巨大的热量扑面而来,周围满树绿叶瞬间枯黄。 “blazedragon!”只听这简大喊一声,周围燃烧起一圈冲天火柱,那火柱如螺旋般快速围绕简的四周,随后火柱旋转带起一股强烈的火焰在空中纠缠燃烧,化作一团巨型的火球。 简嘴角微微一动:“召唤术!炎龙!” 那火焰刹那间出现一只燃烧的飞龙,足有一栋大厦般巨大。 这巨龙通体燃烧的火焰,长得利牙尖齿,背后伸展着两张足有足球场大小的火焰翅膀,在空中猛地降落到地面。伴随着一股烟尘,地面直震众人腿部发麻。 那两排刚枯萎的树木,因这炎龙带动的高温,顿时燃烧起来。 伴随着炎龙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将周围本已燃烧的树叶唰唰地四散飘落。 紧接着,那条炎龙冲着花盛他们的方向喷射出一股烈焰。 “小心!” 花盛担心火焰伤及无辜,自己举起金箍棒要冲上去阻挡。 刚窜出几步,只见身后一个人影先窜了上去。 那身影手持一把长剑,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寒冰术!” 长剑舞出一个剑花,瞬间前方张开一张暴风雪的大网牢牢抵御住炎龙的火焰。 花盛定睛一瞧,原来那人影正是天极子。 炎龙的烈焰来势凶猛,暴风雪的冰网被快速溶解。眼看那风雪就要不敌,天极子即将被火焰包围。 “急急如……” 花盛急于上前,却见天极子冲着他喝道:“蝼螘滚开!本仙自能应付!” 就在此时,炎龙突然倒吸一口气,像是喉咙被呛到,像再要喷火却又像被卡住似的不停地剧烈咳嗽。 天极子见机将宝剑一收身后,左手对着咳嗽的炎龙打出一掌,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那炎龙应对不及,顿时像空中撞上山壁一般,嘭地一声往后倒去。 炎龙巨大燃烧的躯体在地上接连翻滚,在地面留下一道燃烧的火路,翻倒在数百丈开外。 天极子收起身形,潇洒地轻身落地,回头对着简说道:“术道习院岂容尔等撒野,还不速速退去!” 见天极子一招制此强敌,花盛不禁心生佩服,刚想称赞。 “天极子好身……” 他刚想对天极子拍手叫好,却被周围爆发出一阵女弟子的尖叫声打断。 “啊!!!主簿太厉害了!习院第一!” “无敌无敌地帅!” “奴家都快要被帅晕了~~晕了~~” 在震耳欲聋的女弟子喊声中,花盛想要给天极子打招呼的兴致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运气佳就是好啊,事半功倍。” 花盛从叫好变成了最后吐槽一句。 太上小君安慰道:“确实,又高又帅又有时运相济,你也不用太过介意。”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损我?”花盛瞅了太上小君一眼。 “此前他在湖星亭打了你一掌还记得不?乾坤卫战之后被禁足一个月。估计天极子现在看到你就来气吧。” 听太上小君这么一说,花盛也才发现完全忘了这茬。 之前历经了太多事,竟恍如隔世一般。 而再看那女魔法师简,本来正要再召唤那炎龙。 只听旁边有个手持长杖的金发高个子男法师拦住了简,说道:“jane,lautreestplusfortquonnelepensait,maisilfautdabordretourneràlécolepourchercherplusdemonde.” 简愣了一下,那男法师又小声低估了几句,说道:“jecomprends.” 随后简扭头对于然仙师说:“今日的事情绝不会就此结束!给你们三天时间!后天晚上八点我们会再来!如果你们还不交出岁星丝,克林魔校就踏平术道习院!” “你们这帮洋鬼子,有种今天就别跑!”宣文喊道。 “宣文,今日暂且罢了。” 于然仙师显然也不想再起干戈,制止了宣文,对简说道:“若是仅凭这线头,三日内要找到窃贼恐怕……” 简喊道:“就三天!” 太上小君插嘴道:“这样,这紫金线头,你留在我们这,我们也好凭此物找出是谁。” 简听后眯起眼睛思考了片刻,将手中的紫金线头扯下一小段,说:“这是物证不能都给你们,就拿这段查吧!” 太上小君走了上去从简手中拿过了那半截紫金线,刚要回身突然想起什么又说:“这位小姐,万一我们明天就找到岁星丝该怎么联系你?” 简瞪了太上小君一眼。 太上小君把那个不知何时捡回来的手机又掏了出来:“所以还是和在下加个……” “我没微信!”简斩钉截铁地说道。 “skype、line,对了,欧美都用这个。要不我们加一下……不对,我们这里好像这两个都用不了。还得用翻墙术,太麻烦。要不留个手机号吧……” 只听背后于然仙师喊道:“太上小君你这混账东西!莫再借机撩妹!还不速回!” 太上小君吐了吐舌头将脖子一缩。 “谨遵师命!” 随后他忽然从手中变出一张纸条往简手里的红色法典一夹,轻声道:“这是在下的号码!记得联系哦!” “shit!”简回了他一句。 太上小君则像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将手中的线头交给了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对简说道:“我习院当严查此事,三日后给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简哼了一声,拿起魔杖对地上一划,离地一尺的空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橙色的六芒星。 一道金光闪过,那群魔法师们瞬间便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被炎龙烧毁的树木以及满地枯叶。 对方走后,于然仙师轻叹了一声。 花盛问:“仙师,此事是否要禀报道灵星君?” 刚问出,却见太上小君、灭影、天极子等人脸上瞬间都变了神色。 花盛还心感莫名,就听于然仙师答道:“要找道灵星君的话,恐怕现在难以为之……” “星君又闭关了?”花盛想到此前道灵星君经常闭关修行。 “花盛,道灵星君不在术道习院……”太上小君打断了花盛的话。 “去哪里了?” 太上小君欲言又止,表情显得很为难。 于然仙师说道:“花盛你有所不知。道灵星君在乾坤卫战之后就被押走了。” 花盛大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押走?什么押走?” “就是被关押到牢狱之中。”太上小君说道。 花盛大声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天极子说道:“就因为乾坤卫战的事。” “乾坤卫战不是赢了冥幽?人间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 天极子说道:“人间是没事,但术道习院有伤亡。” 花盛愕然,术道习院这边经历此大战,确实会有伤亡,这并不奇怪。 但就凭此事,为什么就能抓走道灵星君?他问道:“不对吧,我们不是获得过太上老君的同意?” “太上老君是让术道习院自行决议。而且太上老君并没有允许出现弟子和仙师的伤亡。”于然仙师说道,“更何况,太上老君也不是圣平宁的直接管理者。” 花盛急道:“但道灵星君不是圣平宁的建境七圣之一吗?以道灵星君的法力,又有谁能抓得了他?” “李靖。”太上小君说,“托塔天王李靖亲自来术道习院,是他把道灵星君带走的!” 第十四章 建境七圣(1) 醉心湖上。湖星亭中。 弟子们散去以后,花盛被于然仙师安排到湖星亭中等待。他参加了与岁星纱有关的乾坤卫战,对于这次克林魔校丢失岁星丝的应对之策也被叫来一起商议。 除了他,一并前来的还有觉光仙师、清妙仙师、太上小君和天极子。 众人刚在湖心亭坐下,于然仙师便驾云来到。 觉光仙师见人到齐了,便说:“那些洋人倒有些能耐。竟能突破混元道,来给习院造成这么大动静。” 于然仙师点头道:“本仙看他们和习院弟子岁数相仿,仅凭一根竹筷模样的法器便能驾驭阴阳水火,甚至还能唤出怪物助阵,实乃令人费解。” 他缓缓道:“所以方才本仙来晚片刻,是特地抽空看了一看人间名扬四海的‘新闻联播’,这才略知一二。未曾想,那欧美众生竟皆是身处水深火热,哪比得上我们这的人间安稳? “由此本仙推断,那些克林魔校的弟子们之所以个个法术精悍,果然应了那句古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今后我等也应该多送弟子们去法、英、美国那种蛮夷落后之地,也好让晚生们去尝尝别人的苦难,以免在此地娇生惯养一事无成。” 太上小君躬身答道:“仙师所言极是!此举才有益于习院年轻后辈们修炼成才!” 花盛见状本想说两句,但觉得并不是提这话题的好时机,便只是在心中暗暗佩服于然仙师的脑回路果然不同凡响,然后学着太上小君拱手作揖道:“仙师思路精奇,确有一定道理。弟子谨记。” 于然仙师问道:“乾坤卫战之后,花盛你不见踪影,是去何处?” 见被问到,花盛便把自己此前击中岁星纱所见给于然与觉光仙师做了禀报。而中岁星纱法术到病院一事则未有提及。 于然仙师对岁星纱与冥幽的由来很是吃惊。 “如果你见到的确实是此物的由来,实在未曾料及世间还有此种法宝。不过,冥幽未雨来自千年之后倒也解释天目试炼中仙阵被侵蚀一事。那未雨很可能身上附有某种未来的仙咒,在不知情下对我习院玄武仙阵有所侵蚀。” 觉光仙师对此亦表示同意,他问道:“照花盛你所言,此后你就该回到圣平宁,那往后百日又在哪里?” “弟子掉落到一个叫大千禅寺的地方了。”花盛说道。 听到大千禅寺四个字,在场众人便都生出疑惑之色。 花盛赶紧把自己在大千禅寺的经历都照说了一遍。 觉光仙师听罢问道:“若空法师可还有说什么?” “若空法师人还挺和气……”说到这花盛觉得有所不妥,这才止住谈论若空法师,而是说,“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弟子无所事事每天发呆。” “难不成每天念佛经、抄佛经?”觉光仙师追问道。 “这倒没有。”花盛实话实说,“若空法师没强迫我做任何事……不过……” “怎么?” “弟子曾向斗战胜佛借来如意金箍棒,但这法宝似乎对若空法师没用。” 花盛把自己险些误伤若空法师,并被其夺走金箍棒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觉光仙师思索片刻,答道:“毕竟是旃檀功德佛的慈恩宗最后传人,金箍棒自是无法伤他。” 花盛问道:“难道若空方丈的法力深不可测?” 于然仙师说道:“不光深不可测。你见他时,他是否披着件红色袈裟?” “对。这有什么关系?” 于然仙师:“那不是一件普通的袈裟。乃是如来佛祖的佛衣,常被称作锦襕袈裟。上嵌七宝,水火不侵,可以防身驱祟。当年如来佛祖借观自在菩萨将这锦襕袈裟交于唐僧,玄奘成佛收了若空后,便把这件袈裟传给这位关门弟子。” 太上小君补充道:“所以就该知道为何金箍棒伤不了若空法师了……” 花盛这才恍然大悟。 花盛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于然仙师问一旁的觉光与清妙仙师:“对于今日克林魔校所为,诸位怎么看?” “弟子从未听说过克林魔校,今天不排除是有一定修为之人来胡搅蛮缠。”花盛一脸严肃地说,“对方是典型的非法集会加扰乱公共治安,我看还是报警吧……” 空气突然陷入了安静。 过了半晌,于然仙师略过了花盛的意见后说道:“两位仙师有何高见?” 觉光仙师说道:“本仙认为圣平宁兵部不会插手此事。即使上报,多半也会让术道习院自行解决。” 清妙仙师也点头说道:“贫道虽未曾听说过这克林魔校,但感觉对方虽行事鲁莽却不至于信口雌黄。何况既拿出习院道服上的紫金线,该不是纯粹只为胡搅。” 此时天极子说道:“虽说还未确定是不是,但对方倒也有凭据。可见这线头确是对方所发现,才会理直气壮地找上门来对峙。” 于然仙师捋了捋长胡须:“那你们可知习院弟子有谁去过那巴西?” 太上小君更正道:“仙师,那地方叫巴黎。” “哦……那些蛮荒之地的名字可真难记。”于然仙师说,“虽说必也不好找,但我等还是得加紧追查习院有谁去过那地方才是。” 清妙仙师答道:“若是习院弟子所为,自不可姑息。该要一查到底。” 于然仙师说:“可仅凭这半根紫金线头,该如何找出窃贼?” “方法还是有的。”说话的是觉光仙师。 于然仙师赶紧问:“哦?觉光仙师有何高见?” 觉光仙师答道:“奈何只有道灵星君才可辨识。” 于然仙师追问道:“仙师不妨细说。” 觉光仙师说道:“术道习院的所有道服皆经道灵星君之手,本仙曾听星君说过,他可分辨出每件道服布线的细微差异。” 于然仙师轻叹道:“但众位也知晓,道灵星君已被托塔天王李靖带走。恐怕短期内很难从熛怒天狱脱身。魔校所给出的三日之期就更是不可能做到。” 花盛第一次听到“熛怒天狱”这四字,像是门禁森严的牢房重地。只是他也不知这地方在何处。 他赶紧起身问道:“众位仙师,弟子此前不在习院内,院长道灵星君究竟因何罪被抓?” 于然仙师答道:“星君被问罪,实为百日之前乾坤卫战一事。按李靖当时列举星君所犯天条,其罪有三。其一,乾坤卫战造成术道习院仙师和弟子有伤亡,未尽院长之责。其二,妄自招收危害圣平宁安全的弟子冥幽……” 清妙仙师突然打断说:“冥幽乃贫道所推举,实在不关道灵星君干系。”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说话的是天极子。 “况且还有第三条罪状。”于然仙师说道,“其三,冥幽在乾坤卫战前,为顺利施展控月之术,曾暗自袭击月宫并造成月宫宫主嫦娥重伤。可谓罪孽深重。” 花盛一听,眼前便浮现出当时冥幽未雨出现时,那缎带确实与嫦娥装扮有相似之处。想必是将月宫法宝融合冥幽法力,也难怪当时无人可以抵挡。 但是这一切怎么能怪罪在道灵星君头上? 他听不下去,便说道:“这些罪状也怪不得星君!求术道习院保护人间是弟子所为!怎么能抓星君呢?。” 三位仙师皆不言语,太上小君说道:“我们有太上老君的令牌。所以问罪问不到我们头上。” 花盛愤愤道:“那就要找道灵星君背锅?” 太上小君道:“圣平宁与仙界因此事有损失皆是事实。真要查起来不可能蒙混过关,必须要有谁出来承担罪责。” 于然仙师紧接着说:“仙界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况且建境七圣当中,道灵星君一直游离于六圣之外,所以也就不会有其他仙圣站在他这边,出来干预此事。” 花盛听到这便问道:“常听说建境七圣,除了道灵星君以外其他六位是何神仙?” 于然仙师解释道:“圣平宁的其他建境仙圣,花盛你应该大都听说过。此前带走道灵星君的托塔天王李靖便也是其中之一。除了李靖以外,还有福德真仙云中子。” “云中子,确实也有听过。” “此外,还有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二郎神杨戬以及致元真君。而道灵星君被关押的熛怒天狱就属于二郎神杨戬的管辖范围。而最后一位则是太白金星!” “啊!太白金星这个名字确实如雷贯耳!”花盛点头称是,“这些仙圣都在圣平宁?” “大都是在此地。但有时忙于天庭之事,所以往返于两地之间。” 花盛问道:“那其余六位怎么和道灵星君不合?”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谈不上不合。只是对道法的理解不尽相同。” “所以就能见死不救?”花盛不解地说,“那六位仙圣一个负责抓捕道灵星君,一个负责关押。这建境七圣实在不像是同道之仙啊!这当中有没有谁在借机报复?” “住嘴!你这小儿切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光仙师喝道,“天庭有天条,圣平宁也自有规章法度,岂容你这等小儿评头论足絮絮叨叨!” 第十五章 建境七圣(2) 太上小君也向花盛使了眼色,暗示他别口无遮拦。 随后太上小君说道:“虽说当时是李靖前来,但道灵星君是主动和他走的。可能星君也是想保护术道习院,以免给仙师、弟子们带来麻烦。” 花盛自知该注意场合,但心中满是怨气,不言语。 此时清妙仙师说道:“如果不去找道灵星君,我等可否唤来全习院的弟子,对这紫金线一一做比对?” 于然仙师说道:“这种方法虽是低效的下策,但也无不可。只是有两个问题,毕竟术道习院三万余名弟子,一来速度太慢,三日期间不知道能否完成;二来,只能比对目前在习院内的弟子,暂时离开习院的便无可对证。大家也知道,在乾坤卫战中……” 说到这于然仙师便打住没有再说。 觉光仙师说道:“于然仙师所言甚至,看来事不宜迟,就先用清妙仙师说的方法。如超过三日,我们再想办法应对。同时也去打听一下这克林魔校什么来历。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们有所准备,即便他们倾巢而出,我习院也未必怕得。” “本仙也再去看看新闻联播,看看是否能有何线索……”于然仙师说道。 花盛担心于然仙师浪费时间,赶忙说:“仙师,您看新闻联播是肯定不会线索的,还是另寻办法为妥。” “哦,本仙刚忘了你是人间所来之人。可能提议有一定道理,容本仙再想想……”于然仙师点头道。 言罢,觉光仙师便结束了此次的湖星亭会议。众仙众人皆散去。 而花盛和太上小君回到寝舍之内。 所说百日未归,但寝舍内的情形花盛依然是历历在目。由于术道习院所在的灵州气候与环境常年宜人,花盛屋子就像刚被打扫过一般干净。案头、床边和地上都是一尘不染。 花盛虽说回到习院触景生情,但他也未曾料到刚回来习院就遇到麻烦。加上道灵星君被捕多少总与自己有关,花盛不免怪自己给星君引来祸事。 他一进自己房门屁股还没坐热又走回到厅堂,对着厅堂中的太上小君说:“小君,我觉得这紫金线头一一比对之事,始终不是个办法……” “在下也是这么认为。好在在下刚才掐了一段线头下来……” 说着,太上小君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小截紫金线。 “欸?哪里来的紫金线?就是那个魔法师简带来的?” “可不是嘛!”太上小君抬起手上比蚊子腿长不了多少的线头说,“在下从简那边拿来时,就知道留一点证据是有用的,所以就掐了这么一小截下来。” 花盛惊讶地说:“小君你这又问别人要联系方式,又是留给简自己联系方式,竟然还想得到留线头,你这一心几用的心思也太缜密了吧!” 太上小君显得很得意,说:“那是!本仙可从不耽误正事啊!” 花盛赶紧说:“如果我们拿着线头能找到道灵星君,是不是就有办法查证习院和那丢失的岁星丝到底有没有关系?” “按理说确实不错,但道灵星君如今被关在熛怒天狱内。而且由二郎神把守,可不像我们去逛玄武灵山那般来去自由。” 花盛觉得有理,不管是什么监狱,要真是二郎神杨戬管辖之地,恐怕神仙也进出不得。 自己虽说法力今非昔比又有如意金箍棒,但道行毕竟和孙悟空没法比,要是遇到二郎神怕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何况那叫熛怒天狱的地方关押着道灵星君,二郎神把手是秉公办理。从道理上来说,花盛也不可能有机会求见被关押的囚犯。 他正在烦恼之际,就见太上小君在桌上拿一张纸在画各种树状线条。 “太上小君你这是干吗?上面都是线条和字……哦!我懂了,你是要画什么特别厉害的隐身符?好让我们能溜进那熛怒天狱?” “不是灵符。”太上小君一边思考,一边又在写,想想不对,便把桌上的纸张撕了,又拿了一张出来画。 画完又撕,撕完又画。 “不会吧?难道你要伪造什么通关路引?那可不行啊,想想都是伪造国家证件的重罪啊!而且就凭你画这几笔能进得去那熛怒天狱嘛?” 花盛不无担心的说:“搞不好我们也会被搭进去吧?那这样光进得去,出不来有什么用?” “别烦我,在下画的不是通关路引……” “那竖竖横横的,而且这么多字是何用意?” “这是攀亲带故符!” “……听上去像是能走后门的法咒?你不会是想着用法术去给二郎神套近乎吧?他能中你的法术?” “这可不是法术,家族关系图表你懂么?” “这……家族关系我应该能懂。但有什么用?” 太上小君没回答,用手中的毛笔杆盯着自己的下巴。 忽然他一拍大腿,喊道:“在下终于攀上二郎神的亲戚关系了!绝对能进去!” 花盛倒吸一口气,问:“小君你居然能攀上关系?那你就是关系户啊!快说来听听!” 太上小君取出一张白纸,写了“鸿钧老祖”四个字,然后在下面写了“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个名字。 花盛说:“这意思是说,下面三位是鸿钧老祖的……” “徒弟。” “然后呢?” 太上小君在元始天尊下面写上了玉鼎真人,又在玉鼎真人下面写上了杨戬的名字,说道:“我爷爷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是师兄弟。元始天尊住在玉虚宫,徒弟是玉鼎真人,也就是姜子牙是同门师兄。而杨戬便是那玉鼎真人的徒弟。说起来就是元始天尊的徒孙。” 花盛看着图表,思索道:“看上去似乎你和杨戬确实有点联系……” 太上小君得意洋洋道:“可不是!而且因为太上老君是大师兄,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是我爷爷的师弟。要细说,在下是大师兄的亲孙子,杨戬他是二师兄的徒孙,虽然在下比杨戬晚出生三千年,但和杨戬不但是平辈,在下还大他一截呢!” “这都可以?”花盛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古以来,有门路有关系便最是无敌啊!”太上小君叉着腰在那里大笑,“哈哈哈哈哈!在下可太佩服自己了!太佩服自己了!聪明智慧真是无穷尽啊!” 花盛转而又担心地问道:“小君你觉得这样行么?我觉得二郎神的亲戚应该不止你一个,而且道灵星君那种,怎么说,在人间好歹也算落马的高级官员。这种关押都是最严的牢房,不是你一个远亲就能见的吧?” 太上小君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在下的战术是,在下去想办法拖着二郎神扯些有的没的。你带着这紫金线想办法去见道灵星君。” “但我即便能进牢狱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这样杨戬岂不是要起疑心?” “所以还得再找个同伙……不,战友。到时候你离开时候,战友能扮作你。”太上小君想了想,“宣文,不行,他仙术不精,而且大嘴巴。弄得不好和二郎神说两句话就穿帮了。” “要不天极子……” “疯了嘛?早知道你还说这种胡话,在下就不该把你从那座精神病院救出来,你很适合待在里面。天极子与我们素有芥蒂,会帮我们才怪!” “那还有谁?” 太上小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有了!灭影啊!灭影!她一个能顶九个!猛得很!” “灭影啊……”花盛想起天目试炼后曾在未雨面前被灭影打得那耳光,现在回想起来竟还有些疼痛。 他不由地说:“我是担心灭影比较感性,我们这种行为基本游走在法律边缘,让她参与会不会不牢靠?” “又不是拉灭影去抢钱庄!”太上小君拍了拍花盛说道,“而且你还有选择嘛?为了证明术道习院的清白,在下觉得灭影能理解的。” “我发现,小君你很会给自己找理由啊……” “师出有名,方能马到功成!好理由是成功的一半!” “应该是好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吧……” “一样一样的。”太上小君转身准备进屋子,“在下先收拾东西,还得去办点事,你叫上灭影先去。在下随后便赶上你们。” “哦……我去找灭影问问,那你知道熛怒天狱在哪?”花盛赶紧喊道。 “你不会导航啊!用瑞华宝镜查路线啊!用过没?熛怒天狱这么有名的地方,地图上能没有嘛!” “哦……”花盛追问道,“那你待会是去干嘛?” “二郎神还有个难缠的帮手。在下得去准备点东西应付……” “什么帮手?” “哮天犬你没听过?凶得很啊!当年赵公明、碧霄娘娘,甚至连斗战胜佛孙悟空手持金箍棒都吃过这神犬的苦头!在下能不准备点东西带去嘛!” “确实很危险。那咋办?你准备带什么法宝去?” “狗粮啊!零食啊!而且在下还得去买特别贵的那种!便宜货入不了哮天犬的法眼,在下得去集市转转才行。你们先走!” 说着太上小君转身就走进自己的屋子。 “那好吧。”花盛想到什么又叫住了小君,“对了还有个事……” “你好烦!”屋里传出太上小君的声音。 “我说小君,谢谢你带我回来!” 花盛低头看着地面,说道:“我意思是,谢谢你从那个医院里点醒我,让我再有机会来到圣平宁,回到术道习院这里。因为有阵子没见,一直没机会当面和你说谢谢。” 屋子那头的太上小君没有回答。 花盛以为他忙着,便又说:“小君,谢……” “肉麻不肉麻?费什么话!在下带你回习院是来修行的,可你看,你不又准备翘课了嘛?” 太上小君的声音显得一点也不在意。 “这倒也是……” “别来烦在下,本仙正心痛待会儿买狗粮的钱呢!” 听到这话花盛咧开嘴巴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几乎要将眼泪也笑了出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开心地像个孩子。 第十六章 南方仙境(1) 听从太上小君的建议去找灭影帮忙,花盛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 自天目试炼后,花盛几乎没有和灭影说过话,只是偶尔习院见到灭影以大姐清妙仙师的模样在和弟子商讨仙法,而没有再见过灭影小七的模样。 所以今天,几乎是天目试炼后,花盛第一次见到小七。 方才可能是因为习院正摊上事情,灭影小七表现出大大咧咧的模样。 他不知道此前在习院没见小七,是小七故意躲着,还是只是自己想当然,或许灭影小七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现在自己今非昔比,似乎多了点自信。 可能是有如意金箍棒傍身的关系? 可是自己的性格、模样和此前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单独去找灭影,她会不会像之前再扇自己个耳光? 花盛有些自嘲,却又不得不去找灭影,毕竟从刚才制定的计划里,去熛怒天狱后,太上小君负责拖住杨戬。当自己尝试去找道灵星君时,总得要争取一些时间。 他们也需要一个同行者,而同行者必须仙术高强。 灭影拥有九魂一体的体质。身体里这九位姐妹,大都是仙术高强之人。灭影更是持有火轮天王哪吒的法器,这对他们的帮助完全不亚于多出一根如意金箍棒。 如果天极子同行的话,虽然恐怕恰巧会遇到熛怒天牢在搞什么“接待日”之类可以通行无阻参观牢狱的活动,又或是恰巧仙阵统统失灵,畅通无阻地见到道灵星君——这些都不无可能。 但是正如太上小君所说,天极子他断然是不会帮自己的。 不但不会帮,反而可能惹出是非打草惊蛇,让自己和太上小君也无法成行。 所以权衡之下,只有灭影最靠谱。 而且只要说服灭影,清妙仙师或许也会帮忙把他缺课点卯的事情一并处理掉,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运说来就来。 花盛没多久就在习院找到了灭影,不,应该说是清妙仙师。 他心中正庆幸,守在齐仙阁这清妙仙师常用的授课之地,等她下课实在太明智了。 听完花盛说明的来意,清妙仙师貌似大吃了一惊。 “你们想去找被关押中的道灵星君?” 见清妙仙师表情非常惊讶,花盛立马双手抱拳作揖,以十二分的诚意解释道:“希望仙师能助一臂之力。让灭影几个姐妹陪弟子和小君前去。弟子此举只为守护习院,希望能找到那紫金线头的主人,还习院一个清白!” 清妙仙师不无担心地说:“可那熛怒天狱又岂是顽童嬉戏之地?” 花盛赶紧把太上小君和杨戬攀上亲戚的关系转述了一遍。 清妙仙师说道:“你们可真是儿戏。二郎神若是这种顾念远亲之人,恐怕熛怒天狱里早就人来人往得比集市还热闹。” “所以才恳请仙师帮忙。仙师应该也察觉到,光靠一一比对紫金线这种方法不但费时费力,三日之内能找到窃贼的概率也很低。我们三个和大家分头行动,即使不成,习院内的人力也不差我们三。” 清妙仙师犹豫片刻,说道:“贫道此前错信了冥幽,将其引入术道习院。此举也不知造了多少孽,如今无人问贫道之罪。反观那道灵星君拯救数以十亿记的苍生,不知积下多少德行却落得锒铛入狱。贫道实乃悔之不已,罪过罪过!” 对这话,花盛也是感同身受。 “仙师别对此耿耿于怀。弟子在大千禅寺就听若空法师说过,一千多年前,圣平宁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道灵星君曾力主保留此地。所以也得罪了一些……弟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得罪了一些势力吧。以星君的功德与法力,只管理一所习院本就大材小用。而现在乾坤卫战一事被抓了把柄,问罪也就不奇怪。” 花盛紧接着补充道:“况且冥幽未雨的法力远远高于现今,她进入术道习院的目的换做谁也不会想到。即便道灵星君本尊当面也无法识破她,这确实是不能怪仙师。” 清妙仙师轻叹一声说:“也罢。为师与姐妹们随你前往。有为师在,一路也权当是保护你们两个习院弟子平安。” 花盛见清妙仙师答应激动不已。 “那我们这就出发?” “待本仙师准备片刻,一炷香的光阴之后,你且在此地等我便是。” “仙师。我们离开时,还请仙师帮我和太上小君的修行点卯告个假。” “你们这些弟子真是……为师知道了。”说罢清妙仙师一抖道袍,翩然飞去。 一炷香时间也不长,花盛就索性在齐仙阁下找了个石台,双手作枕躺着发呆。 回到习院这半天就像是做梦。相反的是,自己那医院里的情景就像是真的,当时摔断腿的那种疼痛感更是历历在目。旧病院、病房的书桌、床单、枕头……那空气,每一处细节花盛都极为清晰。 而从医院来之后在大千禅寺的百日中,花盛却又有些模糊。人们常说记忆是可以被压缩的,当你每天做重复的事情时,记忆就缩短。而历经短期却震撼或新鲜的事情时,短期的时间也会在记忆中变得很长。 那在医院里的,只是“一念之间”。 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在那里被医生提醒之后,关于未雨的记忆在花盛脑海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那些的记忆像是被尘封,未雨身着道服与身着病服的模样,还有坐在病床上每日必须依靠大剂量安眠药才能入睡的灭影。 这一切就是岁星纱所带来的诅咒?它不仅能扰乱时空的规律,还能践踏记忆的法则。 岁星纱究竟从何而来?如果毁掉它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未来,那是谁把岁星纱交给未雨的?那人又为什么会知道岁星纱在什么地方? 花盛突然想起那个女魔法师所说的克林魔校遗失的岁星丝。 岁星纱来自未来,这么来说,现在世界上可能还并未存在岁星纱这件东西。 而岁星丝和能量弦可能就是制造岁星纱的两个重要材料。所以这次岁星丝的失踪,极可能和岁星纱的成因有关。 或许是方才经历了一些争端,花盛躺下后竟有些疲惫。 两个眼皮刚要合上,突然感觉小腿肚子被人踢了一脚。只觉一阵酸痛,立马从石台上跌了下来。 “谁踢我!” “见了本小姐还自顾自地打瞌睡?你说你该不该被踢!” 一听到这声音,花盛顿时睡意全无。是灭影小七! 他爬起身,扭头就看到金棕色卷发的灭影晃着脑袋盯着自己。看来清妙仙师一定是故意让小七的身份出现的。 和刚才见到的灭影小七一样,性格张扬,精力满满。和自己记忆中医院里那个眼神空洞的灭影截然不同。 不仅如此,那个灭影是个男孩。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个女孩子。 花盛心想,这灭影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他问道:“那……是你陪我们去?” “你不满意还是怎么地!” “不不不!满意的很。”花盛赶忙说道。 灭影听着回答似乎挺得意,答道:“那还差不多!本小姐的姐妹平日里可辛苦得紧,你这些破事有我小七应付就足以。何须劳烦她们出马?” 花盛说道:“那我们这就出发?圣平宁南方这赤熛怒区我可从没去过……” “说的你好似东方灵州、北方叶州、西方白州和中央含州都熟门熟路一般。”灭影嘴上一直不饶人。 花盛摸了摸后脑勺,打了个哈哈说:“太上小君让我靠瑞华宝镜带路,但还得请大小姐指点一下路线比较放心。我自己可真不熟。” “就知道还得靠我。”灭影说道,“这熛怒天狱可不是在圣平宁仙境南方的中央地区。赤区可分成南北两片,靠近北面的部分是雨林,热带植物异常茂盛。经过这一片便是荒漠之地。” “荒漠?圣平宁不该是处处鸟语花香的江南风景吗?” “当然不是。圣平宁的五个地区,集中了这世上各色的山川。自然也少不了飞沙走石的荒漠。荒漠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那边依然居住了一些适应于荒漠地区的仙灵。例如骆驼、仙人掌、变色龙之类的仙灵。” “想不到这仙灵的种类如此详尽……” 灭影说道:“此去千里之外,穿过雨林与荒漠才能抵达熛怒天狱。” “那真要麻烦灭影姑娘……不,大小姐你了。” 灭影托着下巴说道:“作为术道习院的弟子,念书时间不在习院内,又是在不允许探视的监狱见犯人,如果被逮到恐怕会惹来麻烦……” 花盛一想确实如此,圣平宁也并非没有治安巡视的差役,如果看到习院弟子单独在外闲逛,被拦住后自然会多问几句。如果被得知是去监狱,恐怕也会引来麻烦。 “那你觉得如何是好?” 灭影说道:“本小姐觉得,驾云时我们尽量别走到云上,那里虽然可以高速飞行。但天兵时不时会设有关卡抽检……” “不走高速?那如果在云层下面飞,岂不是可能距离地面比较近。虽然遇到天兵的可能性不高,但从地面来看岂不是有些显眼?” “云层下方也不行。” “那上下都不行?只有在云层中间穿梭?那岂不是都是云雾,视野不清晰飞太快会有点危险?” “本小姐飞前面,咱们控制好速度就行。” 花盛心想这种在厚云层中穿梭的事情,让女孩子打头阵实在不是自己作风,便说道:“还是我来吧。你在前面万一碰到有什么仙啊灵啊的恰好也在云中,撞到了实在太危险。” 灭影一听也觉得有理,答道:“那行……万一擦伤了本小姐漂亮的脸蛋确实划不来。但花盛你在前面,谁给你指路呢?” “我有导航啊!” 第十七章 南方仙境(2) 看着花盛得意地摇晃着手里的瑞华宝镜,灭影却不以为然。 “别光信导航,小心把你带到沟里去……”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这样,驾云时本小姐贴着你。咱俩靠得近些,你带头,但仍由我指路。” 说罢,灭影抖了抖身上的道服。像是怕宽大的衣袍缠绕在一起,便将褶皱抖得松一些。 随后她长袖一甩,脚下立刻腾起一股祥云,便飞升上去。 花盛目不转睛地望着仙女般的灭影越飞越远,这才想起要跟上,便也一掐仙诀飞速往上飞升。 “本小姐以为你还没出发就掉队了。”灭影斜着看了他一眼。 “哈哈!车没打着……哈哈。”花盛故意说了个笑话,想掩饰尴尬的气氛。 灭影却没心思笑,飞到云层后一指南方说:“你往南边飞,我会跟着。” 花盛一念急急如如律令,便驾云往前加速飞去。灭影则紧紧贴在他身后,不时地摆动到他的左侧或右侧。 耳旁传来嘶嘶的风声,离开云层时,阳光便会撒到两人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而当飞入厚云层时,不仅耳旁会听到呼的一声,身形也会因云朵中的气流发生些许的摆动。 虽说这种晃动大都很轻微,但时不时也会让花盛的肩轻轻地撞到灭影的肩膀上,又或者会令两人的手指轻微地摩擦。 除了此前和未雨偶尔在一起外,花盛从没和其她女孩子靠得如此之近。 要不是太上小君坚持要去给哮天犬弄狗粮、零食之类的,花盛从未想过会和灭影单独去这么远的地方。 即使是和未雨在一起时,大多数不是太上小君在一旁,便是在公众场合。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极为有限。 毕竟正值青春期,花盛每一次与异性的轻微碰触,都会产生些异样的感受。 花盛心里不禁浮现出某种本能的负罪感,他清晰记得未雨的脸。那不仅仅是恍如昨日,仿佛就在十分钟前,未雨还在他的面前。 尽管若空法师曾和他说,要将过去的事情放下。但告别未雨的自己,立刻和灭影如此之近,确实会让他不安。 花盛偷偷看了看灭影的侧颜,毫无疑问灭影是个美丽的女孩子。 此前没多少机会近距离观察,此时细看才发现灭影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金棕色略带微卷的长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看着她眼神专注地凝视前方,灭影甚至被称作超凡脱俗也不为过。 只是当时初次见到灭影时是在天目试炼中,当时一心为赢得游戏,规则复杂、加上危机四伏,自己并没细看过灭影。 与冰清玉洁的未雨相比,灭影则显得更活泼。不,应该说是灭影小七的性格是这样。她的姐妹们,除了清妙仙师相对还多说了几句话以外,其余几个都仅是一面之缘。 想到灭影的姐妹们,如果花盛没有记错的话,灭影的姐妹九位除了眼前的小七之外,他只看到过其中五位。 大姐清妙仙师拥有深蓝色长头发,平常里在习院大都穿着藏青色道袍,她手腕上戴着的是乾坤圈,是这项法宝的保管者。 二姐,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也同样拥有一头墨绿色的短发。她力拔千斤,有双无坚不摧的拳头。在神心算局中,二姐曾被天极子施法晕倒。 三姐,梳着一个暗红色童花头,常常抹有艳丽的口红。灭影三姐的身材高挑,出现时常常伴随着一股莲花香味。她是风火轮的保管者。 六姐,长得一头及腰长的直发,瞳孔呈现紫色。在天目试炼中,花盛曾看到她能操纵光线,除此以外便显得很神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邪魅。 四姐,五姐和八妹,完全没有在花盛面前露过面。 唯一知道的是,四姐似乎和天极子存有什么过节,此前她才会特地为了阻碍天极子获得天目试炼的十连冠而让灭影参与其中。 最终四姐目的达到了,当然也从侧面帮助花盛成为了术道习院历史上第一个赢得天目试炼的凡人弟子。 最后一个九妹便是灭影,她最小,灭影这个名字便是她的。花盛只知道她梳着辫子,拥有黑色眼睛,日常戴着一副大大的近视眼镜。 灭影的九位姐妹之中,给花盛印象最深的就是小七。自从天目试炼以后,不管有意无意,灭影从未接近过他。 以花盛的理解,灭影的姐妹如果谁不想见人,随时可以将自己隐藏。 但这次,小七似乎主动站到了前面来。 越是想到这里,花盛心中的负罪感就越加明显。 未雨不在以后,灭影便又出现在他身边。 这当中是偶然巧合,还是因为她知道未雨已不在,所以才靠近自己? 花盛觉得小七对他有种特殊的情感。只是曾因为未雨关系,小七才会一直故意隐藏在清妙仙师的后面。 呼的一声,两人又一头扎进一朵厚实的云朵里。 疾风让花盛的身姿晃动了一下,他的右手小指又触碰到了灭影左手的小指。因为心里正想了关于灭影的话题,这种突如其来的碰触让花盛脸上不自觉的一热。 他又偷偷地看了灭影一眼。 灭影的神情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花盛在偷看。 也许是在云层中飞行的时间过长,雾气的潮湿让灭影那长翘的睫毛挂上了几粒晶莹剔透的小水珠。那一头金棕色的卷发,也像是出浴后仅仅擦了擦还未完全吹干,被偶尔射入的阳光照出动人的光亮。 “好讨厌!”灭影忽然嘟起了嘴。 “啊……”花盛以为自己偷看灭影被发现了,赶忙扭过头去。 “南方的雨林气候就是多变,前面云层好像更厚了。恐怕……会有雷暴雨。”灭影叹了口气。 原来她并不是在说花盛。 花盛问道:“你觉得会下雷阵雨?” “你心里可没想着什么坏事吧?”灭影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什……什么意思?”花盛本就心虚,被她一说心里更没底。 灭影动了动眉毛,说道:“本小姐意思是,坏事想多了小心遭雷劈……” 话音刚落,一枚球形闪电在两人前方崩裂。 轰的一声巨响! 两人赶紧一左一右闪开,避过了这个炸雷。 灭影捂着耳朵又往花盛的方向飞进,喊道:“我们真得当心些!” 花盛大喊道:“要不我们飞慢一点?” “不不!我们得加快速度!这雷暴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了,再抓紧一些穿过这些雷暴就……” 突然,上空云层中出现一个肋生双翅的巨大人影! 花盛没来得及细看,巨大的闪光球形闪电从上方掉落在两人头顶。 一声剧烈的爆炸,犹如在两人头上炸开几万吨炸药! 他们被什么人袭击了! 千钧一发之间,如意金箍棒从他胸前的项链中飞起。 见来不及闪躲,花盛双手一握如意金箍棒,那闪电瞬间劈在了金箍棒上。 金箍棒虽然化解了这闪电绝大部分电流威力,但花盛仍觉得手中又痛又麻。 刚以为并无大碍,花盛就见猝不及防的灭影被这巨雷劈中,她一时失去了重心往下方跌落。 眼看着消失在云层之中。 “灭影!你怎么样!” 花盛大叫,赶忙一侧身加速往厚厚的云层下方窜去。 “灭影!灭影!” 等穿过云层,发现下面早已是漂泊大雨。 电闪雷鸣、阴雨密布。 花盛借着偶尔闪电的光亮,往下方望去。 只见下方地面树木繁密,野草纵深。从半空一眼望去,哪还能见到灭影的身影? 尽管仍是申时,算来也是下午时间。但南方的赤熛怒州素来气候多变,加上遇上雷雨,底下的雨林中可说漆黑一片。 花盛顺着倾盆而泄的大雨,加速往下。 一道闪电照亮了下方的雨林,只看到茂密的热带植物被狂风吹得来回乱晃。自己从半空望去,那数不清的树木仿佛编织成一张表情狰狞的黑色巨脸,令人生畏惧,不敢深入探寻。 但花盛早顾不了这么多,他知道灭影定是掉落在这树林之中。 刚才他和灭影确实被人在厚厚的云层中袭击了,但花盛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根本来不及求证。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一瞬间他看到袭击者的身形足足比自己大了三圈。 白天的空中,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又是一阵惊雷,天地被照亮。 刚才还离自己很远的地面,不知何时竟已到眼前!一瞬间,那雨林树枝差点刺到花盛的脸上。这么快的速度,树枝要是尖锐些,说不定瞬间就能将脸上刺出一个血窟窿。 “不好!” 一定是刚才过于着急慌乱,加上这大暴雨削弱了人对速度的直觉,这才误判了下落的速度。情急之下花盛一侧身避开刺向自己的树枝,但下落的惯性实在太快,花盛一时没收住速度,一头便栽进在茂密的树丛之中。 在这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到处是根部互相交错盘踞的巨树,还有长相怪异的老茎杆上的果实,搭配着各种巨叶植物和奇花异果。 如果是平日里,眼前定能令人大开眼界一番。但此时早没了能令花盛观赏的机会。 花盛在这一片原始丛林般的雨林中翻滚,也不知道撞上了多少树木,最终扑通一声滚入一条湍急的河流中! 深不见底的河流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 “急急……咕噜咕噜……急急如律令!” 花盛在水中挣扎着念出仙咒,瞬间手中升起一道光亮。四周竟然布满长相狰狞的怪鱼围住自己!一见这光,那些怪鱼便四处闪躲不见。 他赶紧用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护住自己,心里这才算一块石头落地。 分清湖面的方向后,花盛一转身往湖面方向急窜而上。头刚露出水面,便发现自己正随着汹涌的湖水被往下游冲去。 就在他想要从水中飞出时,借着一道闪电的光亮,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河边沼泽地上躺着一个身穿术道习院道服的人影。 一定是灭影! 那片沼泽太过松软,承受不住任何有重量的东西,那人影正随着淤泥往下沉,半个身体已陷入淤泥之中。 而且人影还在不断地下沉。 “灭影!灭影!”花盛大喊,希望能唤醒灭影。 可灭影并没反应,花盛一蹬水面想飞过去,没想到脚竟在水里踩到个硬邦邦的像“平台”似的东西。 但刚才自己借着光亮,脚下除了河水什么都不该有。 花盛也顾不得这些,这脚一蹬倒是让自己借力腾空飞起。 随着身形飞上湖面,花盛直觉发现自己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又是一道闪电的亮光,花盛往下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脚下竟有一张两丈宽的血盆大口咬向自己,而自己的半个身子竟已落在这恐怖的大嘴之中! 第十八章 冉遗大鱼 伴随着脚下这张不知从哪来的大嘴,一股腥臭之气立刻汹涌而出。 花盛赶紧又往上飞升,那血盆大口这才咔嚓一声咬空,距离脚底只有分毫。 那怪物便从半空往下坠去,此时完整的形体这才展现在花盛眼前。 竟然是一条身长十米有余,鱼身蛇首,长着六只利爪的怪鱼。这怪鱼背上和利爪之下长满黑色的长毛,身上遍布银色的鳞片,似蛇非蛇、似鱼非鱼,似兽非兽。唯一可以断定的,就是一定是凶恶之物。 那怪鱼落在水里激起数十米的巨浪。河水瞬间哗啦溅了花盛一身。 “要命!要是被咬到还真有可能被活吞了!” 花盛暗自后怕,立刻加速飞离湖面。到了身边那人影旁,他只是将脚轻点沼泽的泥地不敢太用力,随后一把搂住地上灭影的后背,将她抱起脱离危险之地。 这才发现,确实是灭影无疑。只不过已不是小七的模样,而是一头墨绿色的短发。 墨绿色的短发,应该是二姐吧,花盛思索着。他找了一个小坡,将灭影放了下来。 同时他赶紧将金箍棒围绕着四周画了个圆圈,做了个简单的防御仙阵。仙阵同时发出黄白色的光亮,这光也能吓退一些想靠近自己的野兽。花盛这才稍稍安心。 花盛拍了拍灭影。 “嗯……”灭影似乎有了些意识。 “我是花盛。二姐你还记得我吗?”花盛心想也有大半年不见灭影的二姐,赶紧自我介绍。 灭影二姐慢慢睁开眼,捂着额头说:“当然认得,小七经常提到你……” “要不要紧?刚才小七从半空摔下来了。” 灭影揉着太阳穴,语气似乎带着点抱怨。 “这小七也太不小心了,半空不知道脑子里想写什么。结果被雷劈了,害我现在有点宿醉的那种,上头。” “二姐你说啥呢,未成年人你怎么宿醉的?” 灭影二姐说道:“就是有点像昏睡了两天后的头疼……” “那好……你稍稍缓一缓,休息一下后我们还要赶路。” 灭影二姐倒没有多耽搁,她只是揉了揉肩膀便站起身说:“我没事了。走吧。” 花盛赞叹道:“到底是二姐,身子骨硬朗得很啊!” “嘴这么贫,到底走不走?”灭影转身问道。 花盛刚想驾云飞起,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速咚咚响声,犹如一群野牛往他们的方向奔袭而来,立刻警觉地问:“等等!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就算没听到,脚底也能感觉到。”灭影指了指地面。 花盛这才发现,脚下的土地竟被这咚咚声震得颤抖起来。伴随着脚底发麻,他赶紧握紧金箍棒。 两人警觉地往四周查看,那声越来越近。 一阵闪电的光亮从茂密的树叶中穿透,这才发现竟是数十条刚才那巨型六脚怪鱼,正往他们飞奔而来。 “糟糕!这怪鱼在岸上比水里移动还快,没想到引来这么多!” 花盛赶紧拉住灭影的手臂要往上飞去。 这才发现最近一条怪鱼已距离他们不足三米,那怪鱼张开大嘴,要将他们连同这结界仙阵一起吞进肚里。 再想飞已经来不及,花盛只得大喊一声:“金箍棒!长长长!” 随后将金箍棒竖起来顶住怪鱼的上下颚,那如意金箍棒瞬间变长,咔地一声,正好顶天立地地卡住怪鱼的嘴。 那怪鱼尾巴乱晃,却被这万斤之重的金箍棒压得动弹不得。 “臭死了!这鱼嘴也太臭了!” 花盛一股反胃,却见另一条怪鱼已经冲着灭影要去,赶紧大喊:“快跑!” 灭影二姐反倒撸起道袍袖子,喝道:“跑什么跑!” 她冲着那条大鱼迎了上去,往上一跃一拳砸在鱼头上。只听一声轰鸣,那条怪鱼竟像是被高速列车撞上的大牛,偌大的身躯直接被撞飞。直到砸断两根大树仍没有减速,直勾勾地飞了出去。 那被打飞的六脚怪鱼直飞到湖面上,但由于速度太快仍没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它擦着激流涌动的湖面啪啪啪的跳动,就这么横跨了整条宽阔的河流。这才翻滚跌落到河对岸的漆黑丛林中去再也寻不着。 花盛见此状眼珠差点被惊得掉在地上,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 “二姐,你这用怪鱼打水漂真是绝活!” “哼!若不是今儿头昏脑涨,冉遗鱼这种货色一拳能干翻十条!” 话音刚落,灭影二姐则又往另一条怪鱼迎去。 原来这蛇头鱼身的六脚怪鱼叫冉遗鱼。 花盛将手中的金箍棒甩了一圈,眼前被撑住上下颚的冉遗鱼上下数排利齿被金箍棒打得粉碎。随后他将金箍棒往回一收,双手握住金箍棒的一头,用打棒球的动作对着怪鱼狠狠地击去。 随着一声闷响,那条被花盛打落牙齿的怪鱼也被金箍棒打飞到一片黑暗中不见。 此时,那边的灭影又放倒了三条怪鱼。但由于两人这番动静太大,越来越多的冉遗鱼往两人所在处飞奔而来。 “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头!咱们还是不要和这些怪鱼纠缠。”花盛提醒道。 灭影抓住一条冉遗鱼的尾巴,随后将鱼像一颗小石子一样甩了出去。随后说道:“行!那走!” 说罢她双脚一踩地面,逆着瓢泼大雨如一道利箭般飞上天空。 “急急如律令!” 花盛紧随其后,心想如果要赶路必须得穿过这暴雨的云层,否则风雨交加的,飞行的速度完全提升不起来。 岂知两人刚到上方厚云层跟前,那乌云中闪出一道亮光,照射出一个背后长着巨型翅膀的人影。 那袭击他们的人又再度显现! “当心!灭影!”花盛在后面大叫,“刚才就这家伙偷袭的我们!” 灭影二姐也察觉到,她将身形一收速度冲着人影喊道:“何人挡路?” 那人影煽动着巨大的翅膀,从云层中缓缓飞出。 花盛这才看清对方身高近两丈,足足比他们高了三倍。周身到处闪烁着霹雳电流,脸上皮肤生的浅蓝色,而头发则显示出似火焰一般的朱砂颜色。 最显眼的莫过于背肋下生出那对双翅。但这对翅膀却看不到实体和羽毛,唯一能看到的闪动霹雳电流。就像翅膀是由闪电凝结而成。 这人一张蓝脸的嘴唇上方留着八字胡,一看便是有些年纪。嘴微张时,便露出一排利齿。脸色不仅仅是威严,近些观瞧更令人不寒而栗。 不但如此,这怪人手持一根黄金棍,看上去和花盛的金箍棒不相上下。 花盛一看对方如此剽悍,心想能不惹事就别惹。 便压住心中的怒气问:“这位鸟人大叔,我们素未谋面更无冤无仇,为何要偷袭我们?” “他是雷震子……” 灭影二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花盛一听张大了嘴巴。 “他……他是雷震子?是同名同姓,还是就是我理解的那个雷震子?” 灭影没回答,只是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也感觉到对方非等闲之辈,便略带恭敬地问道。 “也怪刚才我俩眼拙不识大圣。却不知今日天雷将星现身究竟所为何事?” 雷震子握着手中的风雷黄金棍,飞近两人。 一股强烈压迫感直逼二人而来。或许是对方身上充满了亿万伏的高压电流,花盛竟然感觉自己身体上又刺又麻。 他咬牙忍住,因为过于紧张,握着金箍棒的右手,微微抖动起来。 雷震子用声若洪雷的嗓音问道:“原是两个术道习院的弟子。门生此时不在习院内修炼,孤男寡女从灵威仰区跑到这千里之外的熛怒雨林是做甚?” 对于被突然问的缘由,花盛并非没有答案。但转念一想若以实话相告,说去熛怒天牢岂不是自暴行踪。那对方断然要继续追问下去,麻烦反而越来越大。 花盛答道:“我们是做课堂外的作业,去南方研习法术,顺便看看圣平宁的生态环境。” “我雷震子掌管这片天域。此处风雨晦暝、丛林茂密,并不适合习院弟子到处闲逛。” “哦……多谢大圣忠告,那我们速去速回便是。”花盛借机想走。 “且慢!” 雷震子怀疑地问道:“你们此去可有习院文书为凭?” “这……”花盛说道:“走的匆忙,弟子没开具文书凭证。既然去去就回,也就用不了多久。” 雷震子说道:“那你们回去让习院开具文书路引。否则既然叫我逮到你们途径此地,本圣便只有将你们劝退回去。以免在本圣管辖之地出了什么祸事。” “大圣,我们真有急事。现在掉头回去必会耽误时间,还请多多通融。”灭影抱拳道。 但花盛隐约觉得以二姐的火爆脾气。怕是时间待久了有点要发作的意思。 只得缓解气氛说道:“行!我们先回习院开凭证,回头再来。” 花盛心里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前先避开眼前的雷震子。这赤熛怒区这么大,天上地下总有地方可绕行。 他嘴上说着给灭影使了个眼色,便扭头要走。 “等等!” 两人刚想驾云回头,却被雷震子叫住。 “你俩名字留下,本圣回头要去向术道习院向仙师们查实。你们俩看上去就像私自偷跑出来的弟子。” 花盛听了心里一沉。 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是偷跑出来。要是被雷震子查实,自己也受罚倒也罢了。拉上灭影帮忙,纯粹成了拖人下水。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灭影二姐显然按捺不住,冲着雷震子喊道:“有完没完?我们走还不行?” 雷震子被灭影这么一激,反倒更疑窦丛生,便声色俱厉地问:“若是名正言顺,你们又慌什么!” 花盛赶忙挡在两人中间当和事老。 “大圣息怒,我这同窗性格略有毛躁。今日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们这就乖乖返回!” 说着拉着灭影的袖袍就要加速飞离。 “你怕他个鸟!我们好生与他说话,敬他是仙界前辈。他倒好,吃饱了与我们来纠缠!” 灭影二姐一甩袖子,用手指着雷震子说道:“雷震子你好歹也是天界公职,拿着俸禄闲着没事,不好好治理一下这块区域。下面雨林里冉遗鱼泛滥成灾,平日里搞不好已经伤人性命。贵为大圣却光顾着些狗屁倒灶的小事,盯着我们这种习院弟子不放!觉得很有意思是……” 轰隆一声巨雷炸响! 灭影的话音被这炸雷打断。 这话她虽说得酣畅淋漓,但花盛心却沉到了谷底。只得对灭影说:“这是人身攻击啊,他对咱们这事和他本职工作有没有做好没什么直接关联吧……” “我有说错?他这欺人太甚!” 灭影倒更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好像自己才是被冒犯的对象。 天边一处滚雷慢慢从远处如万马奔腾之势,传到了花盛和灭影的头上。接着化作一道闪电惊雷,将下方的雨林照得如正午白昼。 花盛捂着耳朵,却被这惊雷打得嗡嗡地耳鸣。这瞬间,几乎不敢正眼去瞧雷震子的脸。 他心想,这回篓子可是捅太大了! 第十九章 天雷将星 天空阴沉。暗无天日。 尽管这场大暴雨的雨势稍有减缓,但花盛却感觉那只是即将到来更大风暴的序曲。 雷震子的脸色,黑中透蓝,比天空更阴暗。 花盛只得从自己僵硬的表情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雷震子赔笑道:“大圣不要和我们孩子一般见识。青春期难免口无遮拦。我们这就速速离……” “休走!”雷震子的话伴随着一声炸雷,令花盛心口一紧。 “别……”花盛一边拉着灭影要撤,一边扭头嬉皮笑脸地说,“大圣一定还有正事要办!我俩马上消失。大圣忙你……” 雷震子喝道:“看来小儿缺乏管教,今日非得将你俩逮去,让术道习院来赎人不可!” 听到雷震子这话,花盛心里哀叹一声。自今天清晨离开大千禅寺,这一路麻烦事便没停过,几个时辰过得比以往个把月还长。 此时要真被雷震子请到哪里去“做客”,不但放了太上小君鸽子,见不着道灵星君,恐怕又给术道习院的麻烦火上浇油。 这麻烦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枚接一枚如长龙般倾倒。若不能及时扶住,后面恐怕一切事件都要失控,所有计划将成空谈。 所以当下,自己与灭影是万万不能被雷震子捉去。如果当下跑了,即便此后找上门来便随口搪塞。这雨林也不是什么禁地,大不了算是调皮娃儿偷溜出来摸鱼。 只要不耽误了见道灵星君这事便好。 想到此处花盛暗自下定决心,一伸手拉住灭影喊道:“快跑!急急如律令!” 灭影被花盛拖着就往下方飞窜而去,耳旁顿时风声大作。 “我们跑什么跑?” “这种神仙法力高强惹不起,何况我们还有要事,半刻拖延不得。”花盛大喊。 灭影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身后方万雷齐发,密集的闪电如利箭一般刺穿乌云。直奔两人而来。 花盛看得汗毛倒竖,拉灭影在闪电中来回闪躲,边飞边喊道:“平生第一次见闪电都能看出个密集恐惧症来!你且千万小心,别被雷电劈中。” 岂料灭影二姐却拼命地想甩开花盛的手。 “你快放手!让我去会会那老家伙!” 花盛哪敢放手让灭影去玩命,手里反而抓得更紧,大喊道:“划不来,划不来啊!二姐这种时候别逞强。大局为重啊!” 见花盛死不松手,灭影二姐哼了一声便不言语。 转眼两人又落回到地面的丛林之中,刚一落地,数万条闪电又如箭雨一般,噼里啪啦、密密麻麻地落在丛林四周。 这一时间爆炸之声起此彼伏,几棵能被三四十人环抱的苍天大树居然被闪电从中间劈成两半。可见这闪电电压之高,威力之强。 花盛原本想跑动闪躲,但这雷点太过密集,仅依靠两条腿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又念出悬空之术,紧贴地面拉着灭影一起来回闪躲。 但森林中到处树木丛生,两人拉住飞行多有不便,容易迎头撞上大树。于是花盛决定放手让灭影二姐跟住自己别走散便是。 “这树林中拉住你着实不便,我放手你得小心跟……” 他回头刚想提醒灭影,话才说了一半,看到背后哪还是绿发灭影的样子! 背后被自己牵着的只有一位粉红色长发,并且扎着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蝴蝶结的少女。那少女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更加令花盛不可思议的是,这名少女左手被花盛拽住,另一只手竟然还抱着一只很大的玩具熊。 花盛几乎傻了,立刻问:“你是谁?” 那少女顿时露出无辜地表情。 “我……我……” “等等,我没见过你,但你是灭影的姐妹,是哪个?” “我……我是小五。” “五姐?” “对……这是……”那少女似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迷惑。 轰隆的一声巨响,一棵大树从两人身边倒下。险些压到小五。 “啊!”灭影的小五闭起眼睛,将玩具熊抱在怀里。 花盛担心被雷震子追上,不敢丝毫怠慢,赶紧扭头拉着灭影小五就往前飞。 但明显觉得灭影的速度越来越慢,自己像是拖着一个包裹。他不由地焦急喊道:“五姐,你得快点飞啊!慢了就危险!” 但令花盛始料未及的是,灭影竟然带着哭腔喊道:“我已经最快了!最快了!” “啊?你搞什么!” 花盛对灭影从头一次觉得这么不可思议,赶紧问:“你难道不是灵族?怎么会飞得如此之慢!” 粉红色头发的灭影哭着说:“我不太懂仙术!小五不太懂仙术啊!” 那丛林中的雷鸣声,突然就像是在花盛的脑中炸开一般。 他只觉自己五雷轰顶,赶忙又确认道:“小五你说什么!不太会仙术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太会,怎么办呀!” 灭影满脸的眼泪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演戏。而且这都什么时候,灭影完全没必要装作不会仙术。 “你二姐呢?刚才还是她!” “不知道啊!二姐生气就走了,我也很无辜的啊!”灭影一边哭一边喊,“你要我怎么办!” “我去,你二姐这甩锅也太快了吧!” 花盛只有蹲下身子,喊道:“跳上来,我背你!” 粉色头发的灭影愣了一下。 花盛不耐烦地催促道:“快!晚了咱俩都被雷劈死!” “哦……”灭影小五跳到了花盛背上,但由于她双手环抱住花盛的脖子,那只巨大的玩具熊撂在了花盛脸上。 “你这么大个熊顶在我脸上,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那……要小五怎么办啊!”灭影带着哭腔,好像也很焦急。 “你这拿的这么大的是什么法器?” “是玩具熊!” 花盛几乎头发都倒竖了起来,喊道:“逃命时你还带着玩具熊啊!快给我扔了!” “我不扔……”灭影小五只顾继续哭,“我不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花盛见拗不过她,只得喊道:“那你把这熊放低一些。我好看路!” 灭影调整了一下姿势,把熊往下面压了压,花盛好歹露出了两只眼睛。 他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随后便加速在树林中低空飞行起来。 但这前面是玩具熊,后又背着灭影。花盛就像个肉夹馍一样被夹在当中驾云飞行,不但身姿非常臃肿,而且极易撞到到处林立的树木。 花盛边逃边抬头往丛林上方观瞧,透过茂密的树叶隐约能看到雷震子那发着电流闪光的风雷双翅,而此刻雷震子正挥舞着那根风雷黄金棍。 那万道闪电,正从这根黄金棍中往下方的丛林坠落。 由于花盛速度比刚才慢了很多,雷震子与他们之间距离正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缩短。 完了完了完了! 花盛暗暗叫苦,遇上个难缠的雷震子,灭影姐妹们竟然还能化身成了个不会法术的“拖油瓶”。 她这么多姐妹,这种关键时刻蹦出来一个自己从不知道的不会仙术的小五。 不会仙术也罢,居然还背着个没屁用的玩具熊。 自己这回成了始料未及、名副其实的一拖二,可真是凶多吉少。 正在万念俱灰之际,花盛突然看到前方丛林突然到了尽头,前方是个悬崖。而身旁那条宽阔的河流到这悬崖处成了飞流直下的大瀑布。 “有了!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花盛灵机一动,飞到瀑布旁背着灭影耸身往下一跃。 耳旁立刻传来灭影声嘶力竭地大叫:“哇!哇!哇!我恐高!我恐高啊!” 这尖叫声喊得花盛差点没聋了,他回头道:“小五你是不是灵族?恐高也太没面子了,搞什么!” 灭影没回答问题,只管自己放声大哭。 花盛无奈地放慢了一些下落的速度,贴着大瀑布内部往里飞去。在半山腰处,发现瀑布里有个天然形成的凹陷,花盛便立刻躲入这处瀑布的小山洞里。 他将灭影小五放了下来,灭影的粉红色长发和蝴蝶结都已完全被水流浸透。那玩具熊更因为被水淋湿,分量也重了许多。 灭影一边哭,一边紧紧抱着玩具熊。因为用力过度,那熊身体里挤出的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看着灭影小五如此狼狈,花盛也是心生怜意,不好再去责怪会不会法术的问题。 他念了仙诀,轻轻拍了一下灭影的背,小五身上的衣服瞬间干透。 但灭影不停地哭,紧紧抱着玩具熊。那玩具熊被用力一挤,熊肚子里的水再次溢出,又将灭影的道服弄湿了半身。 花盛静心听了听瀑布外的声响,察觉没有什么异样。似乎一时半会,雷震子还没法找到这水帘之后的小洞窟。 他自己这才略微放心,转身又对灭影说:“来!把玩具熊给我。你这样湿透了要感冒的。” “不给!” 灭影反而将玩具熊抓得更紧,将头深深地埋进玩具熊中。 花盛蹲下身,用手拍了拍玩具熊的手臂,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没事的。让我把它弄干。只一会儿马上就还你。” 灭影这才抬起哭红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花盛。 “说好了。可别骗我……” 花盛叹了口气,说道:“不会骗你。” 灭影这才慢慢松手。花盛将玩具熊托起,才发现这东西果然已完全湿透,分量足有几十斤。 他扛着玩具熊走到洞窟边上用力一挤,那水哗哗地涌了出来。稍微减轻了一些水分重量后,花盛将它放到地上,拍了拍玩具熊的脑袋掐诀念道:“急急如律令!” 伴随一阵热雾气腾起,玩具熊彻底变得干爽。 花盛将它拿回灭影跟前,又帮她再次弄干身上的道服。灭影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随后,花盛俯下身耐心地说道:“小五,我们在这躲不了多久,雷震子早晚会发现。所以我得出去将他引开,你好好藏在这别动。” 灭影眼泪又涌了出来,说道:“不……你别走,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小五害怕……” “没事的。我把雷震子引开就设法回来。再说还有姐妹们陪你,如果你真觉得害怕就躲到后面去,让其她姐妹们现身。” 灭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又把玩具熊抱紧了些。 花盛见她没事了,便走到洞窟边上,将手一握胸前的镔铁金箍链,一道金光闪过。如意金箍棒回到手里。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金箍棒。 “好个定海神珍铁!今天咱们就去与那雷震子的风雷黄金棍一较高下!” 说罢花盛脚踏飞云从瀑布形成的水帘之洞中激射而出,朝雷震子所在天空的方向直冲飞去! 第二十章 仙棍对决 闷热的空气,湿漉的热带雨林。 尽管花盛身上的道服已干了数次,但都立刻被雨水打湿。花盛也索性不再管它,只在空中搜寻着雷震子。 现在灭影的五姐几乎是个仙术生手,他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事已至此。若是带着灭影小五到处跑,那万万不可能逃脱雷震子的追捕。 至于对雷震子的了解,花盛只是朦朦胧胧地回忆起一些关于封神大战传说的片段。只知道姜子牙封神之后,雷震子便以肉身成圣。 毕竟已经过去两千多年,照理说雷震子官职与修为都可能几经变化。如今他道法如何,花盛心里却完全没底。 但就以当年的传说来看,当年姜子牙曾将手使一对雷公凿的辛环封为雷部二十四位正神之一的“雷公”。而这位雷公,在此前与雷震子的对阵中被雷震子一棍打死。 连雷公都能被雷震子一棍子,那雷震子要是玩真的,仙术至少也是凌霄级起,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更令花盛头疼的是,自己和灭影撞上雷震子这事,对方只算“例行公事”地询问。现在被灭影二姐惹出麻烦来,跑得了倒也罢。 如果是一旦正面抵抗,那岂不是“妨碍公务”?严重的话被定义成“袭击官员”也并非不可能。 虽说对于圣平宁的官职、部门划分,花盛一直不了解。什么兵部、刑部的官若是惹恼了一个半个,恐怕像自己这种“蝼螘”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又联想到不能将灭影留在瀑布后太久。花盛决定还是先将雷震子从这片极易暴露灭影的“危险区域”中引开。等自己摆脱了雷震子,再想办法回来把灭影接走。 好在阴暗的天空中雷震子那对风雷双翅特别显眼,花盛很快就发现了对方。他掐诀一念御火爆裂之术,一团火球从手掌中飞出。 嘭地一声,在天空中炸裂出一朵花火。 这番动静果然立刻引起了雷震子的注意,花盛位置一暴露,万道雷电便往自己劈来。此时花盛脖颈上的镔铁金箍链闪起光芒,他身上的道服又显现出火焰的纹路来。 自乾坤卫战之后花盛就发现,斗战胜佛这法器不仅是摆设。自己戴上后再一握金箍棒,真抵得上百年道行修为。他只觉身形极为轻巧,在漫天的电闪雷鸣中,花盛在空中来回翻滚飞速闪躲。 不过雷震子的风雷黄金棍也非等闲,那仙棍只要一挥,闪电便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 半空中能闪躲的空间已越来越少。 花盛原本想把雷震子从这块区域中引开,但自己一现身反而陷入这电网牢笼之中。 雷震子似乎对花盛落入那张电网已经十拿九稳,他在空中喝道:“区区一介凡人。也敢造次。” 见逐渐无处可逃,花盛一咬牙用金箍棒去抵挡上方的闪电,尝试将电网撕开一道能脱身的口子。 如意金箍棒正面接触电流时,手中立刻一阵酸麻。 刚才还能抵御,难道雷震子的电流又强了? 花盛浑身顿时酸疼异常,只觉得两眼一黑,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功夫,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失去平衡在往下急坠。他赶紧提住身形,发现自己刚才一时疏忽,小看了雷震子的雷电。 花盛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及时回过神,否则必定已乖乖就范。 金箍棒是天河底的神珍铁,即便是法器,对这闪电的高压电流最多只能削弱,不可能完全抵御住,刚才雷震子的闪电即使上千万伏也不足为奇。 自己肉身被这高压电流一击,若不是有些修为加上镔铁金箍链与术道习院的道袍护佑,怕早就魂飞魄散化作焦炭。 花盛俯身压低飞行的高度,躲进一棵大树的枝叶内。 但身后电流依然却像生了眼睛一般,立刻追着自己,将大树劈倒。 花盛见藏身之处被毁,只能又飞入另一棵树中,这次他并没藏于枝叶丛中,而是用穿墙术躲在树心之内。 随着一声巨响,树还是被雷击中,整棵大树顿时燃烧起熊熊烈火。 花盛在树心中燥热难耐,只得逃了出来。 此后无论在雨林的树丛中如何躲闪,从天而降的电流始终跟随着他,前后夹击的闪电令人疲于奔命。 决不能束手待毙! 花盛心里焦急起来,自己都甩不掉这雷震子,又该如何带灭影小五离开? 情急之中,花盛一看手上金箍棒,顿时心生一计。 他猛地从树丛中跃起,在半空中稳住身姿。右手握住金箍棒,左手往下方雨林用手指一勾,喊道:“急急如律令!” 只见雨林中一颗苍天大树,连着树根被花盛拔地而起。他又一念仙诀,那树木顿时枝叶飘落散尽,只留下中间最粗的树干部分。 那树干发出嘶的一声,原本被雨水浸透的树干变得极为干燥。树干内的水分被花盛蒸发殆尽。 随后他将粗壮的树干当做一根巨大的木棍,用左手抬住尾部往身前一顶,只见那雷电劈中树干后,电流竟无法传导到花盛的手掌之上。 毕竟雷震子的法力高强,那道闪电也将粗壮的树干削去约三分之一。树干顶部的头上顿时一片焦黑。 同时,花盛将右手中的金箍棒甩了出去,大喊一声:“如意金箍棒!长长长!” 金箍棒的体积立刻不断暴增,瞬间化成一栋摩天大楼般的高度,并轰地一声插入下方的河道之中。 巨大的金箍棒一落地,万道闪电竟然如磁铁吸引一般,被顶天立地状的金箍棒吸了过去。 花盛大笑道:“看我这顶天立地的避雷针如何!” 原本遮天蔽日、密不透风的雷电网,顿时成了一个漏斗状紧紧缠绕在金箍棒周围! 万千电流随着金箍棒窜入河流之中,河面顿时浮上一片被电麻的冉遗怪鱼。 半空中没了雷电,雷震子面前顿时门户大开。 花盛就趁这电光石火之间往前突飞猛进,用左手棵粗壮的树干猛地朝雷震子狠命撞去! 雷震子见那棵树干一转眼就已到自己跟前,不得不抡起风雷黄金棍抵挡。那普通树干自然不是风雷黄金棍的对手,顿时从中间裂开一道碗口大的裂缝。 就在粗壮的树干要被风雷黄金棍打得灰飞烟灭时,就听花盛大喊: “来吧!如意金箍棒!收收收!” 原来伫立在河道上的如意金箍棒拔地而起,瞬间收缩向花盛急速飞来! 花盛借着从地上飞来的强大惯性,右手一接金箍棒,用尽全力往雷震子砸去。 雷震子没料到竟有这招,躲避不及时金箍棒已到面前。他强行拿风雷黄金棍格挡来势凶猛的如意金箍棒。 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哐当轰鸣,雷震子只觉得虎口发麻再也把持不住。 那风雷黄金棍从雷震子手中脱手飞出! “你这厮好生了得!”雷震子觉得虎口发麻,只得换手一拳打向花盛,花盛用手臂一挡。那力量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自己像被弹射出去一般撞上山崖。 一声巨响后,山崖被撞裂一个大口子,半面山坡都像下滑去。花盛在泥浆中站起身,将金箍棒舞了个棍花。心想,如今雷震子没了风雷黄金棍,我又有金箍棒护身,看来不必怕他,至少能打个平手。 想罢,花盛掐诀念道:“急急如律……” 还没来得及起身驾云,余光突然瞥到一个人影。定睛一瞧,顿时凉了半截。竟然是粉色头发的灭影小五。 小五披着头发身体像个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头上的蝴蝶结随着身体起伏不停地瑟瑟发抖。刚才掉落之时,竟然正巧撞在这瀑布的山崖之上。 “好死不死地摔在这里!”花盛心中念道,完蛋!这下藏身的地方全曝光了! 半空中想起雷震子的声音:“两个小儿!看你何处可逃!” 借着一道闪电向灭影劈来,花盛情急之下朝灭影扑去。一把抱住灭影,随着剧烈的爆炸,整座山被闪电劈成两半。 伴随着泥浆、碎石,花盛和灭影被爆炸气流重重摔了出去。花盛牢牢地抱住灭影,生怕不会仙术的她被甩出去。 在花盛的保护下,两人摔落地面,翻滚了一阵后才停下。花盛用手撑住地面,他扭头朝向天空,急忙寻找着雷震子的身影。 他这才发现金箍棒早已不知所踪,如果还有闪电他便得抱着灭影赶快逃命。就在他目光四处寻找之际,身子底下传出一个声音。 “能否从为师身上……下来?” 花盛赶紧回头,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竟是穿着藏青色道袍的清妙仙师。一时间又羞又臊又激动,差点飙出了眼泪。 “清妙仙师!可把你盼来了!” 清妙仙师二话不说,猛地将花盛推到一旁,花盛这才发现背后正有一道闪电劈来。 清妙仙师非但没躲,反而抬起手掌迎着闪电而去,徒手接住那电流。一瞬间,她戴在手腕之上的乾坤圈发出万道金光,那闪电竟被她原数奉还打了回去! 第二十一章 熛怒天狱 只听半空中响起一声隆隆雷声。借着云雾散开,雷震子现身。 “底下何人!” 清妙仙师驾云起身飞升上去,在半空中向着雷震子拱手作揖。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块术道习院的仙牌,以展示自己的身份。 “在下术道习院清妙。今日贫道斗胆,多有得罪天雷将星。贫道这厢有礼!” “术道习院的仙师?”雷震子看了一眼那仙牌,面露怀疑之色,“方才怎么不见你?” 清妙仙师笑道:“贫道今日带两位弟子前往赤州修行仙术。方才弟子先行,贫道有事晚到片刻。谁知他们年轻气盛,无心开罪了雷震子大人。多有冒犯!还请大圣赎罪!” “怎么平日里本圣从未见过术道习院去赤州修炼的?” 清妙仙师作揖道:“就是因为此前去的少,弟子们眼界难免狭隘,孤陋寡闻,学艺不精,修法有所偏颇。所以贫道才要带他们出去多走走。” “你说是带门下修行,为什么只带这么两个弟子?据我所知,你们术道习院仙师,每人至少要带数十名弟子才对!” “这个……”清妙仙师停顿了一下,“因为方才这两位都是尖子生。” 雷震子眉头一皱,问:“此话怎讲?” 清妙仙师将头一昂,笑道:“这能与天雷将星过上几招的,还不是拔尖弟子?” “那斗战胜佛的金箍棒是怎么回事?” 清妙仙师答道:“此法宝乃是该弟子花盛从斗战胜佛处借得。斗战胜佛既然愿意出借此宝物,可见该弟子并非奸邪之人。今日冲撞大圣实属贫道管教不严,还望天雷将星今日网开一面,放我等西去。” 说罢,清妙仙师又对着雷震子躬身施礼。 “你们术道习院的弟子果然有些能耐!只是日后要多加管教,若下次遇见仍不知礼数,本圣便要他们尝尝苦头。” “一定一定!”清妙仙师拉着花盛一并向雷震子深施一礼。 雷震子一伸手,收回了风雷黄金棍转身便要离去。 清妙仙师和花盛正要拜别,那雷震子突然转过身问道:“嗯?方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弟子呢!” 花盛急中生智忙道:“她……她刚才得罪了天雷将星,现在没脸见大人,正在下面丛林里反省呢!” “哼!” 雷震子一甩袖袍,便驾着闪电扬长而去。 看着雷震子远去的身影,花盛长舒一口气。 这才飞到底下在丛林中收回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如意金箍棒。 等回来时,清妙仙师的模样便又已褪去,留下金棕色头发的小七正揉着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花盛心里念叨,看来此去西方赤州,清妙仙师每次都爱让小七现身。 花盛随即道:“小七,你错过一场大戏!刚才你被雷震子的雷电劈中不见,我和你那些姐妹是一边斗怪鱼,一边大战雷震子。” 灭影大吃了一惊,“啊?你还能大战雷震子?那他人呢?” 花盛开玩笑道:“被我打跑了。” “我那姐妹们谁出来帮忙的?” “哎!别提了,一个粉红色头发,手里抱个熊玩偶的。” “小棒子出来了?那你可中彩了。” 花盛听着这形容很奇特,便问:“这话怎么说?” “哈哈!我们姐妹都爱叫他棒子,因为她就是像木棍一样杵在那里,啥本事没有!” 花盛摇头叹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的姐妹们个个法力高强呢。” 灭影笑道:“你可还记得天目试炼第二关神心算局么?当时天极子一开始叫过两个号码,结果使得两位姐姐出局。一个就是我‘棒子’五姐,另一个是我四姐,她可叫真的厉害。” “你四姐?” “你没见过她。四姐她孤傲的很,不喜与人打交道,所以很少出现。” 花盛再想细问,但转念想到这一路上已耽搁了不少时候,还是得马上赶路才行。 说罢,他一念仙咒刚要往西面飞。 忽然后脑勺被灭影重重拍了一下,一时间眼前金星乱冒,回头说道:“小七你怎么打人啊?” “臭流氓!刚才我大姐和我说你对她不敬?你说!” “啥?什么敬不敬啊?”花盛一头雾水。 “你敢抱我大姐!你不是我家奴?如此不羞不臊的,是要反了不成!” 花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小七从清妙仙师这里得知了刚才的事情,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刚才被一路追,我可没对你大姐不敬,那是被雷震子逼的。” 灭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用手指头指着他脑门说:“你这小脑瓜里别不知好歹,要让本小姐知道你对其她姐妹有半点想法,小心剥了你的皮!” 午后,申时。 赤熛怒州的荒漠到处黄土飞扬,气温维持在近五十多摄氏度的高温。 经过刚才与雷震子一番大战,此刻又身处蒸笼般的气温中,花盛与灭影小七都累得蜕了层皮。 赤州南北区域的气候天差地别,过了乌云密布的雨林后,天空立刻放晴。晴到空中没有一朵云彩可供遮蔽。 花盛只得变出一片芭蕉叶顶在两人头上冒着烈日飞行。 尽管高速飞行的风力不小,但仍架不住滚滚热浪袭来。让人都担心随时要中暑。 “热死本小姐了!下面真是比得上火焰山……” 灭影对着下面一片荒漠犯嘀咕,说道:“方才那边瓢泼大雨,这里又是干旱一片。真应该匀一匀。” 花盛摇了摇头:“这世界如果真能匀一匀,那世上的富人穷人都这么匀匀才好。” 往前远远望去,南方荒漠的中央,尘土飞扬之间朦朦胧胧有一座血红色的城墙。 那血色城墙高耸入云,乍一看,犹如在天际尽头伫立着一块深红色的石碑。 飞近一些,两人才发现原来这竟是一座长方形的建筑,并不像以往的监狱四周只是城墙围栏。而是一座看不到任何窗户的深红色立方体建筑,甚至令人联想到一座巨大的深红色棺木。 这便是传说中的熛怒天狱,从上至下都与世隔绝。看上去四周没留任何可出入的通道,整座天狱显得密不透风。 花盛心想,看来得先找到入口才能进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与灭影距离天狱尚有一段距离就降落到地面,依靠步行走近这通天高的城墙。 所谓望山跑死马,由于天狱太高太大,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接近火红高墙的下方。 快走到高墙脚下时,便看到右边的城墙下有个人影在朝他俩挥手。 原来是太上小君! 花盛和灭影赶紧快步迎上前去。 “你们可来了,在下早已恭候多时!” 太上小君脚旁放着个包裹,手里捧着一碗冰镇绿豆汤,向快要脱水的花盛他们打招呼。 花盛喘着粗气说道:“你倒是到的比我们早,还有闲情在这里喝绿豆汤啊!” 太上小君转手变出两碗也给了花盛和灭影,灭影赶紧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说道:“哦!太上小君你的手艺不错嘛!比本小姐变出的好喝。” “那是。眼高方能手高嘛。” 太上小君神色有些得意,指了指脚边的包裹,说道:“这行李绝对超重了,一路跑来沉死在下了……对了,你俩是怎么这么晚才赶到?” “来的路上遇到临时抽检了……而且是天雷将星雷震子。” “噢哟,遇上闪电侠?”太上小君立刻对雷震子起了个绰号,摇头说道,“不过这闪电侠速度倒是不快,倒也不是无计可破。他查你们什么?有没有喝酒?” “你还开玩笑,我半条命都快没了。” “不是有清妙仙师罩着,有啥好怕?” 花盛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也确实仰仗清妙仙师身份,对方才得以放行。” 灭影则在一旁催促道:“花盛你快喝完绿豆汤,我们好办正事。” 花盛将手中的绿豆汤也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一抹嘴巴说道:“喝完了,快走吧!” “稍安勿躁!且听在下细说。”太上小君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空着时在下也思考了一下,我们三人只能以在下和花盛两人模样示人。先套近乎,若二郎真君杨戬愿放我们去会面道灵星君固然最好,但此事多半不成。那我俩便只有留着陪二郎神。灭影性格机灵,而且又有姐妹们护佑,让她代替花盛前去见星君亦无不可。” “那灭影怎么跟着而不被发现?” 太上小君上下打量了一下花盛,说道:“灭影你变成花盛身上一些配饰,类似在下的耳环。”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左耳上的两把剑型挂件。 灭影眉头紧锁地看着花盛,说道:“花盛脖颈上已挂着那镔铁金箍链,不缺什么饰品吧。再说他是男生又不是女生,身上装饰物总不能太过显眼……” 花盛点头表示同意。 “容在下想想……”太上小君托着下巴,然后将花盛左手的袖袍一拉,指着他的手腕说:“手表啊!男生戴个手表总不会有错!” “倒也行!”灭影爽快地答应了,手中仙诀一掐,转身便化成一块红金色的手表落在的花盛左手腕上。 花盛抬起手腕细看,不但红金表壳着实漂亮,只见表盘上是白色珍珠母贝手工雕刻及上彩表盘,针盘则是缟玛瑙。最漂亮的是表的六点位置居然有一只造型精美的报时鸟玩偶机芯。 他不由地赞叹道:“这表好漂亮!” 太上小君则看了一眼说道:“雅克德罗,乾隆皇帝也爱这个。这块叫什么……时光之鸟?” “时光之鸟?”花盛心想这块漂亮的腕表,确实最适合灭影所变化。那红金外壳细看竟也有几分灭影小七金棕色头发的韵味。 “但在下以为,男人还得戴劳力士啊!硬通货!”太上小君摇了摇头。 花盛一把将地上的包裹背在肩膀上,说:“行了!别提你的劳力士了!土不土?我觉得这块手表挺适合我,快想想该怎么进去吧!” 太上小君指了指前面:“随在下来。” 花盛跟着太上小君走到红色砖墙前,见这里与方才的墙壁并无不同。 “这……难道是打洞进去?” 太上小君瞧了一眼花盛,说道:“都决定来,怎么能不做好攻略呢?在下早就查到,这熛怒天狱大门便是朝北面中间的位置。” 花盛环顾了四周,问道:“大门在何处?” 太上小君往左右看了看,又伸出芊细的手指掐算了几次,直接伸手对着红色砖墙敲了敲。 那砖墙却发出咚咚的木头敲击声。 接着那红色石砖突然由红转黑,黑色往上不断延伸,颜色变化犹如波浪一般直接上升了数百米。 再一看,这块黑色的区域竟然化成城墙中央一扇漆黑的大门。 但那扇大门有数百米之高,让人实在不知该如何打开。 花盛问道:“难道是直接去敲门?” “别只顾抬头看,那大门是迎接天庭的帝王将相来巡视时开的,平日里开不了。”太上小君往回指了指说道,“平日只开小边门。” 花盛一看果不其然,那巨大漆黑木门前右下角真有扇小门。小门颜色确实与大黑门融为一体,不太好分辨。 细看这门上有两枚兽面衔环,太上小君走上前伸手便敲了敲门环。 第二十二章 璃琉晶锁 过了一会,突然呼地一声那扇小木门上的木板被抽走,露出一个小窗口。窗口里露出一张一张满脸褶子的牛脸,那牛脸透出一股蛮横之气,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太上小君往前一挤,说道:“牢头大人,在下太上小君。” 那牛脸贴着小窗口上下打量了两眼花盛与太上小君:“谁是太上小君?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过来作甚?” 太上小君耐心客气地说道:“还请牢头大人帮忙通融,禀报一声二郎真君。就说太上老君的孙儿今日路过贵宝地,想拜见一下大人。还请真君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接见。” “太上老君?”牛脸的语气似乎变得稍稍缓和。 牛脸牢头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透过窗口撇了一眼花盛放在地上那个沉甸甸的大包裹,阴阳怪气地说道:“临时拜见?有没有先给二郎神大人书信公文?可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时间。” 太上小君一见对方颜色,便说道:“我等也是临时拜见清源妙道真君大人,牢头大人你帮忙通禀一声。在下觉得二郎真君看在太上老君面子上,保证愿意见我俩。有劳有劳!” 说着他伸手从包裹里掏了掏,立刻取出一枚制作精巧的小如意,从窗口递了进去。 “啊,哈哈!太上老君也是天庭上仙,不劳烦不劳烦。嗯……那你旁边的是什么人?” 太上小君解释道:“他叫花盛。是在下的同门,今日一起前来拜会。” “稍等片刻!”那牛脸麻利地收了小如意,将木板合上。 花盛便和太上小君在门外等候。过了好一会仍不见牛脸回来开门。 花盛便问:“小君你不是说去给哮天犬买什么狗粮、玩具?怎么却买了如意这么贵重的东西?” “狗粮嘛,自然也分贵贱。”太上小君轻声答道,“但凡见些权势之辈,若没些门路,则难免少不了横在路上的看门狗儿。你我都是求个通行无阻,只为于己方便,买狗粮亦或是如意又有何不同。” 显然这话里有话。 此时,那扇小黑门吱呀一声被开启。牛脸牢头站在门后说道:“你们俩!进来吧!” 太上小君立刻机灵地闪了进去,花盛紧随其后。 花盛这才看清,那牛脸长得虎背熊腰,比自己高了足足两个头。他手中拿着一把叉戟,走起路来地面咚咚作响。 而此前交给他手中的小如意自然不见踪影,想必早已被他藏在了怀里。 牛脸边带路边说道:“二郎真君手中还有些书案要批阅,我带两位先到堂屋稍后片刻。” “有劳牢头大人!” 太上小君一边应付着牢头,一边东张西望查探着周围。 那牛脸差役瞥了一眼太上小君手里的包裹,说道:“你俩是有什么事有求于将军,来送礼的吧……” 太上小君看了看包裹,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只是给将军的哮天犬带些口粮零食罢了。没什么贵重之物。” 那牛脸牢头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我想也是。现在这送礼哪有大包小包,况且堂而皇之地提到衙门来。若是贵重之物谁还敢收?岂不叫人笑话。” 太上小君应声道:“牢头大人所言极是。这种明白着给大人挖坑、让将军为难之事,万万是做不得的。” 花盛和太上小君随着牛脸牢头沿着狭长的走廊往前步行。 往前走了一阵,那狭长的走廊突然宽阔起来。 忽然听到一阵嗒嗒地急促脚步声,前方竟跑来一只小狗。 凑近一瞧,原来是只大约十来斤重,浑身长满金色短毛的柯基犬。 “咦?这竟养着柯基犬?这牢狱里还能放养宠物的?” 看着柯基憨态可掬的小短腿,花盛忍不住要凑上去抚摸。 没想到那只柯基突然冲着花盛呲牙咧嘴汪汪猛吠。 花盛吓得赶忙把手缩了回来,说:“这柯基怎么对人如此凶悍?” 牛脸牢头将身子挡在花盛面前,对着那只柯基说:“怎么又乱跑?” 但柯基看似丝毫不愿退让,不光越叫越凶,更开始露出尖牙像是准备咬人的样子。 牛脸牢头说道:“怪哉,这狗儿平日里倒也温顺。即使遇上外人,好久没这么凶横。怎么像是遇到什么妖孽一般。” 花盛赶紧又退了两步,做贼心虚心里直打鼓。寻思道,难不成是灭影藏自己身上叫这嗅觉灵敏的狗发现了? 要是真被发现还有人一起混进来,这抓个现行让牛脸牢头觉得自己图谋不轨?那今天的事恐怕是完了。 花盛正寻思如何退后远离这只凶猛的柯基犬,却太上小君赶忙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麻绳编制成的圆球,反倒迎了上去将圆球放在地上。 那麻绳球朝着狗儿一滚,这柯基的注意力立马被那圆球吸引过去,开始玩耍起来。 太上小君借势摸了摸柯基的脑袋,说道:“哮天哮天!你认得在下不?在下可认出来是你呀!” 花盛赶忙问:“小君你叫他哮天?难不成这是……哮天犬?” 太上小君一边抚摸着那只柯基,一边说道:“你没看出来?” “这谁能看出来?哮天犬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只大狗吧?但这明明是宠物狗啊!” “柯基可是能牧牛的,你不能小看!”太上小君似乎来了兴致。 说到牧牛,那牛脸牢头的眉头一皱。 但太上小君自顾自地又开始逗哮天犬。哮天犬被他逗得好像很开心,翻身倒地将肚子也露了出来。 太上小君玩得乐不思蜀,扭头对花盛说道:“没想到哮天犬这么可爱?哈哈哈,你要不要来一起撸狗?” “撸哮天犬?但这狗好像奶凶奶凶的。” 花盛本有些缩手缩脚,却又觉得这撸哮天犬的机会实在难得,便将手伸了过去。 谁知刚才还被太上小君轻松逗乐的哮天犬突然原地跳起,对着花盛的手就是猛地一口! 还好花盛手缩得快,哮天犬咔嚓一声咬空。但花盛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被咬非得皮开肉绽,少两节指头不可!弄不好要是咬在自己的手表上,伤了灭影就更糟了! 那哮天犬显得异常警觉,又对花盛一阵狂吠,像是准备扑咬上来。 太上小君赶忙挡在花盛面前摸着哮天犬的头说:“哮天哮天!他是人,不是妖怪,别乱叫。” 花盛心想这要是继续去撸,不成了作死?他连忙摆手说:“罢了罢了!看来我和这神犬气场不和,下次有缘再说吧!” 说完他警惕地面朝哮天犬,背脊贴着墙壁远远绕开。 太上小君见花盛和牛脸牢头都往前走去,便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告别了哮天犬。 穿过长长走廊,前方忽然变得豁然开朗,竟展现出广阔之地。 由于范围极为空旷,花盛差点以后又回到了户外。但直觉告诉他仍在这天狱建筑之内,他仔细往四周观瞧,发现这块地方虽大,但四周仍都被深红色的墙壁封住,一眼望去看不到一扇窗户。 虽说仍是在天狱之内,但无论哪处望去少说都足有数十里之远。而抬头向上望去,顶部见不到任何天空光亮或是星空,由此可以推测上方应是被封死。 虽说有天花板,但这天花板却高得令人昨舌。花盛竟然隐隐约约能在室内看到淡淡的云层。这也难怪从外看去这天狱建筑直插云霄。 而在这深红色墙壁所围绕的巨大空间内,从前到后、从左至右都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长石柱。石柱与石柱间隔约一两里左右的距离,排列得整齐规范。 令人诧异的是,每根石柱从地面直接延伸到上方,仿佛与高不可攀的天花板相连。但看起来却又不像是用来支撑天花板的顶梁柱。 由于高低落差的空间过于广阔,这些原本需要数十人才能环抱的粗壮石柱,乍一看就像是连接着天与地的一根根细线。而每根“细线”中央,都拥有一节发光的“空间”。 那些空间呈现不同深浅的颜色,远远望去,就像每根“细线”都串着一颗发着光亮的五颜六色的宝石。 原本黯淡无光的空间被这些发光的“宝石”照亮,起到了某些照明的作用。 而这些“宝石”像是黑夜中飞舞的萤火虫。但不同的是那些光点并没有舞动,只是悬浮在半空之中。 花盛和太上小君都被这奇妙美丽的景色看得发呆。 花盛更不自觉地走上前几步试图看得真切,忽然额头嘭地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 与此同时,面前出现一道橙色的光斑往四处散开而去。 “仙阵?” 花盛用右手揉着脑门,用左手往前摸索,手指果然触摸到一股冰凉平滑的感觉,像在触摸冷藏柜的隔热玻璃。 牛脸牢头厉声说道:“别东看西看,前面那是牢狱区域,有仙阵。闲人免进。” 说着他指着自己身后的红色墙壁说,“你们都沿着墙靠边走!” 花盛问道:“那半空发光的是?” “那是牢房。每根柱子上面就有一间。” “这不同颜色代表什么?” “每间牢房因关押的犯人不同,都是用不同的仙阵所造。所以呈现色彩不同。颜色越深,就表示关押的犯人罪行越重。” 太上小君见机,便装作有意无意地问:“在下听说前不久建境七圣的道灵星君就被关押在此。那级别这么高的仙圣,该是用什么阵关押呢?” 牛脸牢头听到这个似乎来了点炫耀的劲头,略显得意地说道:“那星君可来头不小,听说是托塔天王李靖亲自押解过来的。” 他指了指远处说:“就被关在那璃琉晶锁阵中。” 第二十三章 二郎真君(1) “榴莲什么阵?” “什么榴莲?那叫璃琉晶锁阵!”牛脸牢头指着远处说道,“瞧那蓝得发黑的便是。” 花盛抬头望去,见到远处半空中果真有一枚深蓝近乎黑色的光点。 太上小君分辨出位置后,便对花盛使了个眼色。花盛便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太上小君接着问:“这阵该应该厉害得很吧。” “那可不,是熛怒天狱数一数二的牢房,而且璃琉晶锁阵里是实心的。” “实心的?” “这牢房从里到外是用一块完整的存续十万年琉璃所制。而且越靠中心仙法越强。别说是从里面出来,从外往里一步也进不去!” “嘶,这……” 听到这话花盛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一筹莫展。 这熛怒天狱果真不是徒有其表,他们必须在面见二郎神前想好有何应对之策。 花盛和太上小君贴着深红色的高墙步行不多时,牛脸牢头指了指头上方。 只见高墙往上数百米在墙体上竟然建造着十几栋楼宇。那些亭台楼阁仿佛都是建好完整之后,才被鬼斧神工地完整地黏贴到墙上一般。 牛脸牢头把两人带上一块大约十丈见方的石板平台上,站稳后那石板则往上升去。花盛站在石板上仔细观瞧着天狱内部景观,他装成好奇,暗中却仔细打量着这仙阵。 石板平台越升越高,直到建筑内部上方的云层即将触手可及时,石板才停了下来。 花盛往前一望,眼前是一处挂着“堂屋”牌匾的屋子。 虽叫“堂屋”,但那屋子的木门竟也有五六丈高,那牛脸牢头推开沉重的木门。门后露出一个宽敞的会客厅堂。 堂屋内部的装饰古朴,颜色多半以黑红的木纹装饰,古意盎然。 不过,或许是在牢狱之中,那室内透出一股寒意,人往里走便能感受到阵阵明显的肃杀之气。 花盛进入其中,首先映入眼帘最让他吃惊的是中央那座椅。这座椅着实比普通座椅大了数倍,而主座旁的两排客座木椅与之相比竟像是迷你模型一般。 牛脸牢头指着那两排客座木椅,说道:“你们先坐着吧,我去禀报将军!” 牢头走后,花盛便问太上小君:“这椅子这么大?二郎神难道是巨人不成?” “早知二郎真君是英勇神武,如今在天庭当了几千年的大官后,估计又膨胀了不少吧。”太上小君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道。 “膨胀也没这么个实体膨胀法吧?” 太上小君笑而不语。 不过相对于二郎神的身形问题,花盛更担心见不见得到道灵星君。他说道:“刚才路过天狱的牢房区,不但外有仙阵防范,而且里面关押道灵星君的牢房还有单独的璃琉晶锁阵。那该怎么办?” “那仙阵本小姐兴许有法破之。”一个少女声音传来。 原来是花盛手上那块灭影所化成的手表,表盘上那只鸟儿轻声道:“待会本小姐告诉你。” 太上小君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轻声的手势,轻声低语道:“我等对此地不熟,务必提防隔墙有耳。先别忙,待会在下与二郎真君先周旋探探口风,看能否放我等与道灵星君去见上一面。如若不行再想法拖住二郎神,让灭影去试试。”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开始震动! 两人只觉咚咚咚声响由远及近,地板震得越来越剧烈。 一阵隆隆之声,堂屋大门向两边打开。一位身高两丈有余的巨人大步走进堂屋,只见他头戴三山飞凤帽,身披淡鹅黄天宫朝服,穿着盘龙袜,脚踏缕金靴,大步跨了进来。 想必这位便是二郎真君!花盛和太上小君立刻躬身相迎。 花盛观瞧一眼,那二郎真君两耳垂肩,似中年模样,仪容清秀却相貌威严,气势咄咄逼人。除了两眼散发着光亮以外,额头上更是有条竖直的金黄色的细线。想必是传说中二郎神的天眼。 二郎真君不愧为天庭大将,一接触顿觉气势逼人,一进屋这空气便压抑起来。 这堂屋一番震动后,二郎神往那主座位置上一坐,两道令人倍感压力的金光直视二人。 被这金光一照,更犹如千斤重担压在两人头上。两人若不是有些道行,恐怕早已腿软。 太上小君先开口,拱手道:“在下太上小君拜会清源妙道真君!” “在下花盛拜会清源妙道真君!” 二郎神点了点头,说道:“前些年早听说太上老君喜得长孙,还未来得及道贺。一转眼想不到竟长得如此俊朗。不知少公子今日突访我这赤州蛮荒之地所谓何事?” 太上小君见此状,也赶紧客套道:“这哪是蛮荒之地。二郎真君威震八方,所在之地便是风水宝地。” 随后他将花盛引荐上前,说道:“在下与同门弟子花盛来赤熛怒州,也是修炼四处顺道走访。刚巧途径熛怒天狱,早听闻将军威名,便想前来拜会。顺便也给将军爱犬带上些消遣之物。” 说着太上小君拿出那袋狗粮和玩具。 “果然是名门之后,年纪轻轻倒也有心了。”二郎神一指旁边说,“给哮天犬的东西,放一旁即可。随后本圣让人收好便是。” 太上小君继续说道:“此前据说将军大人原驻扎于四川灌江口,不知是何时调来管辖这圣平宁的天狱?” “来了有些年头了,早先年前川蜀之地这天上地下兵荒马乱,才要本圣驻扎于灌江口。如今灌江口早已更名都江堰,这些年头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国家5a级旅游景区。人间这么一通折腾胡闹,每年游客近千万,叫本圣如何屯得了兵?本圣又不愿日日上朝,玉帝便调我来圣平宁,说是管这熛怒天狱,实则只是闲职罢了。” “把守天狱职责重大,将军大人着实辛苦。有劳有劳!” “本圣职责所在。” 太上小君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刚才在下路过前廊时见到哮天犬,这么多年过去想必年纪也不小了吧……” 二郎神一摆手说道:“我老杨家的哮天犬如今威武不减当年。时至今日那赵公明、孙悟空,谁还不畏它三分?” 太上小君打了个哈哈,说道:“在下家里倒也养狗,这位花盛他是爱狗公益人士,大家都是狗友。但在下家里的狗,即便给它尝了山珍海味,也始终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自己拉出来,非得舔一下不可……” 听到屎这个字,花盛顿时皱起眉头。 太上小君倒显得自在,旁若无人地继续说:“不知二郎真君是如何调教哮天犬改掉这些坏毛病的?” 二郎神一摆手,说道:“啸天神犬从无此癖好。” 太上小君又是一阵哈哈。 但尽管场面略显尴尬,但那二郎神却没生什么气,只是问道:“如今蒙玉皇大帝洪福,天庭已享千年安宁。本圣又因把手这熛怒天狱,数年未曾应邀参与王母娘娘的蟠桃寿宴,自然也未能与太上老君蒙面。不知道祖大人现如今可安好?” 太上小君似乎早知二郎神关心自己爷爷,便答道:“多谢真君关心!家里老爷子精神的很。只不过时长挂念将军……” “如何说?”看到太上小君似乎欲言又止,二郎神便问道。 太上小君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 二郎神一摆手,说道:“小君,本圣何曾有所顾忌?且但说无妨。” 太上小君这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子替将军您不值啊……” 二郎神追问道:“哦?此话怎讲?” 太上小君一甩道袍,半坐着凳子欠身施礼,说道:“道祖常提起将军,世间谁不尊称二郎神您为清源妙道真君。千百年来,将军更是平妖封神,战功显赫。但长久以来,玉帝对将军您仍是听调不听宣,外人看似逍遥,但却是对真君敬而远之。不仅道祖,天庭众仙对此举也是颇有微词。” 二郎神的脸有些僵硬,太上小君看了看又继续说道: “以前让将军驻军在灌江口,如今又调你来管当这熛怒天狱的典狱之长。但终究非是天庭正差,反观那天蓬元帅,两千多年来的文治武功都不如将军,彼时斗战胜佛大闹天宫又不知躲在哪个旮旯。即使天将要修法镀金,也从没听说去人间镀的,现反倒落个肥差,成了净坛使者。” “这……天庭自有安排,小君你不可妄猜天意。”二郎神像是责备,脸上却没有不快之色,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花盛。 太上小君说道:“将军看这圣平宁,仙族与凡人有子嗣也不像当年那般。可说年代不同,今非其比。所以,我家老爷子替将军惋惜。” 为了以防二郎神顾忌说话场合,太上小君便指了指花盛又道:“这位花盛此前也见过老爷子。乾坤卫战之时,道祖大人便托我俩给带的口信。不光如此,斗战胜佛也将他的如意金箍棒暂存于这位小兄弟处。” 二郎神干笑了两声,说道:“那猴儿保唐僧取经,如今倒也安分守己。但长久来看,始终不像天天敲木鱼之辈。千年即逝,怕早就按捺不住。他自己一心向佛,却让自己的金箍棒给这娃儿横扫千军,怕不是托物言志。” 太上小君有意圆场,便哈哈笑道:“斗战胜佛的想法或许只是助人为乐,他早已将金箍棒封存于东海之巅。此间虽说是借出,但也算暂时易主……” 二郎神摸了摸下巴:“如此说来,道祖大人运筹帷幄,借故取回那猴儿拿走的兵器。这步棋倒是妙哉。” 第二十四章 二郎真君(2) 二郎神的话中透出些言外之意,花盛听了心中有些不明所以。 太上小君则故意当做耳边风,说道:“将军说笑了。我家老爷子早已不问世事,只求安心炼丹。若不是晚辈在当中瞎参和,道祖才不愿管这琐碎。” 二郎神微微笑了笑,没有答话。 太上小君见差不多到了该讲正事的时候,便说道:“实不相瞒,今日我俩斗胆打扰真君,也是为向将军打听一事。” “本圣早知你们有话要说。”二郎神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太上小君看了看花盛。 花盛则作揖道:“真君大人,实不相瞒。弟子与太上小君都在术道习院修行,那院长道灵星君正被关在熛怒天狱中。” 二郎神冷笑了一声,说道:“那又如之何?此事不是道灵星君咎由自取?据托塔李天王所言,那冥幽也出自你们术道习院。你们这叫后院起火殃及凡尘。如今那一战仙师弟子又都有伤亡,圣廷即便堂而皇之,天庭又岂能坐视不理?抓一个道灵星君都是轻的。依本圣说,该把你们习院那群煽风点火的仙师们统统拘役才对!” “将军说笑了,哈哈!这么多仙师都住进天狱,不是浪费圣廷户部的钱财嘛!况且仙师都被抓,那圣平宁的下一代就都失学了。” 太上小君赶紧缓和气氛:“圣平宁一千多年来,许多仙族、灵族多少也与天庭也有些裙带,那天庭仙众自然不想皇亲国戚的后代无书可念吧?” 二郎神一瞪眼,说道:“所以天庭不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了?所以尔等还能安心修道。” 太上小君抬起食指,指了指上方说道:“不过将军大人也知晓。乾坤卫战虽说术道习院损失不小,但毕竟也是保住了人间不少生灵。要是人间不复存在,到时不光道祖大人有损失,天庭这么多香火供养怕是也要有损?说到底,习院捍卫的不也是天界的利益?” 二郎神摇头道:“小君你此言差矣。祸事始终是由习院所起,不管结果好坏,他道灵星君始终脱不了干系。” 太上小君点头称是,又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但凡天灾人祸,亦是危中有机,也看天庭众仙们如何评说。此事说道灵星君有罪固然不假,反之将参战仙师、弟子们都说成是捍卫凡尘,拯救生灵,如何如何之英勇神武也无不可。报喜不报忧,此前何止一两次,真君大人在这官场沉浮多年,定性之奥妙,也该略有耳闻。” “哼!本圣从未有所耳闻!”二郎神轻蔑地笑了笑。 “那是那是!道灵星君当年虽贵为建境仙圣,现如今仅为一介习院之主。要乾坤卫战的伤亡追责,星君是以何等身份来负?星君尽管以院长身份定夺此事,但要说这罪责之重恐怕区区一个习院的主事之仙担不起。而若要以此事抹去当年创建圣平宁之功,又未免过之。可是如要说此事祸及圣平宁无辜百姓,致使星君功不抵过,却又也未见有哪个掌管灵威仰州的神仙出来一同背责。这,大人也该有察觉吧?” 听罢此言,二郎神脸色一青。 “太上小君,本圣劝你还是要好自为之!今日莫不是看在你我同属鸿钧老祖门下,本圣原也不想多谈公事。但尔等既身为术道习院弟子,想来多少与那道灵星君有些瓜葛,那本圣不妨多说几句。其一,道灵星君虽此前多年安分守己,但身为建境七圣蛰伏多年,你们又岂知他不想借与冥幽的乾坤卫战引人间众生人心所向,倒逼天庭官拜凌霄殿一举翻身?” “将军这猜测怕是……”太上小君刚想说话。 “此乃是其一!” 二郎神打断了太上小君,喝道:“其二,凡势力之争,大都是拿些书生学子顶在前头当矛当盾使唤。道灵星君他岂能不懂?他既以救世自居,便该想到动用弟子无异是授人以柄。如今被打入天狱,变得要愿赌服输,这又能怪谁?” 听罢此言,花盛不仅有些忿忿,争辩道:“将军您与道灵星君同为建境七圣,该是知道道灵星君岂是欺世盗名之辈,他为人……” 岂料二郎神立刻勃然大怒,拍案说道:“这哪轮得到你插嘴!” 这一拍直震得花盛耳朵嗡嗡作响。原本坐着得木椅瞬间化成粉末,自己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站直起身也无处可坐,只得站立一旁。 太上小君立刻对花盛使了个眼色,和稀泥地说道:“真君大人息怒。在下这位同门来圣平宁不足一年光景,难免不懂这里的规矩。” 二郎神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太上小君见苗头不对,生怕二郎神马上准备端茶送客,赶紧顾左右而言他,说:“刚才小仙就是这么一说,将军就这么一听。权当是晚辈口无遮拦,童言无忌罢了。” 随即他转头对花盛说道:“哎?刚才你不是说肚子不舒服,要去五谷轮回之所。怎么见到将军便不敢去了?无妨无妨,在下与真君还要多聊几句自家闲话,花盛你且去吧。” 花盛听了一愣,转而立刻想到太上小君该是要把自己支开。 自己心系道灵星君安危,不如趁此离开也好。便向二郎神拜了一拜,离开了堂屋。 刚走出没几步,瑞华宝镜便传来了太上小君的信息。 “在下本想为道灵星君辩护几句,引二郎神网开一面。但他既然对此事毫不退让,想必也不会答应我等面见星君。如今可按此前商议之法,由灭影拿着紫金线头设法见星君。你自己速速返回,切莫叫人瞧见。尔等小心行事!如若不行则罢了,回头再从长计议。” 花盛随即飞回地面,躲在一个四下无人的暗处,抬起手腕轻声说道:“灭影!这里没人了,你出来吧!” 他手腕上的那块红金手表化作一道白光不见,灭影小七化回原形瞬间出现在花盛跟前。 花盛赶紧问道:“刚才你说能穿过这璃琉晶锁阵。用的是什么仙法?” 灭影用手一边压平道服上的褶皱一边说道:“这璃琉晶锁阵曾听大姐说过,以仙法破之极难。但却也有法器能穿过此阵。本小姐身上便正好有此法器。” “竟然真有办法?”花盛赶紧说道,“那你抓紧时间赶快去见道灵星君。记得要小心行事,实在不行就快快退回。” 花盛这就想返身回堂屋去,灭影却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说道:“本小姐想了想,还是花盛你去为好……” 灭影小七平时性格爽快,没想到此时却突然变卦,令花盛有些迷惑,便问道:“其实你有法宝,你去见道灵星君就行了,又何必费周折?” 灭影低头说道:“花盛你历经乾坤卫战,一定有更多话想问道灵星君,何况……何况冥幽是我大姐引入术道习院,现今道灵星君锒铛入狱,我姐却置身事外,仔细想来我和我姐姐没脸见星君……” “说什么话,你顾虑太多了。道灵星君不会为了这点事怪罪你。大家都知道他下狱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 灭影仍然坚持,说道:“不!还是你去吧。本小姐得变成你模样回去充场面,免得时间太久让二郎神心中生疑。 “不过……”花盛还想辩驳几句,因为他几乎都不知道灭影所说的能穿过璃琉晶锁阵的那法宝到底该如何使用。 “休要再说废话!” 但看灭影的样子,是心意已决。 花盛见灭影坚持让他去,便不在推辞,问道:“只是我该用什么方法才能穿过那层层天狱的仙阵?” “你且等等……”灭影从脖颈处的缝隙将纤细的手伸进自己道服内。 花盛看灭影手伸进脖颈处,以为是项链之类的挂饰,便等着她掏出什么法宝来。 却见灭影突然红着脸骂道:“你这猪头,盯着本小姐做什么!快转过身去!” 花盛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立马背过身去。 等了一会,见身后的灭影仍没什么声响,花盛便问:“我可以转回……” “等、等等!别……”灭影推了一把花盛的背脊骂道,“敢回头小心本小姐戳瞎你的狗眼!” 花盛只好又耐着性子等着。 就听灭影说道:“可……可以了。你转过来吧。” 花盛转过身,只见灭影手中多了一根红艳艳的绸缎。那红绸缎香气四溢,他与灭影还隔了不少距离,却问到阵阵扑鼻的清香。 “咦?这带子是?” “混天绫……”灭影说着,脸色却绯红。 “哇!混天绫吗?你竟有这种宝贝,怎么从没见你拿出来?” 花盛伸手就要去接混天绫,灭影却将手缩了回去。 她将视线转移到一边,并用手背贴着红脸颊,像是要给脸上降降温。随后轻声说道:“本小姐我……从小身体不好,这混天绫是法器,所以常年一直贴身穿戴此物……” “贴……贴身?那不就是内……”花盛此话一出,自己也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混蛋!不准你乱说!”灭影跺脚说道。 花盛赶忙更正,说道:“失礼失礼,这混天绫是准备……” “大姐曾告诉我说,只要附以破阵法咒,这混天绫便能破除绝大多数圣平宁的仙阵。可令人来去自如,所以本小姐猜测它能解开璃琉晶锁阵。现在这时候,也唯有姑且一试。” “但这怎么说也是你贴身之物,我怎么能穿……” “笨蛋!谁要你穿了!” 第二十五章 混天红绫 花盛刚想伸手,手掌却灭影啪地打到一旁。 “不准你用脏手碰它!”灭影走近花盛跟前说道,“把手举高!” 花盛立刻听话地将双手高高举起,做出投降状。 灭影脸上泛起了红晕,将混天绫展开。 “只要系着……就好了。” 细长的混天红绫被灭影白皙的手掌展开。红绫的两头并没有垂坠到地上,整条混天绫就像有生命一般,不受重力束缚般在空中上下优雅地舞动。 不仅如此,它彷如灭影身体的一部分,配合着灭影的一举一动。 灭影靠近花盛,将混天绫从花盛的腰左边穿过,口中念念有词,应该就是他所说的破阵法咒,之后又用右手从另一边接了过来。 为了给花盛系上混天绫,灭影不得不环抱住他,以至于将脸贴在花盛的胸膛。 花盛这才发现鼻子附近的空气满是一种奇异的淡香,那味道闻了令人心跳加速。 就在他心想这是不是灭影身上的体香时,灭影的头发又伴随着这香气撩过他的脸颊。 花盛一时间只觉得神魂颠倒,险些站立不稳。 “喂!可别乱动!” 灭影说着,将红绫绕着花盛腰间转了两圈,打了结。那红绫还长了约半尺有余,灭影便将其垂在一旁。 给花盛系好了红绫,灭影便瞪圆了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三点规矩说在前头!首先,这混天绫是本小姐的贴身之物,你可不准摸这混天绫,要敢摸一下,小心本小姐折断你的咸猪脏手!” 花盛连连点头。 “第二,你不准告诉别人,要让本小姐发现有谁知道此事,小心缝了你的臭嘴!”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既然把混天绫给了我,那你岂不是没穿那个抹什么……” “住口!这就是本小姐要说的第三点,你要是敢乱想这事,心生半点邪念,本小姐就砸碎你……” 花盛赶忙摆手说:“行行行!砸碎我脑壳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你可得记得。这混天绫就是本小姐牵住你的绳子、抽在你身上的鞭子。可由不得你!” 灭影这才露出略显满意的表情,又补充道:“混天绫虽说能穿过法阵结界,但本小姐以为璃琉晶锁阵恐不止于此。你可千万留心,能见到道灵星君即可,切勿到处乱闯。若是看到什么奇异之物也别触碰,以免惹祸上身。” “懂了。灭姑娘费心了。” 花盛心中暗道灭影小七也是个心细的姑娘。 “抓紧快去吧!”说罢灭影一掐手诀,一转身形便变化得和花盛一模一样,头也不回地往上飞去。 灭影转身走后,花盛施展出隐身之法,尽可能让自己步履之声不被察觉。他贴着墙壁往前一边慢行,一边回忆方才牛脸牢头所指的璃琉晶锁阵方位。 想到道灵星君的境遇,花盛心中更如翻江倒海一般。原本自己想法简单,总觉得拯救世界就是首要之事。脑袋一热便义无反顾地拉着太上小君去求道祖帮忙。 现在虽说世间已无大碍,但却害了道灵星君。 如今回想,未雨也并没做错。花盛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是不是因为赢了乾坤卫战,反而将所有世人都推向了灭亡? 这问题若空曾回答过,但未来却又不可捉摸。花盛他现在唯一能直观感受到的,只有因为这“正义的行为”而不停地付出代价。 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未雨。还因为未雨逝去,星君下狱,而让自己的心灵受到谴责。 也许要付出的,远不止这些。 想到此,花盛就觉得煎熬,他甚至想,如果当初放任人间祸事而不顾,让未雨做她想做的,现在会不会反而更好?不,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未雨就是冥幽。即使回到当时,他也不可能明知世间有祸而不顾。 他真正能做选择的,就是拿着如意金箍棒面对未雨之时—— 如果自己当时反戈一击,击碎的是天覆地载合阵会如何? 虽然当时术道习院已不可避免地遭受伤亡,但毕竟未雨活了下来。未雨的仙术不在任何神仙之下。那现在她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如果当时这样做,令人间陷入一片汪洋之中。是不是反倒是正确的结局? 不,那不会是结局。世间灾祸起,未雨便与自己结成战线,道灵星君不会被捕下狱,但却就会成为他与未雨的敌人。 他们能赢道灵星君吗?即便能赢,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太上小君?小君为了自己求道祖,自己取得金箍棒却又背叛了他。 因为那会是另一种可能。不但会亲手害死数以亿计的人,更是一场回不了头的杀戮。 如果真那样,天覆地载合阵群仙攻之,清妙仙师也必在其中。那场战役,必定会留更多血。 甚至灭影现在或许都已经不存在。 但毕竟斯人已逝,往事如烟。 自己却还在这里。 那是不容假设的过往,更让人不敢细想下去。 就像若空法师所说,自己承受着这世间的因与果。 此时,花盛突然发现自己并未遇到任何阻碍,竟已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通天的柱群之中。 混天绫果真能抵消外部的仙阵! 他抬起头,深蓝色的璃琉晶锁阵就在不远处的前方。 花盛施展驾云术飞升上去,这才看清璃琉晶锁阵与其它牢房各种不规则的形状不同,它外形平整光滑,没有一丝细缝。看似透明,但里面除了荧光闪烁什么都看不见。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系着的混天绫,暗暗道:“希望灭影这混天绫也能破璃琉晶锁阵。赌一把吧!” 想罢他伸手对着璃琉晶锁阵一摸,手上顿觉有阵刺骨的冰凉感! 与此同时,手上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自己就像是严冬腊月里从温暖的室内走到户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温度巨大差异。 花盛心中大喜,不敢怠慢立刻大跨步地钻进璃琉晶锁阵。 走了才两步,花盛便打了个寒颤。这感觉与其说像严寒的冬日,还不如说是进入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窖。 非但如此,环顾四周,璃琉晶锁阵竟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大。 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四周望不到尽头的广阔空间之中! 花盛仔细看了一圈周围环境。 并不像是待在一块实心的水晶之中。 自己头上方就像是蓝色的天空,脚下则是反光平整的镜面。这镜子一样的地面反射着天空的蓝色。 若不是脚下缺少了起伏的浪花,花盛甚至会以为自己正站在海中央。 传来耳旁除了轻微震动的嗡嗡声,像是某种结构正在运转的声响。除此外,听不到一丝其它声音。 面前远处天边的尽头有一枚蓝色的发光点,花盛眯起眼观察,猜想那光点可能代表着这奇异空间的核心。 他默念驾云术: “急急如律令!” 但花盛脚下并没有形成云雾,这才想起驾云术所需要的是水汽。而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实体仙阵内,连空气都没有。若不是他采用了屏气之法,断然是无法待在此处的。 因此就像在大气平流层上一样,水汽无法形成便就无法使用驾云之术。 他只得作罢。再看远处的光点或许相隔百里之遥,光靠两腿跑步显然不是方法。 花盛低头一瞧腰间的混天绫,不由地灵机一动。 “急急如律令!混天绫!带我去那边!” 红艳艳的混天绫竟像听懂了一般,腰间一尺红绫突然一阵晃动,只见花盛的身体飞腾到半空,嗖地一声往蓝色光点飞去。 虽然听不到半丝风声,但根据光点接近自己的速度判断,花盛能感觉到到自己飞行得极快。 不消片刻,就来到光点前不远处。 花盛这才发现,光点竟是一个深蓝色正方体的立方块。 那方块浮在半空,慢慢地旋转。这便是璃琉晶锁阵的中央核心。 在这核心四周的温度相比刚才又下降了许多,花盛仅凭直觉预计至少在零下四五十度。 而越走进这立方体,温度就断崖式地降低。 花盛浑身冰凉,每往那蓝色立方体走一步,周围温度便会下降几十度。他试图用仙术抵御这种极寒,但越往前走,效果就越差。 最后他每转动一次眼珠都特别费力,就像要将眼球冻成冰块一般。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道服与镔铁金箍链的护佑,自己身上的血早就结冻。 稍稍接近之时,花盛看清了那立方体之内漂浮着一个影子。 是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童子人影。那瘦小的人影浮在立方体最中央,正盘腿而坐。 朦胧之中,可以看见这童子手脚上都被拷着手镣脚镣。他的双眼也被黑布蒙住。 花盛知道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位。不禁心口一紧,鼻子有些发酸。 他努力挣扎着想要往前接近,而周围温度似乎已经突破了零下一百摄氏度,花盛不但头发都冻结成冰,手指也早已发紫。那伸得较靠前的指尖已冻得无法弯曲。 “是花盛么?” 从蓝色立方体内传出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意料之外 花盛听到这熟悉声音顿时振奋了精神,忙道:“道灵星君!” 绝不会错,这正是道灵星君! “不要再往前。凡人的肉体支撑不住这里的寒冷。”道灵星君说道。 花盛说道:“我……我可以用御火术。急急如……” “不,没用的。这里没有空间可以容纳火焰,即使有也改变不了什么”道灵星君制止了他,“这寒冷是人间说的绝对零度。” “绝对零度……是零下二百七十三度?”花盛记得在书上看到过。 “你若再靠近便会被这寒冷分解成原子。身体,甚至你的魂灵都会不复存在。” 花盛惊异于这法阵的威力,但同时也想到道灵星君困在这冰冷的空间内,必定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道灵星君问道:“你为何出现在此地?杨戬怎肯放你进这天狱?” 花盛如此这般地将太上小君带他求见杨戬,又让灭影化身为自己的事情告知了星君。 道灵星君立刻答道:“你们这群孩子!熛怒天狱岂是你们的嬉戏之所。灭影的化身术在杨戬面前就像泡沫一般,你需得速回,免得为自己引出麻烦事。” 花盛原本也正担忧灭影,被道灵星君一说,便急道:“实不相瞒,我等冒险前来,是为了求星君查证一根紫金线头。” 花盛将那根紫金线落在克林魔校宝库一事告知了道灵星君。 道灵星君沉思道:“那线头乃是窃贼遗留?可有那紫金线容本仙查实?” “弟子有。”花盛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手帕。 为了防止线头丢失他特地将这一小截紫金线包在一块手帕内:“但是,星君您能看到吗?” “你且打开。”道灵星君说道。 花盛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刚想将线头靠得道灵星君近一些,却听到道灵星君说道:“可以了。本仙已知。” “星君大人,你看出是哪位弟子身上的了?” “不错。” “星君您看盗取这岁星丝的可疑之人是谁?我们也好回去禀明习院仙师。” 道灵星君没有立刻回答。 花盛担心太上小君和灭影那边拖不了多久,便追问:“星君您……” “花盛,你可确定此物没错?” “确定。这是克林魔校的人手中拿来的原物。” 道灵星君沉默了一会,说道:“本仙认为,这弟子不会去盗此宝物。” 花盛心中有些焦急,说道:“这点我们回去当面求证即可。现在习院对这线头实在是大海捞针一般,星君大人,究竟是谁……” 道灵星君突然说出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答案。 “是你的,花盛。” 道灵星君说道:“这根线头,来自于你的道服。” 花盛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发凉,比周围的寒冷更加令他觉得深入骨髓的冰冷。 “怎么可能?弟子从来没去过克林魔校!那地方远在万里之外。” “本仙绝不会看错。这根线头是你道服上的。”道灵星君说道。 “那一定搞错了。可能是刚才放在我怀里,所以不小心和我身上这件道服的线头搞混了。” 说着花盛立刻又将手伸入怀中,看看是否自己将真正的紫金线头遗落在什么地方。 只听道灵星君缓缓说道:“这截紫金线是你此前来术道习院时所穿的那件。并非是你身上这件,原来那件道服又在何处?” 花盛立刻回忆,自己一直只有一件道服而已。 自从到了术道习院后,自己便被教化要妥善管理好自己的院服,所以即使偶尔不穿时,自己也会将衣服用法术变化后贴身放置。 从最初到术道习院开始便一直穿在身上,从最初的修行,到天目试炼,最后到乾坤卫战时都是穿的同一件道服。甚至被关在大千禅寺之时也是如此。 道服从未离开自己片刻,更不用说有人穿着自己的院服去万里之外。这是断然做不到的! 要说身上这套新院服才穿了不到半日。这是因为今天上午自己回到术道习院后,因为旧院服在屡次大战中有所破损,出门前才在寝舍里替换了一件备用的新道服。 花盛说道:“我今天清早还穿着原来的旧道服,只是来这之前才换的!” 道灵星君问道:“即是说与克林魔校对峙时,你身上依然是原来的院服?” “弟子这道服终日不曾离身,怎么可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本仙已知晓。”道灵星君说道,“如不是你所为,你可转告觉光仙师,如有必要可去那盘弦洞。他会想办法查证你的清白。” “盘弦洞不是禁地吗?” 道灵星君轻轻地笑道:“虽说是禁地,花盛你不也去过了。如今本仙乃阶下之囚,这些也没什么顾忌。此事关乎术道习院名声,如果觉光仙师他觉得有必要去盘弦洞,他便会想办法。” “弟子明白。弟子这就前往。” 花盛躬身施礼,刚想离开,却突然转过头说道:“星君大人,弟子尚有一个疑问……” “且讲。” “乾坤卫战一事,弟子认为不是星君您的责任。弟子认为星君您是对的,不该……”说起这,花盛鼻子顿时有些酸楚,“不该在这熛怒天狱承受这种对待。” 道灵星君淡淡地答道:“此事不必挂怀。那场战役虽说有所代价,但本仙自觉并未做了什么恶事。只是给别人一些理由而已。何况即使不去做该做的,那些理由别人迟早也能找到。” “这不公平!这世上就算谁治星君你之罪,也不能说抓就抓。不该只有一种声音。起码得听听旁观者的意见。弟子不信这天下没有公道!” “要守护,或许该倾听很多声音。要摧毁,只要有一种声音就够了。” 道灵星君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黑白。就犹如太极图,黑与白有其界限,但也是黑中藏白,白中藏黑。但在两者界限中给对方展示,又都是一种颜色。世间本无绝对的黑白对错。对的事总有错的一面,而错的事总能找到赦免与辩护之法。这就是所谓‘道’告诉我们的,生存于它所创造世界中的‘理’。所以这就是现世生存的规则,也叫做:道理。” 花盛答道:“但是我想要知道,你是谁害的!是谁让你入的狱!” “没有谁。” 道灵星君微微笑了笑,说:“世界每处地方都有其运行的秩序和规则。与生俱来,你身处这庞大的秩序中,就像被困于仙阵,会觉得无力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种规则决定了对错,决定了其中者的立场和利益。即使反抗,抑或拼得鱼死网破,最终不是服从便是毁灭自我。” 星君停顿了一下,说道:“花盛。你也见过斗战胜佛,想想他,就更该知道本仙在说什么。” 道灵星君的这番话,将花盛的记忆拉回到了那个摩天巨楼的楼顶。 花盛回想斗战胜佛,那大闹天宫的不可一世的孙悟空,到现在不也成为了诸神诸佛中的一员。 那一张张的脸部,使得从此以后便再无孙悟空的传奇。 “法度本无文字,一旦形成文字便会存有缺憾。这些不完美的规则法度,有时会让所有善良聪明的人在一起做出恶行或傻事,也会让弘扬善德者落得悲惨收场。而这其中并没有谁做错了什么,这便是现实。” 道灵星君说道:“世间每个角落虽然看起来不同,但无不都像这监牢。看似一览无余,甚至误以为敞开透明。有些地方不仅没一丝温暖,甚至压抑禁锢得连空气都难以容下。” “但这世界不该这样下去……”花盛咬着牙,“总得做点什么!” 道灵星君说道:“没什么该不该。绝对权力总会在谁手里。即便是你,你又能做出绝对公正的裁决吗?我在这里,你不满意,但总会有满意者。你看,因为保留了圣平宁,所以才有此仙境的繁华。也拯救了像你们这般可爱之人,万千生命方能真心庆幸生于此世。那便是坚持的意义。” 花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道灵星君打断。 “本仙安身立命,无以悔之。你且走吧……”道灵星君不再多言。 那个蓝色立方体的身影渐渐隐去不见。 花盛无可奈何。只得对着道灵星君的方向深施一礼,随后往回走。 借用混天绫飞回了进来的这仙阵的边界处,他小心地穿过璃琉晶锁阵。 花盛心里一边担心自己被察觉,又担心着太上小君那边被杨戬识破。但刚从仙阵走出没几步,这种担忧就被彻底打消。 轰的一声,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这轰鸣声从上方传来。花盛的担忧,立刻有了答案。 他急忙抬头望去,原来半空中那堂屋的木门被打的粉碎。 一个人影从那堂屋被扔了出来,竟然就是灭影! 花盛见到此状差点心脏骤停,脱口而出:“糟了!” 灭影小七定是被杨戬识破真身! 看到灭影重重地摔在半空中的石台上,花盛赶紧起身飞升上去。 在半空中凑近那堂屋,只见残破的木门之后尘雾缭绕。 一道耀目的金光刺破飞舞的烟尘,直射在倒地的灭影身上。灭影闪避不急,身上的道袍被金光一照顿时着起火来。她哎呦一声急忙翻身跃起,躲到一边拍打身上的火苗。 那金光紧随其后,追着躲闪中的灭影。 就在此之际,太上小君急急忙忙地从堂屋的烟尘中跑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穿金甲的巨大人影,那人影就是二郎神杨戬。而那照射灭影的金光便出自于他额头的天眼。 太上小君挡在灭影跟前,一边勉强挤出笑脸一边大声喊道:“二郎真君息怒!将军息怒!莫要和咱们这种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哈!” “你们这群小毛孩!胆敢戏耍本圣!” 第二十七章 激战杨戬 二郎神一蹬地面高高跃起,飞过太上小君,伸手便要去抓灭影。 灭影正巧被那金光照到眼睛,顿时瞳孔失焦头昏眼花,一时间躲避不急。娇小的身躯被二郎神牢牢握在手掌之中。 灭影想要挣脱,双手用力顶住二郎神的虎口,但力不从心,身体动不得分毫。只得喊道:“堂堂天庭将军,这样对女孩子!别碰我!还不快放了本小姐!” 二郎神任凭灭影挣扎,怒道:“私闯熛怒天狱!今日本圣得把你们都抓了不可!” 太上小君赶忙不停地打圆场,站在二郎神身下挥手道:“将军!将军!她可是火轮天王哪吒的义女,也就是托塔天王李靖的干孙女!快松手!别一不小心被将军的神力捏死了啊!” 二郎神说道:“本圣抓这娃儿,就替他们老李家管教一下这闯祸的晚生!他哪吒还得当门道谢!” 太上小君赶忙劝道:“可别!将军大人要是抓了她,这么年纪轻轻的大家闺秀就有案底,可不好看!将军大人让她以后怎么活?怎么找男朋友?二郎真君也不想看到因为此事,火轮天王哪吒的义女没法嫁人吧!” 灭影虽然喘不过气,一听这话,便在半空中急不可待地骂太上小君。 “呸!谁说本小姐要找男朋友!去你的!你才要找男朋友!你们全家都要找男朋友!” 就在此时花盛也落到平台之上,喊道:“将军大人!灭影她只是玩心重,与将军开个玩笑罢了。将军千万不可当真!” 只听二郎神一声怒吼道:“来的正好,本圣正要去寻你!小小习院弟子,拉帮结派混进熛怒天狱,擅闯重地!如此目无法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花盛赶紧找理由搪塞:“等等!弟子刚才找厕所迷路了嘛……” “信口雌黄!”二郎神另一只大手便来抓花盛。 太上小君还在挣扎着想要息事宁人,不停地说道:“大圣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他一边想拦二郎神,一边又回头骂花盛:“你们俩尽给我捅娄子。灭影变成你怎么连在下都蒙在鼓里?现在搞得在下很尴尬!这局面太被动了!” 花盛也是无奈地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没来得及通知你啊!” 太上小君飞到半空,长出双手,说道:“真君大人,您就看在小仙面子上放过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吧!改天在下帮你在爷爷面前美言……” 二郎神怒不可遏,大吼道:“哼!小娃儿!若不叫你们吃点苦头,熛怒天狱岂不就成了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游园!” 太上小君还想争辩,只听灭影一声大喊:“四姐!四姐!最厉害的四姐!别躲了,现在可是空前危机!快来救救小七啊!” 随着灭影小七话音刚落,她身体瞬间化作一道耀眼刺目的白光。那白光将天狱照得半边通透,犹如在天狱中挂出一轮红日。 那阵刺目的白光中骤然闪现出一把长枪! 长枪一丈八尺有余,枪头形如火焰状,枪身缠绕着阵阵火苗。 就听呲啦一声,二郎神杨戬的右手竟被划出一条口子。 灭影人影化成的白光从二郎神巨大手掌中脱手飞出。 白光褪去再看那灭影,只见灭影的头发瞬间变成雪白之色,如雪的长发飘舞于半空之间。身形更挺直得如手中的那杆长枪。闪闪发光,模样好不飘逸俊俏! “紫焰蛇矛火尖枪!” 花盛一看那柄长枪,又想到此前灭影姐妹的法宝,顿时脱口而出:“厉害啊!灭影!” “哎呦喂!可别抄家伙啊!” 眼见灭影亮出法宝,这可是急死太上小君。他冲着灭影喊道:“别把事情越闹越大啊!” 白发灭影将火尖枪一甩贴在背后,将下巴高高昂起说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四姐我今日就要告诉二郎真君,灭家女儿可不好惹!” 眼看劝不动灭影,太上小君回头又找花盛:“女孩就是冲动!花盛你也劝……” 但见金光一闪,花盛早已把如意金箍棒握在了手中,双目炯炯有神,一身院服上的仙咒绣花正散发出亮红色的光芒。 这模样,一看便是准备和二郎神玩命。 “两位实乃一对活宝!行行行!请开始你们的操练!”太上小君捂着眼睛哀叹一声,“都陪星君进去了,可别让在下帮忙捞你们出来。” 灭影手持紫焰蛇矛火尖枪,花盛紧握如意金箍棒。 这一对历经无数场战役,也曾经互为敌手的旷世神兵,此时此刻因为两个年轻人而站在了一起。 火尖枪! 金箍棒! 数千年来诛兵屠将、斩妖除魔的两件神兵利器,此刻第一次交叉在了一起。 它们散发着令敌人胆寒的夺目光芒,仿佛要再一次荡平这天与地。 看着这一刻,花盛突然露出了微笑。他心脏极速的跳动起来,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热血在经脉中奔腾起来。 “不会输。” 花盛瞬间忘记了什么叫惧怕,忘记了对面这位天庭大将是何人。 这是初生牛犊,是少年的生猛。无论对面站的是什么敌人,他挑战的勇气都不会减去一分一毫。 他笑道:“灭影,我们不会输!” 白发灭影眯缝起双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答道:“少废话!” 二郎神面对拿着火尖枪和金箍棒的两个年轻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仰天大笑。 “哪吒竟将火尖枪传与义女,果然待你不薄!” 随后,杨戬一伸手变化出一把三尖刀! 只见那刀与二郎神身高相仿,前端有三叉刀形,刀身两面有刃。虽说被称为三尖刀,但却犹如一把带长柄的剑。 他用三尖刀一指花盛,说道“你这小儿竟取了孙悟空的金箍棒,但你可知当年他孙猴子大闹天宫,最后不也叫我杨戬给擒了。今日你一介凡夫俗子提着铁棒,焉能逃得出本将军的手掌心?!” 太上小君见状一本正经地插嘴道:“将军此言略略差矣!当年抓孙悟空,乃是观自在菩萨委托在下爷爷道祖,他老人家先用金刚琢砸中了孙悟空的天灵。后来斗战胜佛因为受伤才被将军抓的。咱可得有一说一、尊重历史啊!” 说来这二郎神当年大战孙悟空时,也确确实实是有太上老君在一旁相助。 虽说二郎神并未想独占其功,但此刻只为图一时口舌之快也被太上小君抓个把柄,还一语道破当年的细节,二郎神更是下不来台,恼怒地哼了一声。 而对面的白发灭影则更显得寸步不让,她举起手中的火尖枪一指,说道:“将军从灭商汤封神距今已有三千余年,莫不是年纪大犯糊涂?不如学我义父早日放下兵刃,安享生活。何必舞刀弄枪,要和年轻后生争这高低?” 二郎神喝道:“今日是你们上门惹事,先坏了规矩的是你们这些娃儿!” 花盛也不甘示弱,使出最擅长找理由的功夫,说道:“我们有错是不假,但男女授受不亲,刚才二郎真君这只巨手伸向哪吒的年轻义女,恐怕传出去流言蜚语,也不会好听吧!” “大胆小儿!术道习院的娃儿嘴上倒是不饶人,想必那道灵星君平日里亦是管教不严。” “休得污蔑我术道习院!”灭影喝道,“今日本姑娘有错,但也被咸猪手占了点便宜,算是扯平也罢。我等即刻离开,将军休要相送。” 二郎神扬天哈哈大笑,直震得天狱像要地动山摇。 “可笑可笑!你们竟还以为走得了?莫说是你们手中这火尖枪与金箍棒,就算今日哪吒与孙悟空到场,怕是也出不了本圣这熛怒天狱!” 他伸手一掐仙咒,大喝一声:“且看本圣祭出哮天犬!” 花盛一听是哮天犬,立刻咧着嘴大笑,转身对灭影说:“哈哈哈!灭影你别怕!就是一只短腿柯基!哈……” 他本想放声大笑,但哈字刚出口,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起来。 再看那二郎神身旁,哪是此前那只露着白肚子的柯基犬。分明是只体形如那远古时代剑龙一般巨型的白色细犬猎狗,那巨型犬浑身白毛如枭鸟一般,正踏着云雾呲牙咧嘴,仿佛要用一口利齿将他们生吞活剥! 那一声狗吠之响,简直震得花盛脑壳生疼。 “哎哎哎?!” 花盛见这哮天犬的模样不仅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转过去问太上小君:“刚才你不是说那柯基就是哮天犬嘛,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凶悍?” 太上小君摇头说道:“在下何时说过哮天犬的品种是柯基?变成其它品种估计只是哮天犬的爱好,现在它才是现了原形吧!二郎真君拥有七十三变,这哮天犬自然也会变化!” 他又补充道:“花盛你这种看啥就信啥的生活习惯,迟早要吃亏的!” 花盛听得哑口无言。 只见哮天犬原形毕露,凶狠异常,未有丝毫预兆便径直朝花盛猛扑而来。 花盛退开稍慢半步,哮天犬便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第二十八章 夺路而逃 幸好道服衣袖宽大,花盛一抽手臂,哮天犬一口咬空。 花盛被这猛犬攻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若是真撕咬到,轻则被叼去一块肉,重则手臂直接折断。 由于身上受了如意金箍棒的神力,哮天犬将那道服一咬,道服上面原本的仙咒便散出一阵火焰,火苗烧到了哮天犬的鼻子。虽无大碍,但也让它打了个喷嚏。 哮天犬稍稍口一松,花盛便将衣袖从这神犬嘴里扯了出来。 这一番折腾让花盛更为紧张,他忙用金箍棒顶住哮天犬,不让这比公牛还大三圈的猛犬近身。可哮天犬当年与齐天大圣孙悟空都较量过,并不畏惧如意金箍棒,而是一步步咄咄逼人。 花盛法力也远未及孙悟空,金箍棒使起来神力打了折。这哮天犬更是毫无顾忌,张口对着金箍棒咬来。 “去!去!” 花盛一边喊着一边后退。对面的哮天犬则步步紧逼,退了两三步后花盛终于忍不住大喊道:“喂!太上小君你这观众纯看热闹,也不来帮哥们一把!” “你这篓子捅的,要在下可怎么帮你!” 太上小君显得有些茫然,又不好帮着花盛。 “你再干瞪眼,兄弟我就要成狗粮啦!明年忌日记得给我招魂呗!” 听罢此言,太上小君才显得坐不住。正犹豫要不要上前之际,正见那牛脸牢头领着一帮差役模样的驴脸、马脸从下方另一个岩石平台上正往上升,看似要前来抓捕众人。 太上小君灵机一动,一掐诀变出两道手臂大的铁爪,往石板上一掷,铁爪牢牢勾住石板下方。另一头变出一条铁链圈,在手中甩了甩随后往哮天犬脖子上一抛,正好套住哮天犬的脖颈。 接着大喊道:“花盛!往在下这跑!” 花盛闻听此言,立刻往太上小君方向飞去。哮天犬在其后紧追不舍,猛扑而来。 太上小君随即一喊道:“急急如律令!收!” 那碗口粗的铁链圈瞬间绷紧,哮天犬这一扑将牛脸牢头、差役的石板一举掀翻。 那帮牢头与差役便随着碎石和石板跌落半空。 “罪过罪过!破坏公物可是这狗儿干的,别怪在下。” 太上小君边喊边往外跑,那哮天犬便拖着铁链,一路追了上去。 借着哮天犬被太上小君被引了去的功夫,白发灭影扫了一眼花盛腰前的混天绫,她一伸手,混天绫便从花盛腰间飞出被灭影收进了袍袖之中。 花盛刚躲开了哮天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二郎神的三尖刀就已经到眼前。 他本能地举起金箍棒往上格挡,只见金箍棒与三尖刀一接触便火花四溅,花盛只觉得虎口一麻,脚下的石板瞬间裂出一道手掌宽的裂缝。 不仅如此,二郎神的神力仿若无穷无尽,花盛怎能抵挡?即便用尽全力,三尖刀依然往脸上砍来,由于刀型巨大,这一刀若是劈下难保不把他劈成左右两半。 眼看刀刃就要砍到脸上,花盛心里一阵呜呼哀哉。 完了完了,被捕事小,没命事大啊!就算搞个毁容也是划不来! 花盛见无处可躲,正要闭眼认栽之际,只听耳旁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三尖刀的力量瞬间轻了八成。 他睁眼一瞧,原来是白发灭影正站在他背后,竟然单手持着那紫焰蛇矛火尖枪死死挑住杨戬的三尖刀。 白发灭影眼睛一眯,冷冷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二郎神一听震怒,大发雷霆怒喝:“好一个尚能饭否!你们这对亡命鸳鸯的娃娃敢与本圣斗法!就不怕有来无回!” “花盛,你且快走!留本姑娘对付!”灭影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 花盛当然不能走,急道:“我怎能留个花样少女去对付二郎神这种猛男?今天与你一起,被抓也认了。” “果真是呆子,难怪小七跟着你人也变傻了!” 灭影一甩白色的长发,用另一只手掌抵住火尖枪底部,往上一托,当啷一声三把神兵顿时散开。 花盛借势跃起,抡起金箍棒往二郎神的左肩挥去! 灭影则使那冒火的火尖枪往二郎神的右边连续突刺。 一时间天狱内亮金与火红两道光芒交替闪动,两只“初生牛犊”的一棍一枪配合得天衣无缝。 杨戬击退花盛,灭影则迎上。击退灭影,花盛又迎了上来。 两人叮叮当当地一阵猛攻,将拥有通天神力的二郎神杨戬逼着往后退了数步。 双方大战数十回合,在金箍棒、火尖枪两根旷世神兵的夹攻之下,杨戬一时没能从这两个年轻人身上讨到半分便宜。 但杨戬毕竟身经百战,你来我往之下时间一久,他便越战越勇。 又战了十余回合,花盛与灭影这边渐渐开始有些招架不住。花盛也觉得身上的道服已被热汗浸透。 此时就见一旁的灭影一甩手射出万道玄冰,杨戬将三尖刀横扫,那些玄冰立刻碎成细碎冰渣。 岂料灭影反手将火尖枪往前一刺,那些冰渣发出嘶的一声响,顿时在双方之间化成一股白色水汽,阻住了双方的视线。 “花盛,攻他上方!” 花盛立刻会意,他抡起金箍棒从雾气中穿过一棍打去。 随后只听背后的灭影将火尖枪往半空中一掷,大喊一声:“姐妹们快现身!” 再看那灭影转身变成戴着眼镜、梳着辫子的九妹模样。 二郎神面前的水雾刚要散去,就见那九妹右手双指一指,数枚黑色羽毛从手中射出。借着杨戬格挡花盛的金箍棒之际,嗖地将羽毛吹进了杨戬的双眼。 二郎神暗道一声不好,捂着眼睛立刻急步后退。随即二郎神张开了额头天眼。 只见灭影九妹在半空中一翻身,变化成长发紫眼的六妹模样,六妹将双手张开,喊道:“御光术!急急如律令!” 原本明亮的室内所有的光线顿时集聚到她掌心之中,仿佛瞬间将四周亮光都吸走一般。 灭影六妹将双掌一合,整座熛怒天狱立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又如何!这雕虫小技岂能骗得了本圣!”杨戬大喝道,随后天眼射出一道金光朝灭影照来。 “就等这个了!” 灭影六妹邪魅一笑,将双掌同时摊开。刚才吸走的所有光线融成一道强光,像利剑一般直刺杨戬的天眼。 被强光一照,杨戬呜呼一声赶紧闭了天眼。 见二郎神三眼皆闭,灭影六妹一转身,又化成绿色短发的二姐模样。 “嘿!” 灭影二姐一挥拳头,朝着杨戬脚下的石板就是一拳。 石板咔嗒一裂,顿时在半空中四散。 杨戬既看不到,身体又瞬间失去平衡。只得用三尖刀护住前胸,往左右横扫。 那绿色短发的灭影二姐又一转身,一股莲花的香味传来,暗红色童花头的三姐现身! “风火轮来也!” 两枚冒火的风火轮从她身后如子弹一般射出,就听当啷一声,伴随四溅的火星,二郎神的三尖刀被两枚风火轮格挡而开。 这一刹那,二郎神杨戬前方的门户大开!毫无防备! 灭影三姐如离弦之箭高高飞起,半空中化身回了白发四姐,一把接住刚才被自己抛出的紫焰蛇矛火尖枪。 “花盛!就是现在!” 被灭影一喝,花盛立即神领意会,金箍棒与火尖枪犹如化为一体,以浩瀚磅礴之力正中二郎神前胸! 随着一阵金属的碎裂之声,二郎神猝不及防往后一个踉跄连退十数步。 二郎神金灿灿的铁甲前胸铠,被花盛与灭影这一击碎裂成十余块。碎片一时间如雪片般从半空往下散落。 二郎神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击搞得方寸有些乱。但毕竟是老将,他迅速站稳身姿,收拾好已被惹恼的情绪,只是说了一句: “术道习院不愧是后生可畏,凶悍至极!” 紧接着,杨戬将三尖刀往身旁一插,掐诀念咒,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刚罩顿时从天而降。花盛与灭影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扣在其中。 灭影随即便用火尖枪直刺那罩子,却纹丝不动,喊道: “糟了,是二郎神的八九玄功!” 花盛一见不妙,立刻用金箍棒砸碎脚下石板想要脱离。可是那石板碎裂之后底下仍是罩子,两人仍被困于这完整的金刚罩之中。 二郎神大笑道:“就凭你们两个小娃儿的修为,想与本将军斗法怕还嫩了些。” 花盛因为一时失策被困,刚要懊悔之际。却见那哮天犬又不知为何突然从头上的石板中冒了出来,定睛一瞧,这神犬的背上竟然趴着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正抱着哮天犬的脖子,无论它如何挣扎就是不松手。 小君一边用两腿夹住哮天犬的肚子,一边大喊道:“乖狗儿、好狗儿!听话听话!听听话!” 兴许是被太上小君卡住喉咙,那哮天犬一番挣扎后显得上气不接下气。 脚下一滑,神犬连带着小君便从空中跌向金刚罩。 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哮天犬的牙齿不偏不倚地磕在了金刚罩上,顿时被磕掉半颗狗牙。 神犬一声哀嚎,趴在金刚罩上打起滚来,如牛一般的身体压在太上小君背上滚来滚去。小君的脸贴着金刚罩压得变了形,冲着罩子里的花盛喊道:“在下要被压瘪了!要吐了!快救……救命!” 太上小君因为脸被压住,口水流得到处都是。花盛抬头看着金刚罩上的小君,差点忘了自己还被困,叫道:“小君你口水都吐到脸上了!恶……恶心啊!” 他刚想再补充两句评论,只听白发灭影在背后喊道:“你这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不快来帮忙脱离这罩子!” 原来那金刚罩被哮天犬的门牙磕到之处,竟裂出一枚指甲大小的裂缝。灭影已将火尖枪插了进去,枪柄一转,嘎嘣一声那裂缝又大了些。 “看什么看?还不快砸!”灭影喊道。 花盛哪敢怠慢,一抬手用金箍棒直接朝向裂缝刺了过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裂缝又发出咔的一声,裂缝竟同时开裂到了两边。 两人一见有戏,同时喝道:“急急如律令!” 尽全力一捅,咔嚓一声巨响传来,金刚罩顿时碎裂开,在一片金色光华之间,花盛和灭影从中蹦出! 二郎神一见他们逃出生天,便又持着三尖刀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 借着金刚罩崩裂好不容易摆脱哮天犬的太上小君见状,用道袍袖子一抹脸上的口水,喊道:“清源妙道真君!今日多有打扰,告辞告辞,恕不远送!” 随后拉着花盛就喊:“跑啊!” 花盛也是一抹脸,回应道:“小点声!口水喷了我一脸!” 花盛、灭影、太上小君三人起身跃起,往下方此前进来的长廊飞去。 第二十九章 谜团渐深 “休要走!”二郎神喝道。 那众人前来的长廊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原来是从上方突然滑下一块石门。 花盛眼看石门快速下坠就要将出口封闭,情急之中将手中金箍棒抛了出去。立见金光一闪,金箍棒化作一根钢针激射而出。 那金针不偏不倚正好在石门落下之际顶在底下的门缝之中。偌大的石门下,刚好留出一道一指长的缝隙。 此时就听花盛大喊一声: “如意金箍棒!长长长!” 原本缩成一根钢针的金箍棒,开始往上变大,硬是将原本落下的千斤石门顶起。 见石门被顶开,灭影与太上小君丝毫没有减速,一前一后穿了过去。花盛紧随其后,在穿过的瞬间顺手将金箍棒一抽。 石门瞬间轰然砸下! 进了长廊中,三人才发现前方牛脸牢头带着马、牛、羊脸的数十名护卫兵,个个手持兵刃朝着三人怒目而视。 牛脸牢头大喊一声:“你们这群闹事的娃娃,刚才真是瞎了我的牛眼,被你们混了进来!现在可跑不了,快快缴械饶你不死!随我回去见将军!” 太上小君见牛脸牢头横在长廊中间,问花盛:“那群喽啰兵咱们要不分一下工?你去对付左边那群,在下对付右边那群。” “好好好!先打了再说!”花盛担心后面二郎神追来,也顾不得怎么分工,抡起金箍棒就要往前冲。 头刚转过去再一瞧却傻了眼,牛脸牢头和护卫兵们不知何时竟横七竖八地就被搅翻倒在两边,长廊远处只留下灭影白发飘逸的一个背影。 他甚至没看到灭影是怎么出手的。 长廊远处回荡传来灭影的声音: “你们废话实在太多!” 太上小君见此举唯有吐吐舌头,赶紧和花盛追了上去。 三人穿过走廊,来到熛怒天狱的入口处。太上小君上前一步将其下小门的猫眼之处的小门板抽离: “急急如律令!”花盛、灭影立刻化作两只虫子从猫眼处钻了出去。 两人刚走,后面传来了二郎神和哮天犬追逐的脚步声。 太上小君扭头拱手喊道:“将军大人,今日多有冒犯实非小君本意。还望将军大度,容得天下事,多多担待!代在下向玉鼎真人问好啊!” 二郎神的声音传来:“你们这群混账小儿!” 太上小君言罢,便也化作一只小虫子逃了出去。 三人哪敢在大门外耽搁,立刻马不停蹄地驾云往回疾飞。在荒漠里飞了一阵,离开片刻后回望二郎神和哮天犬没有追上来,才稍稍宽了点心。 见用不着兵器,花盛便将如意金箍棒收回到了镔铁金箍链中。 而白发灭影则将手中的紫焰蛇矛火尖枪一转,只见火尖枪越缩越小,最后化成一根筷子的体型。 此时,灭影将白色长发往头上一盘,又用缩小的紫焰蛇矛火尖当成发簪往头发上一插。 花盛看得心中啧啧称奇。眼见这精妙的发簪一插,白发灭影的相貌又立刻多了几分婉约,犹如仙女一般。 花盛心想,灭影七妹和四姐,明明同个躯体,脸也长得相同。为什么分明却像是两个人? 而且四姐手持火尖枪,竟然能和二郎神较量一番,也难怪小七称她是姐妹中的最强者。 还在寻思之际,白发灭影犀利的眼光一撇瞪了他一眼。花盛才不得不扭过头去。 一旁的太上小君稍稍喘了口气后,抱怨道:“在下本来是去别人府上做客,现在居然整成了踢馆!竟然还苦哈哈地背了一大袋东西过去,早知要被追得这么狼狈,买狗粮的钱都能省了。” 花盛赶紧安慰道:“小君你消消气!现在别人不也当客人一样,送咱送到门口么?话说让二郎神觉得咱都是惹祸的胚子也好。豪门多败儿,那便不会一般见识。” “你哪听来的豪门多败儿?那叫慈母多败儿。” “差不多啦!你就应该装成纨绔子弟,闯点祸出来也无伤大雅。” “是在下的家族口碑变差,你当然无所谓!” 花盛赶紧劝慰道:“都说道祖家功德无量,这点小损失只是九牛一毛啦!” 太上小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谈了。不过,话说怎么突然换成你去找道灵星君了?” “我也是临时被灭影赶鸭子上架。你说是吧?四姐。”花盛扭头对白发灭影说道。 白发灭影加快了速度飞到两人之前去了,似乎对他们之间的话题没兴趣。 花盛想着别自讨没趣,刚想继续说道灵星君的事,但白发灭影的行为反倒让太上小君突然发生兴趣。 他丢下花盛追上了灭影,问道:“我说姐姐,难得见你一次。此前咱们去那天目试炼,据说你会参加是和天极子有过节……” “休在我面前提他!”原本平和的灭影脸色突然一变。 太上小君嬉皮笑脸地说:“在下是想说,碰巧我们也和天极子有过节。这位小兄弟此前还刚巧当着仙师们的面和他打过一架,让天极子禁足了个把月。姐姐你说解不解气?” 白发灭影没搭理。 太上小君怏怏地飞了回来,对花盛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这仇怨,在下算是懂了。” “你懂什么了?”花盛问道。 太上小君用眼神瞟了一眼白发灭影,凑近花盛耳朵说道:“前任。” “你说什么!啥!”花盛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白发灭影扭头道:“太上小君你休要胡搅蛮缠,胡说什么!” “那你说是为何?” 白发灭影眉头一皱,忽然一个转身,白色头发变成了金色卷发。又变回了小七的模样。 灭影小七转过身,揉着自己后背冲着太上小君和花盛说道:“你们这两个惹祸胚子!本小姐刚才被二郎神撞了背疼到现在。刚想打个盹,你们就把我四姐气跑了!” 小君也是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说道:“我们只是讨论天极子,她怎么就气跑了?” “你们别在四姐面前提天极子,他们之间有过节。若不是天目试炼的神心算局中,天极子第一个说出编号999就是四姐的编号,而令她退局的话,恐怕那个游戏的赢家还很难说。” “他们之间什么过节?” “别问我,本小姐可不想得罪四姐。改天她想说自然会说。”灭影小七的口风显然很紧。 花盛突然问道:“我记得天极子在神心算局淘汰编号999的四姐前,还淘汰过一个编号13的,这人是谁?” “棒子。” 太上小君问道:“什么棒子?” “就是那个五姐。花盛见过,粉色头发的,不懂什么仙术,就知道抱个玩偶。” 被灭影一提醒,花盛便想起遭遇雷震子时那个与凡人无异的“棒子”五姐,便追问道:“那可奇怪啊!如果你五姐真是个无能之辈,按天极子的至运怎么会第一个淘汰的是她?按理说如果你四姐是最强的话,那第一个念出的编号应该是你四姐。” 灭影摇了摇头说:“本小姐不知道。要么……大概因为我五姐长得萌萌的?天极子他其实喜欢萌萌类型?所以不把五姐淘汰,等真现身了天极子就下不了狠手?” 花盛和太上小君一听惊为天人,两人嘴巴同时张得像能一口吃进整个馒头。 灭影见状不耐烦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本小姐就是信口一说。谁知道呢!” 眼见八卦不到什么消息,太上小君便又转头问花盛:“刚才话题都跑偏了。你后来见着道灵星君没有?” 花盛看了灭影一眼,见她装作没听见。便省去了灭影借给自己混天绫那段,找了个理由,假说是她教了独门仙咒进去。 太上小君表情半信半疑,但也并未提出异议,问道:“那你进去之后,见着星君了?” “见着了!”花盛便把在璃琉晶锁阵见到道灵星君的事如何如何都说了出来, “别开玩笑了!这紫金线头怎么会是你身上的!” 当听说那线头是花盛道服上的时,太上小君差点没从半空中摔下去。 花盛也是心有忐忑地答:“道灵星君确实这么说。” “难道把线头混错的是在下?”太上小君忙思索道,然后摇头道,“不对不对!肯定没搞错。在下给你的必定就是那个叫简的姑娘手里的线头。” 花盛点头道:“而且我很确定,拿去的那根紫金线并没有搞错。” 太上小君连忙说道:“不会吧,难道得和克林魔校说线头是你身上的不成?而且如此这般既给术道习院惹祸,又交不出那丢失的岁星丝。岂非仍是于事无补?” 尽管知道了紫金线头的来源,但是这一系列的谜团似乎变得更深。 那根紫金线头来源是花盛今天早上所穿的那件道服,而花盛今早才回术道习院。 不仅如此,克林魔校的一众人等比花盛更早抵达习院,自然也就没有从花盛的衣服上拿到线头的机会。 在花盛赶到之前,克林魔校与术道习院多名弟子都交手过,要拿线头栽赃也并非不可能。何必要栽赃给花盛? 花盛与克林魔校并无往来,更不认识那个简。他们要栽赃术道习院,自然不必冲着花盛去。 太上小君说道:“依在下的推断,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是无误的,道灵星君认为的也没有错。” 花盛答道:“如果这些都是真实的,听起来我似乎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第三十章 权力中心 灭影小七连连点头道:“这话本小姐觉得说到了点子上。你看上去可不是很着急。” “怎么不急?”花盛答道,“但是事到如今急也没用,我今天才刚回习院。难道跑不成?” 太上小君答道:“不忙不忙,在下倒是觉得还没到跑的地步。只不过如果直接将真相公布于众,只会将此时变得更糟。” 他托着下巴说道:“在下觉得毕竟还剩下两天,不如先尽力查明背后原因。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线索。” 灭影听罢问花盛:“道灵星君如何看待此事?” 花盛答道:“说到这个,星君建议让仙师带我去盘弦洞,或许有办法查找我记忆来证明清白。毕竟记忆里我从未去过克林魔校,更别提偷什么岁星丝。” “又去盘弦洞?难道星君建议我们去禁区?”太上小君显得有些困惑。 灭影听到盘弦洞貌似很吃惊,问:“都说含枢纽州的盘弦洞那一带是禁止私自出入的。怎么,你俩此前去过?” “之前未雨和我们去的。”太上小君叹了口气说道,“谁会想到那么漂亮的副主簿,竟有另外一个身……” 花盛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灭影骤然停于半空火冒三丈地喊道:“长得漂亮又怎样?漂亮就不能是坏人?” 太上小君对灭影突然发火感觉有些莫名,问道:“但听花盛之前说,未雨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原因……” “你们这种臭男人!见别人长得漂亮就什么都信。我大姐清妙仙师当时就信了冥幽才将她引入术道习院!冥幽可聪明的很,你们这些男人还不被她骗的团团转?” 太上小君皱了皱眉头:“花盛,你看灭影怎么像和未雨有血海深仇一……哦!对了,在下怎么忘了,天目试炼结束的时候她们还吵过一次,就是你惹的祸!” “小君你……” 若不是身处半空,花盛早就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灭影小七铁青着脸瞪了花盛一眼,随后嗖地一声往前飞去,瞬间便只能看到个黑点。 花盛和太上小君这才抓紧追赶。 不过这也怪不得小君,两人默不作声地飞了片刻。感觉这气氛显得尴尬,花盛便找了些其它话题。 “刚才咱们在熛怒天狱这番闹腾,二郎神会不会立刻来找术道习院找上门?” 太上小君摸了摸下巴,答道:“在下以为,以二郎神多年的为官之道,应该不会多事。此番虽然貌似兴师动众,但也只毁坏些日常器具,并未有真正贵重之物。以二郎神的法力动动小指即可修缮。况且在下爷爷与杨戬素无瓜葛,若是你一人惹出这是非,杨戬或许秉公办理。但在下……唉!”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下现在也牵扯其中,那二郎神与爷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定不会在明面上追究下去,因小事树敌。” “你就这么有自信?毕竟混进天狱这事情,听上去可大可小。” “天庭官场便是如此。各路神仙苦心经营千年,互相制衡的格局不是随便可以动摇的。但凡能动摇的那便是早已设下的局。别说我们砸烂几格台阶,就算是摔碎一个杯子,也可以说是目无天法,成为神仙争端的把柄。” “照这么说,天官们岂不是终日惶恐?” “他们早就习惯了。在明眼者眼里那些天法到处是漏洞,随时可成为打击政敌之用。” 花盛听了不禁愕然,说道:“比方说乾坤卫战不能有伤亡?” 太上小君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在下爷爷当时可没这么说。只不过他老人家又不能给我们个伤亡范围。若是如此,岂不是明摆着说可以丢失多少性命。这种话,官场沉浮多年者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花盛回想起刚才在熛怒天狱中二郎神所说的话,立刻道:“难怪杨戬当时就说,道灵星君支持此战的本身也该想到会授人以柄。” “按理说确实是应该,但星君一直对天庭官场没有兴趣。是不是真如此,也只有星君自己知晓。” “这么说,天庭条例总会限制吧。” “天条既然是天庭制定的,那便可以改。在下从小对此略有耳闻,有时强权即真理。从没说天条就不能朝令夕改。或许你做的事情,正月初一合法,初二就可能被定做违法,初三将你逮捕押解,初四将你正法处决,正月初五又恢复旧法。那你便白白丢了性命。” 花盛听得有些发愣,问道:“那将道灵星君打入大牢的目的是要害死星君不成?” “你见星君时可有问过他?” 花盛摇了摇头,答道:“我有问,但不知道为什么星君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一些我不明白的话,说什么是秩序和规则决定的,并不是谁要害他。” 太上小君说道:“说体制决定的也没错。体制、秩序、规则会改变性格,这点在凡人身上尤其明显。你知道为什么?” 花盛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因为是水。生命中绝大多数都是水,所以它有水的属性。你把它放在什么容器里,他就是什么样子。比如胎儿身体里水占了九成,婴儿则是八成,少年和中年人约是七成,老人则可能低于六成。” 对于这种分析,花盛还是第一次听说:“被你一说还真是,所以很多人年纪越大越固执,原来就是缺水啊。” 太上小君呵呵了一声。 花盛说道:“你玩笑归玩笑。但道灵星君入狱总会有谁在推动。不会光是乾坤卫战一事吧?否则恐怕能牵连许多人,也不会只抓星君一位。” 太上小君说道:“其中必有隐情。但道灵星君这么做一定有其原因。听说被抓时也没有任何拒捕的行为,好像早就在自己意料之中……” “你是说,星君当时就乖乖跟着李靖走了?” “不错,当时李靖只带了数位随从。如果真是抓捕星君这种能施展无量级仙术的神仙,怕是非动用天兵天将不可。所以在下觉得道灵星君该早料到此事。” “那到底是为何?” “不清楚,毕竟道灵星君有一万八千岁。历经了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 “是不想牵连术道习院?” “在下觉得应该还有更深的缘由。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事,或者是为了保护谁。” “哎……把自己当做牺牲品?” 太上小君叹道:“这也不无可能。天庭官场的事,水深的很。以他的性格,牺牲自己也不无可能。” 花盛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对自己而言,只要觉得在道理上正确的事,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做。但道灵星君在天狱中却和他说,“道理”并不代表“正义”。 道理,只是道所创造的天下运行的秩序,即是现世生存规则。 如果生存需要的不是正义,而只是遵守这种秩序。那秩序便可能让人不得不以恶行来获得利益。抑或,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当自己的原则与世间道理相悖,是捍卫原则,还是像道灵星君一般做出牺牲? 这世间是属于那些你所看不见的顶层的,而那些天庭法则,那些道理,又是其中赢家所制定。赢家们会考虑弱者的感受吗?会为了弱者牺牲自己的利益么? 花盛设想自己就是那制定法则的顶层,是不是真能兼济天下? 一旦大权在握,唯一想的该是稳固权力。而不该是救济弱者吧?否则天庭不成了一个慈善机构了? 除非,救济弱者能够稳固天庭的势力。 虽说多数掌权者容易被权力诱惑,这并不代表所有天庭的神仙都如此。但其中只要有一部分,那岂不是就非常可怕? 道灵星君比许多神仙更年长,所以他必然知道了太多事。 太上小君说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或许比较容易满足和幸福。知道的越少越是无忧无虑、人畜无害,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知道越多不但顾虑多,别人也会觉得你更危险。” 花盛担心地说道:“所以一有机会,就会想办法除掉危险者?” 太上小君答道:“至少有人希望道灵星君闭上嘴。” “可是,星君本来就不太发表意见。” 太上小君说道:“别人怕的是他发表意见的可能性。道灵星君毕竟是创建圣平宁的七圣之一,纵然闭关多年,但他的影响力依然是巨大甚至是可怕的。正因为这样,贸然除之也会引发仙界震动。光是术道习院这么多弟子就不会答应,这会引发更多混乱。” “那让他入狱是为了?” “入狱就是泼脏水,用脏水把道灵星君的光环冲淡,使得原本中立者不再信任,因为一个囚犯说什么都可以算做胡说。这时真话也就没人信了。” “但星君似乎什么都不想说?我当面问他,他也不说。” “心里只有单纯的善,会被称为愚善,在那权力中心自然容不下。” “唉!想我以前经过寺庙还拜过二郎神呐!想不到天官都是如此这般。那天庭的神仙们岂不都是坏……” 太上小君打断了花盛:“不,并不能用好或坏来形容,而是权力。足够的权力不仅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也可以决定让你生不如死。” 花盛心中一震。 这话他完全理解。原本自己确实是已经死去,而圣平宁一项简单保护法中的小小一条修正案便就能救他的命。而这项保护法并不是从古至今都有,他曾记得黑云说过,只是所谓“新官上任”的一项小动作。 既然能救命,自然也能令人丧命,甚至像太上小君现在说的“生不如死”。 “几千年来,世上有传统美德,那自然也就有传统恶行。恶与善一样拥有强大的传承力。” 太上小君缓缓说道:“可是权力却不同。权力无分善恶,它凌驾其上,决定善恶。这便是最可怕之处。” 这话令人花盛哑口无言。 他只觉得夜晚这风越刮越大。 越来越冷。 第三十一章 八仙之首 亥时已过。 午夜天空,繁星遍布。 术道习院内,灯笼早已悬挂枝头或浮于桥面之上。 夜已深,绝大多数弟子早已入睡,整座习院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月光无声地洒在小石径,洒下斑驳的树影。而这光与影也同样投射到了天极子身上。 天极子正在疾行,只身前往一个叫作萦烟堂的地方。 今日,术道习院已为克林魔校紫金线头一事对比了数千名弟子的道服,但并未有丝毫收获。 就天极子准备歇息之时,忽闻仙师们正前往迎客大厅“萦烟堂”集合,说习院有贵客突然到访。 他便对此事有些在意。 萦烟堂位处术道习院的西面片区,从寝舍处横穿过灵天圣道,走过思仙阁、会仙阁、齐仙阁、御仙阁这四处高阁便可抵达那座能容纳百余人的殿堂。 天极子远远望去,萦烟堂处于四面绿树环抱的一片树林之中。紧邻着便是几处小桥流水的园林景致。 虽然地处习院略微偏僻的宁静之处,但这深夜的萦烟堂此时灯火通明。 伴随着小溪的流水声,天极子借着两边灯笼的光芒快步走过一座精致打造的木桥。 天极子无暇观赏木桥上雕刻得活龙活现的上古传奇,那些千年之前的仙魔较量早已成为过往。甚至于历经百年给“妖魔”这词画上句号的那些惨烈传说,此时都只是一幅幅历史的画像。 世间早已没了那些黑白明晰的纷争。对于仙界或圣廷而言,敌人不再是妖与魔,现在即便有敌人,也只是一些被叫作“妖魔化”的东西。 萦烟堂大门外烟雾缭绕,左右各站立一位身着习院道服的护法男弟子。 天极子迈步上前,左边的弟子伸手拦道:“主簿,仙师们正在堂内商议要事,嘱咐过弟子不便有外人打扰。” 天极子说道:“我也不能进?” 右边弟子说道:“对不住了,主簿您也不能进去,里面只有仙师。” 谁知那弟子话音刚落,大门便打开一条缝,只见于然仙师和一位女弟子从萦烟堂里走了出来。 于然仙师见到天极子,赶紧说道:“觉光仙师正要去找你,你来了正好。” 左右两位护法弟子听罢,立刻退让。 于然仙师指着旁边的女弟子对天极子说道:“为师先去迎一迎客人,她会带你进去。” 说罢于然仙师便驾云而去。天极子拜过于然仙师之后便随着女弟子走进堂中。 只见萦烟堂内布满烛火,身着各色道袍的仙师们分成左右两边坐着。中央前方摆放着两个太师椅。 觉光仙师坐于右侧,而将左侧的太师椅留给了即将到来的客人。 天极子向仙师们躬身施以一礼。 觉光仙师见天极子这么快就到了堂中,感叹了一句:“至运果真不凡,才要寻天极子便已经到了。” 随后他便指着左侧前排的座椅道:“先坐,待会的事也一起参与商议。此事与你有关。” 天极子走上前道:“仙师们深夜到此,可是与白天那紫金线头有关?” 觉光仙师说道:“有几位上仙突然到访,恐怕不止于此。” “还有何事?” “今夜的客人你都熟悉,这也是唤你来的原因。” 天极子听罢便点头在一旁坐下。 天极子寻思着,克林魔校突然袭击术道习院这件事,显然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明了。 魔校能到习院必是通过混元道来的圣平宁,而混元道来了外人,仙境圣廷必定不会无动于衷。 今夜,难不成就是委派使者到习院调查白天的风波? 自道灵星君被收押后,术道习院这段日子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虽说星君常常闭关,习院日常运行仍由觉光仙师代为与仙师们商议定夺,但院长之职空缺终非长久之计。 哪天一旦判定罪责,圣廷必会剥夺星君之职。届时圣廷亦会安排一位新院长来替换掉这个创建者。不,或许圣廷已有所行动。 圣廷这么多年没有动星君,应是对其创境之功有所顾虑。星君若只是一介院长,这么久早该被换了几任。甚至这圣平宁第一仙术习院的院长职位,也早将沦为圣廷培养仙官的跳板,不会像如今这样纯粹是研习仙术之所在。 尽管道灵星君很少会实际插手事务,但觉光仙师一直尊崇星君旨意行驶。以后一旦习院一把手更迭,术道习院创建以来的“星君痕迹”便会被抹去,暂有实权的觉光仙师便也会被架空。 那样的话习院即使不能说前途渺茫,但至少也是身不由己。 作为门生主簿的天极子再修炼几年即可离院,大可不必操心此事。可是他终究还是无法袖手旁观,况且若是自己的至运能带给术道习院几分避祸之运,那又有何而不为? 就在天极子思索之际,萦烟堂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刚才两位守门的护法弟子走入堂内,恭敬地站立于门内两侧。 与此同时,一阵青白色的仙气飘然入室,原本窃窃私语的仙师们立刻停止了交谈。整座萦烟堂鸦雀无声。 只见于然仙师走进两步站立于一旁,躬身对门外施礼,道:“三位上仙请进!” 觉光仙师则赶忙从座椅上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迎接,在场的众仙师也立刻尽数起身相迎。 “术道习院小仙觉光,恭迎药王、纯阳子、宏慈妙法元君三位上仙驾凌习院!”觉光仙师一边拱手作揖一边说道。 随着门外的仙气四散而开,两男一女的人影便飘然入室。 左侧是个一身青色长衫、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他背着一柄长剑,两目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仙力深不可测。 与中年男子相比,右侧的女子则显得稍稍年轻几岁。她身着白色与粉色相间的霓裳,胳膊上挽着一朵荷花,脸上带着几分高傲之色扫了一眼堂内。 不但如此,这女子气势逼人,竟能令不少修为颇深的仙师只要偷看她一眼便不自觉自惭形秽,躬身压下头去。 尽管这一男一女已是上仙无疑,但仍对两人之间那位轮椅上的男子毕恭毕敬。 中间那男子坐在一个半旧的木制轮椅上,一看便是腿脚不便。那木制轮椅做工也并不精巧,轮椅的把手上挂着一枚小葫芦。这木轮椅虽然可用仙力驱使,但长剑男子依旧用双手扶着木轮椅的把手,以示对这秃头男子的尊敬。 颇为令人意外的是,与身后左右两位比较,不仅外形其貌不扬,看上去六七十岁的半老模样,身上更是衣着褴褛。 再往上看去,轮椅男子一脸不修边幅的络腮胡须,头发更是稀松斑秃。 觉光仙师对这三位仙人施礼之后,又特地跑到轮椅男子跟前深施一礼。 轮椅男只是点头摆了摆手,似乎只是礼节性的招呼。 而这轮椅男看到了觉光仙师身后的天极子,反倒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侄儿可好,别来无恙乎?” 天极子赶忙上前拜倒,说道:“侄儿天极子,恭迎叔爹、叔伯、姑姑三位上仙。” 那被天极子称为叔爹的轮椅男子说道:“侄儿,采和的事叔爹我也略知一二。你受苦了。” 觉光仙师上前说道:“三位仙人请先上座,大家慢慢叙旧便是。” 轮椅男朝着背后长衫背剑的男子一摆手,男子便推着轮椅走到太师椅前,随后另一边的女子便将轮椅男子搀扶站立起身。 轮椅男子站起身后,从木轮椅扶手处抽出一根铁制拐杖。 同时那轮椅犹如触动什么机关一般,开始收缩变形,随着一阵木制物品的碰撞之声后竟然折成一枚半只手掌大小的挂件,悬挂于铁拐的龙头握把上。 站稳之后,男子拄着铁拐走到左侧太师椅前坐了下来。 于然仙师指着前排的座位,对着背剑男子与手持荷花的女子说道:“两位上仙请就坐。” 但那两人并没有接话,只是毕恭毕敬地站立在左侧太师椅后。见此于然仙师便也没有再多言。 觉光仙师上前,在右侧的太师椅坐下后,说道:“不知三位上仙深夜到访,未来得及做什么准备,还请药王大人赎罪。” 那被称为药王的拐杖男子深吸一口气,答道:“觉光,我铁拐李在这深夜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太白金星临时差遣,我这腿脚不便之人也不会劳吕洞宾、何仙姑的大驾,来打扰习院。” “岂敢岂敢。八仙之首的铁拐李能前来,实乃令术道习院蓬荜生辉。可惜来不急时间筹备,还请上仙赎罪。”觉光仙师恭敬地答道,“既然是圣廷总管太白金星直接派遣,想来必有要事?” 铁拐李呵了一声,说道:“都说道灵星君眼光独到,觉光你又是代他日常管理这数万弟子习院的仙师。难道没猜出太白金星的用意?” 觉光仙师答道:“贫道不敢妄测上仙之意,但既然今夜如此匆忙,必是小仙对习院有哪里未能尽责。还请药王大人点拨一二,聊以鞭策。” 铁拐李嗓音有些低沉,说道:“贵习院今日很忙吧?” 觉光仙师答道:“实不相瞒。今日习院确实遇到些事。” “不妨说来。” 觉光仙师说道:“晌午之时,有一伙人间之人闯入术道习院惹出点风波。” “怕不止风波这么简单。”铁拐李说道,“此前术道习院也算太平,但近来事情不断。所以太白金星也有些疑虑。” “让太白金星犯愁,小仙确实应当反省。” 铁拐李说道:“贵院的道灵星君被打入熛怒天狱之中已近百日,实职也罢虚职也罢,这诺大的术道习院,也不可无人顶这院长之职。” 整座萦烟堂里鸦雀无声,安静地能听到火烛燃烧的微弱声响。 铁拐李说道:“由此太白金星派遣在下前来通知各位仙师。明日起,就由何仙姑暂代习院院长之职。” 觉光仙师听罢,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意外表情。 反倒是于然仙师问道:“这习院院长更换,即便是暂代也须有公文。况且何仙姑此等上仙,每日济世渡人,习院又琐事繁忙,这两边如何兼顾?” 铁拐李一摆手说:“这点仙师们不必有所顾虑。倒是何仙姑被点化之前也是一介凡人,你们这些为灵、为仙的仙师们,别看不起她就是了。” “哪里哪里。术道习院也确实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仙,若八仙大名鼎鼎的何仙姑愿意屈就来此打理一些习院事务。那我等仙师们当是躬身相迎,求之不得。” “既然无人反对那便甚好。太白金星若是知晓也定觉得安心。”铁拐李说道,“方才所提公文一事,大可不必担心,三日后任命公文便会抵达。今夜我与仙姑前来,便是希望她明日起便能开始熟悉起术道习院的日常。” 觉光仙师答道:“这是自然。贫道一定尽力辅佐宏慈妙法元君管理好习院。” 铁拐李笑道:“甚好。对了,此乃是其一。实不相瞒,除去这件公事以外。我铁拐李今夜前来,还有一件半公半私之事。” 觉光仙师说道:“上仙但说无妨。” 铁拐李看了一眼天极子说道:“觉光,你应该知晓我侄儿天极子的家尊是谁。” “这岂有不知?那便是蓝采和。” “采和他已经数月不见踪影,你可知道?” “蓝采和心存善心,常下凡救人,这贫道也是有所耳闻。” 铁拐李说:“他心喜自由,虽在仙界多年但却老不改他那赤脚大仙的毛病。到处云游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今失去下落之前,我铁拐李却听闻你们这里有个叫花盛的弟子,身上附有采和的仙术印记。可真有此事?” 觉光仙师沉吟了一会,答道:“确实,但此事说来话长。” 铁拐李指着天极子问道:“侄儿你可知道详情?不妨说说看。” 天极子起身道:“凌霄火焰一事,虽说已过去有些时日。但当时已故的火雷仙师曾提到过那花盛体内的三昧真火之中,确实有家父的印记。” 铁拐李说道:“所以那叫花盛的弟子必然与蓝采和下落有干系,此前你们参与乾坤卫战无暇顾及蓝采和之事。但既然如今尘埃落定,便叫那花盛前来尽早调查此事。好给我侄儿一个交代!” 于然仙师起身道:“众位大仙,实不相瞒。花盛今日确实已回到习院之中,但下午清妙仙师告假,又带他外出……” “岂有此理!” 那站立背后不发一言吕洞宾突然喝道:“你们这术道习院如何管教仙师和弟子?花盛身背蓝采和下落之谜,你们却又放任外出不知所踪!如此不上心,当我们侄子是何许人!” 觉光仙师解释道:“纯阳子请息怒。贫道立刻派人前往召回清妙与花盛。” 吕洞宾怒道:“这清妙的名号,本仙早有听说,年纪轻轻便当上习院仙师,不仅引了冥幽这祸害入术道习院,殃及无辜。现在这等节骨眼上,还敢擅自带弟子外出,实在目无章法!早该追究她的罪责!” 觉光仙师面露难色,答道:“清妙仙师确实少不更事,但当时冥幽法力高强,在习院内并无任何人察觉,甚至连道灵星君也一起骗过。乾坤卫战之中,贫道与众仙师们也都有亲身经历,冥幽法力之强即便大罗神仙也难以匹敌。因而当时借由清妙仙师推荐只是偶然,换做任何一位仙师恐怕都难以将其识破。” 吕洞宾哼了一声,斥责道:“看来这名满仙境的术道习院不过尔尔!” 觉光仙师答道:“纯阳子与道灵星君同为圣平宁建境七圣之一,道灵星君的能耐,恐怕大仙也有目睹。冥幽一事,实乃事出有因。”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天极子上前一步说道:“不碍事,弟子愿去唤那清妙仙师及花盛,令他们速速归来。” 觉光仙师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有劳主簿你了。如果今夜前去,明日便可寻回。届时我等再禀报各位上仙。” “弟子这就前去!”天极子立刻起身往门外走去。 没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天极子面前的天花板被撞出一个大洞! 砖瓦、木屑到处碎了一地。 整个萦烟堂满座皆惊,只见烟雾之中站起三个弟子模样的人影。 “哪来的怪风!痛死在下了!” “花盛,你抓什么抓!要不是你这猪头,本小姐至于摔下来吗!” “灭影,我忙了一天有点头晕。哪知道都到习院了,降落时遭遇风切变啊!太倒霉!” 第三十二章 油纸花伞 就在天极子准备去寻找花盛他们时,花盛三人恰好跌落在了他跟前。 “真倒霉!骨头都要散架了。” 花盛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站起身。这才发现满屋子的眼睛都盯着他们三个。 花盛愣了半晌,低声问一旁同样吃惊的灭影道:“问问你大姐,是不是当仙师的每天都要在半夜开工作总结大会……” 灭影也傻了,轻声答道:“本小姐从没听说过……” 太上小君急中生智往前一跳,说道:“对不住了各位仙师!往好的方面看,起码弟子们都没在外面过夜。” “对对对!这屋顶我们明天一定修好!”花盛立刻接茬,转身说道,“仙师你们开完会早点休息!拜拜!” 说着花盛拉着灭影就要往门外跑。 “你们站住!” 天极子拿手一指花盛,喝道:“正要找你!” 花盛叹了口气,回头说道:“天极子,你真不知道我这一天都经历了什么。现在身上脏的都臭了,你闻闻。有事能不能明天再讲?” 天极子还没来得及回答,背后传出一个声音: “既然来了,那甚好!” 花盛伸出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手持拐杖的秃头男子。那男子背后分别站着一个背剑的男子和一个手持荷花的姑娘。 花盛刚想放声大笑道:“噢哟!这么晚大家在模仿八仙,这是要排练东游记演出吗?我最佩服身残志坚的铁拐李!记得回头叫我来看,哈……” 再一看诺大的厅堂里鸦雀无声。 “额……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花盛尴尬地问。 太上小君面无表情地看着花盛:“不,正相反,是你说对了。” “不会吧!那个真的是活的吕洞宾么?”花盛大吃一惊,怀中掏出瑞华宝镜说道,“我从小就喜欢他!能合影吗?哈……” 但见周围都一脸严肃的模样,没人附和。花盛只得又尴尬地把瑞华宝镜收了起来。 此时就听铁拐李说道:“刚才既然就缺这叫花盛的弟子,那现在不妨就开始询问蓝采和下落吧。” 花盛一听要打听蓝采和的下落,赶紧说道:“各位大仙,弟子也想能找到蓝采和。无奈此前记忆丧失。虽说已经回忆起一部分,记得曾在一艘叫贝德岚的游轮上见过蓝采和。但此后确实不知其下落在哪。” 于然仙师补充道:“各位上仙,花盛所说确实千真万确。”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何仙姑说道:“今晚我等既然已到此地,便不能只听这花盛一面之词。习院总该给个交代!以本仙来看,蓝采和失踪必定与此人有关!” 眼看当前这关过不了,花盛突然想起道灵星君嘱咐过自己,只要去盘弦洞也许就能找回缺失的记忆。 花盛想到,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去盘弦洞。 一来,可以查找蓝采和的下落,解开此前自己体内的三昧真火之谜;二来,或许也能知道自己身上的紫金线头跑到地球另一边的巴黎去的原因。 这主意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随即说道:“对了!盘弦洞!听说在那也许能看到过去发生之事。要不我们明日去那试试?” 何仙姑眉头一皱,说道:“盘弦洞?你可知那是在含枢纽州的禁区?” 吕洞宾说道:“此前确有听闻盘弦洞能产生时光返照的仙阵。” 铁拐李听闻便说道:“那仙姑意下如何?你宏慈妙法元君现在是术道习院的代理院长。” 何仙姑躬身答道:“这还得看上仙之意。” 铁拐李刚想说话,于然仙师便说道:“去盘弦洞一事,是否要遵循太白金星方可定夺?” 铁拐李摇了摇头:“此也算是八仙的家务之事,若层层上报便没完没了。找蓝采和一事,就当是帮侄儿寻他父亲,帮汉钟离寻他徒儿。我铁拐李就做个主,改日面见太白金星再当面解释。” 觉光仙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三位上仙的意思是明日就去?” “不!即刻出发!吕洞宾,本仙便交于你办此事。” 铁拐李将铁拐往地上噹地一杵,说道:“现在就领着天极子和这个花盛前往盘弦洞!” 众人听闻大吃一惊! 花盛赶紧问道:“现、现在就走?” 太上小君赶紧说道:“今日诸位想必都多有劳顿,能否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 铁拐李用威严的声音斥道:“你们等得,那蓝采和可等得?勿需再言!” 觉光仙师紧皱眉头,以他现在的身份不便再多言。 “不是吧!都已到了子时。好歹让我回去先洗个澡吧!” 花盛不禁有些感慨,在大千禅寺待了潜心修行的百日之后,没想到出寺院第一日便如此疲于奔命,半刻不得停歇。 铁拐李将拐杖往地上一拄,随即起身道:“如再无其他事,仙师们便自行散去吧。本仙也要告辞了。” 听罢,原本在座的仙师们便各自起身,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离开了萦烟堂。 会议结束后,觉光仙师、于然仙师便忙于为铁拐李送行,并为何仙姑安排歇息。 各自人散去后,刚才熙熙攘攘的萦烟堂则瞬间变得空荡。 太上小君见机,立刻眉头紧锁拉着花盛、灭影低语了几句。 小君话还没说完,只见吕洞宾和天极子便径直来到三人面前。 花盛第一次见到吕洞宾,近距离看,深感对方不愧是名扬四海的上仙。自己站在他身旁不仅矮上一头,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天极子问道:“现在就出发去?” 太上小君打了个哈欠,便要往外走,说道:“要不灭影你陪花盛去吧,在下忙了一天,就回去休息了。” 天极子忙说道:“深更半夜,我们带个女孩子外出多有不便。灭影你也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灭影看了一眼花盛,面露难色。 刚走了两步的太上小君赶紧转回身,对吕洞宾说:“纯阳子大人,在下太上小君有一言。这位天极子与花盛素有不合,而花盛只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间之人。所以去那盘弦洞原本是公事,可别假公济私。这灭影是火轮天王的义女,带出去非但不是累赘,兴许还能帮上点忙。” 吕洞宾见太上小君如此执着此事,便说道:“久闻太上小君的名号。在天庭本仙就曾听令祖偶有提到,他这孙子是个聪明孩儿。既然贵公子多有疑虑,灭影又有哪吒成半个保人,那就让这女娃儿跟着便是。” “谢谢纯阳子!”灭影立刻机灵地说道,“待本小姐回寝舍准备准备!” “女孩子出门太费事!我们可没时间耽搁。” 天极子原本就有些不快,碍于吕洞宾答应了就只得忍气吞声。听到灭影说要花时间准备,自己正好借机反对。 灭影赶紧又说:“刚才本小姐查了一下,含州今夜可能有大雪。本小姐只是回寝舍取把遮雪伞罢了。” 天极子说道:“何必这么费事?变把伞不就得了。” “不不不!本小姐才不要!” 灭影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说道:“本小姐要取的那把油纸伞可是从集市上精挑细选来的,漂亮得很!好不容易盼来场大雪,若用廉价伞岂不扫了雅兴?” “办事岂是去赏雪?”天极子哼了一声说道,“你赶紧去,片刻就得回来。若晚了可不等!” 花盛也借机说道:“那我这一身臭汗,容我也回寝舍洗个澡?” “给我站住!”吕洞宾喝道,“你这小儿别不知轻重!” 花盛叹了口气,只得站立一旁。 太上小君见灭影陪着花盛也放了心:“那在下告辞。诸位此去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说罢小君朝着众人作了个揖,便和灭影走出萦烟堂。 空空荡荡的萦烟堂只剩下花盛,旁边是天极子和大名鼎鼎的吕洞宾。 他不仅觉得气氛有些僵硬,自己虽然在击破岁星纱后有见到过蓝采和的画面,但最终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心里也实在没底。 还好太上小君机灵,让灭影随行。若是待会到了盘弦洞发现那些回忆对自己不利,在天极子和吕洞宾面前岂非立刻要灰飞烟灭? 有灭影一起确实有个照应,万一出什么问题天极子与吕洞宾碍于灭影不敢贸然行动。 即使灭影不是他们的对手,对方也必然忌惮于火轮天王哪吒。 此外,回想刚才在熛怒天狱中道灵星君的话,花盛心里也有些芥蒂。 由于刚回习院便遇上这事,都没来得及将紫金线头之事向于然仙师、觉光仙师禀报。 现在看来只有等从盘弦洞回来之后再找他们商量。 花盛还没来得及细想,灭影竟已走了回来。 颇让人意外的是,灭影竟换了一身艳丽霓裳。她由原来的习院道服,换成上身一件红色填金对襟薄袄,下身一件米色齐腰印花百迭裙。 萦烟堂的万千烛影之下,灭影小七走入堂中的一刻可谓是容貌美艳倾城,身姿亭亭玉立。 此时的灭影,一扫方才旅途中的黄土、烟尘与疲惫,俨然一支娇滴滴的含苞花朵。 看惯她身穿道服的花盛,乍一看这情景几乎呆了。她最多只离开一炷香的光景,归来时已成了一位精心梳妆打扮的名门世家小姐。 不但如此,灭影手中还捧着一把艳丽的桐油红纸伞,伞面上绘画有各色鲜艳的牡丹花。 见灭影这模样,天极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是说拿把伞,怎还有闲情梳妆打扮一番?” 花盛回怼道:“别人又没多花时间,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这蝼螘……” 天极子刚想说什么,却被灭影的声音打断: “怎么?这么漂亮的油纸伞,本小姐当然要选一件相称的衣裳。” 灭影昂着头,言辞中带着些辛辣的气味。 “主簿大人,怎么连别人穿什么都要管?难不成这当主簿是为了关心习院女弟子们的穿着不成?” 这一阵嘲讽毫不给天极子留情面。天极子则碍于吕洞宾在一旁不便多言,只得一甩袖袍往门外走去。 灭影则不再搭理他,顿时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蹦一跳到花盛面前问道:“花盛花盛,你瞧这油纸花伞可美?本小姐这一身搭配又是如何?” 花盛见到灭影的艳丽模样确实有些心跳加速。 灭影用纤细的食指,指着伞面上的花色说道:“你呀!可要好好欣赏一下这伞面。可是漂亮的很呢!” 此刻两人凑近,花盛更是将灭影看得真切。 灭影眼上勾勒出浅浅的眼线,脸色如桃花般粉红。在这摇晃的烛影中,身着霓裳如霞帔一般,让花盛不由地沉醉于眼前这尤物美人。 见花盛表情迷离,灭影嗯了一声。 “你又在犯什么傻?” “什……什么?” “刚问你,你觉得这伞如何,与本小姐可曾般配?” “好漂……漂亮。” “只是如此而已?” “迷人。” “何人迷了?” “我……啊!不对,我的意思是非常好看。”花盛赶紧纠正道。 灭影笑如银铃,一把挽住花盛的胳膊。 “盘弦洞呀盘弦洞!本小姐早有听闻此地。” 她抬起右手一翻兰花指,指着含州方向说道:“今夜公子故地重游,又怎不念那旧时追忆?无妨无妨,且看小女此番登台,如何扭转这姻、缘、乾、坤!” 第三十三章 盘弦惊忆 含枢纽州。鹅毛大雪。 正如灭影所说,这里下午突然迎来了一场暴雪。 从空中望去,山川银装素裹,犹如明镜。 花盛白天离开时,这里还是阳光明媚,没想仅仅半日多的功夫,这下面已被白雪完全覆盖。 也多亏灭影带着那个油纸花伞,替两人遮挡了不少迎面而来的风雪。 相比之下冒雪飞行的天极子和吕洞宾,肩上早已覆盖了一层冰冻。 降低些许高度后,花盛便看到熟悉的大千禅寺。 大千禅寺的原本璀璨的瓦片上也被铺上厚厚一层白雪,若不是寺院中央千世香炉发出的橙色光亮,在这一片黑夜中,还真难以分辨出禅寺的位置。 当抵达寺院附近,花盛便知道,盘弦洞也已近在眼前。 他这一整天实在太累了,此刻人犯起迷糊来,眼皮沉得像挂着千斤的铅块。 现在显然不是休息的时机,花盛揉了揉充血的红眼睛,又用力拍了拍脸颊,强打起十二分精神。 吕洞宾、天极子先降落到了雪地中,花盛与灭影紧随其后,落地时才发现这大雪早已漫过膝盖。 “你冷不冷?” 花盛见地面风大雪大,灭影一个女孩子又衣着单薄,不由地担心起来。 “本小姐不碍事。再说这把油纸伞能挡不少风雪,可靠的很!”灭影咯咯笑着,指了指撑着的红纸伞。 吕洞宾环顾四周,掐指一算,说道:“那盘弦洞该就在此地了。” 说完他手指往半空一指,背后长剑仓啷一声飞出鞘,吕洞宾一接剑柄在半空舞出一道剑花,念道:“急急如律令!” 只见剑锋划过之处起了个仙阵,风雪接近仙阵便四散飘开,不能靠近四人的身体。 见不再下雪,灭影便也把油纸伞收了起来,握在手中。 只见吕洞宾倚住长剑闭起眼睛,双指放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猛地睁眼喝道:“破!” 接着他拿剑对着空中轻轻一划,撕拉一声,面前的空间便立刻画出一道裂缝,犹如被划破的纸张往上下两边翻卷。 盘弦洞漆黑一片的入口便露了出来。 花盛此前来过,想到自己可能是四人中唯一进过盘弦洞的人,便提醒道:“诸位当心,这洞内的墙壁会吞噬光线。即使有照明,也还是容易撞上洞壁。” “随我来便是!”天极子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大步跨进了盘弦洞。 花盛和灭影各自变化出照明的火把,走了进去。 由于洞壁能吸收光线,洞内照明的范围极为狭隘。稍稍走错一步,便会撞上坚硬的石壁。 而天极子凭借着“至运”毫无忌惮,一路快步往前,吕洞宾则紧跟在天极子身后,保持一步之遥。 洞内可谓是九曲十八弯,花盛即便来过一次却也忘了大部分路线。 由于吕洞宾和天极子走得太快,几个连续转弯后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一看找不到人,花盛刚想紧赶几步,便咚的一声撞在石壁上。 花盛揉着额头,担心马上会起个大包。 “要不我们等在这里,他们寻不见人必定会回来找。” 灭影则丝毫不担心,说道:“凭运气有什么稀奇,本小姐比的可是聪明伶俐!” 说罢她用霓裳的袖子一挥,抬起右手掌,念道:“急急如律令!” 顿时,从她手掌中浮现出一层荧光橙色的水雾。 这发光的雾气从灭影掌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雾气沉到地上后便仿佛在地面铺上了一层荧光橙色的地毯。 雾气贴着石壁不断散开,不稍片刻地面上便显现出一条发光的通道。 “瞧!这不是就有了路?”灭影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得用脑子。” 灭影随机应变的机灵,让花盛禁不住想多夸几句。但还没开口,灭影便往前跑开。 两人不多时便来到了盘弦洞的深处。 那是洞**唯一发光之处,如梦如幻的菩提大树此刻依然伫立在洞中央。 茂密的树叶,每一叶都散发着荧绿的光亮。菩提大树下的地面布满网状的发光细弦。 天极子和吕洞宾正在站在这细弦上,灭影也漫步走了上去。 队尾的花盛蹑手蹑脚,想起此前踩在弦上所引发的巨大震动,为了以防万一花盛还是放轻了步伐。 脚下的能量弦有些轻微震动,但并不碍事。 花盛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差点忘了,大家多加小心,这盘弦洞内有只大狼蛛。” “咦!可别说蜘蛛!一说这个,本小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怕长得丑的东西!”灭影站打了个寒颤。 花盛逗她道:“不是说鸟类吃昆虫么?你为什么怕虫子?” “呸呸呸!灭蒙鸟可不吃虫子,我们祖先吃的是浆果!” “我只是提醒一下啦!我说的那大狼蛛早已被收拾了,我上次临走时把它捆成了个粽子!” 天极子听罢,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你说的大狼蛛究竟在何处?” “喏!就在那……” 花盛刚想用手指,猛然发觉自己印象里大狼蛛倒地的地方却是空荡一片,不由惊呼道:“怎么没了?本来该在那地方啊!我可不会记错!” 天极子哼了一声,说道:“这洞虽大,却也一目了然。你说的恐怕只是个小虫吧!” “那狼蛛可比十头牛还大!但是好久之前了,难道它被绑了好几个月没吃东西,饿瘦了?” 花盛疑惑地来回寻找,心里寻思道,不可能吧,就应该在那。即使挣脱了,那成捆的能量弦都跑哪去了? 绑住大狼蛛的能量弦应该是散落在地上才对。 天极子看着花盛,话语中略带讥讽道:“你是想说你走之后,有人来过这盘弦洞是吧?” “对对对!”花盛低估道,“肯定是有谁来过!所以狼蛛和绑住它的能量弦都不见了!” 天极子没说话,眼中却充满着不削。 此时吕洞宾打断两人,说道:“切莫再论这等闲话,还有正事要办。” 他望着地上的能量弦思索了片刻,开始手掐仙诀,口中一同念念有词。随后吕洞宾对着地上用手指一划,地面立刻浮现出个一丈有余的圆形紫色仙阵。 吕洞宾对着花盛说道:“你且进此阵来。” 花盛想到,此前道灵星君让他找觉光仙师来这盘弦洞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今换作吕洞宾,那布阵自然不是什么问题。除了蓝采和的下落之外,若是自己的记忆里确实也没去过克林魔校,那由八仙的吕洞宾为证也是更有说服力。 想到这,花盛说道:“上仙,既然能查此前的记忆,不妨最近几个月也一起查了,看看我有没有去过那异邦法国。” 天极子听罢此言,问道:“你道服上的紫金线头并未对比过,为何要查?莫非那线头与你有关?” 花盛想到自己与天极子也有纠葛,此时还是不要过早透露星君的结论为好。若是查出自己不曾去过法国,到时即便查出线头是自己的,也可以推脱是误会。 想到这,他含糊地答道:“没有,我是想既然兴师动众来一趟这里,这仙阵又是吕上仙所设,只用一次太过浪费,不妨一起做个全身检查嘛。” 吕洞宾没回答,只是向花盛询问时辰八字,绕着仙阵开始踱步。绕一圈之后,用手指一触花盛后脑勺。 花盛只觉得眼眶处凉丝丝的,犹如一股凉风从脑中吹过一般。仿佛听到呼地一声,自己面前的半空中投射出一个画面。 那画面里的场景风雨交加,像是某人的第一视角,这人正站在游轮的船头。 游轮正随着暴风雨正上下颠簸,那人身上、手上满是鲜血。 花盛知道,那便是自己所经历的。 鬼婆无妄,异兽穷奇,黑衣小女孩冥幽。 这些花盛所经历的画面一一浮现,当自己再一次沉浸于这些记忆时,内心仍为之震撼。 “游轮……是巧盒夺局被污染时所出现的游轮。” 天极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淡淡地说道。 花盛用余光看了看他,天极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花盛突然感觉隐隐有些不安。 接着,画面中被称作兰公子的人出现了,他就是蓝采和。 蓝采和轻松降服了鬼婆无妄,无妄化为碎片,碎片沾染到了花盛手臂。对了,后来这些碎片又在天目试炼中污染巧盒夺局时又恢复成无妄。 花盛记得,无妄便是那未来超级智能体派出的追杀冥幽的“杀手”。 天极子的眼睛布满血丝,像是急于知道一切。 无妄在第一次被消灭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花盛突然如被电流击中一般,他内心猛然记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那事存在于他恍惚记忆的角落里。 对的,他在冥幽化为碎片时,曾看到过几个画面! 但因为身处岁星纱带来的无量级术幻前的数秒钟,而后他便身处医院里,此后他曾一度以为是自己梦境中的梦境,所以他忽略至今。 他,袭击过蓝采和!蓝采和的下落他虽不知道,但他看到过自己刺伤蓝采和时的画面。那是岁星纱告诉他的。 “糟了!” 花盛的心脏狂跳,像要冲出喉咙口!那要是真的,自己或许就要命丧吕洞宾的剑下! 他猛然想从仙阵中脱身,身形刚侧了半分,就因为眼前的画面晃动被天极子识破。 花盛还没来得及往后撤步,就见天极子用手一指:“定!” 自己立刻被定身术定在了原地。 天极子面露怒色道:“你是想起什么事,所以要跑!” 就在此时,那些众人从未见过、想到过的画面,如一幅未被开启的大幕般缓缓拉开。 看到那些,花盛屏住了呼吸。 画面里蓝采和问花盛:“此女是降世灾星。你真要去守护这带来灾祸之人?” 随后蓝采和要用烈火烧死冥幽,花盛上前阻止,将烈火吸纳到身体之中。 蓝采和往后一退:“难怪要救她。你竟……是妖!” 然后他便祭起三昧真火,试图将花盛和冥幽一起消灭于火海。 “家父的三昧真火!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没被烧死!”天极子扭头瞪着花盛,眼神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那三昧真火仍旧被花盛吸入体内。 “无量级灵元吸纳之法!”吕洞宾抽出宝剑,指着花盛喝到,“你根本不是人类!你是凤妖?” 花盛仿佛血液凝固一般,蓝采和与吕洞宾皆称自己为妖,令他感觉大事不妙。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他赶忙从仙阵中挣脱。否则今天可能命丧当场! 一旁的灭影小七仿佛被惊吓到,自觉地大喊着:“你、你、你们要做什么!” 天极子喝道:“还不明白?这小子是妖!仙境早已安逸平和多年,如今他就是混进圣平宁的妖孽!” “你胡说!他是人!”灭影争辩道。 天极子怒道:“糊涂东西!他来术道习院之前,若只是凡人血肉之躯,三昧真火这种凌霄级仙术怎可能都烧不死他!” 灭影急着直跺脚:“本小姐才不管!一定是蓝采和哪里搞错了!” 吕洞宾断喝一声:“混账!本仙在此,岂容你这女娃儿撒野!胡言乱语!” “就是搞错了!花盛他是好人,我知道他是好……” 灭影话还没说完,画面中的花盛用铁棒插进了蓝采和的胸口! “孽障!”天极子怒气冲冠,手中化出一柄燃烧着火焰的宝剑,因为愤怒导致剑身直颤。 他与画面中的蓝采和异口同声地说道:“你敢……弑仙!” 吕洞宾见状一念急急如律令,粗壮的铁链如蛇身一般将花盛牢牢锁住。 “万恶的妖孽!我天极子取你狗命!为父报仇!” 天极子举起手中的火剑,刺向花盛的胸膛! 这一剑只为要他的性命。 第三十四章 化身斗法 利剑。除妖。 天极子毫不留情。 但这剑却没有刺中花盛——因为灭影扑上去挡在了花盛前面。 花盛见状,嘶声喊道:“灭影,别!” 火剑来不及收住,剑尖刺中灭影。燃烧着的剑身顿时洞穿了灭影的肩膀。 天极子撤回剑柄,深红的鲜血喷射而出,溅到了天极子的道服上。 血,染红了灭影半边霓裳。 “我不能……本小姐不能让你死!”灭影捂住伤口,嚎啕大哭起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花盛见到灭影这番模样,心如刀绞说道:“你为什么做这傻事!” 吕洞宾仓啷一声抽出长剑抵住灭影的脖颈,厉声喝道:“哪吒岂会有你这种不分人妖的义女!若是他在,今天也必结果了这厮!你还不速速退让,免得平白丢了性命!” 天极子道:“灭影你今天就是死在这!火轮天王也怨不得吕上仙!圣平宁多年不曾有妖,想不到余孽竟是藏在人间!难怪当日术道习院玄武仙阵和天目试炼都遭了污染,原来除了冥幽,是这厮捣的怪!” 吕洞宾又道:“降妖事大。你这女娃儿切莫不知好歹!别以为你死便死了,护妖之行径,还会令你们灭蒙世家蒙羞!” 就在此时,灭影头发的颜色开始变化,绿色、白色、红色等纷纷显现! 但灭影小七却捂住胸口,拼命摇头喊:“小七不走,姐妹们别推!小七不走!” 挣扎了片刻之后,她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手心满是肩头伤口的鲜血,这才勉强维持住模样。 稍稍喘了口气,灭影抬头冲着吕洞宾喊道:“你这大宝剑的怪叔叔就知道欺负女孩子,羞不羞!” 吕洞宾被灭影的无礼激怒,喝道:“住口!你这女娃休要胡搅蛮缠,这护妖你担当得起?若再不退让,休怪吕某无情!” 花盛见灭影痛苦地挡在自己跟前,便喊道:“灭影,你让开吧,我花盛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早就该死,能到圣平宁多活这段时间已足矣。” “你这说什么傻话!这剧情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灭影恼怒地说道,“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来了,本小姐也不许他伤你!” “灭影你是疯了不成!” 天极子拿着火剑逼近道:“这蝼螘死活和你什么关系?你挡住的不仅是妖孽,他还犯了弑仙之罪。哪条都是天规死罪,你若再护他,就算被就地正法也不为过!” 灭影仍不愿后退,跪在地上用手死死按住伤口,大口地喘气。 突然间,她一仰头,说道:“这油纸伞下方寸,也是天与地!” 只见灭影用右手抬起手中的油纸伞,呼地一声撑开,用伞面遮挡住吕洞宾和天极子。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她又用左手往回一指花盛,喊道:“解!解!解开!” 铛啷啷,花盛身上的铁链瞬间掉落。 灭影紧跟着又念道:“急急如律令!化身仙咒!变!” 天极子用手一挥,那把油纸伞便被挡开。 “以为一把破纸伞能挡多久!” 但看到油纸伞后的画面时,天极子却是一愣。 原来那纸伞后竟不是花盛与灭影! 而是一模一样的两个灭影! “哼!雕虫小技的变化之术!即便不解又如何!”天极子说罢,对着其中一个灭影猛地一脚踢去! 那灭影挨了重重一脚,被踢飞出去撞在石壁上,跌落下来时变回花盛模样。 花盛捂着剧痛的胸口,肺部像要裂开一般,猛地咳嗽不止。 “看来这一劫,是躲不掉了。”他喃喃道。 这天极至运即便是不解幻术,天极子也能每次都寻到真身。化身术即便再高明,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谁说的!祭出你的金箍棒!” 灭影不顾身上的伤口,转身飞到花盛身旁,轻声低语两句后喊道:“随本小姐变化!” 话音刚落,灭影便变化成了花盛,将手中雨伞化成金箍棒模样。 花盛也从胸前的镔铁金箍链中唤出如意金箍棒。 两人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冲着天极子和吕洞宾迎上去。 吕洞宾拿剑笑道:“这对娃儿果真无法无天!看来是不要命了!” 两个花盛便抡起金箍棒一起猛砸下去,吕洞宾举剑轻轻一点。由于双方仙力悬殊,真假金箍棒便都被格挡开。 天极子借势举起火剑便刺。 两个花盛便立刻与天极子战在一处。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两三回合后,只听其中一个花盛喊道:“急急如律令!白云起焉!” 忽然脚下腾起一股白色云雾,瞬间将两个花盛与天极子笼罩在白雾中。 “破!” 吕洞宾指着云雾一喊,那雾瞬间四散而去。 再一看,哪还有花盛的影子?站在那里的,分明就是三个手持火剑的天极子! 吕洞宾本来持剑欲砍,突然见眼前三个天极子模样毫无差别,一时竟砍不下去。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三个天极子又战成一团。叮叮当当你来我往,三个人影让人根本无法分辨。 就在吕洞宾想要设法破解这障眼法之际,突然其中一个天极子将剑一收,用手指着其中另一个对吕洞宾喊道:“吕上仙!帮我抓住他,我有至运!相信我!” 吕洞宾举剑便砍他手指那个,谁知那个用剑一挡,喊道:“吕叔叔你上当了,他是花盛所变!” 吕洞宾只得又将剑一收,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其中一个天极子指着另外一个天极子喊道:“此乃灭影所变!” 旁边那个天极子竟然异口同声说道:“对!这是灭影所变!” 吕洞宾一见哈哈大笑:“这下你们可穿帮了!一看你俩便是一伙!” 他随即举起长剑,猛地朝第一个天极子斩去。那天极子不得不用手中火剑抵挡,当啷一声火剑折为两截。 拿断剑的天极子恼怒地喊道:“吕叔叔!我才是天极子!刚才花盛是学着我说话!我刚才指的就是灭影!” 吕洞宾一时竟糊涂。 拿断剑的天极子喊道:“不信你破了他们的障眼法!” 吕洞宾一掐仙诀,用手一指对面两个天极子,喊道:“急急如律令!现原形!现原形!” 只听砰砰两声,对面那两个天极子果真变回花盛与灭影。 吕洞宾顿时觉得自己被耍,恼羞成怒大声喝道:“这两娃儿鬼点子真多,看我让你们再变!” 见现了原形,天极子与吕洞宾又一齐扑向两人。 那灭影在空中一翻身,捡起方才掉落一旁的油纸伞。将伞面撑开,一把挡在自己和花盛面前喊道:“看我的!急急如律令!变!” “大胆!还敢来这雕虫小技!” 天极子一掌击去,油纸伞收起顿时飞了出去。 可再一看,那纸伞后竟然空空如也! “人呢?”吕洞宾立刻四处寻找。 天极子答道:“这两人定是又化成了什么东西!” 两人走上前一瞧,地上竟躺着三把一模一样的油纸花伞! 吕洞宾哈哈大笑:“这对娃儿是糊涂了么?变成两把油纸伞岂能逃脱,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说罢吕洞宾上去就要抓伞。 就在此时,一把油纸伞腾空飞起。 “自己露馅!这便是了!”吕洞宾一指,“急急如律令!还不现形!” 那把油纸伞便变回了灭影。吕洞宾一伸手,灭影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犹如被掐中脖颈一般悬在半空。 此时,地上另一把油纸伞也忍不住变回身形,只见花盛喊道:“上仙且慢!别伤害灭影!” 灭影被掐住的喉咙拼命挤出几句话:“你快跑!他……他们不敢拿本小姐怎么样!” “哼!刚才本仙稍有走神,这铁链才会叫你这女娃儿解了!”吕洞宾用手一指花盛,“叫你再跑!急急如律令!” 随后一条更粗壮坚实的铁链将花盛牢牢锁住,花盛犹如抗上千斤重担跪倒在地上。 花盛眼看大势已去,跪在地上垂着头说:“认命了!吕上仙,我跟你走。但请放过灭影。” 吕洞宾见花盛已经无处可跑,这才松手。 灭影摔倒在地上,她艰难爬起身,冲着花盛喊道:“我才不走!” 花盛叹道:“灭影你还是走吧。这事没必要牵扯上你。” 吕洞宾说道:“你这女娃儿,本仙是看在火轮天王面子上暂不抓你!若还在此动什么鬼点子,别怨本仙以与此妖孽同罪论处!” 灭影见没法子,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脸上满是眼泪,她一边擦着脸颊上的泪水,一边往洞外走去。 刚走两步,又跑来从地上捡起油纸伞。 天极子一把抓住油纸伞,说道:“吕叔叔!这灭影护妖,我们得将她一起绑走!” 没想到灭影突然甩了天极子一个巴掌,边哭边骂道:“又要抓本小姐,又要抢女孩子东西!你可别欺人太甚!” 吕洞宾看着灭影狼狈的模样,便说道:“也罢也罢!我与哪吒同处天庭多年,今日且放他这义女去吧。我等留下花盛这妖孽便是。” 天极子眉头紧锁,见吕洞宾执意放走灭影,才不得不松了手,咬牙说道:“侄儿谨遵仙命。” 灭影怀里抱着油纸伞,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花盛。 花盛眼里露出哀怨的神色,说道:“你快走吧!走!” 她这才一扭头,大哭着洞外跑去。 见灭影已走,吕洞宾将宝剑收到身后的剑鞘之中。 此时就听天极子问道:“要不要将这厮就地正法,为家尊报仇!” 吕洞宾答道:“我等还需细查此事。蓝采和一事侄儿你也切莫太悲观。我们且将花盛这妖孽带回给圣廷发落!需要严查圣平宁和人间为何会有凤妖余孽。” 天极子这才作罢,想到蓝采和凶多吉少又不禁哽咽道:“都救不了家父,这至运还有何用!” 吕洞宾只得安慰道:“侄儿,方才并未显示蓝采和下落。你且先别过于伤心。” 等到天极子心情稍稍平复后,两人提着花盛就要往洞外走。 但花盛突然蹲在原地赖着不走。 吕洞宾厉声道:“你这厮,事到如今还敢拖延什么!” 花盛呵呵了一声,忽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今天实在折腾,累死在下了。” 吕洞宾断喝一声:“本仙暂时留你一命!别不知好歹!” 谁知花盛大笑起来,外貌竟然逐渐褪去。一眨眼,变成另一个人。 天极子一见这人模样脸色大变,脱口道:“太上小君!” 吕洞宾哼了一声,说道:“还要用什么化身术!都已经五花大绑,变成别人又有何用!” 随后他用手一指太上小君,念道:“急急如律令!还不现原形!” 跪在那里的竟然仍是太上小君。 吕洞宾大吃一惊,不禁道:“这……你……” 天极子也立刻用手一指太上小君,念道:“急急如律令!现原形!” 但那太上小君仍没如他们所想的变回花盛。 吕洞宾倒吸一口气,立刻问道:“太上小君!你什么时候跟进盘弦洞的?” 地上的太上小君昂起头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坏坏的恶作剧笑容。 “你们猜呢?” 第三十五章 盈雪之夜 夜半。含州。 鹅毛般的雪花,越下越密。 处处银色与苍茫。 在这皑皑白雪中,所有地面都被覆盖。即便原本存在的那些清晰的、蜿蜒曲折的道路,也无从分辨。 这片白色透露出的是窒息感,让你不知该去往何处。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需要天崩地裂。只要一场风雪,就能让原本最有自信、最有目标的人突然迷茫,丢失方向。 甚至,丢失自我。 无常的世事,令人根本无法预计这场风雪何时抵达。 也永远不会让你做好真正充足的准备。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准备好一样东西来面对。 这东西的名字,叫作勇气。 盘弦洞外十里处。 没有路,没有光,没有方向。 一位身着霓裳的美丽少女,在漫过膝盖的雪地上拼命地奔跑着。 少女急促地喘气,嘴里呼出的雾气被山风瞬间吹散。 她的右手用力按压住肩膀上那被洞穿的伤口。因为剧烈的疼痛,少女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 那些汗珠从额头滑过云鬓滴落到雪地上,顿时凝结成冰。 少女疲惫得几乎随时会晕倒在雪地里,但她仍然在坚持。 她的左手怀抱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少女就这样没命地跑,像在逃避极为可怕的东西,又像是为了保护什么。 而该去到哪里却连自己也不知道。 突然,少女的脚下一个踉跄绊倒在雪地里。 那把油纸花伞从少女怀中飞出,滚落到前方的雪地里半埋其中。 “本小姐……” 少女用右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右手上的血渍抹花了脸上的淡淡胭脂红。 她坐在雪地里并没有站起来,丧气地喃喃道: “本小姐摔倒了。” 仿佛有满腹的委屈要找人倾诉。 空荡荡的树林到处都被雪覆盖,周围哪看得到半个人影。 少女像是在自言自语。 紧接着奇特的一幕出现,少女面前那把油纸伞忽然像有灵魂一般站立起来。 那把伞化作一个少年,他赶忙一翻身从雪地上跳起去搀扶少女。 少年急切地问道:“灭影,灭影你没事吧?” 被唤作灭影的少女却一把甩开少年好心扶她的手,坐在雪地里大哭起来。 “花盛你这呆子!笨蛋!傻瓜!本小姐这么相信你,你可别是妖呀!你也不准是什么坏人!” 花盛看着此景,就觉得心中一阵痛楚。 他从没见过傲气倔强的灭影小七这么委屈过,只得轻声说道:“也许,盘弦洞显示的记忆错了。可能有些错乱。” 灭影立刻说道:“对!一定是错了!本小姐说它错就是错了!” 看着灭影的样子,花盛也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想到刚才所见自己内心也同样惊异万分。她替自己挡剑的伤口还在流血,而现在处境又是…… 花盛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灭影抬头看着花盛的脸,慢慢伸出手握住了花盛的手。花盛的手冰凉,和自己一样,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却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两人就这么双手相握,跪在雪地中一言不发。 “灭影,你瞧瞧这今日!” 花盛抬起头打破了这沉寂。 “细数起来,雷震子、二郎神、哮天犬、天极子、吕洞宾,哪个像等闲之辈?” 他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可我们现在还好好的。说明只要与你一起,便无论和什么神仙打架都不怕了。” 灭影把手从花盛手心抽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止住了眼泪。 “你这话说的本小姐像是母大虫、母夜叉一般。” 花盛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幸好太上小君早有遇见,怕出什么岔子硬要变成油纸伞跟着。若不是他想得周到,这次我肯定难逃吕洞宾的掌心。” “所以本小姐不是一开始就让你记住这油纸伞的花色么?你才能变得真切没被识破。” “对对对!全靠大小姐你。” 灭影想到刚才的事,便说:“方才吕洞宾说你是凤妖,总有些缘由吧。” 说道这个话题,花盛情绪有些低落,说道:“我都不明白凤妖是何物,而且蓝采和也叫我妖。我来圣平宁时曾听这世上早就没有妖魔了。” “的确不该有。现今不同于古时候,世上的妖怪早就被仙界消灭殆尽了。而且本小姐从未听说过凤妖这种妖怪,但曾听说过很早前有种叫凤灵的种族。不知道凤灵和凤妖是不是有关系。” 花盛思索道:“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人啊、灵啊,变成妖魔的传说故事。会不会凤族原本是灵族,后来心生邪念什么的就化成了妖?” 灭影摇头说道:“若是说古代时化成妖怪的故事,单独一个妖有可能。但是没听过整个族群同时成妖的啊!” “那又是为何?” “本小姐不知道。但吕洞宾应该是看到了你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施展的那一类能吸纳凌霄级法术的什么灵元吸纳之法。我想这似乎是凤妖独有的本领。所以他才如此推断。” “怎么感觉这灵与妖似乎越说越近乎了。” “灵族和妖怪或许有相似之处,但灵族绝不是妖怪。本小姐就是灵族。你若是妖,那本小姐也是妖了!” 灭影说到这突然笑了出来:“那倒也挺相配。” 她这么一笑触动了肩膀上的剑伤,随即又呻吟起来。 灭影一边按着伤口,一边说道:“既然如此,至少说明花盛你不是凡人,不知你父母究竟是谁。” 花盛不住点头。但转念又一想,别说寻找自己的身世,此刻吕洞宾和天极子必定正在追捕自己。若是再被追上,以刚才天极子看自己的眼神,说不定真的一剑捅死自己。 虽说这情有可原,但花盛也不可能让自己白白丢掉性命。 能不能躲过这劫还不确定,又有什么闲工夫去想身世? “对了,那紫金线头……”灭影突然想起来。 被灭影这么一提醒,花盛便又觉得头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想借着寻找蓝采和的下落证明自己在岁星丝被盗一事上的清白,谁会想到结果反而越描越黑,落入现在这般穷途末路的境地。 花盛不由地心酸,说道:“紫金线头的事怕是更没着落了,我都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吕洞宾是建境七圣之一,以他的力量,恐怕以后我在圣平宁会待不下去。” 他看了看满身的白雪,叹道:“现在,真是雪上加霜。” 灭影似乎打起了几分精神,安慰道:“怕什么?在本小姐眼里,这些统统叫做瑞、雪、兆、丰、年!” 花盛也笑了,举起袖子,帮灭影把脸颊旁残留的泪痕擦去。 “你啊,真乐观。现在连我都乐观起来了。” “你心这么好。要相信自己绝不是什么妖怪!本小姐叫你不准气馁。听话!积极点!”灭影顺势抓起花盛的道服,拧了一把鼻涕。 “谢谢你的鼻涕。有这加持,我一定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两人都笑了起来,像远离了寒冷的冰雪,正迎向初春的阳光。 花盛问:“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得躲得远远的。” “圣平宁五州一体,现如今这仙境怕不能待了。” “你意思是去人间?” 灭影答道:“本小姐陪你去。先避避风头,我们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花盛说道:“也行。我在人间也有些朋友,落脚躲一阵应该不难。” “你可别忘了,蓝采和就是在人间和你遇到的。人间偶尔会有四处巡游的仙人,他们会化作凡人模样。所以仍有可能会被抓到。” “那该去哪?” 灭影寻思道:“不妨先去克林魔校。既然你身上的紫金线头曾出现在魔校中,那便很有必要到现场去看看。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来证明你的清白。” 花盛惊讶地问道:“你是说去法国?巴黎?” “你之前去过那地方么?” 花盛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得很对。确实有必要去魔校看看,但问题是我们得先离开圣平宁。而要离开圣平宁就得通过混元道。那地方想必会有仙人把手,我们未必能顺利通过。” 灭影低头想了想说道:“我有个熟悉的哥哥和混元道那边很熟,只要本小姐去求他,他一定会帮我们!” “哥哥?也是灭影家族的?” 灭影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灵族里也分关系近远。兽类与兽类因为近似,关系走得近。而我们鸟类便和长翅膀的灵族关系处的更好。” “他住哪里?圣平宁这么大,不用仙术光靠走的话根本不可能。但一用仙术又可能会被追踪到。” 灭影摆手道:“他就住在含州。距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远,本小姐觉得顶多一两个时辰就能走到。” “那现在就去?” 可是灭影却突然显得一筹莫展,说道:“但现在下着大雪,到处景色都一样,我分不清方向。如果盲目乱走又容易在雪地里迷路。太上小君变成你的模样只能瞒得了一时,可能已经被吕洞宾和天极子揭穿了。现在他们必定在到处搜寻我们。” 花盛突然一拍大腿,指着旁边山头说道:“有了。我刚回到圣平宁时住在大千禅寺里,离盘弦洞这儿很近。我认识他们的住持方丈,去找他询问你那哥哥家在哪边,让他帮我们指路!” 灭影赶紧连连点头。 “好!我们这就出发!” 第三十六章 夜避佛寺 由于圣平宁有仙术监察,所有施展的仙术在此地都会有记录。因此两人的驾云之术是不能用了,但幸好如花盛所说大千禅寺也不算远。 灭影受了伤,又一路劳顿,花盛忍不住说道:“小七你受了伤,我背你走!” 灭影有些不好意思:“本小姐才不要……” “就像你四姐说的那样,别废话了!都什么时候了,快上来!”花盛说着便往雪地里一蹲。 灭影见确实也是非常时刻,便不再推辞。刚趴到花盛背上时,突然被怀里的什么东西硌到。 原来是那用于联络的瑞华宝镜! 灭影赶紧掏出宝镜说:“对了!你瑞华宝镜还带在身上吗?咱们都把它扔了。若是被追捕,圣廷有办法通过瑞华宝镜找到我们!” 花盛一摸怀中,瑞华宝镜果然带在身上,便和灭影一起将其埋在雪地里。 随后,花盛背着灭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树林里快步前行,边走边谨慎地观察天空有无异样,确保自己没有被发现。 走了一阵,花盛发现灭影在背后一言不发,担心她因为流血过多而昏死过去。 他只得一边仔细辨识着前路,一边轻声问:“灭影,这山路有些颠簸,你伤口还疼吗?” “没事……你尽管走便是。”灭影轻声说道。 见灭影没事,花盛也放心了些。 灭影将下巴搁在花盛的肩膀,轻声问道:“花盛,你觉得本小姐能不能当女主呢?” “咦?”花盛一愣,“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女主?” 灭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无论在哪里,主角位子都应该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吧?” 花盛稍稍放慢了脚步,说道:“话是这么说,但又不是唱戏、拍电影,说什么女主角呢?你的生命,你自己当然是主角啊!” “但是本小姐想做的别人生命里的女主角。” 花盛一听灭影这话里有话,便说:“你刚受了伤,就别胡思乱想了。” 灭影没有停下,趴在花盛肩头缓缓说道:“活着是一段很长的旅程。每个人在不同阶段,身边遇到的角色都可能会有不同。除了自己,身边另一个主要角色也是有可能会变化的不是吗?即便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也可能并不是一开始就登场的那个。世上好多的故事都是如此。” 花盛低着头,思索着问道:“你所说的女主,对你很重要么……” “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灭影的声音有些轻,似乎有些劳累。 花盛问道:“那是什么问题?” 灭影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位子是本小姐的,所以我才要取回来。” “这……” “我也曾犹豫过,只是现在决定……”说到这,灭影的头靠在花盛的肩头睡着了。 花盛没有去吵醒她,只是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不是所有故事里的女主角都会第一时间登场吧,他明白灭影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但这些话却令花盛忽然有了信心,在空无一人的树林里,他打起精神,继续往山上爬去。 往山上的方向走了一阵,花盛便回到今天一早才离开的大千禅寺的山门前。 灭影此时又苏醒过来,花盛将她放下后敲了敲山门。 或许时间太晚,并没有人应门。 于是,花盛又敲了敲山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一阵脚步声。 花盛示意灭影退后,说道:“这大千禅寺的山门神奇的很!你且退后些,保不准是什么旋转门、移动门,别被夹到。” 吱呀一声,山门从中间开了一条缝。 灭影看了看,歪着头说:“不就是一对普通木门?” 花盛一看果然就是普通木门,而门缝里正探出个老僧的脑袋。 “施主,深夜何事到访?” 花盛一看那老僧便是此前接待自己的知客僧,兴奋地说道:“师傅,是我!我是花盛啊!” 知客僧也认出花盛,惊讶地问道:“施主你怎么一日不到就回来了?” “一言难尽啊!我有急事要找若空法师!师傅麻烦代为通禀一声!” “施主快快请进!哦,还有一位女施主!” 灭影一听忙对花盛说道:“你瞧你瞧,他叫我女主哎!” 花盛连忙更正道:“你睡迷糊了。高僧是叫你女施主,不是女主!怎么老惦记这话题。” 灭影这才吐了吐舌头。 知客僧赶紧把门打开,见灭影受伤了,赶紧说:“两位施主当心路滑,请随老僧前往客堂休息。老僧马上就去通禀方丈大人!” 两人走进寺院,花盛便一眼瞧见寺院中央的千世香炉。那巨大的香炉散发着幽幽的橙色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围廊和地上的白雪。 知客老僧在前面打着灯笼,花盛跟在身后,扶着灭影沿着走廊前行。 虽然只离开一日不到,但历经太多事情。如今花盛再看这熟悉的寺院,竟恍如隔世。 三人走入客堂之内,知客僧拿来了一些捣碎的草药和干净的绷带,说道:“这草药是寺里种的,每年寺门大开的三天,都会送不少去给人间治病。这草药敷在伤口上,对治外伤有奇效。女施主可放心使用。” 说罢知客僧便走了出去。 花盛看了看那草药,问灭影:“我帮你敷药,但可能要解开一下肩头的衣服,可以吗?” 灭影点了点头,说:“可以是可以。但你可不能乘人之危,顺着衣缝往里瞧!” 花盛瞬间涨红了脸:“当我什么人了!” 灭影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当你是个男人喽!” 花盛只得红着脸,将灭影肩上的薄袄翻开,才发现那伤口确实不轻。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 他用知客僧准备的湿毛巾擦去灭影肩头的血迹,细心地将捣碎的草药敷上。 草药遇到伤口时,灭影呻吟了一声。 “疼吗?”花盛有些担心地问道。 灭影深呼吸了一口气,答道:“本小姐不碍事!” 花盛迅速把草药包扎好。而在将薄袄再拉上时,却扫到一眼灭影胸前所包覆的艳红色的混天绫。他按捺住慌乱的心跳,立刻将目光转向别处。 手刚从灭影肩头离开,走廊上便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花盛赶忙答道:“请进!”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贫僧就猜到施主你舍不得走!” 身穿锦斓袈裟的若空法师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看到若空法师那张熟悉的笑脸,花盛方才被追赶时的惊慌顿时平复了许多。 若空法师不愧是唐僧的弟子,一见面便能让对方有一种值得依靠的信赖感。 花盛有些无奈地双手合十,说道:“若空方丈!要不是真无路可走,晚辈花盛怎敢深夜来打扰。” “没事没事。世间如今都流行通宵加班,贫僧偶尔也要紧跟潮流嘛!”若空法师笑道,“你看今日这天气变化,实乃难得一见,两位施主不如留下来欣赏几日景色可好?” 花盛赶忙摆手道:“法师您太客气了!要是一不小心又得住上百日!实不相瞒,我们今夜真有急事,稍微坐一会儿就要赶路。” 若空法师看上有些惋惜,问道:“如此行色匆匆,两位施主是为何事?” 花盛便把盘弦洞里与吕洞宾追捕,以及被称为妖的事情向若空法师娓娓道来。 花盛说完,灭影补充道:“花盛他才不是什么妖孽!” 若空法师说道:“他当然不该是妖。即便原来是,在贫僧这大千禅寺里修行百日,也早被贫僧度化成佛了。” 花盛说道:“但是八仙的吕洞宾和蓝采和都是这么认为,晚辈更是百口莫辩。” 若空法师说道:“贫僧知晓了。但既然是吕洞宾亲口说要抓你,那两位施主若不留在大千禅寺,整个仙境怕是也无容身之地。圣平宁仙境看似千万里的广阔之地,即使你们施展个小仙法,也立刻会被圣廷追查到。” “况且,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若空法师意味深长地说:“你大可不必过于执着。杀尽天下之妖孽固然好,但若一方大权独揽,长久下去,谁又能保证神仙不会干同样的事?” 花盛听了沉默不语。 灭影说道:“方丈大人,我们想去找我熟悉的一位哥哥帮忙,但这雪太大辨别不清方向。还请法师帮忙指一下路。” “女施主这位朋友所在何处?” 灭影脱口而出:“他住在蝶灵山庄!” 若空法师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沉吟了半晌说道:“蝶灵山庄在这一带小有名气,确实距此地不远。但若是步行至少要两个时辰。你们若不施展仙法,光凭双腿在雪地里走去蝶灵山庄,女施主的伤情怕是会加重……” 他又思索片刻,说道:“这样,贫僧安排布虚小和尚帮你们带路。布虚他性格机警,做事情有分寸,而且花盛也与他熟识。” 花盛立刻想到了那可爱的小沙弥,忙说道:“这么晚还劳烦小朋友,实在过意不去。” 若空法师笑道:“他可精神得很。施主难道你不知道,每位父母最头疼的事就是小孩在夜里都不爱睡觉?” 若空法师话音刚落,花盛对他的这个笑话还来不及笑出声,客堂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随后还没等若空法师说话,知客僧一把推开房门神情慌张地说:“方丈大人!不好了!” 若空法师淡淡问道:“稍安勿躁!何事如此慌乱?” 只见知客僧脸色刷白,着急地回答:“大事不好!吕洞宾带着一个少年在山门外,说要进来抓人!” 第三十七章 自在法门 一听是吕洞宾找上门来,花盛和灭影两人瞬间如掉落冰水之中。而且知客僧说吕洞宾还带着一个少年,想必就是天极子。 花盛心想,没料到他俩这么快就追到这里。 不,或许早已在附近搜遍,这才敢直接到大千禅寺来要人。 相比花盛和灭影两人脸上没了血色,若空法师倒是依旧表情祥和,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两位施主切莫慌乱,说不定是来借充电宝的。” 花盛可笑不出来,说道:“不对吧!若空法师,瑞华宝镜根本不用电,哪用得着充电宝啊!而且也不该半夜来借吧!” 若空法师一拍自己脑门说道:“哦!看来是贫僧和人间手机搞混了。” 知客老僧也是面无血色地问:“方丈、方丈大人!吕洞宾毕竟是八仙之一,这可如何是好?” “当是佛道学术交流嘛!贫僧前去会会他便是。”说罢,若空法师走到门外。 花盛焦急地追问:“那……我俩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一躲?” “两位施主不用这么费事。若吕洞宾若真要搜禅寺,你挖地三尺躲起也是枉然。” 若空法师将门合上,笑盈盈地说道:“两位好生歇息,待贫僧摆平了吕洞宾片刻就回。等我哦!” 花盛刚吃了吕洞宾的亏,急忙提醒:“方丈大人,对方可是吕洞宾!建境七圣!您别摆出一副温酒斩华雄的淡定啊!可得千万小心!千万……” 但门外若空法师的脚步声已经远去,花盛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叮嘱。 若空法师前脚刚走,客堂之内的花盛便坐立难安,来回踱步。 灭影心烦地说道:“你别走来走去,本小姐被你转得都头晕了。” 花盛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我可不能拖累大千禅寺,万一以私藏罪犯的名头让若空法师遭殃,我要后悔一辈子!” “你自己都保不了,还关心别人。” “可不能把若空法师拖下水。万一不行,我就主动现身跟他们走。” “你别去!”灭影不顾自己的伤,站起来拦在门口,“不行!本小姐不准你去!” 花盛没办法,只得说:“好好好!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我就去看看,万一若空法师拦不住吕洞宾他们,我就立刻回来从后门撤离,以免被被吕洞宾抓个现行。哪怕在大千禅寺以外的地方被逮到,若空法师便没有窝藏之责。你看如何?” 灭影这才从门口让开,她这一动弹,肩上包扎处便又轻微渗出血来。 花盛看得心头一紧,越发过意不去。他扶着灭影缓步走回座椅,安顿好后,悄悄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回廊上。 随后一个借着旁边的石墙翻身爬上房顶,伏下身子在琉璃瓦上轻声往前走。刚好看到禅寺山门时便趴了下来。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山门处的情况。 原本寂静的寺院,半夜却有些吵闹。 大千禅寺的寺门敞开,吕洞宾和天极子此刻正站在门外神情凝重,显然对这禅寺有所怀疑。 门内侧站着两位迎接的僧人,见到吕洞宾驾临也不知是天寒还是胆怯,双腿颤颤巍巍抖个不停。 若空法师借着知客僧的灯笼灯光,走过两条回廊,为了更快走到山门处,便径直走出回廊,从禅寺的中央空地处穿过。 风雪交加间,若空法师从千世香炉旁走过,香炉散发出的热量遇到寒冷的空气,混合成上升的气流,吹动起他身上的锦斓袈裟。他身姿挺拔双手合十,步履丝毫未有减缓,而是毫无惧色地穿过风雪,径直走向了门外这个巨大的难题。 花盛见若空法师一摆手将门口瑟瑟发抖的两位僧人支开,随后神色淡然地独自一人面向吕洞宾和天极子。 若空法师双手合十说道:“这两位神仙夜半屈驾大千禅寺,贫僧不曾远迎,还望两位恕罪!” 吕洞宾迫不及待地问道:“方丈大人,本仙今夜若不是有事想问,也不会前来打扰高僧。” 若空答道:“哪里哪里!纯阳子折煞贫僧了。只可惜贫僧和那些僧众宅在寺院里太久,多有懈怠,不然定会夹道相欢。大千禅寺不常开山门,把僧众养成了宅男。大都性格耿直、不懂待人接物,还望两位多担待。” 吕洞宾神情严肃,直奔主题道:“高僧不必客套,本仙此番前来只为问个问题,高僧可有见过一对男女少年?” 若空却神情自若地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男女少年自然是见过的!” 花盛听到此言心中一紧,心想难道这若空法师言行不一? 只见天极子急忙上前一步,说道:“方丈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 “那两人现在何处?” 若空法师却反倒露出疑惑的表情:“奇怪,两位在圣平宁人海茫茫就没见过男女少年?这少男少女岂不是随处皆是?” 天极子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言语中有些怒气道:“我等是问,今夜是否有见到过!” 若空法师恍然大悟地晃了晃脑袋,随后斩钉截铁说出两个字: “没有!” 花盛在屋顶听到若空法师这么回答,险些摔了下来。心里不由地想这若空法师真是吹牛“哔”的天才!在这八仙前撒谎竟然连眼睫毛都不动一下!说的这么决绝,刚刚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花盛尚且如此,此刻若空对面的吕洞宾和天极子更是气得面色发绿。 见此情形,花盛心里才放心,心想这若空法师应对自如,应该能混的过这关。又觉自己腰酸背疼一阵困乏,便从后面下了屋顶回客堂去找灭影。 而此刻山门的吕洞宾哪会罢休,反而逼近若空法师厉声道:“恐怕不对吧!方丈大人,如果你今夜未接待客人,为何匆忙出来时,却像是早有准备般身着锦斓袈裟?” “贫僧喜欢夜生活,当夜猫子这事上仙也管?” 吕洞宾眯起眼睛问道:“高僧过夜生活甚好,既然今夜贵寺有此雅兴,何不请我们也进来坐坐?” 若空法师笑答道:“可惜寺院早过门禁时分,若道家上仙想半夜硬闯禅寺,两位不妨先准备一份罪己文书届时递交给观自在菩萨与旃檀功德佛,顺便抄送太白金星。两位上仙现在不妨就可起草了,这样天明之时方赶得上放于那几位的案头。” 吕洞宾一脸怒气,不言语。而一旁的天极子则按捺不住,喝到:“闯你这寺院又如何!” 说罢天极子便要跨过山门门槛。若空法师忽然脸色一变,右手一摆施无畏印。 顿时整座大千禅寺佛光大亮,耀眼的佛光从若空法师背后直射吕洞宾与天极子,两人都不得不伸手遮挡。 紧接着弥天梵音便如排山倒海一般从若空的背后扑来,整座大千禅寺地面和屋檐上的白雪瞬间犹如沸腾般跳动起来。 而此时,天极子那伸到寺院的右脚竟然悬在半空动弹不得。 若空法师依旧一脸微笑道:“贫僧虽然吃素,但两位以为这大千观自在法门也是吃素的么?” 天极子一咬牙,不得不将右脚用力拔了回来。岂料一时用力过猛,身形站立不稳一连倒退了三步,险些从山路石梯上跌落下去。 若空法师这才收了神通,接着说:“贫僧或许不能阻止两位上仙进入寺院,但贫僧却有信心让两位进来后出不去。这观自在百日大千阵两位想必听过,若有兴趣报名本寺独家的贫僧听法念佛百日课程班,不妨就闯闯这自在法门。贫僧能言善道,定能让两位深感宾至如归,直接五星好评!” 听到“听法念佛”这个四字,吕洞宾与天极子脸都气歪了,但又碍于观自在菩萨与旃檀功德佛不敢在无证据下硬闯大千禅寺。 吕洞宾一甩衣袖,说道:“也罢!但若此后让本仙得知是你若空法师包庇妖孽,本仙定会找唐僧讨要说法!” 若空法师将拇指与食指相捻,一摆说法印的手势,笑道:“贫僧常听说圣平宁一向以自由民主自居,一切大仙请便。” 吕洞宾哼了一声,一转身便驾云飞去。而一旁的天极子好似不甘心却也毫无办法,只得一咬牙随吕洞宾而去。 若空法师目送两仙离去后合上山门,往回走去。 知客老僧仍然一脸惊慌地躲在回廊中,见若空法师返回便问道:“方丈大人,对吕洞宾说那两个孩儿不在寺院,若今后被识破又该如何?” 若空法师举重若轻似的笑道:“佛曰不立文字。只要能说出口的字,便不是至真之言。何况曾身着本寺禅衣、跟着众僧吃素的孩子,本寺都无力保护,那佛法无边、佛祖慈悲又该从何谈起?” 知客僧听罢点头,双手合十退到若空身后,不再多言。 两僧在风雪中穿过回廊。若空法师推开客堂木门时乐呵呵地说:“施主你看贫僧搞了个灯光秀,就把吕洞宾支走啦!” 但屋里却没有声音,若空法师进门一看,原来花盛与灭影竟然由于过于疲惫都趴在木茶几上沉沉睡去。 知客僧问道:“两位施主还需赶去蝶灵山庄?老僧现在要将他们唤醒?” 若空法师轻轻叹了口气,对知客僧说道:“你先去把布虚叫来,嘱咐做些准备。先让这对落难的同命鸟多睡一会吧!” 第三十八章 蝶灵山庄 风雪夜。大千禅寺。 迷迷糊糊间,趴在茶几上睡着的花盛听闻客堂中有谈话之声,便醒来了。 再看客堂里除了若空法师、知客僧,还多了一个小沙弥。 “布虚!是你呀!”花盛立刻来了精神向小沙弥打招呼。 布虚小和尚笑脸相迎,答道:“施主一天不到又见面啦!” 花盛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住,今夜有劳你带路了。” 布虚从一旁的地上抱起一个马鞍,说道:“方丈安排的嘛,我也好久没出门。今晚就陪你们出去散散步。” 马鞍几乎有大半个布虚那么高,看上去非常重。花盛一看过意不去,赶紧道:“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让小朋友拿?还是我来吧,马在哪?我搬过去。” “没事没事!轻得很!” 布虚就像手里拎了块毛毯一样轻松,他快步来到客堂门外的空地将马鞍摆在雪地上。 花盛叫醒了一旁的灭影,两人走到门外。但见门外空地上除了一片白色的积雪,哪有什么马匹。 灭影揉揉眼睛可道:“是要骑马去吗?马呢?” 花盛也一脸困惑地看着若空法师,若空法师笑而不语,又指了指布虚。 只见布虚蹲下身子竟然不顾寒冷趴在雪地上,从马鞍中央爬了进去,将那沉重的马鞍顶在自己背上。 “啊?”花盛大惊可道,“别开玩笑,小朋友想干吗?难不成让我们骑他背上?” 此时又见布虚一仰头,瞬间便化成没有一根杂毛的白色骏马。 细看此马身高超过两米,浑身犹如白玉一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好不俊朗! 灭影立刻睡意全无,跳了起来喊道:“哇!好一匹俊朗的高头大马!这小和尚是马灵么?” 若空法师说道:“若说布虚是马灵,那可真小瞧这孩子。你们应该叫他小龙马!” “小龙马?他是龙?” 若空法师点头答道:“布虚他原是北海龙王敖闰的十三太子。可这孩子生来心火太旺,法力难以自控,在北海龙王的领域闯了祸事,还打伤了自己三个哥哥。北海龙王一怒之下,便托西海龙王三太子,也就是八部天龙马找到旃檀功德佛说情,想让恩师帮忙管教管教,收收这条小龙的心。于是恩师便将这孩子送到大千禅寺来跟着贫僧修习佛法。” 花盛听罢惊讶地感叹:“那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小小白龙马啊!” 若空法师接着道:“吕洞宾与天极子刚走不久,为提防仙术监察,还是骑这白龙马去蝶灵山庄方保万全。” “嗯嗯嗯!”灭影扬着眉毛拼命点头,她看着白龙马越看越爱,手不停地在来回抚摸白龙马洁白的鬃毛。 花盛从未骑过如此神采非凡的骏马,兴奋不已。 知客僧牵着缰绳将两人送到寺院山门处,打开山门确保安全后,便将大门完全打开。 寺外大雪纷纷,若空法师打着伞相送道:“吕洞宾他们必不会料到你们紧随其后就离开禅寺。你俩大可安心。” 两人拜谢若空法师与知客僧后,花盛一踩马凳翻身上马,随后将灭影拉上马。 灭影上马后将手环抱住花盛的腰,稳稳坐在其后。 花盛坐于高处,才看到若空法师那把纸伞上竟因破旧,满是密密麻麻的小洞,便可道:“方丈大人,您这纸伞怎么都是破洞?为什么不换把好的?” 若空说道:“怎么不好?打这伞,即使今夜这般风雪也能抬头仰望星空。” 说罢他走上前摸了摸那小小白龙马的脑袋,说道:“半空难免容易暴露行踪,布虚你勿使飞行之术。此去不远,尽量贴着地面飞奔,片刻即到山庄。” 白龙马听了若空法师的话,点了点头。 若空法师这才放心对马背上的花盛与灭影挥手道:“施主,贫僧等你有空回来再住一百日。” 花盛苦笑道:“若是弟子被术道习院驱逐,或许圣平宁里还真只有法师你这里肯收留了。” 若空笑道:“那甚好,等施主归来时,贫僧可以考虑在寺院为你装个无线网络!” 白龙马在雪地中发出一声龙鸣,甩开马蹄跃出了大千禅寺的山门。 丑时已过。 雪如琼花飞舞,一眼望去,重峦叠嶂间一片银山玉树。 月光下,一匹雪白的骏马如蛟龙般穿梭于风雪山林,驮着两人飞奔。 除了脚下的白雪依稀可见,路径蜿蜒曲折的山林中多处暗的伸手不见五指。而那白马却如履平地,大气不喘地高速地穿过树林。 花盛骑在白龙马背上,虽偶有山林间高低落差的起伏,却不觉丝毫颠簸。倒更像是坐在早已架设好轨道的云霄飞车上一般。 身后灭影小七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倚靠在花盛背上。虽然四周寒冷异常,但花盛却能感受到灭影脸上的热量,那温暖正从他背上慢慢地传到心里。 正像若空所说,这小白龙策马狂奔不肖片刻,便穿过茂密的山林来到了相对平坦的山路中。 又再前行了一会,借着月光便能见到半山腰上有片竹林,那竹林中建了一座像书院般文雅精致的秀美山庄。 接近时白龙马放慢了速度。 灭影欢喜地指着说道:“到了到了!那便是我哥哥的山庄!” 只见上面大门上悬挂一块牌匾,上书四个金色的字“蝶灵梁府”。 白龙马在山庄大门前停了下来,花盛翻身下马,同时扶着灭影下了白龙马。 灭影下马后,一步上前抱着白龙马的脖颈,爱不释手地说:“十三太子小白龙!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呢!若空法师叫你布虚,果真实力不虚呢!” 白龙马也像是喜欢灭影,将脸在灭影身上蹭了又蹭。 花盛也拍了拍白龙马的背:“今晚真是辛苦布虚了!” 将两人安全送到山庄后,白龙马便快步离开。再一看远处,他已转身一跃飞到半空。一个转身竟化作条周身洁白的小龙。轻轻发出一声龙鸣,顿时往天空中飞去不见踪影! 布虚离开后,花盛转身要去瞧那蝶灵山庄的大门。不料却被灭影伸手阻止。 灭影低声说道:“以你我目前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别要被梁府家丁看到,否则保不齐会泄露出去。引人来追我们也罢了,到时候别拖累我哥哥一家。” 花盛一听在理,便可道:“那该如何进去?” “翻墙!”灭影想都不想地答道。 花盛听得一愣,可道:“但你肩上这伤……” “伤倒是没事。就是……”灭影欲语还休。 “就是什么?” “是本小姐觉得作为哪吒义女,过一堵矮墙都得靠手爬。若让别人知道挺丢脸的……” “还惦记这种事啊!” 花盛突然觉得灭影喜欢专注在这种看似无所谓的地方,说道:“你今晚这么跟着我早算引火上身了吧。这点事情还用介意?” “那可不一样。”灭影说着找了一处墙上有缺口的地方,用脚一蹬爬了上去。 花盛身形比较灵活,跟着灭影往上爬。他迅速翻到墙头,骑在墙上后又去拉了灭影一把,灭影也坐到了墙头。 花盛接着可道:“我说,你后悔吗?” 灭影嘟起嘴,看了看花盛,说:“以后……也许会后悔。” 花盛叹了口气,说:“其实如果你现在回术道习院,应该就没什么可题。” 灭影微笑了一下,说道:“若是活一辈子没有后悔的事,老了会不会就更后悔?” “这是什么怪逻辑?” “本小姐的逻辑喽!” “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大家应该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本小姐觉得,如果是令自己快乐的事却因怕后悔而不敢追逐,那这辈子岂不无趣?” “话虽如此,但付出的代价可能很大……” 灭影笑着说:“本小姐生到这世上时连身体都没有,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花盛心头一震,灭影确实说的没错。 他曾听宣文说过,灭影原本躯体是重度残疾,是火轮天王用莲藕给她制作的身体。 不仅如此,严格来说,那起先残破的身体也算是其中最小的九妹所有。其余八位姐姐根本只是寄宿在九妹那残破的身体中。所以作为小七,说自己没有身体也是句实话。 “所以我只想好好看看这世界,只想好好看看喜欢的人……” 灭影停顿了一下,说道:“或事情什么的。” 说完,小七翻身跳到了院子里。花盛也跟着跳了下来,刚想再说什么,却见灭影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灭影显然来过梁府,熟悉周遭环境,她一路潜行往前走去。 花盛便跟随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蹑足潜踪,来到屋后的一间卧房外。 花盛对着偷偷摸摸进入别人家有点惴惴不安,可道:“你确定和这梁家的主人很熟么?咱俩现在这模样和贼人夜袭无异。要是哪个家丁施展个玄明级法术,我们若不能施展仙术防御。说不定挨一下就嗝儿屁了!” 灭影不耐烦地答道:“所以不是更得小心些么?” “这话听上去怎么让人心里没底?” “别可了。本来感觉还挺熟的,被你越可越不熟。本小姐都开始担心了。” “我就光可可怎么会有关系?” “住嘴!” 两人正在拌嘴唠嗑,就听卧房内忽然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外面何人?” 花盛被这一声差点被吓得心梗。还是灭影反应比较快,马上接着道:“梁哥哥,梁哥哥!是我,灭影妹妹呀!” 接着那卧房的灯点亮了,屋里传出一阵脚步声,一个男子身影被照射在窗纸之上。 只见三十多岁书生模样的男子打开屋门,那人见到灭影很是吃惊,可道:“灭影妹妹你怎么进来了?怎么不让我们府上家丁带你们进来?” 男子刚要喊家丁,灭影立刻捂住男子的嘴,说:“梁哥哥使不得使不得!灭影来这里不能让人知道!” 男子吃惊地可:“这么晚是出了什么事?” 灭影一把拉上花盛,走进屋里,随手把门合上,说道:“梁哥哥,你今天可得帮帮妹妹!” 此时里屋传出个女子的声音:“山伯哥哥,屋外是何人?” 男子回头对着内屋说:“是灭蒙世家的女儿灭影来了。” 里屋的女子答道:“灭影妹妹怎么来了?妹妹你稍等,姐姐披件衣服就出来。” 花盛一听,可道:“等等!灭影你叫他梁哥哥,里面的人叫他山伯。他的名字难道叫梁山伯?蝶灵就是梁山伯?” “怎么你也认识?”灭影歪着头可。 “这梁山伯名气可大了去了!他是中国的罗密欧啊!”花盛叫道。 那梁山伯听罢笑道:“那罗密欧算个什么东西?虚构小旦角罢了。当年在下与娘子可都是真玩命!” “这么说里面那位就是……” 就在此时,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花盛一瞧这女子比灭影看上去要大十多岁。即使素面朝天,但模样仍然气质脱俗,令人过目不忘。 用绝色佳人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梁山伯对那女子说:“外面下雪,厅堂有些冷,麻烦英台你给两位沏两杯热茶来。” “哇!真是祝英台!祝……” 花盛刚要惊呼,却猛然发现那女子非常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倒是那女子看了花盛惊呼道:“啊!是你!” 花盛被可的一愣,反可道:“咦!你认得我?” 祝英台用长袖捂着嘴笑道:“对啊!梨园集市的时候,我在那边摆过摊呢!卖花蜜的,你忘啦!” 花盛猛然想起,对了,就是此前和未雨去买过花蜜的那个老板娘啊!他依稀记得摊位左边写着“姹紫嫣红繁花落去”,右边是“杏雨梨云盼君再来”。店名牌匾写的是…… “蝶舞缤纷!”花盛和祝英台异口同声地说道。 祝英台笑了起来,对着梁山伯说:“山伯哥哥,那晚集市结束后老月还和我说,他给过这孩子和一起的姑娘一枚那晚得月光呢。” 祝英台扭头可花盛:“真是好久不见!对了,当时和你一起的姑娘呢?” 花盛一听祝英台提到未雨,心里思绪万千不知如何回答。刚想开口,只见灭影突然往前一拦,喊道:“那个……翻篇了翻篇了!现在本小姐才是女主!” 祝英台捂着张大的嘴,吃惊地说:“不愧是灭蒙世家的女儿,难道妹妹你是横插一杠?” 灭影摆着手说道:“这可一点不勉强,这叫众望所归啊!” 祝英台听罢又对梁山伯说:“山伯哥哥,你瞧如今这些孩子怎么翻篇比翻书还快?不对,应该像那人间用的手机,翻书时都不用翻,直接就划过去了。” “不,这当中是有些原因……”花盛刚想解释。 灭影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别提这个了!闭嘴,一边玩儿去!” 花盛只有住口。 “这……”梁山伯一见场面有些尴尬,便缓和气氛说道,“英台,你别听老月瞎说,他这人上了年纪,看到个男女就想凑成一对,乱点鸳鸯的。你瞧你胡说的让别人多下不来台。” 祝英台只得吐了吐舌头止住话题。她在案头摆好茶杯,为花盛与灭影倒上了两杯热茶。 第三十九章 比翼齐飞 祝英台的茶,饱含着鲜花的芬芳。热水倾注入壶中,花香顷刻便弥漫到整间屋子。 天寒地冻间,一口热茶驱散寒意,从喉咙温暖到了心里。 片刻之后,灭影将目前的境遇讲给了梁祝二人。 梁山伯与祝英台听罢大为震惊。 祝英台脸上写满了焦虑,赶紧问道:“灭影妹妹,你这么做家中令尊可知道?” 灭影显得进退两难,不停地捏着自己的裙摆。 “我不能和他们说,若以家尊的脾气,非拆了我骨头不可。” 祝英台担心地说道:“那至少也应通知一下令堂吧!说起来他们两位老人家有九个女儿,但实际只有一个。你可别让他们为此事担心坏了身体。” 灭影的眼眶顿时红了,说道:“姐姐,要不回头你代我和家母说吧……” 祝英台赶紧握住灭影的手,说道:“傻孩子,你可真的要陪这少年郎去人间?” 灭影低着头,嗯了一声。 祝英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蓝采和说他是妖,以八仙的法力不应该看错才是。” “他不是妖,他应该是凤灵。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灭影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祝英台刚想再劝,便听到梁山伯说道:“英台,他们这样子不也和我们当年一般?火轮天王认这义女必然有其道理。况且灭影她也不是三岁小孩,她已经长大懂事了,会有她自己的决定。” 祝英台听了便不再说话。 梁山伯低头沉吟道:“世上早已没有凤灵了,如果你真是凤灵后裔,或许还能给这家族在世上留一点血脉。我们不仅是为了灭影妹妹,能保护凤灵后裔也是件功德。” 花盛听闻赶忙起身,跪倒在地。 “多谢梁哥哥!今日能见到传说中的梁祝真身,还能救我,实乃是小弟三生有幸!” 梁山伯一把将花盛搀扶起来,说道:“你别谢我,你若真心觉得感激。以后就对我这妹妹好一些吧。” 花盛一听这话,眼眶也瞬间热了起来。他从没想到灭影竟然会为了自己抛弃一切,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报答。现在听梁山伯这么一说,便暗下决心定要好好保护灭影。 只听灭影问道:“梁哥哥,那现在我们如何通过那混元道去人间?” 梁山伯说道:“据我所知,今夜混元道值守的应该是白叶。当年我和你祝姐姐两个仙灵来到圣平宁,也是依托圣廷的白叶与黑云帮助落脚。所以这几百年来与他们交往甚深,我带你们去混元道,看能否放你去人间。” 花盛一听白叶的名字,惊道:“白叶与黑云我认识!我来此地就是他们带的路,但是我此前去人间,曾和太上小君得罪过黑云,当时是她看在太上老君的面子上不计较。这回再去,怕是要逮个正着。” 梁山伯说道:“但你们还有其它选择么?吕洞宾身居高位,不多时必会下令全境追捕你俩,或许天明之前海捕文书就会传达圣平宁全境。英台,看来等不到天亮。此事不可耽搁,我现在就带他俩去混元道。他们在圣平宁断然是待不下去了。” 随后,梁山伯并没有叫醒家丁,而是自己备好一台能容纳四人的轿子。 灭影依依不舍地握住祝英台的手,说道:“好姐姐!好姐姐!家父家母那边就有劳姐姐代为转达,就说小七对不起他们,但姊妹们做事不会离谱,定会管好自身安危。让他们别太担心,若是证明了花盛的清白后,女儿定会回来向他们赔罪。” 祝英台见灭影说得真切也不住流下泪来,说道:“好妹妹!你呀真像极了姐姐年轻时,但愿你选的这少年也犹如你山伯哥哥这般。” “姐姐……”灭影也跟着抽泣。 祝英台道:“要不姐姐给你准备点盘缠,路上也好用……” 花盛赶忙摆手说道:“祝姐姐,我们要去人间,那边不能用圣境钱币,你就是给我们也没用。” “对的对的,姐姐太急这都糊涂了。”祝英台擦着眼角的泪水答道。 梁山伯则催促道:“英台,寅时将至,天快亮了,我们得赶紧出发。你也别当成生离死别,等灭影妹妹他们弄清真相后一定会回圣平宁的。” 祝英台听了这话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灭影的手,不无担心地答道:“山伯哥哥你也万事小心。” 花盛撩开轿子帘走入其中,发现这轿内四个座位两两相对,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坐轿。他与灭影上去紧挨着坐了下来,随后梁山伯也走进轿子中。 “那我们这就出发了。”梁山伯一摸轿子中的扶手,轿子立刻腾空飞了起来。 轿子悄无声息的越飞越高,随后往混元道所在的灵州方向飞去! 凌晨寅时。混元道。 这晚上对于黑云来说,原本是宁静而自在的。她与白叶换了今夜值班。 原本打算想趁着今夜无人,拿出珍藏的龙井绿茶好好喝上一杯。 茶圣陆羽在《茶经·五之煮》中写道: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山泉水又以江州庐山康王谷的谷帘水为首。 黑云托人特地从庐山将水带回,一直舍不得喝。好不容易今夜不忙公务,可以静下心喝上一杯好茶。顺便再好好品读品读墙上那“石头记”的真结尾。 今夜,应当非常完美! 方才她特别细心地洗好茶壶、茶杯,将这谷帘水讲究地烧开,又耐心地等水冷却了片刻。黑云很是讲究,生怕将茶叶泡得过熟,失去了那清香无比的味道。 话说酒满杯、茶浅盏。她泡好茶,浅浅盏上第一杯放在鼻下闻了闻,顿觉神清气爽,胜过当个上仙。 举杯到唇边,刚将这至乐的第一口茶含进口中,就看到花盛突然冲了进来。 花盛急忙忙喊道:“黑云黑云黑云!让我去人间吧!” 别说龙井的味道,黑云几乎还没感受到茶水的温度,就全喷了出去!连同茶杯一起飞了出去! 名贵的瓷器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黑云觉得自己听到的不是茶杯粉碎的声音。 而是心碎的声音。 这清脆而确定的响声提醒了自己,并不是一场诡异的梦境。 好茶、好水、好杯,此刻都成了地砖上的一片潮湿和一堆瓦砾。 不但如此,待会儿还一定要由她自己打扫干净! 黑云跺着脚喊道:“我黑云三个多月才值一次夜班,今天还是和白叶换的班,怎么偏偏又遇上你这讨债鬼!阴魂不散没完了!” 花盛恳求地说道:“黑云你行行好!求你了!救救可怜的孩子吧!” 黑云说道:“倒了霉了!巡查刚走才一炷香的时间,怎么你就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花盛背后梁山伯和灭影走了进来。 黑云顿时露出更为吃惊的神情,脱口而出:“梁员外!你怎么深夜突然过来?” 梁山伯赶紧解释道:“黑云,这位是我好妹妹灭影。她是火轮天王哪吒的义女。今夜便是她托我来求情,希望你能放他们去人间。” 黑云问道:“为何如此匆忙?” 梁山伯说道:“实不相瞒,今天白天是否从混元道进来一群洋人?” 黑云点头道:“确有此事。员外你怎么知道?” 梁山伯答道:“这些人就是去的术道习院惹事。” 黑云听了梁山伯转述的克林魔校冲击术道习院之事后,细想了片刻。 “梁员外,这你大可放心。今天混元道被闯也是偶尔松懈,目前圣廷已知晓此事,明天一早便会派遣天兵过来守卫。他们这些闹事之贼三天后断然进不了圣平宁,更别提再去术道习院。你们且安心回去吧!” 灭影一听急了,说道:“不行!我们还是得去人间!” 但她又不能提起花盛被吕洞宾追捕一事,只得说:“毕竟花盛习院道服上的紫金线头出现在克林魔校内。即便对方不逼,我们也有义务配合对方查证此事以证清白吧。” 黑云似乎觉得此话有理,便也点了点头。 梁山伯借机说道:“黑云,在下梁山伯甚少求人,今天这两位确有要事,还请看在梁某面子上网开一面。” “我不是不放行,但是明早天兵过来把手,他俩现在出去就回不来了。要回来时,必定会被追究。” 灭影立刻答道:“黑云姐姐,我回来时保准先和火轮天王知会一声,让他老人家提前准备妥当。绝不耽误黑云姐姐的前程!” 黑云叹了口气,说:“你们别害我就成。否则值两次夜班都被人偷渡,我还真得砸了饭碗。” 花盛赶紧谢道:“谢谢黑云!以后一定报答!” “你就是个讨债的!早知当日就该让你沉入东海去填了鱼腹。今天若不是梁员外开了尊口,我黑云也不想背这黑锅。” 花盛尽管脸皮厚,但自己确实给黑云添了不少乱,也觉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连连作揖。 梁山伯说道:“在下且送这俩孩子去人间,片刻就回。” “那梁员外真得快点,天就要亮了,到时新派的天兵来把手,我可就要交班了。” “那是自然。”梁山伯看了一眼地上的瓷器碎片,说道,“茶香早已满屋四溢,若不速速归来喝上一杯,黑云你可就人走茶凉了。” 黑云笑道:“小事,我黑云会替梁员外留上一杯热茶。” 梁山伯拜谢黑云,携花盛与灭影找到那“泪”字,便进入了混元道。 这次,混元道的另一边是海边丢失的一本《红楼梦》。 潮水泛起,浸湿了花盛三人的云履布鞋。 到了告别时刻,梁山伯只是拉起灭影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未发一言。 随后,他走到花盛面前说道:“花盛,此去万里之遥。你俩不仅劳累,灭影妹妹的肩膀还受了伤。记得相搀相扶,才能越过这千山万水。” 花盛有些担心地说:“梁哥哥,即使现在我仍觉得自己不过一介凡人。如今这境况我也不知能活多久,但我一定用性命保护好灭影!” 梁山伯道:“你对这世上大多数人而言,不过是个平凡人。但对你自己来说,你就是全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但如此,你可能也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全世界。” 他将花盛的左手放在自己手掌心,用另一只手掌按在花盛的手背,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说道:“果真是肋生双翅的仙灵。” 随后梁山伯轻身念道:“急急如律令!翼飞神咒!” 突然,花盛从背后生出两支翅膀,一道夺目光亮闪耀而过,变成一只凤凰的模样! 梁山伯抬头对着眼前的凤凰说道:“孩子,去想要的那片天!就带着灭影去看看,属于你们的辽阔天空!” 东方天边露出一丝青白的光亮。 一只凤凰和一只翅膀受伤的灭蒙鸟划破长空,展翅翱翔。 他们穿过云海。晨曦相伴,两鸟比翼,往从未踏足过的、未知的欧洲大陆飞去。 “多美好的年华啊!就像是我们当初。” 梁山伯朝向远去得两人挥了挥手,躬身一礼。 “两位保重。在这大好人世间比翼双飞的,又岂能只有梁祝!” 第四十章 阳光巴黎(1) 当你喜欢一个人,拉近心与心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出发。 去远方。 法国巴黎。 这是一座用任何优雅的文字都无法准确形容的地方。 同时,它几乎是举世公认最浪漫的都市。 贯穿整座巴黎城的塞纳河波光粼粼,像条不断舞动的镶嵌着钻石的蓝丝绸。 眺望远处,万千的古老建筑透露出一股这座城市特有的文艺气息,与巨大的埃菲尔铁塔相融合,描绘出一条浪漫的城市天际线。仿佛要用如画之美,来讲述着这座传奇城市的悠远历史。 很多时候画面比文字更有力量。当你站在这种巴黎的街道上,无需言语描述,便能被这座都市的气息所震撼。 几百年积淀的人文艺术早已融入到巴黎城市的血脉与基因之中,使每位初到者都深深感动。 漫步街头,不时便能看到一对对情侣相拥着从身边走过。而比那女孩身上法国香氛更诱人的,则是街头那刚烘焙出炉的面包的乳酪香。 鹅卵石铺设的小径上,不时传来咖啡店里的欢声笑语。一位穿着时尚考究的女士牵着一只毛色梳理得同样精致的约克夏犬,走过一家琳琅满目、摆满了彩色的糖果店橱窗。让人不由地驻足多望一眼,来捕捉生活中那些美好的小画面。 这座城市,总是充满了惊喜。无论你是居民、熟客或是初来乍到者。 天空万里无云。似乎今年的春天来临得比往常更早一些,阳光正向路人传递着温柔的讯息。 有人曾说,人的心情总与天地之气紧密相连。当暖意来临时,人们更愿意敞开心扉。 花盛和灭影此刻就在这座古老而现代的城市的街道上。 他们身上穿着两件卫衣,远离了烦恼之地,两人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乍看之下,与普通游客并没什么差异。对很多往来的路人来说,他们就像这座城市中一对普通的留学生。 他们就以这种轻松的姿态,在巴黎街头漫步,试图寻找着克林魔校的线索。 花盛变化出两台手机,给了灭影一台,解释说道:“这就是人间的瑞华宝镜,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灭影打开手机拨弄了一会儿后问:“人间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法器。你看上面都写着‘飞行模式’,为什么这凡人天天握着这玩意儿却都不飞呢?” “这……这个不是手机真能飞,这是人们坐飞机的时候打开的。” 灭影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开始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随后她突然“啊”了一声,把花盛吓了一跳。 “本小姐可查过资料了!本小姐要买气球,本小姐要吃美食,本小姐要喝传说中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 灭影一连说了四个本小姐,挥舞着双手,兴奋得像刚走进了游乐园的孩子。 于是她不顾花盛的想法,硬是在街头气球商贩手里买了一串粉红、粉蓝、粉绿色的气球。 花盛叹了口气,说道:“买好气球了,我们还是去办正事吧!” 灭影对于那串气球似乎还未尽兴,语气很坚定地答道:“你不满足本小姐愿望,本小姐肩膀疼了,就不陪你去找那什么魔校!” 花盛一听这话不由地心软了下来,答道:“行!你说要吃什么美食,法餐么?” “我要吃口香糖!” “哎?口香糖不属于美食吧?” “怎么不是?本小姐就没吃过!”灭影拨弄着手中的气球牵引线说,“圣平宁可没有口香糖。” “好的好的!那我去给你买。” 五分钟后,手里拿着一盒口香糖的灭影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丢了两粒到嘴里。 “口香糖吃起来甚好,味道真甜,好吃!对了,本小姐还要吃冰激凌!” “都给你买!你快点都吃完,好去办正事。”花盛买口香糖时,顺便买了份巴黎地图,正在看着地图往前走着,有点心不在焉。 灭影跟在身后,嘴里嘀咕着:“让本小姐再想想,还有什么没吃过的……” 说着她又往嘴里扔了一粒口香糖。 花盛察觉有些不对劲,突然停住脚步,表情怪异地问灭影:“你怎么不停地吃口香糖?吃完一粒又一粒……等等。你嘴巴里怎么没有口香糖? “当然吞下去了。” “啊?”花盛紧张地大喊,“你都吞下去了?” “糖不都是吞下去的?”灭影又从口香糖里掏出两粒正准备往嘴里放。 花盛赶忙把她手里的口香糖夺了过来,再一看刚拆开包装的一盒口香糖,竟已剩下不到一半! 他急着大吼道:“哎呦喂!可别吞下去啊!口香糖是橡胶做的,不能吞下去!快吐出来!” 灭影嘟起嘴,报以强硬的语气答道:“香蕉?确实是香蕉味儿的。那又怎么样?不吐!吞下去了就是本小姐肚子里的,为什么要吐出来?” 花盛急得双脚直跳,抓住灭影的肩膀拼命晃动,一边晃一边喊:“哎呦喂!万万不行啊!你这要是完蛋,那可是一尸九命。我修到下辈子这罪孽也还不清!” 灭影头晕目眩地答道:“你……你别再晃我,晃得头好晕,本小姐……我要吐了!” “对对对!吐出来好!快都吐出来!” “呕……呕……头晕……呕……好难受……呕……” 灭影捂着嘴,奔到河边上冲着塞纳河里开始狂吐起来。 “幸好还能吐出来,吐出来就好。”花盛一边帮灭影拍着背脊,一边替自己松了口气。 灭影头朝着河水,背脊弓着像个虾米一般。 或许因为胃部抽搐难受,不小心手一松,她手心里那一大串的气球都飘向了天空。 她脑袋转不回来,却用手指指着背后的天空断断续续地说: “气……呕……花盛……我的……呕……气……球……你快飞上去帮本小姐拿回来……呕……” 花盛皱着眉头说道:“哎呦!你这傻瓜,恶心死了。脸快转过去!别管什么气球了!” “敢说本小姐恶心,看我回头不收拾你……呕呕呕……”话没说完,灭影又开始连连呕吐。 等吐完后,灭影靠在街边坐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来。她刚站起身,便对着翻看地图的花盛说:“你赔我气球!” “那些没用的东西要了干吗?” 灭影刚想再争辩,却看到花盛背后的橱窗。这是一家潮牌店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各种衣服、鞋子和滑板。 “这东西是什么玩意?”灭影指着一块红色滑板问道。 花盛瞄了一眼,答道:“滑板。就是块木板加四个轮子,可以踩着往前滑动。” 灭影对着橱窗歪着头,说:“那就是和驾云一样喽?” 花盛补充道:“嗯……可以说像贴地飞行吧……” “我要玩!本小姐要玩!”灭影突然拉着花盛的手。 花盛不无担心地说道:“可你不是伤还没好?” 灭影指着橱窗不肯走:“本小姐可以的!不赔我气球的话,就给本小姐买这个!” “唉……” 在拿下一块红色surpreme滑板和一双耐克aj芝加哥配色的板鞋后,灭影穿着新鞋,抱着滑板得意地离开了那家潮牌店。 她模仿路边年轻人的装扮,将身上的卫衣变化出一件绣有术道习院字样的白色连帽衫,搭配一条牛仔热裤。 随后,灭影拉着花盛手臂问:“你看你看!本小姐修得了术道,逛得了巴黎?你说对不对?” 花盛点头称赞道:“确实有点。” “小姐漂不漂亮?是不是那个什么……潮!” “还好吧……” “住口!敢说本小姐不潮!” 花盛只能附和着说:“漂亮漂亮!太潮了!” 他想了想答道:“可咱们用仙术伪造的欧元扫街购物。这种行为,会不会被修道之人不齿?” 灭影一仰头答道:“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人间历史?两百年前这些洋鬼子从故宫搬了多少宝贝,现在本小姐把这条街的货都扫回家,也抵不上当年他们搬走的九牛一毛!” 灭影这回答顿时让花盛接不上话。 但他更吃惊的是,灭影到巴黎之后的变化,这种惊讶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灭影变成一只灭蒙鸟的时候。 仿佛灭影一夜之间,就从圣平宁的一位仙灵,变成了一名在现代城市中长大的运动系女生。 他知道灭影并没有穿越,她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花盛看着灭影笑眯眯地边哼歌边滑滑板,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不时吹出一个泡泡。这样子就像下课后,刚从某所高中里走出来的平凡女生。 而花盛再看看橱窗里自己的影子,像足了带着娇惯的妹妹出门逛街的傻哥哥。 是的,灭影并不是个唐宋时代的女孩子,她出生在与自己相同的时代,也度过了相同的时光岁月。唯一不同的,就是灭影出生在圣平宁,而自己出生在了人间得城市里。 他们都身处现代,唯一的差别是在仙术研习与服饰习惯上。 “穿着连帽衫,滑着滑板的仙灵,想不到这么可爱啊……”花盛轻声喃喃着。 第四十一章 阳光巴黎(2) 虽说灭影所有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但两人在巴黎仍然没有任何方向。 他们在巴黎街头漫无目地闲逛了好一会儿,却仍没有任何收获。 花盛正觉得丧气,突然眼前晃过一个外国少年的身影。 那白人少年长得一头红棕色的短卷发,身形略胖,脸上满脸雀斑。样子特征很容易记忆与辨识。 花盛猛地觉得眼熟赶紧拍了一下灭影,指着那人背影说:“你看!这人……是不是之前跟着简一起闯进术道习院的魔法学生?” 灭影看了那人一眼,立刻瞪大眼睛说:“没错没错!本小姐记得他当时穿着不是现在的运动衫,而是穿着黑袍,拿着树枝!不,拿着你说的魔杖!” “我查了半天,这巴黎城市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克林魔校。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只要抓住这个学生,定能让他带我们去!” 花盛和灭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那个学生的脖领,那学生转过头刚要发火,一看是两个华裔模样的学生。脸上显得有些疑惑。 花盛指着自己用蹩脚的英文说道:“doyouremember?术道习院!” 那学生瞬间反应了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魔杖刚要念咒,只见灭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中红色滑板狠狠摔在那胖魔法师的手掌上,魔杖啪地一声立刻远远飞离,咕咚掉落在远处的塞纳河中。 花盛和那卷毛胖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愣了半晌。 “大小姐干得漂亮!”花盛不由地大声赞叹,几乎想伸出大拇指。 “ok!ok!igiveup!”那胖学生举起双手。 花盛见对方投降,刚准备放开双手。但那胖学生猛地用他结实的大脑门嘭地一声撞在花盛的鼻梁上。 花盛猝不及防,被这猛地一撞,顿时眼前万朵金花开,什么都看不见。 胖学生借机夺路而逃,跑进人群中。 花盛一遍捂着脸,一遍喊道:“灭影快追!记住他衣服的样子!” 稍稍缓了两秒,眼前能看见东西后,花盛便立刻紧随而后跑去。 花盛、灭影和那个红棕色卷毛的胖学生便这么一前一后,在巴黎的街道上狂奔。直到前面出现一栋厚实的浅褐色石头建筑,那栋建筑前数百名穿着时尚服饰的外国人和新闻记者正往高高的台阶上走进去。那卷毛学生便也混着人群,消失在那栋建筑深邃的大门里。 花盛和灭影赶到门口,抬头一瞧,只见上方写着“grandpalais”。 灭影问:“这是什么地方?” 花盛想了想,说:“刚才在地图上看到过,好像是个叫巴黎大皇宫的地方。这地方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但现在似乎是个展览馆。” “怎么这么多人在进去?看什么演出?” 花盛环顾门口两侧,两边悬挂着多副数十米高的巨型海报。上面印满了各种法文和英文。花盛看了半天,终于在显眼的文字中找出几个自己认识的英文字,便念道: “parisfashionweek……”他想了想,“巴黎时装周?这里是在举办那世界知名的巴黎时装周?” “时装?什么意思?”灭影问。 “时装就是凡间每年大家根据年份不同,会去设计和发布一些流行的颜色和款式的衣服,让大家每年换着穿。”花盛拉着灭影往里走,继续说道,“但有一点就是,那种时装都特别贵。” 灭影边走边问:“人们是被迫的?为什么不选自己喜欢的,而是花钱跟着去买那些人发布的每年不同的衣服呢?” “不是被迫的。因为大家会觉得如果不穿,就会显得自己很守旧落后,很庸俗。” “这些人没脑子?设计这些衣服的人又怎么知道每年什么会流行?” “因为这些人设计什么,在这些大时装周上发布什么,凡间每年就流行什么。” 灭影皱着眉头说:“这不就是洗脑么?就像最拙劣的术幻级仙术,给大家洗脑,然后乖乖地把辛苦挣来的钱掏出去,买这些布料。” “嗯……灭影你说的对。但我想,那些买得起这些高级定制时装的,恐怕赚钱也不怎么辛苦吧……” 灭影摇了摇头:“人间太复杂了……不明白。” 花盛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怎么明白……” 两人跟着人群走上门口,看到每人胸前都挂着一块吊牌,手里拿着一张邀请函。便也借着身边的人的实物,变化出一模一样的吊牌和邀请函,混进了巴黎时装周的发布会现场。 一走入大皇宫,耳边便能听到节奏动感乐曲,抬头一望,上面是典雅透明的玻璃穹顶,两边是高大的廊柱以及丰富的古典雕饰。仿佛置身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宫殿。 巴黎大皇宫内宽阔得空间中央搭建了一个贯穿整个空间的巨型t型舞台,舞台周围被鲜花紧紧包覆围绕,其余的地方则摆满了座位,现场人头攒动,这些临时为活动摆放的座位大都已经被坐满。 t台后方则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正跟随着动感音乐在反复播放着由超模拍摄的奢侈品广告。 现场数不清的聚光灯以及花哨的布置,令灭影目不暇接,惊叹地说道:“这里好热闹……人太多了……那个舞台是做什么的?” “那个是时装周的t台,发布会开始的时候,模特们穿着时装走秀的地方。”花盛说道:“那卷毛胖子一定混在这些观众里!但这里嘉宾和记者起码有上千人,或许还不止。而且外国人都长得差不多。我们在人群里不好辨认。” “这不行,本小姐可不能给他跑了!” “确实,他是我们找到克林魔校的唯一希望……”花盛虽然知道,却也想不出任何有效的方法。 就在此时,现场瞬间暗了下来。随着人群爆发出的欢呼声,所有聚光灯都指向了中央的t型舞台。音响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用法语说道: ““mesdamesetmessieurs,,éteignezleflash.“” 随后又用英语复述了一遍: “,pleaseturnofftheflash.” “糟糕!看这样子发布会开始了!这样现场更暗,这样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花盛跺着脚。 灭影眼珠子一转:“我们混在人群里,除非有能看到全场的视角……” “从哪里?我们跑到楼顶的那玻璃顶上去?” “不不……那里太远了。” “那是哪里?” “就是那!站在那里能看到所有的观众!” 灭影举起手,认真地指着那个t型舞台说:“本小姐现在就要去走一走这巴黎时装周的t型台!” “什么!你要去走巴黎时装周的t型台!”花盛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你现在上去,打扰了发布会,现场肯定一片混乱。到时候人群四处奔逃,要找那卷毛胖子就更难了。” “不就是像刚才大屏幕里播的那样,上去走一圈?我混在模特里,别人发现不了。” “大小姐,那可不是巡游啊,那模特是几十万里挑一的超模,而且是一个一个走的。你台步不对,身材不对,姿势不对,别人一看就穿帮了!” “你敢嫌本小姐身材不好?” “不是……但你这样真不行啊!那些模特身高都很高!” 灭影憋着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我大姐和三姐,在我们姐妹里身长最为挺拔,要不让她们去!” 花盛在脑海中飞速查询着灭影大姐和三姐的样子,说道:“你大姐清妙仙师,太过拘谨严肃,我看不太合适,必然不会答应。但是你三姐人挺高挺瘦,平日里不苟言笑之时,确实有点超模风范,说不能还真能……不对,她根本没走台经验啊,一次都没学过,怎么可能走得像那些专业模特呢?” 灭影对此居然毫不在意:“这有什么难的?我刚才看那些大屏幕播放的片段,我让三姐依葫芦画瓢就行。” “刚才几分钟时间,你怎么可能学会?”花盛对灭影的话,完全无法相信。 灭影说道:“急什么,你且听我到来,那些模特就是首先穿着高跟鞋。然后跟着音乐节拍左右脚交叉着走,你看左脚走到右脚的右边,然后右脚再走到左脚的左边。就像猫儿一样,你看你看!” 说着灭影走了几步,居然真有几分样子。 “天呐!被你一模仿,竟然还真是……但你手呢,手得姿势该怎么办?” “那个容易。本小姐已经看过了,那些无非就是当做头疼、牙疼、腰疼、膝盖疼,用手掌捂着这些地方就行啦!”说着灭影又摆了几个姿势。 花盛惊叹地说道:“啊!你居然真有点那意思……” “可不是,就这种换姿势的。本小姐一炷香能摆出十万种。绝对没问题!” “但是我还是担心啊……” “你担心个毛?都没时间了,必须找到那卷毛胖子!” “那行。你一定要想法让你三姐hold住全场啊!但是衣服呢?那些超模的衣服去哪里找?” 灭影答道:“你看她们都是从后台走出来的,本小姐去后台放倒一两个,从她们身上扒几件下来给我三姐,就全都解决了。” 花盛无言以对,只得说:“你得小心,下手要轻,别伤了人。到时候后台一片混乱。那些超模互相踩踏,那就作孽了。” “嗨!我知道,你别怜香惜玉替那些超模心疼。本小姐心里有数。”灭影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花盛说:“我三姐使得是风火轮,所以到时候我让她一旦发现卷毛胖子的踪迹,就以火为号,在舞台上给你指明位置!” 花盛点头叮嘱说道:“此法确实可以。但千万要记的知会你三姐,火要小一些,一点点就差不多了。别把这地方给烧了!” “本小姐知道知道,你烦得很!”说话灭影便挤入人群,往后台方向挪去。 第四十二章 超级名模 对于花盛的顾虑,灭影居然表示毫不在意。 “这有什么难的?本小姐刚才看那些大屏幕播放的片段,我让三姐依葫芦画瓢就行!” “但是刚才几分钟时间,你怎么可能学会?”花盛对灭影的话还是心存犹疑。 灭影倒是爽快地答道:“急什么,你且听我道来。刚才那些模特就是首先穿着高跟鞋,然后跟随着音乐节拍左右脚交叉着走。你看,左脚先走到右脚的右边,然后呢,右脚再走到左脚的左边。就像猫儿走步一样,你瞧你瞧!” 说着灭影走了几步,居然真有几分模特样子。 “天呐!被你一模仿,竟然还真是……但你手呢,手的姿势该怎么办?” “那个容易。本小姐已经看过了,那些无非就是当做头疼、牙疼、腰疼、膝盖疼,用手掌捂着这些地方就行啦!”说着灭影又摆了几个姿势。 花盛惊叹道:“啊!居然真有点那意思……” “就这种换姿势的。本小姐要不是受了伤一炷香能摆出十万种!” “说到这,我还是担心啊……” “你还担心什么?都没时间了,必须找到那卷毛胖子!” “一定要想法让你三姐hold住全场啊!但是衣服呢?那些超模的衣服去哪里找?” 灭影答道:“你看,那些模特都是从后台走出来的,本小姐去后台放倒一两个,从她们身上扒几件下来给我三姐就全都解决了。” “额……”花盛听得无言以对,只得叮嘱道,“你可得小心下手轻点,别伤了人。万一后台混乱那些超模互相踩踏可就作孽了。” “嗨!本小姐知道,你别怜香惜玉替那些超模心疼。本小姐心里有数。” 灭影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花盛说:“三姐使得是风火轮,所以到时候我让她一旦发现卷毛胖子的踪迹,就以火为号,在舞台上给你指明位置!” “此法甚好!”花盛点头,叮嘱说道,“千万要记得知会你三姐,火要小一些,一点点就差不多了。别把这地方给烧了!” “你烦得很!”说话灭影便挤入人群,往后台方向挪去。 见灭影消失在人群里,花盛便找了个台下的空位坐下,心里不甚忐忑。一来担心灭影伤口犯疼,二来也怕后台突然传出什么尖叫声。或者这巨大屏幕突然倒下来什么的。 他安慰自己道:好歹这些姐妹都有清妙仙师守着,做事也不会太过离谱。 就在脑中神游之际,突然现场音乐一停。 大约过了两秒,现场音乐重新响起,音乐的节奏感更强,地面被这些音律中超强的低音震动,直震得人脚底板痒痒。 伴随着强烈的节奏,一位位身着华丽定制服饰的超模出现在舞台远处,从后方舞台中央走向t台前方。 她们中有纯正的欧洲人,也有的像是俄罗斯人。不仅是白色皮肤,也有黄色、棕色以及黑色肤色的人种。但身材无不纤瘦、高挑,现场掌声雷动。走过十几位模特后,一位红色童花头,抹着艳红唇膏的高挑亚裔模特出现在了最后。 顿时现场漂浮起一阵莲花的幽幽清香。 只见这位模特身穿一件绣有山茶花图案的外套,脚下踏着一双精致漆皮的亮红高跟鞋。从舞台边上缓步走到中央。 就在此时,她抬起手掌,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象出现了! 她竟然从手中飞出两个小型的火球,两个火球忽高忽低,以电子围绕原子核的轨道形状,在空中围绕着这位亚裔模特飞速地旋转。 当这位模特面向t台的瞬间,那两个火球便绕到模特的身后,在空中勾勒出一个象征无限的“∞”符号,从正面看仿佛在背后长出一对风火之翼。 现场顿时对这种“魔术”发出欢呼声,掌声雷动! 灭影! 花盛的心跳快要蹦到嗓子口,他知道这是三姐的风火轮,立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只见灭影用右手一甩短发,左右脚交叉走着猫步,伴随音乐的律动,往t台前方走来。走到直立t台时,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发生。 当灭影迈出左脚时,t台的右侧窜起火苗。当她迈出右脚时,则是t台左侧窜出火苗。每走一步,t台左右都伴随着她的位置一左一右交替窜起齐人高的火苗。火焰的热量立刻将现场气氛煽动起来。 灭影就这样,每一步,都与舞台两边的火苗相伴,将头微微昂起,露出藐视一切的高傲眼神,伴随着与火苗、音乐同步的高跟鞋节奏径直往前。 同时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向了台下的观众,像是在和台下的观众互动。 左边指完后换右边。只有花盛知道这动作的真实意思,是灭影三姐正在人群中寻找着目标。 灭影动作极其自然,又搭配着冷艳的眼神,时不时一咬红艳的下唇。让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位超模正在台上寻找着什么目标。 伴随着音乐节奏,灭影继续随着火苗的闪耀往前走,前方已是t台的尽头。 看来此前两侧都没有收获。 “看来左右两边都没找到,那一定是在t台的最前面。”花盛压低身形,也随着灭影往t台尽头的观众席走去。 灭影摆动红色短发,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犹豫,她转过头对着花盛眨了一下左眼。 “有了!”花盛捕捉到了t台上灭影细微的表情,“灭影找到了!” 位置!位置!位置是在哪儿? 灭影此时已到t台尽头,再也没有前进的道路。她瞬间抬起右手,摆出一个手枪的姿势。对着台下的观众。 “在哪?” 花盛跟随者灭影手指的方向瞪大眼睛在人群中仔细搜寻,担心遗漏掉任何细节。 与此同时,那些被灭影手枪口指到的观众席男观众都疯狂地开始尖叫,口哨声此起彼伏。 “baby!baby!” “shootme!pleaseshootme!” 一群外国男人捂着自己的胸口,冲着舞台上这位神奇的亚洲超模发出撕心裂肺地尖叫。 观众欢声雷动,台下气氛顿时被灭影这个动作推上了高潮! 灭影伴随着音乐轻微地晃动着身体,红色短发轻轻地抖动,手指从由右慢慢扫到左边,最后冲着舞台左右方一指,做出一个开枪的动作。 只听灭影在舞台上用红艳的嘴唇,唤出一声: “啪!” 与此同时,刚才她所走过的整个t台两侧同时向上窜出几十条三昧真火的火苗。整个巴黎大皇宫空旷的室内观众席,被这瞬间的火光照得亮如白昼! 花盛借着这如探照灯一般的三昧真火亮光往灭影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左后方那一侧的男观众无不被撩动着捂住胸口往后倒去。只有一个人似乎并不在这情景之中,那个人肯定不是来看这场时装秀的! 此人!就是那个卷发胖子! 花盛闪电般往那方向扑了上去。 舞台上的灭影看到花盛已经发现了目标,便将当做枪口的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仿佛是要平息滚烫的枪口。 灭影撩人的姿势让台下观众的情绪燃烧得更加火热。全场此起彼伏洋溢着欢呼声、口哨声和掌声! 她换左手对着前方观众抛出一个飞吻,台下男性观众又是一阵尖叫! “baby!baby!” “baby!dontgo!” 继续气氛热烈的现场,观众们丝毫没有发现舞台左后方那场微小的骚动。红发灭影抛完飞吻后,转身又踏着轻巧的猫步往回走去。伴随着两侧交替的火焰,那两枚小火球般的风火轮又从身后变成电子轨道的形状缠绕飞行在灭影附近。 灭影边走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用右手勾住耷在肩膀上。回到主舞台中央时,她转过身,将那件山茶花外套抛向前方。 随着外套落下的瞬间,她一打响指!身形顷刻消失在一团火焰中。 半空中只留下一根黑色的羽毛。 那根黑羽毛在空中轻盈地旋转、舞蹈,然后慢慢飘落,最后稳稳落在灭影方才双脚的站立之处。 就在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尖叫声的同时,花盛已经逮到了卷发胖子。 他拖到胖子走到四下无人的消防应急通道里,一把将他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唰的一声!花盛瞬间从手中变化出如意金箍棒!用金箍棒顶住卷毛胖子的脑门,吼道:“tobe,ornottobe.” 一想不对,他转而言道:“doyouwanttoliveordie!要死要活!” 那卷毛伸出手指在手掌上画着什么。 花盛见对方又在念魔咒,便举起金箍棒要打。那卷毛立刻说道:“translate……中文……中文。” 花盛听了这词,这才把金箍棒收了起来。 卷毛胖子在手掌里画了一个三角符号,写了几个花盛看不懂的橙色文字,随后把这些文字放入口中和耳中,便说起中文来:“我……我投降。” “别想再跑!”花盛神色严厉地说,“告诉我们,克林魔校在哪?” “在巴黎……” “胡说!我翻烂了地图也没找到哪里有这学校!”花盛举起金箍棒。 “我不敢说谎!我们魔法学校是在巴黎,但是,是在巴黎空间的反面……” 花盛没有听懂什么意思,问:“反面?什么意思?你们这巴黎不是座城市?怎么还像书页分正面反面的?” “巴黎不是每一处都有反空间这个地方。只有克林魔校所在的几处地方才有!” “反空间?” 花盛刚想再问,背后传来嘭的一声! 原来门被踢开。 灭影便以小七得模样冲了进来,喊道:“死胖子说什么没?他要是嘴硬,看本小姐用皮鞭不抽死他!” 她瞧了一眼花盛,说:“或者要不要把他变成一只蛤蟆?” 花盛忙说:“大小姐先别冲动!这人已经全招了!” 卷毛胖子急忙举起双手说道:“是的!是的!我全招了!” 花盛瞪了胖子一眼,说道:“反空间该怎么去?快带我们去!” 第四十三章 克林魔校 整座巴黎城市的背面,拥有一个被魔法创造出来的被称为“倒”的空间。 这个城市正反旋转之后背面的城市地图中,只为了藏匿四处地方。那便是克林魔校所拥有的四个校区。 其地点分别位于正面空间中的凡尔赛宫、卢浮宫、凯旋门和埃菲尔铁塔。 凡尔赛宫的背面代表“号令”校区,主要教授召唤术。魔法学生可以研习召唤神话传说中的各类奇珍异兽。 卢浮宫的背面代表“才华”校区,主要教授炼金术。学生可以通过对物品素材的拆解、炼制,制作出各类的器物和兵刃。 凯旋门的背面代表“进击”校区,主要教授黑魔法。学生可以根据各类咒语的学习,产生风、土、水、火四元素的攻击法术。 埃菲尔铁塔的背面代表“平和”校区,主要教授白魔法。学生可以学习疗伤、治愈、防御等魔法。 简和一众魔法学生回到巴黎后,刚花了半天时间在“平和校区”与同伴为冲击术道习院时受伤的同学疗伤。 此时,她接到通知,克林魔法学院的管理层正要为岁星丝的事情召见她。召见她的是克林魔校的副校长布莱恩教授,地点是“号令校区”的圣心办公室。 此前从教授那里获得混元道的进入信息后,没想到这次的偷袭意料之外的顺利。回来后便将此事禀报给了校方。 可能是午后疲劳,或者长途飞行后的不适,她现在精神有些恍惚,觉得疲乏。 但毕竟是副校长急于找她,便不敢怠慢,来到“才华”校区,找了个墙边将飞行用的扫帚搁好。快步穿越了巨大岩石铸就的走廊。 推开圣心办公室,场景还是那样的熟悉,灰黑色的石墙前放着一排放旧书的木书架。 已超过百年历史的厚重的木桌旁,摆放着地球仪和航海仪,以及前几任魔法师留下的不同时期的航海图。这些都是魔法历史发展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书桌后坐着副校长布莱恩教授,而令简比较吃惊的是,黑魔法部正教授玛德琳女士与召唤术部的正教授克里斯汀先生也站在一旁。 玛德琳女士头顶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巫女帽,眼睛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这座魔法学校的学生们听到她的名字,无不打个冷战。据说她的母亲是近一百年欧洲大陆上最强大的黑巫师,以至于二战时因为加入盟军一方而直接导致了第三帝国的灭亡。而且她母亲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知道希特勒真正下落的人。 在玛德琳女士的脸上,简从没看到过任何表情。即使在她独自一人将巨人叛军全军覆没时,脸上除了巨人的血,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表情。 每年开学,都能听到新来报道的学生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的故事。而且真的是尿裤子,每年都有,只多不少。但凡不是必要的会议,玛德琳女士只会出现在课堂上。 而她身旁的,则是下巴长着花白胡须的克里斯汀教授。克里斯汀教授穿着他那老旧的深红色魔法袍,相比于尖尖顶的巫师帽,克里斯汀教授更喜欢他魔法袍自带的帽子。他常常会将帽子戴在头上,并遮住上半部的脸。 当他戴上帽子时,学生绝不敢去打扰他。因为传说这样做的学生,都会留下很长时间的心理阴影,却又想不起是为了什么事情。 克里斯汀教授一般教授召唤术,只要是召唤典籍里出现过的,他都能瞬间召唤出来。简的召唤课程就是得到了克里斯汀教授的悉心指导,若不是他,简也不可能在这门最不擅长的课程中拿到s级的成绩。 按照以往,这些黑魔法部与召唤术部的负责人并非不能同时出现,但伴随的必然有白魔法部与炼金术部的正教授。可是若只有他们两个出现的会议,必然会与严重的争端有关。 可以说每次讨论的都是关于一个词:进攻。 简一边提着红色法典,一边走上前,说:“各位教授,我回来了。” 克里斯汀教授问:“简,你这次带这么多学生去术道习院的事,你递交的报告我们已经看过了。这并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简回答说:“听说魔校的宝物岁星丝被偷,那肯定要去讨要回来。” 副校长布莱恩说:“这方面教授们会去交涉。虽然我们并不怕那些东方人,但是始终是要谨慎。” “如果他们提早用岁星丝制造出穿越时间的魔法设备,克林魔校就会有危险。” 布莱恩说:“确实有道理,但毕竟上门对峙需要有证据。” “那紫金线不是证据?我可等不下去。”简说道。 克里斯汀教授提醒道:“简,你语气越界了。对副校长要保持尊敬。魔校从小收留你,教授你魔法并将你培养成克林魔校建校以来最年轻的博士研究生,也是本校史上最年轻的星虹魔法典籍保管者。别让你的年轻冲动抹去了这份难得的荣誉!” 简咬了咬嘴唇说:“抱歉!布莱恩教授。” 布莱恩用浑厚的嗓音说道:“年轻人我能理解。而且我从本质上并不反对简的做法,我们魔校一向不惧怕任何敌人。也别想有人能从魔校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他问简:“听说你给了术道习院一些时间来交出魔法岁星丝?” “是的。明天。” “如果他们不回复你,你怎么办?” “我就冲上门再去讨要。” 布莱恩说道:“简,你认为你还能进得了圣平宁?” “为什么不行?我知道进入他们那儿的通道。” 克里斯汀教授缓缓说道:“上一次你进得去,是对方没有过多防备。就像我们并不知道你会煽动这么多学生和你一起过去。如果对方早就有防备,以你的魔法能力,恐怕一个人要打败对方的防御力量,胜算并不高。” 简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副校长您的意思是,由两位教授和我一起去?” 布莱恩说道:“不!我们并不需要以一个学校的力量和圣平宁当局产生正面冲突。” “那术道习院的人躲在圣平宁不出来怎么办?” “把他们引出来。” 简不太理解,问:“他们如果真盗窃了岁星丝,躲起来还来不及,怎么会离开圣平宁这个天然堡垒?” 一直不开口的玛德琳女士突然说道:“我们去切断他们东方的龙脉。” “龙脉?” 简从未听说过这个词,但东方对于龙本身就有种文化崇拜,所以这龙脉必定是他们需要保卫的东西。 布莱恩继续说道:“只要攻击龙脉,术道习院就会坐不住了。” “那这龙脉在什么地方?” “东方的龙脉很长,但有些地方去进攻并不能产生最佳的效果。所以我们的进攻地点应当是其中最重要的城市。南京。” “怎么切断?” “我们会建造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魔法阵,将南京置于六芒星的中央。到时候以玛德琳女士的黑魔法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将东方的龙脉切断。” 简问道:“切断之后会发生什么?” 副校长布莱恩说道:“整条龙脉从头至尾,会引发十级以上的强烈地震。” 简听后非常吃惊,赶紧问道:“那不是会死很多人?” 玛德琳女士面无表情地答道:“那又怎么样?” “但那些百姓是无辜的!” 克里斯汀教授说道:“所以术道习院才会出马来救。” “如果术道习院不来怎么办?” “那我们就真的切断东方的龙脉。” “我的天!”简感觉自己冷汗流了下来,“教授你们是认真的吗?我是说,如果术道习院不来,而是圣平宁的正规军赶来,我们岂不也是白忙一场?” “圣平宁不会来救的。”玛德琳女士说道,“前阵子所谓的乾坤卫战你记得吗?当时明知道整个世界都将毁灭,圣平宁也没有派出一个士兵。而是术道习院倾巢而出。” “所以您认为只要他们的人间遭受毁灭,术道习院就不会袖手旁观?” 副校长布莱恩说道“是的。他们圣平宁有一种很奇特的规矩,他们不干涉人间的灾祸,而让其自由发展,一切随波逐流。从乾坤卫战的行为来看,圣平宁唯一会去保护龙脉的就只有术道习院。” 简说道:“这样太冒险了。如果因为东方的地震追究到克林魔校责任怎么办?” 布莱恩说道:“你有见过一个国家发生自然灾害,却去追责另外一个国家某个机构的先例么?这样只会引发两国战争,死伤更多人,也会毁坏世界经济。所以东西方的领导者都会考虑到自身利益息事宁人。这世界上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利益。” 简不禁愕然了,她丝毫没想到,克林魔校竟然会有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去试图要回岁星丝这件魔法物。 所谓的科技和军备竞赛并不是单单发生国家之间,也同样发生于两种人类族群之中。 看到简的表情,副校长布莱恩继续说道:“简,你是个优等生!该知道克林魔法学校并不是为了邪恶而建立的。但是在一些关键历史节点上,流血是必要的。牺牲一部分人,可能会换来长久和平。” 简问道:“但是岁星丝值得死亡这么多人吗?你们所说的整条龙脉应该很长吧,如果是十级以上的强震,那将导致数以亿计的伤亡!这难道不是一件失主向嫌疑者索取,最多交由法庭裁决就可以决定的事情么?” “你太幼稚了!” 布莱恩对于简的看法显然不认同,说道:“以目前获得的情报来看,东方极有可能已获得了岁星丝的使用方法。而你知道,一旦有谁掌握穿梭时间的能力,那就相当于在其他所有人身边埋下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全世界都会沦为他们的奴隶。你难道希望整个西方成为东方的奴隶?” 简愣住了,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确实不知道,一旦东方极为强大,会不会依然维持和平。自己和同伴们今后会不会遭受奴役。一旦东方掌握了世上最为强大的技术,即使现在能和平处理。那三十年后,五十年后呢?又有谁知道这技术不会落到他们之中得某个“恶魔”手里? “简,我们为了守护自己,别无选择!”玛德琳女士冷冷地说道,“况且,这次死的也不是我们的人。” 简对教授们的决心感到极度震撼,她简直无法想象,本以为自己昨天那场小冲突已是相当越界的行为。但没想到,魔校竟早已酝酿了更大行动。 自己所做的,可能只是一根导火索。 冷汗从简的额头流了下来,她问道:“那……教授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简,你曾给术道习院最后的期限是明天晚上八点!这已经给了我们此次切断龙脉的行动,一个很好的理由和时间。” 布莱恩冷冷地回答。 第四十四章 宝库对峙 从圣心办公室走出的时候,简几乎觉得天旋地转。她很清楚并非劳累,而是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魔校教授们说的都是事实,但她此前不知道魔校管理层对岁星丝的态度会如此强硬。 万一岁星丝能被制作出所谓的时间机器,不但可能会毁灭国家,甚至可能使得全世界都陷入被奴役的境地。 即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克林魔校都绝不会冒险。 她知道克林魔校的宗旨,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卫自由。 但是毕竟普通人民是无辜的。 那些人民不全是成年人,还有孩子。一旦地震和洪水,那些孩子也必定…… 简不敢再想下去,她紧紧握住手中那本魔力无穷的星虹法典。她想到,不如再去宝库看一看,或许能在宝库的哪个角落找到岁星丝失窃的新线索。 那留在宝库里的紫金线头,或许真是一场误会。 只要找到岁星丝,或者至少确定它的下落,这巨大的灾祸就能暂时息事宁人。 魔校的宝库建在代表“才华”的炼金术校区地下。 正如卢浮宫拥有巴黎最多的宝藏一般,卢浮宫的背面的反空间,便是代表“才华”的炼金术校区。 简拿起自己的魔法扫帚飞速赶到炼金术校区。 在校区里,她穿过草地和走廊,一路上有几个熟识的同学向她打招呼,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内心非常焦急,仅有一天的时间。如果她能在宝库中翻找到什么有力的新线索,就能避免灾祸。 简快步进入了位于炼金术校区中央的古堡内,经过了长长的旋转石梯走到了地下深处。 按照日常必要的手续,她向门口的守卫们说明了来意,登记好姓名进入了宝库中。 那地方犹如一个偌大的地下档案馆,琳琅满目的宝物被整齐地放在木架之上。而以岁星丝的重要性的,当然不会随便摆放在那些木架上,而是放在宝库最深处的一个宝箱内。 简掏出魔杖念了魔咒,一道美丽的蓝光闪过,那箱子便打开了。 正如之前一样,箱子内空空如也。 这一切早在她料想之中,但简打起精神,她打算花上半天时间把这宝库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 岁星丝太小了,或许真的是被遗落某个角落里。 “谁又知道呢?”她叹了口气。 简用魔杖散发出白色的亮光,照亮了宝箱四周。俯下身姿趴在地上,仔细检查着周围的地砖。甚至连地砖之间的缝隙也没有放过。 随后她开始翻看货架,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翻找着。 就在她刚翻完第二个货架最下面与地砖间的缝隙时,突然听到门口有异响声。 有人走了进来。 不会吧! 简记得自己刚才进来时明明带上了宝库的石门,即使自己忘了,门口的守卫也会帮她关上,绝不会让宝库的大门敞开着。 难道也有人来宝库? 简刚想从地上站起身,就听到耳旁传来一声中文的呵斥。 “快走!” 她迅速压低身体,匍匐在地砖上。 没错!那是一句中文! 简倒吸一口气,迅速躲进暗处的角落里。 那个讲中文的人走进了宝库,听语气似乎在驱赶着什么人。 守卫绝不会放外人进来这么重要的场所。 除非……简想到,守卫已经被解决了! 她从缝隙里往外看去,竟然见到了亚伯,就是那个褐红色卷发的男生。虽然他在学校魔法成绩一般,但一听说她要去术道习院讨要岁星丝时,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亚伯垂着头,被往前驱使着。刚才说话的应该不是他。 简小心地控制身形,尽全力不发出任何声响。她从货架的细缝里往这个叫亚伯的男生身后瞧去。 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跟着走了进来! 虽然穿着魔法袍,把帽子压得很低,显然是为了故意遮挡脸。 少女虽有着金褐色头发,但像是东方人的面孔。少年一看也是东方人!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简看得觉得眼熟,猛然之间回想起来。 等等!这两个人昨天在东方的术道习院里见过!尤其是这男的,当时手里拿了一根相当厉害的铁棒。 他们怎么会跑到巴黎来了? 简心里寻思着,术道习院果然不简单。难道昨天早有预谋,是跟着自己过来的? 她有些埋怨自己太不谨慎。只有魔法学生才知道每个校区进入的路径,如果不是跟踪自己,这两个术道习院的学生怎么可能会找到巴黎的反空间? 那叫亚伯的男生被捆住双手,后面的男孩一推,可怜的亚伯便跌倒在地上。 “可恶!” 简心里咒骂道:“教授们果然没有担心错,东方人一旦得了势一定会奴役我们!” 亚伯倒在地上呻吟着。 少年和少女开始在宝库里寻找什么,一边翻找一边交谈,全然没想到宝库里还藏着别人。 说不定他们就是岁星丝的窃贼!简心想,难道又要偷什么东西?这次正好人赃并获! 趁着两人往宝库深处走去,简借着货架的遮挡,慢慢往前移动起来。她轻手轻脚地绕到亚伯身旁。 随后伸出魔杖轻声念道:“解开!” 啪的一声轻响,捆在亚伯手上的绳子断裂。 亚伯见到简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惊喜地差点晕厥过去。 “哦!我的老天!感谢上帝!简你竟然会在这里!” 简做了个让他低声的手势,问道:“你的魔杖呢?” 亚伯答道:“被他们打飞掉进塞纳河里了。” 简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亚伯的魔杖不在身边,简把自己的魔杖交到亚伯手里,她自己有星虹法典也同样能够施展魔法。 简轻声提出建议:“趁他们不注意,我们去偷袭他……” 话刚说了一半,呆手呆脚的亚伯站立起来时竟然撞倒了边上的魔法壶,只听咣啷一声巨响,那金属壶摔在了地上。 “该死!简,对不起!”亚伯尽管闯了祸,仍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叫你平时少吃点!”简抱怨了一句,索性站起身挡在亚伯面前。 面对着那一对不速之客。 那对少年和少女自然就是花盛与灭影。 他们本来只是希望在宝库里找些线索。为了避免兴师动众,自己甚至连手机灯都不敢打开。 正偷鸡摸狗地趴在地上漫无目地的查找之际,就听咣啷一声传来,花盛差点没吓尿了。他和灭影回头一瞧,便看到了简和卷发胖子。 灭影一眼就认出了简,喊道:“我记得你!” 她指着简:“你就是那个喜欢翻词典的!” 简指着两人骂道:“你们这两个小偷!混蛋东西!术道习院来这里偷过一次岁星丝,竟然还要来偷第二次!真不要脸!” “我呸!”灭影刚想开骂回去,突然想起什么对花盛说道,“她用中文骂我,我也要用外文骂她!骂男人怎么最狠?骂女人什么最狠?” 花盛想了想,答道:“我法语不会。但英语他们法国人应该也听得懂。女人骂bitch。男人么……大概是骂sonofthebitch。” 灭影冲着简骂道:“bitch!” 然后又用手指着简旁边的卷发亚伯骂道:“你!sonofthebitch!” 简和卷发胖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花盛一听,赞叹道:“灭影你这真是骨灰级骂人的水平!不但每人骂了一遍,还让他们互相骂了一回!” 亚伯怒不可遏,抄起魔杖就喊道:“看我的魔……” “急急如律令!御风术!”花盛反应更快,对着胖子用手一指,亚伯便飞出去撞在墙上,还没来得及念完魔咒,便被花盛打得昏死过去。 那刚到手的魔杖自然还来不及使。 简一看对方不是等闲之辈,赶紧将手中的星虹法典举了起来。 灭影对着那本红色法典,喊道:“急急如律令!定!” 那星虹法典顿时被定在了空中,简想去翻阅,但书根本打不开。不仅如此,法典竟然像被镶嵌在空气中一样,无论是推还是拉,简都没有丝毫办法。 她急中生智一伸手,亚伯掉落在地上的魔杖便往她手里急速地飞来。 花盛对着魔杖一喊:“急急如律令!定!” 那魔杖也定在远处的半空中,简完全够不到。 简突然猛吸一口气,声嘶力竭地喊道:“sécurité!” 花盛笑道:“你以为我们傻么?这点准备也不做。这宝库外早已布下无音仙阵,在这阵里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简咬牙瞪他,在牙缝中蹦出几个字:“真见鬼!” 花盛见简的法典与魔杖一个都用不了,他奸笑着搓着双手就要上前去:“这次来倒正想要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没那本康熙大辞典和魔杖,看我怎么把你绑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但始料未及的是,简以闪电般的速度对着他胯下就是狠命一踢! 砰!这一脚踢得着实不轻。 “哎呦喂!!!” 花盛完全没防备,被这一脚踢中瞬间眼冒金星,疼得身上犹如同时折断了一百五十根骨头。 随后一个狗啃泥摔倒在地上抽搐。 花盛一倒,刚才的定身法术便失了效果。 原来那被定在半空的魔杖便恢复自由,嗖地飞到简得手中。 魔杖到手,简心中一喜。她一念魔咒,魔杖瞬间散发出雷电。 转身冲着灭影就要挥动魔杖,但刚往前半步,被一支冒着寒光的火尖枪抵住了喉咙。 再一看原本那金棕色头发的女孩子,不知何时变成一头白色长发的模样,正面无表情地握着一把火尖枪抵着自己脖子。 只要简再往前半寸,脖子就要被洞穿。 白发灭影面色冷酷,眼神瞟了一眼简手中刚拿到手的魔杖。 眼见没有反扑的机会,简只得松手将魔杖丢到地上。 花盛见状双手捂着胯下,一边翻滚一遍断断续续地称赞道:“四……四姐,果然是……厉害!” “少废话!见了这蛮夷女人,骨头就轻得没四两重,瞧你那熊样!” 白发灭影看都没往地上看一眼,冷冷道:“之前七妹就说漂亮女孩都爱洗澡,趁这厮脱光时由我七妹绑了她不就行了!省得现在这么费事!” 花盛下半身痛意未消,仍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白发灭影见花盛一时爬不起来,只得念了仙咒将简用麻绳捆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绑我!”简气急败坏地喊。 白发灭影冷冷说道:“别废话!当然是绑你!我们来这么远就是要找人帮我们洗清盗窃岁星丝的嫌疑!一群洋鬼子属你中文讲得最溜。不绑你还能绑谁?” 第四十五章 空气之痕 简显然对当前的境遇不太理解,她一脸愤怒地喊道:“你们抓我有什么用!” 灭影冷冷道:“告诉你!紫金线头的主人找到了!” 简愤怒地喊:“那还不把窃贼交出来!” 花盛终于缓过神,爬起身说道:“线头的主人就是我!” 这句话是火上浇油,一个窃贼非但重回案发地,竟然还要绑了自己? 简瞪圆了眼睛:“那你还敢送上门!” “放屁!老子才没偷过你们的东西!” “没来过宝库,衣服上的线头怎么会留在这里?” 花盛被这一问竟有些气急败坏,吼道:“我哪里知道!你们宝库里有没有监控设备?你们查查不就知道是不是我了?” 简答道:“谁用监控那种落后的设备!” “监控设备哪里落后了!” 简反唇相讥道:“那些电子设备,用最基础的魔法都就可以修改画面。有什么用!” 花盛一听,顿时想起此前和太上小君去地铁时,为了避开监控,确实施展了个小法术。如果能进的了克林魔校的宝库重地,那确实装不装监控都没有区别。而且错误的监控画面,反而容易迷惑调查者。 但花盛仍不死心,说道:“我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而且身上那件道服始终未离身。所以这其中必定有问题。你们克林魔校这么多魔法教授,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它的痕迹……”简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 花盛和灭影两人等了一会,刚想再问,就听简说道:“紫金线头确认是窃贼带来的无误。而且这线头到了人间又跑到地球另一面也绝非偶然!但窃贼既然来到过宝库,除了留下线头这一点,可能还留有另一个线索……” 花盛赶紧问:“哪个?怎么之前没发现?” 简说道:“这是我猜想的。那个线索根本看不到,也摸不到。” “线索难道还会隐身?就算指纹也应该能看得到吧。” “指纹这种浅显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忽略?但现场确实没有留下指纹。” “那这隐身的线索是?” “空气。” 简皱着眉头说道:“是窃贼呼出的空气。” 花盛听了大吃一惊,赶忙问:“每个人吐出的空气还不一样?” 简答道:“每个人的脸有其特征,指纹也各不相同,不仅如此人的声音也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这就是声纹。” “那空气是……” “就是气纹。” 白发灭影皱着眉头,她和花盛都是第一次听到“气纹”这个词。 “那你意思是这宝库里还保留着此前的空气?” “这间宝库里平时并没有人长待在此,所以为了安全并没有安装换风的机器系统。只是每次开关门时,会有少部分空气流通。因此保留了数个月之内的部分空气也是情理之中。而且空气也有新旧,这些信息都包含在气纹的信息里,可以辨识。” 灭影说道:“此番甚好,不但可以证明花盛是被冤枉的。有了窃贼的气纹特征,也便于查找。” 花盛问道:“那咱们还不赶快行动?” 简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是这样。但空气当中蕴含的信息极为丰富,气纹在魔校没法辨别。但我知道去哪能够辨别。” 灭影问道:“能辨别气纹的设备在哪?” “不是设备,而是靠魔法。” 花盛叹了口气,说道:“就知道跑到欧洲都得靠魔法。说,那该找谁?” 简想了想,说出了两个让他始料未及的字。 “天使。” 听到这个词,花盛几乎傻了。 “你说的是……天使?” 花盛听到这个词又确认了一遍。 简说道:“对。” 花盛说道:“太搞笑了。是不是要经由上帝介绍才能认识天使?” 简却一脸严肃地说:“不用。” “该去哪里?” “尼斯城的天使湾。” “尼斯城在哪里?” “法国南部。” “距离巴黎多远?” “差不多一千公里。” “那行,近得很。不必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出发!”白发灭影说着就把简提起来要走。 “等等!你们不能抓我!” 花盛问道:“凭什么不能抓你?洗刷我窃贼的污点就靠你了。” 简却说道:“既然不是你偷的,我可以向教授们引荐你们。大家一起去尼斯。” 白发灭影立刻制止道:“不行!别想骗我们上当。我们私闯魔校,而且那紫金线头又是花盛身上的。只要让你们魔校其他人过来,必定会抓了我们严加拷问!” 花盛吓出一身冷汗,说道:“四姐果然心思缜密,险些着了这洋妞的道了。我们现在就抓她去尼斯!” 简喊道:“不行!魔校要是寻不见我必定倾巢而出搜寻!到时候你们也逃不掉!” “噢哟?看来你在这魔校里还是三好学生嘛!大家都很关心你!”花盛点头说道,“这倒提醒了我。这样,我给你留张请假条给学校教授,他们看见后就当是你告假。” 他变化出一张白纸,又打开手机。先对着手机输入了些文字,随后用翻译软件翻成法文,照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上开始抄写。 白发灭影问道:“你写的是什么?要小心别被人看出破绽!” 花盛边写边答:“我写家中有事。” “你告假,得写上是何事才显真实!” “既说是家中有事,那自然就写家事喽!” “不能这么简单,得编个说辞。” 花盛想了想,说:“要不写母亲病故,回家奔丧?因而丁忧三年?” 白发灭影骂道:“你这么写别人肯定要来慰问,一问就穿帮!” 花盛无奈地将白纸揉作一团,又变出一张,边写边说道:“那我要不就写来了例假,肚子疼请假七天。” 简听得急叫:“你这混蛋!你敢乱写!” 花盛两手一摊,说道:“这理由不是很充分么?而且这种理由比较隐私,就不会有人来查证!” 简没命地叫道:“我上周刚来过!” 花盛叹了口气:“那又有什么关系,本周再来一次嘛!这种事二刷有问题么?” 简和灭影同时瞪着花盛喊道:“当然有问题!” 花盛被对面两个女生凶狠的表情吓了一跳,只得又想了想,边写边说:“算了!既然你们俩都反对二刷,那我就写因有孕害喜,故而请假。” “别!”简被气得快要哭了出来,“还是按照你刚才说的写……” 花盛嘴里啧了一声,烦躁地说道:“你们法国女生就是麻烦,这么来回折腾。早说不就完了,害我又要再写一遍。” 第四十六章 香榭丽舍 绑架简这件事出奇地顺利,或许正是晚餐时间,而偏偏法餐都要消耗大量时间。 所以当花盛与灭影对简小施法术,抵着她走出克林魔校“才华”校区时,只遇到远处寥寥数位魔法学校的学生。 花盛将帽檐拉低,灭影索性变回小七,露出与法国人相近的金棕色头发,两人落落大方地夹着简往外走。 对简来说,一路上竟然也没遇到任何可以求救的对象。就这么被他们带出“反空间”,来到卢浮宫博物馆。 此时的巴黎已经夕阳西下,街边的照明路灯也已经打开。 三人在巴黎街道上走了一段路,路人开始多了起来。 灭影小七说道:“蛮夷丑婆娘,本小姐在你手上施了仙咒。将你的手绑在我手中,离不开百步之内。本小姐提你提累了,现在松手你可得给我老实点。如若不然,我就把你头发变没了!” 简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威胁完简以后,灭影松开了手腕。简揉了揉肿胀的双手,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灭影厉声道:“走!快带我们去尼斯!我们可没功夫跟你耗时间。” 简说道:“我记得和你们说过有一千公里?” 花盛走路一瘸一拐的,还捂着裆下,说:“不行、不行!我走不动了。伤还没好。步子迈不大……” “活该!谁踢的谁给治。”听上去灭影有些不满,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花盛转头问简:“简,你魔法能治这里么?” 简瞪了他一眼:“滚!我怎么没把你踢死!” 花盛跟了几步,说道:“难道真要走着去?你们魔法师难道不该是用飞么?这样说不定拜访完你说的天使,还能在附近吃顿夜宵。” 简哼了一声,说道:“我的魔法宝物都落在魔校了,飞不了。” 花盛一听立刻打开自己的背包,说道:“你瞧,你的康熙大辞典还有魔杖,我帮你都拿着了!” “这不叫什么康熙大辞典,这个叫星虹法典!” “明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飞了?” 简依然摇头:“魔法师飞行要靠魔法扫帚!那个没带出来。” “怎么这么麻烦!你们的法器功能太单一、太落后了!”花盛指着白发灭影说道,“你看我们的法器混天绫,不但能降妖伏魔,平时还可以当……” 啪的一声,花盛脸上被灭影甩了一记耳光! 简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吃了一惊,愣了会说道:“你们竟然能自己打起来?都说你们东方人喜欢内讧不够团结,两个人能有三条心。现在看起来果然是真的!” 灭影对这话有些不耐烦:“住嘴!我们用驾云术!” “那你背我。” “我才不背你,我都不想让你们这些蛮夷之人坐我漂亮的云朵!” 花盛说道:“那要不我来驾云,简你跟着我。” 灭影一跺脚说:“不要!花盛你敢让这女人坐你的云彩?” “总比让我走路好吧?”与其深究是不是和简共乘一朵云彩这个问题,花盛更不想继续走路。 岂料简也表示反对:“我才不要和这色狼挤在一起!” 花盛听了不满,说道:“谁是色狼?你们法国女人以为全天下男人对你们都有兴趣么?” “就和你们习院那个什么小君一样,你们东方男人天天就知道问女孩子要联系方式!” “你这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么?话不能这么说。” “总之我不要!”简依然坚持。 一阵短暂的沉默。 花盛还是忍不住开口:“不说话归不说话,你们俩别走这么快啊!我现在就跟刚上岸的美人鱼似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现在到底要怎么去尼斯城?” 简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对面一个汽车展厅说道:“我们开车去!” 花盛看了一眼马路对面,原来是一个装修豪华的跑车店,说道:“我们都没驾照,你难道会开?” 简说:“我会。但是我没驾照!” “没驾照还这么理直气壮?那不是无证驾驶嘛!” 简说道:“驾驶就得是手握方向盘,踩油门。如果我光踩油门,手不握方向盘不就可以了?” “不握方向盘更危险吧!” “用魔法出不了事。而且你看我的身材,警察哪会猜到我只有十四岁呢?” 花盛倒吸一口凉气:“你才十四岁啊?” 简语气坚定地说:“这和年纪没关系。开车是最快的,如果开快一些今晚就到尼斯城。” “那好吧。咱们又得用假钞了。”花盛叹了口气,看了看对面的汽车展厅上的英文字母,“这是什么车?f、e……r、r、a、r、i。” 简说道:“不会念就不要念!这个读ferrari!你们不是都叫它法拉利么?” “你还真会挑车!”花盛张大了嘴巴。 三十分钟的时间,一番迷魂术后。 简、花盛、灭影坐着一辆红色的最新款法拉利敞篷跑车驶上了香榭丽舍大街。 简手握着方向盘,心满意足地说道:“这车怎么样?百公里加速3秒,极速能过320公里。” “太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灭影坐在后排叹了口气,“而且这什么破烂,声音比一千年前的马车还响,吵死本小姐了。” 坐在副驾驶的花盛也是帮腔,说道:“这车底盘太硬,我屁股都麻了。” 夜色降临香榭丽舍大街,两边橱窗闪耀着璀璨的灯光。 通透的街边橱窗装饰得琳琅满目,精彩布置的名贵商品,加上聚光灯效应。令来往过客只要瞥上一眼便迷花了双眼。 灭影坐在后排,趴在车窗上说:“哎?这些琉璃窗户里的包包好漂亮!” 简边开车边答道:“那些是迪奥、lv、香奈儿、爱马仕……” “哦……闪闪的都好漂亮!” 灭影突然将手伸出窗外,指着街边说道:“快停车!本小姐要去买那个叫什么艾……艾洛威!还有那个爱马斯,本小姐也要买啊!” 花盛冲着灭影大喊道:“灭影你快把手伸进来,危险!再说这里是主干道路边不能停车!” 他一边转头催促简:“简你快开车!她已经被巴黎时装周洗脑了!走走走!这车小,装不下那些没用的包包!” 见花盛不愿意停车,灭影只有嘟着嘴唇趴在车窗上,对着橱窗里的名牌包叹气。 “再见了!好看的包包,你们在这里要乖乖的,本小姐下次一定来把你们都给接回家哦……” 简朝后视镜瞄了一眼,对灭影说:“你别把脸贴在玻璃上,全都是雾气,我后面车都快看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 迷失森林 离开了香榭丽舍大街,一辆崭新的红色法拉利穿过巴黎的街道向南面驶去。 车子在巴黎城区拥堵的路面走走停停,车子上了夜晚的高速公路后周围景色十分单一。经过一段时间摇晃,花盛觉得自己的瞌睡虫爬了上来。 毕竟一夜未睡,刚开上高速公路时他更是感觉有些迷糊,眼皮沉得不行。 花盛回头对灭影说:“我要把椅背放倒躺一会,你小心别夹到腿。” 这才发现灭影早已靠着窗睡着了。 看来长途飞行加上这两天连续的折腾,消耗了大量体力,即便是灭影这样的仙灵也扛不住。 花盛担心两人都睡着,给简这魔法师可乘之机逃走。但睡意渐浓又难以支撑,便索性直说: “简,我们东方人讲究言而有信,魔校宝库里紫金线头虽是我衣服上的,但我确实从没来过法国,所以现在才要你和我们一起去尼斯城找寻原因。若不为找寻真相大可一走了之。” 简没回答,只是安静地盯着前方的路。 花盛感觉她也不像奸恶小人,便继续说:“所以希望你路上别耍什么花样,若能早些知道真相,对大家都好。” 说着他快支撑不住睡意,便将头转向另一边。 加上过于困乏,花盛不多久便闭上眼睛,渐渐失去意识。 模糊之间,花盛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各种杂音和画面。也不知做的什么梦。一会是破败的病院,一会儿是夜间的大气平流层,一会儿又是满目疮痍布满绿色植被的城市,一会又是一道紫色的光亮如流星般划过漆黑的宇宙。 有些是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有些则全无规律可寻。一切就像是散乱的拼图。 正在迷糊中,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咯啦咯啦声吵醒! 花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头很胀痛,还有点恍惚。 又是一阵咯啦咯啦的噪音,车身也有些震动。这才发现,是一连串碎石子正打到车底盘上的声响。 窗外并不是高速公路,而是一片暗夜的森林里。 车轮在打滑!又是几十颗碎石子打到车底。 花盛猛然一阵警醒,因为他发现车外的景色没有往后移动! 车子是停着的?简跑了? 他扭头去看驾驶座上的简。 还好简并没有逃走,但和自己一样睡着了。 “简!简!醒一醒!”他赶紧去推简的胳膊。 被推了几下后,简睁开了眼睛,迷糊地问:“怎么?我们到了?” 花盛说道:“你不是在开车么,车子都陷到碎石坑里了!” 简揉了揉眼睛坐直起身体,伸长脖子往前张望了一下,说:“不是说我没驾照么,这车也不是我开的。” “操控车子不是你施展的魔法么?现在这是哪……” 又一阵吵闹的碎石敲打底盘的噪音,打断了花盛。 简将车挂到驻车档,熄了火推开车门,花盛也跟着走下车。 这才发现两人四周都是景色相似的密林。车子不知为何开进了一条森林小径里,往前往后都是漆黑一片的碎石小路。 周围看起来像原始丛林,除了前方被明亮的车前大灯照射还能看到百米左右的路面,往后数米就很难再辨识道路了。 简掏出一根魔杖,魔杖顶端发出一道光亮。她蹲下身看了看车底用光照了照,随后喃喃道:“奇怪……” 花盛正往四周查看方向,随口问道:“发现了什么?” 简答道:“四个轮子都陷进去了,同时都在打滑。” “这表示什么?” 简说道:“一般驱动轮陷入碎石或泥地车子才会打滑。无论是前轮或者后轮,只有驱动轮陷进去才会动不了。但我们这辆车四个轮子竟然都陷进去了。” “所以才原地动不了?” “是,很奇怪……” “刚才你是怎么控制这车的?” “用魔法设定好目的地,让车子自动驾驶。” “这路线怎么会设置成这种原始丛林的小径,不该都选大路更快?” “不清楚。也许忘了设定高速公路优先?”简摇了摇头,“有点记不清了。” 花盛见争论这个也不能解决问题,只得说:“算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原路往回走吧。先回到主路上,然后再走高速公路。” 花盛说着用手在车尾轻轻推了一下,用了一些蛮力。那车便从陷入的碎石坑脱离了出来。简挥动魔杖,让那辆跑车原地调了个头。 简和花盛各自打开车门坐回位子上。 随后花盛嘭地关上车门,说道:“这回好好看路,别又睡着了。” 简答道:“我又不开车。怎么不能和你们一样眯一会?” 花盛突然认真起来,说道:“我们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你既然坐在这位子上就该负责。我们可以摸鱼,但你不行。” 简有些不满:“说的什么话?这是驾驶员座位,又不是政客的官位。何况即使是政客,也不见得坐在位子上都办事的!” “吵死了!”后排的灭影被吵醒了过来,咦了一声,“我们怎么停下来了?” 花盛回头说:“刚才大家都睡着了,车子不知为何偏离了路线,现在正调头回主路。” 灭影隔着玻璃往外瞧,树林里一片漆黑,她便索性靠着车窗发呆。 车子往回开了几百米,四周树林开始泛起雾,车大灯所能照射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 简又打开了雾灯,但是照明效果也没明显改善,便只得将车速稍稍放慢。 眼前的碎石路越来越窄,四周寂静异常。整座森林里唯一能听清的,就是法拉利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仅仅几分钟的功夫,迷糊很快变浓。气温也在降低。隔着车窗往上瞧,天空也被浓雾遮盖,一点星光也看不见。 灭影两手环抱起来,问道:“这破发动机声音能不能轻点?太吵了。而且这地方有些慎人。我们发出这么大声音,会不会引来什么危险?” 简说道:“法拉利的发动机声音就这么响。你刚才不是厉害的很?怎么现在倒怕起黑来了?” 灭影嘟起嘴:“六姐喜欢黑,但本小姐就是不喜欢。你扯这个干什么,你管你开车便是!” 花盛插嘴道:“别怕,有我呢!大不了这破车就扔这了,我们驾云飞走离开此处。” “谁说要扔?我可是我的dreamcar!”简瞪了花盛一眼。 花盛说道:“那你让你这宝贝座驾带我们离……” 话还没说完,他看着前面嘴巴却半张着不说话。 原来碎石小路不但已经变成了泥泞小路,而且前面竟被灌木丛遮挡住了。 车子在泥泞小路尽头停了下来。 花盛伸长脖子看了看,疑惑地问:“怎么会是条断头路?” 灭影赶紧说:“这么乌七八黑的地方,你别说什么断头不断头。怪渗人的……” “那是死路?” “你也别说‘死’,就说这条路不通好了。” 灭影的神情看起来惴惴不安。 第四十八章 进退维谷 暗夜。迷雾。浓密的森林。 简只得又打开车门走下车,不料猛然间一股冰冷的空气窜进车厢里,气温比刚才低了十几度。 “真见鬼!外面怎么突然这么冷!” 简原地跳了几下,嘴里说话已经开始冒雾气。 “确定前面没有路?”花盛问。 “没有。”简往四周观望。 “刚才车开过来时,是不是有什么分叉路让我们走错了?” 简答道:“我都瞪着眼睛呢,没有分岔路。而且你们有看到么?” 花盛和灭影一起摇头。 简说:“明明只有一条路,怎么是死……哦,不通的路。难道是刚才车辆打滑的时候,因为地面滑车子原地转了个圈,其实车头才是我们驶过来的方向?” 花盛说道:“这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毕竟当时都睡着了,车子滑了一下或许大家都没发觉。” 简打着寒颤逃回车内,将车掉个头又往回开去。 这回花盛睁大眼睛紧盯着前方路面,而简则打开汽车导航系统,仔细看着地图。 “导航上显示什么?” “这里是?怪事……pempont……” 简用手指敲打着屏幕,而那导航液晶屏则开始闪烁,跳出一些奇怪的符号,最后竟然一片亮白色。接着无论简再怎么触摸和旋转按钮都无济于事。 她拍了拍车中控台的屏幕,但没有反应。于是将车停下来熄火,关闭了汽车电源,重新发动,仍没解决。 车辆前的屏幕仍是一片空白。 灭影探头看了看,说:“本小姐就说这是破车吧……连个显示屏都不行。” 花盛则无暇顾及她的抱怨,追问简:“你刚说什么怪事?” 简说道:“竟然跑到潘蓬森林里来了。” “这森林表示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 “潘蓬森林在巴黎的西南位置,而我们要去的尼斯在东南方向。” 花盛思索道:“虽说有些蹊跷,但也算大方向都是往南,只是有点绕……” 灭影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花盛后脑勺,说:“哪有这么多巧合?本小姐就觉得这树林里肯定有问题!” 花盛回头瞧了一眼灭影,又简,“这屏幕死机,你用魔法能解决么?” 简苦笑。 “这……似乎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你们的仙术呢?” 花盛摇了摇头:“这种修汽车的,我也没有实际试过仙法。这车金贵,不敢胡乱尝试。” “你们起开!” 后座传来个声音:“本小姐来探探这车的底细,看看它老实不老实!急急如律令!来吧三姐!你的三昧真……” 灭影的“火”字还没出口,花盛赶忙扑上去:“算了算了!大小姐你别添乱。咱们还是给这座驾留个活口吧!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你别引发森林大火,殃及无辜生灵。” “切!”灭影背往后一躺,“那随你们便吧!” 三人在车里思索了一小会。 简开口说:“虽然导航有些问题,但车还能开,只要沿着回去的路走总能离开森林。” 花盛觉得并无大碍,实在走不出去甚至车子抛锚。到时候简就怨不得坐自己或者灭影的驾云术了。 区区一个树林,不管是什么潘蓬森林或是大兴安岭,又怎能困得住自己? 想到这花盛索性放宽心系上了安全带,笃定地随着车往前走。 往回走了几分钟后,果然没看到什么分岔路。又开了一会,简开始表现出有些不安。 “不对啊……明明只有一条路,怎么有点不对劲。花盛你发现了没?” 花盛两眼盯着能见度极低的前方路面,也同样疑惑。 “刚才车轮陷进去的那个石子坑怎么不见了?” 简说道:“对,我一直盯着路!这回可确定没什么岔路,如果按照这速度的话,我们五分钟前就该遇上刚才陷进去的碎石坑了。” 花盛想不透,说道:“也不可能大家都看错路吧……” “嘿嘿嘿嘿嘿!我看是鬼打墙啊!”后排的灭影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声音把前排的花盛和简着实吓了一跳,花盛说道:“灭影,这种诡异森林里不要胡乱发出这种声音!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仙灵吓人,更要吓死人!” 简也皱着眉头说:“就是!你刚才自己怕的要死,现在还来恶作剧!” “那是因为本小姐现在想通!不行就躲到姐姐们身后面去。”灭影显得无所谓了,“但你们好歹也学什么仙术魔法。怎么一点小阵法就把你们给困住了。” 简立刻问道:“怎么?你看出原因了?” 灭影哼了一声:“一看么就是什么迷魂阵。让本小姐放出一把大火,将这方圆百里烧成一片平地。这迷魂阵自然就解开啦!” 花盛也有些动摇了,问道:“反正也出不去,咱们要不就让她放把火试试?” “这怎么行!这森林大火烧的又不是你们的地方!万一只是我们疏忽迷路呢?”简赶紧说道,“再说前面也不是没路,再走一段试试。” 灭影不耐烦。 “那你就笔直开吧!若是开不出去,本小姐连这法拉利一起烧了!” 简忍不住回头问她:“之前我就不明白。你经常说些姐姐妹妹的怎么回事,而且之前怎么突然会变成白头发?” 花盛解释道:“灭影她身体里住着九个姐妹,每个人性格迥异。她现在的模样是这些姐妹中的七妹……” 简听罢,回过头指着灭影大叫:“哎哎哎!你这明显是多重人格,思觉失调症!你们东方人连这种精神病人都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这很危险啊,怎么不把她关在精神病医院里?” “你这没礼貌的蛮夷女人!” 灭影一听勃然大怒,从背后突然伸手掐住简的脖子,“说本小姐有病么?看本小姐不掐死你才怪!” “她这是发病了吧!喘……喘……喘不过气了!”简被灭影掐得几乎翻了白眼。 花盛赶忙上去拉架,冲着灭影说道:“灭影,快松手!我们还指望她帮我证明清白!” 他紧接着又冲着简喊道:“简,文化差异你不懂的,灭影这种九魂一体不是没可能!你没听说过神秘的东方力量嘛!” “灭影,你伤还没好。别动气!别动气!” 在花盛一阵劝慰折腾之后,灭影才终于松了手,哼了一声,嘟着嘴坐在后排一言不发。 逃过一劫的简赶紧把驾驶座位又往前挪了挪,远离了后排。 就在她将视线重新回到路面上时,却猛地一踩刹车! 车子陡然停了下来。 “又没路了!” 原来前面的小路又到了尽头,竟然又是条死路! 第四十九章 午夜孤屋 地上满是泥泞和杂草,几乎不能称之为路。 车头大灯照亮的正前方是一片荆棘和灌木丛。不但车没法行驶,就连徒步走都不可能。 简用手摸着被灭影掐红的喉咙皮肤,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两边都是断头路?” “要不,我们再倒回试……”花盛刚车后方一瞧,却傻了眼。 透过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他发现刚才车辆经过的路边不远丛林里,竟然矗立着一间木屋! 刚才灭影和简一番折腾,使得花盛并没有注意这路边的木屋。 那木屋看上去极为破旧,就仿佛是被遗弃了很久。 但木屋窗户却闪烁着烛光,屋顶上的老烟囱散发着一些白色烟。显示着这屋子里现在正有人。 荒郊野外的森林深处有一座木屋,这在浓雾中更显得极为诡异。透过模糊不清的窗户好似能看到屋内有人影在晃动。 却也可能只是烛影晃动所致,又让人不敢肯定。 想到这场莫名而起的雾,两面的断头路,消失的碎石坑,花盛不仅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虽说是学过仙法,但这异国他乡的暗夜森林,加上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让他心里更有些担心。 此时简也看到了那栋木屋,她愣了一会,不假思索地伸手去开车门。 “还好有人,我下车去问……” “别!”花盛把准备要开车门的简拦住。 “怎么?” 花盛一脸严肃地答道:“《德州电锯杀人狂》那种经典恐怖片看过没?这不是标准恐怖片的剧情嘛!” 简扬起眉毛,笑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花盛打着比方:“小、小红帽!狼外婆!这种屋子一看就住着狼外婆!” 简皱起眉头,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灭影,说:“我看你俩是脑子都有病吧?现在还有心思讲什么格林童话。” 说完她又朝车窗外看了看,那孤零零的木屋,以及正闪烁着幽暗烛光。 虽说森林里有木屋很平常,但刚才经历的事却让木屋显示出某种说不出的怪异。 简突然又去开车门。 “不行,我还是得去……” “咱们可千万别去作死!” 花盛翻身而起,伸手猛地把简按回座椅上。 啪! 花盛的左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手掌上软绵绵的,原来这一把完全按在了简脖颈以下、胃部以上的不是很妥当的位置。 “你这色鬼在乱摸哪里!”简尖叫了一声。 啪! 紧接着花盛的右脸上瞬间又挨了个响亮的耳光!明显是后排伸过来打的。 灭影尖叫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看你这色鬼乱摸她的哪里!” 花盛捂着热辣辣的脸。等他再回过神时,简早已下车并走向了那木屋。 他只得立刻打开自己一边的车门追了出去。 “等等!等等!简!你难道不觉得这森林怪异的很,别到处乱跑!” 简一把抽出魔杖,魔杖头上发出白光抵住花盛的脸,“你这变态离我远点!” 花盛伸手指着那木屋说道:“你到底是不是欧美人?这么多作死的恐怖片都没看过?这荒郊野外别乱敲门!” “那是电影!是吓唬小孩子的!” “中国有句话叫前车之鉴啊,大姐!不,小姐!”花盛执意不肯让简过去。 简看着他坚决的态度,心里有些犹疑,但没有放下魔杖,转头看看那栋木屋。 木屋烟囱正冒着热气,显然里有住着人。 “我不是硬要去冒险!” 简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这种大森林里都一般会有巡山消防工作人员。我们这森林里也会建几座空屋并放置一些必要生活用品或食品,以供迷路者或打猎者遭遇雨雪天时能作为临时庇护所。” 她对着花盛说:“所以现在我们在这森林里迷路,恰巧那屋子里有人,难道不应该去问问?” 简的说法有她自己的道理,但花盛似乎对着屋子抱有成见。 “我说不上来,但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简讥笑道:“原来你们东方人胆子这么小!” 花盛也不顾面子了,说道“我们有句老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简见他仍固执己见,只得叹了口气说道:“你看,反正现在两头都是死路,我们也出不去。现在有个三人,两个来自术道习院,一个来自克林魔校。竟会怕一个森林里的小木屋?说出去不让人眼泪都能笑出来?” 花盛无法驳倒简的话。 事实确实如此,且不说简会魔法。光是他自己手里就有绝世神兵如意金箍棒,灭影那更有火轮天王哪吒的乾坤圈、风火轮等威力无比的法器。 莫说是间森林小木屋,即便是各种欧美恐怖电影的反派们一哄而上,他和灭影即便不说烫平,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他实在没有理由惧怕这木屋。 可是这也正是花盛担心的地方。 因为当他越发凝视这间木屋,心中便涌出某种不知缘由的恐惧。 或许是看过太多烂俗的恐怖片,加上半夜自己身处陌生地的本能反应,使得有些神经过敏。 但他总觉得这木屋与“恐惧”二字紧密相连,代表某种可怕的事。 “花盛,我明白你说的那些老电影,别以为我是傻瓜。” 简看到他不再执意阻挠,继续说道:“你看这里去木屋没几步路。你就站这,我去敲门。如果发生我无法应付的危险,你一秒钟就能冲过来。这策略你觉得怎么样?胆小鬼。” 最后她不忘挖苦了一下。 但对于简的谨慎建议,花盛觉得有点道理。两人保持点距离,对方即使袭击也没法同时攻击到两人 “那你自己多小心!” 看着简的背影,花盛心里挺纳闷。 他们明明可以飞走,却因为简希望开跑车,而在这古怪的森林里耽搁上不少时间。 似乎这法国女孩挺希望开着法拉利一路溜达到尼斯。 但他不理解为什么简会喜欢跑车,或者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两旁橱窗里那些看起来和法拉利类似的昂贵东西。 不对,也不光是简一个。 车里的灭影来法国只有一天却也迷上了那些东西。或许再待几天,灭影就会变得和简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花盛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简已走到了木屋门口,她抬起手敲了敲木门。 咚!咚咚! 夜深了,周围连虫鸣声也听不到,寂静让人害怕。即便隔着点距离,这木门敲击的声响仍清晰地传到花盛的耳朵里。 等了一会,没人来应门。简往窗口张望了一下,窗户里也不见刚才晃动的影子。 简扭头朝花盛看了看。 花盛也朝他对视了一眼。 只是个眼神交换。 简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个“w”和“c”两个字母,代表她认为里面的人应该是在厕所里。随后耸了耸肩,又去敲了敲门。 咚咚咚! 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花盛仰头看了看天空,雾实在太浓了,完全无法通过星空来辨识时间。 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花盛转身对着法拉利里的灭影问道:“灭影,现在几点?” 车里懒洋洋传出灭影懒洋洋的哈欠声,随后听到她慢悠悠地答道:“本小姐觉得至少过了亥时,可能已到子时了。” 子时,那么就是说应该十二点左右了。 花盛喃喃道:“这么晚,难怪……” 他又回去看简,但眼睛余光正巧看到那木门关上的一瞬间。 咣当! 突然一声刺耳的关闭声传来! 花盛骤然警觉起来。这门关上了!它是什么时候开的! 门外此时一个人也没有! 原本站在那里的简,不见了! 第五十章 失踪的简 一切变化的如此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花盛睁大眼睛瞪着木屋,四周恢复了一片死寂。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仿佛这门前原本就空无一人! 花盛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直冲后脑勺,接着额头处一阵发麻。 简怎么从门前消失的? 不,他看到了木门关上的画面,也听到了关门声。应该是简走进木屋里面,门从里面关上了! 这发生在瞬息之间! 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在花盛回头问灭影时间的瞬间,那木屋的门打开,然后不知为何在简走进屋里同时,门又关了起来。 整个过程迅速无比。没任何搏斗,没有呼救。 简竟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 花盛一跺脚。糟糕!是我疏忽了! 他冲着木屋大声喊道:“简!简!你在里面吗?” 木屋就像刚才一样,没一丝回应。 花盛又大喊道:“简!” 还是没有声音。 “天!我不该让她去的。这回真是大意了!” 花盛懊悔不已,他转身对车里喊道:“灭……” 灭影两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灭影人已站在车外,脸上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 “你刚才这么大喊,本小姐一听就知道出了事。这蛮夷女子被掳走了?” 花盛连忙道:“刚才一转眼,简就在木屋前不见了!” “所以……她是进屋子里了?” “一定是被抓进去!怎么喊都没反应。” 灭影歪着头说:“你说会不会是这屋子隔音效果比较……” “当然不可能是隔音太好的关系!”花盛打断了这种瞎猜。 灭影叹了口气:“要照本小姐说,咱们还是一把烧了这古怪的地方吧。” “现在是更不能烧了。简被关在这屋子里,她要被我们烧死这罪过可就大了!” “嗯,也对。她要是死了就更没人能帮你洗刷盗窃岁星丝的清白了。”灭影手托着下巴说道,“所以……咱们还是得去敲门?” 花盛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灭影思索了一下,说道:“但看现在来看,这敲门怕有十足的风险。既然不能烧又不能登门,那索性直接拆了这屋子。以免得再生什么古怪。” “灭影你真天才也!” 花盛连忙拍手道:“以后若是遇到鬼屋咱们就直接拆了,这比探鬼屋省事一百倍,不,一千倍!” “那可不!”灭影得意洋洋,“依本小姐来看,拆这屋子切勿用蛮力。若是整体坍塌,怕是要压坏了那姑娘。” “甚是甚是。那该用什么法子?” 灭影拍了拍胸口说:“当然是格物仙咒喽!” “格物?都拆碎解体么?” “光屋子上半部就行啦,四周没了墙看能躲到哪儿去!” 花盛连连点头。 “本小姐来拆,你给本小姐照亮些!” 花盛依着灭影的建议,喊道:“急急如律令!” 房屋四周半空燃烧起几个火球,将原本漆黑的森林照得稍稍明亮些。虽说四周迷雾还未散去,但经过照明了后诡异恐怖的气氛也略微退去了些。 灭影瞧着那些火球道:“你都不知省些气力,把那破车的车灯朝这里不就行了嘛!” “都一样啦!再说若是里面突然窜出什么鬼东西,我的火球就先行伺候!” “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灭影往前站近两步伸出兰花指,嘴里默念仙诀转了个身,对着木屋一指道,“急急如律令!格物仙咒!” 那木屋的尖顶和四周搭建的木条顿时如推倒了积木般散落,而还没落地时每个木条都浮动起来,并往上悬浮开去。 失去了木墙,屋内整个内部构造则开始浮现在两人面前。 这木屋虽说只有一层,但去掉四周的木板后露出内部面积还不小,房间也不止一个。 木屋里很昏暗,看得出各种式样的家具摆放众多。又因有木墙隔断,两人仍看不清里面是不是藏着人。 灭影将右手悬于半空,又挥动了左手将房间之间隔开的木板也一并拆除。 于是,更多木板漂浮到了木屋上方的空中。 花盛将原本围绕四周半空的火苗挪到房间中央,那火光顿时将当中的空间照了个通透。 可是,其中哪有什么人影? 木屋地板上摆放着餐桌、凳子、床铺、火炉、天然气灶台,传递出一种生活气息。可就是不见人! 消失了! 简从这屋子里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是空的?她肯定是进了这屋子!” 花盛说着将火苗来回移动打光,又抬头往上半空的各种浮动的木块、砖块看去,这些浮动的建筑材料中当然也没藏任何人或者活着的东西。 看到这情形,灭影也开始纳闷了。 “搞什么?你亲眼看到简走进去的?” “刚才太快,我没看清全过程。但很肯定这屋门开过,我亲眼见它关上。当然简也同时消失了。” 灭影对旁边树林一指,那数十根漂浮半空的木条木块哗啦一声堆到了旁边。 她掐着仙诀,口里念念有词,随后说:“咦?本小姐原本绑在她身上的无影绳咒似乎被解了。” 花盛皱着眉头说:“这就是说她能远离我们了?什么时候的事?” 灭影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也许……我们是被她跑了?” “不会吧!这法国女孩的套路有这么深?这看上去也不像啊!” 灭影听这话显得有些不高兴,说道:“怎么?别人岁数小,样貌好些就不会耍阴谋诡计么?” “可是不对啊!如果她能解开仙咒,完全可以趁我们睡着跑掉。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精力演这出戏?” 花盛径直往拆除后的木屋中央走去,此刻已无需开门,他直接站在了木屋地板上四处打量。 “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知道她不会这么做?我们抓她时,不也耍了点小计谋?”灭影也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但我总觉得如果她真想跑,这整个过程似乎有些多余了。” “演戏自然要演足喽?” “谁会这么有演戏欲望,克林魔校又不是克林戏剧学院。” “哼!这可就很难说了。你们男的看别人高鼻梁、蓝眼睛,魂都没了。” “你这话说的,她样貌可不符合我的审美。我对她没兴……” 花盛刚说到这里,灭影突然凑近盯着他的眼睛。 花盛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说下去!” “说什么?” “刚才的话,说下去!” “我对……我对……她没……兴趣……” 灭影眼睛眯了起来,说:“但本小姐分明从你眼睛里看到了违心二字!” 两人凑得过近,花盛被灭影气息所散发的香味正搞得心率失衡,连忙退后说道:“你别乱说!” “你还敢不承认!” 第五十一章 坠落之路 暗夜。迷雾。原始森林。 被拆空的木屋。 失去踪影的简。 为了找寻消失的女魔法师,花盛和简滞留在这密林。 “我对简真的没什么兴趣。” 花盛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意思是她完全能借着我们睡着时直接跑路。何必花力气搞这么多场景,陪我们在这森林里来回折腾?她不累……” 咯噔一声,脚下踢到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瞧,地上钉着个铁环。 花盛蹲下身,唤来个火球照亮地面,抓住地上那铁环用力一提。一股寒风立刻吹到脸上,不由地打个冷颤。 眼前出现个仅能容纳单人穿行的黑洞,看上去深不见底。 花盛将手指一挥,身旁的一枚火苗被掷入黑洞中。那火苗如坠入无底深渊,变得越来越小,最终仅能隐隐约约地见到一丁点火星。 “怎么这洞这么深?”灭影从背后探头失声道。 花盛抬起头:“看来咱们找到原因了。” 在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前,两人面面相觑。 花盛说道:“我想,简有可能进了这无底洞。” 灭影双手插着腰问:“你觉得她不是逃走,而是被什么抓进洞去了?” 花盛答道:“我没证据,只是直觉。简消失在木屋门口,而里面又有个奇怪的洞。所以很可能是被带到洞下去了。” 灭影伸长脖子往下面瞧了一眼,不由地两手臂环抱起来,说道:“又黑又深又凉。本小姐可不想钻下去。” “我也不想。但是……简可能危险。” “你要去救她?” “难道你觉得不该?” “本小姐当然不想看到那种妙龄少女在花样年纪白白丢了性命。只是,我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在下面?” 花盛耸了耸肩,说道:“至少这洞闻上去不像是化粪池。” “呕……”灭影干呕了一下,“真讨厌!本来这情形就挺古怪,现在被你这厮说得又恶心又古怪,快闭嘴!” 花盛站起身来回踱步。 周围这木屋被在灭影拆除前大约有一百多平方,他借着悬浮火球的光来回绕了两圈,确定了这地洞是木屋唯一的“出口密道”,便说:“我还是打算下去看看……” 灭影吐了吐舌头,有点不情不愿地说:“那……唉……那本小姐就陪你去探一探这外国的陷空山无底洞吧!” “这福祸难料,你确定要陪我去?或者换成清妙仙师、三姐、四姐什么会稳……” “怎么,你对本小姐没信心?”灭影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怕你危险。而且你身上那天极子的剑伤未愈。不太忍心你涉险。” 灭影双手交叉在胸前,鼓起腮帮子说:“但待在这干等可不符合本小姐的性格!难不成你看到无底洞,就想着下面会不会有个貌美的地涌夫人等着你,才不让我跟着去?” “真服了你了,你对这神话故事真是倒背如流。” “这可是历史好不好!本小姐从小念书可是要考试的!” 花盛无语相对,只得一伸手,如意金箍棒从胸前的镔铁链中飞出。 “我先捅捅这窟窿,看看究竟有多深。”他掏出金箍棒对着无底洞喊道,“长长长!” 那金箍棒便向下延展而去。等了半晌,两人仍未见动静。 灭影忍不住了问道:“怎么?现在多长了?” “照这时间推算,我猜数十公里的长度应该有了吧。” “不会吧?你有没有常识?” “什么常识?” “这地球的地壳才二三十公里,你这是直接捅到地幔里了。地幔的温度少说一千多度,都是岩浆。简要是下到这种深度,早就该变黑炭了!” 花盛惊叹道:“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看不出小七你这么博学。” “是你太无知才对吧?” 花盛觉得灭影说到了点子上,毕竟自己还是在地球上。他便一念仙诀收了金箍棒,伸手掌探摸棒底。 金箍棒依然是冰凉的。 “看起来这下面应该没有岩浆。确实不合常理,不行,还是得下去才能一探究竟。” 灭影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本小姐就陪你走一遭。” 花盛招来三团火苗将其分别抛了下去,每隔百米左右就放下一团火,好让火球在前方照明。 准备充分,花盛紧随着这三团火苗跳进了洞里。 灭影也跟着下了这无底黑洞。 伴随着耳旁呼呼的风声,两人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快速降落,速度越来越快。 可这洞真好似无底一般。两人一前一后掉落了半天,下方的三团火苗依旧在下落,仍没见底的意思。 掉着掉着,花盛神经不禁越来越紧绷。他不但希望找到简,他也答应过梁山伯要保护好灭影。 于是他稍稍放缓了下落的速度,以防下面随时可能出现危险。 借着火苗的光亮,洞壁两边呈现出不同时期的地壳岩石构造。而这些构造在降落到一定时间后便不再发生变化。 花盛大致测算了一下,下降距离至少已有百里之遥。 按照这距离,地下早该出现滚烫的熔岩。但现在似乎仍是深不见底。 此时,头上方传来灭影的声音:“我说花盛,该不会咱们一辈子就一直这么落下去吧?本小姐可不想下半辈子都脚不着地哎!” “再看……” 花盛刚想说再看看,猛地见下方三团火焰合成两团,又瞬间合成一团!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到底了!” 花盛赶忙一提真气,下坠的加速度瞬间停止。两腿往左右石壁上一踩,同时伸手抬起运用气流之术,一股劲风往上方吹去,试图用疾风托住灭影不摔落。 但这下落得终究还是过快,花盛两脚摩擦着洞壁继续不停往下滑。 “啥?什……” 灭影听到花盛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只觉下方一股气流吹来。立刻也运用气流之术往下吹去。 两股气流相撞,灭影获得了往上的托力,大大减缓了降速。 伴随着两边洞壁剧烈摩擦的哗哗之声,花盛踩着石壁随着碎石渣继续下落。脚下那团火苗眼看越来越近,就要撞上时花盛赶紧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他双手一起抵住石壁,双腿双手一起撑住石壁不让身形下落,速度又减缓大半。 一阵碎石尘土扬起,花盛终于停在了火苗上方一寸之处。火苗最烫的尖尖角恰好烤在自己屁股上。 “烫烫烫!” 花盛双手双脚都撑在石壁上,无暇扑灭火焰,只得伸长脖子往下猛吹气,试图吹灭那火苗。 “呼呼呼!烫烫烫!呼呼呼!” 刚吹了两口,上方的灭影便掉了下来,哎呦一声压在花盛背上。 一阵噼里啪啦后,两人一起滚到这堆火苗上。 第五十二章 迷魂空间 “哎呦喂!” 花盛和灭影赶忙从地上跳起,用脚猛烈地踩着地上的火苗。 与此同时花盛发现前方有处空地,便急中生智往前一跳,立刻一把将灭影也从火堆上拉了出来。 再回看火苗落地处,原来地上正好摆放着一堆木柴。 原本照明的三团火苗恰好掉在干柴之上,所谓干柴遇烈火便立马着起来。 借着地上那堆柴火的些许光亮,花盛探头再往洞穴上方瞧去,奇怪地发觉上方通道竟极为平整。 和之前他们掉落时不规则的洞壁截然不同,那堆柴火上竟是个非常规则的长方形洞口。 不但如此,长方形洞口四壁上都砌着砖块,考究得就像是人工制造一般。 “如此平整光滑,也难怪我用手脚撑住时还是止不住滑下来,这点摩擦力根本不够。” 花盛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伸长脖子借着火光又往上方张望。再往上的洞口果然也是平整的长方形,由于火光照射距离有限,这长方形通道更远处则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像是装修过。居然会有人愿意住在这么深的地下?” 花盛寻思道,这看上去是无底洞的所在,或许真如小说里写的陷空山无底洞一般。 那陷空山无底洞既然能有宫殿,那这里这些人工的痕迹也不能算奇怪。 可越是这样就越要提防,说明洞底下存在着不可预知的东西。 花盛想到这便俯下身子在燃烧的柴火堆里翻找,想捡起一根稍长的当火把用。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灭影的声音: “花盛,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盛翻找着柴火,以为灭影讲的是通道的事,便答道:“这下面像是被改造过,我们得小心。” “不,这明显像是住人的……” “是无底洞吧?我猜简能被带到下面来自然是因为下面有人……” 灭影打断了他:“才不是!你自己快回头来看看!” 花盛恰好手里找到一根能当做火把的柴火,他反身站起,灭影正在自己背后一米远的空间中。 那火把的光,将周围空间照亮。 一时间,花盛自己也傻了眼。 灭影所站立的地方与其说是地下洞穴,不如说是个标准的“房间”。 就她身旁两步路的地方,竟是一张能坐上三到四人的大型布艺沙发。而那张沙发前则摆放着一只欧洲家具风格的木茶几。 而他们刚才爬出的地方是个壁炉,那整齐的长方形通道则是壁炉上的烟囱。 这绝不像地洞,而是房间。其考究的程度,甚至可以称之为“客厅”。 “咦?这地下装修布置得竟然这么精致!”花盛实在也纳闷起来。 在这黑洞洞的屋子里,他举着火把往四处走动。没想到,这“客厅”旁边竟是一个居家的小“餐厅”。 那地方摆放着一张能容纳五到六人聚餐的长木桌,木桌旁则放置着六张木椅。餐桌不远处有洗碗池以及可供烹饪的灶台,简直就是一个完整的开放式厨房。 花盛又往脚下看了看,脚下是木制地板。再看四周,也是木墙。 他回到客厅的位置查看,又发现两扇木门。 “这里……有点让人害怕……” 灭影看到这两扇木门,声音露出了胆怯,说道:“这地底下要是有什么异兽倒也罢了,本小姐还能教训教训它们。但是怎么会是间装修好的屋子呢,到处干干净净的,连个蜘蛛网都没有。就好像……好像刚才房间里还住着人。但这可是在几百里深的地下啊……” 花盛看着这屋子不禁心里也有些发毛。谁会在这地下石洞里建造个看似“温馨小屋”的地方? 建造者的目的又是什么? 花盛回头示意灭影待在原地。 “你待着别动,我去看看屋子里面是什么。” 灭影双手环抱胸前,颤声道:“嗯,你自己小心些。” 说着花盛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去推离自己最近的那扇木门。 木门是纯木材打造,门把手是手工的,没有上漆。这感觉与其说是城市里的屋子,倒更像是一间主人偶尔居住的度假小屋。 花盛将门把手往下压,并没有锁。稍稍用力一推,门便开了条黑色的细缝。 他朝着黑乎乎的门缝往里望去,什么都看不见。花盛索性将门吱呀一声全部打开,里面被火把的光照亮,可以隐约看到内部结构。 火苗闪动,房里忽明忽暗,很难辨识里面的情况。 “简?”花盛轻声试探性地问道,“简你在里面吗?” 没有任何声音。 四周唯一的声响是花盛手中火把的木材,因为高温燃烧而爆裂的噼啪杂音。 花盛小心地走入屋内。 灭影在门外轻声问:“你是不是该把金箍棒先拿在手里?” “没事。里面没人。”花盛站在屋子中间说道,“只是间普通卧室罢了。” 灭影探头张望,果然像花盛说的那样。屋子里是一张双人大床,两边摆着床头柜,柜上放着一盏简易的台灯。 除此以外,里面只有衣橱等常见的家具。 看到台灯,花盛突然想起什么说道:“灭影,你看看这门口的墙上有没有电灯开关?” 灭影顺手在墙上摸了摸,果然有开关!她嗒地一按,并没有亮光。灭影无趣地来回按了几次,嗒、嗒、嗒! 她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当然不会有电的啦!” “确实……这地下几百里的地方不该有电,但怎么会建造一件完整的屋子?” 花盛趴到地上谨慎地往床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又将衣橱一一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整齐地放着一些干净整洁的衣服。 有成年男性、成年女性,也有小孩子的衣服,完全都是现代装扮的服饰。 花盛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不禁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这屋子里像是正住着人。” 灭影看了看衣柜,又伸手抹了抹衣服。衣服也是整齐干净,而且并不像放置了很久。 她说道:“不但住着人,而且这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家三口?” 第五十三章 再现的简 在这森林地下数百里的地方,有处怪异的房间。 花盛和灭影就站在这间房间的卧室里。 衣橱的门打开后,里头显然挂着的是一家三口的衣物,像是一对父母加上个小男孩的日常服饰。 “我说,谁会住在这种鬼地方?”灭影疑惑中透出些害怕,“不会是囚禁谁的牢房吧?” 花盛摇了摇头,答道:“说是地牢,却也不像。虽然这没有灯,但你不觉得这地方并不像是囚禁之所。倒有点怪异的温馨感?” 灭影往四周瞧了瞧,眉头紧锁:“就是这种不该有的温馨感,才令本小姐有些害怕。这不是太诡异了嘛。都怪你!” 花盛吐了吐舌头:“带你来这无底洞下面,确实是我……” 灭影打断了他的话:“本小姐可不光是说这无底洞。你记得天目试炼的巧盒夺局么?那里也是如此。跟着你便是老遇上这种奇奇怪怪的经历。世间这么多年都没鬼怪,偏偏每次跟着你就会遇到这种比妖精还古怪的事情。哎,现在一想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花盛笑了:“既然来都来了,我肯定会保护你。” “别说这么肉麻的话。本小姐可有姊妹们撑腰,你快找那个蛮夷女人吧!” 对于灭影嘴上的倔强。花盛心里其实明白她的想法,陪自己到这异国他乡,又下了这无底洞。自己绝不能让灭影后悔。 只是现在找到简是当务之急,他们必须赶快完成这件事并离开这地方。 想到这里,花盛见卧室没有可疑的地方,便又打算去隔壁那房间看看。 隔壁的木门也没锁,转动把手,门立刻被打开。 透过火把闪烁的光亮可以看到这房间里有张大书桌,桌上放着些书籍还有纸笔。 “看起来像间书房,但也没人。” 花盛走进这房间四处打量,也未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两人又回到客厅。灭影嫌房间太暗,便随手变化出几支蜡烛放置房间四处。蜡烛一点,屋子里瞬间明亮了起来。 花盛在其中来回踱步。 “灭影,有件事你不觉得怪吗?” 灭影皱着眉头说道:“以本小姐来看,无底洞下哪件事情不奇怪?” “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地下的深处,为什么感觉空气还挺新鲜,不觉得闷呢?”说着花盛深吸了一口气,也并没闻到什么潮湿的异味。 灭影深吸一口气,瞪圆了眼睛,说道:“被你一说还真就是这样!” 花盛环顾四周:“不但如此,这屋里的摆设你不觉得很眼熟?” 被花盛这么一说,灭影借着明亮的烛光细瞧,随后惊呼。 “啊!这屋子怎么和我们刚才在森林里看到的那间木屋一模一样?因为木屋外面都被拆了,本小姐没有一眼认出。可这不就是我们进来找简的屋子嘛?” “对!摆设实在过于相似了!连细节都几乎一样。” 花盛走到客厅中间,用手指着地上。 地面上赫然也有个铁环! 花盛蹲下身将铁环拉开,一股寒风吹起,地下又露出个一模一样黑洞。 “我的妈呀!也是一个无底洞?”灭影见状惊呼。 花盛将地上的洞又盖上。走到客厅边,墙上也有扇玻璃窗户。 他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又试图往外看。但玻璃很久没擦过,污渍太厚。加上窗外一片漆黑,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花盛喃喃道:“这地方让人摸不着头脑,你说简到底是去了……” 猛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咚! 这安静异常的地底深处,不知为何一阵敲门声,几乎将灭影和花盛吓得跳到桌上。 日常极为常见的敲门声,在此时令人汗毛倒竖!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显然两人并没有听错,有人在敲门! 花盛警觉地将金箍棒紧紧握在手中。因为他发现,这敲门声是从客厅那扇门外传来的。 灭影赶忙摆手说道:“吓死本小姐了!这地底哪有人,别去开门!” 花盛想了想,说道:“还是得去看看,若是敌人恐怕也不会这么有礼貌的敲门吧?真不行就让对方领教一下金箍棒的厉害……” “若是什么怪物,本小姐……算了,到时还是叫四姐来帮忙吧。”灭影脸色发白。 花盛点了点头,手里握住金箍棒走到门口。 他缓缓将手握住门把手。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少女的询问声。 说的是法语,花盛听不懂,但从语气中听出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嗓音花盛极为熟悉,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竟然会是她! 他一把打开门,惊呼道:“简!” 此刻,简竟然正站在门的外侧! 花盛一瞬间明白了为何这个地下深处的木屋里却并不闷热。 这门外,哪是什么地下洞穴!分明是一片茂密的暗夜森林。 原本消失的简,此时此刻竟站在这木屋的门外,右手正举在半空中,那动作仿佛想要再去敲门。 看到花盛,简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大叫一声:“what?花盛你不是在我后面……” “你怎么……” 花盛也同样大吃一惊,刚想问猛地被简推了一把,他冷不防往后踉跄地倒退几步。 简立刻举起魔杖,魔杖上立刻旋转起蓝色电流,她也发现了站立一旁的灭影,喊道:“你……你们俩是谁?为什么要装成花盛和灭影!” 此时门外吹进一阵寒风,那木门被风一刮,便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花盛面门被这散发着电流的魔杖抵住,他立刻举起双手:“简?是我!花盛啊!” 简的表情并不像见到了认识的人。 “胡说!花盛在我后面!他根本没进这屋子!” 她扫了一眼旁边的灭影,眼中更显得不可思议。于是人一边后退,一边试图旋转木门的把手,咯噔咯噔几声,简并没有成功打开门。 她对着灭影说道:“你应该在车里!不可能是在这屋子里,你们用的是什么魔法?” 灭影看了一眼对方,反问花盛:“你确定这个是简?不是什么障眼法?” 花盛也有些糊涂,答道:“……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坠入了某种阵法之中。” 简紧握着魔杖,像对着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花盛和灭影在这屋子外面,你们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第五十四章 当面对质 这间木屋本该是在地下百里的深处,但却就在刚才的森林里。 简早本该消失。但简却像身处在消失之前。 一切就像乱了套。 对简来说,自己非但没有消失,出问题的反而是眼前的花盛和灭影。 “你们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是谁!” 花盛厉声答道:“谁知道外面是谁!我们才是真的!” “胡说!你们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现在没法解释。但是之前我们见你进入这屋子里,追进来时你已经不见了!” 说着花盛一把将地上的铁环拉起来露出那个黑洞,说:“我们都以为你被绑架了,于是我和灭影跳入这个黑洞中,结果就从那烟囱来到这里。然后你就敲门了。” “等等!”简皱着眉头说,“你是说你跳进这洞里,却来到了我进这屋子前?” “果然是克林魔校的高材生!” “那你是为了找绑架我的人而进了黑洞,却来到几分钟前,然后现在准备绑架我?” “我没要绑架你……但是……好吧,确实是我开门把你引进这屋子的。” 花盛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诡异的状况。 时间和空间都连接不不起来。或者说,两者在这里突然都不是线性的。 灭影在旁说:“本小姐脑子都乱了。你们怎么说的像是时间穿越?但是我们并没有岁星纱,也不在盘弦洞里,怎么能穿越时间?” 面对目前的状况,花盛脑海里开始飞速运转。 灭影此前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当务之急是证实此刻眼前的简究竟是不是本人? 目前他和灭影似乎正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假设简是假扮的。那他们非但绝不可信任眼前此人,更要揭露她的真面目。必须要知道她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 第二,假设眼前的简是真实本人。那不是简进行了时间穿越,便是花盛和灭影进行了时间穿越。不仅在时间上,花盛和灭影同时也进行空间穿越,因为方才他们明明穿过几百里黑洞,却仍在原地的木屋里。 花盛在不久前眼睁睁地看着简走到木屋,如果当时他所看到的正是简进入木屋后关上门的刹那,那时间穿越的必定是自己和灭影。 刚才花盛和灭影所认为的那个“无底洞”的通道可能就是一个时间虫洞。 这说明这地方和圣平宁的盘弦洞一样有时间虫洞的功能,使人能够穿越其中。 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果法国这个潘蓬森林当中也有类似圣平宁盘弦洞的地方,那这里很可能同样存在着能量弦本体? 若是这样,就意味着岁星丝和能量弦能在极为相近的两个地方同时被找到。 如果这样推导,那盗窃克林魔校宝库中岁星丝的人就未必是术道习院的人。因为这两个物件能在法国当地被找到。 窃贼将花盛身上的紫金线头放置于宝库内,这行为就很可能是纯粹的栽赃。但是,窃贼为何要栽赃给地球另一边的术道习院弟子? 当然这些属于后话,当前他必须分辨出眼前简这个人的真假身份。 若是简本人,那么这木屋里必定有一个能穿越时间的东西。 花盛认为两种可能必居其一,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令不同时间的他们两方能够在这间木屋中相遇。 可是,还有一点更令花盛隐隐不安。 直觉告诉他,他可能遗漏了某些东西,而且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当然,眼前的谜团太多了,为什么这奇怪的木屋看起来会像是普通三口之家的的度假小屋? 花盛无暇顾及这些,他必须要知道眼前这个“简”到底是真是假?他决不能让自己和灭影和这不明身份的人待在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狭小空间里。 他将金箍棒抵住简的魔杖,问道:“你们克林魔校里丢的是什么?” 简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 花盛厉声问:“我要证实你是谁!快回答我!” “岁星丝。还有魔校也把我丢了,因为我被你们劫持了吧。”简像是说了个冷笑话。 “在宝库时你踢了我哪里?” 简笑了起来:“两腿之间?” “刚才在车上,我哪只手摸的你?” 简皱起眉头,说:“右手!你这色鬼!” 砰的一声!花盛后脑勺被后面飞来的一个杯垫砸到。 背后传来灭影的喊声:“你占了她便宜心里乐开了花吧!” 花盛赶忙回头答道:“我这是必须证实她是不是假扮的!当然得问一些只有真正的简才知道的问题。” “哼!你就不能问她外面这辆法拉利买来多少钱?” “这……”花盛一时竟然答不上来。 灭影骂道:“你这是趁着证实她身份想再顺便调戏一把吧!哼!” 花盛捂着脸说:“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嘛!” 但经过这些问题,他确实证明了眼前此人真的就是简。 难道自己和灭影真是在木屋里穿越了时间? 从刚才开始经历这么多事,只不过是他们三人在这怪异的暗夜森林中经历的一场毫无原因的奇遇记? 想到这里,花盛内心的不安感开始迅速加重。 此时,简带着疑惑问道:“你们刚才说是穿过什么地洞来到这的?” 花盛指着地上答道:“我们穿过了地洞。” 他补充道:“不过我现在却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真穿越了时间……” 灭影说:“怎么不是?面前这简显然是本人。我们明明从她后面出发,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却跑到简前面去了。这还不是穿越时间?” 灭影说的确实在理,但花盛却又有种奇怪的“极不协调感”。 他隐隐觉得真相或许并不是大家看到的。 直觉告诉花盛,之所以克林魔校宝库里留有术道习院的紫金线头,就说明窃贼真的是从术道习院,不,至少是从圣平宁而来。 他猜测能量弦应该与时间虫洞存在着某种必然联系,而从克林魔校此前从未取得过能量弦来看。在法国存在着真实的时间虫洞的可能性很低,更何况是在这种宽阔的森林里。 于是,花盛心里萌发出看似不可能出现的“第三类情况”,否则他无法合理解释目前的境遇。 即是说,在眼前的简是真实本人前提下,他和灭影未穿越时间却巧妙地从简的后面来到了她前方,成了为简打开木屋门得人! 非但如此,他和灭影在进屋前又明明已拆除了这间木屋。 糟糕的是,这并非花盛最担心的。 最令他不安的,是一旦他能证实自己的这些怀疑。 那就表示,这些都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圈套。 而他、灭影和简三人已经落入了这个陷阱之中! 第五十五章 无尽圆环 一间像是居住着三口之家的小木屋。 烛影晃动。 花盛、灭影找到了原本在木屋前消失简,并且证实了是她本人。但是一切却又更加扑朔迷离。 三人面面相觑。 这已经不是地下,花盛和灭影不知是何时回到的地面。 这木屋到底住着什么人?如果真存在着一家三口,那现在这些人又去了哪? 花盛陷入沉思,现在这屋子里有他们三个人。看似也住着三口人,这数字是不是仅仅是种巧合? 他、灭影和简来自不同地方,拥有不同的背景。 自己被称作凤灵,但蓝采和认为自己是妖。那姑且算作是仙灵吧。灭影是灭蒙鸟,简则是地地道道的人类。他们之间互相也并没有联系或者来自同一个家庭,也不是家人关系。 那为什么这屋子的人不见了,却是他们以同样的人数待在这里。 不对,从三口之家的衣服判断,应该是父母和一个男孩,也就是两男一女。而现在却是两女一男。 但他又立刻想到,在击碎岁星纱之后所到的那个脑海中的世界里,灭影却是个男孩子。那这样两男一女就是完全匹配的。 但即使现在匹配上了以后,又能代表什么?究竟是谁要传递这种信息给他们? “这么说,简就是本人,而不是假扮?” 先沉不住气开口的是灭影。 简赶紧答道:“我还怀疑你们俩是假扮的!” 灭影看了看一旁的花盛,花盛也摇了摇头。 她便说道:“既然这么说,本小姐和花盛是回到了过去。在那个无底洞里往后倒退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简话中带着疑惑:“我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地方能够穿越时间的。” 花盛答道:“在我们圣平宁存在着一处叫盘弦洞的地方。在那里能对某个对象进行极短的时间穿越,但像现在这种回到之前场景的穿越也做不到。要说可以,或许世上也就只有那件超级秘宝岁星纱能做到。可我们并没有岁星纱。” “但按照目前来看,我俩确实回到了过去。这怎么解释?”灭影有些不解。 “假设……我是说假设我们并没穿越?”花盛缓缓说道,“是不是有可能仅仅通过场景的变化来实现近似时间穿越的错觉?” 灭影急忙摇着头说:“这怎么可能?这可不是针对某人的迷魂术,我们现在可有三个!” 对于灭影的观点,简亦表示同意。她说:“也许几个人加上场景的变化能暂时欺骗某个对象,这在电视上一些整蛊节目里有出现过,但同时欺骗多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懂得法术的人,让他们在不同场景下都认为时间穿越是无法做到的。” 花盛手托着下巴,寻思道:“简,你一开始说这是潘什么森林?” “pempont……音译的话叫潘蓬森林。” “这森林有什么特别之处?” “要说特别之处,我们本地人常把这里叫作魔幻森林。” “是这里有什么传说?” “因为中世纪亚瑟王的圆桌骑士传说,就源自这个森林。” 花盛吃惊地问道:“圆桌骑士?” 灭影问道:“你听说过?” “小时候看过动画……” 简解释道:“潘蓬森林也称布斯里昂德森林。这片森林充满神秘魔力,传说林子深处住着古老的仙女和巫师们。有些人甚至认为古时候被爱人抛弃的女子们也住在这里,她们躲藏在森林里设下种种陷阱,诱惑那些误入其中的负心男人。所以,这片森林又被称之为迷途森林,很少有人敢独自走到森林深处。” “负心男人……”灭影沉吟道。 简继续说:“传说亚瑟王曾派遣他的圆桌骑士来寻找藏匿于此的圣杯,而最为著名的魔法师、辅佐亚瑟王成就大业的梅林,他的各种魔法故事也发生在此地。这位能够预知前途,掌控他人命运的大魔法师却最终败给了爱情。他深深爱上湖中仙女薇薇安,并将自己的魔法倾囊相授。了解了梅林弱点的薇薇安对梅林施了魔法,把他永远囚禁在了一棵橡树里。” 灭影问道:“但这个和我们现在的情况似乎并没有联系?” 花盛说道:“我只是想了解这地方是不是个特殊的法阵,或者说魔法阵。现在说来,这森林可能真存在着某种魔法的力量?” 简点头。 花盛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穿上术道习院的道服以后,仙术能力会有一定幅度的提升。所以我想,是不是魔法也会如此,在魔法森林里施展一些法术。效果会出乎意料的好?” 简说道:“你这么说有一定道理。这森林,尤其是森林深处就好比是一个天然的魔法阵。可是尽管如此,我仍然认为穿越时间是做不到的。” “没关系。我要证明的不是真穿越时间,应该是仅仅通过虚假的场景来使得我们产生的错觉。” “哎?”简惊讶地说,“我才刚和你们分开不到一分钟跑过来敲的门,就见到了你们。但照你所说,你们至少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这时长上不对等吧?场景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实现。这当中缺失的时间去了哪?” 花盛皱起眉头,说道:“我有些头绪。既然我们三人都是真实的,那要解开谜题,就先要解决两个缺失的问题。一个是简你所说的我们之间不对等的缺少的那十分钟时间,另一个是我们已经下降到地底深处却仍在原地的缺失掉空间。” 简答道:“简单来说,我们不应该处于同一个时空,但事实上我们却碰面了。” 花盛拉着铁环将地上的木板揭开。 “所以在此之前,我要向你求证一下关于无底洞的问题。” 他指了指下面的黑洞,又指了指一旁的他与灭影掉落的壁炉问道:“刚才我们确实从这洞里下坠了很长一段路。那从魔法上来说,有没有可能将两个明明很近的地方,通过魔法把空间距离拉长?甚至延展到无限?” 简眯起眼睛思索良久,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她这样反复了数次,终于想到了一个自己能确定的答案。 于是简缓缓说出了六个字: “莫比乌斯之环” 第五十六章 莫比乌斯 简想了想说:“确实有一种魔法,它属于白魔法系的一个分支。通常会被用在防御上。” 灭影立刻追问道:“不妨说来听听?” 简答道:“我们将其称之为莫比乌斯魔法。这种魔法本身并没有多少攻击力,却可以将射向我们的箭或子弹大幅减缓速度,甚至停留在原地半空中。” 简说着从一旁桌上撕下一张纸,沿着边上将其撕下一张条状的纸张。那张纸条正面为白色,反面为彩色花纹。 简将纸条其中一端扭转一百八十度,并首尾相拼接后举了起来说:“现在这个纸带的模样,就是典型的莫比乌斯环。” 她用一支魔杖沿着纸带中央划出一条黑线,那条黑线从纸带正面穿行到了纸带反面,随后又回到正面。 “一般纸张有头就有尾,有顶端就有底端。但现在我画出的线条所产生的的路径会在纸带正反两面穿行,直线在这张纸上的路线将永无穷尽。” 灭影瞅着那个环形纸带,立刻领悟道:“本小姐明白了!难怪刚才我们往地下钻了数百里却没看到岩浆。如此说来也许真是大意了,刚才很可能在原地打转!” 她托着下巴:“现在解释了无底洞。可是不对啊,本小姐刚才明明拆过这屋子,屋子怎么恢复的?这难道并不是时间往后倒退?” “这里并不存在时间穿行。我现在反倒肯定这点。” 花盛继续说道:“灭影你记得吗,即便是真能实现接近时间穿越效果的岁星纱也并非真正穿越了时间。而是将其穿戴者的感官引向另一个年代。所以当时我们才无法直接攻击到本体。如果穿梭时间这么容易,岁星纱也就不能被称之为至宝。” “你说的话本小姐懂。但现在的情况,没道理啊!” 花盛分析道:“起初我不理解,但刚才简说到了这莫比乌斯环的东西,加上这魔幻森林。我才渐渐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简而言之有人通过魔法,将我们和简抵达这间木屋当中的路途进行了延展。就是说当简走在前面时,设法拖延了简的时间,而当我们走在前面时,又设法拖延我们时间。直至我们两者时间在这屋子里达到并行,然后相遇。” 简点头说:“莫比乌斯魔法确实可将空间延展,如果擅加利用,效果就如你所说这样。” 灭影一脸茫然,:“本小姐觉得那仅仅是距离延伸,并不能让短时间变长、长时间变短啊?你们说的一分钟怎么可能变成十分钟呢?” “我来举个例子。”花盛指着餐桌上的红色与黑色杯垫说道。 他先将三个红色杯垫自上而下排列,摆放在一条直线上。 “这三个红色杯垫,分别代表起始、经过和结束。而现在,我们已经处于结束阶段。那现在,我来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灭影和简将脑袋凑近桌子,仔细听着。 花盛指着起始位置的杯垫说说道:“起初我们三人都在起始点里,我们看到这木屋。于是简走下了车。我和灭影仍在车旁,此时简离开我们有一段距离,因为她正要去敲木屋的门。” 说着花盛将代表“起始”的杯垫往左移动、把代表“经过”的杯垫往右移动,使得这两个红色杯垫错开一格位置。 然后在“起始”的前方以及“经过”的后方各放上一个黑色杯垫。 “此时,我猜测应该就在我回头对着车内的灭影询问时间的瞬间。我和简有个背对背的瞬间,于是我们面前的空间此时发生了变化。 “魔法无法操控时间。但是空间上,魔法和仙术相似,都可以操控空间。当我回过头去看那木屋时,我们看过去不再是原有‘红杯垫’。而同样,当背朝着我们的简转过身时,所看到的也不再是真实的场景。” 花盛指着桌上那两个黑色杯垫说:“我和简各自看到的,都是利用魔法伪造出来的‘黑色杯垫’。” 灭影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幻觉?” 花盛答道:“不仅仅是幻象。这种应该不止于仙术所谓的术幻级或玄明级,很可能相当于凌霄级的空间转移术。就像魔术师表演盒子的夹层。” “既然这样,那本小姐拆除的木屋并不是简敲门那间?” “对!” 花盛一拍双手,说道:“不光如此!当我们看到的简首次敲门后,肯定发生了某件事,导致了简的时间被拖慢了。因为简是晚于我们进的这间屋子。” 灭影吃惊地问:“你说简敲完门,但其实并没进屋?” “就是因为我们抵达屋子,穿过无底洞,又在这屋子里耽搁了许多时间,所以我敢断言,真正的简必定被一些事情耽搁,使她进入屋子时间被拖延了。” 花盛对着简问:“你刚才一定不是首次走到木屋前敲门对不对?当你第一次敲门后遇到了什么事?” 简吃惊地问:“咦?不是你叫我回车里?” “对!一定就是这里!” 花盛和灭影对视了一眼,说道:“在简第一次敲门时,我正在问灭影时间。此时我们之间的空间发生了变化,连接的路径被人切断了。” 灭影喊道:“我们可根本没叫过你!” “啊?”简大惊地说,“不是你说伤口疼,我还跑了回来的。但快接近车子时,花盛却说没事,他回到车里给你治疗,让我在外面等了一会。随后说你肩上的伤被治好了。” 花盛听罢说道:“我们并没有说过这话。灭影的肩伤是被天极子仙术所伤。她仙体损伤后,依靠普通仙术是难以快速治愈的。” “对啊!”灭影一拉自己的脖领,肩伤的包扎之处便露了出来,纱布上还渗有浅浅的血渍。 “哎??”简瞪圆了眼睛。 花盛说道:“所以差别就在这,你此时回到了伪造出来的‘黑杯垫’空间内,但由于创造者担心有破绽。所以并不让你和伪造的我们直接接触。而在同时,真正的我和灭影也同样进入了另一个伪造出来的‘黑杯垫’中。” 花盛指着桌上的黑杯垫说道:“我们率先于你抵达代表‘结束’的红杯垫。可是当我们一旦进入最终位置时发现屋子里没有人,我们就会离开屋子。而如果对方试图封闭这屋子的入口,那身处屋外的你可能就无法进来了。” “要让我也进入?”简问道。 花盛继续说:“对,施法者必须要延长我们进入真正木屋中的时间,于是我们进入了你说那个莫比乌斯魔法中,也就是我们东方人常说的无底洞。在这段时间,你所看到的我们幻象可能对你说没问题了。随后你离开黑杯垫,回到代表‘经过’的红杯垫,此后你看到得一切都是真实的,并开始往屋子走。” 灭影说道:“本小姐明白了,魔法环通道让我和花盛进入了真正的木屋后,才让简开始往这边走!” 花盛点了点头。 简也理解了花盛的分析,若有所思地说:“也就是当我第二次来敲门,真正的你打开门让我进屋。” 灭影则说道:“花盛你说的这些本小姐能理解。但是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真没穿越时间呢?” 花盛答道:“如果我们穿越时间。那此时此刻我们应该和过去的自己处于同个地方,我们在屋里,过去的我们在屋外。但经过这么久,我们早该过来拆木屋了吧?但现在却什么都没发生。” 灭影赶紧往窗外望去,才发现所有窗户上污渍斑斑,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她又跑到门边一拉把手,结果门早就被锁住纹丝不动! 第五十七章 一名男孩 木屋的门被锁了! “急急如律令!”灭影一念仙咒,一掌打在门上仍然不动,惊道,“被仙咒,不,应该是被你们的魔法锁住了!” 花盛将金箍棒握在手中,警觉地说道:“我也刚想通,对方为何如此大费周章,方才就是为了提防这木屋才安排简一个人前去敲门。直到现在,这陷阱的设计者终于将我们的步骤调整到了一致!” 他指了指四周的木墙说道:“为的就是将原本分开的我们三个,同时引入木屋内!” 简神色凝重地说道:“看来我们已经被关进这牢……” 牢笼的“笼”字还没说出口,简突然显得站立不稳,倒退几步晕倒在地上。 花盛一看不妙,抡起金箍棒便要砸窗,但随即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不好!这屋子空气中有……有迷魂的东……” 他用金箍棒撑住地面,但眼前越来越暗,手脚顿时失去力气。 在倒地的瞬间,他看到灭影身体也往前一倾,紧接着变成绿色头发,绿发的二姐也站立不稳,然后连续变成红色头发的三姐、黑色直发的六姐、戴眼镜的九妹,个个显出晕眩的状态。直到又变成粉红头发的五姐,抱着个玩具熊愣在那儿。 灭影小五看到花盛和简倒地,急得跺脚大叫:“你、你们都怎么了?救、救命!来人啊!” “小五……你快跑……” 花盛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但他完全忘记了,几乎不会仙术的小五,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花盛坠入一片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在这种意识消散不知多久后,他才有点朦胧地回过神。但他并没完全苏醒,唯一能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是,自己头疼得像裂开一般。 在浅显的意识中,他觉得身体也是极为沉重和疼痛。可是,他担心的不是这种疼痛感,而是那种很怪异的沉重感。 因为这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自从到圣平宁的术道习院研习仙术之后,花盛的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轻盈。即使不假借仙咒,要做到飞檐走壁也不是什么难题。 但此刻他觉得身体又沉重了起来。 花盛已经很久没有类似的感觉,身体沉得让他想到那个噩梦连篇的“圣平宁医院”。 这种沉重远比疼痛更可怕。 漆黑的眼前开始出现五彩斑斓的幻觉,那种黑色的光开始侵蚀自己的意识。或者又像是从自己的意识中退出。 花盛努力睁开眼睛,但眼皮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身体动不了。 花盛突然发现自己被绑在凳子上,手脚被麻绳捆住,嘴被贴上了胶布。 他心跳极快,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惊恐。他明明经历了很多生死关头,此时本该冷静。 但他按捺不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心跳的速度像是要跃出喉咙或冲破胸膛。 花盛的视线凝聚起来,茫然的视野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戴着白色口罩的陌生男人。 他从没见过这人,此刻这男子正在他面前来回走动,踱着步。 花盛用酸疼的脖子环顾四周,还是身处木屋中。 旁边有面落地玻璃镜,照射着自己的模样。 当看到镜子中反射的外表时,花盛突然吓得大惊失色。 一瞬间他看镜中自己的模样,竟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这男孩子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被击打的伤痕,颈下套着根麻绳,脖子处有圈紫红色的勒痕。 那血痕一定就是这根绳子勒的。 看上去这男孩子刚才曾被勒晕过去,到现在才醒来。 花盛看出这孩子眼神里充满惶恐,脸上湿乎乎的全是泪。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自己明明是中了某种迷魂法术晕过去了,为何意识会被转移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身体里? 他拼命想从喉咙挤出一些声音,但只发出呜呜那种无讯息的微弱嘶哑的声响。 就在此时,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走进房间。 黑口罩的女人说道:“那男人扛不住,都交代了。这保险柜的密码是99、12、48三个数。你去试试!” 白口罩男人听罢眼中露出狂喜,立刻走到房间一处角落。 花盛看到那角落墙上的木板刚被撬开,地上木屑碎了一地。隐藏在木板后有只老式的墨绿色保险柜。 老式保险柜不大,像是故意存放在这里头有些日子了,所以外面才被木板封住。 “99、12、48……” 白口罩男人嘴里用沙哑的声音一边念叨着,一边旋转保险柜的轮盘锁。 咯噔一声!保险柜的锁被打开了。 “密码果然对!开了!”白口罩男人就像中了彩票一样,几乎狂喜得手舞足蹈。 黑口罩女人冷冷地说道:“老婆孩子和他自己的命都在别人手里,他当然不敢说假话。” 伴随金属摩擦的咯啦声响,保险柜那厚重的门被打开。 里面装满了厚重的文件,像是一叠叠的资料。 那白口罩男人将这些资料都搬了出来,花盛看到那些资料里不仅有散乱的纸张,还有一本本很厚的黑色硬面抄,以及一个硬盘和几张老式光碟。 白口罩男人刚想翻阅,黑口罩女人却阻止了他,说:“别看!小心老板要了你的命!你知道的,老……” “我就是想证实一下,咱们资料别拿错了!” “那统统带回去!”说着黑口罩女人从旁边衣柜,从满满的衣柜里翻出个大行李袋,甩给了那男人。 男人利索地拉开拉链,将所有的东西都扔了进去,直到那保险柜里空空荡荡。 “要的已经拿到了,接下去怎么办?” 女人说:“走!” 随后两人提着行李包蹬蹬快步走出房间。 见两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花盛心里松了口气。他开始试图挣脱,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他没料到那黑口罩女人却退了回来,男人紧跟在她后面。 花盛本在乱跳的心脏,突然像停止跳动一般。他紧张得血液倒流,脸色刷白。 那女人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 强烈的不安感袭上了花盛得心头!他瞪着眼前的黑口罩,身体完全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那黑口罩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情感,她瞪着花盛缓缓说道: “小朋友,你想活命么?那你就必须……” 就在此时,花盛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撕碎的纸片,四处散落开。 脑中一阵剧烈的疼痛,花盛的后脑勺就像挨了一棍子般,不,就像是一颗炸弹在大脑里爆裂,将他整个脑壳炸得粉碎。 伴随着恍惚的意识,花盛垂着头开始喃喃自语: “爸爸……妈妈……” 第五十八章 死亡游戏 在一片恍惚的光晕之中。花盛的身体仿佛不由自己所控制。 他口中断断续续地低声道:“我想活下去……救命……爸……” 疼痛从太阳穴处开始散发,每一波散发就犹如被高压电击中,让花盛眼冒金星。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神智刚才已被打散。此时那犹如漂浮的神智,才开始渐渐凝聚起来。这一切犹如散落的游荡魂魄刚找回了躯体。 这种强烈的还魂感让他很难受,花盛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才发现双眼的睫毛上早已沾满冷汗,身上也被冷汗浸透。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试图摇头,想让自己的意识恢复,但可能脑袋垂得太久,脖子疼得像要断裂一般。 花盛发觉自己仍坐在椅子上,手也往后绑着。 他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腿,自己的身体不再是孩子模样。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此刻花盛立刻察觉到危险,他告诉自己必须马上有所行动。 “金……金箍棒……” 花盛念道,想要挣脱,但是并没有反应。 他看到自己面前有团模糊的白影,他透过模糊的视线努力向前望去。 那团白影围绕在他的镔铁金箍链四周,金箍链正浮在半空中不停地旋转。 画面逐渐清晰,那团模糊的白影逐渐展现出人形,自己的法宝镔铁金箍链正漂浮在这人前面的半空中。 这人穿着件白色长袍,将袍子的帽子压得很低,几乎将自己的整张脸都遮盖住。 花盛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人正在注视着那根浮在空中旋转的法宝。 ——斗战胜佛孙悟空给自己的镔铁金箍链。 花盛回想着刚才自己变成孩子的怪异场景。与刚才沉重的身体相比,现在的身体虽然疼痛但确实变回了自己。 刚才我应该晕了过去。难道是一场梦? 可现在这个白色人影又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屋子里? 花盛猛然回忆起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他、灭影和简应该是落入了一个精巧设计的陷阱里。在这木屋里,被人从暗处将他们一网打尽。 事实上对方也做到了。 花盛将瞳孔努力聚焦到自己前方这个陌生白袍男人的身上。 他身上袍子很白,但不是道服。相比之下,更类似简穿着的那种魔法长袍。 花盛神志渐渐清醒,这将自己从背后反绑的绳子自然难以束缚。 他打算暗中挣脱,突然发难好给对方一个奇袭。 花盛不动声色地稍使了些力气,手腕上的绳子纹丝不动。 绳子被施了法术! 于是花盛默念起了大力神咒,偷偷默念道:“急急如律令。” 果然有效,捆住自己的绳子传来极轻微的摩擦声,原本被绑紧的双手被花盛撑开一条缝。那手腕逐渐宽松起来,只要再撑开一寸,他就能摆脱这绳子。 他留心观察着对面的白袍男子,庆幸自己细小的举动未被对方察觉。 可奇怪的是,随着手腕将要挣脱。花盛却突然感觉自己开始透不过气。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勒住他脖子上的绳套,被这一勒他不得不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手上绳索自动收紧后,脖子上的绳套便宽松一些。气管恢复顺畅,花盛才得以透过气。 静静等了一小会,花盛又试了一次。但和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当手上绳子被撑开时,喉咙便会被立刻勒紧。 “只要挣扎,不光你会没命,你们三个都没命。” 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讲的是中文,并且和简一样带着一点唯有中文是母语的人才能听出的口音上的差异。 中年男人继续说道:“你们任何一个人想要解开手上的绳子,所有人就都会被勒死。” 花盛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他如果将绑在手上的绳子撑开,那自己、灭影和简脖子上套着的施了咒的绳子便会勒紧。直到他们三人都被勒死为止。 反之,灭影和简也一定如此。 花盛立刻想到如果撑开不行,那将自己体型缩小?或用御火之术将绳子烧断或切断? 他正在思考应对之策,就听那男子继续说道:“你还是省点力气。这些绳索一解,即使你跑了,隔壁那两个女孩子也会没命。” 花盛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三人恐怕早已被这男子给盯上。 可是,那浑浑噩噩的梦是怎么回事?自己记忆里从小便是在孤儿院长大,从没见过亲生父母,但在那梦里自己却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非但如此,自己被告知父母也在那间屋子里。似乎对方要他的爸爸交出什么东西。 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真实得让花盛无法怀疑。但如果那个梦是记忆,那自己到底是不是从小就是孤儿? 难道刚才的梦也和面前这男人有关,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施了魔咒。 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什么? 冷汗不断从花盛额头滴落,他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此刻他紧盯着眼前这个人,却仍看不清对方的脸。 花盛问道:“你是谁,抓我们做什么?” 那白袍男人答道:“你们不能去找堕天使,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原来对方是为了阻止他们去尼斯城! 为什么?这人和堕天使什么关系,或者说他和岁星丝……难道这人就是偷了岁星丝并嫁祸给自己和术道习院的真正窃贼? 花盛立刻反应过来,愤怒地质问: “是你?是你偷了岁星丝!” 白袍男人干笑了几声,说道:“这世界的时间线已经够乱了。我可不需要那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袍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坐直身体,将脸稍稍凑近花盛。 “要你们三人陪我玩个游戏。” 游戏? 花盛愣了一下。 “什……什么游戏?” “决定生死的游戏。” 花盛啐了一口,骂道:“既然想杀我们为什么不索性动手?玩什么狗屁游戏!” “一旦玩过这游戏。你就会更了解自己。了解发生过什么。” “到底想干吗?” 白袍男人说道:“你玩过游戏后就知道了。” 花盛盯着那张看不清的脸,咬着牙问:“要怎么玩?” “很简单。甚至用不了你一分钟。因为,你只需告诉我一个人的名字。” “谁的名字?” “你和隔壁两个女孩中一个人的名字。” “准备做什么?” “杀。我杀死这人。”白袍男人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感的成分,就像在阅读一些无用得垃圾信息,“告诉我,你想杀死的那个人是谁?” 花盛心里一紧,一股寒意从背后升了起来。 “你让我杀死她们两人中的一个?” “不。” “难道不是在问我想杀死谁?” “是你们三人中一个的名字。也就是说,你可以选择杀死你自己。” 花盛吼道:“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你玩的只是个游戏。可真正决定你们死活的命运之神……”白袍男子冷冷地说道,“是我。” 第五十九章 囚者困境 花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自称掌握他们性命的陌生人。 眼中布满血丝,愤怒的就像面对一个许久不见并欠下深仇大恨的人。 花盛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既然你这混蛋想杀人,那你不如杀了我!这就是我的选择!” 花盛心里觉得,他不可能去选择杀死无辜女孩。同时,自己也或许早就不该存在世上。 在圣平宁经历了很多事,但对未雨的愧疚感如无底的深海。 曾几何时,那种无奈和自责,在他内心不断地回响敲打无数次。 每次想到未雨最后对他的眼神,就像在海沟里再往下深潜一次,发现内心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悔恨。 这令他此刻大声地怒吼:“会死的那个是我!有本事你就来!” 既然一定要在他、灭影和简三人中死去一个。那花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去选择一个女孩子做替死鬼。 简比自己小两岁,她离开魔校和自己有直接的原因。 灭影就更不必说,这两天几乎为自己舍弃了一切。 面前这个白袍男子,究竟法力高深到何处谁也不知道。既然这样,冲动也好、解脱也罢,不如索性就牺牲自己。 对于花盛的回答,白袍男子反而干笑了几声。 “不用太急。既然说这是游戏,就会有游戏规则。你选了自己死,但死的可不一定只有你!” 花盛一言不发地狠狠盯着眼前这人。 男子说道:“你可得深思熟虑,这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最后死的是谁,还取决于她们两人的选择。” 面前白袍男子的语气让人无法判断出任何信息。没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说:“我虽只想杀死一个,但如果你们都想牺牲自己,那也只好让三人都死!” 人不一定会因为仇恨而杀死别人。自私或自保,同样是理由。 但杀死自己既困难也简单,有时反而是种轻松的逃避。 如果你为了保住性命,或是保住重要的人的性命。你会不会选择去杀死一个人?即便那人是你的朋友。 死不可得。生亦不可得。 眼前的白袍男子很有耐心。 “规则是,你们都选择自己死,那三个就都得死。你必须做出选择,如果三人中有一人不做选择,我也会将三人都杀死。” 他看着花盛,就像是残忍的猫在玩弄捕捉到的一只小老鼠。猫不急着咬断猎物的喉咙,而是在手上玩弄折磨致死。 有的杀人者享受的不是杀戮瞬间的快感,而是沉迷于掌握别人生死的那刻。 花盛眯起双眼。眼前这个死亡游戏里,他的选择其实很简单。 要不是三人都死,要不就是牺牲一人的命。 灭影是九魂一体,刚才晕过去前,出现的应该是几乎无缚鸡之力的小五。但显然只要杀死灭影的身体,无论是哪个姊妹,其余八个都会跟着没命。 所以花盛觉得自己如果无法挣脱这绑绳,就只有做选择。 他咬着牙问:“这杀人游戏,到底要怎么玩!” “不必着急。每个人可以选择一位想杀死的对象。想活命就听清楚规则。” 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第一,两人或三人选择同一人,那这人就死,剩下两人我会释放。 第二,如果两个人都被选择到,则被选择多的一人死亡。剩下两人被释放。 第三,这结果对你们最好的,就是当你们三人都选择别人,却恰好每人都被选择到一次。那三人都能活着,我把你们都放了。 最后,除此上述三点以外投票出现的任何情况,比如有人不做选择或都选杀死自己等等,我就会将你们三人杀死!” 花盛听罢,怒道:“当我们每个人都成为别人想杀死的人时,你却放我们走?” “放你们走难道不正是你们希望的?”男子答道,“这样你们就能带着仇恨离开这。” 花盛刚想骂娘,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紧,呼吸困难起来。 这次有了经验,他屏住呼吸调整心率默念仙诀,这能让他长时间不用呼吸。 但不料,喉咙上的绳子越勒越紧,脖子生疼,心想再这么勒下去,在自己憋死前,脖子都会被折断。 可是他并没有尝试挣脱手中的绑绳! 就在疼得花盛几乎要翻白眼时,那绳子突然松了。 白袍男子冷笑了一声,说:“看来隔壁的简也发现了这绳子的规律。接下去就看她会怎么选了。” 花盛喘着气并用余光打量屋子,寻思逃脱的方法。 见白袍男子正好提到隔壁的简,便想借机将他从眼前支开。 “你说隔壁有人醒来,你不去看看?” 白袍男子冷冷道:“我看过了。” 花盛有些没明白,这房间里并没有可以观察其它房间的监控设备。 “可你不去当面和简说一下游戏规则,她怎么做选择?” 男子冷冷地答道:“我现在就在她的房间里。” 男子这话令人疑惑而不安,花盛转头看了看四周。 房间并不大,也没有可控人躲避的地方。简并不在这房间里。 但为何男子说他就在简的房间里? 白袍男子说道:“我既在这里,又不在。我同时存在于你们三人面前。” “分身?” 白袍男子发出一阵怪笑:“不不不!分身术这种过于低阶,这叫三位一体。三个都是我,拥有同样的感知,是意识引领与身体延展。” 花盛看着眼前这古怪的白袍男,他本来觉得这男子应该是用了某种分身,但若是如此,分身本身是不会受到主体控制。即便是此前在盘弦洞里,太上小君将花盛从不同时间带到同一个地方,花盛的意识却无法连接在同一个脑海。 一个人不可能既出现在这,又同时出现在隔壁房间。 这令人一头雾水。 但在花盛完全理解目前状况之前,他必须要面对眼前这生死困境。 男子应该没有说谎,就是因为自己、灭影和简拥有肉体的存在,所以他才能用某种东西将三人迷倒。 若是仙人,也许能逃脱于这男人的魔法之外。太上小君若是在…… 花盛强压下了自己心中涌起求助别人的念头,如今这无人可依。太上小君能帮他当面逃脱吕洞宾和天极子的追捕已属万幸。 现在他唯有依靠自己,非但如此,也必须要保护好灭影。 要是简因为被自己绑架而遇难,罪责就更说不清。 就在此时,花盛脖子上的绳套又猛地收紧!不过这次不像刚才简那般用力,而是忽紧忽松。并不像刚才那般令人喘不过气。 他立刻想到一定是灭影。 第六十章 投票开始 花盛能感受到被捆绑者对绳套“挣扎”了好一会儿,但最终因为气力不支而停止挣扎。 他心里明白,这是慌乱的表现。而绳套没收得过紧,这就意味着被捆绑者其实并没有依靠多少仙法来试图挣脱。 也即是说,那是被灭影小七称为“棒子”的不擅长仙术的五姐。 灭影小七曾告诉花盛,之所以她们几个习惯叫小五为“棒子”,就是因为她只会“杵”在那里,帮不了什么忙。 灭影小五在仙术道行上甚至比许多圣平宁仙境内的凡人还不如。 如此说来,花盛猜测这五姐顶多也只能点个火把、偶尔穿个墙之类。可以施展的仙术顶多也就到玄明级的中下范围。 这样说起来,灭影小五只要能照顾好自己就算帮了大忙了。 可是,在这个游戏里,小五她会怎么选?如果完全没有仙术可以依靠,小五一定异常的惊恐。 该怎么办? 花盛想到这,觉得尽管灭影小五和自己并不是非常熟悉,仅仅在圣平宁赤州面对雷震子时,有过一段浅显的会面。但小五的那张脸毕竟长得和小七是一样的。 想到那张脸,花盛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他必须保护好灭影,为了小七就必须也保护好灭影那些姐妹们。 白袍男虽然眼睛被帽檐压住,但花盛知道他正凝视着自己。 花盛不曾看到对方的眼睛,却能感觉到冰冷的眼神。 犹如一个无底的深渊般。 花盛抬起头,仿佛凝视着没有尽头、冷酷无比的深渊。 就像在回望绝望而遥远的某个记忆。 白袍男子打破了平静,说道:“现在你们三个既然都已醒,是时候给出个答案。” 花盛抑制住内心的起伏,问道:“如果要把我们都杀掉,你大可直接动手。为什么要玩这个?” “玩这游戏的不是我。”那白袍男将脸有意往前凑了凑,“是你。” “什么意思?” 白袍男露出嘶哑的笑声:“你不明白么?九……不,不必想起那些没用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要杀死的是谁?” 花盛反问:“为什么给一个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机会?” 他明白,按照对方说的游戏规则,如果三人正巧互相选择,那三人就自由了。 可是这样的话,白袍男如此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游戏规则必须一样。” 白袍男人的回答几乎不能算是答案。 花盛问道:“你意思是,这游戏你并不是第一次玩?” 男子沉吟了一会,而是问出三个字: “那你呢?” 花盛一愣,却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但不等他再开口,男子说:“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剩下的时间不多。你再开口时,如果没能给我一个名字,我就将你们都杀了。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因为简和另一个女孩都已给了我名字。现在只剩下你没给。” 这话让花盛胃部紧张得一阵收缩,灭影和简竟然都给出了一个名字。 现在就差自己! 他脑子开始快速思索。 目前金箍棒在对方手里,不仅如此,灭影和简尤其是灭影小五相当于就是对方的人质。 他此时不能蛮干,也不知道他们正陷入一个什么魔法阵,所以他必须依照“游戏规则”走下去。 就像……不知为何,他猛然想到许久以前的天目试炼,现在的境遇就和当时一样。当时也是和现在一样有某种奇怪的错觉,当时天极子的解释是“巧盒夺局”的仙阵被污染。 后来他认为那也许是因为未雨,也就是冥幽。 冥幽她长期在术道习院。因此从未来带来的某种不可控的东西,使得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污染了术道习院的玄武仙阵。所以花盛才会在被污染的“巧盒夺局”中做了那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看到未雨独自坐在玄武神山顶上。 未雨见到自己很吃惊,问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这说明当时两人的思想是被某种东西连接到一起,她吃惊,说明这种污染很可能连未雨本身也没有感觉到。 那如今既然冥幽未雨不在。为什么现在仍会有这种相似的感觉?现在和当时……难道是自己? 不,除了自己,天目试炼时灭影也在。 自己被蓝采和称作妖孽,所以如果妖能污染仙阵,那么或许也能污染魔法阵。只是八仙他们不知道。 尽管自己并不认为,但灭影也并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 只是这一切,不知为何令他想到了“巧盒夺局”。两者不该有任何的联系,一个东方,一个西方。一个人间,一个是在圣平宁仙境。为何会有这种熟悉感? 花盛肯定这绝不是错觉。而是预示着某种……他说不上来的东西。但不管那是什么,直觉告诉他都一定是某种类似当时的“污染”。 等等!花盛赶紧把自己的思路给拉回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紧的是如何逃出去!他迅速理清刚才的“规则”。 既然三人都选择杀死自己或者不选择,结果都得死。那灭影和简必定不会选这两种,她们不会故意让“游戏”在三人都死亡的情况下结束。 目前游戏还在进行,也证明了这一点。 说明灭影和简选择不同的人,否则如果是同一人,那就已经满足了“两票”,游戏结束。花盛去选择谁已经无所谓了。 关于灭影和简,选择的两人是谁。这对于花盛来说是个无比重要的关键信息。 因为在一开始三人的选择有十种可能性。如果以投票来举例,那就是如下的十种情况: 1、花盛三票; 2、灭影三票; 3、简三票; 4、花盛两票、灭影一票; 5、花盛两票、简一票; 6、灭影两票、花盛一票; 7、灭影两票、简一票; 8、简两票、花盛一票; 9、简两票、灭影一票; 10、花盛、灭影、简各一票。 这十种可能性中,以三人各居两票的概率最大,而每人各一票的概率最小。而且又去除大家都投给自己,因为那样的结果是最差的,大家想必都不会这么选。 花盛面临的困境并不是自己该怎么选。 而是他必须要立刻推导出——灭影和简,各自选的是谁? 第六十一章 残酷选择 花盛手被魔法绳反绑在椅背后,脖子上也套着被施有法术的绳套。 他、灭影和简三人身上的这两个绳套被连接在一起。只要有一人挣扎,所有人都会被勒住直至气绝。 花盛现在必须给出一个人名,因为白袍男子说灭影和简都已给了。 他思考着当前这局面,希望三人都能活下来。 灭影为自己付出这么多,甚至不惜与吕洞宾反目。因此花盛宁可死的是自己,也决不能让灭影出什么意外。 可是,处于这房间之外的灭影和简各自选了什么?按照白袍男子所说的话来猜测,灭影和简必定分开在两处,白袍男绝不会给她们互相接触的机会。 所以她们自己也只能猜测,或者说是一种心理上的博弈。 这三人里应该没人会希望看到别人死,但为了达到保护自己和所重视者的目的而去牺牲一个不熟悉的人,恐怕这也能理解。 假使有两个选择。 其一,有七成概率能让所有人都活着。 其二,牺牲一名同伴,却换来超过九成的概率保全自己与同伴的生命。 每个人会作何选择? 花盛试图去猜测灭影的想法,灭影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在他所遇到过的八个姐妹中,唯有那个能控制光线的小六带点邪魅之气。但即便如此,如果让小六做选择,想来也依然会希望所有人都活着。 花盛可以肯定这些姐妹内心都很善良,他唯一担心的是法力较弱的小五会不会因为恐惧而选择自保。这就会影响她最终的选择。 自己在圣平宁南方的赤熛怒州雨林遭遇雷震子时,曾救过小五。所以小五不会选择花盛。当然为了保命她也不会选自己。 毕竟她选自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只有自己死,另一种是三人都死。 因此,如果要给出一个答案。性格柔弱的小五一定会选择不熟悉的简!她和简之间始终隔着其她姐妹,没有当面碰过,因此性格柔弱的小五为了保护自己和花盛会去牺牲简。 花盛现在推导出了灭影小五的选择,那么接下去就要猜出简会如何选择? “拖时间没用!” 白袍男子显然已失去耐心。 花盛还想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谁知对方话音刚落,自己的脖子上的绳套正迅速收紧。 男子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选谁!!” 花盛紧盯那漂浮在半空中镔铁金箍链,刚才这男子凑近自己时,金箍链往一旁挪了一些。 如果自己有能力挣脱,哪怕只有一瞬间,便可唤出如意金箍棒。 他突然默念法咒:“急急如律令!” 脖子四周立刻烧起火焰,他想要烧断绳索! 可与此同时隔壁传来简和灭影的尖叫声! “你烧这绳子,也就是烧她们两个!”白袍男子恶狠狠说道。 花盛不得不立刻熄了火焰,只得用脖子抵住被勒紧的绳套。但这绳套和灭影她们脖颈上连接在一起,此时三人都被死死勒住。 花盛即使暂时能减缓脖子被勒紧的速度,也没办法帮灭影她们脱困。 男子吼道:“你选谁!” 面对着这个问题和快速收紧的绳套,花盛脑海中如电流般闪过简和灭影的名字。 灭影小五一定会选简,那简会选谁! 自己并不了解简,但简是法国女孩。法国女孩遇到这种情况,会牺牲男的还是女的? 不,这和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应该没有必然联系,每个人都可能不同! 但是没有时间了!他必须要在她们被勒死前,交出一个名字。 糟糕!绳子太紧,要同时救三个人的话。大家只有互相选择! 简绝对不会选择她自己,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愿意白白牺牲掉自己。 如果自己是简会怎么想?作为被陌生人劫持而来的人,她肯定会将风险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 选自己的风险太大,无论是三人都选自己,或者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投给自己,自己就必死无疑。所以简最有可能选择的是花盛! 糟糕,绳子太紧了!花盛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流到大脑的血液越来越少,眼前的光线正开始变暗。 “妈……”他恍惚之间蹦出一个字。 “这种时候还有力气说骂人的话。”白袍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绳子稍稍放松了些,但花盛依然没法喘气。 “名字。一个名字!” 花盛想到,当简和自己各有一票时,他如果选择灭影。那就恰好是三人互相选择,并且都能活下来! 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但唯有这样做能减少一个白袍男杀死所有人的理由。 花盛必须为脱困争取到时间,哪怕稍稍拖延一会也行! 只要金箍棒回到自己手里就有可能翻盘。 他说道:“简一票,我一票。所以我选择的人,是……” 白袍男子说道:“所以你想选的是剩下的那个女孩子!” 花盛咬着牙:“现在我们一人都有一票,每个人都选了不同的人,快把简和灭影放了!” 白袍男没有作声。 花盛脖子上的绳套垂到了胸前,得以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他汗流浃背,大口地喘气。 “我受够了这个游戏!现在快放我们走!” “原来这女孩子叫灭影。是个好名字。”白袍男用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废话少说!” 白袍男并没有放开花盛的意思,而是说:“她为了你牺牲这么多。为什么你还是忍心选择她?” 花盛瞪着眼前的男子。他一时理解不了对方话中的意思,灭影确实为自己牺牲了很多,但这是来之前在圣平宁时。 这男人为什么会知道?不,他所说的牺牲并不是指灭影跟花盛来到法国这件事,而是指现在发生的? 灭影怎么牺牲? “恭喜你们存活下来了……”白袍男说道,“两个人!” 花盛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是两个人?被三个人投票决出的牺牲者是谁! 此时,阻断视线的房间木墙开始出现裂痕,木墙一片片的碎裂,变得像纸屑般飘落。 房间变得宽敞起来,四处摆放着烛火,光线晃动忽明忽暗。 虽谈不上明亮,但花盛还是看出了与自己一样被反绑着的两个人。每人面前都像自己一样站立着一个白袍男子。 隔墙粉碎,三名白袍男子互相走进,最终融合成一人。 花盛一眼认出了被反绑在椅子上的就是简和灭影。而看到灭影时,花盛瞬间犹如浸在冰水之中。 小五不见了,粉红色头发的小五刚才并没有晕倒。但为何此刻出现在眼前的竟然会是金棕色头发的小七! 花盛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因为他立刻反应过来,小七和小五的选择。 会不一样! 第六十二章 灵魂吞噬 花盛心中暗自大叫不好!猛然想到小七的性格与小五截然不同! 小七会怎么选择? 被捆绑的灭影小七神色疲惫,也许刚才花盛念得火咒通过这怪异的魔法绳子传导到了小七脖子上,她美丽的金棕色头发被烧焦了一簇。 小七神情迷糊,看到了花盛时瞳孔才散发出一丝光彩,口中轻声念道:“花盛……你……还好吧?” “我没事!”花盛赶忙答道,“你怎么……” 灭影艰难地呼吸着,这绳套勒得不轻。肩膀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看着她如此柔弱的模样花盛心如刀绞,他将椅子试图往那漂浮在半空中的镔铁金箍链方向小心挪动。 白袍男说道:“到了激动人心的答案将揭晓,我会拿走一条性命。” 他走到花盛面前,缓缓地说:“幸运的是,这人并不是你。” 花盛怒目相视,死盯着对方。 白袍男子似乎并没注意到花盛想偷偷取回镔铁金箍链的心思。男子往后退了两步用满足的声音说:“一个西方女孩,一个东方女孩。谁是这场游戏的祭品?” 随后他将右手伸入宽大的左手袖袍,再抽出时,手里出现了一根墨绿色的魔杖。那根魔杖形状并不是笔直的,就像一根弯曲前行的毒蛇。而魔杖的尾部,则雕刻着一只发出绿色光芒眼睛的蜥蜴头。 “除魂杖!” 简大叫,她似乎认出白袍男手中的魔杖。 “你从哪里拿到的!这绝不是欧洲大陆的东西!” 白袍男子答道:“既然你认识这个,就该知道这里马上会有一场精彩的灵魂吞噬表演。” 花盛听到这话,立刻理解这是件能吞掉魂魄的东西。不安感油然而生。 “将牺牲的,就是这叫灭影的女孩!” 花盛看着简:“你也……选了灭影?” 男子邪恶地笑道:“不,简选的是你。” “那灭影没有选别人?”花盛简直不敢相信。 “她选自己。”白袍男子说道,“这女孩选了她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花盛对着灭影大喊道,“灭影!你为什么要选自己!” 灭影微微抬起头,露出疲惫而温柔的笑。 “因为本小姐绝不能……让你丢了性命,本小姐决不能。”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袍男子绕着灭影慢慢踱着步:“因为一旦她投给自己,她就承担了最大的风险,剩下的你们除非都投自己,或者都投你,你才可能死。她没法救你,但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提高你活下去的可能。” 说着男子挥动那根除魂杖。 男子说:“所以她交出性命,我就收下。” 一罗预。 就是一百四十四秒的时长。 花盛绝不会想到,仅仅片刻之后这一百四十四秒将为他带来迄今为止最大的惊愕。 白袍男子挥动手中的除魂杖指向灭影。 灭影身上立刻散发出一阵灰白的光,那光如烟一般在空中晃动,并被那魔杖收了过去。 她那本还留有微弱神采的双眸立刻失去了活力,瞳孔开始放大。 紧接着灭影与椅子一起漂浮在半空。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不!不要!不要!”花盛冲着白袍男吼道,“你这混蛋!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人!” 他曾告诉自己决不能失去灭影,他必须要保护这女孩子! “急急如律令!” 花盛连人带椅子腾空飞起,没命地往前面的白袍男子撞去! 那男子将除魂杖对一挥,一道黑气将双手捆绑的花盛击倒在地上。 花盛想用仙法挣脱却又怕境况变得更糟。于是从背后的手中化出一道钢剑,用御剑之术直刺白袍男子。 男子口中一念魔咒将剑格挡开,同时对着地上那木墙散落后留下的一地铁钉将手一挥。那铁钉顿时飞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刺进花盛的左大腿,花盛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 他顾不得这些伤又腾空跃起,用自己的身体直撞而去。 “既然这么想死,下一个就轮到你!” 白袍男子右手抵住空中撞来的花盛,左手拿着除魂杖对着灭影,眼看灭影小七的眼神越来越暗淡。 可就在此时,原本几乎垂死状态的灭影突然抬头张开了嘴。她像是要说什么话,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接下去的一瞬间,花盛只觉头裂开般的剧痛,两耳开始发出巨大的嗡嗡耳鸣,接着便从半空重重跌落在地上。 伴随着强烈的耳鸣,他眼睛立刻失明。眼前一片漆黑! 一切来的过于突然,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挣扎着试图翻身坐起,但施了几次都没成功。身体开始发麻,腿上刚被割开的伤口也感觉不到痛感。这种麻木感传导到他全身,甚至令人失去了对重力的感知。 花盛觉得自己成了又瞎又聋,漂浮在虚无的空中。完全无法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就像死后灵魂出窍一般。 没有躯体,唯一剩下的就是意识。 一个漂浮在虚空中仅能思考的自我意识。 所有一切如此突然,令人惊诧而恐惧。 花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灵魂也同样被这白袍男子抽走。但他确切地记得,这发生的一切都是从灭影突然抬起头说出那句话开始。 那没有意义,听不到声音的话。甚至可能并不是句话,而只是某个字眼。 唯一让花盛确认自己还没死的就是剧烈的头疼还在。 在度过十年般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眼前才开始看到一点点光。 花盛眼前的画面犹如被调暗,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些影子。 令他更惊愕的是,他发现并不止他自己。 那白袍男子竟然也和他一样捂着耳朵,双眼也像失明一般。拿着除魂杖胡乱挥舞,他嘴里胡乱地在喊什么。可惜花盛除了耳鸣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视力大约恢复三成时,花盛看到那镔铁金箍链就掉落在自己脚旁。花盛想取回金箍棒,赶紧念道:“急急如律令!如意金箍棒!” 岂料镔铁金箍链没有任何反应,定睛一瞧,三角形状的镔铁金箍链中央原本燃烧的火焰已然不见踪影!漂浮在吊坠火焰中的那根“金针”也看不到! 金箍链在地上一动不动,黯淡得就像一根掉落在仓库角落里没人要的过季装饰品。 仿佛镔铁金箍链的魂魄也被抽走,躺在地上得不过是没有灵魂的法器“尸体”,再也无法将它唤醒。 花盛想到此刻正万分危急。 他来不及多思考,借着模糊的余光看了一眼简。 被绑着的简竟然也与白袍男子的神情一样,只是一脸惊恐地挣扎。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同时失去感官? 这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三章 变幻莫测 花盛再看灭影的椅子不知何时已落到地面,四平八稳。 上面坐着的灭影…… 不对!坐在椅子上的不是灭影小七!是什么人? 花盛虽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坐在椅子上的并不像某人,而是某种……东西? 眼前出现的画面,是椅子上确实绑着个人影,但那仅仅只能称为“人影”。 面前不像是此前见过的灭影任何一位姐妹! 那影子虽看上去拥有女孩子身体的轮廓,却根本看不清。 那女孩形体外笼罩着一种奇异的摩尔纹,就好像那地方并不存在着任何人,只是人形的空间被某种扭动的波纹占据。 “灭影!灭影!你在哪!” 花盛无法确认自己喊得有多响,他耳朵已失去听力。但他管不了这么多,只是不停地呼喊。 在一片耳鸣中,那女子轮廓的摩尔纹和叠影有所收敛,尽管如此依然看不清究竟是谁。 “咯咯咯咯……” 一阵怪异的笑声从那女孩轮廓里传出。 花盛本不该听到,但这笑声能穿透所有东西,甚至不需要感官就能穿过他的脑壳进入大脑。 此时那白袍男子正胡乱挥动除魂杖,简也在拼命摇头试图摆脱耳鸣。 但这屋里的所有火烛却如定格般,没有一丝晃动。那原本燃烧的火烛,就像一张摆在那里的发光的图片。 静止的烛火就像时间停止了。但白袍男子和简并没停止,时间显然还在流逝。 只是除他们以外,周围世界停止了运转。 坐着的女孩轮廓的人影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 花盛能听到她发出的声音: “术道一念绸缪断,九霄齐喑徘徊空。” 花盛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看着那轮廓刚想开口。却又听那人影说道: “可笑可笑,术道啊……这洋洋洒洒的荒唐文字,到头来莫不是洒落一地的胡言乱语。如是自以为,却坠黄粱梦,终留不得半粒尘埃。” 对方也不管周围,只是自顾自的念道。 “这世间,清浊看不透,是非辨不明。你不如趁早罢手是了。” 人影的话没头没尾。 花盛虽看不清,却能感觉那仅有一个模糊轮廓的怪异人影抬起头,瞪着自己说道: “我不叫灭影!!” 怪异的摩尔纹缠绕在女子四周,声音变得怪异,连出自男女口中都无法分辨。只是有个忽男忽女的声音从这人影中传出。 “我的名字叫作:幻。” 花盛愣住。 幻? 这是什么名字? “幻”,为何会代替灭影出现在这屋子里? 花盛发现原本反绑着自己的魔法绳套竟然已变得松弛,他急不可待地挣脱,将捆在脚上的被鲜血染红的绳子快速扯开。 再一看镔铁金箍链,竟已恢复了吊坠中央那团橙红色火焰。 他大喜喊道:“急急如律令!如意金箍棒!” 镔铁金箍链如一道耀眼的亮光,定海神珍从吊坠中飞起! 花盛伸开手掌一接,怎料那棒子沉重异常,单手根本接不住!咔的一声脱手坠落,竟险些折了手腕。 紧接着金箍棒以雷霆万钧之势往下掉落而去。花盛只听哐当一声,金箍棒砸落地面,将木地板压得深深凹陷。 花盛立刻俯下身想抄起金箍棒,顷刻之间却像拉住一根牢牢定死在地板上的把手,人顿时一个后仰跌落地面。 他赶紧使尽全力去提,却无论如何也抓不起金箍棒。 非但握不起,那金箍棒像是镶在地板上的装饰品,无论如何去推拉都挪不得一毫一寸。 甚至花盛的手指头插不进木地板和金箍棒之间的缝隙。 这怎么回事! “急急如律令!”花盛一念大力神咒,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帮忙。 双手并抓,但金箍棒纹丝不动,像与地面合为一体。 花盛简直不能相信,自从孙悟空答应将金箍棒借给自己以来,自己没有一次将其举起。 金箍棒仅仅只有一万三千五百斤而已。 就算十万斤,就算连同这屋子以花盛的法力也能轻而易举。但为何今天却抬不起分毫? 耳鸣有些减弱,渐渐能听到房间里的声响。 花盛抬头看到那白袍男似乎也回过神来。男子掏出除魂魔杖,朝向那“人影”说了一句咒语。 眼见又要施展除魂术,花盛正欲再上前阻拦,却见那除魂杖没有丝毫反应。 咒语落空!男子赶紧又念了一遍。 但那根魔杖此刻就像一根普通的树枝,对男子念出的咒语没任何反应。 那叫“幻”的又开始咯咯笑起来,喃喃道:“看!这便是地狱!” 花盛见那白袍男措手不及时,见有机可乘,用右手一掐仙诀,双指冲着白袍男喊道:“急急如律令!寒冰术!” 也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和白袍男的咒语一模一样。 他又念道:“急急如律令!御火术!” 但像一个丝毫不会仙术的凡人一般,无论念什么仙咒都失去效用。 再看地上如意金箍棒,金箍棒又消失了。那金箍链又和刚才一般失去光芒,躺在地上。 花盛突然领悟到,“术道”消失了! 这一切怪异现象必定与眼前的“幻”有关,她似乎能跨越到更上层来控制这世界的规则? 这虽说只是猜测,但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可是仙术与魔法,运行方法截然不同。 “幻”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或是如她名字所透露出的,这一切她布下的某种幻觉?施了什么阵法,瞬间让一切力量都失效! 简也挣脱了绑绳,从怀中掏出魔杖。冲着白袍男大喊一声:“雷电咒!” 但情况果然一样,所有魔法没有任何反应。 简神色也慌张起来,冲着花盛失声道:“怎么回事!” 花盛正色答道:“所有的咒语都失效了!” 还来不及说更多华,就见白袍男子抄起一把在壁炉上装饰用的匕首。 他一把匕首从皮套中拔出,那匕首显然被开了刃,反射出锋利的寒光。 朝着花盛直刺而来! 花盛一时躲避不及本能地用手抵挡,被匕首一划,手掌上立刻划开一道深口子。 伴随钻心地刺痛,花盛的鲜血从手掌上喷射而出洒落在地板上。 “不能指望法术了!”花盛喊道。 白袍男子见他受伤,拿着匕首又刺向简。 简不得临时用魔杖抵挡,那魔杖此时只是根木棍,被匕首一格便飞了出去。 无用的魔杖啪地一声砸在墙壁上。 手中空无一物的简惊慌起来。 花盛见白袍男子注意力转向简的瞬间,立刻猛地扑上去双手抓住白袍男子持着匕首的手腕。 他这才发现对方身材魁梧,手上一股蛮力。 花盛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抓住男子的手腕。 白袍男身上的白袍顿时被花盛的血染红,而花盛手中沾满鲜血湿滑不堪,眼看匕首抢夺不过,情急之下他用脑门一头撞在对方鼻梁上! 第六十四章 逃出生天 花盛用脑门死命地一撞白袍男子的脸。 砰的一声!自己眼冒金星,而对方自然也不好过。男子捂住自己的脸,匕首便掉落在地上。 花盛飞起一脚将匕首踢开,怕男子再去捡拾,便立刻以匕首相反方向扑上去,与男人扭打在一起。 两人在屋内横冲直撞,屋内各种摆设哗啦啦散落一地! 一片混乱之中,衣橱被撞倒。衣橱门散落开,里面却是空空荡荡。 一家三口的衣服一件也不见了! 这木屋发生了太多怪事,花盛已顾不得这么多。他抓住白袍男的衣领,边厮打边怒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抓我们,搞什么狗屁的游戏!” 白袍男没有理会,而是一个翻身将花盛压倒在木地板上,一言不发地用粗壮的手卡住花盛的喉咙。 无奈仙术失灵,花盛喘不过气,便想用力反抗。可对方显然在欧美人中也算是体魄强壮。 他想伸手推对方的脸,除了将手上的鲜血沾到了对方的脸上以外,丝毫起不到作用。 就在危及之时,只见简握着厚厚的星虹法典,对着白袍男后脑勺死命一砸! 一声闷响过后,法典虽没砸晕男子,但好歹让男子手上松了半秒。 花盛见机正好抄起地上一个跌落的黄铜花瓶对着男子太阳穴位置用力一砸! 只听哐当一声,男子被砸得往左边倒去。 花盛立即借机翻身,才发现白袍男子已被砸晕在地。 同时,他也看到简惊魂未定的脸。 简紧张地有些结巴:“我的魔……魔法怎么失灵了?” “仙术也是。仙咒都没用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就像普通人。” 随即花盛一把撤掉了白袍男子的帽子,一张陌生的欧洲中年男子面孔出现在花盛面前。 花盛在脑海中拼命搜寻,自己见过的外国人本就不多。他确认并不认得,或者说从未见过对方。 倒是听一旁的简小声惊呼道: “怎么会是他!” 花盛赶紧追问:“你认得这男的?” “我认识!”简看着地上的白袍男子说道,“他是毕维斯教授。是我们克林魔校白魔法部的正教授兼部长。” 花盛有些不解:“据我所知白魔法不是应该是治愈型的法术?据说都是什么牧师之类施展。怎么他却要想杀我们?” 他指了指简:“更何况他还想杀死你,你不是克林魔校的高材生?” 简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原因,他课堂上还教过我白魔法,平日里非常和善。” 花盛注视着地上这男子。 “也许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对这叫毕维斯的男人并不熟悉,也没时间顾这头,急忙去看那个叫幻的人影。 可再看时,原本明明坐在那的“幻”不见了! 同样的椅子上只剩下被绑的金棕色头发的灭影小七。 小七低垂着头,已晕了过去。 花盛赶紧快步上前,蹲下身喊:“灭影!灭影!” 灭影没有反应。 花盛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还好吧?快醒醒……” “嗯……” 灭影呻吟着苏醒过来,随后第一句话便是:“再敢拍本小姐的脸,信不信被本小姐一口咬掉指头!”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花盛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顿时鼻子一酸立马抱住灭影:“幸好你活着!没事就好!” 灭影被紧紧抱住,一开始默不作声,过了一会花盛耳旁就听到灭影轻轻抽泣。 花盛抱住她问道:“平时不是古灵精怪,这种生死关头怎么傻到选自己!为什么要选自己!” “不要你管!本小姐爱选谁就选谁……” 灭影吸了吸鼻子,随后竟张嘴一口咬住花盛肩头! 花盛觉得肩膀一疼,但没挣扎。 灭影咬住一会,终究没再用力,放松牙齿转而轻声道:“还不快帮本小姐解开绳子,否则鼻涕要流到你肩膀上了。” 花盛这才想起来灭影的双手还被绑着,赶紧拆开她的绑绳。 灭影掏出一块手绢开始擦鼻子。 将绑绳扔地上后,花盛放松下来顿时像散了架似地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灭影这才发现花盛手掌和大腿上的伤,言语带着些心疼。 “你这呆子怎么受伤的?” “没事,只是有点不小心。”花盛摊开自己手掌看了看说道,“你这平日都修炼个什么东西,竟然会受这么多伤?你偷懒了吧。” “出了点……小状况。” 灭影看到那昏倒在地上的白袍男子,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刚才你不见了,这座位上出现了个奇怪人影,说自己名字叫幻。” 花盛目前仍无法肯定那人是否和灭影有关联。 灭影一开始颇为吃惊,但脸上随即平静下来。 “八妹出现了?” “你说八妹就是幻?” 灭影点了点头,说道:“八妹平日里从不出现。甚至长达一两年也不会出现一次。所以有时我们甚至会忘记她的存在。” “为什么叫幻?” 灭影缓缓说道:“这不是家父家母起的名字,是八妹她自己起的。” “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灭影点了点头说:“不但如此,每次她出现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罗预的时长,也就是等于现代时间的一百四十四秒……” 花盛还想听灭影细说关于八妹“幻”的事,就见简忽然快步跑上前将灭影脖子上的绳套取下扔到一旁,催促道:“我们得快走!等毕维斯教授苏醒就麻烦了!” 花盛觉得有理,他们还要继续往法国南部赶,不愿再耽搁旁生枝节。 他赶紧去取地上的镔铁金箍链,谁知手一伸那金箍链便飞到他手心里。 再看金箍链吊坠里的火焰,又恢复如往日一般的光彩。 他赶紧将链子套在脖子上,喊:“如意金箍棒!” 一道五彩金光闪过,金箍棒飞入花盛手中,花盛用手一接,虽说感觉沉甸甸。但好歹甩动时毫不费力。 “仙术回来了!” 他大喜,抡起金箍棒对着大门一砸。那门顿时裂成碎片! 三人快步跑到木屋外一看,那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仍在。但小路前方的荆棘灌木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条可供通行的山路。 顺路小路往前看,远处便能看到道路被并入更宽阔的乡村公路上。 简欣喜地说道:“困住我们的魔法阵解除了!” 第六十五章 保险暗柜 见到有了离开这迷幻森林的路,简大喜过望,立刻和灭影一起向车子跑去。 花盛紧跟着她们跑了几步,心中生出一些说不出的疑惑。 他没有踏出门,而是停住脚步往屋里又瞧了一眼。 他想到了方才自己变成孩童的怪异梦境。 为什么自己和那孩子都出现在这相似的木屋里? 那两个戴着口罩的一男一女又是什么人? 如果说刚才那些并不是自己的记忆,那又会是谁的记忆跑到了自己脑海里?自己是穿越到了某个场景中? 何况,刚才木屋里那一家三口的衣服从哪里来,又为何突然消失。这家人曾是这丛林木屋的住客?是不是就那个怪梦中的一家人,这家人现在又在哪?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这白魔法师为了玩那死亡游戏而设计下的场景,他又为何要费心去做这些无关的事? 花盛不知道答案,可心里却觉得这梦里场景有种说不出缘由的奇怪熟悉感,这梦像是和什么事情牵扯在了一起。 直觉告诉他,他看到了某些……真相。 之所以难以分辨,是因为好几件事情被牵扯在一起,使其散发出截然不同的画面信息。 这就像多种颜色的颜料混合在一起时,尽管能够看到混合后的颜色,却难以分辨原来究竟是哪些颜色。 污染么?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又蹦出这词。 天极子曾在天目试炼中提到过仙阵污染。 仙阵可以被污染。那此时身处白魔法师设下的某种阵型中,所看到的事物,看到的真相也同样会被污染。 目前已经有了很多疑问的答案,在天目试炼的仙阵里被污染时的情景,出现在巧盒夺局中画面是游轮、未来末世以及那鬼婆无妄。 那是冥幽未雨和花盛的记忆因为某些他尚不知晓的原因交织在一起的关系。而天目试炼之局的设计,使其最终呈现出了那种什么都不像的场景。 因此,真相与真相之间,场景与场景之间是会发生互相污染的,这些污染使信息胶着不清,难以辨识。 当他知道多数答案后回头望,他可以非常清晰地分辨出是哪些“颜料”混淆在一起。 可是身在迷雾之中时,花盛只有靠猜测。 直觉告诉他,这屋子的存在乃至其中的摆设,任何一个细节都绝不是偶然! 甚至可能没有一项是无中生有,所有答案只是被打乱后又重新组合起来罢了。 在这个场景下,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并不仅仅是刚才发生的,白魔法师对他们三人所做的事,是有比刚才更为可怕的事。 遍地的线索此刻被搅乱。花盛辨别不出。 “你怎么还不出来,发什么呆!还不离开!” 门外传来灭影小七的催促。 轰轰一声响,法拉利的引擎被简发动了。像是又一次催促花盛离开此处。 他自己也想快点离开这令人极不舒服的屋子。 可是,花盛知道一旦离开,他便根本不可能再去寻找更多线索。 这里就会成为一个毫无根据的“鬼打墙”。他将永远得不到答案。 想到这,花盛发疯似地又冲回刚才自己被绑的屋子!不顾一切地冲回曾困住他的陷阱! 尽管那白魔法师随时就会醒来,但他顾不得这么多。 原本将室内隔断的木墙已拆除,他仍能依稀辨别书房与卧室,他努力地寻找着那个梦中孩子坐着的位置。 他回到孩子坐着的位置,找到梦里那角落,对着木墙一掌击去! 墙壁顿时震裂,木屑、石灰洒落一地。 在这堵被粉饰过的墙后,赫然露出一个半旧的老式保险柜! 花盛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刚才梦境中的保险柜!刚才的梦不是没有来由,这保险柜真的出现在跟前了! 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快速转动着保险柜上的开锁罗盘! “99、12、48!” 跟随口中念出的数字,他将密码输入,一转锈迹斑斑的把手。 咯噔! 保险柜的锁被他打开了! 保险柜内狭小局促的空间内装满了一叠叠的材料。有些是被撑得满满的牛皮纸袋,有些则是黑色封面的记事本、照片。 花盛一边喊着,一边发疯似地翻找。 “是什么!你们要找的,那孩子父母要藏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他抓起材料快速翻阅,那些纸上写满了奇怪文字。乍一看像是满页的字,细看却只是一团团模糊的黑色。 就像一个重度近视患者在不借助眼镜时看远处的报纸。 他揉了揉眼睛,上面的字丝毫没有清晰。 花盛又将黑色记事本翻开,情况依然如此。就像信息都被盖上了一层磨砂纸,读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再看那些照片,也是一片模糊的暗淡色彩。 一整个保险柜,都是这种天书一般的文字和莫名其妙的材料。 梦里那两个戴口罩的人为什么会要这些材料? 东西还在这里,墙是被花盛砸坏的。 那刚才的材料是已经被他们取走,还是他们没来到此地,将会来取? 屋子里的事真的发生过吗?还是某种预兆! 花盛呆立在保险柜前,百思不解。 突然他手臂被人拽了一把! 原来是灭影在他身后,拉着他手臂喊道:“你傻站着干什么?本小姐喊了你半天了,你对着这堆废纸垃圾想要干嘛!” 说着灭影拖着他就往外走,花盛几乎被她拽出的屋子,随后又被扔到后排座椅上。 灭影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乓地一声关上车门。车子在黑夜中疾驶而去。 直到驶上高速公路,花盛都坐着一动不动地发愣。 他嘴中只是反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灭影回过头喊道:“别发什么神经,老是十万个为什么!本小姐烦死了!” 简也不无担心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刚才人还好好的。你们怎么都像是有病似的。” 花盛这才缓缓答道:“刚才这屋子不光是古怪。我觉得,有些东西被隐藏在那里。” 简立刻答道:“可能是魔法阵设下的场景,令人发生错觉。你要知道,那很多东西都是假的。” “不不不!” 花盛一连说了三个不字,他继续说道:“我觉得那个场景里隐藏了某些真实的东西。比如那个保险柜,比如那数字……99、12、48。和我刚才昏迷时在梦中见到的一样。” 灭影语气充满怀疑:“花盛你在搞什么,我们逃出来了。你别纠结那种玄乎的东西。” 花盛语气急促起来,解释道:“你们可能不明白。但对我来说,这里有些很奇怪的巧合。刚才那保险柜的密码,991248,就是我天目试炼时拿到的编号!” 第六十六章 罗预破念 991248! 听到这组数字,灭影颇为奇怪。这数字就是花盛在天目试炼中的编号。 花盛赶紧又说道:“不但如此,也是我来圣平宁前,蓝采和给徐哥两个妹妹的布阵灵符的阵型!” “岂有此理!怎么听上去这些数字老是围着你转?” “当我击穿未雨的岁星纱时,曾出现幻觉到过一所医院。我被困在医院里时的病例号,也是这个数字!” 灭影答道:“但是这个森林就是个魔法迷魂阵,出现你本人知道的数字并不奇怪吧。你所说的破坏岁星纱后的医院也……也应该是你的幻觉?我想,那该是岁星纱的某种困住毁坏者的惩戒,大可不必当真。” 说着她捂着自己肩膀:“神神叨叨的,害得本小姐伤口又疼了。讨厌!” 见灭影表情痛苦,简便转头说:“这给我看看吧!我用白魔法给你治治。” 灭影身体不禁往后一缩:“别!别!你们的白魔法怪吓人的。” 简安慰道:“白魔法本身是治愈性法术。刚才毕维斯教授像是受了什么人摆布。但魔法本身是种技能,不分好坏。” 灭影这才放开遮住伤口的手。 简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灭影的肩头,嘴里念着花盛他们听不懂的咒语,随后掌中出现一些淡黄色的光亮。 这姿势维持了好一会简才松开手。 “你看看伤口吧。” 灭影将肩上的纱布拆开后惊呼道:“伤口竟然长好了!本小姐可是仙体损伤,我自己一时半会都治不好,你们白魔法还挺厉害的嘛!难怪听说西医见效快呢!” 简笑着说:“怎么样?” 灭影又露出犹疑:“但……就怕你们西医治标不治本!” 简笑着说道:“治不治本,你待会儿自己活动活动就知道。” 随后她转过身,将花盛的手也握了起来念起魔法咒语。花盛是肉骨凡胎,仅仅一两秒的功夫,手上匕首的伤口便愈合。 紧接着简又替花盛治疗好了大腿上的伤,说道:“你所说的数字,可能是那木屋的魔法阵将你的某些虚构记忆带到了现实。我们所学习的魔法阵中原本就存在许多未知的力量,即使施法者我们也不一定能全部理解。” 灭影问道:“魔法都会施展了,怎么会不了解?” “这就像药物的作用,一些潜在的功用或许会在药物生产十年、二十年后才会显现,即使研发者也未必能完全探索。” 花盛听罢说道:“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但或许就像你所说,某些脑海里虚幻的东西被带入现实。” “梦是记忆的投影,但大脑会对梦里的信息随意加工,呈现出的未必就是完整记忆。而魔法阵又将这些东西转化成可见。就形成了你说的物体。比如,那柜子也许本来并不存在于木屋里。” “你是说幻觉被实体化?” 简点了点头,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说到幻觉。灭影,刚才你那个叫作‘幻’的妹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话题回到了片刻之前,森林木屋里无法解释的一幕。 此时,时间已过午夜。高速公路上的车流稀少,一些路段甚至往前往后都看不到一辆车。 “八妹,她把自己叫作幻。” 高速公路上极速飞驶的跑车内,灭影开始叙述她这个神秘的姊妹。 “她几乎从不现身。自从有记忆开始,我和姐妹们很少见到她。即使偶尔出现也仅存在一罗预的时间。也就是两分二十四秒。她每次现身的极限时间,便是这个时长。” 简问:“你说之前她也有出现,那每次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只有我们遇到真正的生命威胁时,她才会出现。” “听起来像你们几个背后的守护者,就那种保护神?但这样说来,她应该是保护你们不受伤害,可你怎么又会受伤呢?” “不,不是这么简单。”灭影回答道,“如果我们几个姊妹有共有身体的保护者,那应该就是大姐和四姐。” 大姐是清妙仙师,四姐则是白发施展紫焰蛇矛火尖枪的,被小七称为最强者。 她说道:“八妹并不是保护我们不受伤害。她更像是,为了这……不,应该说是为了灭影能存续下去的某种力量。” 简有些听不懂:“什么叫做存续下去?” “我说不清。八妹说的话,有时候我们听不懂。但很多年前在我很小的时候,八妹曾出现过,她说我们连接着某种复杂多变的场景。这场景有人物、情节、对白,有起承转合,那些东西与我们息息相关。就像血脉一样,我们一旦死亡,会导致整个场景塌缩而崩溃。” 灭影小七的话令简与花盛面面相觑。 简追问道:“场景?你八妹所说的是像舞台剧那样的场景?” 灭影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 “可是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我们周围存在着某种东西,而滋养这些东西的是你灭影?如果你死了,那东西似乎也会死?” “那时候我还小,具体说的是什么记不清了。” 花盛问道:“如果像你说的因为你的离去而引发场景崩溃后,后果会怎么样呢?有很多人会死?” 灭影似乎并不十分肯定,只是说:“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是八妹将其称之为‘不可避免的尽头’。” 不可避免的尽头。花盛对这个词很难理解,从字面上来看,确实万事万物都有终结的一刻。但那个神秘的“幻”为什么会说灭影遭到威胁时,就出现“尽头”呢? 这尽头既然是不可避免的,那幻保护灭影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不可阻止,就只是将尽头往后拖延么? 花盛问道:“你八妹说的不可避免,是不是是指某种天命或者命运一类的?” 灭影像并不知道原因,只是迷茫地摇头。 “刚才屋子里所发生的一切,是八妹的法术么?” “不,正相反,不能说是法力,很难形容。”灭影说道,“刚才你俩见过她,应该能感觉到她的力量。” 花盛回忆刚才的画面,答道:“当时很难描述,就像是整个世界停止了运转,但时间仍是流逝的。非但如此,仙术和魔法好像失效了。我甚至连金箍棒都拿不起来。不,金箍棒后来又不见踪影了。” 灭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 “对,就是这个。火轮天王曾告诉过家父和家母。这种力量叫破念。” 第六十七章 无上之幻 灭影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公路,像是自言自语: “应该说,幻是凌驾于我们其余八个姐妹之外的某种……个体存在。在我们姐妹还是孩子时,八妹极度不稳定,会随机突然出现。” 她问花盛:“你知道义父途经我们家上空时,为什么会留意到我们姐妹吗?” 花盛答道:“听说是火轮天王哪吒看到还是婴儿的灭影在花园草地上?” “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灭影嘴角微微扬了扬,说道:“其实义父来我家的第一天,只是偶尔经过我家后院的半空。你应该知道,在几千米高空往下看的时候,下面是人山人海的。你能看到的房子也只是一粒芝麻般大小。即便是神仙,也很难去留意到一个婴儿。” “那哪吒是怎么发现你们的?” “只有我们知道,义父其实隐瞒了那天一个会有损他颜面的细节。”灭影说道,“那天义父飞过我们家的上空时,突然失控跌落了。” “哎??以天王的法力怎么会从半空跌落?”花盛吃惊地问道,“难道是飞行空中气流颠簸?” “当然不是!是因为他的法力消失了。” 花盛倒吸一口凉气:“你说哪吒?已经成为护法神的他变回凡人?但我印象里哪吒从出世开始就不该是凡夫俗子!” “对的。但在那一瞬间,义父他法力尽失!就和你们人间的人一模一样。” “可他还有那些法器呢。” “所有的力量都被这个叫‘破念’的力量驱赶走了!” 灭影补充道:“不过,破念只将他的法力夺走过一瞬间。所以他下坠了一段距离后立刻又恢复了。因为八妹当时仅仅出现了一瞬便退去了。” “退去”这个词,令花盛觉得尤为贴切。 灭影继续说道:“即使如此,义父还是从数千米的高空一直坠落到离地百米。这种惊愕是他从未经历的。或许这也就是为何后来要收我们为义女的重要原因。” 花盛继续问道:“那如果当时你八妹如果不退去,一直存在着呢?” “义父就会从半空一直跌落,直到摔在地上。” “摔地上会怎么样?” “和普通人一样摔成一滩泥。” “哈……” 花盛刚想大笑,却发现灭影话里一丝笑意都没有,灭影脸上也同样没有笑容。 他不禁问:“你难道没开玩笑?” “不是玩笑。”灭影面无表情地答道。 花盛不由地浑身发凉。 这种叫“破念”的本领,非但第一次听说,自己连想都不曾想到过。 “你这八妹的破念也太牛了。难道不管什么大罗神仙在她面前都会成为不堪一击的凡夫俗子?” “对的。” 花盛忽然起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兴致,追问道:“那如来佛祖呢?太上老君呢?” “没试过。八妹不常出现,但是迄今为止无一失手。不但有义父,更高级的上仙也难以逃脱这种力量。” 对于这种力量,花盛突然有所领悟了。 因为他想到了同样无法解释的另一种力量。 至运。 这些力量不知道从哪里来,未雨曾告诉他天极子的力量来自于“天”。 他从没仔细想过这问题,因为从他印象里,“天”与天庭、神仙的意思是相近的。 但事实上天极子的至运在术道习院内的表现是明显凌驾于那些仙家后裔的。即是说,这力量来源未必是某个神仙赐予。 而刚才出现的八妹所拥有的力量,竟能将哪吒瞬间化为凡人! 能剥夺神明力量将其“打下凡间”虽说天庭也能做到,但那需要一整套复杂的惩治流程,那是一种对于违反天条神仙的处罚,就像官场中的“贬官”。 但“破念”显然并不是一种律法的惩戒,而是凌驾于更高层级的某种参悟或觉悟。是看透世界运行规则后,对于世界规则的无视与破坏。 所以,才能超越仙与法本身,成为难以理解的绝对存在。 花盛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但显然,未雨当时说的“天”,应该并非指的是某种神明力量或者天庭。 但可惜,再也没机会去听未雨解释这答案。 理解了破念,花盛就不得不认真地面对“幻”的问题。 他问道:“如果每一次幻的出现,会让世界所有仙术停摆,那岂不是早就闹翻天?” “不是整个世界。幻可以控制她力量的覆盖范围。比如她可以让破念仅在某个屋子里产生,或是某座城、某个国家。” “最大范围呢?距离无限?” “不,没有一种力量真正没有边界。但据幻她自己说,破念所能达到的最远范围是十万八千亿光年。” 花盛惊道:“这也太远了,听上去比全世界都广阔啊!” “但她每次最多只停留一罗预的时长。而且退去后会消失很长时间。本小姐已经有超过五年没听说八妹现身了。” “你们怎么能判断她是你们姐妹呢?”花盛问道,“我意思是她除了声音是女孩子,就是个奇怪的人影,看上去完全不像人或仙灵。怎么判断她是第八个妹妹?” “她自己说的。因为她告诉大姐,她的身体是第八个死去的。” 灭影的话让花盛想起了她的身世。 她们姐妹们出生时,有八个是死胎。而这些灵魂都寄宿在九妹的身体里,看来前八个姐妹大小顺序的排列是按照她们各自胎儿死亡的顺序来决定的。 此时,简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双眼瞪得滚圆,像在听鬼故事一般。 “你们姐妹几个都住同一个身体还不够诡异么,竟然还有一个像不同次元来的妹妹!” 花盛没有接简的话,心里寻思着这奇怪的八妹。 “幻”出现的时间虽短,但却让他耿耿于怀。 花盛记得,当“幻”面对自己时,就像鱼缸外的人面对里面的一只小虾米。 但有一点引起了他注意,当时幻仍被绑在椅子上,如果她法力高强那她早已挣脱。实际上在这一罗预的时间内,她始终没离开过椅子,所以无论有何本事,仍会被灭影的身体所困。 那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相比他们这种深陷其中的人,“幻”实际上是一个旁观者。 第六十八章 老城旅社 幻。 像是一个审视他们的观察者。 她以八妹的身份借用了灭影的身体,将这身体作为“潜望镜”窥视着这个世界。 当灭影姐妹遭遇生命危险时,幻会感觉到她的潜望镜将被“毁掉”,于是亮出身份震慑敌人。 另一个幻自己说出的理由是:灭影如果死亡,将导致整个场景塌缩而崩溃,而引向“不可避免的尽头”。 花盛并不明白,塌缩和尽头是什么含义。是说圣平宁吗?灭影当然不会是圣平宁的核心,因为圣平宁早在灭影出生前就存在,所以不可能与灭影相连接。 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宿命论”。即灭影死亡会招致某种毁灭性的灾难。 所以“幻”要避免,或者说是延后灾难。因为她说了“尽头”是“不可避免的”。 “幻”的这种能力,火轮天王哪吒一定也发现了,但哪吒惊讶于灭影身上这种奇怪的能力,并被这能力所震撼,所以将灭影收作义女,用莲花为她弥补了残缺的身体。 但哪吒是否发现了幻所说的那个尽头,便不得而知。 会不会正因为幻凌驾于众仙的强大,才导致灭影的八位姐妹都胎死腹中,并使灭影天生重度残疾?因为这是她们的肉身无法承受幻的能力。 想到此,花盛忽然回忆起自己在击碎岁星纱时,意识曾进入过一所医院里。那便是太上小君所说的“无量级术幻”。 自己在那被告知,圣平宁的世界是虚假的。而太上小君却告诉他,医院的世界才是假的。 这一切是不是会和看似超脱现实的“幻”有关? 还有刚才那个梦,花盛做过的好几场梦,似乎都是现实环境的映射。刚才自己也证明,一个在梦中见过的保险柜,真实地出现在森林木屋中。 可是在梦里,保险柜已被打开过,并当着梦中男孩子的面取走了所有东西。 为什么他看到的保险柜却是满的?梦中的事情究竟发生在现在之前还是之后? 还有那个被简叫做毕维斯教授的白魔法师对自己说过一句话。 他说,时间线已经够乱了。 结合保险柜的事,是不是发生在之前还是之后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已发生或者势必发生。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 想到此,花盛赶紧问简道:“你说那个白魔法教授性格大变。那我们进入克林魔校时是不是已经被他发现,并且跟踪到这里?” 简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我想应该是。毕维斯教授不知道我会被你们带离。” ———— “那他看着我们带走你,为什么不救你或者告诉别人呢?” 灭影插嘴道:“或许他觉得这对他来说是某种机会,是能除掉简的机会。” 花盛问道:“一个老师为什么要把一个好学生除掉?” 灭影答道:“依本小姐来看,这和师生的身份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也许未必与简她有关。那白袍男子应该有某种目的。比如他可能本身就是个伪君子,或者是出于某种目的潜伏于克林魔校。看到简被带走,正好借此机会来推行早已准备的计划。” 花盛不得不承认,灭影的猜测有一定可能性。 “如果克林魔校中,四大魔法部之一的部长都是潜伏者,那他恐怕不是唯一的。你们克林魔校看起来内部危机四伏啊,怕是会出什么大事。” 对花盛的这句话,简只是紧锁眉头,没回答。 也许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森林里发生的事情拥有过多的谜团,除了依靠直觉所猜测到的线索,甚至让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是否和岁星丝之间有着什么联系?如果岁星丝最终会导致岁星纱的产生,那这一切会不会和冥幽未雨有关系? 目前他们可以做的,唯有先去尼斯城找出岁星丝的线索。 简拿起魔杖,发动机一阵轰鸣,一股强烈的推背感袭来。前方仪表盘上的车速爆表。 灭影往前探了探脑袋,说道:“本小姐如果去把车上那个隆隆作响的东西拆掉的话。这速度想必能更快些。你俩觉得呢?” 经过了那段森林后,花盛他们再不敢睡觉。 车子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南下,到达法国南部城市尼斯时,已经是后半夜。 海滨城市尼斯的天使海湾,是法国蔚蓝海岸上最秀美的一段。滨海的大圆弧线几乎如圆规划出的一般优美,两端的尖端犹如呼应天使的一对翅膀,伸出来拥抱大海。 天使湾的海水十分湛蓝,尼斯的海滩很特别,都是由鹅卵石铺成的。渐变色的海水和白色的海浪撞击着,展示出一副美丽无比的画面。 由于天色已晚,这些美景花盛无法欣赏。便在城市中随便找了一家旅店。 简下车一问,幸运的是还有几间空房。 花盛随即也下了车,发现眼前的建筑非常古朴。是一座仅有十几间客房的三层小石楼。 从外墙来看,至少已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里面装修比较简单。唯一能称为亮点的,只是较为整齐干净。 旅店距离海边并不远,现在已是午夜,旅馆外漆黑一片,能感受到轻微的海风,以及海浪潮起潮落的声音。 三人也没什么行李,简挥动魔杖,跑车便自己去寻找街边的停车位了。 至于空车在街上会不会惹人注意,简完全不在乎。她的理由是,这里不是闹市区,半夜街上几乎看不到路人。 简帮三人办理好入住手续后,准备上楼休息。此时灭影被大堂角落一本半旧的吉他书籍所吸引。 她一把抓起那本书,转头对花盛和简说:“你们上楼去吧。” 花盛看了看她手里那本书,边缘泛黄,而且还是法文版的。便说:“都很晚了,快去休息吧。再说这上面都是外国字你又看不懂。” “看不懂怎么?不是还有插图?” 灭影似乎非常执着。 花盛见她兴趣盎然,一时半会也拉不走,便暂时放弃。 他到房间后刷了刷牙,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筋骨才有所舒展。走出浴室时发觉经过两天的奔波,身体像散架似的酸疼。 他坐在床边,随手调好闹钟。这才突然想到灭影在大堂看书,该不会入了迷,不顾休息吧? 他赶紧起身穿着拖鞋,从旅店的木制楼梯咚咚地下到大堂。 因为小旅店没什么客人,连值夜班的前台都摆了一个电话号码卡片后,便不知去哪休息了。 不怎么大的大堂里,只剩下灭影背影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背朝着花盛。 第六十九章 吉他琴弦 “傻丫头,你明天还得早起。” 花盛赶忙上去,拍了一下灭影的肩膀。 灭影转过头,脸上居然贴了一张白色的面膜。 花盛被这面膜吓得往后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贴着面膜?哪来的?” “前台小姐姐给的,说贴着会变漂亮。咦?她人走开了?”灭影动了动眉毛。 “说会变漂亮这种话都是化妆品厂家做广告吹牛的。你是圣平宁仙境来的,仙术都会,怎么也信?” “本小姐贴着试试嘛,又没坏处。”灭影说话的语气活脱脱是个普通女孩子。 “随你吧……”花盛提醒道,“不过明天一早就得跟着简去找那天使。今日舟车劳顿,你记得快回房间休息,别累出病。” “本小姐知道知道!烦死了!”灭影扬了扬手里的房卡,不耐烦地说,“这本吉他书挺有趣,看一会儿就上去。” “动作快点。”花盛多唠叨了一句。 “面膜说要贴十分钟,起码等我贴好面膜吧……” 不知何时,灭影已经用十分钟这个人间的单位,而不是一炷香这个时间刻度。 花盛也没觉得丝毫违和,只是笑了笑说:“晚安!” “晚安!” 灭影微微扬起脸,冲着花盛眯了眯眼睛,说:“贴了面膜没法笑,其实本小姐正在对你笑哦!” 花盛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回到自己房间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花盛被窗外的阳光照到了眼睛。 窗外传进楼下来往行人交谈的声响,将他拉回现实。 想起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花盛赶紧起床,简单梳洗后便走出房门。 这间旅馆处在海边的老城之中,或许历史已超过了一百年。有了阳光,花盛才仔细观察起小旅馆的内部构造,屋子里的墙壁翻新过,墙壁被刷成了白色,却又被岁月慢慢染成了略显斑驳的浅黄。 这时,他发现这层走廊尽头竟有个供住店客人临时歇脚的半敞开式的小窗台,窗台下似乎有个小花园。 窗台外的栏杆上布满各色各样的鲜花,鲜花长得不太密集,刚好没挡住眼前的景色。 窗外海天一色的天使海岸,海鸥在天空翱翔,浮现出安静的颜色。 那是一片蔚蓝。 不远处的海边是遍布鹅卵石的路,偶尔有寥寥数人经过。孩子捡起一大颗碎石,远远地飞去。那石子落入了海面,却没有打破一点海面的宁静。 花盛走上前,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空气突然变新鲜。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一个金棕色卷发的美丽女孩坐在那。 女孩长着一张谁看了都会心跳加速的脸庞,嘴唇上抹着淡淡的红胭脂。在清晨的阳光底下,全身焕发着异样的光彩。 这一瞬间,几乎让花盛不敢相信,这女孩子就是灭影。 一头金棕色卷发的灭影独自坐在阳光下,浅显优雅的胭脂更承托出她无与伦比的娇美。 她穿着件绣有“术道习院”字样的宽大白色长袖卫衣,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半旧牛仔短裤,光着脚丫倚靠在窗台边。 窗台旁的小型圆木茶几上放着一杯温热的黑咖啡,淡淡的热气慢慢从杯子里漂浮到空气里。 灭影就这么轻轻地靠在窗边,怀里捧着可能原本放在露台角落的一把半旧手工木制吉他。 她凝视着窗外,远处天际线有点模糊,天空像是融化在海里。 棕色卷发被晨曦照耀得如此灿烂,仿佛灭影整个人都焕发着光。 在七彩光晕下,是细细发丝的舞动。 灭影任凭清风如爱人般抚弄自己,那由莲花荷藕所化的美妙身躯,映衬着明媚阳光,露出颈上如莲花般白皙并透着粉红色的肌肤。 白色上衣很宽大,而灭影身材娇小,只要她稍稍一动,花盛就能看到衣服里更多的地方。 她柔嫩的肌肤便在这光影之间,若隐,若现。 那是少女与生俱来的生命律动。 无论她穿的是习院道服,还是白色卫衣。 无论她手里握着三尺寒光剑,抑或只不过是中古旧吉他。 这一切,都从不同维度释放着魅力,而不能减少一分一毫。 此刻是如此静谧,空气中漂浮着咖啡香气。仔细品闻,其中似乎还混合些许的胭脂的芬芳。 两种原本不该混合一起的香味,就像仙灵本不该出现在这天使海湾中。 但当一切发生时,你会发现竟如此沁人心脾、赏心悦目,以至于无与伦比。 时光在这一刻变得温暖而柔软。只要享受这一刻,你就能感觉时间变慢了,甚至能听到时光在静静流淌的声音。 原来这世间真正的美,从不曾有界线。 就像花盛早已分不清眼前所见的是现实,还是一幅画。 女孩并没有发现花盛此刻正站在门外,也没发现眼前这少年已痴痴地迷上自己。 她自顾自地轻轻一扫琴弦,动作很放松,调了调音,随后又一次—— 轻扫琴弦。 与此同时,窗台木框上方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动,发出悦耳的铃声。少女的琴弦声也和风铃一起,震动了屋子里的空气,音乐如流水的涟漪般偷偷滑进了少年耳朵。 花盛能感觉自己耳膜的微微颤动,那是被灭影手指带出的节奏韵律的同步。仿佛灭影那纤细的手正划过自己的脸,划过自己的耳朵,唤醒了一种叫怦然的心跳。 只有世间阴阳绝妙的平衡,才让一切没有突兀,是这样和谐完美。 灭影跟随着吉他的琴弦声,在阳光下开始轻轻歌唱。 这首歌花盛曾听过,是在太上小君的耳机里,女团“hope”出道的第一首处女作。 这是首抒情慢歌,音律悠扬婉转,简洁却很好听。 歌曲名字叫:《希望的模样》。 灭影的嗓音像黄莺般,美妙明亮而悦耳。 花盛知道,这一定就是灭蒙鸟的歌声。 “漫漫世间,逆水而行。 芸芸生命,互不相同。 但哀伤、痛苦与迷茫, 总无时无刻,不愿离去。 伴随我们,直到最后一刻。 命运就如此,接受或反抗,都这样。 会把恐惧的害怕的,将你牢牢羁绊。 长大出门,离开了家。 命纠缠不休,你精疲力尽。 它又一再地落井下石。 你曾害怕吗?我也是一样。 但不管艰难险阻,无论世态凉炎。 ————— 总会有一些在支撑我前行。 没有路时, 你的笑,打开未来的门。 没有光时, 你的笑,点亮希望之灯。 有你陪伴,一同穿越曾令我畏惧的难, 再一起走过,这万水千山。 让我终于明白,希望是什么模样。 你使我勇对命运,走自己的路, 不倒下,不认输 你让我坚持心中所相信。 让我明白了希望是什么模样, 它,就是你绽放笑容时的样子。” 悠扬一曲,触人心魂。 灭影的歌声,是如此令人难以自拔。 花盛没有见过九天玄女,但他想也许此刻的灭影就是仙女的样子。 不,在这天使湾,灭影该被称作天使吧。 就算再漂亮的天使,再美貌的仙女,也就是如此这般。 第七十章 你是我的 在这一刻。灭影不仅是长有翅膀的灭蒙鸟,而是同样拥有翅膀的天使化身。 花盛呆立在那沉浸在的歌声中,直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手背。 低头一看才发觉竟是眼泪。 他赶紧用手背擦拭自己的脸。 听到这声响灭影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醒了?” “嗯……对……早啊……” “你是怎么了?”灭影轻声问道。 “不……没什么,我,忽然想起一个人……” 灭影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却把话收了回去。 沉吟片刻,她轻声道:“我明白的,花盛,我明白……但那并不是你的错……” 灭影轻轻放下吉他,赤脚走到花盛跟前。 “可前面还有很多艰难的路要走。不管想起谁,你该把过去遗忘,放过你自己。” 灭影凑近花盛的脸,她眼中焕发着异样的神采。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让花盛看到她瞳孔中自己的轮廓。 “从此刻起,你不再,也不准属于谁。” 她轻声低语,用温暖的呼吸撩动着他的耳。 “心中若有千万分之一的动摇,我便不要你。你将永世都只能是本小姐的……奴……” 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令花盛有些慌乱,心里一阵悸动。 他刚想后退,她却故意往前。 灭影踮起赤裸的脚后跟,闭起眼。 然后不留一丝余地,吻上了花盛无处可躲的嘴唇。 春光旖旎,流光浮动。 白色的纱窗帘被微风吹起,将两人笼罩其中。 微风仿佛有意为这对年轻人创造出这奇妙空间。 哪怕仅是白驹过隙的一瞬间,也哪怕只是弹丸之地,也定要让他们此时此刻与世间隔绝。 这小小天地里,装满了两人的心跳声与淡淡的胭脂香。唯一能令少年感觉到的就是少女细腻、柔软而甜美的嘴唇。 花盛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 微风拂过,白纱窗帘落下。 灭影放下了脚跟,慢慢睁开了如水晶般清澈的眼。 “为本小姐,纵使忘了谁又如何?” “可你……我现在都糊涂了……”花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问道,“其实我回到这里后就一直分不清,你到底……” 灭影的呼吸芬芳而温热。 花盛结巴地问:“你是男还是女……” 灭影瞪大了眼睛,刚要像往常一样开始责备,但又立刻忍住,只是将目光瞥向一旁道:“这……很重要么?” “这……怎么说,对我而言……当然很重要。” “那你……想不想去证实一下?”灭影眯起眼睛,神情有些迷离。 “哎?”花盛一愣,“真的可以求证吗?” 灭影哼了一声扭头而去,用自己金棕色的头发在花盛脸上甩了个耳光。 “可以你个鬼!你快去叫简起床!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罢灭影头也不回地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花盛在原地呆呆站了半晌。 灭影的吻,是如此之甜蜜。 这是花盛生平第一次与人亲吻。 他愣了好一会,才被窗台下汽车喇叭的声音拉回到现实。 一想方才的事,心率又有些不稳。 灭影是喜欢自己?虽然早在天目试炼时就有这种朦胧的错觉,甚至被灭影扇过耳光,但那事情已过去。 还有在熛怒天狱的时候,灭影将自己贴身的混天绫给了花盛,帮助他穿过那叫“璃琉晶锁阵”的仙阵。 自己早该想到,灭影小七对他早已不是同门之情这么简单。 要是小七真想留在自己身边,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另外那些姊妹,一堆麻烦便接踵而来。 这是无论哪个男生遇到都会极为头疼的难题,因为灭影身体并不是小七一个人的。 那即使说,小七与自己这短短数秒的一吻,等于是自己同时吻了她们所有姐妹么? “真是要了老命。怎么会这样!” 花盛捂着自己的额头,脑海里竟然跳出了清妙仙师的脸,手心里立刻冒出冷汗。 他实在后怕,灭影的姐妹们随时都会出现。刚才如果睁开眼,眼前的小七,变成了清妙仙师,那该怎么办? 虽说清妙是术道习院的仙师,但仅仅是因为仙术高强、机缘巧合的关系。要说年纪,清妙与姊妹们并无不同。 无论如何,以后都会特别特别的尴尬啊! 方才这逾越雷池,轻则被习院甚至圣平宁除名,重则被天打雷劈也不奇怪。 花盛暗自道:“完了完了……刚才这事定然瞒不住其她姐妹,但愿清妙仙师别想到身体共用这一茬。否则我以后怎么见她。罪过罪过,花盛你这可真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事实还没这么简单,他竟然无法确定刚才吻的是不是个女孩子! 之前击碎岁星纱时,花盛所看到的灭影明明是个男孩,只是有女孩子的性格。 在那所医院里,虽然每个人的角色不同,但毕竟性别、长相都是相同的。 那刚才自己会不会是亲了个男生?灭影该不会和那间医院里一样,看上去是女生,其实却是男生! 唉! 灭影一个人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花盛脑子乱成一锅粥。 该不会因为在法国的关系吧?早听说这儿的空气中都是香水和浪漫的味道。 自己和灭影到了这里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这“浪漫”一定是某种极其厉害的法术结界,实在太可怕了。 花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他们必须要赶快出门才行。 他立刻来到简的房间门外,敲了两下门。 “简,你起床了吗?” 但并没有动静。花盛又敲了敲两下门。 “简?简!快起床!” 但还是没人来应门。 “你还对她客气?让本小姐来!” 不知何时灭影突然站在花盛背后,她一把推开花盛嗙嗙地猛敲房门,又踢了两脚,吼道:“简!你这死胖子,睡什么睡起来嗨!” 花盛对灭影说:“别人看上去八十五斤都没有,叫她胖子也太狠了吧?” “本小姐不这么叫她能起来?” 被灭影这么一通折腾,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简头上戴着一顶粉红色睡帽,穿着一套卡通睡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说道:“jesuschrist!whatthef……” 第七十一章 蔚蓝海岸 简的模样,显然还没睡醒。 她本想发作,一看花盛也站在旁边,不好破坏自己有教养的魔法优等生形象,只得把后半句生生咽了下去。 灭影小七催促道:“你们法国人太懒了!还不起床!” 简揉了揉眼睛,不紧不慢地答道:“充足睡眠对皮肤好。我这是美容觉。” 花盛也有些着急。 “行了!你快收拾收拾,我们后面还有正事儿。” 简打了个哈欠,说:“ok!那稍稍等我一会……” “行,我们到楼下大堂等你!”花盛刚想拉灭影离开,又问了一句,“大概多久?” 简掰起指头。 灭影皱起眉头问:“你这算出门时间还要掐咒么?你到底要多久?” 简算了算答道:“嗯……大概两个半小时吧……” 花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两个半小时?” “对啊!” 花盛一把将身边的灭影拉过来,指着她说:“看看我们术道习院的妹子起个大早,而且半柱香……不,五分钟就能出门!你瞧清楚,她连妆都化好了!你们克林魔校的女孩子,不但要睡到日上三竿,出门还要两个半小时。这种效率以后怎么能嫁的出去!” 简没有理会花盛,抄起魔杖,口中念了一段法语,用魔杖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一指,问道:“魔镜呀!魔镜!这两人这么早起床做什么呀?” 那面梳妆镜突然发出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 “kiss。” 简扭过头,动了动眉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两人。 灭影指着镜子问花盛:“嗯?你给本小姐解释一下,这怪镜子叽叽歪歪地说个什么东西?” “不不不……没什么……”花盛面红耳赤,赶忙解围说,“她这是哪搞来的什么智能音箱吧。” 那魔镜立刻喊道:“iammagicmirror!notsiri!” “行行行!玩笑开够了!你就快梳洗吧,我们得出门了!” 花盛赶紧将简的房门关上。 灭影气冲冲地准备撞门。 “怎么!本小姐虽然听不懂,但那破镜子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骂人的话?让本小姐去削了简和她那破镜子!削了……” 花盛挡在门前。 “算了算了,没事没事!咱们还是各自回房间等一下她吧……” 他赶紧拉着灭影远离这尴尬的现场。 拖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简才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从楼梯上走下。 花盛在酒店大堂坐的屁股都发麻了,正在大堂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咖啡,点了三罐,机器里却只剩下两罐。 见到简下楼的身影,他递上一罐咖啡,说:“我们得抓紧时间出发了!” 简并没有伸手接,只是瞅了一眼花盛手中的罐头咖啡,缓缓说道:“我从不喝罐装咖啡,只喝手冲咖啡。” 花盛没好气地说:“这可没有讲究的手冲咖啡!好心买给你,当成驴肝肺。不喝拉倒!” 转身把递给灭影,说:“灭影你要不要?” 灭影早已等得不耐烦,见此状正好把一肚子的火撒在花盛的身上,瞪着眼睛开骂: “你什么意思!她不要的,给我?” 花盛不明白灭影为什么光火,便把手里的咖啡收了回来。把另一只手上的咖啡递了上去,说道:“那这罐是我的,要不你喝这罐?” “什么意思?是原来打算你和她一人一罐么!” “没有啊!那是因为自动贩卖机里只剩两罐了嘛。” “那不应该是我们俩一人一罐么?” “这……” 花盛都被绕进去了,答道:“这有什么不同?” 灭影吼道:“当然不同!” 这话把花盛一下听蒙了:“你们两个女生好奇怪!” 却听简和灭影异口同声地说道:“奇怪的是你!” 好像瞬间她们两个女孩变成了一个战线,灭影全然没有责备简是不是出门晚了。 这一切倒都像花盛的错。 离开小旅社不到两分钟,三人迎着明媚的阳光走到了沿着海岸边的海滨主干道上。 这海滨圆润的模样,就犹如一对天然形成的碧蓝色的天使翅膀。 这条“天使翅膀”海滨的两边种满了椰子树的道路,在当地被称为“盎格鲁大道”。各种车流在这美丽海滨大道上来回穿行着。 海风轻轻拂动,初春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花盛看着在海边正与自己并行的灭影那轻快的步履,顿时有种自己和她来海边度假的错觉。 此前他对度假一词几乎没有什么具体感受,这种在异国他乡惬意地走走看看去体验不同人文和美食,对以前的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往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正在他开始享受这种度假错觉时,原本沿着人行道走的简突然越过海堤往海边的碎石路走了下去。 “你们等等!我去问问路。” 尼斯城的海滩和花盛想象中的海滩不同。这里的海滩几乎看不到一粒沙子,取而代之的都是大小各异的灰色鹅卵石。 也许不是旅游旺季,海滩旁边只有稀稀拉拉的当地人在散步或慢跑。 简往海面的方向走去,硕大的海鸟在她身旁盘旋着发出呱呱叫声。 她往前走,海滩边鹅卵石子从干燥到潮湿,不顾自己的鞋子被海水浸湿,伴随着浪花继续往海中走去。 鞋子湿了,袜子湿了,直到海水淹没膝盖,浸湿身上的衣袍。 此时简才停住脚步。对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海洋,轻声发出海鸟一般的鸣叫声。 她挥动手中的魔杖,像个指挥家,一边鸣叫,一边挥舞魔杖。随后站在海水中一动不动,像在等待着什么。 花盛和灭影站在海边,盯着她的背影。 过了一会,灭影凑近轻轻问道:“你说她这是在做什么?” 花盛歪着头看了一会,猜测道:“不清楚,好像是某种宗教仪式。有点像咱们古代那种跳大神吧……” “这外国人跳大神,一动不动的看上去诡异的很啊……” “跳大神的话,无论哪里的版本都会显得很诡异吧……” 就在此时,简前面的海面中哗的一声突然露出半拉女人的脑袋。 “哎呦喂!这海里面冒出来一具浮尸呐!” 第七十二章 人鱼指路 虽然站得远,但那突如其来的画面还是把花盛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浮出海面的女人有一头金色卷发,上身几乎一丝不挂,只在胸前贴着两个白玉色的贝壳。 随后金发外国女人将身体沉入海水里,只露出脑袋。 即便只露出脑袋,也刚好被简宽大的魔法袍遮挡住。 花盛摸着自己心脏说道:“刚才真吓死我了!要不是那个海里女的朝这里看了一眼,我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灭影赶紧点头道:“可不是!简本来就是在招魂的模样,能不吓人么。” 但是定睛一瞧,海中女子的相貌竟长得艳丽异常。 只是她张口发出的音频特别高,滋滋的像是海豚的叫声。花盛虽听不清她说什么,但确定并非是什么法语、英语等人类语言。 简低着头与海中女人交谈。 才说了两句,金发女人余光瞥到海边的灭影,突然像老鼠看到猫一样迅速潜进海水里。 只见简回过头,冲着灭影挥手说:“喂!灭影你别站后面,离我们远一些!” 灭影听了有点不满。 “干吗!本小姐站在这里,占用你们空气了么?” 简喊道:“她说你是大鸟,会吃鱼。她害怕。” 灭影答道:“她又不是鱼,怕什么?” 简说道:“她就是人鱼啊!你快走开,把人鱼吓跑了,我就问不到天使的住址了!” 灭影似乎对人鱼的表达方式很心存芥蒂,她指着旁边的花盛说道:“那他是凤灵啊,凤凰不也是鸟?她倒是不怕。” 简说道:“人鱼说他这种鸟类不吃鱼,你这种可能会吃。” 灭影本想发作,但最终还是嘟起嘴往后退去,嘴里碎碎念着:“就是个蛮夷女人,还装什么龙宫里的虾兵蟹将。” 花盛则说道:“我倒有听过人鱼就是美人鱼。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鱼尾。好像海里确实有。以前听说还会引诱水手将商船带偏航路……” “瞧瞧!你们男人就是只看脸。” 花盛一看又讨论到不利于自己的话题便赶紧打住,走到一旁蹲下装作捡鹅卵石去了。 见灭影站远后,人鱼又浮了上来。 与简交谈片刻后,人鱼一翻身露出半截白金色鳞片的鱼尾,消失在海中不见。 简拖着湿漉漉的魔法袍走了回来,说道:“往前面的masséna,就是马塞纳广场方向走。旁边有个小集市,穿过集市会有一条上山的路。沿着海往前行走一会儿就到。不必开车,我们可以骑单车过去。” “行啊!本小姐要骑单车!” 灭影见海边大道上停放的自行单车,早就跃跃欲试。 于是三人从海堤走回到主干道,在路边租了三辆单车。 花盛、灭影和简骑着单车,伴随着城市中穿梭的电车铛铛声,沿着海岸线往北上。 马塞纳广场的南面是尼斯老城,北面是让·梅德桑大街。广场建于1840年,整个广场大都仍保持着十八世纪的设计风格。 广场中央是一尊巨大的白色雕塑喷泉,三人路过白色雕塑喷泉后便抵达了老城集市。 在老城集市中,灭影硬是在一个摊位上买了只透明的玻璃瓶放在了自己背包里。 天使湾旁的盎格鲁大街的尽头有一座叫阿尔班堡的山峰,经过一段上坡路便爬上山丘。 从山道往下俯瞰,那拥有完美弧度的天使湾与整座美丽的尼斯老城便映入眼帘。 翻过人流较多的山正面,三人离开了来往的人群走上了一条略显泥泞的乡间小道。 再多走几步,便连自行车也没法骑。三人只得停好车徒步前行。 花盛边走边问:“简,你以前来过这?” “没有。但尼斯这座山峰确实传说住着一位天使。这也是我所知中的离我们最近的一位天使。”简答道。 “这位天使平时为什么住在人间?” “因为背叛了神的旨意。所以……” 灭影一听说道:“这么严重岂不成了叛徒,是这天使品行有问题?” “违背了神的意志吧。所以就fallen了。”简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刚才的人鱼告诉我,这天使是因为爱上人间女子而堕落了,才被天堂放逐。” 灭影一听立刻问道:“那不是和牛郎织女的故事很像嘛?” “织女?牛郎?听上去像一位纺织女工和夜店陪酒男人之间的故事?”简皱着眉头问道,“似乎这对恋人的生活环境相差挺大,我猜应该是个很坎坷的爱情故事。” 花盛赶忙解释道:“牛郎织女的故事确实挺坎坷的,但不是你说的纺织女工和夜店陪酒男人恋爱的那种坎坷。” “后来他们的结局怎么样?” ———— 花盛思索了一下,说道:“确实不怎么好。直到现在,两人每年只能在七夕节当天见上一面。” 简摇着头说:“现实就是如此,你们东方人讲究门当户对也是有道理的。阶层相差太大的爱情要收获个好结局会很艰难。” “你才十五岁,别搞得像看透人生一般。”花盛说道。 简继续说道:“不光是你们东方,根据《以诺书》记载,这世界上大约隐藏着两百位左右的堕天使。这些天使大部分都是为了爱情背叛天堂,但到了人间后结局大都凄凉。也不知道为了所谓的爱情付出那么多究竟值不值得。” “那些天使怎么凄凉了?” “堕落是条下坠的单行道,一旦离开天堂就再也回不去。而生活在人类世界中后,大都面临各种现实难题,这会将以往的爱情消耗殆尽,有些最终并没有长久一起生活。也有些因为配偶遭遇疾病或者寿命问题离开了自己,留下天使偷偷地在人类世界里隐居,体验着没有尽头的孤独。” 花盛听了随口问道:“那天使怎么不再找一个?按照天使这种条件,续弦不是很难吧?” 灭影听了用手肘用力顶了他一下腰。 花盛还没来得及叫疼,便听简说道:“毕竟堕落天使也分很多种,如果没有像路西法那样堕落成为恶魔。那其实还保留了天使单纯的个性,这是大多数堕天使的现状。” 灭影对花盛说:“你看你看,毕竟是天使,花盛你可不要用渣男之心度天使之腹。” 花盛还想辩驳几句。 突然听简说道:“应该就在这了。” 第七十三章 忽略小径 ————— 花盛往前望去,一片泥泞和树木明显是已经到了尽头。 “你说哪里?前面已经没路了。” “那不就是路?那条小径。”简往前指去。 花盛往前看看了,确实是一片茂密的丛林,那泥泞小道走到这里就没路了。 他揉揉眼睛又看了看,接着走到简的旁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前看,依然没看出路在哪里。 灭影似乎也是同样的情况,说:“我们都没看到,简你怎么就看得到?难道这路还分不同的人才能走?” 花盛说道:“圣平宁也有类似的情况。或许是有什么法术阵?我们得先破了这阵才能走进去。” 简奇怪地说:“哪有什么魔法阵?那不就是?” 花盛看了看,还是没路,一头雾水地问: “确实看不到啊!要不你走走?” 简对两人露出不理解的神情,随后便往前面那堆树林走去,花盛顺着她的背影,发现眼前竟然像被简走出一条新路一般。 前面真的出现了一条仅供单人通行的小径。 花盛和灭影异口同声地惊道:“天呐!这怎么会真的有条路!” 简反倒是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本来就有啊!你们俩怎么回事?都是两千度的深度近视么?” 花盛转身问灭影:“就在前面几米的位置,我怎么前面看不出来?” 灭影跟着答道:“怪了怪了!本小姐也看走眼!现在她站在那路前面我们才能发现,原来真没有用什么幻术。刚才怎么就偏偏看走眼了?” 简一拍手掌,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有一种魔法叫作忽略法术。一旦被施了这种魔法的地方,如果不是魔法师便极容易错过。这种魔法厉害之处在于,它并没有将对象隐藏起来,而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站在这东西前盯着这东西,也会对其视而不见。” 花盛赶紧说道:“难怪我也经常听说城市里常常存在一些被忽略的建筑和路口。甚至是不起眼的容易被大家遗忘的人。一定就是被施过这种魔法!” 三人便沿着这条充满泥泞的“易忽略小径”往里继续走。 大约走了十分钟,抬头一看,才发现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那接近山顶的悬崖边竟有一栋岩石筑成的老屋子。 那老屋与周围山体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分辨,一定会被认为是个天然形成的凹陷部位。 屋门虽说是木门,但也被漆成深灰色,近看也与岩石极为相近。 简走到门前用手敲了敲门,但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拍打,那门都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灭影觉得奇怪,便说:“难道是施了禁声仙咒?” 随后她掐仙诀念道:“急急如律令!解开!” 简又拍了拍,仍然没有一丝声音。 花盛对着灭影说:“你这明显专业不对口!我觉得仙咒应该解不了魔法阵。” 说罢他上去推了那门,竟然纹丝不动。又拉了拉,还是不动。他又移了移,甚至当成旋转门推了推门的左右边缘,依然无法丝毫移动那扇木门。 随后花盛喃喃道:“怎么这开门的场景似曾相识?难道我总是要面对这种脑筋急转弯吗?” 一想到又要开始动脑筋,花盛不禁有些头疼,他一喊:“如意金箍棒!” 那金箍棒飞到手中,花盛便又打算去撬门。 简赶忙上去拉他:“住手你这粗鲁的家伙!天使都是优雅的,你就算不是个绅士,也不能当强盗!” 花盛烦躁地说:“这门不能撬又不能开,你说我们怎么进去?” 简思考了一会,掏出魔杖闭上眼睛念道:“大气的精灵啊,请重新赐予此物本来的声音,解开这静默之术!” 紧接着她又念了一句法语咒语。一道黄色的电流从她的魔杖中显现,覆盖到了整扇门上。 相比于灭影的仙咒,那扇门果然起了反应。门上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些浅黄色的文字。 灭影问道:“这是什么字?” 简说:“拉丁文。” “你懂?” 简露出鄙视的眼神:“你难道连拉丁文这么简单的语言也不懂?” 灭影又问:“你易经八卦懂不?” “这是什么东西?” “你居然连易经八卦也不……” “算了算了!你们俩就别拌嘴了,大家做正事。”花盛赶忙上去劝,“简,我们都不懂什么拉丁语,你就说吧上面写着什么?别是写主人有事外出远游吧?” “不是写这个。”简说道,“但我们遇到个难题。这门上写需要施展更强的咒语,才能解开这扇木门上的天使结界。” 灭影突然在一旁用讥笑的口吻说:“看来某些人学艺不精嘛……” 花盛问:“到底是需要什么样的强力咒语?” 简答道:“刚才我的魔法咒语没有错。但由于这扇木门被天使施展了强大的结界,所以相当于在一栋着火的房子中只浇上了一杯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有什么方法能让你的咒语变得更强?” “天使在这扇门上写了需要通过远古贝尔卡式魔法阵,将咒语的效用扩大。” 花盛没听懂,便问:“那什么大卫贝克汉姆魔法阵你会不会?” 简更正道:“是远古贝尔卡式魔法阵!我当然会。” “这还有什么问题?” “但即便施展魔法阵,依然达不到解开天使结界的要求。” “怎么这么复杂?” 简说道:“远古贝尔卡式魔法阵就是我们常说的三角形魔法阵。” 花盛恍然大悟道:“哦!我懂,就是相当于画个附带魔法咒语的等边三角形对吧?” “对。” “这有什么难的?” 简皱着眉头说道:“我会画这魔法阵。但是天使有个特殊要求,只有满足了这点,魔法的威力才会最强,才能破除眼前这魔法结界。”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条件是这个魔法三角形中的三个角,每个角都必须是直角!” “这天使怕是脑子有病吧,这谁能做的到!” 灭影听了简的话没好气地骂道:“他让我们画一个三角型的魔法阵,但是三个角都必须是九十度的直角形?” 第七十四章 水玉约定 面对画出同时拥有三个直角的魔法三角形阵谜题,灭影显然有些恼怒。 简冷冷地答道:“天使绝不会说没有道理的话。只要天使写下了,世上必定会存在这样的贝尔卡式三角魔法阵。” 花盛显然也蒙了,说:“可要真有这种怪异的三角形,我的数学课可就白学了!” 他指着门上的字说:“这上面的拉丁文是不是再看一遍?且不说魔法阵,我学过数学,三角形内角和一共才180度。三个直角那得270度,这还是三角形么?” 简眉头紧锁道:“天使布下这个魔法结界就是为了防止普通人来打扰。自然就不是谁都能解开,但答案一定存在这个世界上。” 灭影道:“胡说!世上哪有拥有三个直角的三角形,本小姐只见过最多只有一个直角的三角形。连两个直角的都没见过,何况同时有三个?” 简没有理睬她,只是继续思考。 灭影见自讨没趣,就掏出之前在集市上买的透明玻璃瓶,走到一处风景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开始把玩那瓶子。 花盛托着下巴也想了一会儿,问简:“这三角形有什么特殊要求么?比如咱们能不能画一个正方形,然后给他起个名字叫‘三角形君’呢?” 简斜眼看了一眼花盛:“你能不能滚远点?看到你我就心烦。还怎么考虑问题?” 花盛见在一旁也帮不上忙,便也走到一边去看海。 只见灭影在那边捣鼓玻璃瓶,她打开瓶口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外语,随后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又对瓶身念了急急如律令施了仙术。 花盛听灭影说了句外语惊为天人,说:“刚才你说的是外语?” 灭影毫不在意地说:“对啊!简教我的一句法语。” “往瓶子里说了什么?” 灭影嘟起嘴唇,却故作神秘地说:“不能告诉你!” “那是在捣鼓啥?” “漂流瓶。”灭影拍了拍玻璃瓶说,“装了一些痕迹进去,好让这世界记住我。” 花盛看了看那瓶子,里面空空如也。 “但你这瓶子里看起来像空的?” 灭影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说,幸福是什么?” “幸福?”花盛觉得怪怪的,“这好像不该是你问出来的话吧,你哪听来的这个词?” “别管本小姐。你回答便是。” “你说的幸福是指天极子那种运气么?那幸福就是幸运吧。” “不,本小姐不觉得。”灭影望着远处蔚蓝的海面说道,“幸福不是满足欲望,而是在看不到阳光时,依然对过往没有遗憾,也对未来充满希望。” 花盛沉思了一会儿:“这话听上去挺文艺的。” “所以,这便是你我的约定。” “约定什么?” 灭影微微笑着说:“你一定要幸福。” 花盛摸了摸后脑勺,点了点头笑着说:“那么用人间的话来说,尽管命运由天定,请你也一定要幸福。” “而且我希望你活的比我久。” 说到这点,花盛突然想起此前太上小君告诉他关于圣平宁三族的寿命问题,便说道:“我听太上小君说过,仙族寿命最久,其次是灵族,人类的寿命最短……” “我不管!”灭影却依然坚持,“本小姐就是知道这个,所以才需要许愿嘛。” “好吧。”花盛知道自己争不过灭影,“我倒也希望能长生不老。” “就一言为定!这便是我这个漂流瓶的愿望。” “漂流瓶又不是流星,怎么能用来许愿?” “本小姐说是便是了。所以就叫水玉……” “不该叫琉璃或玻璃?” “你再打断我试试?我管它叫水玉瓶。所以这是本小姐与你的水玉约定。” 说着灭影将漂流水玉瓶用力抛了出去,那瓶子呼地一声脱手而出飞得很高。 水玉瓶竟真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花盛险些怀疑自己看错了。那“流星”划出一道璀璨闪亮的美丽弧线,远远地落入了水平如镜的碧蓝的天使海湾中。 花盛和灭影望着远处一语不发。 两人静静地盯着海面看了很久。 花盛突然发问:“你说刚才那瓶子的抛物线,是直线还是曲线呢?” “你真讨厌!这么好的气氛都被破坏掉了!” 花盛却自顾自思索起来:“对我们来说是曲线,但对那个瓶子来说应该是像……直线?” “什么意思?” “我们昨晚在车里前进时,笔直的道路虽然会有起伏,看似曲线。但我们行走时无论上下却应该都是直线吧?” 灭影却还没有明白:“什么曲线直线的?” “我懂了!我知道谜题的答案了!”花盛转身立刻跑去找简。 简正坐在地上,拿着魔杖在地上比划着不同大小的三角魔法阵。 听到花盛跑来她似乎没抱有什么期待,而是等了一小会才抬起头,磨磨唧唧地说:“你明白什么!你连一丁点魔法都不会,怎么会这三角魔法阵?” “魔法阵虽然不会,但我知道如何画出一个三个直角的三角形!” 简从地上猛地跳了起来:“真的假的?” 花盛解释说:“你听我说,你知道什么图形被称为三角形吗?” “那就应该是,同一平面内不在同一直线上的三条线段‘首尾’顺次连接所组成的封闭图形?” “没错!我和你确认一下,你的三角魔法阵是必须要在水平如镜的地面布阵,还是可以在类似我们现在脚下的不平整的地方也能布阵?” 简想了一会儿,说道:“三角魔法阵的适应性很强,所以在泥土、树皮之类的不完全平整的地方也可以布。” 花盛兴奋地说:“那就行了!我想出办法了!” “那你说怎么布?” “我在书上看到过,说空间是可弯曲的?也就是说很多所谓的直线,其实是曲线。而有些曲线,其实是直线。” 简摇了摇头:“嗯……我太不明白你的意思。” 花盛指着远处海平面的尽头说道:“如果我往海面方向一直一直永远不停地笔直航行!那走的到底是直线还是曲线?” “直线?” “如果是直线,那为什么我最终却会回到原地呢?” 简瞪大了双眼:“不错,对哦,明明是直线,但却走回了原地!因为地球是圆的。其实我们以为的直线是曲线?” —————— “是的。所谓的直线、曲线其实是相对的。我们如果是笔直走,那就应该是穿过大气层,走到地球外面去了。但如果我们沿着地球,那这条直线虽然是直线,但相对我们走到大气层外面那条,却成了曲线!” “相对学说?”简有些领悟。 花盛继续解释道:“而反过来,如果地球上那条是直线,走出大气层的线路却成了曲线!他们互相都是相对的。不仅如此,世界上所有的直线都是相对的!不存在绝对绝对的直线!” 简似乎还不能完全理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总不能画一个都是弯线条的三角形吧?有曲线就不是三角形了。” “所以这三条直线所在的同一个平面上,互相都得是直线。” “但就像你问的,无论平面如何坑坑洼洼,都画不出这种三角形。” 花盛说道:“可以做到!如果不能弯曲直线,我们就把三角形所附着的平面空间弯曲!” 第七十五章 三个直角 当花盛说出将平面空间弯曲的话时,简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一个东方来的学霸。 “这么复杂?你们东方中学教材到底领先了我们多少年?” 花盛赶忙解释这并不是课堂上学来的知识。 “这可不是考试。你得设想,三角形必须要有三条直线,但在二维平面上是做不到三个直角的三角形。所以如果我们先画出笔直的线条,然后把这条直线所依附的平面弯曲就行了!” 简皱起眉头:“可是平面弯曲了,线条不也跟着就弯曲么?” “那是相对我们弯曲了。但这两条线因为处于同一个平面,所以他们之间并没有弯曲。”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你打比方?” “急急如律令!” 花盛变出一个纯白色的足球和一支黑色水笔,用水笔围绕着球最中间画了一条直线,直线围绕皮球转了一圈,线条首尾相连。 简说:“现在球被你的线一分为二了,我们有了一条直线?然后呢?” 花盛将球转了转,使得中间的这条直线与地面平行。随后又在球的上方顶部画了一个点,然后围绕这个点为中心画出一个直角。说:“现在我们有个一个直角,而且我只要把这两条直角的边延长……” 只见他将那个直角的一条边往圆球下方画去。 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简发现那条边与此前中间的直线竟然垂直了! 花盛把另一条边也延长,然后也与白球中间的那条线垂直了! 他昂起头,说道:“你瞧!现在我们拥有了一个三条都是直线的封闭三角形,不但如此,而且……” 简失声道:“三个角都是直角!每条边都是直线,这是三个直角的三角形!” “对!” “我的天哪!” “只要把看似二维的平面进行弯曲,我们就能做到了。”花盛笑着说道,“这样你就能画出三个直角的那什么贝克汉姆魔法阵。” 简兴奋地尖叫起来,拍手说道:“三个直角的远古贝尔卡式魔法阵!” 于是,三人找了一块岩石,将其挪到木门之前,花盛将不规则的岩石表面剔除,变成一个半个球体形状。 简挥动魔杖,在岩石表面画上一个拥有三个直角的远古贝尔卡式魔法阵。 随后翻开星虹法典,念道:“大气的精灵啊,请重新赐予此物本来的声音,解开这静默之术!” 那魔法阵发出一道金黄色的耀斑,那光波漂浮在空中,随后飞往那扇木门。 “咔哒!” 只听木门发出一声轻响,门打开了一条细缝。 “成功了!”三人叫道。 简快步上前,在木门前单膝跪地低着头对着门内恭敬地说道:“上帝的使者,落入人间的圣灵。我是您忠实的信徒,永远的仆人魔法学生简,此刻请求拜见天使阁下。” 简说完后依然跪在门外,等候着门内的回应。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屋里并没有任何声响传出。 花盛在简背后站立了一会,轻声提醒她说:“呃……或者你是不是该用法语、英语、拉丁语分别问一下?” 简回头说道:“天使懂得各种人类语言,上帝信徒遍布全球,否则天使怎么有资格给上帝当使者?” 花盛觉得简说的也有理,难道天使出门还带个翻译设备? 可是尽管语言不再困扰花盛,屋内一直没有声响也是事实。 于是,简又不得不用法语说了一遍。 仍和刚才情况一样,没人来应门。 灭影等得有些着急:“不会出门去了吧?” “得先确认一下。”简上前敲了敲木门,轻轻推开往里说,“?” 屋内没有开灯,显得特别黑。 简刚踏进一只脚,突然一股浓烈的臭味传了出来。 她赶紧捂住嘴退了出来。 这股恶臭从半开的门内迅速溢出,站得稍远的花盛也立刻闻到。 他大惊道:“什么味这么臭,不对!这天使不会是已经死在里面了吧!” 一股浓烈的臭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直冲花盛的鼻子。 他捂住鼻子,感觉臭味虽浓烈,但却是酒气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臭之气。并不像是什么生物的腐烂。 灭影也不禁捂住鼻子,抱怨道:“哎!这屋子真是臭死了!” 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推了一把花盛的肩膀说:“你!快进去看看!” 花盛想毕竟这里只有自己一个男的,总不能让女孩子进这前途未卜的小黑屋。 他便壮起胆子,捂住嘴鼻硬着头皮推开房门。里面果然传来更浓烈的酸臭。 不仅是气味难闻,借着透进的光亮。花盛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各种衣物、器具如垃圾一样堆放在角落里。 他回过头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这堕落天使,我本来以为是从天堂堕落到人间,没想到实际看起来,以人的角度也是挺堕落的……就跟你们资本主义国家一样腐化堕落。” 简说道:“魔法师虽然不谈政治!但我们本地人游行时都巴不得推翻自己的政府。” 这爽直让花盛颇为以外,他便又往门内瞅了瞅。 整个屋子里都沾满了散落的羽毛,每一支都接近半截手臂的大小。那些羽毛看似应是白色,但却沾染了污秽之物或者灰尘,大都呈现褐色或灰色。 花盛问道:“你确定里面住的不是个普通酒鬼?而且他工作很像是火鸡养殖场的农民。” 灭影不无担心地催促道:“你快瞧瞧这天使是不是没气儿了?” 花盛尝试走了一步,但屋内空气实在太浑浊。 “刚才自称是天使的仆人,现在倒是正需要帮主人打扫一下脏乱差的房间。” 他一念急急如律令!祭起御风术。 屋内的气流在花盛控制下,顿时把那些散乱的羽毛和空气往门外吹了出来。 “呕!” 灭影冷不防一闻这味道便干呕起来,赶紧跑远喊道:“你通风怎么不打个招呼!本小姐半条命差点都给你臭没了!” 等室内吹进了些新鲜空气后,花盛才用御火术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原本乌漆墨黑的室内,渐渐明亮起来。 花盛继续蹑手蹑脚地往屋子里走,里面并不大,没走几步便走到尽头。 “我想找到天使了!你们进来看看吧!” 听到花盛的声音,简和灭影才走进来。 只见脏乱的屋子角落里,躺着个身高近两米五的巨大身型的胡子拉渣的中年金发男人。男人身穿着一些粗麻布的衣服和裤子,一身犹如中世纪农民的麻布衣服打扮。 他的脚边横七竖八地还倒着几十个空酒瓶。 灭影躲在最后,伸长脖子瞅了瞅问道:“这怕是……已经喝死了吧?” 话音刚落,那男人突然打了一个巨响的饱嗝。震得屋内的摆设乱颤,口中的口水也喷得到处都是。 “天使诈尸啦!”灭影又逃出了房间。 花盛用手扇了扇臭味,对身后的简说道:“这模样似乎不怎么靠谱。难道你们西方的天使平时都有爱泡酒吧的嗜好?” “是堕天使。”简更正了称谓。 看着目前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墙角的堕天使,花盛不无担心地说道: “不管叫什么,就这模样我看他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帮得到我们?” 第七十六章 堕落天使 简走上前去想拍拍堕天使,手刚伸在半空就见对方粗麻布衣服上满是呕吐污秽之物。 她又把手缩了回来,对花盛说:“你去弄点什么醒酒的来?” “什么东西能醒酒?” “弄点葡萄吧,葡萄可以醒酒。” “他喝成这样,再给葡萄岂不是成了葡萄酒?” “那随便吧,或者弄点蜂蜜水。” 花盛便念仙咒,变出一杯蜂蜜温水来。他跨进堕天使身旁,捡起一块旁边的干布将对方胸前的呕吐物擦去。 随后从背后扶起这巨大的金发男人,将水杯放到他嘴边,使他喝下些温水。 抬起这男人时花盛竟吃惊地发现,中年男人背后竟然真生有一对巨大的翅膀。可是不知是何原因,那翅膀上的羽毛掉落了很多,很多地方都露出皮肤。 “想不到还真的是个天使……”花盛轻声感叹道,“这世上真的活的天使。”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粉基地】,现金/点币等你拿! 金发男人喝了温水渐渐苏醒过来,见到眼前的花盛和简只是动了动眉毛。仿佛根本不奇怪为什么有陌生人在自己家里。 他一翻身挣脱了花盛的手臂,在脚下那堆酒瓶中一边翻找一边说:“vin、vin、vin……” “别找酒了!”简说。 那男人咳嗽了几声抬起头,清了清公鸭一般的嗓子问:“你们几个是谁?” 简蹲下身子,耐心地说:“天使阁下,我是克林魔校的学生简。今天前来拜访您。” “哦……克林魔校的孩子。”男人靠着墙坐起身,喘着粗气说,“毕维斯教授怎么样?这个老顽固还活着么?” “毕维斯教授……”简停了停说道,“他还很健康。学生的白魔法就是他教的。” “难怪……忙着做学问啊。”男子醉醺醺地叹了口气,“难怪很多年不来找我喝酒了。” “堕天使阁下……” “凯里,凯里·威尔斯。请叫我人间的名字。”堕天使说。 “凯里先生,其实今天我来是为了件重要的事情,想请求您的帮助。” “哈哈哈……想不到我还有点价值。” 堕天使凯里大笑起来,但笑声里却显得并不开心:“但我已经不会飞了,翅膀早就被折断了。一个不会飞的天使能有什么价值?” 简立刻说道:“不,尊敬的凯里先生。有个事情只有您能帮助我们。这对我们很重要。” 说着,简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罐头,说道:“这是我们克林魔校宝库里的空气,想请您看看是不是我旁边这位东方男子留下的,或者最好能告诉我们是谁、在什么时候留下的。” 堕天使凯里说道:“你是说气纹?大多数人类都有污浊之气,而这些污浊又各不相同。” 花盛听他瞧不起人类,便也说道:“天使先生,您现在这模样用污浊二字形容人类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吧。” 堕天使大笑着从地上慢慢爬起身,花盛才发现屋内的空间很高。 堕天使凯里站直身体也并未碰触到屋顶的石板,他抖了抖翅膀,说:“人类就是你这样,一辈子就为了捍卫尊严。只要稍稍遇到一点点羞辱就没了什么克制力。” 他唠唠叨叨着站起身,放松了一下骨骼,全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一串鞭炮似的响声,听得花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后堕天使接过简手中的罐头,用力一拧,那罐子便啪地破了。 堕天使在空气中画出一个金色的十字,罐子周围的空气立刻像被染色一样,附上了混合的发着光的色彩。 那些亮彩飘荡在空气中,互相搅合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堕天使凯里看了看,说:“看来里面有一百多人的气纹。” 随后他将手展开,对着那些亮粉挥了挥。 那些混合的粉末开始分层,从侧面望去像一条一条发光的缎带。然后他指着当中一条天蓝色的“缎带”说:“蓝色的就是这位东方少年的气纹。” 简一把揪住花盛的衣领说道:“果然是你!你到过魔校的宝库,看你有什么话说!” “等等!我根本没去过!”花盛争辩道。 灭影赶紧说道:“花盛你傻了,你当然去过,我们不就是在宝库绑得她么?” 听到这话,简才松手。 灭影说的没错,这罐空气确实是花盛在的时候从宝库装的,花盛气纹在其中也是情理之中。 灭影问道:“天使叔叔,你看看人第一次出现时的气纹能按先后顺序排列么?” 花盛赶紧赞同道:“对啊!如果能按照先后顺序,那我的气息出现的时间也是在我们取得空气之前。应该存在于最新的那几列中!” 堕天使凯里说道:“很容易。” 说罢他手一挥。那些“彩色缎带”开始上下翻动,调换顺序。刚才代表花盛的那条“蓝色缎带”便到了从上而下的第二条位置。 而同时,堕天使凯里突然对第一条“缎带”开始产生兴趣。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接着对众人说:“你们看看这第一条气纹,究竟是我喝多了,还是这一条确实是在变幻颜色?” 花盛一看,第一条和其它的气纹颜色截然不同,其它颜色虽各不同,但都只有一种色彩。而凯里指的这条气纹则呈现出一种渐变的色彩。 “难道是我眼花了?” 堕天使凯里仔细端详着这条气纹,并且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为什么我看起来,这条气纹有九个颜色?真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气纹。” 花盛仔细一看,随后一拍大腿对灭影说:“这一定就是你的气纹!是你们姐妹的气纹集合!” 灭影也凑近细看,仿佛也很有兴趣,边看边嗯嗯点头。 “难道是这女孩子的气纹?”堕天使凯里看了看灭影,“东方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简则无瑕关注这美丽的气纹条,倒是急着问:“天使阁下,这位少年的蓝色气纹除了上面,还有没有其它时间出现在宝库里?” 堕天使凯里从上往下用眼睛仔细扫了一遍,说道:“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简追问道。 “三个月前,曾有一个生活在东方的人到过宝库。那人留下过气纹,但并不是这个少年。” 三人齐声道:“是谁?” 堕天使凯里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是和这少年一样的东方人……等等!” 他将那条气纹从底下“抽”了出来,那是一条亮白色的气纹。然后和花盛的蓝色气纹放在一起,做了对比,说道:“不可思议啊……” 堕天使凯里指着蓝色与白色气纹上的微小细纹痕迹,对着花盛说:“三个月前到过宝库的那人虽然不是你,但却是一个和你非常相似的人!” 第七十七章 另一个人 “和……和我相似的人?” 当听到堕天使的话后,花盛大吃一惊。 堕天使凯里指着他的蓝色气纹说道:“这气纹看上去像是经历过生死。只有曾无限接近过死亡的人才会有这种气纹的纹斑。” 花盛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在圣平宁前的事情,点头道:“我曾经历过一次生死关头,几乎可以说是死过一次。” 凯里指着蓝色气纹上的一堆小的发光点,说道:“那……随后为什么你的人生发生了转变?这种变化像是人类突然获得神力一般。” 花盛便简单讲述了自己修炼仙术的原因。 “我原来生活在你说的人间,后来去了一个叫圣平宁的地方。那里有神仙和仙灵,所以我学会了一些仙术,就和你们这的魔法类似。” “嗯……”堕天使凯里点了点头,“我已经很久不去了解东方那些神明是如何布道的了。但我想说的是,三个月前曾到过魔校宝库的东方人,拥有和你非常相似的经历。” 花盛赶紧问道:“你是说那些气纹的纹斑和发光点,在那个人的气纹上都有?” “不错。所以你们两人应该是拥有同样的气纹特征。” “不会吧?”灭影说道,“如果这人就是窃贼,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窃贼和你一样……” 她和花盛异口同声地说道:“都是通过‘未成年人保护法’隐性修正案进入的圣平宁的凡人!”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看文基地】即可领取! 堕天使凯里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人们经历过生死气纹便会留有相关的痕迹,气纹是不会骗人的。” 一旁的简问道:“天使阁下,此事您确定吗?” “不会有错!你所说的窃贼和眼前这少年都出生在人间,死亡过一次,随后获得了神明之力。” 对于这分析结果,就意味着窃贼一定是东方人。 虽然花盛本身是岁星丝窃贼的可能性不高。但岁星丝被偷,确实很可能和圣平宁甚至术道习院有关联。 这也就是说,克林魔校到圣平宁寻找窃贼虽说具有一定偶然性,但这方向并不能说是错的! 花盛仍觉得不可思议,追问道:“堕天使凯里先生,你说的这事情非同小可,要不再喝杯蜂蜜温水醒醒酒然后再仔细看看?” 谁想到这话立刻激怒了堕天使。 堕天使凯里猛地转过身,按住花盛的肩膀将他轰的一声推到石墙上,弯下腰用酒气冲天的嘴凑近花盛的脸说道: “嘿!臭小子!我知道我自己正在说什么,你懂不懂?我很清楚我在干吗!别小看一个天使,尽管他只是个曾经的天使。你要是敢继续冒犯,我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完,他冲着花盛的脸打了个带着酸臭味的酒嗝。 花盛被对方的口气熏得喘不过气来,他屏住气息把头转向一边。 “行行行!我对天使您的威严已经彻底窒息,麻烦让一让……” 堕天使这才放过花盛,然后他迅速转过身用法语和简交谈起来。 堕天使指着上方第四条紫色的气纹说着什么,简脸上随即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瞟了一眼花盛,随即又迅速转过头去继续和堕天使用法语交谈。 好似在反复确认,而堕天使则是不断地点头,也像是非常肯定。 简听罢之后,两眼无神呆呆地站在原地。 灭影凑近花盛耳边问道:“这话题似乎和你有关系,但是却又不像是在讨论岁星丝失窃的事情。” 花盛也不明白,既然自己不是窃贼,那自己的气纹和这克林魔校又会有什么联系? 灭影说道:“他们俩用我们听不懂的话在聊,想必就是要回避我们。不会在商量什么鬼点子吧?” 花盛看了看那两人,说:“应该是不会吧。我们到尼斯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已证明了我不是盗走岁星丝的人。尽管窃贼和我经历相似,但毕竟不是我。也就是说我们也没必要继续挟持简了。” “有点道理。所以她也没必要逃跑,也没必要抓我们。” 灭影放心了些,无意间抬起头看到花盛背后的石墙,忽然指着墙上,表情像非常吃惊。 “哇!你看这些是什么?” 花盛赶忙转身一看,刚才就忙着气纹的事情,都没关心过室内的细节。 原来背后的墙上竟然贴了数千张照片。那些照片纸张都已经泛黄,纸张四角微微翻卷。 照片颜色也褪去不少,细看照片内容像是几十年前拍摄的。 那贴满墙壁数不清的照片上,竟全都是一位白人男性与一位黑人女子的合影。 “照片上的男子不就是堕天使?”灭影摸着照片说,“但是看起来身形似乎比现在略小些。” 花盛凑近墙壁一瞧,这一堵照片墙的墙面竟然非常干净。甚至可说是整个屋子里最干净的地方,照片上没有一点灰尘,仿佛每天都被擦拭几遍。 照片中的男人没有什么变化,但那黑人女子却像从二十多岁、三十多岁一直到八十多岁的模样都有。而照片也随着女子的年龄,逐渐从黑白变化到彩色,纸张泛黄的程度也从久远到略近一些。 花盛看着照片说道:“也就是说,男的没有变化,而女的变老了?” 灭影指着墙上问堕天使:“凯里叔叔,这女人是?” 她的问话打断了堕天使与简的对话。 堕天使转过身望着照片墙,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人。” 他的意识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说道:“一个让天使愿意为她抛弃天堂的女人。”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灭影问。 “死了。” 花盛疑惑地问:“死了?要是按照你们的信仰,她是去了天堂?” 堕天使摇摇头。 “对普通人来说是的。但因为她爱上天使,并导致天堂失去了一位天使,所以就被剥夺了去天堂的资格。” “那……这个女子付出的,也并不比天使少啊。” 堕天使说道:“确实是这样。孩子,你说的很对。” 一旁的简问道:“不会是去地狱吧?” “不,女子生前并没有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所以并不需要去地狱。死后就消失了,就像变成了泡沫,被微风吹散并消失在这世上。” 第七十八章 不存之物 灭影问道:“所以这是天使爱上的人,以及叔叔成为堕天使的原因?” 堕天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人间所有的爱人们早晚都有分开的那一天,但我们做到了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我想陪她一起死去,但她对我说,为了她我要活下去。” 灭影点了点头,说:“那叔叔你更应该好好活着才对。如果和现在一样天天喝酒,女主人活着要看到这么脏的屋子会非常生气的吧!” 堕天使哈哈大笑,说道:“就像你说的,她一定会火冒三丈地冲我怒吼,让我滚出去。” 他的笑声震动了整座石屋,以至于把自己的眼泪也笑了出来。 堕天使擦了擦眼角,说道:“谢谢你,善良的小妹妹。我凯里很久没这么大笑过了。” 灭影也眯起眼笑着答道:“因为我和叔叔你一样也有对翅膀,但翅膀的羽毛比你多。” 堕天使说道:“我知道,从你一进门我就发现了。你拥有我所见过的最神奇、美丽的气息,并有和她一样善良的心。” 知道了气纹的答案后,众人便准备离开堕天使的家。 走到门口时,简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天使阁下,还有个问题我想问您。如果您知道答案就请告诉我们。其实,我们克林魔校丢失的是件叫岁星丝的宝物,而这件宝物遇到能量弦,按理说便会引发宇宙大爆炸。” 堕天使问道:“所以你要问的是什么问题?” 简说道:“问题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令岁星丝和能量弦融合?是什么东西能避免让这两样宝物接触并避免大爆炸的发生?” 堕天使听罢沉思良久。 众人都已走到门口,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可是过了很久,堕天使非但没有回答,反而走回墙边暗处又坐了下来闭上双眼。 过了很久,他缓缓地说道:“答案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东西!” 对于堕天使这否定的回答,简和花盛都大吃了一惊。 因为这与他们所知的现实截然不同。 花盛立刻问道:“天使先生,但事实上,我们见到过因这两件宝物融合在一起后而产生的能穿越时空的东西。那件东西就像一件薄纱,能令身披此薄纱之人穿越时间。它的名字就叫岁星纱。” “不可能是这样。”堕天使答道。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穿这件衣服的来自未来的人,我绝不会这么肯定。” 堕天使又沉默了一会,说:“你说的或许是真的。但是这当中必定有其它原因。或者两者并没有联系,因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世界上绝不会存在能令岁星丝和能量弦结合的东西!不管这东西是什么,都不会存在!” “可这样解释不通。岁星纱明明是融合岁星丝和能量弦之后的产物,那未来的岁星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堕天使用低沉的语气说:“年轻人!还是那句话,你切莫小看天使。” 简问道:“天使阁下,您说这世界上不存在这件东西。我们知道世界一词的范围可大可小,你说的是指地球?或者仅仅是当前的地球?因为我知道那岁星纱的拥有者来自未来,所以未来出现融合两件宝物的东西或者方法也不奇怪……” “不!” 堕天使严肃地打断了简的话,声音突然像在怒吼:“我堕天使凯里以自己的性命和上帝的名义起誓。不光是地球,而是整个宇宙!从过去到无限的未来,都绝不会存在这件东西!绝不会有!” 花盛听到这愣住了,他虽然不确定堕天使的认知范围究竟有多广阔。但直觉告诉他,如果没有绝对的信心,天使绝不会说出这种丝毫不留余地的话。 但也正是因为他和未雨有过实际的接触,他才觉得这话太不可思议。 花盛不得不转而问简:“你们魔校确定岁星纱就是由岁星丝和能量弦组成的?” 简说道:“百分百确定!” 灭影问道:“你们说的互相矛盾,害的本小姐都糊涂了。如果你们说的都对,那冥幽身上穿的到底是什么?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如深坠迷雾。 无奈之下,只得告别了堕天使。 走到门口时,屋内传来了堕天使的声音。 “再见了,奇妙的气纹同步者。” 简回头看了一眼石屋,随后单腿跪地,右手扪心,低下头说道: “再见了,天使阁下。” 花盛与灭影也弯腰作揖,深施一礼。 三人沿着泥泞的小路往回走,花盛边走边说道:“如果岁星丝和能量弦真不可能融合,先不说岁星纱从哪里来,现在那盗贼若是把两个物件放在一起,那世界岂不是危在旦夕,分分钟都能毁灭?” 简立刻答道:“你说的不错,必须马上找到那个进入魔校宝库的东方人!而且我们现在有非常重要的线索,此人是出生在人间,后来才去你们圣平宁的。你们的圣廷一定会有这类人群的记录,我们一个一个对比,马上就能查找出是谁!” 花盛说道:“不管怎么说,即使人回不去,我们只要通知术道习院,就有办……” 话说了一半,突然身后传出一阵尖锐的空气被划破的声响! 花盛本能地一侧身,也幸亏这一侧身,只见一柄长剑从他左手臂上划过直插入前方的地面! 花盛的衣服立刻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沿着手臂流出将左边染成血红!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三人大惊! “我认得此剑!”花盛一见地上那柄长剑惊呼道,“但是怎么可能,他应该在地球另一边才对!” 花盛立刻转身往长剑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空中漂浮着两个人影,也顿时找到了为何会在尼斯城遇上这柄剑主人的原因。 是至运!是至运把他们带到自己的目标所在! “吕洞宾和天极子!”灭影喊道,“快跑!” 半空中的吕洞宾和天极子的穿着不再是圣平宁的装扮,两人替换了外衣。 吕洞宾穿着一件褐色的薄风衣,而天极子则身穿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尽管如此,花盛依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两人的脸! 看着花盛和灭影撒腿就跑,简却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我们有三个人,对方只有两个,为什么我们要跑?” “对方是吕洞宾!圣平宁建境七圣!传说中的八仙之一!” 简还是问道:“那又怎么样?他有什么本事?” “吕洞宾特别的厉害!” 简疑惑地问:“有多厉害?” “你知道吕字在中文里怎么读?” 简想了想:“读双口吕?” “不,我的意思是该怎么拼?你知道在计算机里该如何用拼音打出吕字?” “怎么拼?” “就是lv啊!lv你们法国人总能理解吧!他在神仙中的实力,相当于你们法国包包的lv啊!” “哇啊!”简吓得变了脸色,她张大了嘴巴说道,“那不是特别的猛?”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投资好文】,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灭影喊道:“超猛!所以叫你快跑啊!” 简立刻跟着三人往前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问道:“那lv旁边的另外一个是谁?” “那个是他的侄子天极子,他拥有至运!” “至运是……比较幸运的意思?” “不,至运就是能让整个世界绕着自己转!” 花盛拍了拍简的肩膀:“只要他有和你结婚的念头,你立刻就会控制不住想要嫁给他!” 简脸色刷白惊呼道:“我的上帝!这敌人太可怕了,我可不要嫁给他!” 第七十九章 极速狂飙 花盛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跑了半个地球,依然逃不过天极子与吕洞宾的追踪。 面对直逼而来的吕洞宾和天极子,情急之中简掏出星虹法典挥动魔杖喊道: “以阵为基,血为契,神为引,出现吧!我的伙伴,聆听祈祷,降临于此地,毁灭前方的黑暗,照亮前方的路途,现世吧!最新款法拉利跑车!” 只见此前那辆在巴黎购买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一瞬间从天而降,落在众人面前。 花盛惊得几乎下巴掉到地上,大叫:“你这是什么召唤术!连法拉利都可以召唤是什么意思!” 简见跑车的硬顶敞篷已被打开,她来不及打开车门而是直接跳上了驾驶座的座位,反问道:“这跑车我都买下来了为什么不能召唤?又不是没付钱!” “这和有没有付钱没有关系吧?你召唤跑车这行为太不科学了!” 简没理他,而是直接喊:“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花盛只得赶紧跳上了副驾驶座位。 一旁的灭影却跳着双脚,指着三人此前骑来的自行车问:“那租来的自行车怎么办?” “快上来!都有法拉利了!”花盛大喊,“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灭影嘴里咕哝着:“本小姐才不要坐这又慢又吵的破车……” 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灭影最终还是爬上了后排座位。她眼看后视镜中吕洞宾一伸手收回宝剑,要和天极子直扑他们而来,立刻大喊道:“快!快!快发车!” 简一脚油门,大喊道:“安全带!” 花盛和灭影一阵手乱脚忙地系好安全带,随着一阵引擎的巨大轰鸣声,整个跑车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驶上了山路。 慌忙之中花盛回头一看,吕洞宾和天极子已追至距离他们数百米之遥。 天极子对着路过的一辆蓝色跑车一指,那跑车顿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驾驶者从车里飞了出去落在人行道上。 吕洞宾和天极子一转身便窜入车中,紧接着后面一声比法拉利跑车更大的引擎轰鸣声传来。 伴随着一股轮胎摩擦公路的青烟,蓝色跑车瞬间提速,与法拉利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短! 坐在后排的灭影扭头一看,失声急叫:“追上来啦!加速!加速!加速啊!” “bugattiveyron!” 简扫了一眼后视镜,说道:“布加迪威龙!秒!有品位嘛!” 花盛也叫道:“别背数据了!专心开车!” 简安慰道:“没事!山道上不是比极速,我们的引擎弱一点感觉没差别。现在主要靠的是弯道操控,看我的!” 说着她在山路中行云流水一般地超越前车,花盛几乎看不清路面和两边飞驰而过的景色,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轰鸣的机械噪音与耳旁呼呼的疾风。 由于山路上弯道遍布,双方追逐了几分钟后,蓝色布加迪并没有进一步与法拉利拉近距离。 就在两车胶着之时,绵延山道来到的尽头,前方则是笔直宽阔的城市四车道直路面。 花盛赶紧问道:“直道了!现在怎么办!” “有点糟糕!”简皱起了眉头。 一上直道布加迪引擎的优势立马体现,后车距便迅速接近。 “没办法了!地面加速度不行,还是飞吧!”简一手把持住方向盘,一手从背后掏出一根魔杖念道,“气之精灵,将气流赐予我天空之力!飞翔吧!” 三人乘坐的法拉利顿时离地,如飞机一般向上飞去! 强烈的推背感将花盛牢牢地按在座椅靠背上,只觉得脸部的血液倒流一般。 谁知车轮刚离地不到五米,众人只见头上一黑。抬头一瞧,后面那辆蓝色布加迪威龙竟然出现在他们头顶。 “他们也飞啊!” 花盛话音刚落,红色法拉利的挡风玻璃就撞上了蓝色布加迪的底盘,车子顿时失速往下冲去。 简喊道:“抓紧把手!要撞到地面了!” 花盛和灭影赶紧抓住身旁的扶手,顿时哐当一声巨响,地上火星四溅。 随着一阵呲呲呀呀的摩擦声,橡胶轮胎在地上画出数根粗壮的黑色线条。法拉利在地上失控旋转了两圈后,简才用力摆正方向盘。 她立刻将方向盘上的旋钮转到红色,并从“sprot”转到了“escoff”。法拉利的车身剧烈摆动了一下又以全速直线往前冲去。 此时前方的直道到了尽头,是一个直角的左转弯。简一转方向盘,一轰油门,车身便横了过来,贴着左面的路肩,伴随着一股轮胎摩擦的浓烟以及轮胎的橡胶味,车身瞬间漂移过弯。 花盛往后看了看,又往头顶看了看,都没看见那辆蓝色布加迪的踪影,松了口气说:“看来是甩掉……” “你也不看看前面!” 花盛话还没说完就被简的尖叫声打断。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他定睛往前一瞧,瞬间也惊出一身冷汗。蓝色布加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前方。正面对面地朝他们撞来! 不仅如此,对方速度越来越快,简已经无法躲避只得大喊:“大家当心!要撞车了!” 眼见无法躲避,花盛回头喊道:“灭影!拆屋子时用的格物仙咒!” “收到!”灭影顿时心领神会! 两人扯开安全带,同时从敞篷跑车的座椅上一跃而起。 花盛指向对面冲撞而来的蓝色布加迪。 灭影则指向身下这辆红色法拉利。 两人一掐仙诀同时念道:“急急如律令!格物仙咒!” 刹那间,两辆跑车顿时被解体,完全被拆分成为数万个不可再拆分的最小单位的零件!而跑车内所有的油液也顿时化为一滴滴圆形水珠。 在阳光照耀之下,两辆即将撞击的跑车化为两条闪光的金属零件“河流”,开始互相交叉穿越。 花盛三人和同样处于车辆之中的吕洞宾和天极子,也犹如慢镜头一般互相撞去。 一瞬间,吕洞宾见花盛在千万个零件中穿插而过,两人擦肩时吕洞宾欲伸手去抓,却被花盛侧身躲过,手指与花盛的衣服以毫厘之差避开。 而另一边的天极子恰好对着简的方向,简因为惯性直直地冲着天极子撞来! 第八十章 警察插手 天极子见到法国女孩朝着自己迎面飞扑而来也愣了。 而就在他发愣的瞬间,被简嘭地一脚踹中胸口! “别过来!滚开!” 被简一踢,两人这才没有撞到一起。 那些数万枚汽车零件互相穿流而过,那些银光闪闪的零部件飞速穿流而过。当最后一颗螺丝钉穿过以后,那些零件又迅速组合成两辆跑车。背对背的驶去! “厉害啊!”简大叫道,“这招太酷了!” 车子一拼接起来,花盛和灭影唰地一声重新坐进车里。 花盛边系安全带边说道:“你能踢中天极子倒也是厉害!” 灭影则不以为然地喊道:“她当然得踢,要不踢女孩子就成了投怀送抱了!” 简通过后视镜一看,蓝色布加迪也早已恢复原样,一阵轮胎的烟雾后原地掉了个头。 然而,那车却停在原地不动了! 简往前开了几百米,再看后面那车仍是原地不动,并没有立刻追赶他们。 她顿时疑惑地问:“他们怎么不追?抛锚了?” 灭影回过头确认了一下:“还真是,被你一踢怎么就不追了?难道看到你这母夜叉怕了?” 花盛露出狡猾的笑容,擦了擦脸上刚才穿越时沾到的汽油。 “他们得耽搁上一会儿!” “你知道原因?” 花盛摊开右手的手掌,掌心中赫然是一把布加迪的车钥匙。 “刚才那辆车整个解体,我从中穿过时把他们的车钥匙拔了!” 简惊呼:“你这人太坏了!够狠!” 花盛却催促说:“我们还是得加速,我猜他们马上就会追上来!” 灭影笑着对简说:“你别看他表面闷,坏想法多得很!” 法拉利沿着道路一路疾驶,后面的车子暂时没有再追上。往前行进没多久便开到一处靠海的避风港湾中。 那港湾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港湾里的码头停靠满了各式各样的私人豪华游艇。 随着海风吹动,近百艘各色游艇正随着海面一起一落,微微起伏,港口仿佛成了个豪华游艇的展览会。 灭影探头从山路朝下望去:“这里是哪?” “我想应该是摩纳哥公国!” 简又补充道:“一个只有两平方公里的小国家!” 花盛叹道:“才开了几分钟就换国家了?希望早点甩掉天极子他们才好,我可不想跑出七日欧洲十国游那种玩命节奏啊!” 话音未落,只见简一记要命的急刹车! 伴随着尖锐的机械制动的声响,电子制动系统的剧烈弹跳以及智能主动安全带的迅速收紧,法拉利的刹车碟摩擦过热迅速变成了亮红色。 车尾一阵剧烈的晃动后,在地面擦出一条三十米的轮胎黑印,车辆才终于停了下来。 空气中立刻漂浮起轮胎橡胶和汽车制动片的焦糊味。 坐在后排的灭影烦躁地叫了起来:“安全带可勒死我了!好好开车干吗突然停下!” 简的眼睛盯着前方一动不动,轻声说:“有警察!” 花盛赶紧看向前方,原来车辆已经开到了接近摩纳哥闹市区的地方。 旁边的路牌写着“montecarlo”。 “蒙特卡洛?” 他再一看前方,道路中间正被两辆警车完全堵死。警车后面站着一排身着警服的警察,当中几个手持枪械,枪口正对着自己所乘坐的法拉利。 两名警察警惕地举着枪慢慢向他们走进,一边走一边喊到:“police!getoutofthecar!” 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洞洞的枪口,轻声念叨:“糟糕!这下危险了!” 后排的灭影凑了上来,不解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枪么?本小姐听说过火铳这玩意,但这么老式的兵器对我们有什么危险?” “不,我是说这些警察可能要遇到危险了!”简摇了摇头,“我们得避免造成无关人员的伤亡。” 花盛立刻说道:“要不,我们下手都轻一点?” “我下车。你们都先待在车里!” “碰一下就成袭警了。你可别弄出人命!” “嗯,我有分寸。” 花盛转念一想,简没驾照,他们三个也都没成年。现在她下车不是明摆着更麻烦? 刚想阻拦,却见简头也没回地推开了车门。当车门打开的时候,她已变成一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模样。 老太太看上去足足有九十岁,不但浑身不停地发着抖,脚一着地似乎立刻就要被风吹到海里去。 她颤颤巍巍地往前走,边走边举起双手说:“imsorry,.” 两个摩纳哥警察看到一位差不多半入黄土的老太太从一辆新款法拉利里走出来,着实吃了一大惊,只得先将手枪收了起来。 其中一个警察说道:“.” 简点了点头,又慢悠悠地走回车旁边。 她把头伸进车内,对着花盛说:“他们要看我的驾照!” 花盛皱起眉头说:“我连法国驾照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怎么给你变?” “我座位底下,你摸摸看!” 花盛把手伸到座椅底下摸了半天,摸出一根半路上吃剩下的香蕉。 简看到后,说:“撕下一张皮!” 花盛啊了一声。 还是灭影反应快,连忙道:“呆子!她叫你撕下一张香蕉皮,她能变出驾照来!” 花盛这才手忙脚乱撕下一片香蕉皮。 简接过手后嘴里念了一句咒语,对着香蕉皮用力往两边扯开,越扯越宽,最终竟然真变成了一本驾照! 简拿在手里搓了搓,自言自语地说:“还是有点黏黏的,不过应该混得过去。我就说我有老年痴呆,上面是我流的口水。” 随后她转身对着警察说:“excuseme,!sosorry!” 那两个警察接过驾照,也对上面黏糊糊的液体显示出嫌弃的表情,随后说:“.” 花盛在车内听得云里雾里,伸出头问道:“怎么回事?你顶得住吗?” 简回头说:“dontworry!just……哦,只是要罚款而已。” 那两个警察见车内有两个肤色完全不同的亚裔小孩,便问道:“whoarethey?” 简用颤抖的声音答道:“mygrandchildren.” 警察表情更吃惊,伸长脖子看了看车后面,用手指了指又问:“thenthatsyoursonbehindyou?” 简扭头对着法拉利喊道:“不是叫你们待在车里别出来嘛,你们怎么……” 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了,原来花盛和灭影都好端端地坐在车里。 警察所说后面的人,竟然就是刚才追着自己的吕洞宾和天极子! 简惊叫一声指着车后,花盛赶忙从车里一探头,立刻看到吕洞宾和天极子正手持长剑往他们冲了过来! 那帮警察一看有人拿着武器,立刻举枪喊道:“putdownyourweapons!” 紧接着就是哒哒哒的枪响!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枪声在蒙特卡洛市中心响起! 第八十一章 滨海追逐 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数十发子弹往吕洞宾和天极子飞去。 夹在两边中间的红色法拉利当然不能幸免地中了几发子弹,正面打出了数个弹坑。 “no!no!no!no!no!”简惨叫了起来,“holyshit!该死的畜生!我的法拉利!” 灭影一看情况万分紧急,从后排猛地跃上驾驶座的位子,用力一踩油门。 轰轰轰轰轰! 一阵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立刻震得周围人耳膜生疼,可车子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灭影伸出头冲着简喊:“这破车怎么不走!” 简大喊:“得挂挡!你在驻车p档上当然不会走!” 灭影大喊:“怎么挂挡!” 花盛往灭影右手下面的档位方向摸了半天,喊道:“没有排档啊!” 简大喊道:“方向盘后面!拨片!拨片!” 灭影一摸方向盘后面果然有两个拨片,用手一拨! 呲呲呲呲呲呲! 随着轮胎飞速打滑,车子原地三百六十度掉了个头,直直往前冲了出去! 眼看法拉利飞快对着两辆拦在路中央的警车撞去,简急忙掏出魔杖一挥,那两辆警车立刻悬浮到了空中。 法拉利起步提速太快,警车刚上升一半,灭影便驾车擦着警车的底盘冲了过去。 刺啦一声!一时火星四溅! 花盛扭头大叫:“简!快上车!” 简指着前面大喊:“你们沿着马路开,我马上追来!” 原来游艇码头是一个u字造型,简可以通过一排游艇的上方抄近道追上法拉利。 第一次开车的灭影一脸严肃,全神贯注地紧握反向盘。虽然车子吱吱呀呀地来回扭动,却也算保持在车道上。 跑车飞速驶过,仍引发了侧面行人道上的一阵尖叫。 简回头一看追来的吕洞宾和天极子,那些区区子弹如何能抵挡他们? 随着剑光闪动几下,那些子弹顿时被劈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子弹不行!试试我的炸弹吧!” 说着简甩动魔杖,两辆空中的警车便往吕洞宾他们飞去。 天极子用手一挥,喝道:“急急如律令!” 一辆警车便远远飞了出去,落入海中。 另一辆警车被吕洞宾徒手接住,随即轰然一声按在地面上。他立刻与天极子跳入车内,随后警车从简身旁呼啸而去直追花盛他们。 “糟了!” 简大喊一声,从老太太模样一转身变回原形立刻跳上了停靠在码头的游艇。她在顶棚之间快速跳跃穿行,眼看对面那辆法拉利即将驶离码头,依靠跑步肯定追不上。 情急之中,简看到游艇甲板上放着一根拖把。 “拖把、扫帚,可能一样啦!试试再说!” 她一把抓起拖把,骑上之后,念道:“伟大的风之精灵!带我飞翔吧!” 简话音刚落,那普通的拖把竟然真的如魔法扫帚一般,随着魔咒离开了游艇,飞了起来。 “竟然成……”简还来不及庆祝,便哗啦一声斜斜地跌进海里。 简不顾浑身湿透,双手紧握拖把,大喊:“风之精灵!飞啊!快飞!” 那拖把从海里伴随着浪花冲了上来,来回摇摆在停放的游艇之间,不断剐蹭着,歪歪扭扭地飞向同样晃动行驶着的红色法拉利! 在车中的花盛一看简朝自己飞来,急忙想打开车子的硬顶敞篷。 但是他根本没坐过跑车,找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敞篷开启按钮,急着问灭影:“你知道怎么打开这车的敞篷么?我看简操作过,但这车上按钮太多,快赶上飞机的驾驶舱了!” 灭影正手忙脚乱,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大喊道:“鬼才知道!给本小姐砸掉这顶棚就完事儿了!” 花盛这才恍然大悟,一喊:“如意金箍棒!” 金箍棒从他胸前的镔铁金箍链中闪现,对着顶棚轻轻一顶,法拉利的顶棚便飞脱出去。 顶棚一飞,就听到半空中传来简的哀嚎声:“shit!我的新款法拉利!该死你这sonoftheb……” 她还没来得及开骂,便从半空和失控的拖把一起摔落下来,骂人的话换成了中文。 “你快接住我!” 花盛赶忙站起身,右脚踩住座椅,左脚踩在椅背上,一把接住了掉落的简。 一连串的翻滚后,两人以奇怪的姿势摔倒在后排座椅上。 简刚坐稳便一把推开花盛,冲着灭影喊道:“你会开车么?别把我的车撞了!” 灭影指了指方向盘上的法拉利跃马品牌标志说:“你瞧这不是马么?开车不会,骑马本小姐可擅……” 话没说完,滋啦一声车头就擦在街边游艇的码头锚桩上,车头半个红色保险杠飞了出去! 简没命地喊道:“小心看路!给我骑好你的马!” 尽管摩纳哥作为世上富人最为集中的地区,满街都是各类豪华跑车,但海边城市的街道较窄,街道以双车道为主,车速根本提不起来。 此时,就在他们三人忙作一团时,后面又传来了警铃的呼啸声。简一扭头见后面的警车又即将赶上他们。 眼见后面车辆越追越近,花盛喊道:“不行,还是用飞的吧!急急如律……” “不行!飞起来目标反而更明显!”灭影喊道,“街上那么多跑车我们藏在里面反而不容易分辨!” 简往四周一看,确实路上前后左右都是豪华跑车,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跑车尽管多,但是我们车是红色的,太明显了,根本藏不住!” 可灭影却毫不在意地喊道:“本小姐自有办法!叫他们扑朔迷离、雌雄难辨!花盛你帮忙抓好方向盘!” 她也不管花盛愿不愿意,随即将方向盘一扔转身从座椅上站起身。 花盛不得不立刻从后排扑倒在前排座椅上,双手把持住方向盘。 再一看灭影,头发颜色已经变成了紫色眼瞳,黑色及腰长发。 花盛扭动着方向盘,一边爬到驾驶座上,一边又冲着上面喊道:“灭影六姐!你是要把一切都变黑?不行!这样会发生连环车祸啊!” 灭影小六,一仰头俯视着花盛,露出邪魅的笑容:“你难道以为我只是个电灯开关?” 她伸出双手,长发被风吹得披散开,喊道:“急急如律令!光色神咒!” 第八十二章 光谱之术 灭影小六的光色神咒刚刚脱口而出。一时间,奇妙的事情出现了。 整座城市的艳丽色彩,就像一张彩色照片被快速褪去颜色般,短短数秒功夫,所有的颜色都被灭影小六抽离,收在她双手掌心。 整座海滨城市的一切俨然变成了一副黑白电影! 街道上凡是黑白两色以外所有的跑车车漆,都变成了深灰或浅灰色。 简大叫道:“是光学频谱!你这家伙怎么会控制光谱?” 花盛立刻领悟到,拍手称赞:“我明白了!所有的色彩都是光的反射。她可以控制光的粒子,以及光的波长!” “抓牢方向盘!”简大喊,“别松手!” 花盛不得不在驾驶座上坐直身体,死死抓住方向盘。 幸好前方道路的路况比较稳定,为了防止被发现,花盛随着车流笔直往前慢慢滑行,一时倒也没出什么状况。 借着城市化成黑白世界,车辆被完美地隐藏于跑车之中。 而后方的那辆追逐的警车,则在后面不远处紧紧跟随,也令花盛他们不敢怠慢。 这种微妙的平衡持续了一段时间。 花盛驾驶着车辆往前挪了一小段路,穿过一条隧道后便来到海边一座外墙呈浅褐色与黄色,犹如宫殿般的建筑旁。 这栋建造考究的建筑正门口停放着十几辆超级跑车。 简看到便指了指那里,对花盛说:“就停那些跑车旁边。我们停在跑车堆里不容易被发现。” 一听要停车,花盛立刻紧张起来:“刹车在哪里?” “油门旁边!” 花盛追问道:“那油门在哪里?” 说着他驾驶着车子往那些豪华跑车笔直撞去! 简一看丝毫不减速立马喊道:“油门是右边,刹车在左边!停停停!你要撞了!要撞了!停停停!” 花盛赶忙一踩刹车踏板,可是车速过快,踩刹车的力气又太小,车仍没明显减速。 简一看刹车距离不够,声嘶力竭地吼道:“撞了撞了!你这废物,快用力踩!” 花盛被这一喝,本能地一运仙诀。 咵擦! 车子的刹车踏板被花盛硬生生地塌断,不仅如此,他右脚直接踏穿汽车底盘,踩到了水泥地上。 咯噔一声,车子便瞬间停了! “车顶也是你砸飞的,底盘也是你踏穿的!我非得宰了你!” 简掏出了魔杖就要扑上去。 灭影小六赶紧一松手将掌心的色彩还给城市,手上空了下来便一把拦住简。 “你这蛮夷女人好没教养!都什么时候了还内讧!” 花盛也正好借机甩了责任,说道:“你们法国女人别有这么多虚荣心,这种法拉利什么的都是身外物,真跑起来也多一个累赘。” 简见确实不是撒气的时候才不得不罢手,花盛和灭影赶紧趁机跳下车。 旁边这栋宫殿建筑是蒙特卡洛最大的赌场,是当地人来人往较为密集的市中心地带。 其对面就有一栋长形的玻璃幕墙的商业中心。 三人迅速混入了往来游客人群之中,低着头往前走。 “我们有被发现么?”花盛不安地回过头。 “别看!好好走路!”灭影六姐将花盛的脖子扭了回去。 商业中心里到处是往来的顾客,中央位置还摆放着一些时尚品牌的路演。 人们成群结队地往来穿梭,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户外的空地有不少当地居民正牵着狗在漫步。 三人继续低着头装成普通路人往整个商业中心的后面走,也并没引起什么怀疑。 眼看还差一两百米就能走出这栋建筑时,背后传来一阵玻璃炸裂的巨响,伴随着人群的尖叫。三人转身一看,只见身后三层楼高的玻璃幕墙整片碎裂。 身着风衣的吕洞宾和穿着灰色西装的天极子,正从漫天的玻璃碎片中朝他们飞来! 那些钢化玻璃碎片往下散落,下面奔跑的人群中还有人怀抱婴儿。简一看人群被玻璃砸中后果不堪设想,她不得不转过身掏出魔杖,大喊道:“悬浮术!” 那千万片玻璃碎片立刻悬浮在的高空中,而这种法术当然对吕洞宾和天极子没有效果。两人手持利剑往他们极速追来! 简定睛一看,突然脱口道:“这lv身上的lv风衣不错嘛!” 花盛大喊:“什么lv的lv?” 简答道:“他身上这件是今年刚发布的秋冬季新款,而且因为太抢手得配货才能买。他哪儿搞来的?” 花盛这才搞明白原来简指的是吕洞宾身上那件lv品牌风衣。 “你们法国人讨论时尚话题能不能挑一挑时机和场合!”花盛撕心裂肺地大喊,“这都什么时候了!别信口就来!” 就被简谈论关于时尚造型耽搁的一秒钟里,吕洞宾和天极子顿时已杀到三人跟前。 花盛见逃脱不得,拿着如意金箍棒转身迎击。 金箍棒与吕洞宾手中宝剑一击,顿时霞光四起、火星漫天,将室内照得处处金光! 灭影小六冲着吕洞宾说道:“都说这纯阳剑,一断贪嗔,二断爱欲,三断烦恼。此其三剑也。今日上仙为何用来欺负小儿?” 吕洞宾断然喝到:“本仙向来就是斩妖除魔!今日你们一个妖,一个魔!斩得适得其所!” “不对吧大仙!”花盛指着吕洞宾喊道,“我是不是妖还没个真凭实据。她那个魔校,是你说的魔么?你别看翻译的中文字一样就胡乱伤人!” 天极子转身变出一把玄冰剑,对着花盛便刺。 “管你是妖是魔!你害我家父,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花盛举着金箍棒抵挡,叮叮当当地边战边退。 只见灭影将衣袖卷起,双手掐仙诀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刚才被简悬浮于半空的碎玻璃,突然将室外的阳光都折射入内,顿时原本依靠灯光照明的商业中心被阳光照射得如同在烈日下一般明亮。 灭影小六又把光束一收,那些亮光便集中成两条光带,一条光带照住吕洞宾的双眼,一条又照住天极子的眼睛! 吕洞宾和天极子立马伸手去遮挡那强烈的阳光,那些亮光又像是生了眼睛一般,绕开两人手掌,从指缝中溜了出去直射在眼中。 花盛见对方不再追赶,刚想喊简和灭影借机跑路。 就见吕洞宾持剑一喝:“大道天遁剑!” 地面一震,一股飓风将三人吹飞出去。那些悬浮于半空的玻璃也顿时化作细碎的粉末! 才往后稍退了半步,吕洞宾又往花盛追来! 眼看就要抓住花盛之际,就听灭影小六大喊一声:“收!收!收!” 顷刻之间,整个商业中心变成一片漆黑,所有光线骤然消失! 室内仿佛变成了一个漆黑的盒子,外部光线都被这个黑盒阻挡在外,就连室内灯光也都悄然不见。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中,只有两人的身形发着光,能被别人看见。 那便是吕洞宾和天极子! 第八十三章 正面交战 在这片黑暗里,吕洞宾和天极子除了能看见彼此,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花盛大喜,灭影六姐这招绝了!堪称是敌在明,我在暗。 吕洞宾一掐仙诀,变出一根火把。瞬间,火把犹在,热量犹在,但光又被吞噬掉了。 花盛借着对方一时反应不及,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后退去,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他一下。 他回过头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只觉得耳边有些温热,有人正凑到他耳旁。随后他听到灭影六姐的声音。 “纯阳真人法力高强,只是靠黑暗拖不了多久。况且他身旁的天极子,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凭运气猜中我们的方向。所以,我们不光躲,还得反击!” 花盛轻声答道:“怎么反击?我们与吕洞宾仙力相差悬殊。” 就听简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用召唤术!” “对了!我见过你召唤过火龙,但之前火龙被天极子一招就破了。难不成再把法拉利召唤来,可那也不顶事儿啊!” 简轻声答道:“我召唤的是贝希摩斯。” “这贝啥啥啥的是何物? “贝希摩斯也叫比蒙巨兽,是《圣经》中的怪物。传说上帝在创世纪第六天用粘土所铸造。它的身体比花岗岩更坚固,拥有无可比拟的巨大力量,能将它的敌人碾成粉末……。” “行行行!你不用详细解释了,我听上去特别的猛!快试试!” 简凑近低声说:“强大的魔法咒需要在神圣的空间内施展,所以我得花时间布下这个神圣空间,也就是召唤魔法阵。虽然只要两三分钟,但过程绝不能被打断,否则魔法阵就会失败。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引开那个lv和世界围绕着他转的家伙!” 花盛点头道:“明白,我去引开吕洞宾和天极子。” 他对灭影小六说道:“你们暂时都别现身,你只把我一个人变得有光,让对方能见到就行。你们自己记得躲藏好。” 三人低声商议完之后,花盛往旁边挪了六七丈左右。 随后他身上闪出光芒,突然现身,跳起来大喊一声:“喂!有本事来抓……” 就听砰的一声,花盛的脑袋撞在什么东西上,原来他刚才蹲着这么一走。恰好走进了商业中心当中一个扶手电梯的底下。 花盛赶紧揉着撞麻木的脑袋,往前走了两步,站直身体喊道:“来抓我呀!” 随后转身便跑,可又咚地一声闷响撞到一堵墙上。 自己摔倒在地,鼻血瞬间流了下来。 花盛擦着鼻血喊道:“小六,你得帮我将前面的光打开,我这两眼一抹黑,敢问路在何方!” 灭影小六顿时领会。 一瞬间花盛跟前的地上出现一条光带,花盛便飞奔起来,无论他往什么方向,前面的光带始终保持大约十米的长度。而凡是他走过的地方,光带又迅速消失,陷入一片黑暗。 天极子见花盛现身,立刻直追过来。一旁的吕洞宾则祭起那大道天遁剑法,那纯阳剑便与天极子的玄冰剑双剑合一,朝花盛直刺而来! 花盛不仅到处闪躲,还兼用隐身法术,身形在黑暗之中忽隐忽现。 尽管这方法能躲过几次吕洞宾的纯阳剑,但天极子每次都能猜中他躲藏的位置。 天极子只管朝着黑暗一剑劈来,花盛不得不用如意金箍棒格挡,一时黑暗之中火星飞溅,那点点亮光照亮了两人周围。 花盛转而消失,天极子在一片黑暗中毫不犹豫,转身往后又是用剑一刺。花盛则恰好躲藏在他背后,又不得不用金箍棒抵挡。再次激发出一阵火星!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数招仙法与兵刃。 就在花盛身形又消失在黑暗中时,天极子忽然对着上方一喊:“急急如律令!” 一阵疾风激射而出! 此时花盛正举个金箍棒想从上方偷袭天极子,被对方判中位置,一时间措手不及。他正面挨了天极子的御风术被撞飞出去。 只听黑暗之中一阵轰鸣,花盛像是撞倒了一面建筑的承重墙,钢筋水泥立刻压在花盛的身上。 花盛被身上的水泥砖块压得喘不过气,刚用力支起身想摆脱这些重物,天极子竟已到眼前。 “纳命来!” 天极子断喝一声,与此同时玄冰剑的剑锋已经触到了花盛的鼻梁上。 就在万分危急之时,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顿时光芒四射。犹如数万个探照灯照射在天极子身上! 整个商业中心被照射得如同在正午烈日底下。 天极子顿时被强光迷了双眼,他用手一挡眼睛,剑锋擦着花盛头发削了过去,削掉了一簇发丝。 花盛被这划过脸颊的一剑吓出一身冷汗。 借着天极子双眼被强光迷住的瞬间,便从钢筋水泥重压之下挣脱出来。 此时花盛定睛一瞧,原来正是灭影小六操控的光束。她身旁地上正有一个画好的圆形魔法阵,而简正站在圆形魔法阵的中央。左手持着星虹法典,右手拿着魔杖,她整个人漂浮在半空,身上的魔法袍虽然无风却不断舞动着,犹如置身于水中一般。 那魔法阵射出一道刺眼的绿色光芒,简嘴里念动魔法咒,周身四处立刻被绿光咒语围绕。 随后就听她大喊:“众神啊!请用你无穷的力量,将敌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贝希摩斯快快现身吧!” 简的魔杖闪烁出和圆形魔法阵一般的莹绿色亮光,整座大楼开始剧烈摇晃! 那地面的瓷砖噼噼啪啪不停地爆裂成碎片。整个商业中心大楼内的犹如上下倒转一般,所有的地砖、玻璃碎片都像中了悬浮术一样开始往屋顶上方漂浮。 地面裂出数尺宽的鸿沟,而鸿沟中又不断涌出红色滚烫的岩浆! 紧接着一阵轰鸣,一只数米长的怪物利爪犹如破壳而出,冲破钢筋水泥的地面! 伴随着野兽惊天的怒吼声,一个浑身暗红的巨兽之首将地面顶得拱了起来,地下的水泥连同歪曲的钢筋、空调管道、电线等建筑材料都混合着岩浆被顶到了地面上! 那是来自地狱的怪物!贝希摩斯! 第八十四章 地狱巨兽 来自地狱的怪兽贝希摩斯出现了! 它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地表,那支撑大楼的钢铁像纸片一般不堪一击。 挡在这怪物面前的任何东西都被它的利爪撕碎,不消数秒的功夫,这丑陋恐怖的庞然大物的半截身体便已爬出地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贝希摩斯露出了如镰刀般锋利的牙齿,一声怒吼,整座商业中心的钢化玻璃顿时全部炸裂,玻璃的碎屑如雪花一般洒了下来。 花盛惊叹道:“厉害了!这贝啥啥的庞然大物和哮天犬绝对有的一拼!不,或许更凶悍!说不定我们真能赢!” 大楼不停地剧烈晃动,几乎让花盛站不稳脚跟。 贝希摩斯从地底爬出大半个身子,这怪物堪称巨兽,其体积之大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商业中心的空间! 再看吕洞宾和天极子,他们的注意力也被简召唤出的巨兽吸引过去! 简乘着对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舞动魔杖喊道:“贝希摩斯,让他们两个尝尝地狱的味道!” 贝希摩斯身上的表皮如花岗岩一般坚硬,地面的钢筋擦到他的表皮,甚至皮屑都没有留下。 它瞪大了凶狠双瞳紧紧盯住面前的吕洞宾和天极子。怪物将刚刚露出地面的身子伏下,拱起后背,准备往两人方向窜去! 就在花盛感觉胜券在握之际,对面的吕洞宾断喝一声:“这蛮夷大虫好是凶残样!且待本仙降服了这孽畜!” 说罢,吕洞宾将纯阳剑置于身后,一念仙诀,驾云高高飞升起,大喝道:“天罗咒!” 他飞到大楼的高处天花板上,随后两腿往后一踏,如利箭般冲向贝希摩斯巨兽。大喊:“急急如律令!” 霎时之间,吕洞宾的手掌周围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那太极图边旋转边往怪物的天灵盖猛击下来! 轰隆隆隆! 只听一声撞击巨响袭来,震得花盛耳膜先一痒,再一阵剧痛和耳鸣。 几乎令他短暂丧失了听觉。 但见那太极图与贝希摩斯相撞,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四散炸开,把花盛和灭影小六都震飞开去! 商业中心里的自动扶梯和金属扶手,顿时被这强烈的爆炸冲击得扭曲变形。 还未完全从地下爬出的贝希摩斯巨兽,竟被吕洞宾这太极八卦硬生生地往下压去。 一边是巨兽狂怒地嘶吼,一边是法力高强的仙术。 双方地动天摇的震撼对抗,让人顿时不寒而栗! 花盛失声道:“这……这就是八仙的法力么!” 巨兽岂是等闲之辈,冲着吕洞宾的太极图想要硬顶而上! 正在双方力量僵持之时,只见吕洞宾突然一收太极图,反手拿着纯阳剑朝着怪物眉心间一刺。那怪物突然失去阻力,往上来不及躲闪,被纯阳剑咔嚓一声刺中了眉心。 贝希摩斯眉心的厚硬皮甲碎裂四溅!如钢铁一般的表皮剥落,几块落地竟然砸得地面泥土凹陷下去! 那把纯阳剑从巨兽头上刺入,眼看吕洞宾就要刺穿怪物贝希摩斯的头颅! 谁知这怪物头上如钢筋铁骨一般,尽管已被刺入小半截宝剑,但终究没能完全刺穿头颅。 剑尖被坚硬的头骨一顶,剑锋往侧面侧滑而去,在巨兽的头上划开一道伤口。 霎时之间,那怪物紫红色的鲜血喷射而出! 乘着贝希摩斯后继乏力,吕洞宾换手又是一掌击下!太极图再度显现,立刻压住巨兽刚刚受伤的眉心处。 巨兽抵抗不及,刹那间便被吕洞宾强压下去! 贝希摩斯怎可能善罢甘休,它发出摄人心魂的怒吼,举起钢铁般的利爪要握住地面的边缘往上抵抗! 只听吕洞宾又是一声大喝: “你这孽畜!还不伏法!急急如律令!” 随后那太极八卦图一道金光射出,一股无穷之力从天而降! 贝希摩斯一阵哀嚎!吕洞宾不愧是八仙中的上仙,竟硬生生地将巨兽压回圆形魔法阵组成的地面中。 巨兽拼命挣扎!吕洞宾一再怒压其首! 在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最终贝希摩斯仍不敌吕上仙之力,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嚎叫之后竟全身被压回魔法阵中! 这一场面让在场者无不被仙术之强震惊! 连花盛顿时也被惊得瞠目结舌,手脚冰凉,脱口大叫道: “我勒个去!!不会吧!!召唤出来的巨兽还能被顶回去啊!!” 话音未落,地上的魔法阵被吕洞宾的太极图一撞顿时分裂成无数碎块,如雪花般四处喷射开去! 而站立于魔法阵旁的简亦来不及闪躲,被吕洞宾太极图一撞,她手中的魔杖竟然震碎化成粉末! 简承受不住这仙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硬生生撞飞出去! 花盛见状立刻飞去看简的的安危,心中也不由地叹息: “正面和八仙的吕洞宾这种上仙硬扛,这胜算果然是……” 花盛扶起倒在地上的简,而正不断地喘气咳血,眼看一时无力再战。 同时,天极子又往两人直飞而来,举剑便要刺。 花盛看这剑定难躲过,咬牙单手举起金箍棒要硬扛这一剑! 就在万分危急之际,左侧突然飞来一团火球,天极子不得不用兵器格挡。 这团火焰爆裂,天极子身子被爆炸一震减缓了速度。 一个深蓝色长发、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人影挡在了花盛与简跟前! “清妙仙师!” 花盛一见那身形就大喊道。 清妙仙师转而俯下身,对简的背轻轻抚了抚,口中念了一句仙咒。 简这才停止咳血,但仍不停地喘着气。 确认简没有大碍后,清妙仙师对着吕洞宾拱手说道:“在下清妙拜见吕上仙,还望上仙得饶人处且饶人!” 吕洞宾厉声道:“原来清妙就是你!但今日花盛这妖孽得随我等回圣平宁伏法!” “吕上仙,可这弟子花盛非是恶贯满盈之辈!” 清妙仙师站直身形,一甩道袍答道:“这两日我等对克林魔校被盗一事的线索已查有眉目。而上仙蓝采和一事,事出蹊跷,现在又是关键时分,断不可因盘弦洞中寥寥片刻画面就立刻收押。还望吕上仙稍稍宽限两日,待为师与这两位再作细查定能给上仙一个交待……” “绝对不可!” 天极子打断了清妙仙师,厉声道:“今日我决不会放过这害我家父的妖孽!” 第八十五章 如意乾坤 “天极子,你仙师觉光向来通情达理,你暂缓两日真的不行?” 而吕洞宾则答道:“清妙仙师,你我此前素未谋面。但尔等在术道习院之事,本仙也略有耳闻。如今你清妙与这男弟子走得这么近,又私心袒护,怕是有伤风化!尔等就不怕遭人耻笑?本仙劝你还是快快罢手,随我们押解这妖孽回圣平宁等候发落。也好保住仙师之职。” 清妙仙师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好似下了决心。她回身蹲下对着地上的简和花盛说道:“看来本仙师是难以劝说他们了。” 花盛看出了清妙仙师的为难,便说:“仙师,你即便不帮我们也是常情。况且你在习院当仙师不易。我怎么说呢,你应该也有类似人间所说的编制之类吧。犯不着为了我们搭上自己。” 清妙望着地面,缓缓说道:“为师如此不光为我妹妹,也同样是为你。” 花盛刚想再说什么。清妙却微微笑了笑,又对着简问:“姑娘身体可好些?” 简点了点头,刚才清妙的仙术看来确实对她有些疗伤作用。 “我们别轻言放弃。”清妙仙师说,“简,那召唤法术你可否再试一次?你说的那贝希摩斯看来已不是吕洞宾对手,姑娘你能不能召唤出更强的?” 花盛一听赶忙也说:“对对!比这什么什么希斯莱杰更强的召唤术有么?” 简立刻像是想到了某样东西,轻声说道: “bahamut。比贝希摩斯更强的,是善龙之王、铂金天龙,名字叫……巴哈姆特。” 但她并表现出没有任何获胜的信心,而是说道:“与刚才不同,这需要无比强大的魔法阵,召唤铂金天龙只是理论上可以实现,但我从未亲眼见过魔法阵能达到召唤巴哈姆特的强度。而且我虽然知道咒语,但从没尝试过这级别的召唤。一次也没有!” “本仙师先说说自己的理解,你看看对不对?” 清妙仙师将手放在简的肩头:“按我理解,你们魔法之术中所谓的炼金术有点类似东方的炼丹之术,术士不仅需要熟知许多药材,亦需要驾驭不同的器物和法器。可是如此?” 简点头答道:“是的。我的炼金术考试成绩是s级。” 花盛立刻说:“刚才我看到简你在游艇上随手拿个拖把就能像魔法扫帚一样腾空。时间虽短,但毕竟只是普通拖把。我想,你应该像我们东方人说的十八般兵器样样都会,或者像是懂个得多种乐器的音乐家一样!” “这是对炼金术的要求。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简说道。 清妙仙师拍了拍简的肩,说道:“很好!只要你能驾驭不同器物就行。这次换我和花盛当你护法,替你守护此阵,助你召唤刚才所说的那个善龙之王、铂金天龙!” 花盛一听赶忙点头:“对对对!简,我和清妙仙师帮你,把你送上魔法师的人生巅峰!” 简似乎觉得这提议并没有可行性,她摇了摇头:“我所布下的神圣空间已被毁了,没有超强的魔法阵是绝无可能实现召唤的!连试试的机会都没有!” “谁说我们没有魔法阵?” 清妙仙师脱下手腕上的乾坤圈:“乾坤圈就是你要的圆形魔法阵。此宝原是昆仑山之物,乃玉虚宫元始天尊赐予太乙真人的阐教法宝……” 她突然止住了继续给简这外国女孩子解释:“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简见了这法宝就知道一定是不凡之物,瞬间露出欣喜的神色。 但这种神色却又从脸上转瞬即逝,随后面露失望地说:“但是……魔杖也毁了。现在该上哪去找魔杖?” “不!你错了!我们还有一根魔杖。” 花盛豪气地拍了拍自己胸口。 “这根魔杖,它的名字叫定、海、神、珍!!” 巴哈姆特。 善龙之王,铂金天龙。睿智与力量的代表之龙。 如意乾坤阵。 以乾坤圈为阵基,如意金箍棒为魔杖。 由乾坤圈的保管者清妙仙师为左护法,由金箍棒的保管者花盛为右护法。 花盛对着手中的金箍棒念道:“如意金箍棒!小!小!小!” 金箍棒不断收缩,最后真化成比一根筷子略长的魔杖! 简见状愣住了,随后拼命摇着头说道:“不行!我怕我做不到!召唤巴哈姆特,这绝无可能!我从没试过去召唤这么强大的圣兽!” 花盛立刻抓住简的肩头说道:“你们西方人或许不知道乾坤圈和金箍棒有多厉害!但我们每个东方人都知道这两件法器的强大。况且你炼金术成绩是s,一定有能力去驾驭非你们常用的魔法器物!” 清妙仙师看了看对面虎视眈眈的吕洞宾和天极子,对简说:“更何况,你说我们还有其它选择么?” 简深吸一口气,仿佛也下定了决心,她从地上站起身! 她用手按了按指关节,发出咯咯的一串响声,说道:“如果我在魔校里所有努力都只为考试,既不能实用,也不能超越所学!那花下去那些的心血又有什么意义?” 简一把从花盛手里接过魔杖大小的金箍棒,手差点被压到地上。她一使劲,将金箍棒举起,拿在手上掂了掂量说:“竟然比想象中沉了很多!” 花盛动了动嘴角,笑道:“毕竟正品质感不同!材料更是货真价实!” 清妙仙师将手腕上的乾坤圈取下,往前一掷! 那金灿灿的乾坤圈嗡地一声从手镯大小瞬间展开成数丈之宽,漂浮在半空之中。 简用拇指和食指拈住了那支化成魔杖大小的如意金箍棒,问清妙:“你真的要和他们拼了?” 清妙回头看了一眼此刻正怒焰中烧的吕洞宾,对简缓缓说道: “这世间万事万物的价值,哪些弥足珍贵,哪些世俗眼光。为人师表者,岂不更该以身作则?” 简听罢便不再犹豫,她左手翻开星虹法典,右手拈住金箍棒。 她往上一跃,那乾坤圈中央的空间顿时化成一个魔法阵。 简降落时便踏在那乾坤圈魔法阵上! 她俯下身,在魔法阵空间中用金箍棒写下了“adonay”“agla”“saday”“tetragrammaton”“michael”等数个花盛看不懂的外文字。 随后她念道:“伟大的所罗门之圆,强大咒力的魔法之圆!用你神圣之光,为我们连接到上帝的领域,使得平和降临世间!” 清妙仙师和花盛,一左一右站立于简的身后,手掐仙诀一起喊道:“乾坤圈!金箍棒!急急如律令!” 简高高举起金箍棒所化成的魔杖,冲着天空大喊道: “现身吧!无尽星辰的守护之神!伟大的善龙之神!巴哈姆特!” 第八十六章 铂金天龙 一时间天地失色,整个白昼世界暗无天日! 大地颤抖,狂风怒号! 海面翻腾,龙卷暴风从爆裂的落地窗户缺口,将海水、树叶、泥土,以及碎玻璃,刮入室内。漫天的沙尘让人无法睁开双眼! 吕洞宾见状一举纯阳剑,喝道:“难不成又从地府招来哪个孽畜!” 话音未落,众人头上顿时狂风呼啸。 伴随一阵雷鸣电闪,在巨大的轰鸣中,整座商业中心上方的钢筋水泥建筑竟然瞬间被掀翻,那几十吨重的建筑顶部竟然如轻薄纸片般轻巧地卷入狂风之中! 这才让人发现原来前后左右,此刻都已被龙卷狂风所包围。 如意乾坤魔法阵成为了这巨型龙卷风的暴风之眼! 猛然间,龙卷风中出现一个长有着巨幅翅膀的黑影,仿佛所有狂暴都由这对巨翅掀起。 那黑影围绕着环形往上飞去,直飞到暴风眼最上方的高空,才将自己隐藏于龙卷风中的身形显现于众人眼前! 那是一条闪耀着铂金色光芒的犹如一艘航空母舰般大小的巨型飞龙! 巨龙从翅膀到身体无不覆盖着铂金色的鳞片,在暗无天日的天空中,这条龙就像灼灼烈日! 它散发出无比光辉照亮整个天与地。令任何人都不敢直视它的光芒! 这条巨龙的苍蓝色眼睛,如两道利剑穿透云层直射地表! 那光罩住了吕洞宾和天极子。 随后飞龙一阵怒吼,刹那间,世界仿佛被这巨浪般的声波震得瑟瑟发抖! 花盛拼命捂住耳朵,但脚底仍被这龙吼之声震得发麻。 “天!这……就是巴哈姆特!” 随后巴哈姆特巨龙一收双翼,便从空中俯冲下来。对着吕洞宾和天极子直窜而来! 吕洞宾不敢怠慢,举剑大喝一声:“九天九昧神火!火鹤神咒!” 他用手一指半空中的铂金龙,一道黑红色火光射出,化成一只黑红相间同样巨大的火鹤! 那火鹤发出一声鹤鸣,伴随着一股滚烫的热量,迎着巨龙冲去。 只有数秒不到的功夫,那犹如展翅的两只巨型“生物”便在半空中相撞! 但岂料,吕洞宾所变化出的火鹤遭遇到巴哈姆特巨龙,竟然如薄纸阻挡离弦的利箭一般。 刹的一声,巴哈姆特瞬间便刺穿巨大的火鹤,并以更快的速度向下俯冲而来! 随着距离接近,花盛才发现巴哈姆特身形犹如一栋摩天巨楼,从天上倾覆而下! 离得越近,那气势越令人不寒而栗。铂金天龙未到,但压迫感早已让人透不过气。 吕洞宾见九天九昧神火丝毫不能抵挡巨龙,索性拿起纯阳剑往巨龙直飞而去! 仿佛是一颗闪光的流星冲向半空中的巨舰! 咚的一阵撞击巨响,一股圆形冲击波从半空中散开。 在这霞光万丈的撞击点中,一股无可抵挡的气流排山倒海地往外延展,喷射而出! 铛啷!清脆的折断声从半空中传出。 众人抬头一瞧,万万没想到吕洞宾的纯阳宝剑,竟然在铂金龙的冲击下硬生生折为两截! 如此重要的法器一断,吕洞宾所把持的仙阵顿时消散。再被那巨龙一顶,一口仙血涌出口,吕洞宾竟然难以抵挡从半空跌落下来! 天极子见此状不免大惊失色,他脸色刷白。 万万没想到对方召唤出的怪物竟然如此凶恶至极,连八仙的吕洞宾都难以匹敌! 天极子斯声喊道:“吕叔叔!” 他手持玄冰剑焦急万分地直冲而去,一把在半空中接住下坠的吕洞宾,两人翻滚一起重重摔落地面。 将地面撞出一个陨石坑一般的凹陷! 天极子翻身站起,见身旁的吕洞宾已然昏迷,抬头一看那铂金巨龙竟已到头顶之上,他便只得将吕仙护在自己身后。 巴哈姆特深吸一口气,从巨龙嘴角冒出几丝火苗。 天极子一看不妙,举剑大喊:“急急如律令!万载玄冰罩!” 他上方立刻化出一个巨型玄冰罩,与此同时巴哈姆特从龙嘴中喷射出一股烈焰火柱。 面对如此巨热排山倒海而来,那玄冰罩根本抵挡不住,迅速融化成为水汽。 “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天极子不停地大喊,但玄冰罩生成的速度根本抵不上融化之快! 不消片刻,天极子和吕洞宾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花盛和清妙仙师一见到此画面,顿时心凉半截。 难道吕洞宾和天极子在劫难逃,此回性命不保? 就在此时,烈火之海中传出天极子愤怒而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弑仙之妖!罪该万死!别想再得逞!” 只见天极子浑身烧着烈火,手中玄冰剑早已化为水汽。他双手的皮肤被烧得焦黑,但仍双手高举双臂顶住烈火守护着背后的吕洞宾。 天极子双臂由黑变得通红,如烧灼的烙铁。他怒吼,仿佛就算双臂成为焦炭也绝不退让一步。 花盛看对方大势已去,猛然醒悟若是吕洞宾、天极子性命不保,自己那可真成罪无可赦之人。 他赶忙问简:“能不能让这铂金巨龙受了法力,点到为止?” 简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天龙,说道:“你以为巴哈姆特是什么?一旦召唤出,谁可都控制不住!” 就在花盛几乎心凉之际,那巴哈姆特却一收嘴中喷出的烈火。 火势一停,天极子顿时瘫倒在地。 他手臂上的皮肤顿时啪啪地爆裂,惨不忍睹。 简看清了天极子那凄惨的模样,不忍直视,闭眼皱着眉头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巴哈姆特一扇巨大的翅膀,一阵狂风吹过。 轰的一声,巴哈姆特数十米长的举爪踩断大楼的墙壁降落地面。 铂金天龙用苍蓝色的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个叫天极子的少年。 天极子也抬起头,就像丝毫不觉身体的伤痛,他眼中没有露出一丝恐惧,用凝视回应着巴哈姆特。 四周的狂暴龙卷风顿时消散无踪,原本被吹上半空的水泥墙、树木、车辆掉落四方。 一时间,海面被这些重物砸出数以万计的浪花,而四周的建筑也被砸得支离破碎。 巴哈姆特低下头将脸凑近,滚烫的鼻息吹到了天极子的脸上,将他披散的头发烫得焦灼。 天极子注视着巨龙蓝色的瞳孔,面对着要将空气凝固的压迫感,依然一步也没退缩。 然后他冲着巨龙冷冷道: “仙魂可灭,仙骨难折!” 忽然,铂金天龙扭动脖子,仰头朝着天际发出一声巨吼。 大地万物皆被这贯穿天际的龙吼声震得发颤! 第八十七章 致命时差 天极子本以为巨龙这就将要自己的性命,却没想到铂金天龙展开双翼,两只如堡垒般的金色利爪往下一蹬,伴随飓风冲上天空。 天极子本能地用手挡住眼睛,一阵狂风大作,巴哈姆特化作金光刺穿天际。 等他再把挡在面前的手松开时,铂金天龙早已不见踪影。 原本暗无天日的上空恢复如初,成为看不到一丝云彩的晴空万里。 若不是一地的断壁残垣,这座欧洲南部城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极子忍受着手臂皮开肉绽的剧痛,用被高温烧灼后疼痛的肺部艰难地呼吸。他稍稍恢复后便瞧见花盛三人朝自己走来。 “混账!急急如律令!”他变出一把利剑,但伤痕累累的手掌早已握不住剑柄。 剑,当啷一声砸落在地砖上。 他想去捡,右手却不停地剧烈颤抖,剑好似千万吨之重。 他抓了几次,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天极子用左手捂住抖动的右手臂,想制止手上这丢脸的颤抖。右手臂被一碰又如烧灼一般疼痛,反而抖得更厉害。 他明白,他的手此时此刻根本不可能握住剑。 “别试了,你们已经输了!”花盛正色说道。 天极子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喝道:“你这畜生!今天即使我天极子命丧,这世间总有卫道之仙,会有一日诛了你这妖孽!” 花盛眉头紧锁,答道:“我不是妖孽。或许出生比不上你,但也是修道之人……” “呸!” “我虽是圣平宁的后来者,是你们说的蝼螘,但我也一心向善……” “休得胡言!妖孽!” 清妙仙师见天极子仍不愿饶过花盛,便蹲下身抬起天极子烧焦的手臂说:“天极子,你我此刻立场不同。这局面,为师也并不想看到。且让为师给你医治……” “滚开!” 天极子一把推开清妙仙师,厉声道:“清妙你贵为习院仙师,该知道仙妖殊途这最浅显的道理!你为何不信家父蓝采和,不信吕洞宾,却偏要信他?” 清妙仙师一时哑口无言。 沉吟了半晌,她说:“既然此刻身在人间,你就该明白这人世间,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 “你!助纣为孽!”天极子瞪得眼睛血丝遍布。 “你们吵什么!”简看不下去,插嘴说道,“喂!这人是被好运气宠坏了吧!” 她用手指着天极子:“你现在顶多也就算个战败方的俘虏!” 天极子被这法国洋人女孩一吼,竟然有些发愣。尽管不久前才在术道习院见过一面,但他仍搞不清这叫简的女孩子为何竟会站在花盛一边。 简叹了口气,也蹲下身子说:“但我们盟军向来是善待俘虏的。你别乱动,否则我折断你的手!” 说着简抬起他的手臂,天极子被这法国女孩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 简念了几句白魔法咒语,天极子手臂原本开裂的皮肤稍稍有所治愈。但终究被烈火伤得太重,只是好了两三成。 简则边治疗边说:“巴哈姆特也是善龙,若不是口下留情,你们怕早被烧成焦土。你岁数也不小,看起来还比我大个几岁,要懂心存感恩。” 花盛望着在那发呆的天极子,呵呵地笑了起来,讥讽道: “对对对!主簿大人你看这红十字会多仁慈,你要不跟着她信奉上帝吧!” 天极子一听此话,抬头怒不可遏地瞪了一眼花盛。 清妙仙师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制止道:“花盛也是修道者,可别落井下石。” 就在此时,天极子趁众人不留意,用刚刚恢复的右手一把捡起地上的宝剑,快速往简刺去! 简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躲闪!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简也完全没躲避,几乎眉毛也没动一下。 她好像完全不在乎天极子是不是会立刻要了自己性命。 简的手掌继续散发出温和暖白的白魔法光芒,只是不停地治疗天极子的左手臂。 天极子的剑悬在半空,虽然他手臂已经恢复力气,但不知为何这剑却仍抖个不停。 最终,他深深叹了口气,将剑往远处一抛。 那把冰冷的剑飞到远处,化作一缕温热的青烟。 简缓缓说道:“听说你是个世界围绕着你转的人,没吃过什么亏。但我觉得人活在世上,还是经历一些挫折的好。尼采说过,那些没有消灭你的,将会使你变得更强大。” 简闪动着白魔法,继续说:“而我还觉得,那些已经消灭你的,说不定也能使你下辈子更强大。你看,不都挺好的事么?” 天极子听得云里雾里,对眼前这个怪异的女魔法师充满好奇。 “这伤应该好些了,接下去就要靠你自己恢复……”简抬起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顿时想起花盛此前的话,立马说,“看我干什么?我这是人道主义救援。两国打仗还治疗对方俘虏呢!” 随后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可别以为我会嫁给你!” 天极子被这话一惊,一直没和简搭话的他脱口道:“这是什么怪念头……” 简没有再说这话题,她突然一拍自己大腿,想起什么似的大喊道:“啊!啊!啊!忘了个大事!糟糕!闯大祸了!” 花盛被她一吓,赶忙追问:“怎么?” “今天!今晚八点!你们南京有没有叫龙脉的地方!我们魔校会去摧毁那龙脉!” 清妙仙师听这话也是脸色大变:“龙脉要断?你快速速讲来!” “我们魔校要去南京破坏龙脉!以此要挟术道习院交出岁星丝!”简说道。 花盛忙问:“要岁星丝去南京做什么?不是该去圣平宁么?” 简这才急忙把魔校要以人间安危逼迫术道习院的计划说了出来。魔校确认岁星丝在术道习院手里,而他们也认为圣平宁可能有护卫而无法再进入术道习院。于是便以摧毁龙脉牺牲凡人性命为要挟,迫使习院用岁星丝来换凡人性命。 花盛听罢赶忙问清妙:“这龙脉是何物?被毁了这能引发灾祸?” 清妙仙师急道:“当然!就像简所说,龙脉一断,整条龙脉周围绵延数以万计的大小城镇都会引发剧震,死伤人数将不可估量!” 花盛赶忙看了看时间,说道:“还好今天出门不算太晚!距离晚上八点我们还有九个多小时!现在尽快赶回去通知术道习院还来得及!” 清妙赶紧说:“时不我待!这回去万里之遥确实要抓紧,即便是再快也得花上一两个时辰。然后还得召集人手去那金陵守卫以防不测!对方是何方式破坏,目前我们一无所知。这亿万生灵性命关天,万万不可大意!” “那好!我们这就……” “啊啊啊啊!!!!” 简突然又急叫起来。 花盛见状不耐烦问道:“你又怎么了?” “完……完……完了!我之前犯了个致命错误!” “不会吧,还有比刚才说的更糟的事?” “根本没剩九个多小时了!” “你自己刚才不是说今晚八点?”花盛问。 “我当时在术道习院时,给你们的期限是后天晚上八点。但事实时限是法国的中午!” “啥?” 简跳起来一把抓住花盛的衣领,叫道:“我们这边比东方晚了六个……不,现在是冬令时,比东方晚整整七个小时!魔校进攻大军一定已经快到南京了!我们根本就来不及回去!” 清妙仙师也被简这话吓了一跳,惊道:“花盛,她这话表示什么?为何会突然少了七小时?这样我们等于没时间了,赶回金陵也来不及!” 花盛这才恍然大悟,他指着旁边残破墙上的大挂钟,一跺脚。 “完蛋!时差啊!她忘记了计算东西半球有时差!” 此时,是蒙特卡洛时间上午10点37分,南京时间下午17点37分。 此刻,是圣平宁时间下午酉时三刻。 时钟的指针正急速飞奔! 距离金陵龙脉被袭击,只剩下2小时23分钟! 第八十八章 究极封印 花盛一算,不由地双手抱住头。 如果简说的是真话,那距离金陵龙脉被攻击只有2个多小时的时间做准备! 他赶紧问简和清妙仙师:“你们俩是魔法、仙术的一等高手!既然这么厉害,有没有试过施法让时间停止?” 简和清秒一脸茫然,同时摇头。 “果然是不可能的!”花盛叹了口气。 简说:“我先去和魔校联系,再确认一下!” “对对!事关重大!务必要再三确认!” 简便走到一旁打电话。 清妙仙师则又对天极子说道:“此前乾坤卫战,天极子你守卫大气对流层战功赫赫,是习院防线中坚守到最后的那支人马。若此次人间的金陵城龙脉遭受威胁,你可否也……” “绝不!你们想都别想!”天极子打断了清妙的话,“此前那场战役是奉道灵星君之命,这次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帮手!” 清妙仙师说:“这和有没有命令无关,是人间有难……” “人间的天灾人祸可还少么,你我能帮到何时?清妙你虽贵为仙师,但就因为涉世未深才会被花盛这妖人所蛊惑!” 花盛听不下去,禁不住发起牢骚:“什么妖人、人妖的!你生在圣平宁,从小到大好吃好喝,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很多人没你那种优越条件!他们辛苦一辈子好不容易熬出头,还没享福就遭到灾祸丢了性命,或是与亲人生离死别。你明明有能力却就知道干瞪眼,这对他们公平吗!” 天极子反击道:“你懂什么叫公平!乾坤卫战中习院死伤这么多弟子,连你叫来的那个什么男团都伤亡过半!这对他们公平吗?他们都没有父母?” 天极子一针见血地呵斥:“你以为牺牲者都是自愿活该?他们本和这事没任何关系。即便卷入灾祸,也未必丢掉性命。但就因为帮你,就成为那所谓胜利的‘代价’。那些虚伪的光荣感对逝去的性命又有什么用!能让他们活过来吗!所以,收起你假惺惺的仁义和同情!” 花盛辩驳道:“难道明知道会死很多人,我们什么都不去管?” “至少我天极子绝不会把原本无关的人拖进去!” 见到天极子心意已决,清妙仙师则无奈地说:“为师明白了。那等吕上仙醒来,你且同他商议。为师与花盛、简得设法阻止龙脉被断。此事也就是今日了结。待事情处理完后,清妙一定回圣平宁谢罪。而至于花盛是否真是妖孽,定谨遵圣廷详查。但在查证以前,务必不要妄下定论。” 天极子听了便不再说话。 “我等暂且告退。”清妙仙师说罢便迅速拉着花盛和正在打电话的简就要走。 接着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天极子说道:“这里经过方才一番侵扰已满目疮痍,还请两位念在无辜百姓之苦小施仙法修缮一下。辛苦二位,清妙拜谢!” 花盛见清妙匆匆拉着他们离开,想必是担心吕洞宾回过神后双方再动干戈,便与简快步跟着清妙仙师驾云而去。 半路上花盛低声问清妙仙师为何走得匆忙,清妙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藏青色道袍的衣袖向上撩起。 花盛一看不觉大惊,原来她手上戴着的乾坤圈手镯竟裂了一道半指长的裂痕。 这铂金天龙巴哈姆特能折了吕洞宾的纯阳剑,看来作为魔法阵基将其召唤出的乾坤圈也是承受不住。也难怪清妙要走,若是吕洞宾回过神来可就没法故技重施了。 三人沿海飞行了片刻,确认不会被人发现后则化成凡人装扮,找了处僻静无人的海边露台悄然降落。 经过了刚才一番大战,各人都有些疲惫。加上情绪难免波动,三人各自看着远处的海天景色,似乎都在给予自己一丝喘息的时间。 原本蔚蓝的海面和早上他们刚出门时截然不同,尽管头上艳阳高照,但远处看起来是阴沉沉的一片灰蓝之色。 尽管这里视线较高,但视野已经远不如起先那么好。 海天一线的景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远处的天空像是挂着一幅巨大的灰色水帘。 这里是典型的海洋性气候的海边城市,时不时地会迎接一场突降的暴雨。 清妙将视线从远处的移开,转身靠着露台边上的石墩,问道:“魔校那可有回应?” 简不发一言,脸色也是非常难看。 花盛赶紧催问:“急死我了,别不说话啊!到底情况怎么样?” 简半天憋出一句话: “远比预料中的糟糕……” 清妙脸色一变,赶紧问道:“还更糟?此话怎讲?” 简紧锁眉头答道:“客观来讲,以我对术道习院与我们克林魔校的理解,在双方整体实力上,我们魔校确实还是稍稍差些。但这一次,魔校背后似乎有股力量在支撑这件事。” “你指的是哪方的力量?” “我想……不,还记得我们昨晚在潘蓬森林遇到的事么?我想魔校的白魔法教授就是应该受到了某种势力蛊惑才会对学生下手。” 对昨晚的事情花盛依然记忆犹新,虽然对克林魔校并不熟悉,但昨天半夜里被袭击确实令他有云里雾里的感觉。 毕竟一个诺大的魔法学校,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堂而皇之地做坏事是无法得逞的。 一个白魔法师在僻静的密林深处企图对他们行凶,并不惜残害自己学生,必有其原因。 清妙仙师问道:“你有何确切线索或者证据?” 简摇着头答道:“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之前我对魔校没有任何怀疑,但直到昨晚森林里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而且……” 她对自己的判断似乎有些犹豫和挣扎,说:“我不清楚。这只是我的猜测,我能理解克林魔校对索要岁星丝的急迫。但因为这次进攻的力量远高于我了解的魔校能力,一定是有帮手。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获得如此强大的进攻力量。” 清妙问道:“姑娘你说的强大,该是强大到何种地步?” 简答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魔法和算力结合这回事?” 花盛问:“算力?什么算力?” “计算机的运算能力。” 清妙摇了摇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啊!” 花盛突然想起此前通过岁星纱看到未来的那个超级智能体草莓! 在未来计算机是可能与仙术结合在一起,既然如此,计算机为什么不能和魔法相结合以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呢! 花盛赶紧对着简,说道:“我能理解你在说什么!但这,不是在遥远的未来以后的事情吗!” 第八十九章 全球算力 将法术与算力相结合,并不是花盛第一次听说。他非常明白这意味着怎样恐怖的力量! 简继续说道:“应该是有人给魔校提供了某种技术,能将全球计算机的算力引入到魔校中,并对魔法的效果进行加强。” 清妙仙师说道:“为师虽然不是太明白,但感觉和方才我们使用了如意乾坤阵有一些类似。因为某种外界力量的介入而使得原有魔法阵变得更为强大。” 简解释道:“将算力和魔法结合,就像给魔法植入一块没有实体的计算机芯片,而这块芯片又与全球互联网联通,这样魔法的力量就会大幅飙升!”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清妙说道:“我们习院的道服确实也有一定的仙术提升效果。但这提升幅度是有限的。你们也有这种法术?” 简答道:“我此前都没听说过这种力量。但这次显然魔校前去东方的魔法师们都配备了这种魔法,或者称之为某项技术。不但如此,他们还在克林魔校设立了中央指挥中心,以更高效地调度进攻人员。” 花盛听闻此言,不禁更加焦虑,赶忙说:“这听起来非常棘手!” 简摇了摇头说道:“远非如此!那切断龙脉的那些魔法师队伍,据说是配备了十二组人马。会在全球各处区域布下极强悍的魔法阵。” 花盛听罢问道:“不是说龙脉在南京?他们不是该去那边,为什么要去全球各处?” “魔校打算设立一个超巨型六芒星魔法。将金陵龙脉置于魔法阵的中央。” “啊?”花盛大吃一惊,“这什么玩意?这么大破坏力难道是核弹?” “远比核弹更可怕!” 清妙仙师解释道:“这龙脉宽度和整个金陵差不多。本仙师所见到的魔法阵不都挺小?即使方才召唤那铂金龙的,也不过需要弹丸之地。如果要将整个金陵置于魔法阵中心,那这魔法阵得要多大?” 花盛赶紧说:“对对!我听说南京的面积超过六千多平方公里。这到底是多大的六芒星魔法阵?” 简神情严峻地说:“是巨型所罗门封印。范围之广,北到俄罗斯,南到印度洋,西到欧洲,东到太平洋。一共六千三百万平方公里……” 花盛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要布下这么大的魔法阵?” 简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堕天使那边的球形魔法阵么?当三个角都呈现直角时,三角阵魔法阵力量将达到顶峰!” “当然,不就是刚才的事情么!然后呢?” “六芒星魔法阵,也就是所罗门封印。就是由两个三角形组成的六个角。” 花盛张大了嘴巴:“不会是要……六个角都形成直角?” “对!是超过八分之一的地球表面积。魔校将利用地球天然的圆型,去布下六个直角的所罗门封印!这样就能在两分钟内彻底震断并摧毁你们东方的龙脉!” 利用整个地球的圆弧而布下足足有六个直角的所罗门封印魔法阵! 克林魔校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布置这种魔法阵,但花盛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利用整个地球! 这该是几何倍数增长的魔法强度,若是再加上全世界的算力。那龙脉的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种强度的冲击! 清妙仙师和花盛顿时被惊得哑口无言。 花盛从未想到过魔校会布下杀伤力和面积都如此巨大的魔法阵武器。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仙师,这金陵龙脉一断,会怎么样……” 清妙仙师答道:“若真发生此事,且不说对山河之气损耗巨大,光是龙脉切断瞬间从西之东大约万里之遥,数以亿计的人员伤亡将不可避免。整个风水阵都将毁坏殆尽,沿途地区灾难将多年肆虐不断。没有数千年息养,龙脉之气绝不可能恢复。” 花盛一拍身旁一块岩石,将那岩石劈为数块,问道:“简!魔校要去东方早就该出发了,这么倾巢而出,你又是一等一的魔法学生,怎么他们不通知你去?我们怎么事到临头才知道!” “fxxk!全怪你这混蛋!” 简也跳了起来,一拳打在身旁一块花岗岩上,那花岗岩顿时凹陷了一大块。 然后她大吼道:“写那什么该死的例假请假条!所以魔校才觉得我生病,去进攻龙脉出发才没叫上我!” 花盛愣了半晌,简说的确实有理,完全是自己的责任。 他只得顿足道:“可现在只剩两个多小时,我们不能放弃!得想对策,不能任由六芒星魔阵破坏龙脉!” 清妙仙师看着花盛,问:“那你可有应对之策?” 花盛说道:“冷静冷静!我们得先理清思路!仙师,现在赶回去最快得多久?” “全速飞行的话,大约只需一到两个时辰之间。” “看来回去是来不及了!与其回去,我们不如去巴黎。”花盛道。 “回巴黎?” “因为刚才简说过,魔校这边有个进攻金陵龙脉的指挥中心,而且好像全球算力是集中到魔校的。那边既然大兵出动,后防多半会空虚!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能在直接抄后路!” 简说道:“也许我们到了魔校能有制止此事的方法。只要大家看到我,也许能想办法来说服他们停止进攻。” 清妙仙师道:“但姑娘你若是站在我们这边,也许会被指责成叛徒。此事望姑娘深思熟虑。” 简长叹一声,答道:“得先试试双方能不能和谈。很多教授们都认识我。” 然而花盛却对这提议没有信心,摇头道: “凭直觉来看,双方和谈的成功率不会高。况且就像你刚才说的,这次魔校背后肯定有煽动者,否则也不敢动用如此大的阵仗。但只要简你愿意制止此事,即使来硬的我们也能赌上一把。” 清妙说道:“虽说我等可减轻魔法大军的进攻。但本仙师觉得还需有人制止那巨大的六芒星法阵才行。” 简点头表示同意,:不制止六芒星,就无法从根本上制止灾难的发生。” 花盛说道:“还得解决全球算力进入克林魔校这件事。阻止了算力输入也能对龙脉进行保护。事态紧急,首先要和圣平宁取得联系!” 清妙仙师说道:“花盛你和小七此前为了担心被跟踪,两人都把瑞华宝镜扔在那盘弦洞附近。这人间的手机又联系不到圣平宁,那该如何是好?” “啊!”花盛这才想起这事,“当时为了逃命早就把瑞华宝镜扔了!” “手机我倒是有!你们那圣平宁谁身边会带着人类的手机?这……”简说道,“就算能打给那边人间的警察也联络不上圣平宁啊!谁会相信这事?” 三人皱着眉头低头不语,似乎都一筹莫展。 简拿起手里的星虹法典无意识地来回翻阅,突然从书页里掉落了一张白纸条。 一阵海风吹过,那张白纸条瞬间被吹飞了出去。 啪! 花盛眼明手快地两指夹住这张纸条。 他和清妙仙师呆呆地看着那张被风吹得来回摆动的白纸,两人突然同时大喊。 简捂着自己张大的嘴,从指缝里蹦出一句话: “啊!那戴耳环的色狼给我的电话!” 此刻,蒙特卡洛时间上午10点58分。南京时间下午17点58分。圣平宁时间下午酉时四刻。 距离究极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魔法阵形成,金陵龙脉被断,还剩下2小时02分! 第九十章 越洋来电 圣平宁仙境。 灵州。术道习院。 火红的夕阳余晖,将习院的亭台楼阁染成红金色。这景色就仿佛每栋建筑都用玫瑰红金打造一般。 太上小君打了个哈欠。 他躺在寝舍的屋顶,看着天空的云朵和彩霞,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雪夜盘弦洞中变成油纸伞的点子是他想出来的,没想到真救了花盛。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花盛和灭影逃出盘弦洞就断了联系。 吕洞宾追出去时警告了他一句:“回来定唯你是问!” 结果吕洞宾与天极子,就和花盛灭影一样,在圣平宁蒸发了。 大家都没再回盘弦洞。 话说,自己虽是个神仙,半夜里待在个陌生的山洞里也是慎得慌。 所以,当过了很长时间后自己离开盘弦洞时,样子一定不好看。 不,该说是狼狈才更贴切。 于是,太上小君孤孤单单地从含州一路往东,回到了术道习院所在的灵州。 路上他一直在思索,回到术道习院时天空已蒙蒙亮。 到达习院后,令太上小君不明白的事反而变得更多。 若是花盛被抓,那四人当中至少该有一个回到术道习院。 但事实上,吕洞宾、天极子、花盛、灭影,谁也没回来。 好像商量好了大家都玩躲猫猫,就他一个被蒙在鼓里。 大家都不像是喜欢和他开玩笑的人,这种放鸽子的恶作剧该由他太上小君来搞,这才显得当仁不让、合情合理。 回来后,他进寝舍倒头便睡。 没过多久又被叫起来帮着习院比对紫金线头,就是前天克林魔校前来索要岁星丝的事。 太上小君明知道线头是花盛身上的却又不能说,他相信花盛不会这么做,也不想再去给花盛增加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在真相被查到前,他选择装傻,陪同几位习院弟子查验着习院门生身上的线头。 忙碌了一天,自然“必须”是一无所获。 那天,硬塞给那个叫简的法国妹妹的手机电话,也自然不会联系自己。 他此刻躺在瓦片的屋顶上,百无聊赖。 他塞上耳机,耳机里循环播放着“hope”偶像团体的最新单曲。 话说都到了第三天,今晚八点,也就是戌时。时间一到,克林魔校若又来追问岁星丝可如何是好? 到时他手里唯一线索中最关键的花盛也不在这,就更加不能对魔校交代了。 但他转念又一想,来了也好,又能见到那个叫简的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他注视着夕阳开始傻笑起来。 “嘿嘿嘿嘿……” 突然,袖子里震动起来!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仍把手机放在袖袋之中。 掏出一瞧,前天被简摔裂的手机屏幕像满屏的马赛克,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 但他依然立刻辨识出了上面的几个字。 来电归属地:法国巴黎。 噢哟!不会吧! 真给在下打电话了啊! 太上小君手一抖,手机差点又掉在地上。他赶紧抓牢手机,用颤抖的手指连按了几次才好不容易成功接通。 清了清嗓子,用刚刚临时抱佛脚学来的法语问道:“bonjour!” 然后又用极为文雅的口气说:“您好!在下太上小君是也,请问哪位啊?” 没想到,听筒那头传来的竟然是花盛声嘶力竭的大吼声:“太上小君!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太上小君一听,原本兴奋的心情立刻凉了九成,仿佛都听到自己心掉在地砖上摔碎的咔嚓声。 他叹了口气,懒洋洋地答道:“手机屏幕裂了,触控不好使啊!一看是法国打来的电话,我还以为和那洋娃娃成功破冰了。怎么会是花盛你呢?” “怎么不能是我!我可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你怎么会跑巴黎去了……哎?不会是去找那个法国妹妹吧?” “你说简么?她就在我旁边啊!” 太上小君感觉胸口一阵郁闷,急忙说:“是打算气死在下么?你啥时候问她要的联系方式?” “我直接把她绑……不对,这些不是重点!”花盛喊道,“太上小君大事不好啊啊啊!人间危在旦夕!” “就知道每次你找我,准没好事!在下的手机听筒都要被你喊裂了!” 花盛赶紧三言两语就把克林魔校前来,将会把金陵龙脉震断一事告诉了太上小君。 对于龙脉太上小君倒是略知一二,但他听罢却不以为然。 “花盛你开什么玩笑,以为龙脉是豆腐渣工程么,怎可能一击就溃?没听说有什么建造层层转包那事啊?” 花盛赶紧喊道:“这我们都知道,龙脉品质肯定杠杠滴!但这次确实不同以往!这次是六个直角的六芒星魔法阵!” “啥直角?还666666?你这是在玩弹幕么?”太上小君又打了个哈欠。 电话那头简一把抢过花盛手机,按了免提大喊道:“太上小君,我是简!” 一听是简,太上小君顿时来了精神。 他用文质彬彬地口气说:“原来是你啊!不是说好今晚要来的嘛……” 电话那头,简扭头就冲着花盛说:“就说他是个色狼,你还不承认?” 看着简怪异的眼神,花盛赶忙解释道:“他平时可不是这样。而且他家境条件好、万事不愁,自然百无禁忌。” 在简的解释下,太上小君才开始相信龙脉真的要被摧毁了。 听罢太上小君叹了口气:“在下可真是劳碌命!既然你们都说得这么严重,自然是需要在下去做点什么吧……” 花盛大喊道:“小君,拜托你去找觉光仙师,想办法筹措人手!我让简查查这六芒星魔法阵怎么布。六芒星六个点,都是在俄罗斯、印度洋、太平洋,距离东海非常远!赶过去要花不少时间。此外,你还得派些人去南京,就是金陵!一定要守住金陵龙脉!” 太上小君听着实在觉得心里没底,只得说道:“在下知晓。在下先看能凑到多少人手吧。可话说道灵星君离开习院后,现在由八仙之一的何仙姑来暂代院长一职。实话讲,那何仙姑的性格在下真不熟悉,而且又是新官到任‘放火’之际。在下都担心让觉光仙师去当了出头鸟。” 简听他说了一大通理由,不耐烦地答道:“嘿!你说的‘新官放火’我不太懂。但现在能给你十五分钟时间,你看够不够?” 太上小君挠了挠后脑勺。 “小姐姐!你给在下十五天都不一定能搞得定啊!” 第九十一章 应对之策(1) 对于太上小君觉得时间不够的理由,简倒是爽快地一口否决。 她义正辞严地说:“你看我这个西方人都这么操心。你一直身在东方怎么能事不关己呢?” “但咱们家讲究的就是无为啊?” 花盛急忙跟进说道:“太上小君,上回乾坤卫战前,你帮我一起求爷爷告奶奶……” 太上小君更正道:“只有求爷爷,没有告奶奶……” “对对!就是个比喻。那这次龙脉有难,我们总得有所行动。而且你看,法国美女都在一旁看着,不能显得咱们对自己人幸灾乐祸对不对?” 太上小君沉吟了半晌,说道:“简,要不是你给这手机充一回电,今天这电话或许就没法打通……” 他缓缓说道:“所以在下觉得,恐怕就是人间那些生灵们……都命不该绝。” 花盛听到此言,赶忙夸赞:“还是小君你分析得透彻,我们还不赶快行动起来!” 简打断了花盛的吹捧,说道:“太上小君,你还有十四分钟!快去!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说完,简干脆利落地掐断通话。 通完电话后,清妙仙师赶紧提议道:“我等切莫再行拖延,从巴黎到此地一路耽搁不少时间。得先往回赶,半路看太上小君那边的回应再做定夺。” 于是,花盛与清妙仙师即刻驾起飞云,简乘坐在清妙的祥云之上。三人飞速往北面的巴黎方向赶去。 刚飞至半空,花盛问清妙仙师:“仙师,你的肩膀可还要紧?” 清妙答道:“不碍事,简的魔法挺管用呢!” 花盛这才略略宽心,更加快了飞行速度。 一路上三人商讨对策。简建议,目前虽说魔校防御空虚,但仅仅依靠花盛三人,万一动手很难占上风。 如果太上小君在习院内召集人手顺利,那就让他立刻带些帮手赶来巴黎。即便未必能及时赶到,但或许能成为半路杀到的援军。 对于简这想法,花盛和清妙都点头称是。千万不可轻视敌人,魔校并非等闲之辈,还是加足人手更稳妥。 对于当前的困境,清妙仙师又做了分析。 既然目前赶不回南京,守住金陵龙脉就必定要托付给术道习院那方,可习院已今非昔比。 何仙姑虽说此前也在人间旱灾之时有过前往降雨的行为,可她刚接手管理术道习院不足两日。此前院长道灵星君就因为擅自动用弟子前往人间作战而锒铛入狱。虽然真相讳莫如深,又莫衷一是,但至少由头是在这事上。 不仅如此,何仙姑对于习院内仙师的层级架构尚不熟悉,即便是真率众前往保卫金陵,也恐鞭长莫及。所以代理院长何仙姑多半不敢担大动干戈的风险。 太上小君只有十五分钟,也就是一炷香的时分。 这次若有幸得千余人马,那分兵赶往各地破坏六芒星阵还是有可能实现的。但如果仅有数百人,恐怕分头非上佳之策。 那便要将其集中于金陵建立防御仙阵,以抵御巨大的所罗门封印魔法阵。 但对这,清妙仙师实在是心里没底。 东方仙术与西方魔法,首次正面交手仅在两天前。 当时只是简所带领的小范围学生与术道习院弟子之间,只能称之为简单切磋。 简虽认为克林魔校在整体实力上略逊于术道习院,但也保不准是误判或者谦逊之词。 方才简成功召唤出的巴哈姆特用的就是魔法阵,而且将建境七圣之一的吕洞宾一举击溃。这就是魔法不可被小觑的铁证! 所谓仙术与魔法并无绝对强与弱。 大范围战斗的最终成败,还得看双方派出的兵马阵容如何。 现在最糟糕的是克林魔校这次不但有备而来,背后又有神秘势力的支持。 反观术道习院群龙无首已有多日,众多弟子旧伤未愈又要面临如此大战,实在令人唏嘘。 花盛听罢清妙的分析叹道:“清妙仙师,照这意思我们此战凶多吉少,那龙脉是要守不住了么?” “可能是贫道略有些悲观。但以目前情况来判断确实败多胜少。” “要不试试和谈?双方打仗么也都得有个先谈判再动手。” “魔校丢的是岁星丝。那只要交出岁星丝自然就能息事宁人。但问题是我们可交的出那宝物?” 花盛摇头说:“东西本来就不是我拿的,给他们上哪去找?” 清妙问道:“虽说简可以证明你的气纹不在宝库内,但毕竟那紫金线头是你身上的。而且堕天使说窃贼也是东方人,难道有谁穿过你的道服去魔校宝库?” “不可能!我的习院道服从未离身!” “难道一次也没有?你且仔细想来。” 花盛仔细回忆片刻,非常肯定地说:“我肯定一次也没有!绝对没有!” “难道又是记忆被消除?” “不不!记忆被消除的话,我有过那种经验,会出现记忆空档。哪有可能这么精准到只去掉某个物件,其余记忆都保留呢?” 清妙点了点头,对此亦表示同意。 “可你们不觉得有件事很怪么?”简突然发话。 她摊开双手,说:“我们先梳理一下线索。如果迄今为止我们获得的所有信息都是准确的,那这些信息不是互相矛盾了?” 清妙道:“你怎么认为的?” 简说道:“首先,我们非常肯定能穿越时间的岁星纱,是由岁星丝和能量弦再加上某种有稳定作用的‘组合剂’合成。但堕天使凯里·威尔斯又非常确定‘组合剂’在这世上不但没有,而且将永远不会有!” 花盛点头道:“刚才一直疲于奔命,其实堕天使说的这点我也非常纳闷。完全没有道理。” 简继续说:“这只是不合逻辑的第一点。第二点,你身上这件衣服从未离身,却有人穿着你的衣服到过克林魔校的宝库。” “确实如此!” “这窃贼既然已经在现场留下了紫金线头和气纹这两个线索,你知道现场还应该留下什么东西吗?” 花盛惊异地问:“应该还留下什么?” 简缓缓说道:“指纹。” “对啊!但不是一开始就说没有指纹么?” “堕天使说,对方和你一样也是出生在人间随后到的圣平宁,我不懂你们那边是如何实现这种移民方式,但这证明对方是普通的凡人,如果是普通人那就该有指纹才对!” 第九十二章 应对之策(2) 对于简所说的原本该存在却消失的指纹,花盛听得不住点头。 清妙仙师则问道:“简姑娘,那既然宝库中留有紫金线头和气纹却没留下指纹,这又代表什么?” 简说道:“现场不仅没指纹,所有的物件没被移动过。说明窃贼知道有指纹这回事,所以窃贼把指纹擦掉或者本就戴了手套什么的,总之规避掉了这点。” 花盛说道:“你是想说,窃贼将我的紫金线头遗留是为了嫁祸?” 简摇了摇头:“如果是嫁祸,窃贼一定会在现场留下你的指纹。你知道用法术的话,要借用你的指纹太过简单。可对方却没留下。” 她继续说道:“所以窃贼并不想嫁祸给你,否则必然会留下更多明显线索来指向你,不会这么拐弯抹角。窃贼只是忽略了紫金线头和气纹这两样东西,因为这人不知道世界上有气纹。而同样,紫金线头也是偶然遗留。” 花盛问道:“那会不会只为栽赃给术道习院?” 清妙仙师答道:“不对!要栽赃术道习院太过容易。习院有数万弟子,为何偏偏找像你这样从乾坤卫战前后少有出入过习院的弟子呢?” 简似乎也同意清妙仙师的观点,她说:“所以从开始,这窃贼就只是想制造出一种岁星丝并不是被人盗走,而是从宝库凭空消失的假象。” 花盛思索道:“那现在其中就有两点不合常理。一个是岁星纱,它既已被证明事实上存在,却为何不可能被制作出?第二个就是我身上的紫金线头,这线头为何会经由一个与我经历相似的窃贼,在自己不知情时被带到地球另一头的克林魔校?” 突然,简的手机响了起来。 简示意让清妙往下方降低一些高度,以便获得更好的信号。 接通电话后,话筒那头传来了太上小君的声音:“喂喂!听得见在下吗?” 清妙赶紧问道:“太上小君你凑到多少人?如果人手多,还得设法分配一些到巴黎去。我们急需人马支援!” 只听电话那头的太上小君长叹一声:“完全不行哎!根本不可能!在下觉得金陵龙脉算是彻底完了!” 听到这话众人心一凉,从这话来看太上小君在十五分钟内很可能一无所获。 “现在凑到多少人?”清妙赶紧追问。 太上小君说道:“四个。” 他补充道:“还是算上在下自己,才四个。”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花盛一听便脱口叫道:“四个有什么用?又不是四个道灵星君!这不几乎和没有一样嘛!” 清妙仙师也焦急地追问道:“太上小君你去找于然仙师没有?不,找了觉光仙师吗?觉光是心善之人,向来深得道灵星君器重,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在下方才就是直接去找觉光仙师了。” “他若是知晓此事,不可能不出力相助。” 太上小君答道:“所以他就是四个之一嘛!” 花盛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只有自己来,却一个弟子都不带?” “没法带啊!你知道他现在的代理院长之责被何仙姑收走了,觉光仙师怎会有习院师生调度之权?况且你知道圣平宁向来就不是人间的保姆啊!” “那你有去问问那何仙姑么?” 太上小君反击道:“你是不是傻,在下要是去问何仙姑不就暴露目标了嘛?到时候别说四个,一个都别想离开习院啊!你还没搞懂?道灵星君被捕就意味着术道习院的旧众没了靠山!” 这话令花盛不禁愕然。 清妙仙师也点头:“小君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若是判断下来何仙姑会同意,那觉光仙师一定会前去游说。但显然何仙姑是代表圣廷而来,觉光仙师对其有所顾忌,你也知道术道习院这么大。若惹了圣廷一众仙官,到时断钱断粮,术道习院怕是撑不了多久。” 花盛没有其它办法,只得问:“那除了你和觉光仙师,还有哪两位?” “还有于然仙师。” 听到这个名字,让花盛松了口气:“于然仙师关键时刻果然从不缺席。作为他的弟子也是倍感荣耀。” “那是!不熟的仙师,在下也不敢去问这种招人生疑之事!在下也担心祸从口出。” “最后一个人是谁?” “宣文!马灵家族宣文。” “啊?宣文就是个杠精啊!” 花盛直摇头。心想虽说是四个帮手,但实际上也只能算三个。 再联想到刚才简说魔校的来势汹汹,这龙脉能守得住真是奇迹! 清妙仙师也不禁有些丧气,叹道:“今朝若是你我这寥寥数人,怕是休矣!” 对于花盛认为宣文不顶事,太上小君也似乎有怨气。 “大爷你还别挑,真是没了!宣文也是战马仙灵,有总比没有强!” 说实话,花盛也确实没更好的办法。 他只得接受现实:“希望宣文这回能扮演三国里诸葛孔明的角色,嘴比拳头硬。待会希望他来个什么骂死王朗、气死周瑜那种就好了。” 清妙仙师安慰说道:“都到这节骨眼上,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简,现在金陵那头人力甚为有限。你看这魔法阵该如何破之?” 简答道:“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会在六个角都设立魔法阵,一旦形成则需要六处都被破坏才能解除。” “如果只破坏一处呢?或者阻止一处?”清妙问道。 简答道:“一旦形成,即使破坏其中五处魔法阵也无法破坏这巨大的所罗门封印。虽说可以随意选择其中一个角的魔法阵攻击,但这就等于是赌博押宝。万一没能及时制止,那到时金陵龙脉瞬间就会被摧毁!” 清妙用手指拖着下巴思考道:“以此来看,我等也唯有弃攻为守。设法让觉光仙师他们在金陵城搭建仙阵,尝试全力抵御这六芒星法阵。” 此刻,蒙特卡洛时间上午11点22分。南京时间下午18点22分。圣平宁时间下午酉时五刻。 距离究极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魔法阵形成,金陵龙脉被断,只剩下1小时38分! 第九十三章 应对之策(3) 说到防御金陵龙脉,花盛首先便想到了在乾坤卫战时,那个叫“hope”的偶像团体曾使用过的防御仙阵九宫八卦阵。 当时成功阻挡了玄武灵蛇的法术攻击。 他赶忙对清妙仙师说道:“对了!那个‘hope’!现在有没有可能再找她们来抵御这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 对于建立金陵的防御阵线,简似乎保持了否定的态度。 “不可能!我不知道你们会怎么做,但没人能与如此强大的魔法阵相抗衡。” 对于再请来“hope”的想法,清妙仙师也有些疑虑,说道:“目前已有多日未与‘hope’的姑娘们联络,若是她们仍都在蜀地,且不说六十四个人能否集结完毕。如何在剩下这些时间赶去金陵也是个问题。况且即使都做到,当时我们仅仅阻挡了玄武灵蛇。克林魔校这阵仗今非昔比,直接让那些姑娘们仓促应战怕届时必定遭受重创。” 听清妙这么一说,让花盛又有些丧气。他前思后想后,脑海中又蹦出一个人名。 “等等!或许还存有一线希望!” 清妙和简同时问:“谁?” “大千禅寺的若空法师!”花盛大叫道,“他是旃檀功德佛唐僧的弟子!精通佛法,或许对我们能有帮助。” 清妙思索道:“贫道对大千禅寺并不了解,也不知佛法与魔法相抗衡孰高孰低。虽说旃檀功德佛弟子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却也难说能有十足把握。况且……别人未必愿意来帮忙。” “试一下!总得试试!”花盛赶忙冲着电话喊道,“太上小君,你有办法联系大千禅寺吗?”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太上小君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道:“大千禅寺那边每百日只开三天山门,我查了查今日是最后一天,非但如此也仅剩下两个多时辰,也就是五个小时。又是这种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对方应该不会离开禅寺的吧?” 花盛仍觉得不死心:“只要占用他们两个多时辰。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太上小君听罢酸溜溜地说:“你这修道之人胳膊怎么往外弯?这话说得像要跳槽去修佛一样。” 清妙仙师反倒并不顾忌,忙说道:“事关重大,小君你能否联络上大千禅寺的若空方丈大人?求助一臂之力守卫金陵龙脉!” 太上小君说道:“明白了明白了!在下看看,但得用瑞华宝镜才能联络大千禅寺,再对着手机……稍等……” 他折腾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终于传来了若空法师的声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怎么这是越洋电话,要让贫僧直播讲法么?” “若空法师,我是花盛!我都没脸见您了,又要求高僧帮忙了!”花盛赶忙打了个招呼。 若空法师缓缓地说道:“施主你怎么惹祸惹到别人地盘上去了?” “不不不!我没惹祸!” 花盛这才急急忙忙地把金陵龙脉即将受到攻击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并提出人手严重不足需要若空法师帮忙守卫龙脉。 电话那头若空法师半晌没有说话。 “喂!方丈大人,您还在吗?”花盛担心电话断了。 电话里传来若空的声音:“这么说,克林魔校是为了索要那叫岁星丝的法宝而来?” 清妙仙师答道:“正是此物。贫道与花盛目前正在法国调查此事,目前已经略有眉目。无奈时间紧迫我等来不及返回金陵。术道习院目前亦是有心无力,还望高僧出手捍卫这金陵龙脉。” “金陵龙脉……”电话那头的若空沉吟了一会,“圣廷如何看待此事?” 太上小君答道:“以圣廷立场来看,除了隐性修正案以外,对人间从不过问。” 若空法师答道:“虽说这震断龙脉的魔法阵贫僧从未见过,但猜测其乃是地动天摇之术。贫僧若以可以正法明如来法门应之,不仅今日可保金陵龙脉不破,亦能为龙脉新增加固约成劫和住劫一周。” “太好了!”花盛赶紧问道,“不但能保护龙脉还能加固,那一周是多久?” 若空答道:“大约合计为134亿年。” 花盛啊了一声:“够了够了!这也太够了!今日有若空法师相助实在是人间百姓前世修来之福啊!” 若空法师随即说道:“但若要施展正法明如来法门抵御,贫僧需一处佛门圣地才行。若是名门宝刹便更好。” 花盛答道:“南京的寺庙可太多了,若要找有名的,我想想……对了,鸡鸣寺!始建于西晋。自古被称为南朝第一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寺!这个是否可以?” 若空法师立刻道:“此地甚好!贫僧要的就是这!” 清妙仙师问:“若空法师,这次护卫非同小可,你在一个寺院设立法门阵,真的有把握对抗这全球最大的所罗门封印?” 简也紧跟着问:“若空法师,你不能小瞧了六芒星魔法阵的力量。” 面对两人的不安,若空法师却慢悠悠地说道: “诸位同仁有何惧之?这法门哪是贫僧寥寥一人。既在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寺布阵迎敌,那便是我佛主场迎战。诸位可瞧不起若空,但至少该对‘佛法无边’四字充满信心!” 我佛主场迎战! 听到这六个字花盛竟觉自己热血澎湃,大喊道:“若空法师说的对!我们主场!千万不能开战前就输了气势!” “这才是该有的士气!”若空法师夸赞了花盛一句,并提醒道,“但今日乃是大千禅寺山门开启最后一天,不能劳师动众。因此贫僧只带布虚前去。” 想到那小白龙布虚和尚,花盛顿时也是信心倍增。 要按照此前若空所说,布虚之所以送到大千禅寺修身养性,就是因为身为十三太子火气太大打架太猛。如果有小白龙帮忙防御金陵,那真可说是如虎添翼。 清妙问道:“高僧只带一人前往金陵?” 若空答道:“带上布虚便足以。但贫僧和布虚今晚午夜零点之前必须赶回大千禅寺。” 这些话确实在理,大千禅寺今夜又将要闭门百日。 花盛听到这话赶紧说道:“那还是抓紧时间,要在当天之内结束战斗。劳烦诸位务必守住金陵龙脉不破,我们这边直接去克林魔校想方设法令对方停止进攻!” 第九十四章 应对之策(4) 守卫金陵龙脉的连线会议。 有了若空法师与小白龙布虚的加持,再加上觉光仙师、于然仙师、宣文,好歹金陵城的防御已有些可依靠的力量。 简立刻抓紧时间说道:“我来总结一下。此次战斗分成东部战线和西部战线,东线就是对面各位在南京守卫龙脉。但目前来看东线不仅人少,人员分布的位置也是问题。此次进攻南京的魔法师在后方有指挥。所以东线实际上要组建完整的防御工事,就还必须有指挥人员。” 太上小君赶忙说:“这几个人还要劳烦建个指挥大本营?” 简说道:“就是因为人少,就更需要后方有高手统筹安排!” 她停了停又说:“而西线也就是巴黎,我们现在正赶回巴黎的克林魔校,希望能促成和谈。但万一这边也动起手来,巴黎这边实际上也需要分成两路。第一支是我、花盛、清妙仙师三人的小组。而另一支就必须要去设法减少全球计算机算力。也就是说,需要有专人去降低全球算力,最好能让全球计算机宕机。” 太上小君说道:“所谓兵合一处将打一方,你这本来就没几个人,分兵更是兵家大忌!你们西方人的军事知识都教点什么玩意?就这点人让计算机宕机,难不成是要一个人去一个洲?” 花盛对简的想法也持犹疑态度:“哪有可能让全球计算机同时宕机?” 简不紧不慢说道:“就是因为要用足每个人的力量才把人员分成两路。另一路并不是要去各地,这些全球算力集中到巴黎的算力魔法阵,我们只要让集中后的算力发挥不出去就行。但是……我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好方法。” 太上小君问道:“这么多困难,只剩半个多时辰怎么做到?” 清妙仙师说道:“冷静,唯有冷静!本来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若乱了阵脚此仗还未开打便已全盘皆输。” 电话那头的若空法师问:“花盛,你比我们更熟悉人间。那边可有运筹帷幄之将?或是有谁能设法降低全球算力?” 花盛想了想答道:“程序天才我有个超级厉害的,但问题这得等她长大后才是!” “是何人?” “小草莓!张佳!在未来她会开发出一种称霸全球的超级智能体。但问题是,她现在只有七岁!” “这事确实有听你提过。在下先去找她试试!”太上小君立刻说道,“另外,在乾坤卫战之时,曾听‘barve’团体队长金凡因说过,他和队员们打游戏能达到电竞职业的水平。也许就是现在需要的指挥将才!” 清妙仙师则摇头道:“不行!你也知道,‘barve’在那次平流层爆炸中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早已回家休养生息。那些幸存者或许会怨恨术道习院。何况也不知道那些游戏高人是否存活下来,或许早就……” 太上小君说道:“在下去找找金凡因,此人还活着。他本人就是玩游戏中运筹帷幄的高人,而且他历经仙术大战,作为保卫金陵龙脉之将是最有经验的人选。否则即使找到高手,也无法直接进行实战。” “太上小君你说得太有道理!我太崇拜你了!”花盛叫道。 太上小君叹了口气:“麻烦这句台词能不能换那法国美女来说?” 花盛答道:“这……等你来巴黎后我来想办法。” 简插嘴道:“喂!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盛立刻转移话题:“对了,还得麻烦太上小君凑齐人马后立刻赶来巴黎。我们这里现在很缺人手!多一个就是多一股力量!” “啊?”太上小君非常吃惊,“你安排给在下一堆事,三头六臂都做不完,竟然还要去巴黎给你增援?” 清妙仙师立刻解释道:“太上小君,这边实在苦于无人。还请多担待,金陵龙脉相信觉光仙师、于然仙师加上若空方丈和布虚小和尚,对了还有宣文,多少能顶上一会。但我们这边力量实在是过于薄弱。” 花盛说:“对对!你这边东部战线集结完,就火速赶来西部战线吧!” 太上小君埋怨道:“在下可得先去找小草莓张佳和‘brave’队长金凡因。还让不让在下活了?” 花盛急着拜托太上小君,只得装作撒娇般耍无赖地说:“你是仙!人间生死存亡在即,别在乎这点点小疲劳啦!” 太上小君只有长舒一口气。 各人领了自己的目标,既然分配完成,那这场国际连线的作战会议也即将结束。 而就在此时,若空法师忽然说道:“贫僧尚有一问。” 他问道:“花盛你为何要管这龙脉闲事?” 花盛想也没想便答道:“不知道倒也罢了,但既然知道又怎能不管,总该去避免这场灾祸吧?” 若空答道:“你大可不必管这事,或是只做个预言。等真出弥天大祸再以预言者身份邀功。以危转机,很多人不都是如此?” 花盛愣住了,他有些听不懂若空的话。 若空接着说道:“任何大灾大难都会是一些人的机会。你不这么认为?” 花盛答道:“我……可对什么权力没兴趣。而且像我这种性格的人长大也不适合当官吧?” “那你,到底在追求什么?” 花盛想了想:“嗯……怎么说呢,就是为了自己心安。如果见死不救,良心要受谴责。” “年少之时,每个人或许都会这么想。”若空法师在那头继续缓缓说道,“花盛你知道吗?人迟早会被这世界同化,变得圆滑、世故,变成不是你的你。所以人生中我们只有短短的几年,是单纯、坚韧、充满梦想的最真实的自我。那时我们往往乐观,不服输。以后就会发现那其实是自己一生中最好的时光,是此生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花盛沉默了片刻,突然精神满满地说:“方丈大人,你说的这些我虽然不是特别懂,但这次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当个少年?” 若空大笑道:“贫僧知晓,今日就陪你做回少年。” 花盛、清妙仙师与简飞过一片薰衣草田,三人途径普罗旺斯的上空,全速飞往巴黎。 此刻,是巴黎时间上午11点30分。南京时间下午18点30分。圣平宁时间下午酉时六刻。 距离究极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魔法阵形成,还剩下1小时30分! 第九十五章 天才张佳 张佳,由于鼻子上有几颗雀斑,周围熟悉的人都给她一个爱称“小草莓”。 未来使全人类陷于长眠,在菩提战争中弑仙百余万,杀死包括道灵星君、天极子等一众上仙,无惧天庭重兵,而将圣平宁彻底逼入绝境的超级智能体“草莓”的缔造者。 但此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张佳出院已有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她回到医院做了两次复查后,身体完全康复没有任何问题。一众治疗的医生都惊讶于这种“生命的奇迹”。 只有张佳自己知道是因为那颗咖啡味的糖果。救自己的那位小哥哥她也没再见过,只是心里默默地回忆着那位小哥哥的长相。 出院后,她掉了两颗乳牙,换上的新牙恰好是两颗虎牙。她照着镜子,对于这种“虎虎生威”的长相非常满意。 不久她开始上小学,但开学至今她所有考试的成绩几乎没有及格过。原因在于许多同龄人的学前补习班,自己因为生病关系从没去上过课。 张佳爸爸是警察,妈妈是全职主妇,家庭收入状况一般。加上看病花了不少钱,即便有闲暇时间上补习班,父母也负担不起每堂课数百元的高昂开销。 因此她虽然名字叫张佳,成绩却一点也不佳。 她唯一擅长的课程就是计算机。但这是一门副课,学校对其重视程度仅仅高于“自修课”。即使计算机课程原本只有一周一堂,也常常要被其它主课占据。 老师们要求在语数外上都必须拼命。 班主任声色俱厉地在班级里说:“你们现在不肯吃学习的苦,将来就吃生活的苦!” 这里的学习主要指的就是语数外,将来面临小升初、中考等一系列考试的科目。除此以外,像计算机这种不计分的课程,即便付出再多努力也不能称为“学习之苦”。 可是小草莓张佳太喜欢计算机了,她迷恋其中甚至会忘了吃饭和这年纪本该有的玩耍。 或许因为吃了那颗救她一命的咖啡味糖果,她现在每天醒来所看到的世界的一切,都会在她脑海里被编译成一行行的代码。 她请求妈妈把每天用来追影视连续剧的平板电脑让给了她,再配上个键盘。她便可以随时进入到“自己的那个世界”里。 打开平板电脑,连接上互联网,那便是张佳每天最幸福的时刻。 有一次,她为了测试计算机这门副课的重要性,花了两分钟时间将计算机教室局域网内的计算机主板bios全部清空,导致电脑无法开机。 张佳心里暗自得意了半天,就等着看同学们走到计算机房,露出“去游泳才发现池子里根本没有一滴水”的表情。可惜结果让她非常失望,因为这事整整过了十天才被发现。 这让她有两点很灰心。 第一,计算机课程在学校里根本没人重视。 第二,这么简单的事情,竟要花她多达两分钟的时间。毕竟平板电脑妈妈已经用了四年,速度太慢。若是最新款的电脑,她应该不会占用超过三十秒。 所以小草莓恳求妈妈能买一台新电脑。但妈妈说家里没闲钱,她问哪里可以很快挣钱。妈妈说除了工作,有人能通过买股票挣钱。 于是她用妈妈的账号登录线上股票客户端去买股票。妈妈知道自己账户上只有一百块,犟不过这孩子,便给了她账号让她“一边玩去”。 第二天上午,妈妈无意间看到自己股票账户里余额从一百块变成三十多万。 于是,小草莓生平第一次挨了打。 妈妈一边打着小草莓的屁股,一边骂道:“你买什么股票能涨这么多?买股票的都是韭菜,你赚这么多让别人怎么割韭菜!” 小草莓一边哭一边争辩说:“我一个股票都没买过!也不会买啊!!” “胡说!不买进卖出,账户上这么多钱哪里来的!” “我没买,我就改了数字!谁让这系统能随便改数字的?” “你这个小混蛋,别人证券商的股票系统怎么可能随便让你改?一定是你又用什么法子黑进去搞破坏。” 张佳从妈妈的身上挣脱,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哭喊:“如果不黑进去,他们哪能知道系统有漏洞嘛!这是为他们好,我只在账户数字上加了三个零。如果换成是坏人说不定就加三十个零!” “你还狡辩!你爸爸是当警察的,你怎么能随便改咱家账户上的钱,被你爸爸知道了不拆了你的骨头!” 说着妈妈举起手扇了她一记耳光。 当天晚上,小草莓捂着热辣滚烫的脸颊,揉着哭红的眼睛,不得不再黑进证券商系统一次。因为她必须把账户金额改回来,但证券商已过交易时间,所以她又不得不先黑进证券交易所的后台,释放了证券商交易资格,然后再回来黑进证券商后台,把自己的账户从三十多万元改回了一百元。 由于张佳情绪不稳,加上这次操作过于繁琐,使原本每天晚上九点按时上床睡觉的她,整整推迟多达二十分钟。 尽管上床很晚,还带着一身疲惫,但小草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仅脸火辣辣地疼,她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狠下心打她。 她去做这些无谓的事,仅仅希望能买台好点的电脑而已。 爸爸总是出差,不出差的平时大都很晚到家。这世界上仿佛有抓不完的坏人,让爸爸很少有时间陪她。 如果世界上没有坏人,如果所有人都像自己现在一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就能什么都有,那该有多好!只要这样,爸爸就不用这么辛苦,自己也能像小时候一样躺在爸爸妈妈中间,甜甜地进入梦乡。 在“世上再没坏人”这个大梦想实现之前,小草莓先实现了自己的小梦想。 虽说挨了打,但过了几天妈妈还是买来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虽然不是很贵,但款式却是最新的。速度比那台破平板快了不知多少倍。 作为交换,小草莓答应妈妈不会再去破坏许多重要的公共系统后台,也绝不会再去修改股票、基金、银行等账户上的金额。不管这些账户是他们自己家的,还是别人家的。 有了这台笔记本电脑,小草莓更感觉如虎添翼,到哪里都抱着。一坐下来就将自己每天的新奇点子用代码录入其中。 这天,张佳放学后吃好晚饭,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卧室阳台上捧着电脑写代码。耳旁传来隔壁客厅妈妈在看的连续剧的片头主题曲的声音。 她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8点50分。这部热播连续剧妈妈很喜欢,每天播出两集,这就说明她至少还能混上一个小时才会被妈妈催促着去洗澡。 张佳这才安心地捧着笔记本电脑,双手在键盘上飞舞。 突然,阳台外有个人影晃了一下。这让她吓了一跳,自己家住在十七楼,外面哪可能有人? 但当小草莓看到那人穿着的衣服时,却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她分明看到一个穿着淡青色道服的小哥哥。 “小哥哥!?” 她将笔记本电脑往阳台的茶几上一摆,趴在阳台边上问:“小哥哥!给我咖啡色糖果的小哥哥!是你来了吗?” 第九十六章 夜晚来访 看到身着淡青色道服的人影,小草莓张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当时在医院给她那颗糖果,使她从重病中恢复的小哥哥。 他当时就是从窗口飞走的! 但张佳定睛仔细一瞧,除了服饰一样,这位小哥哥和之前那位长得不同。 两人年纪相仿,但之前那位是短头发,这位是长头发。头发不像是在短短几个月里蓄起来的。 何况现在的这位,左耳上还戴着一只闪亮的耳环。 小草莓想到妈妈还在屋子里看电视,担心引起麻烦,便只得轻声探头对着人影问:“你……是谁?” “在下叫作太上小君。” 对方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让小草莓安心不少。 这个叫太上小君的小哥哥从怀中掏出一只手机,滑出一张少年的照片。 由于手机屏幕被摔碎了,小草莓辨识了好一会才惊呼:“这个哥哥我认识!” 太上小君说道:“他叫花盛。在下是他的同门……不,同学。” “你们都会飞!好厉害!” 太上小君一看小草莓旁边的书包,问道:“你都已经上学了?” “对,小朋友都得上学。” “嗯,你们人间的课本可是厉害,在下还用过课本封印过一头叫混沌的巨兽。” 小草莓想到课本就头疼,借机吐槽几句:“这课本上题目难得很,大罗神仙都不一定会做。” “那你们平时学点什么?” 小草莓想了想,说道:“除了语数外,就是道法自然。” 太上小君一听大吃一惊:“厉害啊!你们现在也学和术道习院一样的课程?” 小草莓反而更吃惊,问:“怎么?难道你们那里也学道德、法制、自然科学?” 太上小君抹了抹额头的汗,答道:“看来术道习院和你们学的还是略有些不同……” 小草莓叹了口气,说道:“我想也是……你们课程肯定没有我们难。我们这里如果不上补习班,考试就很难及格。” 太上小君没有接着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而是着急地说:“张佳,在下今天可有要事到访。花盛和在下说起过你。他说你以后会成为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计算机天才,并开发出某种超级智能体。” “咦?你是说能够实现万物互联并进行自我研发更新的软件代码么?他怎么知道我现在做这个?”张佳将茶几上的笔记本屏幕一转。 只见电脑屏幕上赫然写着“版”。 版!这是超级智能程序! 看着屏幕上的这行字,太上小君吓了一跳,忙说:“这时机不对啊!花盛不是说应该在十几年后?难道,是你吃了九转还丹的关系?” 张佳歪着脑袋问:“啥九制陈皮丹?” 太上小君托住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一定和这个丹药有关,但不应该啊,别人怎么没……不,难道是咖啡?当时炼丹炉里可能留有一些咖啡粉末,我们误将咖啡作为药材混入其中使得疗效产生了副作用。使得这孩子的潜力被提早激发?” 小草莓张佳一头雾水:“额……我不太明白。” “那太好了!在下觉得有戏!”太上小君用拳头一拍手掌心,“小草莓,有两件非常重要且紧急的事需要你帮忙!但不知道你懂不懂。” “你说了我才能懂啊?”小草莓看着太上小君。 “在下需要一个指挥作战人员的运筹程序,怎么说呢,就像一个能给前方发号施令的平台。前方人员一共……一、二、三、四、五!五个!” 小草莓想了想,说:“嗯……人数倒是不多,那什么时候要?” “最好现在就要!” 小草莓眼睛都没有眨,回答道:“可是我需要战场的地图来优化程序。” 太上小君一听觉得有戏,大喜道:“地图就是金陵城!不,现在应该说是南京市。这么说你觉得可以做到?” 小草莓说道:“我编的草莓智能程序里有类似的功能。可以试试能不能把原有的代码调用出来,再加入地图就能基本完成了。不过你得给那些作战人员配备无线耳机,否则运筹平台的指令传送不到每个人那里。” 太上小君说道:“这个没问题,在下来想办法!” “那另外一件事情是?” “那事很难,在下也是第一次听说。你明白人间的互联网能连接当前几乎所有的电子设备吗?” “嗯。” “待会儿这些电子设备计算能力总和,将会输送到巴黎一个叫克林魔校的地方。” 小草莓听得兴奋地跳了起来:“哇!这么厉害啊!好棒!” 太上小君一脸无奈地说:“是厉害!但可惜这技术是在敌人那一边,被用来进攻金陵龙脉。所以,在下需要某些方法将这些强大的算力归零,不,即使大幅下降也行。而且这个难题也需要你现在就解决……” 小草莓听后低下头,只顾着自己聚精会神地敲击着键盘。 她这么一言不发地维持了好一会,就像没有听到刚才的问题。太上小君站在一旁有些忍不住,想到时间正在流逝便催促道:“在下知道这事非常复杂,这意思你不一定能理解。没事,解决运筹指挥平台的问题也帮了在下的大忙……” 小草莓突然打断了他,用连珠炮的语速说道:“如果全球算力输入巴黎,由于各地海底光缆的关系,算力会有延时,这种延时各地会有不同,如果通过木马病毒的形式很难一次性解决。所以如果像你说的算力汇聚点是在巴黎,那效率最高的方法就是将病毒木马植入巴黎。同时由于巴黎也是全球互联网的一部分,这样做不仅能令算力进入时就予以拦截,一旦巴黎被攻陷,木马也会迅速扩散到全球。这样算力的输入就会越来越弱。” 太上小君听得云里雾里,问道:“那……如何将你说的病毒放到巴黎那些电子设备中呢?在下知道,汇聚点应该在克林魔校,是否需要将你说的病毒直接植入克林魔校的电子设备?” 小草莓边敲击键盘边说:“能这样最好!但是我想你们应该不太很容易做到这点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真能做到。那你们只要把汇聚点直接摧毁就行,为什么还要在减少算力上想办法?” 太上小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们对克林魔校这个算力魔法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它具体的位置。目前有用的情报太少了!” “那就必须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方法来传播木马病毒。因为以前没有过,相关渠道就不会针对这类攻击设置防火墙,那样传播速度才能与全球算力相抗衡。否则一旦速度减缓,传播就会被全球算力压制。” 太上小君听着张佳认真的解释,一脸茫然地问:“那……你说的病毒传播渠道是?” 小草莓停止敲击键盘,站起身走进房间内。 当她走回阳台时,手里多了一张塑料彩色的卡片。 太上小君定睛看了看,说:“这是银行信用卡?那你说的渠道是?” “钱!” 第九十七章 数字病毒 “我说的病毒就是钱!” 张佳扬了扬手中闪闪发光的信用卡,补充说:“钱,也就是货币。现在全球只要是电子设备多的地方,也就是那些能提供强大算力的国家,他们的货币交易大都实现电子化了。而我将木马病毒直接植入在电子货币中,然后在全球算力汇聚点的巴黎,通过不断花钱买买买将全球算力全部搞瘫痪!” 太上小君第一次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小妹妹,你意思是……只要去巴黎花钱就能将全球算力搞瘫痪?” “没错!哈哈!”小草莓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露出了那对小虎牙。 “钱不就是一串数字嘛。数字怎么植入病毒呢?” “哎!小哥哥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也不明白?”小草莓觉得自己的岁数和太上小君做了对调,她带着教育的语气说道,“因为所有计算机程序本来就是0和1这两个数字组成!如果用账户金额编程,将余额编成病毒木马,每次账户一激活程序就执行一次!而所有刷卡机又都是连接互联网的,那程序执行一次就等于给网络注入一次病毒,算力就自然降低了。你看,多简单的道理!” “这……你虽说得简单浅显,但在下还是不太懂!” 小草莓捂着双眼说:“你不必懂,我懂就行!你们只管拼命刷卡,不用担心余额或其它问题。不,一张卡可能不够,哥哥你得用这张卡绑定尽量多的手机。次数越多,效果越好!让更多人一起帮忙刷!”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为了方便绑定手机,你可以把卡拿走。但这张信用卡可是我妈妈的,等事情完了后记得拿回来还我!” “太棒了!花盛果然没说错!你一定能成为改变人世间的大人物!”太上小君兴奋地说道,“由于情况非常紧急,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刚才的指挥平台开发和这张卡片的事……” “还剩一件而已!”小草莓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太上小君,“指挥平台我已经设计好了。刚才我网上找了几个导航软件,但感觉都达不到你说的防御标准。所以我黑进了北斗卫星的系统,借用卫星实时的南京城市地图、包括交通路况,我觉得应该最详尽完整。这程序不大,速度也快,为了方便我直接开发好了能在手机上使用的版本,并且已上传云端。任何手机两分钟就能下载装好,免去了准备电脑的麻烦。” “啊!这也太……”太上小君看着小草莓设计的软件惊叹不已。 小草莓指着屏幕给太上小君简单地做着说明,软件的各项功能非常齐全。 太上小君点开进入操控界面滑动了几下后,感叹道:“厉害厉害!几分钟竟然能开发出如此细致强大的软件程序!” 他转而突然问道:“咦?vip充值界面是什么,为什么要充钱买皮肤?” 小草莓皱起眉头答道:“这难道不是必须的么?” “当然不是!” “我又不打游戏怎么会知道?现在每个手机游戏都有,还以为这是操控程序中最重要的功能!” “还是去掉吧!这功能去掉就更良心了。”紧接着太上小君追问道,“你说的病毒信用卡大概多久能完成?” “保险起见,我得先黑到银行后台去,直接改银行账户,加上病毒编写,大概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吧。这和刚才程序不同,以前没试过。我得从零开发,要多费不少时间。”说着张佳揉了揉眼睛。 “那好!在下先去找金凡因!”太上小君看了一眼小草莓眼花缭乱的手指,“小妹妹年纪虽小,但行如此仁义之事令在下着实佩服!该给你立个帅气的仙号才行,要不就叫:键盘仙侠!” 小草莓头也没抬,盯着屏幕慢悠悠地说:“听上去,就是个键盘侠嘛……” 离开小草莓家时,太上小君特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晚19点05分。 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太上小君简直不敢想,平台、算力与指挥者三件事,自己一到人间便已完成两件。 他一边驾云疾飞,一边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八岁的小草莓张佳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运筹平台与降低全球算力两件大事。在下现在只要找到金凡因,以他热血的性格,一说拯救世界肯定和乾坤卫战时一样奋勇出击!” 想到金凡因,他不免联想起经常和金凡因在一起的姑娘。 “hope”偶像团队的队长,孙晓鸣。 这回可希望孙晓鸣别在一旁捣乱才好,那姑娘常掉在钱眼里,到时候一定又要谈出场费。倒不是他太上小君没法变出钱,但这么做总感觉被人讹了一把。 太上小君全速往前飞行,仅仅花费数分钟时间便来到了被誉为“天府之国”的成都。 飞过青城山后,他开始降低高度。俯瞰下方人头攒动的宽窄巷子,挂满红灯笼的热闹的锦里,令太上小君回忆起此前第一次见到金凡因和孙晓鸣的那个下午。 乾坤卫战以后,“brave”成员死伤过半,想起来太上小君心里不禁也有些自责。 当时是找的金凡因,不仅让“brave”不复存在,也让这大好人间失去了数十个可爱的少年英雄。 也许,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世上不止是输才要付出代价,有时候为了赢所付出的代价甚至比输要大得多。 看着锦里浩如烟海般的红灯笼,太上小君不禁有些感悟。也许唯有最惨烈的付出,才能换回最平淡不过的日常。 金凡因所住的地方是在锦里附近的一幢大楼里。 这地方是原来由经纪公司提供的“brave”集体宿舍。尽管团体已经解散,但是部分剩下的成员依然住在这里。 这里有往昔的回忆,即使没有日程安排,成员们依然会去舞蹈房练舞。 当太上小君降落到金凡因家的阳台外时,屋里显得漆黑一片。 “难道是出去了?” 太上小君刚想去附近找寻,却听到屋内传出一些微弱的响声。 那是游戏音乐和游戏人物喊杀声的音效。 “金凡因?” 太上小君在阳台上轻喊了一声。 屋子里没有回应,阳台门窗反锁着。 太上小君轻轻一推,那锁便被仙术一弹跳开了。 他走进了屋子,里面是空的,太上小君寻找着声音传来的位置。 太阳已经下山,房间内很暗。那声响也很微弱,像是在隔壁房间。 太上小君走出屋子,到了客厅,发现声音从客厅对面的房间里传出。 那是一扇虚掩的房门。太上小君确定这正是声音的源头,因为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室内正透出昏暗且颜色不断变化的光线。 他从门缝望去,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正聚精会神地玩手机,操纵着游戏中的人物。 那唯一的光线便是来自手机屏幕。 第九十八章 应激障碍 借着微弱的光,太上小君看清少年的脸。他认出了金凡因,但随即又被那张脸吓了一跳。 金凡因原本阳光而英俊的脸上,多出两道手指粗的烧伤。那疤痕的颜色血红,他脸上原本的俊俏被这道火焰烧灼破坏得荡然无存。 少年的眼神迷茫,只是快速地操纵着手里的手机。 太上小君看到他背后的墙壁架子上放着几座奖杯,竟都是电竞比赛的团体冠军奖杯。 没错!他这才想起自乾坤卫战之后,自己竟忘了关心乾坤卫战的幸存者们。由于不能使用九转还丹,术道习院已被伤亡忙得焦头烂额,更何况是凡人。 凡人与神仙的命相比孰轻孰重,对圣廷那些仙官而言心里还是有自己一笔账的。 仙族尚有损失,凡人性命自然是更卑贱,谁又会关心肉骨凡胎的孩子们。 事到如今,就不能再称为偶像男团了,他们退出原本的演艺行业也在情理中。 但看起来金凡因并没有回到学校,而是选择依靠打游戏生活。但由于以前就展现出对游戏的浓厚兴趣,他竟然也能在电竞这个圈子里获得不俗的成绩。 太上小君瞬间觉察到,眼前此人应该就是最为合适调度他们这些金陵龙脉守卫力量的“将才”。 虽然短暂,但金凡因毕竟修炼一段时间仙法,认识觉光仙师和于然仙师他们,大致仙术与仙阵的运作规律。 他也熟悉人间,更在乾坤卫战六丁六甲阵中担任领导者,了解战争的残酷。 不但如此,对于小草莓的软件金凡因能快速上手和熟悉。就是说,仅仅运筹协调的指挥能力,他就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 太上小君需要金凡因和他队友帮忙。不,金凡因是原“brave”的队长,所有成员都曾受他照顾,听他、服他。 只要他同意,那“运筹帷幄之间”的五人便都有了。中间衔接由小草莓张佳的平台完成,而“决胜千里之外”的若空、布虚、觉光、于然、宣文此刻也正赶往金陵。 运筹指挥的衔接之物、协调者、守卫者。三者俱全。 太上小君突然信心大增。只要他回到张佳家里,小草莓一定会准备好那张能降低全球算力的信用卡片等着自己。 想到这,太上小君迅速敲了房门,门那头的金凡因似乎没听到敲门声,仍沉浸在游戏里。 太上小君又敲了敲,金凡因依然盯着手机屏幕。 既然能听到游戏声音,金凡因应该没有戴着耳机?太上小君故意咳嗽了一下。 此时金凡因的视线才离开手机屏幕,他在黑暗中抬起头,那道伤疤显得更大更深。 他看到太上小君的脸时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问道:“你是太上……小君?” 见对方认出自己,太上小君兴奋不已,说道:“正是在下!太上小君!凡因,你可记得否?” 他刚要跨近一步,金凡因的手机却啪地掉在地板上,突然抱住自己脑袋,喊叫道:“别过来!我、我不想见你!” 太上小君顿时呆立在原地,这才觉得自己此前隐约的担心并非多余。 金凡因周围很多弟兄都在那场战斗中离他而去。为了保护“hope”的成员,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 不仅如此,他原本的个人前途也止步于那场本和他们无关的战斗。 所以,金凡因会恨他。 手机掉落后屏幕朝向地板,屋内失去了仅有的光源。 太上小君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问:“太暗了,在下能开一下灯……” “别开灯!”金凡因抱着脑袋喊道,“我谁都不想看见!!” 太上小君还想安慰他,可一想时间万分紧迫便只得逼着自己直言道:“金凡因,在下明白你的想法,也知道你失去了很多。但现在,就是今日的现在此刻!我们需要你相助,还有你的队友。金陵龙脉眼看就要被毁,到时数亿人的生死存亡就掌握在你手里。我们要你……” “别说了!!” 但太上小君并没有停止。 “我们需要你和乾坤卫战一样,但这次只要带四个队友,指挥我们保卫金陵龙脉,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不答应,在下都不知还能找何人。” “随便你找谁!别来找我!我不想再参加你们这种战斗!这辈子都不想!” 太上小君仍不死心,说道:“若非真山穷水尽,在下绝不会来逼你。现在真的十万火急!” “你滚!滚出去!滚!”金凡因撕心裂肺地大喊,“我不会再参加你们神仙的战斗!谁死谁活都不要找我!都与我无关!” 太上小君脑海中瞬间涌起一种不详的感觉。 这种情况他似曾相识,他在“圣平宁医院”里见到的花盛也表现过相似的样子。 这是人类遭遇惨烈经历后,留下的心灵创伤。凡人的本能,会导致很长时间都拒绝回忆,更别说让他重新去做类似的事。 他或许可以用迷魂术强迫金凡因,但那样金凡因就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应有的能力。 若金凡因没有尽力,那无疑就将前线的若空法师、觉光仙师、于然仙师他们置以极为危险的境地。他们本就是孤军奋战,如果指挥不当,所有人很可能万劫不复。 太上小君生平第一次被人赶出门。 太上小君坐在大楼的楼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而此前每当他在楼顶时,总习惯躺下舒舒服服地晒太阳或者看星星,而此刻他却完全没有这种闲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掐指一算,留给他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三刻钟! “那就是差不多五炷香的时间……” 太上小君盘腿而坐寻思着,用于指挥的平台小草莓已完成,但若是实在找不到指挥者也没办法。 如果这场作战没有指挥会怎么样? 强大战事运筹力,无异于我方金陵龙脉保卫战的大脑。 不行!他很快否定了放弃说服金凡因的想法。若无调配得当的指挥,觉光仙师、若空法师等五位守卫金陵者,如何能以一敌数百,不,以一敌数千?这太冒险! 一招不慎,不仅无法保障我方安全,龙脉被断的后果更不堪设想。 难道该再去找“brave”其他人? 也不行! 太上小君又否定了这办法。找其它人同样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此时,根本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 第九十九章 寻访妈祖 此刻,巴黎时间中午12点15分。南京时间夜晚19点15分。圣平宁时间夜晚戌时一刻。 距离究极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魔法阵形成,金陵龙脉被摧毁,还剩45分钟! 这点时间只够太上小君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再去做一件事。 他必须赌一把,押宝在一件事上。而这件事,必须要让金凡因重振旗鼓燃起斗志,去携手守卫金陵龙脉! 脸上伤痕可以治好,但心灵的伤痛该如何医? 谁又能医? “难道找家人来劝?” 太上小君喃喃道,让家里人安抚一下?这本该是人间常用的手段,并非不可。但金凡因是乾坤卫战的受害者。如果找他好朋友或家人,不仅完全理解不了金陵龙脉的含义,而且也不会答应让金凡因再去参加战斗。 即便这次不在前线,但毕竟是仙术与魔法首次大规模交战。战事无情,一切皆是难以预料。谁又敢保证战术运筹者一定全身而退? 太上小君自己都心里没底,又如何让别人去劝。 既然不能逼迫金凡因,那要不用法术变幻成家人来游说? “不行啊……”太上小君细想后再一次做了自我否定。 一旦被识破,就会得不偿失。不但与金凡因反目成仇,万一因此导致他故意自毁长城,那前线失守,绝不能将亿万人的性命维系在一个拙劣的谎言上。 在下不能欺骗金凡因。金陵生死之战,非是儿戏! 在每个关键点的布局上,绝不能做无畏的冒险。 他必须对金凡因如实相告,必须令他自己鼓起勇气,也必须要让他和其他参战者一样拼尽全力!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太上小君脑海中忽然闪出个念头。如果找家人是方法之一,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去祖籍之地想想办法? 他赶紧掏出手机查询了一下金凡因的资料,像金凡因这种偶像明星,网上应该有专门的简介词条。 他很快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岭南……” 太上小君寻思:“掌管岭南一带的神仙应是……妈祖娘娘?” 虽说现在户籍所在地已经联网了,但是当面求人会更显得有诚意。 从成都到岭南一带,无论飞得如何之快也得耗费大半炷香的时间,来回的话时间就所剩无几。也就是说真要去岭南求妈祖娘娘,就是孤注一掷。 万一妈祖娘娘也没办法,或者其它什么原因解决不了,那太上小君就把事情彻底搞砸了。 “但是,也唯有赌一把!”太上小君仰望刚入夜的星象,不再犹豫。 他掐诀念咒驾云而起,如一道利箭往东南方向直飞而去。 妈祖娘娘,又称天妃神、圣妃娘或天后圣母。是掌管岭南一带的神明。 不多时,太上小君便已经飞到福建的莆田秀屿区。 他一转身,就落到了妈祖庙的庙门前。 双脚一落地,南方特有的温暖与潮湿之气便扑面而来。华南沿海一带的空气都像带有咸味。海风吹到脸上,立刻就会有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太上小君不顾身上的热汗,一看那庙门旁的时钟上的时针已接近夜晚七点半。 他急不可待地冲进妈祖庙门,喊道:“天妃娘娘!妈祖娘娘!小弟太上小君有十万火急之事求娘娘!” 岂料妈祖庙内空空荡荡,昏暗的荧光灯下烟雾缭绕,仅有一尊妈祖泥像孤零零地伫立于庙中。 太上小君在这庙中愣了半晌,又喊:“妈祖娘娘!在下太上小君……” “庙今天打烊了,你要烧香明天上午再来吧!” 从妈祖像后面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满脸皱纹的值班老头。他戴着顶破旧的鸭舌帽,耳朵上夹着一根褶皱的香烟。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遍太上小君,咳嗽了老半天,又说:“又不是祭妈祖的节日,你这小伙穿着道袍来这里做什么?” 太上小君很确定没有找错地方,他此前常听说妈祖娘娘一直驻留在这人间的莆田秀屿区,但自己真来拜见怎么却不显灵? “在下不是找这石膏像,是找妈祖娘娘啊!” 值班老头露出疑惑的神色答道:“活的妈祖娘娘?我老头子活了八十多都没见过。只见过这种一动不动的。” 他又开始咳嗽,见太上小君杵着不走,便有意要驱赶,说道:“年纪大了忘锁门,被你这小伙子胡乱闯进来。和你说今天庙关门了,不要影响我值班,快出去!出去!” 太上小君短短几分钟里又吃了个闭门羹,怏怏不乐地走出庙门。 值班老头把庙门一关,咳嗽着走到庙后面的休息室去了。 太上小君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是临时拜访,但妈祖娘娘怎么会不在呢? 照理说,神仙也没个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啊!难道有阵子没来人间,东南沿海一代的仙界官场做了制度改革,现在开始有下班制度了? 可别真让在下遇上啊!太上小君心想真这样就算完了。 他叹了口气,坐在庙外石阶上,顿觉万念俱灰。 入夜之后妈祖娘娘的庙门外并没什么香客来往。 门外不远处有棵古棕榈树,树下是一堵深灰色的老砖墙,墙壁斑驳残旧还缺了几块。 此时,不知从何而来一只土黄色的野狗,摇晃着尾巴从太上小君脚下走过。它漫无目的地找着食物,走路样子有些蹒跚,舌头耷拉着像又渴又饿。 野狗身上的皮毛都秃了,背上也长着疮,有些地方像是受过伤却又没有痊愈。 野狗一瘸一拐地沿着老砖墙往前走,最终在墙边摆放着的一台自动贩卖机旁停了下来。自动贩卖机是玻璃柜,里面摆放着饮料和速食面、蛋糕饼干一类可供充饥的食品。 野狗坐在自动贩卖机前的水泥地上,盯着那些可以果腹的便捷食品眼睛一动不动。嘴里发出呜呜声,明知那些食物不可能属于它,却又舍不得离开。 太上小君看罢,摇头道:“只有走过一遭,才知这世上果真是众生皆苦。” 他站起身走到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一瓶矿泉水,手中变出一个瓷碗,将干净清凉的水倒在瓷碗内,摆到那只土黄色的野狗面前。 第一百章 土地公公 眼看着面前瓷碗,野狗呜呜地叫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喝起水来。 太上小君随即买了一块速食面包,将塑料袋撕开一条缝,垫着包装纸放到野狗面前。野狗喝完水,赶紧狼吞虎咽地开始吃面包。 太上小君又念仙诀,拍了拍野狗的脑袋。野狗身上原本化脓的病疮便长出新肉来,斑秃的皮毛也渐渐复原。小君用手掌对着野狗扇了扇,所有黏在身上的泥土被吹得荡然无存,就像刚洗了个澡一般, 此时,太上小君才想起自己忙于奔波几乎忘了喝水,不禁也口干舌燥。 他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也给自己买了瓶凉茶,自动贩卖机咕咚咕咚一阵之后,滚下瓶凉茶。 太上小君弯下有些酸疼的腰,将瓶子取出,见瓶身上写着四个字“癍痧凉茶”。 他扭开瓶盖喝了一口,顿觉其味道苦涩无比。 “哎!这凉茶倒正是在下心情的写照……”太上小君想到这苦笑起来。 一想到就这么回去又着实不甘心,他便坐在野狗旁的地上,背靠着贩卖机喝着苦不堪言的癍痧凉茶。 忽然,不知从哪飘来一位老者的低语声。 “上仙,上仙!” 太上小君以为自己累恍惚了,竖起耳朵再细听,似乎是从自动贩卖机的背后传出的。 “上仙,上仙!是老朽!” 太上小君这才听清确实有人在叫自己,赶紧站起身走到自动贩卖机后面一瞧。原来贩卖机与老石墙的夹缝中,居然站立着一个鹤发童颜的小老头! 说是“小”老头一点也不为过,他身高只有六七岁孩童一般。如果不是满头白发并拖着长胡须,太上小君一定会误认成小孩子。 太上小君还以为是修理贩卖机的工人,便说道:“这位老人家,你是不是卡在里头出不来了?一大把年纪就不要这么拼命嘛,退休回家享清福多好。” 小老头朝太上小君摆手。 “上仙!老朽可不是什么修理工,我是这里的土地公!” 一听小老头是此地的土地公,太上小君顿时来了精神。 “原来是土地爷爷!您躲在这又闷又热的机器后面做什么?” 土地公慢悠悠地答道:“上仙!外面到处是监控摄像头,小土地可不能叫人发现了。外面人多不好说话,上仙且靠近些。” 太上小君凑上前去,这才看清小老头衣着朴实,穿着一件半旧的低级别仙官朝服。小君随即拱手道:“土地公,在下太上小君是也!” 土地公听罢立刻恭敬地说:“上仙一看便是出自仙界名门大族,想不到竟是太上老君的后裔,小土地不曾远迎,还望上仙赎罪!” 太上小君立刻摆手道:“土地公不必客气,您是长辈。” “上仙过谦了,上仙是城里神仙,小土地不过是乡下神仙罢了。我们这的房子,不,土地和上仙那地方没法比。” 太上小君一跺脚,说道:“土地公你怎么也妄自菲薄!这房价也不归土地公管啊!看那些高楼大厦杵在那里,别以为都是金山银山,其实都是虚的。只是现在大家都跟洗脑似的信它这价,哪天大家不信了,会发现那只是一堆砖块和水泥。该什么价就什么价。” “哎呦!上仙可别说的这么通透!一来,这万事万物多少价值可都是天庭定的,我小土地顶多算个看门大爷。二来,大伙来这世间不就是相信二字?上仙您可不信,但那些芸芸众生们可没您那条件……不,境界。” “行行行!天庭论官品级总不见得以掌管地区的房价高低来定吧!您总是个长辈,对在下不必过于客套。” 土地公弯着腰躬身说道:“到底是城里来的上仙,素养真是高!” 太上小君见不是谈论这话题的时候,便赶忙提正经事:“土地公您来的正好,在下要寻那妈祖娘娘,但她怎会不在此地?” 土地公立刻回答道:“上仙您有所不知啊!妈祖娘娘现在休假疗养去了,遇不到她也是自然。” “疗养?得多久?” “上仙不如明年再来吧!” 太上小君一听急了,忙道:“不会吧,这么倒霉!不要说明年,明天也等不得!在下现在就要找到妈祖娘娘,就现在!” 土地公摇头道:“妈祖娘娘去何处,我这小土地也不知。但是上仙寻她若是公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此话怎讲?” “妈祖娘娘休假时,公家的事全交由她的弟弟代为处理,她弟弟号为福广天圣。所以上仙若是公事可以找他。” “那这怎么也寻不见?” “因为天圣也不在这儿办公。” 太上小君叹了口气:“土地公,在下手头真有急事,这福广天圣不会在很远的地方吧?” “远倒是不远,就千余里路。”土地公点头道。 “那片刻能到!在下今日可将多少人的性命都押上了,这一把能不能赌赢就看眼前了。敢问这福广天圣可是在何处?” 土地公想了想,答道:“濠江。” “濠江是什么地方?” “对了!人间现在叫它澳门。” 太上小君苦笑道:“在下说是这事儿得赌一把,指的可不是真去澳门赌场真赌上一把啊!” 土地公笑道:“罪过罪过,小土地哪敢欺瞒上仙。这福广天圣就是在那澳门办公!” 太上小君抱着脑袋跳了起来:“看来不拼不行了,麻烦土地公给个详细地址,在下这就前去找福广天圣!” 夜已至,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空,为世间万物洒下一片银色。 从空中俯瞰,下方是一片南方特有的海桐树和棕榈树林。 海风未冷,仍保留着白天的余温。伴随着潮汐起伏,风犹如情人的手一般耐心而温柔地抚摸着大地。 若不是心急火燎,太上小君本可以在这里享受这片静溢与安详。 但他飞行的速度实在太快,潮湿海风在脸上拂过,急速摩擦的空气令他的脸上的皮肤生疼。 这种隐隐的疼痛感令他想到了金凡因脸上那道烧伤的疤。 那一定是烈日金焱烧灼时留下的伤,当时若不是金凡因带着“brave”抱着必死的决心牺牲自己,或许现在这世间便是另一番景象。 太上小君心想,金凡因绝不会真对龙脉之事袖手旁观,他只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如果能多给太上小君一点时间来劝慰,或多留给金凡因一些时间去抚平内心的伤痕,这事可能都能过去。 但可惜的是这世上很多的失败,都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 时间是一切成败最关键的要素。 不光如此,时间甚至凌驾其上,它不仅会带来失败,也能带走成功。 所有生命唯一可做的,就是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激起一点看似没有意义的小小浪花。 “这赶来赶去的,不会到头来一场空吧……” 太上小君嘟囔着又加快一些速度。 他只剩下三十分钟的时间。 第一百零一章 东方赌城 在空中飞行的途中,太上小君回想着妈祖庙门前的土地公在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妈祖娘娘的弟弟福广天圣与普通神仙略有不同,他多少带点江湖气。” 关于这一点,土地公如此形容: “福广天圣的性格很豪放,别人问他借钱,不但不用交利息,开口也绝不能太少。借款若要的太少天圣他会发怒,并且绝不会借出去。” 太上小君思索道,听上去倒像是个爽快的大哥。但很多带着江湖气的都直来直去的主,一言不合把自己扫地出门也是自然。何况这种“大哥”式的人物,翻脸起来也是分分钟的事。 看来还是得谨慎些,随机应变才好。 太上小君往下一望去,已到了珠江三角洲的西岸。人间地面那片霓虹灯连成一片,亮如白昼。他不由地叹道: “澳门果然是人间繁华之所。这般不夜城的霓虹,可比圣平宁要热闹数倍。也难怪福广天圣都搬来此地,也确实能被称为需要大哥罩住的地盘。” 太上小君一施仙法,化作凡人模样降落。虽然夜晚七点多远未到此地最热闹的时间,可满大街的娱乐场霓虹灯还是令他瞠目结舌。 照着土地公给的地址,他来到一栋周身布满霓虹灯、顶部是个虎爪造型的高楼前。和周边一样,这类建筑底下最黄金的位置都是一个超大型的娱乐场。 穿过门口熙熙攘攘打车、拍照的游客人群,太上小君在大门口两位打扮艳丽的迎宾小姐的指引下走进了大堂。 “欢迎您来到娱乐场酒店!” 迎宾小姐嗲声嗲气的粤语嗓音,加上专业礼貌的微笑,差点让太上小君直接走进了娱乐场。 大堂中央摆放着各式的雕塑,那些造型大都是龙虎模样,足足有五层平楼高的大堂顶悬挂着几吨重的一个超大型水晶灯。 大楼内部的装修堪称富丽堂皇,被灯光一照,迷得人睁不开眼。 但由于模样看上去未成年,中央位置的娱乐场作为赌场是不能进入的,门口的东南亚保安远远望着就打算拦住他。而太上小君此刻也没兴趣进去一探究竟,他转而往右边的室内喷泉旁的电梯方向走去。 穿过大堂便是往上的电梯,楼上是奢华考究的超五星酒店。 “好像土地公说的是八十八楼……” 太上小君走入电梯,在楼层按钮上寻找着按钮。心想这楼看上去顶多四五十层,不该有这么高的楼层才对。 果不其然,在按钮上最高的不过是行政酒廊也仅在四十五层楼。 趁着没有住客跟进电梯,太上小君一人在里面寻找着按钮,他确定地址并没错。 忽然,他在楼层按钮的右上侧顶部天花板的角落里,看到一个“捌拾捌”的字样。但这按钮设计的位置相当高。 太上小君见伸手按不到,他转手对着电梯里的摄像头一挥,摄像头的精度像素便降低成一片“马赛克”。随即腾空飞起,用手一按那“捌拾捌”的按钮,电梯并没有反应。 太上小君又掐诀念咒:“急急如律令!” 再一按,顿时电梯里金光四起。 整座电梯闪着金光顿时往上高速飞去。由于上升速度太快,原本腾空的太上小君竟然扑通一屁股跌坐在电梯地板上。 电梯上的液晶屏数字从“1”到“10”随后越跳越快,转眼便飞速到了“88”的字样。 数字刚停止跳动,电梯门紧接着哗的一声往两边打开。 两排身着黑西装戴墨镜的大高个男人映入眼帘,都同样神情严肃地盯着坐在地上的太上小君。 “啊!在下……”太上小君一惊,赶紧从地上爬起身。 其中一个保镖模样的高个子问道:“找谁!” 太上小君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说道:“在下太上小君,有事求见福广天圣!” “找大哥什么事!” “急事,麻烦通禀……” “大哥凭什么见你!” “额……就说是太上老君的孙子求见。” 那个问话的保镖将墨镜往下压了压瞧了一眼太上小君,见对方来头不小,便没多说话转身走了进去,只留下几十彪形大汉都瞪着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一个人站在那,感觉被盯得浑身发毛,竟也没人给他拿个凳子。 双手环抱着站了一会儿,仍觉得被这么盯着尤为尴尬。他便环顾四周假装有意无意地说: “装修挺不错嘛,土豪霸气……” 那群保镖仍是面无表情,紧紧盯着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则不说话,时间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着急起来,心想福广天圣可别也有事不在啊。刚忍不住想问问,前面进去的黑衣保镖走了出来,朝他抬了一下头说:“你进来!” 太上小君巴不得快点躲开那些保镖锐利的眼光,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保镖带他穿过装修得金碧辉煌的走廊,来到长廊尽头的一扇大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说道:“大哥!您要见的人带来了。” 只见大门左右各被一名保镖从内拉开,里面偌大的办公室倒不如外面那般装修豪气,办公室内的风格相对朴素一些。 太上小君细看,室内家居无不是紫檀木打造,而地上则铺了一整张超大而考究的手工波斯地毯。 一张超大的书桌正对着门,书桌后是一个宽大的老板椅,老板椅后是一块硕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整座澳门城市灯火辉煌的夜景。 听到声响,那老板椅便转了回来,太上小君这才看到老板椅上披着一张完整的虎皮。 椅子上坐着一位光头彪形大汉,身穿一件唐装的黄色马褂,长得横眉立目,眼露金光。 大汉表情甚是威严,手中拿着一把黄纸扇,在胸前轻轻摇晃。黄纸扇上一看便是一流书法大家所题。 太上小君心想自己有求于人,还是不能太过轻浮。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服,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待看清黄纸扇时,却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那把纸扇上赫然写着两个笔锋秀丽的黑色毛笔字—— “空调”。 第一百零二章 福广天圣 见到纸扇上的“空调”,太上小君不由地笑出了声来。担心第一次见面就失态,他立刻捂住嘴正色道:“小弟太上小君,前来拜会福广天圣……” 谁知太上小君还没笑,对方却突然一阵气若洪钟地大笑,直震得地板乱颤。 太上小君刚刚才捂嘴,现在变成了捂耳朵。 光头的福广天圣笑完后站起身迎上前来。 “原来是太上老君家的少公子,下官早闻其名。不过听说公子在圣平宁那儿安心修习仙法,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这花花天地寻乐?” “岂敢岂敢!天圣言重了。” 太上小君赶紧也迎上去,这才看见福广天圣的扇子上的“空调”二字,落款竟然是王羲之! “这……空调?” 福广天圣见太上小君盯着自己的纸扇,便将扇子一举,说道:“这是林某人特地拜托书圣帮忙写的字,你看笔法如何?” 太上小君立刻拍马屁赞叹道:“天圣这把宝扇确实生猛,扇上书圣王羲之的题字可谓鸾翔凤翥、行云流水、笔扫千军、汪洋恣肆。笔锋绝美无比,若再多写几笔简直就是超过书圣他本人的《兰亭集序》了。” 福广天圣又是一阵大笑,无不得意地说道:“可不是,现在谁不想弄个大师题词。即便是铁扇公主要想在芭蕉扇上题词,书圣可都没答应。” 太上小君连连点头称是,想到寒暄之后还是尽早说正事,便立刻作揖道:“今日在下前来是有件正事请福广天圣帮……” “哎!有正事那咱们就更不能在这谈!”福广天圣一摆手制止了他,说罢便往门外走。 太上小君心急追问道:“天圣这是要去哪?” 福广天圣说:“走!边洗桑拿边谈!” “怎么谈正事要去洗澡?” “林某这儿就是这么个规矩。就当入乡随俗吧!”福广天圣的语气不容他辩驳。 “天圣,在下真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这洗澡的地方不会远吧?” “近得很!” 太上小君心想求人不得已,一咬牙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在一群保镖的前呼后拥下出了电梯,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福广天圣领着太上小君来到一家店门口,上面用两丈高的霓虹灯装饰着四个大字“天道桑拿”! 太上小君一看吐了吐舌头,心里不由地嘀咕,这名字也太霸气了。难怪此前听闻南方这边的自家势力比不上妈祖,遇见多半都要礼让三分。现在看来起这种通天的名号,仙界和天庭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这要在圣平宁,圣廷的布政司怎么可能让他审批注册下来? 不到片刻,太上小君和福广天圣便腰里围着条浴巾,打着赤膊在空无一人的桑拿房里坐了下来。 浴室里雾气弥漫如仙境一般。坐的稍稍远一些就难以看到身旁那位脸上的表情。 一股暖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疲劳一扫而空。太上小君不禁兴叹,若不是金陵守卫龙脉之战即将开打,自己还真希望在这里蒸蒸桑拿,再好好泡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晚。 “靓仔,挖跟尼刚啊!” 福广天圣的话打断了太上小君的神游。 太上小君立刻面朝天圣点头说道:“不知天圣有何赐教?” 福广天圣说道:“这南方都是我们妈祖的地盘。谅他太上老君、如来佛祖来了都敬我们三分。你们此前的乾坤卫战,若不是道灵星君特别许我一封书信,拜托我给南方民众都托了梦,那么多祈天灯怎么做得成?你们还怎么玩?术道习院统统去扑街啦!扑街!” 太上小君在别人地盘上,也只得点头如公鸡啄米一般,附和道:“天圣所言极是!没大哥您罩着,大家统统要扑街!但这闽南话、国语和广东话,天圣能否不要混在一起。在下才疏学浅,怕理解不了话里的精髓。” “本圣原来也不是什么语言都懂。但这南方地区,求妈祖的信徒数以千万计,语言又不互通,所以各种方言听多了难免就有些窜口音。小弟你要习惯啦!” 太上小君忙道:“原来如此,这实乃常情。” “嗯,不愧是道祖的孙子,懂规矩二字!”福广天圣这才略显满意,继续道:“话说,我福广天圣也非是朝野当官的,现在被天庭赶鸭子上架顶妈祖姐这位子也是无奈之举。要说起来,都得怨你们术道习院那个天极子。” “天极子?”太上小君听到这名字吃了一惊,赶紧问缘由,“天极子和这地方有何干系?” 福广天圣答道:“你们这些仙人大都是在圣平宁待惯了有所不知,人间与仙界如今多无往来。神仙下凡这种事放在以前算是平常,自从有了什么照相机、摄像机后便再寻不见。但乾坤卫战那一场,虽然你们大多都远在平流层,但那天极子在战况胶着时曾下凡到南粤一代,目击者众多。引得那些凡夫俗子都以为乾坤卫战是天极子领衔,神仙显灵了。” “那不对啊,说到底天极子顶多是来人间昙花一现。走了之后谁还会记得?” “你知道,现在年轻人都追求新潮,求新求变。那次以后现在这边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都不去拜妈祖,居然搞了什么‘天极后援团’开始改拜天极子了!” “竟还有此事?”太上小君追问,“那妈祖支持率岂不是下降了?” 福广天圣愤愤不平道:“这叫妈祖姐怎么开心,后来便一甩袖子就疗养去,留个烂摊子给小弟管。谁知这边商业氛围浓,凡人民众们都是会玩,居然还抢注天极子的品牌、网站、聊天群和app。影响力越搞越大,这样下去妈祖肯定不肯回来。靠幺啦!” “不不不!在下虽和妈祖天后不熟,但毕竟天后照顾这南方沿海一带已有千余年之久。她与此地百姓们情感深厚不是一天两天的,不可能长远撒手不管。天圣您大可放心,再多坚守几日,等妈祖娘娘心情放松后便会回来。到时候天圣便可以安心交班了。” “哈哈哈!真是借你吉言。”福广天圣大笑,随即道,“如今真是忙死本圣,等妈祖姐姐回来本圣可得多歇着去。” 他转而说道:“说吧!你今天来求我,是想要捞谁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 使命所在 对于福广天圣问他捞人的问题,太上小君一愣。 “什么……捞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捞人的事?一般别人来求本圣,多半是因为犯了什么事要帮忙捞人。这种敏感话题当然要防带窃听,必须边洗澡边谈才行!” “非也非也!天圣大人,在下朋友没被逮进去,在下是有其它……”太上小君赶忙摆手,见时机成熟,他便赶紧把主题转移到正事上,“在下今日前来有一桩十万火急之事恳求。片刻之后金陵龙脉将受夷敌来袭。一旦金陵龙脉被断,万千生灵危在旦夕!” 福广天圣眉头一紧,说道:“竟有此事!听说那金陵龙脉一断,必将引发龙脉沿线各城各镇引发剧震。弄不好南方这也会被殃及!” “实不相瞒,在下必须依靠一位叫金凡因的少年携手帮助守卫龙脉。” 福广天圣眯起眼睛说道:“你说的这叫金凡因的人是什么来头?” “就是此前那个人间很火的偶像男团‘brave’的队长。” 福广天圣点头道:“嗯,难怪听得有些耳熟。此人我有听那些孩子们说,据悉出生在我们岭南一带。前一阵混的风生水起,确实给岭南那些小帅哥们长了脸。” 太上小君惋惜道:“但术道习院乾坤卫战之时,他糟了变故。很多兄弟都战死沙场,自己也受了伤。所以如今不愿再出山。” 福广天圣抄起旁边一块干净的白毛巾,抹了一把额头蒸出的热汗,说:“这种事本圣略知一二,所谓江湖上混的有时难免要送兄弟走。这种事谁也不想。剩下活着的,难免就会有种叫心理应激反应的,你让他做类似的事就有精神障碍。必须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但真是时不我待!在下才斗胆请天圣帮忙查查他家的祖谱。” “要查祖谱作甚?” 太上小君答道:“在下曾细看过金凡因,此人相貌非凡,在下猜他定是名门将后。所以只要查到他祖上的来头,说不定能唤醒他的勇气。” “本圣知道了。”福广天圣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一边掐着手指,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太上小君生怕期待落空,等在一旁度秒如年,心里忐忑不安。 过了许久,福广天圣睁开眼说道:“你说的确实不错。没想到他真是将门之后。” 随后他在太上小君耳旁低语了几句。 太上小君一听眼中逐渐露出欣喜的神色,突然跳了起来,说道:“太好了!在下这就回去找凡因。在此拜谢!等在下处理完这急事定当回来再谢天圣!” “哈哈哈!小事情小事情!代我向老君问好,改天天庭盛会时让上仙他别忘提醒玉帝在功劳簿多添几笔。等你下次来洗完桑拿,林某再请你去夜宵打边炉!” 说罢,福广天圣用毛巾抹了抹自己的光头,手上的金表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太上小君借机说道:“天圣,你这块玫瑰金劳力士彩虹迪通拿真是相当的漂亮!” “那是!看不出年轻人挺识货。人在江湖飘,得靠劳力士啊!这边的风俗嘛!”福广天圣瞄了一眼太上小君,“你这块熊猫迪通拿也不错嘛!就是镜面怎么裂了。” 太上小君赶紧遮住手臂,说:“在下这是从杂志广告页上扒下来的,此前被巨兽混沌一击便受了损伤。” 福广天圣脸色一变,说:“嗯?堂堂老君的孙子怎能不讲门面?” 随手脱下手里的彩虹迪通拿,扔给太上小君,说:“这块表给你这小娃儿拿去玩吧!” “如此贵重之物,这、这怎么好意思!” “七尺男儿切莫扭捏,再说这块表把头皇冠不朝着三、六、九、十二的点。把头不正逼死我这强迫症。正想换一块!你别客气!” 太上小君立刻恭敬地接过,拜谢道:“多谢福广天圣大仙赐了仙表!” 低头再一看表上时间,竟然晚上七点三十八分! 小君赶紧抓起旁边一条干毛巾就往外冲! 福广天圣冲着他背后喊道:“靓仔,一定要记住,年轻人爱鳖才龟亚!” “对对对!爱拼才会赢!在下受教了!” 太上小君努力挥手,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就往外跑,一刻都不敢耽搁。 冲出天道桑拿,他也不顾四周挤满游客,仰头对天上的星空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太上小君将周围人都震飞几个,风卷残云般冲天而起,如脱离枪膛的子弹一般往西面的方向直射而去。 借着超快速的飞行,太上小君落地成都时,刚好吹干了他在浴室里沾湿的长头发。 “金凡因!金凡因!” 他冲进卧室对着四周一指,顿时房间灯火通明。 金凡因还窝在墙角,灯光一亮,顿时将头埋在手臂里。 太上小君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房间角落里一把抓住金凡因的脖领将他拉了起来,大喊道:“你是不是个男人!如果是男人就去保护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保护这里的生命!” 金凡因双眼无神地看着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一把将手腕上福广天圣给他的彩虹迪通拿手表取了下来,戴在金凡因的手上,喊道:“有没有看过古惑仔!这劳力士就是哥们的情谊,别人刚给在下,还没戴热现在给你了!现在我们是一条战壕里的兄弟!” 金凡因有气无力地说:“以为我没见过劳力士么?这金表对我没意义,你拿回去。” 太上小君凑近喊道:“没时间了!金凡因你这混账东西!给在下听好!你的祖先是金堤,他是辅佐华夏民族人文先始、三皇之一、创世神伏羲的臣子,也称飞龙氏。你就是他的后人。所以你有捍卫龙脉的责任,是你的天职!你必须知道这绝不是凑巧!今夜并非是在下太上小君来找你,是你的使命来找你!” 太上小君从地上捡起手机,注视着金凡因的眼睛大吼道: “你们这些老玩家,打王者这么久。如果有机会,在下是说真的有这么一次机会,能率领众仙抵御夷狄入侵,保护那千年龙脉,守卫这万里疆土!你现在若说放弃,等你老了会不会后悔当年没能一把抓起手机和兄弟们组团,去杀入这局!” 太上小君将手机塞进进金凡因的掌心中。 “去给那虎狼们迎头痛击,扬我华夏之威!” 金凡因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太上小君的双眼。 太上小君笑了,因为他看到金凡因的眼中所燃起的熊熊斗志。 此刻,巴黎时间中午12点46分。南京时间夜晚19点46分。圣平宁时间夜晚戌时三刻。 距离究极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魔法阵形成,金陵龙脉被摧毁,还剩14分钟! 第一百零四章 战线初建 十分钟后。小草莓家。 “哒哒哒哒哒!” 张佳嘴里咬着那张信用卡,聚精会神地在阳台上飞速地敲击键盘。 客厅传来了妈妈的声音:“佳佳,陈明和他妈妈来咱家做客了。” “妈妈,别烦,我现在正忙着呢!” “你能忙点什么,整天玩电脑!你可别给我闯出什么祸来!” “我忙着守卫南京城!金陵龙脉危险!几千万条人命呢,妈妈。你先给他们倒杯水。等我忙完就来!” 客厅传来张佳妈妈的唠叨声:“看这小畜生牛皮越吹越大。肯定又在玩游戏,真不懂事,客人来都不出来打个招呼。” 随后客厅里传来了妈妈和客人的寒暄之声,两边的家长开始讨论孩子成绩,听说陈明又考了全年级第一的名次。 小草莓张佳不由地哎了一声,待会儿妈妈肯定又要提别人家的孩子。 她取出一个芯片读写设备,将那张信用卡在上面一插。在电脑上按下了回车键,读写设备传出一声滴滴。 忽然,小草莓的眼角余光瞧见阳台外半空里飘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吓得她往后一缩咚地一声撞在窗户上。 “疼疼疼!” 小草莓抱着后脑勺。 等那人影凑近,她才看清原来是太上小君,赶紧嘟囔着说:“小哥哥你怎么才走开一会儿,就变成这种吊死鬼模样,是要吓死我嘛?” 太上小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累死了,在下憔悴啊!半条命都快没了。可再也不想做这种事。” “怎么?你那些指挥平台的人都找到了?” “找……找到了。” 小草莓将电脑桌面程序窗口切换了一下,看着屏幕得意地说:“嗯……不错。想不到这么快,五位指挥者就都上线了,我就说这程序安装速度怎么样?秒装吧!” 太上小君继续喘气:“厉害厉害!你说的那张有仙法的信用卡怎么样?” “什么仙法?这叫电脑科技!”小草莓拿起那张信用卡对着太上小君挥了挥,“只要有个能发光的屏幕就没我搞不定的!就算是镜子,我也能整个程序出来!” 太上小君一把接过信用卡放在怀里:“太好了!现在东方这边的金陵龙脉防御战线勉强建立完毕。在下现在得赶去巴黎!” 小草莓说道:“你这过去路上得很久吧?怎么来得及?” 太上小君说道:“飞过去肯定来不及。所以……你家里有没有红楼梦?” “影视连续剧?我网上给你找找。” “不不,得纸质书才行。而且盗版书也不行。” “真麻烦,不过我家应该有吧。”说着小草莓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传出个声音:“半本行不行?” “也……也行吧。前半部还是后半部?” 过了一会儿小草莓拿了半本撕坏的儿童插图版《红楼梦》出来,交到太上小君手里说:“上半本。” 太上小君一看整本书竟然从正中间一分为二,皱着眉头说:“你这上半本是指每页纸都只有一半啊?你这书被撕坏了根本看都没法看吧。” “那就没了。”小草莓转头对着客厅喊道,“妈妈,咱们家有完整版的红楼梦吗?正版的那种。” “没了,现在妈妈看书都用手机,谁还买纸质书啊!” 小草莓转头对着太上小君吐了吐舌头说:“那就没了!” 就在太上小君刚露出惋惜表情时,客厅里突然又传来张佳妈妈的声音:“等等!陈明他们来做客,说刚好给你带了一套全新的四大名著。” “耶!陈明你真是及时雨!”小草莓跳了起来又跑了进去,房间里传出一个响亮的“么哇”亲脸的声音,随后就看到张佳手里抱着一套精装版四大名著跑了回来。 妈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过来:“你是个女孩子怎么随便去亲男孩子。太不矜持了!” 客厅里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张佳赶紧将四大名著的包装纸盒打开,从里面掏出《红楼梦》撕掉了玻璃纸,交给了太上小君,问:“你要这做什么?” “在下是要这本书做通道!”太上小君接过那本红楼梦,仰望着满天的繁星,“在下从这回到圣平宁,然后再从圣平宁直接通过混元道传送到巴黎。整个巴黎总会有本中文《红楼梦》吧!” “原来这样。记得代我向那个救过我的小哥哥问好!”小草莓张佳还惦记着花盛,“我待会去客厅坐一会儿就会回来盯着平台。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守在这。” 太上小君朝小草莓张佳拱了拱手告别,随即一掐仙诀翻开红楼梦往里一钻,顿时便穿过混元道。 只见他眼前一亮,便回到圣平宁。但从混元道这一头出来,太上小君却傻了眼。 眼前寒光凌厉,数十名身穿甲胄,手持重器的士兵站在混元道之前。 太上小君吓了一跳,方才他去人间之前这混元道虽说有圣廷派来的士兵把手。但阵仗远没如此,这架势简直是整装待发,像是要开战一般。再定睛一瞧,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觉光仙师、于然仙师、马灵宣文和一位身穿锦斓袈裟的法师站在自己眼前。那四人正被那群重甲士兵围在中间。 太上小君此前为了赶往人间寻找小草莓张佳,故而先行一步。眼见此前这气宇非凡的高僧想必便是若空法师。 他大喊道:“怎么回事!你……你们不早就该去金……” 若空法师一摆手,示意太上小君住嘴。 宣文抱怨道:“太上小君你前面走得快!我们慢了半拍赶到这里,就被这些士兵阻拦住,说是调任的将军刚到。下令严防死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过境。这倒好我们还没走,你又回来了!现在大家都别走。” 太上小君大惊,一算时间,竟然已是戌时三刻。到戌时四刻便是人间的夜里八点。 如果那女魔法师简说的是实话,六芒星魔法阵一旦形成,金陵龙脉就会被彻底摧毁。 届时地动山摇、洪水泛滥,一切就都完了,迄今为止他所有努力都将化成泡影! 他急迫地问道:“是何人?究竟谁在阻拦你们?” 觉光仙师刚要说话,只听得一声炸雷般的声音传来: “可笑可笑。本武曲将星难道拦不得你们几个!” 第一百零五章 武曲拦门 在不到一个时辰前,太上小君曾到过混元道,此时原本值班的圣廷人员早已离开,混元道交由天兵接管。但尽管如此,混元道尚处于开放状态,太上小君借用了其特殊身份得以前往人间。 而他并未想到离开之后片刻,于然仙师、觉光仙师与宣文赶到时,便被天兵拦在门外。 一位体格健壮、四方脸、长髯须的铠甲将军出现在了太上小君的眼前。 一看之下这横眉立目的大将,显然并不好惹。 他就是武曲将星! 太上小君立刻反应过来,圣廷竟然是派武曲星来守这混元道! 难怪若空法师他们去不了人间。 太上小君想通过混元道前往法国巴黎,却未曾料回圣平宁的路竟是一条“单行道”。他不禁暗自懊恼,早知如此该另寻门路。 可即使他不回来,光靠他一己之力要镇守金陵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所以只靠遗留下的这丁点时间,要让众人通过混元道的关卡可说是难如登天。 若空法师见到太上小君便走上前,双手合十道:“小道友,今日之事看来怕要耽搁。” 太上小君心里一沉,心念道这若是真的耽搁,那龙脉可就保不住了。无论如何还是得求武曲星将军放行才是。 小君寻思今日也太过坎坷,先是圣廷委派何仙姑顶了道灵星君的院长之缺,令觉光仙师无法调动习院弟子与仙师。如今这混元道的门又被阻拦。 难道今日人间真要有此劫数? 想到花盛托付自己的事,太上小君又有些不忍。 在太上小君眼里,花盛像个头脑简单的“二愣子”,为人处世都凭借着心中最单纯的那一股正义直觉。 太上小君从小在仙界的名门望族的环境中长大,时不时便会听仙官因行事稍不留神而遭天庭贬斥之事。因此凡事始终告诫自己要深思熟虑、时间久了便也心生叛逆,总想着如何跳出这框框条条寻个酣畅自由。 以他的身份,自可以任性,谁也奈何不得。养成了他对凡事超然物外、不在乎的性格。 反倒是花盛这个愣小子一直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总想着守护什么。 只是凭着直觉行事,不懂得退让,甚至不懂得退一步反而更好的那种“迂回”。 这是太上小君自己想多了,还是花盛天性使然。 斗战胜佛孙悟空为什么愿意把自己的金箍棒给这么一个思维简单的平庸少年? 为什么连道灵星君都会为花盛所动去参加那场乾坤卫战? 诚然,就自己也被花盛身上这种看似简单的特质吸引。 花盛总是跟随自己的心,凭借直觉去做自己认为正义的事情。他幼稚单纯,不经世事。但是谁又能说自己才是最成熟。 这世上永远有人比你更成熟、更稳重、更事故、更有大局观。但是这意义又在哪里,看似最成熟、最权威的人,难道就不会只是善于道义言辞,难道就不会做出最愚蠢的事? 恰恰相反,那些世上最愚蠢并具有极大破坏力的事,不都是那些曾被以为伟大正确的当权者所做出的? 而不同的是,底层的人需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承担后果与痛苦。花盛在乾坤卫战前要守卫人间,所以最后他不得不直面并亲手杀死了未雨。 痛苦与自责,便是他付出的代价。 可那些当权者犯错时,却大可拂袖而去。 那些官,那些你看不见的天官。他们做错事的结果都是由无辜者来承受。 这次有了道灵星君下狱的前车之鉴,以后谁又敢站出来?谁又愿意去冒这罪孽深重的风险? 这次保卫金陵龙脉,唯一想都没想便一头扎进去的就是花盛。 尽管有金箍棒,但是他也就这点法力,却能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尽管只是催促、催促、催促,但他动用了周围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去守护他想守护的东西。 不,或许那本该就是每个心存善念者都想守护的东西。 太上小君自己就是被他说动的。 现在,剩余时间仅在片刻,武曲拦门这道关必须得过。 太上小君赶紧作揖道:“太上小君拜见武曲星将军,失敬失敬!” 武曲星认出太上小君,答道:“原来是太上老君的孙儿,不知今日是从何处回的圣平宁?” 太上小君赶紧打马虎眼,笑呵呵地说:“去人间拜会朋友罢了……” 武曲星松了松筋骨,身上的铠甲发出甲胄片撞击声。 “今日我武曲星奉太白金星之命来守这混元道,若无通关文书,太上小君也请与诸位返回才是。” “那将军所要的通关文书,贫僧已让人去取了。” 若空法师的声音从太上小君背后响起。 太上小君听闻此言大喜。 对了!虽然对觉光仙师、于然仙师他们这些术道习院的仙师来说,此次去金陵并不能过于声张,但还有大千禅寺啊! 大千禅寺独立于圣廷之外,但去人间同样需要经过混元道! 而若空法师乃是大千禅寺的住持方丈,他一定能令禅寺开出文书以保我们去人间守龙脉。 所以在混元道被武曲星把守之际,只要有了大千禅寺的通关文书,他们就同样能名正言顺地通过关卡。 可是时间啊,时间就快要到了!金陵龙脉危在旦夕,若那通关文书晚到半刻,龙脉被毁,无穷灾难一旦开始,苍生便陷于水火之中。 他们所有努力都将白费! 太上小君刚想问若空通关文书何时能到,此时却只听武曲星问道:“诸位此去人间所为何事?” 若空则笑呵呵地抢先答道:“拯救苍生。” 武曲星答道:“圣平宁之地的百姓也有病痛的,法师怎么还要去人间?” “这里有诸位上仙掌管,贫僧不在也没问题。”若空法师笑着反问道,“倒是将军身居高位,那对镇守一方的将军而言,要是尊崇德行,还是服从圣廷呢?” 武曲星脸色有些不悦,答道:“方丈的意思是圣廷没以德治天下?” “从未有过。”若空想都不想地答道。 武曲星脸色立刻铁青,道:“高僧切莫忘了,脚下可还站在圣平宁的土地上。这么胡言乱语,可是容易招惹麻烦的。” 若空法师脸上的表情依然轻松,笑道:“仅仅以德治不了天下,圣廷是以刑、以规、以监察而制天下。” 武曲星哼了一声,说道:“此本就非弊政,圣平宁可说是治理有方,但圣廷又听命于天庭。如今此地有繁华,自是天庭得当稳妥。” 若空法师接着说道:“天庭要的不就是圣平宁的太平?” “天下太平,自然民众心向往之,处处皆是安乐。” “太平,未必就安乐。” “高僧何出此言?” “太平,与其说对百姓好,不如说是对圣廷更好。将军应该知道,只要懂得掌握苦难的分寸,并适当施加在百姓身上令其奔波不止,便能让他们安于现状,又没有余力去思考更多的事。” 武曲星听罢眯起眼,说道:“早有耳闻大千禅寺心不止于弹丸之地。今日一见,高僧似乎管的有些多,不像是出家人。” “贫僧只度愿度之人。贫僧知道自己做不到普度众生,但总希望给众生多一种选择。” 若空法师说罢,呵呵一笑道:“选择多一些,总比没有好。” 武曲星冷冷答道:“有的选择,一个就够多。”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固。太上小君眼看这样下去,武曲星万一翻脸,就更不可能跨过混元道。他不由地想站出来打圆场。 太上小君还没想好话该怎么说就要伸手之时,突然见一个小沙弥一脸热汗、气喘吁吁地跑进堂中,手里握着一卷文书。 “方丈!方丈!文书我取到了!” 若空法师一见小沙弥顿时迎了上去,接过小沙弥手中的文书道:“有劳,布虚你辛苦了。” “不碍事、不碍事!办正事要紧!”布虚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说道。 若空法师转而又将通关公文双手奉上,交到了武曲星的手中。 武曲星面无表情地将公文打开。 “劳烦将军审阅,此公文是否可行?”若空法师问道。 武曲星看了一会,沉吟了半晌抬起头说道:“大千禅寺的通关文书,自然是有效的!” “那我等就先行一步,告辞!” 太上小君听闻大喜,又想时间所剩无几,赶紧往前跨步要进那混元道。 岂知武曲星手中寒光一闪,一根蛇矛封住了太上小君的前路。 太上小君惊道:“怎么?将军不是说这通关文书有效?” “是有效。” “难道日期不对?” “日期也对。” 太上小君急道:“既然可以用,那为什么要阻拦?” 武曲星冷冷道:“因为你不能用这通关文书!” 听到这话,太上小君心底一凉。自从他得知武曲星守住这混元道,他就觉得这事情绝不会太顺利。 可刚才若空法师安排小沙弥布虚去禅寺取文书却冒出一丝希望。却没想到,武曲星会在使用限制的问题上做文章。 被武曲星这么一说,他也顿时知道这当中确实存在着把柄。 大千禅寺开出的文书术道习院者不能用。这完全是情理之中。 大家身份早已被武曲星知晓,采用大千禅寺的通关文书要蒙混过关是绝无可能的! 此时若空法师上前一步道:“将军的意思是这文书有效,但只能贫僧和这小沙弥使用?” 武曲星道:“正是。” 若空法师道:“我们几位仅仅是去一两个时辰。” “片刻也不行!” 若空法师苦笑起来,说道:“将军,我们此去可是为了行善。” 武曲星说道:“既然诸位师出有名,那让术道习院再出公文就更该没什么问题。” 若空笑道:“是没问题。只是时间上怕等不得。” 武曲星缓缓答道:“将军我有的是时间。” 此时,觉光仙师上前拱手说道:“武曲星君,这公文既然确实有效。今日可否通融片刻?我等都是……” 武曲星将眼睛一瞪,表情横眉立目,喝道:“混元道既然是武曲来守,难道首日上任便要门户大开不成?!” 宣文突然喊道:“你这武曲星身为天庭大将怎么不讲道理?我们都在圣平宁住惯了,你还怕我们逃去人间不回来不成?要不你安排个保镖随我们一同去?” “住口!怎么和将军说话!”于然仙师赶紧呵斥宣文。 而两位仙师心里本就遮遮掩掩,被武曲星这么一拦,心里也无可奈何。 太上小君走到若空法师旁低语道:“法师,禅寺开的通关公文我们真不能用吗?” 若空法师低声道:“此前大千禅寺从未给圣平宁诸仙开过公文,今日可说是第一遭。” “所以?” “所以按照混元道的通行规定上既没有说可用,也没有说不可用。这是一个规章上的漏洞。” 太上小君说道:“既然是漏洞,那可进可出,武曲星放我们过去不也可以?” “是可以。这世上很多事不都是如此。”若空道,“行不行,仅凭一句话。” “看来武曲星是不打算放我们走。” 若空反问道:“若是贫僧和布虚前往金陵,你觉得守得住那龙脉吗?” 对于这个疑问,太上小君心里实在没底。他获得的信息比花盛还要少,只得摇了摇头。 “此事关系亿万生灵的性命。即便诸位都去金陵,在下也实在没有把握。更不用说只有高僧和这位小沙弥了。” 若空叹了口气,说道:“普度众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当年旃檀功德佛将西方极乐真经都带回来,那该有多好……” 太上小君正要着急,却见一股白雾从身后喷薄而出,一声稚嫩的断喝震得屋檐房梁咯咯直抖。 “这将军好高大威武,本该受敬重才是!但今日可太欺负人!以为咱是好惹的么!” 第一百零六章 白龙之怒 混元道前,一声略显稚嫩的断喝四周,白雾骤起。 太上小君猛然回头一看,原来那叫声竟然来自布虚小和尚。 布虚眼里精光四射,周身被白雾所环绕。他怒火中烧,直勾勾地盯住了武曲星。 布虚喊道:“我布虚来回奔波都快跑断了气,你这大将军怎么不通一点情理!” 身边一个身着铁甲的天兵立刻怒斥道:“小毛孩子,胆敢在此放肆!” 说罢,盔甲天兵伸出铁桶一般粗壮的大手来抓布虚。 布虚小和尚站立原地纹丝不动,只是斜眼对着天兵一瞪!只听咔嚓咔嚓声传来,天兵的铠甲顿时碎裂飞了出去。原本铜像一般魁梧的身躯,像只小兔子般轻而易举地飞了出去,嘭一声撞在墙上一动不动,顿时没了声响。 武曲星本来还想笑话这并不起眼的布虚。 “呵……” 笑声刚到嘴边硬生生地咽下去,转而怒道:“大胆小僧,敢伤我天兵!” “就是伤你武曲又怎地!” 布虚双腿一分,两手做出怀抱圆球一般的姿势,接着双掌往两边一分。身前又化出一道白雾缠绕在身体四周。 一见布虚此举要闯祸,若空法师立刻上前制止道:“布虚,留……” 若空法师话还没说完,十余位天兵已经抢在武曲星之前,向布虚飞扑而来。 布虚非但没有面露惧色,反而眯起眼睛露出一丝讥笑,道:“不要命尽管来!” 他小小身躯一纵,双手的手背上乍现白色龙鳞! 那周身白雾顿时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凝结变细。化作一根银白色皮鞭,布虚握住银白皮鞭把手一抽! 啪地一声震耳欲聋!一道银光撕裂空气,扫倒四个天兵。 布虚紧接着一反手,那根白鞭卷起,变成一团白雾圆球,又从他手掌中投出! 这团白球飞到另一边的数位天兵中间,接着轰地一声! 犹如炸弹般炸开! 一声巨响,另一边天兵们被炸得盔甲碎裂,东倒西歪! 武曲星将蛇矛往地上哐地一杵,怒喝道:“小儿!今日我来管教管教你!” 那蛇矛一扫,一股强烈气流朝着布虚、于然仙师、觉光仙师和宣文急刮而来。宣文被这风一吹立刻大叫哎呦喂,一个跟头往后摔出去。 紧接着于然仙师被这疾风一吹,也噔噔地倒退三四步。觉光仙师似乎早有防范,但也倒退了一步。 但劲风吹到布虚身上,身上僧袍直抖。布虚却犹如钉在地板上一样未动分毫! 此时,又一群天兵听闻堂中的声响纷纷手持兵刃冲了进来,有的天兵手持铁链,往布虚头上一套。 布虚倒是躲也不躲,脖子被套个正着。 那拿着铁链的天兵伸手一拉,铁链便收紧到布虚的脖子上,布虚一抬手用一根小指一转,便勾住铁链。 天兵死拽了半天,布虚和身上的铁链都纹丝不动。铁链天兵见自己这一身蛮力,竟拉不过一个三尺小儿的小指。 铁链天兵憋得满脸通红。他还要再死拽时,布虚周边那白雾变成一条细长的白蛇,缠绕在铁链上,嗖嗖地卷着朝天兵的手爬去。 刚碰到天兵的手时,白蛇又化成白鞭,啪地一声将天兵的手从铁链上打落。 还没等天兵反应过来,鞭身立刻膨胀已被,卷起又是一鞭,砰地将天兵打出两丈开外。 随后白鞭又化成一根粗壮的树干,就地一扫,又击飞一群天兵。 在这粗壮的白树干模样的雾气卷动之时,只见一根散发寒光的蛇矛将白雾刺穿。随后又是呼地一声,疾风四散,白雾被吹开。 白雾散开后,寒光立刻将室内照得通透。 只见武曲星手持蛇矛,直刺布虚的面门而来! “小和尚危险!快躲!” 太上小君一见此状,暗叫一声不好。武曲星岂是等闲之辈,难道是要对布虚下狠手?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太上小君的喊声,布虚也不例外。 可布虚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脸上毫无表情,就像被武曲星的杀气所震慑,又似躲避不及。 那矛距离布虚的面门越来越近。 武曲星面露凶狠之色,道:“叫你这小毛孩悔不当初!” 但就在蛇矛的矛头与布虚不及两尺时,原本闪电一般的蛇矛速度却极速减缓。 那矛尖越来越慢,整个画面就像被放慢的镜头。 减速,再减速。 布虚站着仍没有躲,两枚精光四射的瞳孔紧盯着那根蛇矛。 虽然蛇矛速度变慢,但并没有停止。 寒光仍冲着布虚的面门而来! 布虚冷冷地看着。 一个小小的孩童面对着武曲将星,眼中没露出一丝胆怯。 太上小君顿时冒出了冷汗。 他知道这孩子并不打算躲。 这孩子若不是置生死于度外,就是拥有极为可怕的自信。 他凭什么?凭什么会自信到不惧怕武曲星这足以要命的一击! 那根冒着寒光的长矛尖头,最终落在了布虚长长的眼睫毛上便停了下来。 布虚眼睛眨也没眨。 画面静止了。 小沙弥。武曲星。寒光一刺。 白雾缭绕。 一切像被按下暂停键。 如一张水墨画般定格在半空。 那雾气看似虚无缥缈,但却如某种浓厚“液体”一般,紧紧将武曲星锁定于半空。 武曲星这才知道中了圈套,再一使劲,身体纹丝不动。 此时的白雾就像块磨砂白琥珀,而武曲星只是镶嵌于这块磨砂琥珀中的一只曾经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甲虫。 布虚慢慢抬起浮现着龙鳞的左手,轻轻将长矛尖从自己眼睫毛上挪到一边。 随后他慢慢飞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布虚飞得特别慢,就像一只慢慢爬向落入自己网中猎物的蜘蛛。 他还是面无表情,凑近动弹不得的武曲星,与他对视着。 武曲星的冷汗从鼻尖滴落,怒斥道:“你这小儿,敢伤天兵!罪不可赦!” 布虚眯起眼,眼珠变成了金黄色,那是一对野兽的瞳孔。 他眼中透出一股杀气。似乎只要一念之差,便会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 而更可怕的是,他对此表现出没有一丁点的在乎。 即便犯下重中之重罪,那又如何? 这就是布虚此刻的可怕眼神。一种单纯、无惧、不悔的纯粹杀意。 第一百零七章 朝都玄城 下方又冲进几个铁甲天兵,但看着被固定于半空的武曲星,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只见布虚眼神一撇,那些天兵头上原本飘荡的白雾突然如万斤的重物一般轰然砸下! 将原本站立的天兵顷刻之间压倒在地,那白雾竟然将天兵身上的铠甲挤压变形,身下的地砖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往下不断凹陷! 与此同时,武曲星周围的白雾也开始往当中挤压,越缩越紧! 武曲星逐渐蜷缩起来,脸上冷汗直冒。他的身体正被挤压得越来越小,仿佛将要被压进一颗看不见的球体中。 武曲星身上的铁甲也开始爆裂。 “够了!收起那白龙神雾!” 若空法师厉声道。随后他放低了话的声响,用温柔的声音说完了刚才那句被打断的话。 “布虚,留……留下武曲星的命吧……” 布虚没有动,牙关紧咬,似乎怒火未熄。额头上也开始展现出白色的龙鳞纹。 若空法师继续说道:“若不听为师,难道想要为师再念那紧箍之咒?” 听到紧箍咒这三字,布虚像睡着的人突然被电流打醒。 他眼神闪烁,身上的龙鳞渐渐淡去,随后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低头背诵起佛经。 周围弥漫的白雾顿时消散无影,武曲星从半空中坠落到地上。 一地的天兵们则在地上辗转反侧,呻吟声不断。 武曲星支撑起身体,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几个!今日若敢硬闯混元道,大千禅寺和术道习院都一定会后悔!” 若空法师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武曲星,摇了摇头。 他缓步上前,慢慢弯下腰,将落在地上的大千禅寺文书拾了起来。当着武曲星的面,将文书一撕两半,随后慢慢地又撕,又撕,又撕。直到那张文书被撕成碎纸片。 他手掌摊开,对着掌心那团纸屑轻轻一吹,纸屑变成无数雪白的花瓣飞舞了起来。 花瓣来回飘荡旋转,充满了整个房间。 就像这里突然变成了一片开满了鲜花的山野。而这,只是天地间不经意吹过的一股山风。 “可以了。我们走吧。” 若空法师分开了布虚小和尚合十的双手,他轻轻牵起布虚的小手,往墙壁上混元道截然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 太上小君见到此景,赶紧追上问:“方丈大人,咱们不走混元道了?” “不去了。” 太上小君急了,说道:“可是我们……时间,没时间了!” “有些路既然不通,再多走几步也是无益。” 若空法师牵着布虚的小手,头也不回走了。 太上小君又朝觉光仙师望去,觉光仙师上前低语道:“今日已不是被阻拦这么简单,小君你或许可以道祖之孙的身份硬闯,但这关卡别人却走不了。” 一边的宣文捂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咱们可没什么背景。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时候圣廷追究,大家可没哪个上仙罩着。” 太上小君心里寻思,虽说对方这法阵实力不可预测,但去了总比没有强吧。 他自言自语道:“那要不……就在下太上小君一个去金陵试试?” 可他又见这一地狼藉,他一跺脚,也只得跟着觉光仙师他们走了出去。 被户外夜里的凉风一吹,太上小君打了个喷嚏,心里就更是凉了半截。 都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花盛托付自己的事情竟然会功亏一篑。 “可万万不能气馁!” 他给自己打气,抬头又见远处若空法师和布虚就在半空中,便立刻驾起白云追上前去,想在放弃前再询问一次若空法师。 如果真不行也不管那武曲星下不来台,自己大不了再回混元道。事后圣廷要怪罪也由自己承担。至少,也算对得起花盛、清妙仙师还有那个法国妹妹简的托付。 太上小君驾云飞升,正要接近呼喊时,若空法师突然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他捉摸不透的表情。 “方丈大人……” 太上小君刚开口,若空法师却将食指放在嘴唇上,意思他不要说话。随后对太上小君及身旁的觉光仙师、于然仙师和宣文低语道:“诸位别声张,且随贫僧来,待会再与各位上仙细说。” 若空法师往前飞了一段路程,见底下树林茂密,便降入密林中。 众人收了仙法,落地后若空法师将各人围拢后凑近低语道: “诸位上仙,守护金陵龙脉之战迫在眉睫。诸位若是自有打算,就请告诉贫僧。若是没有且听贫僧道来。” 于然仙师一听赶紧道:“若空法师有何高见?” 太上小君听若空法师似乎胸有成竹,也赶紧说:“时刻已到!咱们晚到半刻万事休矣!还请高僧快快指点!” “既然如此。且听贫僧的计划。” 若空法师收起笑容,正色道:“抵达金陵城后贫僧将在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鸡鸣寺布下正法明如来法门阵,加固金陵龙脉。但料想那魔校来袭者为毁我龙脉,必定也会派重兵来金陵。届时贫僧在守法阵脱不开身,还望诸位仙师、道友与小白龙布虚一起守住金陵城。千万莫要让对方攻入鸡鸣寺中,以防法门阵损毁!” 太上小君听罢从怀里掏出几个无线小耳机,赶紧说道:“对对对!说到这个,守卫金陵一事。在下拜托了一位高人研发了金陵龙脉卫战的系统,也找了当时brave的几位对战局运筹帷幄之人帮着各位协调战局!” 于然仙师点头道:“太上小君办事果然稳妥。那brave的少年们曾来过圣平宁修习仙术,对仙法略知一二。确实擅长与我等衔接。” 说着各人纷纷拿了自己的耳机。 此时,觉光仙师又说道:“若空法师,你这正法明如来法门阵可有信心抵御?你也知道,若是龙脉一旦遭受强力攻击,在震断之前便会第一时间出现‘朝都玄城’此物,届时当地百姓们受到波及该怎么办?” 若空法师点头道:“所以‘朝都玄城’一旦出现,早在龙脉断裂之前,金陵城便已没有生灵可以存留。” 太上小君一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你们说龙脉被断之前就没人能活,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条路 “朝都玄城”!是什么? 太上小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赶紧问道:“诸位所说的‘朝都玄城’是何物?为什么会波及城中的生灵?” “龙脉本身并非没有抵御能力。”于然仙师解释道,“龙脉本身拥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当其受到攻击时会出现一种防护罩。当这种防护罩出现的时候,龙脉之上会出现一种海市蜃楼一般的幻象。但这并不是幻觉,而是一种形状类似城市形状的实体保护罩,所以这种保护罩也被称作:玄城罩。” “那么这朝都二字又是何意?” 若空法师接着补充道:“由于过往朝代的都城往往建于龙脉,所以这玄城罩,很多时候会以古代京城的形状来出现,所以又叫‘朝都玄城’。” “两位既然说‘朝都玄城’是一种保护罩,那岂不是可以抵御对龙脉的冲击?生灵又为何会受波及?” 于然仙师说道:“龙脉的这种‘玄城罩’的保护法阵在当初布下之时,是为了防止破坏龙脉,除了会在龙脉上方呈现坚固的‘朝都玄城罩’之外,罩内部将呈现真空化,凡是事物当年朝都之后,新加入的东西都会粉碎成粉末状。目的是在极短时间内毁灭意图破坏龙脉的力量。” 他继续说道:“可是这法阵并未考虑到未来,也就是现在会遇到的这种状况。因为据花盛他们了解,此次对于龙脉的攻击来自于布设于数千里以外的六芒星魔法阵。所以一旦‘朝都玄城’出现。金陵城和城中所有一切便立即灰飞烟灭。” 太上小君惊道:“这不是对新事物的毁灭?怎么能说是保护罩!” 若空法师答道:“‘朝都玄城’相当于一次对物质的重置,保护的是龙脉,并不是龙脉上的新东西。” 太上小君急忙说道:“那‘朝都玄城’形成后,我们又制止了六芒星魔法阵,有没有什么方法立刻解除这罩子?” 觉光仙师说道:“唯有把罩子击破!但那需要无量级仙术才可能做到。” “无量级……” 太上小君倒吸一口凉气,道灵星君不在,他都不知道有谁还能施展无量级仙术。 于然仙师接着说道:“可无量级仙术只可能击破一层‘玄城罩’。” “什么意思?”太上小君惊讶道,“仙师的意思是‘玄城罩’不止一层?” 于然仙师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每朝都有一个朝都。历代的朝都建立的次数越多,这玄城罩的层数就越多。由于地处的金陵是风水宝地……” 于然仙师的话还没说完,太上小君脱口而出:“金陵是六朝古都,‘朝都玄城’难道会有六层?!” 若空法师点了点头:“不错,一旦金陵城的‘玄城罩’形成,便会有整整六层,每击破一层都需要一次无量级仙术。” “花盛他们提到过的究极六芒星魔法阵,能不能击破这么多的‘朝都玄城’?” “我们现在不知道。”觉光仙师说道,“因此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阻止龙脉的自我防御法阵启动。而在此之前,就是用我们的法阵去抵御六芒星魔法阵。一旦我们的法阵被破,龙脉便会受到外界攻击,形成六层的‘朝都玄城’,城中一切尽数化为粉末。但这还是幸运的,因为损失仅在金陵城。万一‘朝都玄城’被六芒星魔法阵击破,龙脉震断后便是……” “天崩地裂、洪水滔天!”太上小君说道。 此时,宣文焦急地向众人说道:“诸位居然还有闲心在这讨论‘玄城罩’,现在就算把原理都搞个水落石出又有何用?不能离开圣平宁,那人间无论怎么毁灭我们不都只有干瞪眼!” “这位小哥所言甚至。”若空法师说道,“所以我等现在就去金陵。” 对于若空法师一番成竹在胸的模样,众仙无不觉得焦虑。 觉光仙师说道:“敢问方丈,不走混元道又该怎么去金陵?” 若空法师缓缓答道:“紧箍去形咒仍存,混元无门路亦有。” 此言一出,在场诸位皆惊。 太上小君心里咯噔一下! 此前众所周知,从圣平宁仙境前往人间唯一的路就是混元道。身处于圣平宁仙境的众仙、灵、人的居民前往人间都只有这一条门路。包括太上小君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说过存在有“第二条路”。 此混元道,不但是一个通向人间的方法,也便于圣廷管控来往者。如果还能有其它道路,圣廷掌控混元道岂不是白费功夫? 这个秘密圣廷众仙知不知道? 这时,若空法师双手合十说道:“当下拯救苍生为先,贫僧将带各位前往人间。期间往来之际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由此还请诸位上仙到人间以其它模样示人,若今后被问起此事,望诸位能答应贫僧要三缄其口。” 觉光仙师与于然仙师虽然都点了点头,但太上小君看出他们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圣廷一直对大千禅寺心存芥蒂。圣廷朝野一贯认为观自在菩萨在这大千禅寺上存有秘密,但苦无证据。 圣廷与大千禅寺的关系自古以来颇为微妙。至于这秘密是什么,圣廷从未获得过确切证据。 至少,并不为圣廷朝野众仙所知。 之前每每风闻此事,太上小君始终认为是圣廷多虑了,或者说太过于谨慎。 自古以来大千禅寺与圣廷朝野一直相安无事,大千禅寺多数的时候都山门紧闭,从未有任何越矩之处。 禅寺也从不干涉圣平宁的事务。 可是如今看来,显然大千禅寺有自己的想法!这座寺院坐落于圣平宁仙境的心腹之地,难道真的是观自在菩萨插在圣廷心脏位置上的一柄利剑? 如果存在有“第二条混元道”,那大千禅寺的秘密还会有多少? 若空法师没有笑,一言不发地望着对面的众仙,仿佛还在等待某种承诺。 小白龙布虚忍耐不住,说道:“诸位术道习院的施主,我寺方丈可是被你们卷进此事的。难道各位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第一百零九章 行光法咒 术道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行光法咒, 若空法师举起手掌制止道:“布虚,不可无礼!此事不勉强。” 布虚只得低下头。 面对这问题,觉光仙师答道:“方丈大人既然愿救苍生于水火。术道习院的我等自然也以大局为重,对此事必定守口如瓶。” 若空法师见觉光仙师开了口,又看了于然仙师、太上小君和宣文。 于然仙师作揖道:“本仙自该如是。” 宣文咧开嘴说道:“今天这事儿仙师们都首肯了,我宣文若不答应,难道过来是为了在一旁做此事的见证嘛?” 若空法师笑了,道:“你是个明白人。” 太上小君也毫不犹豫地说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花盛要制止龙脉受损,自然全力以赴。” “甚好。”若空法师点头道。 觉光仙师问道:“敢问方丈大人我们如何去得?” 若空合十,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一字一字说: “诸位上仙,我们已在金陵城。” 众人大惊! 太上小君指着周围的树林,说道:“这……这不是刚才的树林吗?” 若空将袖袍一挥,周围树林的模样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但仍是一片密林模样。 他双手合十道:“这里便是金陵城的紫金山。” 觉光仙师急忙问道:“可是!来时路在哪里?” 若空答道:“这路,就是诸位的承诺。” 太上小君立刻驾云腾空飞升,一看四周还真是一片现代城市的景色! 美丽的玄武湖映入眼帘! 他往下大声喊:“仙师们!南京!这里真的是南京!我们真的到人间了!” “不可能吧!方丈大人您法力高强我倒是认了!”宣文边看着周围怀疑地说道,“但承诺怎么能当做路?!” 若空法师答道:“诸位贵为上仙在圣平宁也是逍遥不得,其实贫僧窃以为混元通道乃行事之法。若圣廷所用的途径是监察,那一己的承诺也同样能规矩行为。归根到底两者并无不同。” 宣文皱着眉头说道:“方丈大人可别说这有的没的尽是糊弄别人的话术。你这必定是法阵,只是法力高强,我等又被方丈您刚才说的话分心罢了!” 若空笑而不语。 宣文又道:“那若是我方才不答应呢?不也一样是跟着过来了!” 若空说道:“可诸位都已经答应了。事已发生,讨论假设有什么意义?施主切莫有此执念。” 宣文仍然不服气:“那我万一刚才真不同意怎么办?” 若空看了一眼布虚,笑道:“这是施主的自由,但施主这样做的话一定会后悔。” 看着一脸纠结的宣文,太上小君在一旁心中百味杂陈。 大千禅寺真的好生了得,若空法师的行为虽说一直有礼有节,却也同样可被视作目无圣廷。 圣廷将禅寺列为禁区,看来早已将其视作心腹之患。 可太上小君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圣廷与大千禅寺的隔阂,他需要立刻赶去花盛那边。而花盛远在万里之外的法国巴黎。 他不可能瞬间飞到地球的另一边。而等他飞到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若空法师好似看出了太上小君正在着急的事,说道:“小君,你可是急于赶去花盛那处?” 太上小君点点头。 若空法师往前一步,凑近太上小君喃喃耳语了几句。 太上小君瞪大眼睛,问道:“高僧刚才说的是什么法咒?” 若空说道:“贫僧刚才传你的一道叫作‘行光咒’。每念一次,便能射出一道光,光所及之处瞬间行至。” 太上小君念了一次,两指往前指果然射出一道金光。他用这道金光指向身旁的一棵树上,人便嗖地一声转移到了树上。 随后他又往树下一指,人又接着嗖地回到了地面。 太上小君皱着眉头说道:“方丈大人,此法虽然省去了驾云的力气。可是在下此次去万里之遥,这光又能照多远?恐怕要念个几千上万次才能到达,实在费时又费力。况且光是直线,地球是圆的,在下即便能一次往前照一万里,也无法瞬间抵达。” 若空不慌不忙地答道:“行光咒一次的光照当然不是无限的,所以你需要借助某种能透光的介质,从介质这头转移到光照的另一头。” 说着他伸手夹住一片刚才太上小君从树上下来时带落的枯黄树叶,用手指住树叶的一面。一念行光咒,手指上的光穿过的树叶,若空法师便突然从树叶的这一头,呈对称般穿过树叶,到了树叶的另一面,随后说道:“只要能透光的物体,你都可以借助作为介质穿越过去。” 一旁的宣文点头道:“方丈说的我明白,这乘光而行,当然是得找通透之物。比如琉璃!这介质越大,当然一次能穿越的距离就越远。对了,还有水,可以借着海洋!” 水确实可以。 但太上小君摇头道:“但是光照在水里和照在空气里并没有很大区别,距离依然是有限的。照射不远,通过海洋即便能到万里之外,却同样要费时费力。” 当然,不仅如此。空气和海水中的杂质都会衰减光照射的距离。行光咒又不是如同日月般明亮,距离很难照得远。 于然仙师说道:“如果是极为纯净、没有杂质的琉璃呢?” 太上小君摇头道:“琉璃也好,玻璃也罢。去哪找一块能横跨海洋的长达万里的介质?根本不存在啊!” “能横跨海洋的整块琉璃确实难找,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东西。”若空法师笑道,“叫作光缆。” 他又在此前加了个词。 “海底光缆。” 南京。简称“宁”,古称金陵、建康。 城市面积六千五百平方公里,拥有超过八百万人口。 唐代诗人杜牧曾用“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来描绘美丽的金陵。 如今,这是一座古朴、优雅、文艺而又历经凤凰涅槃的炙热的现代之城。 有人说,世界这么大却很难再找到一座如同南京这样的城市。 太上小君刚走,若空法师便用脚尖轻踩地面飞升上了夜空。 明亮的月光洒在他的锦斓袈裟下,袈裟的金丝边反射着闪亮的光,就像空中多了面擦得一尘不染的明镜。 “《牡丹亭》里唱得好,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这六朝古都过往,繁华艳丽,原是姹紫嫣红开遍。” 若空望着布满苔藓的斑驳古城石墙,轻声自语道: “可回眸千年,贫僧终究还是最爱这今世的金陵!” 此刻,南京时间夜晚19点58分。圣平宁时间夜晚戌时四刻。 距离究极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魔法阵形成,只剩下两分钟! 第一百一十章 金陵之火 张勇仁警官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刚才自己在这辆老式雪佛兰车里躺着竟然睡着了。 之所以会在这时间睡着,是因为自己已经两宿没睡。 为了办这件棘手的凶杀案,他在南京待了半个月。 来这里是因为刑侦组获得准确信息,已经有确切证据证明有个重要案犯逃到南京。于是他二话不说便与侦查同事驱车前往,与当地刑警配合缉拿。 幸好上天开眼,没有白辛苦,在历经不眠之夜的分析、排摸、布置后,他们终于在今天下午成功围捕,抓住了嫌犯,他的同事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将嫌犯押解回去。 现在剩下的工作只要将单位车子开回去,他这次的任务就圆满完成。 回去路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几百公里的高速要开。想到几宿没睡好,为了避免疲劳驾驶,张警官打算在车里打个盹再出发。 张警官用食指和拇指夹着鼻梁揉了揉,回想着刚才他做的梦。 刚才他竟然梦见了那个叫花盛的小伙子。 去年的“徐小成杀妻案”后,花盛便消失了踪影,再也没联系过他。 在梦里,他看见花盛站在自己女儿的病床旁,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病重的女儿。 在“徐小成杀妻案”结案时,他曾告诉花盛自己女儿生病住院的事,可是并未多谈及详细病情。当然他也从没有带花盛见过女儿。 何况女儿已经就康复出院了。 也许是自己太累了,各种记忆窜到了一起去。张警官甩了甩头,想忘掉这怪异的梦境。 他抬头看了看车显示屏幕的时间。19点58分。 “快晚上八点了……” 他这才发现已经躺三个小时。他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还是热的。 初春的南京乍暖还寒,热水顺着干涩的喉咙流到胃里,人也更加清醒起来。 张警官打起精神,发动了车辆刚要挂挡,放在车子前方杯架中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他平日里需要极度谨慎,遇到的事务非常复杂甚至危险,所以家里的手机通常都是静音且非震动状态,工作时间以外才会调到震动。 外面天色已暗,手机屏幕一亮便很容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女儿”。 这是个令张勇仁内心瞬间一暖的字样。 他这才想到又半个月没见着女儿。女儿才七岁,正是很需要爸爸经常陪在身边的时候。 可是自己忙于工作,即便是之前女儿得重病住院时,自己也很少有时间去陪夜。还好出现奇迹,女儿的病情突然出现转机并康复。 张警官眼前浮现出了几小时后到家的场景,每次一进门,女儿都会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小小的身躯扑到自己怀中。 与此同时,他也立刻想到了女儿鼻子上那几颗小雀斑。他巴不得马上告诉女儿自己正要回家。 张勇仁按下了手机上的接听键。 “喂!佳佳,告诉你个好消息,爸爸马上就要回……”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女儿声嘶力竭地大叫。 “爸爸!爸爸!妈妈刚和我说你出差的地方是在南京?!” “嗯……怎么!?”张勇仁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喊得一懵。 女儿的声音近乎尖叫:“爸爸!快跑!快离开那地方!!” 被这一吓,张勇仁仅有的一点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未听过女儿如此激烈的尖叫声,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后脑壳。 “小草莓,怎么了?你叫妈妈来听电话。” “不是啊!爸爸,南京,金陵城马上要出事!你快跑啊!!!” “出什么事?” “大地震!大洪水!龙脉!”电话那头的女儿张佳胡乱地喊着一些他完全不知所云的话。 张勇仁几乎怀疑女儿是不是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赶紧说道:“佳佳,别胡说,这里太平得很,什么事都没有。” 就在这时,车上的广播传来一个声音:“南京广播电台为您报时,现在时刻北京时间晚上八点整。” 电话里的女儿几乎要哭了出来,喊道:“爸爸,快跑快跑啊!爸爸!” 随后电话里又传出了女儿妈妈的声音。 “你这孩子,家里还有客人在,怎么就发起疯来……喂,是勇仁吗?” 张勇仁听到老婆的声音,赶紧答道:“对对!是我,我没事,这不正要往回赶呢。女儿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开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说金陵什么龙什么脉要被破坏,我就说了句你爸不正在那出差办案呢。她就突然发起疯来!” 张勇仁安慰道:“我正要回来,几小时就到了。你让她别急,爸爸马上就回……” 就在此时电话突然被挂断了,话筒里只传出“嘟嘟嘟……”的声响。 他想回拨,却发现手机信号呈现出“无服务”状态。 张勇仁放下车窗,将手机从车内伸向天空,想尝试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信号。但就在他望向夜空的同时,原本已经漆黑的天空突然天光大亮!一道金光贯穿了天际! 这金光极其刺眼,将四周照得如白昼一般,把张勇仁吓了一大跳! 仔细看才发现,那光来自于一颗类似“大陨石”一般的光点,那颗“大陨石”后面紧跟又是一颗。接着三颗、四颗、五颗……数量越来越密集,最终犹如无数颗被串在一起的链条,往城市中心飞落下来! 周围很多户外的市民被这景象惊得呆立在原地,发愣地看着那些发光的“大陨石”。 直到第一颗轰然砸中了超过五百米高度的国际金融中心大楼顶部!那一声巨响震动了整座城市的耳膜! 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大楼被这剧烈的冲击震得以肉眼可见的摆幅来回晃动。大楼顶部的钢筋和玻璃被高温烧灼融化,沸腾的铁水冒着红光夹杂着整幢摩天高楼碎裂的钢化玻璃屑,在以大楼为中心的周边两个路口范围内倾盆大雨般掉落! 那高耸入云的国际金融中心大楼距离张勇仁停放车辆的距离还有几公里的路程,但他几乎能感受到那股热量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群开始尖叫、四散奔逃! 第一百一十一章 龙脉卫战 张勇仁又急忙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仍然显示无信号。 可眼前的这攻击显然并没有涉及到所有的手机基站,也就是说在这场袭击的同时城市与外界的联系就被切断了。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难道是——战争?! 张勇仁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是这个词,他实在猜不出刚才集中于大楼的一团发光的东西是什么。那不是陨石,如果陨石砸中大楼,碎石块会四散开去。 那也不像是导弹一类的空中武器,反而更像是被裹成一团的纯粹的“能量”。 张勇仁不知道这是用了什么技术,仿佛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他一踩油门,这才发现路上早已堵成一片,到处是汽车撞击声和人群的尖叫声。他来不及想更多,打开车门就要往那些光球飞来的相反的方向奔跑。但已经为时过晚,在第一颗光球后,早有成百上千的光球正往城市落下! 如果每颗光球都拥有那种力量,那么数秒钟之后,这座城市将陷入一片火海! 可在他担心这个之前,距离最近的第二颗光球正在往自己的方向砸来。离得越近,越发现那光球体积巨大,比得上半个足球场。 无论往哪里跑,都是死路一条。 “完了!难道会死在这不知哪来的天灾中吗?” 这一刻,张勇仁脑海中浮现出妻子与女儿的身影。 “对不起,佳佳,爸爸今天回不了家了……” 那光球越来越近,地面亮如正午白昼。烧灼的疼痛感向张警官扑面而来,他只有看着地面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变形,但自己仍无能为力。 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身后有个人影一脚踩在他的车顶上。轰然一声车子所有的玻璃炸裂,车顶凹陷下一大块。 他看清那人影是个身着淡蓝色外套的少年,少年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寒冰术!” 一道白光从少年手中射出,那团光球被少年手中的白光一碰触,迎面的烧灼感就顿时消失了。 半秒不到的功夫,那光球收缩到只有五米宽,并且被迅速冰冻成一个大冰球。 少年握起拳头迎向冰球而去,哗啦一声冰球碎成粉状。地面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冰雹。 滴滴滴!嘟嘟嘟! 一时间路边停放的车辆被冰雹砸出阵阵警报鸣叫声,灌满了张勇仁的耳朵。 在这喧嚣中,他仍能听到少年冲着那些光球说道:“金陵城以往的伤痕够多了,今天有我宣文在,怕是一时半会毁不了!” 说着,这位叫宣文的少年又迎着一颗光球飞去,冰球又哗啦洒落一片。 少年击破了数个光球后,更多的光球继续掉落。 眼看就要难以顾及,忽然一道七彩霞光在半空中散开,那道霞光从东边而起。张勇仁从城市下方抬头望去,就像是一片霞光快速覆盖了天上的银河。 细看那霞光是来自玄武湖旁的“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鸡鸣寺,与空中霞光连接的是鸡鸣寺最高的建筑,七层八面佛塔--药师佛塔。 药师佛塔的塔尖往上散发着如丝一般的气流,那气流吹上半空则变为七彩霞光并向四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 这光就像给整座城市与那些光球之间,隔开一层发出七彩薄纱。这纱就像真的实体存在一般,被半空中的风吹得上下舞动,映射着城中的灯火通明,就像能同时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极光。 那纱看上去很薄,弱不禁风的像是一只小麻雀就能将其穿透。 更何况是阻挡那密密麻麻的致命光球! 可是张勇仁却想错了,那些光球砸在这霞光薄纱上,就像是飞落的鸡蛋砸到坚硬的钢化玻璃上! 一时数百枚光球在空中炸开!城市下方听到的不是直接爆炸,更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一些东西在闷闷作响。 这七彩霞光在半空中将城市包覆,隔绝了那来势凶猛的威胁。 就在张勇仁失神地望着半空之际,上边又飞来一位白色长须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者,那老者用双指向所经之处的人群指去。而那多达百人的人群,瞬间发出一道蓝光后竟然一人不剩地消失不见。 张勇仁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位老者飞到自己头上对着自己一指说道:“急急如律令!躲避去吧!” 随后他眼前一道耀目的蓝光闪过,什么都看不见。耳旁只有人群嘈杂的响声,等到眼睛还能看到东西时,张勇仁发现周围乌压压地挤满了人。 他一把抓住身旁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问:“哥们,刚才发生什么了?” “哎呦喂,大哥你轻点!手要断了!” 可能是张勇仁太心急,手臂力量使得劲太大,他赶紧点头道歉。 那男人挣脱开后,也是一脸茫然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好像城市里被什么袭击了。我被个老头指了一下,说要去躲避什么的。现在……现在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咱们好像都在镇江!不知道怎么过来这的!” 男人指着腕上的手表,手表的指针指向八点整,说道:“你看,还是八点。一转眼就来这了。哎,不说了!我还得去找家里人,不知他们都怎么样了!” 镇江?这地方距离南京不是得有七十多公里吗? 张勇仁朝着南京的方向望去,可是距离太远了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西南方向发出火红的光,如果不是方向有偏差,几乎会被误认为是正在日落的晚霞。 “小草莓,爸爸没事、没事!刚才有人救了我们,现在爸爸在镇江!” 张勇仁重新打通女儿小草莓张佳的电话时,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电话另一边的张佳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南京时间夜晚20点整,巴黎时间下午13点整。圣平宁时间戌时四刻。 与此同时的地球另一边,花盛与灭影散开云雾,同时落到了巴黎的城市地面上。 后来的圣平宁将这场南京与巴黎,欧亚大陆双线同时拉开帷幕的战役叫作: 龙脉卫战! 第一百一十二章 城市陷阱 金陵城的天际霞光浮动。 夜空中那如暴雨般落下的光球,砸在防御层上不断发出轰鸣声。城市的路面被声波震得微微发颤,柏油路裂开巴掌宽的裂缝,碎石在地上跳跃。 望着头顶上方若空法师布下的正法明如来法门阵,宣文稍稍松了口气。但他随即撇了撇嘴说道:“这法阵有模有样看起来好似可以,但想必那光头还是比不上道灵星君的法力。” 与若空法师分开后,宣文便依照觉光仙师的提议分头前往城市各个角落,凡是见到人就将其转移出金陵城。 他沿着秦淮河的北岸一路往西南飞去,每次见到人群便念“移形咒”,这咒语会发出一道亮蓝色的光,将人或物体移到数百里开外。 宣文从武定门一路沿着秦淮河往西南方向,穿过南唐城墙、伏龟楼、雨花门。一路没细数却也感觉应是移了三四万人有余,可这点人就偌大的金陵城来说远远不够。 “凡夫俗子们也是生死有命,量力而行吧!” 本来稍微还对那些市民解释几句的宣文决定闭嘴,将更多人转移才应该是他现在的首选。 他飞着飞着发现路上的人影渐渐稀少,自己却并没有跑到郊县一带。 “难不成,大家见外面有灾祸都躲到楼里?” 直到他跑了一里多,没见着一个人影,这才逐渐反应过来。宣文想到此,立刻调头飞进一家大楼里,进去一看果然大堂里乌压压地挤满了人头。 他顿时气血上涌,大吼道:“都这节骨眼上你们这些肉骨凡胎躲在楼里有什么用!就是躲到地下十八层也躲不过!” 人群抬头见半空中飞进个人,还冲着他们恶狠狠地叫喊,顿时有些失控散乱,各自往大楼的角落里闪躲。 眼见一大群人就要互相踩踏酿成事故,宣文立刻一念移形咒,又将眼前一百人都转出了金陵城。 剩下那些人见蓝光过后,一百多人没了踪影,愣了半秒更加惊恐。加上宣文一直喊躲不过躲不过,以为这是阎王爷找上门,更是散开三三两两地一组往消防通道跑。 宣文捂着眼睛,哎了一声又开始往楼道里追赶。这一路他见人就逮,着实废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把楼里的近千人转移出去。 随后宣文一边飞落到商业中心的楼顶一边往四处打量,可视野所及之处竟半个人影也寻不见。 “怎么老百姓爱往楼里躲啊!难道今日我宣文真要扫楼不成?” 他细看了一眼仍没见到人,只看到隔壁巷子里躺着两只野猫。 “也罢也罢,这野猫也是生灵。”宣文俯身飞入小巷,刚转移了这两只野猫时,蓝光照亮了巷子身处。他这才发现巷内竟然还有个人影。 哎?又给我逮到一个! 宣文嘿嘿笑了一声,急忙飞去。嘴里一念移形咒,那道蓝光便向这人影飞去。 可与此同时,宣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因为在那蓝光中的人影并没消失。非但没消失,自己施展的移形咒竟被这人影伸出的手握在手里! 对方居然将他的仙咒接住了! 一股寒意立刻从宣文背脊窜了起来。 他定睛看这人影,确定不是刚分开的觉光仙师或于然仙师,更不是布虚小和尚。 怎么这城市里,还有会法咒之人? 见对方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宣文上前一步喝道:“鬼鬼祟祟躲在暗处,究竟是何人!!!” 那人影并不在乎宣文怎么问,手掌一握,移形咒被拧得粉碎。 咒语碎裂之际,那仙术带出的光亮照射出这人影的模样,那光亮稍纵即逝,只见对方穿着一身深红色长袍,脸在帽子里藏得很深。从宣文位置根本看不出对方究竟是男是女。 突然,此人反手发出一道亮红色的雷电,那电流直冲宣文而来! “哟!懂得雷咒嘛!” 宣文一念急急如律令,手中一道雷符向拿到红色闪电飞出!岂料那道劈向自己的红色雷电竟然往旁边一躲,犹如有思想一般硬生生地避开了宣文的雷符。 宣文又一惊,闪电怎么会拐弯?!还会躲避! 就在宣文稍稍愣了半秒功夫,自己发出的雷符撞在了一堵石墙上轰一声炸出个大坑。此时他看到那道红色电流直冲自己而来! “急急如律令!御木之术!” 宣文见来不及闪开,他双手交叉于面门化出一堵厚实的木盾。 电流穿不过枯木,这是最简单的道理!至少会大大降低这红闪电的破坏力! 可此时令宣文不寒而栗的事发生了!他耳中确确实实听到这道闪电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啸之声,那怪叫几乎要刺破自己耳膜! 宣文不得不用双手捂住耳朵,然后便看到眼前一个恐怖的画面! 那道扑向自己的红色闪电,朝自己张开了一张嘴!! 同一时刻,金陵城内宣文所处的位置往北十里。 那是玄武湖旁,鸡鸣寺内。 寺中伫立着一座七级高塔,被称为药师佛塔。此塔造型为八面七级,其中斗拱重檐、内梯外廊。整座宝塔的木上装饰有红漆,墙面则饰有黄漆,副阶腰檐覆灰瓦,挑角下有黄色铜铃。 此时,这座近50米的高塔正散发着溢射八方的金光。 佛塔尖顶上坐着一位身穿锦斓袈裟的年轻僧人,僧人口中正鸣颂妙法莲华经文。 这位年轻僧人便是若空。 正法明如来法门阵早已完全展开,那法门之力自鸡鸣寺中源源不断地往药师佛塔输送,而又以药师佛塔为基传上半空化成七彩霞光,若空以其守护住整座金陵城。 那霞光将落入金陵城的光球抵御在千米高空之上。 在此前不停落下的光球轰鸣声后,那光球半从空中落下的频率忽然有所放缓。数量从漫天减少到几百,又变成几十,最终变成了寥寥数个。 若空法师的诵经之声并未因此而减缓。 而在那霞光之外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原本明亮的月光和繁星。黑影上下扇动着一对巨型翅膀,借着法门阵的七彩霞光,凑近的黑影露出了原形。 竟是条面目狰狞、全身布满皮甲疙瘩的巨型恶龙! 恶龙的身躯足有百米长,身躯乌黑透亮,周身有硬鳞覆盖。 恶龙的鼻子冒着白气,血盆大口中不时地往外窜着火苗。 黑色恶龙凑近霞光用利爪试探着覆盖于天空的霞光防御层,削铁如泥的锋利爪子碰触着防御层发出刺啦的尖锐滑动声。而每一次碰触都犹如碰到了电网般被反弹开去。 黑龙吃了亏,显然并不甘心。它仰天深吸一口气,胸部下方的黄褐色的肚子开始隆起。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黑龙对着霞光就是吐出一阵猛烈的火焰! 那橙色火焰从中间散开,瞬间覆盖住了一大片空中的区域。烈火如波浪般往四处延展,从城市中往上看,犹如天空被烧成了血红。 即便是在若空法师的正法明如来法门阵下,霞光的内部仍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量。 烈火维持了好一阵,但丝毫没有烧进霞光以下的那片天空里。 此时,只见一位长须老者驾云飞上半空,冲着霞光外的恶龙瞧了一会,喊道:“贫道于然,来者可愿露出真面貌?” 于然仙师抖了抖身上的夹克衫,似乎对自己这身人间的衣服不太适应。 他接着说:“阁下这大只的宠物可不能到处瞎转悠,伤着人恐怕略有不妥。” 恶龙的背上浮现出一个人影,那是一个身穿深红色长袍的男子,男子将帽沿压得很低。看不出长相,也不说话。 于然仙师呵呵笑了一声,问道:“bonjour……或者hello?” 黑龙上的男子开口道:“术道习院……” 于然仙师点头道:“术道习院四个字阁下居然念得分毫不差?这名字挺拗口,能说的这么顺,想必阁下也是来回练习了很多遍吧。” 骑在黑龙上的男子声音也有些年纪。 “正如我们所预料。只要龙脉受到威胁,术道习院就会从圣平宁到人间来。” “这……”于然仙师苦笑着答道,“其实你们预测的并不怎么准确,真的差点来不了。” 男子呵呵笑了一声,略带轻蔑地说道:“既然知道这并不是一场玩笑,就该把岁星丝交出来。” 于然仙师答道:“既然是来问我们要东西,来客岂不先该自报姓名?” “克里斯汀。”男人说道,“克里斯汀教授。” “可灵水玲?怎么外国男人的名字,听上去像个女娃儿的名……” “住嘴!”这位魔校的克里斯汀教授显然并不认同于然仙师的玩笑。 于然仙师道:“既然阁下也同为人师,是否也该以真面目示人较为礼貌呢?” 男子哼了一声,将帽子往后褪去,露出一头白发和同样花白的胡须。 于然仙师惊讶地哦了一声,作揖道:“失敬失敬,看来是个大爷。” 克里斯汀教授脱口道:“你不也是!” 于然仙师捋了捋自己的长胡须,说道:“此言极是,但贫道我都有三百岁了。和我比起来你怕还是个娃娃,你还是个孙子辈,就算叫本仙爷爷也不冤。” “滚开!”克里斯汀教授吼道,“快把岁星丝交出来!” 于然仙师双手一摊说:“实不相瞒,我等确实调查了整座习院,这叫岁星丝的东西真是没有。时至今日,习院虽确实曾与岁星纱有过关联,以目前获得的所有证据来看,这岁星丝并没……” 克里斯汀教授打断了他:“现场留有你们术道习院服装上的线头不就是证据!” 于然仙师说道:“可本仙听闻这线头虽在魔校被发现,但并未留下习院弟子的气纹。这气纹是什么东西,阁下恐怕也略知一二吧?” 克里斯汀教授眯起眼睛说:“你们既然知道气纹,难道就不会提前用仙术来规避留下气纹?” 于然仙师说道:“这个本仙也是今日刚有听闻。而且也是从贵校处得知的。” 克里斯汀教授追问道:“谁!” “这个阁下就不必细问了。” “了不起,莫非术道习院在短短时间内还能策反克林魔校的人?” 于然仙师呵呵了一声:“策反二字稍有偏颇,恐怕应该说是习院德高望重,能以德服人。” “看来今天术道习院是不打算交出岁星纱了?” “教授阁下此言差矣,今日是没有东西可交。” “结果是一样的。” “虽然状况差不多,但确是形似神不似。” “那我们双方就不得不比一下拳头。” 于然仙师捋了捋胡须,说道:“莫说拳头,就算比长相,术道习院也是不怕的。” 克里斯汀教授冷笑了一声:“那就看看你们守不守得住龙脉!” 于然仙师也笑道:“这正法明如来法门阵,贵校的六芒星阵似乎一时半会破不了。不仅如此,这法门阵一旦祭起,阁下恐怕现在也进不了金陵城。” 克里斯汀教授眉头皱了皱。 于然仙师笑而不语。 克里斯汀教授突然放声大笑。 于然仙师问道:“贫道这话很好笑?” 克里斯汀教授收起笑容,说道:“我不是笑你这话。我是笑你们的无知。” “愿闻其详。” “你竟然傻到以为刚才那些不痛不痒的就是究极六芒星魔法阵?” 于然仙师没有说话。 克里斯汀教授往下瞄了一眼鸡鸣寺的方向,说道:“那只不过是探测你们防御体系的信号弹而已。现在你们既然暴露底牌了,我们现在就会直接进攻你们的大本营!” 于然仙师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但他脸上并没动声色,说道:“可是法门阵已在,你们又如何进得了金陵城?” 克里斯汀教授又大笑起来,说道:“谁说我们还需要进来?克林的魔法军团早已抵达!这城市早已成为我们狩猎术道习院的陷阱!” 他收起笑容,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在你面前吗?这黑龙是真的,但这只是我的幻影罢了。” 克里斯汀教授的人影突然像全息影像一样闪动了一下,随后他伸手往下方一抓,一把拎起一个满脸血痕的受伤少年,就像从画面外拉进了画框中。 那受伤的少年竟然是宣文! 宣文脸上全是伤痕,衣服如烧灼一般残破不堪,嘴里念道: “对……对不起……仙师,弟子刚才轻敌了。这帮兔崽子……早就混在金陵城的百姓之中了……他们会袭击我们……鸡鸣寺,若空的法门阵危险!” 于然仙师脸色大变,二话不说转头往鸡鸣寺药师佛塔的方向全力疾飞! 在他背后的霞光外的天空化成了火红色潜入无边无际的白昼,四面八方所见之处都是一片明亮虚无的末日之白! 一时,夜晚星月再不见踪影。 那强光照射在于然仙师身上,从而在地面洒下一个巨大的黑影。 他顿时醒悟,这才是对方真正要毁灭龙脉的杀手锏! 苍白而冷血的耀斑以倾覆的姿态压向了七彩霞光,究极六芒星魔法阵的第一波攻击来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古刹攻防 “喂!喂喂喂!能听见吗!” 就在于然仙师转头飞向药师佛塔前的一分钟,若空法师戴着的无线耳机响了。 “南京的各位能听得见我声音吗?我是金凡因!我是‘brave’的金凡因!” 若空法师用手压了压耳机回应道:“没想到还真有声音呢,贫僧还以为这只是太上小君给的装饰之物。” 耳机里金凡因确认后立刻回复道:“是若空法师吗?不好意思刚才网络有些不稳定。现在我们‘brave’的五位成员都已经上线了,南京城中的情况我们现在看得很清楚,一目了然。你这边的对接人是我,我是这次的调度。另外四位成员会连接于然仙师、觉光仙师、宣文和您的弟子布虚。我们会实时把南京城探测到的对方进攻人员信息告诉大家。可是现在宣文和布虚暂时联系不上。” “嗯,他们两位想必都忙着在转移百姓。”若空法师答道。 “目前我们已经从于然仙师这里获知克林魔校的人已提前抵达城中,并且化妆成了市民埋伏在人群里。对方预料到我们一定会建立防御机制保护龙脉,所以这些埋伏者会直接攻击鸡鸣寺的正法明如来法门阵。只是我们目前无法在数百万市民中分辨出哪些是敌人,只有他们抵达鸡鸣寺时才能告知你。” “贫僧明白了。” 金凡因接着说道:“但你们转移百姓的策略正好一举两得,一方面能将市民运送到安全的地方,另一方面也能辨别出敌人。只是在过程中要提防对方突然攻击!” 此时耳机中响起了于然仙师的声音:“诸位,贫道是于然。刚得知徒儿宣文已遭受对方的暗算,危在旦夕!金凡因,你们能在金陵城中找出徒儿宣文的位置吗?贫道需要马上赶去!” 耳机中的金凡因立刻回复道:“我可以试一下用无线耳机定位。” 过了大约十秒,金凡因又说道:“现在只能找到模糊定位,他的位置应该就在于然仙师你附近一公里左右的位置。但是精确定位还要再等等,我现在尝试联系一下这套系统的开发者小草莓张佳,看看能不能让他调高一下精度。” “有劳了!”于然仙师答道。 金凡因说道:“但是鸡鸣寺的若空法师这边也需要防御人手,我们这里地图上看到很多光点在快速地朝向金陵寺方向移动!这速度绝不是人或交通工具,一定是飞行过来的!” 此时,若空法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金凡因所说的,贫僧已看到。从高塔望去,四面八方的黑影正如贫僧粉丝一般涌来。但恐怕……贫僧忙于立阵,一时无暇招待他们。” 他抬头望向上方那片白色耀斑,苦笑一声喃喃道:“早知道究极六芒星魔法阵这么亮,贫僧就该多戴一副墨镜来。” 他直接站起身,抬起右手掌迎向天空白光,大声鸣诵: “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道霞光从鸡鸣寺药师佛塔急蹿上天空,与白光发生猛烈撞击! 天空中不见实物,唯有两道无形的光在争斗!那是法门阵的霞光与魔法阵的白光! 从天而降一股冲击波坠入南京城。 空气震动,大地颤抖,湖水如沸腾一般搅动,激起数米高的浪潮涌向湖边的人行道与路面。 数万台汽车警报声齐鸣,在整座城市中回荡! 与此同时,那些涌向鸡鸣寺的黑点逐渐因接近而放大。这才让人看清,那些不仅仅有密密麻麻骑在扫帚上的黑袍魔法师,还有一些此前从未见过的生物,仔细看这些魔校带来的不仅是魔法师,还伴随着四种奇异的魔法怪物。 第一种是浑身散发着红色电流的如雷电般速度的大鸟,这便是刚才攻击宣文的雷鸣鸟。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个叫简的女魔法师曾在术道习院召唤而出的,全身燃烧着烈火的巨鹰,烈火鹰。 而除去从空中袭来的大批雷鸣鸟与烈火鹰,地面上还有背部长满如尖矛般冰刺的冰雪豹。那冰雪豹的身形超过十米,所踏之处的地面或者湖面立刻结成冰冻。 剩下的第四种则拥有蓝绿色躯体,脸上印刻着雪花,两边长着又长又尖耳朵的生物。那是伴随着狂风时隐时现的飓风精灵。 一时间,鸡鸣寺四周石墙轰然倒塌、瓦解,砖块崩裂之声此起彼伏。 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袍魔法师手持魔法杖骑着飞天扫帚,与那四种被召唤出的魔法生物,仿佛就像被磁铁吸附而起的黑色铁屑,以出膛子弹的速度射向塔顶! 此时药师佛塔顶的若空法师却伫立不动,他眼皮微张,仍维持着原来的架势,看样子并不准备防御或反击。 因为他没有办法再顾及其它。 在究极六芒星魔法阵的重压之下,只要若空的手掌一松动,这法门阵就会立刻如鸡鸣寺围墙一样的粉碎。 如果失去正法明如来法门阵,龙脉就会受到直接冲击。 “哎!愚蠢的人!殊不知朝都玄城一出现,尔等这些盛气凌人的侵犯者不过化作一场云烟罢了。”若空法师冲着塔下冲向自己的魔法师们轻叹。 耳机中的金凡因大叫道:“太多、太多了!这么多黑点集中到鸡鸣寺了!快来人帮忙!!!” 那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魔法师用魔杖化成一柄骑士长剑,刺向毫无防备的若空法师! 若空法师没有闪躲,如果这一剑刺中的话,他知道自己即便不死也必定重伤,可若空法师似乎根本没吧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他甚至懒得去想,只是用蔑视的眼光扫了一眼那寒光凌厉的骑士剑,喃喃道: “愚蠢。” 就在同时,玄武湖的湖面下猛然闪出数道橙色刺眼的荧光! 一声龙鸣破水而出,湖水沸腾,一条白银色巨龙冲出玄武湖的水面! 那条白龙犹如一支银箭瞬间射到了药师佛塔的塔顶处,转身一道神龙摆尾。 啪!!! 白龙甩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伴随着水花四溅,银光闪闪的龙鳞片四散飞舞,那些黑袍魔法师像被扫除的灰尘与泥巴般飞弹出去,稀里哗啦地撞进了周围高楼中!直将周围大厦的玻璃幕墙撞出了无数个黑色洞窟。 一声响亮的童子声传出: “好一座宝塔,叫人差点错认成了雷峰塔!” 原来是那白龙化成一个孩童的身影若隐若现于水雾之中,不是布虚还能是谁? 若空法师的眼睛仍是半闭,并未回头正眼看,只道:“来得这么晚,金陵城的百姓可有都安置妥当?” 布虚神情凝重驾云而起,对着若空法师合十躬身道: “师父,金陵城百姓人数着实太多,弟子配合觉光仙师至今只撤离大约六成。预计尚余百万之众,看来剩下的今日要与这金陵龙脉共存亡了。” 若空听罢眉头微微一皱,缓缓道:“善哉善哉!佛法曰普渡众生,看来为师必定要全力以这正法明如来法门来做龙脉屏障,守住鸡鸣寺的阵基要有劳布虚你了。” 布虚恭敬地答道:“弟子谨遵师命!定在紫金山下、玄武湖旁一展龙威,荡平来犯之敌!” 布虚转身一扬手,玄武湖上阵阵白雾冉冉升起,立刻将鸡鸣寺深深埋藏于神龙白雾中。那雾起起伏伏,随风而动,细看又浮现出片片龙鳞状。 仿佛像龙藏于浓雾,却又无形无影。 而在这浓雾外围,无论是湖面地面又都被克林魔校的魔法师以及数之不尽的雷鸣鸟、烈火鹰、冰雪豹和飓风精灵星罗棋布地占据。 野兽的低声嘶吼与人们的仇视目光已将这座千年古刹包围得密不透风。 敌人卷土重来,数量更甚数倍。气氛冰冷而凝固,战事一触即发。 若空法师站于高处的云雾之间,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敌人,低声道:“来犯者众,你难道没一丝惧怕?” 雾中的白龙并没有说话。 “如果感到怕,说明你对自己有所犹豫。而你若是犹豫,就会被敌人嗅到弱点,他们会利用这个击败你。” 若空法师继续道:“要牢记,无论面对谁,无论对方多强多狠,大千禅寺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这很重要,必须记住,即便付出再大牺牲也在所不惜。不惧、不怕、不妥协、不受要挟、不畏牺牲,视己若空,正是大千禅寺坚守的信念与态度。而这,也是真正令敌胆寒之处。” 此时,那些包围药师佛塔的魔法大军同时扑来。 来势汹汹,仿佛要将若空法师与布虚撕成碎片、挫骨扬灰,就连同这座宝塔一起从地面连根拔起,从此不复存在。 雾中一声龙鸣。那神龙白雾飘散开去,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将一切吞噬。 漫延之处,所遇之敌,无一不溃。 雾中龙鳞飘落,那数不清的龙鳞被天上的白照射得犹如闪闪发光的雪片,降落到了城市中。 白雾散尽,再从塔顶望去,刚才那些魔法大军兵败如山倒,纷纷往城市的角落退去,无一人再敢靠近鸡鸣寺。 古刹四周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几处狼藉,仿佛刚才一切并没发生过。 街边路灯已点亮,高楼大厦的霓虹也交替闪烁。只是与平日不同,城中早已没有往日喧哗,道路上停满各式的汽车,车里和马路上都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此时,一朵祥云飞至鸡鸣寺,原来是觉光仙师驾云而来,他将所见的百姓都转移出金陵城后才匆匆赶到。抵达时正好见布虚的神龙白雾击退敌人,又遇上了同样刚到而站于古寺大门之外于然仙师,忙道:“这……” 于然仙师皱了皱眉头:“那……” 于然与觉光舒了口气对视一笑,摇了摇头。 两人耳机里同时响起金凡因的声音:“从地图上来看,目前周围至少十公里内已经看不到敌方战斗人员!” 夜风习习,带来一丝凉意和片刻的宁静。 觉光仙师道:“就这么结束了?” 于然仙师答道:“若是真的才好。” 于然仙师脸上笑容并没停留多久,因为玄武湖的远处,一个红色魔法袍的人影正踏着湖水向他们走来。 远远望去,来者身材魁梧,一脸的白胡须,头上也满是白发。 于然仙师认得此人,脱口道:“这位想必是克林魔校的克里斯汀教授。” 觉光仙师也同时察觉来者不善,问道:“于然仙师你认得此人?” 于然仙师呵呵了一声,道:“大约一炷香前,贫道与此人刚视频对话过。贫道的弟子宣文就是被此人击伤下落不明!” 觉光仙师动了动眉毛,似乎前半句没听懂。 只见于然仙师冲着对方高声喊道:“阁下甚是高明,将金陵城这对手阵地变成陷阱。差点就让我们落入其中崴了脚。” 克里斯汀教授走近后哼了一声。 于然仙师接着道:“看来你们的六芒星魔法阵还不能拿龙脉如何。非但如此,你那些魔法之众也不是敌手。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坐下来谈谈。” 克里斯汀教授冷冷道:“你们没赢,只是暂时还没输。” “此话怎讲?” “既然能够提早抵达这里,你难道没想过我们会带一些东西来?” 觉光仙师说道:“那些飞禽走兽难道还不够?” 克里斯汀教授干笑了一声,说:“按照你们东方人的规矩,我们远道而来做客总不能两手空空,所以准备了一份薄礼。” 于然仙师答道:“阁下太过客气。只要你们安心上路,我等就心满意足,还备什么礼。” “这大礼不但已带来,而且正在飞来此地的路上。” 于然仙师朝向克里斯汀教授身后望去,只见天空七彩霞光下,有个耀目的发光点在朝着鸡鸣寺的方向高速移动着。 于然仙师一时辨别不出是何物,只知道并不是某种法器。他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那光点虽小,但似乎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他顿时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些魔法大军都会寻遍不见。 耳机里传出金凡因的声音:“发射点是平阳山附近,公里,预计十秒后抵达。” 克里斯汀教授冷笑着。 于然仙师发出一声哦,说道:“难怪你们都躲了起来。如果贫道没猜错,现在阁下和刚才一样也是幻象?” 克里斯汀教授的身影抖动了一下,仿佛已回答了于然仙师这提问。 于然仙师无奈道:“所以此飞行之物是导弹?” “你说对了一半。”克里斯汀教授说道,“说对了后一半。” “前一个字是?” “是核。核弹。” 说完这个词,克里斯汀教授身影再度消失不见。 于然仙师摇了摇头,看着朝自己和觉光仙师飞来的那枚核弹头,叹道: “教授,你我同样一把年纪,为什么阁下要这么拼命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巡回演出 龙脉卫战。 东线,亚洲南京。西线,欧洲巴黎。 东线的龙脉守卫者,是大千禅寺的方丈若空法师与弟子布虚小和尚。加上术道习院的觉光仙师、于然仙师和宣文。 若空法师在鸡鸣寺布下正法明如来法门阵,抵御究极六芒星冲击龙脉。 布虚小和尚、觉光仙师、于然仙师和宣文负责守卫法门阵所在的鸡鸣寺,同时还要转移百姓,减少伤亡。 为了便于在金陵城内调度屈指可数的防御力量,小草莓张佳开发了一套战术系统,并通过太上小君给若空法师他们每人配备了耳机。而负责给到战术建议的是以金凡因为首的brave团队成员。 东线以捍卫金陵龙脉为目标,一旦龙脉受到外来冲击将触发自我防御机制,从而形成多达六层的朝都玄城罩。虽然朝都玄城是一种防御罩,但其内在当年朝代不曾有的物质都将被粉碎并形成真空状态。 而在相当于无量级仙术的力量下,朝都玄城是可以被击破的。这也就是说,克林魔校所布下的究极六芒星魔法阵如果在法力上能匹敌无量级,就意味着即使南京一切被毁,龙脉依然保不住。 龙脉若是被断,立刻引发地动天摇,万事休矣。 只是从花盛与灭影所在的“西线”来看,从女魔法师简获得的信息中,克林魔校背后有全球计算机算力的支持。一旦算力介入,克林魔校的究极六芒星魔法阵的法力将成倍增强。 为了避免算力加持给东线一方带来了毁灭性的重创。如何降低算力,就成了西线的主要目标。 西线为术道习院的花盛、灭影,刚刚赶到巴黎的太上小君,以及克林魔校的魔法师少女简。 由于全球计算机算力会先汇集到巴黎的克林魔校内的某个魔法结界中,所以西线的他们需要通过太上小君带去的小草莓张佳制作的信用卡,在巴黎城市中为当地网络注入货币病毒以拖垮算力。 每刷卡一次,就等于注入一次计算机病毒。小草莓认为次数多,效果更显著。 与此同时,花盛他们还需要前往克林魔校内,希望能在简的引领下阻止魔校继续攻击金陵龙脉。 但是,即使简能说明花盛的气纹并不在魔校宝库内,只要克林魔校丢失的岁星丝找不到。道袍线头落在魔校宝库里的花盛就始终无法自证清白。 而以上这些人,只是被卷进龙脉卫战中的一部分角色。 就在龙脉卫战打响当天的上午凌晨。 hope女团队长孙晓鸣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酒店房间,她从昨天中午开始一直排练到东方露出鱼肚白。 她关上房门,坐下来开始擦卸妆水,随后用洗面奶洗脸。 洗完脸,匆匆洗了个澡,敷着美白面膜回想着新出的单曲歌词、如何快速穿上打歌服以及表演时的舞台走位。 随后她又回到梳妆台前,开始擦补水护肤液,然后擦眼霜、精华液和晚霜。 最后孙晓鸣给下眼袋贴了个去眼袋和黑眼圈的眼膜。 这时她发现已经天光大亮,她赶紧拉上窗帘,一头倒在舒服的酒店大床上沉沉睡去。 孙晓鸣累得几乎失去知觉,连梦都没有力气做,一直睡到手机闹钟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她翻过身摸到了手机,点亮屏幕发现时间已过中午。再想睡,却又睡不着。 孙晓鸣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最近的压力有点大,尤其是为了准备这轮巡演。今晚就是巡演的首场演出,因为出差必须住酒店,那就不可能带着宿舍里那台外婆留下的老旧电扇。 她喜欢对着电风扇喊叫“啊~~”来缓解压力。 可酒店房间自然都安装了空调,即使对着空调出风口喊叫也不能解决问题。毕竟对着空调,她听不到那种风扇叶划破气流和嗓音的舒适节奏感。 所以,这两天孙晓鸣心情就有些抑郁。 她是hope偶像女团的队长,正是由于这身份,下榻酒店时她才不用和其她成员住两人间,而是自己单独有个房间。 拜这所赐,这让她休息时能有更多隐私,也不被打扰。 她要照顾的方方面面太多,想到这次巡演,其实也是那场参与的大气平流层的“乾坤卫战”所带来的。 被卷入那场玩命的神仙大战让她们hope名声大振,迅速跻身超一线艺人的行列。演出、代言的合约和邀请接踵而至,几乎能让她们跑断原本就纤细的腿。 陈老板,就是他们经纪公司的老板终于再也不用担心演唱会上座率、品牌代言、周边售卖、唱片销量、直播打赏、微博人气和网络热搜等问题, 但是与hope女团像火箭般的上升速度相比,曾经一起的brave偶像男团则可用“灭顶之灾”四个字来形容。 对于brave的许多成员,孙晓鸣也很熟悉。 当时为了保护她们,brave真的冲向那团烈日金焱时,她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没有时间去阻止或思考什么。 结果,死的死,伤的伤。 活下来那些brave成员,也大都淡出了演艺偶像这个圈子。公司也许以后会再面试和培养一批新brave的四期五期生吧。 也或许就再也不会有brave了。 当身边那些同伴离去后,很长一段时间整个hope团体都没有缓过来。 孙晓鸣是当中最早“复工”的。因为她觉得越是艰难时刻,世界就更需要hope。这种需要也包括成员们自己。 作为队长的孙晓鸣必须坚强,带领大家重归正常生活。 她告诉自己,只要人没死,生活,总还要继续。 成员们有无数理由可以躲在家里哭,天天哭。但经纪公司的员工们还是要过日子的,那些员工都是打工的,各自有家庭,上有老下有小,需要养活。 人啊,只要活着就必须既往“前”看,又往“钱”看! 所以孙晓鸣必须工作,帮自己也帮公司挣钱。 拟定了恢复后的工作日程后,她发过几条消息给金凡因,可都没得到回复。 她知道,原本熟络甚至被hope成员称为友达以上的两人之间,如今隔了一道冰冷的墙壁。 当偶像明星令人难过之处在于,原本让你很难过并需要被安慰的私事,好友却都是从微博热搜或网络头条上看到的。 当然,工作忙碌起来也就会暂时忘记难过。 对孙晓鸣来说,一旦走回舞台就有很多事去消耗掉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 排练舞蹈、录新歌、接受采访、出席活动、发微博、上头条、撤八卦,日程被经纪人填得满满。这一切也让孙晓鸣暂时忘却原本深刻的记忆。 此次的巡演压力很大,所以她常失眠。 经纪公司决定开始巡回演出的消息是在一次大型公演的舞台上发表的,当时hope全员和台下粉丝观众是同时知晓的。 整个hope团都尖叫起来,大家哭了。 巡演规模完全不亚于任何最顶级的明星,覆盖城市之多令大家从未敢想过。 而这,正是孙晓鸣曾为之等待和努力的,这是她儿时的梦想。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些努力与汗水凝结而成的水晶船,正准备载着她去向远方。 今晚是第一站,演出非常重要,不容有闪失。 孙晓鸣翻了个身,面朝着酒店米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自己的人气这段时间有没有下降?这是最头疼的地方。她作为队长兼全队的“人气女王”,这种身份在同类型团体中极为罕见。 但平衡保持了很长时间后,最近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在不止一次的网络票选中,她的人气都退居到了第二名。 第一名的女孩名字是周彩馨。没想到半年前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竟会像坐上了弹射机一样冲到头名宝座。即使在那场乾坤卫战前,周彩馨人气还是在十五名以后。 怎么可能,太没道理! 获得这消息时,如果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她一定会掀翻面前的桌子。 为什么乾坤卫战后,周彩馨名次会直线上升?孙晓鸣在了解排名情况后,仔细回忆着平流层的那场战役。当时周彩馨确实参加了,但和一个隐形人没有区别。 她都想不起那防御性的九宫八卦阵里,周彩馨站在哪个位置上。 那次平流层剧烈爆炸后,除了孙晓鸣自己坚强地唱起《寰宇战歌》,其她成员应该大都晕倒在地上,周彩馨也不例外。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在翻阅周彩馨微博时,找到了一条被转发了过亿次的微博。那是乾坤卫战后,她们回到地面后周彩馨的一张自拍照。 那张照片上周彩馨满脸血污,身上的t恤和格子裙残破得像刚从战争前线的枪林弹雨中逃回来。 当然,那天hope里谁不是在玩命,谁不是死里逃生。很多成员受伤的程度都比周彩馨严重得多,内脏被震破内出血,脑震荡的也有十几个,包括孙晓鸣模样也比她狼狈得多! 尽管如此,自己还是忍着剧痛唱起战歌。 但是只有周彩馨还有精神自拍发微博呀喂!!! 平流层哪里来的手机信号,一定是借用九宫八卦阵的仙术假公济私了! 老娘那么拼命,结果她这妥妥地是窃取我们的革命果实啊。 而且那张照片拍得真是完美!将主人公性感和脆弱表现得淋漓尽致,凌乱的披肩长发、被血污和汗渍占满的脖颈,以及残破的衣袖和野性味十足的粉嫩肌肤上的伤口——她这明显就是要引诱网友们在脑海里犯罪啊! 可那张照片看得孙晓鸣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冲上去保护她! 孙晓鸣想到这里,一股怒气从心里涌了上来,再也睡不下去。她哼了一声,嘟着嘴翻身坐了起来。 但毕竟是自己输,输给后辈。搞得这次巡演好几首演出曲目,周彩馨都成了c位。 可能心情抑郁,孙晓鸣觉得屋内空气有点闷热。 窗帘紧闭,只有两边窗帘中间留有极细的一条细缝,户外明媚的阳光从这条细缝遛进屋里。 今天的首演太过关键,很多舞蹈和歌曲都练习超过一个月。 巡演公告以后,各大媒体对hope的采访都进行了几十次。不仅是中文媒体,还有各国媒体,使得“你好!”这个词,孙晓鸣甚至能用二十种语言说出来。 孙晓鸣跑到淋浴间,在快速洗漱好后她看了看时间,已到下午一点。 是该出门去演出场馆,为今晚的巡演最后走一遍台。 晚上的演出场馆还是早点抵达比较妥当,至少不能比周彩馨晚到。大姐大就该有大姐大认真工作的模样! 孙晓鸣拉开窗帘,明媚刺眼的正午阳光照射进房间。 “今天必须是个好天气才行!” 她打开窗户插销,一把推开玻璃窗。清新而带着甜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一扫由于时差造成的疲惫。 几只站立在窗外晒太阳的小白鸽被惊动,扑腾扑腾地同时飞起。 那些白鸽们飞过屋檐,展翅冲向蓝天,远处金棕色的埃菲尔铁塔印入眼帘。 孙晓鸣昂起头深深吸一口气,从梳妆台上一把抄起一根红色缎带,将长发往后一束,扎起了她标志型的马尾辫。 “bonjour!我的巴黎!我的埃菲尔铁塔,今天也要元气满满的哦!让我去证明,世界属于我孙晓鸣!” 她对着天空大喊道:“hope小姐姐们的全球巡演第一站,法国巴黎站!今晚就将闪亮开启!”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孙晓鸣眼前飞过遮挡了阳光。没看错,确实有人从她眼前飞过。 待定睛细看,她几乎不敢相信眼睛,孙晓鸣一下彻底清醒了,脱口而出大叫道: “喂喂喂!太上小君!太上小君!太上小君!” 此时是巴黎时间下午一点,南京时间晚上八点。 太上小君借由若空法师传授的行光咒,通过海底光缆抵达巴黎。而花盛、灭影和简也刚刚降落在巴黎城中。 大约四十分钟后一颗核弹将在南京城市上空引爆。 孙晓鸣当然不会想到,她这一声喊,使hope全团继乾坤卫战之后又卷入了另一场旷世大战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西线集结 “喂喂喂!太上小君!太上小君!太上小君!” 一声清脆响亮的女孩呼喊声穿透了天空,使得原本正在低头寻找方向飞行的太上小君心头一紧,险些撞上一群迎面而来的鸽群。他好不容易调整平衡后赶忙往下望去。 只见一片灰白色的石墙建筑中有一扇窗户打开着,一个穿着格子裙、白衬衫的马尾辫少女正探头向上拼命挥着手。 为了让太上小君看清,那少女大半个身体都趴在窗外。左手抓住窗框,大幅地挥动着右手。 那粉白的手臂左、右、左、右地大幅摇摆着,少女似乎比半空中那一轮正午的红日更加阳光。 “小哥哥!那个超有钱的神仙哥哥!” 太上小君这才发现她不是那个hope的孙晓鸣嘛!他立刻掉头往下飞去。 与此同时,抓着门框摇头晃脑挥舞着右手的孙晓鸣左手冒汗,突然一滑,猛然从窗框处翻身跌落出去! “哇~~!!!” 太上小君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口中一念急急如律令,瞬间飞扑过去。 他双手一把接住摔出窗外的孙晓鸣。 “孙姑娘,你这可是吓死在下!这要掉下去,大好青春岂不是客死他乡,在下真是罪过罪过!” 孙晓鸣从高处看着身下的大街上车来车往,心儿也是怦怦直跳。但她毕竟正值青春年少,顿时心生调皮搂住太上小君的脖子,说道:“神仙哥哥,我要说是存心的你信么?” 这一搂,顿时软玉温香抱个满怀。 这回换成太上小君脸色涨得通红,赶忙到:“这……这你可别乱说,见姑娘危在旦夕,在下岂能见死不救。” 孙晓鸣咯咯地笑了起来:“咦?想不到神仙居然也会脸红!” 太上小君尽管平日里古怪精明,却也从没应对过这种抱着明星偶像的复杂场景,忙道:“在下脸红喘气,只是因为刚从万里之遥跑来有些接不上气罢了。” 孙晓鸣似笑非笑道:“骗人!” “胡说!在下可正经得很。” 孙晓鸣凑近太上小君耳旁低声说道:“嘴里正经,那怎么还抱着人家不放……” 太上小君听了猛然想松手,却又发现身处半空没法松开手,只得赶忙穿过打开的窗户往酒店客房里飞去。谁知心里一慌脚尖被窗框侧面勾住,太上小君哎呦一声将孙晓鸣扑倒在地毯上!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异常。 四周漂浮着孙晓鸣刚才出浴时的雾气,那雾气含有的沐浴露香氛又与此刻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混合成一种说不出的甜腻芬芳。 孙晓鸣瞪着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太上小君,愣了一会,将眼神看向一侧轻声说道:“第二次了吧,神仙哥哥好坏……” 太上小君赶紧弹簧一般地跳起身:“误会误会!在下不是故意的!” “切……把人家的脚也压疼了,我晚上还有演出,要被伤了你可得负责。”孙晓鸣说着揉着脚踝。 “真不是故意……哎!为什么是第二次?” 孙晓鸣说道:“你忘啦?第一次碰面还壁咚过人家一次。” 被她一提醒,太上小君才想起几个月前,他和花盛在成都武侯祠附近第一次见到孙晓鸣时,她以不参与乾坤卫战为由坐地起价。自己确实有逼迫,或者说恐吓过她一次。 hope和brave这两支偶像团体的单曲太上小君以前就都听过,当时也正是他向道灵星君提出要请人间的这两支队伍参与其中。 对孙晓鸣这位hope中的顶级人气成员,太上小君在遇见真人之前早就熟悉。 他面对孙晓鸣,眼前浮现出她在平流层破碎的九宫八卦阵上唱起那首《寰宇战歌》时的模样。 “翱天际,震大地。 仗寒剑,跨山海。 就算失去所有, 也毫无保留,绝不后退。 若非真的有梦, 我的狂怎会如此倔强! 那时孙晓鸣浑身上下散发着光芒,义无反顾和不肯退让的坚强,完全想象不出与现在揉着脚踝的娇气女孩竟会是同一人。 太上小君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一下。 “孙姑娘,说真的,你脚没事吧?” 孙晓鸣将雪白的玉足伸到太上小君跟前,说:“你看!都红了!” 太上小君细细盯着看了一会,语气略带苦涩地说:“确实有点红,但孙姑娘你血色不错,这皮肤本来就带点粉红色……而且又没肿,所以在下认为……” “算了……说了你不懂。”孙晓鸣将脚收了回来。 太上小君看着眼前这姑娘,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孙晓鸣的行为让他心里有些不安,自己也不是三岁孩儿,要说完全没有察觉到对面这少女的言外讯号一定是自欺欺人。可是孙晓鸣的性格向来太过直接或者说务实,这就让人不得不令他担心孙晓鸣这么做的原因。 于是他问道:“孙姑娘你不是说晚上还有演出,要不让在下给你医治一下?” “不用!” 孙晓鸣语气干脆,她看着地面随后突然翻身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去捡刚才摔倒时自己飞出去的拖鞋。 她拿起拖鞋,捡起鞋背面黏着的一张仅有指甲盖大小的纸屑,同时若有所思地说道:“小君,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在勾引你?” 被这么毫无征兆地劈头一问,太上小君有些猝不及防。他今天一直为了花盛和保卫龙脉的事情忙到现在,又急急忙忙地越过万里之遥来到巴黎,脑子变得不太灵光。 “不,在下只是……” 孙晓鸣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不好意思。你想的对,我孙晓鸣就是势利的女孩!” 太上小君吃惊地看着她,孙晓鸣淡定如常,将拖鞋上那张碎纸屑扔进了桌下的废纸篓。她没有看太上小君,仿佛这房间只有她一个人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和你不同,你家世显赫,几乎连一切世间权贵在你面前都犹如尘埃。放在仙界你也是佼佼者。而我,只是在普通家境出生的女孩,或许有些天分才让我进入偶像这行业。迄今为止,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挣钱,为了往上爬。因为我希望父母能因为我而过上更好的生活,能为我骄傲。如果将来某一天我能有孩子,我也希望我的孩子能衣食无忧。” 她露出最完美线条的侧脸,看向太上小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所以我孙晓鸣一直相信,将来我的男人一定不能拖我后腿。否则他就不配!不仅如此,他应该比我更出色更优秀,家世当然也该远超于我。如果我爱他,而他也同样爱我,我不管他爱的是我样貌还是才华,我当然应该主动和他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对?我们这种食五谷杂粮的人,当然应该先考虑生存和生活的安全与保障。如果你觉得我争取这有什么不对,那现在就请说出来。” “这……”太上小君缓缓说道,“在下认为姑娘并没有什么错。” 孙晓鸣坐到床上,将手中的拖鞋拍了拍,套在自己的脚上。 “你我人仙殊途,那你说,我该不该把握住每一次相遇的机会?但假使我们能在一起,那就是神仙爱上了人间女孩,那该会是多么浪漫的神话。现在这一刻,就像历史里那些流传千年的传奇的开始。太上小君,这将由你决定,你想不想和我孙晓鸣一起成为在未来被人们谈论的传说中的男女主角?” 太上小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漂亮自信且直接的女生。 他一时说不上来,这是他有生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一想到家里,他顿时觉得气氛有些禁锢,叹了口气说道:“在下的家规中,小辈的终生大事都得听从家父家母的安排……” 孙晓鸣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那是当然的。” 她很懂得把握气氛和节奏,并没有继续谈方才的话题,而是伸了个懒腰说:“嗯……不过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我们今晚演出后再考虑吧。毕竟孙晓鸣也不是想被豢养的小狐狸!” 太上小君听了孙晓鸣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孙姑娘……” “干吗?” “在下听你刚才说来这儿演出,那是不是你们hope来了很多人?” 孙晓鸣有些没好气:“我还以为你关心我,原来你只是关心妹子多不多。” 太上小君一拍双手说道:“真有这么多人啊!这回可是帮了在下大忙!孙姑娘你能不能带几个成员帮在下一个忙?” 孙晓鸣皱起眉头:“我们晚上还有重要演出,下午要去提前走一遍舞台……” “在下只耽误你们一会儿,或许一个……不不,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孙晓鸣面无表情地回答:“又要干吗?我们hope现在可不同往日,是顶级流量的艺人!出场费与上次不可同日而语,得贵几十倍!” 太上小君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小草莓给他的信用卡,喊道:“在下有钱!在下有的是钱!就怕没地方花!” “哎?”孙晓鸣眼睛里火花一闪,她站起身,但一看那张信用卡又坐回到床上,“区区一张普通信用卡能有多少额度?” 太上小君举起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很大的圆形,喊道:“无穷无尽啊!” 孙晓鸣心里犹豫了,若不是眼前的太上小君是个神仙,她是妥妥地不会相信。 “既然你说这卡这么厉害,你自己去把整个巴黎买下来不就行了?” “不行!这不是金额多少的关系,必须刷卡次数多才行,每次刷一分钱也可以。每刷一次卡就是给巴黎底下的结界注入一次病毒。比如去买一万支铅笔,每次分开结账,类似这样的……” 孙晓鸣赶忙打断太上小君:“别别别……买什么铅笔。这信用卡给小姐姐我去买包!买口红!买衣服!还有买鞋子!” “要刷很多笔才行,你买那么重的东西怎么拿得动?”太上小君露出怀疑的眼神。 孙晓鸣回瞪了一眼说:“就算买空整座巴黎,我也能把它搬回家!” “那……好吧!买空整座城市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可是……只有一张卡,大家怎么一起用呢?” “在下可以施仙法,让这张卡绑在不同人的手机上直接支付!” “哇!”孙晓鸣快步跑到太上小君跟前一把夺过信用卡,放在手里反复观瞧。 太上小君纳闷地问:“哎?你怎么灵活起来了,脚上伤好了?” “小姐姐我看到钱就痊愈了!” 但是话刚出口,孙晓鸣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一摆手:“等等!之前就是你害得brave几乎被团灭了,这次难道是要坑了我们hope?” 她想了想说道:“我答应你前,得先算算吉凶!” 孙晓鸣从沙发上一把拿起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只迷你“求签桶”造型的钥匙圈。 她将“求签筒”放在两掌之间,闭起眼睛念道:“二郎真君在上,保佑我们平平安安!” 太上小君打断了她:“孙姑娘为什么要拜二郎神?” “因为二郎神是川蜀大地保护神啊!我们四川当地人都爱拜二郎神,求平安嘛!”孙晓鸣念道,“对了,要不你也帮我一起求求二郎神吧。” 太上小君眉头紧锁,慢慢说道:“可在下求他未必灵验啊,两天前在下刚在熛怒天狱和他打过一架……” 孙晓鸣立刻露出怀疑与不屑的表情,看上去是认为眼前这位在信口雌黄。 太上小君觉得现在不是辩驳的时候。 只见孙晓鸣晃了晃钥匙圈,竟然真掉出一根签来,她拿起来一瞧,上面写着六个字: “大吉。汝有神助。” 太上小君凑近瞅了瞅说道:“还好,结果看起来不错嘛!” 孙晓鸣摇着头说:“这种抽签算命原来我还感觉挺准,但自从真认识你这神仙后,就反而不知道‘汝有神助’到底有没有用了……” 说着她又从包里掏出一叠塔罗牌,刚要在桌上摊开,立刻被太上小君阻止了。 “别搞塔罗牌什么的玩意!孙姑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别信这些。还是由在下来给你卜上一卦吉凶吧!” 说着太上小君居然真从袖子里掏出了罗盘,得意地在她面前扬了扬。 “这才是你们叫的科学,懂吗?严谨、细致、客观、精准!你要相信科学!” “且慢,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违和感?” “你多大的人了,分不清真假。当然是卜卦最可靠!” 孙晓鸣手中的塔罗牌啪地散落在地上,四川家乡话脱口而出: “咋子嘛!你个龟儿子说的真是好有道理,确实是你来卜卦比较准!我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好险!自己差点成了旧时代里搞封建迷信的文盲一样!” 十分钟后。 位于巴黎东部位置十二区的巴黎贝尔西体育馆内,从走廊上传出连续不断的急促的高跟鞋声,随后门旁挂着“hope”门牌的集体化妆间大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一屋子的女孩惊讶地瞪着门外的闯入者,原来是孙晓鸣瞪圆了眼睛兴奋地冲了进来。 大家愣愣地看着她要做什么。 只见孙晓鸣双手插腰,站直了身体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随后大声喊道: “霍苒宜、虞梓怡、骆旋、高纯茹、蔡若茜、田智芝、樊萌萌、洪楚颖、胡乾芮、凌晨、万佩怡、柯嘉欣、管琳琳、卢海瑶、莫楚欣、裘铭芳、缪彤明、解彦、应雯萱、宗思荞、丁婧义、宣雅欣、邓可佳、郁梓雪、单涵文、包一如、诸萍菲、夏桐彤、孙淑梦、左梓烨、石琼、崔雯洁、吉佳桐、钟菲婷、邱永君、徐小美、龚诗岚、程依嘉、嵇艺维、邢燕、郑鸿铃、裴茗桐、陆若华、荣琪雯、翁梅语、荀琪婷、封若菱、储雪灵、钱榆雅、靳雪芙、松之湘、井婉月、段兰珺,富紫嫣、乌若倩、焦婉婷、赵海芸、李敏惠、翁梅语、吴娅曦、王诗雅、陈雁飞。嗯……对了还有你!周彩馨!大家待会再走台彩排,先一起逛街买东西去!我还带了个给大家拎包的家伙来!” “哇!!!!!” 化妆室内爆发出一阵雷鸣般震耳欲聋的女孩们的尖叫和欢呼声。 “等等!你说谁是拎包的?什……”门外传来太上小君的惊叫声,“要死啦!原来你们这么多人是全都要来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花盛女装 蓝天之下,白云朵朵。 正午的日光洒在身上,带来初春暖意。 麻雀成群结队地在地上觅食,鸽子三三两两地昂着头在地上散步,丝毫不把街上往来的行人放在眼里。 这是位于巴黎第八区的香榭丽舍大街。 香榭丽舍大道位于卢浮宫与新凯旋门连心中轴线上,公里,又被称为凯旋大道,是世界三大繁华中心大街之一。 安宁祥和的气氛下,来往人群丝毫没有觉察到其中暗流涌动。 简正往西面的戴高乐广场快步行走,大街西端的尽头便是著名的地标凯旋门。 花盛与棕色卷发的灭影小七则紧随其后。从欣赏过昨晚的街道夜景后,他们又回到这里,感受日间的繁华。 尽管离开这条街道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但回望历经的一切又仿佛过了许久。 “等等哎!这蛮夷女孩怎么只顾着自己,本小姐走不动了!” 灭影突然放慢脚步喊道。 连续三日的奔波,这位仙灵世家的大小姐难免有些扛不住。 花盛只得停下脚步,关切地看着灭影说:“小七,都已日过晌午。虽说若空法师他们已抵达金陵,可仍然危险。你看简她是外人都帮着我们,我们也不能拖自己后腿呀!” “讨厌!”灭影见花盛居然偏袒那法国女孩,气不打一处来。她索性停下脚步说道:“走得太快!本小姐肚子都疼了。” 说着她捂着肚子蹲下,转身去看街边的橱窗。 花盛察觉灭影的不快便想好言相劝。 “如果肚子疼,要不喝点热……” 刚说到这里,花盛猛然反应过来很多女孩尤其讨厌男孩让她们喝热水,话到嘴边又改口说:“要……要……要不喝……吃点冰淇淋试试?” 灭影扭过头瞪了他一眼:“本小姐肚子疼还让吃冰的,花盛你是倒时差倒得脑子短路了吧!” 花盛立刻反应过来话有不妥,便走到身旁抚着灭影的背轻声说:“要不你找个地方坐坐,我一个人随简去克林魔校吧。” “才不要!本小姐不要你和那蛮夷女人单独相处!”灭影话里夹杂着些许醋意。 花盛苦笑了一下:“你乱想些什么,那外国女人可丝毫没有咱们灭大小姐的风雅,也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灭影眯起眼睛瞟了花盛一眼,哼了一声。 她手卷着棕色头发对着面前亮晃晃的商品橱窗说:“花盛你瞧,这只好像是叫什么爱马仕的包包哎……昨晚离开时本小姐就说过,迟早要来接它们走的……” 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花盛彻底无感,他双手抱在胸前,借着一本正经地语气道:“生长在仙境的灭大小姐,怎么来了人间没多久就被腐化堕落的奢侈消费洗脑了?” “可……”灭影嘟起嘴,“本小姐就是觉得它们好看嘛!这个很贵么?喜不喜欢和贵不贵有什么关系?” 花盛双手一拍答道:“对了,刚才太上小君不是发消息过来说他在巴黎遇到了hope,正好用小草莓的信用卡买东西来注入计算机病毒,以此降低全球算力。要不,你就跟着他们一起买包去?” 灭影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算了算了!本小姐还是陪你去魔校吧。那女魔法师终究靠不住,虽说帮过我们,但万一回到自己的地盘魔校,临时反水,本小姐怕你敌不过人多势众!还是带上姐妹们来给你撑撑场面吧!” 花盛心里一阵暖意,笑道:“你的焦虑还真不少。” 他拉起灭影刚要往前走,发现简已到远处的凯旋门下,眉头紧锁远远地对他们挥手催促。 等两人走上前,简劈头就一顿质问。 “都什么时候,你们怎么自己人安危都不顾!” 花盛赶紧解释:“稍微慢几步,别上纲上线吧?我们怎么不急,这不东线西线好几拨人都在努力!对了,话说进攻龙脉的指挥部就在魔校的‘进击校区’这情报靠不靠谱?” “刚才我打电话问过亚伯,这次进攻是布莱恩副校长亲自指挥的,地点就在凯旋门底下‘倒空间’内的进击校区。” “亚伯?” 花盛眼前浮现刚到巴黎时,遇到的那一头红棕色卷发、满脸雀斑的油腻小胖子,随即答道:“我知道亚伯是谁,可是他凭什么对你说实话呢?” “他当然会对我说实话。”简自信满满地说道,“因为这小子暗恋我。” 花盛嘴里立刻嘶了一声:“你这样很……很greentea啊!” 简没搞懂他说什么,只顾自己走到凯旋门的门拱之下在灰白色的墙壁上摸着什么,随口说道:“什么greentea?茶?对了,你们东方人喜欢请客人喝茶是吧?我是对他挺客气的,有什么问题……” 灭影知道花盛话其中的含义,在一旁嘿嘿地偷笑。 简摸索了一会,手在墙壁上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砖块上停了下来。她翻开星虹法典,用左手捧住,右手食指顶住那块砖。 花盛凑近看了半天,没看出砖块上有什么机关,问道:“有什么不同?” 简答道:“只有训练有素的魔法师才能看出这是一块魔法石砖,是通往进击校区的机关。” “快带我们去吧,greentea!”灭影一脸坏笑地说道。 “我不叫什么greentea!而且你们两个别嬉皮笑脸!”简瞪了她一眼,“第一,这进击小区可不是什么好笑的地方,是研习黑魔法的地方!我曾以为黑魔法部长玛德琳女士是负责六芒星魔法阵,但似乎攻击金陵的六芒星魔法阵是由炼金术部长负责。要是这样的话,可能玛德琳女士还在进击校区内,要是遇上,小心被她剥了你们的皮!” 花盛听了立刻紧张地打起精神,一旁灭影依然满不在乎。 “进击校区的入口男女是分开的,进入后是校区的一南一北两处。”简指着拱门的另一边,冲着花盛说道,“女生走这边。男生入口在对面!” 花盛走到对面摸了摸墙壁,却完全找不到简说的魔法石砖,疑惑地问:“校区入口怎么和澡堂子一样分男女啊!” “太麻烦了!花盛别说找不到魔法石,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会魔法,也是进不去吧?”灭影说道。 “对!除非他变成女的和我们一起!”简答道,“这对你们神秘的东方力量来说应该不是难题吧?” 灭影点头:“容易得很!但本小姐可是有话说在前头!花盛你要变成年轻女子,可不准变得比本小姐漂亮!” 话音刚落,她又补充:“身段嘛,也不准比本小姐好!要是本小姐看得不顺眼,小心……” 话没说下去,但语调听起来令花盛打了个寒颤。 简看了一眼花盛,说:“她这意思不是很明确,别变得太性感。对了,我得提醒你,你要变出来的模样是自己心里喜欢的类型而又和她相差过大,就自己看着办吧!” “哼!要你多嘴!”灭影一跺脚。 花盛手里立刻冒出了冷汗,简这话确实提醒得很在理,要是他随便照着一想之美变的话,搞不好灭影会比那个马什么女士更快“剥了他的皮”。 花盛想了想,念出急急如律令,一转身化成一个头面身手足俱短的五短身材老年妇女。 简看着直摇头:“这就有点刻意了。且不说外貌怎么样,就这年纪比许多魔校教授还老,何况我们魔校里根本没有华裔女教授,你这样反而容易惹人注意。” 灭影也道:“你是什么意思?本小姐说不能太漂亮,你变得女版武大郎似的!难道是本小姐很丑不成!” 花盛又在脑海中盘算着变化的模样和身段,灭影则催促:“快快快!我们还赶时间!” 于是花盛又掐起仙诀,念道急急如律令!一转身,终于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短发少女。 “嗯,你们东方的仙术果然是厉害,这样看上去好多了!”简看了看花盛的脸又说道,“魔校里华裔的学生不多,你如果鼻子再翘一些就会像法国人,这样就不容易引人注意。” 女孩版的花盛又伸出手指拧了拧自己的鼻子,那鼻子果然微微翘了起来,俨然就是个亚欧混血女孩的模样。 灭影走上前,盯着花盛瞅了瞅,手指托着下巴说:“看不出来,花盛你女孩子的模样倒是挺俊俏嘛!可是……怎么本小姐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似的……” 她说着突然眼睛一瞪,指着简说道:“哎?!花盛你这模样,怎么和简这么像?怎么就像是短头发的简嘛!你说!你是不是照着简变的?” “哪……哪有!”花盛赶忙摆手否认,自己根本就是随意变化,岂料灭影竟觉得和简相似。 “你小子是不是在耍本小姐!”灭影眼眉之间有点怒气。 简盯着花盛看了一会,摇头说道:“我可比他漂亮多了!” 花盛急忙点头附和:“对对对!我怎么可能会像她,你大概看法国女孩看得少,我这不把鼻子抬高一点,你看起来就和其她法国女人都一样了。” “嗯……真是这样么……”灭影似乎仍将信将疑。 既然花盛已经化身成少女,简便准备带两人去克林魔校的进击校区。她刚要念魔咒,却又回过头来,指着花盛下身的牛仔裤说:“我们俩都穿裙子,你也变成裙子吧?” 说罢简的手一挥,花盛的裤子顿时变成了一条短裙。 花盛赶紧用手压住裙摆,脸上顿时冒出热汗:“这、这、这么短!太凉快了!变长裙行不行?” 灭影看着花盛穿裙子的模样,咯咯地笑起来,说:“你心里是大老爷们,难道会怕什么走光!” 花盛一脸尴尬苦笑。 “可不就因为心里是男人,才觉得自己穿这种短裙就是个变态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核弹之谜 对于花盛裙子的造型,简没心思再去讨论他的感受。她用手抵住石墙上的魔法砖块,用法语念出一段魔咒。 顿时三人周围光线变暗,犹如藏入凯旋门下的阴影之处。接着那近五十米高的凯旋门就像一块大积木一般整个往下翻转而去,瞬间变成了众人脚下的地面倒影。 就犹如地上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镜面,而不光是凯旋门,原本的道路也成为一块玻璃相隔的倒影。 花盛和灭影再一次来到了这种神奇的地方,严格来说他们正处于原本泥土砖块覆盖的地下,而由于魔法阵作用,这部分地下出现了一种魔法空间“倒”,也叫作“倒空间”。 进击校区是一栋巨大的黑色古堡,内外都呈现出一种深暗的颜色基调。 除了原有的中世纪石墙结构以外,建筑外貌也融合了许多黑钢的现代设计装饰。就犹如给中世纪古堡外加装了黑色钢甲一般。 这便是克林魔校主要教授攻击性黑魔法的“进击”校区。 或许是魔法学生大都被调往去东方攻击龙脉,简、灭影与化成短发女孩的花盛三人并没看到太多魔法学生,只在远处看到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影。 多数时间,长长的古堡走廊内,只有她们三人。 她们放轻脚步在学院内的走廊上寻找着线索,简认为最有可能被改造成作战指挥中心的,应该是校区的礼堂。 简带路走了一阵仍没看到什么人。 花盛不禁有些怀疑,问道:“简,会不会地方搞错了?这校区怎么像唱空城计啊?如果确定遇不到人我还是变回原本样子算了,裙子穿得实在难受,总觉得屁股凉飕飕的。” 灭影咦了一声,问道:“你这蛮夷女人不会是设什么陷阱抓我……” 话还没说完,突然简迅速转身捂住了灭影的嘴,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灭影吓了一跳,转而望向简背后的走廊,只见墙壁上火把光影摇晃的走廊尽头站着个深黑色人影。 三人赶紧躲到角落里。花盛探出头,仔细看才看清那人影穿着件墨绿色魔法袍。那人手中拿着一块中世纪造型古镜,嘴里低声对着镜子说着什么话。 她低声问身后的简:“这人在这么暗的地方鬼鬼祟祟地照镜子,还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夸自己帅气么?再自恋也不至于这样吧。” 简似乎对花盛的幽默没兴趣,回答说:“他是布莱恩教授,是克林魔校的副校长。” 她也探头看了看,随后说:“布莱恩教授不是在照镜子,似乎在和镜子里的谁说话。” “你是说那枚镜子里照出的并不是他自己?”花盛疑惑地问。 简白了他一眼,说道:“你难道就没见过视频电话?” “我……倒是见过。”花盛恍然大悟,“但没见过用镜子视频电话的……” “魔法。”简不耐烦地答道。 “既然都能用手机,为什么还要用魔法呢?为了省流量么?” “是怕被监听。” 灭影听了反道:“花盛你看,别人用魔法是为了避免被发现,而我们在圣平宁用仙法反而会被监察到,正好相反。” “这……”花盛也不理解,“大概是文化差异?” “嘘!”简示意两人闭嘴。 三人躲在暗处,竖起耳朵静静听克林魔校的副校长布莱恩在说些什么。 可是她们躲藏的地方毕竟距离远,声音只能断断续续传来。 但才没多久,副校长布莱恩似乎察觉到一些异响,立刻警觉地将那面古镜子藏到魔法袍内,急匆匆地往走廊深处走去转眼消失不见。 花盛赶紧问:“谁刚才听清他说了什么?” 灭影晃着脑袋说:“本小姐耳朵可灵光啦!一字不落统统听清楚!” “灭影你立功了!这么厉害!”花盛欣喜地问,“他在和谁联系?” “完全不知道!” “不是说你听清了吗?” “是听清,但他说的是法国鸟语啊!本小姐一个字也听不懂。” 花盛叹了口气:“你这不等于白说嘛!” “我有隐隐约约听到一点点。”一旁的简说,“好像在说,校长先生……我们尊崇您的指示……什么从美洲返回,另外,似乎之前我听说的全球算力并没有按时抵达……” “什么?全球算力没抵达南京?但现在金陵城那边已经被强烈的六芒星魔法阵冲击,也就是说当算力集中时,那边若空法师受到的压力还会增加?” 简修正道:“是威力几何倍增加。不止这样,刚才还提到另外一件令我担心的事:这次去攻击的队伍里携带了一颗引力核弹。” 花盛听了寻思道:“我知晓核弹的破坏力足以毁灭一座城市,但这仅仅是针对凡人而言。如果有我们仙师在,核弹应该还能对付……”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错的厉害!”简正色打断了花盛的话,“这不是颗普通核弹,是引力核弹!它是克林魔校的镇校之宝!它引爆时发生的并不是你们理解的普通核聚变!它会爆发出引力错乱!” 花盛一时想象不出一个区域中引力错乱会怎么样,问道:“如果没有重力,那就是原本的东西会浮起来?” 灭影立刻道:“你个呆子,如果天地的引力倒转,那地就是天,所有的东西包括人都会倾覆,飞到天上去。即便是天上有若空法师的法阵,那也在几百米的高空,人若是甩出去,那就和从高空坠落没有区别!” 花盛道:“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整座金陵城剩余的百姓应该都躲在楼里或者地下,即使翻转的大楼也还是一栋楼,多半就是玄武湖的水飞到天上,或者满城的车子植物都飞起来?” 简说道:“别太天真了!核弹就是核聚变,而引力核聚变的话,当然就不是一倍这么简单!” 花盛这才略微了解简想要表达的意思:“等等!我听说四百倍的重力就能将人压成肉泥。那这引力核弹究竟有多少倍?” “十万倍!”简答道。 花盛倒吸一口凉气:“十万倍不就相当于在市中心制造一颗黑洞么?” “是这样!一旦轰炸开,对于城市的摧毁程度丝毫不亚于龙脉被断!” “但这样解释不通啊!城里也有你们魔校的人,那岂不成了大家同归于尽?” 简连连摇头:“我早说了这是魔咒组成的核弹,所以克林魔校的魔法师并不会受到……” 话还没说完,灭影猛地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本小姐就知道你们全不是好人!全都是恶毒的野蛮人!” 简被灭影掐得喘不过起来,手从腰间想摸魔杖,可抓了半天才忘记自己的魔杖早就在尼斯古城里被毁成粉末,再想去翻星虹法典却又来不及。没有魔法的魔法师就犹如一个普通人,哪是灭影这仙灵的对手。 一见简几乎被掐得翻白眼,花盛赶紧上去拉开灭影:“小七你别动气,简和他们魔校现在想法可不一样!” 灭影倒是不服气:“你又知道了!相处才两天,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咳咳咳咳咳……”简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我们不是野蛮人!”简大口喘着气,“只是双方互不信任,大家都想活下来,都害怕自己被对方毁灭而已。这世上所有文明之间的战争不都是如此吗?” “你瞧她还来劲了!好像道理站她那边!”灭影鼓起腮帮子。 花盛赶忙安慰着眼前两个不断互掐的女孩子。 “灭影、简!大家以大局为重好不好!金陵那边战事胶着,咱们得先赶紧停止究极六芒星魔法阵!对,还有那该死的引力核弹!” 灭影这才有些担心地说:“若空法师、于然仙师、觉光仙师、布虚和宣文他们五个还能不能守得住?” 花盛赶紧道:“无论如何,我们得尽快把这消息通知若空法师!” 他赶紧拿出手机,可是手机屏幕却显示无信号。 简说道:“魔校内,未经许可的联系方式会被屏蔽掉,手机没法用。” “那你的手机呢?你的手机不是用过。” 简掏出自己手机,可屏幕却不亮。 “今天打太多电话,没电了。” 花盛从她手中拿过手机:“雷电之术我懂!给你手机充上试试!” 说罢一念急急如律令,手指发出一道电流,只听那手机发出咔嚓一声,接着一股青烟从手机里冒起。 “喂!我的手机!你充电的电流多少安培?电压多少!” “啥……?” “算了!和你说也没用,你这是电流过载把我手机烧了!” “哎?仙术科目里没教怎么控制电压啊!” 灭影说道:“算了,就你惹事。如今我们先找到指挥中心吧。核弹的事情,我们只有选择相信若空方丈和仙师他们!” 花盛也担心起来:“我们是得抓紧!要是全球算力真来了,而太上小君他们没来得及赶上注入病毒。金陵城和若空法师都危险!” 简语气也非常不安: “我本以为进击校区内只有黑魔法部长玛德琳女士在,现在看来副校长也在。他是个全能的魔法师,看来我们这次会有大麻烦!”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毫无余地 克林魔校。位于凯旋门之下“倒空间”中进击校区的昏暗走廊。 灭影、简和女孩模样的花盛躲在暗处角落。 花盛压低声音问:“听起来真是危机四伏,咱们和谈有可能么?” 灭影拍了一下花盛的后脑勺:“怂个什么!怕他们个鸟,本小姐这就去给那校长上上仙术补习!” 说着她朝外迈步要冲出,花盛赶紧一把拉住:“依我看,是不是叫上太上小君一起?他既然到巴黎,叫来也多个帮手。” “他不行!本小姐看太上小君就是个浪荡公子哥,刚才不是和你说半路偶遇hope,要去帮那群妹妹们刷卡买东西嘛!” 灭影似乎并不看好太上小君这个帮手。 花盛思索道:“你可别说,这次守卫金陵还是多靠他多方协调。一旦全球算力集中,还得靠他使用那张小草莓的信用卡才行。既是刷卡,自然帮手不嫌少,他拉上hope一起去购物也不是没有道理……” 灭影语气中明显带着怀疑:“本小姐觉得他就是想跟hope混在一起,本小姐早就发现了,乾坤卫战前他就老跟着那班人间的姑娘们厮混!” 花盛摇头道:“乾坤卫战时,太上小君是为了协助仙师教习hope和brave阵法吧?” “你们男的,自然是帮男的说话!” 花盛说不过灭影,转而想到,即使把太上小君召来不仅要花时间,还得考虑怎么进这“倒空间”。与其大费周章,不如索性让太上小君在外遏制随时突如其来的全球算力,这样也是给金陵龙脉上了道安全“保险”。 想到此花盛便说:“那成,不管是什么马德里还是副校长,就让我们三人先去会会。简,麻烦带我们去找进击礼堂吧!” 三人在中央走廊走了没几步,突然前方转弯迎面来了十几个手持魔杖的魔法学生。 对方带头的魁梧男魔法师一见三人,喊道:“arrêtez!quiest–ce!” “难道遇上巡逻队?刚才一个人影见不着,现在要来就一群,真是冤家路窄。可惜你们说啥老子完全听不懂!”花盛往前一步,“要不要和谈,也得先亮一亮实力才有谈判的筹码!” 还没等简和灭影说话,花盛快步冲上前去。 那群魔法师只见对面昏暗处,一个短裙少女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往前走。同时那少女裙摆一摇,右手往脖颈上的头发一挥,转而藏到纤细的腰后。 此时从她左右两边延伸出一根中间暗色、两头金色发光的铁棍,铁棍在暗黑中闪闪发光。 在瞳孔还来不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闪光时,那少女已经直冲他们而来。 直到打头两人被一棍撂倒,其他魔法师才反应过来,立刻掏出魔杖指向短裙少女。 魔法袭来,少女用手中的金色长棍一顶,魔法便四散被弹开。金色长棍在少女手中发着光,所指之处的石墙皆被照亮。少女灵活的身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金箍棒所及,魔法师应光倒下一片。 她将金箍棒往后一收,大喝道:“急急如律令!” 她伸手一推,余下几个也被一股无形之力击出撞在墙壁上,闷哼一声摔倒没了声响。 灭影快步追上,拍手惊叹道:“本小姐才发现,姑娘拿着金箍棒更神气!要不也借本小姐几天?” 花盛突然被灵魂考问,刚一愣。 还没等反应过来,灭影立刻闪电般回一句:“小气!玩笑而已!难不成给简作魔杖就行,借本小姐便要犹疑?” “当然……危急时刻是可……” 在花盛摸着后脑勺想着怎么答时,一抬头才发现灭影根本就不准备听,人早往走廊深处跑了。 简追在后面喊道:“别乱闯!” 话音未落,前方传出哐当的一记砸门声!像某扇厚重木门被用力踹开,紧接只见绿光闪过,又闻灭影大叫哎呦,被弹飞回来。 此时花盛恰好快步赶到,一把接住摔过来的灭影。 只见一道大门敞开,里面是间几百平方的大会议厅。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能坐上三四十人的长条木桌,桌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很多棋子模样的石子正在沙盘中挪动。 木桌的旁边站立着七个神情凝重的魔法师。 花盛一眼就在沙盘看到宝塔、湖泊、城市大楼的形状,他认出这就是金陵城。但沙盘很大,距离玄武湖远的部分无法分辨是什么地方。 沙盘后站立着一个身穿深绿色魔法袍的中年人,正是刚才在走廊上看到的布莱恩副校长。 魔法师布莱恩的手中拿着一根暗银色的古老魔杖,魔杖上闪烁着翠绿色的电流。 布莱恩先是惊讶,接着冷冷看着花盛他们责问道:“quiestentrésiimpoli?” 花盛没明白他说什么,反喝道:“对个女孩子下重手,看来校长的教养也非常普通嘛!” 魔法师布莱恩打量着花盛,表情既惊异又疑惑,用中文说道:“东方人……是魔校的学生?” 一旁的简快步上前说:“副校长先生,她们两个是术道习院的学生。” 看到简,布莱恩更加疑惑:“简,那你怎么和术道习院的学生在一起?既然她们是术道习院的怎么能进……等等,是你带进来的?” “副校长先生,岁星丝被盗窃的案子是我们误会了术道习院,岁星丝可能不是他们偷的!” “三天前带人去术道习院讨要岁星丝的,不正是简你自己?不止这些,宝库里那根遗留的线头不也来自于术道习院?” 简指着花盛回答道:“我查到了线头的来源,这根线头的衣服主人就是她!” 布莱恩眼中突然闪起怒火,正要举起魔杖,简赶紧一步挡在花盛面前。 “但我们查证了在‘才华校区’曾存放岁星丝的宝库中的气纹,这个叫花盛的人此前并没有去过!” “气纹?”布莱恩问道,“你找到天使求证的?” “是的!” “找的是谁?” “副校长先生,这个容我以后再回答您!但天使向我证实了,花盛并没有去过宝库。是另一个东方人。” 布莱恩哼了一声:“既然这么说,你又凭什么确定另一个东方人不是来自术道习院?” 简辩解道:“虽然不能百分百否认,但也足以证明这当中存在着不确定。那我们就不能冒然毁坏龙脉!” 布莱恩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慢慢回答道:“简,你是不是中了东方邪术,被这两个人催眠了?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和我说中文,我们俩都是法国人为什么互相要说中文?” 一旁的花盛也听蒙了,但不得不承认布莱恩教授说的话极有道理。他和灭影两人也用古怪的眼光看向简。 “混……混账!” 简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冲着花盛和灭影喊道:“你们这么瞧我做什么!如果我现在用法语对话,你们都听不懂,你们俩又凭什么信任我!” 她转而对副校长布莱恩说道:“副校长先生,这是基于信任。我认为术道习院并不是敌人,所以我们之间的对话也有必要对他们公开。” 布莱恩答道:“可不管怎么样,那气纹只要是东方人的,我们今天做的就没错。” 简握着星虹法典的手不停地抖动,仿佛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副校长先生,您意思是说无论窃贼是来自术道习院,还是圣平宁仙境,抑或是东方任何一个地方,我们就能擅自给对方全部的人带去大灾祸吗?” 布莱恩面无表情地答道:“两方文明一旦势均力敌,就必定互有威胁,其中一方必定早晚都要消灭或吞并对方。这动作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以岁星丝这样重要的宝物被窃作为理由,已是充分得不能再充分。毕竟它要是落入东方就等于给我们脖子上永久套上一根绞刑的绳套,或许他们今天明天不会去拉,但后天又有谁知道?我们决不能冒险,即便不为我们,也要为我们将来的孩子着想。威胁必须在我们这一代消除!” 简站着不停地发抖:“可……可是,当我们拿着岁星丝时,东方人并没有来进攻我们。” “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手里有这么一件东西。”布莱恩答道。 简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灭影看着她的背影,将手按在简的肩头缓缓说道: “本小姐早知道得靠拳头解决。简,辛苦你说了这么多,尽管是废话,却也令人感激。这世上并不是谁都在乎你的努力以及你想守护的东西,有些人会觉得那就是一坨屎。对这样的人,无论他是前辈或是上级,不懂尊重别人的,我们不妨让他吃屎去!” 说罢,灭影头发由棕化成了白色,手中闪现出一柄紫焰蛇矛火尖枪,声音冷峻: “既然有人想不通,且让四姐来开导开导!” 白发飘动的灭影一抖手中的火尖枪,那枪尖喷射出一阵烈火,桌上沙盘顿时燃烧起来。那些沙子瞬间被烧成晶莹剔透的硅装结晶,而晶体又互相缠绕扭曲,仿佛变成了一盘怪异的现代艺术玻璃品。 布莱恩见状脸色大怒,举起手中魔杖,室内顿时狂风大作。 白发灭影如利箭般迎上前去,然而从她背后有个少女的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冲到了她前面。 一道金光照亮四壁的石墙,耀眼如白昼,那是挥舞的如意金箍棒! 第一百一十九章 捉对厮杀 “管你是谁,看打!” 花盛举棒朝着绿袍魔法师布莱恩挥了上去。 左右两边的魔法师们动作极快,挥动魔杖,顿时在他面前出现一道魔法墙。可这怎么能拦得住?花盛用手抵住金箍棒往前一顶。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纵使再多几层的魔法墙也都碎裂一地。 花盛将金箍棒往左右一扫,两边魔法师们便被四散打上半空。那些人还没来得及落地,身后便传出一声白发灭影的断喝:“穿墙术!急急如律令!” 那些魔法师中了穿墙术后,直挺挺地撞到两边石墙上,硬生生嵌进了墙中,只留了脑袋和四肢在墙壁外! 魔法师们手中的魔杖犹如打翻了筷子筒,噼噼啪啪落了满地。 花盛跃上房间中央的古老木桌上,右手将金箍棒往桌上轰然一杵,左手五指将头发往后一梳,露出个大脑门哈哈大笑: “这位大人,怎么一秒功夫就成了光棍司令啦!” 说完花盛举棒就要去砸布莱恩。 还没来得及得意之际,突然他被一股火球从背后击中!花盛身子在半空失去平衡,就连金箍棒也险些脱手,随后一个踉跄从桌上跌落到地面。 花盛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击打得脑子里稀里糊涂,完全想不通这四四方方的大厅哪里还能躲着一位魔法师。 她回头一看,立刻就看到一位克林魔校的人。 这是位手拿着星虹法典的少女魔法师。 花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喊道:“简?你……” 简走到了布莱恩的身旁,咬着牙说道:“对不起,我……必须忠于我的学校,忠于我的组织。” 花盛瞪大了眼睛,大吼:“你那什么破组织!这坏事儿干得快赶上传销组织了!你忘了昨晚在潘蓬森林的木屋里,你们那白魔法部部长差点要了我们的命!这当中也差点要了你的命!” “可……克林魔校从小收留我,没有学校我早就饿死在街上了!” “胡说!都什么时代了,怎么可能会有小孩饿死在大街上!” 灭影劝道:“都听说外国人民常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这个确实很难讲……” 简不敢正视灭影和花盛的目光,手紧紧抓着法典,指甲由于用力过猛泛起白色。 布莱恩见到简的样子,说道:“你的选择没错!只是……他们说白魔法部的毕维斯教授想要杀你是怎么回事?我们从两天前就联系不上毕维斯。” “副校长先生,这事以后再说吧。”简答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置魔校师生于险境,如果您现在能让他们撤回巴黎……” “绝无可能!简,我们理由已经很充分。这世界的资源和优越的生存机会本就极为有限,不同的强大势力之间必定就是你死我活。这是世界的法则。如果你还犹豫,就让老师帮你一把。” 布莱恩突然举起魔杖,对着简的后脑勺一点,念道:“charmedelame。” 简冷不防被这魔咒一点,顿时两眼失去光彩。再看她,双眼已泛着绿光。 “对待自己人也要用操控之术么……”白发灭影冷冷地看着简,“甚好甚好。七妹果然没猜错,如果真让花盛一人来,现在恐怕就要以多欺少了!” 她摆好架势将火尖枪在地面上一划,地上立刻烧起半圈的火苗:“无需多言,靠嘴皮子撤不了军,如今唯有以两位的命来逼迫贵校撤军了。” 对面的布莱恩将魔杖挥起,绿光一闪后,周边那些原本被仙术锁入石墙内的魔法师身上的岩石碎裂。众人都挣脱掉落,立刻纷纷捡起地上的魔杖。 敞开的大门外更多魔法师听到打斗声响,手握魔杖涌入。 非但如此,布莱恩那魔法绿光中又爬出十余只头上长着尖角的巨型灰狼,发出的狼嚎此起彼伏。那些巨大独角狼张开血红的嘴,口水顺着惨白而犀利的尖牙往下滴滴答答,准备要将花盛和灭影当做猎物一口吞噬。 “召唤术吗?悄无声息,不愧是高级别大魔法师。”花盛手中紧握金箍棒。 花盛与灭影背对背紧靠,被牢牢围在中央。 由独角巨型灰狼、魔法师组成的包围圈正越缩越小。 “你得小心……”白发灭影低语。 “你别怕,有我在,保你安……”花盛安慰道。 灭影斜眼看了一眼,说:“我是说,你要多加小心,别一棍子下去结果了副校长那厮的性命。最好能以他为人质要挟魔校撤去究极六芒星魔法阵。” “啊……这……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吧。”花盛舒了一口气,看来灭影并没将包围他们的人放在眼里。 他还没再细想,只见灭影将火尖枪一横,往前一推,顿时一股炙热的气流射出! 那些魔法师身上的衣袍顿时被点燃,但这只是灭影的佯攻。她瞬间转身飞起将火尖枪直刺相反方向的布莱恩。 一旁的简似乎早已察觉灭影的想法,她从一旁跃起,将星虹法典当做护盾迎上火尖枪。 “不怕烧了你的破书!”白发灭影火尖枪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就在枪尖触及星虹法典的封面之际,一道无形的屏障顿时产生在两人之间。 魔法结界!一道红色魔法结界包覆在星虹法典外部,使其变得坚不可摧。 灭影握着长枪的手虎口一震,发现竟然刺不穿那本法典! 当她双目聚焦在那本法典上时,简背后突然窜出一只独角灰狼朝着灭影的脖子张口咬去。 就在两排狼牙距离灭影粉白的脖颈仅一寸时,如意金箍棒从半路杀来击中独角灰狼的门牙。那尖锐的门牙顿时碎裂,连同灰狼顿时如被打飞的垒球一般,伴随着巨响与烟尘,直接飞升,撞上了大厅天花板中! 那灰狼等了半晌也不见掉落,看来是被深深卡进天花板中。 “四姐,打架控制气力可以,但别走神哦!”花盛笑道。 “少废话!”白发灭影道,“绿袍的交给你,等我收拾完其他人再来帮你何如?” 花盛一想,其他人加上那群独角灰狼将这会议厅挤得满满当当,少说也有数十人。何况简也加入其中,都非等闲。正想是不是要帮灭影多分担些敌人,却被灭影往前一推。 “就这么定了!你撑住片刻即可!” 说罢,灭影举枪杀进了人群中。 花盛见无需再商量,便紧握金箍棒往旁一纵身对着布莱恩攻去。 布莱恩念起魔咒,高高举起魔杖。 花盛嘿嘿一声:“难道兵器不知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 说罢将金箍棒改打为刺,直接朝着布莱恩的胸前刺去。 反观布莱恩毫无躲闪的样子,举起仅比筷子长不了多少的魔杖迎金箍棒而来。 花盛正纳闷,突见那魔杖刷地一下伸展得细长,霎时间一道寒光冲着花盛眼前窜来。花盛本能地将脸往旁一侧,只觉脸上一凉一痛。 紧接着脸颊上热热的,手背一蹭,原来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远方传来白发灭影的嘲讽声: “那边的漂亮姑娘怎么破相了?” 花盛顿感脸面全无,灭影那头应付几十人游刃有余,自己仅对着个布莱恩刚过一招就被破了相。 灭影用枪刺穿一只独角灰狼,灰狼烧成一团火球,又顺势用枪尾扫到三个魔法师,仍有闲情问花盛道:“要不要我来帮……” “不用了!”花盛在灭影跟前丢不起这脸,赶紧回道。 他再看刚才刺伤自己的寒光,原是布莱恩的魔杖化成一柄墨绿色的骑士长剑。 花盛啐了一口:“切!没想到魔杖还能变形。” 接着他反手一棍扫了过去,当啷一声,那柄魔法剑与金箍棒碰撞,迸发一道金色火花。数个回合后,大厅四周被闪光照耀得分毫毕现! 花盛与布莱恩全然不顾周围,一棍一剑战在一处。 而一旁的简正悄悄接近花盛,她手握法典,口中念出昏睡的咒语,随后说道:“vatecoucher!” 一道橙色的昏睡咒刚从简的指尖飞出,右侧一支尖锐的枪头刺来,将那道魔咒瞬间击穿,顿时魔咒如尘埃飘散在空气里,再没有一个能够站立的魔法师或独角灰狼。 大厅里只剩下花盛、灭影、简以及布莱恩四人。 简咬着牙,喊道:“lesortdelexplosion!” 一团能量光球飞往灭影。速度过快,灭影几乎没有时间躲避被正中面部! 光球轰然炸裂,展开的气浪将屋内地面和石墙上的碎石震得四处飞溅。 正与布莱恩缠斗的花盛被这爆炸声吓了一跳,大叫:“灭影!” 可是魔法剑又刺向自己,那魔法剑伴随着火焰与电流,花盛忙着招架眼前,稍稍分心便逼得落入下风。对着咄咄逼人的高温魔法与剑法,她只得以御风术与寒冰术对抗。 白发灭影原本站立的地方已被爆炸扬起的气流与烟尘覆盖,看不清她受伤程度如何。 花盛只能又大叫道:“灭影!你没事吧!” 他腾出左手,施展一道御风术,一股气流吹去那边黑灰色的尘雾,将其散尽。 只见灭影笔直身形犹如手中的长枪一般巍然不动,火尖枪被持在身后。灭影斜着头,白色披肩长发靠近额头处被方才的爆炸烧焦了一簇,呈现出淡淡的灰色。 看上去,从一开始灭影就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 白发灭影眯起眼,眼神轻蔑地瞧向简。她缓缓抬起左手,将头发和肩头的灰尘轻轻拍去。 “仅此而已?时间紧迫大可放马一战,何不让我领教能召唤出铂金天龙的力量!” 简拳头紧握,随后她全身闪过一道橙色电流,散落在地上的几十根魔杖像被操控一般从地上飞起! 那些魔杖像有了意识,在简的背后排列成一个魔法阵!每根魔杖的头部冒出魔咒白光,随着简的身型一起往灭影扑去! 灭影将雪白的头发扬起,淡淡一笑。 “这还差不多!” 伴随着比刚才强烈百倍的剧烈爆炸雷鸣,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了火光与飞溅的碎石块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双线作战 剧烈的爆炸过后,数尺厚的古堡砖墙被炸出个大窟窿,窟窿边缘的岩石与黑钢都被烧灼融化得通红! 灭影和简已穿过那洞,离开了花盛的视线到了户外。 花盛焦急万分,可眼前的布莱恩极为难缠,根本不可能无法脱身。 要尽快结束战斗! 她握紧拳头。虽然对方魔法咒语法力比普通魔法师高了几个层次,但毕竟定海神珍如意金箍棒也不是吃素的!只要用金箍棒抵抗,无论是电流还是火焰都伤不了花盛。 然而数十个回合后,花盛立刻显现出疲态。这两天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加上奔袭来巴黎前刚与吕洞宾、天极子苦战,这连轴转的体力消耗,使得现在上气不接下气。 花盛知道注意力涣散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心中告诉自己决不能再缠斗下去。更何况金陵城那引力核弹近在眼前,若空法师、觉光仙师和于然仙师他们万分危险,必须要尽早告诉他们留意防范! 花盛边战边思索,西洋的魔法师和术道习院的仙术不同,无论是魔杖还是法典,西洋魔法师对于魔法器物的依赖性很高,这种依赖远高于他们这类修仙者。而修仙者失去法器,其本身依然可以施展仙咒。 花盛想到这可能就像东方的武术,许多习武者即使失去了刀剑,赤手空拳也能制敌。可西洋的魔法,似乎更强调于工具的使用,一旦失去了魔法之物,就像一个神箭手失去了弓弩。 要夺走布莱恩的“魔杖”,就是当前的这把魔法剑!没有魔法剑就如断其双臂,令布莱恩的魔法没有发挥的通道,威胁将大大下降。 可怎么能从对方这种级别的魔法师手里夺走魔杖呢?这根魔杖既然能变成骑士剑,也可能会变化成不同形状,只要存在着未知就没有百分百可行的办法。 即使有空手夺白刃的本领,一旦握住后只要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对方完全可以把这剑变回魔杖抑或是其它什么东西。 但,只要快,唯快不破! 所以需要乘着还是剑的形状将其夺走,并以极快的速度!非但如此,要在自己快的同时,让布莱恩的速度慢下来。 给他某种“信号”,使其来不及再将魔杖变成其它的什么,这样才有百分百的把握。 可毕竟是兵刃,用手去抓锋利的剑刃显然不是办法,那就需要某种…… “只有赌一把了!” 花盛心中打定主意,决定豁出去。 当啷!金箍棒与魔法剑相撞,布莱恩将魔法剑顺着金箍棒往下滑来!如剔骨刀般砍向花盛的手指。 花盛知道这就是机会!她假装为了躲避剑刃松开了握住金箍棒的双手。 仓啷啷一声,伴随着剑刃与棒身的金属摩擦声,金箍棒从花盛手中脱手飞出! 花盛面前露出了破绽,布莱恩当然不会错过,将魔法剑劈下之后顺势往前一刺! 花盛徒手去握那剑身,可还是没能止住剑刺向自己。 噗嗤!剑刺进了花盛的左侧腹部,血顿时沿着剑刃流了下来。 花盛徒手抓住剑,血流如注,打湿了地砖! “小杂种!你完了!”布莱恩恶狠狠地吼道。 看着刺在自己身上的魔法剑,花盛抬起头,脸上露出狡猾的笑。 “完蛋的是你!蠢猪!”花盛念道,“急急如律令!” 顿时花盛人影不见,布莱恩面前出现一把剑鞘。他手中的魔法剑已经被严丝合缝地收入剑鞘中,随后剑鞘犹如装上了马达突然快速旋转起来。 布莱恩手中的剑柄根本把持不住,那剑顿时就从他手里飞了出去! 剑与剑鞘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一道血色的发光的抛物线。 那道光落地时,魔法剑已握在花盛的手中,她双手握住剑柄对着地上用力插入。 “急急如律令!” 魔法剑完全没入了地面,成为了一把不折不扣的石中剑。 花盛一伸手金箍棒飞入手中,反手一棍打在布莱恩胸口,副校长仰后摔倒在地。花盛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冲上去对着脸一棍子插了下去。 “attendezunpeu!等……等等!!”布莱恩慌了。 万余斤重的金箍棒嘭地一声插在了布莱恩脸左边的石砖地面上,溅起的碎块将他的脸上打出数道血痕! 花盛蹲下凑近说道:“你还想说什么?” “你……你不关心那同伴怎么了?”布莱恩惊魂未定,“她的死活……说不定……” 花盛转头向炸开的石洞望去,与此同时,洞中央显现出一个女孩人影。 那女孩一头长发,正迎风舞动。 如雪一般的白。 四目相对,花盛刚想开口,白发灭影却抢在前面。 “她很强。”灭影嘴角微微扬了扬,“但赢的是我!” 见胜负已定,花盛将金箍棒顶住布莱恩脑门喝道:“你们作战大本营都被我们掀了!还不叫人都撤回来,否则就打碎你脑袋!” 花盛又补充道:“然后再一把火烧光你们这破学校!” “先把引力核弹关了!”灭影厉声道。 布莱恩听了这话,突然发疯似地大笑。 “笑什么!”花盛举起手中的金箍棒。 “晚了!那核弹早在你们进来时就已爆炸!引力核爆,城市里除了魔校的人没人能幸免!” 花盛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身体险些站不稳。他不顾腹部还在流血,朝着布莱恩的脸就是一拳,接着抓住他衣领往门外拖。 “快!现在就带我离开这鬼地方!我要从倒空间回到正面去!现在!马上!” 花盛急地大吼。 一旁的白发灭影突然不安地道:“从刚才我就一直在担心,进来时简说的那个叫玛德琳的黑魔法部长去哪了?既然简说她强大得能扒你的皮,为什么我们在黑魔法的进击校区却没有遇到?” 她深思道:“金陵城那边也没提到这人,既然不在南京和巴黎,那就像消失了一样……我很担心被我们遗漏掉了件极为关键的信息,而这会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花盛冲着布莱恩厉声问道:“你们黑魔法部长在哪里!” 布莱恩突出一颗被花盛打碎的牙齿,说道:“第二个……六芒星……” 十分钟前。 南京金陵,玄武湖。 金陵城的天空依旧被若空法师的正法明如来法门阵所笼罩,令究极六芒星魔法阵奈何不得。 于然仙师正摸着长胡子,看着近处的天空那个发光点。 那颗核弹从天而降,距离鸡鸣寺还不到三里。 于然仙师转头问身后的觉光仙师:“仙师可曾见识过核弹此物?” 觉光仙师抬头望了望,说道:“威力可堪比无量级?” “未及无量。但或许是人世间建造的最接近无量级仙术之物。” “那仙师只身应付得了?” “原本是可以。只是这金陵之地尚有百姓未撤离,容不得半点闪失,还望觉光仙师助一臂之力,以保万全。” 觉光仙师点头,抬手道:“仙师有请!” “有请!” 说罢,两位仙师祭起祥云一前一后朝向核弹疾飞而去。 就在此刻,核弹发出一道紫红色的耀目光芒,从中央窜出一根根紫红色的尖刺。就像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只竖起尖刺的“巨型刺猬”,同时那尖刺越发伸长,紫红色的光点开始旋转。 觉光仙师见状道:“本仙曾听过核弹爆炸该是蘑菇状的云朵,可这……” 于然忙道:“该不会方才那魔法师使诈?你我千万小心。” 话未落,玄武湖水面顿时开始上窜,开始往半空中紫红色光点飞去。同时紫金山上树林与泥土也开始脱离地面上升。 从半空望下去,城市中原本停放的车辆顿时都离开地面。而且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往天上飞来。天空中的法门阵霞光竟然也犹如被光点牵引,开始往下弓膨胀出“气泡”。 “不好!断然不是爆炸这么简单!” 觉光仙师施展仙术,一道冰蓝的寒气飞去想要冻住这颗古怪的核弹。 核弹周围立刻凝结起一层厚厚的冰冻,可同时那冰层又立刻向内塌缩被核弹吞噬。 于然仙师共同施法,两人大喊:“急急如律令!” 冰层加厚了数十倍,但塌缩并未减速。空中因为气温骤降立刻降起鹅毛大雪,瞬间又化为拳头大小的冰雹坠落。冰雹在掉落数十米后,又转而上升纷纷被紫红色光点快速吸引飞去。 城市上空刮起飓风,所有有重量的物体都飞向这长满尖刺的紫红色圆点。炸弹的爆炸非但没有气浪,反倒是炸出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死亡原点”。 往下望,古鸡鸣寺的砖瓦早已支撑不住毁了大半,那药师佛宝塔已然如风中残烛。 觉光仙师一掐仙诀,想对引力核弹运用移形换位之术。可那蓝光闪过之后,圆点仍在半空巍然不动! 此时紫红色圆点又开始膨胀,一辆被吸引过来的越野车靠近它时,车体被极大的力量拉扯。整辆车的钢板扭转成麻花一般细长,而距离紫红色圆点较近的部分更是被极快的速度拉长。 这辆越野车瞬间成为一头粗短、另一头尖细得如针尖般的散发着扭曲形状的怪诞风格的艺术品。 怪异的形状并不是这辆车毁灭的终点,针尖般的一头距离圆点更近,被更快速拉扯。而力量之大使得细长的钢板来不及断成一节节,而是直接呈现粉末化地被圆点吸收。 觉光仙师喊道:“此点会吞噬万物。我等须用仙术在其外围建立一个元神罩,不然金陵城与万千神灵无一幸免!” 于然仙师随即跟着觉光念起仙诀,紫色原点外立刻生出一个金色外壳。这一招确实有效,在这元神罩的隔绝下,核弹所产生的的引力核爆力量大幅衰减,原本飞向紫色圆点的物件又往地面落去,城市各处立刻连续不断传来物体高空坠落的轰鸣声响。 可仙术形成的元神罩内部仍被引力核爆不断蚕食,整个金色外壳迅速变薄,立刻呈现出透明状。 两位仙师只得一左一右守住元神罩,往中间不断输送仙力。但这种仙力的输送就如从凡人身上快速大量抽血一般,于然仙师与觉光仙师立刻感觉到体力不支。 反倒是圆点反而更加明亮刺眼,元神罩的厚度渐渐赶不上变薄的速度。 而令两位仙师始料未及的是,圆点突然发出一阵耀斑,元神罩咔地一声破裂。于然仙师与觉光仙师都被圆点吸收过去。 此时才发现,在他们面前爆炸的是一道从未见过的恐怖魔咒。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死一线 于然仙师与觉光仙师顿时眼前一黑,眼看就要被圆点吞噬,一条银白色的神龙从下方急窜而去,冲向元神罩。 觉光仙师用仅存的视线对冲向引力核弹的小白龙喊道:“小和尚,快走!” 小白龙像是没听见,或者根本不在乎,伸长了身形,用身体包覆在元神罩外围。他用龙体作为屏障隔开了外界与与引力核弹,将数十万倍重力承受在自己身上! 就在同时,元神罩咔嚓碎裂。紫红色的光从龙盘踞的身体细缝中射出,小白龙发出一声龙鸣,反而将身体缠绕得更紧! 顷刻间中央发生大爆炸,盘踞的龙体突然往内紧缩,白龙用力支撑的同时传出一连串噼噼啪啪巨响,那是如鞭炮般响彻天际的龙骨碎裂声! 引力核弹爆炸所产生的的紫红色的光过于明亮,甚至穿透了小白龙的身体。断裂的龙骨刺穿了皮肉,一瞬间龙鳞与龙血从天空洒落。 像倾盆大雨淋湿了四处高楼,也将玄武湖染得血红! 这是如同十年般漫长的几秒钟。 核爆停止后,巨龙身形消失了。而伴随着漫天散落的龙鳞,一个瘦弱的孩童身影从天空坠下,摔落在残破高塔底的平台上。 望着地上身受重伤的布虚,高塔之上的若空法师眼眶红润,却奈何脱不了身, 布虚咳着鲜血,抬头低声道:“金……陵城保住……” “金陵城不会有事,你且休息。”若空脱下了身上的锦斓袈裟,从高塔抛下披在全身颤抖的布虚身上,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小白龙,你是为师的骄傲。” 可他想再安慰几句时,却立刻意识到一切并未就此结束。 远处被龙血染红的玄武湖面上出现一个走来的人影。 那是克里斯汀教授,他正在湖面上如履平地地行走。克里斯的每一步都踏在一条比脚尖略大的鱼儿身上。 那些鱼原本在水底,而此时都像听命于他,游到了前方成为他行走在水面的“路”。 克里斯汀教授并不是只有一人,他的左手还抓着个什么“东西”。 当布虚看见那个“东西”时,便挣扎着从地上坐直身体,他知道克里斯汀带来的并不是什么物件,被他提在手里的是从刚才开始就寻不见踪影的宣文。 宣文满脸血渍,看上去生命垂危。 披着锦斓袈裟的布虚看看四周,尽管自己被引力核弹震得体内大出血,皮肤也开始泛出紫色,但他知道这必须是要解决的难题。 若空法师俯视着塔下孤身一人的布虚。 “布虚,你要知道为师可能帮不了你。” 小白龙浅浅一笑,回答道:“师父,我们来这儿就不是为了容易。难道不对么?” 若空也笑了,没有再说话。 布虚从身边捡起一颗小石子向前打了过去,克里斯汀教授随即啪地一声接在掌心,说:“这种小把戏有什么用?” 布虚道:“这位施主之前使诈不止一次,小僧不过是多生个心眼罢了。” 克里斯汀说道:“那该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 “小僧只知,既然沦落到以人质要挟,怕是已无招可使了。” 对于布虚话中透出的不屑,怒气立刻浮现在克里斯汀的脸上。 “lesortdelafoudre!” 他抬起魔杖,一道闪电劈中布虚左肩。 电流劈中了锦斓袈裟,大部分被隔绝在袈裟之外,而仅仅是乱蹦的火花也将布虚身上没被袈裟覆盖的地方打得黝黑泛红,被烧焦的疼痛感不言而喻。 “你不过是个只剩半条命的孩子,最多只是个活靶。”克里斯汀抬头对着塔上的若空法师喊道:“把你那结界关闭了,立刻交出岁星丝!” “可笑!施主如此不顾天下苍生性命,要有岁星丝可还了得?” 若空法师俯视着下方的克里斯汀教授,答道:“即便贫僧手里有,又怎能交给这样的人!” 原本奄奄一息的宣文听罢突然大笑起来,说道:“说得好!住持大人所言极是!莫管我宣文的命,今日咱们就要给这老东西一点颜色瞧瞧!” 说罢他冲着克里斯汀教授啐了一口唾沫,但因为没有力气,这口带着鲜血的唾沫只沾到克里斯汀的衣领上。 这给教授原本干净的白衣领,沾上了一抹深红的血污。 克里斯汀盯着眼前的布虚,刚还想再威胁几句。却感受到这小和尚眼中冒出的杀气与寒意,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布虚用冰冷的语气道:“放下他,滚出去!以免你的血玷污金陵城。” “你这孩子自身难保,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凭什么谈条件!”克里斯汀一把抓起宣文魔杖抵住了他太阳穴。 宣文流血过多,神志迷糊,只是道:“何必再和这厮废话,话……不投机半句多……” 看着宣文的惨状,布虚沉默片刻,低声自语: “师父曾说,所有在敌前的犹豫,所有自我怀疑,都会令自己懦弱。那时击败你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布虚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自己指尖正在往外留着血。显然是一道新的伤口,他仰起头说:“弟子从未怀疑自己。” 对面克里斯汀教授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还不快……” “大千禅寺不受任何要挟!大千禅寺从不退让!”布虚大喝道。 “混小子死到临头以为还能做什……” 就在克里斯汀冲着布虚大吼而露出一丝破绽之际,一道银光沾着血滴刺穿了克里斯汀教授的右胸,那如光般速度的一击洞穿了克里斯汀的身体,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骼被击碎的声音。 他只看到小和尚用受伤的左手朝自己一挥,只洒出几滴血而已。可血怎么可能如钢铁一般坚硬?绝无可能! 难道是这小和尚把什么坚硬的武器混在了血滴里? 不!并不是小和尚把什么混在血滴里,相反,正是因为有这东西,那小和尚的左手无名指才会流血! 那是……一枚指甲! 这小和尚竟然这么狠,手里没有任何武器时竟生生拔下手指甲!把自己的指甲当做一枚“子弹”! 洞穿自己前胸的正是这一枚白龙爪的钩刺! 克里斯汀教授反应过来时,已被这一击的冲击力撞飞在十米开外的湖里!他气血上涌,喉咙里满口的鲜血洒到湖面上。 克里斯汀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他率领数千的克林魔校之众,还有数之不尽的召唤兽,甚至还将镇校之宝引力核弹带来,最后竟输在一个东方的孩童身上! 布虚面无表情冷冷道:“从我们的地方滚出去!” 几名魔法师坐着魔法扫帚一拥而上,将这位克林魔校的召唤部部长从湖里捞了起来,架着他远离玄武湖。 已没一丝气力的克里斯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针已达晚上九点,原本几乎半死不活的他突然像打了兴奋剂般两眼放光。 他满口鲜血,冲着天空的究极六芒星魔法阵闪烁的白光喊道:“没结束!时间到了!哈哈哈,还没结束!” 伴随着他的话,天上白光骤然变成了深红色! 一阵天崩地裂的爆炸声传来,天空中的七彩霞光裂出数不清的细缝。那霞光顿时从半空陡然下沉,就像整个天空崩裂坍塌! 布虚背后如雷鸣般地爆炸,鸡鸣寺的药师佛塔从中间炸开,碎片飞向城市四面八方! 若空法师躲闪不及,闷哼一声从半空跌落! 布虚的耳机里传来了金凡因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叫:“出什么事了?我们的控制中心所有画面都静止……不,是手机死机了!” 金凡因大叫:“怎么六芒星魔法阵突然变得这么强!是正法明如来法门阵被击破了?!等等,手机死机是芯片满载的关系。芯片满载是因为……算力被抽走了!” 全球算力被抽走! 正如之前众人所知,被抽走的全球算力加持在了六芒星魔法阵上!魔法阵的威力呈现几何倍的增长! 耳机中的金凡因哀叹道:“完了!正法明如来法门阵完了!金陵龙脉守不住了!各位快跑!” 在药师佛塔的废墟中传出若空法师的声音:“六道轮回,岂有终焉!完?完什么完!” 一道金光从断壁残垣中射出,若空法师双手撑住正法明如来法门阵从地面站立而起。然而一根钢筋深深刺入了若空法师的左胸,鲜血如涌泉一般沿着钢筋从若空法师胸口流出。 “师父!” 布虚见状飞扑上去,哭喊道:“师……师父!可别死!” 若空法师口吐鲜血:“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孽徒,说什么丧气话!” 布虚赶紧替若空治疗,但仅仅是减缓了血流出的速度。 若空法师轻声道:“先不急于治疗,想必是为师只顾护阵,不小心被硬物伤及了心脏,这血一时半会止不住……咳咳……布……布虚,帮助为师顶住这法门阵。这伤暂时可忍,待为师回到大千禅寺静养百日便无大碍。何况……” 若空咳出一口血,接着说:“为这美好世间谁不能牺牲?任何人都能,自也包括贫僧。” 布虚大哭起来,随即一转身化成白龙,龙身直立,用带血的龙角顶住天上的七彩霞光。 此时,于然与觉光两位仙师也拖着受伤的仙体从两头飞来,同时道:“法师此举功德无量。贫道也必定尽全力!” 两位仙师念起仙咒也帮助顶起快要分崩离析的法门阵。 若空呵呵了一声,道:“很……很好!这叫那个什么佛道联心,其利断金。” “生死之际,高僧还是莫再开玩笑。” 于然仙师见若空已面无血色,赶忙扶住不让他倒下。 金凡因在耳机里大叫道:“不行!这算力太强了!必须要消除算力!巴黎那边怎么样了,花盛!花盛你这混蛋!说好的呢!” 他继续大喊:“再不减少全球算力,便要全军覆没了!朝都玄城一旦形成,大家都得陪葬!” 原本沉默的耳机里终于传来了花盛的回应,可那是一句让人如坠迷雾的话。 “长安!长安朝都玄城已经形成!!” 金凡因回道:“花盛你在巴黎被人打蒙了?是金陵啊,南京!长安那是西安。而且金陵龙脉还没被攻击到,怎么可能会有朝都玄城?!” 若空法师急忙问:“难道说长安被攻击了?” 花盛在耳机中急道:“我们刚从克林魔校返回到地面,才得知原来这次克林魔校派出的十二组魔法师,是建立两个究极六芒星魔法阵!负责这一切的是进击校区黑魔法部的部长玛德琳!” 若空法师道:“施主你从不知龙脉一共有两条?” 花盛哀叹道:“龙脉这事我都是今天刚听说的,当时简听布莱恩说打算是进攻金陵,我自然一直以为这龙脉就是在金陵。谁知道魔校是同时进攻两条龙脉。” 觉光仙师答道:“我等所有力量都在金陵,这边尚岌岌可危,防守长安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方才究极六芒星应该直接命中长安龙脉!长安的朝……朝都玄城正在形成!” 若空法师问一旁的觉光仙师:“朝都玄城形成,所有生灵都将毁灭,唯有用仙术击破玄城罩才是。” 觉光仙师摇头道:“长安城是多朝古都,这朝都幻城至少在二十层之多。若非是无量级仙术绝无可能一击破之。” 于然仙师跟着道:“尚且不论能否击破朝都玄城,如何一时半刻赶去长安?即便是用法师你的行光咒也赶不及。” 若空法师眉头紧锁,眼看就要陷入死局,耳机里突然响起一个陌生小女孩稚嫩的嗓音: “喂喂喂!喂喂喂!我是佳佳,小草莓张佳!” 背景是张佳快速的键盘打字声,她边操作计算机边说:“老姐我呀上线啦!刚才吓死宝宝啦!还以为老爸在南京要完蛋,没想到被各位神仙给救了。刚想表示一下感谢就听说了西安的事。” 小草莓的语速像连珠炮。 “度、度之间的地方对吧?普通人可能做不到,但是对于你们这种能利用光缆传送的神仙来说,我能打开一条从全球任何地方直送西安的通道!” “竟有此等事!”觉光仙师赶紧问道,“小姑娘用何仙法快快说来!” 耳机那头的张佳说出了四个字: “北斗跳跃!” 小草莓张佳迅速解释道:“我刚黑进了北斗导航卫星,已将所有北斗卫星连接起来搭建了一条信息通道。我们用卫星通道将神仙传送去西安。怎么样?北斗跳跃这个称呼是不是很酷!” 此时多达二十层的长安朝都玄城已显现,距玄城罩内万物被粉碎重置还剩下—— 三分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北斗跳跃 龙脉卫战。岂止金陵。 要保住长安,必须以无量之法击破已成形的朝都玄城。 在南京。 若空法师、布虚小和尚、觉光仙师、于然仙师和术道习院弟子宣文受到了克林魔校召唤术部部长克里斯汀带领的魔法大军,以及魔校镇校之宝引力核弹的连番攻击,虽然将大军击退并抵御住了引力核弹,但也皆身负重伤。 虽然魔法大军退去,可此时全球算力抵达,加强之后六芒星魔法阵给金陵防卫带来了堪称作毁灭性的打击。 若空法师不慎心脏被刺伤,支撑不了多久。在大家与若空法师的正法明如来法门阵一起护卫之下,金陵的霞光保护层暂时未被全球算力加持后的究极六芒星魔法阵攻破。 此时,远在巴黎的花盛获知一个噩耗:他与灭影都不知道实际上龙脉共有两条,即在南京的金陵龙脉与在西安的长安龙脉。 此前简得知魔校会攻击金陵龙脉只是他们作战计划的一部分,而此后简就被花盛和灭影挟持去往尼斯。所以花盛、太上小君与若空法师他们商量的守卫策略都是基于金陵龙脉这一条! 在黑魔法部正教授、部长玛德琳的带领下,克林魔校一开始就准备了十二组魔法师前往全球,建立起了两个究极六芒星魔法阵,其中一个攻击金陵龙脉,而另一个魔法阵偷袭毫无防备的长安龙脉! 也正如克林魔校所预料,由于克里斯汀带领的魔法大军前往金陵,所以众人也都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守卫金陵城。 当全球算力抵达的同时,第二个究极六芒星魔法阵启动,长安龙脉受到重创震。如此前所预料的,龙脉被动防御机制“朝都玄城”显现,由于“朝都玄城”会将城中的一切重置,所以整座面积一万平方公里以及超过千万人口的西安城即将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由于另一条龙脉此前并未安排任何仙众驻守,唯一解决方法就是从外部击破“朝都玄城”使其无法启动重置。非但如此,在击破玄城罩同时,也需要和若空法师一样反向再顶住全球算力加持下的第二个究极六芒星魔法阵攻击。 即便是若空法师这样的高僧,也是花盛他们提前了三个小时告知消息做了充分准备。如今长安龙脉大难当头,时间无几,又该去哪里找到守卫龙脉的人。 即使找到“第二位若空”能复制出又一个“正法明如来法门阵”,又该如何把此人送到西安城中? 眼前,长安龙脉被置之“死地”,又有谁用什么方法使其“复生”? “北斗跳跃!” 这是小草莓张佳给出了她的答案,她电话那头喊道:“我能利用地球以外的所有北斗卫星,搭建一条信息通道。延时约在20到30毫秒,瞬间上传和下载的话,那就是40到60毫秒左右,秒可以完成瞬间转移!理论上就能将任何地方的仙人传送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坐标。这就是我给这转移方式起的名字:北斗跳跃!” 小草莓催促说:“快告诉我吧,哪位要去西安!” 位于金陵的觉光仙师答道:“当前金陵城处已无余力。” 此刻已变回原型并离开了巴黎“倒空间”的花盛在耳机中紧接着说:“我和灭影刚回到巴黎地面,如果小草莓能将我们从巴黎传送到西安,那我和灭影可以过去!” 他想了想继续说:“对了,还有太上小君!” 耳机里并没有太上小君的回答,花盛又追问了一句:“太上小君!小君你那边怎么样了?” 这时耳机里才传出小君的声音,“哎呦喂!在下跟着hope那帮姑娘,这就是一通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买啊!!诸位若是要帮忙,正好令在下脱离苦海啊!” 觉光仙师随即道:“太上小君和hope降低算力能降低金陵城的压力,万不得已还是先别轻举妄动。” 花盛答道:“行!小草莓,事到如今只有把我和灭影先送去西安!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击破那个什么朝都玄城,但我两有如意金箍棒和紫焰蛇矛火尖枪两件至上的法器,姑且值得一试!” 觉光仙师说道:“当此危急时也终须试上一试。” 花盛在耳机中答道:“行!小草莓,开启你说的北斗跳跃,送我和灭影去西安!用金箍棒和火尖枪去击破朝都玄城!” 小草莓答道:“稍等……一下……好了!七十七颗北斗卫星连接成功!现在我把屏幕信息发到耳机上,耳机虽然没屏幕,但你们都会仙术就自己想办法看吧!” 大约三秒钟后,小草莓喊道:“信息发送成功!” 身处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的花盛和灭影一念仙咒,将手指挥动,在眼前半空立刻出现一个数千英寸的投影。 投影上显现出当天七十七颗北斗卫星在全球上空均匀分布位置,如此之多的卫星围绕在地球上空,令观者一时眼花缭乱。 花盛赶紧问:“等等!小草莓!你说的北斗跳跃,有这么多卫星连接的信息通道,我们上去后该走哪条路?” “自己选!” “秒就完成了传输,这么短时间怎么选路?这么多的卫星链接起来共有多少条路?” “不低于四千……” “这么多!!!” “如果算上不同回路和重复传输的路,应该是不低于四千亿亿亿亿条……” 花盛的心彻底凉了,只是七十七颗卫星,没想到尽然能有如此天文数字般的排列组合。 白发灭影高声道:“我们试一下!虽说不能直达长安,但若能把我等传输到长安附近,我们再想法飞去!现在距离长安万里之遥,哪怕在千里以内也是天壤之别!” 小草莓答道:“明白!十秒后,有颗编号为3igso2的北斗卫星经过巴黎上空!下一颗编号3m16的北斗卫星要在二分四十六秒后!你们要记得通道与你们地面的链接时间只有七秒!必须在这些时间内跃入卫星通道!” “那只有现在!事不宜迟!”白发灭影将火尖枪举在手里,将花盛手一握。 小草莓开始倒数:“八、七、六、五……” 两人一抬头,花盛还在天空中找寻通道时,灭影指向南面的天空喊:“找到了!” “哪……哪里?”花盛抬头仍一脸茫然。 耳机中小草莓已在倒计时。 “三!二!一!北斗跳跃通道开启!” 天空顿时发出一道银光,一颗闪亮的北斗卫星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 “急急如律令!” 灭影紧牵住花盛的手往南面上方天空中疾飞而去!可是那卫星的速度极快,尽管两人早已预判了卫星的方向,还是仍然追不上卫星飞驰的速度! 耳机中的小草莓大喊:“不是飞!飞根本来不及,北斗跳跃,是需要进入bds讯道里!否则你们只不过是飞到实体卫星上,进行不了北斗跳跃!” 花盛这才开始理解小草莓所说的“跳跃”指的是什么,他是要将花盛与灭影本身化成信息,然后通过北斗卫星进行传输!所以所谓的飞,秒的瞬间转移! 小草莓可能是在电脑信息世界中传输数据习惯,作为信息传输,对于花盛和灭影这样拥有实体肉身的对象来说,是不可能真正做到肉体的数字化。 能做到这一点只有并不存在真实身体的仙族,或者是未雨这样的程序。 可现如今,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花盛对灭影喊道:“我们试试能不能缩小到最小的粒子,以粒子方式进行跳跃!” 灭影一点头,一掐仙诀念道:“急急如律令!” 两人不断缩小再缩小,直到化成一个点。 顿时这两个点的速度极速攀升,瞬间化成两个细小的火球。可同时,花盛与灭影顿时感觉自己身体被烈焰包围,烧灼之感令人痛不欲生! 一时间,两人便被甩出的卫星通道之外,从半空跌落。 花盛赶忙扑灭身上的火苗,喊道:“不行!速度太快!我们人族与灵族根本不可能缩小到粒子的大小,在这大气层中但凡有实体必定会被烧灼成灰烬!” 随着两人坠落,一个人影反向飞升上天空。 “那就让在下试试这北斗跳跃!” 说话的是太上小君,他从半空中抛下一堆五花八门的购物拎袋,影子化成一颗发光点,往那颗疾驰而过的北斗卫星急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