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想当影帝》 第1章 双生子 一月底，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京城这边刚下过一场雪，路面上全是泥汤。 傍晚，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从北山陵园外的停车场驶出，许臻坐在副驾位上，一边心不在焉地观望着城市的夜景，一边用余光偷偷瞥向自己旁边的司机。 ——这个人，长着一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若不是对方那一头辣眼睛的黄毛，许臻险些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见鬼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 这司机名叫许致远，是许臻的孪生兄弟。 只不过，两人是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见面的。 许臻从小被遗弃在寺庙门口，由老住持抚养成人；而许致远则幸运地没有被扔掉，由母亲一手带大。 上个礼拜，许致远辗转联系到许臻，说是母亲不久前去世了，他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许臻的存在，问他要不要过来拜祭。 许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过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在正式入戒前了结掉这段因缘，免得日后再有牵挂。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出家吗？”等红灯的间隙，许致远没话找话地问道。 许臻摇了摇头，道：“暂时不。师父让我在山下游历两年，我准备去打打工。” “需要我帮你介绍工作吗？” “不用，我回甘州那边打工。” 绿灯亮起，跑车重新发动，两人瞬间又回归了沉默。 十八年来素未谋面的两兄弟，实在是没什么话题可聊。 …… 当天晚上，许臻借宿在了许致远那里。 这是一套面积不大的公寓，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称不上有多精致，但却简单大方。 让许臻有些奇怪的是，客厅里没放沙发，反而放着很多健身器材和乐器。 跑步机、动感单车、电子琴、吉他…… 西边的一整面墙都是镜子，镜子前面还铺了一块超级大的瑜伽垫。 许臻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自己跟人家又不熟。 简单洗漱后，他回到屋子里，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而后打了一趟拳，10点准时睡下。 一夜无话。 …… “哒、哒、哒……” 也不知是几点钟，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许臻蓦然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转头望向窗外，天色还漆黑一片。 谁？ 听脚步声，不像是许致远。 家里来客人了？ 这个时间？ 许臻茫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想下床，只听“喀啦”一声，卧室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拧开。 强烈的光线照到他的脸上，许臻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呀，你什么时候把头发给剃了？” 许臻还没适应外界的强光，就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秒钟后，这个女孩的声音来到了他的耳边，道：“自己剃的？没刮伤头皮吧？” 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落在了他光溜溜的头皮上。 许臻：“……” 他“噌”地一下挪开了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如同触电。 什么情况！ 这谁！！ 许臻抱着被子向里面缩了缩，一脸惊恐地望向声音的主人。 这是个个子很矮的年轻女孩。 一张小圆脸，扎着马尾辫，长相不算漂亮但十分讨喜，看上去有种人畜无害的亲切感。 女孩的手悬停在原地，似乎没料到许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怎么了？”她一脸懵逼地道，“做恶梦了？” “呃……” 许臻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干巴巴地解释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许致远，我是他的孪生兄……” “呵呵。”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女孩就翻了个白眼，道：“我信你个鬼哦。” “别闹，赶紧起来洗漱，一会儿7点钟的飞机。” 说着，她若无其事地按下了卧室灯的开关，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嘟囔道：“你行李箱放哪儿了？” 许臻：“……” 眼见对方不信，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我真不是许致远。” “我们俩虽然长得很像，但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要么你再仔细看看？” 听到这话，女孩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她转头望向许臻，定睛打量了半晌。 突然，她瞳孔猛地一缩。 卧尼玛…… “砰！” 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门而出，重重将门摔上，连声叫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 许臻松了口气。 “没事，”他从床上下来，七手八脚地往身上套衣服，道，“许致远在对面那屋。” “哦哦哦，好……”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但很快又折返了回来。 女孩在门外叫道：“对面屋里没人啊！” 许臻隔着门道：“厕所呢？” 女孩道：“厕所也没人，厨房也没有，屋里就咱俩！” 许臻正在提裤子的手顿时停住了。 气氛一时沉默。 “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片刻后，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刚才没看仔细，你化妆了？” 许臻无语望天。 他抓紧时间把衣服穿好，从卧室里走了出去，道：“真没逗你。” “我们俩不光长得有区别，身高也不一样，我比他高好几厘米呢。” 女孩扬起了位于许臻肩膀下方的脑袋。 半晌，她伸手指了指客厅角落的身高体重仪，道：“不好意思，我目测不出来，麻烦你量一下？” 许臻虽然很疑惑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专业的东西，但还是站了上去。 “身高：厘米，体重：公斤。” 女孩听着这串数据，默默翻阅了一下历史记录。 上一条数据是： 厘米，公斤。 日期是昨天。 一个人的体重有可能上下浮动2公斤，但，身高绝不可能一夜间蹿高6厘米。 女孩僵硬地回过头来，一脸木然地望向许臻。 还真的不是啊…… 真的认错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急忙掏出手机来，迅速拨打了一个电话。 “乔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在许致远的公寓这边。” 女孩的眼中满是紧张，语速飞快地叫道：“他没在家，手机也不接。” “而且行李箱、身份证和护照全都不见了。” “怎么办？他是不是跑路了？” 说着，女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许臻，道：“还有，我在他家见到了他的孪生兄弟。”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烟枪嗓的声音：“孪生兄弟？他哪儿来的孪生兄弟？你确定不是他本人？” “啧……先拖住这人，我马上就到！” 第2章 你能不能替他把戏拍了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那个女孩一直在不停地打电话。 许臻在刷牙的时候，依稀听到了“航班改签”、“影视城”、“导演”之类的词语，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喀啦……” 不多时，公寓的门锁响了一下，一个陌生男子推门而入。 “乔哥！” 见到这人，正在打电话的女孩连忙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和公文包。 许臻随之望向了门口。 来人三十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戴眼镜，头发烫着纹理，下巴上留着小胡子，身穿一件笔挺板正的黑色西服套装，颇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西装男子环视一圈，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许臻脸上。 旋即神情一凝。 “卧泥……” 许臻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喷了一句脏话。 呵呵。 不过好在，他们两兄弟长得确实有一点点区别。 相较于许致远，许臻的眉眼更显舒展，下颌骨也略窄一些。 此时客厅里亮如白昼，那西装男又有了“这人不是许致远”的心理暗示，仔细端详之下，很快就认清了现实。 “哈哈哈，你好你好！” 半晌，西装男子僵硬地笑了笑，朝许臻伸手道：“我叫乔枫，是许致远的经纪人，兄弟怎么称呼？” 乔……啥？ 许臻差点张口就是一句“乔帮主”。 他努力板着脸，木然握住对方的手，道：“许臻，言午许，至秦臻。” “哦，许臻，你好。” 乔枫收敛起眼中的震惊，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指着旁边的矮个女孩介绍道：“她叫周晓曼，是许致远的助理。” 许臻向两人分别点了点头，心下略觉疑惑。 经纪人，助理…… 许致远这厮是做什么的？ 由于客厅里没有沙发，三人只得将就着在餐桌边坐下。 乔枫定了定神，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恳切地道：“许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您。” 许臻道：“请讲。” “我刚才找人去查了小区的监控和购票记录，”乔枫道，“许致远买了今天早上3点去暹罗的航班，现在应该已经在天上了。” 许臻：…… 什么情况？ 暹罗？ 许致远出国了？ 他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然后一声不吭就连夜跑了？ 喂喂，这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乔枫满面愁容地道：“我已经联系了暹罗那边的朋友去机场逮他，但是不一定能逮到。” “而且，这一来一回起码也得三、四天。” “他今天下午就有一场戏要拍，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说着，乔枫抬起头来，试探着道：“我知道这件事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事急从权。” “许臻兄弟，你能不能先替他把这场戏给拍了？” 许臻瞪大眼睛看着乔枫。 拍戏？ 拍什么戏？？ 他忍不住问道：“你等一下，我有点没闹明白。” “拍戏……许致远是演员吗？” 听到这话，乔枫和旁边的助理周晓曼面面相觑。 “你不知道？” 乔枫诧异地道：“许致远是我们星辰传媒的签约艺人啊，他没跟你说过？” 许臻：“……” 说个鬼！ 我特么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 “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上。” 许臻眉头紧锁，道：“您可能不知道，我跟许致远虽然是兄弟，但是我们俩从来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一点都不熟。” “我没有义务替他收拾残局，而且我也不会演戏。” 说罢，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哎哎哎……”乔枫见势不妙，连忙起身将他拦住，道，“兄弟，有话好说！” “这个忙我不是让你白帮的，我给钱！” 许臻一脸无语地道：“这不是钱的事……” “砰！” “砰！” 他话未说完，乔枫就从公文包里甩出了两捆钞票，恳求道：“兄弟，价钱好商量。” 许臻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这是……多少？ 两万？ 拍一场戏就能赚两万？？ 乔枫见他这个神情，连忙趁热打铁、继续往外掏钱：“今天下午要演的戏特别简单，是一个客串的角色，就只有一幕戏。” 第三捆。 “顺利的话，大概三四个小时就能拍完。” 第四捆。 “而且，这个角色是个高冷面瘫，你只要站在镜头前把台词念完就行了，没有一丁点儿难度。” 第五捆。 乔枫把桌上的钱往前一推，眼巴巴地道：“兄弟，帮帮忙。” “咕噜……” 许臻看着那一堆红艳艳的票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是一个在穷庙里长大的穷孩子。 深山老林，香火不旺，他和师父这些年基本全靠种地为生。 五万块…… 对于许臻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堆票子，心里顿时想起了漏雨的禅房和师父的老寒腿。 许臻迟疑了半晌，道：“但是，万一被人认出来……” “这个你放心，”乔枫连忙接话道，“我刚才已经查过了，剧组里没有许致远的熟人。” 许臻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身高……” “许致远的官方身高就是178厘米，”乔枫斩钉截铁地道，“艺人嘛，虚报几厘米很正常的。” 许臻：“……” 乔枫见他不说话了，又摆出一副苦情脸来，继续劝道：“哥跟你说实话。” “这部戏真的很重要，是许致远参演的第一部电影。” “我为了拿到这个角色，前前后后搭进去了不知道多少人情债。” “这要是临阵放了人家鸽子，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不说，还把人给得罪了。” 乔枫说着，又把钱往前推了推，一脸真诚地道：“兄弟，哥求你了！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出这种昏招啊。” “你帮帮忙，哥欠你一个人情。” 许臻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这是……” “5万，定金！”乔枫连忙道，“拍完之后，我再给你5万尾款！” 许臻心头一颤。 是人都有侥幸心理，他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赌徒。 10万，与微乎其微的暴露风险…… “是什么电影啊？”不到两秒钟的权衡后，许臻又重新坐回到了餐椅上 呼…… 听到这句话，乔枫狠狠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还愣着干嘛？”他转头对助理周晓曼道，“订机票、收拾行李，咱出发了，边说边聊！” 说着，乔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许臻，道：“你先看看剧本。” 许臻接过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 夜雨江湖。 第3章 佛门高手 “电影名叫《夜雨江湖》，是一部古装武侠片。” “你要饰演的角色是一位佛门高手，法号雪竹……” 在前往机场的途中，许臻坐在商务车的后排座椅上，一边翻阅剧本，一边听着乔枫讲戏，助理周晓曼则在前排充当司机。 ——不得不说，这故事跟自己还挺有缘。 电影主人公名叫夜雨，是杀手组织“黑水”中的一名女杀手。 她在夺取武林至宝“达摩遗体”后没有交给组织，而是携宝遁走，由此被组织悬赏追杀，引发了一场血雨腥风。 佛门高手雪竹听闻此事，找到夜雨，劝她放弃达摩遗体，将其安葬。 两人理念不合，为此缠斗了三个月。 在这个过程中，雪竹对夜雨渐生情愫。 最后，他舍生点化夜雨，希望她能就此放下手中的剑，远离江湖仇杀。 “这就完了？” 许臻看完薄薄的几页剧本，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问道：“后来呢？” 乔枫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无语道：“后来就没你的事儿了。” “雪竹就这一场戏，然后就死了。” “啊……”许臻莫名地有些遗憾。 这个角色，代入感还挺强。 乔枫道：“雪竹的戏份虽然不多，但台词可不少，而且还贼拗口。” “你抓紧背，争取在上飞机之前背熟了，然后我再给你讲怎么演。” 听到这话，许臻把剧本一合，道：“你讲吧，我背完了。” 乔枫：“……” 他看了看那份四页纸的剧本，又看了看许臻，道：“全背完了？夜雨的也背了？” 许臻点了点头：“嗯，一共也没几句话。” 他是觉得挺短的。 区区一个龙套，从头到尾也就二三十句台词。 而且全都是大白话。 对于平时背惯了佛经的许臻来说，背这种东西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然而乔枫这时候却不淡定了。 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许臻。 这厮…… 从上车到现在，也就刚把剧本翻了一遍吧？ 翻一遍，就能把好几百字的台词全背下来？ 吹什么牛啤！ “那咱俩对一遍词儿，”乔枫隐隐有些不满，道，“我念夜雨的部分。” 许臻点点头，把剧本递给了乔枫。 “你的剑法没有学全。”他闭上眼睛，背出了雪竹的第一句台词。 乔枫翻开剧本，找到夜雨的词，念道：“是又如何？” 许臻道：“日后你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一旦被抓住破绽，性命危矣。” 乔枫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转过身来，看着我！”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复述着剧本上的内容。 念着念着，乔枫渐渐发觉了不对。 没有错。 没有错。 还是没有错。 许臻一连背了七八句，跟剧本一字不差，而且丁点儿都没有磕巴。 这货…… 难道真把台词全背下来了？ “……”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 几分钟后，许臻背完了雪竹的最后一句台词。 他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乔枫，问道：“怎么样，有不对的地方吗？” 乔枫愣愣地看着剧本。 半晌，摇了摇头。 片刻的惊讶后，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欣喜。 可以啊，这小子！ 记忆力好到这个程度，几乎可以被叫做有“记忆天赋”了！ 乔枫本来还担心他脑子笨，记不住台词。 如今一看，完全可以再多教他点东西嘛！ 想到这里，乔枫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地道：“这样，我先给你讲讲片场的机位。” “一会儿到了片场，你会看到……” …… 中午12点。 金乌市，横州影视城。 “咔！” 某摄影棚内，《夜雨江湖》的导演苏文彬眉头微皱，终止了这场戏的拍摄。 “阿霞刚才迈门槛的时候太快了。先停一下，看一眼前面，然后再迈。” “还有后面那个高个的，表情不要松懈，要一直盯着前面。” “……” 苏文彬从监视器后面走了出来，手上比比划划，专注地跟演员们讲戏。 趁着这个功夫，片场的灯光师、摄影师等连忙检查起了手头的东西，确保所有设备都在正常运转。 这个场景的演员较多，很容易出现纰漏。 导演苏文彬又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性子，单这一幕戏，就折腾了足足三个小时。 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个个闷头干活，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全体人员注意，咱们再来一遍！” 苏文彬拍了拍手，朗声道：“各组准备！”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拍摄重新开始。 苏导今年30多岁，个子不高，戴一副黑框眼睛，看上去和他的名字一样文质彬彬。 他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部电影又是他自编自导的“亲儿子”，因此也就格外地上心。 然而遗憾的是，很多时候，苏文彬并不能决定自己“亲儿子”的一切。 《夜雨江湖》是一部两岸三地联合投拍的电影。 这类电影的好处在于：投资方多，资金充沛，风险也能共担。 但不好的地方在于：掌握话语权的人太多了。 今天a公司的领导安排了自己的侄女过来跑龙套，明天b公司塞了新签约的艺人过来演个配角，后天c公司又要求给他们的艺人增加戏份。 苏文彬对此十分头疼。 他辈分低、咖位小，对于很多“推荐”都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拍。 有时候，推荐过来的演员实在是不符合角色的设定，金主爸爸甚至会要求他改剧本。 就因为这样，原计划去年年底杀青的《夜雨江湖》硬生生延期了一个月，至今仍未拍完。 短短半年，苏文彬感觉自己像是老了十岁。 “好，过！” 又折腾了两遍后，刚才的那幕戏总算是过了。 苏文彬勉力了众人几句后，便宣布上午的拍摄结束，让大家各自去吃饭休息。 “叮铃铃……”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苏文彬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制片方的一位高层打来的。 他连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把电话接了起来。 “马总，您好。” “嗯，上午的拍摄很顺利，马总费心了。” “对，接下来要要拍雪竹的戏份了。” “演员吗？演员今天下午进组，先让武术指导……” “什么？试戏？” 聊着聊着，苏文彬忽然脸色一变。 “马总，饰演雪竹的演员早就已经敲定了。” 他强忍着心头的不满，努力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我今天早上刚跟星辰娱乐那边联系过，他们……” 话未说完，电话那头突然打断道：“合同签了没有？” 苏文彬一时语塞。 半晌，他才道：“之前谈好了是友情客串，许致远跟我们摄影……” 电话那头再次打断道：“那就是没签呗？” 苏文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对方听他没了回音，劝慰道：“文彬啊，你听哥跟你说。” “毁约的事情咱们肯定不干，也犯不上。” “但要只是口头约定那就无所谓了。” “他要是有事可以不来，咱们要是有更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更换。” “这次我给你推荐的这个小孩真的很优秀，人长得精神，戏也好。” “待会儿你让他扮上给你试试戏，你看看咋样。” “要是真演得没法看，咱肯定也不能昧着良心用他，你说是不是？” “说到底，咱都是为了电影好……” 苏文彬听着电话里那人一本正经地喷粪，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试戏，呵呵。 ——我呸！ 我今天下午就想拍这场戏，道具、布景都准备好了，你还想让我再临时给你安排个视镜会？？ 人家那边为这个角色瘦身20斤、练武小半年，大老远从京城赶过来，现在你让我跟他说毁约？ 真当我不要脸的吗？？ 撂下电话，苏文彬的烟那是一根接一根的抽，就没停过。 半晌，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瞅准周围没人，悄咪咪跑到洗手间里，给自家老大打了个电话。 “喂？吴导，我是文彬。” “马总那边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想推荐一个演员过来演雪竹。” “您马上过来是吧？好嘞，那我等您！” 第4章 童星哪有不长残的 撂下电话，苏文彬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是的，他打小报告了。 而且打得心安理得。 倒不是说有“靠山”能给自己撑腰，而是，遇见这等两难情况，最好还是让上面的人去掰手腕。 自己这小身板可谁也得罪不起。 苏文彬从洗手间里出来，回到片场，却发现片场里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人。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故，挤过去一看，却见，一个身穿黑色毛呢大衣、围着红色围巾的中年女人正被人簇拥在中间。 女人见到他，冲他优雅地一笑，招手道：“文彬，好久不见！” 苏文彬嘴巴微张。 ——邵梦华？ 她怎么在这儿？ 这位大姐是盛唐传媒的金牌经纪人，手上带出来的一线明星不计其数，堪称内地娱乐圈“教母”。 苏文彬跟她混的圈子不同，也没什么私交，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好几年前的一个慈善晚会上。 什么风把这尊大佛给吹来了？ “梦姐，你怎么过来了？”苏文彬向她陪了个笑脸，问道，“在这边拍戏？” 邵梦华道：“嗯，今天上午刚到的横州。” “听说苏导也在附近拍戏，我就带我们家雪松过来串串门。” 说着，她从身边牵过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道：“雪松，过来跟苏导问好。” 一旁的男生连忙向苏文彬颔首行礼，道：“苏导您好，我叫丁雪松。” 苏文彬打眼一看，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小子…… 20来岁，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气质干净清爽。 长相俊俏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他跟雪竹这个角色的设定十分契合！ ——马总刚才“推荐”的那个演员不会就是他吧？ 邵梦华手里的新人？ 点子有些扎手啊！ 苏文彬心里已有明悟，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丁雪松，对邵梦华道：“新签的小孩？” 邵梦华点了点头，道：“嗯，上戏大三的学生，前两天刚签的。” 苏文彬道：“这次来横州拍什么戏？” 邵梦华道：“九州传媒的戏，绝代双骄，雪松演江玉郎。” 苏文彬双眉一挑，道：“呦，好戏啊，这算是男三吧？” 邵梦华摆了摆手，谦虚道：“算不上算不上，就是个小配角。” “……” 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邵梦华没有多做耽搁，很快就将谈话导向了正题。 “文彬啊，听说你下场戏的角色还没定下来？”她笑盈盈地道，“正好雪松这边还没进组，不如让我们试试呗。” 眼看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苏文彬也没法戳破，只能敷衍道：“梦姐，这就是个客串的角色，我们之前已经……” “呦，你看这不是巧了吗？” 邵梦华不听他扯淡，直接抓起了旁边的剧本，边看边道：“你看，这个角色叫‘雪竹’，我们家演员叫‘雪松’，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邵梦华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靥如花。 苏文彬被她笑得有些发毛。 “梦姐，你不要为难小弟……” 他苦着脸道：“你知道的，这个角色之前已经有人选了。” 邵梦华问道：“谁呀？” 苏文彬道：“你听说过那个‘小戏骨’吧？就是在《大江东去》里演小明轩的那个。” “哦，他呀。” 邵梦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 她合上剧本，淡然道：“我当时谁呢，不就是个过气的老童星吗？” “大眼睛滴溜溜的，小时候看着是可爱。等长大了，小矮个顶着一张老娃娃脸，得多吓人啊？” 一听这话，苏文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老妖婆…… 在我家片场胡说八道什么！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辩驳，却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飘了过来，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哈哈哈哈哈……” “‘老娃娃脸’，这词儿倒是新鲜！” 苏文彬转头望去，只见开口的是个30来岁的年轻男人。 纹理烫、小胡子，臂弯上搭着一件风衣，一身笔挺的西装加锃亮皮鞋，走路带风，气势十足。 ——许致远的经纪人乔枫！ “苦主”来了！ 没等苏文彬开口，邵梦华便上前两步，神态自若地笑着跟乔枫打招呼道：“呦，小乔！” 仿佛刚刚还在说人家艺人坏话的不是自己似的。 乔枫也笑得若无其事，道：“哈哈，梦姐，好久不见。” 两人亲昵地拥抱了一下，气氛看上去十分融洽。 “说起来，梦姐以前也是童星吧？” 乔枫笑道：“当年机灵可爱，现在不也是风韵犹存？” 邵梦华苦笑着摆了摆手，道：“哎，不行了，老了。童星一上了岁数，有几个不长残……” 她正毫不手软地自黑着，忽然，话头一顿。 一个带着针织帽、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少年缓缓进入了她的视线中。 饶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惯了圈内的俊男美女，邵梦华在乍看到这少年的瞬间，仍是恍了一下神。 这并不是一个剑眉星目的标准美男。 他的嘴唇稍微有点厚，鼻头也略有钝感，跟那种刀削斧凿般的整容脸比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的精致。 但是…… 这张脸让人心动。 精致容易心动难。 他的眉骨很高，眼窝很深，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上去既深邃又清澈。 高挺的鼻梁、恰当的五官摆布、流畅的下颌线条，整张脸的骨相堪称完美。 再配上明显比周围人亮了好几度的冷白肤色……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束光。 不过，邵梦华毕竟是一位老牌经纪人，而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她只失神片刻，便很快清醒过来，认清了这是自家艺人的竞争对手。 “这位是……” 邵梦华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个少年，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 这人当然便是许臻。 乔枫瞥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略显得意地道：“这是我家的艺人，许致远。” 说着，他把许臻往前推了推，道：“这位你叫梦姐。” 冒牌“许致远”垂着眼帘，轻轻点了一下头：“梦姐。” 邵梦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少年没有拿正眼看她。 而且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极其清冷，没有半分的讨好和尊敬。 仿佛是一位富家少爷在问候家里的保洁阿姨。 邵梦华莫名感到了恼火。 第5章 气质巨变的“许致远” 许臻当然没有瞧不起邵梦华的意思。 他对任何人都差不多是这个态度，除非是自己亲近、或者敬重的人。 比如师父、村长、镇卫生所的大夫，中小学的校长和班主任，以及经常送酱菜过来的李居士。 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大娘”显然不在此列。 刚刚在来的路上，许臻已经听说了有人要跟他抢角色，看来这个大娘就是敌营的头目了。 他抬眼望向对方，心中警铃大作。 …… 而不远处，导演苏文彬乍一见到“许致远”，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三个月不见，这个少年仿若脱胎换骨。 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由内到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从前几乎判若两人。 尤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致远画着浓妆，身材微胖，一头半长不短的黄毛格外油腻，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疲惫感。 说实在的，苏文彬对那时的他很不满意。 如果不是剧组的摄影师从旁求情，他简直想把这货当场轰出去。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小胖子”的演技却出人意料地好。 感情到位，台词过硬，打戏也相当漂亮。 再加上“知名童星”的身份加持，苏文彬略一犹豫，便同意了让他客串雪竹这个角色。 不过前提是，他必须在进组前健身、减重，调整好状态。 许致远当时满口答应。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 他的状态竟然能调整得如此之好。 好到和从前几乎判若两人。 “许致远”此时穿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看不出身材如何，但，整张脸已然瘦了一圈。 五官轮廓变得更加清晰，眼睛显得更大，甚至连之前略有点宽的下颌骨都变窄了许多。 这还真的是…… 整容式减肥啊！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的气质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苏文彬知道，许致远是童星出身，从三岁起就当童模，五岁起混迹在各类影视剧的片场里。 跟成年人耍心眼、跟老油条抢饭吃、跟大人物打太极，从小看惯了人情冷暖、尔虞我诈。 这个少年的眼中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世故和圆滑。 可是再看现在。 许致远站在邵梦华的面前，眼神淡漠，神情清冷，脊背挺得笔直，像是扎根在雪山中的一株猗猗绿竹，没有半点俗世气息。 简直就像是一个从山间古庙中走出来的隐居修士。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苏文彬被这股扑面而来的“高僧”气息震惊了。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在短时间内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减肥、健身、研读剧本、上山清修、吃斋念佛？？ 苏文彬脑补出了一幅又一幅的连环画。 他既为对方的敬业态度而感动不已，又为出品方的横插一杠而愧疚难当。 许致远为了这个角色付出了这么多，如今却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即将丢掉这个难得的进军大银幕的机会…… “……” “吴导！” “吴导好！” “吴导吃饭了吗？” “吴导，您来了……” 苏文彬的思绪刚刚飘远，很快又被一连串中气十足的问好声给拽了回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杏色夹克衫、头顶发量稀疏的矮个老头正朝这边走来。 两人目光一撞，老爷子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苏文彬顿时眼前一亮。 ——《夜雨江湖》的监制，吴克明！ 也就是自己刚才“打小报告”的对象。 这位纵横香江几十年的大导演，是整个剧组话语权最大的人。 吴导平时很少来片场，只是偶尔过来巡视一圈，问问拍摄的进度。 具体的工作基本都是苏文彬在负责。 没想到，一听说有人要抢雪竹，老爷子二话不说立马就赶了过来。 看来，吴导对这个角色很重视啊！ “呦，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吴克明走到近前，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向苏文彬问道：“这几天拍摄还顺利吗？” 苏文彬道：“嗯，还算顺利，下午马上就准备拍雪竹的戏份了。” 说着，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邵梦华和乔枫。 吴克明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个客串的角色，剪出来也就三五分钟的戏。” 吴克明道：“我前一阵子还发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怎么今天这就抢起来了？” 邵梦华笑盈盈地道：“吴导的戏，三五分钟也金贵啊。” 说着，她一把拽过丁雪松的胳膊，强行将他送到了吴克明的面前，道：“您看，这是我家的新人丁雪松，上戏的学生，之前有过多部舞台剧的经验。” 乔枫见状，连忙不甘示弱地将许臻拽了过来，往前一推，道：“吴导，我家致远您还记得吧？之前在《大江东去》里曾经跟您合作过……” 许臻被他推搡着上前，跟丁雪松挤在了一起，感觉自己像是一根在菜摊上任人挑选的萝卜。 “哈哈哈……” 吴克明笑了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道：“嗯，气质形象看着倒是都不错。” 他摩挲着下巴，思量了片刻，道：“来都来了，不如扮上演一段吧，让我看看你俩的实力。” “谁先来？” 第6章 有备而来 听到吴克明这么说，邵梦华顿时笑了。 试戏？ 看来吴导这是妥协了啊。 他若是想用许致远，直接说人选已定就行，何必要试戏？ 既然试戏，那就是默许了可以换角！ 更何况…… 邵梦华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同样面露喜色的丁雪松。 真论演技，自家艺人可不会怕了谁。 他本就是科班出身，公司前两天还专门找了个师父来帮他抠这场戏。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表演，师徒二人反复推敲了近百遍。 台词、动作、表情都打磨得无懈可击。 单论这场戏，丁雪松完全可以呈现出接近影帝的水准来。 别说他许致远只是个名不副实的“小戏骨”，即便是真戏骨来了，咱也不怕！ 邵梦华成竹在胸，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对雪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 …… 而与此同时，旁边的乔枫则露出了一脸吃屎的表情。 试戏，呵呵。 看来即便是吴克明，也不愿意为这种小事驳了投资方的面子。 邵梦华明白这个道理，乔枫心里当然也明镜似的。 如果许致远本人在这儿，他们或许还能铆着劲跟对方拼一把。 但，眼下这位“赝品”怎么拼？ 他连拍打戏可以吊威亚、声音可以后期配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你指望他能跟人拼演技？？ 开什么国际玩笑！ 乔枫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天要亡我…… “小赵，去把雪竹的戏服找来。” 吴克明可不管他们俩有什么心思，直接安排起剧务去找衣服了。 “哎，不用这么麻烦！” 邵梦华摆手道：“我们自己穿戏服过来了。” 随着这句话，一旁的丁雪松顺势脱掉外套，露出了里面雪白的僧袍。 乔枫：“……” 尼玛，说什么凑巧来看看，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吴克明见状也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嗯，也行，那就穿你这件吧。” 说着，他转头望了一圈，拍手道：“现场简单收拾一下，道具组去拿佛珠和软剑，阿伟过来帮忙搭一段戏。” 负责人定了调子，其他人哪敢有意见，很快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片刻后。 工作人员在摄影棚里收拾出了一块空地，丁雪松和搭戏的副导演准备停当，试戏即将开始。 乔枫伸着脖子在旁边瞧着，心中抱有最后一丝的希望：对方的演技如同狗屎。 然而很遗憾。 丁雪松一开口，就直接浇灭了乔枫的所有幻想。 ——人家的台词功底是专业级的。 这完全不是一个素人所能企及的水平。 丁雪松穿着自带的戏服、站在一个乱七八糟的片场里、面对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却奉献出了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 甚至，当他将颈上的念珠挂在剑刃上、并说出那句“我愿是你杀的最后一人”时，乔枫明显感到自己的心头一颤。 被触动了。 丁雪松的表演引发了观众的共情。 乔枫相信，这一刻，如果配上适当的环境、巧妙的剪辑以及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观众会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的表演，嘴角抽搐，脸色黑如锅底。 太过分了。 你实力这么强，居然还抢别人的戏？ 要不要脸？ 有没有一点高手的矜持？！ “嗯，不错。” 片刻后，表演结束，吴克明赞许地点了点头。 丁雪松连忙朝吴克明和导演苏文彬鞠躬致谢。 一旁的邵梦华得意洋洋，与有荣焉。 乔枫叹了口气，打算直接认输。 反正这个角色注定拿不到了，何必还要让许臻上去丢人现眼？ 他演不好，毁的可是许致远本人的口碑！ “嚯——！！” “好嘛！” “哈哈，又来一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乔枫疑惑地左右望了望。 下一秒。 他蓦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许臻不知何时已走向了空场中央。 他摘下帽子、脱掉外套，露出了青白色的头皮，以及…… 一身僧袍！ 是的，僧袍。 浅灰色的对襟罗汉短褂，上下分体，腰间系着衣带，灰扑扑半新不旧。 这身行头配上他光溜溜的脑袋，活脱便是一个从深山古刹里走出来的行游僧。 丁雪松身上的白大褂跟这一比，简直假到没眼看。 “好家伙，这位干脆连头发都剃了，这是要破釜沉舟啊！” “你看他这件衣服的做旧，跟真的似的，讲究！” 一旁的几个剧务小声嘀咕道。 场边，吴克明略微挑了挑眉。 “准备好了吗？”他看向许臻和搭戏的副导演，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场中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许臻盘膝坐在地上，双眼半开半合； 副导演则手握一柄道具剑，站在他的背后。 眼看表演即将开始，乔枫只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 明知许臻不会演戏，明知这场比拼按理说必输无疑，但，这一刻，他心中还是莫名升起了一丝侥幸。 万一呢？ 万一吴导慧眼识珠（有眼无珠）、就喜欢许臻质朴（智障）的表演呢？ 你瞧这扮相、这气质，是不是比丁雪松拿捏得更到位？ 好吧，他的气质其实不是“拿捏”出来的…… “你的剑法没有学全。” 乔枫正胡思乱想时，台上的许臻已经开口了。 他身后的副导演抓着剧本，捏着嗓子道：“是又如何？” 许臻垂着眼帘，低声道：“日后你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一旦被抓住破绽，性命危矣。” 乔枫的耳朵动了动。 咦？ 好像，还不错？ 语速、语调、吐字、停顿，都在水准以上，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尴尬。 比刚才跟自己对戏的时候好太多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突然开窍了？ “……” “今日别后，我将晨昏为你诵经消业，并求佛祖发愿，让你了悟‘能断’。” “能断一切法，能断世间一切痛苦，脱离苦海，而登彼岸……” 表演仍在继续。 许臻的语速很慢，声音轻缓柔和。 他的嗓音不像丁雪松那样清亮悦耳，而是略显低沉，稍微带一点沙哑感。 听着他的声音，仿佛置身于佛前，杂念尽去，内心获得了极大的安宁。 场边，乔枫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人……怎么回事？ “他”真的是许臻吗？ 莫不是许致远用了什么黑科技篡改了身高，来跟自己开玩笑？ ——方才这段台词的水准，简直高到令人发指！ 明明几小时前，许臻念台词还念得像小学生读课文一样，怎么现在突然就一步登天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第7章 盗版逼死原版系列 这一刻，不仅是乔枫，就连给许臻搭戏的副导演都受到了影响。 方才那几句台词念的太有味道，以至于让人下意识地想要继续听下去，而不是打断他。 副导演愣神了一瞬，眼见对方不说话了，这才连忙低头看向台本，慌慌张张地念道：“能断，呵，你能断得了吗？” “哪家寺庙敢收留你，我就把寺里的老少大小全部杀光！” 着急了。 这两句词念得太快，以至于没能表达出女主角的那种怨怼、羞怒的感觉，就只吼出了一股杀气腾腾的狠劲。 “噗……” 周围人一秒出戏，甚至有人直接笑出了声。 副导演登时老脸一红。 ——槽，被压戏了！ 自己堂堂一个老江湖，居然在试戏的过程中被一个小年轻压戏！ 然而此时，台上的许臻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听到“夜雨”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 片刻后，许臻睁开了原本半开半合的双眼，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了至今为止的第一丝感情： 悲悯。 “也罢。” 他轻叹一声，道：“今日，该让我消了此孽。” 随着这句话出口，许臻站起身来，转头望向身后的副导演。 他眼中的悲悯像湖面上的涟漪缓缓消失，神情重新回归了平静。 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背后，却又像是压抑着诸多复杂的情绪。 或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明悟； 或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绝决； 亦或是“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的心甘情愿。 场边，目睹了这一切的乔枫彻底惊呆了。 整个人如遭雷劈。 不仅仅是因为许臻超高水平的演绎，还因为…… 这个眼神、这个表情、这个节奏。 跟刚才的丁雪松简直一毛一样！ 同样的表演，只不过换了一张脸，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人汗毛倒竖。 现在回想起来。 好像，之前那几句台词，也跟丁雪松的语气相差无几？ 所以说，许臻之所以能演得这么好，是因为他在照搬丁雪松的表演？！ 嘶—— 乔枫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一遍就直接照搬，写轮眼吗？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 如果说，乔枫还只是怀疑，那邵梦华和丁雪松就是100%确定了。 ——许臻就是在照搬。 这套表演，丁雪松反复排练了十多个小时。 公司的演技老师帮着他一字一句抠台词、一点一滴抠表演，他对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微表情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节奏、语气、动作、神态…… 错不了！ 跟自己的表演几乎分毫不差！ 丁雪松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许臻，如溺水般抓住了邵梦华的胳膊。 他指了指台上，又指了指自己，惊怒到说不出话来。 抄袭！ 他抄袭！ 这个人抄袭我的表演！ 而此时，邵梦华也是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完全无暇他顾。 怎么回事？ 许致远为什么能演得跟雪松一模一样？ 难道，他们也请了王秉华老师来作指导，老头子“一戏两卖”？ 不不不，怎么可能，王老可是我们盛唐传媒的人啊…… 邵梦华百思不得其解，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 而与这两人不同的是，场边的吴克明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他不相信“许致远”在上台前完全没做准备。 按照吴克明的想法，大概是他看到前面的小伙子演得比自己准备得好，所以比照对方，临时对自己的表演进行了改良。 虽然这么干有偷奸耍滑的嫌疑，但…… 只看了一遍，就能将对方的表演还原得几乎分毫不差，这种能力可比单纯的演技好更加令人震惊。 甚至，这已经不能用“聪明”来形容了。 ——这叫天赋异禀。 眼前这个少年，天生就是要吃表演这碗饭的。 想到这里，吴克明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起来。 有点意思啊。 每个导演对演员的要求不同。 有的导演希望演员能独当一面，自己去解读角色； 也有的导演掌控欲极强，希望每个演员都能按照自己的要求去演绎。 吴克明是坚定的后者。 在他眼中，无论是影帝、影后还是配角、龙套，全都是导演手中的工具人。 而作为工具人，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将导演脑海中的画面准确地呈现出来。 从这一点来说，许臻的表现简直无可挑剔。 思绪转动间，台上的表演很快来到了最后一幕。 雪竹被夜雨一剑刺穿心脏，而后，他摘下颈间的佛珠，轻轻挂在了剑刃上。 许臻望着与他对戏的副导演，眼神说不清是解脱还是虔诚。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但却足够清晰：“若你能放下手中这把剑，离开这条道……” “我愿是你杀的，最后一人。” “哗啦啦……” 道具佛珠散落满地，如同剧中雪竹的生命般烟消云散。 表演至此结束。 一秒。 两秒。 三秒。 人头攒动的片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场的无一不是业内人士，多少都有一些鉴赏能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古怪。 ——这段表演，怎么看上去跟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盗版？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盗版”的好像比“原版”看上去更舒服一些？ 难道是因为盗版这位长得好……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掌声却突兀地打破了场间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鼓掌的人是吴克明。 “非常棒，”吴导嘴角含笑，眼带赞许地望向许臻，道，“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雪竹，完美。” 听到这句评价，一旁的丁雪松只觉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地一声。 “吴导！！” 他登时血气上涌，想要上前为自己申辩，却被旁边的邵梦华死死拽住。 “闭嘴。”邵梦华低声呵斥道。 丁雪松僵立在原地。 他牙关紧咬，身体发颤，半晌，才硬生生把已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眶霎时泛红。 一旁的吴克明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向他解释什么。 不需要解释。 同样水准的表演，人家比你形象好、比你个子高、比你气质更贴合角色，甚至还毫不手软地剃了光头。 你说我选谁？ 即便你是投资方推荐的，但，我给你一个试戏的机会，就已经仁至义尽、足够交待了。 吴克明的目光没有在丁雪松身上多停留一秒，就又回到了许臻的身上。 他和颜悦色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笑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没记住。” 许臻道：“许，那个……” 一刹那，他差点也没记住“自己”叫啥。 顿了半秒钟，才道：“我叫许致远。” “致远……” 吴克明摩挲着下巴，道：“我建议你把名字改改。”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名字倒也文雅。” “但是许、致、远三个字都是仄声字，听起来不够响亮。” 说着，他用粤语把“许致远”读了一遍，笑道：“你将来如果想大红大紫，想拿影帝，这个名字就必须得改。” 许臻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经纪人乔枫就连忙道：“吴导说得太对了，‘许致远’确实拗口，我们从这部戏开始就改。” “您有什么建议吗？” 吴克明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笑道：“我想到了一个字，真。” “真实的真，精武陈真的真。” “许真。” 说着，他微微扬起了下巴，似乎是对这个名字相当满意，点头道：“嗯，‘许真’，简单大方，好听好记。” “你信我，这个名字一定能火。” 第8章 许是真的 许臻望着自鸣得意的吴克明，心脏倏地缩紧。 许……真？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字？ 虽然不是同一个“真”，但是，读音完全相同啊！ 明明是自己替许致远演了这出戏，谁曾想，兜兜转转，“许真”这个名字竟然取代“许致远”，成为了这位过气童星的新艺名。 许真，许是真的。 好诡异的名字。 到底谁才是真，谁才是假？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推着自己朝一个莫名的方向走去。 许臻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 而于此同时，邵梦华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吴克明不仅选择了许致远来演这部戏，居然还给他改了名！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真”字，可不是听上去那么简单的！ 作为一个混娱乐圈多年的老人，邵梦华深知，有些大佬特别喜欢给新人取艺名，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爱。 比方说香江影帝江维，他的艺名就是吴克明给取的。 从那之后，江维几乎成为了吴克明的御用演员，两人合作过的影视剧不下十部。 而如今，吴克明又给许致远起了名…… 什么意思？ 这是要捧他？！ 难道，这个年轻人会成为下一个“江维”？ 邵梦华越想越是糟心，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自己怎么这么欠啊！ 干嘛要跟许致远这个冤家抢食吃！ 若非如此，吴克明哪会亲自到片场来看雪竹这么个小配角的戏？ 又哪会有起名这档子事？ 丁雪松跟许致远的年纪相仿、气质相若、实力相当，可以预见，两人以后无论是拍戏、代言、还是综艺，肯定都会频频撞车。 好资源就那么点，丁雪松未来的道路上多了这么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简直是天降横祸。 邵梦华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 试戏结束后，导演苏文彬向许臻简单交代了接下来的拍摄计划，便放他离开了。 剧组下午还有别的任务，雪竹的戏份要从明天才正式开拍。 许臻他们下榻的酒店位于金乌市市区，离横州影视城足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乔枫特意选了这么远的酒店，就是为了避开影视城附近，以防碰见熟人，导致许臻的身份穿帮。 回酒店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闷。 乔枫一直用余光偷瞄着神情淡漠的许臻，屡次欲言又止。 直到回了酒店，他才神秘兮兮地将许臻召唤到自己的套房里，试探着问道：“刚才试戏的时候，你是在模仿丁雪松的表演吗？” 许臻点了点头。 乔枫明知如此，但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时，仍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他继续问道：“你只看了一遍，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是怎么做到的？” 许臻不解地道：“就，照着演啊。” 照、着、演…… 乔枫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噎了个半死。 半晌，许臻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又耐心解释道：“我记性确实是比较好。” 记性好…… 乔枫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同志，这是记性好不好的问题吗？ 表演不是一段单纯的文字，从台词，到语气，到动作，再到神态。 信息量之大，让人无法想象。 而且，即便是有人能把这些细节一丝不苟地全记住，也不代表他能将其完美地重现出来。 这涉及到脑子对身体的掌控、对声带的运用、对表情的管理…… 等等方方面面。 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 乔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片刻后，他转头望向许臻，道：“劳烦问一下，你能再演一段试试吗？” 许臻问道：“演刚才那段？” 乔枫道：“不不不，换一段。” 说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套间里的电视，用遥控器换起了台。 换着换着，乔枫眼前一亮，指着屏幕道：“来，看看这段！” 许臻闻言凑了过去，只见，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年代戏。 画面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高台上，台下挤挤轧轧地站满了人。 老爷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摇头晃脑、面带嘲讽地道：“头一条，甭管谁家的秘方，收好喽，绝对不能交给东瀛人！” “第二条，各号凡是代卖东瀛药的，都给我扔出去。” “第三条，宁可挨千刀万剐，不做亡国奴！” “……” 两人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 直到画面中的老爷子毒发身亡、瘫软倒地，台下一干人等蜂拥冲上高台，乔枫才将电视关掉，转头看向许臻，道：“这一段，你能不能模仿一下试试？” 言罢，他微微攥紧了手中的遥控器。 说实话，乔枫不相信许臻真能做到只看一遍就完美模仿。 但与此同时，他又隐隐期待着会有奇迹发生。 这种既矛盾又纠结的心态让他无比分裂。 许臻沉吟片刻，道：“这段有点长，我没太记住……” 乔枫道：“没关系，能记多少记多少，你试试看。” “呃……”许臻抿了抿嘴，道，“行吧，那我试试。” 说着，他一边思考，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朝窗边踱步。 一步、两步、三步…… 七八步后，许臻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几秒钟后。 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睁开。 然而此时，方才那个淡然出尘的少年此刻已不见了踪影。 站在乔枫面前的，似乎是一个脊背佝偻、沧桑半生的古稀老人。 他眸子浑浊，睫毛轻颤，俊美的侧脸看上去异常萧索。 “头一条，”许臻缓缓坐到了窗边的单沙发上，歪着头，气息衰弱却又掷地有声地道：“甭管谁家的秘方，收好喽，绝对不能交给东瀛人！” 不远处，乔枫看到这一幕，只觉尾椎如同过电，“腾”地站了起来。 “第二条，”许臻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自顾自继续道，“各号凡是代卖东瀛药的，都给我扔出去！” “第三条……” 他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复述着台词、还原着动作。 有些细节实在是记不清了，许臻就顺着情绪随便糊弄一下，然后继续往下演。 当全身心都沉浸在表演中时，他的精神极其专注。 倘若他能分出一点点的注意力来，就会发现： 在自己身侧不足三米外，乔枫僵立原地，纹丝不动，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如同是在朝圣。 我的亲娘……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许臻演了三分钟，乔枫就对他行了三分钟的注目礼。 直到这段表演结束、许臻已经从演绎状态里走了出来，乔枫依旧在愣神。 必须要签……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这个少年签下来！ 不是作为许致远的替身，而是以许臻的本来身份，成为自己麾下的演员！ 第9章 夜雨 乔枫在惊讶的同时，也对许臻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有一说一，只看一遍就能模仿到这个程度，固然厉害。 但，如果从实用的角度来讲，许臻刚才的那段表演其实并不算好。 他的年纪、身形、体貌特征都跟剧中的那个老爷子相差甚远，但他在模仿的时候不懂变通，只是原封不动地直接照搬。 这就导致整段表演看上去十分怪异。 仿佛是小孩子穿大人衣服，哪儿哪儿都不合适。 并且，乔枫还发现，许臻的“复制”天赋是有所侧重的。 他对台词、眼神抓得很准，尤其是台词，语气、顿挫几乎能做到和原版分毫不差。 而与这两样相比，他在面部微表情、肢体语言的把控方面就稍差一些。 乍一模仿，略显僵硬。 在发现了这些缺陷之后，乔枫非但没有失望，反倒是心下稍宽。 果然啊，许臻只是一个天赋卓绝的素人。 如今想来，他今天在吴克明面前表现的那么惊艳，其实也有一定的巧合成分。 刚好雪竹这个角色是个“面瘫”，没有太多表情。 也刚好许臻本身的气质跟雪竹高度契合，不需要再做调整。 多方因素叠加之下，才造就了那场几乎完美的表演。 不过，即便是巧合，这孩子也确确实实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 乔枫今天早上还只想让许臻当许致远的替身，而如今，他却动了惜才的心思，想签下许臻本人。 这么好的外形条件、这么难能可贵的模仿能力，如果不当演员，岂不是暴殄天物？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阿臻啊……” 这样想着，乔枫的态度忽然就变得热络了起来，他笑眯眯地望向许臻，试探着问道：“你将来打算做什么职业？” 如果他说还没想好，那就趁机忽悠一波！ 18岁的少年，有几个能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规划的？ 谁料，许臻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毫不犹豫地道：“我打算出家。” 乔枫：“……” 等等，你说什么？ 出家？ “出家”是一个职业吗？？ 许臻道：“三坛大戒管理办法规定，要年满20周岁才能入戒。” “我现在在法云佛学院读中专，等毕业了，我打算一边打工，一边再考一个大专，毕业证到手刚好20岁。” 说话间，他神色肃穆，道：“我们寺如今只有师父一人拥有十师资格，如今师父年纪大了，我不能让寺庙断了传承。” “入戒之后，一应事务都要由我承担起来。” 乔枫：“……”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孩子……还真是志向宏大！ 他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暂且放下了劝诱的心思，打算先拍完这场戏再说。 来日方长，反正他是许致远的亲兄弟，还是等时机合适了再开口吧。 …… 当天晚上，几人在宾馆早早睡下，预备第二天早点起床。 一是因为他们住得离影视城较远，要预留出堵车的时间来； 二是因为，雪竹有一段相当长的打戏，乔枫得提前带许臻去熟悉一下吊威亚。 威亚，也就是钢丝，是辅助完成打斗动作的常用道具。 许致远是童星出身，拍过不少武侠剧，对威亚十分熟悉。 而许臻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乍一使用，必然生疏，难保不会露出破绽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凌晨4点，乔枫等人睡得正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好梦。 “现在走？” 乔枫被周晓曼摇醒后，迷迷糊糊地问道：“几点了啊？苏导昨天不是说9点到片场吗？” 助理周晓曼焦急地道：“改计划了！” “昨天晚上下雨了，今天没法拍外景戏，只好先拍咱们这段。” “剧组那边说让演员4点半就位！” 一听这话，乔枫顿时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他抓起外套，急匆匆穿上拖鞋，跑到窗边一看。 果不其然。 漆黑的夜色中，淅淅沥沥的雨水清晰可见。 雨下了半宿还没停，借着路灯，明显能看出路面上颇深的积水。 乔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许臻起来了吗？”他转头道，“让他赶紧冲个澡，先不化妆了，路上再说。” “还有，去酒店前台问问能不能租车，要越野车，我们现在就用！” 周晓曼问道：“那剧组那边怎么回复？” 乔枫道：“剧组你不用管了，我去跟他们联系。” 周晓曼应了声，连忙跑出去安排。 20分钟后，三人乘坐着从酒店租来的商务车，匆匆忙忙奔向了横州影视城。 路面湿滑，周晓曼不敢开得太快，生怕路上会出事故。 然而她谨慎，不代表所有人都谨慎。 这一路上，他们先后遇到了高速公路限速、交通事故堵塞、城市内涝断交等等一系列的倒霉事。 等他们绕了一大圈、终于抵达横州影视城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乔枫面如土色。 他看了看表，时间是5点45分。 “你在这儿化妆，我去跟苏导打声招呼。”乔枫将许臻安顿好后，便去找苏文彬了。 许臻则听命留在了后台，任由造型师帮自己上妆。 片场如今还未搭完，环境简陋，并没有专门的化妆间。 两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角落里化好妆，而后，造型师递给许臻一堆衣服，让他自己去找地方换。 许臻抱着戏服，有点懵。 找地方？找什么地方？ 没有换衣间吗？ 他虽疑惑却不敢发问，生怕这是个常识性问题。 许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抱着戏服走了出去，打算打个电话给周晓曼，问她停好车没有。 “嘟嘟嘟……” 电话没有人接。 许臻在后台溜达了一圈，有些烦躁。 他正打算逮个剧务问问，忽听见一阵钉钉铛铛的金铁交击声从不远处传来。 许臻的耳朵动了动，下意识朝那声音走了过去。 待走近一看，却见，一个身穿黑色精装、挽着古代发髻的女人正在一块空地上练剑。 光线太暗，许臻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昏黄的灯光下，他只能依稀看出这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 她身形玲珑，动作优美，一柄三尺软剑在她手中犹如银蛇，像是有了灵性。 许臻不觉眼前一亮。 “唰唰唰……” “biubiubiu……” “哈！” “飒飒飒飒……” 然而，诡异的是，这女人一边舞剑，还一边给自己配音。 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配上她翩若惊鸿的身影，画风极其清奇。 许臻：“……” 这怕不是个智障。 他转身便走，以免两人见了面尴尬。 “铃铃铃……” 然而，好巧不巧，许臻兜里的手机这时却突然响了起来。 最原始的那种电话铃声，在空旷的摄影棚里产生了回音，听上去格外刺耳。 正在舞剑的女人动作一顿。 “biubiubiu”的配音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女人僵硬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如生锈的玩偶般扭头看向了手机铃声的方向。 刚好撞上了许臻的目光。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最近新学会的词语：社会性死亡。 第10章 杀手夜雨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滞。 气氛尴尬到令人窒息。 两人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面面相觑，均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臻看这女子的装扮，黑色劲装、银色软剑，很容易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夜雨的扮演者。 “夜雨江湖”的“夜雨”，也就是即将跟自己演对手戏的那位演员。 不过，夜雨是电影的主人公，但这个演员却不是女主角。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部剧中有两位“夜雨”。 按照剧本的设定，夜雨从前是一位杀手。 但在雪竹死后，她痛彻心扉，立誓不再杀人。 夜雨改名换姓，远走他乡，并花重金请名医为自己换了一张脸，从此过上了平凡人的生活。 所以，跟自己对戏的是“杀手夜雨”，而电影的女主角则是换脸后的“凡人夜雨”。 眼前的这个女子，大概就是杀手夜雨的扮演者了。 心念及此，许臻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化解尴尬的法子。 “还是来晚了，”他将眼帘一垂，语气淡漠地道，“不过生未必乐，死未必苦。” 许臻抬起头来，正视着不远处的古装女子，道：“你就是夜雨吧？” 这段话，是剧中雪竹初次见到夜雨时的台词。 不远处的女子愣了一瞬，马上反应了过来，配合道：“你是何人？” 许臻抓下头上的毛线帽，单掌立于胸前，颔首道：“贫僧雪竹。” “噗……” 那女子听着这句台词，又看到许臻光溜溜的脑袋，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臻也随之放下手掌，笑了一下，两人间尴尬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嗯……” 女子收了软剑，道：“您是演雪竹的那位演员吧？” 说着，缓步朝许臻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她走近后，许臻瞧清了她的相貌，不由得嘴巴微张。 这竟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 甚至可以说，许臻这18年来，从未亲眼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她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肤色白皙，五官秀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薄薄水汽，顾盼间灿若星辰。 她脸上只画了一点淡妆，稍微起到了修饰的作用，看上去既精致又清爽。 许臻一瞬间失了神。 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夜雨，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美人？ 刹那间，剧本上那冷冰冰的两个字仿佛活了过来，有了呼吸、有了心跳，有了温热的触感。 许臻突然间就明白了，雪竹为什么会动心，为什么会纠缠她。 又为什么心甘情愿赴死，只为将她点醒。 所有看剧本时无法理解的地方，这一刻统统了然于胸。 许臻呆愣了半晌，才道：“对，我是。你是夜雨？” 女孩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演的是换脸前的夜雨。” 说罢，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叫林嘉，双木林，嘉许的嘉，请问您怎么称呼？” 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语气又十分恭敬，听上去莫名地乖巧。 许臻莞尔一笑，道：“巧了不是，我姓许，嘉许的许，许真。” 自称林嘉的女孩被他逗乐了，笑得眉眼弯弯。 她看了看许臻手里的衣服，道：“是要找换衣服的地方吧？走，我带你去。” 许臻道了谢，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了一处角落里。 四周围着帘子，勉强算是个临时的换衣间。 林嘉偷偷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那个，许前辈，你快点换哦，董指导那边有点着急了。” 许臻问道：“董指导是？” 林嘉解释道：“动作指导，董琦玉。” 说着，她转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董指导脾气不太好，你一会儿千万留心。” 许臻闻言恍然，连忙向林嘉道了谢，去帘子里换衣服了。 片刻后，林嘉见他进去，偷偷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来，打开了搜索界面。 “许真……” 她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有效信息，喃喃道：“怎么没有呀……” 林嘉歪着头看向门帘的方向，心下疑惑：这难道是个新人？ 但，为什么我看他这么眼熟呢？ …… 而与此同时，乔枫正在片场里赔礼道歉。 尽管认错态度极其端正，但还是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哪儿堵车？你们从哪儿过来？我没听明白。” 说这话的是个中年男子。 他个子不高，一脸凶相，明明已经濒临秃顶，却依旧倔强地留着披肩长发，看上去很有艺术家特制。 这人就是夜雨江湖的动作指导董琦玉。 他站在乔枫面前，掏了掏耳朵，道：“你刚才说，你们住在什么地方？什么酒店？” 乔枫弯着腰，陪着笑，点头哈腰地道：“那个，我们住金乌市区那边，希尔登酒店……” “啪！” 他话未说完，董琦玉猛地将手中的咖啡砸到了地上，滚烫的咖啡溅了一地。 乔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希尔登？” 董琦玉被气得须发皆张：“我特么登你二舅姥爷！” “好大的腕儿啊，整个横州都容不下你们了？” “全剧组从4点半开始就等他一个人，等了快两个小时！导演、摄影全都在这儿！” “结果你特么跟我说，因为你们住希尔登，所以过不来？！” 乔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不停地赔着不是，整个人像是对方的三孙子。 眼见动作指导动了真火，导演苏文彬只得从旁拉架，道：“董指导，您消消气。” “现在才6点钟，一会儿咱们控制节奏，进度还是能追上的……” 说着说着，他忽然眼前一亮，朝着董琦玉背后的方向招了招手，道：“哎，来了！” 众人随之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僧袍、颈上带着佛珠的年轻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正是换好了戏服的许臻。 董琦玉瞧见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年轻人，脊背笔挺，身姿端正，看他的步伐，似乎有些武术底子？ 董琦玉冷笑了两声。 哼，有底子就了不起了吗？ 练武术跟拍武戏根本不是一回事！ 看我等会儿怎么教你做人！ 第11章 你在教我拍戏？ 许臻一到，乔枫立马摁着他的脑袋向董琦玉等人道了一通歉。 两人认错态度极其诚恳，董指导的怒火又刚刚发泄完，于是便没再发作，只冷冷盯着许臻，道：“时间紧迫，废话我也不多说。” “但是，凡事都要有个规矩！” “我不管你是什么富家公子还是什么当红偶像，到了我这儿，都得按我的规矩来，听明白了没有！” 许臻点头称是。 董琦玉此前并不认识许致远，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他看许臻这么一副人模狗样的好皮囊，还以为，这货放着剧组包的宾馆不住、非要去市区住五星级酒店，是因为骄纵、耍大牌，因此也就格外地生气。 董琦玉当了几十年的动作指导，最烦的就是这种吃不了苦头的年轻人。 你自己不愿意吃苦，我偏偏就要给你一些苦头吃！ 他清了清嗓子，斜着眼瞥向许臻，道：“开始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下规矩。” “我们这个剧组，凡事都讲究一个‘真’字。” “真打、真拍、真景，还原真实的江湖。” 说着，董琦玉先后伸出了三根手指，细数道：“第一，没有替身，所有打戏都要自己上；” “第二，威亚尽量少吊，只有逼不得已的时候才稍微借一点力，不会像一般武打片那样高来高去；” “第三，一招一式都要打完整，不要指望后期拼接，我们导演最喜欢长镜头，最讨厌乱剪辑。” “你记住了没有？” 许臻点头道：“记住了，董指导。” 董琦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现在是6点15分，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把所有动作练熟。” “然后吃饭、补妆、休息一会儿，7点钟正式开拍，有没有问题？” 许臻道：“没有问题。” 董琦玉冷哼一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那你瞧清楚了，我现在就开始教你！” 说罢，他片刻也不耽误，立即拿起一柄道具木刀，“唰唰唰”便耍了起来。 许臻退后两步，在旁边专注地瞧着，眼睛一眨不眨。 眼见这边暂时消停了，导演苏文彬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监督别的工作去了。 昨夜的大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电影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所剩的镜头不多，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非要把这场戏提前。 毕竟，不光是演员的打戏动作没学好，其他的准备工作也还差得远呢。 遇到这种事，只能是所有人咬着牙赶进度，说什么也不能让今天一整天都停工。 转眼十几分钟过去。 饰演夜雨的林嘉在后台练了一会儿自己的动作，感觉差不多了，正想回来请董琦玉看一眼，就瞧见了他此时正在指导许臻。 “不对，手臂从这边绕一下，然后再刺出去！” “停停停！步子迈晚了，这里要脚步先出，然后再刺！” “你是猪脑子吗？都跟你说了从这边绕！！” 台上，董琦玉对许臻呼来喝去、敲敲打打，简直就像是在训牲口。 态度恶劣不说，进度还贼快，林嘉刚看了两分钟，他们俩就已经学了三个动作了。 她忍不住嘴巴微张。 董指导这真是气急了啊！ 明明刚才教自己的时候还很有耐心，现在这是在干嘛？？ 你教这么快，谁能记住？ 教着教着，一旁的动作助理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对董琦玉道：“老师，刚才那个动作再来一遍吧，一遍是肯定记不住的。” 他话音还未落，董琦玉的一双牛眼就瞪了过去，吼道：“来什么来？” “哪有时间来？” “先把整套动作过一遍再说！” 助理听他这样说，只能闭了嘴。 哎，看来董老师是要寻个由头发作一下啊！ 等一会儿连起来练习的时候，许真打不出，肯定会挨一顿臭骂。 希望这么做能让老师消消气吧。 看透了这一点后，助理也就不吱声了，任由董琦玉在台上折腾。 而此时，许臻也渐渐感觉手心渗出了汗来。 董指导教的这些招式……好难！ 而且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完全没机会沉淀消化。 饶是以许臻的记忆力，也必须要保证精神高度集中，才能完全记熟，学起来很是吃力。 不过么。 武术跟演戏不一样。 演戏许臻是外行，但武术他却是有功底的。 许臻打记事起就跟着师父站桩、练功、打拳，每日雷打不动，说他是武术“科班出身”也不为过。 只不过，董指导的风格跟自家师父相去甚远。 师父喜欢的是古拙、圆融、具有力量感的拳法，而董琦玉教的动作则繁复潇洒、大开大合，重点在于动作舒展。 许臻一开始打得不对路，屡屡挨骂；后来摸清了规律，就逐渐轻松了。 只要总体大差不差、动作打得优美些，就能满足董指导的要求。 不必非要苛求一模一样。 然而，他刚轻松了几分钟，很快又面临了另一个大难题。 ——吊威亚。 借助钢丝的力量来展现武林高手的飘逸轻功，这个许臻是真的不会。 细细的钢丝挂在了他腰间的钢圈上，有了这道束缚，许臻只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动作不由自己来掌控，而是由多人配合来完成，想想就觉得不靠谱。 “各组准备！集中精神！” 董琦玉简单跟威亚组交待了一下，便转头对许臻道：“动作记住了没有？” “先侧身避开对方刺来的一剑，然后蹬着柱子往上跑，三步之后凌空一个转身，手中银筷向前刺去。” 说着，他简单在平地上给许臻比划了一边，旋即道：“你来试一遍！” 许臻看了看左右拉威亚的工作人员，勉强点了点头。 算了，来吧！ “开始！” 随着董琦玉一声令下，许臻一咬牙，就当自己没有威亚的保护，转身蹬着立柱就蹿了上去。 然而，紧张之下，他没有找准节奏，脚上多踏了一步。 就在他即将转身的一刹那，拉绳子的两组人没配合好，许臻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嘶……” 他整个人毫无防备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肩膀着地，半边身子被砸得生疼。 场边的乔枫、周晓曼等人见状，连忙围了上去，问他有没有伤到。 许臻摆摆手，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示意自己没事。 董琦玉阴沉着脸，道：“再来！” 许臻知道自己也有责任，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冲着身后的立柱又蹬了上去。 然而，多人之间的配合哪有那么容易协调。 接连数次，许臻都没能将动作做好，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节奏。 一次次试下来，董琦玉的脸色越来越黑。 “没吊过威亚？”他冷声道。 许臻面色一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董琦玉吼道：“我特么要从吊威亚开始教你吗？啊？！” 他把手里的道具刀往地上一摔，叫道：“特么屁都不会，居然还敢给我迟到两个小时？谁给你的脸？！” 片场一时死寂。 拉威亚的几个哥们本来还想帮许臻开脱两句，眼见董指导发了飙，谁也没敢在这个当口吱声。 许臻安静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忽然把腰间的威亚一摘。 他抬起头来，正视着董琦玉，道：“董指导，我认为这段戏不需要吊威亚。” 嘶…… 周围众人听到这话，一个个错愕地望了过来。 正面刚？ 这小子这么猛的吗？？ “不需要？” 董琦玉几乎被他给气乐了，道：“不吊威亚你打算怎么拍？” 许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平静地道：“就直接空身上。” 说着，他朝旁边的立柱比划了一下，道：“开头几步还好，但如果在转身的时候突然施加一个力道，这个动作就很别扭，落点也跟正常的落点不一样，看上去很假。”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片场中却听起来格外清晰。 董琦玉沉默了半晌，哑着嗓子道：“你在教我拍戏？” 这句话说完，他的声音猛地向上一扬，怒叱道：“特么是你指导我还是我指导你？！” 第12章 这世上哪有什么轻功 许臻很喜欢一句话：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 他自问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平时极少跟人发火。 但，若是遇见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苛责，自己也绝不会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说白了，你算老几啊？ 我凭什么惯着你？ “动作指导是您的工作，不是特权。” 许臻直视着董琦玉的眼睛，掷地有声地道：“合同里有明确规定，演员要配合剧组完成相关拍摄任务，并有权结合自身实际提出修改建议。” “我提了，您可以不听，但我有这个权利。”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淅淅沥沥的春雨，又像是江南三月的晚风。 语气温和，不带半点火气，听上去很是舒适。 但，他话里的内容可一点都不舒适。 这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把片场里的所有人都给震傻了。 董琦玉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得几乎凸了出来。 这小子……他说什么？ 是工作，不是特权？ 特么这厮现在不光想教我拍戏，还打算教教我怎么做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破口大骂，一旁的乔枫已三步并两步地跑了上来，挡在许臻身前，惶急道：“董指导您别生气，小孩子不会说话，他不是这个意思……” 乔枫额头上冷汗直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的小祖宗！ 瞎说什么大实话！ 你倒是不怕得罪人，马甲一脱，拍拍屁股就走，但老子还得在这个圈子里混呢！ 像董琦玉这种神仙大佬，是咱这种小人物能得罪的起的吗？！ 难道你没看见，连苏导都对人家毕恭毕敬、当祖宗一样供着？ “小孩子？” 乔枫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董琦玉已经开了口：“这么高的个子还小孩子？他今年三岁还是五岁？” 他伸手指着许臻的鼻子骂道：“他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他什么意思？” “他连吊威亚都能摔还有理了是吗？！” 乔枫挡在两人之间，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侧头对许臻道：“愣着干什么，快跟董指导道歉！” “别，你可别让他跟我道歉！” 董琦玉冷笑道：“我受不起！” 眼看这边陷入了僵局，场边立马有工作人员跑去找苏文彬了。 电影临近杀青，可别因为这点小事，再闹出什么事来！ 周围人都已经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处于风暴中心的许臻反倒异常平静。 怕什么？ 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问心无愧。 他的目光越过乔枫，直直照在董琦玉的脸上，道：“董指导，刚才那个动作，不如我不吊威亚试一遍，你看看效果。” 不疾不徐、不卑不亢，仿佛就是在正常交流。 “呵……” 董琦玉彻底被他给气乐了。 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捋了捋自己稀疏的长发，语气忽然平静了下来，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会轻功？会飞檐走壁？” 许臻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轻功。”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红漆斑驳的木质立柱，道：“不过是借力蹬两下柱子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董琦玉：“……” 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左右看了一圈。 “好，可以！” 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我让你试！” 说着，他环视一圈，拍了拍手，朗声道：“所有人全都往后退，腾出地儿来，让他试！” 他眼中压抑着怒火，低吼道：“摔了、碰了算我的，责任我担，医药费我出！就让他不吊威亚试试！” “我特么今天还就不信邪了！” 周围一片静默。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腾地儿吗？ 真的试？ 片场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 这时，导演苏文彬已闻讯朝这边赶来。 他一边跑，一边朝旁边的剧务问道：“怎么回事儿，因为什么事吵起来的？” 剧务苦笑道：“这个，我也说不好……”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小声道：“董指导刚才在教一段威亚戏，演雪竹的那位可能是有点紧张，动作连着几遍都没做到位。” “董指导就不高兴了，骂了他两句。” “谁知那演员也是个急脾气，立马赌气说，那就不吊威亚了，直接空身上……” 苏文彬听得一阵头大。 董琦玉确实是出了名的急脾气，一着急就爱骂人。 你要是敢不服气，他能骂到你天荒地老。 这下可怎么收场？ 本来时间就紧，难道今天不拍了？ 雪竹跟动作指导杠上了，这还怎么拍？？ 苏文彬越想越着急，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眼瞅着即将迈进摄影棚，他刚想喊一嗓子，控制一下局面，谁料…… 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只见，在片场正中央，一个灰白色的身影三两步蹿上了立柱，而后脚尖一蹬、凌空一个转身，如大鹏展翅般扑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交击声传来，随即，那个灰白色的身影借力向后跃开，三两步卸掉力道，手臂一甩，稳稳地立在了不远处。 苏文彬：“……” 嗓子像是被人按下了禁声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在那道灰白色身影的背后找到一根细细的钢丝绳。 然而，没有。 没有钢丝绳。 没有安全带。 没有隐形吊臂。 什么都没有。 不足十米的距离外，刚刚那个身影，就这么如同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飞檐走壁，神兵天降。 苏文彬的心跳骤然加速，像是瞧见了什么稀世奇珍。 …… 而此时，身处场中的董琦玉已经彻底哑了火。 他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空地，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残影来。 威亚组的人都在旁边站着看戏，威亚空荡荡地挂在半空中打晃…… 没有威亚…… 没有威亚…… 这这这…… 董琦玉只觉脑子“嗡”地一声，一直以来的骄傲、自信、自负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人家，是真的不需要威亚，就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来！ 这还不叫“轻功”？！ “董指导！” 他脑子正乱做一团，忽听见有人在召唤自己，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只见，导演苏文彬扒开人群，脸上泛着红晕，兴冲冲地道：“董指导，这一段如果不吊威亚，我想拍一段长镜头！” “您觉得可行吗？” 董琦玉愕然张大了嘴巴。 长镜头？ 这是，打算给雪竹的戏加预算？？ 第13章 缔造经典 长镜头，不是指摄影机的镜头长，而是指这个镜头的持续时间长。 长镜头的代入感很强，叙事性偏弱，如果用多了会显得故事拖泥带水，冗长无趣； 但，那些优秀的长镜头往往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成为整部电影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文彬在看到许臻飞身跃上梁柱的一瞬间，立即就想到了长镜头。 ——这么高质量的动作画面，不拍长镜头简直是暴殄天物！ 至于追加投入…… 追呗！ 自己装孙子装了半年多，一个人伺候这么多大爷，为的不就是他们的钅…… 咳，不是，他们的支持？ 反正资金还有预留的份额，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苏文彬在场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旁边董琦玉却是一脸的怀疑人生。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 这小子刚才的那段动作，实在是处理得太漂亮了。 轻盈潇洒，兼具力量感，节奏又抓得干净利落、爆发力十足，让人看得心潮澎湃、血脉喷张。 比吊威亚做出来的效果好一万倍。 确实，正如这小子所说，凌空转身的动作如果用威亚施加一个向上的力，会显得不自然，落点也跟正常的不一样。 无论怎么练习、怎么磨合，都没法把这个人工的痕迹完全抹平。 这个道理董琦玉又怎么会不明白？ 但，他哪里能想得到，居然真的有人能不吊威亚就做出这个动作来。 ——吊不吊威亚什么时候变成可选项了？ 并且，这个人不是茅山道士，也不是禅宗法师，而是一个电影拍摄片场里的小演员。 真特么…… 活见诡…… 董琦玉嘴角抽搐，脸色僵硬，半晌一言不发。 直到苏文彬一再询问长镜头的事，他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道：“苏导想拍长镜头？哪段？” 苏文彬的眼睛里闪着光，道：“整段！” 董琦玉：“……” 整段是哪段？ 雪竹和夜雨的整场打戏？？ 大哥，那得三分多钟吧？华夏影史上有过超过三分钟的武打镜头吗？ 你这是想缔造经典的节奏？？ 董琦玉沉默良久，才道：“这段戏不光雪竹要吊威亚，夜雨也得吊……” 说着，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人群中的林嘉。 谁料，那小姑娘竟半点眼力见也没有，立即抬起了手臂来，兴奋叫道：“我可以！” 董琦玉：“……” 你可以个锤子！ 一个个都想上天了是吧？！ 苏文彬兴奋地搓了搓手，道：“好！那咱们试试！”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调度镜头、如何调整景深，哪顾得上安慰人。 “这段戏我本来就打算多用几个长镜头的，现在不用吊威亚了，干脆一镜到底！” 说着，苏文彬转头看了一圈，朗声道：“摄影组准备！灯光组准备！” “道具组来收拾一下现场，威亚都撤下去！” “演员就位！” “咱们模拟拍摄一遍，试试效果！” 话音落，整个剧组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立即运转了起来。 董琦玉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感觉自己像是块没有利用价值的破桥板，在角落里吃着灰。 他有些发蒙。 怎么，都没人来问问自己，哪个动作合不合适吗？ 林嘉也就罢了，那个不吊威亚的小子，动作我才只教了一遍，就都记住了？ 还是说他打算不听我的指导、随便“自由发挥”？？ 他这个念头刚产生没多久，苏导就亲自扛起摄影机，开始了首次试拍。 然后…… 董琦玉的大眼珠子就再一次瞪了出来。 许臻没有自由发挥。 而是一板一眼，以近乎严苛的标准还原着董琦玉刚才教他的动作。 打得比自己徒弟还标准。 苏文彬扛着摄影机，跟随着两位演员的脚步飞快移动，兴奋到浑身战栗。 这段打戏，太炸了！ 无论是动作的设计，还是演员的完成度、配合度，都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拍戏拍了半年多，苏文彬当初的激情早已被各种各样的糟心事儿磨得丁点儿不剩。 谁曾想，如今这么一个临时起意的长镜头，居然又重新唤醒了他心中的战意。 ——我就说，这部戏差点东西。 就差这么一个炸裂的武打镜头！ 这是武侠片啊，是夜雨“江湖”啊，怎么能没有点原汁原味的江湖气？ 光靠蒙太奇拼接怎么像话？ 寡淡！ 低级！ 不够劲！ 是男人就要拍长镜头！ 老子“苏一镜”的诨号可不是白叫的！ 苏文彬拍得斗志昂扬，不断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来找镜头，上蹿下跳如同猿猴。 然而，周围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个人笑话他。 哪有功夫看他？ 随着两位演员表演出各种华丽的武打动作，场边惊呼声四起，一个个兴奋莫名。 尤其是乔枫。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许臻竟然能打出这个程度的打戏来。 饶是自己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他拳风凌厉、步法灵动，辗转腾挪间气势逼人，端的是一副大家风范。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许臻和林嘉明明是头一次搭戏，居然能打得有来有往，配合相当默契。 太厉害了。 ——许臻太厉害了。 至于为什么不提林嘉…… 呵呵，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打星好么。 不是学舞蹈、练体操的那种“打星”，而是真真正正的武术行家。 这个小姑娘甚至拿到过国家级武术大赛的冠军。 所以，方才她说自己可以不吊威亚，董琦玉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人家爱吊不吊，不过就是动作幅度大小的事。 “咔！” 很快，三分多钟的打戏终了，苏文彬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咔，结束了这段拍摄。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周围，掌声从稀疏到热烈，逐渐汇合成了满堂的喝彩。 为这段极其炫目的打戏而由衷钦佩，也为自己等人参与了这段演出而兴奋莫名。 苏文彬放下摄像机，回放了一边刚刚试拍的镜头，眼中渐渐亮起了光彩。 ——这必然会是一段经典的长镜头。 这一刻，苏文彬甚至相信，这段镜头会被记入武侠电影的史册，历经数十年，依旧不断被人称颂！ 第14章 介绍工作？ 确定要拍长镜头后，整个剧组都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中。 苏文彬追加了几组轨道车、升降吊臂、斯坦尼康等各类设备，同时灯光、音响等也都根据长镜头的需求进行了调整。 光这些东西的租金，就花出去了好几万块钱。 说起来，这个长镜头的拍摄难度其实并不大。 因为，在这三分多钟里，场景是始终不变的，人物也只有两个。 全部的难度都在摄影这块： 摄影师需要通过巧妙的调度来配合演员的打戏，不断调整镜头的焦点、方位和景深，用长镜头来达到堪比剪辑的层次感来。 这就很见功力了。 在拍摄的过程中，董琦玉按捺不住自己，还是又凑了上去干活。 虽然脸上火辣辣地疼，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帮着两位演员一点点抠动作，毕竟，动作指导是自己的工作…… 呸！ 怎么被那小子给带沟里去了！ 董琦玉被自己下意识升起的念头气得七窍生烟，越看许臻越是不顺眼。 这个年轻人，好讨厌！ 不讲武德！ …… 整个上午，《夜雨江湖》剧组始终处在忙忙碌碌的状态中。 中午12点，临近午饭时间，监制吴克明得空也跑来了片场，看看他们的拍摄进度，顺便带来了一些慰问品。 苏文彬等人瞧见他，连忙一叠声地向他问好。 吴克明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 众人听他这样说，也不客气，各自伸头朝他打了声招呼后，就继续忙手头的活计了。 “来，轨道组！咱们再试一遍！” 苏文彬的声音此时已经哑得不行，但仍旧这么凑合着喊道：“这次我掐一下时间，全员集中精神！注意保持身体高度！” “开始！” 话音落，场中的剧务们立即猫着腰、手疾眼快地拆起了地上的轨道，场面看上去十分滑稽。 吴克明的经验何其丰富。 他单见到这一幕，立即明白了苏文彬的意图，笑道：“你们这是打算拍长镜头啊？” 一旁的董琦玉无奈地点了点头，道：“苏导打算拍一个超长的武打镜头，预计得3分20秒左右。” “3分多？”吴克明微微一怔，道，“这么长？能行吗？” “我记得这是一段威亚戏啊！钢丝不会缠住吗？” 听到他这么问，董琦玉面色一僵。 “呃……”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道：“这段戏不吊威亚了。” 听他这样说，吴克明更诧异了：“改动作了？你之前不是说这段动作你特别中意吗？” 董琦玉：“……” 特么这么刁钻的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不过好在，就在这时，新一轮的试拍开始了。 不需董琦玉回答，吴克明很快就亲眼看到了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动作没改，威亚也没吊。 就直接靠着演员自身的功夫硬打。 吴克明凝神看着场中的两个年轻演员拳来脚往，眼中露出了一抹惊艳之色。 尤其是看到许臻那个利落的凌空转身时，忍不住双眉一挑，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个后生仔，可以啊！” 他转头看向董琦玉，称赞道：“董指导的动作设计得也漂亮，相得益彰！” 董琦玉笑得十分勉强，讪讪道：“跟我没多大关系，主要是人家自己厉害。” “我就只教了一遍，剩下的都是他自己摸索的。” 吴克明看着场中的许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 过了一会儿，方才的那段试拍结束，片场的紧张气氛也告一段落。 吴克明逮到机会，冲许臻招了招手，将他唤到了自己身前。 “没想到你这么会拍打戏啊？” 吴克明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沙发上，笑眯眯地打量了许臻一番，道，“董指导刚才还跟我夸你呢，说你悟性很高，一点就透，学动作学得特别快。” 董琦玉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大哥！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 许臻闻言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董琦玉。 没想到，董指导倒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啊。 虽然当面的态度一直很恶劣，但是背地里居然会夸人。 许臻当然也不会得理不饶人，立即投桃报李道：“谢谢董指导，谬赞了，主要还是您教得认真。” 董琦玉的嘴角抽了抽。 这明明是句好话，但，为什么我感觉他是在讽刺我…… 一旁的吴克明笑了笑，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小许啊，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许臻一愣，问道：“您指的是？” 吴克明道：“行程安排。这个戏拍完后，你接下来几天还进别的组吗？” 许臻摇了摇头。 吴克明笑道：“那正好。” “前两天刚有个朋友问我，认不认识形象又好、打戏又漂亮的年轻人。” “今天一看，小许你不是正好符合吗？” 一听这话，许臻嘴巴微张。 喂喂喂…… 这是，打算给我介绍工作？ 果不其然，只听吴克明继续道：“《绝代双骄》剧组你知道吧？前两天刚到的横州。” “原定演玉郎江枫的那个演员档期撞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许臻：“……” 玉郎江枫？我？ 抱歉，我是替班的，不是本人！ 他刚想要开口拒绝，就见吴导身后不远处，一个微胖的身影正在朝他拼命摆手。 许臻定睛一看——不是乔枫是谁！ 乔胖子见许臻被吴克明叫去了，生怕他说漏嘴，于是便躲在旁边瞧着。 此刻听到吴导主动给许臻介绍工作，乔枫兴奋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大佬主动牵线帮你介绍戏哎！ 这是人家对你释放出来的善意啊！ 这种事怎么可能拒绝？ 他垫着脚，挥着手，拼命用口型示意：答应！ 答应下来！ 快快快！ 许臻眉头微蹙。 我为什么要答应？ 答应了谁去演啊，你吗？ 说好了只演这一出戏，怎么还要再追加？ 眼见许臻不理会自己，乔枫一时情急，伸手便从手包里掏出了一捆红票票来。 然后，他在吴导背后，使劲挥了挥，用口型道：加钱！ 我加钱！ “谢谢吴导，”许臻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一脸兴奋地道，“我想试试！” 看上去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吴导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 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钞票味儿？ 第15章 贫僧不想带假发 这段三分多钟的打戏最后足足拍了14个小时，从早上7点一直拍到了晚上9点多。 当导演苏文彬用沙哑的嗓子喊出了那句“过”时，片场中欢声雷动，兴奋得像是在过年。 终于！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众人终于完成了这个长达3分半的长镜头！ 而且，画面最终的完成度非常高。 这些业内人士都能判断出来，无论电影最终的票房怎样，这个长镜头都必然会是一段能引起巨大反响的经典影像。 许臻站在监视器前，看着屏幕中回放的画面，神情微微发怔。 他是第一次通过这种形式看到自己。 监视器里，那个身穿灰色僧袍、握着紫檀木念珠的佛门高手，跟自己是如此的相似，又是如此的陌生。 跟照镜子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另一个世界里的“他”，跟自己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孔、以及截然不同的人生。 许臻倏忽间感到了一丝的悸动。 似乎自己在某个时空里，真的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经历。 只不过，如今这段记忆已经被抹除了，只残留下一点点本能的反应。 这种感觉，很是玄妙。 让人莫名地上头 …… 当众人从片场离开时，外面已是夜幕低垂，星光点点。 昨天的那场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路面还稍显潮湿，不过已不再影响外景戏的拍摄。 许臻的主要戏份都在今天完成了，在这之后，就只剩下了雪竹跟夜雨初遇的一个画面。 散场前，苏文彬刚刚跟他们沟通过，那场戏的场景还没有搭好，可能需要过两天才会拍摄。 许臻倒也不急，暂时回了酒店去休息，等待剧组的召唤。 回酒店的路上，乔枫再次提起了中午时吴克明提到的那件事：去试戏《绝代双骄》里的江枫。 “阿臻啊，你听哥跟你说……” 乔枫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来，循循善诱地道：“人在江湖漂，主要混的就是一个‘圈子’。” “吴导看中你，给你起了新的艺名、给你推荐了新戏，这是他向你释放出的善意。” “甭管这部戏喜不喜欢，你都得先答应下来，表示自己呈他的情……” “你等一下，”许臻忍不住打断道，“乔哥，这是你的圈子，不是我的。” 他正色道：“我只是你雇来的临时工，没打算混这个圈子。” 乔枫：“……” 半晌，他勉强苦着脸道：“话虽如此，但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你既然已经帮了我，也不差这一点半点。” 乔枫打了个哈哈，道：“你看，你们出家人不是也讲究‘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许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 乔枫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片刻后，许臻开口道：“纠正一下。” “首先，我还没有出家，不是和尚。” “其次，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是贬义的，意思是敷衍了事，得过且过。” 乔枫：“……” 艹，被和尚给上课了！ 好丢脸！ 乔·一肚子草包·枫不敢再灌鸡汤，只得掏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道：“我本来就想跟你说来着。” “许致远除了这部戏，近期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活儿要处理。” “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他，还是得请你继续帮忙。” “当然，不是白帮，”乔枫赔笑道，“除了之前答应过你的酬劳，其余工作另有酬谢。” 许臻问道：“‘杂七杂八’指的是什么？” 乔枫道：“就是一些收尾的活儿，比方说之前拍过的电视剧的宣发，已经谈好的一个网游的宣传片，类似这种。” “你放心，他除了《夜雨江湖》没有别的影视剧了，全都是杂事。” 许臻微微皱眉。 “许致远还没找到吗？”他问道，“你今天早上不是说他去暹罗了吗？” 乔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找到。” “我一个朋友去机场逮他了，但是同一时间下飞机的人太多，根本没瞧见人影。” 许臻沉默了半晌，道：“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我不可能一辈子当他的替身。” 乔枫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犹豫了片刻，试探道：“也不是没有法子，比方说……” “呃……你有没有考虑过当演员？” 许臻微微一怔。 “我？”他有些疑惑地道，“什么意思，长期替身？” 乔枫道：“不是，跟许致远无关，就是你本人，想不想当演员？” “想不想，以后把演戏当成你的职业？” 乔枫见他没有立刻拒绝，连忙继续劝诱道：“我说真的，即便是完全不考虑你和许致远的关系，我也想要挖你出道。” “你形象好，打戏好，又这么擅长模仿。” “这是一开局就握了满把的好牌啊！” 他盯着许臻的神情，一脸诚恳地道：“哥跟你说，你是真的特别适合当演员。” “人这辈子，可不就是要找到一条自己擅长的路？” “眼下这条路已经出现了，你为什么不试着走一走？” 许臻被他的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处于迷茫状态的小孩子。 尽管乔枫口才很好，许臻还是摇了摇头，道：“承蒙乔哥看得起，不过很抱歉，我对演戏不感兴趣。” “而且，我对自己的未来是有规划的，不会见异思迁。” 听他这样说，乔枫默默叹了口气，仿佛像是错失了一个亿。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许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默默叹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乔枫的邀约，他心底竟感到了一丝丝的不舍。 好像，演戏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嗯，如果演戏是一种游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么偶尔“打几把”好像也挺有趣…… …… 当天晚上，许臻很晚才睡。 但第二天一早，他还是照例5点起床，先是在房间里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而后打开窗户，在屋子里缓缓打了一趟拳。 长久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许臻没打算改变。 上午10点，乔枫帮他约了《绝代双骄》的制片人见面。 那边的剧组已经进场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开机，因此十分着急。 按照乔枫的分析，虽然玉郎江枫这个角色是吴克明给他介绍的，但是，许臻其实不一定能拿到手。 吴克明的面子固然大，但许臻跟人家的交情尚浅，吴导的面子不等于是他的面子。 乔枫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了解到，原定饰演江枫的是个过气的三线男星。 这人年轻时曾是个很有名的古装美男，知名度很高，颜值也还没有下滑得太厉害。 作为全剧最先出场的角色，他既能炒热场子、又不会抢了男主角的风头，演江枫这种角色最是合适。 然而…… 许臻却跟以上这些条件南辕北辙。 将心比心，如果乔枫是制片人，是绝不会选许臻这种演员来演江枫的。 不过么，说是这么说，乔枫却不会因为胜算不大而提前弃赛。 尽人事，听天命。 首先是要尽人事。 早饭过后，许臻刚冲了个澡出来，就见乔枫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顶假发，贼兮兮地道：“阿臻啊，你把这个戴上试试？” 许臻：“……” 为啥？ 干嘛要戴这玩意？ 光头有什么不好的？？ 第16章 颜值即是正义 许臻这些年来倒也不是一直光头。 准确点说，他的发型是在光头和寸头之间来回徘徊。 至于原因么…… 很简单。 去理发馆还得花钱，而自家师父不会剃头，只会剃度。 于是许臻只好隔三差五被“剃个度”。 脑袋从小光溜溜了这么多年，他倒也乐得自在。 “光头当然没什么奇怪的，”乔枫努力斟酌着用词，道，“很多男演员演清装剧的时候都会剃光头。” “但是，发型对人的形象真的影响很大。” “你以光头的形象去见人，总归还是有点吃亏。” 他耐心解释道：“毕竟，这个角色是玉郎江枫。江枫什么都可以没有，惟独不能没有颜值。” 许臻不是个固执的人。 他听乔枫这么说，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勉强同意了戴假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既然答应了人家去试戏，就不能故意把事情往黄了搅和。 那不符合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 很快，助理周晓曼搬出了自己的化妆箱，手脚麻利地开始给许臻上妆。 一开始花底妆、眼妆时，许臻还很配合； 但在看到周晓曼掏出一支口红时，他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道：“这个就不用涂了吧？” 大男人涂什么口红！ 虽说他在演雪竹的时候也化了妆，但，那毕竟是在片场里，跟登台唱戏类似，而今天可是日常啊！ 周晓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行不行，这个一定要涂。” “你相信我，这个颜色很自然，就稍微补点气色，不会很夸张的。” “哎呀，眼妆都画了，唇妆不画很奇怪的！” “……” 许臻听她跟自己磨叽了半天，实在拗不过，只好勉强答应。 算了，我现在不是许臻，而是“许真”，丢也不是丢自己的脸。 嗯，是许真涂口红了，关我什么事。 许臻自欺欺人地想着。 周晓曼见他同意，嘿嘿一笑，立马刷刷刷掏出了三个不同色号的口红、六把不同型号的唇刷，两瓶遮瑕，一支唇线笔，整齐地摆成一列，小心翼翼地画起了唇妆。 事实上，周晓曼刚才没好意思说：其实许臻的唇形不太好。 他最大的优势是骨像，脸型和眉眼极其优秀，但嘴唇却稍微有点厚，跟整体不是很协调。 不过么，这不是什么大事。 美人在骨不在皮。 化妆的意义就在于扬长避短、修正瑕疵，所有皮相上的问题都可以通过恰当的彩妆来解决。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是化妆人的手艺不行。 耗时十多分钟，周晓曼终于将唇妆画完，大致一看，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 而后，她拿出假发，帮许臻带好，接着又简单给他做了个造型。 周晓曼没有喷发胶，只用吹风机给他吹了吹。 毕竟今天的场合是私人会面，还是清爽些比较好。 整套妆容画好后，周晓曼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退后两步，打算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 然而。 下一秒。 她忽然张大了嘴巴。 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晓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仿佛连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这是怎样俊美的一张脸啊…… 眉眼还是那个眉眼，漆黑如墨的眸子像夜空一样深邃，眼睛里仿佛藏着星辰。 但…… 不一样了。 头上蓬松的短发，以及精心修饰过的嘴唇，使得他整个人的形象发生了质的改变。 如果说，之前的许臻能让人眼前一亮，由衷称赞一句“真帅”；那么，上了妆、戴了假发的他，就几乎美得有些不真实了。 仿佛是一幅出自于名家笔下的画。 周晓曼伸手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失态，叫出了声。 她不清楚这种改变的根源在哪里。 是浓密柔软、略有卷曲的短发？ 还是若有若无的唇珠、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 周晓曼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根本挪不开眼。 好在，许臻只当周晓曼是在查验“物品”，并不太介意被她近距离盯视。 毕竟，自己这张脸不是脸，只是一幅莫得感情的涂鸦。 一旁的乔枫见她这边完事了，站起身来，拎起方才挑好的一件白色毛衣开衫、一条黑色休闲裤和一双板鞋，对许臻道：“来，把这身衣服换上。” “我刚才跟他们那边联系过了，约的是影视城那边的一家咖啡馆，咱们早……” 乔枫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 他看到许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回头望向了自己。 卧槽…… 乔枫被近距离的颜值暴击逼得连退数步。 许臻看到乔枫这样的反应，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 妆化残了？ 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他连忙快步走向浴室，借着那里的镜子看了看自己。 然后。 面对着镜中的倒影，许臻恍惚了一下。 一个有些诡异的念头忽然从心中冒了出来： 帅哥你谁？？ …… 上午9点50分。 横州影视城东北方向，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了路边的收费停车场。 待车停稳后，一个三十多岁、带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女人从后座上下来，手中抱着几分文件，脚步匆匆地朝停车场外走去。 她脚下的黑色高跟鞋踏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响。 “林姐，你走慢点……” 助理将车锁好后，小跑两步追了上来，埋怨道：“昨天刚下过雨，你看着点路上的水！” 短发女人脚步不停，越走越快，不耐烦地道：“我这日理万机的，慢了怎么能行？” “抓紧见他一面赶紧走人，我一会儿还有视镜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自己的两条大长腿，愈发走得飞快。 这短发女人名叫林惠美，是东岳影视公司的副总，同时也是《绝代双骄》剧组的制片人。 她昨天晚上从自家老总那里得到消息，说吴克明给她推荐了一个饰演江枫的人选，让她瞧瞧合不合适。 林惠美虽是百般的不情愿，但没办法，还是抽空跑了过来。 助理在她身后一路猛追，气喘吁吁地道：“林姐，还开哪门子视镜会啊，你一会儿要见的这个人不就是演江枫的吗？” “这是吴克明导演推荐的人选，难道你还打算不用？” 一提起这茬，林惠美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突然间就炸了。 “你还说！” “你还跟我提吴克明！”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跺了两下地面，叫道：“就是他给我推荐的那个什么狗屁郭威！” “就是他坑的我！” 林惠美一脸痛恨地道：“临开机还剩一个礼拜，突然跟我说没空，哪有这么办事的？” “一边吊着我当备胎，一边四处寻觅别的剧，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人品败坏，道德沦丧！” “不是人！” 说着，她气势汹汹地指了指脚下的高架桥，恨恨地道：“我以后要是再跟他有半点儿合作，我就从这儿跳下去，我就是狗！” 助理看着怒发冲冠的林惠美，无奈地道：“上回贺俊宁放了你鸽子，你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还不是巴巴地请了人家来演花无缺？” 林惠美：“……”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助理，叫道：“就你话多！” 助理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林炮仗被一盆冷水浇灭了气焰，不再噼里啪啦响，只低着头“蹬蹬蹬”往前走，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助理瞧着她可怜兮兮的背影，忍不住开导道：“唉呀，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你老人家混了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事情遇到的还少吗？” 助理叹了口气，柔声道：“想开点，没必要为这帮人渣置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吴导这不又给你推荐新的人选了吗？” “强将手下无弱兵，吴导剧组里的人，不会错的。” 说到这儿，林惠美刚压下去的怒火忍不住又烧了起来。 “不会错？哪儿不会错？” 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看看他给我推荐的都什么玩意儿？” “过气老人渣，过气老童星！” “合着拿我这儿当‘加气站’了？” 林惠美几乎把手里的文件捏变了型，道：“咱拍的虽然是小荧幕，但也是好几千万的大制作，瞧不起谁呢？” “我管你要人，要的是主演，你给我塞个龙套是什么意思？！” 林惠美怒道：“凭什么你自己搂着一堆好宝贝不放，一轮到我这儿，随便扔个馊馒头就打发了？” “嘘！”一旁的助理听见这话，连忙朝她摆了摆手，急道，“你小声点！” “横州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说这种话，让人听见多不好？” 林惠美顿了一下，默默垂下了眼帘。 她刚才是正在气头上，一时气急才说出这种话来。 如今冷静了少许，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 林惠美沉默了片刻，稍微放慢了脚步，不再向刚才那样风风火火。 助理瞧她这一脸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林姐，你消消气。” “咱一会儿跟人家见面，你别这么风风火火，气势汹汹的。” “能用就用，不能用拉倒，买卖不成仁义在。” “不行咱再回去继续视镜就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惠美听她这样说，撇了撇嘴，道：“道理都懂，但我就是气不过。” “唉……”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我过来一趟只是给吴导个面子，根本没指望能行。” “不是我说，吴克明的审美是真的落伍了。” 说着，林惠美掏出手机来，翻出一张图片，道：“你看，这是他昨天给我发的照片。” “今天咱们约的就是这个人。” 听到这话，助理凑上前去，看向了手机屏幕。 只见，屏幕上是一张有点糊的照片，照片的右上角有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年轻和尚。 通过照片，依稀能看出这人身材瘦高，肤色很白，脸部线条流畅柔和，看上去很是舒服。 “这人看着还行啊，”助理道，“光头还能让人觉得好看，很不错了。” “不错什么呀……” 说话间，两人已步入了约好的咖啡厅。 林惠美压低了声音，絮絮念道：“土了吧唧的，一点儿贵公子的感觉也没有。” 她微微扬起了下巴，一脸憧憬地道：“我心目中的‘玉郎江枫’，应该是那种玉树临风、一眼万年的绝世美男。” “他的脸只要一出现在屏幕里，就得帅得让人两眼发光，帅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助理心道：呵呵。 这样的人别说有没有，先说你请不请得起啊。 林惠美不晓得助理的吐槽，自顾自继续道：“你看老版的江枫，一袭白衣，潇洒倜傥，那才真叫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书上是怎么说的来着，‘世上绝没有一个少女能抵挡江枫的微微一’……” 林惠美说着说着，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店里的一个角落。 “笑……”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整句话像是忽然失去了灵魂。 “你好两位，请问有预定吗？” 这时，咖啡厅的服务生朝两人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询问起了预定信息。 然而，林惠美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询问，只怔怔地扭着头，望向方才瞥见的那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穿白毛衣的年轻人。 这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缓缓地翻着桌上的书页。 他留着蓬松的短发，低垂着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留下挺翘的鼻梁和秀气的唇角。 上午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纱帘斜照进窗内，像是给他的面颊镀了一层光晕。 风吹纱动，光影斑驳，浅木色的桌面上，依稀映照出一个美好的侧脸轮廓。 林惠美瞬间失了神。 “林姐，咱们是在下面等一会儿还去包厢？”助理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林惠美如梦初醒，怔然半晌，才道：“包间？什么包间？” 她伸手指了指那个角落，道：“我要坐那边。” 随即，林惠美不等助理回答，就抱着手中的文件，同手同脚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助理：“……” 姐你啥意思？ 能不能跟我说清楚？？ 第17章 偶遇大明星 林惠美脚步轻缓地朝那个穿白毛衣的年轻人走了过去，越是走近，越是震惊。 不会吧？ 应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她确信自己不是脸盲，窗边坐着的这人，分明就是照片里那个土了吧唧的和尚！ 但……他本人怎么是长这样的？ 这跟照片里也不一样啊！ 照骗！ 有色差！ 图物不符！ 林惠美停在了对方身前两米外，略微俯下身，轻声道：“你好，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许真吗？” 正在安静看书的年轻人抬起了头。 “我是许真，”他站了起来，合起手上的书册，道，“您是东岳影视的林总？” 少年人的声音温和低沉，带着一丝丝的磁性，林惠美呼吸不由得一滞。 “惠姐！” 就在这时，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的乔枫赶了回来。 瞧见林惠美，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道：“好久没见啊，惠姐，你这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啊，还是这么瘦。” 林惠美定了定神，摆手笑道：“哎呀，别提了，胖了不少！” 说着，她跟乔枫简单寒暄了两句，顺势坐在了桌对面的沙发上。 说话间，眼角的余光始终瞥向一旁许臻。 林惠美的助理没有跟过来，只是随便找了个稍远的位置坐下。 她瞧着自家老大这幅德行，就知道江枫这个角色肯定是没跑了。 林惠美选角的原则，向来是颜值大于天。 甭管是什么十八线糊咖、还是毫无经验的新人，只要颜值过硬，她就敢用。 呵呵。 助理用手撑着下巴，内心无力吐槽。 不过好在，林惠美起码还有一点作为制片人的自觉。 她心里虽然对许真一万个满意，但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模样。 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就事论事，毫不逾矩，对各项合同条款也是据理力争，分毫不让。 若不是跟她极熟的人，完全看不出来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半小时后，双方初步达成由许臻饰演江枫一角的意向，并约好当天下午签约，三天后进组。 随即，林惠美当先起身，潇潇洒洒地转身离开，只留给许臻他们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真的要演吗……”许臻看着手里的协议草案，有些迷茫。 我本来只打算赚笔块钱的，怎么现在好像陷进去了…… 乔枫则略显兴奋地道：“哎，演吧，不难的，江枫的戏份也不算多，你就当是打假期工了。” 许臻默不作声。 乔枫见他这副模样，宽慰道：“你放心，《绝代双骄》又不是什么新本子，光电视剧就拍过不下5个版本。” “等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找几部，你随便看看，也就知道这个角色该怎么演了。” “对你来说很简单的。” “你只要在剧组里低调些，别跟别人有太多交流就行了。” 许臻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他并不是担心演不好这个角色，甚至也不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 说得玄乎点——他其实是在怀疑人生。 怀疑自己扛起寺庙传承的宏愿，怎么忽然就拐了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我好像在演员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 很快，乔枫又带着许臻回到了希尔登酒店。 虽然他们昨天刚因为住这儿被董琦玉骂过一次，但乔枫依旧没打算换地方。 因为，以许臻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住在影视城那边。 横州太小了。 许致远虽然只是个十八线小演员，但架不住他小时候演过的电视剧太多，万一碰见熟人怎么办？ 还是谨慎为妙，小心驶得万年船。 “哎，许致远？” “致远，是你吗？” 乔枫正这样想着，忽听见有人在叫许致远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双灿然如电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 这是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瘦高，嘴角带笑，长着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帅脸。 江维？ ——当红一线、飞鹰海棠双料视帝江维？？ 乔枫只觉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扭头望向一旁的许臻。 糟了！ 怕什么来什么！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竟会在这里遇见熟人！！ 而此时，许臻看着这个召唤许致远名字的中年男人，也是不由得一怔。 他认识这人。 大明星江维嘛！ 不过，他这个“认识”跟许致远的“认识”可不一样。 许臻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看过这人演的电影、电视剧罢了。 是的，庙里有电视。 山居清苦，却也不是与世隔绝的。 连许臻都认识他，只能说明这人实在是太有名了。 几乎有名到了“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地步。 “哎呀，真是你！”江维上前两步，一脸惊喜地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道，“几年不见，长大了啊！” “越来越帅了，个子也高了，我刚才都没敢认！” 许臻瞧着对方自来熟的模样，只觉整个人都是懵的。 许致远认识他？ 怎么认识的，一起合作过？ 他俩关系咋样，私下里是怎么称呼的？ 啥也不知道！一片空白！ 不远处，乔枫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他很想冲上去帮许臻打圆场，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跟江维没有私交！ 乔枫是从一年前才开始带许致远的，对他之前拍过什么戏、认识什么人，只有大概了解，没有实际接触。 所以，这时候冲上去不仅帮不到许臻，反而会惹得江维不高兴。 只能相信队友的表现了！ 然而，很遗憾，队友并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 许臻憋了半天，只知道自己要跟人家打声招呼，于是道：“江维前辈……” “哎呀，叫什么‘前辈’”，江维摆了摆手，笑道，“太生分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维哥’吧“！ 许臻僵硬地笑了笑，道：“维哥。” “哎，这才对嘛。”江维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着，他揽过许臻的肩膀，道：“过来干嘛来了，来横州拍戏？” “嗯。”许臻应了一声，随着他的脚步朝电梯走去。 乔枫紧张兮兮地跟在两人身后，生怕会出什么茬子。 “拍的是什么戏啊？” “呃，一部电影，叫《夜雨江湖》。” “哎呦，这个我知道啊，吴导监制的！你都已经拍大银幕了？什么角色？” “……”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走到了电梯口。 等电梯的间隙，江维看了看时间，道：“你等我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儿一起吃午饭。” 语气肯定，态度坚决，不留半点拒绝的余地。 许臻只觉自己假笑得都要抽筋了。 直到几人上了电梯，分别去往了不同的楼层，他这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行，我得搜搜‘你’跟江维是咋认识的！” 进门后，乔枫立马打开了屋里的电脑，飞快地搜索起了关于江维的页面。 人际关系搞不清楚，居然要求助于度娘，想想都觉得尴尬。 很快，搜索界面上就出现了他们需要的信息： 令他们有些惊讶的是，江维和许致远居然先后有过五次合作。 其中三次是分饰一个角色的童年阶段和成年阶段，一次是演师徒，还有一次是演父子。 怪不得江维看上去跟他这么熟。 原来是老搭档了！ 乔枫之前不是没查过许致远的履历，但是，由于童星的戏份少，许臻从5岁到12岁这期间，少说也参演过上百部电视剧，这哪能一一记得清？ 乔枫就只记得最有名的七八部，以及后面的“等”字。 “快快快，你记性好，抓紧记下来！” 乔枫抓过许臻的手腕，强行将他按在了电脑前的凳子上，道：“一会儿要跟江维吃饭，你赶紧把这些东西背背！” “临时抱佛脚，不快也……不是，那个临阵磨刀……” 乔枫急得语无伦次。 许臻的额头上也有些冒汗，不仅是因为紧张，还因为头上别扭的假发套。 戴了一上午的假头，头皮都快出油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条条地死记硬背，像是在应付即将开始的考试。 直到十多分钟后，江维亲自到屋门口来叫他，许臻这才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满脑子都是一部部电视剧的名字。 “我跟你说，他们2楼的家西餐厅新换了个主厨，是个弗朗机人，手艺特别好。” 两人坐电梯的时候，江维转头看向许臻，笑道：“一会儿带你去尝尝他们家的招牌牛排。” “哎，对了，你成年了没有？能喝酒吗？” “……” 许臻十分勉强地应付着，尽量少说话，以免说出什么不当的言论来。 然而，这个态度放在江维的眼中，却跟实际情况完全不同。 江维瞥了一眼许臻，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刻意疏远。 不过，他倒并不是很介意。 以他如今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走到哪里都是故意巴结奉承、阿谀谄媚的人。 反倒是眼前这个有些木讷、不善言辞的年轻人，让他觉得很是诚恳。 两人借着吃饭的功夫，简单聊了几句，基本上都是江维在问，许臻在答。 待听说许臻将要去绝代双骄剧组饰演江枫时，江维的眼中竟然露出了几分艳羡之色。 “哎，我也很想演一次江枫啊！”他慨然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演过绝代双骄，不过我那时候演的是小鱼儿。” “但你是不知道，其实我一开始试镜的就是江枫。” “结果人家导演一看我，就说，你这张脸我一看就想笑！演什么江枫，演小鱼儿吧！” “于是我就阴错阳差错过了这个角色。” 说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人生就是这样，一步踏歪，就迈向了不同的方向。” “如果当年没有小鱼儿这个角色，我可能不会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但是，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还依旧对江枫这个角色耿耿于怀。” “哈哈，人就是这么矫情。” 江维说着便笑了起来。 许臻也随之笑了，但听着这句话，却像是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 一顿饭吃完，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预想中可能会发生的暴露、解释并没有出现，或许是因为两人已太久没有见面，也或许是因为江维这人本就跟许致远不算很熟。 第二天一早，许臻接到夜雨江湖剧组的通知，让他过来拍完最后的一幕戏。 这一幕，刚好是许臻第一次在片场见到林嘉时，两人曾经演绎过的片段。 雪竹缓步走上桥边，看着夜雨滴血的剑尖，道：“还是来晚了。” “不过生未必乐，死未必苦。” 说罢，雪竹转过头来，直视着夜雨的眼睛，道：“你就是夜雨吧？” 夜雨警惕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道：“你是何人？” 雪竹单掌立与胸前，颔首道：“贫僧雪竹。” “咔！” 导演苏文彬叫停了这段拍摄，通过监视器回放了一遍，而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道：“过！” 至此，电影中雪竹的戏份正式杀青。 片场中工作人员纷纷鼓起掌来，倾注许臻的拍摄完毕。 这本来是主演才有的待遇，如今，雪竹的样的一小配角，却因为在之前那个长镜头中出色的表现而赢得了众人的认可。 这个掌声是属于你的！ 许臻站在片场搭建的石桥上，听着满场的掌声，感到有些微醺。 他似乎是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然而，这些东西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只不过是他从许致远那里暂时“偷”来的。 借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要换回去，许臻隐隐有些失落。 这天，吴克明也到了现场，他在看到许臻即将离开时，特意向他询问了一下绝代双骄剧组那边的情况。 许臻昨天已经签了合同，因此也就如实将情况告知了他。 不远处，饰演夜雨的林嘉无意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耳朵不由得动了动。 江枫？ 许真要去演江枫？ 那…… 她犹豫了片刻，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喂？小嘉？” “学长，”林嘉捂着话筒，小声道，“你前两天不是问我，想不想演花月奴吗？” “现在还需要我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语带惊喜地道：“你同意演花月奴了？行啊！来啊！” “但是，你前两天不是还说不想演大肚婆吗？” 林嘉仰头望这天花板，口是心非地道：“哎呀，我这两天想通了。” “作为演员，就是要懂得为角色牺牲，不能挑三拣四。” “你看我觉悟多高？” 第18章 贺白眼 《夜雨江湖》这边杀青后，许臻回到酒店，开始按照乔枫的安排为《绝代双骄》的拍摄做准备。 不过，他准备的方式比较独特。 既不是读原著、也不是写人物小传，而是—— 看电视剧。 是的，看老版的《绝代双骄》，也就是江维饰演小鱼儿的那个版本。 按乔枫的话说，人要学会扬长避短。 既然许臻有模仿方面的天赋，那干脆就直接看前辈的表演得了。 别跟我说什么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打开剧集就是干！ 于是，在剧组其他人都在叽里呱啦地背剧本的时候，许臻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嗑着瓜子，优哉游哉地看起了电视剧。 小日子过得极其舒爽。 不过么，他本来说好只看前两集，结果一不留神，秃噜秃噜把整部剧都给看完了。 对于这种“假公济私”“上班摸鱼”的行为，许臻很是心虚。 老版《绝代双骄》拍摄于十多年前，妆发和画质都相当粗糙，但剧情却十分吸引人。 江枫的故事乏善可陈，大抵就是个富家公子看上了灰姑娘，两人为爱私奔，结果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故事。 不过是两兄弟故事的背景板罢了。 真正让许臻感兴趣的，还是小鱼儿与花无缺。 尤其是花无缺。 这位小哥在剧中可谓是出场即巅峰，一手移花接玉打得峨眉山一众武林人士溃不成军，随随便便就夺了人家掌门人的佩剑，从此一战成名。 花无缺有着出众的外表、惊人的武功、神秘的出身，让许多人艳羡不已。 甚至在全剧的大半部分里，他都几乎可以说是小鱼儿的心魔。 然而纵观全剧，花无缺始终过得很憋屈。 对铁心兰爱而不得，对两位师父唯唯诺诺，对小鱼儿明明感到亲切却非杀不可。 甚至到最终决战的时候，所有人、包括他的爱人铁心兰，都希望死的是他。 这种莫名其妙的“强者该死”论看得许臻一阵揪心。 当看完全剧时，他甚至有些遗憾：自己要演的是江枫而不是花无缺。 哎，明明对这个角色更有代入感，可恨许致远这货的咖位太低，根本不可能接到这么好的角色。 而说到花无缺…… 许臻看向了手中的一份文件，微微蹙眉。 剧组中饰演花无缺的演员，名叫贺俊宁。 这人是最近刚刚蹿红的一位流量小生，粉丝众多，距一线大咖仅有一步之遥， 这部剧是他的古装首秀，目标很明确：就是圈粉。 不过这些对于许臻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贺俊宁这人，许致远认识。 不是像江维那样多年没见的“认识”，而是最近才刚刚合作过。 就在半年前左右，两人才在一起拍过一部民国谍战剧，记忆还相当新鲜。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不过好在，江枫和花无缺在剧中是没有对手戏的。 两人最多也就是在开机的时候能见上几面，之后就基本没有交集了。 而且，像贺俊宁这样的当红流量，恐怕也没时间跟许致远这种小人物叙旧。 自己高攀不起人家。 “看看，这个人就是贺俊宁。” 吃完晚饭，回到租住的套间，乔枫特意洗出几张照片来递给许臻，道：“你明天去拍定妆照的时候应该能遇见他，到时候可别认错人。” 许臻接过照片来，一一看了看，对这人的形象有了大致的印象。 “这个人……”他想了想，抬头道，“感觉白眼有点大。” “噗……” 听到这个评价，乔枫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真说对了，”他压低声音道，“这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白眼狼’，我们私底下一般都管他叫‘贺白眼’。” 许臻问道：“什么意思？” 乔枫轻咳了一声，起身把门锁好，低声道：“这个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也无妨。” “就是吧，贺俊宁其实跟林惠美有仇。” 许臻闻言一愣，道：“主演跟制片人有仇？” 乔枫一拍大腿，道：“要不说呢！” “你说林惠美这人到底是气量大还是擅长抽自己的脸？” “刚知道贺俊宁要跟她合作，我好几个群里的人都笑疯了。” 乔枫压着嗓子，兴致勃勃地讲了讲两人的恩怨情仇，许臻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 原来，林惠美竟然是贺俊宁的“伯乐”。 大概五六年前，当时的贺俊宁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 一次出席活动的时候，林惠美偶然见到他，惊为天人，当场便递出了橄榄枝，直接给了他一个男二的戏约。 后来，那部小成本的都市剧意外地火了，刚刚完成银屏首秀的贺俊宁也借着这股东风，直接一炮而红。 结果…… 贺俊宁却没有接受林惠美这边给出的优厚待遇，而是转头签了业内龙头：华影娱乐。 据知情人士说，林惠美当时气得连嘴唇都打哆嗦。 自己一意孤行启用新人、为他争取各种资源，甚至不惜得罪了很多同事，最终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局。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从那之后，林惠美硬生生把看脸的毛病给戒了，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才“恶习复燃”。 “还真是商场如战场……” 许臻听完这段故事，忍不住感慨道：“这等于是彻底把人给得罪透了啊，就这，居然现在还能一起合作？” 乔枫感慨道：“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个人的喜好怎样，在几千万的投资面前不值一提。” 许臻没有吭声。 只是莫名地对林惠美这种人有些佩服。 …… 第二天一早，许臻提前两小时出发，天不亮就赶往了横州影视城。 今天是《绝代双骄》剧组拍摄定妆照的日子。 这一次如果发现了妆发有哪里不合适，还能有微调的机会，因此一般人都倾向于早点来。 早上7点半，许臻到达片场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三个演员提前到了。 其中一个是一位中年大叔，打过招呼后，得知大叔饰演的是“十大恶人”中的李大嘴； 而另一个…… 许臻有些意外。 居然是个熟人。 他当许致远的替身不到一个礼拜，总共就认识那么几个圈内人士，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一位： 丁雪松。 也就是曾经在《夜雨江湖》中跟自己抢雪竹的那位。 第19章 许二狗 许臻与丁雪松四目相对，均是一愣。 ——他怎么在这儿？ 两人各自想道。 实际上，丁雪松这次来横州，本就是奔着《绝代双骄》剧组来的，抢雪竹这个角色不过是他经纪人邵梦华临时起意、随手为之。 而许臻，则是因为在《夜雨江湖》中的出色表现，被吴克明推荐到了《绝代双骄》剧组。 说到底，一是因为两个剧组此时都在横州，二是因为双方的老大有些私交。 所以没隔几天，两人又见面了，倒也不光是因为冤家路窄。 一旁的“李大嘴”瞧见他俩面面相觑，朝丁雪松问道：“雪松，这位你认识啊？给介绍一下？” 丁雪松：“……” 不！我不认识他！ 我俩不熟！ 许臻见他半天不说话，而“李大嘴”又一直盯着自己，只得主动走了过去，礼貌地微笑道：“陈老师您好，我叫许真，在剧中饰演江枫。” 这人听他知道自己姓陈，好奇道：“你认识我？” 许臻道：“我看过您的几部作品，《洪武大帝》《土木堡之变》《大秦风云》，还有《风雪夜归人》。” 这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许臻刚才说的这几部，全都是他最得意的代表作。 他见这年轻人态度从容，彬彬有礼，又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作品，不禁好感大增，忍不住跟他攀谈了起来。 殊不知，刚才许臻说的那些剧，实际上他一部都没看过。 只不过临来时做足了功课，背下了几位主演的履历罢了。 两人简单聊了一阵后，便各自找地方坐好，拿着剧本背起了台词。 其余演员也陆陆续续开始到场，但除了丁雪松，许臻谁也不认识，因此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他时不时瞥上周围两眼，忍不住有些感慨。 果然不愧是“林颜狗”的剧组。 眼下来的这些人，除了少数特型演员，颜值基本都在80分以上。 甚至连燕南天、江别鹤、杜杀等长辈，也全都是个顶个的中年帅叔。 这帮人往这儿一站，几乎不需要任何剧情，就能晃瞎人眼。 殊不知，许臻此时安静地坐在那儿，也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讨论。 “那个人是谁啊？”不远处，一个年轻女演员用余光偷瞄着许臻，向一旁的同伴问道，“怎么之前没见过他？他演哪个角色？” 同伴看了周围一圈，低声道：“应该是演江枫的吧，之前不是听说郭威开天窗了吗？” “除了江枫和花月奴，也没别的角色换人了。” “呀……”那个女演员忍不住又偷看了许臻两眼，兴致勃勃地道，“这人看着不错啊，要我说，比郭威长得好。” 同伴抿了抿嘴，似乎是认真比较了一下，摇头道：“不好说，还得看上妆效果。” “郭威其实平时看着一般，主要是古装扮相好。” “哎，不过话说回来，你看他是不是有点眼熟？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不是新人。” 另一人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 这些讨论离得太远，许臻本人没有听不到。 他在这里没有熟人，只能百无聊赖地翻看剧本。 江枫的台词没多少，他很快就背熟了。闲得无聊，又开始背花无缺的…… 不知过了多久，片场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许臻抬头望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骚乱的源头：贺俊宁来了。 这部剧的剧本跟原著不同，男主角是花无缺、而不是小鱼儿，因此，贺俊宁是这个剧组的绝对一番。 他透过人群的缝隙，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人： 真人长得跟照片里差不多，剑眉星目，高大帅气，是那种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超高的“型男”。 他上身敞怀穿着一件皮质机车服，内衬黑色背心；下身一条碳灰色牛仔裤，脚踏马丁靴。 185左右的身高和傲人的身材比例让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两条大长腿笔直修长，令人艳羡不已。 不得不说，单看外表，这小子是真的帅。 贺俊宁在片场中环视一圈，跟几位主演一一客气地打了招呼，表面功夫做得很足。 许臻本以为自己这个小透明可以丝滑地蒙混过去，谁料，当贺俊宁的目光落到他那片区域时，忽然顿住了。 片刻后，贺俊宁咧嘴一笑，直直冲他走了过去，道：“哎呦，我当时谁，这不是我家‘二狗’吗！” 许臻：“……” 周围气氛蓦地一滞。 “二狗”是许致远在电视剧《龙潭》中的角色名。 也就是他跟贺俊宁合作过的那部民国谍战剧。 剧中，贺俊宁饰演的是一位潜伏在敌后的地下工作者，而二狗则是他的小跟班。 许臻摸不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众目睽睽之下喊出“二狗”这个带有污蔑性的称呼来，要么是两人私交极好，要么就是在故意羞辱。 但他俩要是有私交，乔枫又岂会不知道。 “俊宁，你们俩之前合作过啊？”一位较为年长的演员见气氛有些尴尬，打圆场道，“给我们介绍一下？” 贺俊宁斜眼看了许臻一眼，道：“是有过合作，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有点不记得了。” “我就记得他在剧里叫‘二狗’。”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许臻一番，道：“半年不见，你这是上哪儿整容去了？” 贺俊宁拍了拍自己的下巴，笑道：“磨骨了吧，下巴比以前窄了不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许臻：“……” 可以确定了，这人就是在羞辱自己。 许致远跟他有仇吗？ 怎么戾气这么大？ “说起来，”贺俊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你在《绝代双骄》里演谁啊？” “上回我们组织封闭学习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 说到这儿，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抚掌道：“哦，我想起来了，剧里面是不是有几个反派，叫‘十二生肖’还是‘十二星座’来着？” “上回好像就他们没来全。” “你演哪个啊，”贺俊宁挤眉弄眼地道，“不会还是狗吧？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的片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围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明白了贺俊宁这番话里的意思： 我跟这小子有仇。 你们谁要是敢搭理他，就是跟我作对！ 这么做虽然有以势压人的嫌疑，但，其他人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龃龉。 主演都发话了，自己等人照做就是，没必要趟这滩浑水。 许臻坐在角落里，目光平静地看着贺俊宁。 半晌，他将手上的剧本放到一边，起身道：“我演你爹，江枫。” 贺俊宁：“……” “噗……” 周围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不小心笑出了声。 第20章 来自沙雕门的师兄 “找死……” 后台，贺俊宁一边胡乱地脱着自己的外套，一边咬牙道：“我看这小子是活腻歪了！” 一旁的助理麻利地接过衣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吭声。 贺俊宁很生气。 许臻轻飘飘的一句“我演你爹”，给他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这小子，居然敢向我挑衅！ 谁给你的胆子！ 贺俊宁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将马丁靴狠狠往外一甩，把侍立在外面的小助理砸了个趔趄。 正如许臻猜想的那样，贺俊宁和许致远有仇。 两人合拍的那部谍战剧《龙潭》虽然已杀青了半年，但仇这种东西，哪是一时半刻能抚平的？ 贺俊宁恨透了许致远。 两人间的恩怨是许致远先挑起来的，因此，贺俊宁始终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他今年27岁，出道五年，正处于事业发展的黄金时期。 拍摄《龙潭》的时候行程很赶，因此，他只有非露脸的时候才赶去拍摄，其余的画面都由替身来完成。 贺俊宁觉得这么做无可厚非。 毕竟，这些工作都是公司的安排，既满足了业务量的需求，又节省了剧组的工时，还提高了产量、让粉丝有更多的剧可以看。 一举三得，有何不妥？ 然而，许致远这个事儿精却偏偏觉得不妥。 他在剧中饰演贺俊宁的小跟班，两人的对手戏极多，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但，由于贺俊宁的这种操作，导致许致远90%的时间都在跟替身拍戏。 而且还不是同一个替身。 《龙潭》拍摄到中期的时候，许致远逮到机会，偷拍了一张照片： 画面中足足有11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戏服，全都是贺俊宁的替身。 乍一看，简直像是动漫里的“影分身”术。 并且，好死不死，这货居然用小号把这张照片发到了网上。 贺俊宁当时差点没被气炸了。 你以为自己没写是谁就无所谓吗？ 等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了，谁特么瞎了看不出来那是我？！ 也就是他团队的危机公关做得好，及时撤了图片、又发布p的图片来混淆视听，这才勉强平息了此事。 但两人也就此结了仇。 在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贺俊宁逮到机会就给许致远下绊子、穿小鞋，两人之间的仇像是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闹得最凶的时候，贺俊宁甚至偷偷在对方的水杯里下了激素，导致拍摄后期，许致远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胖了起来，几乎到了影响拍摄的程度。 后来导演派人去查，发现了是贺俊宁做的手脚。 他没有告诉许致远，而是搜集好证据，私下里找了贺俊宁，警告他要是再不收手就通过法律程序解决。 贺俊宁迫于无奈，只得就此作罢。 但心中对许致远的恨意却是越发的深了。 就是因为他，自己得罪了《龙潭》的导演！ 贺俊宁越想越是来气，连穿衣服的动作都粗暴了许多。 他恨恨地望向试衣间的外面——谁特么把这个死人给我找来了？ 肯定是林惠美那个老女人！ 她一定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我跟许致远的事，故意找他来给我上眼药！ 最令人生气的是…… 许致远居然又瘦回去了！ 而且，比原来还瘦，甚至连身材、气质都变好了！ 当初的激素怎么没把他给吃死？ 不，不能吃死，最好是吃成个大胖子，让他以后再也没办法拍戏！ 艹，都怪当初自己心不够狠，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就缓过劲来！ …… 贺俊宁自己把自己气得半死。 而在试衣间外面，始作俑者许臻却浑然不觉。 我说什么了？ 我说我演你爹，有什么问题吗？ 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小家子气。 “哥们儿你挺猛啊！” 许臻正打算继续背台词，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扭头一看，正对上一张年轻帅气的脸。 这张脸长得相当有辨识度，眉毛浓密，两眼炯炯有神，气质说不好是呆萌还是痞帅，大体上很有种英姿勃发的少年气。 许臻提前做过功课，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他刚要开口，对方却已抢先向他伸出手来，笑道：“我叫宋彧，演小鱼儿的。” 剧中的双男主之一！ 听到这句介绍，许臻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原来那个字念“yu”啊…… 我还以为他叫宋或。 嗯，宋彧（宋玉），潘安宋玉，原来是这个意思。 许臻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道：“你好，我叫许真。” “我知道你，”宋彧道，“我师妹跟我提过。” “师妹？”听到这个十分复古的称呼，许臻愣了一下。 宋彧道：“嗯，林嘉，我师妹。” “我们俩都是中戏的，一个导师，正儿八经的同门师妹。” 许臻闻言恍然。 宋彧咧嘴笑道：“我听我师妹说，你打戏特棒，有机会我得向你请教请教啊！” 许臻连忙道：“不敢说请教，有机会咱们多交流。”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简单聊了几句。 眼见周围没什么人，宋彧压低声音道：“我八卦一下啊，你跟贺俊宁结过梁子？” 许臻微微一怔，含糊道：“算不上吧，就是曾经合作过而已。” 他听乔枫说过，许致远跟贺俊宁的关系不好，在片场经常呛起来。 但具体有什么仇他又不清楚，只能忽悠过去。 许臻转头看了一圈，见周围人都刻意避开了他，唯有宋彧主动凑了上来，忍不住道：“你跟我搭话，会不会……” “嗨……” 宋彧骄傲地抬起了下巴，两手叉腰，道：“我宋彧一生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 许臻：“……” 兄台，快醒醒。 他瞧见这一幕，忽然想起了一边练剑、一边给自己配音的林嘉。 这俩货师出同门，什么门？ 不会是沙雕门吧？ 许臻内心吐槽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 “许先生，”两人正聊着，一个女性工作人员朝许臻走了过来，道，“我是您的造型师小高，麻烦您随我去后台试装。” 许臻看了旁边的宋彧一眼，道：“我先吗？” 宋彧哈哈笑道：“去吧去吧，我跟你不是一组的，我们组的造型师还没来呢。” 许臻闻言了然，于是便跟着小高去了后台。 然而刚一进门，还没到试衣间，就听见一声怒喝：“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戏服！” “一天天都干什么吃的？能干就干，不能干换人！” 许臻挑了挑眉。 听声音，似乎是贺俊宁？ 第21章 错的不是我！ “我上回跟你说什么来着？” “要显瘦！衣服不要高领！不要高发髻，要刘海！” “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临时搭建的换衣间隔音不太好。 许臻坐在试衣间里换戏服时，一直能听见外面的贺俊宁在咆哮，耳膜被震得生疼。 半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道：“贺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刘海真的不合适，看着不整洁。” “您看，我特意给您做了两缕垂下来的发丝，这个也能起到修饰脸型的作用……” 贺俊宁愤怒地打断道：“我特么是来听你给我讲道理的吗？” “我不是要修饰脸型！我是要修饰额头，显得脸短点！” “你特么给我整两根龙虾须子，显得脸更长了！” “噗……” 听到这话，正在给许臻化妆的小高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臻的嘴角抽了抽，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的火气也忒大了。 第一次试妆，难免会有不合适的地方。 比方说许臻刚刚试头套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脸型不太适合美人尖——也就是发际线中间吐出来的那个小尖尖。 他的脸比较瘦，下颌骨很窄，放个美人尖莫名地有些违和。 不等他提出异议，造型师小高也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于是立马给他换了个圆弧形发际线的头套。 这种事没必要生气，不合适就调呗。 又没说非要让你穿这身。 然而外面的贺俊宁显然不这么认为。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他跟造型师似乎是怎么都谈不拢，越吵火气越大。 “我跟你说了不要高领、不要高领！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中年女人道：“贺先生，这不叫高领，这叫交领，咱们剧组多数都是这种领口……” “我不管它叫什么，反正我就是不要这种！”贺俊宁叫道，“去给我换个低点的，能把锁骨露出来的那种！” 中年女人为难地道：“这个真的露不了，哎……” 她似乎是极其无奈，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抬高声调道：“小高？小高你在吗？” 正在给许臻整理衣襟的小高直起了身子，回应道：“老师，我在！” 中年女人道：“你去我车上那个红色的箱子里，找找有没有其他款式的内衬！” 小高道：“好咧，我马上去！” 说罢，她满脸歉意地看向许臻，低声道：“对不起许先生，我去拿个东西，麻烦您先自己穿一下，回来我给您整理。” 许臻十分理解地点点头，道：“行，你去吧，回头我找你。” 小高给连连向许臻鞠躬致歉，忙不迭从试衣间里跑了出去。 …… 而此时，在试衣间的外面。 不少做好妆发、换好衣服的演员围在一起，打算让造型指导帮忙看看，结果却由于贺俊宁的歇斯底里而不敢靠近。 然后，这些人再一看贺俊宁的扮相…… 众人互相望了一眼，谁也没吱声。 嗯，确实，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贺俊宁是圈内公认的大帅哥。 其他人虽然吐槽他双商掉线、不学无术，但却没法昧着良心说他长得不好。 然而，古装和现代装是两码事。 贺俊宁此前从来都没有演过古装剧，他刚出道时的主攻方向是校园男神，最近几年则变成霸道总裁。 为谋求转型，他还演过一次年代剧、一次谍战剧。 基本上也就这么几个题材。 扮相、人设高度重合。 若不是贺俊宁的资深粉丝，单看剧照甚至都猜不出来是哪部剧。 戏路太窄，这是近几年限制他发展的重要问题之一。 半年前，贺俊宁无意中在一款综艺节目里穿了一身展昭的衣服。 当时他一出场，无论是现场嘉宾还是观众，都被惊艳了，高喊“帅炸了”、“帅出天际”，弹幕上铺天盖地刷“好帅”，哭着喊着要他接一部古装剧。 贴吧里，粉丝们跪求贺俊宁接古装的帖子甚至一直盖到了上万楼。 公司看到这个势头，也觉得古装是个不错的方向，于是顺势而为，打算替他挑一部剧来试试水。 最后优中选优，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挑中了这部《绝代双骄》。 理论上来说，这部剧其实很不错。 同名原著是熊先生的代表作之一，自带书粉关注度，未拍先火； 出品方东岳影视和制片人林惠美都在业内有口皆碑，品质很有保障。 另外，花无缺的人设也非常讨喜，高富帅、美强惨，既让人心动又让人心疼。 这样的角色正常来说应该是高开低走、触底黑化。 但花无缺没有。 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设从开头一直保持到了最后，甚至越到后面越鲜活、越有血有肉。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这个角色的演绎难度很低。 你要是演技很好，当然也可以出彩；但如果完全没有演技，也不会差到没眼看。 全程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其余的，大可以交给配音去弥补。 无论是贺俊宁本人还是他的团队，都认为，对于他这种纯靠脸吃饭的人来说，花无缺可谓是非常稳妥的选择。 上个月，官方公布了贺俊宁即将在新版《绝代双骄》中出演花无缺的消息，粉丝们兴奋得都快疯了。 当天晚上，#贺俊宁花无缺#这个词条就在几乎没有助推的情况下，直接登顶各大热搜榜榜首，可见这件事的影响力之大。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 问题竟然会出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外形上。 贺俊宁叉着腰，看着镜中的人影，几乎是气得七窍生烟。 太丑了！ 又丑、又胖、又土！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能丑成这样！ 之前成功的展昭扮相让贺俊宁膨胀了，觉得自己驾驭古装完全没问题。 但，他没有考虑到的是：展昭和花无缺的扮相是有很大区别的。 展昭的衣服主体呈暗红色，腰间不是衣带，而是极宽的黑色皮质腰封，扎上后显得人又瘦又挺拔； 头上也不是发髻，而是黑色的帽子，很好地遮掩了贺俊宁的大脑门，并且起到了修饰脸型的作用。 然而再看这身…… 白！白！白！ 全是白！ 一身白！ 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腰带！ 甚至连头上的发饰都是银白色的。 这身衣服对于不算太瘦的贺俊宁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他是模特出身，净身高186㎝，体重75kg，这个身材在普通人里算是相当瘦了。 但，对于花无缺而言，远远不够。 他肩膀很宽，胸肌发达，常年健身练就了八块腹肌，两条手臂健美有力，号称是行走的荷尔蒙。 这样的身材套上一身多层雪纺、飘飘欲仙的白衣后…… 厚实！ 粗壮！ 脑袋大、脖子粗！ 类似这样的形容词噗噗噗开始往外冒。 高高的发髻显得他的脸和他的腿一样“修长”，简直就是驴脸大褂。 贺俊宁看着镜中的自己，被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造型师……简直就是个人才！！ 像自己这种万中无一的大帅哥，居然也能翻车翻成这样！ 绝了！ 贺俊宁坚定地相信，这绝壁是造型师的问题，不是自己的问题。 要不，为什么自己穿别的衣服都帅得不行，偏偏就这身衣服丑爆了？ …… “呦，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一个短头发、戴眼镜的女人走进了后台。 制片人林惠美来了。 她扫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贺俊宁身前的那个中年女人身上，道：“毛姐，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女人名叫毛凤萍，是剧组的服装设计兼造型指导。 她跟林惠美有过多次合作，二人的私交很好。 此时一见到林惠美，毛凤萍立即苦着脸道：“这个，其他人我还没来得及看……” 说着，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贺俊宁，道：“贺先生对这套造型不太满意，我正在调整。” 说这话的时候，毛凤萍很是委屈。 花无缺的这身衣服是她一手设计的，花费了无数心血。 为了还原小说中“鲛绡纱”的设定，毛凤萍投入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先后试验了几十种不同的材质，才最终选定了最满意的一款。 薄如蝉翼，而又柔软坚韧，并且具有很好的垂感。 既飘逸迷人又庄重典雅，一看就跟其他剧组的那种廉价货不一样。 衣服的剪裁也由她亲自设计，非常合体修身。 非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不是人人都能驾驭得了这身衣服。 一定要特别瘦、特别挺拔才行。 稍微有一点赘肉都会原形毕露。 但毛凤萍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胖你还想演花无缺？ 做什么梦呢？ 华夏这么多演员我干嘛非得选个胖子？ 再者说，想演你不会减肥吗？ 难道我还得为了替你遮肉来牺牲衣服的美观性？？ 林惠美听出了毛凤萍语气中的不满，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贺俊宁。 然后，她不禁眼皮一跳。 我滴个娘…… 好丑！ 大长脸，大粗腰，麒麟臂…… 这还是当年那个让自己惊为天人的贺俊宁吗？？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后悔了：自己拼着老脸不要、非要让贺俊宁这个白眼狼来演花无缺，到底是图啥？ 贺俊宁当然也注意到了林惠美的眼神。 他嘴角抽了抽，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道：“反正，要求我刚才都已经说了，这身造型我不满意。” “按我的要求重做！” 毛凤萍十分心疼地看着那身衣服，道：“哎，你别坐那儿，小心衣服起褶子！” 贺俊宁瞪着她道：“特么这破衣服都不要了，还怕什么起褶子？” 毛凤萍道：“你哪儿不满意我可以给你改！” 贺俊宁道：“我哪儿都不满意！就没有满意的地方！” 这时，去车里找内衬的小高回来了。 她怀里抱着一堆各种材质的内衬，对毛凤萍道：“老师，我找到了这些，您看看有需要的吗？” 毛凤萍凑上去看了看，从中拎出了一间材质极薄的内衬，对贺俊宁道：“贺先生，这件内衬的领口是相对比较低的，基本不会挡住脖子。” “要么您先换上试试？” “一会儿我再给你找腰封。” 贺俊宁看着她手里的内衬，十分勉强地接了过来，道：“行吧，那我先试试。” 说着转头就走，掀开一间试衣间的帘子就走了进去。 然而，他刚迈进去一步，就发现这个试衣间里有人。 一个穿着跟他类似材质的衣服、梳着类似发型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换衣服？” 贺俊宁愣了一下。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年轻人已经施施然抖了抖衣服，很好脾气地道：“稍等，我这就出去。” 说着，便从贺俊宁掀开的门帘处走了出去。 神态从容自若。 贺俊宁呆呆地看着那人的背影，一时失语。 这人……谁？ 他怎么穿着花无缺的衣服？？ …… 试衣间里那人自然便是许臻。 他这时已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了，只不过不知道穿得对不对，正在等小高回来帮自己整理。 方才见到有人要用试衣间，他没想太多，转身就走了。 而此时，外面的毛凤萍、林惠美等人瞧见“贺俊宁”去而复返，不禁有些疑惑。 毛凤萍问道：“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吗？” “你还需要什么？” 她迎了上去，刚想问是不是要内衬的衣带，然而话未出口，人已经愣住了。 这人不是贺俊宁。 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大体上跟花无缺那件很像，同样是一身白，也同样是“鲛绡纱”的材质。 发型也与花无缺大同小异，柔顺的长发扎了半个发髻，额前垂落两缕发丝，很是俊逸潇洒。 然而…… 这个人上身的效果，却跟贺俊宁截然不同。 宽肩窄腰，挺拔如松，行走间白衣如雪，衣袂飘飘，恍若天上谪仙。 毛凤澜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我就说！ 我的衣服绝对没有问题！ 这才是花无缺！ 这才是这身衣服的正确打开方式！！ “嘶——” 场边，无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几乎汇聚成了一道声浪。 许臻的脚步蓦地停住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围，直面了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眼睛。 怎么了？ 我穿错衣服了？？ 第22章 老天爷赏饭吃 许臻的脚步本能地停了下来。 他发现后台所有人都在看他，制片人、造型师、助理、其他演员…… 一双双神情各异的眼睛看得他有些发毛。 刚才在试衣间的时候，许臻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贺俊宁因为造型的事情跟剧组起了冲突。 但，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没说对自己的衣服不满意。 许臻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造型师小高。 他连忙朝小高走了过去，道：“高姐，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衣服？” 半晌，见小高完全没有反应，他忍不住又道：“高姐？” 直到这时，小高才如梦初醒，一脸恍惚地道：“啊……啊？哦哦哦……” 说话间，眼神依旧有些无法聚焦。 而与此同时，制片人林惠美的眼睛则已经开始放绿光了。 ——这，这他凉的……也太帅了吧！ 清俊！瘦削！ 仙气飘飘！ 尤其是在贺俊宁的反面教材衬托之下，简直是高下立判。 江枫的这套衣服，跟花无缺那款极其相似。 二者的用料、版型基本一致，只有领口、袖口、腰带等细节处略有不同。 林惠美的眼光何其刁钻，她打眼一看，很快发现了许真的优势之处。 首先当然是瘦。 许真今年还不到20岁，身体还有些没长成。 骨架单薄，毫无赘肉，这种少年的瘦削感是成年人无论如何也没法拥有的。 另外，他不像贺俊宁那样常年健身，身上没有那种一块块凸出来的肌肉，身材匀称，肌肉线条十分流畅。 外面罩一层极其合体的白衣，看上去恰到好处。 就在小高帮他整理衣服的同时，造型指导毛凤萍也走上前去，绕着许臻走了好几圈，如获至宝地道：“哎呀，真好，效果太好了……”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道：“腰身这里稍微有点肥，我可以给你再收一收，其他地方问题不大。” “嗯，你跟原定的那位演员身材差不多，基本不用怎么改。等待会儿我给你量量腰围，一会儿就能改好。” 说着，她笑盈盈地抬起头来，向许臻问道：“你对这衣服有什么意见吗？” 许臻轻轻摸了摸衣服的材质，爱不释手地道：“没有意见。” 他抬起头来，一脸诚恳地道：“这衣服太好了，我特别喜欢。” 许臻不是在恭维。 他刚才刚拿到衣服的时候，几乎被这件戏服给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神仙布料？ 又耐磨、又不起球，还不沾灰、不起静电。 而且这么薄，肯定好洗好干。 晚上洗了，第二天一早就能继续穿。 僧袍如果都是这个材质的，那岂不是一件能穿好多年？ ——是的，许臻心目中的“好”就是质量好，抗造。 上能上树摘桃，下能下地插秧。 如果毛凤萍知道他想穿着“鲛绡纱”去种地，肯定会被气得血压飙升。 好在她不知道。 毛凤萍听着这个年轻人一脸真诚地说“衣服太好了”，喜出望外，心里如同是吃了蜜一般，越看他越是顺眼。 “哈哈哈……”人到中年的毛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拍着他的胳膊道，“哎呀，你这孩子，太会说话了。” “阿姨跟你说，不是衣服好，是你人好。” “你长得俊，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哈哈哈哈……” “……” 听着许臻和毛凤萍在这里商业互吹，其余人一个个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场面，还真是喜闻乐见。 今天贺俊宁的造型翻车，如果单他一个人，还可以推说是设计师没有审美； 结果，一个平平无奇的十八线小艺人却把同一款衣服穿出了惊艳感，这特么就尴尬了。 撞衫不可怕，谁胖谁尴尬！ 你看看！ 你说衣服不好看，但为什么人家穿着就好看？ 你还说不是你的问题？ 其实，这个推理是有逻辑漏洞的。 但谁在意呢？ 我们就只是想看你吃瘪而已！ 这样想着，众人一个个将目光投向了试衣间的方向，期待着贺俊宁走出来的那一刻。 来吧！ 我们嘲讽的目光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多时。 方才那间试衣间的门帘抖动了一下。 片刻后，贺俊宁掀开帘子，大跨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而让众人十分失望的是，他竟然没有穿戏服！ ——贺俊宁此时已强行把头套摘了下来，短发杂乱无章，却有些野性的美感。 他身上套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旁若无人地朝后台外走了出去。 “嗯，好，我知道了。” “你稍微等一下，这里人有点多，我出去跟你说。” 他边走边讲电话，大长腿迈得飞快。 林惠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他要去哪儿？ 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这样想着，她略一迟疑，立即就追了出去。 谁料刚走两步，就发现许臻也随她一起追了出来。 “你出来干什么？”林惠美道，“快回去，外面冷！” “啊，那个……” 许臻急道：“他穿的是我的羽绒服！” 林惠美：“……” …… 摄影棚外。 贺俊宁举着手机，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下了地下停车场。 他拉开自己的保姆车后门，一屁股坐了上去，对司机道：“回酒店！” 司机闻言一愣，扭头道：“现在就走吗？小孟还没回来啊，要不要等等她？” 小孟是贺俊宁的生活助理。 贺俊宁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让你回酒店，你要我说几遍？” 司机面色一僵。 半晌，他撇撇嘴，无所谓地发动了引擎。 不多时，保姆车驶离了地下停车场。 贺俊宁迅速拨打了一个号码，待电话接通后，怒道：“剑哥，这戏没法拍了，我受不了这个气！”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贺俊宁皱着眉头，满脸委屈地道：“林惠美那个老女人，她故意整我！” 说着，他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大意就是：林惠美跟造型师串通好，故意做了一身奇瘦无比的“童装”来羞辱他，然后还挖空心思找自己的仇家“二狗”来做对比，故意让他出丑。 说来说去，全是阴谋。 今天这次试妆会就是个为他量身打造的“陷阱”。 听完这番讲述，对面那人无奈地道：“俊宁，你听我说，今天的事应该是你误会了。” “林惠美没必要这么做。” 那人道：“她筹拍这部剧很久了，是真的喜欢，而且她自己也入了不少股，是指望靠这部剧赚钱的。” “哪有人会花了好几百万，就为了羞辱你？” “林惠美不是这样的人。” 一听这话，贺俊宁登时怒气勃发，道：“她不是这样的人？那她是什么人？”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还帮她说话？” 电话对面那人道：“那你想怎样？弃演？” “合同都签了、消息都公布出去了，你现在弃演打算怎么收场？” “你怎么跟公司交待、怎么跟粉丝交待？！” 这番话越说越是严厉，吓得贺俊宁连忙缩了缩脖子。 “我，我没说要弃演啊。”他心虚地道。 “那你想怎样？”那中年男人道，“让林惠美给你道歉？” “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贺俊宁皱了皱眉，道：“她可以不给我道歉，但是，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交待吧？” 那人道：“什么交待？” 贺俊宁面色阴郁地道：“二狗……就是那个演江枫的，必须滚出剧组。” “这个剧组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 “唉……” 半晌，中年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这阵子也累了。先歇两天吧，等我消息。” 说罢挂断了电话。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满面怒容的贺俊宁。 两道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目若朗星，明亮大气，整张脸又英气又魅惑。 司机忍不住撇了撇嘴。 什么叫老天爷赏饭吃、而你却端起碗来糊了老天爷一脸？ 这就是了。 …… 当天夜里，林惠美坐在酒店的房间里，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呆呆出神。 这是今天上午贺俊宁走后，其他演员拍摄的试妆照。 其中放在最上面的，便是由许真饰演的玉郎江枫。 林惠美素来认为自己是个“杀伐果断”、敢打敢拼的人。 她想做什么，便会去做，从来都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今天怎么突然优柔寡断起来了？ 有一件事，从早上开始到现在，让她纠结得不行。 关于贺俊宁的那身扮相，说实话，主要责任在毛凤萍。 毛姐跟她是老交情了，这个人很有想法，也很有手艺，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固执——她设计的衣服，一向只管衣服好看，从来不在乎穿衣服的人。 以至于时而做出艺术品来，时而做出一坨鸡肋，典型的神经刀。 今天这个场合，如果放在平时，林惠美肯定会让毛凤萍推倒重做。 然而坏就坏在许真身上。 ——几乎完全相同的一款衣服，他的上身效果实在太好了。 好到，林惠美觉得，无论戏服怎么改，只要“白衣少侠”这个主题不变，贺俊宁就不可能超越许真今天的扮相。 平心而论，许真的长相是不及贺俊宁的。 起码现在不及。 贺俊宁的美是浓烈的、成熟的，他像是琉璃盅里的一杯琥珀色的红酒，望之炫目，饮之迷醉； 而许真像是一盏清茶，盛放在晶莹剔透的白瓷茶盏里，以山间甘泉烹煮，稍嫌青涩，却满室留香。 ——花无缺恰恰就是后者。 角色与演员的契合度，有时候甚至比颜值本身更重要。 当初林惠美请来贺俊宁，图的就是他长得好。 而如今……图什么？ 图他死贵的身价、面瘫的演技、又蠢又坏的性格，还是十几个替身轮番上阵的“集体演绎法”？ 但是……我都已经不要脸把人请来了，难道还能再不要脸一次、把他送回去？ 那坐蜡的可就是我了！ “铃铃铃……” 正在她无比纠结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林惠美拿起来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剑”字。 她挑了挑眉。 贺俊宁的经纪人徐剑？ “喂，剑哥？” “小惠，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吧？” 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今天的事情，我听俊宁说了。” “你知道的，他性子急，我替他跟你赔个不是，还请你这个做姐姐的多包涵他一下。” “……” 林惠美眨了眨眼，客气地跟徐剑周旋了起来。 两人没话找话地寒暄了半天，徐剑终于找机会切入了正题，道：“小惠，哥哥有个不情之请。” 林惠美态度谦和地道：“您请说。” 徐剑犹犹豫豫地道：“就是吧，咱们都是圈内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你也应该明白。” “一般情况下，一番都是全剧最帅的那个，其余的角色最好还是应该给主角让路，不要喧宾夺主。” 林惠美道：“嗯，我懂。” “我肯定会在俊宁的造型上投入最多的精力，这个您放心。” 徐剑道：“这个吧，除了在造型上，选角方面其实也应该有所考虑。” 一听这话，林惠美不由得微微蹙眉，道：“剑哥，您的意思是？” “咳……”徐剑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道，“小惠，据我了解，咱们剧组里演江枫的那位年轻人似乎很不错？” 林惠美：“……” “您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演员撤了？” 徐剑道：“这个，说撤了就过分了，我只是想稍微调整一下。” 林惠美：“……” 徐剑听她半晌不说话，忍不住又道：“小惠，你别误会，我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你看，他在这个剧组里大概是什么番位？我以华影传媒艺人部总监的身份向你保证，我可以补偿一部剧给他。” “一定比他在《绝代双骄》里的番位更高，戏份更多。” 林惠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剑哥，贺俊宁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俩都清楚，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我知道你也很难做，咱都不容易，我很理解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放低了音调，柔声道：“小妹先跟您赔个不是，还请你这个做哥哥的多包涵我。” 电话那头的徐剑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温言软语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打了个冷战，问道：“小惠，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要道歉？” “哎……” 林惠美一声长叹，道：“剑哥，我接下来这句话不是针对你的。” “麻烦你帮我原话转告贺俊宁……” 说话间，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语气也从刚才的温柔和气变得森冷如刀。 她道：“爱演不演，不演滚！” “老娘特么不伺候了！” “啪！” 话音落，林惠美直接挂断了电话。 连片刻反应的时间也没给对方留。 “嘟嘟嘟——” 听着电话那头响起的忙音，徐剑一脸懵逼。 她，她刚才说什么？ 不爱演……滚？！ …… 而此时，刚刚语出惊人的林惠美已经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窗边。 “啊——！！！” 一声五音不全的嘶吼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几秒钟后，她迅速收拾好“作案现场”，关好窗户、拉起窗帘，重新坐回到了自己床上。 爱咋咋地！ 老娘特么不开心，就是要炒了你！ 第23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试妆之后的第二天。 许臻和乔枫再次跟林惠美约在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家咖啡馆。 只不过，上次约的是上午茶，而这次约的是午餐。 “我给你带了一份新的剧本过来。” 等餐的功夫，林惠美拎过手边的一个牛皮纸袋，将里面厚厚的三本文件递了过去。 许臻之前早就已经收到过剧本了，此时看到她又拿来了一份，不解地道：“剧本有调整？” 林惠美想了想，点头道：“算是吧。” 许臻接过剧本来翻了翻，心下略觉疑惑。 剧组还剩两天就要开机了，即便是剧本有调整，也应该是召集所有主演一起开会讨论啊。 为什么要单独约见自己？ 林惠美看懂了他眼中的疑惑，笑了笑，道：“这份剧本跟我之前给你的那版本不一样。” “准确点说，这是‘老版’，而之前你看到的那个是‘新版’。”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牛皮纸袋里的剧本道：“这套‘老版’剧本以小鱼儿为绝对主角创作的。” “而之前那套，则是为了配合贺俊宁的参演，故意把主角调整为了花无缺。” 林惠美苦笑道：“说实话，从故事结构上来说，我其实觉得‘小鱼儿版’比‘花无缺版’要强得多。” “因为原著就是以小鱼儿作为主角的。” “所有故事也都是为他而设计，这么改编才更尊重原著，逻辑也更通畅。” 许臻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这两天刚刚把《绝代双骄》的原著翻了一遍。 原著通篇以小鱼儿为视角，整个故事都围绕着他的成长与经历展开。 而花无缺这个人物，不说是个背景板，也基本差不太多。 但，之前的剧本为了突出贺俊宁的一番位置，却故意将线索放在了花无缺身上。 为了提高这个角色的戏份，剧本中甚至还注入了许多原著中没有的情节，诸如在移花宫练功、下山后行侠仗义、与江湖各路人马斡旋等等极其无聊的桥段，看得人昏昏欲睡。 许臻几乎不需要看原著，单看剧本，就能一眼分辨出哪段故事是原著里有的，哪段故事是编剧原创的。 ——不好看的就是原创的。 就是这么的一目了然。 但是…… 许臻不明白，林惠美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她打算把贺俊宁降为男二号？ 但，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们这些“晚辈”们又没有对手戏。 “我比你痴长十几岁，托大叫你一声‘小许’”，这时，林惠美发了话，道，“姐想问你一句，这个版本的花无缺，你愿意演吗？” 许臻：“……” 他怔怔地看着林惠美，有些迷茫。 我？ 演花无缺？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一旁的乔枫。 而此时，乔枫竟也是满脸的震惊，只不过，跟许臻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已经亮得发光了。 “惠姐……”乔枫努力稳定住兴奋的情绪，问道，“这是戏约吗？” 林惠美坐直了身体，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是戏约。” “贺俊宁的经纪人昨天联系到我，说他不想跟许真在一个剧组拍戏，所以我直接让他卷铺盖滚了。” 乔枫：“……” 许臻：“……” 大姐，这么刚？！ 乔枫虽然不相信她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但，既然林惠美已经代表剧组向许臻发出了戏约，就说明，贺俊宁是真的罢演了！ 这一刻，乔枫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许真能不能摆脱边缘艺人的身份、正式迈入主流演员的圈子，在此一举！ 若不是阴错阳差、贺俊宁这个夯货自己作死，以“许真”现在的咖位，怎么可能有这种机会拿到这么好的角色？ 这可是东岳影视年度大戏的男二啊！ 他猛地扭过头去，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一旁的许臻。 看样子……是时候祭出自己的老婆本了。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必须让这个瓜娃子接下这部戏！ 这要是不接，那未来损失的很可能就是一个亿！ …… 而此时，一旁的许臻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 花无缺跟江枫不同。 江枫只不过是个戏份很少的配角，大概几天就能拍完，跟之前的雪竹没什么两样，就是打个零工而已。 而花无缺……却是要跟满全场的，至少要拍摄好几个月的时间。 这是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 许臻的内心很抗拒。 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抗拒的原因并不是不愿意演，而是，怕自己演不好。 说一千道一万。 如今的许臻，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只有过一次电影客串的经历而已。 基本上就是个纯素人。 虽说他有武术、模仿等各种各样的优势，但，依旧不代表他拥有一个演员该有的实力。 欠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许臻自己私底下也尝试过，在没有任何范本的情况下，他甚至连最基本的台词都念不对味。 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驾驭得了一步拍摄周期长达4个月的古装大戏？ 没那个金刚钻，哪敢揽这瓷器活？ …… 餐桌对面，林惠美抿了一口桌上的咖啡，耐心地等待着许真的答复。 说实话，她在来之前，就没考虑过对方会拒绝。 ——《绝代双骄》的男二啊！ 以许真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心动？ 林惠美等了片刻，见他似乎是有些其他的考量，于是又掏出一份文件来，向前一递，道：“小许，这是我昨天晚上让人拟的合同，你看看。” “很抱歉我必须要遵守业内的行规，不能故意抬高你的身价。” “但是，我已经尽我所能，将溢价抬到最高了。” 说着，她将合同翻开，用手指轻轻点向了一个位置，道：“麻烦你看一下，这个价格，代表了我们剧组的诚意。” 许臻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 下一刻，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片酬…… 200……万？！ 明明每个字都看得那么清楚，但是连在一起，许臻就是突然感觉自己不识字了。 之前所有的怀疑、抵触、矫情都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臻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问：这个签字该签哪里？？ 第24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许臻当然没有当场签字。 他对这个合同再满意，也总要等团队替他把关才行。 不过，这次商谈不像上次谈江枫的合同那样，乔枫几乎什么要求都没有提。 他甚至都不怕林惠美看出自己的急不可耐来。 开玩笑。 以许真的咖位，能演花无缺简直就是中了彩票，你再端着，那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时候就是要把姿态摆得越低越好。 “说起来，”乔枫一边翻看着合同的条款，一边随口问道，“江枫的那份合同是不是要协议作废？” “新人选找到了吗？”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期待着许臻能一人分饰两角。 即便江枫的戏份不多，但那也是戏份不是。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不过很遗憾，林惠美显然没打算这么玩。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江枫有点不好找了。” “我这话可能说得有点直，你别介意——如果让贺俊宁演花无缺，谁演江枫都无所谓。” “但现在……得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物来替这部剧暖场才行。” 听她这样说，乔枫略觉遗憾，但还是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林惠美说得没错。 贺俊宁这个人虽然没有演技，但却很能扛收视。 一方面是他的粉丝多、知名度高，能顺便带火这部剧。 另一方面，普通观众一般会下意识觉得，有当红明星的剧组会相对靠谱一些。 你以为你付给演员的片酬只是单纯的工钱吗？ 不是，那里面还包括了剧组向人家租用流量的租金！ 两人说到这里，始终沉默不语的许臻突然开了口，道：“足够分量，指的是大腕儿吗？” 林惠美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许臻道：“您觉得江维行吗？” 林惠美闻言一怔。 江维？ 你说视帝大人、如今的华影一哥？ 行啊，太行了！ 腕确实是足够大，形象也非常合适，但是…… 林惠美愁眉苦脸地道：“我这个小庙，恐怕请不来这尊大佛啊。” “而且也不知道人家现在在哪儿，有没有档期、愿不愿意演。” 说实话，她在听到江维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是有些意动的。 江维是真的特别合适。 他年轻的时候演过不少古装剧，而且还曾经在老版的《绝代双骄》里饰演过小鱼儿，很有话题度。 但是，近几年江维已经开始转型了，他现在要么是拍历史正剧，要么是拍电影，哪还愿意吃武侠片这口回头草？ 许臻想了想，道：“他档期情况我不太清楚，但他人现在就在横州。” “而且我感觉，他应该是对江枫这个角色有兴趣的，惠姐不妨试试。” 林惠美一愣，惊喜地道：“江维现在在横州？” 如果人在这儿，那就好办了！ 几天的戏而已，砸钱也得把他砸到片场来！ 说着，她立即起身道：“抱歉，失陪片刻，我去打个电话。”说罢匆匆离席。 几分钟后。 林惠美又满面春光地走了回来。 “成了！” 她向许臻竖了个大拇指，喜笑颜开地道：“江维说他非常愿意出演江枫，我都没怎么费口舌！” 而且，林惠美没好意思说，江维还主动提出了零片酬出演，怕自己的身价给剧组造成负担。 简直了，空手套白狼！ 白赚一个史上最大咖的江枫！ 林惠美的嘴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 听到她这样说，许臻倒没觉得什么。 他不过是那天听说江维很遗憾自己没演过江枫，所以顺便提了一句罢了。 然而一旁的乔枫却已经开始兴奋得直跺脚。 你瞧瞧，这叫什么人品！ 怕你咖位不够，视帝替你暖场！ 当红流量临阵弃演、视帝转手接盘，以现在的话题度而言，这部剧想不火都难！ …… 第二天一早，剧组全体主演再次聚集到了摄影棚，正式拍摄定妆照。 之前贺俊宁罢演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弄得整个剧组人心惶惶。 真的罢演了吗？ 剧组打算怎么处理？ 是私下里进行一些利益交换、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还是真的要变动主演阵容？ 许多人纷纷猜测，造型师会不会被换掉，那个演江枫的新人会不会被轰走。 一切都不得而知。 这剧还没开拍呢，就闹出这么多事来，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有些不太好过啊。 剧组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闷。 这天早上，许臻来得不算早。 因为他一出门就被江维给摁住了，大哥非要跟他一起去吃个早饭。 江维的戏服还没做好，因此不需要拍定妆照，但许臻却硬生生被他绊住了半个多小时，也是十分无奈。 当许臻抵达摄影棚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些人看见他，一个个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仿佛是在说：你还“活着”？ 许臻淡定自若地朝众人微笑致意，表示：我活蹦乱跳得很。 “嘿，兄弟，这边！” 他正在找地方坐，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许臻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小鱼儿的扮演者宋彧。 “怎么样，没人为难你吧？”宋彧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脸上却是一副挤眉弄眼的吃瓜模样。 许臻干笑了两声，心道：没人为难我，不过贺俊宁同学大概是被我为难了…… 他顺势坐到了宋彧身边，道：“你收到新剧本了吗？” 宋彧一愣：“啊？什么新剧本？” “改剧本了？哪儿改了，涉及我吗？” 许臻瞧着他的样子不似作伪，不禁挑了挑眉。 怎么，林惠美还没跟他说？ 难道是打算今天一块说？ 宋彧正打算再追问两句，忽然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朝这边走来，忍不住咧嘴一笑，道：“兄弟，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谁演花月奴？” 许臻摇了摇头。 宋彧嘿嘿一笑，扳着他的肩膀往侧后方一转，道：“铛铛铛铛！” “你看看这是谁？” 许臻顺势望了过去，正巧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林嘉？ 他一下子愣住了，惊喜道：“你也在这个剧组？” ——自己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夜雨江湖》中夜雨的扮演者！ 虽然两人只在一起拍了两场戏，但此刻他乡遇故知，许臻莫名地就感到了亲切。 林嘉瞧着他戴着假发的模样，忍不住朱唇微张，好半天才道：“呀……你这个，嗯，发型很好。” 一旁的宋彧嘿嘿一笑，道：“介绍一下啊，林嘉，我师妹，花月奴的扮演者，你在剧中的孩儿他妈。”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许臻：“……” 意外确实是有点意外的。 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是这样的，我……” 许臻正打算简单解释两句，说明自己不演江枫了，就见制片人林惠美走进了片场。 她脚步匆匆，“蹬蹬蹬”快步走上高台，环视众人一圈，道：“大家稍微安静一下啊。” “在拍定妆照之前，我要先向大家公布一件事。” 说着，她顿了顿，朗声道：“原定饰演花无缺的男演员贺俊宁由于身体原因，无法继续完成这部剧的拍摄，已经于昨日向剧组提出了辞演。” 哗！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辞演？ 明天就要开机了，你今天辞演？ 谁不知道，你那个什么狗屁的“身体原因”其实是身体太壮？？ 林惠美伸手向下压了压，转头望向了台下的许臻，道：“为保证拍摄进度，剧组经研究决定，由原定饰演江枫的演员许真来代替他，饰演花无缺一角。” 这话一出，场中无数道目光瞬间射向了许真。 他？ 演花无缺？！ 一旁，原本因拿到了花月奴这个角色而窃喜的林嘉瞬间石化。 他，他他他…… 林嘉抬头看着许臻的后脑勺，脑内无限凌乱地想着：我这么巴巴地赶过来，就是为了演他妈？？ 第25章 潘多拉的硬盘 林惠美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是平地一声惊雷，把在场的无数人都给震得七荤八素。 临开机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剧组突然宣布更换男主角。 而且，新换的这位男主，还是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 该怎么说呢…… 真不愧是林惠美？？ 在场众人既觉得震惊无比，又莫名其妙地隐隐可以接受。 毕竟，是林惠美嘛。 林颜狗、林疯子、林大彪…… 咱们剧组的这位女制片人，可是业内响当当的“规则破坏者”！ 林惠美素来以敢用新人著称，不光贺俊宁是她挖掘出来的“千里马”，实际上，剧中小鱼儿的扮演者宋彧也是由她一手捧红的。 宋彧在大二那年签约了东岳影视，第一次出演电视剧就直接演了男一。 虽说那是一部小成本的校园爱情片，但，毕竟是新人担纲主演，在当时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么一对比，实际上，让许真出演花无缺也没那么无法理解。 毕竟人家好歹是个前·知名童星，即便没有人气，总归还是有点演戏经验的。 但是……大家就是觉得气啊！ 这种突然被制片人青睐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到自己头上？ 尤其是像江玉郎的饰演者丁雪松这种。 明明我哪儿都比他强啊！ 我演技比他好、长得比他帅（自以为）、咖位比他高，凭什么选他不选我？ 人间不公平！ 一定是这货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定是！ 丁雪松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嫉妒使我有丝分裂！ …… 不过么，像丁雪松这种莫名憋了一肚子气的毕竟只是少数。 从结果来看，剧组的这次人员调整几乎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贺俊宁走后，花无缺不再是男主角，剧本的逻辑理顺了； 宋彧从男二变回了男一； 许臻从龙套变成了男二； 江维如愿以偿地演了一把江枫； 铁心兰的扮演者摆脱了那些为衬托花无缺的伟大而硬塞给她的傻白甜桥段； 甚至，省下来的片酬还能追加给更有需要的地方，比方说天天哭穷的特效组、道具组。 剧组核心成员开小会的时候，许臻看着众人喜气洋洋的脸庞，忍不住有些感慨： 贺俊宁啊贺俊宁，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你可真是功德无量！ 剧组简直应该给你立一个生祠，日夜为你诵经超度，祝你早生极…… 哦，不，早生贵子。 “阿嚏！” 此时，正在酒店里闭门思过的贺俊宁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槽，谁在咒老子？！ …… 当天下午，许臻回到他之前暂住的希尔登酒店，收拾好私人物品，搬到了《绝代双骄》剧组安排的旅馆。 电视剧的拍摄任务非常紧张，几乎每天都要拍摄十多个小时。 因此，还是集体住宿比较好，车程近，而且每天还有剧组的大巴接送，非常方便。 许臻在剧组里的番位不低，因此，剧组给他安排的房间规格很高，朝阳的大床房，30多个平方，大飘窗，有休闲沙发，有写字台，比起希尔登来也差不了太多。 助理周晓曼在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直在打呵欠，眼底的黑眼圈也十分明显。 许臻忍不住问道：“这几天没休息好？我自己收拾吧，你先去睡觉。” 周晓曼揉了揉眼睛，道：“呃……先不能睡，我有一样东西得交给你。” 说着，她从一个双肩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盒子来，道：“这个东西是我这两天整理好的，你今天临睡前得抓紧看看。” 许臻接了过来，左右一看，发现这是个移动硬盘。 这两天一直没瞧见她，原来是在准备这个东西吗？ “这里面是什么？”许臻问道。 周晓曼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来，边等待开机边道：“这里面是我给你整理的一些视频资料，大概有200多个g。” “其中有些是从网上下的，还有一些是通过私人渠道搞到的，非常珍贵。” “你记得做好保密措施，这台笔记本千万别联网。” 说着，她抬起头来，给许臻递过去一个深邃的眼神，道：“你懂的。” 许臻：“……” 我懂得什么？ 这硬盘里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 很快，电脑成功开机。 周晓曼插上了那个硬盘，让开位置，道：“来，你坐这儿，咱边看边说。” 许臻一脸懵逼地坐了下来，点开那个硬盘一看，发现里面有两个子文件夹。 一个题目叫做“峨眉后山”，另一个叫做“地灵庄” 许臻双眉一挑。 他这两天已经将《绝代双骄》的剧本和原著都背得滚瓜烂熟，因此，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两个地方，都是《绝代双骄》里的场景！ 而且全都是有花无缺出场的场景！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未及细想，许臻已飞快地点开了名为“峨眉后山”的文件夹，然后，他又在里面看到了“第6场”、“第8场”、“第15场”、“第16场”四个子文件夹。 再打开“第六场”，下面再没有文件夹了，而是十几个视频文件。 “这个就是你今天的学习任务，”周晓曼道，“在明天开拍前，把这14个文件看完，重点看前面5个。” 许臻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晓曼道：“这个是‘参考答案’。” 说着，她从许臻手里接过鼠标，俯下身，点开了第一个视频文件。 这是一段清晰度不太高的老电影，画面中，一个侠客打扮的男子空手入白刃，轻轻巧巧地夺过了一个老道士的佩剑，而后微微一笑，道：“得罪了。” 许臻蓦地睁大了眼睛。 这一幕…… 怎么…… 跟《绝代双骄》里的一个情节一模一样？！ 许臻清楚地记得，花无缺第一次登场时，便是在峨眉后山，以一己之力挫败在场十余位高手，而后又夺了峨眉掌门神锡道长的佩剑，震惊全场。 怎么，这段视频里居然会有这个情节？ 许臻忍不住问道：“这是某个版本的《绝代双骄》吗？为什么我没有看过？” 周晓曼嘿嘿一笑，道：“不是啊，这个不是《绝代双骄》。” “这部电影叫《孤星剑》，上映于25年前。” 说着，她得意洋洋地指了指屏幕，道：“你现在看到的这14段视频，全都是类似的场景。” “其实本来有33段，但是其余的那些演技差一些，我就没给你准备。” “你把这些都看看，然后找几个自己喜欢的风格来模仿吧，我个人比较推荐第一、第二、和第五个。” 听完这番话，许臻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 他沉默了半晌，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相似的桥段的？有数据库？” “那倒没有，但是……” 周晓曼清了清嗓子，仰着下巴道：“请叫我‘人形古装剧搜索引擎’。” 第26章 开机大吉 许臻呆呆地看着这个不到1米6的矮个子女孩，既震惊又感动。 震惊于，她到底得看过多少古装剧，才能对哪部剧里有怎样的场景如数家珍？ 感动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许臻清楚地感受到，无论是乔枫还是周晓曼，都是真正把工作当成事业来拼的人。 许臻知道，艺人助理的本职工作很有限，大概也就是照顾一下艺人的衣食起居，帮着打理一些生活琐事罢了。 然而，周晓曼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呢？ 兼职司机，兼职化妆师、发型师，兼职秘书…… 有些事情是乔枫让她做的，但更多的事情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好，起码是希望“许真”这个艺人好。 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人，总是十分令人钦佩。 “谢谢，费心思了……”许臻没法多说什么，只能真心诚意地向她道谢。 周晓曼听他如此说，脸一红，连忙笑着摆手道：“哎，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 许臻认真地道：“帮大忙了。” 他暗暗思量着，等自己拿到下一笔的工钱后，是不是应该适当出出血，给助理买点东西或者包个红包？ 嗯？你问我《夜雨江湖》的那10万块哪里去了？ 早就给师父汇过去了啊。 现在那笔钱大概已经变成沙子、水泥、腻子膏和木料了。 如果修完房顶还有剩，大概还能给佛祖的袈裟补补漆。 善哉。 …… 第二天一早，《绝代双骄》剧组正式在横州影视城开机。 由于许臻在《夜雨江湖》中只是个小配角，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 仪式的讲究很多，日期、时辰、方位都是特意算好的。 许臻好奇地向前望了望，只见场中摆着一个大香炉、一个摆放着烤乳猪和新鲜水果的长桌，以及一个盖着红布的摄影机。 剧组主创人员依次上前敬香后，由导演掀开摄影机上的红布，剧组便算是正式“开机”了。 前期准备很多，仪式本身倒是很简单。 本来林惠美还打算安排一场记者招待会，用于这部剧的前期宣传。 但，由于这两天的换角风波，招待会被取消了，以免太快对外走漏换角的风声。 对此，许臻当然是乐见其成。 《绝代双骄》的导演姓楚，名叫楚枭雄。 听名字似乎很霸气，但实际上，这位楚导演却是个面容和善的胖大叔。 演员们私底下都叫他“小熊导演”。 许臻瞧着他脸上浓浓的笑意，以及抢眼的双下巴和大肚子，感到十分亲切。 嗯，有点像弥勒佛。 电视剧的拍摄从当天上午就开始了，第一个场景就是峨眉后山。 让许臻有些惊讶的是，这种明显应该在外景场地拍摄的部分居然采用了内景。 剧组在一个偌大的摄影棚里搭建了人造的假山、山洞、以及悬崖等场景，背景全是绿幕。 至于山，则将交给后期抠图去处理。 据说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外景的山不够绿。 许臻面色古怪地看了看周围的绿幕。 嗯，确实，不可能有这个“绿”。 这段戏是全剧第一个大场面：一干武林人士被一张假的藏宝图吸引到峨眉后山，结果，经过一番惨烈的搏斗，最终来到这里的人却发现，洞中空空如也，只有十几口朽木棺材。 有人认为，宝藏就藏在棺材里，想要撬开棺木； 然而这时，峨眉掌门神锡道长却率众赶来，须发皆张地道：这是我峨眉历代掌门的埋骨之地！ 于是，一边杀红了眼、非要开棺不可；另一边则宁死不屈，誓与祖地共存亡。 场面陷入了死局。 小鱼儿立即看穿了这是有人借刀杀人的毒计，但奈何人微言轻，无人听劝。 这时候，花无缺登场了。 他一出手，直接把在场十余人全部打翻在地。 神锡道长误以为他是另一个盗墓贼，贸然向他出手，却被花无缺轻轻松松卸掉了手中的佩剑。 弄得神锡道长直接怀疑人生。 ——这就是花无缺在剧中的首次登场。 不可谓不惊艳。 剧组之所以选择峨眉后山作为第一个场景，一是因为这是全剧的第一个大高潮，这段戏的质量直接决定了整部剧的水平； 二是因为，这幕戏里的人物虽多，但基本全是龙套。 主要演员就只涉及三人：小鱼儿、花无缺、以及铁心兰。 这也是三大主演在剧中的第一次聚首。 许臻的戏在今天的第六场，前面几场戏拍摄的时候，他便跟着剧组的动作指导学打戏。 然而学着学着，他却发现，电视剧的拍摄与电影似乎有很大不同。 当初董琦玉指导自己动作的时候，要求非常严苛。 不仅动作本身难，而且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能有。 而《绝代双骄》的这位动作指导…… 怎么说呢。 就感觉很敷衍。 动作很敷衍，教得也很敷衍。 当然，这个所谓的“敷衍”是相对于董琦玉而言的，并不是说人家工作不认真。 这位动作指导干活儿很快，他把花无缺的动作比划了一边，看许臻学会了，便点点头，立马又去教其他人了。 演技指导也是。 就大概把他需要的镜头给许臻讲了一边，然后就很快去忙活下一个人了。 整个剧组像是一道生产工业品的流水线。 许臻曾经听乔枫说过，拍电视剧其实比拍电影更考验演员的演技。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电影里的每个镜头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会反反复复拍好多遍，会有各种各样的大师围成一圈来指导你； 而电视剧，拍摄进度极快，而且没什么人管你，基本上全看演员的本身素质。 许臻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群，有些紧张。 虽然他昨天晚上认真研究了周晓曼给他的那些视频，经过磨合、练习，找到了合适自己的演绎方法，但不上战场，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转头看了一圈，见饰演神锡道长的那位中年演员此时正在休息，于是凑上前去，问道：“您好，前辈，打扰一下。” “请问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陪我对一下戏？” 那中年演员斜眼瞥向他，道：“演花无缺的？” “我从来不跟人对戏，得保证正式演的时候情绪饱满。” 说着拿起一旁的水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 许臻面色一僵，抱歉地冲他笑了笑，自行找地方练习去了。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周围不少人都露出了审慎的目光。 ——这就是那个新换的花无缺？ 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第27章 空手入白刃 被神锡道长拒绝后，许臻只好找了个角落去自行练习。 一边练，一边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一个个看热闹的闲人，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练习。 许臻明白，剧组里的其他人对自己是有看法的。 临阵换主将，而且新接任的这位主将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任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但，他既然接了角色，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包括旁人的质疑，也包括随之而来的巨大压力。 我拿了这个钱，就担了这个责。 唯有比普通人多出几倍的努力，才能对得起剧组的信任、对得起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 而与此同时，神锡道长的扮演者则坐在不远处的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喝着热茶，面色鄙夷地看着不远处的许臻。 说实在的，他非常瞧不起这种靠脸吃饭的年轻小演员。 神锡道长今年60多岁了，演过几十部电视剧、当了大半辈子的演员，却始终没什么名气。 一年忙到尾，收入差不多也就是个普通白领水平。 而那些光会挤眉弄眼、屁的演技都没有的小年轻，却动辄收入上百万、上千万，生活光鲜亮丽，受千万人追捧。 神锡道长不服。 尤其是这位，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个小鬼，20岁不到，一上来就在大制作里演男二号，你要说这其中没什么暗箱操作，谁信？ 糊弄鬼呢。 怀有同样想法的当然不止神锡道长一人。 这场戏涉及到的演员极多，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龙套、横漂。 这些人混迹在这个行当里，哪个不是怀揣着明星梦的？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被幸运女神青睐的小演员，到底是什么成色！ “啪啪啪……” 就在这时，片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布景中，饰演小鱼儿的宋彧刚刚拍完一场戏，导演楚枭雄从监视器后面走了出来，带头为他鼓起了掌。 “非常好，刚才那条过了！” 楚枭雄赞许地冲宋彧点了点头，道：“上午的5场戏，只有第二场又保了一条，其余全是一条过。” “上午的效率很高啊，小宋给咱们剧组开了个好头！” 听到他这样说，场中的其余人也是纷纷颔首，一个个向宋彧投去了或敬佩或嘉许的目光。 宋彧是一个出道第3年的演艺圈后生。 他中戏毕业，演技或许称不上有多精湛，但却胜在发挥稳定。 基本上随便演演都能达到不错的水准，很少受状态影响，单从这一点来说，连很多老演员都要自愧不如。 宋彧听到导演夸奖，咧嘴一笑，坦然受了，既不狂妄也不故意谦虚。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天纵奇才”，不用别人提醒。 楚导演拧开一瓶肥宅快乐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而后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再拍最后一场，然后就吃午饭。” 说着，他看了看手中的计划表，朗声道：“第六场准备，10分钟后开始！” 听到这句话，场边的许臻心头一紧。 到我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迈步朝场中走去。 这一刻，满场的目光有多一半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无数道目光交织在一起，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宋彧在看他，神锡道长在看他，群演们在看他。 导演楚枭雄此时也在看他。 当许臻从楚导身边走过时，楚枭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 几年不见，蹿高了不少啊！ 亏自己当年还怕他个子不够高、影响未来的发展，没想到竟是白担心了一场。 ——是的，楚导跟许致远曾经有过一次合作。 只不过时隔多年，这孩子可能不太记得了。 时间对于成年人来说，总是显得比小孩子要短。 楚枭雄知道，这孩子是个圈内很有名的“小戏骨”，演戏全情投入、活灵活现，很有天赋。 只不过，那个有天赋是针对他当时的年龄而言的，不是真的说他的演技有多好。 如今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小戏骨”已经长大成人，到底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还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呢？ 楚枭雄有些期待。 很快，演员就位、各组摄影机就位、灯光音响就位，场记进场。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第六场、第一条的拍摄正式开始。 许臻饰演的花无缺一袭白衣，站在一群满地打滚的群演中间，孑然傲立，英挺磊落。 神锡道长站在山洞门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叫道：“来者何人？” 花无缺回过头，面色平静地道：“道长，此间事恐有误会……” 然而，未等他说完，神锡道长直接飞身跃起，一剑朝他刺了过去！ 花无缺面色一凝。 就在这转瞬间的功夫，他突然向斜后方退了半步，侧身避开长剑，而后手刀立起，猛地劈向神锡道长执剑的手腕，反手便夺下了对方的长剑。 空手入白刃！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点斧凿痕迹，仿佛不是在演戏，而是在真刀真枪地对决一般。 场边瞬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 而此时，饰演神锡道长的老演员已来到了花无缺的身后。 他但觉手腕吃痛、旋即手臂一轻，再低头看时，方才握在手中的道具剑已然不见了踪影。 神锡道长愣住了。 他不确定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下。 什么也没有。 剑呢？ 老子的剑呢？！ 然后他扭头一看。 ——卧槽！剑在花无缺手里！ 什么情况？！ 这一幕难道不应该是随便比划一下，然后再通过后期剪辑来表现出空手夺白刃吗？ 他怎么直接来真的了？！ 而与此同时，场边的动作导演忽然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啊呀，忘了告诉神锡道长了……” 这场戏的动作改过了！ 刚才学动作的时候，许臻提出，这个空手夺白刃与其后期做效果，不如直接来真的。 反正，问题不是出在不好演上吗？没问题，我可以做到啊！ 动作导演看他做了一遍，对效果非常满意，因此就同意了这个改动。 然而手头事儿太多，却忘了告诉神锡…… 许臻方才之所以想要跟神锡道长对一边戏，也是希望跟他演练一下这个动作，没想到却被直接拒绝。 算了，人家说得也对，确实是第一次演的时候情绪更饱满。 比方说你看现在。 神锡道长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许臻，整个人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就跟剧中的神锡看向花无缺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28章 附体式演技 神锡道长在懵逼，而拍摄却没有停。 在场除了动作指导，所有人，包括导演和许臻在内，都觉得他这个懵逼的表情是演出来的。 而且演得还非常到位。 2号机位的摄影师甚至特意调整景深，给他来了一个面部大特写。 这时候，神锡道长应该开始说他的下一句台词：“刚才那招，难道是，移花接玉？” 但是演员以为刚才的表演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没有开口。 许臻看着他，沉默了两秒钟。 眼看着时机即将过去，他不管了，直接跳过了那段台词，调转剑柄，向神锡道长道：“请恕晚辈无理。” “但若非道长一上来就下了杀手，晚辈是万不会贸然出手的。” 神锡道长再次愣住。 不喊咔？ 就这么继续拍？！ 眼见导演没有要叫停的意思，老爷子倒也经验丰富，很快定下神来，语气沉重地道：“方才那招，难道是移花接玉？” “不错。” 许臻饰演的花无缺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移花宫弟子，花无缺。” 说罢，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一圈，彬彬有礼地道：“本宫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动，礼数生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话音落，场中众人一个个脸色铁青。 他将这一干人等打得满地找牙，然而此时却说，请这群手下败将海涵自己的“失礼”。 仿佛是在说：我打你们一顿，是因为我不懂江湖规矩，不知道不应该打人。 这一幕，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楚导演看着场中的许臻，眼睛渐渐亮起。 ——这眼神，对味！ 花无缺此时的表情应该是耐人寻味的。 他仿佛是在微笑，仿佛很客气，但这份微笑、客气却并不是出于对你的尊重，而是出于他有教养。 他看着你，就像是神在看着一群蝼蚁。 楚导演实际上并没有奢望演员能有这么恰如其分的表演。 实际上，只要演到“礼貌微笑”这个层次，对于这部剧来说也就足够了。 这也正是花无缺这个角色“好演”的原因。 然而，让人意外地是，许臻却准确地抓到了最最合适的神态。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礼节性的微笑。 很客气，很温和。 但，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骨子里是骄傲的。 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蛮横傲慢，而是一种自然而然、与生俱来的高贵感。 这就像是一位皇子去赈济灾情，良好的教养让他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但他的这份温和却让人惶恐不安，让人手足无措。 “咕噜……” 场中的神锡道长吞咽了一口口水，神情复杂。 他不知道这个小演员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演技太好。 这一刹那，他仿佛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移花宫少主。 他白衣如雪、风华绝代，武功惊人，更有着神秘莫测的高贵出身。 自己这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被对方这股高山仰止般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几秒钟后，神锡道长才终于缓过神来，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苦涩地道：“原来是移花宫花公子当面，失敬。” 这时，场边的一位群演大声道：“连移花宫的人都来了，这棺材可以打开看看了吗？” 神锡道长张了张口，还未说话，饰演花无缺的许臻便已转过头去，冲那人道：“此事休要再提。” “藏宝之事，必属子虚，还望各位莫要中了恶人的奸计。”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 花无缺眨眼功夫打倒在场众人、又轻而易举地夺了神锡的佩剑，此时此刻，哪还有人再敢跟他叫板？ 说罢，花无缺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羊皮地图，向神锡道长道：“同样的地图，在下在沿途发现了若干份。” “如今在这江湖中，‘燕南天宝藏’之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推测判断一一道出，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待他说完，周围的武林人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捧起了臭脚。 “阿弥陀佛，公子慈悲。“ “谁若还想互相残杀，却让始作俑者在暗中看笑话，那才是傻子！“ “此间本已是个不死不休的死局，花公子三言两语，却化戾气为祥和，化杀气为和气，实在是让人钦佩！” “……” 导演楚枭雄坐在监视器后面，待这一片段结束后，抬手道：“咔！” 拍摄告一段落，楚枭雄分别看了看各个机位的画面，嘴角微微翘起。 “过！” 楚导高声道：“各位辛苦了！” “上午的拍摄到此结束，大家休息一下，吃午饭！” 这话一出，片场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此时此刻，周围人看向许臻的眼神一个个都发生了变化。 ——这小子，有点本事啊！ 不仅一条就过了，而且打戏出彩，文戏也有质感，甚至连台词功底都可圈可点，确实是个不错的演员。 让他来演花无缺这个角色，倒也确实胜任。 此时的许臻也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神锡道长，道：“前辈，不好意思，刚才没把您的手弄疼吧？” 神锡道长愣了一下。 旋即，他转了转手腕，讪笑道：“没事，没那么娇气。” 说话间，他用余光偷偷瞥向了眼前的年轻人。 此时此刻，对方身上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谦逊有礼、和和气气的年轻演员。 跟剧中的“花无缺”判若两人。 所以说，刚刚那种神态，真的纯粹就是他靠演技演出来的？ 不是本色出演？ 嘶…… 神锡道长忍不住一阵脊背发寒。 “嗯，不错啊，两位的表现都非常好。” 而此时，一旁的楚导演已经提来了两份盒饭，分别递给了许臻和神锡道长，哈哈笑道：“小许这边主要是气质拿捏得到位，老马这边是表情特别自然。” 说着，楚枭雄用手肘怼了怼许臻，道：“这两天多跟你马老师学习啊，身体有点僵，争取以后越演越好！” 许臻接过盒饭，笑着点了点头。 而此时，神锡道长的嘴角抽了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特么……老子的表情不是演出来的…… 唉，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第29章 分组拍摄 未过几日，许臻的出色表现就在整个《绝代双骄》剧组中不胫而走。 谁都没曾想到，这位年轻演员的演技竟然如此之好。 无论是打戏、台词还是表情，都相当到位。 虽不至于说“演技炸裂”，但至少也在一个合格演员的水准线以上，完全不像大家原本猜想的那样不堪。 每当有花无缺的戏要拍摄时，剧组中总有不少闲人跑来看热闹。 一个个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然后再私下议论一番，兴致勃勃地论出个子丑寅卯来。 当然，也有人会阴阳怪气地说一句“不过如此”，但，起码绝大多数人是服气了，再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给许臻甩脸子看。 …… 三天之后，峨眉后山的镜头全部拍摄完毕。 剧组就此分为a、b两个组，分头去拍摄不同的剧情。 其中a组以小鱼儿为核心，主要拍摄慕容山庄的剧情，其他角色包括铁心兰、小仙女张菁、慕容九妹等； b组以花无缺为核心，主要拍摄移花宫以及市井中的一些散乱镜头，其他角色包括邀月、怜星宫主，大反派江别鹤等。 待两组的拍摄任务全部完成后，剧组再对人员进行重新调配，继续分组拍摄。 很快，时间飞速流逝，两组成员开始了各自的拍摄任务。 然而在短短一个礼拜之后，《绝代双骄》剧组就出现了自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大矛盾。 ——a、b两组的拍摄进度不统一。 按照原定计划，这次分组拍摄的时间为20天。 此时时间过去了三分之一，a组，也就是小鱼儿组只完成了20%左右的镜头； 而b组如果照现在这个速度拍下去，至多再有一个礼拜就要拍完了。 两组的进度差了将近三倍。 对此，制片人林惠美大吃一惊。 差这么多？ 怎么可能？ 而且还是花无缺那组的进度更快？ 她连忙要来b组的拍摄进度表，飞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花无缺的打戏拍得太快了。 《绝代双骄》作为一部传统武侠剧，通篇存在大量的打戏。 而许臻拍打戏所用的时间，远比预计时间要短得多。 看一遍就能打、打一遍就能过，效率之高，令人发指。 再加上，跟他对戏的邀月、江别鹤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前辈演员，没有一个人拖后腿，拍摄进度自然是势如破竹，一日千里。 林惠美既震惊于许臻的高效率，又隐隐感到有些头疼。 这样下去不行啊！ 后面的拍摄计划都是规定好的，这里如果更改分组，所有的计划都得跟着改，设备、人员之类的根本来不及调整。 并且，b组的工作人员每天都能早早完成拍摄任务，从不熬夜； 而a组工作人员则天天连轴转，披星戴月，心力交瘁。 长此以往下去，a组的工作人员必然会有意见。 ——不患寡而患不均，本就是人之常情。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a组的摄影、灯光、剧务等私下里早已是怨声载道。 “哦，就是那个宋彧是吧，都说拍戏效率高，叫什么‘宋一条’，我看他也没一条过啊。” “毕竟是东岳影视自己的人，总要吹一吹的嘛。别的没什么好吹，就只能吹效率了。” “就这水平还好意思挤兑人呢？你看人家b组，天天那么早散，咱哥几个累得跟孙子似的也没见给咱加钱！” “……” 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时不时传进宋彧的耳朵里。 他很窝火、很憋闷，但却无处发泄。 最烦的就是这种。 隔壁本来好好地住着一个学渣，爹妈每天看我贼顺眼；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学渣突然搬走了，换来了一个学霸，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下子来了精神，全都拿学霸挤兑我。 一个个说得好像自己上学就都能考上清北似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剧组里的人最近是怎么说你的，听说了吧？”在某天拍摄结束后，经纪人开车载着宋彧，问道。 “嗯，听说了，”宋彧撇撇嘴，道：“随他们说，我就做好我自己就行。” “我看过许真拍的戏，确实不错，但还差点火候，不是我的对手。” 经纪人面色冷淡，道：“你这样想很好。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件事……” 说着，他看向驾驶室旁边的倒视镜，利用镜面与后排的宋彧对视着，道：“林姐想挖那个‘花无缺’来东岳。” 听到这话，原本昏昏欲睡的宋彧登时打了一个激灵。 他立即坐直了身体，问道：“许真？他不是星光娱乐的吗？” “人家好端端在大公司呆着，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庙？” 经纪人道：“他在星光娱乐只不过是个小喽啰，但如果来了这儿，东岳影视会把他当成一哥来捧。” “你说他会不会心动？” 宋彧沉默了。 宁当鸡头不做凤尾，这是许多娱乐圈人士的普遍认知。 因为，每个公司手上的资源都是有限的，你若不是公司力捧的那个，就永远拿不到最好的资源。 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因此签约的东岳影视？ 经纪人见他神色黯淡了下去，又道：“我没有公司领导的站位那么高，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东岳影视星光璀璨，我只希望我手下的艺人能过得更好。” 说着，车辆已经到了酒店的停车场。 经纪人停好车，转头对宋彧道：“如果他真的来，我打算带你走。” “一山不容二虎，这家公司如果有许真在，你永无出头之日。” 宋彧一听这话，忍不住辩驳道：“我不认为我比他……” “你不用跟我争这个，”经纪人打断道，“没有意义。” “你们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彧被他的这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是，他确实清楚。 许真外形条件比他好，打戏比他漂亮，年纪比他小…… 自己看上去好像是演了几部男主戏，但那完全是因为背靠东岳影视的缘故。 离开了这家公司，他区区宋彧，又算得了什么？ 半晌，宋彧才勉强缓过劲来，道：“那你想让我怎样？找下家？” 经纪人道：“找下家是我要做的事。你的任务是……” 说着，他顿了顿，盯着宋彧的眼睛道：“在片场，以演员的身份，正面击溃他！” 第30章 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击溃他…… 这几个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宋彧的心上。 砸得他心跳加速，砸得他热血沸腾。 宋彧在学生时代曾经有过一段无比耀眼的经历。 他是中戏艺考全国第一，是他那一届公认的校草，是表演系毕业大戏的男主角。 那时候的他，好胜心极强，无论做任何事都要争第一，必须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才舒服。 这样的性格一直持续到了他正式出道。 从接拍第一部戏开始，宋彧就忽然间醒悟了：社会不是校园，争强好胜没有任何意义。 你赢了谁、输给了谁，都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只会得罪人。 宋彧甚至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从一个急性子的狠人变成了一个嘻嘻哈哈的话痨。 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人对他说： 请用你的实力来击溃对手。 他那些隐藏在骨子里的好战基因瞬间被再次激活，宋彧一下子就燃了。 好！ 击溃！ 立刻安排！ 特么居然有人敢觊觎老子东岳一哥的地位，必须用实力碾压！ 经纪人坐在座椅上，四下望了望，见车库里没人，对宋彧低声道：“我通过可靠渠道得知，明天上午，咱们公司蔡总要到片场去巡视。” “要看的刚好是你跟许真的那场对手戏。” “我告诉你小子，拿出全部实力来！” 经纪人面色严肃地道：“人这一辈子很长，但关键的就只有那么两三步。” “你一定要把握住，听见了没有！” 宋彧神情肃穆地道：“听见了！” 呵，抱歉了小许同学，我明天既不会让着你，也不会给你带戏！ 让我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吧，我必须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 第二天一早，凌晨3点10分。 许臻早早地来到了片场，一边吃着周晓曼给他准备的早饭，一边翻看着剧本。 “许哥，刚才送咖啡过来了，来一杯吗？”一个剧务从他身边走过，手里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问道。 许臻犹豫了一下，接过咖啡，笑道：“好的，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剧务不动声色地从杂物间里翻出来一个电暖气，推到了许臻的椅子附近。 许臻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他发现，这段时间帮自己处理杂事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许臻既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觉得厌烦。 他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无所谓，大家开心就好。 第一次的分组拍摄已经在昨天晚上结束了，接下来即将按照新的分组拍摄接下来的剧情。 许臻这次被分在了a组，由总导演楚枭雄亲自带队。 成员则是以小鱼儿、花无缺、铁心兰这个铁三角为核心，可谓是真正的主角组。 今日要拍摄的第一场戏，是花无缺跟小鱼儿的一场对手戏。 这是一场文戏，没有打斗。 而且，这是他们俩在剧中唯一的一场整段文戏。 其余时候，小鱼儿和花无缺只要一见面就会打起来。 ——或者换句话说，小鱼儿只要一见到花无缺，就会挨打。 许臻知道今天要拍这场戏，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 一方面要早点到片场来熟悉环境，另一方面，助理周晓曼强烈要求，今天的妆必须要由她亲手来画。 倒不是说剧组的化妆师不如她。 只不过，剧组化妆师面对的是数十个演员，不可能对每个人都特别用心。 而周晓曼只服务于许臻一人，可以保证自己倾尽全力。 这套妆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周晓曼给他化了整整三个小时。 等快化完的时候，天都亮了。 许臻一边看着周晓曼在那里来回折腾，一边问道：“化到这份上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周晓曼不为所动，一脸淡定地道：“你放心，咱不化，他们也肯定会化的，谁不化谁傻。” 许臻：“……” 行吧，无所谓。 约莫到早上6点半的时候，整套妆容终于画好了。 许臻去试衣间换好衣服后，就想要离开后台，前往拍摄场地。 谁料一推门，却刚好跟饰演小鱼儿的宋彧打了个照面。 许臻愣了一下。 今天的宋彧……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哪里，宋彧已微微向他点了一下头，旋即一言不发地走入了后台。 许臻扭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略觉疑惑。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明明之前见面他都会愿意侃两句的啊！ 不过许臻也没有多想。 毕竟两人其实也没什么交情，或许人家是有什么私事呢，自己也不方便过问。 早上7点，各组人员均已就位，第一场戏的拍摄即将开始。 不远处，制片人林惠美跟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道：“蔡哥，那边那个穿白衣的就是许真。” 中年男子眯着眼睛，探头望了望，点头道：“嗯，我看到了。” “外形条件确实好，跟贺俊宁不分伯仲，有大火的潜质。” “不过，也只是潜质，”中年男子顿了顿，又道，“我想要的可不是个花瓶。” 林惠美摇头道：“花瓶肯定算不上。” “他演技可以的。虽然还有提升空间，但是很有灵性，这种年轻人最是值得培养。” 说罢，林惠美不无遗憾地道：“哎，可惜，今天所有的场次都没有武戏。” “许真文戏其实只能说还行，武戏那才叫一个漂亮呢。”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不需要，我就想看文戏。” “纯粹的打星戏路太窄了，我想要的是泛用型的演员，什么样的剧都得能撑得起来。” 说罢，他在附近找了张凳子坐下，随手翻起了手边的剧本。 “哦，今天拍的是这段啊，”中年男子笑了笑，道，“小鱼儿跟花无缺在渡口分别的这段。” 说着，他认认真真地把剧本翻了一遍，对今天的故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中年男人姓蔡，是东岳影视的现任总裁。 他听林惠美说，《绝代双骄》剧组里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建议公司趁早挖到手。 于是，蔡总便亲自出马，借着视查剧组的机会，来见一见这位年轻人的实力。 一见之下，形象确实极好，就是不知道演技如何。 “啪！” 这时，场边，场记板清脆的声音响起，宣告着这组镜头的正式开拍。 第31章 实力全开的宋彧 东岳影视的蔡总是个武侠迷。 他学生时代有多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租书店里度过的，看过至少上百部武侠小说。 金古梁黄温的代表作，他基本全都看过，其中有的还看过不止一遍。 就比如说这本《绝代双骄》。 年轻时的蔡总一直有个梦想：等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当一个大明星，然后在《绝代双骄》的电视剧里演燕南天！ 然而，最终的现实却是：矮挫胖、但有钱的蔡总开了一家影视公司，坐在这里看别人演《绝代双骄》…… 也是十分遗憾了。 看到场中的拍摄开始，蔡总合上了手中的拍摄表，饶有兴致地看起了演员的表演。 今天要拍的这段故事很有意思。 纵观全剧，小鱼儿跟花无缺多数时候都是敌对关系。 然而偏偏这一段不是。 因为不久前，小鱼儿受够了躲躲藏藏的生活，主动跳出来，跟花无缺定下了“三月之约”： 二人暂时放下恩怨，待三月之后再一决生死。 花无缺同意了。 但在这三个月期间，二人共同经历了一连串的事，彼此认可了对方的实力和人品，甚至开始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今天要拍摄的，便是在三月之约即将结束，两人分道扬镳、约定再见面便是敌人的这段故事。 蔡总悠闲地坐在场边的折叠椅上，拿起保温杯，抿了一口事先沏好的枸杞茶。 拍摄场地中。 宋彧与许臻并肩而行，缓步走进了街边的一间酒馆里。 宋彧饰演的小鱼儿一身破烂的百衲衣，头发蓬乱，走路姿势吊儿郎当； 而许臻饰演的花无缺则是一身白衣，身长玉立，挺拔如松，行走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 单这两个背影，就让蔡总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错，两个人的感觉都很到位。 一个是在恶人谷放养的野孩子、一个是在移花宫受严苛管教的公子哥，就是该有这种泾渭分明的差距感。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场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只见，进入酒馆后，小鱼儿随手扯过一张长凳，腿一迈就坐了上去，其中一只脚还踩在了凳子上。 而花无缺却停下脚步，负手而立，看了一眼长凳，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店小二。 店小二会意了，立马摘下肩膀上的白布条，麻溜地把凳子擦干净。 花无缺这才施施然坐下。 “噗……” “这个公子范儿，可以啊！” “细节很到位！” “……” 一旁的蔡总也是忍俊不禁。 紧接着，正戏开始了。 店小二见两人坐定，弯下腰来，陪着笑脸道：“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花无缺语气平淡地道：“一碗素面。” “吃什么素面！”旁边的小鱼儿摆摆手，一脸鄙夷地道，“难得来一趟，咱们就得吃点特色的。” 说着，他伸着脖子看了看柜台的方向，伸着手，点着木质挂牌上的菜名念道：“你就给我们来棒棒鸡、凉拌四件、麻辣蹄筋、蒜泥白肉、红烧牛尾、豆瓣鱼……再来个肥肥的烧鸡，差不多就这些吧。” 话音落，他直接拎起桌上的小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一阵牛饮之后，他又用衣袖擦了擦嘴，咧嘴笑道：“爽！” “这一路可渴死我了！” 说话间，他大喇喇地放下茶壶，壶盖与壶身相撞，发出了恰到好处的清脆声响。 场边，蔡总挑了挑眉。 宋彧刚才这一段的表演……极好！ 自然圆融，而又极具质感。 无论是肢体动作、面部表情、还是台词语调，都说不出的妥帖，说不出的和谐。 这时候，场中的表演仍在继续。 许臻饰演的花无缺道：“点太多了，吃不了。” “你吃不了我吃得了！”小鱼儿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眼冒绿光地道，“我都快饿死了，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说着，他又面带鄙夷地撇了撇花无缺，撮着牙花子道：“不是我说你啊，你堂堂移花宫少主，出门在外就点一碗素面？” “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花无缺摇头道：“移花宫并不在乎口腹之欲。” “……” 随着这段表演的继续，蔡总看向场中的眼神渐渐变了。 ——宋彧演得太好了。 比他从前所了解到的还要好。 蔡总知道宋彧是中戏毕业生，上学期间参与过不少经典剧目，演技非常过关。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所谓的“过关”居然会过到这个程度。 这明明就是一段很普通的日常戏，没什么爆点，也没什么复杂的情绪波动。 然而，场中扑面而来的“戏剧感”却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宋彧的表演技巧极其娴熟，层次感、节奏感、轻重感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看他演戏，就像是在看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不需要有任何实用性，单单看着，就能满足人的审美需求。 经常有观众质疑演员在表演中使用技巧。 他们认为，好的表演就应该摒弃技巧、回归生活，使表演就像发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那样自然而然。 但事实上，没有人愿意去看生活中的鸡毛蒜皮。 真正厉害的表演，应该是一头接“天线”，保证艺术性；一头接“地线”，保证生活性。 在夹缝中寻找二者的平衡点。 蔡总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讨厌技巧，无法理解舞台剧这种“高雅”的艺术形式。 直到后来他涉足了影视行业，见识过了这个领域内真正的大神，才终于明白： 演戏需要技巧，甚至可以说，没有技巧根本没法演戏。 那些让人看着不顺眼的，只不过是技巧拙劣、功夫不到家罢了。 而像宋彧这样的，又有哪个会讨厌？ 很快，场中的戏份接近尾声，小鱼儿和花无缺因为烧鸡的问题争论了起来。 小鱼儿觉得鸡腿是活肉，比其他部位更香；而花无缺却更喜欢鸡胸肉，因为没有骨头。 就在这时，这段戏的第一个转个点出现了。 花无缺忽然问道：“你接下来要去龟山？” 小鱼儿咧嘴一笑，边吃边道：“嗯，我保证让你看一出又紧张又热闹的好戏。” 花无缺神色一暗，道：“抱歉，我不能陪你去了。” 小鱼儿正在夹菜的动作一顿。 半晌，他抬起头来，道：“你不去？” “喂喂喂……” 小鱼儿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抓着头发道：“咱俩就只剩下33天了，你居然不陪着我？” 语气既难以置信，又委委屈屈。 乍一听似乎是一句玩笑话，但却又莫名地辛酸。 花无缺沉默了半晌，道：“我要回移花宫，问清楚她们为何要我杀你。” “呵……” 半晌，小鱼儿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她们会告诉你吗？” “你去问了，就能改变她们要你杀我的事实了吗？” “你浪费这个时间有什么意义？！” 说话间，他的声音逐渐上扬，愤怒、不甘、绝望、自嘲，种种情绪五味杂陈。 但他偏偏却没有嘶吼。 反倒是刻意地压抑自己，这就使得语气中的情绪冲突更为浓郁。 这一刻，场边的蔡总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漂亮！ 他简直忍不住想要为宋彧叫一声好。 这个情绪处理得太到位了！ 蔡总立即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许臻。 怎么样，这段戏你能不能接得住？ 如果突然垮了，可就浪费了刚才的那段精彩的表演！ 此时此刻，许臻饰演的花无缺正微微低垂着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长长叹出。 “江小鱼，”他抬起头来，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此时正在一点点冷却，“你就这样认命了吗？” 宋彧微微一怔。 许臻缓缓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凝神看着对方，道：“你与我定下三月之约，难道就只是为了苟且偷生，多活百日？” 莫名地，宋彧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压力，身体战栗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我必须要回去。” 许臻再次垂下眼帘，收敛起了身上的逼人气势，哑声道：“不把这件事搞清楚，我绝不罢休！” 宋彧沉默了半晌，勉强笑道：“好，你去吧。” “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认命！” “咔！” 这时，导演适时地喊了一声咔，宣告着今天第一场戏的第一条拍摄结束。 许臻和宋彧同时舒了口气，心里紧绷着的一根线总算是没有崩断。 两人面面相觑，皆一言不发，场面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直到导演楚枭雄看完刚才那段表演的回放，从监视器后面站了出来，这份安静才终于被打破。 “好！太好了！这一段演得太好了！” 楚枭雄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使劲地夸赞着：“小宋带了个好头，小许接得也漂亮。” “这是自开拍以来最好的一个片段！” “虽然有一点点小的瑕疵，但是无伤大雅。” “这段过了！” “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人跟着喝了几声彩。 蔡总更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啪啪啪”地鼓起了掌来。 非常好！ 两个人都好！ 他本来是打算看看这个林惠美推荐的演员实力如何的，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自己家里也有这么个大宝贝。 嗯，宋彧这个小伙子不错。 演技一流，形象也算得上是上乘，只要肯花心思去捧，未尝没有跻身一线的可能。 至于许真…… 非挖不可！ 蔡总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未来的三年内只能签一个艺人，他也会毫不犹豫把这个名额留给许真。 星光娱乐居然让这样的人物四处跑龙套，简直就是眼瞎！ 蔡总越想越远，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自家公司的美好前景了： 假以时日，这两个人未尝不能真的成为娱乐圈里的一对“绝代双骄”。 老子有卧龙凤雏在手，何愁霸业不成？ 第32章 烧鸡 拍摄现场。 楚导演宣布了这条戏通过后，便吩咐工作人员去转场了。 下一场戏位于影视城里的渡头，距离这里稍微有一点距离，需要搬运摄影机、轨道等器材，因此会在半小时后开始。 许臻呆坐在刚才拍戏的长凳上，任凭周晓曼给他补妆，脑子里空空如也。 压力好大！ 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也看得出来，刚才宋彧的表现简直太妖孽了。 这部剧在片酬方面投入不高，基本没什么特别厉害的演员。 尤其是之前b组的那群。 许臻凭借着周晓曼帮他搜集的视频资料，跟这帮“臭棋篓子”对戏，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甚至偶尔还能压对手一头。 然而，今天，碰到宋彧，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力有未逮。 他当然见过很多比刚才的宋彧更厉害的表演，但是，那都隔着屏幕。 如今近距离直面了这种圆融自然、而又精致华丽的表演，许臻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同时，他又开始扪心自问： 我能演到他这个程度吗？ 大致的节奏可以模仿，但是，细节呢？ 这种举手投足间张弛有度的戏韵，又岂是一朝一夕所能达到的？ 许臻的身体微微战栗。 他想学！ 他想学这种有质感的演戏方式！ 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表演能达到、甚至超过今日的宋彧！ …… 而与此同时，在片场的另一个角落里。 宋彧垂着头，一脸的沮丧。 “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经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是那个许真太聪明。” “他最后几句台词完全是顺着你的节奏在走，是你带的他。” “如果换个人跟他搭戏，他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发挥。” 宋彧揪着自己的戏服，摇头道：“不，是我没演好。” “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跟不上我。” 经纪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想用许真这个外来者来刺激刺激他，没想到，好像有点适得其反了？ 经纪人也是有些无奈。 宋彧在东岳的这几年，大家一直都说他的优势是发挥稳定。 但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发挥稳定？ ——巅峰实力远高于合格线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再怎么发挥失常，也依旧在水准以上。 宋彧很强。 强到可以在国家级的剧团里出演青春版的话剧大戏，甚至多次代表剧团去进行全球巡演。 当初毕业的时候，他拒绝了话剧团的邀约，而是选择进入娱乐圈，学校里的很多老师都对此感到十分惋惜。 然而，近几年在拍电视剧的时候，宋彧却没有始终用自己的巅峰实力去演戏。 原因很简单：人的精力有限。 电视剧的拍摄日程太紧，每天的场次太多，如果宋彧场场爆发、场场全力以赴，哪能撑到几个月以后？ 那还不得把人给累死。 所以，他平时基本上都是大概糊弄糊弄，只在关键的几场戏爆发一下，大致给圈内人士留下了“这个年轻人演技不错”的印象。 但久而久之，总这么敷衍了事，他却逐渐把自己当初的锋锐给磨没了。 宋彧感觉，自己退步了。 他刚刚是真的尽了全力，真心诚意地想要把对方击溃，甚至他都看见了蔡总在关注这边。 结果，最后却闹了个平分秋色的结局。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巨大的沮丧充斥了他的内心，宋彧甚至开始后悔，当初离开剧团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 …… 半小时后。 第二组镜头即将开拍。 蔡总混在人群中，一路跟了过去，打算再看看这两人下一场的表现。 渡头上，小鱼儿与花无缺相对而立，小鱼儿眼中的不舍十分明显，而花无缺却显得相对平静。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许臻饰演的花无缺道，“保重。” 小鱼儿笑得既无奈又苦涩，道：“你都不陪我等等船？” 花无缺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再见面，咱们可能就是敌人了。” 小鱼儿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又忽然笑得十分开怀，道：“这么说，我起码还能再见你一面啊。” 这话一出，场边的一些女孩子忽然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啊啊啊”声。 蔡总疑惑地左右望了望，不明所以。 这句话过后，两人各自道了声珍重，便就此别过了。 花无缺转身就走，脚步匆匆，一眼都没有回头看。 而小鱼儿则神情落寞地站在渡头上，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小鱼儿回过头来，对着宽阔的湖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咔！” 这组镜头到此结束，导演宣布通过，而后片刻不停，又继续开始拍摄下一组镜头。 宋彧此时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他没精神的原因是觉得自己演技退步、宝刀生锈，非常自责，但之所以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因为小鱼儿这时候也很失落，自己的这个状态用在此时恰如其分。 宋彧这时候其实在犹豫一件事。 按照剧本，下一组镜头应该是渡船开走后，花无缺去而复返，给小鱼儿送来了一只烧鸡。 编剧试图用这个情节来表现：花无缺对小鱼儿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疏离。 前面的若干个细节，比如花无缺硬邦邦的说话语气，临走时没有回头的背影，都是为了这个情节在做铺垫。 而宋彧这时候犹豫的是：自己要不要哭。 按照剧本，小鱼儿拿到烧鸡的时候，应该是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但宋彧本人觉得很假。 给你买只鸡而已，这就哭了？ 你是得有多缺爱？ 宋彧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不哭。 表情到位即可，特么大老爷们还为了这点事掉眼泪，也太可笑了。 这样想着，这组的拍摄终于开始。 渡船停稳，小鱼儿和其他等在渡头的乘客一道上了船。 谁料小船还没驶出几米远，忽听见有人唤道：“小鱼儿！！” 宋彧饰演的小鱼儿愣了一下。 旋即，他猛地扭过头去，看向岸边，却见刚刚离去的花无缺去而复返，手中拎着一个用红线包好的纸包，冲他道：“接着！” 小鱼儿一把将花无缺扔过来的纸包接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顺手打开了纸包。 然而，下一秒，宋彧却怔住了。 这里按理说应该是一整只烧鸡。 但是…… 眼下出现在这里面的，却是满满一包的鸡腿！ 没有鸡身上的任何其他部位，只是鸡腿，至少十多个。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岸上饰演花无缺的许臻。 只见，花无缺站在渡头上，有些怔怔地望着渡船的方向。 他手中提着几个包装一样的纸包，似乎是把鸡腿撕下去之后剩下的部分。 这个傻子…… 宋彧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点触动了自己。 或许是满满一包的鸡腿，或许是花无缺手中剩下的几个纸包，亦或者是……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无缺公子，此时就这么伫立在冷冽的寒风中，满眼皆是不舍。 宋彧别过头去，将脸扬了起来，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中落下。 这一刻，他险些忘记了，自己是宋彧，不是小鱼儿。 “那个人是你兄弟吗？”就在这时，船上的一个群演按照剧本问道，“穿白衣服的那个。” 宋彧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笑了笑，点头道：“嗯，是我兄弟。” “亲兄弟。” 第33章 请给家人多一点的陪伴 中午。 拍摄告一段落，剧组的众人各自领了盒饭，找了地方开始吃饭休息。 《绝代双骄》的剧组里没有特权。 上至导演、男主，下至群演、剧务，没有一个人开小灶，全都吃剧组统一订的盒饭。 非要说“特殊待遇”的话，就是几位主演的盒饭跟别人的不一样，是“营养餐”。 只不过，所谓的“营养餐”指的不是营养丰富，而是少油少肉、味道寡淡，以防主演们在拍摄期间发胖。 ——是的，他们的饭比普通人的还要难吃。 所以完全没有人说三道四。 此时，宋彧就正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休息亭里，拿筷子扒拉着自己的“营养餐”，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 今天的“营养餐”里有一根鸡腿，就是刚才用来当道具的那些，所以还算丰盛。 但宋彧的心思完全没在这儿。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总听说，有人在拍了某部戏之后陷进去了，很久都走不出来。 宋彧一直觉得很可笑。 ——大哥，那是拍戏，又不是“模拟人生”。 周围那么多摄影机、那么多反光板，你看不见吗？ 虽然画面里只有几个人，但是画面外围着一堆人呢，一个个吆五喝六、吵吵嚷嚷的，就这还能入戏？ 搞笑呢。 然而直到今天，宋彧突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入戏，入的从来都不是戏中的角色，而是戏外的自己。 就比如说今天上午渡头的那场。 宋彧承认自己入戏了。 他只看了许臻一眼，就红了眼眶，几乎是用尽了24年的全部尊严才没让眼泪当场流下来。 他恍惚间回忆起了年幼时的自己。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跨越十几年的时间，莫名地重叠在了一起。 小时候，爷爷还在，宋彧每年都回老家。 老家有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堂哥，他每年最期待的事，就是过年的时候跟着堂哥出去玩。 溜冰、放炮、用塑料枪“火并”，拍画片、打扑克、弹玻璃球…… 过年那几天，他天天疯得不着家，每年走的时候都要狠狠哭一鼻子。 宋彧记得特别清楚，小学二年级那年，大年初五，他撒泼打滚说自己不要回去了，以后就在爷爷家住，让爸爸妈妈自己走吧。 然后，堂哥把自己拎起来，一把塞进了车后座里。 宋彧懵了。 他拼命地拍着后车窗，嚎啕大哭，希望堂哥能回头看他一眼。 但终究还是没能等到。 他只看见堂哥穿着破棉袄的矮胖身影走得飞快，一路小跑着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当天晚上，回到家，宋彧挨了老爹一顿顶级规格的毒打，从此长了记性。 后来回想起来。 小时候的自己那么淘气，上房揭瓦、穷作穷害，大概是没人会喜欢的。 宋彧当时最期待的，就是能有一个兄弟，不嫌自己烦、不嫌自己吵，每天兴高采烈地在一起玩，当自己走的时候他会追出来，会依依不舍地目送自己离去。 就像是今天上午的许臻那样。 那个有些呆滞、有些落寞的眼神，那个孤零零站在渡头上、随着船追出去几步的身影，恰恰击中了宋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不是无法出戏，是不愿意出来。 戏里有兄弟，戏外没有。 “呜呜呜……” 宋彧正魂不守舍地思考人生时，忽然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他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助理小刘正抱着手机，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怎么了？” 宋彧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儿了？跟哥说！” 小刘呜呜咽咽地抬起头来，小声道：“对不起宋哥，啥事儿没有，我看小视频呢。” “太感人了呜呜呜……” 说着，她一边用面巾纸擦着鼻涕，一边把手机递给了宋彧。 宋彧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低头一看，只见，画面中，一辆绿皮的火车停在站台边，即将启动。 一个年轻人登上火车的悬梯，转头对身后的老者道：“爸，就送到这儿吧，别上来了。” 老者闻言，把行礼递给了儿子，想了想，又摘下了脖子上的毛围巾给儿子戴上，道：“京城冷，你把这个戴上。” 儿子听话地系好围巾，拎着行礼登上了火车。 下一幕，镜头透过列车车窗，照向了站台上的老者。 老者孤零零地站在寒风中，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镜头，眼中的不舍几乎浓得化不开。 几秒钟后，列车发动，老者失魂落魄地跟着车追了几步，终于还是消失在了镜头里。 这时候，景象渐渐模糊，一行大字打在了屏幕上：请给家人多一点的陪伴。 ——原来这是个公益广告。 助理小刘这时候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她拿回手机，向宋彧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人？” 宋彧没有说话。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半空。 刚才那个老父亲的眼神，有点眼熟啊…… 怎么好像，跟上午许臻在渡头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 难道说…… 宋彧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中清除了出去。 想太多了。 人类的感情都是相通的，眼神相似而已，有什么奇怪？ …… 此时此刻，许臻正一边吃着自己的盒饭，一边看着不远处广告亭里循环播放的公益广告。 嗯，果然，生活中从来都不缺少艺术，只是缺少一双发现艺术的眼睛。 …… 当天下午，剧组延续了上午时的高录制水准，不到7点钟就完成了当天的拍摄任务。 a组的工作人员们终于享受到了上个月b组的待遇，天刚傍黑，他们就像普通上班族一样开开心心地散了。 每个人路过许臻身边时，都笑着向他点头致谢，弄得许臻一头雾水。 散场后，许臻本想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拍了12场戏，场场跟宋彧对线，整个人身心俱疲。 谁料还没出片场，就被经纪人乔枫给叫住了。 “林惠美说今天晚上想请咱俩吃饭，”乔枫道，“8点钟，在万盛国际12楼，我先带你回去换身衣服。” 许臻疑惑道：“为什么这时候请吃饭，说了是什么事吗？” 乔枫犹豫了一下，道：“什么事没说，但是一同来的除了林惠美，还有一个人……”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东岳影视的老总，蔡实践。” 第34章 来自东岳影视的橄榄枝 “蔡实践……” 许臻微微皱眉，道：“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怪啊，哪两个字？” 乔枫道：“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那个‘实践’。” 说着，他顿了一下，木然道：“听说蔡实践有个妹妹，叫蔡真理。” 许臻：“……” 算了，不予置评。 当天晚上8点，许臻和乔枫驱车抵达了约好的万盛国际酒店。 这是横州影视城附近规格最高的一家酒店，四人在这里吃一顿饭，怎么着也得两三千。 光看这架势，就让人觉得诚意满满。 二人来到12楼的包间时，林惠美他们已经到了。 许臻抬眼望去，只见站在林惠美身边的是个又矮又胖的中年大叔，小眼睛，塌鼻子，其貌不扬，但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很和善。 “你好你好……” 看到两人过来，中年大叔主动起身，笑着向许臻伸手道：“许真，是吧？” “我今天在片场看到了你的表演，非常棒，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花无缺。” 一旁的林惠美向许臻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东岳影视公司的总经理，蔡总。” 许臻礼貌地握住了他的手，向他微笑问好。 双方随即落座，简单寒暄了起来。 不一会儿，桌上的菜上齐了，服务员将门关好，包间里顿时一片安静。 林惠美见状，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掏出两本彩印的册子，给许臻和乔枫一人递了一本，道：“这是我们前两天刚刚印制的宣传册，上面有我们东岳影视的简单介绍。” “不知道，二位对我们公司有多少了解？” 一旁的乔枫简单翻了翻，笑道：“惠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都是圈内人，怎么会不了解？” 乔枫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地道：“东岳影视成立的时间不长，每年出品的电视剧不多，但每一部都做得很用心，在业内有口皆碑。” “是个很有诚意的公司。” 林惠美笑着向他点头致谢，随即道：“嗯，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废话了。” 说着，她看向旁边的许臻，道：“小许明天还有戏要拍，我开门见山。”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东岳影视？” 一听这话，许臻愣了一下。 这是……在挖角？ 一旁的蔡实践接过话头，对许臻笑道：“我们东岳呢，在体量上自然是跟华影、星光这种老牌经济公司没法比。” “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 说着，蔡实践微微扬起了下巴，颇为自豪地道：“东岳出品，必属精品，我们从来不拍烂剧。” “而且我们公司的艺人不多，目前总共不过9人，对自己家的孩子我们肯定能照顾得过来。” 许臻见蔡总一直盯着自己，只好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乔枫。 “许真”这个马甲是你的，我可不方便做决定。 而乔枫这时候也是十分纠结。 他能感受到蔡实践对许真的看重。 花无缺这个角色是东岳给的，东岳算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重要伯乐。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是： 人都会对那些自己投资过的人更有感情。 他越是对你好，越会对你越来越好。 这话听起来有点犯贱，但是人性就是如此。 东岳对于许臻而言无疑是个极好的选择，因为东岳对他足够上心。 但是，乔枫担心的是…… 你现在看到的这个“许真”，可不是跟星光签合同的那个“许真”啊！ 现在自己还可以连哄带骗地雇他帮自己干活。 这倒霉孩子为了钱，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但是，如果你要他以自己的身份跟另一家影视公司签约…… 他肯吗？ 他愿意吗？ 会不会被吓跑？？ 乔枫思量再三，才勉强道：“蔡总，我非常感谢您对许真的盛情邀请，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许真如果去了东岳，您对他的定位是什么？” “贵公司现在力捧的新人应该是宋彧吧？” 蔡实践听到这话，笑道：“宋彧我当然很看好，但是对小许我也同样看好。” 说着，他胸有成竹地道：“乔先生应该听说过乾元影视吧？” 乔枫点了点头，道：“当然。三大古装剧制作公司之一，前些年出了不少火剧，但是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蔡实践听他这样说，十分放松地向后一靠，笑道：“我把乾元收购了。” 乔枫：“……” 啥？ 东岳收购了乾元？ 乔枫的脸色登时一变。 这可是个重磅消息啊！ 蔡实践看出了他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摆手笑道： “乾元这些年经营不善，早就入不敷出了。” “现在人走得走、散的散，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不过呢，”蔡实践说着，“他们的核心力量倒是还在，比方说他们家的金牌编剧团队。” 说着，他重新坐直了身体，认真地道：“乔先生应该有所了解，我们东岳影视现在有两个事业部。” “一个主打年代剧，一个主打都市剧。” “宋彧现在是都市剧这边的一哥。许真如果来的话……” 蔡实践目光炯炯地道：“第三事业部，古装剧制作部，他就是第一个艺人。” “我的一切班底，都将以他为核心来搭建。” “所有东岳影视出品的古装剧，他都拥有本公司内的第一顺位挑选权，这个我可以写进合同里。” 乔枫浑身一震。 机会！ 天大的机会！ 东岳影视的运营加上原乾元影视的编剧团……想不火都难！ 这就是一台量产精品剧的机器！ “我这人一向实在，不喜欢搞那些假大空的，”蔡实践招招手，从林惠美那里要来一份文件，道，“这是我们正在筹拍的一部古装剧的剧本大纲。” “是原乾元编剧团队的原创剧本。” “这部剧一共有四位主演，除了女主角是无可争议的女一外，另外三个男性角色的戏份相当、重要性相仿，都有自己独立的故事线。” “目前我们已经敲定了其中的三个角色，男主之一是‘星辉奖’三任视帝，钟涛。” “男主之二是当红一线小生，任鹏飞。” “女主是香江影后，俞眉。” “许真如果来，他就是这部剧的第三个男主角。” “经济合同和演艺合同可以同时签，保证许真一定能拿到这个角色。” 蔡实践每报出一个名字，乔枫就震惊一次。 钟涛、任鹏飞、俞眉…… 这，这是年度大剧的节奏啊！ 东岳影视何止是要搞一个新的事业部，他这是要搞事情！ 他打算用这部剧，挑战整个华语电视剧制作公司的格局！ 这种电视剧，别说是有独立故事线了，即便是一个花瓶男三，那也足能让人挤破脑袋！ 乔枫十分郑重地接过了蔡实践递过来的剧本。 只见封面上写着： 剧名，《天下第一刀》。 角色，东海一刀。 第35章 定一个小目标：打败丁雪松！ 当天晚上，离开万盛国际酒店之后，乔枫一直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他眼神涣散地翻着手中的剧本大纲。 钟涛、任鹏飞、俞梅…… 三大收视保障齐聚一堂。 再加上乾元影视的剧本、8000万的投资规模。 乔枫敢以自己从业12年的经验打包票：这部《天下第一刀》，必火！ 只要它按照现在的计划拍出来，最起码也能上星播出，并且拿到一个年度前十的收视成绩。 乔枫非常清楚，这部剧对于现在的许臻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花无缺这个角色不是他凭实力拿到的，而是意外捡来的。 这部剧杀青后，许臻的咖位必然会照之前有所提升，但是，绝不会直接提到“花无缺”这个位置上来。 因为市场不认他。 眼下，整个华语电视剧市场，对他估价最高的就是东岳影视。 换句话说，如果下一部剧他不跟东岳合作，不可能有第二家公司愿意给他这么好的资源。 《天下第一刀》就是目前许臻能够得到的极限。 而且，《绝代双骄》、《天下第一刀》两部剧接连播出，足以让他把二线艺人的地位坐实。 这就是他跻身主流艺人圈子的关键一步！ 乔枫用余光瞥了一眼歪着头在车上小憩的许臻。 唉，说什么好？ 自己这边心态都快崩了，人家却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阿臻，醒醒，一会儿再睡。” 乔枫轻轻将一旁的许臻摇了起来，道：“哥问你个事儿。” 许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啊？” “我问你啊，”乔枫犹豫地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想去东岳吗？” 许臻揉了揉眼睛，道：“这个，我想不想去无所谓吧，人家要的是‘许真’，又不是我。” 乔枫摇头道：“不是，他要的就是你，你本人。” “他是看你形象好、演技好，才想要挖你过去的，跟许致远没有半点关系。” 乔枫正色道：“你如果想去，应该用你自己的身份，许臻，至秦臻，以这个身份去跟东岳影视签约。” “而不是作为许致远的替身。” 许臻的身体一僵。 以本人的身份签约？ 但是，我又不…… 许臻抿了抿嘴，突兀地中断了思考。 半个多月前，当乔枫问他想不想当演员时，许臻还拒绝得十分干脆。 但现在…… 他犹豫了。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许臻这段时间其实一直过得很开心。 他特别喜欢这种死磕一件事、一门心思想要把它做好的感觉。 但是，如果让他以演员作为毕生事业…… “没事，你现在不用急着告诉我，”乔枫暗暗观察着许臻的表情，没有逼得太紧，道，“还有时间，你先好好拍戏。” “你现在对演员这个行当可能了解得还不多，等有机会，我慢慢跟你说，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许臻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 接下来的几日，许臻依旧是按部就班地拍戏。 拍完“江别鹤宅邸”、“地灵庄”两个场景之后，宋彧继续留在a组，许臻则跟铁心兰组队，去拍摄“山君庙”的剧情。 说来有些好笑。 这部剧说是叫“绝代双骄”，但实际上，花无缺90%的时间都是小鱼儿的背景板。 “山君庙”这段，是他为数不多的甩下小鱼儿、自己当主角的戏份之一。 同时也是唯一一段跟江玉郎的对手戏。 对此，许臻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江玉郎的扮演者是丁雪松，也就是当初在《夜雨江湖》剧组里跟许臻竞演雪竹的那个人。 许臻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正相反，丁雪松是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小目标”。 在整个剧组的小字辈里，丁雪松的演技大概能排第二——宋彧第一，他第二。 许臻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跟宋彧比起来，丁雪松的演技显得有些一板一眼，不够圆润，但功底却相当扎实。 而这正是现阶段的许臻最欠缺的东西。 他最近一段时间天天跟宋彧对戏，每天累得够呛的同时，也感觉收获匪浅。 宋彧他暂时不是对手。 但是丁雪松，倒是可以试着飙一飙。 看看经过了一个月历练后，自己能否用模仿以外的方式，堂堂正正地将他击败！ …… “阿臻，来来来！” 某天下午，拍摄结束后，乔枫兴致勃勃地将手机举到许臻面前，道：“看看这是什么？” 许臻凑上前一看，发现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背景漆黑一片，只依稀能看见几处水洼，以及淅淅沥沥滴落下来的雨点。 几秒钟后，画面渐渐亮起，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纤细身影从半空中飞跃而下，一剑刺向了地面上的两个刀客。 “夜雨！” 许臻吃惊道。 ——是的，画面中的这个斗篷人正是由林嘉饰演的夜雨。 乔枫笑着点了点头，道：“对，这是《夜雨江湖》的先导片花，刚才刚发布的。” 许臻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只见，随着视频的进程，越来越多的人物如走马灯般匆匆而过。 很快，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年轻和尚。 他手持一跟银白色的筷子，三两下将夜雨打得溃不成军，身姿极其潇洒。 “呀……” 看到这一幕，许臻不禁面露喜色。 自己出镜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也正儿八经地出现在了视频里。 而且看着还行，不奇怪！ 许臻下意识地咧开了嘴。 ——头一次在网上看到自己，这感觉还挺新鲜的。 乔枫笑道：“剧组对你还挺看中，雪竹的戏份明明不多，但还是把你剪进了片花里。” “可能是你这段打戏比较漂亮吧，哈哈。” 说着，他退出了视频播放，对许臻道：“刚才剧组那边跟我联系了，让咱们转发这个视频，跟剧组互动一下。” 许臻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乔枫摆摆手，道：“你忙你的，我操作就行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许臻于是便点点头，不再理会这茬。 …… 然而此时，看到这段片花的可不止乔枫一人。 就在离许臻不足10米的位置，丁雪松捧着手机，看着画面中的那个灰袍和尚，默默给经纪人邵梦华发了条短信。 “姐，那段视频我可以发了吗？” 片刻后，回复的短信传来：“稍微等一下，半个小时之后再发。” 第36章 第一次遭遇网暴 当天晚上，许臻洗完澡回到房间，一边用毛巾擦着短短的头发茬，一边打开了笔记本，打算看一看周晓曼帮自己整理的视频资料。 明天就要正式跟丁雪松拍对手戏了，许臻决定拿出100%的认真来好好对待。 然而鬼使神差地，电脑还没开机，他就掏出了手机，打算先刷一遍《夜雨江湖》的片花。 嗯…… 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拍电影嘛，总归还是有点上心的。 就看一遍，就一遍，然后我就去看资料…… 这样想着，片花已经在手机屏幕上播放了起来，许臻的嘴角再次咧到了今天下午时的位置。 视频下方如今已经累计了上万条评价，基本上全是期待或者夸赞的。 不得不说，这部剧的画面确实是非常漂亮。 取景别致，古韵十足，人物间的打斗极其逼真，这种拳拳到肉的武打场面让人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许臻这时候忍不住想吐槽一下《绝代双骄》剧组。 同样是武打场面，《夜雨江湖》里面的人物打得有来有往，招式清晰，而《绝代双骄》…… 怎么说呢，有相当一部分打戏比较“玄学”。 最典型的就是自己饰演的花无缺。 人往那儿一站，袖子往空中一挥，然后周围的一圈群演就全都嗷嗷叫着往后摔。 这场面，许臻真的是好努力才憋住了没笑场。 片花看完后，他又随手翻了翻网友们的留言，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了一条高赞的留言，是在说关于自己的。 这个网友名叫“逍遥剑主”，看标记似乎是个大v。 他说：“影帝影后们我就不评价了，这里重点提一句那个光头小哥。” “很抱歉我不知道小哥叫什么名字，但是他这一段打戏貌似是真打，好像没吊威亚。” “有没有物理大拿来分析一下？” 很快，下面便有沙雕网友回复道：“打是不是真打我不知道，但本物理大拿觉得，他的脑袋绝壁是真秃。” “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看到这里，许臻也是忍不住会心一笑，用小号给这几条评论点了个赞。 又刷了几分钟后，他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极有克制力地开始了今天的视频学习。 明天还有大戏要拍呢，可不能玩物丧志。 “铃铃铃……”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许臻接起来一看，发现居然是林嘉。 这位姑娘平时跟自己没什么交情啊，她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喂？”他略觉诧异地接了起来，道，“林嘉，什么事？” 电话那头，林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道：“许真，你的v博账号是你自己在管吗？” 许臻道：“不是，是我经纪人在管，怎么了？” 林嘉道：“你快跟他说，让公司帮你处理一下，下面好多人在骂你！” 啊？ 许臻有点蒙。 挂断电话后，他用小号到许真的账号里一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个原本门可罗雀的僵尸号里，如今几乎被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给攻陷了。 “快滚吧，离我家小雪远点！” “什么十八线垃圾玩意儿，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啥玩意儿，介绍里居然是曾经饰演‘豆豆’‘二狗’……无语了，这都什么阿猫阿狗……” “这货色到底是怎么傍上大佬的？” “……” 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言论把许臻看得一愣一愣。 说什么呢这是？ 还有，这帮人的昵称里怎么都有个“雪”字？这是什么神秘组织？ 许臻抓着手机，一头雾水地出了屋，来到了隔壁乔枫的房间。 乔枫来给他开门时，正一脸怒容地打着电话。 “明天上午几点几分？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 “10点半不可能！” “我告诉你，我的底线就是不能超过早高峰，7点半，你告诉邵梦华，7点半你们必须在v博上澄清、道歉！这是我忍耐的极限了！” “不行？不行你就别管我发什么！” “啪！” 说罢，乔枫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他气得连气都喘不上来，自己在床上缓了半天，才道：“你都知道了？” “呃……” 许臻道：“我看见有人在v博上骂我，但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乔枫抬起头来，看着许臻一脸淡然的模样，忍不住苦笑一声，自己的气也缓缓消下去了不少。 “唉……邵梦华那个贱人，真是气死我了……” 乔枫翻着白眼，指着一旁的电脑道：“你看看这段视频！” 许臻不明所以地坐到了桌边，点开一看，只见这是丁雪松在练功房录制的一段小视频。 他身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武道服，手中拿着一根短短的木棒，正姿势优雅地打着一段武术套路。 丁雪松的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长手长腿，打起套路来非常舒展。 视频上还配了一行文字：小雪练武的第17天。 “乔哥……” 许臻看着画面中的影像，沉声道：“他这个套路……” “嗯，你也看出来了吧？”乔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跟雪竹的那段打戏几乎一模一样。” 许臻不解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乔枫撇了撇嘴，道：“什么意思？蹭热度的意思！” “他自己用大号发这段视频，然后买水军、小号，暗示雪竹这个角色原本是他的，是你带资进组、勾结资本，把这个角色从他手里抢走了！” 许臻：“……” 啥玩意，贼喊捉贼？ 喂喂喂，这也太搞笑了吧？？ 许臻忍不住问道：“《夜雨江湖》那边不管吗？他这是不是涉嫌透露影片内容了？” 听到这话，乔枫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不管？我看就是他们让丁雪松来蹭这个热度的！” “他们本来都打点好了，结果最后丁雪松没拿到角色，这时候蹭点热度是剧组给他的补偿！” “要不他怎么能把这套动作学得这么全？” 许臻看着自己大号评论区里越来越多的骂声，感觉非常的荒谬。 丁雪松贼喊抓贼也就罢了，制作公司居然还监守自盗、主动让他来蹭这个热度？ 这都是什么魔幻事件？ 所以说，你们压根都没考虑过我会不会挨骂的问题吗？ 第37章 蹭热度第一名（先更后改） 许臻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娱乐圈有一个很普遍的操作，叫做“蹭热度”。 每当某个热点新闻出现时，总会有一大批半红不黑的小艺人拼了命地上去碰瓷，姿势之妖娆，让人叹为观止。 比如说今天的这位丁雪松同学，就是一位“蹭热度”的大行家。 原本在许臻的眼中，丁雪松这人应该跟宋彧差不多，科班出身，实力不俗，一步步稳扎稳打老实拍戏，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科班倒是科班，实力也确实还算不俗，但…… 丁雪松这个名字第一次火出圈却不是因为演戏，而是因为“推姨”。 这话从何说起呢…… 丁雪松早些年曾经参加过一款选秀节目，并受到了节目里一位中年女导师的青睐。 然而不久后，那位女导师被爆出了婚内出轨，而且据说出轨对象是一个比她小很多的男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时娱乐圈人人自危，唯恐避之不及，但丁雪松却反其道而行之，果断出击、主动碰瓷，然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当然，这件事最后被证实是子虚乌有。 但它带给丁雪松的曝光度却没有彻底消散。 甚至直到现在，一说起丁雪松，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国民姨夫”。 单从知名度这一点来说，恐怕连宋彧都比不上他。 许臻坐在乔枫的电脑面前，默默看着网友整理的“科普贴”，隐约间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有病吧这人…… 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 ……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7点半是我的极限了。” 不远处的沙发上，乔枫一脸烦躁地打着电话，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告诉你。” “明天早上7点半，如果我看不到你们的澄清v博，不要怪我有什么动作！” 乔枫现在非常生气。 他刚刚已经联系了《夜雨江湖》的制作公司，也联系了自己所属的经济公司星光娱乐。 然而两边的意见都是：不要管。 让这件事情自然发酵一晚上，吸引一下大众的目光，对三方都有好处。 呵呵。 乔枫对此嗤之以鼻。 敢情挨骂的不是你们，你们当然不在乎。 他可一丁点儿都不希望许臻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有些印象一旦沾染上了，就一辈子都洗不掉！ “小乔啊，你听姐跟你说，”电话那头，丁雪松的经纪人邵梦华语气柔和地道，“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我能理解你对小许的保护，但是也请你理解一下姐。” “这样吧，我们彼此都退一步，10点，姐给你发正式的澄清v博，你看行不行？” “姐很给你面子了，你也别非得死揪着不放。” 乔枫冷笑一声，道：“既然梦姐不愿意接受，那我也没办法了，这件事咱们今晚就聊到这里吧。” “别啊小乔，”邵梦华依旧语气温和地道，“你再陪姐聊一会儿嘛。” 乔枫冷声道：“还有什么好聊的？” “嗯，比方说……”说话间，邵梦华的语气似乎是带上了一点笑意，道，“聊聊许真是怎么拿到花无缺这个角色的？” 听到这话，乔枫微微一怔。 旋即，一股巨大的怒火瞬间从他的胸腔中喷了出来，直抵天灵盖。 “你在威胁我？！”乔枫低声吼道。 花无缺这个角色是怎么拿到的？ ——从贺俊宁手里抢来的！ 眼下这部剧已经低调开机了近一个月，却始终没有对外公布，为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然而现在…… 邵梦华居然威胁他要把这件事提前捅出去？ 那许真还不得被贺俊宁的粉丝给骂死？！ 电话那头，邵梦华好整以暇地道：“没有啊，我没有威胁你。” “姐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都是混一个圈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她微微笑道：“我们的要求也不过分吧？从下午6点半到第二天早上10点半，满打满算不过16个小时。” “你容我这16个小时的时间，姐不会忘了你的好的。” 乔枫被她这副嘴脸气得几乎七窍生烟，恨不得顺着电话信号过去扇她一个大耳瓜子。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邵梦华笑道，“你再好好想想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不等乔枫回复，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乔枫抓着自己的手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老贱人…… 老巫婆…… 怎么不让你犯在我的手上！！ “喝杯水，消消气。” 这时，一旁的许臻见他打完了电话，递给他一杯凉白开，道：“无所谓的事儿，谁爱骂就骂呗。” 乔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玻璃杯，抬起头来，苦笑道：“你心态倒好。” 许臻语气淡然地道：“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 “人生气都是自找的。” “要不要我给你念一段《心经》？” 乔枫：“……” 他看着许臻稍微长出了一点头发、但依旧很秃的头顶，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团金光。 “登登登……” “登登登……” 就在这时，两声手机提示音不分先后地响了起来。 似乎是有特别关注的人发了消息的声音。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掏出手机。 许臻打开v博一看，只见，宋彧刚刚发布了一条新的v博。 “今天是不是阳光太好，把小雪人的脑袋都给晒化了、流汤了？” “小雪人这是什么神仙逻辑？你家爱豆跟别人打了一样的拳，就一定是人家抢了你们的角色？” “谁规定你家爱豆永远都是受害者？” “一天天的说话不走脑子，谁惯的臭毛病？” v博配了一张图：一个脏兮兮的小雪人立在刺眼的阳光下，脑袋被晒化了一半，正在流着雪水。 草根、胡萝卜做成的五官此时已变得鼻歪眼斜，样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房间里寂静了许久。 直到十几秒后，许臻才小声问道：“什么叫‘小雪人’？” 乔枫：“……‘小雪人’是丁雪松粉丝的名字。” “哦。”许臻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看着这条微博，各自神情复杂，谁也没再说话。 宋彧……这是在替许臻说话吧？ 是在挺他没错吧？ 这人……到底是太仗义了，还是太蠢？？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乔枫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忽听得楼上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人强行踹开了一扇门。 “宋大头！！！！” “你给我死出来！！！！” “手机，给我！现在！” “你这个大蠢驴！！” “啊——！！！” 片刻后，一声凄厉的哀嚎透过不太厚的楼板传到了楼下。 乔枫：“……” 许臻：“……” 第38章 大佬下场 “完了完了，芋头又冒傻气了……” “可怎么办呀，我这一天天又当爹又当妈的。” “能怎么办，宠呗，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他是这样的芋头？” “这个歪嘴雪人的图不错，收藏了，以后或许还有用。” “……” 几乎是在宋彧v博发出去的一刹那，他的铁杆粉丝们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然后，大江南北的粉丝们一个个捂脸的捂脸，望天的望天。 又来！ 成天到晚揽这不知道哪儿来的破事！ 当我们很闲是吗！ 粉丝们吐槽归吐槽，一个个还是第一时间捋胳膊卷袖子，做好了一级战备动员。 于是，当天晚上，无数吃瓜网友就围观了一场突如其来的v博撕笔大战。 宋彧的粉丝“魔芋”对战丁雪松的粉丝“小雪人”！ 两边虽然都不是一线，但粉丝规模却相当可观。一旦掐起来，那真叫一个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许臻默默围观了一小会儿，拿小号给宋彧的v博点了个赞，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挺他。 事儿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偿还。 …… 约莫半小时后，许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为明天的表演做准备。 丁雪松是怎么做人做事的，他不予置评。 自己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好好磨练演技，坚决不输给这样心术不正的人！ 许臻一边看视频，一边尝试模仿，同时对照剧本揣摩人物心境，努力寻找着最契合的表演方式。 在高度专注的状态下，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接近了睡觉时间。 “铛铛铛……”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许臻本以为是周晓曼来提醒自己睡觉的，谁料开门一看，却发现是乔枫。 “乔哥？什么事？” 许臻将乔枫迎了进来，疑惑地问道。 然而，乔枫此时的面色却有些古怪。 他抓着手机，转头对许臻道：“你还没看到呢吧？” 许臻不解地道：“看到什么啊？” 乔枫没有做声，而是默默将手机递了过去。 许臻点亮屏幕一看。 只见，画面中有一座斑驳古旧的石桥，桥上，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孩低着头，默默望着桥下的流水。 “还是来晚了。” 就在这时，画面转到了桥的另一边。 镜头从脚下开始照起，观众随着摄影机的上移，一路看到了半新不旧的草鞋、灰扑扑的裤子、以及颈间的一串佛珠。 “不过生未必乐，死未必苦……” 这时，镜头照到了一个年轻和尚的侧脸，旋即，他转过头来，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望向夜雨，道：“你就是夜雨吧？” 画面外，许臻愣住了。 这是什么？ 乔枫的手中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段视频？ 《夜雨江湖》的片花不是刚发过吗？ 此时此刻，视频仍在继续。 许臻满心疑惑地继续往下看，依次看到了夜雨和雪竹在破庙中的对话、一段长达20多秒钟的武打镜头、以及雪竹最后说的那句偈语： “我愿化身石桥。” “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 这时，画面的右下角清晰地打出了几个大字： 雪竹，饰演者：许真。 许臻但觉心脏猛地一缩。 下一秒。 画面迅速暗了下去，几行暗金色的大字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史无前例的3分钟长镜头武打片段！” “全程无威亚拍摄！” “还原真实江湖的血雨腥风！” “6月5日，全球首映，敬请期待。” 很快，视频播放完毕，而许臻依旧感觉有些恍恍惚惚。 “这是什么视频？”他忍不住向乔枫问道。 乔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还是《夜雨江湖》的预告片。” “只不过，这个是你单人的，不是全剧的。” 许臻疑惑道：“昨天下午不是刚发了一个预告片吗？怎么又发单人的？” “每个人物都有吗？” 乔枫摇摇头，将手机递给了许臻，道：“不是，只有你有。” “你看看这视频是谁发布的。” 许臻接过手机一看，发现这段视频来自于一个经过认证的私人v博号： 吴克明！ 竟然是吴克明导演亲自发的！ 再看看下面的转发和评论。 其中最高赞的就是两个十分醒目的认证号：苏文彬、董琦玉。 《夜雨江湖》的监制、导演、武术指导…… 三位大佬同时转发了这段以自己为核心的预告片！ 许臻被这突入起来的超高水准待遇砸得晕头转向。 自己演的不就是个出场没几幕的龙套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级别的宣传力度？ “铃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许臻拿起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东岳影视的蔡总。 他接起了电话，问道：“您好，蔡总？” “哈哈哈，没打扰你休息吧？”电话那头，蔡实践爽朗地笑了笑，道，“怎么样，宣传片看到了没有？” 许臻不明所以地望向了身旁的乔枫，道：“您是说《夜雨江湖》的宣传片吗？我看到了。” 蔡实践道：“上回咱们见面的时候我来得匆忙，没给你带什么合适的见面礼。” “现在正好机会合适，这段宣传片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不要嫌弃啊，哈哈。” 宣传片？见面礼？ 许臻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段以雪竹为核心的电影宣传片，居然是蔡实践通过关系帮自己搞到的！ 他肯定是发现了丁雪松在内涵自己，这才出的手！ 许臻顿时心下一暖。 蔡总为此付出了多少还在其次，最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对我十分上心，挖空心思在向我示好。 许臻这时才注意到，吴克明在发布这条片花的时候还加了一段文字： “感谢@许真@林嘉为我们奉献出了一场精美绝伦的表演。” “这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雪竹，无人可以取代。” 看到这里，许臻忍不住莞尔一笑。 最完美……吴导这是话里有话啊。 这是在针对谁？ …… 针对谁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吴克明一下场，v博上好几个小时的混战几乎是眨眼间便偃旗息鼓了。 官方盖章！ 最完美的雪竹！ 就问还有谁？ 数以万记的评论在短短几分钟内蜂拥而至，一眼没留意就刷出去了几百上千楼。 “槽槽槽……看完这段预告片，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破案了！真的没吊威亚！就生打！这也太猛了吧！” “那个光头小哥是会功夫吗？” “肯定啊，你没看见他飞檐走壁吗？那个空翻简直秀了我一脸！” “那个什么丁雪松是来搞笑的吧？就他那花拳绣腿，还好意思跟人家碰瓷？” “人家怕不是一巴掌就能把他打出屎来！” “吴克明为啥选人家、不选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正版和盗版的区别。” “正版没出来之前，我还觉得丁雪松打得马马虎虎说得过去。” “结果现在再一看……” “这什么鬼，简直就是公园晨练的大爷！” “楼上的，你这么说话大爷不乐意了啊！” “……” 在极短的时间内，微博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丁雪松呆呆地看着吴克明心发的那段微博，僵硬地扭过脖子，望向了邵梦华。 “梦姐……” 丁雪松目光呆滞地道：“现在咋办？” 邵梦华：“……” 你问我我问谁！ 谁知道吴克明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第39章 命运不公 当天晚上10点30分。 离邵梦华原定的澄清时间还有整整12个小时，丁雪松的个人认证v博就麻溜地删除了那段打拳的视频，并发布了澄清公告。 说明他确实曾经竞演过雪竹一角，可惜最终未能被选中。 自己跟许真系公平竞争关系，最终的选角是导演组做出的决定，不存在任何其他外力因素的干扰。 接着，丁雪松又在v博上态度诚恳地向许真道歉，说明，因自己的个人疏忽给他人带来了困扰，对此表示十分抱歉云云。 乔枫看着这条公告，撇了撇嘴，直接用许真的账号在下面回复道： “我是许真的经纪人。许真本人在写作业，手机被我没收了，我代表他接受你的道歉。” 很快，有网友发现了这条回复，立即毫不客气地抓着槽点吐了起来。 “噗，在写作业可还行。” “话说我也在写作业，一边写作业一边吃瓜。” “许真：我做几道数学题的功夫，为什么v博炸了？谁能替我解释一下？” “莫名地有点萌啊，这演员今年多大了？” “我就说这个小和尚看着脸嫩，没想到居然还是学生党？” “……” 而此时，许臻本人就站在乔枫旁边。 瞧着这行莫名其妙的文字，他忽然有点怀疑“许真本人”这四个字到底指的是谁。 半晌，他忍不住问道：“‘在写作业’是什么意思？” 乔枫若无其事地道：“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随手立个人设罢了。” “因为许致远现在还是高中生嘛。” 说着，他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许臻，道：“怎么，你想写吗？他作业倒是在我这儿。” 许臻：“……” 不，不想，我什么也没听见！ …… 当天晚上，许臻美美地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只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状态好得不得了。 今天就要正式开始拍摄白虎居的戏份了。 许臻提前两个礼拜就开始为这场戏做准备，可以说，这是他这一个月来最最上心的一场戏。 原著中，花无缺这个人物作为书中的男二，却拥有着与男主角小鱼儿不相上下的人气，几乎有多一半都是因为这段故事。 英雄救美，谁都会写。 但《绝代双骄》却把这个烂俗的剧情玩出了新高度。 简简单单的一段嘴炮，却将花无缺这个人物的偏执、高傲、视死如归、敢爱敢恨展现得淋漓尽致。 许臻早上4点钟就来到了片场。 借着上妆的间隙，他大致回忆了一遍这段剧情的梗概。 “三月之约”即将结束，花无缺动身去找小鱼儿一决生死。 铁心兰生怕他会真的杀了小鱼儿，因此一路尾随。 她这点三脚猫的追踪功夫当然瞒不过花无缺的眼睛。但，两人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关系已经被戳破了，因此，花无缺不愿再招惹她，她也不好意思再跟花无缺套近乎。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前后缀着，各自吃饭，各自住店，谁也不搭理谁。 直到某天，铁心兰忽然得到了父亲的消息。 救父心切，她冲动之下连夜前往了传言中的山君庙一探究竟。 花无缺担心她的安危，只得跟上去暗中保护。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 这座山君庙，竟然是一处精心为他布下的陷阱！ 花无缺纵使有滔天本领，也敌不过早已埋伏在此的天罗地网和无数机关暗器。 他拼尽全力、勉强脱身，却不慎被一根钢针刺入了背后死穴附近，若不立即运气逼出，恐有性命之忧。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铁心兰的呼救声…… ——这段镜头，许臻前两天已经拍完了。 今天要拍摄的，便是花无缺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正瞧见江玉郎欲对铁心兰施暴的剧情。 这段戏跟之前《夜雨江湖》里雪竹的那段有点类似。 场景单一，人物不多，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碰撞却极其细腻复杂。 许臻光台词就揣摩了足足一个礼拜。 直到他特意跟导演楚枭雄单独聊了这段，才总算是最终敲定下来。 可以说，为了这场戏，许臻把他能做的所有努力都做到了极致。 如果这还拍不好，那只能说是实力有限了。 …… 不一会儿，天渐渐亮起，许臻去后台换衣服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正在戴头套的丁雪松。 两人四目相对，丁雪松面色一僵，而许臻则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旋即朝试衣间走了过去。 丁雪松扭过头去，看着对方飘然远去的背影，暗自皱紧了眉头。 这个人…… 先是在《夜雨江湖》那边受到吴导青睐，后又在《绝代双骄》这边被林惠美提拔。 昨天，自己不过是蹭个热度，居然引得吴克明亲自下场为他站台。 凭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他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手；而我挖空心思、千方百计地去争取，却总是事与愿违？ 凭什么？ 他到底哪一点比我强？ 命运不公！ 嫉妒的火苗在丁雪松的胸中越烧越旺，渐成燎原之势。 许真…… 丁雪松默默攥紧了拳头。 今天没了抄袭我的机会，我一定要让你明白什么叫以卵击石！ …… 早上7点，一天的拍摄正式开始。 由于这段镜头极其重要，总导演楚枭雄甚至不惜抛下a组的小鱼儿，特意赶到这边来亲自监督。 “啪！” 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宣告着拍摄的正式开始。 场景是一间逼仄的石室，黑蜘蛛被点了穴道，五花大绑地扔在角落里； 铁心兰则只是简单捆住了双手双脚，衣衫凌乱地倒在一处石台上。 这时，丁雪松饰演的江玉郎摇摇晃晃地朝铁心兰走了过去，俯下身，神情讥讽地道：“铁姑娘，别来无恙啊。” 瞧见这一幕，场边的楚枭雄默默点了点头。 丁雪松处理得非常好。 江玉郎平时在人前时，每每都是一副儒雅谦和、彬彬有礼的伪君子模样。 然而此时，他的妆容没有丝毫变化，只调整神态，却骤然从一个风度翩翩的正道少侠变成了一个人面兽心、形貌猥琐的色中饿鬼。 改变之大，让人不寒而栗。 楚枭雄知道，这是个真正会演戏的人。 第40章 真戏精就是要carry全场 丁雪松饰演的江玉郎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铁心兰，戏谑道：“嗯，倒确实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难怪小鱼儿和花无缺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说话间，他的手指顺着铁心兰的脸颊一点点向下滑动，而铁心兰则面露惊恐之色，拼命向后缩着身体，叫道：“你，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咔！” 场边，导演楚枭雄叫了停，略觉遗憾地摇了摇头。 ——铁心兰今天表现得不太行啊。 表演痕迹太重了，节奏也抓得不准。 刻意做出来的惊恐表情让人看不懂她在害怕什么。 或许是考试没考好，也或许是半夜吃烤肠被经纪人发现了。 总之，很难让人联想到当下的场景。 尤其是在她跟丁雪松同框的情况下，珠玉在侧，这种违和感就更显得刺眼了。 “心兰刚才的表情差点意思，浮于表面了，这个时候你的状态应该是……” 楚枭雄走到场中，比比划划地开始讲戏。 饰演铁心兰的姑娘听得极其认真，神情羞愧地连连点头。 不多时，拍摄重新开始。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铁心兰在石榻上缩成了一团，语带哭腔地叫道：“你杀了我吧！求你了！” “咔！” 导演楚枭雄再次叫了停。 “心兰刚才往后缩的点晚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耐着性子道，“你不用等他开口，你看到他走过来就开始往后缩……” 小姑娘态度极好，十分听话。 但奈何实力有限，任凭楚导演怎么费口舌，怎么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得透透的，都感觉像是在隔靴搔痒，劳而无功。 连续ng了几次后，楚导演有些不耐烦了，小姑娘也觉得挺委屈。 她撅着嘴巴，偷瞄了一眼旁边淡定补妆的丁雪松，欲言又止。 ng的责任确实在她，这个无可厚非。 但是…… 丁雪松怎么就不能迁就一下自己呢？ 我零杠五的实力在这儿摆着，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有什么本质性的突破。 你非要这么实力全开地跟我飙戏，让我很坐蜡啊…… 之前铁心兰跟小鱼儿一组的时候，宋彧为了配合她，都会故意把表演简单化，让画面看上去和谐流畅。 而且，还会把节奏点喂到她的嘴边，这样铁心兰演起来就非常舒服了。 然而现在。 丁雪松可不惯着她这个。 ——你演好演坏是你的问题，与我何干？ 能演演，不能演换人。 我不可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表演水准。 更何况…… 丁雪松的眼神冷冽。 今天这场戏，可是全剧唯一一次跟花无缺正面对决的机会！ 我必须要时刻保持好最佳状态，哪有那个闲心迁就你？ 结果到最后。 整个剧组为了这么一个小片段，磨叽了足足十几遍。 直到在场所有人都对那句“你别过来”烂熟于心、魔音绕耳，才总算是勉强过关。 楚枭雄在监视器上看着最后的这个版本，撇了撇嘴，依旧是不太满意。 同框的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既对铁心兰的演技感到不满，又对江玉郎的只顾自己而着恼。 但没办法，这两个问题短时间内都没法解决，只能是先这样了。 “第二场准备！” 楚枭雄拍了拍手，叫道：“各组检查一下设备，花无缺候场！” 听到这话，许臻从场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脱下披在肩上的外套，深吸了一口气。 要开始了！ 精心准备了两个多礼拜，成败与否，全看接下来的表现！ 他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斗志昂扬地朝场边走了过去。 “啪！” 场记板打响后，石室中的江玉郎和铁心兰率先开始了表演。 江玉郎一把将铁心兰拦腰抱起，笑道：“走吧，我的小美人，让我好好疼疼你。” “老实告诉你吧，我其实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但你是江小鱼和花无缺的情人，若不好好享受享受，怎么对得起他们俩？” “哈哈哈哈哈……” 场中，江玉郎笑得嚣张跋扈。 无论是脸上的得意，还是眼底的疯狂，都被他演绎得异常到位。 “吱呀——”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推门声忽而传来。 江玉郎转头一看，方才疯狂的大笑瞬间骤停。 ——花无缺！ 许臻登场了！ 片场的灯光迅速追了过去，将他整个人从画面中凸显了出来。 此时的许臻，既没有面目狰狞，也没有瞪大眼睛，就这么一双冷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丁雪松，却莫名地让人感觉杀气凛然。 导演楚枭雄眼前一亮。 不错！ 许臻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丁雪松看着许臻的眼神，但觉头皮一麻。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方才的嚣张、疯狂、得意统统消失无踪。 花无缺多年积威导致的恐惧，以及自己玩弄人家女人被抓了个现行的惊悚，在他的脸上清晰可见。 楚枭雄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演戏这种事，就是要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才能产生出美妙的化学反映来。 江玉郎刚才这一段的表现，明显比刚刚跟铁心兰对戏的时候要好得多！ …… 场中，花无缺不说话，只静静瞥了一眼他怀里的铁心兰。 江玉郎二话没说，立即将刚抱起来的铁心兰又放回到了石榻上。 花无缺嘴唇轻启，低喝道：“滚！” 江玉郎一愣，旋即如蒙大赦，连个屁都没敢放，立即低着头、弓着身，步伐踉跄地从石室中跑了出去。 此时，场边的楚导演微微坐直了身体，将胳膊杵在了放着监视器的案台上。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镜头下的许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演？ 按照剧本，花无缺的台词只有寥寥数句，动作上的提示也非常之少。 但实际上，他这段戏的心态波动之复杂、情绪起伏之巨大，却堪称是全书之最。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无缺公子，在这一段前所未有地“发疯”了。 但这种疯，却像是雪山崩塌之后的滔天白浪，而不是山间大雨后的泥石流。 这个度怎么把握？ 相当微妙。 此时，片场中，铁心兰忽然见到花无缺来了，她这时候的心情应该是非常复杂的。 绝处逢生的欣喜，得到依靠后的委屈，对自己曾经伤害过花无缺的愧疚，以及对花无缺依旧肯来救她的感动……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作了—— 嚎啕痛哭。 楚枭雄的嘴角抽了抽。 我面巾纸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算了，管不了，带不动！ 楚枭雄索性扭头不去看她，转而看向了另一个机位下的花无缺。 然而这一看，他却怔住了。 花无缺这时候正在缓步朝铁心兰走去。 但，此时的无缺公子却没了平日里挺拔如松的模样，他的上半身不自然地微微佝偻着，脚步虚浮无力。 只走了几步，他就又停了下来，伸手偷偷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微不可及地喘息了一下。 楚枭雄但觉心脏猛地揪紧。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似乎担心对方下一秒真的会不小心跌倒。 ——如此细腻的肢体语言！ 感染力之强，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许真是真的擅长病态表演，还是今天的状态特别好？ 这份表现力，可比他刚进组时的时候强出太多了！ 而此时，片场中。 “当啷。” 一声轻响，花无缺甩手将一柄短刀扔在了铁心兰所在的石塌上。 正委屈得呜呜哭的铁心兰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那把短刀，又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花无缺。 在她的视角下，花无缺白衣如雪，负手而立，石室中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这一幕美得像是一幅画。 而此时，这位画中的公子正站在数米之外，神情冷漠，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自己。 这一刹那，原本一直在硬背台词的铁心兰突然感受到了真实的心痛。 这个人曾经对自己那么好。 无微不至的照顾，毫无理由的偏袒，尽心竭力的保护…… 他的目光仿佛天生就是柔和的，看向自己时，眉梢眼角都是笑。 而如今…… 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比陌生人还要远。 铁心兰低下头去，抿着嘴，没有吭声。 她默默朝那把短刀蹭了过去，背着身，艰难地抓起刀柄，开始一点一点地割着缚在手腕上的麻绳。 场边，楚导演瞧见这一幕，嘴巴微张。 ——铁心兰这段演得蛮好的嘛！ 虽然称不上有多精妙，但绝对在水准以上。 完全不像方才第一场戏时那样蹩脚。 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花无缺在带戏？ “哈哈哈哈哈……” 楚导演还没来得及再细看一下铁心兰的表演，一阵熟悉的笑声就在片场中再次响了起来。 ——江玉郎去而复返！ 场外，楚枭雄兴奋莫名。 开始了！ 最精彩的部分马上就要来了！ 江玉郎上下打量着花无缺，猖狂笑道：“花无缺，你吓唬不了我！” “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被白山君夫妻所伤，已是连一分武功都使不出来了！” “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他嘴上这样说，脚步却仍远远绕着花无缺走，一副色厉内荏的怂包模样。 花无缺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本不想杀你，你为何要自寻死路？” 江玉郎仰天大笑，嚣张叫道：“我就是要自寻死路！” “我不光要死，还要在你面前，死在你心上人身上！” “你来杀我呀？” 说着，他快步朝铁心兰的方向走了过去。 铁心兰难以置信地向后一缩，叫道：“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江玉郎满脸兴奋地叫道，“难道花公子还敢对我怎样？” “我只当今天能尝一尝小鱼儿与花无缺的女人是什么滋味，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幸请到花无缺来‘观礼’！” “哈哈，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场边，楚导演看着这段表演，兴奋得几乎浑身战栗。 ——太贱了！ 丁雪松的这段表演简直贱到炸裂！ 楚枭雄当了20多年的导演，单就惹人愤怒这点来说，他一时间甚至想不起来有哪段能超越得了刚才的那一幕。 他立即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许真。 怎么样，你打算如何接招？ 如果单单是怒发冲冠的话，可拼不过这样的丁雪松！ 这时候，场中的花无缺动了。 他凝视着江玉郎的眼睛，缓慢却坚定地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江玉郎看着他，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六步，七步。 片刻后，花无缺停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嘴角微微翘起。 ——笑了？ 这一刹那，不光是场外的楚枭雄，就连场中的丁雪松都愣住了。 他为什么会笑？ 他想做什么？ 下一秒。 花无缺重新扬起了双眼，眸子清亮，剔透，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枭雄“唰”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故事里的、还是故事外的，全都清楚地读出了他眼神中的含义： 他不要命了。 此时的花无缺，彻彻底底地放下了一切，从容面对了死亡。 性命安可怀，视死忽如归。 所以他在笑。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令他感到恐惧？ 场中，丁雪松看着这个眼神，但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在这一刹那直冲天灵盖。 “当啷……”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撞倒了脚边的一个烛台。 但是他没敢去管。 丁雪松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甚至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你别过来！你别碰我！”情急之下，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台词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秒，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铁心兰的台词。 就是刚才两人ng了十几遍的那段的。 丁雪松脸色铁青。 ——啊！这该死的魔音绕耳！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自责，许臻饰演的花无缺已经毫无破绽地接了下去。 “你怕什么？不是你说的要‘自寻死路’吗？我成全你。”花无缺一步步地朝他逼近，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该死的笑意。 丁雪松汗如雨下。 “花无缺，你冷静一下……” 刚刚的忘词打断了他的节奏，他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是对是错地叫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活着不好吗？”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用命去换？” 在他对面，花无缺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用命去换。” 说罢，他的嘴角向上一扬，脸上的笑容更盛：“所以，如果我不要这条命了，也不是为了换任何东西。” 场边一片死寂。 他们说的话其实跟原剧本里的台词并不一致。 然而，这一刻，就连编剧本人都忘记了原台词究竟是什么。 随着这句话出口，无数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头望了过来。 “呜呜呜……” 几秒钟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片场中响起。 饰演铁心兰的演员无力地倒在石塌上，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瘦削的身影，抑制不住地泪如雨下。 导演楚枭雄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1章 一败涂地 此时，场中的丁雪松已经彻底懵了。 许真出人意料的精彩表演、自己情急之下念错的台词、对方将错就错接下去的临场反应能力…… 一步步逼得他节节败退。 短短不到半分钟，丁雪松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演不下去了，状态完全垮了。 硬着头皮生演的状态让他无比煎熬、如遭凌迟。 演戏这么多年，丁雪松还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期待着导演喊“咔”。 然而，等了又等，这声“咔”死活就是没来。 ——咔什么咔，导演楚枭雄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对于许真眼下的状态，楚导演简直满意到无可附加，恨不得摄影机永远都别停，他能就这么一直演到天荒地老。 至于江玉郎。 那不是还在凑合着演呢吗？ 能演就继续演呗，差不多得了，观众看的又不是你！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丁雪松就如同在做梦一般，勉强靠着身体的本能在应付着这场戏。 直到花无缺突然爆发，一掌将他打翻在地，丁雪松这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摔了个狗吃屎，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片场。 “咔！” 直到此刻，导演才终于喊出了这声迟来的咔。 但这声“咔”是因为一场戏拍完了，而不是因为没拍好、需要重拍。 “好！非常好！” 场边，楚枭雄满眼兴奋地叫道：“无缺刚才这一场演得太棒了！” “状态难得，废话我不多说，咱们马上继续下一场！” 然而，他满意了，有人却不满意。 一旁的丁雪松听他这样说，急忙打断道：“导演，这段还是再保一条吧，我觉得我没演好！” 楚枭雄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啊，”楚导演道，“玉郎刚才表现得也挺好的，不用重来。” 丁雪松争辩道：“不好！导演，我刚才连台词都没念对，错了好几处呢！” 楚枭雄：“……” 丁雪松死死盯着对方，态度异常坚定。 绝对不能让这段镜头就这么敲定了！ 谁都有状态好的时候、也有状态不对的时候。 刚刚许真状态大爆发，而自己全程梦游，这段表演要是放进了正剧里，岂不是成了自己演技不如许真的铁证？ 楚导演当然明白丁雪松是什么心思。 而且他也知道，江玉郎后半段确实演得不够好，最多也就发挥出了平时六七成的实力。 ——但我哪有功夫管你啊？ 这要是你的单人镜头，我还能称赞一句你认真负责，对艺术有追求。 但现在，我难道要为了你，不惜错过花无缺的绝佳状态？ 不可能，别做梦！ “玉郎刚才的问题不大，错的那几句台词都不是原则性错误，”楚导演道，“这场戏就过了，白璧微瑕也是一种美。” 说着，他拍了拍手，不由分说地道：“各组准备！一分钟后开始下一场！” 话音落，整个片场立即紧张了起来，全员重新投入到了工作状态当中。 而已经退场的丁雪松则被人扔在了一边，无人问津。 丁雪松呆呆地站在场边。 白璧微瑕确实是一种美。 但是……人家是白璧，我是瑕啊！ 老子不想当瑕！！ …… 然而很遗憾，丁雪松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大局已定。 他刚才这段梦游般的表演就这么被导演强行确定为了最终版本，被永永远远地定在了耻辱柱上。 丁雪松整个人像是一具坏掉的木偶，失魂落魄地站在场边，以一个观众的视角看着接下来与自己无关的镜头。 他看到花无缺戏谑地笑着，谎称自己刚刚虚弱的状态只是装出来的。 他看到花无缺用最不屑一顾的语气，说着最最恶毒的言语，拼命想要把铁心兰逼走。 他看到铁心兰羞愧逃离后，花无缺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鄙夷、不屑烟消云散，全部化为了浓浓的爱意和深深的不舍。 他看到花无缺蜷缩着身体，濒死般地颤抖着、狂笑着、咳嗽着。 滴滴鲜血溅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变作了一朵朵猩红色的花蕾，令人触目惊心…… “咔！” 不知过了多久，这组镜头的拍摄终于彻底结束。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片场边，阵阵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逐渐汇聚成了一道洪流。 花无缺这一段的绝佳表现，获得了在场全体工作人员的认可，楚枭雄兴奋得几乎把掌心都给拍红了。 “好！无缺今天这个表现绝了！” “午餐定了没有？今天必须加鸡腿，哈哈哈……” 丁雪松站在一群喝彩的人群中，突兀地垂着手。 ……要鼓掌吗？ 给自己的对手喝彩？ 他尴尬地抬起手来，僵了一会儿，然后又放了下去。 半晌，丁雪松面色一沉，悄无声息地拂袖而去。 …… 丁雪松坚决不承认自己的演技不如许真。 但今天的这场戏，不得不说，自己一败涂地。 原因说不准是轻敌了还是着急了。 总而言之，没能保持好状态，怨不得别人。 他掏出手机来，想要刷一刷新闻，看一看自己的超话。 谁料这时候，经纪人邵梦华却突然给他打来了一通电话。 “你方便说话吗？”邵梦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道，“周围有没有人？” 丁雪松四下望了一圈，道：“方便，梦姐你说，什么事？” 邵梦华语气低沉地道：“你拍完这部戏，咱们的合作关系可能就要结束了。” “公司那边已经给你安排了新的经纪人，他会陆续开始接手你的事务。” “你等通知吧，我先跟你知会一声。” 听到这话，丁雪松“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梦姐！” 他语气急促地叫道：“咱们不是一直配合得挺好的吗？你，你不能不要我啊！！” 邵梦华是盛唐传媒的头号经纪人，离开邵梦华，就等于是公司放弃了将他作为重点对象来培养！ 电话那头，邵梦华叹了口气，道：“是公司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上面对你擅自发布不利于自身形象的言论非常不满，希望你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一下。” “另外，以后你的所有公众账号可能都要交由公司来打理了。” 丁雪松抓着电话，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吭声。 他很想对邵梦华说，这条v博不是你让我发的吗？ 结果现在受害人却是我？？ 然而，丁雪松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候再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 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是情商低！ 第42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丁雪松那边气得七窍生烟，而许臻这边却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今天的状态出乎意料地好。 许臻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场戏居然能演到这个程度。 当他在监视器里面回放自己刚刚拍完的镜头时，他几乎不相信那个人就是自己本人。 ——这，这简直就是一个“专业演员”呀！ 自己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表演，好像就是这种感觉的！ 这场戏过后，许臻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次顿悟。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自己看视频、模仿别人的表演，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上不得台面。 许臻虽然一直都用这个手段应付着之前的表演，但心理终究还是感觉有些自卑的。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突然发觉： 原来大量的模仿其实也是学习表演的正当途径之一。 就像是学写字要临帖，学画画要临摹。 想要学好一门技术，就是得通晓百家精华，才能融会贯通，最终形成自己的风格。 比方说今天的这场戏。 许臻虽然事先钻研了很多前辈高人拍过的类似场景，但实际上，最终呈现出来的这套表演，没有任何一个镜头是完全照搬的别人。 他取其精华，再结合自己对人物的领悟，才最终完成了这组镜头。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表演。 在回酒店的车上，许臻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心情十分愉悦。 这种倾尽全力后最终得偿所愿的感觉简直是太美好了！ “阿臻，你想什么呢？” 旁边的座位上，乔枫看着许臻一脸呆笑的模样，道：“你现在状态怎么样，累不累？” 他今天刚刚演了一场全力爆发的大戏，按理说应该是精疲力竭的。 但，在美好心情的加持之下，许臻摇了摇头，笑道：“一点儿都不累，我回去继续准备接下来的戏。” 乔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你忘了吗？你在横州这边的戏份杀青了。” “剧组这边给你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再进组就是雁山那边了。” “啊……”许臻愣了一下。 居然有假期？ 行程方面的事一直都是周晓曼帮他管，所以他始终没怎么上心。 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峨眉后山的戏、移花宫的戏、地灵庄的戏、山君庙的戏…… 不知不觉间，花无缺在横州这边的所有镜头居然都拍完了啊。 莫名地有点怅然若失。 由于小鱼儿身上的戏份更重，因此，许臻在剧组转场的间隙获得了一段休息时间。 乔枫看他回想起来这事，道：“你需不需要先休息两天？” “我打算约时间请一下东岳影视的蔡总。” “毕竟人家之前帮咱们处理了这么重要的事，总要表示一下的。而且……” 说着，乔枫偷偷留意着许臻的神情，道：“他之前跟你提的那事，你也是时候给个回应了，不能总吊着人家。” 许臻微微一怔。 给个回应，指的是关于签约东岳影视的事吧？ “乔哥，我想问一下，”他犹豫着问道，“我之前听你说，许致远现在是属于星光娱乐的。” “那如果我跟东岳这边签约，他那边该怎么处理？” 一听这话，乔枫笑道：“这个不需要你担心。” “只要有下家肯要你，你跟上家的合同一定能处理好。” “无非就是赔点钱的事，而且这个钱也不用你出。” 乔枫耐心跟他解释道：“星光跟东岳是合作关系，不是敌对关系。星光主要经营的是艺人经纪，而东岳这边主要是影视制作。” “以蔡总跟星光的交情，他开口了，星光是不可能拦着你的。” “反正许致远又不是什么大腕。” 听到乔枫这样说，许臻微微低下了头。 说实在的，他是有些心动的。 演戏是一件令他很开心的事，他很愿意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但是，他如果常年飘在外面演戏，谁来照顾师父呢？ 如今大师伯被女儿接走养老、三师叔还俗下山，庙里就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 许臻一点也放心不下老爷子一个人在山里。 “乔哥，”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我想回去看看，行吗？” 乔枫问道：“回哪里？” 许臻道：“回甘州，丰谷县象山村，云柯寺。” 他顿了顿，道：“我出来一个多月了，想回去看看师父。” 乔枫转头看了他一眼。 “嗯，好，当然可以，”乔枫展颜一笑，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陪你一块去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乔枫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念头： 去认认门挺好的啊，免得这个再跑了。 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嗯，我总得知道一下庙在哪里吧。 …… 而与此同时。 一个名为“木西木西”的视频网站上，知名up主“逍遥剑主”刚刚更新了一条视频： 题目叫做：“近三年高水准打戏混剪！全程高能！！” 很快，数以万记的网友注意到了这条更新信息，饶有兴致地点开了视频。 逍遥剑主配了一首最近大火的古风歌曲，激昂澎湃的音乐伴着飞速闪过的一幅幅打斗画面，看得无数人热血沸腾。 不到3分钟，视频播放完毕，许多拥趸已经开始留言发弹幕了。 “啊啊啊啊啊啊剑主大大我爱你！！！” “年度最佳混剪视频预定。“ “这段资源都挺熟的啊，百凤山、龙行天下、血影残刀、烟花三月……哎等等，谁能告诉我那个光头是谁？” “求1分21秒这位小和尚出自哪部电影。” “哎呦卧槽，这个小师父是我的菜啊，这演员谁，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跪求大大把所有视频素材的名字发上来，重点是那个穿灰衣服的小师父！” “……” 屏幕前，一个留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微微翘起了嘴角，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着。 “咦，你们这些伪武侠迷！” “前一阵子魔芋跟小雪人的撕笔大战没看到吗？” “1分21秒的这段视频出自吴克明导演的新电影《夜雨江湖》呀！” “30秒长镜头打戏，不看后悔哦！” 后面附了一条链接，正是吴克明发布的那条先导片。 第43章 回山 “哗啦啦啦……” 晚上十点钟，周晓曼在酒店里洗完澡，披着毛巾坐到了床上，用手机打开了“木西木西”视频网站。 看了一下数据，洗澡前发布的那条视频播放量已经破了10万，转发量也相当可观。 周晓曼的眼睛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 “逍遥剑主”这个账号是她5年前注册的，那个时候她追星，喜欢拿爱豆的视频做剪辑。 由于技术不错、产量又大，逐渐在饭圈里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至于现在么…… 星是早就已经不追了，视频剪辑也从原来的单剪一家变成了古装剧混剪。 眼下，她这个账号的人气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大up主，但也绝对是这个领域里数得上的一号人物。 周晓曼简单浏览了一下弹幕和评论后，点开了一个名为“盛世美颜一号站”的群聊。 就洗个澡的功夫，群里已经有七八个人@了她，各种各样的骚话刷得热火朝天。 “逍遥这是找到新宠了？1分21秒，副歌第一句整句都给了这个小和尚，绝壁是真爱！” “其他人你都只剪3秒钟，只有这个小和尚你给了足足8秒多，过分了啊！” “这位置，这节奏，我看完视频谁也没记住，就只记住了这个光头！不愧是心机剑主！” “这拉踩也太明显了吧？别人都是全景打戏、没有正脸，就只有这个小和尚给了个怼脸大特写……哎不过这个脸是真的好看，这谁？” “歪了歪了，说好的批判逍遥背叛组织呢？” “不是，谁来给我科普一下这个小和尚是哪路人马？这个颜我可以。” “来人！快来人！组织里又出现了一个叛徒！！” “……” 手机屏幕前，周晓曼笑得捶床大笑。 这个“盛世美颜一号群”是她和几个朋友创建的，群员基本上都是圈内的视频剪辑达人。 同时，也全都是饭圈人人唾弃的“毒瘤”：博爱粉。 顾名思义，博爱粉，指的是那种不钟情于某一个艺人，而是同时粉很多人的那类粉丝。 但凡颜值长在她们点上的，她们就喜欢，就要给人家剪视频。 可以说是十分没节操了。 周晓曼起初建这个群的目的只是为了交换高清资源，互利互惠。 而到了今天，这个群已经逐渐承担起了交流情报、发布悬赏任务之类的作用。 她清了清嗓子，用语音在群里回复道：“说什么背不背叛组织的，难听！” “咱们这个群不就是二五仔群吗？” 说着，她莞尔一笑，道：“至于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小和尚，高清视频源我已经发到网盘里了，二次剪辑的授权也拿到了。” “小婊贝们不要客气啊，需要的自取。” “但凡有人的剪辑达到了30万以上播放量，发链接过来找我，有重金酬谢哦！”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群里马上刷出了一大波回复。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天天的骗我们给你做廉价劳工！” “黑心剑主，压榨我们这群可怜人的劳动力！” “什么重金酬谢，你上次说重金，结果到头来只给我寄了一张签名海报，骗子！大骗子！” “……” 周晓曼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回复，莞尔一笑。 她把手机界面从群聊切了出去，点开了网盘。 只见网盘中，《夜雨江湖》先导片的下载量正在不断攀升，从七八个，到十几个，到上百个…… 周晓曼翻了个白眼。 呵呵，这群小可爱。 一个个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手指头却很诚实嘛。 用不了一个礼拜，《夜雨江湖》的这段先导片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在各大视频网站里不断冒头。 这就是让许臻成为“木站小王子”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周晓曼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 两天后。 乔枫和许臻先是坐飞机抵达了甘州省会，而后租了一辆越野车，自驾前往许臻师父所在的云柯寺。 事实证明，许致远果然不愧是一个合格的十八线糊咖。 跟他共用一张脸的许臻途径无数公共场合，没做任何遮掩，也没有一个路人冲上来说认识他。 顶多也就是由于相当出色的外形，获得了不错的回头率罢了。 乔枫对此感到十分沮丧。 但许臻却不以为意——他又不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上的。 之前的十八年，他在甘州那边也有很多熟人，上学、买菜、去医院，都会看到他，但从来没有人说他长得像哪个明星。 现在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给许致远当了一个多月的替身，客串了一部电影、拍了一部电视剧而已。 而且这两部剧现在还都没上映。 不过，许臻这个想法倒是有点冤枉许致远了。 许致远当童星的时候其实还蛮有名的，只不过，许臻那时候身体不好，瘦得只剩皮包骨，两人长得并不算太像而已。 约莫到下午5点多的时候，两人驱车来到了云柯寺所在的小山村。 时间是二月下旬，天气尚未回暖。 地处西北的甘州不比江南水乡，目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枯黄，山上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 乔枫跟在许臻身后，徒步往山上爬。 不到10分钟后，常年缺乏锻炼的乔小胖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杵着膝盖问道：“阿臻啊……还，还有多远？” 许臻停下脚步，面色如常地道：“一共要过三个山头，现在第一个山头还没到呢，要么你去山下等我吧。” 乔枫：“……” 活该这破庙香火不旺！ 乔枫欲哭无泪地咬咬牙，铆足了劲跟了上去，待逼近最后一个山头的时候，整个人一条命已经快没了半条。 他生无可恋地喘了半天粗气，刚想继续跟上，一抬头，却见许臻正呆呆地站在山头上，一动不动。 “阿臻？”乔枫试探着唤了一声。 许臻没有回答他，却突然迈开步子，飞速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哎，别跑，小心摔着！” 乔枫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谁料等跑到山头时，他也不禁愕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平缓的山坡上，立着一座斑驳破旧的小庙。 庙前的石板路打扫得干干净净，庙后则开发出一片小小的菜园子，周围围着半人高的篱笆墙，一看便是有人生活的地方。 然而…… 此时，这座小庙的主房却已经塌了！ 暗灰色的瓦顶斜斜地坍塌在地上，从远处看，整座庙几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师父！师父——！！” 许臻这时候已经跑到了庙前，他推开院门，惊慌失措地东奔西走，在那些还没塌的偏屋里寻找着师父的踪影。 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慌乱中想要扒开已经塌了一半的主屋门，却只听“喀啦”一声，本就已经塌得不成样子的屋顶又向下塌了不少，几块瓦片从上面掉了下来，险些砸到他。 “你别在里面呆着，先出来！” 刚才这一幕可吓坏了乔枫，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庙外，大吼着冲他摆手道：“阿臻，你别着急，你师父肯定没在这儿！” “你看外面围着警戒线呢，肯定是施工的时候塌的！” “你师父有没有手机？先跟他联系一下！” 第44章 少年不识红尘好 师父是有手机的。 但是许臻给他打过去后，对面却没有人接。 两人只得急匆匆地原路下山，跑到附近村子的村委会去询问，然后得知： 庙已经塌了快半个月了。 许臻的师父没有受到波及，安全得很，如今正在县城的法云寺里挂单。 许臻：“……”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明明我每天都给你发短信报平安！ 在去往县城的路上，他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副驾上，扭头望着窗外。 乔枫见他这副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尊师怎么称呼？多大年纪了，身体可还硬朗？” 许臻木然道：“家师法号‘了然’，虚岁67，身体尚可，只是腿脚不太灵便，有些类风湿。” 乔枫道：“庙里除了了然大师，还有其他人吗？” 许臻摇头道：“没有了。我小的时候庙里原本有一位老住持，早些年圆寂了；” “三师叔几年前还俗了；” “大师伯身体不好，前一阵子被他俗家女儿接下山治病去了。” “现在山上就我们两人。” 说着，许臻叹了口气，道：“我走的时候，就劝师父去法云寺挂单，他偏不听，这下好了……” 乔枫讪讪一笑，没有搭腔。 ……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开车回到了县城。 由于时间太晚，许臻没好意思立即上门去打扰。 两人在县城的旅店里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去法云寺拜访。 乔枫站在寺外仰望了一番，十分感慨。 ——看看！ 人家大庙跟小破庙就是不一样！ 背靠苍山，朱墙金瓦，庙前有着数十级白石台阶，门前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一看就气势十足。 两人进门的时候，几位黄袍僧人正在门口施粥，乔枫正好没吃早饭，随手就领了一碗。 乔枫在吸溜吸溜喝粥的时候，许臻已在知客僧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家师父：了然和尚。 此时，了然正在殿后的广场上，领着一群年轻和尚打拳。 大冷的天，老爷子只穿了一件麻布僧袍，但精神头相当不错，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许臻亲眼瞧见师父平安无事，这才放下了心。 他见众人打的正是自己平时常打的罗汉拳，于是便脱下外套，也跟着一起打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一套拳打完。 了然和尚瞧见了自家傻徒弟，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道：“守真，过来！” 守真是许臻的法名。 许臻如今尚未入戒，这名字没有实际意义，也就是平日里叫叫罢了。 了然和尚将他领到附近的一间禅房里，熟门熟路地拿来两个蒲团，师徒二人分两边做好。 “主殿的梁柱从地基那里就朽烂了，为师找人修屋顶的时候不知道，险些出了事。” 了然语气平淡地讲述着自家破庙塌了的原因，道：“不过好在施工队的安全措施做得好，没有人受伤，但是房顶暂时是修不了了。” 许臻问道：“是钱不够吗？” 了然摇头道：“钱倒是还有剩，但是重建和修葺不一样，得到相关部门去办手续，挺麻烦的。”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周围，道：“不过，建不建其实也无所谓，为师在法云寺这边也很好。” “从辈分上算，这里的住持算是你的师叔祖。” “为师每日在这里练拳，讲经，与在云柯寺里也没什么不同。而且……” 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笑，道：“为师老了，在这里挂单，你也能安心些。” 听到这话，许臻微微一怔。 “师父，我……”他张了张口，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徒儿有一事想请您解惑。” 说罢，他便将自己最近这一个月来的种种遭遇尽数讲给了师父听。 包括孪生兄弟其实是一个演员，自己被迫替他演戏，以及有经纪公司想要跟他签约等等。 作为证明，他还找出了《夜雨江湖》的那段先导片，点开来放给师父看。 了然和尚饶有兴致地接过手机，点开来看完，不禁笑道：“嗯，守真最近的功夫有长进。” “这个鹞子翻身你半年前还做不了这么漂亮，不错，看来是没有偷过懒。” 许臻听到师父的夸奖，咧嘴一笑，十分欣喜。 “嗯……看样子，你很喜欢演戏啊？”了然和尚瞧着许臻的神情，道，“喜欢做，就去做，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许臻垂着头，道：“但是，我一直以来都是以修行作为……” “你是在担心为师吗？”了然和尚打断道。 许臻愣了一下，低头不语。 了然道：“为师不需要你担心，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想要出家？” 许臻犹豫了片刻，道：“山中清静，与世无争，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了然笑着摇了摇头。 “为师今日不与你讲禅，跟你聊聊我出家前的事。” 说着，了然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为师杀过人。” 许臻蓦地抬起了头。 了然看着他惊愕的目光，没有回避，继续道：“我从前是一个中学的体育老师，有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的妻子在外面有别的男人，而且儿子也不是我的。” “本来我俩已经商量好了离婚。结果有一天，我喝多了酒，不小心又走回了原来的家。” “我看到她来给我开门，那个男人就坐在我原来常坐的沙发上。我气昏了头，一怒之下，抓着她一顿猛打。” “那个男人看我凶悍，没敢阻止，直接跑了。” 讲到这里，了然长叹了一声，道：“我失手把她打死了，判了15年。” “等出来的时候，父母都已过世，其他亲戚也对我避之不及。” “我那时候觉得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所以我选择了出家。” 了然说着，抬起头来，凝视着自家徒弟的眼睛，道：“少年人，你又有何烦心之事？” 听完这段讲述，许臻愣住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师父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打从记事起，师父就始终是和尚，他从未思考过师父在出家前是怎样的人。 了然见他犹豫，微微笑道：“孩子，我把你养大，是因为我佛慈悲，不是为了给寺庙留一个传人。” “如今你长大了，我要你去山下的红尘俗世里走一遭。” “遍体鳞伤也好、光芒万丈也罢，你总要亲眼去瞧一瞧这个世界，才能决定是否要同为师一样，守这青灯古佛。” “入世，未尝不是一种修行。” 第45章 东岳影视的培养计划 当天，许臻在法云寺一直呆到了下午。 早课，听经，礼佛，过堂…… 各类事务与从前在云柯寺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里的僧侣更多，大殿的气势也更为恢弘。 下午临走时，乔枫与这里的掌事僧人联系，捐了一笔香火钱。 具体多少数额许臻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们走的时候，法云寺的住持亲自送了出来，态度无比和蔼亲近，拉着他们讲了一堆听不太明白的禅语； 陪在一旁的师父也是一脸的容光焕发，下巴扬得高高的，倍有面子。 许臻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乔枫。 话说，经纪人这个行当这么赚钱的吗？ 之前雇自己演《夜雨江湖》也是、住希尔登也是、给庙里捐香火也是…… 多高的收入也扛不住他这么造吧？ 还是说，人家心怀远大理想，对钱没有兴趣？ 许臻不得而知，也没有多问。 人家爱花花呗，又没花我的钱。 临别时，师父了然和尚将许臻叫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僧包，低声道：“守真，这个东西你务必要收好。” 许臻看着包裹上绣工精致的莲花，以及“佛光普照”四个大字，不由得神情一凛，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孤本经典、失传秘籍？ 了然和尚一边将包裹打开，一边道：“我听说，你下一部戏的女主角是俞眉。” 说话间，他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扁扁的塑料盒子，道：“这是俞眉刚出道时发布的第一张唱片，限量版的，全球只有2000张。” 了然郑重其事地将唱片递给许臻，道：“你见到俞眉后，让她在上面帮我签个名，然后再给我寄回来。” “记住，一定要用顺达速运，要上保险，可千万别给为师弄坏了！” 许臻：“……” 师父，您这个兴趣爱好很丰富啊。 …… 第二天，许臻和乔枫从甘州飞往了京城。 眼下，国内多数影视剧的拍摄都在横州影视城进行，但这些大型娱乐公司的总部却多半位于京城。 比方说目前的国内三大巨头：华影传媒、星光娱乐、环球娱乐，以及《绝代双骄》的制作公司：东岳影视。 当天下午，乔枫和东岳影视约好了时间，带着许臻前往了对方的总部。 东岳影视的总部位于京城东郊，是一幢独立的办公大楼。 占地面积不大，造型却很有设计感，很好地融合了中式风格与现代风格，看上去既简洁又古朴。 许臻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坐电梯来到5楼，总经理蔡实践、艺人经纪部总监曾毅等人早已在会议室里等候。 见到许臻进门，蔡实践主动起身相迎，笑着将他拉到了会议桌旁。 “听之前乔枫跟我联系，小许已经做出决定了？”蔡实践眼含期许地问道。 许臻点头道：“是的，非常感谢蔡总的赏识，我很荣幸能够成为东岳影视的一员。” 经过与师父的长谈之后，许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试着去做一个演员。 不是作为许致远的替身，而是以“许臻”这个身份，堂堂正正地去娱乐圈闯荡一番。 听到他明确表态，蔡实践笑得合不拢嘴。 “嗯，这也是我们的荣幸，东岳影视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向他递了过去，道：“公司这边为你草拟的一份经济协议，分成是四六，期限是六年。其他还有一些细节上的条款，你可以拿回去跟经纪人慢慢商量。” “有哪里不满意的，随时跟我提。” “至于星光娱乐那边，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你按照正常流程解除合同即可，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蔡实践杵着下巴，道：“今天除了这些事务性的事情，我还想跟你聊一聊你的未来发展定位。” 许臻道：“蔡总您说。” 蔡实践道：“我明白跟你说，我个人非常看好你的潜力，但是就目前来讲，你在市场上的商业价值是非常低的。” “也就是说，如果把你作为一个自由人放到市场上，现阶段你很难赚到太多的钱。” 许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演员跟其他行业不同，身价从来都不是由硬实力决定的。 就比方说贺俊宁，同样是这个人，在林惠美挖掘他进入演艺圈之前，他只能作为一个小模特在路边商演上走秀； 而如今却大红大紫，一部剧的片酬动辄几千万上下，前后差距数以万倍。 “对于如何提高你的身价，公司方面有三个近期目标，”蔡实践道，“第一，演员的实力要靠作品说话，近两年内，公司会安排你出演至少三部千万级别以上的电视剧，不包括《绝代双骄》。” “男一暂时不会给你，但其他的角色任你挑选。” 一听这话，许臻尚未觉得如何，一旁的乔枫却已是怦然心动。 三部大剧！ 东岳的剧从来没有太差的，其中有80%都能在各大卫视上播出，部分火剧甚至能连续播放多轮。 演员最怕的就是无戏可拍，只要不停有电视剧上映、在观众面前怒刷存在感，未来绝对不愁火不起来。 蔡实践继续道：“第二点，我查了你的资料，你今年才刚满18周岁，公司希望你能去考一所艺术类的大学，最好是中戏、京影、上戏这三所之一。” “公司会给你安排专门的家教，保证你在拍戏的同时不影响学习。” 许臻点了点头。 他最近一段时间混迹在《绝代双骄》的剧组里，发现周围的年轻人几乎有多一半都是科班出身。 宋彧、林嘉、丁雪松…… 要么是中戏的，要么是上戏的。 自己整日跟这些名牌大学的学生混在一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一些自卑。 许臻总感觉自己很多东西不会，是因为没有好好上过学，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演技。 这种不确定感会在心里逐渐累积，最终影响到自己的信心。 有可能的话，他也想去这些大学里好好深造一番。 “第三点，”蔡实践道，“我希望你能拿一个奖来证明自己的成色。” 听到这话，许臻愣了一下，问道：“您指的是？” 蔡实践正色道：“国内电视剧领域一共有三大奖项，海棠奖、星空奖、飞鹰奖。” “其中飞鹰奖里有一个奖项的门槛最低，叫做‘年度最佳新人奖’。” “我希望《绝代双骄》上映后，你能够把这个奖拿到手。” 第46章 我是演技派 对于蔡实践提出的三个目标，许臻的理解都只有一知半解。 无论是拍戏、上大学、还是拿奖，他对于这些目标的概念都仅限于自己要做哪些事，而没有考虑到，这些事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 离开东岳影视的时候，许臻心中更多的是忐忑。 忐忑于未来前途的不确定性； 忐忑于，自己刚刚做出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选择。 这个选择注定会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直接决定了他未来的悲与喜、苦与乐。 许臻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想要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 当天晚上，乔枫和许臻从京城坐飞机回到了金乌市。 一个礼拜的假期即将结束，许臻要前往外景地雁山，继续《绝代双骄》后续剧情的拍摄。 然而，刚下飞机，他还没来得及跟师父报个平安，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一看号码，居然是宋彧打来的。 “喂？” “兄弟，十万火急！”电话那头，宋彧嗷嗷叫道，“你现在在哪儿？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关机了？” 许臻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道：“我刚下飞机，现在在金乌机场，怎么了？” 宋彧哀声叹道：“哎呀别提了！我真的是……贼无语……” 说着，他连叹了好几口气，才道：“林嘉那边需要找一个男演员当助演。” “我本来答应了她要去的，结果，我刚才刚听说，她对手那边找的助演居然是我的一个死对头！” “我不可能跟那个玩意儿同台，这辈子都不可能！”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宋彧苦兮兮地叫道：“兄弟，你是我兄弟不是？” “你替哥去一趟呗？栏目组就在钱塘市，一天就能录完。” “我现在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年纪要差不多，演技要好，形象要好，关键是要特！别！白！” “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只能靠你了！” 许臻被他这一连串的叽里呱啦说得有点发蒙。 “这个，呃……” 他迟疑了片刻，道：“外边风大，我有点没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综艺节目，要演技好，特别白？啥意思？” 电话那头，宋彧大声叫道：“兄弟，我夸你呢！我夸你演技好，形象好，而且特别白！！” 许臻：“……” 对话忽然就搭不上线了。 无奈，许臻只得举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站稳，听宋彧跟他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林嘉正在参加一款综艺节目，需要找一个助演嘉宾。 而她对手请的助演却刚好是宋彧的死对头。 宋彧不愿意去，想要让许臻替他去。 乔枫这时候就在许臻旁边站着，听到宋彧提起这个综艺节目的名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疯狂地用口型示意道：“答应！答应！” 许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出于对宋彧这段时间力挺自己的感激，许臻将这事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他向乔枫问道：“《我是演技派》很有名吗？” ——这档综艺节目的名字叫做《我是演技派》。 据宋彧介绍说，这是一档以演员间的演技对决为主题的节目，最近一段时间相当火爆。 若干名演员同台竞演，共同完成同一部舞台短剧，由现场观众和评委嘉宾评判其演技优劣，其中演技好的一方胜出，演技差的一方淘汰。 听到这个介绍，许臻不禁对这档节目起了兴致。 现场对决，同台竞演！ 而且观众和评委就坐在台下，胜负转瞬即分！ 这种对决机制正对了许臻的心思。 最近在拍摄《绝代双骄》的时候，他逐渐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古怪特点： 在压力之下反倒能比平时发挥得更好。 不知道是因为周围人的视线促使他精力集中，还是因为他骨子里就隐藏着好战因子。 总而言之，许臻莫名地喜欢跟人对决。 尤其是当众对决。 虽说他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肯定是配不上“演技派”这个头衔的。 但听宋彧的意思，跟他同台竞演的貌似也都是年纪相仿的青年演员？ 既然如此，那谁怕谁啊？ 正想找机会称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呢！ “嗯，宋彧那边动作倒是快，节目组这边已经把行程发到我手机上了。” 乔枫一边回着短信，一边笑道：“今晚咱们不回剧组了，先去钱塘吧。” “《我是演技派》那边说给咱们安排了住宿，明天早上9点半开始录制。” 许臻问道：“演什么剧目知道吗？” 乔枫摇头道：“这个不知道，据说是明天早上现场抽签。” 许臻暗暗点了点头。 不知道也好。 免得自己当天晚上就已经拿到了标准答案，那就没劲了。 …… 第二天早上八点。 钱塘市，《我是演技派》演播室后台。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坐在化妆镜前，节目组聘请的化妆师一边为他上妆，一边忍不住夸赞道：“顾先生的肤色可真让人羡慕。” “比我准备的粉底还白，我看您根本就不需要化妆。” 年轻男人无奈地笑了笑，道：“哎，你不知道我这个肤色是有多麻烦。” “必须得自备粉底不说，有时候导演还要求故意把我往黑了画。” “没办法呀，同框的其他演员肤色太深，到时候强光一打，把我的五官轮廓都给打没了。” “哎，烦得要死。” 化妆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不一会儿，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拿了一套衣服进来，对那个年轻男人道：“顾先生，衣服我给您放这儿了，麻烦您一会儿化完妆试试这套西服。” 年轻男人瞥了一眼那套衣服，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西装，道：“要么我就穿我这件吧，都是西装，森玛和赫玛也没什么区别。” 一听这话，工作人员的脸色一僵。 节目组提供的这套西装是钱塘市当地的品牌，叫做森玛，一套西装可能也就几百块钱； 而年轻男人刚刚提到的“赫玛”，乃是国际顶奢，随便什么衣服都不可能少于五位数。 工作人员偷偷瞥了一眼年轻男人身上的西装，讪笑道：“您穿的这件是赫玛啊？” “穿这件不太好吧，一会儿节目录制的时候，可能有一些比较大的动作，怕是会把您的衣服给弄脏了。” 年轻男人矜持地笑了笑，摆手道：“今天这件就是平时随便穿穿的，不是什么高级货。” “虽然说是当季新款吧，但颜色是我家老爷子挑的，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穿坏了我正好换一身。” 工作人员：“……” 化妆师：“……” 这tm哪儿来的凡尔赛王子？？ 第47章 人间赫玛 演播室外。 两个穿工作服的年轻女孩正在化妆间外面整理道具。 其中一个女孩透过两指宽的门缝，偷偷看着里面正在化妆的年轻男子，两眼闪闪发光。 “娜娜，里面那个小哥哥是谁啊？”偷窥的女孩低声问道。 被称作“娜娜”的女孩面不改色，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哪个？穿赫玛的那个？” 女孩点头道：“对对，就是穿西服套装的那个。” 娜娜撇了撇嘴，喃喃道：“他呀……” “叫顾秋雨，前几年从一档选秀节目里出来的，现在听说转型当演员了。” “‘人间赫玛’你没听说过？” 同伴女孩听她这样说，不由得愣了一下，小声问道：“什么叫‘人间赫玛’？” 娜娜道：“‘人间赫玛’就是说，他不管出席什么场合都必穿赫玛，有时候是一件，有时候是一身。” 说着，她顺着门缝指了指里面，道：“喏，你看他手边的那个信封包，也是赫玛的。” 同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瞪大了眼睛，道：“这么阔绰啊，这位小哥哥是豪门公子吗？” 娜娜翻了个白眼，道：“豪个屁的门，他家开赫玛专卖店的。” 同伴：“……” 呃，开奢侈品专卖店的，马马虎虎应该也算是有钱人吧…… 只不过没到豪门的程度…… 同伴略觉尴尬地继续趴门，小声道：“讲真，这个小哥哥的颜值相当可以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我喜欢的类型！” 娜娜哼道：“你爱喜欢不喜欢，我可欣赏不来。” “这特娘的隔着十多米都能闻着他身上的香水味，要是靠近了，我鼻炎不得犯了！”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从兜里翻出一个口罩来，严严实实地戴在脸上，道：“别看了，口水收收，出去干活！” “哦……”同伴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门缝里收了回来，推着小车四处送道具去了。 …… 于此同时，在化妆间里。 一身赫玛西服套装的顾秋雨从他的赫玛手包里拿出手机来，点开了搜索页面。 “许真……” 他在搜索栏敲下这两个字，翻了半天，却并没有搜到多少有用信息。 “居然是个新人么……”顾秋雨看着空空如也的百科界面，陷入了沉思。 新人第一部电视剧就在《绝代双骄》里演男二？有人捧？ 顾秋雨莫名地有些羡慕。 他今年24岁，出道3年。 去年年底他与盛唐传媒签约，正式决定从唱跳歌手转型为演员。 如今，顾秋雨作为一个艺人算是颇有人气，但作为一个演员却才刚刚起步。 这档《我是演技派》就是他以演员的身份在公众面前的首秀。 顾秋雨相当重视。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 ——算起来，自己能拿到助演《我是演技派》的机会，还多亏了今天的这位对手，许真。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顾秋雨原本并不是盛唐传媒力捧的新人。 跟他同期签约的还有一位实力派演员：丁雪松。 人家是科班出身，自己是半道出家。 顾秋雨的人气虽然暂时看着比丁雪松高，但演技上的差距却不止一点半点。 盛唐传媒是影视公司，不是造星工厂，自然是对丁雪松更看中一些。 结果，妙就妙在，丁雪松前两天自己作死，非要发什么劳什子视频蹭人家的热度。 到头来引得大佬亲自下场站台，活生生惹了一身腥。 公司领导震怒之下，直接剥夺了丁雪松原本一多半的资源，随手分润给了其他新人。 其中获利最大的就是顾秋雨。 人在家中坐，饼从天上掉。 顾秋雨啥事没干，莫名其妙就得到了一大波资源倾斜，简直是乐得半夜都要笑醒。 感谢来自“友军”的神助攻！ “顾先生，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麻烦您把手机交一下。”他正高兴着，忽听见有人对他说话。 顾秋雨抬起头来，见是录制组的工作人员，便微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道：“好，麻烦您帮我妥善保管。” 说着，他转头望了望周围，道：“跟我一组的其他演员呢？还没到？” 工作人员道：“不是的，其他演员在别的地方化妆，你们要在录制正式开始时才第一次见面。” “哦，原来是这样，”顾秋雨闻言了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那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便从化妆间告假离开。 …… 片刻后，顾秋雨优哉游哉地走到洗手间的隔间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早就藏好的另一部手机。 ——呵呵，未雨绸缪才是爷的本性，现代社会，怎能没有手机！ 解锁屏幕后，他娴熟地拨通了一段号码。 “嘟嘟嘟……” “喂？哪位？” 片刻后，听筒中响起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 “雪松啊，拍戏呢吗？我是你雨哥。”顾秋雨笑眯眯地道。 电话那头的丁雪松明显一噎。 “什么事啊雨哥？”丁雪松强压着心中的恼火道。 顾秋雨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憋闷，贱贱地笑道：“哥跟你打探个情报啊。” “我现在在《我是演技派》的录制现场，一会儿跟我对戏的嘉宾里有一个新人，叫许真，你应该认识的吧？” 丁雪松：“……” 特么有病吧！ 拿着本该属于我的资源、跟我的冤家对戏，然后还来问我要情报！ 看我吃瘪你很开心是不是！！ 丁雪松强压着喷涌而出的怒火，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的尊严，道：“雨哥想问什么？” 顾秋雨笑道：“哦，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网上查不到这人的资料啊，那个《夜雨江湖》先导片拍得也不太清楚。” “这人以前演过别的电视剧吗？” “真人长咋样？高矮胖瘦？演技如何？” 电话那头，丁雪松狠狠握着自己的手机，险些把屏幕捏碎。 他缓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恨恨地道：“嗯……许真这人啊……” “挺不咋地的。” “他以前没演过什么剧，跟你一样都是新人。” “1米7出头，又胖又黑，也就电影里看着还行，真人长得可丑了。” “演技稀烂，在我们剧组里天天就看他ng，一条戏得拍十几遍，每天就他们组收工最晚。” “性格又菜又怂，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说话还结巴……” 丁雪松一口气都不喘，把“许真”编排得明明白白，把这些日子自己受的委屈统统都发泄在了这里。 末了，他还用鼓励的语气对顾秋雨道：“你放心好了，这人也就打戏还行，要是比文戏，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放心大胆的演吧，好好发挥，别丢了咱们盛唐的面子！” 说罢，丁雪松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助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丁哥，你刚才说的是谁？” 怎么好像隐约听他提到了“许真”？ 丁雪松瞪了助理一眼，道：“我说傻子呢。” 说罢，他正了正自己的假发套，继续拍下一场戏去了。 ——呵呵，就顾秋雨那两把刷子，也想取代我的位置？ 去死吧你，我助你一臂之力！ 第48章 贫僧不喜欢虐菜 挂断电话，顾秋雨一阵凌乱。 又矮、又胖、又丑，演技还不好…… 话说这样的人能当演员吗？ 这不明显胡说八道呢嘛…… 顾秋雨撇了撇嘴，倒也没指望真能从丁雪松那里套出什么情报来。 不过就是闲的没事气气他罢了。 这样想着，顾秋雨又翻出了许臻的百科页面，重新看了看他的基本信息。 身高178cm，体重65kg。 顾秋雨自己的实际身高是175cm，官方给出的数据则是180cm。 一般来说，在娱乐圈，175cm以上的人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写自己180cm。 他要是不敢写，那就说明身高必然不到175cm，而且很可能会差很多。 顾秋雨默默思忖了一下。 嗯，起码自己身高上应该是略占优势的。 至于长相……应该也是占优的吧。 从电影画面上来看，许臻这人的优势主要在骨相，皮相挺粗糙的。 他那种类型的长相更适合大荧幕，像这种真人秀性质的节目，明显是自己这种长相更吃香。 这样想着，顾秋雨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坚定了信心。 不要怕，我今天就是个助演的花瓶，只负责帅就可以了！ 演戏什么的，差不多意思意思得了！ …… 不一会儿，他离开洗手间，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演播室的门口。 “顾先生，里面的摄影师已经就位，”工作人员提示道，“节目从您进去的那一刻就正式开始了。” 顾秋雨点点头，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价格高昂的赫玛当季西装，推门而入。 “吱呀——” 一声轻响，他探头望了过去，只见里面已经到了三个人，两女一男，看来自己是最后一个抵达的。 “秋雨！” 其中一个女孩子瞧见他，开心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叫道：“你可算是来了，快快快，咱们抽签！” 说着，她一路小跑着来到顾秋雨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向另外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今天的搭档，顾秋雨。” “希望咱们今天能合作愉快呀。” 这女孩名叫黄倩倩，是盛唐传媒的当家小花。 盛唐的人之所以能把顾秋雨塞进这个节目里来，全赖黄倩倩是这档综艺节目的正式成员。 顾秋雨顺势一笑，向屋里的另外两人微笑问好。 他刚想自我介绍两句，忽然神情一僵。 只见，站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有点眼熟，又好像有点陌生…… 这人上身套着一件很朴素的白毛衣，松松垮垮，没有任何设计感可言； 下身穿着一条半新不旧的黑裤子，一看就极其廉价； 脚上踏着一双布洛克款式的黑色浅口皮鞋，勉强算是身上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行头，但是也极其烂大街。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这个年轻人又高！又瘦！又挺拔！ 绝佳的身材比例让他看上去比实际的身高还要高，顾秋雨站在他身前，能明显感受到一个肉眼可见的仰视视角。 再然后，就是近距离逼视下几乎毫无瑕疵的白皙皮肤。 在靠近到这人两米范围内后，顾秋雨“刷”地就向后退了一步。 危险！ 绝不能跟这个人站得太近！ 丁雪松你大爷…… 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这特么就是你说的一米七出头、又黑又胖？？ 是你眼瞎还是我耳朵有毛病？！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许臻本想上前跟他握手，谁料对方居然突兀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只得将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啊，那个，不好意思啊，”顾秋雨讪讪一笑，道，“我今天早上吃的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不知道会不会口臭。” “哈哈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屋里的几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林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大小的铁盒，道：“我这儿有口香糖，来两颗吗？薄荷味的。” 顾秋雨：“……” 为什么你准备得这么充分？？ 一旁的黄倩倩恍然道：“哦，我知道了……” 说着，她用手肘捅了捅林嘉，揶揄道：“你这是为拍吻戏准备的，是不是？” 道具的作用当众被点破，林嘉的脸腾地就红了。 一番乱七八糟的鬼扯后，四人也算是简单熟悉了彼此。 于是，节目组的导师上前，对几人道：“各位，现在节目的录制已经正式开始了，倒计时三个小时。” “这段时间，你们需要自行分配好角色，共同排练一出剧目，并在三小时后去台前演绎。” “节目组不会对你们进行干涉，只验收最后的结果。” “听清楚了吗？” 四人纷纷点头称是。 节目组于是拿来四分文件留在了排练室里，便离开了，只留下摄影组的工作人员和四位演员。 许臻随便拿起其中一份文件，翻开来一看，不由得挑了挑眉。 ——《像雾像雨又像风》。 曾经大火的一部剧，火到连小时候的许臻都曾经一边在禅房里念经，一边用余光偷偷瞥着电视上的内容。 他简单浏览了一下他们要排练的这段故事。 看着看着，许臻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年激动人心的情节如今看来是如此的狗血。 男主阿坤是个穷小子，女主心雨是个富家小姐。 心雨的父亲想要为两人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结果，一直等到昏黑日末，吉时早已过去，新郎阿坤也没能赶来。 当天晚上，宾客都已散去后，心雨依旧站在家门口痴痴等候，她父亲的义子阿莱始终从旁陪着。 而他们今天要演的，就是阿坤三更半夜终于赶来之后的剧情。 登场人物一共有四个：阿坤，心雨，痴恋心雨的阿莱，以及致使阿坤失约的发小紫怡。 由于时间有限，几人没怎么商量就随便确定了角色：黄倩倩饰演心雨，林嘉饰演紫怡。 至于助演这边，顾秋雨说想要“挑战”一下阿莱，许臻也就顺势拿到了原剧中男主阿坤的剧本。 只不过，阿坤在这个段落里的台词非常少，远比阿莱还要少得多，基本上就是起到个串场的作用。 不过许臻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自己只是助演，主要的爆发点都集中在两位女性角色身上。 四人集体练了几遍走位后，便开始一遍遍地彩排，不断打磨自己的表演。 许臻手里其实是有一份至少95分的答卷的。 因为在原剧中，阿坤的扮演者是一位很有名的当红一线男星。 他这些年间获得过无数大奖，其演技是得到了国际、国内普遍认可的。 但许臻并没打算直接按“标准答案”去演。 毕竟，那样做的话，会喧宾夺主，衬得别人的演技太差。 ——嗯，不得不说，现场这三位演员的演技都有些差强人意。 别说跟宋彧这个级别比了，便是连自己都可以轻松碾压他们。 尤其是顾秋雨。 节奏、表情、动作，各种意义上都一塌糊涂。 而就在两位女士紧张地准备着表演、许臻同学不着痕迹地摸鱼的时候，顾秋雨却有些坐不住了。 他很纠结。 自己今天穿的这身西装是暗灰色的，衬得脸色有些发暗。 若是在平时自然无所谓。 但是，今天要跟许真同框。 决不能让自己在形象上露了怯！ 必须要把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 这样想着，他又借口去洗手间，掏出备用的手机来拨通了老爹助理的电话。 “喂，凯叔，”顾秋雨在隔间里小声道，“你去帮我拿一套b-108a的浅灰色暗条纹款，送到钱塘电视台的演播大厅这边。” “对，现在就要，我最多只能等你一个小时，快快快！” 第49章 吾家少年初长成 “各位演员请做好准备，还有10分钟就要登台了。” “好好好，马上，你容我再补一下妆！” “……” 经过三个小时的认真准备后，许臻等人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走出排练室，准备去向全场观众展示他们排练的最终成果。 黄倩倩站在场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脖子、胳膊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喷粉底液； 林嘉紧张兮兮地握住台本，抓紧最后这点时间再过一遍自己的台词； 一身赫玛的顾秋雨则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第n次告假去上厕所，弄得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某个器官出现了什么问题。 惟独许臻同学，闲得要死。 百无聊赖之下，他只得对着镜子正了正自己的假发套。 没办法啊，实在是没什么好准备的。 阿坤总共就四句台词：“心雨”、“我去向杜先生解释”、“你就是杜家养的一条狗”、“嗯好我知道了”。 就这么四句话，来回来去折腾了三个小时，就是个傻子也能背得滚瓜烂熟。 …… 与此同时，在舞台前。 节目组招募来的1000名观众已经全部入场完毕。 这些观众基本上都是钱塘及周边城市的大学生，精力充沛，对娱乐圈无比好奇。 他们刚刚从节目组那里领了奶茶和小零食，眼下正一边吃着，一边伸着脖子兴奋地向舞台方向张望。 “哇，那个梨花烫的就是沈丹青吧？我妈超喜欢她！” “我的天，谭颖！真人好瘦啊，就这么小小一只！” “沈丹青、谭颖、卢恩华，这期飞行导师是谁，我去……杨卓？？” “两帝两后，这阵容！哎，可惜手机都收走了，不让拍照……” 由于竞演还没开始，观众们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四位导师身上。 不过，这导师阵容也是足够华丽了！ 沈丹青，京城人民艺术话剧团一级演员，话剧梅兰奖得主； 谭颖，坐拥国际、国内15座影后奖杯，当之无愧的华夏电影圈一线大咖； 卢恩华，三料影帝，当红一线男星； 杨卓，国家一级话剧演员，三次斩获海棠奖视帝殊荣。 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如雷贯耳的国民巨星，如今这四人齐聚一堂，竞演还没开始，观众们就已经感觉不虚此行了。 “哎，今天第一组竞演的是谁啊？”台下有人问道。 一旁的同伴道：“第一组应该是黄倩倩和林嘉吧，哈哈，两个漂亮妹子飙戏，可真是赏心悦目。” 另一人兴奋地道：“这期有林嘉啊？林嘉不错，又美又飒！” “是啊是啊，”同伴也连忙附和道，“前一阵子那个《夜雨江湖》你看了没有，妹子的打戏帅炸了！” 听到这番话，邻座的一个戴眼镜的胖子连忙凑了过来，搭话道：“哎，《夜雨江湖》上映了？” 先前聊天的两人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道：“没有，我是说预告片。” “哎，我就说嘛，”那胖子似乎是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应该是还没上映。” “等上映了我还打算去电影院看看呢，小和尚那段打戏太精彩了，听说正片是一段3分多钟的长镜头！” 旁边的两人道：“啊，是啊，那个小和尚太惊艳了。” “我最近在‘木西木西’上总能看见这段视频的剪辑。” “……” 此时，许臻的助理周晓曼就坐在观众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一边若无其事地喝着布丁奶茶，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由于林嘉是下一场竞演的选手之一，因此，周围频频有人提到即将上映的武侠电影《夜雨江湖》。 每当有人提及某个“小和尚”时，周晓曼就会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咦？啧啧啧。 不错嘛，已经有一点点人气了！ 虽然没有人直接提到“许真”，但起码，《夜雨江湖》里的那个光头已经在年轻人里刷出了一定的存在感。 这就是个很好的现象！ 周晓曼不禁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吾家少年初长成。 现在你们可能还不认识他，但是几分钟之后，他就要出场了哦！ 这是许真作为一个艺人，在公众面前的首次亮相！ “喀啦……”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的灯光忽地一暗。 旋即，一阵振奋人心的音乐在演播大厅中响起，场边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竞演要开始了！ 片刻后，两位主持人联袂走到台前，微笑着向现场的观众、评审团、以及四位导师问好。 “下面将要开始的是我们今天的第一场竞演。” “请欣赏作品：《像雾像雨又像风》。” “竞演者：黄倩倩，林嘉。” “演员就位，表演开始。” 主持人说罢走下了舞台。 随即，现场用画外音的形式对故事背景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一阵倒计时结束后，灯光亮起，一个身穿大红色石榴裙的女孩出现在了舞台上。 是黄倩倩！ 黄倩倩今天一改往日清纯美少女的形象，烫着大波浪，画着精致的浓妆，娇小的身体在晚礼裙的衬托下显得玲珑有致，看上去颇有种民国画报美人的感觉。 现场观众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错嘛，这个扮相很适合她！ 以后黄倩倩倒是可以考虑接一部民国剧，很有味道！ 然而，这幅有味道的画面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一个忽然闯入的身影给破坏掉了。 “大小姐，别等了，”舞台左侧，顾秋雨身穿一套浅灰色的西装，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脸忧色地道，“您都等了半宿了，夜里天凉，快进去休息吧！” 台下，导师之一的沈丹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身上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么潮的西装，浑身上下都是近几年最前卫的设计元素，你穿着过来演旧魔都的戏？ 咋琢磨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周围，低声向后排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他这身衣服是节目组准备的？” 工作人员皱着眉头看了看台上的顾秋雨，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摇头道：“不是，是他自己的。” “但是，这个……怎么感觉不是刚才我看那身了？” 刚才我明明记得他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复古款西装啊！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是我老眼昏花？？ 第50章 论吸睛的正确姿势 此时，台上的顾秋雨并不知道导师们是如何评价自己的。 他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换上了新送来的西装，照了照镜子，感觉意气风发。 这款西装的售价比之前那款高了三倍多。 大气的风格、精炼的剪裁，极好地中和掉了顾秋雨身上的阴柔感，使他整个人显得腰细腿长、颀然玉立。 “哇……” 事实证明，随着他一出场，观众席上果然响起了一阵赞叹的声音。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下狠手换了身行头，果然还是值得的！ 你看这不，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顾秋雨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然而很遗憾。 他靠这身行头吸引来的注意力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10秒钟，就很快失效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片刻后，一个衣着狼狈、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冲出黑暗，来到了舞台上。 ——许臻上场了。 他瞧见一身盛装的黄倩倩站在公馆门前，先是一怔。 旋即，他的神情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浓浓的愧疚感泛上心头，许臻大口地喘着粗气，在黄倩倩身前几米外停下了脚步，扯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把掌心的汗水在裤子上摸了摸。 手足无措。 片刻后，他语带哽咽地道：“心雨……” ——就这样，许臻念出了自己在这个舞台上的第一句台词。 两个字，心雨。 台下的导师沈丹青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这个年轻人不错啊！ 会演戏！ 与此同时，台下的观众也有多一半将目光集中道了许臻身上。 不光因为他是新出场的人物，还因为，大家准确地抓到了这个人身上的情绪点： 愧疚，不安，自责。 观众下意识地被勾起了兴趣，想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台下有几人注意到了许臻，忍不住耳语道：“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他是不是最近演过什么电视剧？” 同伴摇了摇头，疑惑地道：“我看着也有点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陈子坤！” 就在这时，台上的顾秋雨见到许臻，快步朝他冲了过去，抓着他的衣领咆哮道：“你还有脸来？！你知不知道大小姐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许臻别过脸去，如同行尸走肉般被他抓着，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阿莱，你放开他！”黄倩倩走上前去，瞪了顾秋雨一眼，既委屈又怜惜地道：“阿坤哥哥，你这一天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许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时候，林嘉饰演的青梅竹马从旁站了出来，愧疚难当地道：“心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我爸被追债的人堵住了家门，他们说拿不到钱，就要拿我去抵债。” “阿坤是因为我……” “……” 台下，沈丹青等四位导师专注地看着几人的表演。 然而看着看着，眼中却渐渐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总的来说，乏善可陈。 除了演阿坤的那个小子还算在线，其余几人全程尬演。 两个女孩子基本上是念自己台词的时候情绪饱满，念完台词秒变看客； 那个助演顾秋雨更是有台词的时候咆哮，没台词的时候干站着，情绪时断时续，极其诡异。 而且，最要命的是：几人之间的戏份经常衔接不上。 比方说，顾秋雨抡起拳头要打许臻，结果，他的拳头悬停在半空就不动了，然后黄倩倩才喊“住手”。 这就让场面看上去十分诡异。 导师们经验何其丰富，自然明白这个情况出现的原因。 ——演电视剧惯出来的毛病。 拍戏的时候，有你的镜头怼脸拍，没你的镜头不用拍。 主演很少作为别人的背景板出现。 但一旦到了舞台上，这个问题就原形毕露了。 “……可是我爹生气了。” 台上，黄倩倩委委屈屈地道：“昨天，整个魔都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结果你没到。” “我爹很没面子。” 许臻垂着头，叹了口气，道：“我去跟杜先生解释。” 说着，他拉起黄倩倩的手，朝着舞台外面走去。 “站住！” 这时，顾秋雨饰演的阿莱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他有台词之后，重新化身暴躁小哥，叫道：“你不用进去了。” “老爷跟我说了，你除非是缺胳膊少腿了、死了亲爹亲妈，否则，你因为别的理由失了杜家的约，以后就再也不用登我们家的门了！” 许臻一言不发，低着头继续朝公馆里闯。 “喂，我让你站住！你听不懂人话吗？！” 顾秋雨对他怒目而视，吼道：“这里是杜公馆！哪是你这种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说话间，他猛地向前一推，想要将许臻推倒在地。 但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按照彩排时的计划，顾秋雨应该是作势推一下，许臻自己踉跄着向后退几步。 结果，不知道顾秋雨是记错了还是太激动了，居然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推。 许臻此时正打算假装退两步，被他这么一推，重心不稳，身体立即向后一仰。 旁边的林嘉见状，连忙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 按理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坏就坏在…… 当许臻重新站直了身体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刘海把自己的眼睛挡了个结结实实。 许臻：“……” 要命！ 假发歪了！ 而且不是歪了一点点，是脑瓜顶都快歪到眉毛上去了！ 在场观众离得远，暂时还没看清台上的情形。 但场上的其他几人、以及紧挨着舞台的四位导师，全都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顾秋雨：“……” 这特么什么情况，许真怎么带了个假发套？！ 然而这时候，台上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现场竞演不会因为谁的假发歪了就戛然而止。 下一秒。 许臻一咬牙，直接一把将假发拽了下来，露出了刚刚长出一点点头发茬的秃头。 “噗……” “我去……” “哈哈哈哈哈……” 场边，观众们瞧见这一幕，直接当场笑疯。 这什么情况！ 演着演着，还有摘假发套的！ 顾秋雨这时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了。 他拼命地憋着笑，憋得脸都快红了，完全没法继续往下演。 许臻叹了口气。 他把假发套往旁边一扔，抬起了垂下的眼帘。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凝视着顾秋雨的眼睛，一点点站直了身体，道：“你不过就是杜家养的一条狗，也配这么跟我说话？” 许臻无事了场边的哄笑，以及顾秋雨憋得通红的脸，想要把这段戏再救回来。 然而，顾秋雨却没能接上。 在他看到许臻眼神的一刹那，只觉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几乎吸不上气来。 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上心头， 他……他想干什么？ 他想揍我？！ 顾秋雨几乎已经看到了一只拳头砸向了自己的鼻梁，他无法遏制地想要向后退，但身体的本能却致使他依旧留在原地。 许臻看到他这个反应，非常无奈。 按理说，这段剧情应该是自己饰演的阿坤出言不逊，阿莱羞怒交加，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但是刚才，顾秋雨完全没理会自己给出的节点，依旧在原地发呆。 “你又有几分真心为了杜家好的？”许臻见他不说话，只得继续往下找点，随机应变地道，“我和心雨真心相爱，一次次阻挠的是谁？” “一次次跟杜先生通风报信的又是谁？” “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口口声声的‘大小姐’，还是为了你自己？！” 顾秋雨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根本接不上话。 他不接话，故事没法继续下去，许臻怒其不争地拽住了他的衣襟，叫道：“杜莱青！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跟我好好打一场，不要再拿别人当借口！” 怎么样，我这都已经喂到你嘴边了，你打就是了，这总行了吧！ 然而，不行。 顾秋雨这时候别说打了，他怔怔地看着许臻，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栗，连话都说不出来。 几秒钟后。 “对不起各位老师……” 顾秋雨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来，冲着导师席鞠了一躬，满含歉意地道：“我，我重演行吗？” 许臻：“……” 几位导师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现场竞演，你居然有脸说重新来？ 听到这话，观众席一下子就炸了。 第51章 救场 顾秋雨这话一出，原本还算安静的演播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活久见！ 《我是演技派》录了这么多期，有演得好的、有演得差的，但还从来没见过演不下去、居然舔着脸说要重来的！ “啪！” 后台，导演把手中的剧本狠狠往地上一摔，气得几乎想要当场骂娘。 这见了鬼了的小鲜肉！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让这种东西上我的节目？！ 台上，顾秋雨的搭档黄倩倩也是脸色铁青。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我是演技派》的参赛名额，好不容易才撑到了这一轮！ 本来以为这次的助演会是丁雪松，没想到…… 是哪个煞笔领导拍板让顾秋雨来的？ 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我不是不愿意提携公司里的后辈，但你不能这么玩我！！ …… 这一刻，顾秋雨本人也自知理亏地低下了头。 从许真摘下假发套开始，他就出戏了； 再然后，许真冷眼看着他，一步步用凶狠的言语来刺激他，顾秋雨只觉心中的恐惧像是野火一样燎原而起，根本就没法抑制。 他知道，按照剧本，自己这时候应该发火，应该照着许真的鼻梁来一拳头。 但是他哪敢啊？ 这个人看着好凶！ 光头本来就容易让人显得凶悍，再加上许真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样，顾秋雨听他骂自己，本能的反应不是怒了，而是怂了。 说起来，其实这事许臻也稍微有一点责任。 刚刚救场时，他一时情急，用的不是穷小子阿坤的口气，而是花无缺的口气。 ——许臻最近一个多月都在演花无缺，对于这个角色的心理状态、言谈举止太过熟悉，难免受到了影响。 花无缺是什么人？ 那是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是个手染鲜血、杀伐果断的江湖豪侠。 连丁雪松都没能扛过杀气全开的许臻，更何况顾秋雨？ 然而，场外的导师们可没功夫替顾秋雨找借口。 戏断在你这里了，就是你的全责！ “呵……重演？” 台下，导师沈丹青被他给气乐了，怒道：“你说能行吗？” “你现在要是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你也能跟观众说重演吗？！” 顾秋雨见到大佬生气了，慌忙鞠躬道：“对不起，沈老师，对不起，我……” “你是对不起我吗？” 沈丹青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台上有3位合作演员，台下有4个导师、30个专业评审、1000个观众！” “场外还有节目组上百个工作人员！” 说着，她直接从导师席上站了起来，叫道：“搞砸了这场表演，你对得起谁？！” 顾秋雨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直愣愣地站在台上，吓得一个屁也不敢放。 台下，原本因顾秋雨撂挑子而不满的观众们瞧见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既震惊又莫名地痛快。 “我去，沈丹青好猛……” “真就骂啊，而且骂得好狠！” “不愧是大佬，想骂就骂，谁的面子也不用给。” “该！这种货色就是缺少社会毒打！让你狂！” “……” 场边，其余几位导师看着大发雷霆的沈丹青，既痛快又好笑。 眼见顾秋雨呆呆地站在台上，没有丝毫反应，一旁的飞行导师杨卓好心提醒道：“愣着干什么，继续演啊！” 顾秋雨不知所措地左右望了望。 只见，周围黑压压的全是观众，数百道刺眼的目光混合着高瓦数的镁光灯，一齐照射在他的身上。 顾秋雨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演…… 演什么？怎么演？ 大脑一片空白。 他伸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别紧张，后面你就只剩三句台词了。”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秋雨僵硬地扭过头去，正对上了一双清亮深邃的眸子。 ——是许臻。 顾秋雨一下子愣住了。 他？他要跟我说什么？ 许臻这时离顾秋雨最近，瞧见眼下的情形，他将自己的麦克风关了，主动上前对顾秋雨道：“一会儿我先开始。” “我说，‘你不过就是杜家养的一条狗’，然后你伸手打我。” “接着，等倩姐说完她的台词，你说，‘不可能，我必须执行老爷的命令’。” “……” 许臻三言两语将接下来的台本简单复述了一遍。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磁性，听上去让人莫名地安心。 顾秋雨静静地听他讲述，但觉对方的语音语调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自己刚刚已经离体的魂魄又缓缓回归了身体。 “……就是这样，记住了吗？”片刻后，许臻将台本讲完，问道。 顾秋雨迟疑着点了点头。 许臻于是便退开两步，把麦克又掰了回来，表演重新开始。 不过很遗憾。 由于中间来了这么一出，所有人的状态都受到了影响。 黄倩倩全程黑脸，天真无邪的富家千金被她演成了深闺怨妇； 林嘉更是严重跑偏，本该声泪俱下的一段剖白完全哭不出来，只能五官扭曲地干嚎。 许臻倒是没怎么受影响，但此时也收敛起了自己的气场，开始一本正经地摸鱼。 几分钟后，表演结束。 四位演员并肩走到舞台前，向观众们鞠躬行礼。 满场观众极其罕见地没有为他们鼓掌。 ——太烂了。 而且中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尽管其余三个演员十分无辜，但观众们还是不愿意为这样的表演喝彩。 观众没反应，导师们也没人说话，主持人只能尴尬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随即，两位助演准备离场，将舞台交给本场竞演的黄倩倩和林嘉。 “哎，稍微等一下！” 然而这时，场边的沈丹青却开口了。 她冲许臻招了招手，道：“那个小光头，先别走，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一出，台上的黄倩倩不由得面色一暗。 导师开口后，询问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助演！ 许臻也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他微微一怔，礼貌地答道：“沈老师您好，我叫许真。” “许真……”沈丹青看着他，眨了眨眼，道，“阿莱的台词你为什么背得这么熟？” 表演中断时，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许臻帮顾秋雨对台本，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都起了兴趣。 是呀，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们俩曾经抢过剧本？ “呃……”许臻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地道，“我自己的台词比较少，闲得无聊只好背背别人的。” “噗……”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沈丹青也被他的这番话给逗乐了，道：“那两位女演员的台词你背了没有?” 许臻老实地点了点头。 沈丹青忍不住失笑出声。 旋即，她的眼珠子一转，忽而道：“那你演一段心雨的戏试试怎么样？” “我想看看你不迁就别人，正儿八经演戏是什么样的。” 许臻：“……” 他呆呆地看着沈丹青，半晌才道：“沈老师，您是说杜心雨？女主角？” “哈哈哈……” 沈丹青笑得极其开怀，神情狡黠地道：“是呀，杜心雨。” “怎么，你不愿意演反串？” 她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体，道：“为何不挑战一下呢？好的角色是不分性别和年龄的。”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场边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兴奋地坐直了身体。 “来一段！” “来一段！” “来一段！” “……” 附和声渐渐嚣张了起来。 许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第52章 一戏双杀 许臻当然是不愿意的。 正常男人，除非是唱戏，否则谁愿意主动演女性角色啊？ 他无奈地转头看向出了这个馊主意的沈丹青，一脸吃瘪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 场边，观众们看到他这个神情，开怀的笑声伴随着“来一段”的起哄声响彻了整座演播大厅。 许臻叹了口气。 他心里其实明白，这是沈丹青在帮自己加戏。 本来自己作为一个助演，早就应该下场了。 而如今不仅留在了台上，做了自我介绍，还额外地得到了一次表演的机会。 虽然这个表演的角色比较特殊…… “谢谢沈老师，”许臻先是恭恭敬敬地向沈丹青躬身道谢，而后郑重地道，“我想挑战一下杜心雨这个角色！” “唔——！！” 场边，一阵兴奋的喧嚣声轰然爆发。 有好戏看！ 正儿八经的“好戏”！ 观众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将目光瞄准了许臻，就连那些专业评审们都被勾起了兴趣。 后台的导演更是转怒为喜，连忙用对讲机吩咐道：“机动组准备！” “演播厅这边需要加一组机位，抓紧时间！” “灯光、音响就绪，不要松懈！” 多年来执导综艺节目的经验告诉他：这段戏可是个大看点！ 甭管他演得怎么样，单是现场挑战反串角色的这个噱头，就足够吸引眼球了。 更何况，这件事的主角不是丑星、也不是谐星，而是一个外形相当帅气的年轻男演员！ 就是要这种人来演反串，综艺效果才能拉满！ …… 舞台上，许臻深吸一口气，默默合上了眼睛。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小时候曾经看过的影像片段。 《像雾像雨又像风》上映于8年前。 说来也是巧了，女主角杜心雨的扮演者正是即将跟自己合作的影后，俞眉。 如果说，这部剧的男主演技能打95分，做到跟角色高度契合； 那么，当时的俞眉奉献出的就是120分的表演。 ——真正的演技炸裂。 许臻直到现在依旧认为，倘若要他在华夏演艺圈里选一个演技最好的人，男演员他说不准，女演员一定是俞眉。 她的一个眼神，就能惹得人瞬间心碎。 俞眉在出演《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时候才20出头，青春年少，天真烂漫。 她饰演的杜心雨也是同样的性格，一个黑帮大小姐，居然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修表的穷小子阿坤。 并且，从她坠入爱河的那一刻起，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没有对阿坤有过一丝一毫的怨言。 永远都是向着他，宠着他，替他考虑，为他分忧。 灵动得像个天使，却又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个角色是不现实的，但同时又是无数男人心目中的理想伴侣： 美貌，多金，单纯，而又爱得毫无保留。 试问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爱人？ “那个谁，林嘉，”场边，沈丹青伸手比划道，“你给许真搭一段戏，演阿坤。” 听到这话，林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一旁的黄倩倩连忙道：“沈老师，我，我也想挑战一下阿坤！” 沈丹青冲她摆了摆手，道：“边去，那是人家的助演。” 黄倩倩：“……” 嘤。 片刻后，许臻和林嘉在舞台上就位，其他无关人等被“请”了下去。 沈丹青笑着问道：“许真，你需要道具吗？” “什么道具？”许臻问道。 沈丹青道：“假发呀，裙子呀什么的。” 许臻：“……” “不用了，”他讪讪笑道，“主要还是看表演。” 场边再次响起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许臻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嘀、嘀、嘀！” 旋即，三声提示音结束，表演正式开始。 两人这次演的就只有方才剧本中的最后一段。 阿莱不让阿坤进杜家的门，也不让杜心雨陪着阿坤走，争执之下甚至掏了枪。 许臻面带忧色地看了看杜公馆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周围，苦笑道：“阿莱，你把枪放下吧，我不走了。” “阿坤哥哥也不进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阿坤哥哥”，台下的观众们一个个几乎都笑疯了。 拍座椅的拍座椅、跺脚的跺脚，局面一度失控。 “都别笑，不许笑！” 场边，沈丹青站了起来，冲着观众席叫道：“影响演员的表演！” 然而话是这么说。 她嘴上说着“不许笑”，自己却也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 这时候，反倒是身处台上的许臻最为镇静。 他像是完全没听见场中观众的狂笑，自顾自继续演道：“我们就在这儿站着，哪儿也不去。” 说着，他偷偷牵住了林嘉的手，轻声道：“我陪着你。” 对面，林嘉但觉心头蓦地一紧。 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她忽然好难受，好堵心。 感觉自己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居然让眼前这个人受委屈了。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许臻已轻轻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都知道的。” 许臻望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剔透得像是山间的泉水。 不含一点杂质，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依赖。 “哥……” 下一刻，他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沙哑。 林嘉轻轻“哎”了一声，反握住了他的手。 许臻的眼眸向下一垂。 片刻后，他纤长的睫毛又重新扬了起来。 “你以后，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我。” 许臻声音很轻，语气很柔和。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浓烈的语气。 但，他声音中的那一丝沙哑却越来越重，到最后，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点的鼻音。 林嘉看着他，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许臻的声音清清冽冽，只有一丁点儿的委屈，其余满满的全是爱，“别丢下我……” 话音落，几滴泪水忽然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了下来，晶莹剔透，像水晶一般。 林嘉望着他，心脏如被利器挖掉了一块。 “嗯，好，我……” 她本能地想着把最后一句台词念完。 但是，念不下了。 无法抑制的愧疚、心痛、自责像滔天的巨浪般一股脑涌上心头。 林嘉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 “我，我……” 她抓着许臻的手，哽噎着、呜咽着，无声地痛哭。 这一刻，她完全分不清自己到底演的是谁，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 她只知道，自己让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人受委屈了。 简直不是个东西！ 简直该死！ 林嘉这时候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压戏了。 对方的表演太过出彩，导致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无法完成表演。 字面意义上的压戏！ …… 而与此同时，站在台下的黄倩倩看着这段表演，已经完全呆住了。 她本来还打算狠狠笑话许真一番。 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思。 ——人家一个男人，仓促间拿起了女主的剧本，却演出了令人心碎的感觉。 跟这段表演比起来，自己刚才演得那是一坨什么狗屎玩意啊？ 简直就不叫演戏！ 黄倩倩的脸“腾”地红了。 啊，好想回到半小时前！ 我宁可弃赛，也不想跟这个妖孽前后脚表演同一个片段！！ 第53章 我替你转告她 场边，刚刚因那句“阿坤哥哥”而引发的哄笑不知何时已完全消散。 众人看着许臻站在台上，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忽然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观众们本来是打算看“一出好戏”的。 他们想象中的表演，应该是一个男人在台上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翘着兰花指搔首弄姿。 然而，出人意料地，许臻完全没有那么去做。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杜心雨这个角色是男是女，也不在乎沈丹青到底是想看看他的实力，还是为了节目效果在调侃他。 许臻只是按照平时的态度，认真、严肃、全力以赴地将这场戏演了下来。 简单的台词，浓郁的情绪，直接击穿了在场观众的灵魂。 直到整场表演结束，煽情的背景音乐放完后，观众都没能来得及对这场表演做出反应。 “啪啪啪……” 片刻后，场边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坐在东南角的专业评审席上，好几位评审团成员直接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起身为方才的表演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渐渐地，观众们也随之鼓起掌来，场边起身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原本没打算站起来的观众也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开始喝彩。 “刚才的表演，非常棒！” 场边，评委之一的谭颖拿起了自己的话筒，满眼欣赏地看着台上的许臻，道：“我本来还以为丹青姐让你演女主角是在胡闹。” “结果没想到，你却把‘胡闹’演成了经典，给我们奉献出了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 说着，她随着观众们一起鼓起掌来，不吝赞美地道：“这个掌声是送给你的！” 瞧见影后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场中的掌声顿时变得更为热烈了。 这时，坐在谭颖旁边的沈丹青翻了个白眼，道：“谁说我是在胡闹啊？” “我是真心想看看他的实力怎么样！” “要是存心想看戏，我为什么不让他穿杜心雨那条裙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场边的观众忍不住再次哄笑。 这时候，舞台上的许臻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他听到谭颖毫不掩饰地夸奖自己，连忙朝她鞠躬致谢。 ——大佬的肯定，是对新人巨大的提携！ 谭颖微笑着望向台上的许臻，继续道：“许真，是吧？你知道你刚才演的那出戏好在哪儿吗？” 许臻摇了摇头。 谭颖道：“我个人觉得啊，你刚刚最大的优点就是，你吃透了‘杜心雨’这个角色。” “这么短短的一段表演，你就让我喜欢上了杜心雨这个女孩。” 谭颖伸手托着下巴，道：“现在这个社会很浮躁，很功力。” “我每天总是不断地听到有同行在跟我强调‘独立女性’，强调女性的人格魅力和尊严。” “这些东西我都承认，也同意，但它并不妨碍我喜欢杜心雨。” “杜心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用情至深，不计代价。” “一旦认准了某个人，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都捧出来给他。” “这才叫‘爱’，这才是真的喜欢。” 说着，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休息区的黄倩倩，道：“你们看许真刚才是怎么演的？他也有委屈，但他的委屈是针对自己的，不是针对阿坤的。” “他的眼神里一星半点的埋怨、生气都没有。” “但是刚才黄倩倩的表现就不对。” 说着谭颖微微蹙眉，道：“你给我呈现出来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一个怨妇，你看阿坤很不爽，看紫怡的眼神更不爽，甚至还带着杀气，这就太过了。”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她就算是心里再怎么生气，也绝对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这是教养问题。” “……” 谭颖一边夸许臻，一边逐条对比着批评黄倩倩。 直到把黄倩倩从羞愧说到崩溃，从泪目说到麻木。 她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已经失去了对外界反应的能力。 娘啊……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谭颖批判了一溜八开之后，总算想起来为黄倩倩挽尊，道：“倩倩刚才那段的表演，最大的问题就是对人物的理解有问题，其实在表演技巧方面还是非常不错的。” “而这正是许真最欠缺的地方。” 说罢，她还真的就评价了一下许臻身上存在的问题，比方说肢体语言不够流畅自然，转头时的眼神没有跟到位等等。 许臻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称是。 末了，谭颖顿了顿，用鼓励的眼神看向许真，道：“我建议你去考一所艺术类的大学。” “你在表演方面非常有天赋，适合吃这碗饭。” “只不过，你在基础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夯实，应该去系统地学一学声台行表方面的知识。” 听完这番话，许臻极其诚恳地向谭颖鞠躬致谢，感谢前辈的悉心指导。 然而这时，一旁的沈丹青却忽然悠悠地道：“小谭啊，你是不是没看过原版的《像雾像雨又像风》？”” 谭颖愣了一下，道：“嗯，我确实没看过，怎么了？” 沈丹青问道：“你知道俞眉当年是怎么演这段戏的吗？” 谭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妙。 “怎么演的？”她问道。 俞眉是业界公认的演技派大佬，号称一人千面，演什么像什么。 谭颖虽然目前的咖位比她略高半筹，但单论演技，却完全没有跟俞眉叫板的底气。 她看着沈丹青狡黠的目光，心头忽然一紧。 ——怎么，难道俞眉的演法跟我刚才说的方向差别很大？ 不能吧？ 我就算演技不如她，但起码眼光是没问题的啊！ “嗯，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沈丹青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憋笑憋得很辛苦，道：“刚刚许真演的这段，就跟原剧中俞眉演的杜心雨一模一样。” “神态，动作，台词，甚至是哭的时间点，我反正是一点儿区别都没看出来。” “不如说，他压根没在演‘杜心雨’，他在演‘俞眉演的杜心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谭颖：“……” 不，我不明白…… 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会跟俞眉演得一模一样？！ 沈丹青看着她愕然的表情，实在憋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小谭你刚才的评价十分精到啊。” “你说得没错，俞眉她就是基本功不牢，就是没上过艺术类大学。” “我会替你转告她的，”沈丹青哈哈笑道，“说你提醒她基础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夯实，应该去系统地学一学声台行表方面的知识。” 谭颖：“……” 老巫婆你坑我！ 第54章 忽然成了香饽饽 三两句话说懵了谭颖之后，沈丹青趁势接过话头，再次把许臻大肆地夸奖了一番。 然后又顺势安利道：“你心仪的大学是哪一所？你觉得我们京影怎么样？” 许臻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谭颖连忙不甘示弱地道：“选学校一定要谨慎啊，这个时候我必须要郑重地跟你推荐一下我的母校中戏。” “舞台表演比演电影更能锤炼演技，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筑牢根基，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沈丹青瞥了她一眼。 “这两个学校孰优孰略我不做评价，”沈丹青道，“但是呢，我是京影的老师，你谭姐只是中戏的校友。” “你去京影有我，去中戏可没有她。” 谭颖：“……” “哈哈哈哈哈哈……” 场边，观众们看着谭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沈丹青秒杀，一个个都笑疯了。 看大佬吃瘪就是这么的喜闻乐见。 舞台上，许臻讪讪一笑，只能是暂且诚恳地敷衍着。 京影还是中戏，这也不是我说想考就能考得上的啊…… 许久，几位导师对许臻好一番勉励后，才终于想起了被晾在一旁的两位竞演演员。 黄倩倩这时候已经坏掉了，对外界的动静几乎做不出有效的反应； 林嘉则彻底沦为了看客，她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甚至已经嗑起了瓜子。 当两人被主持人拽到台前接受投票时，观众们几乎都已经忘了她俩演的是什么了。 最终，投票结果统计出来后，林嘉意外地获得了将近800票的观众投票，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晋级。 而黄倩倩则露出了一脸吃屎的表情。 啊，该死！ 这个投票规则是评判我们俩的演技孰优孰略，不是让你们拿我跟她的助演比！ 观众：关我屁事，我就知道你输了。 …… 当天竞演结束后，林嘉的团队十分热络地联系到了乔枫，希望能请许真吃一顿便饭。 毕竟，不管中间的过程如何，人家终究还是帮助林嘉成功晋级了，这个情就一定要领。 不过很遗憾，许臻的假期到今天就彻底结束了。 花无缺的戏份从明天一早开始就要重新开拍，他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要赶回剧组，因此只得婉拒了对方的邀约。 回去的路上，为了让许臻能多休息一会儿，乔枫从朋友那里借了一辆配置超高的七座商务车。 许臻上车后直接倒在了后排座椅上睡觉，借机补充一下精力。 乔枫这几天虽然也被折腾得够呛，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可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刚刚据可靠消息得知，《我是演技派》的导演特别喜欢许臻这段镜头，粗剪的时候几乎一刀未剪！ 而且，导演甚至还打算直接把他反串表演这件事写到这期节目的标题里。 这意味着什么？ 出圈！ 如今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许真”，有很大的机会借着这件事直接火出圈！ 而且，虽然这段表演带有一点谐谑的成分，不是那么的“正面”，但起码不是个黑料。 有多少明星火出圈是因为家暴、出轨、西毒…… 演女人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乔枫喜上眉梢，默默地翻出手机，盘点起了自己的小金库余额。 这件事能自己运作最好还是自己运作，别让公司去弄。 眼下，“许真”这个马甲正处在跟老公司解约、与新公司缔结合同的关键时期，不能因为这个事被人绊住了手脚。 “嗡嗡嗡……” 这时，已经被调成振动状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乔枫一看号码，不认识，想着有可能是来联系业务的，于是便接了起来，问道：“您好，哪位？” “您好，请问您是许真的经纪人乔先生吗？” 电话那头十分客气地道：“我是万盛影业艺人经济部的赵新华。我今天在现场看了许真先生的表演，觉得非常喜欢。” “请问许先生近期有没有时间，我想跟您这边当面聊聊可以吗？” 乔枫闻言挑了挑眉。 万盛影业？ 不太熟，好像是最近新成立的一家公司，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挖人？ 乔枫转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后座上睡觉的许臻，小声道：“赵先生，您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个号码吧？” “许真现在没在我身边，等我跟他说一声，再跟您这边回复好吗？” 两人接着又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各自挂断了电话。 乔枫刚打算把这事记录一下，只听手机一阵“嗡嗡嗡”的震动声响起，居然又有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 “乔枫，我是薛斌，你没存我手机号啊？” “啊呀，不好意思，最近刚换的手机……薛哥什么事儿？” “嗯，是这样的，我现在在时代风华那边，我们领导听说我认识你，就让我跟你打听打听，许真现在在星光大概是个什么合同啊？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 乔枫怕会吵醒许臻，又不好意思挂这人的电话，只得让司机就近找了个服务区停下，自己下车去跟这人继续聊。 十几分钟后，乔枫总算是打发了这人，刚想继续上路，谁料第三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您好，我是九易传媒的艺人部总监高雪……” “……”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乔枫连续接了7通电话，全是各个娱乐公司打过来的。 上至三大巨头之一的环球娱乐，下至从没听说的九易传媒、花火传媒等等，这些人联系到乔枫就只有一个目的：问许真想不想跳槽。 他们全都是今天《我是演技派》的评审团成员。 这些人大概是发现了许真身上不错的潜力，以及即将迎来的一波热度高潮，因此，想要趁着这期节目上映之前，提前将许真这个潜力股收入麾下。 乔枫一个个地应对着，心下无比得意。 看这些人的态度，也从侧面上说明了许臻这期综艺录制的成功！ 得亏宋彧不愿意跟顾秋雨同台，这才给了许臻这么一个天大的露脸机会。 等回剧组那边，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这样想着，商务车重新上路。 乔枫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来，一一记录着刚刚打来电话的公司，打算等许臻睡醒后找他好好商量商量。 别的不说，环球娱乐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第55章 许臻的选择 钱塘市，紧邻西溪的一处高档小区里。 林嘉窝在卧室的小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平板看剧。 她家就在钱塘市，因此，在结束了《我是演技派》的录制后，她没有急着回去工作，而是直接住到了自己家里。 平板上正在播放的是一部十多年前的电视剧，名叫《长安古意》。 此时，屏幕上，一个盛装华服的少妇正痛哭流涕地跪在冰冷的院子里，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见到少妇哭了，伸出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来给她抹了抹眼泪，奶声奶气地道：“母后不哭，母后乖。” “唔……” 瞧见这一幕，林嘉只觉一颗心要都被萌化了，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 ——你你你，你放开那个孩子，让我来！ “嘀嘀……” 就在这时，一声信息提示音响起。 林嘉拿起来一看，只见发信人的头像是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快递小哥，昵称则叫做“宋或上门”。 对方在信息上问道：“怎么样，节目录完了吗？如何？” 林嘉忍不住撅了噘嘴。 这个“宋或上门”正是自家师哥宋彧。 上个礼拜，她原本是找了宋彧来当自己的助演嘉宾的，谁料临近录制时，这厮居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作主张地把机会推给了许真，弄得林嘉好一阵手忙脚乱。 嗯，虽然知道师哥是好意，但是…… 你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起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 她垂头丧气地点开对话框，发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打字道：“录完了，被秒了。” 片刻后，宋彧那边回复道：“秒了？被谁，黄倩倩？” “黄倩倩演技多垃圾啊，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咋秒的？” 林嘉：“……” 师兄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就是比垃圾还垃圾呗？ 好生气！无法保持微笑！ 林嘉发了个捂脸哭的表情，打字道：“不是被黄倩倩秒了，是被许真秒了。” “嗯，是的，我被自己的助演给秒了……感觉棒棒的呢！” 屏幕那头的宋彧看到这句话，立即反手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秒的你？” 于是，林嘉言简意赅地讲了一下当时录制时的情形。 待听到许真居然在沈丹青的引诱下反串了女主角时，宋彧隔着电话，几乎笑出了鹅叫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他都豁出去到这份上了，你秒了就秒了吧。”宋彧嘎嘎笑着安慰道。 林嘉：“……” 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宋彧问道。 林嘉疑惑道：“什么‘什么打算’？” 宋彧道：“追汉子啊，你在《绝代双骄》里的戏份杀青了，一场对手戏都没捞到；《我是演技派》也录完了，直接被秒成渣。” “然后呢，你下一步打算干嘛？” 一听到“追汉子”这几个字，林嘉“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我这是追星！” “追星懂不懂！” 电话那头的宋彧翻了个白眼。 “行吧，你爱追啥追啥，”宋彧一边挖着鼻孔，一边鄙夷地道，“我只是想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手里有一条独家内幕可以分享给你，不过，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 林嘉问道：“什么内幕？” 宋彧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许真马上就要来我们东岳了。” 林嘉闻言一愣，道：“啊？他不是星光的吗？人家在大公司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你们东岳？” “毛的大公司，”宋彧哼道，“许真在星光签的是新人约，垃圾得不行。他要是来我们东岳，起码能给他签b级合约，傻子才不来呢。” 林嘉犹豫了一下，道：“你从哪儿听说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说到这儿，电话那头的宋彧清了清嗓子，一脸得意地道：“当然可靠了，是我们老总亲口告诉我的。” “我们领导怕签了许真我不乐意，特地私下里找了我，跟我保证我的资源不会受影响，顺带还把合约档次往上提了提。” 说罢，宋彧一本正经地道：“你前一阵子不是说不想跟现在的东家续约了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东岳？” “我们公司人少，而且都是年轻人，你来我们这儿算‘大咖’了，待遇肯定不会差的。” “你要是想来，我可以先去领导那儿给你探探口风。” 林嘉握着手机，陷入了犹豫当中。 要去东岳吗？ 跟许真去一家公司？ 那……以后是不是肯定经常有搭戏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林嘉抿了抿嘴，对宋彧道，“谢谢师哥，我过两天给你答复吧，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师哥帮我牵线搭桥。” 宋彧笑道：“好说好说，‘东岳一哥’给你牵个线，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 于此同时。 在钱塘去往雁山的高速公路上，睡在商务车后排的许臻悠悠转醒。 他抬眼一看，见车窗外已经一片漆黑，问道：“乔哥，咱们到了吗？” “呃，还没到呢，”坐在他前排乔枫看了看手机导航，道：“离剧组给的地点还有37公里，再有一个多小时吧。” 许臻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道：“哦，那我再睡一会儿。” “哎，你先别睡，”乔枫从座椅靠背上探出头来，道，“有个急事儿，我得赶紧跟你念叨一下。” 说着，他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用笔尖点着上面的内容道：“就你刚才睡的这一会儿，一共有7家公司联系了我，问你想不想跳槽。” 许臻一愣，问道：“啊？为啥？” 乔枫解释道：“刚才你不是去录了一期《我是演技派》么，台下的那30个专业评审全都是各大娱乐公司的人。” “有不少人相中了你，想把你挖去。” 说话间，乔枫的嘴角微微翘起，得意洋洋地道：“小伙子，你要火了你知道吗？” “这期节目播出之后，你的知名度肯定能提升一大截！” 许臻眨了眨眼，心情既高兴又莫名地有些复杂。 为啥知名度会提升？ 因为反串？ 乔枫不理会他的反应，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自顾自继续道：“嗯，我刚才简单查了一下这几家公司。” “良莠不齐吧，有大有小，最厉害的是三巨头之一的‘环球娱乐’。”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去跟环球娱乐接触一下，看看他们给出来的价码怎样；” “二是，拿这些公司挖你的事去跟星光谈条件，看看他们能不能把你的合约往上提一提。” 乔枫咬了咬笔帽，皱着眉头道：“嗯……怎么说呢，这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吧。” “环娱这边虽然是老牌巨头，但是最近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以后的发展怎么样不好说。” “星光这边倒是正当年，但是大明星太多，恐怕也不会太重视你。” “……” 乔枫絮絮叨叨地分析了半天，而后扭头问道：“你本身是倾向于星光还是环娱？” “这个事稍微有点急，《我是演技派》下个礼拜播出，我这两天就得开始运作了。” 许臻有些疑惑地看了乔枫一眼，道：“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两家？” “不是已经说好要去东岳了吗？” 乔枫闻言一噎，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现在跟之前情况不一样了啊。” “原来你无人问津，只有东岳最看重你。” “现在你借着《我是演技派》这股东风，肯定能小火一把，当然得根据现在的情况重新选择了。” 许臻沉默了半晌，撑着身子慢慢从后座上坐了起来，道：“但是，我已经答应东岳了。” 乔枫无奈地撇了撇嘴，继续劝道：“你不用有顾忌，良禽择木而栖，这都是人之常情，东岳不会因为这事给你穿小鞋……” “乔哥，”许臻罕见地打断了乔枫的话头，道，“但是，我已经答应东岳了。” “你是答应了，但是合约还没有签啊！” 乔枫极其无语地挠了挠头，道，“你不用考虑这些事，这些事我都可以替你摆平，保证不会得罪东岳那边。” “我不是怕得罪他，”许臻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我答应人家了，就要去。” “这是我的原则。” “你不用再给我分析其他公司了，我拒绝。” 第56章 明明是我先的 乔枫看着眼前这个神情严肃的年轻人，愣了一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距离两人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两人从来没有一天分开过，乔枫对许臻的衣服尺码、作息习惯、吃饭口味等等都摸得一清二楚。 然而如今细想起来…… 貌似，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许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之前只知道，许臻从小在寺庙里长大，性格恬淡，不爱挑事，骨子里却又有些倔强执拗，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少年人。 但是直到今天，乔枫才感觉自己像是真正认识了他。 ——因为答应了东岳，所以就一定要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嗯，你说得对，”半晌，乔枫低下头，将手里的笔帽盖上，道，“既然先答应了东岳，那就去东岳吧。” 说着，他“嘶啦”一声将刚刚记录那七家公司的纸撕了下来，抬头望向许臻，笑道：“对不起，是哥错了。” 乔枫不想再跟许臻讲自己“成年人的处世准则”了。 这个少年太干净。 干净得像山巅上的一片茫茫积雪，白得耀眼、白得发光，乔枫不舍得在上面踩下脚印。 这样干净的心性日后或许会给他带来无数的麻烦。 但是，乔枫宁可他就这么一辈子干净下去。 比起那些永远喂不熟的白眼狼，自己究竟是何其幸运，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合作伙伴？ “呃，谢谢乔哥的尊重，”许臻见到乔枫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也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收敛起方才的强硬态度，道，“我本人是更倾向于去东岳的。” “而且，《天下第一刀》的剧本我也很喜欢。” “至于去哪儿更容易火……说实话，我对火不火兴趣不大，我只想好好拍戏。” 乔枫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作为一个演员，确实是不能以‘火’作为出发点。” “最关键的还是磨砺演技，拍好作品，火不火只是顺带的，不能强求。” 这番话说完，乔枫忽然感觉有些反胃。 啊……乔枫啊乔枫，你自己说说，你是这样的人吗？ 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第二天一早，当许臻已经抵达雁山摄影基地，继续《绝代双骄》的拍摄时，东岳影视的高层们则齐聚一堂，在总经理蔡实践的带领下召开了一场专题研讨会。 ——关于成立第三事业部：古装剧事业部的会议。 “我的建议是，暂时由原第二事业部的部长林惠美牵头，总体负责第三事业部的事务。” 蔡实践看着手中的文件，道：“第二事业部由原副部长蔡真理主持，继续按照年初的计划落实各项工作。” “艺人这边，这个月内，原星光娱乐的艺人许真会与公司签约，他将是第三事业部的第一位艺人。”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林惠美，道：“林部长你来讲一讲，《绝代双骄》目前的拍摄进度，以及《天下第一刀》的筹备情况。” 会议桌旁，林惠美清了清嗓子，刚想要开始汇报，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在会议室中响了起来。 其余高层们一阵紧张，连忙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啊，不好意思，是我的……”片刻后，蔡实践讪讪笑道，“你们先议，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罢举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喂，老白？”出门后，蔡实践面带疑惑地道，“什么事儿啊？” 被称作“老白”的是蔡实践的一位大学同学，如今就职于环球娱乐公司，是该公司艺人部的主管。 蔡实践当年就跟他关系不错，如今两人又混在同一个圈子里，因此始终也没断了联系。 电话那头，老白操着一副公鸭嗓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咱俩都多久没聚啦，哪天我请你出来喝一顿啊。” 蔡实践撇了撇嘴，道：“有事说事，没事跪安，我这儿正开会呢！” “哎，也没什么大事儿，”电话那头的老白道，“我就想问一下，你们最近是不是正在接触星光那边的一个年轻人？” 一听这话，蔡实践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说的是许真？ 蔡实践倒不奇怪老白会知道这事，毕竟圈子就这么大，各公司高层之间基本没有什么秘密。 但问题是，老白为什么要提这茬？ 难道说…… “哦，看来是真的啊，你们也相中那个许真了？”电话那头，老白问道。 蔡实践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道：“什么叫‘也’，你们环娱跟许真没有交集吧？” “但是以后就有交集了，”老白语带笑意地道，“不好意思啊，我先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许真这个人我们相中了。领导的意思是，不惜代价，志在必得。” 说着，老白嘿嘿一笑，道：“以咱俩这交情，我没必要跟你打太极，我就明说了：我们这边的极限是可以跟他签顶约。” “所以说你们东岳一定是争不过的。” 说话间，老白渐渐收敛起了语气中的笑意，道：“你们公司已经有不少好苗子了，说实在的，许真对你来说意义不是很大。” “庙就这么大点，想培养太多人也培养不动。” “但是我们环娱不一样，我们最近太缺新鲜血液了，我们领导一直想找一个年纪小，演技又好的新人。” “我们是打算拿他当顶梁柱培养的。” 老白语气诚恳地道：“环娱跟东岳这边一直都是合作伙伴关系，我们家一姐俞眉也签了你们新戏的合约。” “我们领导说了，他很重视跟东岳的友谊，所以特意嘱咐我跟你来说一声。” “咱们私下里谈妥了再操作，别因为这点小事弄得不愉快。” “这次这个新人就让给我们吧，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再帮你们留意。” 蔡实践握着手机，沉默不语。 “话都说到这份上……” 许久，蔡实践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还能说啥？” “你们都不惜跟他签顶约了，我难道还能故意去给你们使绊子？” 说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吧，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嗯，有空我请你喝酒。” “……” 片刻后，蔡实践挂断了电话。 他扭头看了看走廊窗外的景色，忽然觉得平时最中意的中式庭院变得索然无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我先的，明明是我先的…… 当小公司的老总真他娘的憋屈…… 蔡实践忍不住推开窗户，皱着眉头，点起了一根烟。 半晌，林惠美见他一直没回来，忍不住亲自起身去寻他。 她在会议室外面走了一圈，瞧见了走廊里烟雾缭绕的蔡实践，叫道：“蔡总，我们这儿等你开会呢！” 蔡实践摇了摇头，道：“今天这会开不了了。” 本来这个会就是为了商量许真签约的事而开的，现在他不来了，还商量个屁！ “啊？”林惠美疑惑地道，“不开怎么行啊，人家许真那边都催我了。” “咱们上次给的那个协议，他们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您不发话，我怎么回复人家啊？” 一听这话，蔡实践不由得愣住了。 “许真那边回复了？”他转过头来，迷茫地看着林惠美，道，“什么时候回复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惠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5分钟之前吧，刚才刚打来的电话。” 蔡实践闻言，忍不住伸头看了看林惠美的手机，果不其然，乔枫的电话号码就显示在最近一条的通话记录上。 怎么回事？ 环娱那边还没跟他们联系？ 这样想着，蔡实践忍不住有些抓心挠肝。 他索性直接用林惠美的手机给乔枫回拨了过去，待电话接通后，道：“小乔，我是你蔡哥。” 电话那头的乔枫听见他的声音，疑惑道：“蔡总？您怎么用林总的手机打过来了？” “我问你啊……”蔡实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环娱那边跟你联系了吗？” “蔡总消息可真灵通，”电话那头，乔枫哈哈笑道，“对，环娱还有其他几家公司昨天跟我们联系来着。” “不过，”说着，乔枫的语气一转，道，“我家阿真说了，他已经答应了您要签东岳，其他公司就不予考虑了。” 蔡实践一听这话，先是一阵惊讶。 旋即，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蔡实践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只觉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嗯，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简单聊了两句后，两人挂断了电话。 蔡实践从林惠美那里拿过原定的合约条款。 他想了想，交待道：“这个合约，回头让法务重新给拟一份把。” “把条件都往上提一提。” 第57章 摊牌了，我叫许臻 许臻在雁山影视基地拍了5天戏后，终于第一次向剧组请了假。 ——他要正式去跟东岳影视签约了。 由于是自家公司的事，《绝代双骄》剧组这边的假批得那叫一个顺畅。 制片人林惠美亲自给他报备，导演楚枭雄主动帮他改了拍摄计划，剧组甚至连往返的机票都替他订好了，还专门派了一个司机送他去机场。 可以说是史上最“无微不至”的请假了。 到了京城那边，东岳影视派来接机的是他们的艺人部总监曾毅，开的车是一辆市价300多万的新款梅巴赫。 等到公司时，许臻惊讶地发现，蔡实践居然亲自站在办公楼前等候，见他们来了，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十分亲切地将他领了进去。 瞧见这副架势，许·没见过世面·臻和乔·装了半辈子孙子·枫都被伺候得晕头转向。 我滴个娘……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规格！ 几人进了办公楼后，没有直接去会议室签约，而是先来到了蔡实践的办公室。 “来尝尝，这是今年新到的明前龙井。” 蔡实践一边小心翼翼地往茶壶里倒水，一边笑道：“明前龙井一般是三月底才上市，三月初的这批特别少，尤其是狮峰山的，更是难得。” “我刚好有个朋友在那边开茶园，这才弄到了一点点，正好让你们尝尝鲜。” 说话间，他在两人面前分别摆了一个白瓷茶盏，淡黄色的茶汤倒入杯中，一股馥郁清新的茶香味顿时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乔枫见状，连忙朝许臻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起身道：“蔡总，不用这么麻烦，您太客气了。” 蔡实践摆了摆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许真这个孩子我特别喜欢，就想对他好一点。” 乔枫一听这话，十分欣慰地翘起了嘴角。 ——蔡总这人不错啊！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许臻连价都没讲就直接拒绝了环球娱乐。 蔡总没有装傻，更没有得了便宜卖乖，而是毫不忌讳地把事情点了出来，并且给足了诚意。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蔡总这个人就值得深交。 “我今天早上收到了星光娱乐那边发过来的函，”蔡实践给两人倒完茶，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份传真，道，“许真已经正式跟那边解约了？” “我刚才就扫了一眼，具体的还没来得及看。” “哎，”说着，他有些不满地道，“我不是说了吗？违约金由我们东岳来出，你们怎么自己就付了呢？” “这样吧，多少钱你告诉我，我加到许真的签字费里去。” 听到这话，许臻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乔枫。 待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许臻主动开口道：“感谢蔡总的好意，但是，这个钱不能让东岳出。” “因为这件事跟东岳是没有关系的。”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蔡实践皱眉道，“你跟星光解约，不就是为了签到我们东岳来吗？” 许臻沉默了片刻，神情郑重地道：“蔡总，请允许我重新向您做一下自我介绍。”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双手将其递了过去，道：“我叫许臻，言午许、至秦臻。” “是原星光娱乐签约艺人许致远的孪生兄弟。”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蔡实践正在给自己倒茶。 他瞥了一眼许臻手里的身份证，讶异地笑道：“你真名也叫许zhēn？” “这么巧？” “哈哈，吴克明还跟我说‘许真’这个艺名是他给你取的，他……” 然而话说到一半，蔡实践忽然住了口。 他看着那张身份证，又回忆了一下对方刚才说的话。 半晌。 蔡实践像生了锈的木偶似的抬起头来，看着许臻的眼睛，僵硬地道：“你刚才说什么？” “原星光艺人？孪生兄弟？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许臻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解释道，“跟星光解约的、以及将要跟贵公司签约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跟星光娱乐解约的那位本名许致远，是我的孪生兄弟。” “我叫许臻，目前身上没有任何经济合约。” 蔡实践：“……” “哗啦啦……” 片刻后，茶壶中的水不断从壶口流出，溢出了茶杯，流得满桌都是。 “啊呀……” 这时，蔡实践才总算回过神来，他连忙放下茶壶，手忙脚乱地拿抹布擦着桌子上的水渍。 许臻瞧见他一脸懵比的模样，满怀歉意地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很抱歉，之前没有向您言明。” “给您造成了困扰，我向您道歉。” “啊，不不不，那个……” 蔡实践张了张口，措辞道：“我现在有点迷糊……” “问一下啊，”他坐直了身子，讶然道，“‘许真’这个身份从事的各类经济工作，有哪些是你兄弟做的，哪些是你做的？” “合同分别是怎么签的？” 说话间，蔡实践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一脸严肃地道：“不好意思啊，这个事关经济风险，我必须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希望你能具体地跟我讲一讲。” 听到这话，一旁的乔枫接口道：“蔡总，这个自然。” “咱们今天既然是来谈正式合同的，那么当然要开诚布公地把一切事情都说清楚。” 说着，乔枫从一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道：“今年以前，许致远的所有演艺工作都是由他本人来完成的，各类合约也都是他本人签署的，这个没有疑问。” “今年1月25号，许致远突然失联，我至今未能与他取得有效联系。” “因此，从那之后，以‘许真’这个艺名从事经济工作的一直都是坐在你面前的这位，他的孪生兄弟，许臻。” 说着，乔枫摆出了几分复印件，一一细数道：“具体包括在电影《夜雨江湖》中饰演雪竹、在贵公司《绝代双骄》剧组中饰演花无缺，以及在综艺节目《我是演技派》中担任助演嘉宾。” “以上三份合约，都是以许臻本人的身份签署的，与许致远无关。” 说罢，乔枫将上述文件重新整理好，给蔡实践递了过去，道：“上述每一份文件都是合法合规的，没有经济纠纷问题。” “至于跟星光娱乐解约，是我以许致远的法定代表人身份跟他们沟通后，由星光娱乐单方面解除的，跟许臻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说到这里，乔枫停顿了一下，满怀歉意地道，“在签署《绝代双骄》的合同前、以及贵公司想要与许臻签约前，我们没有向您说明其中的误会。” “就此，我郑重地向您道歉。” 第58章 来自太平公主的关注 “呃……” 蔡实践听完这番讲述，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情形。 他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向自己躬身致歉的许臻。 ——他居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小戏骨”？ 所以说，这个能跟宋彧正面叫板，能把丁雪松打得一败涂地，能用演技折服了沈丹青、谭颖等一干大佬的年轻演员，居然是个刚入行一个月的新人？ 嘶…… 待想清楚这件事后，蔡实践顿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这叫什么，天纵奇才？ 自己莫不是捡到宝了？？ 他不由自主地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和缓地道：“道歉倒是不必，在签约之前能把这件事讲明，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诚意了。” “更何况……” 说着，蔡实践顿了顿，继续道：“林惠美签你演花无缺是冲着你的外形，我签你做我公司的艺人是看中了你的演技。” “这些都是你自身的条件，跟你兄弟没有关系。” “而且，”他说着哈哈一笑，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啊，‘过气童星’这个身份很值钱吗？” “我反倒更愿意你是个纯新人，干干净净，一张白纸，以后的路怎么走完全由我来安排。” 蔡实践朝两人摆了摆手，道：“都别站着了啊，坐。” 许臻和乔枫见他神态轻松，似乎是真的毫不在意，于是松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 方才稍显严肃的气氛顿时又缓和了下来。 蔡实践细细打量了许臻一番，笑道：“我前一阵子特意去看了几部许致远小时候演的电视剧。” “当时我就想啊，这孩子怎么好像跟小时候长得有点不一样了？” “脸型比原来好看了，我还以为你整容了，没好意思问，原来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哈哈。” 屋里的几人顿时笑了起来。 “嗯……关于这件事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事情，”蔡实践神态轻松地道，“谁规定你兄弟是艺人，你就不能出道了？” “娱乐圈里的孪生兄弟、孪生姐妹有好几对呢，光我认识的就有三对。” “只要咱们一切手续都合法合规，没有假借身份、互签合同的问题，那根本就无所谓。” 蔡实践捋着乔枫刚才给他的文件，道：“而且吧，我觉得，你不是许致远这件事没必要刻意地去宣传。” “说白了，以你现在的知名度，根本就没人关心你到底是谁。” 说着，他眼珠子一转，贼笑道：“我的想法是，以后所有关于你的介绍，都从《夜雨江湖》开始写起。” “许致远的事情咱们不提，也不故意去撇清，留着当彩蛋。” “以后等你名气大了，当了视帝、影帝了，忽然有人发现——哦，原来许真不是那个童星啊，他俩居然是孪生兄弟！” “到时候咱们再配合着宣传一波，保准是个相当有趣的冷知识，哈哈。” 说着，蔡实践挺起胸膛，露出了自鸣得意的笑容。 而沙发对面，许臻和乔枫听到这番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才刚出道，老板就已经想着埋梗了？ 这个……呃，意识很超前啊！ 三人把各方面的事情都交流清楚后，便一齐前往了会议室，正式开始签署属于许臻的经济协议。 当许臻翻开合约文件时，他不由得愣住了。 “蔡总，这是……” 他抬起头来，既困惑又惊讶地道：“这个跟之前的那份不一样啊。” 签字费、分成比例、培养计划、以及各方面的待遇等等全都比之前的那份高了一大截！ 蔡实践瞧见他的神情，淡然一笑，道：“这个是我参考环球娱乐那边的顶约范本修改的。” “他们能给你的，我们只会给的更多，绝不会委屈了你。” 说着，他指了指签字的位置，道：“签吧，没写错，都是给你的。” 看着蔡实践期待的目光，许臻忽然有些感动。 嗯……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他“唰唰唰”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完成了最后的签约手续。 “啪啪啪……” 会议室中，蔡实践站起身来，带头鼓掌道：“欢迎你，许真！” “欢迎你成为东岳影视有限公司的第十位签约艺人！” “啪啪啪啪啪啪……” 会议室中的员工们随之鼓起掌来，面带微笑地望向许臻。 许臻连忙放下笔，起身鞠躬致谢。 他看着众人眼中的期许和鼓励，渐渐消去了心中的忐忑，而是怀有了更多的期待。 从今往后，我就是东岳影视的签约艺人了。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不再为其他外力因素而接戏。 我就是我，我要处于自己的意志，以自己的本来身份，努力去做一名优秀的演员！ …… 签完约，许臻没有多做停留，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片场。 他只请了一天假，上午来，下午就得走，明天还有戏要拍。 “这些东西你拿着，”临走时，蔡实践拖出一个20寸的拉杆箱来，郑重其事地递给许臻，道，“时间比较紧，我搜集得不太全，缺什么我过两天再给你寄过去。” “这段时间你就先用这些吧。” 许臻狐疑地接过箱子，打开来一看，瞬间傻了眼：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中教材全解、试题调研、黄冈密卷、天利38套…… 啊！这都是什么鬼！！ 蔡实践道：“除了这些，我还给你订了一套网课，每天两个小时学习时长。” 说着，他对乔枫叮嘱道：“记得给他安排好时间啊，坚持每天学习，但是不能耽误了剧组的拍摄，也不能耽误了休息。” “你先学着，等过一阵子我给你找一个靠谱的家教。” 乔枫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许臻：“……” 不！我不放心！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地狱…… …… 两天后，周六。 在雁山影视基地这边，《绝代双骄》的拍摄已经重新进入了正轨。 晚上8点，就在许臻正焦头烂额地研究双曲线的渐近线方程时，新一期的《我是演技派》开播了。 乔枫和周晓曼都准时捧起了自己的手机，打算看一看最终剪辑出来的效果。 网络上，正片还未开始，直播观看人数就直线飙升，很快就突破了百万，并且还在继续上升。 “我去，这一期的标题是什么鬼？‘许真反串挑战俞眉经典角色’？” “这个许真是男的？话说这期有这个人吗？” “许真是谁啊，上一轮没这个演员吧，临时加进来的？” “啊，我眼花了吗，片头那个穿白西装的好像是顾秋雨！” “这期居然有我秋？卧槽什么情况？为什么一点儿前期宣传都没有？经纪公司都是吃屎的吗？！” “……” 各种各样的弹幕很快开始刷得飞起。 于此同时，在京城的一处公寓里。 刚洗过澡的俞眉正在用吹风机吹着头发。 浓密的黑发像海藻一样垂落到腰间，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丝质睡衣，暖风吹过，勾勒出她60-60-60的傲人…… 不，并不傲人的身材。 “眉姐，这期的《我是演技派》有你的作品哎！”助理小胡举着平板，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叫道，“《像雾像雨又像风》，他们演你的心雨呢！” 俞眉微眯着眼睛，语气淡漠地道：“演呗，人家节目组给钱了，允许翻拍。” “但是，演心雨的这个人……，”助理偷偷瞥了俞眉一眼，道，“是个男孩子哎。” 说着，她小声补充道：“而且我感觉演得还挺好……” 俞眉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吹风机。 她转过头来，一脸迷惑地道：“男的？演心雨？” 俞眉朝助理伸手道：“给我看看！” 第59章 千面女王 俞眉这个人，一直是业内的一朵“奇葩”。 她今年28岁，出道12年，算是正值当打之年的一线女星。 但你要说她是巨星吧……总觉得差点意思。 俞眉的身价不高，只有普通一线水准；主演的影视剧也总是叫好不叫座，反倒是演配角的时候经常大放异彩。 但如果你说她不是巨星…… 国内含金量较高的奖项俞眉几乎拿了个遍。 如果演艺圈也像网球界那样靠奖项积分算排名，那她一定能进国内前十。 至于俞眉的长相，争议就更大了。 喜欢她的人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灵光四溢、轻盈如风，像是谪落人间的天使； 不喜欢她的人，觉得她又矮又瘦又干瘪，清汤寡水，没有一点女人味，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唯一没有争议的可能就是她的演技了。 附体般的演技让她素有“千面女王”之名，上至王朝公主、下至发廊小妹，俞眉都能演得惟妙惟肖，深刻入骨。 杜心雨这个角色是她早期的代表作之一。 尽管现在看来，那时的俞眉还略显青涩，表达方式上还有很多粗糙的地方。 但，对于她当时的年龄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塑造得相当经典的角色。 此时的俞眉，正捧着从助理那里拽来的平板，静静地看着这一期的《我是演技派》。 由于直播已经结束，她直接将进度条拖到了助理说的地方，打算看看那个反串杜心雨的男生。 “前方高能预警！！” “直播的时候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确定是真人在演，不是ai换脸？” “啊，我瞎了！我居然感觉站在我眼前的是俞眉！” “眉姐不要装了，是你，就是你！别以为你剃了头、带了张人皮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 “……” 屏幕前，俞眉看着铺天盖地的飘屏弹幕，只觉一阵愕然。 这帮人说什么呢？ 怎么就提到人皮面具了？ 她随手将弹幕关掉，打算好好看一下这段表演。 “阿莱，你把枪放下吧，我不走了。” “阿坤哥哥也不进去了。” 此时，屏幕上，一个留着圆寸发型的年轻男人正念着本属于杜心雨的台词。 现场观众因他的这句“阿坤哥哥”而哄笑不止，但在屏幕外，俞眉却不禁挑了挑眉。 咦…… 他的这个眼神？ “……哥，以后你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我。” “我跟你一起去，别丢下我。” 片刻后，这段即兴表演已然结束。 俞眉捧着平板，坐直了身体，神情略显错愕。 时隔八年，她已经不太记得杜心雨的台词了。 但是，当时为了演这个角色而“温养”的人格她却记忆犹新。 单纯，懵懂，不谙世事，而又机灵聪慧。 杜心雨的眼神是空灵的，干净得一尘不染，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鹿。 ——就如同是屏幕中的这个年轻人所演绎的这般。 不简单啊，居然一下子就抓住了杜心雨的精髓！ 俞眉看着他，恍惚间像是看到了8年前的自己。 “是吧，眉姐，他是不是演得还挺好？”助理小胡很有安利精神地问道。 “嗯……” 俞眉砸了咂嘴，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 小胡想了想，摇头道：“哪个公司的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叫许真，你看这期节目的标题里写着呢，‘许真反串挑战俞眉经典角色’。” “许真？” 听到这个名字，俞眉愣了一下，她立即从手边的角几上抓起一份文件，翻到最前面，只见那上面写着： 东海一刀，暂定演员：许真。 “啊，是他呀……”看到这里，俞眉微微翘起了嘴角。 ——居然是即将要跟自己合作的那个新人演员！ 她本来还以为，空降到《天下第一刀》剧组的新人是哪个资本方的“亲儿子”。 如今一看，似乎并不完全是。 这年轻人确实是个好苗子，他要是肯下苦工，倒也勉强能跟自己、任鹏飞和钟涛过过招。 不过么，前提是我们肯给你过招的机会。 “哈哈……” 想到这里，俞眉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助理小胡问道：“怎么了眉姐？” 俞眉眨了眨眼，道：“嗯，小胡你说，亲手喂那种有天赋的年轻人吃瘪，是不是很有趣？” 小胡：？？ …… “阿臻，这道题先别写了，你快看看v博！” 于此同时，在雁山影视基地旁的宾馆里。 乔枫举着手机，兴高采烈地道：“你v博关注数破30万了！” 听到这句话，正在做卷子的许臻顿时停下了笔。 他转头看向乔枫手指的位置，讶然道：“这才几个小时啊，关注就涨了10多万？《我是演技派》有这么多人看吗？” “呃，那倒没有，”乔枫讪讪地道，“主要是，公司那边配合着节目播出，给你买了10万僵尸粉。” 许臻：“……” 那你给我炫耀个什么劲。 “哎呀，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乔枫摆了摆手，道，“好歹也有2万多是真的涨上去的呢，这才不到3个小时，相当迅速了。” “估计24小时的数据至少能到10万，这个涨粉速度差不多能排近这个月前十了。” 然而任凭他怎么解释，经过刚才的“诓骗”后，许臻已经对v博失去了兴趣，继续跟自己的黄冈密卷较起了劲。 “不管怎么说，这个节目效果算是相当不错了，”乔枫见他不理自己，只得自顾自继续道，“起码你的知名度大大提高了。” “刚刚我跟公司联系了一下，他们那边没帮你买热搜，但是#我是演技派反串#这个词条已经进了热搜前十。” “你不要着急，等《绝代双骄》上映以后，这些关注里有相当多的人都能转化为你的观众，乃至粉丝。” “这就是你成为公众人物的第一步。” 许臻头也不抬，一边拿笔划拉着卷子，一边平静地道：“我不急，拍摄还没杀青呢。” “今年都不见得能上映。” 乔枫问道：“杀青大概得什么时候啊？” 许臻想了想，道：“花无缺快了，大概这个月之内吧。” “他们其他人接下来还得去滇州、宁州那边取景，不过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乔枫道：“哎，你明天问问楚导演你大概哪天杀青吧。” “《天下第一刀》那边也筹备得差不多了，我听蔡总上回跟我说，可能4月初左右就打算开机。” “你可别赶不上。” “有可能的话，最好是能有半个月的缓冲时间，我找个老师给你培训一下形体。” “哎你说，你是更喜欢……” 听着乔枫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许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上的中性笔。 “乔哥，你还有别的事情吗？”他转头望向乔枫，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没有的话，我能不能安安静静做一会儿卷子？” “还有半个小时就10点了，我想按时睡觉！” 乔枫：“……” 对不起，打扰了，我滚。 第60章 天下第一刀 两周后，《绝代双骄》剧组在雁山外景基地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 在此之后，小鱼儿、铁心兰、小仙女张菁等主要角色将转战西北戈壁，继续拍摄后续的镜头； 而花无缺、邀月、怜星等多个主要角色的戏份则就此杀青。 当天晚上，总导演楚枭雄特意代表剧组，召集主创人员进行了一次聚餐。 大家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彼此间多少都有了一些感情。 临别的这顿饭，有不少人都喝了几杯，许臻也没有搞特殊化，跟着喝了两杯白酒。 然后，他就发现，人和人的酒量果然是相差悬殊的。 导演楚枭雄自不必说，号称白酒“手把一”，啤酒“脚踩箱”。 酒到酣处，不少酒鬼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楚导演还知道安排人叫车，挨个把所有人都送回去，让人不禁佩服导演的“大将之风”。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则是宋彧。 这厮…… 两杯酒下肚，马上就找不着北了。 他抱着许臻哭着喊着说“没有你我日子可怎么过”也就罢了，居然还唱歌，居然还跟导演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楚导尴尬得要死，又不好意思硬推。 最后还是宋彧的经纪人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硬把他给扛走了，这事才算是了解。 许臻就此暗暗在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件事：以后如非必要，尽量还是不要跟宋彧一起喝酒！ 这人的酒品不过关！ …… 戏份杀青之后，许臻只休息了三天，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下一个目的地： 《天下第一刀》剧组。 按照东岳影视的计划，这部剧要到4月份才开机，如今时间尚早。 但是，在开机之前，剧组会提前将全体主演召集到一起，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学习。 学习的主要内容包括剧本围读、人物分析、礼仪培训，以及剧中涉及到的乐器、兵器的使用等等。 这种封闭训练是东岳的传统，基本上每部剧都会搞一次。 《绝代双骄》剧组也搞了封闭集训，只不过，许臻由于进组太晚而错过了，他至今想想依旧觉得颇为遗憾。 《天下第一刀》的拍摄地位于吴州省的江南影视城。 剧组在影视城附近包了一座温泉度假村，专门供演员们生活和学习，条件相当不错。 乔枫这段时间另有安排，因此，这次陪他过来的只有周晓曼一人。 两人坐飞机从雁山来道江南市后，直接在路边打了辆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在许臻上车后，就一直通过倒视镜偷瞄他。 待到一个堵车的路口后，司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叫许真啊？” 许臻微微一怔，点头道：“对，我是。” “啊呀，真的是你啊！” 司机一听这话，立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道：“我刚才远远地看到你在那儿等车，就感觉眼熟，没想到还真的是！” 司机的态度顿时变得热络了起来，道：“我看了那期《我是演技派》，你可真厉害啊，居然能把女角色演得这么好！”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司机师傅不理会他，继续道：“你本人可太瘦了，比电视上看着还瘦，这可不行啊，必须得多吃点！” “我儿子跟你差不多高，身坯子足有两个你这么肥……” 司机嘴巴不停，就这么兴致勃勃地跟许臻唠了一路。 顺带还给他介绍了一下附近的好吃的、好玩的，十分热情周到。 许臻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后排座椅上，时不时附和两句。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有陌生人认识自己。 听着这个素昧平生的司机师傅熟稔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许臻不禁感觉十分新奇。 不多时，出租车载着他抵达了剧组包下来的度假村。 两人下了车，来到前台，周晓曼拿着许臻的身份证和剧组寄过来的邀请函，开始替他办理入住手续。 “哎，许真？” 手续还没办完，忽听见有人喊自己，许臻循声望去，意外地发现来者居然是一个熟人： 黄倩倩！ 就是在《我是演技派》中跟林嘉竞演的那位女演员。 黄倩倩今天的穿着极其简单：米白色大衣，黑色打底裤，柔顺的披肩发就这么直接散落下来，看上去十分清爽。 “这么巧，你也演《天下第一刀》？” 黄倩倩自来熟地与他搭讪道：“你演哪个角色啊？” 许臻冲她礼貌地笑了笑，道：“我演东海一刀。” “哇……”一听这话，黄倩倩顿时露出了既羡慕又嫉妒的表情，道，“这么好啊，男主之一。” “哎，我就没这么好命了，我演柳飘雪，没几集就挂了。” 许臻淡淡一笑。 说实话，他跟黄倩倩不熟，也不知道该跟她聊点什么。 黄倩倩问道：“你这会儿去哪儿啊，是先回屋还是直接去会议室？” 许臻知道，按照行程，他们今天上午10点要在度假村的一楼会议厅召开一次集体动员会。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9点15，思索了片刻后，道：“我想先去会议室。” 说着，许臻对周晓曼道：“你先帮我把行礼拿到卧室那边去吧，回头咱俩再联系。” 周晓曼点了点头，托着行李箱先走了。 黄倩倩于是道：“哎，那也好，那我跟你一起去会议室吧。” 说罢，两人在路标的指引下，来到了位于一楼东南角的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中还空无一人，许臻随便找了个下首的位置做好，熟练地从双肩包里拿出几套卷子，抓紧时间又做了起来。 黄倩倩见状，失笑道：“你今年高考啊？” 许臻摇头道：“明年高考。” 今年的艺考已经过去了，许臻想要上艺术类大学，就只能是明年再考了。 好在他如今岁数不大，差一两年也没什么问题。 黄倩倩见他认真地做起了卷子，有些无聊，索性把剧本从包里翻了出来，开始背台词。 会议室里安安静静，两人坐在那里，满屋子就只有翻书的哗哗声。 “……我刚才在前台看到许真了，啊，真人好瘦，好白！” “他真名叫什么呀，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真名就叫许zhēn，只不过，艺名是真实的真，本名是臻于完善的臻。” “哦，哈哈，可真有意思，居然读音完全相同。” “……”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一阵对话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 许臻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望向了门外。 是工作人员吗？ 能看到我的证件的，貌似只有前台的那位小妹？ “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俞眉的本名叫什么吗？”这人神秘兮兮地道。 其余那人似乎也来了兴趣，问道：“叫什么？” 先前那人道：“她本名叫俞绮霞，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十分开怀，道：“这哪个年代的名字啊，这也太土了吧。” “吱呀——” 说话间，她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然后，刚好看到了正在对自己行瞩目礼的许臻和黄倩倩。 前台小妹：“……” 啊啊啊啊啊啊啊！ 瞧我都说了些什么？？ 许臻和黄倩倩没说话，她和另一个妹子也就只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两人手里拿着杯子和水壶，十分尴尬地给许臻倒了一杯茶。 待道她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时，许臻忽然问道：“是绮丽的绮，朝霞的霞吗？“ 前台小妹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两个字。” 许臻语气柔和地道：“‘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这名字多美啊。”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几人顿时愣了一下。 一旁的黄倩倩立即感觉心头一暖。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这句诗真的好美！ 然而更美好的，是将它与俞眉名字联系起来的那个人。 …… 此时此刻，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会议室门前。 正是刚赶来不久的俞眉。 她站在门外，本打算拧开把手进去，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俞眉思索了片刻，将手又从门把手上放了下去，转身缓步离开。 “喂，您好，是魏先生吗？” 等走得足够远了，俞眉拨通了剧务的电话，道，“我是俞眉。劳烦你跟度假村这边沟通一下，今天上午负责前台接待的那个小妹，以后就不用让她来上班了。” “她四处宣扬艺人的隐私信息，这样的人，我觉得不适合在这种岗位上工作。” 挂断电话，俞眉微微扬起了下巴。 嗯，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第61章 自作多情的俞影后 此时的许臻并不知道俞眉就站在门外。 他最近正在狂背《高中生必背古诗词》，一听到“俞绮霞”这个名字，脑子里立马就出现了谢朓的那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这可是高频考点啊！ 即便是整首诗背不熟，这一句却绝对不能忘。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这个名字的，反正他结合这句诗的意向，是真的觉得“俞绮霞”很美。 约莫又过了十来分钟后，会议室里开始陆陆续续进人。 《天下第一刀》剧组不愧是8000万投资的大制作，演员阵容可谓是星光璀璨。 当红一线、国民巨星比比皆是。 其中少说有七八位演员，拿到其他的剧组里都能直接担纲主演。 至于本剧的男一号，则是名副其实的当红一线小生：任鹏飞。 v博之夜年度人气冠军，星辉奖年度人物，飞鹰奖最受欢迎男演员…… 这些林林总总的头衔加在一起，翻译成人话就是：这人正当红。 国内所有的男演员里，数他最红，没有之一。 像贺俊宁这种所谓的“流量偶像”，在人家面前就是个弟弟。 许臻跟这样的一群人坐在一起，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只混入狼群中的哈士奇。 即便是黄倩倩，人家也是颇有名气的二线小花，属于是放在小成本剧里能直接演女主角的那种。 结果，她在这部剧里就只能委委屈屈地当个“女五号”，总共不过三四集的戏份。 连演员表的第一页都没进去。 “眉姐！” “眉姐来啦！” “眉姐，好久不见！” “……” 不多时，靠门的位置有不少人站了起来，许臻循声望去，只见是女主角俞眉到了。 今天不是正式场合，俞眉一身常服，黑色兜帽开衫，牛仔裤、运动鞋，长发简单在脑后扎成一束，妆容很淡，颇有点中性美的味道。 许臻第一次见到她本人，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位影后……怎么跟当年演杜心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啊？ 一晃八年过去，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几乎看不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任何痕迹。 若是留个刘海，再打个强光，恐怕让她演女高中生都不觉得违和。 “眉姐，这边！” 另一侧，男一号任鹏飞见她来了，立即拉开自己旁边的座椅，笑道：“位置给你留好了！” 俞眉也不推辞，径直走到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属于“一番”的座位，她当仁不让。 俞眉坐下后，笑着朝周围人打了声招呼。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她都认识，少数几个不认识的，她也没有故意冷落了。 当目光扫过许臻所在的方向时，俞眉下意识地多停顿了几秒钟。 咦，黄倩倩。 他俩居然坐一块了。 我、许真、黄倩倩……这是“杜心雨”小联盟呀。 俞眉忍不住抿嘴一笑，想起了前一阵子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 几位演员饰演同一个角色，由于水准不一，有的是专柜正版，有的是高仿a货，还有的是并夕夕9块9包邮…… 然而，就在这时，许臻却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俞眉明显感觉对方在看她。 果然，许臻离开自己的座位后，径直朝俞眉的方向走了过来，恭敬地道：“俞眉老师，您好，打扰您一下。” “我叫许真，是东海一刀的饰演者。” 俞眉回过头来看向他。 只见，许臻的手里拿着一张唱片，道：“能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吗？” 俞眉看向那张唱片，微微一愣。 《飘》。 这是自己19岁那年发布的第一张唱片。 由于里面的歌实在是不好听，自己唱得也不咋地，因此只发售了2000张。 除非是自己的铁杆粉丝，否则，不可能有人特意为了“听歌”去买这种东西。 俞眉将胳膊搭在椅背上，饶有性质地笑道：“你居然有这张唱片？” “你那时候才多大呀，拿压岁钱买的？” 许臻讪讪笑道：“不是，是家人托我来找您要签名的。” ——师父的这个任务，好羞耻！ 他昨天听说自己进组了，立即催着要这张签名唱片。 真是的，就不能等我跟人家混熟点再说吗！ 俞眉歪着脑袋，追问道：“‘家人’，指的是哥哥姐姐，还是爸爸妈妈？” 许臻一时语塞。 “呃，是一位长辈……”他勉强支吾道。 “嗯……”俞眉看着他躲闪的眼神，没有再继续追问，笑着接过了唱片帮他签好了名。 你说是家人的，那就是家人的吧。 这个年纪的男生脸皮薄。 能把我演过的电视剧还原得分毫不差、能不假思索地说出我名字的典故、还把我的第一张专辑珍藏得妥妥帖帖…… 要说不是我的粉丝，可能吗？ 俞眉看着他高高兴兴地拿着签名专辑回到座位上，小心翼翼地吹干签名，拍了张照片，然后在外面裹了一层防震泡沫，放到了一个牛皮纸袋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俞眉又看见，在其他新人都忙着四处去跟人打招呼时，只有许真，瞅都不瞅其他人一眼，就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翻看剧本。 不知道为什么，俞眉忽然感觉有些得意。 仿佛是，这个人越不在意别人，他对你的在乎就越珍贵似的。 “吱呀——” 快到10点时，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走进来的不再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而是一个又瘦又矮、戴着眼镜的小老头。 然而，在看见这个老头的一刹那，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齐齐向他恭敬地问好。 “邓导！” “邓老！” “邓老师！” “……” 每个人看向这位老爷子的神情都极其恭敬，在这一刻，在场仿佛再没有了巨星、影帝、影后，只有一个个的晚辈学生。 老头子嘿嘿一笑，背着手走到会议桌的主座上，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朝众人挥手道：“都坐，都坐。” “让各位久等了啊。” “人都到齐了没有？接下来咱们开会。” ——《天下第一刀》的总导演到了！ 第62章 随堂小测 “在座的有好多都是熟面孔，”老爷子笑着望向众人，道，“不过也有许多新朋友。”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道：“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邓，叫邓大衍。”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摘下眼镜，把自己的眼睛瞪得老大。 “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老爷子这么毫不手软地自黑，在场的众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邓大衍顺手把刚摘下的眼镜擦了擦，嘿嘿笑道：“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粗俗，但实际上，大衍不是‘眼睛’的‘眼’，而是‘推衍’的‘衍’。”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这句话出自《周易·系辞》。” 说着，他把擦好的眼镜重新带好，道：“这名字是我祖父给我起的，蛮有文化。只不过，他老人家可能没考虑到我家姓邓。”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落，众人再次哄笑。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会议室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活泼了起来。 这位邓大衍导演是东岳影视花重金聘请来的“外援”，岁数大、地位高、能力强，是国内一等一的武侠剧导演。 有他在，整个剧组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所有人都不再为这部剧的质量担心。 “剧本各位应该都看过了吧？” 邓大衍扬了扬手上的文件，道：“这部剧跟咱们以往所见到的武侠片略有不同。” “虽然也有统一的背景，但是，任天涯、程是非、东海一刀这三位主角各有一条完整的故事线，并且彼此间的交集不大。” “接下来，咱们不管是剧本围读，还是拍摄，都会分成三个组来进行。” “我领一组，另外两组由其余助理导演来负责。” 一听这话，现场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邓导只带其中的一组！ 怎么会这样？ 正常来说，应该是主角戏全部由总导演来带，其余助理导演负责边角料才对啊！ 那，邓导打算带哪组？自己能不能摊上？ 邓大衍看出了众人眼中的不安，他微微一笑，环视会场一圈，道：“三位男主角都来了没有？” “任天涯，程是非，东海一刀？” 话音落，饰演任天涯的任鹏飞、饰演程是非的钟涛、以及许臻，分别在会议室中答了声“到”。 邓大衍瞧见许臻，微微挑了挑眉，笑道：“呦，一刀这么年轻啊。” 他这句话不是问句，说完之后，也没打算让许臻来回答。 邓大衍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道：“今天刚好大家都在这里，公平起见，咱们来一场‘随堂小测’怎么样？” 他翻了翻手上的剧本，道：“你们三人各挑一段剧本中的情节，现场演一下，我来做评委。” “谁演得最对我的心思，我就带谁那组，你们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再次哗然一片。 在剧本中，除了俞眉贯穿全场、哪组都有之外，其余人基本上都能明确地划分到某个组当中。 比方说黄倩倩，她饰演的柳飘雪就只跟任天涯有交集。 一听邓导这么说，她立即把跟许臻的这点“友谊”抛到了九霄云外，挥舞着小拳头道：“鹏哥加油！” “干掉涛哥！干掉许真！” 许臻：“……” 与此同时，了凡大师、神探张金九等“东海一刀组”的成员则一个个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心理上提前退出了争夺。 开玩笑…… 那是谁？ 那是星辉奖三任视帝钟涛、以及国内最有名的演技派小生任鹏飞！ 许真哪位？ 这个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新人，也想跟人家竞争？ 而且还是即兴表演？ 听到邓导的这个建议，许臻本人倒是跃跃欲试，觉得公平合理，没什么不妥。 但是，一旁的剧组工作人员则愁得连连扶额。 这哪是什么“随堂小测”…… 简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东岳这边费尽心血、花大价钱请来邓导，除了想保证这部剧的质量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让邓大衍带带许真。 但是，眼下的这个规则……许真哪有半点胜算？ 说白了，要不是现在的这个场合，他连跟这二位爷同台竞技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咖位决定了他们不会去竞争同一个角色，至于《我是演技派》这类综艺，参加的基本上不是花瓶流量想洗白，就是过气明星想翻红。 真正的演技派谁去啊。 “邓导，怎么比试？” 就在剧务们无力吐槽的时候，饰演程是非的钟涛已兴致勃勃地坐直了身体，道：“演哪段有要求吗？什么时候开始？” 邓大衍望向他，笑道：“没有要求，只要是剧中你这个角色的戏份就行。” 说着，他又看了看其余两人，道：“谁先准备好了谁开始，没有明确的时间。” 一听这话，任鹏飞和许真立即开始翻剧本，寻找合适的、容易出彩的片段。 然而，就在两人哗哗哗翻页的时候，刚刚发问的钟涛已经卷起了袖子，叫道：“那我先来！” 另外两人愕然抬起了头。 “嚯！” 邓导道：“这么快就决定好了？演哪段，你台词都背会了？” 钟涛笑着摆了摆手，道：“台词我可没背，我就知道个大概意思。” “随堂小测嘛，临场发挥呗。”说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啪啪啪……”邓导带头为他鼓了鼓掌，以示鼓励。 钟涛很随意地站在那里，快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他的外貌条件不算太好，肤色较深，个子也不高，但却是业内公认的实力派演员。 而且，他戏路非常宽，正剧、喜剧都能驾驭，各种稀奇古怪的角色到了他的手里，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 “我跟你讲，我这个人没什么厉害的，就是咒人最厉害，说什么什么灵验！” “被我咒过的人要倒三辈子霉！背上生疮、脚底流脓，头上长虱子，腚上生痔疮……” 很快，钟涛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选择的片段，是程是非在赌场赌钱的时候中了神仙跳，被人卖到宫里去净身的这一段。 他一边被推着走，一边臭骂身边抬他的脚夫。 人家当没听见，他就这么叨叨叨自己骂了两分多钟，各种稀奇古怪的词语层出不穷。 钟涛的台词功底极好。 尽管他演的是一段独角戏，但光听他一个人说，还是把大伙儿听得忍俊不禁，中间有好几次都出现了笑场。 而正在表演的钟涛则完全没受影响，依旧这么自顾自地咒骂，嘴皮子利索得不行。 “嗯，不愧是你，哈哈。” 等表演结束后，邓大衍翻了翻手中的剧本，笑道：“你这骂的跟剧本里的也不是一套词儿啊。” “哈哈哈哈……”场边又响起了一阵窃笑声。 钟涛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哎，意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邓大衍当然也没有纠缠台词的问题，他点了点头，道：“嗯，我就知道小钟你驾驭程是非这个角色是没问题的。” “现在一看，果然不错。” 邓老头道：“刚才这段表演的完成度非常好，感觉找得很对，就是这种贱了吧唧、吊儿郎当的劲儿。” “你记住这个感觉，后续咱们就照着这么拍。” 说罢，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人，道：“剩下的两位，天涯，一刀，你们谁先？” 任鹏飞翻了翻手中的剧本，抱歉笑道：“不好意思，我这边还需要稍微准备一会儿，另外我需要柳飘雪帮我搭一下戏。” 一听这话，黄倩倩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眼兴奋地道：“好，我没问题！” 许臻听他这样说，也就没再推脱。 他反正早就已经背好了剧本，现在不过是从中选一段来演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要走到场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许真，你稍等一下！” 许臻循声望去，却发现，刚刚跟他说话的是俞眉。 俞眉见他望过来，起身理了理自己鬓角的头发，展颜一笑，道：“你要不要试试海棠跟一刀摊牌的那段？” “我给你搭戏。” 这话一出，会议室中的众人一齐望向了俞眉。 一旁的任鹏飞一脸受伤的表情，愕然道：“眉姐，你这样不公平！” “怎么能让你给人搭戏呢？那我这边还有跟你合作的戏份呢！” 俞眉小幅度地扮了个鬼脸。 “我乐意，你管不着。”她毫无原则地笑道。 第63章 论表演的感染力（先更后改） 俞眉选择给许臻搭戏是有原因的。 她在剧中饰演的角色是女主角白海棠。 虽说这个角色纵贯了全剧三条线索，但，她在每个故事中的地位却是有所不同的。 白海棠在任鹏飞那边表白被拒，在程是非那条线里只是个工具人，唯有在东海一刀这边收获了爱情。 想到这里，俞眉忍不住想吐槽一下任天涯这个角色。 白海棠情窦初开，无意中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心意。 谁料，任天涯这个钢铁直男，他不答应也就罢了，居然还义正言辞地讲了一通自己为啥不答应她的理由。 故事这个时候从主线中切了出去，插播了一段关于任天涯的情感小剧场。 话说在他十六岁那年，奉义父之命远渡重洋，去东瀛学习忍术，然后意外结识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巴拉巴拉…… 整段故事那叫一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按照拍摄计划，这段故事足足要拍5集。 也就是说，总共40集的电视剧，任天涯用了整整八分之一的时长来拒绝白海棠的表白。 俞眉都能想象得到，当镜头切回主线，任天涯说“综上所述，我不能跟你好”时，白海棠该是多么的如遭雷劈，屏幕外的观众们又该吐槽得多么欢乐。 呵呵。 俞眉瞥了一眼正用哀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任鹏飞。 让我帮你？ 帮你取胜，然后好让邓导亲自来拍我史诗级的表白被拒？ 做梦！ 我肯定要将主要精力放在一刀那边啊，老娘要拍甜甜的爱情！ 嗯，才不是因为许真是我的粉丝。 …… 而与此同时，许臻忽然得到了俞眉的帮助，惊喜莫名。 他本来是打算演东海一刀半夜挖老爹坟那段的。 因为那是一段独角戏，不需要跟别人合作。 仓促间，人与人之间的配合很难协调好，所以独角戏反倒是更稳妥的选择。 但倘若合作演员是俞眉，那肯定就不存在配合的问题了。 只要她愿意，你怎么演她都能给你托稳了。 问题就在于她愿不愿意帮你托。 许臻摸不准俞眉的脾气，也不知道她的即兴表演会是个什么风格。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跟国内数一数二的演技派大佬对戏，他莫名地感到有些心跳加速。 “一刀，要演这段吗？” 会议室的主座上，邓大衍翻着手上的剧本，笑道：“第313场，海棠发现了你身上藏着她的发带这段。” 许臻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要！” 说罢，他站起身来，转头望向长桌对面的俞眉，恭敬地道：“谢谢俞眉前辈，请您指教！” 不能怂，干就完事了！ 管他演得好演不好，先拼尽全力去演，然后再说其他的！ 俞眉笑着点了点头，也随之从桌边站了起来。 邓大衍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15秒准备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15，14，13……” 许臻刚想去找点道具，忽然听到导演已经开始了倒计时，顿时有点懵。 这就要开始了？ 这怎么演，就真“即兴”？？ “……8，7，6……” 眼看倒计时即将结束，许臻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连忙快步跑到会议室东边的茶水桌旁，直接躺在了地上。 “噗……” “哈哈哈哈哈……” 瞧见他如此不拘小节、“解放天性”，周围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躺在地上装死的许臻也是十分无奈。 不躺地上你让我怎么办？ 这一段的故事，是从东海一刀从昏迷中苏醒开始的呀，我总不能站着苏醒吧。 会议室中的众人为了看清楚他的表演，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圈。 这场面，活脱脱便像是菜市场里有个大妈晕倒了，周围一圈人想去施救又怕被讹，干看着没人敢伸手。 “啪！” 邓导重重拍了一下手，假装是在打板。 第二段即兴表演宣告开始。 这段故事的背景是：海棠和程是非等几位同伴被人围困，陷入了死局。 这时候一刀及时赶到，拼尽全力击退敌人，却在战斗后因重伤脱力而昏厥。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海棠置办的安全屋里，衣服被人脱去，伤口已被包扎好，但，自己贴身藏了多年的一条发带却不见了。 ——那是海棠的发带。 这东西若是被海棠发现，那自己对她的心思岂不是昭然若揭？ 所以一刀很慌张。 此时，表演已经开始，躺在地上的许臻微微动了一下。 他先是轻轻咳了两声，旋即，睫毛颤动，双眼随之睁开。 他看了看头上的天花板，缓缓用手肘将上半身撑了起来，看上去有些茫然。 许臻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圈，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前，似乎是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事。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一凛，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加快。 他先是翻了翻身上，然后又转身翻了翻周围并不存在的“被褥”、“枕头”，一遍又一遍，看上去有些神经质。 周围人看明白了，他这是在找剧本中提到的那条发带。 不远处，邓大衍瞧见这段表演，微微点了点头。 嗯，不错。 这个节奏的转变、神情的变幻都很到位，无实物表演也能演出一定的质感来，确实是个好苗子。 但，也仅仅就只是个“好苗子”而已。 这个水平，别说跟在场的影帝、视帝比了，即便是拿到京影、中戏这些学校里去，恐怕都拿不到期末考试第一。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任鹏飞也是不禁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换了个更为舒服的站姿。 看他小小年纪就能让公司下这么大的力度去捧，还以为又是像当年的俞眉那样的妖孽。 如今一看，不过尔尔。 想挑战自己，还嫩了点。 这样想着，任鹏飞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钟涛身上。 看来，这部剧自己主要的竞争对手还是老钟。 这个小年轻暂时构不成威胁。 “一刀，你醒了？” 就在这时，早就在一旁候场的俞眉登场了。 她手上虚托着空气，似乎是举着一个托盘。 “你先别起来，再躺一会儿，”俞眉将“托盘”放到一旁，转身望向许臻，一脸关切地道，“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臻望着她的眼神，忽然便感觉心头一暖。 他刚刚紧绷的状态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许臻的面上没有太大表情，但眼神、语气却柔和得要命。 而随着这句话出口，刚刚放松下来的任鹏飞一下子又站直了些。 咦？这个小子…… 怎么突然进入状态了？ 第64章 大佬带飞 这一刻的许臻，感觉自己像是忽然收到了来自异时空的电波，又像是喝酒喝断了片。 他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对东海一刀这个角色的理解，也忘记了自己对这段戏的预设。 什么节奏、戏韵、肢体表达…… 情感自然而然地从胸中涌出，如山洪般把这些东西全冲垮了。 他看着俞眉眼中的担忧，整个人瞬间收起了身上的锋芒，原本略显凌厉的眼神在这一刹那被人抹去了棱角。 “来，趁热把药喝了，”俞眉从一旁拿起一只空气碗，轻轻吹了吹，端给许臻，道，“这药就只能温养元气，起不到疗伤的作用。” “等回了京城，咱们再找赛先生给你好好瞧瞧。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许臻呆呆地望着她，听话地点着头，不做任何反驳。 说实话，对于演技，他还没怎么见过“世面”。 许臻之前遇到过的演技最好的人就是宋彧。 看着宋彧表演，许臻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演技很好”，举手投足间戏韵天成，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妥帖。 然而，俞眉却不是。 她的动作很随意，完全没有套路可循。 但，她眼中的情感却又如此真挚，让人一望之下，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好像真的在关心我。 许臻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无意识地、勉强维持着两三分的理智，在顺着她的这个感觉走。 “衣服我给你洗了，还没干，你就先穿这身吧，”俞眉作势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衣服，回头冲许臻一笑，道，“得亏我平时一直穿男装，否则这一时半刻，我还没处给你找替换的衣服去。” “海棠……” 许臻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半晌，他才低声道：“我那件衣服里，你，你有没有看到……” “嗯，我看到了。” 俞眉打断了他的话头。 方才还吞吞吐吐的许臻蓦地扬起了眼帘。 他的眼神是错愕的。 俞眉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了半晌，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噗……” “哈哈哈哈哈哈……” 瞧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在场不少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个道具！也太串戏了！ 你还不如什么也别拿出来！ 然而，场中的两人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周围人的哄笑似的，俞眉拎着那张红票票，盯着许臻的眼睛，神情复杂地道：“我记得，这是我的发带。” 这一刻，许臻看着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他低下头去，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就连耳廓也泛起了一丝明显的红晕。 被发现了！ 怎么办？要不要解释？ 她……她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觉得我唐突，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我粗鄙下流、心怀不轨…… 许臻看着俞眉的眼睛，轻而易举地代入到了东海一刀的心境当中。 慌张，不安，羞怯。 这个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冷面杀手，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少年。 自己的心意被倾慕的少女所得知，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场边，邓大衍的眼神一亮。 就是这个反差！ 这一幕的效果，如果能在正剧中实现，这将是点亮东海一刀这个角色的关键一笔！ “我记得，那年你才12岁，”场中，俞眉看着许臻，喃喃地道，“我说桑葚熟了，想吃，你立马爬到树上去给我摘。” “结果一不留神，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好长好长的血口子。” 说到这里，俞眉苦笑一声，道：“我害怕极了，马上摘下自己的发带，给你简单扎起了伤口，然后去找大夫。” “没想到，这根带子你居然还留着。” 许臻瞧着她眼中的怀念，心头一动，道：“是我那时候太笨了，害你挨骂。” “现在再也不会被划到了，你想吃桑葚，我随时摘给你吃。” 东海一刀的爱太卑微。 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生怕俞眉会受一点儿委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面对这样深爱自己的年轻人，海棠再怎么没有对他动过心，这一刻也撑不住了。 “一刀……” 俞眉将手放在许臻的手背上，哽咽道：“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话音落，几滴清澈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颗颗跌落在她的衣襟上。 这句话的含义，众所周知。 东海一刀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 他眼底的希冀瞬间被扑灭，刚刚还红到了耳根的血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懂了，”片刻后，许臻收起了脸上的温柔，垂着眼帘，语气平静而又低沉地道，“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俞眉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她抬手轻轻擦了一下，没有做声，转身离开了东海一刀。 “咔！” 片刻后，邓导演宣布了这段表演结束。 “嗯……”老爷子摸了摸下巴，看向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许臻，道，“演一刀的这位小伙子，你之前是有过暗恋别人的经历吗？” “你为什么能把这个感觉抓得这么准？” “哈哈哈……” 周围人一阵窃笑。 许臻虽然知道这是调侃，但他这时候还沉寂在刚刚的表演中，一时间有些拔不出来。 俞眉的眼神……好可怕！ 自己只要顺着她的节奏走，就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她的这种带戏，并不是真的给你喂到嘴边，而是激发你自身的潜在意识，诱导你进入表演所需 的情绪当中。 这可太高级了。 邓大衍饶有兴趣地看着场边的任鹏飞，道：“一刀这段表演跟角色的契合度非常高，你打算演哪一段？” “在我的印象里，任天涯好像并没有什么情感特别浓烈的地方。” 而一旁的任鹏飞则已经看呆了。 许臻的这段表演……前后判若两人！ 在俞眉登场之后，他的表演水准便开始直线攀升，直接从学生涂鸦变成了艺术品！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自己跟俞眉搭戏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幅度的提升？ 第65章 佛缘深厚 即兴表演结束后，俞眉很快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笑着擦干了眼泪。 她瞥了一眼仍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许臻，若有所思。 ——这个年轻人，还真的是有点像当年的自己。 俞眉出道很早，从十几岁就开始拍电影，没来得及去上什么电影学院、戏剧学院。 少女时代的她，不懂得戏曲理论，完全就是凭着一腔热血去生演。 情绪到了，就能演得好；情绪不到，就演不出来。 一如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俞眉当然知道自己是挑逗情绪方面的专家，许臻不过是在给予反馈而已。 但是，能够把反馈情绪表达得如此恰如其分，却也不是人人都能轻易做到的。 俞眉演了这么多年戏，什么样的搭档都遇到过。 有无动于衷的木头人，有双目无神的睁眼瞎，有自说自话的外星人，还有情绪失控的神经病…… 遇到这类人，真的是神仙来了也带不动。 有一句话俞眉一直都很想说：演戏这个行当，属于艺术范畴，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 有天赋的人，请加倍努力；没有天赋的人，请趁早转行。 不要污了观众的眼睛。 像许臻，就属于是必须要狠狠努力的那类。 他的情绪敏感而充沛，非常具有感染力，现在只是欠缺经验，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好这把利刃而已。 有人带，就能牢牢抓住；没人带，就找不到头绪。 俞眉不介意在这段时间多带带他。 想到这里，她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天花板。 嗯，俗话说得好，花无百日红。 虽然眼下自己正值巅峰期，但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过气的。 这个年轻人既有天赋，又有公司力捧，是个非常适合投资的潜力股。 今日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就能反哺自身。 顺手当个“天使投资人”也没什么损失。 这样想着，俞眉微微扬起了下巴，不禁为自己的高瞻远瞩点了个赞。 …… 而于此同时，一旁的男一号任鹏飞则感觉有些骑虎难下。 许臻刚刚的表现太好了。 虽然不至于说如何炸裂、如何经典，但感染力十足，若是放在电视剧中，绝对称得上是一段十分出彩的片段。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的合作演员是俞眉。 任鹏飞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黄倩倩。 不行啊这个祖宗…… 黄倩倩的演技虽然算不上烂，但要是跟俞眉比起来，那简直就是……算了，啥也不是，没法比。 现在该怎么办？ 求着俞眉也陪自己演一段？ 但她要是捣乱装傻怎么办…… 脸长在人家身上，自己也不可能硬掰着她演啊。 “要我说，这个随堂小测就到这儿吧。” 就在任鹏飞无比纠结的时候，导演邓大衍却已经下了结论，道：“我感觉一刀演得很对我的心思，我特别想拍他这边。” 说着，他乐呵呵地看向任鹏飞，道：“小鹏你就别演了，省得我看了之后还纠结选哪边。” 任鹏飞闻言一呆。 这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邓导！”钟涛一听这话不干了，埋怨道，“我就这么自动出局了？” “我感觉我演得也还行啊，您也考虑考虑我啊！” 邓大衍哈哈笑道：“你还用得着我指导？我压根就没考虑过你！” “多大的腕儿了还跟人家年轻人抢导演，不害臊！” “哈哈哈哈哈哈……” 会议室中再次响起了一阵笑声。 场边，许臻一边擤着鼻涕，一边看着场中的情形。 如此说来，我这是不战而胜了？ 还是说邓导其实一开始就打算带我这边，“随堂小测”不过就是个噱头？ 许臻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团宠”： 散会后，“东海一刀组”的全体成员都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拍肩的拍肩、夸奖的夸奖，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跟看着自家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似的。 许臻受宠若惊，笑着与众人道谢。 然后，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有些古怪的事情： 这个组的演员，“出家率”貌似有点高啊…… 东海一刀的母亲路华是个尼姑，他父亲的挚友了空大师是和尚。 并且，东海一刀线索的主要故事都发生在嵩山禅院。 只身一人闯十八罗汉阵，一对一击败达摩院首座了凡大师，再加上后来帮他破除心魔的了尘方丈…… 三大神僧外加一个尼姑老娘。 许臻看着眼前同组的队友们，陷入了沉思。 东海一刀这个角色，还真是佛缘深厚啊。 而且神僧们居然刚好是“了”字辈的。 若是把自家师父了然叫来，正好能跟他们凑成四大金刚…… 许臻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越飘越远。 …… 散会之后，许臻跟周晓曼取得联系，来到了剧组给自己安排的房间。 这家温泉度假村位于江南市郊区，地价不高，占地广阔，因此在住宿规格方面明显比横州那边要强好多。 包括许臻在内，所有的主演都被安排在了带庭院的中式和院里，两人一院，随行的助理也能住在隔壁的客房里，生活上非常便利。 跟许臻同院的是一位香江演员，叫做关岳，在剧中饰演“不败顽童”武三通。 这位前辈可谓是许臻这代人的童年男神，创造了无数个经典角色。 听说许臻跟他分配到了一个院子里，黄倩倩羡慕得眼睛都绿了，一直嚷求着要许臻替她找关岳要签名。 等许臻回到院子里，刚瞧见关岳，还没来得及跟他问好，关岳就主动笑着跟他点了点头，道：“许真是吧？初次见面。” “你刚才的表演非常棒啊，我看好你哦。” 许臻闻言，连忙恭恭敬敬地向他道谢，道：“谢谢前辈，还请前辈多指教。” “哈哈哈……”关岳笑道，“指教谈不上，咱俩在剧中也没有对手戏。” “不过你要是没来过江南，我可以多多指教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许臻随之笑出了声。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后，关岳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道：“我听说，你在新版的《绝代双骄》里演花无缺？” 许臻微微一怔，道：“嗯，是的。” 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对外宣传，不过以关岳的身份，听说过这件事还是很正常的。 关岳嘿嘿一笑，道：“我不知道你看没看过啊，其实我也演过一个版本的小鱼儿。” 说着，他拿出了手机，冲旁边的助理摆了摆手，道：“合个影怎么样？” “纪念一下‘小鱼儿’与‘花无缺’的偶遇。” 第66章 正义也许会迟到 许臻怎么可能会拒绝关岳的合影要求呢？ 他一听这话，立马高高兴兴地跑到前辈身边，摆出了一张笑脸来。 “咔咔咔……” 助理前后左右地给两人拍了好几张合影，这才将手机交还给了关岳。 关岳查看了一下照片，选了其中一张，发到了v博上，配文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是小鱼儿更帅？” 许臻一看乐了。 关岳说是这么说，但照片却选了一张自己靠前、许臻靠后的，而且给两个人都打了柔光滤镜，相当的厚道。 许臻跟乔枫联系了一下，在得到允许后，转发了这条v博，配文道：“必须的！” 几秒钟后，他转发的这条v博下面马上出现了几条留言。 “哇，惊现跟关岳大大的合影！新剧要跟关前辈合作？” “什么剧啊？透露一下呗，坐等！” “哈哈哈，小许同学笑得好开心，这是见到偶像了？” “……”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夜雨江湖》的宣传片和《我是演技派》接连发布，许真的v博关注数已经突破了40万。 这个v博号不是原来许致远的那个，而是吴克明给许臻起了艺名后，乔枫重新申请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累计这么高的关注度，以许臻的咖位而言，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许臻其实很想跟网友互动一下，但是公司不允许，因此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不一会儿，特别提示的声音响起。 他拿起手机一看，却见，宋彧居然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他还附了一张自己刚健身完、一身汗水的骚包自拍，然后配文道：“当然是小鱼儿更帅了，花无缺边去。” 许臻的嘴角微微翘起。 他本想点个赞，但想了想，还是退出大号，换小号给他点了这个赞。 嗯，不要留痕迹，小心驶得万年船！ …… 与此同时，刚刚发完微博的宋彧正坐在塞北戈壁的大石头上，膝盖上放着盒饭，一脸的萧索。 啊，最近的这个戏拍得啊，真是太没劲了。 铁心兰，小仙女，慕容九，顾人玉……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好怀念跟许真飙戏的日子！ 好歹给我来个丁雪松玩玩也行啊。 然而人家都已经杀青回家了，就剩我，好无聊。 “铃铃铃……”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宋彧一看是自家经纪人，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慢吞吞地道：“喂？哥？” “宋！二！或——！！！” 然而，电话那头迎接他的果然又是一阵暴风骤雨。 宋彧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了些，嘟囔道：“怎么了嘛，又怎么了嘛。” “我在大西北老老实实拍戏，啥也没干，您老人家又生哪门子气啊？” “你老实？！”经纪人气极反笑，吼道，“你老实能不能别发v博？” “我求求你了，你是我祖宗！小祖宗你赶紧把刚才那条v博删了！立即！马上！现在！” 宋彧一听这话生气了，叫道：“大哥，是你刚才给我的图让我发的！现在你又说我！” 经纪人跟他对着叫道：“你别跟我废话，赶紧给我删了！” “我让你发照片，我没让你发别人的合影！！” 宋彧撇了撇嘴，麻溜地把v博给删了，然后才道：“删完了，怎么了，到底啥情况？” “刚才那张合影又不是我拍的。许真和关岳都发了，我转发一下怎么了？” 经纪人无语望天。 眼见刚才那条动态已经删除，他这才耐下心来，跟宋彧解释道：“一看你最近就没关注新闻。” “贺俊宁上礼拜刚刚官宣了新剧，叫《一江春水》，是一部民国戏。” “但是他之前明明说了要演《绝代双骄》，怎么又换剧了呢？” “他的粉丝最近一直在揪，到底是哪路神仙挤走贺俊宁演了花无缺。” “你再看看你刚才发的这条v博。” 经纪人无语地道：“你是剧组早就公布过的小鱼儿，你说‘花无缺边去’，谁是花无缺？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张合照关岳可以发，许真可以发，惟独就你不能发，明白了没有！” “啊……”宋彧闻言一呆。 卧槽，好像闯祸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顿时慌张了起来。 如果是只涉及自己的事情，宋彧根本不在乎，反正他在公众面前一向就是这么个人设； 但是，要是涉及到别人，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倘若因为自己冒傻气，导致朋友的声誉受到损失，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经纪人叹了口气，道：“我先跟公司那边报备一下，看看需不需要处理。” “你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希望没人发现吧。” “实在不行，反正《绝代双骄》的宣发工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该宣传宣传呗。” “花无缺换人这事又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公布出来的。” 听到经纪人这么说，宋彧缓缓松了口气。 呼……还好。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就自己这几百万的关注量，应该没人留意到……吧？ …… 然而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当许臻结束了一天的剧本围读，随手打开手机时，发现自己刚发的那张合照又被骂爆了。 各种各样的言辞太过激烈，以至于没法细看。 啥情况？ 又怎么了…… 许臻一脸木然，反手一个电话给乔枫打了过去，问道：“乔哥，v博上咋回事？” “啊，这个啊……”令人意外的是，乔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态度十分淡定地道，“你把v博卸载了吧。” 许臻：“……” 这叫啥，现代版的一叶障目？ 乔枫不紧不慢地道：“这个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正在处理。” “今天晚上可能还会有一大批人来骂你，不过没关系，你别看就行了，反正着急的不是咱们。” 许臻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乔枫说了不用管，他也就真的没管这事。 本来分工就是分好的，自己只负责拍戏，其余的事情都由经纪人来处理。 许臻想了想，真的卸掉了v博，然后点开网课app，继续开始了晚间的学习活动。 眼不见为净。 你们随便骂，我看不见！ 第67章 官方打脸（新年快乐！）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而另一边，远在京城的贺俊宁看着网上逐渐发酵的骂战，气得几乎七窍生烟。 “宋彧也是东岳的人，他们就是串通一气在下套整我！”贺俊宁跳着脚骂道。 坐在他对面的经纪人无奈扶额。 贺俊宁被换角这事，说起来并不光彩。 无论是因为扮相不及新人恼羞成怒撂挑子，还是威胁剧组换掉新人反被踹掉，这都是丢大了脸、在业内沦为笑柄的事。 不光是东岳不想提，贺俊宁这边更加的不想提。 双方都希望这件事能静悄悄地过去，最后不了了之。 然而很遗憾。 由于宋彧转发合照、横生枝节，导致这件事意外浮出水面，没办法置之不理了。 贺俊宁这边不得不被迫应战。 “现在他们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经纪人叹道，“解决问题吧。” “先把粉丝情绪安抚下来，然后官宣弃演的原因。”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贺俊宁的粉丝体量太大，v博关注数数以千万记，而且其中活粉占比非常高。 本来平时就疏于管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完全听官方的？ 更何况，有什么样的艺人就会有什么样的粉丝，贺俊宁这种脾气，你能指望他的粉丝都是那种高素质、高情商的人？ 不要做梦了。 贺俊宁团队这边忙活了半宿，联系后援会、联系粉头，希望大家能冷静一些，然而却收效甚微。 尤其是，当半夜11点，一个贺俊宁的大粉公开向东岳宣战后，这场骂战直接被引向了巅峰。 “东岳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的清流设定这次算是彻底塌了吧。” 大粉的昵称叫做“宁宁家的阿喵”，v博关注数80多万。 若论饭圈知名度，她比许真本人还要高得多。 她在微博中写道：“我之前就很想说了，宁宁虽然是因为东岳的剧火起来的，但谁规定演了你家的剧就一定要以身相许？” “各位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的键盘侠们，能不能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多少年了，宁宁在公开场合力挺过东岳多少次，我不想一一细数，东岳可曾回应过一次？” “别家平时明里暗里戳宁宁脊梁骨的时候，又是谁在一次次落井下石、袖手旁观？” “这次你们东岳进军古装剧市场，宁宁不计前嫌，帮你们站台，结果就是这么个结局？” “就因为以前受过你们的恩惠，所以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宁宁抛下价值百万的代言去《绝代双骄》剧组做封闭学习，结果却临阵因为你们想捧新人被换角？” “需要的时候叫过来遛一顿、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踢开是吗？” “我家宁宁到底是当红一线，还是你们弃养的一条狗？” 这条v博一下子引炸了贺俊宁的粉丝圈。 骂东岳的、骂许真的、爆吧的，无法计数的粉丝群体一下子变成了火药桶，开始四处狂轰滥炸。 “嗤……” 《绝代双骄》的制片人林惠美看到这条微博，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煽动性可真好啊，我都想把她雇来当文案了。”她对一旁的乔枫笑道。 乔枫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这次的情况跟之前丁雪松的那次完全不同。 丁雪松那是凭空污蔑，自己无计可施；而这次…… 他在电脑上点开一个人的头像，打字道：“在吗？” 很快，对方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乔枫的嘴角微微翘起，拖拽了一张图片到对话框里，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管管你家粉丝，让他们不要再四处去咬人了。” 对面那人打开一看，气得狠狠咬住了后槽牙。 就知道！ 就知道东岳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枫刚刚发的那张图片，赫然正是当时贺俊宁在片场试装时，穿着花无缺的衣服拍的一张照片！ 前所未有的壮！丑！胖！ 而且由于正在跟造型师争辩，他一脸怒容，面目几近狰狞。 对于靠脸吃饭的贺俊宁而言，这样一张照片的流出对于他的事业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聊天框那头的人道：“你容我一个晚上，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乔枫神情冷漠地道：“一个晚上不可能。半夜12点，我要看到结果。” 对面：“……” 贺俊宁这边的团队无计可施。 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贺俊宁。 让你狂！让你得瑟！ 让你跟东岳那边吆五喝六！ 就让这次这件事给你好好长长记性吧！ …… 当天晚上11点40，就在“宁宁家的阿喵”的v博发出去半个多小时后，贺俊宁的粉丝已经彻底攻陷了东岳影视的官网，并把“贺俊宁遭遇临阵换角”这个词条刷到了热搜榜榜首。 当看到自己的力量真的影响了全网后，贺俊宁各大粉丝群都刷屏欢呼，为她们的“凝聚力”“战斗力”而喝彩。 然而，这个词条刚刚登顶不到两分钟，就忽然凭空消失了。 粉丝们以为自己眼花了，开始刷新。 但是，没有眼花，就是突然失踪了。 于此同时，无数粉丝收到了贺俊宁官方v博发布的信息：“鉴于此前一直有人质疑《绝代双骄》剧组的选角问题，现正式声明如下：” “制片方东岳影视确实曾邀请宁宁饰演剧中的花无缺一角，宁宁出于对剧本和这个角色的喜爱，参与了前期的部分工作。” “但在正式拍摄过程中，由于宁宁在早年时曾经受过腰伤，难以完成剧中规定的一些高难度武打动作。” “经与剧组协商，最终无奈，只得放弃了花无缺这个角色。” “贺俊宁工作室在此郑重声明：此次演员更换，是东岳影视与我方协商后共同作出的决定。” “对于给喜爱宁宁的各位朋友以及公众带来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 “同时，也希望大家理智看待这次事件，不要因对宁宁的关心而误伤到别人。” “贺俊宁工作室代表粉丝，向东岳影视和花无缺的饰演者许真真诚致歉。” “最后，祝《绝代双骄》剧组拍摄顺利，收视长虹。” 一条不长的微博，如同是一盆冷水浇在了粉丝们头上。 官方打脸。 自己亲手打自己粉丝的脸。 对于流量偶像而言，这就是最大的自残。 这条v博发出之后，贺俊宁的关注数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降。 自发的脱粉行为几乎形成了风潮。 谁追星都是为了爽的，你这么一巴掌狠狠打下去，谁要买你这个帐？ 屏幕前，贺俊宁团队的人眼睁睁看着如潮水般的退群、取关、脱粉声明，只觉心都在滴血。 就知道！ 这种本身理亏的事一旦被捅出来，不管怎么处理都是这个结局！ 这就好比是明星结婚了，前期有谣言传出时，粉丝忙着四处去“辟谣”；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然后等官方实锤一来，紧接着的就是大规模脱粉。 这个根本就无法避免。 官方打脸最致命。 然而真相在那里摆着，不打又不行。 你硬扛着不打，难道要等东岳那边把现场照片放出来？ 那到时候脱粉的可就不是现在这个规模了！ 贺俊宁一宿没睡，整个人都在发抖。 “算了，就当是洗粉了，”经纪人无力地安慰道，“你都到这个岁数了，也是时候开始转型了。” 贺俊宁低着头，不说话。 转型？ 你让我怎么转？ 我要是有别的路可走，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第68章 画中的少年 当天晚上，贺俊宁事件在v博上不断发酵。 然而这件事的影响力主要还是集中在饭圈内部。 贺俊宁的粉丝骂错了人，官方亲自下场打脸，这种事在其他家粉丝看来当然是喜闻乐见、大快人心。 但对于普通网友而言，这根本就不叫瓜。 比如说《绝代双骄》剧组的造型师毛凤萍，此时就正拿着一封辞职信叹气。 “唉，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祝你前程似锦。” 毛凤萍苦笑道：“小高，你是我这两年带过的徒弟里，最有天赋，也最肯努力的人。” “相信以你的心性，无论到了哪个行业都能做得很好。” “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老师随时欢迎你，这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她说这句话是真心的。 今天工作室这边刚好有一单急活儿，小高明明都打算辞职了，却还是帮着一直忙活到半夜。 直到凌晨1点、所有工作都完成了，她才把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拿了出来。 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被称作“小高”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她听到毛凤萍这样说，也是不禁有些动容，连忙恭恭敬敬地向她鞠躬致谢。 小高全名高文静，是毛凤萍工作室的助理造型师。 她前几年因为追星而进入了这个行业，如今在圈子里混了几年，逐渐觉得身心俱疲，没了兴趣。 明星确实是见了不少，但是……想象中的兴奋、悸动却完全没有。 一天天早出晚归、疲于奔命，手机24小时不能关机； 而且还经常在工作中被人呼来喝去，如同使唤丫头。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高委实受不了这个苦。 于是，在父母和身边朋友的劝说下，高文静决定出国去深造两年，拿个研究生学历，以后改行从事别的职业。 娱乐圈，好像还是不太适合自己。 大半夜，当她成功辞职，走出毛凤萍工作室的大门时，高文静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冲出笼子的小鸟，自由得几乎想要飞上天。 去停车场取车的途中，她无聊地拿出手机，点开v博，想要刷一刷自家“爱豆”有没有新的消息。 ——嗯，是的，高文静最近找到了新的目标，打算重操旧业开始追星了。 这位爱豆不是什么当红流量偶像，而是她自己挖掘出来的一位新人演员。 前一阵子在《绝代双骄》剧组时，自家老师毛凤萍被那个什么狗屁贺俊宁刁难得够呛，连带着自己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与之相对的，自己负责做造型的那位演员简直太随和了，一点儿事都不找，极其佛系。 高文静当了两年造型师，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主。 而且关键是，人家长得还帅。 从那以后，小高就粉上了这位小哥哥。 嗯，虽然说自己其实比人家大吧……但谁还不是个宝宝呀？ “我去……柠檬精们这是疯了吧？！” 小高点开v博后，发现许真新发布的那条动态下面居然累积了999+的负面评论，顿时目瞪口呆。 几个小时没上v博，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高急匆匆地找到几个营销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顿时感觉肺都被气炸了。 ——贺俊宁！ 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你自己扮相不好看、自己撂挑子不干反被逼走，现在你还有理了？ 还鼓动你家粉丝来骂别人？ 什么狗屁“腰上有旧伤”，我看你是腰上有赘肉！ 欺负我家阿真没粉丝是吧！ 小高气得银牙暗咬，她怒气冲冲地发动了自己的玛莎mc20，大半夜的在街上兜了好几个圈子，终于找到一家看着还不错的网吧，停好车，拎着小包包就冲了进去。 瞧好吧！ 你家粉丝敢骂我家阿真是吧！ 反正姐姐以后也不打算在这个圈子混了，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以一当万！ …… 第二天早上5点钟，许臻自然转醒。 他推开卧室的窗户，照例先是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而后换好运动服，轻手轻脚地去院子里打了一趟拳。 他昨晚睡了个好觉。 乔枫说让他别管v博上的事，他就真的没管。 v博这个东西……卸就卸了吧，总感觉这是个是非之地，一打开准没好事。 以后还是直接交给乔枫去打理得了。 早上7点30分，许臻结束了日常的锤炼后，来到了度假村的餐厅吃早饭。 这时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来了，这些人瞧见许臻，一个个微笑着朝他问好，不过由于彼此不算太熟，许臻并没有选择跟别人拼桌。 拿好自助的餐点后，他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坐下，一边吃，一边不走脑子地用手机刷着娱乐新闻。 这是乔枫新布置给他的任务——作为一个艺人，每天刷一遍娱乐新闻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许臻在周晓曼的指导下，下载了一个叫做“企鹅头条”的app，据说是现在最主流的新闻平台。 然而刷着刷着，一条频频出现的新闻却无可避免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贺俊宁片场耍大牌，又丑又胖反怪造型师”； “求锤得锤！贺俊宁惨遭临阵换角的原因曝光！” “贺俊宁片场造型被新人秒杀，弃演花无缺到底是因为腰间旧伤还是腰间赘肉？” “……” 许臻渐渐停下了筷子。 这是啥玩意儿？ 他随手点开了其中一条新闻，顿时，贺俊宁身穿花无缺戏服、气急败坏地与毛凤萍争执的图片就这么刺眼地跳了出来。 许臻：“……” 乔枫说的解决办法，就这？ 直接“撕票”？ 喂喂喂……你这么搞，这是结大仇了吧？？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质疑，很快，乔枫就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点开企鹅头条，快！” 许臻疑惑地打字道：“我点开了，怎么了？” 乔枫很快回复道：“倒计时30秒准备。” 什么倒计时30秒？ 许臻还没来得及再问，很快，他的手机界面忽然变成了灰色，然后，一个占据了半个屏幕的倒计时界面突兀地跳了出来。 倒计时，10，9，8，7…… 此时，正是早八点的黄金时间。 无数正在刷牙的、吃早饭的、挤地铁的网友们，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这个倒计时牌。 如果倒计时太长，恐怕很多人都会把这个屏幕叉掉。 但是，10秒钟，刚好在人类的好奇心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倒计时，3，2，1…… 这一刻，方才的那个倒计时牌忽然消失，app界面上出现了一个视频弹窗。 一段悠扬的竹笛声响起，视频画面中出现了一幅水墨画。 青山，绿水，竹筏。 竹筏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 下一秒，一滴墨水滴在了宣纸上，原本的水墨画从那个少年开始，一点点渲染开来，由画作变为了真实。 竹筏上的少年回过头来，浅浅一笑。 许臻瞬间恍惚。 这个是，自己？ 不，不是…… 这是《绝代双骄》中的那位移花宫少主，花无缺！ 第69章 世界你好，我叫许真 3月29号，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在日后注定会被每一位喜爱许真的人所铭记。 早上8点整，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企鹅头条忽然以推屏的形式播放了新版《绝代双骄》的先导片。 这部秘密开机、从未放出过任何消息的电视剧，就这样以最抢眼、最华丽的方式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壮阔的山水，精致的画面，让人目眩神迷的高水准特效，以及人均绝色的演员阵容…… 惊艳了无数正在看新闻的网友。 尤其是画面开场时，那个站在竹筏上的白衣少年。 他转头的一刹那，山水为之黯然失色。 传说中的“一眼万年”大抵便是如此了。 …… 屏幕外，许臻怔怔地看着这个画面。 他记得这一幕。 这是他半个多月前刚刚在雁山外景基地拍摄的。 但是，这副画面跟当初相比，已经做过了恰当的剪辑、调色、补光，并且配上了悠扬古朴的背景音乐。 作为一个看客，许臻莫名地感觉这人是“花无缺”，不是自己。 他看着视频中的这个白衣少侠，忽然觉得如此的陌生。 而与此同时，在度假村的餐厅中，无数道目光齐齐射向了窗边的许臻。 “小许，是你吧？”一个坐在他隔壁桌的男演员扬了扬手机，笑道，“这个花无缺？” 许臻转头一望，瞧见周围人几乎全在看自己，有些拘谨地笑了笑，道：“是我。” “哈哈哈，这个剧看着不错啊，”中年演员咧嘴笑道，“等上映了必须得去瞅瞅。” 许臻礼貌地向这人道了谢。 接下来的一天，他无论走到哪里，总能听见周围有人在议论《绝代双骄》。 这种程度的关注度当然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圈内人士，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段先导片究竟有多火。 事实上，这段先导片在第一时间的投放量超过了3000万，其中有将近500万人完整地看完了这段长达60秒的视频。 并且，有超过30万人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重播。 是的，重播。 他们对这段开屏广告进行了重播。 何其丧心病狂。 1小时后，视频播放量累积突破1000万次，直接打破了企鹅头条当月的短视频播放记录，以及近一年内的1小时播放记录。 ——这段视频火了。 火出了圈。 这种程度的火爆虽然不足以直接提升许臻的咖位，但却让数百万网友在这一刻彻底记住了他，并且让他拥有了第一批不太稳固的粉丝。 不久前的《夜雨江湖》宣传片、《我是演技派》虽然也提升了他的关注度，但是，演技是无法将关注有效转化为粉丝的。 能在第一时间让人沦陷的，永远是颜值。 当天中午，在许真的贴吧里，一个id名为“高天原的静静”的用户发了一条帖子，创建了“演员许真”的第一个后援群。 半小时后，上限2000的后援群已被加满。 群主无奈，只得又创建了一个2群，然后在短时间内再次爆满。 …… 接下来的几天，许臻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住在度假村里进行集中训练。 他虽然发现周围人对他的关注度提升了不少，但是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诵经，打拳，晨读，训练。 许臻很佛系。 直到一周之后，远在京城的乔枫忽然给他打来一个电话，他才终于体会到：自己好像跟以前有不太一样了。 “最近一共有七个剧组给你发来了试戏邀请，”乔枫在电话中道，“我简单筛选了一下，有两个我觉得很有吸引力，需要跟你念叨念叨。” “其中之一是《神雕》剧组，邀请你去试镜耶律齐。” “耶律齐你知道是谁吧？周伯通的弟子，郭芙的丈夫，下一任的丐帮帮主。” 许臻神色平静地听完，点头道：“嗯，我知道耶律齐。” 乔枫道：“这个人物戏份不多，设定也乏善可陈，但毕竟是《神雕》剧组，是个刷知名度的好机会。” “而且我利用私人关系跟那边问了问，他们导演挺欣赏你的，你拿到这个角色的可能性应该是相当高。” 说罢，乔枫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道：“至于另一个，说实话我觉得基本没戏，但是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 “《碧血剑》剧组，金蛇郎君夏雪宜。” 许臻微微一怔。 夏雪宜？ “乔哥，我想演这个！”许臻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是査先生早年作品中最经典角色啊！ 亦正亦邪的另类侠客，许臻看过的书不多，喜欢的角色也不多，夏雪宜便是其中屈指可数的一个。 电话那头的乔枫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想演……你肯定想演啊，谁不想演夏雪宜？这是隐形男主啊！” “但是，盯上这个角色的人太多了，光我知道的竞争对手就有好几个很有名气的演员。” “包括你们《天下第一刀》剧组的钟涛，听说他也打算去竞争夏雪宜。” 一听这话，许臻顿时紧张了起来。 视帝钟涛…… 单论演技，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乔枫道：“我打这个电话过来，其实主要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神雕》和《碧血剑》的开机时间都在今年年底，档期是冲突的。” “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耶律齐拿到的可能性非常高。” “至于夏雪宜，希望渺茫，只能说尽力去拼。” 说到这儿，乔枫踌躇再三，还是没有劝他骑驴找马，而是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两个角色其实我个人觉得都很难得，你是打算拿一个稳的，还是去拼一把险的？” 电话对面的许臻片刻都没有犹豫，道：“乔哥，麻烦帮我回绝了《神雕》那边吧，我想拼一把夏雪宜！” “这个角色我喜欢！” 就知道…… 乔枫无奈地撇了撇嘴，道：“行吧，我知道了。” “那你先继续忙你的，别耽误了《天下第一刀》这边的拍摄。 “等有视镜的消息了我再跟你联系。” 两人说罢挂断了通话。 第70章 来自古装男神的降维打击 “你还真的打算让那个小孩来视镜啊？” 香江的一座写字楼内，两个中年男人正在看着同一份文件。 其中说话那人是香江影业《碧血剑》筹备组的组长汤健，另一个，则是剧组聘请的导演，杜千山。 杜千山用笔尖点着手中的文件，道：“视镜而已，有何不可，毕竟是江维推荐过来的人选。” “但是，这也太荒唐了……”组长汤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不到20岁的小孩，演夏雪宜？” “他比袁承志还小呢！” 杜千山抬起头来，道：“原著中的夏雪宜就是从十八九到二十五六岁这个年龄段。” “你要说年纪，我觉得那几个四十多岁的更不合适。” 汤健撇了撇嘴，道：“行吧，你说可以就可以……” “那视镜怎么安排，你要看全程吗？” 杜千山想了想，在名单上打了几个勾，道：“我打勾的这些人你给我放到上午，我亲自看，剩下的交给助理们看就行了。” 汤健接过名单一看，赫然瞧见“许真”这个名字也被打了勾，很是无语。 “铃铃铃……”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汤健随手接了起来，道：“您好，哪位？” “哦哦，您好您好。” “对，是的。《碧血剑》这边正在招募演员……” “什么？陈先生？” 聊了没两句，汤健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错愕地看向了一旁的导演杜千山，道：“陈正豪先生想要视镜夏雪宜？” 杜千山挑了挑眉。 “嗯，好，我知道了，您稍等，我今天中午之前给您答复。” 电话挂断后，汤健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脸兴奋地道：“陈正豪！” “华影的陈正豪，他说他想演夏雪宜！” 杜千山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很好啊。” 说着，他指了指刚才的那张名单，道：“你把陈正豪也列到上午的名单里去，我亲自面他。” 汤健闻言一呆。 “还用得着视镜吗？”他愕然道，“陈正豪都愿意屈尊演男二了，你还非得走这个过场？” 陈正豪是谁？ 那是华语影视剧界屈指可数的古装男神之一，业内龙头华影传媒的台柱子！ 人家想演夏雪宜，你居然还想安排他跟那些二三线小明星一起视镜？ 敞亮一点，给人家个面子不好吗？ 杜千山不理会他的眼神，理所当然地道：“为什么不视镜？因为口碑？” “口碑还都说贺俊宁是大帅哥呢，他演花无缺还不是照样翻车？” 汤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杜千山一脸淡然地道：“该选人选人、该视镜视镜。我可以把他放在第一个，但是这个过程一定要走。” “万一视镜有惊喜呢。” 汤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用笔将陈正豪的名字写到了名单里，然后打了个星号。 没办法，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此时，在京城北郊的一座独栋别墅里。 刚刚向《碧血剑》剧组提出视镜申请的陈正豪刚起床不久，正在自家餐厅的大落地窗前吃早餐。 这人看上去30岁左右年纪，不高不矮，身材匀称。 他的五官拆开来看并不算十分出色，但组合在一起却意外地耐看，三庭五眼、四高三低，非常符合古典美学特制。 而且，最难得的是，陈正豪的身上有一股贵气。 他身上穿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白t恤，吃的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面包鸡蛋。 但这些东西配上他泰然的神情，以及优雅的举止，简直像是一位亲王在享用一顿价格昂贵的美食。 “豪哥，你要不要还是再考虑一下？”餐桌对面，他的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夏雪宜这个角色是男二号，不是男主角。” “香江影业那边定的男主角是一位新人，你要是演了夏雪宜，那不变成帮他们捧新人了？” 陈正豪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待将其咽下后，才缓缓道：“我演谁，谁就是主角。” “哪个新人觉得担得起我的捧，尽管让他去试。” 经纪人：“……” 好吧，陈正豪确实是出了名的抢镜狂魔。 不管角色大小，他都能以自己独特的气质和优异的演技将主角的风头统统夺走。 但是……大哥，您现在已经是一线了，还用得着故意抢别人的镜头？ 咱直接演男一他不香吗？ 经纪人苦着脸道：“豪哥，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得考虑稳固自己的人气啊。” “年度人物评选，你已经连续两年败给任鹏飞了。” “他今年才26岁，你已经32了。” “人家现在又在东岳的年度大剧里演男主角，您要是这时候接个男配……这气势上就输了一头啊！” 陈正豪不答话。 等他从容不迫地把盘子里的面包吃完，又喝了一口牛奶，才抬头看向经纪人，道：“我说过，我只演我喜欢的角色。” “人气、咖位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我现在想演夏雪宜，我就要演。” “你看得惯就凑合着看；看不惯，就去公司财务那里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好走不送。” 经纪人：“……” 真的是……哔了狗了！ “哈哈哈……豪哥可真会开玩笑……”经纪人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既然如此，那我去给您打听一下这次视镜的都有哪些人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陈正豪挥了挥手，不再与他废话。 …… 另一边，许臻已经得到了《碧血剑》筹备组那边给出的试镜时间：就在一周之后。 试镜地点没有设在香江，而是很友好地放在了横州，免去了他舟车劳顿的时间。 某天午饭时，程是非的扮演者钟涛在餐厅找到许臻，笑着跟他坐到了一桌，道：“哈哈，没想到咱们俩这么快就又要竞争了啊。” “这次可没人会迁就你是新人喽，咱们各凭本事，拿实力说话吧！” 许臻微笑道：“嗯，钟哥我知道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两人这时候都已经得知了这次竞争金蛇郎君一角的主要对手有哪些。 陈正豪，钟涛，郭威，韩三思…… 目前已知的竞演演员有30多人，据说，导演杜千山打算亲自面试其中的九个人，至于剩下的，基本上就已经算是提前出局了。 所幸，许真也在这九人的名单之列。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恐怕年纪轻轻、资历尚浅的许真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位有效的竞争对手。 第71章 邪气凛然 江南影视城度假村。 封闭集训即将结束时，《天下第一刀》的武术指导：陈晓东正式进组了。 这位武师号称是华语影坛八大武术指导之一，与此前《夜雨江湖》的武术指导董琦玉齐名。 然而有趣的是，两人的硬实力虽然相仿，但董琦玉脾气暴躁、人缘极差，而陈晓东却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曾经有若干次，董琦玉因为跟导演呛起来了，甩袖走人或者是被甩走人，然后代替他来救场的都是陈晓东。 也正因如此，陈晓东逐渐在业内得了个“救火员”的江湖诨号。 两人之间的矛盾几乎是人尽皆知，明里暗里不知道对喷过多少次。 “对对，就是这样，小许领悟得很快，关键就是发力要有一个停顿的过程……” 陈晓东进组的当天，立即召集几位主要演员，针对他们自身的情况制定了训练计划。 任鹏飞、钟涛等人都有着丰富的古装剧拍摄经验，教起来非常省心； 而许臻更是给了他大大的惊喜。 从热身开始，陈晓东就不停地夸许臻，夸他身姿挺拔，夸他功底扎实，夸他学得快、练得好、完成度高，甚至还特意找到导演，问能不能给许臻多加几段打戏。 弄得许臻本人都有些懵了。 这啥情况？ 难道是因为自己曾经让董琦玉吃过瘪，所以这位大叔看自己格外顺眼？ 不得而知。 算了，人家愿意给就拿着吧，不要白不要…… 眼瞅着陈晓东对许臻的偏爱已经到了惨无人道的地步，任鹏飞和钟涛在旁边看着，简直要酸死了。 大叔！你也看看我呀！ 我jio得我打戏也还行！ 尤其是钟涛。 本来，他向许臻“宣战”竞争夏雪宜这个角色只是一句戏言。 开玩笑，自己堂堂视帝，哪有输给这么个小年轻的道理。 唯一的竞争对手不过是那个臭不要脸降格抢食的陈正豪罢了。 然而如今一看，钟涛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貌似，自己面对许臻也并不是稳操胜券。 起码，人家形象比自己好，打戏比自己强啊…… 《碧血剑》的出品公司是钟涛所在的香江影业，他非常清楚这帮人的尿性： 用脑子拍打戏，用脚丫子拍剧情。 许臻的演技也还算过关，起码不让人出戏。 说不定，就有哪个神仙导演脑筋搭错了，就想冲着他的打戏大胆启用新人呢？ 这样想着，钟涛整个人的气场不由自主地阴沉了下来。 嗯，三天后的试镜，是一场硬仗啊…… 我必须要好好挖掘一下自己的优势才行。 对于夏雪宜这个角色而言，我的优势在哪里呢？ ——在于，我擅长演“反派”！ 这个念头一起，正在跟他一起练功的任鹏飞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收刀回鞘，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钟涛。 涛哥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 当天傍晚，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许臻来到度假村东边的一处小书吧里，照例借阅了一套《碧血剑》，找了个座位安安静静地翻阅了起来。 “金蛇郎君”夏雪宜这个角色，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问题倒不是出在年龄上。 许臻不是娃娃脸，他身上的年龄特征比较模糊，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化妆来调整。 主要问题出在人物的设定上。 不管怎么狡辩、怎么争论，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夏雪宜是个“恶人”。 说他是因为童年时的灭门惨案心理扭曲了也好，是因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无法回头也罢，夏雪宜都是实打实做过恶的人。 这个人，有自己的为人处事原则，但却没有道德底线。 这就有些难办了。 许臻可以通过看视频、看前辈的资料，来给自己戴上一张恶人的假面。 但是，他却抓不住这个人的灵魂。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许臻作为一个看客，很喜欢夏雪宜这个人物，但他却不懂夏雪宜。 “呦，你倒清闲，躲到这儿看小说来了？” 就在他纠结的当口，忽然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回头一看，却见是俞眉。 俞眉手中抱着几本杂志，坐到了他对面，问道：“看什么呢？” 许臻将手中的小说扬了起来，亮出封面，道：“《碧血剑》。” “咦……”俞眉饶有兴致地翘起了嘴角。 “金蛇郎君夏雪宜，你真打算去试镜啊……”她从许臻的手中接过那本小说，笑道，“姐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拿不到这个角色的。” “跟陈正豪和钟涛竞争，你还嫩了点。” 许臻：“……” 扎心了老铁！ 俞眉见到他一脸吃瘪的表情，捂着嘴笑了起来，道：“哎，没事，拿不到就拿不到呗，试镜嘛，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 “你拼尽全力去努力，到时候即便是拿不到角色，也能给别人添个堵不是？” 许臻：“……” 他讪讪笑道：“眉姐，能不能请您给我指个努力的方向？” 俞眉想了想，道：“正常来说，你应该拿出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来写这个人物的小传，把他的生平代入到你自己的身上去，尝试去理解这个人物的心理。” “但是，就这几天的时间肯定来不及。” “我的建议是……” 俞眉摩挲着下巴，道：“你只抓一个眼神。” “金蛇郎君，他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管，专注去思考一下怎么去演一条‘毒蛇’。” 说着，俞眉笑道：“有一件事，新人可能不太懂。” “我们在评价一个人演技如何的时候，往往评价的不是他的平均分数，而是峰值。” “有的人明明平时水平非常一般，但就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戳到了观众的点上，就会有人把这个当做他是演技派的证据。”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样的一个瞬间。” 许臻闻言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 三天后。 许臻向《天下第一刀》剧组请了一天假，踏上了去试镜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征程。 一旁的周晓曼看了他一眼，只觉许臻最近好像有些神神叨叨，经常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户面前，盯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铃铃铃……” 去往横州的途中，乔枫给许臻打来了一通视频电话。 “准备得怎么样了？”乔枫在镜头中道，“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没精打采的？” 许臻的双眼似乎有些不聚焦，片刻后，他才道：“乔哥，我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你帮我看看？” 乔枫问道：“看什么？” 许臻道：“看我演一下夏雪宜。” 说罢，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几个深呼吸后，那双眼睛蓦地重新睁开。 “啪嗒！” 一声脆响，视频电话突兀地中断了。 许臻：“……” 啥情况？ 我还没开始演呢！ …… 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乔枫呆呆地站在一家商场里，手上的手机已不慎滑落到了地上。 “先生，您的手机掉了。” 一旁的保洁员好心提醒到。 乔枫听到这话，才回过头来，魂不守舍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手机。 卧槽…… 我刚才这是看到了什么？！ 这小子这是什么邪性的眼神……差点把我给吓出心脏病来！！ 第72章 绝非良配 江南市距横州影视城不过300公里，许臻和周晓曼傍晚出发，当天晚上9点多就来到了横州。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早上八点，许臻来到了《碧血剑》剧组的试镜地点：万盛国际酒店。 也就是当初蔡实践第一次请他吃饭的地方。 故地重游，许臻莫名地感到十分亲切。 进入酒店大厅后，工作人员带领他来到了一间小会议室中，等待试镜。 然而进去一看，许臻却被里面的场景给惊到了。 ——只见，小会议室中此时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其中超过半数的人都穿着古装或者练功服，有的甚至还带了假发； 另有几人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却画了十分“邪魅”的彩妆，粗眼线加深色眼影，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寒而栗。 还有几个，手边放着刀、剑等道具，其中一人的剑上居然还镀了金漆…… 这啥玩意儿，“金蛇剑”？？ “小许，这边！” 正愣神的功夫，忽听到有人召唤他，许臻循声望去，却见是钟涛。 钟涛今天没穿古装，就穿着正常的夹克衫、休闲裤，脸上虽然也涂了厚厚一层粉底，但起码大体看上去还算正常。 总算是捞到个熟人，许臻连忙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涛哥，早啊。” “嗯，早。” 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待许臻靠近，钟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 ——造型师费心思了啊。 许臻的妆容看上去很淡，隔着5米以上的距离看，几乎跟素面朝天没什么区别。 但从影数十年的钟涛怎会不知，他这是画了裸妆。 跟平日相比，许臻的眉梢眼角多了几分英气，脸型、唇形也更显得棱角分明。 细微处的一丁点儿变化，不着痕迹地抹去了他脸上残留的稚气，让他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许臻自己也对今天的妆容非常满意。 但是，代价却是…… 这套化妆品的价格，堪比两人的往返机票钱加住宿费。 一想到自己化个妆居然比给佛祖镀金身还贵，许臻就觉得心都在滴血。 然而没办法。 为了尽量不伤害皮肤，他现在用的所有化妆品、护肤品全都是乔枫专门托人给他买的高级货。 不追求品牌，但却追求化学成分低。 这类东西不可能便宜的。 “吱呀……” 不多时，会议室中又来了一人，众人转头一看，不由得齐齐被这人吸引了目光。 陈正豪！ 华影传媒的台柱子，当红一线陈正豪！ 许臻远远地望着这人，略觉讶异，只觉他真人的颜值比照片上要高得多。 论五官，陈正豪不如跟他齐名的任鹏飞，更加不如贺俊宁等流量偶像，但却很有魅力，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客观上不够俊美，主观上却让人觉得帅气，这种感觉十分独特。 陈正豪进门之后，转头一望，笑着朝钟涛点了一下头，而后随便找了个靠门的空位置坐下。 钟涛也微笑回应，两人的礼貌点到即止。 直到这一刻，许臻才终于在这个小小的会议室中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真正的竞争大概就发生在这两人之间，其他人都是陪跑的。 不过么…… 许臻轻轻闭上了眼睛。 试镜，就是充满着意外的。 ——君不见，夺冠热门一个个摔出跑道、一个不起眼的选手笑到最后乎？ …… “杜导，开始吗？” 试镜室中，《碧血剑》筹备组的组长汤健看了看时间，道：“9点了，我去叫人进来？” 导演杜千山确认了一下身后摄影机的状态，点头道：“行，开始吧。” “按名单顺序，先叫1号陈正豪。”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领着陈正豪来到了试镜室。 坐在考官桌最右侧的汤健指了指桌上的一摞牛皮纸信封，笑道：“正豪，来抽一份。” “一共37个信封，对应5个表演片段。你抽中哪段，就演哪段。” 陈正豪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份，拆开来，向众位考官展示道：“4号片段，夏雪宜吃了温仪递过来的莲子羹，发现有毒。” 这是夏雪宜线很后面的一段故事。 讲的是金蛇郎君为向温家复仇，掳走了温仪，却莫名爱上了这个仇家的女孩，想要娶她为妻。 温家假意说要化干戈为玉帛，为两人举办喜宴，谁料却在喜宴前夕，借温仪之手向夏雪宜递上了一碗有毒的莲子羹。 汤健将手放到了计时器上，对陈正豪道：“60秒准备时间。” 陈正豪简单浏览了一下纸上的内容，便将其放回，走到了表演场地的正中央。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他极其放松地坐在场中的转椅上，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道，“裁缝把你的嫁衣送来了？” 一旁的女助理道：“哪有这么快，前天才刚量的尺寸。” “来，把莲子羹喝了。”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天，忽然，陈正豪的脸色一暗。 他嘴唇微颤，手紧紧握住了转椅的把手，抬头道：“温仪，你……” 说话间，他眼中的温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和绝望：“连你也害我！” “……” 场边，导演杜千山瞧见这一幕，默默地在名单上陈正豪的名字前面画了个小三角。 嗯，不错。 盛名之下无虚士，陈正豪的演技确实可以，感染力很强。 不一会儿，试镜片段结束，杜千山又简单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对这个角色如何理解，对于剧本有什么需求等等，便放他离开了。 第二个来视镜的是钟涛。 巧的是，他抽中的居然也是喝莲子羹的这个片段。 然而，当他演绎这个片段的时候，屋中的几位考官却不由得面面相觑。 呃，怎么说呢…… 钟涛的感情很充沛，台词功底极好，几句话之间的情感转变处理得相当漂亮。 倘若单看他，这无疑是一段非常优秀的表演。 但是，跟陈正豪刚才的那个片段对比着看，就会觉得…… 陈正豪被心爱的人骗了，让人看着好心疼； 但是，钟涛的这个版本，就…… 啊，这果然还是个坏人。 绝非良配啊！早分早好！ 第73章 许臻的秘密武器 钟涛走后，导演杜千山直接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其余几个助理导演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也没有办法。 有陈正豪在，钟涛真的是一丁点儿优势都没有。 咖位，外表，年龄，跟角色的契合度…… 全方位秒杀。 根本就没有比较的余地，因此只能忍痛放弃。 第三个试镜的演员叫郭威，是一位不温不火的三线演员。 他的名气虽然远不如前两位，但却是业内有名的古装男神，其荧屏形象非常受剪辑爱好者的青睐。 郭威清楚自己的优势，因此，他今天直接穿了全套的古装戏服过来试镜。 青衫磊落，长发飘飘，一双凤眼带着笑意。 从扮相上看，当真称得上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万千深闺梦中人”。 郭威一进入试镜室，杜千山等人便觉眼前一亮。 这个气质，太出色了！ 怪不得，当初东岳影视宁可承担风险，也希望能由他来演玉郎江枫这个角色。 他这个扮相演江枫合适，演夏雪宜同样惊艳。 郭威抽到的表演片段是1号：在五毒教狱中与何红药调情。 他是野路子出身，演技一般，但那种落拓不羁、风流倜傥的渣男气质却被他拿捏得很到位。 表演结束后，杜千山询问他如何理解夏雪宜对温仪用情至深，却对何红药始乱终弃这件事。 郭威微笑答道：“嗯……我能理解夏雪宜的选择。” “何红药出身于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派五毒教，武功高强，擅长用毒，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 “夏雪宜离开这样的一个女人，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因为她强横霸道，离开了谁都可以生存下去。” “但是温仪不一样。” “她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闺中少女，因为曾经被夏雪宜掳走而遭人唾弃，夏雪宜对她又喜爱又怜惜，所以才想要照顾她。” “所以，我觉得夏雪宜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 杜千山点了点头，道：“嗯，感谢你的表演，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通知你试镜结果的。” 郭威彬彬有礼地向众人道谢后，挥着衣袖离开了试镜室。 “呸，渣男！”待他走远后，场中的一位女导演小声嘀咕道。 “哈哈哈……” 其余几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女导演探过头来，见杜千山在郭威的名字前面画了个小三角，诧异道：“这还用考虑吗？” “他演得照陈正豪差远了吧？” 杜千山侧头看了她一眼，道：“但是他划算啊。” “哈哈哈哈哈……” 试镜室中的几人不禁再次哄笑。 那女导演嘟囔道：“他划算，还有得是比他更划算的呢。” “你要说价钱，我觉得那个叫许真的小孩儿最划算！” 杜千山摊手道：“不然呢？要不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亲自面他？”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这话，一旁的汤健等人几乎是捶桌大笑。 杜千山一本正经地道：“许真是真的很划算。” “他现在手里有《绝代双骄》《天下第一刀》两部大戏没上映，等咱们这部《碧血剑》播出的时候，他的身价一定比现在高很多，这时候捡到就是赚到。” 一旁的汤健笑得直抹眼泪。 嗯，道理都懂，但是看着杜导演这么朴实无华地说出来，就是莫名地想笑。 杜千山见到大家笑得这么开心，也随之莞尔，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各位别介意。” “试镜么，肯定还是要拿实力说话的。” “他要是演得明显跟陈正豪有差距，我不可能为了捡便宜就用他。”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汤健，道：“你问问公司的其他项目组，有没有适合许真的角色。” “这个便宜咱们不捡，看看别人能不能捡走。” “哈哈哈哈哈哈……” …… 许真的面试顺位被排在了第8个。 当他进入试镜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11点半。 “各位老师好，我叫许真，今年18岁，来自东岳影视。” 他进门后，很礼貌地向众位面试官问了声好。 导演杜千山头也没抬，正在“唰唰唰”地在纸上写着上一位演员的试镜评价。 坐在靠门位置的汤健照例拿出一沓牛皮纸信封来，道：“来，抽一张吧。现在还剩下30个信封，对应5个表演片段。” 许臻从中抽了一个信封，打开来，发现里面是2号片段：夏雪宜在温家老大的寿宴上，送上了温家老六的人头作为贺礼。 许臻微微一怔。 这一段跟原著中的描写不一样。 温家老六是尖杀夏雪宜的姐姐、灭了夏家满门的罪魁祸首。 原著中，夏雪宜应该是随手救了温家的一个晚辈，塞给他一个箱子，让他送回温家去。 结果温家众人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放着被大卸八块的温老六，并附上了一封夏雪宜的信，说明自己要向他们复仇。 然而，自己抽到的这个片段，却是把托人送尸体改为了亲自送人头，把在棺材里附信改为了亲口来说。 嗯……这个改动，略微违背了夏雪宜谨慎的性格。 但矛盾冲突更强烈了，说不上哪个好、哪个坏。 “许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正在他聚精会神看剧本的时候，组长汤健问道。 许臻抬起头来，扬起了手中拎着的黑色物体，道：“老师，这是一个蓝牙音箱。” “一会儿试镜的时候我想放一段bgm（背景音乐）可以吗？” 汤健闻言一呆。 啥？啥玩意儿？ 你想放一段bgm？！ 正在写评语的杜千山也愕然抬起了头。 “噗……” “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试镜室中响起了一阵开怀的哄笑声。 杜千山哭笑不得地道：“行，放吧。” “但是别放太大声，影响我听你念台词。” 真是活久见。 当了这么多回面试官，还头一次见到有人拎着音箱过来的！ 真·自带bgm的男人！ 许臻向杜千山道谢后，把音箱放在一个角落里，调好音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嗯……这段戏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不过么，既然还是夏雪宜，那么演绎方法就不会有什么本质不同。 自己这段时间淬炼的唯一一张底牌，就是要配合着bgm，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第74章 杜千山的选择 60秒准备时间后，许臻的表演正式开始。 这一段，讲的是夏雪宜孤身来到温家堡，混入了温家老大温方达的寿宴中，并胆大包天地送上了温老六的人头作为“寿礼”。 按照时间顺序，这段故事很靠后。 但由于夏雪宜的故事是后人追忆的，而不是自然发生的，因此，这段故事反倒是“金蛇郎君”在剧中的第一次亮相。 夏雪宜在这一幕中的表现如何，将直接奠定观众对这个角色的基本印象。 “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怎么称呼？”一位助理导演坐在许臻的正前方，念着剧本中温老大的台词。 许臻闻言，从自己的转椅上站起身来，微笑拱手道：“我姓夏，夏雪宜，人送绰号‘金蛇郎君’。” “哈哈哈，金蛇郎君……” 场边的其他几位助演笑了几声，假装是寿宴上其他宾客对他的不屑。 许臻的嘴角挂着浅笑，没有一丝气恼，气度从容淡然。 他如今经过《绝代双骄》的拍摄，以及《天下第一刀》的封闭训练，对于古装剧所需要的举止、气韵已经十分熟悉。 这段戏虽然没有事先准备过，但许臻按照自己的理解随手演来，倒也有模有样。 考官席上，导演杜千山托着自己的下巴，专注地看着许臻的表演，默默点了点头。 嗯，还行。 东岳的眼光确实不赖。 许真虽然实际年纪不大，但他的这份风采气度，倒真有那么点江湖侠客的神韵。 但很可惜。 自己今天要找的是夏雪宜，不是花无缺。 许臻身上没有夏雪宜的那股子邪气，并不符合自己心目中那个乖张偏激、亦正亦邪的“金蛇郎君”。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杜千山只看了不到半分钟，就已经给许臻打出了一个大致的分数： 65分左右。 演技还行，形象上佳，但是跟角色的契合度较差。 剧组要是真的穷疯了倒也勉强能用，不过《碧血剑》剧组显然没到那份上。 “……” “今日正巧赶上温老先生的寿宴，在下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场中，许臻的表演仍在继续。 他随手拎起一旁的蓝牙音箱，假装是温老六的人头，递给了面前的助演。 助演的嘴角抽了抽，随手把音箱放到了考官席的前面，然后浮夸地瞪大了眼睛，按照剧本叫道：“老六，老六！”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在实际拍摄当中，这里应该会有一段打戏。 温家堡的一群打手蜂拥而上，想要擒住夏雪宜，结果反被他孤身一人杀了个人仰马翻。 而后，夏雪宜飞身跃上房顶，当众发表了一番复仇宣言，紧接着从容遁走，这段戏到此结束。 今天条件有限，没办法拍这段打戏。 一般人可能就直接跳过去了，但许臻为了尽可能多地亮出自己的优势来，没有放过这里，而是灵巧一跃，向后一个空翻，稳稳地站到了场中的转椅上。 动作轻盈如风，流畅潇洒，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甚至，转椅在他落下之后都没有移动分毫。 “哇……” 几位考官近距离地瞧见了这一幕，不由为之惊艳。 ——这手功夫厉害了！ 恐怕连很多武替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助演叫道。 许臻垂着头，嘴角微微勾起，沉声道：“我说了，我叫夏雪宜，绰号‘金蛇郎君’。” 他身姿笔挺地立在转椅上，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唰”地将其打开。 与此同时，许臻缓缓抬起了眼眸。 “登登登！” 这一刻，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蓝牙音箱忽然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声响。 折扇开、眼神到、音效起！ 考官席上，导演杜千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的年轻人： 此时此刻，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上再没了半点笑意，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眼珠子一动不动。 杜千山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一刹那，他的心中产生了真实的恐惧，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来试镜的演员，而是一个杀手，一条毒蛇！ “温家人，你们听好了。” 许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冷得刺骨：“今送上令弟温方禄尸首一具，务请笑纳。” “此人当年污我亲姊，并将我父母兄长一家五口尽数杀害。” “血海深仇，十倍奉还。我夏雪宜自今日起，必污你家妇女十人，杀你温家五十人。” “不足此数，誓不为人！” 最后这段台词念完，试镜室中一片死寂。 就连翻页声、写字声都没有。 几秒钟后，许臻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从转椅上跳了下来，向考官席鞠躬道：“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老师。” 这时候，本该由导演杜千山来向演员提一到两个问题，但不管旁人如何向他使眼色，杜千山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许臻，一言不发。 一旁的汤健等了十几秒钟，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道：“好的，许真，感谢你的表演。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将试镜的结果反馈给你。” 许臻向汤健道了谢，便拎着自己的音箱离开了试镜室。 …… “怎么样啊杜导？” 等许臻走远后，一旁的汤健才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怎么没问他问题？” 杜千山想了想，不答反问，道：“你们觉得他演得如何？” 旁边的几位助理导演互相看了一眼，唯一的那位女性首先道：“我个人其实非常喜欢许真刚才的表演。” “他的形象是所有的演员里最好的，演技也可圈可点。” “不过，很可惜，他的竞争对手是陈正豪。” “客观上来说，许真跟陈正豪相比确实是有很大差距的。” 听她这样说，屋里的其余几个考官也纷纷点头附和。 许臻最后的那个眼神确实把几人吓了一跳，但是总的来说，他各种各样的小毛病还是太多，节奏的转换也稍显青涩，不够圆润。 杜千山听着众人的议论，轻轻用笔尖点了点名单上的“许真”二字。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客观’？” 半晌，杜千山抬起头来，道：“我要用许真。” “我主观的直觉告诉我，这会是一个经典的角色！” 第75章 声名鹊起 一旁的汤健万没料到杜千山会说出这句话来。 不是“许真这个孩子不错”、也不是“我很喜欢许真的表演”，而是…… 我要用许真！ 试镜才刚刚结束，他居然就直接下了结论？ “杜导……”一旁的女导演皱了皱眉，道，“您再怎么喜欢许真，咱们也应该慎重讨论一下再做决定吧。” “这可是夏雪宜，咱不能全凭‘主观’啊！” 杜千山低头继续在纸上写评语，道：“你要说客观，那我就跟你聊聊客观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个女导演，道：“你知道陈正豪的报价跟许真差了多少倍吗？” 女导演一愣，道：“这个……具体我没去了解过，应该差挺多的吧？” 杜千山道：“差了13倍。”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卧槽，13倍？ 比差了个零还多？！ 杜千山低下头去，道：“夏雪宜的拍摄周期不长，只有30天。” “我私下里去了解过，许真那边给的报价是60万，陈正豪是800万。” “你们知道差出来的700多万能干多少事吗？” 杜千山伸出手指头来，一一细数道：“首先，拍摄场地可以从原定的香江古装街改成横州影视城。” “第二，外景可以去全国各地取真景。” “咕噜……”他刚说完这两点，一旁的筹备组组长汤健就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杜千山继续道：“第三，妆发、服饰可以找专门的团队去设计，不用穿公司库里的那些；特效也可以找好一点的团队去做。” 说着，他看向两眼放光的汤健，道：“还有，汤组长之前不是一直说羡慕《绝代双骄》的那个闪屏广告吗？一天才50万，一天不够来三天！” 半晌，汤健道：“嗯……这么一算，许真确实还挺合适的。陈正豪比他强，可也没强出多少来。” 另一位考官道：“其实许真演得也挺好，尤其是最后的那个眼神，当时把我都给吓着了。” “对，而且武戏他可以自己完成，不用找武替，也省了不少事……” 众位考官纷纷倒戈。 没办法，虽然我想用大牌，奈何新人太便宜！ 13倍的差价啊…… 在水平没有天壤之别的情况下，省下这份钱，用在别的地方他不香吗？ 拜托，预算又不是无限多的，我们总得寻找那个最优分配方案不是！ 杜千山见到几人纷纷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睿智的光芒。 嗯，我就是这么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人！ 这样想着，他又低下头，继续写起了许臻的评语： “形象上佳，演技中上，尤其是武戏出色，近一年内知名度有较大提升空间。” “综合评价为85分，推荐使用。” …… 三天后，所有竞演夏雪宜这个角色的演员都得到了通知：剧组最终确定的人选是东岳影视的新人，许真。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参与这次竞争的，除了陈正豪、钟涛两位一线演员外，还有至少七八位二三线以上的演员。 而最终获胜的，居然是个年仅18岁的新人许真？ 许真是谁？ 这个问题一夜间甚嚣尘上。 不少曾经跟许致远合作过的演员认出了他这张脸，开始兴致勃勃地跟周围人安利当年的那位“小戏骨”。 也有人私下里跟东岳影视的人打听，但得到的说法却是：这是一位新人。 两种说法产生了分歧。 这时候最诧异的就要数陈正豪了。 他不管这个许真到底是谁，总而言之，他不相信一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能有超过自己的演技水平。 于是，在陈正豪的要求下，《碧血剑》节目组把许臻的试镜片段通过邮箱发给了他。 陈正豪点开来，安安静静地看起了这个片段。 一开始还没什么。 但当他看到许臻伴着那声刺耳的背景音抬起头来时，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鼠标。 “算了，就这样吧。” 半晌，陈正豪神色淡然地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一旁的助理不解地道：“豪哥，这个新人的演技明显不如你吧？” 陈正豪沉默了片刻，道：“论综合实力，他确实不如我，但他也有他出彩的地方。” “这种程度的高下就没办法争论了。” 说着，他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道：“帮我约一下健身教练吧，我今天想去好好出出汗。” …… 4月8号，《天下第一刀》剧组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上，乔枫依旧没能到场，只是给许臻发去了一条“开机大吉”的祝福信息。 他这时候正在东岳总部忙别的事。 古装剧事业部终于来了第二位签约艺人：林嘉。 乔枫本来是向公司争取，希望能由他来带林嘉的。 但公司高层权衡再三，可能是考虑到乔枫刚刚从星光那边带艺人出逃的“案底”，最终还是把林嘉指派给了别的经纪人。 “我叫叶诗杰，初次见面，今后你我就是合作伙伴了。” 东岳总部的会议室里，林嘉看着面前这位风姿绰约的经纪人姐姐，连忙起身与她握手问好，露出了十分乖巧的笑容。 唉，本以为能跟许真成为同门的，结果还是天算不如人算啊…… 经纪人叶诗杰翻阅着林嘉的资料，道：“你今年的戏约不少啊，一部古装，一部民国，咦……” 看着看着，她微微皱眉，道：“你前一阵子去试镜了《碧血剑》里的温仪？” 林嘉点头道：“啊，是的，但是试镜结果还没出来，估计这两天差不多。” 叶诗杰无奈地笑了笑，道：“先是《绝代双骄》里的花月奴，后是《碧血剑》里的温仪……姐说，以后你少演点这种有争议的角色行不行？” “戏份又不多，人设又不好，图什么呢。” “你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角色还是得好好挑挑，观众很容易把角色的设定代入到你身上的。” 林嘉乖巧地点点头，道：“好的，姐，我知道了。” 嗯……等过几年，许真也不会总演配角了，到时候我就不用…… 这样想着，林嘉忽然一怔，连忙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子里清了出去。 呸呸呸，琢磨什么呢，干事业要紧！ 你管人家演主角还是演配角，先管好你自己再说！ “嗡嗡嗡……” 这时，她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林嘉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碧血剑》节目组，连忙向经纪人告罪接起了电话，道：“喂，您好？” “嗯嗯，您好。” “哦，谢谢导演！” “……什么？女主角？” 林嘉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握着电话，愕然望向对面的经纪人，道：“剧组希望由我来饰演女一号，温青青？” “但是，我试镜的是温仪啊……” 电话那头，《碧血剑》剧组的工作人员道：“是这样的，林女士。” “温青青那边的试镜情况不是很理想，导演组这边权衡之下，认为您更符合这个角色的要求。” “请问您在档期方面合适吗？需不需要与您的团队沟通一下，女士？” 林嘉正在愣神的功夫，她旁边的经纪人叶诗杰已经把电话接了过去，道：“您好，《碧血剑》剧组是吧？我是林嘉的经纪人。” “小嘉的档期这边没有问题，后续的事情您直接跟我联系吧，麻烦您记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 “想什么呢？”叶诗杰一脸惊喜地看着林嘉，道，“姐说，这是温青青啊！” “《碧血剑》剧组的女一号！” “这还用考虑吗？肯定是接啊！” 林嘉一脸呆滞地抬起头来，道：“温青青……是夏雪宜的闺女吧？” 经纪人叶诗杰道：“你这话说得，这叫夏雪宜是温青青她爹！” “温青青才是女主角！” 林嘉：“……” 为什么，我这次又从妈混成了闺女？ 明明我是想演媳妇来着！！ 第76章 围剿东岳影视 “暑期档？这么快？” 四月底，当《天下第一刀》正在如火如荼地拍摄时，许久不见的经纪人乔枫终于来到了江南影视城，并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绝代双骄》将要在今年6月份提前上映了。 许臻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惊讶，问道：“原来不是说首播预计会在寒假左右吗？怎么突然提早了这么多？” 乔枫道：“两方面原因吧。” “一是之前公司借着贺俊宁的粉丝骂你那事，提前把先导片给放出来了。” “新闻的热度都是有时限的，如果今年这部剧不上映，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热度？” “再有就是，”乔枫看上去明显地喜形于色，道，“托你的福，前一阵子为了竞争夏雪宜这个角色，公司这边用《绝代双骄》的镜头帮你制作了一段个人展示发给了《碧血剑》剧组。” “结果人家看了这个片段，对你倒没说啥，反而对这个剧很感兴趣，干脆想要买来到香江那边去播出。” 乔枫跟他解释道：“你知道的吧？香江影业背靠电视台，既能拍摄电视剧，又有自己的播出平台。” “不像咱们这边，制作是制作，播出是播出。” 许臻闻言恍然。 之前自己作为观众没有留意过，如今经乔枫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来，国内这边的影视剧制作和上映是泾渭分明的两套系统。 比方说自己所在的东岳影视，就是一家专门制作影视剧的公司。 筹资，立项，建组，招人，拍摄，送审…… 全套流程完成之后，才能把拍好的片子作为商品摆到市场上去卖。 而买方则是各大电视台以及网络播放平台。 许臻问道：“那他们那边播完之后呢？上星播出要什么时候？” 乔枫摇头道：“这个就说不准了。” “我估计啊，公司大概会在《绝代双骄》上映的同时组织看片会，了解一下各大卫视台的意向。” “如果香江那边的收视情况特别好，肯定会有很多人抢，可能紧接着的暑期档就会在国内卫视频道播出。” “但如果不太理想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上不了星都有可能。” 一听这话，许臻不由得略觉紧张。 不能在卫视频道播出，那就没有全国范围内的影响力，这部剧的成色可就大打折扣了啊！ 乔枫见状，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一脸轻松地道：“你放心，东岳出品、必属精品，东岳这块金字招牌还是好使的。” “其他公司都有好多电视剧拍了卖不出去烂在手里，东岳可一部都没有过。” “更何况，《绝代双骄》的质量这么好，香江影业一眼就相中了，其他电视台没有相不中的道理。” “问题不过就是成绩好坏的事。” 许臻听他这样说，也并没有安心多少。 他总感觉乔枫说的这番话有点邪性，多少人就因为乱立flag而被现实狠狠打脸？ 还是低调一点，闷声发大财的好。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臻明显发现东岳这边下了很大的力气对《绝代双骄》进行宣传。 他每天早上刷娱乐新闻的时候，总能刷到几条跟自己有关的营销号文章。 什么“古装侠客盘点”、什么“细数那些一眼万年的白衣少侠”……看得许臻都不好意思刷新闻了。 时间就这么在紧张的拍戏中匆匆而过。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时间来到了6月份。 东海一刀在江南影视城的戏份即将拍完，一直对许臻保持放养状态的乔枫再次来到了他身边。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乔枫顶着一对浓浓的黑眼圈问道。 许臻看着眼前的乔枫，略觉诧异。 一个多月不见，乔枫跟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明显胖了、颓废了，标志性的大背头也没有鼓捣。 半长的头发直接耷拉了下来，遮住了半边眼睛，精神状态看上去很是糟糕。 许臻忐忑地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乔枫没精打采地道：“算了，我还是先跟你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夜雨江湖》在大马那边上映了。第一周票房破千万，排在当地同档期电影的第一名。” 许臻顿时眼前一亮。 他知道6月5号《夜雨江湖》全球首映，也知道由于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大马人，所以首映地点选在了她的母国。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部电影的票房居然会这么好。 看来，大马人民很喜欢华夏的武侠剧嘛！ “然后呢，坏消息是什么？”许臻又问道。 乔枫叹了口气。 他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刘海，把眼睛露了出来，闷闷不乐地道：“昨天晚上，《绝代双骄》在香江那边播出了。” “首播收视率排在同时段第8名。” 许臻对香江那边不太熟，听他这样说，只得追问道：“这个成绩是好还是不好？” 乔枫撇了撇嘴，道：“同时段一共9部电视剧，你说呢？” 许臻：“……” 哇，这个成绩……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厉害的呢！ 他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缓了半天才道：“不应该吧，怎么这么惨啊？” 乔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道：“啊，还不是那帮臭不要脸的，联合起来围剿东岳！” “有两个台的剧是真的厉害，这个没法说什么；还有两个台，特意调整了他们家火剧的播出时间，非要跟咱们同时段；” “剩下的三个，特么臭不要脸地突然开始重播经典！就那种爸妈贼爱看的家庭伦理剧你晓得吧？” “全都是曾经拿到过年度冠军的剧，全塞这个时段来重播！” “这特么要不是故意的我倒立吃翔！” 这一番话听得许臻一头雾水。 “他们为什么要围剿东岳啊？”他诧异地问道。 乔枫强压着怒火道：“还不是因为东岳收购了乾元影视！” “乾元近几年虽然不行了，但以前可是三大古装剧制作公司之一。其他家怕东岳有了乾元的班底，在古装剧这块站稳脚跟。” “所以就趁着东岳的第一部古装剧播出，非要让《绝代双骄》扑成狗不可！” 乔枫越说越来气，忍不住跳着脚骂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哪个公司参与了这次围剿的，我记住你们了！看爷以后有机会不狠狠弄你们一把！！” 第77章 破釜沉舟 两周之后，30集的《绝代双骄》在香江上映完毕，收视率排名最终锁定在了同时段的第6名。 虽然凭借着过硬的质量，《绝代双骄》成功压下了一部调档期的火剧、以及一部重播的家庭伦理剧，但是从结论上看，这个收视成绩依旧是扑到惨不忍睹。 当这个成绩在业内传开后，这部原本被各方媒体人看好、多家卫视频道有意购买的精品古装剧，瞬间沦落到了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步。 毕竟，比起自己的眼光，大家更相信市场。 虽然圈内人都知道这个成绩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才导致的，但是，你怎么就敢保证上星播出的时候没有人继续捣乱呢？ 没有哪个卫视频道敢冒这个险。 第二天，在东岳影视的晨会上，每一位高层都拿到了刚刚出炉的收视数据。 会议室中的气氛异常压抑。 “对不起，蔡总，对不起，各位。” “这次的事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总经理蔡实践还没说话，《绝代双骄》的制片人林惠美就率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深深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许久未曾修剪的刘海遮住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林惠美知道，这次东岳影视遭遇的滑铁卢，自己是最大的罪人。 ——整部剧，27个主要演员里，除了友情客串的江维，一个一线都没有。 是自己一意孤行地选了这么一群青春靓丽的年轻演员；也是自己，刚愎自用地辞退了贺俊宁，启用了毫无资历的许真。 若非如此，这部剧不可能扑街到这个地步。 当红艺人自带流量，无论电视剧的质量如何，总会有人买账。 然而现在，《绝代双骄》面临的就是没人买账的窘迫局面。 “小惠你先坐下，现在还没到论罪的时候呢。” 蔡实践叹了口气，无奈地冲她摆摆手，道：“咱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说着，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最近还有电视台来问价吗？” 林惠美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情绪低落地道：“有人问，但全都是地方台，没有卫视频道。” “现在《绝代双骄》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国内的地方台再播出一轮，如果效果好，还有机会扭转口碑，但是就怕还有人来围剿咱们。” “二是……网播。”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本就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压抑了。 网播…… 眼下，网络视频收费平台刚诞生没几年，公众的认可度并不高。 一般来说，只有那种没法在电视台播出、或者是电视台不要的剧才会选择网播。 对于大众而言，“网播”就意味着粗制滥造，意味着质量堪忧。 而且，一旦选择了网播，以后就很难有机会登上卫视平台了。 总经理蔡实践当然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犹豫了许久，才道：“网络平台那边给出的是什么报价？” 林惠美声音低沉地道：“几大平台给的报价都差不多。” “以企鹅视频为例，他们给《绝代双骄》的评价是最高的s级，可以选择2000万买断，也可以选择保底分成。” 听到这个数额，蔡实践再次陷入了沉默。 《绝代双骄》的制作经费是3000万。 也就是说，如果选择买断，那就是必亏1000万。 不甘心！ 我质量这么好的精品剧，耗费这么多心血，凭什么要我认命亏钱？ 蔡实践看着林惠美刚递过来的视频分账模式： 买断、保底分成、纯分成…… 保底数额越低，分成比例越高…… “啪！” 忽然间，蔡实践猛地把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甩。 “网播！” 他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地叫道：“上什么地方台，直接网播！” “不买断、不保底，就走分成，100%纯分成！” “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好的剧会没人看！！” 桌边的其他高层们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下了一跳，一个个愕然抬起头来。 100%纯分成？ 老蔡这是打算要破釜沉舟？ 那万一播放情况不好怎么办，难道前期投入就这么全都打水漂？？ 林惠美本来也憋屈得要命，但瞧见自家领导突然不管不顾地做出了最疯狂的决定，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蔡总，虽然我也支持网播，但是纯分成真的不行。” 林惠美皱眉道：“虽然我比谁都更相信《绝代双骄》的质量，但是网播量这个东西，真的不是质量越好就越高的。你这是拿3000万在赌啊！” “咱们东岳小家小庙，玩不起这么大的！” 蔡实践没有坐下来，依旧站在自己的座位旁，道：“东岳玩不起，我玩得起。” “法务一会儿去给我拟一个对赌协议。” 蔡实践叫道：“我就赌《绝代双骄》的最终分成收入能到3000万！” “赢了算公司的，输了算我的！” 老子特么还就不信了，我放到网上去播，你们还能围剿得起！ …… 东岳影视这个惊世骇俗的会议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从6月中旬开始，企鹅视频忽然打出了大规模的飘屏广告，以最高的规格来宣传这部即将登陆网播平台的新剧。 ——《绝代双骄》！ 宋彧与许真的双人海报几乎挂满了企鹅视频的所有界面。 海报上，小鱼儿英姿勃发，花无缺丰神俊朗，颜值、妆容、服饰、设计的水准全方面刷新了人们对于网剧的认知。 顶级制作团队的手笔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无数网站用户、尤其是女性用户的眼球。 “呵，怂了？改网播了？” 远在京城的一座高档公寓内，贺俊宁一边喝着减脂的黑咖啡，一边翻阅着今天的娱乐新闻。 前一阵子的弃演事件对他的人气造成了伤筋动骨的打击。 不过好在，贺俊宁毕竟是华影传媒最赚钱的艺人之一，公司想要这棵摇钱树不倒，就不能对他弃之不理。 各种各样的公关手段齐出，总算是及时止损，帮助他稳住了局面。 然而，局面虽然稳住了，但贺俊宁对东岳影视、对《绝代双骄》剧组、以及对许真的恨意却丝毫也不会削减。 眼看着这部剧没了自己的加盟，沦落到只能网播的地步，这几天对于贺俊宁而言简直像是过年了一样。 呵呵，看吧！ 没有我，你们就只能是这副德行！ 稀泥巴糊不上墙！扑街扑到死！ 而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年轻人则紧张兮兮地守在屏幕前，一遍遍地刷新着企鹅视频的界面。 6月27日晚20:00，《绝代双骄》的前五集即将上线！ 第78章 观众小许 当天晚上八点，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之后，许臻、乔枫和周晓曼在度假村里找了一间小放映室，通过大屏投影看起了《绝代双骄》的正片。 虽然作为内部人士，他们早就能拿到视频资源了，但由于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三人都还没看过最后剪辑出来的这个版本。 嗯，跟普通观众们一起追剧、顺带看看视频网站上的评价和反馈，倒也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 “哎，怎么回事，怎么进不去……” 8点整，在视频资源上线的一瞬间，周晓曼立即点击了播放，但却怎么也加载不出来。 她一开始以为是度假村的网络不行，赶紧切换成了移动数据，然而还是不行。 直到折腾了足足5分钟后，屏幕上的小圈圈才终于转完，第一集正式开始播放。 屏幕前的三人连忙坐直了身体。 但他们看到的第一幕，不是广告、不是片头曲、不是江枫和花月奴在峡谷中逃亡，而是…… 弹幕！ 铺天盖地的弹幕！ 数以百计的弹幕如滚滚洪流般喷涌而来，很快就把整个大屏幕挡了个密不透风。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来了！！” “期待了好久终于上线了，许真我来了！” “泪奔，我真终于不是活在先导片里的男人了！！” “拼网速的时候到了！200m还是不行啊，卡了我足足3分钟！” “第一第一” “……” 那场面，真叫一个车如流水马如龙。 许臻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8点06分。 这才过去了6分钟，就有这么多人发了弹幕？ 而且，一眼望过去，怎么感觉好多人都提到了我？ 坐在他旁边的周晓曼瞧见了这一幕，不禁张大了嘴。 ——我去……这是，要火的节奏？ 她平时没少在企鹅视频上追剧，可从来没见过哪部剧刚一放出来，就能有这么多弹幕的！ 刚刚视频刷不出来，难道是因为同时观看人数过多，导致系统崩了？？ “弹幕要不先关了吧？”许臻道，“要不这也看不到屏幕啊。” 周晓曼点了点头，关掉了屏幕上的弹幕，然后拿出笔记本电脑来监视着实时评论的情况。 一分半钟的片头曲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玉郎江枫和花月奴的故事。 原著里其实并没有关于这两个人的故事线，但由于江枫的饰演者是视帝江维，编剧特意扩充剧本，给他俩加了一段戏。 许臻没有看过这段，不知道具体加了啥，只听说林嘉在片场笑场了n次，以至于挨了导演一顿臭骂。 “叮叮……” 没过几分钟，许臻刚看到江枫给一个青楼姑娘赎了身，忽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拿起来一看，却见，是宋彧在《绝代双骄》剧组的小群里艾特了林嘉，道：“先捏脚，哈哈哈哈哈……你这是要笑死我！！” 许臻：……啥先捏脚？ 他抬起头来继续看剧，只见，刚刚那个被赎了身的姑娘赖上了江枫，非要以身相许。 江枫无奈地道：“姑娘，我为你赎身是因为敬重令尊的人品，不忍心看到他的后人受辱，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姑娘羞红着脸，道：“可，可我已心系公子，此生非你不嫁！” 江枫翻了个白眼，道：“非我不嫁，呵呵……” “姑娘，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饰演江枫的视帝大人一脸臭屁地道：“在下不才，人送绰号‘玉郎江枫’。” “你不妨去打听打听，这江湖中看上我的姑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难道我还能都娶回家吗？” “噗……” 许臻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茶水给喷出来。 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玉郎江枫”！ 视帝版的江枫居然是这么个人设吗！ 然后很快，臭不要脸的玉郎江枫就被打脸了：小姑娘羞愤之下给他下了毒，恩将仇报，想要毒死这个贱货！ 就在他口吐白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时候，两位白衣女子忽然从青楼外杀了进来，点名要找刚刚那个被江枫赎了身的小姑娘。 屏幕前的许臻很快认出了两人：移花宫二宫主怜星，以及林嘉饰演的花月奴。 老鸨战战兢兢地把两人领到楼上，推门一看，却见，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地上，面色苍白、不省人事； 而本该是被解救对象的小姑娘却正握着一根金簪，一脸凶光地想要扎死这人。 林嘉饰演的花月奴瞧见这一幕，连忙两步抢上，挥掌将那个小姑娘打到了一边。 “二宫主，这个人快不行了！”花月奴低头察验着地上的江枫，一脸焦急地道，“我给他服一粒素女丹行吗？” 怜星面容清冷地道：“素女丹乃是我移花宫的解毒秘药，怎能轻易给这种来路不明的男人……” 就在这时，屏幕中给了江枫一个近距离的特写： 俊眼修眉，朱唇紧闭，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显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 不得不说，江维的颜值真的是经得起镜头的怼脸检验。 在摄影师特意选取的最佳角度上，这一幕特写，着实把屏幕前的不少观众都给帅到了。 而此时，屏幕中的怜星宫主也是微微一怔，方才还冷若冰霜的神情忽然起了一丝波澜。 “你自己要救他，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怜星扭过头去，负手而立，道：“你若要用‘移花接玉’来为他化开药力，我也是不知的。” “噗哈哈哈哈哈……出现了，傲娇的怜星宫主！” “怜星，你太让本宫失望了！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颜能力发动！自动祛毒程序开启！” “……” 周晓曼的笔记本上，一大波弹幕袭来，再次把屏幕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而坐在沙发上的许臻则看上去毫无波动。 他现在只想问：刚刚宋彧说的“先捏脚”是什么意思？ 这也没有按摩的剧情啊！ 然后很快，剧情就给了他答案： 花月奴得到二宫主的默许，取出一粒小药丸给江枫喂了下去，然后翻过他的身体，将手掌抵在他的背心上，试图用内力帮他化开药力。 而此时，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江枫忽然张了张嘴，迷迷糊糊地道：“先捏脚……” 林嘉饰演的花月奴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江枫道：“先捏脚，再揉背……” 花月奴：“……” 第79章 重新定义网剧 这一幕一出，不光是许臻、周晓曼他们几个，连带着整个《绝代双骄》的评论区都笑疯了。 “噗哈哈哈……江枫！你的人设崩了，崩了！” “本来以为会是一段虐恋情深……结果你给我整这一出？” “这到底是多么深入骨髓的记忆，才能让他快死了还记得‘先捏脚’？” “目测‘先捏脚’要火” “……” 沙发上，许臻默默把自己的茶杯放回到了茶几上。 怎么感觉，他们这组人跟我拍的不是同一部电视剧呢？ 这画风有点出人意料啊…… 不过笑归笑，20分钟过去，许臻基本上对这部剧的质量放了心。 后期制作对一部剧的影响是相当大的，他不知道香江那边播放的版本如何，起码目前看到的这部网播版，无论是剪辑、配乐还是特效，水准都相当之高。 而且故事也干脆利落，毫不拖沓。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江枫被带回了移花宫的一处别院里，由花月奴精心照料。 他见人家的婢女长得漂亮，做事又细心，很是中意。 他不知自己此时身在移花宫，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乡野小派，居然胆大包天地去向邀月、怜星讨要花月奴，结果连累得月奴被关入地牢中，惨遭酷刑。 在第一集即将结束的时候，江枫趴在地牢的窗口，满眼自责地道：“对不起，是我累你受苦了。” 而林嘉饰演的花月奴则一身是血地倒在地牢中，垂着眼眸，声音低哑温顺地道：“不怪公子。是我，是我痴心妄想……” 瞧见这一幕，许臻不由得眼前一亮。 林嘉这一段演得好啊！ 他曾经在《夜雨江湖》剧组、以及《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两度与林嘉搭戏，但无论是杀手夜雨，还是《像雾像雨又像风》里的方紫怡，对方都演得差强人意。 人是美的，打戏也是漂亮的，但在情绪的演绎方面却浮于表面，连许臻这个新手看着都觉得出戏。 然而，刚刚的这一段镜头却刷新了许臻对林嘉的认知。 本以为花月奴不过是个用来串戏的配角，没想到，由于视帝江维的加盟，导致这个角色意外地有了一条故事线。 并且，由于林嘉本人跟角色高度契合，这个温顺善良、又楚楚可怜的花月奴被她演绎得极其出彩。 许臻甚至觉得，虽然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从水准上来讲，却足以称得上是林嘉的代表作了！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如原著那样。 江枫和花月奴两人趁着邀月闭关的时机，从密道逃离了移花宫； 两人患难与共，渐生好感，结为了夫妻，最终却由于书僮江琴的出卖而惨死，只留下一对刚出生不久的男婴； 紧接着，江枫的义兄燕南天闻讯赶来，抱走了被留下来的那个男婴，闯入恶人谷寻找江琴复仇，却不幸被众位恶人毒翻。 短短两集多一点，长辈们的故事就全讲完了。 节奏之紧凑、制作之精良，让人拍案叫绝。 “我今天就先看到这里了，”许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两人道，“反正前五集也没有我的戏份，我先去写作业了。” 乔枫点了点头，为自家艺人的自控力感到十分欣慰。 然而许臻走了，绝大多数的观众却没有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企鹅视频的后台，《绝代双骄》前五集的播放记录一路走高，甚至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钟，播放数据仍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不断攀升。 …… 第二天晚上八点。 蔡实践、林惠美等东岳影视的高层谁也没下班，一个个都自觉留在了公司总部，等着企鹅视频那边给他们反馈24小时内的播放数据。 这个数据虽然不代表最终成绩，但意义却至关重要！ “铃铃铃……” 8点15分，手机铃声响起，林惠美一看号码，“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起电话，道：“您好，韩经理？” “没有没有，还在单位呢。” “哦，已经统计出来了是吗？谢谢韩经理第一时间……”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林惠美的表情，生怕她会忽然皱眉。 “什么？！” 然而下一刻，林惠美却忽然拔高了声调，把其余几人都给下了一跳。 “800万？”林惠美瞪大了眼睛，叫道，“这个800万是1集的量还是5集的量？” 听到800万这个数字，蔡实践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震惊。 东岳之前也有几部小成本制作的短剧选择了网播。 但是，一部20集的连续剧，直到全都放完，累积播放量也就是500万左右。 而如今，《绝代双骄》才刚上线24小时，播放量就达到了800万？ 这是要火了吗？！ 蔡实践连忙调出手机的计算器，飞快地计算着分成数据： 800除以5乘以25等于……4000！ 也就是说，首日的播放成绩如果能保持到最后，光分成就能有4000万？ 这还不算广告、点拨、dvd、原声大碟等等其他各项收入的！ 扣除税费之后的纯收入一定能回本！ 蔡实践兴奋得两手微微发颤。 稳住啊！一定要稳住！ 照这个趋势下去，老子在京城北郊的那套独栋别墅就不用卖了！！ 然而紧接着，林惠美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把蔡实践的头给砸懵了。 “单集800万？！” 林惠美抓着手机，尖声叫道：“单集播放量破800万……五集，4000万？！” 电话那头道：“不是的，林总，单集最高播放量破800万，五集累积播放量总共是2852万。” 对方语气兴奋地道：“虽然没到4000万，但是这个数据已经非常惊人了！” “恭喜您，《绝代双骄》首日单集播放量、累积播放量双双打破全网最高记录！” “我们现在正在跟母公司那边申请，打算从今天中午12点开始，对《绝代双骄》进行一次全频道推广！” 蔡实践：“……” 他忽然感觉眼前一花，连忙伸手拽住了桌角，这才勉强坐稳。 我们家的剧，虽然被迫改为了网播，但是…… 竟然打破了全网记录？！ 他下意识地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嘿，得亏了有你们围剿我啊！ 否则，我都不知道《绝代双骄》放到网上居然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第80章 娘心不似铁 6月29日，《绝代双骄》上线的第三天。 刚吃过晚饭，还不到7点钟，前·《绝代双骄》剧组化妆师、现·许真粉丝团大粉高文静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客厅里的70寸大彩电，备好酸奶、瓜子和小点心，为追剧做好了万全准备。 今天要上线的是《绝代双骄》的第8集和第9集。 通过昨天的预告片，高文静已经得知：许真即将在第9集的剧情中登场了！ 这可是我家爱豆的国内影视剧首秀啊！ 而且还是我亲手给他做的妆发！ 想想就令人怦然心动。 高文静窝在沙发上，用“高天原的静静”这个id在多个群里发了同一条信息： “姐妹们，倒计时一小时，准备战斗！” “有企鹅视频黄金会员的赶紧打开手机软件，有钻石会员的赶紧打开电视客户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阿真的影视剧首秀成绩如何，就看咱们的了！” 信息发出后不到两秒钟，各个群里立马被一连串的“准备就绪”刷屏。 速度之快，简直超越了人眼的阅读极限。 “妈，我姐又跟我抢电视！” 餐厅里，高文静的妹妹高文馨趿拉着拖鞋，跑去跟老妈告状道：“她那个剧明明可以用手机看，她非得用电视！” “我等了小半年的电视剧今天就要开播了，她以大欺小！” 老妈无奈地看了一眼大女儿，刚要开口，却见高文静已手脚麻利地翻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往前一递，道：“喏，平板给你，这上面也能看电视台的节目。” 妹妹不乐意地叫道：“这么小的屏幕，哪有看电视爽啊！” 高文静撇撇嘴，给妹妹发了条信息： 高文馨同学，昨天数学卷子上的家长签字是谁给你签的？ 看到这条信息，刚上初二的妹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小姑娘一脸哀怨地扭过头去，看了看稳坐钓鱼台的高文静。 老姐！你你你…… 你做人不厚道！ 高文静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哪管这小屁孩怎么想的。 她喝着果汁，嗑着瓜子，瞥了一眼哭唧唧跑来管她要平板的妹妹，随口问道：“你要看的是什么剧啊？” 妹妹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上个礼拜就跟你说过了。” “一部民国剧，叫《娘心似铁》，男主角是我家宁宁。” 高文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死不死，居然是贺俊宁的剧！ 还你家宁宁……呕…… 不要谈爱豆，还是好朋友！ 两姐妹于是各自在沙发上找了个角落窝好，喝酸奶的喝酸奶、喝果汁的喝果汁，等待着晚八点黄金时间的到来。 很快，贺俊宁的新剧《娘心似铁》在番茄卫视上开播了。 高文馨作为一个年方14岁的花季少女，为了自家爱豆，还是硬着头皮看起了这部民国家庭伦理剧。 故事一开始，还是个小豆丁的女主角就死了爹，然后后妈要把她卖到青楼去。 隔壁邻居家的小哥哥听说了这件事，怒不可遏，当天晚上就要带着女主“私奔”。 结果却被后妈派来的人逮到，拉扯之下，这个小哥哥不幸被仆人失手打死…… 高文馨看到这儿，忍不住一阵脑瓜仁疼。 她实在是想不通，像这种女主角一辈子碰不上半件好事、干啥啥泡汤、凡是对她好的都要倒大霉，这种故事为什么会有人爱看？ 受虐狂吗？ 由于贺俊宁饰演的男主角一直没出场，高文馨实在是无聊，只得偷偷瞥了一眼电视上的《绝代双骄》。 然而一看之下，她却不由得愣住了。 ——哎呦喂，小鱼儿是宋彧演的啊！ 高文馨去年曾经追过宋彧的一部青春校园剧。 虽然这位小哥哥没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但那部剧确实好看，而且男主角的人设也很讨喜。 非要说的话，高文馨对这个演员还是有些好感的。 看到当年的校园男神扮上了古装，她不禁觉得十分新奇。 这段故事刚好讲到，小鱼儿在碧蛇神君的挟持下来到了峨眉后山，寻找子虚乌有的“燕南天宝藏”。 然而，半途中，碧蛇神君本人却跟另两位高手缠斗在一起，三人最终同归于尽。 小鱼儿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毒蛇，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后山又来了一个高手。 就在左狼右虎的绝境之下，小鱼儿灵机一动，借着自己身上的毒蛇，谎称自己是什么“万蛇之圣，万剑之尊……打遍三山五岳无敌手，惊天动地玉阎王”！ 还指了指地上那三个高手的尸体，说他们都是自己干掉的，把新来的高手唬得一愣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 瞧见小鱼儿这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高文馨忍不住捶地大笑。 一旁的高文静诧异地看了妹妹一眼。 “你不是要看《娘心似铁》吗？”高文静问道。 妹妹：…… 神特么娘心似铁！ 这名字也太羞耻了吧！ 高文馨索性把平板往旁边沙发上一扔，一脸镇定地道：“这集没有我家宁宁，我先看会儿别的。” 高文静的嘴角微微翘起。 她立即“不计前嫌”地跟妹妹安利起了《绝代双骄》，道：“前面你没看过，我给你讲讲啊。” “这一段说的是，江湖中突然流传起了一张燕南天藏宝图，燕南天你知道是谁吧……” …… 很快，《绝代双骄》的第8集结束，第9集开始。 虽然妹妹知道，《娘心似铁》那边，贺俊宁很快就要登场了，但是……这边实在是撒不开眼啊！ 编剧这个断章狗，偏偏把第8集卡在了峨眉掌门神锡道长与前来寻宝的武林人士对峙，誓与祖地共存亡这里，这怎么能忍住不看？ 就看一点，就看看这里怎么收场…… 这样想着，第9集已经开始，小鱼儿试图化解双方矛盾、反被两拨人集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间，一股劲风刮过。 在场众人像是不受控制般向后仰倒，手中的刀剑等兵器纷纷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到了众人中间。 第九集5分22秒。 所有守在屏幕前的观众都看到了，那个颀然玉立的身影回过头来，冲着神锡道长微微一笑。 而后，神锡道长不由分说地一剑刺来，却被这个白衣少年空手夺去了兵器。 “在下移花宫弟子，花无缺。”那少年如是说道。 “唔……” 沙发上，高文馨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中那个淡然出尘的“花无缺”。 妈妈呀…… 请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哥哥？！ 第81章 江南的三伏天太热了 6月29号的晚上，发生了三件怪事： 一是贺俊宁发现，自己明明有新剧上映，但微博的关注数却止不住地一路下跌。 二是乔枫发现，自己每刷新一次《绝代双骄》的播放界面，右下角显示的热度就会提高一大截。 于是，他便跟着了魔似的连刷了一个晚上。 三是许臻发现，从晚上8点50左右开始，就不停地有人在各种群里艾特自己，或是无脑吹，或是阴间夸，其中还包括了邓大衍、楚枭雄等大佬。 弄得他只得把手机交给周晓曼，让她先帮忙忽悠着，自己则躲到了小黑屋里去上网课。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8点钟，一切“怪事”都有了答案。 当许臻照例点开企鹅头条、想要刷刷娱乐新闻的时候，一个大大的闪屏广告忽然跳了出来。 那是一张小鱼儿与花无缺的双人海报。 两人背对着背，一个昂首、一个低头。 海报的正中央则用炸裂的字体写道：恭喜《绝代双骄》12小时单集播放量破千万，再次打破全网记录！ 许臻看着这张海报，不由得愣住了。 12小时播放量破千万？ 上次的记录……好像是24小时破800万吧？ 时间缩短了整整一倍？？ 饶是以许臻的心性，这一刻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我的天……这是真的火了吧？ 看到自己的作品得到了大家的喜爱，这一刻，许臻真实地体会到了当演员的快乐。 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好开心！ …… 当天中午，在《天下第一刀》的片场。 三位男主角的个人片段已经全部拍摄完毕，如今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合拍阶段。 “邓导，您的午饭！” 一个相熟的剧务帮邓大衍把盒饭领来，凑到他身边坐下，道：“您这是看什么呢，《绝代双骄》？” 邓大衍接过盒饭，把平板电脑往前一推，笑道：“是啊，咱们小许演的电视剧，得支持一下。” 剧务闻言，随之笑道：“这个剧最近可火了，我媳妇也在追着看呢，还嚷嚷着让我找小许要签名。” 这两天，《天下第一刀》剧组的众人对许臻都格外的友善。 不仅是因为这部剧火了，还因为：《绝代双骄》是东岳影视的剧。 它火了，连带着东岳在古装剧这块的名头也更响亮了。 这对于《天下第一刀》剧组而言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邓大衍的饭桌上摊着两个屏幕，平板上放着《绝代双骄》，手机上则放着《夜雨江湖》的先导片。 看着看着，他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剧务道：“小赵啊，我问你一道题。” “你说，雪竹加花无缺等于什么？” 剧务：？？？ 老大，我数学不好，这么难的题我算不出来！ 剧务憋了半晌，才道：“呃，光头的花无缺？” 邓大衍又道：“光头的花无缺会是谁呢？” 剧务想吐血。 他本打算跟邓大衍一起吃午饭来着，眼看这老头不说人话，只得悻悻地拎着自己的盒饭走了。 邓大衍瞧见没觅到知音，遗憾地摇了摇头。 “邓导，您说的是妙僧无花吧？”然而这时，另一个声音却忽然从旁边响起。 邓大衍扭头一看，却见是程是非的扮演者钟涛。 邓导不由得眼前一亮，道：“你看过《楚留香》？” 钟涛拎着自己的盒饭，坐到了邓导身侧，道：“书我倒是没看过，但是我看过剧本。” “央视最近正在筹拍一部数字电影，叫《楚留香传奇》，‘妙僧无花’是里面的大反派。” “佛门名士，惊才绝艳，开场时是楚留香的好友，但最后却发现他居然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这是个相当出彩的人物。” 钟涛掰开筷子，笑道：“央视剧嘛，给的片酬不高，但是会在六频道一遍又一遍重播，是个刷热度的好机会。” “我正想去试试有没有机会演楚留香呢。” “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邓大衍笑道，“你不是我心目中的楚留香。” 钟涛伸向盒饭的筷子顿时停住了。 片刻后，他僵硬地转过头来，尴尬地笑道：“您是这部剧的导演啊？” 邓大衍点了点头，道：“嗯，上礼拜刚得到的邀请，我已经同意了。” 钟涛刚刚还意气风发的神情顿时泄了下去，闷闷地道：“那您心目中的楚留香是谁？” 邓导边吃边道：“我目前比较中意的是陈正豪。” “喀啦……” 钟涛手上的筷子裂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又是陈正豪…… 钟涛的心态是崩的。 多少次了！ 自己相中的角色他总是来抢！ 本以为现在自己咖位不如他了……呵呵，真是个伤心的故事……应该能让我消停一段时间了吧？ 结果！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是上下其手！ 哪儿都有他！ 钟涛顿时感觉手上的盒饭不香了。 邓大衍才不管钟涛伤不伤心，自顾自继续道：“男主暂定是陈正豪，其他几个角色也都有合适的人选，目前正在私下里接触。” “就是妙僧无花这块，不太好找。” 邓导摇了摇头，皱眉道：“一是因为需要剃头，二是因为是反派，很多人不爱接。” “既要形象好、演技好、气质佳，咖位又不能太高，很难办啊。” “现在倒是有不少人投了简历过来，但是我没有太中意的，实在不行只能试镜了。” 说着，他用筷子指了指平板上的花无缺，道：“你说，小许怎么样？” “我感觉他这个气质倒蛮适合无花的，我就是怕他现在乍火，手上戏约太多，不肯剃头。” 钟涛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道：“应该不会吧，小许这人好像不是特别在乎发型。” “不如您问问他啊。” 邓大衍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道：“哎，你说这样行不行？” “后面不是有一段，了尘大师让东海一刀去佛前听经吗？” “我干脆改成让他了断红尘、落发为僧怎么样？” 邓大衍眉飞色舞地道：“这样一来，小许反正已经秃了，可能就更愿意去试镜妙僧无花了呢？” 钟涛：“……” 他噎了半晌，才道：“邓导，你认真的吗？” 邓大衍瞧着他的神情，有些心虚地憨笑道：“哈哈哈，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嘛……” …… 于此同时，在横州的一家酒店里。 丁雪松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前两天听说央视筹拍的《楚留香传奇》正在招募饰演妙僧无花的演员，他没跟公司商量，偷偷就投递了简历。 如今公司不给我好的资源，我只能自己给自己争取了！ 这样想着，丁雪松举着一把锃亮的剃须刀来到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头发，他狠狠攥紧了拳头。 ——决定了！ 要在试镜妙僧无花之前，把头发剃了！ 上回跟许真竞争雪竹这个角色的时候，人家就是因为光头占了先机。 这次我也要破釜沉舟！ 不能再犹犹豫豫，有舍才有得！ 10分钟后，摸着自己锃亮的光头，丁雪松只觉自己心痛得无法呼吸。 呼…… 别难过了，头发剃了还能长出来，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可不会再有了！ “铃铃铃……”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丁雪松一瞥见屏幕上的号码，立即“腾”地从躺尸的状态中站了起来，接起电话，精神饱满地叫道：“您好，我是丁雪松！” “对对对，我投递了简历，想要试镜妙僧无花。” “是的，试镜时间确定了吗？” “什么？不视镜了？！” 丁雪松瞪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呀？”他颤抖着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道，“之前不是说要招募无花吗？” 电话那头道：“是这样的，丁先生，剧组这边目前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因此原定的试镜环节取消了。” “很抱歉，打扰您了，希望以后有合适的角色您再来参与。” “……” 半晌，丁雪松挂断了电话，只觉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 不视镜了…… 不试了…… 了…… “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酒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雪松，惊不惊喜？你上次让我帮你约的唐尼老师，我给你约到了，你什么时候去做头发？” 来人是丁雪松的新经纪人小韩。 她进了门，没瞧见人，左右转了好几圈，才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滩烂泥似的丁雪松。 “嘶……你，你怎么把头发给剃了？”小韩看着光头的丁雪松，一脸震惊地问道。 丁雪松瞧见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抬起头来，道：“哦，头发呀……江南的三伏天啊，实在是太热了，我就把头发给剃了。” 小韩愕然道：“热你开空调啊，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丁雪松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地道，“没有，你看错了，这是汗。” 是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第82章 被学习绊住了脚步 这边丁雪松因为没拿到无花这个角色而哭得肝肠寸断，而另一边，许臻反倒有点不太想接这部戏。 是因为不想剃光头吗？ 怎么可能。 不如说他现在基本就是个光头。 江南的三伏天实在是太热了，而且古装剧的头套需要用胶水粘在脑袋上，因此，许臻总是隔三差五就用推子把头发给推了。 为此还遭了乔枫好一顿埋怨。 那么，许臻为什么不想接《楚留香传奇》呢？ ——因为，下半年马上就要艺考了呀。 正常的高考在每年的夏天，但是，艺考却是从上一年的年底就要开始了。 虽然许臻这一阵子一直在抓紧时间学习，但终究还是赶不上正常高中生的进度。 更别提艺考方面，他除了几套参考书，基本就没怎么准备过。 既然决定了要考大学，许臻就打算认认真真地去备考，可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为此，乔枫简直是愁白了头。 自家艺人好不容易才凭借《绝代双骄》有了一点名气。 结果，这丫居然“不思进取”、成天到晚光想着学习！ 你不趁着现在戏约充足、赶紧挑一部好剧，难道还想等着高考结束之后再重整旗鼓吗？ 机会稍纵即逝，谁会等你？ 然而没办法，许臻这个人有时候特别“轴。” 而且人家的理由也很充分：他从今年1月份开始，不算客串的《夜雨江湖》，已经先后拍了《绝代双骄》、《天下第一刀》两部大剧。 接下来四季度还要进组去拍摄《碧血剑》。 中间就这么一点点的空档，你再给我接一部剧，我还考不考试了？ 难道戏约不断，大学就不上了？ 一辈子当个“文盲”？ 乔枫想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但他心有不甘，还是把《楚留香传奇》的剧本给他打印了出来，贼兮兮地道：“别的我也不跟你念叨了，最后就说这一部剧。” “你知道《楚留香传奇》的男主角是谁吗？说出来你一定感兴趣。” 许臻一边在草稿纸上默写着王安石变法的主要内容，一边道：“是谁我也不认识啊。” “当红一线我就认识一个任鹏飞，演楚留香的总不能是二线吧。” 乔枫道：“是陈正豪。” 这话一出，许臻的笔尖顿时停住了。 乔枫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地道：“对，就是前一阵子跟你竞演夏雪宜的那个陈正豪。” “他虽然没争过你，但人家可不是输在演技上的，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吧？” 许臻点了点头。 他当然承认自己的演技不如陈正豪。 当初演《绝代双骄》时，周晓曼给自己准备的视频资料里就有好多陈正豪的片段。 如此算来，对方甚至能称得上是他的半个“老师”。 ——跟曾经的学习对象正面飙戏，莫名地有些期待！ 许臻想了想，放下笔，简单翻阅起了桌上的那个剧本。 “妙僧无花的拍摄周期有多长？”他问道。 乔枫笑道：“嘿，你说巧了不是，正好是九月底到十月中旬，跟《碧血剑》一点儿不冲突。” 说罢，他立即无缝衔接地掏出了另一部剧本，道：“如果你愿意稍微轧半个月戏，还能抽空再拍一部《三少爷的剑》。” 许臻：“……” 乔哥你好烦！ 刚才明明说只提这一部，结果转头就又拿出了第二部！ 我不要看你在这儿给我变戏法了！ …… 7月12日，《天下第一刀》剧组顺利杀青。 就在两天前，《绝代双骄》的大结局也登陆了企鹅视频，亿。 这个数据不仅以压倒性的优势打破了网播剧各项记录，同时也刷新了公众对于“网播剧”的认知。 原来，网上也是有可能会诞生优质剧目的。 同理，卫视频道上当然也有可能会播放烂片。 无论是网络还是电视频道，都只是一个单纯的播放平台，本身并不带有好坏的属性。 《绝代双骄》的大获成功，无疑也为未来其他影视剧的播放提供了更多的选择。 12号当晚，东岳影视的总经理蔡实践从京城来到了江南市，亲自为《天下第一刀》剧组举办杀青宴。 虽然剧组中有俞眉、任鹏飞等一线大咖，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其实许臻才是这场杀青宴的隐形主角。 ——东岳影视的第一部古装剧大获全胜，许臻功不可没！ 他虽然只是男二号，但数据显示得非常清楚：每当有他出场的时候，那一集的播放量就会急剧攀升。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花无缺与小鱼儿在渡头分别的那一场戏，以及花无缺单独的山君庙剧情。 连带着，一个叫做“花鱼党”的神秘组织也开始在网上悄然崛起。 这天晚上，许臻难得地多喝了几杯。 一方面是因为蔡实践太高兴了，领导举杯，他不好意思不陪； 另一方面，许臻意外地发现，东海一刀组的那几位“神僧”居然一个个全是海量。 几个老爷子脱去了僧袍，立马变身鲁智深，眼瞅着就要倒拔垂杨柳去了。 许臻实在是顶不住，只好半路借故溜了出去，打算去洗手间里躲一会儿。 走在走廊上的时候，他还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 “哎，许真？是你吗？” 许臻正在洗手台边漱口，忽然听到有人召唤自己。 他扭头一看，愣了好几秒钟，才终于反应过来，道：“苏导，好久不见！” ——来人居然是《夜雨江湖》的导演，苏文彬！ 这位还真是好久不见，一晃都快过去半年了！ 苏文彬瞧见果然是许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哈哈，你怎么在这儿？” “跟朋友吃饭？” 两人寒暄了几句，苏文彬意气风发地道：“《夜雨江湖》在大马那边下映了，你知道吧？亿，已经收回成本了。” “等下半年在国内播出，卖多少就是纯赚。” 许臻此前也听乔枫说起过这事，如今听道正主说起，笑道：“首战告捷，恭喜苏导啊！” 两人差着辈分，而且说不上有什么交情。 如今偶然遇见，简单聊了几句也就分开了。 不一会儿，苏文彬解决好个人问题，回到包间，一个随行的朋友问道：“刚才那个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苏文彬低声道：“以前合作过的一个小友。” 坐在他另一侧的朋友则嘟囔道：“老苏，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我新歌的mv想找一个古装扮相好的男演员，你给我推荐一个啊？” 苏文彬一拍脑门，叫道：“哎呦喂，刚才本来出去是想打电话的，放个水就给忘了！” “你刚才说你新歌叫啥来着？” 那个朋友面带不悦地道：“我10分钟前刚跟你说完，叫《一盏离愁》，是一首国风歌曲。” “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郭威你认不认识？帮我搭条线啊！” 第83章 酒局上的酒话 苏文彬这天晚上大概是真的喝多了。 他如果没有喝多，就应该清楚： 即便自己这位朋友号称是国风歌曲的扛旗人，mv依旧是mv，但凡有一丁点儿名气的演员都不会愿意接； 他如果没喝多，就应该记得： 郭威当年号称是“mv小王子”，近两年好不容易才熬出头，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又有人来找他拍mv； 他如果没喝多，就应该明白： 满桌子的人说什么“票房过亿的大老板”、“武侠电影的扛把子”只是在口花花，眼下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刚迈稳了一步的新人导演，远不是什么圈内大佬。 结果，就因为一瓶白酒下肚。 苏文彬在朋友的怂恿之下，居然拍着胸脯说，“这事你包在我身上”！ “不就是古装扮相好的男演员吗，放心，别说一个，十个八个我也能给你找来”！ 如果时间能倒退回两小时前，苏文彬一定会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让这颗葫芦脑袋直接开瓢。 “喂，小郭啊？”苏文彬在饭桌上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郭威的号码，醉醺醺地笑道，“我是你彬哥，跟你问个事儿。”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朋友，道：“周一卓你听说过吧，对对对，去年的金曲奖得主。” “哈哈，你喜欢他的歌？好，我帮你转达，哈哈……” “嗝，一卓最近打算出一张国风专辑，”苏文彬打了个酒嗝，道，“他想找个古装扮相好的男演员来拍mv，我这不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嘛。” “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啊？” 电话那头，郭威沉默了半晌，才道：“不好意思，苏导。” “我前一阵子在西北草原那边拍外景，水土不服，吊了好一阵子盐水，最近恐怕是不能再拍戏了。” “麻烦您替我跟周先生道个歉。” “您看这样，我给您推荐几个新人行吗？我们公司主打古装，这方面合适的人还挺多的。” 手机没开功放，郭威的声音也不算大。 但是，满桌的所有人都看到苏文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隔了好半天，他才扯了扯嘴角，勉强道：“嗯，身体要紧。小郭你好好休息，推荐就不用了，谢谢你费心。” 挂断电话，苏文彬只觉包间里原本吵闹的气氛忽然变得极其安静。 所有人都在看他。 苏文彬刚刚还上头的酒劲顿时清醒了大半，脑子又开始正常运转了。 卧槽，我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这不是自己把脸凑上去给人打吗？？ 这时，其他人或许还有点看热闹的心情，但周一卓的脸上却有点挂不住了。 “啊，那个，老苏……”周一卓尴尬地举起了酒杯，叫道，“嗨，怪我。今天哥几个出来喝酒，谈什么工作啊！” “来来来，喝酒喝酒……” 苏文彬垂着头，默默举起了酒杯，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去，笑道：“我今天有点喝不动了。” “要不我以茶代酒？哈哈……” 桌边的其余人面面相觑。 这些人有的跟苏文彬关系远，有的跟他关系近。 那些近的自然是替他想办法转移话题； 但稍远些的则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呵，让你狂！ 让你刚有点阳光就灿烂，才导了一部电影就找不着北了！ “铛铛铛！” 正当气氛无比尴尬时，忽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众人扭头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陌生人。 矮个的40多岁，其貌不扬； 高个的看上去十分年轻，长得一看就不像是路人。 “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走进门来，右手举着酒杯、左手拎着酒瓶，笑盈盈地道：“刚才听小许说苏导也在这边，我就摸过来了。” “哎呦，真的是，怎么不跟我说呀，刚好我们今天就在‘山海厅’那边开杀青宴呢！” 苏文彬瞧着眼前这人，连忙迎了上去，道：“蔡总，怎么您也在这儿啊！” 来人正是蔡实践。 他刚刚听许真说在洗手间遇到了苏文彬，连忙拎着酒、带着小许过来“串门”了。 苏文彬虽不是什么大腕，但是他曾经跟自家小许合作过。 而且，当初丁雪松内涵许真抢角的时候，苏文彬也曾加班加点、帮着制作了雪竹这个角色的先导片。 于情于理，都应该带着自家小孩过来敬人家一杯酒。 苏文彬这时候兴致有些不太高，但还是强提精神，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笑道：“蔡总真是太客气了。“ ”早知道您也在，我应该去敬您才是。” 说话间，蔡实践身后的许臻也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包间。 “哎，这位不会是那个，‘花无缺’吧？” 谁料他刚一进门，包间里立即就有几人认出了他来。 许臻扭头一看，不认得这几人，但还是礼貌地冲他们颔首一笑，道：“嗯，是我。” 他说罢看向了苏文彬，想要等他引荐。 然而，没等苏文彬说话，其中一人忽然道：“哎，一卓，你刚才不是正说想要找个古装扮相好的演员给你拍mv吗？” “这不，送上门来了！” “这位可是最近风靡全网的古装美男啊！” 苏文彬：“……“ 卧槽你是不是在玩我！ 你也知道人家最近风靡全网啊？ 连郭威这种货色都不答应，你让我找许真？ 嫌我刚才那一巴掌打得不够疼是吗？！ 苏文彬的脸当场就绿了，他刚要辩解，一旁的周一卓已抢先道：“哈哈哈，老孟你不要逗人家孩子。” “我拍个破mv还用得着花无缺出马？”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苏文彬顿时松了口气。 他不禁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周一卓。 果然啊，找兄弟还是得找老周这样的！ “苏导，这位是您的朋友吧？”一旁的许臻望向周一卓，问道。 周一卓在音乐圈颇有名气，但平时在公众面前却很少露面，是以许臻并不认得。 苏文彬欣慰地道：“对，是我铁哥们。” “那行，我拍。”许臻道。 苏文彬：“……” 他愣了半晌，忍不住问道：“拍什么？” 许臻道：“拍mv。” 苏文彬呆了许久，还是开口解释道：“不是……mv这个东西，你知道的吧？酬劳不是很高……” 许臻道：“没事，这位不是您的朋友嘛。” 苏文彬：“……” 这一刻，他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确实是喝多了。 啊，头有点晕，眼睛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第84章 最美艺考生 7月底，横州影视城的燥热几乎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光线因温度过高而出现了轻微的扭曲，马路被晒出了沥青味，鞋底薄的人如果在路上走得慢了，甚至会觉得烫脚。 “啊……天为盖，地为炉，我为小笼包……” 影视城中的一个遮阳亭下，周晓曼举着粉红色的小风扇，对着脸“呜呜呜”地吹，整个人热得像是一只烤熟了的红番薯。 而在她身前不远处的片场中，许臻正戴着假发、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在大太阳底下挥舞着手中的单刀，与周围的群演们激烈“厮杀”。 ——是的，许臻最终还是接下了《一盏离愁》的mv拍摄。 虽说这个mv对他的演艺生涯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但起码也没有什么坏处。 毕竟，这只是一部不到4分钟的短片，总共用不了一个礼拜就能拍完。 “唉……” 遮阳亭里，乔枫叹了口气，不停地用面巾纸擦着额头上的汗，同时偷偷找角度蹭着周晓曼的风扇。 他对于许臻接这个mv倒是没有意见。 苏文彬是个很有本事的新锐派导演，机会合适，对他释放一下善意没有坏处。 但问题是…… “阿臻啊，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三少爷的剑》？” 中场休息的时候，乔枫苦口婆心地捧着早就准备好的剧本，道：“人家剧组那边说了，可以为你调整拍摄计划，把周期压缩到两个月以内，不用你轧戏。” 许臻在阴凉地里举着水瓶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摇头道：“乔哥，我真的不接了，下半年《楚留香》加《碧血剑》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而且，这个剧本对原著改动太大，从武侠剧变成了一群女人争宠的故事。” “这种乱改原著的剧本我不喜欢。” 乔枫叹了口气，终于认命地放弃了挣扎。 行吧…… 虽然这部剧的投资很高，班底也很不错，但奈何自家艺人不喜欢呢。 小许同学已经很劳模了，今年的“压榨”就到此为止吧。 …… 而另一边，周一卓和苏文彬两人则亲自到了mv的拍摄现场。 苏文彬是主动请缨，担任了这部短片的导演，并且还带来了他手下的摄影师、灯光师等全套班底。 毕竟，许真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来拍mv了，自己哪能亏待了人家？ 而周一卓更是个有魄力的主儿。 他发现这边已经有了好男主、好导演，好歌曲三张王牌，那不如干脆集齐七颗龙…… 咳咳，集齐各种元素，直接召唤出一张经典专辑得了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乎，这张专辑的制作经费忽然就飙了起来。 妆发、造型这些小钱不提，周一卓甚至还动用父辈的人脉，约到了业内的顶级制作人李文音。 以至于许臻在拍摄mv的时候，莫名感觉网上查到的资料有失偏颇。 ——谁说mv就一定粗制滥造了？ 《一盏离愁》的剧组就很好嘛，跟电影、电视剧的规格半点不差啊。 果然，凡事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第二天，mv的女主角进组了。 这位女演员名叫阿伊慕，北疆人，长相明艳秀美，略带三分混血感。 许臻一见到这女孩就感觉眼熟，想了片刻，很快回忆起来： 哦，这是今年年初各大艺术类院校校考时，被记者拍到、并放在了新闻首页上的“最美艺考生”。 当时许臻刚进入《天下第一刀》剧组，在娱乐新闻上看到了她好几回。 如此说来，这位姑娘未来很有可能会是自己的学姐啊！ 很快，剧组的其他人也认出了阿伊慕，纷纷饶有兴致地拿着这个话题上前跟她攀谈。 只不过，这姑娘不知是内向还是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些害羞，不太愿意深聊这个话题。 “阿伊慕，你最后报了哪所学校啊，京影还是中戏？”苏文彬笑眯眯地问道。 小姑娘脸一红，羞愧地道：“苏导，我文化课没过线，落榜了。” 苏文彬：“……” 最美艺考生折戟文化课…… 啊，我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mv的拍摄很简单，没有太复杂的剧情，也不需要多少演技。 故事大致讲的就是：男女主是一对有情人，然而女主却由于貌美被一个王爷相中，成为了他的舞姬。 男主为了把女主赎回来，主动为王爷效命，成为了他麾下最得力的杀手。 多年来刀山火海，杀人如麻。 某天，王爷忽然答应男主，只要他再完成一项任务，就把女主作为奖励赐给他。 男主欣喜若狂，拼了命地完成了任务。 然而，当他一身是血地回到王府时，等待他的却是早已埋伏在此的无数刀斧手。 最终的结局，便是女主挣脱开王爷的束缚要与男主同生共死，但男主却把女主抱在怀里，背对了最后一刀。 ——就，基本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对于这种简单粗暴的戏码，许臻如今已是驾轻就熟，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模板来参照了。 导演苏文彬站在监视器前，看着屏幕中的画面，不由得暗自惊叹： 短短半年时间，小许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啊！ 尤其是最后临死前这个眼神的感染力，隔着屏幕都令人动容。 这份功力，可是当年拍《夜雨江湖》的时候万万没有的！ 当许臻自己站在屏幕前看这段回放时，也是十分满意。 啊……果然，就像眉姐所说，感染力的精髓就在于眼神。 把眼神的感觉找准了，整段戏一下子就有了灵魂！ “剑出鞘，恩怨了，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 许臻正看得入神，忽听见旁边有人在唱歌。 扭头一看，却见，居然是“原唱”周一卓正在给这段镜头伴唱。 周一卓见众人都看自己，憨笑着搔了搔头，道：“我找找感觉，看看最终是啥效果。” “哎呀，两位演得可真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哎，麻烦重放一下刚才那段，我再唱一遍。”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莫名地有点熟悉。 好像还有一个人也喜欢给自己“伴奏”来着？ 第85章 来自陈正豪的压力 5天后，《一盏离愁》的mv拍摄结束，许臻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长假”。 嗯，说长也不是很长…… 眼下是七月底，《楚留香传奇》那边9月初就要进组了，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多月。 不过么，起码他这段时间不用再住在影视城里了。 许臻先是去甘州看望了一趟师父，而后来到了京城。 东岳在公司总部附近给许臻租了一套公寓，面积不大，但是安保措施很好，能够有效地保证艺人的隐私。 ——是的，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许臻一摘下口罩，马上就被不少人认了出来。 不过好在，周围的年轻女孩不多，并没有造成拥堵。 等来到京城的公寓，许臻才发现：半年过去，自己的行李已经从刚下山时的一个双肩包变成了如今的五个大拉杆箱。 其中第一个里面是一些新购置的衣物以及若干顶假发； 第二个里面是高中的全套教材； 第三、四、五个里面则是各类参考书和练习册…… 啊，脑瓜仁疼！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许臻学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家教+网课+自学齐上阵，虽然他在记忆力方面非常出色，但是在逻辑思维方面只能算普通，学起数学、外语等科目来完全就是抓瞎。 等到9月初，听说自己终于又要进组拍戏的时候，许臻竟然莫名产生了一种“回家”的错觉。 “要我说，不如干脆在横州买套房子得了。” 回到熟悉的横州影视城，周晓曼举着自己的小风扇，边走边吐槽道：“咱这一年差不多有80%的时间都是在这儿过的！” 许臻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到酒店登记入住后，许臻和周晓曼放下行礼，来到了《楚留香传奇》剧组报到。 此时，拍摄已经开始了半个多月。 但是由于妙僧无花的戏份并没有贯穿全场，因此，他直到这时才进组。 当许臻到达片场的时候，剧组正在拍摄楚留香与中原一点红的对手戏。 饰演楚留香的果然是当初试镜夏雪宜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陈正豪。 而中原一点红的扮演者则眼生得很，许臻别说认识了，连见都没有见过。 “哦，小许来啦。” 场边，总导演邓大衍瞧见他，笑着冲他招了招手，道：“来来来，看看这段，正精彩着呢。” 许臻听命凑了过去，抬眼一看，却见两人正在房顶上进行一段打戏。 陈正豪经验丰富，吊威亚的平衡感极佳，动作看上去十分优美； 而中原一点红的扮演者就更猛了，在陡峭的屋顶上如履平地，威亚对于他来说几乎就只是个安全绳。 许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赞叹道：“演一点红的这位，功夫很好啊。” 邓大衍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嗯，小许很有眼光，他是咱们剧组的武替。” 许臻微微一怔，道：“武替跟陈正豪本人一起打吗？” 是哪个巨星这么大牌，居然跟陈正豪演对手戏的时候都敢让替身上？ 邓大衍泰然自若地推了推眼镜，道：“哦，原本演一点红的那个演员总请假出去，10天里得有8天不在。” “我看替身演的挺好，干脆直接让替身上得了。” “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许臻：“……” 哇，邓导，是个狠人！ 几分钟后，这段打戏顺利拍摄完毕，一遍通过。 紧接着要拍摄的则是一段文戏。 许臻翻了翻一旁的剧本，发现这段故事恰好是中原一点红与楚留香的第一次相逢。 楚留香在查案过程中，意外遇到了在执行刺杀任务的中原一点红。 两人虽然素昧平生，但却通过交手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而后，楚留香继续查案，但中原一点红却缠上了他，非要与他一决高下不可。 这段故事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 这两人的对话也太磨叽了吧？ 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两个江湖豪侠，就这么为了“你为啥杀我”、“我就是要杀你”的问题叨叨了好几百字的车轱辘话。 简直是熊先生为了稿费而拼命水文的代表作！ 许臻看着剧本中的台词，十分无语。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只为了要将我的剑，刺入你的咽喉！“ 此时，场中的两人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方才演武戏时有来有往的两人这时候立马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陈正豪的语气、动作、眼神、微表情无一不到位，而中原一点红的台词完全就是小学生念课文，而且方言还很重。 邓大衍无奈地撇撇嘴。 算了，台词用后期配音吧，画面能看就行。 好在一点红本来就是个冷峻的人，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倒也恰如其分。 场中，陈正豪笑着摇了摇头。 他背负双手，姿态从容自若地道：“实在是抱歉，我完全没有跟你交手的兴趣。“ 一点红干巴巴地叫道：“你不动手也得动手！“ 说着，他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按照剧本，楚留香这时候应该是站在原地，睬都不睬一点红。 然而，陈正豪这时候却动了。 他在对方的剑尖停留在自己咽喉处后，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饰演一点红的演员一愣，连忙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一点红叫道。 陈正豪微笑不答，再次上前一步。 一点红被逼得只能继续倒退。 陈正豪望着他，洒然笑道：“你杀呀。” 场边的许臻微微一怔。 ——改台词了！ 而且，动作也改了！ 原本的原地不动改成了步步进逼，台本上的“你非是不敢、只是不愿”、“杀了这样的我有什么乐趣”等等一干台词都化成了三个字： 你杀呀。 许臻有些不懂了。 他无法判断出这个改动是好是坏。 从效果来看，场面的戏剧性似乎更强了，楚留香这个人物的强大自信也更为凸显。 但是…… 你突然临阵做出这么大的改动，如果我是你的合作演员，我会懵的！ “咔！” 果不其然，饰演一点红的演员也懵了，以至于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豪，你这段演的跟剧本里不太一样啊？”邓大衍问道。 陈正豪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慢条斯理地道：“抱歉，我不太习惯照本宣科。” “情绪到这儿了，我就这么演了。” 导演无奈地笑了笑，道：“行吧，咱们再来一遍。” “一点红这边熟悉一下剧本。” 饰演一点红的演员有些发蒙地回过头来，连忙点了点头，借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而与此同时，不光是场中的一点红，就连场外的许臻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他不禁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陈正豪。 这人……不仅演技一流，而且还喜欢临阵改词！ 面对这样的对手，我该如何应对？ 第86章 本色出演 许臻今天没有拍摄任务，他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看戏。 由于饰演中原一点红的这位演员实在是不太会演戏，因此，他主要看的就是陈正豪。 之前竞演夏雪宜的时候，许臻曾经特意去查过这个人的资料： 陈正豪，现年32岁，目前国内电视剧市场上最具代表性的中生代演员之一。 这人在业界的口碑相当不错，不仅演技过硬，而且敬业、肯吃苦、对角色认真负责，是个非常称职的演员。 对于上述这些评价，许臻目前基本赞同。 就比方说现在。 陈正豪堂堂一线红星，身边就只带了一个小助理，用剧组的化妆师、喝剧组的桶装水。 有工作人员跟他协调拍摄事宜时，他虽然有点不爱说话，但大体还算客气，完全没有甩脸子、摆架子的意思。 至于替身，更是一个也没看见。 非要说陈正豪有哪里不好的话……就是，这个人有点间歇性脑抽。 他大概80%的时候是遵照剧本来演的，但有时候演上头了，不一定会蹦出点什么花样来。 由于陈正豪的行为模式没有脱离角色的定位和故事的需求，因此，导演邓大衍也就没有提出太多异议。 不过，这种演法却苦了跟他演对手戏的中原一点红。 这位小哥上个礼拜还是个武打替身，这两天突然赶鸭子上架、变成了前景演员。 而且，开局就是地狱模式：直接跟陈正豪对戏。 许臻隔着10米远都能嗅到他身上的窘迫。 眼下虽已到了9月初，天气不再像前一阵子那样酷热难耐，但一点红同学不知是压力太大还是怎么着，一直在不停地冒汗。 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额头上的汗也顺着下巴、鼻尖，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要不是这部电影追求真实、基本没怎么化彩妆，恐怕他这时候脸上都要和泥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许臻眼睁睁地看着一点红一张一张地抽着桌子上的纸巾，几乎片刻不停，直接把一包200张的纸巾给抽得了见底。 弄得许臻不禁有些担心： 他这个脑门……怕是要被擦秃噜皮了吧？ …… 与此同时。 许臻在看陈正豪的表演，陈正豪却也在用余光看着许臻。 眼前的许臻没有化那种故作成熟的妆容，他穿着一件白t恤，反戴着一顶棒球帽，比起前一阵子在试镜视频里看到的模样，显得更年轻、也更有朝气。 许臻抢到了夏雪宜这个角色，陈正豪要说毫不介意那是假的。 这样的一位“晚辈”，跟自己的外甥差不多大，结果却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并且还争赢了自己。 陈正豪心中难免有些负面情绪。 讨厌？称不上。 不爽？有一点。 不过，这个不爽更多的不是因为许臻，而是因为自己的演艺事业进入了瓶颈。 陈正豪现在看上去好像是正当红，但是始终缺一座视帝、影帝的金杯傍身，没能跻身“戏骨”这个行列之中； 而且，他最近明显感觉到，有一大批20出头、甚至不到20岁的年轻艺人开始冒头。 这些人正在疯狂地抢占市场上的优质影视资源，逐步挤压自己这代人的生存空间。 《碧血剑》事件就是个典型的案例。 这件事前一阵子在业内传开后，不少人都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在私下里唱衰陈正豪。 陈正豪自己倒是没有如此悲观，但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后生可畏。 前有狼、后有虎。 明明正处在事业巅峰期，他却莫名地感受到了压力。 陈正豪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臻。 巧的是，对方此时也刚好正在看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微微一怔，但谁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将目光移开。 许臻礼貌地冲他微笑颔首，陈正豪则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不管你今年多大年纪，既然进了这个圈子，那就要凭本事说话！ “帮我看一下拍摄计划，我跟无花的对手戏从哪天开始？”陈正豪问道。 助理翻了翻手上的文件，道：“从后天中午开始，第一场是无花月下抚琴那段。” “哦，那里啊……”陈正豪若有所思。 这段戏……可不好演。 他知道许臻最近因为在《绝代双骄》中饰演花无缺而声名鹊起，但是，如果真有人以为无花就是剃了光头的花无缺，那他一定会吃大苦头。 陈正豪能理解许臻演活了花无缺。 因为这个角色跟他本人太契合了。 ——许臻小小年纪，能有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好的演技，以及令人称颂的外形条件，几乎活生生就是一个花无缺。 本色出演本就是最容易的事。 然而无花是什么人？ 那是一个和尚。 而且还是一个惊才绝艳、武功卓绝、并背负巨大隐秘的七绝妙僧。 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又岂是一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人所能拿捏得好的。 陈正豪知道许臻曾经在某部电影里演过一个和尚，但，两三分钟的客串跟全剧的终极反派岂能同日而语？ 后天，楚留香跟无花的首场对手戏即将开始。 陈正豪真心希望许臻不要让自己失望。 就让自己来亲手称量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斤两吧。 你若是交不上一份及格的答卷，我绝对会让你铭记一辈子，什么才叫真正的演戏！ …… 两天后的上午。 许臻画好了妆、换好了戏服，在场边一边看着剧本，一边静候着自己的戏份。 妙僧无花乘一夜扁舟，于月下抚琴，他本以为这段戏应该是要在晚上拍摄的。 没想到，不仅是白天拍，而且时间还定在了大中午。 听场边的工作人员说，这叫“日光夜景”，为的是让拍出来的效果更清晰。 至于光线，则是由摄影师和后期来调整的。 “小许同学，昨天我给你的资料你要不要再看一遍？”周晓曼捧着自己的平板电脑问道。 许臻摇了摇头，道：“我昨天都看过了，但是，那些人演得都不是特别对味。” “免得影响我，我还是先不看了。” 周晓曼愣了一下。 他们都演得不对味？ 那，你打算演什么味的？？ 第87章 出家人的精髓（后附三江感言） 中午12点。 横州影视城的人工湖中，一艘五六米长的无蓬小舟漂浮在湖中。 许臻穿着一件雪白色的僧衣，盘膝坐于小舟之上，身前的小几上摆放着一架造型古朴的七弦琴。 湖光山色，一叶扁舟，白衣僧人在月下的小舟中悠然抚琴。 ——不得不说，无花的这个出场画面一下子就把逼格给拉满了。 “哇，真的剃光了，不是发套！” 水边，饰演宋甜儿、李红袖等角色的几个小姑娘围作一团，远远眺望着湖面上的许臻。 其中一人啧啧叹道：“他可真舍得啊，说剃就剃！” 另一人忙不迭道：“是啊是啊，之前演雪竹的时候就剃过一次了，这次又剃，真是个愿意为角色牺牲的好孩子。” 先前那人道：“不过还好，人家光头也是帅的。瞧这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哎呦呦……” “呔！” 旁边的同伴狠狠锤了她一下，叫道：“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我去你打这么重！泼猴，吃俺老沙一铲！” 几个小姑娘于是就这样嬉笑着打闹了起来，弄得一旁的场务们莫名地羡慕。 …… 而此时，场中的许臻却并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么高洁出尘。 他上午刚刚跟演技指导学了几个古琴的指法，眼下正在抓紧时间练习。 不过，让他有些出戏的是，为方便后期配乐，以及配合剧情中的“裂弦”情节，这古琴上的琴弦既不是丝弦也不是钢弦，而是几根棉线。 ——也就是说，许臻现在其实正在弹棉花。 妙僧月下弹棉花……嗯，不知道为什么，画风忽然就变得奇怪了呢。 今天中午要拍的这段剧情刚好就接在楚留香跟中原一点红的打戏后面。 一点红非要跟楚留香一决高下，但楚留香却不接。 两人正在僵持之下，忽然，一阵悲戚、肃杀的琴音从远处飘来。 一点红被琴音扰乱了心性，不管不顾地疯狂进攻，楚留香无奈之下，只得拖着他跃入湖中，利用自己在水性上的优势将其制服。 而后，楚留香将昏迷中的一点红扔到岸边，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游了过去，找到了无花。 “啪！” 演员准备就绪之后，场记在不远处的另一艘小船上打响了场记板，宣告着本场表演的开始。 “哗啦——” 早已潜在水中陈正豪从湖面上探出头来，一把扒住了小舟的船舷。 他甩了甩头上的水渍，笑道：“大师的琴音为何如此悲戚，是心中有什么苦闷吗？” 小舟上，饰演无花的许臻停下了拨弦的动作，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当是谁，”半晌，他又将目光移了回去，边抚琴，边从容不迫地道，“原来是楚施主。” 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翻身跃上了小舟，哼道：“谁是楚施主？” 无花对他视若无睹，继续抚琴道：“普天之下，除了楚施主，还有谁能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贫僧船边。” 看到此处，场边的导演邓大衍暗暗点了点头。 嗯，不错。 两人今天的表现都很好。 陈正豪自不必说，演什么像什么。 他本人明明是个慢条斯理、冷漠凉薄的性子，但演起楚留香来竟也能惟妙惟肖。 看着他现在活泼灵动的模样，你很难想象他平时居然有那么高冷。 戏里戏外判若两人，这是个真正的演员。 至于许臻……则令邓大衍有些意外了。 之前合作《天下第一刀》的时候邓导就知道，这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许多演技方面的技巧基本上一点就透。 但是，他毕竟还太年轻，无论是对角色的理解、还是对各种各样小细节的把握，都难免有些不太到位。 然而今天的许臻…… 邓大衍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怎么说呢，就前所未有地在状态。 他跟陈正豪同框对戏，起码到目前为止，看上去一点都不尴尬。 单论刚刚这一小段而言，两人的表演水平几乎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的。 邓大衍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认真擦拭了一番。 他知道，许臻目前最薄弱的就是对于节奏的把握。 而接下来的这一段，便是楚留香与无花抢节奏的桥段。 你打算怎么演？ 如果在这里露了怯，接下来，整场戏的节奏可就全都被对方带走了！ 邓大衍对陈正豪放心，但是对许臻不放心。 他期待这个孩子能演好，因为，只有他演好了，整场戏的质量才能提上去！ …… “……如此精巧的面具，楚施主何故要扔了它。” 场中，正演到无花戳穿了楚留香的身份，而楚留香随手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扔掉了。 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摇了摇头，笑道：“这个面具都已经被三个人瞧破了，我还留着它作甚？” 许臻饰演的无花微微一笑，道：“贫僧认出你来，并不是因为瞧破了你的易容。”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也是被认出来了。”楚留香大喇喇地坐在小舟上，撑着一条腿，姿势潇洒随意，与一旁端坐桌前的无花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另两位是何人？”无花问道。 楚留香道：“头一个便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剑下一点红’。” 说完这话，陈正豪微微一顿，等着许臻接下来的反应。 按照剧本的设定，接下来，无花应该是在听到一点红的名字之后，怫然不悦，弹断了手中七弦琴的琴弦，说着名字污了琴的灵性。 陈正豪曾经设想过，如果让自己来演，他会把这个断弦的时间点稍微提前。 也就是说，他会不等对方把“剑下一点红”这五个字说完，大概在“点”字出口的一刹那，直接断弦。 然而，此时此刻，直到整句话完全说完，对方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陈正豪不禁略觉失望。 果然啊，还是个年轻人…… 本来许臻这一段的台词念得极好，陈正豪刚刚对他的评价调高了一个档次，结果，马上又来了这么生硬的一出。 这个地方的节奏如果不变，就没办法把情绪点抬高，本该是个爆点的“裂弦”一下子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发现，直到现在为止，许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都过去多久了？ 3秒以上了吧？ 怎么回事，忘词了？ 陈正豪满心疑惑。 微怔之下，他没有放弃这段表演，专业演员的素养驱使着他继续开了口：“这第二个……” “铮！” 直到此时，这声迟来的裂弦声才终于传来。 刹那间，陈正豪愕然回头望向了旁边的许臻。 他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被这个时间点给惊道了。 以退为进！ 用延迟时间来达到打乱节奏的效果！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为自己刚刚的构想感到了惭愧。 这个三秒钟的延迟，才真正符合了无花淡然出尘、孤高冷漠的高僧气质！ 而且从整体上来看，无论是对于“裂弦”的强调，还是对于无花这个人物性格的突出，都处理得极其到位。 “你方才还说我扔面具，如今你为何又要把这琴弦废掉？”陈正豪暗暗赞叹了一下许臻刚刚的处理，而后继续念出了楚留香的台词。 许臻饰演的无花则从琴桌边站起身来，将手伸入了湖水中，淡然道：“你在这里提起那人的名字，这琴弦已沾了血腥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 楚留香道：“你以为这湖水就干净吗？说不定里面有……”他说着便停住了。 然而这个点，无花依旧没有来抢。 他从从容容地从袖中抽出一条白丝帕，擦了擦手，垂着眼眸看向湖面，缓缓道：“人能脏水，水不脏人。奔流来去，其实无尘。” 声音低沉而温润，不带半分烟火气，听他念出这段话，耳边如有钟磬之音。 原本有些装模作样的一段故事，让许臻演来，却显得无比高洁纯粹，没有半分做作。 场边，邓大衍感到了大大的意外。 两个停顿，无花这个人物立住了不说，而且场中的节奏也彻底掌握在了无花手中。 ——这个小子，有些本事啊！ 居然小瞧了他！ 许臻能把人物的神韵抓到这个地步，演技其实就已经不重要了。 …… 而此时，场中的许臻则感到极其的舒适。 演戏如果都能这么不疾不徐的演，那也太舒坦了吧。 节奏？控场？ 他没有考虑这么多。 之所以会等了三秒钟才去裂弦，是因为…… ——出家人嘛，说话做事精髓不就是要慢半拍？ 除了这一点，他其实还能演得更精髓，那就是： 说话的时候不看着你； 说出来的话答非所问，跟别人搭不上线； 即便是搭上线了，你也听不懂他说得是什么意思。 这才叫得道高僧嘛。 可惜，剧本不允许啊，只能勉强用慢半拍来将就一下了。 —— 三江感言：今天下午2点上三江，我本来是想写点感言的，但是……有这个时间，我为啥不多码点字呢？ 迟来的3000字送上，请大家海涵，比心~ 咳，可能是史上最草率的三江感言了…… 第88章 央视大导演 9月中旬，就在《楚留香传奇》正在紧张拍摄时，去年金曲奖得主周一卓的专辑也已经制作完成了，预计将会在年底前发布。 许臻这边收到了苏文彬发来的mv视频，乔枫简单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就没再理这茬。 许臻本人更是连看都没看。 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又要拍戏，又要准备艺考，每天过得像是一个旋转的人形陀螺。 然而周一卓本人却兴奋得不行。 ——这mv做得太带劲了！ 好马配好鞍，好歌配金砖…… 哦不是，金牌制作团，就是得这个质量的mv才配得上我的才华！ 他拿着装有mv的光盘，先是召集助理们看了一遍，得到一连串的彩虹屁后，又拿到公司，给领导们放了一遍，再次收到了不少夸赞。 他这还嫌不够，又跑到一个聊天群里@所有人，打字道：“走啊，下楼啊，我专辑出来了！” “哥几个找地方给我掌掌眼！” 这个聊天群的群名就叫“走啊下楼啊”，人数不多，基本上都是跟周一卓生活在一个城市、经常厮混在一起的酒友们。 由于专辑还没发布，只能线下看，因此，群里人叽叽咕咕一顿商量，最终决定去周一卓老娘新买的湖景别墅去。 主要是因为，周一卓作为一个独居老单身汉，家里又没有保姆，他住的公寓实在是没法下脚。 下午5点多，这帮闲人拎着啤酒、白酒、洋酒，以及各种各样的下酒菜，来到了小区附近集合。 “哇塞，周老板，你这大别墅也太豪横了！” 几人从进院子开始，赞叹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 “这个路面，这个绿化！” 其中一个朋友叫道：“你家这别墅装修下来不得比房价还贵？” 周一卓得意洋洋地道：“不知道，装修我没管，都是我妈张罗的。” 他一边用指纹开着门锁，一边啧啧叹道：“嗨，我妈这人啊，不听劝。” “我当初一直跟她说别买别墅，买南边的六加一洋房。” “就她那一瘸一拐的，还住别墅？买大平层多好？别到时候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 周一卓说着，入户门应声而开。 他在门厅把鞋一甩，光脚走在了木地板上，刚想招呼身后的朋友们，忽然抬头一看，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女人。 她长得不算漂亮，但整个人的气质却知性优雅，半长的头发烫了大卷，身穿一条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一看便是位很有能力的女强人。 众人一看到这个女人，瞬间化作了一群雕像。 ——周一卓的老娘，黄鹤！ 我去，大哥！ 你带我们过来之前能不能先侧面了解一下你老娘的行程？！ 身处“阵眼”中的周一卓则更是如遭雷劈。 他这人一向恃才傲物、谁都不怕，天底下唯一害怕的人就是老娘。 他父亲走得早，是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从小到大挨过的毒打令周一卓记忆犹新，他至今见了老娘都像是耗子见了猫。 “哈哈，拿了这么多好吃的啊，”黄鹤见到这群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道，“今天是有人过生日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阿姨，是我们叨扰了……” “阿姨你们聊，我把酒放这儿了，一会儿我还得回单位加班。” “对对对，你们聊，我车坏了，我约了今天去修车……” “不好意思阿姨，我家小咪拉稀了，我得带它去看医生……” 一群30多岁的老男人到了黄鹤面前，一个个像是变成了小学生，连忙找各种借口飞速撤离。 几分钟后，别墅里就只剩下了周一卓和黄鹤母子二人。 周一卓看着客厅里一地的酒水，只觉欲哭无泪。 …… 出了门，其中一人偷偷问道：“老周他妈很厉害吗？你们怎么都这么怕她？” 旁边一人瞪大眼睛叫道：“我去，黄鹤你不知道？你跟周老板混了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他妈是谁？” “《幸运星期天》你没看过？《诗咏华夏》你不知道？” “再不济，春晚你总看过吧？” 先前那人被说得一愣一愣，道：“她上过春晚？” “上个屁的春晚，”旁边那人道，“人家是春晚总导演，三届！” “啊……” 周围几个不知情的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 此时，别墅客厅里，黄鹤倒没有因为儿子约了朋友来家里喝酒而生气。 她坐回到了沙发上，翘起腿来，道：“约他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一卓乖巧地坐在了老娘身边，拎起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讪讪笑道：“呵呵，我的新专辑出来了，我想让他们帮我鉴赏鉴赏。” 黄鹤指了指客厅里的音响，饶有兴致地道：“他们走了，老妈帮你鉴赏啊。” 周一卓顿时感觉额头上有点冒汗。 他虽然对自己的专辑很有信心，但是…… 这里面12首歌里5首是rap，剩下的也基本全是鬼哭狼嚎，老妈听了能喜欢才怪呢！ 他犹犹豫豫地把手伸进袋子里，想了想，还是取出了《一盏离愁》的mv碟，道：“主打歌我做了个mv，妈你先看看这个。” 唯有这个最稳妥！ 说着，周一卓把碟片放到了客厅的播放器里，同时打开了家里的投影仪。 黄鹤看着儿子战战兢兢的模样，笑了笑，稍微端正了坐姿。 很快，mv的开场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青山秀水、大江奔流，悠扬的古风前奏也随之响起。 “嗯，这个前奏不错。”黄鹤道。 周一卓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前奏是编曲做的，不是我写的。” 随即，画面切入内景，饰演女主角的阿伊慕登场。白墙青瓦、一树桃花，阿伊慕在树下悠然弹奏着古琴。 “嗯，这个取景不错，导演蛮厉害。”黄鹤随口点评道。 周一卓道：“哦，导演是老苏——我同学，苏文彬，您还记得吧，人家现在是大导演了。” 随着mv的进程，黄鹤四处点评，一会儿说色调好，一会儿说分镜是大师级的，一会儿又说伴奏的琴师水平很高。 眼瞅着半分钟过去，周一卓倒是收获了很多夸奖，但是没有一条是针对他的。 也是心情复杂。 直到第30秒，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影忽然入镜。 他走入凌乱的庭院中，看着桃花树下断了弦的古琴，疯狂地在院中四处寻觅。 许臻出场了。 周一卓此时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妈夸别人，索性主动介绍道：“哦，这位是我mv的男主，最近刚冒头的一个新人，据说是打戏非常厉害……” 正说着，镜头给了许臻一个正脸。 他从一地狼藉的卧室里找到了一封信，俯下身，眉头微蹙，紧紧攥住了信纸。 眼中尽是心如刀割般的痛苦。 沙发上，黄鹤忽然停止了对mv的点评。 她专注地看着投影屏幕，问道：“这是谁？” 第89章 时也命也 “这人叫许真，是老苏之前合作过的一个演员……” 听到周一卓的回答后，黄鹤点点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接下来的画面，便是许臻饰演的男主角主动请缨，拜入王府门下，成为了王爷手中的一个刺客。 随着故事的进展，画面中刀光剑影、拳脚纵横，打斗场面既大气又精致，煞是好看。 约莫2分钟左右时，mv从故事中切了出来，周一卓本人站在最初的那株桃花树下，摆了几个深情演唱的姿势。 画面外，周一卓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这套妆发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做的，颜值巅峰啊！ 感觉帅爆了有木有！ 他刚想明贬实褒地自嘲两句，谁料这时，已经好久没说话的老娘却突然开了口。 “怎么你还跳出来了？” 黄鹤眉头微蹙，道：“大家是要听你的歌，又不是看你的人。” “你这么一出来，mv的节奏都被你打乱了！” 周一卓：“……” 亲妈！ 您可真是我亲妈！ 周一卓面无表情地看着接下来的视频，原本引以为傲的mv这时候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4分钟后，全片放完。 黄鹤立即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又重新看了一遍，并重点回放了一下那几个武打镜头。 片刻后，她问道：“这个光盘我拿走行吗？” 周一卓微微一怔，道：“拿哪儿去？” 黄鹤道：“拿我们单位去。” 一听这话，周一卓立即摇头道：“这可不行，我专辑还没发布呢。” 黄鹤道：“我不要你的歌，我就想要这个mv的画面，我可以把声音抹了。” 周一卓：“……” 再次受到了来自亲妈的一万点暴击！ “您要这个东西干嘛呀……”周一卓欲哭无泪地道，“如果真有用，可以去跟公司签保密协议。” 黄鹤道：“有用。我们单位最近在筹备一个武术类的节目，需要几个明星。” “之前他们给我推荐过几个，虽然名气大，但是不管是打戏还是形象，我感觉都不如这个小孩。” “这个片段拷给我，我想拿去给我同事们看看，问问他们的意见。” 周一卓闻言一呆。 老娘的单位？ 喂喂……那是央视吧？ 羡慕！嫉妒！ 本少爷自己还没上过央视的舞台呢！ 周一卓虽然感慨时也命也，不过倒也不至于损人不利己。 由于对许臻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他想了想，从手机上翻出了《夜雨江湖》的先导片来，递给黄鹤，道：“妈你看看这个。” “这个是老苏跟他合作的那部电影，这里面的打戏比我mv里的更漂亮。” “如果是要看形象的话，他在《绝代双骄》里的扮相也挺不错，可以看看网上的剪辑……” “……” 周一卓同学贴心地跟老娘安利着许臻，末了还加了句主观评价：“许真这人蛮好的。” “他最近有点小火，手头戏约一堆，但是冲着老苏的面子还是抽空来拍了这个mv。” “念旧的人我感觉适合经常合作。” 黄鹤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她说着收拾起手边的小包，道，“回头帮我问问你们公司，如果想要这个片段需要走什么手续。” 说罢，黄鹤又补充道：“我就想要这个mv的画面，不要你的歌。” 周一卓：“……” 泥垢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买椟还珠！！ 你想要mv？ 呵呵，我偏不，我偏要连着我的歌一起给你！ …… “喂，老冯，”出了别墅，黄鹤拨通了一个号码，道，“上回会上说的那个节目，《江山如画》，我又找到一个合适的演员。” “叫许真，小孩长得干净，打戏也漂亮，我一会儿发个链接给你看看。” 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跟上回说的那个郭威比怎么样？” 黄鹤想了想，道：“他外形和武打功底都比郭威强，名气可能稍差一点，但作为副咖应该没问题。” 中年男人道：“那行，郭威那边我就先不联系了。” “毕竟是准备选送春晚的节目，质量肯定是摆在第一位的。” …… 此时，在地处京城以北的怀来摄影基地，《三少爷的剑》剧组正在拍摄外景。 男主谢晓峰的人选在悬而未决几个月后，最终敲定了业界有名的古装男神：郭威。 郭威今年25岁，咖位不高，但是在网上却拥有众多拥趸，属于是一个“人火戏不火”的演员。 换句话说，他自身实际上已经具备了一个优秀演员所需要的条件，但却由于时运不济，尚没有遇到一部能上他翻身的电视剧。 郭威其实并不是《三少爷的剑》剧组最中意的人选。 他们的第一选择是许真，但是无论如何争取，人家最终还是没接，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这个过程，郭威也是知道的。 他不介意剧组把自己排在第二顺位，也不介意捡许真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自己命不好，不像人家一出道就能演花无缺，怨得了谁。 “哈哈哈，小郭，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中午休息时，郭威的经纪人凑了上来，低声道：“你还记的有一天晚上，苏文彬找你演那个mv的事吗？” 郭威刚刚还平静的面色顿时一沉，道：“记得。” 说实话，周一卓不比普通歌手，演他的mv其实并不算特别掉价。 他之前几张专辑mv的主演，有亚洲小姐、有年度最佳新人、有特摄剧的主演，都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 如果片酬合适的话，以郭威现在的身份，倒也不是不可以接。 但是…… 郭威就是很生气。 谁不知道我当年是拍mv起家的？ 多少人嘲讽我是“ktv影帝”，这两年我好不容易混出点人样来，结果你特么又找我拍mv？ 等着我被群嘲吗？！ 经纪人神秘兮兮地道：“你猜，他们最后找了谁？” 郭威扇着扇子，冷漠地道：“我哪知道，指不定又是从哪儿翻出来的十八线小演员呗。” 经纪人道：“呵呵……你绝对想不到，最后接了这个mv的，是许真！” 郭威愣了一下。 “许真？”他诧异地道，“他不接《三少爷的剑》，接了这个mv？” 经纪人挑眉道：“嗯，有趣吧？听说周一卓下血本投了不少钱，人家可能是图这个来钱快呗。” 郭威有些错愕地笑了两声。 为什么？就因为周一卓给的价码高？ 他没有正面跟许真打过交道，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 郭威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剧本。 你不要的机会，我抓住了； 我不屑一顾的东西，你却捡走了。 呵，年轻人啊…… 谁说你走对了第一步，就能步步领先？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我倒要看看，等过几年我跻身一线的时候，你能混成个什么样！ 第90章 迎风一刀斩 10月15日，《楚留香传奇》剧组结束了在横州影视城的拍摄，前往了豫州云山摄影基地。 这里要取景的是剧本中的“尼山”，镜头虽然不多，但却涉及到了整部电影中最为重头的一场打戏： 楚留香大战“天枫十四郎”。 在原著中，尼山是丐帮前任帮主遗孀秋灵素隐居的地方。 楚留香通过一系列事件得知，不久前，武林中有四位声名煊赫的高手在同一时间接到了秋灵素的求助信，并在这之后惨死。 因此，这位丐帮帮主夫人一定与这几桩命案有关。 楚留香为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往尼山寻找秋灵素，然而却意外遇到了一位拦路的高手—— 自称是东瀛伊贺忍者的天枫十四郎。 两人为夺路而动手。 由无花假扮的“天枫十四郎”立于石梁之上，对楚留香使出了惊心动魄的迎风一刀斩。 虽然他最后未能藉此杀死楚留香，但这一刀的风采却令人心驰神往。 也正因如此，这场战斗成为了熊先生笔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对决之一。 当天中午，剧组入驻云山摄影基地之后，动作组的几位武替便率先来到了山上去实地勘景。 由于这场戏的危险性和困难性都比较高，因此需要武替来配合完成一些动作。 然而，当几个武替亲眼看到预定的拍摄地点之后，却一个个被眼前的景色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陡峭的悬崖犹如被利斧开凿而成，湍急的瀑布涌下20多米的高差，落入一片深不见底的碧绿水潭之中。 而瀑布之上，则横亘着一块1米来宽的石梁。 ——说是“石梁”，其实就是一块天然的长条石头，状似古代建筑的房梁，因此叫做石梁。 “这……不行啊，这是玩命！” 几个武替站在悬崖边，看着脚下倾泻而下的瀑布，纷纷皱起了眉头。 “班头，哥几个是武替，不是替死鬼！”其中一人叫道，“就这么块滑不留手的窄石头，还得站在上面翻跟头、打挺？这不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另外几人立即随声附和。 武替组的组长也是有些无奈。 这组动作的难度系数确实是有点高，不是一般武替所能胜任的。 他们组里原本有一位特级武替，但是…… 那小子前一阵子走了狗屎运，被导演看中，跑去演中原一点红了。 眼下一点红正在别的摄制组拍摄前景戏，自己总不能让人家放下手头的正经工作，跑这儿来客串个替身吧？ 那也太过分了。 组长想了想，劝诱道：“这个说难也不是很难，主要还是个心理障碍。” “你看，我刚才问了一下，这石梁最窄的地方也有1米2，你们要是在平地上后空翻，还能翻出1米2的范围怎么着？” “就算是真的不小心掉下去了，不是还有安全绳嘛，顶多也就是磕一下、抻一下，而且剧组上的保险级别也很高……” 他一说这话，周围几个武替立马不干了。 “保险有什么用？保险就管事后赔偿，我都掉下去了还用它保？” “就是，根本就是拿我们不当人！” “这什么鬼地方就敢取景，摆明了就是想让武替上的，人家演员多金贵啊，你一个狗屁替身，人家管你死不死呢！” “……” 几人吵吵嚷嚷地痛批着《楚留香》剧组，组长无奈，已经考虑着要到哪里去借外援了。 就在他拿出手机，打算联系那些相熟的特级武替时，忽然，刚刚还闹腾的哥几个忽然闭了嘴。 组长疑惑地转身一看，却见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其中那个男的身材挺拔瘦削，一身运动服，头上带着一顶棒球帽，看上去十分眼熟。 咦，演无花的那个？ 他也是过来勘景的？ 但是，演员应该只需要站在石梁上摆几个姿势就行了吧，这也需要来提前看看？ 他正想着，那一男一女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这两人自然便是许臻和周晓曼。 许臻没用过武替，不认识这群人。 他见他们戴着剧组统一配发的黑色棒球帽，还以为是剧务、场务之类的，因此微笑着朝他们点了一下头。 “我的天，好高！” 周晓曼站在悬崖边，才往下望了一眼，就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睛，叫道：“这上面可怎么拍戏啊，还得做动作，天哪！” 许臻的胆子则比她大得多。 他拽了拽挂在头顶钢索上的安全绳，确认牢靠后，便套在了腰间，向负责这里的工作人员问道：“我是《楚留香》剧组的演员，我想过去看看可以吗？” 工作人员查看了他的演员证和安全带，便打开栏杆，放他登上了石梁。 许臻试探着将脚踏了上去，走了几步，而后轻轻蹦了两下。 嗯，还行，比较平坦，抓地力也还可以。 随即，他在石梁上来回来去走了一圈，还故意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瀑布和深潭。 并没有产生什么不适感，应该是没有问题。 “晓曼姐，你跟剧组那边回复吧，”许臻下了石梁，道，“这段我可以自己打，不需要替身。” 一听这话，刚刚还争论不休的几个武替们一个个朝他看了过来。 什么？不要替身？ 那我们刚刚争论的是什么劲？？ 一旁的周晓曼也愕然道：“你真要自己打？别啊！万一明天风大，不小心把你刮下去咋办？” “磕了碰了的，多危险啊！” 许臻一边解着身上的安全索，一边平静地道：“我危险，换了武替也照样危险啊，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就没必要把危险转嫁给别人。” “只要把安全措施都做到位就行了。” 说话间，两人已离开了悬崖边，按原路下了山。 “哎，对了，你刚才跟我说今天晚上有对练？几点啊，在哪儿……” 几分钟后，两人渐行渐远。 组长看着许臻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哎，虽说是抢了我的生意吧，哈哈……但是剧组里有这样的演员，还真是让人省心。 这时，一阵山风刮过，带来了几句山下两人的聊天。 “哦，对了晓曼姐，我多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你跟剧组说，保险买大额一点的。” 组长：“……？？？” 第91章 不服老的老陈 当天下午，《楚留香传奇》的男主角陈正豪也抵达了云山摄影基地，在剧组包的酒店里办好了入住手续。 由于这天没有拍摄任务，吃过午饭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翻阅起了剧本。 “豪哥，刚刚剧组那边打电话过来了，”陈正豪的助理问道，“石梁上的那场戏，您这边需要使用武替吗？” 陈正豪头也不抬，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着手上的剧本，道：“许真用武替吗？” 助理道：“他们那边说不用。” 陈正豪翻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道：“那我也不用。” 助理无奈地垂下了头。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豪哥，咱别跟人家比，”助理劝道，“人家有功夫底子，而且人家才18岁。” “这场戏是真的难，用替身也不丢人。你说，万一你拍戏的时候出点什么茬子，那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拍？这不是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吗？” 陈正豪沉声道：“你都说了是万一。” “而且，即便我不拍武戏，也不排除会有意外。” 助理：“……” 算了，劝不动！ 您爱咋地咋地，我反正是管不了这位爷！ …… 当天晚上5点半。 《楚留香传奇》剧组在酒店租了间健身室当练功房，动作指导袁武英和一个助理等候在此，打算指导一下陈正豪和许臻接下来的打戏。 “哦，你问我们剧组的小许啊，”约定的时间还没到，袁武英便接到了一通电话，道，“挺好的小孩儿啊，你想了解哪方面？” 电话那头道：“是这样的，之前咱们商量过的那个《江山如画》，黄姐说觉得许真挺合适。” “这不，刚巧他在你手下，我们就想着让你先替我们考察考察，看看这孩子咋样。” “你就按照上春晚的要求来考察，动作质量，形象，人品，各个方面。” 袁武英听到他这个要求，嘿嘿一笑，道：“行啊，没问题，我这算不算是‘央视密探’？” “哈哈哈，‘密探’很精髓……” 袁武英不是央视的，他是豫州塔桥武馆的副馆主。 这些年带着门下的弟子们上过春晚不下10次，这次黄鹤他们筹备的这个节目又是由他们武馆那边牵头的，就是还没确定几个主要演员的人选罢了。 晚上6点整，陈正豪和许臻都来到了练功房里，共同学习楚留香对战天枫十四郎这一段的武术动作。 由于许臻刚刚拍完《天下第一刀》，对于东瀛风格的刀法十分熟悉，学起来非常顺手。 但陈正豪却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按照剧本，在天枫十四郎使出看家本领“迎风一刀斩”后，楚留香身处石梁之上，应该是立即来了一个大角度的下腰，然后又弹了起来，紧接着无缝衔接后续的反击动作。 这一套动作对于武替来说尚有难度，更何况是并没有武术功底的陈正豪。 他反反复复试了好多次，下腰可以，起来却起不来，总是找不到那个合适的发力点； 即便是凑巧起来了，也无法在原地站稳，总要踉跄着向前几步才能稳住身体。 陈正豪不信邪，连着练了几十遍，依旧是不行。 “算了，正豪，这个动作不要了，”袁武英瞧着他练不来，只得到，“我给你设计一个稍微简单些的。” 一听这话，陈正豪眉头微蹙，道：“袁指导，我想用这段！” 袁武英无奈地笑道：“你想用也没办法呀，你在平地上都做不好，到了石梁上怎么可能完成得了？” “既然说了不用武替，我就结合你自身情况再给你设计一下别的打法吧。” 说罢，他想了想又重新出了一套动作。 陈正豪不甘心，还是想练刚才的那个，但奈何动作指到放弃他了，他只能作罢。 不一会儿，到了晚上8点，许臻已把自己的动作练得滚瓜烂熟，于是便先走了。 一会儿回了卧室还得上今天的网课呢。 而陈正豪则表示还要再练一会儿，就留在了练功房里自主加练。 袁武英陪着他一直陪到了晚上10点，老年人的作息实在是有些顶不住，就先走了。 最后，就只留下陈正豪一个人，继续在练功房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刚才学到的动作。 “豪哥，咱回去睡吧……” 到半夜12点时，陈正豪的助理已是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 他看着刚刚用手机录的陈正豪的打戏，道：“您看，这个不是打得挺好的吗？我觉得已经可以了。” 陈正豪拿起手边的速干毛巾，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练一会儿。” 助理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 这位大哥！您也太喜欢跟自己较劲了吧！ 您究竟有没有一点身为30多岁老男人的自觉？还当自己18呢？ 然而没办法，劝是劝不了的，只能陪着。 于是两人就这么继续留了下来加练，一直练到了3点多，陈正豪才勉强同意收工。 洗个澡、简单吃了两口东西后，两人终于离开了练功房。 由于10月份的天长，这时候东边几乎都已经能看到些鱼肚白了。 然而，当走到酒店住宿楼附近时，透过薄薄的晨雾，两人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 待走到近前一看，只见，一个光头年轻人穿着一身练功服，正在小院里缓缓地打着一套长拳。 ——不是许臻是谁？ 但，有些诡异的是，他在打拳的同时，旁边还放了一个手提式的音响。 那音箱里此时放的不是古琴乐、也不是其他纯音乐，而是…… 外语。 仔细听来，好像是新概念第二册里的内容。 光头小子在晨雾中伴着外语打拳…… 画面太美，陈正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豪哥？”许臻瞧见他俩过来，停止了打拳，讶异地道，“你们也起这么早啊？” 陈正豪冲他浅浅一笑，道：“早啊，你每天都起这么早来练功吗？” 许臻道：“从前是没这么早的，但是我明年高考，最近一段时间就从5点起床改成4点起了，腾出一个小时来做外语听力。”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便各自分别。 楚留香大战天枫十四郎的对手戏，即将在当天下午开始！ 第92章 悬崖上的对决 当天上午，陈正豪一直睡到了10点多才起床。 简单洗漱后，他喝了一杯黑咖啡，吃了点东西，又站到窗边吹了好半天的风，这才勉强清醒过来。 最近两年，他明显感觉自己的精力不如前几年了。 熬不动夜，受不了累，头发也掉得越来越多，这让始终以“年轻人”自居的陈正豪十分沮丧。 按理说，一个演员走到他如今这个位置，已经到了前期拼命、后期乘凉的时候了。 每年挑挑拣拣地拍一两部影视剧，然后拍拍综艺、接接代言，大把大把的钞票就会像雪片一样飞进他的口袋里。 然而陈正豪并没有这样做。 他直到今年为止，依旧是把80%的时间都花在了拍戏上，每年参演的影视剧少则三部，多的时候甚至有五六部。 他喜欢拍戏。 每次挑剧本的时候，陈正豪的心情都还是跟10年前一样，满怀激动而又充满了期待。 人就是这样，不管到了多大年纪，心里住的依旧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 下午1点50分，拍摄即将开始。 剧组和景区的工作人员反反复复确认了钢索和安全绳的状态后，这才将外围的安全护栏撤除。 许臻率先走上了石梁。 他今天没有穿僧袍，而是带了一顶假发、穿了一身黑衣。 因为，今天的无花不再是平日里的“七绝妙僧”，而是假扮成了一位东瀛忍者，名为“天枫十四郎”。 按照原著，此时的无花应该是用人皮面具进行了易容处理。 但电影为了降低观众的理解难度，把易容改成了蒙面。 此时，许臻的脸被一块黑布遮住，额头上则系了一条黑色的布带。 他在上场前照了照镜子，莫名地想起了卡卡西。 嘶……这位造型师，该不会是一只二刺猿吧？ 看到许臻和陈正豪都已就位，总导演邓大衍拿起对讲机，低声道：“各机位收到请回复，第28场第一镜即将开始。” “一号机位，是否就绪？” “一号机位已就绪，回答完毕。” “二号机位，是否就绪？” “……” 这场戏，剧组在悬崖周围一共设置了6个机位，外加一个无人机航拍摄像头，可谓是下了血本。 当然，所谓的“血本”其实也没多少钱，毕竟，这是个投资不过2000万的穷比剧组…… “啪！” 下午2点整，拍摄正式开始。 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与丐帮帮主南宫灵率先入镜。 两人并肩站在悬崖边，仰望着盘膝坐于石梁之上的黑衣人。 “这位朋友，可否借道让在下过去？”楚留香朗声道。 半晌，许臻饰演的“天枫十四郎”才缓缓睁开眼睛，道：“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为何偏要走这条道？” 楚留香上前两步，朝他拱了拱手，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 两人交手前的这段对话相当长，内容涉及到了天枫十四郎的来历、江湖中关于他的传闻、以及他与秋灵素的关系等等，总共有26句，500多个字。 由于山风太大，这段对话是打算采用后期配音的，此时不过是拍个口型而已。 并且许臻还蒙了面，连口型都没得拍。 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台词全背了，以便于把握情绪。 ——这半个多月来，《楚留香传奇》剧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许臻和陈正豪一直在“较劲”。 许臻看陈正豪这个大明星都这么认真，自己哪好意思偷懒； 而陈正豪看许臻这个新人都能做得这么好，自己又哪肯认输。 于是，两人偷瞄着对方，一个比一个严苛、一个比一个拼命，弄得工作人员们都紧张了起来，生怕由于自己出错导致拍摄出现问题。 对此，总导演邓大衍当然是乐见其成。 谁不想对自己手下的镜头精益求精呢。 很快，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走上了石梁，打戏部分正式开始。 开头部分，两人谁也没有使用兵器，单拼拳脚。 十几招下去，许臻不禁对陈正豪刮目相看：明明昨晚两人对练的时候，他还打得磕磕绊绊，踩不到点上。 如今半天不见，陈正豪居然就已经能跟上自己的节奏了，而且动作极其流畅顺遂，没有一点生涩的地方。 这该是下了多少苦功啊？ 果然，人家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还是有些道理的！ 而与此同时，正在跟他交手的陈正豪则并不像许臻这么轻松。 他精神高度集中，心跳极快，生怕这场戏会由于自己的失误而ng。 要知道，当他跟别人一起拍文戏的时候，从来只有对方ng、没有自己出错！ 即便是许臻更擅长的武戏，我也绝不会轻易认输！ “无人机跟进，高度下降！” 半分钟后，邓大衍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吩咐道：“道具组准备，倒计时10秒！” “10、9、8、7……” 片刻后，倒计时结束，就在离石梁不足10米的位置，一群麻雀忽然腾空而起。 场中的两位演员接到这个信号，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微一侧头，略显分神。 而与此同时，黑衣蒙面的许臻则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要拔刀了！ 楚留香瞧见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两腿蹬地，飞速向后倒跃。 然而这时，黑衣人却并没有拔刀，而是直接连刀带鞘横击向了对方的左肋。 楚留香面色一沉，再次急避。 但，就在他转向的这一刹那，黑衣人忽然刹住了挥刀的动作，“唰”地一声，凌空拔刀出鞘，双手将锋利的武士刀高高举起！ 一波三折，这才是最终的杀招！ 迎风一刀斩！ 场中，许臻变招太快，动作干净利落地令人咋舌。 最后拔刀的这一刹那，摄影机的镜头中几乎拖出了残影。 漂亮！ 身处监视器前的邓大衍简直想要起身为他叫好。 这一刻，场边的人尚且激动不已，身处场中的陈正豪更是兴奋得几乎战栗。 瞧见许臻如此高水准的凌空拔刀，他几乎是一瞬间就上了头。 这么漂亮的动作，难道到我这里就随便糊弄过去？ 狗尾续貂？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点接好！ 昨晚没能练好的那个下腰后的起身……我其实有三成的机会是能做到的！ 必须要拼一把！ 陈正豪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选择了最初那个高难度的版本。 “啊——！！” 瞧见这一幕，动作指导忍不住一声惊呼。 这货！ 跟你说了不要这个动作了，你还做！ 你你你…… 简直不可理喻！ 这一刹那，无论是动作指导，还是陈正豪本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起！一定要给我起！！ 下一秒。 陈正豪但觉自己的身体忽然前所未有地轻盈，整个人有如神助，轻松便弹了起来。 而后，稳稳地站在了原地。 刀刃掠过他的身侧，陈正豪条件反射般侧身避开，并且顺遂地衔接了后续的动作。 直到整场打戏结束。 “咔！”导演的叫停声在不远处响起。 片刻后，邓大衍调取了所有机位的视频，笑道：“好，非常好！” “除了4号机位的镜头没法用，其他的完美，这场戏过了！” 陈正豪站在石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过了？ 我做到了？！ 他的脸色不由略微泛红，平日里淡漠的神情中也出现了一丝激动。 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这么难的打戏，连武替都望而却步，我却只拍了一遍就完成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骄傲感油然而生。 只不过，他这时候隐隐又有些疑惑。 刚才，我想起身的时候，总感觉腰间恰好有一个向上的力。 如果没有这个力，他不可能站得这么稳。 是什么原因呢？安全绳刚好到头了？ 第93章 你过年的时候都看什么？ 一周之后，《楚留香传奇》剧组在尼山的戏份基本拍摄完成，整部剧的前期拍摄工作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邓大衍于是便安排工作人员汇总素材，开始对影片进行粗剪，以此来确定有哪些镜头需要补拍。 免得等到时候演员们都已经杀青离组了，还得把大家再召唤回来。 陈正豪听说了粗剪的事，很感兴趣，便抽空去了剪片室。 剪片员看到是男主角来了，哪敢待慢了人家，立马把已经剪好的部分渲染出来，找了个电脑给他放了一遍。 陈正豪大略一看，感觉非常满意。 尤其是迎风一刀斩的那段。自己的动作经住了镜头的考验，看上去相当漂亮。 “这一段为什么只有近景和航拍，没有切一个中景镜头？” 看片的过程中，陈正豪指着自己下腰的那个画面道：“我记得我在前面看到过中景镜头。” “在许真侧后方的位置，这个角度应该是有一个机位的吧？” 剪片员听到他这个问题，面色有些古怪，道：“哦，您说的那个是4号机位。” “4号机位的镜头用不了。” 陈正豪微微蹙眉，问道：“为什么用不了啊？” “呃……”剪片员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太好描述，要么我找出来您看一下吧。” 说着，剪片员把4号机位的镜头从电脑里调出来，找到迎风一刀斩的那个位置，指着屏幕道：“您看这个地方，许真脚上的动作看上去不太自然，邓导说这一幕就不要了。” 陈正豪凑到镜头前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 就在自己下腰的一瞬间，正持刀向下劈砍的许臻忽然向前迈了一步。 他左脚脚尖灵巧地一勾，将挂在自己腰间的那根钢丝绳勾住，然后猛地将其踩在了脚下。 “啊……” 陈正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忍不住回放了好几遍。 所以说…… 我当时感受到的那个力道，其实是许真勾了一下我的钢丝绳？ 就是因为他恰到好处地给了这么一个力，所以我才能把这个动作做出来？ 这样想着，陈正豪刚刚还膨胀的信心瞬间又坍缩了回去。 哎，果然啊，以我自身的能力其实是做不来这个动作的。 人家许真不愧是练武之人，在做着这么复杂的武打动作的同时，居然还能有精力顾及到我。 这个差距，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啊。 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你临时咬咬牙、熬几个夜就能弥补得了的…… 想到这里，陈正豪不禁自嘲地一笑。 算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没必要过分苛责自己。 最关键不是要跟人家比什么，而是，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总是这么任性胡来。 …… 当天中午的拍摄结束之后，许臻最后一次领到了《楚留香传奇》剧组的盒饭，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无花的戏份基本上已经全部拍摄完成了。 如果粗剪之后发现没有遗留的镜头，他明天就可以杀青走人，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许臻讨厌拍戏吗？ 不，当然不讨厌，不如说是相当地喜欢。 但是…… 每天早上四点钟起来练功，然后做英语听力、背古诗词，紧接着拍一天的戏，晚上回来再上两个小时的网课、做4套卷子……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讨厌！ 许臻前一阵子刚刚接到《碧血剑》剧组的通知，告诉他开机仪式定在了11月5号。 也就是说，他能有大概两个礼拜的时间，每天只需要学习就可以了。 呵呵…… 曾几何时，只需要学习居然也变成了一件开心事。 “啪嗒。” 他正百无聊赖地吃着午饭，忽然听到桌子发出了一声轻响。 抬头一看，却见陈正豪站在对面，将自己的盒饭放在了他正在吃饭的桌子上。 什么意思？要拼桌？ 许臻十分疑惑。 说实话，他跟陈正豪实在是没什么交情。 不如说，在《楚留香》剧组里，除了导演邓大衍，基本上谁都很少跟陈正豪说话。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我要杀青了，所以过来跟我吃一顿“送行饭”？ “石梁上那场戏我看到了，”他正在困惑时，陈正豪已主动开了口，道，“是你帮我拽了一下安全绳。” 许臻没料到他竟会说起这事，讪讪一笑，道：“不是‘拽’，我当时手够不到，是用脚踩住的。” 陈正豪道：“你为什么要踩住？” 许臻道：“我怕你掉下去啊。” 陈正豪听到了自己预料之中的答案，微微垂下了眸子。 半晌，他阴沉着脸，道：“我明明做不来这个动作还偏要做，那是我自不量力。” “你不应该帮我踩住安全绳，你就应该让我掉下去！” 许臻：“……” 大哥，这话没法接！ 什么叫“我就应该让你掉下去”？ 他对陈正豪这个人不太了解，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陈正豪也并没有让他接话的意思。 他默默在许臻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盒饭，沉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知好歹的人。” “你要多为自己考虑，不能总想着别人。” 陈正豪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依旧是生硬的。 但是，就许臻跟他相处的这一个月的经验来看，这已经是陈正豪说过的最温柔、最友善的话了。 许臻略感意外。 他当时踩了一下绳子，完全是出于本能，并不是为了让谁感激自己。 而且，由于这个动作比较隐蔽，看到的人不多，别人不提，他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然而陈正豪却来对他说了这番话。 这位大哥……好像也没有外界说的那么讨厌嘛。 许真咧嘴一笑，道：“嗯，豪哥说的对，我知道了。” “我会多为自己考虑的。” 餐桌对面，陈正豪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时候，剧组里的其他工作人员瞧见了这一幕，纷纷诧异地咬起了耳朵。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居然是陈正豪主动过去的？” “他今天居然主动去找别人一起吃饭了？这又是刮的哪阵风？” “没看出来啊，阿真居然跟他关系很好吗？” “……” …… 当天晚上，许臻得到剧组的通知：无花的戏份已经全部完成，没有镜头需要补拍。 于是，他在《楚留香传奇》中的拍摄正式杀青了。 第二天一早，许臻和周晓曼就收拾好行李，离开云山，打道回府。 动作指导袁武英刚好也要走，两人于是便蹭了人家的车赶往机场。 “小许，你哪里人啊？” 前往机场的途中，袁武英没有忘记自己“春晚密探”的身份，捉到机会便继续跟他搭话。 许臻答道：“我是甘州人。” 袁武英道：“甘州啊，那挺远的呀，你过年回家吗？” 许臻闻言有些奇怪。 这才10月份，怎么就问起过年的事来了？ 但是人家既然问了，他也只好老实答道：“过年期间我应该会回一趟甘州，但是待不了多长时间，因为我今年要准备艺考，校考刚好就是在过年左右。” 许臻本以为袁武英接下来会问他艺考的事情。 但出人意料的是，袁大叔竟然依旧揪着过年的话题不放。 “过年的时候你看春晚吗？”袁武英问道。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道：“小时候每年都看，但是这两年感觉春晚越来越不好看了。” 袁武英闻言一呆，问道：“为什么觉得不好看呀？是没有你喜欢的节目吗？你一般都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许臻道：“跟类型没有关系，主要就是这两年每年都找一堆明星演节目，演小品贼尴尬，唱歌又跑调。” “我也不是他们的粉丝。就挺无聊的。” 袁武英：“……” 就，怎么也没法把话题往春晚节目上拐，怎么办！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不看春晚你看什么呀？” 许臻道：“也不是不看，我还是会把电视打开，就这么让它放着，然后我该干嘛干嘛。” “春晚节目热热闹闹的，当个背景音乐也算是有点过年的气氛。” 袁武英：“……” 得，彻底聊不下去了！ …… 不一会儿，几人在机场下了车。 他们乘坐的不是同一班飞机，许臻和周小曼先走了，袁武英他们则留在了机场候机。 闲的无聊，袁武英索性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老袁。” “你上回不是问我许真的事儿吗？我把我了解到的情况跟你念叨念叨吧。” “武术方面肯定是没得说。我问过他，人家从四岁开始就练功，从来没断过。拍戏期间我也总能看见他早上出晨功，底子相当扎实，不是那种花拳绣腿的。” “孩子人特别好。跟谁都客客气气的，没什么脾气。也没很多演员的那种臭毛病。” “……” 几分钟后，袁武英把许臻从头到脚夸了个通透。 包括他拍危险的镜头不用替身，以及听别人讲起的踩绳子事件等等。 至于许臻吐槽春晚的事儿…… 算了，你们不需要知道。 第94章 被衰神眷顾的男人 10月22号下午，许臻和周晓曼从云山摄影基地回到了京城。 简单休息了一晚后，许臻翻出一套珍藏许久的高考真题来，严格按照规定时间做了一遍； 周晓曼则按照标准答案给他判了卷子。 如果作文按40分计算的话，这套卷子大概能答480分左右。 不是很高，但是对于艺术生而言已经足够了。 这让一直以来忐忐忑忑的许臻不禁松了口气。 还行，自己反正只是想考一所表演类大学。 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继续按部就班学习，争取考得再稳妥些，但大体上是不用太着急了。 从第二天开始，他的作息又从早上4点起床调回到了5点，每天吃早饭的时候还能继续刷一刷娱乐新闻。 虽然许臻对于娱乐八卦并不是很关心，但坚持每天刷一刷，能够有效避免出现别人认识自己、而自己不认识别人的尴尬情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某天早上，许臻刚刚从小区公园里晨练回来，乔枫忽然跑到了他的公寓，一进门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许臻总感觉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耳熟。 “坏消息是什么？”许臻首先问道。 乔枫略觉遗憾地道：“飞鹰奖正在征集各类奖项的入围名单，你今年恐怕是没法参选‘最佳新人奖’了。” 说着，他翻出了飞鹰奖的的评选规则，念道：“要求是年龄在30周岁以下；此前未入围过该奖项；年内有一部12集以上连续剧在卫视频道播出；且番位在男三号以上。” “一二四条你都符合，不过很可惜，《绝代双骄》没有在卫视频道播出过，所以你无法入围。” “啊……”一听这话，许臻也不禁略觉遗憾。 话说，自己这一年来一直马不停蹄地在拍戏，然而截止到目前，居然只有一部剧播出了，而且还没有上星。 不能参评最佳新人奖，这个真的是有点遗憾。 这也就意味着，起码明年一整年，自己还要继续以“新人”这个身份在圈子里混下去，短时间内恐怕是接不到什么顶级的资源了。 演员这份工作啊，延迟性是真的强。 “乔哥，《天下第一刀》什么时候上映？”许臻问道。 一听这话，乔枫不禁微微一笑，道：“好消息就是这个。” “《天下第一刀》预计会在寒假档上映，目前主流的几大卫视频道都来问过首播权。” “蔡总说了，下礼拜要在京城组织一次媒体看片会。” “到时候挨家谈判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上芒果台黄金强档。” 许臻现在已经非常明白芒果台黄金强档的含义了：基本盘最大的卫视频道，最好的时间段。 而且还是寒假档。 哪部剧能抢在这个时间段播出，那部剧就是今年的“开年火剧”！ 乔枫认真地跟他分析道：“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华影传媒的那部《三少爷的剑》。” “哎，你说，你当初就是不听我的。” “如果你接了这部剧，不就没这个竞争对手了？” 许臻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去……” 两人正聊着《天下第一刀》开播的事，忽听见一阵狂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转头一看，却是周晓曼。 她见两人都朝她看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抱歉抱歉，我在看郭威的小视频。” “我转发给你们，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许臻疑惑地拿出手机，点开了周晓曼刚发的视频，发现题目叫做：郭威衰神附体的名场面集锦。 郭威？ 许臻思考了片刻，忽然想了起来。 哦，这个人啊，我知道。 当初《碧血剑》节目组招募演员的时候，郭威曾经跟他一起去试镜过夏雪宜。 许臻记得很清楚，当时对方穿了整套的古装，然后还戴了假发，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点开这段视频一看，发现这是一档综艺节目的集锦。 这个综艺是一档户外真人秀，最近还挺火的，叫做《go，go，go》，郭威是这档节目的固定嘉宾之一。 只见小视频中的第1幕，工作人员拿着三个骰子，跟嘉宾们说，谁掷出的点数最大，谁就能优先选择任务。 然后郭威上前了，一马当先制出了三个一，画面中的其他人瞬间笑喷。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下一幕。 两组嘉宾在体育场中打排球，郭威的一位队友发球后，准确无误的把排球打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接着第三幕，四个人被绑在水桶下面，答错了题就接受惩罚。 其他人受惩罚都是蜻蜓点水一丢丢，唯有郭威，明明没答错，水龙头却坏了，瀑布般的大水浇了他足足半分多钟。 类似这样的名场面，这个集锦上至少有10多段。 许臻越看越是愕然。 话说，这档节目好像才刚开播第一季吧，总共才十几期。 郭威这是平均每期一个段子的节奏？？ “这个应该是故意设计的吧？”许臻转头看向周晓曼，问道。 周晓曼这时已是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道：“嗯，虽然理智告诉我这是故意的，但是看到了就是想笑呀。” “就像是在电影里看到类似这样的段子，我也觉得很好笑嘛。” 许臻看着视频中因为一连串的事件被折腾得七荤八素的郭威，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道：“郭威好像是这些嘉宾里面长得最帅的吧，为什么选他来当丑角？” 周晓曼摇了摇手指，一脸高深莫测的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反向操作。” “你如果让一个长85分的人去演绝世美男，观众们就会觉得，这个人长得也不咋地呀。” “但是同样是这个人，如果你让他去演傻根，你就会觉得，天哪，这人长得好帅！” 许臻闻言恍然，顿时感觉又学到了不少。 不愧是综艺节目，套路可真深啊！ …… 与此同时。 郭威也正看着网上的那几条热度颇高的衰神附体集锦，心中既酸爽又苦涩。 观众都说这是节目组给他设计的人设…… 唯有郭威自己心里清楚——真不是啊！ 他去参加这个节目之前，本以为自己会是节目的颜值担当，万万没想到…… 几期节目过去，本来好好的美男人设活生生被他凹成了衰神附体。 谁能告诉我，这个人设到底该怎么才能摆脱掉？？ 第95章 参评最佳新人奖 摆脱是不可能摆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 节目组发现“衰神附体”这个梗火了之后，如同是苍蝇见到了臭鸡蛋，立即开始主动挖坑给郭威设计段子。 瘸腿的凳子、打不开的雨伞、半路没油的汽车…… 于是乎，随着第二季节目的播出，他在《gogogo》节目组里衰神的人设算是彻底立稳了。 不如说在全网都立稳了。 郭威欲哭无泪。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个隐藏属性。 从小到大，但凡是有需要选择的地方，他十之八九都不会选对。 比方说小学的时候，爸妈卖了老家的房子去省城打工，结果没过几年老家的房子就拆迁了，全村人都变成了百万富翁。 再比如，他刚毕业的时候凭借着自己的武术功底去武馆当教练，然后接连干黄的三家武馆。 再再比如，他一路艰辛的走上演员之路后，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由于质量太差，直到今天都没卖出去；第二部电视剧又因为男主角被爆出负面新闻而中途下档，变成了史诗级烂尾剧。 跟他相熟的几个朋友在私下里经常调侃他：以后你想拍什么电视剧，记得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我们就不去了。 郭威：“……” 扎心到无法呼吸。 然而，令他万没想到的是，最终让他火出圈的恰恰就是自己的霉运。 随着《gogogo》的热播，郭威的人气像是坐了火箭似的飞速蹿升，这三个月涨起来的粉丝数量甚至远远超过了他近6年来的总和。 郭威的心情十分复杂。 特么早知道你们喜欢看这个，我把我的人生做成综艺节目给你们看啊！ 老子早就火了！ 不过嘛，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心中隐隐还是有一点窃喜的。 自从《gogogo》开播以来，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开了挂一样，戏约不断，代言接到手软。 难到这就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触底反弹？ 说起来，郭威之所以接了这个综艺节目，还要感谢贺俊宁。 他跟贺俊宁都是华影传媒的艺人，只不过，人家是公司力捧的摇钱树，而自己是随便放养的狗尾巴草。 今年年初的时候，郭威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公司自制剧《一江春水》的男主角。为此，他还忍痛拒绝掉了《绝代双骄》里的江枫这个角色。 然而，贺俊宁这个混蛋…… 忽然就宣布弃演《绝代双骄》，然后公司转头就把《一江春水》给了他。 两头皆空的郭威欲哭无泪，没办法，只好接了一部综艺勉强度日。 实在是太穷了，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啊。 ——话说回来，他一个不缺戏拍的演员为什么会穷？ 呵呵…… 还不是因为，他三年前听爸妈的劝在京郊买了一套房子。 房子的首付把这些年的积蓄全搭进去了，每个月还要还巨额的房贷。 但是，那套房子的地产商却由于涉嫌经济纠纷而卷款潜逃，导致房子至今还是一张图纸。 是的，房子没住上，每月还要还贷款…… 郭威一度真的是死的心都有。 “叮叮……” 这时，一阵手机提示音响起。 郭威定睛一看，发现是公司的一位副总给他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来我办公室”。 他今天刚好有事来公司开会，因此立即出门来到了那位副总的屋。 “小郭啊，坐。” 副总指的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沙发，道：“《三少爷的剑》前一阵子举办了看片会，你知道吧？” 郭威听到这话，略显兴奋地到了点头，道：“嗯，我知道。” 这可是自己领衔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 他问道：“已经定下来在哪个频道播出了吗？” 副总拿出了手中的几份文件，递给郭威，道：“你看看，几大卫视都跟咱们联系了，但是给出的条件差距比较大。” 郭威接过文件一看，在第1页就见到了“芒果卫视”的字样。 他的心脏瞬间一紧。 “芒果卫视也来问了？是黄金档吗？”郭威忍不住问道。 副总点了点头，道：“对，是黄金档。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说话间，副总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犹豫，道：“你应该听说了吧，东岳的那部《天下第一刀》也要在寒假档上映。” “我不知道他们那边谈的怎么样，但是私下里打听听说，各家卫视的第一选择都是《天下第一刀》，芒果台也不例外。” 说着，他指的指手中的文件，道：“咱们要是想争过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降低条件。” “你看看吧，这是芒果台给咱们提的。” 郭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件，略觉愕然。 这……也太苛刻了吧？ 第一条是必须独播，不接受跟其他台一起联合首播，这倒可以理解； 第二条是广告方面，需要剧中的几位主演穿着戏服来打一些广告，这勉强也能接受； 最过分的是第三条：芒果台要求他们把原本40集的《三少爷的剑》扩充到65集，而且他们还要拥有二次剪辑权！ 郭威知道芒果台对所有电视剧都会扩充。 但是从40—65集，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上面的每一个条件，对于电视剧而言无疑都是巨大的伤害。 如果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当然是一条都不愿意接受。 但是……那可是芒果台啊！ 受众甚至比一般卫视的两台联播还要大，这个诱惑谁能抵挡得住？ 而且，如果能拿下这件事，自己从此以后就是演过开年火剧的人了。 身份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副总看着沙发上的郭威，道：“由于涉及到做广告的事。我也得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小郭你是怎么想的？” 郭威攥着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来，道：“我没意见，一切服从公司的安排。” 副总听他这样说，微微一笑，道：“小郭永远是这么老实。要是所有艺人都像你又听话又能干就好了。” 郭威附和着笑了一下。 副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这么在会上汇报了。” “你放心，这个黄金档，咱们势在必得！” 副总站起身来，走到郭威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现在的人气正旺，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我们之前已经定过了，借着《gogogo》的东风，再加上《三少爷的剑》一定帮你拿下今年的最佳新人奖！” 听到这话，郭威不禁瞪大了眼睛，道：“但是《三少爷的剑》要明年才能上映啊，我今年怎么参评最佳新人？” 副总故作高深地一笑，道：“你没研究过最佳新人的评审规则吗？” “只要你今年有男3号以上的电视剧在卫视台上映，你就可以参加评选。” “你在《娘心似铁》里面不是刚好是男3号吗？” 郭威：“……” 听到《娘心似铁》这个名字，他突然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 拜托！ 绝世烂剧好吗？ 你让我拿这部剧去参评最佳新人奖？ 我这是又要变成业内笑柄的节奏吗？？ 副总看出了他眼中的崩溃，笑着劝慰道：“哎，你不要在意这些。” “那些成功人士谁不是顶着争议一路走上来的？” “想开点，只要能入围名单就可以了。” “到时候投票都是根据人气投的，参评的是哪部剧又能怎样？” “只要你拿下了这个奖，你就至少坐稳了二线的位置。” “两年之内，公司说什么也得把你捧到一线去！” “到时候人家只会记得你是年度新人，谁会管你是怎么拿到这个奖的？” 郭威垂下眼帘。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郭威同志，不要害臊！ 只要你不要脸，这个世界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发誓，从前丢掉的脸。，从今往后我会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一定会！ 第96章 缘，妙不可言 另一边，在东岳影视总部，蔡实践也正召集着公司的几位高层商量着《天下第一刀》首播的事。 “芒果台那边开出的条件你们都知道了吧？”蔡实践问道。 林惠美皱眉道：“我看到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42级非要扩充到50级，那不成了注水猪肉了。” 蔡实践道：“我的意见也是50级不行，最多45集，不能再多了。” “你拿这个去回复他们吧。” 林惠美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几分钟之后，她又面色古怪地走了回来 “怎么了，联系到那边了吗？”蔡实践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派人过来谈？” 林惠美摇了摇头，道：“芒果台那边拒绝了，说45集就不用谈了。” 蔡实践闻言一愣，道：“这么刚，直接不谈了？看来这是找到更好的选择了？” 旋即，他失笑道：“行吧，你爱谈不谈，我还正不愿意跟你谈呢。” 说着，蔡实践捋了捋手中的文件，对会议室中的众人道：“既然如此，那《天下第一刀》就选择联播了。” “主播频道在蓝莓台、荔枝台之间选一个。另一个跟其他台谈谈，看看谁给的条件更好。” 众人纷纷记下了领导的要求，随即，这场简单的会议就到此结束了。 …… 几天之后。 经过一轮谈判，《天下第一刀》首播的主频道最终选在了蓝莓台。 与它联合首播的原计划是京城台，然而这时，一匹突如其来的黑马却忽然进入了东岳影视的视线。 ——排名在卫视频道第二档的暴风台。 暴风卫视这边直接派了他们的一个副台长带队过来谈判，并给出了东岳想都没敢想过的一个条件： 如果东岳愿意把《天下第一刀》的联播权给他们，暴风卫视愿意从今年11月1号起，在他们的午夜剧场重播《绝代双骄》。 也就是说，原本的网播剧《绝代双骄》要上星了！ 如果这件事谈成，《绝代双骄》将是有史以来第一部逆袭上星的网播剧！ 绝地大翻盘！ 蔡实践听到这个条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卧去…… 如果《绝代双骄》下个月能上星，那我家小许岂不是能参评最佳新人奖了？！ 曹曹曹…… “给，必须给！” 蔡实践片刻也没犹豫，直接拍板道：“就这么定了，今年寒假档，《天下第一刀》将要由蓝莓卫视和暴风卫视联合首播！” 暴风卫视和京城卫视才多大点区别啊，哪有捧我家艺人重要！ 更何况，卖完《绝代双骄》的上星首播权，这部剧就进入了卫视剧的圈子，还有二次播放权、三次播放权、海外播放权……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好吗！ 这是多大的利润啊？ 拜谢芒果卫视的不谈之恩！！ …… 11月1号，华影传媒正式对外发布：由华影、环娱、花火等八家公司联合投拍的古装大剧《三少爷的剑》即将于寒假档登陆芒果卫视黄金档。 随着这条消息的播出，华影官方v博同时发布了这部剧的先导片。 视频中几位主要演员男帅女靓，瞬间吸引了不少观众的眼球。 “哈哈，衰神的新剧要上映了，期待！” “我已经准备好了键盘和段子。” “我已经准备好了即将喷出去的肥宅快乐水。” “我已经准备好了笑哭时要用的纸巾。” “……” 郭威看着网上吃瓜群众的评论，十分无语。 这一个个的都什么人啊？ 拜托，我只有在《gogogo》里面才是衰神吗？ 不是我吹，《三少爷的剑》里的谢晓峰怕不是要帅死你们！ 不过当然，说是这么说，看到这条消息的热度这么高，郭威还是十分满意的。 哥这是真的要火的节奏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飞鹰奖最佳新人奖的第1轮投票界面。 自己的名字赫然高居榜首，比第2名超出了一半还多。 呵呵，这期最佳新人也太次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毫无悬念。 到时候自己拿到了这个奖也不是很开心，真是无聊。 郭威骄傲地吐槽着自己的对手们。 他这时候其实稍稍有一点点心虚。 因为，无论是今年崛起的速度，还是作品的质量，都有一个人能稳稳压住自己的头。 他不想说那个人的名字。 自己跟人家争夏雪宜没有争过，《三少爷的剑》又是从人家手底下捡来的。 郭威愿意受这个胯下之辱。但是心里依旧是感到十分不爽。 然而想到这里，郭威又不禁骄傲的扬起了头。 没办法啊，你人气高又如何，谁让《绝代双骄》是网剧呢？ 你没有参评资格，只能坐下！ 时也，命也。 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样。 一个小小的偏差往往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郭威并不怀疑，许真早晚有一天能拿到这个最佳新人奖。 但是，今年你就干看着吧。 晚我的这一步，以后你永远也别想追回来了！ 这样想着，郭威美滋滋地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然后高高兴兴地睡觉去了。 嗯，今天又是欧神的一天。 早晚有一天，大家渐渐淡忘我衰神的身份，只记得一线红线郭威！ 今年的这个最佳新人奖，就是我走向一线巨星的第一步！ …… 第二天一早。 郭威4点半就被闹钟叫醒。 今天要出发去拍新一期的《gogogo》，没有懒觉可睡。 他刚睁开眼睛，还没从床上起来，就先捞起手机，想要刷一刷自己的数据。 呵呵，虽说已经领先了第二名这么多，但是多多益善嘛，谁不喜欢虐菜呢。 郭威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拿起手机，看到了黑色屏幕上帅气的自己。 紧接着，他点开了最佳新人奖的投票页面。 然而下一秒。 “啪叽！” 郭威手一滑，寸的大屏手机一下子掉在了他的脸上。 郭威“嗷”地一声惨叫，顾不得疼，连忙把手机从脸上拿了起来，匆忙看向了刚刚的那个界面。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我昨天还以巨大优势高举榜首，这才一个晚上，我就变成第二了？？ 郭威瞪大眼睛看向取代了自己位置的那个名字。 许……真？ 他他他……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榜上？！！！ 第97章 来自央视的邀约 11月2号，许臻、乔枫、周晓曼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来到了首都机场。 《碧血剑》剧组即将在11月5号开机。 许臻本以为这部剧是香江影业投资的，会在香江拍摄。 没想到，最后拍摄地点还是定在了横州影视城。 这倒是给许臻省了不少事。 呵呵，时隔半个月，自己又要回横州去了，总感觉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他不禁想起不久前周晓曼曾经跟他说：不如在这里买一套房子好了。 当然，买房子是没有必要的，每个剧组都会包酒店，自己蹭吃蹭住不香吗？ 早上8点，三人正在候机的时候，乔枫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袁指导？您好您好。” “对，我现在在京城。阿臻？他就在我旁边。” “现在吗？现在恐怕……什么？“ 正说着，乔枫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讶然地望向一旁的许臻，叫道：“行，没问题，我这就跟他说！”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让他出发，一小时之后保证到！” 不一会儿，乔枫挂断了电话，立刻拎起手边的行李箱，对许臻道：“走了走了，赶紧的，快快快！” 周晓曼愕然道：“去哪儿啊？飞机还有一会儿就起飞了！” 乔枫道：“今天咱不去横州了，你把机票退了吧。” 周晓曼看了看时间，一脸懵逼地道：“哥，不到半个小时就要起飞了，现在退不了了！” “退不了就不要了！”乔枫大手一挥，焦急地道，“你跟《碧血剑》剧组那边联系一下，咱们今天到不了了，改坐明天早上的航班过去！” 这话一出，旁边的许臻和周晓曼都懵了。 来真的？ 真走？ 机票说不要就不要？这一趟好几千块钱呢！ 乔枫见两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一把抄起许臻的胳膊，强行把他拽了起来，叫道：“哎呀，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我一会再跟你们解释！” “这里人太多了，没法说，你信不信哥？” 许臻当然是相信乔枫的。 于是乎，他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跟着他出了候机大厅。 …… 等上了车，只有三个人在的时候，许臻又问道：“乔哥，咱们要去哪儿啊？” 乔枫嘿嘿一笑，难掩激动地道：“去央视1号演播大厅。” 许臻闻言一呆。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刚从乡下来的土豹子了，一听到央视1号演播大厅这个地点，他立即反应过来，叫道：“春晚！” 乔枫打了个响指，笑道：“对喽，就是春晚！” “春晚节目组向你发出了邀请，让你过去一趟！” “啊……” 许臻忍不住一声低呼。 春晚！ 天哪，春晚居然向我发出了邀请！ 怪不得乔哥刚才说，有比去横州更重要的事情。 这不仅是全国受众最广的文艺节目，同时，也是来自官方的巨大肯定！ 对于年轻艺人来说，比上春晚还重要的事情简直是屈指可数！ 许臻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忍不住暗自思忖道：让我上春晚，是要表演什么节目呢？ 我不太会唱歌呀，小品？小品或许可以试试…… 而这时，一旁的周晓曼已经问出了他正在想的这个问题：“乔哥，他们邀请阿臻演什么节目啊？” 乔枫道：“演什么节目没说，但我估计应该是武术类的节目。” “因为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袁武英。” 说着，他转头看向许臻，道：“袁武英就是《楚留香传奇》剧组的武术指导，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许臻闻言一呆。 袁指导？ 居然是这位大叔？ 怪不得，当初蹭他的车离开云山摄影基地的时候，袁指导一个劲儿的问我春晚的事儿。 原来是因为他打算邀请我参加春晚呀！ 想到这里，许臻忽然感觉额头上有些冒汗。 呃，话说，我当初都说什么来着？ 好像没说什么好话…… 不不不…… 许臻摇了摇头。 我当时应该是说，春晚热热闹闹的，特别有节日氛围。 嗯，对，我夸春晚来着呢！ 许臻自欺欺人地想道。 …… 一小时后，几人又回到了位于东岳总部附近的公寓。 乔枫没有直接把许臻送去1号演播大厅。 因为春晚的筹备过程是保密的，除了演员本人，不允许有其他人到场。 不一会儿，节目组那边派了专车来接许臻。 司机是个30来岁的大哥，自称姓牛，许臻于是便叫他牛哥。 在前往演播大厅的路上，许臻偷偷问道：“牛哥，我今天去演播大厅是去干什么呀？面试还是排练？” 牛哥想了想，道：“算是个小面试吧。” 说着，他微微侧头，对许臻笑道：“你不用太紧张，放心，这个小面试跟你演电影、电视剧时候的试镜不一样。” “节目组既然已经邀请你了，就是认可你的。” “一会儿领导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就行了。” 许臻听到这话，轻轻点了点头，但心下依旧有些紧张。 感觉就像是乡下人要进城了似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 约摸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传闻中的央视1号演播大厅。 下了车，许珍远远眺望着演播大厅的外景。 这是一栋相当朴素的圆形建筑，上世纪的风格十分明显。 外墙贴着瓷砖，院里是水泥地面，大门前贴着一个金灿灿的央视台标，远没有那些大公司的总部看上去那么时尚精致。 进入演播厅正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弧形的走廊。 许臻看到这儿顿时笑了。 这个地方可太熟悉了！ 每年春晚播出前，记者们采访正在候场的演员时，都是在这个走廊里。 在电视机屏幕前，许臻曾经看到过很多知名的老艺术家在这个走廊里化妆、候场、背台词。 如今一看，没了灯光的修饰，这条走廊看上去灰扑扑的，又窄又旧，完全褪去了镜头中的那种神秘光环。 许臻一路走，一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将记忆中的镜头与眼前的实景互相对照，感觉十分新奇。 这里就是央视用了10多年的春晚演播大厅啊！ 而如今，我居然有机会来到了这个地方！ 直到这一刻，许真才充分地体会到：自己真的已经是一个艺人了。 不再是从前那个只能在电视机前窥视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的孩子了！ 第98章 梅花桩上的表演 “什么呀？这也太过分了吧！” “刚刚还说好，结果一转头就说换人，怎么不把我们都换掉？” “……” 就在许臻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春晚演播厅的走廊时，在演播大厅里，几个身穿武道服的小女孩正围作一团，一脸不悦地叽叽咕咕。 在几个女孩身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伸手向下压了压，低声道：“你们几个，别胡说八道。” “不怕导演把咱们节目给毙了？” 其中一个小姑娘撅着嘴，嘟嘟囔囔地道：“毙就毙，谁稀罕？反正到时候也不会有我的正脸镜头。” 她嘴上这么说，声音却细如蚊蚋，生怕这句抱怨会被有心人听了去。 台上此时正站着三四十个武术演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便是武术类节目《江山如画》的主要演员，全部来自豫州塔桥武院。 今年9月初，央视向塔桥武院发出了邀请，请他们排练一出武术类的节目，用于选送春晚舞台。 经过跟央视的沟通，他们最终敲定了这出《江山如画》，内容揉和了太极拳、八极拳、古琴、梅花桩等多种元素。 今天是这些演员在央视舞台上的第一次排练，节目组负责人看完之后，对武术的整体效果非常满意，但还是提出了几个修改建议。 这其中，就包括换掉那位在梅花桩上打太极拳的老爷子。 一方面是考虑到老人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舞台效果，希望老爷子能站在平地上表演太极拳，将原本梅花桩上的位置让给节目组特邀的一位武打演员。 武术指导袁武英觉得没有问题，满口答应。 但是几位小演员却有些不太乐意，尤其是几个女孩子。 那位老爷子名叫马骏，是塔桥武馆的挂名副馆长，同时还是一位名气不大的武打演员。 小姑娘们看着老爷子练了这么久，突然从最显眼的位置调到了别处，很为自家馆长叫屈。 马骏本人看上去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算了，导演组说的对，这档节目终究是排给观众看的。” 马副馆长摆了摆手，道：“那么显眼的一个位置，放个帅小伙多养眼啊，放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像什么话，有碍观瞻。” 小姑娘们还要争辩，却被马骏强行止住了话头。 “行了行了，别说了，一会儿人家该来了。”马骏低声道。 安抚好这些不懂事的学生们，他又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升降台。 这台子上摆的可不是普通的梅花桩，而是30多把椅子拼出来的椅背。 在椅背上打拳，饶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夫也苦练了一个多月才能打好。 让个影视明星来打？ 马骏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在演艺圈里也算是混了好几十年了，那些所谓的“打星”到底有几把刷子，他还不知道？ ——其中10%是确实有真功夫，另外90%全是滥竽充数。 这几年啊，真的是谁都敢拍打戏了，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 听自家馆长袁武英说，这回节目组找的还是个刚刚蹿红的小年轻。 呵，业界又有几个小年轻能玩好梅花桩？ “导演，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台上的几人正嘀咕着，忽见有两个人从外面走入了演播大厅，场中众人不禁寻声望去。 来人正是许臻和去接他的司机牛哥。 袁武英见到许臻，主动迎了上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哈哈，小许，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说着，他将许臻领到了舞台边，对刚刚站起来的黄鹤道：“黄导，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说的许真。” 说罢，袁武英又对许臻道：“这位是今年春晚的总导演，黄鹤女士。” 他这么一说，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放在了引荐人的位置上，机智地向许臻卖了个好。 黄鹤微微一笑，也不戳破，向许臻伸手道：“小许你好，叫我黄阿姨就可以了。” 许臻轻轻握住了黄鹤伸过来的手，恭敬地向她行礼问好。 黄鹤笑道：“咱们时间有限，我就开门见山了啊。” 说着，她指了指舞台，道：“节目组邀请你过来，是希望你能参加一下我们正在排练的这个武术表演类节目，名字叫做《江山如画》。” “这个节目总体上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我目前初步的想法是，希望你能代替马骏老师，表演梅花桩上的动作。” “毕竟马老师年纪大了，在5米多的高空上表演拳法也不是很安全。” 黄鹤顿了顿，又道：“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练过梅花桩，如果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再考虑其他方案。” 许臻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升降台，刚想说自己练过梅花桩，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在升降台附近发现了一位熟人。 那是一个60多岁的老爷子。 他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在人群中看上去毫不起眼。 许臻看向那个老爷子的同时，老爷子也正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均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神锡道长？”许臻率先开口道。 ——这位老爷子，是《绝代双骄》剧组里的演员！ 许臻记得很清楚，他扮演的角色是峨眉掌门“神锡道长”，花无缺的第一场对手戏便是跟他一起演的。 犹记得那时，花无缺空手夺走了神锡道长的佩剑后，这位前辈歪着脑袋，露出了一个相当精彩的懵逼眼神。 镜头还特意给他切了一个近景特写。 随着《绝代双骄》的热播，不少观众称赞这个眼神很到位，画面又清晰。 因此，这一幕的截图被网友们做成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包广为流传。 这位前辈演员自然便是马骏。 而与此同时，马骏心中的震惊却比许臻更甚。 ——闹了半天，节目组找来的年轻演员居然是许真？！ 老袁这个家伙…… 居然还遮遮掩掩地跟我说，就是个刚冒头的小年轻，说出来我也不认识。 呵呵，我不认识他？ 老子最近“懵逼爷爷”的绰号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 还是说，懵逼道长……呸！ 神锡道长在《绝代双骄》里的戏份太少，你没留意到我？ 马骏老师的心中五味杂陈。 但没办法，人家小孩儿都已经先认出自己来了，我难道还能装不认识吗？ 于是乎，马骏立即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笑着朝许臻迎了过去，亲切地道：“无缺？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啊！”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咱爷俩就又有机会合作了，哈哈！” 当初在《绝代双骄》剧组的时候，演员们都互相叫角色名，因此，二人依旧这么称呼彼此。 一旁的袁武英见状，挑了挑眉，道：“呦，老马，你认识小许啊？” 马骏神态自若地拍着许臻的后背，道：“年初的时候我俩刚在《绝代双骄》剧组里合作过。” “哈哈，巧了不是，”袁武英拍手笑道，“武戏的圈子就这么小，拍上个几年戏，基本上也就都熟了。” 马骏笑得十分勉强。 其实在看到许臻的那一刻，他对梅花桩上的这场戏就已经死心了。 其他年轻演员倒还有可能因为打不好这场戏而落选，许臻…… 人家是什么实力，马骏还不清楚？ 更何况，自己一个65岁的老头子，耍拳能耍得过人家18岁的小年轻？ 算了，这场戏让给他吧，我老老实实把动作教给他就是了。 他应该能打得比我更漂亮。 只不过可惜了，我那几个学生刚刚还在力挺我，转头他们的馆长就认怂了，唉…… “啊啊啊啊啊——天呐，我是不是在做梦，是，是许真吗？！” “真哥，我是你的粉丝啊！” “我的天，居然是许真！” “我我我，我在看您的《绝代双骄》，我特别喜欢！” “……” 就在这时，几个女孩子的尖叫声忽然从背后传来。 马骏扭头一看，只见，刚刚还为自己抱不平的那几个小姑娘，此刻一个个都露出了星星眼，三步并作两步地挤过来围住了许臻。 看这架势，简直像是要把人家给生吞活剥了。 马骏：“……” 逐出师门！ 必须逐出师门！ 我没有你们这样的门生！！ 第99章 《碧血剑》开机 这天上午，许臻并没有完全参与到《江山如画》的排练中去。 他只是站到升降台上试了试，确定自己的梅花桩功夫没问题，然后又在平地上跟着马骏老师学了一遍拳法，就回去了。 这个节目总共不到5分钟，其中涉及到许臻的才只有一分多钟。 他在现场学了两遍，就已经能打得有模有样，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武术指导袁武英与许臻商量后约好：一个月后再检查他的练习进度，便放他离开了。 毕竟今年过年比较晚，2月18号才到除夕，因此准备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裕。 …… 第二天一早，许真、乔枫、周晓曼一行人坐飞机来到了横州影视城，准备开始《碧血剑》的拍摄。 开机之前，剧组安排了一场开机发布会。 到时候会召集一些媒体记者来对这次发布会进行采访，这也算是这部剧前期宣传的一部分。 许臻对于参加这种活动当然是没有异议的。 然而，就在开机发布会的前一天晚上，不知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还是怎么着，他居然发烧了。 4号夜里，许臻在做卷子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做圆锥曲线和导数的题目做恶心了。 周晓曼看着他两颊不正常的潮红，非要给他量量体温，结果一量才发现，了。 乔枫哪敢耽搁，扭头就带他去了当地的医院。 不过还好，检查结果显示，许臻发烧就只是普通的细菌感染导致的而已。 医生给他开了点药，吃过之后，休息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烧就已经基本退了。 然而烧虽然退了，但原定的衣服却不能穿了。 乔枫原本打算让许臻穿品牌方为他提供的一件秋季新款衬衫——是的，最近已经有一些品牌方开始跟他们接触了。 由于《绝代双骄》的热播，许臻这个新人演员逐渐进入了时尚圈子的视野。 但是，11月份的横州已经开始转凉，许真虽然烧退了，身体却还没好利索。 这时候让他穿一件薄薄的衬衫出门，那可真是太作死了。 乔枫一看到这个情况，宁可得罪品牌商也不能让自家艺人挨冻啊。 于是，他连忙跟提供衬衫的品牌那边联络了一下，说明原因，表示不能再穿这件衬衫了，十分抱歉。 品牌商那边也是爽利，听到这个情况，大清早的立即派人又送了几件毛衫过来。 既然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乔枫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乔枫从这几件毛衫中选了最厚的一件给许臻套上，然后又给他挑了一顶最浓密厚实的假发。 于是乎，许臻就这样穿着一身跟季节不太相符的行头，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了。 莫名地就跟别人差出了一个季节。 …… 早上8点15分，许臻一行人来到了开机发布会所在的酒店。 发布会将会在9:00开始，他来早了，因此便来到了休息室中等候。 一进屋，只见休息室中已经有人提前到了。 角落的小沙发里窝着小小的一团东西，身上盖着一件羊绒大衣，不知道是谁； 在那团东西旁边，则坐着一个妆容精致、雪肤红唇的漂亮姐姐。 许臻本以为这是哪个演员，谁料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自家同事。 ——东岳影视的叶诗杰！ “杰哥，你怎么在这儿？” 乔枫见到叶诗杰，诧异地开口问道。 叶诗杰目前算是东岳的首席经纪人，她手下一共有五位艺人，其中包括目前的东岳一哥宋彧，以及古装剧项目部的第二位艺人林嘉。 叶诗杰见到这几人，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指了指旁边沙发角落里的小毛团，道：“我带小嘉过来参加开机发布会呀。” 乔枫闻言恍然。 这么长时间过去，叶诗杰不提他都快忘了。 他之前早听说，自家公司的艺人林嘉原本曾经去面试《碧血剑》中的温仪一角。 结果没想到，她却意外地被导演组看中，获得了女主角温青青这个角色。 当时公司里的同事们还好一番感慨，说，人啊，就是不能跟命相争。 命好，老天爷就是会主动喂饭给你吃。 叶诗杰轻轻推了推旁边的那团东西，唤道：“小嘉，别睡了，许臻来了。” 这话一出，那团东西瞬间轻颤一下。 片刻后，一个小脑袋从羊绒大衣里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道：“许真？许真在哪儿？” 许臻见她醒了，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道：“我在这儿呢。” 林嘉转头一看，瞧见许臻，脸上立刻绽放出了花一样的笑容。 许臻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早？” 林家揉了揉眼睛，道：“我们今天早上是坐红眼航班过来的。6点多就到酒店这边了，哎，困的不行。” 许臻看了看时间，道：“离发布会还有40多分钟呢，要么你订个房间，去楼上客房睡一会儿吧。” 林嘉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哪行啊，我还得化妆呢。” 她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道：“哎，最近这个天气啊，真是尤其的让人困。” 许臻笑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他下一句本想说，困不困跟季节没关系，主要还是你睡的太少。 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林嘉立即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冬三月就是睡不醒。” 许臻：“……” 算了，她现在确实是没睡醒，我今天跟她说话还是不要拐弯抹角了。 …… 简单聊了几句后，两人便各自开始化妆。 约莫从8:40左右开始，剧组的其他演员也陆续开始到场。 这次来的演员不多，就只有四男四女八位主创。 其中女演员这边包括温青青、阿九、何铁手和安小慧的饰演者。 男演员这边则是袁承志、夏雪宜、崇祯和李岩的饰演者。 让许真有些意外的是，林嘉并不是他唯一一个认识的人。 闯王谋士、袁承志结义兄弟李岩的扮演者是顾秋雨。 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人间赫玛”。 听说这位小哥不管出席什么活动，都是从头到脚一身赫玛，如今一见，果然这次也没有例外。 他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西服套装。整个人显得又干净又利落。 许臻曾经在《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和顾秋雨合作过一次，本想跟他打个招呼，然而顾秋雨却只是简单向他点了一下头，然后立刻躲得远远的，跟男主角袁承志混到一起去了。 袁承志的扮演者是香江影业最近力捧的新人，韩青峰。 香江影业虽是实力强横的老牌公司，但近几年艺人老化严重，无论是如今的台柱子江维、还是视帝钟涛，全都是将近40岁的人了，很多剧目无法再出演。 而韩青峰就是他们最近刚刚挖掘出来的力捧对象。 韩青峰瞧见顾秋雨凑了过来，烦得要死。 他本来就属于那种比较黑的演员，顾秋雨今天还特意涂了极白的粉底。把韩青峰的脸都要衬成猪肝色了。 他甚至都能预料得到，等发布会开完，顾秋雨的团队又要四处去买艳压通稿了。 至于许臻，则完全没有跟他们抢风头的意思。 会场里的冷气开的实在是太足，他身上的大毛衣虽然厚，却也抵当不住四处露风。 于是乎，许臻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把毛衣的边缘塞到了裤子里去。 嗯，这样一来就暖和多了。 此时发布会还没开始，但媒体记者们已经开始陆续进场了。 绝大多数人进场后都将镜头瞄准了男主角韩青峰。 然而，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站在一侧的许臻，并追着他拍了不少照片。 然而让人极其意外的是，第2天，《碧血剑》剧组开播的消息没有上热搜，几位主演互争番位的新闻也没有上热搜。 唯独上热搜的竟然是：许真的腰。 这厮……居然把这么厚的毛衣抽到了裤子里面。 然后更神奇的是，大家还是能看出他的腰线来。 这让孤注一掷抢风头的韩清风和顾秋雨都傻了眼。 我去，为什么这种事都能上热搜？ 凭什么？ 是我的妆画的不好看，还是赫玛西服过时了？？ 第100章 神秘的武术指导（上） 发布会之后，《碧血剑》剧组并没有立即开机。 香江影业虽然不像东岳影视那样要进行封闭集训，但也拿出了5天的时间来进行集中学习。 重点便是剧本围读和学习武术动作。 这部剧的男一号韩青峰虽然看上去有点显老，但其实他今年才22岁。 《碧血剑》剧组是他拍摄的第三部电视剧。 韩青峰的从影经历可谓是一波三折。 去年，他从大学毕业后，为了追逐演员梦而参加了香江影视的演员培训班。 然而培训班的经历却没有让他立即走上演员之路，反倒是由于他普通话说得比较好，被选为了香江电视台的娱乐记者。 记者的生活相当艰苦，东奔西走、风里来雨里去。 不到一年的时间，原本一身书卷气的韩青峰就变得又黑又壮，眼瞅着离演员的梦想越来越远。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恰恰就是因为黑，正在进行采访工作的韩青峰被一部自制剧的导演看中，点名要他出演了剧中的一位“阳光大男孩”，韩青峰居然就这样阴错阳差地实现了自己的演员梦。 人生的道路啊，真的是离奇曲折，很难算计。 6号下午，剧中涉及到武戏的演员们第一次集合，由本剧的武术指导吴忠信对他们进行训练。 韩青峰对此十分重视。 因为他十分了解自家公司，自己虽说是男一号，但导演从来不会因为你是男一号就给你绝对的高光。 但凡是表演出彩，尤其是打戏出彩的，甭管是男二、男三还是什么配角，都很可能会成为导演的宠儿。 自己必须要打起120分的精神来才行。 “跟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宽敞的练功房中，武术指导吴忠信对众人道：“我叫吴忠信，是《碧血剑》剧组的武术指导。” “大家可以管我叫老吴，吴哥，吴叔，都可以。” 说着，他环视众人一圈，道：“在场的一共有30多人，我一个人肯定是带不过来的，所以我找了两位朋友来帮我。” “咱们这个练习也就分成三组来进行。” “首先第1组，有谁是从来没有拍过打戏的？请举起手来。”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少数的几个女演员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了手。 吴忠信冲这几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助理，道：“小赵，你带着他们几个去玩威亚吧。” “哈哈哈哈哈……” 举手的这几人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剩下的人则笑得十分开怀。 待这些人离开后，吴忠信又道：“剩下的人咱们就都是拍过打戏的了吧？”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们这些人里面有谁是真的练过武的？” 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人群中的林嘉身上，笑道：“我知道小嘉以前是练过武的。” “我听说你还拿过一个全国冠军，是什么项目的？” 林嘉听到自己被点名，稍微有些害羞，低声道：“啊，是太极剑。” 吴忠信又问道：“是什么比赛呀？” 林家答道：“全国武术套路冠军赛。”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赞叹声。 这个比赛可不是那种“什么杯”“什么杯”的野鸡比赛，而是武术协会举办的官方赛事。 能在这种比赛上获得冠军的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级运动健将！ 一旁的许臻听到这番话，也是不由十分惊叹。 他曾经在《夜雨江湖》剧组中跟林嘉拍过对手戏，知道这位小姐姐的打戏相当漂亮，应该是练过功夫的。 不过，由于两人在那之后没有进一步的交集，许臻也不清楚她到底练的是什么。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林嘉是练太极剑的啊！ 怪不得《夜雨江湖》剧组会找她去演夜雨，倒当真是十分胜任。 场边，吴忠信朝林嘉摆了摆手，笑道：“小嘉，你站到我这边来。” 林家乖巧的点了点头，离开队伍，走到了吴忠信身侧。 吴忠信再次环视众人一圈，道：“还有谁是练过功夫的？” “不一定非要练到小嘉这份上，只要是练过三年五载的都可以。” 在场原本有很多人都有功夫底子，但由于林嘉珠玉在前，其他人反倒不敢献丑了。 许臻想了想，刚想举手，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人抢先上前一步，道：“吴指导，我练过跆拳道，算吗？” 他寻声望去，却见方才说话的是男主角韩青峰。 许臻对于韩青峰练过功夫这件事并不奇怪。 毕竟是《碧血剑》剧组的男主角，哪能一点功底没有。 只不过他奇怪的是，这人练的居然是跆拳道。 吴忠信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不算的，但是如果你段位高，倒也可以。” 韩青峰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道：“应该还行吧，我黑带二段。” 第101章 神秘的武术指导（下） “好家伙！” 吴忠信不禁挑了挑眉，讶然笑道：“意外啊，没想到阿峰你居然拿到了黑带二段？” “证书是国际联盟的，还是世界联盟的？” 韩青峰答道：“世界联盟的。” “好好好！” 吴忠信连说了三个“好”字，对于这个意外之喜极其满意。 本来，他听说《碧血剑》的男一号一年前还是个“狗仔”，是相当有意见的。 这人本来就又黑又壮，又没有太多演戏经验，也就是五官还行，怎么就能让这么个玩意儿演男主角呢？ 然而如今才知道，人家居然还有功夫傍身！ 这么一来，公司让韩青峰出演袁承志也就可以理解了。 吴忠信冲他招了招手，道：“阿峰，那你也站到这边来吧！” 韩青峰矜持地一笑，伴着众人的阵阵惊叹走到了吴忠信身边。 在男女主角之后，又有几人从队伍中站了出来，有的是学散打的，有的是唱刀马旦的，有的是拿到过某某武术类奖项的等等。 许臻听着这帮人的来头，想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啥也没有。 貌似，好像没法证明自己是习武之人。 人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要么是说获得过什么奖项，要么是说师从哪位大师、是谁谁谁的师兄弟。 要么就是像韩青峰这种，有段位、有证书，实力得到了官方机构的认可。 许臻扪心自问了半天。 他的一身功夫都是跟自家师父了然和尚学的。 至于师父的功夫是打哪儿来的，许臻还真没有细问过。 他只通过平日里的只言片语得知，师父年幼时曾经上过嵩山学艺，十几岁的时候还曾经在什刹海武校求学了一段时间。 他的功夫大概就是在这期间陆陆续续积累的吧。 师父的功夫很杂，兼修八卦掌和八极拳，太极拳也练一点，但只是粗通。 至于形意拳则相对练得较少。 总而言之，许臻练了十四年的功夫，却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说辞，完全不知道该咋介绍自己。 眼看着那些自称有武术功底的人一个个骄傲地走了出去，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低调为上，就不站出去了。 反正只是个分组而已，无论是精英组还是“平民组”，到时候不都得练动作么。 片刻后，吴忠信看了一圈儿，见没有其他人再站出来了，于是便拍了拍手，对自己的另一位助理道：“小周，你先带着剩下的人在这里热身。”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林嘉、韩青峰等出列的人，道：“刚才出列的几位，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大佬‘特训’。” “大佬？”出列的几人一个个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能被吴忠信称作大佬的会是什么人？ 吴指导本人已经是武行有名的大师了啊！ 韩青峰开口问道：“吴指导，是哪位大佬啊？” 吴忠信神秘地一笑，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这位可是我通过私人关系找来的业界顶尖大佬。” “就三天时间，他不具体教什么，但是会根据你们的自身条件和剧中角色，帮你们设计出各自的武打风格来。” “时间有限，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听他这样说，出列的几人又好奇又有些骄傲。 尤其是男主角韩青峰。 他看了看没有出列的许臻，顿时信心倍增。 韩青峰原本最担心的就是饰演夏雪宜的许臻会跟自己抢戏。 本来夏雪宜这个角色的人设就出彩，如果打戏再好，那妥妥的就是喧宾夺主的节奏。 当初听说陈正豪要来竞演夏雪宜，韩青峰担心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好在，最后公司贪便宜选了一个刚刚蹿红的小年轻。 要不然，真让陈正豪来演夏雪宜，自己很可能就变成了名为男主、实为导游。 ——看看《碧血剑》的原著！ 袁承志可不就是走到哪儿，就在哪儿跟大家介绍一下“金蛇郎君”在这里做过了什么丰功伟绩？ 这特么跟导游有啥区别？！ 如果演员演得不够出彩，那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龙套。 然而眼下却不同了。 韩青峰沾沾自喜地想道，自己在打戏这一块是精英组的，而许臻只是普通人组的。 到时候他的戏远不如我的漂亮，导演会多拍谁？ 那还不是不言而喻。 他这样想着，开开心心地跟着武术指导吴忠信出了门，转了几个弯，来到了同一幢楼里的另一件练功房。 这个练功房没有刚才的那个大，约摸只有不到百平米。 不过对于他们这六七个人来说倒也足够用了。 韩青峰探头向前望去，只见，练功房西侧的大镜子前面，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正在缓缓地打着拳。 这人的头发相当稀疏，已经有了严重的秃顶趋势，但长度却足足垂到了耳下，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 然而这时，韩青峰却完全没有根据发型推测这人性格的意思。 ——因为这位爷，他认识。 不如说，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认识他。 “啊……” 就在韩青峰看到这位“神秘大佬”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阵阵低呼声。 林嘉看着那个打拳的中年人，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叫道：“董琦玉老师！” ——是的，这个秃顶的长发“艺术家”正是《夜雨江湖》的动作指导，董琦玉。 同时也是业内出了名的“暴脾气”老哥。 一见到董琦玉，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一群人顿时像是当头被浇了一大盆冰水，浑身上下都打起了哆嗦。 苍天啊！ 好死不死，居然是这位爷！ 大佬倒是真的大佬，但是…… 我眼巴巴赶过来等着被“指导”，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字面意义上的“指导”？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吴忠信看着这几人震惊的神情，得意地一笑，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磨了好半天才把董老师给磨来的，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众人一个个回过头来，看向吴忠信的眼神如同丧尸。 谁让你求的？ 我求求你现在赶紧把他给请走行不行？！ 第102章 来自董琦玉的提点（后附上架感言） 几分钟后，吴忠信将6个人交到了董琦玉手上，便又回到了刚才的练功房，带着剩下的人练习武术动作。 许臻没有要炫技的意思，就跟着众人一起老老实实练习。 这些人被选来拍摄《碧血剑》，基本上都是武戏经验丰富的演员。 即便是动作做得不如许臻到位，一个个都也能在吴忠信的指导下得有模有样。 然而，他们这群人按部就班练得安安静静，刚刚被带走的那6个人却没这么安静。 不一会儿，练功房中的众人就听得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透过楼板传了过来。 “你问我什么叫‘歇步’？‘歇步’你不知道？我特么是要从基本步开始教你吗？！” “游身掌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你都知道啥？” “……” 由于两个练功房并不是紧挨着，具体骂的内容听不太清楚。 但听这音量，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吴忠信忍不住走到门边，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 霎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唾骂声立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哦，这个地方你想吊威亚？” “一个鹞子翻身你还跟我说要吊威亚？！” “你特么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不吊威亚啊，啊？！！” 骂声尖锐刺耳，声音听上去相当有辨识度。 吴忠信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 啊，这个老董…… 我都跟你说了控制一下脾气，你可气死我算了！ 吴忠信伸手揉了揉眉心，对练功房里的演员们道：“你们先练着，我出去看一眼。”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眼见吴忠信走了，正在跟许臻拆招的一个中年演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声道：“听这个声音，好像是董指导吧？” 许臻眨了眨眼，道：“好像是的。” ——能喷人喷得这么狠的，除了董琦玉应该没有别人了吧？ 犹记得当初自己在《夜雨江湖》剧组的时候，由于住的太远没赶上剧组的拍摄时间，也是挨了董琦玉好一顿臭骂。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骂声，许臻既感到“亲切”，又十分庆幸。 哈哈，原来吴指导说的“神秘大佬”竟然是董琦玉啊。 刚刚过去的“六位壮士”你们顶住！ 他正这样心情愉悦地想着，练功房的大门已经被重新推开。 刚刚过去查看情况的吴忠信走了回来，随身还领回了一个小可怜。 ——袁承志的饰演者韩青峰。 韩青峰刚才志得意满而去，如今垂头丧气而归。 看他此时萎靡不振的模样，看来刚才被董琦玉痛批的就是他了。 练功房中的众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暗暗鄙视，心情不一而足。 领他回来的吴忠信此时也有些郁闷。 自己刚刚满口夸奖着送过去的人，不到10分钟就又被退了回来，而且这人还是全剧的男主角。 这个老董！ 唉，但是这事说起来也不完全怪董琦玉。 韩青峰虽然是跆拳道黑带二段，但是跆拳道的动作跟华夏传统武术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董琦玉需要的动作，他有好多连听都没听说过，实在是没法沟通。 吴忠信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许臻，道：“小许，你过来一下。” 许臻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吴忠信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刚刚董琦玉的骂声太响亮，全楼都已经听到了，他索性直接道：“你跟我来，董指导那边说让你过去。” “嚯……” 这话一出，练功房中喧声四起。 董琦玉把韩青峰退了回来，点名叫许臻过去？ 这一巴掌抽得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而此时，本来脸就黑的韩青峰这下子更是脸黑如锅底。 造孽啊！ 我刚刚为什么要站出来？ 我就应该跟许臻一样，说自己是“民间”跆拳道选手！ 黑什么二段，我就是黑脸二段不行吗！！ …… 说实话，许臻被董琦玉叫过去，他心情也是有点五味杂陈的。 承蒙大佬看得起。 但是，跟董指导沟通委实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啊。 不一会儿，吴忠信领着许臻来到了另一间练功房。 刚要开口，里面的董琦玉已经瞧见了后面的许臻。 “许臻你什么意思？”董琦玉的一双牛眼立即朝他瞪了过去，叫道，“为什么不愿意过来？” “你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还是觉得你功夫厉害，我教不了你？” 一旁的吴忠信连忙摆摆手，替他解释道：“老董，这你就错怪小许了。” “我刚刚只跟他们说有‘神秘大佬’来指点，可没提你的名字。” 听到他这样说，董琦玉神色稍缓。 他冲许臻哼道：“愣着干嘛？过来呀，金蛇郎君的打戏最不好设计，我今天重点就研究你的戏！” 许臻：“……” 不知道为啥，忽然感觉脊背一寒。 …… 当天上午，董琦玉带着选出来的6个人，一起研究他们在剧中的武术风格。 由于这几人的功底确实都还不赖，董琦玉教的也还算顺心，并没有再继续骂骂咧咧。 只不过，他设计的动作多半都是那种华丽繁复的风格，难度相当大，即便是许臻练起来都觉得有些吃力。 尤其是，夏雪宜在剧中的主要兵器是金蛇剑。 许臻虽然也练剑，但剧组定制的“金蛇剑”是一柄弯曲的软剑，学起来难度相当大。 倒是林嘉更擅长使用这类兵器，在练习过程中给许臻提供了不少帮助。 中午12点，《碧血剑》剧组的第1次武术集训结束。 特训组的六人听到董琦玉说“今天就练到这里了”，一个个如释重负。 许臻也是累的不行。他出了练功房，连饭也不想吃了，就想先洗个澡，去卧室睡个午觉，以保证下午剧本围读的时候能够精力充沛。 然而不巧的是，他刚一进洗手间就碰上了董琦玉。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尴尬。 许臻本想打个招呼赶紧走人，谁料董琦玉却叫住了他，冲他招手道：“小许，你过来一下。” 许臻走到了他跟前，只听董琦玉低声道：“《三国》开始立项了，你知道不？” 许臻闻言一愣，问道：“《三国》指的是？” 董琦玉撇了撇嘴，解释道：“《三国》，电视剧，《三国演义》要重拍了，你听说了没有？” 许臻愕然摇了摇头。 没听说啊，《三国演义》居然要拍新版了？ 天哪！ 老版《三国》可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电视剧，好想参与！ 董琦玉瞧见他震惊的神情，低声道：“现在知道消息的人还不多，聪明着点，别四处跟人宣传。” “年后应该就会开始招募演员了，全国海选，主要角色暂定会是全明星阵容。” 说话间，他扯了两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道：“以你现在的知名度肯定是不够格的。” “回去跟你们公司说，趁着这段时间想办法捧捧你，接个代言、拿几个奖刷刷咖位。” “四大名著可不像是普通的电视剧，能在这里面演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对于你未来的发展有莫大好处。” 说着，董琦玉狠抽了一把许臻的胳膊，叫道：“你自己得知道上进，别啥事儿都往后撤，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 说罢他将手上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卫生间。 —— 上架感言：3月1号00:05就要上架了，然而我怕我这个点根本写不出第二章来…… 感什么言啊！赶紧码字才是正经的！！！ 第103章 蜕变的契机 听到新《三国》立项的消息，许臻整个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桃园三结义，煮酒论英雄！ 温酒斩华雄，千里走单骑！ 《三国演义》，这可是真正的童年回忆啊！ 犹记得当初在云柯寺时，刚上小学的自己面前放着佛经，下面垫着一本《三国演义》的连环画，双线作业，一不小心就看串了行，把《金刚经》念成了“须菩提！吾乃常山赵子龙！” 然后师父一个脑瓜崩就弹了过来。 如今自己入行当了演员，适逢《三国》重拍，说什么也得想办法在里面演个角色！ 这样想着，他连忙回到酒店，找到乔枫，问他知不知道《三国》立项的事。 乔枫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好几秒钟。 《三国演义》要重拍了？ 这对于演艺圈而言可是大事啊！ 这个档次的电视剧，都已经不是书名自带流量的事情了，这是要在未来至少十年内反反复复重播的传世经典！ 不用说，各大公司得到了这个消息，肯定是挤破了脑袋都想要为自家艺人争取一个名额。 感谢董指导的消息！ 先一步运作就抢占了先机，起码能趁着现在“行情”不吃紧，去给自家艺人抢几个刷知名度的机会！ 乔枫沉吟半晌，道：“这个事情你交给我。” “我去确认这件事。如果《三国》真的近期就要筹拍了，我给你想办法，无论如何，《三国》咱们必须得参与进去！” 说着，他看向许臻，道：“运作的事情你不用管，这是我的工作。”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每一部戏认真拍好，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口碑。” “《三国》这个档次的电视剧，选角一定是慎之又慎的。” “我会努力去为你争取参与竞争的机会，但是你也一定要争气，把这个机会牢牢把握住！” 许臻重重地点了点头。 提升实力，这本就是自己作为一个演员的本职工作。 过去的这一年，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在演技方面的提升，但是却总感觉缺乏一个质变的契机。 《绝代双骄》中的花无缺、《天下第一刀》中的东海一刀，这两个角色的表演难度都不大； 至于《楚留香传奇》中的妙僧无花，则刚好是自己比较擅长的类型。 说到底，他现在虽然已经演了好几部电影、电视剧，但基本上都是比较“水”的角色，并没有真正需要挑战演技的地方。 而如今…… 许臻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快要被翻烂了的《碧血剑》剧本。 金蛇郎君夏雪宜。 这个角色，是目前为止，自己接到过的第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角色！ 能做的准备已经做了不少，能不能把这个角色演好、藉此实现演技的蜕变，就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了！ …… 当天下午，《碧血剑》剧组的第一次剧本围读开始。 这部剧不像当初的《天下第一刀》那样分为泾渭分明的三条线索。 虽说“金蛇郎君”夏雪宜的故事相对独立，但他跟剧中的主线人物交集甚密，难以明确地拆分出来。 因此，这次的围读是全体主创人员一块进行的。 包括剧中的15位主要演员，导演杜千山，以及编剧团的成员。 剧本围读很简单，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围读”。 演员们坐在座位上，按照剧本的顺序念诵自己的台词，并作出相应的表演。 导演和演员们如果有哪里觉得不合适，可以在这个阶段提出修改意见。 集体讨论通过之后，一旁的编剧团队就会立即对这些内容作出相应的修改。 这个过程有效避免了拍摄期间可能会出现的各类问题，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许臻在剧中饰演的是男二号，因此，他被安排在了会议桌斜对着导演的位置，紧挨着男主角韩青峰。 坐在他旁边的则是他剧中的“媳妇”：温仪的饰演者。 而扮演温青青的林嘉则坐到了韩青峰的身边。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温仪的位置，略显哀伤地叹了口气。 夏雪宜的戏份出现得比较晚。 一开始，许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听着其他人念诵台词。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剧组里的演员业务水平相当高，几乎人人都能称得上是演技娴熟。 《碧血剑》的主要演员有一半以上是香江影业自己的艺人。 这些人基本都是他们公司的演技培训班出来的，拿演戏当工作，一年到头从不闲着。 高强度的工作锤炼了这些人的演技，使得他们的功底相当扎实。 台词、动作、表情，信手拈来，毫不违和。 这让许臻既佩服又隐隐有些不安。 他对自己的演技心里有数。 在年轻人里或许算是不错，但是要是拿到一群成熟演员的圈子里来，当真是平平无奇。 约莫不到一小时后，剧本终于第一次涉及到了夏雪宜。 恰好，这里就是当初许臻在试镜时表演的那个片段： 夏雪宜在温家老大的寿宴上，送上了温家老六的人头作为贺礼。 因为，这本就是“金蛇郎君”在剧中的第一次亮相。 饰演温老大的演员瞄了一眼许臻，念道：“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怎么称呼？” 许臻此时早已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因此没有看剧本，直接微笑拱手道：“我姓夏，夏雪宜，人送绰号‘金蛇郎君’。” “停！” 他第一句话刚说完，导演杜千山就喊了停。 “小许的这个语气不是很对，”杜千山道，“金蛇郎君这时候虽然装成了普通的宾客，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说话还是应该带着三分寒气。” “你试着把语速放慢一点，找一找我刚才说的那个感觉。” 许臻点了点头，又重新把刚刚的台词念了一遍。 许是导演对夏雪宜这个角色的要求较高，也或许是许臻的表演风格跟香江影业的演员们区别比较大，一个下午的时间，许臻总共念了三十几句台词，足足被叫停了十几次。 远比其他人被叫停的概率高得多。 许臻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来。 第104章 人物小传 第一天的剧本围读一直进行到了晚上8点多。 由于打戏、走位、空镜头等不需要表演，因此，围读的进度相当快，从开头一直读到了夏雪宜被温家人设计下药，最终被挑断手筋脚筋这里。 温仪的饰演者名叫何静，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古装美人。 许臻一见到她，立马又想起了《三国》来。 因为，这位姐姐曾经在老版的《三国演义》中饰演小乔。 只不过，那时候的何静才只是个豆蔻少女，如今十多年过去，当年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大美人。 而且，这位大美人的演技还非常之好。 明明只是剧本围读而已，当故事进行到夏雪宜被温家五老围困时，何静在许臻耳边，如泣如诉地喊道：“雪宜，你走吧，我此生必不负你！” 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声泪俱下，但语气中的哀恸婉转却让人为之动容。 这是真正有感染力的表演。 这位演员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戏骨。 若要让许臻来评价，她这个档次的演技，即便是面对《天下第一刀》的女主角俞眉也毫不露怯。 而且，俞眉的亮点主要集中在眼神上，如果是单论台词功底的话，何静其实比俞眉还要强上一线…… 对不起眉姐，我真的不是在吐槽你声音不好听…… …… 当天的剧本围读结束后，众人收拾起手边的东西准备回各自的住处。 临走时，导演杜千山刻意留下了许臻，单独对他叮嘱道：“小许，你不要有压力。” “你今天的表现其实不错，我一直对你喊咔，只是希望你能表现得更好一些。” “剧组对你的期望很高，希望夏雪宜这个角色能成为咱们《碧血剑》的一大亮点。” 听到导演亲自对自己说这番话，许臻有些感动，诚恳地点头道：“谢谢杜导的指导。” “您今天给我提的建议我都记下来了，我会照着这个方向好好努力的。” 杜千山点了点头。 他方才也看到了许臻快要翻烂了的剧本，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颇为满意。 杜千山琢磨了片刻，又道：“其实表层上的东西你演得已经很到位了。” “但是我总觉得，你对夏雪宜这个人物可能理解得还不够透彻。” “人物小传你有没有写过？” 许臻点了点头，道：“写过，但是感觉写完之后收获不是很大。” 说着，他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份a4纸打印的文件，递给了杜千山。 当初他来试镜夏雪宜的时候，俞眉就曾经给过建议：让他写写人物小传，深入体会一下这个角色的性格特点。 为此，许臻把《碧血剑》原著中涉及到夏雪宜的部分反复看了好几遍，剧本更是被他背得滚瓜烂熟。 他先用一张大白纸，把夏雪宜的生平按时间顺序罗列清楚； 然后从头开始写他的传记，从出生起开始一直写到了死。 这样做的收获是：许臻确实是加深了对这个角色的了解，感觉夏雪宜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鲜活了不少。 但是，他始终没办法把夏雪宜代入到自己身上来。 这或许是由于两人之间的性格和经历差距过大。 但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岂能一辈子只演跟自己接近的人物？ 看看人家陈正豪演的楚留香。 明明是南辕北辙的性格，却依旧能被他演得惟妙惟肖。 许臻目前缺乏的就是这样的一种能力。 杜千山翻了翻他递过来的人物小传，笑了笑，道：“不错啊，花心思了。” “嗯，大致上确实是这么个写法。这份就给我吧，等我有空看看，你回去再打一份。” 许臻向杜导演道了谢，二人便各自坐电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 进屋之后，许臻放下背包，刚想要去洗个澡，忽然发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 一看号码，竟然是陈正豪打过来的。 这位老哥找自己什么事啊？ 许臻看看时间还算合适，于是便把电话给他拨了回去。 “嘟嘟嘟……” “喂，豪哥？”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许臻道：“不好意思，刚才在做剧本围读，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陈正豪语气淡漠地道：“调成静音你也应该随时看着，万一错过重要信息怎么办。” 许臻：“……” 嗯，前辈教训得是。 陈正豪完全没有要嘘寒问暖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三国》要重拍了，你听说了没有？” “啊……” 许臻万没料到，他竟然是来跟自己说这个的，不由得心头一暖，道：“我也是刚刚听到一点风声，还没找到途径去确认。” “是真的，”陈正豪斩钉截铁地道，“我已经收到《三国》筹备组发来的邀请函了。” 许臻微微一怔。 这么快？ 董指导说大概会从年后开始遴选演员，没想到陈正豪现在就已经得到了邀请。 不愧是当红一线啊！ 许臻问道：“豪哥你演哪个角色？” 电话那头的陈正豪道：“目前还只是个初步的意向，没有确定具体的角色。”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赵云，但是公司那边更想让我演诸葛亮。” “待定吧。” 这一番简简单单的话听得许臻感慨万分。 啊，什么叫神仙大佬？ 在《三国》里面选角色！ 在主要角色之间挑挑拣拣！ 诸葛亮要是听见他这个嫌弃的语气，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而陈正豪则完全没有自己刚刚装了个比的自觉，一本正经地道：“出演《三国》的机会，能争取还是尽量争取一下。” “我听说是公开海选，你让你经纪人找路子去问问，看看怎么参与。” 许臻吐槽归吐槽，心下还是无比感激的。 他真心实意地向陈正豪道了谢，感激他特意来提醒自己。 陈正豪心安理得地受了，旋即问道：“你刚刚说自己在做剧本围读，什么剧组？《碧血剑》吗？” 许臻答了声“是”。 两人没有忘记曾经的竞争对手身份。但如今时过境迁，再说起此事时都已十分坦然。 一部剧的竞演而已，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罢了。 陈正豪问道：“围读还顺利吗？表演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许臻听到他问起此事，照实答道：“导演觉得我对于人物的理解可能有偏差，提出了一些建议。” 说着，他把杜千山方才提到的几点简单念叨了一遍。 陈正豪道：“人物小传你写了吗？” 许臻道：“写了，但是感觉有点隔靴搔痒。” 电话那头，陈正豪沉默了片刻，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吱声了。 约莫半分钟后，许臻才听到了一声手机提示音，点开一看，却见是陈正豪通过聊天软件给自己发过来了一份word文档。 文档的题目叫做：夏雪宜人物小传。 许臻见状一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的陈正豪已经主动开口道：“这个是我当时试镜夏雪宜之前写的。” “时间仓促，写得不是很细，你参考一下。” 这一刻，许臻是真的感动了。 明明是曾经的竞争对手，结果，陈正豪居然舍得把当时的心血给了自己！ “豪哥，那个……” 许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陈正豪貌似也什么都不想听，直接掐断了他的话头，道：“别误会，《碧血剑》这部剧我一直都非常喜欢，即便是我自己不参演我也会去看的。” “我希望你能把夏雪宜这个角色塑造好，这样我看着也舒坦些。” 许臻：“……” 豪哥，你敢不敢把理由编得更敷衍一点！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道：“好的，谢谢豪哥的小传。” “我会努力把夏雪宜这个角色演好的！” 电话那头，陈正豪矜持地“嗯”了一声。 两人都不是那种很会聊天的人，随口聊了两句后，便各自挂断了电话。 陈正豪那边，经纪人看着这位爷撂下电话，若无其事地坐到了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翻看剧本，极其无语。 哥！你可真是我的亲哥！ 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三国》的消息告诉别人，然后又随随便便把自己写的人物小传给了别人呢？ 许真的咖位再小，那也是个同行啊！ 能不能有一点竞争意识？？ 经纪人刚想要开口，陈正豪一个犀利的眼神射了过来，他立马又乖乖闭了嘴。 算了算了，您开心就好，我啥也不说了。 第105章 夏雪宜的主观视角（拜谢跑调男低音的盟主打赏！！） 挂断电话后，许臻立即把陈正豪发给自己的那份人物小传下载到了电脑上。 然而，点开一看，他却发现这份“人物小传”的内容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辛酉年九月初八，隔壁孙大娘家得了一个大胖孙子，爹爹带着大哥去喝喜酒。” “孙大娘说，小娃娃要穿旧衣服才好养活，向娘亲讨要我小时候的肚兜。” “但是我可不乐意——那个红肚兜是我的，凭什么给他呀？” “肚兜上那个睡在芭蕉叶上的大胖娃娃是我娘亲手绣的，可漂亮了，才不要给别人家的孩子穿呢！” “……” “辛酉年十月十三，大哥从学堂回来，给我带了一只小木马。” “大哥的手可真巧啊，会削小木马、小木狗，还有小木娃娃！” “嘻嘻，我明天就拿着去跟虎子他们玩。” “……” “辛酉年腊月廿二，马上就要过年了，姐姐好像不太开心。” “姐姐给我唱了一首歌，‘从南来了一群雁，也有成双也有孤单。成双的欢天喜地声嘹亮，孤单的落在后头飞不上’。” “我问姐姐，她唱的是什么呀，她说她唱的是一对恋人。” “什么叫‘恋人’，我也听不明白。” “……” 许臻一页页地往后翻，越看越是惊奇。 ——这份人物小传，居然是用第一人称视角写的！ 陈正豪没有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评判金蛇郎君的功过是非，而是用类似日记体的形式，直接以“夏雪宜”的口吻将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短短几千字，许臻很快就看完了。 陈正豪是个演员，不是作家，他的文字功底自然称不上好。 然而，恰恰是这种朴实无华的表达方式，更突显出了这份“日记”里的内容字字泣血，触目惊心。 他写道，中秋节那天，自己因为发烧了没办法去放河灯，也没有胃口吃好吃的，只有娘亲在屋里守着他，喂莲子羹给他喝； 他写道，那天半夜，院子里忽然着了火，爹爹和哥哥都去救火，但是过了好久好久，谁也没有回来； 他写道，娘亲听见外面的吵嚷声，惊慌失措地把他藏在放布头的竹篓里； 他透过竹篓的缝隙，眼睁睁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踹开屋门，揪着娘亲的脑袋，一下撞在墙上，然后又一刀插进了娘亲的背心…… 看到这里，许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日记”中的内容太过惨烈，一字一泪，不忍卒读。 明知这些事都是子虚乌有的，但读起来依旧让人揪心地疼。 这种感觉，是他从前梳理夏雪宜的生平时从未有过的。 许臻甚至不敢去设想，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样。 由于时间仓促，陈正豪的这份文档写得并不完整，很多地方留了白，时间线也没有一直写到最后。 然而，他这份小传的写作思路却给了许臻巨大的启发。 ——对啊！ 写人物小传的意义在于帮助自己熟悉角色，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何必非要拘泥于固定的格式？ “日记体”可以，“讲故事体”可以，小说体同样可以！ 怎么写最能增强对角色的代入感，就怎么去写！ 想通了这一点后，许臻感觉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思路瞬间清晰了。 说干就干！ 他立即在笔记本上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简单思考后，重新写起了夏雪宜的人物小传。 这一次，他也要采用第一人称的视角。 他要用“夏雪宜”这个身份，来给自己写一份“自传”！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按照《碧血剑》剧组的安排，许臻照例是上午练习武戏，下午剧本围读。 他暂时调低了练功和学习的强度，每天挤出一点时间来写人物小传。 渐渐地，夏雪宜的“自传”已经逐渐写到了三万多字，内容之丰富，远远超过了原著和剧本中的范畴。 由于这些日子许臻满脑子都是夏雪宜，以至于连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剧中的故事。 甚至有一次，他直接梦到了夏家被温老六灭门的那一夜。 梦中的他瑟缩地躲在一个角落里，模糊地看到外面火光冲天，一片狼藉。 一个瘦小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抵当着寒光凛冽的柴刀…… 许臻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汗水浸透了他的睡衣，整个人几乎虚脱。 他睁开眼睛，看着宾馆的天花板，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哦，我是安全的。 打那以后，许臻的心情莫名地低落了下来。 无论是什么消息、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打心底里兴奋雀跃。 甚至，当乔枫兴冲冲地告诉他，自己在飞鹰奖最佳新人的评选中占据绝对优势，大概率会拿到这个奖项时，他也只是轻轻扬了扬嘴角。 状态有些糟糕。 但是许臻暂时不太想去打破这个状态。 他莫名地能感觉到：以目前的这个状态去演夏雪宜，可能会更容易入戏。 …… 很快，为期一周的剧本围读结束，《碧血剑》剧组即将开机。 当天晚上，许臻换了身运动服，打算绕着酒店的院子夜跑两圈。 然而，当他跑到一处有亮光的地方时，却见两个中年人正在这边的花坛里打羽毛球。 许臻认出这两人分别是温家老三和温家老五的扮演者，全都是香江影业的演员。 他跟这两人不熟，本打算扭头去别的地方跑步，装作没看见他们。 然而这时，一阵晚风吹过，却将两人的聊天内容送入了许臻的耳中。 “演夏雪宜的那个小孩儿感觉不咋地啊，总被导演叫停，”温家老三道，“连着一个礼拜了，每天就他被叫停的次数最多。” “不是听说他拼赢了陈正豪才拿到的这个角色吗？就这？” 温家老五道：“嗨，你不知道啊？” “他不是靠实力拼赢了陈正豪，是靠身价取胜的。” “剧组贪便宜才用的他。” “就这么个20郎当岁的小年轻，能比陈正豪演得好？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温家老三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哎呦喂，还有这一出？” “怪不得，我说呢，剧组脑子被驴踢了吧。” “放着陈正豪不用，居然用他，这也太搞笑了。” 许臻停下了脚步，藏身于黑暗中，忍不住面色一沉。 按照他本人的性格，这时候他应该会悄无声息地溜走，当做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但这一刻，不知是受了什么力量的驱使，许臻居然从黑暗中走了出去，正大光明地来到了两人的身前。 “二位说得对，我的确是因为身价低才被剧组选中的，”他的嘴角挂着笑，语气平静地道，“跟陈正豪前辈比起来，我的演技确实是不值一提。” 正在打羽毛球的两人听到有人说话，转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直愣愣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许臻不理会二人眼中的尴尬，他的目光在温老三和温老五脸上扫过，道：“二位前辈都是演技纯熟的老演员了，我应该向你们学习。” “希望在接下来拍戏的过程中，二位能对我这个晚辈多多指教。” 说完这番话，他微微一笑，冲二人分别点了一下头，便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原地。 “咕噜……” 半晌，眼见许臻的背影已经走远，温老三如释重负地吞了一口口水，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对面的温老五，发现对方此时也是跟自己同样的神情。 我滴个娘…… 这个年轻人，好可怕！ “刚才他看着我，我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温老三喃喃地道。 一听这话，温老五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万没想到啊…… 平时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一个小孩儿，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以后可一定要留心，千万不能得罪了他！ 第106章 夏雪宜的第一场戏 11月12号，《碧血剑》剧组在横州影视城正式开机。 由于剧组一周前已经举办过开机发布会，因此，这次的开机仪式相当简单，而且也没有邀请媒体人来参加。 第一天的拍摄任务相对宽松，主要用于为演员们寻找状态。 拍摄场景定在了温家堡。 导演杜千山亲自主持大局，男主角袁承志、男二号夏雪宜等主要角色各有一段不长的戏份。 许臻拿着今天的拍摄计划简单看了看。 袁承志要拍的是他跟温仪、温青青母女俩在后山小亭子里回忆夏雪宜的那场戏； 而夏雪宜要拍的，则是他吃了温仪送来的有毒莲子羹这段。 开机第一场，首先拍摄的是男主角袁承志的戏份。 许臻等其他演员围在一旁瞧着，无形中给在场的演员们施加了不少压力。 “啪！” 一声清脆的打板响起，表演正式开始。 韩青峰饰演的袁承志从侧后方入镜，看向云鬓花颜的温青青，在小亭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发怔。 这是他在剧中第一次见到穿了女装的温青青。 万没料到，自己此前竟然跟一个姑娘拜了把子，但觉无比凌乱。 而林嘉饰演的温青青则俏皮地一笑，向他深深行了个万福，道：“小妹其实是女子，此前一直瞒着大哥，还请勿怪。” 看到这里，一旁围观的众人各自点了点头。 不错。 两位年轻人的表现都还可以，并不出戏。 而整场戏的“戏眼”温仪则给了整个剧组一个大大的惊喜。 饰演温仪的演员何静今年其实还不到30岁，但她在剧中却扮演了温青青的母亲，自然是经过了一些特殊的化妆处理。 何静在镜头前姿容典雅，秀丽端庄，既不显老、又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气质十分到位。 而在接下来的表演中，她将当年的故事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在说起青葱岁月时无比怀念，在说起情郎时眼如秋水，在说起可怖的场景时心有余悸，在说起温家五老设计陷害夏雪宜时，则声泪俱下、情难自已，一度情绪失控。 整场戏演下来，男女主角没能让人记住，但饰演温仪的何静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完何静的表演，一旁的林嘉则忍不住有些心虚。 啊，这位姐姐演得可真好，我不如她！ 本以为剧组让我来饰演温青青是对我的肯定，然而如今一看，却发现，自己很可能演不好温仪这个角色。 跟何静的版本比起来，当初自己试镜时的表演简直是太敷衍了！ 上午9:40分，这场戏的拍摄结束。 何静去后台更换服饰和妆容，而许臻则在场边待命，预备要拍摄自己在《碧血剑》中的第一场戏。 许臻觉得夏雪宜喝有毒莲子羹这段戏十分正常，剧组应该就是随便选的。 但实际上，包括杜千山在内的所有导演组成员都知道： 这场戏，正是当初陈正豪来视镜夏雪宜的时候表演的那一场。 剧组特意选了这场戏，其实就是为了检验一下许臻的成色，看看他跟陈正豪到底有多大差距。 这其中，总导演杜千山的压力最大。 因为，当初就是他力排众议，决定启用许臻来饰演夏雪宜的。 如果许臻演得不好，杜千山就要承担直接责任。 也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这几天在剧本围读的时候，杜千山精益求精，给予了许臻许多的指导。 但是，许臻具体能演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悟性。 …… 约莫十几分钟后，温仪的饰演者何静撤去了一身华服，换了一件少女款的淡粉色的裙子回来。 众人见到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错啊！ 这个妆发、这套衣服，跟刚刚的她明显就差出了一个辈分！ 面上显得年轻还在其次，关键是何静的精神头很好，没有一丁点儿疲态，这个转换速度之快令人十分钦佩。 见到如此厉害的搭档，许臻也不由得暗自燃起了斗志。 然而临上场前，乔枫却对他嘱咐道：“阿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虽说何静的演技很好，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的优势主要在武戏那边，这里稳稳演就是了，没必要非得跟她正出个高下来。” 许臻听到这番话，很是有些无语。 我这还没上场呢，你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乔哥，这些我都明白。” “你放心吧，这场戏我能演好。” 说着，许臻微微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之前写人物小传时收获的心得体会：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始终演不好夏雪宜。 原来，自己此前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当中： 夏雪宜虽然是温家堡众人口中的“魔头”，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 他从小就没了爹娘，又身负血海深仇，无人教导、不辨善恶。 做人做事只凭一几好恶，从不考虑是非得失——这样的人，又岂能称得上是“成熟”？ 许臻从前只想着夏雪宜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要大，因此总是故意端着，想要演出“成年人”的感觉来。 但实际上，若论起心理年龄来，夏雪宜有可能还不及自己。 这就是适得其反了。 所以，许臻如果想把夏雪宜演好，非但不能端着，反倒还应该尽量放松，找寻到那种更纯粹、更单纯的感觉来！ 许臻自信满满，想要在片场大干一场； 然而他这时候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导演组、剧本编辑还是乔枫，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觉得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个角色。 这些人对他基本上都抱有善意。 或是相信他未来可期，或是觉得他目前的重点在武打戏份上，或是生怕他找不到夏雪宜的状态，以至于整段表演直接垮掉。 而场中的许臻则完全不知道周围人的惴惴不安。 看着导演宣布了这场戏即将开始，他深吸一口气，脱掉外套，走入场中，坦然面对着周围众人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 就让镜头来检验一下我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成果吧。 看一看由我演绎的“金蛇郎君”究竟能打几分！ 第107章 这是台庆剧吗？ 许臻接下来要演的这场戏是内景戏，屋子里比较窄。 除了许臻和何静两个演员，里面就只能容得下摄影师、灯光师等几位必不可少的工作人员。 因此，其他想要看表演的人就只能围在导演杜千山身边，看着监视器上传输过来的实时画面。 杜千山坐在监视器前，用对讲机对片场中的两位演员道：“静静，还有小许，你们俩不用紧张。” “这段戏不好拍，不求一次通过，咱们可以多来几遍，选最好的那条。” “今天的时间很宽裕，上午只要拍好了这段戏，咱们就可以去领便当了。“ “哈哈哈哈……”周围人听到导演这样说，不禁一阵哄笑。 于此同时，一些有心人听到这番话，却从中体会到了别的意思。 杜千山的话听上去好像是在安慰演员，但实际上，大家都从这话里嗅到了一丝不信任。 至于是不信任谁…… 现场一共就只有两位演员，何静刚刚已经拍过一场戏了，导演当时并没有嘱咐过她。 那方才这是在安慰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杜千山自己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他刚刚之所以这么说，单纯就是为了减轻许臻的压力，希望他能够轻装上阵，好好发挥。 杜千山承认自己不是一个追求极致艺术的人。 他无论是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追求的都是极致赚钱。 而且事实证明，他当初选择让许臻来演夏雪宜这个角色，也的确是选对了。 《绝代双骄》上映之后，这个年轻人的身价翻了一倍不止。 并且，许臻眼下在年轻人的群体中还拥有相当高的人气。 正因如此，杜千山的这个决定也被圈内人当做是“花少钱办大事”的典型案例而津津乐道。 杜千山自己倒没有因此而得意。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要以许臻能把夏雪宜这个角色演好为前提。 倘若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了，演出效果不尽如人意，那这事可就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笑饼了。 杜千山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紧盯着监视器的屏幕，只觉周围的气压似乎有些低，呼吸略显不畅。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黑压压的人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们看可以，但是后退点，别围这么近。” 周围人一听这话，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就在离杜千山最近的位置，一个瘦高的老头子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儿要后退的意思。 杜千山忍不住回过头去，想看看这个不识趣的到底是谁。 他一回头，正巧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老爷子将口罩向下扯了扯，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锃亮的假牙。 杜千山一愣，触电似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想要开口，老爷子却已跟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叫出自己的名字来。 杜千山犹豫了一下，从旁边扯过一张椅子，让老爷子坐下。 “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叫人去接您？”他低声问道。 老爷子隔着口罩道：“我刚巧在钱塘那边有一个活动，听说你在这边拍戏，就顺便过来瞅瞅。” 由于他此刻带着毛线帽子和口罩，对他不熟悉的人可能认不出来。 但是，如果他除下伪装，周围至少有十人以上能立即叫出他的名字。 ——香江影业的现任董事长，邵仁合！ 也就是整个影视公司、以及旗下所有电视台的实际掌控者！ 邵仁合见拍摄还没开始，随口笑道：“难得啊，小杜你居然舍得到横州来拍戏。” “我刚才一路过来，看着用的设备、道具什么的都不错，没少花钱。” “这部《碧血剑》你是打算选送明年的台庆剧吗？” 每年的11月是香江影业的台庆月，这个月播出的电视剧也就被称作是“台庆剧”。 一般来说，这类电视剧都是当年质量比较高、投入比较大的剧目，很多年度收视冠军也都是从台庆剧中诞生的。 “呃……” 杜千山听到这番话，有些心虚地道：“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邵董事长这几年早就已经不管公司的具体事务了，因此，他并不知道《碧血剑》到底花了多少钱。 实际上，真正的数额是：2500万。 2500万拍40集…… 这个价格，在其他影视制作公司基本只能拍家庭伦理剧。 但精打细算的杜千山，居然拿这点钱，搭起了一部大型古装武侠剧的班子来，而且还被领导问了“是不是打算选送台庆剧”…… 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 至于《碧血剑》剧组为什么这么省钱…… 当然不单单是省在许臻一个人身上了。 ——是省在了所有演员身上。 首先，男主角韩青峰是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 所谓“力捧”，也就是被公司猛灌毒鸡汤、张口闭口“年轻人重要的是机遇、不要光想着赚钱”的那类人。 黑又壮的韩青峰第一次担当主角，激动得两眼冒金星，被公司忽悠得就差倒贴钱了，片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女主角林嘉，则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三线小演员，又能值几个钱？ 男二号许臻，不必说了，60万轻松拿下，教科书级的白捡。 至于剩下的那些配角们，有多一半都是香江影业自己的员工，按月拿工资。 片酬？什么叫片酬？ 压根没有片酬一说。 别家的剧组演员片酬都是耗费最大的一项。 到了杜千山这儿，连蒙带骗带忽悠的，几乎把整个这一项都给抹了。 董事长邵仁和哪管他这些具体操作，老头子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监视器的屏幕，道：“哦，这个年轻人是演夏雪宜的吧？” “可以，形象挺好，就是不知道演的咋样。” 杜千山讪讪一笑，没敢评论。 他紧盯着屏幕中的许真，心下默默祈祷：小许同志，你要争气呀！ 今天领导来巡场了，你可别丢了哥的脸！ …… 而此时，片场中的许臻则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全身心都沉浸在了接下来的剧情当中，根本无暇他顾。 “啪！” 片刻后，场记板打响，拍摄正式开始。 第108章 他是一个演员 镜头中，许臻饰演的夏雪宜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字画。 他面上看着平静，但身体却稍显紧绷。 这并不是因为演员本人紧张。 而是因为，夏雪宜此时正身处在遍地仇人的温家堡内。 尽管温家人声称要将女儿嫁给他，双方就此罢手，但夏雪宜依旧无法放心，始终在全神戒备着周围的环境。 “吱呀——” 几秒钟后，一声门响，何静饰演的温仪从斜后方入镜。 她双手捧着一个白瓷碗，抬头看向夏雪宜，笑靥如花。 而夏雪宜在看到温仪的一瞬间，方才的紧绷感立即卸去了三分，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监视器前，杜千山看着屏幕上的表演，暗暗点了点头。 很好，这个开场很不错。 许臻一句话未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仅凭一些细微的动作和眼中的神态，就演出了戏剧的层次感来，这个表演非常高级。 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众人只念有台词的部分，倒是没发现他的无声戏演得这么好，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接下来的一幕，便是夏雪宜喝着温仪端来的莲子羹，两人随口闲聊。 许臻的表演很松弛，很自然。 他喝莲子羹的时候，喝一口便看一眼温仪，脸上满满的都是打心眼里溢出来的爱意。 这段戏的难度不大。 杜千山此前就相信许臻能演好，此时看他果然演得不错，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但问题是后面。 后面，夏雪宜会发现自己中毒了。 他误以为是温仪勾结了温家堡的人给自己下毒，因此瞬间黑化。 这个地方要如何把握就有些难度了。 杜千山犹记得当初试镜会的时候。“视帝”钟涛演的也是这一段。 他当时的黑化，就是直接黑了个彻底。 犀利的眼神直接把在场的面试官们都给吓了一跳。 这个黑化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既要有感染力，让观众体会到夏雪怡身上的怨恨；又不能演的太过，把观众直接推到对立面去，这个度就很难拿捏。 杜千山专注地看着监视器，打算看看许真的表演效果怎样。 他是要用当初试镜时的那个毒蛇般的眼神了吗？ 但是，那个眼神用在这里是否合适？ 下一刻，表演终于进行到了关键的部分。 夏雪怡喝完莲子羹，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他的身体却忽然轻轻一晃，没能站起，重新跌回到了座椅上。 一旁的温仪见状，连忙上前问道：“雪宜，你怎么了？” 夏雪宜不答。 他的手死死攥着官帽椅的把手，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 “温仪……” 半晌，夏雪宜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却低哑得可怕。 他微微抬起头来，直直盯着温仪的眼睛，道：“连你也要害我？” 在他的对面，饰演温仪的演员何静朱唇微张。 她看着夏雪怡的眼神，只觉心口猛地一痛，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那眼神不是愤怒、不是怨恨、不是威胁。 甚至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夏雪宜的眼神中就只有唯一的一种情绪：绝望。 万念俱灰般的绝望。 “滴答、滴答……” 大滴大滴的眼泪瞬间滑落了何静的脸颊。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时候还没来得及调整好情绪，这些眼泪并不是主动流出来的。 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10岁的年轻人，在带戏！ 他在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周围的人！ 这一刻，所有正在围观这场戏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出来：把握着剧中节奏的人是许臻！ 好在，他这时候面对的演员是何静。 何静的演戏经验何其丰富。 这一刻，她虽然被对方掌握了节奏，但却完全没有被压戏。 她任凭泪水划过脸颊，稳稳地接住了这段情绪，手足无措地道：“我，我没有！雪宜，雪宜你怎么了？” 夏雪宜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的嘴唇轻轻发颤。哑声道：“你帮着他们，对我下毒！” 温仪听到这话，难以置信的看向那只盛有莲子汤的碗，泪如雨下，难以成言。 “喀啦！！” 就在夏雪宜发现中毒、温仪无从辩驳的时候，屋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五六个手持刀刃的壮汉从外面冲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温家五老也走进了屋外的院子里，进入了另一个机位的镜头当中。 其中温家老三，也就是温怡的父亲高声叫道：“阿仪，你出来。” 平日里温言软语的温仪听到这句话，却像是被人激怒了的羔羊，大声冲外面喊道：“我不出去!你们连我一块杀了吧！” 而此时此刻，明明身处生死危局中的夏雪宜却忽然抬起了头。 他死灰般的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对温仪道：“你不知道莲子羹里有毒？” 温怡看着这双期冀的眼睛，既委屈又心疼，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索性直接拿起桌上没喝完的莲子羹，仰头便要往嘴里灌。 “啪啦！” 夏雪宜挥手将碗打掉，神情虽苦涩，但眼中却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拉过温怡的手。 旋即，他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朗声对外面的人道：“使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你们也不嫌害臊！” 门外的温老三听到这话，色厉内荏地道：“谁下毒了？你血口喷人！” “夏雪宜，你不是自恃本领高强吗？你出来，咱们正大光明的斗一斗！” 夏雪宜嘴角一扬，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几秒钟后，他来到院中，进入了另一个镜头的拍摄范围之内。 就在他出来的这一刹那，片场周围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他。 然而这时，无论是刚才有没有看到监视器的人，都被这一刻的夏雪宜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的脸上分明挂着笑容，但眼神却森冷如刀，没有丝毫笑意。 他身长玉立地站在屋外的台阶上，目光在院中的温家五老的脸上一一扫过，像一条毒蛇在选择先扑向哪一个目标。 “好啊，我会怕了你们不成！” 夏雪宜睥睨着场中的五人，冷笑道：“先下毒，后围攻，石梁派温家的人可真是真英雄，真好汉！” “咔！” 几秒钟后，导演杜千山结束了这一幕的拍摄。 然而，由于场中演员的情绪太过饱满，尽管拍摄已经结束了，情绪却没能立即从拍摄状态中退出来。 场中的温家五老看上去依旧外强中干，战战兢兢。 而许臻则低垂着眼眸，始终一言不发。 场边。 香江影业的董事长邵仁和望着场中的许臻，讶然道：“这个年轻人你从哪儿找来的？” “他也太像夏雪宜了吧，简直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金蛇郎君’！” 杜千山闻言微微一怔。 许臻像夏雪宜？ 旁观者居然是这么认为的吗？ 半晌，他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对邵仁和道：“您说错了，他并不是像金蛇郎君。” 杜千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他是一个演员。” 第109章 万千星辉慈善晚宴 邵仁和听到杜千山这样评价许臻，微微扬了扬眉毛。 “他是一个演员”，这话听上去就像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职业介绍。 但实际上，这句介绍里却又暗藏着另一层含义： 许臻这个人，配得上“演员”这个身份。 毕竟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往镜头前站，“拍过戏”跟“是演员”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一个导演能对手下的演员给出这样的评价来，算是相当大的褒奖了。 “咦……”邵仁和莞尔一笑，道，“看来小杜你很看好他呀。” “这孩子看着面生，以前拍过什么别的剧吗？” 杜千山道：“我当初注意到他是因为一部电视剧的先导片——《绝代双骄》您知道吧？” “上半年的时候曾经在咱们台8频道播出过，他在那里面演花无缺。” “虽然最终收视不太理想，但是后续的口碑一直不错，网播的数据听说也蛮好。” 邵仁和一听这话，微微一怔，道：“他演花无缺？合适吗，感觉气质上不太符合吧？” 杜千山一听这话乐了。 他是真的没料到，许臻竟然能把夏雪宜的偏执和邪气演得如此贴切到位，以至于让第一次看到他的人误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杜千山笑着摇了摇头，从手机上翻出一段视频来，递给邵老爷子，道：“您看看这段，其实我觉得夏雪宜这个角色是他演出来的，花无缺才是本色出演。” 邵仁和接过手机，摘下眼镜，把那段半分钟的先导片简单看了一遍。 半晌，老爷子擦了擦眼镜，又重新戴上。 “我这人脸盲，”邵仁和悠悠地道，“你如果不跟我说，我可能都察觉不到这是同一个人。” “哈哈哈哈……”杜千山配合地大笑了起来。 邵董这么说当然是在抬举许臻了。 虽说花无缺和夏雪宜在扮相上区别很大，气质上也相去甚远，但毕竟脸还是那张脸，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杜千山看着不远处静立于庭院中的许臻，微笑道：“这个年轻人确实不错。态度认真，天赋又好，只要后续资源跟得上，红是早晚的事。” “以后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我还会考虑他的。” 邵仁和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邵董只在《碧血剑》剧组呆了两三个小时便离开了。 剧组里除了导演杜千山，就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曾经来过。 像许臻他们这些演员们，就只是按部就班拍戏，压根不知道片场中还有这样的一段小插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臻继续拍摄在温家堡中的剧情。 自从他换了个思路写夏雪宜的小传，只觉自己对这个人物的代入感明显提高了一个层次。 短短几天时间的拍摄，许臻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蜕变。 表演不再需要刻意而为，只要状态对了，便能演得如鱼得水，轻松自如。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地是，明明自己所在的摄制组是b组，但负责人却是总导演杜千山。 而男主角袁承志那边，则被杜千山派了一个助理导演过去打发了。 袁承志的饰演者韩青峰欲哭无泪。 到底谁才是这部剧的男主角？谁能过来给我解释一下？？ …… 某天晚上，许臻结束拍摄后回到宾馆，然而还没进屋，乔枫就神秘兮兮地把他叫道了阳台上，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万千星辉慈善晚宴，你有没有听说过？”乔枫两眼闪亮地道。 许臻想了想，道：“在新闻上看到过，好像是香江每年年底举办的一个晚会，会邀请很多大牌明星参加。” 乔枫咧嘴一笑，道：“你说对了一半。” “这个晚会的参加人员有一半是主办方邀请来的大明星，还有一半是没收到邀请、但是想蹭热度的小明星。” “实话实说，你现在连个小明星都称不上，也就是刚刚有了点热度的小演员而已。” “我前一阵子试着去申请了一下，本来以为肯定拿不到的，哪曾想……” “铛铛铛铛！” 说到这儿，乔枫忽然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来，喜笑颜开地道：“主办方那边居然批了！开不开心！” 许臻伸手接过邀请函，翻开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道：“这个晚宴是干嘛的？” 乔枫笑道：“不干嘛，就是捐点钱、吃个饭，跟圈子里的人混个脸熟，顺便树立一下正面形象。” “人脉懂不懂？牌面懂不懂？” “半个娱乐圈的一线明星都会参加这个晚宴，你过去跟他们同个框，等于是变相提高了自己的咖位，明不明白？” 乔枫说的这些话许臻倒是能明白。 但是，他只觉其中“捐点钱”三个字听上去有些刺耳。 许臻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捐点钱，大概是捐多少？” 乔枫摆摆手，道：“捐不了多少。” “这个数额都是根据身价定的，像你这种刚入行的小年轻，差不多捐个小几十万意思意思也就够了。” 许臻：“……” 小几十……万？ 这还叫意思意思？！ 大哥，要不您现在查查我账户的余额，扣完分给公司的部分、再交完税，你看看够不够吃这顿饭的？ 乔枫见他一脸的如遭雷劈，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奈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你信不信如果这张邀请函能卖，有人肯花五位数以上来买？” 许臻：“……” 道理都懂，但就是心好痛怎么办？ …… 星辉慈善晚宴设在每年的年底，许臻倒是不着急准备这事。 只不过，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看着短信提示他已有20万从自己的私人账户转去了星辉慈善晚宴的公共账户，莫名地就是有些淡淡地哀伤。 早上6点半，演员们乘坐大巴车从酒店前往片场。 林嘉在上车后，发现许臻坐在前排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低头看着剧本，神情异常低落。 林嘉瞧着他这幅模样，既佩服又有些心疼。 啊，是因为最近拍到了夏雪宜被温家五老折磨的那段剧情吗？ 最近总听到有人说起，许臻演得特别到位，可能是因为他全身心投入到了角色当中，已经入戏了吧？ 自己作为他的朋友……不不不，划掉划掉，作为他的同事，是不是应该适当开解一下？ 她正这样想着，许臻似乎是留意到了有人在自己的座位附近长时间驻足，抬起了头来。 见是林嘉，他便将背包从旁边的座位上拿开，示意对方可以坐这儿。 林嘉见状，连忙顺势坐了下来，道：“早啊。” 许臻笑着跟她道了声早。 两人随口聊了两句最近的拍摄情况，便又各自回归了沉默。 林嘉思量了半天，该从哪个角度把话题切入到入戏的问题上去，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微胖、画着精致妆容的短发女人刚巧走上了大巴车。 她瞧见了林嘉和许臻坐在一排，不由得眼前一亮。 “阿臻，小嘉，早啊！”短发女人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两位年轻演员见到是她，连忙起身行礼。 这位大姐也是剧组中为数不多的“大佬”之一——《碧血剑》剧组的首席化妆师。 演员如果想让自己今天的扮相提升20%，最好还是对这位大姐和颜悦色一些。 大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看得林嘉的脸越来越红。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娜姐，什么事呀？” 化妆师姐姐道：“哦，今天小嘉你不是刚好要拍男装戏嘛，我寻思着咋能把你画得跟阿臻像一点。” 说话间，她笑道：“毕竟故事设定是父女嘛，总要有点挂像才好。” 林嘉：“……” 你走！ 你走开！ 你不是我的姐姐！！ 第110章 病态的恋情 由于温仪的饰演者何静只有两周的档期，因此，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许臻始终在集中拍摄与何静的对手戏。 在原著中，温怡与夏雪宜的感情线大概只有不到半章的篇幅。 但是在《碧血剑》电视剧中，这段故事却被拉长到了足足三集，以至于形成了一条颇为完整的故事线。 说来有些神奇。 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实际上是有些病态的。 在夏雪宜向温家复仇的两年内，他总共杀了温家40口人，并将两个温家的女人卖到了扬州的娼寮为妓。 而温仪就是那第3个被掳走的女人。 有一天，她正在院子里荡秋千的时候，夏雪宜忽然逾墙而来，将她从秋千上掳走，带到了一处悬崖峭壁上的山洞里。 温姨担心自己也会被卖到娼寮去，因此撞壁寻死。 而夏雪宜看到她如此坚贞不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也曾经有过类似遭遇。 他心一软，便没有继续逼她，反倒是帮温仪治伤，对她百般呵护。 这时候温仪的心态相对比较复杂。 虽说夏雪宜是杀了她家40口人的凶徒，但是，那40口人里毕竟没有她的爹娘。 温仪只是害怕，并不恨他。 另一方面，他对夏雪怡的遭遇感到同情，又感念他对自己的照顾，因此，几相作用之下，她竟然对这个囚禁了自己的匪徒产生了依赖。 何静跟她说，温仪的这个心态实际上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就是受害者对施害者的一种依赖心理。 理论上来说，这实际上是一种心理疾病。 不过么，许臻对这种心理学上的问题并不关心。 他只知道，按照剧本，温仪应当是在与夏雪宜相处的过程中逐渐爱上了这个悲情的恶徒，并且在自己的父亲与他交手的过程中，展露出了对夏雪宜的关心。 同时，也正是由于这份关心，导致夏雪宜将对她的怜惜转化为了爱意，真正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11月15日，令两人情感发生质变的这场戏即将正式开拍。 这段表演的背景是：中秋那天，恰逢夏家五口的忌日。 夏雪宜抛下被囚在山洞中的温仪，非要下山去杀一个温家人不可。 眼见他早上出去，直到傍晚还没回来，温怡不担心温家的人，反倒担心起了夏雪宜的安危。 当真是典型的病态心理。 “小许做好准备了吗？” 片场周围，导演杜千山向许臻喊道。 许臻对着摄影机摆了一个ok的手势，场记进场打板，拍摄正式开始。 首先开场的一段，是许臻饰演的夏雪宜与温家老三以及另外两个好手在一起激烈交战。 4人按照武术指导编排的动作进行，这段打戏拍得相对顺利。 许臻饰演的夏雪宜一对四却不落下风，并且在交战过程中解决掉了温老三的两个帮手。 就在他打算对温老三下手时，方才一直躲在山洞中的温仪却冲了出来，急匆匆叫道：“住手，住手！不要杀我爹爹！” 夏雪宜微微一怔，向温仪问道：“他是你爹？” 温仪忙不迭的点头道：“是的，他是我爹，求你不要杀他。” 夏雪宜听到这话，沉默了半晌。 旋即，他狠狠的瞪了温老三一眼，拂袖转身，道：“你走吧，饶你一命！” 温老三听到这番话，如蒙大赦，连刚救了自己的闺女都不要了，转身就跑。 而温仪这时却由于心情波动太大，腿一软就要跪倒下来。 夏雪宜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她。 然而下一秒，温仪却透过他的肩膀，瞧见了去而复返、面露凶光的温老三。 她骇然叫道：“小心！” 夏雪宜听到这声提醒，想要避闪，却已不及，温老三一棒子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背心上。 夏雪宜神情一凛，反身用腋下夹住棒子，抬脚便将温老三踹飞。 温老三背后突袭被人撞破，心知必死。他躺在地上已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这时候他等了半天，夏雪宜却并没有上来杀他。 温老三偷偷睁开眼睛，却发现对方此时正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拂袖叹道：“你快走，免得我一会儿改变主意！” 温老三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 直到看见他的身影跑远，夏雪宜才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晃，喷出一口鲜血。 温仪神色惊慌地将他扶住，满脸担忧的道：“你，你伤得重吗？” 话未说完，人便急得哭了出来。 夏雪宜扶着一棵树缓缓坐下，瞧见温姨这样着急，神色虽然委顿，脸上却挂着笑意，问道：“你哭什么？” 瞧见他这副模样，温仪哭得更凶了，道：“我担心你啊！” 夏雪宜瞧着眼前哭泣的女孩，心头一暖，凄然笑道：“自从我全家都死了，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我。你是第一个。” 说罢，他缓缓垂下头去，神色渐渐又暗淡了下来。 夏雪怡的声音因伤情而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他低声道：“我已杀了你家40余人，本想杀够50个。” “但今日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杀了，就此罢手。” 听到这番话，温仪稍稍止住了哭声。 夏雪宜笑的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伸手摸了摸温仪的头发，低声道：“等我伤好些了，我就送你回家。” “咔！” 导演一声令下，本次表演结束。 按照剧情的顺序，这段故事之后，何静将要回到温家堡去。 尽管她本人清清白白，但由于她跟夏雪宜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温家人还是瞧不起她。 而夏雪宜则对这个姑娘越发想念。 终于有一天，他趁夜又翻墙回到了温家，找到温仪。 二人久别重逢，情难自已，自此便有了温青青。 只不过这段戏此前在***的时候都已经拍完。 因此，何静的戏份也就至此结束了。 临走前，何静给了许臻一个大大的拥抱，笑道：“希望以后咱俩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只不过，装嫩实在是太累了。希望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演你的长辈吧，起码也演个嫂子之类的。” 许臻笑道：“静姐你是说孙大圣和铁山公主这种嫂子吗？ 众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 何静杀青离组后，许臻又继续在剧组中拍摄了五毒教、仙都派等部分剧情，于12月初正式杀青。 至此，他今年一年的拍摄任务也就全部结束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许臻会腾出一段时间来，去塔桥武馆参与春晚节目的排练；再有就是准备1月初的艺术联考。 然后，紧接着便是寒假档了。 准备了许久的《天下第一刀》磨刀霍霍，即将上映。 诸多开年大剧角逐收视冠军的竞争一触即发！ 第111章 同行不同命 12月份，在结束了春晚节目《江山如画》的第一次集中排练后，许臻迎来了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 当然，所谓的“空闲”指的不是无事可做，而是指没有戏约。 毕竟，艺考、高考两座大山还在虎视眈眈地等着他呢。 所幸许臻的户籍在甘州，而甘州的艺术联考不设“表演”这个科目，因此，他比多数省份的考生少参加了一场考试。 这无论是好是坏，起码也节约了一点时间。 《碧血剑》拍摄结束后，乔枫请了个家教给许臻突击补习艺考的相关知识。 这个老师据说是业内的大牛，公司那边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请到的人家。 老师年纪不大，斯斯文文、戴个眼镜，脑袋上光溜溜一根头发都没有，一看就很强的样子。 面对大牛，许臻的态度十分端正，完全没有因为已经入行而对基础知识有丝毫轻视。 事实证明，这位老师也确实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他讲的内容就是最最基础的“声、台、行、表”，但思路清晰，鞭辟入里，许臻听他这么一梳理，顿时发现了自己平时演戏中存在的许多问题。 虽不至于立竿见影地有多少进步，但起码也让他找到了未来努力的方向。 …… 这段时间，许臻不拍戏，乔枫便给周晓曼放了个假，让她趁机回一趟老家。 乔枫自己则在许臻的住处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暂时充当一下他的临时助理。 不过说实在的，许臻不拍戏的时候也不怎么需要人照顾。 乔枫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人家都已经诵经、晨练、早读一条龙了，有时候还会顺手煲个粥，这让时不时蹭粥喝的乔枫十分心虚。 大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1月1号，元旦当天，飞鹰奖“年度最佳新人奖”的首轮投票结束，许臻以第一名的身份入围了候选名单。 不过，让乔枫有些不爽的是，许臻跟第二名的郭威并没有拉开太大差距。 11月初，投票刚开始时，两人之间的差距曾经一度达到了两倍左右。 因为那时候《绝代双骄》正在卫视台重播，又凑巧赶上《碧血剑》开机发布会时，许臻因为把毛衣塞进裤子里的土味穿搭而上了热搜，热度正盛。 然而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许臻一没有新剧上映，二没有通告、综艺，再怎么高的热度也都逐渐降下去了。 不过么，乔枫不爽归不爽，却也并不愿意许臻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维持热度上。 不算客串出演的《夜雨江湖》，他如今还有《天下第一刀》、《楚留香传奇》、《碧血剑》三部作品未播，紧接着还有春晚。 许臻缺热度吗？ 明显不缺。 一个演员如果想走得长远，终究还是要靠作品说话。 没有作品的热度就只是流量泡沫，一点小小的争议就能轻而易举地把这些泡沫统统戳破。 乔枫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对着镜子练习形体的许臻，忍不住微微一笑。 时至今日，他终于可以对许臻半年前做出的决定下结论了： 当初选择签约东岳影视，确实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东岳是真的对许臻很好。 就拿“最佳新人奖”的竞争对手郭威举例，最近两个月来，郭威借着综艺节目《gogogo》的热度，接下了十多个代言，涉及了手机、零食、洗发水、运动鞋、游戏、杀毒软件等等各个领域。 商演、综艺更是不计其数，每天的行程恨不得从早上5点一直排到凌晨2点去。 就连郭威被手机砸肿了鼻子的时候，公司都没有给他放一天假。 甚至还惨无人道地在这段时间增加了他的曝光度，努力用这件事来给他刷“衰神”的人设。 这让身为对家的乔枫都有些同情他了。 人啊，还真是同行不同命。 至于许臻为什么不接代言…… 那是因为，乔枫正在帮他运作几家奢侈品品牌。 目前已经有好几家有了意向，只不过给的档次都不高，或是品牌挚友，或是单品代言。 乔枫正在等《天下第一刀》上映，看看到时候许臻的身价能涨到多少。 他不希望自家艺人在刚出道的时候就留下什么代言的黑历史。 …… 1月15号，许臻在吃早饭的时候，照例点开企鹅头条来刷娱乐新闻，然后惊讶地看到了一个开屏视频： ——《三少爷的剑》的先导片。 这段先导片的宣传方式跟当初的《绝代双骄》简直是如出一辙。 许臻点开一看，果不其然，弹幕上好多人都在吐槽这件事。 “第一个用倒计时弹窗搞事情的剧组是天才，第二个是蠢材，是的，《三少爷的剑》，我就是在说你。” “灰屏、倒计时、整点弹窗，这种广告看一次觉得惊艳，看第二次讲真好烦；” “连剪辑的画面都类似，郭威站在桥头回眸的这一幕简直是花无缺的翻版。” “……” 许臻没有研究过心理学，不清楚其他人看到这个先导片是什么反应。 总而言之，当天晚上，《三少爷的剑》的弹窗广告高仿《绝代双骄》的事直接被骂上了热搜。 但偏偏人家高仿得恰到好处，只是用了同样的宣传方式，以及几个类似的镜头，一点儿不涉及内容，压根谈不上抄袭。 “这波营销玩得溜啊！”乔枫忍不住感慨道。 许臻翻了翻新闻，问道：“《天下第一刀》定档了吗？我记得之前说暂定是21号。” 乔枫道：“定了，提前了一天，20号黄金档开播，比《三少爷的剑》晚了3天。” “不过不要紧，好饭不怕晚。”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暂时落后的“最佳新人奖”第二轮投票数据，道：“第二轮投票截止3月1号，这场仗有的打呢！” 许臻点了点头。 他如今倒也没什么压力。 到投票截止前，自己还有好多张底牌没有甩出去呢。 即便是由于播出平台的缘故，《天下第一刀》的收视率可能争不过《三少爷的剑》，自己也大概率能拿到最佳新人奖。 不过么…… 许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先导片。 谁都是有好胜心的。 《天下第一刀》是自己第一部在黄金档播出的电视剧，他还是希望能拿到一个开门红的好成绩。 这也是自己未来是否具有“扛收视”能力的一块重要基石！ 第112章 寒假档之争 1月17号晚19:35分，由郭威、杨艳领衔主演的古装武侠剧《三少爷的剑》正式开播。 许臻特意给自己放了一个小时的假，用来围观这部剧的质量如何。 《三少爷的剑》的剧本他曾经看过，知道故事的大概走向。 主线是男主角谢晓峰和女主角慕容秋荻跨越家族仇恨的爱情故事，说白了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模板； 复线是男主角与女二号跨越身份的爱情故事； 复复线是男二号与女主角跨越身份的爱情故事…… 作为《三少爷的剑》的书粉，许臻表示摔桌。 甚至想把剧本扔在地上狠狠踩一脚。 许臻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然而，当电视剧开播的时候，他依旧被开场的第一幕给雷得目瞪口呆。 ——只见，郭威饰演的谢晓峰跟燕十三在一片戈壁上对峙，在两人的背后，立着一尊数十米高的沙雕大佛。 许臻没有说脏话。 他再怎么烧糊涂了，也不敢对佛祖不敬。 ——那是真的“沙雕”，用沙子做的雕像，沙雕大佛。 谢晓峰与燕十三在佛像前打得天昏地暗，由于大佛是沙子做的，因此很快就被战斗的余波震得分崩离析。 瞧见这一幕，许臻只觉脑瓜仁嗡嗡地响。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必须要念一段《金刚经》来平复一下我此时的心情！ 罪过啊！ 为什么非要用沙雕大佛来表现战况的激烈？ 你搞一个落英缤纷、或者是花团锦簇的场景他不美吗？ 无法理解！ 很遗憾电视直播没有弹幕，要不然，许臻非要跟着网友们一起吐槽一波不成。 接下来的剧情就如同他看到的那份剧本一样，先是交待了一下谢晓峰所在的名剑山庄与慕容世家的恩怨情仇； 然后，出身于世仇家族的两个年轻人却意外结识，并迅速坠入爱河。 原著中谢晓峰的宿敌、为剑道疯魔的燕十三被魔改成了慕容家的家臣，深爱女主角慕容秋荻，对谢晓峰极其敌视…… 许臻看不下去了。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份《黄冈密卷》，伴着电视的背景音做起了数学题。 “呼——呼——” 然而，他才刚做了5道选择题，就听到旁边响起了一阵鼾声。 扭头一看，却见乔枫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臻：“……” 算了，给他盖个毛毯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许臻一边做题，一边时不时瞄上两眼电视。 后续的故事……怎么说呢，如果抛开自己对这部剧的有色眼镜，情节倒不是特别的烂。 主线确实是有点老套，而且跟原著基本没什么关系。 但是，起码剧中角色的形象、演技都很不错，故事逻辑也清楚明了。 除了节奏有点拖沓，倒也勉强算是一部水准以上的电视剧。 很快，两集结束，许臻关掉了电视。 他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三少爷的剑》与《天下第一刀》。 结论是：没得比。 《天下第一刀》完胜。 如果质量差距都这么明显了，收视率还是打不赢，那只能说明芒果台是真的牛。 …… 第二天一早，当许臻在刷娱乐新闻的时候，在很醒目的位置看到了《三少爷的剑》的收视率速报： 首播破二，同时段第一！ %。 听起来不高，但实际上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这个数据如果放在去年，大概能排进年度前十。 许臻对此倒也并不意外。 《三少爷的剑》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比它更烂的剧有的是呀。 比方说《娘心似铁》这种…… 质量怎么样，不能光看自己，主要还得靠同行衬托。 就在许臻坦然接受了对手的这个还算不错的开局时，《三少爷的剑》团队则对这个成绩满意得不行。 虽说网上口碑两极分化，但是，有争议代表有热度。 就是因为这部剧是芒果卫视的开年大剧，看得人多，才会诞生各种各样不同的观点。 接下来的两天，《三少爷的剑》维持了第一天的收视率，略有小幅度提升。 然后，便到了业内瞩目的1月20号： 由俞眉、任鹏飞、钟涛等当红一线领衔主演的古装大剧《天下第一刀》即将开播。 这天晚上，包括蔡实践、林惠美等在内的主创团队全都一宿没睡。 第一天的收视情况至关重要！ 多数电视剧的成绩都跟第一天的收视成正比，高开低走、以及低开高走的都是少数。 这天夜里，就连一向作息规律的许臻都特意早睡了两个小时，然后上了个凌晨三点的闹钟。 嗯，熬夜对身体不好，但可以早起。 当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许臻出了卧室门一看，发现乔枫正围着毛毯蹲在沙发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 好家伙，这是一宿没睡？ 乔枫一看见许臻，立即露出了一个如同傻子一般的憨笑。 “速报已经发过来了，”他围着毛毯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兴奋叫道，“%，%！” “发达了，发达了！” 许臻微微一怔。 这成绩……有点厉害啊！ 《天下第一刀》可是联播，不是独播。 而且联播的两个频道，基本盘都不如芒果卫视。 在两台分流的情况下，主频道的收视率居然还超过了《三少爷的剑》，这是碾压啊！ 果然，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许臻展颜一笑。 嗯，虽说自己不是《天下第一刀》的领衔主演，但是，电视剧的成绩好，总归还是感到与有荣焉。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天下第一刀》的收视成绩继续高歌猛进，连续一周领跑20家卫视黄金档收视榜。 郭威看着“最佳新人奖”第二轮投票数据上，本已凉下去的许真死灰复燃，一路走高，重新压过自己回到了榜首，直恨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 《天下第一刀》火又不是因为许真！ 截止到14集，许真一共才出场了不到20分钟，而且每次都是冷着脸过来砍一刀走人，这有什么难度！ 你们这帮投票的家伙，为什么不能理性看待这两部剧？！ 郭威极其不服。 因为，从《天下第一刀》目前的剧情来看，第一男主角是任鹏飞，而许真只是个戏份不多的配角。 但郭威却是《三少爷的剑》的绝对男主。 他认为，将这两部剧的输赢简单等同于他跟许臻的胜败实在是有失偏颇。 然而网友们却并不会管那许多。 事实上，由于《天下第一刀》还没进行到东海一刀的剧情，因此，许臻目前尚未通过这部剧吸引到多少粉丝。 投票人数大幅度增加，主要是因为这部剧把他最近已经有些沉寂的粉丝群又给激活了。 所以，本质上来说，给他投票的依旧是花无缺的粉丝，而不是东海一刀的粉丝。 …… 随着寒假档几部电视剧的热播，几家欢喜几家愁。 尤其是《三少爷的剑》的出品公司华影传媒，更是愁白了头 这部剧的投入并不比《天下第一刀》小多少，但他们在卖给芒果卫视的时候已经受了一次委屈，没想到最后收视率还拼不过人家，这让华影传媒的高层十分不满。 分管影视剧播出的副总徐旺达伸手敲着桌面，满面愁容。 《天下第一刀》对《三少爷的剑》冲击太大了。 同类型，同时段，对方的质量更好，势必会分走自己这边的大量观众。 事实证明，自从《天下第一刀》开播以来，《三少爷的剑》的收视率一跌再跌，%一路跌破了2%。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必须得采取点什么手段，来挽救一下这部剧的收视率！ “铛铛铛！” 就在副总徐旺达努力思考如何提高《三少爷的剑》的热度时，忽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 “吱呀——” 徐旺达抬头一看，却见来人是公关部的总监。 他一看到这人就觉得脑仁疼： 公关部啊，主要工作就是哪个艺人脑抽的时候来帮他们擦屁股的，一般公司内部都管他们叫“厕纸部”。 眼见公关部总监亲自上门，不会是哪个当红艺人犯错误了吧？ 总监进门之后，将办公室的门小心关好，而后走到了徐旺达的办公桌前。 “徐总，这个东西您看一下。” 总监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道：“我刚买下来的独家资料，您看看有没有用。” 徐旺达疑惑地打开袋子一看，发现，那里面是几张冲洗出来的照片。 他对着照片看了半天，终于从其中一张上面发现了端倪。 “啊……” 他指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愕然道：“任鹏飞？” 公关部总监点了点头，道：“他上个月去胡桑岛度假，刚好被人拍下来了。” “这应该算是恋情实锤了。” “有相熟的狗仔直接找到我，我立马就把第一手资料买了过来。” 徐旺达看着桌子上摊着的一大堆照片，有些犹豫。 《天下第一刀》的男主角恋情实锤？ 我公布这事，会不会反倒是帮着人家炒热度了？ 公关部总监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于是便伸手指了指他身边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道：“这个人您看出来了吗？是夏琳琳。” 徐旺达蓦地抬起了头来。 一线歌手夏琳琳？ 所以，这是婚内出轨？！ 第113章 当红的代价 任鹏飞，《天下第一刀》的男主角，当红一线小生。 连续两届荣膺v博之夜年度人气冠军，去年更是包揽了飞鹰奖、星辉奖、v博之夜三项人气奖项，一时风头无两。 如今的任鹏飞，既有国民热度、又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可谓是华夏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 年轻艺人所能奢望的极限不过就是如此了。 他本以为自己能一直红到30多岁，然后拿几个视帝、影帝的奖项傍身，在40多岁以后进阶为“德艺双馨”的演艺圈前辈，就此人生圆满。 然而事实证明，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事。 1月28号，就在《天下第一刀》正在热播中，各项数据一路飘红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新闻却如同晴天霹雳般打在了任鹏飞的头上。 “任鹏飞海岛蜜会已婚艺人，疑似插足他人婚姻。” 这条新闻出现后不到半小时，热度就一路飙升，迅速登上了各大网站的热搜榜榜首。 任鹏飞凌晨3点多听说了这件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确实是刚刚跟女朋友从胡桑岛度假回来。 但是，那里既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又不是新晋网红打卡点。 任鹏飞在那里呆了两个多礼拜，几乎连一个华夏面孔都没看到。 而且，这种事如果被狗仔拍到，他们的第一选择一般是卖给当事人，因为这样才能卖出最高的价钱。 除非他是对家战船上的人。 搞垮自己才能使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你现在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就问你一句话，”大半夜，经纪人焦头烂额地跑到任鹏飞的住处，向他质问道，“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任鹏飞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经纪人扶额。 “你，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经纪人怕两人的对话被别人听去，压着嗓子吼道：“我早跟你说了，什么事情都要向公司报备，结果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说！”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公司这边一点准备都没有，你让我怎么给你处理？！” 任鹏飞硬着头皮道：“有什么好处理的？” “我没有插足别人的婚姻，琳琳两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公开，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单身。” “我问心无愧！” 眼见这厮都到这时候了居然还这么头铁，经纪人简直是撕了他的心都有。 结果就是，第二天一早，许臻在刷娱乐新闻的时候，发现企鹅头条上满屏都只有一条新闻：任鹏飞恋情实锤。 而且女方还是比他大了六岁的已婚女歌手夏琳琳。 尽管双方已经出面澄清，夏琳琳早在前年年底就已协议离婚，不存在婚内出轨的情况，但这件事依旧像是一颗深水炸弹，将全网的舆论都给搅动了起来。 “无法相信……是谁不好，为什么会是夏琳琳？眼瞎了可以去治！” “任鹏飞我****，老娘被恶心到了！再见！” “早上起来直接哭到低血压，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发v博的时候手都在抖……为什么粉丝对你的喜爱就这么贱，这么不值钱？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扎我们的心？！” “多年来的真心全都喂了狗！任鹏飞你不得好死！” “……” 许臻看着新闻下面一条又一条的极端留言，渐渐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这……啥情况？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为什么会被骂成这样？ 许臻刷了不到10分钟，就被各种各样的花式咒骂给震惊到了。 如果说，早上的新闻还只是人类迷惑行为的冰山一角，那么接下来的几天，许臻则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网络暴力的强横实力。 那些“被伤到”的黑子们纷纷开始深挖任鹏飞的各种黑料，包括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抽烟、耍酒疯、交通肇事，曾经有过多少前女友和绯闻女友，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一粉顶十黑，脱了粉的粉丝更是战斗力惊人。 的《天下第一刀》，在短短三天内就被刷了数万条一星差评，。 打开这部剧的网播版，满屏飘过去的弹幕全都是对任鹏飞的咒骂，以至于想要好好看剧的人都被恶心到了，不得不将弹幕关闭。 更糟糕的是，从30号开始，《天下第一刀》的剧情已经结束了程是非的故事单元，即将进入任天涯的部分。 不知是黑子们影响了任鹏飞的风评，还是对家买了数据来打击他们，原本持续攀升的收视率竟然开始出现了下滑。 倘若再这样下去，恐怕跌下第一名只是迟早的事。 “阿臻，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啊。” 31号的中午，乔枫向许臻问道：“现在任鹏飞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林总昨天问过我，要不要适当调整一下几位主演的戏份。” “他们有意向缩短任鹏飞这段故事。” “但是这样一来集数就不够了。钟涛那段已经播完了，没法再动，就只能是把你这段拉长。” 正在做题的许臻听到这话，回头看向乔枫，等他继续往下说。 乔枫迟疑着道：“这件事算是有利有弊吧，好处是你的戏份增加了，番位也会从原来的男三号变为男一号。” “但坏处就是仓促重剪，可能没有现在播放的这个版本效果好，而且还有趁火打劫的嫌疑，有可能会给你招黑。” “你是什么意见？” 许臻听完这番话，回过头去，一边继续做题，一边语气平静地道：“最终决定当然是听公司的，但如果问我，我的意见就是不改。” “讨厌任鹏飞的人固然有，但是喜欢这部剧的人更多。” “为什么要因为那些人觉得任鹏飞碍眼就影响整部剧的质量？” “至于是男一还是男三，我觉得无所谓，故事好看最重要。” “平白无故把我的戏份拉长，导致剧情变拖沓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乔枫听到这番话，欣慰地一笑。 “行，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起身离开了许臻的书房，道，“那你继续做题，我去跟公司那边回复。” 第114章 逆风翻盘 1月31号晚19:35分，《天下第一刀》照常播出，依旧沿用了之前剪辑的版本，未作任何改动。 制片方、出品方、以及俞眉、钟涛等几位主演都支持照常播放，尤其是，连直接受益人许臻都支持不重剪，这让最近深陷舆论泥潭中的任鹏飞感动不已。 《天下第一刀》剧组的表态，算不上是对任鹏飞多大的支持，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稳住了局势。 毕竟，电视剧还在照常播出，起码说明这个艺人没糊。 最初几天的热度褪去之后，《天下第一刀》的口碑开始逐渐回暖，左右。 然而遗憾的是，任鹏飞的恶评终究还是影响了这部剧的收视。 2月2号，《天下第一刀》播放到任天涯下山学艺，并偶遇道场少女柳飘雪的故事。 结果当天，蓝莓卫视的黄金档收视率首次跌下了榜首，被正在播放《三少爷的剑》的芒果卫视反超。 许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央视一号演播大厅里排练节目。 %的收视率数据，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原本绝佳的局面就这样因为盘外的因素而大打折扣，这让许臻既遗憾又不甘。 这个时候，作为直接竞争对手的华影传媒则乐歪了嘴。 他们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挽回一下《三少爷的剑》的收视颓势，结果万没想到，居然得到了任鹏飞密会夏琳琳这么个惊天大瓜。 这件事捅出去之后，不仅《三少爷的剑》很快就又回到了收视榜首，在v博之夜的人气投票方面，自家一哥陈正豪也立即压过任鹏飞，成为了目前的人气冠军。 这一波简直是血赚。 唯一令华影的高层们有些不满的是，陈正豪似乎并不领情。 不仅不领情，甚至，当有媒体记者采访到他，问他如何看待任鹏飞这件事时，他居然说“结婚生子，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指摘的，希望媒体能更多关注演员的作品，而不是演员的感情生活”。 硬生生给自己招了一波路人黑，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 这段采访爆出来之后，华影的高层们脸都绿了。 艺人部的总监亲自给陈正豪打了电话，希望他近期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随意对别人的事发表观点。 然后，陈正豪毫不客气地直接回复道：“我的合约今年6月份到期。” “你上回给我发过来的那份续约合同我不满意，条件我已经说过了，你重新再拟一份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艺人部的总监气得直跳脚。 他咬牙切齿地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来，“啪”地往桌子上一摔，对一旁的助理叫道：“你把这份合同拿给陈正豪！” “你告诉他，这就是最后的版本，没得商量！” “爱签不签，不签滚！！” 助理战战兢兢地拿起了这份文件，简单翻了翻。 随即，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了自家领导。 二八分成，公司二，陈正豪八； 续约期仅一年，违约金只有蜻蜓点水的几十万…… 这合同上的条件，都已经卑微到丧权辱国的程度了。 您老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喊出“爱签签、不爱签滚”这么硬气的话来的？ 不愧是总监啊。 这份“气度”，自己且得学呢。 …… 几天后，《天下第一刀》的排名稳定在了第二位，没有继续下跌，但也没能延续开局时的神话。 这部曾经被无数人看好的开年大剧，首播成绩很有可能会就这么平平无奇地惨淡收场。 这么一来，它的重播权售价恐怕也会受到相当大的影响。 8号晚上，女主角俞眉特意在几位主演的小群里面艾特了任鹏飞，发了个叉腰的表情，打字道：“你看看，你看看！” “让你拒绝叶海棠！这段没了我，收视掉下去了不是！” 几秒钟后，任鹏飞发了个哭晕在厕所的表情。 然后很快，钟涛也补刀道：“有一说一，这段故事确实挺没劲的。” “我媳妇都跟我吐槽说不好看，白白浪费了我那段神仙开局。” 任鹏飞再次哭晕在厕所。 俞眉紧接着又艾特了尚未发言的许臻，道：“小许你不用担心，你鹏哥在剧里已经滚蛋了。” “等过两天播到东海一刀的单元，收视率马上又会上来的。” 许臻拿着手机，很上道地回复道：“嗯嗯，坐等眉姐重新上线。” 他当然明白，俞眉表面上是在吐槽剧情不好看，实际上是在开解任鹏飞： 这一段的收视颓势也有电视剧本身的原因，不能全怪他。 不过么，许臻实际上暗搓搓地觉得：东海一刀的单元确实比任天涯这段更具有可看性。 首先是因为这段戏的女主角是俞眉饰演的叶海棠； 第二是因为，叶海棠在任天涯那边表白被拒，而在东海一刀这边却被宠得毫无底线，这个落差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爽点； 第三…… 这点有些不足为外人道哉： 东海一刀这段，是由总导演邓大衍亲自执导的。 一个优秀的导演往往能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同样的故事，好的构图、好的分镜、好的镜头拼接方案，就是会对影视剧的观赏体验产生质的影响。 所以，许臻觉得：等到了自己主演的单元，收视率或许真的会有所提升。 怀着这样的期待，8号的晚上，许臻再次给自己放了1个半小时的假，打算以观众的视角来看一看今天的《天下第一刀》。 今天这段讲到，海棠和程是非被人围困，就在危急关头，东海一刀及时赶到，拼尽全力将二人救下。 这之后，受伤昏迷的一刀被海棠搬到安全屋，醒来时却发现贴身存放的发带不见了。 海棠拿出了发带来质问他，二人就此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这段戏，刚好是当初《天下第一刀》剧组集训时“随堂小测”的内容。 同时也是东海一刀在剧中首次作为单元主角登场。 许臻坐在沙发上，看得十分专注。 开头的打戏非常漂亮，剪辑、音效都加得恰到好处。 他在这部剧中的造型跟在《绝代双骄》里差别很大：一身黑衣，利落的马尾，妆容方面偏凌厉硬朗，十分符合“冷面杀手”的设定。 然后紧接着便是海棠拿着发带来质问他心意的那段。 许臻记得很清楚，这段戏当时现场ng了好几遍。 好在最后通过的这个版本还算不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少年人被戳破心思时的慌张与羞怯，与之前的杀手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即便是跟影后俞眉同框，看着也并不尴尬。 许臻勉强给自己打75分。 这部剧拍摄于大半年前，如今的他看着自己那时候的表演，一眼就能看出很多问题来。 节奏不够圆润，眼神太飘，感情的变化也缺乏层次感。 不过么，既然能看出问题来，就说明自己进步了，许臻对此还是稍稍有些骄傲的。 嗯，不管怎么说，由于自己拍每一部戏的时候都在想方设法地努力，演技确实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两集的剧情很快播放完毕。 故事一直进展到了东海一刀找到了父亲留下的刀谱，意外发现当年父亲是被他人杀死的。 他为了调查真相，托神探张金九去调查此事，并成功找到了当年亲历此事的店小二。 许臻知道后续的故事，因此并没有觉得电视剧断在这里有多难受。 他站在观众视角，感觉这两集的质量还算不错，应该能稍微挽回一点最近的收视颓势。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第二天，收视率快报出炉。 《天下第一刀》%，以一个巨大的涨幅再次登顶卫视频道黄金档收视率排行榜。 许臻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激动得把刚涂在牙刷上的牙膏全甩掉了。 没有盘外招、没有外力因素助推。 《天下第一刀》就这样凭借自己过硬的质量，硬生生实现了逆风翻盘。 这一天，原先从来没有被业内人士放在眼里的许真强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这个全剧咖位最低的年轻人，就这样交出了自己作为单元剧主角的第一份收视答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属于《天下第一刀》的逆袭才刚刚开始。 第115章 年度爆款（先更后改） 《天下第一刀》最终的放送版本共有42集。 1月20日首播，正常情况下是一天两集。 但由于春节前电视台会利用黄金时段播放各种晚会、颁奖典礼等，因此，这部剧会一直播放到2月14号，也就是情人节这天才完结。 而截至2月7号，《天下第一刀》%，远逊于同期播放的《三少爷的剑》%。 更不必说什么“冲击近三年收视排行榜”、“冲击蓝莓卫视黄金档收视十强”之类的了。 2月8号到2月14号，留给东海一刀的时间只有7天，12集剧情。 短短一周的时间究竟能挽回多少局面，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2月9号这天早上，%这个收视率出炉的时候，蔡实践、林惠美等人既松了口气，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担忧当中。 这个数据是可以的。 虽然照第一周播放时的大好局面还有一定的差距，但起码也算是达到了火剧的及格线， 至于因此而感到扬眉吐气，则远没到这份上。 蔡实践等人心里清楚：这个收视率实际上有“报复性观看”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有很多观众因任鹏飞而弃剧，这时候听说他下线了，会出于好奇心来瞅瞅后续的剧情如何。 至于这些人能留下多少，则要看电视剧本身的质量怎样了。 虽说他们对于《天下第一刀》的后续剧情有信心，但业内人觉得好的，观众们却不一定喜欢。 最终的成绩如何，还是要由市场来检验才行。 …… 就在东岳影视、蓝莓卫视的大佬们都在为《天下第一刀》的收视率而忧心忡忡的时候，许臻的助理周晓曼则赖在自己家里，每天过着昼夜不分、吃完就睡的快乐生活。 由于许臻最近这段时间没有戏约，因此，乔枫从12月中旬开始就给周晓曼放了带薪长假，让她过完年再回来。 周晓曼闲来无事，每天除了跟爹妈出去走亲戚，就是窝在家里追电视剧、剪视频。 作为一个资深古装剧老白，周晓曼可以很负责地说：《天下第一刀》很好看。 虽然够不上现象级火剧的程度，但是秒杀80%的同类型剧绝对没有问题。 现在的这个热度和评价实在是有些委屈它了。 为了对自家艺人略尽绵薄之力，周晓曼每天的日常就是录高清视频资源、去水印、去字幕，然后配上合适的背景音乐，做成各种各样的视频剪辑。 今天蹭个热门小说的热度，明天蹭个热门歌曲的热度，后天再做个打破次元壁的国漫国剧混剪。 有没有炒热《天下第一刀》的热度不知道，周晓曼自己倒是赚了不少打赏…… “还玩儿电脑！麻溜的，换衣服！” “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晚上去你舅姥爷家吗！” 周晓曼正剪片剪得上头，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嗓子，回头一看，却见自家老妈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周晓曼打了个激灵，悻悻地抛下刚坐到一半的视频，披上一件外套就要出门。 “你这样就打算出门？脸都不洗？” 老妈叉着腰叫道：“大姑娘家家的，你瞅瞅你，脸也不洗，妆也不画，头发也不梳！” “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害臊！” 周晓曼小声嘀咕道：“哎呀，就走个亲戚而已，又不是去相亲……”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趿拉着鞋回到屋里，简单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舅姥爷跟她们住在同一个村里，周晓曼跟老妈两人拎着年货，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 老妈脱鞋上炕跟长辈们唠起了家常，周晓曼则去了北边的小屋里，逗刚上小学的外甥女玩。 ——是的，周晓曼是东北人。 她身高不足1米6，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再加上大学时练就的一口标准的“南普话”，经常有人误以为她是江南人。 实际上并不是。 小外甥女一见到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小姨”，然后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起了频道。 周晓曼看看时间，已经晚上7点20分了，于是便把遥控器从外甥女那里拿来，快准狠地调到了蓝莓卫视。 小外甥女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道：“小姨，我想看动画片！” 周晓曼面不改色地道：“这个台一会儿就放动画片了。” ——嗯，我家阿臻号称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男神嘛，就是动画片，没毛病。 不一会儿，《天下第一刀》的片头曲放起，小外甥女看着电视里那些打打杀杀的大人们，小小的眼镜里露出了大大的困惑。 说好的动画片呢？ 眼瞅着小朋友咧嘴要哭，周晓曼只得掏出了红包来，道：“来来来，小姨给你压岁钱，陪小姨看一会儿电视剧好吧？” 小外甥女咧出去的嘴角顿时又收了回来。 她举着红包，捏了捏厚度，颇为满意地跑了出去，叫道：“妈妈！小姨给我压岁钱啦，你帮我收起来！” 听着小姑娘“哒哒哒”跑远的脚步声，周晓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尽在掌握中”的笑容。 今天的《天下第一刀》要进入核心剧情了，必须要看。 前几天的故事讲到：东海一刀找到关键证人店小二，得知父亲临死前曾经跟三位高手在酒楼中密会。 东海一刀认定父亲的死跟这三个人有关，因此，他挨个上门挑战，先后打败了剑惊风、麒麟子两位高手。 但是，这两人却绝口不提当年之事，只劝一刀千万不要再练他父亲留下的霸刀刀谱，而后便先后自尽。 没办法，为探究真相，一刀又来到嵩山寻找第三位高手：了空大师。 他独闯少林十八罗汉阵，打伤达摩院首座了凡大师，最终败于了空神僧之手。 然而，对方既不伤他性命，也不愿说出当年真相，只劝他来佛前听经，消除心中戾气。 一刀当然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草草收场。 他本打算回去搜寻父亲遗留下来的刀谱，待武功大成之后，再上山来寻了空。 但令他万没想到的是：山下等待他的却是被剑惊风、麒麟子的家人邀请来的无数武林好手。 他们认定是一刀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电视机前的周晓曼看着许臻穿着一身黑衣，神情肃杀，提刀飒然立于人群之中，心情激动得不行。 男要俏，一身皂！ 温润如玉的花无缺固然是丰神俊朗，杀意凛然的东海一刀却也是英气逼人。 同样一张脸，却帅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俺家阿臻就是这么的优秀！ “小姨，这个演员是谁啊？” 不知何时，刚刚去上交压岁钱的小外甥女又回到了电视机前，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就是这个穿黑衣服的哥哥！” 周晓曼骄傲地翘起了嘴角，道：“哦，你不认识正常，这是一位新人演员，叫许真。” 说着，她拿出手机来，翻出当年拍《天下第一刀》时自己跟许臻的合影，拿给小外甥女，道：“看，这个是小姨。” 小外甥女捧着手机，看了看电视屏幕里的帅哥，又看了看自家小姨，眼睛里顿时露出了无比崇拜的目光，叫道：“小姨你好厉害呀！” 周晓曼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腰杆挺得笔直。 很快，电视中的两伙人打了起来。 一开始，这些人完全不是东海一刀的对手，被他的霸刀刀法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这些人正面打不过，就开始背后耍阴招。 恒山派的一个老头见势不妙，忽然拿出淬了毒的暗器，一把打向了旁边的叶海棠。 海棠一着不慎，被暗器打中，东海一刀见状揪心地疼，立即将她抱起，拼着受伤，不管不顾地强行突出了重围。 但他很快就发现，海棠所中的飞镖上有毒。 而自己却不知这毒该如何解。 眼看着海棠因中毒而陷入了昏迷，气息越来越衰弱，一刀背着她一步步走上了恒山，跪在对方的山门前，希望对方能帮海棠解毒。 自己任由对方处置。 “啊……” “啊……” 就在这时，片尾曲响起，电视机前的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同时发出了哀嚎声。 怎么能掐在这里呢！ 这剧组也忒过分了吧！！ “小姨小姨，你快告诉我后面！”外甥女连忙蹭过来，拽着周晓曼的胳膊叫道，“你肯定知道吧，后面咋了？” 周晓曼刚想剧透，忽然眼珠子一转，一本正经地道：“小姨也不知道。” “想知道你就明天同一时间继续看嘛。” ——嗯，追剧要从娃娃抓起。 剧透的不是好孩子！ 小外甥女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蔫蔫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 当天晚上，周晓曼一宿没睡好，早上5点多就醒了，就想知道昨天的收视率情况如何。 她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去查，就发现昨天半夜许臻给自己发来了一条信息。 “晓曼姐，《天下第一刀》的收视率破3了！” “%！！” 周晓曼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破3？ 我去…… 这是，要成年度爆款的节奏吗！！ 第116章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事 各大卫视频道的黄金档收视率每天都会公布在网上。 只要想查，即便是圈外人士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到。 但是，除非是那种非常极端的数据，否则很少有普通人会去关注这些。 然而2月10号这天，一项收视数据却悄无声息地登上了热搜榜： 《天下第一刀》%。 短短三天时间，收视率呈火箭式蹿升，这个现象不说是前所未有，也是极其罕见了。 尤其是，单集收视破3%，这是一道坎。 近三年内，实现过单集破三的电视剧也只有16部而已，其中的每一部都堪称是年度爆款。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其实不单是这一段质量高，还因为中间出了任鹏飞这么一档子事，导致收视率不正常下滑，直到这一段过去才再次回归正轨。 两相叠加之下，才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当许臻成为这部剧的主角时，收视率出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大幅度跃升。 在剧组陷入窘境时，许臻以男主角的身份带领该电视剧逆风翻盘，成就年度爆款。 这一战绩，无疑在他的职业生涯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说，吃瓜群众对这条热搜仅限于津津乐道，那么，《天下第一刀》的制作方东岳影视简直是半夜都要笑醒了。 三天的收视逆袭，给他们带来的最直观的体验就是： 《天下第一刀》的第二轮重播权卖出去了，而且价格不低。 首轮联播权、同步网播权、再加上这次的二轮重播前，东岳影视不仅完全收回了这部剧的制作成本，并且还大赚了一笔。 这让蔡实践不禁十分感慨：许臻可真是公司的福星啊！ 他迄今为止播出的两部电视剧，都给公司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受益，并且，他本人对这两部剧的贡献都可谓是功不可没。 这让蔡实践越看许臻越是顺眼。 哎，自己怎么就这么慧眼识珠呢？ 早早就发掘出了这颗金萝卜！ 俗话说得好，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东岳影视能一步步越走越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眼光好啊，哈哈！ 蔡实践得意洋洋地捋了一把自己稀疏的头发。 …… 作为这部剧的参与者之一，周晓曼很快就知晓了《天下第一刀》即将重播的消息。 蓝莓卫视将从2月12号起，在上午的经典剧场重播这部电视剧，这让没有看到开头的观众们大呼过瘾。 12号这天早上，周晓曼十分难得地起了个大早，从8点半就开始蹲守在电视机前，准备看《天下第一刀》的重播。 周妈妈对于她的这种行为感到十分无语。 “这剧你都已经看过一遍了，怎么还看？”老妈恨铁不成钢地叫道，“有这个时间，你干点啥不好？” 周晓曼一边吃着煎饺，一边含混不清地道：“哎呀，我再看一遍。” “这部剧里有我家艺人，我得支持一下。” “你家艺人？呵，”老妈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别以为老妈没文化，啥也不懂。” “艺人助理是干啥的我早就从网上知道了，不就是给人端茶倒水的吗？” 说着，老妈边擦地边道：“你岁数也不小了，成天到晚在外面这么混也不是个事儿。” “老妈昨天问过你舅姥爷了，他们厂子年后招女工。” “要我说，你年后干脆就别回去了，进厂子安安稳稳干活，然后找个对象，这才是正经的。” 周晓曼听得一阵无语。 出门在外，她自己感觉自己还挺棒的。 化妆、剪辑、助理样样都能干得妥妥帖帖，每个月林林总总的收入加在一起比普通的小白领高得多。 然而，在老家这边的长辈看来，自己这种条件在相亲市场上却属于鄙视链最底层的那拨。 个子矮，没工作（不是铁饭碗就不叫工作），属相也不好。 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总喜欢唉声叹气地替自己操心，然后介绍一些“大哥”给自己认识，无一例外，全都是那种游手好闲、稀泥巴糊不上墙的村头混混。 这让周晓曼有气没处撒，只能干憋着。 她这会儿不吱声了，老妈却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我说的话你听了没有？把身份证回头复印两份，拿一份简历给你舅姥爷……” “妈，我不想换工作，”周晓曼恼道，“我在京城那边也是签了合同的正式员工，有五险一金的。” 老妈道：“啥正式员工啊，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别人问我我姑娘是干啥的，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说。” “你说你，爹妈把你养这么大，啥活都舍不得让你干，结果你倒好，给人家拎包、提鞋，这跟过去大户人家的使唤丫鬟有啥区别？” “爹妈供你上大学，就是让你去伺候人的？” 周晓曼被自己亲妈的这一番话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 她想反驳，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正考虑要不找个借口回京城去算了，忽然瞧见自家小院的大门外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她本以为是哪个亲戚到他们家拜年来了，正想以此来转移一下母上大人的注意力。 然而这时，周晓曼却忽然瞧见，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带着针织帽的瘦削身影从商务车的后排走了下来。 这人站在门口望了望，旋即冲正在院门外抽烟的老爸问道：“叔叔，您好，请问周晓曼是住这里吗？” 周晓曼“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是眼花了吗？ 这个身形、这个声音…… 喂喂喂……这里是东北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晓曼的老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找晓曼？你哪位？” 年轻人态度恭谨地道：“叔叔您好，我是晓曼姐的同事，请问她在家吗？” 老爸刚要回答，周晓曼已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叫道：“我在，我在！” “阿臻你怎么过来了？外面冷，快快快，进屋待着！” 周晓曼这时候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之前只听说过，助理结婚，艺人来站台，可没听说过艺人会亲自上门来给助理拜年的！ ——来人正是许臻。 他两天前刚刚结束了新一轮的春晚联排，乔枫说，要么趁这两天出去放放风。 许臻于是便去了一趟甘州，给师父带去了一些年货，并给法云寺捐了一笔香火钱； 然后又想着，周晓曼现在还在老家，可以去给她拜个年，感谢一下助理小姐姐这一年来对自己的照顾。 别人家的助理他不是没见过，但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助理像周晓曼这么认真负责又能干的。 许臻其实早就想给周晓曼包个大红包了，一开始是没钱，后来有钱了她又不要。 现在，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应该，能收吧？ 多大点事儿啊。 周晓曼的老妈听到这边的对话，也十分好奇地走到了院子里。 自家姑娘居然有同事来拜年？ 不会是偷偷在外面找了男朋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不由得多瞧了许臻两眼。 许臻这时候已经打开了商务车的后备箱，跟着司机一起把年货往院子里搬。 一开始，她还惊艳了一下，感觉这个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然而看着看着，她忽然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咦，在哪里见过呢…… 这样想着，周晓曼已经领着许臻来到了屋子里，嘱咐他赶紧把外套脱了，免得寒气入体。 然后立即又去看了一下炕烧得热不热，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煤。 周晓曼的老妈随之来到了屋里，无意中瞥见了家里的大彩电。 屏幕上，《天下第一刀》正在从头开始重播，第一集正演到以曹正淳为首的东厂迫害忠良，导致吏部尚书杨大人全家被流放。 护龙山庄听闻此事，暗地里派了两位密探前去解救杨大人的家眷。 其中，“地字一号”密探东海一刀身着黑衣，头戴斗笠，一出手便干净利落地消灭了数名东厂锦衣卫，身手甚是潇洒。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为什么东海一刀会从电视机里跳了出来，坐到了我家客厅的沙发上？！ 第117章 红毯首秀（先更后改，请10分钟后再看） 当天中午，周小曼的爸妈极力挽留许臻和司机在自己家吃午饭。 不过很遗憾，由于行程原因，许臻最终还是婉拒了叔叔阿姨的邀请。 周晓曼家位于沈州北郊，开车回京城足得8个多小时。 他俩若是中午吃完饭再上路，到京城就得半夜了。 许臻第2天还要去参加“万千星辉”慈善晚宴，时间上实在是来不及。 周家爸妈对此表示十分遗憾。 临走时，老两口拼了命地给许臻塞的满满一后备箱的土特产，有自家灌的腊肠，家里腌的黄豆酱、咸鸭蛋，以及刚从缸里捞出来的酸菜等等。 总而言之，满满的都是诚意，许臻也不好意思拒绝。 回京的路上，他和司机跟这些土特产一起被困在车厢里8个多小时，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熏得两人直迷糊。 下午回到京城，许臻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到了公寓。 他刚一靠近公寓楼，楼上的乔枫隔着三层楼就闻到了楼下飘来了一股子怪味儿。 他赶紧把窗户关好，然而几分钟后，门铃响起，乔枫开门一看，发现这怪味的源头居然是自家阿臻。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许臻：“……”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 从2月13号开始，许臻短暂的悠闲时光终于是过到头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程，几乎堪称是地狱模式。 13号晚上，出席“万千星辉”慈善晚宴； 14号，参加春晚第4轮彩排； 16号，参加春晚第5轮彩排； 18号，除夕当晚，正式参加春晚表演； 28号起，奔赴全国各地参加高校艺术类招生考试。 光是看着行程表，许臻都觉得十分头秃。 啊，真希望自己只要拍戏就可以了，别的什么事情也不用做！ 乔枫也是有点心疼自家艺人，于是便试探着问道：“万千星辉慈善晚宴你还参加吗？” “其实只要钱到了，在会场上放个vcr也就差不多了，你本人不一定非得到场。” 许臻连忙摇头道：“不行，20万我都花出去了，必须得去。” 乔枫：“……” 呵呵，说的好像你去了能把这20万吃回来似的。 …… “万千星辉”慈善晚宴由香江影业、星光娱乐、《微格》时尚杂志等几家公司联合主办，每年的举办地不同，今年的地点定在了钱塘市。 许臻乘坐早上7点的航班，在9点钟抵达了钱塘；而后在提前预定的酒店里做好造型，静候今夜的晚宴。 这次晚宴，乔枫给他拉到的赞助品牌是莱伊西服。 这是个在国内认可度比较高的轻奢品牌，主打年轻人市场。 上次出席《碧血剑》剧组开机发布会的时候，许臻穿的就是他们家的衣服，事后反响相当不错。 许臻当时穿的那件白毛衣的销量也肉眼可见的涨了不少，双方都对彼此间的合作感到颇为满意，并且有进一步合作的意向。 至于妆容、发型方面，乔枫特意找了业界顶尖的设计师来给他做今天的整体造型，最终的效果确实是不同凡响。 13号晚上7点，许臻来到了慈善晚宴的主会场。 乔枫看着手机上的直播画面，见到许臻走下商务车，踏上红毯，被无数媒体记者的镜头对准，这一刻，他不知是“自家孩子滤镜”发动还是客观原因，他感觉站在红毯上的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简直是帅得闪闪发光。 全场最帅，没有之一。 直播弹幕上这时也适时地刷过了一波赏心悦目的彩虹屁，表白、舔屏的留言不绝于耳。 乔枫作为许臻的经纪人，感到与有荣焉。 看着这些夸奖，好像连自己都变帅了不少似的呢。 …… 而此时此刻，身处红毯中的许臻则笑得有些僵硬。 他完全不明白其他艺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眼睛一眨不眨地对准这些镜头，然后还能面带微笑的。 强烈的闪光灯噼咔噼咔地响个不停，许臻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 他按照事前的指导，在几个拍摄地点略作停留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红毯，大步流星地奔向了慈善晚宴的主会场。 主会场门口的右手边立着一个大大的指示牌，上面画着今晚晚宴的座次表，并在每个人名字的下方写上了简要的身份介绍。 许臻从上到下依次看过去，发现出席今晚晚宴的不光有演员、歌手这类公众人物，还有许多平时隐藏在幕后的大佬。 比如知名导演，服装设计师，时尚杂志主编，以及各界名媛等等。 几分钟后，许臻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所幸，由于咖位太低，他的座位位于会场中极其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记者们忙着去采访那些各界大咖，许臻藏身于黑暗中，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此时，晚宴还没有开始，他这桌的人也还没有来齐。 已经到的人里，有一个染着亚麻色头发、画着浓妆的男歌手，一个身材极好、但是长相一般的女模特，还有一个看着有些面熟，但叫不上名字来的中年男演员。 剩下的几个人，或是其貌不扬，或是没有辨识度，许臻完全不认得，大概便是幕后工作人员了。 这些人被分配到了这个位置，应该大多是乔枫之前所说的“氪金入场”人员。 不过，许臻有点不太明白自己该被归到哪类。 要说咖位吧，他肯定是不够格的。 刚才他看了名单，演员这边，除了香江影业自己的艺人，收到邀请的起码都是一线以上的大咖，自己跟人家差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但你要说氪金吧…… 许臻心里清楚，虽然他对于自己20万吃了顿饭这件事很心疼，但实际上，20万在这种级别的晚宴上根本就不值一提。 桌上的人彼此都不太相熟。 几人简单地微笑点头后，或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边人搭讪，或是低头不语。 不多时，又有一人朝着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这是个看上去岁数很大的老爷子，他手中举着一个酒杯，身后跟了个服务生，似乎不是他们这桌的，只是挨桌过来敬酒的。 许臻见到其他人见到这个老爷子，都立即站了起来，便也随之起身。 桌边的那个中年男演员率先迎了上去，笑道：“邵董，好久不见，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哈哈！” 其余几人则有些怯生生地不敢上前，只小声打招呼道：“邵董，您好！” 这时，老爷子从阴影中走到了光明处，许臻瞧清楚了他的脸，不由得微微一怔。 香江影业的董事长，邵仁和？ 第118章 你的刀呢 事实证明，邵董来到他们这桌就只是路过而已。 作为主办方之一的董事长，邵仁和的座位自然是在最靠前的位置。 跟许臻同桌的那位中年演员似乎是跟邵董有些私交，很热情地上前跟老爷子问候了两句； 其余人诸如许臻这种，便只是远远地在后面围着，手中举着高脚杯，时不时地陪上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臻总感觉邵董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经常瞥向自己这边。 然而，自己跟人家可半句话也说不上。 眼看着其他人趋之若鹜地跟大佬打着毫无意义的招呼，许臻佛系后退，偷偷隐藏在人群中，假装自己是个六娃。 慈善晚宴于当天晚上8点正式开始。 主持人进场，一番简短、正式的开场白后，现场灯光一暗，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关于去年西南地震灾情的宣传视频。 星辉慈善晚宴的发起目的是号召公众人物承担社会责任，为慈善事业贡献力量。 晚宴每年都会有一个主题，今年的主题便是支援西南地震灾区的重建。 许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视频中满目疮痍的景象，小孩子站在废墟中痛哭流涕，白发苍苍的老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年轻的官兵们在危险的环境中紧急救援，忽然便觉心头揪紧。 哎，如果自己的捐赠能够对救灾工作起到一点点微薄的作用，这个钱花的真的是不心疼。 常言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达人”，但起码年轻力壮，有能力养活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还是很愿意做一些慈善的。 视频播放完毕后，主办方代表上台发表倡议讲话，紧接着，便是现场一些明星们带来的暖场节目，以及“万千星辉”年度颁奖典礼。 这些环节完全没有许臻的事儿。 他闲得无聊，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桌子上的小点心来打发时间。 不远处的一些媒体记者瞧见这一幕，偷偷调低了闪光灯的亮度，“咔嚓咔嚓”对着他拍个不停。 而后，这些人立即将照片实时传回了杂志社总部，并配了一段文字： “别人都在认真看节目，一刀同学在认真吃小点心。” 约莫在晚上9点半左右，晚宴进入了今夜的重头戏：慈善义卖。 在这个环节中，部分艺人会将自己的一些物品拿出来拍卖，拍得的善款也会全部捐赠，算是今晚募集资金的一个重要来源。 许臻在《碧血剑》剧组的授意下，拿了金蛇郎君的道具“金蛇剑”来拍卖，也算是无孔不入的剧组前期宣传了。 当然，为了做这个宣传，剧组那边答应了帮他当“托”，花高价再把这把道具剑买回来，给许臻卖一个面子。 毕竟，他拿出来的东西如果卖不出去，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下一位带来拍品的是青年演员许真，”主持人笑道，“提起这位演员的名字，在场的部分朋友可能不太熟悉。” “但是，如果说起最近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天下第一刀》中的‘地字一号’密探，东海一刀来，熟悉的人应该就相当多了。” 这话一出，台下响起了一阵恍然的“哦”声。 许臻这时候正在台下候场，镜头适时地给到了他，许臻配合地展颜一笑。 主持人将他请上台来，道：“许真，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今天带来的拍品？” 说着，他看了看许臻抱在怀里的布套，调侃道：“不会是你的‘刀’吧？” “哈哈哈哈……” 不大的会场中响起了一阵轻松的笑声。 许臻摘下布套，露出里面那把造型独特的金色软剑来，道：“很遗憾，不是，我带来的是一把剑。” 主持人随口问道：“那你的‘刀’呢？” 许臻答道：“我的‘刀’是从道具公司那里租来的，已经还回去了，下个剧组还得接着用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临近的几桌人瞧见许臻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一阵哄笑。 主持人也被他这个表情给逗乐了，等周围人的笑声平息下来，才道：“嗯，那这把剑是什么由来？也是哪个剧组的道具吗？” 许臻点点头，将金蛇剑从鞘中拔出，道：“这把剑叫做金蛇剑，是我在《碧血剑》剧组中使用的道具……” 主持人事先已经拿到过报酬了，这时候很配合地引导问题，不动声色地对《碧血剑》做了一下简单宣传。 介绍完毕之后，许臻又在主持人的要求下，用这把剑耍了一段剑舞。 即兴表演往往比成片对人的视觉冲击力更大。 看到许臻三招两式，尽显剑舞的潇洒，不少人都露出了赞叹的神情。 然而，就在现场的惊叹声刚刚起势时，会场的配乐师却大手一挥，给他放了一段十分喜庆的唢呐版《金蛇狂舞》。 许臻先是一愣，旋即索性踩在了《金蛇狂舞》的乐点上，画风瞬间跑偏。 “哈哈哈哈嘎嘎嘎……” 《碧血剑》的总导演杜千山此时也正坐在台下，看到这段既潇洒又沙雕的表演，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杜导这时候笑得几乎肚子疼。 …… 而与此同时，在舞台的另一边。 两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坐在比较靠后的席位上，看着台上舞剑的许臻，露出了惊叹的神情。 “咦，这个小孩儿挺好啊，”其中一人探过头去，跟同伴低声道，“剑耍得相当漂亮！”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另一人点点头，道：“之前我听袁武英提起过这个人，据说是有真功夫的。” 先前那人道：“现在这个版本的剧本你捋过没有，都有谁是用剑的？” 同伴道：“哎呦，那可太多了，赵云，周瑜，曹丕，马超，孙权，司马懿……” “再有，我感觉他也不光会用剑。” 先前那人伸手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这小孩儿看着是真的不错，就是名气稍微差了点。” “现在《天下第一刀》播完，倒也算是个熟脸了，就是有点叫不上名字来。” 同伴道：“先记下来吧，回头我问问上面。” “就算不能直接给角色，我感觉给个机会，让他参与海选也应该是够格的。” 另一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119章 托儿 许臻的剑舞结束后，这把金蛇剑的拍卖就正式开始了。 底价1万，每次叫价涨幅不得低于5000。 许臻拎着剑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犹犹豫豫的小粉牌子，稍稍有些底气不足。 他在来之前曾经上网查过，星辉慈善义卖已经举办了十几届，物品成交价从几万到几百万不等。 跟普通的拍卖不同，每件拍品最终能卖到多少钱，跟物品本身无关，主要看的是物主的咖位。 比方说两年前，香江影业的“一哥”江维曾经空着手上台，然后非常草率地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用于拍卖。 但最终，这条官方售价不足2000元的领带却拍出了350万元的天价。 再比如，在许臻之前上台的那位女明星，她带来的拍品是一块定制款的翡丽腕表。 然而尴尬的是，台下叫价的人只有小猫三两只，若不是最后主办方派“托儿”出手，恐怕这块表连售价都拍不到。 许臻刚刚上来的时候，明显看到那个女明星笑得脸都僵了。 “63号叫价2万，”主持人在台下望了一圈，笑道，“22号，3万，现在是3万了啊。” “55号，4万，还有没有人叫价？哦，那边那位，17号，6万是吗？” 许臻诧异地朝那边望了过去，发现举牌子的居然是在《天下第一刀》里饰演程是非的钟涛。 两人四目相对，钟涛隔空朝他哼哼了两声，引得周围众人一阵发笑。 许臻看到钟涛在台下朝自己挤眉弄眼，顿时明白了：哦，原来他就是剧组派过来帮拍的“托儿”。 这个安排真是心机得一匹。 钟涛跟他有两重关系：一是共同出演了最近大火的电视剧《天下第一刀》，二是曾经一起竞争过《碧血剑》中的夏雪宜这个角色。 剧组派钟涛来竞拍，一方面能蹭一蹭《天下第一刀》的热度，另一方面又能给《碧血剑》制造话题。 “钟涛斥巨资拍卖金蛇剑，对夏雪宜一角念念不忘”。 到时候买个热搜，再找几家营销号炒作一番，算是个相当不错的下饭趣闻。 姜还是老的辣啊，套路可真深！ 只不过可怜了钟涛，堂堂视帝大人，居然沦为了剧组宣传的工具，香江影业为了炒热度还真是下得去狠手。 “89号，8万？” 就在许臻以为拍卖就要到此为止了的时候，现场居然又有人叫出了更高的价钱。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举牌子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裙，梳着复古风的齐耳短发，精致的红唇配上英气的剑眉，帅气潇洒中又带着一份性感优雅。 这张脸很陌生，许臻不认识她，大概并不是演员、歌手之类的艺人。 钟涛显然也不认识这人，他见到有人竞价，撇了撇嘴，只得把价钱继续往上抬，举牌道：“9万。” “20万。”89号的那位姑娘毫不犹豫地继续举牌。 钟涛：“……” 大姐！ 9万后面难道不应该是10万吗！！ 你这一下子翻了一倍是几个意思！！ 没办法，剧组给的预算不够，钟视帝只能就这样悻悻收兵。 他看着周围人或揶揄或调侃的目光，恨不得自掏腰包再去与她大战一场。 天杀的《碧血剑》剧组！ 你不让我演夏雪宜、还让我去拍金蛇剑就已经很过分了，结果最后还没拍下来！ 好，我懂，我知道了，公司以后给我的定位就是谐星了是吗？ 需不需要我以后转型去演小品？！ 20万这个价格一锤定音，金蛇剑最终被那位短发姑娘成功拍到手。 她步履优雅地走上台来，与许臻一起托着一块印着“20万”字样的大泡沫板合了张影，以二人的名义将这笔钱捐赠给了慈善基金。 在签字的时候，许臻才发现这个姑娘叫艾薇，是时尚杂志《微格》的一位主编。 她盛赞了许臻在《天下第一刀》和《绝代双骄》中的表现，并自称是这两部剧的剧迷。 然而很可惜，许臻对时尚界半点了解都没有，只能是避重就轻地说些客套话，没办法跟她进行有效的商业互吹。 …… 当晚，星辉慈善晚宴共推出了25件拍品，最终募得善款2230万元。 晚宴散场后，许臻在钱塘简单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立即乘早上的第一班航班回到了京城。 春晚还有不到一周就要正式开演了，按照节目组给的安排，全体演员还要再进行两轮的整体彩排。 尽管许臻已经把自己的表演练得十分娴熟了，但临近上场，他还是暂时放下了手头上的事，稍微加大了练习的强度。 许臻表演的片段是站在椅背拼成的“梅花桩”上打太极。 为此，他特意订购了40多把椅子，在自家客厅里天天练，弄得一旁的乔枫看得胆战心惊，时刻准备冲上去当肉盾。 就在许臻等人紧锣密鼓地排练节目的时候，本次春晚的总导演黄鹤则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 近几年，大年初一的第一个头条始终被同一件事情霸占着，那就是：春晚越来越难看了。 似乎不管有没有看晚会的人，只要在这一天吐槽春晚难看，总能收获一大波点赞。 黄鹤从前曾经当过三届春晚总导演，那时候的春晚还是每年备受期待的重头戏之一。 但近几年，晚会的口碑却一路走低，几乎沦为了大众的笑柄。 台领导为此特意找到临近退休的黄鹤，苦苦求她重新出山，帮助春晚扭转颓势。 没办法，黄鹤不忍辜负了领导这么多年来的信任，只得临危受命，接下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她几乎已经能预见到网友们吐槽自己廉颇老矣、江郎才尽的悲惨结局了。 黄鹤对这台晚会倾尽了心血，能让节目精彩的所有招数她都想尽了。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大牌明星、是不是流量偶像，只要节目好看，她就敢用。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武术表演类节目《江山如画》。 本来台里的要求是找两个“武打巨星”来撑场面，但黄鹤经过多方考量，最终还是一意孤行地选择了两个不温不火的艺人。 其中之一是青年演员吴震。 这位演员曾经跟无数知名导演合作过，但却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含金量比较高的奖项，也没有主演过票房大卖的商业大片，风评极好但知名度欠佳，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 另一个则是从自家儿子的mv里“捡”来的小演员许臻。 听说他最近好像出演了一部火剧，但黄鹤单纯就是觉得这孩子长得好、身手好，完全没考虑过身份的问题。 这么一台缺乏挑大梁巨星的晚会，最终口碑会怎样，黄鹤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眼瞅着网上的风评继续唱衰春晚，台里的同事们也质疑她太大胆、用了太多新人，黄鹤只觉自己真的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能怎么办呢？ 只能是顶住压力继续干，把所有的努力都做到。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就只能交由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去评判了！ 第120章 江山如画 2月17号，在除夕前一天的晚上，春晚的节目单正式对外公布。 由于所有相关人员都签下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因此，在这一刻之前，谁也不知道今年春晚的真面目究竟如何。 一夜之间，各种各样关于春晚节目的讨论攻陷了各大社交平台。 这时候，天南海北有一群异父异母的姐妹们，在看到春晚节目单的这一刻，已经提前进入了过年狂欢模式。 “啊啊啊啊啊快快快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江山如画》后面的那个表演者‘许真’跟我理解的是同一个真吗？？” “不愧是我儿砸（拍肩）！居然都已经能上春晚了，长本事了啊！” “看看什么叫牌面！可笑前几天还有别家用地方台晚会鄙视我家阿真，呵呵，这一巴掌打得可够响亮？” “……” 这天晚上，许臻的各个粉丝群、v博、贴吧等地都集体陷入了疯魔状态。 虽说春晚这几年的口碑一路走低，但是对于新人而言，这依旧是一个最顶级的“推广资源”。 因为，春晚不仅具有无与伦比的群众基础，更代表着来自官方的盖章认可。 ——这是一位主流艺人。 大概便是这么个意思。 春晚节目单公布的时候，最近风头正盛的“衰哥”郭威正在锤子卫视的后台背他的小品台词。 结果背着背着，忽然发现后台有多一半的人都看向了自己。 怎么了？ 郭威一脸懵逼。 直到十来分钟后，才有一个好心的化妆助理提醒他：就在刚刚，央视春晚的节目单公布了，许臻也在演员名单之列。 “咯吱咯吱……” 郭威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的台词本。 这些人之所以会看他，是因为郭威前两天刚刚在许臻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 两人都是最近热播剧的主演，同时又是飞鹰奖“最佳新人奖”的竞争对手。 前一阵子，许臻和郭威在“最佳新人奖”的第二轮投票中的票数一度极其焦灼。 然而，随着《天下第一刀》的剧情进入了东海一刀单元，两人间的票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拉开。 郭威的粉丝还以为许臻的团队刷票了。 于是，这帮人便开始写信、打电话、到官网投诉，强烈要求主办方洗票。 飞鹰奖官方迫于舆论压力，采用技术手段对投票进行了清洗。 然后，全网的吃瓜群众们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许臻这边的票数几乎纹丝不动，而郭威自己那边足足被洗下去了三分之一。 郭威的粉丝们瞬间傻眼了。 至于郭威本人…… 这是哪儿派来的卧底，我能撕了他们吗？？ 闭嘴了几天之后，郭威的粉丝们又开始利用资源来凡尔赛，说好心疼自家哥哥啊，居然要赶四台晚会，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不像有的艺人啊，无事一身轻。 然后紧接着，许臻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央视春晚的节目单上。 传说中的“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喜闻乐见。 不过么，许臻即将登上春晚舞台这条消息，对于自己而言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但对于春晚节目组而言，却难免受到争议。 《又一届媚俗的春晚？》 这样的一篇评论文章在节目单公布后的不到24小时内，转发量就达到了数百万。 文章先是回顾了曾经的春晚记忆，以及近几年晚会的人气是如何一步步跌入谷底的。 然后又痛心疾首地细数了春晚媚俗的几大特征，并举了节目单上的《江山如画》为例。 明明是武术表演节目，演员名单上却是“吴震、许真等”。 这两人是何许人也？ ——影视剧演员。 尤其是许真，这个年轻人近期才随着《天下第一刀》的热播而进入了公共视野，这样的一个新晋的流量艺人，春晚节目组居然就这样匆匆忙忙地向其伸出了橄榄枝。 这是要干嘛，借流量提高春晚的话题度？ 但是，这么短的排练时间，节目的质量能保证吗？ 还是说他其实负责的是唱歌（不开麦）、那些“等”们才是负责武术表演的？ 即便是像黄鹤这样的老一辈的导演，也难免被时代的浪潮所裹挟、所同化，逐渐屈服于了流量化的当下。 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文章，可谓是把“唱衰”这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类似这样的文章在网上数不胜数，总导演黄鹤看着这些层出不穷的质疑声，只能是眼不见为净，专心筹备节目。 至于许臻，则更是把“眼不见为净”这个原则贯彻得彻头彻尾。 他的v博从去年卸载之后就再也没装回来，至于春晚当天，则干脆连手机都没拿。 乔枫和周晓曼拿了节目组发的门票坐到了台下，眼瞅着晚会即将开始，两人紧张得要命。 但愿一切顺利啊！ 虽然阿臻说几次彩排都妥妥的，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是，他平时练习的那些动作光是看着都让人感觉悬得不行！ 很快，时间来到了8点整，第一个节目照例是热热闹闹的开场舞。 台上的十几个明星有多一半都是乔枫以前在星光娱乐的同事，以他的视角看来，不仅不觉得群星璀璨，反倒有种“公司年会”的乡土既视感。 紧接着，第二个节目是一首主旋律歌曲，词曲四平八稳，演唱者也是争议较小的几位优质艺人，算是较稳地托住了局面； 第三个节目则是一个小品，几位演员都是春晚常客，发挥也还算稳定…… 乔枫这么一路看下来，感觉今年春晚总的来说就是一个“稳”字，台本稳，演员也稳，每个节目的质量基本都在水准以上。 但是要说有多精彩，却也说不上来。 许臻他们的节目被排在了第15个，处于中间位置。 眼瞅着第14个节目将要结束的时候，乔枫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眼下，时间大概是10点半左右，这个时间段的好处是观众最多，受众最广； 然而坏处却是，这个时间点刚好是观众们犹豫着要守岁还是睡觉的时候，如果节目不够精彩，随时有可能会直接关电视走人。 如果这个时间段的收视率出现断崖式下跌，直接就能说明这个节目观众不爱看，这就未免有些丢人了。 很快，上一个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 会场的大屏幕上首先播放了一段《江山如画》节目的排练花絮。 镜头前，一群平均年龄只有12岁的少男少女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着艰苦的训练，从烈日炎炎的盛夏一直到白雪皑皑的寒冬，孩子们的动作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熟练。 现场的记者对这些孩子进行了简要的介绍：他们都是塔桥武馆宏志班的孩子，无一例外，全都是留守儿童。 面对镜头，这些半大的孩子们笑称习武不累，武术使他们学到了坚强，以后有能力保护家人，而且特别帅。 短短的花絮播放完毕后，视频中的孩子们便来到了舞台上，即将开始他们的表演。 演播大厅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鼓励的掌声。 台下的乔枫瞧见这一幕，暗暗点了点头。 嗯，不错，这个导演“很懂”。 一场表演的好坏，很多时候往往是三分看台上，七分看背景。 同样的一场武术表演，你让一群留守儿童来打，就是比让一群贵族学校的精英来打更令人期待。 孩子们的快乐、自信、以及武者的精气神，这些全都是看点。 开场时，率先出场的表演嘉宾是吴震。 他先是盘膝而坐，弹奏了一首古琴曲，几个小女孩则伴着他的弹奏表演了一段太极剑。 而后，台上的演员越来越多，但由于排练得当，丝毫不显得乱，反倒看上去有条不紊，错落有致，显示出了极高的调度技巧。 乔枫不懂武术，只觉这些孩子打得很整齐，比较具有可看性。 不过他这时候无心看表演，他只想看许臻什么时候登场。 孩子们的拳术表演持续了两分多钟，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将会场气氛推高，观众们接连响起了数次掌声。 然而，就在气氛达到了一个顶峰的时候，台上的灯光却忽然一暗。 与此同时，背景音乐也随之舒缓了下来。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爷子走上前，缓缓地打起了太极拳。 片刻后，舞台正中上的升降台缓缓升起，伴着阵阵迷雾，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了台上。 乔枫只觉一颗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许臻！ 许臻登场了！ 下一秒，层层迷雾散去，一束清冷的白光打在升降台上，围在升降台周围、那些穿着粉红色练功服的小女孩随着音乐向周围散开，如同是莲花绽开了花瓣。 后台，总导演黄鹤在立即拿起对讲机，给舞台正中央切了一个特写。 那是一个穿着纯白色练功服的少年。 清爽的短发，俊秀的五官，傲然挺立的身姿如松似竹。 许臻站在五米高的升降台上，一出现便以自身泰然自若的气度镇住了全场，博得了阵阵掌声。 乔枫和周晓曼也随着众人鼓起掌来，眼中的兴奋之色遮都遮不住。 这个亮相，简直满分！ 这时候，场中光影变幻，悠扬壮阔的古风配乐也随之变得高昂了起来。 台上，许臻手执一柄如椽巨笔，将书法、绘画融入到了武术当中，用从容不迫地舞起了“笔剑”。 他脚踏着用椅背拼成的梅花桩，动作却飘逸舒展，如履平地。 每画出一笔，台上的光影便随之凝结出一道光芒，仿佛他笔走龙蛇便是在泼墨山水，一笔一划绘制出了锦绣河山。 “啪啪啪啪啪啪……” 阵阵惊呼声伴着掌声响彻了整座会场。 这个特效！ 这手功夫！ 这才叫真真正正的“国家队”级的武术表演啊！ 然而，观众们的惊呼声至此还远没有结束。 随着配乐的逐渐拉高，升降台逐渐下降。 就在台面即将与舞台重合的一刹那，身处梅花桩上的许臻一个空翻从凳子上跃了下来，稳稳落地后，风格忽然一遍，从方才的飘逸的太极长拳变为了凌厉的八极拳。 这时候，刚刚已经离场的吴震也再次上台，同样手持一柄巨笔，与许臻分左右各自挥毫泼墨疾书。 台上光影晃动，节奏越来越快，渐渐补全了舞台背景上的山水，凝聚成了一副恢弘大气的盛世江山图景。 江山如画，壮美河山。 这一刻，演播厅中的全体观众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为眼前绚烂至极的表演而喝彩。 “收视率怎样？有没有下滑？”后台，总导演黄鹤看着台上近乎完美的表演，语速急切地问道。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不自然抬高的弧度，呆愣了好几秒钟，才终于叫道：“峰值！” “刚刚的收视率达到了晚会开播以来的峰值！” 第121章 留守儿童 《江山如画》的表演结束后，许臻、吴震等人并没有在台上多做停留。 直播不同于录播，节目的安排相当紧凑。 全体表演者按照事先的规划做过亮相后，就各自退场了。 许臻来到后台，早有工作人员准备好了外套拿给他披上。 而后，便有央视的记者凑了上来，在那条熟悉的弧形走廊上对他进行了简单采访。 这段采访不会被放到春晚的直播当中，但却会作为台前幕后的花絮，剪进第二天一早的春晚特别报道里去。 “许臻，你好！” 一位女记者满脸兴奋地将话筒举到许臻的嘴边，道：“刚刚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感谢你为全国观众朋友们奉上了这样一场异彩纷呈的视觉盛宴！” “你有什么话要对观众们说吗？” 许臻刚刚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表演，呼吸略显急促。 他简单调整了一下自己，微笑道：“首先祝大家过年好。” “另外，我还想特别提示一下各位武术爱好者朋友们，危险动作，切勿模仿。” “刚才舞台上的椅子都是特制的，非常稳当，而且周围也布置了各类安全措施。” “大家在自己家里可千万不能在椅背上练梅花桩。” “哈哈哈……”女记者笑得十分开怀，紧接着又问道，“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你排练这段节目用了多长时间吗？” “之前由于春晚节目需要绝对保密，没有办法透露相关信息，我猜很多朋友们可能都对此很好奇。” 许臻回忆了一下，道：“我正式收到邀请是在去年的11月初，当时是第一次来到央视一号演播大厅。” “后来，我按照节目组的安排，陆续去过三次塔桥武馆，跟其他演员们一起排练。” “合练的时间不长，大概加起来不超过20天；但是节目组给我安排了训练计划，自主练习的时间是三个多月。” “……” 一段简单的采访后，许臻便离开了演播大厅，在司机的护送下回自己租住的公寓去了。 按照导演的要求，他不需要参与最后的零点亮相，因此，表演结束后便可自行离去。 很多老演员经常要求节目组把自己安排在靠前的位置，就是为了早演完早回家。 然而，许臻这边潇潇洒洒地走了，但网上关于《江山如画》的讨论却像是炸开了锅。 实时讨论的数量迅速飙升，网络热度很快攀升到了晚会开播以来的最高峰。 “帅炸了！帅哭了！！” “几分钟之前我还以我家阿真能登上春晚为荣，现在看来，应该是春晚以能邀请到我家阿真为荣吧！！” “许真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台春晚的颜值有木有！” “我现在在国外留学，几个当地的朋友听说今天是华夏新年，都过来一起跟我们吃饺子、看春晚。本来，我们包的饺子煮漏了半锅，正在被群嘲，结果好在春晚又帮我们把脸面挣了回来！” “《江山如画》太赞了，太长脸了！就喜欢看歪果友人们目瞪狗呆的表情，现在我们几个华夏人一个个脸锃亮！” “……” 网络上对于《江山如画》的评论几乎清一色全是好评。 再没有人说起什么“流量”、什么“媚俗”之类的不和谐言论了。 ——如果表演都已经精彩到了这个程度，你还说这是节目组为了吸引眼球向流量屈服，那可就真是睁眼瞎了。 就在网上的彩虹屁甚嚣尘上的时候，渐渐的，v博上有这么一条称不上是夸奖的评论却逐渐杀出重围，获得了一骑绝尘的巨大转发量。 v博主是演员宋彧的官方认证账号，内容则是： “人在老家，正在跟长辈们一起看春晚。” “我姑奶刚才问我，这是留守儿童排的节目啊？可真不容易。” “升降台上的那个小孩也是留守儿童吧？看他瘦的，他要是在咱们村，我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v博下面还配了一张图，正是许臻在《江山如画》中的表演镜头。 这条v博发出去不到半小时，下面累积的评论就达到了上万条。 “哈哈哈哈哈留守儿童……大过年的你怕是要把我给笑背过气去！！” “#留守儿童许真#，热搜预定。” “许真，姑奶喊你回村吃饭！” “瞧瞧给孩子饿的，都瘦得跟留守儿童似的了！在线艾特许真的经纪公司，赶紧给我家阿真涨工资！” “有一说一，下面的那些真·留守儿童人人都比许真胖。” “……” 而与此同时，远在甘州的了然和尚也正在看春晚。 他手里拿着许臻新给他换的大屏手机，看到宋彧刚发的这条v博，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哪有什么“留守儿童”，贫僧从来不下山去化缘。 倒是徒弟经常外出去赚钱，师父在山上当留守和尚。 …… 《江山如画》大受好评，要说最开心的人是谁，恐怕不是许臻，也不是吴震，而是春晚的总导演黄鹤。 今年已经59岁的黄鹤女士难得地熬了个通宵，一直在后台刷春晚的实时数据，乐得合不拢嘴。 正常来说，春晚的分时收视率曲线应该是一条抛物线。 从8点开始逐渐上扬，在9点半到10点这个时间段达到峰值，而后从10点半开始一路下跌。 结果今年，在晚10点40分的时候，本已开始下滑的收视率曲线却忽然逆势上扬，在几分钟内向上跃升了5点多个百分点，%的惊人数字。 而这段时间，恰好就是武术表演类节目《江山如画》的播出时段。 每个时段新增的收视份额都是相差不多的，也就是说，刚好在这个时间段打开电视机、或者是刚好换台换到春晚的人数相差不多。 但是由于节目好看，观众的留存率高，所以收视率才会出现上扬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这届春晚的整体收视率出炉，%的数据刷新了近六年来的最高数据。 而六年前的那个记录也同样是由黄鹤创造的。 黄鹤这一天无论走到哪里都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像是一位刚刚加冕的女王。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众人的称颂。 确实啊，这个数据就是自己的心血铸就的。 无论是节目的编排，舞台的规格，还是选人用人，全都是自己一力促成的。 时隔六年重出江湖，在春晚陷入巨大争议的时刻力挽狂澜、再续辉煌，黄鹤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传奇。 她带着一身荣耀光彩谢幕，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至于以后的春晚还能不能延续今年的辉煌…… 抱歉，这我可管不着了。 我，退休啦！ 第122章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一夜之间，《江山如画》迅速席卷全网，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现象级节目。 然而，作为当事者之一的许臻却尚未意识到自己火了。 除夕当晚，他不到12点就睡下了，第二天一早照例5点钟起床，在卧室里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后，便穿好运动服到楼下晨练去了。 公司给他租的这套公寓面积不大，但所在的小区却是一个高档社区。 小区里有一片面积相当大的人工湖，湖边有一圈长长的木栈道。 许臻每天早上的惯例便是绕着木栈道跑一圈热身，然后在湖边找个僻静的角落慢慢锤炼功夫。 这个小区的好处是，住户的年龄普遍偏大，基本不太有人认识他。 然而，这天清晨，当他在楼下晨练的时候，却遇到了好几位大爷大娘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听着这些陌生人熟稔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许臻十分惊讶。 春晚这么厉害的吗？ 这才短短一个晚上，自己的知名度就提高了这么多？ 不过好在，大爷大妈们不追星，他们跟许臻的接触也就仅限于打个招呼而已，并不会过多干扰他的生活。 倒是有一个平时就相熟的老爷爷特意跑来请他“指点”太极拳。 这种请求许臻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只不过，他看着老爷子用粉笔在地上画的白线，有些不解。 老爷子瞧见他疑惑的神情，哈哈笑道：“你那个梅花桩太危险了，我老头子可不敢打。” “我就大概画几根线，就当是椅背了，呵呵。”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想起了小时候曾经玩过的一个游戏，叫做“跳房子”。 …… 当天上午，兴奋得半宿没睡的乔枫顶着一对熊猫眼来找许臻了。 进门后，他熟练地去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而后兴致勃勃地道：“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许臻：“……好消息吧。” 乔枫嘿嘿笑道：“好消息是，春晚的收视率统计出来了，《江山如画》拿下了全场收视的最高点。” 许臻微微挑了挑眉。 这么厉害的吗？ 果然，氪金就是了不起啊，新换的这套3d全息投影设备没白花钱！ 他追问道：“那更好的消息是什么？” 乔枫的嘴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他从手机上翻出一封邮件来，递给许臻，道：“就在刚才，《三国》筹备组向你发出了海选邀请！” 许臻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三国》！ 自己居然真的拿到了这个机会！ 天啊，喜欢的角色好多，该演谁好呢？ 乔枫继续解释道：“我刚刚去找人确认过了，你收到的这个邀请是第二档的，算是相当不错的顺位。” “第一档是‘邀请出演’，只要同意就有角色，区别只在于演谁；” “第二档的话，就是筹备组比较中意的演员，可以通过试镜参与竞争；” “三档以下就是纯海选了，能不能选中全看命。” 说着，乔枫十分感慨地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一直在想办法争取第三档的海选权的，没想到啊，我家艺人实在是太能干了。” “不用我挖空心思找门路，人家主动就给你发来了邀请函。” “有一句话是咋说的来着？‘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有些东西啊，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怎么也夺不来。” 许臻问道：“试镜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我最近还得准备艺考，时间上会不会有冲突？” 乔枫道：“那倒不会。这种大剧组筹备期至少都在半年以上，他现在才刚立项没多久，试镜怎么着也得开春之后。” “你现在就先好好准备着吧，有空把《三国演义》的原著和老版的电视剧都过一遍，回头我去给你买书和碟片。” 许臻想了想，道：“乔哥，那我该准备哪个角色？” 乔枫道：“你准备哪个角色都一样。” “就是展现一下自己的演技而已，最后演谁是导演组敲定的，你说了不算。” 说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老版《三国》乱点兵的事情你听说过吧？演刘备的演员其实试镜的是曹操，演诸葛亮的演员试镜的是周瑜。” “还有《红楼》剧组，90%的姑娘都试了黛玉和宝钗，但最后全都被扒拉到其他角色上去了，黛玉和宝钗都是空降的。” 许臻：“……” 哇，这种神仙剧组听起来好可怕！ 乔枫想了想，道：“要我说，要试就试主要角色。” “刘关张和曹贼你不合适，剩下的人里，诸葛亮，孙权，周瑜，赵云，司马懿，你选一个吧。” 许臻不假思索地道：“那我选赵云！” 乔枫点头道：“可以。不过你也不用太上心，这个试镜跟最终结果几乎完全没有关系。” “很有可能你试的是赵云，最后让你演送剑人夏侯恩。” 许臻：“……”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以拒绝出演吗！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很快，春节假期结束，时间来到了2月28号，大年初十，各大艺术类院校的艺考陆续开始。 许臻只报了中戏、京影和上戏三所学校，日程倒是相对宽松。 率先开考的是宋彧、林嘉两人的母校中戏。 初试当天早上，乔枫很低调地将许臻送到了学校附近，让他自己步行过去。 不过，蹲守在此的记者们眼光何其毒辣，尽管许臻带着帽子和口罩，还是被他们一眼认出，很快就将他围了起来。 与他同一年参加艺考的有不少已经成名的艺人，但是要说名气，又有谁能比得上这阵子风头正盛的许臻呢？ 他这一路上排队、签到、入场，几乎可以说是被全程直播。 不过好在，毕竟是大考当前，记者们也显得比平时略有职业操守，起码没拦着许臻不让他进去。 初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简单的自我介绍加一段现代诗朗诵。 人很多，进度很快，许臻还没来得及体会到紧张，就已经被工作人员撵出考场了。 他十分怀疑自己刚才究竟发挥得如何。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他几乎对自己的表现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不过好在，3月初，三所高校陆续公布了进入复试的名单，许臻幸运地全部通过。 没有破格录取，也没有名落孙山，他的准考证号就这么平平无奇地出现在了三所学校的复试名单上。 这让许臻的心态放松了不少。 很好，不愧是老牌的艺术类院校。 像自己这种刚刚出演了几部电视剧的小演员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没必要太过紧张，就正常考试就行了，自己跟其他的考生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到了京影复试这天，一只幺蛾子依旧还是飞了出来。 复试的内容是诗朗诵加一段才艺展示。 许臻本打算打一段长拳当才艺，然而几位考官听到他要打拳，却一个个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女老师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道：“许臻同学，我们想看《江山如画》可以吗？” 许臻：“……” 这位老师！ 你怎么还点上节目了？ 我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做文艺表演的？？ 如果是后者，麻烦把出场费给我结一下！ 第123章 偶遇戏精（先更后改） 每年艺考都会出现很多明星考生，其中比许臻更大牌、更有名气的也屡见不鲜。 考官们对明星早已免疫，绝不会因为某个人已经出道而对他网开一面。 不过，许臻跟其他“明星考生”相比又略有不同。 他在考官心目中的印象更多的不是“明星”，而是一个优秀的武术表演者。 考官这时候故意提起了《江山如画》，实际上是对他的一种变相的鼓励和认可。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人确实想看就是了。 许臻吐槽归吐槽，还是老老实实地打了一段《江山如画》中的武术片段。 只不过委婉地拒绝了考官用扫帚代替毛笔的建议。 …… 三天后，中戏复试开始。 今年的中戏不设三试，复试直接定生死。 因此，这场考试的压力一下子就变得比平常年份更大了些。 中戏的初试报名人数足有8000多人，而复试却锐减至300余人，许臻在门口察验证件的时候，就明显感受到了不同于初试时的寂寥感。 “同学你好，请拿好证件，按照指示牌的指示去指定地点等待考试。” 门口的工作人员察验好证件后，将证件递还给了他。 许臻接过证件，刚想道一声谢，却忽然发现眼前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有些眼熟。 ——林嘉？ 她怎么坐在这儿？ 许臻呆愣了一瞬，而后马上又反应过来：哦，话说林嘉眼下还是中戏大三的学生来着。 大概是寒假期间闲来无事，帮学校做做义工？ 而此时，坐在门口长桌后方的林嘉见许臻瞧见了自己，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嗯，我才不会说我是用公司的年会推了家里的聚餐、又用家里的聚餐推了公司的年会才赶过来的呢。 由于后面的考生还在排队等待进场，许臻没有堵在这里跟林嘉攀谈，只笑着冲她摆了摆手，便径自走进了校园。 林嘉看着许臻渐渐远去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哎，化身石桥还是不行啊。 石桥不会动！ …… 很快，许臻在指示牌的引导下找到了考场所在的那栋楼。 由于复试和三试合并进行，因此，复试的考试内容远不像初试时那样很快就能结束。 进入考场所在的教学楼，看着楼道里形形色色的竞争对手们，许臻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中戏表演专业今年招生名额是50人。 也就是说，进入复试的300多人里只有不到六分之一能留到最后。 许臻在拍戏经验方面固然比其他人占些优势，但是，在艺考的准备方面，他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复试不是影视剧的试戏，内容涵盖了声、台、行、表等各个方面的内容。 尤其注重对基本功的考查。 很多考生都是从高二下半学期、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艺考了，而许臻真正用于艺考准备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两个多月。 虽说他在可控的时间内已经把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做到了，但依旧还是有些心虚。 “哎，许臻？你也在这边？” 许臻正站在楼道的窗边，凝神细想着接下来考试的内容，忽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 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生。 这人高高的个子，浓眉，单眼皮，长得称不上英俊但却很“高级”，是那种很有辨识度的戏剧脸。 许臻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但既然对方跟他打招呼了，他还是礼貌地回以了微笑，道：“嗯，我在三号考场。” 自从春晚之后，许臻已经很习惯有陌生人跟自己攀谈了。 虽然这人看上去有点自来熟，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那人挨着许臻站到了窗边，两手撑在窗台上，感慨地笑道：“这才多久没见啊，你都成大明星了！” “我刚才这一路走过来，到处都听见有人在议论你。” 许臻：“……” 多久没见？ 我以前见过你吗？ 他讶异地看向眼前的男生，怔然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同学，很抱歉我没什么印象了，请问怎么称呼？” 那人一听这话，嘴巴微张，错愕地道：“你不记得我了？” 许臻被他这句话弄得一脸懵逼。 ……我应该记得吗？ 但是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啊！ “我去，无情！”那人瞧见许臻的神情，一脸受伤地道，“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怎么你这一朝飞黄腾达，转头就忘了家乡的父老兄弟们了？” “村口的土路还等着你铺沥青呢！” 许臻：“……” 大哥！ 你到底哪位？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啊，老师好……” “老师上午好！” “汪老师您好……” “……” 两人正僵持不下，忽听见周围传来了一连串问好的声音。 许臻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正端着暖水杯缓步朝人群的方向走来。 这人50来岁年纪，五官硬朗，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许臻由于事先做过功课，因此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来：中戏表演系教授之一，汪博宇。 他既然出现在这里，看来便是本场考试的考官之一了。 汪教授一脸严肃地朝众人点了一下头。 他的目光掠过周围的众位考生，谁也没看。 然而，就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许臻身边的那个自来熟的男生时，神色却略微一变。 “一凡，你是今年艺考吗？”汪博宇停下了脚步，径直朝那男生问道。 男生态度恭敬地道：“是的，汪老师，去年这时候我们剧团刚好去高卢巡演，没赶上艺考。” 汪博宇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端着自己的水杯继续朝前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众位考生们才又重新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时候，许臻又重新看向了那个自来熟的男生，道：“抱歉，请问怎么称呼？我是真的没有印象了。” 然而这时，刚才还表情丰富的男生却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他神色从容地看向许臻，微微抬起了下巴，道：“哦，你没有印象就对了，咱俩确实是不认识。” 许臻：？？？ 那男生转头看向许臻，平静的面容跟刚才活泼的模样看上去判若两人，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这人喜欢随时寻找演绎的状态。” 他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道：“这个是我上回去高卢的时候买的，没拆过封，你尝尝。” 说着，他把巧克力塞到许臻手里，转身便走了。 独留许臻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艺考生……都这么有个性的吗？ 还是说我不小心碰见了个奇葩？？ 许臻的考号比较靠后，离轮到他还有挺长时间。 他拿着那块巧克力，一脸的无语，只得暂且将这个小插曲忘记掉，继续准备接下来要考试的内容。 “哎？许臻？你也在这边？” 然而没过几分钟，一句熟悉的开场白再次响起。 许臻十分无奈地回过头来，想看看是不是又有哪个戏精想来逗自己，不过好在，这次来的是真的熟人。 ——此前曾经跟许臻一起拍摄mv的姑娘，阿伊慕。 许臻见到她，恍然回忆起来：哦，之前确实是听说她文化课没考好，不幸落榜，看来今年这是重整旗鼓又来战斗了。 阿伊慕瞧见有熟人，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刚要说点什么，忽然瞧见他手上的巧克力，忍不住惊呼道：“啊，你也被孟一凡耍了？” 许臻闻言一愣，道：“孟一凡是谁？” 阿伊慕从兜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巧克力来，噘着嘴道：“就是给你巧克力的那人！” “啊，真的是孟一烦，烦死了！” “他刚才看到我，气急败坏地跟我说我跟他抢男朋友，把我急得汗都下来了！” “结果闹半天又是在演戏，可气死我了！” “哼，他再这么玩，以后谁还相信他说话？真的是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许臻听着她叽叽歪歪的一顿抱怨，半天没捋明白。 阿伊慕跟他抢男朋友？ 这个关系是不是有点乱？？ 第124章 集体小品 经过阿伊慕的介绍，许臻总算是明白了刚刚那位戏精的来历。 孟一凡，京城海棠话剧团的演员。 曾经在许多部话剧表演的青春版中挑大梁，并多次被借调到国家话剧院出演重要角色。 据说这位小哥出生于演艺世家，家中许多长辈都是业内很有名望的话剧演员，家学渊源十分深厚。 许臻对他的这份履历感到十分惊讶。 他倒不是对话剧演员无脑吹，只不过，孟一凡所在的这家海棠话剧团，他还算有所了解。 因为，宋彧在签约东岳影视前，就是这家剧团的演员。 如此说来，这位烦人小哥也算是宋彧的同门师弟了？ 对于宋彧的演技，许臻素来是服气的。 当初两人一起拍《绝代双骄》的时候，许臻就感觉从他身上收获良多。 即便是一年多过去，他感觉自己在演技方面有了不小的进步，宋彧依旧能对自己给予很多方面的指导。 许臻和阿伊慕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就不再多说，各自准备起了接下来艺考的内容。 约摸在上午9:30左右的时候，考务终于叫到了许臻的考号。 中戏的复试是5人一组，集体进入考场。 然而冤家路窄，许臻好巧不巧，偏偏碰上了刚刚把自己耍了一顿的孟一凡。 两人相视一望，各自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 趁着上一组尚未出来的间隙，孟一凡凑到许臻身边，低声道：“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许臻问道：“什么问题？” 孟一凡道：“我之前看过你演的《绝代双骄》，你夺走神息道长的配件那段，是不是模仿的《孤星剑》里的凌云老师？” 许臻闻言一愣，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孟一凡又道：“暗夜铁心兰去，刺杀江别鹤，你出手阻止他的那段，是不是模仿的《三侠五义》里的方静宇老师？” “还有你跟燕南天在河边交手的那段，是不是模仿的《神州奇侠》里面的陈正豪老师？” 听到这番话，许臻吃了一惊。 一点没错。 当初刚接拍《绝代双骄》的时候，许臻还是个纯外行，对演戏没有一点概念。。 助理周晓曼为了方便自己拍摄，将花无缺的每一个出演段落都找了若干个参考模板，让他对照着前辈的眼法来揣摩花无缺的感觉。 许臻本以为，周晓曼做的这些事，几乎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结果没想到，这个戏精同学居然能说得如此准确。 孟一凡瞧见许臻惊讶的神情，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网上有很多人夸你演技好，说实话我觉得挺搞笑的，可能是他们看的电视剧比较少吧。” “表演的本质是一种艺术创造，而不是模仿。” “你如果一味模仿别人的表演，就无法形成自己的风格，只能是东施效颦。” “描红是必死无疑的。” 许臻听着他这股居高临下的说教姿态，不免感觉有些好笑。 这就是演绎世家的骄矜吗？ 倘若是在半年多前，自己刚拍完《绝代双骄》的时候，听到这番话恐怕真的会感到汗流浃背。 因为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的纯模仿，真的不会演。 可是如今将近一年过去，谁又能总是吴下阿蒙？ 许臻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道：“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怕一会儿考试考不过我吗？” 孟一凡是失笑道：“抱歉，你不在我的比较范围之内。” 许臻道：“抱歉，我也确实是不认识你。” “噗……” 听到两人的对话，旁边的一位考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一凡的脸色顿时向下一沉。 好，很好，你不认识我。 你如今倒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啊，真厉害、真风光！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凭实力说话吧！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明星艺人能给公众交上怎样的答卷！ …… 几分钟后，上一组人的表演结束，许臻、孟一凡等人被请进了现场。 5人简单向考官们自我过自我介绍后，紧接着是诗词朗诵和声乐展示环节。 由于这个声乐展示不是来炫技的，因此，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手朴实无华的民族歌曲。 许臻的声音条件不错，但由于缺乏锻炼，一首民间小调唱得只算是四平八稳。 紧接着便是复试的重头戏：集体小品。 其中一人作为代表上前抽了一张签，显示的题目是“女婿上门”。 10分钟准备时间之后，表演即将开始。 这一组的5个人凑在一起，几人可不管谁是公众人物，谁是有经验的演员，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尽量为自己争取更好的角色。 许臻这时候则显得比其他人稍微淡定一些。 他倒不是不关心自己的考试。 而是他心里清楚，无论你拿到的是什么角色。最终的成绩都要看你演的如何。 两三分钟后，人的角色分配订了下来：孟一凡饰演女婿，另外三个考生分别饰演女儿，岳母和岳父。 至于许臻，则饰演女方的爷爷。 其他人多少都觉得有些心虚，感觉自己七嘴八舌把许臻推到这个位置上来，好像有些欺负人了 但许臻本人却相当喜欢这个角色。 爷爷也可以很帅的啊！ 比方说小丸子的爷爷啊，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超人来着，多帅！ 接下来的几分钟，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剧情的走向。 由于时间有限，也不能指望这个小品有多精彩，大概便是设计了这几个年轻人与长辈之间的矛盾，以及近几年比较流行的婚恋观当包袱，前期的准备也就完成了。 现场的考官看了看时间，道：“5分钟倒计时，表演开始。” 主考官汪博宇教授一边喝着杯子里的茶，一边注视着场中几人的表演。 他对这一组的考试还是有些上心的。 5位考生中，不仅有这一届名头最响的明星考生许真，同时还有自己一位老友的儿子、如今广受认可的话剧演员孟一凡。 有经验的演员，想要把这样的一场即兴表演也好，其实并不难。 关键就在于找准角色的定位，演出戏剧的张力来。 汪博宇相信以孟一凡的实力演这种即兴小品，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很快场中的表演开始 首先动起来的是女孩的父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两句，表达了对女儿婚姻大事的担忧。 十几秒的对话结束后。王博宇就简单给他们的表演定了性。 岳母大概值70分，而岳父则就不及格了。 台词功底不过关，肢体语言又尬，并且还经常挡住自己的同伴。 这就是一个既没有表演经验，又没有表演天赋的纯素人。 就在这时，许臻登场了。 他没有凑到岳父岳母两人的跟前去，而是远远的站在舞台的另一边。手上缓缓的打着太极拳。 他听到场中两人的争论，慢悠悠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劳父母瞎操心。” “小茜既然都把人领回家来了，那肯定是真的喜欢。你们俩呀，别带着挑刺的眼光去看人家孩子了，多瞧瞧他哪儿好！” 场边，王博宇微微一愣。 这个小演员，把老人的感觉演的很到位！ 他是专门去观察过老年人的言行举止吗？ 第125章 怪我太优秀（先更后改） 许臻登场不到10秒钟，主考官汪博宇就暗暗调高了对他的评价。 单就刚才这一幕的表现来看，至少85分朝上。 不是说他的演技有多好，而是，他的动作、神态、语气，都非常接近一个真实的老年人的状态。 脚步沉重，脊背微驼，说话像是在拉风箱，上气不接下气。 甚至，汪博宇从他的走路姿势还能推断出：这人的腿脚似乎不太灵便，有些类风湿，腰间盘也有些突出…… 能纯粹通过肢体语言把一个虚拟人物演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相当高级了。 中戏的本科生培养计划里也有相关的训练课程，但是，即便是那些已经上过这门课的学生，也极少有人能做到许臻这个程度。 天赋的差距，有时候就是很难通过后天的努力去弥补。 汪博宇低下头去，默默在打分表上写下了对许臻的第一句评语：考前做过专项的人物观察练习，在模仿方面有着较高的天赋。 写完这句话，汪博宇抬起头来，继续往后看。 紧接着，孟一凡饰演的“女婿”以及另一位考生饰演的“女儿”登场了。 两人先是在家门口简单聊了两句，女婿表达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紧张心情，女儿则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安慰，而后，两人敲了敲门。 岳父到门口将二人迎了进来，岳母则翘着二两腿坐在沙发上，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准女婿。 许臻饰演的爷爷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截至目前，几人的表演中规中矩。 除了“岳父”的基本功稍差一些，另外四人的表演都在水准以上。 汪博宇之前观察过这5人的前期讨论，知道他们对每个人物都进行了大致的定位： 主人公“女婿”是农村出身的凤凰男，性格特点是既自卑又自负； 女儿是家境优渥的娇娇女，没经历过柴米油盐之苦，对生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岳父岳母对这个准女婿不太满意，两人一个负责唱红脸、一个负责唱白脸，对凤凰男进行全方面挤兑。 爷爷则负责和稀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表示对孙女无条件宠溺。 这套人物设定汪博宇基本认可，算是今天上午的几组考生里最接地气的一组了。 然而，小品演着演着，汪博宇却发现，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跟之前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孟一凡太扎眼了。 作为一个有着数百场登台经验的成熟演员，他站在这几人中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带着非常明显的戏韵，细腻的表演质感让周围的几位素人考生相形见绌。 他坐在丈母娘的对面，态度诚恳，不卑不亢，虽然嘴上说着家里不尽如人意的条件，面上却没有半点卑微，仿佛不是在被刁难，而是在骄傲地宣讲着自己励志的人生经历。 明明在设定上是全场最受鄙视的角色，孟一凡却用自己的气场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 再加上，孟一凡似乎是有点看不上其他几人的表演，总是有意无意地掐断别人的后续话头，这就导致局面看上去更加的一边倒。 不到两分钟之后，场中无论是唱红脸的、还是唱白脸的，通通变成了绿脸。 接不上戏！ 别说继续刁难了，甚至想给他倒杯茶！ “小孟是农村人啊，那你父母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社保在交吗，有没有养老金？”演岳母的考生硬着头皮问道。 孟一凡道：“阿姨，我不瞒您，我爸妈都是地道的农民。” “家里包了几亩地，从前是菜农，近几年改种了一些果树，但是这几年水果卖不上价，基本也没怎么赚到钱。” “至于社保，当年我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我和我小弟又都要上学，实在是没有余钱买这些，我爸妈都没有养老金。” 孟一凡态度诚恳地道：“阿姨，我家什么情况我都跟您实话实说，不会骗您。我现在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汇2000块钱回去，以后这笔钱也不会断。” “我是家里的长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老无所依。” “您考虑我的条件的时候，可以直接把我的收入往下压两三千，我会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努力的。” 一番话直接把岳父岳母后续的台词全都给堵死了。 对面的两位考生面面相觑，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许臻这时候只能是继续充当个和稀泥的角色，他缓步朝这边踱了过来，背着手，乐呵呵地道：“小孟这孩子好啊，孝顺。” “就跟美娟当年对亲家公、亲家母一样。这叫啥，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哈哈。” 演岳母的女生得了许臻提醒，连忙继续顺着事先的准备道：“不一样，我可跟人家比不了。” “我爸妈当年住院的时候，我就出个人，医药费都是用老两口自己的钱付的，我可一分钱没出。” “而且你姥姥、姥爷都是干部，人家医保报销比例可高了，住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又花不了多少钱。” “而且，我妈当时把我们家老房子也过户给我了，老两口可从来没亏待过我。” 说到这儿，演闺女的演员连忙道：“妈，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人又没法选自己的出身。” 岳母刚想说，“出身没法选，但是女婿可以选”。 但是孟一凡这时候已经抢先开了口，道：“我一看到阿姨，就感觉您应该是出身非常好，从小受着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宠爱长大的。” “我爸妈虽然就是普通的农民，但他们已经把最好的都给我了，我对他们的感恩，跟您对姥姥、姥爷的感情是一样的。” “我相信，阿姨当年尽心竭力地照顾长辈，肯定也是因为他们是您的父母，而不是因为他们的干部身份。” “即便是没有医保报销，您也照样会这样对待他们的。” 岳母：“……” 玩球，后续的台词又被堵死了！ 接下来该咋演？刚才没考虑过啊！ 不过很显然，孟一凡也没打算让别人考虑。 他直接把话头接过去，起身走到舞台中央，进行了一番农村凤凰男的自我剖白。 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仓促间就能组织出这个档次的语言来，不得不说，也是着实让人十分钦佩。 然而主考官汪博宇这时候却忍不住有些皱眉。 这场表演不说是孟一凡的独角戏，也基本差不多了。 除了许臻和了几句稀泥，丈母娘说了两句苍白无力的刁难，其他两人基本上形同虚设。 如果汪博宇不认识孟一凡，他会觉得如获至宝，其他人抢不上戏你们活该，谁让实力不及人家呢。 艺考本就是个优胜劣汰的修罗场，大家都是你死我亡的竞争对手关系，谁也没责任替别人着想什么。 但事实上，他对孟一凡可太熟了。 眼下孟一凡发挥如此出色，汪博宇不觉得惊艳，只觉得碍事。 你反正是肯定能通过的，能不能别蹦跶了？我想看看别的考生表现如何！ 另外几个考生固然跟孟一凡不在一个档次上，但是，演得不如孟一凡，跟考不上中戏是两个概念。 这个场面怎么破？ 汪博宇想了想，只得给场中的许臻使了个眼色。 眼下就你是有经验的演员了。 去，想办法救一下场，我给你额外加分！ 第126章 反转 许臻的目光没有看向考官席那边，但由于教室的面积不大，他还是用余光瞥见了汪博宇的指示。 许臻会意了。 于是，他便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朝着正在激情演讲的孟一凡走了过去。 瞧见这一幕，场边的汪博宇放下了手中的保温杯，稍稍集中了精神。 他想知道许臻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法破局。 汪博宇设想，假若自己现在正在场中，他会先跟孟一凡抢白两句，压一压他的气势；然后抛话题给其他人，渐渐把一边倒的局面扭转回来。 不过嘛，许臻大概是不太会这样做的。 一方面，他自己也是考生，如果他能从孟一凡手里抢到戏，很可能会自己继续演下去，而不是慷慨地抛给别人。 另一方面，他是一个影视剧演员，即兴演出方面本就有劣势，他不见得能压得住孟一凡的气场。 并且，压的方式也非常考验人。 许臻现在的人设是和稀泥的爷爷，他如果演的太激烈了，一不小心就会崩人设；但若是温温吞吞，又抢不到节奏。 眼下的情形对于实力稍差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送命题。 与此同时，场中的其他考生也瞧见许臻走向了孟一凡，心中不禁燃起了一丝期望。 虽说许真也是他们的竞争对手，但在刚才的这两分多钟的戏里，其他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许臻会考虑到小品的整体效果，适当给其他人喂一些戏，而不是像孟一凡这样只顾表现自己。 只不过，受角色所限，爷爷是没有办法掌握场中的主动权的。 这让其余几人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许臻放在跟孟一凡对立的角色上来啊。 岳父岳母，甚至女儿，都比爷爷这个角色的操作空间更大！ 场中，许臻走得很慢，但却很着急，这种诡异的感觉看上去有些滑稽。 直到七八秒后，“腿脚不便”的许臻才总算是走到了孟一凡的身边。 就在众人期待着他会如何开口时，许臻却忽然一言不发地扬起了自己的胳膊。 “啪！” 一声脆响，许臻一巴掌抽在了孟一凡的后脑勺上。 众人：“……” 啥情况？ 爷爷这是要干嘛？？ 而刚刚被抽了的孟一凡则回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旁边的许臻，整个人都是懵的。 “咔！” 下一秒，就在场中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许臻突然开了口，冲着空无一人的墙角叫道：“拍摄暂停！” 说罢，他回过头来，叉着腰，扯着嗓子怒斥道：“孟一凡，你刚才演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改戏，不许改戏！你脑子都喂狗吃了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啊！ 原来，许臻这是给这场戏加了一个设定：眼下的场景不是真正的“女婿上门”，而是某个剧组正在拍摄女婿上门的场景！ 戏中戏！ 妙啊！ 物理暂停，直接喊咔！ 这一刻，场中的孟一凡当然也看明白了眼下的情形。 他虽然生气于自己的深情剖白被人打断，但考试还在进行中，他只能愤愤不平的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演。 “对不起导演，我刚才有些情不自禁了……”孟一凡不复方才的意气风发，转而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而许臻则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两声，道：“情不自禁？一场、两场是情不自禁，你每次都给我整这一出，你情多得没处使了是吗？” “自作聪明教人演戏，张口闭口全是理论！还自以为自己演技多好，你简直就是侮辱了‘演技’这两个字！” 这番话一出，明明身处戏中，孟一凡却感觉自己膝盖上狠狠中了两箭，一时间哑口无言。 许臻瞧见他这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冷哼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能不能演？” “能演演，不能演滚！” 这段戏，许臻的情绪极其饱满。 孟一凡只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年龄相仿的考生，而是一位真正的片场暴君。 他掌心不由自主地渗出了汗来，下意识地点头哈腰道：“能演，能演！导演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臻狠狠瞪了他两眼，随即转身环视场边一圈，扯着嗓子叫道：“各组准备！刚才这场重新再来！” 他拍了拍手，用破锣似的嗓音叫道：“所有人，精神头都提起来，争取一条过！” “开始！” 随着许臻的一声令下，这场表演又重新退回到了原点。 岳父岳母两个人在家里对女儿的婚事忧心忡忡，女儿和女婿则在门外紧紧张张、踟蹰不前。 这一次，孟一凡明显收敛起了身上的气场，故事的线索也回归了最初商量好的节奏。 在这样相对平静的氛围中，其余三位考生都陆续找到了表演状态。 尤其是那个演岳母的女生，发挥得可谓是相当出色。 主考官汪博宇看着表演在许臻的引导下重归正途，欣慰的点了点头。 戏中戏，这不算是什么十分惊艳的创意，但运用到这里却恰如其分。 因为，在许臻出手救场之前，刚刚这场小品其实已经演崩了。 除了孟一凡和许臻，另外三个考生全都处于状况外，眼神飘忽、表情焦躁，一个个因抢不上戏而急得乱蹦。 而许臻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戏中戏”的反转，如同釜底抽薪，几人刚刚的表现顿时有了合理的解释。 ——戏中的剧组很可能就是个草台班子，有人演技不佳，有人随手抢戏，甚至导演本人还在剧中兼任演员。 这样的一群人会因为有人抢戏而演崩，合情合理。 带着这个设定去看这出戏，方才蹩脚的表现一下子变成了故意去演成蹩脚的模样，档次瞬间提升了不知道多少。 这个反转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几乎堪称是教科书级的救场。 不过嘛，除了这个抖机灵的创意，汪博宇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许臻在这出小品里实际上演绎了两个角色：和稀泥爷爷和暴躁导演。 这两个角色的性格迥异，但同时又都是老头子。 许臻把这两个老头子都演绎得极其鲜活。 这让汪博宇不禁十分惊叹：许臻不仅做过老年人的观摩练习，并且还观摩过不止一个老年人？ 他身边居然有这么多老头吗？难道他在敬老院当过义工？ 这样想着，汪博宇微微一笑，提笔在许臻的名字下方写下了第二句评语： 舞台感极佳，对角色的把握精准，在模仿人物方面天赋异禀。 汪博宇略一犹豫，又抬笔在许臻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他决定把本届艺考的唯一一个满分给许臻。 这个学生或许不是所有考生里演技最好的，但他却是汪博宇最想收来当徒弟的。 这是一块璞玉，倘若雕琢的好，日后未必没有成为殿堂级演员的机会。 汪博宇现在思考的已经不是许臻有没有资格入学中戏的事情了，而是在思考，该如何才能把他从京影的手里抢过来。 申请奖学金？ 这个念头一产生，汪博宇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拜托，人家现在都已经是明星了，每年大把大把的钞票赚着，还会在乎奖学金这点小钱？ 不要搞笑了。 …… 两三分钟后，小品表演结束。 考官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于是，几人便向考官们鞠躬致谢，拿着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了考场。 饰演岳母的那个女生发现许臻将自己的围巾落在了凳子上，连忙抓起围巾，冲他叫道：“爸，你的围巾！”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那个女生“腾”地涨红了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上去手足无措。 许臻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回身向这位女生道了谢，顺手接过了自己的围巾。 随即，几人在考务的指引下，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考场，没有在与那些尚未考试的人碰面。 许臻走出大楼后，看着冬日里澄澈干净的天空，心情十分愉悦。 他一边走一边消化着刚才的表演，感觉收获巨大。 在刚刚的小品里，“和稀泥爷爷”的模仿蓝本是自家师父了然和尚，同时适当参考了晨练时遇见的几位大爷； “暴躁导演”则综合参考了邓大衍、董琦玉等几位曾经接触过的演艺圈前辈，仓促之下，也不知到底演得如何。 许臻之所以这么兴奋，并不是庆幸于刚刚发挥得有多好，而是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自己擅长模仿，不光可以模仿影视剧中的角色，还可以直接模仿现实中的人物。 老人、小孩，病人、乞丐，环卫工人、交警、外卖小哥、广场舞阿姨…… 这些全都是自己的模仿对象。 原先模仿影视剧，那是因为自己不懂表演，没有能力对生活中的场景进行艺术加工。 而如今，随着演戏经验的渐渐丰富，自己对于表演也有了一些理解，完全可以抛开别人的表演，直接去模仿原汁原味的生活。 简直是灯下黑呀！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模仿生活，对真实的生活进行艺术提炼，这才是表演的本质啊！ 想通了这一点后，许臻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一条提升演技的康庄大道，脚步顿时变得轻快了起来。 整个人都因为对未来提升的憧憬而意气风发。 “怎么样？考完了？” 出了校门，回到车上，乔枫看许臻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笑道：“看你的表情，应该是考得挺好？” 许臻笑了笑，道：“考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好像可以开挂了。” 乔枫：？？？ 啥意思，我有点没太听明白。 啥叫“开挂了”？ 第127章 艺考成绩出炉 艺考一直持续到了3月中旬才彻底结束。 结束了上戏的三试后，许臻回到京城，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里，开始安安静静地闭门刷题。 高考6月初就要开始了，有阿伊慕的前车之鉴在先，所有已经出道的考生们都对这次的文化课考试格外重视。 万一到时候谁的艺考通过了、文化课没过线，那绝对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群嘲一年。 这期间许臻并没有再接新戏。 由于春晚带来的热度，倒是有不少剧组向他发来了试戏邀请。 但他抽空翻阅了几份剧本，并没有特别中意的，于是便暂且作罢。 反正他也不愁没戏可拍。 毕竟，东岳影视本身就是影视制作公司。 许臻作为东岳古装剧事业部的唯一一位男艺人，只要他想拍戏，随时都能进组。 另外，乔枫还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公司最近正在物色剧本，打算为许臻量身打造一部数字电影，由他来饰演男一号。 至于具体是什么剧本，目前暂且还没有敲定，不过许臻也不太关心。 他这段时间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应对高考，以及等待《三国》剧组的试戏通知上。 然而，试戏通知还没等来，他却率先等来了自己的艺考成绩。 4月8号，上戏艺考结果率先出炉，分的成绩位列戏剧影视专业的第19名。 在25个合格考生里排第19名，免不了要被杠精们取笑一番。 但说实话，许臻本人对这个成绩已经相当满意了。 因为，跟他报考同一专业的考生一共有5000多人，而许臻在艺考时的发挥并不理想。 三试的时候，上戏同样设置了集体小品环节，许臻他们那组抽中的题目是“春运”。 考官没有给他们留准备时间，抽完签立即就叫他们开始表演。 当时同组的考生们一下子全懵了。 眼看着其他人一个个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许臻脑子一抽，张口就喊了一句“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 考官差点没当场把矿泉水喷他一脸。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表演中，同组的考生们有的演农民工，有的演大学生，有的演带孩子回老家的农村妇女。 而许臻，就只能弯着腰、推着并不存在的小车，在人群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嘟囔一句“腿收一收”。 考官们憋笑憋得脸都要抽筋了。 好在，那些善良的“乘客们”从他手里买了不少零食，这才给了许臻几个无实物表演的机会，勉强算是没白来。 上戏成绩公布后不到一小时，网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大波拉踩许臻的帖子。 有同届排名比他靠前的小明星，也有往届发挥出色的学长学姐。 许臻简单翻了翻，不出所料地发现，以“碰瓷帝”身份博出位的丁雪松果然没有错过这个蹭热度的机会。 丁雪松目前在上戏读大二，当年是以专业课第三、文化课第一的成绩考入这所学校的。 他这篇拉踩文章写得相当高级，从头到尾只字不提许臻，只简单回顾了一下丁雪松自出道以来的经历，不动声色地刷了一波不争不抢、默默努力的“宝藏男孩”人设，最后又宣传了一下他即将要上映的电视剧。 文章发出去之后，那部剧的导演立马转发了这条状态，盛赞丁雪松踏实、敬业，勇于为角色牺牲，是一位出色的演员。 导演表示，去年三伏天的时候，那部剧的男二号由于一些原因临时开了天窗，他于是便找了丁雪松过来救场。 由于是清装戏，需要演员剃光头，导演本来还担心丁雪松不愿意，没想到等人来了一看，发现他已经提前把头发给剃了。 导演感动不已，立马敲定了由丁雪松来饰演这个角色。 最终丁雪松也的确不负众望，将这个角色诠释得十分完美，大家敬请期待。 这片文章发出去之后，不用丁雪松说，他家的粉丝“小雪人”们自己就顺着网线摸了过去，对许臻一顿冷嘲热讽。 自家爱豆当年是第3，而你们家主子才区区第19名。 孰优孰略，不言而喻。 对于这种小孩子吵架的行为，乔枫表示嗤之以鼻，只联系了几个粉头让她们管好自家粉丝，其他的什么事情也没做。 然后很快，4月10号上午，京影成绩出炉。 分的成绩位列表演专业第三，刚蹦跶了不到两天的小雪人们瞬间又消停了。 当天下午，中戏成绩公布，分的综合评分，位列话剧影视表演专业全国第一。 乔枫这时候才借用营销号之手，晒出了自己利用人脉关系扒出来的丁雪松的成绩单：京影死于三试，中戏死于复试，均未通过。 呵呵。 这一波喜闻乐见的助攻，弄得“许臻中戏第一”这个词条在热搜上呆了整整两天。 许臻的粉丝们一个个“母凭子贵”，腰杆挺得笔直。 于此同时，其他参加本届艺考的考生们也都注意到了许臻在中戏艺考中取得的惊人成绩。 多数吃瓜群众大概也就是赞一声“厉害”，而也有的人会对这个成绩有所质疑。 比方说孟一凡的大伯，孟祥东。 孟祥东是中戏的老师，同时也是一位国家一级演员。 他对自家侄子的实力很了解。 虽说孟一凡这人在性格上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在表演方面的实力却毋庸置疑。 孟一凡从小就是在剧团里长大的，从话都说不利索开始就学着大人的模样演戏。 要说有同龄人能在表演上压过他一头，说实话，孟祥东很难相信。 于是，他便找同事要来了艺考时的录像，并把自家傻侄子也拎了过来，打算对照视频对他来一场现场指导。 孟一凡的内心是拒绝的，但却拗不过长辈，无奈，只得极不情愿地去了大伯的办公室。 孟祥东调好投影仪，跟着侄子一起看起了当时的录像。 一开始，饰演岳父、岳母的两位素人考生登场，孟祥东边看边挑毛病，把这两人批了个体无完肤； 紧接着许臻登场，孟祥东只觉眼前蓦地一亮，犹豫了片刻，还是指出了几点有待改进的地方。 看到这里，他其实就已经隐隐明白了考官为何会把第一给许臻了。 ——因为这个孩子的表演有灵气。 灵气是通过很多方面体现出来的，眼神，微表情，肢体语言，等等。 许臻身上的问题虽多，但都是熟能生巧的基本功问题，这份灵气可不是后天能修炼得来的。 不一会儿，孟一凡登场了。 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表演圆润和谐，十分成熟。 孟祥东本来还想夸侄子两句，然而没看两分钟，就发现孟一凡的戏精病又犯了： 人设越来越具体，越来越复杂，简单的一个凤凰男被他一层层递进，气场越推越高。 周围几个考生被他压得接不上话，急得抓耳挠腮。 “啪！” 孟祥东越看越是生气，忍不住照着侄子的后脑勺狠狠来了一巴掌，怒道：“孟一凡！你看看你演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改戏！不要改人设！你脑子都长哪儿去了？！” 而在他身边，刚刚挨了一巴掌的孟一凡则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伯。 孟祥东被他看得火气更盛，叫道：“看什么看！你自己不知道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办公室的音响里居然也传来了一声脆响。 孟祥东愣了一下，扭头望去。 只见投影屏幕上，许臻也照着孟一凡的后脑勺来了一下，然后吼道：“孟一凡！你刚才演得是什么玩意儿？” “……” 一番话，跟孟祥东刚刚说的几乎完全相同。 孟祥东忍不住搔了搔头。 这啥情况？ 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想抽他丫的？ 第128章 《三国》选角 4月25号，《三国》试戏的时间终于确定了，就定在三天后，4月28号这天。 于此同时，《三国》剧组也对外公布了第一批已确定的演员名单： 其中包括了曹操、刘备、孙权、诸葛亮、关羽、张飞六位主要演员。 许臻看着这份名单，忍不住有些唏嘘。 原本自称想演赵云的陈正豪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公司和剧组的双重压力，接了诸葛亮这个角色。 另外，乔枫还私下里打探到：不光陈正豪被改了角色，绝大多数人的角色都被改了。 演刘备的这位演员其实一开始的目标角色是周瑜； 诸葛亮的目标是赵云； 孙权的目标是曹丕； 关羽的目标是张飞； 而张飞是导演的亲戚…… 也就是说，除了曹操一直是曹操，其他五位演员全都是导演主观指派的角色。 这让原打算试戏赵云的许臻十分担忧。 要不……我干脆反向操作一波，欲擒故纵地试个别的角色？ 许臻莫名有些心动。 不过当然，他这个念头就只是想想而已。 按乔枫的话说，你拿一个角色去试戏，一方面是为了展现一下自己的演技，另一方面是让导演见一见你的外形和气质条件。 至于导演组最终能不能看上你、打算让你演什么角色，跟你最开始想演什么角色是无关的。 倒不至于真的有什么“选角诅咒”。 于是，许臻最终报给《三国》剧组的意向依旧是赵云。 当天中午，乔枫便收到了剧组那边发给他的一份简要剧本，让许臻这边提前熟悉一下，并从中选一个片段用于试戏。 许臻利用一下午的时间，把这份剧本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对《三国》剧组打算塑造的赵云大体有了一定的了解。 总的来说，这份剧本中的赵云基本就是《三国演义》中的赵云。 一些经典桥段，诸如“磐河战”、“借赵云”、“长坂坡”、“取桂阳”等等都得以保留，只在一些具体细节上做出了些许调整。 许臻经过一番思考，没有选择大众耳熟能详的“长坂坡单骑救主”，而是选择了剧本中的“借赵云”这段戏。 这段故事发生的时间点很靠前。 当时，刘备还不是坐拥一方的雄主，而是灰头土脸投奔在公孙瓒麾下的一个小小平原令； 赵云也不是他座下的猛将，而是公孙瓒帐下一个不受重用的小将。 时值曹操发兵徐州，徐州牧陶谦向公孙瓒求援。 公孙瓒权衡利弊，不愿插手； 而刘备念及陶谦的忠义贤明，自不量力想要带着自己的仨瓜俩枣去徐州襄助。 临走时，刘备开口向公孙瓒借兵。 公孙瓒允他精兵三千，但刘备却说不要这三千精兵，只要赵云一人。 赵云听到他这番话，既钦佩又感动，欣然随之同往。 许臻之所以选这出戏用于试戏，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阶段的赵云年轻，跟目前的自己契合度更高；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赵云瞧见刘备高义，便想要奉他为主，全不顾刘备此时的身份地位，这股纯粹、率真的劲头让许臻感觉十分亲切。 28号当天，周晓曼给许臻画了一副剑眉，又用合适的彩妆来增强了他脸部线条的立体感。 许臻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努力展现出赵子龙的那种忠诚坚毅、有勇有谋的气势来。 下午四点，乔枫亲自开车带他前往了京城的一家高档酒店。 这次的试戏并不是公开试镜，而是私下会面。 由乔枫带着许臻去见一见导演组的几位话事人，双方在一起吃一顿饭，聊聊对于角色的理解，然后简单展示一下表演片段，试戏也就结束了。 导演组会根据这个人的综合表现，来判断他是否适合于《三国》剧组，以及到底适合哪个角色。 据说，其他主要角色的选角过程也都大同小异。 重要角色的遴选全都不设试镜会，而是采用这种方式，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中对演员进行全面了解。 许臻说不好《三国》剧组这究竟是“专业”还是“不专业”。 总而言之，人家既然制定了规则，自己遵守就是了。 来到酒店，时间还早，试镜的地点位于京城的一家高档酒店，许臻提前一个多小时就抵达了这里。 他利用这段时间，在休闲沙发上闭目养神，努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哒、哒、哒……”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乔枫和许臻瞬间打起精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吱呀——“ 就在这时，一声门响，一个四十来岁、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屋里，他一瞧见许臻，登时便觉眼前一亮。 “久等了，久等了，”中年男人朝着许臻走了过来，微笑道，“二位好，我叫高缜，是《三国》剧组的总导演。” 乔枫跟他在较大的场面中曾经见过几面，私下里却没什么交情，因此便当自己是陌生人般介绍道：“高导您好，我叫乔枫，是许臻的经纪人。” 高导微笑着跟乔枫握了握手，旋即上下打量了许臻一番，笑道：“哦，这位就是在春晚舞台上表演武术的那位？久仰大名啊。” 几人说着朝桌边走了过去，高缜仔细打量着许臻，忍不住啧啧赞叹道：“小许的这个外形条件是真的不赖。” “单看外表的话，我觉得你跟我心目中的‘美周郎’形象非常契合。” “周瑜就是应该这样，风度闲雅，器宇不凡。” “老版的《三国》过分突出了周瑜的气量狭小，把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当成了工具人来写，我感觉这是不对的。” “我们虽然说是要尊重原著，可原著也没非得揪着小肚鸡肠不放，还是应该兼顾周瑜作为东吴定海神针的作用。” 听到这番话，许臻一下子愣住了。 这位大叔在说啥？ “高导……”许臻忍不住道，“我要试镜的不是周瑜，是赵云。” “啊……？”高缜一听这话，口中的啊字顿时托得老长，末尾还带上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是赵云吗？”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助理，道，“你翻一下记录，许臻试的是赵云吗？” 助理连忙拿出一个本子来，翻了几页，点头的：“导演，确实是赵云。” 高缜接过那个本子看了看，又对照了一下许臻本人。 “这个，不好意思啊，最近试镜试得有点太多，我一下子记混了。” 高缜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而后又道：“但是，你怎么会试赵云呢？” “你分明就应该是周瑜才对啊！” 高缜伸手向许臻比划了一下，道：“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周公瑾啊！” 许臻：“……” 所以，你让我选一个试戏的角色到底意义何在？？ 第129章 三国知名老赖 你心目中…… 这一番话，说得许臻和乔枫无言以对。 “高导，这个，周瑜的话我们这边没做准备……” 一旁的乔枫搓着手，有些为难地道：“许臻这一阵子始终是按赵云准备的，您看，今天的试戏怎么弄？” 高缜一拍脑门，苦笑道：“我想起来了，怪我！” “我前一阵子把许臻跟另一个演员搞混了，他也是投的赵云，然后我让他准备周瑜去了。” “哎，这事儿闹的……” 高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先这么着吧，来都来了，小许你就先演一段赵云让我们看看，我大致了解一下你的表演风格。” 说着，他稍微摆正了神情，道：“丑话说在前头啊。” “虽然你的形象气质我非常认可，但用不用你还是得看你演的如何。” “无论是周瑜还是赵云，都是《三国》里的重要角色，我是不可能摆个花瓶在那里的。” 许臻点头称是，对高导的这番话十分认可。 入行一年多，许臻对于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大致的评判。 ——在同龄人中当得起一声夸赞，即便是不考虑年龄，也能称得上是水准以上。 他不敢自称是演技派，但起码也算是一个称职的演员。 一路走来，他从宋彧身上明白了什么叫戏韵，从俞眉那里见识到了情绪的感染力，又从陈正豪那里体悟到了如何更好地代入角色，更从无数优秀演员的精彩片段里偷学到了很多东西。 如今的许臻，对于自己的实力是有信心的。 面对《三国》这种顶级剧组的试戏，他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却毫不畏惧。 高缜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来，向许臻问道：“你要试的是哪段戏？” 许臻道：“第一卷第118场，刘备向公孙瓒借赵云这段。” 高缜点了点头，拎着平板坐到了包间里的沙发上，道：“你先准备一下，一会儿直接从刘备出了公孙瓒的营帐之后开始演，我让吴导给你搭戏。” 许臻点了点头，默默调整起了自己的情绪。 高导说的这个位置，是刘备喜滋滋领着赵云回去，并试探他愿不愿意追随自己的一出戏。 刚借到手就开始挖墙脚，刘皇叔也是个狠人。 不过么，这件事实际上也算不上有多无耻，毕竟刘备这人…… 众所周知，实乃“三国知名老赖”也。 他向曹操借过兵马，向公孙瓒借过赵云，向江东借过荆州…… 然后哪个还了？ 哪个也没还。 ——借的时候就是抱着赖下的想法借的，真可谓是老赖的最高境界了。 他这次从公孙瓒这里借了赵云，当然也没有还的打算。 不过么，赵云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人家到底肯不肯为自己所用，刘备心里也没底。 于是乎，他便借着闲聊的机会，对赵云进行了一番言语试探。 然而万没想到，一试之下，刘备发现这位因磐河战而声名鹊起的少年将军居然是自己的“粉丝”。 赵云听到刘备试探，一丁点儿都不拐弯抹角，直言刘备心怀天下，乃当世名主，理应承担起扶大厦于将倾、整汉室之基业的使命。 一番话说得刘备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皆大欢喜。 这次的合作也为日后赵云投奔刘备埋下了伏笔。 两三分钟后，高缜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 许臻点点头，起身走到了餐桌与沙发间的空地上。 一旁的助理导演老吴拿着平板电脑，率先念出了刘备的台词：“久闻将军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何其幸哉。” 饰演赵云的许臻微微躬身，拱手道：“云何德何能，敢劳使君称赞。” 老吴道：“赵将军过谦了。公孙将军帐下虽有数万将士，但真正的英雄只有赵将军一人。” “世人皆曰吕布勇冠天下，却不知赵将军之勇武，远胜匹夫吕布百倍。” 这番话一出，赵云微微一怔。 他将头抬起了半分，但眼睛却没有看向刘备，只略微上前了半步，俯首道：“承蒙刘使君抬爱，末将愧不敢当。” 看到这里，沙发上的高缜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小孩儿不错！ 台词够稳，身姿挺括，表情上虽没有太大变化，但却明显能从一些细节处感受到那种得到认可后的欣喜。 很好！ 场中，试戏仍在继续。 刘备道：“备有一事敢问将军。” “冀州之人多半依附袁绍，将军为何选择了公孙瓒？” 赵云沉声道：“天下讻讻，未知孰是，民有倒悬之危。彼时公孙将军外拒乌桓，内伐张角，保冀州一方太平，云是以愿为公孙将军效力。” 刘备道：“良禽择木而栖，将军这是看好了公孙瓒日后能成就帝王霸业？” 听到这番话，赵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我主公虽能征善战，但却好大喜功，不纳忠言，怕是难以为汉室重整河山。” 刘备道：“那将军以为，何人能担负这一重任？” 赵云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抬起了头来。 他正视着刘备的目光，神情郑重地道：“天下大乱，首先在于人心丧乱。欲治乱世，须先治人心。” “日后得天下者，必是刘使君这般仁义之君！”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助理导演老吴看着许臻坚毅的神情，只觉晕晕乎乎，几乎相信了自己当真有这番本事。 ——啊，这种来自“老实人”的夸赞当真是杀伤力翻倍啊！ “赵将军谬赞了，”片刻后，老吴轻咳了两声，稍微有点入戏，台词也不自觉念得带了些感情，“我如今兵不过两千，将不过关、张，何敢妄言天下。” 饰演赵云的许臻轻轻摇了摇头，道：“刘使君只是蛟龙困于深潭，猛虎陷于泥泞。” “末将愿为使君敬献绵薄之力。” “从今往后，只要使君一声令下，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话说完，包间中一片寂静。 一旁的乔枫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他作为一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许臻刚刚的这番表现极其出色。 赵云明明是一个没什么较大情绪波动的人，但许臻却另辟蹊径，从细节入手，将这个角色演绎得相当细腻。 一个尊奉忠义、一身赤胆的赵子龙几乎是跃然于眼前。 “好，非常好！” 高缜放下平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吝赞美地道：“没想到小许年纪轻轻，演技功底这么扎实啊！” 他微微一笑，道：“我本以为他年纪小，可能很难把握住太复杂的角色。” “如今看他连赵云这么寡淡的人物都能演得有声有色，那演周瑜就更不在话下了啊！” 许臻：“……” 高导，您这个脑回路我有点跟不上！ 第130章 第二批演员敲定 许臻被高缜这一番神逻辑说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他倒并不是抵触演周瑜。 虽然这个人物在《三国演义》中被描述得高傲自负，嫉贤妒能，但依旧不失为一代名将，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物。 非要说的话，如果让许臻写出一份三国里最想演的角色名单来，周瑜起码能排进前五。 至于另外几个心仪的人物，则分别是姜维、陆逊和庞统。 ——是的，许臻很喜欢庞统。 只不过受条件所限，剧组大概不太会允许他演这个角色。 高缜则完全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哪里不对。 他当即吩咐助理给乔枫发一份周瑜的剧本，道：“第二批演员我们近期就会敲定，你先准备着周瑜，回去等我的消息。” “试戏周瑜的演员很多，我得全看过之后才能做综合考量。”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便周瑜不成，我也会留一个重要的角色给你，番位至少在15以内。” 乔枫和许臻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导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这事大概就算是成了。 番位15大概是什么概念呢？ 如果是一般的电视剧，男15号那都已经扑得没边了、几乎连名字都不一定有。 但是《三国》不同。 截至目前，《三国》剧组已经公布了第一轮的六位演员名单，曹操、刘备、孙权，诸葛亮、关羽、张飞。 再往下数，赵云、周瑜、吕布、司马懿、袁绍、董卓、陆逊…… 无一不是名角。 排除一些许臻无论如何也演不了的角色，剩下的选项屈指可数。 但凡能拿到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足够令人满意了。 试戏结束后，几人在包间里吃了顿便饭，同时简单聊了聊关于周瑜这个角色的想法。 高缜给出的说法是，剧本大体上尊重《三国演义》，无论是剧情结构还是人物设定都没有本质上的改动。 只不过，《三国演义》中涉及到周瑜的部分只有从第43回到第56回这么一小段，寥寥几万字，可挖掘的余地非常大。 高导希望许臻能够在现有剧本的基础上，努力挖掘周瑜的人物魅力，争取把这个角色塑造得立体、鲜活一些。 许臻自然是满口答应。 在剧本规定的范围内，努力提升一个角色的魅力和质感，这本就是一个演员该做的工作。 看来近期又要写人物小传了，不知道这次该用什么样的题材来写。 …… 高导和许臻他们的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七点半左右，然后便匆匆离开，去赶“二场”。 今天他们还约了另一位演员试镜，地点约在了离这里不远的一处茶楼。 高缜记得临出门前看过记录，下一个要试戏的演员名叫唐溢，试的角色同样也是赵云。 高导对此十分不解。 这帮演员们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演赵云呢？ 陈正豪是，许臻是，唐溢还是。 高缜觉得，如果自己是演员，最想演的角色毫无疑问是关二爷啊。 温酒斩华雄、千里走单骑，刮骨疗毒、单刀赴会，光他身上的典故就有十多个，这才是《三国演义》的亲儿子嘛！ 结果好么，谁也不想演关羽，最后定的这个关羽居然是从张飞组硬拉过来的，而且最后人家还很不乐意。 气煞导演也。 这样想着，高缜来到了约定好的茶楼，推门而入，试戏演员唐溢已经等在这里了。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高大英俊，颇有武将之姿。 只不过，由于唐溢前两年刚刚演过一部古装情景喜剧，唐溢在那里面饰演的跑堂伙计白展堂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高缜现在一看见他就想笑。 好在，赵云90%的戏都是武戏，应该……问题不大吧？ 双方简单寒暄了两句后，高缜道：“时间不早了，其他话咱们一会儿再说，先抓紧时间先试戏。你准备的是哪一段？” 唐溢从包里掏出事先打印好的剧本，递给高缜，道：“导演，我准备的是赤壁之战前，周瑜一力主战，劝孙权应战曹操的那段。” 高缜闻言一愣，道：“这段有赵云吗？” 唐溢愕然道：“没有啊，我试的是周瑜。” “之前您不是说让我改周瑜吗？” 高缜：“……” 所以说，我之前本打算让许臻从赵云改周瑜，结果不小心把信息发给了别人，那个“别人”就是唐溢？！ 让白展堂演周瑜…… 这个念头一起，高缜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唐溢看到导演这个古怪的表情，颇为不解。 明明之前是《三国》剧组主动通知他，说他外表英俊，气度儒雅，跟周郎的形象极其契合的。 怎么现在导演好像忘了这茬了？ 高缜跟几位助理导演面面相觑，没好意思说是通知发错了，只得道：“哦，不好意思，最近太忙，有些记混了。” “那你演吧，我先看看你演技怎样。” 于是乎，唐溢便点了点头，按照剧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 “迂腐！”唐溢一挥衣袖，转头怒视着跟他搭戏的助理导演，叱道，“江东三世之基业，安能一朝废弃？” “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主公承父兄余业，理当为国除残去暴，奈何降贼？” “噗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唐溢还没念几句词，对面导演组的人就憋不住了，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你跟他们吵什么？直接上葵花点穴手啊！ 唐溢一脸懵逼地停下了自己的表演。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你们说让我演周瑜的吗？！！ …… 就在许臻捧着刚拿到的剧本，开始刻苦钻研周瑜这个角色的时候，林嘉也终于争取到了一个试戏的机会。 只不过，由于《三国》里的女性角色不多，除了貂蝉，其他演员都是由选角导演负责的，高缜等总导演并不参与其中。 林嘉的经纪人叶诗杰嘱咐道：“我私下里找人探过口风，导演组那边对你演孙小妹是有些意向的，你这些天好好努力，多把剧本看几遍，有时间最好再把原著啃啃。” “嗯，好……”林嘉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道最近许臻也去试戏了《三国》，选的角色是赵云。 但是……赵云有媳妇吗？ 应该有，但是剧里好像没演…… 就在她绞尽脑汁地思索时赵云时，忽然，一道从天而降的灵光劈在了她的脑海中，林嘉蓦地眼前一亮。 想什么赵云啊！ 《三国》的导演组一向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许臻去试戏赵云，就一定能被选中吗？ 被改角的可能性高达90%！ 那么，《三国》里有哪个角色是最适合他的？ ——周瑜！ 林嘉只觉这一刻自己的智商前所未有地在线，整个人兴奋得手抖。 对！周瑜！这个角色的可能性远比赵云要高得多！ 想通这一点后，林嘉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经纪人叶诗杰，两眼晶晶亮地叫道：“杰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试小乔！” 叶诗杰看着她兴奋的神情，有些费解，不明白小乔有啥好激动的。 她想了想，道：“也行，其实我觉得你外形条件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一直没接过美女的角色。” “试试小乔也好，刷一下美女的人设，对于你以后拓宽戏路有好处。” “孙小妹虽然戏份多一些，但是对于你而言没有太大的帮助。” 叶诗杰说完这番话，看向林嘉，默默松了口气。 她其实隐约能感觉到林嘉对许臻很上心。 这次听说许臻去试了赵云，叶诗杰还挺担心林嘉想去试什么糜夫人之类的龙套的。 好在这小妞不傻，稍微还有点事业心。 那自己也没必要管她管得太狠。 “小乔的话，那你这段时间可有好多事要干了，”叶诗杰道，“我给你找个礼仪老师，再给你找个古琴老师，主要还是气质方面，你多练练吧。” 林嘉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加油啊嘉嘉！赌一把！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 5月初，《三国》剧组的第二轮试戏结束，导演组优中选优，最终确定了第二轮的15人名单。 其中赵云由当红小生程远出演，周瑜的人选则是近期声名大噪的青年演员许臻。 不知为什么变成了“谐星”的唐溢确定出演“小霸王”孙策。 另外，江东美人大乔、小乔的人员也在这一批敲定。 导演组看着进入最终名单的几位美人，优中选优，留下了林嘉和刘霁月两位女演员。 “哪个大乔，哪个小乔？”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看着手中的资料，道：“都差不多，那就年纪大的大乔，年纪小的小乔吧。” 先前那人点点头，道：“行，那林嘉大乔，刘霁月小乔吧。” 第131章 第一届数字电影节 五月中旬，许臻与《三国》剧组签订了演艺合同，正式确定出演周瑜一角。 这部史诗级鸿篇巨制的预计制作成本只有区区9500万，而剧组之所以能把价压得这么低，主要原因就在演员片酬这块。 《三国》的影响力太大了，演员们都愿意降价出演。 因此，剧组索性就臭不要脸了，把所有演员的片酬都压低到了白菜价，曹操、诸葛亮5万一集，刘备100万打包带走。 这个价钱基本上都只有这些演员市场价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左右。 周瑜的番位虽高，戏份却不算太重，最后双方协商一致，3万一集。 乔枫觉得很能接受。 因为这个价码虽低，但横向对比之下，却相当于是把许臻的市场价抬高到了二线小生的水准。 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就是：当初竞演《碧血剑》的时候，许臻跟陈正豪的身价差了十几倍，而如今只差不到一倍了。 许臻在心中默念了若干遍“财色于人，譬如刀刃有蜜”，大致接受了这个价位。 只不过，由于最近半年一直在花钱、始终没赚钱，他深深为自己的小金库感到了担忧，忽然升起了强烈的开工欲望。 …… 6月初，今年的高考之战正式打响。 许臻回到了甘州参加考试，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时刷了太多的鬼畜模拟题，他竟感觉高考真题意外地简单。 考场上，许臻不出意料地受到了全场的瞩目。 主监考官是个临近退休的老爷子，他不仅要一再重申考场纪律，告诫其他考生们不要偷看许臻，又要管好自己手下的两位年轻的副监考官，不要频频去许臻那边巡检，感觉无比心累。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许臻特意找到主监考官，向他表达了歉意，老爷子乐呵呵地摆了摆手，表示无妨，并向他递上了一支水晶签字笔和一沓十分专业的签名板。 许臻：“……” 我觉得，我可以把我师父介绍给您认识一下，你们应该能很聊得来。 …… 出了考场，许臻用棒球帽和医用口罩做伪装，步行离开了考点附近，来到了几百米外的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里。 乔枫和周晓曼早已开着车等在了这边。 “考得怎么样？要不要对对答案？”乔枫见他坐上了车，饶有兴致地问道。 许臻闻言一愣，道：“这么早就可以对答案了？” 乔枫道：“不是标准答案，就是一些教育机构整理出来的，也就能对个大概吧。” 许臻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页面，摇了摇头，道：“不用对了，我觉得过线应该没问题。” 乔枫挑了挑眉，笑道：“这么有信心？题出得对你的心思？” 许臻道：“不是对我的心思，是表演系的录取分数线本来就不高。” “近几年中戏、京影在甘州的文科录取线都是300多分，我最近做黄冈模拟卷都能上500，高考不可能比这更低。” “我之前一直全力以赴备考，只是怕刚巧遇上什么发烧、泻肚之类的意外情况，既然没遇到，那就应该是稳了。” 乔枫听到他这样说，也就没再坚持让他对答案。 许臻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凡事都会留有余地，有十分只说六七分。 他都已经说得这么笃定了，那肯定是真的没问题。 “高考结束了，咱也要开工了啊，”乔枫翻着手上的行程表，道，“之前说好的代言、杂志内页都没接，这个暑假你全都得补回来。” “飞鹰奖的颁奖典礼你没去，‘最佳新人奖’奖杯是宋彧替你领的，庆功宴一定得去。” “再有就是，《楚留香传奇》预计7月初要在六频道播出了，近期你得去央视那边录一期访谈节目。” “还有，上回跟你说的那个，公司打算给你量身打造一部数字电影，现在已经立项了，6月中旬开机，具体的事等咱们回京城再说。” “……” 周晓曼在前面一路开车，乔枫就在后面举着小本本给许臻一路念叨。 刚刚结束高考的小许同学没有像其他考生那样体会到逃出生天的快乐，反倒感觉像是从十八层地狱跌到了第十九层。 啊！为什么艺人的生活如此复杂！ 我就只负责拍戏，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团队去处理不行吗？ 多线作业让人如此崩溃！ 当然，这个就只能是想想罢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已经踏进演艺圈中的许臻还是要遵守这个圈子的生活准则，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一定的取舍。 …… 6月9号，回到京城，许臻下飞机后没来得及回一趟住处，就直接前往了东岳影视总部开会。 据乔枫透露，这个会其实一个礼拜之前就该开了，只不过那时候的许臻正在备战高考，蔡实践不愿意打扰他，这才将会议的时间一直拖到了今天。 这让许臻不禁十分好奇。 什么事这么重要？一定要我参加？ 我只是个演员，又不是公司的决策层。 当天上午10点半，许臻按通知要求来到了位于总部12楼的小会议室。 推门一看，他惊讶地发现，今天的参会人员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位都是公司里最核心的那一小撮人。 包括董事长兼总经理蔡实践，古装剧事业部部长林惠美，首席编剧蒋曼玲，首席导演楚枭雄，签约艺人宋彧、林嘉，以及刚刚从机场赶过来的自己。 什么事情会需要这么一票人齐聚一堂？ 仅仅只是新剧立项吗？看上去没那么简单啊！ “小许来啦，快，就等你呢！”蔡实践瞧见许臻，热情地冲他招了招手。 宋彧将自己身边的椅子往外一拉，拍了拍座位，许臻则笑着坐了过去。 蔡实践环视一圈，道：“人齐了，咱们开会。” “多数人可能已经知道了今天会议的内容，但是为了方便讨论，咱还是先简单交待几句。” 说着，他伸手向林惠美示意了一下，道：“林总，你跟大家说一说。” 林惠美闻言，拿起了手边的文件，道：“今天咱们会议的主题是，关于参加第一届数字电影节的各项筹备工作。” “今年年初的时候，总局就目前数字电影、尤其是网络电影出台了新的政策。” “一些粗制滥造、内容过线的电影被永久的清除了出去。” “5月底，企鹅影视牵头，联合相关部门召开了第一届数字电影论坛，提出了要制作优质数字电影、引导数字电影‘从泥沙俱下到大浪淘沙’转变的倡议。” “这也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第一届数字电影节’的背景和由来。” 说着，林惠美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一圈，道：“今年电影节的主题是‘武侠’，咱们东岳影视也打算制作专门的作品参加。” “这次的电影节对于其他大公司而言或许可有可无，但是对于东岳而言却至关重要。” “因为，拿下这个电影节，不仅代表着咱们公司在武侠剧领域的实力，更意味着一份价值超过10亿的大额订单。” “企鹅影视承诺，拿下这次电影节一等奖的制作公司，将成为企鹅影视的长期合作对象。” 林惠美转头看向了长桌对面的许臻，道：“许臻，公司打算以你作为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你有没有信心接下？” 许臻被这个巨大的蛋糕说得怦然心动。 他正视着林惠美的目光，当即回应道：“有信心！” 第132章 出自金牌编剧之手的武侠剧本 会上，林惠美简单讲述了目前国内数字电影的现状，许臻认真地听着，感觉学到了很多之前不太了解的知识。 数字电影，顾名思义，也就是以数字技术代替胶片完成的电影。 这一技术在国外已经相当成熟，许多人们耳熟能详的好莱坞大片，如《侏罗纪公园》，《独立日》等，都是数字电影； 但在国内，这一技术才刚刚起步。 几年前央视才拍摄了国内的第一部高清数字记录片《茶马古道》，并选择了在央视频道上映。 与之类似的，其他国产数字电影也多半都在电视和网络平台播出，而不是将其搬上大荧幕。 这个领域的不成熟，对于东岳影视而言就是个巨大的机会。 东岳是一家优秀的电视剧制作公司，但是目前还从来没有独立筹拍过电影作品。 贸然入行，扑街率太高，因此近几年，东岳一直在谋划着从小成本电影入手，逐渐向这一领域渗透。 这次的数字电影节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倘若能够在这次电影节的竞争中取得不错的排名，不仅能够为东岳影视开辟第二战场，获得数字电影这一新的利润增长点； 同时也能在电影制作方面积累经验、锻炼团队，打造口碑，为以后进军大银幕打下基础，可谓是一举多得。 林惠美将基本情况汇报完毕后，蔡时健接过话头，道：“这次的数字电影节面向的是整个华语市场，两岸三地的影视制作公司都会参加。“ “我们私下里通过气儿，目前有意向参加的影视制作公司大概有二十几家，而一等奖只有一个，胜出的难度相当大。” 说到这儿，蔡实践微微一笑，以相对轻松的神情说道：“不过嘛，大家也不用太慌张，咱们也是有自己的优势的。” “一方面，这次的电影节为参评电影的制作成本设置了上限，要求控制在1000万以下。” “所以，任那些大公司有再多的资源。也没办法可劲儿的往里面砸。” “另一方面，小成本制作，拼的主要是剧情。” 说着，蔡实践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位中年女士，笑到：“武侠剧的金牌编剧可就在咱们家坐着呢，拼剧情谁怕谁啊！” 这话一出，会议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轻松的笑声。 许臻侧头看向了刚刚被蔡时健点到的那位女士。 他虽然没有跟这个人碰过面，却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邵曼玲女士，原乾缘影视的金牌编剧。 在乾元被东岳收购后，邵曼玲成为了东岳影视的一员。 当年在乾元影视的时候。邵曼玲曾经担任过《武林外史》、《萧十一郎》两部武侠巨制的编剧，并写下过许多非常优秀的原创剧本。 听说这次这部电影的剧本也是由邵曼玲来执笔的，许臻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值顿时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蔡总您可别捧杀我了，”邵曼玲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可先说下啊，这次的剧本相当寡淡，想要看精彩剧情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我之所以选择这份剧本来拍，主要是因为这次电影节的主题是‘武侠’。” “这份剧本吧，怎么说呢，很有江湖味。” “成熟与天真，生死与道义，快意恩仇与身不由己，这都是我想表达的东西。” “剧情就只到这儿了，至于如何把平平淡淡的剧情拍得精彩，就要看在座各位的功力了。” 众人说说笑笑，简单交流了一些心得。 由于许臻还没有看过剧本，没办法参与讨论，因此就只能是老老实实听着，默默记下编剧、导演对角色的理解和需求。 …… 散会之后，许臻、宋彧和林嘉组成了蹭饭小分队，留在了公司总部食堂吃午饭。 宋彧端着餐盘坐到了许臻旁边，趾高气扬地道：“说吧，怎么感谢我？” “堂堂东岳一哥自降咖位给你搭戏，你是不是得包我一个月的午饭？” 许臻虽然很想吐槽他们这个小破公司没有“一哥”之说，但还是笑道：“包，必须包。等开机了以后，我天天去给你取盒饭。” 宋彧满意地哼哼了两声，道：“剧本你看了吗？” 许臻道：“乔哥说已经发给他了，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怎么样，你看剧本如何？” 宋彧一边吃饭，一边唏嘘的道：“回头你看吧，我就不剧透了。” “只能说，不愧是金牌编剧啊，写的是真的好。” “第一次看的时候差点把我给看哭了，你死的老惨老惨了！”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妙。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嘉，问道：“师姐你演的是什么角色？” 正在默默扒饭的林嘉听到这个问题，手上的筷子瞬间停住。 她沉默了片刻，木然道：“哦，我演的角色叫小翠，是一个歌女。在你被反派围杀的时候给你唱了一首小曲儿。” 许臻问道：“然后呢？” 林嘉低着头，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臻：“……” 哦，这是个龙套啊。 林嘉抬起头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地道：“嗯，这是我头一次演青楼女子，虽然戏份不多，但也算是有些挑战吧。” “前一阵子为了竞演小……大乔，我学了一阵子古琴，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林嘉的嘴角挂着微笑，道：“果然啊，任何努力都是不会白费的。你看我学古琴，这不又能废物利用了吗？啊哈哈哈哈……” 许臻听着她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感觉有点瘆人。 林师姐好像受什么刺激了的样子？ 算了，就当没看出来吧，不要触人家的霉头。 …… 下午，回到租住的公寓，许臻把刚刚收到的剧本打印了出来，开始阅读。 这部剧本的名字叫做《温凉珠》，预计拍摄时长90分钟左右。 内容不多，许臻很快就看完了第一遍。 然而他拿着剧本发了半天的呆，忍不住又翻到最开头，看起了第二遍。 紧接着又看了第三遍……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许臻把这份剧本从头到尾看了足足五遍。 最后他合上卷宗，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这就是蒋曼玲所谓的“故事平淡”？ 那不平淡的故事到底长啥样？？ 这部电影确实是人物少，线索简单。 但是简单并不意味着平淡。 故事的一开始，是九王爷喜获一件番邦至宝，名为温凉珠。 相传服下该珠的人可以百病皆愈，百毒不侵。 然而，九王爷还没来得及服用，温凉珠就被人盗走了。 他一怒之下，集结重兵屠杀了城内所有有能力盗走温凉珠的江湖好手。 但抄家之后，这颗珠子依旧没能找到，温凉珠的去向也因此成为了江湖中的一桩悬案。 十年之后，一个名叫柳艳阳的年轻高手横空出世。 他号称自己是当年那场屠杀中的幸存者，为报父母大仇，不断对王爷发起刺杀行动。 经历了数十次的失败后，柳艳阳屡败屡战，功夫也越来越高。 九王爷为求保命，不得不长期困居于防御森严的机关密室之中。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在这个过程中，柳艳阳偶遇了当年那场屠杀的另一位幸存者：赵镖头。 只不过这些年来，柳艳阳除了复仇，眼中别无他物； 而赵镖头如今已成家立业，担负着镖局上下数十口人的生计。 二人间的矛盾也正是因此产生。 某天，九王爷为求自由，花重金雇用赵镖头护送自己去京郊骑马。 赵镖头为了十万两黄金的巨额镖银，选择了暂时放下杀父之仇，保他这一趟镖。 然而这件事却被柳艳阳发现了。 在京郊马场上，柳艳阳不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誓死要杀掉九王爷； 而赵镖头为了钱财、家眷、以及镖局的声誉，被迫站在了柳艳阳的对立面。 二人在交手过程中，柳艳阳胸前中了赵彪头一掌，咳出了一粒珠子，正是九王爷苦寻多年不得的温凉珠。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十年前的那场屠杀真的是因为父亲为了治他的肺痨，盗取了这颗温凉珠。 多年来复仇的信念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柳艳阳没了仇恨的支撑，同时又自责于自己连累了这么多人丧命，再不肯服用温凉珠，任由自己伤重而死。 而赵镖头经此一役，声名大噪，从此过起了安逸富庶的生活。 讽刺吗？ 不单是讽刺，更多的则是无奈。 许臻要饰演的角色正是柳艳阳，这是个纯粹的江湖人，同时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就只有伤病和仇恨。 除了偶遇赵镖头时跟他喝的那一顿酒，这辈子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 许臻反反复复翻阅着剧本，忽然有点不太敢写柳艳阳的人物小传，也不太敢睡觉。 他怕自己会梦到柳艳阳。 但与此同时，他又想梦到这个人。 为了把这部电影拍好，也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故事。 他愿意做两个月的柳艳阳。 第133章 逐鹿影视圈 就在许臻每天心无旁骛地钻研《温凉珠》的剧本时，华语影视圈却因为这次的数字电影节而风起云涌。 对于演员来说，这只不过是拍一部小成本的电影而已； 但对于各大影视公司而言，这却是一次巨大的机缘。 往小了说，电影节的参选作品限制题材、限制成本、限制制作时间，将各类盘外因素都压制到了最低，最终成绩如何，直接体现了各家公司的真正实力； 往大了说，数字电影取代胶片电影是未来发展的大趋势，谁要是能在这次的较量中拔得头筹，日后便会一步先、步步先，势必能在抢占数字电影市场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如果说，平时拍一部作品，对于一家影视公司的影响力在5%左右，那么，这次参评数字电影节的作品的影响力至少得有15%以上。 这就是棋局上至关重要的一手。 不光是东岳影视对这次的电影节极其重视，就连华影、星光、环娱这样的巨头也都不愿错过这次机会。 6月中旬，第一届数字电影节报名结束，最终通过审核、参与竞争的作品竟然达到了144部之多，业内为之震动。 这其中固然有许多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但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实力派的班底。 竞争之激烈，远超事先预计。 …… 《温凉珠》剧组需要的演员不多，人很快就凑齐了。 但是在导演人选方面，东岳影视却始终难以抉择。 东岳当然是不缺导演的，《绝代双骄》的总导演楚枭雄便是业内相当有名的武侠剧导演之一。 拍摄数字电影这个机会难得，有可能的话，东岳也想借机锻炼一下自己的团队。 只不过，楚导演近几年一直在拍电视剧，已经有很多年没接触过电影了，对于执掌这么重要的一部影片稍微有些信心不足。 林惠美6月初的时候把《温凉珠》的剧本交给他时，跟他说时间紧迫，最好能在两个月之内完成前期拍摄，问他有没有问题。 楚枭雄拿着剧本看了半天，一脸为难地道：“这恐怕很难。” 林惠美遗憾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如果两个月太紧，那就再延长一点，70天够不够？” “提交评审组的时间截点是10月1号，咱们怎么着也得给后期制作预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来。” 楚枭雄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他拍了拍手上薄薄的一册剧本，道：“就这么点东西，一个礼拜还拍不完？咋才能拍俩月？” 林惠美：“……” 大哥，这是电影啊！ 你干活这么利索，我很难办的你晓得伐？？ 楚枭雄当然也知道这么干不对。 他把自己锁在小黑屋里，非常努力地画了好几天分镜，但是怎么画怎么觉得10天之内肯定能拍完。 他不禁十分怀疑，那些一部电影折腾个大半年的神人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另一边，许臻和宋彧最近天天泡在东岳总部，在编剧邵曼玲的带领下进行第一轮的剧本围读。 这次电影节的时间很紧，邵曼玲的剧本也没来得及好好打磨，正好跟着两位主演一起，调整一下台词、动作等方面的各种细节。 中场休息的时候，宋彧发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一看号码，他连忙跑到会议室外面给对方拨了回去。 只不过，由于他的声音实在是很有穿透里，许臻坐在屋里，依旧把他这通电话的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 “对，是，不瞒您说，我们东岳也参加了。” “是啊，我是东岳的艺人，公司正是用人之际，我必须得顶上。” “哈哈哈，承蒙赵导抬爱。” “真是太抱歉了，我已经答应了我们公司这边，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跟您合作啊。” “嗯嗯，谢谢您，那回头再联系。” 不一会儿，宋彧挂断了电话回到会议室，一脸春风得意地道：“嗨，你说这事儿闹的。” “才一个礼拜，都有三个剧组联系我了，让我跟他们去拍数字电影。” “全是好本子，这要是搁在平时我全都想接。” “但是没办法啊，全是同一个档期，只能是忍痛割爱了。” 许臻闻言点了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他这边也是收到了不少邀约。 之前曾经合作过《碧血剑》的杜千山导演、合作过《天下第一刀》和《楚留香传奇》的邓大衍导演都向他发来了邀请，全都是关于这次数字电影节的。 时间紧、对手多，大家都在急着组局。 现在别说演员了，就连道具、服装都不好租。 听说有的小剧组找不到服装设计师给他们做衣服，都干脆直接把布往演员身上裹了，不得不说，全是狠人。 东岳有自己的道具公司，倒是不涉及到这个问题。 但是好的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之类的团队依旧是奇缺，四处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对于这些邀请，许臻一方面很遗憾，没机会跟这两位优秀的导演继续合作了； 另一方面也感到压力很大，自己不参与他们的电影，那他们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了，这可全都强敌啊！ 唉，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啊！ “阿臻，你的电话！” 他正这样想着，助理周晓曼敲门来到了会议室，举着手机道：“苏文彬导演打来的！” 许臻一听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夜雨江湖》的导演苏文彬？ 他也要参加这次的电影节吗？自家公司又添一员强敌！ “喂，小许啊？” 许臻接过电话，只听电话那头的苏文彬道：“我听说你们东岳也参加了这次数字电影节，你参演了没有？” 许臻听到果然是这个问题，略觉遗憾地道：“苏导，我参加了。” 苏文彬问道：“你是男主角吗？” 许臻道：“是的，我是男主。” 苏文彬嘿嘿一笑，道：“极好极好。你们公司最近问我有没有空执导你们家那部数字电影，既然主角是你，那就这么说定了。” “23号进组是吧？下礼拜见啊！” 许臻闻言一呆。 苏文彬居然不是来挖我墙角的，而是自己想当墙角进来？ 简直不能再欢迎了好吗！ 苏文彬的实力，那可是业内有目共睹的强！ 许臻面露喜色，道：“太好了，期待跟苏导的合作！” 二人说罢便各自挂断了电话。 许臻刚想跟宋彧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然而却发现，会议室里的邵曼玲和宋彧全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 宋彧一脸愕然地道：“喂，我说兄弟，你不会是想当叛徒吧？” “苏文彬再厉害，你也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京城文化中心的邀请我都没接呢！” 许臻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是他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是我走，是苏导打算要来。” “苏文彬导演要来指导《温凉珠》了！” 宋彧一听这话，刚刚已经到嘴边的各种质问顿时又咽了回去。 苏文彬接戏之前提前给许臻打电话，问他是不是男主？ 难不成，苏导居然是冲着他的面子才接的这部电影吗？ 自家师弟这么有牌面？？ 第134章 金牌摄影师 6月23号，历经一番坎坷，《温凉珠》剧组总算是凑齐了全体主创人员，正式前往横州影视城开始拍摄。 总导演最终确定为苏文彬，而楚枭雄则完全不介意给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年轻人当副手，主动留在了剧组里当b组导演。 毕竟，学无长幼，达者为先。 年仅45岁的老楚感觉自己如今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应该随时抓住各种机会给自己好好充电。 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苏文彬这次不光自己来了，还“买一送一”地带来了一位摄影指导。 这位摄影指导名叫梁卫东，据说是苏文彬的同学，这几年一直在海外工作。 他既然是苏文彬的同学，按理说就应该跟他年纪相仿才对。 但是这人瘦瘦小小，而且天生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甚至说他是在读研究生都有人信。 闲聊时，梁卫东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几年自己掌镜的电影作品，赢得了周围众人的连声赞叹。 许臻对他说的这些影片都不太了解。 但既然林惠美、楚枭雄他们都觉得厉害，那应该是真的很厉害吧。 …… 而与此同时，别人不认得梁卫东，梁卫东也不认得这帮人。 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在场的无论是许臻、宋彧、还是林嘉，全都是这几年刚刚崛起的年轻艺人，如今一看，一个熟脸都没有。 梁卫东很轻易地对这个剧组下了结论：草台班子。 上午的开机仪式结束后，剧组主创人员们在片场吃了顿便饭，下午便要正式开拍了。 梁卫东领了自己的那份盒饭，跑到苏文彬身边坐下，一脸唏嘘地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为了混口饭吃，我这脸啊，真的是丢尽了。” 苏文彬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道：“吃你的饭！” “上礼拜是谁跟我说的，有活儿就接，20块钱给拍三段？” 梁卫东抬头望天，慨叹道：“我这不是揭不开锅了吗？但凡我有一口饭在，你看我吃不吃你这嗟来之食？” 说着，他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手边的摄影机，道：“光看设备我就知道这是个穷比剧组。” “制作经费有1000万吗？没有吧，最多800，不能再多了。” 苏文彬翻了个白眼，道：“好莱坞设备好，你去啊，谁让你回来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梁卫东撇撇嘴，道：“我回来，那还不是因为我太优秀了，总有人夸我。” 苏文彬转过头来，冷哼道：“别人夸你你辞职？这是啥逻辑？” 梁卫东啧啧道：“你听听他们是怎么夸的啊……”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拿腔捏调地道：“哦，伙计，我总以为华夏人从来不懂的审美，他们拍出来的画面就像是苏珊大婶从田埂里挖出来的马铃薯一样。” “我简直不敢相信，华夏这样的土壤上居然还能诞生出你这样的艺术家来！” “你简直就是患了皮肤病的西方人，是上帝派给我们的天使！” 苏文彬：呵呵，我看你就是猴子派给我的救兵。 梁卫东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半晌才道：“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要夸就夸，还拉踩我是哪儿人。” “老子大好的华夏男儿，听得了这个鬼话？气得我一个大耳瓜子就糊了过去。” 苏文彬讶然道：“你真打啊？” 梁卫东正色道：“怎么可能，我就形容一下我当时的心情，修辞懂不懂？” 苏文彬：“……” 跟这种人交流真是太费劲了！ 半晌，苏文彬问道：“然后呢，你到底是以什么借口辞职的？” 梁卫东一脸淡然地道：“我说我这两年掌镜时间太长了，斗鸡眼了。” 苏文彬：“……” 呵呵，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不一会儿，梁卫东三口两口把自己的盒饭吃完了。 他一边剔牙，一边环视了片场中来来往往搬运设备的人群，道：“我说老苏，你最近不是总跟我吹你在国内混得多好吗？” “就这？小作坊电影？” “你这才是真的20块钱拍3段吧？” 说着，梁卫东一一细数了《温凉珠》剧组的各种设备，从摄像机到镜头，从照明设备到监视器，总而言之，凡是跟摄影有关的，都被他从头到脚批了个体无完肤。 苏文彬一摔筷子，吼道：“我找你是当大爷来了是吧？” 梁卫东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那倒不必，差不多当个小爷也就可以了。” 苏文彬被他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臻，心中默默想道：小伙子，你千万争气啊，给哥长点脸！ 别一会儿你演的也是“小作坊”水平，那哥这脸可就丢大了！ …… 这两人的叽叽歪歪全都被周围人看在眼里，但其余人都跟梁卫东不熟，也就任由他们扯淡，谁也没上前搭话。 这时候，许臻早就吃完了午饭，此时已经画好了妆、换好了戏服，在场边等待上场。 他是《温凉珠》的男主角，因此，开板第一场便是他的戏。 许臻头一次担任一部剧的男一号，真切地体会到了作为主角的压力。 不远处，林嘉看着许臻坐在椅子上发呆，神情自若地朝他走了过去，道：“这段对话还挺长的，咱俩要不要再对一遍词儿？” 许臻点了点头，将手搭在椅背上，神情慵懒地道：“好啊，那就对对吧。” 林嘉见状微微一愣。 这个语气，这个神态……完全不是平时的许臻。 许臻从来都是神采奕奕，挺拔轩昂的，可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懒散过。 如今的这个状态，在配上他的假发、戏服以及妆容，林嘉竟然感觉到了强烈的陌生感。 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那个熟识的师弟，而是一个初次见面的江湖侠客。 “哎……” 她正这样想着，许臻已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想听个小曲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说着，他瞥了一眼对面的林嘉，而后又垂下头去，抬手假装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没走？” 林嘉不自觉地局促了起来，道：“我叫小翠，是新来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简单对了一遍台词，结果越对林嘉越发现：许臻的台词功底居然出人意料地好。 抑扬顿挫、轻重缓急，都拿捏得恰当得宜，再配上他略显低沉的声音，听上去熨帖舒坦，极具磁性。 上回两人同台——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是演技派》？——当时的许臻还就仅凭着一腔热忱在演戏，情绪饱满，但却没有任何技巧性可言。 而如今再一看，进步幅度可谓是肉眼可见。 这让身为学姐的林嘉倍感压力。 哎，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该吃这碗饭的人吗？ 这样想着，林嘉默默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嗯哼，你在努力，我可也没闲着呢！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演技方面的天赋一般，但是惟独在努力方面，我是不会认输的！ “阿臻，小嘉，准备了！” 一位剧务跑来两人身边，道：“导演说10分钟之后开始，咱们进场吧！” 两人于是便站起身来，随着剧务来到了今天的拍摄场地。 这场戏，是前期最重头的一场： 多次行刺九王爷的柳艳阳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踪，旁若无人地穿越闹事，进入了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里。 一个镖师与他发生口角，柳艳阳误以为这人是九王爷派来的杀手，一脚将他踹下楼去。 镖师的后脑勺不巧磕在了石头上，当场摔死，满楼的宾客们瞧见这里出了人命，顿时如鸟兽散，霎时间走了个无影无踪。 柳艳阳说想听曲儿，但酒楼的姑娘们都怕他，谁也不敢上前。 最后，一个新来的女孩小翠主动上前，给他唱了一首乡间小曲。 柳艳阳面对九王爷派来的大批围杀者，听着曲儿，喝着酒，杀着人。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江湖中人的潇洒，莫过于此。 梁卫东作为剧组的摄影指导，亲自掌镜，扛着1号摄影机率先进场。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则已经坐到了窗边的罗汉塌上，神情懒散，嘴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梁卫东看着摄影机镜头中的许臻，忍不住一阵惊艳。 娘咧，真是天生一张电影脸！ 随便拍，怎么拍都行，360°无死角！ 摄影师完全不需要因为顾忌演员的颜值而故意去找角度。 “全体人员，准备就绪！” 场边，苏文彬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监视器后面，而是直接站到了梁卫东的身边，以接近摄影机的视角窥视着场中的演员。 他拍了拍手，朗声道：“今天的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打起精神来！”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温凉珠》剧组的拍摄正式开始。 第135章 你对草台班子的实力一无所知 开机第一天，拍摄计划就只有柳艳阳听曲儿杀人这一场戏。 b组导演楚枭雄闲来无事，索性便带着自己的摄影师团队蹲守在了片场，来观摩苏文彬和梁卫东的拍摄。 苏文彬他之前有打过交道，确实是个狠厉害的新锐导演，在镜头的调度方面很有一套； 至于梁卫东，则是一位颇有些传奇色彩的摄影师—— 他这些年一直混迹在好莱坞，手底下没什么名作，但却号称是“史诗级烂片的救命稻草”、“点屎成金的魔术师”。 梁卫东曾无数次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剧情稀烂的电影拍到了水准以上。 以至于很多人看完电影后，对故事无话可说，但却大多会由衷地称赞一句：画面很美。 于是乎，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别的摄影师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挑着最厉害的作品说，以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而梁卫东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喜欢捡着烂片说，以此来证明——看，这么烂的电影在我手底下都能扭转乾坤、取得还算不错的票房，瞧我多牛批！ 也正因如此，当梁卫东刚刚进组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林惠美、楚枭雄等资深圈内人都十分惊叹，而许臻则对他提及的电影一无所知。 毕竟，普通人谁闲的没事挑着烂片看啊，找虐吗。 …… 打板后，拍摄正式开始，一号摄影机的初始位置在许臻的正后方。 画面中的近景是许臻的后脑勺，远景则是林嘉等一群青楼姑娘。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这时候刚刚误杀了一个人，因此，这群姑娘既不敢靠近他，又不敢当那个转身逃走的出头鸟，骑虎难下。 一群人只得在包厢的门口挤作一团，低着头瑟瑟发抖。 三五秒后，虚实转化，梁卫东将镜头的焦点从姑娘们身上转移到了柳艳阳的后脑勺上。 而后，他利用铺设在地上的滑轨，稳稳地移动起了摄影机。 梁卫东刚刚还说许臻的外形条件360°无死角，这时候立即就给他来了个180°的弧形运动镜头，从后脑勺一直拍到了正脸。 镜头扫过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绝佳的侧脸轮廓、以及恰到好处的深邃眼窝，若是换做一个“西方人视角下的东方人”，怕不是要被这个镜头丑哭。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坐在窗边的罗汉塌上，单腿踏着塌沿，身体相当放松。 他低着头，玩弄着手上的青瓷酒杯，声音慵懒地道：“我想听个小曲儿，就这么难吗？” 说话间，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那群姑娘，问道：“你们是不是因为死了人就害怕了？” 就在他抬头的这一刹那，梁卫东“刷”地将镜头拉近，画面顿时从全景变为了近景。 许臻的目光称不上有多犀利，但抬头的动作伴随着画面的拉近，却让人感受到了相当大的视觉冲击力。 这是柳艳阳在电影中登场的第一个画面。 如此简洁有力的处理方式，让正在一旁围观的楚枭雄不禁暗暗叫了声好。 这一幕值得称赞的不光是镜头的调度，同时还有现场的打光。 楚枭雄身处片场中，能够清楚地看到：梁卫东此时用的布光方式是“恐怖片模式”。 许臻背对着主光源，左侧有一道辅助光，这就导致他左半边脸轮廓清晰，右半边脸光线稍暗。 在这样的打光下，许臻俊秀的面容意外地呈现出了一种阴森感。 再配合着方才的镜头拉近、以及他“悍匪”的身份，画面瞬间让人不寒而栗。 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梁卫东就用自己娴熟的技巧征服了《温凉珠》剧组，让众人认可了这位摄影师的实力。 ——不愧是苏文彬推荐来的人，果然有些本事。 梁卫东这时候正在专心拍摄，没工夫留意周围人的反应。 不过么，他不用看也知道，刚才这个镜头自己处理得相当不错。 景别、视角、运动、布光、构图…… 称不上有多惊艳，但却无不恰到好处。 梁卫东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心道：瞧好吧，一会儿我还有的是高级技巧要亮出来呢，小心晃瞎了你们这个草台班子的眼球！ 不过么，这一幕拍摄得如何，别人都能看得到，惟独身处镜头前的许臻看不到。 他此时专注于表演，完全不关心摄影师是怎么掌镜的。 那也不是他的工作。 ——做好表演才是自己应该干的事。 为了演好柳艳阳这个角色，许臻认认真真地写了两个礼拜的人物小传，并且跟编剧邵曼玲女士进行了若干次的沟通。 许臻本以为柳艳阳跟夏雪宜有些类似，两人都是在年幼时遭遇灭门惨案，以至于心里扭曲。 但通过写人物小传，他才发现，这两个人物的区别其实相当大。 最本质的地方在于：夏雪宜年幼时生活相当幸福，因此，当这一切被温老六摧毁时，他才会变得如此极端。 但柳艳阳…… 从小身患肺痨，从来就没有幸福过。 九王爷杀了他的爹娘，只是将他从苦苦挣扎的地狱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柳艳阳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看淡生死，唯一的信念就是想要报仇。 如果说夏雪宜的内心世界是扭曲的，那柳艳阳的世界直接就是崩塌的。 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故意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九王爷，故意引他的手下来围杀自己。 似乎连厮杀都不过是在“找乐子”而已。 这是一个既天真又神经质的疯子。 镜头前，许臻饰演的柳艳阳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你们谁是头牌？” 其中一个姑娘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走出，低着头，小声道：“我，我是。” 柳艳阳瞥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摇头道：“抖什么，我只是想听曲儿，又不是想杀你。”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得了头牌呢？” 说着，他身体放松地向后一靠，摆摆手，道：“罢了，走吧，都走吧。” 这话一出，门口的姑娘们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作鸟兽散。 唯有一个穿着浅青色罗裙的女孩没有走。 ——正是由林嘉饰演的小翠。 柳艳阳瞧见她，饶有兴致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不走？” 小翠道：“我叫小翠，是新来的，我可以给公子唱小曲儿。” 说着，她走到柳艳阳的对面，给他斟了一杯茶，问道：“公子想听什么？” 柳艳阳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她略显局促，但却并不十分恐惧的模样，莞尔一笑。 “随便吧，你会唱什么就唱什么。”他微笑道。 小翠于是便坐在了柳艳阳的对面，身体明显地僵硬，道：“那我唱了。” “唱得不好听，公子不要见怪。” 说罢，她清了清嗓子，哼唱道：“爱哭的孩子要睡觉，庄稼再多多不过草……” 柳艳阳刚刚伸向酒杯的手顿时停住。 这是……娘从前哄自己睡觉的时候唱过的歌？ 他怔然抬起头来，看向了罗汉塌对面的女孩，眼中满是讶然。 …… 这一刻，场边的摄影师梁卫东本打算炫个技，用推拉变焦来增强一下画面的张力。 然而当场中的表演真的进行到这一刻的时候，梁卫东却犹豫了。 ——要变焦吗？ 这个画面本身就已经很完美了啊！ 歌声起，原本慵懒闲适的柳艳阳下意识地紧绷了身体，而先前手足无措的小翠则放松了下来，变得不那么紧张。 一紧一松、一张一弛，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画面张力十足。 这时候如果再来个推拉变焦，会不会显得画蛇添足？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梁卫东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想变焦也不能变了，只得暂且作罢。 …… “哐啷啷……” 几秒钟后，屋外忽而传来了一阵桌椅板凳被踢倒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很多人正朝这边走来。 小翠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停止了唱歌。 正在专心听曲儿的柳艳阳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之色，道：“怎么不唱了？” 小翠指了指外面，惊疑不定地道：“外面……” 柳艳阳摇了摇头，道：“外面你不要管。” 说着，他随手抄起卧榻上的一块红色方巾，盖在了小翠的头上，柔声道：“这样就不害怕了吧？你继续唱。” 这一刻，本打算扛起摄像机、来一个仰角特写的梁卫东再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啊…… 盖帕子的这一幕，好美！ 柳艳阳的这个动作明显是花心思练过了，两手各抓住一角，手腕一抖，盖在了小翠的头上，动作既轻柔又优雅； 而就在红帕子的四角飘飘摇摇落下的一瞬间，小翠惊讶地抬起了头来，脸上瞬间泛起了两朵娇羞的红晕。 这一幕能错过吗？ 绝对不能啊！ 宁可事后再去补拍仰角的画面，也不能在这时候移动摄影机！ “爱哭的孩子要睡觉，庄稼再多多不过草……” 片刻后，歌声在帕子底下重新响起。 柳艳阳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他极其放松地向后一靠，手上捻起了一颗花生米。 而后，“啪”地一声，用手指将花生米弹了出去。 梁卫东本打算给弹花生米的手来一个特写，然而，柳艳阳此时的表情却相当精彩。 他眼中的凛然之色随着屈指而蓄势，又随着花生米的弹出而迸发。 但在这一瞬间之后，神情又立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用这粒花生米夺走一条性命的人不是他似的。 窗外，一颗花生米一条命； 窗内，俊秀的公子安然坐于塌上，盖着红盖头的女孩在他的身边唱着婉转的小曲儿。 三粒花生米弹出之后，梁卫东本想再重新找机会切手部特写，然而这时，他却发现，柳艳阳的眼角流出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他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慵懒闲适的，嘴角也仍旧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而，在小翠的歌声中，他的泪水就是寂静无声地留了下来，眼中的神情渐渐迷茫，似乎是想到了许多事。 梁卫东彻底不舍得将镜头移开了。 …… 此时，场边。 楚枭雄和他的搭档摄影师正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 摄影师眼看画面半天没动，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不是说是镜头调度大师吗？” “除了一开头，他连焦距都没调过。” “这跟咱们平时拍戏有啥区别，不都是找个固定位置怼脸拍吗？” 楚枭雄低声道：“你懂什么，人家这叫返璞归真。”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懂不？” 摄影师疑惑地道：“哦，是这个意思吗？” 第136章 从青涩到成熟 总导演苏文彬这时候就站在梁卫东身边。 他知道，一号摄影机的画面已经有好几分钟没动了，但是他依旧没有对此作出任何指示。 算了，就这么拍吧，有什么事留待后期剪辑去处理。 眼下这个镜头实在是没得调度。 苏文彬看着场中的许臻，忽然有些感慨。 这是两人间的第三次合作了。 第一次是《夜雨江湖》，第二次是《一盏红尘》的mv，第三次便是这部《温凉珠》。 每次合作时隔半年，而这期间，许臻在演技方面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苏文彬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从青涩走向了成熟。 就比方说现在。 一段糟糕的表演往往显得稀里糊涂、乱七八糟，想到什么演什么，让人看不清角色的情绪和状态； 而高级的表演则会有一条清晰的线索。 或是逐渐转变，或是层层递进。 你看他的表演，能清晰地感受到人物的情绪波动，紧跟故事的节奏转变自己的情绪，随之感受这个人的喜怒哀乐。 这就叫扣人心弦。 方才许臻的这段表演，就已经达到了“扣人心弦”的标准。 画面刚开始时，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坐在酒楼上，百无聊赖的等着九王爷的人过来杀他，这是第一重； 小翠唱出的那首乡间小曲勾起了他儿时的回忆，这是第2重。 后来，楼下的追兵围过来了，柳艳阳用一块红木盖住了小翠，边听曲儿边杀人。 在近乎独处的环境中，他的情绪逐渐失控，以致泪流满面，这是第三重。 层层递进，清清楚楚，一重重击溃了观众的心理防线。 苏文彬毫不怀疑，假以时日，许臻必然有机会成为一位表演大师，为世界奉献出真正炸裂的表演来。 就在苏文彬对许臻感到赞叹时，场中的表演仍在继续。 柳艳阳连续用花生米击杀了10余人后，楼下的杀手们终于不敢再贸然冲上楼来了。 林嘉饰演的小翠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偷偷用手掀开帕子的一角，看到了对面塌上的柳艳阳。 “你怎么哭了？”小翠惊讶地问道。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瘫坐在卧榻上，看向小翠，目光忽的柔和了下来，道：“你唱得真好听。” 小翠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柳艳阳凑了过去。身体前倾，用袖中的手帕替他擦了擦眼泪。 柳艳阳微微一怔，但却并没有躲开。任由她替自己将脸上的泪痕擦干。 瞧见这一幕，场边的摄影师梁卫东几乎已经麻木了。 演员们真是能干！ 自己就已经把构图完成了，没我什么事儿了啊，要我何用？ 不过么，用还是有点用的。 就在许臻转身去开窗户的时候，梁卫东作为摄影指导，立即吩咐场中的灯光师撤去方才房间中的光源，将光都集中在了窗外。 ——是的，从窗外照进来的光并不是自然光，而是剧组的打光。 许臻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整个人沐浴在暖色调的光芒里，方才阴郁的气场瞬间一扫而空。 小翠见他抓住了窗框，似乎是要越窗而走，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许臻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道：“我要去杀一个人。”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忽而露出了有些期冀的神情，道：“等我回来，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翠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怔，旋即重重点了点头，一脸欣喜地道：“愿意！” 听到这个回答，窗边的许臻展颜一笑。 窗外的暖光给他的身体镀了一层光晕，许臻站在一片光芒中，笑的像是一个无拘无束、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咔！” 几秒钟后，场边，导演苏文彬终止了这段表演。 “啪啪啪……” 他带头对刚才的表演鼓起掌来，由衷地称赞道：“非常棒！” “小许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小嘉的配合也非常完美！” “两位主演给咱们剧组开了个好头！” 在他身边，梁卫东等其他工作人员也同样是面露赞叹之色，称赞起了刚刚这两位演员超高水准的表演来。 接下来，他们又对这段画面补拍了一些细节特写，以及各个角度的镜头等等。 约莫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这组镜头就彻底拍摄完毕了。 苏文彬看看时间，还不到下午4点。 他干脆便打算将柳艳阳一跃从楼上跳下、与九王爷派来的杀手在街头厮杀的这组打戏也拍了算了。 唉，主角的拍戏进度太快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这时候，摄影师梁卫东则一脸茫然地拎着摄像机，转头向苏文彬问道：“现在国内的小孩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刚才那个演柳艳阳的小孩是什么来头，是不是国内现在比较厉害的年轻演员？” 苏文彬刚想说“是”，人家上个月才刚拿了国内的最佳新人奖。 但他转念一想，又贼笑着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来头啊？我们这就是个‘草台班子’。” 梁卫东连连摆手，再不复开拍前的鄙夷不屑，道：“你快别取笑我了，草台班子就是我随口瞎说的。” 苏文彬一本正经的道：“没有，我真没骗你，真就是个草台班子。” 他指了指场中的许臻，道：“我去年还跟演柳艳阳的这个小孩合作拍过一个mv呢，你说他能有多大咖位？” 一听这话，梁卫东顿时迷茫了。 去年还在拍mv，那真就是没什么来头呀！ 苏文彬继续道：“那你看这个女演员演的怎么样？” 梁卫东撇了一眼场边的林嘉，点头道：“也不错，表演很细腻，是个功底很扎实的演员。” 苏文彬道：“哦，她其实是个运动员。” “国家级运动健将，挺厉害的呢。” 梁卫东：“……” 一个mv演员，一个运动员？居然能这么会演？？？ 国内的表演氛围已经浓郁到这个程度了吗？ 梁卫东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所以说，我这是太久没跟外界接触，导致时代变了，我都不知道？ 随随便便一个穷比剧组里都能有这种质量的年轻演员，华夏影视圈这是要崛起了的节奏？？ 第137章 高考成绩公布 “听曲儿杀人”的这场戏拍完后，紧接着，便是柳艳阳一跃跳下酒楼，在长街上与九王爷的手下们厮杀的场景。 柳艳阳孤身一人，孑然立于数百人之中，浑身浴血、愈战愈勇，从黄昏一直打到了夕阳西下。 小翠立于酒楼的连廊之上，怔怔地看着长街上那个潇洒杀敌的身影，无比震撼。 最后，在柳艳阳终于即将力竭、只能勉强做困兽之斗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却忽然杀到，帮助他从已经被杀得只剩残兵败将的人群中逃脱出来。 这个黑衣人便是电影中的男二号：由宋彧饰演的赵镖头。 这是电影前期最重头的一场打戏，同时也是整部电影场面最宏大的一场。 这段戏可不是一下午就能拍完的。 苏文彬保守估计，至少得拍5到7天左右。 因此，第一天，他便只是按照预设的分镜粗拍了一遍，大致把镜头捋顺； 接下来再对照粗拍的镜头，一点点调整、一点点抠细节，努力提高画面的质感和美感。 直到这时，场边来偷师的楚枭雄总算是明白了，明明一个礼拜就能拍完的戏，那些知名导演们到底把时间和金钱霍霍到了什么地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刷刷刷写下今天的心得：拍戏也可以打草稿。 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让演员发现他现在演的是草稿。 …… 23号晚上，拍摄结束后，许臻翻阅着第二天的剧本，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 几个小时后，高考成绩的查询通道就要开启了。 虽然他前一阵子已经根据标准答案估算过分数，对自己的成绩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但一天没公布，这件事就不算是尘埃落定，总感觉不太放心。 晚上10点，当周晓曼经过无数次刷新，终于把查询页面刷出来的时候，许臻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不知是横州这边的网不给力，还是同时使用查询系统的人太多，网站足足卡顿了3分多钟，才终于把成绩刷了出来。 “语文105，数学132，外语131，文综233，总分……” 电脑屏幕前，周晓曼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 “601！” 她猛地扭头看向一旁的许臻，尖声叫道：“我的天！上600了！！” “阿臻你太优秀了！我为你骄傲！！” 许臻看着成绩查询的页面，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么高的吗？ 如果按照甘州前两年的分数线计算，这个成绩别说中戏、京影，光凭裸分就足够上一所不错的211了！ 许臻这一刻只觉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恨不得立即把那些珍藏的五三、教材全解、黄冈密卷统统掏出了烧了祭天。 喜大普奔！ 以后终于不用再过那种白天拍戏锥刺股、晚上学习头悬梁的日子了！ 他这一刻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字面意义上的“合不拢嘴”。 又看了几遍成绩公布的界面后，许臻摸出自己的手机来，连忙给自家师父报了个喜。 “师父，高考成绩出来了，总分601！” 紧接着，他又依次把成绩汇报给了乔枫、林惠美、蔡实践等人，因为他们之前都曾经跟他说过，让许臻在高考出分后第一时间把成绩告诉他们。 一番折腾，直到10多分钟后，许臻才终于收到了师父那边发过来的回复：“善哉。” 许臻：“……” 他默默翻了翻两人此前的聊天记录：“师父，我跟《三国》剧组签约了，拿到了周瑜这个角色！” “善哉。” “师父，我艺考成绩出来了，中戏、京影、上戏的合格证都拿到了！” “善哉。” “师父，春晚节目单敲定了，我参演的节目叫《江山如画》，排在第15个！” “善哉。” “……” 许臻忍不住有些挠头。 下次回甘州，是不是应该指导一下师父练习打字？ 除了“善哉”，我还想再多聆听点别的教诲呢！ …… 就在许臻和周晓曼因超出预计的高考成绩而兴高采烈时，网友们也因为又一届高考成绩的出炉而炸开了锅。 尤其是，这届有不少明星考生参加高考，公众人物的成绩显然是更加受人瞩目。 “手动@许真、阿伊慕、沈唐、周雨桐、刘霁月，不要害羞，成绩出来了赶紧晒出来，这么多人等着看呢！” “@许真，太久没听到我家阿真的消息了，都要长蘑菇了！” “@阿伊慕，去年折戟文化课的‘最美艺考生’今年战绩如何？我压五毛钱低空飘过。” “……” 各种各样的言论随着公布时间的逼近而刷爆了全网。 由于各省的高考公布时间不尽相同，因此，在晚上8点半时，第一条晒分贴终于出炉： 新晋小花阿伊慕截屏了自己的成绩单，总分477，比她去年的成绩高了将近两百分。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套路飙得飞起，天南地北的粉丝发来贺电，恭喜她“白痴美人”的人设总算是崩塌了。 477分当然不算高，但是至少能比各大院校表演系的分数线高出100分左右，算是不用等分数线就已经安全上垒了。 阿伊慕本人看到这个成绩的时候也是兴奋得想要放鞭炮。 天知道她是怎么挨过这一年的全网群嘲的！ 眼下总算是可以挺直腰杆，把卸载了一年的v博给重新装回来了。 嗯，让我来看看别人是怎么夸我的！ 然后，就在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下载了新版的v博，并感慨万分地登陆了自己的账号后，迎面而来的却是这样的一群评论： “@阿伊慕，能把截图删了吗？隔壁周雨桐542分都只写了个分数。” “@阿伊慕，曾经的学弟、未来的同学沈唐发来贺电，咱也才565分，跟学姐差不多！” “@阿伊慕，姐，我知道你跟自己比进步很大了。但咱能别用这么骄傲、这么立志的语气晒出477分来吗？人家刘霁月583分还在那儿凡尔赛说今年题难呢……” 阿伊慕朱唇微张，只觉一个个大车轱辘在自己脸上反复碾过。 我去，这群牲口们！ 为什么今年一个个都考得这么好！！ 就在她纠结现在撤图、改文案还来不来得及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又一颗硕大的陨石砸到了她的脸上。 许臻，总分601分。 这条晒分动态的下方，阿伊慕清楚地看到了有不少人提到了自己： 某“白痴美人”的人设果然还是稳如泰山啊。 阿伊慕直接干脆利落地卸掉了刚装上不到半小时的v博。 我知道了，我自己滚。 嘤嘤嘤。 第138章 势均力敌 很快，时间进入到了七月份。 横州的七月份是潮湿而闷热的，倘若要在户外拍戏，随随便便就能出一身的汗。 不过好在，之前喋血长街的戏份已经拍完了，苏文彬对于最后呈现出的效果还算满意。 许臻看了看接下来的行程表，发现自己横州这边居然就只剩下了室内戏了，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柳艳阳说是男主角，但毕竟只是一部90分钟电影的男主角，戏份再多也不过40多分钟罢了。 除了已经拍完的杀人听曲儿、喋血长街这两场，较复杂的戏份就只剩下了最终在京郊马场刺杀九王爷的那场。 而且，那场戏的拍摄地点位于京城北郊的柔云摄影基地，不在横州。 许臻无事一身轻，没有拍摄任务的时候，他就去围观其他演员的表演。 剧组里有三个不到10岁的小演员，分别饰演童年时的柳艳阳、赵镖头、以及赵镖头的老婆。 比较有趣的是，宋彧这人闲的没事总喜欢去逗小朋友们，拿着零食、玩具，指导他们演戏，但小朋友们却都表现得兴趣缺缺。 反倒是许臻，他只要一出现，几个小朋友就会围过来，叽叽喳喳地跟他聊各种没营养的话题，拿着宋彧给他们的零食讨好许臻，把宋彧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究其原因，居然是小朋友们觉得许臻忙着拍戏还能保持学习好，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许臻不禁十分感慨，现在的孩子们可真上进啊，简直想给他们一人买一套练习册。 买什么好呢？黄冈密卷有小学版，“五三”也有五年小升初，三年模拟题…… 小朋友们看着许臻“慈祥”的目光，三伏天莫名打了个寒颤。 …… 7月8号这天，就当许臻结束了上午的拍摄，打算继续围观其他人的表演时，却被导演苏文彬叫住。 “小许，今天下午的拍摄任务要调整一下，”苏文彬表情略显严肃，道，“咱们拍第17场，赵镖头在长街把你救走之后的那一场。” “这场戏台词特别多，你之前准备过了吗？” 许臻道：“台词我都背好了，随时可以。” 苏文彬听他这样说，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天下午企鹅视频的人要来片场这边做一期专访，我琢磨着还是尽量找一场比较稳妥的戏拿给外人看。” 许臻点了点头。 苏文彬说的这场戏确实是相对来说比较稳。 因为，这场戏里就只有两个人物：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和宋彧饰演的赵镖头。 这个时间点刚好就接在喋血长街那场之后。 赵镖头将柳艳阳救走，暂时安置在了自家镖局的一处偏院里。 二人在聊天中无意中发现，彼此竟然都是10年前“温凉珠血案”中的幸存者。 两人彻夜长谈，相见恨晚，但却由于柳艳阳曾经失手杀了赵镖头手下的一个镖师，赵镖头必须要杀了他，给死者家属、镖局兄弟、以及江湖中人们一个交代。 因为他是镖头，走镖的人赖以生存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名声。 你若是对一个杀了你手下弟兄的人谈笑风生、网开一面，那便是寒了其他弟兄们的心，以后谁还愿意在你手下做事？ 成年人的矛盾便在于此，柳艳阳与赵镖头之间的第一重冲突也正是由此而产生。 当天中午，来到片场，许臻发现宋彧来得很早，已经画好了今天的妆容。 他今天的这套装扮和平日里的差别非常大。 为表现出镖师的那种粗豪、硬朗的感觉来，宋彧的肤色被化妆师调得偏暗，且看上去棱角分明。 嘴边留着一点胡茬，平添了几分沧桑感。 经过这么一番装扮，他跟许臻之前原本不太明显的年龄差距一下子就被凸显了出来。 许臻看着他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一阵想笑。 宋彧则果断制止住他，佯怒道：“不许笑！憋回去！” “你哥我认认真真拍戏，有什么好笑的！” 当天下午，企鹅视频那边派来的记者如约而至。 他们打算做一期关于第一届数字电影节拍摄的特别节目，这些神情参赛的剧组此时有多一半都在横州，倒是给他们的采访提供了便利。 许臻倒是不怎么介意是否有人过来采访。 毕竟，拍摄片场四处都是摄影机，多他一两个镜头看上去也无甚区别。 而且即便是他们不来，许臻每场戏也都会全力以赴去拍好。 “……啪！” 场记板打响，这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坐在餐桌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 宋彧饰演的赵镖头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问道：“这包子真有这么好吃？” 正在吃包子的柳艳阳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当然，不好吃我吃这么多？” “对了，包子哪儿买的？” 赵镖头道：“不是买的，是我媳妇做的。” 柳艳阳微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旋即展颜笑道：“真好，我还没媳妇呢。” 他这时的状态相当放松，因为赵镖头是刚刚救了他的人，柳艳阳下意识地认为这人是友非敌，故而收敛起了身上的锋芒。 赵镖头看着他毫无芥蒂地在自己家吃包子，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茶，道：“不急，慢慢吃。吃完这顿饭，我送你上路。” 柳艳阳问道：“上哪儿？” 赵镖头道：“上西天。” 柳艳阳顿时停下了手上吃包子的动作。 场边，苏文彬明显看到了两位演员身上的气场一变。 明明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场中也没有灯光、配乐之类辅助气氛的工具，但是二人的身体却瞬间由松弛化为紧绷，犹如是一把弯弓被人拉满了弓弦。 苏文彬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 两位演员虽然都很年轻，但演技却意外地成熟，越是这样细节处的变化，越能看出一个演员的功力来。 “你是九王爷的人？”柳艳阳放下了手中的包子，问道。 他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了擦手，脸上的笑容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而一点点冷却。 赵镖头摇了摇头，道：“不是。” 柳艳阳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我？” 赵镖头毫不避讳地正视着他的眼睛，道：“今天下午，我有一个兄弟去醉香楼喝酒，被你一脚从楼上踹了下去，摔死了。” 柳艳阳微微一怔，方才紧绷的状态瞬间又懈下去了三分。 “哦，我记得那个人，”他身体向后一靠，苦笑道，“我本不想杀他的，可他不知怎么就死了。” “原来他也不是九王爷的人。” 赵镖头道：“我查看了他的尸体，你踹他的力道不大，他是因为后脑不小心磕在了一块石头上而死的。” “但我要是去找那块石头算账，没法跟他的家人交代。” 柳艳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哎，你没找错人，他确实是因我而死。” 宋彧饰演的赵镖头缓缓坐在了圆桌的对面。 他瞧着许臻两次情绪的转变，暗暗有些惊奇。 今天，自己可没给许臻带戏。 这个节奏的转变完全就是由他自己掌握的。 这份表现，可比当初两人一起演《绝代双骄》的时候成熟太多了。 第139章 前方记者杨立婧发来报道 片场中，导演苏文彬坐在监视器前，时不时用余光瞥向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这两人是企鹅视频派来采访他们的娱乐记者。 正常来说，这些记者们是不能进入拍摄场地的，只能在场外对主创人员们进行简单采访。 但这两人早上来的时候，特意向苏文彬商量，能不能进场来录一段路透视频。 苏文彬经过一番思量，便同意了，只不过提出了两个附加条件： 一是只能携带一台手持dv入场，二是剧组要对他们录制好的视频进行审核和剪辑。 两位记者自然是欣然同意。 苏文彬之所以会这么大度，80%是看在那个女记者的面子上。 这人名叫杨立婧，是企鹅视频内部最优秀的娱乐记者之一。 智商在线，风趣幽默，对婊里婊气的人直戳痛点，对口讷内向的人善意引导，在业内的风评相当不错。 企鹅视频派了她来采访《温凉珠》剧组，算是给了他们很大面子了，苏文彬自然要对人家适当优待一些。 ——是的，苏文彬默认这个面子是给他的。 因为在这次数字电影节的参赛选手当中，《温凉珠》剧组实在是排不上号。 东岳影视是一个刚成立没几年、从来没有独立制作过电影的小公司，两位主演许臻、宋彧也都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角色。 要说剧组里最能拿得出手的，毫无疑问就是苏文彬这个导演了。 拍摄的间隙，苏文彬看着杨立婧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表演，两眼闪着晶亮的光芒，他不禁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哎，马马虎虎啦。 你来的不巧，没赶上前两天喋血长街的那场戏，这一段就只是稀松平常而已。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 而与此同时，娱乐记者杨立婧则正稳稳举着dv，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两位演员的表演，嘴角露出了娴熟的姨母笑。 这趟来得太值了！ 本以为自己只采访一上午，最多只能看到一位主演，没想到居然凑巧赶上两人同框，简直是要了老娘的命啊！ ——是的，杨立婧是一位铁杆“花鱼党”。 她从《绝代双骄》网播期间开始就磕这对cp，可惜从那之后，许臻和宋彧就再也没有同框过，完全不营业。 身边的姐妹流逝了不少，这让杨立婧不禁十分痛心。 前两天公司派她去做“第一届数字电影节”的专访，杨大记者意外地发现，《温凉珠》这部电影的主演居然是许臻和宋彧，这个发现让她兴奋得几乎是原地起飞。 完了完了完了，我死也！ 什么邓大衍、什么杜千山、什么林秋白，统统给我滚！ 谁也无法阻拦我采访《温凉珠》剧组的决心！！ 至于自己手上的报道如果热度不高、月度奖金会不会比别人少……拜托，我差这点钱？ 我就当是探班的开销了不行吗？ 而且，一般粉丝探班只能在外围眼巴巴瞄两眼，而我，直接杀进了片场里，用肉眼看着许臻和宋彧在我面前拍戏！ 这待遇！ 是区区千八百块钱能换来的吗？ 拍摄的间隙，杨立婧洋洋得意地掏出了手机，翻出了一个名为“我和我的小婊贝们”的聊天群，手动艾特了群主“逍遥剑主”，打字道：“《温凉珠》剧组探班中，两位小哥哥盛世美颜！” 几秒钟后，“逍遥剑主”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张口就胡说八道，《温凉珠》剧组不允许探班。” 杨立婧见状一愣，打字道：“逍遥你也来横州探班了？” 就在杨立婧斜后方不足5米外，“逍遥剑主”周晓曼看着群友发来的这个问题，怀里抱着许臻的化妆箱，忍不住搔了搔头。 探班？ 不存在的，姐就在班里。 她想了想，不想说谎，只好模糊其词地道：“我确实在横州。” 杨立婧打字道：“这么巧？今晚有没有空？面个基、三五瓶？” 于是乎，两个近在咫尺的姑娘就这样隔空聊起了该到哪里去撸串的问题。 …… 片场中。 眼下的这个镜头已经持续了将近10分钟。 在电影成片里，这个镜头并不是冗长的对话，而是借着两人的讲述，穿插两位主角小时候的故事，趣味性相当强； 但穿插的画面是后期剪辑插进去的，拍摄的时候可体现不出来。 目前镜头中能看到的，就只是两位主演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唠嗑。 台词之多，对于电影而言简直是丧心病狂。 苏文彬手上拿着台本，对照着两位主演实际念出来的台词，不禁十分佩服。 许臻说出的话始终跟剧本台词一字不差，记忆力相当惊人； 而宋彧只有开头几句说的是剧本上的词，后期越跑越偏，但却神奇地还能跟许臻对得上。 ——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彧可能比许臻还要厉害。 苏文彬这次学乖了，他专门加了个固定机位负责拍摄两位演员的近景镜头，以免错过什么精彩的画面； 而摄影指导梁卫东则继续发挥他的镜头调度专长，任他去自由发挥。 这样一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拍摄顿时捋顺了。 “我那时候可是城南一霸。” 场中，许臻饰演的柳艳阳率先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悠然笑道：“当时人们都说，‘柳艳阳之名可止小儿夜啼’，你居然没听说过我？” 宋彧饰演的赵镖头靠在门框上，摇头道：“我那时候是个趟子手，一年12个月里得有11个半月在外面走镖，哪有功夫去留心市井传言？” 柳艳阳问道：“说起来，你是怎么进的镖局？是通过亲戚，还是父母的故人？” 赵镖头摇摇头，道：“都不是，我是遇到贵人了。” 说着，他微微扬起头来，眼神怀念地道：“那时候啊，我无处可去，天天在街上溜达。” “我看街上有人卖艺能赚钱，我也想出一个办法。” “我会憋气，要么我就表演憋气来挣钱。” 赵镖头苦笑道：“当时我就想啊，我憋得时间越长，他们给的钱就越多，于是我就使劲憋。” “直到我实在憋不住了，把头抬起来，发现周围一圈的人全都已经走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柳艳阳听他讲着，乐得捶桌大笑，半晌才道，“那这跟你进镖局有什么关系？” 赵镖头道：“当时等着看杂耍的人都走光了，旁边巷子却走出来一个小女孩，夸我憋气厉害，说她爹想见我一面。”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那小女孩跟我说，她家有好吃的包子，包子里有很多肉。” 说话间，赵镖头硬朗的面容上挂上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道：“再后来，这个小女孩的父亲成了我的岳丈，他就是这个镖局的总镖头。” 第140章 “反面角色”宋二或 在《温凉珠》的剧本里，柳艳阳和赵镖头这两个人物的设定有着本质的不同。 柳艳阳的性子天真跳脱，但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 而赵镖头性情老成持重，却在剧中承担起了喜剧的职能。 悲剧天生就比喜剧更加震撼人心。 所以，当两人同框的时候，观众的注意力毫无疑问就会锁定在柳艳阳身上。 这跟演员的演技无关，单纯就是角色设定的问题。 宋彧尊重剧本，愿意演配角，可却不愿意沦为纯粹的背景板。 他认为，两位主演必须要势均力敌，才能让故事的矛盾冲突更强烈、更引人入胜。 换句话说，赵镖头的人生“喜剧”必须足够引人入胜，足够令人艳羡，才能更凸显出柳艳阳悲剧的震撼力来。 ——嗯，总而言之，一门心思想飙戏的宋彧用这套说辞成功说服了自己。 虽然他看到了许臻截至目前的表现都还不错，但这远不算结束。 爆点还没开始呢。 情绪的渲染力如何，总要在高；潮部分才能见分晓。 宋彧对于自己这场表演的节奏是有预设的：先控制好情绪，收着演；然后随着故事的进程，再一点点释放对于柳艳阳的不舍。 并且，宋彧有信心在最后扳回一城。 ——因为，按照剧本，柳艳阳的爆点位于倒数第二幕。 而赵镖头的爆点在最后一幕。 常言道，先手必败，这个道理他岂会不懂？ …… 此时的片场中，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已经彻底放下了对赵镖头的戒心。 他歪着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问道：“兄弟，有酒吗？” 宋彧饰演的赵镖头咧嘴一笑，神采奕奕地道：“有兄弟，就有酒。” 说罢，他立即去搬了十几坛酒过来，挥手便揭开了其中一坛的泥封，给柳艳阳递了过去。 柳艳阳瞧着这满满一桌子的酒，诧异地道：“大晚上的，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酒？家里屯的吗？” 赵镖头听到这个问题，神秘地一笑，低声道：“我媳妇有喜了。” “我前一阵子刚买了50坛酒放进地窖里，当做是状元红。” “结果你这一来，我儿子恐怕是考不上状元了。” “哈哈哈哈哈……”柳艳阳笑得前仰后合，眼神中的羡慕之色一闪而逝，道，“可惜了，考不上状元，只好去当大侠了，唉。” 赵镖头笑着摇头道：“你说不是？” 两人说罢开怀痛饮，柳艳阳讲到了自己这些年来刺杀九王爷的经历； 而赵镖头许是受了酒精的影响，脑子一热，竟忽然道出了一桩惊天秘密来： 原来，九王爷说自己被刺杀了36次，而柳艳阳却声称自己只刺杀了33次，原因就在于赵镖头。 ——因为，赵镖头也曾经去刺杀过九王爷三次，只不过，这笔账最终却被算到了柳艳阳的头上。 两个人物经历的重叠至此达到了最高点。 秘密本就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何况，这两人还有着相同的经历，以及共同的敌人。 这一刻，柳艳阳和赵镖头几乎将彼此当做了异父异母的兄弟。 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来，毫无顾忌地开怀畅饮。 “哎，没了？” 片刻后，许臻饰演的柳艳阳提起最后一坛酒向外倒了倒，发现只倒出来了一杯。 赵镖头连忙起身，叫道“等我再去取几坛过来！” 柳艳阳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别去了，喝得不少了。” 赵镖头皱眉道：“怎么着，嫌我的酒不好？” 柳艳阳摇了摇头，道：“酒好，兄弟更好。” 这样说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挥手便砸碎了手中的酒盏。 “啪！” 一声脆响，酒盏触地，顿时四分五裂。 赵镖头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柳艳阳刚刚还迷迷蒙蒙的双眼已然清醒了过来。 他坐直了身体，直直盯着赵镖头的双眼，正色道：“该我死了吧？” 赵镖头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一刻，场边的导演苏文彬顿时兴奋了神情，他的头从监视器后面探了出去，用肉眼瞧着场中的许臻，立即冲着对讲机低声叫道：“一号机位，抓拍柳艳阳面部特写！” “二号机位不动；” “三号机位，切柳艳阳全景；” “四号机位……” 一番统筹安排，片场中的五个摄像头几乎是同时对准了许臻。 他这一幕的表情极其到位。 情绪的转化激烈而不突兀，身体由方才的放松又重新回归了紧绷。 柳艳阳的神情看似平静，但他眼中的视死如归却清晰绝决、令人动容。 ——这是一个真正漠视生死的人。 不光漠视别人的生命，更漠视自己的生命。 “临死前能有一个好兄弟陪我喝一顿好酒，上台也算是待我不薄。”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洒然一笑，道：“只不过，九王爷的命，得要你替我取了。” 在他的对面，赵镖头久久没有回答。 许臻的表现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不过宋彧完全没有气馁的意思，正因为许臻发挥的好，才更给了他在此基础上酝酿情绪的契机。 “兄弟……” 赵镖头这声兄弟出口的时候，声音近乎哽咽，道：“我不想你死。” 他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你等着，我去想办法保你！” “钱豹死了不是你的错，只要死者家属这边肯松口，这件事总归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忽听见有人从门外叫道：“赵镖头，有人要走镖，要找您亲自来谈。” 赵镖头闻言，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他轻轻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道：“等我回来。” 说罢便快步走出了屋子。 “咔！” 这时，场外的苏文彬才终于喊出了这声咔，周围围观的众人顿时齐齐松了口气。 这条戏总算是拍完了！ 终于不用吊着一颗心去看场中的剧了！ 许臻这时候还在调整自己的情绪，而宋彧已迫不及待地跑到场边，想要看一看刚刚的拍摄效果如何。 宋彧十分确定，自己在最后一幕中的情绪处理的极其到位，应该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镜头。 然而，当他凑到监视器前时，看到的却是许臻特写。 宋彧：“……” 他看看屏幕，又看看导演苏文彬，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愕然道：“导演，画面里没有我啊！” 苏文彬道：“不会，5个机位呢，就是这里没有而已。” 说着，他切了一下视频源，三号机位，是许臻的全景镜头； 四号机位，是许臻的眼睛特写； 五号机会，是许臻侧身特写…… 苏文彬找了半天，总算是从二号机会里翻出了宋彧，道：“喏，这儿呢！” 宋彧呆呆地看着镜头中自己的后背。 ——闹了半天，我刚才酝酿了半天情绪，你就拍了我个后背？！ 喂，大哥！我到底是男二号还是“反面角色”？？ 第141章 中戏开学 苏文彬当然没有针对宋彧的意思。 宋彧是制作方东岳影视的当家艺人，演技好、态度又端正，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年轻人。 只不过，《温凉珠》一共才90分钟，每一个镜头都要精打细算。 因此，刚才那场戏苏文彬压根就没打算切赵镖头的面部特写。 宋彧对此当然是不认同的。 他极其罕见地当场提出了质疑，有理有据地跟导演辩驳了半天。 苏文彬也不是那种一意孤行的人，他听宋彧分析得在理，略一思索后，便同意了给他补拍一组面部的特写镜头。 只不过，许臻接下来还有其他拍摄任务，不能留下来继续陪他了。 剧组为了帮宋彧确定眼神的落点，便在原本许臻坐的位置上放了一只等身高的大泰迪熊。 于是乎，几分钟后，片场中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饰演赵镖头的宋彧对着一只萌萌哒的玩具毛熊，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地道：“兄弟，我不想你死……” 泰迪熊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一副没有坏心思的模样。 “唔唔唔唔……” 场边，企鹅影视的娱记杨立婧捂着嘴，面容扭曲，耗尽了自己27年的职业素养才没有当场笑出声。 只不过，原本亭亭玉立的杨女士这时候已经弯着腰，憋笑憋成了一只熟透了的大虾。 …… 三天后，“第一届数字电影节”参赛作品的专访被发布到了网上。 为抢占先期热度，不少剧组都在花絮上下了大功夫，各种各样的骚操作层出不穷。 有画风清奇的：一群穿着古装的男男女女举着手机，蹲在墙角密谋开黑； 有刷“敬业”人设的：某某演员高烧38°坚持拍摄，拔了输液管转头就赶往片场； 有反差萌的：在剧组中饰演奸臣的某老演员在现实生活中是个不修边幅的抠脚大汉…… 然而，这些骚操作无论真实还是刻意，最终都被《温凉珠》剧组的花絮吊打。 宋彧精湛的演技配合着对面凳子上的泰迪熊，硬核反差造成的效果简直满分。 #宋彧人熊情深#这个词条还因此上了热搜。 宋彧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热搜词条，十分无语。 什么叫“人熊情深”…… 这个叫演员的职业素养好吗？ 别说是泰迪熊了，你就是给我放个枕头、放个冬瓜，我照样还是能靠脑补把戏演下来。 一个个没见过世面。 …… 8月底，数字电影《温凉珠》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前期拍摄，正式杀青。 许臻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摄影基地，只觉十分不舍。 再过半个多月，各大高校就要开学了。 经过宋彧和林嘉的双重洗脑，他最终在三所艺术类院校里选择了中戏。 许臻虽然很期待自己的大学生活，但在校期间，尤其是大一期间，除非是像《三国》这样的顶级制作，否则他基本不太会接戏了。 顶多也就是每年寒暑假各接拍一部影视剧，节假日接一点代言、综艺，其余时间统统都会用于在校学习。 既然选择了上学，那就要真的塌下心去学些东西，而不是单纯去刷一个“科班出身”的人设。 以许臻现在的发展态势，他也不需要这个。 …… 9月12号，中戏将在这一天迎接本届的新生报道。 许臻本来是打算效仿那些往届的明星学生，素颜低调出场的，但乔枫却对他这个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 最终，他还是听从了乔枫的建议，任由周晓曼为他画了两个多小时的妆，最终呈现出了一种看似素面朝天、实则煞费苦心的效果来。 果然，当许臻现身于中戏平昌校区的门前时，那些早已被打点过的记者们一个个十分上道地称赞他“素颜出镜”、“青春气息十足”。 然后许臻总算是明白了，所谓的“素颜”到底是个啥意思。 在当天上午10点钟，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许臻穿着胸前印有“中戏”字样的文化衫，在小礼堂中作为新生代表进行了发言。 作为中戏本届的艺考、高考双第一，以及如今颇有名气的青年演员，许臻作为这届的新生代表可谓是实至名归。 开学典礼后，免不了又是一番媒体采访。 只不过，这些媒体都是应中戏之邀前来的，相对比较官方。 许臻没有被问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只是按照事先准备的答案，说了些诸如“中戏是我心目中的圣殿”“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之类的场面话。 开学典礼结束后，许臻没有离开学校，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大学第一年，起码第一年上半学期，许臻是打算住宿舍的。 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平时上课，另一方面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免得有人说他新人乍火，就搞特殊待遇。 对于集体生活，许臻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且不说他当年在云柯寺时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单说住宿舍，当年他在法云寺读中专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两年的集体宿舍经历。 只不过，佛学院的宿舍是大通铺，8人一屋，条件相当艰苦。 而中戏的平昌校区是前两年刚刚建好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各类硬件条件之优越几乎堪比上星酒店。 许臻被分配到了宿舍区b栋216寝室。 早上来的时候，他的三个室友可能是集体行动去了，他一个也没遇见。 直到这时，他们屋的四个人才首次聚齐。 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他的室友中有一位跟自己一样，是已经出道的艺人。 这人名叫沈唐，是如今人气颇高的校园剧男神。 据说他跟阿伊慕一样，都是北舞附中的学生，只不过阿伊慕曾经比他高一届，如今却由于考了两年而沦为了学弟的同班同学。 另外两人则是尚未出道的纯素人。 那两位素人室友看到许臻明显有些紧张，又有些自卑，胡乱地用了各种不合时宜的敬辞。 而沈唐则明显比他们要老练得多，既没有跪舔，也没有拿腔拿调，只是冲许臻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道：“没想到咱俩居然是室友。” “最近总能听说你的名字，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许臻礼貌地向他微笑回应。 沈唐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身从桌子上找出几张传单来，道：“刚才我们从文化广场那边路过，好多社团都搭了棚子在那边招新。” 说着，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边一个不算太高的室友，道：“大鹏想参加配音社，我们俩想参加话剧社。” “你有想参加的吗？有的话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许臻接过他手里的传单，简单翻了翻，然后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话剧社的传单上。 这个社团的宣传词写得相当霸气，“你的团友里不仅有未来的话剧梅兰奖得主，国家一级演员，更有当红小生、演技派艺人。” 许臻对此表示呵呵。 你也不看这是哪儿，这是中戏好么。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这张传单的背景是一位演员登台表演的照片。 由于舞台灯光的原因，这人的五官有些看不太清。 但刚刚结束了《温凉珠》拍摄的许臻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宋彧是谁？ 宋师哥这么牛的吗？ 毕业两年了，他的照片依旧被当做宣传海报的背景？？ 许臻既震惊又有些担心：这个海报，这个发行量，这个材质，应该会被用于很多用途吧。 比方说，垫盒饭、擦玻璃、逼急了的时候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第142章 丹心话剧社 许臻看到这张海报后，二话没说，立即掏出手机来拍了张照片给宋彧发了过去。 嗯，这个东西虽然是学校内部的宣传单，但是不是涉及到了侵犯肖像权的问题？ 几秒钟后，宋彧立即发来了回复：“我靠，这群损犊子！又拿这张照片开涮，看我不弄死他们！” 许臻瞧见他这个反应，问道：“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宋彧那边沉默了半晌，才打字道：“……你不需要知道。” 许臻想了想，也就没再多问。 这张照片既然被中戏话剧社的人拿来用了，那他们肯定知道来头，自己没必要非要揪着苦主问个不停。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 寝室里的四个人简单商量了一番，便出发去文化广场了。 许臻也对话剧社更感兴趣，于是四个人便分成了两组：许臻、沈唐和另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去话剧社那边咨询，另一个矮个子的室友则独自去配音社那边。 通过聊天，许臻得知，跟他和沈唐同路的那个室友名叫吴骏，是蜀中人。 1米86的大个，长相称不上英俊但却一身正气，看上去很有正剧范儿。 三人来到文化广场后，很快便在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话剧社纳新的棚子。 许臻一出现在人群中，立即便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好在，中戏的人对明星见怪不怪，相对都比较有素质，顶多也就有人远远拿手机偷拍一下，倒没有给许臻造成多大的困扰。 眼下临近午饭时间，话剧社这边只留了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用于看铺子。 这两人见到许臻等人来了，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并递上了几张入会申请单。 几人相视一望，由沈唐开口问道：“这位学长，我们想哪天有机会，先去观摩一下戏剧社的活动可以吗？” “我们以前都没演过话剧，不太清楚这个社团平时具体是干什么的，希望能先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包括平时的活动有哪些，以及入社需要履行哪些义务之类的。” 两位负责招新的老生想了想，其中那个男生道：“平时的活动么，主要就是排练各种剧目，定期会有演出。” “至于义务，相对比较宽松，倒没有什么硬性的规定。” 他看了看时间，道：“现在这个点儿，我们剧团现在正好有人在排练剧目，刚才我们副社长刚领了一波新生过去。” “你们想去吗？想去我现在领你们去。” 许臻等人自然是欣然同意。 那个男生刚想起身领路，一旁的女生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道：“师哥你在这儿看摊吧，我领他们过去。” “招新的事我有好多都解释不了，我留在这儿也干不了啥。” 男生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便同意了，由那女生带着这一行三人去话剧社那边看排练，自己则留下来看摊。 那女生于是便高高兴兴地从小棚子里走了出来，当先带路，领着三位学弟前往了不远处的表导楼。 与此同时，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趁人不注意，十分麻利的发了一条信息。 “坐标表导楼3楼，6号排练室。” “许臻即将抵达，想看的速来。” …… “停！” “范莹莹刚才演的还是不对劲。” 于此同时，在6号排练室中。 一个50多岁的中年人在台下抱臂而立，冲着场中的一个年轻女孩摇头道：“你不用吼，这段戏不是比谁的嗓门大。” “你想要感情的充沛，首先得揣摩一下这个角色的心境，不是说扯着嗓子喊里就完事了。” 台上，刚刚被点名的女孩羞愧地鞠躬道：“对不起孟老师，我，我再重新来一遍。” 中年人见她态度这么端正，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重点提示了几个要点，便叫他们继续练习去了。 这个中年人名叫孟祥东，是中戏“丹心话剧社”的指导老师。 他前两年从同事手里接过这个活计，本以为指导学生社团而已，不过是挂个名的事。 结果万没想到，这个小社团一天天的事儿居然这么多，“丹心”话剧社都快变成“操心”话剧社了。 台上正在排练的这出戏剧名为《万家灯火》，翻拍自的京城人艺的经典剧目。 人艺跟中戏之间的合作非常多，他们那边听说中戏的戏剧社想要排这出戏，二话没说就给了授权，没有收取任何费用。只不过要求他们不能用于商业用途。 台上的几个学生排练了一会儿，没有太大进展，孟祥东看看时间，便挥手叫大家先歇息一会儿，10分钟之后再继续。 他自己则走下了舞台，坐到了场边的观众席上，深深地松了口气。 唉，太难了。 话剧这个东西，真不是想演就能演的，有的人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是怎么教都达不到太高的水准。 “呦，你倒轻巧，上这躲清闲来了？” 结果，他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女人低低的笑声。 孟祥东扭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中年女人。 这人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戴着一副墨镜。看上去一副大姐头的模样。 ——沈丹青。 这位大姐可不得了。 虽然她跟孟祥东同为中戏的老师，但是，人家不仅是丹青话剧社的创始人之一，同时还是他们正在排练的这出剧目《万家灯火》的原版女主角。 在此情此景之下，孟祥东可不敢在人家面前造次。 “什么风把丹青姐给吹来了？”孟祥东陪笑道，“我们这就是学生小打小闹瞎拍的，大家没什么经验，别见怪。” “没，我不见怪，”沈丹青道，“我就是听说了咱们学校在排《万家灯火》，好奇过来瞅一眼。” 说着，她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了一双很有亲和力的大眼睛来，道：“祥东，我听说你侄子好像也来咱们学校了？” “他不来戏剧社这边吗？” 说到自家侄子，孟祥东矜持的笑了笑，摆手道：“嗨，他来这儿干嘛？” “学校的话剧社的主要目的就是教教学生们基本功，以及给他们提供一些登台表演的机会。” “孟一凡不管是基本功和机会都不缺。他缺的是更进一步的契机……” 这话还未说完，孟祥东便见一群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瞧这阵仗，孟祥东心下猜测，莫非是这届的那个小明星过来了？ 叫什么名字来着，许臻？ 孟祥东探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然而，当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时，脸色却登时一变。 孟一凡…… 我去你大爷…… 呸！我去你二姑姥爷的！ 孟一凡的亲大爷孟祥东看着自家傻侄子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排练室，一副上级领导莅临指导的模样，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教你演戏，不是让你用来跟外行人显摆的！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废了你的“武功”，把你逐出师门！ 第143章 哭戏的层次 中戏的平昌校区不算大，约莫只有三五百亩。 但炎炎夏日，许臻他们从广场徒步走到表导楼，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表导楼，顾名思义，是导演系和表演系共用的一幢教学楼。 许臻今天早上来报道的时候就是在这幢楼里办的手续，因此对这条路并不陌生。 负责招新的学长领着他们沿楼梯上三楼，而后往左边一拐，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双开大门。 许臻进去一看，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空教室，而是一间小剧场。 剧场的面积不大，约莫跟那种上大课的阶梯教室类似，最多只能容纳两三百人。 其中舞台占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面积，台下则列有七八排暗红色的软包座椅，布局十分紧凑。 这种剧场有点类似那种乡村大舞台，演员和观众之间完全没有距离。 演员在台上表演时，几乎都能感受到观众们身上的散发出来的热气，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孟老师，我又带了几个大一新生过来！” 进门之后，领他们过来的那位学长冲着台上的一个中年人叫道：“他们说想看看咱们的排练，可以吗？” 许臻顺着学长的目光望过去，发现这位“孟老师”是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人，秃顶，面相略有点凶，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这话一出，孟老师随之回过头来，瞧见许臻等人，点头道：“可以看，今天就只是粗排而已。” “把手机调成静音，不许拍照、不许录像。” “排演的时候保持安静，不要发出声音，自己找地方坐吧。” 许臻等人得到了允许，立即拿出手机来调了静音，而后便到台下找空座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臻总感觉那个孟老师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不过，他最近已经有了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习惯了来自陌生人的注视，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小剧场中的人不多，台下到处都是空座。 许臻三人静悄悄地沿过道往后走，结果却意外地遇见了一位熟人。 ——孟一凡。 两人的目光相撞，同时一愣，而后又迅速将目光移开，谁也没搭理谁。 二人间没什么仇怨，不过就是一次戏耍、一个巴掌的小梁子罢了。 但话不投机半句多，没必要跟讨厌的人再有什么瓜葛。 不一会儿，许臻寝室的三个人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定。 沈唐瞧瞧附近无人，低声向许臻道：“你认识孟一凡啊？” 孟一凡此时坐在最前排，许臻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后脑勺，道：“不算认识，就是艺考的时候正巧跟他一组而已。” 沈唐啧啧叹道：“哎呦，你们俩一组啊，那可真倒霉。” 许臻心道，跟我一组，他确实是挺倒霉的。 沈唐一脸唏嘘地摇了摇头，道：“哎，往事不堪回首。” “我小时候曾经跟他住过一个大院，短短几年，差点没被他给逼疯了。” 旋即，他简单讲了讲孟一凡小时候是如何的猫不闻、狗不理，许臻也十分感慨地分享了一下自己和阿伊慕在艺考时被他戏耍的经历。 许臻和沈唐明明刚认识不到半小时，却因为对孟一凡的“同仇敌忾”而亲近了不少。 不得不说，即便是烦人如孟一凡，也有废物利用的价值。 …… 舞台上，短暂的中场休息很快结束，新一轮的排练重新开始。 许臻刚听了两句词便发现了：台上正在排的这出剧是京城人艺的经典剧目《万家灯火》。 他这两年看过的影视剧不计其数，但话剧却不多，约莫只有十几出，《万家灯火》便是其中之一。 许臻之所以会去看这出剧，并不是因为《万家灯火》的艺术成就多高、业内名气多大，而是因为，这出剧的女主角是沈丹青。 去年春天，他曾经以林嘉助演的身份参加过蓝莓卫视的一档综艺节目，叫做《我是演技派》。 这是他至今为止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接触舞台表演。 当时，沈丹青作为节目的导师，要求许臻试演《像雾像雨又像风》中的女主角杜心雨。 时间仓促，许臻没时间准备，便直接复制了俞眉当年的表演。 沈丹青的眼光何其刁钻，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不过，她不仅没有嘲讽许臻投机取巧，反倒对他的模仿能力大加赞赏，建议他多去模仿一些经典剧目，并半搞笑半认真地推荐了几部自己的作品。 许臻对此十分上心。 下了节目之后，他立即就去搜了这几出戏，有重排的看现场，没重排的看录像，其中就包括台上正在排的这出《万家灯火》。 许臻感觉，如今的自己还远谈不上有什么“艺术鉴赏能力”，对于话剧好在哪儿、尤其是一些先锋派话剧好在哪儿，他压根品不出来。 但好在哪儿看不出来，差在哪儿却能看得出来。 就比方说现在，台上，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饰演80岁的“何老太”，就让人看得十分难受。 原因很多。 比方说，她的身体动作非常扭曲，驼着背、跛着脚、两手剧烈颤抖，许臻知道她大概以为自己在演“老态龙钟”，但实际上，她看上去只像是一个摔坏了的机器人。 再比方说，小姑娘声泪俱下地嘶吼“我守了四十年的寡”，看上去确实是很伤心。 但她的伤心却不像是一个老太太受尽了人世间的心酸苦楚，倒像是一个小婴儿没吃饱，突然发现奶瓶已经见底了。 许臻正这样想着，台上的表演已经被叫了停。 “还是不对，”指导老师孟祥东看向台上的女生，皱眉道，“你这个哭，哭得太幼稚了。” “感情倒是够充沛，但是味儿不对。” 说话间，他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沈丹青，不动声色地捧臭脚道：“你回忆一下沈老师的版本，这个哭，应该是委屈的哭，辛酸的哭，苦涩的哭。” “她丈夫已经没了40年了，她哭的不是丈夫，而是自己这40年来的遭遇。” “你这个哭，哭得没有层次感，一下子就哭到头了。” “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台上，饰演何老太的女生抹了抹眼泪，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而台下，许臻却若有所思。 他刚才还在想，同样是哭，这个女生到底哭得哪里不对。 经孟老师这么一说，他才想清楚，原来是哭得没有层次。 这个女生的感情就像是开闸放水，一下子就把感情全都泄出去了；但沈丹青当年的表演却有一个逐渐崩溃的过程，一点点击碎人的心理防线。 许臻转头看向那位孟老师。 这位前辈，感觉跟我的脑回路很搭得上线啊！ 回去查查这是哪位老师，应该多听听他的课。 第144章 是风格问题还是正误问题 给明白人讲戏讲症结，给糊涂人讲戏讲细节。 孟祥东现在是症结、细节一把抓，想到什么就一股脑都讲了，然而演何老太的这个女生依旧是听得一知半解。 孟祥东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出戏来的不巧，正巧赶上剧团的骨干们毕业了一大批，只能是从新人里物色演员。 孟祥东当时提出的要求是：台词要好，要能哭。 现在选来的这个女生倒是符合这两点要求，台词的轻重缓急、抑扬顿挫都很到位，哭戏更是厉害，说哭眼泪哗啦啦就往下流。 但是，悟性属实是差了点。 当年沈丹青演到这段戏的时候，台下无数人受其感染，潸然泪下；而同样的戏，这个女生演出来却让人很烦躁，恨不得冲她大吼一声，别哭了，哭什么哭。 这就很糟糕。 孟祥东又纠正了几遍，眼见这女生迟迟抓不住要领，便想着，要不要给她做个示范。 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在第一排叽叽咕咕与人闲聊的孟一凡，孟祥东灵机一动，冲侄子招了招手，叫道：“孟一凡，你过来！” 孟一凡听见大伯叫自己，愣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道：“什么事啊？那个，呃，孟老师？” 孟祥东道：“刚才这段戏，你上来给演一遍。” 孟一凡闻言一呆，半晌才道：“我演何老太？” 孟祥东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演何老太，怎么着，你还想演她天上的老公啊？”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笑声。 说这话时，孟祥东再次偷瞄向了坐在剧场角落里的沈丹青。 他让侄子上来演这段，倒不是为了偷懒。 主要是“何老太”本人就在台下坐着呢，他想借机让自家侄子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看看能不能得到沈丹青的指导。 即便是她当场不说什么，事后也可以以此为由头去拜访沈丹青，稳赚不赔。 孟家从事演艺事业的人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达到沈丹青这个级别。 有时候，大师的一两句指点就能起到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作用，胜过普通人十年的苦学，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孟一凡本人则完全没考虑这么多。 他不知道沈丹青在台下，只听到大伯让自己上去演，那就演好了。 方才在台下看的时候，孟一凡就十分技痒，心想，这女生演得也太烂了吧，如果换做是自己会如何如何演。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机会。 人前显圣素来是他的乐趣，不知为何，这会儿小剧场里呼啦啦来了不少人，台下的两百多个座位几乎都坐满了，正适合登台亮相。 “他们爸爸这人呐，特好干净。” 孟一凡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一边缓步朝舞台上走，一边道：“等一进了这院门，就在窗跟儿抄起把掸子，脚、腿、身上，挥掸来挥掸去，且在那儿挥掸呢……” 他这么一开口，台下的观众尚且没觉得什么，台上的演员们却一个个都被震得不轻。 正可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孟一凡一开腔，最近看惯了自家团员表演的学生们顿时觉得如饮甘泉，整个人舒服得不行。 尤其是那个演何老太的女孩，更是臊得涨红了脸。 孟一凡的表演说不上具体哪儿好，但就是让人感觉和谐圆融，有板有眼。 他整个人往那儿一站，不需要聚光灯，单凭这个“范儿”就能牢牢吸引住观众的目光。 再加上他相当正宗的老京城口音，对比方才那个女生的表演，直接就是秒杀。 “……我三十九岁上，他爸爸就走了。” 片刻后，孟一凡演到了刚刚那个女生卡壳的地方。 他面上没有太夸张的表情，但嘴唇却轻轻地颤抖着，声音低哑地道：“我守了四十年的寡！” 台上的其余人见状一愣。 这……演得有点淡了吧？ 孟一凡没有嘶吼，也没有哭，就这么极其隐忍地喊出了这句话，但话中的委屈之意倒也表达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孟祥东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 啧，这死性不改的缺德孩子，又改戏！ 他这个演法固然是更细腻、更精致，但在感染力方面却稍显不足。 舞台表演不同于电影、电视剧，没有镜头的调度、后期的剪辑、光影的特效，一切全凭演员自己。 为了增强感染力，就是要将情绪适当放大。 好在眼下的这个舞台小，这种隐忍的演法倒也勉强看得过去。但若是舞台大了，再这么演就会显得垮，撑不起场子来。 孟祥东转头看了看周围，眼见其余人都看得很专注，坐在角落里的沈丹青也没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来，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几分钟后，这段表演结束。 孟一凡朝台下鞠躬致意，在刚才那个女生糟糕表演的对比之下，台下众人给予了他一阵鼓励的掌声。 他得意洋洋享受着观众们的赞许，翘起了嘴角，刚想要下台，却见后排座位上有一人站了起来，道：“你这么演不对劲吧？”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结果后面完全没有爆发点，这不是全白费了吗？” 孟一凡听到这话，立即皱起了眉头。 他转头朝说话那人一看，微微一愣，旋即冷笑了三声。 好么，我说谁这么刺头，原来是沈唐这个混球！ 冤家路窄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货还是这个德行，开口就挑我的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孟一凡沉着脸道，“可能你就是喜欢咆哮派的，看我的演法就不顺眼。” “我尊重你的看法，但你也得允许我这种风格的存在。” 沈唐撇了撇嘴，冷声道：“风格？你什么风格？20岁就张口闭口谈什么风格，不要搞笑了。” “你有没有看过沈丹青老师是怎么处理这段的？” “没看过就回去好好看看，别在这儿坐井观天还自以为是。” 孟一凡被他的这一番话给气乐了，道：“坐井观天？老版的《万家灯火》我会没看过？” “那是十几年前的戏，当年的那个演法放在现在早就行不通了。” “我劝你还是多看看近几年的新戏，别总守着那一堆陈皮烂谷子还以为自己多懂行！” 第145章 恕我不能苟同 孟一凡这时候正在气头上，想到什么话，脱口就说了，一心只想着要把沈唐的气焰给压下去，没考虑太多别的。 方才那番话一出口，他眼看着台下的沈唐脸色铁青，半晌无言，还觉得是自己把对方给辩赢了，心下隐隐有些暗爽。 然而下一秒，刚才还窸窸窣窣的小剧场却陡然安静了下来。 孟一凡感受着满场诡异的凝视，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妙。 卧槽…… 刚才我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我们俩争论的可不是唐诗宋词哪个厉害啊，“唐诗”现在还没死绝呢！ 何止没死绝，《万家灯火》的原版演员沈丹青、杨立心、卜存昕……这几位可全都是话剧圈子里最顶尖的大佬！ 孟一凡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二三百个人头，登时汗就下来了。 这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自己这番话给传到大佬的耳朵里去，那不是死定了？？ 这一刻，话剧演员的职业素养瞬间上线，孟一凡连忙道：“当年《万家灯火》上映的时候，时代背景、大众审美、价值取向都跟现在有很大区别。” “话剧的表演风格也应该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有所调整。” “说到底，话剧表演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是展现当下老百姓喜闻乐见的……” 就在孟一凡拼命给自己找补的时候，台下，孟祥东已经抄起了手上的台本，对准了他的后脑勺，瞪着眼睛“蹬蹬蹬”朝台上走了过去。 这夯货！ 你是要气死老子！ 我给你机会让你捧沈丹青的臭脚，结果，居然给我来这一出…… 不仅不肯捧，还嫌人家脚臭！！ 要不是你奶奶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看你，真恨不得立马撕了你这混球！！ 孟祥东心知，自己若是当场把孟一凡抽一顿，免不了要挨处分。 但是，他这时候巴不得学校处分自己呢！ 处分越重越好，最好让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他孟祥东把这混蛋侄子给打了！ 要不然，就冲孟一凡刚才说的那两句话，他后半辈的前途、甚至包括整个孟家的口碑，就算是彻底毁了！ 然而，孟祥东还没来得及冲上舞台，另一人却抢先接过了孟一凡的话头。 “我打断一下，”沈唐旁边，一个穿着白色文化衫的瘦削男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直盯着台上的孟一凡，道，“关于你刚才对于原版《万家灯火》的评价，恕我不能苟同。” 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从台上转移到了台下。 许臻！ 这一届最有名的明星新生！ 刚刚还因孟一凡出言不逊而恼火的观众们顿时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兴奋了起来。 怎么，许臻这是要替同伴出头，联手炮轰孟一凡吗？ 有好戏看啊！ 台上，正在为自己找补的孟一凡本就心虚，听许臻这么一打断，更添恼火。 他有心想要怼两句，但却怕自己又秃噜嘴。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许臻已接着道：“风格无高下，但表演有优劣。” “我确实见过有的大师能用细腻的表演感人至深，但那要看用在何种情景之下。” 说到这儿，许臻的神情一凛，正色道：“像你这种不分场合乱用风格的表演，连沈丹青老师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一秒。 两秒。 三秒。 孟一凡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下的许臻，被他这一番话给骂了个外酥里嫩。 “啪啪啪……” 片刻后，场中居然还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阵赞同的掌声。 与此同时，刚刚还给跟孟一凡对喷的沈唐也转过头来，讶然看向了一旁的室友。 哎呦喂，得力盟友啊？ 老哥骂得溜！不愧是中戏专业第一，比我台词功底稳！ 说完这番话，许臻将手上的钥匙、手机等物品交给一旁的沈唐，转头看向正抄着台本作势要打人的孟祥东，朗声道：“孟老师，我是表演系本科二班的许臻，我想借舞台一用，可以吗？” 孟祥东闻言一愣，默默将手中的台本背到了身后，问道：“干嘛用？” 许臻道：“我想用沈丹青老师的风格，把刚才那段重演一遍。” 说话间，他环视在场众人一圈，道：“今天刚好有这么多同学在，烦请各位评判一下，究竟是孟一凡‘创新’的风格好，还是沈老师原版的风格好。” 这话一出，孟祥东还没来得及回答，在场众人已发出了赞同的掌声。 有好戏看！ 字面意义上的“好戏”！ 新生代表在小剧场怒怼口出狂言的同级生，并当场与之飙戏，今天还有哪出戏能比这出更好看？ 至于《万家灯火》…… 这出戏上演于十多年前，而且也并不是《雷雨》《茶馆》这种经典剧目，台下的这些学生们多半都没有看过。 即便是看过，也是当“知识点”看的，并没有赏析的心思。 更何况，许臻说自己要用“沈丹青的风格”，他就真的会用吗？会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 即便是会，同样的风格，水准又怎么可能一样？ 所以，对于这出戏本身，实际上多数观众并没有抱有太多期待。 除了两个人。 ——孟一凡的大伯孟祥东，以及沈丹青本人。 孟祥东曾经在中戏艺考的视频中见识过许臻演老头儿，确实是演得入木三分。 沈丹青在《万家灯火》中饰演的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与之同理，他大概是真的能把何老太演得不错。 而沈丹青，则曾经在《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见识过许臻还原俞眉的表演。 当时，许臻的还原程度几乎达到了九成以上，跨越性别的神似表演让沈丹青惊为天人。 台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沈丹青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要好好看一看这段表演。 由于剧场中的座位比较挤，她翘起的二郎腿不小心刮到了旁边的一个女生。 那女生有些不满，刚想要抱怨两句，忽然瞧见了邻座这人隐藏于昏暗光线下的长相。 “沈……” “嘘！”沈丹青立即制止住了女生的话头，神秘地一笑，道：“别吱声，好戏要开始了。” 女生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沈丹青，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我的天…… 这群瓜皮在台上耍宝，可曾知道“何老太”本尊就坐在台下？？ 第146章 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 许臻刚刚听到孟一凡在台上大放厥词、说沈丹青的表演已经过时了，是真的很生气。 甚至比他在艺考的考场上被捉弄时更生气。 许臻看过的话剧不多，不敢说自己有多懂行。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看《万家灯火》的时候，曾经被何老太的那段独白感动得几乎当场落泪。 艰难困苦的岁月，如泣如诉的剖白，一浪高过一浪的澎湃情绪，无不直击着人的灵魂。 这种强横的舞台表现力，在初出茅庐的许臻看来，简直就是艺术品。 只可惜，沈丹青老师出演的影视剧不多，而且几乎全都是家庭伦理剧，自己可能不太有机会跟她合作。 而孟一凡…… 呵，演着蹩脚的表演，却狂妄得令人恶心。 这种人，光冲着后脑勺抽一巴掌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照着脸再狠狠来一拳。 “可以，你想演，就上来演吧。”孟祥东心情复杂地道。 许臻向他道了谢，离开座位，一边不疾不徐地走向了舞台，一边调整起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次，他不打算做任何“创新”，就直接100%还原沈丹青当年的表演即可。 因为，他不是想要与孟一凡一争高下，而是想用表演来反驳他荒谬的论点。 ——就让现场观众来评评理，到底哪个风格更适合这一段的表演吧！ …… 场边，孟祥东薅着孟一凡的后衣领，将他从台上拽了下来，把舞台让给了许臻。 孟祥东瞧着许臻挺拔的身影踏上了通往舞台的阶梯，不由得微微一怔。 一步、两步、三步…… 他每踏前一步，身体就比方才塌下去了几分，精气神也仿佛渐渐衰弱了下来。 到最后几步，他脚步沉重，步履艰难，肩膀一高一低，斜倾着往前踱。 孟祥东几乎恍了神。 短短十来秒钟的时间，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一步步走向了衰老。 一步十年。 人到台上，已是半截身子入土。 “他们爸爸这人呐，特好干净。” 许臻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咧着嘴，笑着念出了自己的第一句台词，道：“一进了院门儿，就捡窗根儿抄起把掸子，脚、腿、身上，挥掸来、挥掸去。” “且在那儿挥掸呢！” 这一句话说完，区区二十秒钟，孟祥东就替自家侄子认输了。 “许臻”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此时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何老太。 而此时，“何老太”讲起自己的丈夫，脸上却露出了年轻人般的甜蜜笑容，眼神中饱含着对过去岁月的无限怀念。 戏外的年轻人在演老人。 戏中的老人却在演年轻人。 这种错乱而又真实的年龄感让孟祥东大开眼界，自愧不如。 ——这份表现，可比当初许臻参加艺考的时候强太多了！ 简直就是高中生和研究生导师的区别！ “……我39岁上，他爸爸就走了。” 一晃神的功夫，许臻已经演到了孟一凡最初引发争议的那个节点上。 孟祥东连忙定睛看向了台上。 而此时，不同于孟一凡刚刚的隐忍内敛，许臻的表情一丁点儿都没有收着。 他皱着眉，紧抿着嘴，脸上的肌肉因过度的难过而轻轻抽搐，眼中泪光闪烁。 许臻伸出了四根手指，伸着胳膊晃了晃，气息凌乱地哑声道：“我守了四十年的寡！” 这句话，嘶声吼出，到“寡”字时已然破音。 这一刹那，孟祥东只觉自己的心脏如遭重锤所击。 什么叫表演的感染力？ 这就是了！ 同样的一句话，孟一凡说来只让人觉得演技好、处理得真漂亮，而在许臻演来，却能让人忘记掉演员的存在，纯粹被他的表演所感染！ 台上，许臻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落下，但他却并没有沉湎于委屈之中。 他一边流泪，一边皱着眉头道：“最难受的就是他爸爸刚走那阵儿，临死前撂下话了，让给（他的尸骨）送回老家去！” 许臻一摊手，眼神中满是崩溃：“哪儿那么容易啊？” “你男人死了，何家破败了，你一寡妇拉扯着一堆孩子……”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陡然又拔高了一个声调，叫道：“人都是势利眼！” “呜呜呜……” 这一刻，孟祥东清楚地听到，台下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已经有观众开始哭了。 台上，许臻没有抹眼泪，只抽了抽鼻子，眼神涣散地望着远处的虚空，悠悠地道：“甭管多难，我到底把你给送回去了。” “等我到了你那步，我可不给孩子添这么大的麻烦。” “何老太”拍着自己的胸脯，哑着嗓子道：“宗祈，我对得起你们何家嘞，这么多孩子，我都给你拉扯起来了。” “我一个人！” “都把他们培养成人了！” 不大的剧场裹挟着这声嘶吼的回音，震荡着在场众人的耳膜。 台下，孟祥东看着这段不到三分钟的表演，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他当然是看过原版的《万家灯火》的。 许臻刚刚的这段表演，这叫用了沈丹青的风格吗？ ——这叫被沈丹青附体了！ 孟祥东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完全看不出来这段表演跟原版有任何区别。 而且，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去剧院里看《万家灯火》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周围人在这一段戏后哭成了泪人，但自己却由于太熟悉沈丹青，也太熟悉她的表演风格，对这段戏完全无动于衷。 然而，当这段表演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时，他反倒是清楚地体会到了沈丹青到底有多牛批。 夸张吗？ 是的，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面部表情都很夸张。 咆哮吗？ 是的，短短两三分钟，何老太先后咆哮了三次。 但是这样的表演有什么不好？ 这是全剧情绪的一个集中爆点，是“何老太”这个人物的高光时刻。 前面的故事情节已经做足了铺垫，而这一段，恰如山洪暴发，给前面累积的情绪找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宣泄口。 孟祥东看完这一段戏，完全不像看完孟一凡的表演那样憋闷，而是感到无比的畅快。 这才是最符合剧情需要的表达方式！ 这段戏不仅足够精彩，而且符合话剧本身的内在节奏和逻辑。 不用争辩，这种表达方式就是更为恰当，无可争议！ “嘭！”孟祥东踹了一脚身边的侄子，怒其不争地道，“现在，立刻上去道歉，说自己狂妄无知，听见了没有！” 然而等了几秒钟，却没有等来回应。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侄子，却见，坐在旁边座位上的孟一凡居然哭了。 ——被对手的表演感动哭了？？ 你，你可真是“厉害”！！ 而孟一凡这时候见大伯盯着自己看，连忙抹了抹眼泪，眼神看上去有些茫然。 沈丹青老师的这段戏，有这么感人吗？ 为什么我看原版的时候，反倒没有被触动得那么大？ …… 而此时，台下，因这段表演而落泪的又何止孟一凡一人。 坐在角落处的沈丹青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的余光，脸上露出的欣慰的笑容。 哦，如今看来，这段戏果然依旧是经得起推敲的，并没有落伍。 感觉当年的自己还挺棒！ 这样想着，她又转头看向了站在舞台中央，接受众人雷鸣般喝彩的许臻，不禁有些感慨。 这小子，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啊！ 即便是让我现在上去演一遍，恐怕最多也就是演到他这个份上了。 倘若把我们俩的表演放在一起，反倒会显得我演得更像“赝品”，呵呵。 这叫个什么事儿？ 她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没人留意到自己这边，索性安静地站起身来，从侧门离开了小剧场。 嗯，今天果然是看到了一出“好戏”，不虚此行。 …… 当天晚上，许臻在表导楼小剧场完美演绎《万家灯火》，血虐同级生孟一凡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中戏。 至于外界，则只揪住了许臻出演《万家灯火》这个梗，选择性地无事了孟一凡。 不过，网上的老百姓们没留意孟一凡，却不代表其他人没留意他。 第二天一早，海棠话剧社就发布了一条通告，宣称本社艺人孟一凡因“不尊师长、德行有亏”，暂停一切演艺活动，包括原定即将于10月份前往波罗的海沿岸巡演的大型话剧《荆轲刺秦》； 以及由他主演的、即将前往爱琴海巡演的先锋派话剧《晚餐》。 而一周之后，中戏表演系的学生们也发现，孟一凡不见了。 私下询问之下，发现这厮被他大伯孟祥东强制休学了一年，要他去剧团里打打杂，做做苦力。 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 孟祥东将所有态度都摆到了最低，希望能以此熄灭沈丹青等大佬的怒火。 孟祥东极其心累地叹了口气。 算了，与其教他演戏，不如还是多费费心思来教他如何做人。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还是得看他自己的心性和造化。 你大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147章 碧血剑与老男孩 “我39岁上，他爸爸就走了……我守了40年的寡！” 京城西南郊的一幢公寓里，乔枫看着手机上略有些抖动、但还算清晰的视频，听着扬声器里传出的嘶吼，哭笑不得地扶住了额头。 许臻在中戏小剧场里演何老太的视频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虽说学校反复强调，排练的时候不允许录像，但学校毕竟是教学机构，哪有商业化的剧场管的那么严格。 在场两三百个观众，难免有几个人趁人不备偷偷录了像。 这段视频现在在网上流传的甚至都不止一个版本。 乔枫忍不住有些感慨，哎，自家艺人可真是太能干了。 公司都不需要刻意经营，他自己就能给自己制造热搜。 虽然这段视频的画风有点跑偏……但是，许臻演的毕竟是话剧，逼格还是有的。 网友们看到这段视频，更多的不是嘲讽，而是赞叹他的演技精湛，以及吐槽他继《我是演技派》之后，再次奉献出了一场精彩的反串表演。 人不在江湖，江湖中却依旧有他的传说。 不得不说，这倒也算是许臻如今热度持续攀升的一大佐证了。 这样想着，乔枫翻开了手上的时间表，颇为欣慰。 许臻前一段时间忙于高考，作品不多。 但由于他去年的劳模级表现，导致他这一段时间依旧不断有作品上映，曝光度丁点儿不缺。 首先便是9月初，由陈正豪领衔出演的电影《楚留香传奇》在央视六套上映，许臻在这部电影中饰演大反派妙僧无花。 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却极其出彩。 尤其是“妙僧月下抚琴”、以及“迎风一刀斩”两段剧情，得到了网友和剧评人的极力好评。 甚至还有人认为，许臻在这部电影中的表演与陈正豪不相上下。 这种论断当然是戴着偶像滤镜去看的，彩虹屁吹得太过了。 不过么，乔枫也暗搓搓地觉得，由于许臻的实力进步以及与角色的契合度较高，他在《楚留香传奇》中的表现确实比花无缺、东海一刀时期进步了不少。 在这之后，便是《碧血剑》。 由香江影业和央视国际影业合作拍摄的古装武侠剧《碧血剑》即将于11月份正式上映。 首播平台是香江影业的“旗舰频道”翡翠台，央视这边的播出平台则是央视八套黄金档。 11月份是香江影业的“台庆月”，《碧血剑》在这个时间点播出，就意味着它被选为了今年的台庆剧，也就是俗称的“年度大剧”，推广力度与其他剧目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部剧的前期宣传工作其实已经开始了，但是乔枫能推则推，尽量不要让许臻刚开学就频繁请假。 除了京城地区的宣传活动，乔枫就只给他留了一期综艺节目《gogogo》的录制，录制时间则选在了十一长假期间，不耽误许臻上课。 捋清了近期的日程安排后，乔枫看了看时间，给许臻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喂，乔哥？” 听到许臻那边接通，乔枫道：“晨练结束了吧，吃早饭呢？” 电话那头，许臻握着手机缓步走在操场上，道：“还没，正往寝室走呢，我一会儿先冲个澡再去吃饭。”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颇为感慨地道：“中戏的人可真努力啊，我平时在小区里5点钟起床，根本碰不见几个人；” “现在我要是还敢5点起，操场上都找不到好位置。” “到处都是出晨功的同学，这里的氛围简直是太棒了。” 乔枫问道：“什么叫‘出晨功’？” 许臻解释道：“就是早上起来开嗓，练台词。” “每天早上起来先练一个小时的口部操、气息练习、发声练习、绕口令，这就跟我平时练功一样，日积月累，功夫自然就上来了。” 乔枫笑道：“这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啊，你是不是可以干脆把诵经和出晨功合并了得了？” 许臻：“……” 他沉默了片刻，道：“我前两天考虑过。” “但是用念经吊嗓子真的很怪，我总感觉旁边有人在笑我。” 电话对面，乔枫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瞬间把自己给逗得不行。 “……哎，不跟你扯淡了，”乔枫笑道，“说正事，你明天要开始军训了吧？我给你买的那套防晒霜你一定要涂，不要不好意思，不能偷懒，两个小时喷一次，听见了没有？” “还有，《碧血剑》宣传的时间表我发给你了。别跟我犟啊，这个已经精简到极限了，一点儿也不能删了。” “十一期间不能跟同学出去玩啊，有《gogogo》的录制，我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 许臻听着乔枫把近期的行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忍不住一阵头大。 就因为这种强度的日程，他最终还是没有参加学校的丹心话剧社。 毕竟，他首先是一个艺人，其次才是一个学生。 登台演出的机会固然重要，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总还是得有所取舍。 …… 9月12号，军训前一天，许臻所在的表演2班召开了第一次班会。 他们班的班主任名叫刘雨澄，是一位留校任教的中戏毕业生。 刘雨澄今年还不到30岁，青春正盛，意气风发。 听室友沈唐说，这位班主任大人所在的班级也算是近几年颇为有名的明星班，如今当红一线女星钟莉亚便是他的同班同学。 许臻不禁十分感慨：不愧是中戏啊，当红艺人简直是一抓一大把。 班会开始后，刘雨澄环视学生们一圈，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各位好。” “我姓刘，刘雨澄，‘雨过天晴、澄空万里’的雨澄。” “我比你们大得不多，上课的时候要叫老师，平时可以随意一些，叫师哥、老刘、雨哥这都没问题。” 说着，刘雨澄忽然郑重了神情，强调道：“但是‘澄哥’绝对不行，你们懂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班主任刘雨澄也随之笑了起来，等笑声停歇，他照例对学生们进行了一番勉励，并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学习提出了一些具体的要求。 说完这些，刘雨澄又从背包里翻出了几分文件来，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一方面是新生入学的动员会，另一方面则是有一件事情要提前跟大家布置下去。” 刘雨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大学生微电影节，大家都知道吧？” “最早是京影和中传联合举办的，但是从今年开始，校领导的意思是中戏也要参加。” “虽说咱们是戏剧学院，但咱们的专业可是‘戏剧影视表演’，电影拍摄也是咱们的重要培养方向之一。” 说着，他扬了扬手上的文件，道：“我前一阵子搞到了几份微电影剧本，回头你们看看，等过两天在班级群里进行投票。” “哪个剧本得票最高，咱们就用哪个。” 说罢，刘雨澄便将这剧本分发下去，供大家传阅。 许臻没太接触过微电影，但他拍过数字电影，想来应该区别不大。 等剧本传到他手中的时候，其许臻简单翻了翻，其中一份的大纲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看的那份咋样？”一旁的沈唐问道。 许臻看着手中的剧本，道：“我感觉特别好。” 说着，他把剧本的封面亮给了沈唐看。 那上面写着三个字：老男孩。 第148章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是吗？讲的是什么？” 听到许臻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沈唐连忙凑了过去，跟他一起看起了这份剧本。 微电影的名字叫做“老男孩”，作者名叫肖漾。 两人对了对，发现都不认识这人，大概是一位新人编剧吧。 微电影的时间限制是30到60分钟，因此，这份剧本的篇幅并不长。 主题也十分简单，大概讲的是两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中年大叔，重拾青春梦想，和一群年轻小伙子一起参加选秀节目的故事。 剧本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两个大叔放荡不羁的学生时代。 主人公之一的老肖喜欢音乐，每日苦练吉他；而另一位主人公老王则迷恋迈克尔·杰克逊，经常在同学们面前秀自己的舞步。 两人为了追求校花而各施手段，但却一次次被校花无事，这两人反倒阴错阳差地成为了好朋友。 老肖和老王经常在一起交流“艺术心得”，并组成了一对组合，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大受同学们的追捧。 第二部分，是两位“老男孩”蹉跎岁月的成年时代。 转眼多年过去，曾经的校园风云人物如今归于平凡，老肖做了婚庆主持人，老王则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理发馆，两人都混得不尽如人意。 这时候，电视上放出了杰克逊逝世的消息，老肖和老王顿感自己的青春回忆至此被画上了一个句号，十分沮丧难过。 一个偶然的机会，老肖突发奇想，拉着老王去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 两个中年老男人重新燃起了曾经的热血，跟着一群青春正盛的年轻人同台竞技，由于清奇的画风和强烈的话题度而深受观众喜爱，一次又一次地晋级。 但是，这档节目的制作人却是两人的高中同学。 当年的他又怂又菜，经常受过老肖的欺负，也知道老王曾经追过自己现在的老婆、也就是曾经的校花，对这两人怀恨在心。 制作人告诉评委，节目需要的是年轻偶像，而不是草根大叔，暗示不要让这两人晋级。 在晋级赛上，原本很受评委看好的老肖老王忽然遭到了抨击，评委们以苛刻的语言质疑他们的年龄和能力，两个中年人站在台上，被逼问得手足无措，尴尬不已。 在最终的舞台上，老肖和老王演唱了一首《老男孩》，歌词满怀着对梦想的追求，以及对青春的缅怀。 二人终究还是没能晋级，但他们的这首《老男孩》却感动了天南海北无数的观众。 许多当年的同学们看到了这一幕，在各自平凡的生活中泣不成声。 看完这份剧本，许臻和沈唐掩卷感慨。 二人都是20岁不到的年轻人，且年少成名，前途无量，并没有经历过故事中老肖、老王的境遇。 但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这种人生归于沉寂、而梦想永不停熄的精神内核着实令人动容。 尤其是剧本最后的那首《老男孩》，歌词的内容跟故事主人公的人生经历两相照应，简单明快，直击人心：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告别。 光是看着文字，没有听到曲调，都让人觉得十分感慨。 “你们俩看哪部呢？” 许臻和沈唐正简单交流着《老男孩》的“读后感”，一回头，发现班主任刘雨澄来到了两人身边。 许臻扬起了手中的剧本，道：“在看《老男孩》。” 刘雨澄见状，不禁挑了挑眉，道：“这个？没想到啊，你们俩年纪轻轻的居然喜欢这个？” “我看他们其他人有不少都在讨论那个《我的初恋日记》。” 沈唐摇摇头，啧啧道：“那个不行啊，太狗血了，又是绝症又是失忆的，哪有《老男孩》好看。” 许臻也赞同道：“好的故事是不分年龄、不分时代的。况且，虽然我俩可能不是受众，但是评委是啊——微电影节的评委肯定都是中年人吧？” “哈哈哈……”刘雨澄顿时被许臻这个机智的思路给逗乐了。 他想了想，问道：“嗯，我提前问一下，咱们班的微电影作品你们俩参加吗？” “学校可给不起片酬哦，领导说了，制作经费10万，顶多也就能管顿饭。” 许臻和沈唐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参加。 这毕竟是学校教学计划的一部分，而且微电影的拍摄周期非常短，大概也就十几天左右，可能也就是占用几个周末的时间。 得到了这两人肯定的答复，刘雨澄顿时放下心来。 微电影节，虽说采取的是专家评审的方式，可能不太会考虑人气问题，但成名艺人的实力也是电影拍摄的巨大助力。 自己的学生们才大一，面对镜头，恐怕有的人连先迈哪条腿都捋不明白。 要是直接把这么一群人拉出去拍电影，效果绝对惨不忍睹。 如果队伍里能有许臻这样的“定海神针”在，那拍摄就要顺利得多了。 当天上午，班会结束后，班主任刘雨澄在班级群里发起了投票。 最终，《老男孩》以微弱的优势胜过了《我的初恋日记》，成为了许臻他们班的微电影节剧本。 …… 9月13号，中戏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开始了。 教官们可不管你们是未来的大明星还是现在的小鲜肉，统统拉到大太阳底下去站军姿、踢正步。 不到一个礼拜下去，学生们就全都从桂花糕变成了驴打滚。 许臻虽然也晒黑了一些，但相对于其他人却好很多。 有不少同学过来找他取经，问他用的是什么防晒。 许臻的防晒喷雾就揣在兜里，也不好意思遮掩着不说，于是便告诉了他们。 这帮人拿手机一查，数着价格的位数，一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学表演的人很多家境都不错，这帮人虽然心疼，但毕竟脸面是革命的本钱，还是咬牙切齿地买了。 然而许臻其实很想告诉他们…… 自己之所以没怎么变黑，是因为肤质特殊，容易被晒伤，不容易被晒黑。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不能说，说了就是凡尔赛。 算了，你们愿意买就买吧，反正，起码也能起到防止晒伤的作用…… 第149章 直面新生代演员的扛把子 “肖老板，最近忙什么呢？” “不敢不敢，还是老样子，拍拍广告、拍拍mv，勉强混口饭吃。倒是刘教授最近越混越好啊，听说已经开始带本科班了？” “……” 京城城南，一家毫不起眼的饺子馆里，一胖一瘦两个“老男孩”相对而坐。 其中瘦的那个长相周正，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正是许臻他们班的班主任刘雨澄； 而胖的那个浓眉小眼，留着一头渣男纹理烫，是剧本《老男孩》的作者肖漾。 刘雨澄给肖漾夹了个饺子，笑道：“老肖，你明明是京影毕业的，怎么反倒把剧本投到我们中戏手里来了？不怕学校那边说你‘投敌’？” “投敌个鬼，”肖漾翻了个白眼，道，“我有话直说啊，是京影那边不用我才联系的你，没想到你老哥还挺给面子。” 刘雨澄闻言，挑了挑眉，道：“他们那边的剧本很厉害吗？什么题材的，你了解过没有？” 肖漾摇头道：“剧本是啥我不知道，但是绝对很厉害就是了。” 说着，他抬起头来，撇嘴道：“你知道他们京影男主角是谁吗？” “张杉！就是那个特别有名的童星，现在小一辈男演员里名气最大的就数他了。” “这部微电影是打算当做张杉的毕业作品拍的，他公司那边也使劲了，剧本、制作的预算都不低。” 说话间，肖漾夹了个饺子送进嘴里，边嚼边道：“虽然我这个剧本谁也不怵，但你们的预算跟人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要我说，你也去跟你们校领导商量一下，能不能多投点钱。中戏第一次参加微电影节，可别被京影按在地上摩擦啊……” 他正说着，包间的门被人打开，一个身材圆润、长得十分喜庆的胖姐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两盘饺子往桌上一放，道：“一盘素三鲜，一盘猪肉大葱，齐了啊。” 说着，胖姐瞥见了肖漾手中的剧本，揶揄道：“怎么着，肖大导演又要拍电影了？” 肖漾平时总来这家店吃饺子，跟胖姐混得很熟。 听到这话，他嘿嘿笑道：“茉莉姐感兴趣啊？” “正好我这部电影里有个角色挺适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被称作“茉莉姐”的胖姐知道他是拍广告的，撇了撇嘴，道：“别，我对卖洗衣粉、卖矿泉水没兴趣，有那个时间我不如多煮两锅饺子。” 说着，她拿起桌子上的小票便走了，临走随手关上了包间门。 见她走远，肖漾继续道：“你们中戏那边的演员选好了没有？主演定的是哪几个？” 说着，他略显兴奋地搓了搓手，道：“‘校花’这个角色，我感觉林嘉挺合适的，够清纯，够漂亮。” “两个男主角这块，秦俊和董晓阳怎么样？我看过他们俩这两年拍的电视剧，演技都还算可以。” 肖漾笑道：“虽说中戏在校生里没有张杉这样的大明星，但阵容也还算说得过去，有得一战。” “至于其他角色，你们今年是不是有几个新生……” “停停停，你等一下！” 刘雨澄听肖漾越说越起劲，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老肖，你刚才说的这几个都是大三大四的，不是我们班的。” “你们班？”肖漾闻言一呆。 片刻后，他突然拔高了声调道：“不是中戏要拍微电影，是你们班要拍？！” 刘雨澄点头道：“对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大一本科二班的班主任。” “我怎么能代表得了中戏？” 刘雨澄一本正经地道：“中戏这次参加微电影节，是每个班拍一部微电影，不是整个学校拍一个。” 这话一出，刚刚还叨叨叨说个没完的肖漾一下子闭嘴了。 “我说老刘……” 半晌，肖漾的嘴角抽了抽，沉着脸把剧本从桌子上拿了起来，抱在怀里，道：“这份剧本是我的心血，你就这么拿来闹着玩？” “我拿你当兄弟，你就这么拿我不当回事？？” 刘雨澄见他这副委屈的模样，两手一摊，道：“我哪儿不当回事了，我们班也还行好不好？” “张杉这个级别的明星确实没有，但是……” “铛铛铛！” 两人正争论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刘雨澄无奈地冲他笑了笑，朗声道：“请进！” “吱呀——” 一声门响，几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从门外走进了包间。 进屋后，这几人先后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和口罩，向刘雨澄问好道：“刘老师早！” 肖漾见到有人来了，回头一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咦？ 这个女生好漂亮啊！是最近那部热播仙侠剧里的女二号吧，叫啥来着，阿伊慕？ 她旁边那个男生也挺眼熟的，姓沈，叫沈什么来着？ 后面关门的那个…… 待那人回过头来，肖漾瞬间瞪大了眼睛。 许臻？？ 我去…… 这帮人，全是一个班的？！ 肖漾呆愣了半晌，这才回头看向了正在淡定吃饺子的刘雨澄。 大哥，你这个班，抵得上半个中戏了吧？？ “别站着呀，坐坐坐，”刘雨澄神态自若地朝自家学生们挥了挥手，道，“喝口水，赶紧吃，一会儿饺子该坨了。” 说着，他挥臂指向肖漾，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肖漾，《老男孩》的剧作者。” “他不是中戏的，你们叫师兄不合适，叫肖导吧。” 许臻等人闻言，纷纷冲他问好道：“肖导！” 肖漾听着这群人恭恭敬敬地喊自己“肖导”，感觉简直要上天了。 他连忙笑眯眯地将怀里的剧本分发给了三人，道：“听你们班主任说你们打算用我的剧本，我这几天抓紧把分镜剧本赶了出来。” “你们先看一下，刚做好的，可能还有许多要调整的地方。” 一旁的刘雨澄：呵呵。 …… 几人在饺子馆里边吃边讨论，大致敲定了接下来的拍摄计划。 制作经费只有10万元，一切都要从简。 刘雨澄是制片人，肖漾是总导演，其他一切工作人员都是本科二班的学生。 演员方面，由许臻饰演喜欢迈克尔·杰克逊的“老王”，沈唐饰演喜欢弹吉他的“老肖”，阿伊慕饰演校花。 为了尽可能多地体验电影制作的全过程，许臻也参与到了前期的勘景、租赁设备等工作中去。 两个星期后，前期准备基本结束。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微电影《老男孩》的拍摄正式启动。 第150章 人到中年 9月底，初秋的京城依旧燥热难耐。 在京城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东侧，三个捂得很严实的年轻人坐在天桥下的石墩上，膝盖上各放着一个速写本，假装是在做人物写生。 这三人正是许臻、沈唐和他们的班主任刘雨澄。 他们今天到这边来，是来做人物观察练习的。 《老男孩》的剧情中有一半以上的内容都发生在两位主角的中年阶段，刘雨澄怕他们演不好，因此特意带他们过来“充电”。 从上周末开始，微电影《老男孩》剧组就算是正式开机了。 由于全片只有40分钟的时长，因此，他们每周末只拍两天，一次拍几分钟的镜头，预计在两个月之内完成。 刘雨澄怕自己照顾不过来，还特意拉了一个年轻的表演老师跟组。 于是乎，剧组中就出现了一个比较诡异的现象：正常演员被ng，都是因为表演有哪里不到位，然后导演会过来跟他讲讲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效果。 然而《老男孩》剧组不一样。 演员们被叫停，往往会有一两个老师围上来，轮番给他（她）讲解表演的基本原理或者是台词的基本技法。 许臻很想说，我从未见过如此效率低下的剧组。 不过这么拍摄倒也有些好处。 常言道，“书到用时方恨少”，而《老男孩》剧组的演员们正是用演技的时候，两本大“书”就在旁边站着随时待命。 学生们这时候的求知欲肯定比在课堂上强出许多，这部微电影的拍摄倒也确实起到了“实战教学”的目的。 “许臻，你看那边树下的那个高个子，”刘雨澄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前方三点钟方向，道，“这个人的状态就跟剧中的‘理发师’很接近。” “你仔细观察一下他，三分钟后模仿一下试试。” 许臻凝神朝那边望去，发现刘雨澄说的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 相较于那些背着“尿素”袋子的大叔来说，这人的衣着还算体面，起码大体上是干干净净的。 但是这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神态，都呈现出了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弯着腰、低着头，眉头微微皱着，眼神浑浊麻木。 许臻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调整了一下状态，将身姿和神态摆成了那个大叔的模样。 刘雨澄摸着下巴，看着许臻的模仿，道：“大致还不错，形似，但是神似方面差点意思。” 他想了想，启发式地问道：“你知道他这个疲惫的状态是因为什么吗？” 许臻答道：“因为每天工作很忙，休息不过来，身体疲劳累积？” 刘雨澄又道：“他为什么每天很忙，但是却不休息呢？” 许臻想了想，迟疑着道：“因为缺钱？” “哈哈哈……”刘雨澄笑道，“缺钱倒确实是缺钱，中年人的窘迫有80%都来自于缺钱的压力。” “年纪大了，上有老下有小，怕工作丢了，怕收入下降，怕生病，怕家人有事，怕房贷还不上……有形的、无形的压力背负了太多，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且最关键的是，未来的路一眼就能看得到头，只有下坡路可走，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毫无期待的人生是了无生趣的。” 许臻听到这番话，顿时有所明悟。 对于人生的期待感…… 这个可能就是中年人和少年人的本质区别。 而《老男孩》这部微电影的主题，实际上也是中年人如何重拾梦想，再次对人生抱有期待。 刘雨澄看着许臻若有所思的神情，道：“你慢慢琢磨，不着急。” “学生时代咱们起码得拍三个礼拜，接下来还有时间让你调整状态。” “外形方面有化妆技巧可以弥补，但是气质上必须得你自己去把握。” “中年人的年龄特征不算太明显，要想演好，比演老人还要难，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他看了看时间，道：“这会儿你就先继续看那个大叔，带着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个意思去看。” 说着，刘雨澄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唐，道：“我刚才说让你观察那个推销保健品的大姨，你看得咋样了？模仿一下？” 沈唐闻言一呆，慌乱地翻了翻手上的速写本。 刘雨澄脸一沉，一把将速写本从他怀里拽了出来，翻到他刚才的那页，却见，本子上画着一个美女。 画上的美女跟保健品大姨穿着同款的衣服，梳着同款的发型，但却被魔改成了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模样。 刘雨澄：…… 当着我的面还敢画这种画！期末的平时分还想不想要了！！ …… 十月底，京城东南部的萤火摄影基地。 一间休息室外，京影表演系的大一新生刘霁月穿着戏服，兴冲冲地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刚叫了一声“张师兄”，就忽然迎面听到了一声嘶吼： “我守了四十年的寡！” 刘霁月：“……” 作为一个优雅的女性，我是不是应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过会儿再重新进来？ 然而很遗憾，屋里的人已经瞧见她了。 被称作“张师兄”的年轻人若无其事地收了自己的神通，道：“哦，霁月啊，有什么事儿吗？” 这人名叫张杉，今年京影大四，正在萤火摄影基地这边拍摄大学生微电影节的参赛作品。 刘霁月尴尬地笑了笑，道：“张师兄，我刚才听外面摄影大哥说，中戏那边也有人过来拍戏了，就在东街那边，听说一个叫《老男孩》的剧组。” 张杉道：“中戏那边是一个班一部微电影，这个《老男孩》是大几的？主演是谁？” 刘霁月道：“大一的，我们这届的，主演是许臻和沈唐。” 她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有点兴奋。 许臻他不认识，但是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尤其是，刘霁月前一阵子刚刚拿到了《三国》剧组的参演合约，饰演的角色是小乔，而剧中周瑜的饰演者正是许臻。 《三国》在9月初的时候已经开机了，但是二人目前都还没有进组。 听说今年年底就要拍到江东那边的剧情了，刘霁月莫名地十分期待。 “哦，许臻他们班啊……” 张杉咧嘴一笑，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只见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许臻站在小剧场的舞台上，以夸张的肢体语言和动作表演着《万家灯火》中的何老太。 张杉摩挲着下巴，道：“这个学弟有点厉害的，我刚才模仿了半天，怎么也演不出他这个味儿来。” 他抬头看向刘霁月，问道：“他们人在哪儿呢，已经到基地这边了吗？” 刘霁月点头道：“嗯，听说是今天早上刚来，这会儿正在东街那边布景呢。” “他们学校不给批假，就每周末过来拍两天。” 张杉低头看了看时间，道：“正好这会儿有空，咱俩过去串个门？” 第151章 油腻与颓废 张杉和刘霁月商量妥后，便动身前往了东街。 萤火摄影基地是一座专门用于拍摄校园场景的影视城，其中西街偏现代风，东街偏复古风。 张杉心想，既然许臻他们选在东街取景，题目又叫《老男孩》，看来，他们的微电影讲的应该是父母那一辈的老故事。 嗯，这个题材倒也算是另辟蹊径。 两人从西街出发，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东街。 张杉本以为，一个剧组那么多设备，很容易就能看到，没想到两人在东街兜了好几圈，一直也没瞧见《老男孩》剧组的踪影。 “你有沈唐的联系方式吗？”张杉扭头看向一旁的刘霁月，道，“我好像没存。” 刘霁月拿出手机，道：“我有，我上半年才刚跟他拍过一部电视剧，联系方式还热乎着呢……” 说着，她从通讯录里找到沈唐，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然而很快，手机界面上就出现了如下信息： 沈唐发起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刘霁月：“……” 你你你…… 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张杉见状，嘴角抽了抽，勉强安慰道：“哎呦，这什么人啊！” “你不愿意见我们，我们还不稀罕见你呢！” “走，哥带你吃冰棍去。” 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脸悻悻地到影视城南边的商业街买冰棍儿去了。 …… 萤火摄影基地建于十多年前。 一开始，南边的商业街依托于影视城，生意相当兴隆。 但如今影视城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商业街上的店铺也倒闭得七七八八。 如今，整条街的铺面里也就只剩下六七家还开着，看上去异常萧索。 张杉在一家小卖部里买了一兜子冰棍儿，除了他和刘霁月一人一根，剩下的准备带回去分给剧组里的其他人。 “铮铮铮……” 走着走着，张杉忽听见一阵吉他声传来，听前奏，似乎是霓虹国的那首《最初的歌谣》。 然而等前奏结束，人声响起，唱得却是华夏语的歌词。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张杉瞬间来了兴趣。 他拎着一兜子雪糕，沿街一路找，很快便在一家小理发馆里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张杉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透过临街的玻璃窗向里面望去，看侧影，感觉唱歌的人大概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哥。 他抱着吉他，斜腰拉胯地坐在理发馆靠窗的沙发上，仰着脸、抖着腿，边弹边唱。 老哥打扮得十分刻意，大背头，七分袖小西装，脚上的皮鞋在阳光下油光锃亮。 但是，无论是他的背头还是行头，无不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廉价感。 最让人无语的是，这老哥明明声音还不错，却偏偏喜欢“秀唱功”。 疯狂转音、咬字不清、乱用怒音，这些“迷之技巧”非但没能给歌曲增色，反倒显得画蛇添足。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 “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有过梦想……” 张杉撇了撇嘴，感觉这老哥身上的油刮下来简直能焖一锅麻辣小龙虾。 他刚想举着冰棍走人，忽然间，歌曲进入到了副歌部分。 那老哥换了个坐姿，腰杆挺得笔直。 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随之飙高，清澈的高音像是从淤泥中拔出的莲花，油腻尽去，陡然变得纯粹清澈。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告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张杉站在橱窗外，听着这段高音，只觉理发店里的老哥瞬间像是年轻了十岁。 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他的身上，老哥神采奕奕，身上甚至焕发出了少年人特有的光彩。 ……咦？ 张杉眨了眨眼。 少年人？？ 由于“老哥”刚刚换了个坐姿，张杉看清了他的正脸。 小眼睛，单眼皮，眼角微微下垂，脸部线条清晰流畅。 这张脸称不上有多帅气，但却有一种人畜无害的清秀感。 “啊……我的天，沈唐？！” 张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刘霁月已经惊叫出声。 ——这“油腻老哥”居然是《老男孩》的主演之一，沈唐！ 沈唐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放下吉他，疑惑地转过头来。 正对上张杉与刘霁月惊愕的眼神。 “杉哥，小月？”他讶然叫道。 沈唐刚才刚画好了“中年妆”，正在找油腻的感觉，没想到居然碰见了熟人。 “你们俩干嘛来了，也是来这边取景的？”沈唐问道。 张杉见自己偷听人家唱歌被发现了，尴尬地笑了笑，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啊，是啊，我们剧组也在这边取景。”张杉道。 他转头看了一圈，发现这家小理发馆里的装潢很是寒碜。 吊灯、吊扇，墙角还吊着个老式电视机。 灰扑扑的墙面，脏兮兮的地砖，沙发、转椅都有不同程度的掉皮，看上去至少得有十年没翻修过了。 店里的理发师也不像市区里的托尼老师们那么时尚酷炫，这人个子倒是挺高，但是稍微有点驼背，黑色短发，黑t恤，t恤的边缘还掖进了西裤里，外面系着一条棕色皮带，看上去又土又颓废。 萤火影视基地本就是个落伍的摄影城，这边的店铺差不多都是这个档次，张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一屁股坐到了沈唐身边，笑道：“你怎么不去片场，反倒跑理发馆来了？” 沈唐听到这个问题，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理发师，道：“剧情需要，我来做个发型。”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大背头，低声道：“刚好影视城这边就有合适的理发馆，这不是省钱了吗，哈哈。” 听到这话，张杉和刘霁月会心地一笑。 两人看着沈唐辣眼睛的发型，哪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看来，沈唐在剧中饰演的是个穷酸的中年男人。 他故意搞了这么个廉价的发型，就是为了配合剧中人物的设定。 这样想着，张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理发师，脸上憋着笑。 不知，这理发师知道自己认真做好的发型被人当成了反面道具，会是个什么心态？ 反正肯定不会开心就是了。 张杉捋了一把自己的寸头，小声道：“哎，说起来，我这头发也有点不合格。” “这是早上助理拿推子给我推的，没推干净，其实应该是光头才对。” 沈唐眨了眨眼，拿下巴示意了一下前面的理发师，道：“那你让师傅给你剃了啊。” “光头而已，哪儿剃都一样吧，这儿还便宜。” 张杉想想也是。 而且自己在人家店里这么干坐着也怪不好意思的，于是问道：“师傅，剃光头多少钱？” 不远处的剃头师傅侧头瞥了他一眼，道：“5块。” 张杉闻言一呆。 我去，这就是城乡结合部的价位吗？如此经济实惠？？ “师傅，那等这大哥剃完，你给我剃个光头呗。”说着，他直接掏出五块钱纸币拍在了吧台上，一脸的财大气粗。 剃头师傅没说什么，只手脚麻利地处理完手上的顾客，而后简单扫了扫地上的头发茬，将张杉请到了转椅上。 张杉坐到镜子前，利用镜中的影像看着沙发上的沈唐，继续与他闲聊道：“哎，你演中年人演得挺好啊，刚才要是不看正脸，我差点就以为你真是个大叔了。” 沈唐咧嘴一笑，拱手道：“过奖过奖。” “中年人确实是不太好演，我一开始总演不好，后来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油腻’。” “反正怎么油腻怎么来，一下子就上道了。” 张杉道：“许臻也是你们班的吧，他演什么角色？也是中年人吗？” 沈唐眨了眨眼，笑道：“他不演中年人，他演我儿子。” 一听这话，张杉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道：“啊，可惜了。” “我前两天刚看到他在小剧场演的何老太，感觉他还挺擅长演老人的。” 说话间，剃头师傅给张杉喷了点油乎乎的喷剂，而后侧执着剃刀，麻利地从下到上一刀刀挂过。 刀刃过处，头发茬被刮得干干净净，而又丁点儿不伤头皮，简直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张杉被他刮得头皮微痒，十分舒适。 就在他一边剃着头、一边跟沈唐聊天的时候，挂在墙角上的电视机忽然响起了声音。 “美国流行乐坛巨星迈克尔·杰克逊25号因心脏病发作，在洛杉矶加州大学医疗中心不治身亡，终年50岁。” “大批歌迷前往医院和杰克逊的住所……” 张杉疑惑地看向了电视屏幕。 啥情况？ 杰克逊都去世多长时间了，这放的是哪年的“新闻”？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还在他头皮上流畅刮过的剃刀却忽然停住了。 通过镜子，张杉看到自己身后的理发师举着剃刀，仰头看向了墙角的电视机，眼神渐渐凝固。 理发师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嘴唇颤了颤，半晌，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张杉望着镜中的倒影，清楚地看到： 这一刻，理发师本就颓废麻木的脸上像是褪去了最后一丝生机，眼底的微光轻轻一晃，旋即彻底熄灭。 只剩一片灰败的余烬。 瞧见这一幕，张杉只觉心里咯噔一声。 被理发师的情绪感染还在其次，关键是…… 这张脸，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张杉猛地扭过头来，瞪大眼睛看向了身后的“中年理发师”。 半晌，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脸懵逼地道：“你是……许臻？” 听到这话，“中年理发师”放下了手中的剃刀，微微一笑，道：“是的，学长你好，初次见面。” 他这一笑，方才附着在他身上的灰败和颓丧瞬间尽散，眼中重新露出了少年人的神采。 第152章 人店合一 尽管由于妆容的缘故，许臻的皮肤看上去略显粗糙，眉毛向下耷拉着，发际线后移，眼角、嘴角等处有着许多细纹。 但是，他眼神中的光彩却完全遮掩不住，一股浓烈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张杉感觉几乎被他给晃瞎了眼。 自己进这个屋子起码得有七八分钟了，手上的冰棍儿都快化了。 许臻就一直站在他的眼前，没戴口罩、没戴墨镜，一丁点儿掩饰都没做，张杉就愣是没认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始终背对着自己，或许是因为两人之前没有碰过面，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沈唐身上…… 但张杉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借口。 最根本的原因是： 许臻身上的这股颓废大叔的气场，跟这家小破理发店的环境太过契合，以至于几乎做到了“人店合一”，被张杉直接当做了理发店里的一个零件。 更过分的是，许臻这厮居然还会剃头。 这手法，专业得像是个从业几十年的老师傅，把自己都给剃仙儿了。 乖乖，这厮难道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体验派”演员？ 每拍一部戏，就要学一项新技能？ “学长，还剩一点儿，我都给你刮了吧？”许臻举着剃刀，问道。 张杉呆愣了半晌，又默默坐回到了转椅上，讪笑道：“好好好，来吧，继续。” “你这头剃得不错啊，专门练过？” 许臻：“……” 我确实是专门练过，但练的不是剃头，而是剃度。 不过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施主还是继续在红尘中游走吧。 说着，两人就着取景的话题简单聊了两句。 张杉自称他们京影这边拍的是一步悬疑题材的微电影，而许臻和沈唐也坦言，他们这部《老男孩》的主题是中年人对青春的致敬和缅怀。 片刻后，张杉摸了摸自己刚剃好的光头，称赞了一下许臻的手艺，便告辞离开了。 顺手还留下了几盒冰淇淋作为慰问品。 “期待你们的作品，”张杉笑道，“不过瞧好吧，我们这部微电影也不赖。” “等寒假的时候，看看咱们哪边能胜出，到时候输的一方要请客吃饭！” 许臻和沈唐笑着接下了张杉的战书。 末了，张杉本来都已经推门出去了，犹豫着又折了回来，问道：“哎，许臻，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拍过戏？我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许臻微微一怔。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问出这个问题。 他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摇头道：“我小时候没拍过戏。” “你看到的大概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哈哈哈哈哈……”张杉笑得直拍大腿，道，“哎呦，你这浓眉大眼的，可真逗，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许臻：“……” 谁逗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 张杉和刘霁月的到访并没有打乱《老男孩》剧组的拍摄计划。 正相反，由于他们俩震惊的表现，反倒给许臻和沈唐树立起了信心。 ——张杉的那个震惊的眼神应该不是演出来的吧？ 这是不是说明，我俩演中年人演得确实还不错？ 一个多月来的努力初见成效，许臻颇感欣慰。 关于中年人该怎么演，许臻和沈唐在几位指导老师的帮助下摸索了好几个礼拜，才最后终于讨论出了一套大家都比较认可的方案： 沈唐的关键词是“油腻”；而许臻的关键词是“颓废”。 这两个关键词，不仅是中年人的特征，同时也跟两个人物的性格十分契合。 许臻饰演的“许小帅”在学生时代就是个安静内向，很少说话的人，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会展现出疯狂的一面； 因此，他成年之后开了一家小理发馆，依旧是安安静静地窝在一个角落里，老实剃头，很少与人交流，性格的主色调就是灰暗颓废。 而沈唐饰演的“沈大宝”则完全不同，他上学的时候耀武扬威，嚣张跋扈，是学校“一霸”； 长大后依旧是圆滑世故的性子，当婚庆主持，做老年人的生意，心思十分活络。 就是这样截然相反的性格底色，决定了他们人到中年后，虽然同样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但生活方式却大相径庭。 而且事实证明，这种表演方法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确实很不错。 比起没头没脑地演“老”，抓住最鲜明的性格特征更容易将人物演绎得鲜活生动。 这次演中年人的经历也让许臻感觉收获颇丰。 …… 这间剃头铺子是剧中的一个重要场景，一共涉及到三场戏，分别是： 许小帅在剪头发的时候得知了杰克逊去世的消息； 沈大宝过来劝他去参加欢乐男声； 比赛结束后，不少人排着队来光顾他这个新晋网红的小店。 这要是按照许臻他们班同学的平均速度，起码得拍上两个礼拜。 不过许臻如今早已不是新人了，拍戏经验远比其他人要丰富得多。 简简单单的三段文戏，他不到两个小时就拍完了，甚至还能腾出时间来客串一下副导演，指导一下其他同学们如何走位，如何找机位等等。 当天下午，许臻和沈唐直接打道回府，回学校继续拍摄“欢乐男生”的相关剧情去了。 为了节约经费，许臻他们直接在学校里申请了一间小剧场充当“欢乐男生”的选秀舞台，布景则是找舞美系的学生们给做的，报酬是一顿烧烤、一顿海鲜大排档，外加两箱啤酒。 这让平时看惯了剧组烧钱的许臻唏嘘不已，大学生的劳动力啊，简直就跟不要钱一样。 他们下午拍的这场戏是全剧的最高潮： 许小帅和沈大宝站在晋级赛的舞台上，被评委轮番质疑。 问他们参赛的目的是什么，怎么看待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以后有没有前途等等。 两个中年人窘迫地站在台上，手足无措。 最终灯光亮起时，两人一反常态，没有再像前几轮那样继续模仿杰克逊。 沈大宝弹唱了一首民谣，而许小帅则伴着他的音乐，跳了一段民族舞。 随着表演的进行，聚光灯下的两人一点点褪去了身上的油腻和颓废，沈大宝的声音越唱越是干净清澈，许小帅的舞蹈越跳越是神采飞扬。 二人的脸上依旧化着中年妆，但骨子里却再没了半点中年人的感觉。 镜头拉远，台上的两个大叔追逐梦想的身影，与学生时代的二人别无二致。 台下，剧作人肖漾看着两人的表演，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这里之所以要让许小帅跳民族舞，其实在前面的剧情中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当初，高中毕业时，许小帅斗志昂扬地去参加艺考。 结果其他考生跳的都是民族舞，只有他，突兀地跳了一段杰克逊的太空步。 考官们欣赏不了杰克逊，许小帅不幸落榜。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苦练民族舞，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派上了用场。 人到中年的许小帅重新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在台上燃烧出了他人生中最为耀眼的一道光华。 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 但起码，我曾有过梦想。 “啪啪啪啪啪啪……” 几分钟后，表演结束，小剧场中的观众全体起立，为他们送上了最为热烈的掌声。 为剧中的许小帅和沈大宝，也为剧外奉献出了这段精彩表演的许臻和沈唐。 许臻看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无比庆幸自己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虽然自己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但是，这段经历在自己未来的人生中必然是弥足珍贵的，值得用一生去回味。 “许臻，沈唐，你俩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了。” 班主任刘雨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现在你们俩的镜头都拍完了，以后周末该干嘛干嘛去吧，不能一直这么耽误你们赚钱。” 两人各自笑了笑，谁也没说什么。 既然来上学了，就已经做出了取舍，哪能什么东西都想要。 许臻倒是对拍完了《老男孩》感到十分遗憾。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 《三国》那边要等明年1月份才能进组，接下来的两个月，自己要么是跑通告，要么是拍综艺…… 啊，好烦！ 只想拍戏，不想干别的！ 第153章久违的“上电视” 许臻的大学第一学期在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当中匆匆而过。 11月初，微电影《老男孩》的拍摄杀青，许臻的周末时光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 除了《碧血剑》的前期宣传，乔枫还给他安排了时尚杂志内页拍摄、专访、综艺录制、中秋晚会等一系列的活动，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这时候，许臻十分庆幸自己上的是中戏，而不是上戏、南戏之类的学校。 因为这类活动的地点有多一半都位于京城。 甚至，连有的地方台的中秋晚会都是在京城录制的，直接刷新了许臻的固有认知。 11月20号，《碧血剑》在翡翠台首播。 这部剧是香江影业的台庆剧，由于质量过硬，宣传力度又给到了顶级，一经开播，直接以碾压的优势取得了同时段收视冠军，并打破了香江近三年武侠题材电视剧的收视纪录。 消息一经传来，立即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12月27号，这部两岸合拍的电视剧即将登陆央视八套黄金档，无数只闻其声、未见其剧的网友对此翘首以盼。 作为《碧血剑》的男二号、金蛇郎君的饰演者，许臻本人也对这部剧相当期待。 他期待的当然不是剧情，而是这部剧播出后的反响。 算起来，许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电视”了。 《天下第一刀》是寒假档上映的，春晚是2月中旬播出的，这都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电视电影《楚留香传奇》虽在9月份开播，但许臻的镜头太少，满打满算不过20分钟，实在是不解渴。 尽管在这期间，他还因为高考、话剧表演等事件而多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但这些事情带来的热度都是暂时的，转头就过，无法给他带来持续性的人气红利。 作为一个半红不红的年轻艺人，如果没有作品上映，很快就会被大众所遗忘。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演艺圈从来都是个健忘的地方，再红的剧，都不可能供人吃一辈子老本。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原本在入学时人气不及许臻的沈唐，由于国庆档的一部校园爱情剧播出，口碑炸裂，他的热度也随之迅速飙升。 沈唐现在在网上的各项指数都比许臻要高。 当然，数据只是暂时的，这并不能说明沈唐比许臻红。 但许臻若是一直没有下一部热剧上映，早晚会被一批又一批的同辈们所超越。 你演技好？你形象佳？ 不好意思，这些东西如果不体现在一部高质量的影视剧里，一文不值。 12月27号，《碧血剑》上映当天，许臻的心情十分忐忑。 当初《绝代双骄》首映时效果不佳，他还有心情用偈语安慰乔枫； 《天下第一刀》因任鹏飞恋情曝光而收视大跌时，他也能从容不迫地选择不重新剪辑，顺其自然。 但此时的许臻，前所未有地期待《碧血剑》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收视成绩。 原因很简单。 没有热度，就接不到喜欢的剧本。 这一年来，许臻忙于高考，拍戏强度照去年大幅度下跌。 现在他手里的待播剧除了《碧血剑》，就只有数字电影《温凉珠》和微电影《老男孩》，一部比一部短。 在《三国》之后，他甚至都没有第二部戏约等在后面，这对于一个乍红的新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没有剧组来找许臻拍戏吗？ 当然有，有很多。 远的不说，自家公司东岳影视那边就随时欢迎他进组。 但如今林惠美又被调回都市剧那边去了，新上任的古装剧事业部部长极其迷恋宫斗剧，新立项的两部剧全是这种题材。 “大女主”、勾心斗角，许臻翻了翻剧本，看得脑瓜仁疼。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许臻宁可在武侠剧里演男三号都不想演宫斗剧的男主角。 不想接公司的剧，他就出去试镜，然而很遗憾地接连失败了两次。 一次是由熊先生同名小说改编的古装武侠剧《流星蝴蝶剑》，还有一次是盛唐传媒的自制剧《怪侠一枝梅》。 倒不是这两个剧组看不上他。 两部剧的导演都反复跟乔枫联系了好几轮，表达了对许臻的欣赏和喜爱。 但是许臻现在刚上大一，时间不太宽裕。 如果剧组想用他，就必须要调整拍摄计划，把涉及到他的镜头全都集中到同一段时间来拍摄。 这两部剧的剧组虽然喜欢许臻，可却没喜欢到这个程度。 类似这种待遇一般只会给一线演员，或者是当红流量。 许臻现在两类都够不上，两个剧组权衡再三，还是感觉他没有这么高的价值，因此忍痛放弃。 反倒是陪他去试镜的林嘉，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打戏功底，顺利拿到了《怪侠一枝梅》的女主角。 这让许臻羡慕的同时又十分惊讶：原来，“陪别人去面试反被选中”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啊！ 并不只是坊间流传的一个段子！ 在这之后，关于林嘉同学选角的神话再次在东岳影视内部火了起来。 什么叫命好？ 在《绝代双骄》中饰演垃圾龙套花月奴，结果意外得到了跟视帝江维对戏的机会，原本单薄的几个镜头生生被扩展成了一段独立的故事线； 去《碧血剑》剧组面试女18号温仪，结果直接拿到了女一号的合约； 陪许臻去《怪侠一枝梅》剧组试镜，结果许臻没成功，她反倒被剧组相中了…… 公司里的同事们私下里都在议论：别的女演员为了拿到一个角色，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瞧瞧人家林嘉，不争不抢，随心所欲，好本子就这么长了腿似的一个个往她怀里蹦，接都接不过来。 等《碧血剑》开播，如果反响不错，林嘉作为这部剧的女一号，眼瞅着就要往一线上奔了。 什么叫气运之子？ 这就是了。 《碧血剑》开播前一天，东岳影视干脆直接在自家公司大门前挂了两幅林嘉的巨幅海报，一左一右，用于给员工们沾欧气。 许臻也跟风在自家入户门的内侧贴了一张林嘉的海报当“门神”，顺带念诵了一段经文，给海报开了个光。 嗯，林嘉师姐，《碧血剑》的收视率就靠你了！ 这次的欧气千万不要让人失望啊，怎么着也给我拿个同时段第一回来！ 第154章 后生可畏 京城城北的一家小烧烤店外。 晚上7点多，许臻他们的班主任刘雨澄急匆匆赶了过来，进门一看，很快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几个老同学，于是便快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七八个男男女女围坐一桌，其中不乏长相相当不错的俊男美女。 刘雨澄走到近前，脱下自己的外套，低声笑道：“我说紫宣，你就这么跟我们坐一起撸串？不怕被人认出来？” 被称作“紫宣”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长发女人，名叫王紫宣，是刘雨澄的大学同学。 “我巴不得有人认出我来呢。” 王紫宣摇了摇头，叹道：“我这都进来十多分钟了，一没戴墨镜，二没戴口罩，你看看谁来找我了？” “咱们班现在混得好的也就是钟莉亚，其他人都差点意思。像我，辛辛苦苦演了十年电视剧，到头来出去吃饭、逛街从来都不用戴口罩，唉。” 她旁边的一个女人道：“你也别这么说，现在跟你同年龄段的女星里，有几个又有颜值、又会功夫的？” “单凭这一点，你在圈子里就有立足之处，早晚能火。” 王紫宣一听这话，连忙摆了摆手，道：“哎，快别提了。” “咱们这一代的确实不多，但是后生可畏啊！” 她哀叹道：“我前两天去《怪侠一枝梅》剧组试镜，你们猜最后剧组选的是谁？”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刘雨澄，道：“选的是林嘉！” “人家现在还没从中戏毕业呢，就已经小有名气了。” “前两天刚在央视八套开播的那个《碧血剑》，她就是女主角，现在《怪侠》又是女主角。” “人家小姑娘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打戏好，将来如果我还打算走打星这条道，恐怕就只能捡人家吃剩下的。” 说着，王紫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当年咱上学的时候，演员是越老越值钱，想演好角色只能熬资历；” “现在倒好，越年轻越值钱，咱们这代人反倒过时了，哎，真是没处说理去。” 这话一出，桌边的一群人顿时一阵唏嘘。 他们这一带的中戏毕业生确实是混得很艰难，上有老戏骨压阵，下有小鲜肉冲击。 再加上资本干预娱乐圈，捧起了一大批流量偶像，这让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演员们处境愈发艰难。 “哎，不说我了，”王紫宣苦笑着摆了摆手，看向对面的刘雨澄，道，“老刘现在已经开始带本科班了？” “怎么样，听说许臻和沈唐都在你们班？” 刘雨澄点了点头，道：“对，都在我们班。” “俩小孩儿都挺好的，在学校没搞特殊化，就老老实实上课。” 说着，他十分感慨地道：“尤其是许臻，人家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是四点半起床，晨练，出晨功，风雨无阻。” “我们班晨功打卡率就他最高，你敢信？” 旁边另几人感叹道：“果然，没有谁是随随便便成功的。人家入学的时候起点就高，后续又努力，这样的人不火谁火？” 周围人听到这番话，感慨万千，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后生可畏。 …… 不一会儿，他们这桌的烧烤上的差不多了，众人便开始一边撸串一边喝啤酒。 约莫到7点半左右的时候，一个年轻姑娘走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吧台旁，对店员道：“帅哥，能不能帮我调一下台？我想看央视八套。” 店员听到说话，瞥了一眼西边墙上的大屏幕上，犹豫道：“但是这会儿电影刚放了一半……” 他话未说完，那个年轻姑娘已翻开了吧台上的菜单，指着最后一页的大菜道：“12桌再来一条烤羊腿。” 说罢，她抬起头来，一脸恳求地道：“帅哥帮帮忙，帮我调一下台呗？” 美女用羊腿恳求，怎能拒绝？ 店员立即展颜笑道：“美女你稍等，我这就给你调台。” 听到肯定的答复，姑娘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还又多点了一打啤酒。 等这女生走远，刘雨澄他们桌的一个人低声问道：“八套现在放的是什么剧啊？” 王紫宣道：“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部剧，《碧血剑》，林嘉在那里面演女主角温青青。” 刘雨澄刚想补充说，自家学生许臻在那里面出演了男二号金蛇郎君，这时，电视上的节目已经开始了。 出于对林嘉的好奇，这几人纷纷调整了自己的坐姿，面向了西边的大屏幕。 《碧血剑》已经开播了三天，今天要放的是第7集和第8集。 刘雨澄这两天一直在追这个剧，并且还在班级群里也发了开播信息，号召大家支持许臻的新作品。 不过说实话，开头几集刘雨澄感觉比较一般。 一方面是《碧血剑》原著的原因，这部小说是査先生早年的作品，相对于《天龙八部》《笑傲江湖》之类的知名小说而言，质量算不上太高； 另一方面，《碧血剑》的男主是香江那边的一个新人，无论是形象还是演技都乏善可陈，打戏部分也稀松平常，看着没什么代入感。 总的来说，也就是勉强能看，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水准。 刘雨澄握着一把牛肉小串，边吃边看。 上一集讲到，温青青除去了自己的男装，以女人身份与袁承志相见，二人在温家堡后山的凉亭中，听温仪回忆从前的故事。 这时候，电视剧没有纯粹让温仪去口述，而是将画面从现实的时间线中切了出去，插播起了金蛇郎君夏雪宜的故事。 由于前面已经铺垫了袁承志在山洞中得到金蛇郎君遗物、以及温家堡众人谈蛇色变两件事，观众自然而然就对“金蛇郎君”这个人物产生了好奇。 此时切出去讲他的小剧场，非但不觉得突兀，反倒让人感到十分期待。 刘雨澄饶有兴致地看着，但见，温家老大60大寿，四处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众宾客说说笑笑，从宴会厅的正门鱼贯而入，然而这时，却有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站在门前，许久也没有迈入。 下一刻，镜头从他的背影切换到了正脸，这人面容俊美，器宇不凡，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却冷冽肃杀。 他穿着一件冷色调的蓝色绸衫，站在人群中，如同是一把寒冰利刃，与周围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正是由许臻饰演的夏雪宜。 “哇……” 单是这一个亮相，刘雨澄就听见周围有不少食客发出了赞叹声。 别的不说，单看这个扮相，绝对构成了对男主角袁承志的秒杀。 “这是什么电视剧啊？” “我瞅瞅……碧血剑，这人有点眼熟哎，是之前《天下第一刀》里面的那个东海一刀吧？”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超喜欢这个演员！” “是春晚上在椅背上打太极的那个小伙子？” “……”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刘雨澄竖了竖耳朵，感觉有些与有荣焉。 嘿，这是我家学生！ 但愿后续剧情给力啊，起码对得起这份扮相！ 第155章许臻的扛收视能力 小烧烤店里人声嘈杂、乱乱哄哄，聊天的时候若不大声嚷嚷，对桌的人几乎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所幸，刘雨澄他们这桌位于靠近吧台的一个角落里，旁边刚好有一个音箱，这才能让他们将电视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刘雨澄吃着小串，背对着桌子，神情专注地看着投影上正在放映的《碧血剑》。 这一集，是许臻饰演的夏雪宜在剧中的首次亮相。 “寿星公”温方达的院外挂着红灯笼、红绸缎，门前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 许臻饰演的夏雪宜则仰着头，冷眼看着温家大门前挂着的牌匾。 从外围观察了片刻后，他随手从其他宾客那里偷来一张请柬，顺利混入了寿宴中，神情自若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就在其他人喝着酒、吹着牛，互相拉关系套近乎的时候，夏雪宜眼角的余光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在提前谋划脱身之法。 这份诡异的冷静，让刘雨澄莫名感到了恐惧。 仿佛，他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年轻的宾客，而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暴起，一口咬断人的咽喉。 由于前一阵子拍摄《老男孩》的缘故，刘雨澄跟许臻的关系相当不错。 然而此时，他看着屏幕中的“夏雪宜”，却只觉心底发寒，完全没办法跟平时生活中那个为人谦逊、性情随和的许臻联系起来。 甚至，由于妆容、气质两方面的缘故，夏雪宜跟许臻连长得都不是很像。 刘雨澄是中戏的毕业生，他身边当演员的人太多了，但这种戏里戏外判若两人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 许臻比他们所有人的演技都要好吗？ 肯定不是。 但刘雨澄就是感觉，许臻极好地融入到了夏雪宜这个角色中去，若不是他跟许臻太熟，恐怕都会以为对方这是在本色出演。 大屏幕上，剧情仍在继续。 宴席开始后，“寿星公”温老大举着酒杯，红光满面地挨桌敬酒，他身后的管家则低声向他介绍着宾客们的身份。 当走到夏雪宜这桌时，两人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谁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 温老大于是便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怎么称呼？” 夏雪宜低头一笑，旋即施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个子比温老大高了足足半头，但此时，他却丁点儿弯腰迁就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声音清冷地道：“我姓夏，夏雪宜，扬州人士，人送绰号‘金蛇郎君’。” “哈哈哈哈……” 周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这些宾客们方才都互相报了名号。 只不过，要么是管家介绍的，要么是你报我的、我报你的，花花轿子人抬人，彼此商业互吹。 结果，这厮没人引荐，居然好意思自报名号，这脸可真够大的。 听到众人讥讽的笑声，夏雪宜的神色平静如常，没有一丝的不悦。 只不过，他用眼角的余光轻轻在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刘雨澄瞧着镜头中夏雪宜的面部特写，只觉头皮发麻。 该死的“剧透”让他提前知道了夏雪宜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看着他笑，刘雨澄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夏雪宜此时的内心，只觉这一刹那，似有一阵阴恻恻的冷风从身侧刮过。 屏幕中，夏雪宜拎起了手边的方盒，神色从容地道：“温老先生寿宴，在下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说着，他将盒子放到了一旁的长桌上，伸手示意道：“盒中之物是我特意为温老先生取来的。” “趁新鲜，请温老先生这就打开来瞧瞧吧，免得一会儿放坏了。” 说话间，夏雪宜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位置上。 温老大被他这番话勾起了兴趣，上前拆开包袱，笑道：“什么东西还要趁新鲜打开？” “莫非是肉灵芝、石太岁等物？” 说话间，他拿起了锦盒的盖子，周围几人也不禁好奇地探头朝里面张望。 然而下一刻，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骇人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 在看到盒中之物的一刹那，温老大几乎是龇目欲裂，周身剧烈战栗。 “老六……老六，老六！！” 温老大站立不稳，不慎将那锦盒扒拉到了地上，一个球型的东西“咕噜噜”从锦盒中滚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那东西居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惊变乍现，满场哗然。 “来人，快来人！！” 温老大捂着自己的胸口，龇目欲裂地叫道：“快，快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一群身着劲装的温家家臣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想要将夏雪宜擒住，然而却哪里还来得及？ 夏雪宜以有心算无心，早已瞧准了逃遁的方向。 他飞身跃起，三两下踹开几个拦路的家臣，旋即蹬着庭院西北边的假山，轻轻巧巧地跃上了西厢的屋顶。 而那些家臣们哪有他这手超凡绝俗的轻功？一个个笨拙地爬着墙，连人家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夏雪宜立于屋脊之上，逆着光，在夕阳中形成了一个傲然挺立的剪影。 他的鬓发和衣袖在暮风中轻轻拂动，恍若遗世独立的谪仙。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屋檐下，温老大气急败坏地叫道。 夏雪宜回过头来，盯着温老大的眼睛，声音清冷地道：“我说了，我叫夏雪宜，绰号‘金蛇郎君’。” “你今日不认得我，不要紧，以后就认得了。” 说着，他神色冷漠地看向温老六的那颗人头，字字铿锵地道：“温家人，你们听好了。” “此人当年污我亲姊，并将我父母兄长一家五口尽数杀害。” “血海深仇，十倍奉还。” “我夏雪宜自今日起，必污你家妇女十人，杀你温家五十人。” “不足此处，誓不为人！” “……” 此时此刻，在屏幕外，刘雨澄望着夏雪宜那双凄厉如刀的眼眸，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他张了张嘴，刚想夸两句自家学生的演技来缓和一下心情，却忽然发现，身边的几人都已经停下了喝酒撸串，齐齐盯着大屏幕在看。 刘雨澄转头望了一圈，只见，刚才还吵吵嚷嚷的烧烤店此时居然安静得像是一间电影院。 一望之下，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看向了屏幕中正在播放的电视剧。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第156章缔造经典角色 “《碧血剑》新的两集反响很好！演得不错！” 晚上9点一刻，就在《碧血剑》第8集刚刚播放完不久，许臻收到了班主任刘雨澄发来的夸奖。 他心下一暖，立即向班主任的支持表示了感谢。 许臻这时候也刚刚看完第7集和第8集。 他今晚从学校那边请了一天外出假，来到了租住的公寓，跟乔枫和周晓曼一起“追剧”。 《碧血剑》的前面6集他都没看，因为这段时间实在是有点忙。 如今已经到了年底，期末考试临近；而且《三国》剧组那边也发来了通知，让许臻下个月15号之前报道进组。 许臻刚才看剧的时候，膝盖上一直摊着周瑜的台词。 他本以为自己会以背台词为主，间或瞥两眼电视。 然而万没想到，他这么一瞥就没能撒开眼，直接看完了整整两集。 然后许臻发现，这部剧居然意外地挺好看。 《碧血剑》拍摄于一年之前。 按理说，他当时的演技跟现在相比是有很大差距的。 别的不说，单说台词功底，许臻就敢说现在的自己能够碾压夏雪宜时期的水平。 但是，这么一口气看下来，他非但没有觉得当时的表演不堪入目，反而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那时候怎么能演得这么好？？ ——是因为写了一个多月的人物小传，对夏雪宜这个角色彻底吃透了？ 或许吧。 许臻犹记得，当初刚刚结束了《碧血剑》的拍摄时，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心情莫名地低落。 直到半个多月以后，生活重新回归正轨，他这才逐渐淡忘了夏雪宜这个角色。 此时此刻，当许臻以一个观众的视角去看自己一年前的表演时，他只觉画面中的这个人既陌生又熟悉，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既亲切又有些隔阂。 “乔哥……”第8集播完后，许臻见乔枫和周晓曼都没有开口评价，试探着问道，“咋样？我感觉还行。” 许臻大言不惭地夸了自己一把。 嗯，他确实是觉得还行，前所未有的行！ “还行？” 半晌，乔枫才回过神来，喃喃地道：“你居然觉得‘还行’？” 许臻闻言一愣，道：“怎么，不行吗？” “卧槽简直太行了好吗！”乔枫激动得直喷脏话，叫道，“你火了，你绝壁要火了！” “我这一会儿都收到20多条信息了，全是夸你的！” “影评人！媒体人！大v！圈内人！” “光跟你约专访的就有4……不是，5条！” “你居然只觉得还行？？” 许臻被乔枫这一通花式神夸给夸懵了。 有这么好吗？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周晓曼，想得到一个相对中肯些的评价。 然而，只见平时秀气端庄的周晓曼此时正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口中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唔唔”声，看上去像是一条中了毒的菜青虫。 “晓曼姐？”他木然道，“你不是说一会儿要到群里去发视频源吗？怎么还不发？” 周晓曼冲他摆了摆手，道：“阿臻你先别说话！” “让我多在雪宜的盛世美颜里沉浸一会儿，你真人会破坏这种感觉的！”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叮叮！” 这时，一阵手机的提示音响起，许臻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自家师父了然和尚发来的信息： “夏施主戾气太重，须早晚在佛前抄送经文，以消恶业。” 这段话之后，还附上了《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的链接。 许臻对师父终于能打这么多字了感到很欣慰，但同时又对师父入戏太深感到很无语。 他刚想敷衍两句，师父的下一条信息又来了： “8集以后的视频资源有吗？发来。” 许臻：“……” 好吧，是我想多了，人家得道高僧怎么可能会入戏。 接下来的几分钟，许臻陆续收到了不少熟人发来的贺电。 《碧血剑》的导演杜千山、合作演员何静等人自不必说，还有之前曾经在《天下第一刀》里合作过的俞眉、任鹏飞、钟涛，以及最近刚刚合作过的苏文彬、肖漾等人，纷纷夸奖了许臻在《碧血剑》中的表现。 最硬核的则是去年春晚总导演黄鹤给他发来消息，直接干脆利落地恭喜他单集收视破4%。 居然破4了？ 许臻难以置信。 从央视内部高管嘴里说出的信息，肯定不会有错。 但是……截止第六集，%而已啊。 ——好吧，%“而已”，这个数字其实已经不低了。 即便是央视八套黄金档，这个数据说出去也绝对不算寒碜。 但单集平均收视率破4%，这完全又是另一个概念了！ 简单粗暴点说，整整一年的时间，达到过这个数字的电视剧也不过只有三部而已。 就连年初寒假档的收视冠军《天下第一刀》都没能达成这一成就。 第二天一早，许臻得到了《碧血剑》收视的确切数据：%，%。 尽管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一消息，许臻还是不禁一阵狂喜。 于此同时，《碧血剑》的男主角，也就是袁承志的饰演者韩青峰也通过一些途径得知，这部电视剧在内地火了。 他兴致勃勃地向经纪人询问道：“怎么样，内地那边对我的反响怎样？” 经纪人想了想，没好意思说什么。 说啥呢？ 说大家觉得你又黑又丑，被许臻饰演的金蛇郎君秒杀？ 还是说，有些不道德的公众号已经开始写“由许臻主演的《碧血剑》如何如何”这种丧心病狂的文章了？ 算了，万事开头难。 男主角被男配角秒杀的事经常会发生，你以后多碰几次也就习惯了。 咱好歹戏份多不是。 …… 夏雪宜这个角色说是《碧血剑》的男二号，但实际上这个“男二”是针对重要性而言的，他的戏份并不算多。 从第7集开始，一直到第12集，夏雪宜的故事就基本结束了。 后面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镜头。 《碧血剑》经历了三天的狂欢，收视率从3%多一直爬到了接近5%，%。 而后，夏雪宜下线，故事重新回归到了袁承志的线索，收视率随之迅速回落，很快就又跌回到了3%左右。 如此一来，许臻对整部剧收视率的拉动作用瞬间一目了然。 几天后，许臻结束了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准备去《三国》剧组报道。 于此同时，在京城的某个写字楼内，两个中年男人正在对着许臻的资料争论不休。 “《碧血剑》或许有角色设定的加持在里面，但是《天下第一刀》呢？”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道：“一年前的《天下第一刀》，也是在许臻的故事单元那里，收视率出现了大幅度上扬。” “如果这还是运气，那春晚节目《江山如画》呢？” “不可否认，有些演员就是天生受收视的青睐，他一出现，观众就爱看，这就叫‘观众缘’。” “你不是怕咱们这部剧没有观众缘吗？那就用许臻！我觉得没问题！” 另一个中年男人拿笔尖点着手上的文件，皱眉道：“光看观众缘不行，你也得考虑角色合不合适啊。” “我承认，许臻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演员，形象好，演技好，观众缘也好。” “但是他跟老二的气质差距太大了，年龄也不符，要是演老三还差不多。” “但是我估计老三他肯定不愿意演。” 先前那人道：“哎呀，你这个脑筋怎么这么死板呢！” “先拿老二把他钓过来，让他试镜，你就当见他一面，看看合不合适。” “如果真能行当然好，不行，你就再继续拿老三忽悠他呗。” “反正来都来了，咱们这个本子，这个阵容，他演谁都不亏。” 一听这话，另一个中年人顿时眼前一亮。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真的是，为人太厚道了，比不了你们这些奸商老奸巨猾！ …… “阿臻你等一下，有一个剧本你看看。” 1月5号这天，就在许臻正在背周瑜的台词时，乔枫兴冲冲地抱着一个新剧本赶了过来，道：“昨天又有剧组来邀请你去试戏了。这个本子我上午的时候大致翻了翻，感觉非常好，可以去试试。” “而且，我托人去问了，这部剧的资方有官方背景，根红苗正，只要拍得还行，未来肯定能拿奖。” 许臻问道：“是什么题材的本子啊，古装还是现代？” 听到这个问题，乔枫犹豫了一下，道：“都不是，是年代剧。” “时间段大概在清末到九一八事变这段——你介意演年代剧吗？” 许臻随手接过乔枫递过来的剧本，摇头道：“当然不介意了，只要本子好，哪个年代都行。” “我之前一直演古装，只是因为没有别的类型的好本子找我而已。” “当然，主要也是我个人能力所限，别的类型的剧也不认可我。” 说着，他翻开了剧本的封面。 第一页上，三个斗大的行楷体大字瞬间映入了眼帘： 闯关东。 第157章闯关东 闯关东？ 看到这个剧名，许臻有些诧异。 关东，山海关以东，大体指的是东北一带的广袤沃土。 而“闯关东”，则指的是上世纪初，中原、尤其是山东一带饱受天灾人祸的侵扰，大批老百姓为求活命，被迫举家向关东逃亡的一次大迁徙运动。 单看这个剧名，许臻感觉这部电视剧大概会是一部讲述特定历史时期的典型事件的史诗巨著。 然而乔枫刚刚递给他的文件却并不是很厚，约莫只有三四百页，还及不上《碧血剑》《绝代双骄》这种30集短剧的剧本。 莫非，这是某个角色的分剧本？ 这样想着，他翻开了手中的“剧本”，然后愕然发现，这三四百页的内容居然只是个背景介绍和故事大纲，剧本正文一个字都没有。 许臻：“……” 还真是“史诗”啊，光背景介绍就这么长？！ 许臻抬头看向乔枫，问道：“乔哥，剧本他们没发过来？” 乔枫道：“没发，说是剧本太长了，发了也没时间看，让咱直接按故事大纲准备就行了。” “到时候他们会现场抽取试戏片段的。” 许臻问道：“剧组让我试的是哪个角色？” 乔枫指了指文件中的一个位置，道：“老朱家的二儿子，朱传武。” 说着，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但是我私下里去探过口风，实际上朱家老二他们已经接触过其他演员了，只不过还没有最终敲定。” “剧组这次叫你过去，很可能并不是想让你演朱家老二，只是以这个角色为借口把你诓过去罢了。” 许臻微微一怔，道：“剧本我还没看，这个朱家老二是男主角吗？” 乔枫摇头道：“不是，男主角是朱家老爷子。” “但是老二朱传武是三个儿子里戏份最多的，而且人物设定也最出彩。” “具体我不多说，一会儿你自己看吧。” “我个人的意见是，这部剧咱们尽一切努力去试，能争取到朱传武这个角色最好，如果争取不到……” “就死皮赖脸去争。” “哈哈哈……”许臻听到这个转折，忍不住笑出了声。 乔枫也无奈地笑了笑，摊手道：“哎，没办法呀，朱家老大是个窝囊废，老三是个守家宝，都不是什么出彩的角色，实在是不想让你去演。” “但是这部剧我又舍不得错过，我刚才纠结了一路……你知道朱家老爷子定的是哪位演员吗？” 许臻问道：“哪位？” 乔枫道：“是李永斌老师！” “啊……”听到这个名字，许臻忍不住一声惊呼。 老子的意大利炮！ 乖乖，居然能跟李云龙搭戏演父子档？？ 好想演！ 这还真的是如果争取不到，就得死皮赖脸去争取啊！ 乔枫道：“你现在演过的电视剧不少，但是类型比较集中，全都是古装剧，而且人物设定上也都偏向于贵公子、古装美男这种。” “我个人觉得，趁你现在出道的时间还不长，是时候接一部其他类型的本子来拓宽一下戏路了，这样未来选择的余地才会更大。” “《闯关东》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剧本精良，背景深厚，还能借机见识一下李云龙……呸！李永斌老师的演技。” “短期来看，《闯关东》可能不是收益最大的，但这部剧绝对能对你的事业发展带来巨大的帮助。” 许臻点了点头，对乔枫的这番话深表赞同。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碧血剑》的热播，许臻不出所料地接到了一大波电视剧的戏约。 其中多数都是古装剧，有几个剧组甚至直接留出了男主角的位置虚位以待。 许臻不想演男主角吗？ 肯定想啊。 男主角是一部剧的核心，所有的情节都是为男主角服务的，他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表演会喧宾夺主，影响了整部剧的节奏。 但是，乔枫把那些男一号的剧本从头到尾翻了个遍，没有一个在水准以上的。 要么是人物设定存在明显缺陷，要么是剧情逻辑有硬伤，演员的演技再好也救不回来。 他深知许臻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期，拍戏宁缺毋滥。 许臻现在出演的每一部剧的成绩，都会对他未来的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 因此，虽然最近跟乔枫接触的剧组有七八个，但他最终却只拿出了一部《闯关东》来给许臻看。 另外几部直接在经纪人这里就被毙掉了。 “试戏约的是这个月12号，你只有不到一个礼拜的准备时间。” 乔枫鼓励道：“你也别有太大压力，跟你竞争的基本上全都是年轻演员，在同辈中，你的演技是有优势的。” “要说唯一差点意思的地方，就是朱传武这个人物的设定跟你本人的气质、形象差距比较大。” “但是关于调整气质方面，我相信你应该也有一些心得。” 交代完这些，乔枫咧嘴一笑，道：“归根结底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反正你努力做好试戏准备就是了，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去做职责范围内的准备工作去了。 …… 许臻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闯关东》的背景介绍和故事梗概看完。 看完第一遍，他紧接着又看了第二遍，同时拿出几张大白纸来，边看边记录故事的逻辑线索。 一直看到晚上九点多，他才终于把《闯关东》的几条逻辑线捋顺。 许臻合上剧本，回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故事，感慨万千。 《闯关东》确实不愧为一部史诗级的巨著。 时间跨度长达半个世纪，背景涉及中原到关东的广袤土地，典型人物、典型事件让人印象深刻，一出出、一幕幕的人间悲喜剧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尤其是朱家老二朱传武这个角色。 许臻第一次在电视剧人物的身上清晰地看到了“人物弧光”。 从最初的登场，到最后的谢幕，朱传武这个人物实现了巨大的蜕变。 这种变化该如何演绎，是许臻此前从未接触过的挑战。 第158章试戏成败的关键 剧作领域有一个概念，叫做“人物弧光”。 何谓“弧光”呢？ 简单来说，就是某个人物随着故事的发展，会有一条清晰的变化轨迹。 而朱家老二、朱传武，就是一个人物弧光非常明显的角色。 许臻看着纸上刚刚总结出来的逻辑线索，微微皱眉。 朱传武这个角色在刚刚登场时的人设非常糟糕，简直可以说是又蠢又坏。 他和弟弟朱传杰一起在夏家铺子里当学徒，弟弟端茶倒水，什么都干，而朱传武整天偷奸耍滑，没个正型。 夏掌柜用铜板试探两兄弟的人品，朱传杰捡到铜板，毫不犹豫地上交给了掌柜；而朱传武见到铜板，毫不犹豫地揣进了自己的挎兜。 这还不算完。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瞧见了掌柜的老山参，直接当零嘴给吃了，导致弄丢了学徒的工作。 他妈妈气得把他一顿狠揍，朱传武后悔了，懊恼了，但他的反应不是老老实实做人，而是离家出走，闯荡天地去了。 许臻看到这里时，真的特别费解乔枫为啥想让自己演朱传武。 这货要是自己儿子，每天八个笤帚疙瘩都不够打的。 然而朱传武接下来的故事线，却大大出乎了许臻的意料。 机缘巧合之下，这个憨憨参了军。 他先是舍命救下了班长，而后，他们排又掩护全团的人安全撤离，立下了赫赫军功。 之后，传武由于功夫好，为人义气，得到郭松龄的赏识，成为其警卫队副队长，紧接着又成为少帅的警卫团团长。 进入部队的传武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正确打开方式，一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而这个人物最终的升华则是：当东北军一步步失陷、主力部队放弃抵抗的情况下，朱传武率领着自己的独立团，违抗上级命令，坚持与日军作战，宁死不做亡国奴。 这个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过程，看得许臻既震惊又感动。 朱传武这一生，逃过荒、当过学徒，伐过木，放过排，打过鬼子，保卫过家国。 种种苦难一点点砺去了他身上的顽劣和叛逆，让这个不靠谱的“活兽”逐渐脱胎换骨，成长为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这样的一个人物，无疑是不好演的，甚至写人物小传都不见得能有太好的成效。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非常值得去演的好角色。 就如乔枫所说，尽人事、听天命，许臻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一切努力去应对试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 12号的上午，许臻得到通知，前往了《闯关东》剧组进行试戏。 剧组临时租用的试戏地点位于京城东直门附近，离许臻租住的公寓只隔了两个路口，因此，他直接溜达着就过去了。 许臻到那儿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偌大的等候室里只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看来今天试戏的不光是朱传武这一个角色。 许臻进来时，这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认出了他是谁，各自朝他点了一下头。 许臻微笑着回应了一下，旋即找了个角落坐好，随手翻看起了这几天写的人物小传。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后，屋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有互相认识的，便低声攀谈了起来，等候室里渐渐响起了喁喁细语的声音。 许臻转头看了一圈，发现自己谁也不认识。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后来想明白了：之前自己混的一直是古装剧的圈子，因此总能碰到熟人。 而这次来《闯关东》剧组试戏，则算是闯入了年代剧的圈子，当然会跟这个圈子的人不熟。 “吱呀——” 不一会儿，等候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许臻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发现这次来了个熟人。 ——丁雪松！ 许臻挑了挑眉。 自从《绝代双骄》剧组一别，这位小哥可真是好久不见啊！ 听说他前一阵子主演的那部清装剧收视不错，人气提高了不少，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他。 丁雪松与他四目相对，先是一愣，旋即立即将目光移开，装作是没看见他。 然而他低着头刚走出去没几步，皱了皱眉，转身又走了回来，神情倔强地朝许臻走了过去，低声道：“旁边有人吗？” 许臻摇头道：“没有人。” 丁雪松于是便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许臻见状，莞尔一笑，继续低头看自己的小传，并不与他搭话。 “你试的是哪个角色，传杰吗？”隔了半晌，丁雪松主动开腔问道。 许臻摇头道：“不是，我试的是传武。” 丁雪松皱眉道：“传武不是已经定了吗？” 许臻闻言一愣，道：“什么时候的事？定的谁？” 丁雪松四下望了一圈，低声道：“齐魁，刚从京影毕业的，认识吗？” 许臻摇了摇头。 他倒是听乔枫说过，《闯关东》剧组已经有中意的传武人选了，可却没听说已经定了。 这让他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那自己这次过来，真的是被剧组诓过来的吗？实际上导演想让他演的是老三传杰？ 而此时，丁雪松也是十分担忧。 难道许臻是故意说传武，实际上他也是来试传杰的？ 又跟他撞上了？ 哎！真是哪儿都有他，有完没完！ “嗡嗡嗡……” 两人刚聊了没两句，许臻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打给他的居然是任鹏飞。 他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天下第一刀》时期，任鹏飞的恋情曝光，这位大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 听说是自主创业开公司去了，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忙活啥。 许臻拿着手机，出了等候室，在楼道里接通了电话。 “喂，鹏哥？” “阿臻啊，我猜你这会儿应该是起来了，在忙吗？” “……” 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任鹏飞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最近《闯关东》剧组在接触你？” 许臻闻言一怔，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低声道：“接触称不上，只是叫我来试戏而已。” “鹏哥怎么知道的？” 任鹏飞哈哈一笑，道：“张新杰导演之前跟我有过合作，他刚才特意打电话过来，我问你怎么样。” “我一猜他就是在给《闯关东》物色演员。” 许臻听着任鹏飞爽朗的笑声从听筒中传出，连忙将手机的声音调低了些，小声问道：“张导是怎么说的？” 任鹏飞道：“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真心想用你，就是还没决定给你哪个角色。” “可能需要见面看看眼缘再做决定吧。” 许臻一听这话，顿时心下了然：张导大概是在老二和老三之间犹豫。 也就是说，老二朱传武的演员现在还没有完全定死，自己还有争取的机会！ 任鹏飞道：“《闯关东》的剧本我没看到，不知道他纠结的是哪些角色。” “我就简单跟你分享一下我试戏的经验吧。” 许臻道：“鹏哥你说。” 电话那头，任鹏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道：“你哥我先吹两句啊。” “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大家都知道，基本上就是靠接连几部优质大剧给堆起来的。” “话说回来，我是怎么拿到这些角色的呢？” “论演技，我是啥实力自己心里有数，在同时代的演员里根本排不上号。” 说到这里，任鹏飞微微停顿了几秒钟，又道：“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试戏其实是不怎么看演技的。” 许臻闻言一呆，道：“那看什么？” 任鹏飞道：“看你像不像这个角色。” 这话一出，许臻顿时愣住了。 他握着手机，寻思着任鹏飞刚刚说的这句话，只觉原先遮在眼前的一层窗户纸像是被他点破了一个洞，眼前仿佛有一道光从洞口照射过来。 第159章与角色的契合度 任鹏飞说的这个道理听上去似乎十分浅显。 但是，如果没人提点，很多刚入行的年轻人就是不会明白。 许臻这几天备战《闯关东》，固然是一直在写人物小传、努力揣摩朱传武的感觉，但他准备的方向依旧是以表演为核心，心里想的是，如何利用较短的时间把自己的实力充分展现出来。 如今经任鹏飞这么一提点，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心态是误入歧途了。 电话那头，任鹏飞继续道：“举一个例子，关二爷试戏的故事你有没有听说过？” 许臻道：“没听说过，是什么故事？” 任鹏飞简单讲述道：“当年老版《三国演义》选角，陆前辈扮上关公的扮相之后，走到试戏的房间，二话不说，直接拱手来了一句‘关某姗姗来迟’！” “这气势，这范儿，一下子就把导演们全都给镇住了，当场就拍板了用他。” 说着，任鹏飞轻轻一笑，道：“你说，一句‘关某姗姗来迟’能展现出什么演技来？” “导演愿意用他，完全就是因为陆前辈看上去‘像关公’。” “当然，事后证明，这确实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选角，观众们都十分认可这个版本的关二爷。” “而且大家认可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演技多精湛，同样是因为他‘像关公’。” 许臻若有所思，点头称是。 任鹏飞继续道：“演技固然不可或缺，但是更关键的是演员与角色的‘契合度’。” “你像不像这个角色，符不符合导演心目中的角色形象，比你演得好不好更重要，而且重要得多。” “你如果想拿到某个角色，应该把关注点放在如何把握角色的特征上，而不是纠结于如何去演。” “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许臻听得连连点头，道：“鹏哥，我明白了。” 说完这番话，任鹏飞转而笑道：“我这么说可不是在教你学坏啊。” “演技才是一个演员的立身之本，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你干什么事就得明白什么事的道道，找到症结，才好对症下药。” “想凭借演技去争取角色，这个叫缘木求鱼。” “说实话，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演技在电视剧圈里已经非常够用了。” “30岁以下的角色你如果没拿到，相信我，绝对不是因为你演技不够好。” “……” 两人旋即围绕着这个话题简单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许臻看看时间，离9点只剩下不到10分钟了，于是，他匆匆去了一趟洗手间，而后又回到了方才的等候区。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许臻仔细琢磨着任鹏飞刚刚说的那番话，但觉如梦初醒。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两年来的试戏经历。 《老男孩》不必说，自己和沈唐是班里唯二的已出道演员； 《温凉珠》、《天下第一刀》更不必说，自己是制作方的“亲儿子”； 《碧血剑》是靠价格战取胜的，这件事如今已经成为了业内有名的段子…… 许臻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一个角色是纯凭演技胜出的。 当初《三国》剧组选角时，他明明试的是赵云，却被导演不由分说地定为了周瑜，理由是他像周瑜； 《绝代双骄》剧组，林惠美只见了他一面，压根没试戏，就直接给了玉郎江枫的戏约； 后来，许臻在拍定妆照的时候跟贺俊宁撞衫，也是因为形象更契合，从对方手里抢来了花无缺这个角色。 更典型的则是《夜雨江湖》。 当时许臻和丁雪松当众试戏，那时候的许臻根本不会演戏，所以他直接照搬了丁雪松的表演。 最终，许臻击败丁雪松，成功拿下了雪竹这个角色，靠的是演技吗？ 显然不是。 靠的是他比对方更像和尚。 所以说，任鹏飞刚才给自己打的这通电话实际上是道出了试戏的真相： 在没有暗箱操作的情况下，你“像”这个角色，才是打动导演的关键。 “朱传武组，1号，请随我前往试戏室！” 许臻正在座位上琢磨着，忽然听到有工作人员来叫号，原来，试戏正式开始了。 众人一个个转头寻觅，片刻后，只见一个留着锅盖头、身材壮实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许臻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知道了这人就是齐魁，也就是刚才丁雪松说的“内定”要演传武的那人。 他坐在角落里，大致打量了这人一番。 作为京影的毕业生，齐魁的长相只能算周正，并不十分出色。 小眼睛，塌鼻子，脸型方正，两眼之间的距离略宽，很有股淳朴、憨厚的感觉。 ——这个人确实有点传武的意思。 准确点说，他很像那个时代背景下“闯关东”的年轻人。 许臻拿出手机来，用屏幕照了照自己，略觉心虚。 他今年特意画了那种棱角分明的“硬汉”妆，还剃了个圆寸的发型。 但化妆不是易容，许臻有自知之明：自己跟剧本中描述的“朱传武”的确存在一定的差距。 这个差距究竟能不能依靠演技来弥补，他说不上来，只能交由导演来判断。 这种对角色心里“没谱”的感觉让许臻十分不安。 “朱传武组，2号，到了吗？”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重新回到了等候室，叫出了下一个序号。 许臻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再次吸引到了满屋子人的目光。 他很庆幸自己被排在了二号，这起码说明剧组是比较看好他的。 负责叫号的是一个年轻姑娘，看上去岁数不大。 两人在前往试戏室的途中，姑娘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的许臻，略微放慢了步伐，小声道：“一会儿你进屋之后会看到，坐在正中间的那位胖胖的主考官叫王简川，是选角导演。” “总导演张新杰坐在最靠里面的位置。” “一会儿王导要是质疑你，你别慌，他说了不算的。” “张导才是拍板的那个人。” 听到这话，许臻一愣，连忙向她点头致谢。 姑娘微微一笑，加快步伐，重新拉开了与许臻之间的距离。 第160章 加钱？ 上午9点20分，朱传武组的第一位演员试戏结束。 选角导演王简川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低头看着手中齐魁的简历，道：“形象契合，演技过硬，我感觉这个年轻人非常不错。” 总导演张新杰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思索了片刻，道：“都看看再说吧，或许有惊喜呢。” 王简川不置可否，将齐魁的简历放到一边，拿起第二位演员的资料来。 “许臻……” 王简川撇了撇嘴。 他在最初筛选演员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许臻，是总导演张新杰非要硬塞进来的。 尽管最近随着《碧血剑》热播，这个年轻人的风头正盛，但是王简川私以为，许臻的气质、形象跟“闯关东”这个主题差距太大，强用的话看上去会非常违和。 非要说的话，他感觉许臻可以演少帅，也可以演龟田一郎。 但是这两个角色都太过龙套，人家肯定不愿意演。 至于老三朱传杰…… 实话实说，王简川如果有实力拍板，连传杰也不会给他。 ——许臻如果演传杰，会显得传武和传文太丑。 没办法，人的美丑都是在对比中产生的。 他无法想象闯关东的队伍里混进了夏雪宜或者是花无缺会是个什么画风。 “铛铛铛！” 正这样想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王简川揉了揉额角，稍微坐直了身体。 片刻后，一个高挑挺拔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回身将门关好，从容不迫地走到屋子正中的空地上，微微欠身道：“各位老师好，我叫许臻，今年20岁，试戏的角色是朱传武。” 听到这串介绍，王简川微微一怔。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手中简历上的照片，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咦？ 好像，跟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 王简川托着下巴，认真打量起了眼前的年轻人： 圆寸发型，五官轮廓清晰，一双眼睛深邃清澈，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他的肤色很白，但却没有丁点儿脂粉气，白得很自然，很清爽。 “干净”——这是王简川对许臻的第一印象。 虽然他这个形象跟剧中的朱传武仍旧有一定差距，但是，他起码成功地从古代来到了近现代，从刀光剑影走向了田间地头。 倘若再穿上戏服、画上合适的妆容，从气质上来说，许臻是能演年代戏的。 至少演个知青什么的没问题。 看到真人之后，王简川对许臻的印象稍好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么抵触。 他眨了眨眼，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往前一递，道：“这是你要试戏的剧本，抓紧看，给你三分钟的准备时间。” 许臻上前接过那页纸，只见，试戏的片段是非常靠前的一段故事： 娘带着传武和传杰去夏掌柜那里，求他收下两个孩子当学徒。 夏掌柜要求他们俩当场写一幅字，传杰的字好看，得到了众人的夸奖；而传武的字写的极丑，被夏掌柜嘲笑。 台词不多，许臻扫了一眼便全记住了。 他将这页纸又放回到了桌上，道：“导演，可以开始了。” 王简川挑了挑眉。 这么快？ 瞥一眼就能背下来？ 王简川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道：“行，那开始吧，我给你搭戏。”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纸上的台词念道：“传武啊，亏你还是哥哥呢，你这两笔字我可真是不敢恭维。” 在他对面，许臻撇了撇嘴，嘟囔道：“夏掌柜，你收学徒也不能光看字儿啊。” “俺字儿写得确实不如传杰，可是俺会拳脚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的情绪迅速从自卑过度到了自负，十分光棍地扬起了下巴，道：“论拳脚，元宝镇没几个比得过俺的！” 一提到拳脚，许臻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他兴奋地道：“等着，俺给你耍一个！” 旋即，不由分说就找地方耍拳去了。 “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王简川眼瞅着他拉开架子就要打，连忙制止道，“小伙子，不用，不用。” 许臻听到他制止，面色焦急地道：“夏掌柜，你看看吧，我拳打得可好了，俺还会摔跤，俺还会耍大刀！” 王简川哭笑不得地道：“我这小铺子也不需要耍大刀的啊。” 许臻吸溜着鼻子，一本正经地道：“那牛你需要不？你就拿俺当牛养活，俺有的是力气！” “噗……” 不远处，总导演张新杰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臻的这段表演……怎么说呢，莫名地很有喜感。 他明明长得一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模样，结果一开口，居然是个憨憨。 比起表里如一的愣头青，这种意料之外的反差感更加让人忍俊不禁。 很快，这段试戏结束。 王简川刚想要开口，一旁的张新杰却抢先接过了话头，问道：“许臻，之前发给你的剧本大纲你看过了吗？” 许臻转头看向了张新杰，点头道：“看过了。” 张新杰问道：“你觉得《闯关东》的剧本怎么样？” 许臻态度诚恳地道：“我非常喜欢，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我才来《闯关东》剧组试戏的。” 张新杰又问道：“那传武和传杰这两个角色，你更喜欢哪个？” 听到这话，许臻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自己明明都已经选择了传武，导演还这样问，看来，刚才这段的表演并没能得到他的认可！ “我……” 许臻犹豫了片刻，一咬牙，没有选择放低姿态，而是直截了当地道：“我这次来，就是奔着传武来的，其他的角色没有考虑过。” 张新杰听他这样说，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样，你先回去等着，后续有什么事情我再跟你经纪人沟通，好吗？” 听到这话，许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 他礼貌地一笑，冲在座的考官们鞠躬致谢，旋即离开了试戏室。 …… 待许臻走远，试戏室里的考官们立即议论了起来。 “演得真的挺好的，比齐魁好，”总导演张新杰率先开口道，“刚才这一连串的表情变化，特别精彩，同辈演员里少有他这么有灵性的。” 选角导演王简川摇了摇头，道：“但是还是不太像。” “他要是能接受扮丑的话，我觉得老三朱传杰勉强可以。” “还‘能接受扮丑’……”张新杰苦笑着道，“你没听他的意思吗？你不让他扮丑，人家都不愿意演传杰。” “他就是冲着传武来的。” 张新杰用笔尖在纸上点了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再商量商量吧，不行改改剧本，把传杰的戏份调多一些？” “还是在片酬上补偿一些？” “算了，回头再议，先继续往后看。” …… 出了试戏室，许臻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刚才试戏偏偏试的是早期的传武。 如果是后期，传武经过军队的磨砺之后，渐渐成熟了起来，许臻绝对能演得更好一些。 唉，这可怎么弄呢…… 私下里找找关系，再去试一段戏？ 还是一会儿去堵导演的门？ 许臻实在是不太擅长这些盘外招，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注意。 问问乔哥吧，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 这样想着，他掏出手机来，在方才试戏的酒店周围徘徊。 然而电话还没拨通，就见一个穿着蓝灰色军装、有点微胖的年轻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大嗓门地叫道：“哎，不行，根本不行，完全就是重在掺和。” “你知道跟我一组来试戏的都有谁吗？” “齐魁，许臻！” “一个年代剧专业户，一个当红明星！” “人家什么资历，我什么资历？” “导演哪有心情看我表演啊。” 说着，那人叹了口气，道：“是啊，赵磊这个孙子，非得让我穿东北军的军装过来，结果好么，试戏的根本就不是参军这段。” “完全就是出洋相，走到哪儿人家都笑话我，可坑死我了……” 这人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在盯着自己看。 准确点说，是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扭头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许臻。 他弱弱地放下手机，挂断了通话，讪笑道：“那个，嗨……” 他自己回忆了一下刚才说过的话，好像没有什么是吐槽许臻的，应该不算背后嚼舌根被抓现行。 嗯，不慌…… 许臻见他瞧见了自己，索性径直朝他走了过去，道：“您好，请问，您这套衣服能借我用一下吗？” 那人闻言一愣，道：“这个，不好吧，咱俩好歹也是竞争对手……” 许臻道：“租金多少？我付给你。” 那人讪讪笑道：“不是，这个租金的问题……” 许臻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响起了乔枫的惯用伎俩。 那，加钱？ 第161章 再次亮相 《闯关东》剧组这边，试戏仍在继续。 除了最开始的齐魁，其余演员的试戏时间都非常短。 不到两个小时，导演组这边就见了足足12个人。 待第12个人走后，选角导演王简川告罪道：“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罢起身离开。 见他离席，另外两位考官也趁机去了洗手间，其余几人则留在屋里，讨论起了刚才的试戏情况。 “老孙，你怎么看？” 总导演张新杰捋着桌上的记录，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小眼睛中年人，道：“剧本是你写的，刚才这些演员哪个最对你的心思？” 这个中年人名叫孙满堂，是《闯关东》的编剧。 孙满堂听到导演询问自己，耸耸肩，道：“我能有什么心思？” “我之前说了，传武这个角色我是以《关中往事》里的‘墩子’为原型写的。” “但是之前咱们已经跟演墩子的演员联系过了，人家不愿意接。” “先入为主，其他人我看着都不对味。” 听到他这样说，总导演张新杰无奈地笑了笑，道：“已经过去的就不说了。你觉得齐魁和许臻哪个好些？” 编剧孙满堂摇头道：“你别问我了，问就是哪个都不好。” 张新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哎，这些个拿笔杆子的啊，真是难搞，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 这是选演员，又不是选媳妇，哪儿那么多“非卿不娶”？ 矫情。 眼见编剧是指望不上了，张新杰只能自己琢磨。 他摘下眼镜，从演员的资料里抽出了齐魁和许臻的照片来，放在一起对比着看。 齐魁跟编剧孙满堂说的那个演员长得倒是有点像，但是演得不像； 许臻正相反，演得像，但是长得不像。 非要从这两个人里选一个的话，还是齐魁…… 他正寻思着，刚才去洗手间的几人陆续都回来了，于是，试戏重新启动。 片刻后，工作人员将第13个试戏演员领进了屋。 张新杰坐在角落里，远远一瞥，不禁莞尔一笑。 ——嚯，又来了一个穿东北军军服的。 这些个年轻人啊，一天到晚的不琢磨着怎么把戏演好，总搞这些个歪门邪道。 刚才那个穿军装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走路的时候脖子往前一探一探，还内八字。 你有搞衣服的功夫，怎么不把自己的仪态先搞起来？ 这样想着，张新杰看向了新来的这人，眼神微微一凝。 咦，这个小伙子倒有点像那么回事！ 身姿笔挺，步伐从容，走路的时候上半身端端正正，很有军人的风范。 几秒钟后，这人步伐稳健地走到了考官席的面前，身子一转，“啪”地一磕鞋后跟，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朗声道：“导演好！” 张新杰眼前霍地一亮。 他只觉这年轻人站在屋中，像是一把笔挺的标枪，傲然挺立，直冲云霄。 瞧见这一幕，张新杰的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了朱传武誓死抗击日军时的模样。 这个感觉很对！ 齐魁固然是憨厚淳朴，很像是那个年代的鲁州汉子；但是，他只满足了传武前期的形象，却不见得能演好后期。 如果多加训练，齐魁能站出眼前这人的感觉来吗？ 张新杰十分怀疑。 这样想着，他重新戴上了眼镜，打算好好瞧一瞧这位演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不远处的选角导演王简川就已经叫出了声。 “许臻？你怎么又来了？”王简川讶然叫道。 张新杰闻言一呆。 哎？这个人是许臻？？ 他连忙将眼镜扶正，定睛望去。 ——真的是许臻。 只不过，此时的许臻跟第一次来时的感觉差距相当之大。 他刚才来的时候步履轻盈，朝气蓬勃；而如今却岿然如山，浑身上下透露着宁折不弯的不屈与无畏。 倘若不看脸，单看身姿步伐，简直是判若两人。 许臻此时并没有在看考官席，而是下巴微扬，平视着前方，神情坚毅冷峻。 听到王简川的问题，他朗声道：“导演，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试一段从军后的传武！” 王简川讶然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简历，道：“13号的演员呢？” 许臻昂着头，中气十足地道：“报告导演！刚才停止叫号期间，那位演员以为人选已定，所以放弃试戏提前走了！” “噗……”王简川听他字正腔圆地喊出了这番话来，不禁哭笑不得。 他犹豫着看向了一旁的总导演张新杰，待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点头道：“行，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我给你挑一段戏。” 许臻得到应允，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他刚刚看到有人穿着东北军的军服来试戏，顿时联想起了任鹏飞在电话里讲的，陆前辈一进门就来了句“关某杉杉来迟”的典故。 许臻这学期才刚参加了军训，倒是对站军姿有些心得。 他就想着，能不能效仿陆前辈，在试戏前先把气势亮出来。 许臻于是便发动钞能力借来了戏服，打算等中午休息时去找导演，问问能不能再演一段。 结果，现场有不少人弃演，他索性直接拿着其中一人的号顶了上来。 这一刻，许臻略略有些心虚。 唉，还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乔哥误我啊…… 片刻后，选角导演王简川已经选好了一页剧本，递给许臻，道：“来，试试这段，还是我给你搭戏。” 许臻扫了一眼剧本上的内容，发现是“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朱传武与少帅关于战还是不战的那通电话。 他看了约莫半分钟后，点点头，道：“您开始吧。” 王简川经历了上一次试戏，已经对他背台词的速度见怪不怪，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传武，奉天、长春的事情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 许臻眉头微蹙，手中虚握着并不存在的话筒，咬牙道：“少帅，下令开战吧！” 王简川摇了摇头，念着台词道：“跟霓虹人开战，绝非我东北军一隅之力所能应对。” “我们要服从中央的指挥，争取国联出面调停。” 听到这番话，许臻张了张嘴，急迫地道：“少帅，国联那帮人不可信！” “多少回了，哪一次他们帮过华夏？” 说话间，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许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恳求道：“少帅，咱打吧！” “真要都听中央的，东北三省早晚要落到霓虹人的手里去！” “俺……”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地道：“俺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北的父老乡亲们当亡国奴！” 长桌的最东边，总导演张新杰听到这句台词，只觉心头一震。 ——这个台词功底，厉害了！ 无论是重音、节奏、还是气息，全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完全达到了专业级的水准。 明明资料上显示，许臻今年才刚上大一，但他的这个台词水准却比绝大多数已经从影视学院毕业的人都要好。 这手功夫可比齐魁强太多了！ 此时，王简川已经念完了少帅的台词，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朱传武开战的请求，命令他对霓虹兵的挑衅不得抵抗，并将军械收缴到库房里去。 许臻挂断电话，眼中充斥着迷茫与无助。 他在屋子里缓缓踱着步，每踏下一步，眼中的迷茫就少一分，坚定便添一重。 约莫走了十余步后，许臻转过头来，神色凝重地看向王简川，道：“弟兄们……” 给他搭戏的王简川这时候又从少帅变成了朱传武手下的将士，道：“放心吧，弟兄们都听你的！” “好！”听到这句话，许臻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重新扬起了头来，神色凛然地道：“宁可战死，不做亡国奴！” 第162章 力排众议 “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老师。” 不一会儿，许臻的试戏片段结束。 他刚刚这段的表演给在场的面试官们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精彩的亮相，过硬的表演功底，与第一次试戏时迥异的气质，无不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总导演张新杰望着许臻挺拔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顺眼，眼前的年轻人跟他心目中的朱传武渐渐重合。 “许臻，你到外面去等一会儿吧，”张新杰主动开口道，“等过会儿我再跟你联系。” 许臻面色一喜，连忙向张新杰躬身行礼，旋即转身离开了试戏室。 …… “许臻是不是也挺好的？”待他走远后，张新杰问道，“毕竟，传武参军之后这段才是重头戏，前面的剧情都是为了这个做铺垫。” “许臻刚才演的这个感觉很对味！” 这话一出，另有两位副导演也连忙点头附和，表达了对许臻的认可。 长桌的正中央，选角导演王简川皱眉寻思了半晌，道：“但是，许臻长得跟诸位朱传武的设定不太一致吧？” 张新杰不以为意地道：“小伙子长得精神，有什么不好的？” 王简川摇头道：“对于朱传武这个角色而言，我觉得长得好不见得是加分项……” “不是加分项难道还能是减分项？”张新杰接过他的话头，皱眉道，“好演员为什不能长得帅，你这是文青病犯了吧？” 王简川讶然道：“张导，昨天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抵制流量入侵……” 张新杰道：“我抵制的是流量吗？我抵制的是不考虑演员的实力、单纯的以流量取人，抵制的是影视剧制作向粉丝经济屈眉折腰！” “许臻是这个情况吗？” 他拍了拍手上的一沓评分表，转头看向王简川，道：“你拍着良心说，今天上午试戏的十多个人里，许臻的演技是不是最好的？” 王简川对于这个问题不置可否，但依旧道：“张导，你昨天晚上还说，演技不重要，重要的是符合角色的形象……” 张新杰闻言一噎。 这夯货……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知道什么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吗？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编剧孙满堂却缓缓地开了口，道：“不是，这个事儿有什么好争论的？” 他翻着手中的剧本，道：“你们要是觉得许臻跟剧本里朱传武的形象设定不符，咱就改剧本呗。” “肤色黝黑改成面皮白净，浓眉大眼改成眉清目秀，身材壮实改成瘦高个儿……” “先前的设定是表里如一的憨憨，如果是许臻演，开头这段，就改成看上去一表人才，实则胸无点墨呗。” 孙满堂边说边改，随手就在剧本上涂涂抹抹了起来。 片刻后，他见屋里突然没了声音，抬头看了一圈，发现众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孙满堂撇了撇嘴，道：“不是，你们这么看我干嘛，我说的有毛病吗？” “《闯关东》的剧本是咱自己写的，又不是翻拍名著，想改就改呗。” “改外表而已，又不是改性格。” 其余人见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忍不住一阵无语。 这么快就倒戈了？ 文人的脊梁呢？不屈的灵魂呢？？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总导演孙新杰则立刻表示了赞同：“我觉得这个改动很合理。” “你们想啊，老朱家一家子是从鲁州逃荒过来的，一家子在路上差点没饿死，传武有可能会身材魁梧吗？他应该是瘦得皮包骨才对！” “还有，传武在伐木场跟人搏斗的这段。” “前面一直说朱家三个儿子里只有他继承了朱开山的功夫，后面里又有他抡起大刀上阵杀敌的剧情，结果，他在伐木场里居然被一个混混打到吐血？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吃不饱饭，没力气，所以越打越打不过人家。” 孙新杰一边说一边往后翻，道：“还有，秀儿这个角色，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传武就爱上他了，为了朱家媳妇这个名分，宁可守十年的活寡？” “这样的男人居然是个长相憨厚、五大三粗的土豹子？你们不觉得缺乏说服力吗？” 他正说着，现场负责叫号的姑娘走了进来，拿着暖壶给几人的杯子里添着热水，低声道：“导演，还继续往下叫号吗？” 孙新杰瞧了这姑娘一眼，道：“小窦，来来来，你看一眼，这是老朱家的两个儿子。” 说着，他拿起了齐魁和许臻的照片，并排放在了一起，问道：“我就问你，如果你是秀儿，你会对谁一见钟情？” 被称作小窦的姑娘闻言一呆，笑着摇头道：“张导，您别问我呀，我……” “不，我就问你，”张新杰道，“在场都是大老爷们儿，只有你一个是女孩儿。” “你想嫁哪个？” 小窦放下手上的暖壶，手足无措地憨笑了两声。 旋即，她低头看向桌上的两张照片，两颊渐渐泛红，含羞带怯地将照片许臻的照片往前一推，声如蚊蚋地道：“但凭爹娘做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瞧见这一幕，先前无论是支持许臻的，还是支持齐魁的，全都不禁笑出了声。 戏挺好啊，姑娘！ 你也是学表演的？ 屋里的争论至此便告一段落。 接下来，他们又接连面试了几个来试戏的演员，但由于许臻珠玉在前，导演组的嘴一下子就刁了起来，越看其他人越不顺眼。 约莫12点左右的时候，上午的试戏匆匆结束，张新杰又重新把许臻叫了进来，问了他几个问题。 这次再来，许臻明显感到导演组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有戏！ 他对此有所明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所有问题，而后恭恭敬敬地告辞离开。 能做的所有努力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导演组的抉择了！ …… 几天之后，当他已经乘飞机赶往江南影视城，来到《三国》剧组的拍摄基地时，乔枫这边终于收到了《闯关东》剧组发来的通知。 许臻被确定为了剧中朱传武的饰演者！ 为了不打搅许臻拍摄《三国》，乔枫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他，暂时没给他看剧本。 乔枫自己则兴致勃勃地将《闯关东》剧组发来的剧本打印了出来，想看看许臻具体都涉及到什么情节，跟大纲时期相比，戏份是增了还是减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后面的正文，单看前面的人物设定，就忍不住疑惑了起来。 朱传武，朱开山的二儿子，看上去高高瘦瘦，一表人才，但实则乖张倔强，好勇斗狠，是母亲口中的“活兽”、“熊孩子”，村中长辈眼中的麻烦精…… 咦？ 乔枫搔了搔头。 朱传武的这个设定，怎么感觉跟一开始有点不太一样了？？ 第163章 《三国》进组 1月中旬，《闯关东》剧组的试戏风波告一段落，中戏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也已经全部结束。 于是，15号这天，许臻便按照《三国》剧组的通知，前往了位于吴州省的江南影视城。 这座影视城建于上世纪90年代，不仅是老版《三国演义》的主要拍摄地，同时，也是《天下第一刀》中大部分场景的取景地。 即将前往故地重游，许臻但觉十分亲切。 《三国》剧组在去年9月初就已经开机了，率先开拍的是官渡之战以前的剧情。 如今四个多月过去，董卓、吕布、袁绍等主要演员都已经杀青，而江东这边的剧情才刚刚开拍。 说到这儿，许臻忍不住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在老版《三国演义》里，饰演周瑜的那位演员不仅演了周瑜，同时还出演了袁绍。 ——是的，周瑜和袁绍是同一个人演的，你敢信？ 并且，这种“一人分饰两角”的情况在《三国演义》中并非只有这一例，而是相当普遍。 比方说演公孙瓒的那位演员后来又演了中老年的赵云； 孙坚和孙权父子俩是同一个人演的； 纪灵和黄忠也由同一个人饰演，等等。 最猛的是有一位演员，同时在剧中出演了曹魏的许褚、蜀汉的廖化、东吴的太史慈、以及十八路诸侯中的鲍信。 每一个都是重量级角色。 许臻脑补了一下，这种情况如果放在现在：自己先去演个袁绍、然后再回过头来演周瑜…… 他忍不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 15号傍晚，许臻乘坐的飞机抵达了江南市，先他一步赶来的乔枫早已等在了机场。 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来接他的人不仅有乔枫和公司的司机，还有另一位熟人： 东岳影视的御用导演，楚枭雄。 许臻曾经跟楚导演合作过两次，一次是《绝代双骄》，还有一次是《温凉珠》。 楚导演拍戏干脆利落，许臻也十分让人省心，两人合作得非常愉快，私交也一直不错。 许臻拖着行李箱出来后，发现楚枭雄和乔枫站在一起，讶然道：“熊导！”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发现自己嘴瓢了。 神滴个“熊导”…… 人家姓楚，不姓熊！ “哈哈哈哈哈……”楚枭雄听到这话，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肉抖得十分有节奏。 他当然知道别人背后都叫他“小熊导演”。 但是楚枭雄不仅不觉得生气，反倒还感觉这称呼挺萌。 “来，熊导给你个熊抱！” 楚枭雄走上前来，笑着拍了拍许臻的后背，将他领上了保姆车。 二人并排坐在了保姆车中部的两个座椅上，许臻问道：“楚导，您怎么在这儿？您也是来江南这边拍戏的吗？” 楚枭雄挑了挑眉，神秘地一笑，道：“对，我也在这边拍戏。” 许臻道：“您拍的是哪部戏？” 听到这个问题，楚枭雄顿时咧开嘴，道：“《三国》啊。” “我是《三国》的副导演之一，主要负责执导江东这边的剧情。” 他看着许臻讶然张大了嘴巴，哈哈笑道：“接下来这俩月你主要就跟着我混喽。” “放心吧，有你老哥我在这儿坐镇，一定把周郎拍得又英武又帅气！” 许臻的眼中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江东组的副导演居然是楚枭雄，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别人走后门都是“带资进组”，我可厉害了，直接带了个导演！ 许臻道：“楚导，我记得咱们公司新立项的那部剧也是您执导吧，这两边时间上不冲突吗？” 听到这话，楚枭雄的脸色顿时一沉，道：“哦，你是说《后宫秘史》是吧，那部剧不是我导。” 许臻微微一怔。 楚导演不是东岳古装剧的御用导演吗？ 《后宫秘史》不比《温凉珠》，这就是一部普通的电视剧，怎么还忽然换导演了？ 提到这茬，楚枭雄明显来了气，道：“《后宫秘史》的剧本你看了吧？我记得公司一开始好像是想让你演男主角来着。” 许臻道：“看了，我和乔哥都不是特别喜欢那个本子，就没接。” 楚枭雄撇嘴道：“我也说了本子不行，然后新来的那个部长直接把我一顿怼，说我落伍了，过时了，审美跟不上时代。” “本来今年上半年都说好了要拍《长生剑》，曼玲把剧本都写好了，结果这货一来，非得拍脑门要改宫斗剧。” 楚枭雄越说越来气，道：“他倒是跟得上时代，瞅着人家香江那边的宫斗剧火了，急急忙忙赶了个剧本就要开拍。” “时间来不及，人员也凑不齐，而且咱们公司的班底全是拍武侠剧的，这玩意他也不对路子啊！” “……” 楚枭雄可能是这一阵子憋坏了，满心的委屈没处说，这时候见了许臻，忍不住跟他吐槽了一路。 由于这件事涉及到公司内部的矛盾，许臻尽管心里也认同楚枭雄的观点，但也不好贸然附和。 他只是个刚进公司不到两年的晚辈，不比楚枭雄这等元老，不能在背后指摘领导的不是。 东岳古装事业部新来的那位部长姓邹，叫邹庆春。 许臻之前跟他见过两面，这人一方面夸赞许臻这两年的发展势头，另一方面又隐隐对他进行了一番敲打，话里话外责怪他不愿意给公司赚钱。 许臻老实听着，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音。 关于赚钱，说实话，许臻还是有些底气的。 《绝代双骄》和《天下第一刀》的播放权都已经卖了好几轮了，赚回来的钱超出成本数倍不止。 许臻作为这两部剧的主演之一，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公司内外有目共睹。 并且，公司为抢夺数字电影的蛋糕而拍摄的《温凉珠》也是由许臻主演的，为压缩成本，他的片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更不必说，由于许臻这两年的发展势头不错，公司借此成功签下了好几个有潜力的艺人。 可以这么说，对于东岳这座小庙而言，许臻是一根非常粗的台柱子，一个人创造了至少30%的利润。 如果非要指摘，只能说他没接那部《后宫秘史》，没有做到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好在，董事长蔡实践还是向着他的，经纪人乔枫也毫无疑问地站在许臻这边。 新来的部长邹庆春被夹在中间，蹦跶不出什么花来。 许臻索性就当他不存在。 有什么问题，交给乔枫去处理好了。 …… 当天晚上，《三国》剧组这边为许臻等新进组的演员举办了接风宴。 地点设在了一家颇具古风的精品酒馆。 大厅中，食客们分两列跪坐在蒲团上，一人面前放着一个小几，很有种三国时宴饮的感觉。 只不过，稍微有些破坏气氛的是：大厅高墙边摆了一溜长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冷餐热食。 ——是的，这其实是一顿自助餐。 许臻眼看着未来将要出演孙权、鲁肃、张昭等的演员们一个个举着托盘去桌边拿酒拿肉，只觉画风十分清奇。 第164章 别开生面的“行酒令” 当晚，参加接风宴的人都到齐之后，许臻简单环视了一圈，发现比起蜀汉那边的群星璀璨来，江东这边的演员阵容相当朴实。 孙权的饰演者高博、鲁肃的饰演者霍达，全都是从他们中戏毕业的学长。 如今高博主要活跃在话剧圈，而霍达则以出演年代剧、战争剧为主，两人皆声名不响。 其余演员，诸如张昭、顾雍等文官，以及程普、黄盖等武官，其扮演者也是以话剧演员为主，影视圈正剧演员为辅。 许臻作为中戏的学生，对这些人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 但对于普通观众而言，这些演员就有些“籍籍无名”了。 不过，籍籍无名也有籍籍无名的好处。 那就是，许臻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压力。 人家想跟你聊就聊，不想跟你聊也不会惺惺作态，不会因为无处不在的娱乐记者而凹人设、赔笑脸。 演戏对于这些人而言只是一份工作，而不是束缚。 有趣的是，孙权是江东的老大，这帮人若是在剧中宴饮，他必然是要坐在首席的。 然而孙权的饰演者高博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他跟这帮前辈一起吃饭，哪敢托大，乖乖在靠门的位置找了个小桌坐下来。 他见到许臻来了，还拍着自己旁边更糟糕的位置叫道：“公瑾，来，上座！” 弄得在场众人一阵哄笑。 于是乎，江东之主和江东大都督就这样坐到了“菜道”上，老老实实地看着手下的一班文臣武将们在席间指点江山，态度十分端正。 很快，众人就因为彼此的年龄、背景而分成了几个圈子，各自攀谈了起来。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渐渐热络。 聊着聊着，便有人提议要“行酒令”来助兴，输的人罚酒。 许臻本以为，所谓的“行酒令”不可能像古人们那样吟诗作对，大概也就是数数字、掷骰子，最多玩个成语接龙也就差不多了。 结果万没想到…… 这群戏精，最后定下的对决方式居然是背台词。 ——由导演楚枭雄抽取一个片段，涉及到的演员依次背诵台词，谁要是背不出、或是背错了，就罚酒一杯。 若是连续五人次一字不错，那楚枭雄就自罚一杯。 许臻是真没想到，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法，竟然能得到相当多人的同意。 虽然也有几位哀嚎不止，表示不如直接罚酒得了，但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愿意参与其中。 一旁的高博瞧着许臻满脸讶然，戏谑道：“怎么，你也没背台词啊？” 许臻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高博拍着大腿笑道：“导演，我举报！” “这里有个没背台词的！” 许臻矢口否认道：“没有，我背了。” “哈哈哈哈哈……”由于时机不对，他这话说得不像是辩解，更像是在唱空城计，立即引来周围人的一阵坏笑。 楚枭雄倒是知道许臻为人老实，他说背了，那一定是真的背了。 他看向许臻，见对方眼中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于是便呵呵笑道：“行啊，那咱今儿晚上行酒令就从公瑾开始了。” 说着，楚枭雄从手边拿出一个平板来，快速翻了翻，很快找到了想要的段落，道：“就从赤壁之战前夕，江东的文臣、武将纷纷来周瑜府邸探口风这里开始吧。” 许臻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点头应允。 他大略回忆了一下这段情节的背景： 曹操大军压境，诸葛亮只身前往江东，主张孙、刘联盟，共抗曹军。 但孙权的态度却游移不定，不知该战还是该降。 江东众人皆知孙权器重周瑜，因此，在周瑜面见孙权前，一干文臣武将纷纷趁夜前往周瑜府邸，申明自己的主张，希望他能予以考虑。 但周瑜这厮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把这帮人都给忽悠走了。 这段剧情，也是《三国演义》中首次展现周瑜性格的地方。 ——态度上温和儒雅，骨子里目中无人。 饰演张昭的演员率先开口道：“楚导，既然是这段，那就我先说？” 楚枭雄点了点头，笑道：“您开始吧。” 张昭于是便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了坐在靠门位置的许臻。 原本略有些嘈杂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昭道：“都督可知江东如今之利害？” 许臻按照周瑜的台词，摇头道：“未知也。” 张昭道：“曹操拥兵百万，屯于大江之上。昨日传檄文至此，欲请主公会猎于江夏。虽有相吞之意，尚未露其形。吾等劝主公暂且降之，以免江东之祸。” “不料鲁子敬从江夏带回了刘备的军师诸葛亮……” 饰演张昭的这位演员一开口就是一段长达百余字的对白，之乎者也，相当拗口。 然而令许臻惊讶的是，这位前辈不仅将台词的内容背诵得只字不差，甚至连语气上的抑扬顿挫也都处理得相当精妙，几乎可以直接拿来拍摄了。 他这段词念完，周围立即响起了一阵由衷赞叹的声音。 许臻见状，便也努力调动起情绪来，认真背诵着周瑜的台词：“吾亦欲降久矣。公等请回，明早见主公，自有定议。” 紧接着，程普、黄盖、诸葛瑾、吕蒙等人轮番上前，阐明自己的主张。 这几人没有张昭的台词那么厉害，但也都将内容记了个七七八八。 程普、诸葛瑾各自说错了几个字，罚酒一杯； 许臻则将周瑜的台词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免于受罚。 很快，这段冗长的文戏结束，效果相当理想。 楚枭雄紧接着又抽取了另一段，孙权、鲁肃等人纷纷下场，各有胜负。 几轮下来，在座诸人至少都念到了一轮台词，有人大出风头，也有人苦着脸喝了好几杯酒。 许臻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些人的台词功底有高有低，背诵的熟练程度也有高下之别。 有人背得流利顺遂，也有人背得磕磕绊绊。 但看得出，来这里之前，基本上所有人都花心思去背台词了，至少都对内容有着大致的了解。 饰演鲁肃、张昭的两位演员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转眼，行酒令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这两人却始终背得一字不错。 就在这两位演员正在一对一对决时，宴会厅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离门最近的许臻上前开门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两位熟人。 ——《三国》剧组的总导演高缜，以及诸葛亮的饰演者，陈正豪！ 见到这两人来了，屋里正玩儿得兴高采烈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呦，你们这是玩儿什么呢？”高缜笑着看了众人一眼，扫了一眼场中狼藉的杯盘，道，“我刚才离老远就听见你们在飙戏，这是谁输了谁喝酒的意思？”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陈正豪，道：“巧了不是，诸葛孔明来了！” 高缜呵呵笑道：“正好舌战群儒！” 第165章 一人挑翻江东 高缜这番话一出，在场众人登时脸色一变。 本来，他们拿背台词来行酒令只是在玩而已。 江东这边的演员阵容相对比较“寒碜”，在场的不管是副导演楚枭雄，还是诸位演员，没有一个明星大腕儿。 在场唯二称得上是公众人物的就是饰演孙策的唐溢，以及饰演周瑜的许臻。 不过，他俩都是晚辈，而且又是表演院校的学生，其他人通过师承关系，辗转都称得上是他的师叔、师兄，因此也就丝毫没觉得低气。 一群娱乐圈的边缘人物混在一起，自然是玩得其乐融融。 然而，高缜和陈正豪一来，情况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总导演在旁边坐镇，背台词一下子就从游戏变成了考试。 并且还是准备不充分、直接赶鸭子上架的那种考试。 但总导演高缜这时候显然没有自己是来巡场的“教导主任”的自觉。 片场那边刚结束了拍摄，他就带着主演陈正豪匆匆赶了过来。 如此重视江东组，高缜还以为称自己是在“体恤百姓、与民同乐”。 他环视众人一圈，哈哈笑道：“我早记得15号是江东群贤进组的日子，提前减了今天的拍摄量，想着要过来看看。” “结果好么，计划赶不上变化，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你们开席，这才刚散。”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一个个尬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虚伪地吹捧着导演夙兴夜寐、兢兢业业。 楚枭雄则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安排服务生给这两人加座位。 “高导和正豪都没吃饭呢吧？来来来，快坐快坐。” 楚枭雄道：“好在我们这边是自助餐，热菜底下都有电磁炉给温着。” 这接风宴本就是高缜派人安排的，他这时候也不矫情，直接把座位加到了楚枭雄的身边。 而陈正豪看着其他人搬着桌子想给他腾地儿，不愿意麻烦人，直接叫服务生把小桌加到了靠门的位置，隔着过道跟许臻、高博他们遥遥相望。 许臻见陈正豪看向自己，笑着跟他摆了摆手； 陈正豪嘴角微微勾起，向他颔首回应。 一旁，饰演孙权的高博瞧见这一幕，低声道：“你认识‘陈影帝’？” 许臻道：“嗯，之前有过一次合作。” 说罢，他略觉疑惑地侧头道：“为什么叫他‘陈影帝’？我记得豪哥没拿过影帝奖杯。” “嗝……” 高博打了个酒嗝，讪笑道：“啊，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他这么说着，默默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干！ 喝酒误事！ 自己跟许臻又不熟，怎么说秃噜嘴了呢…… “陈影帝”——这是陈正豪的外号啊！ 他从20岁出道至今，13年拿过6次影帝提名，但是一次都没获奖，所以才叫“陈影帝”呀…… 许臻此前没有高博这种损友，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 陈正豪确实是红了好多年了，像是拿过很多次影帝的样子。 高博因此叫错了，许臻一时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像俞眉，平时也是经常被人称作“俞影后”的。 然而许臻不明白，陈正豪本人却明白。 他虽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影帝”这个词反复出现了三次，他连看带听，还是轻松地猜出了对话的内容。 呵，“陈影帝”。 过道对面，陈正豪的脸色一暗，微微垂下了眼眸。 …… 宴会厅的上手位上，高缜跟楚枭雄简单寒暄了两句，又把话题绕回到了“行酒令”上去。 “拿台词来行酒令，这玩法倒是新鲜，”高缜饶有兴致地道，“刚才你们都行了哪几段啊？” 楚枭雄看了看手中的平板，道：“主要是赤壁之战前后的剧情，这边江东群臣的出场比较集中。” 高缜闻言，看向了孤零零坐在门边的陈正豪，笑道：“‘孔明’啊，怎么样，你要不要参与一下？” 说着，他挥手指了指在座的众人，道：“你只身一人来到江东的大本营，跟剧中的诸葛亮何其相似？要不要来一段舌战群儒？” 听到这话，陈正豪面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微微闪动，道：“正合我意！” 这话一出，席间无数人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掏出手机来，看起了电子版的剧本。 “啊，槽，见诡……” 许臻清楚地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大叔喷了脏话。 他用余光一瞥，发现刚才说话的是江东大儒薛综的饰演者。 在“诸葛亮舌战群儒”这段，薛综的出场十分靠前，戏份也相对较多。 这大叔看来是没背台词，眼看着就要出洋相了。 而陈正豪哪管这许多，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战意勃发地道：“哪个先来？” 说话间，他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袖，背过手去，环视众人一圈，眼中神采奕奕。 宛然便是一个睥睨江东群豪的诸葛孔明。 这一刻，许臻抬头仰望着对面的陈正豪，只觉心头一震，简直忍不住想要为他叫一声好。 这叫“起范儿”！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在饭桌上拍案而起，眨眼便褪去一身世俗，化身为千百年前的风流人物。 果然啊，跟这种顶尖大牛比起来，自己还差得远！ 眼见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憷。 陈正豪可是盛名在外的飙戏狂人，跟他“行酒令”，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鲁肃的饰演者霍达叹了口气，从席间站了起来，向陈正豪道：“孔明，你切记，一会儿见我主，切不可实言曹操兵多将广。” 陈正豪微微一笑，道：“子敬放心，亮自会见机而变，决不有误。” 他这话说完，按照剧情，应该是鲁肃领着诸葛亮走入大殿，将他引荐给江东群臣。 但此时只背台词，没有路可走，陈正豪不等下一个人起身，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老者身上。 饰演鲁肃的霍达见状，只得顺势道：“这位是江东长史，张昭，张子布。” 张昭的饰演者苦笑了两声，起身与他见礼，道：“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时，曾自比管仲、乐毅，果有此语乎？” 他此时被迫应战，气势上便弱了三分，所幸台词倒是没背错。 陈正豪淡然一笑，道：“不过是寻常比喻耳。” 张昭道：“听闻刘豫州三顾茅庐而得先生，以为如虎添翼，放言要席卷荆襄之地。” “可如今，荆襄之地尽数归了曹操，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陈正豪手中摇着一顶棒球帽当作是羽扇，哂笑道：“夺取荆襄，易如反掌。” “只不过我主公躬行仁义，不忍夺同宗基业。而刘琮孺子，听信谗言妄自投降，这才致使曹操猖獗于世。” “今我主公屯兵江夏，别有良图，非等闲之辈可知也。” 陈正豪此时的心情不太好，战意又浓，以至于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 只不过，他吐字清晰，顿挫明确，让人听着不觉得着急，反倒显得气势十足。 而饰演张昭的演员可没他这份功夫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口齿远不如年轻人伶俐，此时他被陈正豪带跑了节奏，刚说没两句，舌头就打了结： “先生的言行岂不自相违背？先生自比管仲、乐毅，但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雄霸诸，那个，侯……” 张昭老爷子一声哀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抱歉，我自罚一杯。” 说着，他不等别人催促，直接给自己斟了一盅酒，一饮而尽。 旋即，他放下酒杯，倔强地背完了剩下的台词。 陈正豪不以为意，等他说完，继续念诵后面的部分。 接下来，江东名臣虞翻、步骘继张昭之后相继登场。 虞翻的台词只有两句，勉强安稳地念了下来。 而步骘就没那么好运了，他面对着陈正豪，如鲠在喉；背对着高缜，如芒在背。 双重压力之下，他本就没背熟的台词顿时更显生疏，中间错了足足五次，才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应付了下来。 等坐下时，这位演员的酒劲已经上了头，晕晕乎乎如踩在棉花上一般。 他这时候无比庆幸剧组订的酒店是这种古风小馆，酒盅较小。 这要是平时的那种二两玻璃杯，五杯还不直接把他给喝到桌子底下去。 紧接着，轮到薛综了。 许臻扭头望去，只见这位刚刚急得喷了脏话的大叔身体僵硬地站了起来，干巴巴地道：“孔明以为曹操……何如人也？” 陈正豪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声道：“汉贼也，又何必问？” 薛综道：“孔明此言差矣。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呃，那个……” 他刚说没两句就忘了词，懊恼地自罚了一杯后，张了张嘴，依旧没想起来后面的台词是啥。 薛综的饰演者无助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但那人并不是“舌战群儒”的一员，这时急匆匆拿出手机来翻，一时间却翻不到正确的段落。 眼瞅着五六秒钟过去，局面僵持不下，席间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这一刻，场中无数人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陈正豪这是孤身一人把整个江东给挑了啊！ 己方一人寥寥几句，却接连被罚；人家一个人站在这里对你们所有人，却始终从容不迫，一字不错。 这是什么差距？ 态度的差距！ 就这态度，你还好意思取笑人家是“明星”，自己是“演员”？ 还敢抱怨蜀汉那边一切都是最高配置，而江东这边的导演、摄影全是副的？ 薛综每沉默一秒钟，就像是又有一道鞭子抽在了江东众人的脸上，打得所有人脸上颜面无光。 “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 就在这时，薛综身前不远处，忽然有人准确地背诵出了薛综后续的台词。 这声音不大，但在此时的宴会厅中却清晰可闻。 陈正豪寻声望去，只见说话这人端坐于蒲团之上，清瘦挺拔，气度闲雅。 ——正是许臻。 第166章 一时瑜亮 许臻这段台词念得很小声，本意只是想要给饰演薛综的演员提个词罢了。 薛综的座位就在他的斜后方，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两米远。 眼见周围人都不知道后面的台词是什么，许臻怕局面太僵，便低声将“答案”告诉了他，好让这大叔赶紧解脱。 但此时，宴会厅中实在是太过安静，以至于周围一片的人都听到了许臻的提示。 即便是距离较远听不清内容的，也能大致听见他在说话，联系当下情境，很轻易地就猜到了他方才说的是什么。 这时候，大脑已经宕机的薛综则没考虑这么多，他听到许臻告诉了他答案，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开口想要复述。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站在他们对面的陈正豪就已厉声呵道：“薛敬文！” “何出此无父无君之言！” 薛综一脸懵逼。 啥无父无君之言，我……我还啥也没说啊！ 他看看陈正豪，又看看许臻，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得要死。 而此时，陈正豪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朗声道：“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曹操食汉禄，不思报效，反怀篡逆之心，不是汉贼又是什么？！” “此等国贼，应天下共诛之，公身为汉臣，却在此妄论天数，真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人！” 陈正豪这番话，言辞激烈，声色俱厉，直接把气氛从谈笑风生推到了风口浪尖。 此时，本该在薛综之后起身的演员被这气势所慑，半晌没能起身。 宴会厅中再次鸦雀无声。 许臻见陈正豪直直盯着自己，眼中战意勃发，而江东这边又无人应战，他无奈地笑了笑，施施然从席间站了起来。 “唔……” 这一刻，场中响起了一阵骚动。 在座众人见许臻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气势丝毫不弱地直面陈正豪，莫名地感到心下一宽。 尤其是排在薛综后面的那位演员，简直是如蒙大赦，看向许臻的目光感激得不行。 靠你了，大都督！ 跟孔明这匹夫飚起来！ 许臻望着眼前盛气凌人的“诸葛孔明”，负手而立，淡然一笑。 他此时既然敢站起来，当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怎会辜负众人的期待。 “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他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陈正豪，不再压低声音，而是字正腔圆地朗声道，“刘豫州虽自称是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世人只知其是织席贩屦之徒，何足与曹操抗衡！” 陈正豪哂笑道：“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世为汉臣；而今曹操专权横行，欺凌君主，不仅是汉室乱臣，更是曹氏家族之贼子！” “我主公堂堂帝胄，当今天子亦亲口称之为‘皇叔’，怎曰无可稽考？” “当初高祖起身亭长，而终得天下；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乎？” 按照剧本，孔明这三言两语已算是驳倒了一位大儒，该是下一个人登场了。 而许臻这边却是换角色不换演员，套了个新马甲继续与他辩驳道：“强词夺理，粗鄙不堪，如乡野匹夫耳。且不知先生在隆中时治何经典！” 陈正豪昂然道：“寻章摘句，腐儒行径，安能立事兴邦！” 许臻道：“高谈阔论，口气甚大，却未见有何实绩。刘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且纵横寰宇，割据城池；今得先生，反被曹军打得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几无容身之地，这就是先生所谓的‘立事兴邦’？” “……” 二人针锋相对，丝毫不让，一串串冗长拗口的台词如滔滔江水般奔涌而出，连绵不停。 陈正豪诵念着诸葛亮的台词，自是气势十足； 而许臻这边，则先后换了薛综、陆绩、严酸、程德枢等七八位大儒的身份，依次与诸葛亮辩驳。 倘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应当是诸葛亮一人舌战群儒，在场大儒纷纷败下阵来； 但此时许臻一人就是“群儒”，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驳斥，反倒将这段戏演成了势均力敌的模样。 许臻素来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此时在陈正豪的压力之下，他顺着对方的节奏飙台词，节奏、声调无不把握得恰到好处。 不仅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压，反倒将自身的实力提高到了一个平时很难触及的高度。 二人对峙之下，许臻字字铿锵，对答如流，气势丝毫不弱于陈正豪。 场边，江东组的众人早已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陈正豪也就罢了，大家都知道这位大明星是个拼命三郎，他将舌战群儒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虽然很让人震撼，倒也勉强还能理解； 但许臻…… 大哥，周瑜可不是“舌战群儒”里的一儒啊！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这段戏压根就没有周瑜的事，结果您老居然能把别人的台词背到这份上？ 而且还是七八个不同角色的台词？！ 简直是丧心病狂！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渐渐从佩服变成了敬仰，又从敬仰变成了五体投地。 这一刻，所有人都收起了因年龄和资历而对许臻产生的轻视。 周围人看着他，仿佛此时站在陈正豪对面的不是一个后辈演员，而是真实的江东都督。 尊敬都是用实力争取来的！ “孔明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非敬客之礼也。” 终于，舌战群儒这段剧情进入到了尾声。 许臻最后将身份换为了黄盖，洒然一笑，道：“愚闻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先生何不将此金石之论为我主公言之？” 这一刻，陈正豪没有再继续往下陈言，而是静静看了许臻几秒钟。 “就到这里吧，”他嘴角忽而翘起，淡淡笑道，“今天这段台词对得很爽快。” 说着，他主动拿起小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盅酒；许臻的桌上无酒，但也随之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清茶。 二人遥遥举杯，相视而笑。 瞧见了这一幕，坐在上手位的总导演高缜眼神闪闪发光，心下激动不已。 ——自己当初果然是没有选错人！ 此二人真乃一时瑜亮！ 一个个的，为毛都想演赵云？演个诡的赵云哦…… 第167章 资源倾斜 “公瑾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许臻和陈正豪的这段对戏结束后，总导演高缜乐呵呵地看向许臻，道：“你为什么背别人的台词？” “哈哈哈……” 这个问题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许臻略一思索，道：“因为，我想通过背台词这种形式，来增加对江东群贤的了解，更接近真实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状态。” 说话间，环视众人一圈，面色诚恳地道：“江东子弟多才俊，这段戏涉及到的角色，个个都是名家大儒，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不过，由于《三国演义》篇幅所限，无法将每个人物都尽数照顾到，殊为遗憾。” “我多背点台词，日后周瑜跟这些角色相处的时候，心中就多了一份了解，更容易准确地把握当时的心理。” 听到他这样说，方才这段情节涉及到的几位演员同时感受到了来自许臻的重视，各自心下一喜。 尤其是薛综、陆绩、程秉等几人，在《三国》剧组中总共没有几句台词，基本上一直是主演们的背景板。 这类角色在其他剧组里，几乎可以被称作是群演了。 但许臻这样说，无疑是把他们所出演的角色提高了一个档次。 几人听到这番话，看向许臻的目光顿时又柔和了不少，感觉这小伙子越看越是顺眼。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嗯，不愧是我们江东的脸面，确实是没给我们丢人！ 而许臻这时候站在座位上，感受到了来自周围人的善意目光，也是略觉欣慰。 ——刚才这两句话说得还算妥帖吧？ 他当然没有胡说八道，他确实是基于上述理由，把江东这边的剧本从头到尾仔细翻了一遍，并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至于为什么会背别人的台词…… 港真，许臻没有故意去背。 这些角色每个的台词都只有两三句，看一遍还背不下来吗？ 再拗口，还能有《楞严经》拗口？ 但是通过在演艺圈混的这两年，许臻已经逐渐明白了，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容易讨打。 总导演高缜听到这个解释，也对许臻的态度十分满意。 他背台词的这种行为看似笨拙，实则是精益求精、踏踏实实。 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一丝不苟、求真务实的精神， 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小事，不好高骛远，不眼高手低，这样的人日后必成大器。 高缜原本用许臻来演周瑜，只是看中了他的气质和外在形象而已。 可如今却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仅形象好，心性也好，台词功底过硬，演技更是可圈可点。 此时的他比起当初在酒店中试戏时，水平又提高了一大截。 这让高缜不禁有些犹豫：原定的拍摄计划是不是有些薄待周瑜了？ 江东组这边，各方面的配置都是全剧组最差的，别说跟蜀汉、曹魏相比，便是连前一阵子的吕布、袁绍组的配置都不如。 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可是周郎啊！ 赤壁，是三国周郎的赤壁！ 如果拍摄得好，周瑜绝对是《三国》中一个巨大的亮点，高缜可不想由于妆没画好、光没打好、摄像角度没找对这种迷之原因，导致自家剧组的门面担当黯然失色。 这样想着，高缜默默拿出手机来，编辑了一条信息。 “一会儿10点半开剧务会，通知一下人。” …… 接风宴之后，江东组这边没有立即开机，而是首先进行了为期两个星期的礼仪风物学习。 在这期间，武将们一人“领养”了一匹马，每天按照教练的要求，喂草料、刷马背、铲马粪……以此来培养跟坐骑的亲密度。 这时候就又回到了当初的个令人郁闷的话题——论许臻为什么不是很想演周瑜。 别人的马：赤兔、的卢、绝影、爪黄飞电、乌云踏雪…… 周瑜的马：萌萌？？ 开个玩笑，萌萌是某部电影里的沙雕梗，《荆益风物志》是后人杜撰的伪书。 真相是：周瑜的马不配拥有姓名…… 扎心了老铁。 不过尽管如此，许臻也不至于把这点郁闷迁怒到坐骑身上去。 剧组给他选了一匹特别漂亮的白马，通体雪白，只有眼睛和嘴巴附近是黑色的。 许臻抚摸着白马柔顺的毛发，喜欢得不行，偷偷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玉狮子”。 嗯，长得这么漂亮，每天铲马粪的时候都更不计较了呢。 某天，许臻早上起来去晨练，偶然遇到了鲁肃的饰演者霍达。 他瞧见许臻，笑着停下了晨跑，道：“公瑾啊，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许臻疑惑地道：“子敬兄何出此言？” 最近《三国》剧组的这帮人上课上得头晕脑胀，说话已经全都变成了这种调调。 霍达道：“我有个朋友是剧组的灯光师，我昨天听他说，等过两天咱们这边开机了，他就要调到江东组这边来了。” “我这个朋友是《三国》剧组最好的灯光师，他本来是不负责江东的，结果这两天忽然收到通知要调岗位。” “还有，不光是他，江东这边的造型、灯光、摄影、演技指导之类的一系列工作人员，全都比之前提高了一个档次。” 霍达笑道：“我听说，是因为高导想要好好拍拍赤壁这段戏，所以调整了原定的计划。” “当然，高导主要想拍的是你，但是我们不也跟着沾光吗？” 许臻听到这番话，也是有些意外之喜。 虽说他对于抢资源没有太多的执念，但是，剧组肯给江东这边多加些预算，绝对是好事啊！ 一点一滴的区别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的就是品质的差距。 大冷的天，两人在户外简单聊了两句，就赶紧各自晨练去了。 许臻每天早上照例还是诵经、出晨功、打拳，剧组这边晨练的人不多，只有鲁肃、孙权、张昭等寥寥数人。 没了原先在学校时的良好氛围，许臻不免略觉遗憾。 …… 还有两天时间，《三国》江东组即将开机。 率先开拍的便是孙策立业这一段的剧情。 孙策在袁术帐下不受待见，遂以亡父留下的传国玉玺为质，向袁术借了三千兵马，带着孙坚的老部下们回了江东，以图霸业。 周瑜这时义无反顾地投奔了孙策，二人一路攻伐，连下数座城池，一步步打下了江东的基业。 这便是后世三分天下之东吴的雏形。 第168章 “人精”周瑜 1月30号，《三国》江东组正式开机。 按照拍摄计划，第一场要拍的便是孙策在历阳遇到周瑜，二人围炉夜话，共谋大事的这场戏。 开板第一场，江东组的其他人有事没事的基本都跑去了围观，想要探测一下孙策、周瑜两个灵魂人物的实力如何。 面对着周围无数双眼睛，许臻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由于常年在剧中出演重要角色，他早已习惯了众人审慎的目光。 并且，自角色敲定到开机，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许臻早已为这个角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为演好周瑜，他不仅仔细研读了剧本，同时也将《三国演义》的原著认真翻阅了数遍。 总的来说，剧本中的周瑜大体上是符合原著形象的，并没有按照《三国志》来修正。 草船借箭、三气周瑜、临终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等都没有去掉。 毕竟，《三国演义》作为一部文学著作，只能看作是东汉末年这段历史的“同人小说”，和正史的差距甚远。 如果想为周瑜翻案，那曹操翻不翻？鲁肃翻不翻？“玉面小生”张飞翻不翻？ 照这么翻下去，那电视剧就没法拍了。 不过，尽管如此，许臻却依旧体会到了周瑜身上强烈的个人魅力。 其一，自然是这个人物多谋善断，为江东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二，便是周瑜无论做人做事都有着强烈的目的性，读者站在他的角度，能够轻易地理解他做出某个选择的目的，内在逻辑自洽。 日常生活中，人们当然都喜欢坦荡君子，讨厌那些精于算计的人。 但在故事里，读者最烦的却不是“坏人”，而是误事的人、脑残的人。 比方说，为什么讨厌关羽？ 因为他在华容道上徇私放走曹操，因个人恩惠坏了蜀汉的千秋大业； 因为他刚愎自用，不仅拒绝孙刘联姻的善意，还以“虎女岂能配犬子”来羞辱孙权，最终败走麦城，大意失荆州。 类似这样的蠢事，蜀汉这边除了赵云，几乎是人均两三件。 而类似这样的事情，周瑜还真的是一件都没干过。 不过，《三国演义》的原著里涉及到周瑜的戏份很多，但着墨却不多。 要想要人物立得住，剧本就必须要对周瑜这个人物进行适当扩充。 许臻认真对比了原著和剧本，发现编剧在塑造“周瑜”这个人物时，反复利用了“言语试探”这一行为，来强化他精明自负的性格特征。 就比方说在半个月前的接风宴上，许臻最初用于“行酒令”的那段戏：江东一干文臣武将来道周瑜府邸，跟他申明自己的主张。 文臣们一脸苦大仇深，说，应该投降啊！ 周瑜就回应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应该投降。 没过一会儿，武将们也气势汹汹地来找他，说，必须战！宁死不降！ 周瑜又说，同意同意，我也宁死不降。 等这帮人全走了之后，周瑜自己站在廊下，冷笑三声。 呵，一群傻子。 倘若江东群臣在周瑜家装了监控摄像头，瞧见他这副嘴脸，非被他给气死不可。 然后紧接着，鲁肃又带着诸葛亮来拜见周瑜，问他是否支持孙刘联合抗曹。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周瑜听他们问了，偏偏摆出一副不同意的态度来，假惺惺地说，打不过、打不过，我觉得应该投降。 然后等着看诸葛亮是何态度。 实际上心里算计的是：刘备这边为了解除自己的灭顶之灾，肯定会苦苦哀求，这样，东吴在气势上就占了上风，到时候真的合作了，己方也能占据主导地位。 结果这时候，喜闻乐见的“一物降一物”名场面出现了。 面对周瑜这种老狐狸，孔明才不接招，反倒直接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对头，打什么打，直接把大乔小乔往曹操那儿一送，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曹孟德那厮最喜欢人妻了。 周瑜没当场把诸葛亮给剁了真的是涵养很好了。 与这段剧情类似，许臻今天要拍的这段戏，编剧也为周瑜设计了一段“言语试探”。 孙策在途中“偶遇”周瑜，夜里，二人共进晚餐，互诉衷肠。 当时，孙策用传国玉玺为质，从袁术那里借来了3000兵马，前去攻打扬州刺史刘繇。 而周瑜则推说自己是要去叔父那里探亲，偶然遇见了孙策。 倘若孙策只是去替袁术攻打刘繇，那周瑜恐怕就真的是去“探亲”的了。 但孙策这时候却坦然直言：这一去，他就再也不打算回袁术那里了，而是要收拾先父旧部，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周瑜听到这话，立即起身拜服，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官职不要了，家产尽数变卖，此后一心助孙策成就霸业。 孙策听到这话，又惊又喜，与之开怀畅饮。 而许臻看完这段剧情，则忍不住一阵唏嘘。 ——天下这么大，时机这么巧，周瑜要是真的能在走亲戚的途中“偶遇”结义兄弟孙策，又真的能听君一席话、转手卖家产，那才真的是见了诡了。 这厮十有八九是猜到了孙策此去扬州另有图谋，这才不远千里前去投奔。 说不定他都在路上安营扎寨好几天了，守株待兔，就等着“偶遇”孙策呢。 许臻脑补了一下：周瑜每天选好盯梢点刺探孙策的行程，等他快到了，再从从容容整理好行装，骑着白马迎上去偶遇，莫名地感觉有点喜感。 …… 早上7点，片场中。 许臻一边任由造型师鼓捣着他的妆发，一边翻阅着手中提前写好的人物小传。 这个本子，他早已看得烂熟于心，倒背如流，但不妨碍他利用读小传来寻找角色的感觉。 而另一边，饰演孙策的演员唐溢就没他这么轻松了。 一会儿要拍的这场戏是内景文戏，台词极其之多。 唐溢早就见识过了许臻逆天的背台词技能，这要是一会儿人家一字不错，而自己错误频出，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呢，这脸岂不丢大了？ 饰演孙权的高博跟他此前认识，两人关系不错，便在这里帮着他对台词。 唐溢眼见高博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截然不同，忍不住问道：“你今天咋这文明？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啊！” “啥叫文明，”高博鄙夷地撇了撇嘴，道，“我这叫儒雅！” 说着，他朝场边努努嘴，道：“今天美女们也过来了，我好歹得收敛一点啊。” 唐溢朝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发现场边站着一对姐妹花，一个温婉雅致，一个俏丽灵秀，都是非常抢眼的美人。 “啊，大乔小乔……”唐溢讶然道。 ——场边的这两人正是饰演大乔的林嘉，以及饰演小乔的刘霁月。 唐溢偷偷瞥着两位美女，嘿嘿一笑，对接下来的拍摄增添了几分期待。 他刚想招手跟美女们打个招呼，却见，许臻做完造型来到了片场，场边的大乔小乔立即眼前一亮，迎了上去。 “啊，这个造型可以可以！” “你这个束发冠是什么材质啊，看上去好沉！” “是塑料的吗？怎么看着像铁的？” “……” 场中，唐溢瞧着两位美女叽叽喳喳围着许臻闲聊，忍不住搔了搔头。 姑娘们？ 我都在这儿坐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都不搭理我，这厚此薄彼的是不是有点明显？ 据说，里面好像有一个是我媳妇来着？？ 第169章 谁笑场谁是小狗 “最后一分钟，演员调整一下情绪，我们准备开始。” 场边，江东组的副导演楚枭雄站在摄影机前，朗声叫道。 摄影棚里，唐溢饰演的孙策和许臻饰演的周瑜相对而坐，中间的案几上放着一些酒水肉食。 刚刚，导演已经带着两人过了一遍这场戏的台词，确认了双方的表演都没有问题。 许臻此时的状态相当放松，身体重心一点点调整，寻找着最为舒适的坐姿； 而唐溢则明显要紧张得多，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席上，低着头，口中默念着自己的台词，整个人身体紧绷。 因为，他不仅要克服来自许臻的压力，来自周围人的压力，同时还要克服来自自己的压力。 唐溢一直是以一个“正经”演员自居的。 但是，由于他这两年接连演了两部大火的情景喜剧，以至于其他人都觉得他是谐星。 这场戏并不是唐溢在《三国》剧组的第一场戏，当初孙坚去世时，他就已经出场过了一次了。 当时他哭得撕心裂肺，哽咽不能成言，而周围那些孙坚的将士见他哭成了这幅德行，却一个个按捺不住地捶地大笑。 调动情绪本就不是什么十分容易的事，就因为这些夯货拖后腿，这段戏唐溢足足哭了三遍才总算达到导演的要求。 到最后，已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唐溢非常想不通，这有什么可笑的？ 父亲去世了，年仅17岁的孙策承受不住打击崩溃大哭，好笑吗？？ 然而最让人感到委屈的是，明明是那些人笑场才导致的ng，导演不说他们，反倒叮嘱唐溢，让他把这段戏处理得“艺术”一些，别鼻涕眼泪抹得满脸都是。 唐溢：？ 怎么别人哭得涕泗横流就是情绪饱满、敢于为角色牺牲，到我这儿就成了“不艺术”了？ 天理何在？？ 眼瞅着这场戏即将开拍，唐溢看了看案几对面的许臻，小声问道：“公瑾啊，你笑点怎么样，是高是低？” 许臻微微一怔。 这场戏涉及到笑点的问题吗？ 他想了想，道：“我掌握情绪的能力应该还可以。” “好，这你说的啊，”唐溢一脸认真地道，“一会儿拍戏的时候严肃一点啊，不许笑场！” 许臻嘴巴微张。 我为什么要笑场？这段戏有值得笑的地方吗？ 还是说唐溢一会儿打算临时改戏，做出一些人类迷惑性为来，所以提前给我打个预防针？？ 两人思路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两句，时间便到了。 场记板“啪”地一声打响，这段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镜头前，二人已迅速调整了状态，充分发挥出前一阵子礼仪课上学到的知识，举手投足尽显“古人”风采。 许臻饰演的周瑜率先开口道：“瑜此去丹阳省亲，不想路遇伯符兄，何其幸哉，当浮一大白。” 说罢，他轻敛衣袖，为二人的酒樽中斟酒，微微笑道：“舒城一别，已有数年未见。” “伯符兄在袁术帐下能征善战，屡立奇功，愚弟早有耳闻。” “不知此次出征，又是受何使命？” 他这话一出，唐溢饰演的孙策面色立即一沉，摇头道：“此次出征，非受袁术之命。” “乃是我向袁术借了三千兵马，前往曲阿征讨刘繇，以解母困，报父仇。” 周瑜闻言，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却未曾消减，道：“袁术待人一向苛刻，他肯借兵马与兄长，看来是对兄长十分器重了。” 说话间，他手上斟酒的动作不停，而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瞥向了孙策的脸色。 周瑜说这番话时，笑容微妙，话里有话。 ——袁术为人苛刻，他怎会轻易借兵马给别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而在他对面，孙策的表现则相对质朴一些，他苦笑一声，摇头道：“这兵马自然不是白借的。” “我是以先父留下的传国玉玺为质，这才换来了这三千兵马。” 桌案对面，周瑜举杯的动作顿时一凝。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孙策的目光，道：“袁术称帝之心久已。玉玺到了他的手中，他哪还肯归还于兄？怕是有借无还了吧？” 孙策听着周瑜的质疑，神色略显不安。 他以玉玺为质换得三千兵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即便是自己帐下的人，都有人觉得他太过孟浪，自己父亲的命换来的玉玺，只借到了三千兵马，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面对儿时的故交，孙策毫不隐瞒，直接坦言道：“玉玺到了他的手里，自然是有借无还。” “可这兵马到了我的手上，我也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周瑜的目光微微闪动，他看向孙策，试探道：“兄长的意思是？” 场边，导演楚枭雄看着监视器中的镜头，忍不住微笑颔首。 周瑜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眼神里。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此时此刻，在镜头放大的画面中，楚枭雄能够清晰地看到：周瑜的眼中饱含着期冀。 他在等。 等孙策说出那句话。 他不希望孙策被自己游说而做出某项决定，而是希望，他能够主动下定决心，来做出那个决定。 果不其然，孙策道：“我此去扬州，便没打算再回去。” “当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玉玺与我而言不过是一块石头，但兵马却可开疆拓土。” 说话间，他的神情愈发凛然，沉声道：“总有一天，我要继承先父遗志，尽得江东六郡十八州！” 案几对面，周瑜瞧着他意气风发的神情，脸上终于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低下头，缓缓从案边站了起来，走到孙策身前，拱手拜道：“既是如此，愚弟愿效犬马之劳，共图大事！” 瞧见这一幕，孙策又惊又喜，连忙起身扶起周瑜，慨叹道：“吾得公瑾，大事成矣！” 周瑜抬起头来，两人相视而笑，重新回到桌边，开怀畅饮。 此时，周瑜的神情明显比方才放松了不少，无论是身姿还是表情，都显得十分放松。 ——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孙伯符，此行没有白来！ 他早有准备地道：“欲成大事，光有这3000兵马是不够的。兄长可知江东二张乎？” 孙策问道：“何谓二张？” 周瑜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桌上的豆子，道：“一人乃彭城张昭，字子布；一人乃广陵张纮，字子纲。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因避乱隐居于此。吾兄何不聘之？” 孙策闻言大喜，伸手去扯桌上的鸡腿，叫道：“好！我自登门聘请！” 然而他正说着，却只听“嘶啦”一声，手中的鸡腿传出了不太和谐的声音。 饰演孙策的唐溢不敢看，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却见那烧鸡居然是假的，是道具。 他扯下来的不是鸡肉，而是一块神似鸡肉的泡沫。 唐溢：“……” 天杀的道具组！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眼瞅着“鸡腿”的断面没有喷漆，唐溢生怕为此毁了这段戏，情急之下，一把将鸡腿塞进了嘴里，遮掩住没有喷漆的泡沫，呜呜地道：“公瑾，江东还有何人才？你快于我细细道来！” 许臻：“……” 大哥，泡沫好吃吗？ 第170章 投资过亿的穷剧组 “呕……咕噜咕噜……呸呸呸……” 片刻后，这段戏拍完，孙策的饰演者唐溢立即扔下手上的“鸡腿”，狂奔出片场漱口去了。 刚才为求逼真，唐溢不仅把道具鸡腿塞进了嘴里，而且还似模似样地咀嚼了几下。 摄影机的镜头位于两位演员的斜后方，拍的是中景镜头，显示不出嘴里的细节； 但许臻跪坐在唐溢的对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满嘴都是泡沫，连牙上沾的都是。 场边，围观众人见唐溢“吃”得津津有味，而许臻对此视若无睹，神态自若地与之谈笑，简直都要笑疯了。 好在这群人还有点公德心，知道笑声会干扰拍摄，能忍住的忍住，忍不住的就跑到片场外面笑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摄影棚里的人就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半晌，唐溢漱完口回来，苦大仇深地坐回了自己的塌上，对许臻道：“公瑾啊，你这个情绪掌控能力确实是挺强。” “刚才那个情况，你都没笑，咱哥俩可真算是相当对得起剧组了。” 许臻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可笑的，是伯符兄受委屈了。” “没真吃进去吧？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听他这样说，唐溢心头一酸，差点没真哭出来。 “这道具组也太抠了吧？一只烧鸡才几个钱啊？” 唐溢委屈地瞥了一眼许臻手边的毛豆，道：“怎么豆子就是真的，鸡就是假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许臻道：“这毛豆不是剧组准备的，是我自己买的。” 唐溢闻言一呆：“你买的？” 许臻点点头，道：“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发现一桌子吃的全是假的，就感觉有点不太好。” “大宴群臣之类的场合也就罢了，这场戏就咱俩人，一直喝酒，不吃东西，总感觉看着怪怪的。” 说着，他伸手朝南边一指，道：“刚好我从商业街那边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小店在卖花生毛豆。” “三国的时候还没有花生，我就买了三斤毛豆。” “剧务那边没跟你说吗？” 唐溢想了想，道：“哎，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人跟我说过豆子可以吃……” 但说着说着，他脑子却忽然跑了偏，道：“你买了三斤？那岂不是还有剩？” “快，正好为兄嘴里全是怪味，速速取来！” 许臻于是便从草垫站了起来，去找刚才用剩下的毛豆。 但他在放毛豆的地方找了一圈，却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咦？我的毛豆呢？ 不会是被人当垃圾给扔了吧？？ …… 片场外。 饰演孙权的高博蹲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撑着手上的塑料袋，一脸大方地道：“别客气，别客气，见者有份！” 周围的江东群贤笑嘻嘻地走上前来，依次从塑料袋里抓了一大把毛豆，笑道：“多谢主公赐豆！” 鲁肃的饰演者霍达犹犹豫豫地抓了一小把，道：“咱们都吃了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剧组的道具。” 高博撇撇嘴，道：“吃你的吧，毛豆而已，值几个钱？” “一天天的盒饭不管饱，毛豆还不让吃几个了？” “这么大的剧组，抠搜的，不嫌害臊！” “……” …… “阿嚏！” 与此同时，《三国》剧组临时搭建的一间会议室里，总制片人杨铭打了个喷嚏，抽出纸巾来擦了擦鼻头，一脸晦气地道：“我这才出去几天？你们就把家底儿都给花漏了？” 杨铭埋怨地看向总导演高缜，道：“老高，不是我说，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江东这边一切从简，花不了多少钱，结果到头来哪儿从简了？” “我就看见你盒饭从简了，道具从简了，其他的该咋花咋花，一样没简啊！” 高缜不去瞅他，抬眼望着天花板，道：“都说三国、三国，魏国、蜀国都拍那么精细，到吴国这边就突然寒碜了，这也不合适啊。”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杨铭听他还好意思狡辩，怒道，“你修长城的时候怎么不说？” “你建白帝城的时候怎么不说？” “前面咔咔咔一顿花，到头来跟我说哪儿都不能省？” 杨铭气恼道：“照你现在这个拍法，用不了一个月，咱们剧组就得断粮！” “你是觉得赤壁之战后面的剧情都不用拍了是吗？！” 高缜翻了个白眼，道：“拍还是要拍的，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呗。” “过去老《三国》、老《西游》哪个不是拍到一半没钱了？淡定，正常现象，这说明咱们精益求精，也算是向老版致敬了嘛。” 杨铭被高缜这一番无理狡辩气得七窍生烟。 他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计划表，道：“反正，我最后再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你必须想办法把钱的问题给我解决了！” “否则，你再想添任何东西，我绝对不批！” 高缜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我自有主张！” …… 两个小时后，《三国》剧组的调度会结束。 高缜举着手机，偷偷摸摸地走到一个角落里，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喂？媳妇？” 很快，电话接通，高缜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再不复方才意气风发、成竹在胸的模样，温声道：“媳妇，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这边揭不开锅了，江湖救急，支援我点银子成不？等过几天剧组这边钱到位了我就还你。” 电话那头，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道：“要多少？” 高缜试探着道：“呃，50……不不不，30，30就够了，我应个急，买盒饭吃。” “哈哈哈哈哈……”电话那边，中年女人笑得前仰后合，道，“哎呦我说老高，你这么大的导演，开口管媳妇要钱就要30块钱？” “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吧？我给你转100！让你下馆子！” 高缜一听这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媳妇，不是30块钱，是三十万。” “我们剧组这边最近吃的一直是最低档的盒饭，我有点过意不去……” 电话那头：“……” 高缜听对面半天没回音，问道：“媳妇？” “嘟嘟嘟……”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忙音。 高缜：“……” …… 第二天，高缜好说歹说，总算是从媳妇那里抠出来了30万，临时解决了剧组的盒饭问题。 不过，这只是临时救急罢了，《三国》剧组的资金问题不可能靠导演自掏腰包来解决。 而且剧组的资金缺口也不是几十万，而是几千万。 倘若只差小几百万，高缜还能舔着脸去拉个赞助，把这个窟窿给堵上； 可是一旦上了千万规模，就必须得引入别的资方，来追加投资了。 他苦思冥想了几天，最终决定去电视台、网站那边游说。 哪个台要是这时候肯雪中送炭，那等电视剧开播了，必然能拿到首播权。 这个是可以保障的。 好在，《三国》这块金字招牌还算响亮，几天之后，蓝莓太、旋风台、迎客松台等多个卫视纷纷表示对《三国》感兴趣，如果质量有保证，可以考虑投资。 得到这个应允，高缜精神一振，立即向正在拍摄的各个摄制组发出了一级战备动员，要求全员打起精神来，迎接潜在的金主们莅临指导。 江东组这边，导演楚枭雄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连夜召集起许臻、高博、霍达等几位主要演员，把情况简单说了说，希望大家调整好状态，全力以赴地去拍好接下来的戏份。 电视台的人不知哪天就会过来，各位的表现很可能会直接决定剧组后续的资金状况。 听到这话，几人相视一望，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容。 全力以赴？ 我们始终在全力以赴！ 这可是《三国》啊，谁敢敷衍？ 电视台的人，你们来瞧好了。窝在影视城里摄了这么久，巴不得找人来品鉴一下我们拍得如何呢！ 第171章 群英会 江东组这边，在导演楚枭雄的带领下，剧组牢牢把握着拍摄进度，进展十分顺利。 孙策在剧中的后续剧情不多，只用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就杀青了，比原定计划还提前了两天。 楚枭雄的镜头把控能力、片场调度能力、尤其是省钱能力也因此令众人刮目相看，得到了总导演高缜的大加赞赏。 只不过，孙策的饰演者唐溢却有些郁闷。 剧中，孙策的死法比较诡异：乃是外出游猎的时候被刺客围攻，导致面部中箭，最终不治身亡的。 他被人抬回来时，夫人大乔惊慌失措，跪在塌前泣不成声。 然而，饰演大乔的林嘉见他颧骨上插着一支箭，像是脸上长草了似的，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画面的冲击，在塌前捂着肚子笑了足足半分多钟。 周围其他工作人员见状，也是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唐溢生怕脸上好不容易粘上的箭掉了，躺在塌上一动不敢动。 眼看着自己快死了，大家却笑得如此开怀，他一脸悲戚地扫了周围人一眼，一双大眼睛里尽是委屈。 孙策杀青之后，江东这边很快便进入了赤壁之战的准备阶段。 这段戏的多数时间都以周瑜为核心，就连江东之主孙权都只能算是他的陪衬。 楚枭雄拍这段戏时还是一如既往地优质高效。 尤其是，饰演周瑜的许臻实在是十分给力，但凡是那种固定机位的简单镜头，他几乎全是一条就过，完全不需要返工。 楚枭雄看着镜头中的许臻，就像是看着自家孩子长大了似的，无比欣慰。 曾几何时，两人合作拍摄《绝代双骄》的时候，许臻的水平还忽高忽低，状态时有时无，基本功存在各种纰漏，需要导演花很大的心思去纠正、指导。 但短短两年过去，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就蜕变为了如今挥洒自如、游刃有余的模样。 虽说他的表演未见得有多么炸裂、多么令人拍案叫绝，但却胜在状态稳定，能够长时间将水平维持在一个不错的高度。 楚枭雄几乎觉得，眼下的许臻，已经完全追平了两年前的宋彧，成长为了一个实力派的青年演员。 跟他合作，楚枭雄每天的心情都十分舒畅。 在许臻成为剧组的核心之后，江东组这边的努力氛围也是日渐浓郁。 众人眼睁睁看着周瑜的拍摄进度飙得飞起，谁好意思拖后腿？ 一条鲶鱼入池，池里的沙丁鱼们一个个疯狂游动，晚睡早起，充分准备，铆足了劲地拍戏，江东组这边的状态也随之变得蒸蒸日上。 …… 2月9号这天，对《三国》有想法的几家电视台如约而至。 总导演高缜十分欢迎，立即安排这些人去片场进行实地勘察。 寻常的媒体看片会，都是在后期制作完成之后，用成片来进行的。 而《三国》剧组由于囊中羞涩，前期拍摄还没有完成，就组织了“现场看片会”，演员们倍感压力。 江东组这边，楚枭雄经过一番思量，决定在这段时间拍摄“群英会”这组镜头，以此来展现江东群贤的整体风貌。 这段戏涉及到的人虽多，但其余人都是背景板，全部的压力都在许臻一个人身上。 为此，楚枭雄特意去找许臻谈心，问他是否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比如说，周瑜在群英会上喝得酩酊大醉，许臻是否需要提前喝点酒来调整状态？ 听到这个问题，许臻莞尔一笑。 “放心吧楚导，”他道，“酒醉的状态我能演好，不需要喝酒。” “我要是真喝酒了，反倒容易把握不好细节。” 楚枭雄听他这样说，也就没再多劝。 许臻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他既然说了没问题，那肯定就是百分百的没问题。 自己拭目以待就好了。 …… 9号的下午。 看片团的几人在先后看了一圈曹魏、蜀汉的表演后，最后又前往了江东组。 这两边的表演，多数人都还比较满意。 拍摄确实是非常用心，服化道、灯光摄影等方面的质量也比较高，绝对称得上是制作精良。 电视台的众人在蜀汉这边多耽误了一点时间，等赶到江东组的时候，时间已是傍晚。 他们远远走近片场，就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身穿锦衣、高挑瘦削的年轻人在那里起哄。 “大都督，你说我们这大过年的都没回家，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们一下？” “要求不高，就去年春晚大都督表演的那个节目，你在现场给我们来一段就行了，这不也就相当于是看‘春晚’了？” “没事，不用在椅背上跳，你平地整一段就行。” “……” 电视台的几人一看，乐了。 原来，被围攻的是周瑜的饰演者许臻。 剧组过年不放假，这帮演员就起哄要许臻表演节目。 瞧见这一幕，有记者立即拿出了手持dv，将镜头对准许臻，拍摄起了现场的花絮。 许臻本来正在老老实实温习人物小传，瞧见这帮人围了上来，无奈地笑了笑，道：“今天要拍的这段戏也有舞剑的部分，我给你们打那一段吧？” 周围人连连摇头道：“不不不，那段你最近天天打，我们看腻了，就要看《江山如画》！” “大过年的，大都督这点要求也不满足一下？” “来一段，来一段！” “……” 许臻叹了口气，起身抽出一旁的道具剑，道：“一年没练，不太记得了，就只能打个大概哈。” “唔——！！” 见他当真下场表演，场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不远处，电视台的众人也是瞧得饶有兴致。 听许臻话里的意思，今天要拍的是群英会这段戏？ 大过年的，没想到还能赶上片场有人表演节目，这待遇倒是不错。 几分钟后，场中的许臻收剑回鞘，博得了众人的热烈喝彩。 电视台这边的记者逮到机会，连忙凑上前去，将话筒递到了许臻嘴边，问道：“许臻你好！” “刚刚听到你提及，今天这段戏也有舞剑的部分，请问要拍摄的是哪一段故事？” 许臻面对这群潜在的金主，态度十分诚恳地笑道：“是‘群英会’这段。” 记者问道：“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段剧情的主要内容吗？” 许臻道：“好的，我简单说说。” “这段剧情出自《三国演义》第45回，‘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会蒋干中计’。” “曹操与江东的兵马在江边对峙，两军在三江口短兵相接，江东首战告捷。” “这时候，曹操帐下的谋士蒋干自称是周瑜的故友，主动请缨前去江东劝降周瑜。” “周瑜为他摆下了盛大的接风宴，在席间酣饮，并当众舞剑以祝雅兴，实则是为了麻痹蒋干，借他之手离间曹操与水师统领蔡瑁、张允之间的关系。” 记者看着他手中的长剑，笑道：“能提前舞一段，让我们一饱眼福吗？” 许臻闻言，倒提着手中的长剑，微笑道：“保持一点神秘感吧。” “再过20分钟，这段戏就要开拍了，诸位敬请期待。” 第172章 许臻演周瑜是否合适 就在几大卫视频道将许臻团团围住，向他询问各种问题的时候，企鹅视频这边的团队却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退到了一边，查看起了刚刚拍摄的花絮。 “小婧，你看，你赵哥手艺咋样？” 一个穿着墨绿色摄影师马甲的中年人举着手中的dv，得意洋洋地道：“是不是跟专业的摄影师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旁的一个短发姑娘凑上前来，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一个赞叹的笑容，竖起大拇指道：“厉害了，赵哥，你这简直就是被领导能力耽误了的摄影师啊！” 马甲中年人听到这话，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嘴上却谦虚道：“不行了，不行了，好多年不拿摄影机，手艺生疏了。” “想当年你赵哥上大学的时候，那可是宣传部部长，天天就扛着摄影机往外跑。那时候我们用的还是……” 一旁的短发姑娘听得十分认真。 短发姑娘名叫杨立婧，是企鹅影视的娱记。 ——也就是当初去《温凉珠》剧组采访的那位记者。 同时，她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藏身份：花鱼党。 而穿马甲的“赵哥”则叫做赵天刚，是企鹅视频的一位高管。 由于杨立婧的看片眼光在企鹅视频内部有口皆碑，因此，当她这次又主动请缨，要来采访《三国》剧组时，赵天刚出于对她的信任，也一起跟了过来。 以此来确定是否要考虑向《三国》剧组进行投资。 为避免剧方看出他们企鹅视频的重视，赵天刚扮作了采访组的“摄影师”，跟随杨立婧一同行动。 为此，他还特意去搞了一件贼专业的摄影师马甲，感觉自己的“角色扮演”做得非常到位。 对此，杨立婧只想说呵呵。 ——拜托，你以为“娱乐记者”真的会穿成你这样吗？ 人家专业的娱记全是“便衣”，方便在片场便宜行事！ 你倒好，穿个马甲不说，背后还印着大大的“企鹅视频”字样，恐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跟着这样的领导一起出任务，杨立婧感到无比心累。 赵天刚打量着正在接受采访的许臻，摩挲着下巴，道：“许臻这个演员确实不错。” “他主演的那部《温凉珠》我看了，形象、演技俱佳。” “等过两天上映了，我打算给他安排a+级的推荐资源。” “但是吧……” 说着，赵天刚话锋一转，摇头道：“许臻演周瑜还是嫩了点。” “形象倒是符合，但是岁数太小了。尤其是，诸葛亮是陈正豪演的。” “诸葛亮比周瑜岁数还大，我感觉这个选角不是很合适。” 一听这话，旁边的杨立婧脸色立马变了。 大叔敢尔，竟然质疑我大外甥演周瑜？ 她转头看向赵天刚，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眼神却莫名犀利了不少，道：“赵哥，你平时听京剧吗？” 赵天刚闻言一愣，道：“我家老爷子倒是票友，但是我听得不多——为什么这么问？” 杨立婧心平气和地道：“在京剧里，‘周瑜’是小生，而‘诸葛亮’是老生，即便是两个角色同台的时候也是这么扮的。” “这说明，在民间传统认知里，周瑜就是比诸葛亮看着要嫩。” “另外，老版《三国》中，饰演诸葛亮的演员也比周瑜的演员要大不少。” “这两个角色后来都成为了经典，这也从侧面证明，老百姓并不觉得这么选角是原则性的错误。” 杨立婧的语速不快，声音轻缓柔和，但话里的态度却相当坚决，道：“而且咱们现在看到的是戏外的许臻，等上了戏，人的精气神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的年龄感。” “就比方说《碧血剑》——《碧血剑》赵哥你看了吧？前一阵子央视八套的热播剧。” “许臻演‘金蛇郎君’的时候才19岁，但你看最终拍出来的效果，有觉得他太年轻吗？我反正是觉得非常和谐，看上去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 一旁，赵天刚听着杨立婧有理有据的一通分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感觉她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但听着听着，赵天刚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小婧啊，你怎么对许臻这么了解？你是他的粉丝吗？” 杨立婧面色一僵，立即矢口否认道：“怎么会。” “我就是知道了今天要来采访《三国》，所以提前把主要演员的资料都捋了一遍而已。” “不信我给您讲讲蒋干的饰演者？” 赵天刚哈哈一笑，当然不会真的让她去自证清白。 而杨立婧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相信了自己的狡辩。 嗯，没毛病啊！ 我是cp粉，不是许臻的粉丝！ …… 十分钟后，简单的采访结束，许臻和这场戏涉及到的其他演员们一同进入了片场。 对于拍“群英会”这场戏，许臻是稍稍有点压力的。 这个压力不来自于外面的电视台记者，而是来自于老版的《三国演艺》。 这不是许臻第一次出演翻拍剧了。 《绝代双骄》、《碧血剑》都曾经有过若干个版本，自己饰演的角色也都曾经有不少知名演员出演过。 在拍《绝代双骄》和《碧血剑》前，许臻都曾把从前的经典版本翻出来看了若干遍，仔细揣摩前辈们是怎么演绎这个角色的。 然而老版《三国》…… 许臻只看了一遍，就不敢再看了。 原因有二。 一是，老版的周瑜是得到了大众普遍认可的经典影视形象，拥趸甚多。 自己若是受其影响，在表演中沾染了老版的表演习惯，这不叫“致敬”，这叫东施效颦。 尤其是，许臻对自己“效颦”的能力非常有信心。 只要让他再多看一遍，许臻就敢说，即便是把当年演周瑜的那位演员请过来，他都不可能比自己演得更像当年的他。 二是，老版《三国》的演员全都是从各大话剧团里找来的。 纵观整部电视剧，所有演员的表演方式都倾向于话剧风格，情绪饱满、戏剧冲突强烈。 而目前自己正在拍摄的这版《三国》的风格却更偏向现代影视剧。 自己要是敢学习老版，那绝对是严重的画风不搭。 正因如此，许臻不仅不能参考老版《三国》中的周瑜，反倒要努力克服前人的影响。 在珠玉在前的情况下，如何用自己的表演来饰演出一位全新的、有血有肉的“周瑜”，得到外界的认可，这对于许臻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而“群英会蒋干中计”这段，就是老版周瑜最高光的戏份之一。 为此，许臻已经把自己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做尽了。 读原著，读剧本，写人物小传，写“群英会”的专题分析，找楚导探讨表演方式，找动作指导学剑舞，私下里反复练习这场戏…… 以至于，高博现在总嘲笑他，说周瑜在“群英会”上舞的那段剑，现在全江东随便谁都能耍两招。 许臻：“……” 你们这么无聊，非喜欢学我的戏，那我也没有办法。 几分钟后，许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拍摄正式开始。 首先要拍摄的是周瑜在帐外迎接蒋干的这个镜头。 这场戏是外景戏，地点位于“江东大营”外，场景搭建得相当恢弘。 电视台派来看片的众人站在场边，一个个探头望去，只见，蒋干的饰演者抄着手在大营外来回踱步，身旁只跟着一个小厮； 而不一会儿，周瑜还未出场，一群披甲执剑的将士却率先从大营中鱼贯而出，分列道路两边。 在此之后，才见一群文臣武将从营帐中缓缓行来。 当先一人身着紫色锦袍，身形磊落，姿容昳丽，正是许臻饰演的周瑜。 瞧见这场面，不仅戏里的蒋干被震慑得不轻，外面围观的众人也被这份气势所慑。 ——蒋干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来劝降周瑜？ 你瞧瞧人家在江东是什么地位！ 第173章 酣饮 这场戏，剧组没少投钱。 营帐搭建得恢弘大气，营中的饰演将士的群演也人头攒动。 周瑜在数十位文臣武将的簇拥下，从帐中远远走来。 身姿挺拔，鹤立鸡群，在外景强风的吹拂下，衣角、发带猎猎随风而舞，当真配得上原著中“资质风流、仪容秀丽”的描述。 许臻刚一登场，场边冒充是摄影师的赵天刚就忍不住暗赞了一声好。 不仅是赞他的扮相，更重要是，此时的许臻上了戏，果然就如同杨立婧方才所说，精气神立马就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 刚刚的许臻是谦和的、平静的、淡漠出尘的。 而此时的他，英姿勃发，神采飞扬，顾盼间尽是自信的笑容。 ——这才是江东大都督该有的模样。 好在，饰演蒋干的这位演员牢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微一晃神，便立即恢复了昂然的神情，主动迎上了许臻饰演的周瑜，拱手笑道：“公瑾，别来无恙！” 而周瑜却停下了脚步，微笑看向蒋干，道：“子翼兄渡江而来，是来给曹氏做说客的吗？” 蒋干神情一凝。 一个照面就被人道破了心思，他对周瑜的咄咄逼人十分不满，立即否认道：“途径此地，特来叙旧。没想到足下竟如此猜忌故人，那这‘旧’也就不必叙了，告辞！” 旋即二话不说，甩袖便走。 蒋干这时候告辞离开，当然是在以退为进，想要仗着二人的交情，以强硬的态度来逼周瑜服软。 然而在他身后，周瑜却当风而立，按着腰间的长剑，哂笑看着蒋干远去的背影，完全没有去追的意思。 几秒钟后，蒋干始终没等来身后的脚步声，骑虎难下，越走腿越软。 怎么办？ ——难不成，我真就这样走了？ 主动请缨前来做说客，结果话没说两句就自己跑了，这笑话可就大了啊！ 好在，周瑜并没有真的让他就这么滚回去。 “子翼兄留步！” 在蒋干已走出去十多米远后，周瑜终于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道：“莫怪，莫怪。” “非是我多疑，实乃子翼兄素来能言善辩，如今又委身曹氏帐下，安能不叫人心生疑虑？” 说话间，他走到了蒋干跟前，笑道：“既非曹氏说客，那又何必离开。” 周瑜侧头瞥向一旁的将士，朗声道：“传令下去，大帐摆宴，我要为子翼兄接风洗尘！” “咔！”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这一镜头的拍摄到此结束。 导演楚枭雄依次浏览了各个机位的画面，随即从监视器后面站了起来，笑道：“很好！这条过了！” “各组抓紧准备，10分钟后拍下一场！” 说罢，楚导立即跑到两位演员跟前，抓紧拍摄的间隙时间向许臻叮嘱道：“阿臻，你刚才这段这么演没毛病，但是后面就比较复杂了。” “周瑜这时候有一真一假两个目的。” “假的目的是向蒋干展示力战的决心，表明自己绝不降曹；” “而真的目的则是引导蒋干相信蔡瑁、张允投降了东吴，以此来挑拨这二人跟曹操的关系。” 楚枭雄强调道：“但是，你一定要时刻记着，千万不要把第二层的意思演出来，你就只演第一层。” “你要是一边想着骗蒋干，一边又把自己拒不降曹的信念演得假惺惺——那这场戏就乱套了。” “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许臻点点头，道：“明白。” 楚枭雄道：“后面这段你可以适当再锋芒毕露一些，不用太收着。” “尤其是喝醉了以后，一定要展现出周郎‘狂’的一面来。” “他的言行举止会直接影响全军的士气，所以，身为统帅，是绝不能谦虚的。” “……” 简单交代了一番后，片场已准备就绪，拍摄重新开始。 宴席上，甘宁、太史慈、黄盖等将领具在席间，另有数十名偏裨将校身披银铠立于帐外。 场边又有乐师若干，从旁演奏得胜之乐。 蒋干瞧着眼下的场景，神情早已不复刚来时的高傲，逐渐变得慎重了起来。 周瑜将蒋干请到席间，笑着向众人介绍道：“蒋公乃是我同窗契友。虽从江北而来，但却绝非曹氏说客，各位不必多疑。” 说着，他摘下腰间长剑，随手递给一旁的太史慈，道：“公可佩我剑作监酒。” “今日只叙交情，不谈军事。如有妄谈军旅之事者，立斩不赦！” 太史慈朗声听命，抱起周瑜的佩剑肃立一旁，俨然如门神一般。 蒋干这时已被众人警惕的目光所包围，神情从慎重转为拘谨。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场面话，周瑜已给他的酒盏中斟满了酒，举杯笑道：“瑜自领军以来，滴酒不沾；今日见了故人，当饮一醉。” 言罢，不由分说，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蒋干：“……” 你这“滴酒不沾”的人都喝完了，我还能说啥？ 干了！ …… 一个镜头拍完后，现场片刻没停，紧接着又拍起了接下来的剧情。 筵席上，许臻饰演的周瑜与众将士开怀畅饮，席间觥筹交错。 而周瑜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目光如炬变得迷蒙混沌，不复方才的清明。 场边，企鹅视频的赵天刚看着许臻在镜头前的表现，疑惑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并没有酒味。 周瑜喝的到底是真酒还是假酒？ 为什么我感觉他好像真的醉了？ 周瑜并没有故意去走得东倒西歪。 但赵天刚清楚地记得，宴席刚开场时，他还维持着大都督的风范，跟周围的文臣武将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这时，周瑜却已经眼神迷离，笑容灿烂，逐渐跟将士们“打成一片”。 众人勾肩搭背，互相敬酒，到处都是一副“哥俩好”的氛围。 就在赵天刚因周瑜到底喝没喝酒而猜测的时候，监视器前的楚枭雄导演则陷入了沉思。 许臻的这个表演，有点熟悉啊…… 话说，宋彧那厮喝多了的时候，好像也经常跟人自己勾肩搭背、嗷嗷痛哭？ 所以说，许臻说自己会演酒醉的状态，实际上是因为以宋彧做蓝本的？？ 第174章 粮草齐备，只欠东风 “群英会”这场戏一直拍到了后半夜。 最初蒋干到江东大营的时候，片场还只是日暮西斜，尚有余光；而拍了没多久后，太阳便完全落山了，周围漆黑一片。 于此同时，剧中的时间也来到了晚上。 周瑜在喝得酩酊大醉后，领着蒋干去巡营，骄傲地向他展现江东之兵精粮足，可堪一战，绝不降曹。 酒到酣处，周瑜甚至当场拔剑，载歌载舞，为酒宴助兴，博得了在场众人的大声喝彩。 这场戏，是全剧中江东风貌最为清晰的展现。 在周瑜的统领下，江东水师军纪严整、粮草充足，将帅上下齐心、和衷共济，这也是江东有别于曹魏最为显著的特征。 这一段剑舞，许臻练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每天早上晨练的时候都要打上几遍。 周围的演员本以为自己每天刷牙洗脸的时候都能在楼下小院看到这段剑舞，早该看厌了； 然而没想到，当许臻换上了周瑜的妆发、服饰，一身宽袍锦衣当风而舞，众人还是忍不住心生赞叹。 一流的武术设计！ 一流的武打演员！ 一流的现场配乐！ 不管看了多少遍，还是感觉厉害！ 周瑜的这段剑舞没有什么翻跟头、劈大叉之类的杂技招数，动作缓慢古拙，没有近代武术的那种轻盈感，而是顿挫分明，更倾向于对力量的展现。 乐师演奏的乐曲也铿锵厚重，气象博大，与现代流行的曲调截然不同。 正是这种设计，再配上周瑜身上制式古朴的服饰以及周围的环境，才更让人产生了梦回东汉末年的错觉。 一曲舞罢，旁边的导演楚枭雄喊了声“咔”，宣告拍摄暂停。 他看了一下刚刚拍摄的片段，本来已经觉得可以了。但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目光，楚导眼珠子一转，笑道：“刚才这段不错，但是稳妥起见，咱们再保一条吧？” “哦！！” 周围响起了一阵起哄的声音。 许臻收剑回鞘，无奈地干笑了两声。 今天开拍前是谁说这段早就看腻了，不想看了？ 那现在你们又起什么哄？ “楚导，保一条还开摄影机吗？”许臻问道，“挺费电的。” “哈哈哈……” 场边顿时又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在片场外围，周围那些电视台的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喝起彩来。 今天下午过来之前，他们本想简单看两个小时就走的。 但这么一看，这群人就没舍得走，从傍晚看到了凌晨，又从凌晨看到了后半夜。 照常理来说，拍戏应该是十分枯燥的。 一段戏反反复复拍，反反复复折腾，这样的场面对围观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但没想到的是，江东组这边的情况完全不同。 今天的多数镜头，都是一条过，最多两三条，很少有反复折腾的情况出现。 当众人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就已经是练习得炉火纯青的状态了，再加上导演恰到好处的调度指挥，现场很少出错，效率之高令人发指。 周围人看戏，那是真的看戏。 每次一开机，表演的完成度都非常高，不像是寻常的电视剧拍摄，反倒更像是舞台剧表演。 而且这其中居然还有一段“才艺表演”，可看性非常强。 拍到半夜的时候，片场这边稍作休息，总导演高缜派人送了一批盒饭过来。 电视台的这些人也乐呵呵地一人领了一份盒饭，还赞了一下他们这边的伙食不错。 高缜看着他们这么多人蹭吃蹭喝，心疼得不行。 但同时又把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剧组这边就等着他们补充粮草呢！ 今天你们吃下去的便当，过几天，定要你们千倍、万倍地吐出来！ …… 最终，当天的拍摄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两点。 散场后，许臻等人连戏服都来不及脱，就急匆匆地上了剧组的大巴，打算抓紧时间回酒店去睡一觉。 第二天的拍摄依旧是从早上7点钟开始，他们一般5点半左右就得到片场，留给睡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许臻在上车前，一个穿着军绿色摄影师马甲的大叔拦住了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标志，笑道：“许臻你好，我是企鹅视频的人。” 许臻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但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大巴，生怕耽误了其他人的行程。 好在，马甲大叔倒也识趣，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许臻，道：“我叫赵天刚，是视频业务部的，你可能不太熟。” “回头让你的经纪人跟我联系吧，期待不久的将来咱们能有机会合作。” 感受到对方释放出来的善意，许臻恭敬地接过名片，想要揣进上衣口袋里。 然而在身上摸了半天，他才想起来自己此刻仍穿着戏服，周瑜哪儿来的上衣口袋。 “哈哈哈……”两人见状，各自笑出了声。 …… 一周之后，就在《三国》剧组的拍摄资金日渐紧缺的时候，剧组这边终于收到了来自各个媒体平台的最终反馈： 迎客松台决定为剧组追加投资5000万，企鹅视频追加投资3000万，助力《三国》的后续拍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三国》剧组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状态。 加钱！ 所有地方都加钱！ 布景、道具、灯光摄影！ 尤其是江东组这边，他们的拍摄才刚刚开始，绝对是这笔钱的直接受益者。 尽管这些钱是拍摄资金，又不会分给演员们，但是，谁不希望自己参与的影视剧制作能更精良一些呢？ 这其中，最高兴的当然要数总导演高缜了。 他现在每天都喜形于色，走路都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剧务会上，制片人杨铭也难得露出了笑脸来，对众人和颜悦色地道：“现在第二笔资金到位了，之前的方案也就作废了。” “今天咱们就讨论一下，有哪些之前砍掉的预算是可以加回来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言，高缜就清了清嗓子，抢先道：“我觉得吧，八千万其实也不是很多，为谨慎起见，这笔钱还是应该用在刀刃上，不能乱花。” 制片人杨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欣慰地点点头，道：“高导说得对，那依你说，‘刀刃’有哪些地方？” 一听这话，高缜立即兴奋地搓了搓手，眉开眼笑地道：“毫无疑问——火烧赤壁啊！” “真船，真火，真烧！” “我今儿已经问过船厂那边了，咱这边的要求，能造，大概十几天就能完工！” 杨铭：“……” 你把我烧了得了！ 还火烧赤壁……按您老这烧钱法，几个亿也不够你烧的！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第175章 跟曹操一起看《老男孩》是怎样的体验 “火烧赤壁”当然不可能完全真拍。 一艘战船的造价就要近万元，这要是来个几千艘，刚到账的8000万还没捂热乎就直接报销了。 连烧船的火油钱都留不下。 在高缜的据理力争下，最终的结果是：用模型摄影来拍远景，用真实战船来拍近景。 为此，剧组准备了三百只搓衣板大小的战船模型，以及十艘一比一还原的古战船。 至于烧，模型是真烧，战船则是在船上布置一些着火点，用来确认光位，然后再利用后期特效来将火势放大，以此来实现火光冲天的效果。 …… 2月20号这天，许臻等人转战涿郡影视城，来这里拍摄“赤壁之战”的外景戏。 道具组瞧见许臻，乐呵呵地送了他一个船模型来做纪念。 饰演孙权的高博也想要，道具组却说没有多余的了，结果等陈正豪来了，转头又送了一只，气得高博吹胡子瞪眼睛。 这天，不仅是江东组，曹魏组、蜀汉组的主要成员们也都陆续来到了“赤壁之战”的外景拍摄地，曹、刘、孙三巨头在剧中首次聚首。 为纪念这一历史时刻，总导演高缜特意把主要演员们都叫到了一起，背对着滚滚江水，拍摄了一张大合影。 许臻作为最小的演员，以及“赤壁之战”这场戏的绝对主演，被前辈们不由分说地推到了正中央。 总导演高缜本来也想站中间位置的，但他看了看许臻，又看了看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纠结半天，最终还是谦虚地挤到了曹操旁边。 曹操：“……” 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 合影之后，剧组安排众人简单聚了个餐。 相对固定的组别之间难得地得到了一次互相交流的机会，彼此间聊得十分热络。 刘备的饰演者许臻不是很熟，但曹操的饰演者他却耳熟能详。 这位大叔是他们中戏的老学长，毕业后还曾经留校任教过好几年。 许臻按着百科上给出的年纪算了算，发现，饰演曹操的演员今年还不到40岁。 自己不必说了，跟他本来就是两代人，化化妆演隔辈人也不是不行。 但陈正豪明明没比他小几岁，却由于个人气场和妆发的原因，完美实现了“称霸天下的一代枭雄”和“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的视觉效果。 不得不说，年龄感这回事，真的是很不讲理。 当天中午，正在吃饭的时候，许臻忽然接到了班主任刘雨澄打来的电话，说是大学生微电影节开始了。 他们班的微电影《老男孩》入围了第一竞赛单元，即将在2月20号这天首映。 许臻听到班主任的“提点”，顿时恍然大悟——啊，这是新学期开学了啊！ 他由于要参与《三国》的拍摄，提前跟学校那边请了一个月的假。 如今不去上学，如果学校的教学活动再不参加，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在跟乔枫沟通之后，周晓曼帮他在v博上转发了《老男孩》上映的消息，并附上了链接。 许臻自己则拿出手机来，点开链接，打算站在观众的视角将这部微电影的成片好好看一看。 从《绝代双骄》开始到现在，他每次有作品开播，都要在第一时间把作品看一遍，以此来增加开播的仪式感。 “哎，看什么呢？” 餐厅里，高博见许臻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凑过去一看，问道：“电影？新上映的？” 许臻道：“微电影。这个是我们班的教学作品，上学期拍的，今天刚刚在网上发布。” 总导演高缜这时候刚从洗手间回来，闻言凑了上去，笑道：“嘿，我昨天刚看了张杉拍的那部微电影，短短40分钟，质量还挺高。” “原来小许也参与了啊？” 许臻听到这话，点头道：“对，大学生微电影节，我们这部跟张杉学长那部是一批。他那部综合评分比我们的高，所以是先上映的。” 高缜问道：“你是男主角吗？” 许臻道：“双男主，我是男主角之一。” “呦，中戏的教学电影啊？”饰演曹操的演员听到几人的对话，一屁股坐到了电视前的沙发上，饶有兴致地道，“来来来，连电视，孤也瞧瞧！” 虽然已离开教学岗位多年，他对中戏的香火情却依旧未断，对此很有兴趣。 听到“曹操”这样说，周围的几位演员顿时也跟着一起起哄。 反正也闲来无事，众人本着向“周瑜”和“曹操”示好的心思，便要他把电影放到包间的电视上，大家一起看。 许臻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老男孩》的剧组是名副其实的草台班子，按着《三国》的经费标准，“赤壁”这段的一集足能把《老男孩》拍100遍。 但看大家兴致这么高，他也不好再故意藏着掖着，于是便把视频连到了电视上，讪笑道：“大家不许笑话我啊。” “这是教学电影，制片人是班主任，工作人员都是我们班的学生，质量肯定不会太好。” “欢迎各位专业人士批评指正。” “哈哈哈……”通过这一个月来的接触，众人都已经充分认可了许臻的实力，此时听他这样说，纷纷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许臻于是便将微电影调回了最开头，从头开始在电视上播放。 故事的最开始，两位演员便是以中年人的扮相出场的。 许臻饰演的许小帅和沈唐饰演的沈大宝站在“欢乐男生”的舞台上，一个戴着杰克逊同款的黑色礼帽，一个拎着一把木吉他，在舞台上被评委们反复鞭尸，质疑他们为什么这么大岁数了还来参加选秀。 两分钟后，画面一转，许小帅和沈大宝卸去了中年妆，以他们本来的面目在校园里挥洒青春。 饭桌前，饰演黄盖的演员离电视较远，他瞧见学生版的许小帅在操场上打篮球，认出了这是许臻，哈哈笑道：“哎，大都督出场了！” “你这个扮相挺地道的啊，我们上学那会儿，男生确实都是你这个发型。”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顿时回过头来，看向了黄盖。 黄盖看这些人的眼神有些奇怪，搔了搔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一旁，饰演鲁肃的霍达好心提醒道：“大都督早就出场了。” “第一幕里就有他。” 黄盖：？？？ 第一幕？他在哪儿？？ 第176章 一部短剧虐哭三国群雄 黄盖的饰演者还在问，“大都督在哪儿，哪个是大都督”，可微电影的剧情还在继续，周围人谁都没搭理他。 实际上，除了黄盖，还有好几个坐得远的人不知道一开头许臻在哪儿。 但是，眼见黄盖这只出头鸟遭到了群嘲，其他人也就没好意思多问。 总导演高缜就坐在沙发上，倒是将刚才的那一幕瞧得清清楚楚。 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许臻，稍微有些诧异。 ——这小子蛮厉害的嘛！ 高缜觉得，倘若不是先入为主，恐怕自己也很难将刚才台上那个老实巴交、低眉顺眼的中年男人跟许臻联系在一起。 因为，许臻这段时间一直在演周瑜。 他本人是那种比较淡的性子，跟剧中的“许小帅”倒是有那么几分接近； 但是《三国》里的周瑜可就不一样了。 周瑜神采飞扬，恃才傲物，几乎将“尔等都是渣渣”写在了脸上。 许臻这段时间每天工作超过12个小时，其中有10个小时都处于这种状态中。 即便是下了戏，也很难完全从角色的设定里走出来。 江东众人平时看惯了才高气傲的周瑜，此时见到颓废麻木的许小帅，一时间哪能反应得过来，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高缜不由得露出的赞许的神情：演好一出戏不难，演好一个角色也不难。 难的是演什么像什么，把经手的每一个角色都演得惟妙惟肖。 目前的许臻或许还做不到这个程度，但是，他却已经具备了一个优秀演员最重要的品质： 抛开自我，沉入角色。 高缜此刻越发觉得，将许臻招募到《三国》剧组当中来，确实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此时，在场的不少人都因为这短短的几个镜头而高看了许臻一眼。 不过，他们高看的也仅仅是许臻本人。 至于微电影《老男孩》，则并没有被这些大佬们放在眼里。 ——不过就是一部“怀旧电影”罢了，而且拍得还相当粗制滥造。 最开始的10来分钟，电影主要讲述的是主角们学生时代的故事。 影片中的复古元素出现得非常密集： 裸露的砖墙，木制的窗棱，喇叭里放着广播体操的拍子，围墙上用白漆刷着一句句激动人心的标语。 半掩的教室门上放着板擦，同学的凳子上被人涂了502强力胶。 沈大宝抱着一把破吉他弹唱着《小芳》，许小帅则用录放机如痴如醉地看着杰克逊的月球漫步…… 短短10分钟的剧情几乎是笑点不断。 比方说，两位男主角想尽各种办法去吸引校花的注意力，但却一次次失败； 比方说，许小帅跳舞的时候不幸踩到了狗屎，却不动声色地将蹭屎的动作融入到了舞步当中，很努力地凹着帅气的造型…… 包间中不断有人笑场，气氛轻松愉快。 看到这里，高缜抱着胳膊，侧头对一旁的许臻道：“还不错哦。” “你跟另外那个小孩儿的演技都很自然，节奏也比较流畅。” “有爱情，有友情，有理想，有笑料，对于教学电影来说还算合格。” 听到这个评价，许臻微微一笑，向高导道了谢。 高缜没有故意夸许臻，当然也不会故意去贬低。 他如果是评委，大概能给这部电影打75分——60分给电影本身，另外15分打给自家周都督。 但是，倘若跟张杉的那部作品比起来，这部《老男孩》就有些不够看了。 张杉的那部电影名叫《无罪》，讲的是一个警校的学生被派往一个犯罪团伙中当卧底，并成功捣毁了一个大型犯罪窝点的故事，号称是青春版的“无间道”。 短短40分钟，张杉先是入学，后又入狱，给老大当马仔的时候油嘴滑舌，给警方当卧底的时候又冷静谨慎，将两副面孔都演绎得栩栩如生。 《无罪》是一部十分成熟的作品，而《老男孩》……各方面都差了点意思。 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包间中轻松愉快的氛围逐渐褪去。 人到中年的沈大宝和许小帅，没了上学时的那股朝气，变得穷困潦倒，泯然众人。 反倒是当年沈大宝的“马仔”混得人模狗样，在电视台做了节目策划人，并娶了当年的校花为妻，走上了人生巅峰。 高缜仰着头，看着许小帅开了一家小理发馆，佝偻着脊背给客人剪着头发。 而后，电视机里忽然传出了杰克逊去世的消息，他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旋即迅速黯淡了下去，像是只剩一点尾巴的蜡烛终于熄灭了最后的火光。 高缜忽然感觉十分堵心。 紧接着，沈大宝拎着一提啤酒来找许小帅，怂恿他去参加“欢乐男生”的选秀。 两个青春不再的“老男孩”因为这个契机，又重新燃起了追梦的信念。 沈大宝从床底下翻出了积灰的吉他，许小帅大半夜练起了僵硬的舞蹈。 ——无论到了多大年纪，人心中住着的仍旧是当初的那个少年啊。 然而，两人接下来的经历却充分证明了，什么叫“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家人对他们参加比赛的行为不理解；其他参赛选手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通过了海选后，又因为当年那个“马仔”同学的阻挠，遭到了评委们的质疑。 这一刻，餐厅的包间中无比安静。 许臻侧头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这段剧情，能得到观众的认可吗？ 虽说自己班里的同学们看了都说好……但是，演员视角和观众视角是不一样的啊！ 会不会有人觉得太虐了？ 就在这时，沈大宝已经在舞台上就位，弹起了乐曲的前奏。 而许小帅则脱掉西装、扔掉礼帽，只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黑裤子，清清爽爽地站在台上。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下一刻，沈大宝的歌声响起。 他唱的不是杰克逊的歌，而是一首民谣。 于此同时，许小帅也一反常态地抛弃了杰克逊的舞步，而是跳起了民族舞。 民族舞？ 包间中的众人微微一怔。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 沈大宝的歌声清澈高亢，饱含着对于青春的追思和对于梦想的渴求。 “那时陪伴我的人呐，你们如今在何方” “那些我爱过的人呐，你们是什么模样……” 影片的画面一转，不再集中于舞台上，而是转向了他们曾经的同学们。 有的在挤地铁，有的在办公室加班，有的身处建筑工地上，有的在工厂流水线…… 一张张平凡的面孔，因岁月的蹉跎而变得苍老衰败。 成年人总是会向生活屈服，为了不值一提的糊口钱而疲于奔命。 年轻的时候，没有人想过要过这样的未来，但这才是人生。 至于梦想？ 谁又能一辈子追梦呢？ 当青春不在，时光老去，人总要收拾起曾经的不切实际，回归灰头土脸的现实。 然而这一刻，这些身处天南海北的同学们却在电视上看到了沈大宝和许小帅。 当年的同学已是不再是当初的少年，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颓唐半生，却依旧鼓起勇气站在了这个舞台上逐梦。 面容老去，追梦的身影却一如往昔。 这一瞬间，那些曾经的朋友们纷纷留下了泪水。 “吸溜……” 这时候，许臻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了擤鼻涕的声音。 转头一看，却见高导已是泪流满面。 他又转头看了看周围，只见，不大的包间内，掩面者不知凡几。 而且多数都是那些上了岁数的长辈们。 这一刻，反倒是许臻有些错愕了。 这部微电影……有这么虐吗？ 第177章 新锐演技派 许臻毕竟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虽然能理解剧中人物的无奈，却没有剧中人那么深刻的体会。 而在场众人却有一半以上都是中年人，经历过岁月的蹉跎，也经历过人生的起起落落。 相对于电影中的许小帅和沈大宝来说，这些人大概称不上是失败者。 但是……谁又不是怀着卑微的梦想在努力拼搏？ 谁又不怀念当初的青葱岁月、在重重压力之下仍想保持本心？ 梦想不熄，青春不死。 他们看着电视中的沈大宝和许小帅，就像是在看着曾经的自己。 “我出去抽根烟。” 不一会儿，电视上的微电影接近尾声，高缜从沙发上班站了起来，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包间。 紧接着，曹操、刘备、关羽、鲁肃等演员们也先后离场，包间中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眼瞅着沙发空了下来，饰演孙权的高博一屁股坐到了许臻旁边，感慨道：“你这个微电影拍得真好啊，能笑能哭。” “链接发给我，我给你转发一下，让更多人看到。” 一听这话，周围顿时有其他人随声附和，要为《老男孩》的宣传添一把火。 许臻当然是乐见其成，连忙将链接发到了群里，供众人取用。 于是乎，众人有v博的发v博，没有v博的分享给了身边的朋友。 当天晚上，有不少网友讶异地发现：一大批中年演员同时在v博上分享了一部短片。 一开始，其余人还不知道这些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然后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端倪：这些人全都是《三国》剧组的主创人员。 而他们转发的这部短片的主演，则是饰演周瑜的许臻。 一大群媒体人立即像是嗅到了商机，不厌其烦地整理起了当天晚上转发了这部短片的演员都有哪些人。 这些人跟许臻在剧里剧外分别是什么关系等等。 在这种氛围的助推之下，《老男孩》的讨论量开始飙升， 再加上不断有刚刚看完这部微电影的观众跑来怒夸，这部小小的教学作品的热度随之水涨船高。 当天晚上，“大学生微电影节”这个小破网站的主页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微电影作品《老男孩》的播放量以一个让人震惊的速度迅速攀升，然后成功在凌晨2点多的时候看崩了活动的服务器。 技术人员们大半夜被叫过来维护系统，顶着一对熊猫眼，边处理故障还边诧异：学生的教学作业而已，怎么就把服务器给看崩了？ 现在的大学生怎么这么逆天？？ 出于好奇，几个中年秃顶的技术人员调出了这段视频，在工作间里看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候，网站的领导打算过来慰问一下加班的同志们，顺带问问故障排除得怎么样了。 但他刚走到楼道里，就听见了工作间里传来了技术员们嚎啕痛哭的声音。 领导见状愕然。 加个班而已……好吧，大半夜把人从被窝里薅出来加班确实是有点不人道，但是，也不至于委屈成这样吧？？ 多大的人了啊！ …… 短短40分钟的《老男孩》几乎是在一夜间席卷了全网。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老男孩》的播放量就超过《无罪》，成为了本届大学生电影节的冠军。 与此同时，#老男孩#这个词条也在没有任何助推的情况下登顶了热搜。 这个情况不仅许臻看到了，他的竞争对手们也同样看到了。 张杉一开始还无法理解，这部明显粗制滥造的微电影怎么会比自己的《无罪》成绩更好。 为了知己知彼，张杉领着自己团队的成员，认认真真地把《老男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想要分析它究竟好在哪里。 40分钟后，电影播放完毕。 张杉低着头，沉默了良久。 好吧，这一阵是我输了。 虽说并不是输在了演技上，而是输在了故事上，但是，张杉曾经清楚地记得：《老男孩》这个本子最早是他们京影先拿到的，张杉考虑到年龄跨度太大、不好演，这才选了《无罪》。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输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张杉掏出手机来，把许臻、沈唐和刘霁月扯进了一个小群里，发信息道：“愿赌服输，我请你们吃饭，定个时间！” 对面，许臻看着张杉发来的信息，惊讶于他居然还记着这个赌约，回复道：“谢谢学长，但是近期我都在剧组里，要到3月底左右才回京城，到时候我请吧。” 张杉回复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好我请就我请。3月底是吧？正好我清明小长假给你们烧一顿好吃的！” 许臻：“……” 清明、“烧”一顿，这是什么阴间对话…… 最终，几人商量好了4月初一起去吃一家私房菜。 等这事商量妥，张杉还特意私聊了许臻，问道：“《我是演技派》新一季有没有邀请你？” 许臻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有邀请，但是我不知道经纪人是怎么给我安排的。” 张杉劝道：“去吧，这个综艺最近两年的热度特别高，你参加一季这个，起码能顶两部成绩不错的电视剧。” 许臻对于接拍影视剧的乐趣主要在于影视剧本身，听张杉这么给他分析热度，一时间有点提不起兴致来。 但是，许臻也知道，提高热度能有助于他接到更好的资源，所以他对此也不是很排斥。 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时，张杉已继续开口劝道：“这一季跟平时不一样，你来吧，我已经报名了。” 许臻问道：“不一样在哪里？” 张杉道：“这一季的主题叫做《我是新锐演技派》，只邀请25岁以下的青年演员。” “光我知道的，就有谭晶晶、吴洋、彭宇宁、朱俊峰，还有你们学校的秦俊、董晓阳，就都会参加。” “上戏那边听说也有不少，但是我跟他们不太熟。” “除了这些‘学院派’的，还有一些非专业出身，但是近几年发展的比较好的，也多半都会过来。” 张杉笑道：“以后的演艺圈，可能就是咱们这批人的天下了。” “跟这些人同台pk，挣个同辈第一的名头来，你没兴趣？” 许臻愣了一下。 第一的虚名，他或许不是那么的渴求。 但是，跟同辈里最优秀的一批人同台竞演，正面pk…… 许臻很有兴趣！ 第178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三国》剧组将会在涿郡影视城停留相当长一段时间。 “赤壁之战”这场戏，约莫有三分之二左右的外景都是在这里拍摄的。 包括但不限于人们耳熟能详的草船借箭、黄盖受刑、诸葛祭风、周瑜纵火等等。 在电视剧里，周瑜作为孙刘联军的前线最高指挥官，戏份当然非常之多。 但在实际拍摄的时候，许臻却没有那么忙，大概只需要在涿郡这边驻扎两个礼拜的时间。 因为，真正“火烧赤壁”的时候是不需要周瑜出场的。 他只需要站在河对岸，笑看樯橹灰飞烟灭即可，真正出现在火场之中的除了群演，就只有曹操、黄盖、张辽等寥寥数人而已。 进入三月份以后，许臻在涿郡这边的戏份就已经接近了尾声。 他每天来到片场，做好造型后，多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场边候场。 好在，这几场戏涉及到的演员都是十足的实力派，许臻以观众的视角看着别人的表演，倒也能从中收获良多。 3月5号这天，乔枫从京城赶来了涿郡影视城，并给他带来了《我是演技派》新一季的合约。 “我是演技派第六季，‘新锐演技派’专场……” 许臻喃喃念着合同上的综艺名称，道：“这个综艺，就是前年我给林嘉当助演的那个综艺吗？” 乔枫点头道：“对，就是那个。只不过当时你上的是第三季，现在要录的已经是第六季了。” 说着，乔枫笑道：“听说你愿意参加《我是演技派》，节目组那边的负责人可高兴了，都说你是他们现在最想要的演员，有你在，大事成矣。” 许臻不为所动，语气平静地道：“商业互吹而已，乔哥你可别当真。” 他目前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大概还是有数的。 虽说接连参演了数部热度还算不错的电视剧，但《绝代双骄》的首映是网播，《天下第一刀》和《碧血剑》里的戏份又都太少。 最近几天，他倒是因为《老男孩》的热播而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但是，这种热度的天花板也就是个“网红”而已，要想把热度转化为高度，还需要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在25岁以下的演员里，许臻可称不上是什么“大明星”。 乔枫当然知道许臻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笑道：“想什么呢，人家夸的又不是你的咖位。” “是因为两年前你当助演的那一期，至今还保持着淘汰赛阶段的最高收视纪录，节目组觉得你是这档节目的福星。” 许臻：“……” 所以，我其实是一张平安符？？ 乔枫瞧见他的神情，哈哈笑道：“当福星有什么不好的？” “起码说明节目组喜欢你，到时候肯定会给你多安排一些话题度。” 说着，乔枫挤眉弄眼地道：“你可不知道呢，宋彧听说有这个机会，捋胳膊卷袖子想参加，说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定要挣个同辈第一的名头回来。” “结果好么，节目组咬死了他已经过了25岁生日，死活就是没让他参加，弄得宋彧直嚷嚷着要改自己资料。” 许臻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哎，宋师兄倒是个好战的性子。 许臻向乔枫道：“前几天张杉跟我提到这个综艺的时候，说是有不少人已经确定要参加了。” “乔哥你这边有消息吗？” 乔枫道：“我也去打探了一圈，可能不是太准。” “大概就分为这么几类人，一类是曾经的童星，最有名的当然是张杉，人家现在拍电视剧早就已经只演男一号了，电影也参与了好几部，妥妥的一线。” “再有就是朱俊峰，近几年资源跟你差不多，在好几部热剧里演了男配角，业内口碑非常好。” 说着，乔枫翻开了手上的小本本，继续细数道：“第二类就是出道不早，但是这两年发展比较好的，彭安歌，吴洋，齐魁……” “哎对了，”说到这儿，乔枫抬起头来，道，“齐魁你应该见过吧？他在《闯关东》里敲定的角色是老三朱传杰。” 乔枫笑道：“他实际上比你大两岁，但是演的角色却是你弟弟，这倒有趣。” 许臻闻言一愣。 齐魁？ 这不是一开始据说内定要演朱传武的那位吗？ 结果，最后朱传武这个角色被自己拿下了，而齐魁转而演了传杰？ 当初的竞争对手以后就要成为合作伙伴了，这倒是有些意外。 紧接着，乔枫又向他简单念叨了一下其他的竞争对手们，有碰见过好几回的老对手丁雪松，也有久仰大名、但是素未谋面的本校学长董晓阳。 至于女演员这边，最有名的就是张杉的同届生杨安妮。 许臻很想说，自己大概算是看着她演的电视剧长大的。 但是这话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绝对是一万吨的打击，心里想想就得了。 许臻看着乔枫整理好的这份不完全的名单，稍稍有些兴奋。 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有长辈夸赞他，说他是同辈演员里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而所谓的“那一小撮”，至少有一半左右的人都在这份名单里。 经过最近这两年的历练，许臻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演技得到了长足的进展。 然而，目前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几斤几两，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许臻这段时间要么是跟班里的同学混在一起，自己有经验，当然比他们会演； 要么是像现在这样，跟一群老戏骨在一起飙戏，即便是倾尽了全力，也仍旧觉得力有未逮。 说实话，在《三国》剧组，许臻几乎每天都处于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中。 演曹操的是他们学校教表演的老师，演诸葛亮的是如今的当红一线。 演黄盖的——对，就是被周瑜痛打的那位老将——现实身份是蒙州话剧院的院长…… 许臻能演得比他们好？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这样的经历固然会对于他的实力带来莫大的好处，但也容易让他迷失目标，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许臻如今正需要一个这样的舞台。 抛开一切，认认真真去搏一把，看看如今的自己究竟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就在许臻在看着对手的竞争资料的时候，这些“对手们”也都得到了许臻即将参加新一季《我是演技派》的消息。 “咦，许小帅？” 在京城的一间高层公寓里，杨安妮听着经纪人刚刚告知她的信息，嘴角微微翘起，道：“就是刚刚把张杉的毕业作品打得体无完肤的那位？” “哈哈，张杉这小子，看来是要请客吃饭喽。” 经纪人道：“你可不许去啊，最近给我好好减肥！” “四月初节目就要开始录了，这周末我要是再看见你在100斤以上，下个礼拜你就等着吃草吧！” 杨安妮吐了吐舌头，道：“哎呀，晓得晓得，我又不认识许臻，不会去的。” “哎对了杨姐，第一期节目的赛制出来了吗？” 电话那头听见这话，神秘地一笑，道：“出来了。” “节目组让每个选手选两部自己的代表作放到影片库里，供其他人挑选。” “——也就是说，你们要表演竞争对手的经典作品。” “第一期上来就搞事情，这节目组可真会玩！” 第179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前后历时两个半月，许臻在《三国》中的戏份终于全部杀青了。 实际上，由于影视剧制作的特殊性，他在城池中的镜头都是一口气集中拍完的，其中也包括周瑜死的那场。 所以，许臻饰演的周瑜实际上是“诈尸”来打赤壁之战的。 然后紧接着，他又去另一处外景基地拍摄了大战曹仁，以及领兵夺取西川的戏份，最终病倒在了半路上。 自从在于曹仁作战时被箭射伤，周瑜的身体每况愈下，吐血的镜头比吃饭还多。 剧组里其他人吐血，一般都是用那种假血胶囊，惟独周瑜，由于用量太大，道具组这边专门给他开了“小灶”，用食用色素加蜂蜜调成了血浆的模样来使用。 有时候拍摄计划紧，演员们来不及吃饭，江东这边的将士们就经常忽悠许臻，让他偷偷咽几口血压压饿。 许臻：“……” 谁要是最近发胖了，愁自己瘦不下来，那就来咽几口这个“血浆”吧！保管一整天都没有胃口了。 周瑜戏份杀青的这天，江东组专门为他举办了小规模的杀青宴，总导演高缜也特意赶来，大肆夸赞了许臻这两个多月来的表现，并表示期待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对此，许臻自然是笑着点头应允。 虽说他在《三国》剧组中的多数镜头都是由楚枭雄拍摄的，但是通过这次合作，许臻也确实感觉高导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导演。 基础能力这些就不提了，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门心思想要把电视剧拍好的决心。 不图名、不图利，以拍摄效果好为最高决策准则，这样胸怀赤子之心的导演在如今这个时代，实在是非常难得了。 …… 4月2号，许臻结束了三国之旅，重新回到了中戏的校园。 中戏原则上是不允许学生在大一期间出去接戏的，但是这么规定的目的主要是怕学生们过早地痴迷于赚钱，为些许蝇头小利耽误了学业，而《三国》这种鸿篇巨制自然不在此列。 当他再次回到学校时，明显感受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跟上学期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许臻清楚，这主要可能是由于《老男孩》带来的影响。 当初刚入学时，他在众人心中不过是个出道较早的学生，虽然发展不错，但在中戏这种星光璀璨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大肆称道的。 像他这样的学生，每年都有。 但《老男孩》这部作品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这是中戏的教学电影，从表演、拍摄、剪辑、特效等全部流程都是由中戏自己的学生来完成的。 而许臻和沈唐作为这部微电影的主演，给中戏挣足了面子，华丽至极的数据直接把包括京影在内的一干表演类院校按在地上摩擦。 这种以学校名义出战的事最容易给人带来集体荣誉感。 从《老男孩》播出后，许臻和沈唐也就一跃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享受到周围人的礼遇。 4号这天中午，沈唐和许臻应张杉的邀请，来到了京城北郊的一家私房菜馆。 这家店外观看上去很不起眼，但进门之后，里面却是内有乾坤。 为避免麻烦，几人订了三楼的一间包间，推开木质的雕窗，刚好能看到楼下的小院，葱绿的春景映入眼帘，视野开阔舒适。 两人到的时候，张杉和刘霁月已经等在包间里了。 许臻和刘霁月在《三国》剧组中刚刚饰演了夫妻，只不过，小乔的戏份不多，刘霁月早就已经杀青回家了。 此时瞧见许臻，她立即笑盈盈地站起身来，敛着并不存在的衣袖，给两人倒了一杯茶，姿势优美娴雅，十分具有古典美，看得张杉和沈唐啧啧称奇。 “咱们仨大老爷们，就霁月一个女孩，挺尴尬的，”张杉笑道，“于是我就又找了个女孩过来作陪，不介意吧？” 两人是来蹭饭的，哪会介意这个，沈唐问道：“谁啊，我认识吗？” 张杉道：“私下里应该是不认识的，但是这个人你肯定熟……” “铛铛铛！” 几人正说着，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张杉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罢便起身去开门。 许臻和沈唐转头朝门口望去，片刻后，只见一个穿着淡粉色外套、扎着半丸子头的女孩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回身关好包间门后，摘下口罩，笑着跟屋里的其余人招了招手，道：“嗨！” 许臻和沈唐微微一怔。 这个女孩个子不高，长得在演员圈子里也称不上特别漂亮，但是胜在舒服亲切，圆圆的脸蛋少女感十足，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张杉介绍道：“杨安妮，应该是都认识吧？” 这话一出，沈唐立即“腾”地站了起来，叫道：“我去，安妮姐！活的！” “哈哈哈哈哈……” 包间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杨安妮外套脱掉，坐到了桌边，笑道：“你们二位我最近也是久仰大名啊。” “《老男孩》我看了两遍，哎，哭得不行。” 几人虽是初见，但年纪相仿，圈子又相似，简单聊了两句后，很快就都熟络了起来。 众人聊着聊着，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新一季《我是演技派》上。 由于录制即将开始，几人也没有藏着掖着，都坦言了自己已经报名。 杨安妮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嘴里送老醋花生米，一边问道：“第一季的赛制你们都知道了吧？” “透露一下，你们都选了什么剧目？” 其余人刚要说话，张杉笑着打断道：“等一下啊，咱们每人只说一部，给后续的比赛留一点悬念。” 杨安妮想了想，点头道：“也行。那我先说了啊，我选了三年前的一部年代剧，叫《继母》，我在里面饰演的是一个重组家庭的女儿。” 这部剧当年也算是年度火剧，听她提起，众人都有印象，纷纷点了点头。 张杉道：“我选的是一部谍战剧，《黎明》。” 两人说完后，沈唐和刘霁月也先后透露了自己选择的一部作品，沈唐选的是他的成名作《最好的时光》，而刘霁月选的是一部古装剧，《锦绣江山》。 众人旋即都看向了许臻，等着他选择的剧目。 许臻犹豫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过分。 大家的选择都好中规中矩啊…… 我是不是也应该别这么出挑？ 选到我的剧的人恐怕不太好演啊…… 沈唐见他犹豫了一瞬，立即笑道：“你犹豫什么呢？” “你现在播出的电视剧一共就三部，《绝代双骄》《天下第一刀》《碧血剑》，你是在考虑告诉我们哪个吗？” “哈哈哈……”几人一阵窃笑。 “呃……”许臻想了想，道，“其实，你可能不太知道，我之前客串过一部电影，叫做《夜雨江湖》。” 沈唐微微一怔，道：“我好像看过，里面有你吗？”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许臻点点头，道：“我在里面演了一位佛门高手，叫做雪竹。” 第180章 许臻的演技评级 4月8号这天，《我是演技派》第一次的录制正式开始。 这档节目会在蓝莓卫视播出一个季度的时间，总计13期，但实际上，演员们并不需要来录制现场这么多次。 一是因为不涉及自己的那一期就不用来了； 二是因为，每次录制的内容都会被剪成不止一期。 就比方说这一次录制，为期两天，据说就会被剪成整整三期。 许臻提前一天乘飞机从京城飞往了钱塘，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休息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便来到了录制地：蓝莓卫视演播大厅。 天下着小雨，实时气温还不到10度。 许臻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冻得他在演播大厅的楼道里跑成了一道虚影。 而他觉得自己穿得少，还有很多人比他穿得更少。 来到后台的化妆间时，许臻发现这边已经到了不少人。 前两天刚刚跟他一起吃过饭的杨安妮也在此列。 杨安妮今天没有扎半丸子头，而是直接将头发披散下来，发梢垂到了肩上。 身上则穿了一条款式简单的一字肩小白裙，肩膀、大腿全都露在外面，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杨安妮瞧见许臻，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许臻则顺势坐到了她旁边的化妆台前。 “安妮姐，你不冷吗？”许臻忍不住问道。 杨安妮正在上妆，不好做太大的表情，只浅浅一笑，道：“不怕，我有浩然正气护体！” “哈哈……”许臻随之笑出了声。 两人随口聊了两句，同时也在留心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大家基本都在讨论这期节目的赛制的问题。 节目组的嘴很严，事先除了让他们每人选择两部自己的影视剧作品，其他的什么也没透露。 选手们就只能藉此大致推测：应该是要选手们互相表演彼此的作品。 至于怎么选戏、怎么竞演、怎么定胜负，目前还都一无所知。 …… 早上9点，化妆准备时间结束，演员们开始陆续进场。 许臻被安排到了第六批，跟同学兼室友沈唐一起，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录制区域。 推开对开的大门，两人首先经过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悬挂着30多张巨幅海报。 许臻一眼就瞧见了右手边的第五幅，是《绝代双骄》的海报。 一盏乳白色的射灯刚好打在这张海报上，看上去十分显眼。 画中的花无缺穿着专业造型师精心设计的纯白色戏服，手指长剑，衣袂临风，再配上周围花团锦簇的背景以及p得连师父都认不出了的五官，这让本就穿得少的许臻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两人沿着走廊一路向前走，先后在墙上瞧见了不少竞争对手的经典影视剧形象。 沈唐低声道：“你记右边，我记左边，一会儿说不定有用。”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许臻很想说，都交给我好了。 但是不能打击了同伴的热情，他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放着两封信，封面上分别写着两人的名字。 许臻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封，打开来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个绿色的字母“b”。 他转头再一看沈唐，发现他的信封里写着的是黄色的字母“c”。 “这是什么意思？”沈唐问道。 许臻摇了摇头。 前几期的《我是演技派》中都没有这个环节，两人对此感到十分陌生。 眼看节目组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二人只得继续往前走，推开了下一扇大门。 “吱呀——” 许臻走入门中，发现这里是一间极其空旷的房间，房间正对大门的位置搭建了一处高台，有点像是武侠剧里的比武擂台； 左右两边则各摆放了两排座椅，看上去像是观众席。 由于二人不是第一批进来的，“观众席”上这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 而正中的高台上则只坐了张杉一人。 他孤零零地坐在最高处，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上去像是个落魄的山大王，又有点像是矗立在悬崖之巅的石猴。 瞧见这两人进来，张杉如蒙大赦，连忙咧着嘴朝他们摆了摆手。 “许臻，沈唐，你们好！” 节目的主持人这时候已经等候在了场中，瞧见两人进来，笑着迎了上去，道：“请向观众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并展示一下你们手中的卡片！” 许臻按照导演组事先的安排，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和戏龄。 之后，他又将手中的卡片打开，道：“我拿到的卡片是b。” “唔……” 瞧见这一幕，周围立即响起了一阵唏嘘声。 许臻微微一怔，道：“b怎么了？” 主持人解释道：“这个字母代表的是你的演技等级。节目组特别邀请了40位专业评审对各位选手的演技进行打分，这个就是他们打给你的级别。” 许臻问道：“b级是高是低？” 主持人道：“32位选手中，有3位a级，5位b级，24位c级。”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张杉所在的高台，笑道：“那里是你的位置。” 张杉听到这话，立即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旁边的椅背，笑道：“来呀，这边！” “俺们山头上正缺人呢！” 许臻：“……” 什么山？梁山，还是花果山？ 而沈唐见许臻拿到了b级卡片，自己却只拿到了c级，暗暗有些不太甘心。 来到这儿的人，又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呢？ 约莫十多分钟后，32位选手全部到齐。 其中男演员20位、女演员12位，最大的25岁，最小的只有17岁。 老熟人丁雪松也和许臻一样拿到了b级卡片，当着众人的面，老丁同志若无其事地跟许臻聊起了天，装作一副很熟的样子，似乎在努力刷好友人设； 许臻也没办法直接甩脸子，只得礼貌地尬聊回应，比赛还没开始，两人已提前在台上飚起了演技。 在所有选手到齐之后，主持人站到了舞台中央，笑道：“各位，刚刚你们拿到的那张卡片，代表着你们各自的初评等级。” “a级、b级的八位选手暂时处在台上，是为目前的‘擂主’。” “第一轮竞演，就是要由台下的24人向台上的8人发起挑战。” 说着，主持人看向台下24位手执c级卡片的选手，道：“各位每人拥有一个机会，选择台上的一位擂主，抽取他的一个经典角色进行现场演绎。” “如果评委们认为你演得超过原版，则挑战成功，你将在下一轮获得与擂主同台竞演的机会。” “失败，则当场淘汰。” 说着，主持人笑道：“各位c级卡片的持有者，可千万不要全军覆没啊，这样，第二轮比赛就直接没有了。” 听完这段比赛介绍，张杉低低地“啊”了一声。 许臻问道：“怎么了？” 张杉有些郁闷地道：“那咱们这一轮岂不是没有上场的机会了？” 许臻微微垂下了眼眸，稍稍有点心虚。 这一轮肯定是没机会上场了，不知道下一轮有没有机会…… 挑战者们，你们加油啊！ 和尚而已，没什么不好演的！ 第181章 全员接受挑战？ 在综艺播出的时候，大概是抽一张签，就会紧跟着播放一段表演。 但在实际录制的过程中，则是先将C级24个人的抽签过程全部进行完毕，而后给大家一个小时的时间分头去准备，接着再一口气录制完表演的片段。 3个A级、5个B级选手，总计8位擂主，每人手中有三份剧本用于抽签。 其中两份出自他们的自选作品，还有一份则是由节目组随机挑选的。 但是很快，许臻就发现，这个“随机”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随机。 就比方说，第一位上前抽签的选手选择了跟许臻同为B级的彭宇宁，结果，抽出来的角色居然是彭宇宁的处女作中的祥公公。 看到这个结果，现场的其他人一下子就笑喷了，而挑战选手则和彭宇宁对视了一眼，两脸懵逼。 然后紧接着，第二位挑战者选择了许臻。 这或许并不是因为许臻是软柿子，而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手里的资源好。 里的花无缺、里的东海一刀、里的金蛇郎君，都属于是圈子里可遇而不可求的优质角色。 人物设定出彩，演绎难度也不是很大。 在场很多人出道早，至今已经演过十多部甚至更多的影视剧，但却从来没有拿到过像许臻这么好的资源。 其中很多人都是以演“祥公公”这类角色起家的。 第二位挑战者的年纪不大，外形条件很不错，大概是感觉自己并没有哪里比许臻差了。 挑战者挺直腰杆走上前去，一脸正气地搓了搓手，口中念叨地“唵嘛呢叭咪吽”，然后从工作人员的拿出的三个信封中挑选了一个。 旋即，他打开信封，抽出了薄薄几页的剧本，打开一看。 只见那上面写着：，角色：妙僧无花。 挑战者：？？？ 许臻通过现场的实时录像镜头，瞧见了作品的名字，也是不禁有些诧异。 剧组给我选的居然是这部？ 妙僧无花……呃，应该，难度不大的吧？ 现场这些人又不是许臻的粉丝，他们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许臻曾出演过这部电影。 此时瞧见有人抽到，一个个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感谢这位“先驱”帮他们蹚了雷。 紧接着，第三位挑战者上前，又是一位外形条件不错的男演员，他十分机智地再次选择了许臻。 周围有人哄笑、也有人发出了遗憾的声音。 这人信心满满地走上前来，从剩下的两个信封里挑选了一个，打开一看。 他本以为大概会是花无缺或者是夏雪宜。 然而…… 剧本的封面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 ，雪竹。 几秒种后，他脸上的兴奋之色迅速地褪了下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又是什么神仙角色？ 完全没有听说过！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剧本上的内容，现场的大屏幕上就已经播放起了“雪竹”的推介短片。 挑战者侧头看去，只见，屏幕上的许臻比起现在来还稍显青涩稚嫩，身穿一件灰扑扑的僧袍，脖子上挂着念珠…… 等等！ 这个是“雪竹”？ 又是和尚？！ “哈哈哈哈哈哈……” 现场众人看着这位挑战者如遭雷劈的表情，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许臻身旁，张杉拍着他的胳膊，笑得生活不能自理，道：“你，你可逗死我了，咋这么多光头！” 许臻无奈地摊了摊手。 一开始，剧组那边跟他说的是，让他选择两部最具代表性、或者是记忆最深刻的作品。 如果不是童星，尽量选择一部处女作。 于是，许臻便选了和。 哪知道另一个角色，剧组帮他选了妙僧无花。 这么三个角色放在一起，想想就知道是故意在搞事情。 台下的这位挑战者选择许臻，本来是冲着贵公子类的角色来的，结果没想到却选了这么一个本子。 不管怎么说，木已成舟，他只好拎着的剧本悻悻回到了座位上，一脸的沮丧。 先前那人瞥了他一眼，从对方身上得到了一点安慰。 不管怎么说，妙僧无花起码从设定上是有点接近贵公子的。 只不过没有头发而已。 比起雪竹来，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经历了这么两次事故，许臻剩下的那个信封终于是没人敢去拿了。 可恨节目组收走了他们手机，否则，这些非得现场查一查许臻到底都演过什么角色不可。 约莫耗时一个多小时后，抽签才终于全部结束。 最终，倒数第二个挑战者在只有张杉和许臻两个人的情况下二选一，从许臻手中拿走了，引得周围人一片艳羡。 哎，就是要有革命先驱前仆后继地倒下去，才能最终得见光明啊！ 抽签结束之后，挑战者们分头去练习他们要挑战的片段，许臻等擂主们则拍起了节目间隙时插播的访谈。 1小时候，表演部分的录制正式开始。 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尽管这些人在抽签的时候百般吐槽，这个不乐意、那个好倒霉，但等真正上了舞台，要去表演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认真。 无论是第一个抽到“祥公公”的那位，还是后面扮演雪竹和无花的两人，态度都非常端正，再看不出半点不情不愿。 只不过，由于时间仓促，这些人很难将这些角色塑造好。 就比方说演雪竹和无花的这两位，就明显地用力过猛了，情绪过于饱满，光顾着展现自己的爆发力，以至于跟角色的设定南辕北辙。 很快，先出场的几位演员就先后被评委们判定失败，进入了待定序列。 许臻本以为，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在，这样仓促准备的表演是很难胜过原版的。 然而，现场很快就出现了让人意外的情况。 先后有数位演员发挥相当出色，无可争议地取得了挑战的胜利。 甚至，有的“擂主”将要面临不止一场的挑战。 台上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皆有所明悟： 这些人里固然是有真的厉害的，但是，恐怕有相当多都是剧组提前透题，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这是挖好了坑在等着他们啊！ 这其中，会不会有的人是想要踩着擂主上位，以此来力证自己“演技派”的身份？ 第182章 来自东岳的奖励 首轮挑战只进行了三分之一左右，时间便来到了中午12点。 节目组进入到了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演员、评委、观众们纷纷离席去吃饭、休整。 这一季，中戏教授、知名话剧演员沈丹青依旧是的导师之一。 其他导师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位，唯有沈丹青，由于眼光毒辣、点评犀利，深受节目组的信赖，一直是这档节目的常青树。 这一季跟她搭班子的两人，一位是演而优则导的影帝何泰，另一位则是著名武侠剧导演邓大衍。 何泰或许是因为头一次参加这类综艺，对节目还有点不习惯。 中午，几位导师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何泰把C级演员的名单往饭桌上一摔，皱着眉头道：“邓导，沈老师，你们怎么看？” 邓大衍瞥了一眼桌上的名单，看着何泰用笔在上面勾勾抹抹的各种记号，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道：“小何你也太认真了。” “生面孔太多，老头子我老眼昏花，有好几个都没分清谁是谁。” 而在他旁边，沈丹青则完全没有顾忌，一边用筷子夹菜，一边淡定地道：“很明显嘛，节目组真正想邀请的大概只有20个人左右，剩下的十几个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塞进来的。” “每季都这样，鱼目混珠在所难免，你不用在意，该怎么打分怎么打分。” 听到这话，何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生气鱼目混珠，我是生气……”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名单上的几个名字，道，“这里面明显有人是提前拿到题目了吧？” “他们要是有这水平，初评的时候还会被打C？” 何泰撸胳膊卷袖子地道：“嘿，我这小暴脾气！恨不得当场再出一道题来考考他们！” 沈丹青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这不很正常？” “同样是儿子，还有‘亲儿子’、‘干儿子’、‘狗腿子’的区别呢。更何况是走后门。” 沈丹青说着给何泰夹了块排骨，道：“你放心，初评只演一页纸的戏，他们好好练练还有用。” “等越往后，每场戏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最长的可能要达到10多分钟。” “这他们要是还能演好，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好演员了。” 沈丹青托着下巴，摆手道：“你不用担心，节目的赛制还行，那些烂眼珠子最多两期也就下去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是鱼目总会烂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听沈丹青这样说，何泰无奈地叹了口气，撇着嘴吹了吹自己的鼻子。 …… 而此时，沈丹青却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自若。 对于违反规则的人，她比何泰还要痛恨得多。 ——我不介意你资源好，比别人多带了一块敲门砖。 但是，你要是进门之后还打算拿这块砖砸人，那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虽然这样的人屈指可数，但是，沈丹青的眼里素来揉不进沙子，别说屈指可数，便是一个都能把她给逼疯了。 吃过午饭，她回到演播大厅，一进门，却见许臻正做在一个角落里发呆。 他膝盖上放着一盒盒饭，但是看样子好像没吃几口。 “嘿，琢磨啥呢？”沈丹青见状一笑，走上前去，拍着许臻的肩膀道：“赶紧吃啊，一会儿下午的录制该开始了。” 许臻忽听见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他回头一看，却见竟然是沈丹青。 他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道：“沈老师！” 自从那日在小剧场里见到许臻仿演里的何老太，沈丹青就越看他越是顺眼，感觉他简直连长得都跟在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抬眼望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年轻人，笑道：“今天下午有人要挑战你的了，怎么样，你感觉自己这两年有进步吗？能不能守擂成功？” 许臻想了想，道：“进步肯定是有的。” “但是第一轮能不能守住我不知道，毕竟，选手要挑战的是当年的我，现在的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沈丹青闻言哈哈一笑，道：“那你有什么小目标吗？” 许臻笑道：“还是希望尽量多留下来几轮吧。” 沈丹青听他说着这些客套话，也不拆穿，只趴道他耳边，轻轻嘱咐道：“你那个竞争对手不简单。” “叫王佑霖，是华影传媒演技培训班走出来的，很年轻，而且跟你有点撞形。” “到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务必要好好把他来干掉，可千万别一出场就翻车了啊！” 许臻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笑着点头了点头。 说罢，沈丹青便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许臻刚刚在吃饭的途中发呆看向窗外，并不是因为有人要挑战他的经典角色。 而是因为公司那边的一些琐事。 前一阵子，数字电影上映了。 由于数字电影的题材限制，成本低、设备落后、画质粗糙，这部作品本身的质量并不算高，除了受到许臻、宋彧等的粉丝大力追捧外，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但是，在同类型之间比较，这部作品的质量却高的吓人。 前两天，乔枫喜滋滋地告诉许臻，公司凭借这部作品，成功拿下了“第一届数字电影节”的金奖。 东岳影视在圈内扬名立万的同时，也拿到了与企鹅视频的数字电影拍摄合约，可谓是名利双收。 蔡实践大手一挥，直接给了许臻公司1%的期权，用于奖励他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许臻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公司是要给他1%的股份。 但听乔枫一解释，才明白：原来，“期权”指的是给你买股份的权力，不是直接给…… 卖价很优惠，1%只需要300万。 但是穷如许臻，出道两年，他手头上竟然连300万的现金都没有。 何止没有，不如说是远远没有…… 他开销不大，除了日常消耗就只偶尔给法云寺捐些香火钱。 但奈何赚得太少啊。 蔡实践给了期权后也发现了许臻很穷，没办法，他只好又批了一笔零息贷款给他，让他先拿着股份，钱慢慢再还。 许臻刚刚接到乔枫的电话，忽然感觉这件事有点诡异。 自己明明替公司拿奖了，但是一点现钱没拿到，反而拿到了一张欠条…… 城里人实在是太会玩了，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这件事对许臻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在中多走几轮。 多演几期，多赚点钱，赶紧把欠债还上啊！ 否则每天寝食难安！ 第183章 辈分有点乱 贫僧不想当影帝正文卷第183章辈分有点乱中午休息时间即将结束，许臻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他偶然瞥见走廊的窗户边有两只手在那里挥呀挥。 许臻凑过去一看，去见两个小姑娘正眼巴巴的蹲在窗户外面，瞧见自己，两个姑娘立即绽放出了惊喜的笑容。 “阿真阿真，我我我，我们是榛果！” 其中一个姑娘小声道：“我们是特意报名过来看你的！加油哦！” 许臻知道“榛果”是自家粉丝的名字，他闻言一笑，道：“谢谢支持，我会好好努力的。” 先前那个姑娘从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来，双手朝许臻递了过去，道：“我，我从《绝代双骄》的时候就喜欢你，能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吗？” 许臻接过那东西一看，却见竟然是一本新出版的《绝代双骄》。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在书上签名的，一般来说应该是这本书的作者吧？ 自己一个演员在上面签名，总感觉怪怪的。 但眼见小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也不好意思用这种理由拒绝。 只好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寥寥几笔画了一个Q版的花无缺头像，然后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头像是当初公司给他设计的签名之一，许臻嫌太复杂没有用，没想到今天却意外派上了用场。 “哇……” 姑娘们拿到书，瞧见许臻独特的签名，兴奋得不行。 两人抬起头来，连连向他道谢，同时挥舞着小拳头道：“加油哦！一定要走到最后！” “你是最棒的！！” 许臻看着两个姑娘毫无保留的支持，不禁有些感动。 这种被人由衷喜欢的感觉，还真的是让人充满了力量啊。 …… 回到录制现场，许臻坐回了“山大王”的位置上，继续等着其他人来挑战。 这一轮竞演的内容相对简单，基本一人只有一两分钟的展示时间。 但是，由于评委要现场点评，如果有争议，还要发起观众投票，所以每一个人的用时都比较长。 尤其是，当初的抽签顺序是按照评委初评的分数排列的，越到后面评分越高，评委们也就越重视。 等录到最后几人的时候，时间已是晚上10点多，现场很多年长的观众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直到最后两三个演员登场，观众们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撤了，精神才重新为之一振。 沈唐被排在了倒数第3个出场。 他最近发展势头正盛，接连出演了一部悬疑类的电影和一部青春校园类的电视剧，都收获了不错的成绩和口碑，算是这一批年轻人里戏路最好的演员之一。 非要说的话，沈唐在网上的人气指数实际上比许臻还要高一些。 但是演技评分是节目组特聘的40位专业评审打的，不是由人气决定的。 许臻等人都拿到了拿到了B级甚至A级卡片，而沈唐只拿到了C级。 虽说是C级第3名，但C依旧是C。 整整一天，沈唐始终处在十分郁闷的状态。 郁闷于外界的不认可，也郁闷于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 这种又自负又自卑矛盾心态，让人十分难受。 这一轮表演，沈唐挑选的是A级选手董晓阳前几年的一部电影，《江湖故人》。 或许由于郁闷的状态更利于他的发挥，沈唐这场戏演得张力十足，悲切动人，明显比当年的董小阳要好上许多。 表演结束后，场边观众评委老师，甚至包括董晓阳本人，都不禁起身为他鼓掌，对这段表演表示了极大的肯定。 最终，三位老师全票判定他的表演超越原版，无需观众投票。 这时，这一轮累积的成功者已经达到了8个。 除了许臻，每个人都得到了至少一个挑战者。 许臻稍稍有些担忧。 自己的挑战者只剩下一位了，一定要给力啊！ 你要是超越不了原版，那下一期就没我的镜头了。 想领工资！ “下面即将出场的是C级顺位第2名的演员，来自华影传媒的王佑霖。” 主持人念着手卡上的内容，笑到：“王佑霖是今天在场的所有选手里最年轻的一位，今年只有17岁。” “他要挑战的角色是……” 说着主持人看向了台上，道：“许臻的经典角色，绝代双骄中的花无缺。” 他说完这句话后，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播放起了原片中的影像。 1分多钟后，视频播放完毕，大屏幕从中间缓缓打开，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从干冰中徐徐走来。 这一刻，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骚动。 妆发、造型神还原！ 而且，无论是身形还是步态，都跟众人印象中的花无缺十分相似。 待这人走到近前，许多离舞台近的观众忍不住再次咋舌。 这人的五官极其精致，眼含星子，剑眉入鬓，属于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很抓人眼球的类型。 在场有观众对他的这份扮相啧啧称奇，也有人对此略觉不满。 这个装扮，模仿的有点过了吧。 你演的到底是花无缺，还是许臻？ 台上张杉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许臻，笑问道：“无缺你怎么看？” 许臻这时候却没在看挑战者王佑霖，而是看着从另一个方位走上舞台的助演嘉宾，疑惑地道：“哎，那个是我师姐吗？” 张杉问道：“你师姐是谁？” 许臻刚想要回答，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挑战者王佑霖饰演的花无缺朝着那位助演嘉宾的背影走了过去，轻声唤道：“铁姑娘？” 这时，台上身穿鹅黄色绸衫的女孩回过头来，看向背后的花无缺，珠唇微张，讶然道：“花公子，怎么是你？” “唔……” 这一刻，台下难以抑制地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林嘉！ 在台上担任助演，饰演铁心兰的女孩竟然是林嘉！ 林嘉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新晋小花之一，同时又曾经参加过一季的《我是演技派》，并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在场众人对她都相当熟悉。 没想到她竟然会到这个舞台上来担任助演。 不知是跟挑战者王佑霖有私交，还是喜欢《绝代双骄》这部剧？ 张杉骚了骚头，低声朝许臻问道：“我好像有点印象，你师姐是不是也在《绝代双骄》里演过什么角色？慕容九？苏樱？” 许臻摇了摇头，道：“她在里面演的是花月奴。” 张杉闻言一愣。 花月奴？ 那不是…… “哈哈哈哈哈……”旋即，张杉笑得不行，道，“花月奴？哎呦我去，这辈分有点乱……这小孩刚才管她叫什么，‘铁姑娘’？不是应该叫‘妈’吗？” 下一刻，他不知道是自己笑得太大声还是怎的，总感觉台上忽然射来了一道凛冽的目光。 第184章 花无缺2.0？ ？《我是演技派》选择的助演嘉宾，要么是前几期节目的参赛选手，要么是相关人员邀请来的朋友。 林嘉就属于是前一类。 两年前，她曾经参加过《我是演技派》第3季。 那时候的林嘉演技不算好，名气也远不及现在。但却足够真诚，足够努力，端正认真的态度得到了节目组上下的一致好评。 最终，她在导师的帮助下，完成了几场不错的表演，成功晋级了决赛圈。 在这之后，节目组便经常想着林嘉，先后给过她许多资源，包括一些影视剧角色的推荐，以及品牌的代言等等。 林嘉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虽然她现在发展得很好，但香火情不分咖位，这次《我是演技派》的总导演亲自邀请她来担任节目的助演嘉宾，林嘉二话没说，立刻就赶了过来。 只不过没想到…… 自己的第一个助演角色，居然会是《绝代双骄》中的铁心兰。 林嘉面对着眼前这个高仿版的花无缺，脸上笑嘻嘻，心里…… 算了，好姑娘不说脏话。 角色这个东西啊，真的是想要的时候求都求不来，不想要的时候拼命往你怀里塞。 啊，好烦！ 林嘉现在只能是找各种角度来自我安慰：算了，《我是演技派》的助演嘉宾都是万能龙套，这次演的铁心兰，说不定下次就有好角色了呢。 这样想着，她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斜后方的高台坐席。 加油啊，嘉嘉！ 你是一个成熟的演员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上台前你已经把隐形眼镜摘掉了，是不可能看清这个人的脸的，你就当他是原版花无缺嘛！ 林氏绝学：精神胜利法！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花不是这朵花！ …… 场边。 沈丹青坐在导师席上，认真的看着场中演员的表演，下意识地比前几组多花了几分心思。 她有个老朋友是华影传媒的人，此前曾经跟他提过台上的这位小朋友。 王佑霖，曾经是华影传媒的练习生，两年前以唱跳歌手的身份出道过一次，但很遗憾没能捧起来。 后来，他转而参加了为期三个月的演技培训班，公司意外的发现他在演技方面有些天赋，因此，就将他的培养方向从偶像转为了演员。 一年来，王佑霖陆续接拍了几部电视剧，不过目前都没有开播，还是一位纯新人。 如今看他往台上这么一站，沈丹青不得不承认，华影看人的眼光确实是不错。 只不过…… 沈丹青不知道自己是先入为主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总感觉这孩子长得太过凌厉，略带凶相，不像阿臻那么招人喜欢。 沈丹青撇了撇嘴，决定还是先看表演。 长得怎么样不重要，但凡站到了这个舞台上，就要靠演技说话。 自己作为导师，该怎么评价就怎么评价，绝不能受到其他外力因素的干扰。 …… 而与此同时，台下的观众们倒没有林嘉和沈丹青这么多心思。 主要是，他们也不认识这个王佑霖到底是谁。 台下的选手们，甚至包括许臻本人，都对接下来的这段表演抱有相当高的期待。 许臻当然是本着学习借鉴的态度来看的。 同样的剧本，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能从中发现很多原本看不到的东西。 这段剧情讲的是：花无缺替小鱼儿去赴燕南天的约，却意外遇见了铁心兰。 两人谁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相遇，因此分外尴尬。 许臻记得很清楚，两年前自己演到这里的时候，参考的是老版《小李飞刀》中的一个片段。 当时他还感觉自己演的挺好。 但刚刚镜头回放的时候，许臻却发现，那时候的自己面对镜头还是有些放不开。 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太过收敛了，以至于感染力稍显不足。 许臻敢说，如果让他现在去演这个角色，效果起码能比当年好上五成以上。 而此时，站在台上的王佑霖却完全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许臻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自信。 甭管演的怎么样，起码台风是稳的。 台上，饰演铁心兰的林嘉瞧见身后站着的人是“花无缺”，朱唇微张，满脸惊讶。 旋即，她又迅速将眸子垂了下去，贝齿轻咬着下唇，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王佑霖见她不说话，上前逼近了两步，嘴角轻轻上扬，自嘲的笑道：“你没想到来的是我，是吗？” 看到这里，许臻微微一怔。 嗯？他这个演法，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台上的林嘉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又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垂着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自下而上偷偷瞄着王佑霖，略显慌乱地道：“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我很高兴。” 片刻后，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连忙又补充道：“那天，我本来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当时……” “你不必说了。”这时，王佑霖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头。 他侧过身去，不去看林嘉，负手而立，仰头道：“有些人本就是很难忘记的。” “你以为自己忘了，但只要一见到他，瞧见他一言一笑，这个人就会重新回到你的心中。” “我能理解。” 说话间，他的神情清冷寂寥，眼神仿佛是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听他这样说，林嘉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已是泫然欲泣，道：“你，你肯原谅我吗？” “呵呵……”这时，饰演花无缺的王佑霖轻笑了两声。 他回过头来，正视着铁心兰，道：“铁姑娘，你做错什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他语气不复方才的冷漠疏离，而是显得十分柔和。 但此时此刻，花无缺以柔和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为什么，反倒让人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 看到这里，许臻总算是明白哪里不对了。 ——这个人，演的压根就不是书中的“花无缺”啊！ 他明明跟原剧中说着一模一样的台词，但神态的不同，导致人物的性格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许臻看着台上这个版本的花无缺，总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是作者，无权解释花无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既然王佑霖挑战的是自己这个版本的花无缺，许臻可以很明确地说：剧本中对于花无缺的神态是有标注的。 绝不是他现在演的这个样子。 演员的职责，难道不是按照剧本来演戏吗？ 不该包括替编剧调整人设这点吧？ 第185章 无缺，你怎么看？ 贫僧不想当影帝正文卷第185章无缺，你怎么看？台上，林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由于时间有限，两人在台下的时候只简单对了两遍台词，没有正式排练过。 当时，王佑霖并没有对剧本提出质疑，完全是按照节目组提供的本子走的，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最后演出来居然是这么个效果。 原版的《绝代双骄》她看过不知道多少遍，她清楚地记得，这一段在原剧中的第23集、第16分钟左右的位置。 当时许臻饰演的花无缺明明是温柔的，苦涩的，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甚至连开脱的词都替对方想好了，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但是，怎么这番话从王佑霖嘴里出来，反倒像是在冷嘲热讽、咄咄逼人？ 此情此景之下，林嘉刚刚酝酿起来的哭意真是丁点儿都没有了。 她不仅不感觉愧疚，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呵，你追我，我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吗？ 你对我好，那是你上赶着的，我是勾引你了还是骗婚了？ 难道你单相思还不许别人谈恋爱了？！ 这样的情绪一起，林嘉的脸色顿时一沉，低声道：“你不如还是骂我两句吧，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我为何要骂你？”王佑霖侧头瞥了一眼林嘉，旋即又将头转了回去，神情冷漠地道，“你与小鱼儿两情相悦，那好得很啊，我由衷为你感到高兴。” “希望他不要负了你才是。” 台下，许臻讶然看着台上两人的表演，感觉简直是大开眼界。 同样的台词，换了个情绪来说，却呈现出了跟原剧截然不同的效果来。 从人物性格、到人物关系、到这场戏所表达的情感…… 几乎可以说完全就是两出戏。 许臻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演员的表演对于一出戏的影响到底能有多大。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有点佩服王佑霖。 这是哪里来的魔改天才？ 恐怖如斯！ …… 一分多钟后，王佑霖的表演结束。 现场沉默了好几秒钟后，才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作为助演的林嘉在跟现场观众简单致意后，便下台去了，独留王佑霖一人在舞台上。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台下的三位导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现场安静的有些诡异。 主持人见状，只得主动上前打破僵局，道：“三位老师，请简单评价一下王佑霖刚才带来的表演？”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坐在中间座位的邓大衍导演左右望了望，乐呵呵地道：“既然你们俩都不说，那我就倚老卖老，先唱个红脸？” “哈哈哈……”沈丹青被他的这番话给逗乐了。 先唱个“红脸”……那就是留着“白脸”给我们唱呗？ 您老直接把这话说出来合适吗？ 果然，一听这话，台上的王佑霖脸色立即一僵。 邓大衍哪管那许多。 他不紧不慢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喃喃道：“王佑霖，今年17岁，尚未有作品播出，嗯……” 沉吟片刻后，邓大衍抬头看向王佑霖，道：“以你的年龄和履历来说，刚刚的这段表演还是比较过关的。” “情绪到位，节奏流畅，让人看着不出戏。” 说着，他转头看向坐在高台上的许臻，笑呵呵地道：“单论表演技巧的话，确实比当年的许臻懂得要多一些，明显是有人指点过。” “我说完了，”邓大衍对左右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你们来吧。” 沈丹青讶然看着邓大衍。 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废话，就算完了？ 就这？ 我要是节目组的负责人，信不信我扣你鸡腿哦！ 而在他身边，另一位导师何泰显然没有邓大衍这么敷衍。 他刚刚转行开始当导演，正是精益求精、年富力强的时候。 何泰坐直了身体，看向台上的王佑霖，道：“你刚才的这段表演，跟我们平时印象中的花无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台上，王佑霖握着话筒，点头道：“对，在剧本允许的范围内，我对‘花无缺’的人设做了一些小的调整。” 听到这话，何泰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调整人设？” 王佑霖道：“因为，我想要拍出一些新的、不一样的东西来。” “《绝代双骄》这部剧已经翻拍过很多次了，我不希望大家每次看到的角色都是千篇一律的。” “也应该随着时代的变化，对人物进行一定的调整，以此来符合当下观众的审美。” 听到他这样说。何泰的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且先不说当下观众的审美是什么样的……” 何泰冷着脸看向王佑霖，道：“我就问你，调整审美这种事是一个演员该干的吗？” “编剧是干什么的？导演是干什么的？” “作为一个演员，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越俎代庖了？” 听到导师的质疑，王佑霖微微皱眉。 这人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评价我演得如何，非要揪着花无缺的人设不放？ 你觉得花无缺是舔狗，我就非得按着舔狗来演吗？ 他张了张口，刚想要开口辩驳，但想到临行前公司对他的嘱托，还是将话又都咽了回去，垂着头，一言不发。 何泰刚想要再说些什么，一旁的沈丹青挥手将他打断，把话头接了过来。 但是，她没有看台上的王佑霖，而是扭头望向了选手席上的许臻，问道：“无缺，你怎么看？” “哈哈哈……” 这一刻，场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沈丹青对许臻的称呼不是名字，而是“无缺”。 在当下的这个场景里，沈丹青对他喊出了这个称呼，是何意思，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而选手席那边，许臻则没料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 眼看着工作人员向他递过来了一支话筒，他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张了张口，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向了导师席那边，瞧见沈丹青跟他比了个鼓励的手势，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也适时地将镜头给到了许臻。 众人饶有兴致地看向大屏幕，等着听他怎么说。 只见，许臻并没有急着回答问题，而是先将手中的手机、等级卡等物品交给一旁的张杉，旋即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下一秒。 他睁开眼睛，施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唇边挂着浅淡的笑容，声音低缓柔和地道：“宫主有命，无缺不敢不答。” “唔——！！” 霎时间，满场哗然。 现场很多曾经看过《绝代双骄》的人在这一刻几乎是惊声尖叫。 “本尊”降世！ 一秒入戏！ 这种当着众人的面瞬间切换人格的操作，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感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台上，穿着花无缺全套装扮的王佑霖站在那里，愕然看向场边那个清清冷冷的身影，面色灰败。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忽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观众对他的认可度就这么高？ 是先入为主，还是别的原因？ 第186章 “前辈”许臻 许臻站在台上，脑中回忆着两年前饰演花无缺时的状态，既怀念又有些感慨。 《绝代双骄》这部剧对于他而言，有着无可取代的重要意义。 这不仅是他作为主要角色出演的第一部影视剧，同时也是未来若干部剧集的基石。 观众们对他的印象，也是以花无缺为基础开始慢慢演变的。 说实话，“花无缺”这个人，并不像他的名字这样完美无缺。 他的性格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和缺陷。 就比方说刚刚王佑霖表演的这个片段。 许臻承认，如果抛开全剧、单拎出这一段来讨论，确实会让人感觉花无缺这个人很窝囊。 连真爱都不拼命去争取，说退出就退出。 堂堂当世人杰，居然在一个女人面前卑微到了这个地步，恐怕真的触到了很多人的毒点。 但是，作为原剧中“花无缺”的饰演者，许臻有话想说。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真的读懂了吗？ 他对于铁心兰抱有的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你明白吗？ 你连花无缺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又有什么权利站在自己的三观上对别人的行为指指点点？ 许臻觉得，一个演员需要做的不是指摘人物的行为，把人物的设定往自己心目中完美的样子去掰。 而是努力去理解他、认同他、代入他，在表演的过程中让自己跟角色同律。 怀着这样的心态，许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书中的种种如同前世的记忆般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要以“花无缺”的身份，为这个角色正名。 …… “铁姑娘于我而言，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爱慕对象’这么简单。” 舞台边，许臻执着话筒，唇边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我从未想过，一个女孩子会像她这样勇敢，这样英姿飒爽，侠骨柔肠。” “她从来不服软，从来不依附别人，路见不平秉持正义，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她始终把自己当做了一个侠客来看待，而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这才是一个江湖儿女该有的样子。” “但是，这个傻姑娘啊……” 说到这里，许臻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从方才的清朗变得柔和了下来。 他抬起眼眸，目光穿越重重人群，在千百位观众中找到了那个鹅黄色的倩影，道：“你待人以诚，可别人哪会都像你这般至真至善？” 这一刻，远在舞台对面的林嘉忽然毫无防备地迎上了许臻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微微张大，蓦地捂住了嘴巴。 许臻望向林嘉，声音轻缓，似是带着几分担忧，又带着几分责备，道：“你一个小女孩，孤身一人在江湖上闯荡，心思这么单纯，长得又这么漂亮，万一遇见了什么心怀不轨之人可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就你这点功夫啊，也就是打发打发那些虾兵蟹将还行。” “倘若不巧遇见了真正的高手，可该如何自保？” 说到此处，许臻轻轻垂下了眸子，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照顾她，是怕她会出事，希望能看到她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并不是刻意在追求她，也不是故意要献殷勤。” “但是，一旦话说透了，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我就不能再这样继续若无其事地照顾她了。” 他眼底的温柔几乎浓郁得溢了出来，低沉的声线带着恰到好处的半分沙哑，尾音稍颤，像是用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与其纠缠不清让彼此都痛苦，不如就此放手。” 许臻苦笑道：“哎，我可能果然还是更适合当她的兄长吧。” “比起得到她，我更希望她能开心，能一辈子都像现在一样，做一个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说到此处，许臻重新抬起了眼眸来，再次望向了人群中的林嘉，道：“铁姑娘，我很荣幸能认识你，你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好的女孩。” “很遗憾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怕，不要悔。” “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这时候，会场中的镜头恰到好处地给到了林嘉。 只见，此时的她脸颊通红，看向许臻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漫天的星辰。 随着许臻最后一句话出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难以抑制地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映着演播厅中的灯光，璀璨得像是鲛人的眼泪。 场边，沈丹青看着屏幕中的林嘉，哈哈笑道：“哎呦，这姑娘还挺配合。” 何泰点点头，道：“而且戏也挺好。她刚才对着王佑霖的时候那么高冷，现在转头又换了一副热恋中少女的模样，两张脸切换得毫无痕迹。” “林嘉这个演员很不错。” 这样说着，他心中默默盘算起了自己正在筹拍的新电影。 咦，是不是有个角色刚好可以让林嘉来试试？ 年龄、形象倒是都挺符合的。 …… 片刻后，台上的许臻简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从“花无缺”切换回了许臻，笑着朝导师席鞠了一躬。 沈丹青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坐下聊，旋即饶有兴致地道：“许臻，我问一下啊，你刚才说的这番话是现场编的吗？” 许臻摇头道：“不是，这是我根据当初写的花无缺人物小传改的。” 沈丹青挑了挑眉，道：“你演每部戏都写人物小传吗？” 许臻道：“基本上每部都写，我觉得这是帮助我理解人物的一个很好的手段。” 说着，他简单分享了一下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心得，语气诚恳，讲得深入浅出，周围的其他选手们听得频频点头。 待他说完，一旁的导师何泰赞同道：“对，这才是一个演员该做的事情。” “好好表演，把人物诠释得有血有肉，这才是正确的努力方向。” 说着，他目光冷淡地瞥了一眼舞台上的王佑霖，向许臻问道：“刚刚这位选手表演的‘花无缺’，你怎么看？” 许臻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刚才，王佑霖的表演从不同的角度阐释了一个跟原剧截然相反的花无缺，我觉得很受启发。” “人和人的表演风格不同，”他道，“通过他人的表演对照自身，看到彼此身上存在的问题，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我觉得收获很大。” “这大概也是《我是演技派》节目组设置‘互相挑战’这个环节的初衷吧。” …… “哈哈哈……哎呀，这孩子，太会说话了。” 后台，总导演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但是心里却有些发虚。 挑战对方经典是为了这个吗？ 咳，不多说，懂的都懂。 但是，如今听许臻这么给自己一解释…… 这种又当又立的酸爽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87章 热闹是他们的 贫僧不想当影帝正文卷第187章热闹是他们的台下，许臻只字未提王佑霖的不是，只是以花无缺的视角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段戏，并分享了一下近期的表演经验。 沈丹青看着许臻将话筒又递还给了场边的工作人员，戏谑地笑道：“对嘛，这才是一个演艺圈‘前辈’该有的样子。” “有什么经验不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拿出来讲，这样才能互相促进不是？” “哈哈哈哈……”听她这样说，满场观众忍不住一阵发笑。 许臻算哪门子“演艺圈前辈”？ 不过是个出道两年的毛头小子罢了，您可真逗。 不过，相较于王佑霖在镜头前的口不择言，许臻的表现的确堪称是不疾不徐，清静平和。 尤其是，当两人用来比较的角色是花无缺的时候。 两相对照，高下立判。 沈丹青转头看向台上的王佑霖，道：“你刚才这段戏的问题在哪儿，现在明白了吗？” 王佑霖张了张嘴，十分艰难地道：“我演的花无缺不符合原著人物的性格，观众不认可。” 听到他这样说，现场嘘声四起。 沈丹青见他直到此刻依旧是一脸的不甘心，几乎被他给逗乐了。 她托着下巴，道：“你为什么要把演员和原著对立起来？” “演员要学会尊重剧本，尊重原著，不能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观众讨厌的是你演的‘花无缺’吗？不是，他们讨厌的是你这个人。” 这话一出，王佑霖的嘴唇轻轻发颤，本已不太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而沈丹青哪管他能不能接受得了。 她继续道：“一出戏，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能是为了自己的角色出彩，就影响了一部剧的整体走向。” “如果每个演员都像你这样，看不顺眼就要改人设，那这个剧岂不是乱套了？” 沈丹青摇摇头，道：“单冲你今天的这个表现，我要是导演，我这辈子都不会用你。” 在她身边，其他两位导师不仅没有替他找补，何泰甚至还狠狠地补了一刀，道：“我就是导演，我现在直接告诉你，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态度，我这辈子都不会用你。” 台上，王佑霖尴尬地站在那里，被训得浑身战栗，几乎忍不住想要夺路而逃。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不过就是改了个表演方法，为什么会遭到导师们如此激烈的抨击？ 而另一边，邓大衍本来也想点评两句来着，但听到这两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怪沈丹青和何泰对他的态度如此苛刻。 ——改戏，尤其是改人设，是导演最无法容忍的片场毒瘤。 甚至比演技差还要更严重十倍。 邓大衍也很赞同：一个还没出道就敢在综艺节目里改人设的演员，他这辈子都不会用。 用来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你这么有想法，怎么不去自导自演？ 只有戏霸的脾气，却没有戏霸的水平，简直糟糕透顶了。 ……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录制综艺。 要么是那种特别机灵、综艺感十足的，要么是那种性格极其讨喜的，否则，最好还是不要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在摄影机面前。 面对镜头，一切缺点都会被无限放大，一不小心人设就会崩塌。 王佑霖的表演毫无疑问地被判了负，导师三票否决，连观众投票的环节都省了。 台下，华影传媒的人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去替王佑霖救场，然而听到这份上，终于还是没再说话。 送他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一个错误。 长得好珍贵吗？演戏有天赋难得吗？ ——华夏这么大，演艺圈从来都不缺这样的人。 现在公司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替他救场，而是他已经拍完的那两部待播剧该如何处理。 找人重拍？还是AI换脸？ 想想就让人脑袋疼。 …… 当天晚上，节目一直录到了凌晨12点多。 当第一轮表演全部结束，选手们要开始进行第二轮竞演的抽签的时候，许臻终于苦兮兮地发现：自己没有挑战者。 眼看着台上的其他人纷纷下场，反向抽取第一轮挑战成功者的剧目，许臻就只能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当一个看客。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导演组这时候故意安排了一个机位对着许臻拍。 看着他眼巴巴地瞅着周围人，一脸羡慕的模样，总导演乐得不行。 哎呦，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戏疯子”？ 发现自己无戏可拍，一下子就失落了？ 啧啧啧，年轻人啊，还能对演戏抱有这么高的热情，真好！ 而此时，许臻的真实想法却是： 第二轮的出场费啊……辣么一长串数字的出场费啊，就这样没了，没了！ 难道这个月要靠老本来还贷款吗？ 还是说考虑接一接代言？ 经济危机中的小许同学陷入了沉思。 待第二轮抽签结束后，所有演员都退到了后台，只有许臻单独被留了下来。 主持人微笑看着他，道：“恭喜你，许臻，你在第二轮没有挑战者，因此自动晋级第三轮。” “……嗯，谢谢。”许臻笑得十分勉强。 “哈哈哈……”现场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主持人道：“第三轮的主题叫做‘经典回忆’，分为八场竞演。” “共有八部影片中的片段、16个角色供你挑选。” “作为第一个晋级第三轮的选手，你在影片、角色方面拥有优先选择权。”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大屏幕，道：“准备好了吗？” “让我们来看一看都有哪些影片？” 许臻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旋即，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光影闪动，八张不同风格的大幅海报分上下两排出现在了许臻的眼前。 “啊……” 现场，许臻还没来得及看清都有那些影视剧，场边的观众们就已经先他一部惊叫出声。 上面的四副海报分别是：《无间道》，《霸王别姬》，《卧虎藏龙》，《天下无贼》 下面的四副则是：《仙剑奇侠传》，《潜伏》，《大宅门》，《亮剑》。 许臻望着眼前的八张海报，讶然长大了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选择题？！ 第188章 对神剧挑挑拣拣 许臻仰着头，看着身后大屏幕上的八张海报，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到底都是什么神仙剧目…… 四部电影、四部电视剧。 其中任何一部，都是同领域内屈指可数的巅峰力作之一！ 倘若不是在的舞台上，许臻简直做梦都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有机会在这八部剧中挑三拣四…… 噫，折煞我也！ “许臻，请告诉我们你的选择是什么？”片刻后，主持人见许臻不说话，主动开口问道。 许臻听到有人召唤他的名字，条件反射地回了头，然而脑子却没能第一时间从这八部神剧中抽离出来。 这时候，观众席周围的小屏幕切了他的面部特写。 只见，此时的许臻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懵逼，顺带还咽了一口口水。 “哈哈哈……” 导师席上，沈丹青指着许臻，哈哈笑道：“他现在这个状态，特像是三天没吃饭突然进了自助餐厅。” “而且还是超豪华海鲜铁板烧主厨自助。” 听到她这个形容，场中的观众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许臻这时候也听见了沈丹青对自己的形容，他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向一旁的主持人道：“麻烦请教几个问题可以吗？” 主持人道：“你说。” 说着，许臻再次转头看向了舞台后方的大屏幕，道：“第一个问题是，我现在面对的只是八个剧名，具体要演的是剧中的哪个片段、哪个角色，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主持人摇了摇头，道：“很遗憾，不行。” “这个要等到第二轮竞演结束，所有晋级演员都选好剧目之后才会公布。” 许臻：“……” 所以，我这个优先选择权其实是优先了个寂寞？ 主持人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吐槽，笑道：“你把影片选了，回去就可以先把剧刷起来了嘛，了解一下剧情对于你接下来的表演也是很有帮助的。” 说着，他还尽职尽责地口播了一段赞助商的广告，道：“充值企鹅视频会员，24小时追剧不限量……” “哈哈哈哈哈……” 这广告衔接得实在是太丝滑，周围不少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周围人笑完，许臻又问道：“角色也不能确定吗？不一定是剧中的主角？” 主持人摇头道：“不一定。” “因为这一阶段的选择是比较自由的。” “这八部剧有的可能没人选，有的可能很多人想选。一部剧最多允许三个人同时选择。” “等所有选手都做出选择之后，节目组才会根据实际的人数，以及演员的性别来确定剧本。” 说到这儿，主持人神秘地一笑，对许臻道：“所以说，选剧要慎重啊。” “有可能你选了，但演的是傻根；也有可能你选了，演的是姥姥。” 他这话一出口，现场观众顿时被这个“可怕”的设想给逗笑了。 “开个玩笑，”等观众们的笑声停歇，主持人摆摆手，道，“肯定还是以剧中的主要角色为主，表演片段也会是影视剧中比较经典、表现空间比较大的部分。” “放心，剧组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许臻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仔细比较着眼前的八部影视剧，犹豫不决。 首先需要排除的是。 许臻并不抵触出演特殊题材的影视剧，但是，这部剧的原作实在是太过惊艳，如果让现在的自己来演的话，除了原封不动直接照搬，许臻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表演方法。 而现在，他对于表演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不太想要完全照搬。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还是希望能够挑战一下自己的自主表达能力。 第二个需要排除的则是。 因为，这部剧处于自己的舒适圈范围内，演之意义不大。 实话实说，同系列的电视剧曾经先后多次向许臻发出过戏约，但由于剧本不太过关，而且又是对家的作品，公司那边不是很希望他接。 至于其他的…… 许臻倒是对很感兴趣。 尤其是自己目前手握着的剧本，下半年就要和的男主角李永斌老师合作了。 现在如果挑战一下李老师的代表作，日后说起来倒也是一件趣事。 但是很遗憾，李云龙这个角色和自己的契合度实在是太低。 短时间内，许臻根本没有信心把这个角色诠释好。 他不会为了自己的个人趣味就去糟蹋了一个好角色。 作为一个演员，即便是在综艺节目上，也应该对自己饰演的每一个角色负责。 至于剩下的几部。 、，…… 许臻的脑子在这些大名鼎鼎的影视剧之间转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转头对主持人道：“我选择。” “唔……” 场边，观众们听到他的这个决定，稍稍有些吃惊。 ，冯导的著名贺岁大片，当年在上映时曾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也曾斩获了华语影坛多个重量级奖项。 然而，在眼前的这8部剧中，显然不是其中分量最重的。 而且，当时这部影片获得的奖项主要集中在女主角身上，至于饰演男主角的华仔，则并不算特别出彩。 场边，导师何泰诧异的看了许真一眼，开口道：“我以为你会选或者。” ——因为很明显，这两部剧的男主角相对来说更适合许臻。 而在他身边，沈丹青则哈哈笑道：“那你可真是太不了解他了。” “小许最喜欢挑战跟自己差距大的角色，他没选，说实话我都挺意外的。” 唯一曾经跟许臻有过合作的导师邓大衍也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也以为不是就是，没想到居然猜错了。” 许臻：“……”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会给你们留下这样的印象？？ 不过好吧，我确实是想选来着，只不过理由并不是你们说的这些…… 第189章 直面A级演员 贫僧不想当影帝正文卷第189章直面A级演员凌晨12点半，《我是演技派》的录制结束，许臻回到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简单休息了几个小时后，第二天一早，他照例是5点钟起床，诵经、打拳、出晨功，早上六点半左右又回到了酒店。 一进电梯，刚好碰到沈唐下楼。 沈唐的初评等级是C级，但由于他在昨天的挑战环节取得了胜利，因此今天还要继续参与节目的录制。 他昨天晚上1点多才睡下，6点多又起来，这时正困得呵欠连天。 谁料迎面却碰上了许臻。 二人在中戏就是室友，沈唐见许臻精神抖擞的从外面回来，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是刚晨练回来。 沈唐自己刚刚翘掉了早上的晨功，冷不防见到人家依旧这么雷打不动的坚持练习，他既钦佩又愧疚，道：“您老人家这也太肝了吧？” “昨天快1点才回来，今天又晨练，你觉够睡吗？” 许臻道：“我今天没有录制任务，订的下午的航班回京城。” “一会儿冲个澡、吃点东西，还可以再去睡个回笼觉。” 回、笼、觉…… 沈唐只觉这三个邪恶的汉字对他造成了一万吨的伤害。 这个保送晋级的欧皇！ 我就不该问他！ 问来干什么？人家一会儿就要回去睡觉了，而我还要苦兮兮地去录节目！ 啊，命运不公！！ …… 周日下午，许臻从从容容地从钱塘回到了京城。 接下来的一周没有节目录制，他每天按部就班在中戏上课，努力补回《三国》拍摄期间落下的课程。 同时，又利用闲暇时间把《天下无贼》刷了几遍。 许臻选这部剧的理由其实很简单：这部剧的男主，是目前的自己有把握能够到的极限。 剧中，华仔饰演的这个角色身上有闪光点，也有清晰的转变轨迹，但并不是那么的复杂。 由于许臻即将要在《闯关东》中饰演朱传武，因此，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钻研如何演出人性的转变来。 《天下无贼》这部剧也是一个很好的挑战对象。 就在许臻一边刷剧、一边研究人物设定的时候，《我是演技派》第2轮的录制如期而至。 上一轮的8位挑战者直面了上一期作品的原版演员，1对1正面PK，战况异常激烈。 最终，三位A级演员杨安妮、张杉、董晓阳全部胜出，而B级演员这边，除许臻以外的另外4人则是2胜2负。 四场比赛的战况皆十分焦灼。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专业评审一开始对众人的演技评级是有一定道理的。 B级与C级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而A级与C级之间则像是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唐作为C级里最优秀的几位演员之一，也仍旧是没能逃脱失败的魔咒。最终惜败于自家学长董晓阳。 不过，他倒是并不气馁。 因为没能获胜的这些人还会进行一轮加赛，24人里最终会保留8人晋级。 沈唐的演技虽然不算出类拔萃，但在加赛区无疑有着巨大优势。 经过两天的高强度竞演，晋级第3轮的16人名单全部确定。 这些人也和当初许臻一样，面对八部神剧，陷入了严重的选择困难之中。 最终，张杉选择了《无间道》，董晓阳选择了《卧虎藏龙》。 而A级里的唯一一个女孩子杨安妮则在屏幕前驻足良久，思考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浅浅一笑，指着屏幕右下角的海报，道：“我选这个吧，《天下无贼》。” 主持人微微一怔，提醒道：“上个礼拜的时候，许臻选择的剧目就是《天下无贼》，你确定要跟他同组竞演吗？” 杨安妮笑道：“确定。” 说着，她瞧了瞧周围其他人的选择，道：“早就听人说起过，许臻的戏很好。” “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合作。” “这次正好借着《我是演技派》的舞台跟他合作一把，嘻嘻。” 听到她这么说，节目组立即嗅到了搞事情的味道，连忙多切了两个摄影机过去。 杨安妮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任人拍摄，在镜头前与主持人谈笑风生。 而场边，沈唐、林嘉等人瞧见她选了《天下无贼》，则第一时间偷偷摸出手机来，将“前线战报”发送给了许臻。 林嘉很认真地把前因后果、现场实况都说得清清楚楚，而沈棠的短信则显得简单粗暴许多。 “受死吧，诡诡！下一轮杨安妮跟你一组！” 密探们守在录制现场，或兴奋、或紧张，或幸灾乐祸。 而涉事人许臻则正睡得香香甜甜。 直到第2天早上5点，他起来晨练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个消息。 ——杨安妮居然选了《天下无贼》？ 许臻有些诧异。 以杨安妮的顺位，她应该是有机会选到别人没选的题目的吧？ 为什么要选我呢？ 她就是再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场也还有很多更多好欺负的人啊！ …… 事实证明，杨安妮当然不是没把许臻放在眼里。 正相反，她对这两年声名鹊起的许臻早有耳闻，一直想找时机会会他呢。 甚至可以说，杨安妮之所以有兴趣来参加《我是演技派》这个节目，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多见识一下各种类型的演员，尤其是像许臻这种实力不俗的后起之秀。 第二天一早。 杨安妮的经纪人听说她主动选择了跟许臻同台PK，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她，叫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让你前期尽量求稳吗？” “咱是奔着冠军来的，要的就是同辈第一的名头，你怎么还浪起来了？” “你选什么许臻啊？万一浪翻船了怎么办？” “他好歹也是初评B级的演员！” 杨安妮一边吃着助理给她准备的低脂三明治，一边笑嘻嘻的道：“哎呀，放心放心，不会翻船的。” “我看过他的几步作品，演技确实不错，而且进步超级快。” “不过目前还不是我的对手。” 今年才20出头、但戏龄足有十几年的杨安妮捋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道：“老夫若不趁现在打压一下他的气势，万一以后没机会了怎么办？” “要让现在的年轻人保持对前辈的敬畏之心！”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屁！”经纪人听她说这番话，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夺过杨安妮手里的三明治，毫不客气的掰开来，指着裹在生菜里的厚厚一层肉松和一片烤得冒油的火腿，道：“这是什么东西？ “当着我的面打牙祭，你可真行，我隔着两条街都能闻着你满嘴的火腿味！” 杨安妮被人当场戳穿了伪装，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三明治，道：“我就早上稍微吃一点，就一点！” 经纪人怒其不争地道：“我上回是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再减不到100斤，我就让你吃一个月的草！” “这是草吗？！” 杨安妮道：“哎呀，姐，不能真的天天吃草啊，节食也得有时有晌不是？” 经纪人叫道：“但是你下个礼拜要跟许臻一起同台拍戏！” “到时候你跟人家在一块儿，你比人家矮一头、比人家胖一圈，你好意思吗？” “看到时候观众怎么说你！” 这话一出，刚刚还对自己信心十足的杨同学脸色顿时垮了。 阿西……巴啦啦…… 千算万算，我怎么没算到这点？ 杨安妮看了看经纪人手里的三明治，又看了看对面窗户上自己的胖脸。 乖乖，那可是把毛衣塞裤子里都能上热搜的许臻啊！ 你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 为什么要给自己挖这个坑？！ 第190章 雌雄大盗 贫僧不想当影帝正文卷第190章雌雄大盗第3轮对战名单确定后，许臻和杨安妮各自如临大敌。 由于许臻第1轮是被挑战者，第2轮无奈轮空，因此，这是他在《我是演技派》第六季舞台上的第一次表演。 一上来就直面了全场唯一一位A级女演员杨安妮，许臻感到颇有压力。 实话实说，女演员的竞争压力比男演员更大。 同段位比较，女演员的平均演技也往往要比男演员好上半筹。 而杨安妮，更是他们这代人里公认的演技派小花。 她虽然如今年纪尚轻，还未曾参与过大制作的影视剧，没有什么奖项傍身，但对于很多同辈演员来讲，杨安妮都是绝对的女神。 就比方说沈唐这厮，许臻就怀疑他可能是杨安妮的粉丝。 自从沈唐得知了许臻下一轮的对战对象是谁，话里话外就已经默认了许臻被碾压的结局。 对于这种扰乱军心的行为，许臻只能是送他一段《往生咒》，祝他早登极乐。 至于许臻自己，则保持着适度紧张的状态，心态还算平和。 毕竟，杨安妮只是他们这代人里的翘楚，许臻更大的风浪都见过了不知道多少，面对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又岂会紧张的发挥失常？ 要说压力。杨安妮的压力应该更大才对。 …… 4月22号这天，第3轮录制正式开始。 当许臻来到蓝莓卫视的演播大厅时，发现这里远不像上次那样人满为患，而是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由于第二轮淘汰了不少人，第三轮只剩下了16位选手。分为了6场竞演。 每场涉及到的选手都被分配到了不同区域的。因此在化妆间的时候，许臻一个人也没有碰见，感觉简直像是在参与一场“云录制”。 早上9点，节目组的摄影师就位，前期录制正式开始。 许臻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排练室，推门一看，就见杨安妮已经先他一步到场了。 然而，看到杨安妮的那一刻。许臻总感觉这姑娘跟之前见的时候好像有些不一样。 由于表演需要，她今天没有像上次那样穿小礼服裙，而是打扮的十分朴素。 黑帽衫，黑裤子，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 “安妮姐，你是不是瘦了？”许臻问道。 杨安妮面色一僵，尴尬地笑了笑，道：“啊，有吗？哈哈哈，可能是衣服显瘦吧。” 面对镜头，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经历了一个星期的锻炼+节食的地狱生活。 她本来骨架就大，脸也圆，嘴又馋……想瘦下来真的是难如登天。 但是没办法，为了不被群嘲，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的。 虽说起不到什么本质的效果，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多少瘦几斤下来，整个人也能看上去精神许多。 嗯，自己选择的对手，跪着也要跟他一起把戏演完！ 不一会儿，便有工作人员来到排练室里，给他们带来了这场竞演的剧本。 许臻翻开来一看，果不其然，被自己猜中了。 ——他们要演的是男主在下车时带走了傻根的钱，为此跟女主发生冲突的这段戏。 《天下无敌》的男女主角是一对职业惯偷。 在一趟列车上。一个盗贼团伙盯上了农民工“傻根”手里的6万块钱。 女主由于一些原因。被傻根的淳朴所打动，想保他这笔钱不丢。 结果没想到，下车的时候，男主却告诉他那6万块钱在两人的身上。 这场戏是电影中极为难得的一场“双戏眼”片段。 一般来说，每场矛盾都有一个绝对的核心，情绪的爆发点集中在某一个特定的人身上。 就比方说这场戏，爆发点毫无疑问是属于女主的。 但对于男主而言，这场戏同样至关重要。 因为，这是男主角从反面角色向正面角色转化的关键节点，这个人物的弧光就是从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排练室中。 两人低头看了一会儿剧本，杨安妮抬头一笑，冲许臻道：“我就猜到了他们会选这段。” 旋即，许臻也合上手中的剧本，点了点头，坦然道：“是的，我也猜到了，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 “哈哈哈……” 听到他这样说，杨安妮捂嘴轻笑了起来，不由得高看了自己的对手一眼。 提前准备了，便坦坦荡荡说出来，不藏着掖着，凸显自己的临阵准备水平有多高。 这位学弟倒真是个正人君子。 果然啊，许臻一个刚出道两年的新人，却在业界有口皆碑，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杨安妮眨眨眼，对许臻道：“既然如此。那咱把剧本顺一遍，就直接开始排练吧。” “早开始准备，争取多上台彩排几遍。” 许臻点点头，于是两人便拿起剧本来，简单对了一遍台词，并根据自己的语言习惯对台词做出了一些细微的调整，而后便起身开始了排练。 竞演从下午2开始，除去吃午饭的时间，他们就只有三四个小时用于排练，时间相当紧迫。 …… 就在演员们的排练近尾声时，观众们已经开始陆续进场了。 前几季，《我是演技派》这个节目还不算火的时候，节目组往往需要花钱雇人来当观众。 而现在，随着这档节目的热播，现场票已经变得越发金贵，甚至衍生出了不少黄牛业务。 尤其是这一季，节目邀请了许多粉丝群体庞大的年轻偶像，现场票更是一票难求。 在左侧看台第4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高文静领着妹妹高文鑫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兴奋的两眼放光。 高文静是许臻的骨灰级粉丝之一。 她在两年前曾担任过绝代双骄剧组的造型师。亲手给许臻做过妆发。 后来由于出国留学，人不在国内，高文静就逐渐将手头上的一些事物交给的其他粉丝来打理 不过网上的各类活动该参加还是参加，依旧十分活跃。 这次来《我是演技派》看现场表演，高文静可谓是煞费苦心。 第1轮的时候，节目组就在网上招募现场观众。 高文静兴致勃勃地上去答了一套题，结果直接被系统慧眼如炬地判定为许臻的粉丝。失去了抢票的资格。 她痛定思痛，拽着自己的老妈来当场外指导，重新把题答了一遍，这才总算勉强过关。 “哦哦哦哦！！” 下午2点整，现场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随着一段节奏明快的开场音乐响起，主持人来到了舞台上，宣布了本期节目正式开始。 第191章 好人脸 ，贫僧不想当影帝 按照事先抽签决定的顺序，杨安妮和许臻的表演被安排在了第三场。 许臻坐在排练室中，通过墙上的大屏幕看着外面舞台上的实时影像，发现第一场竞演里就有自己的老熟人：丁雪松。 丁雪松的初评等级也是C级，但经历了加赛阶段的残酷厮杀，最终成功留了下来。 他们这组一共三个人，带来的表演的是《大宅门》中的选段。 丁雪松饰演的是白景琦的儿子、一事无成的败家子白敬业。 这个人物确实是很招人烦，但是丁雪松演得不错，那股子又贱又滑的劲儿成功让观众们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比舞台上男女主角的表演还要吸引眼球。 许臻看着这段表演，明显感受到了他的表演水准比两年前提高了一大截。 果然，谁也不会原地踏步。 但凡是真心想干出一番事业的人，总会努力去提升自己的水平。 3分钟后，表演结束，进入导师选择阶段。 这轮竞演的规则是：三位导师每人手握一部剧本，其中包含三个主要角色。 在每一场表演结束后，导师会根据自己手中的角色需要，像合适的演员发出“戏约”。 演员同意，则当场晋级；不同意，则留待全部表演结束后再进行补选。 最终老师们的意见也果然如许臻所料。沈丹青、何泰都向丁雪松发出了“戏约”，只不过给的角色是男配角。 至于本场表演的男女主角，则无人问津。 丁雪松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沈丹青组。 这三位老师的身份实际上很有趣，一位是专业的演员，一位是专业的导演，还有一位是半吊子演员加半吊子导演。 究竟孰是孰非、如何抉择，则要看演员本身了。 第2场表演的片段出自《仙剑奇侠传》。跟上一组演员比起来，这一组的表现明显乏善可陈。 表演结束后，三位导师都选择了放弃，一个人都没有选。 这一组的三位演员站在台上，一个个面色灰败，面子上用明显有些挂不住。 同时，这也让还未出场的几组选手倍感压力。 这场表演结束后，主持人重新回到了舞台上，道：“接下来将要开始的是今天的第三场表演。” “请欣赏作品：《天下无贼》” “表演者：杨安妮，许臻。” “喔——！！” 这一刻，场边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期待很久了，就等着看杨安妮和许臻飙戏呢！ 他们这组的表演毫无疑问是本轮最受期待的一组。 A级的杨安妮，B级的许臻。 尽管只有两个人，但却是6组演员中含金量最高的。 如果拿影视剧来形容，这就叫做“未播先火”。 几秒钟后，场边的灯光一暗，就只剩下了舞台周围的灯光没有熄灭。 大屏幕上用旁白的形式简单介绍了一下故事背景，旋即，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拎着大包小包的行礼，直接从舞台的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衬着大屏幕上的画面，两人便如同是从电影中走出来的一般。。 这时候，节目组特意给许臻切了一个正脸镜头， 只见，他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毛线外套，背着一个一看就十分廉价的斜挎包，头上还顶了个有些滑稽的中长款假发。 若不是演员的颜值实在能打，单看这副打扮，简直是土到家了。 “我们真的扔下傻根不管了？” 片刻后，两人走到了舞台中央，杨安妮停下了脚步，犹豫着向后望了几眼，伸手拽住了许臻，道：“要么我叫他下车，跟咱们一块儿走？” “不用了，”许臻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安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轻笑道，“把他的钱带走就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满是得意的坏笑，像是一个诡计得逞了的小孩子。 然而听到他这样说，杨安妮却是蓦地一怔，道：“他的钱在你那儿？” 许臻挑了挑眉，指着她的挎包道：“在你那儿。” 杨安妮瞳孔一缩，立即低头在自己的挎包里翻了翻。 旋即，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怒道：“你偷了他的钱？” 与杨安妮的紧张、生气截然不同，许臻此时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模样，语气淡定地狡辩道：“我哪有偷他的钱。” “是人家偷了他的钱，我又偷了人家的钱。” 舞台上，两人相对而立。 明明距离很近，但由于一个迎着光、一个逆着光，导致杨安妮看上去暴露在光明之下，而许臻却藏身于黑暗之中。 二人的表演状态也是一张一弛，一紧一松，明显的对比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两人间的矛盾冲突几乎是不需要演，就已经跃然眼前：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杨安妮已经回头了，想做好人，而许臻却依旧是贼心贼胆。 简简单单几句话，这出戏就已经立起来了。 观众们尚未看出什么门道来，三位导师却已经暗暗为两位演员叫了声好。 舞台上，二人间的争辩仍在继续。 “……你偷了他的钱，就等于毁了他这个人！” “恰恰相反，”许臻拽着杨安妮的胳膊，一脸的不以为意，道，“我让他重获新生了。” 杨安妮又急又气，但无奈被拽住了胳膊，只得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劝道：“傻根这个人，对人没有设防、没有戒心……” “那必须要给他上一课啊，”许臻一脸的理所当然，道，“他为什么不设防？为什么没有戒心？” “你为什么要让他傻到底？” 许臻轻轻拍了拍杨安妮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地道：“你不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这是在欺骗他。” “拿他点钱，这是在给他上课，欺骗才是大恶。” 瞧见他将这番歪理邪说讲得这般理直气壮，周围有观众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沈丹青见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许臻长了一张“好人脸”。 这或许是天生的，也或许是因为相由心生。 然而，当他用这样的一幅面孔去演一个坏人的时候，带给观众的视觉冲击反倒比天生凶相的人还要更强烈得多。 这样想着，沈丹青稍稍将身体前移，似乎是想要将场中的表演看得更清晰些。 第192章 5%的区别 舞台上，许臻的状态看上去非常松弛。 无论是杨安妮震惊于他偷了钱时的坏笑，还是对于“偷钱是在给傻根上课”的狡辩，都显得不紧不慢，理直气壮。 这样的“出口成章”、巧舌如簧的辩才，配上杨安妮被说得一脸懵逼的表情，莫名地十分喜感。 然而实际上，许臻的心理状态却比他看上去的要紧张得多。 ——杨安妮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她在故事中的情绪爆发点还没有来临，但单凭方才这么一小段平平无奇的戏码，杨安妮就演出了相当高的质感来。 纯熟，老练，挥洒自如。 这不是她这个年龄段的演员该有的表现。 或许是因为影片中“女贼”这个角色跟她的戏路十分契合，也或许是她在台下准备得足够充分，以至于完成度远超平时。 无论是哪个原因，杨安妮这种级别的表现都对“新锐演技派”这个舞台形成了降维打击。 好在，许臻的抗压能力也远非一般同龄人可比。 面对对手的出色发挥，他不仅没有心生怯意，反倒战意更浓。 许臻下意识地顺着杨安妮的表演，慢慢收敛起了自己身上的斧凿痕迹，以更为自然的状态继续着后续的表演。 “……” “你说什么胡话，吃错药了？！” 几番对话后，男贼终于被女贼说得动了怒，许臻压低声音吼道：“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一直压着火？” 杨安妮被他训得低下了头，但眼中的神情却依旧倔强，显然是并不认同对方的说法。 “你还真把自己当好人了？” 许臻叉着腰，面容早已不复方才的平静闲适，而是显得有些狰狞扭曲，咬牙切齿地道：“你是贼！” 听到这三个字，杨安妮蓦地抬起了眼眸。 她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身体微微战栗。 似是恼羞成怒，也似是被刺痛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而许臻迎着她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怒其不争地道：“你当了贼，就一辈子是贼！” “做再多的好事也洗不干净这双脏手！” “现在才想起来不干了？有什么意义？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翻得了身？！” 杨安妮仰着头，眼眶微微泛红，嘴唇轻颤地道：“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许臻毫不回避她的目光，低声吼道，“你这辈子翻不了身，下辈子也别想！” “子子孙孙都别想！” “啪！” 他话还没说完，杨安妮便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行卡来，挥手往他的脸上一甩，怒道：“给你！都给你！” “咱俩两清了！”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许臻一把将她拽了回来，猛地按到了墙上，眼中惊怒交加，叫道：“为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告诉我！！” 这一刻，整场戏的张力达到了最高峰。 舞台边，甚至有不少后排的观众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杨安妮饰演的女贼执意要洗手不干、而许臻饰演的男贼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 二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大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 这场矛盾，制造者是女贼，但激发者却是男贼。 许臻方才的这一番话，情绪层层递进、节奏步步紧逼。 不仅将二人间的矛盾掰开了、揉碎了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同时也将观众的视角稳稳地拉到了男贼的身上。 众人的心中这时候都跟男贼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女贼非要洗手不干，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此刻，舞台上。 杨安妮被许臻按在墙边，眼中的泪光迎着舞台上的镁光灯，许久不言。 二人对视了许久，她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微微发干的嘴唇，轻声道：“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想给孩子积点德。”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杨安妮脸上的神情一如方才那般倔强、固执，但眼中的泪水却难以抑制地顺着眼角溢了出来，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道：“可以吗？” “唔……” 场边，一阵低低的喧声四起。 《天下无贼》这部电影距今已有些年头了，很多年轻人可能并没有看过。 然而，无论是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这一刻，在杨安妮表演的感染之下，都感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深深刺痛了内心。 观众们不是贼，但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女贼心中的羞愧与挣扎。 没有人天生就是坏人，再坏的人都有心中柔软的地方。 而这个突然降临的小生命，就变成了压垮女贼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自己做贼已是满心愧疚，她不希望孩子也跟她一样，一出生就被人瞧不起。 …… 舞台边，导师邓大衍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刚刚许臻的表现已经很好了，给他带来了大大的惊喜。 两人之前曾经先后合作过《天下第一刀》和《楚留香传奇》两部剧，邓大衍清楚地知道，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许臻到底有了多大的进步。 然而，再怎么进步，终究还是比杨安妮差了半筹。 ——不是天赋的问题、也不是技巧的问题。 纯粹就是他演过的戏太少，在表演上没有办法做到融会贯通、挥洒自如。 演员和角色之间总是有着一层隔阂。 他可能95%以上的时间都跟杨安妮的表现相差无几，但就是这5%的差距，决定了他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而杨安妮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演员了。 就像是杨安妮刚刚这几秒钟的表现，就是目前的许臻所无法达到的高度。 …… 事实上。 这一刻，许臻本人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在听到杨安妮以颤抖的、卑微的语气说出“可以吗”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就明白，是自己输了。 原因究竟在哪儿，为什么自己至今为止演不出这样的高光时刻来，有待日后复盘分析。 而如今站在这个舞台上，他再怎么挫败，也必须要圆满地将这场表演完成好。 场边，一段悠扬哀婉的伴乐随之响起，许臻满脸的怒容冻结在了脸上。 他张了张嘴，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你一直瞒着我……” 许久，许臻的目光明显地黯淡了下来，他沙哑着声音，道：“你觉得我不配当一个父亲，是吗？” 杨安妮不去看他，只垂着头，道：“你不配，我也不配。” “但是孩子不能再当贼。” 这句话出口后，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杨安妮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跌落下来，许臻则脸色阴郁地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十几秒钟后，场边的灯光重新亮起，宣告着整场表演的正式结束。 场边的观众们只觉如梦初醒。 第193章 导师们的选择 满场的寂静约莫持续了十几秒钟。 直到剧中的音乐换做了节目的间奏，西装革履的主持人也重新回到了台上，观众们才后知后觉地从方才的情绪中退了出来，满眼兴奋地为舞台上的两位演员鼓掌喝彩。 太精彩了！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锐演技派”！ 待场中的掌声平息后，主持人拿起话筒，刚想要说一些串场的话，台下，邓大衍却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道：“这是目前为止我看过的，本季最好的表演。” 台上，许臻和杨安妮闻言一愣，连忙感激地向邓导鞠躬致谢。 邓大衍对两人微微一笑，随即看向了被跳过的主持人，道：“我可以开始抢人了吗？” “哈哈哈……”场边，观众们闻言哄笑。 主持人哭笑不得地道：“邓导，抢人这个环节不讲究先下手为强。” “您稍微等一下，还是请导师们先简单评价一下刚才两位演员的表演再说。” 邓大衍当然也知道节目的流程，刚刚只是在开个玩笑而已。 他推了推眼镜，道：“那我就先简单说两句。” 说着，他的目光在许臻和杨安妮身上转了一圈，道：“有些事情，观众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我必须要点出来。” “刚刚在台上，两位演员的情绪是很饱满的，但是从头到尾，他们谁也没有去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而是一直在压着声音说话，动作的幅度也都限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为什么呢？” 邓大衍指了指他们身后的舞台，道：“因为他们是两个‘贼’。身处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不能太引人瞩目。” “这一点，小许处理得尤其到位，”邓大衍托着下巴，用极其欣赏的目光看着许臻，道，“他不仅没有大吼大叫，甚至还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周围，似乎是看看有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小细节，让观众更容易相信，台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出戏。” “对于年轻人而言，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很棒。” 这话一出，场边的观众们顿时恍然。 刚刚看的时候还没留意，两人说话为何一直小心翼翼，只是觉得看着很舒服。 如今经邓导这么一点，才发现原来是这个原因。 另一边，导师何泰借着邓大衍的话头继续道：“跟这个问题类似的还有两个人的装扮。” 何泰挥手指向了两人，道：“两个年轻人，俊男美女，但是为了把‘贼’这个身份演到位，两人都穿得很朴素，妆也很淡，一看就跟车站的这个环境非常搭配，这就很好。” “让人看着不出戏，这就是演员的敬业精神。” “……” 沈丹青安安静静地等他说完，这才道：“邓导、何导两位导演从环境、造型方面评价了一下刚才的这段戏，那我就重点说一下表演方面吧。”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道：“刚刚，杨安妮最后这段的表演，我认为是可以作为教学片断来使用的。” “教科书级的哭戏，教科书级的‘沉默中的爆发’。” “即便是不考虑她的年龄，我也会给这段表演一个最高级别的评价。” 听到这番话，杨安妮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天哪……有这么好吗？ 受宠若惊！ 刚刚，在许臻的激发之下，她也感觉自己发挥得极好，但却远没想到能得到这么高的赞誉。 “实际上，这个时间点，对于两个角色而言都是巨大的转折。” 沈丹青细细地解释道：“女贼终于把自己怀孕的秘密说出了口，一下子从刚刚的倔强形象弱了下来。” “所以，最后的那句‘可以吗’，已经从争论变成了示弱，从梗着脖子硬扛变成了向爱人的埋怨。” “我刚才说杨安妮演得好，不是因为她哭了，而是因为她把这个转变演得淋漓尽致，恰到好处。” “观众很容易就能被她的这个情绪所感染。” 说着，她转头望向了一旁的许臻，道：“我再说说男贼。” “男贼听说自己要做爸爸了，第一次出现了‘自惭形秽’的情绪。” “他之前一直当贼当得理直气壮，但最后却质问女贼，‘你是觉得我不配当爸爸吗’，言外之意，就是他自己其实觉得自己不配。” 沈丹青看向许臻，道：“但是小许刚刚最后这段，没有演出那种愧疚感来，这个情绪就欠了火候。” “母爱如水、父爱如山，当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他的状态跟‘独行侠’是截然不同的，他的肩上会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你缺少的就是这份责任感。” “太年轻不是借口，演员就是要突破年龄、突破身份，去演绎别人的人生。” 许臻听到这番话，神色一凛，极其诚恳地点了点头，认真思索起了方才的这番话。 沈丹青见状，冲许臻轻轻一笑，道：“当然，我不是说你演得不好。” “只不过，我认为你的极限远不止于此。” “有很多东西不是你做不到，只是你不知道，没考虑过。” “这些东西不是书本能教你的，也不是你拉片能拉出来的，必须要有人来点拨才行。” “这就是导师存在的意义了。” 许臻若有所思，对沈丹青的指导表示了由衷地感谢。 片刻后，导师们的点评结束，主持人道：“看完刚刚的这场表演，三位老师，你们有中意的演员吗？” “如果有，请向这名演员发出‘戏约’。” 这话一出，何泰抢先亮出了自己的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安妮”两个字，笑道：“杨安妮小姐，请问你愿意来我的战队，做我的女主角吗？” 另一边，邓大衍也亮出了自己手中的牌子，道：“我也诚挚地邀请杨安妮来我的站队担任女主角。” 说着，邓大衍扭头一看，笑嘻嘻地道：“另外我稍微透露一点，小何他那部戏是大男主戏，女孩儿在那里面可能并不是十分出彩。” “而我手里拿的是大女主剧本……” “邓导！”旁边的何泰十分不满地打断，道，“您怎么能剧透呢？” “那我也要吐槽，邓导那边的女主角可不是个‘一般角色’，好女孩恐怕是不太愿意演的！” “哈哈哈哈哈……”观众们见导师互相拆台，笑得十分开怀。 沈丹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人抢杨安妮，自己则不声不响地望向了备受冷落的许臻，道：“小许，你愿意来我的战队吗？” 许臻微微一愣。 刚刚沈丹青明明夸了杨安妮半天，怎么最后居然选择了我？ 沈丹青瞧见他的神情，摆摆手，笑道：“很遗憾，我手上的这份剧本是男主戏，没有女主。” “只好忍痛割爱把杨安妮让给别人了。” 说着，她挑了挑眉，双手撑着下巴，道：“你来我这儿，沈老师帮你再赢回一阵？” “你跟着我，信不信我能带你拿到这一季的总冠军？” 第194章 沈老师的“小灶” 听到这句话，何泰立即不甘示弱地道：“安妮，你要是来了我的站队，信不信哥也能带你拿到总冠军？” 一旁的邓大衍毫不客气地拆穿道：“你那不叫‘带安妮拿到总冠军’，那叫‘安妮带你拿到总冠军导师’。” “哈哈哈哈哈……” 导师之间的拆台愈发白热化，现场的笑声也变得愈发热烈。 最终，杨安妮经过一番犹豫，选择了邓大衍组，而许臻则欣然接受了沈丹青的邀约。 先他一步进入沈丹青组的丁雪松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对着镜头露出了非常标准的“期待”神情，就如同是老友久别重逢一般。 呵，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演员啊，没点手艺傍身，在这世上还真是不好混。 …… 第四轮的比赛规则是：三位导师每人带领三名选手，完成一段影视化片段的录制，由观众和专业评审来共同判断三组的优劣。 排名第一的那组选手全员晋级决赛圈，第二组、第三组则只有一人能够晋级。 当天晚上，六组竞演全部结束后，下一轮的对阵名单也随之确定了下来。 沈丹青组的三名演员分别是初评b级的许臻、齐魁，以及初评c级的丁雪松； 何泰组的演员分别是初评a级的张杉，初评b级的彭宇宁，以及初评c级的沈唐； 而邓大衍组的阵容显然在三组中最为华丽：初评a级的杨安妮、董晓阳，以及初评b级的刘霁月。 至于每组选手录制的剧目，则要留待下一期录制的时候才会向观众们公布。 不过演员们倒是在当天晚上就拿到了各自的剧本。 “《投名状》？” 许臻翻看着刚刚收到的剧本，稍稍一惊。 这部电影他当然是看过的，故事改编自清末四大奇案之一的“刺马案”。 男主作为一个朝廷的败军之将，剿匪不成、反与匪首结为兄弟。 大权在握之后，他又背信弃义，屠杀降兵，抢占了兄弟的妻室、并且诱杀了兄弟，最终在就职两江总督的当天遇刺身亡。 ——可谓是十足的大奸大恶之徒。 许臻这两年来，倒也陆陆续续演过不少反面角色。 但是像《投名状》的男主这样坏得这么彻底的，倒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这样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究竟该如何把握呢？ 许臻陷入了沉思。 好在，由于这次要进行的不是舞台剧表演，而是影视化录制，因此节目组给出的准备时间相当宽裕。 并且，这次的表演是有导师指导的，不懂可以去问导师。 沈丹青一直都是他非常敬仰的表演前辈，对于能从沈老师这里汲取到怎样的经验和知识，许臻十分期待。 …… 周日上午，许臻从钱塘回到了京城。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学校，就收到了沈丹青发来的信息：“下午3点，到海棠剧院来找我。” 许臻心下一喜。 这么快就能得到指导了吗？ 不知道沈老师打算教我点啥？ 这时，他正坐在公司派来接他的商务车上，收到信息后，他立即便将内容展示给了跟他同坐在后排座椅上的乔枫。 乔枫对于跟沈丹青合作的机会也是相当重视，决定先不回学校了，转头带着许臻去把他拾掇了一番，争取给大佬们留一个好印象。 …… 下午2点半，许臻提前半小时来到了海棠剧院的门前。 这里是京城海棠话剧社的驻地，同时也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几家高档剧院之一。 关于这家话剧社，许臻倒是颇有些了解。 因为，自家师兄宋彧就曾经是海棠话剧社的演员，据他自己牛气哄哄地说，他曾经是这家剧社的“台柱子”。 听宋彧介绍，这是一家由中戏校友牵头组建的民间话剧团队。 主要成员大多是中戏的学生、一些知名话剧演员的后代、或者是一些跨界玩票的戏剧爱好者，相对较为年轻化。 海棠话剧社的业界地位不高，但在话剧圈子里的人气却很高。 因为，名家的新作往往喜欢先拿到这里试拍一部“青春版”，国外的剧团也喜欢先到这里来试水演出，探一探华夏观众的反响。 所以，在这里经常能看到新戏，也时常能看到新面孔和歪果友人。 这是个很有活力的先锋剧社，对于话剧老饕们而言充满了挖掘的乐趣。 在剧院门口登记后，许臻按照短信的指示来到了沈丹青说的办公室。 敲门而入，只见，满屋子的人都朝他望了过来，但沈丹青却不在。 其中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中年男人瞧见许臻，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笑道：“小许是吧？你好你好。” 说着，他将许臻领到了靠墙的沙发上坐下，道：“沈老师去我们社长那儿了，这会儿估计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 许臻笑着向他道了谢，安静地坐到了沙发上。 然而等了好半天，沈丹青却一直没有回来。 感受到周围人有意无意朝这边射过来的目光，他默默从包里拿出了已被翻得有些卷脚的《投名状》剧本，打算多看几遍，好好做一做人物分析。 …… 而与此同时。 沈丹青正在社长办公室里，与之来回拉锯。 “丹青姐，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 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搔了搔自己浓密的假发，一脸为难地道：“只待20天，还想登台演出？这也太为难人了。” “我们海棠虽不比你们人艺，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剧团。” “观众们买票来看戏，我们就得对观众负责，不能胡搞乱搞……” “这怎么能算是胡搞乱搞呢？”听他这样说，沈丹青争辩道，“你们那出新戏是我跟着排的，从拿到剧本到首演总共也才35天，我让小许跟着练20天，在里面演一个配角，怎么就不行了？” “你相信我，看见那个孩子你就知道了，特别聪明，学一天顶别人3天，20天我这都是打出富余量来了。” 社长撇撇嘴，道：“沈老师，那能一样吗？” “我们的团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话剧演员，你跟我说的这个孩子是演电视剧的。” “他要是跟着排练，我得从基本功开始教他，这哪是20天就能学会的？” 沈丹青不满地道：“谁需要你教基本功了，这些东西我们中戏的课程里难道没有吗？” “他又不是一点基础没有的纯新人！” 二人正争辩着，一个年轻姑娘敲门而入，对社长道：“社长，熊联邦那边的客人过来了，现在在会客室里，麻烦您过来一趟。” 社长点点头，道：“好，我马上就到，你通知其他人先去。” 说罢，他抱歉地看向沈丹青，道：“姐，我真有急事，告罪离开一下，一会儿我再跟你商量。” “你刚才说的那个孩子，可以先让他在剧团里跟着熟悉熟悉，排练也可以参与，除了登台，别的都好说。” 说罢，社长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第195章 扫地僧 看着社长远去的背影，沈丹青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是社长凭私人关系请来的表演指导，海棠剧社这边从上到下都对她相当尊敬，但没有决定性的话语权。 沈丹青原本的打算是利用这段时间，把许臻塞进剧团里来沉淀沉淀的。 一方面让他熟悉一下舞台剧的演出氛围，另一方面也让他近距离的感受一下那种千锤百炼的表演带来的独特质感。 在《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沈丹青亲眼见识到了许臻排练的效率。 这孩子入戏很快，背台词更快。 剧本到了他的手里，基本上几分钟之后就能达到登台演出的标准。 效率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这种高效消化剧本的能力固然是天赋异禀、令人惊艳，但倘若长此以往下去，很容易给他养出一种惰性来。 ——不求甚解的惰性。 沈丹青猜测，许臻拍电视剧的时候恐怕效率也不会低，绝不是那种一个镜头ng多次的演戏困难户。 这种演员对于导演来说当然是福将，省时间、省精力、省资金。 但是，一个演员如果想要持续拔高自己，不断往上走，就不能一直拍“快戏”，而是应该沉下心来，时不时地拍一出“慢戏”。 这就像是阅读有精读、有泛读，表演也同样应该有精演、有泛演。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同样一出戏，在舞台上磨练个几十遍、上百遍，精益求精，不断调整不妥的地方，才能从量变到质变，引起演技的升华。 这种升华是教不了的，必须要靠自己来顿悟。 这也就是现阶段许臻最欠缺的东西，也是带领他持续走向进步的正途。 不过可惜，海棠剧社的社长前几年连续遭遇了几次糟心事，这两年已经不太欢迎这种玩票性质的影视剧演员了。 沈丹青对此倒也能理解。 但是，海棠剧社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年轻人提供历练的舞台，这里除了少数工作人员，哪个不是来“玩票”的？ 非要说的话，许臻还是中戏的在校生呢，在海棠剧社算是最“根红苗正”的玩票人。 沈丹青也不打算跟社长继续废话了，等一会儿外宾走了，她打算直接带着许臻去跟社长当面聊聊。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来刷资历的，还是来认真学东西的，亲眼看看就明白了。 …… 不一会儿，沈丹青离开社长的屋子，回到了他跟许臻约定好会面的办公室。 许臻见她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小许来这么早啊，今天下午没什么事？” 沈丹青走到许臻跟前，冲他笑道：“哎，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本来想让你跟着这边的新剧一起排练的，结果原定明天过来的外宾今天下午就到了，社长现在有点忙，咱们这会儿就先别给人家添乱了。” “等稍晚一会儿，外宾走了之后再说吧。” 说着，她转头看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方才接待许臻的那个中年人身上，对许臻道：“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演员组的副组长，胡志勇，也是咱们中戏出去的，你叫胡师兄。” 许臻恭敬地朝胡志勇微笑问好。 沈丹青对胡志勇道：“志勇，劳驾你给小许安排点事儿干，别让他闲着。” “我一会儿还要去舞台那边看演员们排练，得稍晚一些才能过来，小许就先交给你了啊。” 说罢，她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将许臻又留在了这边，自己先去舞台那边了。 …… 待沈丹青走后，胡志勇领着许臻出了办公室，带他去简单熟悉了一下剧团的环境。 胡志勇说是演员组的副组长，实际上日常工作主要就是接待剧团里的各路小爷，对“带孩子”这项工作倒是驾轻就熟。 两人一边走，胡志勇一边打量着身边的这个年轻人。 许臻…… 刚出道不久的一位年轻演员，称不上很红，但戏路走得特别稳。 近两年先后出演了数部口碑不错的电视剧，又在春晚上表演过节目，连自己这种不看电视剧的人都能叫出他的名字来。 在胡志勇接待的诸多“小爷”里，他算是知名度相当高的一位了。 但实话实说。 以胡志勇对自家社长的了解，许臻想来剧团里蹭角色恐怕是相当困难的。 社长看在沈老师的面子上，顶多也就是同意他参与排练，然后给个形同虚设的b角，大概率不会同意他登台演出。 越是有名的、越是形象好的，社长就越不待见。 因为最近几年，自家剧团曾经被这类演员坑了好几回。 这些人一面享受着“话剧演员”这个身份的高逼格，另一面又对剧团的安排视若无睹。 新闻稿刷得飞起，图片全是摆拍，干扰日常排练任务不说，还四处碰瓷老艺术家。 演技、艺德一无是处，出了负面新闻还往剧团身上泼脏水。 你要是敢说他，就是打压新人，人家就要发动自己的千万粉丝来骂你。 称职的演员千篇一律，不称职的演员五花八门。 社长多少次被这帮人气得想吐血。 不过，这些事跟自己又没有关系。 作为一个合格的“保姆”，胡志勇只是态度十分和蔼地带着许臻在剧团里转了一圈，然后按照沈丹青的吩咐，给他安排了一点整理剧本的小活儿而已。 至于后续的他会被怎么安排，那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了。 …… 而此时，许臻本人则对这些情况完全不了解。 听说沈丹青想让他参与剧团里的排练，他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橱窗里的新玩具，心下十分期待。 “就是按剧目和时间，把这些文件整理好是吗？” 许臻指着摆在楼道角落里的一个铁皮文件柜，问道。 胡志勇点点头，道：“对，咱们剧团经常拍新本子，有时候剧本经常需要调整，一些废弃不用的中间稿我们就堆在了这里。” “有的本子改过好几版，封面上标了日期。” 他从文件柜的最底下抻出一箱子文件盒来，做示范给他整理了一份，道：“就比方说这个《荆轲刺秦》，一共有六版废稿，你按从前到后的顺序把六版的剧本都装进同一个盒子里，然后在文件盒侧面写上名字就行了。” “要是有订书钉松了的，你就重新再订一下。” 说着，他把文件盒、订书器和抹布等物品都交给许臻。 胡志勇见他穿着干干净净的米白色棒球衫，便又给他翻了一件藏蓝色的工作服来让他套上，省得他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 许臻点点头，接过东西，撸起袖子便干了起来。 这份工作他可太熟悉了。 从前在甘州的时候，每逢雨季过后，他都会将自家庙里的经书拿到院子里去晒晒，打扫一下藏经室，然后再把经书放回去。 他很喜欢做这种整理的事情。 由于时间上不着急，看到感兴趣的题目，许臻还有功夫顺手翻翻，满足一下自己对于话剧剧本的好奇心。 楼道的角落里少有行人。 不知干了多久，才有一个穿着跟他同款工作服的人拎着扫帚一路打扫了过来。 这清洁工的个子很高，普通的扫帚把对他而言实在太短，因此，他只能把腰弯得很低才能扫到地，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许臻见他扫到自己脚下，便抱起一摞剧本走到了对面，让开了这片地方。 清洁工瞥了一眼许臻刚刚整理好的几摞剧本，悠悠地道：“《尘埃》和《尘埃落定》是同一出戏，只不过中间改名了。” “前面三版叫《尘埃落定》，从第四版开始改成了《尘埃》。” “剧情上的调整较大，女主角也换了，但是核心内容没变，你应该把这两摞放在一起。” 听到这番话，许臻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了这人。 ——这是个有艺术追求的工作人员啊！ 剧团的氛围这么好吗？ 连工作人员都能对剧目的演变如数家珍？ 他张了张口，刚想要感谢一下对方的提醒，然而定睛一看，却忽然发现这个“清洁工”看上去有些眼熟。 “孟一凡？” 许臻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愕然叫道。 对方闻言也是一愣，抬头一看，见是许臻，脸色登时一绿。 卧槽！ 怎么是他？ 奶奶个熊，你跑我们剧院来干嘛？！ 孟一凡本以为能趁着扫地的功夫装个逼，调剂一下被罚做苦力的无聊生活，没想到对面站着的人居然是许臻…… 这特么就尴尬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隔了许久，孟一凡才终于勉强抽了抽嘴角，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说着，杵着扫帚，努力挺直腰杆道：“怎么，你也想来我们剧院打杂？” 话里话外，莫名将“打杂”当作了一个很高级的事业。 许臻也不知道沈丹青老师跟社长那边沟通得怎么样了，想了想，只得模糊其词地道：“我也不知道，刚来，等安排。” 孟一凡当然知道自家剧团经常有新人过来玩票，自然而然地便将许臻归为了这类人。 他看了看角落里的文件柜，撇撇嘴，道：“刚来安排你整理文件，看来勇哥也不咋看好你。” “他要是觉得你能登台，就会安排你去给演员们送水，顺便混个脸熟；” “不看好你才会让你来整理文件。” 许臻无所谓地笑了笑，不予置评。 孟一凡看见他就想起自己的一桩桩糟心事，没再多说什么，扫着脚下的垃圾便默默走了。 然而刚扫出去没多远，他便又拎着扫帚走了回来，气势汹汹地道：“许臻，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许臻回过头来，放下手中的文件，道：“什么问题？” 孟一凡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道：“我后来去对比了原版的《万家灯火》和你在表导楼演的那段，完全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沈老师手把手教的？” 许臻有些不太愿意搭理他，回身继续整理文件，语气平淡地道：“照着原样演而已，多看几遍也就是了，哪用得着手把手指导。” 孟一凡被这话噎了个半死。 这个贱坯！ 明明背地里不一定怎么拼命呢，却偏要说得一副云淡风轻、唾手可得的模样，我怎么这么看不惯！ 孟一凡鄙夷地道：“你可得了吧。” “你真有这个本事，那我演一段，你给我照着演一遍试试！” 许臻岂会怕这种挑衅，他重新回过头来，看向孟一凡，毫不怯场地道：“好啊，你来，演哪段？” 孟一凡略一思索，便随手抓起手边的扫帚，用扫帚把做出了一个拔剑的动作，道：“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英文原版，会不会背？” 许臻点点头，微笑道：“当然。” …… 就在两人正准备即兴飚一段戏的时候，二楼的连廊上，海棠剧社的社长正领着十几个外国友人在附近参观。 “这边的辅楼是我们存放道具和资料的地方，”社长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几个房间，道，“从前排过剧目的剧本、以及当时用过的道具都存放在这里。” “刚才提到的青春版《哈姆雷特》、华夏语版的《静静的顿河》的资料也都在这里。” “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领几位去看看。” 他说完这番话，一旁的翻译将内容转述给了那些客人们。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有些兴趣缺缺。 这些人所在的剧团和海棠剧社一样，都是波罗的海戏剧节的参赛单位。 然而海棠话剧社在众多参赛剧院之中，显然是属于水平相对比较低的那一批，多年来从未获得过什么高含金量的奖项。 这次他们过来，不过就是抱着考察华夏市场的心态来的，并不认为海棠剧社真有什么值得交流的价值。 为首的一人刚想说不看了，然而还没开口，他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一段掷地有声的慷慨陈词： “……theslingsandarrowsofoutrageousfortune，ortotakearmsagainstaseaoftroubles（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 一行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力过去。 这段台词太过经典，以至于在场的无论是哪国人，英文怎么样，都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这是莎翁的《哈姆雷特》。 而且还是最最经典的那段“哈姆雷特的独白”。 背诵这个片段，可谓是所有戏剧从业人员的基本功。 倘若有人在剧院里表演这个片段，有时候，甚至连台下的观众们都会随之一起念诵起来。 然而会背是一码事，背得好又是另一码事。 有的人念诵得味同嚼蜡，也有的人激动得不在点上。 而刚刚从楼下传来的这段台词，情绪、节奏的水平就相当之高。 高到了几乎足以在一家中档剧团里当男主角、在波罗的海戏剧节上登台演出的程度。 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顿时被激起了兴趣，纷纷走到连廊边，探头朝下张望。 但下一秒。 当他们看到了念诵这段精彩独白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时，却不禁面面相觑。 ——只见，站在楼下的是一个穿着藏蓝色工装、拎着扫帚当佩剑的年轻人。 他的脚边堆着扫成堆的垃圾，手套脏兮兮的，脸也脏兮兮的，一看就是真的干了不少活。 这是个……清洁工？ 清洁工居然能把哈姆雷特的独白念得这么好？？ 然而这还不算完。 不一会儿，这个工人表演完了自己的台词，又将手中的扫把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工友”，那人如法炮制，也拿着扫帚当佩剑，将这段“哈姆雷特的独白”念诵了一遍。 水平之高，丝毫不逊于刚才那人。 二楼的连廊上，一群外国友人们被这两人演得听得一愣一愣。 ——华夏这边的艺术氛围这么浓郁的吗？ 连清洁工都能有这么高的戏剧造诣？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业界对于海棠剧社的实力是不是严重低估了？？ 第196章 爱才之心 一楼的角落里，许臻结束了对于孟一凡刚刚这段戏的仿演，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孟一凡浑浑噩噩地把扫帚接了过去，下意识地扫了两下地，一脸的怀疑人生。 卧槽…… 还真有人能做到看一遍就100%复制？ 这尼玛到底是什么妖孽？！ “哈姆雷特的独白”这段戏孟一凡可不是随便选的，这是他真真正正的“拿手好戏”。 因为，他是青春版《哈姆雷特》的新一任男主角！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正背着处分，这场戏今年就应该要拉到国外去巡演了，由此可见剧团对于他这段表演的认可程度。 对此，孟一凡曾经感到无比自豪。 一个男演员，有机会站在舞台上出演哈姆雷特一角，可谓是毕生最大的荣幸和骄傲。 然而，许臻只看了一遍，就将他这段压箱底的表演模仿得相差无几…… 瞧见这一幕，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孟一凡平生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表演天赋来。 ——我真的有天赋吗？ 真的适合吃戏剧这碗饭吗？ 还是说，一直以来跟虾兵蟹将们混久了，以至于对自己产生了蜜汁自信？ 孟一凡只觉自己像是个刚拿到钢琴业余十级证书的小学生，正洋洋得意着，结果转头却发现自己的同班同学是莫扎特。 这种当头被泼了一盆冰水的感觉，让人难受得抓心挠肝。 而这时候，许臻却并没有觉得多么有成就感。 因为他之前背这段台词时，参考对象都是像劳伦斯·奥利弗、肯尼斯·布拉纳、裘德·洛这种顶级大师。 孟一凡的这个水准跟人家比起来……就，还是别比了吧。 许臻没有接触过话剧表演，当然不会按照话剧演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他只是站在观众、学生的视角，并没有觉得模仿孟一凡的表演有多大的难度。 …… “啪啪啪啪啪……” 就在孟一凡满心沮丧，而许臻不再搭理他、回身准备继续整理文件的时候，忽听到一阵热烈的掌声从头顶传来。 两人抬头向上望去，愕然发现：在二楼的连廊上，一大群外国友人正趴在栏杆上，吹着口哨朝他们挥手喝彩。 许臻听不懂对方口中说的是什么，但通过对方的表情来判断，这大概是在夸他们。 二人一脸懵逼。 这是……刚刚的即兴表演被人围观了？ 为什么这些“观众”们这么有素质，刚才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许臻感觉十分尴尬，但楼上的观众们却异常兴奋。 其中几人转过头来，挤眉弄眼地身边的海棠话剧社的社长说了几句话。 社长向一旁的翻译问道：“他刚才在说什么？” 翻译犹豫了一下，面色古怪地道：“他们说，咱们剧团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连清洁工都这么会演戏。” 社长：“……” 真是太抱歉了，楼下的那两只，一个是我们团年轻一代的台柱子，还有一个是我们华夏很有名的青年演员。 这个国际逼……我到底要不要继续装下去？ 莫名地感觉有点酸爽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社长终于还是选择稍微透露一点信息，以免日后被真相拆穿了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稍作解释道：“其实，楼下这两个年轻人不是我们的专职清洁工，是过来实习的大学生。” 嗯，这么解释没毛病吧？ 翻译将这番话转述给那些客人们后，他们不仅没有降低方才的惊讶感，反倒更觉赞叹了。 其中一人点头道：“你们这个制度很好啊！” “让大学生到剧团里来做杂务，体验生活的同时，还能近距离感受舞台的氛围，增强年轻人对于舞台的向往。” 说着，他指了指楼下的许臻和孟一凡，道：“他们俩刚才的表演几乎完全一样，都是在模仿你们的专业演员吧？” “这种模仿练习非常有意义，是年轻人走向进步的必由之路！” “单从台下看就能模仿道这个程度，这两个孩子很有天赋啊！” 听到他这样说，周围的几人也纷纷附和，感觉这次到海棠剧社来颇有收获、不虚此行。 社长：“……” 不是，你们的误会有点多，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这几人没理会社长的古怪表情，颇有伯乐精神地自顾自建议道：“以这两个学生如今的水平，其实已经可以试着让他们登台演出了。” “登台要趁早，别光顾着历练，错过了好苗子。” 对此，社长也是深表赞同的。 毕竟，很多光站在台下是学不到的，必须要亲自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台下成千上万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反馈，如此这般，才能真正体会到舞台演出的魅力，从而激发出演员对于表演发自内心的热爱来。 然而问题在于，孟一凡早就已经是舞台的常客了，而许臻……自己刚刚还觉得十分膈应他来蹭自家的舞台。 社长趴在栏杆上，摩挲着下巴，不由得多看了许臻两眼。 人和人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刚刚的那段表演，他当然知道是许臻在模仿孟一凡。 孟一凡的这段表演是剧团里的好几位老戏骨手把手教的，打磨了半年多才做到如今这个程度。 而许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社长既疑惑，又震惊。 虽说他心里清楚，许臻想要来他们剧团演戏，恐怕跟之前的那些艺德有缺的人一样，也是过来刷逼格的。 但是，他的天赋这么出色，即便来这里是有所图，是不是也值得花些心思来好好培养一番？ 社长看着楼下的许臻，顿时升起了爱才之心。 嗯，只是觉得这孩子的天赋好，才不是因为他刚刚帮着剧团在外国使团面前狠狠露了一把脸。 …… 当天晚上，国外剧团的那些人在海棠剧院里参观了一圈，表示今天有些累了，希望能早点休息，因此拒绝了剧团这边的宴请要求。 沈丹青逮到机会，领着许臻重新来到了社长的办公室，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社长给许臻一个登台演出的机会。 然而，当两人来到社长办公室的时候，对方较之下午的时候，却完全换了一张脸，和颜悦色地起身跟许臻握了握手，道：“许臻，你好你好，最近总听人说起你。” “年轻一代的实力派代表啊，听沈老师说，你想要参与我们新剧的排练？欢迎啊，荣幸之至！” 沈丹青：“……” 这厮……为什么一见到小许本人，忽然就变成这幅态度了？ 而许臻这时候见到社长，也是有些惊讶。 ——今天下午跟那些歪果仁在一起的大叔，原来是海棠话剧社的社长啊？ 我还以为他是导游来着。 第197章 主流演艺圈 当天晚上，经过简单的一番商讨，许臻便与海棠剧社的社长达成了共识，决定以临时演员的身份参演剧团的新剧排练。 第二天中午，经过乔枫的同意，许臻正式与海棠剧社签订了一份临时的演出协议，并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色剧本。 对于许臻到话剧界来玩票的行为，乔枫是相当支持的。 因为演话剧不仅能很好地磨炼演员的演技，同时也能有机会结识圈内大佬，获得正常途径难以触及到的人脉资源，稳赚不赔。 在外界看来，“话剧圈”或许是个很小众的圈子。 但实际上，“话剧演员”这个圈子可一点儿都不小众。 且不说沈丹青、杨立心这些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单说现在依旧活跃在影视圈最前线的话剧演员，数量也相当庞大。 这些人不说占据了演艺圈的半壁江山，也绝对是一股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拿《三国》剧组来举例，唐溢是空政话剧团的，饰演张昭的演员是沈城话剧团的，曹操、袁绍的演员是国话的。 至于曾经获得过影帝、影后桂冠的话剧演员，更是比比皆是。 可以这么说，演艺圈越往上走，其中话剧演员的占比就越大。 在最最巅峰的位置上，没有话剧演出经历的人几乎是完全挤不上去。 这个现象不仅在华夏如此，在世界各国也都同样如此。 无数大红大紫的好莱坞巨星喜欢在百老汇演出舞台剧，而在布列塔，几乎所有主流演员都有过话剧表演的经历。 许臻如今在中戏上学，没办法长期在剧组拍戏。 但每天抽出一定的时间到剧团来排练话剧却是没问题的。 海棠剧社不比人艺、国话这种正规单位，时间相对较为宽松，正适合许臻这种不算太忙、但又拿不出整块时间的学生党来。 更不用说，很多中小学生都能获得戏剧社的赠票，排话剧对于提高许臻的风评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 从海棠剧社出来之后，乔枫派了车过来接他，许臻于是便在商务车的后排翻看起了刚刚拿到手的剧本。 “《哈利波特》？”乔枫瞥了一眼封面上的文字，问道，“你演哪个角色？” 许臻神色复杂地看了乔枫一眼，强忍住了吐槽的冲动，纠正道：“《哈姆雷特》，不是《哈利波特》。” 乔枫：“……” 我如果说我是嘴瓢了你信不信！！ 好在许臻不是个喜欢看人笑话的主，他见乔枫尴尬得直抠裤子，主动岔开话题道：“海棠剧社一共有两版《哈姆雷特》，一个是英文版的，用于去国外巡演；” “还有就是我要参与的这部华夏语版的，用于参加6月份的京城戏剧节。” 说着，许臻重新翻开了剧本，道：“至于角色，沈丹青老师建议我出演哈姆雷特的叔叔克劳狄斯，也就是那个杀兄娶嫂的国王。” “刚好下次录制《我是演技派》的时候，我要出演的也是类似这个设定的反派角色，可以借机从中体悟到一些出演大奸大恶角色的心得。” 乔枫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演国王？不能争取一下哈姆雷特吗？” 许臻莞尔一笑，道：“乔哥说笑了。” “我这是头一次演话剧，人家愿意给我个角色就不错了，哪能让我挑大梁？” “‘哈姆雷特’一般都是由台柱子来演的。” “英文版的是孟一凡，华夏语版的我倒还不太清楚，等过几天排练的时候就知道了。” 听到他这样说，乔枫也就没再坚持。 毕竟，许臻的主战场还是影视剧，至于话剧，只要能对他有帮助、戏份相对适中也就可以了。 并不要求一定要演正面的角色。 比起影视作品来，话剧演出的观众还是要理智许多，不会那么轻易将角色的设定代入到演员身上去。 尤其是这种翻拍过无数次、出自莎翁笔下的经典反派角色。 …… “什么？海棠剧社也想排《哈姆雷特》？” 而与此同时，京城戏剧节筹备组收到了海棠剧社送过来的参赛剧本，众人忍不住一阵头大。 又是《哈姆雷特》…… 一共19家参赛单位，这都是第5部递过来的《哈姆雷特》了。 虽说这届艺术节的主题是“民族的、国际的”，但也不至于一说到国际就是哈姆雷特啊！ 选戏就选这么几种，观众们会审美疲劳的，到时候演技再好也是无用功。 最终，筹备组的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找机会去找这几家排《哈姆雷特》的剧团考查考查，然后留下来一家，其余的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抓紧劝他们去拍别的剧。 至于海棠剧社…… 他们去年排的英文版《哈姆雷特》质量就非常一般，华夏语版的又能好到哪儿去？ 也就是他们的导演不信邪，一天天的非要排莎翁。 早点断了这个念想多好。 你们海棠剧社反正也是以新剧著称的，别再跟经典剧目较劲、放手大胆去排新剧他不香吗？ 成天到晚净知道瞎凑热闹。 …… “阿嚏！” 就在此时，在海棠剧院的舞台上。 一个干干瘦瘦、又矮又丑的中年人打了个喷嚏，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做高云深，是海棠剧院的话剧导演。 老爷子今年都快60岁了，但还在坚持学习，对于当下的先锋派话剧很有心得。 然而，如果探究本心，他最喜欢的还是莎翁笔下的经典作品，尤其是《哈姆雷特》。 “奥菲利亚，你刚才这几步走得太慢了，”高云深瞧见现场演员的表演，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指导道，“你得先理解一下她这时候的心境才行。” “她跟哈姆雷特久别重逢，你这么慢悠悠地走过去，台词念完了都没走到，急死个人。” “……” 高云深一边看着演员们的排练，一边摇头。 不行啊！ 尽管这批演员已经不是去年扑街的英文版《哈姆雷特》的演员了，但是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跟几年前他们排《麦克白》的时候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 当时，以宋彧为首的那批演员的精湛演技在剧场中大放异彩，破天荒地以青春版的阵容拿到了华夏戏剧类的最高奖项。 然而这种风光无法持续。 海棠剧社的性质限制了它的发展前途。 好处是总能收获意想不到的优秀演员，坏处则是留不住人，一般最多三五年，然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高云深托着下巴，看着眼前低谷期演员们的表演，心中无限感慨。 第198章 哥只是个传说 周三这天中午，许臻接到沈丹青的通知：晚上8点，海棠剧社这边要召集《哈姆雷特》的全体演员开会，让他下午早点过来。 许臻下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他匆匆便赶往了剧院这边，以防出现堵车之类的意外。 上次负责接待他的胡志勇这次主动来到了剧院门口迎接他，一边领着许臻往剧院里边走，一边向他介绍着很多上次没有说到的东西，态度十分和蔼。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许臻感到颇为不适。 胡志勇见状，也不藏着掖着，哈哈笑道：“放轻松，你现在可是咱海棠剧社的‘红人’。” “前两天来的那些外宾们昨天晚上跟咱们剧社的领导们吃饭，都快把你给夸上天了。” “社长亲自跟我交待，必须得把你伺候好了，半点儿不能怠慢。”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道：“社长谬赞了，那天在楼下演戏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哦，你说孟一凡……”胡志勇翻了个白眼，道，“不用理那个棒槌。” “成天到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扫地都扫不干净他这个臭脾气，社长说了，以后让他刷厕所去！” 许臻：“……” 这，听上去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安排…… 说话间，二人途径正门前的大厅，开始朝里面的剧场走去。 走过一条长长的连廊时，许臻瞥见两侧墙壁上挂着许多剧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而这么一看，其中左手边墙上的一张剧照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剧照的整体呈灰蓝色，周围烟雾氤氲。 在照片的右下角，一个身穿红色军装的男子正在朝舞台上走去，成为了画面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看着这个背影，许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家师兄宋彧。 并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张剧照了—— 当初中戏的丹心话剧社招新的时候，宣传海报上印的就是这张照片。 许臻停下脚步，向一旁的胡志勇问道：“勇哥，这是哪部剧的剧照？” 胡志勇转头一看，瞧见这幅海报，一脸怀念地道：“啊，这个啊……” “这个是当时海棠剧社跟中戏合排的一出剧，叫做《雌雄莫辨》。” “咱家剧社就是通过这出剧挖掘出了宋彧，然后一路把他培养到了台柱子的位置上。” 许臻：……？ 听这出戏的名字，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妙的样子？ 胡志勇啧啧叹道：“小宋当年是真的厉害。” “平时那么没正形，登台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忽然就成了一个‘角儿’。” 许臻试探着问道：“宋师兄在这出戏里演的是什么角色？” 胡志勇道：“他一人分饰两角，分别饰演男主角夏尔和男主角的孪生妹妹雪莉。” “男性的阳刚和女性的柔美都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当年还拿到了京城戏剧节的最佳新人奖。” 说着，胡志勇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小宋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去影视圈混呢？” “像他这样表演型人格的人，天生就应该活在舞台上，而不是被束缚在荧幕里啊！”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许臻也是影视圈的人，连忙找补道：“当然，人各有志，他想要享受更多人的追捧、得到更多人的肯定，这也无可厚非。” “哦，对了，小许你现在跟宋彧在一家经纪公司是吧？” 许臻张了张口，默然点了一下头。 ——破案了！ 难怪当初自己拍了话剧社的宣传单给宋彧，对方死活也不肯说那部剧叫什么名字。 原来叫……咳……名字比较独特。 不过话说回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这是艺术表演，又不是哗众取宠。 更何况还是获了重磅奖项的作品，应该值得骄傲才对。 许臻一边走，一边听着胡志勇夸赞宋彧，讲到他凭借《麦克白》拿到过青年戏剧节最佳男演员奖；凭借《荆轲刺秦》拿到过京城国际戏剧节最佳男配角奖，凭借《尘埃》拿到过学院大赏最佳表演奖……等等。 这位海棠剧社曾经的台柱子，至今仍被这里的员工念念不忘。 这让许臻不禁既钦佩，又羡慕。 宋师兄家世一般，不是童星，外形条件只能算中上，也没干出过什么出圈新闻。 明明看上去一张好牌也没有，但凭什么人家刚毕业就能被东岳影视以顶级合约签走、出道第一部作品就能演男一号？ ——实力摆在那里，人家就是配得上。 许臻这时候忽然有些遗憾，自己出道得太早了，没机会像宋师兄这般在戏剧舞台上好好打磨几年。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也不见得孰优孰劣。 既然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就不要畏惧，也不要质疑，努力抓住每一次表演的机会，不断提升实力，这才是自己该做的事。 这样想着，许臻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麦克白》的剧照给宋彧发了过去，道：“厉害了师兄！” “叮叮！” 很快，对面的回复就发了回来。 许臻拿起来一看，只见宋彧道：“别人都是百年之后才上墙，我这不到30岁就被挂了一楼道。” “瞧瞧，这叫啥？活着的传说！” 许臻：“……” 那我要不要给你立个生祠，日夜诵经超度？ 他还没来得及打两句场面话，宋彧那边的第二条信息又发了过来，道：“你在海棠剧院？干嘛去了，看戏还是拍戏？” 许臻于是便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来这边蹭舞台的始末。 宋彧回复道：“靠，又排《哈姆雷特》？” “我在的时候捂着不肯排，结果等我一走，一版一版又一版，英文的、中文的轮着来，气煞我也！” 许臻问道：“当年为什么不排？” 宋彧发来一个沧桑的表情，道：“本来是打算排的，后来出了点意外。” “具体名字我就不说了，反正大概是那个演国王的‘票友’太极品，一天天这事儿那事儿的，演技又次，看着恶心，撵又没法撵，最后剧团一气之下干脆不排了。” “后来等那人走了，我劝导演继续排，他跟我说剧本上沾屎了，必须得烧了重新写。” “结果直到我走了也没写完。” “唉，这些搞艺术的……服了！” “精神洁癖到这份上，没脾气！” 许臻看着这番话，也是不禁哑然失笑。 二人简单聊了几句，胡志勇便已领着许臻走到了剧场里。 许臻推门一看，只见舞台上，几个青年男女正握着剧本、穿着常服进行着简单的排练。 他听了几句台词，便知道他们正在排的是《哈姆雷特》第二幕的第一场。 以防打扰台上的演员，许臻轻手轻脚地走入剧场中，在胡志勇的带领下找了个角落坐好。 导演高云深瞧见有人进来，下意识地将目光朝那边瞥了过去，旋即微微一怔。 ——咦，这就是那个最近小有名气的演员许臻？ 看面相倒是一个挺和善的小伙子。 但是好巧不巧，他要演的角色居然也是国王克劳德斯…… 高云深不禁微微皱眉。 哎，希望这次来的“少爷”能像样些吧，起码别给我添堵！ 第199章 抛砖引玉 许臻在台下看了一会儿表演，发现这出戏的演员阵容已经是完整的了。 王子哈姆雷特、国王克劳狄斯、王后乔特鲁德、哈姆雷特的未婚妻奥菲利亚…… 每一个重要角色都有人在演。 那自己是来干嘛的？难道要挤掉原本的演员吗？ 许臻有些疑惑，借着台上暂停的功夫，低声问道：“勇哥，克劳狄斯已经有人选了啊。” 胡志勇闻言一笑，道：“想什么呢，每个角色都至少有两个以上的演员。” “咱们海棠剧社算是个半业余的班底，大家平时要么得上课，要么得上班。要是非得所有人都凑齐了才能演出，那咱们剧团趁早关门得了。” “而且，不光咱们海棠剧社，就连人艺、国话这种大单位，重要角色也都是有a、b角的，也就是所谓的一线阵容、二线阵容。” “一方面是为了以防意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衡预算、锻炼新人。” 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台上的演出，道：“他们现在排的这场是为了这周末去给一所高中演出，a角一个都不在。” 许臻闻言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沈老师可以说塞人就塞人，原来是有这种弹性制度在的。 只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即便是拿到了角色，也仅限于参与排练，不见得有机会登台演出？ 这让许臻不禁产生了些许危机感。 他定睛望向台上，只见刚才的暂停已经结束了，排练重新开始。 许臻端正了坐姿，认认真真地观摩起了台上的表演。 平心而论，这些人并不是沈丹青这种级别的大师，表演水准参差不齐。 不是说有资格演话剧的演员就一定比影视剧演员出色。 然而奇妙的是，他此时坐在台下，面对着偌大的舞台、以及空旷如原野般的千人剧场，听着演员们的对白在剧场中回环缭绕，一遍遍震荡着他的耳膜，这种身临其境的体验带给他的震撼甚至超越了在电脑屏幕前观看大师的表演。 “啪啪啪啪啪……” 一幕结束，台下围观的工作人员们对方才的表演报以掌声，许臻也随之鼓起掌来。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时，台下也有不少人在偷偷观察着看表演的许臻。 他今天是从学校过来的，穿得十分随意。 黑色连帽开衫、黑色运动裤，干净清爽，没有过度的打扮，大概也就是一个寻常校草的模样。 在他斜前方较远位置的一处坐席上，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不断扭头向后张望，口中喃喃道：“晓阳哥，我可以拍照吗？” “不拍台上、拍台下应该没问题吧？” 在她身边，一个矮个子的男生没好气地低声道：“不可以！” “剧场中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拍照，更何况现在还在排练，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台上的演员们？” “坐好了，别看了，小心一会儿扭了脖子！” 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些遗憾地道：“哎，早知道我偶像今天过来，我就拿海报和签名板了！” “失策失策……以后应援物我得随身携带！” 矮个男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他为什么会是你偶像？同为演员，你能不能骄傲一点？他粉丝可能还没你多呢！” “怎么可能，”女孩摇着头，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道，“比我多多了，你看看今天的数据，他在风云榜上都进前50了，哎，我今天好像没投票……” 眼看着一旁的女孩子娴熟地打开各种奇怪的界面，一顿操作猛如虎，矮个男生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这男生名叫董晓阳，中戏大四，跟许臻同为《我是演技派》第六季的参赛选手。 只不过，他在海棠剧社已经待了两年多了，并不是在录制这个节目之后才来的。 董晓阳是全场仅有的三位a级演员之一，实力得到了业界的充分认可。 但是自节目录制以来，大家讨论的都是杨安妮、张杉、许臻，甚至是c级的沈唐和丁雪松，很少有人提及他。 董晓阳对此也很是无奈。 自五年前第一次演戏以来，已经有无数人对他说过了，他长了一张“配角脸”。 个子矮，脸短，五官量感小。 说得好听点叫“清秀”，说得不好听就是小家子气，撑不起一出剧来。 对此，董晓阳表示不服。 谁说长着配角脸就一定要演配角了？ 有多少大名鼎鼎的影帝都跟如今的自己一样，是以“金牌配角”的身份起家的？ 好饭不怕晚，良缘不怕迟。 好看的皮囊转瞬即逝，岁月的沉淀却会愈发厚重。 董晓阳不着急，他今年才23岁，事业刚刚起步。 未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几乎已被翻烂了的剧本，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许臻。 你也想演国王克劳狄斯是吧？ 很好，你想要，但我可不会主动让给你！ 想上台演出，那就凭本事来争吧，手上功夫见真章！ …… 台上的排练一直持续到了晚上7点半左右。 散场后，导演高云深简单扒拉了两口饭，就召唤众人集合，他要给出演《哈姆雷特》的演员们开个小会。 许臻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一间空的排练室，大家各自从场边拎了个折叠椅，围着坐成了一个圈。 演员不多，目测大概有三十几人，许臻看了一圈，一眼瞥见了正在跟自己一起录制《我是演技派》的董晓阳，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董晓阳微笑点头回应，但并没有要坐在一起的意思。 “安静，咱们现在开会。” 导演高云深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在座的有新人有老人，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姓高，高云深，是《哈姆雷特》的导演。”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沈丹青，道：“这位大家肯定都比较熟悉了，沈丹青老师，是咱们这出戏的表演顾问。” 高云深道：“这部剧从上个月就已经开始排练了，但是前几天，咱们剧社刚刚用这部《哈姆雷特》报名参加了今年的京城戏剧节，所以无论是表演风格还是演员阵容这块，我都会重新调整，争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拍出一部最优版本来。” 他转头环视了一圈，道：“今天咱们不选角，也不大联排，就简单聊一聊对这部剧的想法。” “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意向角色，谈谈对于角色的理解，咱们来一场头脑风暴。” 说罢，高云深的目光在其中几人的身上转了一圈，道：“就从哈姆雷特这个角色开始吧，顺时针依次进行。” 简单的开场白之后，讨论很快便开始了。 这些人既然是有演出意向的，肯定事先都做好了准备，无论轮到哪个人，都能简单发表一番对于自己要饰演的这个角色的理解和看法，不至于完全冷场。 然而，准备和准备是不一样的。 那些准备充分的人，观点清晰，旁征博引，听得周围众人频频点头；也有人显然是没有捋清楚思路，只能泛泛地谈，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子上明显地有些挂不住。 高云深既不表扬也不批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在本子上记两笔，不发表任何带有主观色彩的意见。 众人都知道，今天的发言极有可能影响到自己未来在舞台是a角还是b角，或者是干脆不入流。 许多准备不够多的人都紧张得不行，不停地伸手去抹额头上的汗。 很快，轮到了国王克劳狄斯一角。 董晓阳作为目前的a角，当仁不让地首先开口。 “《哈姆雷特》这出戏在国内已拍过数十个版本，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数三版，”董晓阳不疾不徐地道，“其一是上世纪90年代人艺的先锋剧，当时饰演克劳狄斯的是国家一级演员倪国红老师……” 他如数家珍般分析了历届经典的克劳狄斯饰演者的表演风格、人物形象、与原著的异同、以及当时的观众反馈等等，几乎是囊括了这一角色所该了解的一切。 “……大概就是这些，以上就是我对于克劳狄斯一角的理解。” “抛砖引玉，有待接下来各位的完善。” 董晓阳讲了足足有五分多钟，但由于他超高的台词功底和适当的语音语调，没让人听着烦，反倒感觉是一种享受。 而另一边，目前的b角饰演者则听得目瞪口呆——他他他……我想到的，没想到的，他全说完了…… 一会儿我该说啥？ 总不能再重复一遍吧？ 第200章 该我上场了 “晓阳对于克劳狄斯的这个角色的分析非常到位了。” 导演高云深第一次给出了肯定的评价，朝董晓阳赞许地点点头，道：“翻拍经典就是这样，不能闭门造车，不能凭空想象。” “有这么多的前辈大师、老一辈的艺术家曾经诠释过这个角色，我们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分析？” “别人是怎么演的，业界是怎么评价的、观众是怎么反馈的，你得先把这些东西吃透了，研究明白了，才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罢，他转头示意了一位周围的其他演员，道：“继续，下一位。” 等高云深评价完，饰演国王克劳狄斯的b角演员支吾了半天，才简单讲了讲在前人这么多版本的基础上，他是如何辩证理解克劳狄斯这个角色的。 然而跟董晓阳的有理有据、娓娓道来比起来，他的这些阐述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而且辩证来、辩证去，也没有抓住一个鲜明的人物基调来，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打算要演一个怎样的国王。 周围人既不逼迫，也不取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如同是公开处刑。 克劳狄斯的b角演员尴尬得简直要用脚指头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 “来，下一个。” 导演高云深的目光没有在刚才那个演员的身上多停留一秒钟，就紧接着看向了许臻，道：“许臻，你来说说。” 场中其他演员们的目光也随之朝许臻的方向照了过去。 许臻毫不怯场，放下了手中的剧本，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 ——该我上场了！ 说实话，刚刚董晓阳的讲述让他感觉收获颇丰。 他拿到这个剧本才三天的时间，只来得及把几个经典版本的《哈姆雷特》简单看一遍，远没有董晓阳了解得这么透彻、全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虽然有点夸张，但绝对超过了自己认认真真准备一个月的程度。 所以，他这时候不仅没有因为董晓阳的充分准备而亚历山大，反倒感觉收获颇丰。 而此时，董晓阳也仰头朝对面的许臻望了过去，打算听听他在自己的“抛砖引玉”之后还能再说出点什么来。 你打算讲什么？ 是顺着我的话头继续往下说，还是能另辟蹊径、找到别的角度？ “关于各个版本的国王克劳狄斯，董晓阳学长刚才已经分析得非常全面了，”许臻沉吟了片刻，道，“我个人认为，综合考虑表演水准、风格特征等各方面的因素，有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 “分别是倪国红老师的版本、乔昂老师的版本、徐仲贤老师的版本，以及贺峰老师的版本。” 高云深不打断他，安安静静地往下继续听着。 许臻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他既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也没有做过充分的准备。 他只能是站在一个学生的角度，对上述几位大师的表演进行简单的鉴赏。 至于鉴赏的方法…… “以第一幕第一场，国王克劳德斯在迎娶寡嫂的婚礼上的独白为例，倪国红老师用的是荒诞派的表现方法，声调相对高昂，语速也相对较快。” 许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面色忽而一暗，以悲痛的语气沉声道：“我亲爱的王兄刚去世不久，我们理应悲痛，王国上下也理应表示哀悼。” “但理智与情感的交战促使我们，既要以清醒的悲哀来纪念他，又不能置自身于不顾。” 说到此处，他眼中的沉重之色忽然缓和，面上的阴云一扫而空，春风得意地道：“所以，我已与我旧日的长嫂结为夫妇。” “真是悲喜交加。殡葬中响起了喜乐声，婚礼上还缭绕着挽歌的余音……” 高云深蓦地抬起了头来。 说演就演？直接实战教学？ 而且演得……妙啊！ 是那个味！ 许臻简单地念了两句台词，便收起了方才的状态，道：“这样的滑稽的表现手法，将克劳狄斯演绎成了一个丑角。” “我们在观看这部剧的时候，感受到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讽刺。” “这种表演方式固然是非常高级的，但必须要考虑到全剧的氛围，不能乱用。” 说着，他微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相对来说，乔昂老师的克劳狄斯就比较传统。” “他演绎的克劳狄斯在刚出场时，戴着冠冕，穿着华服，对在场的众位大臣慷慨陈词，就如同是人们心目中国王的模样。” 说话间，许臻的状态再度转变，气势忽地拔高，变得沉稳大气，岿然如山。 他带着符合众人期待的沉痛哀思，声音低沉有力地道：“先兄驾崩未久，举国上下依旧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但值此内忧外患之际，我们更加要振作精神，以理智战胜情感，不忘自己的天职。” “……” 同样的一番话，许臻此时换了个语气来说，所表达的意境与方才截然不同。 单看这么一幕，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一丁点儿反派的气息，反倒像是个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王国领袖，极具个人魅力。 这时候，高云深已经彻底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专注地看起了许臻的表演。 念完这一段台词，许臻又继续道：“徐仲贤老师的表演方法又不相同。” “他演绎的克劳狄斯是内敛的，纠结的，他身上的矛盾感贯穿了全剧始终。” “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比如他祈祷的时候，观众甚至会对他感到同情，会遗憾于哈姆雷特洞悉了事情的真相……” “……” 许臻的手中没有拿台本，就这样站在自己的座位上，逐一将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都演绎了一段。 结合简单的赏析，每个版本的风格特色被他展现得十分清晰，一目了然。 周围众人既震惊于他能将这四段风格迥异的表演在短短几分钟内表达得一清二楚，又对于这几版《哈姆雷特》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不远处，董晓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愕然看着许臻结束了最后一段的表演。 我刚才……还真的是“抛砖引玉”了？？ 见过分析版本的，没见过分析得这么“可视化”的！ 第201章 我找到了 “对于经典重排，大体上主要有三个方向：致敬经典、解构经典、普及经典。” 许臻在简单表演了四个不同版本的国王克劳狄斯后，总结道：“从我刚刚拿到手的剧本出发，我认为咱们要排的这个版本的方向是‘普及’。” “因为相对于莎翁的原著，这份剧本中的对白、独白显得更为简练，更为通俗易懂，那么与之相应的，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也应该偏向于通俗化、大众化。” “我个人认为，乔昂老师的版本在人物设定上更传统，是一个很好的底版。但是这个版本的念白风格相对复古，反倒是倪国红老师的演绎方法更加轻快流畅……” 许臻简单阐述了一下对于如何塑造克劳狄斯这个人物的看法后，便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足足十几秒钟过去，导演高云深都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得许臻有些发毛。 ——我有发表什么过激的言论吗？ 没有吧？ 许臻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说过的话，确认内容都很正常。 前面几位演员说得比自己更离经叛道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人直接一棒子打死了之前所有的华夏语版本，认为前辈们都是垃圾。 至于自己复制了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像鉴赏诗词之前要把诗词原文先念诵一遍，鉴赏表演之前当然也可以把表演先演一遍，这样才更好理解。 刚刚，哈姆雷特的c角演员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也换了好几种方法来念独白，自己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人。 但为什么导演偏偏在自己这里卡了壳？ 许臻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说点什么，导演高云深终于开了口。 “那你不妨演一段试试，”他道，“综合一下乔昂版本的人物形象和倪国红版本的演绎风格。” 许臻微微一怔。 要继续演吗？ 导演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我的观点有一定的兴趣？ 这一刻，许臻本人还没有觉得什么，只是颇有兴趣地起身打算尝试。 但一旁，董晓阳却只觉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高导主动要求许臻加演一段…… 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过！ 类似这样的待遇，董晓阳只在刚入社的时候见过一个人有过： 那个人，叫做宋彧。 但许臻刚入社不久，头一次参加这种小会，显然不知道高导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重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压下心头的兴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旋即，他居高临下、以上位者的视角睥睨着高云深，沉声道：“抛弃这种无意义的悲伤吧，将我当做你的父亲。”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哈姆雷特，是王位的直接继承者！” “我要给你的尊荣和恩宠，不亚于一个最慈爱的父亲之于他的亲子！” “……” 高云深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许臻的眼睛，半晌，他道：“第一句话，‘父亲’两个字咬字再清晰一些，速度放慢。” “第二句，重音的位置不对，你试试这样……” 一番简单的指导后，高云深叫许臻再重新试一遍。 二人就着方才的这几句台词，先后重复了足足五遍。 当许臻最后一版的表演呈现出来时，仿佛是两片齿轮完美地咬合在了一起，跨越数百年的距离，给克劳狄斯这个人物注入了新的灵魂。 瞧见这一幕，那些在剧社中有些资历的演员们互相看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愕然的神情。 高导前所未有的重视！ 不厌其烦地指导、眼中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这个新来的年轻人也确实完美地回应了高导的期待。 他刚刚这段念白的蜕变速度，可以说是让人叹为观止。 而与此同时，高云深听完这段念白，同样感觉心头微微一颤。 这个年轻人…… 若非刚刚所有的要求全都是自己亲口提的，他一定会怀疑：这是不是哪个综艺节目，提前写好了台本，故意在给许臻刷天才人设。 一点就透、一说就懂，五遍就能完美达到自己的要求。 这就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高云深刚刚之所以要现场提点许臻，并不是因为他能将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模仿得跟原版一模一样。 正相反…… 许臻演得不是那么的像。 这话怎么说呢？ 人和人的口音不同、仪态不同、样貌不同，倘若当真100%复制，看上去难免会有违和感。 但是方才许臻一开口，却抓大放小，直接抓住了原版的核心韵味，领会到了一个舞台人物之所以会让人感到有血有肉的关键。 这就是仿演的最高境界了。 对于许臻这个人，高云深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没看过许臻演的电视剧，但他却看过许臻仿演的沈丹青的《万家灯火》。 当时网上的评价都说他演得跟原版一模一样。 但如果你要是去逐帧对比，就会发现，其实是不一样的。 动作上、表情上的一些细节，吐字上、重音上的一些习惯，都跟沈丹青有所区别。 但他之所以会给人一种“一模一样”的感觉，这就是抓住了一个人物的核心。 高云深之前觉得有趣，感觉这个孩子大概是沈丹青的粉丝，认真做过相关方面的研究。 但今天一看，他才明白。 不是。 这单纯就是因为他的表演天赋好。 他演《万家灯火》能做到，演《哈姆雷特》也同样能做到。 很多时候，天才的存在意义就是不断的告诉那些平庸的人：勤能补拙是扯淡。 没有表演天赋的人，请你去寻找自己的天赋点，不要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永远也不可能追上那些真正的天才。 高导深深地看了许臻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低头道：“下一个，从奥菲利亚开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高云深字迹潦草地在本子上写下了一行自言自语般的文字： 克劳狄斯终于出现了。 现在，我需要把我的哈姆雷特召回来。 第202章 考察团 从第二天开始，许臻便参与到了《哈姆雷特》的排练当中去。 5月初，海棠剧社承接了教育系统的教学演出任务，将要面向京城的高中生，开展为期一周的教学巡演，演出的剧目便是《哈姆雷特》。 由于场次较多，但凡在排练中合格的演员都能得到登台的机会。 为此，许臻特意向学校提交了一张长期假条，翘掉了未来两周之内的全部晚自习。 几天之后，他便很快发现：话剧的排练跟影视剧的拍摄差别太大了。 电视剧剧组每天的开销非常大，首先考虑的是拍摄效率。 一般不出现巨大的纰漏，比如笑场了、忘词了、假发挡眼睛了，导演都不会要求演员重新拍。 但话剧不一样。 你但凡有一个字念得不合适、一个眼神不到位，都会被叫停重新来。 每天的排练就像是磁带卡带了似的，反复重来、反复修正，许臻感觉自己过去两年内的ng次数都没有这几天多。 而且，沈丹青老师的脾气很急，有些演员表现得不好，是真的会被她揪着骂、翻来覆去骂，骂到怀疑人生。 许臻的领悟力还算不错，没有惹怒过沈老师，但是在一旁听着别人挨骂，自己表演时也感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就在许臻倍感压力的同时，剧组里的其他演员感受到的压力其实比他还要大。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些人亲眼见证了许臻的舞台表演技巧从青涩到娴熟，情感的积蓄从匮乏到丰沛。 许臻本就不是表演的门外汉，几天下来，当他逐渐摸清门道后，表演的水准便一日千里般迅速提升，很快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水平。 这其中压力最大的便要数哈姆雷特的饰演者了。 这位演员名叫韩春明，是哈姆雷特的b角演员。 教学演出，本就是以b角、c角演员为主，韩春明原本没觉得自己不称职。 但自从许臻一来，他顿时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了。每天挨骂的次数与日俱增，尤其是在跟许臻对戏的时候。 ——许臻明显不是二线的水准。 他的表演也许不够成熟、不够精致、也不够舞台化，但却足够有灵性，足够像克劳狄斯。 他的阴枭狠辣、咄咄逼人让人身在戏中，却感受到了真实的压力，这让韩春明稍一松懈，就很容易接不住他的戏。 “休息10分钟！” 台下，导演高云深鼓了鼓掌，召集演员们道：“从第三幕开始重新再来一遍，咱们今天就到这儿了！” 演员们听到这话，忙不迭找地方调整起了状态，努力打点起自己的最后一丝精神。 高云深则翻开了自己的本子，简单记录起了方才排练的成果。 演员们的心情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高云生最近这段时间的心情很好。 《哈姆雷特》里涉及到的演员虽多，但核心的就只有王子哈姆雷特和国王克劳狄斯这两个角色。 王后是个没有思想的荡妇，而奥菲利亚是个天真烂漫的花瓶。 高云深这两年一直都不肯排《哈姆雷特》，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克劳狄斯。 没想到临近退休，当他决定无论好坏、放手一搏时，上天却赐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国王。 许臻的表演给了他大大的惊喜。 他的演技称不上精湛，表演也称不上娴熟，但他超高的悟性足以弥补这一切。 无论高云深提出任何要求，想要达到怎样的效果，许臻都能近乎完美地实现，跟这样的演员合作简直是一种享受。 “高导！” 就在台上的排练刚刚开始后不久，一个工作人员忽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趴到高云山的耳边低声道：“高导，社长让我通知您，戏剧节筹备组那边派人过来了，说想来舞台这边看看。” 高云深闻言一愣，问道：“京城戏剧节的筹备组？谁带队来的？” 工作人员道：“姚组长带的队。” 高云深闻言微微皱眉。 姚组长，这位可是戏剧节筹备组的负责人，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高云深略一犹豫，只得放下手头的事，急匆匆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剧场。 …… 高云深走到一半，迎面便撞进了一群人。 自家社长正领着七八人朝剧场这边走来，为首的果然便是戏剧节筹备组的姚组长。 姚组长一见到高云深，立即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笑道：“高导，好久不见！您怎么亲自迎过来了？” 高云深的笑容中带着警惕，问道：“姚组长这次是来考察我们的新戏来的吗？” 姚组长坦然点点头，道：“对。” “为保证戏剧节的质量，各个剧团报上来的剧目我们肯定是要提前走一圈的。” 一行人边走边聊，姚组长笑着恭维道：“高导也是咱们戏剧节的常客了。” “前两年的时候您这边提交的几部先锋剧都获得了不错的成绩，怎么这次我听说您这边排的是《哈姆雷特》？” “为什么突然想起翻排经典来了？ 高云深当然听出了他话里质疑，但他却丝毫不让，态度坚决地道：“姚组长，这个剧本我写了三年多，我是真心想排《哈姆雷特》。” “您如果想看先锋剧，我等下届再排，这次还是给我一次翻排经典的机会吧。” 姚组长笑笑，也不正面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先看看你们排练的情况吧。” 高云深闻言，有些为难地道：“我们这出戏才排了一个多礼拜，演员阵容都还没有完全敲定……” 姚组长打断道：“没事，我就先去听听高导的剧本。” 见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云深也不能拦着，只得无奈地笑了笑，领着他们朝剧场那边走了过去。 …… 当高云深重新回到剧场中时，舞台上的表演已拍到了第四幕。 场边的众人瞧见有陌生人过来，而且还是社长和高导双双作陪，一看就来头不小，顿时都有些紧张。 台上的排练正进行到第四幕第一场。 哈姆雷特失手杀死了未婚妻奥菲利亚的父亲，波罗涅斯，并把对方的尸体藏了起来。 大臣来向哈姆雷特索要尸体，哈姆雷特却疯疯癫癫的发表了一番“你是工具人”的言论，听得大臣频频皱眉。 姚组长坐在场边看了一会儿，暗暗点了点头。 刚才看高云深百般阻拦，他还以为剧场中的表演一定很糟糕。 但如今一看，水准还是相当可以的。 海棠剧社是目前国内最优秀的私人话剧社之一。 这个“优秀”主要不体现在演员会演上，而是体现在导演会教上。 就比方说现在的舞台上。 饰演哈姆雷特的这位演员演技怎样且先不说，但整场戏的风格非常鲜明统一，整个舞台看上去和谐自然。 倘若不是今年排《哈姆雷特》的剧组太多。姚组长倒真希望海棠剧社的这出戏能作为戏剧节的参赛剧目来演出。 不过很可惜，国话那边今年也排了一出青春版《哈姆雷特》。 无论是演员的水准，还是各方面的投入，人家顶着国字头的剧院，肯定都比海棠剧社要强得多。 同样一出戏，不可能让让观众看两遍。那么就不得不有所取舍了。 他正这样想着，只见一个高挑瘦削的年轻人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姚组长通过剧情判断。他饰演的角色大概是国王克劳狄斯。 在瞧清这个年轻人的长相后，姚组长但觉眼前一亮。正想夸赞两句，忽然发觉这人长得好像有些眼熟。 “许臻？”姚组长有些讶异的望向了一旁的高云深。 高导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是的，许臻。“ 姚组长倒是有些惊讶了。 他知道经常有一些已成名的演员会到海棠剧社来蹭经验，许臻在这里并不奇怪，但他却没想到高导竟给了他国王克劳迪斯这么重要的角色。 也不知道这位小明星在舞台上的演技如何，姚组长顿时对这出戏来了兴趣。 …… “让这家伙任意胡闹，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可是我又不能把严刑峻法加在他的身上。” 舞台上，许臻面色阴郁地念诵着克劳狄斯的台词，道：“百姓们是那么的喜爱他们的王子。” “他们喜欢一个人，只凭眼睛，不凭理智。我要是处罚了他，他们只看见我的刑罚苛酷，却不会考虑他犯的是什么重罪。” 许臻的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道：“呵，那些愚蠢的民众啊。” 这几句台词念完，姚组长的后背不自觉地离开了椅背。 ——水准相当之高。 单就这一段的表现来说，许臻的表演水准甚至要高于国话那边的年轻演员的。 这个念头一产生，姚组长先是心头一震——难道许臻这个影视剧演员的水平竟然能比国画的正规演员还高吗？ 但很快，他便又释然了。 想来也是。 国话那边参演的也都是他们的年轻演员。 这些人多半都跟许臻一样是，中戏的学生。顶多也就是比他高了几个年级而已。 比许臻多上了几年学，却少了几年的实战经验。 究竟孰优孰劣，确实是很难见分晓。 又看了一会儿，姚组长心里实际上已经有了判断。 海棠这边的克劳狄斯要强一些，但是哈姆雷特却不如国话那边。 所以总的来说，还是应该保留国话的版本。 虽然许臻因此无法参加京城的戏剧节了，但是来日方长，希望这位演员以后还能继续有志于话剧演出吧！ 这样想着，姚组长又重新将后背靠回到了座椅上，安静欣赏起了接下来的表演。 …… 此时，在舞台后方。 哈姆雷特的饰演者韩春明正躲在帷幕后，整个人紧张的不行。 他刚才听工作人员们说起，台下来的客人大概率是京城戏剧节那边派来的人。 之前他早听说，这届戏剧节可能不止一个剧团报了《哈姆雷特》，最终肯定只有一家能留下来。 不会今天就要见分晓了吧？ 韩春明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我是b角呀！ 你们不能根据我的表演来判断我们剧团的水平啊！ 眼看着台上国王的独白即将结束，紧接着又要轮到哈姆雷特上台了，韩春明紧张的手心上全是汗。 连他自己都这样想，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奥菲利亚、雷欧提斯等角色的饰演者看看姚组长那边。又看看台上的许臻，巴不得许臻能演得更好一些，给剧团长脸，但同时又怕一会儿上来的韩春明接不住他的戏，心情十分复杂。 “噗嘶！噗嘶！” 就在这时，韩春明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发出了诡异的声响。 回头一看，却见孟一凡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作服，灰头土脸的站在自己身后，低声道：“哥，你衣服借我，我替你上！” 韩春明忍不住发了个白眼。 “你开什么玩笑？” 韩春明没好气地道：“你演得版本跟我们又不一样，你上去跟许臻飙英文吗？” “瞧不起谁呢？”孟一凡嘟囔道，“中文版你当我不会背吗？” “我每天来剧场里扫4遍地，就你那两句台词，我早背的滚瓜烂熟了！” 韩春明冷哼了两声，依旧不为所动。 他承认孟一凡的表演水平确实比自己高一些，但也不是那种天差地别的高。 自己排这出戏已经排了两个多礼拜了，而孟一凡一次都没有登台排练过。 他不认为这么急匆匆的把对方推上去，他就能演的比自己更好。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台上，许臻的独白已经结束。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两个卫兵押解着哈姆雷特来到国王面前，二人发生了一番争执。 韩春明不耐烦的冲孟一凡摆摆手，道：“一边呆着去，没你的事儿。” 说着，他还嫌弃的捂住了鼻子，一脸鄙夷的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啊？馊了吧唧的，离我远点！” 孟一凡：“……” 什么味儿，还不是劳动人民的味道吗？ 你怎么能鄙视劳动人民呢？！ 说话间，两个卫兵已来到了舞台边，打算要压着韩春明上场。 然而就在这时，韩春明还没来得及从帷幕后走出去，一道人影却忽的从台下跳了上来，朗声道：“不用你们押，我自己会走！” 说话间，这人便昂首阔步的走到了许臻对面，停在了他身前三米左边的位置。 “啊……” 这一刻，台下众人瞧见了这人的相貌，忍不住低声惊呼。 而与此同时，帷幕后的韩春明、孟一凡，舞台下的高云深，则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宋彧…… 是宋彧！ 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舞台上？！ 突然出现的宋彧像是一把钢刀割断了韩春明方才紧绷的心弦。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眶一红，险些流下泪来。 宋师兄怎么回来了？ 我的天…… 回来的正是时候！ 第203章 王者归来 “唔……” 这一刻，激动的何止是韩春明一人。 在宋彧忽然跃上舞台、接手了哈姆雷特这个角色的一刹那，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几乎是瞬间充斥了整座剧场。 此时，台下坐着的要么是这出戏的演员，要么是剧场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话剧从业者。 他们当然明白，观众是不能干扰演员的表演的，但是，心中的激动之情就是按捺不住，就是忍不住想要低声欢呼。 ——他们的王牌，回来了！ 那个曾经带领着剧社拿到了一项又一项荣誉的台柱子，那个伴随着海棠剧社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领军人，重新回到了这座舞台上！ 宋彧阔别话剧舞台已有三年多的时间。 如今的他，到底还是否保有当年的状态，到底有没有实力把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哈姆雷特”表演好，其实都是未知数。 但是海棠剧社的人毫不在意。 宋彧是他们的一面旗帜，一座标杆。 但凡看到他站在台上，众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莫名地感到了心安。 …… 台下，姚组长见到宋彧忽然跳上了舞台，双眉微微一挑。 ——呦，小宋？ 他怎么回来了？ 姚组长眼带戏谑地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高云深，笑道：“高导还藏了一手？” “刚刚那位是哈姆雷特的b角演员吧？” “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a角叫过来镇场子？” 高云深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 姚组长方才的推测半对半错。 韩春明确实是哈姆雷特的b角不假，但宋彧不是a角，也不是自己叫过来的。 高云深前几天确实是跟宋彧联系过，对方也表示，如果有机会的话，很希望能够得到饰演哈姆雷特的机会。 但当时宋彧还在剧组里拍戏，没有说死一定能过来，所以高云深就没有跟其他人透露。 结果这货……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就跑过来了？ 来之前也不跟我打声招呼，翅膀硬了啊！ 这样想着，高云深的目光闪动，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灿烂笑容。 …… 而此时，整个剧场中，唯一一个看上去神色如常的便是舞台上的许臻了。 他此时心中的惊讶其实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人。 ——宋师兄怎么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知道哈姆雷特后面的台词是什么吗？ 我到底应该用莎翁原版剧本跟他对戏，还是继续用高云深导演的版本？ 许臻的心中虽有诸多惊讶和疑惑，但演员的基本素养令他将这些情绪统统压了下来，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在看见宋彧的一刹那，他面上的神情丝毫不动，只眼神轻轻一颤。 但这份颤动又跟国王见到哈姆雷特时的心情异曲同工，因此，看上去没有丝毫不谐之处。 “告诉我，波洛涅斯在哪儿？” 许臻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宋彧的眼睛，脸上阴云密布。 而宋彧则看上去轻松随意得多，他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古怪笑容，嬉笑道：“在吃晚饭。” “吃晚饭……”瞧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许臻饰演的国王似乎被激怒了，语速忽然加快，叫道：“我问你他在哪儿！” 宋彧饰演的哈姆雷特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国王的愤怒，脸上依旧带着疯癫的笑容，答非所问地道：“不不不，不是他在吃晚饭，是人家在吃他……” 宋彧伸手比划道：“一大——堆的蛆虫，正趴在他的身上，钻进他的肉里，大吃！特吃！” 说话间，他在舞台上闲适地踱了两步，眼中的神情说不清是天真还是阴邪，语调飘忽地道：“你知道吗？蛆虫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美食家，人们养牲畜给自己吃，又养自己给蛆虫吃。” 他的语气听上去时而哀痛、时而欣喜：“倘若一个乞丐用吃了国王的蛆虫来钓鱼，然后又吃了那条鱼……” “那，国王岂不就到了乞丐的肚子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彧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忽然肆无忌惮地狂笑了起来。 诡异的话语配上癫狂的笑声，让人瞬间不寒而栗。 此时，距离宋彧上台才只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但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一个因绝望而故作疯狂的王子形象就已经鲜明地立了起来。 人们看着他在笑，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既觉恐惧，又感心疼。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令人崩溃的现实，才导致一个高贵、儒雅的王子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这一刻，站在他对面的许臻只觉心头一震。 许臻当然不是震惊于剧情，而是震惊于宋彧的表演。 刚刚这段表演，比平时跟他搭戏的韩春明自然是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真正令许臻感到惊讶的是：宋彧在舞台上的这份表现力，比起在影视剧片场中的他自己，也强出了不止一筹。 这是什么原因？ 他更熟悉这种表达方式？ 还是大半年未见、宋师兄的实力又精进了？ 无论原因何在，面对这样的出色表演，许臻都不可能认输。 对手的出色发挥只会令他兴奋，只会令他更具表达欲望。 许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狂笑不止的宋彧，面上的阴云渐渐散去，眼中带上了悲悯的神情。 “哈姆雷特，”他垂下了眸子，似是放弃了跟一个疯子交流，自顾自地道，“你干出这种事来，我很心痛。” “听我说，为了你的安全，你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国境。” 说着，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声音低缓地道：“船已经整装待发，风势也很顺利，同行的人都在等着你。” “去布列塔吧，一切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听到这番话，宋彧暂停了狂笑，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喃喃道：“布列塔？” “是的，”许臻如同一个慈父般望向他，眼中带着浓浓的怜爱之意，道，“你知道的，我这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你杀了波洛涅斯，如果你不……” 听到这儿，宋彧的嘴角再次扬起，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悠悠地打断道：“上帝也明白你的苦心！” 这一刻，许臻的面色又重新沉了下去。 台上，二人相对无言，彼此间的气氛几乎已经降到了冰点。 一个故作疯癫的王子，和一个故作慈爱的国王。 两人戴着假面，相互试探，各自扮演着彼此虚伪的形象，谁也不愿意将对方的假面戳破。 但实际上，二人这时候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国王要让哈姆雷特死。 而哈姆雷特本人也已经洞悉了这一点。 “好，我去布列塔。” 半晌，宋彧的声音轻飘飘地响了起来，他仰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半空，眼神飘忽地道：“再见了，我亲爱的母亲。” 许臻沉声道：“还有你亲爱的父亲！” 宋彧不以为意地笑笑，颠三倒四地道：“夫妻本是一体，父亲就是母亲，母亲就是父亲。” 说着，他直接转头看向了许臻，朝他摆摆手，像小孩子般咧嘴笑道：“再见，我亲爱的母亲。” 说罢，宋彧仰着头，脚步散乱地朝帷幕后走了下去，结束了他这一场的表演。 独留许臻一阵站在台上，面色阴郁地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第204章 他们在排《哈姆雷特》 “宋师兄！” 帷幕后面，原本的b角演员韩春明已是兴奋得满眼放光，低声叫道：“你怎么过来了？天哪，你是打算要回剧团吗？” 韩春明跟董晓阳一样，也是如今中戏大四的学生，正是笼罩在宋彧的光辉中成长起来的那一批人。 在这些人看来，比起那些声名煊赫的老戏骨，宋彧这个看似普普通通、但却能连续获得多个话剧界大奖的师兄，更值得他们的崇拜。 “嘘！” 然而很遗憾，韩春明兴奋归兴奋，宋彧却连瞧都不瞧他一眼，直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紧紧盯着舞台的方向。 韩春明讪讪一笑，随之望去。 此时，“哈姆雷特”已经下了场，舞台上就只剩下了饰演国王的许臻一人。 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身周的一片狭小区域。 这是独白的氛围。 从宋彧、韩春明的角度只能看到许臻的侧后方，看不清他的正脸。 但台下的高云深、姚组长等人却将舞台上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国王陛下”，与方才故作慈爱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狰狞的表情、阴郁的脸色，额上暴起的青筋，使他看上去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许臻站在台上，半晌一言不发。 但他眼中的怒火却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像是要连他的灵魂都一起焚烧殆尽。 “动手吧，布列塔王！” 过了许久，许臻才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低吼道：“斯堪的纳维亚的宝剑还插在你的国土上，你向我纳的岁贡也至今未减。” “我，丹唛的王，要求你立即处死哈姆雷特！” 许臻紧紧地攥着拳头，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栗，声音愈发急促，音调也逐渐上扬：“他像是深入骨髓的顽疾，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他站在原地，盛怒的火焰与邪恶的神情交织相融，嘶吼道：“这个世上有他在一天，我就永远无法享受到人世间的快乐！” “若不铲除了哈姆雷特这颗毒瘤，我寝食难安！” 至此，国王的独白彻底结束，《哈姆雷特》第四幕第三场也到此为止。 几秒钟后，灯光熄灭，许臻于黑暗中快速走下了舞台。 …… 台下，导演高云深的嘴角从宋彧上台开始就一直向上咧着，始终也没能收回来。 太棒了！ 孩子们，你们真的是太棒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哈姆雷特》，这就是我想要呈现出来的舞台效果！ 平心而论，刚刚的这段表演，宋彧的难度显然要更高一些。 这世上最不好演的就是疯子，尤其是一个故意装疯的疯子。 宋彧用他华丽而又不失自然的表演将一个疯子演绎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即便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一个哈姆雷特，恐怕也没法像宋彧表演得那么到位。 然而，许臻的表现在宋彧面前也丝毫未显势弱。 他在“哈姆雷特”的面前既是严父、又是慈父，关心对方的精神状态，担忧对方的安危，把一切都为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但当他转过头去，立即又换了一副疯狂的面孔，刚刚的一切都是伪装，全是在做给别人看。 这种不同气场之间的转换，许臻做得非常到位。 倘若非要说他演得不如宋彧，也只不过是因为这个角色本身的发挥空间没有哈姆雷特那么大罢了。 看完这段表演，高云深自己得意得不行，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姚组长的表情。 然而却见，姚组长这时候正皱着眉，眼中神情复杂，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 “高导，你这个……” 半晌，姚组长摇了摇头，苦笑着低声道：“你从哪儿偷来这么两个宝贝啊？” ——两位主演的水准都比国话那边要高，这怎么选？ 真的拿这个私人剧团的《哈姆雷特》否掉国话版本？ 高云深摇头道：“哎，我也没办法啊。” “像我们这种性质的剧团啊，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沈丹青，道：“人家沈老师一句话，说把许臻塞进来就塞进来，一来还就非得要演克劳狄斯。” 说着，高云深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只是个小导演，根本没有话语权。” 姚组长：“……” 见过得了便宜卖乖的，没见过您这么乖的！ …… 此时，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自从宋彧来到舞台上，剧社的其他演员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精神面貌都变得跟方才不同了。 许臻初来乍到，没办法对他们剧社的这种情怀感同身受，但跟宋师兄一起对戏确实是十分令人愉快。 等最后一场戏结束后，全体演员上台谢幕，赢得了台下工作人员们的连声喝彩。 导演高云深带头替众人鼓掌，眼中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许臻这时候没有去打扰宋彧等人叙旧，而是走到台下，向沈丹青问道：“沈老师，刚刚那群人是戏剧节的人？” 沈丹青点点头，展颜笑道：“你俩可给咱们剧团长脸了，他们当场就夸你和小宋的表演来着，我估计参赛应该是有戏！” 她伸手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鼓励道：“你今天演得特别好，前所未有的好。” 说着，沈丹青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来，翻阅道：“刚才有几个地方处理得不是特别合适，我都记下来了。” “一个是关于走位，你登场的时候观众其实是能看见你的，如果你是从右侧入场，应该……” 说话间，两人便俯下身，就着许臻刚刚的这段表演又继续抠了起来。 …… 五天之后，京城戏剧节公布了第一批的16部参展剧目，其中海棠剧社的青春版《哈姆雷特》赫然在列。 “所以，把我们挤掉的居然是海棠剧社的版本？” 一群国家话剧院的年轻人拿着刚刚收到的通知，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我们不是国字头吗？ 不是“正规军”吗？ 为什么会被这群土八路给干掉了？？ …… 与此同时，在东岳影视总部。 新上任不久的古装事业部部长邹庆春看着手中的艺人工作汇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叫道：“蔡总，咱们公司就是这么约束手下艺人的？” “许臻和宋彧从去年夏天开始到现在，就再没接拍过公司的自制剧，您就这么任由他们胡闹？还给他们股份期权？！” 蔡实践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道：“没拍自制剧，但是人家也没少给公司挣钱啊。” “公司安排的综艺、代言、广告，人家不都老老实实在接吗？” “这两年的绩效考核有问题？” 邹庆春被老总的这个态度气得直喷火，道：“但是您看看宋彧和许臻一天到晚都在干嘛！” 他举起了手中的工作汇报，用手指点着上面的内容，怒道：“他们在演话剧！在排《哈姆雷特》！” “这是上升期艺人该干的事吗？！” “他们俩要是在别的公司，那都是摇钱树，结果你看他们摇出什么来了？一场出场费1500块钱？!” 蔡实践眨眨眼，接过邹庆春手中的工作报告，低头瞧了瞧，道：“呦，京城戏剧节？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哈姆雷特》？这事儿有的炒啊！” 蔡实践挑了挑眉，一脸骄傲地道：“跟别家那些妖艳贱货比起来，瞧瞧咱家艺人，多上进，多踏实？” “这明显可以刷一波热搜嘛！” 说着，他随手将工作报告递给了一旁的宣传部负责人，道：“你们看着操作，等热度炒起来了，安排《绝代双骄》和《温凉珠》重播。” 蔡实践转头看向邹庆春，摊手道：“你看，想赚钱还不容易？” “年轻人，格局要大，目光要长远！” 邹庆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开心不起来！ 第205章 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东岳影视的会议结束之后，蔡实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面对着桌上厚厚的一沓工作汇报，蔡总长长的叹了口气。 和所有的影视公司一样，东岳影视曾引入过多轮融资，股权结构非常复杂。 尽管蔡实践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但并不是公司里所有的事情他都能说了算的。 各方利益纠葛甚多，一旦涉及到利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随着公司这两年发展得越来越好，各方势力的掣肘让他十分难受。 蔡实践不想赚钱吗？当然不是。 一家公司的本质目的说到底还是为了追求利益。 但是，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圣贤书”读得太多，以至于有些读傻了，蔡实践总是希望公司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作品上，倾尽全力把作品拍好，然后让钱自然而然地滚进自己的钱包里来。 而不是某些行业败类那样，成天到晚光想着恰烂钱。 毕竟，他当初成立影视公司的初衷，就是因为看电视的时候被烂剧恶心到了，“揭竿而起”，想要亲自动手去拍一些精品剧。 难得自家艺人也不着急赚钱，而是愿意稳扎稳打努力磨炼演技，这有什么不妥的？ 磨刀不误砍柴工。 蔡实践坚定地认为，自家的小宋和小许都是后劲十足的潜力股，尤其是小许，他今年才20岁，单凭作品、不靠任何炒作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面对这种艺人，公司要做的不应该是杀鸡取卵式地逼他赚钱，而是要一边合理赚钱，一边努力提高他的价值。 毕竟，一个当红一线所能带来的附加利益是要远远超过一群泡沫偶像的。 东岳影视这些年的运营状态还算可以，如果想继续往上走，缺的不是钱，而是一个能扛旗的台柱子。 而许臻，就是蔡实践最相中的那根石料。 这样想着，蔡总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听筒。 正巧手边有些事情，他决定亲口跟许臻聊一聊。 …… “嘟嘟嘟……” “喂，蔡总？”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听筒那边传来了许臻的声音。 蔡实践刚想要问问话剧的排练情况作为开场白，忽然发现许臻的声音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听上去有点哑。 他连忙问道：“小许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 “没有没有……” 电话那头，许臻在宿舍的床上瘫成了一个“大”字，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最近演出的场次太多，有点用嗓过度了。” 说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五月上旬开始到现在，许臻已经连续演了20多场《哈姆雷特》了。 场场都要全情投入，并配合高强度的大段念白。 而且，成百上千的观众就坐在台下，不允许有任何失误，这种心理上、生理上的双重压力简直比拍电视剧累太多了。 这让他忍不住十分感慨：到底是自己不适宜这种生活，还是话剧演员都有超能力？ 为什么宋师兄每天看上去都生龙活虎，四处找人唠嗑，而自己每次一下了台，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啊，这可不行，”电话那头，蔡实践紧张地道，“你赶紧去找医生看看，该调理调理、该吃药吃药，后面能别上场就别上场了。” “6月份《闯关东》那边就要进组了吧？你能行吗？要不要我去跟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把你的拍摄计划往后调调？” 许臻连忙道：“谢谢蔡总关心，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不影响接下来拍戏。” “最近剧团那边都是b角、c角演员在演，除了京城戏剧节那场，后面的场次我都不上了。” 二人就着这个话题简单聊了两句，蔡实践便将话题转入了正题，道：“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道：“今年的玉兰奖各项提名刚刚公布，你凭借《碧血剑》里的夏雪宜一角，拿到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这是咱们公司第一次有人提名这么高的奖项，恭喜！” 听到这话，刚刚还处于挺尸状态的许臻直接一个直角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最佳男配角？ 华夏电视剧三大奖项之一的魔都电视节玉兰奖？！ 这不是许臻第一次提名“三大奖”。 去年，他就曾经拿到过飞鹰奖“年度最受欢迎新人奖”。 但是，新人奖是人气奖，是由大众评审投票决定的，权威性不高，水分比较大，参评的演员大多是比较边缘化的艺人，因此含金量并不是特别高。 说白了，只要肯砸钱，这个奖就能砸下来。 当时颁奖的时候正好赶上高考，许臻甚至都没到场，还是宋彧去帮他把奖杯领回来的。 然而，玉兰奖最佳男配角可不同。 具体的操作流程许臻不太清楚，但大体上，这个奖项是由专家评审团决定的，要综合参考收视率、点播率、口碑、市场反响、业界评价等多项数据，相当具有权威性。 每年获得这个奖项的都是有口皆碑的戏骨级演员。 许臻知道《碧血剑》的收视率是同期第一，最高收视破了近三年的最高纪录，但是……那是电视剧的荣誉，又不是演员个人的。 自己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真的有这个提名资格吗？ 蔡实践听着许臻半晌说不出话来，哈哈笑道：“你别想太多，只是提名而已，又不是获奖了。” “我感觉你大概率是拿不到这个‘最佳男配角’的，因为今年的提名阵容实在是太强大了。” “不过换个思路想想，你的名字能跟这些人列在一起，强行‘合个影’，也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许臻问道：“蔡总，提名的都有谁？” 蔡实践看了看手上的文件，嘴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念道：“你听我跟你说啊。” “除了你以外，另外的四个人分别是：于贺伟，张鲁毅，倪国红，以及……陈道民。” “咳咳咳……”许臻一下子被口水呛到了，忍不住一阵咳嗽。 我…… 这是什么神仙名单？？ “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蔡实践忍不住拍桌子狂笑，道：“怎么样！爽不爽！” “组委会把你的名字放在了倪国红和陈道民之间，就问你牛不牛批！” “不行，这份传真我得放一个醒目的地方……” 说着，蔡实践极其认真地嘱咐道：“小许啊，今年这个颁奖你可一定得去，到时候蹭一张合影，我洗出来挂墙上！” 许臻：“……” 爽确实是有点爽的。 毕竟，这几人全都是业界最顶尖的戏骨啊！ 但是，到时候跟这么一群神仙一起合影……为什么我感觉我又变成混进狼群里的哈士奇了？？ 第206章 许臻的第一部主角戏 蔡实践安慰道：“放轻松，跟这些人同台也没什么，起码你的作品成绩能秒杀他们所有人。” “当然，若非如此，你一个小年轻也不可能跟这么一群老戏骨一起提名。” “自信点，你是作为《碧血剑》的代表拿的这个提名，组委会既然愿意给你，就是有原因的，不需要妄自菲薄。” 许臻应了一声，心态倒是放得很平。 “金蛇郎君”这个角色之所以能拿到这个提名，大致的原因其实很容易就能分析得出来。 ——类似这种匪夷所思的提名多数原因都是为了“平衡”。 《碧血剑》是央视八套的开年大剧，收视成绩无比华丽。 但是如果逐项去分析，就会发现，这部剧无论是整体质量，还是男主角韩青峰、女主角林嘉、导演、编剧、摄影…… 其实都不是最顶级的。 而且，由于这部剧是香江影业与央视国际的合拍作品，主创人员很多都是香江那边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大奖的评审组有时候就会“矬子里拔将军”，找一个勉强拿得出手的点去给个提名，以式对这部剧的尊重。 自己大概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矬子将军”了。 “既然都已经拿到‘最佳男配角’提名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电话那头，蔡实践犹豫了一下，问道：“阿臻啊，你想演主角吗？” 许臻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出道两年多，杂七杂八参演了六七部影视剧，除了在数字电影《温凉珠》、微电影《老男孩》中算是男主角之一，其他几部全都是配角。 是他不想演男主角吗？ 当然不是。 只不过，他始终争取不到好本子，在烂剧的男一和优质剧的男二之间，他屡屡选择了后者而已。 演员这个行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必须要慎之又慎。 但凡第一部男主戏的成绩不佳，那就等于是被打上了“扛不起收视”的标签，日后就会陷入烂剧的泥潭之中，很难再翻身。 许臻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有好本子，我想演男主角。” 蔡实践点点头，道：“我觉得也是。” “《碧血剑》已经证明了你作为配角的扛收视能力，等拍完《闯关东》，公司想给你量身打造一部主角剧。”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如果有喜欢的本子、喜欢的ip也可跟我说，如果合适，公司去替你买。” 听到这话，许臻微微一怔。 量身打造？ 专门为我筹拍一部电视剧吗？ “谢谢蔡总的重视，”他这一刻是真的感动了，道，“选什么本子……我，我之前没有考虑过，您容我想一想。” 蔡实践笑道：“不急，还有时间。你先好好上学，好好磨练演技。” “你值得最好的。” …… 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后，便各自结束了通话。 许臻放下手机，从上铺跳了下来，用冷水洗了把脸。 男主戏……该拍什么呢？ 是翻拍经典，还是拍先锋剧？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刹那，许臻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声。 先锋剧……最近真是话剧排多了啊。 电视剧领域哪儿来的“先锋剧”。 他一时间脑子有点懵，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思路，于是便联系了乔枫和周晓曼，让他们帮着自己一起想。 同时也从公司那边要了一些存货剧本来，打算看一看有没有相中的。 第一步男主剧！ 一定要挑一部最最满意、最最无可争议的本子才行！ …… 6月1日，国家大剧院。 “京城国际戏剧节”正式拉开帷幕，话剧爱好者们陷入了一年一度的狂欢之中。 开幕式后的第一场戏，便是由海棠话剧社带来的青春版《哈姆雷特》，由六年前曾获“京城戏剧节”最佳新人奖的青年演员宋彧领衔出演。 这部剧在5月份曾经在京城各大高中进行教学巡演，由于剧本在尊重莎翁的原著基础上进行了普及化的改良，非常易于年轻观众的接受，因此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反响。 无数话剧爱好者苦于无法混进高中，都对这出剧的公演翘首以待。 网上预售开始后不到10分钟，各类票种共计1150张就已全部售罄，其中大厅中的常规票几乎是刚一上线就被迅速抢光。 气氛之热烈，让人不禁怀疑起了话剧到底是不是一种小众的表演形式。 许臻作为主演之一，肯定是能给自家亲友团拿到内部票的。 乔枫直接拿了票去了包间，但助理周晓曼为“深入敌后”，没有选择去vip坐席，而是想办法弄到了一张学校的赠票，决定假扮高中生去刺探军情。 为了看上去不违和，她特意穿了那所学校的校服、还扎了双马尾。 然而进来之后她才发现：人家真正的高中生一个个都打扮得要多成熟有多成熟，根本没人像她这样装嫩。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晓曼迎着周围人奇怪的目光，羞愧地低着头走入了场中，趁人不备，偷偷把双马尾又放了下来。 啊……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等坐下之后，她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打量起了周围。 然后很快，一个坐在她斜前方的马尾辫女生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马尾辫女生的辫绳很特别。 黑色的牛皮筋上缀着两个漂亮的栗色榛果，周晓曼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许真后援会出品的应援物。 这个榛果的造型是她亲自找人设计的，跟市面上卖的都不一样，绝对不会有错。 周晓曼不禁眼前一亮。 因为，为了给京城话剧节时的表演“捂盘”，许臻这次的演出事先没有做任何宣传。 再加上国王克劳狄斯在舞台上带着王冠、满脸的络腮胡子，若非是对他特别熟悉的人，否则很难确定台上的这人就是他。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是在这里碰见了阿臻的粉丝，是巧了？还是消息走漏了？ 周晓曼站起身来，想跟这女生搭个讪，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对方的几个同伴就过来了。 这些人拎着几杯饮料走了进来，坐到了那个马尾辫女生旁边的座位上。 其中挨着她的那人探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道：“看什么呢？综艺？” 马尾辫女生兴高采烈地扬了扬手机，道：“新一季的《我是演技派》开播了，里面有我家阿真！” 听到这句话，周晓曼的耳朵动了动。 实锤了！确实是我家的粉丝！ “呵，你家阿真……”旁边那个女生翻了个白眼，“都把你拽进国家大剧院来了都阻止不了你追星。” “能不能少看点这种没营养的节目，多看看经典？” 女生从袋子里掏出一杯果汁递给她，鄙夷地道：“一会儿《哈姆雷特》就要上映了，结果你在这儿看综艺……真是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 马尾辫女生撅了噘嘴，道：“真不懂你们，话剧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大吼大叫吗？要不是你用请客诱惑我，我才不来！” 周晓曼：“……” 啊，这个迷之优越感以及迷之误解…… 槽点太多，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周晓曼无奈地耸了耸肩。 真想看看等一会儿谢幕、我家阿臻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们这帮人的脸疼不疼。 第207章 这个演员好像阿真 “各位观众，你们好，欢迎来到国家大剧院。” “即将开始的演出是：由海棠剧社带来的话剧，《哈姆雷特》。” “请将您的手机调至关机或静音状态，演出时，请不要拍照、录像或随意走动……” 晚上7点25分，剧院中响起了开场前的提示语。 随着观众席区域的灯光熄灭，原本喁喁细语的观众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静候演出的开始。 周晓曼斜前方座位上的那个马尾辫女生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手机，在自己的座位上扭了扭，一脸木然地等待起了毫无兴趣的《哈姆雷特》。 她瞥了一眼身边两眼发亮的同伴，心下暗自呵呵。 马尾辫女生名叫杨桃，同来的几人则是她的室友。 她们寝室的关系倒是十分和谐，但四人的兴趣爱好却迥然不同。 那三个一个是话剧迷、一个是小说迷、一个是动漫迷，而杨桃自己则是许真的粉丝。 她们寝室的日常就是：看话剧的瞧不起看小说的，看小说的瞧不起看动漫的，然后她们仨一起瞧不起自己这个追星的。 杨桃就不懂了，同样是兴趣爱好，咋还就能整出一条鄙视链来？？ 追星怎么了？ 自从迷上了许真，她这两年陆续学会了修图、设计海报、视频剪辑、写同人文等等各项技能。 并且，为了能跟偶像当校友，原本学渣一个的杨小桃同学在跟家人商量之后，主动报名了艺考培训班，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艰苦努力后，顺利拿到了中戏戏文专业的合格证。 爱豆带给我快乐，爱豆促使我进步。 现在连爸妈都支持她追星，就这仨小婊砸成天到晚鄙视她脑残。 啊，真的是…… 要不是看在火锅和苏打水的份上，信不信我祭出我的撕x绝技来杠死你们哦！ …… 几分钟后，演出正式开始。 舞台上，率先出场的是两队交班的卫兵。 他们一见面，便语气惴惴地讨论起了最近城门外闹诡的事。 几人刚讨论了没几句，忽然，只见一团浓郁的迷雾从舞台的侧后方悠悠地飘了过来，一个脸色煞白、脚步飘忽的幽灵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伴随着环绕满场的阴恻配乐、自下而上的幽蓝灯光、以及卫兵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杨桃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其实不太知道《哈姆雷特》的剧情。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群人粉墨登场，装模作样地“啊！上帝！”、“啊！我亲爱的陛下！”，用夸张的语气和夸张的动作来念一些矫揉造作的台词。 结果万没想到，话剧一开场，居然整了这么一出身临其境的恐怖场景。 毫无心理准备的杨桃同学顿时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三分多钟后，卫兵们分左右两侧离开舞台，剧情进入到了下一场。 舞台上，方才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配乐换做了喜气洋洋的交响乐，一大群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缓步登上了舞台，分列左右两侧。 头戴冠冕的国王和王后则立在了正中央的空场上。 台下，杨桃一眼就看到了花枝招展的人群中唯一一个穿着丧服的人，忍不住乐了。 ——哦，是他！就是他！ 小鱼儿……哦不，饰演哈姆雷特的宋彧！ 她之所以听了室友的忽悠，同意来看这出戏，至少有30%是因为宋彧。 全网都知道阿真和宋彧是铁哥们儿，两家的粉丝也大体上关系不错。 杨桃今天过来支持“友军”，也是在粉丝群里报了备的，宋彧那边的粉头还特意私下里找到她，向她约了现场稿。 “各位大臣们，我的宾客们……” 台上，头戴王冠、留着络腮胡子的国王克劳狄斯上前一步，神色凝重，语气低沉地道：“我亲爱的王兄哈姆莱特新丧未久，我们的心里应当充满了悲痛，举国上下都应当表示一致的哀悼。” “但值此内忧外患之际，我们不能沉湎与悲痛之中，而是应当以王国的稳定为重，安抚国民，共御外辱。” 说着，他转过头来，轻轻牵住王后的手，神情柔和而苦涩地道：“就让我们用盛大的喜乐来抵销葬礼的沉重吧！” “我已经与我旧日的长嫂，当今的王后，结为夫妇，成为这个多事之国的共同统治者……” 台下，杨桃轻咦了一声。 ——这个国王很有范儿啊！ 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手舞足蹈。 就这么身姿笔挺地傲立于舞台之上，但却气场十足，很能阵得住场子。 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尬！ 而且关键是…… 杨桃努力将身子往前倾，试图把这个演员的长相看得更清楚些。 ——看大致轮廓，他感觉这人莫名地有点像自家阿真。 而且声音也像。 他的声音稍微有点沙哑，但一点都不难听，反倒给他的声线增添了几分磁性，听上去很有魅力。 唔…… “像阿真”这个评价，大概是自己对于一个演员最大的褒奖了吧？ 这样想着，杨桃忍不住咧嘴一笑。 …… 海棠版的《哈姆雷特》比莎翁的原版剧本简化了不少，剧情相当紧凑。 几分钟后，国王与哈姆雷特在婚宴上的争辩就结束了，哈姆雷特感慨父亲去世不到两个月母亲就改嫁，宋彧的超高水平独白将王子的凄楚与崩溃演绎得相当到位； 紧接着，便是哈姆雷特从好友那里得知了老国王诡魂的事，他闻讯来到城门外，诡魂现身告诉他，自己是被现任的国王毒害身亡的，要求儿子为他复仇； 哈姆雷特为试探国王，找戏班子来排了一出篡权弑君的戏码，见国王神色有异，确定了他确实心中有诡； 哈姆雷特开始装疯卖傻，试图削弱国王的警惕，伺机报仇，但阴错阳差之下，却误杀了未婚妻的父亲波洛涅斯…… 杨桃坐在台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表演，心情紧张得不行。 好吧，她承认自己没文化，确实没看过《哈姆雷特》。 舞台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剧情牢牢地吸引住了她，几段独白更是将人物的矛盾与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光是哈姆雷特那段举世闻名的“生存还是毁灭”，更包括国王的祈祷，以及未婚妻奥菲利亚的绝望…… 看着看着，杨桃忽然就体会到了话剧的魅力。 舞台上的情绪太丰沛了，太饱满了。 倘若是在电视、或者电影中，导演绝不会容许一个演员有这么大段大段的内心剖白，大段大段的情感宣泄。 再有就是，这些演员们的演技，好强！ 尤其是宋彧饰演的哈姆雷特和那个有点像阿真的国王克劳狄斯。 听着他们在台上动情的念白，语言震撼到让人感觉灵魂都随之共鸣。 这个神仙水准，跟她刚刚在手机上看的《我是演技派》比起来，那简直是云泥之别。 杨桃莫名地脸红了。 哎，那群渣渣，尤其是那些初评c级的虾兵蟹将们。 演得都是啥玩意啊…… 简直狗屎…… 她刚刚还觉得那档综艺拍得很好，挑战彼此作品的设计很吸引眼球。 结果不到一小时过去，她的口味就被养叼了。 再好的设定也得演得精彩才行啊！ 这帮人……糊弄鬼呢？？ 当然，杨桃的批判是针对那些鱼目混珠之流的，跟她家阿真无关。 阿真的演技还是很过关的，跟这群咸鱼不一样！嗯！ …… 一小时四十分钟后，海棠剧社的青春版《哈姆雷特》结束。 在演员们返场谢幕的时候，观众们全体起立，向他们刚刚精彩的表演致以了最为热烈的掌声。 杨桃他们寝室的四个人也随着众人一起站了起来。 其中那位戏迷室友脸颊涨得通红，既为刚刚的表演感到激动，又感觉，这些人在室友面前给自己狠狠长了一把脸，与有荣焉。 “怎么样，厉害吧！” 戏迷室友一边鼓掌，一边激动地叫道：“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喜欢看话剧了吗？” “以后还笑不笑话我？” 说话间，她重点看向了杨桃这个脑残追星族，得意洋洋地道：“我以前说许真演技烂，照宋彧差得远，你还跟我犟，现在呢？” “现在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演技炸裂’了吗？” 杨桃本来还挺高兴的，结果今天份的鄙视又开始了，她颇为不满地瞪了室友一眼，道：“我家阿真招你惹你了？” “人家是演电视剧的，风格不一样，术业有专攻，你别拉来扯去地瞎比！” “这要是在网上，你这叫给宋彧招黑懂不懂？” 戏迷室友仰起头来，撇嘴道：“我干嘛要懂你们这套？” “我就好好看表演，谁什么实力我心里自然清楚。” “我这是在帮你树立正确的择偶观——对，择偶像观——追星可以，别光看脸。” “坦然承认自己是颜粉也行，那就别吹演技！” “明明是因为看人家长得帅才追的星，结果张口闭口非得尬吹演技，这让人听着就难受了。” 杨桃被她这番话气得七窍生烟，刚想反驳，却见台上，正在像观众们致意的宋彧忽然开了口，道：“各位朋友们，感谢你们来观看我们海棠剧社的演出！” “今天，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位‘新人’。” 说着，他伸手挽着一身华服的国王陛下，笑道：“这位，克劳狄斯的饰演者，大家说他的表现怎么样？” 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回应。 宋彧道：“让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海棠剧社的新人话剧演员，许臻。” 话音落，他旁边的“克劳狄斯”摘下了头上的王冠，缓缓撕下了帖在脸上的络腮胡子，露出了他原本俊秀的面容来，笑着向众人鞠了一躬。 杨桃：“……” 室友：“……”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半晌，杨桃回过头来，一脸懵逼地问道。 第208章 你能做这部小说的男主角吗？ 许臻的粉丝基础不算广，但路人缘却极好，知名度在他这个年龄段的演员中也相当高。 舞台上，他的真面目一露出来，立即在剧场中引了一阵轩然大波。 宋彧刚才说什么？许真？ 是我所知道的那个“许真”吗？ 那个经常在电视剧里面饰演各路少侠、那个曾经在春晚舞台上进行过高难度武术表演的年轻演员？ 他居然在这场话剧中扮演国王克劳狄斯？？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话剧的忠实爱好者。 若不是许臻直接在台上撤去了自己的伪装，恐怕这帮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个刚刚在舞台上奉献出如此精彩表演的克劳狄斯，居然会是一个他们平时有些瞧不上眼的影视演员。 国王刚刚的表现简直是好到炸裂好吗！ 完全就是专业级的水准，甚至在“专业级”里都算是非常棒的那类，根本不是一般玩票演员所能企及的高度！ 台下，杨桃的戏迷室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自己刚用这场话剧鄙视完许真的演技，甚至还没鄙视完，就发现许真也是这场话剧的重要演员之一。 而且还是重要程度、表演水准都不亚于哈姆雷特的国王。 她这一刻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 许臻的演技居然是这个水准的吗？是自己以前看走眼了？ 明明他在《绝代双骄》中的表演还那么蹩脚，怎么短短两年时间，他就已经进化如今这个样子了？？ 这一刻，她无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自家“脑残”室友对于许真的评价： 每一次在荧幕中看到他，总会感觉到他的演技又肉眼可见地进步了一大截。 这是一个永远不服输、永远不安于现状的演员，每次出场都能给观众们带来新的惊喜。 ——所以说，杨桃的评价并不是因为她是许真的脑残粉，而是因为事实如此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的许臻，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这一刻，一股浓浓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她为自己的偏见、狭隘感到羞愧，也为自己的用老眼光看人感到羞愧。 而与之相对的，杨桃这时候则趾高气扬地扬起了下巴，只觉得自己在这群沙雕室友的面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 崽！你好厉害！ 好给姐妹们长脸啊！ 你是我们的骄傲！！ 这样想着，她满脸骄傲地看向了舞台上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许臻的脸上这时候还带着妆，但去掉脸上的络腮胡子后，却能清楚的看到他一如既往的俊秀面容，以及眼中的奕奕神采。 此时的许臻因满场的喝彩而稍显腼腆，但却依旧在十分礼貌地微笑着向场中的观众鞠躬致意，并没有紧张到手足无措。 这份安静温和的感觉跟刚刚场上那个阴枭冷厉的克劳狄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杨桃只觉自己瞬间又被重新圈粉了。 她好想告诉全世界——这就是我的爱豆！这就是那个自己为之痴狂了两年的小哥哥！ 你们快来看看他，厉不厉害？帅不帅？优秀不优秀？ 刚才是谁在说我脑残来着？是谁！敢不敢再站出来说一遍！ 杨桃嚣张跋扈地叉起了腰，整个人腰杆挺得笔直。 …… 宋彧这一番简单的“新人”介绍，引发了场中久久无法平息的巨大声浪。 好在，话剧舞台没有办法像演唱会那样安可，否则许臻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呢。 许久之后，当演员们回到后台时，皆已是身心俱疲 这是海棠剧院青春版《哈姆雷特》的首场公演，也是今年的京城戏剧节的开场大戏。 众人都卯着一股劲儿，拼了命地要将自己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 如今这口气一泄。刚才台上的王公贵族们顿时变成了一群行尸走肉。 后台卸妆的时候，众人瘫的瘫，仰倒的仰倒，甚至有人干脆在沙发上直接打起了呼噜来。 许臻这时候也累得差点睡过去，不过他毕竟年轻。还是强挺着把脸上的彩妆卸了，这才去跟乔峰周小曼等人汇合。准备打道回府。 “阿真！阿真！” 从演员通道出了剧场，还没走多远，他便看见看到有几个小姑娘蹲守在通道这里，明显是对剧院这边的结构相当熟悉，正在守株待兔。 剧院的保安拦着她们不让上前，这几个小姑娘就只好在外围跳脚，努力吸引着许臻的注意力。 瞧见许臻朝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几个女生兴奋得手舞足蹈，像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乔哥，我过去跟她们说几句话行吗？”许臻问道。 乔枫笑着点了点头，道：“去吧，今天没宣传，来的人又不多。” 许臻于是便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周晓曼，朝那几个粉丝走了过去，笑着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几个女生高兴的嗷嗷直叫。 不过，兴奋归兴奋，几个女生依旧礼貌地跟他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没有再故意往许臻身边去挤。 “阿真，你今天的表演太棒了！我我我，我刚才看表演的时候。周围好多人都在夸你！” “阿真，今天之后其他场子的公演你还参加吗？我还可以看到你吗？” “阿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话剧？简直是专业演员的水准！” “……”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赞美着他刚才的表演，把自家爱豆夸得天花乱坠。 她们不敢耽误许臻太长时间，不一会儿，夸得心满意足了，其中一个女生便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来，两眼亮晶晶的朝许臻递的过去。。 许臻本以为她是想要签名，刚想问他们有没有笔。 然而这时，却听那女生道：“阿真，这本书你拿着可以吗？能不能考虑一下演这部书里的男主角？” 小姑娘的脸颊微微泛红，满脸兴奋地道：“最近群里好多人都在讨论这本小说，她们都觉得你来演男主角特别合适！” “现在网上流传的伪视频，有特别多都是用你当的男主角，你在网上的呼声可高了！” 许臻知道她口中的伪视频是什么意思。 大概指的就是那种用某个或某几个演员曾经拍过的电视剧为素材，通过合理的剪辑，剪出来的另一部电视剧的伪宣传片。 自家助理周晓曼就是个中高手。 粉丝们在网上看到的很多高质量剪辑，以为是民间作品。实际上很可能都是出自“官方”的邪恶小手。 许臻从小姑娘的手中接过书，只见书的封面上细心的包着小碎花的书皮，四角都用漂亮的透明胶带仔仔细细地加固了一番，明显平时十分爱惜。 他有些不忍心收，便将书又递还了过去，道：“书名告诉我，我回去自己找来看吧。” 小姑娘见状，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背过手去，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道：“不不不，阿真你拿着吧，你千万拿着！我不心疼！” “我能把这本书递到你的手里。就是为粉丝们做了大贡献了。” “我就是组织的大功臣了！” 许臻听到这话，忍不住莞尔一笑。 他低下头，翻开书的封面，只见在扉页上，书的主人用钢笔在版权信息的下方誊写着两行漂亮的楷体小字：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 “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许臻微微挑了挑眉，继续往后翻。 只见在第二页上，三个竖排印制的行楷体大字映入了眼帘： 书名叫做，琅琊榜。 第209章 来自红点中文网的热销小说 海棠剧社的青春版《哈姆雷特》一经公演，立即在业内外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首先当然因为这是《哈姆雷特》，莎翁最负盛名的经典名作，每年必被翻排。 而今年，海棠剧社居然力压国话、龙游、繁星等多个知名剧团，拿下了出演京城戏剧节开幕大戏的机会，这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噱头。 再加上知名青年演员许臻在表演谢幕时的意外亮相，这让原本只是小范围狂欢的京城戏剧节火出了圈，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发酵。 “公演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舞台效果亲测炸裂！” “开场的时候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我女朋友一直跟我说那个克劳狄斯的声音听着耳熟，我还没当回事哈哈哈” “一开始不知道是许真，是真的觉得演的挺好。不敢说有多震撼，但是绝对是值得夸赞的级别，现在知道了是许真，我只想说：次元壁被撕裂了” “哈哈哈哈我刚进场就说那个演国王的演员看着眉清目秀的，没想到居然是我家阿真” “……” 在一片叫好声里，难免也有人质疑许臻的表演究竟如何，毕竟无视频无真相，空口白牙，想怎么说都行。 许臻之前从未演过舞台剧，那些尬夸许真演技炸裂的怕不全是买的水军。 然后，立即便有人反手贴出来了去年许臻入学时，在中戏表导楼表演的那出《万家灯火》。 “许真：我守了四十年的寡”这个虎狼之词莫名其妙地冲上了热搜，网上关于京城戏剧节的讨论方向也开始迅速跑偏。 戏剧节筹备组的姚组长看到自家的戏剧节变成了网上的热议话题，心下好笑，知道这肯定是因为宋彧和许臻的经纪公司在里面推波助澜。 组里有几个老爷子对此颇为不满，认为他们在将戏剧节“娱乐化”，但姚组长本人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话剧这个行当不好吗？ 没有群众基础，什么东西能发展得起来？ 酒香也怕巷子深，艺术培养也是要土壤的啊。 更何况，虽然许臻来演话剧的动机存疑，但起码人家的演技是真的过硬，经得起舞台的检验。 像这种既能给话剧带来热度、又不会降低舞台表演质量的演员，我们为什么要拒绝？ 姚组长希望能照着许臻这个标准再来一打。 …… 戏剧节的首场公演结束之后，宋彧和许臻两人就退出了《哈姆雷特》的演出，没有跟着剧团去继续巡演。 二人的身上都有很多工作，挤出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排练话剧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把后续的全部流程都走完。 当初排练的时候，许臻感觉无比崩溃，但如今离开了舞台，却又觉得这段经历让人十分怀念。 日后如果有机会，他感觉自己可以每年拿出一段“工余”的时间来，认认真真排一出话剧。 这种磨砺和沉淀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效果，但长此以往，却能给自己带来持续的进步，绝对是非常有益处的。 6月11号，许臻再次前往了钱塘市，去完成《我是演技派》的最后一次录制。 在飞机上，他难得空闲，便拿出了公演时粉丝送给自己的那本小说，安安静静地翻阅了起来。 《琅琊榜》，听周晓曼说，这是一部连载于红点中文网上的网络小说。 许臻对这个领域几乎是一无所知。 他平时实在太忙，除了接拍的电视剧的原著，基本上什么小说都不看。 所以，许臻上一本看过的小说还是《三国演义》……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公司初步有了为他筹拍一部男主剧的计划，于是许臻陆陆续续接触了许多剧本。 其中有好几部作品，如果是演男配角的话，他感觉都非常不错，可以接； 但倘若换做主角，许臻就又觉得不够好了。 人心啊，就是这样。 当你报着“一定要找到最好的”的心情去找什么东西时，那真的是看什么都有瑕疵。 高空之上，一杯清茶、一本旧书，许臻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几章过去，内容上暂时没看出什么惊艳感来，只觉读着还算舒服。 作者的文字功底很好，行文既流畅又颇具古韵。 跟一些古典名著比起来，现代人写的小说显然要读着更轻松一些。 然而看着看着，许臻的阅读速度就不知不觉地快了起来。 画卷铺开了，舞台搭建起来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逐一登台亮相，一出出好戏开始轮番上演。 男主角以谋士的身份来到京城，因其“麒麟才子”之名，被太子和誉王二人争抢。 男主表面上投靠誉王，暗地里却驱狼逐虎，借刀杀人，在剪除对方势力的同时还能收获对方的感激，让人大开眼界。 随着故事的一点点深入，隐藏在背后的真相也开始逐渐显现出来…… “阿臻，别看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助理周晓曼推了推许臻，道：“飞机要降落了！” 几秒钟后，许臻蓦然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茫。 啊……这就到了？这么快？ 但是我才看到男主布下了新的局，还没收网…… 几人下了飞机，在前往酒店的途中，许臻忍不住又把书拿出来，继续看起了后面的内容。 等到了酒店，一行人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把粉丝给他的那本书看完了。 但是这只是第一册，他连忙又在网上找到了后续的章节，继续开始看后续的内容。 “还在看呢？”乔枫瞥了一眼许臻的手机屏幕，问道，“就是之前粉丝送你的那本小说？” “嗯嗯，《琅琊榜》。” 许臻一边在手机上翻页，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着皮蛋青菜粥，勺子总是对不准嘴。 乔枫劝道：“不着急，你先吃饭吧，公司那边也没急着等你回复。” 许臻头也不抬，一边继续翻页一边道：“乔哥，我知道不急，但是我想把这段看完……” 乔枫：“……” 他瞧着许臻这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忽然有点后悔让他去拿粉丝送的礼物了。 这怕不是要掉进小说的坑里了吧？ 网瘾少年要不得啊！ 第210章 《投名状》组的恩怨情仇 “《琅琊榜》？那是什么？” 几天之后，蔡实践得到了许臻团队那边发过来的信息，说他们相中了一部很适合翻拍成电视剧的小说，希望公司能予以考虑。 东岳影视有专门负责挖掘项目的部门，因此，蔡实践本人对市场上的各类作品并不了解。 乍一听到《琅琊榜》这三个字，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一本小说、游戏、动漫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助理向他解释道：“《琅琊榜》是一本网络小说，近几年还算比较火。” “目前有几家公司有意向把这部小说翻拍成电视剧，只不过具体还没谈妥。” “咱们公司也曾经把它列入过考察对象之一，但是邹部长那边感觉这个题材没有市场，所以最后会上没过，也就没有后续的接洽了。” 蔡实践一边听着，一边翻阅着助理给他整理的相关文件资料，问道：“我有点没看懂，这个小说是什么题材？武侠还是历史？” 助理犹豫了一下，道：“呃，算是架空历史吧，历史权谋类小说。” 蔡实践微微皱眉，又问道：“这个作者是什么情况你了解吗？我看资料上没写。他之前有什么其他作品被改编成影视剧吗？” 助理摇头道：“没有，这个作者比较注重个人隐私，所以没有公开过自己的资料。据我了解，这是个很年轻的女作者，这是她的作品第一次涉及到影视改编。” 听到这繁华，蔡实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网络小说，没有朝代的架空历史，市场上已经逐渐冷门的权谋类题材，年轻的女作者…… 这一连串的关键词罗列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不靠谱。 尽管助理反复强调，这本书目前在网上的热度还算可以，书粉众多，但一部小说是否适合改编成电视剧，从来都不是看它的粉丝多寡的。 蔡实践为难地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算了，自家“少爷”都发话了想拍，而且想拍什么跟公司说也是自己提出来的，总不能这么直接撅回去吧。 蔡实践犹豫了片刻，对助理道：“这样吧，你去给我找一套《琅琊榜》来，我先看看小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本书到底怎么样，适不适合改编成电视剧，且待自己先看一看再做决定。 …… 而与此同时，许臻正身处在蓝莓卫视的演播大厅里，录制新一期的《我是演技派》。 由于前一阵子节目组这边在进行复活赛，因此许臻他们这些已经晋级的人得到了一段较长时间的假期。 这次再来录制，节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这一轮的内容是：三位导师分别带领3~4名演员，拍摄一幕影视化片段。 许臻所在的是沈丹青组，他们这组的选手除了他，分别是即将合作的演员齐魁，以及老对手丁雪珍。 复活赛之后增补的则是一名女选手，名叫谭晶晶。 他们要拍摄的影视化片段来自电影《投名状》。 当初，沈丹青原本是为了让许臻能够更好的把握奸邪之徒的状态，才把他塞进了《哈姆雷特》的班子里去排练。 结果没想到，由于许臻的自身特质太适合拍话剧。导致《哈姆雷特》这出话剧本身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如今回过头来一看，区区综艺里的一期节目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你做的哪件事是更重要的。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许臻对于拍这档综艺的劲头倒是很足，毕竟酬劳给的高啊。 这让他不禁有些感慨：拍一档综艺节目的酬劳居然比自己的三国剧组那边的片酬还高。 更不用说场均1500块钱的《哈姆雷特》了。 如今再看《投名状》的剧本，许臻只觉驾轻就熟，很快就带入到了那个背信弃义、抢兄弟媳妇儿的男主身上。 拍这出戏对于他而言非常轻松，就像是在度假一般，但同组的其他几位演员可就没他这么惬意了。 《我是演技派》上的年轻演员之间由于年龄相仿、戏路接近，或多或少都存在竞争关系，但沈丹青组的演员阵容尤其微妙。 许臻，丁雪松，齐魁。 当初《闯关东》剧组公开选角的时候，许臻和齐魁曾经是朱传武这个角色的竞争对手。 原本剧组是倾向于让齐魁来演朱传武的，甚至，他们的选角导演跟齐魁有过合作，私交不错，私下里已经将这件事透露给了他。 结果，在试镜会当天，突然出现的许臻打乱了原本的节奏。 许臻在初次试戏失败后，又穿着军装杀了个回马枪，以远超竞争对手的演技征服了现场。 总导演张新杰立即便心动了，《闯关东》的原作者兼编剧孙满堂甚至愿意为许臻改剧本。 最终经过一番权衡，朱传武这个角色还是给了许臻，原定饰演朱传武的演员齐魁则改为饰演朱传杰。 当时导演组跟齐魁沟通这件事的时候，他只觉整个人如遭雷劈，气闷之下一度想要罢演。 但选角导演好说歹说，劝慰他还是接下传杰这个角色。 《闯关东》的本子实在是好，只要能参与进来，甭管是传武还是传杰，都是莫大的机缘。 最终，齐魁几乎是耗尽了自己的全部成熟，才终于咬牙接下了传杰这个角色。 他只觉经此一事，自己算是彻底长大了，学会了凡事从利益出发，再也不对身边的任何现象愤世嫉俗、说三道四。 而与此同时，原定饰演传杰的演员丁雪松则得到了“很遗憾，下次有机会再合作”的通知。 丁雪松：？？？ 我招谁惹谁了？ 那个演传杰的，你别这么苦大仇深，不愿意演就别演，我愿意啊！ 于是乎，新增补进来的复活演员谭晶晶在排练的时候，就瞧见了这样的一幕： 饰演老大的许臻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面色平静地背诵着剧本上的台词，与世无争，极其佛系； 饰演老二的齐魁则黑着脸，时不时地瞥向许臻那边，眼中的不甘之色几乎是肉眼可见。 饰演老三的丁雪松一边幽怨地看着许臻，一边不满地瞟着齐魁，瞅谁都不爽。 不明真相的谭晶晶瞬间脑补出了10万字的小剧场来。 这三个人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有点看不懂？？ 《投名状》的剧情貌似是老大和老二为了抢我而反目成仇，但是，我感觉我现在好像是个谁也看不见的“透明状”？？ 第211章 意料之外的导师（先更后改，请10分钟后再看） 上午9点，当天的录制正式开始。 四名演员从工作人员手中拿到了各自的剧本，抓紧时间翻阅了起来。 许臻他们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知道即将出演的是电影《投名状》中的片段，彼此的角色也已经提前敲定好了。 但是，具体要演的是电影中的哪一段，却是直到这一刻才刚刚揭晓的。 许臻拿到剧本后，简单翻阅了一遍，稍稍有些意外。 ——这居然是一份原创剧本。 人物还是那些人物，矛盾也还是原剧中的矛盾，但这段剧情本身在电影中并不存在。 在录制这期节目之前，许臻早已把《投名状》这部电影从头到尾看得滚瓜烂熟。 若不是分身乏术，他几乎可以一人饰演n角，把整部电影完完整整地复演一遍。 结果万没想到，导演组居然釜底抽薪，写了一段新剧情出来。 在看到剧本的这一刻，许臻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不会是导演组在故意克制我吧？ 片刻后，许臻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参赛选手这么多，导演组哪有功夫专门针对自己。 这大概是因为这次录制照上次隔的时间比较长，防止大家利用这段时间来仔细研究原片所采取的手段吧。 毕竟，如果时间足够充裕，复制表演对于任何演员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原创剧本，许臻丝毫不怵。 他现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离开参照物就不会演戏的新人了。 他对于表演有自己的心得，对于《投名状》男主角的人物设定也已经了如指掌。 面对这次短片的录制，许臻信心满满。 …… 约莫9点15分左右，当四位演员都已将剧本简单翻阅了一遍后，导师沈丹青这才来到了排练室。 演员们立即从各自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导师躬身行礼。 沈丹青笑着向众人摆摆手，道：“剧本都拿到了吧，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哈哈哈……”几人闻言，都不禁笑出了声。 “没错，咱们这次的演出用的是原创剧本。” 沈丹青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许臻，道：“所以，除了人物设定，咱们没有办法参考原片中演员的表演了。” “一切只能靠自己。” “当然，”说着，沈丹青笑道，“我们平时在片场拍戏的时候，不也都是没有参考对象，就自己生演的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拍了拍手，抬高声调道：“时间紧，任务急，咱们抓紧时间先把剧本过一遍，定个调子，然后就赶紧排练。” “比赛规则都知道了吧？” “三组表演，最终获胜的那组全员晋级决赛圈，失败的两组，每组只能晋级一个人。” “咱们当然得以获胜作为目标，我可不希望一会在排练的时候出现内部斗争的情况，明白了没有？” 四人纷纷点头称是。 说着，沈丹青便坐到了三人对面的沙发上，翻开了手中的剧本，道：“那开始吧，咱们先过一遍台词。” 按照剧本，开场的第一句应该是谭晶晶的台词。 然而谭晶晶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齐魁就抢先抬起了手臂，向沈丹青道：“沈老师，我有事情想先跟您沟通一下。” 这话一出，原本正在看剧本的几人顿时都抬头朝他望了过去。 沈丹青道：“什么事儿，你说。” 齐魁略一犹豫，便鼓足勇气道：“沈老师，既然是原创剧本，那么在表演上是不是也不一定非要遵循原作演员的风格？” 沈丹青笑道：“当然了。就算不是原创剧本，演员也应该有自己的表演风格，没必要照搬别人的。” 齐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立即又追问道：“那赵二虎这个角色，我是不是可以把他更偏向光明磊落、侠肝义胆这个方向去演？” 沈丹青微微一怔。 她思索了片刻，道：“你单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演。咱们还是先把剧本串一遍，然后再调整吧。” 听到这话，齐魁便没再多说什么，于是众人便重新串起了剧本。 然而串着串着，沈丹青很快就明白齐魁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说白了，他就是不肯在许臻面前矮一头，想努力给自己争取一个对等的地位来跟对方飙戏。 在电影中，赵二虎这个角色是个目不识丁、想法单纯的糙汉子。 他轻易的将头目的位置让给了刚结识不久的男主庞青云，又对自己老婆出轨毫无觉察。 这是一个又蠢又笨又窝囊的人物，所以齐魁不愿意就这么演。 他想把“头脑简单”美化成光明磊落，把“想法天真”美化成侠肝义胆。 这个改动跟之前那个魔改花无缺的演员不一样，并不是什么颠覆性的篡改，沈丹青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而且不光他，饰演老三的丁雪松其实也暗搓搓调整了人物的感觉，将原片中那个认死理、脑回路清奇的老三往天真浪漫的方向掰了掰，看上去讨喜了许多。 但是…… “你等一下。” 几人的台词还没串完，沈丹青就打断了他们，转头看向齐魁，道：“我感觉你调整的不是表演风格，是这个人物的设定。” “你这是想把赵二虎演成一个大侠呀！” 一听这话，齐魁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由于之前改花无缺人设的那个小子还挂在城门楼上曝尸，因此《我是演技派》的选手们都对角色人设这件事十分敏感。 齐魁可不想自己也被贴上这种标签。 但他又不甘心演傻子版的赵二虎，因此努力斟酌着语言道：“沈老师，我个人认为我的改动其实并不算太大，实际上赵二虎这个人物本身也是有侠气的。” “我只不过稍稍调整了一下表现的重点，并没有对这个人物进行颠覆。” 沈丹青微微皱眉，道：“但我个人还是不建议你这么调整。” “因为这次比赛的规则是观众投票，可能有些看过原版电影的人会对你这种调整很反感。” “即便是你演的再好，他们也会因为你演的不像原版的赵二虎就对你的表演一票否决。” 齐魁显然也思考过这方面，他立即答道：“沈老师，关于这方面我觉得不会。” “因为这部电影上映已经将近10年了，在场的多数都是大学生，很多人可能压根就没看过这部电影。” “即便是看过，也很少有人会对这部电影喜欢到不许改的程度。” “而且，原版的赵二虎，人家长得那么帅，傻点也只会让人觉得傻得可爱。” “我要是也往傻的方向演，那就是又丑又傻，这可太糟糕了。” 沈丹青听到他为了争取改动角色的机会，居然把自己黑到了这份儿上，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转头看了另外几人一眼，问道：“你们觉得呢？同意齐魁调整角色吗？” 丁雪松为了遮掩自己的小动作，当然是满口同意。 许臻则无可无不可，表示都无所谓。 谭晶晶本觉得，如果赵二虎太过光明磊落，会显得自己的出轨更婊。 但眼看其他人都没意见，她也就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沈丹青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眼瞅着排练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不想继续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便姑且妥协了。 反正，即便是自己不同意，这小子恐怕也不会老老实实演。 不如就按他说的排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 就在众人紧张排练的当口，《我是演技派》的总导演正在与这期节目的飞行导师友好交谈。 “陈导肯来我们节目，真是我们节目组的荣幸。”总导演陪着笑脸，乐呵呵地道。 被称作“陈导”的是个留着半长白发的文艺中年。 他看了看手中的节目单，道：“这期节目有两部我的电影，说实话我还挺有兴趣的，很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解读我的电影。” 陈导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道：“我这人脾气有点急，如果看到不对我心思的表演，可以随便骂是吧？” 听到这话，总导演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但他依旧陪着笑脸，道：“这个自然。” “他们是翻拍了您的电影，您当然有发言权了。” 第212章 丑是够丑了 “那四千人降了也得死，留不得。” “你别跟我开玩笑……我答应了要放他们回家，我就要放！大丈夫言出必行，要是把他们杀了，我赵二虎拿什么脸面见人？！” “大哥，二虎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你，算我求求你，这四千人，咱杀不得！咱山字营义字当头，决不当背信弃义的小人！” “……” 排练室中，《投名状》组的几人正在一遍遍演练着剧本中的情节。 沈丹青看了看这几人，明显感觉许臻变成了众矢之的。 无论是齐魁、丁雪松还是那个女孩子谭晶晶，都在铆着劲跟他飙戏。 尤其是齐魁，一遇见许臻就特别“激动”，吼着吼着就会用力过猛。 沈丹青对此感到十分头疼。只得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纠正他。 与此同时，许臻的表现倒是令她颇感欣慰。 许臻并没有被周围人带着走，任别人是吼是哭，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能收能放，有张有弛，几个情绪转换的节点都抓的很准。 正因为有许臻的存在，舞台上的节奏始终是稳的，任凭其他演员怎么发挥，这出戏的戏剧张力都始终在那里，一直没有垮掉。 经过这一个月的历练之后，许臻的演技未见的能有本质的提升，但对于舞台的把控能力却进步了一大截。 实际上，在这份剧本中，老大庞青云的台词是三个男演员中最少的。 但许臻既不抢戏、也不加词，就靠眼神和细节来展现人物的心境，便将角色的人设立得鲜活生动。 某一瞬间，杀意腾起，他冷厉的眼神让人脊背发凉； 下一瞬间，他也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眼中一闪而逝的心软让人十分同情。 能把反面人物的层次感演到这个程度，沈丹青感觉许臻算是出师了。 他现在的这个水平，在《我是演技派》的这个舞台上，绝对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可笑的是齐魁还没有认识到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在哪儿。 他还以为自己的台词念的有质感，情绪丰沛饱满，就算是演的不错了。 殊不知，以许臻现在的控场能力、以及塑造人物的能力，教他演戏都足够了。 “停停停。” 沈丹青打断了场中的排练，转头看向齐魁，道：“你刚才那段词儿还没到吼的时候呢。” “你说，‘大哥，算我求求你，这四千人咱杀不得’，这个时候应该更低声下气一点，甚至可以稍微带一点点颤音。” 说着，沈丹青给他示范了一遍，道：“这个地方你得把情绪往下压一压，后面爆发才会更有力，你懂不懂？” 齐魁握着手中的台本，骚了骚头，道：“沈老师说的对，我懂了，您听我重新把这段词念一遍。” “……” 反复折腾了几遍之后，这段词勉强算是过了。 所幸，齐魁的态度倒还算端正，什么问题被指出来时也肯听劝，沈丹青也就没有当场发飙。 …… 这时候，齐魁本人实际上是有些懊恼的。 他跟许臻一样，都是中戏的学生，风里来雨里去，扎扎实实练了4年的基本功，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谁差。 齐魁一直认为，跟许臻这种演员比起来，自己唯一的劣势就是长得不够帅，没有那么多观众喜欢，只能靠慢慢沉淀来厚积薄发。 事实上，关于长得不够帅这点。齐魁自己也是不认可的，他觉得主要是这届观众的审美不行…… 结果，万没想到。 《闯关东》试戏的时候，导演组对他的评价居然是“外形条件符合角色要求，但是演技照对方有一定的差距”。 这条耿直的评价给齐魁造成了一万点的伤害。 所以，导演组其实觉得：自己丑是够丑了，但是演技却不够好？？ 这是什么惨无人道的评价？？ 这让齐魁不禁回想起，有一回自己买了一兜子号称是“越丑越甜”的丑橘，室友们吃了几个之后，是这么评价那些橘子的：丑是够丑了，但是不够甜…… 一直以演技派硬汉自居的齐魁同学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今天，终于直面了许真本人。说实话，他非常不服。 他很想看看这个被《闯关东》导演组盛赞的学弟到底是什么实力。 自己跟他究竟差在哪儿了？ …… 而另一边，丁雪松看着齐奎在这里嗷嗷爆发、嗷嗷挨骂，不禁哂笑。 拜托…… 参加这个节目是让你来飙戏的吗？ 是让你来吸引观众和业界大佬的注意的！ 通过这个平台，让更多的人见到你，在公众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藉此提高人气，拿到戏约，这才是终极目的。 你演的这么卖力有什么用？讨喜才最关键。 ——请注意，是你讨喜，不是角色讨喜。 你前面跟沈丹青争论改角色设定这段，导演组都会给你剪到综艺节目的正片里去。 年轻人啊，真的是太年轻了。 跟齐魁同岁、但却比齐魁出道更早的丁雪松“前辈”鄙夷的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人还真的挺适合演赵二虎的。 “光明磊落”，脑子有包。 …… 经过长达5个小时的排练之后，《投名状》组的表演终于成形。 导师沈丹青将所有的关键点都叮嘱了一遍后，才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离开了排练室，准备开始正片的录制。 最终的排练出来的效果，沈丹青还算满意。 自己这组的4个年轻人虽然有点不太让人省心，但实力都还可以。 只要肯花心思去指导。都能达到水准以上的水平。 她对自己这组的表演有信心。 来到导师席上，只见另两位导师邓大衍和何泰都已经就位了。 沈丹青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试探着问道：“怎么样啊？你们组表现如何？” 邓大衍高深莫测的推了推眼镜，笑而不语，而何泰则露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 沈丹青见状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孩子们不好带？” 何泰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的道：“算了算了，别提了，说到底都是我的问题。” 沈丹青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演员们打起来了？你们拍的哪部剧啊？” 何泰沉着脸叹道：“我们拍的是《华夏合伙人》，但是最后拍出来的效果完全是《且看华夏合伙人都是怎么分崩离析的》……” “哈哈哈哈哈……”听到他这个描述，沈丹青忍不住一阵狂笑。 两人刚趁着录制还没开始再聊两句，忽然，只见《我是演技派》的总导演，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朝场边走了过来。 三位导师瞧清来人，皆是一愣。 咦？ 这是……陈子安？ 沈丹青和何泰面面相觑。 《投名状》和《华夏合伙人》的导演？ 他居然是这期节目的飞行嘉宾？？ 在见到陈导的一瞬间，沈丹青顿时感觉心里咯噔一声。 他居然到现场来了？？ 齐魁这小子…… 你刚才还说谁会对《投名状》喜欢到不许改的程度，这就来了…… 怎么感觉是要完的节奏？ 她刚想跟何泰说点什么，转头一看，却见对方已经露出了一脸吃屎的表情。 “我，我去一趟厕所……” 何泰跟陈子安打了个招呼之后，扭头就跑。 不行，必须得去跟演员们打声招呼，当着人家导演的面就这么演也太作死了！！ 第213章 调整人设 何泰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演播大厅，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焦急地赶往了演员们的排练室。 ——他一定得提醒一下自己这组的选手们，“狼”来了！ 《华夏合伙人》的导演来了！ 一会儿拍摄的时候，务必要收敛、收敛、再收敛，要是你们还敢像刚刚排练的时候那么争来抢去，绝对会死得很惨！ 然而何泰在楼道里绕了一圈，却发现演员的排练区这时候已经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我过去一下，”何泰臭不要脸地抹着额头上的汗，嘻嘻哈哈地道，“我刚才把包落在我们组的选手那里了，你让我过去拿一下行吗？” 很遗憾，工作人员并不买他的帐，直接铁面无私地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并礼貌地将他“请”回了演播大厅。 何泰苦着脸，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导师席，只见这一期的飞行导师陈子安已经落座，这时正在跟邓大衍和沈丹青攀谈。 “以前很少见你参加综艺节目啊，”邓大衍笑着向陈子安道，“这次怎么愿意过来玩了？缺钱了？” “哈哈哈，”陈子安仰头笑道，“邓导说笑了，我这是友情出场，谈什么钱啊。” 说着，他看了看节目组给他准备的简单台本，道：“我是听说这档节目里有一大批实力不错的年轻演员，所以想过来瞅瞅。” “老啦，现在30岁以下的演员我基本都叫不出名字来啦，再这么下去以后怎么拍戏？” 邓大衍闻言，道：“你这是又打算拍新电影了？上我们这儿找演员来了？” 陈子安咧嘴一笑，道：“这话说的，我哪年不拍新电影？我这是未雨绸缪，先借机跟年轻人们混个脸熟。” “……” 两人正聊着，何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陈子安见到他，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来，问道：“哎，小何，张杉是在你们组吧？” “你们要拍的是《华夏合伙人》？张杉演的是哪个角色，表现咋样？” 何泰闻言面色一僵，支支吾吾地道：“呃，张杉演的是男主角。他实力还是可以的，但是时间比较仓促，可能在人物把握方面做得还不是很到位……” “另外，也怪我，当初选人的时候光考虑演技，有点忽视了角色跟他们自身条件的契合度……” 何泰非常努力地想给陈子安打个预防针，告诉他接下来的表演可能会不尽如人意。 但陈子安却以为他是在谦虚，很认真地分析着《华夏合伙人》这组的演员，感觉角色分配十分合理，很期待几个年轻人的表演。 何泰：“……” 算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张杉、彭宇宁、沈唐，你们节哀顺变吧。 老师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 晚上8点整，观众们进场完毕，本期节目的正片录制正式开始。 经过导师的抽签，何泰组被排在了首位出场，邓大衍组第二位，沈丹青组第三位。 抽签结束后，何泰组的选手率先来到了台下候场，而其余两组人则暂时等在各自的排练室里，利用墙上的大屏幕观看现场的表演。 很快，《华夏合伙人》的故事介绍开始了，许臻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对这场表演很感兴趣。 自己的室友沈唐就在这组里。 许臻一直认为，沈唐的演技实际上被节目组低估了。 沈唐不是那种爆发力十足的类型，他的表演可能缺少记忆点，看上去有些寡淡。 但通过平时课堂上的练习，以及在微电影《老男孩》中的合作，许臻能清楚地感觉到，沈唐对于角色的把握非常到位，演什么像什么，这是个很有“演商”的演员。 “大家看一下手里的这份商业计划书……” 这时候，屏幕上的表演已经开始，西装革履的张杉坐在会议桌的上手，一脸严肃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看了不到半分钟后，许臻就明白了：他们这组采用的同样也是原创剧本，故事大概浓缩了原片中三人因公司上市问题产生分歧、直到最终达成一致的这段戏。 然而看着看着，许臻渐渐皱起了眉头。 ——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来评价，这段表演太乱了。 在原片中，三位主角应该是一个稳坐钓鱼台、一个气急败坏地争辩，另一个则不耐烦地拉架。 但是眼下的情形，却是三个演员都在急吼吼地表现自己，以至于在场上吵了个人仰马翻。 沈唐是那个拉架的，他本来应该当个和稀泥的和事佬，但实际上，他嗓门比谁都亮，稀泥没和成，反倒成了煽风点火的帮凶，完全抛弃了他平时表演时的优势； 另两个人就更甭提了，台词念得贼溜，语速越飚越快，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简直像是在打辩论赛。 单看某一个人倒是演得很带劲，但看整体效果，几乎是一团乱麻。 “哇，他们这组人好厉害啊……” 正当许臻对这段表演十分失望的时候，一旁的丁雪松却忽然称赞道：“演得可真好，好有力量！” “刚刚张杉那段表演看得我头皮发麻！” 许臻：“……” 他知道他们在排练室的表现也会被录制，但他实在是做不到像丁雪松这样一本正经地尬夸。 大哥，你说这种话，就没有一点心里负担的吗？ 而另一边，齐魁看着张杉他们这组的表演，则忽然感到有些汗颜。 ——他们这组人的表现，跟自己何其相似？ 都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演技，枉顾原作中人物的设定，千方百计地寻找情绪上的爆发点。 旁观者清。 齐魁看自己看不出来，看别人却反倒深有体会。 这么演确实是不太行，一会儿等轮到自己上场的时候，还是应该尽量收敛一些…… 十多分钟，这段影视化录制结束，演员们走出临时搭建的摄影棚，来到了台前，准备接受导师们的点评。 “感谢三位演员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主持人笑道，“下面是导师评价时间，首先让我向各位介绍一下今天的飞行导师。” 说着，他伸手指向了坐在导师席上的陈子安，笑道：“《华夏合伙人》的导演，陈子安先生！” “啪啪啪啪……” 现场观众听到这话，顿时响起了一阵诧异的掌声。 陈子安居然来了？ 嚯，在原作导演的面前翻拍人家的的电影？这倒是喜闻乐见。 主持人挥手指向陈子安，笑道：“请陈导先评价一下刚刚几位演员的表现？” 这时候，现场的镜头给到了场边的陈子安。 然而，陈子安这时候脸上却一丁点儿笑容都没有，他沉着脸拿起了面前的话筒，开口道：“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刚才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场中还未平息的掌声顿时戛然而止。 观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什么情况？ 飞行导师开口第一句话就要开喷了？ 陈子安这时候哪理会别人的态度，他盯着台上的几个演员，眉头紧锁地道：“你们刚才在演什么？是泼妇骂街？还是过期罐头打特价了？” “你们演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子安越说声音越高，叫道：“你们就是这么理解《华夏合伙人》的？就是三个愤青在这儿比谁的嗓门亮？” 说着，他直接伸手指着沈唐的鼻子叫道：“那个演王阳的，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想问你，你摔东西是什么意思？王阳他会摔东西吗？” “《华夏合伙人》这部电影你看过没有？就算没看过，王阳是什么样的人剧情简介里不是写了吗？” “你挺牛啊，一嗓子把所有人声音都盖过去了，你怎么不上天？！” “还有张杉，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明明是你坑了别人，你生哪门子的气？你有没有分析过这段故事的前因后果？就瞎演是吗？！” “你是不是觉得，演员的作用就是替导演念台词？角色分析什么的都不予考虑？” “……” 陈子安握着话筒，直接劈头盖脸把现场的三人一顿痛骂。 刚刚还以为自己发挥得挺好的张杉等人顿时脸都绿了，三人战战兢兢地站在舞台上，半晌一言不发。 天啊……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陈导来了？？ 早知道他在这里，我们哪敢这么演啊？！ …… 而与此同时，在第三组的排练室中，齐魁听着他们在这里挨训，只觉感同身受，脸色煞白如纸。 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我的表演也是这个路数的啊！ 齐魁最近正在争取陈子安新电影中的一个角色，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配角，但却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踏足大银幕，公司下了好大的力气才帮他争取到试戏的机会。 但是……张杉他们都被骂成这幅德行了，自己哪有理由幸免？ 现在该怎么办？ 把路数再改回去？ ——哪有时间？ 弃演？ ——我拿什么理由弃演？低血糖？阑尾炎？哮喘犯了？？ 一瞬间，齐魁心乱如麻，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额头上的汗滴答滴答往下掉。 “那个，我想问一下……” 半晌，谭晶晶犹豫着开了口，对场中众人道：“咱们一会儿的表演是不是应该稍微调整一下？” 同样是陈导的影片，同样是调整了演法，前车之鉴已经在这里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往沟里跳吗？ 丁雪松这时候也是一脸的阴云笼罩，道：“必须得调，不能像刚才排练的时候那么演了。”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几人一圈，道：“咱们是最后一组，趁现在再过一遍吧？” 齐魁机械地扭过头去，沙哑着嗓子道：“怎么调？” ——他把赵二虎的人设都改了，现在调哪儿来得及？！ “你们如果信得过我……”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许臻忽然开了口，道：“就听我的，咱们快速调一版。” 说着，许臻转头看向已经宕机了的齐魁，道：“别着急，咱们大概还有40分钟，我帮你改人设。” 第214章 小许老师 齐魁回过头来望向许臻，一脸的麻木。 如果刚才说这句话的人是沈丹青，他还觉得能有希望。 但是许臻…… 他承认许臻的演技确实不错，但他一个20岁的小年轻，哪有能力教别人演戏？ 他们演的这个片段说难不难，说简单可也不简单。 四人同台，矛盾冲突错综复杂，40分钟都不见得能把人物关系捋明白。 刚刚沈丹青带着他们都排练了足足10个小时，现在离上场满打满算也就还有半个多小时，咋有时间重新排一出戏？ 万一排不好，甚至可能还不如就这么硬着头皮直接上！ 齐魁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我想调，但是……” 他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神情异常沮丧。 丁雪松这时候的想法其实跟齐魁类似，但他碍于排练室这边有摄像头在，只得一脸热血地道：“你打算怎么调？说来听听，咱们抓紧时间讨论！” 许臻没理会他，而是先从沙发上拿起抱枕，拉开拉链，把排练室中的无人摄影机镜头给套了起来。 丁雪松见状一愣，道：“你这是干嘛？” 许臻道：“这段掐了别播。” 丁雪松：“……” 好吧，欺负无人摄影机确实是综艺节目里的保留项目，但是咱们调整剧本有什么不能拍的？ 你这是怕自己玩脱了，提前就想着要湮灭罪证了？？ 许臻当然不是想要湮灭罪证。 正相反，他怕众人在摄影机面前放不开手脚，所以才采用了“物理手段”来屏蔽了心理上的干扰。 说实在的，许臻并不喜欢当牵头人。 但是眼下排练室里就他们四个，这时候如果没有人站出来，这场戏就完了。 ——张杉、沈唐他们的例子摆在那儿，所有人都知道刚才的排练版本演出来就会挨骂。 现在如果不商量出一套所有人都认可的解决方案来，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每个人上台之后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改戏，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可能会比现在的版本更糟糕。 丁雪松是利己主义者，齐魁现在明显心态已经崩了，谭晶晶的演技是所有人里最差的。 许臻一番权衡，最终还是决定站出来。 现在这里唯有他，既想演好，又能演好。 他想要尝试着去挽救一下这出戏。 “时间紧迫，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许臻拽起自己的折叠椅，坐到了另外三人的对面，神色平静地道，“我先讲一下我的思路，如果你们觉得可行，咱们就抓紧调整，不行就直接按刚才的上，这样可以吗？” 仓促之间，几人也想不到其他解决方案，于是便姑且点了点头，同意先听他讲讲。 许臻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刚才陈子安导演生气主要是因为两方面：一是场面太乱，二是演员的表演不符合原作中角色的设定。” “这个问题咱们组同样存在，所以调整也主要是从这两个方面来调。” 他的语速不快，语调很低，不疾不徐的淡然语气让人莫名地感到了心安。 许臻翻开了剧本，道：“关于立人设，我先说赵二虎。” 说着，他转头看向齐魁，道：“原作中的赵二虎是个心思单纯、秉性善良的人，你想立这个人设，其实只需要一个镜头就够了。” “他劝降了苏州城中的4000降兵，并不是觉得自己居功至伟，而是觉得不用再死人了，所以才很兴奋。” “你入镜的第一幕，不要卖关子，也不要洋洋得意，直接干脆利落地喊出来——” 说着，许臻放下手中的剧本，站起身来，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干净，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道：“大哥，午阳！” 这一刻，他似乎是想做一个什么的动作来庆祝一下，但是一时间却找不到，只得手足无措地兴奋叫道：“苏州城的四千人，降了！” 在他的对面，齐魁瞧见了这一幕，只觉心头蓦地一震。 人设！ 这果然是在“立人设”！ 他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儿，但瞧见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许臻演的就是电影原片中的“赵二虎”。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台词还是那句台词！ 而且原片里并没有刚才的这一幕！ 许臻瞧见齐魁张着嘴，一脸震惊的神情，知道他大概是认可了自己的表演，道：“可行的话，一会儿咱们就重点排这一幕。” “其他地方删繁就简，宁缺毋滥。” 说着，他拿起笔来，直接在剧本上勾勾画画了一番，道：“我刚才勾出来的就是你之前的表演中跟这个人设矛盾的地方，你抓紧看一下，这些都不要了，一会儿咱们顺一遍。” 从许臻提出调整表演到现在，总共不过两三分钟，但却已经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令齐魁紧张到崩溃的人设问题。 这个解决方案是否合理暂且不知，但齐魁确实是见到了希望，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已经不复方才的紧张、崩溃。 “然后再说姜午阳，”许臻转头看向了丁雪松，道，“如果想更贴近原作，依旧是抓关键镜头。” “这段戏里，关键镜头毫无疑问是杀二嫂。” “姜午阳这个人认死理，时常会做出让外人匪夷所思、但实则逻辑自洽的疯狂行为来。” “他出人意料地当场捅死了二嫂，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质问兄长们为何要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这种疯狂也为他之后当众刺杀大哥埋下了伏笔，所以我认为是不能删的，还是得加回来。” “不用威胁，不用商量，直接一刀捅死，然后冷静地说，‘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 “……” 许臻用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给每一个人确定了一幕立人设的镜头，然后删掉了原剧本中跟这个人设不符的部分。 一番话说下来，场中所有人看向许臻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有人说许臻的演技比他们好，他们暗暗还有些不服。 但现在…… 三人忽然就明白了，人家为什么比自己演得好。 ——因为人家对于角色的理解，跟自己压根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年轻人刚刚学会演戏，关注点往往是如何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比方说有人会哭，他/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在自己的剧本里加哭戏。 有些人的台词功底好，就总想着怎么才能秀台词。 但实际上，有些地方可能不哭才更能打动人心，少数话才更显得情绪饱满。 而许臻的站位就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考虑的是整场戏的节奏，考虑的是故事的逻辑，考虑的是人物的三观。 齐魁握着剧本，念着念着，忽然叹了口气。 是我格局小了。 人家有这份实力，明明可以选择袖手旁观，只演好自己的戏份，但他还是站出来帮着其他人调整了整出戏的剧本。 单论这份心性，自己就输得一败涂地。 齐魁瞥了一眼正在跟谭晶晶一起对戏的许臻，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哎，跟这样的人一起合作啊，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教做人”。 算了，跟人家比什么比，没有意义。 接下来在《闯关东》，我还是虚心求教吧，能跟着人家多学点东西才是正经！ “赵二虎这场戏的核心矛盾就是：答应要放了他们，但大哥却执意要杀。” “这个行为跟赵二虎的三观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 第215章 怎样的戏才叫好戏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许臻、齐魁等人压根没有去看第二组选手的表演，而是在抓紧一切时间排练自己的片段。 直到工作人员来敲门，通知他们候场，这些人才一个个抓着台本，念念叨叨地出了排练室。 在前往舞台的路上，许臻和齐魁还在低声对词。 “你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不是百姓，是兵！你现在不杀他们，拿什么担保他们不会再反？”许臻压低声音道。 “我拿我这颗项上人头！”齐魁低声吼道。 工作人员：“……” 忽然感觉后脖颈子有些凉飕飕的是怎么回事？ 临上场前，四人各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了一起，齐声道：“三、二、一……加油！” 简单的加油鼓劲后，率先出场的许臻和谭晶晶便进入了片场，准备开始现场录制。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四人在一起排练了10个小时，始终各怀心思，反倒是最后的这不到一个小时的重排，令几人有了些同仇敌忾的战友情谊。 毕竟，经过何泰组的公开处刑之后，他们已经不考虑要如何出彩了，只希望这段表演能得到正面的评价，在众人眼中无愧于“演技派”之名。 …… 此时此刻，在台下，这一期的飞行导师陈子安一直板着脸看着现场的表演。 他在来之前，听说这期节目里的选手都是新生代演员里的实力派，表演的片段又来自于自己的电影，本来是很有兴趣的。 他既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理解自己的作品，也想看看这些新面孔里有没有可用之才。 结果万没想到，开板第一幕，陈子安看到的却是这些人借了自己电影的名字，排了一处乱七八糟的闹剧。 他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自己的电影，无论是剧本还是拍摄，都是经历了千锤百炼、反复揣摩之后的结果。 当初现场拍摄的时候，陈子安对演员们的要求严苛到了一个字都不能改，一个眼神都不能错的程度。 结果，这帮小年轻不仅自作聪明地大肆篡改，还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改得挺好…… 谁给你们的脸？ 第一场戏看得他太生气了，以至于现在第二场表演都结束了，他的火气还是没有消。 紧接着第三场，《投名状》，又是自己的电影。 陈子安甚至都想甩袖走人了。 但碍于节目组的面子，他还是勉强耐着性子坐直了身体，以审慎的目光望向了舞台。 看看这组吧。 但愿这组的人不要像第一组那么令我失望！ …… 一段悠扬的背景音乐结束后，表演正式开始。 这一轮竞演，表演形式不是舞台剧，而是简单的影视化录制。 剧组在舞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片场，周围设置了若干个机位，简单还原了电影录制的真实场景。 观众们既能看到演员们在舞台上的表演，也能通过大屏幕，看到初步成型的电影“毛片”，有点类似于拍摄现场中的导演视角。 大屏幕上的第一个镜头，是一个女人纤瘦的背影。 饰演“老二媳妇”的谭晶晶整理着架上的一件官服，心不在焉地道：“也不知道，二虎什么时候回来。” 下一刻，镜头给到了饰演老大的许臻。 他坐在一张官帽椅上，瞧也不瞧谭晶晶一眼，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弄着茶杯，面容冷峻，似是正在思索着什么事。 台下的陈子安瞧见这一幕，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个“老大”很有味道！ 尽管他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单凭这个坐姿、这个神态，就很有将帅之风，有那么几分山字营老大的感觉。 并且，这人明明顶着一张年轻人的脸，但气度却沉稳老辣，在妆容和服饰的衬托下，看上去跟角色的设定并不违和。 能做到这点很不容易！ 陈子安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台本，找到了这位演员的介绍，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这个人就是许臻？ 之前有不少人跟自己提到过这个演员，听说他前一阵子还获得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陈子安下意识地稍稍坐直了身体，想要好好看一下这个片段。 也简单判断一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几分实力。 …… 此时此刻，要说场中谁最忐忑，恐怕不是台上的演员们，而是这一组的导师，沈丹青。 她既担心孩子们继续照着刚才的版本演，触了陈子安的霉头，像张杉他们组那样挨一顿臭骂； 又担心他们仓促之间改戏，结果改了个稀碎，里子面子全丢干净了。 两害相权，没有轻的，已经插不上手的沈老师十分抓瞎。 表演一开始，基本上是按照他们刚才排练时的节奏在走，只是谭晶晶和丁雪松各自删了几句台词，总体上变化不大。 沈丹青眼睛看着表演，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 她很担心齐魁的出场。 那一幕大概是这出戏和电影原片差距最大的地方，齐魁为展现这个角色的忠义，加了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但那些话听上去气势虽足，却不是“赵二虎”这种人能说得出来的。 怎么办？这个地方你们会怎么处理？ “大哥，午阳！！” 就在沈丹青忧心忡忡的时候，一道宏亮的声音却忽然划破了舞台。 片刻后，一身戎装的齐魁大步流星地跑进了片场中，满脸兴奋地攥拳道：“苏州城的四千人，降了！” 瞧见这一幕，沈丹青一下子愣住了。 改了！ 所有的设置全部去掉，就保留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虽是壮士断腕，但却断得干脆利落，相当漂亮，赵二虎的形象一下子就从原本胸怀天下的仁人志士变成了一个单纯善良的憨憨。 这个设定配合上齐魁本就有些憨厚的外形，顿时相得益彰，看上去很是和谐。 紧接着，老大和老二就着四千降兵该不该杀的问题发生了争执。 二人间吵着、吵着，吵出了真火，许臻甚至在齐魁的逼迫下拔了刀。 一旁的谭晶晶见状，下意识地抱住了许臻，焦急地道：“青云，你把刀放下！二虎是你兄弟，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而她名义上的丈夫、齐魁饰演的赵二虎瞧见二人亲昵的样子，则瞬间汗毛倒竖，惊怒道：“莲儿，你干什么！” “你放手，滚一边去！” 谭晶晶顿时明白自己失态了，她连忙放开了许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看到这儿，沈丹青是真的诧异了。 ——这段戏的改动不算特别大，约莫80%左右还是按照他们原本排练的版本在走。 但就是有那么几幕镜头的调整，使得场中人物的形象立马变得跟原计划南辕北辙。 齐魁的“憨”，谭晶晶的“婊”，丁雪松的“轴”。 每一个人物都归位了电影原片，不再试图颠覆人物形象。 虽然就某个人而言，这个人设可能没有他们之前的设定那么“讨喜”，但从整体上来看，果然还是原片中的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矛盾冲突也更加强烈。 沈丹青偷偷瞥向了一旁的陈子安，想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却见，陈子安的上半身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表演，神情十分专注。 十余分钟后，这段表演接近了尾声。 丁雪松出人意料地捅死了自己的二嫂，他脸上带着血点子，眼神冷厉地回头盯着许臻，道：“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转折震惊了场中的所有人，许臻蓦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神情既惊且怒。 而齐魁饰演的赵二虎则满脸惊愕地看向了地上的尸体，伸手想去抱，却又没有，整个人接近崩溃。 整段表演就在这样巨大的矛盾冲突中结束了。 然而，四名演员还没来得及谢幕，就听见场边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导师席上，陈子安带着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带头为他们鼓起掌来。 许臻等人这时候还没能从表演的情绪中退出，此时忽然看到陈子安在鼓掌，四个人都感到有些懵。 “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想法太多，没心思好好演戏……” 舞台边，陈子安握着自己的话筒，笑得十分灿烂，道：“但是这组的选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什么叫好戏？这就叫好戏！” “这就是翻拍一部戏的正确方法！” 第216章 盛赞 听到陈子安的夸奖，刚刚被一顿痛骂的张杉、沈唐等人顿时再次苦起了脸。 本以为能拉一个垫背的…… 结果没想到啊，许臻你们这帮浓眉大眼的居然没改戏！ 为啥不改，你们是傻子吗？ 这一轮的比赛规则，是三组中获胜的那组全员晋级，失败的两组只有一个人能晋级。 因此，为了保证晋级，实际上内部斗争比外部斗争还要激烈。 谁不想自己饰演的角色更讨喜、更出彩？ 陈子安站在场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正从舞台后方的片场走向台前的四人，称赞道：“这几个人往台上一站，不需要说话，我都能猜到他们演的是谁。” “每个人都把角色的特征抓得特别准，整场戏演下来，人物鲜活生动，戏剧张力十足，虽然在表演过程中难免有一点小瑕疵，但是瑕不掩瑜，整体的完成度非常高。”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台上的齐魁，道：“这里我重点夸一下‘赵二虎’——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单说舞台效果，我觉得你演出来的效果比甚至原作中的赵二虎更好。” 齐魁听到这话，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比原版更好…… 我去，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比这个更高的评价！ 这一瞬间，齐魁只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如同行走在云端。 我果然是个天纵奇才吗？ 终于有人慧眼识珠、认识到我的价值了？ 他这时候看向台下的陈子安，只觉得他花白的头发上似乎有一轮明晃晃的光圈，照得他整个人闪闪发光。 下一秒，只听陈子安继续道：“……因为原版的赵二虎实在是太帅了，让他来演这个目不识丁、被老婆带绿帽的土匪头子，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当时电影上映的时候，很多观众都质疑二虎媳妇是不是瞎，放着这么个帅哥老公不要，居然还出轨。” “自身形象上的不契合，真的是很难通过演技来弥补。” 齐魁：“……” 所以，您也觉得我“丑是够丑”？ 一瞬间，他但觉陈子安头上的那团光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又变回了那个胡说八道的糟老头子。 听到这串耿直的评价，一旁的沈丹青脸颊抽了抽，差点没当场笑喷。 但她又觉得自家选手可怜兮兮的，连忙板着脸争辩道：“瞎说啥呢，我们家小齐长得多精神！” 陈子安摊手道：“我没说他长得不好啊，我说的是他更像‘赵二虎’，以后可以多尝试类似这样的角色。” “演员总要找准自己的戏路，未来的道路才能走的更远，不是吗？” “叫齐魁是吧，我觉得他演赵二虎就演得非常好，没有特别刻意地去表现什么，人物的塑造和剧情贴合得十分紧密，很让人动容，” 台上，齐魁极其尴尬地陪着笑脸。 虽然感觉导演好像是在夸我……但就是开心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另外两位演员也发挥得非常好，”陈子安继续夸赞道，“演午阳的那个小孩儿，从一开始看着二嫂的目光就不对，阴恻恻的，明明是我自己的电影，但是我看的时候还是一直有跟刺插在那里，特别期待他最后会有什么动作，结果果然他捅死了二嫂，一下子畅快了，这就叫伏笔的张力。” “演莲儿的这个姑娘可能在表现力上稍弱一些，但是状态抓得很准，观众们能特别清晰地看出来，她爱的是大哥，但是同时又对二哥很牵挂，很愧疚，这个人物是能立得住的……” 陈子安把其他三位演员依次夸了一遍，最后才看向了许臻，微微一笑，道：“许臻，我听很多人跟我提起过你…… “这出戏是你排的吧？” 这话一出，不光是许臻，包括台上的其他几位演员、甚至是台下的导师们、在场的观众们，都蓦地一惊。 许臻排的？ 陈导何出此言？ 沈丹青知道他们现在演的这个版本跟之前排练的时候不一样了，肯定是调整过，而且还调整得相当巧妙。 她隐隐猜测这其中许臻应该是起到了比较大的作用，本想着录制结束后去找他们问问，没想到陈子安居然直接在舞台上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许臻微微一怔，没有直接居功，只道：“在沈老师排的基础上，我们几个确实是商量着做了一点调整。” 陈子安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商量是商量，但你肯定是那个牵头的人。”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风格和习惯，一部影片呈现出来的往往不是演员自己的风格，而是演员和导演协调之后的风格。” “他们仨的身上都带着你的烙印，但是没有你演得好。” “所以一定是你排的。” 陈子安想了想，没有直接去评价许臻，而是道：“等一会儿录制结束了，你别走，咱们加个联系方式。” “以后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我会找你的。” 这一刻，台上台下，几乎所有的选手们都同时看向了许臻。 加个联系方式…… 这才是导演对一个演员最顶级的夸赞啊！ 何等的令人羡慕！ 任他把一个人夸得天花乱坠，都不如一个朴实的联系方式来得实在！ 倘若这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情商”社会人也就罢了，但是，这是陈子安。 那个刚刚差点把何泰组的演员们骂得集体自闭、又顺带毫无自觉地踩了一脚齐魁的颜值的陈子安…… 他有那个闲心跟许臻客气吗？ 台下，伪装成观众的周晓曼立即便竖起了耳朵来，掏出手机，飞速给乔枫发了一条信息，道：“乔哥，陈子安导演管阿臻要联系方式了！” “陈导最近在筹拍什么电影？快快快，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运作起来！” 而许臻这时候显然也感受到了陈子安导演的诚意，他连忙鞠躬致谢，表示非常期待能得到跟陈导合作的机会。 这一刻，《我是演技派》的导演也是有些好奇，转头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道：“刚才许臻他们那组的排练室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把录像导出来，我瞅瞅！” 工作人员于是便调出了那边无人摄影机拍摄的镜头，但打开一看，却发现视频条有多一半都是黑的。 后台的几人顿时愣住了。 导演微微皱眉，将进度条拖到即将变黑的那个时间点，却见，许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拿着一个抱枕走到摄影机前，笑着朝镜头摆了摆手，道：“抱歉，我们要‘纳投名状’了。” 说着，就用抱枕把镜头给包了起来。 导演：“……” 第217章 碾压 由于陈子安率先开口，给许臻他们这组的表演定了调子，其余几位导师当然也不会故意跟他唱反调。 邓大衍、何泰二人先后各自的专业角度对这组选手的表演进行了肯定，至于他们的导师沈丹青，则更是将自家的孩子们夸上了天。 导师点评之后，紧接着要进行的则是观众投票。 这轮投票的规则不是三选一，而是每组表演结束后，观众们喜欢他们的表演就按键投票，不喜欢就弃权，然后比拼三组表演的得票率。 当主持人宣布投票开始后，大屏幕上的数字便开始迅速向上滚动。 60秒后，数字最终定格在了455票上。 当这个数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时，现场瞬间响起了一阵骚动声。 而许臻、齐魁等几人则一脸茫然地互相望了望，并不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刚才在排练室时，他们一瞧见何泰组的选手们挨骂，就关掉了大屏幕，专心致志地开始调整自己的表演。 以至于，前两组选手得到了多少票，他们完全没有概念。 主持人瞧见他们这副模样，无奈地道：“好的，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第三组的得票数为：455票，得票率91%。” “那么，本轮竞演结果也就确定了——” 主持人伸手指向台上的四人，微笑道：“最终获胜的队伍是——沈丹青老师率领的《投名状》战队！” “恭喜你们！恭喜许臻、齐魁、丁雪松和谭晶晶！” “按照本轮竞演的规则，你们四人将获得晋级决赛圈的机会！” 听到这话，四人均是一愣，旋即立即露出了欣喜之色。 晋级了！ 我们居然是最终获胜的那支队伍！ 由于没有看到另两支队伍的投票过程，许臻等人只觉这个胜利来得太过突然，连庆祝都不知道该按什么标准庆祝。 我们到底是险胜？完胜？还是大胜？ 另外两组的得票率分别是多少？ 这也没个比较对象啊！ 四人只觉心下既兴奋又懵逼，但又不好意思问败者的情况，只得一头雾水地雀跃了几下，旋即稀里糊涂地被请下了台。 等到了台下，齐魁才终于捉到一只领路的工作人员，问道：“麻烦问一下，另两组分别得了多少票？” 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几人一眼，怀疑这人是在装傻，但还是老实答道：“邓大衍组是325票，得票率65%；何泰组是169票，%。” 说罢，工作人员很有礼貌地赔了个笑脸，祝贺道：“恭喜你们啊，胜得无可争议。” 听到这话，齐魁愕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看了身后的同伴们一眼，在另外几人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惊愕。 91%对65%%？？ 这…… 他们组的得票数都快赶上另外两组的票数总和了！ 何止是无可争议啊，简直就是碾压！ 这一刻，许臻等人也算是明白了，导师的评价、尤其是电影原导演的评价，对观众们的导向作用到底有多么的强。 同时也忍不住联想到，为什么很多作品会花钱去买热搜、买评论、买舆论水军。 因为，所谓的“权威评论”对一般观众的影响力是真的很大！ 不过许臻他们倒也并不心虚。 自己的表演经过调整之后，确实要比《华夏合伙人》他们那组好。 即便是不调整，整体效果其实也比他们要强上一筹。 至于邓大衍导演那组的表演，他们很遗憾没有看到。 只能是等正品播出来之后，再慢慢品鉴一番了。 不过反正，这个胜利我们就姑且收下了。 齐魁、谭晶晶此时看向许臻，都觉得这位同伴前所未有的顺眼。 即便是曾经跟他有过数次龃龉的丁雪松，这时候态度也和缓了许多，勉强承认了这厮确实是有些本事。 好吧，这次算你厉害。 但是我也不会认输的，山高路远、来日方长，等下次再遇见你，我绝对要扳回一城，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真正实力！ …… 最终，邓大衍组选择的晋级演员是杨安妮，而何泰组本想推选张杉晋级，但张杉却当场表示，由于行程的原因，自己无法再参与最后一期的录制了，只能遗憾退赛，将晋级的机会留给了同组的其他选手。 晋级决赛圈的人员也由此全部确定：分别是沈丹青组的全体选手、何泰组的彭宇宁、以及邓大衍组的杨安妮。 在下周的节目当中，他们将合作拍摄一部时长30分钟的微电影，并由观众评选出最佳演员。 至此，张杉退赛、董晓阳淘汰，初评a级的演员就只剩下了杨安妮一人。 初评b级选手则还剩下许臻、齐魁和彭宇宁。 然而这时候，各位选手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跟刚开赛时完全不同了。 比方说许臻，就已经被所有人默认为了a级。 初评等级只能说明众人在已上映作品中展现出来的实力，并不能作为评价这些年轻演员们的依据。 许臻最近上映的作品《碧血剑》，都已经是将近两年前拍摄的了，而他至今为止出道也才两年多。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靠“价格战”取胜金蛇郎君。 甚至很多人都暗搓搓地觉得：张杉退赛，是不是因为不想正面输给许臻，以至于彻底丢掉新生代领军人的身份？ 震惊！张杉为躲避实力派新人，临阵退赛？？ 事实上，张杉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杨安妮这时候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退赛了。 她虽然在上一轮的竞演中侥幸胜了对方半筹，但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主要是占了角色的便宜。 她演的那个角色就是比许臻的角色更容易出彩。 倘若二人真的比拼纯实力，谁胜谁负很难预料。 而且，这个学弟的进步速度恐怖如斯。 更关键的是，他还这么瘦…… 已经整整两个月没吃主食、饿得两眼发黑，但体重依旧在100斤上下来回横跳的杨安妮抿了抿嘴，认真地思考起了退赛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见好就收、赢了一场赶紧跑？ 烤鸡翅膀，我好想吃！ 第218章 好饭不怕晚 当天录制结束后，《我是演技派》节目组照惯例宴请了陈子安、沈丹青等几位导师，感谢他们为剧组的倾情付出。 陈子安头一次参加这类综艺节目，看到了满意的表演，也见到了中意的演员，心情十分愉悦，在饭桌上难免便多喝了几杯。 酒到酣处，他抓着手机，乐呵呵地拨通了刚要到的许臻的电话，叫他也过来一起喝两杯。 然后紧接着，陈子安又想到了齐魁，感觉这小子演得很对自己心思，也可以叫过来一起喝。 两通电话播完，他忽然想起，他们组好像还有个小姑娘，单落了她一个人不好，于是便跟节目组的人说，把谭晶晶也一并叫过来吧。 三位年轻演员哪会拒绝导演的邀请，接到电话，立即赶到了酒店，与几位导师一道推杯换盏。 人越多越热闹，这酒局也就越散不了。 一行人换了三个地方，折腾到后半夜才终于结束了这顿冗长的宴席。 许臻等人回去的时候，只觉身心俱疲，连忙冲了个澡跳到了床上，抓紧时间睡了个囫囵觉。 然而他们没休息好，却有人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丁雪松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拿起手机一看，却见经纪人已经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 他顿时睡意全无，“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给经纪人拨了回去，焦急问道：“姐，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经纪人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还问我出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我是演技派》节目组请导师们吃饭，陈导挨个打电话叫了许臻、齐魁和谭晶晶，惟独没叫你！” “这明显就是个暗示！” “现在节目组工作人员之间都传疯了，说你得罪陈导了！” “你赶紧如实告诉我，你到底作什么死了？我好赶紧去给你擦屁股！” 丁雪松：？？？ 听到经纪人的这番话，他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得罪陈导了？ 我，我什么时候得罪的？ 我干嘛了就得罪他了？？ 丁雪松握着手机，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十分努力地回忆着昨天的各种细节。 假装是许臻的朋友、夸大其词地表扬别组演员的表演、偷偷修改了一点姜武阳的设定…… 呃，虽然有点苟，但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吧？ 难道陈导觉得我“虚伪”？ 但是……虚伪也是罪过吗？ 这个属于是性格问题、不是原则问题吧？ 难道陈导这个人有精神洁癖？？ 丁雪松感觉自己的脑子逐渐进入了短路的状态，越琢磨越想不明白。 …… 约莫三个多小时后，昨晚酣饮到后半夜的陈子安终于睡醒了。 他木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了抓头发，回想起自己好像喝得太嗨、以至于把《投名状》的演员们都给叫到饭局上去了，顿时一阵无语。 啊，我这个毛病啊，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陈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床去洗漱。 然而正刷牙时，他忽然回想起来：咦，《投名状》组好像是四个人来着？ 我昨晚是不是把谁给落下了？ …… 这天早上，不管其他人休息得如何，许臻依旧起得很早。 5点钟爬起来之后，诵经、打拳、出晨功，一套流程结束，又回到酒店，冲个澡打算去吃早饭。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陈子安导演的联系方式固然珍贵，《我是演技派》决赛的出场费更是诱人。 许臻前两期没能被人挑战成功、后面又不需要参加复活赛，出场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 人家出场最多的，比方说沈唐，从第一期开始到现在，都已经进行了五场竞演了，而自己只当了一场看客、参与了两场比赛。 明明是参赛选手，却像是参加了一场假节目，一路上错过了太多的出场费。 好在，节目组可能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把最后一期的佣金设置得最高。 参加一场决赛，比参加两场常规赛的出场费还高。 这让许臻不由得十分兴奋。 怒领工资！ 就指着这个钱还贷款呢，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 “铛铛铛！”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许臻开门一看，却见乔枫和周晓曼都站在门外。 “收拾东西，咱赶紧走，”进门之后，乔枫匆匆忙忙地道，“一会儿10点钟的飞机，这儿离机场远，咱们早点出发！” 而一旁的周晓曼则放平他的拉杆箱，二话不说就开始往里面塞东西。 许臻见状，一头雾水地道：“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昨天不是定的下午4点的飞机吗？” 乔枫道：“我刚才刚得到《闯关东》剧组那边的通知，剧组打算提前开机了，让你明天上午9点之前赶到龙江省省会。” 许臻闻言一愣，道：“提前开机？什么原因？” 乔枫道：“听说好像是原定的摄影基地那边可能要被划成自然保护区了。” “剧组把摄影棚都搭好了，这要是不让拍，损失可太大了。” “导演临时拍板，提前开机，叫演员们能来的赶紧就位，抓紧把这段戏拍完。” 说话间，乔枫也跟着周晓曼一起收拾起了行李，道：“愣着干嘛，赶紧去洗漱啊！” “时间挺紧的呢！” 许臻嘴巴微张，半晌才道：“乔哥，那，《我是演技派》这边？” 乔枫抬起头来，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道：“我说阿臻啊，这是综艺节目，你怎么还上心起来了？” “你是演员，演员当然得以演戏为重了，怎么，你难道还想因为这档综艺跟《闯关东》那边请假？” “但是，呃……”许臻吞咽了一下口水，愕然道，“我都进决赛圈了……” 乔枫叹了口气，道：“确实是有点可惜。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也想让你拿个总冠军，刷一刷新生代最强演技派的人设。” “但这不是没时间吗？” “再者说，张杉都退赛了，听说杨安妮可能也想退赛，你就算是拿到冠军了，意义也不大啊。” 说着，乔枫站起身来，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咱还是先以拍戏为重吧。” 许臻：“……” 不，我的心情你根本没有理解…… 我的出场费啊！ 说好的好饭不怕晚呢？ 饭或许会迟到、但是也可能它压根就不来了？？ 第219章 去东北老林子里拍戏 许臻最终还是很遗憾地从《我是演技派》退赛了。 尽管决赛圈的出场费……不，“新锐演技派”的冠军头衔很诱人，但正如乔枫所说，综艺毕竟是综艺，自己不可能为了刷一时的热度而耽误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那就是舍本逐末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我是演技派》节目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很多事情就是难以两全。 当天早上七点，乔枫带着许臻驱车前往了机场，顺带还捎上了同样要奔赴《闯关东》剧组的齐魁。 齐魁如今还没有签经纪公司，只是临时委托了一家机构代理自己的经纪业务，因此没有自己的专职经纪人，更没有助理、司机之类的团队。 乔枫出于替许臻打好关系的考虑，十分殷勤地帮齐魁订了机票、打印了最新版的剧本，完成了跟剧组的一系列接洽，还顺带送他去机场，弄得齐魁一阵受宠若惊。 “小齐啊，相逢就是缘分，等到了《闯关东》剧组，你们可一定要互相照应。” “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乔枫摆出一副老父亲的姿态来，拍着齐魁的肩膀对他一顿叮嘱。 语气之殷切，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到路边去买两兜子橘子。 “乔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眼瞅着乔枫在车上念叨个没完，齐魁都被他给说蒙了，许臻无奈地打断道，“拍戏而已，又不是下井去挖矿，你不用这么担心。” 乔枫眉眼一立，道：“怎么不担心？你们这次可是要去东北老林子里拍戏啊，还不允许带助理。” “你们拍戏那座山头都要被划成自然保护区了，你说野生动物得多多？” “这要是不小心遇到点什么意外，就你这小身板，你还想学武松打虎怎么着？” 许臻：“……” 你这话说的……真要遇见什么猛兽，难道助理或者齐魁就能好使吗？ 当然，吐槽归吐槽，许臻对于乔枫对自己的这份关心还是十分感激的。 而且，《闯关东》剧组也确实跟他之间经历过的其他剧组都不一样。 他简单翻了翻剧组那边发过来的行程表，忍不住一阵咋舌。 之前拍戏，无论是《碧血剑》这种武侠剧，还是《三国》这种历史剧，几乎80%以上的时间都是在影视城里拍摄的，只有少量的镜头需要外出取景。 而《闯关东》…… 锦河农场、红色边疆农场、苇河林场、大海林雪乡…… 打眼一看，满页纸上写的全是外景。 而且，其中的很多甚至都不是外景拍摄基地，就是纯粹的、天然的大山大河。 ——对，就是周围什么基础设施都没有，很可能要需要自己搭房子住、自己煮东西吃的那种地方。 所有外景都采用纯实景拍摄，力争还原最原汁原味的关东风貌。 许臻看着这样有点“傻气”、但却诚意满满的拍摄计划，既惊讶，又感慨剧组的良苦用心。 有生之年，能参与到这样一部不以商业利益为最高目标的剧组当中，也是一份荣幸。 …… 上午10点，许臻和齐魁顺利赶到了机场，乘飞机前往龙江省省会阿勒锦。 他们出发前已经跟《闯关东》剧组那边沟通好了，等到了那边的机场，《闯关东》剧组会派专车来接机，直接拉着他们前往位于边境山村里的摄影基地。 这座摄影基地是剧组临时搭建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没有人接，根本没办法抵达。 上了飞机之后，许臻和齐魁放好随身的行礼，在自己的座位上落了座。 齐魁见许臻摘下兜帽，露出了光溜溜的头皮，忍不住讶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剃的头？理发店这么早就开门了吗？” 明明昨天竞演的时候，看他还是长度正常的短发啊！ 许臻一边从包里翻出了剧本来，一边神色平静地道：“早上刷牙的时候顺手剃的。” “我看剧组在提示上写的，第一段要拍的是辫子戏，让男演员进组前先把头发剃了，”说着，他转头打量了一眼齐魁，道，“要我帮你剃吗？我托运的那个箱子里有刀片。” 齐魁：“……” 自己剃？ 这人也太猛了吧？ 就不怕把头皮给刮扯了？他经纪人也不管管？？ “呃，那个，”齐魁支吾了半天，还是拒绝了许臻的好意，讪笑道，“等一会儿下了飞机我再去找地方剃吧，路上肯定有理发店。” 许臻虽然很想说，自己的手艺大概比多数的路边理发店要好，但是对方既然信不过，他也就没再多劝。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不一会儿，等飞机在高空中平稳下来，许臻便翻开剧本，一边看，一边“唰唰唰”地在本子上写起了笔记来。 开始时间忽然提前了大半个月，他还没来得及为这部剧做好充足的准备。 人物小传只写了个大纲，台词也只粗略背了一遍。 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让他心里十分没底。 要知道，《闯关东》剧组中，光国家一级演员就有12个。 在剧中饰演他父亲的可是李永斌老师，饰演他母亲则是飞鹰、玉兰双料视后梁敏英。 在这种“人均戏骨”的剧组里演戏，对于现在的许臻而言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这跟年初拍摄《三国》的时候还不一样。 周瑜这个角色听起来好像挺牛，但实际上只是剧组里的男五到十号左右。 而自己即将饰演的朱家二儿子朱传武，可是《闯关东》剧组里正儿八经的男二号，戏份上甚至不比男一号少。 朱传武若是垮了，整部剧可就全垮了。 如何才能抗住前辈艺人的压力，给这次的表演贡献出一份合格的答卷来？ 许臻既觉紧张，又相当期待。 “哎，你……你是不是许真？” 他正低头读着剧本，忽然听到旁边有人低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许臻抬头一看，只见他旁边的过道上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留着一头微卷的短发，脖子上挂着一块小玉佛，肤色白腻、身材微胖，一副很有福气的模样。 许臻虽是第一次见到她，但却莫名地感到十分亲切，好像这人是自己的长辈一般。 “是的，我是许臻。”他礼貌地冲女人点了一下头，微笑着小声回应道。 出道两年多，他如今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公共场所被人认出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位阿姨大概会跟他攀谈两句，聊一聊自己看过他演的哪部电视剧。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阿姨居然把自己的小玉佛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套在了许臻的脖子上，笑道：“那你就是我儿子啦！” “来，这是娘给你的见面礼。” 许臻：？ 这是啥情况？？ 这辈子从来没有过娘的许臻顿时懵了。 他愕然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呆愣了许久，才终于猛地一惊，低声叫道：“梁老师！” ——即将在《闯关东》剧组中饰演自己母亲的演员，飞鹰、玉兰双料视后梁敏英！ 但是，但是…… 她跟自己印象中的梁视后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瞧见许臻终于认出了自己，梁敏英捂着嘴“咯咯咯”笑了半天，终于小声道：“哎呀，见笑了见笑了……” “这两年胖了快40斤，没认出来吧？哈哈！” 第220章 闯关东（求月票！） 说实话，许臻看到此时的梁敏英，是真的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前辈应当是一位非常传统的年代剧美人。 虽然她的长相可能不太受当下年轻人的追捧，但却足以称得上是端庄美丽，标致大方。 梁敏英今年还不到40岁。 通常来说，这个年纪的女演员都还保养得很好，即便称不上是风华正茂，也应当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才对。 而眼前的梁敏英…… 可以说是非常符合“母亲”这个限定词了。 衣着简朴，素面朝天，再加上如同寻常中年女人那般微胖的身材，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单看她这份轻松随意的气场，寻常人可能根本就猜不到，这居然会是一位无数荣耀加身的华夏顶级女演员。 “你怎么从钱塘出发？”梁敏英用手杵着座椅的靠背，笑容温和地道，“我听说，你现在还在中戏上学啊，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许臻这时候也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声道：“我这两天正在钱塘这边录一档综艺节目，接到通知，就直接从这边出发了。” 瞧见这两人站着聊天，一旁的齐魁不好意思坐着，便也跟着许臻一起站了起来。 一旁的梁敏英见状，向许臻问道：“旁边这位是你助理吗？” “剧组那边好像说了不让带助理，我这次都没敢拿太多东西。” 齐魁：“……” 果然不是亲妈！ 您哪只眼睛看着我长得像助理了！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向梁敏英解释道：“不是不是，他也是咱们剧组的演员，叫齐魁，演传杰的。” “啊……”梁敏英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这个黑小子，居然也是个演员？ 他站在许臻旁边，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寒碜啊…… “诶呀，原来这个也是我‘儿子’，哈哈！” 梁敏英用灿烂的笑容遮掩着自己的尴尬，旋即在身上翻了翻，想找个跟小玉佛类似的东西当见面礼，但是半天也没找到。 终于，她灵机一动，摘下了一只青玉耳坠来，道：“这个跟刚才那个小玉佛一样，都是我去年去万象国的时候求来的。” “娘随身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着吧，保个平安。” 齐魁一脸懵逼地接过了梁敏英递过来的耳坠，用两根手指提溜着。 话说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拎着一个耳坠？ 这玩意儿我到底该放在哪儿？？ …… 梁敏英简单跟他俩聊了两句，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以免干扰到周围的乘客。 三人约定到机场之后一起下机，至于在天上的这段时间，则要各自抓紧时间看剧本。 许臻背台词倒是快，但是沉浸到人物的状态中却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一边背词，一边揣摩着人物的心态和性格，时间飞快流逝。 “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见机舱中响起了一阵提示音。 许臻抬起头来，只听广播继续道：“……由于阿勒锦机场发生暴雨大风天气，导致飞机无法正常降落。” “半小时后，飞机将暂时转降至弗拉尔基机场。” “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这条广播一出，机舱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骚动。 “暴雨？暴雨为什么还起飞？起飞之前不知道吗？” “无法正常降落怎么办，是等雨停了再飞，还是就地走人？” “它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对乘客进行补偿？” “弗拉尔基在哪儿啊，离阿勒锦远吗？” “……” 许臻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齐魁，两人面面相觑。 飞机要迫降了？ 那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飞机要多久之后才能重新起飞，还能不能赶得上《闯关东》的进组时间？ 这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有点闹心。 好在，他们组有三个主要角色都在这里，迟到也不是一个人迟到，这倒让他们稍稍有了一些心理安慰。 …… “你们已经走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集合，爱辉县城？怎么去，麻烦您指导一下？” “……” 约莫20多分钟后，飞机总算是落了地。 许臻随着人流匆匆忙忙地下了飞机，来到候机室，梁敏英也跟他们汇合到了一起。 为确定接下来的行程，许臻拨通了节目组那边的电话，说明了眼下的状况。 片刻后，许臻挂断电话，齐魁连忙问道：“怎么样？” 许臻摇了摇头，叹息道：“节目组说有几个演员是坐火车去的阿勒锦，不受天气影响，他们就先带着那些人去剧组了，没等咱们。” 梁敏英微微皱眉，道：“那咱们怎么过去啊？” 许臻道：“剧组那边建议咱们别等航班恢复了，直接做火车去摄影基地附近的县城，然后剧组那边派人去县城接咱们。”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同意了这个方案。 然而，弗拉尔基和剧组所在的县城之间又没有直达车，他们只能是先坐火车去省会，然后从省会坐另一趟车到县城所在的地级市，最后再倒一趟绿皮车去县城。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一路上折腾得够呛。 途中遇见的同行的乘客也越来越杂。 放假回家的大学生、务工返乡的农民工、外出进货的小商贩、带着孩子回老家的年轻夫妻…… 在这个过程中，中间那趟车没买到坐票，只好站着，最后那趟买到坐票了，座位却又被几个看上去很辛苦的老爷子给霸占了。 三人好说歹说，总算是给梁敏英争取到了一个座位，至于许臻和齐魁，则只得可怜兮兮地站在了旁边。 …… 等三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县城火车站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半夜。 许臻跟剧组那边联系，问来接他们的人在哪儿，但那边却说，摄影基地这边也下暴雨了，路上太危险，实在是出不了山。 希望他们能克服一下困难，在县城这边将就一会儿，等天一亮剧组这边就想办法去接他们。 许臻只觉一阵无语。 这可真是“闯关东”啊…… 还没进组，就先闯了大半个龙江省……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这大概也算是为电视剧体验生活了吧？ 等开机之后，拍摄到一家人逃荒的场景，他肯定能体会得比此前更深刻些！ 第221章 为生活奔波的人们 山坳里的小县城，夜雨中的火车站。 半夜两点多，许臻等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垂头丧气地等待着“援军”的接应。 由于大雨和等早班车的缘故，此时的候车厅里歪七扭八地挤满了乘客。 这些人年纪普遍偏大，一个个背着大包小裹的行李，看上去风尘仆仆。 大半夜的，这些人多半正抱着行李在打瞌睡，也有的人干脆拿包裹当枕头，直接缩在长凳上睡了起来，候车厅中的鼾声此起彼伏。 也有人端着泡面碗，在开水器前排起了长队，打算吃点夜宵来熬过漫漫长夜。 “咕噜噜……” 齐魁看着这帮人手里红红绿绿的面桶，闻着空气中混杂着红烧牛肉、老坛酸菜、鱼板鲜虾等多种“民间美食”气息的古怪味道，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唉……哪想到去剧组报道的路居然如此艰难…… 他们仨为了赶时间，只在下午的时候匆匆买了点快餐吃。 本以为今天晚上就能到《闯关东》剧组了，没想到，他们直到现在还在“闯关东”…… 这就尴尬了。 “哎，你们俩，饿不饿？” 齐魁正馋着，忽见一旁的梁敏英从脚边拽过一个帆布包，拉开拉链，笑道：“干坐着挺无聊的，咱也吃点东西吧？” 一听这话，齐魁和许臻的两双眼睛顿时绿油油地望了过去。 只见梁敏英将手伸进包裹里，开始一包一包地翻找东西： 起酥面包、咸味饼干、玉米肠、怪味豆、泡椒凤爪、压缩干粮、不同口味的各种泡面…… 翻着翻着，两个年轻人的眼睛越睁越大。 ——闹了半天，刚刚路上拎着这么沉的一大包东西，居然全是战备口粮？ 我滴个娘啊，您是去剧组，不是去野餐，犯得上带这么多吃的吗？？ 不过……干得漂亮！！ “哈哈哈哈哈……” 梁敏英听着两个小伙子咽口水的声音，大手一挥，笑道：“想吃什么自己拿，吃饱了，咱轮着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咱精神抖擞地上路，别耽误剧组的进度。” 许臻和齐魁咧嘴一笑，向梁敏英道了谢，各自拎起一桶泡面，排队接热水去了。 走了没几步，齐魁又犹豫着折了回来，憨笑着拿了一根火腿肠，想了想，又顺手抓了两个卤蛋，这才追上了前面的许臻。 “哎，老许，香肠、卤蛋吃不吃？” “不吃？那我都吃了啊……” …… 夜里三点，车站的值班员拎着扫帚从值班室走了出来，开始打扫候车室的地面。 这座县城位于一处山坳里，常住人口不多，而且多半都是老人。 值班员看着候车厅里一张张久经风霜的苍老面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在这座车站工作二十几年了，眼瞅着来坐火车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老。 值班员最近常听说的消息，就是某个常年乘坐这趟列车，偶尔会跟自己喝个小酒、吃个花生的老人家故去了，这让他隔三差五就要感伤一番。 小县城太穷，年轻人长大了就会想方设法跑出去，谁也不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 困居于此的就只有老人。 连绵起伏的大山，仿佛是将这座小县城与外面的花花世界隔离了。 任这个世界如何日新月异、天翻地覆，自己依旧是拎着这把破扫帚，打扫着十年如一日的旧车站，跟越来越少的老伙计们聊着些不知是哪个年代的旧闻。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值班员一边扫地，一边小声唱起了京剧，在无趣的生活中聊以自娱。 “啊——”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叫声忽然响彻了不大的候车厅。 值班员蓦地一惊，立即直起身来扭头望去，却见不远处，一个中年女人如火烧屁股般从长椅上跳了起来，惊恐地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歪在长椅上的一个老人。 “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 “……” 周围不少人都被这叫声惊醒，连声询问。 女人呆愣了半晌，才伸手指了指长椅上的老人，声音颤抖地道：“这个老头好像没了，我刚才摸着他手都凉了……” 一听这话，老人周围的乘客们顿时吓了一跳，急三火四地拎起自己的包裹，躲得远远的。 值班员听到这话，则匆忙撂下手上的扫帚，挤到了近前，伸手探了探老人的脖子——果然，已经没有脉搏了。 而且身体都已经凉透了，不知道已经故去了多久。 瞧着尽在眼前的死亡，值班员既难受又抓瞎。 这可怎么办，打急救电话，还是报警电话？ 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到他的家人？ 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啊！ 值班员犹豫了半天，只得先急匆匆跑回值班室，将这件事告知了值班主任，然后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总局的电话。 …… 此时，正在轮流休息的许臻等三人也被候车厅中的骚动惊醒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刚刚从浅睡眠中醒来的梁敏英打了个呵欠，问道，“那边怎么围了一堆人？” 她身边的齐魁皱着眉头，低声道：“听说好像是有人死了。” 一听这话，梁敏英蓦地一惊，顿时睡意全无，愕然道：“怎么回事，怎么死的？” 齐魁摇摇头，道：“不知道，安安静静的人就没了，说是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凉了。” 梁敏英扭头朝那边望去，只见，候车厅西南角的长椅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老人。 老人歪着头，闭着眼，似乎正在沉睡，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然而此时，他周遭三四米内已是空无一人，而在外围，几乎半个候车厅的人都围在了那边区域，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老人家，面上带着或惊恐、或好奇、或麻木的表情。 有的人在小声交头接耳，甚至还有的人拿出了手机来，在对着老人拍照。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仿佛那不是一具遗体，而是一件供人观赏的“展品”。 瞧见了这一幕，梁敏英只觉心头一阵悲凉，十分的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这个陌生的老人是谁，然而，他在这样一座荒凉的小县城中溘然离世，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还这样被人默然围观，实在是让人看着难受。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 几年前父亲走的时候，她因为正在剧组拍戏，没能赶回来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 在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梁敏英都没能缓过来，以至于恨透了演戏，开始暴饮暴食、四处求神拜佛，险些因此放弃了自己演艺生涯。 触景生情，梁敏英心头一酸，连忙打开包裹，想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老人遮盖一下。 然而这时，一旁的许臻忽然在她耳边轻声道：“娘，我过去一趟。”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摘下兜帽、戴上口罩，从人群中一路挤了进去，走向了那个“沉睡”在长椅上的老人。 梁敏英见状，微微一怔，连忙抓起一条丝巾，也随之跟了上去。 小许要干什么？ 他也想替老人盖一下吗？ 但是，他没拿东西啊…… 正疑惑时，只见许臻已经走到了老人近前。 他俯下身，单膝半跪在地上，握住了老人枯瘦粗糙的手。 待确定老人确实已经没了脉搏后，许臻轻轻叹息了一声，低下头，轻声念诵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 不远处，梁敏英怔住了。 她不知道许臻口中念诵的是什么经文，但她知道——他在为老人超度。 梁敏英的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 这个不幸在孤独中离世的陌生老人，总算是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为他念诵了一段往生的经文。 而此时，原本嘈杂轰乱的候车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气氛逐渐从惊恐变得肃穆。 第222章 我的父亲 “哗啦哗啦……” 候车厅里的人声越来越小，以至于外面的雨声听上去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些满面沧桑的乘客们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听着耳边依稀可辨的经文，只觉心情逐渐安宁，方才发现身边有人过世时的不安、惶恐都逐渐烟消云散。 他们不认识这个老人，更不认识这个握着老人的手的年轻僧人。 他们只是觉得，瞧见了这样的一幕，心中最柔软的被触动了，平日里浮躁、焦虑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宁静。 “或现男子身、或现女人身、或现天龙身、或现神鬼身……利及于人，悉皆度脱……” 周围有几位长者分辨出了许臻念诵的是《地藏经》，也随之小声颂念了起来； 另有一些不懂经文的，则随之低下了头，静静为之默哀。 瞧见这样的氛围，其余人也多半不好意思再这样围观下去，陆续有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等值班员报完警回来，瞧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人群中，一个眉眼清俊的年轻和尚半跪在地上，握着离世老人的手，为他诵经超度，周围另有十余人围在一旁，垂首为之默哀。 值班员瞬间心头一暖。 他手上拿着东西，静静站在外围，等那个和尚念诵完了一段经文，向老人鞠躬离开后，这才走上前去，将一块白色的苫布盖在了老人的身上。 逝者安息，生者节哀。 …… 不一会儿，附近的民警及时赶来，履行必要程序后带走了老人的遗体，候车厅中的风波也终于就此告一段落。 经历过这件事后，许臻等三人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各自拿出剧本来，抓紧时间背诵起了台词。 周围时不时有人好奇地打量着许臻，见他剃着光头，但却穿着常服，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出于敬畏之心，谁也没有上前去打扰，只是默默地对他行注目礼。 这时候，也有人偷偷拍下了刚才那一幕的照片，发给了身边的朋友。 “刚刚发生了一件特别感人的事……” “老家县城这边的火车站，忽然有一个老人离世了……” 简单讲述了故事背景后，那人将照片也随之发了过去，附道：“这个小师父带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但是感觉这个侧脸好像有点像哪个明星。” 片刻后，朋友回复道：“确实是有点像明星。这或许就是相由心生吧，心地善良的人大概都生得慈眉善目。” “……” 小县城不大，人们多半都辗转相识。 当天清晨，天还没亮，车站中这一幕的照片就已经流传得颇广，开大车的司机、早餐店的老板、幼儿园的老师、县城的环卫工人…… 无数当地人通过口耳相传知道了这件事，也被照片中的这一幕深深打动。 这其中，便有一个中年男人，他刚刚接到警方的通知，说是在县城火车站的候车厅有一位老人猝死，怀疑可能是他的亲人。 中年男人已经通过警方提供的线索，确定了那就是自家老父亲，此时正迷茫又惶恐地朝县城赶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收到了工友发来的一张照片。 中年人看着那张照片，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那个握着老父亲手的年轻和尚，以及周围那些正在默哀的陌生人，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夺眶而出。 中年人将手机放在面前，跪了下来，对着照片中的父亲“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抓起手机，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发动了停在院子里的一辆破旧面包车。 “好人一生平安……” 中年人喃喃念道。 …… 早上5点多，持续了大半宿的暴雨终于渐渐停歇。 迎着熹微的晨光，《闯关东》剧组的工作人员总算是开着一辆小巴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山，前往县城火车站去接他们的三位主要演员。 “今天要么就算了吧……” 约莫三个多小时后，总导演张新杰估摸着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无奈地道：“昨天来的那几个现在都在屋里躺尸。” “梁老师他们仨更是折腾了一天，倒了一趟飞机，三趟火车，还在车站蹲了半宿，今天还开工？” “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了？” 在他身边，李永斌已经穿上了朱开山的衣服，一边练着拳，一边板着脸道：“不是没人请假吗？” “昨天来的那几个小年轻，还有正要去接的那几个，不都说今天可以开工吗？” 说话间，他将拳头缓缓向后一收，旋即又“啪”地打了出去，拳风似乎在空气中激起了一道气浪。 他语气平淡地道：“年轻人，要多吃些苦头。” “这个剧组里养不了娇气的人，以后的日子还有得受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总导演张新杰听到这番话，也是有些为难。 李永斌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闯关东》剧组的多数场景都要在外景地拍摄，从大山大河到林场雪原，从山沟挖矿到放排伐木，很多镜头该如何展现出来，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想好。 可以预见得到，未来这小半年的时间必然会无比辛苦。 但是……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先把马儿喂饱了，然后再使劲抽鞭子让它跑吗？ 这要是一上来就直接马力全开，万一半路上崩了怎么办？ 这个年代不比上世纪拍《西游》《三国》那会儿，可不能半道上换人啊！ “老李，你先别急着上妆……” 张新杰瞧着李永斌一副万事俱备、只欠老婆孩子的模样，无奈地冲他摆摆手，道：“等一会儿人来了，咱看看状态再决定。” “实在不行休息半天？” “这都快9点了，也不差这俩仨小时……” “嘀嘀！” 他正这样想着，只听不远处一阵喇叭声响起，他抬头一看，只见去接人的小巴车终于回来了。 待车停稳后，梁敏英、许臻和齐魁先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三人皆是一脸的旅途奔波、疲惫不堪的模样。 下车之后，他们一抬头，见到“闯关东剧组拍摄基地”的招牌，见到总导演张新杰、男主角李永斌等主创人员，眼中露出了既激动又心酸的神情，如同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张新杰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状态好啊，对味！ “那个，梁老师，小许，小齐？” 张新杰搓了搓手，一脸兴奋地道：“现在这个状态刚刚好，咱抢一钩，赶紧换衣服把娘仨见朱开山这场戏给拍了？” “我看妆都不用画了，简单收拾收拾发型就行！” 梁敏英等三人：？？？ 大哥？脚刚落地你就跟我说干活？？ 一旁的李永斌也一脸诧异地望向了张新杰。 刚才是谁说刚来就拍戏不人道的？ 你这比我还狠啊，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 果然，最黑心的就是你们这些当领导的！ 第223章 学霸与学渣 许臻等三人本以为导演张新杰是在开玩笑，结果没想到居然是来真的。 他们仨刚去宿舍把行礼放好，剧组就急匆匆派了造型师来给他们做妆发、换衣服，然后不由分说地拉到了外景片场，去拍娘仨跟朱开山重逢的这一幕戏。 许臻浑浑噩噩地被剧组拉到片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就要开工了？ 没有开机仪式、没有动员大会、没有剧本围读……甚至连顿饭都没吃上，然后我就要上镜了？？ 一旁的总导演张新杰当然也看出了几人眼中的迷茫和崩溃。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拍了拍许臻和齐魁的肩膀，有些心虚地道：“咱今儿上午就拍这一场，好吃的、好喝的已经给你们备上了，中午给你们接风洗尘。” “保持状态啊，咱刚一路从鲁中闯进了关东，又累，又兴奋，又好奇。” “你们现在这个状态很好，不需要故意去调整，咱本色出演即可，简单得很，一会儿就能拍完。” 听到张新杰这么说，许臻和齐魁纷纷转过头来，一脸木然地望向了他。 简单得很？ 一会儿就能拍完？ 大哥，领导禁语三十条你晓不晓得？ 你这一张口就犯了一大串的忌讳啊！ 不过，埋怨归埋怨，该干活还是得干活。 上午10点，剧组人员来到了山沟里的一处小木屋前，准备拍摄一家四口久别重逢的这场戏。 在剧本中，这段故事发生的时间点很靠前。 娘带着传武和传杰，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关东。 在车站，一个戴着皮帽的蒙脸汉子自称与他们同路，驾着车载着他们来到了元宝镇朱开山的住所。 两个孩子都以为这就是一个路过的好心大叔，而娘却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这汉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跑来投奔的“当家的”。 这场戏拍的主要是朱开山夫妇二人，传武和传杰都只是背景板兼“活道具”而已。 尽管如此，身为“道具”之一的齐魁还是紧张得不行——跟视帝和视后同框啊！ 人家是什么演技，自己是什么演技？ 差距本来就大，更何况，自己前一阵子一直在《我是演技派》的剧组那边，根本还没来得及融入传杰这个角色。 仓促间被拉过来正式拍摄，在人家的对比之下，自己在镜头前怕不是只能演个傻子。 “哎，老许，你之前准备得咋样？”齐魁不安地寻找起了友军。 许臻抿着嘴，一副很紧张的模样，摇头道：“完全没准备。” “本来就是提前开机，我还以为今天能有空调整调整状态，没想到直接被拉过来拍戏了。” “我都还没捋清楚传武是个啥样的人。” “是啊是啊，”齐魁吐槽道，“我也是，剧本才刚看了二十几页，台词都还没背熟。” “突然就说要过来演戏了，这哪能演好？” 听到这话，许臻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齐魁，没有做声。 剧本才看了20几页？ 抱歉，那咱俩可不一样。 我这一路上早就把剧本给背的滚瓜烂熟了，我甚至能把你的词儿也背得滚瓜烂熟。 我所纠结的不过是沉浸入角色状态的时间不够而已。 但是如果把真相说出来可能有点伤人，人艰不拆，许臻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 “骨碌碌碌……” 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驶入了镜头中，李永斌饰演的朱开山赶着车，后面的车板上则坐着娘仨和他们的包裹。 等车停稳，两个小伙子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七手八脚地开始往下搬行李； 而梁敏英饰演的“孩儿他娘”则稍显笨拙地扳着车沿，扭着身子往下探腿，然而脚还没落地，前面的朱开山就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稳稳地撂在了地上。 这时候，朱开山还在假装是“路过的车夫”，但孩儿他娘却早已认出了他来。 朱开山抱她下来的一刹那，梁敏英的眼神微微闪动，面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这些年受到的委屈、苦闷、担忧、埋怨在这一刻一齐涌上心头，她终于找到了支柱，不用再硬撑这个家，从前那个像父亲一样为孩子们遮风挡雨的女人终于回归了自己的小女人面貌。 她因丈夫将自己抱下车而垂下头，红了脸，人到中年的孩儿她娘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被人掀开盖头的新娘子。 近距离瞧见了这样的一幕，正在扮演传武的许臻顿时惊呆了。 我的娘啊……好甜！ 由于梁敏英面上微表情的细腻变化，导致许臻清楚地感受到了这对中年夫妻之间的甜蜜、深厚的感情。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下车镜头，却被她演出了花来，让人不得不服气、不得不佩服。 什么叫戏骨？什么叫顶级演员？ 许臻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明明人家昨天晚上还跟着自己一起吃泡面，结果一转头，随随便便就能演出这个档次的表演来。 这让自己如何能不佩服？ 紧接着，传武兄弟二人便兴冲冲地拎着行李，推开了木质的院门。 结果进门一看，却发现这里的院子跟他们在鲁中的家几乎一模一样。 土坯房、干草屋顶、木头栅栏，墙上挂着玉米、大蒜、干辣椒等农产品…… 传武和传杰面面相觑，半晌，许臻饰演的传武才回过头来，叫道：“娘，这院子怎么跟咱们家一模一样？” 而娘这时候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传武，传杰……” 娘的声音微微发颤，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朱开山，对两个孩子道：“叫‘爹’！快！” 这话一出，传武、传杰两人顿时愣住了，立即扭头望向了身后的“马车夫”。 而那个“马车夫”则嘿嘿一笑，摘下了裹在脸上的围巾，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 “啊……” 许臻饰演的传武立即一声低呼，看着父亲跟记忆中似是而非的面容，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喃喃道：“爹？” 旋即，他立即扭头看向了母亲，似乎是想要确认这件事。 而齐魁饰演的传杰则一脸呆滞地瞪着朱开山，刚要开口，却听导演叫道：“咔！” 旋即，总导演张新杰微微皱眉，道：“刚刚许臻的状态很好，齐魁稍微差点意思。” “你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了，你应该是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张新杰跟齐魁掰扯了半天，才道：“前面的已经过了，就从第三幕，朱开山揭开蒙面开始，咱们再来一遍！” ……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幕久别重逢的戏码，他们一家四口足足拍了八遍才总算达到了导演的要求。 而且这八遍里有一半以上都是因为齐魁。 至于许臻，则表现得相当优异，被导演接连表扬了好几遍。 “背景板”齐魁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幽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许臻，满心的沮丧。 ——就不应该问“学霸”复习了没有！ 人家就算是有拿90分的把握了，还是会跟你说没复习好！ 结果你个学渣还傻傻地以为人家真的没背书…… 做梦呢！ 第224章 国家队 拍完这场戏，时间还不到11点。 不过，导演张新杰总算还有点良心，说拍一场就拍一场。 等这组镜头过了，他立即吩咐剧组收工，拉着设备和演员们优哉游哉地离开了片场，回基地那边吃饭去了。 已经累得两眼冒金星的许臻等人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途中，一路欢声笑语不断，整支队伍顿时从闯关东变成了旅行团。 大山深处少有人烟，一路行来，许臻他们连一个“老乡”都没瞧见，唯一看到的就是穿着迷彩服的护林员在林间巡逻，手持喇叭里“森林防火，人人有责”的宣传口号响彻在空旷的山林里。 低哑的嗓音混杂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听上去莫名地干净悦耳。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许臻总算是明白《闯关东》剧组为什么不让演员们带助理了—— 并不是故意要让大家忆苦思甜，而是，这边的生活成本实在是有点高。 附近没有饭店，为了解决吃饭问题，剧组自带了炊具、食材和厨子过来，自己搭灶，自己生火做饭。 每一颗白菜、每一袋大米、每一桶饮用水都是剧组自己派车拉进来的，这要是人人都带助理，吃饭的嘴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属实承担不起。 …… 一个多星期后，深林中的戏份终于拍完了。 剧组抢在这座山头被划成自然保护区前完成了拍摄任务，总导演张新杰这几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又放回了肚里。 6月底，《闯关东》剧组撤出林子，回到市区，补办了开机仪式。 之前没到位其他主要演员们也在这时候进了组，主创人员齐聚一堂。 开机仪式当天，许臻深刻地体会到了《闯关东》和他之前拍摄过的其他影视剧的区别。 通常来说，仪式的参与者仅限于导演和部分主要演员，摆贡台、烧高香、揭开摄影机上的红布，再回答一下记者问，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然而《闯关东》不同。 他们开机仪式上来了很多大人物：教科文卫委员会的主任、龙江和齐鲁两省的领导、宣传部门的负责人…… 台下的记者们也全都来自官方主流媒体，没有一个人敢瞎提问，现场气氛异常严肃。 听着领导们在台上讲话，许臻正襟危坐，机械地跟着众人鼓掌，感觉自己不像是剧组的演员，倒像是“闯关东大学”的大一新生。 一旁的齐魁瞧见许臻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嘿，哥虽然没你有名，但是我这两年可是一路拍官方剧上来的，根红苗正！ 要说在体制内的认可度，你可不见得有我高！ “头一次进‘国家队’啊？”齐魁凑到许臻耳边，小声笑道，“之前没参与过这种官方背景的活动？” 许臻听到“国家队”这个词，但觉得形容得十分贴切，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想了想，道：“官方背景……春晚算吗？” 齐魁：“……” 传杰，卒。 “噗……” 听到二人的对话，坐在他们后排的一个女孩子忍不住笑喷了。 齐魁木然扭过头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浪蹄子敢笑话俺。 结果一回头，却正对上了一双清亮明澈的剪水双瞳。 这女孩子生着一张圆脸，明眸酷齿，五官精致，秀气中又带着三分英气，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齐魁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刚刚的不满瞬间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位是谭鲜儿的饰演者，苏妍！ 这个小姐姐比他大两岁，出道也略早一些，如今已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实力派小花。 公众对于苏妍的印象一直是姓感女神，自从她去年凭借一部电影获得了金凤奖最佳女配角提名，大家都以为她会沿着这条路继续发展。 结果，万没想到…… 苏女神既没继续走姓感路线，也没继续征战大银幕，而是反手接了一部《闯关东》，一头扎进大山里当村姑去了。 自从剧组公布了主演名单后，业内外关于苏妍的质疑、唱衰、取笑、窃喜等各种声音就没断过。 以至于，许臻这个主打古装剧的演员忽然接了一部年代剧都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初次见面，”苏妍见前面的两人回过头来，向许臻伸手道，“苏妍。” 许臻礼貌地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微笑着低声道：“许臻。” 两人的手从齐魁的肩膀上穿了过去。 齐魁：“……” 女神这么大的眼睛居然都看不见我，好气啊！ 由于开机仪式还在继续，三人没敢闲聊，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各自坐稳，继续听领导讲话。 苏妍则望着前方许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能够让编剧为之改剧本的实力派新人……是吗？ 姐最喜欢的就是跟“实力派”打交道，希望这位小哥不要让我失望！ …… 开机仪式后的第二天，《闯关东》剧组拖家带口地离开城市、重新奔赴山区，拍摄正式启动。 不过这一次，他们要去的不再是没有名字的荒山，而是一处正规的摄影基地。 这处摄影基地同样位于龙江省，有剧情需要的森林、马场，也有住宿、餐饮等相关配套设施。 没有了后顾之忧，张新杰导演终于将自己从具体的事务中解放了出来，关注于把控大剧。 至于拍摄，则交给了两位副导演。 其中a组导演王海滨，主要负责男主角朱开山这条线； 而b组导演孟箫声，则主要负责朱传武、谭鲜儿这条线。 这两人都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把摄影机交给他们，张新杰十分放心。 然而他放心，两位副导演却不放心。 尤其是b组导演孟箫声。 老孟今年50岁了，独立执导过多部长篇电视剧；而另一位副导演王海滨比他年纪小、比他资历浅，而且此前一直担任摄影师，从来没当过导演。 在这种情况下，张新杰居然把a组给了对方，孟箫声十分不服。 没办法，张新杰只能是好言好语地规劝：a组那边的主演是李永斌老师啊，人家演戏，导演指挥拍摄就行了，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 b组就不一样了，两个小年轻，正需要你老孟来好好调教云云。 如此这般说了一大通，孟箫声才勉强把这个差事给接了下来，但心理还是十分的不满。 自己明明是拒绝了很多高薪邀请，目的就是想拍品质好剧、不想拍偶像剧。 怎么绕来绕去，到了《闯关东》剧组里还是在拍偶像剧？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第225章 我恨我自己 孟箫声不愿意接《闯关东》的b组，是因为对苏妍和许臻有意见吗？ 不，当然不是。 虽然由于活跃年代和擅长题材的问题，他此前从来没有跟这两个年轻演员合作过，但苏妍和许臻的口碑都还算不错。 无论作品质量还是个人能力，二人在同龄人中都称得上是佼佼者。 倘若在商业剧的剧组里，孟箫声还是很愿意跟这样的年轻人合作的。 但是…… 这是《闯关东》啊！ a组那边的演员是李永斌和梁敏英啊！ 一边是视帝视后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的艰辛创业史，另一边是两个小年轻卿卿我我的谈恋爱…… 这得喝多少假酒才想选b组？？ 孟箫声当初看中《闯关东》这个本子，主要就是冲着它的题材。 一想到自己有幸执掌镜头，还原当年那段华夏民族的奋斗史、血泪史，他就感觉心潮澎湃，情难自已。 等这部剧拍出来，成绩怎样不好说，但地位上绝对会是一部足以载入国剧史册的鸿篇巨制。 然而，现实却是：巨制是他们的，我负责拍谈恋爱…… 孟箫声无语望天。 虽说b组这边也涉及到了伐木、放排等一系列还原历史的镜头，但是，主线情节依旧是谈恋爱。 俊男美女、姐弟恋、叔嫂禁忌、私奔…… 活脱脱就是一出喜闻乐见的偶像剧。 然后工资按年代剧的标准发…… 孟箫声郁闷得想撞墙。 如果想拍偶像剧，横州那边有的是剧组，大把大把的票子躺平任赚，我犯得着跑这深山老林里来遭这个罪？！ 又没钱又没理想，罗锅进棺材——两头空。 不过，出于一个导演的职业素养，他还是强迫自己好好拍戏，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了剧集的质量。 无论题材是否喜欢，都能稳定地完成好自己的拍摄任务，这才叫导演。 …… 7月1号，《闯关东》a、b两个摄制组正式成立。 来到摄影基地的第一天，孟箫声怕演员们进入不了状态，所以选择了一出武戏，没有选文戏。 故事的背景大概是：谭鲜儿是朱家大儿子朱传文的未婚妻，但历经一连串的劫难后，二人终究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朱传文另娶了别的女人为妻，鲜儿瞧见他结婚，失魂落魄地黯然离开。 谁料刚走出去没多远，传武就骑着马从后面追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上马背，带着她去了一处林间小屋。 他们要拍的，就是这段骑马拉人的镜头。 为了拍这场戏，许臻提前去影视城的马场选了一匹棕色毛发的何曲马。 摸着小棕马顺滑的毛发，他回想起当初在《三国》剧组时的自己领养的萌……不是，玉狮子，很是怀念了一番。 哎，可惜啊，自己太穷了，养不起马。 否则，这种温顺的动物真的是太招人喜欢了。 “小许，会骑马吗？”孟箫声问道。 许臻点点头，道：“会。” 他想说，自己不仅会骑马，还会喂草料、刷背、铲屎一条龙服务，技术十分娴熟。 孟箫声看他翻身上马，在马场中骑了一圈，相当潇洒，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盯着其他工作人员的进度了。 导演要做的是统筹全局，不能光围着演员转。 然而，就当一切准备就绪，很快就将要开拍的时候，一件意料之外的小事却耽误了他们的计划： 同一座摄影基地里，另一个剧组正在布景，“滋滋嘎嘎”的电锯声非常宏亮。 《闯关东》剧组是没有配音的，所有演员均是现场收音，电锯声必然会严重干扰到他们的拍摄。 孟箫声皱了皱眉，没办法，他只好跑去了对方剧组那边，打算跟他们协调一下，在拍摄期间暂停一下电锯之类的电器设备。 结果没想到，等到了那边一看，对方的导演居然还是个熟人。 ——冯源，孟箫声的老同学。 他的这帮同学隔三差五就会聚一聚，只不过孟箫声比较忙，平时参与得不多。 “哎呦喂，老孟！你怎么在这儿呢？”冯源十分惊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道，“也是来这边拍戏？” 孟箫声打量了一下对方这边搭建的古风木屋，问道：“怎么，你拍武侠啊？” 冯源十分骄傲地道：“不是，仙侠。” 一听这话，孟箫声顿时有些羡慕。 仙侠题材最近相当火爆啊！ 之前有不少影视公司来找过自己，让自己去给他们做执行导演，但孟箫声却因为时间上跟《闯关东》冲突而放弃。 但如今想起来，还是有些眼馋的。 他之前听说过，自己这个老同学最近好像去了香江影业，拍了几部质量还算过关的电视剧，但具体都有哪些他倒是没怎么关注。 “哎，老孟，你还拍年代剧呢？”冯源问道。 孟箫声还没来得及说，你能不能把电锯先给停一下，听到这个问题，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冯源两手一摊，无奈地道：“年代剧好啊，全员老戏骨，导演多省心？” “不像仙侠剧这边，俊男美女倒是一抓一大把，全是那种人气特别旺的年轻人，但演戏就差点意思。” 孟箫声不好生硬地转话题，只得顺着这个话头问道：“你这部剧男主角是谁啊？” 一听这个问题，冯源立马来了精神，嘿嘿笑道：“现在还是个新人，我说他的名字你可能没听说过。” “但是如果我说他的代表作，你肯定知道。” 说着，他故作神秘地微微一顿，道：“今年央视八套的开年大戏——《碧血剑》，听说过吗？” “我家男主是《碧血剑》的男主角。” 听到这话，孟箫声顿时愣住了。 《碧血剑》的男主角？ 那不是许臻吗？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不远处山坳里那个正在铲马粪的光头憨憨。 没错啊，许臻在我这里啊。 但冯源这厮为什么说《碧血剑》的男主角在他那儿？ 难道说…… 孟箫声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莫非，许臻在轧戏？？ “轧戏”，顾名思义，就是艺人在同一时间段交叉拍摄两部及以上影视剧的行为。 孟箫声知道，在香江或者横州这种地方，剧组与剧组之间离得非常近，经常会有演员串组。 上午在a剧组演皇上，下午出门右拐，步行五分钟去b剧组演个太监，这都稀松平常。 但是《闯关东》不一样。 这部剧的拍摄地北至爱辉、南至魔都，几乎纵贯了大半个华夏，中间需要转场将近20次，你怎么轧？ 这都已经不是演员敬不敬业的问题了，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问题。 正当他疑惑时，对面的冯源已经替他解了惑，道：“是现在香江影业的力捧新人，韩青峰！” 听到这么名字，孟箫声愣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啊，对了……许臻好像是男二号来着…… 《碧血剑》里好像还有个形同虚设的男主角…… 只听冯源继续道：“……哎呀，你是不知道，跟这些个小鲜肉合作啊，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个个当爷给供着。” “万一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家，那就是导演的事故……” 他正絮絮叨叨地显摆着，只听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从山下走了过来，向孟箫声问道：“孟导，摄影师问咱啥时候能开始拍，现在已经过点儿了。” 孟箫声无奈地搔搔头，刚想跟冯源说正事，却见对方愕然看着自己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忽然便停止了刚刚的絮叨。 咦？ 这个男演员，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还有这个颜值水平…… 确定是年代剧的阵容？？ 为啥我感觉我对于审美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第226章 不一样的年代剧 孟箫声见到自家的两位演员来了，笑着向他们介绍道：“这位你们叫冯导，是我的老同学、老搭档。” 两位年轻人听到这话，礼貌地向冯源微笑问好。 而冯源则笑得有些勉强。 他这时候已经想起眼前这个清俊的年轻人是谁了。 ——是许臻！ 是那个仅凭七八集的戏份，就硬生生把《碧血剑》的男主角逼成了报幕员的金蛇郎君！ 虽然这其中有人物设定的原因，但若不是他的形象好、气质佳、演技过关，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你把夏雪宜和袁承志的演员对调试试？ 可笑自己刚刚还在吹嘘，自己手下的男主角是刚刚因为《碧血剑》热播而红了一把的韩青峰…… 《碧血剑》是因为人家才能火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好么。 韩青峰不过就是个蹭车的。 不过话说回来…… 冯源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对俊男美女。 老孟这边拍的到底是什么剧？为什么许臻和苏妍居然会在这里？ 这跟自己想象中的“年代剧”画风不太一样啊！ 他刚想开口询问，只听孟箫声道：“闲话咱俩有时间再聊，先说正事。” “麻烦你们调整一下施工计划，白天的时候尽量别用电钻、电锯行吗？” “我们这边需要同期收音。” “补偿方面，咱们按规定走，你安排个人过来跟我们这边对接。” 这种事务上的事冯源自然是满口答应，立即挥手叫来一个剧务，让他去负责具体协调。 见这边的事情谈妥，许臻和苏妍便先行回去了，而孟箫声则暂时留了下来，打算再跟剧务交待一些具体的要求。 冯源看着许臻和苏妍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地道：“现在正剧也开始求新求变了？” “想用年轻演员来讨好年轻观众？” 孟箫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说的。” “按照剧本，这就是两个小年轻，许臻那个角色18岁跟着家人去逃荒，苏妍的角色比他大一两岁，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 “这样的角色，我不找年轻人演，难道还找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啊？” 冯源微微皱眉，道：“年轻人还不好找？影视学院一抓一大把。” “犯得着用这么贵的演员吗？” 听他提到价钱，孟箫声忽然便挺直了腰杆。 ——呵呵，朋友，太多年没拍正剧了吧？ 正剧是怎么借助自己的名头来降维打击导演和演员的身价的……你不知道？ 这一刻，孟箫声既觉心痛又莫名地酸爽，云淡风轻地道：“贵吗？还可以吧？” “许臻一集3万5，苏妍稍微贵点，一集5万。” “我感觉这个价格还行，能接受。” 冯源：“……” 天煞的正剧！！ 这价开的……老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好吗！ 按这水准，自己剧组里请一个主演的钱就能把你们这边所有人都雇下来！ 韩·黑又壮·演技稀碎·脾气还大·青峰到底是哪儿来的脸，敢要这么多钱？！ 孟箫声则没工夫搭理他，简单跟剧务谈妥了自己的需求后，便朝冯源摆摆手，道：“走了啊，先干活，回头再找你聊。” “哎，对了，”临走前，孟箫声忽又响起一事，道，“你现在拍的这部剧叫啥名？” 听到这个问题，冯源明显地脸一红，半晌才道：“那个，哈哈，最近比较流行把名字起得长一点。” “叫，呃……《多情仙道之欢喜良缘》……” 孟箫声的嘴角抽了抽，有些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悠悠地道：“我们这部剧的名字倒是短，叫《闯关东》。” 冯源：“……” 扎心了，老铁！ 为什么对方的剧名一听就很优质，而我的一听就像是个烂剧！ 明明我都不知道它讲的是什么！ …… 全方位地鄙视了一遍老搭档后，孟箫声神清气爽地回自家片场去了。 而冯源则默然留在了原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早年也是拍年代剧出身的，只不过，没拍多久就转头去拍偶像剧了。 冯源始终认为，这种专注于还原某一历史现象的影视剧是历史作品，不是文学作品。 这类作品受众太窄，一拍出来就等着要被放进博物馆里吃灰，除了拿奖，几乎没有现实意义。 冯源不知道自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还是真在替对方担忧： 年代剧启用青春偶像，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这么做到底是在拓宽受众基础，还是在自毁长城、自掘坟墓，连最后的一小撮拥趸都放弃掉？ 冯源但觉自己眼光有限，暂时分析不出来。 左右闲来无事，他简单将后续的任务交待了几句后，偷偷溜下了山，打算去瞅瞅隔壁剧组的戏拍得如何。 …… 而与此同时，孟箫声其实也隐隐有着跟冯源类似的担忧。 他知道许臻和苏妍口碑都不错。 为避免偏听偏信，开机之前，孟箫声还特意挑着两人的代表作看了几部，确实还行。 但是，也就是还行。 放在年轻人里算是很会演戏的，但倘若跟剧组里其他的那些老戏骨比起来，可就相形见绌了。 听总导演张新杰说，许臻前两天拍了几场当背景板的戏，演得很不错。 但是，如果叫他在一幕戏中挑大梁呢？他的表现又会如何？ 让一众老戏骨给他们俩配戏，到底会不会把他们给压垮？ 要知道，公众对于不知名演员往往十分宽容，而对于知名演员却无比苛刻。 倘若剧组启用了许臻，结果他演得不尽如人意，反倒不如用齐魁这种叫不上名字的小演员来的合适。 ——因为大家会觉得他能不配位。 “各组准备！” 孟箫声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许臻和苏妍，拍了拍手，道：“咱们先拍骑马拉人这场戏，然后再拍小树林表白。” “演员进入状态，各组检查一下各自的设备，30秒后开始！” 听到指令，各个机位的摄影师分别打开摄像机镜头。 片刻后，场记进场，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许臻在《闯关东》中的主线戏份正式开拍。 第227章 那个胖子是谁 当天的拍摄任务并不算重。 总导演张新杰的安排是：利用两天时间，争取让每个主要演员都跟自己的搭档演一场对手戏，熟悉一下彼此的表演风格，方便后续的合作。 所以，传武和鲜儿这边便选了小树林表白的这场戏。 b组导演孟箫声坐在监视器前，看着许臻饰演的传武从树林中策马而来，身子一歪，单臂捞起鲜儿纤细的腰肢，干净利落地将她抱上了马背，忍不住暗自叫了声好。 果然不愧是在春晚舞台上表演武术特技的演员。 这漂亮的身手，当真名不虚传！ 这一幕的分镜是总导演张新杰亲手画的。 孟箫声本来还认真琢磨过，到底该怎么拼镜头、怎么找角度，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用替身、要不要用道具马，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结果，他今天早上把方案跟许臻一说，人家直接表示：不用这么麻烦，上吧。 直接把这个效果演出来，导演爱咋拍咋拍。 而苏妍胆子也大，当即表示自己也没问题，不需要替身，就直接真身上，正脸、背影随便拍。 于是乎，孟箫声干脆来了一段20多秒的全景长镜头，真实还原了这一幕高难度的动作，整个人爽得不行。 ——武侠剧的演员真特娘好使啊！ 人家在别的剧里飞檐走壁、上天入海，这么个骑马的镜头，自己还觉得多难，在人家眼中简直就是小儿科。 不得不说，用许臻来演传武还是有些好处的。 后续，传武的“武戏”还多着呢，这可给自己省了不少事。 孟箫声正美滋滋地欣赏着刚才拍摄的画面，忽然闻到背后传来了一股甜香的味道。 早上没来得及吃饭的老孟顿时被勾起了馋虫。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手里拎着一个油纸袋，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咦？梁敏英？ “呦，英子，”老孟诧异地看了梁敏英一眼，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梁敏英嘿嘿一笑，道：“上午没我的戏，过来看看我儿子拍戏。” 孟箫声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仨儿子呢，今天都有戏。” 梁敏英眨了眨眼，没理会他的质疑，而是从手中的油纸袋里掏出一块烤的焦黄流油的白薯来，道：“早上新烤的白薯，还热乎着呢，吃不吃？” “咕噜……” 孟箫声可耻地咽了一口口水，接过白薯，没有再吐槽梁敏英厚此薄彼的问题。 他早就听剧组的其他人说过了，梁敏英似乎特别喜欢许臻。 之前他们在老林子里抢戏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可劲儿地指导许臻，感觉许臻就跟她亲儿子似的。 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明明你另外两个儿子也都有拍摄任务，为什么偏偏来了这边？ 传文和传杰要是知道娘这么偏心，怕是要哭了哦！ …… 十多分钟后，这组镜头拍完，梁敏英抢着拍摄的空档跑去了许臻他们那边，打算帮他们顺顺戏。 今天是正式开机的第一天，有领导过来视察，还有记者在旁边拍路透照。 必须得让自家儿子好好露露脸。 至于为什么特别偏爱传武…… 亲妈有时候一碗水还端不平呢，更何况是荧幕母子？ 梁敏英偏爱得心安理得。 孩子人好，戏也好，心地善良，身世又可怜。 她通过攀谈得知，许臻居然是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的，没爹没娘，身为人母的梁敏英顿时心疼得不行，甚至想认他当个干儿子。 只不过，两人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她暂时没好意思提。 “传武刚才的眼神太深情了，情绪再粗一点，再憨一点，对对，就是这样……” 片场中，梁敏英抓着剧本，比比划划地道：“你记住刚才的那个眼神。” “这段戏不用处理得太细腻，传武也不是个细致人。” 说着，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妍，道：“鲜儿倒是可以更复杂一些，他们俩‘姐弟’的关系就是通过鲜儿的心智比传武成熟体现出来的。” “你可以试着带上点无奈的感觉，像是在哄孩子……” 梁敏英帮两人分析着这段剧情，两个年轻人听得十分专注。 视后手把手教他们演戏啊！ 这样的机会何其难得？ …… 就在梁敏英忙着教戏、导演孟箫声忙着调度各组工作人员的时候，在片场的外围，一小撮人正站在山坡上，遥望着这边的拍摄现场。 隔壁剧组的导演冯源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帮人，有些无语地道：“你们都没事儿干是吧？” “一个个的跑来看人家拍戏干嘛，有瘾啊？” 旁边几人讪讪一笑，没有应声。 ——这不是听说苏妍在这边吗？ 女神的戏啊，管它是年代剧还是现代剧，那都养眼得很！ 这帮人离现场有点远，虽说是居高临下，但依旧有点看不清现场。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冯导，你不是认识他们导演吗？” “咱就看看，也不录像，能不能离近点看？” 冯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咱看就已经是偷看了，你还想正大光明地偷看？”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山下，道：“看见那边没有，人家那边有领导过来视察工作，你现在过去影响多不好。” 这群人一听这话，也确实不愿意跟官员打交道，只得打消了近距离围观的念头。 其中一个年轻的制片跳着脚想要看苏妍，但却总被她旁边一个胖女人挡住了视线。 那制片小声嘟囔道：“苏妍旁边那个胖子是谁？也是领导吗？” “不懂戏还在那儿指手画脚的，真烦人！” 冯源木然回过头来，看了那个制片一眼，道：“那个不是领导，那个是梁敏英。” 这个制片是香江人，对梁敏英这个名字很陌生，忍不住问道：“冯导，梁敏英是谁？” 冯源：“……” 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 片场中，许臻和苏妍也留意到了周围的人群。 不过，二人都早已习惯了在众人的围观中拍戏，对此不以为意。 第二场戏开拍之后，两人迅速进入了角色状态。 “俺哥已经结婚了，有媳妇了……” 镜头前，许臻饰演的传武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鲜儿，目光中没有那么多的深情，但却炙热得像一团火：“他不会娶你了，但是俺会。” “姐，俺娶你！” 苏妍饰演的鲜儿听到这番话，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欣喜，而是无奈地别过脸去，轻叹道：“别闹，传武。” “姐知道你对姐好。” “但是，我怎么能嫁给你呢。” 传武听到这话，明显地生了气，道：“怎么就不能嫁给俺？” 鲜儿抬起头来，看着传武眼睛，似是被对方的炙热和纯粹灼伤了，她垂下头去，喃喃道：“你不懂……” 监视器前，孟箫声轻轻挑了挑眉。 嘶……这两个年轻人，演得很好啊！ 对角色的把握极其到位不说，声音上、微表情上的各种细节也都处理得妥妥帖帖。 即便是不考虑他们的年纪，这都堪称是一段很出色的表演！ 第228章 绝妙的选角 拍摄现场，围观的人很多。 来视察的领导先是去a组那边绕了一圈，旋即又来了b组这边，《闯关东》的总导演张新杰全程相陪。 对于正剧而言，官方的支持是一股至关重要的助力。 倘若相关部门认可了这部剧，觉得教育意义好、质量也过关，直接来一套官媒宣传，外加红头文件、要求各级机关企事业单位组织观看，对于收视的拉动作用绝对是惊人的。 倘若更进一步，要求中小学组织观看…… 咳，那效果可就丧心病狂了。 不过当然，张新杰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只要能得到一个正面的评价，顺带得到一点小宣传，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先立一个小目标：争取明年寒假上映的时候，在《寒假生活手册》里插一道关于《闯关东》的作文题…… “哈哈，这个男演员我认识！” 带队的领导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站在场边，指了指站在小木屋前的许臻，道：“是那个在春晚上表演《江山如画》的小孩儿吧？” “他演的是什么角色？也是李永斌老师的儿子吗？” 总导演张新杰点点头，介绍道：“对，他叫许臻，在剧中演李老师的二儿子朱传武。” 女领导微微笑道：“嗯，不愧是李老师家的孩子，这可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话，周围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这时候，有工作人员给视察团的人拎来了几张折叠椅，众人于是便坐了下来，好好看起了戏。 “一来b组这边，感觉就跟换了部剧似的，”领导翘起腿来，扭头对张新杰道，“俊男靓女，不像是年代剧，倒像是偶像剧。” “当初，张导这边是出于什么考虑选了这样的两个演员？是为了提高年轻人对这部剧的接受度，还是为了争取后续投资？” “会不会影响到剧集的品质？” 听到领导的质疑，张新杰心头微微一紧，但却完全没有推脱责任的意思，诚恳道：“我就是出于品质的考虑才选了他们俩。” “您别看这两个小孩长得好，但是人家演技也非常过硬，是我面试的几十个演员里演技最好的。” 张导语气肯定地道：“您瞧好吧，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听到张新杰说得这么言之凿凿，领导微微挑了挑眉，转头看向了片场，对于两位年轻演员的表现很感兴趣。 …… “咔！” b组导演孟箫声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来，叫道：“刚才鲜儿念串词了。” “快速过一下剧本，咱再来一遍！” 拍摄暂停，苏妍从角色的状态中退了出来，用手给自己扇着风，转头对许臻道：“快快快，刚才我漏的是哪一句？提醒一下！” 许臻语速飞快地道：“你不是漏了，是抢了。” “我说完‘怎么就不能嫁给俺’，你先别吱声，后面还是我的词儿……” “……” 经过这两天的对戏，苏妍已经完全把许臻当成了“人形提词器”。 忘词了、背错了，都直接问对方，压根懒得翻剧本。 一分多钟后，拍摄重新开始。 刚才还风风火火的两人迅速沉静了下来，重新入了戏。 “嗯？” 这一刻，场边，刚刚坐下来看戏的带队领导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在拍摄重启的一刹那，她清楚地看到，许臻的仪态、神情均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前一秒，他还是个身姿挺拔如松、眉眼疏朗俊逸的美少年。 尽管顶着只有一点点头茬的发型、身上穿着浅褐色的粗布短褂，但看上去依旧像是一个落难的公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乡土气息。 然而下一刻，当拍摄重新开始，带队领导却亲眼见证了许臻发生变化的过程：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身上那股淡然出尘的气质迅速褪了下去，整个人像是从一幅浓笔淡墨的写意山水画中走了出来，色泽逐渐鲜亮，线条逐渐清晰。 尤其是那双眼睛。 方才平淡如水的眼神这一刻像是被人点亮了瞳仁，那种纯粹、耿直、一根筋的感觉几乎是从骨子里溢出，瞬间充斥了全身。 ——这是换人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竟然都已经这么会演戏了？！ 这是带队领导这一刻的真实想法。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总导演张新杰瞧见了这一幕，也忍不住一阵惊艳。 厉害啊！ 当初许臻来面试传武这个角色的时候，他还远没有现在这份抓人物特征的功力。 若是有，张导又岂会让他试了两遍戏才肯把角色给他？ 如今短短半年过去，许臻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进步？ 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把一个跟他本身气质形象相去甚远的角色塑造到这个份上，这是戏骨之姿啊！ …… 事实上，身处片场中的许臻并不知道周围人会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 出道至今两年半，他从什么也不懂的纯新人走到如今这一步，几乎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体悟、每时每刻都在超越从前的自己。 尤其是最近这半年多，他“不务正业”地拍了《老男孩》里的中年大叔、《哈姆雷特》里的国王、《天下无贼》里的男贼、《投名状》里的老大等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角色。 关于如何演绎自己不像的人，许臻很有心得。 再加上，梁敏英老师最近一段时间对他的悉心指导，他最近对“传武”这个角色的理解已是透得不能再透。 只要抓住了这个角色的内核，传武其实并不难演。 “……你怎么就不能嫁给俺？” 很快，表演重新来到了刚刚卡壳的节点。 苏妍饰演的鲜儿抬起头来，眸子轻轻一颤，旋即又垂了下去，半晌一言不发。 “姐，你倒是说话呀，”许臻饰演的传武瞧见她这副模样，急匆匆走到了她的面前，神色焦急地道，“就因为你跟俺哥订过婚？” “姐，俺不在乎！” 听到他这样说，鲜儿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影，轻叹道：“你不懂……我的事儿你不知道。” “姐这辈子，是不会再嫁人了。” “为啥呀？”传武一脸的错愕，道，“姐，有什么事儿，你跟俺说，俺帮你扛！” “你扛不了……” 鲜儿转过身去，背对着传武，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道：“好，既然你非要我说，那我告诉你。” “来关东的这一路上，我经历过很多事。嫁过人，进过戏班子，还……”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隔了许久，才颤声道：“……还被恶霸糟蹋过。” 说到这里，鲜儿语带哽咽地道：“从那之后，我一直都嫌弃自己。” “我已经不干净了，怎么可能还有脸嫁人呢……” 听到这番话，传武先是一愣，旋即，一股浓浓的怜惜之意涌上心头。 他再次绕到了鲜儿面前，半俯下身，心疼得几乎眼眶泛红，叫道：“姐，俺不许你这么说！” “这不是你的错，天不嫌、地不嫌，俺更不嫌！” 鲜儿凄然道：“即便是你不嫌，你爹娘又怎么可能不嫌？” “这事要是传出去，让外人知道了，让我怎么做人，让你们家怎么做人？我……”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身子一轻，传武已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搂着她，叫道：“姐，你别说了！” “以后你跟着俺，俺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俺疼你！” 鲜儿被他揽怀中，眼睛微微睁大，明显地有些惊慌失措。 然而，她却并没有挣扎，只是无力地靠在对方的胸膛上，两行清泪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 瞧见这一幕，在场边围观的带队领导只觉心头猛地一颤，几乎忍不住随之落泪。 啊……这对年轻人的爱情，好纯粹，好耀眼！ 让人好生羡慕！ 瞧见场中的拍摄告一段落，女领导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用笑容遮掩着自己的动容，扭头对一旁的张新杰道：“你瞧我这个不懂行的，刚才还感觉传武这个角色不应该让许臻这种偶像演员来演。” “没想到啊……” 领导笑道：“这种没有任何修饰的情话，由这个干干净净的少年说出，真的是太动人了！” “如果是换个灰头土脸的小子，只会让人觉得仙女落难、癞蛤蟆捡了天鹅肉，更让人觉得鲜儿可怜。” “根本没有这种打动人心的效果。” 领导对张新杰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果然还是张导有眼光！” 张新杰愣了一下，旋即谦虚地笑了笑，摆手道：“过奖了，过奖了，主要还是演员们演得好……” 说着说着，他稍微有点心虚。 好吧，虽然我当初用许臻并不是因为这个…… 但是，白捡的夸奖谁不要呢？ 第229章 生活化的表演 场中，传武向鲜儿表白了自己心意、并将她拥入怀中后，这场戏按理说应该就到此结束了。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导演却迟迟没有叫停。 两人等了一会儿，哭也哭够了、抱也抱完了，只得松开彼此，尴尬地望向了场边的导演。 直到此时，b组导演孟箫声才如梦初醒，连忙扔下手上的半块白薯，起身叫道：“咔！” “咔了咔了！这场过！非常好！” “哈哈哈……”周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孟箫声脸一红，连忙捡起手边的拍摄进度表，假装翻阅了起来。 槽，看入迷了！ 由于这场戏就是一段简单的静景拍摄，不需要导演调度镜头，因此，他就一直好整以暇地坐在监视器前，专注地看着演员的表演。 一不留神，孟导直接被演员们代入到了情绪当中，居然进入了追剧状态。 甚至还想看后续。 这可太丢脸了！ 孟箫声当了十多年的摄影、五六年的导演，还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情况。 他在自责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两个年轻人演得可真好啊！ 不是说演技有多么炸裂、技巧有多么娴熟，而是很真挚、很纯粹，演出了一对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能让观众看戏的时候专注于戏，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演员身上，这是真正好的表演！ 这段戏开拍之前，孟箫声还担心演员的实力配不上他们的地位，引发观众的反感。 结果如今一看，分明是他们的地位配不上他们的实力才对。 古装美男、姓感女神——这听起来像是夸赞，实际上却是外界对于这两个年轻人极大的误解。 人家虽然可以靠脸吃饭，但实力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孟箫声这时候甚至隐隐预感到：《闯关东》这部剧，恐怕是两人最后一次演配角了。 等这部剧上映，业界一定会有人慧眼识珠，用最好的本子、最好的角色去捧他们。 这两人，未来的道路还远着呢！ “导演，这组镜头过了，那你看咱们继续下一场？”一旁的摄影师问道。 孟箫声点了点头，麻木地道：“嗯嗯，检查一下各自的设备，5分钟后咱们拍下一场。” 简单交代了几句后，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就着手去准备各自的工作去了。 瞧着大家忙碌的样子，孟箫声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身。 话说，作为这个摄制组的导演，我这一上午都干啥来着？ 第一场，骑马拉人的那场戏，许臻直接把真实效果演出来了，我就安排了一下摄影师追着拍； 第二场，小树林表白，梁敏英主动要求去替演员们讲戏，我就坐在一边吃白薯…… 我这个b组导演貌似当得有点轻松？？ 孟箫声忽然感觉，虽然工资不高，但自己还是领得有点心虚…… …… 场边，视察组的带队领导看了一处好戏，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直接转身走了，没有去打扰演员们拍戏。 “两位演员的表演非常高级。整场戏看下来，没有一丁点儿在‘看戏’的感觉，就像是在欣赏一段生活化的片段。” 回去的途中，带队领导还在跟张新杰盛赞着刚刚的那场戏，道：“这种朴实无华的表演我特别喜欢。” “今天这场戏，真的是彻底扭转了我对于当代青年演员的偏见。” 领导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们华夏演艺圈还是有新生力量的！” “许臻，苏妍是吧？这回我记住了。” “以后有什么公益广告、宣传片，这两人都可以考虑。” “既利用了青春偶像的人气，又不降低作品的质量，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带队领导登上了来时的商务车，冲张新杰挥手笑道：“不打扰你们的拍摄了，张导，我看好你们这部《闯关东》。” “有这么好的故事，这么好的演员，务必要打造出一部雅俗共赏、兼具艺术性和观赏性的好作品来。” 总导演张新杰听到这一连串的夸奖，心里如同是灌了蜜酒一样，甜滋滋、晕乎乎，舒爽得不行。 加鸡腿，必须给两个孩子加鸡腿！ 这表现，可给俺长大脸了啊！ 这位领导是教育系统的实权人物，俺仿佛已经看见了，一个个小朋友坐在沙发前，膝盖上摊着作业本，等着看俺的《闯关东》…… 啊！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咦，我为啥要说“俺”？？ …… 这场戏，许臻没有想要为自己正名的意思，但是苏妍却一直铆着一股劲。 这是个倔脾气的姑娘，她平时最烦的就是别人说她拿金凤奖的提名靠的是身材好、穿的少。 面对网上各种各样带着暗示的评论，苏妍只觉得恶心。 老娘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演员，老老实实演戏，怎么到你们嘴里好像就成了荡妇了？ 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索性就把衣服穿好了，把扣子扣得紧紧的，看看这次能演出什么样的戏来！ 如果鲜儿这个角色还能火，那就说明我不是靠身材吃饭的，实力也足够过硬！ 这样想着，她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许臻，对这个搭档颇为满意，笑道：“没想到啊小许，你这戏里戏外，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怎么做到的，跟姐说说？” 许臻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说来惭愧……” “基地那边住宿紧张，我最近一直跟齐魁一个屋。” “我闲得没事就学他的面部表情和言谈举止。” “当初导演组说齐魁更适合传武，我就想着模仿一下他，看看能不能更贴近角色，果然有效果哈？” 苏妍：？？？ 为什么我感觉我好像听过类似这样的剧情： 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其中一个人每天模仿另一个人的言谈举止，然后，等他彻底模仿得一模一样了，就…… …… “阿嚏！” 几公里外，正在a组拍戏的齐魁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他看了看头顶上的大太阳，有些疑惑。 大热的天，为什么会打喷嚏？这一阵子拍戏太累，感冒了？ 齐魁没有多想什么，只用面巾纸擦了擦鼻涕，又继续意气风发地投入到了拍摄当中去。 他最近心情很好。 这两天，已经陆续有好几个工作人员跟他说过了，感觉许臻看上去跟自己有些神似。 ——嘿，这是夸我长得帅的意思吧？ 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是，客观上来说，老许这个人，可是能被《绝代双骄》剧组选去演花无缺、能被《三国》剧组挑去演周瑜的演员！ 还是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审美的。 自己跟他“神似”，那还能差吗？ 齐魁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终于有人开始明白我的帅点了！ 哥这个颜值还是没问题的！ 第230章 寄予厚望 许臻和苏妍的首场对手戏得到了《闯关东》剧组的一致好评。 尤其是许臻，他人格切换般的表现力令张新杰、孟箫声两位导演大为称颂，弄得剧组里的那些老戏骨们都有些好奇了：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几分实力？ 正因如此，最近b组这边的“观众”也开始越来越多。 苏妍是个“人来疯”，你们越看我越高兴，每天演得兴高采烈，状态极佳； 许臻此时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心里有底，不怕别人围观。 对于如何演好传武这个角色，他着实花了很多心思。 编剧孙满堂最近一直在跟组，许臻先后跟他长谈了五次，充分了解原作者对于这个角色的理解。 在此基础上，他又参考了“传武”这个角色的原型：《关中往事》中的墩子，以及身边那些年代剧御用演员们的表演风格。 只不过…… 最近齐魁这只羊的羊毛薅得太过分，已经开始有人发现端倪了。 比方说娘就提过，传武和传杰的笑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时候恍神一看，还真有点“兄弟”的感觉。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许臻总归还是有点心虚，倘若真模仿得一模一样了也不太好。 于是乎，他又转头开始去模仿大哥传文…… 嗯，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三兄弟交错神似，才是真兄弟嘛！ …… 几天的戏拍下来，《闯关东》剧组对于传武和鲜儿的选角已经再没了任何异议。 人家外形青春靓丽不假，但演技也着实过硬。 即便是用再苛刻的标准去评价，这两人在镜头前的表现力都是足够合格的。 不仅不会给这部剧的质量拖后腿，反倒成为了一条十分抢眼的风景线。 这让b组导演孟箫声不禁十分感慨：在演技没问题的情况下，颜值真的是角色塑造的一把大杀器啊！ 无论任何设定，只要加上“长得美”这点，一下子就变得画龙点睛了。 比方说，心如蛇蝎，但是美；娇生惯养，但是美；蠢笨无脑，但是美…… 再怎么糟糕的人物都能用一个“美”字来拯救，更何况是谭鲜儿这种坎坷半生的苦命姑娘？ 看着这个花一样娇嫩的女孩在时代的洪流中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当真是让人掬一把辛酸泪，也对这个时代的残酷体会得更加痛彻心扉。 为什么说自古红颜多薄命？ 因为没人在意丑人过得怎么样…… 嗯，这话听上去有点心酸，但事实就是如此。 几场戏拍下来，两位年轻演员彻底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一切质疑。 甚至，总导演张新杰都已经开始在思考了： 以后再选演员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适当考虑一下那些演技过关的偶像们？ 似乎，这确实是当下正剧的一个全新探索方向？ …… 《闯关东》剧组这边喜乐祥和、干劲十足，而隔壁的《多情仙道之欢喜良缘》剧组却是一派截然相反的景象。 自从导演冯源等人去山坡上偷看了《闯关东》剧组的表演，回来之后，这帮人就一直闷闷不乐。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开了机，冯导看着镜头前呆若木鸡“阿巴阿巴”的韩青峰，以及他对面那个跟梁敏英年纪相仿、但却梳着双丫髻、画着桃花妆的“仙子”，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咔！” 冯源眉头紧皱，叫道：“青峰你的眼神跟上，别飘！说话的时候看着点人！” “再来一遍！” “……” 磕磕绊绊地拍了一上午，全员演技拉胯，不管导演怎么指导都没用。 拍摄的间隙，冯源看着刚刚拍出来的一堆垃圾，再抬头看了看在片场吃着雪糕、打着游戏的韩青峰，以及五六个助理围着做按摩的“仙子”……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去看人家《闯关东》的戏？ 那个破玩意儿，毁了我对于烂剧的容忍能力！！ 更过分的是，某天，冯源分明看到，片场边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偷看他们演戏。 甚至还有人带了望远镜。 结果，这帮人看了没一会儿就走了，其中那个拿望远镜的临走时还露出了一个鄙夷的哂笑。 我特么心态崩了啊！ …… “啊？飞鹰奖？” 半个多月后，许臻正在剧组临时搭建的食堂吃饭时，b组导演孟箫声忽然坐到了他的对面，神秘兮兮地道：“对，飞鹰奖。” “华夏电视剧三大奖项之一，官方背景，评审对象以正剧为主。” 孟箫声小声道：“你应该明白的吧，像《闯关东》这种有历史意义的正剧，除了拼收视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拼奖项。” “‘三大奖’里含金量最高的就是飞鹰奖，你‘爹娘’可都是拿过飞鹰奖帝、后奖杯的人。” 许臻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所谓“视帝”、“视后”，特指飞鹰、玉兰、星辉“三大奖”的最佳男女主角得主，至于其他奖项，拿了再多也不能称帝、称后。 孟箫声道：“昨天开会的时候，张导特意强调了一下，希望各部门都要按照拿奖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既包括台前、也包括幕后。” “如果有只差临门一脚的，剧组方面会尽可能给予支持。” 说着，他微微一笑，面色和蔼地看向许臻，道：“小许你别有压力，我主要就是想告诉你一下，剧组现在很看好你。” “接下来一段时间，剧组会重点‘关照’你，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争取代表咱们剧组把飞鹰奖最佳男配角的荣誉拿到手！” 听到这话，许臻停下了筷子，讶然看向了孟箫声。 “我……能行吗？”他既兴奋又有些不解，问道，“这种奖项，我的竞争对手应该又是一群老前辈吧？” 上个月，他刚刚凭借《碧血剑》里的金蛇郎君“夏雪宜”一角，拿到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那个“惨痛”的提名经历至今还记忆犹新啊！ 孟箫声笑着摇了摇头，道：“但是你没拿过奖啊！” “首次评奖、首次提名，评审标准跟多次获奖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要求是突破自我，而你的要求是远超同侪——懂了吗？” 孟箫声道：“只要你能达到合格线，而同届里又没有特别出挑的竞争对手，那你就会是赢家！” 他成竹在胸地道：“对自己有点信心，小许，你现在就是咱们剧组里差那个临门一脚的人！” 第231章 表演的三个层次 一开始，许臻还不太明白孟箫声为何要跟自己透露剧组对于“飞鹰奖”的期冀。 结果几天拍摄下来，他很快了然了： 原来，孟导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从正式开机后的第二个星期开始，许臻明显发现剧组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原本为了追求效率，自己的戏很少会返工，都是差不多就过了。 然而这段时间，只要是涉及到情绪爆发的重要戏码，孟导总会反复ng，力图精益求精。 剧组甚至还给他配了一个专属的演技指导，但凡许臻不在镜头前，就是在场边跟着演技指导练习后续的戏份。 倘若没有孟导的提前嘱咐，许臻恐怕会以为是自己最近演得不好，达不到剧组的要求。 但事实上，这却是总导演张新杰对自己的额外关照。 许臻很感激导演的赏识。 高标准的拍摄固然让人倍感压力，但这同时也是自己进步的契机。 扛得住，表演水准就能再上一个台阶；扛不住……那就咬牙去扛！ “咔！” 这天上午，剧组拍到传武因无意中吃了老山参而被夏掌柜开除的这场戏，同一幕镜头，许臻已经连续被孟导叫停了五次。 “小许还是没踩在点上。” 孟箫声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来，耐心跟许臻解释道：“你仔细听夏掌柜的台词，他说完那句‘要说赔，朱家的这点家当怕是不够’，他话音落，你侧一下头，想争辩，但是又强忍着没说话。” “这一串的反应要在他说下一句话之前完成。” “你们俩在2号机位是同框的，不能剪辑，所以节奏一定要把握好。” “咱们再来一遍！” 许臻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旋即又重新投入到了拍摄当中。 一旁的梁敏英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家傻儿子，笑着摇了摇头。 …… 一个上午过去，许臻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完成了规定的拍摄任务。 虽然他明白这是因为剧组在打磨自己，但眼见自己各种各样的问题被一一揪了出来，许臻还是难免感觉有些沮丧。 中午休息的时候，梁敏英逮到机会，坐到了许臻旁边，温声道：“怎么样，传武，最近是不是感觉压力有点大？” 许臻无奈地笑了笑，道：“还好，有压力才有动力。” “以前没发现自己的小问题这么多，这两天孟导倒是帮我揪出了很多之前没注意到的毛病，感觉收获挺大的。” 梁敏英点了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孟导这是在按照‘戏骨’的标准要求你，并不是说你演得不好。” “完美是不存在的，演技这个东西永远没有止境。” 听她这样说，许臻略一犹豫，还是问道：“娘，你说，普通演员和‘戏骨’之间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就是从量变到质变吗？” 梁敏英闻言，思索了片刻，道：“技巧上确实是从量变到质变，但是内核其实并不是的。” 许臻道：“那内核是什么？” 梁敏英道：“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如今我转送给你。” 说着，她停顿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才道：“三流演员演情节，二流演员演情绪，一流演员演情怀。” 许臻闻言微微一怔，道：“这个情节、情绪、情怀，具体指的是什么？” 梁敏英解释道：“简单来说，这就是人物塑造的三个层次。” “最差的演员，是为剧本服务的工具人，通过动作、语言和神态把剧情演出来，仅此而已，观众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到了‘情绪’这一层，演员能通过表演，引起观众和角色情感的共鸣，这就比上一层高级了一些。” “至于情怀……” 说到这儿，梁敏英道：“实际上情怀不光看演技，而是从挑剧本这一步就开始了。” “你看，我为什么愿意接《闯关东》这部剧？我演的这个角色叫‘孩儿他娘’，连个名字都没有。” “哈哈……”听到梁敏英的自我调侃，许臻忍不住莞尔一笑。 梁敏英也随之笑了起来，片刻后，又继续道：“但是啊，没名归没名，这个角色却是立得住的。” “她在丈夫不知所踪的时候撑起了这个家，带着孩子们不远千里去闯关东，这个角色的坚强勇敢、外柔内刚，代表了华夏千千万万个母亲的形象。” 梁敏英正色道：“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这个角色真正打动人心的，不是剧本中的几场大戏，而是观众们见到她，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好，想起母亲受过的那些磨难。” “能用表演来勾起人们某种深入骨髓的情感，能用这个人物贯通故事和现实，这就是‘情怀’了。” “爱国，爱家乡，爱父母；追忆童年、追忆学生时代，追忆青葱的爱情……这些全都是情怀。” “没有情怀的表演是单薄的，用现实来击穿人心，远比用故事要容易得多，‘情怀’是演员最重要的友军——你懂我的意思吧？” 听到这番话，许臻的眼睛渐渐亮起，恍然点了点头。 原来，自己总觉得身边的前辈们演得比自己好……是这个原因吗？ 是因为前辈们的阅历深厚，角色不仅立得住，而且脚踏实地，让人感觉他们就像是生活在自己身边一样？ 梁敏英瞧见许臻似乎是悟了，便将话头停在了这里，没有再继续强灌理论，只点拨道：“所以说，你没必要太紧张。” “你在表演技巧上至少能打80分，想拿奖，其实已经足够了。” “要我说，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演得不好，而是‘演’的成分太大，没有找到传武这个角色真正打动人心的那个点。” “关于这方面，娘这几天也想了想，你看看我说得对不对啊……” 娘俩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中午。 许臻原本以为，自己对于“传武”已经很了解了，然而越深挖才越发现：表演这个东西就像是挖井采水一样，有好多好多的层次等着演员去发掘。 你以为自己碰见水了，可能那只是表层水而已，真正品质最好的地下水离自己还隔着好几层花岗岩呢！ …… 7月中旬，就在《闯关东》剧组正在紧张拍摄的时候，久未联络的经纪人乔枫给许臻带来了一条消息：《三国》将要在8月初上映了。 在此之前，作为金主的迎客松卫视和企鹅视频网站会陆续放出一些相关花絮和专访，让许臻闲的没事的时候可以关注一下。 闲的没事？ 许臻感觉这个词离自己太遥远了，因此压根没看。 然而他不看，却不代表别人不看。 在《三国》花絮放出来的一瞬间，数以万记的网友十分好奇地点了进去，想要看一看这些千古风流人物们在台下会是个什么样子。 第232章 《三国》硬核花絮上线 通常来说，一部电视剧的花絮都是正片的附属品。 除了演员的粉丝，一般很少有人会在正片开播之前就去看花絮。 然而《三国》不同。 作为华夏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三国演义》的受众实在是太大，即便是没看过小说、没看过老版的电视剧，也会对其中的人物和故事有一定的了解。 至不济，还玩过三国杀、玩过相关游戏呢，总不至于一无所知。 观众对于题材本身的期待、外加“金主”们各种手段的对波助澜，直接导致了《三国》未播先火。 甚至，网上还涌现出了一大批追《三国》花絮的沙雕网友。 ——是的，正常人追剧，他们“追花絮”。 每晚8点，企鹅视频新一期的三国花絮上线时，点击量瞬间就会破万。 到第五天时，追看人数居然已经逼近了千万规模，比绝大多数电视剧的正片观看人数还要多。 弄得网站的技术负责人都有些懵了：现在的人都这么无聊的吗？ 一个花絮都能每天定时定点地追起来？？ …… 7月29号，《三国》花絮上线的第六天，距电视剧正片开播还有最后三天。 在钱塘市的一处高档小区内，高寒山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优哉游哉地翻阅着一本《三国演义》。 不远处，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高文静、高文馨则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等着新一期《三国》花絮的上线。 妻子见高寒山望了过来，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老高，来呀，过来一起看！” 高寒山哼哼了两声，重新低下头去，撇嘴道：“过两天再说吧，我对花絮没兴趣。” 说着，他举起一旁的茶水来抿了一口，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三国演义》。 高寒山是江东大学中文系的老师。 他主要研究的方向是魏晋南北朝文学，下学期刚好要给本科生上课，他就想着把《三国演义》再看一遍。 “三曹七子”是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太康时期的陆机、陆云又是三国名将陆逊的孙子。 以大家喜闻乐见的《三国》为线索，不失为这门课的一个很好的思路。 然而，对于家里三位女同志追电视剧花絮的行为，高寒山十分无法理解。 看《三国》的电视剧也就罢了，花絮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跟综艺、真人秀一样性质的东西吗？ 那些演员在戏里是一代枭雄，在戏外不过就是戏子而已。 高寒山忍不住十分感慨：现在这个时代啊，连文学名著都被娱乐化了。 居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吸引眼球，罗贯中若是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哦哦哦，来了来了……” 他正这样想着，只听娘仨兴奋地叫了一声，旋即，大女儿高文静一番操作，电视屏幕上顿时播放起了新一期的花絮。 高寒山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 区区花絮，居然还似模似样地做了个片头。 音乐恢弘，色调古朴，画面中先后闪过骏马奔驰、战火纷飞等诸般景象，粗略一看，倒真有几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味道，他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不错。 起码在技术层面，这一版的《三国》倒有些可取之处。 小女儿高文馨瞧见父亲在偷看，撒娇道：“老爸，过来一起看嘛，今天放的是‘江东篇’的花絮！” “‘江东’哎，正好跟你们学校同名！” 听到这话，高寒山哂笑了一声，道：“等正片上映了我再看吧。” 说罢，他又低头看起了手中的《三国演义》。 呵，花絮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三国》幕后之火烧赤壁。” 很快，花絮开始播放了，画外音道：“众所周知，赤壁之战是三国时期最著名的战役之一，一把火烧出了三分天下。” “但是，在拍摄过程中，这把火究竟是怎么烧的呢？” “是真的烧了上百艘战船、还是后期用电脑特效制作的？” 说完这番话，屏幕上出现了滔滔江水中，一艘艘战船上腾起熊熊火焰的场景。 沙发上的娘仨顿时大为震撼，阳台上的高寒山也不禁挑了挑眉。 画面太真实了，完全看不出特效的痕迹来。 难道是真的在烧？ 《三国》剧组这么有钱？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文字：你以为的赤壁战船。 旋即画面一转，只见，一个工作人员抱着一艘比婴儿澡盆大不了多少的战船模型，笑眯眯地递给了穿着周瑜戏服的许臻。 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幕，一行文字打在了屏幕上：实际上的赤壁战船。 “哈哈哈……” 小女儿高文馨瞧见这两张反差巨大的图片，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秒钟后，定格的画面重新恢复了动态，只见，穿着孙权戏服的演员一脸艳羡地看着许臻怀里的船模型，追在工作人员屁股后面叫道：“孤也要，孤也要一艘战船！” 画外音悠悠地道：很遗憾，由于战船有限，工作人员最后还是没给。 这段花絮紧接着又放出了一张合影：许臻和饰演诸葛亮的陈正豪一人抱着一个船模型，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而孙权在旁边气成了一道虚影。 瞧见这么一幕，正在阳台上“看书”的高寒山下意识地翘起了嘴角。 “《三国》幕后之大乔小乔。” 画外音道：“江东有一对国色天香的姐妹，被称作大乔、小乔，两姐妹分别嫁与了孙策和周瑜。” “让我们来看一看新版《三国》中大乔小乔的真面目。” 话音落，屏幕中出现了一座山间精舍。 屋中，一个娇俏的古装美人正在桌前敛袖研磨，而另一个姿容秀美的女孩则端坐于蒲团之上，正在安静抚琴。 这一幕顿时让人惊艳不已。 两个女孩本就生得秀丽可人，再配上周围雅致的环境，更显得如诗如画。 “邓登灯邓邓登灯邓……” 然而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忽然从音响中传了出来。 正在桌前研磨的刘霁月愕然抬起头，看向了正在专心抚琴的林嘉。 这曲调是……两只老虎？？ “哈哈哈哈……两只老虎……” 沙发上的娘仨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这场景，弹两只老虎感觉有点寓意啊！ “噗……” 阳台上，高寒山险些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才憋了回去。 大女儿高文静瞧见了老爸在偷看，叫道：“爸，过来一起看嘛，很有意思的！” 听到这话，高寒山立即收回了目光，板着脸道：“有什么好看的，哗众取宠罢了。” 高文静撇了撇嘴，没再多劝，继续自顾自看起了电视。 紧接着，画面中又依次闪过江东群贤大半夜到马厩铲屎、鲁肃给周瑜喂药结果被喷了一脸、孙策的颧骨上长了一支箭等等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 高寒山说好不看，但是听着娘仨笑得开心，忍不住又偷偷用余光瞄着电视。 哎……对于《三国》迷而言，这种花絮真的是又没营养又想看，让人欲罢不能…… 好讨厌，这就是精神鸦片！ 就是因为有人总喜欢做这种东西，才导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耐心看名著了！ 高寒山一边嫌弃着节目，一边继续用余光偷看，只觉瞟得眼睛有点疼。 …… “《三国》幕后之舌战群儒。” 画外音道：“诸葛亮舌战群儒也是《三国》中的名场面了。” “但是，这样的舌战群儒你有没有见过呢？” 屏幕中画面一转，只见，一群或熟悉、或陌生的演员身着常服，围聚在一间宽敞的中式餐厅内，似乎是正在聚餐。 这段花絮不比方才的片场纪实，似乎是用稍差一点的手持dv拍摄的，画面质量不够高，但看上去却更为真实。 “啧啧啧，这是要搞事情啊……” 画面外，录制者低声道：“我们江东组这边本来正在用背台词来行酒令，结果好么，‘诸葛亮’忽然来了。” “好好的行酒令一下子变成了‘舌战群儒’。” 录制者似乎与舌战群儒这场戏无关，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道：“我就是有点想不通，陈正豪怎么敢接？” “他一个人对十来个人啊！人家别人一人两三句，他一个人好几十句！” “这要是忽然卡壳了，那得喝多少？” “嘘，开始了开始了……” 很快，“舌战群儒”正式拉开序幕，dv的画面对准了席间的陈正豪。 只见他负手而立，挥洒自如地念诵着属于诸葛亮的台词，语速又快，口齿又清晰，抑扬顿挫、慷慨陈词，听上去极其顺遂悦耳。 江东这边，鲁肃、张昭、虞翻、步骘等人轮番起身与之论对，但其中一半以上的人都出了错。 自己的纰漏加上剧情本身的溃败，让这些人看上去灰头土脸。 瞧见了这一幕，阳台上的高寒山忍不住合上了手上的《三国演义》，探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这个花絮有点意思啊！ 居然用背台词来行酒令，这些演员倒还真有些名仕之风！ “孔明此言差矣。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呃，那个……” 不一会儿，饰演薛综的演员卡了壳，紧张得四处张望。 他周围那些人疯狂翻阅手机、平板，但仓促间却找不到对应的段落。 屏幕外的高寒山看着，也是跟着急了起来。 哎呀，后面是“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 一群废物！ 整个江东还辩不过他一个诸葛孔明，废物，废物！ 高寒山急不可耐地抓起了一旁的眼镜，看向了屏幕，恨不得以身替之。 由于他本人就是江东人，而且还是江东大学的老师，这一刻，高寒松下意识地便将自己代入到了江东阵营里去。 “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 就在他急得抓耳挠腮时，忽然，只听音响中传来了一阵极轻的声音，准确地背出了薛综后续的台词。 不知是周围的环境安静，还是导演组把这段音频处理过了，这段台词听上去相当清晰。 高寒山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 好！我们江东还是有能人的！ 这时候，录像机的镜头也转了过去，对准了说话那人，顺带调整了一下镜头的景深。 高寒山随之望去，只见，这是个短发的年轻人，身材瘦高，脊背挺拔。 虽然只是一个侧后方的身影，但却让人感觉这人气度从容不迫，颇有儒将之风。 “哎，这个人是不是周瑜啊？”高寒山随口问道。 沙发上的娘仨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刚刚还满脸不屑的高教授这时候已换了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他带着眼镜，半个身子朝电视这边探了过来，正看得聚精会神。 “老高，坐这边看来吧，”妻子面色古怪地朝他招了招手，道，“小心从摇椅上摔下来。” “咳……” 高教授顿时老脸一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刚刚“哗众取宠”的论调言犹在耳，结果转头自己就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呃……” 他犹豫了一下，由于急着看后续，终于还是梗着脖子站了起来，辩解道：“这个花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花絮，应该算是个纪录片，‘三国片场纪实’，还是有些意义的……” “我平时也经常看纪录片……” 他念念叨叨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本想再说点什么，但很快又被屏幕中的后续剧情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饰演薛综的演员被陈正豪呵斥得说不出话来，无奈之下，刚刚那个替他接话的年轻人坦然起身，继续对起了后续的台词。 “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 瞧见这场景，高寒山不禁愕然。 ——他这是又背起陆绩的台词来了？ 这人到底演谁的？ 然而这还没完。 镜头前的这个年轻人背完陆绩背严酸、背完严酸背程德枢…… 一人承包了大半个“群儒”！ 本该是诸葛亮一人挑翻江东的场景，反倒变成了两个人针锋相对的辩论。 高寒山越看越是震惊。 乖乖，这是遇见同道中人了？ 《三国演义》的忠实粉丝？ 然而，电视剧里的台词为了便于理解，稍微做了一些简化处理，跟原著中并不完全一致。 所以，这人真就是把这段台词全背下来了？？ 这时候，摄像这人也举着摄影机，偷偷摸摸地从这年轻人的身后绕到了面前。 高寒山瞧见这个年轻人的正脸，一拍大腿——果然是许臻！ 我就是，这人一看就像是周瑜！ 这个选角妙啊！ “哎，这段太精彩了，”高寒山这时候已经彻底忘了刚才是谁鄙视花絮来着，兴高采烈地跟老婆孩子讨论道，“这个周瑜好啊，太厉害了！” “面对诸葛亮的逼迫从容不迫，不疾不徐，有股子江东大都督的气度！” 一旁的娘仨：“……” 所以，现在最爱看花絮的到底是谁？ …… 《三国》第六期花絮一经上线，立即在网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类似高寒山这种真香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我收回我前两天的言论，花絮真好看！一想到只剩三期了还有点舍不得！” “舌战群儒这段太硬核，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好看吗？我也就看了十五六遍，然后现在一句台词也没背下来……”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花絮……” “啊啊啊啊啊……大都督好帅！帅爆了！拍案而起，力挽狂澜，简直了！” “两个人都好棒，这个选角绝了！” “我感觉正片也可以直接这么演，舌战群儒没有瑜亮的辩论好看……” “话说回来，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许臻为啥要背别人的台词？真是像他说的，为了熟悉江东群贤？这也太拼了吧？” “实名钦佩……我不管这是节目效果还是啥，能一口气背这么多古文的人必须是我的偶像！一生粉！” “路转粉，转发这个许臻，下次古诗词默写全对！”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磕了一口瑜亮……” “……” 第二天一早，许臻晨练回来，正打算去食堂吃点东西，然后顺一顺今天的戏份，忽然接到了乔枫打来的电话。 “你火了，小子，”乔枫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叫道，“你上热搜头条了！” 许臻愣了片刻，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围。 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牲畜粪便的味道。 ——我老老实实在大山里拍戏，怎么就上热搜了？？ “乔哥，因为什么事上的热搜？”许臻忍不住问道， 虽然他隐隐记得《三国》就要上映了，但是，这不还有两天呢吗？ 《我是演技派》？ 《我是演技派》好像已经播完了吧……播完没有？有点不太确定…… 乔枫道：“你们村通网了没有？自己看！” 许臻搔搔头，拿起手机来，打开了新闻的界面。 然后，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热搜词条是#三国许真#。 再往下，前15里还有数个词条涉及到了自己： #诸葛亮舌战周瑜# #瑜亮之争# #转发这个许真语文满分# 许臻：？ 这是啥东西？？？ 第233章 《三国》上映 村里虽然通网了，但是网速实在是有点令人捉急。 许臻本想点开那段花絮来看看，结果视频加载了半天也没加载出来。无奈，他只好先去食堂吃饭，试试那边的wifi会不会好使一些。 “哈哈哈哈哈……” 一进食堂的门，他就听见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许臻循声望去，只见，饰演鲜儿的苏妍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手中举着手机，边吃饭边笑的前仰后合。 “哎呦，许臻，这边这边，正看你呢！” 苏妍瞧见他进来，笑着冲他摆摆手，道：“你们《三国》剧组也忒搞笑了啊，逗死个人！” 许臻无奈地笑了笑，随手拿了两个素包子、一碗小米粥，坐到了苏妍那桌，道：“你也在看《三国》花絮？” 苏妍点点头，兴致勃勃地道：“对呀，我这两天天追着看呢。” “昨天‘江东篇’尤其搞笑，那个‘人工智障’机器人把马粪甩了黄盖一脸，旁边还有人吐槽这是真黄盖，哈哈哈哈……” 听到她讲起这段，作为亲历者的许臻顿时忍俊不禁。 笑着笑着，苏妍揶揄地看了一眼许臻，道：“我看评论好多人都说，你跟陈正豪飙台词那段是故意安排的。” “呵呵，这帮人哪知道‘人形台本’的威名，信不信你给他们背诵《三国演义》全文！” 许臻谦虚地笑了笑，道：“夸张了，夸张了。” 全文么……没一口气背过，不敢保证一字不错。 旋即，苏妍又就着这个话题叽叽咕咕地跟他念叨了半天，说自己身边很多朋友都在关注《三国》花絮，好多人特意发信息过来问，“大都督”是不是正跟她在一个剧组，还有小浪蹄子想要他的签名云云。 食堂里有路过的演员听到这段，也笑着凑了过来，跟他们讨论起了《三国》花絮的事，对许臻惊人的背台词功力好一顿夸赞。 许臻有些受宠若惊。 刚才在热搜界面上看到自己，他还没什么感觉。 此时听到周围人一个又一个地聊到此事，许臻才真切地体会到：这段花絮是真的火了。 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当初跟陈正豪飙台词的时候，许臻没想太多，就是机缘巧合、一时兴起罢了。 他本人特别喜欢《三国演义》，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三国》长大的。 能参与这部剧、在其中出演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是他入行两年多以来最大的荣幸。 只不过，荣幸归荣幸，他实际上并没有对《三国》抱有什么期待。 跟一般电视剧不同。 像《三国》这种由文学名著改编的鸿篇巨制，大众的关注点往往都在电视剧本身上，而不是在某些具体的演员上。 尤其是，周瑜作为一个不知道男多少号的配角，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对于这部剧恐怕都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 许臻当初没指望靠《三国》赚钱，现在也没指望靠《三国》出名。 对他来说，能参与这部剧的拍摄、过一把江东大都督的瘾，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许臻甚至觉得，这段花絮意外走红，为《三国》开播造了势，很可能是自己为这部剧做出的最大的贡献。 为今之计，追剧无益，老老实实揣摩传武这个角色，把眼下的电视剧拍好才是正经。 而且，套餐里也没有那么多流量。 …… 许臻觉得自己对《三国》来说不重要，网友们可不这么认为。 “江东篇”花絮一出，孙权、周瑜、鲁肃、大乔小乔等人物在剧中的造型也随之曝光，一夜之间，v博、论坛、贴吧、豆腐网等等各类社交平台几乎全线被《三国》刷屏。 “摊牌了，我是颜狗——请允许我超大声地喊一句：周瑜帅！爆！了！！” “《三国演义》里对周瑜的形容是‘资质风流、仪容秀丽’，我现在看到这八个字就上头，感觉罗贯中好像在夸我家阿真怎么办，我是不是中毒了……” “哎，以前觉得汉末这个所有头发都梳成发髻的造型好丑，但现在看大都督梳这个发型又感觉好帅，果然，发型不重要，主要还是看脸是吗？” “请自行搜索《楚留香传奇》，去看看妙僧无花，然后再回来跟我们讨论发型的问题。” “我本来还感觉许臻太俊美，演不出大都督那个气势来，结果‘舌战诸葛亮’这段一出，请允许我跪着把我之前的质疑吞下去。” “神特么‘舌战诸葛亮’，孔明要被你们这群沙雕给气活了！” “依稀听见有人骂我家阿真俊美——没关系，你可以这么骂他，朕准了！” “卧槽……手欠搜了一下《楚留香传奇》，主演居然陈正豪和许真？这不是瑜亮吗！！！” “啊啊啊啊我看过这个电影，央视六套播的！天哪，我当时还想这个小和尚是谁这么帅，没想到居然是周瑜？！” “偷偷插一句，有一部电影叫《夜雨江湖》，点开之后有惊喜哦。” “哎？这是……周瑜和大乔？？完了完了，感觉无法直视大小乔的婚姻了……” …… 网上的超高热度讨论自然也引起了《三国》剧组的留意。 导演高缜翻阅着网友们对于周瑜选角的花式夸赞，啧啧叹道：“哎，这个时代啊，世风日下，三观跟着五官走。” “明明每一个选角都很合适，孙权、鲁肃、黄盖、张昭……哪个不合适？为什么这帮人偏偏只看到了周瑜？” “就因为周瑜长得帅？呵呵。” 一旁的助理听到这话，正不知该如何接茬，只听高导又道：“哎，按现在送播的版本，周瑜第一次出场是第几集？” 助理翻了翻一旁的文件，道：“第12集。” 高导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前后翻了翻，道：“嗯……时间线上倒是有富余量……” “这样，稍微提前一点吧，放到第10集。” “哎，对了，戏份也扩充一下，我记得之前好像有一段讲得不太完整。” 助理：“……” 行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 这一天，网上关于《三国》的讨论甚嚣尘上，其中有多一半都指向了周瑜。 当看不到正片的时候，能讨论的就只有选角和造型。 无论戏里还是戏外，周瑜都是《三国》剧组当之无愧的颜值担当，而且“舌战群儒”那一段的花絮又实在太过硬核，惊艳了无数人。 因此，这一夜之后，除了少数杠精，多数喜欢《三国演义》的网友都对周瑜表示了肯定，认为这是一个水准以上的选角。 然而与之相对的，许臻的粉丝“榛果”们反倒对自家爱豆演周瑜这个角色持怀疑态度。 “为什么要演周瑜啊……演赵云不好么……” 一个从《绝代双骄》时期就成立的老群里，有粉丝很不是滋味地道：“一说到周瑜，首先想到的就是‘三气周瑜’，还有‘既生瑜何生亮’。” “这就是个小肚鸡肠、不能容人的主儿，一心想把诸葛亮搞死却没搞成，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给气死了，这种角色多招黑啊！” “经纪公司一天到晚都干啥吃的！” “要是电视剧能按《三国志》里的周瑜演还行，但是我前几天特意去看了导演和编剧的专访，他们明确表示了，就拍《三国演义》，剧情上有调整，但是人设不会颠覆。” 另一人道：“对对对，前天迎客松台的专访，我也看了，重点提了周瑜。” “气死我了！这种角色，阿真为什么要接！” 群主“高天原的静静”、也就是高文静看到群里的这种论调，连忙披了个小号争辩道：“反派也可以有魅力啊，你看《碧血剑》里的金蛇郎君，不就很吸粉？” “我觉得周瑜挺好的，美周郎，江东柱石，赤壁之战的主导者，这是个能被人记几十年的角色，很有意义的。” 她这段话刚发出去，马上就有人反驳道：“周瑜和夏雪宜能一样吗？” “金蛇郎君只是坏，不是反派，这种危险的人物确实有人喜欢。” “但是周瑜……我感觉都不是反派了，简直是丑角。” “你总得跟主角针尖对麦芒、把主角逼上绝路才叫反派吧？” “周瑜呢，一次次想害诸葛亮，结果人家云淡风轻、根本不当回事，他反倒把自己给气死了。” “这不是丑角是什么？” 这人把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是引起了很多其他粉丝的不满，群里立即有人开始引经据典地跟她争辩。 几轮辩论下来，那人被逼得急了，索性道：“说实话，我是因为喜欢花无缺这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才喜欢的许真，结果粉上之后，他一次又一次地演反派，先是妙僧无花，又是金蛇郎君，现在又演周瑜。” “你们喜欢去吧，反正我烦了，再见。” 说罢直接退了群。 群主高文静看着电脑上弹出的退群提示，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种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对于周瑜到底会不会招不招黑、许真该不该接这个角色，从选角开始，粉丝之中就一直有争议。 支持的、反对的各执一词。 这几天，《三国》即将上映，许真的v博关注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在短时间内积累了一大批路人粉，但是老粉的脱粉率却前所未有的高。 高文静之前甚至都没想过，演周瑜都能有人不乐意。 而且还有这么多人不乐意。 弄得她自己都有些担心了，《三国》不会真的把自家阿真塑造成一个卑鄙小人吧？ “舌战群儒”这段固然精彩，但那是花絮，正片里可没有啊！ 正片里的周瑜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帅固然是帅，但是人设也极其重要。 君不见，多少演员长得祸国殃民、却因为没有好角色而不温不火了一辈子； 又有多少人明明长得一般，却由于角色的加成而被吹成了顶尖美男？ 哎…… 高文静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国》，这大概是阿真迄今为止演过的受众最广、公众关注度最高的一部剧。 希望人设也能给力一些，起码不要因此给演员招黑啊！ …… 8月1号晚上19点35分，就在观众们或期待、或担忧的心情下，《三国》正片终于开播了。 从这一天开始，每天黄金时段两集连播，网络版则在当天晚上22点上线。 由于这个时间差，导致很多早已习惯了网上追剧的观众都被迫走到了电视机前，打算抢先观看。 很遗憾，当天晚上7点半的时候，《闯关东》b组这边没能完成当天的拍摄任务，许臻一直忙到了晚上9点多才回到宿舍，只好等着看10点钟的网络版了。 “哎，传武，我刚才在食堂看《三国》来着，”身处a组的舍友齐魁擦着头发出来，咧嘴笑道，“结果只在片头里看见了你。” 许臻笑道：“按时间算，周瑜这会儿才9岁，早着呢。” 齐魁笑道：“哎，你哪集出场啊？” 许臻想了想，依稀记得助理周晓曼好像跟自己提过，但是他当时忙着背台词，没听，只得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忘了，好像是十几集吧，挺后面的。” 齐魁耸耸肩，道：“那我就先不看了。” “头两集演的是桃源三结义和董卓进京，拍得挺好，但是我对《三国》兴趣不大，还是等你出场再说吧。” 许臻微微一笑，对齐魁的支持表示了感谢，便也洗漱去了。 晚上10点，网络版开播，许臻为保证休息时间，索性也只看了个片头曲。 然而看着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周瑜在片头曲中出现的也忒频繁了点。 带兵打仗的镜头、案前读书的镜头、竹林抚琴的镜头、席间舞剑的镜头…… 许臻数了数，短短1分半钟的片头，周瑜居然出现了足足6次。 仅次于曹操和刘备。 而作为三国一方雄主的孙权反倒只出现了两次。 许臻看到自己又出场，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周瑜好像不是这么重要的角色吧？ 节目组这么剪辑，是不是有点偏心？？ 第234章 瑜策之交 许臻看完片头曲，便发信息给周晓曼，询问她周瑜哪集登场。 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有些出乎意料： 居然是第10集。 ——这么早的吗？怎么记得原来说是十多集来着？ 许臻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电视剧由于审核、广告、突发新闻等各种原因调整播出计划的情况时有发生，上下差个一两集很正常。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许臻便决定专注拍戏，只等第五天的时候再去关注一下。 …… 8月1号这天晚上，许臻睡得香甜，但电视台、制片、导演、演员等无数人却彻夜难眠，就等着看首播的收视情况如何。 “收视率出来了！” 凌晨两点多，在京城的一间办公楼内，趴在桌上小憩的导演高缜被叫声惊醒，只听助理道：“%！” 听到这个数字，高缜只觉心里“咯噔”一声。 没破二？ 作为一部备受瞩目的名著改编剧，《三国》的首播成绩居然连2%都没到？？ %当然不是个很糟糕的数字，但是…… 高缜皱眉问道：“今年收视率最高的是哪部剧？” 助理到桌边翻了翻文件，道：“截止目前，最高是年初央视八套的《碧血剑》，%，%，%。” 听到这一串数字，高缜忍不住扶额。 这特么……也太高了吧！简直离谱！ 而且，高缜依稀记得，《碧血剑》好像是许臻主演的…… 大水冲了龙王庙！！ 大都督，你怎么下死手啊，这成绩你让我怎么追？ 到时候，堂堂《三国》居然被武侠片甩了十八条街，这脸还不丢大了？ 高缜做了一番深呼吸，好半天才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勉强自我安慰道：《三国演义》虽然是名著，但时间跨度太长，故事从黄巾起义开始讲起，最开始的宦官与外戚争权、汉室立储之争等情节观众们并不熟悉。 开篇收视率低，也是可以理解的。 等讲到十八路诸侯伐董卓，关羽“温酒斩华雄”、威震三军，故事才算是真正走向了正轨。 等到第十集，他还暗搓搓地安排了热度正盛的周瑜提前登场，打算蹭一蹭网络版花絮的热度，咳…… 早听说许臻是收视福星，有他的那几集收视就升得非常丝滑，不知道这个定律到了《三国》还好不好使？ 高缜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没底。 …… 转眼几天时间过去。 随着故事画卷的铺开，刘关张三兄弟、以及吕布貂蝉等耳熟能详的角色先后登场，收视率开始缓慢走高。 到第五天，剧情终于走到了周瑜首次登场的日子。 《闯关东》剧组为了照顾许臻，同时也为了缓解一下连日来辛苦拍摄带来的压力，特意稍微调低了当天的拍摄任务，留出晚上的时间来看《三国》。 这一次，许臻没有在许臻和周晓曼的陪同下看剧，但身边却有剧中的爹娘和兄弟姐妹。 瞧着梁敏英在一旁削苹果，苏妍翘着二郎腿嗑瓜子，齐魁在脸上敷了张面膜，许臻忍不住微微一笑，感觉这气氛也很不错。 第九集讲的是刘关张三兄弟与吕布之间的龃龉，到第十集，“小霸王”孙策终于登场了。 孙坚死后，年轻的孙策投奔了袁术，多年征伐，攻城略地，但却始终得不到袁术的重用。 在父亲旧部的鼓励之下，孙策以传国玉玺为质，向袁术借了三千兵马，打算去开创一番事业，但对于前途如何依旧惴惴不安。 梁敏英抬头看了一眼屏幕，随口问道：“传武，周瑜什么时候出场啊？孙策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一串的混乱称谓把许臻叫得有点懵，他愣了好几秒钟，才道：“孙策和周瑜是发小，结义兄弟……”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便听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传来。 正在没精打采赶路的孙策顿时神情一凛，他循声望去，却见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自斜后方的小路飞奔而来，四蹄腾空，如风如电。 眼看着即将逼近行进的队伍，孙策身后的手下们顿时按住了刀柄、枪柄，随时准备御敌。 谁料就在这时，马上之人却加紧马腹、一拽缰绳，骏马前蹄扬起，仰头一声嘶鸣，止步于了孙策身前七八米外。 这一刹那，镜头给了一幕特写。 只见马上之人轻袍缓带、身不披甲，马蹄扬起的瞬间，他蹬着马镫、拽着缰绳，稳稳坐于马背之上。 山风吹起他鬓间的碎发和身后的白袍，整个人显得潇洒无匹。 “哇……” 这一刻，电视机前，苏妍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嗑瓜子的动作。 她甚至还没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就感觉好帅！ 少年一袭白衣，纵马立于青山之下。 这个气质、这个风姿，简直令人迷醉！ 片刻后，马蹄落地。 这人纵身跃下马背，转头看向了队伍中的孙策，微笑着冲他遥遥一拜。 “公瑾？” 孙策瞧见这人，顿时愕然瞪大了眼睛，呆了片刻，才翻身下马，朝他跑了过去，一脸惊喜地道：“公瑾，你怎么在这儿？” 马上之人自然便是许臻饰演的周瑜。 他为了拍这个马起扬的镜头，足足练习了两个多礼拜，才总算是拍出了方才这一幕的情景来。 许臻看到最终的成果，也是不禁十分满意。 嗯，看上去的效果确实不错，功夫没白费！ 只不过，略微有些尴尬的是： 就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屏幕上，他脸旁边打出了两排文字：周瑜，字公瑾。 许臻：…… 不知道为啥，就是感觉很诡异。 孙策与周瑜二人就别重逢，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入账叙旧，边喝酒边聊起了近况。 孙策向他说起自己用传国玉玺换了三千兵马之事，语气坚定，但对于前途还是带着些许不安。 这时候，周瑜却从席间走了下来，再次向他一拜，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而他这一拜，从方才的兄长之礼换做了君臣之礼。 二人就着如何荡平江东的话题聊了许久，末了，周瑜从旁拿起一个布包裹，递给孙策，笑道：“兄长从小便说想要这把刀，今日便赠与你吧。” 孙策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愕然一惊，道：“这，这不是你周家镇宅之物吗？” 说罢，他连忙又将那把刀推了回去，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儿时一句戏言，公瑾切勿当真。” 然而周瑜却没有接，只微笑看着孙策，道：“愚弟已将家产尽数变卖，投奔兄长，哪还有宅要镇。” “此刀乃玄铁所铸，兄长将此刀熔了，打一把趁手的兵器吧，也算是愚弟的一番心意。” 孙策听到这番话，眼神明显闪动了一下。 将镇宅宝刀赠与自己，这便是将身家性命交托的意思了。 他沉默了良久，不再犹豫，只随手挥舞了两下，正色道：“好！既是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不过，此刀太过沉重，我用着不称手，不如将其熔铸成两把宝剑，名为……” 他看了一眼周瑜身上的白衣，眼神微微闪动，道：“一把名‘赤锋’，一把名‘霜锋’，你我兄弟二人一人一把，你看如何？” 周瑜笑着点头应允。 …… 屏幕外，《闯关东》剧组的演员们此时早已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这些人有些惊讶。 明明周瑜的饰演者就坐在身边，但他们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周瑜的身上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高傲贵气，举手投足间自成风韵，潇洒俊逸，当真有股三国名士遗风。 但许臻平时却是个随和安静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全没有半分这种疏离感。 至于戏里的传武，那差距就更大了。 ——这是真的把一个人物演活了啊！ 众人正惊讶着，却听梁敏英道：“哎，传武，你跟孙策这个关系，按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是不是应该叫‘好基友’？” 许臻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235章 让收视飞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迎客松台的台长拿到了昨晚《三国》的收视数据，表情有些微妙。 %，%。 网播那边的数据倒是有了一个较为明显的提升，但是电视台这边只是稳中有进，提升不算太明显。 江东篇序幕的拉开，似乎并没有给《三国》收视带来什么本质上的改观。 ——果然，《三国》这部剧太厚重，周瑜的番位又太靠后，即便是收视福星也带不动？ 那这部剧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翻身，三顾茅庐、甚至是火烧赤壁之后？ 那到时候平均收视会不会背不回来了？ 台长有些忧心忡忡。 唉，我孤注一掷的5000万投资啊……不会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吧？ …… 与电视台的情况不同，许臻团队这边，乔枫、周晓曼等人对目前《三国》不温不火的情况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周瑜目前在剧中才只出场了几分钟，但由于花絮的影响，以及扮相过于出色，热度正在不断攀升。 电视剧正片才刚开播，就有很多人开始认为，周瑜的扮相是许臻目前为止的颜值巅峰。 对于这点，经常亲手给许臻化妆的周晓曼100%认同。 很多人觉得这是因为《三国》剧组有钱，请的化妆师好。 但实际上，造型方面的原因固然也有，让很多人忽视的一点是：许臻长大了。 他演花无缺的时候才十八岁，眉眼没长开，气质、仪态上也未经雕琢，基本就是个素人； 《碧血剑》虽然是今年年初开播的，但事实上，这部剧跟《绝代双骄》拍摄于同一年。 ——而《三国》，拍摄于今年年初。 许臻今年二十岁了，比起十八岁时，眉眼长开了，个子也长高了。 他身高拔高了3公分，达到了182㎝，五官轮廓比两年前清晰了不少，表情管理、仪态管理与当年相比更是有了天壤之别。 至于演技，更是连上了数个台阶。 眼下，“江东篇”的故事还没有正式开始，许臻单凭扮相，就给《三国》剧组带来了很大程度的收视提升，等能周瑜的故事正式上线以后呢？ 《三国》会让许臻掉粉？早已提前看过全片的周晓曼笑而不语。 ——让收视飞一会儿吧，不急。 当《三国》的故事重心转移到周瑜身上后，如果这段收视超不过《碧血剑》，姐倒立吃键盘！ …… 八月份，绝大多数的学生们还在放暑假，但有些大二、大三的学生却已经作为志愿者提前返校，开始为迎接新生入学做准备了。 夏语冰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会会长，8月10号这天晚上，她结束了一天的活动，正想要回宿舍休息，却忽然收到了自家副社长发来的一条信息：“《三国》看不看？我们在活动中心305，一起过来呗？” 看到这条信息，夏语冰微微一怔，十分犹豫。 要去看吗？ 听别的小婊砸说，今天晚上周瑜又要上线了。 唉，有些不想看啊…… 夏语冰其实是许真最早一批的粉丝。 她从《夜雨江湖》的先导片里第一次见到这个演员，被那段超高水准的武打长镜头惊艳，被那句“我愿化身石桥”虐哭，然后就一路追着看了他所有的电视节目。 电视剧、数字电影，甚至包括一些平时从来不看的综艺等等。 但是《三国》……夏语冰是真的有点膈应。 《三国演义》的原著她没看过，但是小时候看过一点老版的电视剧，模模糊糊记得一些大概的情节。 ——周瑜，那不就是小肚鸡肠的代名词吗？ 她不想看到自家阿真被诸葛亮气到吐血，临死前还哭着喊着“既生瑜何生亮”的画面。 光脑补一下就让她产生了生理上的不适。 前一阵子，粉丝群里关于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夏语冰虽然不至于因为不喜欢某个角色就脱粉，但是她可以选择不看。 反正后续肯定会有大粉专门做《三国》的剪辑，自己到时候选择性舔屏、然后把剧情无视掉就可以了。 “会长你来不来？马上开演了！不看剧也可以给我们送点快乐水来啊，我要无糖的，谢谢！” 夏语冰看着手机上新收到的信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群凑表脸的！ 一天到晚就知道使唤会长！ 夏语冰一边吐槽着，一边去超市买了一兜子饮料，气哼哼地拎去了活动室。 …… “吱呀——” “哎，会长来了！” 夏语冰推开305活动室的门，只见屋里黑漆漆的，投影仪上正放着电视节目，二三十人在屏幕前团团围坐，全都是自家学生会的成员。 一见她来，副会长立即乐呵呵地迎了上去，笑道：“会长，c位给你留着呢！” 他接过了夏语冰手上的塑料袋，低头翻找道：“哎，我的无糖可乐呢？” 夏语冰撇撇嘴，道：“凑合喝吧，楼下小卖部哪儿来的无糖可乐。” 说着，她小声朝周围人摆摆手，道：“你们看啊，我先回去了，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 就在这时，她无意中瞥了一眼墙上的投影屏幕。 只见此时，一个武将脚步匆匆地来到一处军帐中，跪拜叩首，声音轻颤地道：“将军，刚接到太夫人口训，请您速速返回江东。” “主公故去了……” 案前，一个挺拔瘦削的年轻男子正在桌案前翻阅书柬，听到这话，他蓦地抬起了头来，半晌怔然。 投影屏前，夏语冰刚巧瞧见了百吋大屏上的一个面部大特写，这一刻，她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这，这是我家阿真没错吧？ 但是，但是这个周瑜的扮相…… “啊啊啊啊大都督，大都督出现了！！” “不要吵，孙策死了，严肃点！” “哈哈哈，惨无人道怼脸大特写，如果换个人，简直是公开处刑！” “嘘——看电视！” “……” 在周瑜抬头的一刹那，屋里顿时有几个小姑娘忍不住叫出了声。 而站在门口的夏语冰则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投影屏，忍不住捂住了嘴。 嘶……是我的错觉吗？ 为什么我感觉周瑜的扮相比花无缺、比夏雪宜还要俊美得多？！ 因为《三国》剧组有钱，所以请的化妆师更高级？还是阿真更适合这个造型？ 夏语冰本来就是许臻的粉丝，这一刻，忽然无意中瞥见了偶像的百吋大特写，顿时被近距离的美颜暴击打得晕头转向。 副会长刚才听说她要走，劝道：“会长，一起看吧，一会儿看完电视我们还想去撸串……”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夏语冰十分顺遂地扯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小声道：“嘘，看剧。” 副会长：“……” 行吧，当我没说。 第236章 江东柱石 投影屏中，许臻饰演的周瑜霍然起身，面如寒霜，沉声道：“点起兵马，回江东！” 他面前的武官微微一怔，转头看了看帐外的夜色，问道：“何时启程？” 周瑜冷声道：“即刻启程！” 说罢，他便取下架上的宝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营帐。 周瑜这一次只出场了不到一分钟，就又下线了，但夏语冰却没有走。 来都来了，索性把这段看完吧。 反正，反正今天这两集离“三气周瑜”还差得远，诸葛亮这会儿应该还在隆中种地呢。 …… 投影屏上，画面一转，视角来到了吴郡这边。 披麻戴孝的孙权跪拜在兄长的灵柩前，眼神明显有些茫然。 此时的孙权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江东平定未久，宗族异动，诸将异心，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仓促间，年仅18岁的孙权委实难以承担这副沉甸甸的担子。 江东长史张昭瞧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将军请节哀，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应以军国大事为重。” “文臣武将已在堂下等候多时，请将军速速出堂去接受谒贺。” 孙权垂着头，默然擦干泪水，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片刻后，两人来到大堂，文臣武将分列两侧，见到孙权，神情各异地朝他拱了拱手。 然而孙权扫了一眼，却见众人的礼节极其简略，并不是君臣之礼。 且，武将们各个身披铠甲、带刀而来，这显然是没有把自己当做主公来看待。 孙权不禁微微蹙眉。 “哎，这里有点微妙啊……” 活动室里，有人小声嘀咕道：“周瑜刚才说点齐兵马回来，是什么意思？” “孙权和周瑜之间是要闹一段矛盾吗？” 旁边有看过《三国演义》原著的人，解释道：“周瑜带兵奔丧是因为……” 那人刚一开口，旁边另一人马上打断道：“嘘，不要剧透！” 先前那人撇了撇嘴，没再往后说。 听到这番对话，坐在角落里的夏语冰也是忍不住换了个坐姿。 她也没看过《三国演义》，对里面的故事不是很了解。 她索性拿出手机，想要搜一搜原文里这段是怎么写的。 然而，刚找到《三国演义》的电子书，还没点开孙策死的那回，许臻饰演的周瑜就再次出场了。 夏语冰只得抬起头来，继续看剧。 此时的周瑜已星夜赶到吴郡，除去铠甲、换上丧服，行色匆匆地前去奔丧。 一夜急行，他看上去神色有些憔悴，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行走间目不斜视，箭步如飞。 “孙权年幼，不能服众，将军应自领江东军事，主持大局……” 在他身后，一名武将小声道：“眼下各方豪强蠢蠢欲动，将军当以大局为重啊！” 听到这话，旁边的另外几人也连忙附和道：“是啊，吾等为将军马首是瞻！” “大局为重，眼下稳住江东才是头等大事……” 这些人正说着，只见，前方正在疾行的周瑜忽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拔出佩剑，回身便斩了下去！ “唰！”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传来，众人愕然望去，却见，最开始发话那人手中的标枪已被凭空斩断了一节，变作了一杆无头钝枪。 周瑜回过头来，眼神冷厉如刀地扫视了众人一圈，道：“再有口不择言者，这杆枪便是榜样！” 周围将士瞧见这番场景，顿时神色一凛，肃然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语。 这时候，画面再次切回到了孙权那边。 “报——” 大堂中，一人疾步从堂外赶来，拜道：“上将军周瑜自巴丘提兵归来，眼下就在堂外等候。” 此话一出，堂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周瑜回来了，并且是提兵而回！ ——且不知，周瑜此来会是什么立场、什么态度？ 一干文臣武将顿时转过头去，眼巴巴地望向了堂外。 孙权眼皮一跳，神色复杂地道：“快请进！” 片刻后，周瑜脚步匆匆地走到了堂中，眼睛紧盯着前方迎门而立的孙权，对其余人视若无睹。 旋即，他停步在了孙权身前数米外。 “臣周瑜……” 周瑜一挥衣袖，深深向孙权拜了下去，朗声道：“拜见主公！” 此话一出，全场耸然动容。 ——周瑜，行的是君臣之礼！ 他认可了孙权这个幼主！ 此时此刻，刚刚因众人的轻视而惶恐不安的孙权不禁目光闪烁。 他亲自走到堂中，将周瑜扶了起来，情真意切地道：“公瑾已回，吾无忧矣！” 江东群臣不由得面面相觑。 片刻后，众臣在张昭的带领下，也随之参差不齐地朝孙权拜了下去，道：“拜见主公！” 周瑜这一拜，代表了江东军方绝大多数人的意志。 这一刻，江东的人心或许还未归拢，但有周瑜的支持，起码眼下，孙权这个江东之主的位置算是坐实了。 …… 屏幕外，夏语冰瞧见眼前的这一幕，只觉有些微醺。 啊……这种备受尊崇的柱石的感觉，好带感！ 孙策死了，这帮人哭的哭、怂的怂，各怀心思、勾心斗角，唯有周瑜这时候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一看就让人感觉心安。 比起憋屈的移花宫少主、孑然一身的金蛇郎君，这种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托孤重臣好有魅力！ 夏语冰第一次感受到了《三国》的厚重，也体会到了历史剧的独特韵味。 哎，不知道后续剧情会怎么演，只看到这里，感觉自己都快迷上这个面容俊秀、刚毅不屈的周将军了。 …… 很快，画面中，江东群臣散去，孙权领着周瑜来到了灵堂。 在看到孙策牌位的一瞬间，周瑜明显地脚步一顿，目光微微闪动。 但是，他并没有呼天抢地、嚎啕痛哭，当着孙权、张昭、以及一干侍从的面，他只是冷静地走到牌位前，跪在蒲团上，一丝不苟地向兄长的灵柩行了大礼。 礼毕，周瑜又跟随孙权去见孙权的母亲吴太夫人。 吴太夫人见到周瑜，泪眼婆娑地握住了他的手，道：“公瑾，你可回来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孙权，哽咽道：“你哥哥不在了，从今往后，公瑾便如同你的兄长一般。” 孙权闻言，立即向周瑜行了兄长之礼，旋即，他从一旁取出一个布包裹来，递给周瑜，道：“这是先兄临去时嘱托我的，让我把此物交还给周将军。” 周瑜接过包裹，打开一看，不由得瞳孔一缩。 赤锋。 ——是当初二人初闯江东时，孙策用自家的镇宅宝刀打造的两把剑之一。 孙权道：“先兄此前嘱咐我，‘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权年幼懵懂，如何承父兄基业、稳江东局势，全仰仗于将军！” “瑜……”周瑜深吸了一口气，向孙权再拜，声音轻颤地道，“愿以肝脑涂地，继之以死！” 随后，二人就如何稳固当前局势进行了一番长谈。 等出了门，周瑜依旧如先前那般，行走间仪态从容。 然而等走得远了，周围再无旁人，他想要翻身上马时，却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下来。 “将军！” 一旁的侍从连忙将他扶住，焦急地道：“将军，怎么了，没事吧？” 周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半个身子伏在马鞍上，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 “……扶我上马。”半晌，周瑜沉声道。 侍从上前想要去搀扶他，却见，周瑜垂着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大滴大滴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跌落下来，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几乎无法自持。 绷了几天几夜的弦，这一刻，终于还是彻底绷断了。 他死死握着手中的赤锋宝剑，修长的手指因过分用力而苍白得毫无血色。 “将军……” 侍从顿时心头揪紧，伸手去搀扶他，道：“先休息一下吧，别……” “扶我上马！”周瑜的嗓音已低哑得几乎失声。 侍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只得听命将他扶稳，小心翼翼地将他送上了马背。 片刻后，周瑜牵着缰绳，眼眸低垂，强自镇定地策马而去。 …… 此时，屏幕外，夏语冰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很快就用完了一包面巾纸，但脸上的泪水却根本擦不完。 夏语冰不知道那把赤锋剑的由来，但看这把剑的造型跟周瑜方才砍枪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想来，这两把剑大概是一对。 如今斯人已逝，独留佩剑…… 周瑜最后握着剑柄的那只手，狠狠地戳到了她的泪点。 “呜呜……” 她正想问周围人有没有面巾纸，却听一阵低低呜咽的声音传来。 扭头一看，却见，活动室中竟有好多人都在掩面而泣。 “孙策死的时候我丁点儿没哭，只感觉蛮可惜的……” 前排，一个女生低声呜咽道：“但是看到周瑜伤心，真的受不了，一下子就崩了……” “啊，那把剑……我的天……” “孙策死了，可能唯一一个只为他死而哭的就是周瑜。” “唉，以后感觉都听不了‘外事不决问周瑜’这句话了，唉，好扎心……” 屏幕上的故事还在继续，但这段剧情留下的影响过来许久都没有散。 第237章 洛阳纸贵 周瑜星夜奔丧这一段剧情发生在《三国》第19集。 在此之后，周瑜为稳定局势，暂时驻兵于吴郡，并先后向孙权引荐了鲁肃、诸葛瑾等多位贤臣，江东动荡的局势逐渐稳固。 紧接着，官渡之战打响，东汉末年的纷争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三国》的剧情也由此开始异彩纷呈。 然而夏语冰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投影屏幕，脑子却一直停留在刚刚周瑜奔丧的那一段。 浑浑噩噩地看完两集电视剧、稀里糊涂地跟着学生会的成员们去门口撸了个串，等回到寝室，夏语冰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搜索起了《三国》。 是的，她决定补剧。 先把前面没看过的欠账补完，然后开始每天追。 ——去他姥姥的膈应周瑜！ 谁爱膈应谁膈应，这个角色，我简直爱惨了好吗！ 我为自己几个小时前的想法感到羞耻！！ 片刻后，视频加载完毕，夏语冰立即点开了第10集，决定首先一睹周瑜出场时的风采。 随着播放的进度，她首先看到的是周瑜纵马青山之下的那一幕镜头。 夏语冰顿觉眼前一亮，为周将军敏捷的身手和潇洒的身姿而兴奋莫名。 然后很快，她就见到周瑜拿出了那把玄铁大刀，讲到自己变卖家产投奔于孙策，用镇宅至宝为孙策打造兵器之事。 夏语冰正感慨于二人的知己之情，忽然，只听孙策道：“此刀太过沉重，我用着不称手，不如将其熔铸成两把宝剑，” “一把名‘赤锋’，一把名‘霜锋’，你我兄弟二人一人一把……” 听到此处，她不禁心头一颤。 原来，赤锋、霜锋竟然是这么来的？ “滴答、滴答……” 本已将情绪平复、只想舔屏的夏语冰不禁再次潸然泪下。 她看着屏幕中两个少年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再联想起自己晚上刚刚看到的，江东初定、孙策却忽然离世的剧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等看完第10集，夏语冰带着这种情绪，又回过头去看了第19集，这一次，无声的流泪变作了嚎啕痛哭。 她哭得太大声，以至于楼道里巡夜的阿姨都听到了，连忙敲门来问她这是怎么了。 夏语冰一边抽泣着，一边呜呜哭道：“阿姨，《三国》太好看了，我推荐你看！” 阿姨见状，不禁失笑道：“人都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三国》把你看成这样了？” 夏语冰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默默擦了擦眼泪，继续安静看剧。 等第19集二刷结束，她觉得意犹未尽，但后续剧情又还没放出来，于是，她又拿起手机来搜索相关的剧评或者剪辑。 然后，夏语冰就惊奇地发现：网上关于《三国》的评论特别多，周瑜尤其地多。 《三国》这才上映10天，各种各样的公众号、营销号上的文章就不谋而合地全都换做了《三国》。 至于饰演周瑜的许臻，则再次变成了热议的话题。 “哭傻了……以前看《绝代双骄》、看《碧血剑》都对许真无感，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三国》把握骗我进了这个坑……” “个人认为，许真饰演的周瑜大概是这个版本《三国》的最佳选角。” “有没有文化人给我科普一下，周瑜居然是这样的人吗？为什么我之前一直以为周瑜是小肚鸡肠的卑鄙小人？” “哪个文盲说周瑜是卑鄙小人的？哈哈哈不好意思给爷整乐了……” “……” 看着看着，夏语冰不禁老脸一红。 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但之前也没看过《三国演义》，以至于对周瑜这个角色的理解太过片面。 此时，虽然故事线索还没有进行到之前她说“不想看”的情节，但单看眼下的情节和人设，她就已经决定追下去了。 这样想着，她犹豫了一下，把前两天退掉的两个粉丝群又加了回去。 嗯，自己需要去呼朋唤伴一起讨论剧情！ 刚退群一个多礼拜，可能很多人都还没发现……吧？ …… 随着网上舆论的不断发酵，对许臻路转粉的人也开始急剧攀升。 周晓曼掌管着许多个死忠粉的群，就是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答题、并且成绩合格才能加入的那种。 结果，这天，陆陆续续有好些个生面孔过来答题，然后相继获得了80分、甚至90分以上的超高分数。 对此，周晓曼只想说呵呵。 拜托，那些题目的变态级别根本就不是一帮人能想象的，即便是自己去答，也不见得完全答对。 你们说一个个都说自己是萌新，然后随随便便就答了个95、98、100的分数，比许臻自己对自己还了解，谁信？ ——无非就是之前嗷嗷叫着脱粉的那些老粉又偷偷滚回来了罢了。 噫，真香。 人艰不拆，周晓曼虽然对于这些人的行为嗤之以鼻，但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热烈欢迎“萌新”们加入。 呵呵，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三国》里关于周瑜的剧情，这才只是个开始。 管好你们的眼泪，也管好你们的口水，莫急，好戏才刚刚上演！ …… 第19集之后，许臻在《三国》中的戏份再次中断。 这种多线穿插、隔几天讲一丁点儿剧情的播出方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啊啊啊啊什么狗屁编剧！！嘟嘟出来一下就没了，没了！一共才12分40秒！！存心吊我胃口是吧？！” “你这么演信不信我给你寄刀片！” “那个喷编剧的贴子笑死我了……《三国演义》原著就是这样的好吧？周嘟嘟在第十五回第一次登场，再就是孙策死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下，然后就是赤壁之战了。你想喷，请烧纸找罗贯中喷去！” “哎，说到烧纸，是不是中元节快到了？我捎一套《三国演义》，请罗先生给周嘟嘟加点戏可行吗？” “不可行，请捎一个小乔，谢谢。” “请捎一个貂蝉，谢谢。” “哈哈哈哈哈……这可能是罗先生近500年最忙的一天……” …… 当然，烧书是在调侃，看书倒是真的。 自《三国》热播以来，不少观众看电视剧看得不过瘾，于是便看起了《三国演义》的原著。 剧方早预料到了这一点，开拍前，他们就特意与出版社合作，印制了一套典藏版的《三国演义》，以《三国》中某一主要人物的剧照为扉页图片。 经过两个星期的宣传预热，这套图书终于开始在网站上架销售，结果不到1分钟，首次印刷的10万册就卖出了一大半，部分人物的版本甚至瞬间就全部售罄。 古有《三都赋》引发洛阳纸贵，今有《三国演义》一书难求。 3分钟后，出版社所有对外公布的电话就统统被追加印制的电话给打爆了。 发行部的部长正在噼里啪啦地写着紧急加印的申请，忽然，只听“啪”地一声，一个矮胖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正是自家社长。 “第一版才印了10万册，没了？！” 社长的电话此时已经瘫痪，于是，他直接冲进发行部的办公室，急吼吼地叫道：“《三国演义》你才印了10万册？” “你还以为是印那种富二代自己买书号出的书呢？！” “尤其是周瑜版，才5000册？？秒都不到就抢光了！” “你们这个帐是怎么算的啊？！” “……” 发行部部长被社长劈头盖脸一顿抱怨，只觉一脸懵逼。 ……这事儿赖我？ 谁知道周瑜能火成这样？ 他一个男六七……不是，男八九号，5000册已经很多了好吧？？ 你看，张飞都才5000册，到现在还没卖完呢！ 瞧着社长一脸焦头烂额的模样，索性，加印申请也不写了，社长发话，一切从简，手续什么的回头再补！ “喂？是我，对对对，现在就开始加印。20……不不，我们社长说了，加印50万册！” “比例吗？比例等一会儿我再给你，先从周瑜的开始印！行，先印10万册！” “……” 当天下午，第一批拿到书的人已经美滋滋地晒起了以周瑜剧照为扉页的《三国演义》。 甚至，还有人专门把这本书挂到了二手商城上，并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价格，专门用来显摆。 结果一转头，羡慕的评论还没刷几条，就有人连价都不问直接下单了。 书的主人：？？？ 这咋整？那我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 不到5个小时，典藏版的《三国演义》就彻底售罄，所有人物的版本都卖了个一干二净。 第二批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于是乎，就有等不及的网友开始选购其他版本的《三国演义》。 连带着，《红楼梦》《水浒传》等其他名著，甚至是《封神演义》、《聊斋志异》、《金瓶梅》等各类明清小说的销量都有了一个显著的提升，网友们神奇的联想能力总是让人大开眼界。 第238章 破纪录 不出所有人的预料，随着《三国》剧情渐渐来到了公众熟悉的部分，这部剧的收视率、网播量、讨论度等等各项数据纷纷开始走高。 而8月10号这天，《三国》的收视率也迎来了开播以来最大幅度的一次飙升。 前一天，%。 但到了第19集，%，首次破3；%的惊人数值。 对比前一天，收视率直接飙高了将近1个百分点。 业内震动。 11号这天上午，总导演高缜翻看着刚看到的收视报表，惊讶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他知道，19集，正是许臻饰演的周瑜再次登场的那一集。 ——真有这么邪乎？ 区区一个配角，对于《三国》这种大剧的收视率也能产生这么大的拉动作用？？ 当然，高缜心里清楚，这段收视率的飙升显然不是许臻一个人的功劳。 从8月9号开始，《三国》迎来了一连串密集的剧情点： 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离开曹营，刘关张赵古城集会；孙策英年早逝，未来的江东雄主孙权继位；曹操与袁绍间的官渡之战拉开序幕…… 这一系列的事件之后，魏蜀吴三方势力正式形成了雏形。 这本身就是该涨收视的地方。 虽然周瑜星夜奔丧那一段高导感觉拍得很不错，但限于剧情原因，许臻对于这两集的贡献恐怕并不大。 不过是凑巧赶上了这次收视飙升而已。 “收视福星是真的名不虚传啊……” 高缜翻阅着手中的报表，喜滋滋地道：“虽然我知道第19集这个飙高跟许臻没太大关系，但是还是感觉看很舒坦。” “谁又会拒绝自己的剧组里多几个福将呢？” “拍戏这个东西也是要讲玄学的。” 高缜抬起头来，看着一旁的助理，笑道：“你要是总能躺赢、总有顺风车可坐，岂不也是一种本事？” 助理看着高缜，眨了眨眼，对“顺风车”这个字眼没有作出评价。 “哎，网播那边的数据怎么样？”翻看完收视报表，高缜随口问道。 对于有些低成本都市剧、偶像剧而言，网播数据几乎可以说是事关生死；但《三国》赚钱主要靠的是卖电视台播放权，所以网播数据从长远上来看意义并不是那么的大。 不过，明显高兴的事情高缜还是愿意问来听听的。 而助理听到他问这个问题，表情则有些古怪。 她将另一份文件给高缜递了过去，道：“半小时前刚刚得到的数据，第19集，截至目前，12小时播放量累积突破3000万，据说好像是打破了全网最高纪录，目前正在统计。” 说罢，助理又小声提醒了一下：“只有19集这么高。20集播放量很正常，512万，跟前面几集基本持平。19集是3325万。” 高缜：“……” “咕噜……”半晌，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沉默了半晌，高缜索性直接走到电脑前，打开企鹅视频，打算翻看一下第19集到底讲的是哪段故事，究竟有什么魔力。 结果，都不等他寻找这一集播放量炸了的原因，播放一开始铺天盖地的弹幕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表白周将军！！” “火钳刘明，周将军这一集直接封神，我一晚上刷了好几遍！” “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神仙的兄弟情……孙策不要死啊，看着周瑜难过我也好揪心！” “昨天晚上哭得枕头都湿了，早上起来再看一遍！” “有那么好看吗？我刷了30多遍之后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 高缜惊呆了。 虽然这部剧是他拍的、他自己也很满意，但却万没想到居然公众会满意到这个程度！ 一时间高缜有些晕晕乎乎，手脚发飘。 他甚至都忘了，他刚刚还跟助理说，许臻是运气好，刚巧赶上19集这个上扬剧情，自身对收视率的影响不大。 嗯，不大。 也就是网播量翻了五六倍、顺手打破一下全网最高纪录而已。 小场面…… 作为一个一部剧几亿上下的大导演，不要大惊小怪…… …… 到了当天下午，电视台没有重播，安安静静；但网上，《三国》的播放量已经突破了5000万大关，眼瞅着奔着下一个纪录冲去了。 经过大半天的发酵，各种各样的衍生作品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作为视频剪辑集中营的“木西木西”半天之内几乎被屠版。 有意的、无意的各种剪辑开始层出不穷地往外冒。 甚至连带着，前一集死得悄无声息的孙策都被“翻红”了。 孙策临死时，声音沙哑地说“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可惜公瑾不在，无法当面嘱托他”，并嘱托孙权将赤锋剑还给周瑜。 这一段，视频弹幕迎来了一段大高峰。 无数观众表示被这段戏虐得死去活来。 从前一直被认为是谐星的唐溢首次享受到了正剧的待遇，他看着无数人留言不愿他死、看他死了哭得稀里哗啦，只觉整个人飘飘欲仙，感动得差点没哭一鼻子。 啊……终于没人看着我死还要捶地大笑了！ 这届观众心肠太好了，我爱你们！！ …… 此时，身处山沟沟里的许臻也得到了这个惊人的收视和网播量数据。 他疑惑地看了看时间，又查了查网上的播放记录。 没错啊，刚播到第20集。 周瑜才只出场了两次，离赤壁之战还差着好几年。 为什么周瑜的人气在这时候就提前爆了？ 《三国》毫无疑问是个好剧组，周瑜的分剧本质量也相当过硬。 许臻本以为，自己前期就只是一个龙套、时不时出来刷一下存在感而已，等30集以后，赤壁之战相关剧情正式开始，周瑜才会从“龙套”变成“主演”，成为引领剧情走向的重要角色之一。 但为什么现在就能引发这么高的热度？ “阿臻啊，我知道你忙，”电话那头，乔枫劝道，“但是你自己出场的时候还是尽量挤出时间来看看吧，过一段时期你还要有一次专访呢。” “别到时候人家问你如何看待网上的‘周瑜热’，你答个你不上网。” 许臻：“……” “行吧，乔哥，我尽量，”许臻无奈地笑笑，道，“下一次是28集是吧？赤壁这段我一定看，你放心。” 第239章 瑜亮之争 自从第19集之后，《三国》的热度就像是开了挂，以横扫之态强势碾压同期播出的所有电视剧。 首播那天，它的收视率还只排在同时段第三，当时还有很多网友嘲讽《三国》正片不如花絮，开播即凉。 而短短一周之后，《三国》就已经以极大的优势登顶了热播榜榜首。 两周后，《三国》平均收视率破三，单集最高破五，网播方面的数据更是接连打破了多项纪录。 直到此刻，这部备受瞩目的名著改编剧才算是正式亮出了獠牙，开始了它登临经典之路。 尤其是到了第25、26两集，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出山，隆中对定出三分天下，《三国》才算是首次“点题”，剧情线也进入到了妇孺皆知的主线部分。 陈正豪饰演的诸葛亮一经登场，其俊逸儒雅、潇洒自若的风采就惊艳了无数网友，超高水准的演技更是引发了网上的热议。 “之前还感觉周瑜是《三国》最佳选角，现在我又犹豫了……哎，陈影帝是真的影帝，没有嘲讽的意思，他一开口我就跪了，这叫真的大牛！” “诸葛亮这段台词其实挺尬的，但是从人家嘴里说出来，莫名地贼带感！” “陈正豪这才叫真·一线，放在《三国》里都是一线，无论哪方面。” “我不想尬吹陈正豪，论演技，曹操、刘备都不比他逊色，但是人家帅啊……” “还好吧，陈正豪其实长得挺一般的，主要是这份气度，是真的特别扛得住戏，演谁都像主角。” “一般？您哪位啊，感觉陈正豪长得一般？许真吗？” “说到许真……诸葛亮一出，我忍不住又去刷了一遍江东篇花絮里‘舌战群儒’的那一段，抱歉大都督，我还是感觉卧龙先生更胜一筹。” “恕我直言，周瑜的颜值确实是《三国》峰值，这个无可争议，但是综合评分恐怕前十都排不进。” “首先声明一下我还是更喜欢大都督，但是，理智告诉我，论长相，周瑜100，诸葛亮95；但是论演技，许真85，陈正豪200，大概这个水平……” “许真演技在《三国》里就是三流水准，好多人疯了似的尬吹19集，我就想呵呵，要不要我ai换脸成张飞你们再看一遍？” “真的是……拿陈正豪来踩许真我也是无语了，能不能别拿提名了六次影帝的老油条来跟中戏大一的学生比演技？” “拿诸葛亮跟周瑜比，有问题？演不了你别演啊，担不起你别接啊，谁逼你一定要演《三国》的？” “出来混谁管你多大岁数，你当观众都是你家亲戚啊。” “有一说一，许真演技是合格的，我觉得他演周瑜没问题。我单纯就是看不了那些颜狗非要把及格的水平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这不是在夸人，这是高级黑。” “……” 14号这天早上，许臻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面无表情地刷着“三顾茅庐”这一集的弹幕和评论。 然后顺手给“出来混谁管你多大岁数”、“这是高级黑”以及“周瑜综合评分连前十都进不了”等几条热评点了个赞。 看得一旁的齐魁直翻白眼。 “我说大哥……” 齐魁忍不住扶额道：“你不说话也就罢了，你还点赞？” 许臻咀嚼完嘴里的包子，才道：“人家说得没错啊。” “我在《三国》剧组里确实是不算演技好的。” “演过对手戏的人里，诸葛亮、鲁肃、张昭、黄盖这几位前辈都比我强得多，孙权、吕蒙、甘宁他们也都不比我差。” “拍《三国》那段时间我压力比现在还大，基本天天被虐。” 许臻平静地道：“不过，被虐才能进步，第19集这段拍得比较早，确实很一般，后面的几场戏就比这里好很多了。” “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19集能有这么高热度，换成48集还差不多。” 齐魁问道：“48集演的是什么？” 许臻道：“三气周瑜。” 齐魁：“……” 这是当局者迷，还是他脑回路长得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感觉他对观众喜欢看什么有严重的误解？？ 经过几天的发酵，周瑜这个前期“龙套”的热度居高不下，各种各样的争议也随之而来。 周瑜以两场戏、不到一小时的戏份高居《三国》人物热度榜榜首，这让许臻的很多粉丝看着都有些坐立不安。 一些忠粉甚至都不敢做数据了。 这是把我家阿真架在火上烤啊！ 第19集许臻演得很好吗？ 好确实是好，但绝对配不上他现在的热度，更配不上那些“高级黑”的彩虹屁小作文。 把周瑜ai换脸成张飞这种惨绝人寰的事虽然没有出现，但除了少数被冲昏了头脑的人，其他人心里都清楚，许臻在《三国》剧组里真的只是颜值担当，别的再说多了都是捧杀。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8月14号的晚上，下线了三天的周瑜终于重新上线了。 《闯关东》剧组这天没有再故意给许臻放“追剧假”，就按部就班正常拍摄。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这天的状态绝佳，连续几场戏都超水平发挥，导致不到晚饭时间，当天的拍摄计划就全部完成了。 弄得b组导演孟箫声都忍不住过来调侃他，道：“你这是急着看电视剧，激发出了身体的内在潜能？” 许臻想了想，道：“跟看电视剧确实有关。这两天看以前的表现，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足之处，所以就努力改掉了。” 听他这样说，孟箫声也对许臻在《三国》里的表现起了兴趣。 于是乎，14号这天晚上，孟箫声便高高兴兴地跑来追剧了，顺带还拽上了他们这组的制片人洪亮平。 《闯关东》追剧大军里又添两员猛将。 许臻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带酒水、饮料、花生米的两位大哥，十分无语。 跟现在的导演一起看以前演的戏，为什么我感觉像是在公开处刑？？ 把周瑜这段“隐藏戏份”放在举世闻名的三顾茅庐后面，感觉是个很大的坑啊…… 第240章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周嘟嘟 14号要播的这两集剧情来自《三国演义》第38回的“定三分隆中决策，战长江孙氏报仇”。 许臻之所以说这段故事是“隐藏剧情”，是因为，同样都是这一回中的情节，“隆中对”举世闻名，华夏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而江东这边的剧情却鲜有人知，老版的电视剧对此也只是一笔带过。 在前一天的预告片中，观众们已经得知这一版的《三国》没有省掉这段剧情。 无数喜爱《三国演义》、以及喜爱周瑜的网友们对此喜大普奔，翘首以盼。 但与此同时，也有很多许臻的粉丝怕这段平平无奇的剧情接在“三顾茅庐”后面，会直接被诸葛亮秒成渣，心情十分复杂。 晚19:30分，《三国》第27集一开始，数以万计的观众准时守在了电视机前。 简单给隆中对的剧情收了个尾后，故事很快切换到了江东这边。 孙权坐在书房中，张昭、周瑜两位大臣分坐左右两侧。 此时的孙权业已成年，比起当初哭倒在孙策灵堂上的少主，显得成熟了不少。 他将手上的文书往桌案上一摔，脸色阴郁地道：“曹操要我遣子入朝随驾，二位怎么看？” 一听这话，张昭和周瑜同时脸色一沉。 曹操刚刚大破袁绍，此时要孙权送质子去许都，明显便是要将其当做人质，让江东臣服于自己，乖乖听话的意思。 半晌，只见长史张昭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这是曹操牵制诸侯的惯用伎俩了。” “若是送了，他有质子在手，将来势必会驱使江东为他效命；” “若不送，他就会以此为借口兴兵江东。以江东如今之实力，若与曹操交战，势必危矣。” “……” 张昭一脸唏嘘地分析了半天，才终于叹息一声，道：“故而，虽是阳谋，却也不得不送。” “主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孙权听到这番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又转头望向另一边的周瑜，问道：“公瑾，你怎么看？” 许臻饰演的周瑜此时正襟危坐于案前，面沉如冰。 他听到孙权发问，只说了两个字：“不送！” 听他回答得这样干脆利落，刚刚分析了一溜八开的张昭顿时气结，斥责道：“怎可意气用事？万一曹操发兵江东，该当如何是好？” “啪！” 周瑜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眸子一抬，眼中寒光冷冽，斩钉截铁地道：“那就战！” 这话一出，对面的张昭顿时露出了一脸吃屎的表情。 “噗……咳咳，咳咳……哈哈哈哈……” 屏幕外，正在喝小酒的孟箫声听到这话，“噗”地一声便笑喷了。 他咧着嘴拍着身旁的许臻，大笑道：“哎呦我去，周瑜可太对我的脾气了！哈哈哈哈……” 许臻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孙权最终还是听从了周瑜的意见，不愿受曹操所制。 张昭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也无可奈何。 此事议毕，周瑜便起身向二人行礼告辞，要回军中去了。 谁料他刚一离开书房，就见一个小豆丁正鬼鬼祟祟地趴在一旁偷听。 那小豆丁见周瑜发现了自己，下意识地扭头就跑，但很快，他又停下脚步，怯生生地躲到了一根立柱后面，偷偷看着周瑜，嗫嚅道：“周叔叔……” 此时，屏幕上适时地打出了两行文字：孙绍，孙策之子。 周瑜见到他，方才寒霜般的面容瞬间缓和了下来。 他缓缓走到孙绍跟前，蹲下身，脸上未带笑容，但眼神却温和如水，道：“怎么在这里玩啊，你娘呢？” 孙绍撅了噘嘴，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泪花，道：“周叔叔，我听说，他们要送我去曹操那里……” 瞧见他这副模样，周瑜顿时心头一酸。 “没有的事，”半晌，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孙绍的小脑袋，柔声道，“你放心，有周叔叔在，我看江东谁敢欺负你！” “嗯！”孙绍重重点了点头，说话间，眼泪滴答滴答地便落了下来。 周瑜这时候是真的有事，他挥手叫来一名副官，命那人送孙绍回去，便欲离开。 然而，直到他走出去很远，孙绍依旧眼巴巴地缀在后面，像是一只小奶狗在追主人。 周瑜无奈，只得停下脚步，冲他摆摆手，叫他回去。 而孙绍却不听劝，只是一边哭一边追，泣不成声地道：“周，周叔叔……你什么，什么时候还来……” 瞧见这一幕，屏幕前的梁敏英顿时受不了了。 她眼眶一红，小声向许臻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这孩子怎么样了？” 许臻想了想，道：“孙权称帝的时候孙绍还在，后来他儿子又袭了他的爵位，想必孙权应当待他不薄吧。” 梁敏英问道：“那周瑜后来待他如何？” 许臻苦笑道：“周瑜没几年就死了。” “啊……”梁敏英一声低呼，眼中尽是浓浓的怜惜之意。 说不清心疼的是英年早逝的周瑜，还是再无人遮风避雨的孙绍。 …… 此时，屏幕中的剧情还在继续。 曹操听说孙权不肯遣质子来朝，怒极反笑，势要给江东点颜色看看。 但左右谋士却劝他不要冲动，眼下北方未宁，不宜远征江东，曹操只得暂且作罢。 然而这一“暂且”，就暂且到了六年之后。 这期间，眼见曹操忙于安定北方，无暇南顾，而江东这边局势日渐稳定，孙权便提起了征讨黄祖一事。 ——黄祖，江夏太守，同时也是孙权的杀父仇人。 双方交战多年，江东在其手下折损过多员大将，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然而这时，以张昭为首的文臣集团却再次提出了反对意见。 张昭认为吴太夫人过世不到一年，不宜动兵，并对江东如今的局势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分析。 而周瑜完全不理会他的分析，直接蛮不讲理地道：“报仇雪恨，何须期年！” 张昭气结。 将近两集的内容，江东这边的画风极其清奇： 孙权有事拿不定主意，向两位重臣征求意见时，张昭的意见永远是苟住，周瑜的意见永远是别废话，干！ 这一段的剧情，惹得无数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又是哭又是笑，只恨电视节目没法发弹幕，急得抓耳挠腮。 没办法，这些人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只好到v博上去吐槽、到豆腐网去评分，在贴吧里疯狂发帖。 更有人看完电视，又跑去刷了一遍网络版，一边看，一边疯狂在弹幕上“剧透”。 “啊……周嘟嘟又把我给整哭了，好烦……话说嘟嘟下次什么时候上线？” “周嘟嘟看孙绍的时候好温柔！照顾遗孤什么的简直了，狠狠地戳到了我的泪点！” “心疼张昭大人三秒钟，每次台词都这么长，然后被周瑜几个字绝杀” “孙策留下的两位托孤大臣好有趣，苟住能赢张长史x不服就干周嘟嘟，咦，奇怪的cp又增加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两集比三顾茅庐好看” “三顾茅庐只不过是个‘名场面’而已，单论情节，一点都不精彩，这要是放一般电视剧早跳过了” “主要是三顾茅庐太有名，人教版课本里甚至有《隆中对》这篇课文，人尽皆知，毫无悬念” “隆中神级预言家诸葛亮，刀了刀了……” “……” 27、28两集播放完毕，《三国》的收视率不减反增，周瑜的人物热度更是飙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跟在隆中对后面会被诸葛亮秒杀？ 不存在的。 甚至，看完这两集，原本那些不太喜欢周瑜的观众都因为他强硬的对外态度而对他产生了好感。 更要命的是，无数“预言家”们都知道这些战役的最终结果。 人家就是有这个底气——我说要打，我就亲自去打。 不服来战，看我打不死你！ 至于刚刚登场的诸葛亮…… 抱歉，眼下还不是属于你的时代，请暂且靠边站。 第241章 喧宾夺主？ 《三国》第27、28两集播放之后，周瑜的人气不断攀升。 到8月16号这天，曹操挥师南下，周瑜从柴桑回到吴郡。 剧情即将进入到赤壁之战阶段，周瑜也正式成为了剧中的主要角色之一。 之前一直处于萌芽状态的“周瑜热”终于迎来了大爆发。 经过两天的口碑发酵，许臻首次进入了华夏男艺人热搜榜前十，排名第六。 而与他同期上榜的，基本全都是当红一线明星。 当天的榜单一出，业内外人士纷纷为之侧目。 许臻，这个出道仅两年多、迄今为止从未在电视剧出演过男一号的年轻演员，竟然凭借着一个连前六号都排不进的男配角，进入了艺人热搜榜第六！ 他在全网的热度甚至比他在电视剧里的番位还高。 你敢信？ 简直是不可思议！ 虽说这种由电视剧引发的热度往往会随着剧集的下映而迅速降温，但，即便是昙花一现，这种级别的热度带给演员的意义也非比寻常。 ——这是一座里程碑。 任何一位一线演员，最初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 大火的角色才是演员崛起的起点。 这一刻，无数曾经考虑过、或者竞演过周瑜一角的演员们都酸成了柠檬精。 曾几何时，我离一个大火的角色如此之近！ 结果这么好的本子，最终却落入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手里…… 何德何能！ 如果让我演，我一定能演得比他更好！恨不能以身替之！ 于是乎，为了蹭热度，若干个演员开始买营销号、买水军，暗示自己才是原定的周瑜饰演者。 更有人还用许臻在剧中的扮相，把自己的脸p上去，然后大言不惭地说，“谁谁谁才是周瑜的最佳扮演者”云云。 一时间，网上群魔乱舞，各种各样的碰瓷怪比比皆是。 就在8月18号当天，《三国》总导演高缜再次做客迎客松卫视，成为了这一天“追剧直播间”的嘉宾。 由于这一天要播放的刚好是赤壁这一段的剧情，因此，电视台的台本也刻意地偏向了这段剧情中的主要人物。 “高导应该也注意到了现在网上的‘周瑜热’吧？” 主持人兴致盎然地道：“在我们通常的认知里，周瑜这个角色在《三国》里面着墨并不多，而且在人物的性格方面可能也不是特别讨喜。” “但是，在如今正在热播的新版《三国》中，由许真饰演的周瑜却成为了全剧最具人气的角色……” 主持人问道：“高导您怎么看？会不会觉得周瑜有些喧宾夺主了？” 听到这个问题，高缜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存在这种问题。” “《三国》是真正意义上的‘群像剧’，戏份有多寡，角色无高下。” “每个人都可以是主角，也可以是配角。” 高缜坐在演播厅的沙发上，坐姿十分放松，道：“就比如说周瑜，他一开始是孙策的配角，后来是孙权的配角，但到了赤壁之战这段，他又摇身一变，成了主角。” “在这段戏里，其他人，包括曹操、刘备、孙权，甚至是诸葛亮，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在给周瑜搭戏。” “这样的人物，我觉得人气高点是没问题的。” 说着，高缜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不过很遗憾，这么高人气的角色50集不到就要死了。” “这如果不是《三国》，而是其他电视剧，我一定会嚷求编剧改剧本，把周瑜这个人物多写点，可惜条件不允许啊。” 主持人闻言哈哈一笑，道：“高导觉得，周瑜为什么会这么火？” “是因为剧本，还是许真这个演员？” 高缜故作高深的摇头道：“角色和演员是相互成就的关系。” “想要成就一个大火的角色，必须得天时、地利、人和，少了任何一个环节都是不行的。” 说着，他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道：“另外我必须要辟一下谣，关于网上有无良公众号带节奏，说《三国》剧组一开始定的周瑜是其他演员，临时改成的许真……” 高缜嗤笑道：“简直是张口就胡说八道。” “我最早相中的周瑜就是许真。” “当初试戏的时候，我见到他第一眼，就感觉我找到我要的‘周郎’了。” 说话间，高缜十分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翘着腿道：“关于选角，我非常骄傲，因为所有角色的选角都是我一力促成的。” “许真本人其实一开始并不想演周瑜，是我逼他演的。” 一听这话，主持人顿时来了兴致，问道：“那许真一开始想演谁？” 高缜无奈地笑道：“他想演赵云。” “就他那个小身板，演赵云？长坂坡七进七出？抱歉，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哈哈哈……” 一听这话，直播间现场的观众们忍不住会心一笑。 “另外我顺带提一句……” 说到这里，高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现在你们看到的演员阵容里，其实很多人的第一志愿都是赵云。” “比方说饰演诸葛亮的陈正豪，饰演孙策的唐溢，他们一开始都是想演赵云的。” 高缜啧啧道：“我看网上有一些‘cp粉’，觉得周瑜跟孙策、跟诸葛亮之间的互动很有趣——呵呵，要不是老高我慧眼识英才，你们现在看到的就会是一群赵云。” “哈哈哈哈哈……” “一群赵云”这话一出，顿时惹得满场爆笑不止。 就连已经拿到简要台本的主持人这一刻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很快，经过一番话题引导，直播间的屏幕上播放起了当初许臻试戏赵云时的片段，看着跟戏中的周瑜截然不同的许臻，不少对他不熟悉的观众都感觉十分震惊。 这个演员……意外地会演戏啊！ 演什么像什么！ 然后紧接着，剧组又坏心眼地放出了唐溢当初试戏周瑜时的片段。 看着镜头中的唐溢激昂澎湃、字字铿锵地念诵着周瑜的台词，镜头中的高缜和镜头外的观众们都笑得东倒西歪，根本把持不住。 “阿嚏！” 这时候，正在收看直播间的唐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十分委屈地撇了撇嘴。 怎么又是我！ 我是正剧演员，正剧！是江东小霸王！有什么好笑的！！ 一旁的助理看着镜头里外的他神同步的眼神，只觉憋笑憋得肚子都要抽筋了。 8月18号，《三国》中“赤壁之战”的部分即将拉开帷幕，周瑜也将正式作为全场的焦点，登上历史舞台！ 第242章 瑜亮的首次交锋 8月18号这天，《三国》承接昨日的剧情：诸葛亮在鲁肃的邀请下来到江东，企图劝说孙权与曹操交战。 孙权正自举棋不定，这时候，正在鄱阳湖操练水军的周瑜听闻此事，星夜兼程赶回江东，立即引爆了各方势力。 一夜之间，文臣、武将，以及以张昭为首的一干老臣纷纷来到周瑜府邸，倾诉自己的主张。 而周瑜则懒得跟这些人废话，见和说和、见战说战，三言两语把这些人全打发走了。 第35集，即将演到第四拨人——鲁肃带着诸葛亮夜访周瑜的这段剧情。 这也是瑜亮二人在剧中的首次会面。 迎客松台这时候终于吸取了前几集电视直播没弹幕的教训，特意在网上开辟了“追剧直播间”，用来给观众们交流。 结果正片还没开播，铺天盖地的弹幕就把直播间的屏幕给刷爆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瑜亮！！” “老夫等这一天等得好苦！” “这段戏也是《三国》名场面了，周瑜假惺惺说要降曹，结果被诸葛亮反手扣了一顶锃亮的绿帽，喜闻乐见” “周·满嘴诡话·瑜终于遇见对手了，一物降一物” “专门喜欢看诸葛亮四处收割怒气值怎么办？我是不是心理变态？” “我晕，能别剧透吗？我都能猜到后面要演什么了！” “卧槽说‘剧透’的那个是歪果仁吗？要不要我再帮你剧透一下，周瑜不仅没降曹，而且还一把火把赤壁给烧了？？” “哈哈哈歪果仁被黑得好惨，我估计霓虹人不行，得欧罗巴或者拉丁美的” “……” 一时间，各种离奇的发言层出不穷，喷涌而出的弹幕刷得系统一阵阵卡顿。 无奈，技术员只好一边维护，一边采取一些原始技术手段来维持直播间的运转。 “啊……” 片刻后，正在东北看直播的许臻一声低呼。 他看着忽然跳出的弹窗，自己的账号由于等级过低被清除出了直播间，只觉一脸懵逼。 “噗……” 同屋的室友齐魁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捶床大笑，叫道：“干得漂亮！” “没错，周瑜不配看直播，你都已经3d‘看’过这段了，占什么地儿，腾出位置来给其他人不好吗！” 许臻：“……” 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看电视吧。 萌新不配进直播间。 …… 几分钟后，35集正片终于开播。 鲁肃脚步匆匆地领着诸葛亮夜访周瑜，而周瑜也收敛起了方才不厌其烦的神情，郑重其事地将二人请入内堂，烹茶以待。 三人分宾主落座后，鲁肃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曹操大军南犯，江东文武战和相持不下……” “如今主公举棋不定，全赖将军决断，不知你意如何？” 屏幕中，许臻饰演的周瑜低垂着眼眸，并不急于答话。 他轻敛衣袖，姿势闲雅地给两位客人一斟了一杯清茶，这才悠悠地道：“战则必败，降则易安。” “不如不战。” 这话一出，一旁的鲁肃不禁愕然大惊，道：“将军主降？” 周瑜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道：“正是。” 他说这话时，镜头特意切了一个近景特写，观众能清楚地看到，周瑜的眼睛虽看着茶杯，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向了一旁的诸葛亮。 而这时候，陈正豪饰演的诸葛亮却并不惊慌，神情镇定自若，全没有因听到周瑜主降而有半分紧张。 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周瑜，眼中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江东基业，已历三世，怎可拱手送人？”鲁肃这时候可没这份闲心，他听说周瑜要降，瞬间就急了，叫道，“当年伯符遗言，外事尽付托于将军。如今正值危难之际，江东六郡皆仗将军保全，怎能从懦夫之言？！” 周瑜声音冷淡地道：“曹操拥兵百万而来，战火一开，生灵涂炭。我不愿江东遭此劫难，才欲降曹。” 鲁肃跌足道：“以将军之英雄，东吴之险固，有何不可一战！” “……” 此时的情形看上去有些好笑。 周瑜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诸葛亮好整以暇地从旁看戏。 席间，只有鲁肃一人急得抓耳挠腮、跳着脚跟周瑜辩驳，三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哈哈哈，一群戏精！” 此时，直播间内，刚刚因“技术手段”而平息下去的弹幕又重新炸开了锅。 还留在直播间内的网友们纷纷刷屏道：“周瑜在假惺惺试探诸葛亮，诸葛亮也知道周瑜是在试探他，周瑜也知道诸葛亮知道自己是在试探他……” “全场只有鲁肃一个老实人，好辛苦！” “鲁肃也不见得是老实人吧……” “鲁肃：唉，夹在两个影帝中间，我这个龙套承担了太多！” “鲁肃：为什么我这个龙套的词儿最多？要加鸡腿！” “哈哈哈，戏里被夹在中间的是鲁肃，但戏外被夹在中间的应该是许真吧？那是陈正豪和霍达哎，两大戏骨！” “但是这段戏感觉许真演得挺好的，稳得一批，没一点儿被压戏的感觉” “得了吧，许真有在演戏吗？这不就是面瘫？” “咱俩对‘面瘫’这个词的理解是不是有偏差？周瑜的眼神、微表情、动作细节你都看不到吗？难道非得大吼大叫才叫演戏？” “他那也叫眼神？我早想说了，周瑜这么多场戏一直是一个德行，无论啥时候都冷着个脸，要么冷哼、要么嗤笑，美其名曰微表情。” “我真的是呵呵了……19集的” “我不是谁的粉丝，但是这场我站许真，人物鲜活，老狐狸的感觉很到位！” “……” 弹幕顺着这个话题吵得不可开交。 最近一段时间，只要周瑜一出场，就总有一大群杠精揪着许臻骂。 这帮人不是嫌他演得不好，主要是看不惯他这么火。 ——凭什么一个演技只能算二流的演员会获得全剧最高的人气？ 他们明面上骂的是许臻，实际上骂的是这个看脸的时代。 此时，已经借齐魁的号重新进入直播间的许臻看着一群“表演大师”对自己的演技指指点点，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他能理解这些人心态，所以并不如何气恼。 平心而论，陈正豪的表演确实比自己更饱满、更丰富。 但是，自己最近也学会了“偷奸耍滑”的手法——那就是只抓人物的关键特征，删繁就简、纲举目张。 如今以看客的视角来重新审视这段戏，许臻对自己当时的表现还算满意。 不说平分秋色，起码没拉胯。 可以了。 ——在戏里能跟陈正豪正面飙戏不怯场，在戏外能让观众们对自己的演技如何产生争议，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反正就这点能耐，也不能不许别人说。 此时，屏幕中的故事仍在继续。 诸葛亮看了半天的戏，终于累了，拢起衣袖来“呵呵”了两声。 听到诸葛亮的嗤笑，鲁肃扭过头来，不满地道：“先生笑什么？” 诸葛亮道：“我笑子敬你不识时务。” 说话间，他摇着手中的羽扇，优哉游哉地道：“曹操极善用兵，昔日他羽翼未丰之时，吕布、袁绍、袁术、刘表与之为敌，便尽数被灭。” “如今曹操携百万之众大举南下，天下还有谁人能敌？” 说着，他扭头看向主座上的周瑜，道：“周将军意欲降曹，使江东免遭灭顶之灾，保妻子、保富贵，有何不妥？” 鲁肃一听这话，登时大怒，连尊称也不要了，叫道：“你这是要我主公屈身降贼吗！” 诸葛亮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道：“愚倒有一计，只需两人，百万大军即刻退兵。” 听到这话，周瑜终于转过头来，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且不知，先生说的是哪两人？” 诸葛亮见他上钩，眼睛微眯，摇着手中的羽扇道：“久闻江东乔公有二女，长女大乔、次女小乔，皆是人间绝色。” 说着，他转头看向周瑜，微微一笑，道：“将军何不仿效范蠡献西施之计，将此二女献与曹操？” 一刹那。 场中的气氛登时一变。 一旁的鲁肃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方才还一副闲适模样的周瑜则瞬间脸色一沉。 此情此景，配合着屏幕中突兀响起的一阵背景音，书房中看上去异常森冷，似乎连气温都骤降到了冰点。 “怎么，”诸葛亮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左右望了望，道，“我说错话了吗？” “你，你……”鲁肃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已是气得头晕眼花。 “你，你岂不知，”鲁肃悔恨交加，大怒道，“大乔是孙伯符将军遗孀，小乔是周将军之妻！” “啊……” 诸葛亮听到这话，顿时装作一副惶恐模样，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朝周瑜俯身拜道：“亮实在不知，胡言乱语，死罪！死罪！” 半晌，周瑜缓缓站起身来，负手立于案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诸葛亮。 镜头这时候没有切画面，而是直接调整景深，一瞬间由全景切为了近景。 且见，周瑜清俊的眉眼早已没平日里的潇洒自若，他眉宇如剑，眼神如刀，隐隐似有杀意暗藏。 屏幕中的二人许久没有说话，而直播间内，网友们的弹幕却已经刷得飞起。 “哎呦卧槽……周瑜这个眼神吓着我了！我感觉他随时有可能拔剑杀人！” “刚才笔掉地上了，我猫腰去捡，结果抬眼就看到这么一幕，吓得我笔又掉了！” “啊啊啊周都督是真的生气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喷薄的怒火！” “年度最经典眼神，不服来战！” “依稀看到了金蛇郎君的影子，但是这个眼神更吓人，也更让人有代入感” “我特别能理解周瑜，任谁的媳妇和兄弟的遗孀被人这么拿来口花花，我也想砍死他！” “太欠了啊，真的是太欠了！这个诸葛村夫，大熊猫的笋都让他给夺完了！” “之前看书的时候我还感觉这段剧情特别搞笑，但是现在看完，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诸葛亮过分了！不知轻重！” “这一回的题目好像叫‘智激周瑜’……这叫特么叫智激？？你也太智激了！机智死了！！” “诸葛亮死于嘴欠，全剧终” “刚才谁说许真是面瘫来着？好一个面瘫，我差点被一个面瘫给吓尿了！” “这要是都不叫演技，那我是真的无话可说” “有一说一，陈正豪的演技也是真的屌，成功的让我想揍他了！” “不说了，拳头已经嵌在电视屏幕上了，我该打120还是119？在线等，挺急的” “……” 这段短短几秒的镜头一出，弹幕再次迎来了大爆发，观众们对于许臻的态度忽然一边倒地变成了好评。 而与此同时，正在跟许臻一起看直播的齐魁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边这个看上去很随和的室友，下意识地远离了他一点。 这个眼神，绝了啊！ ——怕不是本色出演吧？？ “我说老许，你这个……” 齐魁努力措辞道：“你这个眼神，咳，挺吓人的。” 屏幕外的许臻咧嘴一笑，全没有半点周瑜的气场，道：“嗯，练了快两年吧，压箱底的功夫。” 他自己刚刚瞧见这一幕，也感觉比当初演《碧血剑》的时候成熟了不少。 节奏的把握，以及面部肌肉的控制，都已经日臻完善。 嗯，作为一个演员，总还是要有点杀手锏的嘛！ 这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就很好使，配合不同情境，代入不同情绪，总能产生画龙点睛的效果。 以后还可以接着练，还有进步空间！ 数以万计的观众们都被许臻这个眼神吓了一跳，直播间的弹幕许久都没有消停。 不过，戏里的周瑜却没有一直杀气腾腾地看着诸葛亮。 半晌，他缓缓松开了紧攥的拳头，眼中的杀意渐渐散去。 周瑜垂下了眼眸，轻叹一声，道：“先生聪慧。适才降曹之言，乃试探尔。” “我受伯符所托，守卫江东，安有投降之理？” 说着，他从案前走到堂下，伸手虚扶起诸葛亮，沉声道：“我此次从鄱阳赶回，便是为北伐而来，宁万死，不降曹！” “还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诸葛亮此时哪还敢不识抬举，他顺势起身再拜，郑重地道：“承蒙将军不弃，亮愿效犬马之劳！” 第243章 这该死的代入感 从8月18号开始后的一个星期，喜爱周瑜的观众们彻底进入了放鞭炮狂欢的阶段。 从瑜亮初逢开始，周瑜一力主战，被孙权拜为大都督，统领抗曹战事； 治军严整，调兵谴将动止有法，实力征服了江东老将程普； 在三江口与曹操短兵相接，干净利落地首战告捷； 群英会上假意宴请说客蒋干，实则借对方之手反杀了蔡瑁、张允…… 接下来的数集剧情中，周瑜都是《三国》的绝对第一主角，无论是故事线索，还是剧中戏份。 许臻的名字也是天天都挂在热搜榜上，再没下来过，甚至还一度跻身了前五。 而随着剧集的播出，网友们对于周瑜的印象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傻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周瑜小肚鸡肠，甚至还觉得他挺大度，我是不是变成颜狗了？？” “小肚鸡肠扯淡吧，最多也就嫉贤妒能。程普故意给他下绊子，周瑜从头到尾啥也没说，纯靠治军实力征服手下，这是小肚鸡肠的人干的事吗？” “周瑜可能只是不屑于跟傻子怄气……” “忍不住想替周瑜说两句话：他觉得诸葛亮太聪明了，如不能为江东所用，日后必成大患——这话有问题？这时候诸葛亮还没成气候，周瑜只跟他开了几次会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这难道不是神预言？” “周嘟嘟每次想杀诸葛亮没杀成我都好遗憾是怎么回事？” “……” 在周瑜这个人物引发热议的同时，更有许多观众直接调转矛头，将目光对准了周瑜的饰演者许臻。 角色与人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不是说说而已。 “三观是真的会跟着五官跑偏……好几回了，就比方说诸葛亮拿大乔小乔调侃那次，看书的时候我明明觉得大快人心，让你个周瑜不说人话，但同样的剧情，看剧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诸葛亮好过分，完全站在了周瑜的立场上。” “是的，看到周瑜处处忍让程普，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人家这么帅还让着你……啊，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还有还有，周瑜大半夜坐小船偷偷摸摸去看曹操的水寨，明明是老阴比的行为，但是搭配许真的形象，我感觉好萌” “哈哈哈别说了……曹军那个传令官，大老远跑去跟曹操说，‘周瑜偷看咱寨子’！曹操都被他给气迷糊了，你看到他偷看你倒是打呀！居然跑去找老大……哈哈哈笑疯了……” “话说传令官居然认识周瑜，还是说他觉得这么帅肯定是周郎？” “画面里只要有周瑜，我就会自动代入，啊，这个该死的代入感！” “需要画面里有吗？我任何时候都是代入周瑜的” “我要投诉！许真这张脸影响我看剧了！” “……” 类似这样的言论开始层出不穷地往外冒，甚至，很多没看过这部剧的人都怀疑《三国》是不是给周瑜改剧情了。 结果这些人大致看了看电视剧，一脸迷惑——没错啊，这就是《三国演义》的剧情啊。 顶多也就是在细节上进行了一些艺术处理，但是大体的情节丁点没动。 但周瑜怎么就忽然变得招人喜欢了？ 他天天逮着机会就给诸葛亮挖坑，你们看不见？ 网友：不是看不见，是我觉得那个坑是我挖的……这种微妙的心态你晓得伐？ …… 随着《三国》中赤壁这段剧情的热播，许臻的人气逐渐攀升到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程度。 无数综艺、代言、影视剧等各类合作开始找到许臻的团队，希望能跟他合作。 乔枫明知道许臻目前在拍《闯关东》、接下来还打算拍一部东岳影视的自制剧，年内恐怕都没空接别的戏，但依旧每天乐此不疲地去与人接洽。 “哦，《镖行》，徐先生的本子，确实是很值得期待，我们回头会去商量的。” “刑侦剧啊，好的，我回去看看，我三天之内给您答复。” “讲盐商的故事？这个题材好啊，我很有兴趣，等我们商量一下，很快给您回信儿……” 接连汇总了多部剧的戏约之后，乔枫乐颠颠地给许臻打了个电话，道：“小伙儿，你发达了你知道吗？” “这一个礼拜递过来的本子都有十多个了！” “虽然没有质量太好的，但是全是大制作，牌面杠杠的！” 许臻听他这样说，既遗憾又无奈，道：“乔哥，我今年已经接不了别的剧了，本子再多也没用啊。” 乔枫道：“是，我知道，等《闯关东》这边拍完，蔡总说要给你筹拍一部男主戏，已经过会了，正在选本子。” “你现在热度正盛，这个红利让自家公司吃了最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是……” 说到这儿，乔枫贱兮兮地道：“我就是想去听听你现在值多少钱嘛！”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卖掉了。 出于好奇，许臻随口问了一下这些剧组到底肯为自己出多少钱。 结果听到具体的数字之后，许臻顿时陷入了茫然状态。 ——怎么办？我自己也想把自己卖了！ 包邮的那种！ …… 随着赤壁之战这段剧情的热播，周瑜的拥趸队伍日渐壮大，众人的心态也开始逐渐失衡。 “啊，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短暂……” 有网友感叹道：“等今天晚上赤壁烧完，过不了两天就是‘三气周瑜’了，不想看啊不想看！” “我现在《三国演义》只能看到第五十回，然后就不敢往后翻了。” “真的是……千古风流人物，几乎无一善终，尤其是江东这边。” “关键不是善不善终，主要是大都督这么个死法，我无法接受！” “算了，就看到这儿吧，让我留个念想。” “……” 这样的言论一经出现，立马有无数人变成了复读机。 很多人都表示，内心无法接受“三气周瑜”这段戏，于是，很多人决定只看到赤壁之战结束。 用物理手段强行把《三国》剪辑成《赤壁》。 8月22号这天，赤壁大火即将燃起，很多人怀着缅怀的心态点进了追剧直播间，打算跟沙雕网友们一起度过最后的这两集美好时光。 将周郎永远地定格在“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一幕。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三国》中孙权、鲁肃和黄盖的饰演者，”追剧直播间内，主持人笑着向大家介绍了一下今天的嘉宾，“大家一提起赤壁，首先想到的就是周瑜。” “但实际上，促成孙刘联盟的是鲁肃，下决心要决战曹操的是孙权，决计火攻的是黄盖。” 说着，主持人笑道：“其实这三位才是赤壁之战真正的大功臣。” 对面的沙发上，孙权的饰演者高博无奈地摊了摊手，道：“主要是许真的飞机晚点了，没赶过来。” “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现场的、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顿时同时笑疯了。 “飞机晚点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孙权，笑傻了！” 主持人也不由得尴尬地道：“哈哈，原本确实是打算邀请许真已经过来的，毕竟是赤壁嘛。”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大都督被堵在路上了……” 说着说着，主持人自己都乐了，笑了半天，才道：“本打算跟大家一起看火烧赤壁，这下可好，只能一起看三气周瑜了。” “明天晚上，诸葛亮的饰演者陈正豪以及周瑜的饰演者许真将会作客我们的直播间，大家敬请期待。” 这话一出，直播间的弹幕忽然沉默了几秒钟。 无数昨天立贴说要弃剧的网友们将手指悬在了手机屏幕上。 嘶……瑜亮明天要一起来直播间追剧？？ 那，到底是看，还是…… 把昨天说要弃剧的帖子删了？ 第244章 戏里戏外的瑜亮（先更后改） 8月23号的晚上，就在“追剧直播间”开播的时候，许臻正在《闯关东》剧组的酒店里收拾行李。 飞机晚点？ 不存在的。 “周都督”这时候还没上路呢。 他明天一大早才会赶去机场，乘坐上午10点的航班直飞位于庐江，然后再去参加迎客松卫视新一期“追剧直播间”的录制。 至于饰演诸葛亮的陈正豪，则已经提前来道了庐江，此时正在酒店的沙发上悠闲地吃西瓜。 他听到主持人说起许臻飞机晚点的事，忍不住一声嗤笑。 他拿出手机给许臻发了条信息，问道：“明天几点到庐江？我去接你。” 片刻后，许臻回复道：“谢谢豪哥，但是明天中午我们公司董事长正好也在庐江，他说要去接我。” “等录制结束了一起吃个晚饭？” 陈正豪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嗯”，旋即继续看起了电视和直播。 …… 与此同时，在《闯关东》剧组。 齐魁看了看手机上的直播，又看了看同屋的许臻，忍不住鄙夷地道：“城里人套路可真深，明明提前一个礼拜就算计好了让你明天去，结果还好意思说飞机晚点，真是戏精。” “搞这一出干嘛呀？有什么意义？” 许臻随手翻阅着迎客松卫视给他发过来的台本，一脸淡定地解释道：“有意义的，这个套路主要是为了混淆视听。” “照常理来说，大家都觉得周瑜的高光时刻应该是‘赤壁之战’才对。” “但剧方更希望把我放在‘三气周瑜’这段。” “事出反常必有妖，电视台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只好说我是因为飞机晚点才挪到了下一集，遮掩一下真实目的。” 齐魁听到这个解释，越听越糊涂，忍不住皱眉道：“那个啥，我认真问一下啊……你是真的觉得‘三气周瑜’更好看？” “比赤壁之战还好看？” 许臻思考了片刻，合上手中的文件，道：“赤壁之战没什么好看的呀，火又不是周瑜烧的，他都没上战场。” “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电视剧，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结果了，完全称不上是爽点。” 齐魁闻言一呆，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隐隐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犹豫道：“但是，就算赤壁不好看，‘三气周瑜’更糟糕吧？周瑜在这段难道不是反派？” 许臻一脸认真地道：“但是这段拍的好啊，我个人觉得，周瑜被气死那场是我至今为止发挥最好的一场戏。” 齐魁：“……” 这厮怕不是真是个憨憨。 …… 8月24号这天，从一大早开始，无数观众就已经抓心挠肝地盼着直播间开播了。 陈正豪和许臻同框哎！ 戏里戏外跨越千年的同框！ 这种千载难逢的名场面，自己岂能错过？ 尤其是，这两个人都是劳模级的演员，很少参加真人秀类的节目。 许臻虽然参加过《我是演技派》，但他在节目里也是以演戏为主，压根没什么生活化的表现。 陈正豪就更不用说了，每次参加什么活动，他的答案都像是官员在答记者问。 随着《三国》的热播，许多粉丝对这两人在私下里是个什么样的人都非常好奇。 很多人甚至已经开始四处搜关于他们的访谈、发布会等各类节目，然而仅有的一点只言片语却压根不解渴。 这些人越是搜，了解偶像的心情就越是强烈。 当天晚上19点15分，距离《三国》正片开播还有20分钟，电视上这时候正在播放新闻联播，而网络上的追剧直播间则已经提前上线了。 大量网友同一时间涌入直播间，兴致勃勃地观看起了节目。 一段由《三国》剪辑而成的片头过后，画面切换到了迎客松卫视的演播大厅。 主持人笑容可掬地将今天的两位嘉宾请到了沙发上，道：“非常荣幸，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剧中诸葛亮和周瑜的扮演者来到了我们的直播间。” 说着，主持人笑着看向了观众席，道：“应该有很多观众们都对今天这一期的节目翘首以待了吧？” 这话一出，现场的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主持人看向二人，道：“请二位来跟现场和屏幕前的观众们打声招呼？” 闻言，陈正豪面带微笑地道：“各位晚上好，我是《三国》中诸葛亮的饰演者，陈正豪。” 一旁的许臻则很礼貌地朝台下挥了挥手，道：“大家好，我是周瑜的饰演者，许臻。” 听到二人发声，台下的观众们立即给予了热烈的回应。 陈正豪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上身黑色半袖t恤、下身黑色牛仔裤，看上去非常舒适随意。 但明明就是这么一身烂大街的装扮，配上他举手投足间的翩翩气度，莫名地看上去十分郑重。 许臻打扮得同样简简单单，代言品牌提供的新款白衬衫，搭配一条白色休闲裤，看上去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现场的观众们不敢乱说话，直播间里却已经开始逐渐沸腾了。 “唔……一黑一白，仿佛嗅到了cp的味道……” “啊这个盛世美颜，配一脸！” “嘘，别瞎说，老实点，这个直播间还要呢！” “对对对，一黑一白怎么了，那不就是黑白无常？” “白加黑，治感冒……” “快把上面那个带货的拖出去！！” “……” 简单的一番寒暄后，主持人没有直接向二人提问，而是首先播放起了一段剪辑的视频。 视频中，记者向陈正豪采访道：“你和许臻在戏里戏外都是怎样的关系？” 陈正豪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道：“戏里是对手，戏外是朋友。” “我的圈内好友不多，许臻大概算是屈指可数的值得深交的人。” 记者追问道：“那你们平时私下里会有交流吗？” 陈正豪答道：“很少。演员的生活是比较忙碌的，用于社交的时间很有限。但是逢年过节，许真都会给我发祝福信息，还会寄一些小礼物。” 说着，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来，道：“比如这个菩提子的手串，就是去年过生日的时候许真送给我的，我很喜欢，一直带着。” “……” 几个问题结束，画面一转，大屏幕上又播放起了许臻的采访。 面对同样的问题，许臻一脸诚恳地道：“豪哥是我非常敬仰的一位前辈，虽然只合作过两次，但是他曾经给予过我很多指导，称得上是我的半个老师。每次跟豪哥交流，都会给我带来很大的进步。” “至于交流，其实不敢说交流，因为我一直把豪哥当做是师长来看待的，主要是我单方面比较敬重豪哥。” “……” 两段画风不太一样的采访结束，画面从这段剪辑切回了直播间。 只见陈正豪侧头看着身边的许臻，看上似乎有些不太好惹； 而许臻则忍不住捂住了脸。 啊……这段采访…… 剪得过分了啊！ 第245章 谁是反派？ “仿佛听到了陈正豪心碎的声音” “我拿你当朋友，你把我当老师？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哈哈哈，不是有个词叫‘亦师亦友’吗？没毛病！” “所以这个手串其实是教师节礼物？” “……” 直播间中的气氛略尴尬，但是沙雕网友们却很欢乐。 不过话说回来，身为大咖的陈正豪自称是许臻的朋友，而作为小咖的许臻则恭敬地称陈正豪为老师，虽然场面有点囧，但倒能看出两人的人品都很不错。 陈正豪没有自持身份，许臻也没有故意抬高自己。 这要是调换一下，那才是真的尴尬。 好在，直播间也不是故意要看两人的笑话，经过主持人的一番引导，话题渐渐又回归了正轨。 二人说起了在片场时的一些趣事，以及平时的一些接触。 许臻讲起了当初陈正豪曾经特意打电话过来，建议他去争取《三国》里的角色，并指导过他如何写人物小传； 陈正豪则讲到，当年在《楚留香传奇》剧组时，许臻也曾指导过自己的武术动作，也算是半个“武术老师”，似乎是努力想要扳回一城。 听着陈正豪咬字清晰地强调着“武术老师”几个字，现场的观众们努力憋着笑，只觉电视剧里心目中智珠在握的诸葛亮的形象瞬间碎了一地。 而许臻更是没有半点周郎的轻狂恣肆、目中无人，两人在戏外都跟自己的出演的角色相去甚远。 但越是这样，才越让人感慨演员们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却能通过表演技巧来让观众相信这个人物的存在，将角色和演员清晰地剖离开来。 这是真的手艺。 …… 三人简单地聊了一会儿后，电视剧的正片便开播了。 许臻仰头看着直播间内的大屏幕，忍不住有些感慨：呵呵，这次总算是不会被踢出去了…… 网络挤不进就干脆物理介入，直接走进屏幕里去，这种感觉还蛮爽的。 《三国》的片头曲没有沿用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而是一首新谱的古风纯音乐。 曲调旋律古朴，大量运用了编钟、战鼓、号角等作为配乐，听来高亢雄浑、杀气凛冽，颇有种金戈铁马、纵横沙场的豪迈气魄。 平心而论，这实际上是一首非常优秀的乐曲，但观众们还是更喜欢老版的。 老版的歌词是那首被《三国演义》原著引用的《临江仙》，又切题又惊艳，再加上回忆杀的加持，便成就了任何歌曲都无法超越的经典。 有时候，人确实得允许经典的存在。 第47集一开播，直播间内的弹幕瞬间就消停了。 无论是先前打算弃剧的、不打算弃剧的，这时候都安静如鸡地进入了追剧模式。 上一集讲到，赤壁大战后，残余的曹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周瑜携大胜之势，试图趁机夺取南郡。 这一集，南郡之战正式打响，作为指挥官的周瑜披坚执锐，亲赴前线，率军与南郡守将曹仁鏖战，这一仗打得异常艰难。 看到周瑜在战斗中被流矢射中左肋，军医用铁钳将嵌入肉里的箭头硬拔了出来、伤口血流如注，直播间内不禁一片鬼哭狼嚎。 屏幕前的预言家们都知道，这一箭伤极重，最终要了周瑜的命。 然而，当程普等人劝他收兵回江东养病时，几乎已是面无血色的周瑜却挣扎着从塌上坐了起来，眼眶微红，声色俱厉地道：“大丈夫当死于战场，以马革裹尸还！岂可为我一人而废国家大事？” 瞧见这一幕，无数周瑜的粉丝心痛到无法呼吸，弹幕再次被刷爆。 “要什么国家大事，我就要你一人！” “一城一池算什么，周都督才是江东的中流砥柱啊！” “不要了，不要了，都给他们！都督你躺下吧，我求你了！” “……” 下一幕，画面切到了营帐外。 曹仁挥着鞭子在外面叫骂道：“周瑜小儿！我看你就生得一副短命模样，必会横死夭亡！” “看你再敢来与我对阵！我力斩你于刀下……” 然而骂声未绝，就见一匹白马于吴军一众骑兵中走出。 周瑜牵着缰绳，策马列于阵前。脸色虽惨白如纸，但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 他微扬着下巴，眼中寒意森森，朗声喝道：“曹仁！见周郎否！” “呜……” 这一刻，镜头还没来得及切给曹军和吴军，演播大厅内已是喧声四起。 这副画面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许臻本来就极瘦，此时再配上重伤状态下的妆容，让他看上去几乎随时有可能会倒下去。 但他却偏靠一口气硬撑着，立于两军阵前，一股又心疼又钦佩的复杂情绪开始迅速蔓延。 直播间这时候已是被一堆毫无意义的拟声词给刷爆了。 然而让人痛心的是，接下来的剧情依旧如《三国演义》所写，周瑜以重伤之躯，历尽艰辛打败曹仁，然而当收兵返城时，却发现南郡城已经被诸葛亮派赵云占领了。 不仅如此，诸葛亮还拿了兵符，谎称曹仁求救，调走了荆州、襄阳两地的兵马，轻取二城。 看到自己连命都不要、费劲千辛万苦打败曹仁，但最终却被盟友从背后连收三座城池，周瑜牵着马缰呆立于南郡城外，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紧闭的城门，忽然眉头一蹙，呕出一口鲜血。 “都督！” “都督！” “……” 眼看周瑜跌落马下，左右扈从慌忙去救，观众们只觉心都要碎了。 “诸葛匹夫，不得好死啊！！” “三伏天气得我浑身发抖，发个弹幕连着打错了三遍！” “恨没有天降如来神掌啊，看我一掌拍死你个诸葛村夫！！” “天啊，我连赵云都恨上了怎么办……” “无法直视蜀汉这边……气死我了，长这么大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 直播间里看不到网上的弹幕，但坐在嘉宾席上的陈正豪也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没想到，剪出来居然是这个效果……” 陈正豪无奈地看向了一旁的许臻，道：“我怎么感觉诸葛亮才是反派？” 许臻无奈地讪讪一笑。 这个……不怪我啊，我只是按着剧本演戏而已。 可能是视角的问题？ 第246章 功高震主 周瑜被气得吐血昏迷，苏醒后，他不顾众人劝阻，势要与诸葛亮一决雌雄。 然而这时却有使者自江东而来，告知他，孙权久攻合肥不下，需要回兵援助。 周瑜万般无奈，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班师回了江东。 至此，江东篇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演播厅内的气氛也随之一缓。 “呼……” 这一刻，追剧直播间内的许多人都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主持人望向一旁的许臻，笑道：“周瑜的这段戏看着好难演啊，情绪太复杂、太激烈了，很难相信他的饰演者居然会是一位这么年轻的演员。” 许臻微笑着向主持人表示了感谢。 平心而论，他自己也知道，“三气周瑜”这段戏确实是比前面的部分拍得要好。 许臻在拍《碧血剑》的时候从陈正豪那里学会了写人物小传的一些技巧，但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拍过特别长的剧。 《温凉珠》、《老男孩》、《哈姆雷特》、《我是演技派》中的片段…… 一个比一个短。 《三国》是自那以后自己接拍的唯一一部长篇电视剧。 当时的自己，又看书、又写人物小传、又拍戏，整日沉浸在周瑜的状态中，几乎有些分不清戏里戏外。 尤其是到了后期，有时候睡着了、或者是恍惚了，许臻甚至都会有一瞬间误认为自己是那个戎马半生、鞠躬尽瘁的江东大都督。 在这样的状态下演戏，怎么可能演得不好呢？ 对于那些不怎么会演戏的人来说，但凡他们能有10秒钟这个档次的表演，恐怕都会臭不要脸地用“演技炸裂”来形容自己。 也就是许臻的粉丝习惯了自家偶像的跨越式进步，对此还算矜持低调。 与此同时，在网上，观众们对于许臻的评价也出现了逆转。 许臻这段表演的感染力太强，任你用再苛刻的标准去评价，也都必须得称一个“好”字。 从前那些如附骨之疽的杠精们肉眼可见地消停了不少。 只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天的剧集结束后，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黑话”忽然登上了热搜，叫做“我看你就生得一副长命模样”。 许多网友表示十分不解——说人看着长寿，这不是好话吗？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刷得乐此不疲？ 结果没过多久，终于有好心人爆料：这句话出自《三国》第48集，是曹仁骂周瑜的话语。 原话是，“我看你就生得一副短命模样”。 短命模样是周瑜那样，那长命…… 咳，不言而喻…… …… “三气周瑜”的内容足足拍成了4集。 第二天，“追剧直播间”的嘉宾依旧是陈正豪和许臻，因此，直播间的热度只增不减。 《三国》总导演高缜看着各项数据逐渐走高，心情既高兴又遗憾。 高兴的是《三国》的平均收视率终于打破了《碧血剑》保持的记录，登顶了年度电视剧热播榜，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遗憾的是，这天，周瑜就要彻底下线了。 这个前期最具人气的角色终于还是到了殒落的这一天。 高缜十分感慨：周瑜这个角色给《三国》带来了太多，可谓是功高震主。 无论是在戏里，还是戏外。 但高缜却装作是没看见。 配角太出彩，就是会涉及到抢戏的问题。 但是人家凭实力抢戏，我又能说什么呢？ 万事难两全。 8月25号，当追剧直播间重新开播的时候，那些昨天憋闷得吐血、誓死不看后续情节的观众们擦干嘴角的血渍，又重新投入到了追剧大军当中。 明知这两集的内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及“借道伐西川”的故事，也明知道周都督活不过50集、眼看就要挂了，但这些人还是手欠，非要找虐。 唉，难得许臻和陈正豪都在，就当送大都督最后一程了…… “喂？嗯，我早上就到庐江了。” “对，我在，进场了，一会儿要关机了，过会儿联系啊。” 这时候，在迎客松卫视演播大厅的观众席上，一个中等身材、相貌普通的年轻姑娘坐在角落里，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正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节目的开播。 这位姑娘名叫何清，是一位网络作家。 她名下的一部历史权谋类小说最近热度正盛，有好几家影视公司都来跟她谈了合作事宜。 何清家境殷实，对于金钱的需求不是绝对的。因此，她更希望能找一家靠谱的团队来合作，而不是谁出价高就选谁。 华影，环娱，盛唐，东岳…… 在所有找到她的公司里，原本，何清最中意的合作对象其实是华影传媒。 如果华影一哥陈正豪愿意出演男主角，她可能会价都不谈，直接签字。 但很可惜，陈正豪最近两年已经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电影上，除了《三国》这种大制作，人家已经基本不接电视剧了。 倘若自己选择跟华影传媒合作，男主角的饰演者很可能会是举全公司之力冲击一线、但却反复失败的“衰神”郭威…… 这个念头一产生，何清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也正因如此，何清退而求其次，想到了第二中意的合作对象：东岳影视。 原因无他，东岳出品、必属精品，即便最终拍出来的东西叫好不叫座，那也是诚意满满，绝不会糟蹋了自己的故事。 所以，何清今天来这个直播间，其实就是为了许臻而来。 她想亲眼看一看，这个最近风头正盛的演员到底有几分实力，值不值得自己将这本小说交托给他。 只不过…… 何清隐隐有些担心。 许臻的外形条件确实是非常出色，足以满足自己的需求，但她感觉许臻从前出演的都是那种英姿飒爽、武功卓绝的少侠，而这一次，她需要的是一个病弱而睿智的公子…… “唔……！！” 何清正在自己的座位上想入非非，忽然，只听一阵喧声响起，正是主持人和陈正豪、许臻两位嘉宾到场了。 她不禁眼前一亮。 肉眼所见的许臻，这份风采确实是相当惊艳！ 只不过，他瘦归瘦，却是那种少年人纤细的瘦法，看上去很健康，跟角色的需求还是不太相符。 她这样想着，片刻后，新一集的电视剧已在直播间的大屏幕上开播了。 何清没有看前面几集，只记得许臻在这版的《三国》里演的是周瑜。 说到周瑜，首先想到的就是“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铮……” 就在这时，一阵袅袅琴音忽从大屏幕的方向传来。 何清定睛望去，却见，镜头随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视角绕过九曲连廊，来到了一处绿竹掩映的水榭之中。 水榭边，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端坐于八角亭中，身前的案几上放着一架七弦琴。 琴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玲珑剔透，震颤心神。 大幅度的吟猱往来，外加连续的空弦音应合，琴音如汹涌潮水、翻江倒海，一时曲调高绝、直冲云霄，一时又褪去锋芒、暗流涌动，疾而不慌、快而不乱，显示出琴师娴熟的指法和精湛的技艺。 随着视角的逐渐逼近，何清终于看清了抚琴之人的样貌： 这是个面容俊秀、气度娴雅的年轻人。 迎着午后的阳光，依稀可见他挺拔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轮廓完美到无可挑剔。 他此时里面穿着一件深衣，外面披着一件裘皮大氅，瘦削的身形配上他稍显苍白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羸弱。 ——正是剧中周瑜的饰演者，许臻。 何清不由得微微一怔。 剧中的周瑜，居然是这样的吗？ 怎么感觉跟自己印象中的形象有些不太相符？？ 第246章 黯淡了刀光剑影 瞧见这样的一幕，何清只觉心脏猛地一揪。 《三国演义》中的剧情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她呆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哦，这大概是南郡之战结束后，周瑜回柴桑养病的那段戏。 但是，让她惊讶的是：画面中的周瑜既没有咳嗽吐血、也没有故意画那种嘴唇毫无血色的妆容。 他只是慵懒地坐在那里抚琴，呼吸短促，精神略显委顿。 单单是这么一幕镜头，就让人清晰地体会到：他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这个状态好真实！ 何清原以为，像这种类型的历史剧，大概是咳嗽就算生病了、吐血就算病重了、扎个头巾躺床上就算不行了…… 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演员会清楚地将病态演出来，画面的真实感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 此时，作为视角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穿过连廊，来到了八角亭外。 许臻饰演的周瑜并没有抬头去看他，而是悠然抚完这一曲，按下琴弦，这才抬头看向了来人，淡然道：“子敬自荆州回来，不先去拜见主公，倒来寻我。” 来人自然便是鲁肃，鲁子敬。 亭外，鲁肃讪讪地道：“我担心你的身体，特来瞧瞧，公瑾你怎地不识好人心。” 周瑜莞尔一笑，并不与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荆州讨得如何？” 鲁肃从袖中抽出一封文书，上前递给了周瑜，道：“有文书在此。” 周瑜接过文书，面无表情地看完，随手便像丢垃圾那样丢向了一边。 鲁肃慌忙伸手去接，惊道：“公瑾你这是何意？” 周瑜哂笑道：“这种文书，要它何用。” “取了西川便归还荆州？那他若是十年不取、一辈子不取呢？这分明就是在耍无赖。” “这种文书你还与他作保，那到时候讨不回荆州，岂不成了你的责任？主公如何不会怪罪于你？” 鲁肃刚从诸葛亮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此时听到周瑜这样说，脸上的神情顿时更加郁闷，哀叹道：“公瑾何以教我？” 周瑜垂着眼眸，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听闻刘备夫人新丧，主公恰有一妹待字闺中。待我上书主公，教人去荆州说媒，与刘备联姻。” 说着，周瑜神色一凛，冷声道：“他若敢来，娶什么妻，直接幽禁起来，叫人拿荆州来换！” 鲁肃闻言一喜，立即向他道了谢。 …… 故事到了这一段，周瑜的出场已不像前一段时间那么频繁。 但由于先前的剧情为他积累了太多拥趸，直到此时，依旧又很多人会下意识地站在周瑜的立场上看剧。 这就导致了，接下来两集的剧情依旧是大段的堵心情节。 周瑜再怎么多谋善断、再怎么天纵之才，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个配角的事实。 在接下来的剧情当中，观众们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版本之子，什么叫做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以联姻诱骗刘备来江东，结果在神对手和猪队友的通力配合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假借伐西川之名，率军西征，结果反被诸葛亮抢先一步设下了陷阱…… 无论周瑜如何处心积虑地谋划、呕心沥血地算计，诸葛亮总是像开了天眼一样，一眼就看穿他的全盘计划，并将计就计、轻而易举地将周瑜的意图全部摧毁。 那种深深无力感，让人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随着故事的进程，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不断攀升，但弹幕却安静得可怕。 除了极少数的观众在认真地讨论剧情外，那些喜爱周瑜的观众们几乎是一言不发，前几日弹幕上那种火爆的场景再也不复存在。 至于演播大厅，更是人人沉默，许久无人喧哗。 与此同时，远在东北，齐魁、梁敏英等人出于对许臻的关心，也正在追看《三国》。 齐魁回想起许臻临行前说的话，既感慨又无语。 感慨的是，他承认，许臻这段戏确实演得极好。 此时的许臻几乎是彻底化作了剧中的周瑜，有许多细节的处理，就连《闯关东》的副导演孟箫声都忍不住大加赞赏。 无语的是…… 许臻演得再怎么好又有什么用？ 这段故事实在太过压抑，他演得越好反倒越让人心疼、越让人难受啊！ 作为同剧组的搭档，齐魁自然而言地站在了周瑜的立场上。 他看到周瑜率军来到荆州，诸葛亮谎称刘备要宴请吴军诸将士，实则请君入瓮、孤注一掷地用砸下全部兵力给周瑜设了个巨大的陷阱，郁闷得简直想撞墙。 他特别能理解周瑜。 周瑜这时候气的不是诸葛亮，而是自己。 气自己棋差一招、算计不过对方；气此前没有及早除掉他，为江东埋下祸根；更气自己耗尽心血也夺不回荆州，愧对江东父老。 夜半，周瑜从昏迷中醒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挣扎起身，要去与刘军决一死战。 左右劝之无用，只好整军待发。 然而第二天一早，吴军还未开拔，便有军士入帐通报，说诸葛亮派人送了一封信来。 周瑜面如寒霜，厉声道：“念！” 一旁的军士拆开一看，缓缓念道： “闻足下欲取西川，亮窃以为不可。” “益州兵强地险，易守难攻。曹操自失利于赤壁，须臾未忘报仇。今足下兴兵远征，倘若曹操趁虚而下，江东何人能挡？” 说话间，那军士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自家大都督，面带忧虑地继续念道：“亮不忍坐视，特此告知，幸垂照鉴。” 短短的一封书信念完，满帐尽皆沉默。 良久，周瑜垂下了眼眸，一声长叹。 ——荆州，到底是夺不回了。 随着这口气泄出，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方才仅凭一口气硬撑的周瑜此时终于彻底地垮了下去。 他身子一歪，无力地斜靠在了榻上，再没了往日的挺拔俊逸、英姿勃发。 半晌，周瑜张了张口，声音虚弱地道：“回去吧，回江东。” 周围人听到这话，瞧见他这副模样，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一旁的鲁肃听他终于松了口，忍不住连叹数声，道：“唉，回去也好。” “此次回去，公瑾你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吧，千万保重身体。” 说话间，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周瑜的脸色，道：“江东六郡全赖你庇佑，荆州再重要，也不及你的身体重要。” 听到这话，周瑜无力地转过头来。 他脸色惨白，神情晦暗，空洞的眸子也不知在看向哪里。 “回去吧，回去吧……” 周瑜喃喃念着，褪去了眼中的最后一分神采。 …… 瞧见这一幕，无数观众沉默了。 直播间中仅存的那些路人用户倒是炸开了锅，开始大肆夸赞许臻方才的演技，从各种角度剖析着这段表演的艺术价值。 然而，那些平时最喜欢听许臻被夸的粉丝们却像是集体被按了禁言键，谁也说不出话来。 演得再好又如何？ 众人皆知，这一走，周郎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此时，身处直播间中的许臻则忍不住微微攥紧了拳头。 他有些紧张。 周瑜只剩下了最后一场戏了。 作为这个角色的饰演者，这幕戏最终剪出来的效果他当然看过无数遍。 他对自己当时的表现很满意，导演也对那段表演不吝赞美，但…… 许臻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出戏究竟是好是坏，归根结底还是观众说了算。 导演和演员的意见都算不了数。 眼看着电视剧的进度一分一秒地向前走，许臻下意识地用余光留意起了台下观众们的反应。 画面中，江东大军离开荆州，无功而返，一路士气低落。 然而未走多远，周瑜的病情就愈发严重，已经到了车马难行的地步。 无奈之下，大军只得暂时驻扎在巴丘，待他病情稍缓再做打算。 这一日，周瑜忽然从塌上爬了起来，到案前提笔写信。 鲁肃见状，连忙上前来扶他，道：“你快歇着吧！有什么劳神费力的事你说与我听，你就在塌上静养！” 周瑜不答，只颤抖着将刚刚写好的书信折了起来，断断续续道：“子敬，今日……刮的是什么风？” 鲁肃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抬眼看了看帐外的桅杆，道：“东风，怎么了？” “东风，东风……那岂不是，从江东刮来的……” 周瑜的眼神迷离，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他道：“子敬，我求你一事。” 鲁肃瞧见他这副模样，连忙道：“你说。”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你，你扶我起来，去附近的山上……” 周瑜忽然伸手抓住了鲁肃的胳膊，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萍，凄然道：“我想再看一眼江东。” 听到这话，鲁肃登时心头一酸。 他伸手将周瑜扶稳，柔声劝慰道：“你现在这个身子，哪能受得了风？你好好歇息，等回了江东，主公定会给你延请最好的大夫，替你好好调理身体。” 周瑜死死拽着鲁肃的胳膊，摇头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子敬，我求你，”他几乎已是带着哭腔，道，“我这一生，从来没有求过你，就这一次，你带我去看一眼江东，就一眼！” 鲁肃其实早已从军医那里知道他如今的状况，听到周瑜如呓语般的央求，他瞬间眼眶一红，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含着泪点了点头。 片刻后，附近的一座山坡上，周瑜在鲁肃的搀扶下勉强走到了山顶。 这时，他的眼睛似乎已有些失焦，孱弱的身体在山风中如同是一片枯叶，随时有可能会飘落。 “子敬……” 周瑜他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问道：“那边是江东吗？” 鲁肃点点头，语带哽咽地道：“对，那边是江东。” 他话音落，忽觉手上一松，方才全凭他才能站稳的周瑜竟忽然跪倒了下去，额头伏地，对着江东的方向行了稽首大礼。 “公瑾，你，你别……” 鲁肃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去扶他。 然而周瑜不肯起身，固执地跪伏在原地。 “我欲尽忠报国，奈何天命已绝……” 泪水大滴大滴地从他的眼眶中跌落下来，浸湿了脚下的泥土。 周瑜声音嘶哑地叫道：“北方未平，荆州未归，恨不能竭尽全力，效死疆场！” 他一边说，一边鼓起全部的力量叩首，脆弱的皮肤磕在砂石满地的山丘上，瞬间血流入注。 “瑜……愧对伯符嘱托，愧对主公厚望，愧对江东父老！” 鲁肃跪在他的身旁，听到这番话，不禁心痛难当，哭嚎道：“公瑾，公瑾……” “……悔不该，悔不该劝你对诸葛亮手下容情，早该尽早除掉此人……” 周瑜挣扎着撑起了上半身，脸颊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 他凄然仰望着灰暗的天空，颤声道：“既生瑜……何生亮？” 鲁肃见他的身体因心情激动和过度的虚弱而剧烈地战栗，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周瑜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地道：“既生瑜，何生亮……” “既生瑜……” 半晌，一旁的鲁肃听到他许久没有言语，微微一怔，连忙低头查看。 却见，周瑜安静地倚靠着他，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但却已闭上了双眼，气息已然断绝。 “公瑾……公瑾？！” 鲁肃瞬间慌了神。 他望着周瑜毫无血色的脸孔和熟睡般的面容，泪水轰然涌出。 鲁肃扭过头去，凄厉地向等候在不远处的副将们吼道:“来人！快来人！！！” “……” 瞧见这一幕，演播大厅中的许多人不禁潸然泪下。 那些喜欢周瑜的观众们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甚至，那些不喜欢周瑜的人也是忍不住心头一酸，为这一代人杰的英年早逝而感伤。 就在大家以为，下一幕，江东军阵便要挂起丧幡，由画外音交代周瑜的离世时，一阵悠扬的音乐却忽然随着大屏幕的画面响了起来。 由于旋律太过熟悉，演播厅中的观众不由得愣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下意识地长大了嘴巴，一个熟悉的曲名呼之欲出。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 这时候，哀婉动人的歌声响起，众人只觉脑中“轰”地一声，似是有千般的复杂情绪穿越回忆、翻山越岭而来，一瞬间击溃了人的心理防线。 ——是老版《三国演义》的片尾曲，《历史的天空》！ “啊……” 一刹那，场中无数观众忍不住失声低呼。 竟然在这个时候…… 叠加了一拨回忆杀！ “……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岁月边城。” “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周瑜的离世，伴随着苍凉悲戚、荡气回肠的曲调，一咏三叹，层层叠叠，满场的观众几乎无人能控制不止眼中的泪水，在周围环境的裹挟之下，纷纷泪如雨下。 更不必说，那些本就在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这一刻更是声泪俱下、嚎啕痛哭。 “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 “一页风云散，变幻了时空……” “……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 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 第248章 世间再无周郎 “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 “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随着《历史的天空》的响起，演播大厅内的数百名观众已是不分年龄、不分立场地哭作了一团。 而作为周瑜扮演者的许臻听到这首歌，也是同样愕然。 居然在这里用了老版《三国演义》的片尾曲？ 他之前只看过这段镜头的画面，可没看过最终制作完成的版本！ 突如其来的经典歌曲霎时勾起了许臻的回忆。 ——那是他曾经倾尽了全部心血去演绎的周郎啊！ 壮志未酬、空留遗恨，如何不叫人掬一把辛酸泪？ 这首《历史的天空》如同是一颗火星，瞬间引燃了许臻从前为代入周瑜心境而积累的诸般情绪。 那个受世人称颂的翩翩少年，变卖家产毅然投奔孙策，在孙策离世时星夜带兵奔丧、消弭一切隐患，在曹操携百万之众南侵时誓死不降，为夺取荆州而肝脑涂地…… 无数思绪像前世的回忆般一股脑涌上心头，许臻只觉眼眶一酸，连忙扭过头去，泪水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 然而他再怎么遮掩，直播间的摄像头也不会忽略掉他。 演播厅内、直播间里，无数观众都看到了许臻因周瑜的离世而动情落泪。 瞧见这一幕，更加浓郁的哀伤瞬间席卷了整座演播大厅。 本就已哭成一片的观众们心痛程度再次拔高了一个级别，许多人根本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放声大哭。 “啪啪啪……” 不知是从哪一刻起，演播大厅内开始有观众自发地站了起来，向故事里的周瑜、向舞台上的许臻、更向这幕感人肺腑的画面致以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啪……” 很快，情绪开始蔓延。 满场的观众先后站了起来，全体起立，狠狠地为这段表演击节赞赏。 场中热烈的气氛渐成燎原之势。 观众们一边哭一边鼓掌，泪眼婆娑地望着舞台上的许臻，为他在这部剧中投入的真情实感而热烈喝彩。 更为他带给观众们的感动而喝彩。 许臻怔然望着满场的称颂，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掌声，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深深的向观众席鞠了一躬。 “啪啪啪啪啪……” 瞧见这一幕，场中的掌声顿时变得愈加热烈。 雷鸣般的掌声冲天而起，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经久不息，几乎要穿透了演播大厅的顶棚，直冲云霄。 …… “太棒了，这段表演真的是，太棒了……” 此时，主持人也已经哭得哽咽难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这样的气氛下，甚至连一旁的陈正豪都忍不住默然垂泪。 他伸手从茶几上扯了几张纸巾，先是塞给了许臻，而后才又抽出一张，轻轻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痕。 与此同时，原本死寂的弹幕这时候也终于又重新活了过来。 经历过这段极致悲痛的剧情后，网友们压抑的心情这一刻彻底崩了，反倒不复先前那般抑郁难言。 “哭瞎了我要……看到周郎对着江东跪拜，哭得我整个人都傻了……” “苍天啊，为何要如此待周都督！” “依稀看到陈正豪在给许臻递纸巾，又磕又气怎么办？纠结得我都要吐血了！” “啊啊啊诸葛匹夫！别碰我家周郎！” “跪了，已对着直播画面起立鼓掌！一战封神！真正意义上的炸裂！” “站起来了，为周郎祭！没办法坐着看这段表演！” “……” 此时，站在观众席角落里的何清已经摘下眼镜，哭得一抽一抽，连心肝脾肺都跟着疼。 ——我的天啊，这段表演，简直虐得人肝肠寸断！ 何清原本还不确定许臻到底有没有能力做自己的男主角，而现在，她简直恨不得立刻冲上台去，跪求他赶快接下自己的小说！ 怎么办啊……许臻演得这么好！这么动人！ 可以预见，今天之后，势必会有无数的剧方找到他，什么样的大制作拿不到？ 万一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不愿意接怎么办？ 如何是好，我该怎样才能劝他接下这部剧？ 悔不该，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没有及早将这个角色定下来！！ …… 演播大厅中，震天的哭嚎声持续了足足三分多钟。 这时，第50集的剧情还没有结束，远征荆州的队伍全军缟素，在崎岖的山路上蜿蜒徐行。 江东的将士们边行边哭，为他们的大都督哀悼，全军皆笼罩在巨大的愁云之中。 而这时，视角切换到了孙权那边。 侍从捧着一摞衣物来找孙权，问道：“主公，周都督的春衣已备好了，该送去哪里？” “是送去他府邸，还是差人送到荆州去？” 孙权瞥了一眼那摞衣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荆州？去什么荆州，他这时不知道又带着大军跑到哪里去了！” 说话间，孙权从案前站了起来，烦躁地来回踱步，道：“孤以兄长之礼待他，他却真当自己是孤的兄长了！” “今天要取荆州，明天又要取西川！眼里还有没有主公？” “他怎么不北伐许都，平了这天下才好？！” “报——！” 孙权正满腹牢骚，忽有一军士风尘仆仆赶来，单膝跪于孙权身前，双手将一卷文书呈上，声音微颤地道：“秉主公，荆州前线飞马来报……” 然而他话未说完，孙权已一把抓起了那卷文书，愤怒地往墙边一掷，打断道：“三日一书，五日一表！” “周瑜他到底要怎样？啊？！” 说着，孙权伸手指着那军士的鼻子，叫道：“打什么西川，孤看他是魔怔了！” “你回去告诉周瑜，叫他即刻回来！” “若是他不肯，绑也要把他给绑回来！否则你提头来见！” 然而，他这番劈头盖脸的训斥说完，堂下跪拜的军士却垂着头，许久没有回应。 孙权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忍不住微微皱眉，刚想开口，却见那军士的肩膀微微发颤，语带哽咽地道：“主公，大都督……” 他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看着孙权，眼中似乎是强压着怒火，哑声道：“大都督，故去了……” 半晌。 死寂。 二人间悄无声息。 偌大的厅堂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那军士抽噎的声音。 孙权怔然看着堂下那人，隔了许久，才如同做梦一般，问道：“你，你说什么？” “主公……”那军士重新垂下头去，哭诉道，“大都督故去了……” 孙权再次清晰地听到这句话，呆立当场，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孙权双目大睁，眼中一片茫然，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他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军士这时已是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地道：“自从南郡一战，大都督的身体几时好过？” “主公……大都督这些年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您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听到这番话，孙权只觉如遭雷击，浑身一颤，险些跌倒在地。 他如同生了锈的木偶般扭过头去，看着方才被自己扔到角落里的文书，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俯身捡起，拆开一看。 信笺上俊逸挺拔的字迹一如往昔。 “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统御兵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图报效。” “奈死生不测，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躯已殒，遗恨何极……” 孙权呆愣地看着这封绝笔信，抚摸着信笺上无意间沾染的血渍，只觉脑子“嗡”地一声，瞬间泪如雨下。 …… “呜呜呜……” 这一刻，观众席上，众人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重新被点燃，哀嚎的哭声燎原而起，再次席卷了整座大厅。 江东失了肱骨，世间再无周郎！ 这一晚上，观众的情绪根本无法平复，网上关于“为周郎祭”的帖子更是几乎屠戮了所有社交平台。 第249章 一战成名 自从剧情进行到周瑜离世，演播大厅中的哭声就再没停过。 第50集总共只有45分钟的剧情，有的观众甚至哭了半个多小时。 就连那些节目组为录制效果而雇来的“美女托儿”们都被感动得当场落泪，有些姑娘的眼妆不够防水，直接哭得一道道黑汤顺着脸往下流。 瞧见这副情节，电视台领导当机立断地取消了嘉宾与观众互动的环节。 ——他怕许臻被观众给吃了，更怕陈正豪会挨打。 等直播录制一结束，现场的保安立即护送着两位嘉宾匆匆离开了演播大厅，颇有种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感觉。 《三国》这两集的剧情一经播出，立即在网上引发了热议。 在观众们澎湃的情绪之下，任何不和谐的声音都直接被刷得直接没了影。 这个晚上，是属于周郎的一夜！ 是属于许臻的一夜！ 只许无脑吹，不接受其他任何评论！ #为周郎祭#这个词条在50集还没播完的时候就出现在了热搜榜上，并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 到当天晚上10点、网播版还没有上线，#为周郎祭#就已经登顶了热搜榜榜首。 无数不关注《三国》的网友看着这个突兀的词条，都感觉有点发蒙。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电视剧里屈指不可数的配角下线，居然引爆了全网热度？？ 他们知道《三国》正在热播，也知道由许臻饰演的周瑜颇具人气。 但万没想到，周瑜的人气竟然能高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这不是许臻的相关词条第一次登顶热搜了。 远的不说，《三国》花絮刚上线的时候，许臻就曾经因为舌战群儒那段视频短暂地登上过热搜榜榜首。 但是，那次热搜有公司推波助澜的成分在里面，而这一次，完全没有。 无论是剧方，还是公司，都从未刻意去做过任何事。 甚至，《三国》剧组为给这段戏“捂盘”、以达到更高的震撼效果，还故意放了一些飞机晚点之类的烟雾弹。 这一次的热搜，单纯就是网友们自发的行为，这种热搜的含金量跟刻意推起来的那种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无数媒体人、剧评人都在第一时间疯狂地敲起了键盘，誓要赌上自己毕生的文笔，把周瑜离世的这段故事、以及许臻的倾情演绎夸他个天花乱坠。 不夸不足以平民愤！ 许臻的v博关注数更是肉眼可见地迅速暴涨，从前只有800万出头的关注，眼看着开始朝千万逼近。 甚至有粉丝做起了“千万倒计时”，来记录这一历史时刻。 这一刻，不需要任何灵敏的嗅觉和超前的预判，所有人都知道： 许臻火了。 凭借一部电视剧里的男七八号一战成名。 如此荒唐而诡异的事情，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那是周郎啊！ 我不管周郎是配角还是主角，是男八号还是男一号，在我们心目中，他就是那个横压一代、传颂千年的千古风流人物！ 临近晚上10点，《三国》第49、50两集即将登陆企鹅视频，无数看过的、没看过的网友都对此翘首以盼。 许多人已经开始刷前面的几集剧情来积累情绪，就等着最后痛痛快快地哭一鼻子，把连日来的抑郁都发泄出去。 瞧见这个趋势，企鹅视频的工作人员们额手相庆，兴奋得像是即将继位登基的太子。 天道好轮回啊！ 想当初，《三国》在迎客松卫视首播，狠狠地蹭了一波网络版花絮的热度，恨得网站咬牙切齿。 如今终于轮到了我们！ 可以想见，经过电视台的预热，这两集的网络播放量必然会迎来一波大爆发，企鹅视频内部甚至大胆预测，《三国》第50集，很可能会创下一个恐怖的播放量记录！ 晚上10:00整，就在《三国》更新的一瞬间，数以千万计的网友怀着或期待、或缅怀的心情点了进去。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视频界面上的圈圈转了几圈，然而，许久，屏幕却忽然一黑，一个极其刺眼的提示语突兀地跳了出来： 视频加载失败，请稍后重试。 网友们：“……” “啊啊啊啊关键时刻掉链子！！！” 数以万计的网友像疯了一样地点击报错、打电话投诉、发帖哭嚎：“坑爹的企鹅视频！！老子要看《三国》！！” “我以尊贵的会员身份命令你，立刻！马上！把视频给我搞出来！否则提头来见！！” “噗……那个‘提头来见’暴露了啊，这是已经看过一遍来二刷的吧？” “啊啊啊别说了！坑爹的孙十万，居然有脸说要绑我家周郎！！提你妹的头啊！！” “请字面意义上去提他妹的头！谢谢！” “孙小妹一生黑！现在看着48集，她胳膊肘子往外拐，口口声声骂周瑜是‘逆贼’，叫嚣‘周瑜杀得你们，我岂杀不得周瑜’，我恨不得冲进屏幕里去撕了她！” “谁给你的脸啊！没有周郎，你们孙家早完犊子了，你算个屁！” “我现在玩游戏都不选孙尚香了，看着这个角色恶心……” “……” 10分钟过去，企鹅视频的崩溃的服务器依旧没能处理好，甚至差点被不断涌入的报错信息惹得全面崩溃。 登基未半而中道崩殂，网站的负责人气得差点没吐血。 …… 而与此同时，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饰演周瑜的许臻则悠闲得很。 他跟陈正豪约好了录完节目一起去吃饭，此时，陈正豪正开车载着他，他朝庐江城北郊方向驶去。 “大晚上的，去喝点粥吧。” 陈正豪带着口罩，透过车窗的缝隙吹着晚风，神情悠闲地道：“我知道一家店，很清静，而且24小时营业。我每次来庐江都会去那里。” 许臻用手机搜着地图导航，道：“豪哥路好熟啊，以前在这里住过？” 陈正豪点点头，道：“初中的时候我爸在这边工作，住了几年。” 说着，他侧头看了一眼许臻，微微一笑，道：“说起来，周瑜也是庐江人，你没来过吗？” 许臻笑摇了摇头，道：“很遗憾，这是第一次来，看来我的前期准备工作确实做得还不到位啊。” 两人正聊着，凑巧遇到前方有交警拦路查酒驾，陈正豪微微皱眉，但还是停下车，将车窗摇了下来。 交警将酒精测试仪伸入车窗，见司机摘下口罩，吹了一下，正想放行，忽然愣了一下。 咦……这，这不是……？？ 他愕然之下，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只见，副驾上坐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同样带着黑色的口罩，眉眼看上去如此眼熟。 ——没认错！ 不可能有两个这样的人凑在一起，绝不是长得像！！ “啊，那个……”交警一声低呼，刚想叫出他的名字来，却见陈正豪已重新戴上口罩，笑着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交警眼带兴奋地点点头，左右一望，用手比了个写字的动作，示意想要签名。 陈正豪见路上人不多，便点头应允，开车停到了路边。 片刻后，那交警将酒精测试仪给同伴们，顿时乐颠颠地跑了过去，将本子和笔从车窗中递入，兴奋地道：“那个，我最近一直在看《三国》，我特别喜欢周瑜！” 陈正豪正要签字的手顿时停住了。 交警这话一出，瞬间发现不妙，连忙找补道：“……也特别喜欢诸葛亮！陈先生您先帮我签一张，请许先生也帮我签一张好吗？” 陈正豪：“……” 庐江的晚风有点湿冷，让人不是很舒服。 第250章 来自陈正豪的指点 “谢谢师父关心，我最近身体很好。” “没有没有，哮喘没再犯过，胃病也没犯过，也没怎么发过烧，那都是小时候的毛病了。” “啊，不是，那个是演出来的效果，我没病，真的……” “没有，师父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减肥，我哪还需要减肥啊……拍完《三国》我不是回了一趟甘州吗？师父您回想一下，我当时不就跟平时一样？” “嗯嗯，是的，我知道，居士平时可以不茹素，我一定好好吃饭……” “……” 在跟陈正豪去吃晚饭的路上，许臻忽然接到了师父了然和尚的电话。 老人家张口便是一顿絮絮叨叨的嘱咐，许臻十分无奈，但也只好乖乖听着。 ——看来，师父也是刚看完《三国》新的两集啊…… 可能是被周瑜离世的场景给刺激到了，联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生病的经历，有点分不清戏里戏外。 许臻只能努力解释，那就是在演戏而已，跟现实没有关系。 陈正豪在一旁听得有些好笑，等他挂断电话，问道：“‘师父’？是你的武术老师吗？” 许臻摇头道：“不是，就是师父，把我养大的师父。” 说着，他便简单讲到，自己从小是在寺庙里长大的，师父是他最亲近的人。 陈正豪十分意外。 他本以为，像许臻这种习惯和教养都极好的人，会有一个很不错的家境。 结果没想到，别说家境了，连家都没有。 陈正豪沉默了半晌，没有故意去感慨什么，只是扬了扬右手，轻轻笑道：“这么说，这串菩提子莫非是开过光的？” 许臻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一般只有佛像、金刚这类才叫‘开光’，其他的物品叫‘加持’。” “我持这串菩提子在佛龛前诵了九九八十一日的《佛说无量寿经》，希望豪哥平安健康。” 陈正豪微微一怔，许久没有言语。 而许臻则没有留意到对方的神情的变化，他只是赶紧调了一下手机的模式，只允许师父、乔枫等少数人打进来，其他的电话、信息暂且不接了，免得在前辈面前频繁接电话显得不礼貌。 …… 约莫十多分钟后，两人驱车来到了位于庐江城北的一家小店。 店面不大，一块毫无设计感的霓虹灯招牌上写着“四季粥屋”四个大字，装修也略显老旧。 但眼下都已经晚上10点多了，店铺外面还停着不少车，生意看上去相当不错。 店主明显是陈正豪的熟人，一见到他，立即二话不说，熟门熟路地领着他去了二楼的一间包间，问也不问就开始上茶、上凉菜，道：“还是皮蛋瘦肉粥和南瓜粥吗？别的再来点什么？” 陈正豪要来一份菜单，道：“今天换换口味吧，尝尝人参茯苓粥。” 说着，他将菜单递给了许臻，道：“你也点一份，他们家的药膳是一大特色。” 许臻：“……” 所以说，身边人都觉得我应该吃点好的补补？ 在等菜的功夫，两人随口聊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两集《三国》。 陈正豪没有如观众们那样一味夸赞，而是很认真地帮他分析了一下那段表演的优劣所在。 优点当然是感情充沛投入，很有感染力； 缺点则是太过投入，没有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表演，以至于无意识地杂糅了演员自身的情绪，演成了90%的周瑜加10%的许臻。 对比前面几集的表现，人设稍微有点崩，但是瑕不掩瑜。 总的来说还是一段水准相当不错的表演。 许臻听得频频点头，但觉恍然若有所悟。 这段戏是总导演高缜亲自坐镇拍摄的，只拍了一遍就过了，没有返工。 当时高导对这段戏的评价是：“这不是最完美的表演，但确是最好的表演”。 那时候许臻还有点不太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结合陈正豪的分析，他才总算是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表演的时候，理性这根弦彻底崩了，这是不行的。 再怎么写人物小传、再怎么揣摩人物心理，自己也不是真的周瑜。 必须要时刻意识到这件事，努力用演技去抹平角色与演员之间的差异。 “对了，”陈正豪嘱咐道，“你下一部剧一定要慎重选择。” “乍红之后的第二部剧太重要了，火了之后，必须再火一把，才能把脚跟站稳。” “但凡第二部剧走了下坡路，你再想往上爬就难了。” 陈正豪认真分析道：“最好是不要接同类型的，一方面是戏路容易被固定，另一方面是先入为主，同类型的角色你演得再好，观众对你的评价也不可能超过周瑜。” “我个人建议你不要急着去挑大梁，可以再接一部大型正剧的男二，给影帝、视帝做配角，先稳一步。” “你还年轻，不着急。” 许臻听到他这样说，张了张嘴，道：“那个，其实我现在正好在拍一部年代剧……” 陈正豪问道：“什么剧？” 许臻道：“剧名叫《闯关东》，男主角是李永斌老师。” 陈正豪微微一怔，半晌，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要什么来什么，这就是命……”陈正豪道，“行吧，这部你好好拍，《闯关东》的本子我见过，成绩不会差的。” “那你再接下来就可以接男主戏了。刚好现在热度正盛，递到你手里的本子肯定不少吧？” 许臻点点头，道：“收到了不少邀请，但是我下一部可能会拍我们公司的自制剧。” 他回想起之前向公司建议过的《琅琊榜》，问道：“豪哥，《闯关东》之后我可以再接历史剧吗？我之前有考虑过一个本子，男主角是个谋士，会不会跟周瑜撞型？” 陈正豪听到这话，微微坐直了身体，道：“具体讲讲？” 许臻正想说，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屏幕一看，发现居然是自家董事长蔡实践，无奈，他只得向陈正豪告了罪，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蔡总？” “阿臻啊，你现在在哪儿呢，小乔说你没在酒店？什么时候回来？” 许臻听到“小乔”这个称呼，忽然一懵，感觉有点穿越。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乔枫…… 许臻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蔡总，我回去可能比较晚了，什么事啊？” 蔡实践道：“你还记得你之前让我联系的那个本子吧？《琅琊榜》，作者跟我约好了明天下午碰面，但是她刚才跟我联络，问可不可以今晚先见一面——你要一起过来吗？” 许臻听到他这样说，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个时间点，不会是因为看了《三国》所以才想合作的吧？ 哎，不能这样想……这也太膨胀了…… 许臻道：“不好意思蔡总，我在外面吃饭呢，一时半刻可能回不去，你们先见……” 然而他话未说完，一旁的陈正豪忽然插口道：“把这里的地址发给过去，让他们过来吧。” 许臻微微一愣，扭头朝他看了过去。 陈正豪道：“不是要讨论新剧吗？我可以给你把把关。” 第251章 衣锦还乡 晚上10点40左右，四季粥屋二楼的雅间内。 《琅琊榜》的作者何清十分端正地坐在桌边，偷偷瞥了一眼这一桌子的人。 那个矮胖、小眼睛、有些秃顶的中年大叔是东岳影视的董事长蔡实践； 他旁边那个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穿得人模狗样的胖子是许臻的经纪人乔枫； 再旁边，那个瘦削清俊、跟前面两人明显画风不搭的年轻人是许臻； 再再旁边…… 咳…… 何清下意识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遮掩着自己脸上的尴尬。 ——话说，谁能给我解释一下，陈正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记错的话，这位爷应该是华影传媒的台柱子吧？ 是对家公司的人吧？ 而且，在《琅琊榜》的改编权这件事上，他们公司好像还是东岳的竞争对手？？ 虽说何清没有膨胀到觉得自己的小说值得两大娱乐公司争得头破血流…… 但，这大小也是桩生意不是？ 陈先生您这么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敌营”里，有考虑过你们公司的感受吗？？ 不过很显然，陈正豪没有丁点儿要解释的意思。 就在蔡实践和乔枫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些没营养的场面话时，陈正豪单手托着下巴，从容淡定地翻看着东岳影视关于《琅琊榜》的立项文件，神情很是专注。 而在他一旁，许臻则把白灼虾的盘子拽到了自己旁边，慢悠悠地剥起了虾壳。 何清嘴上支支吾吾地敷衍着两位大叔，眼睛却一直盯着许臻的手。 ——这双手是真的好看。 十指修长，肤色透白，分明的指节不仅没有将美感破坏掉，反倒给这双手平添了三分力量感，颇有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儒将风范。 对不起，这句话其实说的是姜维…… 但是，何清选择性文盲地将其盗用到了周瑜身上，感觉也没太大毛病。 读书人的事嘛，不能叫偷。 “扑棱。” 她正胡思乱想着，却见，许臻已经剥好了第一只虾，然后随手将其放到了陈正豪的碟子里。 何清：？？！ 不过很快，许臻又剥了第二只，给了另一边的乔枫。 何清：…… “故事不错，”这时，陈正豪已经把立项文件简单翻阅了一遍，抬头道，“我刚才看了梗概，题材、节奏、人物都非常好。” “我挺想接的。” 他这话一出，桌上说客套话的、剥虾的、看戏的统统抬起头来，一脸懵逼地看向了他。 ——大哥，你说啥？ 你想接？？ 陈正豪见状，嘴角微微翘起，道：“开个玩笑。” 说着，他合上文件，递给了一旁的许臻，道：“我就是形容一下这个本子很好，可以接。” 蔡实践和乔枫面面相觑，一脸的郁闷。 陈影帝，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冻死我了！ “故事特别好，但是男主角的人设调子太高了，很吃演技，”陈正豪道，“如果演不好，很容易垮掉，或者是显得多智近妖，没有灵魂。” “其实这跟《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有些类似。” 他用手轻轻敲着桌子，思索了片刻，道：“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突破点，等我回头看看原著再来跟你具体聊。” 说着，他转头看向许臻，道：“总而言之，可以接，你好好准备吧。” “梅长苏这个角色不好演。” 听到他这样说，许臻郑重地点了点头。 桌上的几人就着这个话题简单讨论了一番，便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东岳影视将正式立项，制作古装历史权谋剧《琅琊榜》，以此作为许臻挑大梁的第一部长篇电视剧。 原著作者、制作方、演员都十分满意，算得上是一次皆大欢喜的合作。 由于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众人没有聊得太深入，匆匆定下了意向就各自散了。 蔡实践很妥帖地带了司机和一位女助理过来，负责将何清送回去；许臻则坐着乔枫的车回了酒店。 他透过车窗，看着陈正豪去停车场取车的背影，给对方发了条信息：“豪哥，谢谢。” 片刻后，陈正豪回复道：“客气了。” 旋即没有回头，只抬起胳膊来轻轻挥了挥。 许臻不禁莞尔一笑。 …… 庐江这边的行程结束后，许臻一天也没有耽搁，第二天一早就乘飞机回了东北，继续进行《闯关东》的拍摄。 这次的行程倒是很给面子，再没出现当初去报道时“人在囧途”的惨状。 许臻平平安安地抵达了阿勒锦机场，剧组那边早已派了专人来接他，一路顺风顺水。 “锵锵锵锵……” 然而，傍晚就在他即将抵达摄影基地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许臻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摄影基地门口的空场上围了一群人。 这些人腰间扎着长长的红绸，手上拿着扇子、锣镲、唢呐等各种五颜六色的道具，有的人脸上还涂了油彩，此时正毫无章法地群魔乱舞。 众人跳得不咋样，气氛倒是很热烈，看上去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很有节日气氛。 许臻定睛望去，在人群中看到了梁敏英、苏妍等多位主演的面孔，见她们正挥着红绸子扭得开开心心，不禁有些懵，忍不住向司机问道：“叔，这是干嘛呢？今天有活动？” “哈哈哈……” 司机笑得十分开怀，道：“对呀，有活动，活动就是欢迎咱们传武回来嘛！” 说着，他扭头看向许臻，饶有兴致地道：“我们这些天每天晚上都在食堂看《三国》，小伙子厉害得很啊！没给咱们剧组丢脸！” “上面说了，今天拍摄量减半，晚上流水席，专门给你庆功！” “啊……”一听这话，许臻顿时愣住了。 这是……特意欢迎我的吗？ 为什么我感觉我不是去录了个综艺，而是村里娃考上大学，衣锦还乡了？？ 许臻只觉心头一暖，笑着下了车，朝着喜气洋洋的人群走了过去。 “哎呦，我传武可回来了！来，给娘抱一下！” 梁敏英见到他，立即笑着迎了上去，亲切地抱了他一下，心疼道：“看给我儿子瘦的！” “我怎么感觉你比刚进组的时候还瘦了？” 说着，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总导演张新杰，嘟囔道：“咱剧组伙食不行啊，看，都把我儿子给饿瘦了！” 张新杰接到这口天降大黑锅，只觉一阵无语。 赖我？ 大姐，都在一个组里，您咋没瘦呢？ …… 拍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男二号意外爆火，这对于一部剧而言无疑是中了大奖。 整个《闯关东》剧组，上至导演、制片，下至普通演员，一个个都觉得与有荣焉。 一番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庆祝之后，许臻在众人的簇拥下开开心心地回到了摄影基地。 今天晚上，剧组直接在露天支了两大排长桌，以及许多盏灯架子，当真办起了“流水席”。 看着桌上一盆盆热气腾腾的美食，许臻非常感动。 但是很遗憾，他这一天始终在路上折腾，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能象征性地捧了个碗，坐在桌边跟着众人聊天。 《闯关东》的编剧孙满堂逮到机会，乐呵呵地坐到了许臻身边，道：“没想到啊小许，没想到你既能演好传武这种角色，又能把周瑜演得惟妙惟肖。” “我看电视剧的时候简直都不敢认，那个就是你！” 许臻笑着向孙满堂道了谢。 一番寒暄之后，孙满堂狡黠地一笑，道：“我先跟你通个气儿——导演组看完《三国》之后，决定改剧本了，把传武这个角色改得更出彩一些！” “啊……”许臻愣了一下，没有觉得高兴，而是首先问道，“这个，也不能为了个别角色出彩而影响整体故事吧？” 孙满堂摇摇头，道：“那肯定不会。” “主线不变，就改一下传武的结局而已。” 许臻听他这样说，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忍不住问道：“改成啥样？” 孙满堂得意洋洋地道：“我决定把你写死！” 许臻：“……” 他直愣愣地看着孙满堂，半晌才道：“孙老师是在讲笑话吧？” 孙满堂一本正经地道：“没啊，我说认真的呢，我昨天熬了个大夜，剧本草稿都改好了！” 他完全没在意许臻愕然的眼神，继续兴致勃勃地道：“这个最早是李永斌老师提的，他说，这么多人都为老朱家死了，老朱家一个人没死不合理。” “我觉得有道理啊，传武死了特别妙，悲剧就是要比大团圆更加震撼人心。” 孙满堂乐呵呵地看着许臻，道：“我昨天看到周瑜死的那场戏，灵感一下子就来了。” “我之前就觉得《闯关东》的结尾缺点什么，现在一想……” 他一拍大腿，道：“就是缺一场哭戏嘛！” 许臻木然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孙老师，我记得《闯关东》说要拍三部曲的啊，传武要是死了，那后面岂不是没我事儿了？” 孙满堂眨眨眼，两手一摊，无奈地道：“哎呀，万事难两全嘛。” 许臻：“……” 我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埋得妥妥帖帖？？ 第252章 自信的你，耀眼得发光 许臻从庐江回到《闯关东》剧组以后，《三国》依旧在热播当中，周瑜的热度也始终居高不下。 但，毕竟正片中已经没有自己的事儿了，许臻也就没再关注这部剧的后续，而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闯关东》的拍摄当中。 不知道是心态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打从庐江回来以后，许臻感觉自己演戏忽然就变得顺遂了不少。 剧组依旧如从前一样，在用严苛的标准去要求他，但他的ng次数却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 许臻当然不会膨胀到以为录个综艺能对自己有多大的提升，他觉得，可能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心情不错，所以状态也比较好吧。 他没怎么当回事，该怎么拍戏还是怎么拍戏。 “传武，过来过来！” 某天，结束了一天的拍摄，许臻正在食堂里吃饭，梁敏英忽然冲他招招手，叫他过去。 许臻端着餐盘过去一看，发现梁敏英他们那桌正用平板电脑放着《三国》的“追剧直播间”，而悬挂在食堂西墙上的大电视则已经调到了迎客松卫视，正准备播放《三国》正片。 桌上摆了一堆坚果、蜜饯之类的小零食，齐魁正在跟一个掰不开的山核桃较劲，人们口中的“女神”苏妍刚撕开一盒酸奶，正在试图舔盖。 许臻瞧见这架势，无奈笑道：“娘，你们还在追《三国》啊？” 梁敏英道：“啊，在追啊。虽然你下线了，但是总有人‘缅怀’你啊！” “前两天诸葛亮去给你吊丧；后来鲁肃向孙权引荐庞统，被孙权拿你的标准从头到脚批了个体无完肤；” “曹操听说你死了，要挥师南下；吕蒙都哭了好几鼻子了，说要给大都督报仇……” 说到这儿，梁敏英捂着嘴笑了好一阵，道：“哎呀，这剧也太坏了，周瑜人都没了，还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我感觉你得管他们要片酬！” 许臻：“……” 要啥片酬，观众的脑补片酬？ 这个讨薪过程我感觉大概会比较艰难…… “是的，《三国》里我最喜欢的角色是周瑜。” 许臻等人聊着天，忽听到又有人提及了周瑜，几人下意识地朝桌上的平板望了过去。 只见，追剧直播间内，一个其貌不扬、有些驼背的中年大叔坐在沙发上，神色闲适地道：“上学的时候学到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我当时就想，周瑜这小子太帅了！” “但是后来机缘巧合，我演了司马懿，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承担起替周郎气死诸葛亮这个伟大的使命了。” “哈哈哈哈……” 听到这番话，屏幕里外的观众们纷纷笑出了声。 许臻也不禁翘起了嘴角。 ——这期的嘉宾是《三国》中司马懿的饰演者，倪国红老师！ 二人同处《三国》剧组，戏外碰到过好多次，但是由于活跃年代和所处阵营的不同，戏里没有任何对手戏。 唯一一次同框反倒是在“玉兰奖”的颁奖典礼上，自己和倪国红老师同为最佳男配角的提名人选…… 咳…… 虽然最后没拿奖，但许臻还是感觉站在那儿非常丢人。 当时看着周围或戏谑、或揶揄、或嘲讽的目光，以及频频对着自己怼脸拍的摄影机，许臻恨不得扔个纸人替身，赶紧溜出演播厅。 “司马懿一经上线，也是立刻引发了网友们的热议，”此时，追剧直播间内，主持人笑道，“大家都说您是这段剧情里的‘定海神针’，让大家充分体会到了演技的魅力。” 倪国红摆摆手，道：“可不敢当，我就是村口的一棵老歪脖子树，长得丑，所以显得演技好。” 主持人强忍着笑意，道：“倪老师可真是太谦虚了。” 倪国红摇头道：“我不是在谦虚，我说的是实话。” “你看我这个形象，大家潜意识里会觉得，长成我这样都能出现在屏幕上，那肯定是因为演技好。” “同样的道理，很多人都觉得许臻是个花瓶，但其实人家是个非常出色的实力派演员。” 屏幕外，许臻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筷子。 ——我？实力派演员？ 倪老师这可真是谬赞了啊，实在是不敢当…… “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儿特别没自信，”这时候，只见直播间内的倪国红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道，“他总感觉自己是新人，总觉得自己的演技不合格。” “前一阵子去参加玉兰奖的颁奖典礼，不知道是谁挖的坑，故意让他跟我们一群老家伙站一排，我明显看到小孩儿紧张得如坐针毡。” 说话间，倪国红望向了摄影机镜头，对着屏幕前的观众们道：“我不知道许臻这会儿有没有在看直播啊，叔认真跟你说——你演得很好，特别好。” “对自己有点信心。” “我知道你在戏外不是周瑜这样的人，但我反倒希望你能试着找找周瑜的感觉。” “人家周瑜年纪轻轻就敢跟曹操百万雄师叫板，你呢？跟一群老头子争一个奖有什么好怕的？” “不管实力咋样，你首先得拿出那种‘老子天下无敌’的气势来，事儿才有可能成。” 说完这番话，倪国红又重新扭头看向了主持人，一脸淡定地道：“当然，周瑜首先是帅。” “有可能的话，我愿意用我全部的演技去换他三成的帅气。” “哈哈哈哈……” 台下，观众们不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给笑得前仰后合。 屏幕外的许臻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听到倪老师的这一番话，他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最近的状态一直很好。 ——这可能就是自信的力量。 随着《三国》的热播，越来越多的人对他的演技表示了肯定。 这也让许臻在潜意识里察觉到：貌似，自己的真实水准比原先预想中的要高一些。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奇怪，同样一件事，你如果觉得自己做不到，可能就做不到了；但你若是觉得自己能做到，很可能就真的能做到。 信心往往能对人的实力产生巨大的增益效果。 这样想着，许臻忽然立起筷子，期待起了明天的拍摄来。 ——明天的戏，是跟李永斌老师的对手戏！ 跟“李云龙”同台飚戏，这才是当初自己接《闯关东》这部剧的初衷啊！ 嗯，别怯场，要对自己有信心！ 现在的他只是你的老爹，手里没有意大利炮！ 第253章 你他凉的意大利炮呢 时间进入到9月份，《闯关东》剧组原本的a、b两个摄制组被打破重排。 许臻这个b组核心人物暂时加入到了a组的拍摄当中，老朱家一家五口阖家团圆； 而b组导演孟箫声则带着谭鲜儿的饰演者苏妍，转头拍她那边的支线情节去了。 对于这段戏，许臻早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在剧中虽然是李永斌老师的儿子，但实际上，两人之间的对手戏并不是很多。 传武刚跟着娘来到关东，他爹就进金场子淘金去了；结果爹刚回来没多久，传武又因为被逼婚而离家出走，很多年后才再见爹娘。 因此，接下来要拍的“放牛沟”这段戏，是许臻跟李永斌老师难得的对戏时光。 务必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才是。 …… 9月5号这天早上，许臻晨练回来，远远就看到酒店楼下的花园里有一群大老爷们正在嘿嘿嚯嚯地撸铁，不禁有些想笑。 他知道，《闯关东》剧组里有一个松散的“撸铁团”，齐魁和大哥传文的饰演者都是其中的铁杆团员。 拍戏艰苦，很多人为了保持身体健康，都会选择用各自的方式来锻炼身体。 只不过，许臻还是更习惯于站桩打拳，而不是器械锻炼。 他正打算上前跟众人打个招呼，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捏腔拿调地叫道：“二营长，老子的意大利炮呢？” 他这话说完，另一人立马纠正道：“不是‘老子的意大利炮’，是‘你他凉的意大利炮’。” “哦哦……”先前那人清了清嗓子，重新吼道，“二营长！你他凉的意大利炮呢！” “不行啊你这，不是那个味，看我的！二营长，你他凉——咳咳，不好意思，嗓子有点紧，我重来……” “去去去一边去，看我的！” “哈哈……” 不远处，刚好瞧见了这一幕的许臻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知道了今天要跟李永斌老师拍戏，所以都在模仿李云龙？ 但是，你们这个模仿有点糙啊！ 人群中，正在撸铁看戏的齐魁瞧见许臻过来，扭头朝他摆摆手，道：“早啊老许，晨练回来啦？” 许臻展颜一笑，缓步朝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一边走，他一边清了清嗓子，顺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神情逐渐变得威严肃穆。 “二营长！” 许臻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抬手一挥，既焦急又愤怒地急声吼道：“你他凉的意大利炮呢，给我拉上来！” 见状，正打算跟他打招呼的撸铁团成员们不由得一呆。 “哎呦我去！！” 半晌，终于有人忍不住叫出了声，惊呼道：“哥，亲哥！您这是李云龙转世了吗？” “我滴个妈！” “是我聋了吗？怎么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没聋，真的就一模一样！” “跪了！我今儿算是明白了啥叫演员！！” “……” 众人一脸震惊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对着他一顿猛夸，弄得许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模仿声线而已，基本功了啦…… 他刚想说两句场面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只见，酒店三楼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一个白白净净、剪着齐刘海的漂亮姑娘从中探出头来，手上举着牙刷，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朝着楼下张望。 楼下撸铁团见状，一个个都腼腆了起来，憨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 ——这位是剧中“秀儿”的扮演者，杨琳琳。 秀儿在剧中爱慕传武，但杨琳琳本人却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她是《亮剑》中李云龙老婆秀芹的饰演者…… 是的没错。 杨琳琳在《亮剑》里是李永斌老师的媳妇，但是到了《闯关东》剧组里却变成了他的儿媳妇。 混乱的人物关系也是演员们经常需要面临的一个尴尬的问题。 杨琳琳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楼下的许臻，眨眨眼，忽然举起牙刷、吐出一口泡沫，冲着窗户外面叫道：“李云龙，你开炮啊！” “我秀芹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下辈子还嫁给你，你开炮啊！” 许臻看到居然还有人给他搭戏，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面对原版的“秀芹”，他这个盗版李云龙哪会辜负了对方的好意？立即挥着拳头，激愤地叫道：“开炮！” “开炮！” “开炮！” 楼上的杨琳琳捂着嘴“咯咯咯”笑个不停，脸一红，道：“嗯，像俺男人。” “哈哈哈哈哈……” 瞧见这么一幕，周围的人差点没笑疯了。 两个演员的台词功底是真的好，情况也是真的沙雕…… “咳咳！” 一帮人正笑得东倒西歪，忽听见一阵重重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众人扭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只见，李永斌老师正板着脸，背着手，缓步朝他们这边走来。 显然是将刚才的戏码看了个清清楚楚。 许臻：“……” 杨琳琳：“……” 啊啊啊啊！！！ “砰！” 楼上的杨琳琳立即关上窗户，灰溜溜地跑了。 李永斌抬头瞥了她一眼，旋即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许臻的身上。 他眯着眼睛，沉声道：“我上辈子真是烧了高香，碰见你这么个大知识分子！” 许臻：“……” 他知道这句话也出自《亮剑》，但是，同样一句话，为什么原剧里听上去像是由衷夸赞，而眼下却听上去这么讽刺呢？ …… 在前往摄影基地的大巴车上，许臻木然望着车窗外，眼神有些发飘。 他昨天看了拍摄计划，知道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跟李永斌老师的对手戏。 适逢大旱，朱家缺水，邻居韩老海非要让传武娶了自己的闺女秀儿才肯借水。 两家正僵持着，忽然，不知是谁搞的鬼，韩家的水莫名泄到了朱家地里。 朱开山怀疑是传武干的，直接绑了他到韩家去谢罪，当着对方的面好一顿毒打。 一顿毒打…… 毒打…… 打…… 许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闯关东》剧组一向是写实向的拍摄风格。 传武在剧中是个不着调的娃，即便是在剧外最疼自己的梁敏英，在剧里也曾经把他打得两眼冒金星。 然后，今天要出手的人是爹…… 话说，我现在去诚恳地道个歉，能好使吗？ 第254章 我那个倔脾气的儿子呦 同一辆大巴车上，坐在前排的李永斌扭头望了一眼后面目光呆滞的许臻，以及生无可恋的杨琳琳，只觉有些好笑。 ——呵呵，几个年轻人模仿我从前演过的戏而已，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看上去有这么凶吗？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许臻冲着楼上吼的那三声“开炮”，忍不住砸了咂嘴。 一瞬间就能把情绪拔到最恰当的位置上，这孩子是真的有些名堂。 想到这儿，他再次回头瞥了一眼许臻，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粗糙的大手上青筋纵横。 嗯，不错，是个很有趣的小伙子。 不过当然，该打还是得打。 …… 早上7点45分，一行人抵达了摄影基地，a组导演王海滨认真查看了一圈各组的情况后，跟着摄影师一起鼓捣起了一号机的镜头。 他一边鼓捣着，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不免有些无语。 剧务、司机、道具师、没上戏的演员…… 一股脑全围过来了。 哪儿来的这么多闲人啊？？ 从前王海滨拍李永斌和梁敏英两位老师的戏份，片场周围一直是冷冷清清的。 现在可好，演员多了一个许臻，观众直接翻了好几倍。 总导演张新杰今天也在现场，他拢着衣袖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冲王海滨笑道：“哎，习惯就好。” “b组那边最近一直都是这个情况，大家都喜欢看小许演戏。” 王海滨撇撇嘴，一脸的无奈。 这是他头一次拍许臻的戏。 他能理解大家喜欢看帅哥，也能理解最近有些人因为喜欢周瑜、所以爱屋及乌。 许臻由于外形条件的原因，确实很适合演周瑜，但是对于朱传武这个角色而言，他的长相优势反倒是累赘吧？ “哦哦哦，来了来了！！” 王海滨正想着，忽听周围响起了一阵低呼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这场戏的主要演员们已经化好妆、做好造型来到了片场。 李永斌饰演的朱开山、水泡子的主人韩老海、爱慕传武的秀儿、以及…… 许臻？？ 王海滨的眼神微微一凝。 许臻今天的扮相跟平时稍微有一点不同。 炎炎夏日，他剃着寸头，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无袖背心，肩膀和胳膊都裸露在外面，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看上去极具力量感。 许臻今天的妆容也不像在《三国》里那样偏俊美型，他画了浓眉，眉梢眼角微微上扬，光洁的面颊棱角分明，颇有股野性不驯的少年意气。 ——正是20岁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 瞧见这一幕，人到中年的王海滨几乎是被这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给晃瞎了眼。 这个扮相……绝了！ 又野又帅！ 下一秒，他几乎是没走脑子地提起了手上的摄影机，将镜头对准许臻便怼了过去，寻找起了最佳的拍摄角度。 果然啊，长得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是减分项。 周瑜有周瑜的俊朗，传武有传武的阳刚。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演员，什么样的角色演不了？ 被经典角色固化戏路什么的，那都是弱者的托词。 …… “……这段戏本身其实不难，主要是李老师要下得去手。” 即将开拍前，导演王海滨特意将饰演父子的两位演员叫到一起，认真叮嘱道：“朱开山绑着传武去老韩家谢罪这段，对于父子俩立人设非常重要。” “父亲是个倔脾气，宁可让儿子声明扫地、去坐大牢，也必须把是非曲直捋明白。” “儿子更是个倔脾气，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我绝不为没做过的事妥协。” “父子俩一模一样的宁折不弯，认准的事情绝不松口，这就是老朱家的骨气。” 王海滨眼前的两位演员，道：“这段戏，必须得够劲儿，得真打，二位有没有问题？” 这话一出，李永斌咧嘴一笑，看向一旁的许臻，道：“怎么样，传武，行不行？” 说着，他扬了扬自己的巴掌，道：“我这一巴掌下去，可不像你娘的肉手，绝对是真疼！” 许臻哪里会怕挨打，笑道：“爹你放心打，我绝对没问题！” 他们商量妥当，便模拟了一下一会儿该如何的拳打脚踢，便各自归位，准备开始拍摄了。 许臻不禁有些感慨：这可真是一段长长的“打戏”。 不过，自己这次不用练动作，只负责被打即可…… 李永斌说好，要从进门开始，一直打到秀儿跳出来承认是自己掘开的水泡子为止，少说也得打两三分钟。 他偷瞄了一眼李永斌那双蒲扇似的大手，只觉脸已经开始疼了。 …… “啪！” 8点整，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这一天的拍摄正式开始。 “爹！爹！” 镜头中，首先进入画面的是杨琳琳饰演的秀儿。 她急匆匆从门口跑进院子，抱着爹爹韩老海的胳膊，神色惊慌地叫道：“爹，朱大叔捆着传武上咱家来了，咋办？” 屋檐下，正悠闲抽着旱烟的韩老海闻言一呆，慢悠悠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把传武绑来了？” 韩老海的神情明显有些蒙圈，他呆愣了半晌，一摔手上的烟枪，恨恨地道：“这个棒槌！” “……” “进来！” “我让你进来！！” 片刻后，门外，朱开山拽着五花大绑的传武迈进了韩家的门槛。 而许臻饰演的传武则梗着脖子，皱着眉头，脊背挺得笔直，一副视死如归、慷慨就义的模样。 “噗……” 场边，导演王海滨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轻笑出声。 许臻这个情绪确实是非常到位了。 然而他这么一副好皮囊，配上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却莫名地产生了一股地主家傻儿子的既视感。 “老韩兄，我朱开山教子无方，我有罪！” 李永斌饰演的朱开山把传武硬拽到了韩老海跟前，道：“我把这个逆子给你带来了，怎么发落，悉听尊便！” 说罢，他瞪了一眼自家儿子，怒到：“传武，还不快给你韩大爷跪下！” 听到这话，许臻饰演的传武昂着头，看都不看韩老海一眼，倔强地道：“上跪天地、下跪爹娘，其他人我谁都不跪！” “还敢嘴硬！”朱开山气不打一处来，抬脚狠狠踹在了传武的腿弯上。 传武吃了痛，腿一弯，眼看着膝盖便要着地。 但他为了不跪韩老海，居然直接顺势往前一扑，直接连着整个身子都摔在了地上。 “啊……” 韩老海身边，秀儿瞧见这一幕，顿时心疼得不行。 而朱开山这时候却不为所动，他拽着传武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怒道：“说，水是不是你放的？” 传武这时候不得已，终于还是跪在了地上，但他却倔强地调整身体方向，跪向了自家老爹朱开山，而不愿意跪外人。 他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瞪着自家老爹，语气生硬地叫道：“是我放的！怎样！” 朱开山见他承认错误还这么硬气，越说越是来气，直接一巴掌掴在了传武的后脑勺上，叫道：“我让你跟你韩大爷道歉！” 传武被他一巴掌打得又趴回到了地上，咬着牙道：“不可能！” “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把我送官吧！” 朱开山再次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怒道：“你当我不敢吗！” “哎呀，你这是干嘛呀！”眼见事情发展到了这幅田地，连韩老海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劝倒，“谁说要送官的？我那就是说着玩的，朱老弟你可别当真！” “你不当真我可当真，”朱开山眉毛一立，道，“我们鲁州人最讲信用，他掘了别人家的水泡子，这事儿干的跟偷抢有什么分别？该送官送官，官家自有章程！” 韩老海摆摆手，道：“嗨，什么偷啊抢啊，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话。” 说着，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传武，道：“秀，给你传武哥把绳子解开。” 秀儿听到这话，立即忙不迭去给传武松绑，然而朱开山却伸手将她拦住，叫道：“别给他松!” 说着，他背着手，板着脸，冲传武叫道：“我再跟你说一遍，去给你韩大叔道歉！” 传武跪在朱开山面前，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是一株苍翠的绿竹，硬扛着满身的风雪，咬牙道：“不可能！” “要杀要剐随意！” “啪！” 朱开山又一巴掌糊在传武的后脑勺上，勃然大怒，道：“熊玩意儿！看来我今天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不会长记性！” 说着，他撸起袖子，抡起胳膊，冲着传武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旁边的韩老海拦都拦不住，朱开山的力量何其惊人，韩老海这种久疏于锻炼的地主老财，哪里能拉得住他？ “啪！” “啪！” “啪！”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就先后落在传武身上。 传武也不躲，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朱开山面前，梗着脖子等着挨打。 在片场周围，虽然众人明知道这是手掌中空、雷声大雨点小的打法，许臻饰演的传武被打得七扭八歪也只是在配合他而已，但还是感觉看着都疼。 “啪！” 也不知是何时，又一声脆响传来，然而这一刻，场中的几人却同时愣住了。 李永斌饰演的朱开山原本只打算打后脑勺，谁料他上个巴掌刚把许臻给打歪了，阴错阳差，这个巴掌竟然抽在了许臻的脸上了！ 这可不是原计划里的一环。 短暂的错愕之后，许臻本着不能白挨打的原则，立即神情一凝，眼中压抑着怒火，叫道：“你打呀，打我呀！” 他的胸膛起伏，眼眶微微泛红，叫道：“打死我才痛快呢！” 说话间，他左脸上刚刚被打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红手印。 这一巴掌其实并不算特别重，奈何许臻的肤色实在是太白，通过高清摄像头，他左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 瞧见了这一幕，戏里的朱开山尚且没到剧本预设的心疼的时候，但戏外的李永斌却忽然心头一揪，有些下不去手了。 唉呀…… 这个倔脾气的儿子！ 报官可以，道歉不行； 躺地上可以，跪别人不行； 挨打可以，服软不行…… 这都哪儿来的臭毛病啊，像谁？？ “别打了，别打了！！” 这时候，秀儿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扑上来拽住朱开山的胳膊，不管不顾地叫道：“大叔，你冤枉传武哥了，水是我放的！” 说话间，秀儿已带来一点哭腔，道：“你要打，就打我吧！” 她这话一出，许臻饰演的传武立即扭头朝她瞪了过去，呵斥道：“瞎说什么！” “水是我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她这话一出，朱开山面色却是一僵。 自己刚刚训了半天的儿子，结果到最后，居然是冤枉他了？！ “咔！” 片刻后，场边，王海滨给这段表演叫了停。 “快快快，快去看一下传武的脸！” 这时候，早已有场边的医务人员跑了过去，查看了一下许臻脸上的掌印。 李永斌这时候也有些过意不去，连忙围了过去，道：“对不住啊……怎么样，疼不疼？” 许臻听他询问，讪讪笑道：“没事，爹，不疼，真不疼。” 刚才这一巴掌打得他有点发蒙，险些没接上戏。 疼倒是并不算疼。 导演王海滨一边无奈扶额，一边看了拍摄好的那段镜头。 然而看着看着，他却发现，李永斌停手的点跟原剧本中不一样，但却意外地更能打动人心。 按照原剧本，朱开山应该是在听秀儿说水泡子其实不是传武挖开的之后才停的手，他发觉自己冤枉了儿子，只觉既心疼又懊恼。 但是，刚刚他们表演的这个版本，却是朱开山还没发现自己冤枉传武的时候就停了手。 他看到儿子挺着脊梁骨，倔强地不肯服软，忽然便下不去手了。 父子二人的影子在晨光中交叠在一起，一个佝偻这脊背，一个挺直着腰杆；一个不近情面地绑着儿子去道歉，一个死都不肯为没做过的事道歉。 这一对父子呦…… “刚才这一段，过！” 王海滨导演仔细查看了所有机位录制的视频后，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旋即展颜笑道：“各位辛苦了！刚才这一段的表演非常棒！” “休息10分钟，我们再拍下一场！” …… “你说说你，下手没轻没重的，都把传武打成什么样了！” 下一场戏，朱开山和孩儿他娘的对手戏，饰演孩儿他娘的梁敏英看上去异常生气，狠狠拿手指点着李永斌的脑袋，把对方的脑袋点得一歪一歪。 梁敏英怒道：“你这心也太狠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咔！” 刚演了一小段，导演王海滨就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来，无奈地道：“梁老师？刚才情绪过了啊，稍微埋怨两句就行了，没那么大的怨气。” “哦，好咧！”梁敏英撇撇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永斌，笑道，“他爹，刚才那段咱再来一遍啊！” “我点你的时候你别歪得那么厉害，好像显得我用了好大劲儿似的。” 李永斌：“……” 你就是用了好大劲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报复啊！ 第255章 嘉嘉探班记 跟李永斌老师的第一场对手戏拍完后，许臻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从导演的监视器那里看了看效果，大体还算满意。 这场戏的难度并不算大。 传武性格比较单纯，性子倔、认死理，但同时又坦坦荡荡、很讲义气，不是那么难以拿捏的复杂人物。 李永斌老师也没有故意压戏，父与子之间的张力恰到好处。 以许臻目前的实力而言，演这出戏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剧组的领导们也都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而且话说回来…… 在《闯关东》剧组，最严峻的任务从来都不是飙戏，而是跟大自然作斗争。 拍戏两个多月，这群人上山伐木、下水捉鳖，足迹几乎踏遍了大半个东北。 平均10天左右转场一次，大包小裹、疲于奔命。 鲜儿的饰演者苏妍甚至戏称，他们这帮人不像是在拍戏，倒像是在录一档生存类综艺，叫作“穿越北大荒”。 许臻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剧组辛辛苦苦拉来的木料刚堆到河边，还没来得及用，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冲走了。 暴雨倾盆，道具组的组长跑到岸边，看着一根根的好木头顺着水流越飘越远，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直接扔掉雨伞，“噗通”一声便跳进了河里，一边哭一边把木头一根根往岸上拽。 最后没辙了，几乎全剧组的人都下了水，连李永斌、许臻等演员们都没例外。 众人七手八脚抢救木料，场面乱成了一团，最后所有人都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落汤鸡。 唉，一把辛酸泪。 …… 9月中旬，历经三个月的艰苦拍摄，《闯关东》剧组总算是拍完了东北这边的春夏戏份，只待11月份再折回来补拍雪景部分即可。 9月15号，剧组主创人员从东北来到了魔都，即将在魔都车墩影视基地取景，拍摄老朱家在城里开饭馆的这段剧情。 这段戏，许臻终于穿上了心心念念的东北军军服。 靴子一穿、皮带一系、大盖帽一扣，他对着镜子左右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 “唔……！！” 出了更衣室的大门，其他人看到许臻这身扮相，瞬间被震得不轻。 果然，男人的浪漫就是穿军装啊！ 许臻咧嘴一笑，稍稍扬起了下巴，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地朝片场里走。 他一路走，周围的摄影师、灯光师们的眼睛就一路粘在了他的身上。 嘿，这小子真帅！ 这些平日里不修边幅的大哥、大叔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背心、大裤衩，莫名有些害臊。 唉，人靠衣裳马靠鞍，还是应该捯饬一下自己啊。 咱哥们儿要是也穿上这身行头，肯定也不比他差！ 而与此同时，饰演谭鲜儿的苏妍也正在化妆间里试自己的新造型。 这段故事里的鲜儿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颠沛流离、任人欺负的村姑，而是落草为寇，成了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土匪头子。 苏妍剪了短发，妆容也变得英气了许多。 她看着镜中这个沉稳大气，英姿飒爽的鲜儿——哦不，现在应该叫“三江红”——臭美得不行。 “叮叮！” 就在这时，旁边的手机轻响了一声。 苏妍拿起来一看，轻轻挑了挑眉。 “不好意思啊，我出去一下，”她冲造型师抱歉地一笑，道，“我有个朋友过来探班了，就在外面，我去领她进来。” 说罢，苏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片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几分钟后，她便又折返回来，身后跟了个穿着白色雪纺连衣裙、戴着浅米色渔夫帽的女孩。 化妆间内的几个工作人员下意识地望了过去，只见，那女孩随手摘下帽子和墨镜，露出了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以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啊……” 化妆间中的几人忍不住低呼出声。 ——林嘉！ 居然是如今颇有名气的小花林嘉！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林嘉瞧见几人的目光，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道：“打扰了，我在隔壁剧组拍戏，过来看看妍姐。” 说着，她撑开手上的塑料袋，朝屋里的几人走了过去，道：“路上来的时候买了点喝的，大家别客气。” 屋里的几人见状，笑嘻嘻地一人拿了一杯，纷纷表示自己不会拍照，也不会出去乱说。 …… 不一会儿，苏妍做好造型，领着林嘉出了化妆间，笑道：“走，我带你去我们片场转转。” “今儿上午没我的戏，一会儿姐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二人三年前曾经合作拍摄过一部都市剧。 当时还都是小演员的两位姑娘关系就处得很好，杀青后也一直没断了联系。 如今，二人已各自小有成就，再见面倒也是一桩乐事。 林嘉一路走，一路张望，似乎在寻觅什么，道：“不用了妍姐，我想看看你们拍戏行吗？” 说着，她扭头看向苏妍，笑道：“久仰《闯关东》的大名了，听说你们剧组里全是戏骨啊！” 苏妍听到林嘉的奉承，与有荣焉地仰起了头来，一脸骄傲地道：“那是，我们剧组全员戏骨！” “哎对了，”说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许臻应该你认识吧？” “我记得你在《三国》里演大乔，他演你妹夫，肯定碰见过吧？” 林嘉：“……” 半晌，她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刚想解释一下自己跟许臻早就认识，却见，一个身穿东北军军装的年轻人脚步匆匆地从不远处走过。 “传武，传武！” 苏妍跳着脚朝那人摆了摆手，叫道：“过来一下！” 这人自然便是许臻。他听见有人召唤他，扭头一看，见是苏妍，于是便笑着朝她走了过去，叫道：“姐！” 苏妍顺势把旁边的林嘉往前一推，笑道：“你看谁来了？” “你大姨子！” 林嘉：“……” 另一边，许臻见到林嘉，不禁讶然道：“师姐你怎么在这儿？也在魔都拍戏吗？” “呃，那个……”半晌，林嘉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道，“对呀，我也在这边拍戏。” “听说《闯关东》剧组来了，正好今天有空，就溜达来探探班。” 说着，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苏妍，咬牙切齿地道：“妍姐是我‘闺蜜’，哈哈，哈哈哈……” 第256章 传武回家 许臻一会儿还有拍摄任务，因此只简单跟两个姑娘聊了两句，便匆匆赶去了导演那边。 林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今天名义上是来探班，其实是来找许臻“走后门”的。 ——《琅琊榜》立项了，东岳影视正在选角，林嘉想演女主角霓凰。 然而，她最近戏路实在太顺，从《碧血剑》开始算起已经接连演了三部女主戏，经纪人开始对角色挑挑拣拣了。 《琅琊榜》固然是个不错的本子，但这却是一部大男主戏。 霓凰郡主说是女一号，但若是不分男女地排番位，这个角色很可能连前五都排不进。 经纪人犹犹豫豫，不太想让她接。 林嘉怕自己“不求上进”得太明显，于是便想要“曲线救国”，通过许臻这个门路来拿角色。 ——如果是许臻非要让自己演霓凰，公司这边为了捧他，也希望自己适当让步呢？ 这样一来，自己就等于是卖了许臻一个人情，这波不亏，经纪人是不是就觉得可以接了？ 林嘉不禁为自己的谋略点了个赞。 果然不愧是周郎的大姨子……呸！ 怎么被带沟里去了！！ …… 此时，片场中，许臻倒是还没有心思去考虑《琅琊榜》的事。 今天要拍的这场戏非常关键——从军多年的传武要回家了。 几年前，传武因被逼婚而离家出走，后来阴错阳差加入了东北军，枪林弹雨地打了好几年的仗，家人们对他音信全无。 而不久前，在乡下务农的老朱家为躲避马匪，来到了城里开饭馆，刚好就在传武部队的防区里。 传武听闻之后，决定回家去看看爹娘。 这是全剧中期的一个重要的情绪点。 为演好这场戏，许臻私下里跟梁敏英对了好几遍戏，节奏、情绪点都已烂熟于心。 然而让他有些无语的是：从抵达魔都开始，剧组就把许臻给“隔离”了，严禁他再与爹娘碰面。 甚至，他昨天住的酒店、出行的通勤车都是单独的，没有跟大部队在一起。 许臻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为了让我找找许久不见爹娘的感觉？ 但是……戏里的传武是好多年没回家，我这才被隔离几天，有啥用？ 吐槽归吐槽，眼看着拍摄即将开始，许臻还是努力回忆起了昨晚写人物小传时堆积起的情绪，争取把这段戏演好。 …… “啪！” 中午11点整，《闯关东》来到魔都后的第一场戏开拍。 林嘉被苏妍熟门熟路地带到了一个绝佳的观赏角度上，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这段表演。 此时，戏外的时间临近正午，而戏里的时间则是深夜。 ——这是一段日光夜景，剧中的光线将会由后期特效去调整。 镜头中，许臻饰演的传武一身戎装，孤零零地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半晌看不见人。 片刻后，他在一扇黑漆木门前停下了脚步，想要去敲门，但犹豫着却又退了回来。 传武这时的神情十分复杂。 似是近乡情怯，似有期待，也似有愧疚。 他在门口转悠了半天，终于还是倔强地走了过去，一鼓作气地敲响了大门。 “铛铛铛！” “谁呀？” 门里传来了传杰的声音。 这一刹那，传武眼中的期待之色迅速压过了其他诸般情绪，他张了张嘴，哑声道：“传杰？” 门里一瞬寂静。 片刻后，只听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响起，旋即“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齐魁饰演的传杰从中探出头来，瞧见许臻，他先是一惊，而后迅速转惊为喜，大喜过望地道：“二哥！” 传杰一把将院门大开，扭头扯着嗓子叫道：“爹！娘！大哥！” “我二哥回来了！！” 这一声叫喊霎时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只听一阵“乒里乓啷”的嘈杂声音从楼上传来，其间夹杂着孩儿他娘错愕的声音：“传武？传武回来了？！” 不消片刻功夫，二老就相扶相持着从屋里跑了出来。 两人都是趿拉着鞋子，只披了件外套，娘的头发更是乱成了一团。 传武这时候正被传杰领着来到了朱家的院子里。 久别重逢的情绪迅速高涨，传武瞧见爹娘，刚想笑着说些什么，然而定睛一看，他却不由得愣住了。 无论是戏里的传武，还是戏外的许臻。 ——爹娘老了。 苍老得几乎肉眼可见。 记忆中的爹娘还是小时候那副顶天立地的模样，娘有着一张红润的面颊，以及乌黑的秀发；爹有着坚毅如山的脊梁，以及坚强有力的臂膀。 而如今…… 娘的头发里见了银丝，脸上长了皱纹；爹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背也驼了…… 瞧见二老相互扶持着、急匆匆跑来迎自己，满眼的惊讶与狂喜，传武瞬间便红了眼眶。 ——原来，导演组不让我这两天见爹娘，是这个原因吗？ 想要用这个惟妙惟肖的老年装扮帮助我更轻易地入戏？ “传武，我的传武……” 梁敏英饰演的孩儿他娘已是泪如泉涌，她扑上来，摸着传武的头发，摸着他的脸颊、身上，眼泪“滴吧滴吧”地往下掉，哭诉道：“你这些年都上哪儿去了？你怎么不给娘写封信，怎么不回家里来看看……想死娘了！” 而此时，朱开山则静静站在不远处，仰着头看着如今这个高大英俊的儿子，眼中感慨万千。 “娘……”传武低头望着哭倒在自己怀里的母亲，半晌，他轻声道，“我饿。” 听到这话，饰演孩儿他娘的梁敏英蓦然一怔。 ——这句话，是很多年前传武第一次离家出走回来时，对母亲说的话。 如今出走半生，却依旧是从前那个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少年。 孩儿他娘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笑道：“好，娘去给你做饭！” 一旁的传文连忙道：“娘，不用你做，我去吧……” “去去去，”孩儿他娘立即将传文轰到了一边，道，“你做的传武不爱吃。” 她转头看向传武，笑道：“娘去做，你等着，娘马上就给你做好！” 说着，她扭头便朝厨房走了过去。 …… “咔！” 场边，导演王海滨出声结束了这段表演。 “非常棒，刚才着的表演很厉害！” 王海滨极其满意地看了看片场中的众人，尤其是重点看了看许臻，道：“情绪到位了，不错！” 许臻收敛起了脸上复杂的情绪，将依旧在默默垂泪的梁敏英抱在了怀里。 场边，头一次看到《闯关东》戏份的林嘉则吸溜着鼻涕，偷偷摸出了一张面巾纸来。 哎，先是《三国》，后是《闯关东》…… 许臻现在天天都在这样的剧组里演戏，活该人家进步得飞快！ 怎么办啊，我感觉我越来越追不上他了！ 这一刻，林嘉忽然埋怨起了自己过于顺遂的戏路来。 唉，现在让我挑大梁是不是还太早了？ 我也想在这种全员戏骨的剧组里多打磨打磨！ 第257章 戏骨与流量 《闯关东》剧组这边，许臻连着拍了一天的戏。 而林嘉则嗑着瓜子、喝着冷饮，津津有味地在场边看了一整天。 ——哎，人家剧组的戏拍得可真好啊！ 故事也好，演员也棒，一个拖后腿的人都没有。 尤其是许臻，他一个入行没几年的年轻人，却能从容不迫地跟着一群老戏骨在一起飙戏，丝毫不落下风。 且不说他的实力怎样，光是这份心理素质就很值得人钦佩。 想到这儿，林嘉不禁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她感觉自己最近的路有点走歪了。 虽说一直在演女一号，但是跟她搭戏的男演员却始终不尽如人意。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林嘉目前正在拍的是一部谍战剧，饰演男主角的是一位当红一线男星，形象好，人气高，受公司力捧，按理说这绝对是个相当优质的合作对象。 但是这人的业务素养吧…… 就，让人不太想评价。 他们公司为了捧他，特意找了一群老戏骨来给他搭戏，但结果就是衬得他演技更差。 林嘉小口小口地吃着手里的冰棒，看着片场中的许臻穿着军装、深情款款地看着由苏妍饰演的谭鲜儿，忍不住一声长叹。 …… 晚上六点多，一天的拍摄结束。 今天是《闯关东》剧组来魔都后开工的第一天，演员们难免都有些舟车劳顿、水土不服方面的问题，因此拍摄计划安排得并不饱满。 许臻下了戏、卸了妆，苏妍便来邀请他去跟着自己和林嘉一起吃晚饭。 许臻本来是不好意思插足人家闺蜜间的聚餐的，但没办法，对方盛情难却，他只得答应了。 好在，自己和苏妍、林嘉都十分熟络，这顿饭倒也不算特别尴尬。 三人相约去了影视城附近一家很有名的茶餐厅，环境幽静，很适合小范围的聚餐。 等餐的时候，许臻出去接了个电话，苏妍偷瞄着她走远，悄悄掩上包间的门，用手肘怼了怼一旁的林嘉，揶揄笑道：“哎，实话跟姐说，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噗……咳咳……” 听到这话，林嘉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去。 “呃，那个，不是，主要是……”她慌忙想要否认，但奈何心理素质有些不过关，半晌也没组织出行云流水的语言来。 而一旁的苏妍瞧见她这个反应，却不禁微微一怔。 ——不是吧，真的有意思？ 自己不过就是作为一个八卦“大婶儿”随口逗逗小姑娘而已，没想到居然一语中的？ 苏妍愣了片刻，旋即微微一笑，道：“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喜欢就追呗！” 说着，她摆出一副老油条的面孔来，唏嘘道：“说实话，不是姐说你啊，我感觉他现在瞅着你可半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你不能用追星那套来追男人，你得主动出击啊！” “……” 两个姑娘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半天，林嘉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尊严，索性躺平任嘲，不去狡辩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苏妍，用茶杯遮着自己的半张脸，怯声道：“姐，咋叫主动出击？” 苏妍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摆出一副前辈的模样来，清了清嗓子，道：“这你可问对人了。” “姐跟你讲啊，这个东西都是有套路的。” “首先，第一步，你先努力去争取跟他当一对银屏情侣。” “俗话说得好，因戏生情，只要你够投入，就能在对方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第二步，你可以……” “稍等一下啊，姐，”在她身边，林嘉忍不住打断道，“你慢点说。” 说着，她眼巴巴地道：“你先指导我一下，第一步该怎么达成？” 苏妍：……？ 第一步还需要指导？？ …… 就在两个姑娘在包间里叽叽咕咕地聊天时，许臻则接到了乔枫打来的电话。 “选角？需要我做什么吗？”许臻有些疑惑的问道，“立项之后，剧组里不是有专门负责选角的部门吗？” 乔枫道：“当然不要求你做什么，只是给了你这个权力而已。” “《琅琊榜》毕竟是公司为你量身打造的剧，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推荐一些自己的圈内好友来参演，这也算是男主角的特权之一。” 说着，乔枫笑道：“那天看你跟陈影帝的关系很不错啊，要不要邀请他来《琅琊榜》里客串一下？阁主怎么样？” “有当红一线撑场面，对这部剧的宣传也有莫大的好处。” 听到他这样说，许臻立即果断拒绝道：“抱歉乔哥，我不会去邀请的。” “不能利用人家对我的照顾去给自己牟利。” 乔枫撇撇嘴，就知道许臻会这么说，于是转言道：“我就这么一说的，你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那其他人呢？你最近在《三国》、《闯关东》剧组应该认识了不少戏骨吧，有没有相熟的金牌配角？” “最近选角，有几个角色始终找不到太合适的人选，比如谢玉、言侯、夏江，你要是有推荐的可以跟我说。” “这总该不算是利用吧？” 许臻想了想，倒真想到很多曾经合作过、或者正在合作的人适合剧中的某个角色。 有机会倒是可以问问。 毕竟，他感觉《琅琊榜》是个很不错的剧本，推荐熟人来演倒也不坑人。 …… 片刻后，挂断电话，许臻回到了包间，刚想坐下，却忽然感觉桌边的座位似乎跟临走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 三人一桌，按理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应该差不多才对，怎么如今看来，自己的座位好像离林嘉比较近、但是离苏妍相当远？ 不得而知，他也就没太多问。 “师姐，你在魔都这边演什么剧啊？”许臻随口问道。 林嘉道：“哦，一部民国谍战剧，叫《猎影》。” 许臻想了想，对这部剧有些印象，道：“我好像在新闻里看到过，貌似演员阵容挺强的？” 林嘉点点头，讪讪笑道：“嗯，主角是徐浩宇，配角阵容也比较强大，剧组里有好多前辈戏骨，比如谢彦君啊，孙琦啊，胡志坚啊……” 一听这话，许臻顿时来了兴趣，道：“谢彦君老师在你们剧组？他演什么角色？” ——谢彦君，这位可是华夏电视剧圈赫赫有名的戏骨，同时也是一家顶级话剧团的首席男演员。 他最擅长演大反派，对于负面情绪的演绎惟妙惟肖，对于许臻而言也是一位教科书级的演员。 很多人都说，若不是谢彦君在最当红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淡出了几年，他如今的成就绝不会比陈正豪低。 林嘉道：“谢老师演的是算是反面男一号吧。” “演技确实是特别好，可惜我在剧中跟他没有什么对手戏……” 林嘉正说着，一旁的苏妍却撇撇嘴，道：“啊，你在那个剧组啊，我知道，可惜了谢彦君了。” “给徐浩宇做配角，哎，真是人间惨剧……” 说着，她两手一摊，道：“反正演这种戏对你来说倒也有些好处，起码徐浩宇的剧，关注度肯定是不会低的。” “剧本也还可以，算是能替你刷一刷存在感。” 林嘉讪讪一笑，对此也是深有同感。 刚想说点什么，忽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一看，却见，居然是苏妍正在说的徐浩宇打来的。 她连忙对着旁边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接起电话，道：“浩宇哥？什么事儿？”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道：“小嘉，听说你今天去《闯关东》剧组串门了？” 林嘉道：“啊，是啊，我有朋友在这边，过来探个班。” 对面的徐浩宇道：“哎，我问一下啊，许真是不是在那个剧组里？就是最近很火的，演周瑜的那个。” 林嘉微微一怔，道：“是啊，许真在《闯关东》这边演男2号。” 电话那头的徐浩宇道：“嗯，小嘉你帮我牵根线行不行？” “我认识认识他呢。” 一听这话，林嘉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臻。 怎么办？ 这厮居然主动想见许臻？ 不给看行不行？ 一旁的许臻听到这话，也是不禁有些愣神。 这个人他是真的完全不认识，顶多也就是有所耳闻。 徐浩宇为什么会想要见我？ 这个人他听说过，知道这是一位歌手转型的演员，前两年因出演了一步武侠题材的电视剧而一夜爆红，全凭颜值出圈，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业务能力。 非要说的话，许臻感觉自己跟他应该完全是两类人，不应该有任何交集才对。 有可能的话，他倒是想结识一下谢彦君前辈。 不过，许臻也没有故事自视清高的意思，既然是正在跟林嘉一起拍戏的演员，见一面就见一面呗，多个朋友多条路。 于是乎，他便答应了对方见面的要求，表示可以一起吃个饭。 …… 而与此同时，在离茶餐厅不远的一家酒店里，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眉眼锐利的年轻男人挂断了与林嘉的通话，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天气炎热，他躺在酒店的沙发上，只穿了一件大背心，宽肩窄腰、两条腿修长有力，身材相当不错。 这人便是正在跟林嘉一起拍对手戏的演员，徐浩宇。 他想跟许臻见一面，可不是为了交朋友。 这是公司要求他打的。 最近许臻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演员突然蹿红，不少公司都动了挖人的心思，徐浩宇所在的环球娱乐也不例外。 站在演员的角度而言，徐浩宇当然是希望自己是公司里绝对的一哥，公司永远倾尽全力、只捧自己一个人。 但没办法，谁让环球娱乐是自己家开的呢…… 徐浩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哎，我这又当员工又当猎头的，老爹必须得给我开双倍工资才行！ 第258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臻前脚刚跟徐浩宇约好了一起吃饭，后脚蔡实践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接通之后，蔡实践只字不提徐浩宇的事，只是语气和蔼地对着许臻一顿嘘寒问暖，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拍戏顺不顺利，有没有需要公司帮助的事情云云。 ——环球娱乐的少爷想请许臻吃饭？ 呵呵，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想挖墙脚啊！ 好你个徐瀚老贼，竟敢打我们家宝贝疙瘩的主意，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领导过于殷勤的态度弄得许臻浑身不自在。 他逮到机会，连忙表态道：“蔡总，我不认识徐浩宇，也没有要跳槽的意思。” “而且也不是我们俩单独吃，是要以剧组联谊的形式出去聚餐，应该会有很多人在一起。” “啊哈哈哈……”蔡总的心思被戳破，尴尬地笑了半天，才道，“哎呀，瞧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小许你不是这样的人啦……” “我是真的挺担心你的。” “听小乔说，你从拍《闯关东》开始到现在瘦了不少？这可不行啊，一定得注意身体，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可不能仗着年轻就太拼啊，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一辈子都养不回来……” 许臻一脸木然地听着，也没法打断，只能任他絮叨。 好不容易挂断蔡总的电话，没过一会儿，经纪人乔枫又打了过来。 许臻看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睡眠时间，一脸无奈地道：“乔哥，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头，乔枫哈哈笑道：“蔡总刚才是不是没跟你说重点？” 许臻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是重点？” 乔枫可没有蔡实践那个墨迹劲儿，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挖墙角啊！” “谢彦君跟环娱的合同明年就到期了，咱试试能不能把他忽悠到咱们这边来。” 许臻：“……” ……两边互挖？？ 但是，我站在东岳签约艺人的立场上，干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买期权股欠的债是不是还没还完呢？”乔枫狡黠地笑道，“蔡总刚刚亲口承诺，只要你能劝动谢彦君来一趟东岳，不管最终能不能谈妥，剩下的贷款公司就都给你免了，就当是给你包的红包了。” 许臻：？？！ “那个，乔哥，我尽量，”许臻目光闪动，既期待又有些为难地道，“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人嘴笨，不擅长忽悠人……” “哈哈哈……” 听他这样说，电话那头的乔枫笑了好半天，才道：“哎呀，你可逗死我了。” “蔡总明显就是怕你跑了，想给你钱，这就是个借口而已。” 乔枫嘱咐道：“哥教你啊，过两天见了谢彦君，你就拿《琅琊榜》当敲门砖，态度诚恳点，大大方方说他是你特别敬仰的前辈，问问他对这个本子有没有兴趣。” “然后顺带提一下，东岳这边对他扫榻相迎、虚左以待，其他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你正常去接触就行，不需要忽悠，谈合作又不是什么阴招。” 许臻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商业合作嘛，不坑不骗，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而且说实话，如果谢前辈真的能来东岳，以后有更多的机会合作，许臻也确实是相当期待。 业内顶尖的金牌配角啊！ 谁不想多跟这样顶尖大佬多接触、好好磨砺自己？ 相比于虐菜，许臻更愿意被碾压。 每一次重压之下的爆发，才是人真正进步的契机。 …… 9月20号的下午，许臻没有拍摄任务。 在征得乔枫的同意后，他便跑去了林嘉所在的《猎影》剧组串门。 不过，许臻并没有像林嘉那样偷偷摸摸去，而是提前两天跟对方剧组沟通好，走正规渠道去探的班。 于是乎，他人还没来，《猎影》剧组就有不少人已经得知了他要来的消息。 当天中午的时候，《猎影》的男主角徐浩宇打算去化妆间休息一会儿，还没进门，就听见剧中的两个女配角正在里面叽叽喳喳地聊天。 “听说了吗？许真今天要过来！” “听说了听说了，啊啊啊我超喜欢他！《三国》里有周瑜的那几集我看了好几遍，看一遍哭一遍，现在已经开始考古了！” “你才开始？我都快考干净了！从《绝代双骄》一路看到《三国》，哎，他这两年真是越来越帅了！” “啊，说到考古，我一路看过来才发现，林嘉和许真超多次在一个剧组里。” “对对对，真的，超级多！而且我搜了一下才发现，他们俩居然是同一家娱乐公司的。” “许真这次探班应该是冲着林嘉来的吧？哈哈，赞美嘉嘉！” “感觉嘉嘉蛮好说话的，要不要托她去找许真要签名合影？” “……” 徐浩宇站在门外，听着这两人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忍不住撇了撇嘴。 啊，这该死的热度！ 最近真是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人在讨论许臻，神烦！ 尤其是屋里这两个，明明在剧中都是我的红颜知己，剧外居然是别人的粉丝…… 烦得一匹！ “吱呀——” 屋里的几人正讨论着，徐浩宇若无其事地推门而入，两个姑娘顿时住了嘴。 徐浩宇侧头瞥了她们一眼，轻笑道：“想要许真的签名？找我啊，我给你们要。” 两个小姑娘一听这话，相视一望，眨了眨眼。 其中一人问道：“宇哥，你也认识许真？” 徐浩宇前两天刚加了许真的联系方式，感觉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好友”了，于是便仰起了下巴，道：“哎，都是圈内人嘛，谁不认识谁啊。” “我们昨天还商量着要去撸串呢，怎么样，你们去不去？” 徐浩宇回头看向两个姑娘，笑道：“许真应该也会带他在《闯关东》剧组那边的朋友一起过来，咱就当联个谊？” 一听这话，两个姑娘的眼睛顿时亮了。 “去，我去！宇哥威武！” “不愧是宇哥，人脉就是广！” “跟着宇哥开眼界，有肉吃！” “宇哥朋友遍天下，不愧是宇哥！” “……” 听着两个姑娘的吹捧，徐浩宇一脸淡然地摆摆手，道：“小场面，小场面，勿六，皆坐。” 屋里的三人正聊着天，忽见窗外，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来到了片场附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牛皮纸袋。 其中一个姑娘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道：“哎，是不是午饭到了？” 徐浩宇闻言，也起身走到窗边，道：“到了吗？今天这么早？” 说着，他撇撇嘴，道：“这家饭店感觉不太行啊，送饭晚，脑子也不好使。” “我昨天跟他们说了沙拉放油醋汁，不要沙拉汁，也没给我放对。” “再搞错，明天不在他们家订了！” …… 而与此同时，楼下两个“外卖员”已经被片场的保安拦了下来。 这两人当然不是送外卖的，而是许臻和助理周晓曼。 既然来探班，当然不能空着手，许臻买了一大堆的咖啡、果汁、水果捞、小甜点之类的东西，当做贡奉给对方剧组的“香火”。 “您好，我们有预约过，”许臻摘下自己的帽子和口罩，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冲保安笑道，“我们是来探班的。” 保安大哥瞧见是许臻，眼前一亮，道：“呀，许先生，您好您好！” “两天前我们导演就交待过了，走，我带你们去找他！” 许臻笑着冲他道了谢，顺手拿起一杯咖啡递给了保安大哥。 三人正要往片场里走，只见前方，一个个子极高的年轻人见到许臻，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一脸惊喜地叫道：“呀，许真？” 许臻闻言，扭头看去，但见来人接近一米九的个子，穿着旧上海警察的制服，五官英挺，眉眼凌厉，依稀便是《猎影》男主角徐浩宇的模样。 许臻没见过徐浩宇本人，也没看过他的电视剧。他只觉眼前这人跟照片里的徐浩宇似乎有一点微妙的不同，但浓妆之下，有不同也很正常，他并没有多想。 “是我，初次见面，”许臻笑着跟这人打了声招呼，旋即撑开了一个纸袋，道，“吃午饭了吗？我这儿有冷饮，还有小零食。” 对面那人连忙摆摆手，道：“不了不了，谢谢真哥，我一会儿等着吃剧组的盒饭。” 说着，那人搓了搓手，一脸兴奋地道：“真哥，我能跟您合个影吗？” “我最近一直在看《三国》，您演得可真好！” 许臻：……？ 真哥？“您”？ 怎么感觉他的态度有点诡异？？ 许臻正疑惑着，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徐浩宇”三个刺眼的大字。 许臻愕然。 ——徐浩宇在给我打电话？ 那，眼前这人又是谁？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他冲眼前这个高个子年轻人抱歉地一笑，顺手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道：“你抬头。” 许臻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在二楼的一个窗口，正牌徐浩宇穿着跟眼前这人同款的警察制服，正一脸木然地低头看着他。 许臻：“……” “……楼下跟你说话的这个是我的替身。”徐浩宇握着手机，沉声道。 许臻沉默了许久，终于道：“……这个替身找得真好。” 徐浩宇：“……嗯，确实，有时候露脸了都不穿帮，呵呵。” 二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握着手机隔空尬聊，空气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而与此同时，刚刚还在吹捧徐浩宇“交友广泛”的两个姑娘则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啥情况？ 徐浩宇不是说自己跟许真很熟吗？ 人家都能把你的替身认成本尊……怎么着也不可能关系太好吧？？ 两个姑娘看了看徐浩宇伫立在窗前的背影，表情微妙地耸了耸肩。 …… 徐浩宇和许臻的初次见面不算十分愉快。 好在，片场里忙忙碌碌，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少，二人都选择性地将刚刚的记忆给屏蔽掉了。 徐浩宇尽管心情极差，但还是承担起了“少爷”的义务，下了楼，亲自领着许臻去了导演那边。 如今的许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见到他来探班，剧组里的不少人都热情地围了过来，导演、副导演、摄影师、演员…… 一个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熟稔地叫着他的名字，笑着与他攀谈寒暄，态度十分热络。 这样的经历是许臻以前从未有过的，他不禁有些感慨，《三国》是真的将他的热度提升了一大截。 一个经典角色的意义确实是胜过在圈内碌碌无为地摸爬滚打若干年。 而于此同时，在一个阴凉的角落里，一个中等身量、长相有些混血感的中年人正坐在一顶遮阳伞下，安安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剧本。 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热闹的人群，旋即又将眸子垂了下去，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君哥，”助理将刚刚领来的盒饭放到了他面前的折叠桌上，道，“您是在这儿吃还是回车上吃去？” 中年人瞥了一眼盒饭，道：“没胃口，待会儿在说吧。” “跟臭棋篓子下了半天的棋，恶心。” 助理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个中年人便是《猎影》剧组中大反派的饰演者，“金牌配角”谢彦君。 他今天上午在剧中跟徐浩宇下了一盘棋，按照剧本，二人应该是在棋里棋外打机锋，以棋入道，纵论当下时局。 结果，由于徐浩宇演得实在是不过关，这么简单的一场戏，二人被反复ng了六七次。 直到最后通过的那个版本其实也不是很理想。 谢彦君明面上说的是棋臭，实际上说的却是对方的演技臭。 然而没办法，势比人强，自己一路磕磕绊绊走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那边那个是许真？《三国》里演周瑜的那个？”半晌，谢彦君瞧了瞧那边的人群，向助理问道，“他到这儿干嘛来了？” 助理左右望了望，见周围没人，低声道：“许真是林嘉的朋友，过来探班的。” “但我听人说，可能是环娱想挖他，这次过来也有见见徐浩宇的意思。” 谢彦君听到这话，双眉一挑，道：“哦，他要来环娱？那挺好啊。” 说着，他又重新垂下了眸子，低声道：“起码以后能换个棋艺好点的人对弈。” 第259章 一身才气半生癫 中午，《猎影》剧组这边简单休息了一个小时后，便又重新开始了拍摄。 而许臻则饶有兴致地留在了片场里，以观众的身份看起了对方剧组的表演。 这还是许臻头一次站在看客的视角上看别人演戏，感觉十分新鲜。 片场中，林嘉饰演的是一位家境优渥的富家千金，徐浩宇饰演的则是一位法租界巡捕。 他们俩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许臻不知道，只能通过眼下的只言片语判断，这两人好像都是地下革命者，貌似正在密谋什么大计划。 许臻在场边看了一会儿，可能是中午吃饱了，也可能是下午的天气太好，他感觉有点昏昏欲睡…… 咳，怎么说呢。 徐浩宇的演技不能说太差，马马虎虎还算可以吧。 虽然情绪不太到位，偶尔出戏，但是并没有差到辣眼睛的程度，大概还是能达到《闯关东》里群演的水准的…… “不行，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不能冒险！” 许臻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忽然，只听片场中的徐浩宇忽然拔高了音调，皱眉看向一旁的林嘉，叫道：“强子的命是命，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许臻：？？？ 霎时间，他刚刚浓郁的困意一扫而空。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片场中，徐浩宇背着手来回踱步，又急又气地看了一眼林嘉，叫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林嘉垂着头，眼神有些伤感，轻叹道：“我懂你说的意思，但是……我不能按你说的做……” 场边，助理导演朝着许臻目瞪口呆的模样，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他小声解释道：“这个吧，其实是我建议浩宇背诗的。” “这段台词实在是太长了，全背下来会影响拍摄进度，反正是后期配音……” 许臻听到这番话，勉强笑了笑，没有做声。 人家愿意怎么拍就怎么拍呗，我一个看戏的，能说啥。 他用手托着腮，越看越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无比期待谢彦君前辈等赶紧登场。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场边看剧本的谢彦君。 然而下一刻，不知道是巧了，还是对方恰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谢彦君缓缓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回望向了许臻，冲他颔首一笑。 许臻连忙恭敬回礼。 谢前辈看到我了！ 他顿时想起，自己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恰好时机合适，于是，许臻索性拎起几杯饮料和自己的文件包，轻手轻脚地朝谢彦君那边走了过去。 “谢老师，我买了一些冷饮。” 片刻后，许臻走到谢彦君身边，轻轻将饮料放到了他手边的小桌上，低声道：“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我就都拿了几杯过来。” 谢彦君看了一眼小桌上的饮料，摇了摇头，道：“你拿走吧，我胃不好，喝不了冷饮。” “呃……”许臻试探着问道，“那，我去给您倒杯热茶？” 谢彦君指了指手边的一个保温杯，道：“不必，我带茶了。” 说罢，他合上了手中的剧本，直截了当地道：“找我有什么事？”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道：“谢老师，我特别喜欢您主演的《寒江雪》，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谢彦君看着他递上来的书，神情微微一凝。 ——《寒江雪》，这是一部由同名舞台剧改编而成的电影，上映于十多年前。 当年这部电影曾经斩获过多项大奖，但声名却并不响亮。 时至今日，圈里圈外的人一说起谢彦君，首先想到的都是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反派形象。 殊不知，这部《寒江雪》才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代表作。 谢彦君看着许臻手中这本书崭新的封面，沉声道：“你真的看过《寒江雪》？” 许臻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看过，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 “您把江寒这个人物给演活了。” 谢彦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脸上的神情又重新回归了冷淡。 他一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剧本，一边淡漠地道：“有备而来啊。” “《寒江雪》确实是我当年的代表作，你在搜索引擎上用30秒钟就能搜到，然后还可以用另外30秒来打开网上书城，买下这本书。” “耽误了你1分钟的时间，我还真是抱歉了。” 一听这话，许臻哑声半晌。 他早听说过谢彦君为人高傲自负，说话不留情面，没想到居然会不留情面到这份上？ 眼看自己被前辈误会了，许臻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的，谢前辈，我是真的很喜欢《寒江雪》……” 谢彦君再次抬起头来，打断道：“让我来猜猜你想找我干什么。” “哦，最近蹿红了，打算演男主角了，所以想来找我来给你作配？” 许臻面色一僵。 谢彦君见到他的反应，哂笑道：“有话直说便是，我谢某人又不是什么需要三顾茅庐才能请到的金贵演员。” “何必惺惺作态，拿着《寒江雪》来博取我的好感？” 谢彦君垂下了眼帘，道：“太拙劣了，你这个岁数的人，哪有人看《寒江雪》。” 许臻被他这番话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吧，我确实是为了刷好感度，刚刚在网上书城买了《寒江雪》的剧本用来要签名…… 但问题是，我之前就看过这部作品啊！ 电影、话剧都看过，是真的特别喜欢。 许臻之前道听途说，谢彦君当年曾经在刚蹿红的时候得罪了人，以至于被公司雪藏了将近十年。 本来只要服个软、做些牺牲就能解决的问题，谢彦君偏偏宁折不弯，干脆赌气演了十年的话剧，生生错过了最佳的发展时期。 如今一看…… 确实像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 许臻无奈，也不能故意往崩了谈。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此时再见恩师，心中百般痛，似宝剑半尘封。” “昔日壮志与才气全告终，江中雪，泪景两朦胧。” 谢彦君微微凝神。 片刻后，他再次抬起头来，重新打量了一番许臻。 ——刚刚这番话，正是《寒江雪》中男主角徒弟的台词！ 这小子，居然张口就来？ “哦，你挺了不起啊。”谢彦君上半身往椅背上一靠，安静地望着许臻。 而许臻听到这句话，则无奈地笑了笑，道：“对，我现在很风光，很红。” “可是我之所以会有今天这么红，是因为你。” ——又是《寒江雪》里的台词！ 谢彦君的眼睛渐渐亮起，摇头道：“我又没有教过你什么。” “有，有啊，”许臻神情专注地看着他，道，“当初我就告诉过我自己，即便是我学不到你的才华，也要学到你的傲骨。” “但你看你现在这样，我很心痛。”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了好几段，全都是《寒江雪》中的经典台词。 谢彦君越念越是惊讶。 是自己武断了？ 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喜欢《寒江雪》？ 他稍微坐直了身体，正打算跟许臻好好聊聊，这时，场边的一个剧务找到许臻，趴在他耳边，小声道：“许先生，导演说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许臻闻言一愣，只得暂且向谢彦君告了罪，跟着剧组去了导演那边。 …… “呵呵，小许啊，”导演见到他来，笑着冲他招招手，道，“过来过来！” 许臻不明所以地凑了过去，只见，导演指着剧本中的几行文字，对他道：“这儿有一个简单的小角色，只有一场戏。” 导演笑道：“你来都来了，要不要来客串一下谍战剧玩玩？” 第260章 客串还是砸场子 客串？ 听到《猎影》导演的这个提议，许臻愣了一下，莫名地有点跃跃欲试。 他刚才在场边看了半天的戏，既无聊又技痒。 无聊的是，徐浩宇的演技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情绪踩不到点上，台词念得稀碎，偶尔有时候还会突然蹦出几句唐诗来，连带着林嘉师姐都被他带沟里去了； 技痒的是，这部剧的剧本其实还蛮不错的，导演的指挥和拍摄也很有效率，眼看着这群大佬们带不动徐浩宇，许臻很有种“换我来”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这个心态很古怪。 明明自己不缺戏拍，而且《闯关东》剧组无论哪个方面都比《猎影》要好，但他还是眼馋别人家的戏。 这叫啥，得陇望蜀？家花没有野花香？ “小许啊，你觉得怎么样？”《猎影》的导演见他犹豫，在一旁试探着问道。 许臻想了想，礼貌微笑道：“导演，您容我片刻，我先看看剧本，然后跟我经纪人商量一下。” 导演自然没有异议，他立即把刚打印出来的分场剧本递给了许臻，并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客串的角色： 男子a，姓名不详，代号“晨风”，是女主角陈露在组织中的上线。 他在一次行动中被捕，女主角陈露想要救他脱困，但“晨风”为了能让陈露继续潜伏在特工总部里，选择了牺牲自己的性命。 说起来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龙套，但许臻看完剧本之后，却感觉有些意外。 ——这个角色的设定很讨喜，有激烈的情绪点，而且在表演上有一定的难度。 明显不是那种随便抓一个人就能演好的角色。 莫非，这本来就是打算找人来客串的？ 结果刚好看到我在，所以随手就抓了壮丁？ 就在许臻倍感疑惑的时候，在他身后不远处，《猎影》的编剧偷偷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厚厚的玻璃镜片上折射出了一丝睿智的光芒。 呼……千钧一发，总算是把这段剧情给改好了。 请叫我“战地编剧”！ 而另一边，《猎影》的导演看着新鲜出炉的剧本，也是颇为满意。 俗话说得好，雁过拔毛……咳咳，不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许臻人都来了，不演一段戏还想走？ 那不能够。 送到手边的热度，不蹭一把我良心难安！ …… 很快，经过与乔枫的沟通，许臻最终同意了客串“晨风”一角。 《猎影》剧组也是个大制作，是环娱按着年度大戏的标准配置的。 许臻在这里面客串一个角色并不吃亏，算是一幢双赢的买卖。 至于片酬…… 这个没法摆明了谈。 友情客串通常不会给明确的片酬，都是象征性地包一个红包。 给多给少剧组说了算，那就得看剧组觉得客串的演员值多少钱了。 下午六点多，剧组的化妆师简单给许臻做了一下妆发，便准备要拍摄他这段戏了。 一听说许臻居然会在《猎影》里友情客串一个角色，周围的工作人员们顿时都来了兴趣，呼朋唤伴地跑到场边来围观，兴奋得像是过年的时候村里雇了戏班子在村口搭台唱戏。 《猎影》的正牌男主角徐浩宇瞧见这场面，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想当初自己刚进组的时候，周围也是围了一圈小姑娘来看，结果现在可好，谁也不看了。 一个个的，喜新厌旧，朝秦暮楚！ 最让徐浩宇心痛的是，平时对凡事都爱答不理的谢彦君居然也来了兴致，站到了导演旁边去围观。 我说大哥，您平时不是老说自己腿脚不好、不愿意总站着吗？ 怎么轮到许臻演戏，您腿脚突然又没事了？ 腿脚咋样还分场合？？ 徐浩宇被这一群叛徒气得鼻歪眼斜，恨不得立马罢工走人。 …… “啪！” 进入片场后，许臻首先拍的是一段“床戏”。 他客串的这个角色出场即被捕，因受了枪伤而被送往一家西医院接受治疗。 其间，有各种各样的人物先后过来看他。 或审问、或劝降、或旁敲侧击地问他一些问题。 许臻压根就不知道这帮人是谁，也不用演戏，只需要当没听见，全程保持沉默即可，比尸体还好演。 真正的难度在于第二场。 这场戏，林嘉饰演的女主角陈露登场。 陈露的一个帮手按照她的计划，利用一系列的事故，强行将许臻从病房中偷了出来。 而后，陈露开着早已准备好的吉普车，带着他从医院送水的角门扬长而去。 许臻的表演即将开始，场边，不少人围到了导演的监视器前，对他的表现拭目以待。 吉普车的后排，许臻微微撑起了身体，神色凝重地看向了坐在前排的林嘉，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此时的林嘉身处剧中，再没了平日里的半分软糯，她握着方向盘，微微垂下了眸子，但眼神却依旧坚定，道：“我当然知道，我要带你走！” 许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焦虑，道：“别胡闹！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你也不见了，这个嫌疑你根本就洗不掉！” “我压根就没打算要洗掉，”林嘉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从今往后，我就不回特工总部了，我送你回延安。” 她这话一出，身处后排的许臻蓦地瞪大了眼睛。 他眼中的神情从震惊渐渐转为愤怒，他霍然撑着身体，从后排坐了起来，嘴唇微微发颤，呵斥道：“你……你混账！” 林嘉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呵骂吓了一跳。 她秀眉微蹙，半晌没有说话。 “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许臻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震怒，道，“组织为了把你安插进特工总部，费了多少心血？” “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暴露了？！” 林嘉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压抑着怒火道：“这不是轻易吧？我的暴露，换回了你的命，我认为非常值得！” “值得个屁！” 许臻越说音调越高，声音中已带上了明显的颤抖，道：“我烂命一条，有什么价值？你若不走，关键时刻可以救多少条人命？”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林嘉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叫道，“我不可能眼睁睁看见我的同志为组织浴血奋战，最后居然就这么无人问津地死了！” …… 场边，一群人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的表演，越看越是新奇。 许臻的表现如何且先不说…… 以前不知道，林嘉的演技居然有这么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带戏？？ 第261章 我愿化身石桥 场边的围观者对林嘉的超水平发挥啧啧称奇，而场中，林嘉本人则已经上了头。 天啊…… 我已经有多久没跟阿臻一起演过戏了？ 犹记得当初在《夜雨江湖》剧组里第一次遇见他，本以为那会是二人合作的开始，没想到居然是巅峰…… 林嘉现在已经不奢求能跟许臻演银屏情侣了。 有对手戏就行！ 就比方说这场营救同志的戏码，美滋滋！ 要什么自行车？同志之间的革命情谊难道不是情吗？ 情比金坚！不接受任何反驳！！ 林嘉如此这般自我安慰着，感觉生命的维度都得到了升华。 …… 而与此同时，坐在车后排的许臻也感受到林嘉的情绪很饱满。 只不过，随着她激动的情绪逐渐升温，已经略略超出了这个人物该有的反应。 为避免接下来的表演脱缰，许臻没有再继续拔高声调跟她抢白，而是忽然放缓了节奏，声音沙哑地道：“你停……咳，咳咳……” 他轻咳了两声，艰难地喘息了片刻，才道：“陈露，你停车，我命令你，停车！” 说话间，许臻的语速缓慢，气息短促，但语气却异常坚决，显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随着他这话一出，车厢中让人烦躁不安的气氛登时一缓，但紧张的感觉却反而再度升级。 而与此同时，林嘉只觉心脏一揪，刚刚高涨的情绪迅速开始降温。 她沉默了好一阵，才终于叹了口气，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道：“现在停车还有什么用。”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必须按我的计划走。” “不，有用，”许臻伸手扳着林嘉的座椅，道，“你听我的，停车！” “……” 瞧见这一幕，场边的谢彦君轻轻挑了挑眉。 他伸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饶有兴味地看着镜头中的许臻，嘴角微微勾起。 ——啧，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啊！ 而与此同时，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也忍不住双手交握，死死盯着镜头前的两位演员，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好，很好，就这样继续…… 一段简简单单的刻板台词，却由于演员的情绪投入而显得有声有色。 这一段的处理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到位！ “啊……”然而下一秒，导演却忽然低呼一声，“腾”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开始往片场那边跑去。 一旁的助理见状，连忙问道：“郑导，怎么了？” 导演焦急地道：“现场安排收音了吗？” ——完蛋！最近男女主角这组我基本都不安排同期收音了…… 这么精彩的台词，不会没录下来吧？ 啊，该死的徐浩宇！ 都怪你这个“白日依山尽”！依你妹！ 助理眨眨眼，道：“安排了呀。” 他伸手朝片场中指了指，道：“开场前林嘉还特意去强调了一遍，这场一定要收音，正录着呢。” 导演闻言一呆，旋即，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干得漂亮，嘉嘉！ 加鸡腿，必须加鸡腿！ ……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7点多，片场中早已安排上了各种照明器材。 按照这段剧情，林嘉应该是开车载着许臻沿僻静小路一路前行，但实际上，吉普车一直停在原地。 外面有一辆洒水车正在往车顶上喷水，两个穿着雨衣的胖子一左一右在旁边摇车，以制造颠簸的效果。 场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不过好在，在场的都是工作人员，对此见怪不怪，一群看客围在导演的监视器后面，都在十分专注地看戏。 此时，镜头前，林嘉看了一眼倒视镜，沉声道：“后面有车追来了。” “坐稳了，我要把他们甩掉！” 她作势一踩油门，身子后倾，装作加速的样子。 然而就在这时，后排座椅上的许臻却忽然神色一凛。 霎时，他霍地起身，一把将手上的镣铐套在了林嘉的脖子上，强行向后一拽，低吼道：“停车！” “立即停车！” “呃……”林嘉被他拽得身子一歪，又惊又怒，挣扎着叫道，“放手！你疯了？！” “我叫你停车！”许臻此时的眼中已泛起了血丝，他苍白的额角上青筋凸显，脸颊微红，显出一种病态的疯狂来。 他胸膛起伏，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战栗地叫道：“对，我就是疯了！” “不停车，咱俩一块儿死！” 镜头前，林嘉朱唇微张，她通过后视镜，看着身后许臻冷厉如刀、毫无畏惧的目光，心中既惊惧、又愤怒，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和悲哀涌上心头。 她别过脸去，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咚！” 下一刻，林嘉一打方向盘，脚上踩下了刹车，作势将吉普车撞到了路边。 于此同时，她身子一软，似乎泄掉了全部的力量。 ——她已经明白了，至此，局面已是再也无法挽回。 “嘀嘀！” 不远处，一队巡警朝着他们这辆车跑了过来，叫道：“下车！” 许臻手上的力道不放松，俯在林嘉耳边，低声道：“枪，递给我！” 林嘉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住了口。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地摸出枪来，递给了许臻。 片刻后。 吉普车的车门被人从内侧踹开。 淅淅沥沥的夜雨中，许臻用道具枪抵着林嘉的脖子，缓缓从车中走出。 此时的两人，已不复在车中时的模样。 许臻神情悍然，眼神中透着亡命之徒的狠辣狰狞； 而林嘉被他挟持着，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一般，浑身颤抖、瘫软无力，无助地看向不远处的警员们，一脸的惊慌失措。 “唰唰唰！” 瞧见这一幕，周围的警员们大惊失色，纷纷拔出配枪，将枪口对准了许臻。 “别过来！” 许臻眼神狠厉地扫视了众人一圈，死死用道具枪抵着林嘉的后颈，道：“都向后退，把枪放下！” 其中一个警员明显是认得林嘉的，他瞪大了眼睛，慌忙向周围的几人道：“别开枪，都别开枪！” “这是特工总部的陈小姐！！” 一听这话，周围的几个警员面面相觑，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许臻步步倒退，警员们步步紧逼，双方逐渐退到了身后的一座石桥上。 片刻后，又有另一拨警员从桥对岸匆匆赶来，一前一后，将许臻和林嘉堵在了石桥中央。 许臻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余光一瞥，在不远处的小楼上瞥见了一个隐蔽的枪口。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配着他如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阴狠，但又莫名地有些洒脱。 “咳咳，咳，咳咳咳……” 下一刻。 一阵冷风刮过，许臻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 他咳得身体蜷缩，几乎站立不稳，挟持着林嘉的动作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弛。 “砰！” 就在这一刹那，一声轻响。 许臻的身体猛地一颤。 林嘉这时候也听到了这道声音。 她愕然回过头来，却见，方才死死禁锢住自己的许臻像是忽然泄去了浑身的力量，他睁大了眼睛，如风中残烛般衰弱地向后倒了下去，同时无力地举起了手臂。 林嘉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鼓足力气将枪夺下，扔向了一边，但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滞。 许臻躺倒在石桥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方才凌厉的目光却忽然如坚冰般融化了，柔和得像是一潭池水。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襟，事先藏在胸前的血包已然炸开，浓稠的血水被雨水冲淡，顺着石桥汩汩地流了一地。 林嘉两腿一软，无力地跪了下来，如烂泥般瘫坐到了许臻身边。 她的身体如惊弓之鸟般剧烈地颤抖着，雨水混杂着泪水，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片刻后，石桥两侧的警员们蜂拥而至，将许臻团团围住。 那个认识林嘉的警员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远远地拽离了许臻，急叫道：“陈小姐，你没事吧？” 林嘉不答。 她只是呆呆地望着石桥的方向，看着桥上的人拖拽着许臻，在桥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呜呜……呜呜呜……” 这一刻，刚刚还只是默然垂泪的林嘉忽然便崩溃了。 她瘫坐在桥边，在倾盆的夜雨中失声痛哭。 林嘉哭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在导演已经宣布了这段戏的拍摄结束后，她依旧瘫在原地，眼泪难以抑制地从眼眶中倾泻而下，久久无法从戏中走出。 …… “我愿化身石桥……” 这时，场边，一个正在看戏的女配角不知为何，忽然便想起了这句话。 她此时受到林嘉的感染，也是眼眶微红，不禁扭头看向一旁的同伴，问道：“这句话是哪儿来的？” 同伴愣了一下，道：“我记得，好像是《夜雨江湖》里的一句台词……” 第262章 走到哪儿死到哪儿 “咔！” 片刻后，石桥上的这场戏拍摄结束。 听到导演给出的信号，洒水车立即停止了喷淋，早已等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们也迅速进入片场中，给演员们递毛巾、递热水。 “真哥，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正在桥上被人拖拽的许臻这时也恢复了“活人”的待遇，旁边饰演警员的配角们七手八脚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态度无比殷勤。 ——这位是真的大牛啊！ 大写的牛批！ 刚刚他劫持着林嘉的时候，抬眼扫了众人一圈，这些配角们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几乎瞬间就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险些以为自己面对的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这才叫“演员”啊！ 跟人家比起来，自家剧组里那一群挤眉弄眼的绣花枕头都是什么玩意儿？ 一群草包！ 更不用说，花还没人家绣得好看！ 许臻晕晕乎乎地被人从地上扶起，只觉脑子发蒙，浑身无力，一时半刻没能从戏中的情绪里走出来。 他将身体倚靠在石桥的栏杆上，望着桥下寂静的河水，低声道：“不好意思，我缓缓……” “好的好的，真哥，你歇一会儿。”周围的群演们连忙七嘴八舌地应和着，语气中满是恭敬之意。 这时候，早有工作人员拿了一条大浴巾过来，披在许臻的身上，以防他在冷风中着凉。 许臻顺手拽了拽浴巾，回过头来，对工作人员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工作人员是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她瞧见许臻温和的目光，顿觉受宠若惊，兴奋得捧住了自己的脸。 ——啊，这个戏里戏外的反差！ 粉了粉了！ …… 一场戏演完，许臻缓了一份多钟，才终于彻底从剧中的情绪里退了出来。 他大略回忆了一下方才的这段戏，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 虽然没有看到拍出来的效果，但许臻却知道：自己的情绪到位了。 既充分进入了视死如归的状态里，又没有彻底把理智的那根弦崩断。 比起当初演周瑜时的全面崩溃，如今的自己对于情绪的掌控已经日渐娴熟，明显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是大厨对于火候的把握、按摩师对于力道的拿捏，虽有一定的原则，但细微处只能靠经验去悟，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心得。 片刻后，许臻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但觉心脏依旧“砰砰砰”跳得极快，肺部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有些气促胸闷。 他不禁自嘲地一笑：自己这算不算是“戏精”？ 入戏充分固然好，但进得去、出不来就有些不专业了。 哎，以后还是得练啊。 这样想着，许臻直起身来，沿着石桥开始往下走。 “呜呜呜……” 然而途径桥下时，他却忽然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定睛一看，却见，林嘉这时候正坐在一张折叠椅上，身上披着一条白毛巾，哭得梨花带雨。 许臻：“……” 看来，我出戏还算挺快的？ …… 片刻后，许臻和林嘉离开石桥，去了导演那边，想看看刚刚那段戏拍出来的效果如何。 而迎接他的是一阵穿透耳膜的尖叫声。 “太厉害了！演得太好了！” “刚才那段戏都给我看哭了，真哥牛批！” “今儿算是长见识了！瞧瞧人家，拿起来就演，随便演演就是这个水平！” “名不虚传啊！不愧是实力派偶像！” “……” 一场戏演完，许臻收获了一大波路人粉。 在场的但凡是晚辈，也不管自己的实际年龄到底比许臻大还是小，一律改口管他叫“哥”。 “哥”是尊称，不分年纪。 虽说这些人早就知道许臻的水平比自己要高，也大多看过了如今广为流传的《三国》片段。 但是，看现场的表演往往比看影视剧成片更让人感觉震撼。 ——这个人刚刚就坐在我们身边啊！ 跟我们一起喝着咖啡、聊着天，看上去平平无奇。 结果，人家一走进片场，随随便便就贡献出了这么一出让人拍案叫绝的精彩表演来。 如何不让人震撼，如何不令人佩服？ 《猎影》的郑导演这时候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许臻，既欣赏他的实力，又遗憾他拍完这场戏就要走了。 同时，他也隐隐有些为难。 ——哎，话说这个客串的红包到底该咋包啊？ 在找许臻客串之前，郑导已经跟制片方沟通过了，对方没有任何意见，让他看着给。 郑导本打算随便包个两三万意思意思得了，毕竟是友情客串，谁也不在乎这点钱，只不过是个心意而已。 但等许臻这段戏演完，郑导忽然又感觉这红包有点不敢给了。 人家这个档次的表演，你给两三万？ 这简直就是对这段表演的羞辱！ 导演犹豫再三，拿不定注意，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收到的信息： “但愿是我猜错了……你上回跟我说，要给我推荐一个人，正在跟你合作，形象在华夏男演员里是最顶级的……我手欠查了一下，你说的不会是徐浩宇吧？不会吧？？” “你管这叫‘华夏顶级’？白内障了可以去治！” 郑导：“……” 他看着这条信息呆愣半晌，忽然一拍脑门，计上心头： 牵根线，把小许介绍给他吧？ ——时尚杂志《微格》的时装总监，华夏如今炙手可热的造型师，乔伊！ 这个谢礼，可比包个小红包有诚意太多了！ …… 晚上8点，许臻顺利完成了这段客串镜头的拍摄。 周晓曼劝他早点回去休息，许臻却说要稍等片刻再走。 直到晚上9点多，谢彦君下了戏，他这才巴巴地捧着《寒江雪》又凑了上去，恭恭敬敬地道：“谢前辈，能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吗？” 谢彦君仰头看了许臻一眼，没有接书，而是道：“茶凉了，你去给我倒一杯来。” 许臻闻言，立即拿起谢彦君的茶杯，颠颠地跑去给他接热水。 谢彦君瞧着他跑去接水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 片刻后，许臻捧了热茶回来，谢彦君随手接过，没有喝，而是道：“本子呢？” 许臻闻言一愣，道：“什么本子？” 谢彦君道：“戏本啊——你不是有戏想要找我演吗？” 许臻听到这话，顿时心下一喜，连忙从包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琅琊榜》剧本，道：“谢老师，这是我们东岳影视自制的一部古装权谋剧，麻烦您过目。” 谢彦君接过剧本，没有多说什么，只随手放到了一边。 许臻见对方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时间也确实有些晚了，没有继续纠缠，只拿回了自己的那本《寒江雪》，向谢彦君、林嘉、以及剧组的其他人们告辞，离开了《猎影》剧组。 …… 回去的路上，许臻略微有些遗憾，道：“哎，失策了，谢前辈看来是不太喜欢我拿《寒江雪》找他签名。” 周晓曼道：“但是我看他给你签名了呀！” 许臻闻言一愣，道：“是吗？” 他连忙将那本《寒江雪》又抽了出来，打开一看，却见，书的第一页上写着一行英挺的文字： 你我的君子之交就凭这一杯茶。 ——这是《寒江雪》中，主角在徒弟拜师时说的那句经典台词。 许臻抚摸着书页上的文字，双眉一挑，会心地一笑。 第263章 冲击一线 许臻出了《猎影》剧组的片场后，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乔枫开了车过来接他。 从片场到他住的酒店只有两公里多，但许臻这一晚上实在是累坏了，看到有人来接，感觉十分开心。 “怎么样，见到谢彦君了吗？”上了车之后，乔枫扭头问道。 许臻有些兴奋地举起了手上的《寒江雪》，道：“谢前辈给我签名了！” “而且签的是《寒江雪》里的台词，联系上下文，貌似是暗示我以后可以去找他请教的意思！” 乔枫：“……” 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阿臻好像是谢彦君的迷弟？？ 谢彦君演技一流不假，但是……这厮可不是什么合适的“请教”对象啊！ 就他那个臭脾气，别把我家好好的孩子给带沟里去！ 乔枫无奈地撇撇嘴，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只问道：“东岳的意思跟他说了吗？” 许臻道：“《琅琊榜》的剧本给了，蔡总的意思也简单提了一句，他说如果有需要后续会跟东岳这边联系。” 乔枫点点头，道：“仁至义尽，其他的事情咱就不用管了。” 说着，二人简单聊了聊在《猎影》剧组的见闻，说起了徐浩宇那个跟他相似度80%的替身，以及他张口就来的《唐诗三百首》。 “唐诗三百首，哈哈哈哈哈……” 乔枫被逗得笑成了一只老母鸡，忍不住直拍方向盘，叫道：“哎呀，徐浩宇这个憨批！” 他偏头看了一眼许臻，忍不住啧啧叹道：“哎，现在国内的这些一线啊，什么样的都有，演技咖、资源咖、流量咖，良莠不齐。” “我每次看见陈正豪和徐浩宇这种人的名字被并列在一起，就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听到这儿，许臻微微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乔哥，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到底什么才叫‘一线演员’？” “有明确的划分标准吗？” 听到这个问题，乔枫似乎感受到了自家艺人的上进心，嘴角微微翘起，道：“明确的标准肯定是没有的。” “所谓‘一线’、‘二线’其实是借鉴了国际上的说法，国际上把演员分成了20级，有积分公式，每个级别都有明确的门槛，演员公会每年都会定期发布名单。” “但华夏并没有这样的权威机构。” 乔枫解释道：“我们现在所谓的‘一线’，实际上是个比较模糊的概念，业内比较公认的有两种标准。” “一是商业价值高，能接到最顶级的代言，这叫‘一线明星’；” “二是作品质量好，近年内担任过年度大爆剧的第一主角，这叫‘一线演员’。” “这两种标准有交叉，但不完全重合，敢挺直腰杆说自己是当红一线的，男女加在一起不超过50人吧。” 说话间，乔枫已经将车开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他停稳车，扭头冲许臻呵呵笑道：“小伙子，前路漫漫，任重道远啊。” “你现在一部男主剧都没演过，连二线都称不上。” “下一步能不能迈上一线，全看《琅琊榜》的表现了，你千万要好好把握啊！” 听到这番话，许臻莫名但感到有些振奋。 入行将近三年，第一次拿到了冲击一线的机会。 虽然他对于一线、二线这些虚名没有太大兴趣，但是，他想要选择更好的剧本、拿到更好的角色，跟更厉害的对手们同场竞技！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咖位足够高！ 许臻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乔哥，我会努力的。” ——资源不够、流量不足，这都不要紧。 自己可以像陈正豪一样，走演技这条线，做一个名副其实、经得起任何考验的一线演员！ …… 由于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乔枫和周晓曼坚持要将他送到了酒店的房间才肯走。 虽然许臻想说，万一遇到危险，恐怕还得我来保护你俩…… 但人家一片好意，不能说这种煞风景的话。 到了房间之后，周晓曼顺手给他热了杯牛奶，然后帮他整理起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和要用的剧本。 乔枫则神秘兮兮地道：“阿臻你猜猜，刚才你在《猎影》剧组客串了一场戏，人家剧组给你包了什么‘红包’？” 听到这话，正在床上躺尸的许臻顿时来了精神，他一翻身坐了起来，问道：“多少？” 他之前在其他剧组里也遇见过友情客串的情况，知道这个红包不会太大，也就是几万块钱的事。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自己最近真的太穷了，穷到刚才去探班的时候买零食饮料都觉得肉疼……急需弹药补充！ 乔枫看着许臻亮晶晶的眼睛，笑道：“哎，没想到啊没想到。” “郑导真是个敞亮人，不过就是客串一场戏而已，居然把你介绍给了乔伊——” 说着，乔枫一脸的春风得意，咧嘴笑道：“乔伊你知道吧？《微格》的时装总监！” “让他亲手做造型，这是多少一线小生都求不来的机会啊！” “我听说郑导跟乔伊应该是有亲戚关系，不知道谁是谁的小舅子还是大舅哥。他既然开了口，你跟乔伊合作一次的机会肯定是有的。” “至于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合作，那就看你入不入得了人家的法眼了。” 乔枫眉飞色舞地道：“哎，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啊，徐浩宇求着跟乔伊合作求了好几回了，郑导都没松口，哈哈……” “乔伊要是肯给你做造型，当季款国际顶奢基本随便穿！” “你这人没到一线，倒提前享受起一线的待遇来了，哈哈哈……” “……” 许臻听乔枫讲的眉飞色舞，有些发蒙，忍不住打断道：“你等一下，乔哥。” 许臻一脸认真地问道：“郑导给我的‘报酬’，就是让一个很厉害的造型师给我免费做一次造型？” 乔枫被这个问题噎了半晌，才道：“不，不免费，该花钱花钱。” 许臻：“……那，这个人，他做一次造型多少钱？” 乔枫沉默了许久，道：“我没问过，大概几万块钱吧。” 许臻：“……” 所以，我大晚上被人抓壮丁，辛辛苦苦在洒水车底下拍了两个多小时的戏，冻得哆哆嗦嗦，报酬就是一个花几万块钱的机会？ 师父啊……这就是“一线”的世界吗？？ 徒儿感觉水好深！ 第264章 热血男儿当保家卫国 第二天，回到《闯关东》剧组，许臻莫名地有些闷闷不乐。 乔枫已经跟《微格》的时装总监乔伊联系过了，对方答应会在年底前帮许臻做一次造型，并表示看过他的剧，对许臻这个人很感兴趣。 许臻当然知道造型师对于艺人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一个人在红毯上的造型惊不惊艳、时不时尚，造型师的鬼斧神工甚至比这个人本身的底子更重要。 但是…… 说实在的，许臻只对演戏有兴趣，对于那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半点兴趣都没有。 在聚光灯下因为个人形象而受人追捧，许臻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他更希望观众们能喜欢他在剧中所出演的角色，喜欢周瑜、喜欢夏雪宜、喜欢朱传武，而不是喜欢他许臻这个人。 不过，随着《三国》的热播，许臻感觉自己这个咸鱼的工作状态越来越难以维持下去了。 他已经明确交待了乔枫，今年之内不再接戏。 拍完《闯关东》，他要好好回学校去上课，静候《琅琊榜》开拍。 乔枫倒是没怎么为难他，但许臻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有很多人越过乔枫，直接联系到了他本人。 又是电影、又是综艺、又是代言，甚至还有人想让他录歌、开演唱会…… 听得许臻一阵脑瓜仁疼。 录哪门子歌啊？我又不是歌手！ 难道要我给你们唱《大悲咒》？ 还是唱《鱼山梵呗》、《百字明咒》、《佛说无量寿经》？ 选一个呗，贫僧祝你们消除业障、往生极乐！ …… 《闯关东》剧组在魔都总共要逗留45天。 不过，传武在这边的戏份不多，预计只需要拍摄三个礼拜左右就能拍完。 10月5号这天，许臻在魔都的最后一场戏开拍，整个剧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气氛当中。 ——传武要死了哎，好戏！ 绝对的好戏！ 无论是演员、导演、还是把传武写死的罪魁祸首孙满堂，都对这场戏翘首以盼。 许臻本来都把情绪酝酿得很充沛了，结果一看到剧组的人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吃瓜模样，他顿时又有些郁闷。 这一个个的，都什么人啊…… 他的脑子里莫名地出现了这样一段话： 众人特意寻来，要看他演这段悲惨的故事。直到传武死透了，大家呜呜哭一场，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一面还纷纷评论着…… ——好么，活脱脱就是一个讲阿毛故事的祥林嫂。 而编剧孙满堂则没有一点身为“幕后黑手”的自觉。 这天一大早，许臻正在场边化妆，孙满堂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把道具刀，一边笨手笨脚地挥砍着，一边正气凛然地道：“这段戏，传武一定要杀红了眼才行。” “手中一把大刀上下翻飞，一个又一个鬼子倒下。” “冷不防被鬼子从背后砍了一刀，然后你回过身去，嗬！手起刀落，一刀把鬼子脑袋砍掉。” “然后三个鬼子围过来，你左支右绌，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你就咬牙顶着往前继续冲，一刀砍死这人！” “紧接着又来了两个鬼子……” “……” 许臻听着编剧热血沸腾地给他讲戏，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点啥。 显而易见的一点是：孙满堂没写过武侠剧本。 很可能连武侠小说都没怎么看过。 许臻承认，《闯关东》是一个非常棒的本子，背景宏大，故事精彩绝伦。 但是吧，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片刻后，孙满堂终于把这段戏“讲”完，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咧嘴笑道：“嗯，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武功什么的叔不懂，这段戏就瞎写的，你也别拘泥于剧本，反正就看着打吧。” “关键就是要展现出那种热血男儿野性的魅力来！” 许臻听话地点了点头，接收到了关键信息：反正就看着打吧！ 嗯，若论打戏，自己确实要比孙老师经验丰富一些…… …… 早上6点50分，临上场，许臻最后又翻阅了一遍这场戏的剧本，努力沉浸入朱传武的状态中去。 不得不说，孙老师的打戏虽然写得稀碎，但是故事节奏还是非常厉害的：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东北军执行不抵抗政策，而传武却率领着部队死守阿勒锦，坚决不退，为当地老百姓撤离争取时间。 在殊死搏斗之下，部队接连打了几场胜仗，鲜儿也带着二龙山的弟兄们前来支援，一对多灾多难的恋人终于在战火纷飞中、在当地老百姓的见证下结为夫妇。 然而，这场没有后援的战斗终于还是打到了走投无路的这一步。 阵线步步后退，一路从火车站退到了城里。 打到最后，战斗地点离朱家饭馆已经只剩下了两条街的距离。 身后就是父母亲人。 不战，那鬼子的刺刀就会直接捅向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这是真真正正的背水一战。 在子弹已经耗尽的情况下，传武拔出大刀，直接冲入敌阵打起了白刃战，最终因寡不敌众而战死沙场。 这是一场近乎原始状态下的惨烈肉搏战。 五分钟后，许臻合上剧本。 他闭目凝神了片刻，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向了不远处的片场。 此时此刻，道具组、烟火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将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布置成了一片火海。 饰演东北军的群演们趴在麻袋堆成的简陋战壕后面，人人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妆容。 “现场注意！” 片刻后，本场的现场指导孟箫声坐在监视器前，用对讲机向全体工作人员依次确认了状态，旋即拿起了手边的喇叭，高声道：“全体演员就位！” “最后1分钟！” 这时，场记拎着场记板站到了一号摄影机前，叫道：“第255场一镜一次，开始！” “啪！” 一声脆响，本场拍摄正式开始。 场中，饰演鬼子和东北军的群演们立即按照事先的规划开始了交战，片场中预设好的烟火点也依次被引爆，周遭立即陷入了硝烟弥漫的状态当中。 许臻饰演的传武这时候也躲在一条战壕后面。 他死死盯着前方惨烈的战斗，逮到机会，抬臂一挥，叫道：“三连，上！” 听到这声号令，一群身穿东北军制服的士兵立即猫着腰、端着枪，迎着枪林弹雨从战壕中鱼贯而出。 然而令人揪心的是，这些人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敌军的一个火力点给盯上，“哒哒哒”一阵机枪扫射，其中好几人不幸被扫中，哀嚎着倒在了地上打滚。 瞧见这一幕，传武咬着牙，狠狠攥紧了拳头。 他猛地抬头，看向了架在二楼的那架机枪，捞起手边的家伙便要往上冲。 “团长！” 旁边的两个战士见状，立即将他按了下来，焦急叫道：“我来！”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翻身从战壕中滚了出去，扛着步枪，歪歪扭扭地便朝着敌军的火力点冲了上去。 然而短短几秒钟后，其中一人便被机枪的猛火射穿，倒在了血泊当中； 另一人幸运地冲到了更靠前的位置，抬起枪口，努力想把机枪手干掉，但敌高我低，几枪下去毫无建树，这个战士终究还是因暴露身形，被一波集火。 眼睁睁看着最亲密的战友们先后牺牲在自己的眼前，许臻饰演的传武几乎已是目龇欲裂，眼中血丝蔓延。 他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再没了多余的情绪，只是如毒蛇猛兽般死死盯着那架机枪，身子灵敏如风地翻过临时搭建的战壕，矮着身，步履如飞地朝着火力点的方向冲了过去。 “团长！” “团长！！” 周围的战士们瞧见他亲自下场，既惊惧又振奋，连忙上前掩护。 传武弯着腰，一路冲杀到火力点附近，忽然猛地直起身来，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砰！” 一枪！ 他看也不看地就地一个打滚。 无数敌人的子弹穿过他刚刚身子所在的位置，几乎交织成了一张网。 与此同时，方才如噩梦般的机枪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 机枪手，死！ 第265章 姐，我想回家 这一幕戏才刚开始拍，场边的导演孟箫声就忍不住兴奋地攥紧了拳头。 ——这身手，太漂亮了！ 孟箫声眼睁睁看着许臻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左冲右突，身形矫健如风、动作行云流水，只觉整幕戏的效果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剧本中那个大杀四方的传武仿佛一瞬间从苍白的文字里活了过来，让人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手是真的好，境遇也是真的险。 这个年轻的军官扛着步枪，拼劲了全力在死境之中穿梭，仿佛只要他稍微松懈片刻，子弹就会洞穿他的胸膛，让人不由得提心吊胆，紧张万分。 孟箫声非常清楚：同样的一幕场景，倘若演员笨手笨脚，子弹绕着他飞、刀子躲着他砍，那完全就是另一幅效果了。 没那个身手非要演那个戏，只会是将观众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 此时，片场中，许臻饰演的传武在干掉了机枪手后，立马被敌方集火。 战场已陷入白热化，传武无法再退回战壕，只能是冒着枪林弹雨往前冲。 不消片刻，子弹便告了罄，危急时刻，他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枪杆一扔，迎着漫天的硝烟，侧身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唰！” 一声轻响，长刀出鞘。 ——没有枪，就用刀砍！ 只要还活着，就要杀敌！ 纷飞的砂石、流弹划破了他的肩膀、大腿，平日里英挺帅气的东北军制服这时早已狼狈不堪，沾满了尘埃和血污。 然而，传武的神色却如手中的长刀一般，锋利、锃然、泛着凛冽的寒光。 他孑然挺立在纷飞的战火中，如同是一面屹立不倒的旗帜。 这一刻，编剧孙满堂“腾”地从场边站了起来。 年过半百的老孙激动得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紧张到几乎窒息。 就是这一幕！ 拔刀！ 点燃了早在第一幕就埋下的千里伏线： 朱家峪的院子里，还是个孩子的传武非要拽着弟弟传杰习武，强调“一日三习武”是爹立下的规矩； 村里的人都说，朱家三个孩子，只有传武继承了他爹的武功； 娘带着传武和传杰去拜见夏掌柜时，传武为证明自己的实力，当众打了一趟拳，还反复强调“俺会耍大刀”…… ——是的，那句“俺会耍大刀”，不是玩笑。 朱传武，英雄朱开山的儿子，是真的会耍大刀！ 他的大刀，会在战场上拔出，会砍向践踏家园的侵略者！ “唔……！” 下一刻，那些围在导演孟箫声身旁的看客们不禁一声低呼。 场中，许臻饰演的传武在拔刀之后，没有如众人所料那般前冲，而是忽然转身、猛地向后一捅，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一个突然冲上来的敌人。 刚刚出鞘的长刀划破浮尘，在镜头前拖出了一道银白色的残影。 旋即，传武片刻也不停留，矮身抽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侧后方砍来的利刃。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拌一磕，将敌人放倒，一咬牙，猛地将刚抽出来的大刀刺入了这人的背心。 “噗……” 一声闷响。 事先藏在这人后背上的血包瞬间炸开，血点子溅到了传武的脸上，衬得他苍白清俊的面容几近狰狞。 场边的围观者们呆呆地看着场中的战斗，被近在咫尺的残酷场面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窄巷，白刃，战火纷飞。 摄影机的镜头毫无保留地记录着场中的打斗，不像是在拍电视剧，倒像是战地记者在真实的战场上拍摄纪录片。 这段戏是事先排练过的。 谁先冲上来、谁从哪里围攻，他们半小时前才刚刚确认过一遍。 甚至，对于这场戏该如何打，导演孟箫声、编剧孙满堂还分别从镜头效果和故事节奏的角度，给许臻提了很多建议。 然而说是一回事，实际打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许臻超高水平的武术动作完全超出了孟箫声等人的预计。 作为原作者的孙满堂这时候更是已经彻底看傻了眼： ——这就是自己在剧本中写的，“大刀上下翻飞、一个又一个鬼子倒下”？？ 孙满堂头一次知道，文字所表达的内涵可以丰富至斯！ 这一刻，场边，许多人都恍然回忆起来：对哦，这个是许臻啊…… 最近由于《三国》的热播，许多人一看到他，就会联想起那个在山风中溘然离世的周郎。 但实际上，许臻最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文戏，而是武戏。 他最早火出圈，凭的可是在春晚舞台上表演《江山如画》！ 作为一个“国家队”级武术演员，耍大刀才是他的真正专长。 “噗……” 然而，就在众人正看得热血沸腾时，场中，一把突如其来的短刀却忽然扎进了传武的左肩。 传武身子一颤，没有回头，而是毫不犹豫地抓起腰间的刀鞘，直接向后一捅。 “咚……”一声闷响，身后的敌人猝不及防，直接被重重地捅到了肚子上，手一软，顺势松开了刀柄。 传武一咬牙，反手拔下插在背上的短刀，任凭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肩头。 “传武！！” 不远处，苏妍饰演的鲜儿瞧见了这一幕，只觉心如刀绞。 她立即抄起手枪，不管不顾地便往前冲。 然而，战场太过混乱，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太远。 鲜儿眼睁睁地看着，传武被数个鬼子围攻，无力地垂直那条受伤的手臂，左支右绌、咬牙硬挺，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终究，还是没能赶得及。 “噗……” 一把尖利的刺刀从传武的胸口透入，敌人双手持刀，猛一用力，直直将他钉到了身后的矮墙上。 “传武……传武——！！” 鲜儿声嘶力竭的尖叫声穿透了这片战场。 她举起手枪，哭嚎着冲了过来，片刻后，几声枪响，围攻传武的几人悉数被鲜儿放倒。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到了传武身边，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传武，传武……” 鲜儿看着插在他胸前的刺刀，哭得手足无措。 “姐……” 传武看着泪眼婆娑的鲜儿，黯然一笑。 他的嘴巴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镜头中，众人看着他干裂的嘴唇，瞬间明白了他想说的话： 回家。 传武说，他想回家。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66章 演死人有红包 “咔！” 一场戏拍完，导演孟箫声没时间浪费口舌去夸赞演员们的表现，而是立即对现场进行调度，准备起了下一幕的拍摄。 “传武之死”是一段大戏。 布景十分复杂，摄影机、吊臂、滑轨等各类器材也临时追加了好几组，几乎每一秒都在烧钱。 虽然这段戏剪出来可能只有不到20分钟，但拍摄难度却极高。 人多、机位多、道具多，并且还涉及到烟火特效，稍有不慎就容易出现危险。 好在，导演孟箫声拍战争片的经验丰富，演员们也都很争气。 到当天下午天黑前，这组镜头终于是顺顺利利地拍完了。 吃过晚饭，天黑下来，剧组正好去朱家饭馆拍夜景戏，时间上一点不耽搁。 …… 这天晚上，许臻依旧需要出场。 只不过，他在这段戏里已经不是演员了，而是“道具”。 ——传武死了。 鲜儿和弟兄们抬着他的“尸体”回了朱家饭馆。 孙满堂本来还打算让传武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家见一眼爹娘，但却被导演孟箫声一票否决。 于是乎，传武干脆就彻底死透了。 人抬回家，娘哭一场、鲜儿哭一场、上了灵堂爹再哭一场。 当了汉奸的大哥回来，再哭一场…… 在场的每一位都是演技大牛，情绪之丰沛，如山如海。 许臻躺在灵堂上，听着演员们轮番上前，声泪俱下地哭诉，差点没跟着一起哭出来。 ——这尸体也不好演啊！ 更让他难受的是，明明传武都已经死完了，那些观众们还不放过他。 这场戏拍到哪儿，围观的人就追到哪儿，一路追一路哭，搞得跟送葬队伍似的，让人十分无语。 不过好在，最终拍出来的效果十分可喜。 编剧孙满堂一边抹眼泪，一边拍着胸脯向众人保证——这段戏绝对是自己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口碑不爆，他提头来见。 许臻坐在监视器前，看着镜头中传武临死前的绝决、挣扎和不舍，听着父亲在他死后的自责、悔恨与骄傲，连自己都有些怀疑了： 莫非，我是真的擅长把角色演死？ 以后重点练练这方面？ 这个念头一起，许臻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清了出去。 不对不对，这个想法要不得！ 演死是什么鬼，谁想总演死人啊！ “小许，过来过来！”他正看着监视器的屏幕，忽然听有人召唤他，扭头一看，却见是总导演张新杰。 许臻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刚想问张导找他什么事，只见，张新杰神秘兮兮地摸出一个红包来，小声道：“这个你拿着。” 许臻疑惑地看着那个红包，没有去接，问道：“张导，这是什么？” 张新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你刚刚不是上灵堂了嘛，这个算是犯忌讳了，一般都会适当安慰一下。” 说着，他强行把红包塞给了许臻，道：“拿着吧，没多少钱，就是个心意。” “演员也不容易，这都是老规矩了。” 许臻讶然接过红包，不动声色地捏了捏。 5000……不不不，6600？ 这么多？ 演死人还有这好事？？ 貌似，以后确实可以在这方面多加练习一下！ …… 10月8号这天，许臻暂时结束了《闯关东》的拍摄，从魔都回到了京城。 传武在剧中的春夏镜头已经全部拍完，只待年底的时候再去拍一段雪戏即可。 当天下午，许臻久违地回到了中戏校园，既兴奋又有些心虚。 他从这学期开始就升入大二了。 如今，大二第一学期已经开学一个多月，而自己却一直在拍戏，出勤率岌岌可危…… 许臻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上大学以来，他拍戏的频率跟正常演员相比已经很低了，只在寒假的时候拍了一部《三国》，暑假的时候拍了一部《闯关东》。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难以避免地耽误了不少的课。 许臻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几瓣来用。 下午一点多，回到宿舍，几个室友见到他时都吃了一惊。 “哎呦我去，大明星回来了！”跟他关系最好的沈唐首先跳了起来，嗷嗷叫道，“快快快，签名！合影！”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小沈吗？苟富贵、勿相忘啊！大佬带带我！” 另两人也跟着起哄，一顿尬吹，弄得许臻简直想立即拖着行李箱转身走人。 他一脸无语地从行李箱里拽出了一大包从龙江、魔都等地带回来的特产，不理会这些人的口花花，转身开始整理床铺。 沈唐随手撕开一袋红肠，好奇地掰开尝了尝，道：“哎，大明星，你这次回来呆多长时间？” 许臻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大明星’？” “这次应该会一直上到期末吧，中间可能会请一段时间的假，但是不会太久。” 沈唐对他的辩驳不置可否，继续道：“哎，大明星，今儿下午的课你去不去上？” 许臻有些犹豫。 他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刚才刚下了飞机，现在脑子还有点晕。 许臻随手打开学校的课程网，搜了一下自己的课表，意外地发现：这天下午要上的是鉴赏课，授课教师是沈丹青。 沈老师今年居然开始带本科班了？ 这倒是有些稀罕。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上课。 人都已经回来了，索性去赚个出勤率吧。 反正是鉴赏课，也不需要他具体去做些什么。 …… 下午一点半，许臻拿了一个新的笔记本，准时来到了规定的教室。 不一会儿，其他学生们也陆陆续续开始抵达。 这些人见到许臻，各自表情微妙。 ——哎呦，周瑜哎！ 他居然也来上这门课？ 许臻是他们这届的新生代表，在入学之初就已经小有名气。 但他那时的名气跟如今却无法同日而语。 许臻那时所谓的“名气”，不过就是参与了几部收视可观的电视剧而已，很多中戏的学生都感觉，这不过就是他出道早，一旦自己开始拍戏，也不见得就会比他差了； 但如今，许臻的热度已经达到了多数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学生们看他的眼光跟从前相比又大不一样了。 这些人跟许臻坐在一起上课，心情有些复杂。 谁来上中戏都是奔着出名来的，许臻如今的机缘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要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很多人都在暗暗自我安慰： 嗯，许臻虽然出名得早，但是基础却打得不够牢。 他三天两头请假出去拍戏，而我却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上课。 单论努力这点，我绝不会输给了他！ 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地偷瞄着许臻时，这门课的任课老师沈丹青来了。 她举着教案，仰着脸走到讲台前，低头扫视了众人一圈，刚想说话，却忽然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许臻。 沈丹青挑了挑眉，失笑道：“呦，小许？你咋来了？”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许臻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道：“沈老师对不起，我今天下午刚回来。” “前一阵子一直在拍戏，以后我一定好好上课。” 沈丹青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教案，道：“我今天本打算给大家放你在《三国》里的选段来着。” “结果你本人来了，这不尴尬了吗？” 许臻：？ 其他人：？？？ 勤能补拙个屁哦！ 我特么跟教科书坐在一起上课……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67章 一卷风云琅琊榜 课都已经备好了，当然不可能临时改。 沈丹青终究还是在这堂鉴赏课上放了《三国》的选段。 不过好在，她放的并不单单是许臻的部分，而是挑选了《三国》电视剧中十来个主要角色的片段，用来讲述如何用表演来塑造影视剧中的角色形象。 包括曹操、刘备、孙权、诸葛亮等几个主要角色，也包括了周瑜。 当然，由于许臻本人就坐在台下，沈丹青重点“照顾”了他的表演。 课堂上，沈老师屡次放着放着就按了暂停键，从面部表情到肢体语言、从言谈举止到气质神态，一帧一帧地剖析他哪里演得不到位。 台下的学生们纷纷用揶揄的目光看着许臻，笑得十分开怀。 许臻忍不住伸手扶额。 ——这何止是公开处刑啊，简直就是凌迟。 把自己的表演跟一群大佬对比着看，这差距，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当然，这种细致入微的分析也让许臻收获颇丰。 把他的表演放在显微镜下去分析，很多以前没留意过的问题这时候都变得异常清晰。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许臻有一些习惯动作，比如想事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垂下眼帘，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会配合地点头，这些都不符合周瑜的人设。 他目前的关注点还主要局限在人物的情绪上，没有照顾到这类动作细节。 而很多时候，角色的塑造就是通过这些细节体现出来的。 “要我说吧，还是得上课，”沈丹青笑眯眯地看着坐在角落里的许臻，道，“小伙子，路还长着呢，千万别听了别人的几句吹捧就上天了。” “需要努力的地方有的是，厚积才能勃发。” “难得你有这份天赋，一定要好好把握，可不能辜负了自己啊！” 许臻十分诚恳地点头应了声。 他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的经验不够丰富，积累也不够深厚，还有很多需要打磨的地方。 既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妄自尊大。 练好基本功，同时不断在实战中磨砺演技，这才是持续走向进步的正途。 别到时候多吃了几年干饭，增长的只有年龄，那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臻一直驻扎在中戏。 他一心三用，一边上课，一边为《琅琊榜》做准备，同时还要抽空去参加公司安排的杂志拍摄、广告拍摄、综艺录制等一系列的活动。 这小日子过的，简直比在剧组拍戏的时候还要酸爽。 然而即便如此，公司内部依旧对他颇有微词—— 刚刚侥幸火了一把，不趁着热度玩命工作、在公众面前怒刷存在感，反而一头扎进了校园里去上学？ 有这么不务正业的艺人吗？？ 对此，许臻只能是装没听见。 人力有时而穷，不得不有所取舍。 热度固然珍贵，但青春岁月同样稍纵即逝。 现在为了热度去荒废学业，难道要等30多岁了、事业遇到瓶颈，再去后悔当年没好好上学吗？ 许臻反正是觉得自己做得没毛病。 更何况，大学说是四年，实际上从大三开始就可以随便请假了。 他这学期好好上完，明年年初拍完《琅琊榜》，也就还剩下三个月左右的课。 如此算来，许臻还觉得有点舍不得眼下的校园生活呢。 ……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便从夏末来到了早冬。 京城的十二月寒风凛冽，除了那些对关节炎无所畏惧的臭美年轻人，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把秋裤翻出来套在了腿上。 至于许臻，他不赶行程的时候都开始穿棉裤了。 许臻小时候体质不好，特别怕冷，一着凉就发烧感冒。 后来跟着师父练了十几年功夫，身体才逐渐好转起来，但童年阴影尚在，他从来不敢太作，总是能多穿就尽量多穿。 “所谓世事万物，无处不道。隐于山林为道，彰于庙堂亦为道。” “只要其心至纯，不作违心之论，不发妄悖之言，又何必执念于立身何处……” 清晨5点，天色漆黑。 许臻站在操场边的路灯下，一边打拳，一边神色从容地背诵着《琅琊榜》中的台词。 最近这两个月，他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琅琊榜》上。 不管是课间、吃饭、还是赶各种活动的过程中，他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梅长苏这个角色，人物小传陆续写了十多万字，几乎能出一本完整的自传了。 剧本里里的所有文字，别说台词，便是连旁白、页码他都记得滚瓜烂熟。 11月月底，乔枫送他去龙江省补拍《闯关东》的雪戏，许臻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飘起的雪花，忽然喃喃道：“下雪天，最适合杀人了。” 坐在前排开车的乔枫被他这句话吓得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后来这段戏拍完，许臻由于太累、太冷，一度高烧烧到了39度多，结果，这厮不仅不喊难受，反倒还特别兴奋地跟乔枫说，这个状态很难得，别急着退烧，要好好体会一下，争取记住这个状态，方便以后演戏…… 弄得乔枫精神一度崩溃，差点直接送这孩子去看精神科。 不过当然，许臻的精神是没问题的。 他只是太在乎这部戏了。 《琅琊榜》的剧本是原作者何清和东岳的金牌编剧陈曼玲联手创作的，既保留了原作的精髓，又进行了巧妙的改良，极其出彩。 这不仅是许臻人生中的第一部领衔主演的长篇电视剧，并且，这也是他迄今为止看过的最喜欢的剧本。 除了背剧本、写人物小传，他还特意去找学校的老师学了南梁礼仪，甚至还让乔枫帮他找了个老师，上了两个月的竹笛课。 很遗憾，“周郎”其实并不会抚琴……但是梅宗主既然有时间，务必要会吹笛子。 梅长苏在剧本中吹笛子的画面相当不少，他可不希望网友们按着他的指法，再还原出《两只老虎》的谱子来了。 令许臻很高兴的是：在他第一次挑大梁、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这部戏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支持。 就在不久前，谢彦君已经给了准信儿，确定要出演《琅琊榜》中的大反派“谢玉”一角。 金牌配角肯帮自己搭戏，着实给这部剧增色了不少。 许臻特意跑去拎着礼物登门道谢，却被谢彦君拒之门外，表示只是觉得这个剧本不错，跟许臻本人没有关系，然后通过门缝给他递了杯水，就摆手把他打发走了。 之前曾经在《碧血剑》剧组里饰演温仪的演员何静也自告奋勇地找上门来，表示愿意友情出演个长辈。 《闯关东》的导演孟箫声听说许臻要演主角戏，非常感兴趣，翻了翻剧本，觉得不错，主动要求来当这部剧的联合导演。 梁敏英看完剧本，特别开心地说自己可以演静妃，结果却被孟箫声委婉地告知：你跟静妃之间大概差了三四十斤肥膘。 时年38岁的梁敏英一下子就感觉手里的饭不香了。 夜深人静，她偷偷捏了捏自己的游泳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12月26号，许臻从《闯关东》剧组杀青回来两个礼拜后，遇到了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 东岳影视要召开股东大会了。 按照与蔡总的约定，许臻成功地把谢彦君前辈“忽悠”着来了一趟东岳总部，谈没谈成他不知道，总之，之前公司因数字电影节而奖励给他1%股份终于彻底落了袋。 许臻之前都没想过，持股1%居然也要参加股东大会。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在东岳，1%已经不算低了。 东岳影视曾经经过多轮融资，如今，蔡实践作为东岳影视的创始人、董事长、总经理，持股比例才只有20%左右； 两位事业部部长林惠美、蔡真理分别持股5%，御用导演楚枭雄才持股3%。 许臻这个1%简直是“大股东”了。 “到哪儿了啊，许股东？”股东大会当天，许臻刚被乔枫送到楼下，就收到了宋彧发来的信息。 他看着这行文字，不禁莞尔一笑，回复道：“马上进大楼，宋股东到了吗？” 宋彧回复道：“早到了，六楼茶水间。赶紧的，我独木难支，快来凑成2%的强大力量。” 许臻看着这条信息，只觉哭笑不得。 他于是便下了车，乘电梯直奔六楼，打算先去跟宋彧汇合。 …… 出了电梯的轿厢，许臻没走两步，迎面就遇到了一个陌生男人，不禁微微一怔。 这人二十六七岁年纪，一身笔挺西装、利落的斜背式发型，身材瘦高，眉眼英气、走路带风，看上去颇有种商业精英的磊落气场。 许臻从娱乐新闻上见过这人——香江演员，黄志信。 听说黄志信去年跟林嘉学姐合作过一部仙侠剧，倒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许真？” 黄志信见到许臻，轻轻挑了挑眉，道：“卧醒压想听养刚黑雷。” 许臻：“……” 他以自己浅薄的粤语功底猜了好半天，才勉强弄明白，对方说的大概是“最近经常听人讲起你”。 许臻勉强笑了笑，道：“您好，初次见面。” 黄志信微微一笑，叽叽咕咕地又说了一堆意义不明的话，直到电梯来了，他才冲许臻摆摆手，终于转身离开。 许臻莫名其妙地跟人聊了一阵搭不上线的话，只觉一头雾水，云里雾里地走向了茶水间。 “你见到黄志信了？”宋彧见到许臻，一脸好奇地问道，“他跟你说啥来着？” 许臻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听不懂粤语。” 宋彧撇撇嘴，给许臻递了一杯咖啡，道：“那可太糟糕了，他不也咋会说普通话。” “那你们俩以后岂不是鸡同鸭讲？” 许臻微微皱眉，道：“这个，我也不需要经常跟他讲话吧？” 说着，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茶水间门口的方向，道：“话说，黄志信到东岳干嘛来了？有合作的电视剧？” “对呀，”宋彧同情地看了许臻一眼，道，“他大概要在《琅琊榜》里演男二号，你们俩对手戏还蛮多的。” 听到这话，许臻愕然一惊。 “男二号？靖王？？” 他讶然道：“已经定了？怎么没人跟我说？” 宋彧侧头看了一眼周围，见到没人，才低声道：“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人家其实是奔着男一号来的，蔡总咬死了不肯，他这才松口说男二号也行。” “他今天既然过来了，那大概是谈妥了吧。” 宋彧耸耸肩，道：“哎，你最近是没来过公司啊，上面因为这个事吵得不可开交。” “好在蔡总挺你，顶着压力就是不同意。” “这事儿闹的，给你量身打造的剧也有人要抢，真是醉了。” 说着，宋彧两手一摊，无奈地道：“既然有人来抢，也从侧面说明了很好的本子。” “倒也有些值得安慰吧。” “只不过，到时候你们俩在片场对戏就搞笑了，谁也听不懂谁说话，只能靠蒙。” 许臻听到这话，只觉心里“咯噔”一声。 听不听得懂彼此说话倒无所谓，反正他知道全部台词。 但是…… 按照许臻的认知，黄志信大概是个名副其实的一线演员，因为他刚出道就曾经主演过一部年度火剧。 虽然他这两年逐渐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人家的咖位都比自己要高。 换句话说，如果把《琅琊榜》这个本子放到市场上，让两个人去公平竞争，那许臻大概率是争不过对方的。 让黄志信来给自己搭戏，演男二号，人家愿意吗？ 这一刻，许臻忽然回忆起来：前一阵子乔枫总说让自己别这么准备得那么投入，差不多就得了。 当时许臻还以为是乔枫怕自己身体吃不消。 如今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当时黄志信正在争这个本子，乔枫看形势不妙，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念头一起，许臻瞬间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这个本子，他绝不肯让！ 无论是谁，无论因为任何理由！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68章 今日香客甚多 “对，我刚才遇见黄志信了，他在东岳总部……” “乔哥你一直都知道？那现在谈到哪一步了？” “……” 许臻从宋彧那里得知了有人要抢《琅琊榜》的本子后，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大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乔枫的电话。 “阿臻你别管这个事儿了，”乔枫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语气听上去带着轻微的烦躁，道，“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该干嘛干嘛。” “关于这件事，哥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许臻听到这话，微微皱眉，道：“乔哥，我在乎的不是吃亏还是占便宜，我在乎的是我能不能演《琅琊榜》！” 说话间，他情绪稍稍有些激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冷风入肺，寒意刺骨，许臻伸手按住了胸前，努力压下了咳嗽的冲动。 “唉，你这又是何必……” 电话那头，乔枫听出了许臻的怒意，有些无奈地道：“听哥一句劝，别太在意，这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你现在热度正盛，公司不可能亏待你，他要是因为这件事让你受了委屈，一定会想办法补偿的。” “《琅琊榜》又不是什么名著，也不是大ip，类似这个档次的小说一抓一大把……” 许臻打断道：“但是梅长苏只有一个。” 这话一出，乔枫瞬间住了嘴。 他这时候已经将车停到了路边，握着手机，良久沉默。 《琅琊榜》这个故事是许臻主动选的，这孩子有多喜欢这个故事，为了演好这部戏又付出了多少，乔枫看得清清楚楚。 连续两三个月的沉浸式角色代入，令他的举止气度都开始向梅长苏靠拢，几乎将角色性格融为了自身的一部分。 这时候你劝他别演了？ 乔枫开不了这个口。 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道：“阿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琅琊榜》这部戏，咱不放。” “你信哥一次，交给哥来处理，我一定确保梅长苏这个角色谁也别想抢走！” …… 结束了跟乔枫的通话，许臻拽了拽身上的大衣，冒着冷风重新回到了大楼里。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无论是自己，还是乔枫，都不是这件事的话事人。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他压抑得十分难受。 许臻来到电梯间，刚想上楼，结果迎面就遇见了东岳的董事长蔡实践。 他刚想跟蔡总打个招呼，却忽然愣了一下。 自从庐江一别，小半年没见，蔡总好像忽然老了许多。 他的头发明显地见了白，眼眶凹陷，脸上添了不少皱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 “蔡总，”许臻有些担忧地问道，“您最近是不是休息得不太好？” 蔡实践看到他，勉强打起了精神来，道：“嗯……遇到一些事情，等过一阵子我好好调整调整吧。” 说话间，电梯来了，二人一同步入轿厢，准备去六楼开会。 “哦，对了，小许……”蔡实践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许臻道：“蔡总，您说？”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电梯已经来到了六楼。 眼看着电梯门打开，蔡实践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没什么。” “等过一阵子有机会的吧，蔡叔请你吃饭。” …… 股东大会的内容乏善可陈。 无非就是审议董事会报告、审议财务报表这种例行的内容，许臻半点兴趣也没有。 而且，股东和经营层不同，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已经呆了三年的东岳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陌生感。 1月初，中戏的期末考试结束，但《琅琊榜》却迟迟没有开机。 这是为许臻准备的电视剧，因此，当初东岳在立项的时候说好了要在年初开机，以便充分利用他的寒假时间。 然而事到临头，这个承诺却没能兑现。 公司称这部剧还没有筹备完成，暂不具备开机条件，并给许臻安排了别的工作。 许臻看着乔枫转发给他的文件，什么废话也没说，直接称病离开京城，从中戏的宿舍拎着行李箱就回了甘州。 很久没回法云寺，他想师父了。 …… “啪！” 东岳总部，刚刚被任命为副总经理的邹庆春将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摔，叫道：“许臻这是什么意思？罢工？” “《琅琊榜》一天不开机，他就一天不干活儿了？！” 一旁的助理辩解道：“也或许是真的病了吧。” “上回股东大会的时候看到他，就感觉那孩子精神状态不太好，听说之前他从《闯关东》剧组回来的时候，还住了一个多礼拜的院。” 邹庆春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一言不发。 他很不喜欢许臻这个人，非常不喜欢。 明明就是个公司用来赚钱的工具，蔡实践非要当儿子来养。现在可好，惯得他这戏不接、那活儿不干，简直把自己当太子爷了。 你真当公司是你家开的？ ——这分明可以是一棵绝佳的摇钱树，但公司上下却谁也不愿意摇他，都要把他当保护植物来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助理瞥了邹庆春一眼，试探着问道：“要么我去跟乔枫联系一下，安排人去看看许臻？” “瞧瞧他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邹庆春摆摆手，道：“别，你别跟乔枫联系。”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说着，他面色一沉，道：“你现在去给我订机票，我要去甘州。” “这‘太子爷’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让我亲自去问问！” …… 1月22号的傍晚，甘州法云寺内。 宋彧百无聊赖地站在一座禅房外面，探头瞧着屋里那个跪坐在蒲团上的瘦削背影，小声问道：“他念的是什么经啊，大概什么时候念完？” 一旁的一位小沙弥侧耳听了听，微笑道：“施主莫急，守真师兄已经念到《佛说阿弥陀经》了。” “只要再念完《大慈菩萨发愿偈》、《三归依》、《大悲咒》、《伽蓝赞》……今日便算功德圆满。” 宋彧：“……” 听这进度，我是不是可以先出去吃顿饭？？ 无奈，外面天太冷，他只得哆哆嗦嗦地跟着小沙弥去了附近的茶堂中稍候。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结束了晚课的许臻听说宋彧来了，披了件外套，不紧不慢地走去找他。 “宋师兄，”许臻进了门，瞧见宋彧一副闲得蛋疼的模样，笑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宋彧见到许臻，“腾”地站了起来，哀嚎道：“哎呦我去，大师！您这晚课上的，可等死我了！” “天天晚上都要念七八篇经？怪不得你记性好！服了！我听了半天都没听清你念的是啥！” 许臻莞尔一笑，轻敛着衣襟跪坐了下来，缓缓道：“平日里一切从简，难得回来一趟，自然要把全套晚课做完。” 宋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此时的许臻没有化妆，脸色略显苍白。 他的精神状态还算可以，但是行走间莫名有种衰弱感，说话时也有些中气不足。 “你是真的病了吗？”宋彧有些担心地问道，“现在到底怎样，去医院看了吗？需不需要住院？” 听到这话，许臻笑着摇了摇头，道：“当然没病，我这是在找状态。” “听你这么问，看来我这状态找得还算可以？” 宋彧听到他否定的答案，却依旧有些不太相信。 这个状态是演出来的？ 为什么感觉看上去这么真实？ 许臻不理会他质疑的目光，只优哉游哉地用小泥炉烧起了水，又拿出一套粗瓷茶具来，不紧不慢地煮起了茶。 “寺里生活清减，没什么珍贵的待客之物，”许臻敛着衣袖，缓缓斟了杯茶，道，“这就是后山种的茶叶，品种不算珍贵，但常听钟磬之音，却也别有一番意趣。” 说着，他姿势闲雅地拈起茶盏，用手托着递向了宋彧，浅笑道：“你品品。” 宋彧：“……咱能说人话吗？” “哈哈哈……”许臻被他逗得一秒破防。 两人随口聊起了最近的工作和生活。 听宋彧说，蔡总家最近出了点事——他家老爷子去年年底的时候突发急症故去了。 老爷子从前貌似是一位实权人物，如今忽然发生了这种事，家里乱成一团，公司的事情也多，从前压下去的矛盾最近也一并凸显了出来，导致局面有些失控。 许臻听得十分诧异。 居然是这个情况？ 这倒是他之前所没想到的。 两人正聊着，方才领宋彧来的那个小沙弥再次来到了茶室，叩门道：“守真师兄，又有客人来找你了。” 许臻微微有些诧异，起身问道：“又有人找我？有通报姓名吗？” 小沙弥眨眨眼，道：“师兄，诸葛亮来三顾茅庐了呢！” 许臻：“……” 他知道最近法云寺这边受自家师父了然和尚的影响，很多人都追看了《三国》，自然是认得“诸葛亮”的。 但话说回来，我在法云寺静养这件事很有名吗？为什么豪哥会知道？ 乔枫叛变了？？ 许臻连忙披上外套，跟着小沙弥从茶室一路朝寺外走去。 宋彧听说来人是陈正豪，也十分好奇，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 1月份天黑得早，6点钟的时候，法云寺外的山路上就已经亮起了路灯。 许臻和宋彧踏着薄薄的积雪，行色匆匆地来到寺门前，远远便见一个瘦高的人影孤零零地站在一根路灯下。 这人穿着黑色的中长款羽绒服，带着深灰色的围巾，手里拎着一兜子东西，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拖得老长。 正是半年未见的陈正豪。 陈正豪一见到许臻，刚要上前，忽然瞥见旁边的宋彧，顿时又停下了脚步。 单是宋彧也就罢了，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远远还缀着他的经纪人叶诗杰，同时也是东岳影视的董事之一。 ——宋彧是在出来跑通告的途中抽空来看许臻的，没办法把经纪人甩掉。 陈正豪将围巾向下拽了拽，露出脸来，目光不善地看了看宋彧和叶诗杰，沉声道：“宋彧？是东岳派你来跟许臻打亲情牌的吗？” 听到这话，正想跟大佬亲近亲近的宋彧顿时面色一僵。 我……大佬！ 真是大佬啊！这种话您老人家张口就来！！ 宋彧的嘴角抽了抽，管他是哪位爷，直接怼道：“陈老师，您这算不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看您才是华影那边派来的说客吧？” 听到这话，陈正豪立即毫不客气地冷笑道：“笑话。” “我替华影当说客？” “华影跟许臻谁远谁近？” 宋彧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噎死。 ——大哥！ 您还知道有亲疏远近这回事啊？ 那我跟谁近，跟谁远？！ 旁边的许臻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一阵无语望天。 “豪哥，外面冷，”他连忙主动迎了上去，接过陈正豪手里的东西，道，“大雪天的，咱别在这儿站着了，一会儿进去慢慢聊。”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周围，问道：“豪哥，你一个人来的吗？” 陈正豪顺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叶诗杰，不冷不热地道：“探望朋友不一个人来，难道还带着整个团队一起来？” 宋彧：“……” 好，陈正豪，你很好！ 我今天看在许臻的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以后看我逮到机会的，不怼死你我跟你姓！ 别以为你是前辈，我就一定要敬你三分！！ …… 片刻后，三人回到了方才所在的茶室。 许臻又去翻出了一套新的茶具来，装模作样地搞起了全套的“茶道”。 真的是够了啊…… 这点事有什么好争的，哪有经纪公司会派人跑到寺庙里来挖墙脚…… “你如果真想跳槽，华影不值得去。” 半晌，陈正豪晃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平静地道：“我这些年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是为了报答之前老董事长的知遇之恩。” “从艺人成长角度来说，其实华影的习惯是揠苗助长、竭泽而渔，对于年轻人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陈正豪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如果你真的不打算留在东岳了，我可以推荐你去一些其他朋友那里。” “中型的公司，可能会更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69章 听到陈正豪这番话，许臻缓缓停下了手中斟茶的动作。 跳槽？ 他倒不是没考虑过。 但若非局面真到了闹崩的那一步，许臻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要出走。 “豪哥你说……”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拿跳槽去跟公司谈条件，想要保《琅琊榜》，可行吗？” 陈正豪摇了摇头，道：“最好别这么干。” “因为你这么做，等于是在逼公司向你服软。” 说着，陈正豪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解释道：“公司有可能会对你很好，愿意砸很多资源去捧你。但前提是，这些资源必须得是他们主动给你的，不能是你强行要来的。” “公司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艺人。” 听到这番话，许臻沉默了良久。 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 “那么，也就是说……” 他垂着眸子，苦涩地笑了笑，道：“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守住《琅琊榜》了？” 陈正豪听到他这样说，只觉心头微微一揪。 ——许臻的想法其实就这么简单。 他看中了这个故事，想把它演好，别的一无所求。 然而他的这份执着放在别人眼里，却很容易就会变成不知好歹，桀骜不驯。 实际上双方纠结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点。 一旁的宋彧犹豫了半晌，道：“我觉的你还是应该先跟公司好好聊聊。” “现在《琅琊榜》搁浅，公司也没明确说要换人，可能也是在扯皮。” “你先趁这段时间好好歇歇，养养身体也好。” 说着，他仔细打量了许臻一番，皱眉道：“你确定你身体没问题吗？” “我怎么感觉你这半年来瘦了好多？” 许臻道：“也没有很多，之前拍《闯关东》的时候瘦了几斤，我刻意没补回来。” “因为梅……”说着，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旋即低头笑道，“没必要非得保持恒定体重。” “演员嘛，胖了不行，瘦点倒是无所谓。” “……” 三人在茶室中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半天，宋彧和陈正豪分别从各自的角度帮他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情形。 晚上7点钟，一个小沙弥为他们送来了两份晚膳。 法云寺自己的僧人是过午不食的，但却会为信众和客人准备食物，以防他们挨饿。 陈正豪和宋彧端起来一看，发现是两碗银耳粥。 尝了尝，完全没有味道，宋彧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苦着脸喝得惨兮兮；而陈正豪则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姿势相当优雅。 许臻笑着站起身来，想要去给他们找点茶点配着吃，然而刚才那个送饭的小沙弥却去而复返，趴在茶室门口，一脸好奇地道：“师兄，师兄，又有客人来找你啦！” 许臻闻言愕然。 又来？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问道：“这次来的是什么人？通报姓名了吗？” 小沙弥看了看许臻，又看了看屋里正在喝粥的宋彧和陈正豪，确定了一下自己的审美标准，道：“这次来的人可丑了！丑得都没人样了！” 许臻：“……” 嗯，听这意思，这次来的大概不是艺人。 他披上外套，跟着小沙弥一路来到了寺门外，只见对面的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待他走到近前，司机终于从驾驶室上走了下来，笑容亲切地跟许臻摆摆手，道：“小许，近来可好？” 许臻微微一怔。 ——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东岳古装事业部的部长，邹庆春。 在公司全体领导层里，邹庆春大概是跟自己关系最差的那个。 一开始还好，自从去年许臻拒接了他筹拍的那部《后宫秘史》，这位大叔就跟他杠上了，经常在会上含沙射影地对他说三道四，指桑骂槐。 以两人的关系而言，邹庆春是不可能出于关心来探病的。 怕是奔着《琅琊榜》来的吧？ “听说你病了，邹哥来看看你，”邹庆春手上拎着礼盒、果篮，把许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道，“看着精神头挺好的啊，病好了？” 许臻伫立在寒风中，瘦削的身体微微摇晃。 他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小沙弥，稍稍喘息了一下，轻声道：“嗯，好多了，谢谢邹哥。” 邹庆春见状一怔。 许臻嘴上说着“好多了”，但这状态看着可一点儿也不像“好多了”的样子。 眼见他缓步朝自己走来，脚步虚浮，形容憔悴，邹庆春连忙迎了上去，不仅没有让他拎东西，反倒还主动伸手扶住了他。 “你都这样了还出来干什么？”邹庆春语气关切地道，“外面多冷啊！” 他倒不是关心许臻的身体，主要是怕他一不留神摔了，这假恐怕就请得更长了。 许臻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侧头看了一眼外面那辆车，道：“邹哥，寺门外禁止停车的，你要不要挪一下？” 邹庆春满不在乎地撇撇嘴，道：“没事，我一会儿就走。” “真这么倒霉，让他们罚呗。” …… 许臻带着邹庆春回到后院，没有带他去陈正豪和宋彧所在的那件茶室，而是去了隔壁。 进了禅房之后，许臻也懒得给他沏茶，直接病怏怏地往墙边一靠，轻声道：“招待不周，见谅。” “没事没事，”邹庆春十分大度地摆摆手，道，“你快歇着吧，可用不着你招待。” 隔壁茶室，宋彧听到邹庆春的声音，微微挑了挑眉，放下粥碗，蹑手蹑脚地爬到了薄薄的木质隔断旁，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而陈正豪瞧见他这副八卦德行，则轻轻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端坐在原地继续喝粥。 隔板那头，邹庆春简单跟许臻寒暄了一番，很快便将话题转入了正轨。 “《琅琊榜》一直没开机，你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这个邹哥能理解……” 邹庆春叹了口气，道：“但是公司也有公司的难处。” “你知道，去年东岳的财务报表很不好看，同比上一年下滑了将近20%，没完成既定目标，经理层人人都扣了绩效奖金。” “本来还计划着想上市融资，但现在这个情况，每一步走得都如履薄冰……” 许臻静静地听他说了一阵，待邹庆春住口后，才道：“所以说，公司觉得让我来演《琅琊榜》会赔钱，是这个意思吗？” 邹庆春闻言一噎，讪笑道：“这个，怎么可能，以小许你如今的实力和号召力，赔钱是不可能的……” 他面对着许臻这么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纠结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决定把话说得直白点，道：“哥跟你说实话。” “黄志信联系了电视台来给公司施压，《琅琊榜》如果由他来演，芒果台愿意花单集300万的价格购买首播权。” 邹庆春硬着头皮道：“50集，那就是1亿5000万。刨除一切费用，这部剧光首播就能稳赚5000万。” 他叹了口气，为难地道：“我知道这部剧是给你准备的，邹哥也很难受，但是……” 邹庆春抬头看向许臻，几乎有些红了眼眶，道：“听哥说，好本子有的是，咱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 听到他这样说，木板那头的宋彧不由得吃了一惊。 乖乖，单集300万？ 一线演员居然这么值钱？！ 正在喝粥的陈正豪则对此无动于衷，眼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而此时，最平静的反倒是当事人许臻。 他看完邹庆春的“表演”，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心下不禁有些感慨。 ——不愧是影视公司的领导啊，这演技，有几分功底！ 比徐浩宇强！ 这样想着，许臻的嘴角微微翘起，道：“如此说来，在邹哥眼里，我肯定是不值5000万了？” 邹庆春的面色一僵。 “呵呵，小许你这话说的……” 半晌，他勉强笑道：“人才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现在公司里的艺人虽然不少，但我最看好的就是你。” 许臻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您可别这么说，不敢当。” 邹庆春十分肯定地道：“有什么不敢当的？你就是名副其实的‘东岳一哥’。未来的几年，东岳会举全公司之力去捧你！” 邹庆春道：“你应该明白，宋彧身上缺乏那种能火的潜质，砸再多的资源也没用，这人一辈子就这样了。” “顶多是上岁数之后被人叫一句‘老戏骨’，没前途的。” 许臻：“……” 木板那头的宋彧：“……” 邹庆春这话说完，许臻的嘴角抽了抽，装病的状态险些崩盘。 他沉默了半晌，才努力找补道：“要是我这辈子能跟宋师兄一样，做个老戏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其他的别无所求。” 邹庆春撇了撇嘴，道：“哥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照着演技派的方向努力的，这没问题，公司支持！” “我本来是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怕你急躁。” 说着，他从手边的公文包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往禅房的地板上一放，推给许臻，道：“我今天把立项文件都拿来了。” “东岳从今年开始就要投拍电影了——是真正的大银幕电影，不是央视六套播的那种小打小闹。” 邹庆春洋洋得意地道：“如果你想演，一句话，男主角虚位以待。” “这么年轻就能在大银幕上当男主角，你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比现在的陈正豪低！” 许臻：“……” 他眼看这大哥唠嗑又要跑偏，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华夏有几个演员能走到陈正豪如今这一步？” “我可没有这么高的奢求。” 邹庆春面带鄙夷地摇了摇头，道：“你啊，眼皮子太浅了。” “陈正豪算什么？他高中辍学，跑了好几年的龙套，当年的他跟现在的你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许臻：“……” 隔壁茶室的陈正豪：“……” “你知道他为什么总也当不上影帝吗？”邹庆春嘴巴叭叭叭地继续道，“就是因为主流圈子排斥他，瞧不起他，觉得他是草根出身，不够格！” “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邹庆春话还没说完，他对面的许臻就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强行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许臻这时候简直恨不得站起来抡他两个大耳瓜子。 这人……可真是个“话术大师”！ 大写的佩服！ “邹部长……”许臻抬起头来，声音冷漠地道，“这话说得过了。” “你知道，陈正豪是我的偶像。” “你这么说他我不会开心的。” 邹庆春听到他换了称呼，哂笑了半声，索性也沉下脸来，道：“叫错了，不是‘邹部长’，是邹经理。” 说着，他端正了坐姿，冷声道：“我现在是东岳影视的常务副经理，代行总经理职权。” 许臻的神情依旧如方才那般清清冷冷，道：“邹经理，你想表达什么？” 邹庆春道：“我想表达，我是东岳的话事人，我的承诺代表着公司的意志。” “东岳的第一步大银幕电影，里面的角色你随便挑，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 邹庆春正色道：“但凡蔡实践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甚至还会比他给得更多。” 许臻安静地靠在墙边，看也不看他刚才翻出来的那份剧本，道：“《琅琊榜》你能给吗？” “你这人……”邹庆春顿时被他给惹毛了，站了起来，道，“你怎么死脑筋？” “区区一部电视剧，难道能比得过电影资源？” 邹庆春从地上捡起那部剧本，冲着许臻摇道：“我特意为你安排了一整套的计划，打算按照影帝的标准来培养你……” “邹施主……” 而这时，许臻仰头望着他这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再次变了称呼，道：“贫僧不想当影帝。” 邹庆春直接被噎得住了口。 “那看来是没得聊了？”许久，邹庆春冷声道。 许臻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地道：“身体抱恙，恕不远送。” 邹庆春焦躁地踱了几步，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许臻的鼻子，瞪了他半晌，终于咬牙道：“不识抬举！” 说罢，他披上羊毛大衣，拿起自己的剧本和公文包，推开茶室的门，转身便走。 然而刚走出去没两步，邹庆春又骤然停了下来。 他瞳孔微缩，被眼前的场景给下了一跳。 ——只见，茶室外，数百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从茶室外的空场上一直站到了大雄宝殿后门的台阶处。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人山人海。 这些人一见到邹庆春出来，立即同时看向了他，众僧光溜溜的头顶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微光，看上去莫名地神圣。 “咕噜……” 邹庆春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你们干嘛？！” 他警惕地看着眼前这群僧人，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中的公文包。 其中为首的一个老和尚上前两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天色已晚，施主请速速离去吧。” 邹庆春见他态度还算客气，努力给自己壮了壮胆，叫道：“你也知道我是施主？你们寺庙就是这么对待香客的？！” “贫僧正要说这事。”说着，老和尚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个布包来，递给邹庆春，道，“请施主把这些秽物拿走吧。” “不诚的香火，佛祖不收。” 说着，老和尚伸手向山下指了指，眯着眼睛，道：“佛门清净之地，不堪庸俗之气的干扰。” “施主下山去吧。以后，也请不要再来敝寺了。” “法云寺不欢迎你。”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0章 你算老几 邹庆春直接被众僧“护送”着撵出了法云寺。 在此之前，了然和尚还很贴心地拨打了交警的电话，说明寺门外有一辆违章停放的小轿车需要拖走。 至于半夜8点钟，邹庆春要如何跨越法云寺和最近的县城之间17公里的距离，那就不是贫僧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阿弥陀佛…… …… 与此同时，在茶室内。 许臻安静地坐在原地，微微低垂着眼帘，没有做声。 宋彧从隔壁茶室绕了过来，坐到了他身边，同样一言不发。 而陈正豪则没有过去。 他放下手中已经吃完的粥碗，沉默了半晌，起身出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喂？” 听到电话接通，陈正豪沉声道：“黄志信？我是陈正豪。” 电话那头愣了片刻，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陈正豪打断道：“你别跟我讲粤语，我知道你会说普通话。” 半晌，对面的黄志信讪讪一笑，用蹩脚的普通话道：“会倒是会一点，但是讲得不太好。” “豪哥，你怎么想起来跟我联系了？” 陈正豪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半点波动，冷漠地道：“大晚上的，我就不跟你废话了——听说你在抢东岳的《琅琊榜》？” “哈哈哈，这事？”黄志信笑道，“‘抢’多难听，我只是在争而已。” “豪哥，咱们都是演员，你应该明白那种看见喜欢的剧本之后心痒难耐的感觉。” “当初《碧血剑》选角的时候，你不也降格去争过‘金蛇郎君’？” 陈正豪脸色一沉。 他知道黄志信这是在讽刺自己，顺便挑拨一下他跟许臻的关系。 但是抱歉。 ——恰恰是因为当初的许臻成功从自己手底下抢走了“金蛇郎君”一角，才让陈正豪记住了当时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并且将他当做了一个可以平辈论交的竞争对手。 所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矛盾。 陈正豪最讨厌的从来都是废物、懦夫、言而无信的人，而不是厉害的角色。 “《琅琊榜》是许臻自己选的ip，是东岳给他量身打造的电视剧，是他的第一步主角戏，”陈正豪冷声道，“你看见漂亮的单身女孩，可以去追求；但你要是看到别人的妻子心痒难耐，你也要去争吗？” 黄志信听他语气不善，忍不住握紧了手机，皱眉道：“豪哥，那你什么意思？让我放弃？” 陈正豪语气淡漠地道：“你可以继续‘争’，这是你的自由。” “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我对《琅琊榜》同样很感兴趣，我也可以去争。” 黄志信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紧，道：“豪哥，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陈正豪打断道：“谁跟你开玩笑？” “《琅琊榜》是个好本子，梅长苏这个角色也很适合我，我非常中意。” “之前不争，只是因为我不愿意抢朋友的东西。” “但如果你想演，我认识你是谁？” 陈正豪嗤笑道：“300万一集预购？了不起啊，比20岁的孩子可厉害太多了——但你不会以为这个价格就天下无敌了吧？” 说到这儿，他忽然收敛起了语气中的笑意，森然道：“黄志信，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 “你敢碰《琅琊榜》，这个本子我绝对跟你争到底。” “即便是许臻拿不到这部剧，我也可以保证你100%拿不到！” “不信，咱就试试！” 一秒。 两秒。 三秒。 陈正豪这番话一出口，电话那头，黄志信良久没有说话。 听筒中只有他急促且沉重的呼吸声，却听不见任何回应。 “豪哥……” 过了许久，黄志信才终于勉强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地道：“你确定要因为这种事跟我结仇？” “呵呵，”陈正豪轻轻一笑，道，“你算老几。” 这句话，甚至都不是一个问句。 “陈正豪……” 电话那头，黄志信的声音因过度的愤怒而微微发颤，道：“好，我记住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但是我希望，你十年之后还有底气来跟我说这句话！” 陈正豪的嘴角微微勾起，哂笑道：“我当然有，但我希望你十年之后还有勇气去抢许臻的剧本。” 黄志信:“……” “嘟嘟嘟嘟……” 片刻后，一阵忙音响起。 陈正豪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啪！” 此时，身处京城某酒店中的黄志信直接将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 1月23号的下午，在经历了一番颠沛流离后，邹庆春终于成功回到了位于京城的东岳总部。 一见到他回来，艺人经济部的部长曾毅立即追在了他的身后，神色匆匆地道：“邹经理，我今天早上收到了阿臻发过来的解约函——他要跟公司解约？” “发生什么事了？” “我打乔枫的电话，他说让我问您！” 邹庆春脚步不停，一路风风火火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门一关，咬牙道：“解，让他解！” “去给他算违约金！” 曾毅一脸诧异地看着邹庆春，道：“真的要算？跟许臻解约？” “邹经理，你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邹庆春抬起头来，对曾毅怒目而视，道，“把他的合同给我翻出来，把违约金的明细给他发过去！” “怎么着不得几千万？让他赔！我倒要看看他赔不赔得起！” 曾毅愕然半晌，才道：“阿臻……许臻签的是顶约。” “顶约？” 邹庆春失笑道：“呵呵，还真是太子爷啊……东岳的顶约是怎么定的？违约金应该比一般的合同更高吧？” 曾毅沉默了片刻，道：“顶约的违约金是，上一年的净收入乘以合约剩余年份。” “他去年只拍了《三国》和《闯关东》，外加录了两期《我是演技派》。” “我具体没算过，净收入……税后大概二三十万吧。” 邹庆春：“……” 他愣了好一阵子，只觉脑子有些发蒙。 二三十……万？ ——许臻他一个火得几乎隔三差五就上热搜的新晋流量、坐拥千万粉丝的人气偶像，一年收入二三十万？ 搞笑的吗？！ “而且……”曾毅沉声道，“许臻手里有公司1%的股份。” “按约定，他这期合同未履行结束，股份不能给，只能按上次交易的成交价折现给他。” “上次交易的价格是每股880万。” 曾毅看着邹庆春，语气有些不善，道：“所以，你如果想跟许臻解约，他不仅不需要付违约金，公司还得倒找他800多万——你真的确定要解约吗？” 邹庆春：“……”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1章 声讨的开始 许臻的真实收入水平令邹庆春始料未及。 上一年，邹庆春负责的是公司自制古装剧的制作和宣发，而许臻一直在接外面的戏，两人之间基本上没有业务往来。 邹庆春知道许臻这一年接戏不多，也知道《三国》、《闯关东》这种大剧的片酬恐怕不会太高。 但是，当艺人事业部将许臻这一年的报表拍到他的眼前时，邹庆春翻看着这份薄薄的文件，依旧是被上面的数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三国》和《闯关东》都是白菜价，《我是演技派》只录了两期。 代言方面，许臻身上目前只有一个轻奢服装品牌的代言，品牌商负责了他出席一切活动的服装造型，但是实际代言费并不高。 至于其他的，时尚杂志拍摄倒赔钱、电视广告他一律不接、电视剧宣发活动只给车马费、话剧《哈姆雷特》的出场费是单场1500元…… 林林总总各类项目加在一起，元。 邹庆春看到这个数字，只觉自己的血压一下子就飚上去了。 他经纪人脑子是不是有包？！ 以许臻目前的热度，这点钱随便出门左转拍个洗衣粉广告都能赚出来，这特么根本就不能叫“收入”！！ 邹庆春看着手中的文件，生气到几乎手抖。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跟许臻解约。 他只是想一边拿违约金来吓唬吓唬这小崽子，然后另一边继续拿资源去砸而已。 结果万没想到，“违约金”居然是负数…… 邹庆春狠狠用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只觉头痛欲裂。 他昨天晚上在庙里其实有话没说全。 ——黄志信跟公司领导层私下里交流的时候，透露了想来东岳的意思。 这是个正值当打之年的一线演员，捞金能力惊人，而且背后牵扯到很多有形、无形的资源。 他如果能加盟东岳，无论是对于公司的财务报表、还是未来开拓市场，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黄志信拿《琅琊榜》来找事，实际上也是在试探东岳的诚意——如果我来你们公司，你们到底肯为了我做到哪一步？ 蔡实践的答案是滚犊子。 于是他被资本们撵滚犊子了。 邹庆春接手后，贯彻了资方的意志，试图用《琅琊榜》向黄志信摆明诚意，再努力用其他资源把许臻安抚好，两全其美。 结果万没想到，许臻平时看上去这么听话、这么老实的一个小孩儿，居然会因为这么一部电视剧跟自己当场翻脸。 而且这个破合同签的，公司居然一点钳制他的手段都没有！ 邹庆春简直气得想要骂娘。 “铛铛铛！” 他正对着许臻的收入报告生闷气，忽听见有人敲门，只得暂且把报告往桌上一放，沉声道：“进！” 助理推开门，道：“邹总，谢彦君和他的经纪人过来了，现在正在会客室等您。” 邹庆春闻言一愣。 “谢彦君？”他连忙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看了看墙上贴着的日程表，一拍脑门。 这两天气糊涂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蔡实践之前约了谢彦君来东岳总部谈合作的事啊！ 谢彦君虽然不是什么一线大咖，但却是圈子里久负盛名的金牌配角，具有强大的收视号召力。 对于东岳这种主打影视剧制作的公司来说，绝对是要奉为上宾、扫榻相迎的存在。 邹庆春不敢怠慢，连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领子，对助理道：“把给谢彦君准备的两份合同都打出来，《琅琊榜》的合同还有艺人签约合同！” …… 几分钟后，邹庆春在会客室里见到了谢彦君，他此时正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 谢彦君今天穿了一身黑西装，手中杵着一根精致的手杖，这身装扮配着他略带混血感的长相，看上去颇有种不列颠绅士的感觉。 “谢老师！”邹庆春推门而入，热情洋溢地陪着笑，故作嗔怪地道，“哎呀，您怎么自己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好派车去接您啊！” 谢彦君侧头瞥了他一眼，道：“你谁？蔡实践呢？” 邹庆春面色一僵。 “哈哈哈……”半晌，他勉强打了个哈哈，道，“谢老师，真是抱歉，我们蔡总家里出了点事，最近都是我在替他打理公司里的杂事。” 说着，他走到邹庆春跟前，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鄙人邹庆春，是东岳的常务副经理。” 谢彦君瞥了一眼他的手，没有去握，而是冷声道：“约我见面是杂事？” 邹庆春：“……” 真的是……活该你不红！ 这情商，让你扑街去吧，扑一辈子的街！！ 所幸谢彦君不是真的疯子，他虽然对于东岳这边安排了一个副总来接待自己颇为不满，但还是勉强坐了下来聊。 “谢老师，我把《琅琊榜》的合同给您带过来了，”邹庆春拿出手中的合同范本，微笑道，“片酬、待遇都是按照主角的标准来的。” “您肯出演这部剧，这是我们公司巨大的荣幸。” 条件都是提前讲好的，谢彦君只简单确认了一边，便翻找起了需要签字的地方，道：“既然叫我来签合同，看来是准备要开机了？” 邹庆春道：“对，预计下个月月初开机，到时候我们会提前一周跟您联系。” 谢彦君微微皱眉，道：“这么快？但我听人说许臻病了，他是要晚些时候再进组吗？” 邹庆春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艰难笑道：“呃……许臻有可能赶不上这部剧的拍摄了。” 正打算在合同上签字的谢彦君顿时停了笔。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冷着脸看向邹庆春，道：“什么意思？那主角谁演？” 邹庆春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是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谢老师，这个，我们也很为难，许臻病得比较严重……” “严重你们不会等他治好了再拍吗？” 谢彦君直接撂下手上的钢笔，叫道：“他不在，你们拍个什么劲？！” 邹庆春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飙，连忙道：“谢老师，您听我给您解释。” “艺人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是我们谁也没办法预料的。” “《琅琊榜》这部剧我们已经筹备了很久了，现在导演、演员都特意空出了档期来，如果一直不开机，我们也很难跟大家交待……” “吱呀——！” 他话未说完，谢彦君直接一拉椅子，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邹庆春一下子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主角不是许臻就不演了？ 他呆愣了半晌，连忙追了上去，道：“谢老师，您听我说，这件事是不会影响《琅琊榜》的制作的，我们特意找了人来救场……” 谢彦君摆摆手，半步不停，道：“你不用说了，这剧我不接了。” 邹庆春只觉脑袋瓜子嗡嗡响，他手中捧着合同，焦急地道：“谢老师，您有什么意见您跟我说，都好商量。” “谢老师，我还希望以后有机会继续跟您合作呢，您看，我把合同的范本都拿来了……” 谢彦君冷声道：“那你再拿走吧。” 邹庆春：“……” 二人一路说，一路从会客室走到了楼梯间。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谢彦君直接步入其中，而邹庆春却被他的经纪人给拦了下来。 “谢老师，您稍等一下！”邹庆春连忙将电梯门按住，叫道，“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跟我们说！” “东岳是真的特别期待能跟您合作，我们……” 谢彦君站在电梯里，冷眼看着他，沉声道：“垃圾！” 邹庆春：“……” …… 当天晚上，《琅琊榜》遭遇临阵换角的消息在一个小范围内范围内不胫而走。 “临阵换角”这件事虽然恶心，但在演艺圈其实屡屡发生，一些不相干的圈内人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并没有当做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不过就是个寻常谈资罢了。 然而，当《琅琊榜》的作者何清知道了这件事时，却只觉五雷轰顶，暴怒到难以置信。 她大半夜举着手机冲到阳台上，急不可耐地拨通了东岳那边的电话 “梅长苏不由许臻来演了？”何清一脸难以置信，叫道，“这什么情况，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身体原因？身体原因你们不会等他身体好了再拍吗？！” “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冲着许臻才把版权给的你们东岳，我不是为了钱！” “不行，不可能！必须是许臻！换了谁都不行！” “我知道合同里没写，但你以为只有法律途径能解决吗？！” “……” 半晌，何清狠狠挂断了电话，直接打开了v博。 ——我无理取闹？ 好，说得好，我今天倒要让你看看什么叫无理取闹！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2章 辟谣 “去年的8月25号，在庐江城，我第一次见到了许真。” “当时的他在迎客松卫视的演播大厅里，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英姿挺秀，眉眼如画。” “我坐在台下，看着现场的镁光灯打在他的身上，恍惚间，依稀见到了那个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 “……” 当天深夜，何清在自己的v博账号上发表了一篇长文。 她从《琅琊榜》决定影视化开始讲起，细讲了自己初见许臻时的惊艳，对他出色演技的震惊，以及在看到周瑜病故时的痛哭流涕。 何清当即决定将影视版权交给东岳，并亲自参与了《琅琊榜》剧本的改编。 她代入许臻的形象，对原著进行了多处修改，力图做到角色与演员的高度统一——这是一部真正为他量身打造的剧本。 何清娓娓道来，语言细腻，原著作者对于这部剧的期待、憧憬与自豪跃然纸上。 全文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论、更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控诉。 她只是在文章的最后，突兀地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然而刚刚得知，这半年来的经历不过是我做的一场弥天大梦。” “东岳影视最终定下的主角并不是许臻。” “原来，一句轻飘飘的‘资方利益’真的可以轻而易举地挖走角色的灵魂。呵，是我太天真。” 何清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3点。 她知道自己已经把影视改编权卖掉了，无权插手选角事宜； 她也知道这么做会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以至于影响到后续其他作品的版权出售。 ——但是姐不在乎。 文人自有文人的傲骨，姐不稀罕你们这几个臭钱！ 何清把这条v博发出去之后，同时联络了若干个营销号、自媒体人、饭圈大v，自掏腰包，势要把这件事闹大。 宁可以后不混了、人人喊打，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 何清不是什么大v，她这篇长文发出去之后，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只有一些书粉跑到东岳影视的官网去骂娘，结果却被东岳的公关部门轻而易举地按了下去。 邹庆春听手下的人汇报了此时，虽然对何清的行为很恼火，但并没有如何上心。 书粉不满意制作方选角的情况太常见，这根本就不叫这事儿。 等点时候电视剧开播，这些人还是会一边骂一边看，并不影响一部剧的成绩。 然而，令他万没想到的是： 短短几个小时之后，这件事就在网上越闹越大，局面一路走向了失控。 早上8点，何清买的那些营销号陆续开始发力，“临阵换角”事件持续升温。 很快，许臻的粉丝们就知道了这件事，盛怒之下的粉丝直接把东岳的官网给刷爆了。 事情截止到这里，其实都还可以说是东岳内部的事件。 早上8点半开晨会的时候，邹庆春还在照原计划跟众人商讨《琅琊榜》开机的各项事宜。 结果会刚开了一半，会议室里的手机提示音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邹庆春皱了皱眉，本来还想提醒众人开会的时候把手机调到静音。 然而片刻后，那些看了手机的人却一个个抬起头来，面色古怪地看向了邹庆春。 眼中的神情，说不清是鄙夷还是恶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邹庆春左右望了望，看着这些人的眼神只觉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 “邹经理，这个会，要么还是先别开了吧……” 他旁边的一个部长将手机递给了他，道：“黄志信刚才发v博了。” 邹庆春疑惑地接过他的手机一看，只见，就在刚才，黄志信用自己的官方认证v博发布了一条信息： 【郑重声明：黄志信先生从未确认要在东岳影视筹拍电视剧《琅琊榜》中出演男一号梅长苏一角，此前与东岳影视的全部接洽，针对的都是剧中其他角色。 近日，有部分网络用户在社交平台上恶意散布针对黄志信先生的不实言论，已对黄志信先生的个人形象造成了严重损害，我方将保留追究责任一切法律责任的权利。】 看完这条声明，邹庆春只觉脑子“嗡”地一声，似乎有一把重锤砸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辟谣”？ 辟哪门子谣？！ 你特么自己主动找上门来非要演梅长苏，各种威逼利诱，弄得我直接把许臻给得罪死了，现在你反手来了一招辟谣？！ 我辟你亲娘！ 这会是真的开不下去了，邹庆春一言不发，黑着脸脚步匆匆地跑出了会议室。 …… “刚才的v博是怎么回事？”他握着手机，强压着怒火，叫道，“我必须要得到一个解释！” “抱歉邹先生，”电话那头，黄志信的经纪人道，“《琅琊榜》这部剧志信不会再考虑了，感谢您的盛情邀约。” “后续还有什么其他事情您在跟我联系，知道您现在大概很忙，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嘟嘟嘟……” 听着手机听筒里响起的忙音，邹庆春眼前一黑，险些没当场摔在地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不过就是原著作者发了这么一篇v博而已，只要不理她，过几天热度也就降下去了，根本不会影响电视剧的宣发。 黄志信为什么这么着急就认怂了？！ 他这么一推波助澜，这件事的热度反而更高了，这让公司这边如何收场？ 让《琅琊榜》这部剧如何收场？！ …… 而与此同时，黄志信这边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东岳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被陈正豪威胁，以至于被迫认栽了。 这时候发“辟谣”v博，不过是及时止损、挽回一下自己的公众形象而已。 真实情况到底怎样，圈子里的人一清二楚。 ——黄志信就是真的下手去抢新人的剧本了。 为了增加筹码，他还特意去联系了电视台来预购，这怎么瞒得住？ 虽然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干过，但黄志信不仅干了不要脸的事，还没抢到角色。 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一晚上，最终灰溜溜地“辟谣”、主动认怂，里子面子丢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众人怎么放过？ 短短几个小时内，黄志信这一串的“丰功伟绩”就在圈子里添油加醋地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了演艺圈里最新的笑料。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3章 从根儿上解决问题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了邹庆春的处理能力。 东岳背后的资方交给他的两个任务：一是把跟黄志信的合作谈妥；二是把许臻安抚好。 如今，这两个任务都已经失败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干得相当“漂亮”。 上任不足一个星期，邹庆春就灰头土脸地滚下了岗，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光速解聘。 甚至他副总经理办公室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利索。 业务能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 于此同时，在网上，就在黄志信的“辟谣”v博发出去之后没多久，#许真遭遇临阵换角#这件事开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持续发酵。 陆续有数个粉丝过千万的公众人物转发了何清的那条v博。 其中，环娱的“太子爷”徐浩宇首先奉命下场，在网上喊话：“《琅琊榜》的事不明真相，不评价，但是小许同学要不要考虑一下来环娱？” 这条v博像是打开了一个诡异的开关，各路人马一窝蜂地涌了出来。 曾经在《天下第一刀》里跟许臻有过合作的俞眉也是环娱的人，几分钟后，她立即转发了徐浩宇的喊话v博，重复问了一遍：要不要考虑一下环娱？ 而《碧血剑》剧组也不甘示弱，直接借着香江影业的官方账号喊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香江影业？ 有官方账号开头，各大娱乐公司立即队形整齐地在v博上艾特了许臻，问他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家公司。 到了当天晚上的时候，#娱乐公司哄抢许真#的词条就已经逐渐爬上了热搜榜。 而且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公司助力。 因为他的公司是这次热搜的“受害者”，巴不得这件事早点过去呢。 …… 当然，这种隔空喊话不过就是玩笑而已，炒热了热度，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 真正对许臻有兴趣的人都直接在私下里跟他接洽了。 “眉姐，我还没解约呢……” “呃……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法云寺里，许臻靠在大殿外的白石围栏上，一脸无奈地道：“眉姐，我知道环娱一直欢迎我，感谢环娱的抬爱。” “但是现在我还没打算走。” “《琅琊榜》？不知道会怎样，都是乔哥在联系，现在公司那边的电话我都不接了。” “……” 几分钟后，电话打完，许臻收起手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才的电话是俞眉打来的，为她所在的环球娱乐做说客。 自从邹庆春那日走后，许臻就发现自己在圈内莫名其妙地火了起来，最近这两天来找他的娱乐公司极其多。 之前《三国》热播的时候，这些公司来挖墙脚还只是隐晦地挖，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暗挖直接就变成“明抢”了。 许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些公司眼里居然这么有市场。 我真是谢谢你们。 不过，他虽然感受到了各家公司的诚意，却没有立即下定决心要走。 原因很多。 一是，这些公司本质上跟东岳并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之所以看重自己，是想拿自己当流量泡沫来捞钱，这跟许臻想好好演戏的初衷相违背。 二是因为：蔡实践其实一直对自己很好。 东岳只是一家利益驱动的正常影视公司，但蔡总本人却是个理想主义者。 许臻当初因为蔡总的诚心邀请而签约东岳，如今是去是留，也要看蔡总的态度。 眼下，蔡总正在老家处理丧事，以后公司会怎样经营尚未可知，许臻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走人。 无论如何，他总归还是想跟蔡总本人当面聊聊再做决定。 …… 几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1月27号这天，正好是农历的除夕，法云寺里照惯例要举行盛大的祈福法会。 第二天，当地会有很多居民赶到庙里来烧头香，前期的准备工作很多，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景象。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需要许臻插手，他如今只是这里的一个客人而已。 早上7点，晨练结束。 许臻正打算去斋堂吃饭，却见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胖胖的身影正在知客僧人的带领下，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定睛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是，蔡总和乔枫？ 他们俩怎么来了，而且这么早？ 不远处，蔡实践见到许臻，满脸笑意地挥了挥手。 他上下打量了许臻一番，只见许臻站在大殿门口的高台上，身穿一件宽大的练功服，寒风中，依稀可见他身姿挺拔，身形极其清瘦。 蔡实践不禁有些担心，许臻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即便没病，瘦成这样，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养养？ 然而下一秒，却见，清瘦如竹的许臻单手撑着白石栏杆，灵巧地一个翻身，直接从3米左右的高台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蔡实践：“……” 嗯……瘦是瘦了点，但是好像还蛮健康的。 …… 三人来到了一间茶室里，许臻为他们备好了茶水点心。 蔡实践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看到角落里摆放着一个佛龛，不敢造次，连忙上前拜了一拜。 许臻微微一笑，道：“蔡总，乔哥，过年好。” 蔡实践回过头来，赧然笑了笑，道：“嗯，过年好。” 许臻不疾不徐地给眼前的两人斟着茶，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蔡实践犹豫了，终于开口道：“阿臻啊，蔡叔给你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来，递给了许臻。 许臻接过文件夹，笑道：“居然还有礼物，这么好，谢谢蔡叔。” 说着，他打开那份文件，翻开一看，瞳孔忽然一缩。 许臻稍稍低下头，似乎想要将手中的文件看得更清晰些，手上翻页的动作越来越慢。 半晌，他抬起头来，讶然看着蔡实践。 “哈哈哈……” 蔡实践看着许臻一脸懵逼的表情，开怀笑道：“怎么样？这个‘压岁钱’可还行？” 说着，他得意地指着那个文件夹，道：“你在上面签个字，《琅琊榜》的影视改编权就是属于你个人的了。” “自己拿在手里，随便拍，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没人跟你抢。” 听到这番话，许臻只觉整个人有些发晕。 这不是梅长苏这个角色的合同，而是，《琅琊榜》的影视改编权…… “这，这得花多少钱啊？”许臻握着那份文件，呆呆地问道，“东岳肯卖吗？” 蔡实践道：“肯啊，说到底都是为了钱嘛。” “而且最近出了这档子事，东岳其实现在也不想拍这部剧了，正好让咱们捡了个便宜。” 许臻注意到了蔡实践的用词，他有些疑惑地道：“咱们？” 蔡实践渐渐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道：“我打算离开东岳，另起炉灶了。” 说着，他端正了坐姿，正色道：“小许，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4章 拜年电话 这句话一出口，蔡实践只觉自己的心跳蓦地加速了。 他虽然对许臻的性格有了解，对自己的诚意也有信心，但事到临头，还是…… “要！” 下一秒，许臻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蔡实践蓦地抬起了头，正对上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 已过不惑之年的蔡实践咧嘴一笑，搔了搔头。 他只觉一月底的法云寺忽然变得无比暖和，春暖花开、阳光明媚，风从窗棱中透入，吹过茶室里的假花，莫名地带来了一股甜香的味道。 哎，稀里糊涂地干了半辈子，总归还是有人认可我啊…… 片刻后，他抿了抿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作答。” “我先跟你讲一讲我的想法。” 说着，蔡实践端正了态度，认真地道：“跟当初成立东岳的时候一样，我的想法很简单：专注作品，做一个好的影视剧出品公司。” “但是当时的我没什么人脉，也没什么钱，所以陆陆续续拉了一些资本上车，想要借他们的势来拍自己的剧。” 讲到这里，蔡实践自嘲地一笑，道：“然后事实证明，我果然还是没这个手腕。” 他微微停顿了片刻，又道：“现在吧，我也想通了，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成为巨鳄，我就拉班子拍戏，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做自己想做、也能做的事。” “其他的一地鸡毛我处理不好，也懒得去搞这些。” 蔡实践看向许臻，讪讪笑道：“你要是愿意跟蔡叔走呢，这两年蔡叔就专门给你拍戏。” “拍得好咱吃肉，拍不好咱爷俩就喝粥。” 说着说着，蔡实践逐渐有些心虚，越说声音越低，道：“差不多也就是个小作坊糊火柴盒的生意吧……” 而与此同时，许臻的眼睛却已经渐渐亮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道：“蔡叔，真的吗？” “专门给我拍戏？？” 蔡实践道：“啊，嗯，我是这么想的。” “从《琅琊榜》开始算起，起码头三部吧，专门拍你，反正我暂时也没有闲钱干别的。” 许臻端正了自己的坐姿，一本正经地道：“蔡总，我需要一份签约合同。” “哈哈哈哈哈……”蔡实践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哎呀，傻孩子，不签约啦，以后你当我的合伙人！” “……” 三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整整一个上午。 从理念到规划，从投资到挖人。 其中多数的话题许臻插不上话，也没打算插。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他就负责老老实实拍戏，做好这个未来公司的门面担当。 就在蔡实践和乔枫因为新公司叫什么名字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许臻转过头，看着窗棱外蔚蓝的天空，只觉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对于未来充满了信心。 从今往后，我要当一个真正的“台柱子”了。 首先第一步，就是脚踏实地拍好《琅琊榜》，打好这个新公司成立后的第一枪！ …… 就在两胖一瘦三个人在庙里规划自己的远大前程时，京城这边，正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开年会的东岳影视却笼罩在了前所未有的阴影当中。 在场的许多人都得知了一个消息：他们的老董事长蔡实践可能要出走了。 上市前夕痛失主将，这对于东岳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很多刚来不久的新人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但一些老人却并不觉得意外。 东岳影视迄今为止成立八年，矛盾是一步步累积起来的。 公司的发展越来越好，通过投融资、股权置换等手段，取得了一系列的资源，规模逐渐扩大，但与此同时，也渐渐违背了当初成立时的初衷。 蔡实践的提案在会上越来越难以通过，公司自制剧的口碑也开始一路走低。 去年公司投拍的古装大剧《后宫秘史》获得了上亿的播放权收入，但剧集评分却史无前例地跌破了6分，创下了东岳历史上的若干项记录。 钱赚得多了，人却不开心。 很多老人都有这样的体会。 “铃铃铃……” 这时候，一位宣传部的老员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见居然是蔡实践，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忙跑了出去接电话。 同桌的另外几人面面相觑。 董事长的拜年电话？ 今年的“拜年电话”，意义有些不太一样啊！ 短短十几分钟后，现场的“拜年电话”陆陆续续响起。 这些接到电话的人回来之后，也不说电话内容，就低头默默吃饭，而其他人也没好意思当场问。 这一刻，现场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其他人既害怕接到电话、不知道如何面对蔡实践的挖角，又害怕接不到电话，因为这意味着自己没有被挖的价值…… 紧张的气氛逐渐升温。 会场中的精彩的节目仍在继续，年会的抽奖环节也仍在进行，但这时候，半数以上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手机上，一时间人人自危。 山雨欲来风满楼。 …… 而此时，在会场一个很靠前的餐桌边，宋彧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撇了撇嘴。 他看了看桌上立着的“许真”名牌，对一旁的林嘉道：“说来也怪，这小子进公司三年，居然一次年会都没参加上。” “前年是春晚，去年是在《三国》剧组，今年……算了，不说今年了……” 林嘉垂着头，用牙签跟碗里的一颗小西红柿较劲，低声道：“宋师兄你说，他们会带上咱俩吗？” 宋彧眨眨眼，道：“你不一定，我肯定走。” 林嘉愕然抬起头来，问道：“为啥？” 宋彧失笑道：“你傻呀？我今年合约到期！” “带我走一分钱不用花！” 林嘉听到这话，顿时感觉一阵委屈，她咬了咬嘴唇，执拗地道：“但是，但是我性价比也还行……” “啪！” 宋彧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往桌子上一甩，戏谑笑道：“咱俩要不要打个赌，看看谁的手机先响？” 林嘉顿时来了脾气，立马从小包里把自己手机翻了出来，哼哼唧唧地道：“行啊，赌什么的？” “林的首字母在宋前头！” 宋彧：“……” 忽然感觉要完是怎么回事？？ “铃铃铃……” 两人还没商量好赌注是啥，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林嘉低头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三国》里周瑜纵马青山之下的那张截图。 她兴奋得差点没当场跳起来。 她得意地向宋彧扬了扬手机，笑得眉眼弯弯。 而宋彧刚刚趾高气扬的神色顿时垮了。 他狠狠地捏紧拳头，气得火冒三丈——好你个老许！ 亏我拿你当亲弟弟看待，你就是这么重色轻友的？！ “喂，阿臻？”这时候，林嘉已经将电话接了起来，小声道，“过年好啊！” “过年好，”电话那头，许臻道，“师姐，蔡总的事你知道了吧？我第一个把电话打给了你……” 林嘉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脸颊“腾”地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嘴里的“我去”两个字已经蓄势待发，然而下一秒，却定许臻道：“……师姐，你一定沉住气，千万别跟东岳翻脸。” “我们这边短时间内没有适合你的资源。” “东岳那个新电影的本子不错，女主角的设定也好。” “现在多事之秋，你要是留下来，东岳一定力捧你。” “你先吃一年红利再说……” 林嘉：“……”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5章 梅岭与陈家谷（拜谢沉醉红尘的盟主！！） 许臻跟林嘉说“吃一年红利”是有道理的。 蔡实践刚刚开始着手成立新公司，招兵买马、批文租房，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处理不完。 因此，经过一上午的商议，他们打算暂且成立一个工作室，挂靠在某个影视公司旗下，专注进行电视剧《琅琊榜》的筹备、拍摄、发行等相关工作。 等过一段时间，架子搭起来了、资金到位了、人马凑齐了，再着手成立影视公司。 所以说，现在让林嘉过来是没有意义的，他们这个草台班子连艺人经济部都没有。 至于宋彧…… “靖王演不演？”许臻直截了当地问道。 宋彧掏了掏耳朵，一脸鄙夷地道：“又让我给你搭戏？” “我可跟你说啊，哥最近两个月都没档期，你现在开机我没空！” 许臻道：“放心吧，我们现在也没钱。” 宋彧：“……” 还真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团队！ …… 蔡实践好歹当了八年的董事长，肯定不至于连部电视剧都拍不起。 他所谓的“没钱”，主要指的是没现金。 许臻一开始听蔡实践说，有一笔资金没到位，以为指的是拉投资，或者是金融资产变现之类的。 结果一问才知道，蔡实践指的是自己有一套房子挂在房产中介，还没卖出去…… 变卖家产筹拍电视剧，听上去莫名地辛酸。 然而，当许臻得知，蔡实践打算买的是一套位于京城西北区域、紧邻两大顶尖学府的双学区精装修花园下跃叠拼别墅（带双车位）时，许·穷光蛋·臻瞬间又收敛起了自己廉价的同情心。 呵呵。 他偷偷搜了一下，这一套房子，至少能把《绝代双骄》拍两遍。 这就是“资本家”啊…… …… 大年初八，许臻正式与东岳影视解约，喜闻乐见地拿到了800多万的“违约金”。 但很遗憾，他这800万在手里还没捂热乎，蔡实践和乔枫就拉着他成立了“琅琊阁工作室”，这笔钱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琅琊榜》前期投资的一部分。 许臻看着手里的合约文件，无语凝噎。 他知道蔡实践是在为他考虑，投资了后续才能有分成。 但是，为什么贫僧总是摆脱不掉这个“贫”字呢…… 工作室暂时挂靠在了环球娱乐旗下。 之所以选择环娱，当然不是因为环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签下许臻的执念起了作用。 而是因为，蔡实践和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有一定的私交。 当初拍摄《天下第一刀》的时候，东岳能请到环娱一姐俞眉；去年拍《猎影》的时候，环娱能请到东岳的林嘉，都是因为二人的关系还算友好。 工作室成立的当天，环娱的董事长徐瀚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酒会，用来欢迎蔡实践、许臻等“琅琊阁工作室”的人加盟。 虽然双方只是短期合作的关系，但有了这一次的香火情，日后就算是“战友”了，关系肯定比一般的娱乐公司之间更为亲密。 环娱的董事长徐瀚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帅叔，眉眼英气，轮廓深邃，185左右的个子更是让他看上去鹤立鸡群。 如果让许臻来评价，他儿子徐浩宇其实没有他长得好，首先气质上就输了一大截。 自家领导蔡实践站在人家跟前，显得又矮、又胖、又黑、又秃，简直惨不忍睹。 蔡实践当然也对自己的形象有着清醒的认知。 因此，他每次去找徐瀚敬酒，都拉着许臻一起去，努力用自家小孩儿来给自己壮胆。 “哈哈，初次见面，”徐瀚见到许臻，态度和蔼地跟他握了握手，笑道，“你那天在《猎影》剧组的客串片段我看到了，就是夜雨石桥的那段。” “拿起来就演，还能演得这么好，简直太厉害了！” “我以后得多让浩宇跟你请教才是！” 许臻很有礼貌地跟他客气了两句，聊天的气氛十分和谐。 然而聊着聊着，徐瀚拐弯抹角，再次把话题引到了“客串”上来。 “你们工作室刚成立，《琅琊榜》还没开拍，”徐瀚饶有兴致地道，“趁这段时间，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的电影里客串一个角色？” 说着，他挥手叫来自己的秘书，直接拿出一份剧本递给了许臻，笑道：“刚好里面有个角色挺适合你的，考虑考虑？” 许臻微微一愣。 我这是，又被抓壮丁了？ 环娱怎么这么喜欢抓我当壮丁？？ 徐瀚既然提了，许臻肯定不会拒绝，毕竟双方的合作才刚开始。 然而，当他翻开剧本、看到电影的题目之后，刚刚的些许吐槽瞬间荡然无存。 “《杨家将》？”许臻讶然抬起了头来。 ——这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小人书之一啊！ 满门忠烈，精忠报国，杨家虎子就和赵云一样，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人设！ 许臻刚一激动，忽然回想起来，人家说的是让自己“客串”…… 哎，客串啊…… 那恐怕没办法在《杨家将》里演杨家将了…… 想到这儿，许臻未免有些遗憾，问道：“您想让我客串的是，呃，宋军还是辽军？” “噗哈哈哈……” 徐瀚听到这个问题，笑得不行，叫道：“哎呦我说孩子，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小演员呢？” “你是许臻啊——我怎么可能让许臻演龙套？” 他指了指刚递过去的那份剧本，道：“七郎——杨七郎，杨延嗣！” “虽然戏份不多，但是人物设定还算出彩，既要长得好，又要打戏漂亮，我觉得你特别合适。” 徐瀚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拍完。” 许臻抱着手中的剧本，简单翻阅了一下，怔怔出神。 杨七郎，杨家七子中武艺最好的幺儿，在夺帅印的擂台上失手杀死当朝太师潘仁美之子，致使双方结仇； 陈家谷一役，杨家将被辽军围困，杨七郎自千军万马中冲出重围，向主帅潘仁美求救，但对方为报私仇，竟下令守军放箭，最终七郎万箭穿心而死…… 这段经历…… 与《琅琊榜》中的林殊何其相似？ 简直便如同是前世今生！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6章 杨七郎 在《琅琊榜》的小说里，“赤焰军”少帅林殊和“江左盟”宗主梅长苏是同一个人。 但在电视剧里，林殊这个角色并不需要许臻去演。 因为按照设定，林殊在梅岭惨案后经历了剥皮挫骨、改头换面，长相跟从前已经截然不同了。 不过，许臻写人物小传的时候，依旧是从“林殊”时期开始写起的。 甚至，他还在跟原著作者沟通之后，在小传里补全了梅长苏飘荡江湖这些年间发生的故事，试图真实体验这个人物心态、性格的一步步转变过程。 所以，当许臻看到手中这份杨延嗣的剧本时，立马就联想起了林殊。 两位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同样的鲜衣怒马、骄傲张扬；同样的骁勇善战、一身赤胆。 也同样，在一场抵御外辱的战役中，因己方的背叛而蒙冤惨死。 相似度之高，让许臻甚至怀疑：当初何清在设计赤焰军“梅岭惨案”的时候，是不是参考了杨家将兵败陈家谷的剧情？ “怎么样小许，”徐瀚望着他，微笑道，“对这个角色有兴趣吗？” 许臻毫不掩饰眼中的喜爱，立即抱起了剧本，点头道：“有兴趣！” “哈哈，”徐瀚十分开怀地一笑，举杯道，“那可太好了！” “我家那小子演六郎，剧中就数你俩的对手戏多，到时候还得劳烦你费心多带带他啊！” “你就当是他的老师，按你的标准要求他。该打打、该骂骂，别客气，徐叔给你撑腰！” 许臻：“……” 徐浩宇演六郎？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许臻膈应归膈应，但终究还是接下了杨七郎这个角色。 《杨家将》这部电影的剧本还是相当过硬的，杨七郎的人物设定也非常不错。 徐浩宇固然是个不太称职的演员，但这部电影的男一号是杨令公杨继业，又不是他。 他这个“一线”仅限于电视剧圈，在电影里，流量一线可扛不动票房。 许臻拍这部戏只当是在给《琅琊榜》做前期准备，但乔枫对此却极其重视。 ——电影资源啊！ 虽然戏份没多少，但也是个涉及到主线剧情的重要人物！ 乔枫千叮咛万嘱咐，让许臻一定要跟徐少爷好好相处。 “杨七郎”这个角色到底是个龙套、还是个重要配角，全凭制作方后期剪辑的一念之差，就看他的表现如何了！ 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务必要扮演好“太子少师”这个有前途的职业！ 许臻一脸木然地应了，十分无语。 自己今年二十一岁、出道三年，而徐浩宇比自己大四岁、出道六年，为什么反倒要我去当他的老师？ 这么多老戏骨、大影帝都没把他教明白，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 带着这样强人所难的谆谆嘱托，2月12号，许臻正式来到了《杨家将》剧组。 前几日，剧组的几位主要演员特意去了位于汴梁的天波府举办了开机仪式，而许臻作为排不上号的小配角，并没有参与。 他直接来到了《杨家将》的拍摄地——涿郡影视城。 一进影视城，看着熟悉的亭台楼阁、滔滔江水，许臻十分感慨：去年，同样是这个时间，《三国》剧组来这里拍摄了“赤壁之战”这段剧情。 短短一年过去，他跟着《闯关东》剧组上山下乡，随着《三国》的热播而人气大涨，又跟着蔡实践“揭竿而起”、草创公司…… 如今故地重游，许臻竟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由于今天没有拍摄任务，时间也尚早，他索性在影视城里逛了起来。 去烧战船模型的小水沟里拍张照，去偷看曹操水寨的芦苇荡里拔根草，然后又去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烽火楼上看风景…… “呀，公瑾！！” 许臻站在瞭望台上，还没来得及拍张照片，忽听见有人召唤自己，他低头一看，却见，一个留着胡须、穿着铠甲的年轻男人站在台下，正兴高采烈地冲自己挥手。 许臻走到瞭望台边，朝楼下一望，顿时乐了。 哈哈，这不是伯符嘛！ ——来人正是《三国》中孙策的饰演者，唐溢。 二人在剧组的时候接触时间较短，称不上有什么深厚的友谊，许臻私下里其实跟孙权的饰演者高博关系更好。 反倒是《三国》开播之后，瑜策cp莫名走红，两人在公司的安排下一起跑了好几次通告，这才渐渐熟络了起来。 许臻扒着木质的栏杆，望向台下的唐溢，道：“来将可留姓名？” 唐溢气势十足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道具刀，用方言腔叫道：“常山赵子龙！” “哈哈哈哈……” 两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笑作一团。 片刻后，许臻从烽火楼上走了下来，唐溢提刀迎上，问道：“哎，许臻，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也是冲着《杨家将》来的？” 许臻点点头，道：“嗯，过来客串一个小角色。” 唐溢道：“哎，我也是，临时被抓的壮丁！” 说着，他撇撇嘴，道：“不过好在戏不是很多，昨天进组，今天都快拍完了，就剩一场擂台戏。” “要是跟我演对手戏的那个演员学动作快，估计后天就能打道回府。” “擂台戏？”听到这个词，许臻隐隐感觉有些不妙，问道，“哥，你客串的是哪个角色？” 听到这个问题，唐溢顿时老大不乐意地翻了个白眼，道：“擂台戏的龙套，还能是哪个角色？” “——潘仁美的儿子，潘豹！” “就是夺帅印的时候被杨七郎在擂台上打死的那个。” 说罢，他哼哼唧唧地抱怨道：“哎呀，像这种露一面就死的炮灰，搁平时我才不演呢！” “但是没办法啊，欠徐老大一个人情，人家一个电话我麻溜就过来了。” 唐溢说着收起了自己手上的佩刀，随口问道：“哎，话说回来，你演哪个角色啊？” “宋这边的还是辽那边的？” 许臻：“……”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哥，不好意思……我演杨七郎……” 唐溢：“……”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7章 大佬带带我 两人一亮身份，场面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唐溢沉默了半晌，终于尬笑道：“哈哈哈……杨七郎是你啊，那不是很好嘛，我死得更快了！” “你这功夫，我感觉我差不多明天中午就能杀青！” 许臻：“……” 对不住了伯符兄，我争取给你来个痛快的。 ……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便一同前往了片场。 路上，唐溢随口跟许臻聊起了《杨家将》背后的一些秘辛。 据说，《杨家将》原定的男一号是一位当红实力派影帝，扛票房能力惊人，剧组里的很多演员都是冲着他才来的。 结果，就在开机前不到一个月，这位影帝忽然不幸受伤，一根趾骨粉碎性骨折，必须静养数月才行，这就导致《杨家将》的演员阵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出现了不少空缺。 原定饰演潘仁美、潘豹、杨七郎等角色的演员先后借故辞演，环娱的老总徐瀚没办法，只好发动私人人脉，临时抓了一票壮丁过来救场。 这其中便包括了唐溢、许臻，甚至饰演六郎的徐浩宇都是“壮丁”之一。 徐瀚再怎么想捧儿子，也不会拿这种投资过亿的电影开玩笑，但临时实在是找不到太合适的人选，没奈何，只得将就着用了。 许臻听着唐溢的这段讲述，只觉哭笑不得。 ——徐瀚这是有多嫌弃自家儿子啊…… 居然连抓儿子当壮丁都老大不乐意，当真是亲爹！ …… 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片场，此时，拍摄正在进行进行中。 周围几人见到许臻，不由得眼前一亮，纷纷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许臻也连忙微笑回应，没有去打扰现场的拍摄，只静静找了个角落看戏。 这段时间，许臻的人气怎样且先不说，知名度绝对是水涨船高。 当初刚到《三国》、《闯关东》剧组的时候，还有人很多人不认识他；如今随便到了哪个剧组，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们都会十分熟稔地喊出他的名字来，如同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与之相应的，许臻自己在圈子里的熟人也越来越多。 刚刚在烽火台上偶遇唐溢，眼下到了片场这边，他又遇见了一票熟人。 比方说饰演杨六郎的徐浩宇，以及饰演潘仁美的谢彦君。 ——是的，谢彦君在《杨家将》里饰演潘仁美。 如今仍是环娱艺人的谢彦君，此时刚好因为《琅琊榜》延期拍摄而空出了档期，理所当然地被东家抓了过来，充当他最熟悉的角色：大反派。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此时，摄影棚中，徐浩宇饰演的杨六郎正在与谢彦君饰演的潘仁美对峙。 他一脸严肃地瞪着谢彦君，叫道：“更何况区区一个家臣，有何理由要姑息？” 谢彦君这时候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听到这番话，他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玩弄着手中的茶盏，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向徐浩宇，道：“那依贤侄之见，该当如何？” 徐浩宇长着嘴巴，直愣愣地看着谢彦君笑里藏刀的邪性目光，只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后面是啥来着？ 完蛋，这是电影，不能背“白日依山尽”！ “咔！” 场边，导演一脸崩溃地站起身来，仰头望天，半晌才咬牙道：“浩宇……你，你先歇会儿，去看看剧本，吃根雪糕！” 场中的徐浩宇如蒙大赦，连忙脚步飞快地逃离了片场。 ——太可怕了！ 之前在《猎影》剧组里跟谢彦君搭戏，他还只觉得这大叔演技真好，没觉得有什么压力； 怎么最近这段时间，谢彦君忽然就跟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变得这么恐怖了呢？？ 完全没有要带带自己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场边的许臻瞧见了这一幕，则只觉大开眼界。 头一次亲眼见到谢彦君在片场拍戏，果然是宝刀未老，恐怖如斯！ 他刚刚还没开口的时候，身上那股杀意就从举手投足间透了出来； 等他一撂茶盏、一扬眉，眼神中赤果果的威胁意味更是让人从尾椎骨往天灵盖上冒凉风。 许臻之前还觉得“眼神杀”算是自己的特长，如今跟谢彦君一对比，自己这功夫还是不到家，还得继续练啊！ …… 场中，谢彦君瞥见了场边的许臻，见对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惊叹模样，嘴角微微翘起。 他没有如其他人一般，上前去跟许臻打招呼，而是闲适地用茶杯盖撇了撇杯里的浮沫，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 …… 这天下午，许臻在场边看了两个小时的戏，眼睁睁看着徐浩宇被谢彦君虐得满头包，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当天晚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看完戏，来到剧组安排的酒店，许臻愕然发现，徐瀚居然给他定了个套房，让他跟徐浩宇住在同一个包间里。 然后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自己听很多人讲起，许臻在片场的时候特别拼，每天5点钟起来晨练、背台词云云，让他务必拽着徐浩宇一起，发挥榜样的力量。 一通电话打完，许臻木然看向了正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徐浩宇。 “这个……浩宇哥？” 他有些无语地道：“徐叔说让我以后晨练的时候叫着你一起……” 徐浩宇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胸脯拍得啪啪响，叫道：“没问题！从明天开始，我天天跟你一起晨练，起不来你直接把我从床上扔下去！” 许臻心下默默叹了口气。 他瞧着徐浩宇这副打游戏打得嗷嗷上头的模样，就感觉这人肯定不靠谱。 结果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当许臻凌晨5点出现在徐浩宇床头的时候，这厮正睡得翻蹄亮掌、鼾声震天。 他伸手轻轻推了推，叫道：“浩宇哥？起床晨练了！” 徐浩宇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道：“嗯，啊，起床，这就起，一分钟……” 连续等了好几个一分钟，许臻看看时间，实在跟他耗不起了，直接开始了自己的早课。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 一分钟后。 刚刚还赖着不肯起床的徐浩宇呆呆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许臻笔挺地站在自己的床头，手上拿着一串菩提子，面色不悲不喜地瞅着自己，低低念诵着：“……舍波奴，揭啰诃，娑诃娑啰摩他喃……” 他吓得“扑棱”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忙按开了卧室里的灯。 哥，亲哥！” ——你这是干嘛，起不来干脆直接把我超度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8章 最完美的杨延嗣 许臻成功“吓”醒了徐浩宇，趁着他洗漱的功夫做完早课，然后两人便下楼晨练去了。 许臻的晨练过程很繁复，先是慢跑热身，然后站桩、练软功、打套路，最后再练半小时的台词基本功，全套下来总共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早上7点，许臻收工回屋，冲个澡，然后去吃早饭，而徐浩宇这时候已经彻底废了。 他瞧着许臻精神抖擞的模样，简直恨不得献上自己的膝盖。 这是个什么人啊！ 5点钟起来晨练，然后还能这么精神！ 关键是他还念经…… 无法理解！异兽！ 而许臻则完全没有理会徐浩宇敬畏的目光，他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默默沉浸到了杨七郎的状态中。 许臻很庆幸自己能接到这个角色。 二十来岁的少年郎，出身将门，意气风发，骁勇善战。 倘若换了夏雪宜、周瑜、朱传武这种不好演、也不像自己的角色，他是没办法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就把角色诠释好的。 但杨七郎…… 简直就是送分题。 许臻直接把前一阵子为梅长苏准备的状态往前推了十几年，将记忆停留在了“梅岭惨案”前的林殊阶段。 再结合剧本中的情节，他轻而易举就抓住了杨七郎的灵魂。 一顿饭吃完，当两人乘坐剧组的大巴车赶往片场时，徐浩宇莫名地感觉，许臻的气场跟早上的时候相比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他说话时语气轻快了不少，眉眼间神采奕奕、洒脱不羁，再没了早上晨练时那种沉稳内敛的模样。 徐浩宇从大巴车的后排座椅上探出头来，看着许臻跟唐溢坐在一起，笑得十分开怀，莫名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嘶……这个人……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 当天上午，许臻和唐溢凑在一起，跟着动作指导一起练习擂台上的武术动作。 唐溢看着周围支起来的摄影机，以及守在他们这边的摄影指导，无奈地道：“李指导，您先去片场那边吧？” “我们没那么快把动作学完。” 摄影指导朝他摆摆手，笑道：“没事，你们该干嘛干嘛，我这是拍花絮呢。” 说着，他看看许臻，又看看唐溢，挤眉弄眼地道：“周瑜十八拳打死孙策，多好看啊，比正片好看多了！” “我今儿上午就拍你们了！” “哈哈哈哈哈！！”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唐溢委屈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狠狠地瞪了对面的许臻一眼。 都怪你！ 本来我前两天靠着自己精湛的演技，把骄横跋扈的潘豹演得栩栩如生，已经成功甩掉了谐星的帽子。 结果你一来，我又又又变成笑料了！ 本来今儿上午我就要死了，应该是挺严肃的一场戏，但是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许臻两手一摊，只能是报以无奈的笑容。 …… 两人都是打戏经验丰富的演员，这一场擂台的动作，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学得过了关。 上午10点，许臻在《杨家将》的第一场戏开始， 无论是导演还是周围的其他演员，都对这场戏抱有浓厚的兴趣。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孙策和周瑜的“生死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琅琊榜》风波是最近圈子里最有名的下饭菜。 身为这次风波的核心，许臻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让人感觉十分好奇。 进入片场，唐溢和许臻都收起了刚刚开玩笑的态度，气氛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们俩要拍的这段戏位于剧本中很靠前的位置，是整部电影的第一个高潮情节。 大宋征辽，任命太师潘仁美为主将，并设下擂台，招募先锋统帅。 实际上众人皆知，这擂台就是个摆设，潘仁美早已想好了要任命自己的儿子潘豹为帅，打擂不过是为了让儿子出出风头而已。 杨六郎和杨七郎早已得到父亲的嘱托，让他们不要参与。 然而，当他们看到潘豹打不过对手、就暗箭伤人，并将对方活活打死时，杨七郎一时间义愤填膺，便跳上擂台，狠狠将潘豹教训了一顿。 结果不曾想，却失手将对方打死。 “啪！” 一声脆响，拍摄开始。 片场中，剧组在青石广场上搭建了一个十米见方的木质擂台，唐溢饰演的潘豹站在擂台上，跟一个打擂者在台上对打。 而杨六郎和杨七郎这时则挤在擂台下，跟许多群演们一起观战。 电影中的潘豹并没有处理得像民间传说那样草包，唐溢能演“小霸王”孙策，从外形条件来说，还是相当勇武的。 此时的他穿了一身黑色劲装，扎着皮质的腰封，脚踏马靴，整个人看上去孔武有力。 连续几个挑战者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掀翻在地，那些潘家的拥趸们顿时连声叫好。 这时候，镜头给到了许臻饰演的杨七郎。 他瞧着台上洋洋得意的潘豹，满脸不屑，翻着白眼道：“呵，赢了几个虾兵蟹将，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说着，他跳着脚指着擂台的方向，满脸忿忿地叫道：“也就是爹不让我上台，否则，看你七爷我打不死你！” 许臻刚出镜第一幕，场边的导演便觉兴奋莫名。 ——这个小孩儿，太会演戏了！ 短短两句话，杨七郎的那种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便跃然于眼前。 尤其是，许臻今年本来就只有21岁，刚好是这样的年纪。 他这张俊秀的脸上本就没有一分的烟火气，这个形象配上这样的表演，给人感觉他不像是在演戏，他就是杨七郎。 导演甚至觉得，眼下所有的华夏演员，有一个算一个，再没有任何人能把杨七郎演得这么好。 ——感谢之前那位大牌的不演之恩！ 你不弃演，我哪有机会看到这么完美的杨延嗣？ “小声点，不可造次！” 然而下一秒，徐浩宇开口了。 导演通过监视器，清楚地看到，这位环娱的少东家板着脸，努力用最严肃的口吻道：“父亲临走前是怎么交代咱的，你又是怎么答应大哥的？” “你要是敢……敢那个，敢什么来着……” 片刻后，徐浩宇双手合十，一脸苦兮兮地看向了导演，叫道：“对不起，我忘词了！” 导演：“……” 你怎么不忘了吃屎哦！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79章 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杨家将》的导演终究还是忍无可忍，把徐浩宇狠狠臭骂了一通。 ——演技差也就罢了，台词还背不熟！ 成天到晚总因为这种低级错误影响拍摄的进度，稀泥巴糊不上墙！ 徐浩宇本来就因为忘词而愧疚难当，此时被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更是臊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对不起，导演，对不起……” 徐浩宇忙不迭地躬身道歉，红着脸道：“我，我刚才太紧张了，下一条一定过，您再信我一回！” 导演叉着腰，忍了又忍，终于看在他态度还算端正的份上，叹了口气，道：“1分钟后继续，各组做好准备！” 徐浩宇勉强松了口气，连忙撩起衣袖，飞快地看向了自己的胳膊内侧。 旁边的许臻不知道他在干嘛，侧头一看，却见，徐浩宇的胳膊上歪歪扭扭地写满了蓝黑色的“蝌蚪文”。 定睛看去，依稀能从中辨认出“不可造次”、“父亲临走前是怎么交代咱的”等字样。 许臻只觉一脸懵逼。 ——这是，台词的“小抄”？ 这厮居然把台词写到胳膊上了？？ 你……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许臻被他这个骚操作给震惊到了，得亏杨六郎的台词不多，这要是换了诸葛亮这种话痨，恐怕三头六臂都不够写的！ …… “我好了！” 片刻后，徐浩宇拢了拢衣袖，自信满满地高声叫道。 导演无可奈何地仰头望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后续的拍摄。 好在，这场戏的看点并不是杨六郎，而是杨七郎和潘豹。 许臻的发挥非常稳定，唐溢也表现得可圈可点。 等到杨七郎被潘豹激怒、愤而跃上擂台，故事的重心更是彻底集中到了台上的两人身上。 瞧见许臻不八不丁地站在高台之上，一边紧着袖口、一边神色凝重地望着对面的唐溢，导演兴奋得攥紧了拳头。 胸中因徐浩宇的拉胯表现而郁结的怒气顿时一扫而空。 ——早听人说起了，这可是个会真功夫的演员！ 不用替身、不做特效、不吊威亚、不靠剪辑，直接把剧情需要的效果打出来，而且还打得极其漂亮，这是多么理想的拍摄对象？ 唯一让导演有些遗憾的是：许臻实在是太瘦了。 他梳着利落的马尾，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窄袖骑装，袖口、腰封、马靴皆是黑色，在这身装扮的衬托下，他整个人瘦削挺拔得像是一杆标枪。 跟许臻一对比，原本只是稍有些健硕的唐溢简直壮得跟熊一样。 导演看着两人同框的效果，忍不住砸了咂嘴。 《杨家将》不是武侠片，强弱还是要讲究逻辑…… “砰！” “砰！” “砰！” “……” 他这个念头刚一起，台上的打斗已然开始。 然而，让导演大跌眼镜的是：许臻此时的打斗跟当年春晚舞台上的那种飘逸灵动、潇洒恣肆的风格截然不同。 他此时用的是近身短打。 寸截寸拿、硬打硬开，动作干脆、发力刚猛迅捷。 许臻上台之后，势大力沉的拳头如疾风骤雨、片刻不停，短短十几拳后，便逼得唐溢左支右绌，几无还手之力。 导演不知何时已长大了嘴巴。 他的眼睛直接越过监视器，看向了真实的擂台。 ——这个爆发力，太猛了！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脸上有劲风刮过。 这是真功夫啊！ 这段对擂真的打出来，导演顿时便相信了：魁梧壮硕的潘豹是真的有可能打不过这个瘦削清俊的杨七郎。 在这样的爆发力、这样灵敏迅捷的身手面前，二三十斤肉还叫个事儿？ “我让你暗箭伤人！” 台上，唐溢饰演的潘豹已经被一轮疾风暴雨般的拳脚彻底打散了架子。杨七郎抓着他的胳膊，顺势反手一扭，直接从他的衣袖中拽出了一个金属制成的机扩出来，往地上一摔，冲台下叫道：“大家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擂台下，顿时有事先安排好的群演围了上去，惊呼道：“袖箭！” “他藏了袖箭！” 杨七郎钳着潘豹的胳膊，叫道：“潘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潘豹又急又气，扭头叫道：“杨七郎，你放手！” “我是太师之子，堂堂的国舅爷！你敢打我？信不信我灭了你杨家满……” “砰！” 他话未说完，杨七郎已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将他踹得跪了下来，气得眼中几乎喷火，叫道：“你爷爷我打的就是你！” “今天小爷我就要替天行道，劈了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眼见场面已经彻底失控，台下的卫兵们连忙冲了上去，想要将二人拉开。 然而混乱之中，潘豹却不知是被谁推了一把，一头栽倒在了刚刚被扔出来的那个金属机扩上。 旋即，他的身子挣扎了两下，立即不动了。 预先藏好的血包裂开，浓稠的鲜血从太阳穴处缓缓溢出，流了一地。 刚刚还要冲上去继续打人的七郎瞧见这一幕，顿时呆愣当场。 “咔！” 片刻后，导演对这段表演叫了停。 “刚刚这段打得漂亮！” 导演忍不住冲到了场边，毫不遮掩眼中的称赞之意，对许臻道：“尤其是小许，整段打戏一气呵成，特别好！” “刚刚这条过！” “等会儿我再换个角度……哎，稍等一下，小唐你不要动！” 躺在地上装尸体的唐溢听说“这条过”，刚要起身，却被导演果断地叫了停。 “小唐你还躺在原地，别动啊，再死一会儿。” 导演说着，转头对一旁的摄影指导道：“来来来，这边补拍一个特写。” 唐溢：“……” …… 当天晚上，环娱的老总徐瀚特意跑来了《杨家将》剧组这边，慰问演员和工作人员，顺便查看一下目前的拍摄进度。 吃过晚饭后，导演把这些天拍好的几段视频找了出来，挑了几段重点的放给他看。 当徐瀚看到许臻和唐溢的那段擂台对打时，不由得眼前一亮，称赞道：“这段拍得好啊！” 导演谦虚地摆摆手，道：“跟我没关系，主要是人家孩子打得好。” 然而煞风景的是，徐瀚很快就看见了自家傻儿子在镜头中蹦跶的画面。 在许臻和唐溢的对比之下，徐浩宇目光呆滞，台词生硬，看上去宛然便是个妆比较浓的群演。 徐瀚沉默了片刻，道：“这个镜头其实可有可无，剪辑的时候把这段剪掉吧。” 导演一脸木然地看了看徐瀚，应道：“哦。” 片刻后，徐浩宇再次出镜，徐瀚别过脸去，半晌，又道：“这段也剪掉吧。” “哦。” “还有这段。” “……哦。” “……” 几分钟后，导演忍不住提醒道：“徐总，再剪杨六郎就没了。” 徐瀚：“……”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80章 我感觉我就是个废物 徐瀚把这几天拍好的片子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半晌没有说话。 《杨家将》是环娱今年重点投拍的一部大制作电影，里面的演员无论是原定的、还是临时找来救场的，都是徐瀚精挑细选过的优质对象。 不敢说全员演技派，起码全员演技过关。 惟独自家那个傻儿子徐浩宇，这蹩脚的表现，简直是鸡立鹤群。 尤其是当他跟许臻同框的时候。 徐浩宇跟别人对戏，还可以用资历浅、起码长得好等各种理由来自我安慰。 惟独面对许臻，那真的是一丁点儿借口都找不出来。 完爆。 徐瀚忍不住伸手扶额。 他看过《杨家将》的剧本，六郎和七郎的对手戏还有很多，回天波府领罚的时候、兵败两狼山的时候，全都要同框。 这要是按现在这个情况继续往下拍，徐浩宇绝对会一路被秒成渣。 徐瀚虽然很想给儿子进军电影界铺路，但也不是这么个铺法。 他这不叫铺路，叫扑街。 而且还是直接扑在别人脚底下。 想到这儿，徐瀚直接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徐浩宇的号码。 “嘟嘟嘟……喂？” “谁？我你爹！” “10分钟后你不出现在酒店楼下，以后你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背台词？背你二舅姥爷的台词！” “废什么话，赶紧给我滚下来，《杨家将》你不用拍了！” “我有必要逗你？我是你老子！” “……” …… 晚上8点半，许臻从外面夜跑回来，打算先冲个澡，然后去找徐浩宇对台词。 徐浩宇今天白天拍戏的时候备受打击，于是，他痛定思痛，找到许臻，想要一边对台词，一边跟他取取经。 许臻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两人提前在台下把戏多对几遍，有什么问题也能提前找出来。 而且两个人对戏，也有助于徐浩宇把台词背得更牢靠些。 说实话，许臻并不讨厌徐浩宇这个人。 去年去《猎影》剧组探班的时候，他听到徐浩宇在拍戏的时候公然背“白日依山尽”，还以为这人是偷懒耍滑、不肯费心。 而如今，两人到了同一个剧组里，许臻才发现，徐浩宇只是单纯的脑子不好使…… 他那份《杨家将》的剧本明显是认真看过的，涂涂抹抹、勾勾画画，翻得半新不旧。 今天早上晨练的时候，许臻也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剧本，把自己的台词从头到尾念了好几遍，还认认真真地在胳膊上做了小抄。 但等到了片场，该忘词还是忘词。 有的时候吧，人真的不能跟命相争…… 许臻不敢说自己演技有多强，但比徐浩宇确实是强太多了。 既然两人有缘在剧中饰演兄弟，徐浩宇也诚心求教，许臻还是愿意为他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 “吱呀——” 许臻推开套间的门，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卧室，就见徐浩宇瘦长的身子窝在客厅沙发上，再不复昨晚打游戏时的兴致勃勃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怎么了浩宇哥？”许臻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徐浩宇听到他的声音，没精打采地抬起头来，道：“啊，嗯，需要……”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剧本，期期艾艾地道：“一会儿陪我对会儿词呗。” 许臻见他状态不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点头道：“好啊，稍等，我先去冲个澡。” …… 十来分钟后，许臻抱着自己的剧回来到客厅，见徐浩宇依旧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问道：“现在对词吗？要不要你再歇一会儿？” “唉……” 徐浩宇忍不住长叹一声，满脸懊恼地道：“许臻，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演员？” 许臻：“……” 你想听实话吗？ 面对少东家怀疑人生的言论，他没好意思硬怼，只得委婉地道：“演员不是艺术家，这就是个很普通的行当。” “关键不是适不适合，是你想不想当。” “想啊，我从小就想当明星！”徐浩宇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道，“但是我之前以男团身份出道，跳舞又跳不好。” “后来单飞当歌手，唱歌又不好听。” “现在转行当演员，演技又不行。” 徐浩宇满脸沮丧地道：“我感觉我简直一无是处！” 许臻：“……” 这种人，如果出生在寻常人家，一般也就放弃当明星这个梦想了。 徐浩宇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剧本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道：“对不住，有一件事情我得跟你道个歉。” 许臻问道：“什么事？” 徐浩宇垂着头，道：“刚才我爸跟我说，他感觉我的实力不配呆在《杨家将》这个剧组里。” “再拍两天，要是还不行，他就要把我换掉了。” 许臻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徐总为了电影的整体效果，居然打算换掉自己的儿子？ 这……算不算是影视圈版的大义灭亲？ 徐浩宇满怀歉意地笑了笑，道：“本来他说现在就要换的，但是我死皮赖脸非要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 “所以，明天咱俩在‘天波府’的那场戏，如果效果不行，你很有可能就白拍了。” “感觉有点对不起你，抱歉。” 许臻微微一怔。 半晌，他看着徐浩宇这副生无可恋的颓唐模样，心一软，道：“这没什么抱歉的，我喜欢演戏，多演两遍也不觉得烦，你不用有压力。” 说着，他拿起了被徐浩宇放到一旁的剧本，随手翻了翻，笑道：“那咱俩今天晚上就‘特训’呗。” 许臻低头看着明天“天波府请罪”这场戏的剧本，拿出一支笔来，道：“其实这场戏难点在我，六郎挺好演的。” “节奏、语速，你就跟着我来，我带你。” “其他方面，咱俩先对一遍词，有什么问题就拿出来讨论讨论。” 许臻抬起头来，看着徐浩宇，认真地道：“你不用这么沮丧，谁也不是从小就会演戏的。” “大家都是从模仿前辈们的表演开始，一步步摸索着演。” “只要你想努力，想提高，就会一直进步。” 说着，他莞尔一笑，道：“远的不说，咱先脚踏实地把这场戏演好，其他的咱有时间再交流。” 徐浩宇看着许臻自信满满的神情，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十分心安。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281章 臻式表演法（先更后改） “我们首先要知道，表演的目的是什么。” 许臻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表情严肃地道：“你在给观众‘讲故事’，而不是在向观众展示自己。” “既然是‘讲故事’，那么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观众沉浸在故事里，不要出戏。” 说着，他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表情不要太夸张，台词也不要念得那么‘抑扬顿挫’，自然一点就行，别太刻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许臻对面的沙发上，徐浩宇一脸疑惑地道：“但是，我要是不做表情，不就成‘面瘫’了吗？” “我不想让观众骂我是面瘫！” 许臻：“……” 他费劲唇舌地给徐浩宇讲了半个小时的戏，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演技的最低值不是0分，而是负数。 而且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徐浩宇这两年一直跟一群老戏骨混在一起，演技却始终提不上来。 ——因为双方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徐浩宇光看到老戏骨身上最耀眼的地方，而忽视了基本功。 结果，他连路都走不好就想学后空翻。 那只能是摔个狗吃屎。 许臻承认，自己的天赋确实比徐浩宇要强，但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现在的实力的。 从复制表演、到训练眼神，从写人物小传、到抓人物特征，从日复一日地出晨功，到反复练习情绪的宣泄…… 他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过来的。 比起那些高高在上、演了半辈子戏的老演员们，许臻其实更能理解徐浩宇现在的这个状态。 话说回来，当初什么也不会的自己是如何学戏的？ 由于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三年，许臻很轻易地就回忆起了当时的心态： ——找前辈的类似表演作参照； ——抓大放小、扬长避短，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想通这一点后，许臻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抬头看向徐浩宇，认真地道：“浩宇哥，你信不信我？” 徐浩宇的态度相当端正，立即道：“信，必须信，你说！” “信的话……”许臻抿了抿嘴，道，“那你就把杨六郎照着‘面瘫’演吧！” 徐浩宇：“……” 啥意思？ 弃疗？！ 不不不，许老师……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许臻不理会他的懵逼，直接低头在本子上“唰唰唰”写了起来，边写边道：“表情、动作、台词。” “首先把‘表情’砍了，你就别做表情了，面瘫也是一种人设。” “动作……呃，动作也可以不要，明天那场戏，你见到我挨巴掌之后，直接跪下来，挺直腰杆跪着，一直跪到最后。” 说着，许臻用笔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思索了片刻，抬头望向徐浩宇，道：“我重点跟你说一下台词。” 他伸手指了一下徐浩宇手中台本上的一行文字，道：“比方说这句，你听我给你念一遍。” 说罢，许臻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徐浩宇，沉声道：“七郎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一直是我看着他……” 说话间，他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略显沙哑地道：“他有什么毛病，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给惯的。” 许臻的语气逐渐上扬，声音哽咽而又微微发颤，道：“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把弟弟看好！” 徐浩宇听完这句台词，不由得嘴巴微张。 许臻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情绪却极其饱满！ 全凭台词！ 自己要是真能把台词念到这个份上，还需要表情？！ 许臻瞧见徐浩宇一脸震惊的表情，收敛起了方才的情绪，微笑道：“咱今天晚上就主攻台词。” “我把重音、句读、上扬下降给你标出来，咱照着练。” “练好一句录一句，然后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开小点声音，放在床头柜上循环放，一直放到明天早上开拍。” 许臻认真地道：“相信我，我原来也总这么干，真的好使！” 徐浩宇听到这番话，只觉刚刚浮躁的心情顿时被又一盆凉水给浇冷静了。 ——原来，我不仅比人家蠢，还没人家努力…… 不行啊浩子，你可长点心吧！ 咱天赋不行也就罢了，可不能在勤奋上再输一筹！！ “其实这些东西虽然重要，但都不是最重要的，”说完台词，许臻放下手中的笔记本，望向徐浩宇，道，“最重要的是这场戏的内在逻辑。” 徐浩宇问道：“什么叫内在逻辑？” 许臻认真解释道：“指的就是，人物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比方说明天要拍的这段戏，杨继业在天波府教训六郎、七郎两个儿子。” “六郎一直护着七郎，为什么呢？” 徐浩宇愣了半晌，不太肯定地道：“因为，兄弟情义？” 许臻循循善诱地道：“简单来说当然是兄弟情义。” “但是你又可以把这件事情想得更细一些——兄弟之间是怎样的情义呢？” 徐浩宇道：“呃……从小一起玩到大？” 许臻见他听不明白，只得指了指自己，具体解释道：“打个比方说，我是杨七郎，我比你小四岁，咱俩是兄弟。” “家里其他几个哥哥比咱大得多，就跟长辈似的。惟独咱俩最亲近，从小玩到大。” 许臻这两年写小传写出了经验，此时随口胡编道：“当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是个能上树、能下水的大孩子了。” “我还不会走，你就抱着我去院子里看假山、看池塘里的鲤鱼，拿自己的小木马、小木剑逗我玩。” “你跟娘去逛庙会，看见有卖面具的，会想着给小弟买一个；” “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会想着给小弟买一串……” 说着说着，他忽然回想起了当年陈正豪写的那份夏雪宜的人物小传，不由得心头一动，不自觉地代入了一些真情实感。 他的目光逐渐柔和了下来，道：“你会教我写字，教我怎样才能逃掉私塾的课。” “你会偷偷告诉我先生的绰号，还有同窗一些孩子的糗事。” “晚上咱俩一起出去疯、出去野，玩的没边。” “每次昏黑日末回来，你都会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许爹娘打我。” “无论多少年过去，小弟在你的眼里，依旧是那个跟屁虫，长不大的小不点。” 许臻微微垂下头去，抿了抿嘴，笑道：“你看，实际上说到底就是兄弟情义。” “但是你可以假设自己真的有这么一个兄弟。” “想想兄弟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然后你就能理解了，六郎想要替七郎挨打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心态。” 徐浩宇听完这番话，愣了片刻，忽然感觉像是悟到了很多东西。 原来，代入角色还能这么代入的？ 他之前每天把80%的精力都用在了背台词上，还真的没能来得及去思考，代入角色究竟是怎么个代入法！ …… 当天晚上，许臻难得地晚睡了一会儿，陪着徐浩宇抠台词一直抠到了11点多。 第二天一早，他照例是5点钟起床晨练，然而当他推开门时，却见起床困难户徐浩宇已经在客厅里穿好了全套的运动服，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徐浩宇见到许臻，咧嘴笑道：“早啊，许老师！” 许臻：“……” 他木然半晌，道：“那个，浩宇哥?” “咱就交流一下经验而已，你不用管我叫老师。” 徐浩宇义正辞严地伸手拒绝道：“那不行，必须叫老师。” “我感觉经过这一晚上的特训，我一下子就顿悟了！演技水平提高了一大截！” “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呸！” 徐浩宇不小心说秃噜嘴，忍不住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许臻则愕然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两人面面相觑，场面顿时变得极其尴尬。 …… 两人旋即出门晨练，许臻热身练功，徐浩宇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继续练台词。 徐浩宇从湖边念到花园，从楼下念到楼上，直到二人乘坐剧组安排的车辆前往片场，他还插了个耳机继续听昨晚录下来的台词，争取尽可能做到熟悉情绪。 早上8点，当天的拍摄即将开始。 许臻等演员正在上妆，灯光、摄影、道具等工作人员则在检查各自的器材。 另一边，徐瀚则和一个矮胖中年人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安静地瞧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群。 那个矮胖中年人喝着热茶，吃着包子，问道：“你真的想把浩宇换掉？” 徐瀚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能不换我也是不想换的。” “但是那小子演得实在是不行……我就怕这戏演了对他来说还不如不演。” 那个矮个子中年人名叫蒋国安，是《杨家将》另一个联合出品方派来的代表。 由于这部电影的投资规模较大，本着风险共担的原则，背后的资方并非只有环娱一家。 蒋国安听到徐瀚这番话，微微皱眉，道：“我倒是有几个勉强能用的人选，但名气上都稍差了一些。” “杨六郎算是男三号，这个角色还蛮重要的。” “真要是换个工具人，可能会对这部电影的成色会有影响。” 说着，蒋国安抬头望向刚画好了妆、进入片场的徐浩宇，道：“浩宇虽然初入影视圈，实力还有待打磨，但毕竟他的人气在这儿摆着，放在电影里也算是个噱头，对宣传也有利。” “而且他形象好，当不了实力派起码也能当个花瓶。” 蒋国安转头看向徐瀚，撇撇嘴，道：“当然，这是你儿子，换不换还是你说了算。” “我也就是提个建议。” 徐瀚两手一摊，苦笑道：“我也不多说，反正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昨晚跟浩宇商量好了，就拍这一场戏，不行就换人。” “真要是觉得能用，我当然高兴了。” 两人这样聊着，同时将目光转向了片场。 …… 今天这场戏的剧情非常简单，并且刚好承接昨日在擂台上的那段故事。 杨七郎在擂台上失手打死了潘豹，父亲杨继业怒不可遏，抄起鞭子便要对他家法伺候，而一旁的杨六郎则苦苦相求，请父亲责罚自己，不要责罚七郎。 上午9点整，一切准备就绪，这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徐瀚和另一位资方代表蒋国安这时候已搬着凳子坐到了导演身后，想要将这场戏瞧得更清楚些。 徐瀚不禁叹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 作为徐浩宇的亲爹，他当然是不希望自家儿子表演太拉胯，以至于被别人嗤笑的。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徐浩宇的演技不过关，今天把他跟许臻放在一起，恐怕更是公开处刑。 让蒋国安看一遍，死了这颗心，干脆利落地换个演员来演，以后也就不用再操这份心了。 唉，早死早超生…… “潘豹是被你打死的？” 场中，饰演杨继业的演员负手而立，面色阴郁地瞪着眼前的杨七郎，冷声道：“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还要上擂台！” 在他面前，许臻饰演的杨七郎似乎是想要抬头，但终究还是没敢抬起。 他面上的神情既愤懑又畏怯，张了张口，低声道：“潘豹下手忒狠，而且还暗箭伤人！” “我是见他用卑鄙手段杀了别人，才上的台……” 说到这儿，杨七郎似乎稍稍给自己壮起了一点胆子，梗着脖子抬起了头来，叫道：“我那是为民除害！” “啪！” 他话音未落，杨继业已是一个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力量之大，直接打的杨七郎向后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 “爹！” 这一刻，杨七郎身旁，饰演杨六郎的徐浩宇“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语气急切地叫道：“是我，其实是因为我……” “你给我闭嘴！” 杨继业扭头瞪了他一眼，从一旁的侍从手里拿起一根皮鞭，扬手叫道：“我今天必须给这个逆子上家法！” “爹，你要打就打我！” 杨六郎叫道：“是我看不惯潘豹，是我在旁边煽风点火，七郎上台去打潘豹都是被我怂恿的！” “我恨不能亲手打死潘豹！” 杨继业扬着手中的鞭子，对杨六郎怒目而视，叫道：“你也想找打吗？！” 杨六郎死死盯着杨继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道：“七郎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他有什么毛病，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惯的！都是我的错！” 说话间，他的声音里已带了一丝的哽咽，道：“爹，你要打就打我！” …… 场边，蒋国安微微挑了挑眉。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徐瀚，道：“有你说的那么差吗？” “跟许臻对比着看，确实是逊色了些，但是单看浩宇，我感觉还行啊。” 而徐瀚看着场中的这场戏，则稍微有些愣神。 咦？ 这榆木疙瘩…… 今天好像有点开窍？？ 第282章 愚者千虑或有一得 场边，蒋国安看完现场，又低头看向了监视器上的特写画面，啧啧道叹：“有一说一，浩宇这幕戏拍得真挺好！” “他那个哽咽、那个颤抖，都给得恰到好处。” “表情虽然不复杂，但是很自然，不做作，能展现出杨延昭那种深沉内敛、又懂事又护短的感觉来。” 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徐瀚，笑道：“我说老徐，你对自己儿子也太苛刻了吧？” “浩宇入行没多久，演成这样已经相当可以了。” “你不能总想着跟许臻这种天才比。” 蒋国安道：“咱就自己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慢慢栽培，我感觉浩宇还是能吃得了演员这碗饭的。” 这一番朴实的夸奖听得徐瀚那叫一个舒爽。 他看向片场中，只见自家傻儿子今天前所未有的帅气，连眼神中都似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哎，太给你爹长脸了！ 知道今天有外人在场，所以超常发挥了？ 还是担心自己被换角，重压之下逼出了潜在的实力？ 徐瀚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专注地看向了片场，期待儿子借着这种状态，一鼓作气把今天的整场戏演好。 …… 此时，片场中。 徐浩宇跪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仰头死死盯着饰演杨继业的演员，身体微微战栗，眼中似乎隐忍着某种痛苦。 槽！ 地上真特么冷，刚才跪那一下真特么疼！ 他强忍着没让自己当场叫出来，死死攥紧了拳头。 徐浩宇现在的情绪很激动。 他不知道自家老爹正在场边得意得飘飘欲仙，但他却能感觉得到，自己刚才这一幕演得挺好。 ——多亏了许老师的悉心指教！ 徐浩宇不是没跟人学过表演。 他前两年刚入行的时候，徐瀚曾经专门给他找了个表演老师，手把手教他演戏。 但徐浩宇学了半天，却越学越迷糊。 他想着台词就会顾不上动作，想着表情又会忘了台词，想着情绪又表达不到位，手忙脚乱，一塌糊涂。 从来没有哪个人跟他说：表情做不好别做，你干脆就演个面瘫吧！ 此时此刻，徐浩宇感觉自己像是开了挂——专心致志念台词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原来，自己也不是个纯粹的废物，还是能做好一些事的！ 都怪之前的老师不会教！ …… 而此时，场中的表演仍在继续。 刚刚被扇了一巴掌的杨七郎听到六哥为自己开脱，眸子一抬，焦急地叫道：“这事儿跟我六哥半点关系也没有！” “全是我一人所为！” 他强压着眼中的怒火，一撩衣襟，神色凛然地跪了下来，昂首瞪着杨继业，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砍了我去给潘太师赔罪吧！” “啪！” 一声爆响划破了空气，杨继业怒不可遏，直接一鞭子抽在了杨七郎的后背上。 这跟鞭子是剧组特制的，由于材质的原因，打在人身上不算太疼。 但饰演杨继业的演员为了表演效果，丝毫没有留手，他是真的高高扬起胳膊、狠狠抽了下去，鞭尾带起的音爆声响彻全场，听得人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许臻这时候跪在地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深衣。 一鞭子抽下去，他身子一颤，发出一声闷哼，单薄的脊背上依稀能见到根根肋骨，清瘦得仿佛会被这鞭子生生抽折。 旁边的徐浩宇瞧见了这一幕，忽然心头一揪，眼见杨继业的下一鞭子马上就要抽下来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一扑，伸手拽住了鞭尾，急忙叫道：“爹！” 瞧见了这一幕，许臻、饰演杨继业的演员、以及场边的徐瀚等人均是一愣。 拽鞭子？ 这……可不是剧本中的动作！ 徐浩宇这时候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手中死死拽着鞭尾，执拗地望着杨继业，恳求道：“爹！”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七郎还小，他受不了这个鞭子，要打你就打我吧！” 杨继业眼中的惊愕一闪而逝。 这一刹那，徐浩宇已不再像方才那样面无表情。 他虽然没有大哭大笑、皱眉瞪眼，但眼中的关切、焦急之意却溢于言表，相当真挚。 场边。 徐瀚瞧见了这一幕，“腾”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几乎是低吼着冲导演道：“特写！特写！” 导演哪用他说，早已吩咐摄影指导拉了一个近景特写，将刚刚的这一幕记录得清清楚楚。 ——高光镜头！ 导演拍了徐浩宇8天、吃了一个多礼拜的屎，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有演技在线的时候！ 所谓“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指的或许就是这样的时刻了！ …… “啪！” 而片场中，徐浩宇还没来得及高光三秒，就被饰演杨继业的演员直接一巴掌抽在了脸上。 按照剧本，杨继业这时候应该是用鞭子去抽的； 但鞭子却偏偏被这缺德孩子给拽住了，情急之下，老爷子只好上了手。 没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 下一刻，杨继业狠狠一拽，将鞭子从徐浩宇手里拽了出来，怒道：“好！既然如此，那我连你一块打！” 徐浩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抽懵了，瞬间脑子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许臻瞧见他愣神，片刻也没耽搁，直接越过他的台词，救场道：“爹，孩儿知错了！你别打六哥！” 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急匆匆向前挪动了半米远，挡在了徐浩宇身前。 刚刚的倔强、执拗、桀骜不驯似乎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许臻慌忙道：“是我……是我违反家规！” “是我好勇逞强！” “是我打死了人，损害了杨家的威名！” 他一把拽住了杨继业的衣襟，眼中带着哀求之色，道：“爹，我知错了！” “你打我吧，用家法处置我！” 说着说着，他渐渐红了眼眶，叫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爹，你绑我去见官吧，给潘豹抵命！”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别人！” 杨继业低头看着七郎此时的神情，心头顿时一酸。 半晌，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扔下了手中的鞭子，拂袖转身，道：“来人，把杨延嗣给我绑了！” “我即刻带他去面圣！” 第283章 《琅琊榜》的阵容？ “咔！” 半晌，这场戏演完，谁也没有评价许臻的表演。 导演、副导演、摄影师、剧务……在场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开启了顶配彩虹屁模式，赌上自己半生的语言功底，誓要把徐浩宇给夸个昏天黑地。 “浩宇这段戏绝了！感情特别到位！” “今天这场戏真的是无可挑剔，从最开始的节奏点，到后来的情绪爆发，一点儿毛病没有！” “浩宇人家那是藏拙呢，之前不爆发，就等着今天这场戏！” “人家聪明人就是会演戏哈哈，没错，就是得把情绪攒到关键的地方来用……” “……” 场中，徐浩宇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又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被眼前这群马屁精给夸得昏头转向。 他晕晕乎乎地走到导演那边，看着监视器上回放的视频，只觉心跳一阵加速。 镜头里这个帅哥……是我？ 居然演得像模像样的！！ “都快别给他上顺了！” 一旁的徐瀚板着脸，摆手道：“就他？还差得远呢！” “你看看人家小许演的，那才叫好戏！” “这小子跟人家在一起对戏，我都没眼看！” 听到东家发了话，众人嘻嘻哈哈地都收敛起了刚刚的溢美之词，继续开始后续的拍摄。 然而这时候，徐瀚却偷偷用手机录了一小段监视器上的视频，发到了公司高层的群里。 他装模作样地打字道：“刚刚去了一趟《杨家将》剧组，感觉还不错！” 很快，群里便陆陆续续有人回复道：“哇，那个是浩宇？演得不赖啊！” 另一人道：“真不赖，跟许臻同框我都没觉得尴尬！” “浩宇进步很快啊！这段演得好！” “……” 徐瀚瞧着群里的一条条回复，嘴角渐渐翘起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弧度。 …… 当天拍摄结束后，徐瀚再次找到徐浩宇，跟他说考核姑且通过，他可以继续留在《杨家将》剧组了。 虽然演技上照其他人还是差了一大截，但起码有了不小进步，能看的过眼了，这对于徐浩宇来说就算是基本合格。 接下来的几天，《杨家将》的拍摄按部就班进行。 许臻每天都会跟徐浩宇一起对台词，但不会场场都像“天波府请罪”这样，抠得事无巨细。 然而徐浩宇依旧是一口一个“许老师”，叫得十分亲切。 许臻再三强调不必，对方不听，也就只好随他叫了。 …… 一个礼拜之后，许臻在《杨家将》里的戏份已经拍了大半，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杀青的时候，乔枫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加戏？” 他瞧着手中的合同，讶异地道：“拍到现在了忽然要给我加戏？不会影响电影的整体结构吗？” 乔枫哈哈笑道：“按现在这么拍才是影响整体结构！” “我问过了，《杨家将》原剧本里，杨七郎根本不是龙套，而是男三号，戏份仅次于杨继业和杨六郎。” “但是因为临时调整演员阵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年轻演员，这才硬生生把杨六郎调整到了男三号，把杨七郎给删成了龙套。” 说着，乔枫眨眨眼，道：“但是徐董最近好像对你印象很好，非要把你的戏份再扩充一下。” “那咱怎么可能拒绝呢？” “在电影里演个数得上的角色，可比演龙套有意义太多了！” 乔枫说的这些许臻自然也是明白的，虽然他有些担心自己拍《杨家将》会耽搁《琅琊榜》进组，但是珍贵的电影资源依旧不容错过。 更何况，客串没有片酬，正式参演有片酬…… 许臻满怀期待地翻开合同，想要看看具体的片酬是多少。 然而，当他看到合同上那一串的零时，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识数。 “这个数……”半晌，许臻抬起头来，愕然道，“确定不是多打一个零？” “呵呵……”乔枫顿时被他给气乐了。 “我说少爷啊，”乔枫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哭笑不得地道，“你是多久没接过‘正常’的影视剧了？” “你两年前演《碧血剑》的时候，同样是一个月的拍摄周期，价码就已经开到了60万，现在难道还会降？” “《三国》三万一集、《闯关东》三万五一集……” “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就值这点钱吧？” 许臻愣了一下，道：“那倒不至于……” “但是，500，万？！” ——是的，徐瀚给出的杨七郎片酬是500万，拍摄周期30天。 许臻感觉自己根本没办法把这串数字连在一起读。 这一个月的拍摄，比在《闯关东》剧组里跋山涉水小半年还要翻了将近10倍？？ 太可怕了！ 而且，由于现在自己是琅琊阁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分成方式跟原先当签约艺人的时候截然不同。 这笔钱扣除各种税费，最终能到手…… “投多少到《琅琊榜》项目组里？”许臻正努力算着账，乔枫直接打断了他的幻想，道，“需要给你留点生活费吗？” 许臻：“……” 呵，又是一串摸不到的数字。 …… 就在《杨家将》剧组紧锣密鼓地拍摄时，《琅琊榜》的准备工作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这些事情基本都是蔡实践在牵头张罗，不用许臻操一点心。 当初东岳筹拍《琅琊榜》的时候，其实已经跟许多演员、导演等相关人员通过气。 如今项目重新启动，有些人生怕这家尚处于雏形阶段的小公司前途未卜、粗制滥造，不再继续合作； 也有些人喜欢这个本子，又重新找上门来。 第一个签合同的当然是许臻本人，确定出演男主角梅长苏一角；紧接着签约的则是宋彧，在剧中饰演男二号萧景琰。 然后紧接着，谢彦君毫不犹豫地继续答应出演谢玉一角，并签下了演艺合同。 曾经在《碧血剑》剧组中饰演温仪的演员何静在这部剧中饰演莅阳长公主，刚好和谢玉凑成了一对夫妻。 然而，让许臻感到十分头疼的是，徐浩宇听说他们《琅琊榜》剧组凑不齐演员，一脸正气地说徒弟帮老师“救场”，义不容辞。 然后翻着剧本，一会儿说要演蒙毅、一会儿又说蔺晨不错，听得许臻脑袋嗡嗡响。 他很想说，我们这个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最终，经过一番扯皮，徐浩宇这个电视剧界的当红一线终于被许臻安排到了一个他最适合的位置上：友情客串祁王殿下。 徐浩宇本来一听说演太子，还很高兴。 结果翻开人物介绍一看才发现：这个太子，在故事开场的时候，已经死了十二年了…… 第285章 大佬乔伊 《琅琊榜》原著只有不到80万字，但里面有名有姓的角色却足有100多个。 许臻他们想要像《闯关东》剧组那样举行大规模的试镜会是不可能的；想要像《三国》剧组那样挨个角色私下交流更是痴人说梦。 眼下的琅琊阁工作室，既没有这个号召力，也没有这个钱。 最终，蔡实践和许臻等人经过商议，采用了最最原始的方法来遴选演员：摇人。 ——是的，摇人。 就是约群架、打麻将的那个“摇人”。 剧中最重要的那几个角色由蔡实践负责去忽悠，其他没那么重要的角色则由许臻和宋彧这哥俩去扒拉。 许、宋都是中戏的学生，同时还有海棠剧社的香火情，身边颜值、演技过硬的年轻人简直一抓一大把。 倘若既不追求人气和咖位、也不追求炸裂的演技，普通演员还不好找？ 许臻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家班主任刘雨澄就主动找上门来，问能不能给班里的学生们争取几个龙套角色。 《哈姆雷特》剧组里的那些同伴们也纷纷给他打了电话过来，表示随叫随到。 于是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谢玉的儿子萧景睿、言侯的儿子言豫津、霓凰的弟弟穆青、靖王的副官列战英等角色便悉数敲定。 至于那些对颜值没有要求的角色，比如江左盟的手下、悬镜司的官员这种，则直接被工作人员们给内部瓜分了。 导演、副导演、摄影指导、场务、灯光师、道具师…… 整个《琅琊榜》剧组几乎全员上阵，开开心心地各自认领了一个龙套。 甚至连许臻的助理周晓曼都卷袖子上阵，兴致勃勃地挑了一个中意的角色：滑族的璇玑公主。 三月初，许臻看着手中这份鱼龙混杂演员名单，心情十分复杂。 ——这一帮人凑在一起，确定是要拍戏吗？ 不是出去春游？？ 怎么总感觉这么不严肃呢…… …… 3月16号，许臻在《杨家将》中的戏份正式杀青。 环娱的老总徐瀚本打算给他举办一场杀青宴，许臻很感激，但依旧委婉地拒绝了这场宴席。 ——《琅琊榜》已经等候它的男主角多时了。 18号这天，蔡实践特意组织了一场开机发布会，宣告50集长篇电视连续剧《琅琊榜》的正式开机。 为此，许臻有一项重要的准备工作要做： 做造型。 自从去年年底的“换角”风波之后，许臻的新闻不断、热搜频传，但他本人却始终处于神隐状态。 既没有新剧播出，也没有出戏晚会、通告等活动，而是一头扎进了《杨家将》剧组里。 数以万计的粉丝们早已是望眼欲穿。 所以，这次的开机发布会是许臻时隔两个多月的首次活动，同时也是他脱离东岳后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这一次的造型，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公众对他的全新印象。 为此，乔枫特意兑现了之前在《猎影》剧组客串时拿到的“报酬”——让国内顶尖造型师乔伊给许臻做一次造型。 当着许臻的面，乔枫眼睛都不眨地就将5万块钱给对方转了过去。 一次造型，5万。 许臻只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乔哥……”许臻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了解行情吗？确定这个价钱不是在杀熟？” 乔枫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现在就可以问问徐浩宇，乔伊的造型，50万，要不要。” “我猜他会买一沓。” 许臻：“……” 所以说，真的不能转卖吗？好遗憾啊…… …… 乔伊其实并不姓乔，而是姓李。 他的英文名叫joey，但早些时候，那些找他做造型的狗大户们经常误认为他姓乔，于是，他干脆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乔伊，一直沿用至今。 3月18号的清晨，京城城东的一座高层写字楼内。 乔伊一边用毛刷搭理着挂在架上的一件外套，一边啧啧感叹道：“见过败家的，没见过你这么败家的。” 说着，他转头望向了正在沙发上喝咖啡的一个短发女性，摇头道：“光这个毛领子都不止5万块钱，你说你追个星，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吗？” 沙发上，一个妆容精致、穿着深灰色职业套裙的女人抬起头来，姿势优雅地将杯子放在了手边的小几上，道：“我花自己的钱，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乔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眼前的这个女人名叫艾薇，是他目前供职的《微格》时尚杂志的实际掌舵人。 乔伊很早就知道她是许臻的粉丝。 早在两年前，艾薇这个疯女人就曾经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花了20万的天价拍下了许臻在《碧血剑》中使用的那把金蛇剑，然后还做了个水晶盒，像宝贝一样藏在了自己的陈列室里。 而这次就更过分了。 许臻花5万块钱来做造型，正常来说，乔伊只负责帮他做一套发型、妆容，再帮他借一套时尚品牌的成衣。 而艾薇这厮，直接以“借衣服”为借口，派人去给许臻量了身材尺寸，然后拿着这个尺寸去找了一家顶级的服装设计团队，帮他量身定做了一身衣服。 而且，这身衣服很“特别”，花的价钱比一般的西装要贵得多。 有钱确实是任性，没治。 …… 上午9点钟。 许臻和乔枫在乔伊助理的带领下乘电梯来到了写字楼的12楼。 进入工作室后，许臻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乔伊的工作室是一间loft公寓，单从外表上看平平无奇，并没有太强的设计感。 工作人员们见到许臻，只是略带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便低头各自忙起了手头的活计，看上去有些不大礼貌。 “许先生，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 乔伊的助理将两人领到客厅的沙发上，为他们端来了饮品，笑道：“我这就去叫老师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过来了！” 就在这时，乔伊却已经扶着铁质的楼梯，从二楼走了下来。 许臻抬头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红色的10厘米细高跟鞋。 再往上，则是两条穿着黑丝袜的又细又长的腿。 他不禁微微一怔。 乔伊居然是个女人？ 但是听刚才的声音，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像…… 这个疑问刚一产生，楼梯上，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人已经又往下走了几级台阶，将整个人的形象露了出来。 许臻不由得面色一僵。 深v红色衬衫裙，搭配黑色皮质细腰带。 黑色薄款丝袜，红色高跟鞋。 再往上，则是一个顶着圆寸发型、眉眼清秀的精神小伙的脑袋。 ——是的，小伙。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男人。 许臻不禁嘴巴微张。 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285章 《琅琊榜》开机发布会（上） 出于礼貌，许臻并没有一直盯着乔伊去看，而是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虽然他这身打扮看上去有些“超凡脱俗”，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个人癖好，自己无权过问。 呃，或许这就是“艺术家”吧…… 而与此同时，乔伊站在铁艺的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许臻，半点没有要将目光移开的意思。 “许臻？你本人居然是长这样的？” 乔伊说着，走下了最后几级台阶，一脸讶异地盯着许臻的脸看了半天，伸手虚比了一下，道：“你以前的化妆师都是吃屎的吗？” 一旁的周晓曼顿时面色一僵。 您在说我？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棒棒哒？？ 乔伊伸手掰着许臻的肩膀，让他面朝南边的窗户站好，看了半天，叫道：“这么好的底子，居然还能化得那么丑？” “你这几年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才’啊？！” 许臻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不该微笑一下来回应。 他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去试镜江枫这个角色的时候，周晓曼第一次帮自己化了全套的妆容。 许臻那时候感觉，妆前妆后的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这种巨大的反差到了乔伊的嘴里，居然变成了“化得丑”？ 那“化得美”该是什么样的？ 面前的乔伊叉着腰，左右打量了他半天，道：“你这个底子，足有80分左右了。” “我平时20分的人都能做到70分，你80分居然只能做到85……，不，84，不能再多了。”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这一番话说得许臻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如果自己是80分的话，那20分得是啥样？ 话说居然还有20分的人？？ 他这个评分标准就很迷…… 好在乔伊并没打算让他回应，而是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急不可耐地便要开始给他做造型。 一旁的周晓曼则撅了噘嘴，倒想要看看这个娘娘腔……不，并不娘娘腔，只是穿了红裙子、黑丝袜的妖娆“姐姐”到底有什么能耐。 干嘛你画一个妆就要收5万块钱，还说我吃屎！ 生气气！ …… 二楼的举架没有楼下那么高，稍微有一点点压抑感，但是面积相当宽敞。 四五十平米的开阔化妆间，外加几个衣帽间，收拾得整整齐齐。 一上楼，许臻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位穿着西装套裙的职业女性，正是《微格》杂志的主编艾薇。 艾薇起身迎上，微微一笑，刚想跟许臻做个自我介绍，却见许臻眼前一亮，道：“艾主编，好久不见！” 艾薇的脚步稍稍一顿。 两人之前确实是见过一面，就是拍卖金蛇剑的那次。 但那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只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许臻居然还记得自己！ 艾薇顿时感觉有些微醺。 “听说今天乔伊要给你做造型，我刚好没事，就过来了，”艾薇笑道，“两年多没见，许先生风采更胜往昔啊！” 两人刚随口寒暄了两句，乔伊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对话，道：“天一会儿再聊，时间有点紧。” “等我先做完造型再说。” 说着，他扭头打开一旁的柜子，问道：“你平时一般带什么款式的假发？材质方面有什么过敏的吗？” 许臻闻言一愣，道：“假发？我需要带假发吗？”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道：“我最近特意把头发留到了比较合适的长度。”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乔伊转过身来，手中举着一顶发长50厘米左右的假发来，一本正经地道：“这个，才是合适的长度！” 许臻：？？？ 为什么是长发款？ “您等一下，”一旁的乔枫见状，连忙站了起来，问道，“乔伊先生，许臻今天需要出席《琅琊榜》的开机发布会，现场会有很多记者来，需要相对‘正式’一点的发型，不能太‘艺术’！” 这一刻，他只觉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 这家伙什么情况……你举着一顶假发是几个意思？？ 而对面的乔伊见他这么激动，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举着手中的假发，来到另一扇衣柜跟前，“哗啦”一声拉开，道：“是啊，《琅琊榜》的开机发布会。” 乔伊站在那个衣柜前，用大拇指指了指里面的衣服，傲然扬着下巴，道：“我给他做‘梅长苏’的造型，难道不够正式？” 衣柜的对面，许臻、乔枫和周晓曼看着柜子里的那身衣服，同时怔住了。 这是一身套装。 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棉麻深衣，领口、袖口处均绣着祥云暗纹，无论是质地、剪裁、还是绣工都极为精致。 深衣外面则披着一件斗篷，主体呈浅灰色，领口处围着一圈裘皮领子，毛色油量，既华贵又不觉张扬，让人一看便觉价格不菲。 许臻望着这身衣服，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是，《琅琊榜》原著中，梅长苏在插图上穿的那身衣服！ 神还原！ 从材质、到颜色、到细节，几乎一丝不差！ 他讶然看向乔伊，许久才道：“您今天给我搭配的衣服……是这身？” 乔伊笑道：“怎么，不满意？” “别看是戏服，可也是最顶尖的裁缝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做的，一般的奢侈品成衣可没法跟它比！” 许臻摇了摇头，道：“不不，没有不满意，我只是，稍微有点意外……” 自己今天，居然要以梅长苏的扮相出席开机发布会吗？ 这一刻，他的心忽然便安宁了下来，伸手摸了一下那件灰色的斗篷。 这明明是他第一眼见到这身衣服。 但许臻却莫名有种错觉，仿佛这件斗篷一直挂在自己的衣橱里，已经挂了很多很多个年头。 …… 当天下午4点50分，《琅琊榜》的开机发布会即将在一家星际酒店的宴会厅中举行。 此时的宴会厅中早已坐满了人，受邀前来的记者，在场边就位的演员们，幸运抽到门票的粉丝，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无数人对这次的开机发布会翘首以盼。 台下，许多许臻的粉丝们这时候已经举好了灯牌、荧光棒、海报等应援物，以此来表达对偶像的支持。 而台上，有好几位演员都稍微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的发布会是否会顺利。 第286章 《琅琊榜》开机发布会（下） 《琅琊榜》自筹拍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过演员名单。 至于定妆照，那就更没有了。 截至目前，《琅琊榜》唯一官方承认的演员就是许臻。 因此，在场的这些记者、粉丝们基本也都是奔着他一个人来的。 然而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这些奔着许臻来的粉丝们还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好几个阵营。 其中数量最庞大的当然是许臻本人的粉丝； 剩下的几个数量较多的团体则分别是随着《三国》的热播而聚集起来的“瑜亮”粉、“瑜策”粉，以及从《绝代双骄》时期开始就长盛不衰的“花鱼党”。 另外还有一些不成规模的散粉聚在一起，左看右看，四面楚歌。 成员构成之复杂，令人叹为观止。 台下，两个相熟的记者凑在一起，其中一人道：“哎，《琅琊榜》的演员阵容你知道多少，交流交流？” 那人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道：“我听说他们这个剧组里有多一半都是生面孔，好多重要角色都是许臻的同学演的。” 先前发问的那个记者听他这样说，便也如法炮制，道：“这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有好多工作人员在剧中客串。” 另一人道：“其他阵容呢？” 先前那人眨了眨眼，道：“我也说不准，这不正等着今天公布呢嘛！” 两人相视一望，各自呵呵，谁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再多聊。 对于圈内人士而言，《琅琊榜》的阵容当然不是什么绝对的秘密。 在场的记者几乎人人都知道，宋彧即将在剧中出演男二号萧景琰，谢彦君即将出演大反派谢玉。 至于其他角色，比如言侯、莅阳公主、太子、萧景睿、言豫津等人，多半也有一定的了解和推测。 从目前能确定的阵容来看，这个所谓的琅琊阁工作室依旧是程袭了从前东岳的特点，不追求人气，而是追求“品质”。 这种重品质、轻人气的演员阵容，拍出来的效果固然好，但开机发布会看上去可就有些寒碜了。 “《琅琊榜》开机发布会遇冷，‘周瑜’难挑大梁，主演阵容乏善可陈”。 绝大多数人都是打算照着这个思路来写今天这篇通稿的。 至于等电视剧播出之后，人家会不会实力打自己的脸——欢迎来打脸啊！ 你越打我才能越火不是？？ “唔——！！” 就在场中众人各怀心思地议论纷纷时，晚上5点整，会场中的照明灯光一暗，一阵光影特效亮起，宣告着当晚开机发布会的正式开始。 这部剧的出品人蔡实践首先和主持人一起上台，向在场的众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开场白。 紧接着被请上台的则是这部剧的两位联合导演：因《闯关东》而与许臻结缘的孟箫声，以及蔡实践从东岳出走时带来的老弟兄楚枭雄。 瞧见这个配置，台下的记者和媒体人们不由得略感意外。 孟箫声导演在外界的名气不响，但在业内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他从业多年，曾获得过若干次飞鹰奖最佳导演、最佳摄影等含金量极高的奖项，在众人的印象中，孟箫声当导演就是奔着拿奖去的。 然而没想到，人到中年，这位大叔居然也开始接拍商业片了？ 记者们很惊讶，但粉丝们对此却不买账。 这么一群老哥们在台上满脸唏嘘、忆往昔峥嵘岁月，谁要看？ 我们是来看帅哥的！ 台下的粉丝们立即喧声四起，要求主演们赶快上台。 “看来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一下我们的演员阵容了，”主持人笑着扫了一眼台下的观众，旋即看向了手中的提词卡，道，“首先，我们要请上台来的是一群充满朝气的青年演员。” “有请吴骏、韩春明、谢一航、潘云磊……” 听到这一连串陌生的名字，台下的粉丝们顿时面面相觑。 片刻后，被点到名字的一群人鱼贯上台，当这些人在台上站好，露出了正脸时，少数正在鼓掌的人也不禁先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虽说看上去好像是一群青春靓丽的大好青年，但是…… 完全不认得！ 这都是谁跟谁啊？ 紧接着，台上这些人依次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简单讲了讲自己饰演的是剧中的哪个角色。 然而很遗憾，台下的观众们既不认识他这个人，也不认识他说的角色名，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在场的记者们飞快的敲击起了键盘，将这个意料之中的窘迫场景录入了今天的通稿当中。 “据悉，《琅琊榜》中有超过半数的演员都是许臻的‘亲友团’，这种任人唯亲的选角方式是否太过儿戏？” 记者们如是写道。 几分钟后，第一批演员下场，角色的公布进入了主演阶段。 记者们顿时一个个端正了坐姿，准备开启下一波的嘲讽。 主持人站在舞台的一个角落里，道：“在座的各位可能都知道，《琅琊榜》是一部古装权谋题材的电视剧。” “既然涉及到权谋，那自然少不了正反两方的阵营。” 说着，他抬臂指了指舞台后方的弧形液晶大屏，笑道：“让我们首先来介绍一下，‘反方阵营’的代表——” “宁国侯，谢玉！” “悬镜司首尊，夏江！” “以及大梁皇帝，萧选！” 主持人每说完一个角色名，背后的弧形大屏上便亮起一张大幅角色海报。 现场的闪光灯闪个不停，试图在第一时间将这些重要角色的定妆照拍摄下来，抢先发布。 记者们连忙定睛去看，这些角色的饰演者究竟是谁。 谢玉果然便是传闻已久的谢彦君，这位金牌配角的加盟，确实给整部电视剧增色不少； 夏江的饰演者则长得比谢彦君逊色些，肤色偏暗，浓眉大眼，五官轮廓极其深邃；但自下而上的目光却让他看上去脸色阴沉，光看着这张海报，不了解剧情，都让人觉得有些脊背发寒…… ……咦？ 记者们正在敲打键盘的手不由得停住了。 这是……钟涛？？ 曾经在《天下第一刀》剧组里饰演程是非的三冠视帝，钟涛？！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仔细，一身黑色西装的钟涛就已经施施然走上了舞台。 “大家好，我是钟涛，”他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笑道，“在剧中饰演夏江，是一个反派角色。” “小许第一次在电视剧中出演男一号，我这个当哥哥的别的忙帮不上，只能帮他来吓唬吓唬人，哈哈！” “唔……！！”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这些人当然不是喜欢钟涛，但看到曾经合作过的前辈来帮自家阿真站台，既感激又骄傲，一时间兴奋莫名。 而跟钟涛的聒噪相比，一旁的谢彦君则显得冷淡得多，只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便又将话筒递给了下一个上台的人。 梁帝，萧选。 这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个子不高，身材微微发福，但行走间却龙行虎步，器宇不凡，一上台便觉气势不俗。 “大家好，我是梁帝的饰演者，包卫国。”老者不苟言笑地自我介绍道。 台下刚刚降下来的欢呼声顿时再次飙高。 ——央视版《三国演义》中曹操的饰演者，包卫国！ 老爷子一亮相，现场都不需要放伴奏，他的气场就自带了背景音乐：滚滚长江东逝水！ 许臻去年跟包老有过合作，这位老爷子在《闯关东》剧组里饰演谭鲜儿的父亲。 前一阵子《琅琊榜》剧组想找个合适的皇帝，许臻立马就想到自己的“老丈人”，一问之下，双方一拍即合。 包卫国撂下电话，还笑着跟自己老伴打趣：周瑜竟然还敢找曹操来当对手，简直不知死活。 这三位演员一出，刚刚儿戏一样的班底一下子就变得厚重了起来。 方才还打算吐槽《琅琊榜》演员阵容的记者们顿时就犹豫了。 有这样的大佬坐镇，再加上许臻和宋彧，这个阵容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紧接着，主演名单继续往前公布。 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将梅长苏收入麾下的誉王殿下，饰演者为高博，也就是《三国》中的孙权。 高博一亮相，台下既看过《琅琊榜》、又追过《三国》的粉丝们一下子就兴奋了。 孙权演誉王？ 这是复仇局啊！ 《三国》里的孙十万总对我家大都督这不满意、那不待见的，这回看我瑜怎么一步步把你给坑死！ 想想就觉得贼开心！ 而高博听着台下的尖叫声、看着小姑娘们晶晶亮的眼睛，则一脸矜持地摆了摆手。 没想到孤居然这么受欢迎，意外之喜！ “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高博刚自矜了不到半分钟，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就冲天而起，简直要将发布会现场的顶棚给掀飞。 他回头一看，一脸木然地笑了笑。 现场刚刚公布了梅长苏的至交好友、禁军统领蒙挚的饰演者：唐溢。 现场喧声四起，其中有一小撮人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死命地挥舞起了手中的应援物，吼得嗓子都要哑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在现场看到瑜策cp再聚首！ 这部剧必追，必追啊！！ 高博迎上前去，给了唐溢一个大大的拥抱，想要刷一下《三国》里的兄弟情，然而现场的粉丝们根本没人买他的帐。 咦？孙策跟孙权居然是兄弟？ 你不刻意强调，我们都忘了呢。 满脑子都是孙策和周瑜！ 再往后，现场又依次公布了几位女性角色的饰演者，妙音坊头牌、梅长苏的得力下属及爱慕者宫羽，饰演者为刘霁月，也就是《三国》中的小乔； 誉王的谋士秦般弱，饰演者苏妍，也就是《闯关东》里的鲜儿； 谢玉的妻子，莅阳长公主，饰演者为何静，也就是《碧血剑》里的温仪…… 现场的粉丝们一个个露出了熟练的姨母笑。 阿真这是把合作过的女演员们给连锅端了啊！ 果然，不愧是我家的崽，人缘就是这么的好！ 那，霓凰郡主会是谁？ 林嘉？还是…… 很快，众人就得到了答案： 霓凰郡主的饰演者，是曾经在《天下第一刀》里与许臻饰演情侣的当红影后，俞眉。 在看到俞眉登场的一刹那，现场的沸腾不再限于某一区域，而是变成了满场的狂欢。 这回是彻底定性了！ 前有牌面担当的影后，中有话题度十足的好友，后有经得起考验的老戏骨。 《琅琊榜》的演员阵容，哪还有什么值得质疑的地方？ 后台，宋彧扒着门缝往外面瞧了瞧，看着台下疯狂的人群，以及台上耀眼夺目的镁光灯，啧啧叹道：“这情况，我要是再出去了，现场还不得炸锅？” 同样站在后台的乔枫忍不住直翻白眼。 这货的脸皮……比我家阿臻厚了十倍都不止！ 很快，听到主持人叫道自己的名字，宋彧整了整衣襟，起了个范，这才迈着四方步，趾高气扬地走上了台，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山呼海啸。 然而山呼海啸没有，熟练的嘘声却是一阵连着一阵。 “哎呦老宋，赶紧的，走快点啊！” 宋彧清楚地听到台下的粉丝们朝他叫道：“快快快，拍张照赶紧腾地儿！” “行了行了，早都知道是你了，自我介绍就免了吧！” “等阿真呢，别耽误时间了，速度！” 宋彧：“……” 你们这群人……说好的花鱼党呢？ 为什么许臻是亲儿子，轮到我就是后娘养的？？ 现场的主持人瞧见这一幕，在后面憋笑憋得极辛苦。 见到宋彧一脸郁闷地做完了例行的自我介绍，再次收获了一波催促，主持人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琅琊榜》中的23位主要演员，一次性将这部剧的演员班底介绍得清清楚楚。” “那么，我们现在台上站着的是22位，还少了谁呢？” 台下，已经将嗓子喊哑了的粉丝们再次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叫道：“梅！长！苏！” 主持人微微一笑，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见，就在舞台的正对面，宴会厅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侧推开。 他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保安，想要问一下，发布会还在进行中，是不是应该闲人免进。 然而下一秒。 主持人却见到，一个身着古装的瘦高人影从门外飘然而入。 离门较近的几个人感受到一股凉风，回头看去，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些人紧紧盯着刚刚进门的这人，看着他缓步走上宴会厅的地毯，穿过观众席中间的狭窄过道，一步步走向了舞台。 现场，越来越多的人注意道了这个瘦高的古装男人。 这人梳着汉代的发髻，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裘皮斗篷，开门带起的寒风吹得他衣袂翩翩。 随着他的脚步走过，刚刚四起的喧哗声一片片安静了下来。 许臻化着梅长苏的妆容，披着这身与书中插图一般无二的裘皮斗篷，登上了开机发布会的舞台。 “哗！” 他转过身去，裘皮斗篷在身后轻轻扬起。 而后，他抬起双臂，向台下微笑行了一礼。 第287章 静妃娘娘 开机发布会的现场，当身着古装的许臻忽然登上舞台时，整个会场出现了一刹那的静默。 现场有很多人读过《琅琊榜》这部小说。 他们依稀还记得，当初自己抚摸着扉页上模糊的插图时，曾经幻想过，如果由许臻来饰演这个惊才绝艳的麒麟才子，会是一个怎样的景象。 而如今，插图中梅长苏的五官似乎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他轻轻抖了抖身上积雪，在氤氲的水墨中浅浅一笑，从画卷中漫步走向了现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片刻后，一阵迟来的尖叫声终于在会场中冲天而起，满场的灯牌、荧光棒几乎汇聚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海。 ——角色杀！ 我家男神，在开机发布会的现场，居然以书中的角色形象登台亮相！ 我死也！！！ 这种出人意料的惊喜带给了现场的粉丝们巨大的震撼，尤其是，提前没有预告、没有定妆照，甚至，其他所有演员都是以现代装的形象登场的，打了足足22个人的烟雾弹。 更尤其是，许臻是一个靠经典作品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实力派演员，而不是一个靠凹人设来吸引粉丝的泡沫偶像。 他的粉丝所期待看到的，恰好就是演员与角色的合二为一。 台下，记者们条件反射地拿起了手中的摄影机，飞快地按动着快门。 然而，当这一连串的闪光灯渐渐平息下去之后，众人瞧清了许臻的扮相，却不由得再次心头一震。 今天的许臻…… 和印象中的他似乎有些不同。 记者们不是谁的粉丝，看人的时候不会自带偶像滤镜。 然而此时，无论是从前喜欢许臻的、还是不喜欢许臻人，都忍不住想要由衷赞叹一声：好一个潇洒俊逸的翩翩公子！ 五官依旧是那个五官，但今天的他，却比从前的任何一刻都更具古典美，更加的从容清俊、月白风清。 跟今日一比，从前的许臻仿佛是明珠蒙尘，而如今，那层尘埃终于被人轻轻拭去，这颗稀世奇珍焕发出了它本该有的莹润光彩。 许臻的这副扮相一出，记者们提前写好的通稿全废。 无论是正着吹的，还是倒着贬的，再没了半点用处。 什么演员阵容、什么能不能扛收视，压根不重要。 “许臻化身‘梅长苏’，惊艳亮相开机发布会现场”，这才是今天的主题！ …… 台下，伪装成粉丝的周晓曼听着周围姑娘们的尖叫，看着台上俊美无俦的“梅长苏”，心情无比激动，忍不住跟着周围人一起嗷嗷叫了起来。 她服气了。 乔伊不愧是国内顶级的造型师，这五万块钱花得不怨。 人家的实力不仅体现在化妆技巧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审美上。 他能准确抓住许臻的个人特色，有的放矢地去修正、强化，以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 因此，眼下许臻给人的感觉不是妆容精致，正相反，人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妆上，而是在于他本人。 这才是化妆的最高境界。 周晓曼在略觉郁闷的同时，又十分光棍地想着：虽然我没有乔大师这种档次的审美，但我也不需要啊。 我又不是化妆师，我只要照顾好我家阿臻一个人就够了。 这个5万块钱的妆，现在它已经是我的了，以后我就照着这个方向去给阿臻化妆！ 这么一想，周晓曼忽然又开心了起来，仿佛平白无故捡了一个亿。 …… 发布会结束的当晚，最近沉寂许久的榛果们又重新炸开了锅。 许臻、梅长苏等相关热搜词条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发布会现场的生图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疯传，一夜之间，许多之前并不关注许臻的网友们都注意到了这部刚刚开机的电视剧，并抱有了相当大的兴趣。 蔡实践完全不介意网友们戏称他跟许臻的合影仿佛隔了好几个次元； 也不介意自己跟许臻、宋彧、唐溢等主要演员们合影时站中间的行为引发众怒，导致“把这个老板p掉”的词条上了热搜。 ——《琅琊榜》未拍先火，老子这回要赚大钱了！ 随便你们怎么说。 3月20号，《琅琊榜》正式在横州影视成开机。 首先开拍的是“梅岭惨案篇”部分，其他主要演员们也在同一时间进组，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剧本围读，以及礼仪、音乐、武术等相关方面培训。 这天上午，许臻完成了开机仪式之后，立即被安排了另一项重要的工作：接人。 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天发布会上唯一没有到场的主要演员：静妃的饰演者，梁敏英。 梁敏英作为双料视后、国家一级演员，肯在商业片里出演静妃这种数不上番位的角色，完全就是冲着许臻来的。 许臻为表诚意，特意申请了亲自去接机。 他很感激剧中的母亲把自己当成了亲儿子一般看待，一听说儿子有需要，立即推了其他所有工作，义不容辞地赶了过来。 但是吧，对于这个选角，许臻的心情十分复杂。 梁敏英的这个形象，实在是有点不太“静妃”。 虽然她今年只有39岁，相貌也很好，但由于身材原因，看上去莫名地“虎”…… “铃铃铃……” 机场大厅里，许臻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娘”字，他嘴角微微翘起，接听道：“娘，你下飞机了吗？” 电话那头，梁敏英道：“你是不是戴着一顶米色毛线帽？我看到你了！” 许臻闻言一愣，起身扫视了周围一圈，却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胖胖身影。 “嘿，往哪儿看呢！” 片刻后，许臻忽然感到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一回头，看到了拍自己的那人，却不由得愣了好几秒。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中等身材、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 她将近1米7的个子，黑毛衣、黑西裤、牛皮短靴，带着一副蛤蟆镜，臂弯上搭着一件浅灰色的呢子大衣。 女人见到她，微微一笑，摘下墨镜，露出了端庄标致的眉眼来。 “娘……？”许臻讶然道。 ——中年女人正是梁敏英。 《闯关东》的雪景部分是去年12月初才杀的青，短短三个多月没见，娘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许臻对这个段位的身材没有概念，但粗略估计，感觉至少瘦了有20斤朝上。 “怎么样？” 梁敏英转了一个圈，向许臻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材，笑道：“还可以吧，是不是马马虎虎能演个静妃？” 许臻心头一暖，笑着上前抱住了她，轻声道：“谢谢娘。” “哈哈……”梁敏英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哪儿的话，娘也是冲着本子来的，客气啥。” 说话间，许臻已熟门熟路地接过了梁敏英手中的行李箱，娘俩说说笑笑地走出了机场大厅。 第288章 不务正业的梅长苏 许臻从机场接上梁敏英之后，带她去酒店安顿好，娘俩便前往了片场。 这天下午，剧组安排的培训课程是武术教学。 许臻在剧中演的是个病秧子，梁敏英则是后宫妃子，二人都没有学习任务。 头一次拍古装剧不需要演打戏，许臻感觉还有些不适应。 “今天已经开机了吗？先拍哪一段？”前往片场的路上，梁敏英问道。 许臻道：“开机了，先拍的是‘梅岭惨案’这段戏。” 说着，他忍不住笑道：“‘我爹’今天也在片场，他就拍两天，赶巧了咱仨都在。” 梁敏英闻言恍然，哈哈笑道：“啊对对对，老李正好是这场戏的人！” ——“老李”指的是李永斌。 他在《琅琊榜》中客串赤焰军主帅林燮一角，刚巧还是许臻在剧中的“爹”。 只不过，由于剧情需要，林殊并不是许臻演的，二人只是一对没有对手戏的“隔空父子”。 …… 说说笑笑间，许臻和梁敏英来到了位于横州影视城的片场。 下午的拍摄地点是城中的一座演武场，还未走近，隐隐便听得片场中传来一些刺耳的兵器碰撞声，间或夹杂着一些喊号声、呵斥声、奔跑声，听上去十分嘈杂。 进入内部，许臻转头打量了一圈。 这座演武场建得极其开阔，四周皆是十米高的灰白色城墙。 墙上每隔五六米便插着一根旗杆，明黄色的旌旗随风招展，煞是好看。 中间的空场用大块的白石铺地，四周摆放着好几排兵器架，架上竖着的红缨枪一支支笔直冲天，看上去庄严肃穆。 “呦，英子来啦？”导演孟箫声瞧见梁敏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挺行啊，说瘦就瘦，看着像是年轻了十岁！” 梁敏英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得意洋洋地朝孟箫声走了过去，问道：“开始拍了吗，老李演得咋样？” 孟箫声摆摆手，道：“嗨，那能咋样，一共没几个镜头，杀鸡用牛刀。”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许臻，笑道：“你那个同学也挺不错的，不愧是中戏的学生！” 许臻知道，孟箫声说的“那个同学”指的是沈唐，他在《琅琊榜》中客串林殊一角。 沈唐如今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青春偶像，接连主演的几部青春校园剧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琅琊榜》的主演阵容怎样且先不说，这个客串阵容绝对是相当华丽了。 更不用提，祁王殿下还是徐浩宇演的呢…… 许臻咧嘴一笑，转头看向了片场。 此时，沈唐正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在演武场中跟武术指导学习耍长枪。 剧许臻所知，这是沈唐头一次出演古装剧。 文戏他虽然不在话下，但武戏方面就稍差一些了，只能勉强学几个近景动作，中景、远景就不拍了，全都留待武替去完成。 “嘿，老许？” 不一会儿，沈唐中场休息，见许臻站在场边，拎着枪便朝他走了过去，讶然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边也没你的戏啊！” 许臻给他递了一瓶功能饮料，笑道：“我过来看看热闹啊。” 沈唐拧开饮料，“咕咚咕咚”灌了半瓶下肚，抹了抹嘴，一脸的酸爽。 许臻问道：“头一次演古装剧，感觉咋样？” 沈唐唏嘘道：“感觉……啧，演古装剧真他娘的累！” “就那几个耍枪的动作，我练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说罢，他向许臻道：“哎，老许你练过枪法吗？《三国》是不是应该有涉及？” “呃，但是周瑜好像是个战五渣……” 许臻的嘴角抽了抽，尴尬笑道：“周瑜确实是不怎么用枪，但是我前一阵子刚演了一部电影，叫《杨家将》。” 沈唐：“……” 好嘛！用枪的大行家！！ 沈唐听到这话，也不矫情，直接拎着枪往后退了两步，跟许臻拉开距离，道：“杨不知道是几郎，你赶紧指导指导我，这个枪我耍得实在是太费劲了！” 许臻笑道：“行啊，你耍一遍我看看。” 沈唐旋即定了定神，神色郑重地抓起长枪，然后左边画一个圆、右边画一个圆，退一步、戳一戳，退两步，抖一抖枪尖…… 片刻后，一套动作耍完，沈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怎样，大高手，给点意见？” 许臻强行忍住了伸手扶额的动作。 这个枪耍的…… 怎么说呢，大概也就是个广播体操级的水准。 他知道《琅琊榜》剧组为了省钱，并没有在武行上投入太多预算。 也就是说，武术指导的水平很可能还不如自己。 许臻犹豫了一下，索性便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抓了一根长枪来，对沈唐道：“关于耍枪，我确实有一点心得，简单跟你念叨念叨哈。” 说罢，他神色一凛，在上步的同时，猛地将手中的长枪向前一刺，只听“啪”地一声，枪身上的红缨抖动，发出了响亮的破空之声。 许臻道：“武术跟舞蹈不一样，一招一式都要有一个明显的发力和停顿，不能匀速。” “再有就是，你得注意一下脚步。” “脚步驱动，身随足、臂随身、腕随臂，合而为一，周身成一整劲。” “……”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耍着手上的长枪，向沈唐示范着各个动作的要点。 然而打着打着，周围人的目光就渐渐朝他这边汇聚了过来。 无他，实在是枪耍得太漂亮了。 明明就是稀松平常的扎、刺、挞、抨、缠等基本动作，可是到了人家的手里，却显得刚劲有力、风声猎猎，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就连一旁正在跟梁敏英聊天的孟箫声都愣了神，下意思地拎起了手边的摄像机，开始录制这段耍枪的视频。 …… “铛！” 片刻后，许臻把刚才耍的那套枪法耍完，抬手将长枪立在地上，收势道：“发力、停顿，脚步及时跟进，上半身要稳，肩关节不要跟着往前送。” “主要就是这么几个要点，你再试一遍。” 沈唐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许臻，只觉好像懂了很多，又好像啥也没懂，一脸懵逼。 他刚想要问问啥叫发力停顿，却见不远处，导演孟箫声拎着一台摄影机走了过来，笑道：“枪耍得忒漂亮啊！” 许臻回过头去，冲他笑道：“凑巧刚练过。” 孟箫声举起摄像机来，回看了一下刚才录制的视频，旋即眼睛亮亮地看着许臻，道：“小许，叔跟你商量个事？” “这段干脆你打呗？” 许臻微微一怔，愕然道：“孟叔，这是林殊的戏，不是梅长苏的戏。” “我知道是林殊的戏，”孟箫声嘴角翘起，眼中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道，“你给林殊当个武替呗！” “一般武替可打不了你这么漂亮。” 说话间，孟箫声再起举起了手中的摄影机，笑道：“哎呀，你闲着也是闲着，这个东西录成花絮也很有意思的嘛。” “还省了一份武替钱，哈哈哈……” 许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沈唐已是笑得直跺脚，道：“哎呦我去，这主意好！” “我给你当龙套，你给我当替身！” “正好咱俩身高、身材都差不多，反向操作一波，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许臻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梅长苏给林殊当武替，这波操作实在是秀得起飞。 就是不知道观众们看到这段花絮之后会是个什么心情…… 第289章 穿帮镜头 许臻到底还是去给林殊当武替了。 一部剧的男主角去给一个客串的角色当武替，这种事情恐怕换了任何一个其他剧组都不可能出现。 也就是许臻这种戏疯子，才会丁点儿抵触情绪都没有，反而还感觉十分妥帖。 ——毕竟，林殊和梅长苏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嘛。 而且他觉得，自己深度参与一下“梅岭惨案”这段戏的拍摄，对于后期带入情绪也很有帮助。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许臻每天都驻扎在了片场这边拍戏。 他要拍的不光是在教场上耍枪的这段，还有降服烈马、弯弓射箭、上阵杀敌、兵败逃亡、与朋友们比武等等诸多场景，总共有14场戏之多。 作为一个活在回忆中的赤焰军少帅，他的戏份主要就是武戏，根本就没几个正脸镜头。 以至于，孟箫声在拍戏的时候都不是让沈唐先演、许臻补缺，而是反了过来——许臻先演，需要露脸的地方再由沈唐去补拍。 为此，沈唐还特意给自己搞了一个专有名词出来：“脸替”。 弄得许臻也是哭笑不得。 剧组里的其他演员听说了许臻在当武替，都觉得喜闻乐见，大家没事就到片场去看热闹。 孟箫声特意嘱咐众人严格保密，务必要等这段戏开播了之后再把这茬捅出去，一群吃瓜群众满口答应。 开机第四天的早上，在剧中饰演秦般若的苏妍得了空，也跑去了片场。 她瞧见许臻正在跟饰演小霓凰的演员一起练剑，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肩膀笑得一抽一抽。 “嘟嘟嘟……” 苏妍趁人不注意，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给林嘉打了个视频电话。 片刻后，电话接通。 屏幕上的林嘉穿着一件仙气飘飘的白色长裙，脸上略施粉黛，似乎也是正在片场拍戏。 她通过摄像头，看了看苏妍那边的景象，问道：“妍姐？什么事？” 苏妍将镜头对准了正在小河边练剑的许臻和小霓凰，道：“看看那是谁？” 林嘉定睛一看，一眼便认出了许臻来，不禁愕然道：“哎？许臻？他这是……咦？” 她呆愣了半晌，连忙向苏妍问道：“妍姐，你在哪儿呢？你们不是在拍《琅琊榜》吗？” 梅长苏怎么还练上剑了？？ 林嘉之前为了争取霓凰郡主这个角色，认真翻阅过《琅琊榜》的剧本，知道剧中的梅长苏是个病秧子，哪里有这么英姿飒爽跟人比剑的镜头？ 苏妍道：“嗯……确实是在拍《琅琊榜》没错，但是许臻现在演的不是梅长苏，而是林殊。” 说着，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武替这回事，然后强忍着笑意，感叹道：“哎，之前我明明还劝过你请两天假，过来客串一下小霓凰，强行‘荧幕情侣’一下，你偏说没劲。” “结果现在可好，林殊的戏基本80%都是许臻本人演的。” “这就叫天算不如人算啊……” 苏妍这番话还没说完，就看着手机屏幕中的林嘉从愕然到呆滞，又从呆滞到麻木。 短短几秒钟，她的眼眶就已经泛了红，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哭得又辛酸又委屈，像是个人类幼崽被大人一口吃掉了手上的雪糕。 “哎呀姐说的，你别哭啊……” 她这一哭，弄得苏妍都不好意思了，连忙哄道：“姐错了，对不起，姐不逗你了！” “姐请你吃饭！姐以后天天给你发路透照好吧？” “哎呀，多大点事啊，嘉嘉，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 连续拍了五天半，许臻的武替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林殊的戏不多，但拍摄难度相当大。 尤其是许多一边纵马，一边挽弓、拼刀、刺长枪的镜头，饶是许臻都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完成。 身为“脸替”的沈唐则直接看傻了眼，对于自己以后能不能拍古装剧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许臻这时候无比庆幸自己参与了《三国》的拍摄。 论起马上征伐，恐怕还真没有几个剧组能比《三国》更专业。 虽说周瑜的武戏较少，比不了吕布、关公、赵云这种狠角色，但该有的训练可是一样没少。 许臻也是老老实实地练了半个多月的骑射的。 第五天的下午，导演孟箫声把所有涉及到许臻的镜头回看了一遍，寻找有没有补拍的地方。 结果一看之下，立马发现了几个比较微妙的“穿帮镜头”。 “孟导，这里要不要补拍？” 一个助理导演指着画面中的一个区域，道：“这一幕，刀刃上上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聊天的许臻和沈唐，道：“他俩长得不像，看脸部轮廓，其实很明显能看出来是许臻。” 孟箫声不以为意地道：“这个没关系，毕竟是刀子，又不是镜子，也不算很明显。” 助理导演又道：“那手上那个痣呢？” “许臻右手靠近手腕的地方上有一颗小痣，这个还挺明显的，要不要p掉？” 孟箫声眨了眨眼，道：“留着呗，p掉干嘛？留着看看有没有细心的人发现不好吗，这个彩蛋多有意思啊！” 助理导演：“……” 头一回见到，居然还有导演故意留着穿帮镜头当彩蛋！ 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 3月25号，许臻终于当完武替归来，重新回归了主演阵容。 这天上午，当他出现在剧本围读的会议室里时，宋彧一脸戏谑地望着他，道：“走错屋了吧小伙儿？武行出门右转第三个门！” “哈哈哈哈……”众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许臻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此时，孟箫声继续在片场那边拍武戏部分，另一位联合导演楚枭雄则领着编剧邵曼玲、以及一干主演主持剧本围读。 饰演霓凰郡主的俞眉坐在许臻的正对面，用手撑着下巴，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如今的他。 比起三年前在《天下第一刀》剧组初遇时，眼下的许臻眉眼张开了许多，眼中少了三分局促、添了五分自信，看上去神采奕奕，当真有了一副男主角的气场。 且不知……他此时的演技，比起当年来进步了多少？ 俞眉目光柔和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颇有种自家弟弟长大了的感觉。 不过嘛……“小弟”这种生物，不就是用来欺负的？ 俞眉的嘴角露出的狡黠的笑容。 第290章 三年的成长 许臻注意到桌对面俞眉的目光，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此时距离两人第一次相遇，刚巧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间，两人当然不至于没见过面，在各种品牌活动、通告、晚会等活动场合，许臻曾碰见过俞眉三四回。 只不过，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匆匆照面、匆匆分别，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天。 如今再次重逢，许臻望着眼前言笑晏晏、容貌一如往昔的俞眉，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的自己，初出茅庐，对演戏没有概念，面对着会议室里星光璀璨的演员阵容，他眼观鼻、鼻观心，提不起一点自信。 而俞眉作为一个有口皆碑的演技派，给予了自己许多指导。 许臻第一次代入角色的心态去演戏、第一次学会运用眼神去表达情绪，都是俞眉教的。 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天下第一刀》剧组组织剧本围读的时候，邓大衍导演提出要随堂小测，以此来确定自己亲自执导哪个组。 当时，俞眉主动提出帮许臻搭戏，单凭眼神便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给许臻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这是一位对自己有“半师”情谊的前辈。 两人四目相对，俞眉扬了扬手中的剧本，道：“梅长苏同学，剧本我们都读了快三分之一了，前面台词都该背熟了，你还跟不跟得上啊？” 许臻端正了坐姿，笑道：“放心吧眉姐，论台词，我不会认输的！” 俞眉看着他眼中洋溢着的自信，挑了挑眉，笑道：“呦，我家一刀长大了嘛！” “好，你这个气势很好，让姐一会儿好好会会你！”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 不一会儿，楚枭雄导演从洗手间回来，进屋瞧见许臻，惊喜道：“呦，小许今天回来了？”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道：“对不起导演，耽误大家的进度了。” 楚枭雄摆摆手，道：“进度倒是不耽误，之前涉及你的台词我们都跳过去了。” “那从今天开始，咱就按之前的进度继续，跳过去的部分等最后再补。” 说着，他翻了翻手中的剧本，道：“昨天念到哪儿了？” 一旁的编剧邵曼玲道：“第一卷的第233场，今天从第234场继续。” 楚枭雄将剧本翻到这个位置，粗略一看，点点头，道：“那咱们开始吧，第一场是梁帝和谢玉。” …… 由于蔡实践的个人执念问题，之前东岳筹拍的所有电视剧都要组织剧本围读，而且是真的要从头读到尾，耗时很长。 如今成立新的工作室，自然是把全套的“蔡氏矫情”都带了过来。 许臻已经有许久没拍过蔡总筹拍的电视剧了，这次重新经历剧本围读，感觉既亲切又怀念。 别的公司的剧，例如《碧血剑》、《闯关东》、《杨家将》，其实都是没有这个环节的。 围读剧本不是单纯的念词，而是介于朗读和演出之间的一种表演方式。 没有妆发和灯光，也没有镜头走位和场面调度，每个演员都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念台词，但该有的情绪却一点不能少。 大家边读边听，谁觉得哪里有问题、哪里不舒服，就当场提出来，导演和编剧会与大家一起讨论修改。 国外的一些电影剧组甚至会组织公开的剧本朗读会，还收门票……这就有些丧心病狂了。 “……臣以为，太子贤德，越贵妃居功至伟，且在后宫多年，素来对陛下衷心……” 此时，首先开始念诵台词的是饰演谢玉的谢彦君。 谢彦君的声音条件其实只能算一般，但台词功底却非常出色。 他对于气息的拿捏，对于语气中情绪的把握，总能搔到人的痒处，单听他念台词都是一种绝佳的享受。 而跟他对戏的则是饰演梁帝的包卫国。 老版《三国演义》中曹操的饰演者，飞鹰视帝，中戏的台词老师…… 这一连串头衔背后的意义就是：教科书级的台词表演。 许臻抿着嘴，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剧本，飞快地在台本上记录着两位前辈的抑扬顿挫，断句重音。 他一边听，一边对比着自己从前预想过的处理方法，一点点纠正着自己处理得不妥的地方，但觉收获颇丰。 《琅琊榜》剧本中的台词极多，几乎每个主要角色都得几千字，有的甚至上万字。 这种程度的记忆量对于一般人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但许臻却留意到，在场的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基本是瞄一眼，就能将自己的整段台词顺遂地念诵出来，明显是提前做了不少的功课。 见到这个情形，许臻不仅不觉得有压力，反倒因为“队友”们的认真对待而倍感欣慰，且充满了斗志。 ——感谢你们的认真！ 要是其他人连台本都不看一眼，得过且过、敷衍了事，我会感觉将全文倒背如流的自己是个傻子。 …… “接下来，第237场，”片刻后，楚枭雄抬头看了一眼许臻，道，“霓凰道破林殊身份的这场戏。” “小许你调整一下情绪，10秒后开始。” 闻言，许臻放下了手中的记号笔，合上剧本，深吸了一口气。 “嗯？”坐在他右手边的唐溢见状，不禁微微一愣。 别人都是轮到自己的时候低头看剧本，他可好，别人念的时候拼命看，轮到自己反倒把剧本合上了？ 这是什么操作？ 然而剧本围读不像正常拍摄，中间没有打光、收音、打板这种啰嗦事，眨眼功夫，桌对面的俞眉已然开了口。 “许久不见，苏先生近来可安康？”俞眉同样没有看剧本，而是双手托着下巴，目不斜视地望着面前的许臻，嘴边挂着客套疏离的笑容。 她说这句话时，周身的气场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灵秀的眉眼间带上了三分英气，看上去颇有些豪气飒爽的气度。 “牢郡主挂念，一切安好。”下一刻，许臻开口了。 他带着浅浅的笑意，神情似乎不像方才那般英姿勃发、神采奕奕，而是添了些许书生气，不紧不慢、从容淡漠地道：“苏某不久前迁居，收到贵府厚礼，一直未能登门道谢，还请郡主勿怪。” 他这番话，台词上似乎不像方才的谢玉、梁王那样让人一听便觉厉害，然而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却于平日里的许臻迥然不同。 从他开口的那一刹那起，他就不再是许臻，而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对面的俞眉留意着他这三五秒内发生的变化，微微一怔。 ——现在的许臻，竟然已经能把戏演到这个程度了吗？ 这比他在《三国》中表现出来的水平，又高出了一大截！ 第291章 服众 《琅琊榜》是许臻领衔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这样的作品，邀请一些圈内朋友来捧场可以说是惯例。 然而，由于许臻的人缘比较好、眼下公司的情况又比较特殊，来捧场的人实在是有点多。 宋彧甚至还在私下里调侃他，你这不像是要拍电视剧，倒像是要结婚，喝喜酒的宾客名单恐怕跟《琅琊榜》的演员名单也没多大差别。 而且宋彧还建议他整个“礼金簿”，把这些人情债一笔笔都记下来，以后有机会连本带利统统还回去。 许臻虽然感觉这个比喻有点尴尬，但建议确实不错。 他真的从善如流地弄了个小本本，把大家对自己的每一项帮助都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 比方说，《三国》剧组的灯光师在一部大制作电影和《琅琊榜》之间选择了《琅琊榜》； 比方说，曾经为花无缺设计服装的毛凤萍老师本来已经半退休，听说许臻有需要，立即重新出山，亲自主持《琅琊榜》的服装设计事宜； 比方说，《温凉珠》剧组的摄影指导梁卫东特意从国外赶了回来，为这部剧掌镜； 比方说，自己出席开机发布会时穿的那套戏服，其实是出自国内最顶尖的裁缝团队之手…… 至于演员阵容，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座的主演有半数以上都是许臻曾经合作过的故交。 然而，除了梁敏英、谢彦君、唐溢等寥寥数人，多数人都至少有一年以上没跟他一起拍过戏了。 当许臻开始念诵梅长苏的台词后，桌边立即有好几人抬起了头来，怔然看向了他。 尤其是钟涛、何静这些许久未曾合作的演员，看向许臻的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如今的许臻，竟然已经是这般实力了？！ 这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仅凭一腔热血去演戏的青涩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在许臻的正对面，俞眉的眼皮也不禁跳了一下。 然而身处戏中，她只得不动声色地压下了自己的惊讶，继续沉浸入霓凰的状态中，道：“先生客气了。” “区区薄礼，怎抵得过江左盟助我南境大破敌军水阵的恩情？该当是我去登门向先生致谢才是。” 说话间，她脸上挂着真诚的笑意，但一双眼睛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许臻，似乎是在寻求某个答案。 许臻回望向她，面色平静如常。 “江左盟素来以义为先，以保家卫国为己任。” 他说话很慢，语调低沉，不似寻常热血男儿那般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但他的语气却十分郑重，听上去不仅没有半分酸腐与温吞，反倒颇有几分豪迈气度，道：“为南境献计，实为保卫大梁百姓，乃吾辈应有之义。” “倒是郡主……”说着，他又不动声色地卸去了方才的三分郑重，换上了些许世故圆滑，道，“不问出身、唯才是举，任用一介布衣来训练水师，才是真正的好胸襟、好气魄。” 许臻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拱手一揖，微笑道：“南境有郡主，实为大梁之福。” 桌对面的俞眉也随之起身，坦然受了他这一礼，道：“不问出身？” “那倒不尽然。” 说到此处，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盘根究底的意味，道：“江左盟派来助我操练水师的那名义士，我还是想要问一下他的出身的，请问先生可否告知？” 许臻望着她执着追问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避开了俞眉的目光，道：“我盟中不过都是些落拓江湖之士，出身卑贱，入不得郡主之耳……” “……” 几句话交锋下来，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剧本，抬头看向了场中站着的两位演员。 尤其是许臻。 俞眉是何等身份？ 三料影后，年轻一辈演员的演技天花板。 而且这位姑奶奶素来是出了名的“敬业”，任何场合下都不会收着演，多少小花、小生在片场被她虐得怀疑人生，这些年来发生的“惨案”几乎能写成一部可歌可泣的“血泪史”。 然而，就刚才这几台词的表现来看，许臻不仅没有被压戏，反而跟她打得有来有往。 霓凰郡主猜到了梅长苏的身份不一般，可能是赤炎旧人，因此有理有据地步步紧逼。 许臻的情绪随这俞眉的逼问而一步步转变，从最初的客套疏离，到豪迈不羁，再到态度转冷、神情逐渐凝重…… 局面看似是由俞眉在主导，但实际上，每一次情绪转变的落脚点全都在许臻身上。 他若演不好，观众的情绪就拉不起来。 而截至目前，许臻的表现堪称完美。 在场的主演们一个个都以审慎的目光望向了他，期待着他后续的表现。 ——所有人都希望许臻能抗住俞眉的压力，将这样的表现维持到最后，甚至更进一步。 不仅仅是因为私交，更是因为，许臻是这部剧的男主角，是他们这部《琅琊榜》的顶梁柱！ 他的实力怎样，对于这部剧的品质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是赤炎旧人，他要洗脱自己冤屈，”说话间，这段紧逼的对话已经来到了顶点，俞眉的语气已不再像方才那样笃定，而是已经逐渐激动了情绪，道，“可你呢，你又是谁？” 这话一出，原本已避开俞眉目光的许臻重新抬起了头来。 他神色凝重地望了俞眉一眼，张了张口，终究还是重新别过了脸去，眼中的凄楚之色一闪而逝，道：“旧人。和他一样，都是劫后余生的旧人。” “你说你是赤炎旧人……” 说话间，俞眉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绕到了许臻的身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为何我不认识你？” 许臻只与她对视了片刻，便再次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沉声道：“七万赤焰军，郡主岂会一一认得。” 俞眉望着他的背影，语气坚决地道：“但卫峥是赤羽营的副将，连他都听命于你、奉你为盟主，我不信你当年会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我们如今所谋之事与沙场无关，”许臻垂着头，依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气，缓缓道，“更何况，认识卫峥的人太多，他不适合抛头露面……” “你认识林殊吗？”许臻的辩解尚未说完，便被俞眉打断。 这一刹那，许臻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喉头混动，声音低哑地道：“认识。” 俞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心思电转间，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道：“林殊真的死了吗？” 许臻低垂着头，道：“是。” 俞眉道：“尸骨葬于何处？” 许臻道：“七万英魂，天地为墓。” 俞眉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就连一块尸骸都找不到吗？” 许臻长叹一声，道：“战事惨烈，尸骨如山，又认得哪一个是林殊。” 这话一出，俞眉的身体忽然出现了一丝战栗。 她的眼神颤了一下，朱唇微张，许久没有做声。 而许臻则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继续道：“郡主若要祭奠他，何处青山不是英魂。” “你说得对，他确实不会在意这个……” 隔了许久，俞眉才重新开了口，而此时，她的声音已颤抖得不成样。 她再次绕到了许臻的面前，仰着头，执拗地盯着他，语速极快地道：“可你若是赤炎旧人，为什么你不称呼林殊为‘少帅’，而是对他直呼其名？！” 这话一出，许臻方才的狡辩、回避、故作镇定在一刹那间烟消云散。 霎时间，他的身子一晃，脸上煞白如纸。 许臻再不复最初时云淡风轻的模样，一直在努力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而在他的对面，俞眉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的这个反应，终于彻底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情绪震动之下，她眼眶一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泣不成声地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林殊，你是林殊！！” “咔！” 明明是剧本围读，而不是正式的演出，坐在首座上的楚枭雄还是忍不住叫了停。 听到这声“咔”，无论是身处戏中的许臻和俞眉，还是周围正在看戏的其他人，都产生了如梦初醒之感。 导演楚枭雄神情复杂地看着场中的两人，无奈笑道：“这段戏，呃……这段台词念得，非常棒，情绪太到位了，哈哈。”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台本，忍不住道：“但是吧，小许念的确实是台本里的词没错，但是阿眉你这个……说的也不是剧本里的词啊！” 这话一出，原本气氛有些紧张的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俞眉抽了张面巾纸，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笑道：“哎呀，看到小许演得这么好，就像跟他飚一段戏嘛。” “但是台词我又不会背，就瞎飚呗！”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瞎飚”两个字，刚才还隐忍着的笑意一下子全被激发了出来，就连在场的长辈们都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欢笑声中，俞眉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狡黠的模样，用余光瞥了许臻一眼，道：“挺行啊，小伙子，把你姐都给逼得拿出真功夫来了！” 而许臻却不似她这般说退就退，他莞尔一笑，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几分“梅长苏”的感觉，温声道：“姐，你这是拿起来就演，我可是尽全力准备了半年多了，总共就这点能耐。” 俞眉眨了眨眼，颜笑道：“能准备出来就说明你有这个眼界，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说话间，她抬手拍了拍许臻的肩膀，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模样来，道：“好好演啊，姐看好你！” “以后等姐落魄了，可要靠你提携啦！” …… 说说笑笑间，众人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简单夸了夸许臻的表现，便继续开始了后续的剧本围读。 有了这一场戏做榜样，其他人在开口的时候也都调高了念台词的要求，至少拿出了正式出演时六七成以上的认真来。 而许臻的发挥十分稳定，当天上午，梅长苏接连跟萧景睿、言豫津、靖王、蒙挚等七八个角色对戏，无一落入下风。 甚至可以说，除了少数的几个演技派大佬能跟他对戏对得有来有往，其余的年轻人甚至都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许臻的实力，至少在他演梅长苏时的实力，跟剧组中的多数同辈人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经过一上午的剧本围读，那几个赶来给他搭戏的同学们一个个都收敛起了前几日的踌躇满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都是同龄人。 人家居然都已经走到了能跟影后飙戏而面不改色、跟老戏骨同台竞技而不被压垮的地步了？？ 这种程度的差距，简直是令人望尘莫及！ …… 读了一上午的台词，许臻的心情十分愉悦。 《琅琊榜》不比《杨家将》、《猎影》这种抓壮丁的剧组，他可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把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做尽了。 他当初拿到这部剧本的时候，就铆着劲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儿。 如果给自己无限多的时间，到底能不能把一个角色诠释到自己所能认知的极限。 事实证明是，能。 许臻现在已经彻底树立起了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心。 面对前辈，面对戏骨，不需要慌乱，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演，现在的自己已经具备了演好一出戏的实力。 带着这样愉悦的心情，他出了会议室的门，一路优哉游哉地走去了酒店的餐厅，打算去吃点午饭，继续下午的训练。 在自助餐厅，他拿好食物后，刚好看到自家师兄宋彧一个人坐在桌边，似乎正在跟手机较劲。 他走到宋彧对面坐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师兄？在忙吗，吃晚饭我问问你前两天剧本围读的改动行吗？” 宋彧摆摆手，眼睛死盯着手机屏幕，道：“等一会儿啊，等我怼完这条的！” 许臻疑惑地道：“怼完这条？你怼什么呢？” 宋彧一脸忿忿的卷起了袖子，叫道：“我在v博上跟我粉丝对线呢！” 许臻：？？？ 第292章 且待苏某为殿下筹谋（先更后改） 许臻知道，宋彧一向是个特别喜欢发v博的人。 当年两人还一起在《绝代双骄》剧组的时候，宋彧就曾经在v博上公开声援自己，言辞激烈地讽刺丁雪松和他的粉丝们，由此引发了两家粉丝之间旷日持久的互掐。 ——是的，许臻被丁雪松恶意碰瓷，最终掐起来的居然是丁雪松和宋彧的粉丝，如今想来也是一桩奇事。 至于许臻自己…… 话说v博已经卸载多久了？ 这个软件长啥样他都有些不太记得了…… 许臻端着餐盘做到了宋彧对面，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跟自己的粉丝对上线了？” 宋彧撇了撇嘴，道：“不平则鸣呗！” 许臻听他这样说，也就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拿出手机来重新下载了v博，翻看起了宋彧的最新动态。 然而一看之下，他立即就明白了宋彧不愿意跟自己多说的原因。 ——今天中午，网上刚刚公布了《琅琊榜》开机发布会的完整视频。 正式的演员阵容也在这一刻彻底尘埃落定。 许臻自己是这部剧的男主角，无论是番位、扮相、还是演员阵容，粉丝们都极其满意，自然是一片欢天喜地、放鞭炮庆贺的喜庆场面； 但对于宋彧的粉丝而言，他家爱豆比许真出道早、比许真资历深，曾在多部电视剧里出演男一号，居然屈尊在这部剧里给许真演配角，难免会有些怨言。 更不用说，宋彧的团队还在同一时间宣布不再与东岳续约，加盟了新成立的琅琊阁工作室。 粉丝们的怨气也就更盛了。 许臻一开始看到这些动态的时候，还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翻着翻着，他就发现评论区的画风貌似有点跑偏。 有一个粉丝给宋彧留言说：“你以为你给许真搭戏是讲义气？拜托，醒醒，你这叫滥充好人、脑子进水！” 宋彧回复道：“进水？我还需要进水？你难道不知道我整个人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另一个粉丝道：“《复课班》系列拍得多好？分的精品好剧续集不拍，跑去给别人当陪衬？” 宋彧道：“照您的意思，我今年都26了还得接着复课呗？” 粉丝：“喜欢了你六年，今天真的是让我最失望的一天……明明走的一直是小众精品路线，怎么现在为了媚俗，连番位都不管了？” 宋彧：“别客气，我来帮你翻译一下——小众精品就是不好看的意思。” “……” 许臻一溜八开看下来，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感觉自己要是这货的粉丝，非得被他给气死不可。 “哎，停停停！” 这时，一旁的宋彧瞥见了许臻的手机屏幕，见他正打算在自己的动态下面留言，连忙道：“我怼可以，你可千万别怼啊！” “你一发声，这事儿的性质就变了！” 许臻微微一怔，道：“呃，这个是刚申请的小号，我都不知道我大号的密码是啥。” 宋彧：“……” 他沉默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道：“哎，无所谓啦，你别听这些人胡说八道。” “靖王这个角色是我自己想演的，不是为了卖你面子。” 许臻想了想，既没有道歉，也没有道谢，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他和宋彧的关系不比其他人，是那种私下里也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侃天侃地的至交好友。 宋彧到底是因为什么接的《琅琊榜》不重要，总之，现在人都已经进组了，自己再去跟他说“对不住”、“诚惶诚恐”、“感激涕零”这种话，反倒显得冷漠客套，平白疏远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用心把这部剧拍好，别让宋彧白白过来演了个配角才是正经。 宋彧左手托着下巴，右手百无聊赖地用筷子玩着餐盘里的意面，道：“年前的时候，邹庆春在法云寺说的那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许臻问道：“哪句？” 宋彧嘟囔道：“就是那句，他说，我身上缺乏那种能火的潜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句。” 许臻瞧见他这副既不忿又不甘的模样，有点想笑，又有点难受。 宋彧这几年的戏路确实是不算太顺。 自己是演了三年配角，在二流剧的男主和一流剧男配之间反复选择后者； 而宋彧正好相反，他出道的第一部作品就是男主戏，这之后的几年骑虎难下，基本上很少演配角。 圈内圈外的人都承认他演技一流、形象上佳，每年都有质量尚可的作品问世，是近几年学院派的典型代表。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要说多火，从来没有过。 照这么发展下去，宋彧的归宿确实很有可能如同邹庆春所说：等上了岁数之后，被人叫一句“老戏骨”；岁数更大一些，再尊称一句“德艺双馨”的演艺圈前辈。 而宋彧显然不满足于这么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能不能火，其实既看实力，又看运气，”许臻看向宋彧，认真道，“你看那些火起来的人，其实很多人都是机缘巧合接到了一个好角色，不见得是真的出类拔萃。” 宋彧十分认同地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所以说，我这次接下了《琅琊榜》里的男二号，也是有寻求突破的想法。” “以我现在的咖位，根本接不到什么好的男主戏，反倒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说不定会有转机。” 许臻见他一边说得义正辞严，一边继续在v博上找人对线，无奈地笑道：“但现在你的粉丝们情绪都这么激动了，你还四处煽风点火？” “是不是应该跟你团队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宋彧撇嘴道：“有啥好处理的，随便怼怼得了。” “在这儿声讨我不接《复课班》续集、不接《早安实习生》第二部……我真的是……”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等到时候《琅琊榜》播出了，我就问问你们这帮脑残的脸疼不疼！” …… 这天中午，宋彧随口跟许臻聊了几句v博上的声讨浪潮，虽然烦心，但也没有太当回事。 毕竟，他自己都下了好大一番决心才接了靖王这个角色，粉丝们对此感到不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掉粉是注定的，这点只能接受。 然而让他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声讨浪潮不仅出现在了网上，还反馈到了现实当中。 4月5号，主演们的剧本围读和专项培训结束，拍摄正式进入了12年后的主线情节部分。 当天上午，剧组组织了一场例行的粉丝探班会。 各家后援会提前就分派好了名额，然后以积分+抽奖的形式确定了前来探班的幸运儿，各方面的事宜都规划得妥妥帖帖。 不过，粉丝探班和圈内人士的探班不同，粉丝一般是不允许进入片场的。 剧组只会在拍摄间隙让演员们出来跟粉丝们见一面，不会让他们看到实际的拍摄过程。 上午8点左右，剧务进来通知说探班团到了。 按照安排，今天过来的是许臻和宋彧两人的粉丝，于是，他俩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妆容，到片场外去见探班团了。 由于今天的第一场就是许臻的戏，因此他的全套妆容造型都已经做好。 他今天穿的不是开机发布会上的那件裘皮大氅，而是一件素白色的儒衫。 这件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奢侈品”，但也是由毛凤萍老师亲手设计的，质感一流，剪裁得宜，穿上之后，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扑面而来，倒真有一番才子风范。 至于宋彧，则还穿着常服，没来得及做造型。 出了片场，许臻等人远远就见到十几个年轻姑娘围作一团，在场边翘首以盼。 见到演员们过来，人群顿时一阵雀跃。 宋彧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前排站着的两个自家粉丝。 这两个姑娘是支持他多年的老粉了，虽然不在后援会担任职务，但探班、接机、生日宴等各类场合总能看到她们的身影。 宋彧咧嘴一笑，刚想上前跟她们打个招呼，却见，其中一个女孩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团红色的东西来，跟另一个女孩一人一头，“唰”地一声，将那团红色的东西在众人面前撑开。 宋彧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卷红色的条幅，上面印着一行大大的文字：“请立即辞演《琅琊榜》！！！” 刚要继续往前走的许臻和宋彧顿时愣住了，其他粉丝们正在尖叫的声音也犹犹豫豫的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许臻的视力好，看清楚了那条幅上不光有“辞演琅琊榜”的字样，还有很多黑色的马克笔签名。 看来，这不光是一个情愿的条幅，同时还是一幅“万民书”？ 居然都已经闹到这个程度了？？ 在场的宋彧粉丝来得不多，但就是这么寥寥数人，气势却相当之足。 “宋彧，听到我们的声音了吗？！” 几个小姑娘举着条幅，红着眼眶喊道：“我们不希望你演这部剧！不想看你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不想让你当别人的垫脚石！！” 这几声叫喊一出，场面顿时变得极其尴尬。 听到这些明显意有所指的话，旁边，许臻的粉丝们立马就不干了，几双不善的眼睛唰地就朝这几人瞪了过去。 与此同时，场边的宋彧也是“腾”地一下就火了。 ——我爱演什么剧，你们管得着吗？ 我前途怎样，需要你们来给我规划吗？ 作为粉丝，你们的手是不是也伸得太宽了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即便要上前去跟人线下对线； 负责组织这次探班会的剧务也是一脸的崩溃，连忙拿起对讲机，要安排人将这几个姑娘赶紧带走。 “赵叔，等一下！” 然而这时，一旁的许臻却忽然开了口。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怒气正盛的宋彧，不动声色地冲他摇了摇头，这才转头对剧务道：“赵叔，你先让我跟大家说几句话。” 宋彧见他要上前去处理，连忙伸手将他拦住，皱眉道：“你别去！” “我家的粉丝，让我去处理！” 许臻看着正在气头上的宋彧，不疾不徐地道：“还是我去吧，我是‘资方代表’。” 宋彧：“……” 竟无力反驳！ 许臻见到他的表情，微微一笑，步履从容地朝着探班团们走了过去。 许臻自己的粉丝见到偶像，自然是开心得不行，但宋彧家的几人却一个个用审慎的目光看着他，不知道这个笑容柔和的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走到探班团面前后，先是跟自家人打了个招呼，跟她们说一会儿再聊，而后又转头看向了那条横幅，道：“找了这么多人签名，挺不容易的吧？” 宋彧家的几个粉丝莫名感觉这人笑得有点高深莫测，警惕地道：“我们要把这个交给宋彧，你让他过来！” 许臻转头看向这几个小姑娘，笑道：“想不想进片场里面？” “今天上午有宋师兄的戏，想不想看看他演得怎样？” 第293章 我想选你 听到许臻的这个提议，几个小姑娘一下子懵了，就连举着条幅的两人都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上的红布条。 “要看，阿真！我们要看！！” 这时候，许臻自己家的粉丝们早已兴奋得嗷嗷直叫，而宋彧这边的几人面对“敌方少帅”，则相对矜持一些。 “那个，可以进去看吗？”其中一个举条幅的姑娘最先按捺不住性子，眼睛里闪着亮光，犹豫着望向了许臻身后的方向。 同时，她心下暗暗有些怀疑：许臻只不过是一个演员，这种事他做不了主吧？ 许臻拢着衣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对面姑娘的心思，不紧不慢地道：“探班的事不归我管。” “但如果你们想进去看，我可以帮你们申请。” 一旁的剧务听到这话，哪用得着许臻亲自去申请，立马转头去找蔡实践，然后很快就得到了首肯。 在场的姑娘们听说这事儿成了，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瞬间就将刚刚气势汹汹的逼问抛到了九霄云外。 许臻不禁莞尔一笑。 他这个提议其实并不是临时起意的。 就在前几天，周晓曼刚刚提出想要组织一次公开的粉丝看片会。 许臻把这个想法跟蔡实践和乔枫讲起后，三人都觉得可行，因此已经将此事列入了日程，如今不过是稍微提早了几天而已。 事实上，对于《琅琊榜》的演员阵容有意见的，绝不仅仅是宋彧的粉丝一家。 俞眉、唐溢、高博、苏妍、刘霁月…… 这些来给许臻搭戏的朋友们，虽说不至于自降咖位，但实话实说，《琅琊榜》对于他们中的多数人而言确实称不上是一个绝佳的戏约。 这些演员的粉丝们本来就心怀不满，再加上有人刻意从中煽风点火，导致近期网上的风向对许臻非常不友好。 骂的人多了，没问题也会变成有问题。 如果任由这种苗头滋长下去，甚至可能会影响到《琅琊榜》这部剧本身。 许臻虽然不想得了便宜卖乖，但更不想朋友们来帮自己的忙，反倒帮了一肚子气。 …… “想要进入片场的各位，请来签一份承诺书，另外每人过来领一个密封袋，把手机等录音、录像设备装进袋子里……” 几分钟后，剧组拿出了事先预备好的各类物品，妥善安抚好粉丝们，将她们分批领进了片场中。 这些事务性的事情就不需要许臻操心了，他简单跟自家粉丝闲谈了几句，大家在一起合了张影，便重新回到了片场，准备接下来的拍摄。 说来有些好笑。 梅长苏是这部剧的绝对主角，戏份极多，总共有1000多场，但拍摄场景却非常集中。 比方说苏宅、谢府雪庐、苏宅和靖王府之间的密道等等，这些场景都有拍近百场戏要拍。 由于电视剧的拍摄是按场景拍的、而不是按时间顺序拍的，于是便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某段时间，许臻可能会一直呆在同一个场景里，一场一场又一场，连着拍半个月…… 就比方说现在。 这个只有三堵墙的开放式“房间”便是梅长苏在雪庐的卧室，许臻未来的五天时间基本就跟这里杠上了。 而在今天的拍摄计划中，则涉及到了他在雪庐中最重要的一场戏：初逢靖王。 …… “啊，那个小孩子，是《三国》里的孙绍！！” 场边，一个许臻的粉丝瞪大了眼睛，满脸兴奋地指着场中的一个小演员，对同伴道：“记得吧？孙策的儿子！” “之前曹操让江东送质子去许都，张昭主张送，直接被大都督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一旁的同伴连忙点头，道：“我记得，我记得！那个小孩子演得可好了，看到周叔叔走了，哭得超伤心。” “哎，他在这边演的是什么角色啊？‘庭生’是谁？” 旁边另一人听到她们聊起庭生，很殷勤地凑了过来，介绍道：“庭生是祁王的遗腹子，明面身份是掖幽庭的罪奴。” 说着，她看了看片场中的布景，道：“这一场应该是梅长苏看到庭生在路边挨打，就把他捡回了宁国侯府。” “结果靖王误以为庭生得罪的是宁国侯府的人，于是不管不顾地冲进来要人……” 这位姑娘明显是《琅琊榜》的书粉，把剧情讲得极其仔细。 说完前情提要，她忍不住兴奋地搓了搓手，道：“名场面啊，‘我想选你’！”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这场戏，简直赚翻了有木有！”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人顿时露出了熟练的姨母笑。 而一旁，宋彧的粉丝们则明显没做足功课，听到“我想选你”四个字，这几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什么叫“我想选你”？ 点将，还是选妃？ 这有什么好兴奋的？莫名其妙…… …… 几分钟后，片场中的准备工作已全部做好。 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下一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卧室中一共有三个人，宁国侯大公子萧景睿，寄宿宁国侯府的梅长苏，以及刚刚被救回来的庭生。 此时，许臻饰演的梅长苏正坐在卧榻上，缓缓翻阅着手中的一卷书册； 而瘦弱的庭生则跪坐在他身旁的案几前，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安安静静，低头不语。 “大夫说他伤了肋骨，需要静养进补，”一旁的萧景睿瞥了一眼庭生的背影，叹道，“但在掖幽庭这种地方，‘静养进补’怕是痴人说梦吧？” 听到这话，梅长苏并不理会萧景睿刚刚的担忧，而是转头望向了庭生，扬了扬手中的书卷道：“这本《五蠹》是你抄录的？” 正在喝粥的庭生抬起头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梅长苏问道：“除了这本，你还读过什么别的书？” 庭生抿了抿嘴，磕磕绊绊地念出了几个晦涩的书名来，其中有几本还念错了字。 梅长苏垂目望着他，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怜惜之意，道：“庭生，书不是这样念的。” 说罢，他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七八册书卷来，温声道：“你应该先看这些，这是基础，文风简洁，为人的道理也清晰。” “这就像是盖房子，地基要牢靠，上面才能稳固……” “……”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屋子里聊着读书的道理，梅长苏的声音低缓柔和，很有耐心，明明是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听上去却让人十分舒适心安。 而与此同时，场边，宋彧的粉丝们看着场边的设备，则一点点收敛起了对于许臻的轻视和敌意。 ——这场戏，在做现场收音。 对于眼下的电视剧、尤其是古装剧而言，现场收音是极其难得的。 又费钱、又费事，而且对于演员的台词功底有着相当苛刻的要求，一般剧组都不会安排这项工作。 但好处则是：感情真挚，代入感强。 宋彧的粉丝们最引以为傲的几点之一就是他拍戏从来不用配音。 即便是由于条件所限，无法做到同期收音，那他也会自己去配自己，不会委托给他人。 而如今一看，许臻居然也能做到这一点。 嗯……姑且算你也是同道中人了…… “……放肆，我看谁敢拦我！” “殿下，殿下！请留步，待我去通报侯爷……” “无须通报，我不是来找你家侯爷的！” 她们正这样想着，忽然间，片场边远远地响起了几声急切的叫喊。 宋彧的粉丝们登时眼前一亮。 ——二或的声音！ 我家老宋要登场了！ 哈哈，从前听惯了这厮轻浮的调调，如今忽然正经了起来，还感觉有些不适应呢！ “哐啷！” 片刻后，一声闷响，一个暗红色的身影破门而入，强行闯入了片场当中。 粉丝们刚想好好嘲笑一下一本正经的宋彧，结果定睛一看，已经抬到嗓子眼的笑意却又忽然生生咽了回去。 ——今天的二或，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作为前东岳的当家小生，宋彧的外形条件当然是过硬的。 五官端正，辨识度很高，称一声“英俊”绝对绰绰有余，但离许臻这种能靠扮相出圈的人却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然而今天，宋彧这套妆容却像是找到了正确的打开方式。 身穿一套暗红色的戎装，以金冠束发，整个人身长玉立，英气逼人。 眉眼锋利，气度刚强，全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油滑和浮夸。 “庭生，你还好吗？” 宋彧饰演的靖王一进门，谁也没看，一眼就盯在了那个正在跟着梅长苏读书的小孩子身上，语带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而此时的庭生正在摆弄梅长苏刚刚送给他的两本书，瞧见靖王进门，茫然了片刻，才轻轻摇了摇头。 瞧见庭生暂时无事，靖王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了立在一旁的萧景睿，迫切地道：“景睿，我听说庭生不小心冲撞了贵人的车驾，可能是惊扰到了贵客，我代他向你道歉。” “但他还只是个孩子，请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一马吧！” 萧景睿听他这样说，呆愣了半晌，直到身后的梅长苏发出了一声轻笑，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殿下误会了。” “庭生没有冲撞我的车驾，是我看到他挨打，才顺便把他捡回来治伤的。” 听到这话，靖王微微一怔，明白是自己误会了，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同时下意识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梅长苏。 两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四目相对。 梅长苏顺势起身。 瞧见这一幕，一旁的萧景睿连忙介绍道：“靖王殿下，这位是苏哲，苏先生。” 靖王望了他一眼，并未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只遥遥点了一下头。 …… 这场戏，是靖王与梅长苏在剧中的首次相识，时间很长，足有六七分钟。 靖王要把庭生带走，而梅长苏对庭生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关心，教他学问，赠他书册，并“口出狂言”，要把他从掖幽庭接到自己的身边来。 而接走掖幽庭的罪奴，非圣上特赦不可，这是连靖王这个皇子都束手无策的事。 当这场戏拍完，导演喊“咔”的时候，场边的粉丝们正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电视机”被关了，这帮人顿时哀嚎连天。 不过很遗憾，正式的演出不比剧本围读，总还是有些准备工作要做的。 在两场戏的间隙，粉丝们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剧情，却忽然发现：刚刚的这场戏，许臻和宋彧这两位演员好像完全不存在一般，让人彻彻底底地沉浸到了剧情当中。 至于孰优孰略，更是丁点儿也没看出来。 众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件事，互相看了一眼，半晌没说出话来。 若干个诡异的念头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粉丝们的脑海中： 第一，这部剧貌似很好看； 第二，宋彧在这部剧里的扮相特别适合他，几乎可以称作是他出道以来的颜值巅峰； 第三，或许是靖王的人设跟宋彧本人性格相去甚远，这份距离感恰到好处地抹去了他本人的一切，使靖王变成了一个纯粹靠演技撑起来的剧中人，而演技恰恰是宋彧最不缺的东西； 第四，许臻的表演一丁点儿都不弱于宋彧…… 这几个念头产生的一刹那，粉丝们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果有一部剧，剧本很好看，自家偶像在剧中形象、人设俱佳，即便不是男主角，那又有什么不能接的？ 更何况，目前的许臻对于宋彧来说，其实是个绝佳的搭戏对象。 两人之间既不存在迁就的问题，也不涉及压戏的难关，彼此衬托，互相成就，看上去简直舒适至极。 这一刻，粉丝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逼宋彧弃剧上了，而是急切地想要看到后续的表演…… 好在，约莫两三分钟后，现场的拍摄就再次重启。 剧情上依旧承接方才，萧景睿和庭生都被支了出去，雪庐中就只剩下了靖王和梅长苏两人。 “麒麟才子知名，在下久已耳闻，”靖王面色森冷地望着面前的梅长苏，道，“且不知，你想救庭生，到底是因为什么？” 许臻饰演的梅长苏微微一笑，并不急于作答，而是玩弄着手中的杯盏，道：“殿下又是为何要对一个掖幽庭的罪奴如此回护？” 第294章 陌路挚友 这场戏的导演楚枭雄坐在场边，看着监视器中的表演，嘴角微微翘起。 对于楚导来说，宋彧和许臻就像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他亲眼见证了这两个年轻人从籍籍无名到小有名气，从无人问津道炙手可热，稳扎稳打，逐渐在演艺圈里站稳了脚跟。 看到自己中意的孩子一步步走到现在，楚枭雄莫名地感觉十分欣慰。 于此同时，片场里，宋彧也正处于一个绝佳的状态当中。 时隔一年未合作，许臻如今的表演水准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每当自己调动情绪、做出某种表演时，对方总能做出此情此景下最为恰当的回应，顺遂妥帖、浑然天成，没有丁点儿的违和感。 仿佛，眼前这个清俊瘦弱的年轻人不是那个平日里相熟的小师弟，而是真正的麒麟才子梅长苏。 面对这种程度的表演，宋彧一方面感觉如鱼得水、情绪十分流畅，另一方面又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意识。 这小子，成长得有点太快了啊…… 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那不可能，必须得飚起来！ 至于如何去飚……宋彧觉得，飙戏不是在比拼谁的技巧娴熟、谁的表演夸张，而是在比谁能把这个角色演绎得更加鲜活生动、更能打动人心。 而在这一方面，靖王这个角色跟梅长苏相比有着先天的优势——耿直刚硬的角色更讨喜，也更好演。 杀鸡用牛刀，我还宰不过你？ 那我这个学长可就白当了！ …… 而在他对面，许臻则没有宋彧这么多复杂的想法。 他的全部精力都只在“梅长苏”一人身上。 最近这段时间，其他演员都在忙着背台词、学礼仪，而许臻早就已经提前把这些事情都做尽了，他每天空闲时间都只干一件事——看人物小传。 第一人称的小传有着极强的代入感，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他接连出演了电影《杨家将》、以及《琅琊榜》中的“梅岭惨案”这段戏，梅长苏的经历几乎成了他记忆的一部分。 战友背叛的愤怒、无力回天的绝望，袍泽兄弟在眼前惨死的无能为力、山谷中弥漫着腐臭气息的烈焰…… 这些一幕幕的场景都如同是真实发生过一般。 每每心念及此，许臻都会感受到真实的痛楚。 而眼下，他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魔。 “十一岁，生于掖幽庭的罪奴……” 许臻饰演的梅长苏缓缓抬起了眸子，平静如渊的双眼深邃得让人看不到底：“他的父亲会是谁呢？” 宋彧接触到这道目光，只觉心底一寒，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僵硬了起来。 “你究竟是何人？”宋彧饰演的靖王面色一沉，眼神锐利如刀。 梅长苏望着他森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的神情，身子轻松向后一靠，竟神情悠哉地翘起了嘴角。 “殿下不是早知道我是谁了吗？”他举起手中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微笑道，“麒麟才子，得知可得天下。” “连靖王殿下都能从掖幽庭里找到庭生，我又岂会不知？” 他这番话根本就不能算是解释。 听到他这样说，靖王的神情不仅没有丝毫放松，反倒更添了几分谨慎和忌惮。 “如此说来……”他看向梅长苏，眉头紧锁，道，“你是在刻意搜集这方面的隐秘，作为自己参与夺嫡的筹码？” 梅长苏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道：“殿下可以这么理解。” 这话一出，靖王的眼中顿时泛起了浓浓的憎恶和厌弃，语气冷漠地道：“那你是打算选太子，还是誉王？” 梅长苏没有立即作答。 他轻轻将茶盏放在了榻边的案几上，望着靖王的这张臭脸，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我想选你，”梅长苏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靖王殿下。” 刹那间，刚刚还气氛紧张的书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靖王的瞳孔一缩，脸上的憎恶像是瞬间冻结在了眼底。 “呜呜呜……” 场边，前来围观的粉丝们连忙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场边的情形，激动得手脚乱挥。 监视器前，楚枭雄也忍不住眉头一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这个节奏…… 完美！ 一段冗长的对话由两个演员娓娓道来，竟演出了跌宕起伏的戏剧张力。 尤其是许臻，整场戏的节奏都由他来把控，每一个情绪转折都踩在了最恰当的点上，精准到无可挑剔！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控场！ 而片场中，宋彧饰演的靖王也果然没有令众人失望。 在梅长苏这句“我想选你”出口后，靖王的陷入了片刻的愕然，半晌没能开口。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就在众人错愕、焦躁的情绪到达巅峰的那一刻，他忽然自嘲地一笑，道：“选我？” 他别过脸去，眼中带着半分苦涩，嗤笑道：“你难道没有调查过我吗？” 梅长苏拢了拢衣袖，不紧不慢地道：“当然查过，麒麟怎会盲目择主。” “母亲出身寒门，正妃去世多年，并无显贵外戚；” “三十一岁未封亲王，至今仍是郡王；” “常年在外征战，朝中三省六部没有半点人脉……”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地道：“殿下这手牌，可真是糟透了。” 听他说完这番话，靖王的脸色又重新阴沉了下去，语气森冷地道：“那你为何说要选我？”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悠然地道：“越是有把握的事，做起来便越没有意义。” “太子和誉王，谁继承大统都不奇怪。” “我若是投奔了他们，如何能显出麒麟之才的本事？又如何能在他们夺得帝位之后受到倚重？” 听到这番话，靖王眉头一蹙，深深地看了梅长苏一眼，仿佛是在看一个疯子。 梅长苏不理会他的鄙夷，脸上的神情依旧淡然，道：“靖王殿下……你难道真的，对皇位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他这句话说得很慢，低哑的声音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似乎像是一个引人堕落的恶魔。 靖王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眼眸低垂，半晌不作应答。 梅长苏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没有继续逼问。 片刻后，他转而笑道：“殿下不必急于回答。” “这样吧，我先将庭生救出来，以此表达我辅佐殿下的诚意，如何？” 听到这话，靖王的眉眼轻颤。 他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梅长苏的眼睛，沉声道：“你真能做到？” 梅长苏道：“尽力一试。” 他口中说着“尽力一试”，眼中却分明带着胸有成竹的笃定微笑。 靖王直到此刻才真正动容。 然而，他看向梅长苏的目光依旧充满了谨慎，语气也依旧冰冷如水，道：“那就等你试成了再说。” 两人简单聊了这几句，梅长苏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疲惫的神情，重新拿起了案几上的茶盏，表示送客。 靖王也不愿在这里多做逗留，立即起身离开了这间书房。 他离开后，这段戏并没有就此停止，拍摄仍在继续。 梅长苏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门边，单薄的身体茕茕孑立，看上去异常萧索。 他抬眼望向门外，刚刚自信洋溢、诡谲多谋的笑容从他的脸上褪得一干二净。 梅长苏怔怔望着靖王离去的方向，眼中的神情似怀念，似不舍，似感伤，眉宇间的忧色浓得几乎化不开。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冷风刮过，他别过脸去，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廊下立即便有随从取来一件裘皮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轻声道：“宗主，外面冷，回屋去吧。” 梅长苏垂着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落寞地转身回了屋。 “咔！” 直到这一刻，场边的导演才终于对这场表演叫了停。 场边一片寂静。 第295章 《琅琊榜》第一次叫价 一场戏演罢，场边，谁也没有吱声。 直到导演楚枭雄宣布这条过，场中的工作人员们才各自松了口气，低头调试起了手中的设备，准备补拍这一场景中的其他零散镜头。 许臻站在廊下，将身上的裘皮大氅还给了饰演随从的演员，抬眼望向宋彧。 宋彧则毫不避讳许臻的目光，不紧不慢地重新走回了片场。 四目相接，两人相视一笑。 许臻能感觉到宋彧刚刚在铆着一股劲跟他飙戏。 但是纵观全程，两人谁也没有做出压戏、或者抢戏的行为来。 二人极其默契地托着对方的情绪一步步往上走，最终相互成全，共同奉献出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谁也没有令对方失望。 许臻头一次体会到了棋逢对手的快乐。 而与此同时，场边，导演楚枭雄的目光越过监视器，看向了片场中的两位演员，同样兴奋莫名。 这场戏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好。 他早就知道如今的许臻已非池中之物，早就知道许臻的文戏水准极高。 然而，当楚导看到许臻从容自若地直面宋彧，在这种最适合话剧演员发挥的静态场景中依旧丝毫不落下风时，还是再次感觉到了震惊。 许臻是真的长大了。 他的实力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不再需要“天赋出众”、“未来可期”这种针对新人的评价，而是可以抛却年龄，堂堂正正地接受世人的赞誉。 无论按照任何标准去评价，他刚才的表现都足够出彩。 这是一段真正成熟的表演。 …… 不到半小时的功夫，一组镜头就顺利拍摄完毕，工作人员开始更换片场中的布景； 许臻和宋彧也离开片场，前往了更衣室，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 整个剧组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片刻也不耽搁，气氛紧张而又有序。 而与此同时，前来探班的粉丝们已经被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送出了片场。 这些小姑娘们只觉脑袋发昏、脸颊涨红，恨不得这里不是片场，而是演唱会现场、是看球的酒吧、是学校的宿舍，可以容她们一蹦三尺高，把嗓子直接喊哑。 这是什么神仙戏码啊！ 不需要后期制作，单用肉眼去看，都觉得手脚发麻！ 片刻后，暂时处于空闲状态的宋彧率先出了片场，打算去找自家粉丝们询问一下刚才的事情。 “唔——！！！” 这时，宋彧的粉丝们再也没打出条幅来迎接他，而是如平日般欢呼雀跃。 一旁的榛果们则面色鄙夷地瞥了一眼这群脑残粉，虽然心下呵呵，但看在自家爱豆的面子上，总归还是没有给宋彧本人甩脸子，而是礼貌地跟着鼓了鼓掌。 片刻后，签名签完了，合影也拍完了，宋彧的助理去将粉丝们一路送出了影视城，看着她们坐大巴离开，然后才回到片场这边去向宋彧复命。 “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宋彧把组织这次探班的粉头拉到一旁，面色严肃地询问道：“那个条幅，什么情况？” “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干影响多不好？” 这个粉头不是刚才打条幅的人之一，但作为组织者，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小姑娘感受到了宋彧的气恼，不好意思地垂着头，道：“最近这件事闹得挺凶的，大家都说你为了帮许真搭戏，弃演了《王城》，几个核心群里一直在吵这个事。” “我感觉这么一直憋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应该让你听见我们的声音……” 听完这番话，宋彧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王城》，是东岳正在拍摄的新电影。 自己如果选择跟东岳续约，确实会参与这部电影的拍摄。 但实话实说，《王城》的本子并不算特别好，男主角的人设也相当糟糕。 剧情类似于是古装版的《哈姆雷特》，男主角性格软弱、优柔寡断，拿不起放不下，而且还跟两个女人纠缠不清；反倒是女主角之一，相当于是奥菲利亚的那个角色，行事决绝，结局凄美，倒是个很不错的角色。 于是，宋彧和许臻便劝林嘉接下这部电影，刷一波咖位，而他们俩则出走去演《琅琊榜》。 三人觉得这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但没想到的是，经过有心人的刻意引导，这件事竟然会闹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我不是为了给许臻搭戏，”宋彧无语望天，道，“不是演电影就一定好、男主角就一定好，哎，真的是……”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过多解释。 这件事的本质并不是粉丝们会怎么想，而是东岳给自己下绊子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宋彧从出道开始就签了东岳，粉丝团一直是公司在管，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跟东岳有牵扯的人。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要抓紧时间把这个问题处理干净，另外还要提醒一下许臻那边，尽早做好准备…… “看完之后我也觉得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妆发造型、演出来的角色气质都特别讨喜！” 对面的粉头眼睛亮晶晶的，道：“尤其是角色之间的互动，特别好！” 说着，她忍不住捋胳膊卷袖子，斗争昂扬地道：“放心好了，哥，这件事交给我！” “我今天回去之后立马去联系大笔杆子去给你俩写同人，两个月之后，看我们冲锋陷阵的成果吧！” “必须保证《琅琊榜》未播先火！” 宋彧：……？ 说啥呢这姑娘，怎么感觉你跟我讨论的不是同一个话题？？ …… 许臻和宋彧粉丝的这场探班只是第一场。 接下来的这几天，剧组根据拍摄进度，陆续组织了多位主要角色的粉丝团到片场进行探班，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周晓曼趁机放出了早已准备好的cp向视频剪辑，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口碑逐渐发酵，多个视频先后登上了木西木西的热播榜，引起了无数路人的侧目。 短时间内，《琅琊榜》的民间口碑开始悄无声息地滋长了起来。 这一看片风潮引起的最直接的反响就是，已经有电视台开始联系《琅琊榜》首播权的预购了。 某天拍摄结束后，蔡实践特意从片场接走了许臻和宋彧，边吃晚饭边跟他们聊起了预购的事。 “单集180万？” 宋彧听到这个数字，道：“我记得，当初芒果台给黄志信开的价是300万？” 说着，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道：“今儿才知道，原来我们跟一线的身价差这么多啊？” 蔡实践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正巧赶上他去年有一部热播剧罢了，他平时的价钱也没有这么高。” “而且这300万也不是给他一个人的，当时预计的制作费用也比现在的阵容高得多。” 一旁的乔枫道：“咱不用跟谁比，公司草创，快速回笼资金是最重要的。” 说着，他调出了手机上的计算器来，边按边道：“180万我觉得稍微低了点，但是如果次轮重播权和网络播放器拆出来，也不是不可以谈……” 蔡实践点点头，道：“对，我现在犹豫的就是网络播放权的问题，芒果台那边一般是捆绑的，但是网播这边我其实更倾向企鹅视频……” 包间内，蔡实践、乔枫和宋彧认真地讨论着预购的事情，而作为“资方”之一的许臻却始终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喝茶，一直沉默不语。 半晌，乔枫转头看了许臻一眼，道：“阿臻啊，别光顾着喝茶，你也说两句啊？” 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许臻抬眼道：“问我？” 说着，他沉吟片刻，道：“我觉得现在不着急谈这个。” 乔枫道：“你是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吗？” “目前的制作成本预计是8000万，至多不超过8500万。” 他耐心解释道：“按单集180万的价格，首播权净赚500万，直接收回成本，这个价格其实给得不低了。” 许臻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道：“区区500万，我还当真没放在眼里。” 乔枫：“……？” 一瞬间，屋中陷入了死寂。 旁边正在讨论网播权问题的蔡实践和宋彧也安静了下来，三道目光一齐望向了许臻。 乔枫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聋。 区区500……万？ 特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绝壁是“梅长苏”，不可能是许臻！ 恨没有一台摄像机，把许臻现在的状态给录下来，过一段时间再放给他看！ 第296章 《猎影》中的半集客串 许臻看到包间里的三个人都一脸木然地看向了自己，也不慌张，神色从容地道：“你们别这样看我。” “我也明白新公司回笼资金更重要，但是，再过几个月，我认为《琅琊榜》的价格能有一个较大幅度的提升。” “值得稍微等一等。” 乔枫：“……” 小伙儿，我们这么看你是因为价格的问题吗？ 是因为…… 算了，戏还没拍完呢，暂时别戳破，让他先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吧。 屋里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移开了目光，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这茬。 蔡实践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再过几个月，小许指的是《闯关东》就要上映了吧？” “定档时间公布了吗？” 许臻道：“具体日期还没公布，暂定是暑假档，7月上旬央视一套黄金时段播出。” 说话间，他的眼中洋溢着自信，道：“蔡叔，你信我，这部剧的成绩不会差的。” “《闯关东》的成绩一定会比外界预计的要好，而且要好得多。” 听到这话，蔡实践陷入了沉思。 许臻说得没错，从去年暑假《三国》播完，他已经有半年没有新剧上映了，眼下正是热度的低谷期。 等到《闯关东》上映，无论成绩好坏，许臻的热度都能有一个较大幅度的回暖，到时候《琅琊榜》的首播权价格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这个道理他们明白，电视台的人当然也明白。 所以才会有人想趁现在来预购，捡个小便宜；而蔡实践他们也希望通过卖首播权来快速回笼资金，投入到下一部剧当中，各取所需。 除非《闯关东》能爆火，火到接近《三国》的程度，否则等下去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 蔡实践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小许啊，我明白你的意思。” “再等几个月，《琅琊榜》的售价确实能提高，但是咱等不到暑假就得筹划下一部剧了。” “要是现在不卖，那咱第二部剧就只能拍一部小成本剧先顶着……” 许臻神色平静地点点头，道：“我觉得可以接受。” “凡事有利必有弊，小成本也不一定就是烂片。” 他说着望向蔡实践，道：“蔡叔，‘小成本’指的是有多小？” 蔡实践的面色一僵。 半晌，他有些心虚地扭过头去，讪讪笑道：“哈哈哈……一开始没考虑到不卖《琅琊榜》直接拍第二部剧的情况，所以钱基本都砸进去了。” “现在还剩，大概……呃，五六百万？” 许臻：“……” 叔，五六百万您打算拍啥，相声？ 您还有其他房产吗，要么咱再卖一套？？ …… 只花五六百万就想给许臻拍电视剧当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许臻本人愿意零片酬出演，想给他找个咖位相当的女主角，也至少得三百万朝上。 于是局面陷入了僵局。 所幸，《琅琊榜》预售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蔡实践一面继续派人跟电视台那边谈判，一面着手谋划起了下一部剧的事。 就像许臻所说，小成本不等于烂片。 蔡实践虽然不接受粗制滥造，但他可以接受本身就比较省钱的题材。 比如校园爱情，悬疑推理，爆笑日常等等。 如果真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本子，成本控制在2000万以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就在《琅琊榜》正在紧锣密鼓地拍摄、首播权悬而未决的时候，4月10号，一部被他们所有人忽视的电视剧却悄无声息地上映了。 ——由环球娱乐制作的谍战剧，《猎影》。 《猎影》上映，许臻当然是知道的。 这部剧的男主角是自家“徒弟”徐浩宇，女主角是林嘉，而且他们“琅琊阁”工作室现在好歹还挂在环娱旗下。 因此，提前几天，助理周晓曼就例行公事地替他在v博上转发了这部剧的先导片，并开玩笑般提了一句，许臻在这部剧里客串了一个没有姓名的路人。 《猎影》剧组的官方v博也非常应景地贴出了一张许臻的剧照，然后在右下角用竖排字写道：许臻，饰演路人甲。 演员串组是常有的事，关注这部剧的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许臻的粉丝们却已经太久没见到自家偶像了，虽然明知是客串，还是兴奋得不行。 甚至有人每天19点35分准时蹲在电视机前，就为了看《猎影》片头曲里许臻挟持林嘉的那两秒钟，然后心满意足地洒然换台，弄得家人们一脸懵逼。 4月17号这天，《猎影》播放到了第15集，传说中的“路人许”终于要出场了。 粉丝们早在前一天的前情提要里得知了这一消息，这时候早已是兴奋得奔走相告。 许臻的v博热度也在这时候迎来了一个小高峰，各种各样的评论刷得飞起。 “晨风！竟然是晨风！” 有粉丝又兴奋又生气地在《猎影》的官v下面留言道：“前两集林嘉跟上线传递信息，我脑补的一直是一个老头子的形象，结果你居然跟我说‘晨风’是许真！” “早知道是我家阿真，发电报的时候老娘都能脑补出10万字的小作文来了好吗！” “剧组也太不作为了，还故意在片头曲里用挟持林嘉的镜头打幌子！弄得我还以为阿真演的是个暴徒！” “啊啊啊啊不行了，我得回去把前面几集再刷一遍，嘉嘉说‘晨风必须要救，这是我的底线’的时候好认真！” “有糖吃啊同志们！好甜！” 这种风向的评论一出，立马有人反手在评论区贴出了林嘉在《夜雨江湖》里插了许臻一刀的截图，悠悠评论道：“确定是糖吗？” “怎么我看片头曲里的画面，感觉是一块长得像糖的玻璃渣？？”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就井喷了。 由于这段剧情是《猎影》的编剧现场原创的，粉丝们翻遍了原著都没找到片头曲里挟持的那一幕。 目前最受认可的猜测就是：林嘉在营救许臻的途中被人撞破，于是许臻挟持林嘉，帮她洗清嫌疑。 但具体是个啥情况，还是得等这段戏播出之后才能知道。 许臻的粉丝们为此讨论得热热闹闹，乐此不疲。 而其他路人观众则对此并不感冒。 《猎影》里有许真？ 他要是个主要角色，我还能关心一下，区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配角，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露个脸罢了。 就在这样毫无期待的气氛中，《猎影》的第15集播出了。 然后，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就活生生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叫做：半集的戏份也是有可能秒杀全场的。 第297章 近三年最强龙套 许臻天天忙着拍《琅琊榜》，哪有时间关注《猎影》。 反正自己只客串了半集戏份，这部剧好不好看也不是自己的锅。 于是，在17号这天晚上，许臻9点多结束拍摄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倒头就睡了。 这段戏剪辑出来的效果好不好、甚至有没有被剪进去，他都完全不在意。 不过，许臻不关注，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关注。 17号这天的晚上，无数许臻的粉丝守在了电视机前，锁定芒果台，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这段期待已久的客串片段。 正在京城北郊拍电影的林嘉也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准时打开了电视机。 她今天晚上本来有一场夜场戏要拍。 但导演说要“等风”，风却迟迟也不来，于是演员们就只好眼巴巴地蹲在场边，时不时伸出手来摸摸空气，也不知是在“等风”还是“等疯”。 “哦，这个是你跟徐浩宇演的那部谍战剧？” 休息室里，林嘉听到有人说话，抬起头来，只见来人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脑袋上顶着一头稀疏的卷毛短发，一对蜡笔小新式的浓眉十分抢眼。 这人名叫陆海阳，是电影《王城》的执行导演。 陆海阳是京影导演系毕业的，比林嘉高五届。 两人虽然不是校友，但姑且都属于学院派这个圈子，因此在剧组里的关系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亲近一些。 林嘉笑着往旁边挪了挪，陆海阳则顺势坐在了沙发上，看向了电视屏幕。 周围的几人看到他俩在看电视，闲得无聊，索性也各自拎着折叠椅凑了过来。 “《猎影》现在收视怎么样？”陆海阳随口问道。 林嘉翻了翻手机上的聊天记录，道：“%，昨天刚破1。” 陆海阳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评价。 电视剧界的马太效应十分严重，每年也就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部剧能达到破三、破二的收视成绩，其他汗牛充栋的电视剧争得头破血流，也不过就是那些火剧的零头而已。 《猎影》由徐浩宇主演，成绩基本不会太差，但也不会太好，1%算是正常水平。 争一争同时段第一或许有希望，但要想够到年度火剧的档次就很难了。 此时，片头曲刚刚结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家西医院。 镜头一转，只见一个肤色苍白、面容清俊的年轻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如同是一具死尸。 “哎？” 电视屏幕前，陆海阳疑惑地望向了旁边的林嘉，有些不敢确定地道：“这个是，许真？” 林嘉点头道：“对，是他。” 听到这话，旁边正在看剧的其他演员也不禁七嘴八舌地道：“许真也在《猎影》里？演男二号吗？” “这部剧的演员阵容可以啊！” “许真在里面演的是什么角色？” 林嘉稍微有些尴尬，连忙回过头来，小声解释道：“不是不是，许臻只是来客串的。” 说罢，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客串角色的身份和背景，但是并没有剧透后面的故事。 在场众人虽然不认识许臻，但都知道这是个演技不错的演员，下意识便提起了三分兴趣。 只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他们正在看的这段戏跟演技毫无关系。 整整五分钟的时间，许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任凭床边人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执行导演陆海阳看了半天，无奈地撇撇嘴，伸手指着屏幕道：“瞧，一株帅气的植物人。” “哈哈哈……”听到他的吐槽，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然而，休息室里的笑声还没落，屏幕中就出现了些许变化。 ——男主角徐浩宇登场了。 他身着一身黑色警察制服，笔挺地站在床边，嘴上说着些冠冕堂皇的恐吓话语，眼睛却一直在朝许臻挤眉弄眼。 而这一刻，躺在病床上的许臻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原本涣散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凝实，许臻扭过头来，斜瞥了徐浩宇一眼，清冷的目光配上他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一股森森寒意几乎从屏幕里溢了出来。 霎时间，休息室里因“帅气的植物人”而激起的笑声戛然而止。 在特写镜头中，观众们清清楚楚地读懂了许臻眼神的含义——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 而跟这个眼神相比，徐浩宇刚刚的“使眼色”简直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哄小孩子睡觉。 休息室里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真的，水平差距太大的演员，尽量还是别凑在一起演戏…… 陆海阳在心里默默给徐浩宇点了根蜡。 好在，徐浩宇跟许臻的同框镜头就只有这么一幕，低头抓一把瓜子的功夫就略过去了，观众们可能并不会留意到。 紧接着，画面切到了林嘉和徐浩宇这边，演起了他们共同谋划营救许臻之事的片段。 故事的紧张感全靠高质量的配乐和犀利的剪辑撑着，身为导演的陆海阳一眼就掠过了这些盘外招，看清了演员们的本质，只觉这段表演极其无聊。 直到19分25秒，许臻重新出现在画面中，陆海阳才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 许臻刚刚的那个眼神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在徐浩宇的衬托之下，一瞬间，陆海阳简直产生了“此子有影帝之资”的错觉。 屏幕里，林嘉饰演的女主角开车载着许臻，强行逃离了医院。 夜雨中，吉普车一路开，两人一路争吵。 林嘉执意要救他，为此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而许臻则认为这件事不值得，对她这个不顾大局的行为严厉呵斥，车厢中的紧张气氛一步步升级。 陆海阳两手交叉，看得极其专注。 作为业内人士，他非常明白这段戏的表演难度。 越是这种家国大义、视死如归的煽情桥段，就越是不好演。 因为调子起得太高，观众潜意识里会质疑、会抵触。 稍微演得差一点，演技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让人感觉特别假，就比方说刚才的徐浩宇。 然而截至目前，许臻和林嘉的表演却几乎无可指摘。 尤其是许臻。 并不是说他的表演有多炸裂，技巧有多娴熟，而是他很会立人设，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相信了这个人的真实存在。 许臻没有故作坚毅，更没有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来。 他只是冷静、执着，从容不迫。 这样的眼神配合着剧情中的话语，让人轻易地理解了人物此时的心态：我不是甘心送死，也不是舍生取义。 只不过，当下的环境下，我认为舍弃自己的性命是最正确、也最合理的选择。 这种面对生死依旧保持理智的心态，比故意拔高的理想信念更为让人动容。 看着这种程度的表演，即便是陆海阳这种被高手养叼了眼光的人，都不得不由衷赞叹一句：许臻的表演有其独到之处。 他的情感足够真挚，而且个人风格特征也已经开始初具雏形。 “喀啦！” 就在这一刻，屏幕中的场景再次突变。 许臻发现后面有车追来，忽然从后座上一跃而起，用手上的镣铐勒住了林嘉的脖子，叫道：“停车！立即停车！” 林嘉又惊又怒，拼命挣扎，但却无法挣脱对方的束缚。 眼看着许臻挟持着林嘉下了车、走上了石桥，观众们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许臻被困在石桥中央，前后皆是黑洞洞的枪口。 ——他亲手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听着扬声器中传出节奏急迫的背景音乐，看着屏幕中的许臻露出了疯狂且悍然的神情，休息室中，陆海阳的心弦紧绷，仿佛眼下正在看的不是一段稀松平常的客串戏码，而是整部剧的最终大高潮。 “砰！” 就在观众的紧张情绪已经到达顶点的那一刻，枪声突兀地响起。 石桥上，许臻被对岸高楼上的狙击手射中，身体一颤，无力地倒了下去。 滂沱的夜雨中，浓稠的鲜血顺着石桥不断地向下流，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桥面。 陆海阳忍不住惋惜地叹息了一声。。 这段并不复杂、且结局早已注定的逃亡戏码，却由于两位演员的全情演绎而显得扣人心弦，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屏幕中，时间仿佛定格。 林嘉瘫坐在石桥上，死死拽着许臻的手腕，迟迟不肯放手。 而许臻凝望着林嘉，眼神无比柔和，脸上的疯狂、凶悍之色这时已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再没了半分痕迹。 片尾曲的前奏已响了起来，林嘉被警员们“保护”着拽到了一旁，呆呆地望着许臻被人拖走，忍不住失声痛哭。 “哎……” 这时，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演职员表、以及各种各样的广告，休息室中响起了一阵叹息。 为那个时代背景下离世的仁人志士而感伤，也为许臻出乎意料的精彩表演而惊叹。 20分钟的时间仿佛眨眼即逝，剧情步步紧逼、越走越高，几乎是全程无尿点。 “这部电视剧很好看啊！” 片刻后，终于有一个平日里跟林嘉关系较好的演员首先开了腔，赞叹道：“剧情自然，演的也好！” “我感觉嘉嘉这段表演尤其精彩，值得拿一个奖！” 这话一出，立即引起了周围无数人的附和。 刚才林嘉的这段戏，无论是前期的外柔内刚，还是后面的情绪崩溃，都演绎得恰到好处。 虽然看上去没有同框的许臻这么抓人眼球，但无论是节奏、还是台词，都几乎无可挑剔，真挚的神情让人感到相当动容。 万没想到，林嘉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倒是小觑了这个武行出身的漂亮姑娘！ 最先开口说话那人笑着望向林嘉，道：“前几天我朋友还问我有没有好看的谍战剧，正好，可以把《猎影》推荐给她。” 一旁的陆海阳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还不错。” “剪辑好，镜头很有意境，剧本也不错，这个剧组的水平相当高。我感觉收视破1低了些，应该还能继续往上走。” 而一旁的林嘉听着周围人或针对电视剧、或针对自己的夸赞，不禁有些发蒙。 她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解释一下。 ——亲们，你们才只看了一集，不能这样“断章取义”啊！ 这既不是《猎影》的真实水平，也不是我的真实水平…… 仅仅是某只凑巧路过的奥特曼的水平啊！！ …… 于此同时，芒果台。 正在监视《猎影》实时收视数据的副台长向下属问道：“第15集的收视出来了吗，多少？” 下属的眼中难掩兴奋之色，道：“%。” 副台长听到这个数据，忍不住眼皮一跳，道：“这么高？” 他翻了翻桌上的报表，讶然道：“%啊，突然提高这么多，什么原因？” 下属犹豫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这一集里有许真？”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各自看起了刚刚拿到手的收视曲线。 第15集在刚开播的时候就有一个相当大幅度的收视上扬，%，%。 紧接着，收视曲线又开始小幅度下滑，到将近19分半左右的时候达到低谷，而后又再次上扬。 并且，这次的曲线扬上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跌下来，一路飙升到了40分40秒的片尾曲位置，%的峰值。 副台长看着这条走向清晰的曲线，立即打开《猎影》第15集的视频源，调到了19分半的位置。 然后便看到，这个位置，刚好是女主角营救许臻的那个时间点。 接下来的半集剧情，全都是围绕着这个故事展开的。 “嘶……” 副台长只觉这件事有些邪门。 每个时间点因为换台、或者打开电视而补充进来的新观众数量基本是固定的。收视率会上升，就说明在这一时间段，流失的观众数量大大减少。 ——也就是说，从19分半开始，《猎影》的剧情突然变得极其精彩，以至于观众流失率大幅度降低？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收视福星”？ “啊！” 副台长正惊讶着，忽然一跺脚，想起了另一件事来。 一旁的助理连忙问道：“怎么了，台长？” 副台长没理会他，脚步匆匆地走回办公桌旁，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喂？最近《琅琊榜》预购的事情还在谈吗？” “还在谈？好，很好，你现在立马整理一份资料给我，以后这件事我接手了，我亲自去跟他们谈！” 第298章 一日三涨价（上） “嘀嘀嘀，嘀嘀嘀……” 4月18号的清晨，许臻的闹钟在5点钟的时候准时响起。 他睁开眼睛，瞪了天花板足足1分钟，终于用坚强的意志力克服了连日拍戏带来的疲惫，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 许臻抓起手机、关掉闹钟，刚想去卫生间洗漱，忽然见到屏幕上显示着一大堆的未读信息。 他顺手点开一看，只见，昨天晚上至少有十多个圈内圈外的熟人给他发来了信息，内容全部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猎影》。 “昨晚在《猎影》里看到你了，进步好大，我都不敢认了！” “《猎影》里那段戏不错，剧情好，演得也好！” “哈哈哈小许同学，你昨天成功把我妈给整哭了。我妈看完《猎影》，听说我跟你一个班的，非得让我给你发条短信表达一下对你的心疼。” “我靠，大半夜1点多看见#许真死得好惨#上了热搜，差点没把我给吓尿了！点进去一看才发现是电视剧！标题党不得好死！！” “……” 许臻看完这一连串的信息，只觉脑子有些发蒙。 每次有新剧上映，确实会有很多朋友给他发祝福信息，这也算是惯例了。 但……《猎影》？ 自己在《猎影》里不就是个龙套吗？ 一个龙套死了居然也能上热搜？？ 许臻对此十分意外，但也没太当回事。 毕竟只是个出场即死的龙套，再火，难道还能提高自己的身价不成？ 鼓足干劲把眼下的戏拍好才是正经。 ……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段仅仅半集的龙套戏份还真的就影响到了他的“身价”。 准确点说，不是许臻的身价，而是《琅琊榜》的身价。 当天晚上7点半，乔枫开着车来到片场，打算接许臻下戏，忽然接到了蔡实践打来的电话。 “单集200万？”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连忙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用手捂着嘴道：“谈到200万了？昨天不是还说180万吗，怎么忽然就涨了这么多？” “200万是被我谈扯了！”电话那头，蔡实践一脸懊恼地道，“芒果台那边派了个副台长过来，我琢磨着不能怠慢，就亲自去见了。” “结果经验不足啊，我看他们那边态度松动，大着胆子叫了200，没想到人家当场拍板就要签合同！” “这价绝对是要低了，我就应该大胆点，直接叫个250！” 乔枫：“……” 他扭头朝片场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蔡总，你现在在哪儿呢？” 蔡实践道：“我已经到横州这边了，你一会儿接着小许和小宋，咱见面聊。” …… 结束通话，回到场边，许臻的戏依旧没有拍完。 乔枫左右望了望，在场边看到了一身常服的宋彧，于是便拉了张折叠椅坐到了他身边，道：“今天的戏拍完了？怎么还没走？” 宋彧这时候正在玩游戏，两只手都被占着，只好用下巴指了指许臻，道：“等‘苏先生’呢。” “本来他就剩一场戏了，说好了拍完一块儿回去，结果我妆都卸完了，他戏还没拍完。” 乔枫问道：“什么情况，这场戏很难吗？” 宋彧撇撇嘴，道：“戏不难，是许臻‘太难’了。” “瞧瞧这缺德孩子，一天到晚这么上头，景睿都快被他给逼疯了！” 乔枫听到这话，哑然一笑，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片场。 只见，许臻饰演的梅长苏正站在廊下，侧头看着院中飘落的人工雪，悠悠地道：“下雪天，最适合杀人了。” “一整夜的雪，什么都能盖住，不会留半分血腥气。” 萧景睿这时候正瘫坐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许臻的背影，刚要开口，许臻已转过身来，率先道：“我今天去看了一处园子。”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冰冷。 这样的声音，配着周围呼啸的风雪、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肆意流淌的鲜血，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蒙大统领介绍的，在长治坊那边。房子结实干净，就是景致差了些，正好让我重新修整一番……” 许臻缓缓说完了这番话，略微停顿了片刻，转头看向了萧景睿，沉声道：“我也是时候该搬走了。” 饰演萧景睿的年轻人抬起头来，正对上了许臻这双漆黑幽冷的眸子。 他呆愣了半晌，旋即又垂下了头，语调抑扬顿挫地道：“搬走？是啊，是该搬走了。” “这雪庐，苏兄确实是住不下去了……” “咔！” 这段戏还未演完，场边的导演楚枭雄就叫了停，皱眉道：“景睿演得还是太刻意了。” “这段戏的情绪虽然复杂，但不是所有情绪都能演出来的。” “表演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万能。” “萧景睿发现了自己的父亲想杀他的好友，这时候最主要的情绪就是愧疚，你一会儿只演愧疚就行了……” 楚枭雄走到场中，一脸无奈地开始给他讲戏。 而场边，乔枫则看得有些好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他认识演萧景睿的那个小孩儿，知道这人是许臻在中戏的同学。 这人演得其实不算很差，只是稍微有点刻板，显得戏剧化了些而已。 这水平要是放在一般的剧组里，其实马马虎虎也就通过了； 可偏偏他出道第一部剧就是跟自家阿臻同框，这差距，看上去简直是惨不忍睹。 演景睿的演员在片场中折腾了半天，连着被ng了三次，但演出来的效果不仅没进步，反倒还越来越刻意了。 场边，宋彧忍不住挖了挖耳洞，一脸鄙夷地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跟谁较劲呢！” “难道他以为自己这会儿认真了，就能立马跟上许臻的节奏？”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乔枫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皱眉道：“蔡总都已经到店里了，咋办，许臻这边还得多长时间？” 宋彧想了想，起身道：“算了，交给我吧，让我去帮他顺顺戏！” “再不出马，半夜都吃不上饭了！” 说着，他撂下手机，从场边站了起来，朝着场中愁眉苦脸的萧景睿走了过去。 第299章 一日三涨价（下） “刚才那个地方你不用刻意颤抖，情绪到了就演，到不了也没关系……” 片场中，许臻正在循循善诱地给景睿讲戏，告诉他这场戏的要点有哪些，却见宋彧从场边起身，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许臻满脸歉意地冲他摆摆手，刚想劝他先走，宋彧却打断道：“阿臻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要跟景睿说。” 饰演景睿的演员呆了呆，刚想发问，宋彧已不由分说地拽着他走到了场边，道：“想不想下一条直接通过？” 景睿虽然有点懵，但也知道这位学长是个有名的演技派，于是态度相当端正，诚恳地道：“想，师兄你快指点我一下！” 宋彧叉着腰，伸手指了指周围，道：“你看看，就因为你一直演不好，害得所有人都要陪你一起加班，你愧不愧疚？” 一听这话，景睿顿时羞红了脸，低头道：“愧疚。” 宋彧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许臻，道：“你再看看那边，你的同班同学许臻，人家跟你一般大，受一样的教育，但是人家不仅比你有名，比你长得好，而且演技也比你强得多。” “你不管怎么努力都望尘莫及，你难不难受、生不生气？” 景睿闻言一呆，半晌，终于哭丧着脸道：“师兄，我不生气，我扎心……” 宋彧摆摆手，道：“扎心也行，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说着，他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道：“景睿看到自己的老爹找人杀自己的好友，是愧疚；” “发现自己的好友来金陵根本不是来找他玩的，而是来参与夺嫡的，是扎心。” “所以萧景睿现在的心态就跟你一样，又愧疚又扎心。” 说着，宋彧把他往前一推，道：“行了，去吧！就是这个感觉！” 饰演萧景睿的演员被他推回到了片场中，回头看了看宋彧，又看了看许臻，一脸懵逼。 场边的楚枭雄不知道他们刚才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只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问道：“怎么样，景睿，再来一遍？” 景睿哑然半晌，终于点点头，示意自己做好准备了。 …… “啪！” 打板声落，这场戏的第七次表演正式开始。 片刻后，两人再次四目相对，许臻特意将眼中的寒意收敛了些许，相对温和地看向了景睿，低声道：“我也是时候该搬走了。” 说完这番话，他刻意将目光移开，给了景睿一个切入点。 景睿抬起头来看着许臻，感受到他收敛了气场，也感受到他在带戏，霎时间，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嗯，是该搬走了……”景睿垂着头，叹了口气，满脸沮丧地道，“这雪庐，苏兄确实是住不下去了……” “……” 他这次的表演虽然依旧不出彩、依旧跟不上许臻的节奏，但起码表演流畅，情绪自然。 导演楚枭雄大大地松了口气，宣布刚才这条通过。 被这场戏拖累了一个多小时的工作人员们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迅速开始收拾手边的器材。 景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场边，提不起半点精神。 “师兄，你刚才教他什么了？”许臻有些好奇地朝宋彧走了过去，问道，“我感觉我们班长忽然就开窍了，刚才这条戏是他最近演得最好的一次。” 宋彧眨了眨眼，摊手道：“没啊，我没说什么。” “我就是让他真切地体会了一下萧景睿的心态。” 许臻：？ 这心态怎么体会？ 找两个他亲近的人去互相残杀一下？？ …… 晚上9点，在一家中餐馆的包厢内，许臻、蔡实践等四人终于吃到了迟到已久的晚饭。 说是“吃饭”，实际上只有蔡实践和乔枫两个人在吃，许臻和宋彧都只是“以茶代饭”从旁陪着。 “蔡总，听说《琅琊榜》涨价了？” 菜上齐后，乔枫关好包间门，兴致勃勃地问道：“什么情况，具体给我们讲讲？” 蔡实践嘿嘿一笑，转头看向一旁的许臻，道：“小许应该还记得，你之前曾经在《猎影》里面客串了一小段剧情吧？” “徐瀚那老贼还算有良心，把你的戏剪得相当完整，昨天那一集播出来，反响相当好……” 说着，他细细讲起了《猎影》第15集的收视情况，以及其他圈内朋友们对许臻的评价。 ——收视福星。 其实早在两年前，《天下第一刀》上映的时候，许臻对于收视的拉动作用就已经初见端倪。 “东海一刀”篇用短短12集的戏份，逆风翻盘，硬生生将整部剧的收视拉到了同时段第一。 后来，在《碧血剑》里，许臻又用了6集的戏份，活活抹杀了男主的存在感； 《三国》里，许臻以男八号的番位收获了全剧最高的人气…… 几场硬仗打下来，许多业内人士都对许臻这个年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从前大家谈起“收视福星”，多半是以玄学的态度在谈，并不是真觉得许臻有这么大的能耐。 因为如果细细去分析，就会发现，这三部剧会在许臻出现的时候收视率提升，有一多半是因为剧情和人设，不光是因为他这个演员。 然而《猎影》不一样。 这是一部以家国情怀为主线的电视剧，类似许臻这种为大义牺牲小我的角色在剧中数不胜数。 许臻这个角色连前期铺垫都没有，上来就演、演了就死，而且他这张脸对于观众来说算是个熟脸。 这要演技稍微差一点，非得把煽情剧演成搞笑片不可。 可以说，完全是因为许臻恰如其分的表演，才使得这段剧情化腐朽为神奇，%的收视神话。 这样的演员，即便是咖位不够高，他主演的电视剧也值得给出一定的溢价来。 因为他的观众缘足够好。 “200万其实已经不算低了吧？”乔枫满眼兴奋地道，“我感觉在这个基础上谈，最多商量一下具体条款就可以了。” 蔡实践点点头，也觉得这个价位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心理预期，应该见好就收。 几人在饭桌边讨论得热火朝天，惟独许臻一个人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情形又回到了上次聚餐时的状态。 蔡实践瞥了许臻一眼，无奈地笑道：“难道我们‘梅宗主’料事如神，早就猜到了《猎影》播出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响？” 许臻摇了摇头，道：“怎么会，蔡总也太高估我了。” 他说着侧过头来，疏朗的眉眼间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道：“只是，我觉得，200万还远远不够。” “噗……”桌边，蔡实践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第300章 夜雨石桥 “咳咳，咳，咳咳咳……” 宋彧被茶水给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连忙扭过头去，憋笑憋得极其辛苦。 最近一段时间，听许臻间歇性“口出狂言”已经变成了大家的一种乐趣。 依照他平时的性子，是绝对说不出“200万还远远不够”这种话来的。 但实际上，这些“狂言”其实也没有很狂。 区区500万，对于现在的许臻来说确实不是一笔大钱；单集200万的预售价，对于《琅琊榜》来说也确实不算很高。 听到这样的话从许臻的嘴里冒出来，蔡实践等人不仅不觉得他装，反倒感觉这样的阿臻有点呆萌。 “那你觉得，”蔡实践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大概什么价位比较合适？” 许臻想了想，道：“没记错的话，《天下第一刀》的首播权售价是单集260万。” “我觉得《琅琊榜》的售价不应该低于这个数。” 听他这样说，蔡实践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两部剧的制作成本都是8000万，女主角都是俞眉，硬件上似乎没有明显的差别。 但是，《琅琊榜》的一番是许臻…… 一部剧的主人公是谁，对于售价的影响力真的相当之大。 虽然蔡实践拿自家小许当宝贝疙瘩看待，但他心里十分清楚，目前的许臻的市场价确实没有那么高。 他没好意思直接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只委婉地道：“《琅琊榜》的质量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这里面道道很多。” “叔干这行快20年了，老实跟你说，按照我的经验，我觉得220万是封顶价了，不太可能更高……” “铃铃铃……” 他正绞尽脑汁地跟许臻解释着这件事，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蔡实践低头一看号码，连忙接起，道：“喂，老胡？” “老蔡你不够意思啊！”电话刚接通，对面上来就是一通抱怨，道，“我刚听说，你们已经开始跟电视台谈《琅琊榜》预购的事了？” “为什么我们没听说？” “别的台最高出多少钱，200万？我们出230万！” 蔡实践：“……” 他手机没开免提，但是由于听筒的声音比较大，所以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 霎时间，三双眼睛齐刷刷朝他望了过来。 这是哪里来的土鳖，一开口直接喊价？ ……鳖爷您走慢点，咱好好聊聊？ 蔡实践忍不住狂翻白眼，脸上火辣辣地疼，几乎是吼了出来，叫道：“跟你们有什么好谈的！” “就你们那个破台，两集电视剧能插800个电视购物，我疯了才卖你们！” “没别什么事挂了，开会呢，回头聊！” 旋即二话不说，立马把通话给挂了。 蔡实践怒气冲冲地撂下手机，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发现乔枫满脸堆笑地给他加了只虾，道：“蔡总，刚才谁打来的电话啊？” 一旁的宋彧也十分上道地给领导把酒满上了，道：“蔡叔，这位好像是个熟人？” 蔡实践：“……” 他无奈地伸手扶额，道：“不用管他，我一个老朋友，刚当上一个三流卫视的主编室主任，急着要政绩。” “老子的宝贝才不给他拿来冲政绩呢，给多少钱都没用！” 乔枫和宋彧闻言有些悻悻，但依旧嘻嘻哈哈地挤兑了他一番。 谁也不希望《琅琊榜》的首播平台太差，因此，几人并没有逼问那个三流卫视具体是哪家。 但值得肯定的一点是：《琅琊榜》的价格可能真的不止200万，还可以继续往上谈！ …… 晚上10点，几人吃过晚饭，各自回了酒店。 蔡实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为什么刚才那人一口就叫出了230万这种不合理的价位来？ 即便是三流卫视，也不会为了冲收视就乱开价吧？ 这样想着，蔡实践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看起了网播版的《猎影》第15集。 要说近期能有什么对《琅琊榜》价位产生巨大影响的事情，也就只有这部剧了。 “电视上看完，跑来二刷！” “最后中枪那一幕的全景画面好美，看到许真倒下，好心疼！” “许真演死真的是一绝，《三国》也是，《猎影》也是，几分钟的戏就能让人流泪……” “……” 刚一打开视频，铺天盖地的弹幕就飘了过来，打眼一看，基本上全都在说许臻。 蔡实践与有荣焉地翘起了嘴角，随手关掉弹幕，认认真真地把这段剧情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他对自家小许的演技感到由衷地赞叹，听乔枫说这就是即兴发挥的，顿时感觉更厉害了。 但实话实说，蔡实践感觉可能是自己的心肠比较硬，他并没有觉得这段戏有多感人。 一遍看完，片头曲响起，蔡实践打算开着弹幕，再把这段戏重新看一遍。 然而，当弹幕开启的那一刻，他却忽然见到几条刺眼的红色弹幕从屏幕上飘了过去。 “刚看完17集的我回过来再看15集，哭瞎了！不能光让我一个人瞎！！” “卧槽我以为许真死这个梗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居然杀了个回马枪！” “躲过了15集，终究还是没躲过17集，编剧你的良心呢！！黢黑！！” 蔡实践的手顿时停在了鼠标上。 17集？ 什么情况，许臻不是只客串了这么一段吗？后面还有？？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蔡实践连忙点开了第17集。 片头曲结束后，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的便是许臻“牺牲”的那座石桥。 炎炎夏日，一座惨白的石桥架在浑浊的河水上，桥上来往的行人皆神情麻木，谁也没有多做停留。 河边的石板路上，几个小商贩将摊子支在桥下，时不时向桥上瞥去。 其中一个卖糖粥的中年大妈偷偷瞥了一眼石桥，摇了摇头，一脸唏嘘地啧啧叹道：“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你是没看见，那桥上的血啊，吓死我了，昨天那么大的雨都没冲干净。” 她旁边卖饼的小贩见周围没人，偷偷问道：“死的是个什么人啊？” 卖糖粥大妈的道：“这我可不知道，但我们隔壁的韩老六是烧尸的，听他说，死的是一个顶俊俏的小伙子，才二十啷当岁，可能连媳妇都还没娶。” 卖饼的叹息道：“造孽啊，这爹娘要是看见了，还不得疼掉心！” 蔡实践看到这儿，知道这两人讲的是许臻演的那个角色，顿时心头一紧，没来由地感到十分难受。 这时画面一转，只见，一个穿着蓝布短褂、拄着拐杖的老者从这两个小贩身边缓缓走过。 老者须发花白，佝偻着脊背，一瘸一拐地艰难登上了石桥，站在桥上喘了半天的气，终于还是缓缓扶着栏杆坐了下来，似乎是打算在这里歇歇脚。 然而他这一歇，就歇了挺长时间。 无数行人从他身边走过，有人当没看见，也有人随意瞥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人过多留意。 直到过了许久，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卖花姑娘从桥上走过，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有些担忧地问道：“老伯，您没事吧？” 老者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道：“没事，老伯就是脚崴了，在这儿坐一会儿就走。” 小姑娘有些担忧地道：“老伯，您家在哪儿，我去跟您家人说一声，让他们来接您吧？” 听到这话，老者微微一怔，旋即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谢谢你，姑娘，但是老伯家不在这边，而且，我家里也没有别人了。” 说完这番话，看了一眼小姑娘花篮里的花，道：“姑娘，花怎么卖？” 小姑娘听到他说“家里没有别人了”，有些难过，低头一看，花篮里也没多少花了，索性都递给老者，道：“这几枝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反正也卖不出去，送给您吧！” 老者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局促，犹豫了半晌，才终于接过了那几朵花，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道：“谢谢你啊，姑娘，你真好心，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笑，冲老者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走下了石桥。 老者目送着小姑娘远去，神情怅然若失。 他旋即低下了头去，将那几枝花放在了桥上，轻轻垂下了头。 电视剧看到这里，蔡实践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太愿意去细想。 画面这时候切成了全景，烈日下，老者在人来人往的石桥上坐了许久。 他就这么一直垂着头，靠着栏杆，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闷雷，眼看着一场骤雨将至，老者才终于长叹了一声，重新拾起了手边的拐杖。 即将起身时，他伸手抚摸了一下桥面上殷红的血迹，轻声道：“爹走了。” 老者将手贴在那片血迹上，沉默了许久，也不肯将手拿开。 直到雨水已经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路上的行人都急匆匆跑去避雨，他才终于哽咽道：“爹年纪大了，以后不来看你了。” 说完这句话，老者扶着栏杆，拄着拐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在倾盆的大雨中，一步挨一步地挪下了石桥。 “滴答，滴答……” 屏幕前，蔡实践摘下眼镜，默然抹了一把眼角。 他有些愕然地发现，不知是何时，自己已是泪如雨下。 第301章 生子当如孙仲谋 夜深人静，一盏孤灯，柔和的暖光照亮了书桌周围的方寸天地。 漆黑寂静的卧室中，蔡实践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原本是站在许臻长辈的视角在看这段剧情的。 但当剧中的父亲出场之后，蔡实践又瞬间回到了晚辈的心境当中。 老人已经年过花甲之年，困苦衰老、孤苦伶仃，而自己身为人子，却不能为父亲尽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老父亲枯瘦的背影在大雨中踽踽独行，他只觉愧疚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在雨夜中平静赴死的少年，对得起同伴，对得起信仰，对得起华夏之脊梁，却惟独对不起自己的父亲。 蔡实践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屏幕，看着老人终于步履蹒跚地走下了那座石桥。 大雨如注，雷声轰隆，平日里人来人往的石桥上此时已空无一人。 恍惚间，蔡实践只觉那座孤零零的石桥上似乎寄托着一个年轻的灵魂，他在冲着老人的背影哭喊：爹，你别走。 爹，你回过头来，再看我一眼…… 但是他的喊声是那么的无力，被大雨和雷声遮掩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能够听见。 “啪。” 蔡实践合上了眼前的笔记本，伸手遮住了眼睛。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拿起手机来，点开了通讯录里那个再也不会回复的头像，输入了一行文字。 “爸，你别走，我想你了……” …… 4月18号这天，无数观众在看完这段剧情后，和蔡实践一样潸然泪下。 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为谁而哭，只是不知所措地掉下了泪来。 一夜之间，这部剧的热度便开始呈几何级数飙升。 芒果台的工作人员愕然发现，《猎影》%的惊人数值，峰值更是直接破2，%。 监控室里因加班而带来的低气压顿时一扫而空，全员陷入了狂欢的状态。 视频网站这边更是不得了。 当天，这部靠买播放量充胖子的电视剧竟然收获了一大波的自来水，凭借着真实的数据跻身了全站播放量前五。 后台累积的弹幕浩如烟海，一眼望过去，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看哭了！刚哭完又要哭，老父亲出场直接绝杀” “本来看许真死的那段还没哭，现在回过头去再看，哭到崩溃，唉，这个傻孩子啊……” “老父亲从头到尾也没有半句抱怨，他只是心疼儿子，泪奔” “前有民族英魂，后有舐犊情深，这才叫家国情怀！” “国家多灾多难，但脊梁犹在，风骨犹存，忽然好心疼，但是又好骄傲” “父子俩演得都好好！看上去就像是那个年代的人，一开始还感觉让许真演个龙套大材小用了，但现在想想，这个角色换个人演真的不行，会白白糟蹋了这段戏” “一个龙套硬生生把整部剧的品质往上拔高了至少两个档次” “慕名来看了15和17集，才发现，《猎影》的男主角居然是徐浩宇？” “……” 几天之后的上午，环球娱乐总部。 董事长徐瀚看着助理刚拿过来的《猎影》最新播放数据，瞥了一眼正在对面沙发上刷手机的傻儿子徐浩宇，半晌没有说话。 15—17集的支线剧情意外收获了一波口碑，连带着《猎影》的各项数据都有了一个较为明显的攀升。 就在昨天，这部剧的单集平均收视成功破2，终于打败了原本竞争焦灼的一部古装言情剧，登顶了同时段热播榜榜首。 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徐瀚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曹操当年说“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但他知道这句话的下一句：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 徐瀚现在看自己家儿子就像豚犬…… 这时候，徐浩宇无意中看到了老爹的目光，他连忙扔下手机，洋洋得意地伸手道：“愿赌服输！” “说好收视破2，就把你那辆布加迪给我开的！” 徐瀚的脸色登时一黑。 收视破2……特么破2是因为你吗？！ 你是觉得自己挤眉弄眼得越来越熟练了，还是背古诗背得越来越溜了？ 徐浩宇见到自家老爹面色不善，撇嘴道：“怎么了，我给公司赚这么多钱，车借我玩玩都不行？反正你平时也不开。” 说着，他瞥了一眼老爹桌上的一沓文件，道：“我可听说了啊，《猎影》二轮、三轮播放权都卖了个好价钱，昨天还有香江那边的电视台过来要买版权，这得是多少钱啊？” 徐浩宇一脸贼笑地道：“不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徐瀚：“……” 他阴着脸看了自家傻儿子半晌，终于忍无可忍，拉开抽屉，从中抓起一把车钥匙朝他砸了过去，吼道：“滚滚滚！” “别打扰我工作！” 徐浩宇潇洒地凌空一抓，然而很遗憾没抓到，只得悻悻地从沙发上捡起钥匙，嘟囔道：“别扔啊，扔地上摔坏了咋整。” …… 片刻后，徐浩宇乐颠颠开着觊觎已久的布加迪出了公司大楼，撒欢奔向了城郊；而徐瀚则拿着自己的平板来到了会议室，跟《杨家将》项目组的成员们商量起了这部电影的前期宣传事宜。 这部电影于2月1号开机，经过近三个月的紧张拍摄，如今已是杀青在即。 徐瀚摩挲着下巴，翻阅着刚打出来的的前期宣传方案，忽然开口道：“先导片这块，给杨七郎也加一段吧。” 他抬起头来，道：“我感觉许臻这个演员的观众缘很不错，杨七郎的剧情线也讨喜，可以当做一个重要的点来宣传。” 一旁的宣传部经理问道：“徐总，您说加一段先导片，是整部电影的先导片里多加杨七郎的镜头，还是给他单独做一段？” 徐瀚略微犹豫了一下，道：“单独做。” “做一段独立的人物先导片。” 他说着抬起头来，扫视了办公室众人一圈，正色道：“比照杨六郎的标准，把杨七郎当做这部剧的主要角色来宣传。” 第302章 待价而沽 “不卖了？” “对，先不卖了。” 从横州驶向江南的一辆保姆车上，蔡实践看向一旁的许臻，神采奕奕地道：“我觉得‘苏先生’说得对，《琅琊榜》的价值远不止现在这个数。” “咱还是先老老实实拍戏吧，等制作完成之后再走常规途径发行。” “不必非得急在一时。” 听到他这样说，许臻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道：“也好。” 旋即便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早已被他翻烂了的剧本，似乎车里正在讨论的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 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枫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两个疯子，忍不住伸手扶额。 这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合伙人…… 没有之一！ 他虽然不参与电视剧的后期制作，但也知道，杀青之后，还有剪辑、特效、配乐、字幕等诸多制作流程。 制作完成之后，还得送审，等拿到发行许可证才能正式去“兜售”。 这套常规流程跟预售比起来，至少有半年的时间差。 明明《猎影》上映之后，各家电视台为《琅琊榜》开的价已经涨到了240万，为什么这俩人还不满足？ 多少是多啊？ 难道真的不卖到300万不罢休？？ 一旁的宋彧耸耸肩，道：“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下半年的戏约都排满了。” “但咱工作室下一部剧拍什么？” 听到这话，刚刚还意气风发的蔡实践顿时蔫了三分。 关于《琅琊榜》拍完之后拍什么，其实他之前是有规划的。 但是按他们现在的这个经济状况，之前备选的几部剧一部也拍不起…… 蔡实践瞥了一眼许臻，有些心虚地拿出几分文件来，道：“我这些天也接触了几个新本子，比较看好的有三个，一个校园爱情类的，一个都市职场类的，还有一个悬疑探案类的。” “小许你先看看梗概，有没有中意的，没有咱就接着找。” 许臻看上去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接过文件，笑着看了蔡实践一眼，道：“行，蔡叔，我今天下午就看。” “麻烦乔哥也帮我把把关。” ……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路，对《琅琊榜》首播权预售的事基本达成了共识：先不卖了，捂盘。 工作室在这段时间先筹拍一部小成本剧来“勉强度日”，预计成本1000万左右，集数在20集上下。 不求口碑大爆，只求制作精良。 蔡实践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家小许，但有一说一，筹拍这种剧可是他老蔡的看家本领。 如今有许臻做男主角，其他班底也随便挑选，他敢说，分以上。 蔡·对钱没兴趣·实践弹了弹手中的立项文件，信心满满地昂起了高贵的头颅。 …… “啪！” 与此同时，芒果台的副台长把手中的一沓文件往地上一摔，恨恨地道：“不识抬举！” 他刚刚收到琅琊阁工作室那边的回复： 《琅琊榜》不打算预售了，期盼贵台能在正式发行之后参与选购事宜。 副台长看着这条回复函，气得咬牙切齿。 谈价谈了一个多礼拜，从180万涨到200万，又从200万涨到240万，结果蔡实践这个土豹子居然膨胀了，玩了一手待价而沽。 好，我让你待价！ 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连200万都卖不到，降着价、舔着脸再来求我的嘴脸！ 一旁的主编室主任看了看地上的文件，犹豫道：“台长，要不咱再提提价吧？” “许臻虽然现在不值钱，但他手里还有一部《闯关东》没播，一部《杨家将》没上映，现在再多给点溢价不吃亏。” “呵呵，”副台长冷哼了一声，“还等怎么溢价？单集300万吗？” “哦，许臻这么个末流二线小明星的剧我都肯砸花300万，当红一线的剧我打算花多少钱买？” “一部年代剧的配角和一部电影里的龙套还能让他一步登天了不成？” 主编室主任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吭声。 如果让他做主，他是真觉得许臻值300万，起码比黄志信值钱…… 但副台长说得有道理，市场有市场的规矩，价格不是乱开的。 而且领导都发话了，自己也没理由继续坚持。 主编室主任看了一眼副台长，心头一动，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 哎，要是《琅琊榜》的最终成交价真的到了300万就有意思了…… 啊呦，我这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恶魔！ …… 时间很快来到了5月份，《琅琊榜》的拍摄进度也开始日渐紧张。 许臻每天泡在片场里，忙得脚不沾地。 但也有人给自己放起了小长假，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就比方说曾经与许臻争夺《琅琊榜》的黄志信。 5月8号这天，黄志信一个朋友的超跑俱乐部开业剪彩，他被请去捧场。 开业典礼结束后，这群狐朋狗友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在俱乐部的酒吧里开起了沙龙。 “听说了吗？志信之前不要的那部剧，好像跟电视台杠上了。” 酒吧的包间里，一个30多岁，身材健硕的男人戏谑笑道：“说是卫视台给他单集240万，结果人家还不满意，一怒之下居然不卖了！哈哈！” 他旁边的另一个矮个男子笑得前仰后合，道：“这世上还真的有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这人看向了一旁的黄志信，笑道：“志信演这部剧，这部剧才值300万，他一个黄毛小子算老几啊？” “自不量力！” 黄志信听到这话，摇晃着手中酒杯，笑得有些勉强。 《琅琊榜》几轮谈价后忽然宣布不卖的事他也听说了，也感觉许臻十分可笑，居然妄图跟自己比价，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是，黄志信自己暗自嘲讽一番也就罢了，他并不希望听到别人提起此事。 因为《琅琊榜》其实是他的黑料。 当红一线发动资本力量去抢新人的剧本，结果最后居然还没抢到手……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过，眼前的这群二代们哪会考虑黄志信心情，想到什么就说了，黑料红料都是谈资。 “这还不是最好笑的！” 先前提及此事的那个壮硕男子哈哈笑道：“最好笑的是徐浩宇那个憨批！” “费尽心思从他爸那儿搞来一辆布加迪，兴致勃勃说要来参加咱们这个俱乐部。” “没开业的时候过来溜了好几圈，又这又那，准备得一溜八开。” “结果好嘛！”这人两手一摊，转头看向黄志信，道，“一听说志信也要来，这小子居然卷铺盖走人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跺着脚道：“他说不愿意跟自己‘老师’的仇人坐一起喝酒！” “他管许臻叫‘老师’！” “哎呦我的妈呀……哈哈哈……” 第303章 《杨家将》先导片 5月14号这天的早上，《琅琊榜》剧组一切如常。 许臻照例还是5点钟起来晨练，吃饭洗漱后，7点钟准时赶往片场。 在从酒店前往片场的途中，许臻在后排座椅上闭目养神，助理周晓曼则翻开小本本，简单跟他念叨起了一些近期相对重要的事情。 “《杨家将》杀青了，昨天放出了第一版概念先导片，你的镜头不多。” “《闯关东》正式定档了，7月12号在央视一套黄金档播出，6月底会有一次访谈，等到时候我再提醒你。” “有一款仙侠类的网游想找你拍宣传片，乔哥说资源难得，有空最好还是接一下，晚上你看看资料……” 周晓曼的语速极快，如同是一个人形交通广播。 “啊，还有……” 说着说着，她犹豫了两秒钟，终于还是将本子上的其中一条内容给划掉了，继续念下一条道：“呃，上回你相中的那个校园爱情故事，曼玲姐也说不错，她现在就动笔开始改剧本……” 这时候，正在闭目养神的许臻睁开了眼睛，转头问道：“晓曼姐，你刚刚跳过去的那条是什么？” 周晓曼面色一僵，讪讪笑道：“啊哈哈……” 她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事其实不太着急，你知道一下就可以了。” 说着，她低下头去，看着本子上的文字，道：“最近圈内有一件事闹得挺凶的。” “徐浩宇和黄志信各自翘了不少活动，两人这段时间一直不肯同台。” 许臻微微一怔，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周晓曼有些无奈地看着许臻，道：“听说，这事是因为你闹起来的。” 许臻再次讶然：“我？” 周晓曼干笑了两声，简单讲了讲不久前超跑俱乐部的那件事，以及被圈内传为笑柄的徐浩宇管他叫“师父”的这个梗。 本来这种幼儿园级别的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这两人都是一线明星，经常需要一同出席各类活动，所以影响相当大，好多活动组织者都愁得不行。 许臻听完这件事，只觉心里有些难受，问道：“他们俩现在这个情况，对谁更不利？” 周晓曼道：“这个不好说。” “论人气，徐浩宇绝对甩黄志信三条街。” “但论名气，黄志信是影、视、歌三栖艺人，在歌坛、电影界都有一定的成绩，所以徐浩宇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周晓曼见到许臻微微蹙眉，连忙道：“这件事你不用管。” “乔哥已经跟徐浩宇那边沟通过了，后续有什么需要做的咱们这边都会配合的。” “我跟你讲这个，主要就是让你知道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别影响你的心情。” 许臻听她这样说，轻轻点了点头，心下既感动又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自己也没教徐浩宇什么东西，只是日常交流罢了。 没想到这位小哥居然一直坚持管自己叫老师，不仅当面叫，背后也叫，而且还为此跟人闹翻，哎…… 许臻感觉这种事应该当面道谢。 他想起，对方这个月刚好要过来客串祁王殿下，于是便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问道：“浩宇哥，你哪天来《琅琊榜》剧组这边？我去机场接你，请你去吃好吃的。” 片刻后，徐浩宇回复道：“好啊，我这周六到，具体时间待定。” “接机可以有，但是请客必须得我请。话说拜师宴还没摆呢，师父你啥时候有空？想吃啥？” 许臻嘴角微微翘起，跟他商讨起了周末吃什么的话题。 …… 同一天。 圈内人士都在讨论徐浩宇和黄志信掐架的事，但圈外人的关注点却在电影《杨家将》的先导片上。 虽说环球娱乐在业界一直有着“星光璀璨，剧情稀烂”的赫赫威名，但先导片一出，众人还是被雄浑壮阔的战争场面、华丽绚烂的光影特效，以及满屏的帅哥给晃瞎了眼。 “啊啊啊啊……谁能泼盆水让我冷静一下！这是什么神仙阵容！！” “不得不说，环娱干得漂亮！” “正脸镜头好少！全是全景，差评！我画面定格定得好辛苦！” …… 另一边，许臻的粉丝榛果们也炸开了锅。 由于前期宣传比较少，很多不是死忠的粉丝甚至都不知道许臻参演了这部电影，直到先导片放出来，许臻的名字被圈出来了，这些人才猛然发现——自家阿真居然不声不响地去演了一部电影！ “这个七郎是阿真吗？是阿真吧？我没看错吧？！画面一闪即逝看不清啊啊啊啊！！”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前期宣传！七郎居然是我哥，妈耶！！” “穿盔甲的阿真帅爆了！梦回周郎！啊啊啊啊这个马尾辫的造型比束发还要好看，好有少年感！！” “同志们啊，划重点，《杨家将》是电影，正儿八经的大银幕电影！我真终于开始向电影界进军了，吼吼吼！” “……” 一群粉丝们讨论得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然而偏偏却有人喜欢来泼冷水。 黄志信的粉丝们最近刚刚在徐浩宇那边受了一肚子的起，面对许臻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绝不会有好脸色的。 “恭喜@许真又在一部剧里演了个男七号，厉害” “什么男七号，明明就是个龙套……” “开机发布会的时候你家哥哥都没出场，先导片里他连一个清晰的正脸都没有——你家哥哥为什么不宣传你还看不出来吗？” “呵呵，跟这帮人讲什么道理，之前还有人说许真出演《夜雨江湖》就算演过电影了呢，满打满算不到4分钟，戏份可真多” “快别说了，《杨家将》有没有4分钟都不一定呢……” “……” 先导片发布之后不到24小时，就出现了一大群黄志信的粉丝在各种场合阴阳怪气地嘲讽许臻。 由于榛果们在骂战方面的战斗力十分令人捉急，双方掐起来没多久，局面很快就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在各大舆论平台上，黄志信的粉丝迅占领舆论高地，颇有种几支登山队从各个方向出发、然后在峰顶相会的快感。 周晓曼干看着，不仅不能下场去骂，反倒还得嘱咐自家粉丝理智对待。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狂剪视频，用自家阿臻的表演片段去替换黄志信在电影中的表现。 许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晚上“演”了五部电影，而且还收获了上万路人粉。 许多关注了“逍遥剑主”这个up主的网友纷纷拖家带口出来看上帝，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儿晚上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第304章 男几号？你再说一遍？ 短短2分钟的《杨家将》先导片，引得全网鸡飞狗跳。 吹捧的、拉踩的，期待的、挑刺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其中蹦跶得最欢的就数黄志信的粉丝们了。 一部电影里既有徐浩宇、又有许臻，这群人像是苍蝇瞧见了有缝的鸡蛋，一窝蜂全涌了上来。 一会儿喷徐浩宇的演技，一会儿喷许臻的番位，新仇旧恨一起算，以一敌二，撕得热火朝天。 “男七号？七号肯定排不上吧，除了他六个哥哥，还有杨令公、潘仁美、皇帝、八贤王呢？” “连辽国那边的将军都有正脸镜头，这么算……许真应该是男12号？” “哈哈哈哈神特么男12号，这是踢足球都进不了首发阵容啊！” “最可笑的是，一群榛果还在那儿耀武扬威地说她家哥哥演电影了，笑死……先导片里连个清晰的截图都截不出来，还演电影，谁给你的脸？” “摄影师还真就没给他脸，全是远景，没一双火眼金睛都找不着人在哪儿！” “男12号还算什么主演，这就是个龙套，许真对演龙套还真的是情有独钟！” “……” 许臻的粉丝们被逮住了一顿猛踩，气得嗷嗷直叫。 对方清楚地知道许臻的优势劣势分别在哪里，所以既不喷颜值、也不喷演技，就喷他在电影圈没有咖位，只配演龙套。 任凭榛果们把自家偶像夸得天花乱坠，也无法推翻这一观点。 一些榛果自知理亏，只得默默地删掉了此前为宣传《杨家将》发布动态，低调苟住，岁月静好； 也有一些粉丝觉得气不过，依旧在继续战斗。 ——我爱豆在电影里客串怎么了？我们帮忙做宣传又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电影圈不也得一步步闯吗？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持这种观点的就包括了正在《王城》剧组里拍电影的林嘉。 林嘉有一个小号叫做“木木爱吃榛子酥”，注册了三年，各项数据都冲在榜单最前列，在榛果里是个有名的大粉。 林嘉连妆头来不及卸，就低着头，咬着嘴唇，飞快地打字道：“在《杨家将》里友情客串就等于没有电影资源吗？这是什么逻辑？” “远的不说，年初的时候许真刚刚拒绝了《王城》的男二号，这么快就忘了？” “许真只是对剧本、对角色要求很高，不会随便接戏而已，真想演电影，以许真现在的咖位还愁没有电影拍？” 林嘉发完这条动态后，双手举起手机来，气鼓鼓地点击了发送。 她刚想去把头上的随云髻解开、把身上的广袖裙换了，回头再来跟他们干架，结果一转头，刚刚的那条状态下面就出现了好几条回复。 “《王城》，这是哪里来的野鸡电影？” “许真面对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哭着喊着非要电视剧，你就说这电影得多烂？” “刚查了也希望，许真没接《王城》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瞧瞧这演员配置，林嘉都能当女主角，哈哈哈给笑死爹了……” 林嘉：“……” 啊啊啊啊啊我感觉自己在冒烟！！ 她一把撩起自己仙气飘飘的轻纱衣袖，怒气冲冲地就要跟这帮人继续对线。 结果一行字还没打完，就听一声特别提示的声音响起，林嘉顿时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许臻发动态了？ 发的什么内容，不会是亲自回应了吧？ 她来不及细想，随手便点进去一看，只见，许臻的账号刚刚转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的标题叫做：#杨家将预告·七郎篇# 林嘉微微一怔。 人物预告？ 杨七郎居然有单独的人物预告？这是什么待遇？？ 林嘉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横过手机，目不转睛地看起了这段视频。 与此同时，天南海北数以万计的榛果都看到了这条预告片。 刚刚还如火如荼的掐架像是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榛果这边，再没人理会黄志信粉丝的挑衅，众人纷纷在第一时间点开了这条预告片，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天波府。 灰墙青瓦，阆苑曲折。 偌大的府邸映衬着远处的湖光山色，景致庄严开阔。 众人的视角随着镜头来到一处屋顶上，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潇洒地坐在屋脊上，身着一身暗红色的劲装，绑着利落的马尾，疏朗清俊面容上带着三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是许臻！ 这一刻，屏幕前的无数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兴奋得抓耳挠腮。 终于看见了杨七郎清晰的正脸！ 这个扮相可以，极其可以！ 而且，杨七郎跟许臻之前扮演过的所有角色都不同，这个角色的身上有着一股难以言喻少年感。 单单一个亮相，便让人觉得英姿勃发，朝气蓬勃。 在湛蓝如洗的晴空下，这个俊秀的少年坐在屋顶上，几乎耀眼得发光。 “杨——延——嗣！！”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就这个扮相多做感慨，就听到一声饱含怒意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杨七郎低头望去，只见，徐浩宇饰演的杨六郎大步流星地从对面的主屋里走了出来。 这时候，镜头给六郎切了一幕特写。 只见，他这张平日里英俊的面容此时已被涂抹得不成样子：两条眉毛被涂得极浓，中间连在了一起；两边颧骨上各花了一个黑漆漆的大圆，嘴边更是被画了一圈络腮胡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顶上，杨七郎瞧见自家六哥这副鬼样子，笑得几乎崩溃。 杨六郎怒气滔天地指着杨七郎的鼻子，吼道：“你给我滚下来！！” 杨七郎屋顶上站了起来，冲着楼下的六哥扮了个鬼脸，得意地道：“有本事你上来啊！” 说罢不等六郎回应，直接跑了起来，身形灵活地在各院的屋顶间上蹿下跳，镜头再次从近景拉为了远景。 视频画面快速闪动。 杨七郎在天波府中上房揭瓦、调皮捣蛋，父母兄长们虽然板着脸教训他，但眼中却尽是怜惜之意。 ——这是个在家中备受宠爱的幺儿。 轻快的配乐伴着眼前这个明亮的少年，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无比愉悦。 紧接着，镜头一转，画面来到了夺帅印的擂台上。 杨七郎和杨六郎挤在台下，看着唐溢饰演的潘豹下重手打死了挑战者，杨七郎一怒跃上了擂台。 预告片这时候并没有将整段的打擂视频放出来，只节选了几个镜头。 潘豹被杨七郎干脆利落地钳住，嘶声道：“我是太师之子，堂堂的国舅爷！你敢打我，信不信我灭了你杨家满……” “咚！” 话未说完，杨七郎已一脚把他踹得跪了下来，昂然道：“小爷我打的就是你！” 转瞬间，画面再次切换。 幽幽烛火中，母亲佘赛花跪坐在七郎的身后，手中执着一柄木梳，细细地给儿子梳着头发， “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佘赛花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色，柔声叮嘱道，“上了战场，你一定要听你爹和几个哥哥的话，千万不要再任性了。” 杨七郎侧过头去，嘟囔道：“娘，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送死，您别这么苦着脸。” 接下来的画面便来到了战场上。 七郎身披铠甲，随父兄征战，他骑着战马、提着长枪，面对着残酷而血腥的战争，少年面容坚毅，度过了无数的危难。 逼真的战争场景和马上征伐看得观众们心潮澎湃，许臻饰演的杨七郎更是大放异彩，动作矫健、长枪呼啸，打斗动作漂亮得无与伦比。 在重军围困之下，他单枪匹马杀出重围，数十个辽兵竟困不住他孤身一人，恍惚间，观众似乎是看到了那个在长坂坡单骑救主的赵子龙。 短短1分半钟的视频几乎转瞬即逝。 直到画面一黑，视频弹窗重新缩回到了网页上，屏幕前的观众们才如梦初醒，发现这段预告片已经结束了。 意犹未尽！ 虽然明知道杨家将的故事最后凄惨无比，但还是想看看这中间的过程。 潘豹的饰演者居然是唐溢，好想看擂台上的殊死搏斗！ 最后的那一幕，杨七郎拄着长枪，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吼“杨延嗣罪该万死”，好想看他跟潘仁美的对峙！ 许臻的打戏果然是从来不会令人失望，预告片里的几段打戏都处理得相当漂亮，让人热血沸腾。 片刻后，不少人已经点击了回放，打算把这段预告片重新再刷几遍。 然而也有很多许臻的粉丝这时候忽然回过了味来——角色预告片！ 这种级别的东西，是随随便便什么角色都能有的吗？ 更何况，杨七郎的故事线在预告片中看上去有头有尾、如此清晰，这份待遇，怎么可能是个龙套？！ 这个念头一起，这些人连忙翻找出了《杨家将》的官方v博，迅速点了进去。 且见，几分钟前，官v刚刚放出了三段角色预告片，分别是杨大郎、杨六郎、和杨七郎。 只有这三个人有，并不是人手一份。 其他人，谁也没有。 这一刻，无数榛果们瞬间挺起了胸膛，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 刚刚过去的几分钟，对于许臻的死忠粉而言像是过去了一个季节，世界直接从冰天雪地变得春暖花开。 然而对于跟她们对线对了一天的黑子们而言，这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几分钟，还不够上一趟厕所的。 因此，这时候，许多黄志信的粉丝还在兴高采烈地找人对线，为自己的嘴炮能力感到沾沾自喜。 但其中也有人发现了情况有些古怪。 这一会儿的功夫，榛果们好像被集体按了禁言键，几乎没有人跳出来说话。 就比方说那个“木木喜欢吃榛子酥”发的动态，七八分钟过去，下面已经积累了几十条留言，她怎么理都不理呢？ 黑子们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几分钟后，这群人正四处喷的起劲，“掉线”了的榛果们终于卷土重来，也不废话，直接用刚刚那条预告片的链接回答了一切问题。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没听清……” 有榛果发动态问道：“刚才有人说许真是《杨家将》里的男几号？再说一遍？” 短短片刻后，各大社交平台几乎被刷爆。 “男几号？再说一遍？” 短短七个字，成为了刚刚所有下场踩许臻的黑子们的噩梦。 尤其是那些明确说了“男七号”“男十二号”的人，下面的回帖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 许多许臻的支持者只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不到半个小时后，以黄志信的粉丝为首的黑子们便开始大规模的删帖，颇有种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之态。 刚刚的震天嘴炮、阴阳怪气统统变成了响亮的巴掌，一个个左右开弓地往自己脸上扇。 方才黑得有多狠，现在打得就有多响。 很多人由于骂的太狠，被万人嘲讽，连路人都要上来踩一脚，气得直接注销了自己的社交账号。 这些人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气得咬牙切齿。 好你个许真，好你个环娱，居然联起手来放烟雾弹？ 堂堂一部电影的男三号，居然连开机发布会都没参加、全剧先导片里都没有清晰的正脸镜头？！ 这是干什么，钓鱼打脸？！ 我算你是个狠人！！ …… 而与此同时，“狠人”许臻刚刚下戏，他听到周晓曼讲起，《杨家将》剧组居然给自己做了一份单独的预告片，也是有些惊讶。 “男三？我？” 许臻一脸疑惑地道：“不是啊，哪有男三这么重要，电影里的男三算是主角团了！” “杨令公，杨大郎，杨六郎，这才是主角团。” 许臻微微蹙眉，道：“我应该是跟其他几个兄弟一起，算是个排不上号的配角。” 周晓曼道：“是啊，我也觉的挺惊讶的，剧组那边让我转发你的预告片，我还以为人人都有，没想到不是……” “铃铃铃……” 两人正这样说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许臻拿起来一看，见是徐瀚，连忙接起，道：“您好，徐总？” 电话那头，徐瀚笑道：“预告片看到了吗？觉得怎么样？” 许臻道：“徐总，我刚下戏，还没来得及看……” 说着，他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问问番位的事，徐瀚却已主动道：“最近《杨家将》粗剪版本已经出来了，你最近可以抽空过来看看。” “杨七郎的片段真的是特别精彩，我一刀都舍不得剪，只好多放点了，一不小心剪成主角了，哈哈。” “开机发布会你没参加，等上映宣传的时候你多走走吧！” 说着，徐瀚微微一笑，道：“哎，环娱这么多年一直想签你，可惜一直没签下来，真是平生一大憾事。” “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跟小许继续合作啊！” 第305章 涨疯了 许臻挂断了与徐瀚的通话，忍不住有些感慨。 自己在《杨家将》中的戏份可谓是一波三折。 最初徐瀚“骗”他去参演这部电影时，说好了是客串，只用一个多礼拜就能拍完。 结果，演着演着，剧方就搬出了另一套剧本来，硬生生把他这个龙套扣在了剧组一个多月。 然后现在，粗剪版本一出，自己又从配角变成了主要角色之一…… 接二连三的变动弄得许臻一脸懵逼。 作为一个咖位不高的年轻演员，能意外收获一部电影资源固然令人欣喜，而且杨七郎这个角色他也确实十分喜欢。 但是，徐总这么一搞，《杨家将》就变成了自己进军电影界的首部作品。 要是早知如此，他在选择上肯定会更为慎重…… “啊对了，”许臻正纠结着，一旁的乔枫忽然插口道，“《杨家将》剧组那边刚刚联系了我，说你的演出合同需要重新修改一下。” “等商量好了我再带你去重新签。” 许臻微微一怔，问道：“为什么要重新签？” 乔枫笑道：“涨价了啊！” “你在《杨家将》里从配角变成主角了，片酬还能按原来的标准给吗？” “主角是要有票房分成的！” 许臻：……？ 票、房、分、成？这是什么神仙？！ 霎时间，他只觉连日高强度拍摄带来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许臻抬起头来，看着漆黑的夜色，忽然感觉今天的月亮怎么这么明晃晃、亮堂堂呢？ 又大又圆！ …… 《杨家将》的前期宣传继续按部就班进行。 几天之后，剧组公布了正式的宣传海报，许臻在海报中的位置并不显眼，而且演员表也是按照从大郎到七郎的顺序排列的，并没有故意将他放到男三号的位置上去。 然而这时候，已经再没人敢来嘲讽许臻的番位了。 三个拥有独立宣传片的角色之一，还有什么好多说的？ 演员表排名靠后，那叫孝悌之道！ 这套宣传一出，许臻在业界人士眼中的地位瞬间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不久前的《猎影》提升的是他在扛收视方面的口碑； 而《杨家将》的作用则直白得多，提升了直接就他的咖位。 ——这是一个能在大制作电影中扮演主要角色的演员！ 如果《杨家将》上映之后，成绩能达到及格水准以上，这就算是出道成功，电影圈的大门将正式向他敞开。 甚至，如今《杨家将》还没上映，就已经开始有电影向许臻发出了戏约。 乔枫悄咪咪地收着，乐呵呵地应付着，暂时没有给任何答复。 而蔡实践这边，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琅琊榜》预售事宜也再次被提了起来。 有不少人又开始通过私人关系试探他的口风，蔡实践本来铁了心要待价而沽，但没想到刚待了半个月，价钱就涨了一大截，顿时又犹豫了。 要么……再考虑一下？ 就在蔡实践左右摇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捂盘的时候，另一件意料之外的惊喜终于彻底断了他预售的念头。 …… 5月21号，《杨家将》预告片公布的一个礼拜之后。 当天中午12点，许臻刚刚结束了一段戏的拍摄。 还没来得及去喝口水，坐下来歇一会儿，就见自家领导蔡实践背着手站在场边，稀疏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显然是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阿臻！” 蔡实践见他出了片场，兴奋地朝他招招手，跳着脚叫道：“过来过来！” 许臻连忙朝他走了过去，问道：“蔡叔，什么事？” 蔡实践“唰”展开了手中的一份传真，毫不避讳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咧嘴笑道：“恭喜！” “第二次获得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许臻讶然看着蔡实践手中的传真，几乎忘了伸手去接。 他怔怔地看着那份传真上的文字： 最佳男配角，冯靖远《面朝黄土》 韩云雷《剑侠》 刘湛云《金陵挽歌》 倪国红《狼烟》 许臻《三国》 ……自己凭借《三国》中的周瑜一角，获得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刹那间，许臻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从胸腔中涌出。 二度被提名，这种喜悦感不禁没有降低，反倒比去年还要兴奋得多。 因为他笃定！ 自己这次被提名，不是因为鼓励、不是为了平衡，而是因为自己的真实实力！ 自己的表演得到了业界的认可！ 与此同时，刚才还乱哄哄的片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望向了许臻，眼神中满是惊讶。 最佳男配角提名？ 玉兰奖？！ 这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野鸡奖项，而是华夏电视剧圈最具含金量的三大奖之一啊！ 在场有些跟许臻不太熟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去年已经凭借《碧血剑》中的夏雪宜一角，拿到过一次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了。 此时听到他二次获得提名，心下顿时肃然起敬。 乖乖，这么年轻…… 即便只是提名，这也是权威认可的演技派勋章啊！ “啪啪啪……” 片刻后，周围人不约而同鼓起掌来，为自家男主角的荣誉而感到由衷欣喜。 一部剧还没拍完，男主角的身价就水涨船高、不断飙升，无论是对于演员、还是其他工作人员而言，都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谁不希望自己参与制作的电视剧越火越好？ 这对于以后的事业而言，可是最具价值的金字招牌啊！ “好小子，厉害啊！” “实至名归！《三国》我看了，确实是值得拿一个奖！” “这么年轻就能提名玉兰奖，前途无量啊小许！” “……” 许臻转头望了望四周，看着众人脸上或恭喜、或鼓励的笑容，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微笑着向众人鞠躬致谢。 三年多以来的种种在心头一一闪过，他心跳得极快，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他既为自己的演技得到了别人的认可而高兴，又为自己接下来的道路而感到了些许忐忑。 一定不能辜负了这些年来的努力，更不能辜负了那些曾经帮助过、鼓励过自己的人们。 未来的道理，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第306章 玉兰奖花落谁家 5月24号，玉兰奖各大奖项提名正式对外公布。 作为电视剧界屈指可数的盛典之一，这份名单一经公布，立即引起了无数人的热议。 短短几个小时之后，便有许多媒体人将这份名单掰开了、揉碎了分析了个通透，并各自作出了自己的预测。 身处最佳男配角提名中的许臻自然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一时间，网友们既觉惊讶，又觉实至名归。 21岁的青年演员，第二次获得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何等的殊荣！ 犹记得一年前，许臻作为一个新人，与一票演技派大佬共同获得这项提名，当时人们还只当是笑话在看待。 颁奖典礼当天的合影被无数人恶搞，有人把四位大佬拉成3米高、把许臻缩成小矮人，并配了“群佬除我”的字样，这张图片成为了风靡一时的表情包。 结果短短一年过去，许臻再次获得同一项提名，却再没有人发声质疑。 他凭借《三国》中的周瑜一角拿到这一提名，可谓当之无愧。 甚至有很多人大胆预测，许臻将在这五人中脱颖而出，拿到“最佳男配角”这一奖项。 比方说知名剧评人“一粒微尘”，就在名单公布后的第一时间主动发声，明确表示支持许臻。 “众所周知，首次提名和二次提名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一粒微尘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写道：“有时候，新人演员在热播剧中贡献出了不俗的表现，在该剧的其他项目不值得提名的情况下，组委会经过考量，会给予一个鼓励性质的提名。” “就比方说去年的许真，以及今年的韩云雷。” “但今年不一样。” “让我们来看一看今年的名单，《三国》剧组这边，导演、编剧、男主角、以及电视剧本身都分别获得了奖项提名，组委会对这部剧已经给足了面子，显然不需要再给许真一个配角奖来‘平衡’什么。” “甚至可以说，若不是这个配角的实力太强，组委会为了‘平衡’，很可能都不会给他这个提名。” 一粒微尘分析完《三国》，又开始分析同时被提名最佳男配角的其他演员：“相比于上届，这届的最佳男配角算是‘小年’。” “不过即便是小年，也有冯靖远、倪国红两位大佬进入名单，另外三位也都是业内风评不错的实力派演员。” “刚才已经说了，今年首次获得提名的韩云雷是出于平衡考虑的鼓励式提名，基本可以排除获奖的可能。” “而刘湛云的演技虽然可圈可点，但他在《金陵挽歌》中用的是配音——配音必落选，不解释。” “那么参与本次竞争的，实际上就只有冯靖远、倪国红和许真三人。” “而对比这三个人在剧中的表现，我投许真一票。” 一粒微尘写道：“这个年轻人的演技或许比不过两位前辈，但‘最佳男配角’看的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演技，而是演员对角色的塑造，以及这个角色对于全剧的贡献。” “在这方面，纵观这一年来的所有电视剧，我认为没有任何一个角色能比得过周瑜。” “……” 类似这样的观点一出，有人支持，也有人反驳，但没有人觉得可笑。 许臻凭借周瑜一角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可谓是当之无愧，甚至，他即便是最终拿奖了，众人都不会觉得意外。 不过，网友们对于“最佳男配角”的关注终究是有限的。 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佳男女主角，也就是“视帝”、“视后”的角逐上。 “视后”这边基本毫无争议，一看到入围名单，众人就已经猜到最终的获奖者会是谁。 而“视帝”这边则出现了较大的分歧。 因为，名单中出现了一位让人心情有些复杂的候选人——陈正豪。 实力派当红一线，出道15年，主演的电影、电视剧都获得过极佳的成绩，但他本人至今为止却从未封帝。 无论是影帝，还是视帝，一次也没拿到过。 这次的提名对他而言意义尤为重要。 因为众所周知，陈正豪近两年把主要的精力都扑在了电影上，已经很少接拍电视剧了。 所以，他这次如果拿不到视帝，很可能会此生与视帝无缘。 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三国》剧组经过商议，报送的“最佳男主角”参评人选不是曹操的饰演者，而是陈正豪。 看过《三国》的观众们都承认，陈正豪在剧中将诸葛亮一角塑造得鲜活生动，深入人心，最终星落五丈原的那段剧情也着实悲情动人，令人潸然泪下。 若是按照玉兰奖的平均评审标准来讲，这个角色是有资格获得视帝奖杯的。 然而，当网友们看到这一届“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名单后，却又瞬间陷入了沉默。 李德裕《父亲是一座山》； 吴勤《黎明枪声》 张晓童《借刀》…… 与三位老牌视帝同期提名。 其中李德裕老师已有三年未曾出山，一出手就是风雷大作； 吴勤的《枪声》更是公认的一战封神，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引发了无数热议。 陈正豪夹在几位老戏骨中间，能否获得视帝殊荣，实在是难说得很。 …… 不光是网友们觉得难说，玉兰奖的评委也觉得很难说。 5月底，这一届玉兰奖的评审团正式成立，各个组别的评委都分别入住了组委会安排的酒店。 这一届的白玉兰奖的评审团主席是华夏知名编剧孙满堂。 作为《闯关东》的编剧，刚刚跟许臻合作过的孙满堂看着这份名单，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好嘛，把小许送我手里来了！ 这要是他没得奖，还不得说是我的责任？ 不过抱怨归抱怨，孙满堂其实也并没有觉得如何为难。 说到底，演艺圈就这么点大，名单上的人至少有70%以上都曾经跟他有过合作，要说想完全避嫌，那是不可能的。 评审团成团的当天，开过动员会，众人各自都拿到了一份视频资料，里面包含了各个剧组选送的表演片段。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评审团成员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些片段依次看一遍，然后讨论出最终的获奖名单来。 首先要讨论的第一个奖项便是——最佳男主角。 第307章 五丈原与柴桑口 酒店二楼的一间会议室被布置成了小放映厅。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玉兰奖的评委们就将在这里依次审阅入围名单中的影片。 评委会主席孙满堂坐在了放映厅的第一排，他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名册，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道：“按顺序来吧。” “从一号候选人陈正豪开始，播放《三国》第89集。” 说罢，孙满堂便暂时合上了手中的册子，凝神看起了眼前的大屏幕。 陈正豪被排在第一个，不是因为他在初选中得分最高，而是因为他的姓氏首字母是c。 与排位正相反，陈正豪的初选评分是五位候选人中最低的。 孙满堂当初拿到结果的时候，说实话，相当吃惊。 因为陈正豪的演技怎样且先不说，论人气，他绝对是所有候选人里最高的，而且是碾压性的高。 为什么他的评分会这么低呢？低到险些没进入候选名单！ 去年，孙满堂因为许臻的缘故凑巧看过几集《三国》，他明明记得陈正豪在剧中的表现非常出色，为什么得不到评审团的认可？ 被针对了？ 带着这样的疑虑，孙满堂看起了《三国》第89集，也就是“秋风五丈原”这一段的故事。 然而看着看着，孙满堂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不是被针对。 ——陈正豪这是吃了评审规则的亏。 入围的电视剧这么多，评委们不可能把每部影片都从头看到尾，只能是选看剧组推荐的集数。 也就是说，评委们其实只看剧中的一两集，就给出了这个演员的表演评分。 这其实是很不公平的。 因为，有的角色就只有那么一两幕高光片段，其他时候稀松平常； 而有的角色，就比方说诸葛亮，优势在于人物的厚重感。 从青春年华，初出茅庐、意气风发，一直到白发苍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个角色的表演难度相当之大。 秋风五丈原这一段之所以感人，并不是因为这段戏本身有多么强烈的冲突、多么炸裂的演技，而是前面几十集情感累积在此时迎来了一次集中爆发。 倘若不看前面，单拎出这一集来看，震撼的效果一下子就削弱了一大截。 孙满堂坐在放映厅中，看着陈正豪饰演的诸葛亮仰望苍天，感叹“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只觉内心毫无波动。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其他评委，只见另外几人也是一脸淡然，时不时低头在本子上写些东西，看上去非常程式化。 40分钟后，《三国》选送片段播放结束，放映厅中紧接着又放起了第二位候选者的表演片段： 李德裕，《父亲是一座山》。 这一片段跟刚才的“秋风五丈原”就不同了。 李德裕在剧中饰演的是一个拾荒的老者，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拎着一个蛇皮袋，在公园的垃圾箱里翻找矿泉水瓶子，生活气息非常浓郁。 这时候忽然下起雨来，老人麻木地抬头看了看天，慢悠悠地将口袋扎起来，背在背上，一瘸一拐地走去街边避雨。 紧接着，老人的儿子找到他，强行拽着他回了家。 然而到了家门口，老人却没有进屋，而是低着头、佝偻着脊背，拎着自己的蛇皮袋，神情局促地站在楼道里。 听到儿子和儿媳妇在屋里吵架，老人浑浊的双眼微微一颤，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又默默转身下了楼。 短短半个多小时的表演，看得孙满堂一阵揪心。 不得不说，虽然这类电视剧年轻人不见得喜欢看，但李德裕老师的表演确实相当动人。 在接下来的审片过程中，孙满堂等人又看到了吴勤饰演的革命者面对爱人的离世悔恨交加、失声痛哭； 看到张晓童饰演的地下工作者在被捕后，先是假装懦弱无知，而后又忽然暴起杀敌。 几段表演看下来，孙满堂看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好评啊！ 这几位候选人，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精彩，实在是令人难以抉择。 五段视频看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半。 几位评委简单去吃了顿午饭，商量着休息片刻，下午两点半再继续。 孙满堂回到自己的房间，本打算睡个午觉再去审片，但由于心里装着事，辗转了半天也没睡着，索性拎着本子又回到了放映厅。 …… “吱呀——” 推门而入，孙满堂转头一望，只见放映厅中安安静静，只有一个40来岁的中年女人坐在最后排的座椅上。 这人也是玉兰奖的评委之一，名叫池隽雅，是一位知名电视剧制作人。 池隽雅岁数虽然不小了，但是保养得相当好，干练的短发、得体的淡妆，搭配着米白色的职业套裙，身上透着一股成熟女性的知性美。 “池老师没去休息一会儿？”孙满堂坐到她前排的座椅上，扭头问道。 池隽雅礼貌地朝他微微一笑，道：“心里装着事，睡不着。” 孙满堂笑道：“我也是。” 池隽雅是偶像剧的监制，而孙满堂是年代剧的编剧，两人平时实在是没什么交集，说完这两句话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索性继续审起了片。 由于这届视后的人选基本没有争议，两人于是直接看起了“最佳男配角”的片段。 池隽雅手中握着遥控器，不动声色地跳过了两个陪榜者，看起了另外三个人的表演。 许臻选送的片段正是《三国》第50集，周瑜离世的那段剧情。 从被迫班师回朝、到跪拜江东、再到最终的“既生瑜何生亮”，当配乐《历史的天空》响起的那一刻，池隽雅只觉心头一颤，泪水不受控制地便涌了出来。 “最佳男配角这块，应该就是许真了吧……”她不动声色地抹掉了眼角的泪痕，低声道。 孙满堂带着自家孩子滤镜，当然更觉得许臻出色了，笃定地点头道：“我感觉没什么争议。” 说罢，他忍不住又愁起了视帝的人选。 如果最佳男配角确定要给许臻，那男主角这块，陈正豪如果不是太出色，按理说就不应该给了。 但是不给吧，又觉得于心不忍…… “池总，视帝这块，您怎么看？”孙满堂扭头问道。 池隽雅想了想，道：“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吴勤或者张晓童。李德裕老师已经拿过太多次视帝了，而且这次入围的电视剧也太沉重，算了吧。” 孙满堂忍不住问道：“那陈正豪呢？” 池隽雅思索了片刻，道，“陈正豪也很好。” “我实话实说，论演技，陈正豪是要胜过吴勤一筹的，跟张晓童也只在伯仲之间。” “但是就诸葛亮这个角色而言，纵向来看，不比老版精彩；横向来看，也不如同剧组的周瑜取得的突破大。” “这个奖没有道理给他。” 孙满堂听完这番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的想法跟池隽雅类似。 陈正豪确实具备获得视帝的资格，但是总感觉差了那么一口气。 若不是当真实至名归，组委会是不可能给他这个奖的。 堂堂当红一线，如果出于安慰考虑而给他颁了这个奖，那就不是荣誉，而是羞辱了。 …… 简单讨论了一番后，孙满堂看看时间，离下午开工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再审最佳女配角肯定来不及，两人此时看《三国》正看得起劲，索性就没换视频源，直接就着许臻的选送片段看起了后续的剧情。 周瑜死后，灵柩被送回了江东。 诸葛亮为维系孙刘联盟，前往柴桑口吊唁周瑜。 屏幕中，陈正豪饰演的诸葛亮披麻戴孝，缓步走入中庭，身后只有赵云一人跟随，显得身单力薄。 江东一众武将看他竟然还有脸来，一个个怒发冲冠。 程普、甘宁等人当场便拔了刀，气氛剑拔弩张。 诸葛亮被围困在庭中，面对着数十把尖刀，毫无惧色，只是神情肃穆地注视着前方的灵堂。 鲁肃听到这边的动静，从灵堂中匆匆赶来，瞧见这番情形，怒道：“程老将军，还不速速命人收刀！” “主公之前是怎么交代的？！” 程普听到这话，狠狠攥紧了手中的刀柄，咬着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便走。 庭中其余人听到鲁肃发话，虽然依旧怒不可遏，也只得无可奈何地退了回去。 诸葛亮向鲁肃行了一礼以示谢意，旋即便扬起头来，对周围人愤怒的目光视若无睹，神情凝重地走入了灵堂。 瞧见这一幕，放映厅中的孙满堂不由得端正了坐姿。 咦…… 陈正豪在这段戏中的表现，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虽然他从头到尾未发一言，但无论是沉重的神情、还是不卑不亢的处事态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诸葛亮明知江东对他恨之入骨，但为了维系孙刘联盟，还是坦然前来。 这份坦坦荡荡、临危不乱的气度，当真令人肃然起敬。 片刻后，陈正豪饰演的诸葛亮来到了灵堂中。 周瑜的遗孀小乔见到他，却没有外面的将士们那么怒气滔滔。 小乔形色憔悴，神情悲戚，但依旧礼数周全地向诸葛亮行了礼，并温言软语地命人为他送上了祭拜所用的物品。 “先夫临终前曾留书嘱托，”小乔低声道，“等他去后，先生若来吊唁，我等务必要以上宾之礼待之，切不可怠慢分毫。” 听到这番话，跪在周瑜灵位前的诸葛亮神情一凝，抬头望向了小乔。 小乔说到此处，不禁垂下泪来，哽咽道：“先夫有云，先生来祭他，属意在孙刘交好。” “先夫临终前已表奏主公，要鲁肃大人代其统领江东兵马，望先生能解其意。” 诸葛亮怔然看着小乔，良久，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个笑容，屏幕前的孙满堂只觉心里咯噔一声，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了。 ——因为就在这一刹那，就在诸葛亮露出这个笑容的同时，一股浓浓的悲戚之色像是从他的骨子里溢了出来。 寂寥、孤独，仿佛天地间只有他孤身一人。 诸葛亮的嘴角微微翘起，垂下头去，轻声道：“公瑾真知我者也……”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他跪坐地上，脸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笑容，但泪水却一颗颗地洒落在面前，根本无法抑制。 “哀哉公瑾，生死永别，”诸葛亮的声音微微发颤，哽咽道，“从此天下，再无知音……” 这一刻，屏幕外的孙满堂忽然便红了眼眶。 他感受到了诸葛亮的真实悲哀。 “吱呀——” 这时，只听一声门响，又有其他评委重新回到了放映厅中。 然而身处厅中的孙满堂却没有跟对方打招呼。 他这时候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伸手杵着前排座椅的靠背，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视频画面。 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刚看过周瑜离世的故事，再看这段时，情绪的累积更为充分； 还是陈正豪在这一段的表现确实更加情真意切…… 孙满堂只知道，这段表演，比刚刚的另外四位视帝候选人都更能打动人心。 “孙老师？” 刚回来的评委见他不说话，伸手指了指屏幕，主动开口道：“又看《三国》呢？还是陈正豪的选段？” 孙满堂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不不，这个不是陈正豪的选段，是别人的……” 说话间，他转过头来，看向刚刚进来的那个评委，正色道：“今天上午的‘最佳男主角’候选，你怎么看？” 这人犹豫道：“我中午的时候也想了想，说实话挺难抉择的。类型不一样，水平也比较接近，没有谁有特别明显的优势……” 两人说话间，剩下的几个评委也陆续回到了放映厅中。 听到他们聊起这个话题，也纷纷开口，各抒己见，然而却很难达成共识。 孙满堂定了定神，道：“几位老师，关于这一届的‘最佳男主角’，我有一个提议。” “几位候选人的实力太接近了，光看推荐的那一集实在是有点难以判断。” 说着，他环视了众人一圈，道：“有时间的情况下，咱们是不是应该多看几集再做决定？” “毕竟事关视帝，还是应该谨慎为上。” 第308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6月12号，许臻正式收到了玉兰奖组委会发来的邀请函。 他以《三国》中的周瑜一角，获得了本届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因此，组委会邀请他于本月15日19:35分前往魔都东方会展中心，参加本届玉兰奖的颁奖典礼。 这也是许臻进入《琅琊榜》剧组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请假外出。 “我知道你记性好，但尽量还是多看几遍吧！” 颁奖典礼的前一天晚上，在酒店的包间里，乔枫将提前写好的“获奖感言”塞到许臻手里，反复叮嘱道：“万一到时候太紧张忘词了呢？”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许臻无奈地笑了笑，接过感言，道：“好，我明天早上一定再多看几遍，乔哥你放心。” 说罢，他便将感言随手放到了一边，继续翻看起了手里的《琅琊榜》人物小传。 乔枫瞧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觉两宿没睡好的自己宛如智障。 哎，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呢？ 这让我简直怀疑明天要参加的不是玉兰奖颁奖典礼，而是村长儿子结婚的流水席…… “虽然你现在获奖的呼声很高，但心态还是要放平，”乔枫一脸木然，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许臻还是安慰自己，道，“玉兰奖虽然重要，但是毕竟只是‘最佳男配角’，又不是视帝。” “你实力在这儿摆着，早晚都能拿奖，不必急在一时。” 许臻抬起头来，淡然一笑，道：“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乔枫：“……” 您老心态这么好，我可真是太放心了！ 许臻说完这句话，便没在理会乔枫，继续低头看起了人物小传。 他的心态是真的很平。 能凭借周瑜一角拿到“最佳男配角”提名，这是业界对自己的认可，他很高兴，也很自豪。 但至于能不能拿奖…… 有一句话许臻没好意思跟乔枫说：这个奖他其实不太想拿。 玉兰奖是总局举办的一项电视类大奖，意在鼓励华语电视剧的蓬勃发展，最讲究“平衡”。 因此，一部电视剧再好，也不可能横扫玉兰奖所有奖项。 也正是由于如此，对于年度火剧而言，拿奖的关键反倒不是外部竞争，而是内部竞争。 《三国》作为去年的收视霸主，拿到了本届玉兰奖最佳电视剧、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等六项提名。 其他奖项每多拿一个，陈正豪获得视帝的可能性就小一分。 尤其是“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太犯冲了。 如果有的选，许臻是真心希望《三国》另外五个奖都别拿，把所有的运气都赌在视帝这一项上。 至于自己…… 《三国》拿不到还有《闯关东》，《闯关东》再拿不到，他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21岁，青春正好，何愁拿不到奖杯？ …… 15号当天，乔枫特意花大价钱找了顶级的造型团队来给许臻做造型。 从《琅琊榜》开机发布会之后，许臻已经在公众面前消失了三个月。不借玉兰奖的机会狠刷一波存在感，好不容易飚起来的人气都要降下去了。 让乔枫有些欣喜的是，上次合作过的造型师乔伊似乎对许臻很中意，他试探着去联系了一下，能不能请乔伊替许臻做颁奖典礼当天的造型，没想到对方十分痛快就答应了。 这可不是一般二线演员能有的待遇。 晚上6点。 离颁奖典礼还有一个多小时，组委会专门派了车来接许臻。 玉兰奖的红毯是以剧组为单位入内的，因此，获得提名的几个人将乘坐同一辆车前往会场。 “哈哈，好久不见啊，小许！” 《三国》的总导演高缜见到他，满脸笑容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上下打量了许臻一番，啧啧叹道：“越来越帅了啊！” “而且沉稳了、也自信了。” “现在的你比当初更像周瑜，”高缜一拍大腿，满脸遗憾地道，“唉，《三国》拍早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其余几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一行人接上许臻之后，紧接着又去接了陈正豪。 今天的陈正豪没有像平时那么随意，而是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发型、妆容也是一丝不苟。 如今的许臻在圈内混久了，稍微有了一点浅薄的见识，他一看到陈正豪西服的扣子，就对这套衣服有了大致的概念。 ——概念就是，万一不小心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清洗和护理的费用可能会把自己疼掉心。 一会儿酒会的时候，务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陈正豪微笑着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安静地坐到了商务车中间的座椅上。 他上车之后，《三国》剧组的气氛顿时沉静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轻松自在。 一行人在路上随口闲聊，高缜见陈正豪始终一言不发，主动问起他最近在干什么。 陈正豪似乎是晃了一下神，这才讲起，自己最近在拍一部电影，对内容讲得极其程式化，听上去简直像是在背课文。 众人面面相觑，皆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谁也没有故意去戳破。 …… 晚上7点35分，《三国》剧组一行人准时来到了会场外，即将经由一条数十米长的红毯前往颁奖典礼的现场。 会场附近已由主办方派人维持好秩序，外围更有警力从旁巡逻，除了已备案的车辆和人员，闲杂人等一概无法进入。 “咔、咔、咔……” 许臻下了车，迎接他的是无数长枪短炮的猛烈轰击。 他踏上红毯，从容地直视着周围的闪光灯，礼貌地冲道路两边的媒体人挥手致意。 于此同时，玉兰奖颁奖典礼的网络直播通道也已经开通，《三国》剧组作为第一个抵达现场的团队，率先出现在了直播画面当中。 不到半分钟，直播间便被网友们的弹幕给刷了个通透。 “啊啊啊啊啊啊打开屏幕就是美颜暴击！这是什么神仙直播！！” “亲娘啊！手机屏幕要被我舔秃噜皮了！！” “哎，看着我家阿真在红毯上都不躲摄像头了，有种自己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老怀甚慰” “陈正豪今年果然又来了，从不肯错过亲手领奖的机会” “拿不拿奖不重要，重要的是同框！瑜亮同框啊亲们！！” “噗……忍不住有点想笑，人家走红毯都是帅哥挽着美女，《三国》剧组这边一群大老爷们什么鬼？” “没办法，《三国》是纯粹的男人剧，女性角色是真没法拿到玉兰奖提名” “哈哈哈哈看高导合影时左躲右闪的步伐，躲开了陈正豪，终于还是没躲开许真” “太惨了，普通人真的不要跟艺人一起合影……高导往许真旁边一站，我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一个头两个大’” “……” 作为电视剧界的年度盛典，玉兰奖的直播自然是获得了无数网友们的关注。 不过，这份热闹许臻等人是感受不到的。 在外场合影之后，《三国》剧组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会场中。 记者和粉丝们都是不允许进入内场的，因此，这里除了工作人员、主持人和提名候选人，就只有主办方的摄影团队，周围环境安静得出奇。 许臻等人在座位上坐了足足40多分钟，所有剧组才终于全部入场。 在一阵炫目的光影特效和气势磅礴的背景音乐中，主持人登上舞台，宣告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许臻翻开工作人员派发的手册，知道先开始颁发的会是国际奖项，与自己等人无关。 直到半个多小时候，颁奖典礼才来到电视剧单元。 刹那间，他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现场有不少人下意识地调整了自己的坐姿，端正了脸上的神情。 重头戏到了。 “接下来我们要揭晓的是，电视剧单元的最佳美术奖，”舞台上，主持人面带笑容地道，“颁奖嘉宾分别是，曾经执导过电视剧《英烈传》的导演孙亚萍，华夏传媒学院美术系主任曹宏……” 许臻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座椅的扶手。 台上，颁奖嘉宾经过一番寒暄，撕开了封印好的卡片。 “获得最佳美术奖的是，”颁奖嘉宾微微一顿，抬头笑道，“电视剧，《金陵挽歌》！恭喜！” 听到这个名字，《三国》剧组的美术指导稍稍有些失望，而许臻虽然感觉有些抱歉，但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一个，没中…… 然而很遗憾，他这口气刚送了不到半分钟，最佳摄影的名单便公布了，获奖剧目是《三国》。 电视剧单元的各个奖项依次公布，最佳摄影、最佳编剧、最佳导演、最佳电视剧…… 《三国》剧组接连拿到了最佳摄影、以及最佳电视剧两项大奖，许臻的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接下来将要揭晓的是，最佳男配角奖。”主持人面带微笑地道。 许臻眉头微皱，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不要获奖，不要获奖，不要获奖…… 然而这时，却听主持人道：“两位颁奖嘉宾分别是，通过《孤城》荣获第12界玉兰奖最佳女主角的演员，梁敏英；” “以及国家一级演员，李永斌。” “有请两位颁奖嘉宾！”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霎时间，周围无数道目光同时射向了许臻。 颁奖嘉宾是梁敏英和李永斌…… 获奖者会是谁，还需要公布吗？ 许臻看着周围人的目光，神情愕然，只觉心脏猛地一揪。 由于《琅琊榜》转移拍摄地的原因，梁敏英老师最近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而且由于相关人员在事前都会签订保密协议，因此，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爹娘”会到玉兰奖现场来颁奖。 并且颁的还刚好就是最佳男配角奖…… “……我和李老师之前刚刚合作过一部新戏，叫做《闯关东》，”舞台上，梁敏英身着一条暗紫色的长裙，画着精致的妆容，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永斌，笑道，“很荣幸能够在剧中与李老师扮演夫妻。” 两人同意来当颁奖嘉宾，明显也是带着宣传任务来的，李永斌旋即也对《闯关东》这部剧进行了一番介绍。 在简单播放过五位候选者的表演片段后，梁敏英打开了手中的题词卡，嘴角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容。 “获得本届玉兰奖‘最佳男配角’的演员是，”她抬起头来，目光穿过重重人群，径直望向了许臻，笑道，“《三国》中周瑜的饰演者，许真！” “啪啪啪啪啪……” 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轰然响起，席间的无数人同时看向了《三国》剧组这边。 21岁的最佳男配角！ 虽然许臻在典礼前的呼声就很高，但当奖项真的颁布后，众人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撼。 这大概是玉兰奖设立以来，最年轻的“最佳男配角”获得者。 真正的前途无量！ “恭喜！” 一旁的陈正豪笑着给了他一个祝贺的拥抱。 紧接着，总导演高缜、刚刚获得最佳摄影奖的摄影指导孙健等人分别离开坐席，过来拥抱了他一下，眼中满是鼓励的笑容。 许臻怔然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半晌没有挪动脚步。 “去啊，”陈正豪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道，“上台去领奖。” 许臻低头看了陈正豪一眼，神情有些无措。 陈正豪仰着头，迎上了这道目光，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他知道会场的摄影机正照在他们这边。 十几年的职业素养，让他眼中的神情没有出现丝毫瑕疵。 然而此时，他十分清楚——结束了。 玉兰奖自设立至今，从未有过任何一部电视剧同时获得“最佳男主角”与“最佳男配角”两个奖项。 既然“最佳男配角”给了许臻，那么，自己注定要与本届视帝无缘。 尘埃落定，又是同样的结局。 陈正豪本以为自己为很难受，但实际上，他反倒感到了一丝解脱。 看到许臻终于离开坐席，一步步走向了舞台，陈正豪的嘴角微微翘起。 他只觉由衷地欣慰。 第309章 创造历史 “呜呜呜……” 此时，在玉兰奖颁奖典礼会场外，乔枫在保姆车里看着直播画面，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奖项当然没有许臻想象中的那么可有可无。 玉兰奖最佳男配角，这是业内权威盖章的演技派证书，能够给他的身价带来巨大的提升。 对于现在的许臻而言，他最缺乏的就是来自官方的认可。 一旁的周晓曼看到乔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禁鄙夷地翻了个白眼，默默递过去了一包面巾纸。 她虽然也很激动，很兴奋，但却远没有乔枫这么感慨。 因为她很笃定许臻会获奖。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周瑜这个角色塑造得确实成功；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周瑜离世的那一段戏太过高光，极其适合用来评奖。 周晓曼甚至还暗搓搓地觉得，倘若不是规则所限，《猎影》剧组的那个龙套甚至都具备入围“最佳男配角”的实力。 许臻现在的表演技巧或许还未臻完善，但他在戏中投入的感情却足够真挚彻骨。 综合考虑演员自身的突破和电视剧的实战成绩，“最佳男配角”这个奖他拿得名副其实。 …… 与此同时，在会场中。 许臻离开自己的座位，缓步朝舞台上走去，只觉脑子昏昏沉沉，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领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重量级奖项。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至于情难自已、潸然泪下，那只能是靠演了，而许臻并不想把自己的演技浪费在这种地方。 他能感受到周围有无数人在看向自己。 业内顶尖的导演、制片人、各界精英，优秀的前辈演员…… 众人的目光或惊讶，或赞叹，或质疑，或遗憾。 无数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上台之后，梁敏英以颁奖嘉宾的身份，再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永斌则从礼仪小姐手中拿起属于“最佳男配角”的玉兰奖杯，笑着递给了许臻。 能够从自己剧中的父母手里接过这一奖项，他确实有些感动，也很感激节目组的体贴。 但是…… 许臻的目光越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看到了那排熟悉的人影，看到了陈正豪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 二选一的情况下，把宝贵的获奖名额浪费在“最佳男配角”上，真的，太亏了…… “去年的古装大剧《三国》可谓是横扫了整个暑期档。” 主持人笑道：“许真在剧中奉献出了异常精彩的表现，塑造了全新的‘周瑜’形象，获得了业内外人士的广泛认可。” “而且我们还注意到，这一奖项创造了一项历史——许真是至今为止，玉兰奖‘最佳男配角’获得者中最年轻的一位。” “请问你有什么想要跟我们分享的吗？” 许臻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微微低垂着头，道：“我，说实话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能拿这个奖。” “刚刚听到梁老师念到我的名字，大脑一片空白。” “感谢玉兰奖组委会，感谢《三国》剧组台前幕后的所有朋友们……” 许臻机械化地背诵着早已准备好的获奖感言，并简单宣传了一下即将播出的《闯关东》，脸上挂着符合众人期待的礼貌笑容和恰到好处的诚惶诚恐。 片刻后，他拿着属于自己的玉兰奖杯，在满场的掌声中走下了舞台。 回到座位上，导演高缜笑着将许臻的奖杯讨要去，把目前已经获得的三座奖杯放在一起，用手机拍了张合影。 最佳摄影、最佳男配角、最佳电视剧。 虽然视帝奖杯恐怕是拿不到了，但也算是收获颇丰。 尤其是拿到了“最佳电视剧”这个大奖，高缜对这届白玉兰奖的战果相当满意。 而这时候，许臻则正襟危坐，紧紧盯着舞台，十分地不信邪。 谁规定一部剧给了最佳男配，就不能再给最佳男主了？ 以前的经验只是巧合，不是绝对！ 自己不也打破了“最佳男配角”获得者的年龄下限？ 历史这个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很快，“最佳女配角”这个跟《三国》无关的奖项颁布完毕，台下满场嘉宾的精神都变得高度集中。 ——马上要轮到视帝视后了！ 最具含金量的两大奖项！ 这次的帝后奖杯，将会花落谁家？ “下面我们要揭晓的是，本届玉兰奖‘最佳男主角’的归属，”主持人这时已不复方才的轻松随意，而是严肃了神情，低头看着手中的题词卡，道，“颁奖嘉宾的其中一位是电视剧单元的评委，《花样年华》、《我们的那些年》的制片人，池隽雅；” “另一位则是上一届玉兰奖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知名演员杨立坚。” “欢迎二位！” 掌声中，评委池隽雅和上一届的玉兰视帝杨立坚携手登台。 两人在台上站定后，杨立坚转头看着一旁的池隽雅手里的信封，笑道：“非常荣幸能够跟池老师同台来颁发这一奖项。” “作为评委之一，您应该已经知道视帝的获得者是谁了吧？能不能透露一二？” 池隽雅笑道：“这个我现在肯定是不能说的。” “不过，”她转头看向了台下的评委会主席孙满堂，佯装愤怒地道，“这里我要‘批评’一下孙满堂孙老师。” 直播的镜头这时候适时地给到了台下的孙满堂。 他此时正在跟旁边的人聊天，听到自己被提及，只觉一脸懵逼。 池隽雅道：“由于这次提名的几位‘最佳男演员’都太优秀了，孙老师觉得实在难以抉择。” “于是，他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五位候选人的参评电视剧从头到尾全看一遍。” 说着，池隽雅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道：“虽说态度是够严谨了，但是怎么就没有考虑一下我们评委的工作强度呢？” 她摊摊手，看向了不远处的陈正豪，道：“别的人也就罢了，可陈正豪，他选送的电视剧可是《三国》啊！” “《三国》足足有122集！” “哈哈哈哈哈……” 她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满场的爆笑。 在场众人都知道，玉兰奖的终审只有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这要是把涉及视帝的五步电视剧全看一遍，那岂不是得没黑没白地看？ 这届评委也太惨了吧！ 过了半晌，池隽雅听到众人的笑声渐渐停歇，这才道：“好在，能入围玉兰奖最佳男主角的，都是这一年来最好的电视剧。” “我们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累，反倒生动有趣。”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没有错过任何一部好剧，也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好的角色。” 说着，池隽雅看向了一旁的另一位嘉宾杨立坚，道：“刚才杨老师问我能不能稍微剧透一下。” “那我就稍微透露一点。” 她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微笑道：“这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和‘最佳男配角’一样，同样创造了历史。” “至于具体是什么历史呢？且先让我们看一下几位候选人在剧中的表现。” 话音落，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播放起了五位候选人的选送片段。 首先播放的就是陈正豪在《三国》里的表现。 属于诸葛亮的几幕镜头闪过，其余人尚未觉得什么，但台下，《三国》的总导演高缜却忽然愣住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当初报上去的时候，推荐的是“秋风五丈原”这一片段。 但刚刚屏幕上播放的一小段视频，却来自于“柴桑口卧龙吊孝”。 节目组换剪辑了？ 难道…… 他这个念头刚一起，大屏幕上的视频片段已播放完毕。 舞台上，颁奖嘉宾、同时也是评委之一的池隽雅已拆开了手中的信封，颂念着：“获得本届玉兰奖‘最佳男主角’的是……” 说着，她抬起头来，面带微笑地道：“《三国》中诸葛亮的饰演者，陈正豪！” “恭喜！” 第310章 视帝的感言 池隽雅的这声“恭喜”说完，颁奖专用的背景音乐还没来得及启动，台下，一阵尖叫声便轰然响起。 “啊啊啊——！！！” 会场西侧的坐席处，《三国》剧组众人在听到陈正豪获奖的一瞬间，几乎是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视帝！ 视帝！ 陈正豪拿到了今年的视帝！！ 导演高缜带头尖叫，一手抓着玉兰奖杯，另一只手举着“最佳电视剧”的金质奖牌，奖杯、奖状、和他的秃头在镁光灯的映照下交相辉映，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旁的编剧、摄影指导等人也随之起身欢呼，狠狠挥舞着拳头，兴奋得像是一群疯狂的球迷。 许臻这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什么叫表情管理、什么叫公众仪态。 意料之外的巨大惊喜让他欣喜若狂，这一刻，他只想尖叫，一句人话都说不出来。 真的拿到了…… 豪哥居然真的拿到了这一届的视帝！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悠悠苍天，终究还是待我豪哥不薄！！ 临近几排的嘉宾们正想客气地鼓鼓掌，就见这群老老小小的疯子们一蹦三尺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帮人…… 得奖的到底是你们，还是人家陈正豪？ 刚刚拿到“最佳电视剧”大奖的时候，也没见你们高兴成这样啊！ 现场的镜头第一时间给到了这片区域，追光灯也已经及时打到了陈正豪的身上。 大屏幕上，只见陈正豪本人也跟着周围的同伴们一起站了起来，然而相比于其他人的狂喜，此时的陈正豪却显得有些平静。 准确点说，不是平静，而是茫然。 身为一个出道多年的老人，陈正豪本该早已熟悉了圈内的任何场合。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会场中炫目的聚光灯，听着周围鼓励的掌声，他恍惚间竟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初出茅庐的那一年。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这座早已看惯的舞台似乎泛着神圣的微光，让人甘愿为之赴汤蹈火。 “有请陈正豪，上台领奖！”台上，颁奖嘉宾池隽雅笑道。 听到这话，陈正豪下意识地便离开了坐席，忘了拥抱，也忘了握手，径直朝着舞台走了过去。 一旁的许臻和高缜看着陈正豪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相视一笑。 …… 舞台上。 颁奖结束后，上届视帝杨立坚离开了舞台，而另一位颁奖嘉宾池隽雅则没有立即下台，而是留在台上充当起了主持人。 “我跟正豪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池隽雅道，“三次提名玉兰奖最佳男主角，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而且，你这座奖杯可不得了，”说着，池隽雅看向了陈正豪手中花束形状的奖杯，笑道，“这是玉兰奖有史以来首次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颁给了同一个剧组的演员。” “创造了一项新的历史，再次恭喜你！” 陈正豪握着手中的奖杯，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谢谢。” 池隽雅见他只说了两个字就不再说话，只得继续引导道：“正豪，你有什么想要对大家说的吗？” 陈正豪身体微微前倾，对着眼前的立麦，声音有些干涩地道：“能拿到这个奖，我非常意外……”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便又停了下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池隽雅尴尬地笑了笑，道：“哈哈，正豪你不会是没准备获奖感言吧？” 陈正豪握着奖杯，直截了当地道：“忘词了。” “哈哈哈哈哈……”听到他这样说，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轻笑声。 池隽雅这时就站在陈正豪身边，清楚地看到他死死握着手中的奖杯，手指在微微发颤。 竟然紧张成这样？ 池隽雅只觉十分诧异，为避免冷场，她只好继续引导道：“不会吧，你也有忘词的时候？” “之前有网友戏称，诸葛亮是《三国》第一大‘话痨’，从出场到谢幕，台词足有上万字。” “你可是有名的台词达人啊！” 陈正豪一本正经地道：“台词是不会忘的，那是工作，诸葛亮的台词我直到现在为止还记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池隽雅笑道，“那你干脆给我们来一段台词呗？” 说着，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台下，道：“现场来一段舌战群儒？” “唔——！！”这话一出，台下顿时有几个老爷子兴奋地起了哄。 “舌战群儒”可是《三国》的名场面——只不过，最有名的不是正片，而是那段硬核花絮。 陈正豪明白，池隽雅这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下心情。 前些年也不乏有人在台上表演获奖角色的片段，这倒也不算是什么出格的行为。 他旋即微微一笑，垂下眼帘，清了清嗓子，回忆起了去年为诸葛亮而温养的状态来。 几秒钟后，当他再次抬眼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陈正豪向旁边踱了两步，以手中的奖杯为羽扇，再不像方才那样不苟言笑，而是带着薄怒，字字铿锵地道，“曹操食汉禄，不思报国，反怀篡逆之心，不是汉贼又是什么？” “此等国贼，应天下共诛之，公等身为汉臣，却在此妄论天数，真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人！” “……” 这一刻，台下，无数人不禁微微动容。 ——一年多过去，他居然还能这样侃侃而谈、说演就演，而且状态依旧跟当初在剧中一般无二！ 这是付出了多少心血在这个角色上？ 这样的演员，难道还不值得拿一座奖杯吗？ 简单念了两句台词，陈正豪方才紧张的心情确实缓解了不少。 他刚想认真说两句获奖感言，却见，场边的主持人不知何时已走到台下，给许臻递了个话筒。 许臻怔然接过话筒，疑惑地看向了主持人。 主持人笑着指了指台上。 “喔——！！” 这一刻，周围起哄的声音顿时更盛了，不少人兴致勃勃地看向了许臻，等着他站起来飙台词。 陈正豪加许臻，这才是去年那段登顶热搜的硬核花絮的标配啊！ 许臻抬起头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向了台上的陈正豪。 两人遥遥相望，各自一笑。 片刻后，许臻抿了抿嘴，欣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啪啪啪啪啪……”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兴奋的掌声。 许臻握着话筒，望向台上的陈正豪，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 台上台下，在玉兰奖颁奖典礼的现场。 两人一个握着视帝的奖杯，一个刚刚拿到“最佳男配角”的殊荣，时隔一年多，再次重现了当初拍摄《三国》时的这段“舌战群儒”。 念着念着，许臻不知是会场中的镁光灯太亮，还是空调开得太大。 他听着陈正豪熟稔地复述着一年多以前的台词，从头到尾一字不错，只觉鼻子有些发酸，眼前有些模糊。 豪哥并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记忆力…… 他到底是费了多少功夫，才能将这段戏记得如此之深，以至于一年多之后都没有忘记分毫？ 有志者，事竟成。 此时此刻，许臻只想说，恭喜。 希望豪哥能永远记得现在的自己，成为华夏最好的演员。 第311章 橄榄枝堆积如山 许臻开口之后，陈正豪便没再继续保持表演的状态，只是轻松愉快地念诵着台词，甚至还飙起了语速来。 场中众人听着两人越说越快，一个比一个嘴皮子利索，生生把“舌战群儒”念成了绕口令，既想笑又觉钦佩莫名。 这一刻，那些落选的提名者们也不禁服气了——输给这样的竞争对手，真的不冤。 最终，这段表演性质的飙台词只持续了几十秒便宣告结束，迎接他们的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许臻向周围的前辈们笑着道谢，将话筒重新递还给了主持人；陈正豪这时候也已经卸去包袱，恢复了平常心态。 他握着自己的奖杯，简单进行了一番感言后，便步履轻盈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脸上洋溢着明朗的笑容。 他如今已经不再年轻，但却依然可以热血如故。 韶华不负，青春不老。 人只要不服输，就永远都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 很快，主持人请出了最后一对颁奖嘉宾，揭晓了本届玉兰奖最后一项大奖：最佳女主角的得主。 本届的视后果然不出所料，是电视剧《长缨》的主演者程立雪。 程立雪今年三十多岁，是个气质型的美人。 许臻此前倒是跟她有过一次接触——去年京城戏剧节的时候，自己是参赛选手，而程立雪是评委之一。 这位华夏话剧团的当家花旦偶尔“下凡”来演电视剧，总能取得不俗的战绩，如今更是一战封后。 看到曾经的评委老师和自己同台领奖，许臻顿时感觉手上的奖杯又沉了几分。 咦，说到奖杯…… 许臻左右看了一圈，终于在高缜的怀里见到了一捧奖杯。 ——是的，一捧。 高导这人……把《三国》拿到的所有奖杯、奖状都要了过去，傻呵呵地捧在怀里。 另一边，本届玉兰奖“最佳摄影奖”的得主孙健则举着手机，毫无尊严地开着美颜给高导拍照。 许臻：“……” 我不想说别的，就想说高导您小心点，奖杯磕掉漆可就不好看了。 …… 颁奖典礼后，主办方组织了一个小型的酒会，为各位提名者、获奖者庆功。 说是酒会，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吃东西。 尤其是像许臻这种刚刚进入主流社交圈子的演艺圈“新宠”，更是引得了无数人垂青，连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一场酒会下来，许臻至少跟几十位前辈交换了联系方式，而且，其中的许多人都是圈内举足轻重的大佬。 声名煊赫的大导演，只见其名、未见其人的知名制片人，电视台、网站的领导…… 许臻不禁感慨，这要是在交换名片的时代，自己这一晚上收到的名片恐怕上衣口袋都装不下。 而与此同时，新晋玉兰“视帝”陈正豪得到的就不是大佬们的“垂青”，而是道喜了。 混迹娱乐圈多年，但凡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没有陈正豪不认识的，这时见他终于摘掉了“陪榜天王”的帽子，众人自然免不了要来祝贺一番。 刚刚的颁奖嘉宾、同时也是评委之一的池隽雅借着祝贺的机会，对陈正豪笑道：“我听说，当初许臻去演周瑜还是你推荐的？” 陈正豪摇头道：“我只是在高导问我的时候提了一句，最终人选都是高导敲定的。” 池隽雅轻轻一笑，道：“无论如何，也算是结了一段善缘。” “如果不是因为许臻，你这次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跟视帝失之交臂。” 陈正豪微微一怔，问道：“怎么说？” 池隽雅于是便简单讲起了评委们没看上诸葛亮的选段、反倒被周瑜选段里的诸葛亮感动的事。 她讲完笑道：“这可真是‘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不过当然，孙老师选择看全片也不光是因为你一个人。” “而且看完全片之后，评委们一致认为你是这届候选人中表演最出色的一位，所以才把视帝给了你。” “这次的事说不定还会推动评审机制的改革，不过以后的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哈哈。” 听到池隽雅提起了这件事，一旁的其余两位评委也围了过来，乐呵呵地讲起了审片时遇到的一些趣事。 不过，陈正豪这时候的心思已经不在那些趣事上了。 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笨拙地跟陌生人周旋的许臻，半晌，忍不住莞尔一笑。 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吗…… …… 颁奖典礼结束的当天，许臻连夜便赶回了《琅琊榜》剧组，继续进行后续的拍摄。 这次的玉兰奖入围实属意外，为此打乱了剧组的拍摄计划，许臻很是过意不去，一天都不肯再多耽搁。 然而他虽然很介意，但剧组里其他人显然没人介意他“旷工”出去领奖。 拜托，谁会介意自家主角出去镀金？ 而且是成色这么好的千足金，超级厚的一层，连带着整部剧的价值都涨了一大截！ 蔡实践这时候已经彻底膨胀了，连探班的时候吃盒饭都要多吃一份。 谁也休想再跟我提预售这茬！ 不卖！ 特么老子这部剧不卖到单集300万，绝不出手！ 而另一边，《闯关东》的总导演张新杰更是兴奋得想要放鞭炮庆祝。 电视剧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上映了，男二号忽然拿到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奖，简直就是中了头彩。 一大波免费的宣传！ 张新杰十分感慨：想当初许臻来试镜传武这个角色的时候，还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人。 如今不到两年过去，剧组里的其他人一切如故，而他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人气、实力、还是口碑都取得了多重提升，跟当初刚签约时相比几乎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不得不说，一部电视剧会不会火，真的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有可能中奖，也有可能踩雷。 而许臻的加盟无疑便是中了头奖。 …… 六月底，离《闯关东》开播还有两周时间，这部剧正式进入了密集的前期宣传阶段。 由于这是预定计划，因此，许臻早在《琅琊榜》开拍前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日程。 接下来十天的时间，他没有拍摄任务，可以集中去处理一些其他方面的工作。 “之前约好的杂志封面必须要拍了，一会儿回了京城，先去跟摄影师沟通一下，约一下时间……” 乔枫拿着手上的笔记本，一项项地给许臻念着攒到一起的工作，道：“莱伊西服那边有一个品牌活动，在明天上午。另外他们新上任的总经理想约你见一面，我听他电话里的意思，可能会把你的代言级别往上提一格。” “再有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仙骨》想找你拍宣传片，希望你能在里面饰演一位修士……” 听到这话，正在闭目养神的许臻睁开眼睛，问道：“乔哥，《仙骨》是什么？” 乔枫道：“《仙骨》是一款仙侠类的游戏。” 说罢，他看许臻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只得耐心解释道：“你可不要小瞧了这款游戏，《仙骨》是近几年仙侠类游戏的扛把子，日活人数上千万。” “历届代言人要么是一线明星，要么是当红偶像。” “制作公司能邀请你去拍宣传片，真的是很看得起你了。” 乔枫强调道：“而且，这个游戏的宣传力度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疯狂。” “对于你这种总也不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人来说，简直是刷存在感神器，而且一刷刷一年。” “真的，这个还是尽量接了的好。” 许臻倒没有瞧不起游戏的意思，只不过，现在《琅琊榜》还没有拍完，他不太想在这个过程中再饰演其他角色。 许臻翻看着乔枫刚递给他的宣传片文案，有些犹豫地道：“但是乔哥，顾筠这个角色，跟梅长苏的人设差距有点大，我怕会影响我的状态。” 乔枫：“……” “你认真的吗？”半晌，他一脸无语地看着许臻，道，“哥说的，拍个游戏宣传片你还跟我讨论人设？” 乔枫一把将许臻手上的文案又给抢走了，往旁边的座椅上一摔，恼道：“这玩意儿就要你的脸！不需要你演！” “捡钱都不会？我真的是……啊！！” 许臻：“……” 为什么我感觉乔哥的脸上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大字？ 是我的错觉吗？？ …… 最终，许臻还是接下了《仙骨》宣传片的拍摄。 正如乔枫所说，拍摄现场根本没有“演技指导”这种存在，全剧组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如何才能把画面拍得精美绝伦上。 至于角色塑造、表演张力、戏剧冲突……那是什么鬼？ 许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活体道具，导演让他上东就上东、让他上西就上西，完全不需要走脑子。 他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捡钱”。 然后，片场里居然还有一大群人夸他演得好，还给他鼓掌。 许臻感觉，自己和这群人之间一定有一方是疯子。 …… 7月12号这天，《闯关东》即将登陆央视一套黄金时段。 许臻的粉丝们都已经敲着碗等待新剧上映，急得望眼欲穿； 刚刚放暑假的中小学生们也已经在自己的暑假手册里发现了“观看《闯关东》并撰写观后感”这一条作业，一个个木然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周记本。 徐安歌今年13岁，开学就要上初二了。 今天期末考试刚结束，她本来是超级开心的，还想着每天写完作业，可以跟奶奶申请玩一会儿游戏。 《仙骨》前两天刚刚出了手游版，徐安歌正想今晚体验一下，结果万没想到，学校居然要求以后每天看一部莫名其妙的老土电视剧，而且还要天天在群里上交观后感。 简直是晴天一声霹雳！ 这电视剧每天晚上7点半开始，9点钟才播完，观后感再敷衍也得写半个小时吧？那我还玩个屁的游戏！ 直接洗洗睡了！ 徐安歌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灰扑扑的画面，简直哭的心都有。 一旁的奶奶看着孙女哭丧着脸，笑着劝慰道：“既然看了就好好看吧，好歹也是电视剧。” “去年学校让你们看的那个《远征》，后来你不是也说很好看吗？” “说不定《闯关东》也不错呢。” 徐安歌看着电视上毫无美感的片头曲，以及镜头中灰头土脸、穿得破破烂烂的演员们，无力地往沙发上一瘫，嘟囔道：“那不一样啊！” “《远征》的男主角郭威，那可是男神啊！” “剧情再烂，我冲着男神咬牙也就看了，《闯关东》里有谁啊……” 小姑娘正哼哼唧唧地抱怨着，只见，第一集的片头曲已经播放完毕，正片开始了。 “三儿，来吧！” 一处简陋的农家小院里，两个身穿短褂的少年人相对而立，其中个子较高的一人卷起了袖子来，兴致勃勃地咧嘴一笑，道：“今儿哥教你一个新招，大背跨！” 个子较矮的那人唉声叹气、有气无力地道：“二哥，今儿算了吧，咱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没吃，我饿得肚皮都贴到脊梁骨上了！” 高个那人斜眼瞥了他一眼，撇嘴道：“娘惯着你，我可不惯你这老孩子毛病！” “一日三习武，这是咱爹当年立下的规矩，还管你吃没吃饭？” 说着，他脚步灵活地往前一跨，伸手便要去擒矮个那人的手腕，道：“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功夫就得练！” “……” 简简单单的一段戏开场，原本瘫在沙发上的徐安歌已经“腾”地坐直了身体。 她嘴巴微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只见，电视机屏幕上的那个高个少年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 清俊深邃的眉眼，瘦削挺拔的身材……这是哪里来的小哥哥？怎么穿个麻布片还这么帅？！ 徐安歌下意识地抓起一旁的手机，想要跟朋友们讨论一下。 结果，刚刷开屏幕一看，就见几个群都已经炸开了锅。 “那个神仙哥哥是谁？刚才出演员表的时候我没看！” “啊啊啊啊我要死了！许真！才发现，《闯关东》的主演是许真！！” “都怪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都不知道！” “是周都督啊！是无缺公子啊！！” “啊啊啊啊无缺公子你是下凡来拯救我们的吗？！这个剧我追了！每天写剧评！必写！！” 徐安歌一下子就懵了。 她愕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屏幕中的少年。 我说怎么觉得眼熟，竟然是许真！！ 今年的暑假作业也太上道了吧喂！！ 第312章 《闯关东》开播 此时，正在电视剧前追剧的当然不止有中小学生，更有许多原本就对年代剧感兴趣的人，以及虽然对年代剧没兴趣、但却对许臻有兴趣的观众们。 真要算起来，许臻的粉丝规模其实并不算大，但路人缘却出奇的好。 尤其是在他获得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之后，公众对他的印象已经逐渐从“演技不错的人气偶像”，变成了“长相出众的实力派演员”。 这两类人说起来十分相似，但实际上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就是，长相和演技，究竟哪个才是这个演员的立身之本。 前一类人最遭路人偏见，而后一类人却最受路人待见。 这其中的差异，微妙得很。 很多人凑巧剧荒，凑巧看到《闯关东》里有许臻，下意识地就点了进来，想要看一看许臻在这部剧中的表现如何。 尤其是刚刚看过《猎影》的观众们。 谍战剧和年代剧的受众本就重合度较高，这些人刚被许臻“夜雨石桥”的惊鸿一瞥给震撼到，此时看到他作为主演之一的电视剧，顿时起了浓浓的兴趣。 各方因素叠加之下，7月12号，《闯关东》一经开播，实时收视率立即就达到了3%的恐怖数值。 至于这些观众接下来能留下多少，是走高还是走低，那就要看这部剧本身的品质如何了。 …… 京城南部的一座写字楼内，12楼的1203室在下班后依旧亮着灯。 这里是知名剧评人“一粒微尘”的工作室。 “一粒微尘”本名陈薇，性别女，年龄35岁，是一个脑子瓦塔非要自主创业的大龄未婚女博士。 不久前玉兰奖刚刚公开提名名单时，陈薇是第一个跳出来公开支持许臻获奖的重量级剧评人。 后来奖项公布，果然被她猜中，她在各个社交媒体的账号瞬间收割了一大波粉丝。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薇这个古装剧剧评人被迫跨行看起了年代剧。 没办法，为了挽留住这些新来的粉丝，她再怎么没兴趣，也得捏着鼻子把《闯关东》追起来。 ——不知道有多少许臻的拥趸等着看她的剧评呢！ 为此，今天晚上，工作室的不少得力干将都被她给扣了下来，打算连夜写文案、配图片、做运营，在今晚第一时间就把剧评给搞出来，趁热再蹭一波热度。 为安抚好这些可怜的社畜们，陈薇特意点了比较高档的外卖和饮料，并承诺了丰厚的加班费。 这些人当然是不愿意加班的，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勉强忍了。 只不过…… 陈薇转头看了一眼新来的实习生夏语冰，有些无奈地道：“小夏，你今天可以回去的，你的工作不着急，明天早上再弄也行。” 夏语冰连忙摆手道：“不要紧，薇姐，我刚来，想多长长见识。” “今天晚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您就让我打打杂，有什么事大家尽管吩咐！” 陈薇看着今年刚大学毕业的夏语冰，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青春朝气，有些欣慰地点点头，道：“也好。” “那你就跟着你楠姐看看宣传的流程吧，争取早点上手。” 夏语冰笑着道：“好咧！” 说罢，她连忙殷勤地去给前辈们端茶倒水领外卖，俨然便是一个对工作充满了热情的年轻人，赢得了无数老油条的好感。 然而，夏语冰没好意思说的是：她其实是想看《闯关东》…… 作为一个入坑三年的榛果，偶像的新剧怎么能不看呢？ 但无奈，她租的房子离这里实在太远，要是现在撤，估计等第一集播完了都进不了家门。 她可不想在把人挤成肉饼的地铁上追剧。 …… 晚上7点半，吃过晚饭，工作室里的七八个人都进入了追剧状态。 “关东，指的是山海关以东的黑、吉、辽三省地域。” “自清初至解放战争结束前，由于自然灾害、战乱等原因，迫于生计的大批华夏穷苦百姓或从陆路、或从海路，闯荡到地域辽阔、资源丰富的东北大地谋求生存。” “在这股移民大潮中，鲁地人居绝大多数，先后有2000万鲁地人踏上了东北大地。” “这种历史罕见，规模巨大的移民现象，被称之为‘闯关东’……” 电视剧一开始，便以旁白的形式简单交代了这部剧剧名的由来。 工作室中的众人听得兴趣缺缺。 像这种类型的电视剧，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叫好不叫座、为了拿奖而拍的“品质剧”。 这些工作人员既然选择了跟着陈薇干，自然也是偏爱古装剧的人。 若不是为了工作，像《闯关东》这种中老年电视剧他们才不会看呢。 众人正叽叽咕咕聊着刚刚讲着时代背景，电视剧的正片终于开始了，陈薇等人顿时端正了坐姿，摆正了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 故事开场的第一幕，便是传武和传杰两兄弟在破旧的小院中练摔跤。 陈薇看见穿着粗布短褂、留着辫子头的许臻，微微挑了挑眉。 作为一个专业的剧评人，她的关注点当然跟普通观众不同。 她的关心的不是演员的扮相怎样，而是这个角色的塑造如何。 “一日三习武，这是咱爹当年立下的规矩！” “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功夫就得练！” 开场不到两分钟，许臻饰演的这个角色刚说了几句话，陈薇便觉眼前一亮。 许臻演的这个朱传武，有点意思！ 很倔，很刚。 而许臻的表演也恰到好处地贴合了角色的台词，挺拔，刚毅，宁折不弯，眉眼间透露着一股拧劲儿。 并且，他的这股拧劲儿有些野，是那种少年人特有的认死理，钻牛角尖。 这跟许臻之前演过的所有角色都不一样。 陈薇甚至隐隐有了一些猜测——这个孩子，以后可能会闯祸。 结果，果不其然…… 剧情刚过去不到10分钟，陈薇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老朱家东拼西凑，总算是从亲戚邻里家借来了一石小米，打算作为老大朱传文的彩礼，去迎娶同村谭家的闺女谭鲜儿。 谁料当天晚上，家里就遭了马匪，说是听说了他们家要去媳妇，让他们乖乖把迎亲的小米交出来。 眼看着这群土匪拔了刀，新郎官朱传文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着给马匪磕头。 老三传杰则小嘴溜甜地在旁边拍马屁，说着些“各位都是好汉，咱鲁地自古出豪杰，仗义疏财、劫富济贫，俺给你们树碑立传”的鬼话，结果没说两句，就被马匪踹到了一边。 而传武…… 陈薇惊呆了。 只见，许臻饰演的传武面对一群拔刀的马匪，不仅不害怕，居然还趁乱从屋里溜了出去。 等这帮人抢了粮食走人，传武才偷偷摸摸地回了屋。 “啪！” 传武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摔，道：“娘，你看这是什么！” 娘定睛一看，却见，居然是两个大金元宝。 她不禁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传武，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传武仰着脸，哼哼唧唧地道：“刚才他们抢粮的时候，我从院里他们的马褡裢里顺来的！” “噗……” 这一刻，屏幕外，陈薇工作室里忍不住有人笑出了声。 这个朱传武……感觉有点萌啊！ 第313章 一部让人停不下来的神剧 一看到传武拿出这两锭金元宝来，刚才还唯唯诺诺、呼天抢地的朱传文，一下子眼睛就亮了。 “我的娘啊，金元宝！” 传文伸出手便要去抓，叫道：“这，这能换多少袋粮食啊？” 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捧到金元宝一下，一旁的娘就一巴掌抽在了他手背上，叫道：“不知死活！” 她扭头瞪着传武，又气又怒地道：“你这是要给咱家惹来杀身之祸呀！” “砰！” 话音未落，破旧的屋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刚刚抢了粮食离去的马匪去而复返。这群人瞧见桌上的金元宝，顿时拔出了腰间的大刀，怒不可遏地吼道：“敢抢爷们儿的财，找死！” 传武见状，立即便要起身，却被娘一把给摁了回去，拽到了自己身后。 “各位好汉！” 她直视着面前的一帮马匪，声音颤抖却坚定地道：“金子您拿回去，我老婆教子无方，坏了你们道上的规矩，你们杀了我抵命吧！” “娘！” 一听这话，她身后的朱传武“腾”地便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叫道：“金子是我拿的！” “你们要杀要剐，冲我来！” 屋里的几个汉子扭头看向为首的一人，狠声道：“大哥，做了这小子！” 而为首的汉子却不答话。 他深深看了传武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唰。” 为首的马匪还刀入鞘，伸手抓起桌上的两锭金元宝，揣进怀里，语气轻松地道：“拉倒吧。”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传武的肩膀，笑道：“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将来是个人物！” 说罢，这人便领着一群手下转身扬长而去。 “吱呀——吱呀——” 片刻后，人去屋空，夜风吹着朱家小院破旧的木板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娘四个对着空空如也的米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娘……” 过了许久，传文才带着哭腔道：“粮食没有了，这亲还娶吗？” 娘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传文，许久不言。 …… 看到这里，工作室中的陈薇盯着电视机的屏幕，两只手已经彻底离开了笔记本的键盘。 节奏太快了。 从一家人四处借米去娶媳妇儿，到半夜遭遇马匪把米抢走，再到传武反抢了马匪的金子、而后马匪杀了个回马枪…… 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倘若放在节奏拖沓的电视剧里，恐怕一集都交待不完。 然而陈薇抬头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7点41分。 也就是说，电视剧从开播到现在，连带着片头曲和背景介绍，满打满算才刚刚过去了6分钟。 短短6分钟，居然演了这么多故事…… 条理分明、丝毫不乱，并且在讲故事的同时，还清楚生动地渲染出了当时民不聊生的时代背景，邻里相依为命的社会生态，以及鲁中一带兵匪肆虐的时代背景。 甚至，寥寥数言，朱家一家四口的人设也立得清清楚楚。 懦弱的老大，倔强的老二，伶俐的老三，以及他们不卑不亢、外柔内刚的娘，皆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薇不禁有些咋舌。 ——这是什么神仙剧本？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孙满堂这份功力，真不愧为玉兰奖的评审团主席！ 短短六分钟，堪称是年代剧教科书级的开篇！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部剧令人惊艳的远远不止这个6分钟的开头。 屏幕中，故事继续向后进行。 第二天一早，传文娘亲自带着孩子去了谭家，说明自己家夜里遭了马匪，实在是凑不出粮食了，问能不能打张欠条，先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然而谭家人死活就是不肯，堵着门不让他们进。 更有甚者，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她们家那个四年不见音信的丈夫朱开山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有人亲眼看见朱开山在菜市口被处决，脑袋都挂在了京城前门楼子上。 传武娘听到这番话，急火攻心，当场便瘫倒在了地上。 粮食被马匪抢走了，亲娶不成了，丈夫生死未卜…… 一重重的重压终于压垮了这个受尽苦难的母亲，令她一度想要寻死。 然而，就在朱家四口人陷入绝望的时候，转机却忽然出现： 当天夜里，一个跟着朱开山一起闯关东的兄弟忽然找到他们，给他们带来了一封信、以及一袋山货。 这人说朱开山还平安无事，并且已经在东北站稳了脚跟，请他们娘四个过去找他。 霎时间，剧情峰回路转。 大叔抖开麻袋，“哗啦”一声，核桃、松子、榛子等各类山货铺了一炕。 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哥仨顿时傻了眼，七手八脚地上炕去往怀里捞山货，眼睛里闪着光芒。 “关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半夜，传武躺在炕上，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传杰来了精神，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显摆道：“嘿，你没听闯关东回来的人说？” “那可是个宝地，棒打狍子瓢舀鱼，人参貂皮乌拉草，到处都是老林子，土地肥得攥一把都流油！” “……” 一家四口兴致勃勃地唠了半宿，对闯关东充满了向往。 第二天一早，娘便把家里剩下玉米面都摊成了煎饼，收拾起简单的行囊，领着三个孩子离了家。 一行人走到山边，娘扭过头去，看着他们山坳里的破旧老屋，眼圈一红，对着身边的孩子们道：“咱朝着家的方向磕个头吧。” “你们记住了，这是生你们、养你们的地方，一辈子也别忘了。” …… 短短40分钟，剧情从传文娶亲不成，一直演到了娘四个坐着海船出海。 第一集的最后一幕，传文未过门的媳妇鲜儿忽然出现在了岸边，疯狂地朝着传文他们挥手。 这小妮子，竟然打算跟着老朱家人去闯关东。 然而船这时候已经开了出去，鲜儿上不了船，传文在船上急得乱蹦。 剧情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屏幕外，陈薇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字幕，听着旋律悠扬的片尾曲，忍不住一声哀嚎。 怎么断在了这里呢，想看后面啊！ 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屏幕上的文档——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写。 这40分钟的剧情，全程无尿点，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陈薇本以为这部剧叫《闯关东》，那么主要演的就是“闯关东”这个过程，前面的背景故事还不得铺垫个十集八集？ 结果万没想到，编剧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把观众们一心想要闯关东的情绪给提了起来，然后第一集还没结束，一家四口就上路了。 干脆利落！ 陈薇虽然对年代剧不熟，但也知道，这个档次的剧情，无论换了任何题材，都是要封神的。 并且，第一集从头看到尾，所有入镜的演员就没有一个演技拉胯的。 更不用说，这里面还包括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大满贯视后梁敏英。 在电视剧开播前，陈薇还以为这回事一部枯燥乏味的时代史诗，想的是要以许臻为切入点，避重就轻，尬夸一下他在剧中的表现。 但现在一集电视剧看下来，陈薇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屏幕中那个俊朗的少年已经从“许臻”变成了“朱传武”。 她忘记了许臻这个演员的存在。 这…… 陈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今天的这篇剧评到底该从何写起？ 值得写的点太多了，反倒有点抓瞎！ 眼看着两集间短短的广告马上就要结束了，她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匆匆忙忙地敲下一行标题： 《闯关东》，可能是近五年内最好的年代剧。 趁着最后的这几分钟时间，陈薇不分青红枣白地一顿乱夸，从编剧、到演员、到音乐，从头到脚把这部剧夸了个天花乱坠，然后点击了发布。 嗯，不能耽误我看剧！ 剧评什么的，等看完第二集再写！ 第314章 朱传武的原型 7月15号的早上，许臻正在场边化妆，还没开始拍戏，便接到了《闯关东》总导演张新杰打来的电话。 “截止到昨天，平均收视已经破三了，同时段第一！” 张新杰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兴奋之意，笑道：“小许你这个‘收视福星’的称号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我特意在第一集第一幕就放了你的片段，果然是鸿运当头，哈哈哈！” 许臻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边化妆，一边十分礼貌地与张导客套寒暄。 《闯关东》已经开播三天了。 受教育系统政令加持、许臻意外获奖等因素的影响，这部剧在开播伊始便得到了极高的关注。 再加上本身质量过硬，《闯关东》从第一幕起便以惊人的快节奏刷爆了观众的期待值，直接跻身为当下最受瞩目的热播剧之一。 刚一开播便能收获如此可喜的成绩，《闯关东》的主创人员们自然是大喜过望，许臻对此也感到非常开心。 不过，有些惭愧的是，他这两天并没有花时间去追剧。 《琅琊榜》剧组的拍摄任务实在是太紧了，许臻作为男主角，戏份尤其多，基本上天天都要从天刚蒙蒙亮一直拍到昏黑日末。 他每天晚上回酒店之后，就只想赶紧洗洗睡下，完全不想再干任何事，以免休息不好，影响到第二天的拍摄状态。 “好多人夸你呢！” 挂断与导演张新杰的通话后，周晓曼翻阅着网上的评价，乐得合不拢嘴，道：“都说你把传武这个角色塑造得特别鲜活，一点儿其他角色的影子都没有。” “一人千面，可塑性极强！” “评论区一边倒全是好评！” 许臻听她逐一念着网友们对自己的评价，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实话实说，朱传武这个角色前期没有什么爆点，并不难演。 他当初之所以想接这部戏，一方面是因为剧本吸引人，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多跟李永斌等优秀的前辈艺人合作。 如今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自己参与到了这部优秀的电视剧拍摄当中，同时也收获了宝贵的经验。 至于成绩…… 许臻很确定，《闯关东》的成绩绝对不会差。 只不过，这个成绩是由多方面原因决定的，跟自己的关系并不大。 他还是打算等过了20集以后再开始追，现阶段的传武没什么重要的剧情，追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 然而，与许臻的漠视态度不同，业内业外却有无数双眼睛都瞄准了这部电视剧。 参与者、竞争者、潜在合作者…… 很多人都在时刻紧盯《闯关东》的成绩，每天一丝一毫的波动都牵动着上万人的心脏。 ——就比方说，以出演年代剧而闻名的一线演员秦少泽。 7月15号，魔都的一间酒店套房内。 秦少泽刚冲了个澡，姿势闲适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了酒店里的电视。 一周前，由他领衔主演的年代剧《战火仁医》刚刚在央视八套开播，首播收视破一，成绩还算可以。 然而打开电视之后，秦少泽却没有去看自己主演的电视剧，反倒把画面调到了央视一套，看起了隔壁的热播剧《闯关东》。 一旁的经纪人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了他。 “看看也无妨，”秦少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道，“《闯关东》也不差我这一台电视机的收视。” 经纪人面色为难地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都知道，剧中的朱传武这个角色，其实剧组最早找到的是秦少泽。 当然，这很正常，秦少泽本来就是年代剧领域最知名的青年演员。 只不过，真正让人意难平的是，当初《闯关东》的编剧孙满堂曾经亲自来请秦少泽出演这一角色，还言辞恳切地说，“朱传武”这个角色是以他为原型写的。 但秦少泽看完剧本，一方面觉得朱传武跟自己以前演过的角色太雷同，另一方面又不太想演配角，所以最后就没有接。 后来，秦少泽还听说，《闯关东》剧组专门办了数百人规模的大型试镜会，就为了找一个神似自己的演员来出演朱传武，还着实唏嘘了一番。 结果万没想到，他们最终敲定的演员居然会是许臻。 ——许臻跟他可真的是太不像了。 秦少泽身材高大健硕，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五官相对扁平，不够俊美，但却有种野性的帅气。 而许臻……南辕北辙。 最初听说这个选角的时候，秦少泽相当诧异，而且还感觉有些好笑。 他甚至怀疑剧组这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闯关东》从拍摄到上映这么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许臻的身价居然一涨再涨，从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演员，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尤其是在他获得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之后，在圈内人的眼中，许臻的价值已经逐渐逼近了一线演员的水准。 秦少泽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屏幕里这个游刃有余、明显没有发挥到极致的朱传武，皱起了眉头，感到了浓浓的威胁。 对于错过了朱传武这个角色，他其实并不觉得后悔。 电视剧再怎么火，这也只是个配角而已。 但秦少泽后悔的是——许臻接了这个角色，就等于是进军了年代剧这个圈子。 以后再有这类的本子想要找演员，剧方就会下意识地把许臻也纳入到考虑范围内。 这等于是平白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让秦少泽感到非常难受。 许臻年纪小，外形条件好，演技出色，而且还有白玉兰奖的官方背书——这样的演员，谁管你是一线还是二线？ 这个人的存在，明显会眼中威胁到自己在年代剧领域的绝对优势地位！ 秦少泽越看越难受，索性换台了。 所幸，秦少泽之前看过剧本，知道朱传武是个一路走运的喜剧角色，最终事业爱情双丰收，结局非常圆满。 爽则爽矣，却不像周瑜这种遗憾离世的角色那么吸粉。 如今，只能是期盼许臻被戏中的老戏骨们彻底盖过锋芒，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演到最后了。 电视剧再怎么火，这个角色不吸引眼球，依旧意义不大。 第315章 《闯关东》花絮小剧场 7月18日，《闯关东》已经播放了六天。 就在前一天的晚上，这部剧的第一个剧情单元终于迎来了大高潮：朱开山带领着老金沟的一众淘金工联手偷运金矿，找出了内奸、骗过了把头，亲手为死去的兄弟报了仇，并获得了一笔惊人的财富。 前期埋下的伏笔和悬念在这一段集中爆发，整段剧情酣畅淋漓，令观众大呼过瘾。 当天晚上8点，许臻下了戏，一边卸妆，一边拿着周晓曼刚刚给自己打印出来的收视纪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闯关东》的收视率……涨疯了。 截至昨天播出的第12集，%，%，是同时段第二《战火仁医》的两倍还要多。 碾压式登顶，无可匹敌。 许臻想到了这部剧的成绩会很好，但却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好，而且口碑爆得这么快。 要知道，年代剧虽然偶有爆款，但基础数量实在庞大，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一般人出演年代剧，都得受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根本不能奢望名和利。 但如今一看，“利”确实是没有，但“名”却出了个通透。 许臻现在走在片场里，时不时就能听到有人在讨论《闯关东》。 工作人员、群众演员、保洁阿姨、送盒饭的大爷…… 概率之高，弄得他有时候甚至有些恍惚：这里到底是《琅琊榜》剧组，还是《闯关东》剧组？ 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叮叮！” 许臻正琢磨着，忽然听到手机响了一下，点开一看，却见发信人是导演孟箫声，写道：“小许，你们组散了没有？” “过来一起看《闯关东》啊！我们在2楼‘枫叶厅’，就是之前你们剧本围读的那个屋。” 许臻看着这条信息，手指悬停在屏幕上，略觉犹豫。 孟箫声既是《琅琊榜》的联合导演，又是《闯关东》的副导演，跟自己的立场最相似。 跟孟导一起追剧倒是没什么，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宝贵的指点 但尴尬的是……苏妍这时候也在《琅琊榜》剧组里呢！而且就在孟导他们那组！ 苏妍在《闯关东》里饰演是谭鲜儿，是自己的荧幕情侣。 这要是一会儿电视上出现了两人的互动情节，比方说在山场子里报团取暖、在小树林里深情表白、在河边送银镯子求婚，然后他和苏妍本人就坐在屏幕外…… 许臻登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大型社死现场！ 想到这儿，他连忙从信息界面退了出去，用百科查了查昨天《闯关东》演到哪里了。 万一要是今天的剧情有雷，管他是胃疼还是头疼，说什么也得找个借口躲过去！ 许臻神色凝重地看着剧情简介，仔细回忆了一下剧本上的内容，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 第13、14两集的剧情是安全的。 这一段讲的是朱开山一家在放牛沟种地，恰逢大旱，朱开山向邻居借水不成，眼看着地里的庄稼就要绝收，急得大病一场。 但没过几天，邻居家的水泡子就被掘了，朱开山误以为这事是传武干的，绑了他去跟邻居谢罪。 这段戏是他跟李永斌老师在剧中难得的一段对手戏。 许臻之前跟编剧孙满堂聊过，孙老师说，他写这段剧情有两个目的： 一方面是通过朱开山对儿子的严苛责罚，展现鲁地人的家风家规； 另一方面又通过朱传武的倔强，展现年轻人的铮铮傲骨。 所以，许臻在演这段戏的时候，也将重点放在了表现角色的宁折不弯上。 他当时着实花了很大的精力去准备，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相当不错。 如今拿到众人面前来放，倒也还算拿得出手。 了解到这些信息后，许臻便给孟箫声回了消息，说明自己一会儿就到，然后抓紧卸了妆，换了身衣服，赶去了酒店二楼的会议室。 …… “吱呀——” 许臻推门而入，转头望了望，只见小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十几人，坐得满满腾腾。 孟箫声、苏妍、宋彧、高博等b组的几人都在场，西墙上悬挂的大屏电视也已经打开，屏幕正锁定在央视一套。 会议室里的众人瞧见他进来，纷纷回头望向了门口，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许臻也微笑回应，坐到了宋彧旁边的空位上。 这时候，当天的第一集已经播放完毕，正在播放两集之间的广告。 播着播着，令许臻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广告之间居然插播了一段“正片”。 准确点说，不是正片，而是一段花絮。 “《闯关东》小剧场。” 一个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图标出现在了屏幕，旋即，镜头闪动，屏幕中出现了一群撸铁的大老爷们儿。 许臻一看就乐了——哈哈，好家伙，齐魁他们早上撸铁居然被录下来了！ 然而他刚乐了两秒钟，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紧接着，自己入镜了。 “二营长！” 屏幕中的自己穿着晨练的健身服，捏腔拿调地道：“你他凉的意大利炮呢？给我拉上来！” 许臻：“……” “噗哈哈哈哈哈……” 霎时间，小会议室里的众人顿时笑出了声。 “哎呦卧槽，苏先生，学得像啊，贼像！！” “简直一模一样，我都怀疑是李老师在跟你唱双簧！” “哈哈哈哈可惜李永斌老师早杀青走了，没看到这一幕！” “……” 许臻的嘴角抽了抽，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这段花絮还有后续…… 果然，剪辑师没有让许臻“失望”。 几秒钟后，《闯关东》中秀儿的饰演者、同时也是《亮剑》中李云龙媳妇秀芹的饰演登场了。 她站在三楼的窗口，举着牙刷，冲着楼下的许臻大喊：“李云龙，你开炮啊！” 然后，屏幕中的许臻挥着拳头，神情激愤地高喊了三声“开炮”。 结果一回头，就见李永斌老师板着脸站在他身后。 许臻脸上的激动神情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哈哈哈哈哈！！！” “哎呦我的妈……” “哈哈哈小许你逗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小会议室里的众人差点没被这一幕给笑疯了。 许臻：“……” 好想有一架意大利炮，把当时的自己给一炮轰死啊！！ 第316章 上跪天地，下跪爹娘 屏幕里的自己喊“开炮”被李云龙本尊抓了个现行，屏幕外的自己又在看花絮的时候被一群人围观。 一段花絮，双重社死。 许臻木然看着屏幕中的小剧场，感觉自己在社死方面真是个人才。 “哈哈哈，这个花絮插的位置不错！” 导演孟箫声身为长者，果然还是比其他人稍微厚道些，没有笑得那么夸张，而是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广告中间插了一条高质量的花絮，既不影响正片播放，又能有效提高广告的曝光度，这个创意很好啊！” “以后咱们《琅琊榜》上映的时候也可以这样联动，让花絮产生更高的价值！” 许臻十分勉强地笑了笑，点头称是。 《琅琊榜》这边也有不少有意思的花絮，但是，其中绝大多数可能都涉及到社死的问题…… 啊，果然，想赚钱还是得把自己献祭了是吗？？ …… 这段花絮播出去之后，立即在网上引发了不少热议。 笑成狗的占了绝大多数，但其中也有少数网友在一本正经地分析这段花絮的“技术水准”问题。 “认真说，有没有人觉得许真刚才那段李云龙模仿秀的水平很高（正经脸）？” 这样的观点一出，立马引发了无数人的赞同。 “哪是像啊，简直是一毛一样！看得我汗毛都炸起来了！” “看过这么多网红模仿李云龙，从来没有哪个人能模仿到这个地步，不愧是专业演员！” “真的，不要拿你的业余爱好挑战人家吃饭的手艺。” “有一说一，许真的演技确实过硬，以前还没觉得，现在接连看了《三国》、《猎影》、《闯关东》，才发现爆发力不是他的优势，演什么像什么才是他最擅长的，这么多角色，一点儿不雷同，太高级了！” “有你们夸得这么夸张吗？这段模仿秀确实很有趣，但许真在正片中的表现也就那样吧，十足的工具人。” “……” 随着《闯关东》第14集的开播，一群人在网上对这段花絮讨论得热热闹闹。 由于这部剧的热度实在太高，任何芝麻绿豆大小的事都能被人当做谈资。 硬核到剧中使用的机枪性能如何，无聊到某个配角的牙上沾着韭菜。 不过，讨论度最高的还是“闯关东”的历史背景，这部剧的优秀剧本，以及李永斌、梁敏英两位大戏骨的精彩表演。 至于许臻，评价相对比较辩证。 朱传武的性格耿直倔强，认死理，年轻人觉得有代入感，长辈们又觉得这个熊劲儿很像自己家孩子，因此人气颇高。 但你要说许臻演得有多么出彩，说实话很难讲。 他能够收获这么高的关注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闯关东》这部剧本身的热度足够高，传武这个角色的设定足够好。 因此，很多业内人士在说起许臻的时候，都说他很幸运，幸运地搭上了《闯关东》这趟顺风车。 倘若换个其他演员来演这个角色，恐怕也不会比他差太多。 这类观点刚一出现的时候，很多人都表示赞同，甚至连一些许臻的支持者都这么认为。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剧情的发展，这个看上去中规中矩的观点竟然一步步变成了笑话。 …… 《琅琊榜》剧组酒店的小会议室内。 许臻若无其事地跟大家一起看起了后续的剧情。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拍的时候明明是非常严肃的一段剧情，如今换了个视角来看，怎么又变成社死现场了呢？ 只见，屏幕中，李永斌饰演的朱开山将传武用麻绳给绑了，牵着他上了街，要去向水泡子的主人负荆请罪。 村民们瞧见这架势，好奇坏了，一股脑全围了过来。 父子俩走了一路，村民们一路追，那架势，真叫一个万人空巷。 屏幕中的朱传武羞愤得涨红了脸，咬着牙，皱着眉，却不肯低头向父亲求情； 屏幕外的许臻故作轻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眼角的余光却能看到周围有很多人都在憋笑。 啊，这回可是真的社死…… 字面意义上的社死！！ “朱大哥，你这是干嘛呀？”半路上，终于有村民指了指传武，忍不住问道。 “各位高临，”朱开山板着脸，语气沉重地道，“大家都知道了，我家传武私自放了韩老海家的水，是我朱开山教子无方，愧对各位乡亲！” “今天我把这逆子捆了，送到韩家请罪发落，该打就打，该送官就送官，我绝不偏袒！” 村民们一听这话，顿时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鲁地人做事也太认真了吧。” “不就放了点水吗？多大点事，这让孩子以后怎么做人啊？” “哎，要不说人家鲁地人厉害呢，这就叫规矩！” “……” 很快，朱开山拽着传武来到了水泡子的主人韩老海家，让传武跪下向对方认错。 然而传武却昂着头，别过脸去，冷哼道：“上跪天地、下跪爹娘，其他人我谁都不跪！” “还敢嘴硬！” 朱开山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但传武却宁可整个人直挺挺摔在地上，也不肯膝盖着地。 瞧见他结结实实摔的这一下，屏幕外的众人只觉得看着都疼。 这是真的宁折不弯啊…… 传武的这一摔，直接把这股少年人的倔强劲儿演绎到了极致。 父亲让他认错，绝不； 道歉，绝不； 下跪，死都不肯。 要杀、要剐、要送官，悉听尊便，你就是把我当场打死了，我也不认错！ “啪！” 眼看着朱开山一巴掌抽下去，在传武面颊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印，屏幕中，父子二人同时怔住了。 霎时间，场中仿佛陷入了死寂。 “你打呀……打我呀！” 许臻饰演的传武声音微微发颤，他台起头来，仰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颊，直视着自己的父亲。 清澈的眼睛里闪着微光，三分冷、七分烈，似是对父亲的冷漠而痛心，也似是对无人理解自己而绝望。 “打死我才痛快呢！” 随着这一声嘶吼，传武的眼眶微微泛红，但却强忍着没有流泪。 不在人前示弱，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而在他的对面，朱开山却明显动容，眼中的心疼之色几乎溢了出来。 这个儿子…… 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像谁？！ 第317章 改剧本了？ 随着剧情的进展，会议室中的宋彧等人一开始还在偷笑，但看着看着，就笑不出来了。 ——许臻单对单面对李永斌，居然没有被压戏…… 这是一般二十岁的演员能做到的事吗？？ 李永斌的演技在华夏男演员里虽称不上数一数二，但却是出了名的气场强大。 在《闯关东》前十集的剧情里，只要镜头中有他，观众的注意力就始终集中在他身上，甚至看完整段戏后记不住第二个演员。 但刚才这一段…… 完全不是。 许臻在镜头前的存在感始终非常强，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人忽视。 父与子之间的冲突不断升级，情绪一步步走高。 刚刚被扇了一巴掌之后，许臻倔强地喊出了那句“你打死我才痛快呢”，李永斌的眼神中出现了明显的动容。 父亲的情绪被儿子感染了。 作为一个次要角色，许臻不仅没有拖后腿，反倒托着主角情绪更上了一个台阶。 会议室中的观众们相视一望，忍不住一阵咋舌。 果然不愧是玉兰奖“最佳男配角”的获得者啊。 人家这奖拿的，可真是名副其实！ …… 从放牛沟这段故事开始，故事的重心逐渐从朱开山身上扩散开来，讲起了晚辈们的故事。 老大朱传文经人介绍成了亲，但这时候，他失散多年的未婚妻谭鲜儿却忽然出现； 传武提出想要娶鲜儿，却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并不顾他的意思，替他跟同村富户韩老海家的闺女定下了亲事； 眼看着婚礼就要举行，传武带着鲜儿连夜逃婚，惹得朱、韩两家结了仇…… 在这段故事里，朱传武从工具人变成了推动主线发展的角色，许臻对于少年人青涩、执拗的演绎也开始逐渐打动人心。 几天下来，《闯关东》的评论区热度迎来了又一波小高潮。 “看完放牛沟这段故事，果断收回我之前的言论，传武这个角色真不是谁都能演的！” “一开始看宣传片的时候还觉得许真出现在年代剧里很出戏，结果没过几集就接受了，果然，演技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你们这群人，许真演传武哪儿不合适了？老李的儿子，难道不应该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吗？都长老大、老三那样像什么话！” “传文、传杰哭晕在厕所” “剧组选角鬼才啊！虽然三兄弟颜值差距很大，但有没有感觉偶尔神似？” “说神似的那个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眼科？” “……” 《闯关东》的编剧孙满堂看着评论区不断刷新的留言，乐得合不拢嘴。 ——事实证明，让许臻来演传武这个角色确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各种意义上的明智。 说实话，当初试戏的时候，导演组的众人并没有相中许臻。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许臻都跟他们原本设想中的朱传武相去甚远。 但是，这孩子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对满场的试戏者形成了降维打击，让人实在是不舍得放弃这颗好白菜。 没办法，孙满堂只好将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剧本…… 对不住！ 演员没得改，只好改剧本了！ 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修改，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这个朱传武，跟第一版剧本相比已然“面目全非”。 至于哪个好…… 孙满堂说不上来。 之前的那个朱传武更野、更轴，对于作者而言可能是个更典型的角色。 而许臻演的这个，从观众目前的反馈来看……好像更招人喜欢？？ …… “啪！” 与此同时，远在魔都。 知名年代剧演员秦少泽满脸怒火地冲进了自己经纪人的办公室，将手机拍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叫道：“谁让你们搞这种乌七八糟的通稿的？！” 秦少泽伸手点着屏幕，怒气冲冲地道：“酸了吧唧的，恶心谁呢？！” 经纪人拿起手机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行标题：秦少泽才是真正的“朱传武”。 文章以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圈内人士”口吻，声称，编剧孙满堂是以秦少泽为原型塑造的朱传武这个人物。 后来阴错阳差，秦少泽没能出演，孙满堂意难平，还特意组织了大规模的试镜会，就为了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像秦少泽的演员。 如今剧中传杰的饰演者齐魁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选中的。 请看对比照片，齐魁是不是有些像低配版的秦少泽？ …… 经纪人简单扫了一眼文案，撇撇嘴，道：“这怎么了？现在《闯关东》这么火，咱蹭个热度不丢人。” 说着，他把手机屏幕往下翻了翻，指着评论区，道：“你看，反响也很好，大家都觉得你比许真更适合演传武。” “这波宣传有什么问题？” 经纪人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地道：“你看看人家丁雪松，他这个‘原定传杰人选’的文案都快发得满大街都是了！” 秦少泽怒道：“丁雪松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拿我跟他比？！” 经纪人听他油盐不进，也来了火气，沉声道：“当初我就说《闯关东》这个本子好，劝你接，你偏不听！” “现在知道恼羞成怒了？” 秦少泽一噎，半晌，才咬牙道：“是，是我拒绝的《闯关东》，我认！路走歪了、走偏了这都是我的责任，活该我不红！” “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个文案你现在马上给我撤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两人在办公室里吵了半天，最终谁也不肯让步，闹了个不欢而散。 “砰！” 秦少泽重重地把门一摔，扬长而去。 经纪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狠狠将桌上的文件摔在了地上。 槽，这性格，还真是活脱脱一个朱传武！ 可怎么人家许真演出来就讨喜，你看着就这么烦人呢？ 没让你演传武，对人家剧组来说还真是幸运！ …… 离开经纪人的办公室，秦少泽越想越来气。 是的，没错，他就是恼羞成怒了。 ——《闯关东》火得没边了。 昨天刚播完第28集，单集收视率突破了5%大关，不仅登顶了年度收视榜榜首，而且还创下了近三年内的最高收视纪录。 这么一部现象级火剧，自己是人气角色的原型，编剧曾经亲自上门来求自己出演…… 结果特么居然没接！ 换谁谁不懊糟？ 秦少泽现在都不愿意上网了，一看见有人夸起传武来，他就回想起当时孙满堂苦苦恳求自己的模样，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现在都已经不在意传武这个角色吸不吸粉了。 大火特火的电视剧啊！ 里面的所有角色，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会鸡犬升天！ 而且，由于跟《闯关东》撞档，秦少泽主演的那部《战火仁医》收视率一路暴跌，被挤得几乎没了生存空间。 现在隔三差五就有人一脸唏嘘地跟他说，可惜了啊，明明传武应该是你的。 气得秦少泽想揍人。 …… 出了公司，他开着车一路回了爸妈家。 秦少泽是魔都本地人，但由于工作原因，他近些年一直是一个人住，很少回家。 “吱呀——” 推开防盗门，他在玄关换了拖鞋，刚想跟家人打声招呼，却见家里的86吋大彩电正亮着。 屏幕上，饰演朱传武的许真看上去异常刺眼。 沙发上的姥爷和老爸、老妈一看见秦少泽，吓了一跳，连忙拿起遥控器，慌慌张张地调到了央视八套，假惺惺地看起了《战火仁医》。 秦少泽：“……” “呦，阿泽怎么回来了？” 老妈有些不自然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拢了拢头发，打着哈哈道：“也没提前跟家里说一声，我都没给你准备饭！” 秦少泽一脸木然地递上了手里拎着的蛋糕，道：“今天不是我爸生日吗？” “刚好有空，就回来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电视屏幕，冷笑道：“哦，在看《战火仁医》啊，今天是第几集，讲的是啥？” 老妈：“……” 秦少泽呵呵一笑，也不拆穿，径直走到了沙发边坐下，又用遥控器将电视台调回了央视一套，道：“看呗，别因为我回来影响你们追剧。” 一家子人顿时笑得极其尴尬。 …… 来都来了，秦少泽索性跟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地看起了电视剧。 他憋着一肚子火，也不知道该跟谁发，只能自己闷着。 看着屏幕中这个由许真饰演的传武，秦少泽没来由地起了好胜心。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年轻是怎么演绎这个照着自己写的角色的！ 片刻后，老妈去厨房给他切了点水果来，讪讪笑道：“其实《闯关东》没什么好看的，不如你演的那个《战火纷飞》。” “我主要是觉得这里面有个朱家老二，挺招人喜欢，像你！” 听她这样说，一旁的姥爷和老爸连忙点头附和，道：“是是是！” “我看着传武那个倔劲儿啊，一下子就想起你来了！” 秦少泽：“……” 他沉默了良久，才勉强道：“妈，我演的那个电视剧不叫《战火纷飞》，叫《战火仁医》。” 客厅里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顿时又凉了下去。 沙发上的四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各自默默无语地看起了电视剧。 屏幕中。 许臻饰演的传武跟在一个带皮帽子的斯文中年人身后，缓步走在一片莽莽山林之中。 “看见那边没？” 皮帽中年人指了指山腰的一处位置，道：“就那边，我三五人一个卡，你们千八百人都不见得能攻得上来！” 瞧见这一幕，秦少泽顿时回忆起了这是哪段剧情： ——哦，这是已经从军的传武奉命去二龙山剿匪，结果反被土匪们擒住那段。 具体细节秦少泽不太记得，只记得传武在土匪窝里见到了失散多年的爱人谭鲜儿。 看来，这个戴皮帽的斯文中年人就是二龙山的大当家“震三江”了。 秦少泽不禁冷笑三声。 这段剧情可不咋好看。 传武又摆出了那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臭脸来，油盐不进，最后还是谭鲜儿冒死放走了他。 ——呵，我能是这么窝囊的人吗？ 编剧净瞎写！ 此时，屏幕中，震三江带着传武在二龙山转了一圈，看了营寨，看了地道，看了兄弟们操练，最后给他摆了一桌酒席。 “兄弟干脆留在我们二龙山算了，”震三江给传武斟了碗酒，道，“你身手、枪法都是一等一的好，胆子大，又是我们二当家的弟弟，以后你就是三当家，我对你保管当自家兄弟看待！” 许臻饰演的传武举起酒碗，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摇头道：“大当家抬举了。” “我真要有你说的这么本事，还会被你绑来？” 震三江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叹了口气，道：“也罢，官老爷瞧不起我们这些胡子。” “那吃完这顿饭，我送你下山！” 传武闻言，神情一凝，道：“你要放我走？” 震三江咧嘴一笑，道：“放啊，为啥不放？” “你是我们二当家的弟弟，那就是我震三江的兄弟。” 说着，他举起酒碗来，道：“官军这次来打二龙山，是因为我们抢了高大户吧？” “这样，我们从那儿抢的三车财物，我还你一车，让你去交差。” “算是我交你这个朋友！” 传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仰头，干了碗中的烈酒。 然而就在他喝完酒的一瞬间，却忽然一甩手，将酒碗狠狠砸在了地上。 “啪！” 一声脆响，粗瓷大碗被摔得粉碎。 这一刻，屏幕外的秦少泽忽然愣了一下。 正在伸向茶几上西瓜的手也停住了。 这是什么展开？ ——怎么好像跟自己看到的剧本不太一样？？ 只见，屏幕中，传武晃晃悠悠地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眼中带着三分醉意，似笑非笑地看着震三江。 “承蒙大当家赏识……”说话间，他的醉意一点点消退，声音也逐渐沉静了下来，道，“但是这个朋友实在是做不了，抱歉了。” 他直直看着震三江的眼睛，正色道：“我吃着军粮，就要为官家效力。你让我跟胡子做朋友，吃里扒外、首鼠两端，那不如还是死了的干脆！” “唰唰唰！”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有一群土匪拔出了大刀。 震三江愕然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收敛，冷声道：“你这是想找死？” 传武转头看了一眼周围，脊梁骨挺得笔直，面上毫无惧意，道：“你把我姐支走，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今儿我朱传武栽在你手里，这条命我左右不要了。” “动手吧！” 屏幕前，秦少泽看着面对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的传武，忍不住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这个，怎么，好像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传武…… 改剧本了？ 按照许臻改的？！ 第318章 传武的“武戏” 秦少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电视机屏幕，半晌一言不发。 因为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料。 ——居然打起来了！ 朱传武摔了碗、跟震三江谈崩后，没有引颈就戮，而是赤手空拳跟身边的一窝土匪干起了架。 秦少泽懵了。 他不知道朱传武是妄想硬冲下山、还是打算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总而言之，这场架打得…… 贼！带！劲！ 《闯关东》不是武侠片，没有那种高来高去、花里胡哨的招式，这群人就真的只是在“打架”。 朱传武说完“动手吧”，眼神一凝，忽然毫无征兆地将桌子掀了，“哗啦”一声，满桌的酒菜直接朝着对面的震三江盖了过去。 他的眼中这时已露出了明显的凶悍之色，眼见屋里的土匪们朝他围了过来，传武猛地一抬脚，直接踹翻了身边一个拿刀的大汉； 紧接着忽然回撤，干净利落地一个背摔，在撂倒这人的同时还砸倒了旁边的另外两人。 他瞥见身后又有刀子砍杀过来，毫不犹豫，直接顺手捞起手边的长凳，劈头便朝这人砸了过去。 “咣！” 一声巨响，满屋子木屑飞溅，被砸到的那人嗷嗷痛呼，额头上汩汩冒血，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电光石火间，兔起鹘落，满屋的土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料理得人仰马翻。 肘击、袭击、擒拿、抱摔、蹬踹…… 朱传武明明打得毫无章法，却又偏偏行云流水，且爆发力极强，招招狠辣无比。 电视机前，秦少泽已经彻底看傻了眼。 这段戏没有高超的镜头调度，也没有炫目的光影特效。 呆板的镜头如实地记录着屋里的这场乱斗，场景真实得像是上个世纪的功夫片。 ……是的，上个世纪的功夫片。 ——特么这是老子最喜欢看的片子啊啊啊！！ 秦少泽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年看到的最精彩的“打戏”居然是在一部年代戏里。 而且水准之高，简直比在电影院里花50块钱门票看到的镜头还要爽！ “卧槽……” 片刻后，他依稀听到旁边似乎有人在喷脏话。 转头一看，却见，76岁的电影厂退休职工王宝奎同志、也就是自己的姥爷，哆哆嗦嗦地掏出了兜里的老花镜，觑着眼睛、探着脑袋，看电视看得聚精会神。 秦少泽：“……” 话说回来，自己喜欢看功夫片貌似就是姥爷给培养的…… …… “砰！”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枪响传来。 斗意正酣的众人回头一望，却见，一身土匪打扮的鲜儿骑着高头大马，手中举着一把盒子炮，脸上又急又怒。 “干什么，都在干什么？！” 鲜儿翻身下马，瞧着眼前的场景，眼眶通红。 众人这时已经从屋里打到了屋外，传武抢了一把刀在手，挟持了四当家作为人质；震三江等几个土匪则掏了枪，眼看着双方便要有所死伤。 震三江看着匆匆赶来的谭鲜儿，冷声道：“你弟弟瞧不起咱这二龙山，既不肯留下，也不肯跟咱交朋友！” “你说说，按规矩，我该怎么办？” 鲜儿垂下头去，低声道：“按规矩，自然是不能活命的……” 说着，她转头看了众人一圈，眼中带着凄然之色，对震三江道：“大当家，你先把枪放下，让我跟我弟弟说两句话。” 震三江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鲜儿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垂下头去，从手上褪下一个银镯子来，放在了地上，道：“这镯子，姐还你。” 说着，她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传武，凄然一笑，道：“从前不管是什么恩、什么情，打今天起，就算是彻底断了吧。” 话音落，传武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低头看向了地上的那个半旧的银镯子，眼神一黯，方才还凶悍无匹的神情瞬间便从眼中褪了下去。 ——这个镯子，是多年前他们从放牛沟逃出来时，自己用放排攒下的钱买给鲜儿的定情信物。 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传武垂着眼帘，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中的刀子，将作为人质的四当家推走了。 “当啷。” 一声脆响，大刀落地。 “行吧……” 传武抬起头来，嘴角微微翘起，声音沙哑地道：“左右也是个死，就不让我姐难做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震三江，道：“砍了还是崩了？你选一个。” 震三江皱起了眉头，抬枪对准了传武的脑壳。 “震三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传武却忽然叫道：“你听着！” 说话间，他眼眶微红，声色俱厉地瞪着震三江的眼睛，叫道：“你将来要是敢让我姐受半点委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不远处的谭鲜儿眼神一颤，忍不住扭过头去，捂住了嘴，瞬间泪流如注。 …… “啊呀……” 电视机前，秦妈妈看着《闯关东》的片尾曲忽然响了起来，忍不住一声惊呼，叫道：“怎么这就没了？” 老妈急得直拍沙发，道：“怎么能停在这儿呢？”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秦少泽，道：“这个剧本你看没看过？后面咋样了，传武死了没有？” 秦少泽：“……” 他看着周围眼巴巴的三双眼睛，极其无语地撇撇嘴，道：“我感觉，应该不会死吧……” 秦少泽说这话的时候也很没底气。 特么老子看到的剧本跟电视上演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就知道后面还有好多传武的重要剧情，所以不可能死在这儿。 但是至于怎么演，真的是一点儿谱都没有。 ——这改动，也太大了吧！跟原版都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大泽啊……”这时候，姥爷忽然开了口。 老头子拖着着自己拉风箱似的嗓子，喘着气道：“剧组里有没有你熟人？” “给姥爷问问后面咋样了？” 秦少泽：“……” 姥爷您可真是问对人了，这个剧组里我熟人超多，我甚至还跟原作者一起吃过饭呢！ 他捂着胸口，一脸便秘地拿出手机来，哭丧着脸道：“姥爷，我给你冲个会员吧。” “会员能在网上多看一集……” 一听这话，家里人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快快，赶紧的呀！” “等着看传武呢！” 秦少泽：“……” 特么这个家以后没法回了！！ 第319章 全民热播 被这段戏惊艳到的何止是秦少泽一家人。 《闯关东》第31、32两集一经开播，这部剧的热度再次飙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晚上10点，网络版上线，许多人点开一看，瞬间被汹涌而来的弹幕晃瞎了眼。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刚在电视上看过，过来二刷！” “我就问一下，第32集不花钱看真的可以吗？为什么我觉得良心难安？” “已缓存，留着没网的时候继续刷” “……” 一些没在电视上看过这段戏的人看着满屏的弹幕，一脸懵逼。 ——这是出现啥情况了？ 《闯关东》虽然正在热播，但由于观众群体主要以长辈和小孩为主，所以弹幕并不多。 但31、32两集一经上线，弹幕和评论区的热度却忽然飚了起来。 尤其是在传武的那段“打戏”开场前，各种颜色字体的“前方高能”字样几乎把整个屏幕给刷爆了。 新来的观众们怀着疑惑的心情，看完了这段戏，然后…… “卧槽槽槽！！” 无数新生力量加入到了弹幕大军之中。 “这他娘不比武侠片好看一百倍？！” “强烈建议以后所有打戏都按照这个标准来，眉来眼去的转圈圈看得我都要吐了！” “请允许我高呼一声——传武牛批！这段打戏爽得我肝颤！！” “这是一位能在春晚上做武术表演的演员，谢谢” “之前还以为周瑜已经是许真的人生巅峰了，万没想到，周瑜的设定反倒是限制了他的发挥。” “周瑜：曹仁，见周郎否！咱俩单挑！” “哎，其实许真也可以演赵云的啊，好想看许真版的长坂坡单骑救主！” “之前是谁说朱传武这个角色是个人就能演的？自觉点，站出来，让大伙儿批斗一下！” “传武的武戏秀了我一脸，还想看！后面还有吗？” “编剧早就暗示了，这个角色叫‘传武’，亮点不是武戏难道还能是哭戏？” “……” 当天晚上，“传武92秒超神乱打”的视频就作为精彩片段出现在了各大视频网站上。 播放量、转发量迅速攀升，《闯关东》第32集的播放量更是超过了其他集数的数倍。 没过多久，就有功夫爱好者慕名而来，好奇地看起了这段传说中的“乱打”视频。 街头乱打也能让人热血沸腾？这倒是个奇事！ 然而，这些人把片段看完，却给出了不同于一般观众的评价。 “忍不住想辟谣一下，这段戏其实并不是‘乱打’。” 一个认证职业是“武馆教练”的网友写道：“准确点说，应该叫‘杂打’。” “传武……算了，我还是叫许真吧，许真在这段戏用的功夫确实很杂。” “膝击和肘击是泰拳里的招式，擒拿和抱摔出自截拳道——有人说这段打斗的风格看上去像李振藩，就是这个原因。” “近身短打用的是八极拳，许真两年前曾经在春晚上用到过这个；” “另外重点提一下，35分12秒的那个背摔，是个特别标准的一本背负投。” “这个动作，就是《闯关东》第一集第一幕，传武教传杰的那个‘大背跨’。” “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对比一下，这两段完全就是分解教学视频与实战应用。” “我刚才拿给我一个练柔道的朋友看了，他说动作很到位，在正规比赛里可以直接宣布获胜。” “……” 这类的分析一出，无数只会喊“666”的咸鱼只觉大开眼界。 其实，这两集的剧情本身也相当精彩，在这个时间点冲了会员、看了下一集的人数也相当之多。 但由于这段高能打戏实在是太过抢眼，导致其他的声音一时间全被盖了过去。 一夜之间，许臻社交账号的关注数出现了可观的攀升。 而且与此同时，还出现了一个比较独特的现象： 从前许臻的剧上映，喜爱他的观众多为年轻女性。 而《闯关东》却不一样，男女皆有，老少咸宜。 许臻作为一个演员，获得了很多长辈、乃至男性观众的认可。 这些人或许不会追星，但在许臻的电视剧、电影上映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出于好奇去看。 这种无形的“路人缘”实际上比有型的粉丝更具价值。 看到很多新来的粉丝在许臻的账号下面拜山头，听着周围人时不时提到《闯关东》中的传武，许臻的老粉们一个个美得冒泡。 《闯关东》的评论区，一条匿名留言更是获得了数万点赞。 这位网友写道：“我男朋友最近忽然迷上了《闯关东》，天天跟我安利。” “跟我说传武如何如何，还跟我说这个演员超屌，600分上中戏，史上最年轻的玉兰奖最佳男配角，在春晚上做武术表演，巴拉巴拉……” “你们知道作为铁杆榛果的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假装不知道许真是谁，假装从来没看过他的电视剧，听我男朋友跟我吹我爱豆，还要装出一副萌新的样子来一惊一乍。” “啊，这么厉害啊？啊，这个演员针不戳……” “憋笑憋得我脸上都要长褶子了！！！” “我千万千万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但是请允许我在这里笑得超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 《闯关东》的网络播放权采用的是全网发销，而不是某一家网站的独播。 各大网站看到这个惊人的播放量和付费率，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地开始砸资源推广，和其他网站抢客户。 以至于其他同期的电视剧被挤压得几乎没了生存空间。 芒果台，当初主持《琅琊榜》预购事宜的那位副台长看着后台疯涨的数据，弹幕里10条得有8条在说许真，只觉欲哭无泪。 早知《闯关东》能火成这样、传武这个角色的人气能高成这样，就应该花更高的溢价去把《琅琊榜》给砸下来啊！ 现在可好，到手的鸭子……没了！ 再想买，可就不一定要花多少钱了！ 副台长坐在视频网站分部的办公室里，伸手敲着桌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最近许真的人气很旺啊！” “哎，对了，我记得他有一部电视剧正在拍，叫什么来着？你们去问问。” “咱们应该趁早下手，去跟他们谈一下网络播放权的问题。” 说着，副台长抬起头来，正色道：“一定要照着独播谈，价格好说，我给你们批权限！” 视频网站这边的负责人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点头称是。 心下则忍不住暗暗吐槽：我说大哥，咱单位就这么屁大点地方，《琅琊榜》的电视首播权被您老人家谈扯的事我能没听说过？ 还在这儿跟我装啥也不知道呢…… 我信你个鬼！ 第320章 《琅琊榜》杀青 8月初，52集的长篇电视连续剧《闯关东》终于走到了收官阶段，热度一路飙升，平均收视率已然达到了6%的惊人数值。 而与此同时，在钱塘以南的雁山外景拍摄基地，《琅琊榜》的前期拍摄工作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8月3号的凌晨一点钟，许臻、宋彧等主创人员们围聚一团，听着摄影师“三二一”的口令，冲着镜头喊道： “杀青大吉！！” “唔！！！” 霎时间，呐喊声、鼓掌声、尖叫声冲天而起、 无数人向天抛出了自己手中的捧花，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容。 连续4个多月的艰苦拍摄，终于结束了！ 无论是镜头前的演员、还是镜头外的工作人员，这时候都已累得精疲力竭。 众人既为工作告一段落而兴奋不已，又为连日来的高水准拍摄而倍感欣慰。 他们知道，这部剧从演员、到拍摄，都付出了十足的诚意。 《琅琊榜》绝对会是一部值得所有人为之骄傲的优秀作品！ …… 简单的庆祝仪式结束后，《琅琊榜》剧组为众人准备了杀青宴。 许臻作为这部剧的男一号，自然也来到了宴会现场。 说来有趣，他虽然已经出道三年多，参演了若干部影视作品，但参加的杀青宴却很少。 因为在《琅琊榜》之前，许臻始终都在演配角，戏份不多，经常是整个剧组还没杀青，他就先拍完自己的戏份离组了。 《三国》是这样，《闯关东》也是这样。 如此这般跟朝夕相处了小半年的同袍战友们坐在一起，举杯唏嘘一番，聊聊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乐子，倒也是一桩趣事。 只不过…… 许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 他看着周围人或欣慰、或兴奋的笑脸，看着那些戏中的朋友、敌人不分阵营地坐在一起，推杯换盏，高声谈笑，莫名地有些感伤。 拍摄结束了。 从今天开始，自己就不再是江左盟宗主“梅长苏”，而是重新变回了演员许臻。 他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面前餐桌上的一小锅番茄牛腩。 小泥炉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砂锅中，浓稠的汤汁泛着“咕嘟咕嘟”的小泡，热气从锅中蒸腾而起，将诱人的酸甜气味带出，弥漫到了周围的空气当中。 许臻伸出手来，感受着小泥炉中传出的热度，忽然想起了《琅琊榜》里的一句台词： 我这双手，以前也是挽过大弓，降过烈马的…… 这个念头一起，许臻微微垂下了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痛。 “我说阿臻啊……” 这时，乔枫举着杯子，坐到了许臻身侧的座位上，道：“累了这么长时间，每天没黑没白连轴转，现在终于演完了，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 许臻抬起头来，看向已经喝得有些醉意的乔枫，微笑道：“是啊，演完了，从明天开始就再也不用演了。” 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道：“结束了。” 瞧见他这副怅然若失的神情，乔枫不由得心头一紧。 这孩子，是不是入戏有点太深了？ 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给他做做心里疏导？ “呃，哥也不知道该咋开导你……”乔枫放下酒杯，担忧地道，“我也没当过演员，理解不了你的心情……要不，我给你约个心理咨询师？” 许臻闻言一怔，旋即摆了摆手，道：“不用，哥，真不用。” “没到约心理咨询师那份上，我师父已经把这几天要念诵的经文都给我安排了。” “噗……”一听这话，乔枫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臻见状，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嗯，行吧，那你自己调整，”乔枫道，“当演员嘛，肯定要扮演形形色色的人物。” “连人生都有尽头，何况是一场戏？” 说着，他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道：“以后还会有其他你喜欢的角色的。” “你投入了，难过很正常，也不用有心里压力。” “伤心几天，干点别的散散心，这一页就掀过去了。” 许臻笑着点了点头。 乔枫道：“这段时间你累坏了，咱暂时啥也不干，你就追追剧，放放松。” “正好《闯关东》没几天就要大结局了，你之前没咋看，可以追起来。” “等过两天，我给你找个营养师，给你把身体养回来。” “之前是角色需要才一直保持这么瘦的。下一部作品你要演的是个普通高中生，没必要瘦成这样，看着都有点不健康了。” 许臻闻言点了点头，旋即问道：“乔哥，下一部剧什么时候开机，定了吗？” 乔枫摆摆手，道：“早得很，起码得十月份左右了。” “你有空就翻翻剧本，没空也不用着急。” “校园爱情题材，对你来说那还不是杀鸡用牛刀？” 许臻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演技有高下，角色无难易。 即便是校园爱情，那也是有低配、高配的区别的。 任何角色他都不会等闲视之。 …… 接下来的几天，乔枫没有给许臻安排任何工作，结结实实地给他放了个小长假。 然后，许臻忽然发现了一个稍显严肃的问题——自己没地方住…… 从前在东岳的时候，公司给他租了一间小公寓，年初解约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东西都搬走了； 至于中戏的宿舍，现在是暑假期间，他也没道理回去，而且在宿舍也休息不好； 这几天为了方便后续的工作，他暂时住在了钱塘的一家酒店里，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总不能一不拍戏就去法云寺找师父吧…… ——是不是，应该买一套房子？ 许·从来没见过钱·臻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余额，果断又退了出来。 “啊，对了阿臻，”正巧来看他的乔枫翻着自己的本子，道，“之前你拍宣传片的那个游戏，《仙骨》，你还记得吧？” “制作方那边说，觉得你的形象和人气很符合他们的宣传需要，希望能进一步合作。” 他看着许臻摊了一桌子的剧本，试探着：“虽然是比较牵扯精力，但是顶级的游戏代言，如果能争取下来，绝对是牌面！” “咱要不试试？耽误也不了太长时间，我绝对保证，不影响你准备下一部剧……” 乔枫正琢磨着该如何夸这个游戏，如何解释这个代言的重要性，就见许臻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道：“好啊。” 他道：“现在反正也没戏拍，闲着也是闲着，咱就去试试呗。” 乔枫：“……” 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321章 顶级游戏代言的争夺 “仙骨，国内热度最高的仙侠类游戏，今年新出了手游，目前正在内测期。” “我打听了一下，据说反响相当不错，基本还原了网游版的精髓……” 酒店里，乔枫简单向许臻介绍着这款游戏的基本信息，道：“历年的代言人全都是一线艺人。” “这次参与竞争的人除了你，也全都是一线，说实话不是很乐观。” 说着，乔枫把打印好的一些信息递给许臻，道：“本周内可能会有一次直播，你先熟悉一下游戏和你饰演的角色背景吧。” 许臻接过文件，问道：“乔哥，都有哪些人参与竞争？根据什么确定代言人选？” 乔枫道：“代言人选说到底还是游戏制作公司说了算，但是也有一些数据可供参考。” “你之前不是给《仙骨》拍了个角色宣传片吗？” “等游戏正式对外发布那天，制作公司会把六个主要角色的宣传片全放出去，同时开6个直播间，由角色的饰演者来介绍这款游戏。” “一个最直观的数据就是每个直播间内的游戏下载量。” 说着，乔枫笑道：“当然，这个数据是可以刷的。” “但是制作方也不是傻子，不会只死板地只盯着数据看，各方面因素都会综合考量。”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这几天你就先简单把我给你的这些资料看看，了解一下背景和角色，想想直播的时候该说点什么就行了。” “你对这个游戏上不上心，也是制作方的重要考量因素之一。” 许臻翻开乔枫给他的文件一看，里面除了游戏的背景，角色的介绍，还特意整理了一份竞争对手们的名单，以及他们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 周燃，柳梦瑶，黄倩倩，孙雨辰，以及…… 咦？ 许臻定睛一看，忽然在这份名单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黄志信！ 曾经跟自己抢《琅琊榜》的那位香江演员，黄志信！ 好家伙，他居然也在竞争这份代言？ 许臻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 尤其是越往上走，人数就越有限。 想不到，短短半年多的时间，自己已经从只能任由别人抢剧本的位置上，走上了跟他同场竞技的舞台。 许臻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呵呵，来日方长，以后咱们竞争的机会还多得是呢！ 果然，饭这个东西，就是要跟别人抢起来才更觉得香。 …… “嘶……” 在香江的一家酒店里，刚刚结束了一天拍摄任务的黄志信回到房间里，忍不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他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空调的温度，用遥控器又往上调了两度。 天再热，也不能贪凉啊…… 室内室外温差大，最容易感冒了。 一旁的经纪人道：“刚才‘仙骨’的制作方那边跟咱联系了，直播定在三天后，这两天你先把资料看一下吧，免得直播的时候啥也说不出来，挺尴尬的。” 黄志信瞥了一眼经纪人递过来的册子，摆摆手，道：“行了，你放那儿把，我有空看。” 经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志信，保险起见，各方面准备工作咱们还是都得做到位。” “仙骨的手游版啊，不光是代言费的问题，受众也大。” “而且还涉及到颜面问题……” 黄志信眉头微蹙，道：“之前代言的事情不是已经谈妥了吗？怎么，这个代言还有可能不给我？” 经纪人有些为难地道：“这个，你知道的，没正式签合同之前一切都不好说啊。” “我私下了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之前那套宣传片拍完之后，制作方有个高层特别属意许臻，所以才开了这次直播，想摸一下用户这边的反响……” “许臻？”黄志信闻言一怔，抬头道，“哪个许臻？” 经纪人：“……还有哪个许臻，当然是跟你争《琅琊榜》的那个许臻。” 黄志信愣了半晌，忍不住失笑道：“‘仙骨’不是号称是国内顶级游戏吗？” “怎么，现在居然想找个末流二线小明星来当代言人？穷疯了？” 经纪人沉默了半晌，道：“你最近是不是光忙着拍戏，都没怎么留意内娱的新闻？” 黄志信问道：“什么新闻？” 经纪人道：“这半年，许臻在你没争过的那部《琅琊榜》里演了男一号；” “在环娱的大制作电影《杨家将》里出演了主要角色；” “拿到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 “他主演的《闯关东》现在正在央视一套热播，平均收视已经破6了。” 经纪人正色道：“现在的许臻，早就已经不是去年年底的那个随便任你踩的小孩了。” “人家现在离一线只有一步之遥！” 黄志信：“……” 他愣了好半天，只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上次听到关于许臻的消息，还是《杨家将》宣传片上线的时候。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玉兰奖最佳男配角？ 《闯关东》？ 自己不过是进组去拍了部电影，怎么短短两个多月过去，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 “破6是什么意思？”黄志信忍不住问道，“%？这，也不算太高吧。” 经纪人：“……%，是6%！收视率6%！” 他只觉自己念着这个数字都忍不住想发飙，情绪激动地道：“《闯关东》的平均收视到6%了你都不知道？！” “近五年内最火的电视剧，没有之一！！” “拜托你，能不能稍微腾出一点私人时间来，关注一下工作相关的新闻！！” 黄志信听着经纪人的歇斯底里，瞪大了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 不怪他没有听明白6%是什么意思。 实在是，这个数字太过惊世骇俗，跟正常电视剧收视率的数量级都不一样！ 近两年，受网络的严重冲击，一部电视剧能破1%就算相当火了，破2%就是年度火剧，破3%的那都叫现象级作品。 结果特么居然破六…… 许臻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电视剧播完了吗？”黄志信神色凝重地问道。 经纪人道：“没播完，正播着呢！” “许臻咖位虽然没到一线，但现在热度正盛，你现在这个节骨眼跟人家拼这个代言，真不一定能拼得过他！” 说着，经纪人重新把手上的厚厚一沓资料甩给了黄志信，没好气地道：“所以我跟你说让你认真准备！” “别到时候人家问你这个角色叫什么名字你都答不上来，等着把代言拱手送人吧！” 第322章 画风清奇的直播间 8月7日晚9点整，备受瞩目的仙侠类游戏《仙骨》放出了手游版宣传片，开服倒计时24小时正式开始。 六位当红艺人联名推广，声势之浩大，创下了近年来仙侠类游戏之最。 一时间，无数网友或是出于对游戏的兴趣，或是出于对这几位艺人的兴趣，凑巧看到了这波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好奇地点了游戏的官网。 而后，瞬间便被绚烂夺目的游戏宣传片给晃瞎了眼。 “卧槽这确定是游戏宣传片？？这特效、这阵容，我的妈！” “顶流歌手，当红小花，一线影星……”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周燃、柳梦瑶和黄志信同框，我以为只有主旋律电影才能请得起这阵容！” “准确点说，没有同框，是一个一个播的2333” “嗨，小场面，不要一惊一乍。多少老牌影帝给那种听都没听说过的垃圾页游当代言，《仙骨》这种精品游戏开服，难道还不值得请几个一线来捧场？” “说起来，许真现在已经算一线了吗？” “严格来说不算吧，一线，起码不得在一部剧里当过男一号？” “没演过主角的伪一线，哈哈哈哈” “……” 不到半小时，《仙骨》宣传视频的播放量就突破了百万规模，累积弹幕数千条，评或褒或贬的各类留言层出不穷。 六位艺人，每人拍了一小段角色介绍视频，许臻扮演的“昆仑墟”宗主陆筠被排在了最后一个。 视频中的他身穿一袭白衣，仙气十足，扮相上跟花无缺略有接近。 但由于这段这段视频录制于《琅琊榜》拍摄期间，乍一望去，许臻的气度从容、胸有丘壑，眼神带着一股智珠在握的笃定感，气质上完全不同于《绝代双骄》时期的他。 至于这种气质跟游戏中的角色设定是否相符……谁管你这个啊！ 帅就完事了！ 许臻在《仙骨》中的扮相一经曝光，立即在网上引发了广泛热议。 由于扮相过于出众、以及《闯关东》正在热播的缘故，许臻跟几位当红艺人同框，热度却并没有逊色太多。 制作公司高层拿到这份数据后，也不禁为之侧目。 ——许真这个年轻人在网上的人气，貌似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上那么一筹？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评论热度不代表变现能力，这个艺人到底价值几何，还是要看他能够给游戏带来多高的宣传效应。 …… 8月8号，也就是宣传片放出的第二天，《仙骨》手游版即将正式开服。 六位联名艺人将在开服前半小时开启直播间，与数千万网友共同见证“仙骨”世界的惊艳亮相。 制作公司当然是希望艺人们能够尽早做好准备，以防出现意外。 但由于当红艺人的行程比较繁忙，多数人都要在临近开播时才匆匆忙忙赶往现场。 唯一按要求在前一天晚上抵达拍摄地的就是许臻。 游戏制作公司对许臻认真负责的态度极其满意，一位技术部门的副总亲自带队去接机，还专门替他安排了规格颇高的酒店套房。 “能跟许先生合作真是我们公司的荣幸，”负责接待的副总殷勤地笑道，“我们全家都在看《闯关东》，我儿子昨天听说我要去接‘传武’，羡慕得不得了。” “还特意让我问你，是从多大开始学武的，每天练武多长时间，哈哈。” 许臻闻言一笑，认真答道：“我最早是从4岁开始练武的，不过，一开始只练柔韧性、协调性之类的基本功，不练拳脚。” “真正锻炼筋骨是在14岁以后，那以后每天大概两三个小时吧。” 副总问道：“14岁？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我看我们亲戚家的孩子八九岁就开始跟着师父练拳了。” 许臻摇头道：“太小的时候不建议练得太苦，容易消耗精力，而且对骨骼生长也不利……”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副总的问题，没有半分的敷衍。 许臻的语速适中，娓娓道来，声线略显低沉，听上去让人莫名地熨帖舒坦。 本来，制作公司的副总只是在找借口寒暄，没想到竟然不自觉地跟他聊了起来。 两人就着小孩子练武的这个话题，从如何选武馆、如何培养好习惯，一直聊到了内家拳、外家拳的异同。 末了，副总还意犹未尽，主动添加了许臻的好友，表示以后有机会继续请教。 等对方走远，乔枫神情复杂地看向许臻，也不知道该夸他会唠嗑还是该说他憨…… 这家常拉的……也是没谁了！ 而许臻则没有半点作为憨憨的自觉，心满意足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摆了个大字，对乔枫道：“哥，这个床比你之前给我定的那家软！” 乔枫：“……” …… 与许臻的轻松自在不同，黄志信这时候则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六位宣传大使，数自己的基础人气最高。 制作方那边明显也是更属意自己，所以把游戏里最热门的角色“剑阁阁主”交给了自己来饰演。 但是万没想，许臻扮演的不过是一个边缘角色，收获的讨论度却并没有比其他人低多少。 他饰演的那个“昆仑墟宗主”，目前热度在六位宣传大使里排名第四，比第三名只低了2个百分点。 中等水平。 跟一群当红一线拼人气拼到中游…… 即便是有热播剧的加成，也堪称恐怖了！ 黄志信不禁想起了当初陈正豪威胁自己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十年之后，希望你还有勇气抢许臻的剧本。 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塞。 抢代言、抢杂志、抢剧本，这都是咖位高低的重要标志。 游戏公司如果选择了许臻，那就意味着，他们认为许臻比自己更具商业价值。 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 黄志信不由得暗自攥紧了拳头。 十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起码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许臻翻了身。 《仙骨》的代言，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也要想办法弄到手！ …… 8月8号的晚上7点半，《仙骨》手游开服还剩最后半小时。 数以万记的网友点进了六位宣传大使的直播间，共同等待起了游戏大幕的拉开。 然而与此同时，有更多的人点开的不是网上的直播间，而是自己家的电视机。 ——7点半，《闯关东》要开播了。 《仙骨》手游虽火，但比起全民热播的《闯关东》来说，在受众方面还是要逊色很多。 这部剧马上就要完结了，高质量的剧情从第一集开始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矛盾环环相扣，始终没有出现后继乏力的情况，让人根本撒不开眼。 明知道这部剧只有52集，国仇家恨的大矛盾也已经逐渐明确，但依旧让人感觉还可以再拍50集。 无数观众既紧张、又期待、又不舍，心情十分复杂。 京城南部，“一粒微尘”工作室。 陈薇，也就是知名剧评人“一粒微尘”，这天又照例点好了豪华的晚餐外卖，窝在了自家工作室的沙发上准备追剧。 她最近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工作赚钱两不误”了。 陈薇最近每天的工作就是美滋滋地看《闯关东》，然后把当天的剧情往死里夸。 虽然总有人嫌弃她夸得言过其实，但更多人被她文采斐然的彩虹屁伺候得舒舒服服。 好看的电视剧，就是要配合着彩虹屁一起食用才更肥美嘛！ 看剧的灵魂就在于分享和交流！ 工作室的骨干们也迎来了这段时间第n次的带薪加班。 在离电视剧较远的位置，负责运营和后期的两位年轻小伙凑在一起，看了看各自的手机屏幕，会心一笑，心照不宣。 两人的手机屏幕上都显示着同样的的界面——《仙骨》的开服倒计时直播。 他们当然不是为了明星才去看直播的，而是因为，直播间里会随机送出一些限量版的皮肤。 这些皮肤一般都会有不错的属性加成，开局就能拿到优势，后续升级肯定会比一般人快一些。 运营小哥这时候开的就是黄志信的直播间。 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黄志信在游戏里扮演的是一个“武者”。 纯近战类职业，血厚，爆发高，能装备重剑等各种武器，狂化后有极高的物理伤害。触发一定条件后，可以在短时间内开“无双”，这是他最喜欢的角色类型。 视野之内见不得活人。 见到人就要拿刀上去“亢亢”一顿砍，这才是男人的浪漫嘛。 他旁边的那位后期小哥则用两部手机开了两个不同的直播间，一个是黄倩倩的，一个是柳梦瑶的。 这两位女艺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号，叫做“宅男女神”。 呵呵。 运营小哥鄙夷地向身旁的同伴翻了个白眼，然后一边握着自己的手机，一边时不时用余光偷瞄对方的屏幕。 “志信，请你向我们简单介绍一下你饰演的这个角色？”直播间内，主持人微笑着向黄志信问道。 黄志信点点头，道：“我扮演的这个角色，名叫陆征尘，是剑阁弟子，号称蜀中第一高手。” “他从前是江东大族陆家的嫡子，后来因为触犯家规被流放，一路辗转来到了剑阁。” “‘陆征尘’这个名字，出自陆放翁先生的诗句：‘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 运营小哥听着黄志信在直播间中介绍着自己的角色，只觉一阵脑瓜仁疼。 这普通话说的，也太蹩脚了，你还不如直接说粤语！ 运营小哥听了没一会儿就把耳朵里的蓝牙耳机给掏出来了。 听他说话迷糊！ 于此同时，直播间的屏幕上也飘过了若干条跟他心情类似的弹幕：“大哥，咱能别说话吗？” “这些背景介绍官网上都有，求求您别念了，我们自己会看！” “黄志信这个普通话真的是……平时还行，一念诗尴尬得我脚指头抠地” “……” 运营小哥一边看，一边给那些吐槽的弹幕点赞，真的是受不了。 然而看着看着，直播间里送皮肤的活动还没开始，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波不太一样的弹幕： “哈哈哈哈许真666” “同时开着六个直播间的我差点没笑喷，真不愧是传武！够武！” “哎呦我去，这个画风，摆在一起看真的是哈哈哈” 运营小哥微微一怔。 许真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身边另一个正在摸鱼的后期小哥，正巧看到对方也抬起头来，显然是在别人的直播间里也见到了类似的弹幕。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于好奇，将其中一个直播间退了出去，进入了许臻的直播间。 然后很快，他们就知道大家为什么笑了。 刚进入直播间时，主持人对每位嘉宾都提出了同一个问题：简单介绍一下你饰演的角色。 别人的回答是：“我饰演的是‘巫山神女’叶朝云，她小时候曾经是一个孤女，4岁时被神女峰掌门救下……” “我饰演的林凤鸣是一位半妖，身负人族与妖族双重血统，自幼被两族所不容……” “我饰演的是杀手组织‘阎罗殿’的一位刺客……” 而许臻的回答是：“我饰演的角色叫顾筠，是一位‘练气士’，相当于是法师类的角色。” 他一脸认真地道：“我们一般理解，法师应该都是脆皮，但‘练气士’不是，他应该算是个法坦。” “虽然跟武士比起来血不算厚，但在26级之后，可以装备盾类武器……” 屏幕前的两位小哥：？？？ 这么接地气的吗？？ 直播间内的主持人听到这番话，也是不禁有些愕然。 这主持人不是从外面雇来的花瓶，而是游戏公司的内部职工。 她听许臻讲得头头是道，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你玩过《仙骨》？” 许臻点点头，道：“玩过，我要了一个内测的账号，专门去玩了练气士这个职业。” 主持人讶然问道：“那你现在多少级了？” 许臻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一番操作后，展示着手机屏幕，道：“70级。” “卧槽……” 屏幕外，无数正在看直播的玩家忍不住喷了脏话。 ——《仙骨》内测期只开放到了70级…… 居然是位满级大佬！ 还真是失敬！ 眼看着许臻直接上手玩起了游戏，熟练地操作着人物释放起了各种技能，直播屏幕瞬间沸腾了。 “666我打了半个月还没满级！” “这个意识可以啊，刚才那个走位相当不错” “哎呦我去，他这个id我前两天好像遇见过！！” “怎么感觉练气士也挺好玩的，一会儿开服了试试……” 第323章 阿勒锦保卫战 专门玩战士的人固然很多，但也有的人不那么在意职业，而是更在意这个游戏里哪个角色的设定比较有趣，比较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来。 很多人这时候都开了不止一个直播间，打算大号抢一个皮肤，小号再抢一个，到时候哪个职业顺手玩哪个。 结果，横向这么一对比，许臻这边接地气的直播画风立马引来了许多观众、尤其是真实游戏玩家的关注。 “你的觉醒技能居然选的是‘凌虚斩’？” 直播间内，主持人看着许臻的游戏界面，惊讶地道：“一般上来说，我感觉选范围伤害、或者控制类技能的可能会更多一些吧？” 许臻低着头，一边操纵着自己的角色，一边道：“但是凌虚斩的伤害是真的高，65级以前，一刀就能秒掉一个脆皮。时间控制好，凌虚斩之后再接一套连招，面对武士也能单杀。” 主持人认真地跟他讨论道：“但前提是，你的凌虚斩能斩到人身上。” “脆皮的角色非常灵活，而武士被连击太多，会触发‘武者意志’……” 然而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直播间的大屏幕上，许臻操作着自己的角色放了一个凌虚斩，紧接着一套连招，干脆利落地秒掉了一个武士。 主持人：“……” 许臻侧头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主持人：“……没事，我说你打得挺好。” “……” 屏幕前，无数正在看直播的网友忍不住捶桌大笑。 “哈哈哈哈哎呦这一记巴掌打得，都怪主持人嘴太快了！” “认真脸，其实主持人刚才说得都对，凌虚斩这个技能确实是比较容易空大，手残党一定慎重选择（狗头）” “道理都懂，但本手残就是按捺不住想试试怎么办？3秒单杀坦克真的好爽！” “这一招拼的其实不是手速，是预判，许真虽然操作一般，但意识是真的强，是个好苗子” “我去，刚去查了一下，凌虚斩的伤害值设定居然是全游戏最高？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垃圾黄志信，就会照着台本背词，还是这边比较有趣” “……” 直播间刚开始不到几分钟，许臻直播间的热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了起来。 他打着游戏，聊着攻略，跟主持人讨论得热热闹闹，而其他嘉宾却依旧在大谈角色的背景故事。 目前暂列第三的当红小花柳梦瑶这时候正在自己的直播间里忆苦思甜，说，从这个角色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受人排挤、被人辱骂，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大有要掬一把辛酸泪的趋势。 弹幕上，一群粉丝心疼得不得了，又是“摸摸头”，又是“宝贝别哭，我们支持你”。 正安慰得起劲，忽然间，几条不太和谐的弹幕突兀地飘了过来。 “还哭！哭你妹！许真刚从你脑袋上跨过去了！” “能不能行啊，这才几分钟就被秒了？” “拉胯拉得也太快了，柳梦瑶这人气不行啊！” “……” 一群柳梦瑶的粉丝看得直发蒙，正想反驳，余光忽然瞥见了侧边栏上的热度排名。 ——卧槽，我家梦梦被许真反超了？？ 这什么情况？！ 艺人们身处演播室里，看不到网上的情况，但这些人的粉丝和团队们却坐不住了。 同台直播，拼人气拼不过一个二线小演员，那还得了？！ 霎时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号召粉丝去支持、找工作室去刷热度、利用新歌和新剧去打广告、直接找平台买数据…… 各类手段多管齐下，短时间内，各家艺人终于稳住了各自的排名，正在游戏直播间里大谈校园霸凌的柳梦瑶也重新夺回了自己第三名的位置。 至于许臻这边…… “乔哥，现在不开始吗？”周晓曼看着平台上的数据，有些担忧地问道。 乔枫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神态闲适地点了根烟，优哉游哉地摆摆手，道：“不急，不急。”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亮着的电视机，翘起了嘴角，道：“好戏还没开始呢。” 周晓曼听他这样说，将视线又重新挪回了屋内。 屏幕上，《闯关东》第51集正在播出。 阿勒锦保卫战马上就要打响了，整部电视剧的大高潮即将来临。 …… 于此同时，远在魔都。 刚结束了品牌活动的秦少泽闲来无事，卸了妆、换了衣服，看到老妈发信息叫他回家吃饭，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又开车回了家。 嗯，不就是和家人一起看《闯关东》嘛，也没啥……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秦少泽最近的心态经历了几个阶段的变化。 从《闯关东》开播时的不屑一顾，到首播成绩斐然时的引以为憾，再到大火特火时的恼羞成怒，又到万刀插心之后的麻木不仁…… 现在，他的心态终于已经进化到了最终阶段：淡然处之。 俗称，躺平任嘲。 “其实传武这个角色就应该找你来演，你演得绝对比许臻更出彩！”这是惺惺作态的熟人。 “哎，你没接传武这个角色真的太可惜了，这部剧现在多火呀！”这是情商欠费的朋友。 “真的假的，传武是以你为原型写的？那许臻岂不是演你演火了？哈哈哈哈……”这是没事找抽的死党。 秦少泽一开始对这类话题避而不谈，现在，则已经开创了全新的回答思路。 “是啊，《闯关东》是真的好看，”秦少泽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现在天天都在追，为了提前看一集，我还特意充了会员。” 熟人们：“……” 忽然就觉得拿这个梗来嘲讽他不好玩了。 吃过晚饭，秦家一家四口又坐到了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最后两集的《闯关东》。 尽管第51集他们在网上已经提前看过了，但这时候再刷一遍，依旧是兴趣不减。 “大泽你还没看过这段吧？”听到电视剧的片头曲开播，老妈眉飞色舞地道，“这一段啊，鲜儿又从二龙山……” “嘘！！”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姥爷就扭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叫道：“讲什么讲，没规矩！” 老妈：“……” 内部叛乱者被肃清，姥爷带起自己的老花镜，悠闲地靠在了沙发上看剧。 嗯，舒坦！ 秦少泽确实是没看这一集，但他看过剧本。 按照原剧本，这一段大概就是“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东北军不战而退，东北全境沦陷。 而传武却带领着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抗命不遵，死守阿勒锦，成功掩护了当地老百姓平安撤离。 背景是这么个背景，但具体怎么个演法，就全凭编剧一根笔杆了。 秦少泽吃着老妈切好的香瓜，面对未知的剧情，心中忽然升起了开盲盒的乐趣。 …… 屏幕中，许臻饰演的传武身着军装，站在营帐当中，接通了与少帅的电话。 “撤退？”传武握着电话的听筒，眼中的神情从茫然到惊愕，再到难以置信。 “少帅，不能撤啊！”他低下头去，凑近话筒，神色焦急地叫道，“咱得组织反击！” 电话那头，少帅安然坐在北平的疗养院中，无奈地摇摇头，道：“眼下不能逞匹夫之勇。” “对日作战绝非东北军一隅之力所能应付，这时候还是应该避免冲突，以防事态扩大。” 听到这番话，传武眼神一颤，明显地燃起了怒火。 他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少帅……” “东北是咱的家，东北乡亲是咱的衣食父母……” 传武死死攥着手中的听筒，叫道：“穿上这身军装，就是要保家卫国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北的父老乡亲们当亡国奴！” 听到他这样说，电话对面的少帅叹了口气，道：“传武，你的心意我明白。” “可一旦开战，兵连祸接，波及全国。” “咱们必须得顾全大局。” “……” 半晌，传武挂断了电话，久久未发一言。 “咚！” 一声闷响，他一圈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长桌上，震得桌上的文件、地图等杂物簌簌颤抖。 传武的眼中压抑着强烈的愤懑和怒火，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神色凝重地道：“弟兄们，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帐中的几位营长互相看了一眼，相对于传武的愤怒，反倒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团长，”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营长率先开口道，“弟兄们都听你的！” 其余几人附和道：“对，都听你的！” “团长你做决定就行！” 传武听着战友们毫不犹豫的回答，神色一凛，昂然道：“好！” 他昂着头，字字铿锵地：“那咱们就战！” “宁可战死，不做亡国奴！” “……” 屏幕外，秦少泽怔怔地望着屏幕中的传武，心下微微战栗。 他每次在《闯关东》里看到传武的戏份，都会下意识地脑补一下，这段戏如果让自己去演该如何表现。 在电视剧前半部分的时候，秦少泽一直觉得自己能演得比许臻更好。 许臻长得太斯文了，没有半点野性难驯的匪气，不够劲。 但自从传武从军之后、尤其是最近几集的剧情里，秦少泽越发地觉得，许臻演这个角色比自己要合适。 ——因为，他比自己更像个军人。 他眼中的家国情怀深沉而炙热，真挚而动人。 挺拔的脊梁傲骨铮铮，宁死不屈，这种感觉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 倘若编剧的目的是用这个角色来展现那个时代爱国青年的一腔热血，那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许臻更合适。 秦少泽没来由地有些懊丧。 此时，屏幕中的剧情仍在继续。 朱开山听说儿子打算死守阿勒锦，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背着手走回屋里，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个深褐色的粗布包裹来，一层一层地抖开，露出了一把长刀了。 “当年你爹在义和团开香堂，就是用这把大刀，砍过洋毛子！” 朱开山抚摸着手中的大刀，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难得的神采，道：“现在，爹老了，这把刀交给你，拿去砍小鬼子！” 他将长刀递给了传武，板着脸，神情肃穆地道：“刀拿好了！” “别丢咱老朱家的人，别丢你这身军装的人！” 朱传武郑重地接过了这把刀，细细看来，只觉刀刃上虽有锈迹，但却依旧泛着凛冽的寒光。 “爹，你放心，”传武看着手中的大刀，挥动了两下，道，“这把刀交给我！” “但叫我有一口气在，就要拿刀去砍鬼子！” …… 镜头从朱家切出，来到了阿勒锦的长街上。 冰冷的镜头色调映衬着街上仓惶的人群，国难当头，气氛愈加凝重。 街边的商铺里，无线电广播播报着前线的战报：“今天凌晨，马占山将军率两万余人撤出江桥阵地。上午九时许，关东军占领弗拉尔基市……” 街边正在逃难的行人们不禁驻足聆听，听到广播中传出的死难者数据，行人们眼中满是悲凉之色，不禁为这些素未谋面的同胞们无声垂泪。 与此同时，双城火车站。 车站的候车厅成了将士们临时的指挥部，传武正带领着手下的弟兄们与敌人交火。 战况僵持之际，忽然间，一伙突如其来的势力奇袭战场，帮着东北军打起了鬼子。 这群人火力又猛、又悍不畏死，鬼子们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害怕是支援部队到了，连忙紧急撤退。 传武正惊讶于这群人的来路，却发现，为首的人竟然是鲜儿。 ——鲜儿带着二龙山的一窝土匪，下山打鬼子来了。 “姐……” 传武看着眼前穿着粗布短袄、留着短发，俏生生站在眼前的鲜儿，一时间愣住了。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这群或眼熟、或眼生的土匪，忍不住问道：“姐，你们干嘛来了？” “打鬼子啊！”鲜儿扯下围巾，露出秀美中带着英气的眉眼来，笑道，“我们这也百十来条枪呢！” “怎么，就兴你们打鬼子，我们就不能保家卫国了？” 第324章 冰雪早已覆盖我的足迹 “诸位兄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传武将鲜儿揽到自己身边，转头看着周围的将士们，有些感慨地笑道：“这位是我姐，不瞒你们说，是个胡子头——报号‘三江红’的听说过吗？” 一听这话，周围的战士们看着眼前这个秀美的姑娘，不禁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三江红？ 她就是那个凶名赫赫的二龙山大土匪？！ 这……看着也不像土匪啊！ 相较于底层士兵的惊愕，几位营长们对三江红可太熟悉了。 其中一人指着鲜儿，忍不住笑道：“不就是二龙山的三江红吗？听说过，太听说过了，还打过‘交道’呢！” 旁边另一人也点头笑道：“是啊，那‘交道’打得，昏天黑地！” 鲜儿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她将两把枪往腰上一别，抱拳道：“各位长官，对不住，三江红以前多有得罪了！” 先前说话的那个营长摆摆手，道：“现在就不说这些了。” “你帮着我们打鬼子，那就是战友，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我们还得替父老乡亲们多谢你们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其他将士们也立即跟着一起喝起彩来，表示对他们的热烈欢迎。 相逢一笑泯恩仇。 从前势不两立的官与匪，如今面对外辱，又都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鲜儿转头看了周围的东北军一圈，正色道：“各位长官，我‘三江红’也是苦出身，过去穷的没了活路上了山，今天鬼子来了又下了山。” “为什么呢？因为咱也是华夏人。” “鬼子打到咱家门口了，但凡手里有枪的，就不能干看着！” 说着，她望向自己身后的一群二龙山土匪们，叫道：“来之前我们说好了，这次下山，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谁也不惜命！”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小鬼子们给赶出华夏！” …… 瞧见这样的一幕，电视机前的无数观众为之耸然动容。 画面中的这群人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却并不可笑。 传武率领着一群不听上级指挥的“散兵”，鲜儿领着从山上下来的百十来个土匪。 除了他们这些冲在前线的，便是一些自愿赶来为将士们送饭、包扎伤口的百姓了——这就是目前还留在阿勒锦的全部“守备力量”。 这群人既没有严整的军容，也没有严肃的纪律。 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拿着五花八门的装备，一个个因战场的硝烟而灰头土脸。 但正是这样的一群人，才更让人感受到了保卫家园的拳拳赤子之心。 不分军民，不分身份，都是华夏儿女。 宁可战死，不当亡国奴，这就是他们最最朴素的信念。 …… 接下来的剧情依旧延续了之前的快节奏，这群杂牌军奋勇抗敌，多次成功阻挡了鬼子前进的脚步。 传武和鲜儿在手下弟兄们的撺掇下，在战场上成了亲。 炸翻的坦克就是他们的花轿，战场上的炮火就是他们祝福的礼花。 传武将鲜儿举得老高，兴奋地在坦克上转了一个大圈。 这个在刀尖上打滚多年的女土匪终于再次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神情，一如多年前，两人在放排的河岸边初初定情之时。 此前，鲜儿为求震三江饶传武一命而摘掉的那只银镯子，此时又重新被传武套在了她的手上，成为了两人许诺一生的信物。 “传武，你知道吗……” 鲜儿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打从在山场子的时候起，姐就喜欢你了。” 传武微微一怔，半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那我可不是。” 说着，他抬起头来望着天，悠悠地道：“当年听我娘说，我爹听你裹脚哭得厉害，闯进你家不让裹，说这闺女我老朱家要了。” “当时我就想啊，那为什么是许给我哥，不是给我呢，我也是老朱家的儿子啊……” “啪！”一听这话，鲜儿一巴掌就抽在了传武的后背上，叉着腰道，“好啊你小子！” “居然敢惦记你姐！” “哈哈哈……”传武也不躲闪，任由她打，笑得十分开怀。 …… 甜蜜的时刻总是短暂的。 这群孤悬于此的散兵们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方源源不断的增援。 几天下来，守备军民被打得节节败退，一路从双城火车站退到了城区的窄巷里。 再往后，已是无路可退。 朱开山老两口拉着一车吃的去劳军时，传武等人早已累得精疲力竭，狼狈不堪。 鲜儿毫无形象地蹲在街角啃馒头，她脑袋上扣着一顶狗皮帽子，小红棉袄破破烂烂、肩头露着棉絮，一张俏脸被炮灰熏得黢黑，还挂着一道道的汗渍。 传武娘看得心疼不已，握着她的手道：“鲜儿，跟娘回家吧，打仗不是咱女人家的事！” 鲜儿的眼中满是疲惫之色，道：“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分什么男女啊。” 她扬起头来，一脸骄傲地道：“娘，你是不知道，我枪法好着呢，比男的还顶用！” 传武娘眼眶一红，伸手将鲜儿揽进怀里，眼泪扑簌簌地便落了下来。 …… 在传武的建议下，传杰带人炸掉了朱家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山河煤矿，不让它落在鬼子的手里。 “轰”地一声，巨大的气浪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 煤矿的工友们站在远处，呆呆地望着远处被炸毁的矿山，不禁失声痛哭。 “哎……” 电视机屏幕前，秦少泽的老妈抱了个纸巾盒在怀里，一边看一边偷偷抹泪。 她也不知道哭点在哪儿，总而言之，屏幕里一有人哭，她就跟着一起哭，好在没化妆，要不假睫毛都要哭掉了。 秦少泽看老妈哭得一抽一抽，忍不住安慰道：“妈，你看了这么多集了，应该知道这部剧一贯的脾性就是欲扬先抑。” “现在越惨，后面打胜仗的时候观众才越爽嘛，这都是套路。” 他这话一出，沙发上的三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朝他望了过来。 秦少泽心头缩紧——坏事，我剧透了，姥爷又要骂我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认错，就听姥爷主动开口道：“最后这仗打赢了？” 秦少泽：？？ 他见姥爷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似乎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试探道：“呃，我说的不一定准，因为现在电视上演的这个版本跟我之前看到的剧本相比，有不少改动……” 姥爷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地道：“你说说看？” 秦少泽措辞道：“也不算是打赢了吧……最后一战，鬼子把坦克开上街，传武顶着枪子儿把坦克给炸了，这一战告捷。” “然后老朱家一家子就撤回关内去了。” 秦少泽两手一摊，道：“我就知道这么多。” 老妈急匆匆地问道：“鲜儿没事吧？” 秦少泽道：“应该是没事，老朱家一家子就只有当汉奸的传文死了，其他人都没事。” 老妈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听她刚才说了半天，‘死也不退’，‘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我还以为她要交代在这儿了。” 说着，老妈忍不住哀声道：“哎，鲜儿这个姑娘，苦命啊，一辈子没享着福……” “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快让她有个好结局吧！” …… 晚上8点15分，《闯关东》的总导演张新杰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第51集的收视数据。 “%，%！” 助理看着手中的收视数据，兴奋得手舞足蹈，道：“张导，咱这纪录是每天都在刷新啊！” “%？”张新杰接过助理手中的文件，皱着眉头，道，“不好办了啊。” 他摩挲着下巴，凝神道：“这要是平均收视想上7%，最后一集就必须得到10%以上才行。” “哎，有点难啊，还是前面几集收视率太低了……” 助理闻言一噎，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家领导这句“%”，只得换了个角度道：“张导，%，%。” “也就是说，全国每四台开着的电视机里就有一台在看《闯关东》，真的，很了不起了……” 张新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勉强自我安慰道：“哎，行吧，也不能奢求太多。” “每天的第一集很多人在网上已经看过了，确实会有一些影响，个百分点。” “再加上是大结局，说不定真能破10呢？” 助理：“……” 算了，看在《闯关东》的成绩跟自己的奖金息息相关的份上，我啥也不说了。 …… 短暂的广告过后，第52集，也就是大结局，正式开播了。 这时候网上出现了一群很纠结的网友，他们既想玩刚开服的《仙骨》手游，又想看《闯关东》。 这群人原本是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开着电视，打算两头兼顾的； 但看着看着，手机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电视剧在这时候再度进入了高能情节：阿勒锦保卫战打响了。 这段戏依旧是延续了《闯关东》之前的接地气风格，没有宏大的场面，也没有震撼人心的全景航拍。 然而这场战斗之惨烈，却令人触目惊心。 这是一场发生在城区街巷里的肉搏战。 狭窄的街道只能容两辆吉普车并排通行，两侧的商铺在炮弹的侵袭下已然残破不堪，滚滚浓烟和断壁残垣随处可见，整条街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街道上，东北军的将士们用麻袋堆成了简陋的战壕，敌人的炮火如雨点般飞溅而来，密集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许臻饰演的传武躲在战壕后面，眼见一个又一个的同袍战友倒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火力点下，他红了眼，不顾性命地翻身跃出了战壕。 “团长！” “团长！！” 一片惊呼声中，传武暴露在了敌人的炮火当中，矮着身，猫着腰，步履如飞地冲到了火力点近前，冒死挺身射击。 “砰！” 一枪，干脆利落地收割了这名机枪手的性命。 “漂亮！”秦少泽家的电视机前，沙发上的四人忍不住一齐拍手叫好。 这段戏的拍摄水准极高，虽然没有之前在二龙山上的那段拳拳到肉的打戏看上去那么爽快，但传武灵动的脚步依旧让人看得身心愉悦。 然而这一枪打完之后，传武的身形却彻底暴露在了战场的最前线，再也没法退回去了。 周围的鬼子们也对传武的身手感到了惊骇，霎时间，便有三四人同时围了过来，对他展开了集火猛攻。 观众们只觉一颗心顿时揪紧。 怎么办？ 太危险了！ 到处都是子弹、四处都是大刀！ 整条窄巷就像是一台绞肉机，无情地收割着那些年轻的生命。 能不能活下来、究竟能活到几时，完全是听天由命。 而传武这时候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眼看着枪膛中的子弹耗尽，周围不断有敌人涌来，他毫不犹豫地将长枪一扔，反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唰！” 刺耳的金铁摩擦之声，伴随着凛冽的寒光，破空而来。 ——传武拔刀了！ 在冲天的战火中，他拔出了那把父亲交托给他的长刀！ 锋利的刀刃上寒光四射，在惨白的日光下，凛冽的杀意晃得人心惊胆战。 这把曾经砍杀过长毛的宝刀，终于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上。 “咚！” 秦家的客厅里，已过古稀之年的姥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从朱开山将这把大刀交到传武手里开始，他就一直在等着传武拔刀。 没有子弹就用刀砍，不拼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这才是最最原始的战场！ 而传武的大刀……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劈杀、突刺，连消带打。 毫无花哨、但却异常凶猛的进攻片刻也没有停。 这个曾经在夏掌柜面前说“俺会耍大刀”的傻孩子，是真的能把大刀耍得炉火纯青。 他脸上溅着血点子，身上四处挂了彩，通红的双眼中泛着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意，一眼望去，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却陡然发生。 “噗……” 一声闷响，一把突如其来的短刀从侧后方刺入了传武的左肩。 他身体剧烈地一颤，迅速解决了这人，但一条胳膊被废，立即便在周围敌人的围攻下落了下风。 “传武……传武！！” 不远处的鲜儿瞧见这一幕，慌忙扑过来救援，然而终究还是没能赶得及。 传武被敌人的一把尖刀当胸刺穿。 “啊！” 电视屏幕前，无数观众顿觉心头一震，很多人甚至抑制不住地站了起来。 众人死死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看着谭鲜儿声嘶力竭地冲上来解决了对面的鬼子，对着传武的伤口手足无措，失声痛哭。 秦家的客厅里，秦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电视机屏幕，猛地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儿子。 秦少泽抬起头来，与老妈四目相对，眼神也是一样的茫然震惊。 ——传武，要死了？ 编剧居然打算让他死？！！ “姐……” 屏幕中，传武无力地瘫软在墙根，伸手按着自己胸前的伤口，急促地喘息着。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脸上的血色也迅速褪去，苍白的嘴唇张了张，但却只能发出极轻极轻的声响。 “回家……” 传武摸索着想要去拉鲜儿的手，口中依旧是那句沙哑的话语：“姐，回家……” 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鲜儿跪在地上，努力想要去按住伤口，但鲜血却从她的指缝间溢了出来，根本无法遏制。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传武……”鲜儿只呼喊了这么一句，便已是泣不成声，颤声道，“你，你撑着，姐带你回家！” …… 此时，镜头一转，视线来到了两条街外的朱家老宅。 前线猛烈的炮火声在这里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木质的窗棱被炮火的余波震得阵阵发颤。 朱开山坐在偏厅的八仙桌旁，脸色阴沉地道：“听不着前面的信儿，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说着，他抬起头来，对一旁的三儿子传杰道：“三儿，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前面打得怎么样了！” 传杰站起身来，听命出了门。 …… 而这时候，在前线后方的长街上。 传武已被放在了一个简陋的木板车上，鲜儿在前面拉着车，一边走，一边轻声哼唱着小曲儿。 “走一里，思一思，高堂老母啊” “走二里，念一念，好心的街坊啊” “走三里，擦一擦，脸上的泪啊” “走四里，骂一声，狠心的郎呀” “……” 唱着唱着，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眼眶中一颗颗滚落下来，再也唱不下去了。 这首小曲儿，是很多年前，戏班子的师父唱给她听的。 如今再次唱来，竟已恍若隔世。 “传武，你撑着，你千万撑着，”鲜儿拽着板车，一步挨一步地向前走，泣不成声，“姐带你回家……” “嫂子？” 就在这时，长街的前方，听命来探听消息的传杰瞧见了狼狈不堪的鲜儿，连忙跑了过来。 然而转头一看，他却愕然见到，二哥朱传武安安静静地躺在板车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上的军服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板车过处，在长街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二哥？！” 传杰脸色登时大变。 他颤抖着伸手摸向了板车上的传武，脉搏、心跳皆无。 “二哥！！” 传杰愕然拽着传武冰冷的手，眼泪登时便落了下来。 听到传杰的哭声，方才还能勉强托着板车向前走的鲜儿像是忽然没了力气，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嫂子……”传杰哭着去接鲜儿手中的板车，道，“给我吧，我，我拉二哥回家！” 然而一拽之下，竟然没能拽来。 鲜儿委顿在地，却依旧死命地拽着板车的拉手，几乎将手指头抠进了木头里。 她整个身体都扑在了板车上，哭嚎道：“让我，让我拉着他吧，求你了！” “传武，传武跟我，说，说的……”她泣如雨下，哭得身体战栗，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让我带他，回家！！” “我要带他回家！！” 传杰手足无措地望着眼中的鲜儿，又看了看只有数百米远的朱家老宅。 半晌，他终于垂泪道：“嫂子，你，你保重……我先去告诉爹娘……” 说罢，传杰便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鲜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瘫坐在地上，哭得难以遏制。 …… 这一刻，《闯关东》的第52集才刚开始十几分钟，网络版的资源还没有上线。 然而此时，却已有不计其数的网友冲进了各大网站的评论区，拼命宣泄着心中的情绪。 “编剧你为什么不做人了！为什么！！传武怎么可以死！！！” “我真的懵了，脑子完全是懵的！半个小时前刚刚在战场上结的婚，互相表白了心意！结果！！” “看到鲜儿托着平板车送传武回家，我人都哭傻了，天啊，为什么命运要这么作弄鲜儿！” “传武是我在这部电视剧里最喜欢的角色好吗，结果居然死了……编剧你敢不敢把自己家的地址挂出来！我要给你寄特产！！” “……” 瞬间爆炸的评论数据惊动了各大视频网站平台。 为防剧透，后台管理员连忙将那些涉及到“传武之死”的留言全部删除了，然而短短几分钟过去，留言竟然愈演愈烈，凭人工根本删都删不过来。 几家稍小的网站甚至直接关闭了评论区，短时间内禁止留言，等网络版开播之后再开放。 然而，《闯关东》这段剧情毕竟已经在电视上开播了，而且受众如此之广，想要封锁消息无疑是不可能的。 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传武死了#这个词条就以爆炸般的速度登上了热搜榜，看过这段戏的观众也开始流窜到各大社交平台去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这其中就包括了那些本来打算玩《仙骨》、但却被《闯关东》绊住了脚步的网友们。 “心情不好，下个《仙骨》泄愤，就玩练气士了！” “传武……我好心塞，只好用游戏来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了！” “传武演得真好，伤心哭了，过来支持一波！” “为传武来的，不解释，先注册为敬……” 极短的时间内，许臻在《仙骨》的直播间内忽然涌入了一大批的网友，注册申请练气士职业的人数开始急剧攀升。 其他几个嘉宾正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给自己拉票，结果一不留神，就见到许臻这边的热度开始呈几何级数飞速上扬。 发生什么了？ 黄志信、柳梦瑶等几人的团队只觉一脸懵逼。 第325章 俺会耍大刀 此时此刻，面对许臻突然飙升的热度，其余各家艺人的团队顿时慌了手脚。 什么情况？ 就在短短10分钟前，黄志信、周燃和柳梦瑶三家还在争榜争得面红耳赤。 结果眨眼功夫，众人就眼睁睁看着许臻的热度如火箭般急速蹿升，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先后越过了争榜三家中的两家，强势逼近了暂列榜首的黄志信。 而且瞧这个趋势，超过黄志信也只是早晚的事。 这些人抬头仰望着许臻还在不断蹿升的热度数值，集体陷入了死寂。 ——许臻也刷数据了？ 而且是往死里刷？？ 作为圈内人，这些人当然知道《闯关东》今天大结局。 要不是借着《闯关东》的东风，许臻这么个二线小演员压根就没资格跟这些一线艺人竞争同一个代言，这个加成早在开播前就已经被计算在内了。 所以说，现在这又是抽了什么疯？？ 他们团队又放出什么新料来了？ 然而，这些人随手一搜，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传武死了…… 黄志信的经纪人翻着手机上不断跃动的热搜词条，脸上露出了如同吃屎的表情。 特么天煞的编剧，居然把传武这么个人气角色给写死了？！ 瞧这铺天盖地的超话和漫山遍野的剪辑…… 忙活了好几天的运营团队们这一刻差点没哭着给《闯关东》剧组跪下来。 要命啊！ 要了人的老命啊！！ 去年夏天，周瑜下线时全网屠版的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结果时隔一年，许臻竟然能凭借另一部电视剧，重现当年的“盛况”。 特么的……你怎么又死了啊！！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死！而且还死得这么荡气回肠！ 黄志信和柳梦瑶等人的团队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 与此同时，《仙骨》的制作公司也正在密切关注着艺人们的直播情况。 直播间的热度当然不是选代言人的决定性因素，但是，这也是印证艺人宣传效果的一项重要佐证。 公司的技术副总名叫陈曦，之前正是他向公司提出的请许臻来扮演游戏中的一个角色，也是他，亲自带队去机场迎接许臻，两人一路聊武术聊得十分投契。 陈曦听着公司高层们的讨论，眼看着代言的人选差不多已经确定是黄志信了，忍不住插话道：“大家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其实我个人觉得许真也很不错。” “他在人气方面虽然稍差一些，但是他吸引到的真实粉丝更多，”陈曦据理力争地道，“如果我们开发的是一款新游戏，黄志信这种艺人确实是能在短时间内有效提高游戏的知名度。” “但我们不是。” “《仙骨》本身就已经具有很高的知名度了，现在我们需要的应更是那种能提高用户粘性的代言人，而不是广撒网式的流量泡沫。” “而且许真属于是上升期艺人，虽然代言只有一年，但他这一年内说不定也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 他这个观点一出，会议室中立马有人支持，但也有更多的人持反对意见。 总经理看着大屏幕上的直播热度，微微蹙眉，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黄志信和许真在人气方面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凡许真带来的流量能达到黄志信的一半，其实我也不是非……” 总经理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间，屏幕上实时显示的热度数据跳了一下，其中的一条曲线出现了较大幅度的上扬。 “啊，一半了！” 会议室中，有眼尖的人忍不住脱口叫道。 总经理：“……” 他刚想转头看看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就见，屏幕上的热度数据又跳了一下。 “啊，超过去了，许真第三了！” “怎么回事，怎么涨这么快？” “还在涨，啥情况？现在差不多是黄志信三分之二了吧？” “第二了，第二了！” “……” 刚刚还严肃认真的高层们一下子变得一惊一乍。 看着不断跳动的热度数据，总经理也是有些动容，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助理，道：“去查查，现在这个数据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助理领命而去。 片刻后，她很快就折返了回来，脸上带着迷茫的神情，道：“经理，呃，传武死了……” 总经理：？？？ …… 直播间的热度变化风起云涌，而身处演播厅内的几位艺人则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此时，本次直播已经进入了后半段，为防止人气下滑，每位艺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柳梦瑶正哭得兴高采烈，跟主持人大谈特谈自己“苦难”的人生经历； 黄志信则发挥出了身为歌手的优势，就着《仙骨》的背景音乐来了一段饶舌，只不过歌词有点让人听不太懂。 许臻也在内测期数据惨遭清零后，重整旗鼓，熟练地完成了几个新手任务，学会了几个练气士的初级技能，然后又高高兴兴地刷怪去了。 “有一个前期非常有用的技能书，叫做‘小御剑术’，”许臻一边操作着人物前进，一边尽职尽责地介绍道，“刷一个叫‘流浪剑客’的野怪时有一定几率掉落，我告诉大家去哪里容易找到。” 主持人这时候已经彻底把许臻当作了“游戏主播”，听到他提到“小御剑术”，立即十分配合地解释道：“我简单跟大家解释一下‘小御剑术’这个技能。” “这是练气士50级觉醒技能之一‘御剑术’的弱化版，秒内将移动速度提升至150%……” 许臻的角色正在一片断壁残垣里找npc，忽然，附近的一个陌生玩家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 “嘿，哥们儿，你id挺有意思啊！” 许臻没料到会有人跟自己搭话，不禁微微一怔。 他的id是刚才刚注册的，名叫“俺会耍大刀”——这是传武刚到元宝镇时，跟夏掌柜说的一具台词，被他随手拿来当游戏名了。 许臻刚想简单回应一下刚才这人，就听对方继续道：“俺会耍大刀？你也在看《闯关东》？” 许臻：“……” “噗……”一旁，直播间里的主持人看到这句话，不禁笑出了声。 于此同时，无数正在看直播的网友们看到了这条信息，也是忍不住捶桌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这人问许真是不是也在看《闯关东》！” “许真：我不仅看，我还演呢” “许真：我看啊，在电视里面3d看” “噗，俺会耍大刀，许真这个游戏名可真应景！” “我去你们都在关注什么？？许真在游戏里的id是‘俺会耍大刀’啊亲们！还不快去找！！” “……” 短短几秒钟过去，很快就有机灵的网友反应的过来：许臻在游戏里的id暴露了。 他刚刚虽然一直在玩游戏，但直播间特意给他的名字打了码，因此网友们并不知道。 而这一刻，由于陌生人的搭讪，直播间没来得及处理，许真的游戏名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公众面前.。 ——靠，那还等什么，前排围观啊！ 合影留念啊！ 霎时间，一大群正在看直播的网友同时涌进了许臻所在的服务器，满世界地找起了“俺会耍大刀”。 正在新手村刷野怪的许臻哪能经得起这种地毯式的排查，很快就被人揪了出来。 成百上千的吃瓜群众蜂拥而至，直接把许臻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 “传武，你死得好惨呐！” “传武你重生到俺们小浪村来了？你看俺们这里的乡亲怎么样？” “传武，来了就别走了，俺们这里热情好客！” “……” 各种各样来自陌生人的骚话瞬间被刷得飞起。 好在《仙骨》的服务器足够给力，这要是换了一般的野鸡游戏，说不定许臻直接就被这么一大波玩家给“看杀”了。 …… 晚上9点，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直播宣告结束。 黄志信出了直播间，松了口气，立即卸掉了刚刚的假面具，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怎么样？”他一头钻进了自己的保姆车里，一脸得意地向经纪人问道，“我刚才的表现还可以吧？” 黄志信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他只觉自己刚刚在直播间内仪态大方，说话得体，充分展现出了身为精英人士的魅力与素养，这应当算是一次相当符合他的人设的直播。 经纪人：“……你直播间的热度连许臻的一半都没到，你说呢？” 黄志信：？？？ 第326章 我那个倔脾气的爹呦 （先更后改，改完删除） 就在直播结束之后的15分钟，央视一套黄金档电视剧《闯关东》正式完结。 这一刻，关于大结局以及“传武之死”的各类讨论如病毒般迅速传播，几乎蔓延至了整个网络。 很多人平时不看电视，都是在网上追剧。结果这时候网络版大结局还没上线，“传武牺牲”这个词条就作为热搜新闻直接被推送了出来。 无数正在加班的、出差的、陪领导吃饭的网络观众看到这条推送，差点没气炸了。 靠！ 有你们这么剧透的吗！ ——而且什么情况，传武居然死了？！ 难以置信！ 当天晚上10点，《闯关东》第52集正式登陆了各大视频网站平台。 这帮追剧人叽叽歪歪地点进了网络版的视频资源，打开一看，就见视频网站竟然也不做人了，直接把“最后一战！传武壮烈牺牲”当做了第52集的宣传标题。 而作为这一集封面图片的，则是剧中传武拔刀的那一幕。 画面中的传武挺立在战场上，手中举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刀，浑身上下杀气凛然。 这张剧照和众人印象中的许臻极不一样。 他的神情不再淡漠出尘，而是目光如炬，凌厉肃杀，眼神中透着一股誓死不屈的刚烈，像是一杆屹立不倒的标枪。 无数观众被这张剧照给震撼到了，只觉心潮澎湃，连忙点进了视频里。 看着看着，刚刚因剧透而带来的些许不满就被他们抛诸脑后了。 因为，大结局的剧情实在是太精彩了，比之前的几集还要紧凑、还要引人入胜。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战士们浑身浴血，迎着漫天的炮火、踩着战友的尸体，前仆后继地向前冲锋。 镜头毫无感情地记录着眼前的战斗，朴实无华的场景真实得鲜血淋漓。 绞肉机般的惨烈巷战让人心弦紧绷，传武在巷战中展现出的惊人身手令人叹为观止。 弹尽粮绝之际，眼见传武毫不犹豫地拔刀再战，观众们的激动情绪更是直接走向了巅峰。 然而终究，剧情还是如预告所言，在惨烈的战场上，传武没能幸免，被一刀当胸贯穿。 观众们看到鲜儿惊慌失措地扑上来，颤抖着去按压传武胸前的伤口，然而却无济于事； 看到传武拽着她的手腕，执着地重复着同一个词：回家，回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没有煽情的背景音乐，也没有狗血的临终表白。 传武就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死难士兵一样，倒在了血泊当中。 观众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这个结局了，不会再被震撼到。 可是，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鲜儿唱着大悲调的曲子，拉着传武往家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酸。 许多人在这一刻都想起了电视剧的第一集。 鲜儿穿着小花袄，坐在自家院里的石榴树上，晃着脚丫、唱着小曲儿，一脸的天真烂漫； 而那时还是个少年的传武站在树下，仰着脸，听着树上的姐姐唱歌，笑得有点憨。 传武说，姐，我从小就喜欢你…… 想到这儿，很多观众瞬间便红了眼眶。 …… 镜头一转，画面来到了老朱家。 一大家子人这时都守在前厅，魂不守舍地等待前线的消息。 “吱呀——” 这时，一声门响，传杰脚步匆匆地跑了回来，面对眼巴巴看向自己的父母亲人，哽咽了许久，才哑声道：“二哥死了……” “啪！” 娘一巴掌狠狠抽在了传杰的脸上，红着眼睛叫道：“胡说八道！” 传杰挨了这一巴掌，怔怔地看着母亲，半句话也没说，泪水悄无声息地涌出了眼眶。 “爹、娘……” 大门外，鲜儿已然赶到。 她撂下手中的板车，“噗通”一声跪在了朱家门口。 一家子人看着鲜儿身后的板车，如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娘瘫软地扑倒在传武跟前，不知所措地摸着儿子的尸体，失声道：“武，武啊，说话呀……” “娘来了，娘来了……” 看着老人浑身战栗地失声痛哭，一刹那，无数网友瞬间模糊了眼眶。 “扛不住了，哭傻了” “当了娘的人看不了这样的场景” “一儿半女也没留下，就这么走了，老人疼掉心啊” “一场战争，多少人家破人亡……” “勿忘国耻，勿忘九一八！” “……” 这一刻，屏幕中，朱家人面对传武的死讯，无不潸然泪下。 惟独父亲朱开山站在外围，板着脸，一如既往地冷静道：“把你娘扶起来，回屋去休息！” 说着，他转头看了家里的晚辈们一圈，道：“都别哭了，把眼泪收一收！” “传武这是为国而死，为民捐躯，是我们老朱家的光荣！” “搭灵堂，把宗谱拿来，我要为他树碑立传！” …… 简陋的灵堂上什么也没有，除了白布，就只点了一圈的洋蜡。 传杰拿着一块毛巾，一点点擦去了传武脸上的血渍和泥垢。 朱开山则安安静静地坐在灵堂边，一言不发。 “爹，”这时，鲜儿走了进来，将传武在战场上用的那把大刀递给了朱开山，低声道，“这把刀，还给您。” 朱开山回过头去，怔然看着这把被鲜血染红的长刀。 半晌，他将刀接了过来，轻声道：“好。”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传杰，道：“三儿，去把咱家的磨刀石拿来。” 传杰微微一怔，没有质疑，听命而去。 朱开山一个人守在灵堂中，摸着大刀的刀刃，忽然便红了眼眶。 “滴答、滴答……” 这一刻，这个一辈子不低头、一辈子不留泪的铁汉子，在儿子的灵堂里泪如雨下。 …… 《闯关东》的观众里有很多都是年长者。 这些人早已看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事流泪。 但终究还是没扛过这一幕。 很多观众更是从传武死开始，泪水一直就没断，这一刻更是直接哭得情难自已。 那个倔强的儿子，那个总惹父母生气的儿子，那个受尽委屈、却只会梗着脖子挨打的儿子，再也没有了。 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这只是文艺作品，但这一刻，观众们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一晚上，《闯关东》的热度不断攀升，关于这部剧的剧评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几乎屠戮了全网。 甚至，有很多从来不做剧评的文艺界巨擘都破例出山，认认真真地评价起了这部现象级的电视剧。 一位在国内享誉盛名的作家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写道：“《闯关东》讲的不光是一段历史，更是我们华夏民族的精神和气魄。” “忠厚、善良、勤俭、热情、坚忍，胸怀博大，自强不息。” “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闯关东的，这部剧让我感到很亲切。我一直特别关注这部戏，因为觉得很真实，也很震撼，这是一部关于民族史的大戏。” “我们的民族有着不屈的脊梁，有着一代又一代的英雄儿女为之前仆后继，浴血奋战。” “我们是这些英雄的后代，也应该继承他们的意志和精神，继往开来，不断奋斗。” “只有真正的民族精神、家国情怀，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一位文联的负责人也评论道：“这部戏没有什么主题先行，表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物命运。” “朱家的每一个人都有血有肉，就像是生活在自己身边一样，我在看电视剧的时候一直感觉我就是传武。” “几位演员，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对于人物的性格和心理都把握得很准确，对家人的感情、对土地及民族的感情都表现得很真挚。” “最后的传武之死深深地打动了我，演员将这个角色塑造得非常成功，他的身上承载了全剧最多的家国情怀，但却一点都没有让人觉得生硬。” …… 一夜风云，早就已经红得发紫的《闯关东》这一刻更是彻底火成了现象级作品。 许臻这个不算很火的演员也在这一夜收获了顶级艺人的关注度，并得到了很多文艺界大佬的点名表扬。 这些人或许不知道如何科学、客观地评价一个演员的演技，但他们却知道：传武打动他们了。 他们为这个角色的牺牲留了泪。 这是多少一线艺人、顶级流量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待遇。 …… 这一夜，整个《闯关东》剧组的所有人，从导演、到演员，再到工作人员，都很忙。 忙着接各种电话，忙处理各种从前争取都争取不来的各种合作。 %，全剧平均收视率破7%，刷新了近五年来的最高纪录，业内为之震动。 总导演张新杰等人这时候已经不能用兴奋或者欣喜若狂来形容了，太过惊人的成绩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让他们甚至感觉有些抓瞎。 怎么办？续集怎么整？ 《闯关东》第一部过于震撼的成绩，以及来自上级领导的高度关注，让编剧孙满堂愁得直掉头发。 都怪我这个手欠啊……怎么就把传武给写死了呢？ 现在可好，续集写啥？ 传文、传杰儿子的故事谁要看！ 作茧自缚啊……这纯粹是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领导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听上去好像有些阴恻恻的？ 是我的错觉吗？ …… 这个时候，比起《闯关东》的主创们，反倒是那些意外捡了些小便宜的人比当事人更开心。 比方说环球娱乐的董事长徐瀚。 他拿着最新出炉的暑期档收视数据，只觉喜不自胜。 ——噫，傻儿子主演的《猎影》好像有望进年度收视前三？？ 本来，暑期档是一年当中关注度最高的一个时段，几乎所有影视公司都把一年中质量最好、最有信心的电视剧赌在了这里，群雄逐鹿。 结果，《闯关东》的横空出世，所有同时段电视剧，有一部算一部，全跪。 一眼望去，尸横遍野。 第一名，《闯关东》，%，%； 第二名，《战火仁医》，%； 第三名，《相思泪》，% …… 第十三名，《多情仙道之欢喜良缘》，%…… …… 这些电视剧里有一些其实质量相当过硬，放在普通的春秋季档期里很可能会成为挑大梁的存在。 但很遗憾，由于他们碰见了《闯关东》，最最重要的首播数据只能是折戟沉沙。 徐瀚作为一家影视公司的大佬，看着同行们惨不忍睹的收视数据，只觉兔死狐悲……个鬼！ 诸君死得真是太凄惨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本来是对自家傻儿子主演的那部《猎影》没信心，才紧赶慢赶，把它放在了不温不火的春季档。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个有点怂的决定反而是避开了横压一季的《闯关东》。 命运啊，就是这么的妙不可言。 唉，小许果然是福星啊，怎么就没能把他签下来呢？ 徐瀚越想越觉得可惜。 为今之计，只能是退而求其次，让傻儿子努力跟他搞好关系，争取以后有需要的时候还能再借来使使了。 这样想着，徐瀚便拿起电话，打给了徐浩宇。 “嘟嘟嘟……” “喂，爸？” “浩宇啊，”徐瀚难得地和颜悦色地说，“《闯关东》刚完结，成绩这么好，你是不是应该向你师父祝贺祝贺，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电话那头的徐浩宇愣了一下，道：“啊？我昨天路过深城，礼拜刚请他吃饭来着。” 徐瀚一听这话，不禁挑了挑眉——傻儿子懂事了啊，挺上道！ 他清了清嗓子，十分大度地道：“去哪儿吃的，花了多少钱？爸给你报销！” “不用不用，这点钱报什么销，”徐浩宇满不在乎地道，“就你前两年带我去的那个‘老张粥铺’，我俩一人一碗粥，他喝的青菜粥，我喝的猪腰子粥。” “哎，师父的饮食就是健康啊，我还是得多向师父学习！” 徐瀚：“……” 你管这叫请客吃饭？！ 喝你妹的猪腰子粥！ 我看你长得就像猪腰子！！ 第327章 校园爱情剧 （先更后改，改完删除） 8月12号，就在《闯关东》完结后不到一个礼拜，《仙骨》手游版正式确定了代言人的人选——宣传片中顾筠的饰演者，许臻。 消息一出，业内哗然。 许臻这个纯粹走演员路线、并不钻营流量的年轻艺人，竟然拿到了顶级游戏的代言资格。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的竞争者里还有黄志信。 当红一线竞争游戏代言，反被二线小演员斩落马下…… 圈内关于黄志信的最新笑料新鲜出炉。 这件事本身其实并不好笑，许臻能拿到这个代言，明显是借了《闯关东》的东风； 但问题是——黄志信和许臻之间是有梁子的啊！ 今年年初的时候，黄志信动用资本力量抢《琅琊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结果一个年关都没过去，许臻反手就从黄志信手底下抢走了《仙骨》的代言。 而且，黄志信是耍手段抢剧本，剧本没抢来，徒惹一身腥； 许臻则是堂堂正正跟他竞争游戏代言，最后代言到手，名利双收。 两相对比之下，槽点太多，让人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8号《仙骨》开服那天的直播声势有多浩大，现在这一巴掌抽得就有多响亮。 甚至连很多原本正在跟黄志信合作的商家都产生了换代言人的念头。 ——这么一连串的操作下来，谁看谁不觉得膈应。 我花了这么多的钱，难道是来故意恶心自己的吗？ 华夏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一线艺人。 …… 而于此同时，许臻对于自己能拿到《仙骨》的代言也是十分开心。 ——顶级游戏出手就是大方，一年代言费居然给到了350万。 这个数额虽然听起来并不大，但游戏代言费跟影视剧片酬完全是两个概念。 影视作品的片酬是在为演员的形象、声望、演技等多方面因素埋单；而这350万的游戏代言费，买的纯粹就是艺人的肖像使用权。 除了花几天时间拍一套游戏写真，几乎不需要再付出任何其他劳动。 而且更关键的是，350万这个价格，等于是给许臻目前的商业价值定了位。 据乔枫所说，眼下游戏代言的费用一般都在几百万上下。 像徐浩宇这种顶流一线大概能拿到大几百；其他流量稍弱一些的，比如黄志信这种，约莫在五百万上下。 至于一线以下…… 抱歉，正经游戏一般不找一线以下的艺人做代言。 换言之，许臻现在在影视剧领域的咖位还没到一线，但商业价值却已经提前迈进了一线的门槛。 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其他来找许臻谈代言的商家，也都随之把价位提高了一大截。 乔枫每天乐颠颠地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商务洽谈，几天下来，虽然啥也没谈成，但依旧感觉生活过得美滋滋。 8月15号，代言费如约到账，乔枫向许臻问道：“这笔钱你是打算投进《琅琊榜》的后期里，还是新剧的制作里？” 许臻闻言一呆，半晌，终于试探着道：“乔哥，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乔枫问道：“什么想法？” 许臻道：“我想买套房。” 乔枫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道：“350万，你想买个厕所还是厨房？” 许臻：“……” 乔枫安慰道：“不急，现在《琅琊榜》首播权叫价已经叫到单集300万了。等首播权卖出去，分红足够你全款买任何房子的。” 许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但是，明年年初咱不是打算正式成立影视公司了吗？” “这笔钱难道不应该用来出资占股？” 乔枫眨了眨眼，感慨于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机灵了，只得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不要急着享受，要以事业为重。” 许臻：“……” …… 以事业为重的许臻同学最终还是没能买到房子，而是把原本打算用来买房子的小金库，投入到了“琅琊阁”工作室的第二部电视剧里。 虽然只是这一部校园爱情题材的偶像剧，但许臻等人还是高度重视，除了演员阵容，一应准备都比照《琅琊榜》的标准来进行。 至于这半年的住宿问题…… 许臻在精益求精、认真负责地拍了一个礼拜的《仙骨》宣传图片之后，直接拎着行礼回了中戏的校园。 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 9月1号，各大高校正式开学，许臻也正式升入了大三。 一般已经出道的艺人从大三开始就很少上课了，但许臻为了拍摄《琅琊榜》，大二下学期一门课都没选，因此这半年还是要尽可能地弥补一些。 这也是蔡实践和乔枫希望他在这半年拍一部校园剧的最重要原因。 ——校园剧在京城就可以拍，不需要去影视城和外景地取景。 只要安排好拍摄时间，完全可以做到学业和事业两不耽误。 然而，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他们这部偶像剧还没有立项，连剧名都没有对外公布，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9月5号这天，他们刚刚开了第一次立项研讨会，当天晚上，林嘉就打了电话过来，主动请缨想要演这部剧的女主角。 许臻有些无奈道：“好意心领了，我知道师姐是想帮我捧场，但是这就是个小成本校园爱情剧，真的没必要杀鸡用牛刀。” “我们目前商量着是通过试戏，找个新人来演，不需要演技太好，只要符合角色设定就行。” 电话那头的林嘉竖了竖耳朵，似乎是抓住了这段话中的关键点，立即道：“是预算不够吗？没关系，我可以带资进组呀！” 许臻：“……对不起学姐，蔡总之前交待了，不接受外部投资。” 半晌，他听电话那边许久没有声音，只得主动道：“师姐，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你留在东岳就是为了吃这段时间的资源，电影《王城》现在杀青了，我听说东岳接下来立项的是一部宫廷剧？本子你看了吗，怎么样？” 林嘉沉默了良久，终于勉强就着这个话题敷衍了几句，旋即挂断了电话。 夜深人静，她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呆呆地看着墙上挂着的限量版《仙骨》签名海报，以及桌上的顾筠人物手办、角色卡、钥匙链、马克杯、抱枕……等等全套周边产品。 总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路是不是有点走歪了？？ 她对着墙上的那张海报看了半天，忽然一咬牙，坚定了眼中的神情。 加油啊嘉嘉！ 不能认输！ 许臻这条路走不通，你就打算放弃了？ 你不会问蔡总吗？不会问乔哥吗？ 再不济……等他们招募演员的时候，你不会去试戏吗！！ 合作这么多年了，许臻和蔡总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 我就不信面对我盖压全场的表演，你们会不动心！！ …… 在林嘉之后，有陆陆续续有若干个相熟的演员找上许臻，比方说同班同学阿伊慕，曾经在《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有过合作的演员杨安妮，以及《三国》中小乔的饰演者刘霁月等等。 最终，这些人都被许臻以相同的理由婉拒了。 据乔枫所说，这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许臻“收视福星”的名头在业内相当响亮，许多经济公司都希望自家艺人能得到跟许臻合作的机会，蹭一蹭他的气运。 然而乔枫本人却对于这些人所谓“气运”的说法相当不屑一顾。 ——我家小许那是气运好吗？ 那是会挑戏，有取舍，且实力过硬！ 为了演这些电视剧，他放弃了多少更赚钱的本子、能演男一号的本子？ 就比如说《闯关东》里传武这个角色，当初但凡有任何一个一线艺人愿意接，许臻有半点可能能抢得到？ 一帮人在这儿酸溜溜地马后炮，臭不要脸！ …… 几天过去，就当蔡实践等人将新剧的立项文件全部准备好后，又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上了许臻。 ——玉兰奖的评委之一，池隽雅。 许臻跟池隽雅完全称不上熟，两人只在玉兰奖的颁奖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当她突然给自己打来电话，想要跟他谈一谈新剧的合作时，许臻感觉非常意外。 9月8号这天的下午，池隽雅来到了位于京城的“琅琊阁”工作室，蔡实践亲自出面，带着乔枫和许臻约见了这位大佬。 ——池隽雅，这位女士曾经出品过数部成绩逆天的超人气偶像剧，在这个领域可谓是首屈一指的大佬级人物。 她想要跟人谈这方面的合作，业内根本不会有人拒绝。 只不过，蔡实践等人这时候稍微有些心虚：我们要拍的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剧目，只是一部小成本校园爱情剧而已啊，恐怕入不得这位大佬的法眼。 双方见面落座之后，池隽雅没有浪费时间去兜圈子，直接转入了正题。 她转头望向会议桌对面的许臻，笑道：“我从今年夏天当玉兰奖评审的时候就在想，小许这个形象，应该最适合的就是演偶像剧。” “结果果然，被我猜中了——前两天刚刚听说，蔡总下一部打算为小许筹拍一部偶像剧？” 蔡实践讪讪地点了点头，笑道：“确实是有这个计划。” “但实话跟您说，我们这部剧打算拍的是校园爱情题材，投资规模比较小，预计不会超过2000万，可能跟您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然而池隽雅听完这番话，却丝毫不以为意，摇头道：“校园爱情不要紧，2000万也不要紧，我看中的是许臻这个人，以及你们这个团队。” “我相信，蔡总打算为许臻筹拍的电视剧，绝对不会差。” 这番话听得蔡实践那叫一个舒坦，眼中立即露出了“算你有眼光”的神情，问道：“不知道池总想要合作，是哪方面？” 池隽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知道，你们接不接受这部剧先网后星？” 这话一出，会议桌对面的蔡实践等人顿时一愣。 先网后星？ 这个模式他们当然是听说过的，指的是一部电视剧首先在网络平台登录，而后再考虑是否在上星卫视上播出。 但是…… 池隽雅继续道：“我现在是时光网的负责人，从今年秋季档开始，时光网打算主推一波网剧，最好是以低成本、高质量的偶像剧为主。” “质量要足够过硬，主角要有足够的网络热度。”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许臻。” 池隽雅拿出了手中的一份文件，分发给了蔡实践等人，道：“关于具体的合作模式，我们在文件里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我有绝对的自信，无论你们这部剧选择跟任何一个平台合作，都不可能得到我们这么高的推广级别、以及这么高的分成待遇。” “而且网剧还可以边拍边播，如果下个月月初开机，在10月底，这部剧的第一集就可以跟大众见面了，刚好能合理利用许臻现在正盛的人气。” 蔡实践接过文件，只翻了几页，就忍不住一阵牙酸。 时光网s+级的推广力度，再加上这个分成……网站完全就是在赔本赚吆喝。 至于先网后星，他真的是完全不介意。 偶像剧本来就是奔着赚钱去的，还会介意首播权给谁？ 正如池隽雅所说，眼下许臻的热度正盛，能抓紧蹭一波才是最大的利好！ 蔡实践看着看着，忍不住抬起头来，问道：“池总，您都不先看看我们的剧本，不参与一下我们演员阵容的选择吗？” 池隽雅听到这话，伸手撑住下巴，莞尔笑道：“剧本重要吗？” “其他演员是谁重要吗？” 说着，她转头看向许臻，道：“小许这个形象、这个实力，肯演偶像剧，这部剧还能不火？” 池隽雅摇了摇头，身体放松地向后一靠，道：“这点眼光都没有，那我这么多年做偶像剧真的是白做了。” “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坐在长桌角落里的许臻只觉异常尴尬，而蔡实践和乔枫则笑得十分开怀。 “嗯……您要么还是先看看剧本吧？” 蔡总说着，叫一旁的秘书去取来了一份已经定稿的剧本，略带骄傲地道：“虽说您是冲着阿臻本人来的，但是，我们这部剧，应该也不会让你失望。” 池隽雅微微一笑，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剧本。 还未来得及翻开，就见，封面上印着这部剧的剧名： 一吻定情。 第328章 面试官小许 池隽雅看着剧本的封面，眼神微微闪动。 《一吻定情》？ 她知道，这是一部很有名的少女漫画，被无数追捧者奉为是“恋爱圣经”。 上世纪末，这部经典漫画被改编成真人版后，曾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由于收视太过出色，电视台在半年内连续重播了6次，导致相关部门不得不被迫出台政策，对电视剧的重播频率做出了限制。 ——一部能推动行业改革的作品，可想而知究竟是有多大的魔力。 跟一般的少女漫画不同，《一吻定情》不是单纯的女主线索故事，而是难得的双线并行。 站在女主角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平凡少女追求白马王子，最终收获成功的浪漫童话； 但站在男主角的角度来看，这却是个性格有缺陷的男生一步步被救赎、被治愈的故事，通篇上演了教科书级的人物弧光。 池隽雅在几年前也曾经考虑过要翻拍《一吻定情》，只不过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男主角人选。 形象要好，年纪要小，气质要干净清爽，而且演技绝对要过硬。 这样的演员……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长桌对面的许臻，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家“琅琊阁”工作室的选剧，还真是有一手。 池隽雅翻了翻手中的剧本，半晌，抬头道：“小许，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双手交叉托住了下巴，向许臻道：“你觉得，直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打算怎么表演这个角色？” 说着，池隽雅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期待。 许臻会怎么回答？ 男神？高冷少年？女生眼中的完美恋爱对象？还是…… “我觉得这是个刻薄的人，”会议桌对面，许臻明显是早就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因此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说话做事不考虑他人的感受，性格相当恶劣。” “整个故事，就是一个糟糕的角色逐渐被触动、被感化的过程。” 许臻郑重地道：“我觉得表演的重点就是这个转变的过程，一定要演得合情合理，让人感同身受，这样才能打动人心。” 听到这番话，池隽雅的嘴角微微翘起。 果然，一个优秀的演员，优秀得绝对不仅仅是他的表演技巧。 “啪！” 她合上了手中的剧本，从会议桌边站了起来，笑着向蔡实践伸手道：“预祝我们的合作愉快。” “我相信，这部作品绝对不会令人失望的。” …… 双方经过简单的协商，很轻松便达成了合作。 “琅琊阁”工作室的新剧《一吻定情》预计将于10月初开机，并首先采用网播的形式与公众见面。 9月中旬，这部剧正式立项。 池隽雅为保证这部剧的质量，主动要求担任这部剧的监制，并希望许臻也能一起参与演员的选拔。 对于这种正经要求，许臻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要当面试官，他难免感觉有些好笑。 当初自己为了《碧血剑》、《闯关东》等电视剧试戏的经历还记忆犹新，拎着音箱去试戏金蛇郎君、半路租了别人的军装去试戏朱传武，表演了赵云的片段却被派去演周瑜…… 各种哭笑不得、却又无比怀念的经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结果一转眼，自己就要作为面试官之一去看别人试戏了。 想想也是有些感慨。 …… 9月15号这天，演员选拔工作正式开始。 《一吻定情》筹备组租了一家酒店的小会议室作为试戏地点，主面试官是这部剧的导演楚枭雄，他的两侧分别坐着监制池隽雅，以及制片人蔡实践。 许臻作为本次面试的“吉祥物”，坐在了长桌最靠里侧的位置。 “首先从女主角袁相琴开始，”楚枭雄看了看手中的名册，对工作人员道，“可以领人进来了。” 许臻只觉这个经历十分地新鲜，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 3分钟后，第一个试戏的女孩被领了进来。 这是个很有朝气的漂亮姑娘，梳着一个歪马尾，个子不高，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抢眼。 “各位老师好，”女生进门后，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脆生生地道，“我叫孙雨桐，今年18岁，来自京影，戏龄三年。” 她刚想再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表演经历，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挺拔瘦削的身影，早就准备好的介绍语顿时卡了壳。 ——许……许真？！ 孙雨桐忍不住使劲眨了两下眼睛，确定那个穿着白t恤、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年轻人确实就是许真没错。 她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几乎瞬间宕机。 我男神居然亲自到试戏现场来了？！ 难，难道，我一会儿可以跟我男神一起对戏？！！ “来，姑娘，这个给你，”孙雨桐正处在难以言喻的巨大惊喜之中，就见，长桌对面，一个四五十岁、其貌不扬的秃头矮胖大叔递给她一个信封，道，“1分钟熟悉时间，然后表演一下这个片段。” 胖大叔道：“我给你搭戏。” 孙雨桐：“……” 这位胖大叔当然便是主面试官楚枭雄。 面试演员，由导演来对戏，有问题吗？ 他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但是对面的这个姑娘为什么露出了一脸辛酸的表情？ 片刻后，花样年华的孙姑娘拿着手中的台本，对着面带憨厚笑容的楚枭雄导演，声泪俱下地道：“是啊，我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了！” “但是那又怎样？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 几分钟后，第一位姑娘浑浑噩噩地离开了试戏室。 众人经过一番简单的讨论后，又召唤了下一个女孩进来。 《一吻定情》的女主角其实并不难演，只要演技过关、气质符合角色要求即可。 想找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容易，反倒有些不太好选。 到中午11点半的时候，他们已经陆续看了9位演员，其中一半左右都在水准以上。 楚枭雄看看时间，对工作人员道：“领第10位进来吧，今天上午再看这最后一个。” 许臻闻言，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人员名单。 10号，徐珊，23岁，中戏毕业，咦…… 看着看着，他不禁愣了一下。 单看这个名字的时候许臻还没觉得什么，如今结合履历一看，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位徐珊学姐他认识啊！ 她是海棠剧社的成员，跟林嘉师姐同届。 徐珊学姐演技虽好，但是气质比较凌厉，在剧社里也是以出演反派角色为主，她怎么会来试戏相琴呢？ “吱呀——” 正想着，会议室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 许臻侧头望去，只见，一个梳着团子头、穿着一身蓝白相间运动服的女孩走到了会议室的正中央，朝面试席鞠了一躬，道：“各位老师好。” 说话间，她抬起头来，伸手轻敛了一下鬓边的碎发，道：“我叫林嘉，今年22岁，毕业于中戏，戏龄六年。” 她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小牙。 第329章 嘉嘉的试戏 试戏室中安静了好几秒钟。 许臻怔然看着眼前的林嘉，下意识地停了笔。 “嘉嘉？怎么是你？”半晌，主考官楚枭雄愕然开口道，“什么情况，徐珊呢？” 林嘉脸上的笑容一僵，刚想要开口狡辩，旁边的蔡实践已是哭笑不得地道：“嘉嘉，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是部小成本网剧了吗？” “有这个档期你干点什么不好？听话，别闹！” 林嘉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酸。 ——我也不想“闹”呀！ 但凡阿臻、蔡总、乔哥里有任何一个人肯给我个机会，我至于偷梁换柱跑来试戏吗？ 她一脸委屈地看向楚枭雄，眼巴巴地道：“楚导，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让我试一段戏吧，我是真的特别喜欢相琴这个角色！” 蔡实践一脸无奈地道：“我当然知道你能演好啦，但你演这个角色，也太大材小用了！” “……” 一旁的池隽雅听到这番对话，大概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林嘉。 她知道这个女孩。 中戏出身，有极好的武术功底，主演的《碧血剑》、《猎影》等电视剧先后取得了极佳的收视成绩，在电影方面也有不错的资源。 ——这是个戏路很稳的一线小花。 跟面前的几位试戏者相比，林嘉在颜值、仪态方面有着明显的优势。 但问题是，这样的演员片酬也很高。 而对于《一吻定情》这部剧来说，女主角的名气和颜值不是必需品，这份钱花得并不值得。 池隽雅能理解蔡实践等人不愿意用她。 不过嘛…… 这部剧用不上，说不定以后筹拍别的剧能用上呢？ “来都来了，要么让她试试吧？”池隽雅笑着看向了林嘉，道，“别让孩子白跑一趟。” 听到这话，林嘉顿时眼前一亮，感激地看向了池隽雅，鞠躬道：“谢谢池老师！” 见池隽雅都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也就没再反对，楚枭雄跟蔡实践对视了一眼，点头道：“行吧，那嘉嘉你演一段试试。”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台本来，递给林嘉，道：“1分钟准备时间。” 林嘉欢欢喜喜地接过台本，迅速扫了一眼，立即了然于胸。 ——原来是这段，漫画中的名场面呀！ 直树因家庭原因被迫去相亲，相琴绝望之际，接受了别人的追求。 她正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却忽然遇见了来找她的直树…… “我准备好了！” 林嘉收起台本，自信满满地道。 楚枭雄虽然诧异于她只扫了一眼就准备好了，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头道：“行，那咱开始，我给你对戏。” “楚导，”然而这时，一直安静没有说话的许臻却忽然开了口，道：“这段我来吧？” 这话一出，屋里的几人顿时齐刷刷朝他望了过去。 许臻主动要求搭戏？ 是为了向师姐表示尊重吗？ “嗯，也行，”楚枭雄略一思索，无所谓地点头，道，“那你来。” 这一刻，忽然得到了对戏机会的林嘉只觉欣喜若狂，险些低呼出声。 ——今天没有白来！ 起码能跟阿臻演一段对手戏，值了！！ 而与此同时，考官席上的池隽雅也是相当感兴趣。 许臻的电视剧她最近看了不少，但现场演戏却还是头一遭见 要知道，后期制作好的东西和肉眼看到的原汁原味的表演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现在离《闯关东》的拍摄也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且不知，现在的小许实力如何了？ 许臻接过楚枭雄递给他的台本，看也不看，随手便扣在了桌上。 旋即，他抬头看向了林嘉，脸上的神情瞬间便沉了下去。 林嘉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只觉心头一寒，刚刚因对戏机会而产生的喜悦感霎时间荡然无存。 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微微垂下了头。 瞧见这一幕，池隽雅不禁挑了挑眉。 ——许臻在带戏？ 只一个眼神，就把林嘉的情绪给带走了？这么厉害？ “你今天去约会了？”许臻看着眼前的林嘉，面上看不出任何神情，但声音却异常冰冷。 林嘉张了张嘴，强自镇定地道：“对啊。” 许臻沉声地道：“你以后就打算跟他在一起了？” 林嘉轻轻咬了咬，眼中带着薄怒，叫道：“跟你有关系吗？” 许臻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嘉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半分怒意渐渐消散，眼中满是落寞之色，低声道：“我这几天就从你家搬走。” “以后你要有女朋友了，要结婚了，我不会碍事的。” 说着，她别过脸去，喃喃道：“大金对我很好，对我爸也好。以后我们要是在一起了，他还可以帮我爸照看店里的生意……” “你喜欢他吗？”林嘉正说着，许臻忽然打断道。 林嘉的面色一僵，半晌，终于扬起脸来，道：“他从高中开始一直追我到现在……” “他追你你就喜欢吗？”许臻再次打断道。 林嘉看着许臻冷漠的神情，眼中的怒意再次燃了起来，赌气叫道：“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一股浓浓的苦涩伴着怒意从胸腔中溢了出来，道：“我已经单恋你五年了，我累了！” “你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你管我做什……”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许臻忽然抬高声调，第三次打断了她，道：“我知道，你是不会喜欢别人的！” 林嘉的眼神微微一颤。 她张了张口，看着许臻冰冷且笃定的眼神，瞬间便红了眼眶。 “对，是啊，没错！” 林嘉的嘴唇微微发颤，叫道：“我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 随着这句话出口，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了下来，迎着正午的阳光，晶莹剔透得像是鲛人的眼泪。 林嘉垂下了头去，满眼尽是委屈，嗫嚅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在剧本中，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男主俯下身来，给了女主角一个定情之吻。 不过试戏的片段就到此为止了。 片刻后，林嘉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来，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程式化地朝众人鞠了一躬，笑道：“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老师。” 许臻没有说话，楚枭雄也将笔尖悬停在计分表上，没能及时写出评分来。 半晌，还是蔡实践率先开口道：“嘉嘉你别走，中午咱一起去吃饭。” “现在你先去外面休息一会儿。” 林嘉笑着道了声好，便暂时离开了试戏室。 …… 等林嘉走远，屋里的几人顿时就方才的这段表演讨论了起来。 楚枭雄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桌面，十分惋惜地道：“嘉嘉演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不用的话，感觉有点可惜。” 蔡实践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比其他人都要强。” 池隽雅转头看向一旁的许臻，道：“小许你觉得呢？” 许臻沉默了片刻，思索着道：“师姐从刚一进门开始，我就感觉她把相琴的感觉抓得很准。” “一段戏对下来，果然非常顺。”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蔡实践，道：“蔡叔，咱还有提高预算的空间吗？” “我想用她。” 第330章 秋后算账 听到许臻这个问题，蔡实践张了张嘴，略觉犹豫。 他们琅琊阁工作室虽然穷，倒还不至于连一个一线女演员的片酬都付不起。 《一吻定情》预计只有20集，拍摄周期在45天—60天左右，如果用林嘉的话，最多也就是多花六七百万…… 蔡实践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 从性价比上来说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是从角色设定上来说，太合适了。 林嘉是真的有点像相琴： 软糯，乖巧，有一点点自以为是的小机灵，但实际上全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呆招。 蔡实践一见到林嘉表演就撒不开眼了。 这就像是去买自行车，明明买个大二八就能解决问题，结果一眼就看到阿公18公路自行车。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除了林嘉，他现在瞅谁都不像相琴。 “好，用！”蔡实践一咬牙，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叫道，“不就是多花点钱吗，照着三千万拍！” 他伸手一拍桌子，正色道：“谁说校园剧就不能出精品了？我偏要拍一部最顶级的校园剧出来！” 蔡实践昂着头，一脸光棍地道：“老子就是只会拍精品，不会赚钱！” “哈哈哈哈哈……”他这话一出，屋里的几人顿时响起了一阵开怀的笑声。 嗯，他这话说得还真是没毛病。 …… 许臻等人跟林嘉当然不会藏着掖着，当天中午就告诉了她：《一吻定情》剧组诚邀她来饰演女主角袁相琴。 林嘉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出现了范进中举式的诡异傻笑，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她咧出去的嘴角就再也没能收回来。 除了女主角，后续其他角色的遴选许臻就再没参与，而是专心致志上课去了。 实话实说，男女主角以外的其他角色对于这部剧的意义真的不大。 许臻也不是选角方面的专家，没必要全程参与。 10月初，《一吻定情》的全体演员均已敲定，筹备工作也进入了尾声，即将择日开机。 而于此同时，圈内却有多家影视公司陷入了低迷状态。 ——具体来说，就是因《闯关东》的横空出世而阵亡的那些电视剧制作公司。 这些“死难”电视剧多数都是按照年度火剧打造的，因此，很多都有续集。 比方说《战火仁医》的续集《战火书香》，以及《相思泪》的续集《相思泪2》。 但在首播收视率惨不忍睹的情况下，续集的首播权出售受到了严重影响。 无奈之下，不少电视剧只好放弃了上星播出，退而求其次，把首播权卖给了网络平台。 争取拼一拼网络播放量数据，先在网上取得足够的影响力，再谋求上星播出。 也正因如此，今年秋天的网播剧战场看上去几乎像是暑期档的延续。 只不过，没有了《闯关东》这条大鲨鱼——大家“公平”竞争，真是让人身心舒畅啊！ …… 魔都。 《战火仁医》的主演秦少泽翻看着手中的文件，道：“许臻的《琅琊榜》才刚杀青不久，起码得到明年才能上映了吧？” 经纪人翻了翻手上的文件，道：“对，听说是正在后期制作，起码得明年寒假档了——你问他做什么？” 秦少泽撇撇嘴，道：“我感觉许臻这小子有点邪门，能避开还是尽量避开。” “《战火书香》尽量赶在11月份之前上线吧，别再跟《琅琊榜》撞上了！” 经纪人只觉他有些杞人忧天，但也没比戳破，只无奈地点点头，道：“行，听你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这么大制作的电视剧，放到网络平台上那还不是降维打击？” “就算是《琅琊榜》来了，咱也不怕！” …… 香江。 韩青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荣幸”，自己刚刚得到公司的力捧，就开创了一项全新的记录： 由他主演的《多情仙道之欢喜良缘》%的惊人收视率，在公司内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前作“珠玉在前”，这部剧的续集《多情仙道之三生有幸》无可奈何地选择了网播，预计将于10月底上线。 韩青峰作为演员，虽然不会损失真金白银，但是……《碧血剑》时期积累的收视口碑，这一战算是毁了个干干净净。 …… 京城，华影传媒总部。 《相思泪》的主演郭威坐在12楼的走廊上，眼神有些发飘。 为什么呢，《相思泪》明明已经很好看了，%都没到呢？ 为什么《相思泪2》这么大的制作居然沦落为网播了呢……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见到一个气度儒雅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这边快步走来。 郭威转头一看，见是自家一哥陈正豪，连忙站起身行礼道：“豪哥！” 陈正豪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刚想从郭威身边走过，忽然瞥见他红着眼睛，似乎是刚哭过，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郭威闻言一愣，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前一阵子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掉河里了，水不干净，结膜炎了。” 陈正豪：“……那你好好治。”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片刻后，他敲门来到了华影老总的办公室，聊了一些公事。 末了，陈正豪问道：“胡总，我听说郭威主演的那部《相思泪2》打算11月份网播？” 华影的老总无奈地笑了笑，道：“对，第一部收视不理想，想试试先网后星。” 陈正豪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建议还是换个时间段，最好放到明年以后。” 老总疑惑道：“为什么？” 陈正豪道：“池隽雅跟我说，她们时光网打算在11月份用s+力度推广一部网剧。” “这部剧质量非常高，有可能的话还是尽量避开。” 老总一听这话，神色略微凝重了几分，问道：“什么题材，主演是谁？” 陈正豪道：“校园爱情题材，主演是许臻。” 老总闻言一呆，半晌，才道：“校园爱情？许臻？” 他看着陈正豪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哈哈笑道：“正豪，你这也太风声鹤唳了！” “听到许臻就想起《闯关东》？” “《闯关东》有这么高收视率又不是因为他！” 说着，老总摆摆手，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好意心领了。” “正豪你忙你的去吧，费心了啊！” 陈正豪看了他半晌，终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道：“行，胡总，有空再聊。” 算了，仁至义尽了。 第331章 顶级规格的偶像剧 10月5号，《一吻定情》剧组在京城北郊的一家影视城低调开机。 现场没有邀请任何媒体来参加，导演楚枭雄在剧组全体成员的见证下，掀开了盖在摄影机上的红布，众人齐声高喊了一句“开机大吉”，这就算是正式开工了。 不过，仪式虽简朴，《一吻定情》剧组的配置可一点都不简朴。 “金牌监制”池隽雅，“金牌编剧”邵曼玲，业内一流的摄影设备和工作人员，再加上许臻、林嘉两位主演…… 别说校园剧了，这个阵容拿去拍任何电视剧都绰绰有余。 杀鸡用牛刀、庞统当县令、和田玉压酸菜缸……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而且，不光是许臻和林嘉，剧中的其他演员阵容也相当强大。 楚枭雄等人本来是打算随便找几个演技过关的演员就行的，但没想到，竟然有很多知名演员愿意自降身价来出演。 尤其是大金、直树妈妈等几个人设不错的角色，更是被若干个二三线以上的演员争抢，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当然，蔡实践等人非常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演艺圈是个很信邪的地方。 许臻自出道以来，接连参演了若干部口碑、收视俱佳的电视剧，尤其是最近火上了天的《闯关东》，更是让许臻“收视福星”的名头彻底打响了整个娱乐圈。 由他主演的电视剧，相对于同档次的其他电视剧而言，自然很有吸引力。 不过，跟这套配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部电视剧的拍摄地点极其单调。 基本上不是在学校里、就是在直树家里，出门上个学都算是拍“外景”了。 校园的取景地是京城北郊的一处摄影基地；至于直树家，蔡实践为了省钱，直接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套别墅。 这套别墅的位置略偏，没有他之前为筹拍《琅琊榜》卖掉的那套那么优越。 但好处则是，这里离中戏平昌校区只有15分钟的车程，非常便于许臻回学校去上课。 许臻抬头打量着这套装潢雅致的中式合院，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问道：“蔡叔，这套房子的市价大概多少？” 蔡实践一听这话，登时如临大敌，严肃地道：“这套不卖啊，这套是我儿子的老婆本！” “卖哪套也不能卖这套！” 说话间，一副“再问自杀”的绝决神情，弄得许臻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没说让您卖房子好吧，我只是自己想买房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卖哪套也不能卖这套”，言外之意，还有？？ 而且除了房子，蔡叔貌似还有不少公司的股份，上回听徐浩宇说，环娱他还占股了百分之几呢。 嗯，真到有需要的时候，应该还可以继续榨…… …… 5号当天上午，拍摄正式开始。 《一吻定情》的拍摄模式很特别——它边拍边播，因此，基本上是按照时间顺序拍摄的。 这样的拍摄模式相对于按场景拍摄而言，肯定是要费钱一些，但对于演员掌握角色却有着莫大的好处。 尤其是江直树这个角色。 许臻坐在场边的折叠椅上，翻看着这两个多月来最新写好的人物小传，整个人的状态逐渐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的，即便是校园爱情剧，他依旧一丝不苟地写了数万字的人物小传，深刻剖析了江直树的人物心理。 而且在许臻看来，这个角色并不好演。 因为角色的性格前后差异非常大，即要体现出变化来，又不能把人物演崩，这其实很考验演员的功力。 许臻很庆幸这部电视剧采取的是顺序拍摄模式，让自己能够从头到尾真真切切地经历江直树心态转变的全过程。 否则，一会儿是前期的性格，一会儿是后期的性格，非得把自己给逼疯不可。 就在许臻专注地看人物小传的时候，周围的其他演员也在偷偷看他。 他今天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中式校服，妆容素淡，身材瘦削，看上去少年感十足。 清爽的短发、透白的肤色，三庭五眼的绝佳骨相…… 活脱脱便是一个校园男神。 许臻自己感觉江直树这个角色不好演，但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他们就是来看帅哥的。 江直树，那不就是一个面瘫吗？ 全程装冷酷就行了，要什么演技？ 帅就完事了。 今天上午许臻已经演了两场戏：一场是在学校的体育馆里，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还有一场是在校园门口，林嘉饰演的袁相琴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封情书来，想递给他，结果许臻正眼都没瞧她就走了。 这种戏跟演技有半点关系吗？ 那不是是个人就会演？？ “第7场准备，5分钟后开始！” 就在这时，导演楚枭雄喊出了接下来的拍摄计划。 许臻放下手中的人物小传，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衣领，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从容地走向了片场。 今天上午许臻的第三场戏，要开始了。 场边顿时起了一阵兴奋的骚动。 ——这场戏也是漫画中的名场面呀！ 相琴表白被拒后，遭遇全校群嘲。 当天中午放学的时候，相琴班里的朋友在校门口偶遇直树，上去跟他理论，结果被江直树的一句话直接噎死。 这场戏比许臻的上两场戏要长不少，因此，场边的围观者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片场中的演员们立即按事先约定好的走位动了起来，一副高中下学时的场景呈现在了镜头前。 林嘉饰演的袁相琴拎着书包，神情低落地走在一群朋友中间。 旁边的一个短发女孩安慰道：“算了，相琴，过去就过去了，无所谓的事儿。” “聊点开心的事情吧——听说你这两天要搬家了？” 相琴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嗯，是啊，今天晚上就搬。” “我爸要到下面县城里开店去了，我跟过去上学不方便。” 短发女孩问道：“搬到哪里去？” 相琴答道：“我爸的一个战友家……” 一行人正聊着天，许臻饰演的江直树却刚好从几人身边走过。 聊天声戛然而止。 相琴面色一僵，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嗖”地一声便躲到了一个朋友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瞧见她这副耗子见了猫似的神情，旁边的朋友大金登时火了，脑子一热，三两步便冲了上去，指着江直树的背影叫道：“喂，小子！你给我站住！” 大金一捋头发，卷起衣袖叫道：“瞧你那副眼睛长在脑瓜顶上的模样！” “实验班了不起吗？学习好了不起吗？！” “人家女生给你写的信，你看都不看，还算是个男人吗！” “……” 一旁的相琴见状，脸色一白，差点没被当场尴尬死，连忙冲上去把大金往后拽，小声嗫嚅道：“阿金，别说了，别说了……”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江直树却回过头来，眼神冷淡地扫了大金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弱智。 “我对脑子不好使的人没兴趣。”他如是说道。 一刹那，空气仿佛被冻结。 这句“脑子不好使”像是在说大金，像是在说相琴，也像是在泛指在场的所有人。 以相琴为圆心的一群学渣，集体露出了吃屎的表情。 而造成这个场面的江直树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神色从容地转身便走了，连步速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仿佛他刚才说的这句话稀松平常。 在他身后，大金攥紧了拳头，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眼中怒意勃发，登时便要冲上去打人。 就在他将动未动的一刹那，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却踏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相琴。 她面对着江直树的背影，身体微微战栗，大声叫道：“江直树！你过分了！” 相琴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起伏地道：“你拒绝我可以，但为什么要出口伤人？” “你这么说话，是在伤害别人的自尊，你知不知道？！” 她的眼眶泛红，神情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叫道：“喜欢你这样的人，真是我瞎了眼！” “活该你上了三年学，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话一出，前方，江直树缓缓停下了脚步。 在特写的镜头中，众人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微微颤动。 半晌，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相琴。 “你朋友这么多……”江直树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道，“那你怎么不住到你朋友家去？” 相琴闻言，微微一怔，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江直树并没有解释，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第332章 没有面瘫的角色，只有不会演戏的演员 场边，池隽雅看着镜头前的许臻，忍不住有些咋舌。 按照剧本，这段故事其实是站在相琴的视角上展开的。 相琴在这时候终于发现，她幻想中的男神实际上是个性格恶劣、眼高于顶的“混蛋”，虚幻的单相思瞬间破灭，同时也预示着真正恋爱的即将开始。 然而诡异的是，池隽雅在看完演员们的表演之后，反倒对许臻饰演的江直树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在相琴说出那句“活该你没朋友”时，许臻的眼神出现了明显的动容。 被戳到痛处了。 这一刹那，池隽雅甚至感觉他有点可怜。 像江直树这么优秀的人固然极少，但性格糟糕、说话呛人、因此人缘很差的人却很多。 许臻准确地抓住了这个点，一下子就把观众的视角拉到了江直树的身上。 ——能让观众对江直树这样的角色产生共鸣，许臻的表演功力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 而与此同时，林嘉拍完这段戏，跑到监视器前看了看刚才拍好的镜头，也是忍不住呆了一呆。 啊这……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压戏了？？ 明明相琴的表演空间更大，情绪波动也更强烈，但直树却凭借一个眼神，轻松夺走了整场戏的焦点。 林嘉咬了咬嘴唇，心中既沮丧又不甘。 明明自己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结果一同框，还是被秒杀…… 不行啊嘉嘉，振作起来！ 不能拖后腿，不能被阿臻看扁了，咱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演员！！ 这样想着，林嘉暗自攥紧了拳头，神情坚定地翻开了自己的剧本，铆足干劲积蓄起了下一场对手戏的情绪。 积着积着，恍惚间，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忘记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咦，是什么呢？ 算了，不重要，拍戏要紧。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一吻定情》的拍摄顺利进行，剧组这边已经开始为前期宣传做准备了。 电视剧预计将于11月3日正式登陆网络平台，在此之前，至少要制作好前5集的内容，时间并不充裕。 10月20号，拍摄进行到了第112场：直树在饭桌上背情书的那场戏。 这场戏算是前期最难演的一场戏，许臻和林嘉在场边对了半天的词，等到上场的时候，林嘉依旧是一副念念叨叨、如临大敌的模样； 许臻虽然看上去放松些，但却眼神飘忽，脚下不走直线，明显也是在找状态。 导演楚枭雄看得有些好笑。 说实在的，他当导演当了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到有人拿这个态度去拍校园爱情剧。 许臻倒也罢了，这娃从来都是个戏疯子； 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林嘉这段时间也异乎寻常地努力，似乎是铆足了劲想要跟许臻较量较量。 虽然最终较量的结果每每不尽如人意，但她这个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劲头，倒是越来越像相琴了。 倒也是个意外之喜。 “第115场一镜一次，开始！” 下午1点半，这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在直树家的餐厅里，一家人正围聚一团在吃晚饭。 上一场戏中，直树和相琴的“同居”关系被意外曝光，直树把相琴狠狠骂了一顿，两人间刚刚缓和的关系又重新降到了冰点。 饭桌上，二人各自低头吃饭，谁也不吱声。 “相琴好厉害呀，月考居然考进了前50！”直树妈妈一脸慈爱地给相琴夹菜，道，“我家相琴就是聪明，只要努努里，肯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林嘉饰演的相琴笑着点头致谢，似乎想要说“多亏了江直树的辅导”，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黯然垂下了眼眸。 餐桌对面，许臻饰演的江直树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又继续低头吃饭。 而直树妈妈却并不知道两人目前的状态，她看看相琴，又看看自家儿子，忽然一脸八卦地笑道：“直树和相琴，不会是正在交往吧？” 这话一出，桌边正在吃饭的几人同时抬起了头。 直树一脸愕然地看着老妈，半晌，他眉头微蹙，沉声道：“怎么可能！” 桌对面的相琴听到这句“怎么可能”，此前被骂哭时的委屈顿时又涌了上来。 “是啊，怎么可能！”她撂下筷子，又羞又怒地叫道，“谁会喜欢这样的人！” 直树听到她这样说，一声冷笑，道：“现在否认得挺干脆啊。” “当初的信怎么写的那么热情洋溢？” 听到这话，相琴神情错愕地望向直树，刚要开口，却听对方哂笑道：“你好，江直树同学，我是高三6班的袁相琴。” “我想你可能并不认识我，但是我已经认识你两年了。” ——他背诵的，是相琴那封情书上的内容！ “从开学典礼上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 “啊——！！”相琴一声惨叫，踉跄着站了起来，脸色通红地叫道，“别说了，别说了！” 而江直树却不理会她，身体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在她的尖叫声中继续悠然背诵道：“我鼓起勇气写下这封信，就是希望能在高中生涯结束前，让你……” “啪！”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 相琴甩手给了对面的直树一个响亮的巴掌。 背诵声戛然而止。 这时候，镜头适时地给许臻切了一个面部的大特写。 直树被扇了这一巴掌，骤然停止了背诵，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旋即，一股怒意从眼中勃然而起，他刚要发火，却见，眼前的相琴浑身颤抖地站在桌边，咬着牙，瞪着自己，眼眶中噙满了泪花。 他还未燃起的怒火瞬间便消了下去。 直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素来冷漠的眼神中却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自知理亏的愧疚。 “你过分了，太过分了……” 相琴的眼中流着泪，但却依旧执着地瞪着直树，颤声道：“为什么擅自看我的东西？” 直树别过脸去，道：“是你自己摊在桌子上的，不是我故意看的。” “还说不是故意的！”相琴叫道，“你看得都背下来了！” “这种东西还用得着故意背？”直树恼道，“看一遍还记不住？” 他胸中涌起了一股无名火，也不知是埋怨还是辩解，道：“再说，这不本来就是写给我的吗？” 一旁的直树妈妈看着两个孩子在饭桌上争得面红耳赤，嘴巴微张，忍不住道：“你们在说什么？” “相琴……给直树写过情书？” 这话一出，本就羞愤难当的相琴脸更红了。 她抿着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落下来，转身跑出了餐厅。 “咔！” 场边，导演楚枭雄为这段表演叫了停，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第333章 区区校园剧 “好！” 片场边，导演楚枭雄忍不住拍手喝了声彩。 刚刚的这段表演，看似稀松平常，但实际上真要演好，相当困难。 困难的不光是表演本身，更在于两人之间的配合。 尤其是直树背情书的这段。 相琴什么时候叫出声，什么时候站起来，什么时候扇巴掌，时间点分毫不能错，否则情绪就会不到位。 最后这一巴掌，如同是乐谱中的休止符，前面复杂的乐章至此戛然而止，观众们紧张到极点的情绪也得到了有效的宣泄。 相琴的错愕、震惊、羞愤，直树的茫然、愤怒、愧疚，两位演员拿捏得恰到好处。 楚枭雄看着看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我真的是在拍校园爱情剧吗？ 这个档次的校园爱情剧……可真的是要逆天了！ …… 监视器前，林嘉看着刚刚的这段视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一段段抠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连在一起之后，竟然是这么酣畅淋漓的一段戏吗？ 原来，节奏这个东西，居然比表演本身更重要？？ 她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的许臻，眼睛亮晶晶的，道：“阿臻，你好厉害啊！” “这些节奏点你是怎么掌握的？我感觉我总也卡不到点上。” 旁边的许臻莞尔一笑，道：“这个，其实拉片拉多了就有感觉了。” 林嘉闻言一呆。 拉片，她知道，就是一格一格看电影，然后记录每个镜头的内容。 但是…… 林嘉忍不住问道：“你经常拉片吗？” 许臻点点头，道：“我们班主任说了，学表演的拉片也很有意义，我大概一个月两部。” “我也不当导演，所以只拉内容、表演和节奏，两年下来感觉真的特别有收获，这就是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说着，他拿出手机来，低头道：“今年拉的片子我这边都有电子版，师姐你要吗？” 林嘉木然点了点头，道：“嗯嗯，要。” 旋即，她拿出手机来，看着许臻陆续发过来的19个文档，随手点开，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各种备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同样是中戏的学生……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个假学？？ …… 当天晚上，林嘉回到住处，洗过澡，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半晌，她终于还是从床上跳了起来，扎起头发，打开了自己的小笔记本。 ——嗯，我也要制定计划！ 出晨功，拉片，把以前上学时候的功课都操练起来！ …… 10月份，时间在紧张的拍摄中匆匆而过。 与此同时，今年秋季档的网剧也开始陆续上线，一部又一部的重磅消息如同是深水炸弹，震惊了无数网友。 “《战火书香》居然选择了网播？这部剧不是号称投资8000万吗，这么草率？？” “啊，我看这个名字还感觉眼熟，原来是秦少泽那部《战火仁医》的续集？” “这部剧我很喜欢啊，虽然跟《闯关东》撞档了，但是我后续还是在网上补追了，续集居然这么惨的吗？” “惊呆了，《相思泪2》也网播了！现在的‘网剧’跟我理解的真的不一样了！” “原来感觉网剧就是那种网站筹拍的糊弄诡的烂剧，现在越来越觉得，网络好像只是个播放平台了。” “……” 同时段，至少五六部大制作精品剧的续集同时选择了网播，一下子引起了网上的热议。 相对比之下，秋季档上星剧比起网剧市场来，似乎也没有了显著优势。 一夜之间，电视剧的观众群体对于网剧的认知产生了质的改变，甚至间接引发了电视剧播放市场的一次革命。 几家网络平台争相推广起了自己主推的电视剧，竞争极其激烈。 10月23号这天，大型战争史诗《战火书香》率先在网上首播，这部剧在创造了网络首播剧最大投资记录的同时，也刷新了24小时网络视频播放数据： 首日累积播放破7000万。 然而，他这个数据只保持了两天的时间便被打破。 10月25号，由华影传媒制作出品《相思泪2》登陆网络平台，首日累积播放量7533万。 华影传媒的老总胡卫国看着助理递过来的报告，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相思泪2》选择网播，绝对是天才的决定。 《战火书香》可就蠢材了。 论成本、论阵容、论制作品质，《相思泪2》没有一点能比得过《战火书香》。 倘若选择在电视台播出，自家的电视剧势必是拼不过人家的。 但是如果改为网播，这两部剧相比，优劣势一下子就调了个。 因为剧集性质不一样啊！ 《战火书香》是正剧，男主角秦少泽是华夏年轻一代最有名的年代剧演员，这部剧吸引的很多都是长辈和男性观众。 但《相思泪2》正好相反，古装偶像剧，男主角是郭威这种男神，最适合网播。 看着前三天的播放量数据，华影老总胡卫国发现，自家演员郭威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打开方式。 ——就是应该走网络路线，积累人气！ 郭威吸引到的观众群体或许不如秦少泽这种演员广泛，但是喜欢他的观众，忠实度却特别的高。 很多女孩子看到他演的电视剧，恨不得能二刷、三刷、四刷，这种数据比起无论如何只能看一遍的电视播放，显然是不一样的。 嗯，以后就是应该让郭威多走网络路线才是！ 华影老总胡卫国抬头向助理问道：“同档期还有哪些网剧要上映？你给我理一理。” 助理这时候早已整理好了相关的报告，此时如数家珍地念道：“10月31号，要上线的有《沧海余生2》和《断魂枪》；” “11月1号要上线的有《风雷2》和《多情仙道之三生有幸》；” “11月3号，要上线的是《一吻定情》……” 听着听着，胡卫国忍不住抬起头来，问道：“《一吻定情》是哪部剧的续集？” 助理摇头道：“这个不是续集，这个是时光网主一部新剧。” 说着，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就是那天，豪哥来的时候提醒您尽量避开的那部。” 胡卫国闻言一愣，哈哈笑道：“啊，我想起来了，就是许臻演的那部校园剧？” 他想了想，对助理道：“嗯，难得正豪说了，那就关注一下吧，以后等它上映了，数据也给我统计一份。” 第334章 网剧巅峰赛 （先更后改，请务必10分钟后再看！！！） 10月底，就在秋季档的网剧竞争日趋白热化的时候，《一吻定情》剧组也没有闲着。 池隽雅承诺的s+级推广果然名不虚传，定妆照、海报、宣传片、推荐软文几乎是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网络。 而且，在一些大城市，线下宣传的力度也同样让人咋舌。 很多人在上班的途中，忽然发现地铁口出现了一张巨幅的海报： 湛蓝如洗的天空下，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短发男生躺在草坪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安静小憩； 在他的身侧，一个长发女生跪坐在他身边，伸手将长发敛到耳后，俯身看着他，眼中噙满了柔和的笑意。 许多人只是路过这里，无意中扫了一眼海报，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海报并不复杂。 既没有花里胡哨的构图，也没有字体炸裂的剧名，整体画风清清爽爽、简简单单，就像是无意中在书页里翻到了一张学生时代的老照片。 然而恰恰是这份简单，将海报中的两位主角凸显了出来，让人看了又看，几乎挪不开眼。 这铺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啊…… 果然，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一吻定情？” 广告牌前，不少人喃喃地念出了海报上的文字，对这部剧的名字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更有人直接掏出手机，“咔嚓”一声，将照片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一周的推广下来，《一吻定情》这部剧立马引发了许多人，尤其是年轻人的关注。 “许真和林嘉？嘶……我不知道讲的是什么，但是这个颜值我可以！” “《一吻定情》是那个漫画吗？直树和琴子？啊这，这是我童年的回忆啊！” “谁来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男神居然要演我男神了？！” “直树永远滴神，许真永远滴神！这个选角老夫非常满意！” “说起来，这貌似是许真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 “果断列入追剧菜单，这个月的剧到底是抽了什么疯？集体下凡渡劫来了？” “……” 由于《一吻定情》的宣传力度实在太大，虽然这只是一部成本并不高的校园爱情剧，但依旧进入到了广大观众的视野中。 期待有之，观望有之，鄙夷有之，不屑也有之。 许多业内人士，比如说华影老总胡卫国，其实并没有瞧不起这部剧的意思。 池隽雅监制、蔡实践出品、许臻主演，一听就肯定不是烂剧。 ——这大概会是一部品质不错的校园剧，起步。 胡卫国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校园剧本身有其题材限制，爆款十年难得一遇。 一般做得再好也就是小众精品，连出圈都很难，也就是在学生党之间混个不错的口碑。 像《相思泪2》这种大制作既然选择了网播，就是来争那个独一无二的爆款的。 区区校园爱情剧，他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然而于此同时，《战火书香》的主演秦少泽却坐不住了。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皱眉看着楼下商场上悬挂着的《一吻定情》海报，脸色极其难看。 槽，又跟许臻撞上了？！ 夏天在电视上撞，秋天在网上撞，这厮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一旁的经纪人看着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恐臻症’？” “不至于，咱堂堂上亿的大制作怕他个校园剧？你还是多关注一下《相思泪2》吧，这两天人家的播放数据都踩你脸上了！” 秦少泽摇头道：“你比成本有什么意义？” “江东3万水师就能打得20万曹军丢盔弃甲，咱跟《一吻定情》的投资哪差出这么多倍来了？” 经纪人：……？ 秦少泽抬起头来，神色凝重地道：“前几天是不是有电视台来买《战火书香》的上星播放权了？开价多少？赶紧卖了吧！” 经纪人一听这话，急道：“现在不能卖啊！” “现在咱数据被《相思泪2》压着，卖不上价！等等看吧，古装偶像剧一向是后劲不足，说不定过两天就追上来了呢！” 秦少泽摇头道：“不不不，直觉告诉我，现在不卖，过一阵子可能更卖不上价了。” “早卖早超生！” 经纪人：？？？ …… 11月3号这天的晚上，在无数期待的目光中，由许臻、林嘉主演的网剧《一吻定情》终于要上线了。 当天下午，许臻上的是班主任刘雨澄的台词课。 临下课前，刘雨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教案，瞥了一眼台下的许臻，道：“布置一项作业。” “今天晚上，咱们班许臻同学的新剧要上线了，时光网晚上八点，《一吻定情》，记得都去看啊！” “哈哈哈哈哈……” 他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刘雨澄见状也是莞尔一笑，但旋即又严肃的神情，清了清嗓子，道：“说正经的呢！” “明天上课，每个人都得给我来一段许臻的台词，必须要说的跟原版一模一样！” 说着，他看向了台下的许臻，道：“原版亲自给你们鉴定。” 台下，学生们笑着应了声。 即便是刘雨澄不说，班里也有很多人打算去这部剧。 全班公认，许臻的台词功底在这届的学生里是最好的。 明明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在一条起跑线上，许臻也没比其他人强出太多来。 结果两年多过去，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还越拉越大。 周围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既羡慕又懊恼。 老前辈比不了，同班同学还比不了？ 必须得看看人家现在在什么高度上，好好刺激刺激自己，以后见贤思齐，努力上进！ …… 当天晚上，由于许臻和林嘉的缘故，相当多的中戏学生都关注起了这部网剧。 很多人甚至在学校的论坛上呼朋唤伴，借用了学校的活动室去集体追剧，俨然把这部网剧当做了教学片。 晚上7点45分，戏文专业大二的女生杨桃结束了晚自修，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此时，屋里的另外三个姑娘早已架起笔记本、搬好小板凳，抱着零食进入了追剧模式。 见到杨桃回来，几人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道：“来的正是时候，《一吻定情》马上就要开播了！” 杨桃见状，矜持的笑了笑，在室友们的催促下，也搬着板凳坐到了笔记本前。 作为一个4年铁杆榛果，杨桃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上高中的时候，由于追星被身边人贴上了脑残的标签。 上大学之后，为摆脱鄙视链底端的悲惨命运，杨桃痛定思痛，隐藏起了自己的追星属性，并费尽心机凹了个文学少女的人设，在自己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世界名著和古典诗集。 结果，学上着上着，她才发现，她们班全班女生都是许臻学长的粉丝…… 别说她们班了，几乎整个中戏都是许臻的粉丝大本营…… 因为对于一般人来说，许臻只是个优秀的演员；但对于中戏的学生而言，他却是大家的精神偶像啊！ 你照着这么努力，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这对于学生们而言是最最励志的标杆。 走错了片场的杨桃只觉自己又被周围人鄙视了…… 她每次放学回来，看到书架上摆着的那套《莎士比亚戏剧集》，都感觉第一个字和第三个字看上去格外刺眼。 不行啊，自己的人设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再凹回去！ 你在粉丝堆里当什么文学少女！！ “开始了，开始了！” 杨桃正在深深的自责当中，笔记本的屏幕上，《一吻定情》的第1集已经开播。 屋里的四个女生立即端正了坐姿，停止了聊天。 开场第一幕，首先出场的是女主角袁相琴。 在一间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卧室里，林嘉饰演的相琴认认真真的扎好了自己的头发，并对着镜子简单画了个淡妆。 “我叫袁相琴，今年18岁。南华高中高三6班，是一个美术生。” “我今天要去进行我人生中的一项大事：向我喜欢的男生告白！” “……” 随着女主角相琴脚步轻快的走在了上学的路上，故事用旁边简单介绍了一下当下的故事背景。 紧接着，视角切到了相琴的回忆视角： 两年前，留着短发的相琴站在校门口，被教导主任训斥：“学生手册里面写的清清楚楚，南华的学生一律不许穿高跟鞋，艺术生也一样！”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换鞋！” “老师，我这个不是高跟鞋，”相琴用余光瞥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又羞又急地道，“我这个叫坡跟鞋……” 教导主任打断道：“我管你是坡跟鞋还是高跟鞋，反正就是不许穿。” 相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对教导主任哀求道：“老师，今天是开学典礼，您就通融一次吧！我家离得特别远，来回来去得两个多小时，我明天一定换鞋！” 教导主任不耐烦地摆摆手，道：“通融不了，你要么立刻给我回去换鞋，要么光着脚进去！” 两人正争辩着，忽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瘦削身影从旁路过，“当啷”一声，随手扔下了一个帆布袋。 “穿这双。”自行车上的男生对相琴轻声道。 相琴微微一怔，连忙拿起脚边的帆布袋，打开一看，却见里面装着的是一双白色的网球鞋。 而与此同时，教导主任则气急败坏地追在那男生身后，大声叫道：“前面那个骑自行车的学生！下来！校园里不允许骑车！” “……” 屏幕外。 杨桃等人抱着手里的零食，神情专注的看着屏幕中的剧情。 在许臻出场时，几个花痴难以避免地发出了一阵憨憨的笑声。 不过由于是同校的学生，她们经常去表演系那边偷看许臻本人，对此倒还有一些抵抗力。 这段故事最让他们惊讶的，其实是拍摄的水准。 作为中戏的学生，这几人自然是有一定鉴赏能力的。 短短几分钟过去，杨桃等人十分诧异——这部剧拍得极好，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无论是演员的表演，还是调色、打光、场面调度、运镜方式、景别、剪辑等等这些，都非常高级。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部剧可能只是看起来很舒服而已。 但在相关从业人员眼里，《一吻定情》就不是舒服的问题了，是极其精致！ 这绝对是出自大牛级的团队之手！ 此时，屏幕中的剧情还在继续。 时间线回到当下。 相琴鼓足勇气向喜欢了两年的植树表白，但对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相琴表白失败不说，还被班主任叫去狠批了一顿。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正在生无可恋的啃面包，忽然听到学校的喇叭里响起了教导主任的声音：“通报批评。高三6班袁湘琴，今天早上的时候在校门口向男生递情书……” 屏幕中，相琴蓦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教室角落里的小喇叭，张大的嘴巴。一脸懵逼。 这时候镜，头从教室里切成了教学楼的全景，全体师生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条通报。 “噗……” 屏幕外，几个女生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惨啊，真的好惨！”杨桃的室友忍不住一脸唏嘘地道。 旁边几人忍不住连连点头，道：“林嘉学姐这一段演的超级好，既可怜又呆萌。” 杨桃这时候也跟着其他室友们一起笑出了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感觉有点感同身受。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幽默？在笑声中隐隐暗藏了苦涩？ …… 第1集的故事节奏相当快。相琴在表白失败后，紧接着便是下学的时候，一行人遇见江直树，大金气不过，非要去向他讨个说法。 结果却被植树的一句“我对脑子不好使的人没兴趣”直接噎死。 相琴冲出去，对着植树的背影，一脸绝望的说“活该你三年都没有朋友”。 杨桃等人看着直树的眼神一颤，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到了一丝心疼。 杨桃是看过漫画的。 她知道，这段故事在漫画里按理说是一段搞笑的情节。 但是演员们演出来后，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的生活， 笑点不尽是笑点，故事也不是单纯的故事。 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精致的镜头和演员们动情的表演，让人感觉这不是一出闹剧，而是真实的生活。 第335章 那时年少 《一吻定情》开播10分钟后，镜头前，包括杨桃在内的很多榛果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安心了！ 这部剧最终成绩怎样且先不说，起码制作品质相当过硬，不会给自家阿真丢脸。 不久前，时光网刚刚放出《一吻定情》的前期宣传时，很多许臻的支持者都感觉既惊喜又担心。 惊喜的当然是有新剧可以看了；担心的则是，不知道这部剧质量如何，害怕会给自家偶像带来负面影响。 许臻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他自出道以来，走的始终是精品路线。 尤其是近两年，接连参演了《三国》、《闯关东》两部品质大剧，再加上玉兰奖“最佳男配角”的加持，这让很多人对许臻抱有了更高的期望值。 而校园爱情剧……实话实说，是最容易出烂剧的剧种之一。 因为投资小、门槛低，什么虾兵蟹将都敢进来掺和一脚，拍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泥沙俱下、良莠不齐。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人没来由就瞧不起校园剧。 这种瞧不起，就跟地域歧视的道理是一样的，一杆子打倒一船人。 然而，当许臻的拥趸们哆哆嗦嗦地点开《一吻定情》后，只看了不到半集，原本紧张的心情就放松了一大半。 ——我哥果然不愧是我哥！ “三气周瑜”能把人感动哭、年代剧能刷新收视纪录，连校园剧的品质都能拼一拼年度前三！ 观众们看着眼前极具质感的画面，清爽素净的构图，以及一张张几乎看不出妆感的年轻面孔，只觉无比享受。 啊……跟《一吻定情》比起来，《相思泪2》那个看不清五官轮廓的十级美颜，简直假到让人崩溃！ 弃了弃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 此时，屏幕中的故事还在继续向后进行。 连遭打击的相琴情绪低落地回了家，收拾好行李，跟着父亲去了即将要寄宿的战友家。 半路上，父亲嘱咐道：“别人家不比自己家，一定要懂事点，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 “江叔叔有个跟你同岁的儿子，今年也上高三，听说成绩可好了，你可千万别打扰人家学习。” 相琴嗯嗯啊啊地答应着，忽然间，她像是联想到什么，蓦然抬起了头来。 “江叔叔，高三的儿子，成绩特别好？” 相琴重复着这一串信息，眼中出现了强烈的警惕之色。 旋即，她又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联想从脑子里清除了出去。 “不会的，哪有那么巧的事……”相琴喃喃地道。 几个小时过去，天色渐晚，父女二人终于驱车来到了这位“江叔叔”家。 一下车，相琴就被对方的住处震惊到了： 绿树茵茵的静谧小区，白墙黛瓦的中式别墅。 相琴拎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院的青石板路上，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神情既拘谨又好奇。 “哈哈，这个就是相琴吧！” 别墅门前，一个带着金边眼镜、慈眉善目的矮胖大叔笑道：“老袁你好福气啊，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相琴爸爸走上前来，对女儿笑道：“相琴，快跟江叔叔问好！” 相琴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江叔叔您好，这段时间要打扰您了……” “吱呀——” 然而，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在江叔叔身后，别墅的入户门就被人从内侧打开了。 这一刻，屏幕中的时间流速忽然放缓。 镜头从下自上，缓缓扫过一双浅灰色的拖鞋、修长的双腿、穿着白t恤的上半身，以及一张白皙清俊的少年面容。 “袁叔叔您好，我叫江直树，”少年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向相琴爸爸问好道，“之前常听我爸讲起您。” ——这人，自然便是许臻饰演的江直树。 相琴即将要借宿的这户人家，就是江直树家。 在他对面，相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整个人如遭雷劈。 “我听说相琴跟直树一样，也是南华高中的？你们俩认识吗？”江叔叔笑道。 相琴的身子一歪，险些没拿稳手中的行李。 …… “噗哈哈哈哈哈……” 屏幕外，杨桃和几位室友瞧见这个名场面，忍不住乐得直跺脚。 中午刚吵了一架，晚上就住到人家家里去了！ 孽缘啊孽缘！ 相琴一天之内接连遭遇多次社死现场，明明这么惨，但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笑呢？？ 只见屏幕中，相琴拎着行李，如梦游般走进了别墅里，再也没了欣赏的心情。 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相琴再次被直树嫌弃。 “三件事。” 半路上，走在前面的直树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相琴道：“第一，不许告诉任何人你住在我家。” “第二，在学校不许跟我说话。” “第三，不许跟着我。” 说罢，他面色清冷地别过脸去，道：“我可不想学校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相琴低着头，咬了咬嘴唇，默默停下了脚步，直到江直树走远才重新上路。 结果，由于不认路，她不幸上学迟到，被班主任罚了跑圈。 接连遭遇命运重创的相琴只觉深受打击，整个人浑浑噩噩。 然而走在楼道里，她却又听到有陌生人在自己的背后指指点点：“看看看，这就是那个给江直树递情书的女生！” “果然是艺术生啊，满脑子光想着谈恋爱。” “真是的，咱们学校就不应该招艺术生，几颗老鼠屎毁了一锅大米粥。” “南华就是因为这帮人，氛围一年不如一年……” 相琴：“……” 她假装没听见这些人的议论，低着头朝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气得几乎原地爆炸。 片刻后，她冲进了教室里，气势汹汹地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对一旁的同桌道：“昨天下午我请假了，数学和历史都讲到哪儿了？” 同桌一听这话，愕然道：“相琴，你发烧了？” “我没发烧！”相琴严肃地道，“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我要好好学习，知耻而后勇！” “这次考试我一定要上光荣榜！” 周围人呆愣了半晌，一阵拍桌子跺脚的哄笑声在教室里轰然炸响。 “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几人笑得直跳脚，叫道：“你，光荣榜？年级前50？” “上回月考你数学及格了吗？你英语及格了吗？” “咱能不能聊点神经正常的话题？” “……” 相琴忽然升起的宏图大志再次遭遇群嘲。 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退缩。 晚上回到江家，吃过晚饭，相琴匆匆忙忙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摊开一堆教材、教辅和卷子，咬牙切齿地跟题山题海较起了劲。 但由于基础太差，相琴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做题做得直翻白眼。 就在这时，剧中的神助攻出现了： 深更半夜，直树妈妈十分贴心地为相琴送来了夜宵。 两人吃着东西、聊着天，直树妈妈笑称自己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可惜生了两个全是儿子。 她翻出从前的老相册，指着那上面穿着蓬蓬裙、梳着揪揪辫的可爱小女孩，告诉相琴，这个其实是直树。 ——直树在上幼儿园以前，一直是被老妈当女孩子养的。 相琴惊呆了。 突如其来的大“把柄”让她在直树面前忽然扬眉吐气了起来。 第二天上学路上，相琴跟在直树身后，看着他挺拔俊逸的背影，越看越觉得想笑。 直树瞧着她这副模样，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回头叫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相琴咯咯笑道：“我在想，好可惜啊，为什么你现在穿男装了呢？” “小时候穿蓬蓬裙多可爱啊！” 直树听到这话，脸色一白，眼中瞬间燃起了怒意，叫道：“你偷看我的相册？！” 相琴摇头道：“我可没偷看，是阿姨给我看的。” 说着，她挑了挑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来，嘻嘻笑道：“阿姨还送了我一张做纪念。” 镜头这时候切了一幕特写，只见照片上，赫然是一个穿粉裙子的可爱“小女孩”。 直树瞳孔一缩，几乎打了个哆嗦，立即伸手想要去夺那张照片。 然而相琴却从容不迫地把照片又塞回了上衣口袋里，笑得眉眼弯弯，道：“想要照片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直树眼睁睁看着照片在那里，又不能直接去抢，气得像是只炸了毛的猫，叫道：“什么条件？” 相琴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道：“从现在开始到期末考试，你帮我补习。” “只要我下次考试能上光荣榜，我就把照片还给你。” 直树当机立断地道：“你别开玩笑了！不可能！” 相琴面色一僵，半晌，她扭头拿出了手机来，嘟囔道：“那我就把这张照片发到我朋友圈里……” “啊——！！” 对面的直树一声惨叫，满脸崩溃地道：“好，我帮你补习！” 相琴抬起头来，面色一喜，刚要开口，只听直树继续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再怎么补习，半个月让你考进前50都是不可能的！” “本来前50就是实验班的专属，最多零星有几个平行班的前几名。” “但你们六班是艺术班，在平行班都算成绩差的吧？你上次月考多少分？” 相琴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汗来。 …… 屏幕外，杨桃寝室的几个女生自从直树的“女装照”曝光开始，嘴角就一直处于咧出去的状态。 剧情很轻快，烟火气很足。 无论是前50名的光荣榜，还是熬夜时来送夜宵的直树妈妈，都让人分分钟回忆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涯。 而剧中的两位主演，更是完美还原了漫画中的人物形象。 元气满满的相琴，高傲别扭的直树，形象既鲜活，又没有用力过猛。 许臻的演技自不必说，一如既往地演什么像什么，身上半点其他角色的影子都没有，跟两个多月前的传武完全判若两人； 而林嘉在这部戏里更是给了人一个大大的惊喜：角色感觉到位，节奏把握准确，简直是人生演技巅峰。 两个本就只有20来岁的年轻人演着高中生的角色，举手投足间纯出自然，几乎没有一点“演”的成分。 青春的气息像是早春的晨风暖暖地吹在脸上，让人看得无比舒适。 “叮叮……” 杨桃正对着眼前的笔记本屏幕犯花痴，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她拿起来一看，只见高中时的闺蜜在群里艾特了她，道：“你家许真的新剧不错哎！我身边有同学在看，瞅了两眼，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杨桃看到这行文字，嘴角微微翘起，刚想回复，却见群里有其他人率先回道：“是在说《一吻定情》吗？” “确实不错，选角很好，而且节奏很抓人，这个开头我打85分。” 杨桃乐得合不拢嘴，快速打字道：“追剧中，回头聊！” 旋即，她便顺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继续看起了后续的剧情。 …… 故事的进度很快，当天晚上，直树就开始兑现自己的约定了——帮相琴辅导功课。 两人在屋里的地毯上摆了个矮桌，对面而坐。 “先说好，”直树在桌边坐得笔挺，神情严肃地道，“你既然让我教了，那就要严格按我说的去做。” “你自己要是不肯学，那神仙也教不了你！” 相琴乖巧地点点头，答应得十分认真。 直树瞥了一眼相琴堆在一边的资料，一把从中抽出了一本紫色封皮的教辅来，道：“那就先从数学开始。” “这次期末考试的范围是解析几何、立体几何和概率统计。” “今天先看解析几何。” 他一边翻书，一边随手用铅笔在上面勾出了几道题来。 相琴探头凑了过去，看得十分好奇，问道：“你在勾什么？” 直树头也不抬，道：“题型是有限的，你把这几道吃透，拿80%的分数不成问题。” 相琴趴在桌子上，看着直树专注的侧脸，暖暖的灯光似乎给他的脸颊镀了一层光晕。 相琴安静地看着，头枕在胳膊上，嘴角不经意地翘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第336章 惊人的付费率 11月3号的晚上9点10分。 时光网的总部，负责人池隽雅亲自坐镇，实时监控着《一吻定情》的播放情况。 “吱呀——”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工作人员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文件分发给了桌边的几位高层，道：“这是刚刚统计出来的1小时播放数据，可能不太准确，仅供参考。” 池隽雅等人接过表格，认真地看着上面的一项项数据。 片刻后，一位时光网的副总皱眉道：“这数据不行啊……一小时播放量才58万，连《战火书香》的零头都没到，太难看了吧？” 听到他这样说，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立即随声附和。 “《战火书香》一小时388万，《相思泪2》一小时404万，这差距也太大了。” “虽然说其他几部剧有前作的加成，但我以为《一吻定情》起码能有100万的。” “关键是这个付费率，才3%？这就是没人看啊……” “对啊，s+级的推广力度，就这成绩？许臻第一次挑大梁，号召力还是不行。” “太高估许臻了，他当个配角、锦上添花还行；一当主角，完全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我看玉兰奖也是有毒，之前那个最年轻的‘最佳女配角’，演主角也是扑得找不着北……”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坐在会议桌上手位的池隽雅却始终一言不发。 最开始发声的那位副总见她不说话，忍不住问道：“池总，您不说两句？” 这话一出，周围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转头看向了池隽雅。 ——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小时播放数据这么差，管中窥豹，是不是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一吻定情》这部剧的质量？ 是赌一把、继续加大宣传力度，还是及时止损？ 池隽雅见其他人都望向了自己，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数据确实是不太理想。” 副总听到她这个淡定的语气，忍不住伸手扶额，道：“池总，我怎么感觉您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 “s+级的推广啊，就这成绩？” “我们是无所谓，成绩好坏也就是绩效高低的事儿——您可是签了‘军令状’的！” 池隽雅从容自若地理了理手头的文件，道：“我确实是签了责任书。” “但责任书里的考核项是半年之内让时光网的活跃人数翻一倍，付费用户同比提高50%，不是《一吻定情》的一小时播放量。” 她见周围的其他人有话要说，伸手止住这些人的话头，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一小时58万确实是比我预计的稍微差了点，但是还在正常范围之内。《战火书香》和《相思泪2》首播成绩这么好是因为有前作的加成，咱们可没有这个红利。” “至于3%的付费率，我反倒觉得是好事。” 说着，池隽雅轻轻一笑，信心十足地道：“毕竟，头两集的正片总计有80分钟，如果看得认真，现在应该还没看完呢，付什么费？”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助理，道：“跟运营部的人说，一切按原计划继续进行，该怎么推广怎么推广。” “我对这部剧有信心。” 桌上的其余人听她这样说，不由得面面相觑。 付费率低……是因为看得认真，所以免费部分没看完？ 大姐，谁给您的自信？？ 正常来说，难道不应该是因为不好看、所以弃剧了吗？ 在场的一堆大老爷们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说话。 算了，领导都发话了，我们还能说啥？走一步看一步吧！ …… 而此时此刻，天南地北正在追剧的观众们，绝大多数才刚刚看到第二集的中间部分。 倍速？跳着看？ 不可能。 《一吻定情》的情节推进太快了，快得几乎连一句话、一个镜头的水分都没有。 而且不同于古装剧的那种慢悠悠、文绉绉的台词，剧中人物的语速听上去就是最最舒适的正常语速，有观众尝试了一下倍速，瞬间感觉相琴和直树变成了脱口秀演员，于是果断又调回了正常播放速度。 这帮人此时追剧追得津津有味，至于播放数据、热度、付费率，谁有功夫关注这些？？ 忙着看剧呢，没空。 不过，追剧的人不关心，倒有一些职业剧评人很关心。 这些人有一些是主动来找素材的，还有一些是收了钱，跑来当“喷子”的。 ——拿人钱财、替人喷剧，本来就是这些剧评人重要的收入来源。 “老腔”是个活跃于豆腐网的职业剧评人。 一周前，有金主联系到她，希望她能在《一吻定情》上线当天做一期喷剧的稿子。 老腔本着喷子的职业素养，特意来看了这部剧，打算喷得有理有据一些。 不过，为了快速出货，她在这部剧上线前就已经提前写好了底稿，确定了大致喷的方向。 漫改剧、网播、校园爱情题材…… 太好喷了，简直就是送分题。 制作粗糙，情节狗血，脱离现实，节奏拖沓，毁经典，除了看脸之外一无是处。 这么着急开播，摆明了就是看《闯关东》火了，急吼吼想要把许真的流量变现，吃相太难看了。 老腔一边用智能电视看剧，一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写稿子，打算填充一下具体的细节，然后就可以交差了。 然而，当她点开这部剧之后，刚看了个片头曲，就发现自己的底稿废了一小半。 这个质感，呃，怎么着也不能算制作粗糙吧…… 片头曲居然是一线歌手夏琳琳唱的？疯了吗？这得花多少钱？？ 由于片头曲实在太好听，导致老腔甚至一秒钟都没舍得跳过。 紧接着，正片开始。 老腔看着林嘉饰演的相琴登场，看到接连不断的多个社死现场，相琴意外地住进直树家，妈妈拿出了直树的“女装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稿子，神情逐渐凝重。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别说粗糙了，《一吻定情》这个制作，简直比绝大多数的同期电视剧都要好，甚至比起投资过亿的《战火书香》来也不遑多让。 至于剧情，受题材限制，似乎是不像古装剧、战争剧那么高潮迭起，但却意外地很吸引人。 制作精良，生活气息浓郁，剧情娓娓道来，而且演员的演技非常棒…… 怎么感觉这部剧好像不错的样子？？ 我虽然是个喷子，但也不能无脑喷吧？ “铃铃铃……” 老腔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手机响了。 她一看号码，见是约稿的金主，只得暂停了视频的播放，将电话接了起来。 “稿子怎么还没发？”对方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腔看了看时间，皱眉道：“这才几点啊，我头两集还没看完呢！” 对方听她说“没看完”，愣了几秒钟，道：“没看完？这是网播，又不是在电视上，你不会跳着看吗？” 老腔听他这样说，顿时有些不高兴了，道：“凡事都讲究有理有据，我跳着看怎么喷？” “还有，这部剧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我得晚一点才能出稿，你别着急。” 两人一番扯皮，最终说好了10点半出稿子。 挂断电话，约稿的金主看了看时间，心下既疑惑又隐隐有些不安。 9点10分了，70分钟过去了，头两集还没看完？ 明明当初夸《相思泪2》的稿子，她开播40分钟就交稿了……什么情况？？ …… 挂断电话，老腔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电视屏幕，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一口气看到了第二集的后半段？ 嘶……这剧，貌似有点上头！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抓起手机来，有些心虚地翻找起了同行们有没有已经出稿的。 然而翻了一会儿，老腔惊讶地发现，除了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杂鱼在胡说八道，平日里那些经常打交道的大笔杆子几乎谁也没说话。 唯有号称“铁杆榛果”的剧评人一粒微尘，几分钟前刚刚更新了几条稀碎的状态： “跪着看《一吻定情》.jpg……我就知道许真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神级演员，神级剧情，神级制作，神级配乐！史上最优秀的校园剧，没有之一！！” “我把话撂在这儿了——今年的网剧巅峰赛，笑到最后的如果不是《一吻定情》，我直播吃键盘！！” “我啥也不说了，充钱为敬，追剧中，勿扰” 老腔：“……” 这货还有一点点身为大剧评人的节操吗？？ 跪舔成这样，我以跟你为同行为耻！ 老腔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撇撇嘴，直接把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废话不多说，先看剧！ 这样想着，她点击了播放键，兴致勃勃地看起了后续的剧情。 屏幕中，直树在相琴的卧室里，替她辅导功课。 气氛一开始看上去十分温馨：粉红色调的卧室里，少男少女在桌边神情专注地做题，场景看上去美如画卷。 完全不需要任何特效，就让观众感觉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粉红泡泡。 然而，当相琴开始做题之后，屏幕中的画风忽然就开始急转直下。 “你上课都听什么呢？”直树看着相琴做的卷子，难以置信地叫道，“双曲线的方程哪有长这样的？这是椭圆的方程！” “最值？你问我什么叫最值？！” “公式不会背你就敢做题？你自己看，这么多道题错得如出一辙！做错了为什么不对答案！为什么总犯同一个错误！” “……” 直树敲着一块小白板，严肃地叫道：“我先从知识点开始讲起，你给我认真听！” 相琴委屈巴巴地看了看时间，道：“一点了，要么今天先到这里吧？困得不行了！” 直树道：“困了我给你冲咖啡！” “今天你不把白板上的公式全背下来，不许睡觉！” 桌边，相琴羞愧得面红耳赤，哭唧唧地道：“斯巴达啊，斯巴达式教育！” …… 屏幕外，老腔看着这段剧情，笑得前仰后合。 她本以为，按照偶像剧的套路，所谓的“辅导功课”实际上应该是用来调情的。 套路不就那些吗？像什么，不小心摔在对方怀里啊，喝了对方的饮料、间接接吻啊，头凑得很近、忽然间心跳加速啊……辅导功课不都是这么辅导的吗？ 老腔都已经想好该怎么喷了。 结果万没想到，《一吻定情》里的辅导功课，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辅导。 江直树在白板上一一归纳了解析几何的22条知识点，以及对应的九种题型，相琴一脸懵逼地问着各种各样白痴的问题，气氛异常“融洽”。 紧接着，镜头快速闪过这两周来两人的“辅导功课”日常，直树给相琴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并用a3纸画了一张任务表，帖在了她的床头上； 而相琴则开启了前所未有的疯魔模式，每天吃饭、喝水都在背单词，课间的时候还在默写古诗。 两人的上学路也终于不再分开走了，而是变成了每日的考较时间。 “昨晚晚上让你背的《孔雀东南飞》背好了没有？”直树问道。 相琴拍拍胸脯，一脸自信地道：“背好了，你考吧！” 镜头这时候照到了两个人的背影。 老腔听着前方的少男少女边走边背诵着《孔雀东南飞》里的句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复述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莫名其妙的就咧开了嘴。 屏幕中，相琴背到这一段时，也忍不住微微一怔，稍微放慢了脚步。 然而，她用余光瞥见直树似乎是没有任何反应，便也若无其事地追了上去，继续背起了后续的内容。 屏幕前，老腔这个大龄少女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 啊……这就是青春啊…… 看着看着，忽然间，片尾曲跳了出来。 老腔微微一怔——这么快？ 前两集看完了？？ 她只犹豫了不到三秒钟，就果断地给时光网这个并不常用的网站充了钱。 嗯，为了写剧评，我得把后面的付费内容也看了才行！ 就是这样，这是公事！ 第337章 一见直树误终生 在11月3号之前，如果有人告诉老腔，她有朝一日会因为看剧而爱上一个虚拟的角色，她一定会对那人嗤之以鼻。 然而在这天之后，老腔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她感觉自己好像恋爱了。 爱上了江直树。 不可否认，许真的个人形象对这个角色起到了巨大的加成，但是，《一吻定情》并不是老腔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许真。 她看过夏雪宜，看过周瑜，也看过朱传武。 老腔曾经为周瑜之死狠狠哭了一鼻子，也承认传武这个角色很让人感动。 但是，这些角色虽然可敬可佩、可歌可泣，却并不让她动心。 而江直树…… 梦中的初恋，大抵说的便是这样的男生吧？ 客观上说，江直树的性格确实很糟糕，但随着故事的发展，老腔对他的观感却一次又一次地发生了改变。 辅导相琴的功课，明明只是被“胁迫”的，但直树却无比认真。 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不厌其烦地讲题、每天督促着相琴去完成各种任务…… 看到他戴上眼镜，一本正经地在小白板上画辅助线，老腔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个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他的袁相琴。 ——认真起来的学霸，真的好有魅力！ 而且，随着跟相琴的接触不断增多，从前不近人情的直树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考试之前，两人在楼道里遇见，直树会对相琴说一声“加油”； 考试之后，直树真的在光荣榜上看到了相琴的名字，会不吝赞美地对她说：“你好厉害，恭喜！” 简简单单的祝福语，仿佛点亮了相琴的整个世界。 她站在光荣榜下，看着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了同一张榜单上，抿着嘴，笑靥如花。 这一刻，老腔看着相琴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不自觉地代入到了她的心境里，只觉整颗心都要被融化了。 ——努力学习后获得回报，跟喜欢的人登上了同一张光荣榜，这真的是学生时代的浪漫啊！ 而更让老腔感动的，是接下来的故事： 期末考试过后，假期来临。 相琴试探着向直树借笔记，直树本来已经拉开了抽屉，但当相琴询问能不能把笔记分享给六班的同学时，他又把笔记收了回去。 老腔本以为他是不愿意借。 但画面一转，当天晚上，直树却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略显凌乱的内容，皱了皱眉，又拿出了几个新本子来，将内容工工整整地重新誊抄了一遍。 老腔瞬间被这个死要面子的学霸给萌到了。 六班的学生们在直树笔记的帮助下，全员通过了补考。 开学之后，这些人将直树生拉硬拽地带到了六班的教室，“哗啦”一声，掀开了画架上的遮盖，露出了一张大幅的油画来。 画面中，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巴，正在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看相貌，依稀便是直树的模样。 ——这是六班的美术生们为感谢他而绘制的谢礼。 直树怔然看着眼前的油画，半晌，才勉强别过脸去，冷声道：“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看点书。” 说罢，他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六班的教室。 然而当他回到自己的教室里，撑起下巴，转头看向窗外时，嘴角却分明翘起了一个可疑的弧度。 镜头拉远，方才的油画与这一幕的场景交相辉映，相似而又不同。 此时的直树，比起画中的少年来，多了一丝明媚的笑容。 …… 屏幕外，老腔不知道第多少次地露出了熟练的姨母笑。 会员的两集看完后，紧接着，她又毫不犹豫地花钱看了一集超前点播。 一口气看完五集，老腔心里空落落的，只觉怅然若失。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一个字也没写的剧评，坐直了身体，直接给约稿的金主发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一吻定情》这部剧没法喷，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而后，她扔下笔记本，抱起了沙发上的抱枕，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二刷，同时还顺手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发表了一则动态： 《一吻定情》有点好看，等会儿过来写剧评！ …… 当天晚上，时光网的总部灯火通明。 池隽雅等人熬了半宿没睡，一直在等待后续的播放数据。 一小时过去，累积播放量58万； 第二小时，播放量堪堪达到了200万； 到当天的24点，四小时过去，各项数据忽然飙升，累积播放量突破了800万大关。 跟同期的火剧比起来，这个播放量并不算太华丽，然而有一项数据，却震惊了时光网上下的全体员工： 《一吻定情》的付费率，达到了惊人的45%。 ——将近一半的观众收看了付费的剧集，而且，其中有多一半都是新增付费用户。 这个比例，是网站平均数据的三倍还要多。 此时此刻，会议室里，其他高层看向池隽雅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一小时速报中的付费率不高，闹了半天，竟然真的是因为观众们当时还没看完前两集？ 池总竟然能对这部剧的品质做出如此准确的预判？？ “你们别这样看我，”池隽雅瞧见大家见了诡似的目光，摆手笑道，“付费率这么高，不是因为《一吻定情》的质量真的有这么好，而是因为它的受众主要以25岁以下的年轻人为主。” “这个年龄段的人是最倾向于付费的。” 众人无动于衷，依旧在用相琴看直树的目光看着池隽雅。 ——选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选择将《一吻定情》作为今年下半年的主推剧，就是池隽雅本人一力促成的！ 池隽雅此时也是无比得意，但嘴上还是谦虚地道：“校园剧嘛，有优势就有劣势。” “付费率确实是高，但是受众窄，播放量数据恐怕不会太好看。” “不过这个不用太介意，咱们的目的就是用这部剧来拓展网站的有效付费用户，现在目的达到了，自己偷着乐就行。” “其他剧的数据咱没必要眼红，本来也不是奔着年度火剧去的。”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肯定。 确实啊，《一吻定情》刚上线四个小时，就将时光网的付费用户数量提高了10%，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至于播放总量，就让那些大制作们竞争去吧，我们志不在此。 这样想着，池隽雅等人终于散了会，各自心满意足地回家休息去了。 ……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志不在此”的池隽雅还没上班，就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 “池总，数据爆了！！” 早上不到7点，助理的嗓子喊得破了音，嘶声道：“《一吻定情》的12小时播放量数据破4000万了！” 池隽雅这时候还在床上没起，她抓着手机，木然坐起了上半身，看着卧室里的挂钟，道：“这才几点？还没到12小时啊！” “是啊，没到12小时！” 电话那头，助理兴奋地叫道：“没到12小时，但是已经破4000万了！《相思泪2》的记录被刷新了！！” 他正说着，一旁的技术副总一把抢过电话，兴冲冲地对池隽雅道：“池总您快过来呀！” “今天咱们时光网给华影传媒的日报您亲自打吧，顺便向华影的胡总‘报个喜’，我们这儿一大群人等着呢！！” 池隽雅：“……” 确定要让我打这个电话吗？ 我这不是在讨打？？ 第338章 内卷之剧 11月3号这天的晚上，时光网这边几乎人人都没有睡好觉。 《一吻定情》的播放数据震惊了公司上下的所有人。 尤其是数据部门的员工，明明一宿没睡，但看着无时无刻不在飙升的播放数据，感觉自己像是一口气喝了20罐红牛，兴奋得直想跑圈。 而另一边，“琅琊阁”工作室这边，《一吻定情》的主创人员们却比这群土豹子要淡定得多。 蔡实践、乔枫等人好歹还对这部剧的上线表示了关注，许臻甚至连关注都没关注。 晚上8点的时候，观众在看江直树，“江直树”在忙着赶毛概的论文。 边拍戏边上课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每天下了课，剧组都要开车把他拉到片场去，拍三四个小时的戏，然后再送回学校来。 而且除了拍戏，他还要做许多相关的宣传，每天的日程表排得连吃饭的时间都看不见。 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忙的。 11月4号的早上8点20分，许臻正在为上午的表演课做准备，忽然接到了乔枫打来的电话。 “12小时，免费集数累积播放量4775万，单集最高2415万……” 许臻喃喃重复着这个数据，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个成绩咋样？还行吧？” 乔枫失笑道：“这是网播剧的最高记录，你说呢？” 许臻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道：“那收回成本应该没问题吧？” 乔枫语气轻松地道：“这个礼拜应该就能回本了。” 许臻展颜一笑。 他对这个成绩十分满意，但要说震惊、狂喜，倒也谈不上。 毕竟，全网第一部12小时单集播放量破千万的网剧，就是三年前的《绝代双骄》啊！ 而且，如果把统计范围从“网络首播剧”扩展到所有在网络平台上播放的电视剧，那么，这个记录依旧是许臻的： 《三国》第50集，也就是周瑜去世的那一集，单集12小时播放量3885万，这个记录已经保持了足足一年。 在网播剧这个领域里，许臻可是正儿八经的“巨擘”。 所以，现在面对《一吻定情》如此“平平无奇”的首播数据，他没觉得有心理落差，已经算是相当理智了。 嗯，《三国》的基础流量在那儿摆着，自己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一吻定情》可没有这个基础，单集2415万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能贪心——许臻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其他竞争对手们要是知道了他的这番心理活动，非得被活活气死不可。 …… 此时此刻，许臻对《一吻定情》的成绩感觉不痛不痒，但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11月4号的清晨，当这份播放数据传到各个业内人士的手中时，几乎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华影传媒总部，总经理胡卫国看着手中的11月3日速报，一开始还开开心心的。 “时光网，《一吻定情》？” 他伸手弹了一下文件，失笑道：“这就是正豪说的那部校园剧？” “单日播放量才800多万，跟《相思泪2》完全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啊！真是杞人忧天。” 助理听他这样说，脸上顿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胡总，我刚想跟您说这个，”助理斟酌着语言，犹犹豫豫地道，“这个800万，是4个小时的数据。” “《一吻定情》是昨天晚上8点才上线的。” 胡卫国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4小时800万？ 区区校园剧，成绩这么好？ “12小时的数据出来了吗？”胡卫国连忙问道。 助理点点头，递上了另一份文件，道：“时光网那边刚刚发来了一份传真，是截止到今天早上8点的。” 胡卫国看着助理递过来的文件，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华影传媒跟时光网有很多合作，所以对方经常会给他发数据。 但是，一般的数据都以日为单位，而今天，对方居然特意统计了截止到今天早上八点的…… 胡卫国迅速拿起助理手中的文件，定睛一看，立即在第一页上看到了一行刺眼的文字： 《一吻定情》，截止11月4日上午8:00，免费剧集累积播放量4775万。 他眯起了眼睛，将这份传真拿得更近了些，努力想要在“4775”这串数字中间看出个点来。 然而很遗憾，没有。 “咕噜……” 胡卫国吞咽了一口口水。 半晌，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数据？刷的吗？” 助理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呢……可能是质量好？”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昨天晚上其实看了《一吻定情》。 而且今天早上，朋友圈几乎被这部剧的截图给刷爆了。 胡卫国眼中的神情不是震惊，而是不解。 他想不通。 校园剧，这只是个区区校园剧啊…… 再怎么往死里推广，校园剧也是有天花板的啊！ 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 胡卫国作为一个50多岁的老男人，完全不懂得这部高中生谈恋爱的故事到底好在哪里。 他看了两集，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因此坚定地认为这个播放数据一定是有问题的。 然而他看不出来，网友们却看得出来。 仅仅半天时间过去，胡卫国没有主动去关注《一吻定情》，但各种关于《一吻定情》的言论却层出不穷地往外冒，让他根本就没办法屏蔽。 其中最醒目的就是在《相思泪2》的评论区，一夜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大群莫名其妙的黑子，把华影这部给予厚望的剧集喷得体无完肤。 “看完《一吻定情》再看《相思泪2》，简直就是在折磨自己，这个配色，这滤镜，这个吃了死孩子肉一样的浓妆，疯了，辣眼睛！” “你好歹是偶像剧啊，能不能偶像一点？郭威也就罢了，女主角这张整容脸给谁看？我踏马分分钟想把男女主角脑补成直树和相琴！” “我就想问一下，选角的时候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演员和角色的契合度？你让郭威这个衰神演冰山男神我真的出戏好吗？瞧瞧隔壁《一吻定情》剧组，人家许真本人就是学霸，演江直树几乎就是本色出演！” “看吐了！这有演技吗？不是五官乱飞就是木头人，看完《一吻定情》再看这个真的要恶心死了！再见！” “……” 短短半天过去，《相思泪2》。 辛辛苦苦买水军刷评论的工作人员们差点没被气疯。 造孽的《一吻定情》啊！ 你把自己做成这样有必要吗？有必要吗？ 我就问你需要吗？你只是一部校园偶像剧啊！ 损人不利己啊！！ 第339章 史上最硬核的校园剧 11月4号这天，华影传媒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竞争对手。 当天晚上8点，《一吻定情》的24小时累积播放量破亿，登顶同时段网播剧榜首，总经理胡卫国等人还在认为这个数据有水分。 然而，网络的舆情却不会骗人。 短短两天时间，会员才只更新到第7集，这部校园剧的口碑就迅速发酵，各大社交平台上，关于《一吻定情》的讨论几乎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 这部剧的观众群体也从学生党开始扩散开来，几乎攻陷了45岁以下的全体女性观众。 豆腐网上对于这部剧的长评层出不穷，并且，其中的很多评论者都是“大龄少女”。 “本来我是从来不看校园剧的，但是前一阵子追了《闯关东》，冲着传武特意来支持一下，”有网友写道，“结果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被这部小清新的校园剧给圈粉了。” “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一部校园剧拿学习来作为看点。”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少男少女，每天晚上的相处模式居然是一起写作业” “上学路上的保留项目居然是背古诗词” “直树第一次对相琴动心，居然是因为熬夜过后喝咖啡” “啊，那一幕真的太美了！相琴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抬头问直树：我冲了咖啡，来一杯吗？” “人一生想要的，大概就是这样暖暖的幸福吧！” 尤其是在第六七两集上线之后，评论区几乎是陷入了疯魔状态： “第七集的大合唱给爷感动哭了！！” “高考倒计时100天，学校在晚自习的时候组织了大合唱” “看着整座楼挥舞的荧光棒，分分钟爷青回！” “最搞笑的是，直树开始还一脸嫌弃地捂着耳朵看书，后来听到相琴领唱的声音，反复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走到楼道里去看，结果被人硬塞了一根荧光棒” “直树挥也不是，扔也不是，贼尴尬地举在那里，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最后全员一起喊的那句‘高考加油、南华必胜’，直接戳中泪点” “青春啊，这就是青春啊！” “……” 《一吻定情》是周播剧，每周只更新四集。 然而，即便是在不更新的日子，这部剧的热度也是居高不下，每天的新增播放量始终保持在六七千万以上。 与之相对的，《相思泪2》的播放数据却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豆腐网的评分也是一降再降，几乎是恶评如潮。 当粗制滥造的狗血偶像剧撞上了制作精良的清新爱情故事，对比之强烈，简直是惨不忍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一开始，还有一些业内人士不服气，觉得《一吻定情》也没有网友们吹得那么神。 所谓的“制作精良”，不过就是在毫无意义的地方花了些没用的钱而已。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逐渐明白了，“制作精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随着剧情的播出，有人开始津津乐道地扒起了两位主演的履历。 发现江直树的饰演者许臻确实是学霸，袁相琴的饰演者林嘉也确实是艺术生。 许臻当初601分上中戏的经历曾经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虽说跟江直树这种天才比不了，但也着实是值得称道的成绩了。 剧组还特意晒出了许臻当初为备战高考而写的笔记，看着笔记上挺拔俊秀的字迹，观众们集体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这就是直树的字啊！ 原来真的是演员自己写的啊！！ 且先不说这个字到底水平如何，光是这个认真的态度，就值得点一个大大的赞。 更精良的还不是直树的字体。 11月18日，就在这部剧正在热播的时候，一则意料之外的新闻忽然登上了热搜： 《一吻定情》出周边了。 正常来说，火剧都会出一些周边，写真啊，钥匙链啊，马克杯啊之类的，用来圈粉丝的钱，这个很正常。 然而《一吻定情》的周边一出，却火出了圈，甚至还反向带动了这部剧本身的热度。 因为它出的周边是：一本名为《直树22题》的数学教辅。 ——是的，就是直树为了帮相琴补习而整理的22类题型。 不过当然，出题人不是“江直树”，而是一位国家特级教师。 这本教辅一出，立马笑喷了一片网友。 “今天看见我们班主任拿着新的练习册进来，跟我们说这个题型总结得很好，就是不知道直树是谁哈哈哈哈哈哈！！” “老娘今年都奔三了，特意跑回母校门口去买了一本数学练习册，爷青回” “《直树22题》一到手，我闺女忽然燃起了对学习的热情，就缺一个江直树当家教了” “高三党表示，22道题不够啊，强烈需要指数对数这块的练习册！” “……” 更有甚者，还有高中老师特意跑来评论这部剧里面的剧情，表示目前剧中出现的所有公式、练习题、知识点，都没有任何问题。 把一部校园剧做到这个份上，简直是天怒人怨。 而蔡实践这时候也意外地尝到了砸钱的甜头。 他本身是个比较龟毛的人，经常习惯于把钱花在没有用的地方。 然而万没想到，正是因为他花了这么多“没用”的钱，把各个细节都做到了几乎无可挑剔的程度，反倒导致这部获得了极高的赞誉。 顺带着还把同时段的其他网剧狠狠地踩了一脚，踩得蔡实践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华影的老总胡卫国这时候总算是回想起陈正豪当初的忠告来了。 时隔一个月，二人再次在一个活动现场遇见，胡卫国忍不住一脸唏嘘地叹道：“正豪啊……悔不该当初没听你的劝，你看，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忠告吗？” 陈正豪想了想，道：“公司最近有什么好的本子吗？可以试试请许臻来参演。” 胡卫国闻言一噎，道：“不是，我是想问，《相思泪2》还有什么止损的手段吗？” 陈正豪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道：“胡总，我不是诸葛亮。” 胡卫国：“……” 第340章 华影八部 11月22日，《一吻定情》的前期拍摄工作终于进入到了尾声。 再拍最后三天，剧组就要杀青了，而与此同时，来自各大影视公司的戏约也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 尤其是校园爱情题材，短短一个礼拜，许臻这边居然收到了足足16部校园剧的戏约。 但乔枫看了一遍，连名字都没告诉许臻，就用一句话概括了所有：全是垃圾。 这天下午，在从学校赶往影视城的路上，乔枫翻阅着手中的笔记本，给许臻念道：“电视剧我就不说了，重点说电影。” “风泽娱乐，就是秦少泽的公司，邀请你去拍一部谍战题材的电影，给的是男二号的番位。故事还行，但导演是新人，我担心品质不是很有保障；” “环娱这边，徐董不肯说剧名，就说是古装群像电影，要见面聊；” “再有就是华影传媒……” 说到这儿，乔枫一脸无奈地撇撇嘴，道：“华影传媒给你发来了三部电影、五部电视剧的戏约，资料太多了，我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一听这话，正在车上赶课程论文的许臻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向了乔枫，道：“三部电影，五部电视剧？” “他这是什么意思？” 乔枫两手一摊，道：“意思就是说，自己手头你能演的角色都在这儿呢，挑吧，独孤求合作。” 说着，他忍不住失笑道：“华影的领导也挺有意思的。” “他们家《相思泪2》被《一吻定情》撵得鸡飞狗跳，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找水军黑你，而是邀请你参演他们的影视剧。” “冲着这个态度，给个面子吧。” 许臻闻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道：“嗯，我也是长见识了。” “乔哥你先帮我筛一遍吧，等过两天《一吻定情》杀青了，我再好好看。” …… 许臻这边被华影传媒的八部戏约给秀了一脸。 而另一边，华影传媒这边，总经理胡卫国则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 那天活动结束后，他认真思考了陈正豪的建议，觉得邀请许臻来参演自家公司的影视剧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臻出道时间不长，但却陆续出演了若干部大火的电视剧。 《三国》这种经典也就罢了，《碧血剑》、《闯关东》、《一吻定情》可全都是在并不被人看好的情况下，取得了意料之外的爆火。 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许臻的团队会挑戏。 蔡实践小儿，只会一味砸钱做些无用功，不足为虑；这个挑戏的能耐才是真正让人畏惧的东西。 陈正豪说如果有好本子，可以邀请许臻来参演——但我哪知道哪个是好本子？ 全都发给许臻，让他去挑不好吗？ 他看上哪个，我就砸钱力推哪个，而且还显得我有诚意，岂不两全其美？ 胡卫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了大智若愚的微笑。 这样想着，他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调出时光网来，开始播放起了《一吻定情》最新更新的两集。 胡卫国最近一直在追这部剧。 虽然不明白到底好看在哪儿，但50岁的胡总还是打算与时俱进，努力了解当下年轻观众的口味，绝不能被时代的浪潮拍在沙滩上。 昨天的两集刚刚讲到，直树的奶奶生病了，爸妈带着弟弟裕树一起回了老家，家里就只剩下了相琴和直树两个人。 这天，直树要去参加青云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相琴自告奋勇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一根火腿肠、两个煎鸡蛋，我还煮了粥……哎哎哎，别走啊！” 直树家。 相琴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而许臻饰演的直树走出卧室，只瞥了她一眼，就拎着包走了，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 相琴连忙脱下围裙，套上外套，道：“吃点再走啊，早上不吃饭怎么行？” “每次考试我爸都给我做这个，意思是考100分，图个好彩头嘛！” 直树目不斜视，低头穿鞋，声音淡漠地道：“语数外一科150，综合300，你想让我哪科考100？” 相琴被噎了个半死，见直树打算走，又匆匆忙忙地拿出凉白开和一板药来，道：“那你起码把感冒药吃了吧？” 直树道：“不吃，感冒药容易犯困。” 镜头一转，两人来到了小院里，相琴又锲而不舍地推了一辆小电动车出来，带起头盔，眼睛亮晶晶地拍着后座道：“我骑小电动送你去地铁站啊！” 直树一脸漠然地道：“你别出家门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一分钟内三连击，相琴眼睁睁看着直树出了院门，耷拉着脑袋，如同是霜打的茄子。 屏幕前，胡卫国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相琴悻悻的模样，只觉百思不得其解。 ——江直树到底哪儿好啊？ 为什么这样的男生会招人喜欢？ 越看越觉得不理解！ 而此时，镜头一转，一脸挫败的相琴回到屋里，闷闷不乐地把香肠和鸡蛋吃了，然后拎着吸尘器开始收拾屋。 然而，当她整理到直树的房间时，却忽然发现，写字台上放着一张纸，赫然是直树的准考证。 相琴瞳孔猛地一缩，扔下吸尘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下了楼。 打电话对方不接，她骑上电动车便出了门，一路朝地铁站飞奔而去。 然而到了地铁站，却没有找到直树，相琴急得直跳脚，连忙骑着电动车朝着考场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风风火火，紧赶慢赶，她咬牙切齿地蹬着脚蹬子拼了命地骑，终于在考场的门口，见到了即将走进校门的直树。 “直树，直树！！” 相琴把电动车往旁边一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叫道：“准，考证！你的准考证！！” 说着，她站在校门口，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了皱皱巴巴的准考证来，展颜笑道：“还好赶上了！” 直树看着她头发凌乱，满脸通红的模样，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准考证，怔然半晌。 “你拿的这张是备用的，”片刻的沉默后，他垂下眼眸，轻轻伸手帮她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道，“但是，辛苦了，谢谢。” 第341章 关于人生的探讨 屏幕外，胡卫国一脸凝重地看着屏幕中的剧情，若有所思。 就在刚刚，他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一吻定情》这部剧好在哪里了。 具体说不上来，总而言之，越是像江直树这种看上去不近人情的人，他一刹那间的情感流露才越显得弥足珍贵？ 胡卫国微微皱眉。 但即便如此，这种白开水一样的日常剧情，他也不觉得能比《相思泪2》更加打动人心…… 胡总正冷静分析着剧情，就见屏幕中，男女主角在短暂相遇之后便又分开了。 相琴站在校门口，单手叉着腰，脸蛋红扑扑的，似乎是跑岔了气，样子极其狼狈； 直树则随着人流进入了校园里，低着头，神情似乎有些心猿意马。 走了没多远，他便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校门外，相琴依旧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 镜头拉远，两人相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目光穿越人潮人海，彼此相望。 半晌，相琴咧嘴一笑，握紧小拳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而直树则怔然站在了原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平素清冷淡漠的目光却忽然柔和了下来，眼中满是暖意。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便又扭回头去，继续随着人流往前走。 直树一边向前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才心不在焉的状态清除了出去，重新恢复了备考的状态。 “啊……” “同学，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同学你还好吧？” “……” 然而，就在即将踏入教学楼的一刻，他却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骚动声。 直树蓦地回过头去，只见，校门外围了一圈的人，而在不远处，相琴的那辆小电动车倒在地上，旁边却没了它的主人。 刹那间，直树神色一凛，立即飞奔向了校门口的方向。 他扒开人群，走进一看，只见，相琴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伸手死死按着下腹，正在痛苦地低声呻吟。 直树立即俯下身，一把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直树……”相琴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咬着牙道，“你，你帮我打个120就行，你，你不用管我……” “闭嘴！”直树呵斥道。 他抱着相琴，大踏步走到路边，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直树语速极快地叫道。 …… 镜头一转，两人来到了医院的急诊科。 相琴被诊断为急性盲肠炎，暂时采用保守治疗，吊起了盐水。 “呜呜呜……” 病床上，她看着对面墙上的挂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怪我，对不起，直树，都怪我……”相琴抱着被子，眼泪将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在病床旁边，直树一脸嫌弃地给她递了几张面巾纸，道：“别拿被子擦眼泪，还有，鼻涕擤一擤！” 相琴接过面巾纸，扭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擤着鼻涕，呜咽道：“对不起，直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你没参加成考试，我是祸害……” 直树坐在床边，看着她簌簌发抖的背影，声音清冷地道：“我凭高考也能考上青云，不需要非得自主招生。” 床上，相琴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直树见她的情况暂时稳定，轻轻叹了口气，去楼道里给双方的家长各自打了电话，而后又去找医生询问起了相琴现在的情况，以及后续的治疗方案。 病房里，相琴透过虚掩的大门，看着门外少年挺拔的身姿和认真的神情，偷偷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眨着眼睛，脸上泛起了两团明显的红晕。 …… 当天晚上，直树留在了病房里陪床。 寂静的屋子里，相琴躺在床上，侧头看着他坐在窗边的折叠椅上安安静静地看书，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没参加自主招生考试……会不会影响你选专业？” 直树抬起头来，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反正对专业也没什么想法。” 相琴侧头望着他，眨了眨眼，似乎是头一次见到直树因为什么事而犹豫，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没想过将来要学什么吗？” 直树沉吟片刻，合上了手中的书册，道：“我爸想让我学经管，将来接他的班，但说实话我不是很感兴趣。” 说着，他轻轻垂下了眸子，眼神一暗，又道：“但是我爸身体不好，心脏做了两次支架了，我又怕他辛苦，想帮他分担，就很矛盾。” 相琴头一次听到他谈起这些，眨了眨眼，道：“如果想方便照顾家人，是不是应该学医呀？” 直树闻言，扭头望向了床上的相琴。 相琴迎上他的目光，诚恳地道：“我感觉学医好难的，医生都特别了不起！” “但是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当一个很好的医生！” 直树看着她，怔然半晌，始终没有说话。 窗外，如水的月色照在他的脸上，少年人淡漠疏冷的目光微微闪动，眼中像是忽然亮起了微光。 “学医……”直树的嘴角轻轻扬起，道，“嗯，学医，确实，好像挺有趣……” …… 第二天的清晨，当相琴的爸爸和直树爸妈赶来医院的时候，走进病房，瞧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相琴躺在床上，歪着头，正在熟睡； 在她身侧，直树趴在床边，枕着自己的胳膊，也睡得正香甜。 “唔……” 病房外，直树的妈妈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 三位长辈本想进来看看，但怕吵醒两个孩子，只在门口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就又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 屏幕外，正在追剧的胡卫国不知何时已经咧开了嘴角，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啊，感觉屏幕里的这两只，好像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这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啊…… “铛铛铛！” 胡总追剧追得正开心，忽然听到一声门响，抬头一看，却见是郭威。 “啊，小郭……” 胡卫国愣了一下，朝他招招手，道：“进来进来！”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个档案袋，递给郭威，道：“是来拿合同的吧？你可以拿走了。” 郭威笑着朝胡卫国颔首行礼，无意中瞥见了对方的电脑屏幕。 只见，画面中，许臻和林嘉同框…… 他分明记得，自己刚进来的时候，胡总一脸追剧追上头了的傻笑。 郭威沉默半晌，一言不发地接过档案袋，安安静静地走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滚…… 第342章 电影圈 随着《一吻定情》热度的不断攀升，许臻的个人热度也随之水涨船高。 尤其是在第14、15两集的资源上线之后，“一见直树误终生”的论调开始甚嚣尘上，江直树这个剧中的角色名也逐渐火出了圈。 许臻本人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他这段时间基本没有公开的活动，一直是学校、片场两点一线，接触不到外人。 顶多也就是每天早上晨练的人多了起来，导致他不得不早点起，否则在操场上占不到好的位置。 然而11月23号这天早上，却有一项实打实的指标非常明确地告诉了许臻，这部剧到底有多火： 《一吻定情》的票房分账破亿了。 是的，破亿。 这部剧并不是全网播放量最高的影视剧，但是，作为时光网的s+级独播剧，再加上青春校园题材的额外鼓励，《一吻定情》的票房分账比例高达90%。 这部剧在上线后，一个礼拜就收回了成本；19天过去，亿，成为了全网第一部在未完结时分账破亿的网剧。 许臻听到这个数值之后，只觉三观都被刷新了。 当初蔡实践邀他做合伙人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当资方和当演员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而如今一算…… 许臻忍不住掏出了计算器来。 《一吻定情》投资2800万，自己占股15%。那么截止目前已经净赚了……1200万！ 而且这还只是截止到目前的，以后只要有人在时光网上观看《一吻定情》，就会给自己持续带来收入。 等再过一段时间，这部剧还能卖电视首播权，卖二轮播放权，甚至卖海外播放权…… 许臻这时候总算是明白，蔡叔的别墅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了。 当老板恐怖如斯！！ 不过当然，他也明白，并不是所有电视剧都能像《一吻定情》这么赚钱的。 很多电视剧在拍完之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播出，或者是播出之后成绩不理想，赔钱的比率相当之高。 然而，自家领导蔡实践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执掌东岳这么多年，虽然爆款剧不多，但赔钱的时候也极少。 这就让许臻感觉跟着蔡叔混十分安心。 嗯，等放寒假了，可以去看看楼盘…… 哦不不不，买房之前，还是应该先把法云寺的僧寮翻修一下，师父之前说想要暖气来着。 许·依旧是个穷光蛋·但算账算得神清气爽·臻捧着手机，开开心心地查起了地暖的改造费用问题。 …… 11月25号，《一吻定情》正式杀青，乔枫也终于从近期浩如烟海的戏约中，扒拉出了几部还算可以的，递交到了许臻手里。 他整理着手头的资料，对许臻道：“蔡总最近这段时间要忙着筹备成立公司的事，预计明年三月份左右才能完事。” “下一部剧到时候再拍。” “所以你现在有三、四个月的档期，我个人建议是接一部电影。” 说着，乔枫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许臻，絮絮叨叨地嘱咐道：“你现在刚刚踏进这个圈子，扛不了票房，先从配角开始演起，不着急。” “大制作、小制作没关系，什么番位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求稳，不能扑街。” “票房口碑这个东西是需要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千万要谨慎经营。” 许臻点点头，对乔枫的说法深表赞同。 电影圈和电视剧圈之间是存在壁垒的。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在环娱老总徐瀚的“忽悠”下演了《杨家将》里的七郎，但那是友情出演，跟正儿八经地市场选择还是存在一定的区别。 他从乔枫手中接过文件，简单翻了翻，发现，可能是受《闯关东》的影响，其中的绝大多数戏约都是年代剧。 比方说抗战时期背景的《西南联大》； 以花园口决堤、百姓逃难为背景的《黄河东流去》； 以及讲述解放战争时期东北剿匪的《林海雪原》。 许臻对年代剧当然是不抵触的，否则他也不会接《闯关东》。 然而这三部电影的简介看下来，却没有任何一部给他带来了当初看《闯关东》剧本时的那份热情和冲动。 这样想着，他又翻开了第四份剧本。 “飞鱼服……绣春刀？” 许臻喃喃念着文件封面上的题目，微微愣了一下。 飞鱼服，是明朝的赐服之一；绣春刀，是锦衣卫、御林军的制式兵器。 这是一部讲锦衣卫故事的电影吗？ 许臻翻开这份剧本一看，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料：故事的主人公是三位品阶不高的东厂锦衣卫。 他手中拿到的是故事中一位男配角的剧本。 角色名叫靳一川，原本是一名江湖人，杀掉了追杀自己的锦衣卫并且替代了对方的身份。 看到这里，许臻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对这个设定起了兴趣。 ——说起来，自己有很久都没有演过正儿八经的功夫片了。 上次拍“打戏”还是在《杨家将》剧组，而且除了擂台上的那段戏，其余时间主要以弓马骑射为主，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打戏。 虽说《琅琊榜》的剧本自己很喜欢，《一吻定情》也是个不错的故事，但是，总也不锻炼筋骨，许臻还是感觉有些手痒。 这样想着，他又继续看起了后续的故事。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古装片的剧本竟然意外地很不错。 《飞鱼服·绣春刀》的格式很标准，预计时长108分钟，是个相当规范的商业片剧本。 开场即高能，中期经历三重爆发，张弛有度，显示出了极强的剧情调度能力。 “乔哥……” 半晌，许臻抬起头来，问道：“这是哪个公司的本子？” 乔枫看了一眼封面上的文字，道：“《绣春刀》？这是华影的本子。” 说着，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许臻，道：“你居然想演这个？” “倒也不是不行，但这部剧现在连立项都没立，主演是谁都不知道，不确定的因素比较多。”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林海雪原》，毕竟倪国红老师在那边。” 许臻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乔哥，我确实是更喜欢这个故事，要么你帮我先联系着？” 乔枫点点头，道：“行，那我先去问问华影那边。” 第343章 选角死循环 “啊？许臻想接《绣春刀》？” 华影传媒这边，胡卫国得知了许臻这边的选择，着实有些惊讶。 他忍不住翻了翻手边的几分文件，眼中露出了浓浓的迷茫之色。 放着这么多大制作不选，偏偏选择了这一部？ 倒不是说这个剧本不好，只不过…… 胡卫国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是演员，选哪部都不可能会选《绣春刀》。 ——《绣春刀》可是一位新人导演的原创剧本啊！ 谁不想跟着大导演，演大片？ 真就“梦幻选剧”？？ 一旁的助理道：“许臻的经纪人刚才打电话过来问，这部电影什么时候开机，预计投资多少，阵容都定了哪些人。” “胡总，咱们怎么答复？” “呃……”胡卫国顿时有些尴尬了。 作为业内龙头企业的负责人，他虽然喜欢当伯乐，但却不喜欢当二傻子。 尽管《绣春刀》是个不错的本子，但毕竟只是新人作品，不确定因素太多。 胡卫国原本只想投3000万试试水的，演员方面，也只打算请一个一线明星来镇场子，其他全都以经济实惠的演员为主。 能回本最好，回不了，就当天使投资了。 但现在…… 许臻都说想演了，是不是，应该稍微再重视一点？ 胡卫国沉吟半晌，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赌一把！ 不就是多投几千万的事儿吗，砸！ 胡卫国转头对助理道：“跟许臻那边说！” “预计投资8000万，男主角正在接触，肯定会是一线影星！” “具体开机时间一周之后给他答复。先整理一份更详尽的资料给他发过去，表示这部剧随时准备开机！” …… 几天之后，《绣春刀》的拍摄计划被推倒了冲来。 胡卫国对这部电影高度重视，亲自去寻觅男主角，目前接触的几个全都是业内有口皆碑的一线影星。 与此同时，华影内部的人也都听说了，公司打算加大对这部电影的投入，把《绣春刀》作为明年上半年的主推电影。 一夜之间，无数人蠢蠢欲动。 从前想接的、不想接的，这时候都纷纷动了心。 郭威的经纪人直接领着郭威上了门，急匆匆跑到了胡卫国的办公室，问道：“胡总，我听说《绣春刀》近期要开机了？” “怎么不给小郭留位置？” “武侠题材，小郭多合适啊！为什么还要找外人来演？” 胡卫国一听这话，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 他本来确实是打算让郭威来演《绣春刀》中靳一川这个角色。 但最近，有一档热度正盛的综艺节目联系郭威，他经纪人想接，胡卫国也就没拦着不让，反正郭威对这部电影而言也不重要。 怎么，现在听说加大投入了，又想接了？ 胡卫国有点不高兴。 “《绣春刀》现在的走向也不确定……” 他没把话说得太冲，只委婉地道：“这些天我陆续接触了几个演员，全都犹犹豫豫的，谁也没给我明确的答复。” 说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部电影我现在也挺担心的，没有名导演，也找不到特别合适的男主角。” “制作再精良，也很难有票房保障，这8000万很有可能就白砸了。” 郭威的经纪人一听这话，立即大义凛然地道：“胡总，不怕！” “火不火没关系！” “这不正是需要公司艺人支持的时候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胡卫国很想说养你奶奶个腿，投资3000万的时候我把你养哪儿去了？ “铛铛铛！”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胡卫国松了口气，看向门外，只见来人是《绣春刀》项目组的选角导演。 选角导演进门一看，瞧见郭威和他的经纪人在屋里，连忙要告罪离开。 但胡卫国却冲他招招手，笑道：“没事，进来吧，都不是外人，什么事啊？” 选角导演犹豫了一下，道：“胡总，刚才吴震回复了，说他对《绣春刀》很有兴趣，但是有几个问题还想跟您聊聊，想问一下您的联系方式。” 胡卫国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吴震！ 他知道，这是一位不算很当红的一线影星。 虽然吴震的热度可能不太高，但他的个人形象非常出色，而且打戏一流、极其敬业，在圈内有口皆碑。 当初《绣春刀》第一轮选角的时候，吴震是胡卫国最早接触过的男主角人选之一。 但当时他说自己没有档期，一口就给回绝了，怎么现在居然又有档期了？ 胡卫国兴致勃勃地对选角导演道：“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吧。” “跟他说，随时可以联系。” 选角导演点点头，领命而去。 …… 一听说吴震想演这部剧，胡卫国顿时对其他事情都没兴趣了。 但对面沙发上，郭威和他的经纪人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都正兴致勃勃地听着，顿时又有些尴尬。 “小郭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胡卫国赔笑道，“意思我明白了，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议。” 郭威的经纪人这时候哪肯走？立即耍无赖道：“胡总，我还有好几项工作没向您汇报呢！” 胡卫国见赶不走，只得万般无奈地继续听他“汇报工作”。 “铃铃铃……” 然而没过多久，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胡卫国一看电话号码，不认识——不会是吴震吧？ 这么快就打回来了？ 他连忙把电话接了起来，道：“喂，您好？” “胡总，我是吴震，”电话那头，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冒昧打扰一下，关于《绣春刀》选角的事……” “我听说，靳一川这个角色换人了？” 胡卫国闻言一呆，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电话那头继续道：“我记得原定演员是郭威，现在换成许臻了？” 胡卫国犹豫了一下，道：“对，是的，我们正在跟许臻那边接洽，他确实有这个意向。” 吴震道：“是这样的，胡总。” “《绣春刀》的剧本我看了，我很喜欢。” “如果靳一川一角确定是许臻的话，我可以腾出档期来接这部剧。” 胡卫国：“……”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沙发对面的郭威。 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电话没开免提，但是办公室就这么大，只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还是能听得很清楚的…… 如果郭威演就没档期，许臻演就有档期？ 吴先生……您这个区别对待，是不是有点过分？ 第344章 飞鱼服，绣春刀 “啪。” 横州影视城的一处片场里，正在场边等戏的吴震挂断了与胡卫国的通话。 不远处，两位剧务见状，互相推搡了一下，叽叽咕咕地道：“去啊，吴老大打完电话了，快去啊！” “你怎么不去，上次就是我去的！” “哎呀，吴老大跟你熟，他都不知道我是谁！” “……” 两个年轻的剧务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愿意上前。 她们躲在片场的角落里，偷偷看着坐在折叠椅上看手机的吴震，忍不住有些发憷。 平心而论，吴震的外形条件还是相当帅气的。 他今年三十多岁，眉眼英气，眼神冷冽，面部轮廓棱角分明，兼之常年习武塑造的绝佳身材，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极具魅力。 当初刚进组的时候，这两个剧务姑娘还曾经为吴震着迷过。 又是要签名、又是求合影，俨然是一副迷妹的模样。 然而，转眼几个月过去，电影拍着拍着，情况忽然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吴震在影片中饰演的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他进组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但随着剧情的发展，吴震身上的气场一天比一天诡异。 有时候无意中跟他四目相对，甚至会被不小心吓得一个哆嗦。 就比方说现在。 为了拍戏需要，吴震剃了个圆寸的发型，本就凌厉的眉眼在妆容的衬托下更显凶悍，再配上他脸上的淤伤，以及身上满是血污的白t恤…… 两个剧务躲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 终于，隔了许久，其中一个姑娘硬着头皮朝吴震走了过去，停在了他身前两米开外，小心翼翼地道：“吴老师？” “导演那边说，现在光线条件不太合适，还得稍微再等半小时左右，非常抱……” 她正说着，吴震忽然抬起了头来。 “歉……”小姑娘被吓得一激灵。 吴震瞧见她这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一下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 剧务姑娘将消息传达到位，狠狠地松了口气，转身便走。 “你等一下！”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出两步远，身后，吴震便又将她叫住了。 姑娘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吴老师，什么事？” 吴震抬起自己的手机来，指了指屏幕，道：“这个一片片飘过去的，叫‘蛋幕’还是‘谈幕’，你知道怎么关吗？” 姑娘闻言一呆，凑上前去，只见，吴震的手机屏幕上似乎正在播放一部电视剧。 画面中，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俊秀少年撑着雨伞，神情落寞地行走在大街上，画面看上去如此熟悉。 貌似是……江直树？ 吴震在看《一吻定情》？？ 姑娘抬起头来，愕然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凶相、满身血污的“悍匪”。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接过手机，简单操作了两下，又递还给了吴震，得到了一句“谢谢”。 半晌，姑娘讪讪笑道：“吴老师也看偶像剧啊……” 吴震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嗯，许臻演得挺好。” 剧务姑娘：“……” 忽然感觉三观碎了一地是怎么回事？？ …… 几天之后，许臻正式接下了《绣春刀》中的靳一川一角；与此同时，吴震在协调好档期之后，也确定出演影片中的男主角沈炼。 胡卫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许臻加入《绣春刀》的剧组，筹备工作忽然变得像开了挂一样。 以前始终解决不了的男主角问题，转眼就解决了； 一直没人愿意接的反面男一号，随便问了问，被问的第一个演员就同意了； 主角团三兄弟之中的大哥，设定又不好、戏份又不多，结果居然有一位影帝主动找上门来，还很心虚地说自己打戏比较一般，问剧组能不能接受…… 至于武术指导、造型设计这些，更是势如破竹，一问一个准，轻轻松松就凑齐了全套班底。 弄得胡卫国都有些迷茫了：我是不是应该信信玄学？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衰神，也有气运之子呢？？ …… 较之胡卫国的迷茫来，《绣春刀》的编剧兼导演陆海阳这时候简直快要兴奋疯了。 作为一个资历尚浅的新人导演，他只独立执导过两部小成本电影，既没实绩又没人脉，在圈内混得十分艰难。 《绣春刀》的剧本他已经写完了两年多，四处拉赞助，始终无人问津。 之前曾经合作过的一位前辈好心帮他搭桥，陆海阳舌绽莲花、口若悬河地一顿哔哔，这才勉强忽悠来了华影的3000万投资。 但即便如此，这笔钱也只能供他按照最低标准把这部电影糊弄下来，一切都得从简。 结果，就在最近，不知道忽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华影突然决定将《绣春刀》作为明年上半年的主推电影了。 投资规模也从原本抠抠索索的3000万一下子提高到了8000万。 演员阵容这边，更是一天一个惊喜，几乎是把陆海阳最最中意的演员都给凑齐了。 尤其是，许臻居然愿意出演靳一川，陆海阳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差点没当场高兴疯了。 那是许臻啊！ ——靳一川这个角色，他是从司马辽太郎的《冲田总司之恋》中得到的灵感啊！！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看似天真烂漫、光风霁月，实则心细如发，睿智隐忍。 有着惊人的武道天赋，但却不幸患有痨疾，惊才绝艳的同时又脆弱不堪。 除了许臻，陆海阳甚至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能演好这个角色。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跟许臻接触接触，才特意去了东岳的《王城》剧组打工，苦哈哈地当了小半年的执行导演。 结果，许臻居然跟东岳解约了…… 陆海阳的努力没起到半点作用，但绕来绕去，机缘巧合之下，许臻竟然真的接下了这个角色。 缘分这个东西，真的是有点其妙。 这样想着，陆海阳傻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从通讯录里找到了《王城》时期留下的林嘉的号码，给她发去了一条信息： “小嘉？我是陆海阳。” “你是不是跟许臻还挺熟的？” “帮我搭根线成不？我想约许臻吃个饭，聊一下靳一川这个角色。” 第345章 全员戏疯子 12月5号的上午，许臻坐在教室里，正准备上课，忽然从乔枫那里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来自时光网的首笔分账款到账了。 虽然具体数额他早已算得清清楚楚，但此刻看到钱真的落了袋，许臻还是开心得不行。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数额这么大的一笔钱！ 他立即跟法云寺的住持打了声招呼，同时通知了早就联系好的施工队，准备开始对僧寮进行翻修。 嗯，等过年的时候，寺里就有暖气啦！ 许臻美滋滋地看着工头给自己发过来的cad设计图，感觉寺里的居住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今年寒假还可以继续去借宿。 至于买房…… 算了，不急在这一时。 近期，他们“琅琊阁”工作室就要脱离环球娱乐，正式成立影视公司了；而且《一吻定情》杀青之后，下一部剧的筹拍工作也已经列入了日程，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 虽然下部戏拍什么暂时还没有眉目，但眼下他们赚钱了，财大气粗了，肯定不会再考虑低成本剧。 赚钱固然爽，但许臻还是更喜欢跟厉害的演员飙戏。 自己对钱没兴……那个，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在他看来，“钱”这个东西，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能让人不为钱发愁。 就比方说《绣春刀》，虽然片酬不算高，但目前已经确定的演员里有很多都是业内久负盛名的大戏骨，并且还有大量的打戏。 许臻坐在阶梯教室的角落里，心情愉悦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对这部电影的拍摄充满了期待。 “嗡嗡嗡……” 就在这时，课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定睛一看，却见，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许久未曾联络的名字：程远。 许臻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程远是《三国》中赵云的扮演者。 而后，许臻刚刚愉悦的心情瞬间就变得不那么愉悦了。 当年拍戏的时候，两人一个在江东组、一个在蜀汉组，交集不多，也就是拍摄南郡之战那段时间，在一起共事了大概半个多月。 结果就这短短半个多月，程远就成功把许臻给气了个半死。 ——他竟然管周瑜的马叫“萌萌”！ 而且天天叫，一见面就叫！ 许臻恨不得拉起马缰，让“萌萌”一蹄子踹他脸上。 许臻承认程远是个很好的演员，外形英武俊朗，演技也十分出色，当年《三国》剧组选他来演赵子龙确实是比自己更合适。 但程远这人，戏里戏外简直是天差地别。 赵子龙浑身是胆、正气凛然，然而程远这厮，喝酒、打牌、口花花，一天到晚没个正型。 此时此刻，许臻看着手机屏幕上刺眼的“程远”二字，顿时回忆起了当年的心酸往事。 他平复了半天心情，才勉强把电话给接了起来，低声道：“喂，远哥？” 片刻后，听筒中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大都督近来安好？” 许臻的嘴角抽了抽，道：“劳烦挂念，近来一直没遇见赵将军，确实比较‘安好’。” “那你马上就要不‘安好’了，”电话对面，程远轻笑道，“听说你接了《绣春刀》？” “我也接了这部剧。” 许臻：“……” 他噎了半晌，终于还是问道：“远哥接的是哪个角色？” 程远呵呵一笑，道：“还有一个多月进组，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两人简单叙了两句旧，程远道：“你怎么说话这么小声？开会呢？” 许臻低声道：“不是，我上课呢，老师进教室了。” 程远：“……嗯，那你好好学习。” …… 京城的一间写字楼内，程远挂断了与许臻的通话。 一旁的经纪人问道：“许臻确定了要演《绣春刀》？” 程远点点头，道：“说是已经签合同了。” 经纪人犹豫了一下，道：“那你真的打算演‘赵公公’？” 程远面色一僵，叫道：“什么‘赵公公’，这个角色有名字的，叫赵靖忠！” 他说着往沙发上一靠，故作潇洒地道：“华影的大制作电影，主演是吴震和许臻，剧本也不错，这有什么不能接的？” “演员么，就是要尝试各种各样的角色，我倒觉得这个大反派很有挑战性。” 经纪人见他自己乐意，也就没再多劝，道：“行，那我跟华影那边回复，咱约个时间去把合同签了吧。” 程远点点头，道：“你跟华影那边沟通一下，我有两个要求。” “第一，我就按正常角色演，不会故意娘娘腔；” “第二，他们不是问我用什么兵器顺手吗？我要用银枪。” 经纪人木然看着他，道：“……银枪？你确定？” 程远两手一摊，道：“怎么了？不是剧组问我练过什么兵器吗？” 经纪人：“……行吧，那我跟他们说。” …… 时间一天天过去，《绣春刀》剧组的筹备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到12月中旬，这部电影的主要角色的人选均已敲定。 虽然一个“大牌”都没有，但人人都是合格的演员，导演陆海阳对这套人马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年轻的导演总是很有闯劲。 从12月份开始，陆海阳乐颠颠地走南闯北，把每位主要演员都约出来吃了一顿饭，面对面沟通，争取在开机之前让大家充分了解角色，提前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好准备。 14号这天，陆海阳在林嘉的帮助下约到了许臻，双方定在京城的一家私房菜馆见面。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陆海阳就已经提前等在了包间里，跟他同来的还有即将在电影中饰演“丁修”的演员，罗维。 罗维今年刚满三十岁，是陆海阳的大学校友，两人都是京影的毕业生。 几年前，陆海阳第一次执导电影时，找不到合适的男主角，就是罗维鼎力相助，才帮助他把电影给鼓捣了出来。 后来，那部几乎没花钱的电影让陆海阳拿到了“金鸡奖”最佳新人导演奖，影片中的一位演员甚至还凭借这部电影，拿到了“金鸡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这也是迄今为止，陆海阳的导演生涯中最拿得出手的一项成就。 “哎，看那边！” 片刻后，坐在窗边的罗维挑了挑眉，伸手指着楼下的一个人影道：“那个人是不是许臻？” 陆海阳闻言，探头朝窗外一看，只见，一个高挑瘦削的年轻人刚刚从马路对面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这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瞧不清相貌，但他又高又瘦，身姿挺拔，气质十分出色，在人群中看上去相当出挑。 陆海阳定睛打量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他。” “我前一阵子刚看过《一吻定情》，这个走路姿势，一看就是‘江直树’。” “哈哈哈……”这话一出，两人相视而笑。 片刻后，眼见这个戴帽子的年轻人走进了私房菜馆，马上就要上楼了，一旁的罗维忽然笑道：“哎，老陆。” “我想逗逗这小孩儿行吗？” 陆海阳闻言一愣，道：“逗？怎么逗？” 罗维饶有兴致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刚要开口，一阵脚步声已然由远及近传来。 “铛铛铛！” 须臾，听到有人敲响了包间的门，两人顿时住了口。 “请进！”陆海阳站起身来，高声叫道。 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包间门被人从外侧拉开。 刚刚两人在楼下看到的那个又高又瘦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门外。 ——这人当然便是许臻。 许臻进门后，摘下鸭舌帽和口罩，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 他扭头看了一圈，见屋里只有两人。 其中一人瘦瘦小小，略有点驼背，留着一头自来卷的短发，正是《绣春刀》的导演兼编剧陆海阳。 许臻在签合同的时候曾经跟陆海阳见过一面，因此算是熟人。 而在陆海阳身边，则站着一个高个子的陌生人。 这人浓眉大眼，气质很独特，既野性又有股文艺范儿，五官很有辨识度。 “许臻，我给你介绍一下，”陆海阳笑着迎了上来，向他介绍道，“罗维，我哥们儿。” “他在《绣春刀》里将要饰演的是你师兄‘丁修’，你们俩以后会有大量的对手戏。” “希望你们日后能合作愉快。” 许臻闻言，笑着望向了罗维。 他不认识这人，只看过这人演的影视剧。 罗维虽然名气不高，但却是个很有名的演技派演员。 许臻喜欢跟优秀的演员飙戏，因此，他对罗维相当敬重，刚要开口跟对方打招呼，对面的罗维却抢先开了口。 “看什么呢？” 罗维神色轻松地抱臂而立，左右望了望，似笑非笑地道：“怕你那几个当差的朋友看见我？” 许臻闻言一怔。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罗维已从容地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道：“甭担心。” “在这京城地界，除了我，谁也追不上你。” 听到这两句话，许臻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绣春刀》的剧本中，丁修的台词。 他这两天闲的没事，早已把《绣春刀》的剧本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 此时听到罗维起了头，他下意识地便将手伸到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了点东西来，甩手扔了过去。 “拿着银子，滚！” 许臻声音冰冷地道：“最后一次了，以后别来找我！” 罗维见他这么配合，十分高兴，立即伸手凌空一捞，接住了许臻扔过来的东西，戏谑笑道：“你真以为你穿上了这身飞鱼服，就是个官了？” 说着，他身体向后一样，神态轻松地道：“贼就是贼。” “你这秘密啊，我吃一辈子。” 许臻眼神冷厉地看着他，道：“你到底想怎样？” 罗维眼珠子一转，道：“这样，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去给我凑足一百两。” “一百两？”许臻眉头微蹙，道，“我一年的俸禄才二十两，我上哪儿给你凑一百两？” “嗯……” 罗维沉吟片刻，眼睛在许臻的身上左右打量了一圈，忽然笑道：“京城的达官贵人不都有龙阳之好吗？”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许臻，道：“你瞧瞧你，这么好的身板，一百两，很容……” “砰！”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砰”地一声，对面的许臻重重地关上了包间的门。 罗维下意识地便住了口。 他抬头望向了对面的许臻，瞳孔猛地一缩。 不知道到底是关门这一下的声音太响，还是带起的风太大，还是…… 许臻的眼神太可怕…… 就在刚刚的那一刹那，方才只是用玩笑语气跟他对戏的许臻，周身的气场忽然发生了变化。 整个人似乎是一瞬间降了温，森冷如刀的目光看得人一阵脊背发寒。 “咕噜……” 罗维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槽……这小鬼的眼神，有点吓人啊！ 包间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约莫两三秒后，许臻又收回了身上冷厉的气质，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展颜笑道：“罗师兄您好，久仰大名。” “我之前看过您演得《盲人影院》，非常精彩。” “很期待跟您的合作” 罗维：“……” 你刚刚差点把我吓得心脏骤停，这句“久仰大名”听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罗维本来想用这段台词来逗逗年轻人的，没想到完全没起到“下马威”的效果。 半晌，他不由得打了个哈哈，讪讪笑道：“你好你好，我才是，久仰大名。” “最年轻的玉兰奖最佳男配角，名不虚传，哈哈！” 说着，他伸出手来，想要跟许臻握一握。 然而这一伸手，罗维却见到了刚刚许臻给他扔过来的东西。 ——赫然是一块大白兔奶糖。 罗维：“……” 他嘴角抽了抽，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啊，这个糖是新出的绿茶口味，”许臻见状，从口袋里又多掏出了几块糖来，对陆海阳道，“陆导也尝尝？” 屋里的两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桌上的大白兔，半晌，罗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兜里为什么会带着糖？” 许臻道：“我有点低血糖。” 罗维：“……” 那为什么是大白兔？ 一想到许臻刚刚给自己扔过来一块大白兔，然后说“拿着这个，滚”，罗维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46章 细思恐极的靳一川 一番“和谐友好”的交流后，许臻等三人在桌边落了座。 罗维木然看着手中的大白兔奶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剥开糖纸把糖给吃了。 呵，战胜尴尬最好的手段就是吃掉尴尬！ 只要我觉得无所谓，这就不叫个事儿。 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用余光偷偷瞥着身边这个看上去温和儒雅的年轻人，心中暗暗燃起了几分战意。 ——这个“师弟”，有点本事啊！ 明明是毫无准备的即兴表演，竟然还能演到这份上，是个狠人。 老子要是不打起200%的精神来，怕是制不住他！ 而与此同时，许臻也对罗维刚刚的表现感到了惊讶。 这种惊讶主要不是针对他的演技，而是针对他塑造角色的能力。 前几天看剧本的时候，许臻并没有对“丁修”这个人物留下深刻的印象。 剧本里的“丁修”只是个戏份不太多的配角，最大的存在意义就是拿靳一川从前的黑历史威胁他，给他现在的生活添堵。 从头到尾，甚至连一个情绪的爆发点都没有。 然而，刚刚罗维的这段表演却跟剧本中苍白的文字截然不同。 短短几句话、几个动作，他就将丁修那种市井无赖的泼皮劲儿展现得淋漓尽致。 语气、眼神、表情、动作，无不细致入微，鲜活生动。 罗维的长相本来就极有辨识度，再这么一演，“丁修”其人几乎让人过目难忘。 这种细节的表现力，恰恰是目前的许臻最欠缺的东西。 一段戏对下来，许臻感觉压力颇大。 倘若自己吃不透靳一川这个角色，很容易就会在罗维和吴震等优秀演员的对比下黯然失色，沦为背景板。 而这种情况，是许臻绝不愿意看到的。 …… 一旁的导演陆海阳瞥了一眼许臻，见他一副思虑深重的模样，笑道：“小许挺厉害的呀。” “刚拿到剧本半个月，已经连台词都背下来了？” 许臻微微一笑，道：“主要是陆导的剧本太精彩了。” 说话间，他从一旁的袋子里翻出了胶装好的剧本，就着里面的内容，简单跟陆海阳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陆海阳惊讶地发现，许臻看剧本看得极其仔细，对里面的内容几乎已经熟悉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自己随便说起哪一段来，他都能不假思索地接着往下说，而且说得极其顺遂。 陆海阳瞬间被感动了。 看到自己呕心沥血写就的剧本被人如此重视，他简直比拿到了8000万的投资还开心。 “陆导，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许臻从手边的背包里拿出了笔和本来，一脸认真地道：“关于靳一川这个角色，有更具体的设定吗？” “我最近在写人物小传，想把他的生平补全。” 陆海阳听到这个问题，挑了挑眉，道：“有啊，当然有了，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呢。” 说着，他从一旁的双肩包里翻出了一份文件来，递给许臻，道：“这是靳一川的角色设定。” 许臻接过这份文件，翻了翻，发现足足有14页，不禁露出了讶然之色。 ——这，14页的角色设定？ 这么丰满的吗？？ 陆海阳见到他惊讶的神情，嘿嘿一笑，满脸得意地道：“剧本中的内容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给你解答。” 这时候，刚好服务员开始给他们包间上热菜了，许臻索性便拿起这份文件，坐到了包间的沙发上，静静地翻阅了起来。 然而看着看着，许臻越看越是惊讶： 靳一川，本名叶显，万历三十三年（公元1605年）生人，浙东鄞州人士。 九岁拜入“戚家刀”门下，随授业恩师丁白缨改名丁显，在同门中天赋最佳。 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丁显随师门远赴辽东，征讨建州女真部。 浑河一役，“戚家军”经惨战后几乎全军覆没。 仅存的幸存者被冠以“逃兵”之名，无法归乡，被迫落草为寇，以洗劫贪官污吏、富商巨贾为生…… 许臻只翻了几页，就被这份人物设定中的内容给震惊到了。 太翔实了！ 这只是电影中一个配角的设定啊，居然详细到了这个份上！ 自己需要的、不需要的，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信息，这上面统统罗列得一清二楚。 而且，看完靳一川的人物生平，再回想起剧本中的内容来，许多原本稀松平常的情节瞬间就变得跟原先不一样了。 靳一川，这个只会打、打、打，只会对两位义兄马首是瞻的锦衣卫小旗官，绝不是向他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他的天真烂漫，他的不谙世事，全都是装出来的！ “怎么样，看完了吗？” 不一会儿，陆海阳见许臻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笑道：“简单说说？” “你怎么看待靳一川这个角色？” 许臻握着手中的文件，沉思了半晌，扭头看向桌边的陆海阳，道：“我觉得，靳一川跟大哥、二哥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陆海阳闻言，微微挑了挑眉，道：“怎么说？” 许臻犹豫了片刻，道：“陆导，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绣春刀》这个剧本写的是边缘人物对命运的挣扎。” “大哥、二哥都希望自己能扭转命运，过得更好，惟独靳一川，他不想。” “他心中真正想的其实就是维持现状。” 许臻思索着措辞道：“靳一川从少年时代就跟着师父出去杀人。” “上过战场，当过江洋大盗，打记事起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近几年更是四处东躲西藏，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机缘巧合之下，他杀了追杀他的锦衣卫，冒充了对方的身份。” “靳一川自此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背景，有了两个能托付背后的结义兄弟。” “他真的不在乎混得怎么样，他就想日子这么一天天过下去而已。” “现在这种‘憋屈’的生活，恰恰就是他最想要的。” “靳一川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在努力维持现状。” 陆海阳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笑道：“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你的分析。” “但电影不是论文，你打算如何通过表演把这些东西展现出来？” 许臻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想演好靳一川，关键词是‘隐瞒’。” “隐瞒过去的身份，隐瞒肺痨的病情。” “关于隐瞒身份，很好展示，就是两张脸。” “靳一川在面对师兄和面对敌人的时候，是一张冷血、疯狂的面孔；” “但是在两位哥哥面前，他会故作天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谙世事、没有主见的年轻人。” “而关于隐瞒病情，其实剧本里就有涉及，”说着，许臻翻了翻手中的剧本，道，“他早先经常咳嗽，大哥、二哥问他，他始终说没事，就是老毛病。” “后来在‘金刀严府’一场恶战诱发了靳一川的旧疾，他瞒着所有人去医馆，甚至在被二哥发现之后，还故作赧然地说，是因为喜欢医馆的姑娘。” “这都是因为，靳一川觉得，两位兄长之所以瞧得起他，就是因为他的功夫好。” “他害怕别人知道他有肺痨，害怕自己会被嫌弃。” “我觉得这种隐瞒就是这个角色的关键点。” “……” 陆海阳趴在椅背上，听着许臻认认真真地分析着自己笔下的角色，眼睛越来越亮。 ——因为，他现在说的这些，其实很多都是老版剧本中的内容。 只不过，当初华影定的演员是郭威，陆海阳感觉郭威不足以把靳一川这个人物的复杂性表现出来。 与其演得四不像，不如删减戏份，砍掉部分设定，把这个角色简化一些。 结果，万没想到，许臻竟然能通过人物生平，以及剧本中残留下来的部分内容，把这些砍掉的东西补全。 陆海阳不禁有些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狒狒之间的差距还大。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片刻后，等许臻把这段分析讲完，陆海阳看着他，简直忍不住想给他叫一声好。 陆海阳一边听，还一边拿出了一个速写本来，三勾两划地画着新的分镜，笑道：“确实，分析得很到位。” “我刚才听说你要写人物小传？” “这个习惯好。” “等你写完，给我看看行吗？” “你刚才说的这些东西对我很有启发。” “……” 陆海阳和许臻就着靳一川这个角色聊了整整一下午。 从戚家军聊到阉党，从锦衣卫的建制聊到了明末社会的腐败政治生态。 一直聊到天都黑了，宿管大爷打电话过来，催问许臻什么时候回宿舍，这才勉强作罢。 旁边的罗维在旁边干看着，完全插不上话，只觉一脸懵逼。 靳一川……竟然是这样的一个角色吗？ 单看剧本，他只觉得这是个逗起来很有意思的师弟，万没想到居然还能分析出花来！ 罗维扭头看着跟导演聊得甚是投机的许臻，忽然回想起了前一阵子经常看到的一个热搜词条：#许真学霸#。 所以说，学霸都是这么拍戏的？？ 这跟我想象中的讨论角色也太不一样了！ …… 经过一番长谈，许臻只觉收获颇丰，终于是成功摸到了靳一川这个角色的内核。 回去之后，他立即在电脑上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写起了靳一川的人物小传，力图在进组之前，把自己的心态完全调整到角色的状态中去。 1月初，学校的期末考试结束； 1月15号这天，许臻在《绣春刀》剧组的安排下，提前半个月进组，利用这段时间进行集中的武术训练。 导演陆海阳本人并不练武，但却是个重度武术爱好者，论起纸上谈兵，有时候连许臻都跟不上他的思路。 这部电影的拍摄地点位于京城北郊的一处影视基地。 当天，剧中的主要角色都陆续进了组，包括二哥的饰演者吴震，师兄丁修的饰演者罗维，大哥的饰演者、影帝王锦鹏，以及自己极不愿意见到的程远。 许臻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程远这厮在剧中饰演的居然是大反派“赵公公”。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整个人只觉肃然起敬。 ——虽然但是，那也是“公公”啊！ 程远作为一个颇有名气的一线演员，居然肯接这种角色，可真是一个为了角色勇于牺牲的好演员！ 然而，让他感觉有些诡异的是，程远在影片中使用的武器居然是一杆银枪……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绣春刀》的武术指导名叫林桑，是一位著名武行前辈的大弟子。 演员们进组的当天，他很严格地向众人立下了这段时间的规矩，满场没有一个人搞特殊化，这两个星期，众人要面临的就是魔鬼训练。 电影中的打戏非常多，而且每个角色的武术风格各异，用的兵器也各不相同，因此拍摄难度相当大。 比方说，靳一川用的是阴阳双短刀，以身法灵动、轻盈见长，但后期会有两场非常生猛的打戏，跟前期的风格迥然不同。 许臻之前没练过双刀，对于新兵器的玩法感觉十分好奇。 其中一把刀要正握，用于劈砍突刺；另一把刀反握，用于近身缠斗。 双刀的要点就在于脚步，以步带身，以身带刀，而且还要把握好两把刀之间的配合，相当之难。 饶是许臻这种有基础的人，都练了好几个小时才勉强入了门。 “铛！” 他正在练功房的角落里练刀，忽然听到一声闷响传来，扭头一看，却见饰演“赵公公”的程远拎着自己的长枪找上了门来，笑道：“呦，大都督上手很快嘛！” “怎么样了，咱俩练一段？” 许臻看着程远手中杵着的长枪，莫名地感觉有些来气。 在《三国》剧组的时候，就见饰演赵子龙的程远天天耍枪，自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结果到了《绣春刀》剧组，又来！ 诚心的是吧！ “好呀，乐意奉陪，”许臻双手持握起刚练的双刀来，摆了个起手式，神情专注地道，“刚好拿你祭刀！” 第347章 全剧组演技最差 （先更后改，请务必10分钟之后再看！！） 电影尚未开机，《绣春刀》剧组在影视城附近租了一间体育馆当做是剧组成员的训练场地。 此时，正在各自练功的演员们瞧见程远向许臻挑衅，感觉十分有趣，纷纷朝这边围了过来。 导演陆海阳更是直接架起了摄影机，开开心心地录制起了花絮。 大家都知道，许臻和程远的“交情不错”。 昨天刚进组的时候，工作人员带着演员们去马场那边挑马，程远自己不着急挑，却一劲儿热情地帮着许臻找马。 一会儿说这匹像“萌萌”、一会儿说那匹像“萌萌”，许臻一言不发，捞起铁锹来，戳起一锹马粪就要往他脑袋上盖。 众人跟许臻相处时间不长，对他的个性不太了解，但看这孩子平时跟谁都是和和气气、老老实实的，惟独程远能惹得他火冒三丈，两人想必是关系不错。 “锵！” “唰唰唰……” “铛铛，铛铛铛！” “……” 片刻后，交手开始，金铁交击之声、利刃破空之声瞬间便响彻了整座训练场。 两人看上去打得风生水起，但实际上当然不是真打，只是在互相给对方喂招而已。 方才，武术指导给每个角色都设计了一套符合其身份特征的武术风格，并有针对性地教授了部分武术动作。 许臻和程远现在就是在练这些刚学到的招式。 武术指导林桑站在不远处，认真观察着两人的对打，一边看一边记录，不住地点着头。 “不错啊陆导，”林桑扭过头来，看向身旁的导演陆海阳，赞许地道，“咱剧组的演员，功夫底子真的都还挺不错的。” “尤其是小许。” 林桑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笑道：“我进组之前就问了，演员们有没有什么擅长的兵器。” “小许明明单刀耍得非常好，但还是愿意学新兵器，而且上手还快，一点就透。” “又肯努力又有天赋，我看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有出息！” 陆海阳听到这番话，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了武术指导林桑，道：“林指导，我不知道您这个‘出息’指的是出息到什么程度……” “其实他现在也蛮有出息的，整个《绣春刀》剧组，除了吴震，就数他片酬最高。” 林桑闻言一呆。 他近几年一直在欧美做武术指导，对国内关注确实不多，顶多也就是听人讲起最近有什么大火的华语功夫片，确实是没听说过有许臻这号人。 他转头看向了场中那个使双刀的年轻人，定睛打量了好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啊！我知道了，是那个孩子——《夜雨江湖》里的雪竹！” 想到这里，林桑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笑道：“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原来是那个三分钟长镜头的小和尚呀！” “他现在居然已经很有名了吗？” 陆海阳点头道：“嗯，确实挺有名的。” “他前一阵子有一部剧的口碑爆了，现在大概应该算是一线了吧。” 林桑饶有兴致地问道：“是吗？是什么剧？回头我去看看。” 陆海阳摆摆手，笑道：“这个我估计林指导可能兴趣不大，是一部校园剧。” 林桑问道：“校园剧？讲武校学生的故事吗？” 陆海阳脸色一僵，道：“不是，就正常的学校，做做题啊，谈谈恋爱啊，这种……” 林桑：“……” 他表情呆滞地看着场中这个将手中双刀耍得虎虎生风的许臻。 有这个功夫，你还做题？还谈恋爱？？ 简直是暴殄天物！ …… 而此时，身处场中的许臻则没心思去关注场边的围观者。 他功夫底子虽好，但今天才第一次接触双刀，难免会有许多生疏的地方。 双刀的难度非常大，尤其是攻防转换的时机、以及一些特殊的步法腾挪，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掌握的。 几招下来，程远很快就找到了许臻没练熟的地方，极其欠揍地专挑这些时机来变招，弄得许臻的一套连招接连几次被打断，简直快被这厮给逼疯了。 我是来跟你练套路的！不是来看你秀枪技的！！ “铛！”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程远忽然持枪向前一挑，干脆利落地将许臻的一把短刀挑脱了手。 许臻瞧见程远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就被惹毛了，他立即双手持握住剩下的那把短刀，猛然向斜前方踏出一步，身随步动，“唰唰唰”迅疾无比地连挥三刀，逼得程远接连后撤。 “哎，你这不是双刀啊！”程远连忙叫道。 许臻哪管是不是双刀，趁着程远狼狈逃窜、乱了章法的时机，忽然握住了程远的枪杆，反手向后一撅，想要夺了他的兵器。 “喀啦……” 然而这时，却听一声脆响传来。 长枪没有被夺走，而是从中间偏前的位置被折断了。 折断了。 断了。 了…… 许臻握着半截被折断的枪杆，木然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程远，什么也没有说。 训练场中忽然安静得有些可怕。 “嘶……” 直到几秒钟后，站在场边围观的罗维才砸了咂嘴，一脸唏嘘地摇头道：“啧啧，这枪质量太次了啊……” “噗……”导演陆海阳忍不住一哆嗦，好险才憋住了没笑出声。 …… 演员们练武练了足足两个礼拜，并根据练武的效果对后续的拍摄进行了调整。 简单来说，打得漂亮的，镜头就多； 效果欠佳的，镜头就少。 开机前，许臻看着刚拿到的新的分镜剧本，顿时明白了自己在武术指导心目中的地位： 靳一川是全剧武打镜头最多的角色，没有之一。 单论打戏，自己比主演吴震的戏份还要略多一些。 不过当然，许臻明白，这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打得比吴震更好，而是因为双刀在镜头前的效果最华丽。 而且，由于双刀很难用好，所以电影中轻易不出现这类兵器，导演和武术指导都打算将自己的双刀当做本部影片的一大亮点来拍。 但无论如何，许臻感觉还是有些高兴。 这毕竟也是因为自己练出来的效果达到了导演的要求，才将这么多镜头都保留了下来。 然而，许臻在武戏方面虽然有一定的优势，但在文戏方面却有相当大的劣势。 《绣春刀》是个非常神奇的剧组，“二哥”的饰演者吴震是广受好评的演技派影星，三次提名影帝、四次提名最佳男配角，论起陪榜的次数来简直直追豪哥； “大哥”的饰演者王锦鹏，曾斩获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奖杯； 师兄罗维、赵公公程远、甚至是剧中饰演魏忠贤的前辈…… 全体主演，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业内一等一的实力派演员。 许臻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大概是无可争议的全剧组演技最差。 但面对这种尴尬的境地，他却没有再像前几年时那么心虚，而是感到了由衷的兴奋。 ——因为许臻明白，自己已经是个非常合格的演员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需要妄自菲薄，而是应该挺起腰杆来，堂堂正正地去努力，去提高，去追赶前辈们的步伐。 自己只是受限于经验和阅历的不足，暂时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而已。 人的演技，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拼命中逐渐提高上来的。 越是这样的环境，才越是自己蜕变的契机！ …… 2月2号这天，《绣春刀》剧组在京城北郊的飞腾影视基地正式开机。 陆海阳没有请媒体人过来，只是邀请了几位资方的代表，共同来见证这部电影拍摄的开始。 在开机仪式上，许臻第一次见到了华影传媒的总经理胡卫国。 关于这位业内龙头企业的掌舵人，坊间有很多传言，有好有坏。 好的方面是他敢于尝试新的领域、不拘一格挖掘人才，他旗下的艺人有横漂、有模特、有转型的歌手，正儿八经的学院派非常少，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门第之见； 但不好的地方则在于，华影的习惯是对艺人揠苗助长、竭泽而渔，很多艺人由于缺乏科学合理的职业规划，导致逐渐走歪了戏路。 许臻今天亲眼见到了胡卫国，感觉这位老总跟自己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胡卫国长得很斯文，小眼睛，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很低调地穿了一件黑夹克，有种大学教授的感觉。 明明自己是“敌方”公司的人，而且还不止一次地给华影的电视剧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但胡卫国对自己却非常亲切。 一个劲儿地夸，夸演技、夸作品、甚至夸人品，夸得许臻一头雾水。 算了，不重要。 反正人家现在是《绣春刀》的资方，起码在这部电影上，两人的立场是一样的。 …… 开机当天，胡卫国特意推掉了所有工作，专门腾出了一天的时间来看《绣春刀》的拍摄。 他一方面是想看看陆海阳这位新人导演的水平如何，自己这8000万到底是不是打水漂了； 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许臻在实际拍摄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开机仪式结束后，剧组片刻也没有耽搁，立即进入了紧张的拍摄当中。 胡卫国站在场边，随手看了看今天的拍摄计划，不由得吃了一惊。 “45个镜头？一天？？”胡卫国愕然看向一旁的陆海阳，问道，“今天的拍摄任务为什么这么紧？” 陆海阳一脸淡然地道：“不是今天这么紧，是每天都这么紧。” “这部电影，一共有3352个镜头。” 胡卫国惊呆了。 作为一个影视公司的老总，他当然知道，一部电影正常来说应该只有1000多个镜头。 即便功夫片的节奏比较快，那2000也撑死了，怎么可能会有3000个这么多？ 那拍摄的强度得有多高？？ 陆海阳看着胡总疑惑的表情，笑道：“胡总，您瞧好吧。” “这是我根据咱们的演员阵容重新调整的分镜。” “整个剧组，一个拖后腿的人都没有，一天45个镜头轻轻松松。” 胡卫国作为战略决策者，对具体的拍摄确实没有导演了解，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他有时候也会到自家艺人的剧组去探班，有些年轻演员经验不足，一个镜头反复拍摄六七次、甚至十几次，那不是稀松平常的事？ 带着这样的疑惑，胡卫国站在场边，看起了《绣春刀》剧组的拍摄来。 当天早上拍摄的是整部电影最重头的一场戏：兄弟三人围攻金刀严府。 然而他只看了一上午，就被这个剧组的拍摄效率给折服了。 ——还真的是，一个拖后腿的演员都没有。 上午从9点到12点，三个小时的时间，《绣春刀》剧组在导演陆海阳的带领下，整整拍摄了14个镜头。 除了其中两个镜头，由于群演的走位失误重拍了一遍，其余几个镜头全都是一条过。 主演们全程零失误。 而且短短几个片段的表演，胡卫国很快就看出了每位演员们所饰演的角色的性格特征。 比方说许臻饰演的靳一川，就是个没有太多心机、天真烂漫的少年人。 三兄弟每次发生冲突，靳一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听两位兄长的”。 俨然便是西天取经路上的沙僧。 想到这个比喻，胡卫国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几场戏看下来，他一直重点盯着许臻在看，既觉得他的演技确实很自然、很清爽，又稍稍感觉有些失望。 ——靳一川这个角色太好演了。 除了打戏部分确实可圈可点以外，其他部分实在是乏善可陈。 胡卫国之前看过《绣春刀》的剧本，他是真的觉得这个角色让郭威演也未尝不可，毕竟难度实在是比较低。 不就是装傻装天真吗？ 你让聪明人来装傻，和让真正的傻子来本色出演，又能有什么区别？ 胡卫国略觉失望地摇摇头，没有多做评价。 …… 天黑之后，剧组没有收工，而是趁势又拍起了夜场戏。 这天晚上要拍摄的是电影中很靠前的一个片段：兄弟三人在小巷中截杀逃走的阉党。 胡卫国站在场边，看到许臻饰演的靳一川堵在一处巷口，抽出双刀、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多个人的性命，正想夸一下他的功夫不错，然而就在这时，却忽然感到了一丝异样。 ——许臻笑了。 在死寂的小巷中，他猛地将短刀从其中一人的胸膛中抽出，血点子溅了他一脸。 许臻一脚将这人踹翻在地，看着满地的尸体，嘴角咧开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他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神情看上去像是一个疯子。 “一川！” 就在这时，巷外忽然传来了二哥召唤他的声音。 许臻饰演的靳一川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还刀入鞘，施施然从小巷中走了出来。 这条路并不长，他每走一步，脸上的疯狂嗜杀之色便卸去一分。 待到他走出阴暗的小巷，来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时，靳一川方才的疯癫已然没有了半分痕迹。 他的眼睛干净得像是山间的泉水，没有半分污垢。 “二哥！” 靳一川笑着跑向了吴震饰演的沈炼，脚步轻快，分明就是一个明亮干净的少年。 片场外，胡卫国忽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第348章 不会演戏的锦衣卫不是好裁缝 （先更后改，改完删除） 胡卫国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明媚的笑容感到不寒而栗。 而且，还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人的笑容。 就在几秒钟之前，许臻饰演的靳一川还在窄巷里砍人。 面对逃亡者惊恐的神情，他眼中尽是疯狂之色，殷红的血点子喷溅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还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结果一转头，回到二哥面前，靳一川立马就换上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单纯面孔。 有点呆，有点憨，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照顾他一些。 这种强烈的反差给人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胡卫国怔然看着片场中的许臻，回想起他今天白天时那种没主见、没心机的状态来，只觉一阵后怕。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许臻饰演的老三，完全颠覆了自己对这个角色的预想！ 当初刚看到《绣春刀》剧本的时候，胡卫国还产生过疑惑，陆海阳为什么要给靳一川这个角色加一个“江洋大盗”的设定？ 靳一川在剧中的台词，跟这个人物的设定难道不矛盾吗？ 直到看完许臻刚才的表演，胡卫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他身上的这份矛盾，才是这个角色真正的内核所在。 ——故事中的靳一川，根本就不是个天真烂漫的人…… 而且，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胡卫国的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出了许多之前没留意到的细节： 比方说，靳一川第一个提出了，赵公公的手上有十字弩的伤疤，所以，他想杀人灭口，我们必须要跑； 再比方说，大哥和二哥每次起了争执，靳一川看似没有主见，但其实他每次都做出了更激进的决定…… 这是个冷血弑杀、不惧生死的疯子。 “唉……” 场边，胡卫国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现在算是明白，当初吴震为什么不肯接《绣春刀》了。 同样的剧本，倘若换一批演员，那完全就会是另一个味道。 靳一川一定要由许臻这个档次的演员来演，才能把这个角色的魅力真正展现出来。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这本来就是在杀牛。 …… 2月2号这天，胡卫国一直呆在片场里，从早上九点一直看到了晚上九点。 这天刚好是北方的小年，剧组收工之后，特意煮了一大锅饺子，每个人都象征性地吃了几个，算作是过节了。 直到剧组收工，工作人员们开始收拾场边的设备、道具，胡卫国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片场。 经过这一天的探班，他基本可以确定：不出意外，这部电影的成绩绝对不会差。 只要宣传跟上、排片合理，收回成本是必然的，甚至还有一定的概率能大爆。 即便是票房不爆，口碑也一定会大爆。 只不过，让他稍微有些郁闷的是，这么多好演员，为什么全都是别人家的呢…… 虽说这帮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倔，闷头演戏、不好好赚钱，但是，拍电影的时候这样的倔驴子是真特娘的好使啊！ 胡卫国摩挲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话说，蔡实践那蠢物最近似乎正在筹备成立新的公司，许臻也是股东之一。 过两天找人去问问他们需不需要投资。 嗯，这时候入股不亏。 …… 自开机之后，《绣春刀》剧组就始终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中，每天都要拍摄四五十个镜头，而且其中有一多半都是打戏。 许臻饰演的靳一川的打戏最多、工作量最大，但却几乎从不需要返工。 持续稳定的表演状态得到了剧组上下的一致称赞。 许臻这边拍得快，其他人的容错率就能大大提高，几天下来，他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的演员、工作人员们都对他非常和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臻甚至感觉自己每天的盒饭都比其他人的要好。 既不撒汤、也没被挤扁过，每次的形状都很规整。 导演陆海阳也对许臻的表现极其满意，声称自己混了这么多个剧组，从没见过哪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演到他这个份上。 许臻每天一进片场，听到的就是来自各路人马的交口称赞。 不过，这些夸赞非但没有让许臻发飘，反倒让他感觉十分惭愧。 ——再怎么拼命，还是被前辈们压戏了。 虽说自己年纪小吧，但是，出来混，就不能总用年纪来当借口。 他看着每天录制好的成片，能明显感觉到，其他人的角色都很鲜活，惟独靳一川不够接地气。 饰演“魏忠贤”的老爷子戏份极少，但人家只用了两场戏，就把那个权倾天下的大宦官在穷途末路时的疯癫与傲慢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哥”卢剑星的设定原本是不够出彩的，但他面对老母亲时的窘迫、面对上司时的卑微，却让人十分动容。 许臻不知道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在哪里。 人物小传认真写了，人物设定认真琢磨了，台词也认真对了…… 他已经做尽了一切努力，但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略显单薄，浮于表面。 这种无力感，许臻在《琅琊榜》剧组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当初他用了足足半年的时间去熟悉梅长苏的状态，几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最终演出来的效果，怎么说呢，确实很“梅长苏”，但跟同剧组的谢彦君、钟涛等前辈比起来，表演的张力还是略显不足。 许臻不想把这个问题归于“阅历浅”。 他喜欢通过努力去解决问题，而不是让时间去解决一切。 …… 《绣春刀》的拍摄一天天进行，许臻带着轻微的焦虑感，铆足了劲地去拍戏。 这天早上，他照例是5点钟起床，做完早课后，到酒店的小花园里去晨练。 天刚蒙蒙亮，绝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 但有一个人，许臻却总能在晨练的时候碰见，那就是影片中“大哥”的饰演者王锦鹏。 王锦鹏今年40岁，个子很高，身材硬朗结实，是个很典型的北方大汉。 王老师是整个剧组唯一一位有“影帝”头衔的人，也是华夏屈指可数的国际a级影帝奖杯获得者。 刚进组的时候，许臻对他是有些敬畏的，不太敢冒冒失失地上去搭讪。 然而没想到的是，王锦鹏居然主动找上了许臻，乐呵呵地跟他说，自己是“闯关东”的后代。 去年《闯关东》热播的时候，全家人一起追剧，他爸妈都特别喜欢传武。 看到影帝主动管自己要签名，许臻顿觉受宠若惊。 当演员当了四年，这还是他头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自己大概也算是个明星了。 这天早上，跑了两圈之后，许臻果不其然地又遇见了王锦鹏。 “大哥”穿着一身运动服，扛着一把大砍刀，挥手跟许臻打了声招呼，许臻连忙停下脚步，笑着向前辈问了声早。 两人一个跑步、一个练刀，各自相安无事。 只不过，这天跑了三圈之后，许臻却发现王锦鹏的刀似乎练得不是很顺。 “大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道，“你刚才练的这几招，稍微有一点点问题。” “这么挥刀容易拉伤背部肌肉。” 王锦鹏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啊，是吗？” 说着，他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这几招是林指导给删掉的，觉得我打得不好看，不如干脆交给武替去处理好了。” “但是我不太想用替身，能打还是想自己打。” 许臻听到这番话，微微一怔，忽然回忆起，三年前在《楚留香传奇》剧组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当时，自己饰演的妙僧无花，跟豪哥饰演的楚留香曾经有一场石梁上的打戏。 那场戏的动作难度极高，但豪哥却坚持不肯用武替，硬是从中午一直练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三点多。 当然，最后其实也没练太好，差点从石梁上摔下去。 许臻忍不住莞尔一笑。 “刚才的几招，确实是不太好打，”他略微思索了一番，问道，“大哥，这几招动作是哪天要拍的？” 王锦鹏道：“大后天。” 他听到许臻这样问，眼睛微微亮起，问道：“怎么，一川想给我开个小灶？” 许臻想了想，道：“其实我还是建议大哥跟林指导沟通一下，吃‘大锅饭’。” “我毕竟不是专业的。” “不过，咱今天早上可以稍微练一点，这样大哥练得有眉目了，再拿着成果去跟林指导要这段动作，也更理直气壮一些。” 王锦鹏听到他这样说，顿时频频点头，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说着，他立即调转刀柄，将大刀递向了许臻，笑道：“许老师，劳烦指导指导在下？” 许臻见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躬下身来，双手从王锦鹏手里接过大刀，道：“不敢不敢，大哥抬举了，咱就交流一下经验。” 如果是换了别的兵器，许臻还真的不敢开这个小灶。 但是单刀是他从小就练熟了的，单论这一样，他确实是有信心不会误人子弟。 “大哥用的这把兵器，原型是雁翅刀，”许臻摸着刀身，道，“跟二哥用的那把刀不一样。” “平头刀身，没有穿刺的动作，基本都是劈砍，讲究的是大开大合。” “这种刀的发力非常刚猛，想要用好，上半身的平衡非常重要，所以你在挥刀的时候，另一只手不能闲着，是有一定的动作要求的。” “……” 许臻简单讲了讲刀招的动作要领，并把刚才那几招重新演示了一遍，告诉王锦鹏他的问题出在哪里。 王锦鹏被删掉的实际上一共就只有三招刀法，难度确实是比较高，所以林指导一看他耍得不行，也就直接没去教。 眼下许臻仔仔细细帮他梳理过要点之后，王锦鹏渐渐就开了窍，逐渐摸到了这套动作的门路。 两人从五点多一直练到了七点，这三招约莫算是入了门。 许臻也没求一定要帮他把这几招刀法练得多么精彩，只要他不要自己瞎练，把自己练到肌肉拉伤，也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哎，一川……” 在去吃早饭的路上，王锦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想说。” “其实你没有必要那么排斥表演技巧的。” 许臻闻言一怔，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王锦鹏思考了一下，道：“我感觉，你一直在特别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心态，把自己变成‘靳一川’。” “但其实我觉得稍微有点用力过猛了。” “靳一川其实是个比较戏剧化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你在现实生活中是找不到原型的。” “本色出演固然好，但你再怎么努力，靳一川这个角色也没有办法本色出演。” “其实你可以多用一些表演技巧。” “我们上学的时候，学习声台行表那么多的东西，不是摆着看的。” 许臻听到这番话，愣了好几秒钟，忽然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视了。 没有办法本色出演？ 这个角色生活中没有原型？ 所以说，自己总觉得自己的表演不接地气，其实是因为这个角色本身的设定就不接地气吗？ 王锦鹏瞧见许臻若有所思的模样，进一步提点道：“我那天看到你在写人物小传。” “你觉得这个东西是你表演最赖以仰仗的东西。” “其实没有必要。” “你即便是完全不写小传、不考虑角色心理，就纯粹用技巧去演，你的演技也是足够好的。” 说话间，二人并肩走进了酒店的餐厅，王锦鹏思考了片刻，笑道：“举个例子。” “我们现在练习一段即兴表演。” “我是你的老师，你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但是我忽然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杀过人。” “两年前，你的一个同学意外死亡，被人判定为跳楼自杀，但实际上我知道，这件事不是意外，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现在我拿这件事威胁你，要你替我做一件强人所难的事。” “这段故事你打算如何表演？” 第349章 瘆人的即兴表演 此时此刻，两人刚结束了晨练，正慢悠悠地行走在酒店一楼的一处偏僻的廊道里。 冬日的晨光透过旁边的落地窗斜斜洒落下来，照得人暖洋洋的，十分舒坦。 许臻仔细琢磨着王锦鹏给的假象情境，只觉兴致盎然。 ——一个隐瞒杀人罪行的高中生？ 这样的人物，会有着什么样的性格？ 他听到自己的隐秘被人揭穿出来，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 “啪！” 就在许臻的大脑高速运转之时，只听一声脆响，站在他对面的王锦鹏忽然拍了一下巴掌，当做打板，示意表演已经开始了。 刹那间，许臻犹如条件反射一般，瞬间便进入到了表演的状态当中。 他下意识地垂下了头，右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运动毛巾，手背上青筋凸显。 “王老师……” 许臻声音略显低哑地道：“程远，他不是跳楼自杀的吗？” 说话间，他缓缓抬起了眸子，眼中露出了心有余悸之色，怯声道：“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老师为什么忽然提起了这个人来？” 瞧见眼前的这一幕，王锦鹏轻轻挑了挑眉。 ——好小子，进入状态挺快的啊！ 他将手中的大刀立到了一旁，神态轻松地倚靠在墙边，戏谑笑道：“跟我装傻？” “我为什么提起程远来，你不知道？” 许臻的身体出现了不自然的紧绷，但眼神却略显茫然，摇头道：“王老师，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王锦鹏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许臻，道：“你看，我为什么要约你到这儿来？” 他朝窗外扬了扬下巴，道：“那天早上，程远就是从那边那幢楼上掉下来的吧？ “当时，我就站在这儿。” “天台上的情况，我看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儿，王锦鹏忽然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道：“天台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而是有两个人。” 他俯下身来，凑近了许臻的耳朵，低声道：“你当时也在天台上。” “就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这话一出，许臻面部的肌肉出现了明显的僵硬，眼神猛地一颤。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只是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 “王老师……” 隔了好几秒钟，许臻才强自镇定地抬起头，冷声道：“就算您是我的班主任，这种话也是不能乱说的。” “这件事两年前就已经结案了，警方都定性为自杀，你凭什么污蔑我？” “哈哈哈……”王锦鹏忍不住笑出了声，哂道，“我污蔑你？” 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简单操作了几下，在许臻面前晃了晃，道：“一定要我把当时拍的照片翻出来给你看，你才愿意承认？” 这话一出，许臻的脸色猛地一白。 “……” 酒店偏僻的角落里，许臻和王锦鹏正在即兴对戏； 不远处，两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则刚刚结束了早上的工作，正推着杂物小车朝他们这边走来。 “梅姐，我上次当班的时候看到许真了！” 其中一个梳着歪辫的年轻姑娘脸颊绯红，满脸兴奋地道：“他们这是什么剧组啊？要在咱们这儿住多长时间？” 被称作“梅姐”的是一个上岁数的微胖女人，她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我记得好像叫什么鱼什么刀，春刀鱼？还是秋刀鱼？包了咱们酒店两个半月。” 说着，梅姐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向年轻姑娘嘱咐道：“你听经理说了吗？平时别去打扰人家，想要签名等临走再说，酒店会统一帮咱们沟通的，一般都愿意给。” 年轻姑娘忙不迭地点头道：“我晓得，我晓得。” “我就做好本职工作，不会去打扰人家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推着小车往杂物间走去。 走着走着，就在即将抵达杂物间的时候，两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梅姐，”年轻姑娘探头朝前面望了望，瞪大了眼睛，指着前方道，“前面那个是许真吗？” 梅姐定睛一看，讶然道：“啊，还真是。” “他旁边那个大高个儿好像也是剧组的演员。” 说罢，两个工作人员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两个演员站在杂物间门口干嘛呢？ 挡我们的路了，过去叫他们让一让，算不算打扰？ 梅姐犹豫了一下，还是冲旁边的同伴摆摆手，道：“先等等吧，他们应该只是说两句话就走了。” 两人于是便推着小车退到了一旁，偷偷探头看着那边的情况。 …… 然而这时，许臻和王锦鹏却没留意到附近有人，依旧还在进行着刚才的即兴表演。 “王老师，求您放我一马……” 许臻的声音微微发颤，哀求道：“您饶我这一次，我欠您一个大人情。” “以后您让我当牛做马，随便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他的对面，王锦鹏神色从容地摆摆手，笑道：“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你就帮我一个小忙就行。”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气雾剂来，塞给许臻，道：“你今天上午找机会，把这个放到吴震的杯子里。” “你帮我这个忙，我就把天台上的照片都删了。” “以后这一页掀过去，咱们俩相安无事。” 王锦鹏微微一笑，道：“就这么简单的事，不难做到吧？” 许臻握着那瓶气雾剂，两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指尖因过分用力而显得毫无血色。 王锦鹏见他许久不说话，继续劝诱道：“放轻松，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药。” “以你的心性，还怕做这点事？” 他轻轻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道：“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许臻沉默了半晌，踟蹰着向前走了两步。 就在两人错身的一刹那，他忽然扭过头来，道：“王老师，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哈哈哈……”王锦鹏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气雾剂，道，“我给你机会了呀，这不就是机会吗？” 说罢，他脸色忽然一暗，声音低沉地道：“要是到今天中午的时候我还没有看到结果，你知道后果的。” 许臻盯着王锦鹏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惨然一笑，道：“好，我知道了。” “希望王老师到时候能兑现你的诺言。” 他说着将气雾剂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做了一下深呼吸，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便朝着背对王锦鹏的方向走远了。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一下下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许臻每走一步，脸色便阴沉一分。 约莫迈出了五六步后，他忽然抬起头来，咧开嘴角，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背后的王锦鹏听到脚步声停止了，想要回头看看。 然而，他的头还没有回到一半，却见眼前一花，刚刚已经离开的许臻忽然转回身来，抬臂抱住了王锦鹏的脑袋，猛地逆时针一拧。 “嗬，嗬……” 王锦鹏在他的怀里只挣扎了两下，便瘫软了下来，脑袋一歪，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许臻半跪下来，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急切而仓惶地在王锦鹏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他的手机来。 “呼……呼……” 许臻瘫坐在地上，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脸色惨白如纸。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刚想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喝。 “不许动！！” 许臻被这声大喝吓得一激灵。 他愕然扭头望去，却见，一大群身穿保安制服的汉子正朝这边奔涌而来。 “蹲着！不许站起来！！” 为首的一个保安直接喊破了音，叫道：“就蹲在原地！手举起来！！” 许臻：“……” 听到这动静，正在地上躺尸的王锦鹏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叫道：“怎么回事？” “啊——！！！” 瞧见他忽然“诈尸”了，周围瞬间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尖叫。 王锦鹏愕然看着周围惊恐的人群，搔了搔头，一脸懵逼。 …… 15分钟后。 “对不起，赵经理，都是误会，给您添麻烦了……” 酒店的一间包间里，导演陆海阳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讪讪笑道：“我们的演员没有矛盾，只是在对戏而已。” “对戏对得太投入了，给酒店的工作造成困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陆海阳一边跟酒店的领导解释着情况，一边用余光瞥着旁边淡定吃包子的许臻和王锦鹏，内心无比抓狂。 ——我的两位爷，真是我的亲爷…… 您老人家飙戏能不能在片场飚？能不能在自己屋里飚？？ 您们在楼道里演杀人，我…… 我心里又一万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在他身后，许臻时不时瞥一眼正在跟酒店领导交涉的陆海阳，略微有些心虚。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千万记得要注意，不能在公共场所飙戏！ 而一旁的王锦鹏显然是老油条了，他神情自若地从桌子上捞起一个茶叶蛋，一边剥皮，一边对许臻低声道：“你看，你演得多好？” “他们差点就要报警了。” 许臻：“……” 大哥，您能不能别一脸骄傲地说出这种话来？ 王锦鹏瞧见许臻一脸吃瘪的表情，呵呵笑道：“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不过有一说一，你刚才那段确实演得不错，虽然是即兴表演，但是完成度非常高。” “从我提出了这个场景，一直到开始表演，总共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你哪有功夫揣摩角色？哪有功夫写人物小传？” “完全就是靠技巧在演嘛。” 听到这番话，许臻不由得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王锦鹏。 王锦鹏微微一笑，继续剥自己的茶叶蛋，优哉游哉地道：“表演这个东西，就是一方面自内而外调整心态，另一方面自外而内调整状态。” “内外两重努力搭在一起，这个人物就活了。” “让感情从骨子里透出来固然好，但要是透不出来，多用点演技来支撑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表演技巧不会让观众出戏，拙劣的技巧才会让观众出戏。” 说话间，王锦鹏剥完了茶叶蛋，用餐布擦了擦手，笑道：“你以为金老爷子演魏忠贤就是纯出自然的啊？” “怎么可能！” “现代社会，谁当过‘九千岁’？这玩意儿咋本色出演？” “还不就是张牙舞爪一顿哆嗦！” 许臻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把嘴里的豆浆给喷出去。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影帝大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住了没吐槽。 不过他静下心来想了想，这段时间，自己好像确实是有点钻牛角尖了。 剧组的前辈们能把一个角色塑造得比自己更丰满、更立体，不见得是因为他们的阅历更丰富、情感更充沛。 很多表情、动作、台词上的细节，其实是可以通过技巧来进一步雕琢的。 中戏的老师一直强调，表演是一头接天线、一头接地线，以达到艺术与生活的微妙平衡。 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技巧，为什么不放开手脚、妥善利用起来呢？ 观众不需要对靳一川这个江洋大盗感同身受，只要让这个角色能在剧中承担起他应有的作用就足够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许臻只觉豁然开朗，忽然对接下来的拍摄充满了期待。 嗯……找不到原型不要紧，我可以主动设计靳一川的行为特征呀。 不需要非得是生活里有的，只要能逻辑自洽即可！ …… 带着这样的心态，许臻继续开始了后续的拍摄。 白天的拍摄依旧是以打戏为主，周围人并没有感受到许臻的变化。 然而饰演大哥的王锦鹏下意识地多留意了他一些，却欣喜地发现，许臻明显更放得开了。 他从前一直在刻意去追求朴实无华、追求纯出自然，但现在，他正在享受表演，在尝试着在细节处使用演技来让这个人物更鲜活。 当天晚上，靳一川有一场为数不多的文戏，同时也是罗维饰演的丁修在影片中的首次登场。 王锦鹏拍完了自己的戏份，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特意留了下来。 他倒想好好看看，自己这位年纪轻轻的三弟，面对业内有名的演技派罗维，到底能奉献出怎样的表演来。 第350章 贼就是贼 晚上七点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在京城北郊的飞腾影视城中，《绣春刀》的片场却依旧灯火通明。 镜头前，许臻饰演的靳一川穿着黑底白纹的飞鱼服，动作轻盈地跃上一堵围墙，猫着腰，飞快地在瓦片上奔行了数步，而后又悄无声息地一跃而下。 落地后，他脚步不停，贴着墙根继续在窄巷中奔走，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周围，看上去异常警惕。 场边，导演陆海阳看着镜头前的许臻，表情既兴奋又酸爽。 兴奋的当然是许臻的动作极其利落流畅；酸爽的则是，这个镜头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陆海阳是坚定的短镜头支持者。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喜欢用短平快的蒙太奇手法去推动故事，让观众始终保持在兴奋的状态中。 但几天下来，这个原则每每到了许臻这里就会被打破。 因为，这缺德孩子的武术动作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人根本舍不得喊咔。 明明“这里有个水坑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他非得甩出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来，这让人怎么删？ 怎么舍得删？？ 《绣春刀》刚开机一个多礼拜，陆海阳就已经预感到了后期剪辑的艰难，心情极其“沉重”。 “咔！” 片刻后，几段飞檐走壁的镜头顺利拍完，陆海阳暂停了拍摄，将许臻和罗维叫到了场边。 “这场戏是靳一川和师兄在影片中第一次碰面，信息量比较大，”陆海阳手中握着剧本，道，“有几个要点我再强调一遍。” “首先是走位。一川是背影入镜，打板之后，你往摄影师的左前方走，不用害怕挡镜头……” 几人将这场戏反复排练四五遍，待一切细节都确认好后，这才准备正式拍摄。 这场戏正是当初许臻第一次见到罗维时，两人在私房菜馆里演的那一段：靳一川的“师兄”丁修首次出场，向他勒索钱财，并叫他三天之内凑齐一百两银子。 罗维看着许臻将道具银子揣进怀里，脑子里莫名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东西，不包糖纸直接放兜里还能吃吗…… 啊呸呸呸！ 吃什么吃，中毒了吧！ 罗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赶紧把这个要命的念头从脑子里扇出去。 …… 今天场边来看戏的人很多。 “大哥”王锦鹏、“二哥”吴震、以及“赵公公”程远都没有走，想看一看这场戏拍出来的效果如何。 这不仅是罗维在影片中的第一次出场，也是许臻的首场重要文戏。 众人并不关心这两人的演技孰优孰略，他们只关心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希望不要给整部电影拖了后腿。 王锦鹏扯了把椅子坐到了导演身边，看着监视器前的镜头，略微有些期待。 看今天上午的表现，许臻似乎是放松了许多，希望他能把状态保持住，将这场戏拍好。 “啪！” 一声脆响，拍摄正式开始。 片场的布景看上去像是在拍恐怖片：黑夜，荒村，枯井。 巷口的废宅外挂着破旧的灯笼，周围的野草长得老高，看上去已有许久无人打理。 王锦鹏看着监视器中的画面，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体。 ——许臻的状态很不错。 戏外，他素来是个站如松、行如风的人，走路时脊背挺拔，目不斜视，仪态十分出色。 但此时此刻，镜头前的“靳一川”却全连半分“许臻”的影子都没有。 他微微弓着身子，以细碎的步伐紧贴着墙根行走，身体处于紧绷的状态。 他的眉眼也不再像平时那般舒展，而是神情凝重，始终在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唰啦啦……” 一阵晚风吹过，荒村中的草木发出细微的声响，靳一川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向了周围。 王锦鹏站在观众的视角，很轻易地读懂了角色目前的状态：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出来吧！” 片刻后，靳一川在一棵老槐树前停下了脚步，望向了树后的阴影。 须臾，罗维饰演的丁修扛着一把长刀，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看什么呢？” 他瞧着靳一川全神戒备的模样，道：“怕你那几个当差的朋友看见我？” 说话间，他咧嘴一笑，神态轻松地道：“甭担心。” “在这京城地界，除了我，没人能跟得上你。” 镜头前的两人相对而立，一个极其松弛、一个高度紧张，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咔！” 场边，陆海阳拍了拍手，道：“刚才那个镜头过，继续！” 他望着场中的两位演员，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 ——刚刚这段戏演得非常好！ 比当初在饭店里对戏的时候要精彩得多！ 尤其是许臻，他今天的状态似乎特别好，对于各种细节均拿捏得恰到好处。 无论是走路姿势，还是表情神态，都完美地支撑起了靳一川的角色设定。 在影片中，这段戏最大的意义就在于点出靳一川的心结： 在当锦衣卫前，他从前曾有过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因此被师兄抓住了把柄不断敲诈。 在剧本中，点出这件事的师兄的那句“贼就是贼”的台词，但许臻眼下的这段表演，却让靳一川“贼”的身份看上去更加令人信服，且大大地强化了观众的记忆。 “一川的状态很对，继续保持！” 陆海阳生怕他的状态稍纵即逝，因此没有多说什么，立即开始了接下来的拍摄。 然而，令他感到惊喜的是，在接下来的拍摄中，他的状态始终都没有垮。 许臻完美地呈现出了靳一川在面对师兄时的忌惮和焦躁。 并且，这一段的表演还映照出了他此前在小巷中抓捕阉党时的表现：他在本质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但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故意在外人面前装出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至此，靳一川这个复杂的角色已经彻底在影片中立了起来。 “……京城那么多达官贵人都有龙阳之好，”罗维饰演的师兄扛着自己的长刀，眼神在靳一川身上打量了一圈，揶揄笑道，“这么好的身板，一百两，很容易！” 靳一川的眼角轻轻跳了一下。 “哈哈哈哈！！” 师兄笑得极其嚣张，优哉游哉地转身便走。 而镜头前，靳一川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低垂着头，缓缓抬起了眼皮，自下而上地看着师兄的背影，目光森冷得刺骨。 第351章 靳一川在影片中的意义 此时，镜头前的许臻正处于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中。 这些天来，他始终无法做到跟靳一川这个角色完全相融，因此，在表演时总感觉有些隔靴搔痒。 经过王锦鹏老师的指点，许臻开始尝试着利用表演技巧来塑造角色。 但奇妙的是，当自己在动作上去模仿一个“贼”的时候，心态竟然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他努力去表演“疑神疑鬼”，心情居然真的也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许臻弓着身子、急促喘息，保持着紧绷的状态，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在夜风吹过的一刹那，他真实地感受到心头一紧，汗毛瞬间便炸了起来。 这一刻，许臻真切地体会到：不仅人的心情能影响行为，行为也有可能会反向影响到心情。 他顿时回忆起了课本中曾经学到过的“形体动作法”，原来，这种自外而内的表演方式是真的有效的！ 文戏拍完后，紧接着还有一场简短的武戏。 师兄的敲诈和言语调戏惹恼了靳一川，他望着师兄的背影，忽然暴起夺刀，斩向了师兄。 然而靳一川的招式虽精妙，奈何气力不济，突袭失败后，很快便落入下风，被师兄打得咳了血。 罗维的武术功底并不好，但这段戏本来要的就是以拙胜巧，因此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还算令人满意。 “咔！” 晚上九点半，导演陆海阳宣布了当天的拍摄结束。 他翻看着刚刚拍摄的这组镜头，越看越是满意，忍不住一叠声地夸赞道：“特别好啊，刚刚这场戏演得特别好！” “重点夸一下一川！” 陆海阳从监视器后面抬起头来，兴奋地道：“一川今天的状态真的是太棒了，请务必要继续保持下去！” “尤其是一些神态、动作上的细节，处理得特别细腻，连咳嗽都咳得特别真实！” 说着，他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道：“一般人表演咳嗽都是用嗓子咳，但一川刚才咳嗽的时候，有种气从肺里被咳出来的感觉，听着特别难受、特别让人心疼。” “我刚才听你咳嗽，简直有种你肺真的有问题的错觉。” 陆海阳笑道：“你是专门练过这个吗，还是你们学校专门会教这个？” 许臻闻言一呆，道：“啊，这个啊，呃……” “咳嗽属于是不规则配音，学校确实有教过，但是不会教到这份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主要是去年的时候演过一个病秧子，所以专门研究过这方面，怎么咳嗽、怎么吐血，怎么头晕，怎么昏迷……” 许臻见周围人都用愕然的目光看着他，越说声音越小，讪讪笑道：“大家以后如果有这方面的表演需要，可以跟我交流，我比较专业。” “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番话，片场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 在回酒店的大巴上，许臻忍不住向一旁的陆海阳问道：“陆导，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要给靳一川加一个肺痨的设定？” “如果只是为了制造困境的话，隐藏过去的身份还不够吗？这对于锦衣卫而言已经是天大的秘密了呀。” “难道只是为了引出医馆的姑娘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海阳眨了眨眼，道：“这个，当然不是，这是一个逻辑上的问题呀。” “你看，师兄丁修一直有一个心结，那就是师父对靳一川更好，教了他杀手锏，但却没教自己。” “为什么呢？因为靳一川的武道天赋更好啊。”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但是他为什么打不过师兄呢？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一力降十会呀。” “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许臻听到这番解释，感觉道理上说得通，于是便释然了，继续闷头准备起了第二天的拍摄任务来。 而一旁的陆海阳瞧见自己成功唬住了许臻，暗暗松了口气。 呵呵…… 为什么要加一个肺痨的设定？ ——因为，靳一川这个角色，在影片中最大的意义其实是让人心疼啊！ 在故事的结尾部分，沈炼拼尽全力摆脱了赵公公的追杀，但赶到医馆后，却发现三弟已经死透了，身体几乎被大雪掩埋。 沈炼跪在雪地里，崩溃大哭，说“二哥错了、二哥真的错了”，这才是全片最大的情感爆点。 但很遗憾，这话陆海阳不能告诉许臻。 因为惨的最高境界是惨而不自知，演员绝对不能故意去卖惨。 靳一川明明是个身患绝症、而又被命运作弄的可怜人，但他却一直在积极向上地努力生活，这种状态才更让人掬一把辛酸泪。 在导演的刻意误导（不是）之下，许臻至今还以为自己演的是一个疯批高手，是影片中的打戏担当。 陆海阳每次看着他跟动作指导林桑两个人在那里一招一式地揣摩刀招，努力让动作看上去更华丽、更完美，都感觉十分心虚。 抱歉了二位…… 看到你们这么努力，我就放心啦！ 近三年内最知名的催泪演员都已经被送到我手里了，我不让观众哭死，对得起谁？ 陆海阳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努力揣摩剧本的许臻，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了窗外。 …… 《绣春刀》的拍摄进度很快，短短半个月过去，就已经顺利拍完了数百个分镜头。 许臻一边继续推敲角色，一边尝试表演技巧，只觉接下来的表演如鱼得水，几乎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2月底，就在他每天窝在影视城里拍戏时，乔枫给他带来了一条可喜的消息：《琅琊榜》制作和审核顺利完成了。 这部在拍摄期间就被炒得沸沸扬扬的电视剧终于正式挂牌出售，经过为期一周的媒体看片会，最终，《琅琊榜》的首轮播放权由京城卫视和番茄卫视联合购得。 成交价为：单集350万元。 这个数值一出，瞬间在业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当年黄志信与许臻争抢剧本时，单集300万的价格众人还记忆犹新。 结果，短短一年过去，这部由许臻主演的《琅琊榜》就卖出了单集350万元天价。 这一巴掌抽的，也不知是抽在了谁的脸上。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艺人，哪家有眼无珠的公司，还是哪个哭晕在厕所的电视台。 第351章 《琅琊榜》的前期宣传 “定档了？3月5号？” 2月中旬，许臻在片场接到了蔡实践打来的电话，有些欣喜地道：“这么快呀，嗯，挺好的！”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电话那头，蔡实践笑道：“没什么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等临开播，会安排一次新闻发布会，到时候我让乔枫跟你联系，你提前安排好你那边的拍摄计划就行。” 两人随口聊了两句，许臻便挂断了电话，又开开心心地投入到了《绣春刀》的拍摄当中。 而电话那头，蔡实践摸着脑袋上刚焗好的头发，忽然感觉自己一夜间年轻了不少，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当制片人的时候。 ——他很紧张。 这部剧不仅是他们这个草台班子拍摄的第一部影视剧，同时也是自家小许领衔主演的第一部上星剧，而且还是他们“琅琊阁”工作室名字的由来。 当初，他们几个把工作室定名为“琅琊阁”，一方面是为了纪念几人为《琅琊榜》一怒出走的热血，另一方面也暗搓搓地怀揣了给《琅琊榜》打免费广告的主意。 事实证明，随着《一吻定情》火爆全网，这个目的确实达到了一些。 但事到如今，电视剧即将上映，倘若播出后的成绩不尽如人意，那他们“琅琊阁”工作室可就要被永永远远地钉在耻辱柱上，成为业内群嘲的对象了。 这些天以来，蔡实践紧张得时而便秘，时而窜稀，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 为了缓解自己神经衰弱的症状，他死命地砸钱宣传，网站、电视台、线下推广…… 各种宣传资源买得一溜八开。 反正他们如今财大气粗了，公司账上也不差这点钱，怎么能让自家工作室的第一部电视剧受委屈呢？ 砸！必须得砸通透了！ 钱花不到位我不安心！ …… 而与此同时，不仅“琅琊阁”工作室在砸钱，其他春季档的电视剧也都在竞争前期的宣传资源。 尤其是像一些主流视频网站的开屏推这种，不仅是牌面的象征，同时也确实会对电视剧的成绩、尤其是首播成绩带来巨大的影响，是许多制作方的重点争抢对象。 2月20号这天，刚过完年，蔡实践就亲自带着团队远赴南方，去企鹅视频总部，协商网络播放权事宜。 然而当天上午，他却在视频网站的办公大楼里遇见了一位意料之外的熟人。 “蔡总？” 一位四十多岁，有些微胖的中年女人见到蔡实践，微微一愣，旋即迅速恢复了镇静的表情，仪态优雅地向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蔡实践看到这个女人，也是有些出乎意料，轻轻颔首，算作回应。 这女人名叫高淑兰，是东岳影视新上任的总经理。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跟高淑兰认识很多年了，素来没什么私怨。 但如今，蔡实践跟东岳背后的资方已经结了死仇，双方这时候碰见，自然没办法有什么友好往来。 片刻后，两人各自在视频网站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会客室。 东岳的总经理高淑兰侧头看着门外，微微皱眉，明白了蔡实践此来的意图。 肯定是为了《琅琊榜》来的。 圈子就这么大，谁家有什么电视剧要开播了，彼此都十分清楚。 尤其是东岳和“琅琊阁”工作室，对彼此更是了如指掌。。 东岳在今年春季档也有一部电视剧要上映，名为《清宫秘史》，投资过亿，播出平台是芒果卫视的黄金档。 高淑兰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企鹅视频谈《清宫秘史》的网络播放和宣传事宜，没想到好巧不巧竟然碰见了蔡实践。 更让她感到郁闷的是，双方在宣传资源这块还撞了车。 “蔡实践竟然想溢价30%买春季档的推广？” 视频网站这边的工作人员是高淑兰的老朋友，她听到对方跟她透露的消息，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有毛病吧？”高淑兰难以置信的小声道，“30%溢价，对他们来说合得上吗？” 工作人员道：“我刚才跟他谈的时候，听他那个意思，他们对这个推广势在必得，溢价再高也愿意出。” “毕竟是第一部上星剧，可能是比较重视吧。” 说着，工作人员劝慰道：“要么你们就别争了。你们这部剧在芒果卫视上独播，本来宣传资源就已经不错了，也不差这一项。” 高淑兰一脸郁闷。 这么高的溢价，她确实是不想要了，但是这个推广是跟演员签在合同里的，必须得拿到啊！ 至于蔡实践那个傻子…… 他最近疯狂买推广的事情高淑兰岂会不知？ 势在必得这种事，别人做不出，他还真的有可能做得出！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高淑兰一咬牙，道：“你去跟你们领导商量说，我愿意接受50%封顶价！” “东岳毕竟跟咱们网站是长期合作关系，总不能封顶价还非要给他们吧？” 工作人员听到她这样说，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连忙跑去找自家领导请示。 经过一番协商，双方当场便签了合同。 为避免夜长梦多，高淑兰立即吩咐公司那边给企鹅视频打了钱，把这件事彻底做实了。 片刻后，一切手续办完。 高淑兰一脸肉疼地走出的会议室，只觉心疼的不行。 都怪蔡实践这个土豹子！ 平白无故多花了50%的冤枉钱，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高淑兰怒气冲冲来到了电梯间，谁料竟然再次碰见了蔡实践。 他这时正举着手机在打电话，表情看上去有些古怪。 “咱不要了吗？” 蔡实践握着听筒，满脸疑惑的道：“这个推广还挺给力的，你记得当年《绝代双骄》上映的时候吧？咱就曾经买过一个，真的好使。” 电话那头，许臻道：“蔡总，虽然推广挺好，但我听说你想溢价50%去买？” “真的没有必要。” “再怎么努力，《琅琊榜》的首播数据也不会太好的。” “一方面是电视台的问题，另一方面是我的问题。” “这个资源留给他们想争第一的人去争吧。咱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呢？” “……”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后，蔡实践成功被许臻说服了，同意不再竞争这个推广，于是便挂断了电话。 一扭头，他见高淑兰正站在不远处，微微一笑，道：“又碰见了啊，高总。” “听说您也是冲着春季档的推广资源来的？” 说着，蔡实践大手一挥，道：“我们退出了，不买了，太贵了。” “高总自便吧，我们小门小户的还是竞争不起。” 高淑兰：“……” 她看了看蔡实践云淡风轻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合同，感觉如同吃屎。 你丫不想买了为啥不早说！！ 老娘合同都已经签完了！钱都打过去了！！ …… 此时，在京城北郊的飞腾影视城。 许臻挂断了和蔡实践的通话，并不知道自己成功的坑了老东家一大笔钱。 蔡时健刚刚热血上头，非要不惜血本买推广，他身边立即有“间谍”偷偷发信息给许臻这个二当家，叫他赶紧劝劝老大。 许臻一听这个消息，哪敢耽搁，立马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成功地遏制住了蔡叔的行为。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这么花！ 推广固然好，但也要考虑性价比的问题啊。 正如他刚才对蔡实践所说，《琅琊榜》的首播成绩肯定不会太好，完全不具备争榜的资格。 自己首次担任上星剧的男主角，尚未得到市场的认可； 而且《琅琊榜》作为一部网络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受众也不会太大。 %就不错了，再多可不敢多说。 不过，首播虽然不会太好，但许臻对这部剧的整体成绩还是有信心的。 无他，故事好，演员好，制作精良，可看性极高。 许臻保守估计，《琅琊榜》的收视成绩起码能拿同时段前三，年度前十。 如果这都达不到，那只能说明同一届的电视剧是神仙打架，观众们有眼福了。 真要如此，许臻作为一个演员，不仅不会觉得挫败，反而会对华语电视剧界感到由衷的高兴。 …… 许臻的心态相当平和，每天专心致志的在《绣春刀》剧组里拍戏，心无旁骛。 但其他人可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态了。 蔡实践不必说，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乔枫更是焦躁的不行，每天只能吃垃圾食品来转移注意力，半个月过去。整个人出现了明显的过劳肥症状。 与此同时，其他利益相关人员也对这部剧的成绩感到压力极大，比方说京城卫视这边。 京城卫视的实力不上不下，在全国21家卫视频道里大概算是中游选手。 他们家黄金档的电视剧一般以正剧为主，收视成绩大概能排到全国七八名这样，极少会出现爆款剧。 这次砸大价钱买下《琅琊榜》的首播权，京城卫视的主编室主任傅国强也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实话实说，以《琅琊榜》的投资规模和演员阵容，不应该给出超过单集300万的价格。 但在媒体看片会上，傅国强是真的深深被震撼到了，特别看好这部剧。 如果说自己的职业生涯只能任性一次，傅国强也愿意把这个机会给《琅琊榜》。 赌一把！ 大不了以后被领导冷眼相对，反正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又不能开除了自己。 3月5号这天，傅国强照常6点钟下班。 单位没有加班文化，他也就没有故意留下来。 晚上7点，回到家，妻子正在厨房里做饭；刚上初中的女儿趴在家里的实木餐桌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玩着手机。 瞧见他回来了，女儿连忙将手机藏在了练习册底下，装作一副认真做题的样子。 傅国强看的有些好笑，也不拆穿，凑上前来，道：“还剩多少作业？七点半之前能写完吗？” 女儿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叫道：“七点半去干嘛？超市？还是公园？” 傅国强摇摇头，指着电视道：“今天京城台新电视剧要上映了，咱全家一起看好不好？” 小姑娘一听这话，顿时又蔫了回去，嘟囔着在作业本上划拉道：“京城台有什么好看的。” “抗战剧还是婆媳剧？” 傅国强神秘地笑了笑，道：“都不是，是古装剧。” “男主角是许真哦。” 小姑娘顿时停了笔。 “是我知道的那个许真吗？？”她愕然抬起头来，两眼亮晶晶的，道，“是传武吗？是直树吗？” 见到傅国强点头，小姑娘立刻埋下头去，双目圆瞪地叫道：“爸你等我一会儿啊，我还有5分钟抵达战场！！” “哈哈哈哈哈……” 夫妻二人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 晚上7:30，付国强一家三口吃过晚饭，准时来到了餐桌旁，打开电视机，调到了京城卫视。 虽说《琅琊榜》是京城、番茄两台联播，但傅国强肯定还是要支持一下自家单位的收视率的。 女儿坐在沙发的正中间，兴奋得脚丫子直晃，期待着许臻的出场。 她不知道《琅琊榜》这部剧讲的是啥，但这并不妨碍她舔屏。 片刻后，片头曲结束，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中的俊男美女。 电视屏幕中的画面看上去十分晦暗，几秒钟后，画面一点点亮起，当小姑娘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不由得一声惊呼。 “啊……” 镜头前是一片惨烈的战场。 狭窄的山谷中，两侧的峭壁犹如刀削斧凿。 不计其数的尸体在谷底堆积如山，大雪皑皑，将这些人的身体大半掩埋，只依旧可以看到雪中肮脏的铠甲、残缺的肢体，以及刺目的血污。 镜头由远景切为近景，贴着谷底的尸体缓缓向前，修罗场般的场景令人触目惊心。 小姑娘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缩到了母亲身后。 “窸窸窣窣……” 就在这时，其中一具“尸体”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撑着身体，艰难地从尸山血海中爬了起来。 “唔……咳咳，咳咳咳……” 死寂的山谷中，喘息、咳嗽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刺耳。 镜头这时候给了个特写，只见，这人的脸上沾满了血污，看不清相貌，但看他清澈的眼睛，感觉这大概是一个很年轻的将士。 “父帅，父帅……” 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口中喃喃地喊着父帅，眼中尽是茫然之色。 转头四顾，眼前的场景让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他努力向前走了两步，又很快倒在了地上，浑身战栗，不知所措。 第353章 麒麟才子 真实而惨烈的战争场景令人触目惊心，小姑娘吓得几乎不敢看电视机屏幕。 但在一旁，她爸爸傅国强却嗑着瓜子、喝着茶水，看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那个印数学练习册当周边的“琅琊阁”工作室。 瞧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几乎拍出了电影的质感，真是太下饭了！ 只见，漫天下雪中，那个年轻的战士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山谷中，疯魔一般地翻动着地上那些袍泽战友们的尸体。 片刻后，他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幸存者，然而就在两人相互扶持着踉跄前行时，谷口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风雪中，两个劫后余生的战士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小殊……” 马蹄声逐渐临近，被救起的那个战士惨然一笑，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年轻人，声音沙哑地道：“记得，要活下去……” 话音未落，这人忽然鼓足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将年轻人推向了旁边的雪坑。 年轻人吃了一惊，重伤的身体站立不稳，一下子便跌进了雪坑中，身体瞬间被皑皑的积雪所淹没。 “唔……”他一声闷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却根本使不上劲。 透过雪坑的缝隙，年轻人清楚地看到，那个刚刚把他推入雪坑的同伴正拼了命地向前跑着。 “哒哒哒、哒哒哒……” 凌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下下几乎将人的心脏踏碎。 就在同伴即将跑出他的视线的一刹那，疾风忽至。 一杆长枪呼啸而来，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猛地将那个同伴的身体整个贯穿。 “噗通……” 同伴无力地扑倒在地，被钉死在了谷底。 雪坑中的年轻人清清楚楚地瞧见了这一切，他瞪大了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十指死死地抠进了地里。 …… 刹那间，屏幕中的镜头忽然切换。 一个瘦削的身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双手撑着卧榻，呼吸急促，羸弱的身体如风中残烛般剧烈地颤抖。 长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面孔，只留下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眼中的神情如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了下来，最终归于了平静。 “呼，呼，呼……” 他艰难地喘息了片刻，扭头望向了窗外： 天光破云，远山如黛，泼墨山水般的景色清冷而静谧，与梦中惨绝人寰的战场截然不同。 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 “哎……” 屏幕外，傅国强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慨然长叹。 ——这个画面质感，绝了！ 惨烈与唯美的瞬间切换，地府与仙境的强烈对比，噩梦与现实的巨大反差…… 简直就是一场视听盛宴。 当初在媒体看片会的时候，傅国强只看了几分钟，就动了想买片的心思，就是因为这个前所未见的绝美开头。 “爸爸，这个人是许真吗？” 在他身边，女儿指着屏幕中瘦削的年轻人问道。 傅国强点点头，道：“是啊。” 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问道：“他为什么做这个噩梦呀？刚刚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傅国强神秘地一笑，道：“慢慢看吧，现在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小姑娘闻言，顿时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嘴来。 …… 此时，屏幕中的故事仍在继续。 许臻饰演的梅长苏只在这时稍稍露了一面，便很快又消失无踪。 画面一转，只见一间书房内，大梁皇子之一的誉王得到属下的紧急奏报：邻国北燕新晋册立了六皇子为太子。 听到这个消息，誉王露出了明显的动容之色。 “燕帝众皇子中，六皇子实力最弱，全无背景，谁料竟是他拿下了东宫之位，简直是匪夷所思……” 誉王向一旁的属下问道：“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属下警惕地环顾四周，低声道：“卑职探得，北燕六皇子帐下有一谋士，相传有神鬼莫测之才。” 誉王连忙问道：“这人是谁，现在身在何处？” 属下正色道：“这人名叫梅长苏，是一位江湖人士。” “传言，‘江左梅郎，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誉王的眼睛微微眯起，道：“看来，本王要亲自到江左去走一遭了。” “……” 紧接着，大梁太子也得到了同样的奏报。 “誉王最近做什么去了？”太子向手下问道。 手下道：“他以赈济水患为由，到江左寻访那位‘麒麟才子’去了。” 听到这话，太子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忍不住冷哼一声，道：“看来，我这位皇弟也想仿效那位北燕的六皇子，入主东宫啊。” “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 太子凛然道：“孤必须比他先一步找到这位‘江左梅郎’！” …… 《琅琊榜》的开篇节奏不像《闯关东》那么快、那么激烈，颇有些娓娓道来的味道。 许臻饰演的梅长苏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正面出场，而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 他以谋士身份，帮助北燕最无根基的六皇子入主东宫，引起了邻国大梁的注意。 誉王亲赴江左，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同时还不忘借了个赈灾的由头来沽名钓誉； 太子则连姿态都欠奉，直接打发了手下去找人，俨然一副倨傲狂妄的嘴脸。 两位夺嫡者迥异的形象跃然于眼前。 而这时候，作为争抢对象的梅长苏在哪里呢？ ——他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来到了大梁的权力中心：金陵。 “骨碌碌…” 金陵城外，一辆并不起眼的青蓬马车夹在川流不息的车马中，摇摇晃晃地朝城门驶来。 这时候镜头拉近，给了马车的侧面一个特写。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掀开了车帘。 帘内，许臻饰演的梅长苏第一次在剧中露出了正脸。 他束着发，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布衣，容颜清减，脸色略显苍白，气度儒雅而从容。 此时此刻，梅长苏坐在马车上，凝然望着眼前巍峨的城墙，久久无言。 他的面容年轻俊秀，但那双眸子却苍凉而深邃，似乎历经了几世的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第354章 开播遇冷？ 许臻饰演的梅长苏刚一亮相，尚未开口，屏幕前的傅国强就忍不住暗自叫了声好。 这份气度，实在是太出色了。 他经常听人说起，优秀的演员会用眼睛说话，如今见到许臻的表演，他顿时感觉此言非虚。 电视剧的一开头，梅长苏从噩梦中惊醒时，他就清晰地用眼神展现了从痛彻心扉、到茫然无措、再到冷静幽深的全过程。 而刚刚在金陵城前，许臻这张极其年轻的面容，又流露出了本该属于长者的苍凉与感怀。 这份层次感，顿时给这个人物平添了三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厚重韵味。 电视剧演到这里，出场人物已经不少了，但傅国强却感觉，刚刚那些人都像是故事里的过客，唯独许臻饰演的梅长苏，一登场，立马就夺走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就叫撑得起戏。 此时的屏幕中，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骑在马上，瞧着梅长苏的神情，问道：“苏兄以前是来过金陵吗？” 梅长苏听到这话，似是从回忆里遁了出来，嘴角挂上了一抹浅笑，道：“十几年前，我曾在金陵城受教于黎崇老先生。自他被贬出京，就再没回来过。” “如今重临帝京，不免感慨物是人非。” 锦衣年轻人瞧见他慨然的神情，道：“抱歉，苏兄，我本来是请你来金陵散心养病的，没想到反惹你神伤。” 梅长苏闻言，缓缓收敛起了眼中的感伤神情，展颜笑道：“景睿言重了。” “多年未来京城，难免有所感慨，神伤却是不至于的。” “走吧，咱们进城。” 镜头转换，二人来到金陵城中，停在了皇城脚下的一座巍峨府邸门前。 “护国柱石……” 梅长苏下了马车，站在府门外，喃喃念着影壁上笔锋峥嵘的四个大字，对一旁的锦衣年轻人道：“不愧是宁国侯府，这几个字，竟然是御笔亲题。” 锦衣年轻人与有荣焉地笑道：“父亲戎马半生，为国征战多年，故而得到陛下这般恩赐。” “是啊……” 梅长苏微微垂下头去，嘴角翘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地道：“谢侯爷的军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屏幕外，傅国强瞧见了这一幕，顿时感觉有些上头。 ——嘶，梅长苏的这个表情，再看多少次都还是觉得耐人寻味！ 谢侯爷的军功，是屠杀了梅岭的将士们得来的。 梅长苏的这句“不是一般人能比”，听上去似乎是夸奖，但实际上却是莫大的讽刺。 作为操刀买下《琅琊榜》首播权的人，这部剧傅国强当然已经看过了，而且还看过不止一遍。 但这不妨碍他继续二刷、三刷。 这部剧的故事错综复杂、登场人物极多，每次看总能有新的发现。 尤其是在已经知道了全部的剧情之后，再回过头去看之前的情节，心情顿时又不一样了。 就比方说现在。 傅国强洋洋得意地看着身边的老婆和孩子，想要跟她们交流一下心情，然而却发现，身边的这娘俩看上去似乎有些兴趣缺缺。 老婆一边看剧，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女儿更过分，有许臻的时候看电视，没许臻的时候玩手机…… “我说你们俩，”傅国强忍不住抱怨道，“能不能认真看剧？” “这段戏很重要！” “宁国侯谢玉登场了，这段要是错过了，后面会看不懂的！” 听到他这样说，老婆极其敷衍地点点头，道：“看着呢，看着呢。” 女儿则有些郁闷地撅起了嘴来，道：“感觉许真的镜头好少啊，不是主角吗？怎么总拍别人？” “哎，演谢玉的这个大叔还挺帅的，这谁？好眼熟啊！” 傅国强：“……” 怎么感觉好像是我在逼你们看一样？ 明明《琅琊榜》这么好看！这么精彩！ …… 而与此同时，天南海北正在观看《琅琊榜》的观众们也和傅家一样，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 很多观众看了大半集后，感觉这个电视剧既平淡无趣，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开头惨烈的战争场景是什么情况？ 许臻饰演的梅长苏为什么在噩梦中惊醒？刚刚的战场上也没有他啊！ 主线是两位皇子夺嫡？而且还是一个杜撰的朝代？神无聊！ 梅长苏进京之后，为什么这么感伤？ 他跟谢玉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语气、神态怪怪的？ 林殊？梅长苏？苏哲？半集就搞出了仨名字来？？ …… 各种各样的疑问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但剧情却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很多人看着看着，就逐渐失去了兴趣。 甚至有很多许臻的粉丝都对这部剧略觉失望： 虽然我家哥哥帅炸了，帅爆了，演技也再次取得了长足进步，而且制作也确实非常精良，但是……剧情有点不给力啊！ 看了这么半天，就看到两个皇子争抢麒麟才子，然后皇上开始筹划着给南境的霓凰郡主招婿，吸引人的点在哪里？ 我想看的是梅长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大梁宫廷二三事！ 而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拨人对这部剧的态度跟其他人截然相反，那就是：《琅琊榜》的书粉。 由于这部电视剧是原著作者参与改编的，因此，剧本对原著的还原度极高。 看到一个个书中的名场面被完美地搬上了荧屏，这些书粉们几乎是全程土拨鼠尖叫。 “啊，这个梅岭惨案！林殊被聂真叔叔推进雪坑！！” 在《琅琊榜》的论坛里，粉丝们的留言一不留神就刷出去了数百条。 “感谢许真的坚持！感谢黄志信的不演之恩！掀开车帘的那一刻惊艳到我了，这就是我心目中完美的梅长苏啊啊啊啊啊啊！” “许真为了这个角色瘦了好多，他站在那儿我都怕他摔了，感动，这是真的演员！” “感谢演员为这个角色的付出，把我的梅宗主演活了！从此许真一生粉！！” “……” 开播第一天，《琅琊榜》只播了前两集，一直演到霓凰郡主比武招亲，各路人马为得到南境兵马的支持，开始蠢蠢欲动。 梅长苏被好友萧景睿拉去了比武的现场，誉王和太子亲自来结交，但他却对双方都没有明确表态。 当天的比武尚未结束，梅长苏就已身体不适为由中途退场了。 结果轿子走到半路，却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孩子正在路边被人拳打脚踢。 前两集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琅琊榜》的书粉们开了天眼，知道后续的剧情，因此感觉这部剧简直精妙到毫颠，无论是演员的表演，还是剧情的推进，都完美至极。 这些人兴致勃勃地四处跟人安利这部剧，骄傲到不行。 然而第二天的早上，《琅琊榜》的收视率数据出炉，却给书粉们结结实实地泼了一盆冷水。 “《琅琊榜》开播遇冷，%，排名同时段第八？” 书粉们看着关于《琅琊榜》的新闻，只觉有些恍惚。 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么精彩的一部剧，居然排名第八？？？ 谁能告诉我前七部剧长啥样？？？ 第355章 这个魔幻的世界 3月5号这天，许臻在片场拍戏一直拍到了晚上10点多，很遗憾没能看到《琅琊榜》的首播。 下戏后，助理周晓曼开车载着许臻回酒店，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刚收到京城卫视那边的通知，前两集的平均收视出来了……” 许臻问道：“多少？%？” 周晓曼侧头瞥了他一眼，一脸郁闷地道：“阿臻你心态可真好！” “嗯，是啊，让你说对了，%，排名同时段第八。” 听到这个数值，许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但很快便又释然了，语气轻松地道：“还行，能接受。” “京城台的基本盘就是七八名左右，这就是正常水平。” 说着，他随口问道：“同时段第一是谁？” 一说起这个，周晓曼顿时更不开心了，嘟囔道：“第一名是芒果卫视的那部《清宫秘史》，%。” “啊，气死我了！这什么烂剧啊，居然有这么多人看！简直没有天理！” 许臻闻言一怔——《清宫秘史》？ 东岳的剧？ 作为前东岳的艺人，他倒是看过这个本子，貌似是前总经理邹庆春买的改编权。 但是一想到《清宫秘史》的故事，许臻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原来是这部剧啊，嗯……” “毕竟是顺治帝和董鄂妃的故事，自带期待感，而且节奏也比较快。” “《琅琊榜》前期拼不过它很正常。” 周晓曼瞧见他居然这么淡定，气鼓鼓地开着车，心下忿忿不平。 《清宫秘史》是四天前开播的，周晓曼为了知己知彼，特意跑去看了前几集，结果被雷了个外酥里嫩： 顺治帝去江南微服私访，探查民情，结果一头就栽进了青楼里，对江南名妓董小宛一见钟情。 然后，经过一番折腾，他强行把这个沦落风尘的汉人女子带回了宫，赐号董鄂妃…… 周晓曼有一肚子的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首先董小宛和董鄂妃并不是一个人这件事就不提了…… 更要命的是，皇帝看上了一个风尘女子，居然还要倒追，居然还跟一个江湖人和一个穷书生争宠，卑微地当起了舔狗。 为搏美人欢心，身为天下之主的顺治帝竟然支走了所有的随从，于雨夜中单枪匹马救下董小宛，一番苦战之下，虽然身受重伤，但却成功甩脱了“江南第一剑客”的追杀…… 感觉这个皇帝猛得一批。 然后，董鄂妃进了宫，画风一转，观众们惊奇地发现：这位美人没那么简单，暗地里竟然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义妹。 前面欲擒故纵地折腾顺治，都是为了从事反清复明的大业…… 周晓曼惊呆了。 ——功夫顺治帝，谍战董鄂妃。 董鄂妃您老人家要是再多活几年，说不定就能碰见青木堂堂主韦爵爷了呢！ 《鹿鼎记》后宫阵容又添一员猛将！ 就这么个狗屎玩意儿，居然排名同时段第一，而《琅琊榜》这种品质剧居然开播遇冷，周晓曼头一次感觉自己闹不懂这个世界了。 身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的视频剪辑达人，她怎么能坐视这种不合理的现象发生呢？ 周晓曼果断捋起袖子剪了一段视频，把《清宫秘史》从头到脚狠狠地吐槽了一个遍，并用小号上传到了“木西木西”视频网站上。 ——嗯，我这个不算黑，我这叫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之后，站在观众的角度有理有据地批判！ …… 与此同时，闹不懂这个世界的还有京城卫视的主编室主任傅国强。 首日收视数据出炉后，他对着手中的表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有想过《琅琊榜》会低开高走，但却没想到竟然会低到这个程度。 %啊…… 勒紧裤腰带买来的大制作剧，首播收视居然连本台的年度平均成绩都没达到？？ 3月6号晨会，台领导明显对这个成绩不乐意了，含沙射影地说了老半天，傅国强郁闷得直挠头。 他自己是真的特别喜欢这部剧，五年之内最爱，没有之一。 但大神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何况自己？ 傅国强看到这个首播数据，也不禁动摇了，不知道接下来的成绩会怎样。 当天晚上，下班之后，他在单位后院里绕了好几圈，又到厕所里连抽了几根烟，这才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一进门，妻子照例在厨房做饭，小女儿趴在沙发上，正在翘着脚玩手机。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已经调到了京城卫视，茶几上摆着瓜子和刚泡好的茶水。 瞧见这副场景，傅国强顿时心头一暖。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妻子听见门响，从厨房走了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傅国强换了鞋，扔下手上的公文包，笑道：“今天有点事加班了。” 他抬头瞥了一眼电视机，道：“今天还看《琅琊榜》？” 妻子解开身上的围裙，笑道：“看看呗，支持一下你的工作。” 说着，一家三口简单吃了点东西，旋即又跟昨天一样坐到了电视机前。 趁着电视剧还没开播，傅国强试探着问道：“你觉得《琅琊榜》好看吗？” 妻子道：“一般吧，演员都挺好的，但是故事有点无聊。” 傅国强忍不住道：“无聊？” 妻子点点头，道：“对啊，演了两集了，连主线是什么都不知道。” “男主角想干嘛？我只看到两个皇子在争抢他，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好像是有什么仇，但是我既不知道他的仇是什么，也不知道仇人是谁，就，挺迷茫的，对后续的剧情没有什么期待感。” 傅国强闻言一愣，想了想，好像前两集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当初自己第一次看《琅琊榜》的时候为什么没觉得无聊呢？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在媒体看片会上，貌似是一口气放了五集…… “开始了开始了！” 这时候，旁边的小女儿忽然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道：“第三集开演了！” 两人正聊着天，新一集的《琅琊榜》已然开始。 第356章 画龙点睛的一笔 晚上7点35分，《琅琊榜》的第三集准时开播。 傅国强一家三口顿时停止了聊天，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妻子扭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傅紧张兮兮的模样，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嗯，毕竟是老公孤注一掷花大价钱买来的电视剧，也不容易，还是好好看看，努力找角度夸一夸吧！ 万一到时候成绩真的不好，就安慰他说，电视剧真的很好看，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世界…… 妻子一脸无奈地看着电视机屏幕，只觉自己像是在哄小孩。 第三集承接昨天的剧情：霓凰郡主比武择婿，梅长苏跟着好友萧景睿进宫来看了半天，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中途退场了。 结果半路上，却看到有个小孩子因冲撞了权贵的车马而被人拳打脚踢。 萧景睿心软，救下了这个名为“庭生”的孩子，并将他接到了宁国侯府来医治。 看到这里，傅国强的妻子忍不住微微皱眉。 线索越来越多了啊…… 从第一集开始到现在，先是两位皇子争相招揽“麒麟才子”梅长苏，紧接着是南境的霓凰郡主比武招亲。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受气兜。 傅国强妻子看着梅长苏温言软语地教这个小孩子念书，明显感觉到，这可能是个重要人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电视剧到底想演什么啊？ “……殿下！殿下请留步，待我去通报侯爷……” “无需通报，我不是来找谢侯爷的！” 就在此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 “吱呀……” 片刻后，一声门响，屋门被人强行从外侧推开。 镜头这时候给了个特写： 只见，来人是个身长玉立的年轻男子，他身着锦衣华服，以金冠束发，眉眼英气逼人，顾盼自豪。 ——正是由宋彧饰演的靖王，萧景琰。 在看到他登场的一刹那，电视机前的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一个血气方刚的英武男儿！ “这人是谁？也是一个皇子吗？”沙发上，妻子小声问道。 傅国强点了点头，眼中难以抑制地露出了兴奋之色。 对，就是这里！ 要开始了！ 《琅琊榜》铺垫了整整两集多，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毫无章法； 然而，就是从靖王登场的这一刻起，整个故事像是杂乱的棋盘上忽然落下了最关键的一颗棋子，瞬间点亮了前面所有的布局！ 妻子追问道：“又一个皇子？三子夺嫡？” 傅国强轻轻摆了摆手，道：“先不说了，继续往下看。” 此时，电视屏幕中，靖王夜闯宁国侯府，想要带走庭生。 就在萧景睿与靖王寒暄之时，在两人身后，梅长苏却笑着冲一旁的庭生摆摆手，道：“庭生，我问你。” “等离开了掖幽庭，你愿意做我的学生，让我教你念书吗？” 这话一出，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正在交谈的靖王和萧景睿同时看向了他。 ——离开掖幽庭？ 开什么玩笑！ 庭生吓了一跳，呆愣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旁的靖王则不禁皱起了眉头，道：“苏先生想必是个心地柔善之人，见不得这孩子受苦。” “但你可知，掖幽庭是关押罪奴的地方，没有圣上的特赦，任何人都休想离开那里。” “我知道，”梅长苏的声音很轻，但他看向庭生的目光里却带着令人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从容，道，“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 庭生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挺起了胸膛，大声叫道：“先生，我愿意！” “好！”梅长苏展颜而笑。 他从案几上拿起一卷书册来，轻轻交到庭生的手上，道：“你把这个拿回去，早晚认真诵读。” “记得，一定要把上面的内容记熟，我要考较你的。” 说着，梅长苏莞尔一笑，温声道：“到时候你若是答不出，可就没法从掖幽庭出来了，知道吗？” 不远处，靖王听到这番话，眼神古怪地看着他，神情十分复杂。 片刻后，梅长苏将萧景睿和庭生都支了出去，只留下了靖王萧景琰一人。 靖王质疑梅长苏救庭生的目的，而梅长苏却不答反问，暗示自己知道庭生的真实身份。 而这对于靖王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把柄。 靖王目光幽冷地看着梅长苏，眼中带着浓浓的忌惮之色，道：“你在刻意搜集这方面的隐秘，作为自己参与夺嫡的筹码？” 梅长苏坦然点了点头，轻笑道：“殿下可以这么理解。” 靖王的眼中顿时泛起了浓浓的憎恶之意，冷漠地道：“那你是打算选太子，还是誉王？” 梅长苏没有急着作答，而是轻轻垂下了眸子，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案几上。 旋即，他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缓慢而郑重地道：“我想选你，靖王殿下。” “……” 屏幕外，傅国强一家三口几乎是同时坐直了身体。 ——故事的主线，终于亮出来了！ 梅长苏选择了自己的主公！ 而随着二人接下来的对话，观众渐渐明白了靖王如今的处境： 常年在外征战，无显贵外戚、无朝中人脉、无圣上宠信，是个彻头彻尾的边缘人物。 这一刻，傅国强的妻子忽然回忆起了《琅琊榜》第一集时交代的内容：“江左梅郎”之所以被奉为麒麟之才，之所以被誉王和太子轮番争抢，就是因为，在北燕，他成功扶植了毫无根基的六皇子入主东宫。 而如今，他来到大梁，是打算再做成一桩这样的奇事吗？ ——这是个在乱世之中纵横捭阖、意欲挂六国帅印的“苏秦”？ 屏幕中，靖王显然也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投奔给惊到了。 梅长苏看着他警惕的神情，没有要求他立即接受自己的投奔，而是许诺，要先将庭生救出来，以表达辅佐靖王的诚意。 听到这番话，傅国强的妻子第一次对这部电视剧产生了兴趣。 庭生是靖王的软肋，梅长苏抓住了这个把柄，却不加以利用，这本身就是诚意； 拿到圣上的特赦、救出庭生，完成这个靖王多少年都未曾做到的事，这是在展现自己的手腕。 ——这个约定，简直太巧妙了。 她想要看这位麒麟才子到底要如何搅弄风云！ 第357章 急转直上 第三集开播15分钟后，傅国强逐渐变得越发紧张了起来。 首日收视率固然重要，但第二天的收视率，才是一部剧品质的真正象征。 因为，在第一天的时候，决定观众选择的往往是这部剧的类型、片名、主演等盘外因素。 比方说有的人喜欢看谍战剧，那么只要是谍战题材，他就会下意识地瞅两眼，不管拍得好还是不好。 而《琅琊榜》…… 可以说是个三不沾题材。 喜欢看古装剧的人，一般要么是看古装言情剧，要么看宫斗剧，要么看武侠剧。 而《琅琊榜》的爱情元素很少，宫斗内容有限，武侠只是个点缀。 至于权谋，一般看权谋剧的观众都更喜欢看以真实历史改编的故事，比方说《三国》，《贞观之治》，《大明王朝》之类，而《琅琊榜》的历史背景是虚构的。 它这个题材，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观众的喜好。 不得不说，也是相当的厉害。 至于演员阵容，由于前一阵子《一吻定情》的火爆全网，许臻现在在网络上已经算是绝对的一线演员了，但电视的受众和网络的受众却并不一致。 傅国强昨天特意去查了，《琅琊榜》上线第一天，网播数据相当好，播放量位列春季档所有电视剧的第三名。 所以，拉胯的就只是电视台这边的收视率而已。 两相对比之下，也充分证明了演员的号召里对于一部电视剧而言的重要意义。 这样想着，傅国强忍不住拿出手机来，偷偷给今晚值班的同事发了条信息，询问《琅琊榜》这会儿的实时收视情况。 已经开始进入主线情节了，应该……能有所起色吧？ “铃铃铃……” 然而，这条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同事反手就把电话给他打了回来。 傅国强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略微一愣，连忙接了起来，问道：“喂，老韩？” “主任，”电话那头，老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叫道，“现在实时数据非常好，一直在涨！” “开播的时候基本跟昨天持平，%；现在16分钟过去，%了！” “这一段是有什么重要情节吗？这个节奏能持续多久？” 听到这话，傅国强“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一直在涨？ 那也就是说，观众流失率大大降低了？ 傅国强握着手机，略显激动地道：“嗯，是的，这段情节很重要。” “你盯着数据啊，如果再有什么重大变动，立即给我发信息！” 简单说了两句话，他便挂断了电话，又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满怀期待地看起了后续的剧情。 嗯，所以说，这段剧情是得到了认可的，其他观众跟自己的感受一样，也觉得《琅琊榜》的主线部分开始变得精彩起来了！ 这届观众的审美没问题！ 至于这种精彩的节奏能持续多久……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整部剧完结？ …… 对于观众而言，《琅琊榜》前两集最大的问题，一是男主角梅长苏的身份不明，二是故事的主线剧情不明。 后一个问题，在靖王登场之后，已经顺利解决了。 而前一个问题，同样在第三集迎来了答案。 送走了靖王和庭生，梅长苏站在廊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了黯然之色。 片刻后，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朝屋中走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回屋中，他就又缓缓停下了脚步。 梅长苏回过头来，看向了屋外的墙角边的一处阴影。 半晌，一个穿着劲装、身材健硕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这人，乃是大梁禁军统领，蒙挚。 “咳咳，咳咳咳……” 梅长苏目光淡然地望着眼前的蒙挚，轻轻咳了两声，莞尔笑道：“堂堂大梁禁军统领，竟然深夜翻墙进入宁国侯府客院。” “这若是让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而蒙挚则站在院中，神色凝重地打量着他，许久无言。 “虽然你在信中说过，因为伤病而容颜大改……” 蒙挚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梅长苏，声音微哑地道：“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面目全非，毫无往日的痕迹。” 梅长苏微微垂下了眸子，浅笑道：“可你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来。” 说着，他转回身去，对蒙挚道：“进来吧，蒙大哥，外面不说话的地方。” …… 两人进入屋内，轻声说起了从前之事。 而梅长苏的真正身份，以及他背负的隐秘，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向观众揭晓： 十年前，他曾是大梁“赤焰军”统领林燮之子，林殊。 然而就在赤焰军与敌国交战之时，却不知因何缘故，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在与敌军惨战后，遭遇己方援军的屠杀。 梅岭一役，赤焰军几乎全军覆没。 梅长苏与蒙毅讲起从前之事，神色看上去似乎闲适而淡然。 然而，当他伸手撩拨着火盆中的热气时，映入他眼中的却不是盆中的火苗，而是十年前燃尽了梅岭的那场大火。 镜头透过他的眼睛，切了短短的几幕回忆：狭窄的山谷中，一群疲惫不堪的将士忽然见到了援军，正满怀期待地迎上，但对方回应他们的却是雨点般的弩箭。 山谷霎时化为人间地狱，在电视剧最最开头出场的那位少年，手持长枪，在山谷中被动应战。 “噗！” 一声闷响，与他背对背应敌的战友被人一刀枭首。 少年浑身一凛，骤然转过身来，双手横握长枪，拼尽全力挡住了砍向自己的尖刀。 然而，在两人以刀枪对峙之时，少年看着这个用利刃对准自己的凶徒，眼中出现了难以置信的错愕神情。 “姨夫……” 他咬牙硬撑，浑身剧烈地颤抖。 随着镜头的转动，下一刻，观众们清晰地见到了这人的正脸：这个持刀砍向少年的凶徒，正是此间雪庐的主人——宁国侯，谢玉。 一刹那，无数观众只觉不寒而栗。 ——此刻的梅长苏，竟然跟从前的仇敌同处一室？！ 好大的胆子！ “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画面这时候由回忆切回了现实，蒙挚急切地低声道：“当年，就是谢玉率军屠杀了赤焰军，万一被他发现了你的身份，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对面的梅长苏便挥手打断道：“我既然敢住在这里，就有信心不被发现。” “蒙大哥，”梅长苏抬起头来，凄然一笑，道，“当年的事，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详谈。” 第358章 抽丝剥茧，水落石出 在梅长苏的身份点明的一刹那，先前散碎的剧情像是满地的零部件忽然咬合成了一台精密的机器，“唰”地一声，闸刀拉下，剧情从此开始进入了高速运转阶段。 噩梦、夺嫡、比武招亲、掖幽庭的罪奴…… 看似不相干的一个个人、一件件事，被清晰地串成了一条线。 此前一直拒绝霓凰郡主邀约的梅长苏，这时候忽然同意了见她。 观众们这时候才知道，霓凰一直想见他，是因为在两年前，梅长苏的江左盟曾襄助南境，击溃了敌国水师，因此霓凰想要当面向他道谢。 而梅长苏则借机向郡主请求，想要担任招亲文试的考官。 霓凰以为他是要借此进入官场，故而欣然同意。 紧接着，原本已被政治手腕安排好的招亲擂台上忽然出现了一匹意料之外的黑马：一位籍籍无名的北燕勇士奇峰突起，杀入了前十。 接下来的文试阶段，主考官梅长苏出了一道策论的题目，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北燕人竟然写出了一篇文从字顺、四平八稳的文章来，令人大跌眼镜。 大梁朝廷自然不愿意郡主与别国结亲。 但规则早已定好，此时又无法昧着良心说人家文不成、武不就，因此骑虎难下。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身为文试考官的梅长苏却忽然开了口。 “百里勇士确实是武艺过人，有万夫莫敌之勇，”文试的大殿内，梅长苏执着北燕百里奇的考卷，嘴角翘起，眼中露出了一抹哂笑，道，“但这策论，呵。” 他甩手将考卷扔到了桌上，嫌恶地道：“满纸迂腐之言，不堪入眼！” 百里奇听到这话，失笑道：“在下这文章写得好与不好，看来是全凭考官一张嘴来定夺了？” 梅长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百里勇士，是否要我指出你这策论‘迂腐’在哪里？” 百里奇冷笑一声道：“先生既然被御赐为考官，想来必是一位大学问家。” “区区在下，可不敢与先生辩驳。” “但大梁为郡主择婿，定下了先武后文的规矩，本以为是公平的，但如今看来，这是擂台上没法动手脚，就打算从文字上卖关子？” 这一番话，说得在座大梁众人面面相觑，十分难堪。 梁帝等人确实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要委婉地将他清除出择婿的行列。 但此时己方的心思被人当众戳穿，面子上又有些挂不住。 然而此时，梅长苏的脸上却没有半分难堪之色。 他神色从容地看向百里奇，笑道：“策论怎样，何须我来与你辩驳。” 说着，他状似无意地扭头看向了殿门外，道：“我方才在殿外遇见了一位洒扫院子的小童，随口跟他聊了两句。” “这小童常日在宫中伺候，听皇子们读书、听朝臣们议论，倒也有几分见识。” “不如让他来评判一下百里勇士的策论如何？” 这话一出，百里奇登时大怒。 而一旁的梁帝也感觉这话太过羞辱，刚想劝慰两句，百里奇却主动叫道：“哪个小童，你叫他进来！” 听到这话，大梁的众人们连忙开口劝慰，叫百里奇稍安勿躁。 然而百里奇却执意要找那个小童当堂对质，没奈何，侍从只好硬着头皮去殿外找到了梅长苏说的那个小童，将他带入了大殿。 片刻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童被领进了殿中。 众人一见他这副瘦骨伶仃、面有菜色的模样，顿时感觉这羞辱的意味更浓了，满座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纷纷面露尴尬之色。 而这时，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靖王萧景琰却不禁微微动容。 他从梅长苏提到“殿外小童”开始，便心有猜测，直到此时，他终于验证了方才的猜想。 ——是庭生！ 梅长苏说的那个听朝臣们议论策论的小童，正是庭生。 靖王怔然望着眼前的场景，满腹疑虑，不知梅长苏到底是何打算。 庭生一个小孩子，真能读得懂百里奇的策论吗？ 他从小在掖幽庭长大，又能有什么见识？ 结果，紧接着，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梅长苏言简意赅地讲了讲百里奇策论中的观点，问庭生以为如何。 庭生明显没有学过如何做文章，在梅长苏的鼓励和启发下，他磕磕绊绊地讲了些自己的想法，说的全都是大白话。 然而，恰恰是这些粗陋的大白话，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百里奇文章中不切实际、异想天开的部分，让人恍然大悟。 梅长苏和庭生你一言、我一语，以闲聊的语气，将百里奇这篇引以为傲的策论从头到脚批了个体无完肤。 百里奇一开始还试图辩驳，但很快，就被庭生听上去天真的言论说得汗流浃背，哑口无言。 而且，庭生的观点虽粗陋，却与梁帝最近正在试图推行的“新政”不谋而合，引得梁帝亲口夸赞。 周围其他人见状，连忙也随声附和。 百里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片刻后，他终于忍无可忍，连礼节都不顾了，直接甩袖离席，羞愤地大踏步离开了大殿。 “哈哈哈……” 梁帝见状，龙颜大悦，忍不住当堂笑出了声。 梅长苏还未说什么，霓凰郡主倒抢先开口为这个孩子要恩赦，梁帝当场便允了。 此时，坐在大殿角落里的靖王看向梅长苏的背影，讶然不已。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竟然真的为庭生要到了恩赦！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 片刻后，镜头一转，文试结束。 靖王寻了个时机，私下找到梅长苏，问他方才之事到底有何蹊跷。 梅长苏神情平静地看向靖王，半晌，道：“这件事说来简单。” 他微微一顿，道：“百里奇的这篇策论，实际上是我给他写的。” 靖王闻言愕然：“你给百里奇写的？你认识百里奇？” 梅长苏神情淡然地道：“当年在北燕的时候，我有幸帮过这位百里勇士一些小忙。” “至于庭生……这文章哪里有漏洞，什么样的观点合梁帝的心意，我早在那天给庭生的书卷里写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当时说，以后会考较他。若是答不出，可就没法从掖幽庭里出来了。”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抬头看向了靖王，微笑道：“殿下可还满意？” 第359章 来自影帝的肯定 傅国强很遗憾没能在家和老婆孩子一起看完第四集。 因为到第三集结束的时候，他的电话就被今晚值班的同事给打爆了：《琅琊榜》的收视数据出现了不正常的飙升。 听着同事向他报告的实时数据，傅国强坐不住了，立马换上衣服回了单位。 不到半小时后，他在后院停好车，一进办公室的门，就见到一大群同事围在监控数据的大屏幕前，脚底如同是生了根。 这些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跃动的数字，紧张得像是一群正在看大盘走势的韭菜。 傅国强见状，连忙也凑了上去，探头一看。 “卧呲……” 这一刻，他只觉浑身汗毛一炸，差点忍不住喷出了脏话来。 ——%！ 《琅琊榜》第四集的实时收视，%！ 明明第三集结束的时候，%，就这，傅国强都感觉已经是绝地反击了。 %左右，%，差不多就能排进本台的年度前三！ 而现在……%？ 那等结束，1%？！ 这个念头一起，傅国强只觉热血上涌，整个人激动得几乎手脚发颤。 我果然没有看错这部剧！没有看错许真！！ 起点低不要紧，咱后劲大！ 本台今年一部破1剧的考核指标就靠你来完成了——《琅琊榜》，给我冲啊！！ …… 而在同一时刻，其他人却看不到《琅琊榜》的实时播放数据，还不知道这部剧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晚上八点半左右，许臻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从心无旁骛的表演状态中退了出来。 他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先跟动作指导林桑确定了一遍明天要拍的打戏，把所有动作都过了一遍，这才走向了休息室。 一想到《琅琊榜》，许臻就感觉十分不安。 从前当配角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是很关心收视成绩。 毕竟，成绩好坏也不是由他来决定的，许臻能做到的就只有演好自己的角色，支撑整部剧的剧情。 然而《琅琊榜》却不同。 从选ip、到筹备拍摄、到遴选演员、到担纲主角…… 这部剧，可以说是他一力促成的。 《琅琊榜》的成绩若是不好，完全就是自己的责任。 这段时间，许臻甚至已经不太想看《琅琊榜》了，怕追剧、看评论会影响到自己的状态，干扰到《绣春刀》的拍摄。 “吱呀……” 他心不在焉地推开休息室的大门，刚想去找隔间换衣服，却见休息室里聚了一屋子的人。 “大哥”王锦鹏、“二哥”吴震，以及罗维等几个演员都在屋里。 这几人一人搬了一个折叠椅，在电视机前坐成一排，正在边卸妆边看电视。 “啊，‘苏先生’来了！” 一见到他进门，王锦鹏立即扭过头来，冲他招招手，笑道：“来呀，卸完妆再走，刚好把这段看完！” 许臻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视机，见屏幕上播放着的刚好是《琅琊榜》。 瞧见电视屏幕里的梅长苏，他只觉既熟悉又陌生，像是见到了前世的自己，不由得有些感慨。 “小许，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锦鹏笑道：“先是《闯关东》，后是《琅琊榜》，你这也太会挑剧了吧？” “我感觉以后有你的电视剧，就是品质的象征啊！” 许臻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大哥觉得《琅琊榜》的品质很好吗？ 他刚想开口向王锦鹏请教，却见旁边，吴震也轻轻点了点头，道：“嗯，确实，《一吻定情》也很好看。” 许臻：“……” 他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锦衣卫大人看《一吻定情》的画面，总感觉画风有些诡异。 王锦鹏问道：“收视情况怎么样？” 许臻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无奈地笑了笑，道：“不太好，%，同时段第八。” “我现在也不清楚观众到底认不认可这部剧。” 王锦鹏听到这个数据，也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他沉吟了半晌，道：“昨天的那两集我看过了，确实有可能稍差一些，因为，一般电视剧上来都是先抛悬念，《琅琊榜》上来先挖了一堆坑。” “但是不要紧，节奏很快就上来了，刚才这段就非常精彩，收视肯定有上涨空间。” 许臻闻言一笑，点头道：“嗯，希望如此吧。” 王锦鹏见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思索了片刻，笑道：“收视我不懂，但是我懂表演。” “小许在这部剧里的表演是真的特别棒。” “很多人第一次演主角的时候都演不好，因为主角和配角不是一个演法。” “但是小许给我一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是你早就已经演惯了主角了，演了很多年主角了，气质拿捏得特别到位。” 许臻一听这话，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问道：“大哥，主角是怎么个演法？” 王锦鹏想了想，措辞道：“主角么，不仅是故事的线索，而且是一部剧整体风貌的集中体现。” 他说着指了指屏幕，道：“你看你演的梅长苏，他有温文儒雅的外表，从容不迫的气质，但实际上背负巨大冤屈，在权力场中如履薄冰。” “梅长苏站在那里，就是《琅琊榜》的化身。” “演员演出了这个气质，这就叫撑起了一部剧，这非常高级。“ 说着，王锦鹏咧嘴一笑，道：“我这两年也当过几个电视节的评委，我们评选‘最佳男主角’的时候，最重要的一条标准，不是这个演员的表演技巧有多精湛，而是他饰演的角色能不能完美体现这部剧的整体价值观。” “从这个角度来说，小许的表演无可挑剔。” “如果这个水准能保持下去，我觉得梅长苏这个角色值得拿一座视帝奖杯。” 许臻听他越说越离谱，顿时不好意思了，连忙告饶道：“大哥，你快别这么说，捧杀我了。” “哈哈哈……” 王锦鹏笑着看向许臻，道：“我主要就是想跟你说，收视率暂时差点不要紧，这是有很多原因的，你的表演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千万不要怀疑自己。” “继续保持，继续按你的节奏好好演戏。” “梅长苏演得很好。” 一旁的吴震也点了点头，道：“江直树演得也不错。” 许臻：“……” 他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表情僵在那里，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候，《琅琊榜》的第四集已经播放结束，听着电视机中响起的片头曲，许臻忽然感觉心下释然。 嗯，这部剧还是应该好好看看。 不要太在意成绩的好坏，无论什么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都是演员要经历的事…… “铃铃铃……” 就在这时，一旁，助理周晓曼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一见号码，连忙叫道：“是京城卫视打来的！” 一听这话，屋中的几人顿时同时扭头望向了她。 “喂？出来了是吗？” “平均多少？” 半晌，周晓曼忽然瞪大了眼睛，讶然抬起了头来。 “破一？” 她怔然看向许臻，大声叫道：“第四集平均收视破1%了！” 第360章 《琅琊榜》该怎么黑？ 破一？ %，今天直接破一？ 许臻迅速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昨天的收视率破一的电视剧一共就只有三部： 《清宫秘史》%，《铁道游击队》%，《莽莽追爱》%…… 好吧，并不是“依稀记得”……咳，如果按照昨天的收视率来计算，那今天，莫非有希望进前三？？ 许臻问道：“第四集单集破一，那两集平均是多少？” 周晓曼道：“%，%！” 说着，她握紧了手机，追问道：“排名现在出来了吗？” 电话那头，京城卫视的工作人员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叫道：“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前五是一定的。” “重点不是这个数值，重点是上升的速度！” “播放第四集的时候，收视率比昨晚同时段翻了一倍都不止，这在我们台黄金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这句话直接喊破了音，明显是刚刚嘶吼过。 这位工作人员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周晓曼没有开免提，屋里的人也基本上都听见了他在说什么。 “嘿！” 王锦鹏拍了一把许臻的肩膀，笑道：“说什么来着？” “你刚才还担心收视率，结果马上就上来了！” 许臻的眼睛明显也亮了起来，方才心中的忐忑和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有上升趋势就好！ 其实第三四集还没进入《琅琊榜》真正精彩的部分，想要演家国天下、兄弟情义，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每一个人物都立住。 靖王才刚刚出场，霓凰郡主还只是个工具人，“赤焰军”的冤屈刚刚浮出水面，静妃、言候、宫羽等等重要配角还都没有出场。 如果这里能上涨，那么后续就还能继续涨！ 这一刻，许臻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期待： 同时段除了芒果台的那部《清宫秘史》，貌似没有什么热度特别高的火剧； 或许，等再过两天……可以竞争一下同时段第二？ 嗯嗯，不着急，《琅琊榜》这部剧足够长，可以跟他们慢慢耗！ 我们还有好多底牌没甩出来呢！ …… 当天晚上10点，各大卫视黄金档的收视成绩出炉，《琅琊榜》%的平均收视位列同时段第四。 数据称不上特别好，但是相对比前一天，收视率的跃升速度却相当惊人。 瞧见这个数据，榛果们只觉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被人搬走，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行，故事开始逐渐上道了，有戏！ 昨晚首播成绩欠佳，《琅琊榜》几乎是引得全网群嘲。 去年，许臻为了这部剧从老东家出走，和原董事长蔡实践另立门户的事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结果，就这？ 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好剧呢，您爷俩可真逗。 《清宫秘史》男主角的粉丝们甚至还大面积地刷屏： 感谢许真为了同时段第八的《琅琊榜》从东岳出走，要不然，说不定《清宫秘史》这部火剧就要由他来主演了！ 一番话气得榛果们几乎集体高血压。 直到3月6号的晚上，《琅琊榜》第三四集播出，收视率呈现出了大幅度的跃升，黑子们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榛果们也挺直了腰杆，开始对《琅琊榜》的品质进行全方位彩虹屁：夸逻辑、夸演技、夸制作…… 舆论的风向终于开始逐渐走向了正轨。 而喜欢许臻的人开心了，有些人却不开心了：比方说接了单还黑《琅琊榜》的水军们。 本来昨天黑收视率黑得好好的，但万没想到，这厮竟然能平底起飞，第二天就直接把收视率翻了一番。 之前写好的底稿全废。 黑子们没办法，为了赚钱，只好换别的思路去黑，结果看来看去，差点没把自己给看成许真的粉丝。 ——苍天啊，这是哪里来的神仙演员！ 原著与视频逐一对比，从外形描述到神态动作几乎神还原。 黑我不知道该怎么黑，夸我能换108种方式来夸！ 他在金陵城门前那个物是人非的感怀眼神，在太皇太后称呼他为“小殊”时一瞬间的错愕与脆弱，以及他对于病态以假乱真的表演…… 即便是用再苛刻的眼光去看，许真对于梅长苏的塑造都是绝对成功的。 成功到，甚至让人想象不出还能有比这更好的表演。 男主角这条路行不通，黑子们只能再去找别的。 然后，《琅琊榜》的制作……这就是个越挖越深的天坑…… 大到取景剪辑，小到妆发道具，简直精良到丧心病狂。 真不知道这个剧组在制作上砸了多少钱！有病吧！！ 一位业内知名黑子不甘心败坏了自己的名声，硬是熬了一宿，用拉片的精神来逐帧细看《琅琊榜》的前四集，看得简直要斗鸡眼了，忽然间，这位黑子眼皮子一跳，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琅琊榜》，很可能大量使用了替身！ 第三集，梅长苏回忆梅岭惨案的时候，有一幕这样的镜头： 林殊双手持枪，勉力拦下了谢玉砍向自己的大刀。 由于这一幕持续的时间很长，因此，这位黑子无意中见到：光亮的刀刃上映照出了一个人脸的倒影。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这人眼眶深邃，脸型瘦削，绝对不是林殊的饰演者沈唐。 瞧见这一点后，这个黑子激动得几乎心跳加速。 这是文替！不是武替！ 因为用枪挡住大刀这个动作很简单，并不涉及武术动作。 剧中演员大量使用文替，这可是“品质剧”的大忌！ 黑子在发现这一点后，立马把剧中涉及到林殊的镜头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然后实锤了。 ——确实是大量使用了替身。 从死人堆里站起来的那个背影，明显比沈唐本人要瘦得多； 在雪坑里看到同伴被一枪钉死时，林殊的手抠进了雪里，那双手的手指骨节分明，细而修长，而沈唐本人曾经因为手指短粗被狠狠嘲笑； 至于武打动作，更不用说了，枪法、步法干脆有力，明显是专业级的武替…… 也就是说，林殊在剧中，除了露脸的镜头以外，其余全部都是替身。 这种拍摄方式，是最最令人不齿的全替法，即便是那些日理万机的顶级流量也很少有人会做到这份上。 就这，还敢号称是“业界标杆”？ 看我不锤死你！ 黑子兴奋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了起来。 第361章 史诗级穿帮镜头 “铃铃铃……” 3月7号的清晨，天还没亮，周晓曼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抓起床头的电话，哀声道：“喂？哪位？”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小姑娘的叫声：“晓曼姐，不好了！有人把《琅琊榜》黑上热搜了！” 一听到这话，周晓曼如同是被电击的咸鱼，“扑棱”一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的脑子渐渐从睡梦中苏醒，听出了这小姑娘是许真全国后援会的副会长高文馨，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他们黑《琅琊榜》什么？” 对面的高文馨道：“说是《琅琊榜》里有演员大量使用替身，还放了个实锤的视频剪辑！” 说话间，她通过聊天软件，将剪辑的链接发送给了周晓曼。 高文馨忧心忡忡地道：“晓曼姐，我刚才把这个视频看了一遍，感觉林殊不露脸的镜头好像真的全都是替身。” “《琅琊榜》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呢？这两年多少演员因为大量用替身被黑出翔来？” “而且，这个替身怎么找的呀，跟沈唐也太不像了吧，反倒更像阿真！” “现在怎么处理啊，是弃车保帅还是找点客观原因……” 周晓曼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刚刚发过来的视频，忍不住叫道：“好家伙！” 高文馨闻言一愣，道：“啊？什么？” 周晓曼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叫了三声“好家伙”。 “这视频做的……费心思了！”半晌，她喃喃道，“这是乔哥雇的人？不应该啊，这种事交给我不就行了，干嘛花这份冤枉钱……” 电话对面的高文馨闻言一愣，问道：“晓曼姐，你说什么呢？” 周晓曼定了定神，道：“啊，没事没事……”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道：“谢谢通知啊，我这就去沟通，看看到底是咋回事，一定尽快解决。” 她想了想，又对高文馨嘱咐道：“你跟后援会里的人说，稍安勿躁，这不是事儿。” “还有，如果有认识沈唐他们家粉丝的，可以先安抚一下，这绝对不是个黑料，让大家千万放心。” “……” 半晌，周晓曼挂断了电话，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事确实有点难办。 本来是打算留着过几天再放的花絮，怎么这么快就被人揪出来了？？ 而且他这个视频剪得比官方的还好，是个人才啊…… 周晓曼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4点50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先拨通了乔枫的电话。 ——别打扰阿臻休息，他还得10分钟后才起床呢！ …… 尽管没有得到周晓曼的通知，但许臻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当天早上7点半，他正在边吃早饭边看新闻，结果却意外地刷到了一个热搜话题：#《琅琊榜》替身#。 许臻不明所以地点了进去，结果发现大家在说林殊…… 许·替身·臻顿时感觉五味杂陈。 他一开始还认为这个热搜话题是自家工作室买的，但转头一看，却发现同时上热搜的还有另一个话题：#柳梦瑶敬业#。 许臻知道柳梦瑶这个人，当红一线女明星，《清宫秘史》中董鄂妃的饰演者。 ——看来不是自己家买的。 所以，《琅琊榜》这是免费蹭了个对家送的热搜？？ 热度这么高的话题要好多钱的……许臻忽然有点不太想去澄清这个事了。 但没办法，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是林殊的饰演者沈唐。 沈唐是许臻在中戏的室友，完全是冲着他的面子才来客串了林殊，哪能让人家平白无故挨这么一顿黑？ 尽管很不舍，但许臻还是毫不犹豫地立即联系了乔枫，让自己这边赶紧发澄清信息。 借着对方送的这股东风，反倒能把热度提前炒起来，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而与此同时，在京城的一间不大的公寓里，一个留着鸡窝头的瘦削年轻人正在打电话。 这人网名“寒鸦”，是一位知名电视剧黑子。 他昨晚熬了一个通宵，终于把《琅琊榜》中林殊涉嫌大面积替身的实锤视频给做了出来，金主爸爸对自己昨晚的成果相当满意。 “哈哈，您这边满意就好……” 寒鸦握着手机，春风得意地道：“您知道的，我在这个圈子里也小有薄名。” “这次您要是满意，以后咱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您看这个尾款……” 电话那头，金主笑道：“放心吧，尾款这就给您打过去，给双倍！” “您这个观察力和做视频的能力都太厉害了，在我们合作过的所有人里，您绝对是最顶级的。” “希望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 挂断了跟金主的通话，寒鸦整个人精神抖擞。 他得意洋洋地欣赏着昨晚的视频，越看越是满意，只觉自己状态极佳，从剪辑、到配音、甚至中间穿插的一些小段子都做得完美无缺，简直就是自己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 “铃铃铃……” 寒鸦正在坐等收钱，忽然间，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金主，连忙接起，问道：“您好？尾款已经打了？” “尾款？呵呵，你还有脸跟我要尾款？！” 电话那头，刚刚还和颜悦色的金主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怒道：“好啊，我头一回知道，干你们这行的也有双面间谍？两面通吃？！” 寒鸦顿时被这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给说懵了，忍不住问道：“什么双面？什么两面吃？您在说什么？” 金主冷笑道：“还跟我装傻是吗？” “你敢说你不是收了‘琅琊阁’工作室那边的钱，过来坑我的？！” “好，寒鸦，你很好！你厉害！” “能干出这种事来，我看看你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嘟嘟嘟……” 寒鸦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申辩，对方就已经迅速挂断了电话。 他举着手机，一脸懵逼。 半晌，寒鸦连忙打开v博，想要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一输入《琅琊榜》几个字，很快就见到了几个刚刚出现的话题：#《琅琊榜》史诗级替身#。 #许真替身# #梅长苏为林殊做替身# #沈唐：摊牌了，我就是个脸替# 寒鸦：？？？ 这是……什么意思？ 林殊的替身……是许真？？！ 第362章 不务正业的男主角 （先更后改，改完删除） 寒鸦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个个刺眼的标题，整个人都是懵的。 沈唐在剧中的替身……是许真？ ——一部剧的男主角，竟然给剧中的一个龙套当替身？！ 他呆呆地点进了《琅琊榜》剧组的官方v博，看到那上面几分钟前刚刚发布的一条动态： “关于《琅琊榜》中‘林殊’一角大量使用替身的质疑，现澄清如下（涉及剧透，慎点）： 演员沈唐在剧中确实只出演了‘林殊’的正面镜头。 因为‘林殊’和‘梅长苏’实为同一人，只不过遭逢大难，面目全非。 剧组经过考虑，决定将‘林殊’正面以外的镜头交由‘梅长苏’的饰演者许真来出演，以便于演员的情绪累积。 特此说明。” 在这段文字的下方，还放了一段3分多钟的花絮视频： 画面中，许臻穿着“赤焰军”的铠甲，手持一杆长枪，在绝壁峡谷中浴血厮杀。 这段视频没做任何后期处理，极其原汁原味，刚看了一宿《琅琊榜》的寒鸦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第三集中间部分，梅长苏那段回忆中的画面。 很快，他最早发现端倪的那幕“穿帮”镜头也出现了：许臻双手持握长枪，挡住了谢玉向他坎来的大刀。 剧组的摄影机就架在许臻的斜后方，镜头刚好对准了大刀的刀刃，正巧能清晰地录制出刀刃上的虚影。 ——是的，没错，这确实是个眼睛深邃、脸型瘦削的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这一刻，寒鸦只觉脑袋瓜子嗡嗡响。 腻玛什么情况？ 许真可是《琅琊榜》的男一号啊！ 他自己不找替身也就罢了，居然还有闲心去给别人当替身？ 吃饱了撑的吗？这业务范围也太广了吧？！ 就在寒鸦怀疑人生的同时，也有无数其他网友点进了这个视频里。 由于内容太过清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各种各样的弹幕就飞一般地刷了起来。 “卧槽活久见系列……男主角兼职武替？这么6的吗？？” “没看过《琅琊榜》，” “其实还算合理啦，人家也说了，两个角色其实是同一个人，而且许真又刚好有武术功底，为了便于积累情绪……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编不下去，许真牛批——（破音）！” “我就知道许真的花絮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前有诸葛亮舌战周瑜，后有‘植树22题’的练习册，现在又给龙套当替身，这幺蛾子搞得，越来越高级了” “本来对《琅琊榜》没兴趣的，现在忽然想去看看这是个什么神仙电视剧” “想看《琅琊榜》+1，既想笑又莫名感动，许真这是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演员的敬业门槛拔高了一大截” “笑死，某人还有脸买敬业的热搜，自己来看看什么叫敬业！” “不说了，这就去看《琅琊榜》，这个剧组也太逗了” “早上刚看见有黑子说《琅琊榜》滥用替身，结果转头就发现替身居然是男主角233” “虽然知道这个黑子肯定是托儿，但这个神反转依旧笑得我满地打滚哈哈哈哈” “……” 屏幕外，寒鸦看着满屏幕飘过去的弹幕，只觉心塞到无法呼吸。 神特么托儿！ 我以我专业黑剧三年多的赫赫功勋作保，老子真的是个职业喷子！职业素养极高！！ 寒鸦整个人像烂泥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委屈得一抽一抽。 怎么办，现在去“琅琊阁”工作室那边投诚还来得及吗？ 看在我这波神助攻的份上……能不能赏碗饭吃？？ …… “哗啦啦！” 与此同时，在东岳影视的总部大楼内，总经理高淑兰一把将手里的文件摔在了地上，气得直打哆嗦。 蔡实践这厮！ 老娘跟他八字不合，一遇见他就得花冤枉钱！！ 买黑子、买热搜的钱白花了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还平白助推了他一波，把《琅琊榜》的场子给炒热了！ 好恨啊！恨得咬牙切齿！！ 高淑兰一边气急败坏地在抽屉里翻降压药，一边瞥着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花絮视频，气得简直抓心挠肝。 同时段播出的电视剧，收视率此消彼长。 《琅琊榜》的关注度提高，直接受损的就是自家公司的《清宫秘史》。 本来这剧的质量就不行，就想借着前期的神展开，把收视率多维持一段时间，这要是《琅琊榜》借着这股风起来了…… “呼……” 高淑兰眉头紧锁，吃了一片降压药，心下惴惴不安。 不知道今天的收视率会怎样…… 千万扛住啊！别这么快就开始拉胯！ …… 3月7号这天，经过一个上午的发酵，“许真为配角当替身”的话题热度越炒越高，连带着《琅琊榜》的热度也被炒了起来。 事实上，真正有追剧习惯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都是听说有什么电视剧特别好看，才去关注一下，所以，很多现象级火剧都是后半程才开始发力的。 很多人抱着好奇的心态，去网络上翻看了《琅琊榜》的前四集，然后发现，这部剧竟然意外地相当不错。 所有演员的演技都在水准以上，尤其是许臻，给了网友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说自从《三国》中的周瑜一角后，许臻已经算是公认的演技派演员了，但你要说他演技有多炸裂，很难讲。 尤其是，《三国》、《闯关东》两个剧组里都是戏骨如云，许臻除了个别镜头超水平发挥，其他时候不被压戏、较好地完成了自己的表演，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然而，这个极限在《琅琊榜》里实现了巨大的突破。 观众们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角色跟他的契合度太高，还是许臻为这个角色付出得太多，四集剧情看下来，他饰演的梅长苏完完全全撑住了整部戏，牢牢地吸引住了观众的目光。 这些网友本来是抱着好奇的念头来看剧的，想用自己的火眼金睛来鉴定一下，能不能看出林殊那些不露脸的镜头都是许臻。 然而，当他们带着“林殊就是梅长苏”这个念头去看剧的时候，却意外地陷了进去，心下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滋味。 说不清是难受，还是感怀。 “看到一部不错的电视剧，许真主演的《琅琊榜》，有点《基督山伯爵》的味道” “安利良心好剧《琅琊榜》，四集看完，感觉有神剧的潜质” 一时间，无数网友自发地充当起了自来水，开始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推荐起了《琅琊榜》来。 在这样的氛围下，第五集开播了。 而属于《琅琊榜》的神话，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第363章 风起时 3月7号的晚上，《琅琊榜》第5集即将开播。 许许多多因“替身事件”而关注了这部剧的网友打开电视，满怀期待地看起了后续的剧情。 事件的热度只是诱因，电视剧的质量才是吸引人的关键。 《琅琊榜》的前四集完整讲完了一段小剧情，故事已经开始渐入佳境。 上一集刚刚讲到，霓凰郡主在宫中被人下了“情丝绕”，意图不轨；梅长苏在千钧一发之际洞悉了这一阴谋，紧急做出多重安排，终于成功救下了郡主。 至此，主角一方的夺嫡小分队初步成型，观众们很期待后续故事会如何发展。 而于此同时，呕心沥血制作了黑料视频、但却被所有人污蔑是“托儿”的寒鸦也重新振作起来，加入到了追剧大军之中。 ——看成败，人生豪迈！ 大不了从头再来！ 你们不都说我是托儿吗？老子干脆就托给你们看！ 换个马甲，狠狠吹一波《琅琊榜》，看看能不能成功打动许真的团队，实现下岗再就业，嗯…… 其实昨天晚上做黑料视频的时候，寒鸦就感觉这部剧太好吹了。 尤其是许真太好吹了。 寒鸦从《三国》时期开始就关注了这个演员，然后发现，许真有一项很邪乎的能力：他总能把看似不那么讨喜的人物演得极具魅力。 周瑜是这样，传武是这样，江直树同样是这样。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的外形有亲和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擅长抓住角色的魅力点，并通过表演来将这些特质放大，以此来打动人心。 比方说周瑜对于江东的披肝沥胆，传武宁死不做亡国奴的倔强等等。 而在《琅琊榜》中，许真是怎么展现出梅长苏的魅力来的，这就是寒鸦这期视频的重点研究对象。 …… 当天晚上7点35分，片头曲结束后，第五集的剧情正式开始。 霓凰郡主遇险事件结束后，靖王特意在一间茶楼中约见了梅长苏。 屏幕前，寒鸦“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飞快地记录着闪过的灵感。 他知道，饰演靖王的这位演员名叫宋彧，是许真的圈内好友。 而两人在剧中的角色也同样是少年时代的挚友，这明显是剧组留着打算刷一波互动的。 只不过，由于梅长苏此时遭逢大难、面目全非，靖王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好友林殊…… 呵呵，“面目全非”…… 寒鸦木然看着眼前这个帅得晃瞎人眼的梅长苏，忍不住想朝屏幕狠狠吐一口口水。 这尼玛叫“面目全非”！我呸！ “琅琊阁”要是有这手艺，还卖什么情报，开整形医院早发大财了！ 此时，屏幕中，许臻饰演的梅长苏坐在矮榻上，神色从容地敛袖烹茶，姿势优雅而闲适。 而在他对面，靖王却不愿就座，只站在一旁，冷声道：“霓凰郡主今日险些受辱，你可知道？” 梅长苏道：“不是已经安然救下了吗？” “是啊，刚好安然救下，”靖王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怒意，道，“我只要再晚到一步，郡主就危险了，苏先生这个示警的时机掌握得可真是恰到好处！” 这话一出，梅长苏目光一凝，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殿下这是何意？”他轻轻放下茶盏，抬头看向了对面的靖王，道，“难道你以为我是故意拖延的？” “难道不是吗？” 靖王踏前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道：“倘若你提醒她防患于未然，就只是个小小的人情，哪有现在这么完美？” “太子和越贵妃犯下大错，被陛下加罪；我拼死相救，郡主对我感激不尽，云南穆府欠了我一个大人情——这难道不是你的目的？” “你是不是觉得一切如你所料，志得意满？” 电视机屏幕前，寒鸦下意识地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 我去……这个叫宋彧的演员，有点厉害啊！ 这段台词和表演的层次与节奏，几乎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绝对是戏骨级的表演！ 并且，由于他这个咄咄逼人的态度拿捏得太到位，导致寒鸦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观众站在上帝视角，知道梅长苏并没有故意拖延时间。 当时的情况是真的千钧一发、万分紧急。 而且，霓凰郡主是梅长苏的未婚妻，他比谁都要关心郡主的安危。 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冤枉要坑害自己的未婚妻……这一刀捅的，寒鸦站在观众视角都觉得火冒三丈。 然而此时，屏幕中的梅长苏却偏偏没有生气。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怔然，旋即又迅速冷了下去。 ——他在隐忍，在试图做出最符合“梅长苏”这个身份的反应来。 片刻后，梅长苏低下头，轻轻拿起了桌上的杯盏，声音清冷地道：“没想到，殿下竟然是这样看待苏某的。” “真是让我深感意外。” 靖王瞧见他这个反应，眼中闪过了一抹冷笑，道：“你否认很好，这说明你起码知道这么做是错的。” “你听着，苏哲，”他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谋士做事没有底线，但我有底线！” “霓凰郡主不是那种沉溺于政治斗争的人，她是十万南境军的将帅，是保境安民的南天柱石！”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拼死厮杀，才让你们这些人有闲暇在金陵城里勾心斗角！” “我不允许你把这样的人当作棋子，随意摆弄，随意牺牲！” 靖王神色凛然地道：“如果你连血战沙场的将士都不懂得尊重，我萧景琰，绝对不会与你为伍！” “哗啦啦——”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雷鸣，狂风吹开了不远处的木窗，将冷风灌进了屋内。 镜头这时候切了一幕远景。 敞开的窗户外，天色晦暗，狂风呼啸，似有大雨将至。 靖王身姿挺拔地昂然而立，犹如一杆标枪；而在他对面，梅长苏靠坐在卧榻上，抬头看向靖王，神色淡漠而冷静。 “原来，殿下今日是来与我立规矩的。” 他的语速不疾不徐，语调平静和缓，与刚刚急切而愤怒的靖王形成了鲜明对比。 梅长苏声音平和地道：“殿下的底线，我绝不会去触碰，但也请殿下能够信任在下。” “你我所图之事，光凭一腔热血是完不成的。” “你有你的底线，我也有我的手段和方法，利用和牺牲在所难免。” 听到他这番话，靖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显的厌恶之色。 半晌，他别过脸去，冷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对于太子和誉王的党羽，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手段。” “但这大梁朝堂之上，依旧有一些纯良之臣，对他们……” “该利用还是要利用，”梅长苏打断道，“但我会尽我所能，不去伤害他们。” 说完这番话，他撑着身体从卧榻上站了起来，背对着窗外凛冽的风雨，淡然道：“金陵城中风云已起，还望殿下早做决断。” 靖王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从容自若的梅长苏，忍不住一声长叹。 半晌，他微微垂下了头，卸去了方才身上的戾气，声音诚恳地道：“多谢你救出庭生。” 梅长苏神色淡然地向他微微颔首。 靖王说完这句话，便快步走下了茶楼。 “咳咳，咳咳，咳咳咳……” 梅长苏待他走远后，才弯下腰，扶着窗棱，轻轻咳了起来。 他的小侍卫飞流见状，连忙拿来一件裘皮斗篷披在他的肩上，轻轻为他捶着背。 “飞流……” 梅长苏站在窗边，道：“你记着，这个人，是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伤害的，明白吗？” 说话间，他看着靖王远去的背影，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再不似方才那般古井无波、智珠在握。 而飞流听到这番话，明显地露出了生气的神情，叫道：“坏人！欺负苏哥哥！” 听到这话，梅长苏“噗嗤”一笑，扭头对飞流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苏哥哥今天很高兴。” 说话间，他站直了身体，看着渐渐远去的靖王，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从前的那个萧景琰。” 镜头随着梅长苏的目光照向了靖王骑马离去的背影。 恍惚间，画面流转，背景由阴暗的街道变作了明媚的草原，而靖王也不再是孤身一人策马远去，而是与另一个少年并辔而行。 此时，屏幕前，寒鸦怔然看着眼前的回忆画面，双手已经彻底离开了键盘。 他知道这两个背影是少年时的萧景琰和林殊。 他也知道，这个策马驰骋的林殊，就是刚刚那个羸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梅长苏。 这一刻，寒鸦只觉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堵得极其难受。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喷子，他当然见过无数电视剧里出现“故人相间不相识”的场面。 但却从来没有哪一部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精准地给自己的心窝子上插这么多把刀子。 寒鸦看着屏幕中梅长苏黯然的眼神，听着电视机中忽然响起的悠扬配乐，心塞得难以言喻。 而与此同时，《琅琊榜》的评论区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几乎被观众给刷爆了。 “卧槽，靖王的这个傲慢与偏见！！听到他对梅长苏的这个质疑，我差点没被气出心脏病来！” “这台词一句句往我心上捅啊！梅宗主还说他很高兴，高兴你妹啊，老子不高兴！！” “啊心疼死我了，这个一语双关各种反讽！靖王居然说，‘如果你连血战沙场的将士都不懂得尊重’，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不得不说，刚刚这一段台词完美地立住了靖王的人设，也让梅宗主的形象一下子从智珠在握的神人变得有血有肉了” “最后对飞流说的那句，这个人，永远都不可以伤害，直接戳到了我的泪点上” “啊……如果有朝一日，靖王知道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回忆起他今天说的话来，会是个什么心情？” “莫名期待起了身份揭穿的那一天” “……” 这段戏，实际上是一段相当精彩的飙演技戏份，当初许臻和宋彧在片场对戏时，曾经赢得了满场的大力称颂。 宋彧的几段情绪爆发，以及许臻对于梅长苏复杂心态几次转变的把握，都演绎得几乎完美无缺。 但这段戏看完，谁也没有关注到这些。 太过自然的演绎完全抹去了演员在这场戏中的痕迹，让他们彻底化身为了剧中的角色。 这场戏的持续时间并不长。 霓凰郡主遇险之事至此结束，梅长苏与靖王之间也初步达成了共识。 故事节奏极快地继续向前推进，梅长苏接下来的谋划也开始一步步浮出水面。 然而经过这场戏之后，观众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琅琊榜》最大的看点，实际上并不在于诡谲的权谋和政治的手腕，而在于情义和情怀。 太子与誉王的党羽利欲熏心、勾心斗角，一桩又一桩骇人听闻的丑闻被一件件挖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正如靖王所说，大梁朝堂之上也有着一些纯良之臣，恪守着最初的赤子之心。 从第五集开始，《琅琊榜》的大幕终于彻底拉开，越来越浓烈的情感如同滚雪球一样一步步向前累积。 前一天“替身”事件带来的热度，以及渐入佳境的剧情走向，导致《琅琊榜》的热度在短时间内迅速攀升，在各大社交平台上，这部剧的实时讨论度一度霸占了电视剧领域的各大话题榜榜首。 当天晚上八点半的时候，第六集才刚刚开始，许臻就接到了电视台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第五集……单集，%？” 许臻拎着两把道具刀站在场边，听着周晓曼的汇报，只觉整个人都是懵的。 昨天第四集单集多少来着……%…… 替身事件的影响力居然有这么大的吗？%还要多？？ 那第六集，是不是可以展望一下单集破二？？ 今天能排道同时段第二名了？ 第364章 来自《杨家将》的梦幻联动 许臻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收视率排名的大幅度提升。 他参演过的电视剧虽然不多，但基本都是同时段的第一、第二，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嗯，感觉还挺刺激的。 许臻莞尔一笑，对于《琅琊榜》得到了观众的支持感到由衷的喜悦，同时也对这部剧后续的成绩充满了期待。 前天第八、昨天第四、今天保守估计应该能追到第二名。 至于自己的竞争对手《清宫秘史》…… 没记错的话，后续的剧情大概是：董鄂妃在“反清复明”的大业与顺治的爱情之间左右为难、反复横跳，期间还发现陈近南跟她不止是兄妹之情，陷入了痛苦的三角恋之中…… “嘶……” 片场中一阵冷风吹过，许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琅琊榜》要是连这样的电视剧都打不过，那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审美有问题了。 …… 3月7号的深夜，当天黄金时段的收视率排行出炉。 《琅琊榜》%的收视率跃居同时段第二名；与此同时，《清宫秘史》的收视率则出现了较大幅度的下滑，%。 同时段收视率的此消彼长，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并且，由于《清宫秘史》是芒果卫视独播，而《琅琊榜》是京城、番茄两台联播，倘若按照联播、独播的换算公式来计算，《清宫秘史》这时候相较于《琅琊榜》，其实已经不具备优势了。 开播三天，从中游水平直接逆袭登顶。 这种程度的低开高走，在近三年内的上星剧中都前所未见。 周晓曼昨天还在苦哈哈地规劝粉丝们理智追剧、不要开撕，今天就农奴翻身把歌唱，看着网上层出不穷的彩虹屁嘿嘿傻笑。 她一边刷评论，一边记录里面有意思的夸奖角度，准备拿来当做视频的素材。 刷着刷着，评论区里的一篇长评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这篇评论评的不是电视剧，而是许臻这个演员。 一个名叫“爱屋及鸦”网友写道：“许真在《琅琊榜》中的表现真的是太让我惊喜了。” “本来看简介，我还感觉梅长苏这个角色的设定很假，但六集剧情看下来，许真的表演却成功抓住了人物的内核，让这个看似悬浮的角色沉到了地上，有了鲜活的血肉。” “尤其是第五集，他跟靖王的那场对手戏，太精彩了。” “看上去是傲骨铮铮的靖王在诘问搬弄权术的梅长苏，但实际上，靖王的想法何尝不是林殊的想法，这其实是林殊之魂对于梅长苏如今所作之事的锥心拷问。” “许真的表演有一个极拧巴、但也是极准确的一点：那就是，他打心眼里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从来没有露出过志得意满的表情来。” “他只是冷静，从容，黯然，自嘲。” “甚至，当靖王冤枉他拿霓凰郡主当棋子的时候，他都没有生气，他只是有些恍惚，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他人眼中居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他最终还是成为了自己曾经最憎恨的模样，他比谁都更讨厌现在的自己，这才是最让人揪心的地方。” “我只是很遗憾剧中林殊的画面有点少，如果能把十年前的这段剧情交待得更多一点，这种情绪可能会更强烈一些。” “……” 这篇评论很长，截了很多图，一幕幕剖析梅长苏的心态与许真的表演，夸得娓娓动人。 周晓曼越看越是惊奇。 作为助理，她当然知道许真写了几十万字的人物小传，一点点推敲梅长苏的心理，努力让表演更细腻、更真实，更能打动观众。 但这些表演跟大哭大笑不同，实在太细微了。 多数观众可能只会觉得人物鲜活，并不会意识到具体鲜活在哪里。 但这个网友却分析得鞭辟入里，令人恍然大悟。 ——是个人才啊！ 野生观众？还是哪个工作室的？ 可以招揽来帮忙打个零工什么的！ 周晓曼定睛看了一下这人的网名：爱屋及鸦。 “咦，鸦……” 她忽然有些疑惑。 话说，今天早上那个做替身视频的人好像叫“寒鸦”……不能是同一个人吧？ 这个念头一起，周晓曼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这连24个小时都没过去，哪有人这么着急就开始打自己的脸。 能把阿臻看得这么细致的，肯定是个萌萌哒的妹子！ …… 《琅琊榜》开播三天，从一开始的开播遇冷逐渐打开了局面，热度持续攀升。 就在蔡实践正犹豫着要不要借着这股东风、再砸一笔钱来炒热度的时候，环球娱乐这边却忽然送了他们一波梦幻联动： 大型古装战争电影《杨家将》即将于3月中旬正式上映。 这个时间点卡得非常好，《琅琊榜》刚刚开播，《杨家将》在这时候上映，无疑会在短时间内大大提升许臻的热度，这对于双方的宣传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而许臻本人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感觉有些兴奋。 ——《杨家将》不仅在演员阵容上和《琅琊榜》有重叠，在剧情上也有联动。 当初他之所以愿意接拍《杨家将》，就是因为杨七郎的设定和林殊高度相似： 将门虎子，年少轻狂，在家人的疼爱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但最终却在战场上死于友军之手。 许臻当初完全就是抱着为《琅琊榜》积累感情的想法拍的《杨家将》，所以，他基本上是参照林殊的人物形象来塑造的杨七郎这个角色。 如果有人先看了《杨家将》，再去看《琅琊榜》，这对于情绪的渲染绝对有着莫大的好处。 当天晚上，环娱的老总徐瀚亲自给许臻打了电话，邀请他在3月12号这天去参加电影的首场点映式，许臻自然是欣然同意。 ——嗯，《杨家将》，自己是有票房分成的。 虽然比例很低，但如果这部电影的票房成绩好，也是会是一笔还算可观的收入。 希望《杨家将》的成绩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第365章 杨七郎在电影中的地位 当天晚上，许臻的官方认证账号转发了《杨家将》的定档海报，宣布这部电影即将于3月12号正式登陆各大院线，敬请期待。 其实《杨家将》的前期宣传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那时候片方只公布了这部电影将于3月份上映，没有公布具体的日期。 榛果们得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喜大普奔，对于《杨家将》这部电影抱有了极高的热情。 “今年的3月份到底是什么日子？又有《琅琊榜》又有《杨家将》，阿真这算不算是霸屏了？” “哈哈哈霸屏这个扯淡了，电影和电视剧又不在一个‘屏’上（狗头），但是可以试试霸网” “恭喜我真向着大银幕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哪位亲把电影票的预售链接发一下，果断支持！” “从《杨家将》的宣传片放出来就开始期待这部电影了，造型我就不夸了，主要是性格看上去特别少年，最近看《琅琊榜》看得太心疼了，还是看看我真无忧无虑的样子吧！” “话说3月12号这个日子很不错啊，春暖花开，而且还是植树节，刚好跟男朋友出游踏青，玩儿累了回来看个电影，美滋滋” “首先，你得有个男朋友” “直树节？居然还有‘直树节’这种节日？直树这天生日吗？”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直树节’这位老铁你是想笑死我吗？看我打字，植、树、节！就是你小时候跟着学校一起去种树的那个节日，不是江直树的节！” “……” 很快，在环球娱乐的助推之下，“《杨家将》定档植树节”的话题就被炒了起来。 3月10号的上午，点映式当天，《杨家将》剧组的众人索性真的到京城附近的种植基地去进行了植树活动，发布到了网上，并义正辞严地倡导环保、倡导爱护树木，引发了网友们的花式爆笑。 点映式在环娱旗下的一家小型剧场举行，受邀来观影的除了剧组人员，全都是一些影评人、相关从业人员等等，基本没有普通观众。 许臻已有许久没见到徐浩宇、谢彦君等人，此时在点映式现场遇见他们，感觉十分亲切。 众人进场后，环娱的少东家徐浩宇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许臻身边的座位上，笑道：“《琅琊榜》这两天的成绩越来越好了啊！” “我这两天在别的剧组里，总能听到有人在讨论这部剧，果然不愧是我老师！” “哎，话说我哪天出场？到时候我发动态去支持一下啊！” 许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早呢，得到最后几集才有你。” “到时候我提前跟你说。” 徐浩宇作为环娱的少东家，被他爹临时拉来在《杨家将》中出演六郎杨延昭。 当时许臻曾经在演技方面给予了他一些指导，徐浩宇感激至今，还特意去《琅琊榜》中友情客串了皇长子祁王殿下。 对此，许臻当然是很感激的。 但由于《琅琊榜》剧组里高手如云，而徐浩宇的演技又实在是捉襟见肘，导致在后期剪辑的时候，他的正面镜头被一剪再剪、剪而又剪，最后就只剩下了在狱中穿囚衣服毒自尽的那一幕…… 许臻在看到最后成片的时候，无语凝噎。 他觉得，后期导演对于徐浩宇这位当红一线演员缺乏足够的尊重，为此很是有些过意不去。 只不过，许臻不知道的是：类似这样的情形也出现在了《杨家将》剧组当中…… 片刻后，电影开播，许臻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实话实说，他对于《杨家将》成片的质量，其实是稍微有些忐忑的。 国内的很多影视公司都有自己的坊间段子，比方说当年东岳的段子就是“东岳出品、必属精品”，而环娱的段子则是： “群星璀璨、剧情稀烂”。 环娱的老总徐瀚，江湖人称娱乐圈“孟尝君”，人缘奇好，跟极多的圈内人士都有不俗的交情。 所以当他想拍影视剧的时候，从来都不缺演员，大手一挥，轻轻松松就能给你凑出一套全明星阵容来。 然而环娱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太好的发展，就是因为他们仅仅重视演员阵容，而对故事的把控稍显欠缺，时不时就会拍出大制作的烂片来，颇为受人诟病。 不过，当初许臻拿到的是杨七郎的分剧本，这个角色的故事倒还算不错，人设、剧情都十分完整。 考虑到环娱对“琅琊阁”工作室的帮助，以及《琅琊榜》积累情绪的需要，他姑且接下了这部戏。 放映厅内，许臻专注地看着《杨家将》最终剪好的成片，想要粗略判断一下这部电影的可看性如何。 然而看着看着，许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饰演的杨七郎在片中的镜头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刚刚登场时，在天波府上房揭瓦、穷作穷害的片段被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 杨七郎冲动跃上擂台，教训潘豹的片段几乎一刀未剪，十八拳打死潘豹的片段更是留了一段长镜头； 至于两兄弟天波府受训、杨令公绑子面圣等片段，镜头的焦点也经常集中在杨七郎的身上。 ——这种程度，几乎可以称作是影片前期的主角了。 而与之相对的，六郎却几乎成了“隐身娃”。 明明是兄弟二人一起去擂台下观战，但许臻只能听到六郎的声音、看到全景里有他，面部特写一幕也没有，看上去颇为诡异。 随着故事的发展，画面视角从天波府来到了战场上。 杨七郎的出场开始变得不那么频繁，但后半段，杨七郎骑马持枪、突出重围的这场戏又当被作为了重点，制作得浓墨重彩，剪辑、调色等等都展现出了大师级的水准。 而到了最后，杨七郎拼死冲杀到了城门前，向潘仁美跪求救兵的那一幕，更是足足留了七八分钟的戏份，甚至还单独制作了煽情的音乐来为这个角色送行。 许臻不禁看得有些发蒙。 我在电影中演的居然是这么重要的角色吗？ 贯穿全片的线索，以及全剧最高潮的泪点？ 这……徐总对我也太宽厚了吧？？ 第366章 《杨家将》上映 《杨家将》全片总共121分钟。 但由于故事的节奏较快、剧情衔接紧凑，导致影片即将结束的时候，许臻居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他怔然望着眼前惨死在城门前的杨七郎，心下十分诧异。 ——这部电影，貌似挺好看的样子！ 虽然称不上是什么让人拍案叫绝的经典，但故事节奏中上，制作水准一流，煽情煽得也很清新、不刻意，具有较强的可看性。 与很多历史、演义题材的电影一样，《杨家将》的故事其实讲不出什么花来。 说白了，无非就是杨七郎失手打死了当朝太师潘仁美的儿子潘豹，导致潘仁美在战场上公报私仇，害得杨家父子惨死的故事。 然而，一部电影好不好看，拼的往往不是故事本身，而是导演讲故事的水平。 许臻拍着良心说，真的不是因为制片方给自己加戏了，他才觉得制片方好，而是，这个故事确实是适合以杨七郎当做线索人物来展开。 这种与众不同的讲述方式，导致整部电影的主线非常清晰，代入感极强。 “呜呜呜……” 许臻正在为《杨家将》的高质量而诧异，旁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他循声望去，不由得面色一僵。 ——只见，旁边座位上的徐浩宇此时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面巾纸扯了一张又一张，情绪濒临失控。 他见许臻朝自己望了过来，哭得一抽一抽，哽咽道：“师父啊，你演得太好，太好了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死得像你这么惨啊……” 许臻：“……” 听上去好像是在夸我，但我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高兴？ 徐浩宇的粉丝们要是知道，这位高富帅、常年冷着脸的冰山男神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沙雕，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 3月12号的当天，电影《杨家将》在全国部分大中城市率先点映，为电影积累前期的口碑。 许多人怀着对这个故事、或是对电影中部分演员的兴趣走进了影院，想要提前一睹这部电影的风采。 在京城北郊的一家大型购物商场内，两个小姑娘已经买好了电影票，正在一边逛街、一边等待电影的上映，然而就在这时，她们却忽然看到了一个形貌古怪的年轻人。 这人又矮又瘦，其貌不扬，脑袋上顶着一个鸡窝头，身上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和一条运动裤，看上去邋里邋遢。 最奇怪的是，这人似乎很怕人，弯着腰、垂着头，在商场里一直贴着墙根走、眼睛看着墙，不敢跟其他人目光接触。 每当周围有人打量他的时候，这人就把头埋得更低了，如芒在背般飞快逃离现场，仿佛人的目光能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两个逛街的小姑娘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人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到商场里来逛街？ …… 而此时，“形貌古怪”的年轻人只觉有苦说不出，整个人委屈得不行。 这人名叫韩亚鹏，他还有一个颇有名气的网络账号，叫做寒鸦。 前几天，寒鸦为了实现下岗再就业，追着《琅琊榜》连发了好几篇高质量的长评和视频，本想累积一定的名声后再去联系许真的团队，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找上了他。 寒鸦不禁欣喜若狂。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向他约的第一份稿子不是关于《琅琊榜》的，而是：给许真的新电影《杨家将》写好评。 寒鸦一开始还感觉斗志昂扬；但几分钟后，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看电影，是要出门的…… 啊！这是让我死！ 资深社恐患者寒鸦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才终于战胜自己，英勇地踏出了公寓的大门。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买电影票时特意挑了个后排角落的座位，然而等进影院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周围的观众全都是一对一对的…… 寒鸦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鸡窝头。 不过，坐后排倒是有一宗好处，那就是能够清楚地看到整个影院中的情况。 寒鸦大致扫了一眼，这一场的上座率相当不错，看来观众对这部电影的期望值还是可以的。 这跟制作方的前期宣传有着很大的原因。 寒鸦在来之前也大致查了一下，《杨家将》的片花做的相当不错，画质精美，战争场面宏大，演员阵容也沿习了环球娱乐的一贯风格，惹眼的明星相当之多。 光是冲着这个阵容，点映的成绩就不会差。 至于后续的票房怎样，就得看电影的质量如何了，单靠明星是撑不起票房的。 片刻后，放映厅黑了下去，几条广告过后，正片开始播放。 寒鸦顿时集中起了精神，专注地看起了电影来。 开场的画面让他稍稍有些惊艳： 落日余晖之下，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纵马奔驰在莽莽荒漠之上，马蹄飞扬，溅起一路黄沙。 “报——” “雁门关大捷！！” 传令的士兵风尘仆仆地一路赶到帝都，向圣上奏报：杨继业于雁门关大破辽军，威震契丹。 消息传来，朝野沸腾，举国上下无不为之欣喜若狂。 紧接着，杨继业率大军班师回朝，皇帝亲自率朝臣迎接，并大加封赏，杨家一时风头无两。 寒鸦仔细留意着影片中的画面，能清晰地看到朝臣们表面恭维，暗地里的神态却不一而足。 尤其是太师潘仁美，对杨继业明显地笑里藏刀。 寒鸦很想吐槽，历史上的潘美是北宋的开国大将、护国柱石，结果却在民间故事里被黑成这个熊样…… 算了，不重要。 反正杨家将的故事虚构的成分太大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 电影的开头很高级，没有干巴巴地切旁白，而是以故事的形式，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宋辽连年征战、杨家军功卓著、以及文臣武将不合的故事背景。 然后紧接着，画面从朝堂来到天波杨府。 天波门外、金水河畔，一座白墙青瓦的大宅占地极广，俯拍镜头之下，错落有致的屋顶看上去素雅而庄严，颇具东方神韵。 镜头这时候从全景切为了近景。 屋顶上，坐着一个身穿暗红色劲装的瘦削身影。 寒鸦的眉头忽然一挑。 ——许真饰演的杨七郎出场了！ 这么早？居然是杨家所有的儿子里出场最早的一个？ “喔！！” 这一刻，影院中响起了一阵低呼声。 寒鸦前排的两个小姑娘兴奋地叫出了声，叽叽咕咕地道：“哇，许真！” “许真出场了，这个扮相可以啊！” “我之前查过，《杨家将》好像跟《琅琊榜》是同一时期拍摄的，感觉看着形象上也非常接近！” “……” 寒鸦有些鄙夷地挖了挖耳朵，撇着嘴继续往下看。 不愧是点映首日，追星族还真是不少…… 不过有一说一，许真在电影中的扮相确实是令人眼前一亮，他坐在屋脊上，姿势潇洒，笑容轻松，衬着背后湛蓝如洗的晴空，一股浓浓的少年感几乎是铺面而来。 “杨延嗣！！” 然而紧接着，就听一声怒吼传来，一个狼狈的身影大步流星地从屋里跑出，转身看向屋顶，指着许臻饰演的杨七郎叫道：“你给我下来！” 镜头这时候切了一幕特写：只见，刚跑出来的这人脸上被人用墨水涂成了一字眉、络腮胡、满脸大麻子，正是徐浩宇饰演的杨六郎。 “哈哈哈哈哈！” 杨七郎瞧见他这副尊荣，在屋顶上跳着脚肆意大笑，末了朝他扮了个鬼脸，极其欠揍地叫道：“有本事你上来啊！” 说罢，他纵身一跃，灵活地从自己所在的屋顶跳到了另一处屋顶上，轻灵如风地在天波府各院的屋顶间上蹿下跳。 紧接着，画面随着杨七郎的视角飞快切换。 他将院中的沙袋换成了面粉，杨五郎扎着马步，一拳下去，面粉扑了他一脸； 四郎身形潇洒地挥刀斩断了一根木桩，正冷酷地翘起了嘴角，结果还没来得及转头，腰带就被老七手疾眼快地抽走了，裤子顿时掉了下来； 三郎正在教自家的几个小娃娃念书，然而一转头，书就被人掉了包，再打开一看，满纸春宫，周围的几个小娃娃顿时好奇地探过了头来…… “老七！你给我站住！！” 天波府中，杨七郎一路调皮捣蛋，惹得四下鸡飞狗跳，暴怒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直到最后，他们的父亲杨继业面圣归来，下马走入中庭，却听“哗啦”一声，当头被一桶漆黑的墨水盖在了脑袋上。 杨继业僵立在当场，气得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 半晌，他张开了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叫道：“杨——延——嗣！！” 紧接着，镜头来到了天波府门前。 院中传来了“啪、啪”的鞭子声和七郎一声声“哎呀哎呀”的惨叫。 “哈哈哈哈哈……” 由于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放映厅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小孩子的哄笑声。 寒鸦这时候倒是没笑得那么夸张，只是会心地翘起了嘴角。 作为一个审片多年的老油条，他的笑点比较高，知道这只是个故意为之的搞笑场面而已。 但真正让他有些惊讶的是，电影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把杨家的七个儿子给介绍了一个遍。 从六郎开始，每个哥哥都被七郎作弄了一下，短短一幕镜头，把人物的形象展现得相当清楚。 寒鸦清楚地体会到了，七郎调皮捣蛋、爱玩爱闹；五郎性格沉稳，非常刻苦；四郎很骄傲，有点小自恋；三郎的书卷气很重，满口之乎者也；二郎是个话痨，嘴皮子贼溜；大郎是个忧心忡忡的中年危机症患者…… 咦，数不太对，好像落了谁？ 算了，不重要…… 十几分钟过去，寒鸦惊讶地发现，《杨家将》的打开方式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很正统的历史演义，整体基调会严肃而沉重。 但事实上，故事节奏很快，气氛轻松愉快。 寒鸦明白，这大概是想要“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在最后杨家将全军覆没的时候让观众更难受。 然而电影和电视剧不同，电视剧很长，观众看完全片，往往会对剧中的人物有感情，因此特别接受不了悲剧结局。 但电影恰恰相反，反倒是悲剧更加有记忆点、能引起观众强烈的共鸣。 而且，“杨家将”的故事观众们耳熟能详，实际上观众早已对最后的结局有了心理预期，并不会觉得无法接受。 大家来电影院，就是来感受这种悲壮情怀的洗礼的。 此时，电影中的故事仍在继续。 皇帝决意征辽，任命当朝太师潘仁美为总帅。 潘仁美装模作样地摆下擂台，招募先锋军统帅，实际上暗地里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潘豹崭露头角。 杨继业千叮咛、万嘱咐，叫自己家的儿子们千万不要去跟潘豹争帅印，但其他人也就罢了，杨七郎这种性子，怎么会听？ 父亲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翻墙跑了出去，要去夺帅印的擂台边凑热闹。 此时，刚刚轻松愉快的背景音乐已经停掉了，但画面的色调依旧相对比较鲜亮。 杨七郎来到擂台下，看着潘豹在台上“大展神威”、三拳两脚解决了若干个杂鱼，气得不行。 “这也就是咱爹不让我上擂台，”他挤在人群中，跳着脚、指着潘豹的鼻子怒道，“看你爷爷我打不死你！” 这时，镜头给到了台上的潘豹，放映厅中顿时又想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哎呦我去，潘豹居然是唐溢演的！导演选角鬼才啊！”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那许臻一会儿岂不是要把唐溢打死了！” “这一对可以可以，不行了，好期待后续有大手子把这段做成剪辑！” 周围人听到这阵议论，不明所以地问道：“唐溢怎么了？他跟许真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倒是没有……”他旁边的同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但是，你没看过《三国》吗？” “这是孙策和周瑜啊！” 第367章 七子去，六子回 寒鸦当然也看过《三国》。 实话实说，许真当年演《三国》的时候演技还不是很成熟，在人物塑造方面略显脸谱化，但这不妨碍他将周瑜这个角色演成了经典。 尤其是其中的几个片段，比方说孙策去世时，那种隐忍的悲痛相当打动人心，让人记忆十分深刻。 然而此时，寒鸦看着眼前银幕上的杨七郎和潘豹，听着周围观众们嘻嘻哈哈的议论，却一丁点儿都没有觉得跳戏。 怎么跳戏？ ——周瑜和杨七郎，差距太大了，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啊！ 周瑜是冷傲的，儒雅的，令人敬畏的； 而杨七郎却是英姿飒爽、桀骜不驯的，眼神中充满了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气风发。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但许真在两部戏里的气质却天差地别。 寒鸦看着《杨家将》中的杨七郎，根本没办法联想起周瑜来。 但与之相对的，唐溢就不一样了。 “潘豹”这个角色毕竟只是个反派龙套，唐溢可能也没怎么花心思去琢磨。 他站在擂台上，勇武有力地干掉了几个对手，得意地挥拳呐喊，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看上去依稀有几分“小霸王”孙策的影子。 甚至还有几分葵花点穴手的影子…… 想到这里，寒鸦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险些笑出了声。 然而就在这时，银幕上却忽生剧变。 一位打擂者明明方才还占据上风，让潘豹挨了不少拳头，但忽然间，情势就急转直下。 这人捂着左肋，像是突发了什么疾病；而潘豹眼中却凶光一闪，趁机照着这人的胸膛一顿猛打，直接将这人打下了擂台。 “啊呀……” 台下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下意识地朝一旁躲闪，这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动弹了。 不远处，正在观战的杨七郎连忙扒开人群，俯下身来，查看这人的情况。 然而伸手一探，气息、脉搏全无，这人竟是当场死了。 “喀啦啦……” 杨七郎垂着头，攥紧了拳头，关节因过分用力而发出了声响。 “潘豹……” 半晌，他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擂台上的潘豹，怒道：“暗箭伤人，竟然还取人性命！” “不要脸！” 说话间，七郎额头上青筋凸起，眼中愤怒得几乎喷火。 擂台之上，潘豹被他瞪得怂了半分，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冷笑道：“什么暗箭伤人？” “擂台之上，生死有命！” “他自己没这个本事，非要上来找死，还能怪得了……” “哒哒！”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杨七郎直接翻身就跃上了擂台，昂然站到了潘豹的对面。 “‘擂台之上，生死有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七郎伸手紧了紧袖口的绑带，脚下不八不丁地绕着他走了两步，语气里带着森然的冷意。 潘豹被他瞧得汗毛一竖，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七郎就脚下发力，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唔！！！” 这一刻，放映厅中忽然响起了一阵低呼声。 近身短打！ 而且，是极其生猛的近身短打！ 饰演七郎的许臻明明极瘦，但这一刻，他拳头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却又刚又猛、势大力沉。 七郎身随步动、一步一拳，拳拳到肉，打得潘豹顾此失彼，毫无还手之力。 “砰、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如同是敲在观众的心上，打得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爽！ 这一刻，连寒鸦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故事从潘仁美挂帅开始，就一直在压抑着观众的情绪。 他为了自己的儿子设立这种虚有其表的擂台，杨继业不允许儿子们参战，潘豹暗箭伤人、将挑战者活活打死…… 观众们愤怒的情绪一步步累积，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杨七郎愤而跃上擂台，废话不多说，照着潘豹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猛打。 寒鸦明知道这么做是冲动了，明知道这件事为杨家埋下了祸根，但这一刻，他依旧还是被爽到了。 就像《三国》中南郡一战的那场戏，明知道周瑜带伤出战，导致他最终送命，但看到他在军阵前喊出那句“曹仁，见周郎否”，还是感觉浑身舒爽。 影片这时特意拍了一幕长镜头。 简单粗暴的拍摄完美地还原了擂台上的真实情境，让这份爽感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了观众眼前。 而看到潘豹由于意外的推搡直接死在了擂台上，满场观众只觉大块人心。 甚至有一个老爷子直接喊了一嗓子“好”，惹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看到这里，寒鸦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他本来是为了写影评才来看的这部电影，没想到质量竟然意外地不错。 起码这前20分钟，有笑点有爽点，干脆利落不拖沓，演员的表演也基本都在水准以上，没有任何尴尬的地方。 可以说，这是他看过的所有杨家将题材的影视剧里，拍的最好的一个开篇。 故事紧接着向下进行，杨七郎失手打死潘豹，闯下大祸，杨继业要对他家法处置。 杨六郎瞧见弟弟挨打，“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拼命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当他看到父亲的鞭子第二次扬起的时候，六郎瞳孔一缩，扑过去抓住了鞭尾，神情焦急地恳求道：“爹！”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七郎还小，他受不了这个鞭子，要打你就打我吧！” 银幕外，寒鸦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眼前一亮。 六郎这一幕演得还不错！ 这不是徐浩宇吗，他竟然也有演技在线的时候？ 有点意外啊，或许是入行这么多年终于悟了？也或许是这部剧的导演很会导戏？ 寒鸦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后续的剧情吸引了眼球。 杨继业绑了杨延嗣去面圣，幸得“铁鞭王”呼延赞的力保，最终皇帝免其死罪，令其戴罪立功、出战征辽。 由于杨延嗣年龄较小，没有统兵经验，由父亲杨继业代其出任先锋军统帅。 至此，电影终于进入了核心部分：雍熙北伐。 母亲佘赛花听说丈夫和七个儿子都要出征，心神不宁。 她特意到寺庙上香，祈求家人能平安归来。 而庙里的住持在为她解签的时候，却说出了一句令人揪心的话：当知天命难违，七子去六子回。 “这……是什么意思？” 佘赛花忍不住追问道：“七子去、六子回，是有一个儿子会遇到危险吗？哪个儿子？” 然而任凭她如何追问，住持都只是摇头不语，没有再多做解释。 出征当日，天还没亮，佘赛花就披着外衣来到了七郎的卧室里，要给他绑头发。 七郎明显地极不情愿，忍不住嘟囔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了哪有让娘给绑头发的……啊！！” 佘赛花哪容他废话，直接一把薅起他的头发，不由分说地拽到了一旁。 片刻后，佘赛花帮他绑好头发，又从手腕褪下了一个银镯子来，递给七郎，道：“这个你戴着。” 七郎瞧着那个银镯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道：“娘，这是女人才戴的东西！” 佘赛花哪管他乐不乐意，见他不接，直接粗暴地套在了他手上，道：“废什么话，戴着！” 说着说着，她眼中的神情渐渐黯然，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越发温柔，道：“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上了战场，你一定要听你爹和你几个哥哥的话，千万不要任性。” “带着娘的镯子，就当娘保佑你了。” 杨七郎听母亲这样说，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委委屈屈地戴起了镯子。 他明显受不了自家娘亲的这个温柔态度，忍不住嘟囔道：“娘，我是上战场，又不是送死，您别苦着个脸。” 佘赛花听到她这样说，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他向前一推，道：“去吧。” “别让娘担心。” 七郎咧嘴一笑，抱起架上的头盔，脚步轻快地跑下了楼。 佘赛花站在窗边，看着幼子撒欢跑远的背影，嘴角翘起，但眼中却不禁露出了一抹忧色。 半晌，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衣，转身走回了屋内，在一处佛龛前盈盈拜倒。 “望佛祖保佑我夫君和七个儿子能平安归来，”她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神色凝重地道，“我佘赛花，愿折寿二十年。” “……” 到这里为止，杨七郎在影片前期作为线索的任务便告一段落了。 大军出征之后，主要是以杨继业和杨大郎作为视角，谋划如何与辽军作战。 杨继业率领的西路军势如破竹，一路连克多座重镇，金戈铁马、血战沙场的精彩场景令观众们大呼过瘾。 《杨家将》毕竟是一部投资过亿的大制作电影，单论起场面来，确实是比电视剧更真实、更具质感，就连《三国》这种大制作都很难与之媲美。 毕竟，《三国》的1个多亿要拍122集，而《杨家将》中的战争场面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多小时。 看到这里，放映厅中已然不复方才那般欢笑不断，但由于紧凑的故事节奏、快速切换的战争场景，可看性依旧在水准以上。 寒鸦本人是个战争迷，这部电影即便是他不接单，大概率也会在网络版上线之后看上一看，分左右的好评。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出钱让自己黑这部电影，也不是不能黑…… 不过这次的“金主”许臻是真的没法黑，杨七郎的戏份本来就不多，从头到尾他都拍得相当完美。 从最初在房顶上潇洒恣肆地奔跑，到十八拳打死潘豹那段爽翻全场的打戏，以及杨七郎冲动易怒、不服管教的熊孩子人设，都演得极其到位。 再怎么挑刺，也只能说：杨七郎这个人物本身没什么深度。 即便是换个影帝来演，也没办法比许臻演得更好。 单就“杨延嗣”这个角色而言，他已经演到了满分。 寒鸦看看时间：离结束还有半小时。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大银幕，心下毫无波澜。 ——哦豁，终于到了最后死人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很快，阵前就传来消息：尽管杨继业他们率领的西路军势如破竹，连战连捷，但另一边的东路军却很快被辽军击溃。 原本与东路军交战的辽军迅速赶来支援西路战场，杨继业腹背受敌，情况十分危急。 中军帐中，杨继业提出掩护百姓撤退，却被监军王侁和主帅潘仁美嗤笑否定。 无奈之下，杨继业只好定出作战计划，要大军在陈家谷口处设伏，自己则率少量人马佯攻，假装溃败，将辽军引入埋伏圈中，众人同意。 当天，六郎、七郎跟着父亲一路冲杀，历经艰险，成功将辽军引入了陈家谷口。 然而进谷之后，父子三人才发现：此时的陈家谷中死寂如坟场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幽深的山谷中，就只有尾随他们追来的近万辽兵，以及几百个拼死搏杀、已然精疲力竭的战士。 “爹……” 杨七郎在敌阵中一阵冲杀之后，杵着长枪，仰望着四周的悬崖峭壁，狼狈的面容上满是茫然之色，道：“埋伏呢？” “援兵呢？” 他的嘴唇微微发颤，眼眶泛红地吼道：“为什么没有人？！” 杨继业死死握着手中的长枪，咬着牙，一言不发。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经历过无数次的战争、无数次的艰险，但却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么绝望。 死地…… 他们想让自己死！ 银幕外，观众们的怒火一瞬间便燃了起来，愤怒到想要骂娘。 最恨的不是战死沙场、无力回天，最恨的是来自友军的背叛！ “铛！” 就在这时，刚刚愤怒嘶吼的杨七郎忽然挺直了腰杆，将长枪向地上一顿，叫道：“爹，六哥，你们撑着！”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叫道：“我去求援！” “我就不信，潘仁美真的会见死不救！” 而这时，镜头一转，谷口的辽军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 第368章 他有一个赵云梦 落日余晖之下，黄沙漫天，角声凄怆。 镜头以俯拍的视角，在山谷中飞快掠过。 眼见密密扎扎的辽军将谷口围困得水泄不通，银幕前，寒鸦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体。 他记得，杨七郎在预告片中有一段水准颇高的枪战镜头，之前一直没有看到，想必应该就是这里吧？ “啾——！！” 这个念头刚一起，就听银幕中传来一声马嘶。 慢镜头下，只见，一匹毛色殷红的骏马忽然从半山一跃而出。 杨七郎手握一杆长枪，纵马杀进了敌阵。 “七郎！”杨六郎见状大惊，失声高呼。 而杨七郎却头也不回，策马在辽军中左冲右突，持枪穿刺，行云流水般解决了围向自己的几个辽兵，硬生生向前方杀了出去。 山谷中的辽兵虽多，但主要以步兵为主。 敌人没料到宋军中竟然会有人突然冲阵，一时间乱了阵脚，未能形成有效的围困。 但很快，辽将便反应了过来，立即结起阵法，步兵手执盾牌、骑兵持枪迎上，四面八方的敌人向杨七郎奔涌而来，要将他搅成肉泥！ “唰！” 然而杨七郎却毫无惧色，枪出如龙，在错身的瞬间猛地扎向一名辽军，直接将这人的胸膛扎了个通透； 在抽枪的刹那，他顺势将枪身一荡，猛地将另一人抽下了马背。 “骨碌碌……” 这人堕马后滚出老远，险些被己方的马蹄践踏致死。 此时的七郎，神色冰冷如刀，再不复从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平日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少年上了战场，宛如杀神降世，一人一枪，杀得辽人心惊胆寒！ 几番冲杀之下，辽军中竟无人能直撄其锋，眼睁睁看着他在山谷中硬冲向前。 银幕前，寒鸦双手紧握，激动得心跳加速。 ——对嘛，这才是杨七郎！ 演义中的杨家第一猛将！ 这一段戏，电影没有再像擂台上十八拳打死潘豹那样使用长镜头，而是俯瞰、远景、近景充分切换，多角度展现战场的宏大场面。 势如破竹的冲杀配着苍凉急促的背景音乐，充分调动了观众的情绪。 原本因父子三人被围困而压抑的心情再次得到了释放。 银幕中，一个将帅模样的辽人瞧见杨七郎的勇武，眉头紧锁，接连下令改变阵型，阻挡七郎前进的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还一路向前冲杀的杨七郎却忽然调转马头，径直朝辽将这边冲了过来！ 辽将见状大惊，连忙向后急退，左右扈从立即迎上。 这几人明显比刚才军阵中的那些杂鱼能打得多，但杨七郎这时已然杀红了眼，全然不顾自身的伤害，一路冲到了辽将面前。 眼见寒芒将至，辽将情急之下，一把拽过了一个护卫挡在了自己身前。 “唰”地一声，杨七郎的长枪穿透了这个护卫的咽喉。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阻挡，一左一右两杆长枪已同时朝他的面门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杨七郎加紧马腹、松开马缰，仰身避开了枪尖，同时反手抽出腰间佩刀，将两枪同时拦腰斩断。 “喀啦！” 刺耳的声响传来，下一刻，他重新在马背上坐直了身体，调转马头，飞快逃离。 辽将见他没有恋战，顿时松了口气，冷汗淋漓而下。 “啾——！！” 然而他这一口气还为喘完，又一声马啸传来。 看似要跑的杨七郎竟忽然调转了马头！ 就在骏马回身的一刹那，他腰背一拧，枪尖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凛冽的寒光。 “噗！” 一声闷响，杨七郎反戈一击，猛地将长枪扎进了辽军统帅的胸膛中！ 回马枪！ 惊艳全场的回马枪！ “啊！！！” 七郎暴喝一声，目眦欲裂，使尽浑身力道握紧长枪，直接扎着辽将，用蛮力将其挑下了马背！ “砰！” 辽帅的身体被狠狠摔在地上，激起了浓烈的尘埃。 “艹！” 这一刻，银幕前，寒鸦直接将手中的衬衫外套摔在了地上，浑身汗毛炸起。 爽！ 太特么爽了！ 就冲这段戏，老子这40块的电影票钱没白花！ 长达3分多钟的超高水准打斗，看得人血脉偾张、心潮澎湃！ 万军从中将敌将挑于马下，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吗？！ 眼看着杨七郎手执长枪，纵马绝尘而去，寒鸦兴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敢说，这是自己近三年内看到的最精彩的一段马上攻伐，没有之一！ 这哪里是杨七郎杀出陈家谷啊——这特么简直就是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 是哪个脑残说许真演不了赵云的？ 赶紧站出来，看我不抽他丫的！ ……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伴随着杨七郎的身影一路远去。 在正面镜头中，观众们清晰地见到，七郎周身浴血，盔甲残破不堪，脸上、身上满是血污。 半路上，方才载着他一路冲杀的骏马终于精疲力竭，发出一声哀鸣，在奔跑中前蹄跪倒，再也无力向前。 杨七郎被摔下马背，狼狈地连打了几个滚，头盔“骨碌碌”地滚向了一边。 “唔……咳咳……” 片刻后，他闷哼了一声，勉力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走向了一旁摔倒的坐骑。 马儿此时已不复方才的神骏，而是无力地侧躺在荒野上，马腹随着呼吸而急促起伏。 七郎见状，眼眶一红，俯身抱住了马颈。 “对不起，栗子，对不起……” 七郎伸手抚摸着马鬃，哽咽难言。 而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轻轻抬头蹭了蹭他的脑袋。 “啊……” 这一刻，镜头前，动物忽然流露出的感情令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七郎没有太多时间为自己的爱马神伤，他抓起一旁的长枪，踉跄着站了起来，朝着东北方向拼命跑去。 即便是凭两条腿，他也要跑去求援！ 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还被困在陈家谷，等待着大军的援助！ …… 落日的余晖终于燃尽，少年奔跑的背影也不再如从前那般鲜亮明艳，而是狼狈而晦暗。 “杨家七子……杨延嗣，求见潘元帅！” 寰州城外，杨七郎剧烈地喘息着，声音嘶哑地吼道：“潘元帅！” “我父亲和百余将士被困陈家谷！情况危急！” “请潘元帅派兵救援！！” 这一声嘶吼直接喊破了音。 杨七郎的身体因极度的疲惫而剧烈地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依旧咬着牙，拄着枪，执着地挺着腰杆，仰头望着城门楼。 而这一刻，身处寰州城中的潘仁美听到这声呼救，眼中却露出了无比憎恶的神情。 “潘元帅！我是杨延嗣！！” 杨七郎站在城下，目光说不清是呆滞还是期冀，一遍遍地嘶声叫道：“我父亲和百余将士被困陈家谷，请潘元帅派兵救援！！” “……” 城楼上的宋军将士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直到过了许久，潘仁美才终于姗姗赶来，冷眼看着城下的杨七郎，叫道：“何人在城下喧哗！” “潘元帅！”杨七郎见他终于出现，连忙提枪上前，叫道，“我是杨延嗣！” “我是杨家七子，杨延嗣！” “请潘元帅派兵救……” “这是哪里来的奸细，竟敢冒充杨七郎，乱我军心？”他一句话还尚未说完，潘仁美便打断了他，冷声道，“欺我老眼昏花吗？” 这话一出，城下的杨七郎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我……冒充？！ 他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城墙上的潘仁美，看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恨神情，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凄冷的月色下，方才一直撑着他的那口气如同是一瞬间便随着呼啸的冷风消散了。 杨七郎的一身傲骨像是被人抽去了筋。 “噗通。” 城门外，七郎握着长枪，颓然跪倒在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潘元帅，”他跪在城门前，哑声道，“潘豹是我杀的，我罪该万死！” “我这条烂命你拿去，任凭你处置！我死有余辜！” “求你了，求您看在我爹精忠为国的份儿上……” 说着说着，他已是泪如泉涌，哽咽难以成言。 “当啷……” 杨七郎扔掉了死死握了一路的长枪，俯首叩拜在地，颤声嘶吼道：“潘元帅！求您去救救我爹！” “求求您！！” 潘仁美站在城墙上，死死盯着眼前跪伏余地的杨七郎，眼中的恨意几乎深入骨髓。 “大胆间隙，阵前乱我军心……” 半晌，他咬牙切齿地抬起了手来，叫道：“放箭！” 城门外，杨七郎错愕地抬起了头来，却见，城墙上迎接他的不是援兵，而是一排排拉满的弓弦。 “唰唰唰唰唰！！！” 一阵凄厉的破空声响彻了寂静的寰州城。 杨七郎孤零零地跪倒在城门外，颤抖着撑起了身子。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被雨点般的密集的箭阵直接射穿。 这个在陈家谷口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的英武少年，最终倒在了己方的乱箭之下。 …… “呜呜呜……” 半晌，放映厅中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虽然明知道杨家将的最终结局，明知道七郎没能请来救兵，但眼下，观众们真真切切地瞧见了这一幕，依旧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调皮任性的、无忧无虑的七郎，那个勇冠三军、无人能敌的七郎，那个全家人最宠爱、舍不得责罚的七郎…… 他舍弃了自己全部的尊严，却依旧没能为父亲换来生机。 杨家父子，终究还是如人们所知的那样走向了绝路。 大郎、二郎、三郎冒充皇帝，慨然奔赴辽军设下的鸿门宴，最终经过一番苦战，被围困致死； 杨继业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援军，怒触李陵碑而亡； 四郎在乱战中被敌军俘获；五郎看破红尘，孑然一身登上五台山，落发为僧…… 影片从七郎被箭雨射死开始，就被巨大的悲哀所笼罩。 导演没有刻意去煽情，但观众们面对着触目惊心的惨烈场景，依旧感到无比揪心。 而这样的情绪，在战争结束、六郎转头为父亲兄弟们收尸的时候，达到了最高潮。 杨六郎从寰州城的守兵那里得知，七郎的尸体被拔掉箭矢，抛进了城外的滹沱河里。 他跑到河岸边，却见，经过这场惨战，滹沱河已然变成了红色，堆积如山的尸体几乎截断了湍急的流水。 然而六郎却不信邪，他沿着水流一路跑、一路找，发了疯似地一具一具地翻那些腐烂的、看不清样貌的尸体。 就在这时，惨白的日光一晃，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似乎反了一下光。 正跪在河岸边的六郎下意识地直起了身体。 片刻的恍惚后，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尸体跟前。 灰白色的画面中，六郎捧起了那只手。 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银镯子。 ——那枚出征前，佘赛花硬要七郎戴着的银镯子。 “滴答，滴答，滴答……” 河岸边，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浇在六郎的身上，越下越大。 倾盆的暴雨中，六郎跪在河岸边，一把将那具尸体抱进了怀里，死死地抱着，仰头失声痛哭。 …… 银幕外，寒鸦在六郎见到那只镯子的一刹那，泪水不受控制地便流了下来。 他明明知道这部电影的目的就是要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撕得这么彻底。 杨家最小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玩大，六郎在影片中的镜头虽然不多，但他对于幼弟无底线的宠溺却让人记忆深刻。 这是那个他连抽鞭子都觉得心疼、恨不得以身替之的弟弟啊！ 而如今，却遭万箭穿心而死，被抛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这份残酷，比被人千刀万剐还要更加地痛彻心扉。 寒鸦不知道电影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电影院的。 片刻后，灯光亮起，他浑浑噩噩地被人群裹挟着出了放映厅，依稀还能听见周围观众们吸溜鼻涕的声音。 只见，旁边的几个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互相问道：“你们觉得咋样？好看吗？” “嗯，好看是好看，但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美娜问我好不好看，怎么回答？” “那还用问吗？好看啊，巨好看！全程高能，从头到尾爽到爆！” “对对对，真的，爽到爆，年度爽剧啊！” “不能让我一个人哭成傻子……” 第370章 口碑大爆 3月12号的当天，《杨家将》在全国各大城市的第一轮点映结束，数以万记的观众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场电影。 很快，各大社交平台上关于《杨家将》的讨论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迅速掀起了一股热潮。 “本来是冲着帅哥来的，没想到电影本身也很好看，故事的节奏极其流畅，这是我目前看过的关于‘杨家将’的最好影视剧，没有之一，想了解这个演义故事的，来看这部《杨家将》就没错了” “全员演技在线，就连徐浩宇都不辣眼睛，我怀疑是不是我眼睛瞎了” “哈哈哈不是你瞎，徐浩宇真的演得还行，全剧最大的泪点就是他跪在河边那一幕，虽然我不是在哭他” “特意来给杨七郎点一个赞！许真的武戏真的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单枪匹马杀出陈家谷那场戏爽得我脚趾头直打打颤，听到旁边有个小哥忍不住喷脏话了哈哈哈” “五分好评，其中四分给杨家将，一分给栗子，栗子赛高！七郎跟小马马感动到我了” “画面的精致度超乎我的想象，喜欢古代战争场面的观众不要错过，年度最经典战争片” “剧情从头到尾都十分紧凑，镜头刺激、人物鲜活，多个名场面被演绎得震撼人心，恰到好处的配乐为影片增色不少，观众的紧张情绪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 12号这天的晚上，《杨家将》在豆腐网上就累计了数百条评论，分。 尚未看到这部电影的观众们看到这样几乎清一色的吹爆，感觉十分不解。 杨家将……民间传说的版本比较多，具体的故事说不太清，但是总而言之，好像挺惨的吧？ 怎么感觉大家都说这部电影很爽呢？ 拍摄手法的问题？ 更有一些对杨家将缺乏了解的傻白甜网友在下面留言询问： “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呀？我记得小时候好像看过一部电视剧里讲的穆桂英挂帅、大破天门阵之类的，这是前传吗？” 这样萌萌哒的言论一出现，如同是狼群里掉进了一只肥羊，顿时被无数看过电影的观众给盯上了： “对对对，是前传，讲的是杨家满门精忠报国、世代相传的故事！” “杨家几个兄弟之间的情谊非常感人！超治愈！” “亲，满屏的帅哥哦！推荐看一下宣传片，尤其是杨七郎的人物宣传片，许真帅爆了！” “这部电影不只是拍出了战争的残酷，更拍出了华夏民族身上的脊梁，看得人感动不已，眼泪直流” “……” 这天晚上，《杨家将》评论区的工作人员很忙。 平心而论，这部电影是真的拍得很好，故事中上，制作一流，演员演技也全员在线。 除了虐的人心肝脾肺肾疼，基本没什么别的毛病。 很多看过电影的老铁为了忽悠新人上车，心照不宣地夸赞着那些值得夸的地方，选择性地无视了虐的部分。 嗯，电影的虐不能叫虐，那叫艺术！ 偶尔有几个不和谐的分子，也都被评论区的管理员们给辣手摧花地薅走了，世界一片和谐。 新来的网友本来想哭诉一下自己的委屈，一看到这种气氛，顿时会意了，立马摇身一变，也加入到了忽悠新人的大军之中。 ——大家开开心心都上车不好吗？ 电影确实不错，我没骗你！ 甚至还有一位小公司的领导，看完之后，特意用冰袋敷了敷自己哭肿的眼睛，然后组织全体员工去观看《杨家将》，作为团建活动…… 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了。 很多本来犹豫着要不要看《杨家将》的人去刷了刷评论，一看见这么多人吹爆，开开心心地去买了票，顺带还买了一桶爆米花。 结果两小时后，第二批观众哭着出来了，爆米花桶里装满了擤鼻涕的纸巾。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非要去看这种天煞的电影！导演你缺了大德了！” “居然废这么大的心思去拍《杨家将》，可真有你的！有这个闲心，你拍点爽就完事的爆米花大片不好吗？” “把杨延嗣改个名，叫杨yes，杀出一条血路之后直接用飞檐走壁爬上寰州城，把潘大美的脑袋拧下来，放在栗子脚底下跺个稀巴烂，这么演他不香吗？？” “谁让你带脑子去拍这种东西！” “我脑子都要从鼻子里哭出来了！！” 评论区的管理员看到这位观众一手打满分、一手写差评，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忍痛删掉了评论。 不能破坏氛围！ 嗯，《杨家将》不能说虐，应该说是悲壮！ 看完虽然哭了，但是神清气爽，排毒养颜。 我那是感动的泪水！ …… 当天晚上，许臻继续回到了《绣春刀》剧组去拍夜场戏。 拍摄的间隙，他随手翻了翻网友们对于《杨家将》的评论，感觉大出所料。 口碑这么好？ 虽说电影确实拍得不错，但是结局惨成这样，观众们居然都不介意的吗？ 许臻自己看着杨七郎万箭穿心，都感觉挺扎心的。 看来，素质教育确实是提高广大影迷的审美口味…… 他本来还挺担心观众们能不能接受《绣春刀》这个悲剧的结局，看来是没问题。 连《杨家将》都能被吹爆，《绣春刀》这点悲情算什么？ 好歹主角没死不是。 “哈哈哈……” 这时，他忽然听到旁边的周晓曼笑出了声，问道：“晓曼姐，你在笑什么？” 周晓曼指了指手机上的v博界面，笑道：“刚刚看到唐溢发了一条状态！” 许臻凑过去一看，不由哑然。 只见，唐溢转发了一张《杨家将》的海报，帮这部电影做宣传，然后写道：“今天《杨家将》点映，特意去电影院看了一场，感觉还不错。” “但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从潘豹上台开始，周围人就一直在笑。” “等潘豹死的时候，笑声蔓延到了全场——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同样是死，为什么许真死总是这么好哭，我死总是这么好笑？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条状态刚发出去几分钟，下面就累积了数十条评论。 其中一人发了一张孙策脸上长草的截图，写道：“你问大家为什么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周瑜十八拳打死孙策为什么不让我笑？” “我就问一下，《琅琊榜》里的蒙挚将军最后死了没有，我先找好笑点” “正在看《琅琊榜》的我要笑疯了，周瑜好歹还是武将，唐老大演的那个蒙挚将军号称大梁第一高手，结果人家梅长苏分分钟就能把你打到吐血” “……”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观众从电影院里走出来，《杨家将》的热度随之水涨船高。 评论的人越来越多，管理员索性也就不理了。 大家爱说啥说啥，总得让大家中肯评价不是。 几个小时过去，控诉这部电影虐心的观众越来越多，但《杨家将》的评分却基本没怎么下降，分左右。 无他，因为这部电影的质量确实过硬。 尤其是杨七郎单枪匹马杀出陈家谷的那段戏，被无数观影者吹爆，号称是教科书级的马战。 当天晚上，很多看完电影的观众感觉意难平，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想要看一看主演们的其他影视剧来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部分观众看到由许臻主演的电视剧《琅琊榜》正在热播，下意识地便点了进去。 然后…… 这些观众惊呆了。 看这部电视剧的简介：赤焰军少帅林殊在梅岭遭遇友军背叛，七万赤焰军全军覆没；十年后，九死一生的林殊改头换面，回到金陵，誓要为当年的战友们洗雪冤屈…… 咦……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紧接着，这些人点开了电视剧的预告片：林殊的饰演者是许臻，而当年率军屠杀赤焰军的反派，谢玉的饰演者，是，谢彦君？ 这特么不是潘仁美吗？！ ——卧槽了！《杨家将》居然有“后传”！！ 这些刚看完电影的观众们顿时被这波梦幻联动给惊傻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们急不可耐点开了《琅琊榜》，当初首批观众们看得云里雾里的前两集，在他们的眼中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许臻在噩梦中惊醒时的心有余悸、在金陵城门前物是人非的感怀，都直接戳到了人的心窝子上。 他站在宁国侯府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块“护国柱石”的御赐牌匾，说，“谢侯爷的军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个眼神简直传神。 渐入佳境的剧情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很快，这批新来的观众就熬夜看到了第11集，见到许臻饰演的梅长苏坐在火炉边，面带病容、神情委顿。 他忽然伸手去摸炉中的火苗，被烫得皱起了眉头。 梅长苏看着自己的手，凄然笑道：“我这双手，从前也是挽过大弓、降过烈马的。” “可是现在只能在这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了……” 这句话像是一柄尖刀，狠狠扎进了观众们的胸膛。 半天前因电影剧情而受到的伤害，这时候又再次涌上了心头，一些心软的人甚至直接红了眼眶。 这是什么神仙电视剧啊…… 细腻的感情，复杂的情绪，令人动容的情义与坚守，即便是没有看电视剧习惯的人，也能追得津津有味。 无数人下意识地向周围人安利起了这部良心好剧，尤其是《杨家将》的评论区，一时间几乎被《琅琊榜》刷屏。 而与此同时，《琅琊榜》这边的观众看着弹幕上不断飘过的“杨家将观影团到此一游”，也是有些好奇。 据说是《琅琊榜》前传？ 好像口碑很不错的样子？ 这些观众们出于对许臻的支持，呼朋唤伴地走进了电影院，然后接二连三地哭晕在厕所。 杨家将观影团…… 好，很好！ 我记住你们了！ 谁给我发一份报名表来？我也要加入！！ …… 这波声势浩大的影视剧联动顿时在业内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3月12号，《杨家将》点映当天，以1100万的票房收入排在当日票房总榜的第四名。 ——要知道，这只是部分城市的点映，而不是公映。 等到全国公映的时候，成绩比这个再翻一番轻轻松松。 环娱老总徐瀚看着刚刚收到的票房成绩，心情十分愉快。 本以为临阵大批更换演员，这部电影已经凉凉了，没想到竟然因祸得福！ 跟《琅琊榜》互蹭热度、皆大欢喜不说，还给自家傻儿子徐浩宇猛刷了一波路人好感。 啧啧，这个六郎演的确实是不错，值得花些推广去砸一砸！ 最近公司有没有什么好的电影？把许臻忽悠过来，继续带带自家儿子啊…… “铃铃铃……” 徐瀚正这样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浩子”，笑着接起了电话，道：“喂，浩宇啊，什么事儿？” “爹，我撞车了……” 徐瀚一听这话，“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人没事吧？” 电话那头，徐浩宇哭丧着脸道：“人没事，但是车撞得特别惨，后屁股整个怼进去了，修都不好修了。” 徐瀚听他说人没事，松了口气，大手一挥，道：“小事，人没事就行。” “修得好就修，修不好拉倒，”徐瀚语气轻松地道，“你车早该换了，爹给你买更好的！” 徐浩宇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道：“爹，我开的是你那辆布加迪……” “哐当！！！” 环球娱乐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了一声转椅倒地的巨响。 门外的工作人员好奇地瞥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却听一声怒吼忽然从办公室里传来：“逆子！！” “败家玩意儿！！” “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门外的工作人员：“……” 哦，原来是父子间的日常交流啊。 听这个声音，中气这么足，董事长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这种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就不需要我们管了。 第370章 电影界新秀 《杨家将》点映期间，随着口碑的大爆，以及《琅琊榜》热播带来的影响，导致这部电影的上座率水涨船高。 几天下来，尚未全国公映，《杨家将》的票房就累积突破了5000万大关，比很多扑街电影的总票房都要高了。 虽说受分账模式的影响，电影票房至少要达到投资额的三倍，资方才能收回成本，但徐瀚对此很有信心。 3个亿么，轻轻松松！ 按照目前这个趋势，《杨家将》收回成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看能实现多少盈利了。 如果不是徐浩宇那个蠢物把我心爱的布加迪给撞了…… 啊！这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三月份啊！ 徐瀚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 而与此同时，有很多电影界人士都留意到了这部于三月份横空出世的电影。 《杨家将》能取得这样的开局，说实话，非常令人惊讶。 古装电影、尤其是古装战争题材的电影，一向是扑街的重灾区。 成本高，受众窄，代入感差，故事老套，近几年几乎是拍一部扑一部。 而《杨家将》又相传曾经遭遇临阵换角，主要演员的番位一变再变，几乎是集齐了扑街电影的一切特征。 结果它偏偏就是没扑。 很多业内人士怀着好奇的心情去看了这部电影，看着看着，众人若有所思。 导演水平高当然是一方面，制作精良是另一方面，再有就是…… 饰演杨七郎的许真，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圈内没有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最早只是个被徐瀚临时抓来的龙套，连开机发布会都没去参加。 但到了拍摄的时候，他就从龙套变成了主演之一； 剪辑的时候，又从主演之一变成了至少男三号左右的番位…… 拍电影其实并不是外界想象中的那么严肃的事，这种情况倒也不是非常罕见。 然而，《杨家将》却是许真作为主要演员出演的第一部电影。 第一部电影就能得到片方这么高的认可，这就有些了不起了。 而且，事实证明，许真饰演的杨七郎也确实是《杨家将》这部电影的重要亮点之一，不枉资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加戏。 几场高水准的打戏就不说了，文戏也相当精彩。 众人仿佛看到了一颗电影界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是个好苗子！ …… 3月15号这天，京城城西的一家电影院里，一个40多岁、斯文儒雅的短发女士独自一人来看《杨家将》，在看到杨七郎手腕上的镯子时，忍不住潸然泪下。 当了娘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场面。 回想起佘赛花之前在佛龛前说的那句“愿折寿20年”，她只觉感同身受。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七郎的死，比剧中任何一个角色的逝去都更令人心疼。 家里的幺儿啊……虽然不乖巧，也不听话，整天惹事，但那依旧是爹娘的心头肉…… 十来分钟后，影片播放结束。 短发女人抹去了眼角的泪痕，平复了一下心情，神态从容地离开了影院，招手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问道：“去哪儿？” 短发女人道：“去华影传媒。” 一听这话，司机下意识地通过后视镜多看了她一眼，见这女人虽然长相普通，但保养得宜，气度娴雅，衣着体面大方，跟普通路人一看就有些区别。 司机忍不住问道：“姐，我看您有点眼熟，您是明星吗？” “哈哈哈……”短发女人忍不住笑了笑，摆手道，“说笑了，我可不是。” 司机道：“那您去华影传媒？” 短发女人眨了眨眼，道：“我去华影面试当保洁。” 司机：“……” …… 片刻后，短发女人乘出租车来到了华影传媒总部，脚踩高跟鞋“铛、铛、铛”地行走在总部的大楼内。 负责接待的姑娘见到她，连忙迎了上来，笑容亲切地问道：“您好，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 短发女人微微一怔，道：“需要预约？抱歉，没约，那怎么办？” 接待姑娘道：“请问您找谁？可以让他过来接您上去。” 短发女人无奈地笑了笑，道：“行，那我让他来接。” 说着，她掏出了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道：“喂？卫国啊，我到楼下了，他们说没预约的得叫人下来接。” “正豪在呢？他要来接我？啊，行啊，正好我一会儿有事找他。” 短发女人简单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对接待姑娘笑道：“不好意思啊，好久没来了，不知道咱们公司的新规矩。” 负责接待的姑娘愣愣地看着女人手中的手机，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 她刚才说啥？ 卫国？正豪？？ 不会是……董事长胡卫国，以及…… “叮！”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声电梯提示音响起，接待姑娘木然转头望去，只见，一身浅灰色西装的陈正豪走出电梯，径直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思源姐，”陈正豪走到短发女人身前，微笑道，“好久不见。” 说罢，他转头对一旁的接待姑娘道：“这位是咱们华影的第二股东，彭思源，彭总。” “彭总最近才回的京城，最近会常来总部。你去联系一下，替彭总把各项权限都打开。” 接待姑娘面色一僵，连忙应声而去。 哎呦妈呀……瞧瞧我，多能干！ 居然拦下了自家公司的二股东，让她给董事长打电话，叫一哥亲自下来接人！ 这牌面，我可真是尽忠职守！！ …… 而与此同时，陈正豪已领着华影的二股东彭思源上了电梯。 上楼的功夫，彭思源扭头对陈正豪笑道：“我刚好有事想找你，碰巧你就在公司。” 陈正豪问道：“什么事？” 彭思源道：“我最近写了个本子，现实主义题材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一听这话，陈正豪轻轻笑道：“思源姐的本子自然是错不了的，就是不知道角色适不适合我。” 两人聊天的功夫，电梯已经抵达了15楼。 彭思源跟陈正豪道了别，径直走进了胡卫国的办公室。 “我们大作家终于舍得回来啦！” 胡卫国一见到她，笑着向她招了招手，道：“到西南采风两年多，看来是收获颇丰啊！” “你刚才电话里跟我说什么，看完《杨家将》，觉得许臻不错，想找他拍一部电影？” 彭思源姿势优雅地做到了胡卫国对面，道：“对，我剧本里有一个角色，我感觉特别适合他。” 说着，她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来，递给胡卫国，道：“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男主角是个丢了孩子的爸爸，男二号是个丢了爹的孩子。” 胡卫国打开文件一看，只见题目叫做：《失孤》。 他简单翻了翻文件，半晌，木然抬起了头来，道：“我冒昧问一下……” “你为啥感觉，许臻像没爹的孩子？” 第371章 公司成立 面对胡卫国这个问题，彭思源眨了眨眼，措辞道：“这个不是重点吧？” “重点是，许臻的长相有亲和力，讨人喜欢，这样的孩子被拐走了，受了20年的苦，没户口、没上过学，靠在路边给人修摩托车勉强度日，这才更能激起观众对于人贩子的愤怒嘛！” 胡卫国沉吟半晌，勉强接受了她这个解释，然后又道：“许臻也就罢了，但是男主角……”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道：“我这话要是让正豪听见了他可能不太高兴，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当年之所以能火起来，说到底还是因为长得好。” “尤其是气质好，很有一股子贵气，是出了名的古装美男。” 说着，胡卫国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剧本，道：“你找这样的演员去演一个农民……” 他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彭思源，道：“咋想的？” 彭思源翘起腿来，一本正经地道：“诸葛村夫不也是农民？” “躬耕于南阳他不是演得挺好？” 胡卫国：“……” “哈哈哈哈哈！！” 彭思源看到自家董事长一脸吃瘪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半晌，她才清了清嗓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道：“说正经的。” “我一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想的就是要找两个最顶尖的帅哥来演这部电影。” “因为电影里面需要频繁出现那种人山人海的场景：春运的高速公路，堵车的城市街道，农村的大集……” “如果真的找两个接地气的演员，那就直接淹没在人群里了。” 彭思源伸手比划着“爆炸”的动作，道：“我想要的，是那种耀眼的、发光的，挤在一万个人里一眼就能被人锁定的那种帅哥。” “而且不要那种所谓‘耐看’的，必须得要既惊艳又耐看的。” 她正色道：“我觉得让正豪骑着摩托去赶集挺好的。” “让许臻去修摩托车也挺好。” 胡卫国一脸木然地看着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合伙人，半晌，终于道：“行吧，那先这样……” “但事先跟你说好，正豪还好说，许臻可不是那种什么戏都接的演员，《失孤》这个本子人家要是看不上，我也没有办法。” 彭思源点点头，道：“先联系着，他真不接再考虑别人。” “许臻是我目前的第一选择。” …… 华影传媒这边，胡卫国和彭思源在商量着如何忽悠许臻接下《失孤》这部电影； 而许臻这边，则在忙着跟蔡实践注册公司。 ——3月16号，“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正式注册成立。 许臻占股33%，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像办理营业执照、刻章、开户这种具体手续不用他跑，他只需要签字，以及出钱。 嗯，出钱…… 许臻握着签字笔，机械地在各种文件上签着自己的名字，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说起来，最近《琅琊榜》的收视率一路走高，双台破2，京城卫视和番茄卫视正在急头白脸地争《琅琊榜》的二轮播放权，香江、台岛和高丽也分别有电视台过来询价。 《杨家将》三天票房破5000万，照这个趋势，到时候自己的分账也会是一笔不菲收入。 ……貌似有钱投进下一步剧里了！ 许臻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感觉最近好像赚了不少钱，又好像没有，每天来来回回的银行流水热热闹闹，但流水落花春去也，就只是看了个热闹。 京城的房价惊人，如果想买房，就没钱投进下一部剧里了，这让许臻骑虎难下。 目前看来，自己购置的最大一笔“固定资产”，竟然是法云寺的暖气…… 看来还是得先租一套房子？ 《绣春刀》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杀青了，到时候住哪儿…… “阿臻，琢磨什么呢？” 许臻正呆呆地在废纸上默写靳一川的台词，蔡实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今儿晚上叫上小宋和嘉嘉，咱一起出去吃个饭？” 许臻闻言，回过神来，微笑道：“好啊，去哪儿？我跟他们联系。” 蔡实践大手一挥，叫道：“大喜的日子，想吃啥吃啥！阿臻你点个地方，蔡叔请客！” 许臻想了想，道：“那，中戏门口的那家饺子馆？我们仨总去。” 说着，他拿出手机来，翻着通讯录，道：“他们家皮皮虾三鲜馅儿是限量的，想吃必须得提前预定。” 蔡实践：“……” 忽然就感觉泄气了是怎么回事…… …… 当天晚上，许臻等人真的去了中戏门口的饺子馆。 据说，合伙开店的三个人都是中戏的毕业生，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里有一多半都是中戏的学生或者校友，在这里偶遇各种熟脸都不会让人意外。 蔡实践站在门口，分的食客们，默默从许臻那里要了个口罩戴了起来。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许臻、宋彧和林嘉，暗自算了算——嗯，分还是不成问题的，可以入内！ “啪！” 片刻后，在二楼的包间内，四人以茶代酒，碰杯庆贺，预祝“琅琊阁”未来的生意顺风顺水。 就在三天前，林嘉正式跟东岳影视解约，恢复了自由身。 宋彧十分大度地将第一个签约艺人的身份让给了她，至于“副总”许臻，则成立了自己单独的工作室，挂在了公司名下。 “蔡叔，下一部剧拍什么，咱现在有规划了吗？” 林嘉的眼睛亮晶晶的，斗志昂扬地道：“有适合我的角色吗？我现在没有戏约，随时准备战斗！” “哈哈哈……” 蔡实践忍不住笑了笑，看了一眼身边的许臻，道：“华影那边最近倒是跟我联系，说他们有一个电影的策划，问咱们要不要跟他们联合拍摄。” “是他们的副总彭思源写的本子。” 许臻一听这话，来了兴趣，道：“彭总的本子我之前见过几次，质量一直不错。” “这次是什么题材？” 蔡实践道：“现实主义题材，是一个打拐的故事。” 说着，他看向许臻，道：“他们老总特别想找你去演里面的男二号，是一个小时候被拐走的孩子。” “我感觉故事还不错，可以试试。” 第372章 失去与孤独 许臻看过彭思源女士的很多作品。 这是一位圈内知名的文青作家，最擅长描写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尤其是特殊家庭环境下的亲情。 比方说中年危机如何度过、再婚家庭如何弥合、单亲妈妈如何坚强面对人生等等。 她笔下的故事不见得如何精彩，但却往往十分深刻，对社会的痛点找得很准。 这次写的是打拐吗…… 许臻思索了片刻，道：“题材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故事怎么样。” “如果行的话，这种公益电影我觉得可以参与一下。” 蔡实践点点头，道：“我觉得也是。回头我把剧本发给你，有空你跟小乔一起研究研究。” 一旁的林嘉问道：“蔡叔，这部电影里有女性角色吗？我也想参与！” 蔡实践想了想，道：“有吧，有几个。” 他一边回忆，一边掰着指头数道：“有个丢了孩子的年轻母亲；” “有个人贩子；” “再有就是他们想让阿臻演的那个角色的亲妈……” 说着，蔡实践转头笑道：“嘉嘉你还是算了，没有适合你的。” 林嘉：“……” 嗯，确实是不适合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三个角色听起来好像都挺亲切的？？ ……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四人一边吃饭，一边简单聊起了公司近期的一些主要规划。 聊着聊着，蔡实践感觉有些不尽兴，找服务员点了一箱啤酒，跟宋彧俩人对着吹了起来。 几瓶啤酒下肚，蔡实践又晕晕乎乎地掏出手机，把楚枭雄、孟箫声等几个老家伙全叫了出来，呼朋唤伴、推杯换盏，喝得热热闹闹。 本来说好的“青春局”莫名变成了中老年酒会。 身为“二当家”的许臻反倒是掺和不进去了，他见长辈们喝得开心，索性退到了包间角落里的沙发上，拿着手机，安安静静地看起了蔡实践刚刚发给他的《失孤》。 这不是个电影本子，而是一篇短篇小说。 故事的主人公叫雷泽宽，是一个徽州的果农，15年前，他在种地的时候弄丢了两岁的儿子，从此骑着摩托车踏上了茫茫寻子之路。 许臻翻了几页，很快就看到了他们想要让自己演的那个角色：修摩托车的小伙，曾帅。 他无意中救了因疲劳驾驶摔进沟里的雷泽宽，看到对方的车上挂着寻子的海报，心一软，说自己小时候也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很同情他的遭遇，因此没有管雷泽宽要修理费。 读到这里，许臻很轻易地明白了曾帅这时候的心境： 看到雷泽宽在锲而不舍地寻找自己的儿子，他仿佛感觉，自己的父亲可能也像雷泽宽一样，在某个地方寻找着自己。 这种假想中的亲情，像毒药一样让人着迷。 彭思源的文笔平实质朴，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煽情的描述，但许臻读着读着，却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泥潭里一样，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曾帅这个角色，引起了他的共情。 人生在世，没有根，何其可怕。 许臻太明白这种感觉了。 因为他就曾经被这个问题困扰了整整十几年。 据三师叔说，许臻在出生的时候患有严重的疾病，他的生母是个年轻的单亲妈妈，拿不出钱来，想要放弃治疗。 当时师父了然和尚刚好也在医院里，听说了这件事，替她交了这笔钱。 然而第二天一早，这位年轻的母亲却抱着那个健康的孩子逃走了，从此再无音讯。 许臻也由此变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后来出了院，了然和尚把他带回了庙里。 由于长得好，小时候也曾经有一对香客想要领养许臻。 然而没过多久，那对香客就嫌弃他体质不好、需要花钱治病，又把他送了回来。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抛弃，导致许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活着。 他看到师父偷偷脱了僧袍、换上工装，去附近的工地上当水泥工，给自己赚医药费，甚至不小心扭伤了腰，他很多很多次想死。 死了就解脱了，就再也不是任何人的累赘了。 为什么要活着呢，生命的意义何在呢…… 许臻坐在包间的沙发上，静静地读着《失孤》，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 他不禁感叹于作者的巧思：故事中的两位男主角，不仅在寻亲的道路上相互扶持，同时也在心灵上救赎了彼此。 曾帅想要相信，自己的父亲或许也和雷泽宽一样，在期盼着能找到自己； 而雷泽宽也想要相信，自己的儿子和曾帅一样，在期盼着父亲的到来。 就是这种信念，支撑着人一路走下去。 许臻读着文档上隽永的文字，被其中饱含的细腻情感所深深打动。 在故事的最后，当他看见曾帅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时，许臻却不由得心头一揪： ——他的亲生父母带着全村的人，拉着条幅、敲锣打鼓，在村口欢迎他回家。 曾帅看着眼前的场景，回头望向雷泽宽，兴奋地大喊：我有名字了，我有家了！ “呼……” 这一刹那，许臻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真好…… 曾帅得到了他最最想要的、最最梦寐以求的东西，真好…… “阿臻？你怎么了？” 在沙发对面，林嘉无意中抬起头来，忽然见到许臻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嘴角翘起，眼泪却“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扯了两张面巾纸递给他，道：“怎么哭了？” 许臻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发现居然是湿的，道：“不好意思，那个……” 他抿了抿嘴，举起了手机屏幕来，笑道：“我在看蔡叔刚刚说起的那个打拐的故事。” “嗯，特别感人……” 说着，他垂下头去，给乔枫发信息道：“乔哥，刚刚蔡总给了我一个华影那边的本子，叫做《失孤》。” “虽然不算很精彩，但是，我想接这部电影可以吗？” “我想演曾帅这个角色。” 第373章 禅与摩托车修理艺术 乔枫看着许臻刚刚给自己发过来的信息，忍不住伸手扶额。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失孤》这个本子阿臻一定想接！ 前两天的时候，华影传媒就派人联系到了乔枫，向许臻发出了这份戏约。 乔枫看完故事，有些犹豫，没有立即给出明确的答复。 《失孤》的立意确实很好，但是从商业性角度来说稍差了一些。 这篇小说的故事性比较弱，有点像散文，又有点像纪实文学，让人看完之后没有那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 但没办法…… 自家阿臻都说了想要接，还能怎么办？接呗！ 找个厉害的编剧去把这个故事回炉重造一遍，请个牛批的导演把这个片子拍的漂亮一些，缺啥补啥呗。 要求不高，只要能收回成本就行。 乔枫忍不住叹了口气。 3月份，随着《琅琊榜》和《杨家将》这两部影视剧的梦幻联动，许臻的个人热度不断飙升。 他作为《琅琊榜》的男一号，扛住了收视方面的考验； 作为《杨家将》的主演之一，在电影界也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资历。 许臻这时候如果想要赚钱，那真是有无数人排着队等着给他送钱。 代言、综艺、商演、口水电影，随便鼓捣一下，大把大把的钞票就能像雪片一样自己往他的口袋里飞。 结果，这厮居然扭头接了一部公益电影…… 乔枫是真的服气了。 他昨天晚上去《绣春刀》剧组办事，居然看见许臻“噼里啪啦”地按着计算器，计算如果在江直树家那个小区买一套房子，付完首付，每个月要还多少钱，然后顺带感慨了一下自己好穷…… ——你丫为啥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算了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乔枫勉强自我安慰道：像《失孤》这种公益电影，对阿臻的个人形象也能起到正面的作用，倒也不算是胡闹。 脚下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经历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这样的许臻才是真正的许臻，爱拍就拍吧，自己还是少干涉他的喜好。 …… 而与此同时，许臻本人则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 公益电影？票房堪忧？机会成本？ 那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他只是被这个故事感动了，被曾帅感动了，因此想要把这个角色演好。 许臻其实很感激表演这个行当。 自己没什么别的专长，通过表演来触动观众，提高公众对于拐卖儿童的关注度，这让他感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个有用之人。 世上有人需要他，他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和感动，这对于自己而言，可能就是生命最重要的意义。 是人生的“锚”。 《失孤》这部电影，许臻会倾尽全力去演好。 等《绣春刀》杀青了，他打算先去把摩托车驾照考下来，然后找个师傅去学学摩托车修理技术。 如果有时间，最好能找一家小县城的修理部，真实地体验一下在路边修摩托的生活。 常言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自己没条件去把赤壁给烧了，还没条件修半个月的摩托车吗。 许臻不禁回忆起当初拍《老男孩》的时候，自己冒充理发师，在街边的破理发馆里把张杉的头发给剃秃了，结果竟然没有被发现。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嗯，许臻同学，社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务必要拿出玉兰奖最佳男配角的气势来，实地从事好摩托车修理工这个有前途的职业！ 这样想着，许臻拿出手机来，打算先从网上买几本修摩托车的书来看看。 提前了解一下基本常识，等到时候学起来也能更轻松一些。 “咦……” 看着看着，许臻忽然在网上搜到了一个有些神奇的书名：《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这…… 许臻一瞬间有些恍惚。 怎么感觉听这个书名，像是半年后的自己写的呢？？ …… 3月20号这天，华影传媒正式收到了琅琊阁影视公司的回复： 很荣幸能与贵公司合作拍摄《失孤》这部电影，许臻也非常乐意出演曾帅这个角色。 得到这个消息后，彭思源开心得不行。 许臻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曾帅，形象好、演技好，身上没有任何污点，正在上映的《杨家将》又让他在电影界取得了不错的口碑。 这位演员对于《失孤》而言，简直是无可挑剔。 而且，许臻不仅不要片酬，还自己往里投钱……还有比这更让人满意的演员吗？？ 双方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后，华影传媒这边立刻为《失孤》立了项，开始了电影的前期准备工作。 4月5号这天，双方公司约好时间，打算先开个小会，粗略碰一碰彼此对于这部电影有哪些想法。 小会的范围不大，就只有彭思源、陈正豪、蔡实践和许臻四个人参加。 彭思源特意带着陈正豪，到华影传媒总部的楼下去迎接许臻和蔡实践，摆足了重视的姿态。 双方在大厅里见面之后，陈正豪抬臂指向彭思源，向许臻介绍道：“这位就是《失孤》的作者，华影传媒的副总彭思源，你叫‘思源姐’就可以了。” 许臻刚要开口，彭思源却摆摆手，笑道：“别别别，可别管我叫姐。” “我要是结婚早，都能当小许的妈了，还是叫‘彭姨’吧。” 许臻：“……” 陈正豪：“……” 彭思源左右望了望，忽然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静静看着自己的陈正豪，讪讪笑道：“哈哈哈，称呼这个东西吧，就是瞎叫，各论各的。” “正豪平时确实是管我叫‘姐’，小许……那个，你随意，其实叫姨叫姐都无所谓。” 许臻：“……” 怎么感觉，这位大作家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 四人乘电梯来到12楼的一间小会客室。 华影老总胡卫国特意赶了过来，跟蔡实践和许臻寒暄了一番，而彭思源借着这个机会，抱起刚刚打印好的立项文件，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小会客室。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声响。 经过刚刚那番失败的对话，彭思源忽然反应过来：《失孤》的立项文件里貌似有一句话可能不太合适。 她连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里的电子版文档，将这处不合适的内容给改了过来。 两分钟后，彭思源抱着新打印好的文档回到了会客室中，分发给了许臻等人，笑道：“昨天我刚刚鼓捣出来了一版立项草案，很多东西考虑得可能不太周全，大家帮着一起看看。” 许臻接过文档，神情专注地翻看了起来。 文档的一开头是关于这个项目的立意、投资、简介等等方面的内容，比较虚，看不出什么花样。 然而看着看着，当许臻翻到第二页时，却不由得僵住了神情。 这份文档里有一处内容的改动，忘了点击“接受修改”，导致文档的修改痕迹也被保留了下来。 彭思源都说了这是上午刚鼓捣出来的“草案”，出现这种纰漏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问题是，修改的内容有些微妙： 改的部分是《失孤》简介里的一句话——雷泽宽和曾帅在寻亲的途中，逐渐产生了亦父亦友的情谊。 文档中把“亦父亦友”划掉了，改成了“亦兄亦友”。 许臻：“……” 这个欲盖弥彰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片刻后，所有人都翻到了第二页，每个人都看到了这处修改。 彭思源瞥见周围人射来的古怪目光，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 啊！让我死了吧！！ 第374章 少爷与车夫 虽然会议出现了一点尴尬的小插曲，但大体还算愉快。 双方就电影的拍摄事宜沟通了意见，并初步达成了共识。 《失孤》是一部公益片，票房前途未卜，琅琊阁影视公司愿意出资50%与华影共担风险，彭思源对此表示十分感激。 而蔡实践也想借此机会，深度参与大银幕电影的制作与发行，为自家公司未来的发展赚取资历。 这次的合作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豪哥，你会骑摩托吗？”临走前的电梯上，许臻向陈正豪问道。 陈正豪神色从容地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淡然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参加过达喀尔拉力赛。” 许臻闻言一呆。 这……貌似是个举世闻名的玩命比赛？？ 他飞快回忆了一下《失孤》的故事，以后拍戏的时候，自己好像要经常坐豪哥的摩托…… 呃，是不是应该趁早把人身意外保险买起来？ 陈正豪看着许臻震惊的神情，轻轻一笑，翻出了自己的手机通讯录来，道：“你想学机车？” “我认识一些老伙计，都是这个领域里最顶尖的发烧友，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都是很好的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向他们问。” 许臻：…… 不不不，豪哥你误会了，我需要的并不是这么高端的知识！ 我只是想把摩托车当成一种普通的代步工具来学习啊！ …… 《失孤》的具体筹备工作不用许臻管，他简单讲明白自己的需求后，便安安心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电影从立项，到开拍，至少得半年左右，因此眼下暂时还不需要为这件事操心。 3月28号这天，《绣春刀》中靳一川的戏份杀青。 剧组接下来还要转战草原，去拍摄外景镜头，但那就没有许臻的事儿了。 他已经提前领便当走人了。 这部电影虽然只拍了两个月，但却把许臻累了个够呛。 因为《绣春刀》是一部实打实的功夫片，且靳一川这个角色在影片中的打戏尤其之多，几乎占到他全部镜头的70%左右。 更要命的是，这个角色还是个痨病鬼，许臻有时候还要边拍打戏边咳嗽……简直丧心病狂。 在导演陆海阳宣布他的镜头全部通过的一瞬间，许臻既觉得十分不舍，又感觉如释重负。 呼……暂且休息一段时间吧！ 《杨家将》马上就要公映了，可以约上朋友们去二刷一遍； 《琅琊榜》也已经播放到了收官阶段，这段时间也可以每天追起来了。 等过几天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去考摩托车驾照，然后学修摩托车——嗯，这才是生活嘛！ 许臻坐在场边的折叠椅上，看着影视城上空被圈起来的天空，稍稍有些出神： 或许不久后的某天，会有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自己骑着摩托车奔行在山间的公路上，郁郁葱葱的矮山不断向后倒退。 柔和的春风吹过脸颊，空气中泛着雨后泥土的清香…… “阿臻，做什么梦呢？” 许臻忽然听到有人召唤自己，连忙从不着边际的脑补中退了出来，回头一看，却见乔枫正站在自己身后。 “告诉你个好消息！” 乔枫咧嘴一笑，兴冲冲地道：“刚才有个大项目找上你了！” “陈子安导演新电影你听说了没有？两地合拍的那部群星剧。” “虽然每个人的戏份不多，但全剧组都是最最顶级的演员，你要是能掺和进这里面去，那绝对是排面……” “乔哥你稍等一下！” 许臻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这边才刚杀青，你马上又要让我去接新戏？” 他说着，仰头瘫在了折叠椅上，一脸无奈地道：“我妆还没卸，戏服还没脱呢，能不能容我喘口气？” 乔枫听他这样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行行行，你喘，你喘。” “我知道你最近是挺累的。” 他嘴上这样说，但眼睛却依旧亮晶晶地继续忽悠道：“一般的电影、电视剧我肯定不让你接了，但是这部不一样。” “所谓群星戏嘛……你懂的，主要就是在观众面前露个脸，戏不多，也不需要你拍得多精彩。” “而且资方也豪爽，特约演员每人税后三百万……” 这话一出，刚刚瘫下去的许臻瞬间又重新从折叠椅上坐了起来。 他扭过头来，扒着椅背问道：“是什么电影啊，乔哥？” 乔枫：“……” 他看许臻干净清澈、炯炯有神的眼睛，没有半分疲倦的痕迹，看来大概是不怎么累。 这么一天天连轴转拍戏，听到钱了还是能弹起来。 年轻真好啊！ 乔枫暗自啧啧了两声，朝许臻一挥手，笑道：“走啊，先去把妆卸了、把衣服换了，我路上跟你说。” …… “这是一部革命题材的电影，算是献礼片吧。” 在离开影视城的路上，乔枫开着车，对许臻道：“刚刚我给你打的文件你先看一眼。” “陈子安导演说想约时间让你先试试戏，看看适不适合这个角色。” “他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倾向于让你演的。” “不过还是得认真准备，不能掉以轻心。” 许臻点头称是，翻开了手中的文件，眼睛不由得渐渐亮了起来。 由于最近看的剧本比较多，许臻的鉴赏能力也随之水涨船高。 尽管文件里只有故事的简介，但他却能看得出来——这部电影的编剧水平相当厉害。 影片的核心矛盾很简单： 清末背景下，中山先生从海外回到香江组织革命运动，一群出身卑微的义士为为保卫中山先生的安全而浴血奋战，最终成功地帮助中山先生躲过了汹涌的暗流。 事件虽然简单，但这个故事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编剧用高超的叙事技巧，将故事里的每个人物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有名有姓的人物多达十几人，上至革命领袖、下至贩夫走卒，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特点，各有各的羁绊、各有各的心结。 ——这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群像剧。 几页梗概看完，许臻问道：“乔哥，这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乔枫道：“据说暂定名叫《十月围城》。” 许臻想了想，没太弄懂这个名字的意义，只得继续往下看。 自己拿到的这段分剧本，是影片中一个叫做李崇光的角色。 看设定，这是一个香江大老板家的少爷。 他父亲是香江有头有脸的富商，老来得子，因此对这个儿子无比宠溺…… 咦，这个设定，莫名让人联想起了徐浩宇…… “我跟你讲个有趣儿的事。” 这时，正在前排开车的乔枫笑道：“环球娱乐投资了这部电影，所以你现在手里拿到的这个角色，其实导演一开始是想找徐浩宇来演的，但是他爸没让他接。” 许臻听到导演居然真的找过徐浩宇，忍不住笑道：“让徐浩宇演很合适啊，徐总为什么不让他接？” “哈哈哈……”乔枫笑得直拍方向盘，道，“是啊，确实是挺合适。” “但你猜怎么着？徐浩宇上个月把他爹的布加迪给撞废了。” “徐瀚气得直骂娘，说，这货演个奶奶个腿的少爷，让他演个车夫反省反省吧！” 许臻失笑道：“他刚撞坏了布加迪，还敢让他演车夫？” 乔枫扭头道：“黄包车夫。” 许臻：“……” 嗯，徐总果然不愧是亲爹的典范！ 第375章 十月围城 《十月围城》是一部两地合拍的群星电影，导演是香江名导陈子安。 这不是许臻第一次参与合拍剧。 当年他曾经在香江卫视的台庆剧《碧血剑》中饰演“金蛇郎君”夏雪宜，那部剧也是合拍剧，并且在两地都创下了不错的收视成绩。 然而巧的是，这两部剧的拍摄地点都不在香江。 《碧血剑》是在横州影视城取的景，而《十月围城》则主要在魔都拍摄。 听乔枫说，陈子安导演为了拍好《十月围城》，特意花5000万筹建了一座影视基地。 许臻对此既惊讶又钦佩。 这是真的土豪啊！ 怪不得连特约演员都肯给300万的片酬，还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 3月30号这天，许臻应邀来到了魔都去试戏。 下飞机后，他直奔《十月围城》剧组，亲眼见到了这座刚刚落成不久的影视城。 影视城占地非常广，其中有近千座民宅、数百家店铺，城中甚至还开凿了一条人工河，几乎是1:1还原了1905年的香江中环。 许臻转头四顾，看着城中殖民色彩浓郁的西式建筑，紧凑的街区，以及五颜六色的木质招牌，只觉时间像是回溯到了100多年前，亦或是误入了画报中的世界。 更让他感到魔幻的是：他在影视城中一路走来，看到了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一位经常扮演黑帮老大的影帝正在街边发传单；某位天王巨星穿着乞丐服，懒洋洋地在街角躺尸；当红一线小生徐浩宇拉着黄包车，正在大马路上撒丫子狂奔…… “呀，师父？” 跑着跑着，徐浩宇无意中瞥见了路边的许臻，连忙停下了脚步，一脸惊喜地叫道：“你怎么在这儿？来给我探班的吗？”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背后的黄包车，咧嘴笑道：“来呀，上车！” “我带你去兜风！” 许臻：“……” 他瞧着徐浩宇脸上潇洒的神情，忽然感觉这厮拉的不是黄包车，而是跑车。 好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一辆“跑车”，字面意义上的“跑车”…… 许臻忍不住轻轻一笑，朝着徐浩宇走了过去，道：“你干嘛呢？怎么拉着一辆空车在街上跑来跑去？” 徐浩宇伸手抓起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刚才陈导跟我说的，让我拉着车在路上跑两圈，热热身，这样拍出来的效果比较真实。” 许臻听他这样说，转头四下望了望，道：“怎么没看见陈导？” 徐浩宇道：“陈导去道具组那边了，一会儿就回来。” 两人说着，从马路中间退到了路边的阴影里，简单聊了两句。 通过徐浩宇的描述，许臻诧异地发现：倘若跟《绣春刀》这种争分夺秒的剧组比起来，《十月围城》的拍摄强度简直可以用“咸鱼”来形容。 这部电影刚开机没多久，导演给演员们安排的最主要任务就是熟悉角色、进入状态，基本拍不了几个镜头。 徐浩宇说，他最近几乎真成黄包车夫了，每天拉着导演和主演们在城里跑来跑去，累得不行。 许臻看着他一脸唏嘘地讲着这些事、一副为艺术献身的骄傲模样，没好意思多说什么。 ——你确定，这是导演在让你熟悉角色，而不是你爹安排的变相体罚？？ 算了，人艰不拆。 还是让这娃保持一点对艺术的热忱吧。 …… 几分钟后，《十月围城》的导演陈子安处理完一些具体的事务，重新回到了片场这边。 陈导瞧见许臻来了，眼前一亮，朝他招手道：“小许？好久不见！” 他说着走上前来，亲切地拍了拍许臻的肩膀，笑道：“我前两天去看了你演的那部《杨家将》，进步很大啊！我差点都不敢认了！” 许臻听到对方的夸奖，礼貌地谦虚了几句，对陈导的夸赞表示感谢。 他和陈子安导演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两年前，许臻参加综艺节目《我是演技派》时，陈子安导演曾经当过一期飞行嘉宾，对许臻当时的表演大加称赞，并表示希望有机会能一起合作。 当时陈子安说的只是一句客套话，许臻并没有当真。 那时候《三国》还未上映，《闯关东》尚未开机，《琅琊榜》还没有一点影子，许臻只是个入不得大佬法眼的小演员。 结果谁曾想，短短两年过去，当初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真。 许臻这时候再见到陈子安，瞧见他灰白色的头发比起两年前来似乎更白了几分，不禁感慨于时光的流逝与岁月的变迁。 “小许你在旁边看会儿戏，稍微等我一会儿，”陈子安道，“等我把浩宇这边的镜头拍完，我带你去试一段戏。” 许臻笑着点点头，退到了片场的角落里，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十月围城》的拍摄来。 看了几分钟，他只觉若有所思。 许臻经历过的电影剧组不多，《杨家将》喜欢漂亮的取景与利落的镜头调度，《绣春刀》更重视故事的推进，而陈子安与他们都不同——他最看重的是对人物的塑造。 就比方说眼下，徐浩宇饰演的角色叫做“阿四”，是香江富商李玉堂的黄包车夫。 这个人物说来很简单：老板对他好，他就愿意为老板玩命，就是这么个心思单纯的底层人物。 然而陈子安对这个角色的要求却很高。 “你不能这么冷冰冰的，看着跟别人欠了你多少钱似的，”片场中，陈子安耐着性子给徐浩宇讲戏，道，“你得把阿四的那股憨傻劲儿给演出来。” “眼神呆一点，蠢一点，别拿着架子。” “你得忘了自己长得帅这件事，知道吗？” “……” 陈子安比比划划地讲了半天戏，徐浩宇一脸认真，频频点头。 片刻后，这段戏再次开拍，然而陈子安看着镜头前的阿四宛如智障一般的地歪着嘴巴、瞪着眼睛，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卧槽了，这什么玩意儿！” “跟演杨六郎那个是一个人吗！！” 不远处，许臻清清楚楚地听见陈子安喷了脏话，狠狠将手里的剧本摔在了地上。 “噗……” 周围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376章 影帝如云 这段镜头徐浩宇拍了三遍也没通过，没办法，陈子安导演只得让他去场边补补妆，稍微凉快一会儿再拍。 许臻看着徐浩宇一脸懵逼地蹲在场边，无奈地笑了笑，朝他走了过去，问道：“琢磨什么呢？” 徐浩宇扬起头来，哭丧着脸道：“师父，这个憨傻劲儿该怎么演啊？” “我感觉找不到状态啊！” 许臻用余光瞥了瞥左右，见周围没人，便俯下身来，小声道：“你别听导演的，他说的不对。” “你不需要故意往傻了演，自然一点就行。” 徐浩宇微微一怔，总感觉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但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只听许臻又道：“你想想看，阿四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黄包车夫，只因为老板对他好，他就愿意为老板豁出性命来，这叫‘士为知己者死’。这是个纯粹的人，是个义士，他怎么会傻呢？” “这叫有赤子之心。” 徐浩宇听到这番话，只觉眼前一亮，不禁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许臻说着，从旁边拿起徐浩宇的剧本来，看着上面的内容，随口道：“这段戏里有一个小小的情绪点。” “那就是老板听说阿四喜欢一个姑娘，要帮他去提亲。” 徐浩宇听他提到这里，连忙道：“对对对，这里我也没听明白，陈导刚才说让我演出情绪的层次来，先愣一下，然后难以置信，紧接着狂喜，最后是感动，但我照着演了他又说不对……” 许臻没理会他这串复杂的描述，直接问道：“你最喜欢什么车？” “啊？”徐浩宇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非要说的话，还是布加迪凯龙……” 许臻想了想，道：“那你想象一下，如果徐叔跟你说，布加迪凯龙喜欢吗？爹给你买一辆——你是个什么心情？” “你一会儿去演的时候就照着这个心情去演。” 徐浩宇：？？？ 许臻瞧着他一脸懵逼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轻松，你可以的，去吧！” 徐浩宇虽然感觉这番指导听上去有些不靠谱，但他又觉得，师父肯定比自己懂表演，于是把心一横，索性硬着头皮上了。 几分钟后，拍摄重新开始。 徐浩宇饰演的阿四拉着黄包车再次上了路。 陈子安导演看着此时镜头前的徐浩宇，不禁微微一怔。 咦……瞧他这大而无神的眼睛，麻木迟钝的表情…… 貌似，状态抓的还挺准？？ 不一会儿，坐在黄包车上的老板向他问道：“你喜欢‘大友记’的那个姑娘？” 阿四面无表情地拉着车，轻轻点了点头。 老板看着他的背影，莞尔一笑，道：“掉头，去大友记。” “我去给你提亲。” 听到这话，徐浩宇饰演的阿四缓缓停下了拉车的脚步。 半晌，他回过头来，愕然看着身后的老板，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吗？” 这句“真的吗”是剧本中没有的，但饰演老板的演员是一位大影帝，怎么会接不上这种小场面，立即神态轻松地接道：“当然是真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 阿四的眼睛轻轻闪动，他调转车头，拉着车在路上飞奔，咧着嘴笑道：“老板万岁！老板万岁！！” 说话间，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狂喜之情。 场边，导演陈子安看着镜头前的徐浩宇，只觉大跌眼镜。 ——演得可以啊，跟刚才那个智障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陈子安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许臻，心下十分惊讶。 许臻刚才到底跟徐浩宇说了什么？ 这小孩年纪轻轻的，竟然还有当演技指导的天赋？？ …… 许臻跟徐浩宇说了什么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哉。 约莫不到半小时后，片场中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导演陈子安便领着许臻离开这边的街道，进入了片场边的一处休息室中。 “之前给你的剧本你都看了吧？” 陈子安一边走，一边对许臻道：“我想让你演的角色叫李崇光，是一个大老板家的少爷。” “之前我找过一个香江的演员来演，但是年纪太小了，心理素质又不行，被几位影帝压戏压得厉害，有他在的戏完全就垮掉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许臻，挑着眉笑道：“你知道的吧？这个角色在剧中的父亲是王文琦，老师是梁武哲。” 许臻一听这话，只觉心跳略微加速。 “金鸡影帝”王文琦，五夺“金像影帝”桂冠的传奇演员梁武哲！ 这两位，可谓是内地、香江演艺圈中最顶级的实力派代表，真正无愧于“影帝”之名的超级演员！ 巅峰对决啊…… 能跟这两位前辈一起演几场对手戏，即便只是个特约演员，那也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这就是群星戏的好处了，要是一般电影，哪能轻易在剧组里遇见这么多影帝？ “吱呀——” 说话间，陈子安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许臻转头一看，只见屋里这时有七八人正聚在这里稍事休息。 几人瞧见了导演，有的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向他打招呼；也有的并未起身，只是笑着坐在座位上，跟他招了招手。 一个正在窗边抽烟的中年男人没理会陈子安，倒是下意识地多看了他身后的许臻两眼，嘴角微微翘起，道：“哎，这不是，那个杨七郎吗？” 许臻微微一怔，转头望去，待瞧清说话这人时，顿时吃了一惊——梁武哲！ 刚刚跟自己说话的这人，竟然是“金像影帝”梁武哲！ 他居然看过我演的电影？ 梁武哲早年是演反派出的名，多个极道大佬的形象令人深入人心。 然而此时的他，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带着金边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 许臻一瞬间感觉，现实似乎有些魔幻。 “呼……” 梁武哲吐出一缕烟圈，看向一旁的陈子安，道：“你之前跟我说，自己认识一个小孩儿，能演好李崇光，就是许臻吗？” “早说啊。” 说着，他笑着转头看向许臻，道：“不是《杨家将》里的七郎吗？我前两天刚去看过。” “他还试什么戏？浪费时间。” “直接来演不就行了？” 他这番话一处，屋里的其余演员顿时面面相觑。 这些人多多少少对许臻也有一些了解，知道他近几年口碑非常不错，是个很会演戏的演员。 然而，一个二十出头年轻人，竟然能得到梁武哲的如此盛赞？ 试戏都不用试了，直接来演就行？？ 第377章 什么叫压戏啊？ 梁武哲这番话一出，不光是现场的其他演员们，就连许臻本人都觉得有些惶恐。 不需要试戏、直接空降？ 这……梁前辈实在是捧杀我也！ 倘若《十月围城》只是一部普通的电影，那许臻确实是有信心扮演好李崇光这个角色。 但眼下这个剧组不同。 面对这么个影帝到处走、一线多如狗的演员阵容，许臻何德何能敢以“演技派”自居？ 至于人气…… 连徐浩宇都只能凭借资方少爷的身份进来拉个黄包车，许臻还没有自负到，觉得自己的人气能为这部电影做出什么贡献来。 “哈哈哈……” 导演陈子安在一旁笑得十分开怀，道：“试还是要试一下的，毕竟前面那么多人都试过了，我不可能单独给许臻搞特殊化。” “其实前面有个演员，自己的独白演得也挺好，结果一面对老梁马上就不行了，被压戏压得话都说不利索。” 说着，他转头对梁武哲道：“梁老师，你帮着跟许臻对一段戏？” 梁武哲没有立即回答。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旋即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才道：“直接扮上，去片场试吧。” “免得浪费时间。” 屋里众人听到这话，再次被梁武哲话里的意思给惊到了。 直接扮上……去片场试？ 那就是如果演得行，直接正式开始拍的意思呗？ 满屋子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顿时一个个诧异地看向了许臻。 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得到梁影帝的如此力挺？ …… 导演和主演都发了话，许臻很快就被工作人员领去了化妆间，做起了李崇光的造型。 说来有趣，对于电视剧剧组而言，化妆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序，有些女演员的妆容甚至要化上三四个小时，妆前妆后简直“面目全非”。 而电影这块，许臻经历过的几个剧组都强调自然，只做必要的调整，不做过分的美化。 《十月围城》也是如此，剧组的化妆师抓着刷子和粉扑，对着许臻的脸比划了半天，打了几下阴影，然后摇摇头，又让许臻洗了下去，最后把底妆给他补了回来。 10分钟画了个寂寞。 许臻无奈地笑了笑，没有理会这些琐事，而是一边换行装，一边抓紧时间酝酿起了接下来这段戏的情绪。 他一会儿要试的这段戏说来并不复杂： 中山先生即将抵达香江，革命党决定通过抽签来选出一个人作为替身，替中山先生抵挡有可能存在的危险。 李崇光抽中了这个签，但梁武哲饰演的陈先生却不愿意让他涉险，示意其他人重新抽，两人由此产生了矛盾。 这场戏本身其实不难，但面对梁武哲这种声名煊赫的五冠影帝，谁不觉得压力山大？ ——许臻就不觉得。 他不仅不觉得压力山大，反倒兴奋得像是在游乐场里排队等过山车。 那可是梁武哲啊！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但许臻这代人确确实实是看着梁武哲的电影长大的。 自己来这一趟魔都，别管最后能不能演这个角色，光是有机会跟梁前辈对一场戏，就足以称得上是不虚此行了。 当然，要是能一边跟影帝飙戏，一边还顺手赚点钱，那就更完美了。 …… 半小时后，许臻做完造型，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室内的摄影棚中。 他一踏进门，就感觉周围有无数道目光朝他射了过来。 片场的工作人员、这场戏的群演、没事赶来看热闹的演员们…… 乌泱泱一大屋子的人。 许臻打眼一看，发现场边至少杵着六七个影帝，另有十几个虽然没有影帝头衔、但却声名赫赫的巨星级演员。 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片场中那些跟他一起抽签的群演们，竟然有一多半都是熟脸。 新晋蹿红的偶像歌手、风头正盛的青年演员、大火综艺的主持人、拿过最佳新人奖的知名影星…… 许臻一边走，一边讶然看着周围群星璀璨的群演阵容，脑子有点懵。 没记错的话，这群人在电影中连台词都没有吧？ 这是什么土豪剧组，连群演都要全明星阵容？ 而且，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貌似有些敌意？？ “嘿，好久不见！” 许臻正疑惑着，忽然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站着一个肤色黝黑、身材健硕的年轻人。 竟然是韩青峰。 ——《碧血剑》中袁承志的饰演者，韩青峰。 两人虽然称不上是朋友，但好歹曾经在一个剧组里共事，倒也算有些交情。 许臻见到他也在这里，顿时更惊讶了。 韩青峰虽然最近戏路不是很顺，由他主演的《多情仙道》系列扑街扑了个通透，但他毕竟是近几年香江影业的力捧对象，足能称得上是一线演员。 这样的人，居然在《十月围城》里当群演？？ 许臻有些疑惑地左右望了望，道：“峰哥？这部电影你们公司投资了？” 韩青峰：“……” 他当然明白许臻这话的意思，嘴角抽了抽，道：“没有，是我自己要来的……” 他说着暗自叹了口气，一脸木然地道：“我本来是想演李崇光的，结果试戏没通过，被陈导抓了壮丁来当群演。” 韩青峰伸手指了指周围，道：“你看到的这群人，多半都是这个情况。” 他说着耸耸肩，道：“你一会儿要是也不通过的话，那说不定就要跟我一起了。” 韩青峰“呵呵”了两声，皮笑肉不笑地道：“李崇光死难者同盟欢迎你。” 许臻：“……” 他很想问，李崇光有这么难演吗？ 还是说陈子安导演的要求特别严格？？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人不善的目光，第一次感到了少许的压力。 “许臻，准备好了没有？” 导演陈子安朗声问道：“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 说着，他拿起对讲机来，对场中的工作人员们吩咐了几句，做好了拍摄的准备。 许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比了个ok的手势，笑道：“准备好了！” 来吧，梁武哲老师！ 跟传奇影帝的对手戏，且让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回！ 第378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摄影棚中的布景看上去像是一间西式的工厂车间。 高高的穹顶，圆拱形的玻璃窗，头顶上老式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看上去颇有年代感。 许臻就站在吊灯下，头上梳着西式的短发、身上却穿着中式的交领长衫，看上去略显古怪。 周围群演们也和他一样，打扮得中西交杂、半土不洋，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混乱感。 “啪！” 一声脆响，导演陈子安乐呵呵地亲手打了个板。 虽然这只是试戏，而不是正式拍摄，但陈导对于营造仪式感相当热衷。 而随着这声打板声响起，原本窸窸窣窣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梁武哲通过铁质的楼梯，走上了位于二楼的连廊，低头俯视着下方的这群年轻人们。 此时的他早已不复放在休息室中的那副慵懒模样，他扶着斑驳的铁栏杆，身姿站得笔挺，斯文儒雅的面容看上去格外平静，带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抽到签的人，明天就要当孙先生的替身，跟我走最后一段路。” 梁武哲道：“这段路不管牺牲多少人，我们都要坚持一个小时。” “我们坚持得越久，孙先生就有越充裕的时间跟十三省的代表谋划武装起义，这一个小时，是我们四万万同胞的希望……” 他的声音和神情一样镇定，没有故意煽情，也没有抑扬顿挫，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在给他的学生们上课。 但这种缓慢而坚定的语气，听上去却莫名地振奋人心。 许臻站在台下，仰头听着梁武哲的演说，只觉若有所悟。 ——声调无起伏，只用气息的处理来调整语气？ 这种表现方法好高级！ 尤其面对主旋律的题材、抛头颅洒热血的故事，这样处理方法能恰到好处地中和掉台词中的尴尬，显得人物更加真挚动人…… 许臻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这段台词就念完了。 “是谁抽到了？” 梁武哲转头环视了众人一圈，道：“刚才的签，谁抽到了？”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摊开手中的字条，询问周围人有没有抽到签；其中也有人或有意、或无意地瞥向了人群中的许臻，等着看他如何表演这段情节。 然而许臻却谁也没看。 他孑然站立在人群中，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纸条，平静镇定的神情与方才的梁武哲如出一辙。 然而在这份平静的神情之下，他的呼吸却急促而混乱，原本白皙的面颊也开始略微泛红。 半晌，许臻从容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仰头望向了二楼连廊上的梁武哲。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明显的表情，但眼中却像是燃着一团火。 场边，导演陈子安看到许臻这个状态，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个表演风格……好像跟自己印象中的许臻不太一样？ 他不是古装戏演员吗，不是以表演的张力而出名的吗？ 怎么今天…… “崇光？” 然而这一刻，站在二楼的梁武哲看到许臻举起了手，却再也不复方才的平静。 他脚步匆匆地从连廊上跑了下来，扒开人群，一把抓起许臻的手腕，又急又气地低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梁武哲拽起许臻的胳膊便走，转头朝周围人道：“这次不算，你们重新抽！” “啪！” 但没走两步，许臻就使劲挣脱开了他的手，执拗地留在了原地，叫道：“为什么要重新抽？” 他的声调依旧没有太多的起伏，但呼吸却越发急促，执拗地道：“因为我是李玉堂的儿子吗？” 梁武哲怔然半晌，脸上的肌肉微微僵硬，哑声道：“你爹这么大岁数了，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不能死……” “我不能死，谁能死？”许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转头看着周围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道，“哪个人不是爹生娘养的？” 他旋即又望向梁武哲，眼中泛起了些许怒意和失望，道：“先生，你是告诉我们，革命就是要流血，要牺牲。” “是你告诉我们，这一个小时究竟有多重要。” “现在你看到抽中的是我，又要重新抽签……凭什么？！” 梁武哲张了张口，屡次欲言又止。 许臻看着他颤抖的嘴唇与微微泛红的眼眶，忍不住别过脸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道：“先生……” “谢谢您，谢谢您……” 说话间，他的呼吸渐渐平复，神情却愈发坚定。 许臻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我李崇光既然站在这里，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字条，直视着梁武哲的眼睛，字字铿锵地道：“这张签既然被我抽到，那它就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最后这段路，我跟您一起走。” 这一刻，梁武哲的身上的那份平静感早已荡然无存。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容，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跌落神坛，从坚定的革命领袖变为了一个平凡的中年人。 梁武哲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道：“崇光，我，我过不去那道……” “我过不去……”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泪水已然从他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梁武哲什么也没再说，只是一把将许臻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 “咔！” 片刻后，导演陈子安在场边喊了一声咔，示意这段表演到此结束。 他走到摄影机前，回看了一下刚刚看到的这段表演，忍不住一阵咋舌。 ——许臻在刚刚的这段表演里，居然采用了和梁武哲类似的风格！ 没有大幅度的肢体动作，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也没有明显的语气顿挫。 两人看似平静的表演背后，却饱含着深沉感情，而这份隐忍的情绪在高清摄影机的拍摄下一览无余。 于无声处听惊雷。 这就是主旋律电影最该采用的表演方式。 但是，之前没见过许臻有过这么高级的表演啊……跟谁学的？谁教他的？ 总不能……是现学现卖的吧？？ 第379章 一本本人形教材 一段戏演完，片场中安安静静。 导演陈子安在看回放，一时半刻没有对许臻做出评价；而场中的群演们更是神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压戏？ 不存在的。 这些人只觉以自己的眼光，甚至看不出许臻这段表演的水准跟梁武哲来有什么区别来。 原本对许臻不服气的、恶意揣测他带资进组的、嘴硬非说他演技一般的，此时统统被这段两三分钟的表演碾压得安静如鸡。 同样是演过这段戏的人，这些人太清楚了，自己上自己真的不行…… 半分钟后，梁武哲从表演的状态里退了出来，轻轻拍了拍许臻的肩膀，笑道：“不错。” 许臻连忙报以礼貌的微笑，道：“谢谢梁老师的指点！” “谢我什么，”梁武哲摇了摇头，道，“是你自己聪明。” 说着，他转头看向场边的陈子安，道：“怎样，这戏还继续试吗？” “哈哈哈……” 陈子安这时候也已经看完了刚才那段表演的回放，他从摄影机后面直起身来，笑道：“还试什么试？我刚才都直接想说这条‘过’了。” “但很可惜过不了，刚才这条是个全景‘长镜头’。” 他说着拍了拍手，对场中的工作人员道：“检查一下设备状态，10分钟后正式开拍！” 陈子安扭头看向许臻，笑道：“趁着‘崇光’状态正好，咱争取一鼓作气，把刚才这组镜头直接拍完！” 许臻听到这话，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通过了！ 我拿到了李崇光这个角色！ 由于戏份不多，许臻对于这部剧本身不太在意，但这个剧组的环境却令他十分心仪。 值得他学习的前辈老师实在太多了，许臻刚刚只跟梁武哲对了一场戏，就产生了顿悟般的体验，这要是连着拍两三个礼拜，收获得多大？ 简直就是小耗子掉进了米缸里！ …… 当天下午，这段戏从2点多一直拍到了8点多，终于将整组镜头彻底拍完。 而许臻也通过这一下午的磨合，大致抓住了方才跟梁武哲老师对戏时的感悟，学会了一种全新的表达方式： 隐忍情感，克制表演，只展露出自身情绪的冰山一角来。 当然，表演方法也分具体的场合和氛围。 有的时候需要压抑内敛，也有的时候需要肆意宣泄。 简单来说，越是崇高的情感，就越要收敛情绪，这样才符合观众的欣赏习惯。 30号这天的晚上，许臻签完合同，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住进了剧组安排的酒店里。 包吃住、有酬劳，拍摄进度犹如晒咸鱼干，顺带还能近距离围观多位影帝演戏…… 许臻只觉自己到这里是来度假的。 他每天的工作状态，就是拍为数不多的几幕镜头，然后拿着小本本到片场边看其他人演戏。 ——实景看戏，内场拉片。 这待遇，可没多少人能享受得到。 “师父，你写啥呢？” 许臻正聚精会神地奋笔疾书，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扭头一看，却见是徐浩宇。 他见徐浩宇探着脖子瞄向自己的笔记本，没有故意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将本子上的内容展示给了他看。 徐浩宇凑上前一瞧，只见本子上写着： 1.中景，固定镜头，3秒，陈少白将李玉堂拽到角落里； 2.特写，固定镜头，2秒，陈少白道：“孙先生要来香江了。”（语气平静，眼中难掩兴奋） 3.特写，固定镜头，3秒，李玉堂抬头，神色略显错愕。 …… 本子上挺拔俊逸的字迹看上去赏心悦目、清清楚楚，但这些内容连在一起，徐浩宇就看不明白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向许臻问道。 许臻莞尔一笑，一边继续执笔在本子上做记录，一边笑道：“我在拉片。” “当然，导演系的人拉片拉得比这个要复杂得多，不过我是演员，所以只拉表演。” 徐浩宇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就是师父之所以这么会演戏的奥秘吗？ 不行，我也得去搞个本子来，见贤思齐！ 而许臻又记了一会儿，则暂时停下了手上的笔，专注地看起了片场中的表演来。 这段戏里又有一段梁武哲老师的大段台词，然而，跟前几天与自己对的那场不同，此时的梁老师面对着自己的老朋友，心态明显要轻松得多。 “……这次的武装起义，会在广东、广西、福建、云南诸省同时发动！” “吕志尹、徐雪秋、徐镜心、刘静庵……革命之火渐成燎原之势，到时候，整个华夏都会地动山摇！” 他越说语速越快，镜片下的双眼熠熠生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然而在他对面，王文琦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等他说出那句“地动山摇”，脸色阴郁得几乎像是要滴出水来。 许臻没看过这段戏的剧本，暗自推测，这两人大概一个是乐观派、一个是现实派？ 梁武哲只看到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王文琦却看到了仁人志士为了革命流血牺牲？ 这时，只见王文琦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望向梁武哲，道：“这次要多少钱？” “噗……” 场边，许臻一把捂住了嘴，好险没有让自己笑喷。 好吧，自家老爹确实是“现实派”，字面意义上的现实派！ 而刚刚意气风发的梁武哲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的气势却瞬间垮了下去。 他神情局促地垂下了眸子，赧然伸出三根手指来，道：“三千，三千就够……” 这一刻，许臻忍不住想要击节赞叹。 梁武哲老师这里处理得简直绝妙！ 这一刹那的情绪转变，反差极强，而又自然流畅，最后的开口要钱没有一丁点儿的突兀，反倒让人既感动又辛酸。 随随便便就能演出这个级别的表演来，当真无愧于影帝之名。 嗯……既然被我看到了，那它就是我的了。 这个情绪转变我要好好拆解一下，努力把这套表演学到手！ …… 而与此同时，片场中，刚刚结束了拍摄的王文琦看着场边奋笔疾书的许臻，忍不住微微眯起的眼睛。 “那个小孩儿就是演我儿子的？” 王文琦扭头看了一眼许臻，对面前的梁武哲道：“他在那儿干嘛呢？写写画画的。” 梁武哲听到这话，也朝许臻看了一眼，笑道：“他做笔记呢。” “这个小孩儿，模仿能力非常强，而且什么都能模仿。” “表演风格，处理台词的方式，表情动作之类的，很有意思。” 王文琦闻言，微微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道：“是吗？” “很少听见你这么夸一个人。” “倒是有点期待跟他演一段对手戏。” 第380章 听说你擅长模仿？ 王文琦在《十月围城》里饰演的是香江富商李玉堂，也就是许臻的父亲。 他如今年过六旬，早已青春不在，脸上纵横的皱纹醒目地向人彰显着他的实际年龄。 但偏偏，王文琦的气色和身材都保持得极好，看他挺拔的身形、大步流星的脚步，简直没有半点衰老的迹象。 王文琦在片场中拍了一上午的戏，许臻就在场边拉了一上午的片子。 与梁武哲不同，王文琦曾经是一名话剧演员，他的表演风格相对来说跟许臻是比较对路的。 而且巧的是，王文琦早些年曾经在话剧《周郎拜帅》中出演周瑜，因此，许臻曾经反复研究过他的表演，对他的风格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松弛有度，挥洒自如，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度。 王文琦虽然没有梁武哲那么宽的戏路，但在某些特定的角色类型上，经常会贡献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惊艳表演来，是许臻非常敬仰的一位演员。 免费蹭了一上午的“课”，小许同学心满意足地合上自己的小本本，领了一份盒饭，去休息室整理笔记去了。 影帝间的对决是真的好看啊！ 梁老师和王老师明明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选手，但却巧妙地调整自己、适应对方，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没有一点违和感。 这就是影帝的气度了——不是自顾自地飙戏，而是综合考虑一出戏的整体效果，互相成就。 与合作演员之间的磨合，这也是自己需要认真思考、好好学习的一个重要课题！ …… 当天下午，咸鱼了一上午的许臻终于要开始干活了。 他换上了李崇光的装束，准备拍摄自己当天唯一的一场戏：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崇光却谎称自己要发奋读书，叫人把饭菜送去了书房。 父亲李玉堂有些不高兴，撂下筷子去书房找他，然而推门一看，却见崇光没有在读正经书，而是在偷看中山先生写的“歪书”，顿时勃然大怒。 这场戏同样不是很难，但许臻却准备得相当认真。 ——这是他跟王文琦老师的第一场对手戏。 许臻这两天一直在琢磨这对父子间的相处模式，琢磨对方会怎么演，以及自己要怎么接。 当天下午，来到片场，瞧见王文琦正在场边的折叠椅上看剧本，许臻想了想，起身朝对方走了过去，打算在正式拍摄前提前把这段戏跟对方对一遍，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纰漏。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王文琦瞧见许臻走了过来，没等他开口，就主动合上了手中的剧本，道：“对戏？” 许臻连忙礼貌地向对方问好，点头道：“是的，想打扰一下王老师。” “这段戏我有点拿不太准，想提前跟您过一遍。” 王文琦微微一笑，颔首道：“客气了，应该的。” 他说着将手中的剧本扔到了一边，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 “对了，我听说……” 王文琦向许臻道：“你好像很会模仿？” 许臻闻言一怔，没闹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犹豫着道：“呃……我经验不足，有时候遇见了一些比较棘手的情况，确实会参考前辈们的方法来处理。” 王文琦闻言轻轻笑了笑，没有多做评价，只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折叠桌，示意他坐到这边来。 许臻会意了，立刻坐到了桌边，翻看起了刚刚王文琦仍在桌上的剧本。 …… 与此同时，导演陈子安瞧见两位演员似乎正在聊天，下意识地朝那边望了过去。 他们俩在那儿说什么呢？ 他这个念头刚一起，现场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不远处，正在翻看剧本的许臻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飞快地扯过一张报纸，将剧本盖住，有些心虚地望向了背后的王文琦。 王文琦阴沉着脸走到桌旁，一把将报纸掀开，露出了下面的剧本来。 “你看什么呢？”他缓缓抬起眸子，神色阴郁地望向许臻，半晌一言不发。 而许臻饰演的崇光张了张口，刚想要狡辩两句，却见王文琦直接抓起了桌上的剧本，“啪”地扔在了地上，怒喝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发奋读书？” “我花这么多钱供你去上学，就是让你看这种‘歪书’的？！” 他这一声怒吼太过响亮，以至于整个片场的人全都听到了，引来了无数个吃瓜群众。 而许臻则丝毫没有受这些人围观的影响，他听到父亲的呵斥，强忍着眼中的怒火，叫道：“这不叫歪书！” 许臻倔强地直面着盛怒的父亲，叫道：“这是新思想！” “……” 这段戏并不长，两人很快便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许臻只觉王文琦的表演风格跟自己预想中的差不多，情绪波动较大，但处理得却圆融和谐，十分自然。 他刚想感谢一下王文琦陪他对戏，却听对方道：“刚才好像有点生硬了，再过一遍？” 许臻闻言一呆。 生硬吗？ 他完全没感觉刚才哪里生硬啊。 但既然前辈提出了要再过一遍，许臻自然不会不同意，于是立即又坐回到了座位上。 片刻后，王文琦再次来到了他身后。 “你看什么呢？” 王文琦不由分说地将剧本从报纸底下扒拉了出来，握在手中晃了晃，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发奋读书’？”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王文琦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跟刚才截然不同！ 他没有震怒，也没有吼叫，但语气中浓浓的讽刺意味却喷薄而出，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怒火。 此时，站在他对面的许臻屡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梗着脖子道：“这不叫歪书……” 许臻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是给自己壮了壮胆，这才执拗地叫道：“这是新思想！” …… 这时候，一直在场边看戏的导演陈子安不禁露出了讶然之色。 厉害啊！ 王文琦老师切换两种不同的表演方法且先不说，更让人惊讶的是，许臻居然能跟得上他！ 陈子安叉着腰站在一旁，不禁十分佩服。 不过很遗憾，这两种演法都不符合他的心意，他想要的其实是个对儿子给予厚望、无限宠溺的父亲…… 他这个念头刚一起，却见不远处，王、许父子二人竟然又开始了第三场表演。 “这就是你所谓的‘发奋读书’？”王文琦摇着手中的剧本，声调低沉而无力。 他看向许臻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失望之色，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五岁。 许臻怔然看着眼前的老父亲，方才因看书穿帮而产生的心虚之色瞬间化作了浓浓的愧疚。 他垂下头去，干巴巴地道：“这不是‘歪书’，这是新思想……” 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这番狡辩。 场边，陈子安看着看着，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 ——还是刚才的台词，一个字都没变。 但场中两位演员情绪的变化，却导致整场戏演出了截然不同的三个效果来！ 就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场戏，简直快要被这对戏精父子二人给演出花来了！ 第381章 不愧是最佳男配角 “卧槽了……” 这一刻，片场边的围观者们几乎忍不住想要跺脚骂娘。 见过炫技的，没见过有这么炫的！ 活生生秀一脸啊！ 这些人要么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要么是下一场戏的群演，对于《十月围城》剧组里神仙打架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然而，大神们的演技究竟有多好、具体好在哪里，单看个别几场戏很难说清楚。 但是刚才这段表演不同。 同样的一段对话，场中的父子二人接连切换了三种表达方式，产生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这份演技功力究竟是有多逆天，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剧组的摄影师这时候早已举起了手边的录像设备，兴致勃勃地录制起了这段神级表演。 正片有什么好看的？ 片场纪实才是影片的精华所在啊！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周围一阵阵“卧槽”“卧槽”的声音实在是太碍事了，这群土豹子，叫什么叫！ 一个个的没见过世面。 摄影师鄙夷地扛起摄影机，找了个更合适的拍摄角度，同时无声地做了个“卧槽”的口型。 …… 而与此同时，挑起这段风波的王文琦则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炫技。 不过就是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罢了，看着有趣，其实没太大实际意义。 王文琦只是听梁武哲说，许臻很擅长模仿别人的表演风格，于是心血来潮，想要试一试他。 结果万没想到…… 这何止是擅长，简直就是模仿界的专家！ 王文琦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这么会演戏的年轻人了。 无论自己怎么折腾，许臻都能准确地抓住自己的情绪点，给予恰如其分的反馈，并保证这场戏的风格统一。 ——所谓的“最佳男配角”，说的就应该是这样的演员！ 怪不得能得到梁武哲的盛赞，这孩子确实是有些本事。 李崇光这个角色对他而言有些屈才了，以他现在的实力，足能担起这部影片中的任何一个角色来。 不过也好，崇光跟李玉堂的对手戏最多，他演崇光我不就舒服了吗…… 这样想着，王文琦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看向许臻的目光也变得越发和蔼了起来。 “刚才这三种演法，你觉得哪种好些？” 王文琦神态轻松地倚靠在墙边，随手掸了掸剧本上的灰尘，问道：“这段戏涉及到父子二人的关系，确实是需要提前确定好。” 许臻听到前辈和颜悦色地询问自己的意见，有些意外之喜。 他回忆了一下方才的三段表演，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小本本来，翻阅道：“我这几天一直在看王老师的表演。” “我感觉王老师对于李玉堂的塑造还是更偏重于封建大家长一些，说一不二，很有威严。” 许臻犹豫着措辞道：“所以我觉得，李玉堂看到自己儿子看歪书，最主要的情绪应该是愤怒，怒其不争。” “我个人觉得第一种演法比较合适，或者也可以稍微再结合一下第三种演法中的情绪……” 王文琦听着许臻认认真真的分析，看着他记录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只觉有些想笑。 可笑世人经常喜欢把天赋和努力对立起来。 但其实二者不仅不矛盾，反倒是相辅相成的。 王文琦这些年来见过很多天才，也见过更多的蠢货。 事实上，越是天赋好的人，越愿意在这个领域死磕到底；越是没天赋的人，就越倾向于放弃挣扎。 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愿意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多付出一些呢？ 王文琦饶有兴致地问道：“具体是怎么个结合法？你讲讲看？” 许臻思索了片刻，道：“大概就是用失望把怒火往下压一压的感觉。” 说着，他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方才还平静的脸色忽然便阴沉了下去。 他眼睛眯起，原本上扬的嘴角微微下垂，神情不怒自威。 王文琦看到许臻脸上的神情，刹那间，心下竟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这，为什么感觉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 而与此同时，片场边，一位助理导演凑到了导演陈子安身边，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啊，许臻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会演戏，刚才这三段戏托得太稳了！” “怪不得之前梁武哲说许臻不用试戏，人家这个水平，还试什么戏啊！” “不愧是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我感觉电影这边他也值得拿个配角奖。” 导演陈子安闻言，有些感慨地道：“许臻确实是让我很惊喜，但有时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托戏托得稳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助理导演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陈子安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位演员，笑道：“配角演得太好了，可能会经常被人找去演配角啊。” “哈哈哈……”助理导演忍不住笑道，“许臻才多大啊，这有些杞人忧天了吧。” 陈子安点点头，道：“嗯，确实，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他现在刚进入电影这个领域，倒也不着急演主角。” “就比方说刚才的三段表演，虽然两个人都很厉害，但主要还是王老师在带戏。” “许臻现在表演风格还没成型，让他独立去撑一出戏来还很难……卧槽！” 他刚刚还在理性分析，结果忽然就爆了粗口。 助理导演一愣，不明所以地顺着陈子安的目光望去，待瞧见不远处的许臻时，不禁哑然张大了嘴巴。 只见，许臻手里举着一个巴掌大的牛皮纸本，在王文琦的面前抖了抖，语气森然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发奋读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没有刻意去嘶吼，但眼中的怒火却喷薄而出，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磅礴怒意。 在他对面，王文琦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不卑不亢地争辩道：“这不叫‘歪书’，这是新思想！” 陈子安：“……” 这是啥情况？ 为什么忽然对调了角色？！ 刚说完许臻擅长演配角，转头人家就开始演主角…… 你们爷俩……这是要把我逼疯啊！！ 第382章 技多不压身 场边，陈子安导演被这父子二人突如其来的角色调换给惊呆了。 既惊叹于两人信手拈来的高超演技，又怀疑附近的精神病院是不是有病人逃逸。 ——谁闲的没事演对方的角色啊！有病吧！！ 但事实上，这父子二人并没有刻意要调换角色的意思。 许臻只是随手用王文琦的语气和神态念了一句台词，而王文琦见猎心喜，便也试着模仿了一下许臻。 仅此而已。 一试之下，王文琦有些沮丧地发现，模仿一个人的神态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心里想着要演许臻，但一出口，又变成了自己平时的感觉。 太深沉了，演不出年轻人的那种灵动和朝气来。 已过花甲之年的老王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暗暗有些沮丧。 “王老师……” 然而这时，站在他对面的许臻却面露赞叹之色，道：“刚才崇光的那段戏您处理得太好了，比我想象的所有方法都要好！” 许臻一边说，一边拿起本子飞快地做起了笔记，道：“对，确实应该是这种不耐烦的感觉，崇光是被宠大的，他最主要的情绪不是怕父亲，而是厌烦父亲的管教……” 片刻后，许臻抬起头来，问道：“王老师，我可以照着您刚才的方法演吗？” 王文琦：“……” 他看着对面这个年轻人亮晶晶的眼睛，清了清嗓子，体面而不失沉稳地微笑道：“当然可以。” “刚才李玉堂的台词你也处理得挺好的，我觉得很受启发。” “……” 二人简单交流了两句，便把角色调换回来，按照刚才的模式过了两遍，彼此都对这次的表演风格十分满意。 片刻后，王文琦转头看了周围一圈，对导演陈子安道：“导演，什么时候开始拍？” “我感觉现在状态正好。” 陈子安：“……” 这时候想起我来了？合着老子就是个喊开始的工具人？？ …… 《十月围城》剧组的日子对许臻来说简直是美得冒泡。 周围合作的演员人均影帝，除了徐浩宇等少数几个小角色，身边的演技派大牛比比皆是，就连最后把他捅死的大反派都是京城人艺话剧团的台柱子。 虽然时间短暂，许臻很难对这些人的表演有太深入的了解，但这段时间他集中见识了若干种风格各异、但又异曲同工的顶级表演，着实是眼界大开。 不过很遗憾，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尽管他每天拍不了几个镜头，但李崇光这个角色的戏份实在太少，只用了短短12天的时间就全部拍完了。 临走那天，陈子安导演特意亲自送他出了影视城，拍着他的肩膀对他好一番勉励，并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继续合作。 分别前，陈子安拿出一个漂亮的小袋子来，说是剧组送他的礼物，并一脸神秘地让他上飞机之后再打开。 许臻偷偷捏了一下，感觉是一沓质量很好的纸张，顿时有些兴奋。 ——莫非，是来自东方的神奇红票？ 他满怀期待地等到了上飞机的那一刻，坐在座位上，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然而看到的却并不是期待中的红票票，而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本。 跟自己经常做笔记的那个差不多大。 许臻：……剧组真是费心思了。 他一脸木然地翻开本子，刚想跟一旁的乔枫吐槽一下又有新本子用了，结果却发现，本子上面居然有字。 梁武哲、王文琦等几位跟他合作过的前辈们，每人在本子上列出了自己的几部代表作，推荐他有空可以看看。 王文琦甚至还细心地在剧名后面标注了推荐观看的集数。 许臻怔然看着本子上的文字，伸手轻轻抚摸着，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嗯，虽然这些影视剧我多半都看过好多遍了……但还是非常感谢前辈们的关照。 待翻到最后一页文字时，他发现徐浩宇居然也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代表作无（但本子是我买的）。 “噗……”许臻看着他特意画出来的那个括号，忍不住笑出了声。 …… 结束了《十月围城》之旅，许臻没有立刻回京城，而是跟蔡实践和乔枫告了假，回甘州看望师父去了。 他打算暂时告别演艺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学一学摩托车驾驶及维修技术。 电影《失孤》已经进入了筹备期，目前正在打磨剧本以及外出勘景，大概会在九、十月份左右开机。 许臻和陈正豪都已经提前把档期空了出来，今年下半年就打算主攻这一部剧，势要精打细磨，把这部公益电影拍好、拍实。 至于为什么要去甘州学摩托……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可以顺便跟师父待一段时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甘州的培训费比京城便宜……不，没有这回事。 主要就是为了看师父。 4月12号这天，许臻提着行李来到了法云寺，师父了然和尚喜滋滋地带着他参观了新修的僧寮，并重点夸赞了一下今年冬天的地暖。 许臻看着师父满意的笑容，听着周围师父们一叠声的附和，咧嘴一笑，感觉自己这钱确实是没白花。 第二天一早，他戴好帽子和口罩，前往了附近县城的一家驾校，打算去报名学摩托。 虽然乔枫一再表示，可以多花点钱来包场学习，免得被人围观，但许臻感觉真的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 这边小县城的驾校反正人也不多，报个一对一的培训就很可以了。 早上七点半，驾校刚开门，业务大厅里就只有一个中年大叔在值班，连灯都还没来得及开。 值班大叔这时候正在吃着打包拎来的牛肉面，听到许臻的脚步声，他连头也没有抬，只懒洋洋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口齿不清地问道：“考驾照啊？” 许臻走到他对面坐下，道：“是的，我想考摩托车驾照，请问是在这里报名吗？” 大叔撇撇嘴，撂下了筷子，一边翻着台面上的报名表，一边问道：“考什么本？D本还是E本？” 许臻问道：“D本和E本有什么区别？” 大叔解释道：“D本能骑三轮摩托，E本骑不了。” 许臻刚想说“那E本就行”，中年大叔却主动向他推荐道：“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考D本。” 许臻从他手里接过驾校报名表，问道：“为什么？” 大叔继续扯过了自己的牛肉面来，一脸淡定地道：“三轮摩托实用啊。” “你拿着D本在手，以后万一找不到工作，还能送个快递、收个废品什么的，不比送外卖强？” 许臻：“……” 正在填表的手顿时僵住了。 他的笔尖在D和E之间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听话地勾选了“D本”。 算了，技多不压身。 万一以后拍戏涉及到骑三轮的镜头呢，这不是省事了。 第383章 清源山下许小臻 许臻在驾校的指导下，做了体检、去车管所报了名，然后就跟着教练学起了驾考的内容。 说起来，摩托车驾考其实并不算难，只不过画风跟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犹记得豪哥那天分享给自己的照片： 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上，二十啷当岁的豪哥穿着紧身的机车服，单臂抱着头盔，潇洒地倚靠着自己的摩托车，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整个人看上去又野又帅。 然而现实却是： 驾校的水泥操场上，许臻一脸漠然地骑着大红色的三蹦子，以驴拉磨的速度歪七扭八地在几根桩子间绕来绕去。 教练的呵斥声伴随着三蹦子“突突突”的马达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唉…… 许臻耷拉着脑袋，颓丧地刮倒了最后一根桩子。 不过好在，驾校给他安排的教练是个上了岁数的大爷。 这位大爷可能不怎么看电视剧，所以不认识自己，这让许臻感觉十分轻松自在。 然而好景不长，教练大爷没过几天就跟他混熟了，又是介绍工作、又是介绍对象，热心肠得不得了。 等驾照考完，教练大爷又关怀备至地给了他一张名片，说是县城里一个配送站的站长。 许臻如果想找送快递的活儿，可以跟他联系。 他没好意思辜负大爷的好意，只好默默将名片收了起来。 哎，感谢来自家乡人民的关爱。 …… 四月底，许臻顺利拿到了摩托车D本驾照，跟师父道了别，收拾起行囊来到了闽南清源山区。 《失孤》筹备组的众人正在这里勘景，最终，剧组将曾帅的摩托车维修铺确定在了清源山下的一座小镇上。 虽然原著中写的是武夷山，但清源山附近有港口，剧组后期转场会比较方便。 而且，山下的小镇上刚好有一家合适的摩托车修理店，当许臻到这里的时候，剧组已经跟店主谈妥了，将来拍摄的时候要在他们家店里取景。 一听说是打拐的电影，店主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同时还答应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教一教许臻如何修摩托车。 双方三言两语便谈妥了价格，最终皆大欢喜。 这位店主姓韩，名叫韩春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退伍军人。 许臻进门的时候，正瞧见这位大哥两手抓着门框的上沿在练臂力，一起一落间，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起伏，看上去极具力量感。 然而等他落在地上时，许臻却讶然发现，这位大哥的左腿似乎有些残疾，走起路来身子一歪一歪，让人难免有些遗憾。 “许臻是吧？” 韩春来见到许臻站在店门口，拿毛巾擦了擦手，冲他伸手道：“之前看过你演的《闯关东》，传武演得很精彩。” 许臻连忙躬下身来，握住了他的手，道：“谢谢您，谬赞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要打扰您了。” 韩春来摆摆手，道：“你们拍这种电影是在做好事，我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叉起腰来，板着脸道：“但是事先说好，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大明星，跟我学修摩托，那就得听我的。” “我这人脾气爆，到时候骂得狠了你可不许哭。” “哈哈哈……”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许臻便在这座山下的小镇上住了下来。 白天在韩春来的店里学修摩托车，傍晚便去附近爬爬山、兜兜风，日子过得舒爽而惬意。 由于地形、路况的原因，当地人很喜欢骑摩托。 韩春来的这家修理铺开了很多年了，手艺好，价格实惠，又刚好位于上山的交通要道上，每天的生意相当饱满。 他每天忙的时候顾不上许臻，就给他一辆旧摩托车，让他自己去拆着玩。 许臻对着图纸拆装了几遍，便了解了大致的结构。 没过几天，他又通过“偷师”，学会了各类工具的使用方法、以及一些常见的故障排除手法，约莫两个星期后，就可以帮着韩春来打下手了。 一些熟客瞧见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好奇问道：“老韩，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啊？” 韩春来扭头看了一眼许臻，笑道：“啊，是啊。” 熟客啧啧叹道：“老韩你是该收个徒弟了。成天到晚这么忙活，身体也受不了啊。” “收个徒弟还能帮你分担分担。” 韩春来抿嘴一笑，并不多言。 过了一段时间，镇上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了，老韩的摩托车修理铺里新来了一个小学徒。 这小学徒不爱说话，就只是闷头干活。 不过孩子手脚倒是勤快，干活也利索，是老韩的得力助手。 自从他来了，摩托车修理铺肉眼可见地变得整洁了起来。 各种零件归置得整整齐齐，地面、工作台也擦拭得干干净净。 但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小学徒整日戴着口罩，从来不肯在人前摘下来，额前的刘海也有些挡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有人猜测他是不是长得丑，或者是脸上有伤疤。 但据一位熟客说，有一次，他偶然瞧见这个小学徒摘下口罩来擦汗，依稀看到是个蛮俊俏的小伙子，而且好像还有点像哪个明星。 这些传言没能得到证实。 但从此以后，这个老实木讷的小学徒身上到底还是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 许臻自然也听到这些人对自己的讨论，不过他并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他在这个铺子里当学徒，一方面是为了学技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体验真实的摩托车修理工的生活。 自己最多也就在这里修半个月的摩托车，能不被人认出来当然最好的。 然而很遗憾，世事往往很难尽如人意。 5月8号这天，小镇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个电视剧的剧组到清源山附近来取景了。 “听说好像是一部武侠剧，一车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这天下午，卖鱼的老海叔推着自己的豪爵摩托进了老韩的修理铺，兴冲冲地道，“不知道是《射雕》还是《神雕》还是啥玩意儿，刚看见几辆大巴车从西边上山。” 韩春来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许臻一眼，问道：“看见明星没有？” 老海叔摆摆手，道：“嗨，啥明星啊，一个个浓妆艳抹的。” “电视机里看着好看，镜头下不一定什么鬼模样呢！” 说着，他扭头看向许臻，道：“小曾啊，前轮好像扎了，给我瞅瞅。” 许臻没吭声，闷头接过老海叔的摩托，拎着扳子，麻利地把轮子给卸了下来。 武侠剧吗…… 他大致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开机的剧组。 应该不是《射雕》吧…… 貌似，是华影他们家的《倚天》？ 最后主演定的谁，郭威吗？ 许臻一边拧着螺丝，一边默默寻思着这个剧组里有没有熟人。 嗯，有空倒是可以过去看看热闹。 第384章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小镇上的信息传播速度向来是惊人的。 就在某武侠片剧组开着卡车上山的当天，这件事就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当天下午，几乎每个来修摩托车的人都跟韩春来提起了山上的那个武侠剧剧组，聊得兴致勃勃。 许臻一边干着活，一边听着来往客人的只言片语，很快便确定了：确实是华影的那部《倚天屠龙记》。 作为査先生的代表作之一，老百姓对它的熟悉程度几乎不亚于四大名著，一听说新一版的《倚天》来自己家镇上取景了，镇民们顿时感觉既骄傲又好奇。 更有一些毛孩子利用“东道主”优势，轻松地绕过了剧组的封锁线，寻找各种舒适的角度围观剧组的拍摄。 而店主韩春来则看上去相当淡定。 呵呵，周都督还在我家店里换车轱辘、通排气管呢，你看我搭理他吗？ 什么倚天倚地的，我倚它个诡。 至于许臻本人，那就更淡定了。 华影这部《倚天》的剧本曾经被无数次塞到他的手里来，都被他果断拒绝了。 他倒不是对这部作品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自己家也有影视公司，想拍这种经典ip完全可以自己拍，干嘛要去给别人家赚钱？ 它片酬给的再高，难道还能有版权分成高？ 傍晚，生意渐少，许臻终于有空掏出手机来，查了查这一版《倚天》的演职员阵容，然后发现主演并不是郭威，而是一个名叫高若晨的人。 这是谁？新人吗？ 他点进去一看照片，却发现这人自己居然认得： 高若晨，曾经在央视数字电影《楚留香传奇》中饰演中原一点红。 许臻清楚地记得，当时这位演员其实是剧组的一名武替，然而饰演一点红的那位演员三天两头请假外出，导演一怒之下，直接把这人轰走了，换了武替来上。 许臻那时在剧中饰演妙僧无花，跟这位小哥在一起合作了一个月，关系相当融洽。 只不过，他那时候不叫“高若晨”，而是叫“高大光”。 若晨，大光…… 这谁给他起的艺名啊，还挺讲究。 许臻继续往下翻，果然在演员表里见到了许多熟人的名字。 比方说张三丰的饰演者是《碧血剑》中袁承志的师父穆人清，胡青牛的饰演者是《琅琊榜》中的纪王爷，阳顶天的饰演者是《杨家将》中的杨大郎…… 嗯，虽说近几年自己什么剧都接，但果然武侠剧才是主战场，对这个圈子里的演员最是熟悉。 “嘀嘀！” 就在这时，店铺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喇叭声。 许臻现在不用抬头就能听出来：这是个锐力普12V的小盆喇叭，声音有点哑了，需要紧一下调整丝。 如果想换新的，10块钱一个。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起身出门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皆是瘦高的身材。 其中为首的那个女孩带着蛤蟆镜，穿着T恤衫、黑裤子，推着一辆轻便型的摩托，在店门前左顾右盼。 半晌，她见许臻迎了出来，小声道：“师傅，我摩托车抛锚了，麻烦帮我看看！” 忙碌了一天的许师傅没做声，只默默从她手上接过摩托车，若无其事地转身推进了店里。 ——遇到熟人了！ 后面那两个男的他不认识，但这个女孩却是自己的同班同学，阿伊慕！ 在陌生人面前遮掩身份很容易，只要挡住脸就行；但熟人会认识你的言谈举止，这就要靠演技来调整了。 是个考验！ 阿伊慕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催促道：“师傅，麻烦您抓紧帮我看看，修到能骑就行，我时间有点紧！” 许臻并没有急着答话。 他这时候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带着胶皮手套，手脚麻利地检查了一下摩托车的故障，这才轻声摇头道：“发动机的问题，我得拆开给你看，一时半刻修不好。” 说话间，许臻特意调整了自己的声线，并在普通话中稍微带上了一点点当地的口音。 他这话一出，旁边正在玩游戏的韩春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二人。 这……刚才是谁在说话？ 怎么听上去有点像自己的声音？！ 而此时的阿伊慕却对眼前的老同学一无所查。 她一脸焦急地看着眼前的摩托车，道：“那怎么办呀？我一个小时之内必须得回去！” 许臻继续拆着摩托车，声音淡漠地道：“那不可能，今天一晚上都不见得能修好。” “你把车放店里，明天来拿吧。” “啊？”阿伊慕讶然道，“今天修不好？那，那我怎么回去啊？” 许臻抬头瞥了她一眼，道：“你可以坐朋友的车回去。” 阿伊慕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一声哀叹。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道：“那好吧……那你明天修好了，帮我把摩托送回去行吗？” 许臻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地道：“我们店没这个服务。” 阿伊慕好说歹说求了半天，许臻也没松口，她顿时十分为难。 纠结了一会儿，阿伊慕把脸上的蛤蟆镜摘了下来，讨好道：“师傅，那个，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西北方向，道：“我在那边的剧组里拍戏，明天实在没空，您通融通融，帮我送一下呗？” “我们剧组里好多很有名的演员呢，我给你要签名照行吗？” “挂在墙上，很招揽生意的！” 许臻几乎被她给气乐了。 “演员多什么了？”他抬起头来，道，“大姐，我都跟你说了，我们店没这个服务，你非得让我送？” 说着，他手里拎着大铁扳子，“铛铛铛”敲了几下地，道：“得加钱！” 阿伊慕“啊”了一声，似是恍然大悟。 她耷拉着脑袋，找店主韩春来付钱去了，旋即垂头丧气地戴好蛤蟆镜出了门。 等她走远，韩春来探头朝她看了一眼，向许臻问道：“这你熟人啊？” 许臻这时已然卸去了刚才的表演状态，笑道：“是啊，我同班同学。” 韩春来闻言一呆，不禁又看了阿伊慕的背影一眼。 “同班同学都没认出来？”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道，“这姑娘是不是傻？” 第385章 此山卧虎藏龙 跟阿伊慕同来的两个男生是她们公司的后辈，都是《倚天》剧组里的演员。 回去的路上，其中一个男生骑摩托车载着她，问道：“姐，刚才那个修车师傅，你看是不是有点像许臻？” “啥？” 阿伊慕坐在后座上，哈哈大笑，道：“许臻？你可真逗！” “许臻能蹲在山根儿底下修摩托吗？” 那男生脸一红，道：“我不是说‘是’，我是说‘像’。” “刚才站外面，可能是光线不太好，我感觉侧脸特别神似。” 旁边的另一个男生也附和道：“对对对，尤其是刚才修车师傅从铺子里走出来的那一下，我整个人都恍惚了，还以为就是许臻。” 他说着忍不住感叹道：“许臻是我偶像！” “我前一阵子刚把他演的所有电视剧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明明是同龄人，我感觉我还啥也不会呢，人家都已经这么厉害了。” “哎，真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演得像他那么好！” 阿伊慕听到这番夸赞，笑道：“你居然粉许臻？哈哈，早说啊。” “我俩熟得很，我去给你要签名！” 听她这样说，两个男生顿时面露欣喜之色，叫道：“慕姐威武！” “社会我慕姐！慕姐喝冰阔落！！” “……” 说话间，摩托车飞快地攀上了崎岖的山道，回到了《倚天》剧组的大本营。 阿伊慕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许臻来，笑着给他发了条信息。 “叮叮！” 片刻后，山下的摩托车修理铺里，许臻的手机响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却见是刚刚离开的阿伊慕发来的信息。 他还以为对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结果打开一看，却见信息上显示着：“干嘛呢老许？身边有两个你的小迷弟，赏两张签名噻？” 许臻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零部件，轻轻用毛巾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在修你的摩托。 …… 摩托的故障实在有些复杂，当天晚上果然是没有修完。 火花塞不行了，气缸密封也有问题，离合器打滑，电瓶亏电，积碳积油这些就更不用说了…… 简直是摩托车故障大合集。 第二天，许臻在韩春来的指点下又鼓捣了一上午，才终于把这台车彻底修好。 经过这次的全面检修，他只觉自己修摩托的技术取得到了长足的进步，绝大多数的常见故障都已经可以做到独当一面。 ——感谢热心市民阿伊慕女士提供的教学摩托！ 当天中午11点半，许臻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工作服，骑着修好的摩托车上山去了。 他下午跟韩春来请了半天的假，打算去《倚天》剧组瞧瞧热闹。 昨天把阿伊慕逗得够呛，今天还是找机会亮明身份吧。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下学期还要一起拍毕业大戏呢！ …… 绿树成荫的盘山公路上，许臻骑着小摩托一路上山，初夏的暖风吹过他工作服的间隙，带来丝丝凉意，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而舒爽。 “嘀！嘀！” 听到身后闷闷的鸣笛声，许臻更靠向了路边一些，给后方来车留了充足的超车通道。 几秒钟后，一辆三轮摩托从后面缓缓追上了他，但却并没有急着超过去。 “小曾？” 三轮司机歪着头打量了许臻一番，问道：“是小曾吧？你上来干嘛呀？” 许臻扭头一看，却见是修理铺的熟客：老海叔。 他平时在店里很少说话，但这时人家问他，不能再不吱声，便回应道：“老海叔，我上山来送摩托的。” 老海叔“哦”了一声，用大拇指朝后车斗指了指，高声叫道：“我去给剧组送盒饭，先上去了！” “一会儿山上见啊，叔这儿有西瓜，有桃子！” 说罢，他便加快了速度，一路扬长而去。 山路上飘过了一串很有味道的闽南小调。 …… 不一会儿，许臻来到了剧组取景的那座山头。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片场的剧务，一番交涉后，将摩托车暂时停到了道具组的简易房里，钥匙则交给了阿伊慕的助理。 交完车，许臻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场边端详了一下《倚天》片场的情况。 剧组驻扎在半山腰一处相对平整的山谷中，北侧的峭壁下，临时搭建了一座背靠苍山的巍峨宫殿。 宏大宽阔的青石广场，雕栏玉砌的白石栏杆，沿着门前的台阶拾级而上，推开宫殿外那扇碉楼着古怪花纹的大门，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臻站在片场，能清楚地看到，这“宫殿”其实就只是一堵墙。 甚至墙背面连漆都没刷，还露着红砖，看上去颇为滑稽。 许臻很明白，所有的内景戏都会在摄影棚里完成，这里就只用于拍宫殿门口的戏份而已。 当年《绝代双骄》剧组的移花宫就是这么搞的。 所以，花无缺其实一次都没有真正“走进”过移花宫，想来也是有些遗憾。 “小曾，这边这边！” 这时，送盒饭的老海叔瞧见他，冲他摆了摆手，道：“上叔这儿来，刚开了个西瓜！” 许臻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跑向了老海叔的三轮摩托。 老海叔的送餐车就停在宫殿斜对面，剧组这时候还拍戏，只有几个工作人员过来领了盒饭，正蹲在墙根的阴凉处吃得秃噜秃噜。 老海叔见许臻过来了，拿起一块刚切好的西瓜递给了他。 许臻接过西瓜，将头上的渔夫帽向下压了压，摘下口罩，也跟周围的工作人员一起蹲在了墙根。 “这姑娘长得也忒好看了吧，感觉比赵敏、周芷若都好看，”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举着盒饭，眯眼看着场中的演员，问道，“叫什么名字，演的是谁啊？” 旁边一人笑道：“她长得好看就对了。” “这姑娘叫阿伊慕，演的是明教圣女黛绮丝，本来就应该是绝色美女。” “我早想说了，以前的《倚天》里找一堆中年大妈演黛绮丝到底是几个意思，戴个绿色美瞳就是西域人了？演艺圈里又不是没有西域演员！” 许臻听到这话，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黛绮丝？ 阿伊慕居然演的是这个角色？ 他站起身来，探头朝片场中张望了一番，果然瞧了阿伊慕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长裙，脸上带着轻纱，顶着一头自来卷的泡面头，确实是西域女子的装扮。 好吧，虽说黛绮丝的确是《倚天》里的颜值天花板没错，但许臻还是有点想笑。 因为这个角色除了是明教圣女、紫衫龙王，还有很多其他身份。 比方说，金花婆婆，小昭她妈…… 第386章 光明顶上的纷争 许臻吃着西瓜，看着场中演员的表演，只觉别有一番意境。 阿伊慕的扮相跟书中的黛绮丝确实是高度契合：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五官明艳精致，相当抢眼。 按照《三国》的选角标准，她即便是完全不会演戏，光看这个扮相也值个85分。 眼下正在拍摄的这场戏是一场回忆中的故事： 多年以前，当明教还是全盛之时，一个叫韩千叶的少年为父报仇，孤身一人登上光明顶，挑战彼时身为明教教主的阳顶天，并提出要在碧水寒潭中与他决斗。 但阳顶天并不会水，双方僵持之下，黛绮丝走出人群，谎称是他的女儿，替阳顶天接下了这场水下的决斗。 在许臻看来，这是一段很不好拍的戏。 涉及到的人非常多，明教这边的高层悉数在场，矛盾激烈而复杂； 而戏眼又是韩千叶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他孤身一人面对明教群雄，向天下屈指可数的顶尖高手叫板，演员的气场如果撑不住，不仅不会显得胆识过人，反倒会显得这段故事荒谬可笑。 许臻觉得，如果自己是制片人，肯定会找一个演技非常过硬的演员来客串韩千叶，比方说像宋彧师兄这种。 然而现实却是：饰演韩千叶的居然是个歪果友人…… 他在说什么许臻听不懂，感觉大概是高丽人。 台词听不懂也就罢了，他这个歪果长相和少侠装扮的违和感也不说了，单说演技。 这位演员夸张的表情和一惊一乍的语气，让许臻吃瓜都吃得不舒坦。 导演显然也对这人的表现相当不满，连着NG了他六七次。 一次又一次地折腾下来，周围其他演员的耐心逐渐被耗尽，表演得越来越不在状态，场边的工作人员们也是身心俱疲。 导演瞧见这个情况，没奈何，只好暂停了这段拍摄，让大家先吃饭，等下午再继续。 瞧见剧组散场，一帮人满身疲惫地走向了送餐车这边，蹲在一边的许臻收起瓜皮，戴好口罩，跑去帮着老海叔一起发盒饭。 “小曾，你跟着这个剧务大哥走，”老海叔拎起两兜子单独分出来的盒饭，对许臻道，“这是给导演和主演们的。” 许臻“哎”了一声，拎起兜子，跟在剧务身后派送盒饭去了。 说起来，这部剧的导演也是许臻的老熟人：邓大衍导演。 邓导曾经跟许臻合作过《天下第一刀》和《楚留香传奇》两部影视剧，对他有过很多指导，是他的重要领路人之一。 许臻刚才看见邓导，本想过去打个招呼，然而邓导刚才在忙，这会儿又因为戏拍不好正在气头上，实在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 许臻走到他身边，放下盒饭，见他头也没抬，而是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刚才那几段NG镜头的回放，便又默默的走开了。 送完邓导，他又去挨个给主演们送饭。 待送到阿伊慕时，这姑娘终于认出了他来，但认出的不是“许臻”，而是修摩托的“曾师傅”。 阿伊慕看到这身熟悉的工作服，面露惊讶之色，道：“你是那个修摩托的师父吗？你还负责送饭？” “生意挺广啊！” 许臻：“……” 他木然半晌，道：“车钥匙给你助理了。” 阿伊慕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了，谢谢啊！” “客气了，”许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来，道，“这是你要的签名。” 阿伊慕闻言一愣，拿起本子来一看，却见其中两页纸上写着一些勉励的寄语，落款处写着“许真”二字。 她看着这个签名，脑子有一瞬间出现了宕机。 签名？ 这，这确实是许臻的签名没错，我认得他的字…… 但是，这东西为什么在修车师傅手里？ 他怎么知道我昨天管许臻要签名，许臻为什么要给他，咦…… 阿伊慕猛然抬起了头。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戴着渔夫帽和口罩的年轻人，张了张嘴。 “啊——！！” 阿伊慕“腾”地从折叠椅上弹了起来，一声尖叫。 这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这人怎么是许臻？！ 周围人听到这个动静，纷纷扭头望向了她，阿伊慕脸一红，连忙扭头朝周围人道歉鞠躬，抱歉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一只虫子落我身上了。” 许臻：“……” 其余人撇撇嘴，没再理会这茬，继续忙起了自己手头的活计。 “你怎么在这儿啊？”阿伊慕压着声音，一脸懵逼地道，“你怎么修上摩托了？” 许臻道：“我体验生活呢，过段时间要在一部电影里演一个摩托车修理工。” 听到这话，阿伊慕的眼中顿时露出了既惊愕又钦佩的表情。 许臻冲阿伊慕摆摆手，道：“先不说了，有空再聊，我先送饭。” 说着，他便拎起剩下的盒饭，继续派发了起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跑腿，许臻除了跟阿伊慕，跟其他人谁也没有搭话，都是默默放下盒饭便走。 每个人的盒饭都一样，他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然而在送到那位歪果友人的时候，对方看着到手的盒饭，却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他抬头看向许臻，很生气地甩出了几句话来。 但是由于语言不通，许臻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得扭头去找翻译，问问这位歪果友人究竟有什么诉求。 “啪！” 然而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找人去问翻译在哪儿，许臻忽然感觉后背滚过一阵热流。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伸手向后背上一摸，满手的菜汤。 这…… 居然把汤泼我身上了？！ 许臻愕然僵立在原地，背后的汤直接浸透了衣服，贴在他的后背上，“滴答、滴答”地顺着衣襟往下流。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这是被导演NG太多次，随便找了个人当撒气桶？ 这么浪费食物，不怕遭报应吗？ 背后，那个歪果演员依旧在骂骂咧咧，翻译这时候终于赶了过来，瞧见这个突发状况也是有些为难，只得硬着头皮道：“金先生说，他之前说过他吃不了生姜，这个汤里的姜太多了……” 而周围人则渐渐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由得面面相觑。 正在发盒饭的老海叔见状，也不顾盒饭了，连忙抓起一条毛巾朝这边赶了过来；阿伊慕见状，也看愣了，立马起身跑向了许臻。 “啪！”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导演邓大衍见状，狠狠将手中的文件砸在了地上。 “什么臭毛病？” 老头子背着手，看着眼前的情形，怒吼道：“戏演不好，还拿工作人员撒气？！” “当剧组是你家厨房呢？！” 邓导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来，叫道：“翻译呢？翻译给他听！” “让他立马滚蛋！” “特么老子的剧组养不起这种爷，谁塞进来的谁马上给我领走！” 第387章 我不是曾少侠 邓大衍被演员的行为惹火了，立即掏出手机来给制片打电话，要撵他走人； 而饰演韩千叶的演员听到这番话，脸一下子就黑了，转身便进了保姆车。 这人名叫金在勋，不是演员，而是一个偶像歌手。 他从今年才开始尝试来华夏开展经纪活动，《倚天》是他参演的第一部影视剧，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贵方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保姆车内，他的经纪人单手插着腰，怒气冲冲地叫道：“我们在勋本来是听从贵公司的安排来，才来友情客串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结果现在却被当众羞辱。” “导演先是百般刁难、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反复重拍，现在又用粗鲁的语言诋毁艺人的职业素养。” “我们需要《倚天》剧组、以及导演邓大衍的正式道歉！” 经纪人一边嚷嚷着，一边透过车窗瞥着不远处的邓大衍，道：“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要认真考虑一下，以后是否继续由华影传媒来代理我们在勋在华夏这边的经纪业务了！” “我们丝毫看不到贵公司的诚意！” “……” 《倚天》剧组这边的纠纷马上就传到了资方华影传媒那边。 邓导的态度相当强硬，要求客串韩千叶的这位演员立马滚蛋，所有涉及他的戏份全部重拍，而且要向被泼汤的工作人员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 而演员这边的态度同样强硬，双方寸步不让。 负责协调这件事的制片只觉脑瓜字嗡嗡响。 而与此同时，片场这边，负责送盒饭的老海叔也是气得直跳脚。 人家小曾本来是帮自己送盒饭，没想到居然被泼了一身，这让他感觉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 “大明星就这素质？” 老海叔火冒三丈地叫道：“泼我们孩子一身就白泼了？！” “我们小曾老实巴交的，招你惹你了？！” 场边的保安见他这么激动，连忙上来劝阻，而老海叔哪管得不得罪人，捋胳膊卷袖子，越叫越响亮，道：“我们是来给你送饭的，不是你们的奴才！要么让他过来，去跟小曾道歉，要么你让我过去，我也去泼他一身！”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跟你们没完！！” “……” 片场中此时已然乱作一团。 而这时候，无辜被殃及的许臻却没有留在片场，而是由工作人员带着洗澡去了。 说实话，被泼了一身的汤，他更多的不是生气，而是诧异。 许臻这些年出席活动、参演影视剧，多少倒也接触过一些外籍艺人。 他虽然跟这些人没什么私交，不了解这些人的性情，但起码双方面子上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人跟自己发生过任何龃龉。 结果，现在居然出了这种事…… 许臻只觉心下五味杂陈。 他倒不至于因为这件事产生国籍歧视，毕竟，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艺人代表不了他的国度，只能说明他本人人品低劣。 但这一刻，许臻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近两年，自己身边之所以很少有“坏人”，并不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是因为，自己如今在演艺圈已经有了一定的成就，无论是正人君子、还是牛鬼蛇神，都会对自己笑脸相迎。 然而，当自己不再是“许真”，而是山下摩托车修理铺里的小学徒“曾帅”时，这个世界一下子就失去了笑脸滤镜，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 简单冲了个澡，许臻换上工作人员给他准备的换洗衣物，打算从浴室出去。 临出门前，他看着凳子上的帽子和口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算了，不戴了。 许臻在镇上扮演“曾帅”是为了体验生活、把《失孤》演好，不是为了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 刚才洗澡的功夫，他清楚地听到邓导操着沙哑的嗓子在跟制片发飙，气得直骂娘； 听到老海叔因为自己受了委屈，不惜丢了送餐的工作也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许臻，但却如此在意“曾帅”的感受。 而自己作为曾帅的扮演者，不去维护他们，难道反倒要帮着恶人吗？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资方一手安抚邓导、一手给那个演员其他资源来交换，把这件事情“妥善摆平”吗？ 抱歉了，这件事妥善不了。 许臻挺直了脊背，神色从容地推开了浴室的大门。 …… 而与此同时，导演邓大衍刚刚挂断了跟制片的电话，听着对方和稀泥的态度，气得血压都高了。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惯着任何人。 邓导可以忍受有人往剧组里塞不合格的演员，但绝不能忍受这种人格上的侮辱。 他瞧着对方经纪人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我管你是谁的什么人、背后有什么关系，老头子我今天还就不信邪了！ 你不道歉？ 你不道歉这事儿今天就过不去！ 既然制片不好使，邓导干脆直接拨通了华影老总胡卫国的电话。 “嘟嘟嘟……” 按下拨号键，邓导焦急地等待着胡卫国快把电话接通。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瘦高的人影从休息室那边走了出来。 头发湿漉漉的，看上去似乎是刚洗过澡。 这是刚才的那个送餐的小伙子吗？ 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外形条件居然还挺不错。 我瞧着这小伙子比刚才那个狗屁演员还帅气呢！ 然而片刻后，当这人逐渐走近时，邓大衍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许臻？ 他举着手机，愕然朝那边望了过去，定睛看了半晌。 ——真的是许臻。 邓大衍不由得嘴巴微张，脑子一时间竟有点转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许臻怎么在这儿？！ 而这一刻，片场中怔住的又何止是邓大衍一人。 摄影师、其他演员、剧务、场务、老海叔……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他怎么会在这儿？！ 刚才那个送饭的小哥……是许臻？？ 刚才还叫嚣着一定要邓大衍道歉的那位经纪人，这时候愕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而这时，邓大衍刚刚拨出去的电话接通了。 “喂？邓导？”电话那头传来了胡卫国的声音，道，“我听说《倚天》剧组那边好像发生了点不愉快？” 邓大衍看着不远处的许臻，忽然咧嘴一笑，道：“啊，是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那个谁给我塞进来的韩千叶，脾气也太差了，拿盒饭泼了许臻一身。” “您看看这事儿怎么解决？” 第388章 琅琊阁的许总 在邓大衍接起电话来的那一刻，听到他说某人“拿盒饭泼了许臻一身”，在场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精彩。 跳脚怒骂的、安抚调和的、狗仗人势的、鄙视指摘的……这一刻通通安静了下来。 方才还嘈杂混乱的片场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这时候，现场唯一处于状况外的就是刚刚向许臻泼菜汤的金在勋。 透过保姆车的车窗，他只看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同一个方向，下意识地也朝那边望了过去，然而却不由得一呆。 只见，休息室的门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人的身材挺拔瘦高，肤色白得耀眼，深邃的眉眼清澈而俊秀，帅得几乎发光。 他整个人站在片场中，如同鹤立鸡群，跟周围人画风严重违和。 这……是刚才那个送饭的？ 他居然长这样？？ “啊——！！！” 就在金在勋对“送饭小哥”的相貌感到震惊时，场边忽然又传来了一阵女孩子的尖叫声。 他听不懂这些女孩儿在说什么，但却能看懂她们眼中的激动和兴奋。 刹那间，金在勋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不该是见到素人帅哥时的反应吧？？ “发生什么了？她们在鬼叫什么？”他急忙向翻译问道。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己临时雇来的女翻译如脱缰的野马般跳下了保姆车，迅速加入到了周围的尖叫大军之中。 “啊啊啊啊！！梅宗主！梅宗主啊！！！”翻译激动得手脚乱挥。 金在勋：“……” 他被晾在了车上，转头看着周围再次混乱的场面，表情逐渐僵硬。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 而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胡卫国接到邓大衍的电话，“腾”地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 啥玩意儿？居然有人拿盒饭泼许臻？艹？！ 邓大衍简单解释了两句后，胡卫国大致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惊怒交加。 “卧槽他……哔！！哪儿来的叼毛龟孙子，我特么……” 邓大衍听着对面劈头盖脸的C语言，鄙夷地将听筒拿远了些，心平气和地道：“胡总，别骂了，你先跟我说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 “解决？” 电话那头，胡卫国咬牙切齿地叫道：“解决个屁！” “我螚死他！” “邓导你不用管了，这件事交给我！” “他往后要是还能在华夏演艺圈赚到一分钱，我胡卫国管他叫爹！” “……” 邓大衍握着手机，听着对面胡卫国气势汹汹的怒骂，只觉刚刚飚上去的血压逐渐回落，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他冲不远处的许臻招招手，把他叫到了跟前。 许臻不明所以地接过邓大衍递来的手机，只听电话那头道：“小许？我是你胡叔。” “刚才的事儿我听说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胡叔替《倚天》剧组跟你道歉，让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刚才那人我立马让他滚蛋！” “你说让他滚，我绝对不让他爬！” “……” 许臻听着胡卫国一叠声的对不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没事，我不委屈。” “是我自己玩儿得太过火，让您难做了。” “不不不，不难做！”胡卫国连忙道，“好做得很！” “小许你太客气了，这人道德败坏成这样，对人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配当公众人物？” “让他该滚哪儿滚哪儿去吧！” “……” 一番和谐友好的交流后，许臻挂断了电话，而身边这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 “老七？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个穿着古朴华服的中年人揉着许臻的脑袋，哈哈笑道：“刚才给我送盒饭的是你？太皮了吧，是故意来逗我的吗？” 这中年人名叫俞博，在《倚天》中饰演明教教主阳顶天，是许臻在《杨家将》中的大哥。 许臻听到俞博这样说，展颜笑道：“没有没有，我本来想等今天的戏拍完再去找大哥的，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两人说话间，场边的主演们几乎悉数围了过来。 这些人无论是否跟许臻有过合作，此时都客客气气地凑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不一会儿，一些今天没有拍摄任务的演员也闻讯赶来，围攻“光明顶”的六大门派几乎悉数到场，场面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许臻如今在娱乐圈或许称不上是什么大明星，但在电视圈、尤其是古装电视剧圈，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顶级演员。 论起扛收视的能力来，毫不客气地说，《倚天》剧组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跟许臻相提并论。 完全是张无忌面对六大门派时的吊打水平。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金在勋瞧着这幅众星拱月的场面，只觉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被自己泼了菜汤的送餐员，不会是哪个正在录综艺节目的明星吧？ 看他这个颜值，说不定人气相当高？ 怎么这么倒霉，竟然让我摊上这种事？ 金在勋满脸晦气地皱紧了眉头，焦躁地向翻译问道：“告诉我一下，他到底是谁？” 站在车下的翻译小妹扭头看了他一眼，凭着8年的高等教育经历才勉强压下了啐他一脸的冲动。 翻译沉默半晌，呵呵一笑，道：“他是曾阿牛。” …… 不到半小时，金在勋就灰溜溜地被撵下山去了。 整个剧组没有一个人挽留、或者安慰他，这让他感到简直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许臻这个年纪、这个外形条件，可能跟自己一样，是他本国的一位新生代人气偶像。 然而，当他终于得知了“许真”这个名字，并在网上翻出了这个人的资料时，金在勋看着屏幕上一行行刺眼的文字，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许真，华夏知名演员，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而且，由于华影传媒与这家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存在股权置换关系，因此严格来说，这个刚刚被自己泼了菜汤的小哥，其实是华影的股东之一。 也就是自己的东家…… 金在勋本来还发愁，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看到这个情况，看来是不需要发愁了。 自己在华夏的演艺事业还未开始就已经非常干脆利落地走到了尽头。 第389章 新一届的玉兰奖 山下的某人如丧家犬般灰头土脸地滚蛋了，而在山上，许臻却被《倚天》剧组的人像招财猫一样贡了起来。 周围人又是搬椅子、又是递毛巾、又是递水果，甚至还有不少年轻人在旁边求合影、求签名，并且还非常自觉地排起了队。 就连《倚天》剧组的男主角、张无忌的饰演者高若晨也没例外，瞧见他非常低调地跟着周芷若和小昭等角色的饰演者一起在后面排队，许臻只觉哭笑不得。 这种场面，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不久前的《十月围城》剧组是影帝集中营，他在那里纯粹就是个学生； 《绣春刀》的阵容也相当强大，许臻甚至一度感觉自己的演技不够使。 再往前数，《一吻定情》是个小作坊，《琅琊榜》是亲友团，《杨家将》里群星璀璨…… 许臻在场边签名签了十多分钟，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入圈四年多，参演了十余部影视剧，自己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新人演员了。 他成了很多人口中的“前辈”，也幸运地取得了许多演员可能一辈子也拿不到的成绩。 在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或是看自己的演技，或是看自己的作品，也或是在看自己的德行。 一个个的签名签过来，许臻既感谢众人的尊重，同时也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定要做好人、演好戏，让自己的实力对得起这份尊重才行！ 即要无愧于心，也要无愧于其他人对自己的称赞和喜爱！ …… 忙活了好一会儿，许臻身边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邓大衍乐呵呵地给他也领了一份盒饭，召唤他跟主演们一起共进午餐。 “我还没问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邓导饶有兴致地问道：“是来探班的？还是在附近有工作？” 许臻没有隐瞒，简单讲了讲《失孤》的拍摄计划，以及自己在山下修摩托的经历，听得《倚天》的几位主演们一阵咋舌。 阿伊慕听着众人的连声赞叹，很想埋怨一下自己被他戏耍的经历，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太蠢，终于还是委屈地咽下了自己的黄连。 邓大衍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日期，道：“今天是几号啊，5月9号？” “玉兰奖提名名单是不是该公布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许臻，道：“怎么样，找人打听了吗，你今年有没有哪个奖项入围？” 许臻听到这话，眼睛稍稍亮了一下，笑着摇头道：“现在还没有，大概下个礼拜能出名单。” 他这次有两部电视剧处于这一届的参评期：一是去年暑期档播出的《闯关东》，二是今年春季档播出的《琅琊榜》。 由于许臻已经不需要“最佳男配角”这个头衔了，所以这次《闯关东》剧组没有报他； 但《琅琊榜》剧组这边却给他报名了“最佳男主角”。 ——这是许臻第一次参与视帝的角逐。 当然，他没有奢求能得奖，不过玉兰奖一向有“首次鼓励”的原则，《琅琊榜》的收视、口碑都非常过硬，许臻感觉自己拿个陪榜的提名还是有希望的。 最近香江、台岛和高丽那边都有电视台想买《琅琊榜》的播放权，多拿几个奖，就能多卖一点钱嘛。 这届的玉兰奖对于自家公司来说，可谓是实打实的“镀金奖”，能刮下来卖钱的那种！ 而与此同时，《倚天》剧组的众人听着邓导和许臻一脸淡定地讨论玉兰奖，只觉整个人都酸了。 ——大哥，那是玉兰奖啊！ 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参评这种奖项的资格，怎么在你们嘴里，听上去像是在讨论今年的年终总结？？ 更糟心的是，邓大衍问许臻《琅琊榜》的平均收视多少，许臻还一脸唏嘘地说，春季档不太行，到最后平均收视也就将将破三。 破三。 三……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感觉这午饭吃不下去了。 邓大衍看着身边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了筷子，问道：“哎，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其中一人讪讪笑道：“天太热了，有点没胃口。” 邓大衍思索了片刻，道：“不和你们口味吗？我吃着倒是挺好的。” 他扭头向许臻问道：“小许你吃着咋样？” 许臻道：“我吃着也挺好。这家的盒饭是我们镇上最好的，又干净又新鲜，我平时也经常去。” 邓大衍闻言，忽然话锋一转，看着他手中的盒饭笑道：“那你看，你这个饭都吃了，不演一段戏是不是说不过去？” 许臻：“……” 正在夹菜的手顿时僵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休息室里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 许臻对邓导的这个老小孩的行为感觉哭笑不得。 他当然不介意随手客串几段戏。 尤其是，韩千叶这个角色开了天窗，自己也有责任，帮忙救场乃是应有之义。 更何况华影的剧，自己也是能拿到分成的，虽然比例不太高就是了。 邓大衍也不跟许臻客气，直接翻出韩千叶的剧本来塞给了他，让他熟悉一下剧情； 同时稍微调整了一下拍摄计划，把他的戏份稍微往后放了放。 时间紧、任务急。 《倚天》剧组只计划在清源山停留40天，除了韩千叶与黛绮丝的戏份，后续还有决战光明顶、以及屠狮大会两段重头戏。 而且由于临阵换角，前面已经拍好的镜头全废，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许臻一边任由造型师给自己做妆发，一边看着手中的剧本，稍稍有些惊讶。 韩千叶的戏份居然相当不少。 从头到尾足足有七场戏，至少上百个镜头。 这……这不能算是客串了吧？？ 许臻哑然一笑，望向了不远处的邓大衍。 刚刚自己吃的那盒盒饭，貌似价格不菲啊！ 而邓大衍看到他的目光，则得意地眨了眨眼，露出了一脸“姜还是老的辣”的表情。 嘿，小子，你自己造的孽，你不帮我解决？ 那不能够。 第390章 傲视群雄 韩千叶这个角色，在原著中只有只言片语，在个别版本的电视剧里甚至都没有出场。 许臻还以为他只有这一场戏，结果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上了贼船了…… 这戏份，一天根本拍不完，说不定两天都拍不完。 要耽误自己修摩托的工作了！ 而且更让许臻惊讶的是，这么个背景板的角色，剧组居然专门为他设计了三套衣服、一件斗篷，以及一长一短两把佩剑。 这待遇，比很多重要的配角都要高得多。 邓大衍站在一旁，看着许臻惊讶的表情，无奈地耸了耸肩。 ——韩千叶这个角色，其实是金在勋背后的金主花大价钱为他特别定制的。 戏份要完整、人物要讨喜，扮相也要精致出彩。 当初剧组写剧本时，他这段剧情反反复复修改了若干遍才终于通过，把编剧折腾得够呛。 然后，金在勋本人滚蛋了。 简直堪称是教科书级的“嫁衣神功”。 许臻的身材跟对方差不多，戏服可以直接用；但是妆发必须要重新设计才行。 不过说来也简单：怎么好看怎么来呗。 许臻的仪态出色，气质出尘，很适合古装，稍微参照一下他之前几部剧的妆发造型，剧组的化妆师很快便敲定了方案，胸有成竹地化了起来。 约莫一个小时后，当许臻做好全套的造型走出了休息室时，场边顿时响起了一阵阵低呼声。 做工精致的白衣衬得他长身玉立，爽朗清举；长发简单在脑后束成了马尾，看上去极其潇洒俊逸。 自花无缺之后，就再没看到过许臻白衣的造型。 果然，白衣少侠才是华夏审美的极致！ “早说嘛……” 场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喃喃道：“当初范遥提亲，黛绮丝宁死不嫁；结果过两天看见韩千叶，扭头就跟人家跑了，我当初看书的时候还呸了黛绮丝一脸……” 她身边的另一个工作人员点头道：“是啊是啊，你早这么演我不早就明白了！” 周围的其他姑娘们连声附和。 一时间，场边的对话内容逐渐跑偏。 邓大衍看到许臻的这副扮相，也不禁眼前一亮。 片刻后，一段戏拍完，他乐呵呵地招手把许臻叫到身边，笑道：“怎么样，剧本看完了吗？” “怎么演就不用我给你讲吧？” 许臻无奈地笑了笑，道：“邓导，您还是讲讲吧，对这个角色有什么要求？” 邓导道：“没啥要求，你开心就好，一盒盒饭找来的演员还要啥摩托车。” 许臻：“……” “哈哈哈！”邓导大笑道，“哎呀，你现在都什么水平了，还用我提要求？” “我提要求那是限制你发挥了！” “放轻松，想怎么演就怎么演，”邓大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韩千叶这个角色我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发挥吧！” 许臻听到导演这样说，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他倒不是对韩千叶这个角色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不过，这段时间他在《绣春刀》和《十月围城》两个剧组累积的收获还没来得及打磨，早就想找段表演来试一试了。 重压之下磨砺出的演技，需要用相对游刃有余的环境来淬炼一下，才能把收获更好地巩固下来。 这次的表演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许臻环视着场中正在表演的那些演员们，没有丝毫轻视的意思。 但不得不说，习惯了跟梁武哲和王文琦两位老师演戏，这个环境确实是相对比较减压。 许臻坐到场边的折叠椅上，轻轻闭上双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我是韩千叶，我上光明顶来替父亲挑战明教教主阳顶天。 胆大妄为？确实。 但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杨逍、范遥，“白眉鹰王”殷天正、“金毛狮王”谢逊，阳顶天夫妇……统统是土鸡瓦狗，不值得畏惧。 不成功，便成仁！ …… 当天下午四点多，前面几场戏拍完，终于轮到了许臻的首次出场。 《倚天》剧组这时候前所未有地热闹，满场的演员、工作人员们纷纷呼朋唤伴地跑来围观，对许臻的表演抱有了极高的热情。 “啪！” 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场中的演员们瞬间动了起来，进入了拍摄状态。 许臻手执长剑，在大殿前的广场上与饰演明教教徒的群演们进行了一段不算复杂的打斗，很快，便有一个披头散发、其貌不扬的男人飞快跑下了高台。 这人饰演的是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周癫，他叉着腰，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许臻，骂骂咧咧地叫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敢来光明顶撒野！” “活腻了吧！” 周癫扬起了下巴，刚想要继续呵斥，然而这时，饰演韩千叶的许臻却不疾不徐地回过来头来，冷眼望向了他。 这一刹那，周癫接触到他的目光，竟觉得舌头有点不听使唤。 只见，许臻一身胜雪白衣，傲然立于四下的兵刃之中，脸上、身上溅着明显的血点子，眼神冰冷得刺骨。 他看到周癫，听着他的叱骂声，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倒轻轻翘起了嘴角。 ——终于见到正主们了。 许臻转过身来，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周癫，一抖手中的长剑，甩出一串血珠。 阳顶天不来，我就先拿他座下的高手开刀！ 他神色一凛，目光下移，死死盯着周癫的咽喉，抓着长剑的手腕一转，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听场边传来一声“咔”，导演邓大衍把这段表演叫了停。 “周癫！你哆嗦什么？” 邓导怒道：“你是明教的高手，是个疯子，你会怕他个无名小辈？！” 场中饰演周癫的演员听到这番话，“腾”地便涨红了脸。 我，我没哆哆，哆嗦啊…… 我…… “啪！” 周癫干脆利落地双手合十，讨饶道：“导演对不起！各位对不起！是我拉胯了！” 邓导叹了口气，叫道：“各组注意，从头再来！” 场中的拍摄没有停顿，立即便开始了第二次拍摄。 这次，饰演周癫的演员有了心理准备，总算是妥善地完成了自己呵骂的任务； 但紧接着，光明右使范遥越众而出，询问韩千叶的来意。 许臻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范遥的眼睛，调转长剑，昂首道：“灵蛇岛韩千叶，求见贵教阳教主！” 范遥望向台下的许臻，道：“灵蛇岛？没听说过，你所为何……” “咔！”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邓大衍便再次叫了停。 “范右使，你跟谁客气呢！” 邓导一脸无语地道：“不要用这么平等的语气跟他说话！要拿出上位者的气势来！！” 场中的许臻见状，忍不住问道：“邓导，我要不要稍微收敛点？” “不用！”邓导毫不犹豫地道，“你收敛什么？” “韩千叶拎着一把剑上光明顶，就是要这种视死如归、见谁砍谁的气势！” “你就按刚才这样继续演！” 然而几分钟后…… 只见邓大衍举着一个白色的大扩音器，一脸抓狂地叫道：“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瞪他！骂他！气势汹汹！！” 他身手指着许臻，吼道：“我再强调一遍，这是个无名小辈，无名小辈！” “你们演的啥玩意儿？在这儿列队欢迎贵宾呢？！” 第391章 群戏 邓大衍这一番话说得明教群雄灰头土脸、羞愧难当。 这场戏难演吗？ 难。 但按理说难点应该是在韩千叶那边，而不是在他们这边。 韩千叶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后生晚辈，孤身一人面对杀气腾腾的明教群雄，公然向阳顶天叫板，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而且，他的状态并不是无所畏惧，而是虽然畏惧、但仍旧一往无前。 演员一方面要临危不惧、面不改色，另一方面又要时刻紧绷着一根弦，演出那种重压之下视死如归的铮铮傲骨来。 要拿捏好这个感觉非常的不容易。 然而刚才的情况却是： 许臻完美演出了重压之下的傲骨，而明教这边的压力却没给够…… 这特么就尴尬了。 一场戏连续拍了三次，每次都有人不小心在中途被压戏，弄得邓大衍十分狂躁。 这帮丢人现眼的家伙！ 人家小许都要把咱们《倚天》剧组给看扁了！ 不过好在，这件事有弊有利，许臻的出现像是把这一潭死气沉沉的池水给盘活了，明教众人羞愤之下，纷纷打起了200%的精神来，状态倒是愈挫愈勇。 终于，明教教主阳顶天出场。 阳顶天的饰演者俞博今年40多岁，是一位非常传统的美男子，高大英俊，器宇不凡。 他一登场，在场的明教教众一下子像是有了主心骨，混乱的场面逐渐回归了有序。 许臻饰演的韩千叶仰头眺望着沿台阶缓步走下宫殿的阳顶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他本就紧绷的神情在这一刹那更添了几分凝重，胸膛起伏间，执剑的右手微不可及地轻轻战栗。 片刻后，阳顶天停步在了十几级台阶之上，看着下方的韩千叶，沉声道：“何人在殿外喧哗？” 韩千叶凝视了阳顶天片刻，朗声道：“尊驾便是明教阳教主吗？” “在下灵蛇岛韩千叶。” 阳顶天微微蹙眉，俯视着台下这个陌生的年轻人，道：“灵蛇岛？你是韩再兴的儿子？” “正是。” 韩千叶朗声道：“十五年前，阳教主曾以一手‘大九天手’将先父打得重伤跪地，今日，我便是来替先父向阳教主讨教的！” 阳顶天听到这番话，看向台下少年的神情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敬意，点头道：“我记得你父亲。” “阳某那时年少轻狂，确实曾折辱于他。当时韩再兴说，将来要让儿子来找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 说着，阳顶天缓步走下了最后几级台阶，站到了跟韩千叶齐平的位置上，道：“大丈夫言出必行，韩少侠既然来了，阳某定当奉陪。” 听到他信守承诺，韩千叶的神情中了露出了三分敬意。 “阳教主果然信人，”他“唰”地一声，将长剑还入鞘中，拱手道，“您可还记得，当年你曾经答应过先父，如何比试，在哪里比试，要由我来决定？” 阳顶天点头道：“记得。” “兵刃、拳脚，还是轻功、暗器，你随便挑吧。” 韩千叶侧头看向了青石广场的右侧，状似无意地道：“我听闻光明顶后山，有一处池水，名为‘碧水寒潭’……” 说罢，他微微停顿了片刻，这才转回头来，昂然道：“阳教主，今日就请你与我一同跳下这碧水寒潭，在水中一决高下！” 此话一出，阳顶天顿时面色一沉，满场众人尽皆哗然。 周癫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哪是来比武的，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一旁的谢逊也面露不悦之色，道：“韩少侠，我们教主不会水，而且碧水寒潭常年冰冷刺骨，不淹死也要冻死了，这哪里是比武的地方！” 周围的呵骂声此起彼伏，对韩千叶百般辱骂，甚至有许多人直接拔出了兵器，威胁要乱刀砍死他。 而这时，韩千叶却对周围的威胁、怒骂视若无睹。 他只死死盯着阳顶天，“唰”地拔出一把短刀来，将刀尖直直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冷声道：“不劳各位动手。” “韩某既然上了光明顶，就没打算要活着下去。” 说话间，韩千叶缓缓转头环视了周围一圈，声音清朗地道：“在下三尺微命，死不足惜，但今日我要让你们都好好瞧瞧，你们的教主阳顶天，到底是个如何一诺千金、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韩千叶的呼吸急促，眼中却毫无惧色。 他孤身一人立于群雄之中，明明身处绝境，却没有一丝慌乱，从容不迫、临危不乱的态度令人肃然起敬。 “咔！” 场边，导演邓大衍宣布这段表演暂时告一段落。 他通过监视器的屏幕看着刚才这段戏的回放，忍不住一阵咋舌。 许臻的表现几乎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这其实是一段一对多的群戏，从上山开始，各种对手戏交叉进行，时而对某一个人，时而对山上的全员，极其复杂。 而许臻作为所有表演的核心，却处理得有条不紊，丝毫不乱，节奏的推进尽在掌握中，显示出了极其娴熟的表演功力。 许臻绝对有着撑起一出戏的本事！ 这场戏要不是靠着俞博撑住了明教这边的气势，很明显就要垮了。 这让邓大衍忍住不十分感慨：年轻人成长得可真快啊！ 三四年的时间对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而言，仿佛还在昨天；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足以让他从笨拙的新人，一步步成为令人敬仰的强者。 眼下的电视剧圈，尤其是古装剧圈，除了个别一些老戏骨们，谁还敢说自己能稳压许臻一头？ 二十出头就能有这种程度的实力，着实让人感慨万千。 “刚才这条过！” 邓大衍直起身来，对着场中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道：“一会儿黛绮丝准备出场，咱们今天争取把这场戏拍完，明天开始拍碧水寒潭的戏份。” 众人兴致正盛，趁着这股气，势如破竹地将韩千叶上山这场戏统统拍完了。 许臻只觉今天的这段表演相当过瘾，他很久没拍过群戏了，这种一对多的场面如何把握有些难度，倒也是个很有趣的“考题”。 傍晚时分，结束拍摄，许臻脚步轻松地走到场边，婉拒了《倚天》剧组帮他订酒店的邀请，表示自己在山下有地方住。 他正打算找化妆师去把妆卸了，忽听见旁边有道具组的人小声念叨道：“哎，这个摩托怎么打不起火来了？” 许臻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听了听摩托的声音，道：“怠速问题吧，我给你瞅瞅……” 他说着附身就要去检查，然而看着工作人员呆滞的表情，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戏服，连忙道：“稍等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 道具组的两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神情一呆。 这，啥情况？ 许臻要帮我们修摩托？？ 第392章 救场小能手 许臻换下戏服，还真的就去帮道具组修摩托了。 虽然手边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但诸如积碳、接触不良等很多摩托车常见故障都可以通过掰和踹来解决。 于是乎，许臻在简单检查了故障情况后，稳准狠地“咚、咚、咚”踹了三脚，一下子就把摩托车给踹明白了。 听着发动机正常启动的嗡鸣声，道具组的两位小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许臻，嘴巴大张，瞠目结舌。 这……高手啊！ 厉害了我的哥！ 一旁的阿伊慕瞧见了这一幕，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哎呦喂这个不务正业的，也不知道修摩托和演戏哪个才是他的正业！ …… 不一会儿，许臻拿好自己的东西，没等《倚天》剧组开车去送他，便自己溜溜达达地下了山。 他上山时穿的那件工作服已经有人帮他洗了，这会儿还没干透。 许臻于是将工作服暂时放在了一个袋子里，用手拎着，身上则穿着剧组工作人员替他从路边买来的旅游纪念衫。 由于清源山既是道教名山，又坐落着南少林寺，因此，这件纪念衫的正面印着老君岩石雕，背后则画了一个坐在莲花上的老和尚，莲花下面还写着“佛光普照”四个大字。 少年人瘦高的身影在山路上渐行渐远，傍晚的斜阳将他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了地面上。 邓大衍站在山顶，看着许臻灵动的脚步，只觉连带着纪念衫背后的老和尚都变得朝气蓬勃了起来。 嗯，年轻真好啊！ …… 山上，许臻的乱入在《倚天》剧组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在山下，他还依旧是老韩家那个闷头修摩托车的小学徒。 老海叔这边许臻已经交代过了，请对方暂时替他保密。 老海叔挑着眉，露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然后熟门熟路地打开手机上的美颜相机，跟许臻合了张影，还比了个剪刀手的动作。 由于韩千叶的戏份还有很多，许臻只得继续跟店主韩春来请了两天的假，去山上拍摄后续的镜头。 而远在京城的乔枫收到许臻的联系，也立即订机票往这边赶了过来，替他跟《倚天》剧组接洽后续的事宜。 ——邓大衍说他是“盒饭雇来的”当然只是在开玩笑。 以韩千叶的戏份和重要性，这叫友情出演，不叫客串。 该签协议签协议、该给钱给钱，一样都不能少。 许臻是个戏疯子不假，但从来不会因此而忘了收钱。 找他补摩托车轮胎只要10块钱，找他演戏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 许臻来客串的事《倚天》剧组没有对外宣传，而是照惯例嘱咐工作人员暂时对此事保密。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其中还涉及到了耍大牌耍到东家身上这种喜闻乐见的小道八卦。 短短几个小时后，这件事便在圈内小范围地传开了，成为了业内新一轮的谈资。 然而，不同的人听到这件事，反应却不一致。 多数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事不关己的笑话来听，但也有人从中注意到了不太一样的信息，比方说： ——许臻现在貌似很闲，闲得都有空上山去给人送盒饭了。 当天晚上，导演邓大衍刚要睡下，忽然接到了一位圈内朋友打来的电话。 邓导的心情不错，带着笑意问道：“小柳？怎么突然想起我老邓头来了，想找我喝酒？”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邓导，有急事想问您。” “我刚才听人说，许臻在你们《倚天》剧组客串呢？他还有多久杀青？” 邓大衍哈哈笑道：“什么叫多久杀青，他这个角色一共也就两三天的戏，差不多明天就能拍完。” 对面那人一听这话，立马将音调拔高了一节，道：“那邓导您快帮我问问，他最近有没有档期？” “我们剧组有个演员骑摩托车把腿给摔了，现在骨折住院，得赶紧找个人来救场。” “我找了三天也没找着合适的人，您帮我搭根线，问问许臻？” 邓大衍没急着答应，问道：“什么剧，男几号？” 对面道：“一部谍战剧，男这个，呃……”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为难，道：“许臻现在是不是不接配角了？” 邓大衍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感觉，比起番位来小许可能更看重本子。” “要么你先把剧本给我发一份过来吧，我给你问问。” 对面那人立刻答应，两人简单交待了一下情况，便挂断了通话。 …… 而此时，在清源山下，许臻却已经早早睡下，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在被人隔着千山万水地惦记着。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恐怕也不会太重视。 许臻如今人气正盛，隔三差五就会有人邀请他去拍戏。 但戏约这块一向是由乔枫来把握的，许臻都已经说了《失孤》之前尽量不接戏，因此乔枫挑来挑去，也就只让他去演了一部《十月围城》而已，并且这还是一部群星剧。 第二天一早，许臻的第一场戏就是碧水寒潭之战。 这场戏本该是韩千叶在《倚天》中最重要的一个场景，但实际拍摄的时候，许臻就只是拎着匕首在岸边瞪了阿伊慕几眼，然后跳下水、捏爆血包，又湿哒哒地爬上了岸。 许臻本以为自己能捞到一次水下打斗的机会，结果大失所望。 因为水中的这场戏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由替身在摄影棚里拍好了。 许臻虽然从来不会主动找替身，但镜头都已经拍完了，他倒也不至于矫情到非得由自己再重拍一遍，白白浪费人家的成本。 从水里爬出来之后，立即有等在池水边的工作人员给他递来了大白毛巾，让他把身体裹起来，然后去洗了个热水澡。 虽说眼下已经是5月份了，但山上的池水依旧冷得刺骨，让人浑身难受。 “小许，过来过来！” 当许臻冲完澡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邓大衍已然等在了场边，向他问道：“你现在忙吗？” 许臻问道：“不忙，什么事儿啊邓导？” 邓大衍道：“刚才有人问我，他们剧组有人骑摩托车摔伤了，问你能不能过去帮帮忙。” 许臻转头一望，道：“那个剧组也在清源山吗？摩托在哪儿呢？” 邓大衍：“……” 神特么摩托在哪儿！ 他沉默了半晌，强忍住了抽人的冲动，耐着性子道：“不是帮忙修摩托，是帮忙救场——救场演戏！” 许臻“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道：“那个，什么剧啊？” 邓大衍转头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来，木然道：“一部谍战剧，叫《风筝》，是我那个朋友自导自演的。” “本子我看了，挺震撼的，但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演配角。” 第393章 辣手书生 谍战剧？ 听到这个剧种，许臻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下。 谍战剧是非常主流的正剧剧种之一，独特的时代背景，以及隐藏身份与敌人斗智斗勇的故事，许臻一直很感兴趣。 他从前只在《猎影》剧组中小小地客串过一次，从来没有正式参演过。 近两年选剧的时候，许臻一直会特别留意谍战剧的本子，想找一部来试试水，但很遗憾始终没有碰见中意的。 要么是剧情天雷滚滚、不切实际，要么就是故事风花雪月、文不对题。 他心目中的“谍战剧”，应该是像《暗算》、《潜伏》这种，情节扑朔迷离、正派反派人物都有血有肉，并且要真切地拍出那种忠于理想信念的家国情怀与赤子之心来。 而不是耍帅扮酷、强行制造爽点，纯靠消费观众的爱国热情来圈钱。 至于在剧中是主角还是配角…… 说实话，许臻不是很在意。 每年上马的影视剧虽多，但能打动人的实在太少太少。 他之前跟团队沟通过接戏的事，乔枫也赞成：只要剧本足够精彩、人物足够鲜活，无论主角还是配角都可以接。 许臻现在年纪还太轻，能领衔主演的就只有偶像剧、古装传奇剧等相对低龄化的剧种，为了当主演而放弃其他类型，把自己的戏路锁死，是不智的行为。 这样想着，他翻开了邓导刚刚递给他的文件，大略扫了一眼。 《风筝》，男主角郑耀先是一位潜伏于军统内部的中共地下党员，代号“风筝”； 而他的头号竞争对手则是一名潜伏在我党的果党特工，代号“影子”…… 咦，有点《无间道》的感觉。 许臻继续往下看，《风筝》剧组希望让他救场的角色名叫宫庶，是一位军统王牌特工。 宫庶出身优渥，从前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后投笔从戎、考入黄埔军校。 进入军统后，他以心思缜密、出手狠辣而闻名，在短短几年内屡立奇功，人称“辣手书生”。 后来，宫庶被上层指派来监视男主角郑耀先，但在双方合作的过程中，他却被对方的能力和人格魅力所折服，成为了郑耀先的学生。 许臻看着宫庶这个角色的简介和主要故事，越看越是惊讶。 怎么说呢…… 宫庶这个角色，太讨喜了，甚至讨喜到了影响主角的程度。 能文能武，实力高绝，能在闹市之中一枪狙杀中统高级将领，然后毫发无伤地飘然离去；能单枪匹马独闯地雷阵，在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并且，他对男主角绝对忠诚，无数次不计代价地拼死相救，最终落网竟是因为男主角以自身安危做陷阱来诱捕他…… 被自己最最信赖、最最崇拜的老师背叛，许臻光是看着这段文字，都感觉心脏抽痛地疼。 邓大衍在旁边看着许臻渐渐亮起的表情，嘿嘿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朋友昨天把本子发给我，我一口气看了两个多小时，简直撒不开眼。” “而且宫庶这个角色也好，虽然是个配角，但是特别讨喜，属于是演好了能成为全剧最大亮点的那种配角。” 许臻抬起头来，问道：“邓导，劳烦问一下，这是哪家公司的本子？” 邓大衍听到这个问题，神秘地一笑，道：“公司不太有名，但我提他们家老板你肯定听说过——柳永青，《暗算》的男主角，知道吧？” “啊……”许臻闻言，不由得微微一呆。 《暗算》的制作人，柳总！ 刚才说到谍战剧他刚想起《暗算》来，没想到手里这份就是同一家公司的作品！ 说来，柳永清跟许臻有些缘分：总也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剧，于是干脆成立了一下影视公司，专门拍自己。 别的一线演员都在接广告、拍综艺、出席各种活动，而柳永青就只拍戏。 虽然作品不多，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每一部剧都是精打细磨出来的，是一个真正肯为拍戏花心思的人。 一听说是柳永青的作品，许臻顿时心动了。 他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拍了几页文字上的内容，给乔枫发了过去，打字问道： “乔哥，柳永青柳总请我去他们剧组救场，演一个配角。” “我刚才大概看了看，故事梗概非常好，宫庶这个角色也有点让人心动。” “你帮我把把关，看看可不可以接？” …… 许臻简单跟邓大衍聊了两句《风筝》的事，便重新换好妆发，开始了后续的拍摄。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率先抵达清源山的不是自己的经纪人乔枫，而是《风筝》剧组的人。 这天下午5点多，天色渐晚，即将转入夜场戏的拍摄。 导演邓大衍拿着对讲机，嘱咐各部门做好相关准备，刚要去跟演员们交流一下晚上的任务，却忽然瞥见场边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 这两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低调的黑半袖、黑裤子，在场边转转摸摸地四处张望。 邓大衍瞧见这两人，只觉十分想笑。 ——呵，在剧中饰演叱咤风云的王牌特工，藏了30多年没有被人发现，结果就这？ 你们俩在我们剧组连3分钟都藏不住！ 邓大衍手头还有正事，懒得跟他们玩藏猫猫，于是直接背着手朝他们俩走了过去，一脸鄙夷地低声道：“干嘛呢，干嘛呢？” “拍摄重地，闲人免进！” 这两人见自己被人家发现了，不由得讪讪一笑。 邓导也不废话，跟场边的剧务交待后，领着他们前往了休息室。 一进门，那个高个男人立即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笑着跟邓大衍问好道：“邓导，好久不见。” 这人看上去四十来岁，浓眉大眼，相貌周正硬朗——正是《风筝》的制作人兼主演，柳永青。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邓大衍给两人各自拿了瓶水，问道：“不是昨天还在横州拍戏吗？” 柳永青坐在沙发上，略显兴奋地道：“这不是怕许臻不愿意接嘛。” “这两天找不到合适的人救场，可把我给急坏了。” “好不容易逮到合适的人选，我说什么也得把他忽悠来！” 邓大衍闻言，哈哈笑道：“呦，这是打算三顾茅庐啊？” 柳永青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时间实在有点紧，争取一顾搞定！” 第394章 雪中送炭 许臻这时候自然也留意到场边了那两个形色古怪的陌生人。 但他看到邓大衍把他们两人领走了，只当他们是邓导的朋友，而不知道，这两人其实是为了自己而来。 《倚天》剧组此时正在进行短暂的修整。 许臻没去休息室，只站在片场边发呆，为下一场戏酝酿情绪。 “嘀嘀！” 这时，场边响起了两声闷闷的喇叭声，许臻扭头一看，见是老海叔的送餐车到了。 他展颜一笑，想要过去打声招呼，却见车上除了老海叔，还有一个身材魁梧、有些跛脚的中年人——正是山下摩托修理铺的店主韩春来。 “老板？” 许臻见状，笑着朝韩春来迎了过去，道：“您怎么过来了？” 说话间，他从旁边搬来了一张折叠椅，顺手放到了韩春来身后。 韩春来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笑道：“听说你在这边拍戏嘛，过来看看你。” 他此时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下颌轮廓棱角分明；宽松的黑T恤下肌肉鼓胀，两臂结实有力，很有一副大佬气派。 此时，《风筝》剧组的两人刚从休息室里出来，远远听见许臻在场边跟人聊天，不禁朝那边多看了一眼。 老板？ 谁，许臻他们公司的老总？ 柳永青俯身问向一旁的女同伴问道：“许臻哪家公司的，老总是谁？” 那个女伴想了想，道：“我前一阵子听说，他好像是跟谁自立门户了吧……谁来着，原来东岳的那个蔡实践？” 柳永青砸了咂嘴，道：“是吗？我还真没跟他打过交道。” 他说着不禁多看了韩春来两眼，道：“他就是蔡实践？” 柳永青上下打量着韩春来那一身腱子肉，道：“这看着挺帅的啊，上回是谁跟我说的蔡实践长得丑来着？” “难道整容了？” …… “阿嚏！”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正在加班开会的蔡实践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他撇了撇嘴，用面巾纸擦了擦鼻涕，小声嘀咕道：“这什么鬼天气？” 说罢，便拿起文件来，继续跟会议室里的众人们讲起了公司近期的规划。 …… 约莫过了半小时，《倚天》剧组经过短暂的修整，拍摄重新开始。 天色已然暗了下去，场边支起了各种照明设施。 许臻这时换上了另一套戏服，不同于此前闯光明顶时的那身白衣，这套戏服虽然主体也是白色，但内衬、领口、腰封等处用了许多黑色的暗纹、绲边等作为点缀，外面还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把他整个人衬得更加高挑瘦削。 此时，故事的时间点发生在“碧水寒潭之战”后。 韩千叶在水下意外败于黛绮丝之手，阳顶天派人为他治伤，但韩千叶却不领情，趁夜逃离了光明顶。 此时，许臻饰演的韩千叶正行走在狭窄的山路上，微微低垂着头，眼神空洞而麻木，完全失去了上山时的那股视死如归的豪气，神情犹如行尸走肉。 “站住！”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的教众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人手中执着火把，叫道：“没有教主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下山！” 韩千叶听到这句话，缓缓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前方，漆黑的眼珠子一转不转。 “唰——” 须臾，韩千叶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紧紧攥着剑柄，声音嘶哑地低吼道：“让开！” 他神情落寞而癫狂，配着他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看上去莫名地瘆人，像是一头濒死的野兽。 山路上饰演教众的群演们对上他的目光，只觉浑身一凛。 这些人几乎不需要刻意去表演，下意识地便僵住了脚步，神情中出现了少许畏惧之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饰演黛绮丝的阿伊慕从韩千叶的背后追来，瞧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情形，怒道：“韩公子是光明顶的贵客，谁敢动他？” 说话间，黛绮丝快步挡在了韩千叶身前，对眼前的教众们呵斥道：“都给我退下！” 教众们听到这话，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有些为难地道：“这，教主说……” “教主那里有我交代！”黛绮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这人，再次叫道，“退下！” 众人无奈，只得躬身向黛绮丝行了礼，朝黑暗处退去了。 黛绮丝见状，连忙转身看向身后的韩千叶，面露担忧之色，道：“韩公子，你重伤未愈，怎么能随意走动？” “快随我回去！” 但韩千叶却对她的关怀视若无睹，神情麻木地垂着眼帘，当她是死物一般地绕了过去。 “韩公子！”黛绮丝连忙赶上，伸手去拽他的胳膊，道，“韩公子，你且先随我回去，别的事咱们日后再……” 然而她一句话尚未说完，韩千叶却忽然躲开了她这一抓，同时抬起手中的长剑，斜斜刺向了她的咽喉！ 黛绮丝愕然举起短刀来挡住了这一剑，仓促之下，她左支右绌，短短几招就被韩千叶压制得无法还手，“铛啷”一声，手里的短刀应声落地。 “咳咳，咳，咳咳咳……” 韩千叶轻咳了几声，伸手按住了自己左肋的伤处，依旧执着地朝山下走去。 “韩公子！” 黛绮丝见状，又气又急，叫道，“你这是何苦？” “为什么不在光明顶把伤养好再走？” 韩千叶不答话，就只是垂着头继续向前走。 黛绮丝不敢再去追，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叫道：“那日在碧水寒潭，明明是我使诈才赢了你的，你为什么不说？” “你没有输，你明明有机会杀了我的！” 听到这话，韩千叶微微顿住了脚步。 在高清的摄像头前，场边众人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没落的神情中闪过了一缕浓浓的恨意。 “是我下不去手……”韩千叶垂着头，剧烈地喘息着，声音低哑地道，“是我咎由自取！” 这一刻，他身后的黛绮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怔然道：“你，你说什么？” 她再次朝韩千叶追了过来，问道：“韩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韩千叶别过脸去，躲避着她的目光，半晌，才终于蹙着眉头，低声道：“我说，我下不去手……” “咔！” 片刻后，导演邓大衍为这段表演叫了停。 他俯身看向监视器上的回放，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哎呀，许臻这个感情戏处理得很细腻嘛！ 真是个泛用型的水陆两栖……啊不是，是文武兼备的好演员！ 邓大衍朝场中比了个“OK”的手势，笑道：“刚才这条过！” “别松气，咱们继续拍下一幕！” …… 而与此同时，片场边，韩春来看着许臻此时的表演，也是忍不住抚掌赞叹。 演员不愧是演员！ 一进入片场，许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跟平时那个闷头干活、温和内向的“小曾”几乎判若两人。 若不是这大半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韩春来甚至都有些不敢认了。 “闻名不如见面啊！” 韩春来正在场边感慨着，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扭头一看，只见是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 其中那个男人抱臂而立，语气轻松地道：“许臻这个演技，确实是有独到之处！” “感染力强，又没有用力过猛，这个岁数就能把戏演到这份上，可真是绝了！” 韩春来听到这人跟自己搭讪，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大热的天，这人却带着帽子和口罩，眼神飘忽不定，看上去十分可疑。 ——这个可疑人自然便是《风筝》剧组的主创，柳永青。 柳永青瞧见韩春来的目光，礼貌地朝他点了一下头，笑道：“您好。” 韩春来不明所以地朝他点头回应了一下。 柳永青笑问道：“劳驾问一下，许臻最近工作排得满吗？” 韩春来听到这个问题，猜测他难道是许臻团队的人？于是回应道：“工作不算很满，他主要还是以学手艺为主。” 柳永青挑了挑眉，道：“‘学手艺’？指的是充电吗？” 韩春来道：“充电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引擎的问题，以及一些常见毛病的解决办法。” 柳永青有点没太听懂这个“隐情”是什么，又没好意思问，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许臻我感觉是个挺踏实的孩子啊。” “那些常见的毛病他基本都不沾吧？” 韩春来诧异地道：“怎么会不沾呢？有毛病就解决啊。” “他现在解决一些小毛病基本能独当一面了，年轻人手脚又麻利，大家都喜欢找他……” “……” 就在两人正在场边聊天的时候，许臻的经纪人乔枫经过一路颠簸，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清源山。 他本来想要找《倚天》的制片，来协商一下合同的事，但无意中却瞥见了场边有两人正在聊天。 这…… 那个戴口罩的，怎么看上去好像是柳永青柳总？ 乔枫忍不住搔了搔头。 柳永青跟摩托车修理铺的韩大哥聊什么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他俩这个生活圈，能有共同语言吗？？ …… 当天晚上8点多，许臻在《倚天》剧组的戏份基本全部拍完。 他笑着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道了谢，略带疲惫地走进了场边的休息室，一进门，却发现早已有人等在了这里。 乔枫赶过来了，许臻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身边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并且，这两人还都是圈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柳永青，以及知名女演员罗紫怡。 ——《风筝》的主创人员？ 居然亲自到清源山来找我了？？ “许臻，你好，”柳永青见到他进屋，主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微笑道，“初次见面，我是柳永青。” 许臻十分礼貌地上前与对方握了握手，笑道：“柳总，您好。” 旋即，他又与一旁的罗紫怡同样礼貌地打了招呼。 许臻倒是清楚对方的来意，只不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份满满的诚意，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乔枫表情则比较微妙。 他比柳永青晚来了一步，没来得及先跟许臻通好气，弄得现在情况十分被动。 乔枫想发信息又不好意思当众发，只得暗地里偷偷跟许臻使眼色，希望自家阿臻足够聪明，能通过眼神来读出自己的意图来。 ——《风筝》这部剧，一定要接！ 本子质量、人物设定，这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以许臻现在的咖位，再好的本子演宫庶这个角色也是屈尊了，如果是正常的戏约，乔枫十有八九不会同意他接。 但是，救场，这性质就不一样了——这是人情。 巨大的人情！ 柳永青花了五年的时间打磨剧本、三年的时间筹备剧组，几乎把全副身家都投进了《风筝》这部剧里，结果现在最重要的男配角临阵开天窗，让他上哪儿哭去？ 许臻这时候如果肯帮柳永青一把，这是典型的雪中送炭。 而且不仅如此，《风筝》的演员阵容里除了柳永青，还有好几个“老总”级别的人物：比方说眼前的女主角罗紫怡，就是“海纳影业”的老板娘；剧中柳永青妻子的饰演者李静婉，是“易天传媒”的二股东。 这时候卖个人情，让所有人看到许臻仗义的一面，这对于他日后在圈内打拼，绝对有着莫大的好处。 在乔枫对面，许臻看着他挤眉弄眼都要挤出摩斯密码来了，好险才憋住没笑，道：“柳总，非常感谢您的盛情邀约。” “《风筝》的简介我刚才从邓导那儿看到了，我很感兴趣。” “不过我想请问一下，宫庶这个角色在剧中具体有多少戏份，要拍多久？” 许臻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过段时间有一部电影要拍，时间必须得提前空出来。” 柳永青听到这话，大手一挥，道：“没事，这个看你。” “你要是时间少咱就少拍，当个特别出演；时间多咱就多拍，当男二号。” 他一脸淡然地道：“毕竟，主演、导演、制片都是我。” “咱有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除了男主角，你希望他是男几号，他就是男几号，这个我说了算。” 第395章 戏比天大 柳永青这一番既诚意满满又霸气肆意的承诺，弄得许臻有点接不上话。 有个笑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多大鞋，我多大脚…… 他愣了半晌，才终于无奈地笑了笑，道：“柳总，我只是想询问一下拍摄周期而已，您不用为了我的档期改本子。” “而且我接下来要拍的是我们公司自己的电影，如果时间真有冲突，只要差的不多，上下个把月倒是也能协调。” 许臻这话一出，对面的柳永青顿时眼前一亮，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他说着扭头拎起手边的一个牛皮纸袋，道：“宫庶的剧本在这里，你先看看。” “如果按照现在的剧本走，拍摄周期大概在45到60天左右。” “你要是觉得行，咱现在立马去开工，集中拍你的戏份，尽量不耽误你的时间。” 许臻从他手里接过剧本，笑道：“柳总客气了。我是今天中午才刚从邓导那儿得到的消息，您等我先看一下剧本，跟我经纪人商量一下，明天一早给您答复。” 双方简单寒暄了几句，《风筝》剧组的两人便率先离开了片场。 乔枫扭头看着自家阿臻从容自若的神情，忽然产生了一种老怀大慰的感觉。 哎，俺家娃儿是真的长大了啊！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对业内大佬的突然造访，以及放低姿态的劝诱，既不诚惶诚恐、也不倨傲自负，而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应对得极其妥帖。 有多少同龄人能做到这一点？ 乔枫一手叉着腰，一手捋了一把自己稀疏的头发，极其骄傲地昂起了头。 我们家的艺人啊，就是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 当天晚上，许臻和乔枫认认真真地将《风筝》的剧本过了一遍，最终敲定了接下这部剧。 许臻本以为乔枫会不乐意自己演配角，没想到他竟然很痛快就答应了，不禁有些感动。 然而很遗憾，两人做出这个决定的出发点并不一致。 许臻是喜欢《风筝》的故事和宫庶这个人物，而乔枫是想卖柳永青一个人情。 不过当然，这么煞风景的话乔枫是不会说的。 让阿臻保持一点心虚的状态、以为自己是看在他喜欢的份上才勉强答应的，不好吗？ 对外卖柳永青一个人情、对内卖阿臻一个人情，一石二鸟，我多机智啊。 乔枫默默地给自己的智商点了个赞。 第二天一早，柳永青得到许臻这边肯定的答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连叫了三声“好”。 双方经过简单的商议，很痛快地便签下了合同。 一行人当天下午就乘飞机前往了《风筝》剧组目前的驻扎地：卧龙山影视基地。 许臻坐在飞机上，看着待了半个多月的清源山渐行渐远，心下十分不舍。 唉，短暂的假期就这样结束了。 志勇哥的摩托拉缸了，还说想让自己帮他寻觅一辆二手摩托；老海叔那天还说想让自己帮忙清理他三轮的积碳；老板说要教他几个比较难的技术，也没教成…… 许臻默默回忆着这段时间的日子，微微翘起了嘴角。 当演员真的很有意思。 自己总能有一段时间脱离原本的生活，活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体验别样的人生。 以后倘若再拍现实主义题材的影片，许臻希望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既是对高强度演艺工作的缓冲，又能体验人间百味。 这也是一种红尘的历练。 …… 卧龙山影视基地位于冀州北部，离京城只有100公里左右。 这里要拍摄的主要是剧中关于革命老区的故事，以及部分与之相关的外景戏份。 摄影基地位于深山中，条件有限，不允许演员带助理进场，许臻表示十分理解。 当年他拍摄《闯关东》的时候，就一直在东北的深山老林里兜圈子，吃的、住的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风筝》剧组比起这个条件来，已经算是相当“优渥”了。 飞机上，许臻通过与柳永青的交流得知，《风筝》其实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开拍，“宫庶”这个角色的戏份已经拍完了一小半，所以许臻在进组之后，需要把他之前已经拍过的戏份再重拍一遍。 原定的演员名叫袁野，是上戏毕业的，科班出身，演技相当过硬。 但是由于道具组的失误，他上礼拜的时候意外摔断了腿，全剧组的人都对此非常遗憾。 许臻听到“袁野”这个名字，回忆了一下，稍稍有些惊讶。 这位演员入行很多年了，但演过的戏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名气。 因为这是个对剧本非常挑剔、而且眼光极其独到的演员，不是好故事不拍，不是出彩的角色不接。 他至今为止参演的影视剧，无一不是口碑、收视双爆炸的经典之作。 如今许臻听说袁野是“宫庶”这个角色的原定演员时，顿时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当天下午2点多，一行人乘坐的飞机抵达了首都机场。 《风筝》剧组派来的人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接上人之后，立即载着他们前往了百余公里外的卧龙山影视基地。 半路上，来接机的副导演明显地十分为难，他用余光偷偷瞧着许臻，屡次欲言又止。 柳永青看着他这幅模样，毫不客气地道：“有事说事，别磨磨唧唧的！” 副导演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袁野昨天下午出院了……” 柳永青问道：“他腿怎么样？” 副导演道：“没什么大问题，已经打好石膏了，说是两三个月就能正常走路。” 柳永青瞧见副导演一副吃屎的表情，道：“那是好事啊，你这是什么表情？” 副导演哭丧着脸道：“什么好事啊！” “特么袁野那小子，出了院转头就回剧组了，非要继续演！” “说动作戏可以找替身，站着的戏他自己能演！” 副导演越说越激动，气得直喷脏话，叫道：“诡特么能站起来！胫骨骨折，他现在能站起来那叫医学奇迹！” “哦，他在前面演戏，我在后面找个人顶着他？” “他腿不要了我戏还要呢！” 第396章 对于演戏的执着 副导演一路上骂骂咧咧，向柳永青大倒苦水，诉说袁野这两天如何地胡搅蛮缠、死皮赖脸。 而柳永青也没料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忍不住频频皱眉。 一旁的许臻在车上听着，不便置喙，但心下却不觉对袁野升起了几分敬意。 他虽然明白，袁野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求继续拍戏是不合理的，甚至影响了剧组的正常拍摄秩序，但对方的这份执着却让他十分感动。 ——这实在是一个纯粹的演员。 许臻这几年混迹过很多剧组，遇见过各种各样的同行。 有的人手划破了皮，能请一个礼拜的假；也有人在拍戏过程中查出癌症晚期，却不声不响地将全部戏份拍完。 当年许臻参演话剧《哈姆雷特》时，有一次拴着大幕的绳子断了，情急之下，道具组的一个老师傅就站在那里拽着绳子，拽了整整两个小时。 直到所有人谢幕出去之后，才发现老师傅僵立在那里，腿麻得都不会动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对这个舞台负责，对台下成百上千个来看戏的观众负责。 许臻从那之后才真切地明白了，什么叫“戏比天大”。 对于有的人来说，演戏可能只是一种赚钱的手段； 但对于另一些人而言，演戏却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人生寄托。 这世上从来没有高尚的职业，只有高尚的人。 无论任何事，只要真正付出心血去对待，这就是全天下最严肃、最神圣的事。 …… 当天傍晚，一行人抵达了卧龙山影视基地附近。 柳永青在征求了许臻的意见后，没有先去酒店办理住宿，而是直接载着他前往了片场。 许臻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只觉这里跟自己想象中的“影视城”十分不一样。 没有围墙、没有大门、没有保安，汽车随随便便就开进了这片上世纪西北风格的村落中。 路两旁的土坯房年久失修，木窗棱掉漆腐烂，瓦片残全不全，屋子周围长满了杂草，看上去十分破败。 要不是周围偶尔走过穿着八路军制服的群演，以及扛着各种摄影设备的工作人员，许臻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鬼村。 他正好奇地四下张望着，忽然，远远瞥见了一辆满载货物的“小推车”正在路上飞快移动。 然而诡异的是：这辆小推车居然没有人推。 许臻愣了一下，连忙定睛望去，才发现那不是一辆小推车，而是一台轮椅…… 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个跟自己身材相仿的年轻人，国字脸，眉毛浓密，上扬的眼角和翘起的下巴让他看上去十分精明，略有些“奸猾”的感觉。 ——正是刚刚路上提到的那位演员，袁野。 此时的他正手速飞快地摇着自己的轮椅，追在摄制组后面，急切地叫道：“刘导，刘导！” “您听我说，我真的可以！” “只要用钢架把我的右腿固定好，我可以站起来的！” 他面前的一个中年男人无奈地停下了脚步，道：“光站起来不行啊，还有走路的戏、跑步的戏呢？” 袁野一脸认真地摆动着手臂，道：“你把我放在一个平板车上，让人拉着，我可以通过上半身的抖动来演出走路的姿势来……” “噗……” 他明明说得很拼命，但周围人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车上的柳永青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按下车窗，将头探了出去，喊道：“袁野！你不在床上躺着，在这儿蹦跶什么呢？” “胡闹！” 而不远处的袁野听到他的声音，却打了个哆嗦，猛地回头一看，眼圈不禁泛了红。 “六哥！” 袁野调转了轮椅的方向，飞快地朝柳永青这边摇了过来，停在了车窗下。 “六哥，我真的可以，我……”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柳永青就伸手打断了他，气结道：“可以什么可以，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别说演戏了，你现在连床都不应该下！” “万一骨头长不好呢？万一你以后落下残疾了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袁野一听这话，立即挺起了胸膛来，叫道：“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他一脸恳求地看着车窗中的柳永青，道：“六哥，我求你了，你让我演吧！” “为了宫庶，我准备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我什么都没干，一直在等着宫庶，我知道我这辈子再也接不到这样的角色了……” 袁野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嘶声道：“我就是残疾了，腿不要了，一辈子当个瘸子，我也要演这部戏！” “你现在跟我说不让我演了，这是要了我的命！”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大庭广众之下，拽着导演的胳膊哭得声泪俱下。 柳永青看着他哭成这样，也是十分不忍，只得拍着他的手安慰道：“是，我知道，六哥都知道。” 他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但是没有办法，戏再重要，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啊。” “你先好好把腿伤养好，哥答应你，下一部剧如果有合适的角色，肯定还会找你来演，行吗？” 袁野抓着柳永青的手，拼命摇头，哽咽难以成言。 瞧见这个情形，许臻简直不好意思从车里出去了。 虽然自己是来救场的，但，总感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袁野。 此时车已经停了下来，其余几人都陆陆续续下了车，周围也有许多工作人员朝这边围了过来。 《风筝》的女主角罗紫怡等了一会儿，瞧见许臻还在车上，疑惑地道：“小许？怎么不下来？”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低着头走下了车，若无其事地站到了罗紫怡身边，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啊……” 然而事与愿违，他一现身，周围立即响起了一阵低呼声，无数道视线齐齐朝他这边射了过来， “许真？” “那个是许真吧？” “许真怎么到这儿来了？” “……” 《风筝》剧组的多数人还没有得知柳永青请了许臻来救场的事，因此他一现身，立即引起了周围的一阵骚动。 柳永青顺势向众人简单解释了一下，许臻是来接替袁野饰演宫庶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袁野听着柳永青的介绍，浑身一震，连哭泣声都缓慢地停了下来。 许臻礼貌地向周围人打了声招呼，正纠结着如何去面对袁野，却见对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摇着轮椅朝他这边靠了过来。 片刻后，袁野从轮椅的侧边袋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来，道：“许真，你好。” “我刚看过你演的《琅琊榜》和《杨家将》，特别精彩……”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却执拗地将本子向他递了过去，道：“能麻烦你帮我签个名吗？” 许臻：“……” 他看着眼前这个印着榛果图标的限量版牛皮本，神情复杂地看了袁野一眼。 这个，好像是我家后援会出品的本子？？ 第397章 抢进度 许臻知道，在《三国》之后、尤其是《闯关东》之后，自己的粉丝群里有相当多的男同胞。 这些兄弟可能平日不会帮自己刷数据、刷热搜，但每当自己有影视剧播出时，他们都会自觉充当自来水，在各大平台上帮自己写剧评、写影评。 许臻一直非常感激这些朋友们的支持。 但此时，忽然看到一个同行、而且还是个前辈同行拿出了榛果的应援物来，许臻顿时感觉心情有些复杂。 这，可折煞我了啊…… 同为演员，自己的业务能力也不见得比人家强多少，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哪里担得起这份抬爱？ 应该说是惺惺相惜才是。 许臻愣了一瞬，连忙接过了袁野递来的本和笔，笑着为他签了名，道：“学长客气了。” “我之前看过您出演的《魔都繁华》和《汉宫秋》，非常精彩。” 袁野听到他这样说，刚才还灰暗的脸色顿时亮了起来。 他张了张口，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许臻签好名，将本子又递还给他，道：“加个好友可以吗？” 许臻掏出手机来，道：“我们公司最近有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正在筹划，过一阵子就要开始选角了。” 他抬头向袁野问道：“学长，打戏没问题吧？” 袁野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我学过武术！” 许臻展颜笑道：“那太好了，学长你先养伤，到时候我跟你联系。” “哦对了，你现在签的是哪家经济公司？” 一旁的柳永青见这两人聊得热热闹闹，忍不住打断道：“我说‘许总’？你这当着我的面就挖起墙角来了，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哈哈哈……”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许臻和柳永青对视了一眼，也各自笑了起来。 …… 许臻的出现像是给《风筝》剧组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原本因男二号开天窗而带来的惶惶状态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刚刚还要死要活、非要继续拍戏的袁野也熄了火，遗憾但却坦然地接受了目前的解决方案。 宫庶这个角色，到底是与自己无缘了。 许臻一定能比自己演得更好，再闹下去，纯属就是在给剧组添麻烦…… “怎么样，六哥把许臻给你请来了，够意思吧？” 现场的矛盾解决后，柳永青亲自推着袁野的轮椅走向了休息室，笑道：“我就知道，其他人演宫庶你肯定接受不了，他的话你说不定还能好受一些。”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平静下去的袁野眼圈又再次泛了红。 他哽咽了半晌，终于道：“谢谢六哥，对不起，是我拖累剧组了。” 柳永青摆摆手，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也不想的。” “你这些天就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把腿养好。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接好角色，但是身体可就只有这一副，不能拿自己不当回事。” 袁野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侧头问道：“但是六哥，许臻现在这个地位，你请他来救场，得多少钱啊？” 柳永青沉默了半晌，才道：“……有许臻参演，以后播放权也会提价，不吃亏。” 袁野小声道：“这个，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问题是现在这笔钱从哪儿出？” “嫂子不削你？还是说你小金库还有钱呢？” 正在推轮椅的柳永青顿时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几位群演看着导演给袁野推轮椅，正感慨着这温馨的兄弟情，忽然却见柳永青撂下轮椅，指着袁野的鼻子怒吼道：“我告诉你袁野！” “你再跟我提‘小金库’，以后兄弟都没得做！” 群演们：“……” 导演就是导演，惹不起惹不起！ …… 当天傍晚，柳永青安顿好袁野之后，召集各组负责人和许臻开了个小会，协调宫庶的戏份该如何补拍。 众人没时间找会议室，干脆便在片场开了这个会。 故意做旧的掉漆长桌，配上周围墙上刷着、挂着的各种条幅和标语，让会议的气氛看上去十分“革命”。 “呃……时间比较紧，剧本我就不复印了，”柳永青坐在长桌的最上手，翻着手中的一摞文件，道，“延安这边，涉及到宫庶的戏份一共是27场，我们首先要确定一下这几天要拍哪几场戏。” 说话间，他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挑出了一部分来，摞成一摞，“咚”地放到了许臻面前的桌子上。 “许臻，你看一下，”柳永青道，“就是这些。” “六天，你看你能拍多少。” 许臻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堆剧本，随手翻了一下，略觉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是6天？” 听到这个问题，柳永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叹道：“因为这座影视城咱们最多就只能再呆六天，18号，就有其他剧组要进来了。” 他伸手指着许臻眼前的剧本，道：“这27场戏涉及到的场景不一样，有内景有外景。” “咱尽量捡着一类场景在这边拍完，剩下拍不完的，就只能去别的影视基地重新布景了。” 说着，柳永青无奈地冲许臻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没有缓冲时间给你，咱今天晚上就得开工。” “你看你拍什么戏比较顺手，有哪个是拿起来就能拍的。” “内景一般是文戏，外景武戏多一些。” 许臻对此十分理解，点头称是，立即低头翻阅起了手中的27份剧本。 文戏和武戏，要说哪个更擅长，肯定是武戏。 因为武戏不需要做任何准备，学好走位和动作直接就能拍，文戏起码得有个酝酿情绪的过程。 他本来想把剧本中的武戏挑出来先拍，然而看着看着，又不禁有些疑惑。 这几场戏……好像没有太难的吧？ 当年他拍《琅琊榜》的时候，一天平均7场左右，最多拍过13场戏。 6天27场，为什么不全拍完呢？ 许臻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柳导，要挑吗？我觉得时间还是挺宽裕的，都拍了吧？” 柳永青一听这话，忍不住笑道：“你这个……都拍了怎么可能？” 他指着许臻面前厚厚的一大摞剧本，道：“别的先不说，你六天能背完这么多台词吗？” 许臻道：“台词我昨天晚上就背完了啊。” 他一本正经地道：“您不是早就把宫庶的全套剧本都给我了吗？” 柳永青：……？？？ 第398章 这真真是个狠人 “不是，你等会儿……” 许臻这一番话把柳永青给说懵了。 他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剧本，难以置信地道：“全背了？27场的台词？你一晚上全背完了？！” 许臻道：“不是，您昨天给我的剧本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我还没来得及把延安这边的场次勾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为了便于后续的沟通，还是坦言道：“我背的是全套的。” 柳永青：“……” 片场中的临时会议室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冷场。 柳永青呆呆地看着长桌对面的许臻，只觉他身后墙面上刷着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八个大字看上去格外晃眼。 许臻见导演、副导演、道具组、烟火组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解释道：“宫庶这人不太爱说话，其实台词不是很多。” 他说着，翻出了手中的一个小本本来，道：“我昨天特意抄下来了，具体没数，大概也就三四千字吧。” 许臻见周围人依旧不说话，只得继续道：“我就只背了宫庶要念出来的台词，没背别的。” 柳永青：……那你还想背啥？？ 他确实听很多人说过，许臻是出了名的台词达人，也曾经看过那段为人津津乐道的“舌战群儒”的视频。 但是，记性好是一回事，刚拿到本子就把台词全背完了又是另一回事啊！ 这份执行力究竟是有多强？？ 柳永青不信邪，索性拿起了手边的剧本来，随便翻开其中一份，道：“从此，你就是我的兄弟。” 许臻不假思索地道：“哪里，我应该算是您的学生。” 柳永青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学会站队，而且要站对了队。” 许臻道：“我站队了，就站在六哥这队，六哥的队就是对的。” “……” 柳永青接连跟他对了七八段台词，然后终于相信了——许臻是真的把宫庶的台词全都给背下来了。 而且还背得很熟。 这是何等的卧槽…… “哈哈哈哈哈！！” 隔了许久，柳永青才终于大笑着打破了场中的沉寂，连声叫道：“好，好！” “没想到啊，我这是捡到宝了！” 柳永青只觉连日来的郁闷随着许臻的到来一扫而空，他意气风发地站起身来，叫道：“既然许臻都这么说了，那咱还开什么会？” “不用研究拍哪段、留哪段了，也不用研究接下来去哪里重新布景了！” “还有6天，争取把这27场戏全都拍完！” 柳导大手一挥，叫道：“全体队友，立即开工！咱们能抢一刻是一刻！” …… 大调子一定，整个《风筝》剧组立即高速运转了起来。 当天下午，许臻就直接换上了宫庶的装扮，二话不说，立马投入到了正式的拍摄当中。 而补拍的结果也确实没有让人失望： 尽管最开始拍摄的都是一些相对简单的戏份，但许臻进入状态很快，一点就透，从来不需要返工。 这种一条就过、势如破竹的顺遂拍摄感简直令人享受。 仅仅两天半过去，涉及到宫庶的戏份就已经完完整整地拍了16场，剩余11场。 如此顺利的拍摄进度令柳永青信心大增。 虽然许臻的片酬不低，但是，人家这个工作态度和效率是真的值这个价啊！ 别的不说，单说他能在仅剩的6天时间里把宫庶的27场戏补完，不必转场、重新布景，就给剧组省下了至少300万。 更不必说，剧组每天租场地、租设备、人员的衣食住行等各项开销，少拍一天就省出一天的钱来。 而许臻也明白《风筝》剧组此时的难处。 他为了提高拍摄效率，特意从摄制组那里要来了之前拍好的宫庶的片段，提前“预习”每个镜头的站位、走位等等，争取让自己也处于已经拍过一遍的状态，尽量降低出错率。 宫庶在延安这段的文戏并不算难，但武戏却很有难度。 其中一段是他为传递情报，从延安逃往国统区，冒死闯过了一片地雷阵； 另一段则是他半夜从国统区潜返延安，一个人干翻了马小五率领的一队人。 许臻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感慨。 ——袁野这两段戏拍得是真的很好，而且很拼。 尤其是闯地雷阵的那场戏，完全是实景拍摄，没有用特效，更没有用替身。 也就是说，演员本人是真的从一片雷区上跑了过去。 只不过剧组的道具雷比实际的地雷威力小罢了。 柳永青从他身后路过，见许臻在看这段视频，忍不住感慨道：“这段啊，这段有点不太好拍。” 他伸手杵着桌子，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道：“怎么跑看上去才更显得千钧一发、最后逃出生天的时候怎么顺着爆破的时间点扑出去，我们研究了好长时间。” 他说着指了指屏幕，笑道：“说来也是巧，袁野跑到这个点的时候，其实是稍微被绊了一下，才会突然一个鱼跃扑出去。” “结果最后看背影居然还挺潇洒。” 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道：“可惜了，没法用。” “不过你一会儿拍这段戏的时候，咱们可以跟动作指导商量，参考一下他这个感觉。”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哈哈！” 许臻听到这番话，想了想，转头问道：“柳导，其实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保留这个镜头？” 柳永青问道：“什么意思？怎么保留？” 许臻指着监视器中的画面，道：“就是，背面就用袁野拍好的这个版本，我只补拍正面的镜头。” “这样一来，一会儿拍摄的时候只用正面和侧面的机位，不用背面的，拍摄的角度还能更丰满一些。” “本来我们俩的身高、身材就差不多，从背后看不会穿帮的。” 柳永青听到他这个提议，微微一怔，低头思索了好半天。 说实话，这个建议确实是有些诱人。 因为袁野跟着《风筝》剧组这么长时间，风里来雨里去，结果最后白拍了，实在是让人很难受。 如果能把这个镜头保留下来，起码也是对他这段时间付出的一个小小的慰藉。 柳永青寻思了半晌，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这段戏本来就不好拍，如果非要保留这个镜头，你的动作就得跟他做得完全一致才行，要不然三个机位的镜头对不上。”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许臻听他这样说，摇头道：“柳导，这个您不用考虑。” “重复动作很容易，关键就是，我不知道您和袁野愿不愿意。” 柳永青：“……” 他木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我刚才又听到了什么神奇的逻辑？ 重复别人凑巧做出的潇洒动作，从雷区上跑过去，很容易？？ 第399章 顶级特工的实力 柳永青和许臻实在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柳永青最近十几年来始终在深耕谍战剧领域，对其他剧种鲜少涉猎，而许臻这还是头一次正式参演谍战剧。 因此，第二天下午，当他看到许臻换上八路军的制服，在即将拍摄这段戏的山谷中按照规定的路线精准地纵跃前行时，柳永青立在场边，忍不住一阵咋舌。 “乖乖，这真真是个狠人啊……” 他站在山头上，抽着烟，眯眼看着许臻在片场中的表现，将剧中马小五对宫庶的感慨原封不动地用在了许臻身上。 这段戏是真的非常非常难。 无论是对于剧中的宫庶而言，还是对于剧外扮演宫庶的演员而言。 半夜三更，宫庶要闯过国共交界的一处山谷，双方各有哨兵和机枪在两侧把守，地上则埋着不计其数的绊发雷。 倘若光线条件足够，他可以通过经验和谨慎来绕过绊线，不触发地雷，但却会引来双方哨兵的集火。 所以宫庶选择的办法是： 先扔出一只耗子作饵，诱使哨兵打掉探照灯，制造出黑暗的环境；然后利用脑中对于绊线的记忆，摸黑闯过雷区。 这说得好听点是艺高人胆大，说得难听点就是在赌命。 但偏偏宫庶就敢赌，而且还赌赢了。 这场戏，可以说是剧中对于宫庶身为一个王牌特工实力的最巅峰的展现。 而对于演员来说，这段戏既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又要拍得惊险、刺激、漂亮，难度不言而喻。 因此，饶是时间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柳永青还是拿出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来专门排练这场戏，把所有细节都仔仔细细地过了好几遍，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跑动路线你一定要记牢，”临开拍前，剧组的烟火师握着遥控器，向许臻反复叮嘱道，“爆炸的时间我来控制，你专心跑你的就行，不要想着别的。” 导演柳永青也道：“如果有问题咱们立刻停止，多拍两条没关系，一切以安全为第一准则。”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袁野的镜头也不是非用不可，你千万不要用这个来束缚住自己，还是怎么顺手就怎么来。” 许臻闻言，一脸认真地道：“柳导，那不是束缚，是示范。” “之前的拍摄方案是经过反反复复实验才敲定的，我照着探好的路线走，这是捡了现成的便宜，应该感谢袁野学长之前的努力才是。” “哈哈哈哈……” 柳永青大笑着摇了摇头，拍着许臻的肩膀道：“哎，我说你啥呢……好好拍，安全第一！” …… 这场戏的拍摄在当天晚上6点多正式开始。 前期用耗子做诱饵、诱使哨兵打掉探照灯的部分可以沿用之前拍好的镜头，此次要补拍的就只是趟雷的这组镜头。 许臻饰演的宫庶趴在一处矮坡后面，眉头微蹙，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漆黑的山谷。 片刻后，他一咬牙，低声骂道：“人死鸟朝天！”旋即矮身跑进了雷区。 许臻的神情严肃，身体紧绷，但他的身子却灵活得像是一只狸猫，飞快地辗转跃动，惊险地躲避着脚下的一根根绊线。 然而就在他即将成功穿过雷区的时候，终于还是失误碰到了其中一根。 刹那间，许臻神色一凛，立即抱头向前一扑，便听“轰”地一声巨响，爆裂的气流伴随着周围的砂石、泥土冲天而起，地雷爆炸的爆鸣声瞬间打破了山谷中原本的寂静。 “哒哒哒哒哒哒！！！” 这一刻，迎接他的不是“什么人”的脑残喝问，而是一梭子密集的子弹。 许臻暗骂一声，不再刻意隐匿身形，而是用最快的速度飞快向前方冲去，脚步飘忽犹如鬼魅，枪械根本难以将其锁定。 然而子弹无法有效打中许臻的身体，却触发了山谷中的雷阵。 他一路向前跑，伴随着周围“轰”“轰”“轰”的剧烈爆炸声，瘦削的身影在气浪中看上去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 就在许臻即将闯过雷阵的一刹那，一枚离他只有三四米远的地雷被引爆了。 这一瞬间，他只觉周身汗毛炸起，猛地纵身向前一扑，看上去几乎像是被爆炸的冲击波给推了出去。 “呼，呼，呼……” 许臻就地打了个滚，头也不回地继续咬牙向前跑去。 然而这里已经没了地雷阵的威胁，此时的他速度之快，像是一枚离弦的箭矢。 片场边，导演柳永青看着许臻的表现，没有急着喊咔，而是安安静静地举着自己的手机，正在拍摄视频。 瞧见许臻已经跑出了雷区，他一脸淡定地按下结束键，然后把这段刚拍好的视频发给了袁野。 柳永青想了想，又加发了一段文字：“忽然想起，之前地雷阵那段戏，我给你录过一段视频，从这个角度看着还挺帅。” 发完这段文字之后，他才从容不迫地收起手机来，朗声喊了声“咔”。 旋即，柳永青走到摄影组这边，用监视器把三个机位的画面都看了一遍，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叫道：“非常好！” “刚才这条没有问题，过！” 他这话一出，在场全体工作人员纷纷松了口气。 太好了！ 这场戏如果要重拍，地雷还得重新埋，绊线还得重新布，现场也得好一番清理，没有几个小时根本搞不定。 跟厉害的演员合作可真是太舒心了！ “嗡嗡！” 就在这时，柳永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只见袁野给他发来了一连串的回复。 “！！什么时候拍的？！” “我去，这个角度看着巨帅啊！” “可惜已经没有用了（大哭）” 柳永青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嘴角微微翘起。 他刚想再逗逗袁野，却见对方忽然道：“不是，六哥……这个拍摄时间，为什么是今天？？” “我傻了，这什么情况？” “等会儿，刘导身上穿的这件T恤好像是我上礼拜从网上给他买的那件？这啥情况？到底是谁穿越了？！” 柳永青看到消息一条条往外蹦，袁野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懵圈的状态，忍不住得意地翘起了嘴角，打字道：“观察挺仔细啊小伙。” “谁也没穿越，这个不是你，是许臻。” “怎么样，从背后看是不是跟你拍的那条一模一样？” 第400章 效率至上 《风筝》片场，柳永青将袁野的版本和许臻的版本反复对比了三遍，最终确定：这两组镜头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无论是走位、动作还是节奏，凭肉眼根本看不出区别来。 非要说的话，两位演员的身材肯定有差异的，但这场戏本来就是夜景，又因为爆炸而烟尘四起，这点差别在远景镜头中完全无从分辨。 相似度高到了这个程度，柳永青终于可以下结论了：袁野的背影镜头可以采用。 这一刻，他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这一幕镜头无法弥补袁野退演的遗憾，但起码给他连日来的心血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交待。 柳永青望着场边正在为下一场戏做准备的许臻，有些感慨地笑了。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袁野的动作模仿到这个程度，固然令人钦佩；但更加令人钦佩的是，人家能有这份心。 许臻除了是一个称职的演员，更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柳永青想了想，掏出手机来，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袁野。 末了，他又向袁野建议道：“你这么多年一直不签经纪公司，图什么呢？也是时候考虑找个东家了吧？” “良禽择木而栖，许臻他们公司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要是有兴趣，六哥就替你去问问他。” …… 接下来的几天，《风筝》剧组继续集中力量补拍宫庶的戏份。 所有人围着他一个人拍，全剧组的进度完全由他一个人决定，而且截止时间近在咫尺，这种压力一般年轻演员根本受不了。 但许臻是什么人？ 《琅琊榜》连拍1000多场，《绣春刀》剧组的头号苦力，这种工作模式对他来说简直稀松平常。 再加上有之前拍好的镜头做示范，几天下来，《风筝》剧组的全体成员亲眼见证了什么叫“许一条”。 20多场戏、数百个镜头拍下来，许臻失误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得清。 听着周围人一叠声的称颂，许臻腼腆地笑了笑，不予评价。 他其实很想说…… 剧组一天的开销巨大，租场地、租设备等各项费用加起来起码要20万上下，为什么不抓紧干活？ 听说《风筝》原计划90天拍完，结果现在都过去80多天了，拍摄进度居然还不到一半…… 许臻只觉恨铁不成钢。 这要是自己参与投资的剧，他说什么也得揭竿而起，强势插手一下拍摄进度才行！ 5月16号的下午，离最后撤场期限还有整整两天的时间，宫庶在延安的27场戏便全部补拍完成。 在最后一场戏拍完的那一刻，剧组全员如释重负，额手称庆，感觉比全剧杀青了还要开心。 当天晚上，柳永青没有急着转场，而是拉上全体工作人员去百公里外的京城下了顿馆子，慰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工作。 尤其是感谢许臻仗义救场，帮助《风筝》剧组度过了这次的难关。 许臻不敢居功，这次的表演对他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历练，让他有机会尝试了一下全新的表演手段。 ——之前在《绣春刀》剧组的时候，他曾经一度纠结于无法代入到靳一川的心态当中。 而这个问题在“宫庶”这个角色身上同样存在。 不过，这倒不是许臻无法代入，而是他不想代入。 宫庶作为军统特工，性情偏激、残忍、视人命如草芥。 并且，他的残忍不是武侠世界里的那种亡命江湖、你死我亡的残忍，而是基于现代社会伦理之下的冷血弑杀。 许臻愿意在一段时间内变成梅长苏、变成杨七郎，但他不愿意变成宫庶。 他希望在这次的表演中，能够让自己从戏中抽离出一部分来，跟角色保持一定的距离。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尝试似乎十分可行…… “小许，发什么呆呢？” 许臻正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表演，忽然听到周围有人跟自己说话。 他扭头一看，只见来人长着一张细长的马脸，竹竿一样瘦高的个子，笑得略显猥琐。 正是剧中马小五的饰演者，马鸣。 马鸣算是许臻在剧中为数不多的熟人，因为他是中戏的毕业生，而且刚好是他们班班主任刘雨澄的同学。 刘老师是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的，其实没比许臻大几岁。 但有了这层关系，马鸣莫名地就挺直了腰杆，感觉自己在许臻明前有种“长辈”的感觉。 “之前老听澄子跟我夸你，说你是中戏的骄傲，”马鸣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许臻旁边的座位上，笑道，“今儿算是见识了，确实没给咱学校丢脸！” 许臻听到他的搭话，微微一笑，飘远的思绪渐渐被拉了回来。 无论两人如今在圈内的成就如何，论起学校的资历来，马鸣确实是许臻的前辈不假，他完全不介意被当做后辈来对待。 但两人在剧中的角色却不是这样的关系，马小五在宫庶面前接二连三地栽跟头，自己可以说是他实打实的克星。 许臻回忆起马鸣这两天的表现，感觉他在自己面前似乎是有点太放松了些。 自己似乎可以帮对方入入戏？ “学长，你刚才喝的是饮料还是荞麦茶？”许臻忽然问道。 马鸣正在剥螃蟹的手下意识地停了下来，道：“荞麦茶啊，怎么了？” 许臻连忙道：“那你快别吃螃蟹了，荞麦茶和螃蟹不能一起吃！” 马鸣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将螃蟹扔下，道：“为什么？” 许臻诧异地道：“你不知道吗？这两个东西都是寒性的，如果吃多了，不仅伤脾胃，而且容易诱发急性低血糖。” 说着，他指了指桌边，道：“你看谁一边喝麦茶一边吃螃蟹了？” 这时候桌边其实已经没人在吃饭了，但马鸣却被他这番话唬得一愣一愣，连忙用手帕擦了擦手，道：“那，那怎么办？” “我刚才都吃了七八个螃蟹了！” 许臻叹道：“已经吃了就没办法了，但是你今天一定要多喝热水。” 说着，他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一把大白兔来，道：“还有，万一要是觉得低血糖，就吃一粒这个顶一顶。” 马鸣从他手里接过大白兔，搔了搔头，忽然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 不远处，罗紫怡木然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低声道：“你从哪儿找来的戏精？” 柳永青也是一脸无语，道：“戏精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有傻子这么配合？” 第401章 玉兰视帝的角逐 许臻跟马鸣开的这个小玩笑，本来是想要打破一下二人之间客套的关系，向着损友方向发展一下，免得他跟自己演对手戏的时候总是端着。 结果万没想到，马鸣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逗了，甚至还感觉芥末味的大白兔贼带劲…… 吃完了许臻给他的那几颗后，马鸣特意又去买了一大包，四处分给剧组里的人吃。 柳永青和罗紫怡两人看着手里的奶糖，神情十分复杂。 是该感慨许臻胡说八道得太逼真了，还是马鸣这孩子太实诚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战术性的绝对胜利、战略性的彻底失败？？ …… 5月18号这天，《风筝》剧组的主创们从冀州转场到了魔都。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就要在魔都松江影视城拍摄后续的戏份了。 在前往影视城的途中，许臻安安静静地坐在大巴车的后排座椅上，透过车窗看着周围的街景。 半路上，当他看到一座状如兰花的地标性建筑物时，心潮略觉起伏。 ——魔都东方艺术会展中心。 这里，便是每年玉兰奖颁奖典礼的举办地。 算算时间，今年的入围名单应该差不多快要公布了吧…… 想到这里，许臻稍稍有些紧张。 他上礼拜从乔枫那里得知，《琅琊榜》已经通过了第二轮的选拔，入围了今年的10部候选剧目之一。 而“最佳男主角”的入围人数是五个。 十进五，许臻感觉自己入围的概率还挺高的。 虽说他表演不是为了得奖，但奖项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公众对自己表演的认可程度。 《琅琊榜》毕竟是自己曾经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完成的作品，许臻不敢妄言如何，但却难以避免地对这部作品的成绩怀有一定的期望。 …… 而与此同时，玉兰奖的组委会面对着这次入围的十部作品，却感到有些为难。 如果说，上届评审周期是华语电视剧圈的“大年”，各类奖项神仙打架，那么这届，相对来说就是“小年”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爆发后必然会有疲软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去年夏天，一部《闯关东》横空出世，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了整个暑期档，导致同时段的其他电视剧数据奇差无比。 甚至，有的电视剧由于收视率太低，连第一轮的数据筛选这关都没过去。 造孽啊…… 看着手中这份良莠不齐的入围作品名单，组委会只觉十分挠头。 本届玉兰奖电视剧单元的评委会主席名叫郑国宏，是一位已过花甲之年的老导演。 20号这天的下午，郑导坐在魔都地铁22号线上，用手机播放着十部候选作品之一：由徐浩宇、林嘉领衔主演的谍战剧《猎影》。 郑国宏之所以选择先看这部，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本人当年就是靠拍谍战剧起家的，对这个剧种比较有感情。 他大致看了一会儿，感觉这部剧确实还可以，剧情紧凑，几位配角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但就是这个男主角……怎么说呢…… 动如癫痫，静若痴呆。 郑国宏坐在地铁上，握着手机，眉头紧皱。 这部剧到底是个啥情况，就这，也能撑过第二轮？？ “叮！” “各位旅客，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前方到站是：松江影视城站，开左侧车门……” 正在看剧的郑导抬起头来，听到广播的内容，收起手机来下了车。 ——郑国宏此行是来“微服私访”的。 入围作品《空山暮雨》的男主角黄志信此时正在松江影视城拍戏，他的团队前一阵子辗转找到郑国宏，想要疏通一下关系。 郑老虽然对这个行为十分不屑，但他确实想亲眼去看一看这位演员的演技究竟如何。 因为，此次入围的作品中，只有黄志信一个香江人。 本着两岸三地和谐友好的原则，玉兰奖十有八九会给他一个提名。 但是，黄志信在《空山暮雨》中用的是配音，正片无法准确反映他的真实演技。 虽然只是给个提名，但郑国宏还是感觉应该尽量认真负责任一些。 …… 下了地铁，郑国宏熟门熟路地找到影视城这边的一个群头儿，搞来一个“演员证”挂在脖子上，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便走了进去。 松江影视城这边主要拍的就是谍战剧，这里对他来说简直比自己家后院还舒坦。 “这边最近都有哪些剧组啊？”郑国宏问道。 群头的态度十分殷勤，如数家珍地道：“哎呦，那可多了。” “自从去年那部《猎影》火了，各家都学会了用帅哥美女拍谍战剧，这个题材忽然就支棱起来了。” “比方说黄志信的《野蔷薇》，秦少泽的《狼烟》，唐溢的《硝烟散尽》……” 说着说着，群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还有柳永青的《风筝》。” 郑国宏一听这话，不禁挑了挑眉，道：“呦，老柳拍新剧了？” 嗯，有空倒是可以顺便去瞅瞅。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野蔷薇》的拍摄片场。 郑国宏跟着群头在场边蹲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见到了黄志信出场。 他带着镣铐，画着狼狈的妆容，被人拉着在街上游行。 只见他低垂着头，神色阴郁，走路踉踉跄跄、一瘸一拐，倒是有些落魄的味道。 郑国宏眼前一亮，站起身来，刚想要好好瞧一瞧，却见黄志信拍了不到五分钟就又下场了，换上了一个替身来拍背影。 郑国宏见状，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也要用替身？ 既没有危险，也没见你跟替身分工合作、提高效率，难道单纯就是想歇着？ 郑国宏既然来了，索性耐着性子继续在场边等着，看他下一场戏何时上场。 然而紧接着，下一幕是刑场砍头…… 黄志信果然又是只给了个正脸，其他地方全部都是替身。 郑国宏在场边站了一个多小时，只看到了三幕极其没营养的镜头，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皱着眉头对群头道：“不等了，今天先看到这儿吧。” “老柳他们那个剧组叫啥来着，《风筝》？” “我先去他那边瞧瞧！” 第402章 两顿饭（感谢盟主喝了假酒的纯揆！！） 离开了《野蔷薇》的拍摄片场，郑国宏在群头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很快就来到了《风筝》的拍摄地。 两个剧组离得实在是太近，以至于，他仰头看着《风筝》这边趴在房顶上的狙击手，都害怕子弹会打到隔壁剧组的黄志信身上去。 当然，打是不可能真打的，“狙击”就只是摆了个姿势而已。 不过让郑国宏有些诧异的是：狙击这种事，重点难道不是被狙杀的对象吗？ 为什么摄制组用了三个机位，专门对着狙击手拍？ “这个狙击手是个重要角色吗？”郑导向一旁的群头问道。 群头一听这话，顿时眉飞色舞地点头道：“对，这个狙击手叫宫庶，算是剧中的男二号吧。”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演这个角色的演员……” “唔！”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场边却响起了一阵低呼声。 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郑国宏清楚地看到，一个灰黑色的身影从屋顶上纵身一跃，单手抓着房檐，身形灵活地钻进了楼下敞开的窗户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要不是楼下有个镜头一直在对着这个方向拍，恐怕很难会有人留意到这一幕。 “卧槽……” 郑国宏站在场边，忍不住喷了脏话，愕然道：“连个威亚都不吊？这谁啊，太猛了吧？” 一旁的群头嘿嘿一笑，道：“刚想跟您说这个——刚才这个是许臻。” “《风筝》的男二号出了点意外，柳导请了许臻过来救场。” “就因为他在这边，最近想来《风筝》剧组的群演都变多了，尤其是女群演。” 听到这番话，郑国宏不由得愣了一下。 许臻？《琅琊榜》的男主角？ 他居然在《风筝》剧组？ 来了一趟，没见着黄志信，却见到了许臻，郑国宏不由得兴致盎然。 这位演员也是他想要重点研究的对象之一。 本届的玉兰“视帝”的候选人里，最厉害的毫无疑问是《闯关东》的男主角李永斌。 但李永斌此前已经拿过一次“视帝”了，倘若在表演水准上没有的重大突破，一般不会再给。 在剩下的人九个人里，有一说一，许臻的演技非常拔尖，提名是100%会给的。 至于拿奖…… 实话实说，玉兰奖组委会一般更推崇都市现实主义题材和历史正剧，《琅琊榜》不是一个适合拿奖的剧目。 而且，许臻的年龄也属实太小了些。 郑国宏正暗暗琢磨着这些事，只见场边的工作人员们已经开始收拾设备，准备开始拍下一场戏了。 “哎，你去帮我问问，”郑导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群头，道，“过会儿还有许臻的戏吗？” 群头听命去问了，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点头道：“有，一会儿要拍的这场戏里就有他。” “但是这场是内景戏，您可能看不到了。” 郑国宏一听这话，不由得微微蹙眉。 内景……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去找柳永青走后门？ 这个念头一起，郑国宏立即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这么干会干扰到人家拍戏。 而且自己好歹是玉兰奖的评委，瓜田李下，这会儿不应该大张旗鼓地去跟许臻接触…… 他正琢磨着，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边那个举着挑杆的录音师，自己好像认得！ 是之前曾经合作过很多次的工作人员！ 在看到这人的刹那，郑导眼前一亮，立即走过去拍了拍这人的肩膀，低声道：“小聂？” 被称作“小聂”的录音师回过头来，瞧见了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不由得大吃一惊。 ——郑国宏！ 虽然对方这时候戴着口罩，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郑导？”小聂道，“您也在这边拍戏？” 郑国宏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转，不答反问，道：“忙活一下午了，累坏了吧？我替你举一会儿杆？” 小聂连忙摇头道：“不了不了，谢谢郑导，没事儿，我不累！” 郑国宏心骂这孩子没眼力见，嘴上却道：“但是你肚子不难受吗？” 小聂闻言一呆：“啊？” 郑国宏神情严肃地道：“刚才我听说你们今天中午的盒饭有问题，好多人都拉稀了，你没觉得肚子难受？”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来，不由分说地抽出几张，塞到了小聂手中，道：“拿着纸去厕所吧！” “我替你一会儿！” 说罢，郑导理所当然从小聂的手中接过了录音器材，顺着人流朝片场中走去了。 而小聂则孤零零地被留在了原地，抓个对方强塞给他的面巾纸，一脸凌乱。 这……啥情况？ 我到底要不要去厕所？？ …… 郑国宏举着手中的挑杆，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片场中。 片刻后，一切准备就绪，下一场戏的拍摄即将开始。 接下来要拍的是一场柳永青和许臻的对手戏。 柳永青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在一家西餐厅内吃着牛排、喝着红酒； 而许臻饰演的宫庶则站在门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长衫。 郑国宏听到打板的声音，立即熟门熟路地将手中的挑杆举过了头顶，去收现场的声音。 许臻则站在门外，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袖口，努力想要将身上的褶子抚平。 郑国宏用余光瞥着正在朝自己这边走来的许臻。 不同于刚刚做暗杀任务时那个冷静从容的狙击手，此时的他看上去十分的拘谨。 许臻腰杆挺得笔直，走路姿势小心翼翼，神情无比局促。 片刻后，当他从外面一路走到柳永青身前时，他的这种紧张的情绪更是达到了最高峰。 “六，六哥？”许臻看着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柳永青，躬身问道。 一出口，声音有些紧，还稍稍有点沙哑的感觉，许臻连忙又清了清嗓子。 此时，正在片场边举着录音设备的郑国宏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咦，这个声音处理得好啊！ 就是这么一丁点儿的细节，没有什么过度的表现，却将角色此时的局促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403章 信仰的崩塌（为盟主加更） 看成片和看现场是不一样的。 因为成片往往会漏掉演员本身的一些表演细节，并通过后期制作增加很多额外的东西。 好的演员，现场往往比成片更精彩。 就比如说现在。 郑国宏在许臻开口的一刹那，就感觉浑身舒坦得不行。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影机，悄悄把手中的挑杆又往下探了几分，让收音器在不入镜的情况下尽量离演员近些。 这时候，柳永青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安静的许臻，又扭头看了看窗外鸡飞狗跳的街道，脸上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中统刚死了人，外面的路全封了，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能这么从容地来找我吃饭？” 柳永青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道：“坐。” 许臻听命坐了下去，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双手老实地放在膝盖上，坐得板板正正。 年轻的面容配上这副神情，让他看上去稍显青涩，丝毫不像是个闹市中一枪狙杀中统高官的亡命徒，倒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柳永青问道：“知道刚才杀的是什么人吗？” 许臻垂着头，低声道：“和六哥过不去的人。” 柳永青又问道：“我给你的枪呢？” 听到这话，许臻稍稍抬起了头来，犹豫着道：“那把枪被改装过，又留了手套来遮掩指纹……” 他稍微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我猜，您可能没打算让我把枪拿回来，所以我就把它留在现场了。” 说完这番解释，许臻偷偷瞄着柳永青的脸色，眼中带着些许忐忑。 “啪、啪、啪……” 而柳永青听完这番话，却伸手为他鼓起了掌来。 “宫庶啊宫庶……” 柳永青的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赞道：“好小子！” “我只给了你一把枪、一双手套、一张照片，你居然能把任务完成的分毫不差！” 他点了点头，笑道：“我确实没有看走眼。” 说着，柳永青坐直了身体，摆出了尊重的姿态来，正色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 餐桌对面的许臻听到这番话，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但却依旧保持着恭恭敬敬的姿态，略显僵硬地笑道：“不敢，我……” “我其实应该算是您的学生。” “哦？”柳永青挑了挑眉。 许臻的脸上带着期冀之色，道：“38年的时候，军统在临澧开办了特别训练班，您是我们的教官。” “哈哈哈，”柳永青听到这话，摆了摆手，笑道，“我那就只是挂了个名而已。” “可我记得，”许臻的眼睛却渐渐亮起，道，“是您带着我们在先总理的遗像前宣誓，告诫我们民国得之不易，革命青年应矢志不渝。” 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语速也越来越快，道：“先总理的遗志和六哥的教诲，学生一直铭记于心……” 而柳永青听他说起这些，却下意识地别过了脸去。 “法国菜吃得惯吗？”他将桌上的一个餐盘推向了许臻，打断道，“我给你点了一份鹅肝。” 说着，柳永青又拿起了一个干净的高脚杯，倒了些酒，道：“鹅肝配上波特酒，别有一番滋味。” 许臻欠身接过柳永青递来的酒杯，惶恐而又欣喜地笑道：“谢谢六哥！” “咔！” 片刻后，场边的副导演为这段表演叫了停。 正在收音的郑国宏不用看回放都知道，这段表演一定能过。 两位演员的表演几乎是严丝合缝，气场上、神情上、语气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纰漏。 尤其是许臻，他前脚雷厉风行地杀完人，后脚来到柳永青身前，立马换上了一副腼腆青涩的模样。 两幅面孔无缝对接，这份巨大的反差，轻而易举地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部电视剧所能达到的极限也就是这样的水准了。 …… “走了走了，转场！”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餐桌边的这组镜头全部拍完，剧组搬起各种设备转去了下一个场地，两位演员也暂时去了场边更换衣服和妆容。 经过小范围的沟通，郑国宏干脆就临时接过了收音师的“重担”，乐颠颠地跟着剧组一起转移了。 他通过周围人的对话得知，许臻是来救场的。 松江影视城这边的戏份原本已经全部拍好，但是由于饰演宫庶的演员受伤，不得不重新拍摄，因此，这段时间剧组一直在补拍许臻的戏份。 而这也就导致了，许臻不得不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拍摄了初出茅庐、小试牛刀、大放异彩、不得好死等跨度极大的剧情。 比方说今天。 宫庶下午才见到六哥第一面，剧组成员们吃过晚饭，他马上就要见六哥最后一面了…… 一顿饭的功夫——是的，字面意义上“一顿饭”的功夫——许臻就从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变成了恶贯满盈的特务头子。 虽说电视剧素来是按照空间、而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拍摄的，但这种节奏的身份转化，也太考验人了吧？？ 郑国宏光听了这一件事，就明白了柳永青为什么一定要找许臻这个档次的演员来救场。 要是换了普通人，如此高强度的拍摄、如此快节奏的身份转变，那得演成什么德行？ 饶是许臻，郑国宏都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演好接下来的这段戏。 晚上7点，《风筝》剧组转场到了影视城中的牢房场景。 接下来要拍摄的是狱中的戏份，郑导看着周围熟悉的铁门铁窗，忆往昔峥嵘岁月，回忆着自己在这里都“折磨”过哪些影帝视帝、一线巨星，不禁十分感慨。 此时时间已是傍晚，剧组特意在墙角的小铁窗外面加了一个光源，充当日光。 冷白的光线从铁窗的缝隙投射进逼仄的牢狱中，更给这个场景增添了几分阴冷气氛。 不一会儿，饰演宫庶的许臻率先走进了片场。 郑国宏扭头望去，只见此时的他身穿一件肮脏、破旧的中山装，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手脚上戴着镣铐。 场边的副导演见他进来，道：“小许，什么时候能开拍？” 许臻道：“导演，您给我三分钟。” 看见副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他便走到了牢房中的矮桌前坐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的郑国宏有些好奇地望向了他。 许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安安静静如同是在闭目小憩。 郑导知道他大概是在理解角色、酝酿情绪，但这么短的时间，又能酝酿到什么程度呢？ 他最崇拜的六哥当了“叛徒”，亲手将他送进了监狱，此时的宫庶，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 片刻后，许臻的睫毛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郑国宏下意识地朝他望了过去，想要看一看许臻的表演方式，然而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许臻没有做任何表情。 愤怒，怀疑，绝望，心如死灰……统统没有。 他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平静得像是一具死物。 “啪！” 郑国宏还没来得及去理解许臻目前的心态，就听一声脆响，拍摄已经正式开始了。 “吱呀”一声，不远处的铁门被人从外侧推开，柳永青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蓝色工作服，手里拎着一个竹筒、一个油纸包，一瘸一拐地朝着许臻走了过来。 此时的他鬓发斑白，驼背瘸腿，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再没有了从前的半点影子。 柳永青一路走来，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不敢抬头去瞧一眼许臻。 郑国宏瞧见了眼前的场景，只觉心里“咯噔”一声。 洗得掉色的粗布衣服、不敢抬起的头…… 这一幕，跟之前那场戏中的许臻何其相似？ 这个镜头处理得好啊！ 老柳的戏，果然是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 这时，柳永青已经坐到了许臻的对面，扣扣索索地打开了那个油纸包，向许臻推了过去，然后又打开竹筒，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个动作的顺序，也与之前的那场戏一样。 然而不同的是，此时，许臻饰演的宫庶再没有了从前诚惶诚恐的神情。 “有酒，有肉，不错啊……” 他这时候忽然开了口。 许臻的身体没有做任何动作，眼神也依旧保持着死物的状态。 他只是垂着眸子，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纸包和竹筒，舔了一下嘴唇，声音低哑地道：“我好长时间没吃肉了。” 柳永青正在倒酒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轻声道：“你以后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说，我去给你买。” 听到这句话，许臻原本死水般的双眼轻轻闪动了一下。 “我总吃你的饭。” 他说着抬起头来，第一次看向了狱中的柳永青，喃喃地道：“我记得，那是46年的4月12号，我杀完高占龙之后，你请我在玫瑰饭店吃了法式鹅肝和波特酒。” 说着，许臻的嘴角微微上扬，道：“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而柳永青听到这番话，身子一颤，却依旧没有抬头去看他。 他只是垂着头，将盛着酒的碗摆到了许臻跟前，道：“哥现在没那个条件了，将就一下吧。” 许臻莞尔一笑，伸出带着镣铐的手来，拿起了那只酒碗，轻声道：“我没想到你会来见我。” 说罢，他仰头喝了一口酒。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啪”地一声，将酒碗结结实实摔在了柳永青的头上。 “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 这一声嘶吼，在幽深空旷的牢房中形成了阵阵回音。 在他的对面，酒碗被摔成了无数块碎屑，伴着未喝完的酒液淋了柳永青满头满脸。 方才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许臻在这一刻忽然爆发了。 他站在柳永青的面前，通红的眼眶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缩头乌龟，身体因过度的激动而打着摆子。 “六哥，军统六哥……”许臻的怒火中带着癫狂，声音嘶哑地叫道，“竟然会背叛党国！” 他因过度的激愤而喘不上气来，惨白的脸颊上泛起了病态的殷红。 “枉郑老板临死之前，还推荐你出山主持大局；枉总统这么多年过去，还能想起你！” “你，你……” 许臻咬着牙，勉力撑着自己的身体，吼道：“你让吾辈军统同仁……颜！面！扫！地！”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对面的柳永青始终一言不发。 酒液顺着他的头发“滴答、滴答”地滴落下来，让他看上去无比狼狈。 柳永青沉默了许久，才终于低声道：“我没有背叛。” “我从来……都不属于你们。” 说着，他摘下了老花镜，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抬头望向了对面的许臻，缓缓地道：“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一刻，狱中的二人第一次四目相对。 许臻脸上的怒火像是僵在了脸上。 死寂的牢房中，急促的呼吸声听上去似乎格外的刺耳。 他呆呆地望向眼前的柳永青，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许臻的瞳孔逐渐涣散，两眼似乎有些不对焦。 他伸手在旁边摩挲着，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来撑住身体，然而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喀啦……” 下一刻，许臻整个人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颓然瘫倒在地。 方才支撑着他的一口气陡然烟消云散，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一旁的郑国宏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位置上，看着他此时的神情，只觉心脏猛地揪紧。 这不是死亡的临近，这是信仰的崩塌。 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东西，那个带他宣誓、教他一切的领路人，竟然是个演出来的人物。 六哥，军统六哥，从来都不存在…… 柳永青没有再去看他，只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牢门外走去。 而在他背后，许臻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咔！” 良久，场边的副导演叫停了这场表演。 然而无论是牢房中的许臻，还是正在甬道中踽踽独行的柳永青，谁都没能立即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郑国宏撂下手中的收音杆，看着依旧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的许臻，只觉心头剧震。 这种水准的表演，居然是在救场的情况下演出来的？ 这样的演员……拿奖还分岁数？？ 第404章 打脸不过夜 郑国宏在《风筝》剧组当了整整一晚上的收音师。 一直忙活到人家剧组收工，他才悄悄将工作交接好，一声不响地飘然离去。 郑国宏近几年其实已经很少执导影视剧了，因为他感觉跟最近的年轻演员没办法好好沟通，无论拍什么，最后拍出来的都是一肚子气。 然而，刚刚在《风筝》剧组呆了几个小时，他却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又找回了年轻时那种激情澎湃、一心想要把片子拍好的热情。 对嘛，这才叫演戏嘛！ 这才是吾辈文艺工作者应有的精气神！ 溜溜达达地离开影视城之后，郑国宏心情愉悦地搭乘晚班地铁回到了酒店，立即又将《琅琊榜》的选送片段翻出来看了一遍。 他承认，当初第一次看这部剧的时候，自己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的。 由于许臻的年纪太小、资历太浅，自己下意识地就站在长辈的视角上，居高临下地“指指点点”了起来。 事实上，由于电视剧的拍摄速度极快，没有任何人的表演无可挑剔。 只要你想挑刺，即便那些有口皆碑的老戏骨，毛病也是一挑一大堆。 而这次再看《琅琊榜》，郑国宏调整心态，将许臻当做了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优秀演员，眼前的表演跟之前的感觉忽然就不一样了。 许臻在《风筝》里演的是个军统特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狠劲； 而同样是这个人，《琅琊榜》中的梅长苏却清瘦羸弱，温润儒雅，两个角色的气质迥然不同。 ——一人千面。 能做到演什么像什么、将每个角色都塑造得浑然天成，毫无自身痕迹，这还不叫好演员，那什么才叫？ 郑国宏看完《琅琊榜》的选送片段还不过瘾，索性用手机又翻出了视频网站上的原片来，打算将这部剧从头到尾好好看一遍。 然而他看得正上头，手机界面上却忽然弹出了充会员的提示。 郑国宏：…… 他翻了个白眼，看看时间，已经凌晨12点多了。 算了算了，明天跟组委会提要求，肯定能把《琅琊榜》的正片弄到手。 这样想着，郑国宏简单洗漱了一番，一脸闷闷不乐地上床睡觉去了。 …… 凌晨1点半。 “槽！” 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的郑国宏怒气冲冲地爬了起来，抓起手机，咬牙切齿地充了会员。 特么老子堂堂玉兰奖评委会主席，差你这点钱吗！ 大不了明天去找组委会报销！！ …… 而与此同时，《风筝》剧组这边，许臻并不知道郑国宏的到来。 不过柳永青对此倒是心知肚明。 整个剧组都是他的人，谁看见郑导了，岂会不向老大汇报？ 但看破不说破，郑国宏既然没有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柳永青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这个时间点，玉兰奖的评委会主席偷偷摸摸来影视城“巡视”，想也知道是什么目的。 柳永青还是很为许臻感到欣慰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剧组上下都对许臻的表演能力心服口服。 演得好是一方面，能时刻保持巅峰状态、持续高效率拍戏又是另一方面。 许臻如此出色的表现可以说是彻底拯救了《风筝》剧组的困局，柳永青非常承他的情。 因此，自从到了魔都之后，许臻在剧组的一切待遇都在比照主角执行。 柳永青不打算把宫庶这个角色当成配角了，他要把宫庶拍成反面男一号。 宫庶和六哥的这条线本来就极其出彩，如今有了许臻的加盟，柳永青更加要把这条线拍完整、拍扎实。 他知道许臻这段时间一直没拍电视剧。 如果《琅琊榜》没能给许臻带来视帝的头衔，明年，柳永青打算用《风筝》去替他报名！ 谍战剧可一向是三大奖最喜爱的题材，拿奖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另外，还有一点不足为外人道哉的原因则是：业内传言，柳永青的“风水”一向很好…… 拍戏这些年，虽然自己从未拿到过任何大奖，但他的剧组里已经陆续走出过三个视帝、两个视后、一个影后了…… 柳永青不禁感觉有些呵呵。 明明自己是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人”，为什么会有人说他风水好？ 人还有风水一说？？ 真的是气死我得了…… …… 关于柳永青的“风水”一说，许臻这个圈内晚辈当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确实觉得，感觉宫庶这个人物的戏剧张力巨大，演起来贼带劲。 明明是仓促接下了这个角色，但许臻却感觉每天的表演都极其顺遂，经常会超水平发挥。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角色成就演员”。 接下来的几天，《风筝》剧组的拍摄按部就班进行，此前袁野已经拍好的戏份基本已补拍得七七八八。 等转场到横州影视城，许臻要拍的就是此前没拍过的镜头了，工作强度较之现在会大大降低，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让许臻有些奇怪的是，这一届玉兰奖的入围名单迟迟没有公布。 评委会都已经成立一周了，各大奖项却始终悬而未决。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让许臻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5月27号这天，魔都下了暴雨，《风筝》剧组已经没有内景镜头可拍了，不得不被迫停工。 许臻没办法去院里晨练，只好去酒店的健身房里将就一下。 然而万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了一个熟人。 ——黄志信。 早上7点，许臻从健身房出来，刚好看见对方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各自一愣。 许臻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话，黄志信却率先开了口。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你。” 黄志信微微一笑，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我还以为，再见面会是在玉兰奖的提名酒会上。” 他这时候见到许臻，心情莫名地不错。 两人之前曾经因为《琅琊榜》结过梁子，但在这之后，黄志信却争取到了比《琅琊榜》的投资规模更大的《空山暮雨》。 这次玉兰奖，两部剧同时入围，他感觉自己已经成功从这个阴影中走了出来，心下十分轻松。 然而许臻听到这话，却并没有从中体会到黄志信重整旗鼓的昂扬斗志，只道：“你也有作品入围啊？” 黄志信：“……” 第405章 见得到吗 空空荡荡的楼道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尴尬。 黄志信噎了半晌，才终于沉着脸道：“《空山暮雨》，别跟我说你没听说过。” 许臻恍然道：“哦，这部剧的主演是你啊。” 黄志信：“……” “你说这种话有意思吗？”他冷笑道，“《空山暮雨》跟《琅琊榜》同档期，你会不知道？” 许臻摇头道：“抱歉，我一般只关注竞争对手。” “呵……” 黄志信只觉自己被许臻这几句话气得肝疼，不觉抬高了声调，道：“你的眼睛里难道就只有收视率？连名作改编剧都不放在眼里？” 许臻摇头道：“怎么会，我不是接过《三国》吗？” 黄志信：“……” 许臻见他沉默了良久也没再说话，于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微笑道：“提名酒会见。” 说罢，便举步向前走去。 在两人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黄志信一咬牙，阴沉着脸道：“你就这么确定能见得到？” “还是说，你打算以制片人的身份跟我见面？” 听到这句话，许臻缓缓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了黄志信，表情有些微妙。 确实，黄志信拿到“视帝”提名的概率比自己要高得多，但那是因为他香江艺人的身份，而不是因为他的实力比自己强。 ——拿这种鼓励性的惯例来噎人，不嫌丢人吗？ 许臻也不戳破这点，只微笑着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公司确实是派了我当制片代表。” “所以我是要坐一号桌的，很遗憾，不能跟你同桌喝酒了。” 黄志信：“……” 许臻见他好像终于被气死了，于是不再多言，从容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铃铃铃……” 然而他刚走出去没几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许臻拿起来一看，却见是自家董事长蔡实践。 “喂，蔡叔？这么早什么事？”许臻接起了电话，问道。 “阿臻，刚收到的传真！”电话那头，蔡实践的声音听上去激动得不行，叫道，“玉兰奖的提名出来了！” 这话一出，握着电话的许臻和他身旁的黄志信同时停下了脚步。 许臻的心跳略微加快，问道：“怎么样，咱们拿到了几项提名？” 蔡实践兴冲冲地道：“六项！六项提名！包括‘最佳男主角’！” “除了最佳女主、最佳摄影和最佳美术，别的提名咱都拿全了！” 蔡实践的声音听上去春风得意，嗷嗷叫道：“哎呀，俺老蔡拍了十年的电视剧，都没拿过这么多提名。” “阿臻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许臻握着手机，也是有些兴奋，刚想要问些具体的内容，却听蔡实践继续道：“……不过咱们还不是最狠的，《空山暮雨》你知道吧？2个多亿拍的那个‘神剧’，我的个乖乖，一口气拿了八项提名。” “除了‘最佳男主角’，其他所有奖项的提名拿了个遍！” 蔡实践感慨道：“哎呀，有钱真好！” “要是给我这么多钱，我能拍得比他好十倍！” “你说他们家男主角是有多衰，居然全员提名，惟独漏他一个人，我瞅瞅是谁……” “哎呦卧槽！” 两秒钟后，蔡实践在听筒中几乎笑出了猪叫声：“《空山暮雨》的男主角居然是黄志信哈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跟你抢《琅琊榜》的那个贱人吗！！” “卧槽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蔡实践这话喊得实在是太大声，直接穿透听筒，在空旷的走廊里形成了回音。 许臻：“……”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黄志信。 却见，对方的脸色铁青，像是刚刚被人用掉胶的解放鞋一脚踩在了脸上。 黄志信的身子晃了晃，顾不得颜面了，连忙掏出手机来，想要去确认一下刚才这件事情的真假。 ——自己居然没有拿到提名？！ 而且剧组全员提名，独独漏了自己一个人？！ 许臻看着他仓惶离去的背影，只觉稍稍有些遗憾。 ——唔，看来酒会上是见不到他了。 “蔡叔，提名‘最佳男主角’的都有哪些人？给我念叨一下？” 他没再理会身后的黄志信，而是握着手机，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运动鞋的鞋底与酒店走廊的地板接触，发出一下下的摩擦声，轻快的节奏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听上去莫名地悦耳。 …… 当天上午，许臻获得玉兰奖“最佳男主角”提名的事情便在《风筝》剧组里传开了。 这种大事不需要当事人说，但凡是圈内人，都会主动去关注。 许臻的演技在《风筝》剧组有口皆碑，剧组众人本就已经对他的实力相当认可了；然而这份提名一出，却依旧像是给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玉兰视帝的提名啊！ 在电视剧圈，玉兰奖的含金量虽然不算最高，但国民性却最强，这是业界对于一个演员实力的极大认可。 至于柳永青…… 他感觉，凭借自己的风水……不，许臻凭借自己的实力和《琅琊榜》的成绩，说不定真能得奖。 作为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老人，柳永青非常清楚，玉兰奖不是颁给演员的，而是颁给演员所塑造的角色的。 一个好的演员遇到一个好的角色，才能催生出真正的经典来。 而许臻对于表演有着先天的敏感，在理解角色、表达情绪方面都非常独到。 他只要能遇见合适的角色，拿奖只是早晚的事。 站在《风筝》的导演和制片的角度，以及站在“六哥”的角度，柳永青很为许臻感到高兴。 然而站在演员角度，不得不承认，这份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 …… 而与此同时，在玉兰奖的评审委员会这边，这份提名名单却引发了不小的分歧。 许臻拿到视帝提名这个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但问题是，黄志信这边…… 剧组全员提名，惟独漏了他一个人，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为此，组委会这边的代表特意私下找到了评委会主席郑国宏，向他询问相关的情况。 郑国宏义正辞严地道：“所有的程序都是合规的，你可以去查。” “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评分出来就是这个结果。” 组委会代表为难地道：“郑导，程序确实是没问题。但是，您知道，玉兰奖一向是……” 郑国宏点头道：“是，我懂，百花齐放嘛。” “《空山暮雨》的制作摆在那儿，视帝的提名没给，我就在其他奖项上给他们多打了点分数。” 郑导两手一摊，道：“不是你们说要讲究平衡的吗？” “我这还不平衡？” 组委会代表：“……” 没毛病！很平衡！ 我谢谢你啊！！ 第406章 怎么哪儿都有他 相对于其他人的震惊和赞叹，以及自家团队的无比期待，许臻本人对此倒是淡定得多。 嗯，拿到提名了，圆满！ 他在看到今年的入围名单之后，就猜到了自己十有八九会提名，因为除了自家“老爹”李永斌，这届的竞争对手说实话不是很强。 连《猎影》都在十部入围名单之列，徐浩宇难道还能跟自己争视帝提名吗…… 那除非玉兰奖以后再也不想办了。 “叮叮！”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手机响了一下，发现徐浩宇刚刚给自己发来了一条信息。 “恭喜师父拿到了视帝提名！！！！” 后面跟了一连串的“膜拜”、“庆祝”、“撒花”的表情。 许臻不禁微微一笑。 这会儿，自己的几个小群基本都已经炸开了锅了，徐浩宇跟自己没有共同的聊天群，倒算是祝贺得比较晚的。 许臻回复道：“谢谢，酒会你去吗？” 徐浩宇道：“去，我爹最近比较忙，让我代表《猎影》剧组去出席。” “到时候约起来啊！” 许臻打字着：“行啊，我这段时间都在魔都，你哪天到了告诉我。” 说到这儿，两人顺势聊起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 许臻讲起，自己这会儿正在松江影视城这边拍一部谍战剧，徐浩宇兴致勃勃地说要来免费客串，被果断拒绝； 而当许臻问道他在干什么时，徐浩宇却有些欲言又止。 “啊，说起来，我爹让我替他谢谢你，说全凭师父提携，我在《十月围城》剧组里表现还不错。” 许臻笑着回复道：“太客气了，我没教你什么，还得感谢徐叔帮我联系的戏约。” 徐浩宇发了个“苦思冥想”的表情，问道：“师父，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 许臻问道：“什么事？” 徐浩宇道：“我爹说，让我这段时间尝试转型，多演演小人物，比方说阿四这种车夫就很好……” 许臻赞同道：“我觉得徐叔说得有道理，小人物确实是比较容易让人产生共情，而且对拓宽戏路也有帮助。”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整天演偶像剧。” 徐浩宇紧接着又发了个风中凌乱的表情，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我爹说，他最近在筹拍《骆驼祥子》……” “噗……咳咳……”隔着手机屏幕，许臻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骆驼祥子》？？ 亏徐总想得出来！ 徐浩宇和布加迪，到底哪个才是他的亲儿子？ 不过话说回来，《骆驼祥子》，大概，应该也算是文学名著吧…… 许臻忽然有点摸不准徐总到底是在涮徐浩宇，还是说真的。 他看着这对父子相爱相杀的日常，微微翘起了嘴角，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莫名地有些羡慕。 想了想，许臻拿出手机来，给师父了然和尚发了一条信息：“师父，我今年拿到玉兰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啦！” 几秒钟之后，手机响了一下，师父回复道：“善哉。” 后面还配了个老和尚敲木鱼的表情。 许臻不禁咧嘴一笑。 …… 迟来的玉兰奖提名名单一时间变成了圈内最受关注的话题。 而这时候，玉兰奖的评审团这边则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今年的奖项……说实话，非常尴尬。 比方说入围剧目《西安事变》，明明讲的是少帅张学良在民族大义面前力挽狂澜的故事，但最终经过专家评审的投票，提名“最佳男主角”的角色是常凯申； 再比方说，去年的《三国》在玉兰奖大获全胜，今年的《水浒》以为自己能再续辉煌，兴冲冲地填报了一堆奖，结果最终唯一获得提名的角色是潘金莲； 再再比方说，黄志信据说是在背后做了许多工作，才终于让收视成绩欠佳的《空山暮雨》入了围，结果除了他，剧组所有人都拿到了提名…… 各种诡异的提名，让人感觉今年的玉兰奖颇有成为搞笑节目的潜质。 评审团成立后的第一天，郑国宏老爷子带着其余几位评委，先把“最佳男主角”的选送片段过了一遍。 然而看完之后，众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任何结论来。 李永斌老师在《闯关东》中的表现固然上佳，但他在四年前才刚刚拿过奖，这次的表现未见有什么巨大突破； 李德裕老师饰演的常凯申……这个如果没有达到一骑绝尘的程度，说实话不太适合获奖…… 郑国宏力荐，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效仿上一届的评委，把这些剧集都看一遍。 但评委们却出现了明显的畏难情绪。 因为这届跟上一届的情况说实话不太一样。 上一届是哪个都想给，这一届是哪个都不足以服众。 许臻在《琅琊榜》中确实表现出了大将风范，无论是跟剧中的前辈演员对戏，还是跟同样参与评奖的老戏骨相比都不落下风。 看过全剧的评委对他不吝赞美，认为他演出了华夏文人的风骨，足以担得起“视帝”的头衔；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他还差些火候。 反倒是“最佳男配角”这边，许臻在《闯关东》中的表现得到了评审组的一致认可。 尽管他去年已经凭借《三国》中的周瑜一角拿到该奖项，但评委组经过沟通，还是硬给他塞了一个提名。 传武这个角色实在是太过经典，许臻不想要玉兰奖，玉兰奖却想要他。 评委们在男演员这边拿不定注意，索性先看起了女演员这边的奖项。 梁敏英老师在《琅琊榜》中饰演静妃，选送片段是静妃与梅长苏在营帐中的一段对话； 苏妍在《闯关东》中饰演谭鲜儿，选送片段是鲜儿与传武意外在二龙山重逢的片段； 林嘉在《猎影》中饰演女主角陈露，选送片段是她营救上线“晨风”失败，跪在石桥上失声痛哭…… 看着看着，评委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几段片段看下来，郑国宏见众人都不说话，只得主动开口道：“呃，女演员这边，大家感觉咋样？” 放映厅中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评委道：“我感觉，许臻演得挺好。”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连声附和。 郑国宏：“……” 我问你们女演员！！ 第407章 长江后浪 玉兰奖从提名公布到颁奖约莫要两到四周左右的时间。 就在评审团的成员为最终获奖名单而挠头的时候，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民间“评委”们也对此讨论得热火朝天。 “盲猜一波，‘视帝’是《闯关东》的主演李永斌老师，‘视后’是《绣娘》的主演俞眉。” “‘视后’我感觉争议不大，视帝不好说吧？李永斌前两年不是刚拿过奖？《闯关东》是好看，但光说男主角，个人感觉不如《亮剑》经典” “不给李永斌还能给谁？难道颁给常凯申？” “有一说一，今年的视帝提名其实挺有水平的，除了两个老戏骨，剩下三个年轻的，许真、秦少泽、吴桐，都是现在一线演员里最会演戏的那一波” “单论演技，还是许真更胜一筹，但《琅琊榜》的题材有点吃亏，感觉玉兰奖可能瞧不上这种架空历史剧” “也不好说，吴桐已经拿过两次最佳男配、一次最佳男主提名了，三张提名卡能不能兑换一次获奖？” “你要这么算，许真已经连续三届提名最佳男配角了，而且还拿了一次奖” “秦少泽不配拥有姓名吗？你们看，许真在《闯关东》里饰演秦少泽（大雾），都拿到最佳男配角提名了呢！” “都别吵了，我浩宇哥才是真正的演技炸裂！为什么不给提名？什么许真，什么吴桐，统统闪开（狗头）！！” “……” 网友们对于玉兰奖的提名众说纷纭。 有人感觉这一届的名单有点水，也有人觉得一代新人换旧人，优秀青年演员的涌现为华语电视剧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而这其中最受瞩目的，自然是玉兰视帝的人选。 这一届，玉兰奖评委会非常大胆地选择了三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琅琊榜》的男主角许臻，《绣娘》的男主角吴桐，以及《战火仁医》的男主角秦少泽。 这在往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 有网友戏称，吴桐26岁提名玉兰视帝的记录，只隔了个空格就被许臻给打破了。 因为按照姓氏首字母，“吴”排在“许”的前面。 自从提名名单公布，三人的团队就在争相为自家艺人造势，力图使“视帝提名”这项荣誉的效果达到最大化。 许臻的团队这时候当然也没闲着，各种各样的文案、视频发得越来越有水准。 不过许臻本人却完全没去理会这茬。 他这时候一直闷头在《风筝》剧组拍戏，要说玉兰视帝提名带给他的影响，大概也就是周围人对他的态度更尊重了，合作的演员们跟他对戏的时候也似乎更严肃了。 时间来到六月中旬，许臻顺利完成了宫庶戏份的补拍工作。 在剧组转场去横州的间隙，他向柳永青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用来处理一些私事。 柳永青表示十分理解，道：“是要为玉兰奖做准备吗？” “确实应该好好准备，这也算是你演艺生涯里的一件大事。” 他拍着许臻的肩膀，笑道：“放平心态，戒骄戒躁，尽人事听天命，你的水平摆在那儿，以后机会还有的是……” 许臻听着柳永青一脸感慨地谆谆嘱托，忍不住打断道：“不是，六哥……” “玉兰奖没啥好准备的，我请假是要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 柳永青：“……” 他正在拍肩的手顿时僵在了原地。 …… 许臻现在已经到了大三下班学期，即便是那些尚未出道的学生们也基本不在学校上课了。 所以，他这学期也申请了以考代学，平时不用上课，但考试还是要考的。 笔试的内容他平时一直在看，基本不成问题。 不过有些尴尬的是，由于对学校的评分规则不熟，许臻的表演基础这门课只拿到了C级。 班主任刘雨澄看着成绩单，感觉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忍不住跟系主任争辩道：“您看我们班许臻的这个表演课成绩……给C不好吧？” “人家孩子都拿到玉兰视帝提名了，表演才C？是不是有点滑稽？” 而系主任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板着脸道：“视帝提名怎么了？稀罕吗？咱学校缺他一个视帝？” “规矩就是规矩！” 刘雨澄硬着头皮道：“但是您看，连许臻都只能拿C……咱这个规矩是不是有待改进？” 系主任犹豫了一下，感觉他说得也不无道理，于是点点头，道：“这样吧，这事儿我记下了，下礼拜例会的时候我跟领导提一下。” “许臻要真能拿到玉兰视帝，也不是不能破格给他争取个B。” 刘雨澄的嘴角抽了抽，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呵呵，这期末考试考的……想拿个A比当玉兰视帝还难！ …… 许臻对于自己的成绩如何倒是没什么概念。 玉兰奖将近，乔枫每天都在叨叨叨地敦促着他提高重视，好好准备，把这件事当个大事来对待。 但实话实说，他能做什么准备呢？ 无非就是把获奖感言背熟，调整好身心状态，让自己的精神头看上去好些罢了。 其他社交方面的工作也不需要他去管。 《琅琊榜》获得了六项提名，另外，剧组中还有些其他演员通过别的剧目获得了提名，届时都将齐聚魔都。 他们剧组的聊天群里每天都热热闹闹，讨论着借此机会聚一聚的事。 虽说这部剧已经杀青了将近一年，但当时大家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小半年的时间，吃、住都在一起，着实如同是一家人一般。 并且，许臻在圈内的好友有多一半都参演了《琅琊榜》，这部剧的阵容几乎就是他的亲友团成员。 颁奖典礼将近，许臻为做好充足的准备，特意联系了陈正豪，发信息问道：“豪哥，关于玉兰奖，有事情想跟你咨询一下。” 片刻后，陈正豪回复道：“你不要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许臻：“……” “不是，豪哥，”他只得解释道，“我不想问奖项的事。” “我就想问你去年颁奖典礼的时候穿的西服是哪一款，我也想买一套，感觉挺帅的，而且还能图个吉利。” 屏幕那头，陈正豪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确定？” “我曾经穿着那套西服，拿到过12次没获奖的各类提名。” 许臻：“……” 不，那个，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第408章 谁是大赢家（感谢藏经老祖的盟主打赏！！） 许臻到底还是没有去买豪哥的那款西装。 倒不是吉利不吉利的问题，主要是，他的那套衣服不是成衣，而是全定制西服，并且还是在萨维尔街的那家百年老店定做的。 光制作周期就至少要60个小时，更不用说，现在临时预约，不见得什么时候能约得上。 而且以自己现在的年纪，说实话，也不是很适合这种成熟的款式…… 许臻经过好一番思量，终于还是照例选择了代言品牌提供的西服。 嗯，真的不是因为什么玄学的原因，真的不是。 …… 这一届的玉兰奖颁奖典礼定在了6月22号这天。 典礼的前一天晚上，许臻入住了组委会为他安排的酒店，并在这里遇见了一大票的熟人。 《琅琊榜》和《闯关东》剧组就不说了，除此之外，《猎影》的男女主角徐浩宇、林嘉，以及作为颁奖嘉宾的上届视帝陈正豪也都在受邀之列。 许臻莫名感觉，来了玉兰奖就像回了家一样，超喜欢这里的。 不过可惜，这天晚上大家没办法聚餐。 明天众人要迎接高清摄像头的洗礼，别说吃饭、喝酒了，女艺人们甚至连水都不会喝，以免第二天水肿。 颁奖典礼当天，许臻从中午就开始做造型。 今年负责他玉兰奖红毯造型的依旧是去年的乔伊团队，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上一届搭着人情才求来的造型团队，这次欣然与他们签署了长期的合作协议； 从前始终没有拿下的国际顶奢钟表品牌，这次也借着玉兰奖的颁奖典礼，主动向许臻伸出了橄榄枝。 整套造型做下来，乔枫叉着腰端详了半天，只觉自家阿臻简直是帅得天上有、地上无，整个人耀眼得发光。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许臻在戴上了品牌商提供的手表之后，摆臂的动作就变得十分不自然，甚至还有点同手同脚。 “阿臻，你别鼓捣那个表带了……” 乔枫忍不住道：“真的不会开的！” “人家几十万的东西，要是走个路都能甩出去，那还得了？” 许臻听到“几十万”这几个字，整条胳膊顿时一僵。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看了看乔枫，迟疑着道：“乔哥，一定要带真品吗？” “我听说，有人结婚的时候怕钻戒丢了，不戴真的、戴赝品，戴表有这种说法吗？” 乔枫：“……” 你是想气死我吧？ 放着真品不戴，主动想戴赝品？！ 堂堂琅琊阁影视公司的副总经理，能不能给我支棱起来！！ …… 当天晚上六点半，许臻在组委会的安排下乘车抵达了魔都东方艺术中心。 这一届的入场环节谢绝了自由媒体人和普通观众的入内，比往年清疏了不少。 但出人意料的是，今年的红毯却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按惯例，每个入围剧目都应该以剧组为单位依次进场。 但今年的几个入围剧组却有些微妙： 《闯关东》剧组的提名者是李永斌、许臻和苏妍； 《琅琊榜》这边是许臻、宋彧和梁敏英； 《猎影》是谢彦君和林嘉，片方代表是徐浩宇…… ——无限交叉，高度重合。 《闯关东》走完红毯，许臻站着没走，等《琅琊榜》的人进来； 李永斌和苏妍看他没走，便也留了下来，想跟《琅琊榜》这边再蹭个合影； 这两个剧组的人正在合影的时候，《猎影》剧组又进来了，谢彦君被拉过去一起拍照；徐浩宇感觉自己也在《琅琊榜》里有客串，于是也理直气壮地凑了过去…… 场面一度失控。 林嘉提着自己的小裙子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人开开心心地挤在一起合影，表情略显呆滞。 这群人看她孤零零站在一边，冲她招手道：“来呀，过来一起呀！” 林嘉犹豫了一下，刚往前迈了一步，旁边却递过来一支话筒。 “嘉嘉，你也在《琅琊榜》里有客串吗？”主持人笑眯眯地问道，“你饰演的是什么角色？” 林嘉：“……” “我，那个，呃……”她僵硬地片刻，终于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啥也没演。” 说着，她往旁边又退开了几步，冲许臻等人摆手道：“你们拍吧，我就不过去了。” 说话间，脸上露出了委屈而不失优雅的微笑。 主持人：“……” 我刚才，是不是得罪人了？ 为什么感觉有好多人在瞪我？？ …… 一番混乱不堪的合影之后，三个剧组总算是稀里糊涂地进了场。 好在，内场的座位排得比较贴心，《琅琊榜》剧组占据了西侧看台的第七排，《闯关东》和《猎影》剧组则在他们的正前方，大家离得都不远。 此时典礼尚未开始，众人便坐在座位上聊天，气氛轻松愉快。 跟上一届的紧张兮兮不同，许臻这次的心态相当放松。 作为自家公司投资制作的第一部上星剧，《琅琊榜》一举获得了玉兰奖六项提名，已然在圈内一炮打响。 即便是蔡实践深耕八年的东岳影视，都从来没有取得过这么好的成绩。 至于拿奖，许臻没有奢求。 六项提名……按常理来说，怎么着也能给一两个奖吧？ 刚开业的小公司，有一两朵玉兰花点缀一下就可以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着急。 约莫半个小时后，全体嘉宾终于入场完毕。 璀璨夺目的光影特效，伴随着庄重宏大的背景音乐，宣告着今年的玉兰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首先颁发的是动画片奖项，颁奖嘉宾一位是外籍友人，另一位则是国宝级配音大师童梓荣老师。 在看到童老爷子登台的一刹那，许臻顿时眼前一亮。 这位老先生可是他的偶像！ 不如说，学表演的学生有多一半都会把童老师视为楷模。 许臻从前在学校里出晨功，隔三差五就能听到有人在模仿童老师的配音片段，这是真正活在当下的教科书。 童老爷子上台后，与另一位评委谈笑风声，明明已是古稀之年，声音却依旧极具魅力，丝毫不减当年。 看到这位老先生，许臻忽然回忆起来，最近有一部动画片想要邀请他去当配音，名叫《大圣归来》。 样片许臻看过，非常不错，但是片方的意思是想让他配小和尚江流儿，但他自己却想配孙悟空…… 哎，看看能不能沟通一下吧。 第409章 许臻的年度工作总结 玉兰奖的颁奖典礼素来分为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国际奖项，另一部分则是华语电视剧奖项。 今年的晚会，主办方还特意在两个部分之间安排了一段歌舞表演，更将这种割裂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歌舞表演结束后，主持人重新上台，现场聊天的声音立刻就弱了许多。 许臻等人也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等待这些与自身息息相关的奖项揭晓。 “接下来，我们要逐一为大家揭晓华语电视剧单元的各类奖项，”主持人道，“首先要颁发的是，最佳美术奖。” 一番简单的介绍后，大屏幕上播放起了五部入围作品的选送片段。 这一奖项《琅琊榜》并未入围，不过《闯关东》入围了。 平心而论，《闯关东》的画面质感并不算好，但优势在于全实景拍摄。 许臻仰头望向大屏幕，看着瓦蓝晴空下的林海雪原，以及翠绿江面上的青青竹筏，瞬间又勾起了从前的回忆。 然而就在这时，竹筏上的年轻人忽然回过了头来。 青山绿水间，自己饰演的传武迎着耀眼的日光，咧嘴一笑，乐得见眉不见眼。 “哈哈哈……” 瞧见这一幕，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坐在前排的徐浩宇回过头来，乐得直哆嗦，道：“哎呦师父，你这个憨憨演得好啊！一脸傻气！” 许臻：“……” 谢谢，没你演得好。 最终拿到这一奖项的是《空山暮雨》，2个多亿的投资规模，确实是砸出了和其他几部剧不同级别的画面质感来，可以说是毫无争议。 接下来的最佳摄影奖，也依旧被《空山暮雨》斩获。 这部文艺题材的电视剧拿到两项含金量不高的制作奖，总给人一种安慰的感觉。 紧接着颁发的是最佳编剧奖。 这一奖项，《琅琊榜》和《闯关东》均有入围，许臻再次在选送片段中见到了自己的身影。 《琅琊榜》用的是梅长苏与梁帝的那段诘辩，“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闯关东》则用的是传武不服从命令，吼出的那句“宁可战死，不做亡国奴”。 最终，得到这一奖项的是《闯关东》的编剧孙满堂。 上一届的玉兰奖评委会主席上台领奖，在主持人的调侃之下，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颁奖典礼进行到这里，许臻还感觉一切正常，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紧接着的最佳导演奖，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古怪。 因为，《琅琊榜》和《闯关东》剧组用他的表演来评奖也就罢了，《猎影》剧组居然也选用了他的镜头。 ——用的是他在石桥上劫持林嘉，而后在石桥上被狙击手一枪击毙的那一段。 会场中的很多嘉宾在看到这一幕时，都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互相询问道：“《猎影》里面有许臻？我怎么不知道？” “没看过这部剧，主演不是徐浩宇吗？” “许臻是男二号？这剧好像有点看头哎！” “……” 了解这事的人此时同样感到有些诧异，向身边人解释道：“不是，许臻在这部剧里就客串了一小段，大概也就十几二十分钟。” “这都能被剪出来，这剧组也太能薅了吧……” 宋彧用胳膊肘捅了捅许臻，低声道：“你这出镜率也太高了吧？” “怎么感觉哪儿都是你？” 许臻怔怔地看着大屏幕，也是有些发蒙。 提名的两个奖项还没开始颁，自己就已经在大屏幕上出现了六次了。 所以保守估计，至少要出场八次？？ 然而事实证明，八次是不可能饶了他的。 接下来的最佳电视剧评审，许臻又添两次出镜。 最佳男配角评审，许臻不负众望地强势出现在了宋彧的选送片段里。 五位提名者的片段全部播放完毕时，许臻已经在玉兰奖的大屏幕上现身整整10次了。 紧接着的“最佳女配角”奖，众人又在苏妍和梁敏英的选送片段里两度看到了许臻。 ——12次了。 当众人看到苏妍饰演的谭鲜儿拖着传武的尸体回家，声泪俱下地唱着“走一里”时，众人不仅没有觉得难过，甚至还有人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无处不在的许臻，这次是死的！” “刷屏了吧这是，哪儿都有他。” “这到底是玉兰奖颁奖典礼，还是许臻的年终总结PPT？” “他这一年到底演过几部剧？不会是都在这儿了吧？” “……” 最终，“最佳男配角”奖被《猎影》剧组的谢彦君获得，“最佳女配角”的获得者则是苏妍。 但这时候，众人的关注点已经严重跑偏，纷纷落到了许臻身上。 周围时不时有人往他所在的方向偷瞄，只觉这人看上去好像很吉祥的样子。 有些离得近的甚至试图想要吸一口欧气。 ——话说回来，许臻这一年好像一共只演了这么几部电视剧，结果居然全部获得了玉兰奖提名。 这运气、这眼光，以后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跟他合作？？ 而许臻听着四周的议论，则尴尬地垂下了头。 在玉兰奖的颁奖典礼上刷屏……过分了吧？ 自己提名的两个奖项也就罢了，其他奖项怎么也哪儿都是我？？ 尤其是《猎影》……一共就20分钟的客串，这也能用？ 这一刻，周围的同伴们明显看出了许臻的局促。 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局面，但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闯关东》的导演张新杰，以及《琅琊榜》的导演孟箫声则各自瞥了他一眼，纷纷选择了默不作声。 这个情况其实是两个剧组共同商量之后的结果，惟独许臻不知道。 为什么哪儿都是许臻？ ——当然是为了给他拿到视帝奖杯增加筹码！ 几人清楚，梅长苏这个角色需要细品才能品出味道来，倘若单看几幕，很难感受到演技的炸裂。 传武这个角色也是，真正的亮点在于人物性格的转变，而不是单独的某一幕镜头。 所以两个剧组在申报奖项的时候，尤其是那些拿奖无望的奖项，倘若有选择，都会优先选送包含许臻的片段，努力帮他在评委们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合作过的导演都知道，这是个真正的好演员。 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众人都希望许臻能够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希望这样的演员能够成为业界的标杆！ 第410章 厚积薄发 对于这种铺路的心思，许臻当局者迷，虽然潜意识里也隐隐感到了似乎有些不对，却没敢真的往那个方向去想。 然而其他人没这种顾忌，清晰地意识到了：这几个剧组确实是对许臻照顾有加。 几乎每一项提名的选送片段里都能看到许臻的身影。 而且，基本上全都是他的高光镜头。 十几个片段看下来，众人明显感受到了许臻表演的层次感： 梅长苏的睿智隐忍，传武的坚毅耿直，甚至是《猎影》中的那个客串角色的冷厉绝决…… 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魅力。 倘若单看其中一个，还不会觉得如何；但众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回顾了三个角色，却不由得大受震撼。 这个年轻人在理解角色方面，确实是有些门道。 “最佳女配角”的颁奖之后，晚会再次安排了一段歌舞表演，现场紧张的气氛暂时为之一缓。 东侧看台的第四排，获得了“视后”提名的俞眉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她虽然在《琅琊榜》中饰演了霓凰郡主一角，但却并没有跟许臻他们坐在一起。 因为，俞眉这个“视后”不是因《琅琊榜》提名的，而是因为另一部电视剧《绣娘》提名的。 巧的是，《绣娘》的男主角吴桐也和许臻一样获得了今年的“视帝”提名。 为此，很多网友戏称俞眉今年有“旺夫”相，应该赶紧找个人嫁掉。 对于这种调侃，俞影后当然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姐一直都这么旺夫，哪里单单是今年？ 借着歌舞表演的时机，他旁边的吴桐忍不住吐槽道：“我感觉我刚才好像看了一段许臻表演的集锦……” “这啥情况，今年视帝不会是真的要颁给许臻吧？” 俞眉撇了撇嘴，道：“你干嘛要用这么难以置信的语气说这个话？” “颁给许臻很奇怪吗？” 她一脸淡定地道：“《琅琊榜》是今年的大火剧，许臻演得也不错，我要是评委我肯定投他。” 吴桐听到她这样说，故作受伤地感慨道：“哇，眉姐，你好无情！” “同样是合作演员，你为什么投给他，不投给我？” 俞眉扭过头来，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道：“就这演技，你让我咋投？” “噗……” 周围人听到两人一唱一和的对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桐的面色一僵，满脸委屈地道：“姐，当年你跟我拍《绣娘》时候，不是还夸我演技不错来着吗？” “你也说了是当年，”俞眉撇撇嘴，道，“当年是两年以前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谁让你这两年不争气呢？” “本来天赋就不如人家，人傻就要多用功。” 吴桐：“……” 俞眉见他一副扎心的模样，随口安慰道：“你也别这么灰心。” “其实单论演技，你跟许臻比起来也没有差太多，主要还是这次提名的角色不行。” “玉兰奖跟飞天、金鹰不一样，飞鹰是颁给演员的，玉兰是颁给角色的。” 她两手一摊，道：“你说你这个角色……评委该怎么介绍你？” “说你在《绣娘》里，演绣郎？” 这话一出，周围《绣娘》剧组的人不禁再次笑出了声。 然而俞眉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继续道：“关键是你演的这个角色还不是绣郎。” “咱俩的关系说得好听点叫‘灵魂伴侣’，说得难听点叫‘搞破鞋’。” “你要是拿奖了，评委该怎么夸你？” “说你翻墙翻得老熟练了，绣娘她老公从来都看不到？” 俞眉两手一摊，道：“玉兰奖不要面子的吗？” “哈哈哈哈……” 她这一顿吐槽，把同剧组的几人逗得前仰后合。 众人当然都知道吴桐是来陪榜的，但是真把这话赤果果地说出来，就有些扎心了。 “姐，亲姐！” 吴桐捂着胸口，哭丧着脸道：“姐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了！！” 俞眉一脸淡然地道：“你这个心态可不行。” “真的猛士，得敢于直面一次又一次的陪榜。” “……” 众人说说笑笑间，舞台上的歌舞表演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随着舞蹈演员们的离场，方才会场中紧张的气氛卷土重来。 ——终于来到了本次晚会的压轴环节。 今年的视帝、视后，即将揭晓！ “接下来，让我们共同见证本届玉兰奖的‘视帝’花落谁家。” 主持人站在台上，微笑道：“两位颁奖嘉宾分别是电视剧单位评委会主席，知名导演郑国宏；以及去年的玉兰视帝得主，华夏著名影视演员，陈正豪。” “欢迎二位！” 听到这两位嘉宾的名字，台下响起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 西侧看台上，许臻看着陈正豪神情严肃地走上领奖台，忍不住莞尔一笑。 豪哥今天没穿去年的那套西装，而是换了一套相对年轻的款式。 头发倒是依旧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装饰性的金边眼镜，手中拿着一个信封，很有种大学老师的风范。 两人位嘉宾在台上站定后，郑国宏笑眯眯地看向陈正豪，道：“今天能跟正豪一起颁这个奖，我特别高兴。” “因为十三年前的时候，我们俩曾经一起来过玉兰奖的颁奖典礼。” “当时正豪还只是首次提名‘最佳男配角’，结果现在已经是玉兰视帝了。” 陈正豪微微一笑，道：“是的，从前跟郑导合作的经历如今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在那之后，我又陆续提名过四次最佳男配角、三次最佳男主角，去年终于拿到了第一座玉兰奖杯。” “哈哈哈哈哈……”他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虽然知道，这番话肯定是组委会写好的稿子，但大家还是忍不住想笑。 因为，这件事从前没人敢在陈正豪面前说，如今却可以坦然当做笑谈来讲了。 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其他人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然而这时候，许臻听到这番话却没有笑。 因为，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被台上的郑国宏所吸引了。 这位评委会主席……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他这个神态和举止，总感觉最近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哪里呢，《风筝》剧组？ 《风筝》剧组的哪里…… 就在许臻抓着那一丝熟悉的感觉苦思冥想的时候，台上的两位颁奖嘉宾已经结束了简单的寒暄，开始播放起了五位视帝候选者的选送片段。 他恍惚间望向了大屏幕，只见，第一段便是《琅琊榜》。 选送的片段赫然是梅长苏与谢玉在狱中的那段对话，从表演上来讲，许臻在这一片段的表现与谢彦君称得上是势均力敌； 紧接着播放的则是《闯关东》，这一段选送的则是朱开山绑了传武去见韩老海的那段戏，许臻饰演的传武梗着脖子不肯认错，面对火力全开的李永斌丝毫不落下风。 台下的众人看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评审团，似乎是想要向观众证明什么？ 难道说…… “获得本届玉兰奖最佳男主角的是……” 这时候，作为颁奖嘉宾的陈正豪已经打开了手中的信封。 他低着头，看向信封里的内容，嘴角微微翘起。 “《琅琊榜》，许臻。” 话音未落，会场中已然响起了一阵尖叫。 第411章 雏凤清声（感谢风雨燕单飞的盟主！） 听着身边陡然响起的尖叫，许臻只觉脑子“嗡”地一声。 我吗？ 居然是……我吗？ 现场的追光灯和镜头在第一时间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刹那间，许臻但觉天地大开，眼前一片璀璨。 原本毫不起眼的观众席一角霎时间变成了整座会场的焦点。 周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朝他望了过去，眼神中带着惊讶，带着感慨，也带着喟叹与唏嘘。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虽然许臻实力足以服众，但，当这个结果真实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时，依旧让人感觉无比震撼。 ——二十二岁的玉兰视帝！ 这一道长江后浪，拍得在场的无数人心中五味杂陈。 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未能拿到的荣誉，却被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握在了手中。 台下，许多演了半辈子戏的演员这一刻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老了，真的是老了…… 雏凤清于老凤声，学无长幼，达者为尊！ 这时候，许臻的镜头被投射到了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 众人清楚地看到，这张年轻的面容上露出了条件反射的礼貌笑容，并且还没头没脑地跟着周围人一起鼓了鼓掌。 “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刚刚满场的尖叫声顿时被一阵善意的笑声所取代。 旁边的宋彧连忙推了他一把，低声叫道：“给谁鼓掌呢？起来啊！” “上台领奖去！” 听到这句提醒，许臻微微愣了一下神，如梦初醒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只觉脑子有些发蒙，喜出望外的同时，又感觉有些诚惶诚恐。 ——今年的玉兰视帝，居然给了我？ 自己担得起这份殊荣吗？ 自己配得上这座桂冠吗？ 比起许臻的惊讶来，周围的朋友们却只感受到了巨大的喜悦。 旁边的梁敏英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旁边的导演孟箫声和楚枭雄也笑着站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臻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表带好像开了，很想伸手去摸一下，但却根本腾不出手来。 离开座位后，他一路被人拥抱、握手、拍肩，《闯关东》的导演张新杰，编剧孙满堂，他父亲的饰演者李永斌，谭鲜儿的饰演者苏妍，《猎影》剧组的徐浩宇、林嘉、谢彦君…… 在路过第四排坐席的时候，坐在《绣娘》剧组这边的俞眉也站了起来，笑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拥抱。 他一路走去，收获了无数的祝福与鼓励，时间的流速在这时似乎变得异常缓慢。 许臻的好友们此时几乎都坐在会场中。 这些人亲眼见证着他在满场灯光的照射下，沿着红毯铺就的道路，一步步稳稳走上了这座光辉的舞台。 台上，两位颁奖嘉宾笑着向旁边退开了几步，将舞台的中央让给了许臻。 陈正豪从礼仪小姐的托盘上拿起了属于这一届玉兰视帝的金杯，交到了他的手中，鼓励地笑道：“恭喜！” 许臻微微欠身，郑重地双手将奖杯接过。 看着自己手中静静绽放的金色玉兰花，感受着周围有如实质一般的瞩目，他只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感觉这里仿佛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一部影视剧的片场。 自己正站在镜头前，扮演一个摘得了视帝桂冠的角色…… “你好许臻，又见面了。” 这时候两位颁奖嘉宾已经走下了舞台，典礼的主持人来到了许臻的身边，笑道：“去年的时候你拿到了‘最佳男配角’的银色玉兰花，今年换成了‘最佳男主角’的金色玉兰花。” “连续两次拿奖，连续两次打破了玉兰奖的历史。” 说着，她伸手指向了身后的大屏幕，道：“我刚才留意到，在各大奖项的选送片段里，无数次出现了你的身影。” “我听到台下好多人在说，今年的玉兰奖简直是你的年终总结。” 主持人笑道：“连续两年，多部电视剧入围玉兰奖，请问你有什么感言想要与我们分享吗？” 许臻站在立麦前，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不断闪烁的灯光，轻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感言么…… 许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奖杯，笑了。 “我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琅琊榜》的团队，实际上是我的‘亲友团’。” 他转头看着西侧看台的方向，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轻声道：“台前幕后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是我的好朋友。” 说到此处，许臻双手握着自己的玉兰奖杯，朝《琅琊榜》剧组的方向躬身致谢，声音低缓地道：“三生有幸，得遇各位。” “三生有幸，得遇《琅琊榜》。” 许臻直起身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金杯，道：“谢谢大家，这是我们的荣耀！” “啪啪啪啪啪！！” 这一刻，台下《琅琊榜》的全员几乎同时从看台上占了起来，鼓掌祝贺，与台上的许臻遥相辉映。 待掌声平息后，一旁的主持人继续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许臻，你今年应该还没有大学毕业吧？” 许臻点点头，道：“是的，开学就要大四了。” 主持人笑道：“那你现在趁暑假拿了玉兰视帝，这个算不算是暑期社会实践？” 许臻认真地问道：“如果算的话，玉兰奖组委会可以给我开证明信吗？” 主持人闻言一呆，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以前没开过。” “哈哈哈哈哈哈……”台下众人顿时被这段一本正经的对话给逗乐了。 主持人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这大概是玉兰奖史上第一位需要开证明信的视帝。” “22岁拿到了视帝奖杯，你有什么想要对你的同辈演员们说的？” 许臻思索了片刻，道：“我们这个年龄，其实是正站在人生选择的岔路口上。” “我希望每一位选择了表演这个行业的人，都是因为对这份职业足够热爱。” “演员用自己的表演，让观众们感受到英雄的崇高，感受到平凡人的伟大，感受到人性的可憎与可敬。”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职业，我希望每一位同仁都能喜欢它。” 主持人笑问道：“那许臻，你当年又是因为什么，决定要当一个演员的？” 听到这个问题，许臻微微一怔。 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到了四年多以前。 他犹豫了片刻，释然一笑，道：“关于这点，其实我要特别想感谢我的一位长辈。” “4年前，当我犹豫要不要把表演当做我的毕生职业时，这位长辈曾经对我说，希望我到红尘俗世里去走一遭，看看人间冷暖、世事繁华。” “遍体鳞伤也好，光芒万丈也罢，总要亲眼去瞧一瞧这个世界，才能决定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说话间，许臻望向了不远处的摄影机镜头，笑道：“我知道他这时候一定在看颁奖典礼的直播。” “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对他说，谢谢您把我养大成人，谢谢您宽恕我当年调皮捣蛋，谢谢您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谢谢您鼓励我迈上演艺这条路……” 说话间，许臻略微停顿了片刻，低声道：“我之前曾经问过您，我来到这个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您说，让我去找自己的答案。” “现在我找到了。” 他抬起了头来，眼中闪着微光，道：“我来到这世上，是为了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为了做出震撼人心的表演，为了用平凡的我去演绎不平凡的人生。” 许臻举起了手中的金灿灿的奖杯，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道：“我来到这世上，是为了精彩地活着。” 说话间，他整个人沐浴在耀眼的灯光下，眼中像是有万千星辰。 第412章 大丰收 这一刻，在数千里外的法云寺内，了然和尚看着直播画面中的小徒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长大了啊，真的是长大了…… 当年那个不爱说话，整日发呆的小孩子，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 瞧他眼中的这份奕奕神采，耀眼得几乎发光。 而与此同时，网络直播的界面上，铺天盖地的弹幕如滚滚洪水般汹涌而来，各种各样的拟声词瞬间刷爆了直播间的屏幕。 “啊啊啊啊啊我真！我真获奖了！！！” “激动得喘不上起来！快快快我的速效救心丸在哪里啊！！！” “梅宗主值得！实至名归！！” “演戏的人太多，演员太少，确实应该给许真一座奖杯，这就是一个演员该有的样子” “刚看《琅琊榜》的时候我就在想，所谓的‘视帝’‘影帝’到底比许真强在哪儿了，结果果然！” “其实我觉得……” “不，你什么也不觉得！呐喊就完事了，梅宗主永远滴神！！” “……” 在玉兰奖颁奖典礼的现场，无数嘉宾拿出了手机来，录制下了许臻拿到视帝奖杯时的珍贵画面。 这必将是一段会被载入玉兰奖史册的经典一幕！ 许多人在第一时间便将现场的照片、视频发送到了各种聊天群里，四处宣泄着自己见证历史的激动心情。 “前方记者发来实时战报——视帝颁了，许臻！” 在电视剧《空山暮雨》的聊天群里，美术指导将刚录制的视频发到了群里，一脸唏嘘地道：“哎呀，后生可畏，真的是后生可畏！” “我像人家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电线杆子上贴小广告，人家都已经拿视帝了！” 他这番话说完，群里立即出现了一大串的回复。 “我就说会是许臻！” “最佳男配角没给他的时候，我就说了，肯定是想给视帝” “许臻：今年的最佳男配角竞争太激烈了，打不过打不过，只能将就拿个视帝了” “提名名单一出来，用排除法就能猜出来了，明显就是想给许臻的！” “陈正豪不提名的年份，竞争的激烈程度总是这么的差（狗头）” “现在的年轻人，会演戏的太少了，许臻算一个，我感觉还是值得给一个视帝的” “实力派偶像，前途无量啊！老郭你们一会儿赶紧去跟未来大佬混个脸熟，兄弟们的前途就靠你们了！” “……” 众人正就着视帝的话题聊得热热闹闹，忽然间，对话框里出现了一条提示：黄志信已退出群聊。 聊天群里热火朝天的气氛顿时一僵。 隔了许久，群里才终于有人吐槽了一句：“没人提到他吧，这都不让说？输不起啊？” 另一人回复道：“呵呵，连提名都没拿到的人，涉及输赢吗。” 零星的几人刚吐槽了几句，就见群里又出现一条提示：梅子黄时雨已退出群聊。 顿时，群里一片寂静。 槽，这厮居然还在群里留了个小号来观察别人？ 这也太狗了吧！ …… 在玉兰奖颁奖典礼的现场，许臻拿着自己的奖杯回到了座位上，再次迎来了同伴们的一阵欢呼。 身边的这些人争相传阅着视帝的奖杯，并与之合影，说是想要沾一沾“仙气”，许臻自然是欣然应允。 只不过，看着这群人摩拳擦掌、往手上哈气的模样，他稍稍有点担心这个奖杯会掉漆…… 片刻功夫后，视后的归属即将揭晓，许臻哭笑不得地再次在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猎影》剧组，又把自己跟林嘉的那段对手戏放了上来。 会场中的众人看着许臻的“尸体”被人从桥上拖走，林嘉饰演的女主角瘫坐在桥上嚎啕痛哭，几乎笑得前仰后合。 又是你！哪儿都有你！ 你都把视帝奖杯捧走了，还“阴魂不散”！ 许臻知道这时候摄影机的镜头在拍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笑得一抖一抖。 这段客串总共才不到20分钟，《猎影》剧组要是再多几个提名，就该把这个片段剪全了！ 片刻后，“视后”的归属揭晓，最终得奖者果然便是《绣娘》的女主角俞眉。 而当她走上舞台的一刹那，忽然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今天晚上拿奖的几位演员，貌似，全都参演了《琅琊榜》？ 凭借《猎影》获得“最佳男配角”的谢彦君，在《琅琊榜》中饰演谢玉； 凭借《闯关东》获得“最佳女配角”的苏妍，在《琅琊榜》中饰演秦般若； 凭借《绣娘》获得视后桂冠的俞眉，在《琅琊榜》中饰演霓凰郡主…… 嘶…… 今年的这届玉兰奖，说是百花齐放，平衡公允，但实际上却是《琅琊榜》剧组的胜利大会师？！ 这个念头一起，众人看向许臻的眼神再次出现了变化。 ——人家说风水旺，也就是旺夫、旺妻，他这可好，直接旺一家子？？ 顿时，不少感觉自己运气欠佳的人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琢磨起了如何与许臻寻求合作的事。 “许臻？你好？” 这时候，坐在第九排的一位编剧轻轻从后面拍了拍许臻的肩膀，笑道：“恭喜你们啊，今晚可真是大丰收！” 许臻扭头一看，瞧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有些迷茫地笑了笑，点头致意道：“谢谢您。” 说话间，那个编剧笑呵呵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名片来，道：“说到大丰收，不知道你对农村题材有没有兴趣？” “我最近正在筹拍一部乡村题材的电视剧，叫《满仓》，你最近如果有档期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 许臻：？？？ 听到这二人的对话，旁边的一位导演哈哈笑道：“老窦你这咋聊天呢，大丰收跟农村题材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笑道：“加个好友吧，小许？” “哎，你说巧了不是，我最近正在拍一部短剧，就叫《我的朋友》，哈哈哈哈！” “小许你应该不排斥校园题材吧？《一吻定情》是近几年校园剧里影响力最大的一部……” 许臻：“……” 前辈不愧是前辈，这些前辈的聊天思路我有点跟不上！ 第413章 缔造传奇 当天晚上的酒会上，《琅琊榜》剧组毫无疑问地成了全场的焦点。 六项提名，斩获“最佳电视剧”、“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相关参与者因为各种原因到场了十几人。 并且，这部电视剧的出品单位“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也借着电视剧的声势，在影视圈内彻底站稳了脚跟。 公司名称取自首部电视剧，而且这部电视剧还斩获了当年的玉兰奖“最佳电视剧”桂冠，着实是影视圈内的一桩佳话。 周围人看着他们这一群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莫名有种误入了别人家“年会”的错觉。 不过，令许臻有些遗憾的是，自家董事长蔡实践没能亲临现场。 其实《琅琊榜》这部剧能顺利制作完成，最该感谢的就是蔡总的鼎力支持。 当年二人一怒之下另起炉灶，成立新公司，很多业内人士都不看好。 他们当时曾经陷入过找不到演员、只能四处求朋友帮忙的困境；有过公关力量跟不上，被各路资本抹黑的危机；也有过资金不足、只能拍网剧回笼资金的窘迫。 然而最终，那部被人瞧不起的网剧以3000万的投资博出了数亿分成，“过家家”拍出来的《琅琊榜》被海内外电视台争相抢购，被人嗤笑自不量力的许臻拿到了视帝的金杯。 所有的质疑和嘲讽，都随着实力的碾压而烟消云散。 许臻其实很希望蔡实践能来酒会上，听一听周围无处不在的花式吹捧。 不过很可惜，蔡总手头有工作忙不开，只好派了许臻这个挂名的“二当家”作为片方代表强行顶上。 好在，《猎影》剧组这边也派了徐浩宇来当代表，这让许臻没有孤身一人栽在大佬堆里。 然而同为片方代表，众人跟许臻聊的全是工作，跟徐浩宇聊的全是他爹。 周围其他人听着一号桌这边的聊天内容，既感慨又有些想笑。 ——这就是“富二代”和“富一代”的区别了。 同样是在这个圈子里声名鼎盛的年轻人，徐浩宇靠的是父辈的荫蔽，而许臻靠的完全是自己。 演技是一步步练出来的，奖项是一项项拼出来的。 就连开公司的原始资金，都是他一点一点像滚雪球一样累积起来的。 如今，“琅琊阁”这家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影视公司，已然有人对其作出了10个亿的估值，只不过他们没有引入资本的心思罢了。 这些圈内大佬们对许臻以礼相待、平等对话，不是冲着任何人的面子，纯粹就是冲着他本人。 年纪轻轻就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着实是让人十分钦佩。 就在众人感慨这位新晋视帝的年少有为时，“富一代”许臻正在凝视着自己的手表。 1颗、2颗、3颗……嗯，28颗，一颗没少！ ——他在数表盘上的镶钻。 虽然乔枫一再表示，这些宝石镶得贼牢靠，自己的假牙掉了宝石都不会掉，但许臻依旧感觉不放心。 记得之前徐浩宇说过，他拍一款轿车广告的时候不小心把车给刮了，出于愧疚买下了那台车。 许臻可不想买这块表…… 运动手环不好吗？ 能测心率、能计步，甚至还能坐地铁，不比戴这么个“定时炸弹”强？ …… 而与此同时，手表的品牌商通过酒会现场的直播画面，看到许臻第13次低头看表，不禁十分欣喜。 ——这位艺人可真是太厚道了！ 代言得尽职尽责，不断给自家手表增加曝光度！ 就刚才这一会儿的功夫，品牌商已经看到，这款手表的官网界面浏览量出现了明显的上扬。 品牌商兴奋地搓了搓手，截了一张许臻“深情凝视”着手表的图片，给宣传部门发了过去，道：“这张图片修一修，赶紧发一波宣传。” “就说，额……”他想了想，措辞道，“光华内敛，渐绽锋芒。” “Legend系列与您共同见证传奇的诞生！” …… 匆匆结束了玉兰奖的颁奖典礼后，许臻又在魔都耽搁了两天时间，用来处理一些杂事。 视帝奖杯为他带来的咖位提升几乎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他在酒会上穿的那款西装是他一直代言的莱伊西服，这个牌子从四年前就开始跟许臻合作，双方的合作关系从品牌挚友一路升级，如今终于升格为了大中华区全线代言。 之前借给他手表的那个牌子，本来说好了只代言单品，但在玉兰奖颁奖典礼之后，对方再拿出的合同忽然就变成了整个系列的代言。 去年将许臻选为代言人的仙侠游戏《仙骨》也感觉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直接大手一挥，在全网各类渠道疯狂撒广告。 游戏主页更是一打开就是“恭喜许真获得玉兰视帝”的大幅闪屏，生怕有人不知道新晋视帝是自己家的代言人。 许臻一直很少接代言，因为乔枫从一开始就看好了他的前途，执意给他规划了一条高端的路线。 而时至今日，当初的规划终于到了开始兑现的时候。 有意向与他合作的品牌多到能组一副扑克牌。 乔枫现在每天喜滋滋研究的就是哪个牌子跟自家阿臻的气质更相配。 然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许臻竟然没有汽车驾照…… 而且他不久前刚考了摩托车驾照，得隔一年才能考汽车的。 这，代言摩托也不是那回事啊…… 乔枫看着手里的几个汽车品牌的代言，恨得捶胸顿足。 唉，算了算了，反正也没有特别合适的。 好饭不怕晚，明年没有玉兰视帝，还有别的作品呢？ 说不定阿臻那时候的咖位就更高了，能接到更高级的代言了！ 乔枫如此这般自我安慰着，但依旧感觉十分心痛。 …… 6月25号这天，许臻离开魔都，回到了正在横州取景的《风筝》剧组。 柳永青特意在这边又给他办了一场“庆功宴”，对这位载誉而归的新晋视帝表示热烈的欢迎。 ——嗯，恭喜自己的剧组里走出了第三位视帝！ 柳永青只觉无比酸爽。 也不知道是怎么着，那些跟自己合作过的演员们总能一飞冲天。 他暗暗觉得，这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眼光好，有识人之明。 俗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嘛！ 柳永青一边感慨着自己的眼光，一边举着酒杯朝许臻走了过去，笑道：“让玉兰视帝给我当配角，可实在是折煞我了，哥欠你一个大人情！” 许臻道：“六哥你快别这么说，这部戏是我喜欢才接的，没有谁欠谁一说。” 柳永青摇头道：“你可以这么说，我可不能当没这回事。” “你们公司最近拍什么呢？需不需要我去客串、或者演个配角什么的？” 许臻想了想，道：“这个，我下半年要拍一部打拐题材的电影，配角，应该就只有人贩子集团和买卖孩子的爹妈……” 柳永青的面色一僵，道：“还有别的剧吗？” 许臻犹豫了一下，道：“下半年我们公司好像打算要拍一部医学题材的电视剧，但是我可能没空参与……” 柳永青听到这个题材，眼前一亮，道：“行啊，这个可以，没问题！” “都什么角色？” 许臻想了想，回忆道：“配角的话，主要是各个故事单元的病人，肾衰竭的，胃癌的，白血病的，心肌梗死的，颅内出血的……” “咕噜……” 柳永青听他说着，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忽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是怎么回事？？ 第414章 视帝的实力 两人随口聊了两句，柳永青就打消了想要客串的念头。 因为许臻不是简单地帮他搭了戏，更重要的还是临危救场，帮助《风筝》剧组挽救了停拍的危局。 这种雪中送炭的人情可不是随随便便找部剧去演个配角就能还清的。 不过当然，许臻也不需要他偿还。 自从拿到了玉兰视帝，许臻的心态就放松了许多，忽然有点理解豪哥当年去竞演“金蛇郎君”时的心情了。 有些角色，一旦看到了，心里就像长了草似的，不演浑身难受。 金蛇郎君是如此，朱传武是如此，宫庶同样是如此。 离开剧组将近两个礼拜，许臻始终也没有忘记宫庶。 一旦空闲下来，他就会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接下来的几场大戏该怎么演，仔细揣摩宫庶在每个阶段的不同心态，心心念念地想要把这个角色演好。 而且，许臻最近有很多新的想法想要尝试。 不久前在《十月围城》剧组，他从梁武哲前辈那里学到了表达情绪的一个小技巧——言浅情深。 何谓“言浅情深”呢？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些特定的场合、尤其是严肃郑重的场合下，内在的情绪要尽可能地饱满，但外在表现反倒要尽可能地收敛。 因为在有些场合下，太过直白的表演缺乏层次感，观众少了一层缓冲，一下子感动到头了，很难产生“回甘”。 而隐忍的表达能够将这种情绪升华，达到更加动人的艺术效果。 当初演周瑜的时候，陈正豪就曾经提点过他，让他稍微“收”着点演，但那时候的许臻实力有限，心里明白了，表演的时候却有些力不从心。 如今两年多过去，许臻认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将这一技巧付诸实践了。 不过，让他稍微有些犹豫的是，宫庶毕竟是个反派角色，自己要是演得太过，会不会抢了六哥的风头？ 这个念头一起，许臻顿时自嘲地笑了起来。 ——小许啊小许，你这也太自负了！ 六哥的风头，是你能抢得走的吗？ 铆足干劲演就是了！六哥哪需要你担心！ 玉兰奖的金杯是业内前辈对你的勉励和鞭策，不是让你飘起来。 竭尽全力把自己的戏份演好，才是对六哥最大的尊重！ …… “阿嚏！” 而与此同时，柳永青则对着接下来的拍摄任务表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这时候可没有许臻想象中的那么信心十足。 ——槽，马上就要演六哥诱捕宫庶的这场戏了，难搞！ 柳永青平时跟许臻演戏，就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不敢有片刻松懈。 这孩子演戏实在是有点邪门，感染力特别强，稍不留神，画面中的其他人就会沦为他的背景板。 而接下来的这场戏，又是宫庶最高光的时刻，柳永青光看着剧本都感觉如临大敌： 在这段戏里，宫庶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回山城，想要请六哥出山主持大局；但六哥却利用了宫庶对自己的信任，设下陷阱将其擒获。 ——这段戏要是演不好，观众的代入感妥妥会跑偏到宫庶身上去。 因为普通观众们生活于和平年代，很难理解那些革命先辈为了大义舍弃小情的艰苦抉择。 大家更能体会到的不是大义灭亲的凌迟之痛，而是兄弟被出卖时的绝望之情。 更何况，这个被出卖的兄弟还是许臻演的…… 槽！ 柳永青忍不住想要跳脚骂娘。 这神特么“反派”！是想要逼死老子吧！ 让一个又帅又年轻的玉兰视帝去演这种被兄弟出卖的苦情戏码…… 谁特么敢说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稳稳拉住观众的视角？谁？！ 站出来，我管他叫爹！！ 柳永青骂骂咧咧地翻看着剧本，咬牙切齿地写起了人物小传。 干脆改掉这段？——不，偏不！ 老子偏要演！ 老子偏就感觉这个故事是合情合理的，是感人肺腑的，是最能真实体现地下工作者之艰辛的！ 不好演？那就好好去演！ 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把六哥的心态诠释好，让观众真切体会到革命先辈的万箭穿心般的痛苦之情，这才是一个演员的本职工作！ …… 许臻和柳永青站在各自的视角上，为这场大戏做足了准备。 这两人平日里依旧是谈笑风生，与从前一般无二，但剧组里的其他人却明显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 比较典型的特点就是：柳导在片场骂人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虽然许臻很少犯低级错误，但是其他人会犯，于是这帮人撞在了枪口上，惨遭痛骂…… 众人都感受到了老大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低头麻溜干活。 6月28号这天，《风筝》剧组终于拍摄到了六哥诱捕宫庶的这场戏。 当天凌晨3点，剧组的大部队就出发前往了这场戏的取景地：影视城以北的一片小树林。 “我们走在大路上……” 司机的胳膊搭在敞开的车窗上，吹着晨风，哼着小曲，正想愉快地点一根烟，忽然瞥见柳永青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顿时讪讪地住了口。 约莫十来分钟后，剧组的大巴车来到小树林边。 道具组前两天已经提前将这一带做了布置，如今，小树林中已然变成了一片乱坟岗。 众人转头四顾，只见，月黑风高，冷风呼啸，杂草丛生的树林中横七竖八地拱着数十个坟包。 有的坟包前立着石质的墓碑，更多的则是只插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某某之幕”的字样。 工作人员们下了车之后，又开始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更进一步的布置：撒纸钱、插招魂幡、在坟头前烧点纸…… 几个大汉拎着铁锹，站在一个坟头旁边的土坑前，冲许臻招手道：“许先生，麻烦过来一下？” “您看看这个坑的大小，埋得下你吗？呆着难受不？用不用再挖几锹？” 许臻：“……”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阴间啊…… 他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假装看不见周围随风飘舞的白幡和忽明忽暗的火苗，轻轻跳进土坑里，蜷缩着身体感受了一下，道：“宽度没问题，但是深度可以稍微再深一点。” 说着，许臻从坑里爬了出来，一脸的木然。 继躺在灵堂上之后，自己的履历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埋在坟里！ 虽然实际拍摄中，这个所谓的“坟”不过是在坑上支了个纸糊的小帐篷罢了，帐篷上覆盖了一些杂草和浮土。 但，人确实是在“坟”里没错…… 柳永青这时候正在场边化妆，他看着许臻在坟坑里跳上跳下，嘴角抽了抽，险些笑出声。 他当然知道是剧情的需要——宫庶在清明节前后，躲在了六嫂的坟包附近，守株待兔地等着六哥的到来。 但实际看到这一幕的场景时，依旧让他感觉十分想笑。 约莫两个小时后，现场的布景全部完成，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柳永青化好了老年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拎起了自己上坟的小竹篮； 许臻也已经被“埋”进了坟里，等着开机后从里面钻出来。 “啪！” 一声打板声响起，这幕镜头的第一次拍摄正式开始。 副导演站在场边，看着镜头中颤颤巍巍地绕着坟包清理杂草的柳永青，稍稍有些担心。 这一幕场景，戏里戏外的反差实在是有点大。 时隔多年，六哥和宫庶在荒无人烟的乱葬岗上久别重逢，按理说应该是个感人中带着点阴森的场景。 但在拍摄当中，看着许臻从坟里钻出来，难道不会想笑吗…… 而几秒钟之后，副导演很快就明白了演员和普通人的区别： 只见，柳永青正抚摸着他媳妇的墓碑，忽然间，旁边的坟头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坟头里伸了出来，勉力向外扒开泥土。 柳永青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神情惊疑不定，叫道：“什么人？活人死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个瘦高的人影从坟包里爬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身上全是泥，头上、脸上也满是沙土，唯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得清澈见底。 ——正是刚刚被埋进去的许臻。 “六哥……” 刚刚从坟包里钻出来的许臻抹了一把脸上的土，看着不远处的柳永青，声音沙哑地道：“六哥，是我啊！” 说话间，他的腿因酸麻而有些站不稳，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哽咽道：“是我啊！” 许臻只说了这几个字便说不下去了，他一瘸一拐地朝柳永青走了过去，伸手用力拽住了对方的胳膊。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脸颊往下流，带走了脸上的泥沙，模样看上去狼狈而心酸。 而在对面，柳永青张着嘴巴，瞬间便红了眼眶。 他一把将许臻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泪水潸然而下。 “咔！” 几秒钟后，场边的副导演为这段表演叫了停。 他回放了一下方才几个机位的镜头，简直忍不住想要给两位演员鼓鼓掌。 且先不说演得如何，单说刚才这场景，两个人居然能不笑场，甚至还能哭出来…… 实在是了不起！ 副导演为了不打断两人的状态，立即宣布继续拍摄。 柳永青和许臻就地盘坐在了坟头上，开始了下一个镜头的表演。 “六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给兄弟们捎个信呢？”许臻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埋怨，道，“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怎么不能把你给弄出来？” 柳永青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去，似乎是在躲避着他的目光，低声道：“何必呢。” “我到了台岛，还不是一样被人收拾。” 比起柳永青的颓丧来，许臻的眼中却闪着光彩，道：“这回不会了！” “郑老板在弥留之际还不忘举荐您，亲自给我下电函，让我来找您。” 他神情激动地抓住了柳永青的胳膊，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您出山，主持内地特工系统的大局。” 许臻神采奕奕地道：“六哥，咱兄弟翻身的日子到了！” 然而听到他这样说，柳永青灰败的神情中却没有半分激动，情绪反倒是更低落了几分。 许臻却似乎是没有留意到他的状态，扭头翻了翻柳永青手边的竹篮，不好意思地笑道：“六哥，这是你给六嫂拿的吗？” 他从竹篮里翻出了一个馒头来，道：“我吃两口行吗？我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说话间，许臻也不嫌自己的手脏，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地就开始往嘴里塞。 柳永青的眼中带着几分心疼，轻声道：“慢点吃，别噎着……”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臻这会儿正吃的带劲，抬头咧嘴笑道：“我没熬，我这些年一直在香江那边。” 柳永青声音带着些许薄怒，道：“既然已经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许臻愣了一下，连忙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辩解道：“这要是让我来找别人，我管它娘的，打死都不回来！” “但是他们让我来找我六哥，我能不来吗？” 说着说着，他神情逐渐黯淡了下去，道：“这么多年，我来了山城这么多次，总也见不到六哥。”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您了。” 说话间，他的神情又重新明亮起来，笑道：“没想到老天开眼，今天终于是让我撞见您了！” 柳永青看着他的眼睛，脸上露出了慨然之色，摇头道：“不是撞见，你是把我看透了，算准了我会来这里。” “你现在的本事早就不在我之下。” 许臻连忙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的本事都是六哥教的，你我的心思当然相通。” 柳永青扭头看了看周围，道：“你在这里多危险？周围为什么不多布几个暗哨？” 许臻的神情一黯，道：“哥，不是我不想布，实在是兄弟们剩下的不多了。” “不说这些了，”他从口袋里摸了摸，笑着摸出了一张纸币来，得意地道，“哥，我这儿还有点钱，咱兄弟久别重逢，走，我带你进城下馆子去！” 许臻刚想站起来，脸上又露出了局促的神情，尴尬地看着自己的身上，笑道：“就是我这身上，又脏又臭的，在土里埋了好几天了……” 柳永青听到这番话，脸色越来越暗。 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许臻头上、肩上的土，眼中怜惜的神情，俨然便像是一位老哥哥在拍着自己的幼弟。 第415章 两次回头 兄弟二人在坟前叙话，导演和摄制组的人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正如宫庶猜到了六哥会来坟地，六哥也猜到了宫庶会在这里等他。 ——所以他这次上坟，就是为了宫庶而来。 看似寂静的坟地周围，此时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件事六哥知道，周围埋伏的人知道，观众也知道。 惟独宫庶不知道。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与六哥重逢时潸然泪下，在畅想美好前景时意气风发。 这个平日里狠辣果决、心思缜密的刽子手，此时坐在六哥面前，眼中的恭顺、敬仰之色一如往昔，天真得像是个孩子。 许臻饰演的宫庶每说出一句话来，周围人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直到他掏出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兴高采烈地说，“走，我带你进城下馆子去”，这份沉重更是直接跌到了谷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面对这样的兄弟，谁又能忍心下得去手？ “扑棱棱……” 就在这时，死寂的山林中忽然腾起了几只飞鸟。 刹那间，许臻如同是条件反射般地弯下了腰来，全神戒备地看向了四周。 刚刚还有些憨拙的神情瞬间变得寒芒凛冽，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尖刀。 许臻一把拽住了柳永青的胳膊，将他揽到了自己身后，侧头低声道：“哥，你千万跟紧了兄弟！” “我怕我一会儿照顾不到你！” 说话间，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手枪来，“喀啦”一声，将子弹拉上膛。 许臻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将身后交给了柳永青，全无设防。 他低声嘱咐道：“哥，我来的时候探过，一会儿咱们从西北方向撤……” 而这时候，场中的1号位摄影师却将镜头缓缓拉远，镜头画面中清晰地显示出： 在许臻的背后，柳永青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掏出一把手枪，用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 许臻的话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清晨的冷风刮过小树林间的乱坟岗，卷起了地上的灰烬和纸钱。 阴森的坟地上，许臻的背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这一刻，周围人的心一下子便被揪紧了。 荒唐的假面具终于被彻底撕开，从前足能以性命相托的兄弟，此时到底该如何面对彼此？ 而此时，场中的柳永青承受的压力无疑比看客们要大得多。 拿枪指向了把后背留给自己的兄弟……他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柳永青望着这个坚定地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持枪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下一刻，许臻回过了头来。 2号位的摄影机立刻追了过去，给了这一刻的许臻一个面部的大特写。 此时此刻，许臻回头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有些迟疑，眼中的神情带着些许的迷惘。 许臻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又看了看柳永青眼中痛苦与挣扎，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了下去，眼中的迷茫之色渐渐转变为了难以置信。 “六哥……？” 这一声呼唤，嗓子是哑的，直接失了声。 许臻一眨不眨地盯着柳永青，嘴唇轻轻发颤，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灭闪烁，像是在无声地质问。 你，这是，为何……？！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柳永青只觉浑身一震。 下一刻，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他没想哭的。 他没打算在这一刻哭的。 他本来是想要把泪水留到最后孤身一人时的。 然而当柳永青对上了这双眼睛，心里的那道防线瞬间便被冲毁了，令他根本无法自持。 他此时的状态被许臻瞧在眼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却无声地交流了一切。 这时候，周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在逐渐朝他们逼近，然而许臻却对此全无反应。 他只是盯着眼前的柳永青，脸色越来越白，明知故问地再次喊道：“六哥？” 柳永青整个人剧烈地战栗着，许久，才哽咽道：“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令他泣不成声。 许臻眼中的最后一丝生气也终于随着这声“对不起”而烟消云散。 半晌，他垂下头，扔掉了手中的枪，哑然道：“那我知道了……” 那些周围埋伏的人在这一刻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没有遭到任何反抗。 许臻如同是死物一般被人压着朝小树林外走去。 然而在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再次回过头来，看向了身后的柳永青。 柳永青触碰到他的眼神，只觉浑身一软，无力地瘫坐在了坟头上。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双眼睛。 清冷平静，死寂如灰。 他忽然回忆起小时候，看到家乡的耕牛被人送去了屠宰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 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是人性无法承受之痛。 柳永青垂着头，十指死死地抠进了泥土里，只觉五脏六腑郁结在一起，被一把尖刀活活搅烂，整个人喘不上气来。 这个叱咤风云多年，面对无数艰难险境而面不改色的铁血汉子，如今垂垂老矣，瘫坐在坟前哭得泣不成声。 场边的副导演这时候迟迟没有喊“咔”。 从许臻饰演的宫庶第一次回头、看到六哥指向自己的枪口时，他就红了眼眶。 到第二次回头时，他在监视器的屏幕上看到那双死灰一般的眼睛，泪水直接就流了下来。 副导演摘下眼镜，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这段戏，柳永青和许臻从来没有在场下对过。 甚至连单人的台词都没有练过。 剧组的所有人，包括场中的两位演员，全都是第一次完整地看到这段表演。 许臻用内敛的表演带动着整段戏的节奏，而柳永青则用入情的表现将这些情绪清晰地映照了出来。 观众的视角锁定在柳永青身上，但眼中看到的却是许臻。 副导演在开场前，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最终处理出来的效果竟然能如此恰到好处。 ——这是一段真正堪称教科书级的绝妙表演。 “咔！” 隔了许久，副导演才终于给这段表演叫了停。 然而片场中的气氛却像是坟前燃尽的余灰，灰败而萧索，无法恢复鲜活。 第416章 勺勺自危 片场的低气压持续了足足两三分钟，才终于逐渐好转。 柳永青在听到那声“咔”之后，眼泪也没能止住，直到将胸中郁结的情绪彻底宣泄完，才终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把鼻涕和眼泪擦干，缓步走向了场边。 许臻最后那个回望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尽管早就知道了剧情、尽管早就对这段故事脑补过无数次，但此时真实地经历了这一场景，柳永青仍旧感觉无法承受。 太虐了！ 情节本身就够虐的了，许臻又演得这么精道！ 他甚至怀疑，如果不赶紧把方才的情绪排解出来，许臻的这个眼神会让他做恶梦，成为他的心理阴影。 柳永青神情低落地走到副导演身后，想要用监视器看一看刚刚这段镜头的回放。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身前的副导演“嗖”地回过头来，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尬笑着向旁边让开了两步。 柳永青疑惑地看了副导演一眼，没有多想，低头看起了监视器上的画面。 站在旁观者视角重新看了一遍刚才这段表演，他只觉自己的心脏又被扎了一次，郁闷得不行。 “行，这条过了。” 柳永青点点头，站直了身体，道：“各组做好准备，三分钟后继续！” 说罢，他又去了摄影指导那边，想要嘱咐一下接下来的一些注意事项。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近前，摄影师就迅速回过头来，用正面面向了自己，而后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柳永青：？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陆续在场边转了一圈，看看道具组的鸽子都活着没有，问问美术组的布景有没有做好，对对化妆组这边的造型会不会穿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永青只觉所过之处，许多背对自己的人都转过了身来，还有很多人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 众人看着柳永青疑惑的神情，眼观鼻、鼻观心，各自心照不宣。 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柳导走过来，就感觉后脑勺冒凉风…… …… 这场戏除了六哥和宫庶在坟前的对话，还有许多其他镜头要拍，比如宫庶布置的暗哨被抓，六哥拎着篮子上山等等。 不过这些镜头就没有许臻什么事了。 他拍完这场戏，简单洗了个头发、换了身衣服，开始为自己接下来的戏份做准备。 刚刚的这场是宫庶在整部剧中最重要的一场戏，这段顺利拍完，许臻顿时感觉肩头的担子轻了许多。 角色塑造至此基本成型，剩下的镜头只要大差不差即可，再也不需要像今天早上这么全情投入了。 只不过…… 许臻看着手中的拍摄任务表，忍不住搔了搔头。 自己在坟地被抓之后，倒是没有直接“入土为安”，而是被拉去枪毙了。 ——是的，早上被埋进坟里，中午去法场枪决。 一条龙服务。 《风筝》剧组的统筹真是个鬼才。 许臻之前补拍镜头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位统筹在排计划的时候，总能在情节的连贯性上将每天的拍摄任务排得“妥妥帖帖”。 这故事的衔接和跳跃，简直是神乎其神。 不过吐槽归吐槽，这么安排确实是有利于自己情绪的延续。 他在刚刚这段戏中遭遇了六哥的背叛，正陷在心如死灰的状态中难以开解。 这时候干脆一枪毙了，为这个状态画一个句号；明天去拍别的戏，又是一条好汉。 许臻不禁有些佩服统筹的巧思。 …… 而与此同时，道具组的人一边给鸽子喂吃的，一边朝统筹抱怨道：“今天这计划安排得也太邪门了吧？” “早上在乱坟岗，中午又去刑场！” “哎呦我这心里啊，贼瘆得慌！” 统筹一脸淡定地抽了支烟，道：“坟场和刑场的取景地离得近嘛，一趟车就下来了，这不省了转场的时间？” 道具组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 当天上午10点多，坟场这边的镜头终于全部拍完，剧组收拾好东西，转场去了小树林以西的一处荒地。 “各组抓紧检查一下！” 柳永青这会儿仍旧穿着六哥的破布衣服，拍了拍手，朗声叫道：“打起精神来，争取都能一条过！” “咱毙完宫庶就开饭！” “哈哈哈哈哈……” 听到他这样说，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饰演宫庶的许臻这会儿正在场边带镣铐，听到柳导这句调侃，有些哭笑不得。 毙完我就开饭…… 好吧，虽然这饭我也能领到，但还是感觉莫名有些心酸。 11点半，这场戏正式开拍。 先前的调侃、鼓励、说笑都随着打板声的响起而彻底消散。 无论场中的演员们，还是场边的工作人员，都在一瞬间严肃了神情，进入到了拍摄的状态中。 开阔平整的荒地上，杂乱的野草长得老高。 七八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立在荒地四周，神情严肃地戒备着周围的环境。 许臻这时候换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不再像早上时那么灰头土脸。 他的神情中看不出恐惧，也看不出任何的不甘。 瘦削的身影挺拔地立在刑场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在等时间，等那个属于他的解脱。 终于，时间已到，死刑犯们被逐一押向了荒野中央的空地，被要求跪成一排。 然而，许臻饰演的宫庶却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肯下跪。 左右压着他的两人按他的肩头、踹他的膝盖，许臻垂着头，不做任何反抗，但却始终挺直着腰杆，就是不肯跪下。 场边的一位长官见状，神情严肃地走到他身边，问道：“宫庶，你认罪吗？” 许臻目视着前方，神色平静地道：“认罪。” 长官皱眉道：“那你为什么不跪？” 许臻侧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漠地道：“站着就不能死吗？” 听到这句话，周围人不由得微微动容。 这时候，场边的另一人朗声道：“让他站着吧！” 其余人闻言，刚想要说些什么，那人伸手止住其他人的话头，道：“有什么责任我担，让他站着。” 直到这一刻，许臻眼中才稍微有了三分神采。 他抬起头来，遥遥望向了说话的那人，朝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片刻后。 “砰！” 一声轻响，镜头中掠过了一群白鸽。 第417章 矮矮的蔡总有大大的梦 许臻在《风筝》剧组一直呆到了七月中旬。 到7月12号这天，宫庶的戏份就已全部拍摄完成，后续可能还会有部分镜头需要补拍，以及少量的配音需要录制，不过这些工作就要等到过一段时间再来完成了。 当天晚上，柳永青特意召集全体主创人员，为许臻举办了杀青宴，再次郑重感谢他来《风筝》剧组救场，并且贡献出了如此精彩的表演。 许臻不敢居功。 《风筝》是他近两年见过的最好的谍战剧剧本，而且藉此机会认识了一群兢兢业业的华夏电视人，也让他感到非常荣幸。 许臻对谍战剧很感兴趣，他本来还想过要自己筹拍一部，公司那边都已经开始着手去替他找本子了。 然而经历过《风筝》之后，许臻又暂时搁浅了这个计划。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跟《风筝》比起来，他只觉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本子统统索然无味。 无论是故事的精彩程度，感情的深度，还是人物的鲜活程度，都没有一个能跟这部剧相提并论。 柳导深耕谍战剧多年，在这方面确实是有其独到之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自家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跟人家比起来，的确存在一定的差距。 …… 7月13号，许臻乘飞机从横州赶回了京城。 蔡实践从7月初开始就说要召开半年工作会，总结近期得失，安排部署下一阶段的工作；但是许臻这个“二当家”不在，这个会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当天下午两点半，飞机抵达京城，乔枫亲自开车来接他，直接拉着他前往了公司的办公场所。 “怎么样，累坏了吧？” 乔枫在前面开着车，通过后视镜看着许臻疲惫的神情，笑道：“我听说你还被埋坟里去了？哎呦，当演员可真不容易。” “这要是我还受不了，我可不敢一个人在幽闭的地方呆着。” 许臻坐在后排座椅上，看着乔枫日渐宽阔的背影，微微翘起了嘴角。 嗯，要是想埋乔哥，这坑估计得挖出水来。 许臻问道：“《失孤》那边现在筹备得怎么样了？” 乔枫道：“基本差不多了，前几天华影的彭总刚跟咱这边开过会，说是预计八月中旬左右开机。” 他忍不住感慨道：“你今年这个工作量可太饱满了。” “从年初开始，《绣春刀》、《十月围城》、《风筝》，下半年还有《失孤》，一年参演了三部电影、一部电视剧，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干的。” “趁这一个月抓紧歇歇吧，再有空窗期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许臻一听这话，忍不住问道：“乔哥，《失孤》拍完我不是没有戏约了吗？” “还有什么事儿？” 乔枫道：“你是没有戏约了，公司有啊。” “上个月玉兰奖，《琅琊榜》拿到了年度最佳电视剧，好多电视台都在抢着跟咱们合作。” “借着这股东风，趁热打铁再来一部火剧，‘琅琊阁’这块招牌就算是彻底挂稳了。” 说话间，乔枫微微向后侧头，道：“一会儿开会蔡总应该就会跟你说这个事，回头咱一起商量一下吧。” “你第二次担纲主演的电视剧，咱务必得精挑细选才行。” “……” 两人一路上随口聊着天，很快便来到了公司的办公场所。 “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是今年三月份才正式成立的，暂时没有自己的固定驻地，而是租用了一座写字楼的其中一层作为办公场所。 乔枫在后院停好车后，两人走入写字楼内的公共大厅，来到了电梯间。 许臻仰头看着墙上的指引牌，发现这座写字楼内除了他们，还有互联网企业，有律师事务所，有早教机构，甚至还有一家发型设计工作室。 看着这些五花八门的“邻居”们，许臻既想笑又有些难受。 犹记得，从前的东岳影视是有独立的办公楼的。 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整栋建筑都属于自己。 门卫的保安会拦下所有的外来车辆，艺人们到了那里就像回了家一样，从来不需要戴墨镜、戴口罩。 许臻最后一次去东岳总部是在前年的冬天，当时门口悬挂着《三国》里周瑜的单人海报，前台的小姐姐还帮自己跟海报合了张影。 “乔哥，你说，”许臻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乔枫，问道，“东岳影视总部的那幢楼，大概值多少钱？” 乔枫问道：“你说租还是买？” 许臻道：“买。” 乔枫想了想，道：“这个啊……它那幢楼应该是十年前左右盖的，当时那边可荒凉了，而且没有地铁，差不多也就两三个亿；现在可不得了了，不得翻个十几二十倍？” 许臻：“……” 也就两三个亿，十几二十倍……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乔枫道：“所以说啊，当年买楼了的也就买了，没买的基本就不会再在京城落脚了。” “好多新公司的总部都设在了各地经济技术开发区，税收方面还有优待政策……” 乔枫看着他呆滞的表情，失笑道：“你问这个干嘛？想买楼啊？” “哈哈哈哈阿臻你也太逗了吧，那是你能买得起的东西吗？” 许臻：“……” 对不起，是我草率了…… 乔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哎，咱先想点实际的吧。” “你现在经济状况其实还行，如果不考虑投资的话，等《琅琊榜》的海外版权卖出去，你可以先给自己搞套房子。” “买不起江直树家的那个别墅就先买个普通的，等以后有钱了再换嘛。” 乔枫撇撇嘴，道：“一不拍戏就去庙里像什么话？搞得跟野和尚挂单似的。” 许臻：“……” 扎心了乔哥！ …… 二人乘电梯来到了写字楼的九楼，刚刚还踌躇满志的许臻莫名地有点情绪低落。 乔枫快到的时候就已经将两人的行程告知了公司，此时，蔡实践等人早已等在了会议室里。 “哎呦，许总来了！” 许臻一进门，就听见宋彧跟他打了声别致的招呼。 “许总好，许总坐！”宋彧站起身来，故作殷勤地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一副马仔模样地躬身笑道，“许总远来辛苦，快快快，请上座！” “哈哈哈哈……”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许臻哭笑不得地站到了他身边，道：“宋部长什么时候来的？” 宋彧道：“我可早就来了，刚才大家一块儿吃的午饭。” 许臻转头环视一圈，微笑着向桌边的众人问了好。 他作为公司的二股东，按理说应该坐在董事长蔡实践身边。 但像这种小会，满桌子都是自己人，大家都知道许臻是个不管事的“咸鱼副总”，也就任由他跟宋彧、林嘉等小辈们坐在一起了。 蔡实践瞧见许臻道了，清了清嗓子，对着桌上的话筒道：“人齐了，那咱们现在开会。” “今天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总结公司上半年的各项工作与荣誉……” 听着扬声器中传来了领导毫无感情的念稿声，许臻的脑中立即开启了自动屏蔽程序。 蔡实践的朗读自动被转化为了“嗡嗡嗡”的白噪音。 一旁的宋彧小声与他闲聊道：“哎，你那个打拐的电影什么时候开机啊？” 许臻低声道：“说是八月中旬左右。” 宋彧道：“哦，那我先开，我们8月3号开机，故意赶在《琅琊榜》杀青的那天。” 许臻知道，自家公司下半年要拍一部医学题材的电视剧，最后定的是由宋彧和谢彦君二人饰演一对师徒。 不过时间上跟《失孤》冲突了，自己应该是没有机会参演。 他转头看了一圈，道：“谢老师没来吗？” 宋彧道：“谢老师最近到医院当护工去了，说是要体验生活。” 许臻一听这话，不由得微微一笑。 果然不愧是自己钦佩的老戏骨，“体验生活”的想法也跟自己如出一辙。 他向一旁的林嘉问道：“这部剧师姐参演吗？” 林嘉摇摇头，道：“我不参演。” “我最近工作比较多，没有接新戏，不过蔡总让我把明年年初的档期空出来了，应该是另有安排吧。” “……” 几人在下面随口交流了一下最近的工作，便不吱声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摸鱼。 蔡实践的稿子明显准备得很充分，全面总结了公司自成立以来取得的各项成就，神情看上去意气风发。 不过许臻对这些已经取得的成绩完全不感兴趣。 他打开手机上的购房软件，简单查了查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开的楼盘。 许臻最心仪的其实就是拍《一吻定情》时江直树家的那套别墅，但那套房子是蔡总给他儿子留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卖。 不过当然，即便是卖他现在也买不起。 许臻目前主要看的还是普通的小区。 他想要一套不把山、不临街、南北通透的房子，面积不需要太大，但是地段、户型一定要好。 到时候如果想换大房子，也比较好出手…… 就在许臻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户型图的时候，会议桌边，蔡实践则正在踌躇满志地规划着自己的“帝国版图”。 “上个月，咱们公司出品的第一部电视剧《琅琊榜》获得了玉兰奖年度‘最佳电视剧’的殊荣，”蔡实践神采奕奕地道，“这有赖于我们全体成员的共同努力！” “正是由于这份荣耀，给我们迎来了一次崛起的契机！” 蔡总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他抓起了手边的一份文件，道：“咱们刚刚收到邀约——两年后，央视要集中播出一批庆祝抗战胜利的纪念电视剧。” “所以央视向各大影视公司发出邀请，希望大家能制作一批高质量、有深度的抗战剧。” “质量高的，档期就好，其中质量第一的会被定为后年的央视开年大剧！” 说到这儿，蔡实践清了清嗓子，道：“注意，‘各大影视公司’。” 他的嘴几乎咧到了耳根，笑道：“咱们琅琊阁也是‘各大影视公司’之一！” “咱现在也是圈内有牌面的‘大’公司了！” “哈哈哈哈哈……” 听到他反复强调着那个“大”字，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蔡实践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笑道：“当然，咱既要低调，又要谨慎，不能飘起来。” “虽然《琅琊榜》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今年玉兰奖的时候，我们也看到了许多其他的优秀作品。” “比方说名作改编剧《空山暮雨》，就拍出了非常好的画面质感。” “熟练驾驭一部高成本的电视剧，这也是咱们需要修炼的课题。” 蔡实践一脸认真地道：“《琅琊榜》的制作虽然精良，但却不够宏大，跟那些动辄几个亿的大制作比起来肯定是有差距的。” “毕竟，8500万的制作经费对于当时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咱不差钱！” 他越说越是激动，下意识地抬高声调，叫道：“这次央视战争片的邀约，到2个亿！” “嗡……” 会议桌上的话筒不堪重负，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 霎时间，正在看户型图的许臻错愕地抬起了头来。 刚刚蔡总说什么？ 到2个……亿？ 啥？！ 蔡实践正说得起劲，忽然迎上了许臻愕然的目光，莫名地感到有些心虚。 好吧，毕竟这里面有33%是人家的钱，还是要经过“许总”同意的…… “咳……”蔡总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阿臻，央视在邀请咱们制作一部战争题材的电视剧。” “我觉得机会难得，咱们应该尽可能打造成一部精品。” 许臻刚才一直没听，脑子有些懵，问道：“什么剧？咱们有规划吗？” 蔡实践让秘书给他递了几份文件，道：“我这几天倒是筛了几个本子，你看看。” “有没有中意的，我正打算说这个，肯定是要你来主演的……” 许臻从秘书手中接过文件，翻开了其中的一份，喃喃念道：“《战长沙》？” “关公战长沙吗？” 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道：“我演关公不合适吧？有赵云吗？” 蔡实践：“……” “噗……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会议室里忽然响起了一阵爆笑声。 第418章 战长沙 瞧见满屋子的人乐得前仰后合、捶胸顿足，许臻一呆，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他连忙把手中的文件又往后翻了翻，然后发现第二页上写着： 战长沙，近代革命题材。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武汉沦陷，长沙危在旦夕…… 许臻：“……” 啊！原来是这个“战长沙”！ 抗战中长沙保卫战的那个“战长沙”！ 不小心闹了个大乌龙，许臻羞愧地捂住了脸。 潜意识这个东西太害人了，“关公战长沙”发生在荆州之战期间，许臻作为《三国》中周瑜的饰演者，对这个典故实在是太过熟悉，以至于一听到“战长沙”，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南郡之战失利，死战之后被诸葛亮派赵云夺了城池…… 好吧，就是开会的时候走神了。 “咳……” 会议桌上手位的蔡实践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众人的哄笑声，对许臻道：“这几个本子有空你看看，如果没有中意的咱们也可以继续挑。” “这部剧预计明年年初开机，时间还是比较宽裕的，咱们下个月中旬左右能敲定本子方案就行。” 许臻闻言点了点头，尬笑着将手边的几份文件收了起来。 紧接着，会议继续进行，蔡实践对公司下一阶段的工作进行了逐一部署。 “琅琊阁”毕竟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体量有限，不比华影、环娱这种大公司能同时上马很多项目。 他们今年有计划的就只有两部作品：一是由宋彧、谢彦君主演的现代医学题材电视剧《仁医》，二是与华影传媒联合拍摄的电影《失孤》。 两部作品的成本都不高，主要是想在《琅琊榜》之后稳一手，保证公司的良性运转，等到第二年的时候再继续发力。 这也是蔡实践所规划的近期整体工作节奏。 除此之外，他们还参与投资了一些其他公司筹拍的作品，不过这些运营方面的事情就不是许臻需要操心的了。 当天散了会之后，他将蔡实践在会上给他的那些文件拿了回去，打算安安静静地好好看一看。 首先翻开的便是在会上提起的那部《战长沙》。 然而让许臻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读文件中的内容，就被扉页上的一行题记吸引了眼球： 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 ——他知道，这句话出自民国才子杨度的《湖南少年歌》。 短短十四个字里蕴藏的慷慨与决绝，令许臻不由得大受震撼。 这样的诗句配上“战长沙”这个短促有力的题目，还没看到故事，就让人对这部作品充满了期待。 许臻猜测，这大概并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抗战故事，而是会更多地站在一些普通民众的视角，讲述国难背景下百姓的流离失所与誓死卫国。 结果果不其然。 ——《战长沙》是一部小人物视角下的战争故事。 它的主人公是长沙城中一户姓“胡”的人家，在那段时期先后经历了长沙大火、长沙保卫战、湘潭保卫战等一系列惨烈事件，以小见大地展示了战争的伤痛与残酷。 文件中的简单表述无法满足许臻的好奇心，他立即去向蔡实践要来了《战长沙》的原著，认认真真地翻阅了起来。 然后这一看，就一口气看到了头。 当天晚上九点多，许臻合上书卷，扭头看着窗外平静的月色，神情怔然出神。 实话实说，如果从精彩程度上来讲，这部小说的技巧性并不算太强，结构略显散乱。 但是许臻看完这个故事，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梁敏英老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三流演员演情节、二流演员演情绪、一流演员演情怀。 ——而《战长沙》，就是一个有情怀的故事。 胡家大爷爷说胡家人不参军，而一转头，众人面对的是满满一祠堂的灵牌，满门男丁几乎死绝； 姐夫是个持身不正的地痞，但当灾难真正临头的时候，他却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火海； 女主的父亲是个只会听戏、喝酒的腐儒，但当他被迫成为“汉奸”的时候，却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笑着在鬼子面前唱了一段《杨门女将》中的唱词，唱着“众儿郎齐奋勇冲锋陷阵”，被一枪打死在血泊中…… 一浪高过一浪的情怀，延绵不断冲刷着人的灵魂。 许臻甚至感觉，单论情怀而言，《战长沙》大概能在自己看过的所有本子里排进前三。 并且，除了情怀，《战长沙》在人物塑造方面也十分独到。 许多主要人物在出场的时候都并不讨喜，但正是由于他们这份“不讨喜”的性格，才使其所作所为更加感动人心。 姐夫的痞气与义气，父亲的酸腐与坚持，两位一体，和谐统一。 比方说，蔡总希望由许臻来出演的男主角顾清明，在刚出场时看上去就是个相当高傲的人。 女主角的家人得罪了他，特意办家宴向他赔罪，但顾清明却连坐都没坐，进门之后，直接用刻薄的语言将对方数落得下不来台。 然而这个角色的第二次出场却让许臻大感意外： 女主角在医院门口，见到一群伤兵围住了顾清明的车闹事，说自己得不到有效的救治，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有人直接躺到了他的车轮底下。 女主本来是幸灾乐祸，围在旁边想要看看他狼狈的样子。 结果万没想到，顾清明直接走下了车，对着那些闹事的伤兵们深深鞠了一躬，诚恳地道：兄弟们受委屈了，这件事我去替你们解决。 前后两次出场的巨大反差，让许臻顿时对这个人物大生好感——他不是不懂得尊重，而是，他只尊重那些值得尊重的人。 许许多多的鲜活人物，共同支撑起了一幅瑰丽的时代画卷。 许臻握着这本书，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拨通了乔枫的电话，向他表达了自己对这个故事的中意。 他不见得一定非得拍《战长沙》，但如果公司想拍，他一定接。 这样的故事，是值得让更多的人看到的。 …… 而这时候，乔枫也刚刚看完蔡总手里握着的几个本子，同样感觉《战长沙》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他考虑的倒不是情怀不情怀的问题，而是顾清明这个角色很适合许臻。 毕竟，这个故事是一个群像剧，男主角的担子并不是很重； 而且，原著中的顾清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许臻的演技虽然可以挑战年龄跨度大的角色，但总归还是越贴近实际年龄越合适。 “叮叮！”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乔枫拿起来一看，却见是他们相熟的几个经纪人交流信息的小群里有人艾特了他。 一个二线艺人的经纪人向他问道：“乔大老爷，最近你们琅琊阁忙什么呢？” “听说许臻的新戏开始筹备了？有什么角色，拿出来大家参详参详啊！” 这话一出，下面顿时出现了一长串的复读机。 乔枫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帮人，鼻子比狗还灵！ 自从自家阿臻拿了视帝奖杯，就有无数人想方设法地捧臭脚，想要谋求合作。 ——呵呵，想得美，俺家阿臻的气运是这么轻易让你们蹭的吗？ 乔枫掏了掏耳朵，在群里打字道：“莫急，莫急，稍安勿躁。” “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有消息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有人问道：“看来是手头好本子太多，挑花眼了呗？” 乔枫发了个叹气的表情，道：“不是啊，哪有好本子。” “我家阿臻的戏实在太难挑了。” 乔枫感慨道：“他今年才22岁，一般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在演青春偶像剧，但是我家阿臻近几年接的基本都是大制作，这要是突然去演偶像剧，粉丝和公司肯定都不乐意。” “尤其是今年还拿了视帝，更要谨慎了。” “你说他这个年纪，大剧撑不起来，小剧又显得掉价，总演配角又不合适，我现在感觉特别的骑虎难下，可怎么办才好呢，哎，愁得不行……” 他这番话说完，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群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此时此刻，无数人看着乔枫刚刚发的这串文字，默默地发出了同一声感叹： 呸！ …… 对于这些事务性的工作，许臻本人倒是没有去参与。 《失孤》八月份就要开拍了，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调整好自己的身心，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到下一部剧的拍摄中去。 “琅琊阁”的半年工作会开完之后，许臻只在京城停留了三天，就又回甘州找师父去了。 每天念念经，打打拳，看看书，写写曾帅的人物小传，休假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小钱钱被蔡总榨干后没钱买房导致居无定所……咳…… 主要是，他在《失孤》里饰演的曾帅是一个乡下少年，需要找地方培养一下自己的“乡土”气息，不能总在大城市里呆着。 没看见豪哥这段时间都骑摩托车出去兜风了吗？ ——是的，陈正豪自从结束了玉兰奖颁奖嘉宾的职责后，就约了几个老伙计，骑着摩托车周游全国去了。 其实他一开始还想再报名参加一次拉力赛来着，但考虑到危险系数太大，怕万一摔伤了会影响电影的拍摄进度，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八月初，许臻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假期，乘飞机重新来到了位于清源山下的那座摩托车修理铺。 这时候，《失孤》剧组的前期工作人员已经到了，正在附近的取景地与当地的百姓进行交涉。 许臻与自己的修车“师傅”韩春来久别重逢，两人都感觉十分亲切。 韩春来笑着打量了一番许臻，摘下手套，指了指地上正在修的一辆旧摩托车，道：“两个多月没见，让我看看你功夫生疏了没有！” 许臻咧嘴一笑，随手套上一件工作服，从工作台上拿起工具，蹲下来便修起了摩托车。 一帮剧组的人看着他熟稔的模样，对韩春来铺子里的工具如数家珍，不由得目瞪口呆。 ——虽然早听人说起了许臻春天的时候在这边修了半个多月的摩托，但却没想到居然能修到这份上！ 他这不是只学了个架子啊，这是真的在修车！ “哎，小曾？” 剧组的几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许臻修摩托，门口忽然进来了一位中年大娘。 这大娘瞧着许臻修车的背影，眼前一亮，亲切地叫道：“呀，小曾回来了？” 许臻闻言，下意识地回过头来，见来人是摩托车修理铺的一个熟客——卖水果的高大娘。 他刚想打声招呼，忽然想起自己这会儿没戴口罩。 果不其然，那大娘瞧清了许臻的正脸，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长得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蛋。 许臻面色一僵，刚想说两句场面话，却见高大娘眼睛亮晶晶地道：“呀，小曾你咋长这么俊啊！” “大娘说你原来为啥天天戴口罩啊？” 大娘说着，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一脸欣喜地道：“你这是处理完家里的事回来了？” “这回要在这边长待了吗？” 大娘拍着许臻的肩膀，哈哈笑道：“你现在有对象没有啊，需不需要大娘给你介绍一个呀？” 许臻：“……” 好吧，貌似是我高估了自己的知名度…… 飘了啊，才演了几部剧，离人尽皆知的程度还差得远呢！ …… 许臻来得早，提前一个多礼拜到了清源山这边做准备，而陈正豪则是在10号这天才进的组。 两人上次见面是在玉兰奖的颁奖典礼上，然而此时，短短一个多月没见，许臻却感觉对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从前的豪哥从来都是一副英挺利落，儒雅英俊的模样，气度上颇有几分难得的贵气。 而如今的他，却干瘦、沧桑，面带倦容，明显的缺乏保养，甚至还留起了胡茬。 到清源山的第一天，陈正豪骑着自己的摩托车来到山下的修理铺，看到穿着工作服，正灰头土脸地修摩托的许臻，点了点头，声音淡漠地道：“够土的。” 而许臻则握着扳子，抬头看了一眼豪哥，道：“彼此彼此。” 说罢，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第419章 第三次合作 8月16号这天，电影《失孤》在清源山下的小镇上低调开机。 剧组没有召集开机发布会，也没有举办很正式的开机仪式。 非要说的话，就是当天上午，陈正豪和许臻等人一起去清源山东麓的南少林寺上了炷香，捐了些香火钱，算作是谋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许臻看着师傅们为剧组的摄影机诵经加持，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他一方面感慨于现代科技与传统信仰的跨界交融，另一方面又觉得，其实，这活儿没必要假手于别人的，自己也可以办…… 当然，这么煞风景的话许臻是不会说的。 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 为了演好《失孤》，许臻准备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 作为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剧本本身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剧情，自己要饰演的角色“曾帅”也不是一个很难拿捏的角色。 一个在乡下修摩托车的小镇青年，生活中似乎随处可见，实在是再平凡不过了。 这种角色如果想要演好，唯一的要求就是贴合角色，将“修摩托车的曾帅”与“演员许臻”清晰地剖离开来，让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中不要出戏。 不过，对于许臻而言，《失孤》这部电影却并不好拍。 ——因为跟他对戏的人是陈正豪。 这部电影的主要角色就只有他们两人，全片70%以上的时间都是二人之间的对戏，如果许臻演得跟不上陈正豪，那简直就是长达90分钟的公开处刑。 说起来，《失孤》已经是两人之间的第三次合作了。 第一次是四年前央视出品的电视电影《楚留香传奇》，陈正豪饰演男主角楚留香，而许臻饰演的则是幕后黑手“妙僧”无花。 第二次则是两年前的《三国》，二人在剧中分饰诸葛亮和周瑜。 前两次合作时，许臻都还只是初出茅庐的业内新人，对于演戏只有一些懵懵懂懂的本能，跟同剧组的前辈们比起来难免相形见绌。 而如今，越来越多的经验磨砺了他的表演技巧，也带给了他从前所没有的信心。 直面这位对自己有着半师情谊的前辈，许臻心中除了压力，更多的则是动力。 他想要称量一下如今的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看一看自己如今的水平，比起两年多以前，到底有没有质的飞跃！ …… 开机第一天，剧组的拍摄任务非常轻松，主要就是为了给演员们留出一些时间来熟悉状态。 陈正豪饰演的雷泽宽要到市中心去拍摄一些发传单、贴小广告的镜头，而许臻则留在了小镇上，没有跟去。 他翻了翻自己当天的计划表，忍不住有些想笑： 雷泽宽的摩托在路上抛锚了，摩托车修理铺的小伙儿曾帅替他将摩托修好，没要钱。 ——是的，许臻今天唯一的一段拍摄任务就是修摩托。 还真是轻松愉快。 当天傍晚，修理铺里的这场戏即将开拍时，除了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失孤》的原作者彭思源女士，以及这部电影的出品人、华影老总胡卫国也亲临了拍摄现场。 虽然这场戏的取景地就位于韩春来的摩托车修理铺，没有宏大的场景，也没有耗资巨大的道具，但两位玉兰视帝的对手戏，怎么着也不算是“小场面”了。 “啪！” 当天下午6点半，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宣告着许臻在这部电影中的表演正式开始。 这一刻，许臻只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地放松。 他此时正蹲在无比熟悉的摩托车修理铺里，身上穿着半旧的工作服，手里拿着各种用熟了的趁手工具，拆解着那辆自己玩儿了半个多月的破摩托。 不像是在拍戏，倒像是自己日常的生活。 八月份的傍晚燥热难耐，时不时有汗水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许臻歪着头，抬起上臂来轻轻一擦，工作服上顿时浸湿了一片，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铺面而来。 “师傅，劳驾！”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了召唤的声音，他扭头向身后一看，只见，陈正豪饰演的“雷泽宽”正推着一辆摩托站在自己的身后。 对方在接触到自己目光的一刹那，立即弯下了腰来，赔笑道：“我摩托车抛锚了，您能帮我瞧瞧吗？” 这一刻，许臻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怔。 一个礼拜前，豪哥刚来清源山的时候，同样是自己正在修摩托，对方推着一辆车光顾了这间修理铺。 当时的他虽然不似平日那般光鲜亮丽，但骨子里的傲气却丝毫不减，让人感觉他只是不修边幅，人依旧是那个人。 然而此时，眼前的这个“中年大叔”却完全不像是豪哥。 此时的他顶着一头廉价的短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一脸的风尘仆仆。 他的后背有些微驼，眼中再没有了从前的半分孤傲和清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卑微与讨好。 这份从里到外透出来的窘迫感，让许臻感觉，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当红一线演员陈正豪，而是一个五官酷似他的老乡。 一个演员能把角色的气质表演到这个地步，当真是绝了！ 许臻在看到陈正豪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果然还是差些火候。 即便是再修一个月摩托车，也没办法把自己真修成“曾帅”。 他心下暗暗叹了口气，不过挫败感并不影响他拍戏的状态。 许臻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正豪推着的摩托，放下手上的工作，过去简单查看了一番，不禁砸了咂嘴，道：“你这摩托多少年了？不行换一辆吧！” 一听这话，陈正豪的眼中顿时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他弯下腰，顺着许臻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旧摩托，低声恳求道：“师傅，劳驾您再帮我看看成吗？” “我这摩托没骑多久，也就才不到两年……” 许臻愕然抬起头来，失笑道：“不到两年就骑成这样了？” “我的妈，你这是住摩托上了吧？” “……” 两人简单议了一番价，最终许臻勉强答应三百块钱帮他修车。 陈正豪松了口气，神色又隐隐有些沉重。 他瑟缩地捂着自己身上的背包，缓步跺到了墙边，蹲下身来，静静地缝补起了摩托车后面的一面小旗。 那小旗上，印着他丢失的儿子的照片。 第420章 海浪 安安静静的修理铺里，许臻麻利地拆着摩托车的前轮，时不时地瞥向蹲在角落里的陈正豪，撇了撇嘴，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陈正豪此时正在做“针线活”。 他将海报摊在自己的大腿上，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海报上撕裂的口子。 缝好之后，他打了个结，用牙将线咬断，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针收进了一个巴掌大的针线包里。 糙汉子的外表配上这套娴熟的动作，看上去既滑稽又莫名有些心酸。 “唰啦！” 片刻后，陈正豪站了起来，抖开了手中的海报，想要看一看缝好的效果。 不远处的许臻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但当他看清海报上的内容时，神情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张海报上，印着一张小男孩的照片。 男孩约莫两三岁大，有一双漆黑的、亮晶晶的眼睛，脸颊上泛着两朵红晕，略有一点乡土气息。 而在照片下面，则印着两个刺眼的大红字：寻子。 许臻蹲在摩托车旁边，凝望着这张照片，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修摩托的动作。 “这个是你儿子？”他扬了扬下巴，向陈正豪问道。 陈正豪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神情木讷地“嗯”了一声。 许臻问道：“什么时候丢的？” 陈正豪的神色一黯，缓缓卷起了手上的海报，低声道：“15年了。” “都15年了你还找呢？”许臻愕然问道。 陈正豪抿了抿嘴，不吱声。 一番简单的对话后，修理铺中又重新回归了沉寂。 许臻继续修他的摩托车，陈正豪则将手伸进了包里，打开一个小包，一张一张地数起了钱。 一百、五十，十块、五块…… 他笨拙地将这些纸币一张张摊平，数了又数，终于还是犹豫着抬起头来，声音沙哑地道：“那个，师傅，不够300块钱……差您28，行吗？” 许臻闻言，再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看着陈正豪手中那些零散的纸币，问道：“你随身就带这点钱？” 说着，他抬起头来，望向陈正豪的眼睛，道：“都给我了，那你这两天吃什么，睡什么？” 陈正豪垂着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许臻看着他的神情，心头一酸，轻声道：“甭给了。” “算是我日行一善。” 听到这番话，陈正豪的眼神微微闪动。 他佝偻着脊背，双手合十，向许臻鞠躬致谢，窘迫地笑道：“谢谢师傅，谢谢……” “好人一生平安！” “……” 修理铺中的对话简单而质朴，两位演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但在片场边，包括《失孤》的原作者彭思源在内的众人却不由得大为赞叹。 ——陈正豪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 镜头前的他，卑微、木讷、困窘，真的就像是那个丢了孩子，走遍千山万水的农民工“雷泽宽”。 倘若不是对他特别熟悉的人，乍一看简直有些认不出来，这个又黑又瘦、畏畏缩缩的中年人和那个神采飞扬、挥洒自如的诸葛亮会是同一个人。 而许臻在这段戏中的表现同样没有令人失望。 与陈正豪相比，他饰演的“曾帅”跟他本人相比没有那么大的颠覆，但整场戏演下来，许臻的情绪点却踩得几乎分毫不差。 当陈正豪刚进店的时候，许臻的态度是懒散的，市侩的，甚至带着点鄙夷。 他明显瞧不起这个骑着破摩托车的寒碜大叔，听到他跟自己讨价还价，态度极其不耐烦。 当陈正豪蹲在角落里缝缝补补的时候，他脸上的鄙夷感达到了巅峰。 这种五十步笑百步的鄙夷，鲜明地描绘出了一个穷酸“小镇青年”的傲慢。 然而，许臻的态度却在陈正豪展开旗子的一刹那发生了改变。 他看到大叔拿出了一叠钱，关心的不是自己的收益，而是对方把钱给了自己，吃什么、住什么。 他没有要修摩托车的钱，潇洒地笑称自己“日行一善”。 ——这不是个善人，他只是被这个千里寻子的父亲触动了。 这种普通人的善举，比高尚的道德更能打动人心。 而这段戏的真正爆点则出现在摩托车修完之后。 许臻看着陈正豪推着摩托车离开了铺子，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大叔！” 他冲着陈正豪的背影高喊道：“你等一下！” 陈正豪停下脚步，有些慢半拍地回过头来，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许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找？为什么不能往前看？” 陈正豪摇了摇头，道：“大人可以往前看，小孩不能，小孩只能在原地等着。” “所以我还要找。” 许臻微微一怔，半晌，终于展颜一笑，道：“大叔，祝你好运。” 陈正豪的眼中也出现了难得的笑意，道：“谢谢，也祝你生意兴隆。” …… 修理铺中的这段镜头拍摄得十分顺利。 这是两人在电影中初次相逢的场景，两位演员的状态都抓得很准，完美地符合了制片方的要求。 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整场戏的拍摄就已全部完成。 下了戏，陈正豪拍了拍许臻的肩膀，笑道：“演得很棒。” 许臻咧嘴一笑，没有妄自菲薄，而是盘算起了接下来的戏要怎么拍。 刚刚的这场表演，他对豪哥的表现大为震撼。 每个厉害的演员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而陈正豪最擅长的就是抓角色的特征。 他的表演相对来说比较平静、内敛，细微之处极见功力，往往能把一个人物从骨子里演活。 画虎画皮难画骨，形似容易，神似却难。 许臻此前看到的都是楚留香、诸葛亮这种高高在上的角色，还没有觉得什么；此时瞧见豪哥表演的雷泽宽，才真正算是服气了。 ——能把一个跟自身形象反差巨大的角色塑造到这份上，确实是如今的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 不过，许臻倒也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 做不到就学呗！ 能“偷师”两个多月，近距离研究这种高端的表演技巧，让他对这部电影的拍摄充满了期待。 并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许臻觉得自己作为这部电影中的男二号，多少也能对豪哥起到一定的正面作用。 实话实说，豪哥的表演缺乏张力，处理不好那种大起大落的情绪，在关键时刻的爆发往往欠些力量感。 这跟他本人的性格有关，而这可能也是他多年来很少拿奖的重要原因。 不会“发疯”是吗？ 如果机会合适，自己倒是可以试试把他“逼疯”…… 拍摄的间隙，许臻仔细回忆了一下接下来的剧情，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剧组在泉州这边要拍摄的场景不多，除了这一场，最重头的就是雷泽宽去码头寻子的这场戏。 有网友向雷泽宽提供线索，说泉州这边有一个叫做“施安易”的男孩，符合他丢失儿子的一切特征：十七岁，不是父母亲生的，脚上有伤疤。 雷泽宽这次之所以会到闽州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个孩子。 而在此期间，许臻的拍摄任务则极其简单：他有些关心这个“大叔”到底有没有找到孩子，所以偷偷跟去了码头。 ——是的，曾帅在这场戏里是个看客。 公款看戏，在围观豪哥拍戏的同时完成了自己的拍摄任务，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场戏可就没有之前两人在摩托车修理铺时的那场那么简单了。 这是电影前半部分最激烈的情节，拍了足足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许臻每天站在场边，原本是带着学习的心态在看戏，但却越看越是难受。 他看到豪哥饰演的雷泽宽终于见到了那个男孩，浑浊的眼神一点点亮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那个孩子二话不说地脱下右脚的靴子，展示自己脚底的伤疤，但陈正豪却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孩子的伤疤在右脚上，而他儿子的伤在左脚。 这不是他的儿子。 他不死心，想要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却被闻讯赶来的孩子养母暴打，摩托车也被人扔进了海里。 夕阳下，陈正豪站在海水中，狼狈地将摩托车往岸上拽。 昏黄的色调，摇摇晃晃的干瘦身体，破旧进水的摩托车。 他的双眼麻木而涣散，没有半点神采。 “咔！” 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导演叫停了陈正豪的表演，宣布刚刚的这个镜头通过。 而这个镜头拍完之后，码头寻子这场戏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幕：雷泽宽为了追飘向海里的旗子，忽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结果被岸边的曾帅给唤了回来。 看了一个礼拜戏的许臻终于要正式下场了。 他站在片场边，从导演的监视器上看着陈正豪刚刚几段表演的回放，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这几段的表演处理得很细腻，很精道，也很“陈正豪”。 无论是在见到孩子的那一刹那，还是被养母暴打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特别剧烈的表现。 他连日来郁结在胸中的情绪，就看能不能由自己来引爆了。 “啪！” 当天晚上六点半，这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此时此刻，海边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不复方才的那份昏黄。 陈正豪拽着自己的破摩托，一步挨一步地朝岸边走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彻底上岸，却忽然发现，自己此前插在摩托车上的那面“寻子”的旗子不见了。 陈正豪茫然抬起头来，左右四顾，终于发现那面旗子被冲进了海里。 儿子的照片在海浪中起起伏伏，像是寻子的希望也正在逐渐朝自己远去。 他下意识地扔下了手中的摩托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旗子追了过去。 然而，命运像是给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那面旗子在海浪中越飘越远、越飘越远，他根本就追不上。 陈正豪站在没到胸口的海水中，浑身无力，被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打得七扭八歪。 蓦地，一个凶猛的海浪拍了过来，直接将他拍得失去了平衡。 陈正豪在海水中挣扎了好半天，终于重新站了起来，然而当他再次转头四顾时，四下却已然一片漆黑。 他再也没能看到那张印着儿子照片的海报。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刹那。 镜头中，陈正豪站在冰冷的海水中，神色渐渐茫然。 他的双眼逐渐涣散，眼神开始不聚焦。 这时候，又一个浪头打了过来，他再次被拍翻在了海里。 然而这时，他却没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不想再站起来了，不想再去面对一个又一个的“浪头”了。 就让自己这么随海水飘走，飘到儿子身边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而这时，在另一个机位下，许臻饰演的曾帅瞧见他没有站起来，却匆忙跑向了岸边，神色焦急地望向了海中。 “大叔！” 他一边叫喊着，一边蹚着水朝陈正豪刚刚跌倒的方向跑了过去。 “大叔！大哥！哎！！” 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能一边跑、一边乱喊，然而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一会儿，许臻跑到了陈正豪的那辆破摩托旁边，但这里的海水只没到人的膝盖，离陈正豪方才跌倒的地方还有很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臻急得红了眼眶。 万般焦急之下，他忽然将双手放在嘴边，声嘶力竭地吼道：“爸！！” 这一声叫喊，像是穿透了空气和海水，穿透了十几年的时间，响彻在了整片天地间。 几秒钟后，刚刚的浪头退了下去，一个瘦削的身影从离他十几米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陈正豪转头四望，正看到那个焦急地望向自己的年轻人。 不是儿子，是那个修摩托车的好心人。 “哗啦啦……” 海水一浪又一浪地冲过来，但他却稳稳地站在原地，再也没有倒下。 “啪！” 许臻鼓捣了半天，终于成功地打开了那辆破摩托的车灯，照向了不远处的陈正豪。 他拼命地招了招手，喊道：“大叔！这边！” “你儿子不在海里！” 黑暗的海水中，刺眼的灯光照亮了一条通往前方的路。 陈正豪迎着那道亮光，眼眶中的泪水忽然便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片刻后，他踉踉跄跄地朝着灯光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哭，渐渐泣不成声。 第421章 《十月围城》预告片出炉 陈正豪自从见到摩托的车灯亮起，泪水就一直在不停地往下流。 汹涌的海浪中，他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身体，只觉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渐渐已是声泪俱下。 他说不清自己因什么而哭。 或许是因为那一声“爸”，或许是因为照亮前路的摩托车灯，也或许是因为无处倾诉的辛酸苦楚。 连日来郁结在胸中的情绪像是被瞬间点燃，一下子便成了燎原之势，根本收不住。 而不远处，许臻看着陈正豪在海水中踽踽独行的身影，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刚刚的这段戏，他确实演得很用力，而且还稍微做了一点改动。 按照原计划，自己饰演的曾帅应该是在呼喊无用后，直接打开了摩托车的车灯，为雷泽宽照亮了归途。 而许臻在酝酿情绪的时候，忽然脑子一抽，感觉曾帅这时候应该喊一声“爸”。 ——因为“爸”字的发音比“大哥”、“大叔”更响亮，而且也更能引起雷泽宽的注意。 他把这个想法跟彭思源和导演沟通后，得到了二人的一致认可。 但当许臻想把这个改动告诉陈正豪的时候，这两个“坏胚”却强力制止了他，说是提前告诉陈正豪的话，对方临场的情绪就不饱满了。 结果一试之下，豪哥的情绪果然足够“饱满”…… 许臻暗暗叹了口气。 他回忆起不久前在《风筝》剧组的时候，柳永青好像也曾经被自己“逼疯”过，趴在坟头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臻心下不禁有些打鼓：自己总把戏往这个方向带，是不是不太好？ 他正这样寻思着，陈正豪饰演的雷泽宽终于艰难地挪到了自己身边。 许臻张了张口，犹豫着道：“大哥……” 陈正豪垂着头，伸手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地道：“以后，不要随便管别人叫‘爸’。” “‘爸’这个称呼，很严肃的。” 许臻：“……” 这句台词也是剧本里没有的，豪哥明显是在回应自己刚刚的那个改动。 但是，为什么感觉台词话里有话呢…… 不过当然，许臻岂会接不上这种简单的即兴表演，他眼中立即露出了尴尬之色，嗫嚅道：“对不起，我刚才着急……” “谢谢。” 然而陈正豪没等他说完，就默默接过他手里的摩托车，看向许臻的眼睛，郑重地道：“谢谢你。” 许臻看着他仍旧在流泪的浑浊双眼，听着他语气中诚挚的谢意，展颜一笑，道：“不客气。” “……” 当天的拍摄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多便暂且收工了。 因为海边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而剧中的故事只发生在几分钟之内，再拍就穿帮了。 回酒店的中巴车里，陈正豪一路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情绪似乎依旧有些低落。 许臻正不知道该不该找个由头跟他说句话，忽然感觉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却见是豪哥发来的信息。 他打字道：“谢谢，哭痛快了，很有收获。” 许臻看了看跟自己物理距离不到两米的豪哥，嘴角微微翘起，发了个笑脸的表情。 …… 这天晚上回去的早，许臻难得地随手刷了刷娱乐新闻。 然而这一看，就看到了一件非常重要、但跟自己基本没什么关系的大事：这一届的华夏电影“金鸡奖”提名公布了。 许臻知道，“金鸡奖”是大陆电影圈含金量最高的大奖，与香江电影“金像奖”、台岛电影“金马奖”并称为华语电影三大奖项。 一般来说，华夏演员就只有拿到这三个奖项的“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称号，才敢自称是影帝、影后，其他的奖项都不算数。 当然，国际A类电影节的获奖者除外。 不过这类人屈指可数就是了。 许臻如今正式参演并上映的电影就只有一部，那就是环娱的那部古装战争电影《杨家将》。 不过，古装电影素来不被金鸡奖青睐。 《杨家将》虽然取得了不错的票房和口碑，却没有获得任何提名。 许臻瞧见这个结果，完全是个旁观者的心态，一点也没有觉得沮丧。 电影和电视剧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领域，艺术形式不同，受众也不同。 自己如今在电视剧圈的认可度还算比较高，这是靠着一部又一部的火剧砸出来的。 如果以后想要在电影圈站稳脚跟，就得戒骄戒躁，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心态要放平，眼睛不能光盯着奖项。 那些虚名只是锦上添花、水到渠成的东西，票房才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不是，票房才代表着广大观众的认可和喜爱！ 许臻不想做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他想做一个“人民演员”。 这样想着，他仔细看了看今年的金鸡奖入围名单，发现豪哥居然拿到了这一届的“最佳男演员”提名。 不过，许臻仔细一看他的提名作品，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陪榜气息： ——《倾城之恋》，范柳原。 这，貌似是个四处沾花惹草的渣男吧…… 许臻依稀记得，去年玉兰奖颁奖的时候，豪哥说自己正在拍电影，好像拍的就是这一部。 他又看了看同期竞争的其他几部作品，嗯，怪不得豪哥这两天完全没提这茬。 这届颁奖典礼，不去也罢。 …… 《失孤》剧组在泉州呆了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 到8月30号这天，剧组便收拾好行装，转场前往下一个取景地了。 许臻背着自己的包裹，站在韩春来家的摩托车修理铺门前凝望了许久，心下十分不舍。 这就要走了啊…… 修了这么长时间的摩托，其实就只拍了两场戏，剪出来可能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 虽然电影中的影像会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永久地记录下来，但许臻依旧感觉有些怅然若失。 临走的这天，他拎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挨家挨户去跟那些相熟的邻居们道别。 这些人发现修理铺的学徒“小曾”居然是许臻，惊讶得不得了。 邻居们在一起合了张影，不禁对他这种体验生活的态度赞叹不已。 时间很快进入到了九月份，《失孤》剧组在频繁的转场中进行着忙碌的拍摄。 于此同时，9月5号这天，一部许臻参演的电影忽然提上了日程。 ——群星剧，《十月围城》，放出了第一版的先导片。 许臻这时候正在忙着拍《失孤》，每天休息时间极其有限，因此压根就没有去理会这茬。 远在京城，他的团队则按照《十月围城》剧组的要求，在V博上转发了这段先导片，立即在网上引起了粉丝们的轩然大波。 此前的拍摄过程中，许臻的团队没有故意去宣传这部电影，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 许多粉丝都知道许臻参演了《十月围城》，但却不知道这部电影会这么快就有消息。 毕竟，《十月围城》是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才杀青的，正常来说，起码要等一年左右才能进入上映序列。 没想到，献礼剧的上映周期竟然如此之短。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我家阿真的新作！” “失踪人口终于回归了吗？玉兰奖之后完全没露脸，再没有阿真的消息，我感觉我都要长蘑菇了！！” 这条V博一经转发，下方立即出现了上百条留言。 粉丝们纷纷感慨道：“本以为先来的会是年初杀青的《绣春刀》，没想到居然是《十月围城》” “《十月围城》不解渴啊，群星剧，每个演员露不了几面，分分钟就看没了” “唉，好怀念上半年《琅琊榜》和《杨家将》联动的日子！这两部剧我都已经分别刷了四五遍了，有的台词都会背了，什么时候才有新粮啊！” “不过话说回来，阿真自从自己当老板之后，好像肉眼可见地变勤快了哎，（掰手指）《一吻定情》、《琅琊榜》、《杨家将》，马上上映的《十月围城》，其他的待播剧也有一大堆。” “这一年的产量，都快赶上过去的三年了！” 见到有人这样说，立即有其他粉丝发了个“拼命点头”的表情，感慨道：“对对对，真的是！” “我现在真的超满足，最近这段时间，阿臻的影视剧基本就没断过！” “作为一个四年老粉，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前两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辣么长的时间，居然就只有《三国》和《闯关东》两部剧你敢信？感觉自己仿佛追了个假星！” “咦，我好像发现了华点——阿真以前好好上学、好好拍话剧，是因为公司分成低吗？” “现在钱都进自己口袋，忽然就努力起来了？” 这个观点一出，立即遭到了无数粉丝的批判：“瞎说什么呢，以前拍得少是因为中戏大一大二不好请假！” “阿真现在已经大四了，没课了，当然要多拍点！” “跟分成有什么关系，阿真什么时候在乎过钱！” “……” 第一拨的留言出现在V博刚刚转发之后的一瞬间，讨论的都是电影以外的东西，明显是根本还没来得及把预告片点开。 短短半分钟后，评论区立马出现了一些新的评论：“我去，这个阵容牛大发了！一部电影里居然有五个影帝、三个视帝！”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史上最年轻的玉兰视帝——是的，我就是想强调一下我真已经是视帝了（狗头）” “徐浩宇居然演一个黄包车夫，而且跑得贼快，贼灵活！请允许我大笑三分钟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之前网传他要演《骆驼祥子》是真的吗？他演祥子还是演骆驼？” “欺负骆驼没有粉丝吗？我警告你们，赶紧向我家骆骆道歉（手动滑稽）！” “……” 此时，在钱塘的一家居民小区内，一个容貌姣好、留着短发的少妇坐在沙发上，正在悠闲地刷着手机。 这人名叫肖娜，是许真的铁杆粉丝。 她四年前因为看《绝代双骄》而迷上许真，当时的她还没有结婚；而如今，儿子都已经快三岁了，不禁让人感慨岁月的流逝。 肖娜瞧见《十月围城》的宣传片发布，立即饶有兴致地点了进去；看了半分钟，又觉不过瘾，索性将画面投屏到了客厅的电视屏幕上。 “1905年，香江中环，一群革命义士在清廷和英政府的双重压迫下浴血奋战……”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背景音中，屏幕逐渐亮起，镜头扫过招牌林立的狭窄街道，扫过街边的茶楼赌坊、贩夫走卒，也扫过四处散发传单的游行学生。 而这时候，镜头给了其中一个学生的特写，肖娜下意识地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是许真！ 画面中出现了一行文字：许真，饰李崇光。 预告片中的第一幕特写，居然给了自家阿真！ 肖娜顿时感觉既惊喜又骄傲。 紧接着，预告片依次给每个主要角色留了一幕特写：梁武哲、王文琦、胡骏、徐浩宇…… 虽说这个出场顺序是按照故事逻辑排列的，不是按照咖位排列的，但制片方将许真放在了第一个，依旧让人感觉倍儿有牌面。 十三位主要角色全部介绍完后，预告片中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些激动人心的镜头。 有千钧一发之际跃出火海的惊险画面，也有孤身一人凛然面对十余位高手的悲壮场景。 巧妙的剪辑和利落的节奏让整段预告片高潮迭起，燃爆全场。 “妈妈，妈妈！” 沙发上的肖娜正看得带劲，忽然，一个四肢短粗的小肉团子扑进了她的怀里，叫道：“妈妈，吃饭饭！” 肖娜忍不住一声哀叹，将小肉团子揽进自己怀里，道：“等一下啊，等妈妈一分钟！” 她手上搂着儿子，眼睛却依旧在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就在这时，只在开头出现过两次的许臻终于重新出现在了画面中。 然而这时，他身上穿的却不是之前游行的长衫，而是一件十分体面的西装。 许臻饰演的李崇光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而徐浩宇饰演的黄包车夫却跪在他的面前，死命拽着他的裤腿，一脸的惊慌失措。 “少爷，不去，少爷，不能去，少爷我求你了……” 徐浩宇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的就是这几句话。 而与此同时，许臻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面上的神情却平静得可怕，两人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四，咱们只有两分钟了……” 他俯下身来，抓着徐浩宇的手，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但却不疾不徐地道：“两分钟之后，我就要替孙先生坐在黄包车上，你拉着我，咱们一块走这段路。” 徐浩宇神情错愕，死命地继续摇头。 许臻微微蹙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阿四，最后一分钟，我再教你认几个字。” 说着，他伸手指着对面的墙壁，问道：“这四个字，你认得吗？” 画面中的徐浩宇还没有回答，这时候，屏幕外的小胖墩却忽然兴奋了神情，指着电视机的屏幕叫道：“妈妈，我认识，我认识！” “中，万，我认识两个字！”说着，他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等着妈妈的夸奖。 然而这一刻，小胖墩身边的肖娜却没有立即去夸奖儿子。 她怔然看着电视机的屏幕，只听许臻道：“第二个字，念‘华’；第四个字，念‘岁’。” 许臻低头看向徐浩宇，神色郑重地道：“中华，万岁。” 说完这句话，手表上的时间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没有再去理睬跪在地上的徐浩宇，而是用颤抖的双手戴上了一顶小礼帽，压低帽檐，从容地从角落里走了出去。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富商之子李崇光，而是那个被追杀的孙文。 第422章 许臻的路人缘（感谢曦玺的两尊盟主！！） 在这声“中华万岁”之后，《十月围城》的先导片便戛然而止。 随后，屏幕上出现了这部电影的大幅海报，以及即将在国庆档上映的预告。 这个版本的先导片总共2分15秒，许臻在其中的镜头不多，总共就只有三幕。 一幕是他在街上发传单的时候被父亲发现，强行要把他拽回去；一幕是梁武哲在组织学生们抽签、选孙先生的替身，许臻意外抽中；再有就是他跟徐浩宇在角落里的这番对话。 比起其他的角色来，许臻出场的时间不长，但开场的第一个特写给了他，最后结尾的画面又给了他，这个待遇不可谓不高。 如果是在平时，粉丝们瞧见自家偶像在如此群星璀璨的影片中这么有牌面，肯定会四处撒花、放鞭炮，趾高气扬地撒欢庆祝。 然而，就在刚刚的那幕镜头之后，许多人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兴奋起来。 ——这声贯穿百年的“中华万岁”，莫名地燃起了很多人胸中的热血。 在画面的背景中，街道上硝烟弥漫、战火纷飞，剧烈的枪声、爆炸声几乎是一刻也没有停。 然而许臻的面容却异常平静，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环境的干扰。 观众们只能从他急促的呼吸，以及微微发颤的双手，体会出：他这时候其实也很害怕，只不过是在强作镇定。 徐浩宇饰演的阿四跪在他的脚边，不停地说着“少爷不去”；许臻没有试图跟他讲大道理，而是指着印在墙上的红色标语，认认真真地告诉他，这些字念什么。 吾辈青年，到底是因为何事，敢于迈向死地。 电视机前的肖娜不知为何，忽然眼窝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这正是应了那句老话：真正的勇敢不是无所畏惧，而是虽然畏惧，但仍旧一往无前。 “妈妈，什么叫中华，万岁？”就在这时，肖娜怀里的小胖墩忽然扬起脸来，向她问道。 肖娜微微一怔，轻轻抹去了眼角的泪痕，轻声道：“就是，祝愿我们的国家四海升平，长治久安。” 小胖墩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无法理解刚刚的这句解释。 而肖娜则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进一步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希望我们大家每天都能平平安安的，不被人欺负，吃好吃的、穿好穿的，大人小孩都能笑口常开。” 小胖墩一听这话，立即从她的怀里支棱了起来，叫道：“妈妈，我现在就要吃好吃的！我要吃炸鸡！” “哈哈，好好好！”肖娜笑道，“妈妈现在就带你去！” 说完这话，她关了电视，想要抱着儿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然而她这一起身，却没能站起来，还险些闪到腰。 “沉死了！你这也太胖了！吃什么炸鸡，不许吃！” “呜呜呜……妈妈坏，不升平，不久安！！” …… 而与此同时，《十月围城》的主创团队正在时刻关注着网上的反馈。 第一拨宣传砸下去，目前来看，热度和期待度都相当不错。 导演陈子安看着网友们对于这部电影先导片的评价，不由得松了口气。 实话实说，《十月围城》究竟能取得怎样的成绩，他心里十分打鼓。 这是一部群星戏没错，但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群星戏”。 因为一般来说，“群星戏”都是群星演群星——戏外的演员是知名度极高的明星，戏里的角色也都是历史名人。 然而《十月围城》只做到了第一点，却没能做到第二点。 这部剧里的角色，除了极个别的几个有历史原型，其他角色基本都是虚构的。 陈子安当时的想法是用这部电影来展现历史洪流下小人物的热血，所以，在角色上，他故意选取了戏子、车夫、赌徒、乞丐等等一干底层人物。 但是这样一来，吸引观众眼球的就只剩下了那些演员本身，而少了角色的这一层。 有得必有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有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影片中“李崇光”的饰演者许臻在六月份的时候忽然拿到了“玉兰视帝”的荣誉。 由于是今年刚刚颁发的奖项，而且许臻今年才只有22岁、是玉兰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视帝，因此，他这座奖杯对于电影宣传的增益效果甚至比很多老牌影帝都要高。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十月围城》的先导片放出去半小时后，留言、弹幕里至少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内容都是针对许臻的。 这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把陈子安吃得满嘴流油。 ——嗯，不枉自己临时调整了先导片的剪辑，把许臻祭在了开头和结尾！ 有热度不蹭那是傻子，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陈导乐颠颠地刷新着各大社交平台上关于这段先导片的评价，等着看大家如何夸他。 这一刷就刷了整整三个小时。 然而看着看着，他心下渐渐产生了一些疑虑——评论的风向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呢？ “铃铃铃……”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陈子安拿起来一看，只见是宣发部门的负责人，他随手便将通话接通。 “陈导，您之前说晚上9点钟发的那些花絮，现在发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宣发部门的负责人试探着问道：“压根没有人黑许臻啊，评论区基本上全都是夸他的！” 陈子安：“……” 他握着手机，一时间哽住了。 按照陈导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十月围城》的宣传片放出去之后，会有人阴阳怪气地嘲讽许臻被捧得太过，得个视帝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实际上跟同剧组的前辈们一对比，立马相形见绌。 陈子安把先导片剪成这样，实际上也有捧杀许臻、主动找骂的意思。 当初拍戏的时候，许臻和梁武哲、王文琦都分别有过几段特别精彩的场外表演，陈子安早就保存了下来，剪得妥妥帖帖，眼巴巴地等着作为宣传之用呢。 然而万没想到，三个小时过去了，评论区一片和谐…… 陈子安是真的没想到，许臻的路人缘居然能好的这份上。 他不禁有些挠头。 现在怎么办？ 自己把“反驳”的花絮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黑子们把热度吵起来，然后自己再来一波反转呢。 结果现在反转有了，黑子却不见踪影……这就有点尴尬了…… 陈子安犹豫了片刻，对电话那头的宣发负责人道：“稍微再等等吧，现在时机不是很合适。” “等舆论再发酵一段时间，明天再放不迟。” “……” 简单交代完一些宣传方面的工作后，陈子安挂断电话，想了想，切换了一下自己的社交账号。 他用小号在《十月围城》先导片的评论区里打字道：“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多人夸许真？这是花了多少钱雇的水军？” “不会真有人以为他拿了一次玉兰视帝就是什么演技派大咖了吧？” “今年的玉兰奖本身就是菜鸡互啄，他就是命好赶上了这届，让他到上一届去竞争一下试试？提名都费劲！” “许真自己都承认是评委会在鼓励他，一天天‘视帝’、‘视帝’的，快别给你们家偶像招黑了，我看着都替你们害臊！” “呵呵，等着看《十月围城》上映后，你们家‘视帝’如何被同行们秒成渣吧！” “……” 陈子安把这一长串的评论打完后，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嘿，让你们瞧瞧什么叫“狠人”！ 我狠起来，连我自己的电影都喷！ 说起来，这种自导自演的“口碑反转”也是业内的基操了，算不得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陈子安感觉，真的买水军去黑自己的演员也太过分了，而且万一以后被人扒出来，对演员也没法交代。 切几个小号煽煽风就可以了。 到时候把那些评论一截图，造成好像有很多人在喷许臻的假象，基本就算是达到了欲扬先抑、同仇敌忾的目的。 陈子安刚刚用的这个小号，就是一个“喷自己”专用账号。 ——这种事他干过很多次了，相当地熟练。 陈子安感觉自己可能是有个“谍战梦”，对这种潜伏地下搞破坏的活动意外地感兴趣。 他发完这条评论之后，伸了个懒腰，刚想要看一看有没有人附和，结果却发现这才几分钟过去，自己的评论后面已然出现了一长串的回复。 “说别人是水军，你自己才是吧？” “啊这，我们榛果真的超低调了好吧……我们喊‘视帝’都是在自己家的评论区喊的，关起门来自嗨也不让？” “呵呵，这一届玉兰奖菜鸡互啄？手动艾特李永斌老师，你他凉的意大利炮呢？” “继续摇人，手动艾特三料视帝李德裕，曾获飞天视帝提名的吴桐，两获玉兰奖‘最佳男配角’的秦少泽，以及没能入围提名名单的黄志信” “黄志信：菜鸡互啄？那我是？？” “玉兰奖组委会：听说有人在质疑我的含金量？” “许真：我说这个奖是组委会的鼓励是在谦虚，你阅读理解是不是有问题？” “……” 陈子安看着下方一条又一条的留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该说啥…… 不愧是当红一线啊，这个反响的速度，实在是有些惊人…… 陈子安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这条评论好像没说到点子上，打算还是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结果，他刚想要跟自己的助理联系，助理却主动把电话打了过来。 “老大，刚刚发现了一个黑子！” 助理忿忿不平地道：“本来他喷许臻也就罢了，没想到我点进去一看，这人所有评论都是针对您的！” “您出一部电影他就喷一部，而且每次话都说得贼难听！” “这人有病吧！您招他惹他了，不爱看可以别看！没人拿枪逼着他看！！” 陈子安：“……” “……呃，那个，小毛啊，”陈导沉默了半晌，勉强道，“稍安勿躁。” “你刚跟我时间不长，很多情况你不了解，其实像这类账号……” 他刚想说，“这类账号我有很多，都是用来黑自己的”，然而助理却接话道：“没事，老大我明白！” “世界上难免有心理扭曲的神经病，能理解！” 电话那头的助理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老大，我已经举报了，这个账号已经被封了！” “敢黑我们家老大，找死！想疯找别人疯去！” 陈子安：“……” 这位小同志，我要不要考虑给他调个岗位？ 执行力这么强，给我当助理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 《十月围城》剧组到底还是没有把许臻的花絮放出来。 主要是，这部电影的先导片就已经获得了不错的宣传效果，前期的热度炒得很高，这时候再放猛料，起到的效果实在有限。 不如等电影即将上映的时候，再去配合着砸一波宣传，反倒比现在一股脑扔出去效果要好。 《十月围城》定档在国庆黄金周，因此从九月中旬开始，这部电影就进入了高强度的宣传节奏当中。 导演陈子安带着主要演员们前往了全国多个城市进行宣传，而许臻的番位不高，因此并没有跟全程。 他只在9月18号这天，应邀参加了京城的宣传活动。 为此，《失孤》剧组这边提前为他安排好了拍摄计划，保证为他空出两三天的时间来。 宣传活动前一天的晚上，许臻见到了久违的梁武哲、王文琦等几位前辈，也见到了自家“车夫”徐浩宇。 跟之前的热切态度不同，徐浩宇这次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难道是因为接拍《骆驼祥子》的事？ 许臻虽然感觉这对他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但却没好意思问他。 “听说，你最近在拍一部打拐的电影？” 梁武哲见到许臻之后，饶有兴致地问道：“拍摄还顺利吗？什么时候杀青？” 许臻笑着感谢了前辈的关心，道：“一切顺利，大概10月底左右杀青。” 梁武哲点点头，道：“这个题材挺好的，我之前也想过要参与类似的影片，可惜当时没有时间。” 他笑问道：“我最近倒是没什么事，你们有什么龙套角色吗？” 许臻一听这话，眼前一亮，连忙点头道：“有，有很多。” “回头我让剧组那边整理一下，给您发过去！” 两人说着，随口聊起了《失孤》的故事来。 即将分别时，梁武哲忽然回过头来，向许臻问道：“你明年的戏约排到什么程度了？” 许臻道：“年初我们公司可能要拍一部电视剧，其他的暂时没有。” 梁武哲想了想，道：“有一部两地合拍的电影，现在刚立项，正在选演员，我感觉本子挺好的，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许臻问道：“什么电影？” 梁武哲道：“《林海雪原》你看过吗？华影他们正在拍同名的电视剧，我听说他们之前找过你，你好像没接。” “我说的这个电影就是根据《林海雪原》里的一个片段改编的。” “名叫《智取威虎山》。” 第423章 天王盖地虎 “智取威虎山”出自红色经典小说《林海雪原》，讲述的是解放战争初期东北剿匪的故事。 往上数二三十年，华夏老百姓对于这个故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便是到了现在，如今的年轻人也多半对故事中的“座山雕”、“八大金刚”等人物有所耳闻，并且能非常顺遂地说出诸如“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等的经典对白来。 并且，这句对白，可能是很多小孩子最早接触到的江湖“暗号”。 而许臻对这个故事的了解远不止于此。 师父了然和尚是个老票友，许臻5岁的时候就能把京剧《智取威虎山》咿咿呀呀地从头唱到尾。 以至于，某天做早课的时候，师父说让他放“昨晚听的那盘”，本意指的是《楞严咒》，结果打开录音机之后，里面传出的却是“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当时住持大师看向师父的那个深邃的眼神，许臻至今还记忆犹新。 所以，当初华影传媒找他来演《林海雪原》的时候，许臻其实犹豫了很久。 他很熟悉、也很喜欢这个故事，但是，《林海雪原》整部书的男主角是少剑波，杨子容只是“智取威虎山”这个单元的主角。 实话实说，许臻更喜欢杨子容，不太喜欢少剑波。 孑然一身，独闯虎穴，隐藏身份，智斗群匪，在大年夜将敌人一网打尽——这是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英雄传奇啊！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么戏剧化的事件，居然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 这才叫真正的“人生如戏”。 本来如果能演杨子容，许臻也不在乎自己是主角还是配角，但是，在华影那个版本的剧本中，杨子容居然被安排了“为救初恋的儿子壮烈牺牲”这种天雷滚滚的退场方式…… 许臻表示不！接！受！ 人气角色可以死，但是绝不能死得这么草率！！ 作为一个演过的角色70%以上都领了便当的演员，许臻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 首先，这个角色的死得跟他在剧中的核心情节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比方说宫庶的立场，朱传武的抗命开战，杨七郎误杀潘豹，李崇光成为孙先生的替身等等； 其次，观众通过前面的故事，能够提前预料到这个人物的死，比如周瑜在南郡之战后伤病不断、梅长苏从一出场就是病弱儒生…… 咳，总而言之！ 观众不是接受不了死人，而是接受不了人死得没头没脑。 所以，华影那个版本的杨子容许臻是坚决不愿意演的。 但如今梁老师说起了“智取威虎山”的电影，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样虎头蛇尾的结局了？ 许臻问道：“梁老师，这是哪个公司的电影？导演是哪位？” 梁武哲道：“出品方是海纳影业，导演是徐文光。” 听到这个答案，许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徐文光，近几十年武侠类电影的扛把子！ 徐导出手，这是要用武侠片的手法来拍革命题材了吗？ 听上去莫名地有些带感啊！ 许臻连忙又追问道：“那梁老师要演的是哪个角色？”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其实隐隐有些担忧。 梁老师……应该不演杨子容吧？ 话说杨子容在影片中应该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才对，但是，梁老师看着也挺年轻的，依照电影改编的惯例，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 而梁武哲听到这个问题，则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望向许臻，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得意地道：“我演座山雕。” 许臻：“……” 他看向眼前这个文质彬彬，斯文儒雅的大影帝，忽然感觉，演员果然是个神奇的职业。 而且徐导也果然是个很有想象力的导演。 梁武哲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便没有再与他多说，只轻轻拍了拍许臻的肩膀，笑道：“听说你功夫很好，我感觉徐导应该会很喜欢你。” “《智取威虎山》现在才刚开始选角，多数角色都还没定，有机会就去试试，不要管是主角还是配角。” 梁武哲低声嘱咐道：“能跟徐导合作，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 “电影这个圈子很小的，最重要的就是混个人脉。” “趁年轻，要多做尝试，你以后挑戏的时候要多留意合作的对象，不要太在意角色。” 许臻诚恳地向梁武哲前辈道了谢，将他说的话牢牢铭记于心。 …… 当天的活动结束后，许臻见到经纪人乔枫，立即跟他说了这件事，让他去帮自己问问如何参与《智取威虎山》的选角。 乔枫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相当地重视。 他重视的倒不是这个故事，而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正如梁武哲所说，电影这个圈子，最重要的就是人脉。 多少演员一战封神，靠的就是某位名导演手下的一个经典角色。 而徐文光导演就是这样一个屈指可数的能够创造经典的导演。 乔枫跟徐导虽然说不上话，但《智取威虎山》的制作方有很多家，以许臻如今在圈内的身份地位，想要辗转联系上这个剧组还是相当容易的。 第二天一早，乔枫就将这部电影的相关资料拿到了手，交到了许臻手里，问道：“你打算去应征哪个角色？” 许臻一边翻阅手中的资料，一边毫不犹豫地道：“首选肯定是杨子容啊！” “这样的英雄人物，能有机会的话肯定要去试试的。” “就像当年的《三国》一样，试了赵云最后让我演周瑜，我起码也尽力了，对得起自己。” 乔枫看着许臻故作漫不经心的神情，犹豫了一下，道：“阿臻我问你一下啊……你是真的很想演赵云吗？” 许臻的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道：“有人在找赵云？” 他说着，立即合上了《智取威虎山》的本子，道：“什么剧啊，电影还是电视剧？” 乔枫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是不是，没人找赵云。” “但是前一阵子《隋唐演义》的剧组找到了咱，想邀请你出演罗成——罗成你有兴趣吗？白马银枪俏罗成，我感觉其实是个很适合你的角色。” 许臻听他这样说，脑袋立即又耷拉了下去，无奈地道：“乔哥，你对我的喜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乔枫一愣，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 许臻叹道：“哥，我喜欢的不是白马银枪，是单骑救主，一身是胆！” 他努力解释道：“赵云是忠勇的化身，是一种精神！他跟罗成怎么能一样呢？” “看一个人不能光看外表，你这不是把历史人物脸谱化了？” 乔枫：“……” 行吧，我懂了。 我家阿臻是赵云的铁杆粉丝…… …… 结束了《十月围城》剧组的宣传活动之后，许臻又重新回到了《失孤》剧组，继续后续的拍摄任务。 而于此同时，《智取威虎山》的筹备组这边，导演徐文光也收到了来自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的信函：许臻想要应征影片中的“杨子容”一角。 这部电影没有组织公开的试镜会，而是秘而不宣地在小范围内进行选角。 耗资数亿的大电影，除非是一些不太好找的特殊角色，否则基本不接受没有经验的社会人士。 许臻虽然不是“社会人士”，但若非有梁武哲的引荐，像他这样的电影界新人也很难直接进入到导演的视野当中。 “许臻，哈哈……” 京城的一间会议室里，导演徐文光翻阅着许臻这边刚刚发来的个人资料，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打开手边的一个文件夹，将一份份资料摊在桌面上，对周围人道：“瞧瞧这些人。” “张定宇、夏小军、林晓波、秦少泽、许臻……” 徐文光说着说着便笑出了声来，道：“你说我把这帮人的资料往这儿一放，谁能猜到他们争的是个什么角色？” “哈哈哈……” 这话一出，满场哄笑。 桌面上摊着的这五个人，如果想总结一下他们的共同特征，那只能说：都是华夏男演员。 别的共同点实在是归纳不出来了。 总共五个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丑有俊。 有快50岁的三料影帝，也有22岁刚踏足电影界的新人。 至于长相气质，更是有的粗犷、有的俊美、有的英姿飒爽、有的毫不起眼…… 徐文光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我是真的不懂了，怎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能演杨子容？” “这个角色难道没有‘脸谱’的吗？” “你们说，咱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演员？”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出品方的代表，这人将这五份资料都归拢到一起，对比着看了看，道：“老实说，秦少泽这个形象最非常符合老一辈人心目中的‘杨子容’。” “高大，英俊，浓眉大眼，看上去很像那个年代的英雄人物。” “这个演员之前的作品我也看过，演过土匪，也演过革命战士，表现中规中矩。” “但是如果选这样的演员，感觉很难突破当年的刻板印象，演不出什么花样来。” 听到他这样说，旁边的另一个制片忽然笑道：“啊，说起秦少泽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说着，他指了指桌上许臻的资料，道：“听说之前《闯关东》选角的时候，朱传武这个角色本来是以秦少泽为原型写的，但是他不愿意接，最后剧组才找到许臻，结果意外演成了人气角色。” 这人两手一摊，道：“所以我感觉许臻演‘秦少泽’应该是不成问题。” 听他这样一说，会议室里顿时再次响起了一阵笑声。 导演徐文光静静听着众人的议论，一时半刻也没有直接下结论。 他本人其实是比较倾向于颠覆性的选角，想要把“智取威虎山”这个老故事拍出点新花样来。 若非如此，他也就不会找梁武哲来演座山雕了。 但至于是往哪个方向颠覆…… 他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徐文光前几天刚刚收到梁武哲的举荐，刻意去看了许臻演的《闯关东》，说实话，非常惊艳。 演技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这个孩子的身手。 徐文光只看了一小段，就下意识地比划起了拍摄的角度来，脑中不断琢磨着怎么才能把画面拍好。 然后看着《闯关东》如同监控录像一般的固定镜头……简直忍不住想要骂娘。 暴殄天物！ 这么精彩的打斗拍成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其实是想要把《智取威虎山》拍成一部动作片的，想把杨子容“打虎上山”、以及后续的一些打斗场面浓墨重彩地拍出来。 所以，会功夫，对杨子容这个角色而言绝对是个重要的加分项。 然而许臻的这个年纪、这个形象…… 徐文光实在是很犹豫。 他听着会议室里的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拍了拍手，道：“试镜吧，公开试镜。” “杨子容这个角色暂时定不下来，那就拉出来遛遛。” 徐文光清了清嗓子，道：“我不管是金鸡影帝还是国际A类影帝，总要看看适不适合这个角色才行。” “而且也不限于目前跟咱们联系的这五个人，谁都可以报名。老人可以，新人也可以。” “这可是《智取威虎山》，要拍就要拍成经典！” …… 九月底的时候，许臻收到了《智取威虎山》剧组发来的正式通知，欢迎他来参加影片中“杨子容”一角的公开试镜。 听到这个消息，他感觉颇有些惊讶。 一般会采用公开试镜的方式来选拔演员的，要么是不太讨喜的角色、找不到合适的演员；要么是竞争太激烈的，制片方谁也不敢得罪。 而这部电影，毫无疑问，肯定是后者。 ——一部翻拍的红色经典，居然有这么多人想要演吗？ 还是说徐导的个人魅力足够强？ “我大概找人去打听了一下……” “跟你一起竞争杨子容这个角色的，至少有三个影帝。” 乔枫的面色看上去有些沉重，道：“其中一个是国际A类电影节的影帝夏小军，还有一个是三料影帝张定宇。” “你确定真的要去争杨子容吗？” “拿下少剑波的可能性应该要大得多。” 第424章 影帝们的战争 张定宇、夏小军…… 许臻听到这两位竞争对手的名字之后，不由得微微蹙眉。 他向乔枫问道：“影帝们也会来参加试镜会吗？” 乔枫摇摇头，道：“这个通常不会。” “这种场合，一般就只有年轻演员才会试戏，算是前期宣传的一环。” “如果试了一圈，没有特别出彩的，这试镜会也就白试了，算是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到时候也好解释为什么不用你们。” 说罢，乔枫又安慰道：“不过你也别灰心，既然说了要试镜，就不完全是摆设。” “试了一圈最后空降其他演员的情况当然很多，但是真的通过试镜选出了合适角色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要是真发挥得好，满足了制片方的需求，也不是说一定就是无用功。” “咱还是得好好准备，但我的意思是说，别抱太大希望。” 许臻闻言，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跟多位影帝竞争同一个角色，害怕吗？ 说实话，并不害怕。 这两位确实都是业内有口皆碑的好演员不假，但是，许臻感觉自己也还不错。 “影帝”头衔表彰的是他出演的某个角色深入人心，并不是说这个演员的演技足以封神。 除非是像梁武哲前辈这种，因多部电影反反复复称帝，否则，影帝头衔不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但要说毫无压力，那肯定也是假的。 因为，“影帝”头衔代表的不仅仅是表演的水平，更代表着业内的认可，以及较强的票房号召力。 许臻目前在电影界还只是个新人，从未演过男主角，扛票房能力尚未经过市场的检测。 片方如果想要启用自己来演杨子容，势必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不如用老牌影帝来得稳妥。 除非演员的气质形象跟角色高度契合，或者是在表演方面跟其他人相比有着明显的优势，否则，制片方很难下定决心去启用一个新人。 许臻心下也明白，自己拿下“杨子容”一角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这不妨碍自己去努力争取。 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嘛。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对乔枫道：“试镜会我肯定要去参加的，但不强求非得演杨子容，其他主要角色也可以接受。” “少剑波，高波，甚至包括滦平，我感觉也都有可挖掘的空间。” 乔枫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去跟剧组那边沟通了，说你很想参演这部电影，咱‘服从调剂’。” 许臻听到他这个用词，不由得咧嘴一笑。 …… 一周之后，乔枫收到了《智取威虎山》剧组发来的邀请函：影片中“杨子容”一角的试镜会将于10月4日举行。 为了不影响《失孤》的拍摄，许臻并没有写人物小传，也没有沉浸式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对这个角色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准备。 而且实话实说，自己能不能拿下这个角色，跟有没有入戏的关系也并不是很大。 4号当天，许臻按照剧组的指示来到了试镜的酒店，并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通过贵宾通道前往了候场的区域。 这一刻，他心下稍稍有些感慨。 ——说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参加过试镜会了。 自从两年前因《三国》而人气暴涨之后，递到他手中的戏约就基本没断过。 之后参演的影视剧要么是制片方主动邀请的，要么是自己家公司拍的，就没有跟别人竞争得来的。 而且，一个演员到了许臻如今这个咖位上，除非是极少数大制作里的经典人物，很多知名演员都想要争取，否则一般也不会组织试镜了。 这种一门心思去争取某个角色的感觉，倒让他感觉有些怀念。 很快，许臻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小会议室门前。 推门而入，只见屋里已经零零散散地来了几人，他四下一望，目所及之处基本全都是业内熟面孔。 毕竟是竞演“杨子容”的演员，岂会有无名之辈。 而与此同时，这几人瞧见许臻，也是各自愣了一下，旋即先后向他颔首致意。 许臻微笑着回应了这几人，然后找了个没人的沙发，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若是在平时，这些人凑在一起免不了要攀谈几句，互相拉个关系；但现在彼此好歹是竞争对手，再要交流，便不免有些尴尬。 “吱呀——”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许臻循声望去，却见来人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身材高大，眉眼英气，长得非常惹眼。 这人穿着一件长款的黑风衣，在他推门进来的一刹那，风衣的衣角被风吹起，看上去极其骚包。 这人许臻认得——近几年新晋蹿红的一线小生，林晓波。 他演的电影、电视剧许臻很遗憾地都没看过，但这人的人气毕竟很高，刷新闻的时候总还是经常能看到的。 这位演员的演技如何许臻不太清楚，但是他的戏路一直走得非常稳。 而且，虽然林晓波在电视剧领域的成就和地位远不如自己，但他却影、视双栖，在电影这边颇有小成。 单论电影这块的成绩，许臻倒是不及人家。 林晓波进门之后，扫视了一圈，目光立即锁定在了许臻身上，微微挑了挑眉，看上去似乎有些诧异。 许臻并不认识这人，只得微笑着点头回应了一下，便打算低下头继续酝酿自己的情绪。 然而事与愿违。 林晓波这人不知是自来熟还是脑电波不正常，竟然朝着许臻那边走了过去，并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许臻？”他笑着朝许臻伸出手来，道，“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有缘！” 许臻见状，只得尴尬地跟他握了握手，道：“你好。” “玉兰奖的颁奖典礼我看了全程，”林晓波咧嘴笑道，“你可真是吾辈先锋啊！” “在你之前，我们都不相信能有二十多岁的演员拿到视帝头衔，实在是太给咱们这一代的演员长脸了！” 许臻对这类夸赞有点接不上话，只能谦虚地道：“谬赞了，这个其实有运气成分的。” “没想到你也会来试杨子容，”林晓波转头看了周围一圈，道，“你不考虑一下少剑波吗？我感觉你的气质演少剑波更合适啊。” 许臻：“……” 这人，感觉有点不会聊天呢。 他尴尬地笑了笑，道：“少剑波也不是不行，但我还是想先试试杨子容。” “重在参与嘛，选不上也可以再尝试其他角色。” 林晓波听到他这样说，脸上却露出了大义凛然的神情，正色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这是对杨子容的不尊重，也是对其他角色的不尊重。” “我来这里，就是冲着杨子容来的，非杨子容不演。” 许臻：“……” 跟这人聊天有点费劲怎么办？ 好在这时，会议室中又有新人赶来，许臻连忙中止了这段尴尬的对话。 而这次来的人，却令许臻稍稍有些惊讶。 这人二十八九岁年纪，国字脸，浓眉，肤色较深，身材高大健硕——正是年代剧专业户，秦少泽。 不久前，秦少泽曾经和许臻共同提名过“玉兰视帝”，不过，对方可能是早就料到了自己获奖无望，所以压根就没有出席玉兰奖的颁奖典礼。 因此，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面。 许臻在见到他进门的一瞬间，感觉几乎有些恍惚。 ——仿佛是“朱传武”这个人物穿越时空和次元来到了自己的眼前。 果然不愧是孙满堂老师笔下的“朱传武”原型！ 许臻第一次阅读《闯关东》的剧本时，在心里构想的就是一个这样的人物！ 单看照片还不觉得，一看到本人，迎面便体会到了那股子又野又狂，憨中透着一股狠劲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刚刚进门的秦少泽见到会客室里的许臻，也是不由得有些动容。 然而他这时候心中所想的却跟许臻截然相反。 秦少泽主攻年代剧，因此，他没有看过许臻的其他电视剧，就只看过一部《闯关东》。 要知道，隔着屏幕看一个人和肉眼所见，差距是相当大的。 此时乍一看到许臻本人，秦少泽的心里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跟电视剧《闯关东》里的那个朱传武居然是同一个人吗？！ 无法想象！ 气质差距太遥远了！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劲儿，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所以说……他演朱传武，真的就是在跟自己本人气质南辕北辙的情况下，活生生用演技硬演的？！ 这个念头一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顿时油然而生。 许臻和秦少泽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各自呆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两三秒后，许臻才率先反应了过来，从沙发上站起，冲对方笑道：“你好。” 秦少泽直到此刻才回过神，连忙迎了过去，跟许臻握了握手，道：“你好你好。” 说话间，他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勉强道：“神交已久，今天终于见了面。” “哈哈哈，是啊，有好几回都差一点见到……”许臻笑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个话。 杨子容和朱传武当然不是同类人。 但这两个角色都是年代剧中的人物，而且也都身处林海雪原之中，当过兵，落过草，亦兵亦匪，在人生经历上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 许臻在看到《智取威虎山》这个项目的时候，就知道有可能会遇到很多熟人，没想到遇见的第一个“熟人”居然是秦少泽。 缘这个东西，真的是妙不可言。 而秦少泽这时候则不太愿意跟许臻对视，心情极其复杂。 他跟许臻的“缘分”，其实存在着一系列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关系。 他因为放弃了《闯关东》中的朱传武一角而被群嘲了足足一年，而且自己主演的《战火仁医》也被《闯关东》秒成了渣。 同样提名视帝，人家年纪轻轻就获了奖。 更关键的是，《闯关东》成为了许臻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重要的转型之作，这部作品的成功，让无数人看到了他出演各类角色、尤其是年代剧中角色的可能。 再进一步去分析，许臻今天之所以能受邀来参加“杨子容”一角的试镜，是不是也跟之前出演《闯关东》有着直接的关系？ 种种这些，秦少泽此前其实是非常窝火，但就在刚刚见到许臻的一刹那，他忽然服气了。 ——自己饰演很多角色，之所以能取得一定的成绩，靠的都是自身的气质与角色契合。 所以他被称为“年代剧专业户”，戏路始终被限制得极窄。 然而许臻不是。 许臻作为一个“演员”，在能力上比自己强出了不止一筹半筹。 这种明悟，让秦少泽忽然感觉极其难受。 两人简单地聊了两句后，便各自落座，会议室中又重新回归了平静。 “各位，打扰一下！” 约莫十来分钟后，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进入了小会客室中，扫视了众人一圈，道：“请问秦少泽先生到了吗？” 秦少泽闻言，微微抬起了右手，向工作人员示意道：“到了！” 工作人员循声望去，冲他微微一笑，道：“秦先生，试戏即将开始，您是今天的一号，请您随我来。” 秦少泽闻言，站起身来，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离开了小会客室。 路上，他稍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而后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黑色的丝带来，蒙在了眼睛上。 ——他要先声夺人！ 尽管秦少泽明白，自己的演技比不得那些影帝们，甚至也远远不及许臻，但他依旧有自己的优势。 那就是，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更像“杨子容”！ 而这一优势，对于电影的选角来说，往往是至关重要的！ 否则，制片方为什么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个呢？ 通常来说，第一个试戏的，往往是片方最中意的人选。 …… “第一个就安排秦少泽吗？”与此同时，试镜室内，制片人俞东看着手上的资料，有些不解地问道，“徐导，您不是说不想找这么刻板的杨子容吗？” 徐文光翻阅着手上的资料，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想。” “但是这个人长得太典型了，可以先带大家复习一下‘杨子容’一般长什么样。” “哈哈哈……”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响起了一阵不厚道的笑声。 第425章 随机应变 试镜室里除了摄影师，一共有六个人： 导演徐文光，年轻的助理导演李家豪，执笔编剧之一的黄昕，以及三位片方代表。 徐文光说让秦少泽带大家复习一下“杨子容”，其实是半认真半开玩笑。 他确实是想要拍出不一样的“智取威虎山”来，但再怎么不一样，杨子容这个角色总归还是有一些硬性要求的。 比方说，长相可以不英俊，但绝不能形貌猥琐；身上既要有军人的硬气，又要有土匪的匪气，两种气质要完美融合。 而秦少泽这个演员无疑非常符合这个要求。 只不过，这个演员在个人魅力上稍有欠缺，有些“小家子气”，让人感觉撑不起一部大银幕的巨制来。 徐文光感觉，如果哪家公司想把杨子容的故事拍成电视剧，秦少泽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但换做电影，就稍微差了点意思。 “叮咚！”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坐在最外侧的助理导演站起身来，去为来者打开了门。 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导演徐文光撂下手上的文件，正想要抬头，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大喝： “西北玄天一朵云，乌鸦落进了凤凰群！” 徐文光一呆。 他抬头一看，只见这人身材高大，头上戴着一顶皮帽子，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脚下迈着四方步，背着手，声音沙哑而粗鲁地道：“满屋都是英雄汉，谁是君来谁是臣！” 这两声叫喊的嗓门极大，在面积不大的试镜室里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人自然便是第一个试镜的秦少泽。 徐文光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他当然清楚，刚刚秦少泽喊的这几句话，是剧本中杨子容刚上威虎山时喊的一句“黑话”。 意思大概是，兄弟我初来乍到，各位好汉哪个是当家的？ 这句话用在此时这个环境下，倒是有些生动活泼。 秦少泽说完这几句话，便麻利地将眼睛上的黑布摘下，右手握成拳，抵在胸口上，弯腰行礼道：“见过各位老师！” 然而有些尴尬的是，他弯腰的幅度略有点大，头上的皮帽子不小心从脑袋上掉了下去，“骨碌碌”滚得老远。 “哈哈哈……”屋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秦少泽脸一红，连忙追出两步，猫腰捡起了帽子，又小跑着回到了原地，低头拍了拍帽子上的灰。 导演徐文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秦少泽一番，轻轻点了点头。 小伙子身材高大，长相周正，眉眼间略带一点桀骜不驯的野性，确实是有股子那个年代的气质。 他这一招先声夺人，也确实是给自己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徐文光从手边拿起一份文件来，向前一递，道：“这是你的剧本，三分钟准备时间。” 说着，他又伸手指向刚刚去开门的副导演，道：“这位是副导演李家豪，一会儿他来与你对戏。” 秦少泽接过剧本，迅速扫了一眼，很快心下了然： 这段戏，是杨子容下场审问被俘的土匪栾平，并成功从他身上套出了“先遣图”的故事。 低头看了一会儿剧本，试戏很快便开始了。 秦少泽的演技还算扎实，对于这类的剧情又驾轻就熟，即兴表演的效果还算中规中矩。 紧接着，几位考官又向他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如何理解杨子容这个人物”，“他是如何一步步取得威虎山群匪信任的”等等。 约莫20分钟后，秦少泽离开了试戏室，屋中的几位考官就着刚刚的这段表演议论了起来。 “演得一般，但他确实是像‘杨子容’，”其中一位制片代表道，“刚才他一进门，我就感觉他这个形象气质跟我印象中的杨子容重合了！” 这话一出，立即有两人随声附和。 但也有一位年纪较大的制片代表提出了反对意见，感觉秦少泽演得很生硬，很脸谱，让观众没有亲切感。 导演徐文光思索了片刻，道：“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有点说不太清。” 他低头在纸上简单记录了一些想法，道：“再看看吧，叫下一个人进来。” …… 片刻后，第二位试镜者被工作人员领进了屋。 然而试镜室的门刚一打开，众人还没看见人，便听一声爆喝从门口传来：“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众考官：“……” “咳咳！”徐文光清了清嗓子，冲门外叫道，“先进来，把门关好！” 第二位试镜者听到导演的怒喝，刚刚的气势顿时蔫了三分。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回身将门关好，后续准备的其他“黑话”也就没敢再继续叨叨。 徐文光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个人进门喊了暗号，大家还觉得很新鲜；等到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试镜室中的众人渐渐麻了。 ——这些年轻演员们对于江湖“黑话”，还真是情有独钟！ 人人都能整两句！ 徐文光看着自己在纸上做的记录，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当初有人问，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杨子容，自己确实是说过：想找个亦正亦匪、气势十足的演员。 刚才试戏的这些人确实是很符合自己一开始定下的标准，但当这样的演员真的大量出现后，徐文光又感觉这些人并不是自己想要找的杨子容。 形似神不似，缺了一口气，看上去没有味道。 但要说这个“味道”具体是什么，他又有些讲不清。 如果这些年轻人的表演都如此刻板，自己又何必要办试镜会呢？直接用那些已经成名的老牌影帝岂不是更稳妥？ 徐文光用笔尖点着纸面，沉声道：“继续吧……” “下一个是谁？” 助理导演看了看手上的文件，道：“下一个是许臻。” 徐文光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来。 ——梁武哲推荐的那个孩子？ 嗯，这个倒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他在《闯关东》里的表现相当出色，看看这一次他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惊喜吧。 …… 与此同时，在楼道里，许臻正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朝试镜室走去。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神色从容淡然。 许臻的心态放得很平。 这次的试戏成与不成，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主要还是看徐导想要塑造一个怎样的“杨子容”。 但凡不是因为自己主观问题导致的失败，就没必要放在心上。 “许先生，这里就是试镜室了。” 片刻后，工作人员将他领到了一扇双开的雕花木门前，微笑道：“祝您一切顺利。” 许臻笑着向这人道了谢，旋即按响了门铃。 “吱呀——” 片刻后，试镜室的门被人从内侧推开。 许臻走进门内，回身将门关好，刚想要向屋内的众人问好，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刚刚来给自己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略有点矮胖的年轻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栾平”二字。 栾平？ 这，许大马棒的联络副官？ 许臻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正对着大门的考官席，却见，坐在正中央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干瘦老爷子，他面前摆着一张桌牌，上面清楚地写着三个大字：“座山雕”。 这一刹那，许臻刚刚还平静的心跳骤然加速。 什么情况？ 屋里的考官们在扮演各类角色，考查演员们的随即应变能力？ 心念及此，许臻的脑子立即高速运转了起来。 座山雕和栾平同时出现，会是什么场合？ ——毫无疑问，有且只有一个场合，那就是大年三十这天的夜里，栾平趁乱逃出了少剑波等人的掌控，投奔了威虎山！ 而栾平知道杨子容的共军身份，两人一经会面，身份即将拆穿，杨子容命悬一线。 这是《智取威虎山》中赫赫有名的“舌战群匪”！ 刚刚这一连串的思考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许臻想通了这一层后，立即稳住了自己的心态，不疾不徐地朝着门对面的长桌走了过去，向正中间的那位“座山雕”行了个坎子礼，躬身笑道：“禀三爷，老九奉命来见！” 瞧见他这一连串的表现，摆着“座山雕”桌牌的徐文光不禁眼皮子一跳。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他微微愣神了片刻，看了看站在对面挂着“栾平”胸牌的副导演，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座山雕”桌牌，心下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想明白这是哪一出了。 ——栾平跟杨子容对峙的那一出！ 而且，许臻刚刚为什么变了脸色，为什么忽然开始演戏，他也在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徐文光不由得微微长大了嘴巴。 ——他懂了，许臻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等人在考查他的即兴表演能力。 但实际上真的不是。 副导演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栾平”，以及自己桌子上的“座山雕”，都是前面几位演员试戏用的道具，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收罢了。 这虽然是一个误会，逻辑却是通畅的。然而刚刚其他人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同样的名牌，却没有一个人像许臻这样，觉得这是一场即兴测试。 就在这时，许臻行礼结束，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了徐文光。 徐文光看着这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脑中像是闪过了一道火花。 他忽然明白了，刚刚那些人身上缺少的到底是什么。 ——缺的是一股机灵劲儿！ 杨子容是个剿匪英雄不假，也确实是隐藏在威虎山上做卧底没错，但他之所以能做成这件事，靠的是什么？是他亦正亦邪、长得有股匪气吗？ 不是！ 靠的是他胆大心细，机灵油滑，应变能力强。 靠的是他八面玲珑，到了什么环境都能迅速跟人打成一片，赢得所有人的好感！ 这才是杨子容！ 想通这一层后，徐文光只觉自己的心思霍然开朗。 他莞尔一笑，索性将错就错，也不废话，直接就着许臻刚刚的这个话头与他对戏道：“老九啊，看看这边这个朋友！” 说着，徐文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挂着栾平胸牌的副导演李家豪。 许臻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栾平”，眼中顿时露出了有些玩味的笑容，拉长声音道：“呦，我道是谁——栾大哥？” 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栾平”一番，失笑道：“您老怎么也上这威虎山来了？” 而这时，副导演李家豪的心思却没有徐文光转得这么快。 他长大了嘴巴，看着许臻极其入情的表演，整个人一脸懵逼。 ——啥子情况？！ 就在几秒钟前，他才刚把许臻从外面迎进来，结果满屋子的人一句开场白也没说，怎么忽然间就演起戏来了？ 而且关键是，许臻和徐导都在演戏！ 他们是对了什么暗号了吗？！ 副导演李家豪只觉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完全不知所措。 然而这里绝妙的是：戏中的栾平忽然在威虎山上见到了杨子容，本来就是懵的。 ——这个亲手逮住了自己的共军，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跟自己一窝的土匪？ 故事中“栾平”这一刻心下的惊骇，绝不比此时的李家豪要少。 而许臻这时候则没去理会对方的心态。 他抱臂而立，嗤笑地看着眼前的李家豪，道：“栾大哥近来可好？小弟我先你一步来了威虎山，怎么样，您这是打哪儿来啊？” “是投了共还是投了哪个山头，现在封了什么官？” 李家豪听到这一刻，其实仍旧有些没搞懂状况，但他却知道许臻刚刚这句话的出处。 于是，他顺着许臻刚刚的话头，面露惊恐之色，磕磕巴巴地接话道：“你，你怎么在这儿？好，好你个，你个胡彪，你，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 许臻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厉呵道：“好好说话，给你脸了是吧？！” 他抬脚踏在了李家豪身边的椅子上，身子向对方压了过去，冷笑道：“我胡彪对兄弟一向讲义气，不含糊！” “但你是个什么东西？！” “当初让你投三爷，你偏要跑，这时候走投无路又想起来威虎山了？” 许臻猛地拔高了声调，叫道：“爷告诉你，晚了！” 这一刻，还半处于状况外的李家豪看着许臻毒蛇一样逼视的目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妈妈呀！ 这里有个人要杀我灭口！！ 第426章 智商低是硬伤 许臻从进门开始到现在，总共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但就是这短短一分钟之内的表现，却令导演徐文光等人瞠目结舌。 众人清楚地看到，许臻在刚进门的时候，身姿挺拔，脚步从容，乍一看还颇有些学生气。 然而，就在他看到“栾平”和“座山雕”的牌子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许臻的走路姿势随性了许多，眼中添了些八面玲珑的油滑感。 他在“座山雕”面前点头哈腰，陪着笑脸，俨然一副谨小慎微的小弟模样； 但当他转头面向“栾平”时，忽然又凶相毕露，似乎随时有可能会拧断对方的脖子。 而这一连串的表现，全都是在许臻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行的即兴表演。 甚至，他连这段戏的台本都没有见到。 ——什么叫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这便是了！ 导演徐文光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以尊重的姿态看向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甭管他到底适不适合演杨子容，单说是这份急智，就值得自己郑重以待。 梁武哲的眼光果然毒辣，这确实是非常不错的演员！ 而此时此刻，许臻自己心里则稍微有些打鼓。 眼前这位“栾平”，怎么好像被吓傻了呢…… 他要是接不上话，那自己接下来该说啥？ 这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好在，这位副导演的心理素质勉强还算合格，大脑只被恐惧支配了几秒钟，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转头看向了导演徐文光，哆哆嗦嗦地道：“三，三爷！三爷您听我跟您说！” 他急匆匆地向后退了几步，给自己壮了壮胆，抬手指着眼前的许臻道：“这个胡彪，他不是个好东西！他跟……” “我呸！” 然而刚说了没两句，许臻便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怒叱道：“谁特么不是好东西？！” 他再次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副导演的眼睛，叫道：“当初在梨树沟你三舅家，说好了带着先遣图一起投三爷，结果呢？你特么大半夜拎着刀子站我床头，想吃独食！” 说着，他将自己衬衫的领口往下一拽，伸着脖子叫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大刀口子，是哪个孙子给我剌的？！” 饰演栾平的副导演听到这番张冠李戴的胡说八道，登时露出了勃然大怒的神情，哇哇大叫道：“放你凉的屁！那天在梨树沟，明明是你在，你在……” 他正结巴着，许臻却大手一挥，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老子没功夫跟你掰扯这个！” 说着，他扬起头来，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朗声道：“八连长！” 桌边的一位资方代表呵呵一笑，饶有兴致地应声道：“有！” 许臻扭头看向了这位大叔，神情严肃地叫道：“这孙子趁着三爷做寿的日子上山，把咱的山门给踏破了，说不定会把‘狼’给引来！” “你赶紧派五个游动哨，顺着他刚才上山的脚印给我警戒起来！” “今晚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撤！” 那位资方代表清了清嗓子，也郑重其事地应了声“是”。 许臻说罢，则再次转头盯住了“栾平”，神色凛然地道：“大年三十来闯威虎山？来替共军指路的？” 他指着栾平的鼻子呵斥道：“我看你就是共军的水线子！” 许臻这话一出，周围的其他考官们立马自觉认领了“威虎山群雄”的角色，十分配合地露出了又惊又怒的神情。 只不过，这些人里有个别几位演技不太过关，瞪眼的瞪眼、捂嘴的捂嘴，场面看上去略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栾平”的演技还算可以，他听到许臻贼喊捉贼，愕然大惊，眼中旋即燃起了熊熊怒火，嘶声叫道：“卧槽你凉，你才是共军的水线子！”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坐在长桌正中央的徐文光，指着许臻叫道：“三爷，您别听他胡说，他才是共军！” “他才是！！” 许臻看着对方急三火四的嘴脸，冷笑道：“我是共军？” “特么许大马棒一倒，我转头就靠了威虎山！我线你奶奶个腿儿！” 饰演栾平的副导演百口莫辩，疯狂摇头道：“三爷，您听我说，他真的是共军！” “他不是许大马棒倒台的时候才投的，他……” “谁什么时候投的共你怎么这么门儿清？”许臻抱臂而立，失笑道，“你跟共军很熟啊？” 副导演连忙摇头道：“我没有，我……” 许臻冷眼看着他，道：“我要是共军，你还能指认我？” “特么张口就来！撒个慌都撒不圆！” 副导演脚下一个踉跄，一脸绝望地摇头道：“我没撒谎，三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伸手指着许臻，凄厉地叫道：“他真的是共军，他是共军！” “啪！” 然而这时，许臻却随手抓起了导演桌上的一份文件，使劲往地上一摔，怒吼道：“你特么没完了是吧！” “捞起屎盆子就硬往我头上泼！” 说话间，他额上青筋凸显，胸膛剧烈起伏。 许臻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导演徐文光，勉强垂下了眸子，拱了拱手，咬牙道：“三爷，今儿是您六十大寿，我本来不应该找事儿。” “但这孙子跟我有死仇！” 他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副导演，叫道：“就因为当初我带走了先遣图，这瘪犊子记恨我，想借三爷的手把我弄死！” 说话间，他呼吸渐渐不再那么急促，但眼中的怒意却丝毫未减，叫道：“三爷您信不信我不重要，但这孙子我必须得弄死！” 许臻扬起头来，梗着脖子叫道：“今儿这威虎山上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副导演一听这话，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叫道：“三爷，三爷明鉴啊！” “他真的是共军，他是共军……” “哈哈哈……”这时，徐文光忽然笑了起来。 他仰头看向了眼前的许臻，语气轻松地道：“瞧你这话说的。” 说着，他看向了不远处的副导演，声音低哑地道：“栾平，今儿是我崔某人的生日，你带了什么寿礼啊？” 副导演的面色一僵，满脸窘迫地道：“三爷，我，先遣图被这孙子诓去了，我……” 徐文光摇了摇头，道：“两手空空，也敢上威虎山？” 说罢，他再次看向了许臻，声音平静地道：“老九啊，插出去吧。” “宰了丧门星，大吉大利，就当是他给我送的寿礼了。” 许臻面色一喜，立即躬身行礼道：“得嘞！谢三爷！” 他咧嘴笑道：“三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话间，他薅起副导演的衣领，便把他往门口拽去。 而副导演则极其入戏地挣扎道：“三爷！三爷你被他给骗了！” 他脸上的肥肉因极度的恐惧而几乎扭曲，满脸惊恐之色地叫道：“三爷开恩啊三爷！” “三爷您饶我一命，三爷！！” “……” 说话间，许臻已拽着他来到了试镜室的门外，然而副导演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想要演出画已尽而声不止的效果来，在楼道里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哭喊。 他矮胖的身体拼命地扭动着，在地毯上挣扎着打滚，短粗的双腿来回乱蹬。 这时，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从旁路过，瞥见了这一幕，顿时面色一僵。 她努力地板着脸，眼睛看着另一边的墙壁，脚步匆匆地从旁经过，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瞧见。 副导演：“……” “咳……”片刻后，副导演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将试镜室的大门拉开，礼貌地微笑道，“许先生，请。” 许臻：“……” 好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都是艺术。 …… 几秒钟后，两人收敛起方才的情绪来，重新回到了试镜室中。 导演徐文光见到许臻回来，带头为他鼓起了掌。 “啪啪啪……” 旋即，屋里的其他几位考官也随之鼓起了掌来，包括刚刚为许臻搭戏的副导演李家豪，脸上也露出了大为赞叹的神情。 许臻连忙向众人鞠躬致谢。 导演徐文光伸手将自己面前的桌牌翻了个面，收起“座山雕”，将“徐文光”那面对准了许臻，笑道：“许臻你好。” “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们的试镜会。” “刚刚这场戏演得很出色。” 许臻礼貌地道：“徐导您好，各位老师好，感谢《智取威虎山》剧组给我这次机会，能试戏杨子容，这是我的荣幸。” 徐文光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刚刚进门的时候，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忽然就开始表演了？” 许臻不疾不徐地道：“因为我看到您的桌子上摆着‘座山雕’，刚刚这位老师的脖子上挂着‘栾平’。因此我判断，这应该是杨子容与栾平在寿宴上对质的这场戏。” 徐文光听到他这样说，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眼中露出了睿智的光芒，点头道：“不错，应变能力很强。” 听到他这样不动声色地认可了这个“安排”，周围其他考官不禁用异样的眼光瞥向了徐文光。 而徐文光则假装没看见，看上去依旧从容自若。 ——我这么说有问题吗？ 许臻这个应变能力确实是很厉害，值得夸赞。 至于我到底是不是这么安排的，为什么要告诉他？ 而许臻这时候听到徐文光肯定的答复，心下一喜，知道刚刚自己通过了开头的测试，对于这次试戏的结果又增添了几分期待。 徐文光伸手敲了敲桌子，饶有兴致地问道：“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刚刚，我明明没有给你剧本，你这段台词是从哪儿来的？” 许臻道：“我看过《林海雪原》的原著，以及京剧、评书、老版电影等的一些相关内容。” 徐文光翻了翻手头的文件，道：“可是你刚才说的这些，跟以前的东西可不一样啊？” 许臻道：“有一些话是现场随口编的。” 说着，他笑道：“杨子容见到栾平的时候，手里不也没有剧本嘛。” “哈哈哈……”屋里的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文光也随之笑了起来，等笑声停歇，他仰头望向了许臻，眼中满是欣赏之色，道：“今天这场戏确实演得挺好，尤其是你临场的表现，一些话说得很精到，给了我很多灵感。” “我可能想要把其中的个别语句揉进我们的剧本里去。” “后续事宜我会与你的团队联系的，我们愿意支付相应的版权费用。” 听到这话，许臻顿时感觉有些意外之喜。 ——噫，用我的句子，居然还付费？ 试了场戏，竟然还赚了点小钱！ 他顿时感觉今天的心情变得爽朗了许多。 徐文光说这句话，实际上是暗示着自己对许臻这段表演的高度认可。 他见许臻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感觉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欣慰地点了点头。 徐文光旋即例行公事地问了许臻几个问题，诸如对角色如何理解、对故事有什么解读等等。 许臻也是身经百试的人了，早已提前对这些问题做好了应对，此时回答得胸有成竹。 末了，所有问题结束，许臻向众位考官礼貌地鞠躬致谢，转身想要离开。 “许臻，你等一下，”徐文光这时忽然响起一事，又将许臻叫住，道，“你会唱京剧吗？” 许臻回过头来，微微一怔，旋即实话实说道：“就是民间爱好者的水平。” 徐文光点点头，道：“民间爱好者就够了。” “杨子容有个癖好：喜欢说书唱戏，尤其喜欢《三国》，我在影片中安排了很多相关的镜头。” 徐文光笑道：“我记得你曾经在电视剧《三国》中饰演周瑜，你对江东以外的故事熟悉吗？” 许臻点头道：“也比较熟悉。” 徐文光道：“《长坂坡》听过吗？” 许臻不由得愣了一下。 长、坂、坡？！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我现在给您来一段？” “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试镜室的几人顿时笑成了一片。 第427章 敲定角色 笑归笑，在徐文光的要求之下，许臻还真的就在试镜室里唱了一段《长坂坡》。 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专门练过“唱念做打”这些基本功，在细节上跟专业的京剧演员相比肯定有差距。 但是，由于这个唱段他听得实在是太多，因此大体的唱腔、动作、表情都极其对味，导致徐文光听着听着，甚至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让许臻收着点唱？ 毕竟，杨子容只是个剿匪侦查员，怎么可能唱得这么好呢…… 一段简单的唱段结束后，徐文光没有评价，笑着请许臻离开了，让他回去等通知。 待他走远之后，屋里的几位考官才就着刚刚的这段表演讨论了起来。 “哈哈哈……许臻这段试镜的视频要是传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这是即兴表演！” 其中的一位片方代表笑道：“还是徐导的反应快啊，他刚才刚进门的时候，我都没闹明白是啥情况！” 刚才跟许臻对戏的副导演李家豪也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当时也懵了。” “他突然扭头跟我说话，而且徐导也在给他搭戏，把我给吓了一跳！” 李家豪忍不住感慨道：“人家聪明人跟聪明人对话，就我一个傻子被夹在中间，可真是太难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对刚刚许臻的表现好一番赞叹，顺带着吹嘘了一下徐导的反应速度。 至于当时的情景是许臻自己误会了，压根不是剧组对他的考验这回事，几人则闭口不提。 一位片方代表看着徐文光貌似心情不错的模样，问道：“徐导看样子是很看好许臻？” 徐文光点点头，道：“意外之喜。” “之前我就说过，杨子容这个角色，长什么样不重要，多大岁数也不重要，他最本质的特征是智勇双全，必须要既沉得住气，又脑子灵光。” 他一边说，一边用笔尖点着自己的记录卡，道：“如果一味追求跟之前的演员‘形似’，那就是落入下乘了，我们真正追求的应该是‘神似’。” 说着，徐文光抬起头来，对一旁的副导演道：“先把许臻记下来吧，咱们继续试镜。” “具体的等都结束之后咱们再讨论。” 副导演李家豪点点头，将徐导刚刚说的内容简单记录了下来。 而周围的其他考官听到他这番话，则再次用异样的眼光望向了主座上的徐文光。 ——“之前就说过”，杨子容最本质的特征是智勇双全？ 如果我没失忆的话，您老应该是没说过吧？ 许臻进门之前，您对他的评价明明是长相不合适、年龄也不合适，看看能不能演别的角色…… 现在又照着演员的条件改选拔标准？？ 噫，啧啧。 大佬不愧是大佬，吾等远不及也！ …… 许臻这一场的试镜时间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演员都要长。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候室中的氛围逐渐变得紧张了起来。 因为一般来说，耗时越长，往往就意味着剧组对这个人更重视。 在场有很多人其实对自己能不能选上并没有报多大希望，只不过想在徐导等人面前混个脸熟罢了。 因此，这些人生怕这时候忽然来了一个消息，说演员人选已经确定了，大家请回吧，那这一趟可就彻底白来了。 “林晓波先生在吗？请随我去试镜室！”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才终于有工作人员过来传唤。 被叫到的林晓波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斗志昂扬地走出了等待室。 而与此同时，在试镜室中。 徐文光觉得许臻刚刚的那段即兴表演很有趣，索性故技重施，再次将“座山雕”的牌子摆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副导演李家豪也将“栾平”的牌子端端正正地挂在了自己胸前。 除了这两位，屋里的其他考官们也笑嘻嘻地将自己的桌牌翻过来，在上面写上了一些电影中的角色名，诸如“八连长”、“一撮毛”、“老八”等等。 大家各自给自己找了个角色，兴致勃勃地等着下一位演员进来，等着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叮咚！” 不一会儿，门铃被按响，副导演李家豪连忙起身去开门。 片刻后，大门被打开，一身黑风衣的林晓波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刚想要向导演问好，忽然瞧见了副导演脖子上挂着的“栾平”名牌，顿时呆愣了神情。 林晓波看看名牌，又看看考官们面前的“座山雕”“一撮毛”等桌牌，嘴角抽动了一下，忽然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晓波笑得直拍大腿，叫道：“哎呦我去，咱们剧组太逗了吧？‘一撮毛’？哈哈哈哈……” “我要不要也挂个牌子哈哈哈哈哈……” 众考官：“……” 屋里的几人静静地等他笑完，导演徐文光沉着脸，道：“林晓波，我看你资料上说有武术功底。” “那你演一下杨子容‘打虎上山’这段戏吧。” 林晓波闻言一愣，问道：“导演，‘虎’呢？” “没有虎，”徐文光两手交握，神色从容地道，“我打算后期用CG技术来做虚拟的老虎，所以前期拍摄的时候，需要演员进行无实物表演。” “我看你也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应该没问题吧？” 说着，他从桌上的果盘里掰了一根香蕉，递向林晓波，道：“给，这是你的‘枪’。” 林晓波：“……” 他看着导演递给自己的香蕉枪，搔了搔头，总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 片刻后，试戏室中。 身材高大的林晓波穿着一件帅气的黑西装，腰里别着一根黄香蕉，紧张兮兮地在几把椅子间辗转腾挪、上蹿下跳。 时而咬牙切齿地与空气搏斗、时而痛苦地挣扎扭曲，看上去宛如智障。 屋里的几位考官默默地“欣赏”着林晓波的表演，但觉十分过瘾。 嗯，年轻人，尤其是脑子不好使的年轻人，就是要多经受一些社会的毒……不是，社会的历练。 这样才能快速成长起来。 另外，他跟空气虎搏斗还斗得挺带劲的，倒是有些本事。 …… 许臻结束了《智取威虎山》剧组的试镜后，匆匆离开酒店，赶往了机场。 他当天就要赶回《失孤》剧组，继续后续的拍摄工作。 虽然他饰演的曾帅只是故事中的次要角色，镜头远没有陈正豪多，但请假离组总归还是不好的。 没戏的时候也应该尽量呆在组里，尽可能多地参与到拍摄的各个环节中去。 就在许臻乘飞机抵达蓉城的时候，《智取威虎山》这边的试镜也已经全部结束。 当天晚上，徐文光立即召集筹备组的成员开会讨论今天的试镜，同时命人将试镜会的录像剪辑好，发送给了所有参与竞演的演员们，保证试镜的过程的相对公开。 这个行为不是为了让其他人参与评价，只是为了说明，剧组的试镜过程是公平公正的，最终无论选择了谁，都要在圈内具有足够的说服力。 而与此同时，“杨子容”一角的候选人之一：张定宇也要来了试镜会的视频，想要看一看这些人的表现如何。 张定宇今年49岁，个子不高，长相略有些粗犷，并不是十分符合杨子容的外在要求。 但他对自己的演技有足够的信心，“三料影帝”的头衔也足够响亮。 这些参与试镜的人里，唯一让他感到有威胁的就是许臻。 虽然许臻只是个年纪轻轻的电影圈新秀，但这位新秀的演技却在圈内有口皆碑，并不比自己差。 就比方说今年的玉兰奖，张定宇其实也有一部电视剧入围了年度十佳剧，但他最终连“最佳男主角”的提名都没有拿到，而许臻却是这一届的视帝。 虽说电影和电视剧不是一个圈子，但也足以从一个侧面说明：自己的业务能力相较于许臻，是没有优势的。 对方跟自己相比，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而《智取威虎山》，就是一个能让有准备的人一步登天的机会。 张定宇在电脑上下载了《智取威虎山》剧组发来的视频，其他人都只简略看了两眼，很快便跳到了许臻的部分。 然而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许臻进入试镜室之后，竟然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直接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张定宇不禁愣了一下，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环节，连忙将进度条往前移了一点。 然而前面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分配剧本的环节在场外就已经完成了？ 但其他人为什么都是进门后才给的剧本？ 张定宇满心疑惑，只得耐着性子往后看。 直到十几秒钟之后，他看着眼前的这场戏中的两位主要人物，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是许臻根据两个名牌推断出的表演场景！ 而自己刚刚也看到了名牌，且心态十分放松，但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张定宇怔然看着许臻在镜头前一连串的表现，见到他跟副导演见招拆招，临危不乱，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竟然将这段即兴表演完成得干净利落，忍不住苦笑着叹了口气。 哎，这可真是“杨子容”该有的表现啊…… 如果自己是导演，比起50来岁、笨手笨脚的糟老头子，恐怕也会更喜欢这么有灵气的年轻人。 …… 试镜结束的第二天，10月5号，许臻重新回到了《失孤》剧组。 但他没有立即投入到拍摄中去，而是打算先跟组两天来调整状态。 虽然许臻没有沉浸式地去体验“杨子容”这个角色，但毕竟也将自己从“曾帅”的状态中抽离出了一段时间，需要采用一些手段来找回角色的感觉。 而于此同时，群星电影《十月围城》也在这一天正式上映了。 为带动影片的热度，电影的上映往往会伴随着剧中演员的各类或正面、或负面的新闻。 然而让圈内人非常诧异的是，5号当天，众人看到的唯一一条跟《十月围城》搭边的新闻，竟然是关于这部电影的导演陈子安的。 就在5号这天早上，#陈子安竟然是许真的黑粉#这个词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V博的热搜榜上。 许臻这时候一边吃早饭一边刷娱乐新闻，瞧见这个词条，愣了好半天，点进去一看，差点没被嘴里的豆浆给呛到。 只见，有个很有名的八卦账号披露：自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瓜。 说是有个昵称叫“你若安不好”的账号，在多个社交平台上疯狂喷许真，这人点进去一看，发现“你若安不好”不光喷许真，还喷过许多当红的偶像艺人。 他本来以为这人就只是个普通的键盘侠，或者职业喷子，结果万没想到，经过一系列的求证，综合对比手机型号、手滑的失误操作等等一系列证据判断出： 这个“你若安不好”，极有可能是业内很有名的中生代导演陈子安的小号。 而且他喷的，基本上全都是曾经跟他合作过的艺人。 这一杆子直接捅了个巨大的马蜂窝，陈子安的社交账号顷刻间便被紧急杀到的各路网友给攻陷了。 陈子安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火”过。 许臻看着这条新闻，只觉哭笑不得。 他知道这个热搜一般都是买的，后续还会有反转、洗白的环节，但就是忍不住想要感慨一下：陈导可真够拼的。 一般这种宣传都是献祭一个演员，陈导可好，直接把自己给献祭了。 …… “阿嚏！” 这时候，远在京城的陈子安看着自己不断蹿升的热搜指数，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我想搞自己的吗？ 我也不想的啊！ 但市场就是这么个市场，《十月围城》剧组里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是当红一线、要么是顶级巨星，想拿这些人搞事，宣传费用全都是天文数字。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许多之前合作过多次的营销号明确表示，黑谁都行，就是不黑许臻。 这单不接。 陈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还是拿自己开刀吧。 就数自己最便宜。 第428章 火热的国庆档 “国庆档”每年都是电影圈竞争最激烈的修罗场之一，今年更是扎堆上映了数部大制作的献礼片、群星剧，因此竞争就显得尤为激烈。 许臻作为《十月围城》剧组的成员之一，对这部电影的票房和口碑自然比较关注。 不过，他在影片中的戏份和番位都比较低，实话实说，电影的成败与他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十月围城》从9月底就已经开始了部分城市的点映，口碑尚可，但是制片方却没有对外披露点映的票房。 许臻感觉，成绩大概是比较一般。 自己只是个拿红包走过场的特约演员，票房又不给他分账，既然对方没有主动说，他当然也就没有自讨没趣地去问这种敏感的话题。 反正最终成绩如何，等上映一周之后也就见分晓了。 5号的这天，许臻在《失孤》剧组呆坐了整整一天，看豪哥拍摄他的戏份。 他干坐着有些无聊，索性跟场记小哥商量了一下，给自己捞了个打板的活儿。 然而许臻刚兴致勃勃地打了两三回，就被导演毫不客气地给轰走了。 因为虽然陈正豪的专业素养足够，不会轻易被外界的环境所干扰，但场中的群演太多，总有人的注意力一不小心就落到了许臻身上。 这就很碍事。 当天晚上，《失孤》的作者彭思源提议要去看电影，组里的几个闲人欣然同意，许臻也被这些人一起忽悠了去。 然而当他们想要从网上订票的时候，却发现，《十月围城》的热度相当之高，蓉城这边的所有电影院，黄金时段的电影票全都已经售罄了。 如果现在想买，只能买后天的。 这个情况倒是让许臻略有些意外。 毕竟，《十月围城》虽然是大制作，但在国庆档的这个激烈的竞争环境中并没有明显的优势，而且点映期间的热度也不算太高。 总不能……是陈导的自尽式营销起到效果了吧？ 许臻光是这样想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十月围城》看不成了，彭思源等人只好将目光瞄向了其他电影。 许臻翻了翻，无意中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由东岳影视有限公司出品的古装奇幻电影，《王城》。 他倒是知道这部电影也定在了国庆档，因为自家师姐林嘉在里面饰演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自己早些时候还用官方账号为《王城》做过宣传。 只不过，许臻对这部电影的感情稍有些微妙。 因为当年他有意跟东岳解约的时候，对方曾经用这部电影的男二号来挽留他，只不过最终没能谈妥。 如今时过境迁，多思无益，《王城》毕竟是林嘉师姐参演的电影，许臻还是希望它能取得好成绩。 …… 《失孤》剧组的一行人经过商议，最终真的买了《王城》的电影票。 许臻是想要支持一下自家师姐的电影，其他人则无可无不可。 毕竟，最火的几部片子都没有合适的位置了，众人不过是想要找部电影侃大山罢了，看什么片子区别也不是很大。 晚上8点，许臻等人买好饮料和爆米花，开开心心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不愧是每年最火爆的国庆档，即便是《王城》这种热度中等的影片，上座率也相当可观。 几分钟后，广告结束，正片开始播放，然而许臻连一个人都还没看到，就听见一旁《失孤》剧组的副导演低声道：“我滴个妈，又是镜头怼着一只鸟拍……这两年十部电影里得有八部搞这一出，全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吧！” 很快，画面中出现了一段雨夜中混战的镜头，一旁的灯光师忍不住摇头道：“亮度太低了，这时候起码得加个背光才行，这乌漆嘛黑的我都看不清人脸。” 一旁的摄影师补充道：“还有这个镜头抖动也太过了，二十多秒的运动镜头，抖成这样，不怕把观众给看吐了吗……”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场务连忙伸手指向了大银幕的左下角，低声道：“快看快看，穿帮了！拍到轨道了！” 许臻：“……” 啊，跟这帮人一起看电影，好烦！ 很快，电影的男二号出场了。 这个人物是一位亡国太子，在对外征战期间父亲去世，王朝被颠覆。 开场的这段混战，便是这位王子遭遇军队哗变的场景。 这是当初东岳想过要让许臻来扮演的角色，最终，他们选择的演员名叫周燃，是一位影、视、歌三栖艺人。 许臻其实很想说，除了少数天赋极佳的人，样样通、样样松这句话真的是有道理的…… 许臻超级想吐槽一下，周燃在看见扈从被一箭穿心后的那个表情，到底是如何做到既面部狰狞、又双目无神的，这个真的有一定的难度。 然而由于身边的这些人吐槽得实在太多，许臻不希望自己也沦为这些人里的一员。 影片继续向后进行。 “哎呀，这小孩演得，哎，”但这时，一旁的彭思源却摇摇头，低声道，“老老实实唱歌不行吗？别勉强自己演电影了，真不是这块料。” 一旁的摄影师点点头，小声道：“镜头拍的也有问题，这时候如果给个侧脸，其实比直接怼正面效果要好得多。” 录音师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碎碎念道：“他这个喘息的声音处理得太假了，要我说，就这个水平，都不如直接用后期配音。” 他这话还未说完，前排立即有个年轻女孩回过头来，对这帮人怒目而视，低吼道：“能不能别说话了！” “安静观影！” 《失孤》剧组观影团：“……” 不好意思，对不起，职业病犯了。 …… 在这群烦人精被吼停了之后，许臻总算能安安静静看电影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半个多小时看下来，平心而论，《王城》这部电影虽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瑕疵，但总体上还算不错。 亡国太子卧薪尝胆重返权力巅峰的故事本身就是经久不衰的题材，影片的节奏也紧凑扎实，一个个小环节都处理得十分细腻。 尤其是林嘉师姐的那个角色，人设相当讨喜： 篡位者的女儿，被父亲当做招安太子的工具，在冷血的父亲和被逼上绝路的爱人之间痛苦挣扎。 最终她一念之差，破坏了父亲费尽心机筹划的一次绝杀机会，遭到软禁，甚至连累了自己的母妃和外公、舅舅。 绝望之下，她疯疯癫癫地翻出窗户，光着脚、穿着纯白色的中衣跳下了王城中的高塔，这也是整部影片最大的泪点。 然而很可惜，周燃在看到林嘉坠塔时的神情不到位，没能接住戏。 许臻看着看着，莫名有些遗憾自己没能参演这部电影。 理智分析，《王城》的本子其实相对一般，太子这个角色对自己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挑战，当初坚持选择《琅琊榜》不管怎么说都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矫情。 可能这也是职业病的一种吧。 …… 两个小时候，许臻等人随着人流出了电影院。 “唉，太子这个角色就应该让许真来演啊，”人群中有人感慨道，“周燃完全演不出这个感觉来。” 这人的同伴立即附和道：“是的是的，周燃真的是败笔，这电影他一出来我就难受，其他几个演员都不错。” 先前那人道：“但是有一说一，他唱的片尾曲还行。” 同伴忍不住笑道：“哈哈哈笑死，片尾曲是他对这部电影做出的最大贡献。” 旁边有人道：“别说了，周燃一出来我就自动脑补成许真，脑内AI换脸。” “嘿，你还别说，这么一脑补，这电影的档次一下子就上来了，居然还挺精彩！” “哈哈哈笑死我了，脑内AI换脸，你这脑子简直黑科技！” “……” 许臻混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默默将口罩往上拽了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今天穿了很不起眼的黑帽衫、牛仔裤，朴素的发型搭配口罩，在电影院阴暗的环境中很难被人认出来。 不过，这种程度的伪装对于有心人来说，还是很容易识破的。 尤其是在大城市的电影院这种比较敏感的地方。 许臻他们刚出了电影院的范围，走安全通道下楼，就被几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给拦住了。 这几人看看周围没有外人，有些兴奋地低声道：“您好，留步！请问您是许真吗？” 许臻稍微愣了一下，见人家已经叫出了名字来，只得摘下口罩，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笑着承认了。 这几人连忙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某个平台旗下影评工作室的人，刚刚在观影的时候就一直在留意，没想到真的是。 在电影院偶遇许臻，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中了彩票了，这几个年轻人兴奋得不行，立即提出可不可以采访一下他。 许臻跟经纪人乔枫沟通了一番后，证实了这些人的身份，于是便接受了这场随机的采访。 这些人提前也没做什么准备，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以闲聊的语气跟许臻简单聊了聊这部电影。 许臻很认真地评价了一下，电影很不错，情绪拉得很到位，拍摄和制作等各方面可圈可点，尤其是重点吹嘘了一下自家师姐林嘉在影片中的表现。 由于时间已经比较晚了，采访的时间不算长，约莫十来分钟后，许臻便跟这些人道了别，跟着《失孤》剧组的一行人离开了。 …… 在回去的路上，彭思源屡次回头看向许臻，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许啊，其实东岳的电影，你没必要这么夸的，敷衍两句，不说他坏话，就很可以了。” 许臻道：“虽然是东岳的电影，但我师姐也在里面呢，夸一夸也无妨。” 彭思源道：“但是你也可以专挑着林嘉一个人夸啊，你这不是等于给他们吸引流量了吗？” 许臻想了想，忍不住笑道道：“虽然人已经不在东岳了，但是这个团队是我熟悉的团队，合作过好多次，还是挺有感情的。” “当初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想想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怨气。” “好聚好散吧，以后都还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彭思源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略有些感慨。 人的心境，有时候真的不是由年龄决定的。 很多人从小就活得通透，也有的人一辈子都长不大。 这个孩子啊，能有机会跟他合作还真的是自己的福气。 …… 于此同时，在东岳影视这边。 与许臻等人的心平气和不同，《王城》上映首日，东岳这边的气氛显得异常压抑。 公司第一次进军电影圈，在经验、人脉方面都非常欠缺。 而东岳背后的资本又不是影视圈的势力，跨界经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第一天播出之后，网上关于这部电影的评价就非常的不善，在豆腐网上，甚至有将近40%的人给这部电影打了一星。 集中被骂的便是男二号周燃，其次便是脑残的东岳影视，一顿骚操作竟然能逼走许臻。 如果没有当年那档子事，《王城》很有可能就是东岳进军电影界的一个开门红，如今却半红不黑，不尴不尬。 反观许臻，人家离开了东岳之后，这两年的发展简直可以用起飞来形容。 各种各样的奖项、资源拿到手软。 东岳宣传部门的人加班加了一宿，紧急进行着危机公关，只觉异常糟心。 虽然明知道如此集中的骂声，大概率是其他公司的恶意竞争，但依旧还是感觉这一句句话说得他们钻心地疼。 最糟心的是，男二号周燃的公司还跟他们不是一条心，感觉自己的艺人被他们连累了。 东岳这边在跟他们沟通的过程中，对方各种恶言恶语，阴阳怪气，让人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更可恨的是，自己这边还没有任何能反驳的话。 “胡姐！” 就在宣传部门的负责人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叫了一嗓子。 她扭头一看，只见旁边的一个有点微胖的小姑娘盯着自己的手机，有些错愕地道：“刚刚看到阿臻……呃，不是，那个……” 小姑娘抬起头来，有些呆呆地道：“刚刚看到许臻在采访中宣传《王城》。” 宣传部门的负责人愣了一下，连忙凑过头去，却见小姑娘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时光网上的视频。 画面中，许臻穿着便服，没有化妆，清清爽爽地站在屏幕前，微笑回答着采访人的问题。 “对，我跟朋友们来看《王城》，”许臻点头道，“感觉挺好看的。” “10分满分吗？分吧。” 许臻一脸认真地道：“东岳一直是一家很有诚意的公司，虽然这是第一次做大银幕电影，但是各个环节也都处理的很扎实。” “东岳的打光师叫高峰年，特别棒，之前我跟他合作《绝代双骄》的时候，每次都是他专门负责我。” “调色师吴伟新老师是业内最顶尖的水平，这次的《王城》也非常见功力，最后的那段打戏的色调烘托得特别好。” “造型团队很明显能看出来是毛凤萍老师的杰作，林嘉师姐的几套造型是我今年见过做的最好的。” “……” 许臻认认真真地评价了一番，忍不住笑道：“好久没见到这些老朋友了，有点想他们。” “第一次进军电影界，难免有一些小瑕疵，但是瑕不掩瑜，我觉得很好。” “希望他们能继续加油吧，期待以后能看到更好的作品。” “……” 一段简短的采访，宣传部门的负责人看着看着，脸色渐渐黯淡了下去。 她只觉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滴答、滴答……”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扭头一看，却见不远处的工位上，刚刚许臻在视频中提到的调色师吴伟新看着自己的手机，一边看，一边擦着眼角的泪痕。 吴伟新看完这段视频，什么也没有说，直接退出视频界面，搜索起了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 不知道那边现在还招不招人…… 第429章 蒸蒸日上的琅琊阁 许臻的这段采访视频是在10月6号的早上8点钟被放出来的。 由于东岳的团队这时候正在为《王城》做危机公关，因此，视频才刚刚发布，宣传团队这边就有人留意到了。 视频的题目就叫做“看《王城》的时候偶遇许真”。 宣传部门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标题党，没想到点开一看，竟然真的是许臻在夸赞他们的电影《王城》。 很快，这则视频就被转发到了东岳的几个工作群里，而后一传十、十传百，在极短的时间内，几乎覆盖到了所有的东岳员工。 霎时间，一股委屈、沮丧、愤懑的情绪开始在整个公司内迅速蔓延。 制作团队的人看得出来，许臻是真的认真看了这部电影。 他的那些夸奖不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而是非常中肯的表扬，很多夸赞，都夸在了当事人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许多人神经质地将这段视频放了无数遍，甚至还有人忍不住落了泪。 这些人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而哭。 不是感激，也不是感动，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庸庸碌碌了半辈子，每天麻木地讨生活，结果忽然发现，有人能看到自己的闪光点。 呕心沥血、熬了不知多少个通宵做出来的东西，换来的不仅是糊口钱，还有别人的认可和尊重。 而这种情绪一旦尝到，就像毒药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自己尽展所学，不是为了给别人当奴才的。 一时间，很多人都动了想要跳槽的心思。 当初蔡总带着许臻从东岳出走的时候，这些人有所顾忌，是因为新公司的形势不明朗，人一旦上了岁数，总要为各种各样的生活负担考虑。 而如今，一年多过去，这家“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已经成功出品了一部网剧、一部电视剧，分别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已算是初步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这种程度的风险，已经到了很多人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调色师吴伟新在网上搜了半天，没能查到琅琊阁的招聘信息，犹豫了一下，索性借着抽烟的机会跑到后院，直接去联系了许臻本人。 “嘟嘟嘟……” “喂？吴老师？” 片刻后，电话接通，吴伟新听到许臻备注了自己的号码，心下一喜，连忙清了清嗓子，道：“阿臻，我是吴伟新。” “刚刚看到你为《王城》做宣传了，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电话那头的许臻笑了笑，道：“吴老师客气了，昨天晚上看电影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几个媒体人，事先没准备，我都是实话实说的。” 听到这番话，吴伟新顿时露出了既兴奋又有些窘迫的神情，道：“那个，阿臻，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他略微停顿了半晌，用笑声遮掩着自己的尴尬，道：“呃，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们琅琊阁，招技术人员吗？” 许臻毫不犹豫地道：“急需，特别急需！尤其是需要像吴老师这样能独挡一面的后期技术人员。” 他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兴奋，道：“吴老师要来吗？太欢迎了啊！” “我们琅琊阁现在的后期都只能外包出去，之前蔡叔提过好多次了，想组建自己的团队，可惜一直没有寻觅到合适的人选。” “您稍等一下，人事上的事情我不了解，稍等两分钟，我找‘专业人士’来跟您联系……” “……” 二人说着随口寒暄了两句，便挂断了通话。 吴伟新做贼心虚地在后院里踱了两步，留意着周围人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异常举动不要被人发现。 片刻后，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打了过来，他以为大概是琅琊阁的工作人员，连忙接了起来，道：“喂，您好？” “哈哈哈哈，老吴！” 然而这时，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中年人的声音，道：“哎呀，我听阿臻说你想来我们这儿？欢迎啊，太欢迎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在东岳？赶紧办手续、收拾东西，我现在就带人去接你！” 吴伟新一听这道声音，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卧槽，蔡实践？！ 许臻说找“专业人士”来联系我，居然直接是董事长本人？？ 吴伟新只觉自己一年多以前“婉拒”对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蔡总，您太客气了，哪用得着您亲自出马，有什么事儿您派人力部门的人来跟我接洽就行。” 蔡实践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道：“哎呀，就我们这屁大点个公司要什么人力部门？我就是‘人力部门’。” 吴伟新：“……” 忽然又感觉这公司贼不靠谱是怎们回事？ 两人说说笑笑，总归还是将跳槽的事情大致谈妥了。 “诶对了老吴，”蔡实践道，“后期这个圈子你比我熟，要是有你觉得水平可以的，帮着一起问问啊，我们公司现在太缺人了，尤其是缺技术骨干。” 吴伟新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三楼自己的办公室。 “嗯，好好，蔡总”，吴伟新捂着嘴，低声道，“我去给你忽……那个，我会去给你物色的。” …… 短短两三个小时之后，“许真夸赞东岳电影《王城》”的这段视频就开始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由于这段视频涉及到东岳，乔枫、周晓曼等人出于私心，其实不太想炒它的热度。 然而在许臻的团队什么也没做的情况下，这段视频的热度却越攀越高，渐渐被网上的路人们给推出了圈。 到中午的时候，#许真夸赞东岳电影#这个词条就攀上了热搜榜。 由于不久前，《琅琊榜》在玉兰奖大出风头，网友们才刚刚被各路营销号科普过许真与东岳之间的纠葛。 结果没想到，在东岳的新电影上映、遭遇口碑滑铁卢的时候，许臻还能够用如此平和的态度夸赞老东家的作品，做这种完全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多数人或许并不了解许真的过往，只在这条新闻里看到了《王城》，但依旧有大量的网友对这个温和的年轻演员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甚至，连一些《王城》男二号周燃的粉丝在看到这段视频后，都觉得于心有愧，思前想后，又默默删除了原本喷许臻的帖子。 …… 于此同时，《十月围城》剧组这边，他们本来对许臻在这个节骨眼宣传别家的电影颇有微词，但却没有想到，这个采访视频带给许臻本人的热度远远超过了《王城》这部电影。 陈子安导演眼看着许臻的热搜指数在24小时之内飙升了一大截，哪会错过这个好时机，立马撸胳膊卷袖子，配合着这条热搜，砸出了一大波电影的宣传，把自家这位年轻演员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然后果不其然，虽然之前翻车的事情他已经想办法洗白过来，但自己这个“许真黑粉”的身份却很难立即洗干净，立马遭到了无数路人的狠狠唾弃。 不过，那又如何呢？ 陈子安完全不在意。 如果我的“自甘堕落”能把电影的票房往上拽5%，我就愿意天天把自己挂起来骂！ …… 10月7号，蓉城的一家电影院里，几个小姑娘仰头看着目前在售的几部电影，纠结着不知道该看哪部。 其中一人想了想，道：“今天上午的时候刚好刷到一条视频，许真去电影院看《王城》了，说是挺好看。” 同伴们立即随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也看到那个视频了。” “啊，好羡慕跟许真同场看电影的人！” “哎，我5号那天本来也想去看《王城》来着，怎么就没有去看呢？说不定还能偶遇！” “看先导片好像挺不错的样子，我真眼光真棒……” “连许真都说好，《王城》应该还不错吧。” “……”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那咱看《十月围城》吧！” 其余几人纷纷表示同意，道：“对对对，今天上午的时候，看到许真介绍《王城》，我就想看许真了。” “哈哈哈你也是啊？我也是！” “不好意思，许真是真的很卖力在宣传《王城》了，但有许真本尊我为什么要看他的推荐哈哈哈……” 几个姑娘们说说笑笑间，买了四张《十月围城》的电影票，拍着队等待进场去了。 …… 而就在离这几个姑娘的不远的地方，却有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影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对刚刚的这番话感到十分诧异。 ——《王城》不错，那就看《十月围城》吧？ 真是神逻辑啊！ 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自然便是许臻和彭思源等人。 7号这天傍晚，许臻等人为了弥补之前想看《十月围城》没看到的遗憾，特意提前在网上订好票，换了一家电影院去看电影。 许臻这次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做了更加严密的伪装措施，在穿着的基础上又调整了自己的走路姿势和举手投足的动作，总算是安安全全地看完了整场电影，没有再被人留意到。 比起《王城》来，《十月围城》的上座率明显要高得多，而且明明已经到了假期最后一天的晚上，放映厅依旧达到了爆满的程度。 许臻虽然是参演者之一，但却从来没有看过《十月围城》最后剪出来的成片，对这部电影的内容也有些期待。 而且他也想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一看自己在跟多位影帝们同台的情况下，到底呈现出的是一个怎样的效果。 不过，让许臻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在片场的时候，跟影帝们飙戏当然是最爽的事情，而跟徐浩宇拍对手戏则感觉像打棉花一样难受。 然而等影片的正片放出来的时候，给观众们带来最大惊喜的反倒是跟徐浩宇合拍的几段剧情。 徐浩宇在《十月围城》中饰演的是李家的车夫阿四，老爷待他像亲人一样，帮他替姑娘提亲； 许臻饰演的少爷李崇光则将他当做兄弟，教他识字，教他如何给姑娘写信，最后在纷飞的战火中教他念出那句“中华万岁”。 二人一起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影片中出现的几次泪点，都跟阿四与李崇光之间的互动有关。 许臻听到前排有观众在小声议论道：“是我瞎了吗？我怎么感觉徐浩宇演得还行？” 同伴小声道：“没有，是真的还行。” “我记得上半年的时候看《杨家将》，就感觉他在那里面演得挺好。” “貌似但凡是跟许真合作，徐浩宇的水平就蹭蹭蹭往上涨，好神奇。” “我看徐浩宇以后别自己拍戏了，专门给许真搭戏吧，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搭成演技派了！” ……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后，许臻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影院。 《十月围城》最终剪出来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对比两天前看的《王城》，这部电影确实在拍摄手法和叙事逻辑上都胜了不止一筹。 前半段的文戏，用精巧的节奏清清楚楚地交待出了故事中每一位主要人物的身份地位、性格、以及困境和心结，堪称教科书式的“凤头”；后半段，高潮迭起的打戏也处理得相当漂亮，算是个坚实有力的“豹尾”。 短短两个小时，影片完成了一段《水浒》式的“分-总”结构的故事，让人不由得对陈子安导演的能力大为叹服。 前两天面对《王城》剧组时疯狂吐槽的《失孤》观影团众人也全程安安静静，没敢多做表态。 ——这真是顶级导演、顶级团队的实力啊！ 或许有人不喜欢这个故事，但却不得不佩服这个团队的实力。 10月8号，假期正式结束之后，国庆档影片的票房成绩终于出炉。 《十月围城》点映四天、公映三天，最终以7500万票房的成绩排在整个国庆档影片的第二位。 这个成绩让制片方大为满意。 而与此同时，东岳影视首次制作的大银幕电影《王城》则收获了2400万票房，排在同档期的第六名，算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东岳影视的人很清楚，这部电影的票房在六号、七号两天的时候出现了飙升，很显然是受到了许臻那段视频的带动。 然而，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电影票房的大卖会让他们如此糟心。 因为，公司这几天的离职率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满院子都是搬家的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30章 许臻影响力的扩散 最终，在10月中旬左右，东岳影视共有15名员工跳槽到了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 这些人主要以后期人员为主，包括但不限于调色师、剪辑师、合成师、特效师等各个领域的技术骨干。 这其中有吴伟新这种从很多年前就跟着蔡实践打江山的老伙计，也有近两年刚刚招进来、很遗憾没有与许臻共事过的年轻人。 从老到新，基本上算是把东岳的后期团队给一锅端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蔡实践兴奋得一宿没睡好，恨不得亲自开着大巴车到东岳门口去接人。 当初他从东岳出走的时候，带走了艺人，带走了导演，带走了编剧，惟独没能带走这支幕后团队。 而这些人，实际上是东岳影视在业内的核心优势之一。 眼下多数的影视公司其实是没有自己的技术团队的，比方说华影传媒，经营项目主要以影视投资为主；徐瀚的环球娱乐，最核心的业务是艺人经纪。 而蔡实践从着手开公司的那一天开始，目的就是影视剧制作，所以他完完整整地组建了一支从拍摄到后期的全套班底。 这些人才，几乎可以说是他一根萝卜、一根萝卜呕心沥血挖过来的，其中很多人如今都已经成长为了华语电视剧圈的顶尖大拿。 结果，最后这些萝卜全都留给了“敌人”…… 这让蔡实践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他并不怪他们。 因为当时走的这批人毕竟都是有经济基础的，脑子一热，成就成了；即便不成，也不过就是摔了个跟头，对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技术团队不同，这些人可经不起创业的大风大浪。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琅琊阁欣欣向荣，发展形势一片大好；而东岳影视的作品却接连遭遇口碑崩盘，质量在业内的评价每况愈下。 在这样低迷的气氛中，许臻的那段视频就成为了这些人最终决定跳槽的导火索。 为了给新入伙的同志们准备办公场所，蔡实践紧急盘下了写字楼里挨着他们的几间办公室。 由于没有现成的空房，只能是出高价让别人腾地儿。 为表现诚意，蔡实践还特意搬着自己的东西去了新租的地方，把现有的办公室让给了新同事们。 12号这天下午，吴伟新等人来的时候，就看到琅琊阁这边正在热火朝天地搬家。 技术人员们连忙表示不用搬，他们去新租的地方就行。 然而蔡实践却死活不同意，争抢之下，吴伟新等人闯进了新租的办公区域一看，瞬间傻了眼： 只见，天花板是天蓝色的，照明灯是云朵的形状； 墙面上暖黄、暖粉、和草绿色相间，上面画着大象、长颈鹿和小海豚； 墙角处零散地堆放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凳子、缺胳膊少腿的毛绒玩具…… 总而言之，十分童趣。 蔡实践看着众人呆滞的目光，老脸一红，解释道：“隔壁原来是一家早教中心，刚搬走，还没来得及装修，咳……” 他连忙将众人推走了，道：“哎呀，别看了别看了！” “你们先在那边办公吧，列张单子，看看都需要什么设备、付费软件之类的东西。” 蔡实践尴尬地笑道：“咱现在条件有限，哈哈！” “不过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人才！” “白手起家不怕，咱实力在这儿摆着，总有一天能越做越强！” “走走走，都别在这儿杵着了，我都订好桌了，咱今儿晚上不醉不归！” “……”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都被拉去喝酒了。 而由于这批新员工的到来，蔡实践也动了换办公场所的心思。 眼下在写字楼里租几间屋子不是长久之计，总归还是要有自己的办公楼的。 不过，短时间内恐怕是不行，眼下公司用钱的地方太多，现金流实在是捉襟见肘。 许臻正在拍摄的电影《失孤》，琅琊阁投了3000万；宋彧、谢彦君主演的电视剧《仁医》，预计投资5000万。 明年年中左右，公司还想要拍一部大制作的战争片，来参与央视抗战剧的竞标，为此，蔡实践打算照着最高规模去砸钱，所有环节都要做到华语电视剧界的最顶级水平。 另外，现在后期的团队也就位了，各种设备都要配置起来，签字费、各种日常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蔡实践越想越觉得心虚，总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家“许总”。 这孩子傻呵呵跟了自己快两年了，至今还没见到回头钱。 不仅分红没落袋，就连自己拍广告、拍别家公司影视剧的收入都拿来“补贴家用”了。 不过好在，《琅琊榜》这部剧给他们带来了极其丰厚、且持续的收入，日子倒是勉强还过得下去。 截止目前，《琅琊榜》在国内电视台已经播放了五轮；另外，在玉兰奖之后，这部剧的播放权还被卖到了香江、台岛和高丽，在各地都取得了不错的收视成绩，而且还闹了许多笑话。 比方说在台岛。 当初蔡实践为了钱，把《琅琊榜》的播放权授权给了台岛的一家三流电视台。 结果没想到，《琅琊榜》开播后，首日收视率破一，一周后破三，并且在收官之日，力压多部本土火剧，荣登收视榜首，取得了这家电视台自创台以来的最好成绩。 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从此之后，这家电视台就开始了对《琅琊榜》没完没了的滚动播出，早上播完晚上播，晚上播完午夜播…… 直到被相关部门罚款，这家电视台乖乖交了钱，然后继续照播不误。 有在台岛工作的同事笑着跟蔡实践联系，说这家电视台已经开始被观众叫“琅琊台”了，这让蔡实践既得意又感觉有些好笑。 再比方说在高丽。 随着《琅琊榜》的热播，许臻逐渐得到了许多当地观众的喜爱，然而这时候却不知是谁，将许臻在《倚天》剧组被高丽艺人金在勋泼菜汤的视频发布到了网上，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琅琊榜》热度和对家公司的推波助澜之下，这条新闻一度登上了当地娱乐版块的头条。 无数网友痛骂金在勋人设崩塌，在镜头前一副乖宝宝嘴脸，没想到私下里竟然如此恶心，丢人丢到海外去了。 这位前途正好的新生代偶像也灰溜溜地彻底退圈，从此销声匿迹。 对于这些新闻，看似没有什么直接的收益，但实际上，却对公司日后业务的拓展有着巨大的好处。 尤其是《琅琊榜》这部剧的名字，在热播的同时顺带还将“琅琊阁”这块招牌给打了出去，蔡实践不仅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沾沾自喜。 …… 于此同时，在台岛。 青年编剧高奇峰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刷牙的时候，他随手打开电视机换了换台，不出所料地再次看到了华视在重播《琅琊榜》。 高奇峰的嘴角抽了抽，木然在电动牙刷上给自己挤了一点牙膏。 不愧是“琅琊台”啊，一部电视剧没黑没白地连着播了四个月，真特娘是个人才…… 作为相关从业人士，他当然早就已经看过了《琅琊榜》，也承认这部剧确实是有其独到之处。 剧情节奏紧凑是一方面，演员的水准高是另一方面。 这部剧的女主角俞眉他非常熟悉，知道这是一位很有名的国际影后；而男主角他之前不认得，好奇查了一下，发现这人名叫许臻，今年才22岁，凭借《琅琊榜》这部剧成功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视帝”头衔。 咦，视帝…… 高奇峰一边刷牙，一边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梅长苏，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年轻，帅气，演技一流，又是视帝……这个演员，符合导演的一切要求啊！ 找演员为何非要拘泥于台岛这个小圈子呢？ “外来的和尚”也有念经念得好的啊！ 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只擅长演古装剧，现代都市剧、尤其是校园剧方面的水平如何。 这样想着，高奇峰连忙抓紧漱了漱口，抓起手机来，搜索起了关于“许臻”的信息。 一搜之下，还真被他给搜到了：这位演员，曾经在去年的时候出演过一部校园爱情剧，名叫《一吻定情》，据说是取得了相当好的播放成绩和口碑。 高奇峰连忙从网上找到《一吻定情》的资源，立马着手看了起来。 三四集看完，他心里便有数了：这个演员真的可以！ 不仅形象好，演技好，更妙的是身上有股非常难得的少年感，跟自己笔下的角色简直是完美契合！ 这样想着，高奇峰立马拿起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奇峰？”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中年人的声音。 “黄导，我是奇峰，”高奇峰问道，“《想见你》的男女主角，现在都敲定了吗？” 对面的中年人道：“女主角基本敲定了，男主这块我还在犹豫。” “之前见了几个人，有的演技可以，但是形象跟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有的是形象没问题，但是演技和经验都有些不足。” “怎么，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高奇峰连忙道：“黄导，您看过《琅琊榜》吗？” 对面的中年人一声哀叹，道：“快别跟我说《琅琊榜》了！我们家，我老婆，我大女儿，我小女儿！娘仨天天看！” “完完整整的看了至少三遍了！我就在旁边听着，台词都快会背了！” “我的娘啊，有啥好看的，再好看的剧也经不起你们这么个看法吧！” 高奇峰一听这话，笑得前仰后合。 哎呦，真是太难了！还好我没有老婆。 嗯，不仅没有老婆，女朋友也没有……想想忽然有点扎心是怎么回事…… 高奇峰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黄导，您觉得《琅琊榜》那个男主角怎么样？能不能演好李子维？”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中年人似乎是愣了一下。 “嘶……” 半晌，中年人一拍脑门，道：“哎呦你别说，没准还真行！” “我忽然想起来，这个演员原来演过一个版本的《一吻定情》，演得相当不错！” 中年人说着说着就兴奋了起来，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这个演员演李子维肯定没问题啊！” 二人说着说着就讨论了起来，各自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这几年的两岸合拍剧越来越多了，这位导演本人就曾经接拍过合拍剧，倒是不存在这方面的障碍。 但是问题是，他们觉得许臻合适，却不确定对方到底愿不愿意接。 纠结了半天，编剧高奇峰提出道：“黄导，您看这样行不行。” “要么咱先跟电视台那边联系一下，问问他们想不想买《一吻定情》的播放权。” “现在《琅琊榜》热度正盛，引进同一个演员的电视剧绝对是个不错的提议，我估计电视台应该会愿意。” 高奇峰脑洞大开地道：“然后咱们借着买播放权的机会，去邀他参演《想见你》，这样是不是就比较顺理成章了？” 中年人想了想，道：“你说的倒是个办法，拿点甜头去‘钓鱼’，成功率也会高一些。”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如果对方只吃了甜头，不上钩呢？那咱不成献宝童子了？” 这话一出，双方同时陷入了沉默。 …… 10月15号这天，许臻跟着《失孤》剧组从蓉城市区来到了下面的一座小乡村，准备拍摄曾帅认亲的这场戏。 这段戏是许臻在整部电影中最重要的一场戏，为此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转场的途中，经纪人乔枫却忽然给他带来了一条消息。 “有台岛的电视台想买《一吻定情》？”许臻坐在小巴车上，握着手机听筒，道，“行啊，好啊，卖！” “价钱的事情交给蔡叔去谈就行了，哥，我这边忙着拍戏，没工夫理。” 电话那头的乔枫道：“不不不，阿臻，你听我说完，对方除了想买《一吻定情》，还想邀请你去拍一部剧。” “我刚刚看到了剧本，真的，简直了，我感觉我三观都要被刷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把穿越剧玩成这样！” “对方表示如果你愿意接，他们愿意做成两岸合拍剧，同意琅琊阁这边入股。” 许臻握着手机，沉默了片刻，道：“乔哥，我没太闹懂。” “啥意思？有一家台岛的电视台，不仅想要我去干活儿，还想要我的钱？” 乔枫：？？？ 这孩子的脑回路？？？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31章 想见你 许臻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坐在《失孤》剧组转场的小巴车上，满车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这番神逻辑。 一时间，众人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连正在开车的司机都笑得咧开了嘴，肩膀一抖一抖。 哎呦我的妈，分析得好有道理！ 此时，唯有《失孤》的作者彭思源笑得有些勉强，一副膝盖中枪的模样。 ——不仅让孩子打白工，而且还“骗”了人家的钱…… 这个，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我呢？ 貌似《失孤》也是同样的运作模式哎，不给片酬，还忽悠琅琊阁他们投了钱…… 彭思源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假装欣赏起了窗外的风景。 而此时，电话那头的乔枫则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那边拍摄还顺利吗？大概什么时候杀青？” 许臻道：“嗯，挺顺利的，我就只剩最后一场大戏了，差不多这个月月底就能杀青。” “你发个地址给我，”乔枫道，“我过去找你，咱俩当面聊。” 说罢，他忍不住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诱道：“听哥跟你说，你不要抵触台岛的剧，虽然他们那边这几年的电视剧市场确实是比较低迷，但是《想见你》这个本子是真的特别棒，特别特别棒。” “昨天他们给我发过来之后，我熬了两天一宿全给看完了，真的，看得我头皮发麻！” 许臻很想问问乔枫的头发还好吗，不过没好意思说出口。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乔哥，这是个什么类型的剧啊？” 乔枫犹豫着道：“嘶……有点不太好说。” “什么类型呢，青春悬疑？呃，还是说应该叫校园犯罪？卖点是穿越，也有一点推理成分……那个，总的来说，大概算是个偶像剧。” 许臻：？？？ 乔哥在说啥？？ 两人在电话里没有说《想见你》的具体内容，约好了见面再细聊。 许臻虽然没听懂这部剧到底讲的是啥，但他对乔枫的选剧能力还是比较相信的。 能得到乔枫如此盛赞的本子，想必应该是有其过人之处。 等《失孤》这边的大戏拍完，自己也好好看看吧，如果真的质量特别过硬，倒贴钱拍也不是不可以…… 许臻一脸木然地挂断了电话，心头隐隐作痛。 …… 在电话对面，乔枫放下手机，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昨晚做的笔记，誓要劝说许臻把这部剧给接下来。 《想见你》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但它却是许臻很少接拍的都市题材，并且还是两岸合拍剧。 这对于他拓宽戏路、扩展影响力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许臻现在显然是不缺戏拍的，但由于他之前戏路的影响，乔枫这边收到的戏约绝大多数都是古装剧，其次是年代剧。都市剧则极少，即便有，也是校园题材。 这很好理解。 一方面是许臻现在的年龄还太小，很多角色确实演不了；另一方面则是他没演过这个剧种，片方会怀疑他在这方面的实力和号召力。 而《想见你》的男主角李子维则非常巧妙：他在剧本中主要是阳光帅气的校园男神形象登场，但由于时间跨度巨大，导致每个年龄段都会涉及。 正如同许臻在《一吻定情》中的表现吸引了《想见你》剧组的注意力，乔枫觉得，《想见你》也能作为一扇窗，帮助许臻在都市剧领域打开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部剧对于现阶段的许臻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 10月16号这天，《失孤》剧组抵达了“认亲”这场戏要取景的小山村，这场全剧最后的一个高潮剧情即将开拍。 而乔枫也紧赶慢赶，从京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里。 不过，令许臻没想到的是，乔枫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同来的还有几个来自台岛的神秘“游客”。 几位游客一下车，看着周围山清水秀的取景地，对这里的风景好一番赞叹；听说《失孤》剧组在两个月之内已经转战五个省市、转场距离长达5000多公里，更是露出了惊叹且艳羡的神情。 ——这几人自然便是《想见你》剧组的几位主创人员，具体包括导演黄天赐，编剧高奇峰，以及两位片方的代表。 许臻出演《想见你》的男主角，对于许臻本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对于《想见你》剧组来说，这却是一件天大的事。 随着《琅琊榜》的热播，许臻在两岸都有相当高的人气和影响力，如果《想见你》能够由他来主演，这部剧的受众一下子就由台岛扩展到了整个泛华语圈，由此而带来的经济效益的提升简直无法估量。 所以，剧方说愿意让许臻的公司入股，是真的在摆诚意，表示有钱一起赚，绝不吃独食。 毕竟，台岛的电视剧普遍制作成本偏低，《想见你》的预计制作经费只有区区1000万而已，这点钱对于一位当红艺人来说，那还能叫钱？ ——还真的就叫钱。 许臻看着他们如此殷勤的态度，听着这些人操着古怪的口音，一脸诚恳地说，双方各掏500万，大家一起拍电视剧，下意识地反应是： 这是一群来自远方的骗子。 不过好在他本人的素质比较高，再怎么也不会当面指出来，表面上倒还客客气气的。 双方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想见你》剧组的几人便表示不耽误许臻拍戏，他们就在场边随便看看。 不一会儿，许臻回到了片场中，开始跟《失孤》的导演捋接下来的这场戏。 一旁的陈正豪看了看周围的这群“游客”，向许臻低声问道：“那边那些是什么人？”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道：“几位台岛友人，说是有一部戏想找我拍。” 陈正豪闻言，微微蹙眉道：“偶像剧吗？” 许臻思索着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纯粹的偶像剧，乔哥说，大概是青春悬疑校园犯罪穿越剧。” 陈正豪听到这一串表述，明显地怔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先拍戏吧。” “一会儿有功夫我给你看看。” “……”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便又讨论起了接下来的这段表演。 这段戏讲的是，曾帅历经一系列的波折，终于成功找到了疑似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一对夫妻。 双方在电话里沟通好后，曾帅便在雷泽宽的陪同下，前往这对夫妻所在的村子去相认。 许臻这时候穿着一件清清爽爽的白衬衫，梳着非常老实的学生头；而陈正豪身上则穿着一件烟色的毛料西装，肥肥大大、完全不合身，看上去莫名有种既郑重又土气的微妙感。 许臻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豪哥也能有土成这样的一天。 他以这副形象走在大马路上，估计连他的粉丝都很难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不得不说，演技和化妆技巧真的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而与此同时，《想见你》剧组的主创人员们也正在留意着他们这边。 导演黄天赐曾经多次执导两岸合拍剧，跟华影传媒的人有些交情。 他跟着彭思源站在导演监视器的后方，近距离围观着片场中的情形，对许臻在拍摄现场能有什么样的表现十分期待。 上午9点20，一切准备就绪，这段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首先要拍摄的是他们赶往小山村途中的戏份。 许臻和陈正豪坐在一辆面包车里，摄影师则在副驾驶座上扛着摄影机，拍摄着二人在车里的镜头。 陈正豪饰演的雷泽宽腰杆挺得笔直，面色僵硬，坐得板板正正，看上去比许臻还要紧张； 而许臻则伸手杵着下巴，神色从容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却在不停地整理着衬衫衣角的一个褶皱，显然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这里你有印象吗？”一旁的陈正豪轻声问道。 许臻回过头来，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完全没有印象。”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去，自嘲地一笑，道：“没印象也无所谓，我来这儿无非就是为了一张身份证而已，又不是来找童年回忆的。” “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能有什么感情呢，人家说不定也不想见我。” 陈正豪听到这番话，出言安慰道：“你别这么说。” “不管过了多少年，爹娘总归是爹娘，他们肯定是愿意看到你的。” 许臻垂着头，不置可否。 他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陈正豪，忍不住撇了撇嘴，道：“雷哥，你穿的这是啥？不会是你结婚的时候穿的西服吧？” 陈正豪面色僵硬地笑了笑，道：“嗯，是啊，我就这一套西服。” 许臻有些无奈地道：“雷哥，你不用这么重视的吧？让人家看笑话！” 而陈正豪则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会，你相信我，你爹娘一定比你更重视。” 说话间，他的额头有些冒汗，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大热的天穿了一身毛料西服的缘故。 车一路走，他一路用一条旧手绢擦着汗，模样看上去略有些狼狈。 场边，《想见你》的导演黄天赐不由得挑了挑眉。 方才的这段表演总共没有几句台词，也没有什么剧情，但这段表演却很有质感。 陈正豪穿着不合时宜的西服，一路不停地擦汗；而许臻则看似若无其事，实际上一直在纠结着该把衬衫放在外面还是掖进裤子里面，犹豫来犹豫去。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否欢迎他。 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便将两人各自的紧张情绪烘托得清清楚楚，表演得相当高级。 ——这个年轻人，很会演戏啊！ 面包车在山路上蜿蜒前行，许臻和陈正豪沉默了良久，垂着头，谁也没再说话。 然而这时候，打破场中沉寂的却不是车中的两人，而是外面的一个小孩的声音。 “车来了！车进村了！” 一声脆生生的尖叫忽然毫无征兆地打破了寂静，许臻蓦地抬起头来，却见车窗外，三四个村里的小孩子在路边看着他们，瞧见许臻朝他们看了过来，几个孩子咧嘴一笑，哄笑着跑开了。 “有车来了！有车来了！” 清脆的童声在前方的山路上渐行渐远。 片刻后，面包车转过了一道弯，眼前的风景忽然变得霍然开朗。 曲曲折折的山路上，两边尽是鳞次栉比的平房。 不远处的桥头上，打着一个长长的红条幅，上面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欢迎毛雪松回家。 在道路的两旁，无数的村民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辆刚刚驶来的面包车，其中更有许多人和刚才的那些小孩子一样，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车来了！车来了！” “雪松妈，车来了！快来！！” “……” 面包车只向前开了不到两百米，就因路边的人太多而无法再向前。 瞧见车停了下来，周围的村民顿时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叫道：“是毛雪松吗？哪个是毛雪松？” 车上的许臻瞧着周围的情形，怔然半晌，终于在这股情绪的裹挟下下了车。 他的神情有些茫然，扭头看着周围的这些热情的村民，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是雪松吗？” 就在这时，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忽然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眼神掠过周围的人群，直直地看向了刚刚从面包车上下来的许臻。 许臻蓦然扭头看去。 两老一少三个人，中间隔着茫茫人潮，忽然四目相对。 这一刹那，许臻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这对老夫妻，忽然便红了眼眶。 他站在那里，挪不动脚步，只是被动地被周围的村民簇拥着朝那对老夫妻靠近。 但此时，那对老夫妻却已经拼命地扒开人群，踉踉跄跄地朝着他挤了过来。 “雪松，是雪松！” 两人挤到许臻的身前，老妇人抓着许臻的手，不等他回答，语气却极其笃定。 许臻神情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位陌生的老人在面前嚎啕痛哭，身体有些微微战栗，但却说不出话来。 他怔然半晌，忽然缓慢地回过头去，看向了面包车的方向。 在那里，陈正豪饰演的雷泽宽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面包车旁，身边不断有村民兴奋地从他身边跑过，朝许臻这边围拢过来，但他却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雷哥……” 许臻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不远处的陈正豪，眼眶中的泪水在这一刻忽然便涌了出来。 他大声喊道：“雷哥，我有名字了！” “我叫毛雪松！” 陈正豪望着他，展颜一笑，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 第432章 莫比乌斯环 《失孤》剧组当天的拍摄一直进行到了下午四点多便收工了。 这倒不是特意为了照顾几位远道而来的游客，而是因为剧组在这边并没有夜景的戏份，而转场又不可能，所以，他们每天拍戏就只能赶在白天的时候进行。 也正因如此，许臻这两个月来的拍戏生活非常轻松自在，晚上的时候兜兜风、看看电影，领略大好河山，被他戏称为是“康养之旅”。 当天晚上，许臻等人特意邀请《想见你》筹备组的一行人到县城去吃饭，一尽地主之谊。 许臻自己的团队自然是都到场了；华影这边，彭思源也跟了过来，据说是《想见你》的导演黄天赐曾经执导过华影的一部电视剧，因此双方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而陈正豪虽然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但他想替许臻给这部剧把把关，便也一起跟了过来。 出来吃饭，自然不能以剧中的那副尊容见人，剧中的“摩托修理工”曾帅和“寻子农民工”雷泽宽都换下了剧中老土的造型，恢复了自己平日的装扮。 许臻还好，大概就只是去了去身上的土气； 而陈正豪的变化可就大了：他换下了剧中的那套土到掉渣的毛料西服，换上了正常的T恤衫、休闲裤；脸上故意化的特效妆也洗了下去，并且简单做了一下发型。 许臻看见他卸妆的时候卸下去了厚厚一层蜡，下意识地想起了《智取威虎山》里的一句台词：防冷涂的蜡。 忽然忍不住有点想笑。 这些人乘两辆车从片场来到了县城的一家饭店，进入包间之后，编剧高奇峰一见到陈正豪，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讶然道：“呀，陈先生！” “您好您好，久仰大名，初次见面！” 他一脸欣喜地上前去跟陈正豪握手，道：“这么巧啊，陈先生您也刚好在这边工作吗？” 陈正豪听到这句话，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拍《失孤》。” 高奇峰愣了一下，道：“是吗？今天白天的时候没见到您啊，是要过几天才有您的戏份吗？” 这话一出，正在跟人寒暄的许臻愕然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一旁的导演黄天赐则面色一僵，眼中怒气上涌。 陈正豪则神色平静地看着高奇峰，半晌，才道：“我演雷泽宽。” 他静静打量着对方牛奶瓶底一样眼镜片，道：“你近视得有点严重。” 高奇峰：“……”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好像忽然变得凝固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聊天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 包间中的尴尬气氛直到几分钟后才终于渐渐恢复了正常。 《想见你》剧组这边，众人几乎是赌上了自己毕生所学，拼命夸赞陈正豪将角色塑造得简直脱胎换骨、判若两人，努力将自家憨憨的脸盲“归咎”于对方的演技太出色。 而陈正豪等人当然也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双方谈理想，谈规划，聊投资、聊合作，包间中的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 许臻这个挂名的琅琊阁影视有限公司副总才不关心这些虚头巴脑的鬼扯，他直接要来了《想见你》的电子版剧本，在饭桌上便用平板电脑看了起来。 由于乔枫的大力盛赞和诡异的描述，让许臻对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十分好奇。 然而在打开剧本之后，看了第一集的分剧情，却让他感到既疑惑又有些失望。 《想见你》的开头是个非常传统的偶像剧故事：女主角黄雨萱是个27岁的白领女性，两年前，她的男朋友因飞机失事而去世。 ——是的，男主角在一出场的时候就是个死人。 而女主角黄雨萱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整一集的剧情，都是她在回忆自己跟男朋友过去的点点滴滴，各种触景生情。 就在许臻的耐心快要被这个开头消耗光的时候，故事的画风忽然发生了剧变： 女主角无意中发现了一张20年前的照片，照片中的一对少男少女跟她和她的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她看着这张照片，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连忙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照片中那个女孩的亲人，但却得知： 这个女孩在拍完这张照片后的不久，就被人杀害了，凶手至今都没有找到。 而紧接着，女主角的灵魂就穿越到了20年前的这个女孩的身上。 ——死亡即将降临。 故事忽然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许臻看到这里，才明白乔枫之前说的那一连串描述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还真是青春悬疑、校园犯罪穿越剧！ 他连忙翻过第一集的剧情，继续往下看。 女主角在魂穿之后，见到了那个跟她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李子维。 双方在不断的接触之中渐生好感，女主角向李子维坦白了，自己来自未来，这具身体马上就会死，双方从此努力寻找起了那个杀死她的凶手到底是谁。 许臻看到这里，不禁点了点头。 这段剧情写得确实非常棒，双方的爱情故事很细腻、有肌理，节奏紧凑，逻辑上也环环相扣。 但如果仅止于此的话，说实话，有点配不上乔枫如此程度的盛赞。 许臻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剧情忽然再次发生了突变： ——男主穿越了。 是的，双穿！ 20年前的这个女孩最终还是无可挽回地走向了死亡，而李子维在经历了女主去世之后，意外穿越到了未来。 他费劲心思找到这个时代真正的女主，追求她，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对，没错：那个在故事一开始时就因飞机失事而去世、让女主无法释怀的男朋友，其实并不是那个年代的人，而是这个李子维的灵魂！ 许臻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忽然间就乱套了。 他连忙从兜里翻出了自己的本子来，“唰唰唰”在纸上做起了笔记。 从女主的起点出发，她大学时谈了一场恋爱，几年后男友去世，她因对男友的思念穿越回20年前，最终以死亡告终； 从男主的起点出发，他高中时爱上了一个自称是“穿越客”的女孩，几个月后女孩被杀，他因对女孩的思念穿越到未来，找到她的本体，跟她谈了一场恋爱，最终同样以死亡告终…… 这对男女的爱情，居然互为因果，双方的穿越形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 更可怕的是，那位疑似凶手的人，竟然也是穿越的…… 三重穿越，时间线错综复杂，但偏偏却又环环相扣。 许臻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读书少还是什么原因，他感觉这个故事，完全颠覆了自己过去对于“穿越”的认知。 真的是如同乔哥所说，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许臻看书比较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将13集的剧本大致过了一遍。 他这时候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陈正豪，见对方还正专注地看着平板的屏幕，问道：“豪哥，你看到哪儿了？” 陈正豪的眼睛没有离开剧本，低声道：“看到李子维穿越了，正在追求大学时代的女主角。” 许臻道：“啊，这里不重要，其实可以稍微跳一点，你从第189页，李子维在机场……” “停！” 陈正豪立即打断了许臻，道：“你不要剧透。” 许臻：“……” 呃，豪哥好像看上瘾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埋头整理起了故事的时间线。 直到又过去了20分钟，陈正豪才抬起头来，轻轻揉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点头道：“确实是个很让人惊讶的本子。” “如果拍得好，应该大有可为。” 许臻问道：“豪哥，你觉得李子维这个角色适合我吗？” 陈正豪思索了片刻，道：“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 “是这个角色的表演难度非常大，不仅一人分饰两角，时间线也是错乱的，必须要找一个你这样实力的演员才能演好。” 说着，陈正豪抬起头来，看向了一旁的导演黄天赐，问道：“黄导，我问一个问题。” “《想见你》的女主角定了吗？” 黄天赐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顿时露出了略显得意的笑容，道：“已经敲定了。金钟视后，何佳燕。” 陈正豪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道：“对方的合同已经签了吗？” 黄天赐的面色一僵，讪讪笑道：“暂时还没有，但是意向已经非常明确了，这部剧年底就要开拍了。” 陈正豪转头看向许臻，道：“如果确定是何佳燕的话，这部剧没问题，可以接；但如果中途换了其他人，那就没有接的必要了。” “这样吧，你如果要跟他们签合同，可以把相关的条款写进去，如果换人就算违约，可以随时离组。”说着，他又认认真真地向许臻指导了很多具体的操作方法。 黄天赐在旁边听着，脸上的笑容逐渐冷却。 啊，你怎么知道我打算用视后的名号去骗视帝、再用视帝的名号去骗视后的？ 跟老油条打交道，好难！ …… 双方的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友好，许臻和乔枫也对刚刚看到的剧本不吝赞美，表示对这个项目非常有兴趣。 等回头跟公司商议之后，会在两周之内给对方一个准确的答复。 《想见你》预计会在今年年底左右开机，因此这个答复的时间还算宽裕。 将正事谈妥之后，这些人便没有继续在《失孤》取景的这个小山村里碍事，而是由乔枫和华影这边的代表安排着到附近旅游去了。 许臻在《失孤》中的大戏至此已全部拍完，剩下的就只剩下一些零散的镜头，大概两个礼拜左右就能收尾完成。 而就在10月底、剧组即将杀青的时候，他却收到了另一条好消息： 《智取威虎山》剧组给了他明确的答复，确定希望由许臻来出演杨子容一角。 虽然对方早在试镜之后就已经表达了对许臻的倾向，但此时收到这个消息，许臻还是感觉开心得不行。 毕竟，那可是杨子容啊！ 打虎上山、将威虎山群匪一网打尽的英雄，杨子容！ 更不用说，这还是由徐文光导演执导的、投资过亿的大制作，能在这样一部电影中担任男一号，对于许臻的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过就在他无比开心的同时，忽然又为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规划感到稍稍有些无奈。 即将过去的这一年，许臻的工作量异常饱满：年初的时候拍摄了动作电影《绣春刀》，紧接着特别出演了群星电影《十月围城》，然后被柳永青导演抓了壮丁、救场出演谍战剧《风筝》，下半年又拍摄了《失孤》…… 可以说是业内劳模了。 许臻从今年春天的时候就跟乔枫说过，希望能够稍微降低一点工作强度，稍微喘一口气，乔枫满口答应。 但这句话说完之后等于没说，他在这之后的工作强度不仅没有降低，反倒还变本加厉了。 现在更是，明年的戏约都快排满了…… 许臻现在回忆起来，自己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居然是在清源山上修摩托车的日子。 然而现在《失孤》马上就要拍完了，以后再也不能以体验生活为借口去给邻居们修摩托了，想想还有些怅然若失。 嗯，不知道《想见你》或者《智取威虎山》有没有什么需要体验生活的技能？ 过两天拍完《失孤》，倒是可以去钻研一下剧本，好好琢磨一下。 …… 10月28号这天，《失孤》正式杀青，剧组全体成员从小山村来到了蓉城的市区，举办了隆重的庆功宴。 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众人走南闯北，足迹遍布了长江以南的五个省市，基本上吃、住都在一起，如今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大家难免会有些不舍。 席间，就在众人们三五成群地谈天说地的时候，许臻却忽然听到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来。 “哎呀‘许总’，你上榜了！” 剧组的一个摄影师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哈哈笑道：“哎呀小许你也太低调了吧，全国第九名啊，大土豪！” “这你平时穿的用的还这么低调呢？也太会过日子了吧？” 许臻闻言一愣，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凑过去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一家关注度颇高的媒体刚刚发布了过去一年的各领域名人收入排行榜，个亿的收入挂在了“艺人收入排行榜”的第九位。 甚至比陈正豪还要高。 他愕然看着这家媒体替自己一笔笔算的帐：《一吻定情》的分账收入、《琅琊榜》的卫视播放权和网络播放权收入、电影《杨家将》的票房分账、网游《仙骨》的代言费、顶奢手表品牌的代言费…… 许臻呆呆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天花板。 帐算得确实是挺明白的，也没有故意夸大。他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有钱。 但问题是……钱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33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许臻望着天花板呆愣了许久，才终于勉强回过了神来。 钱去哪里了……这个问题着实有点不太好回答。 这家媒体列出来的确实是自己理论上的收入没错，但实际上，除了片酬、代言费等少数几笔属于是自己的个人收入，其他的大头，诸如网络分账、卫视播放权等等，都是公司的收入。 这些钱只有年底花剩下了，才能以分红的形式返给自己。 而“花剩下”这个词从来不存在于自家董事长蔡实践的词典中。 所以说，这份账单上的90%款项，许臻连见都没见过；剩下的10%，也就只是“见过”而已。 七月份年中会的时候，蔡总说想要用当下最先进的高清摄像机来拍摄战争场面，许臻以为他指的是要租很贵的设备，还觉得可以支持，结果万没想到，这位大叔居然是想买…… 蔡叔，拍戏穷三代，摄影毁一生啊！ 你这么个花法，家里有一个亿……不是，家里有多少个亿也不够你折腾的！！ 许臻不禁回想起当初拍《三国》的时候，导演高缜为了画面效果逼真，居然修了长城、建了白帝城……结果一个亿的拍摄经费半路就花了个精光，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在致敬经典。 一想到前一阵子高导拿着个本子来跟蔡总谈合作，许臻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好自家公司当时实在是穷得底儿掉，合作没谈成…… 要不然，这两位要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许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被卖掉了。 “嗡嗡嗡……” 席间，许臻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好巧不巧，正是自己无比“想念”的蔡总。 “喂，蔡叔？” “哈哈哈，阿臻啊，你们是今天杀青了吧？” 电话那头，蔡实践的声音听起来春风得意，道：“哎，最近公司这边实在是事情太多，没空过去，蔡叔遥祝你们杀青大吉！” 许臻笑道：“谢谢蔡叔，我知道公司最近忙，技术组刚刚组建，前期的工作还都仰赖蔡叔去处理呢。” 说罢，他简单向蔡实践汇报了一下《失孤》剧组这边的情况，并关心了一下公司最近的工作。 蔡实践既开心又有些苦恼地道：“哎呀，说到技术组，有个事情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咱们原来不是只租了青云大厦的四间办公室嘛，最近来了新人，我就只好暂时把旁边那个早教中心的地方给盘下来了。” “还好他们最近的经营情况不是很好，多出点钱也就同意给咱腾地儿了。” “但是他们那个地方啊，装修得花里胡哨的，墙上画的全都是小猫小狗小兔子之类的，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蔡实践犹豫着道：“阿臻你说，咱们是把这边重新装修一下，还是多花点钱换一个大一点的办公场所？” “是先在这边凑合两年，还是直接一步到位？” 他这个提议说完之后，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应。 “喂？阿臻，你在听吗？”蔡实践忍不住问道。 许臻沉默了良久，才道：“蔡叔，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重新装修？换个大点的地方？” “我觉得都不必了吧，”他语气平静地道，“早教机构的装修，肯定环保啊，咱们要是重新装说不定还有甲醛，有害身体健康。” “职工的身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您说是吧？” 蔡实践闻言一呆，忽然感觉好像有一股寒气顺着手机听筒朝自己飘了过来。 装修会不会影响职工的健康他不知道，但他感觉，自己要是再敢砸钱去装修，绝对要影响自家许总的身心健康了…… 蔡时间木然看了一眼自己办公室墙面上一群跳舞的小黄人。 算了，就这样吧，看着还挺萌的。 回头等阿臻回京城了，问问他想要白雪公主那屋，还是小美人鱼那屋。 …… 10月底，许臻离开了《失孤》剧组之后，回到了京城。 他今年的表演工作至此就告一段落了。 从11月份开始一直到寒假，许臻不再接受任何新的戏约，他要回学校去安安心心排练自己的毕业大戏了。 许臻他们班选的剧目是《荆轲刺秦》。 不过，他在这出戏里出演的角色并不是主角荆轲，而是荆轲的好友：琴师高渐离。 班里的同学们当然是希望许臻能挑大梁的，但他觉得自己平时演戏的机会很多，而其他同学却很少，因此主动将主角的位置让给了别人。 虽是配角，但高渐离的故事他也相当喜欢。 这个角色的戏份不多，但每一场都是名场面。 第一幕登场便是在荆轲远行时，高渐离于易水为他击筑，唱出了那曲著名的“风萧萧兮易水寒”。 紧接着是在听闻荆轲刺秦失败后，一直隐于山林的高渐离忽然开始频繁出没于市井之间，很快就因高超的技艺而声名大噪。 渐渐的，秦王也听说了高渐离的名声，叫他进宫为自己献技。 由于曾遭荆轲行刺，秦王提高了对六国人的警惕，特意先叫人弄瞎了高渐离的眼睛。 双目失明的高渐离明知自己没有能力刺杀秦王，但仍旧凭着一腔孤勇进了宫，在乐曲进行到最激烈部分的时候，忽然暴起，将琴砸向了秦王。 周围的护卫大惊失色，奋起将高渐离刺死。 从此之后，秦王再不允许任何六国人接近自己，这幕戏也就到此为止了。 许臻感觉这个故事其实很适合拍成电影，但目前国内的几部关于荆轲的影视剧作品都有些差强人意。 反倒是之前他们中戏排过的几个版本的话剧，每个版本都有可取之处。 许臻他们班的指导老师正是此前曾经在20年前的《荆轲刺秦》中扮演荆轲的一位老先生，言传身教，让人收益颇丰，这也让他对接下来这段时间的排戏工作很感兴趣。 …… 就在许臻认认真真地为自己的毕业大戏而做准备的时候，远在海峡彼岸，却有一群人正在格外地关注着他。 11月初，许臻的团队按约定给了《想见你》剧组明确的答复：同意参与投资这部剧，并在剧中出演李子维一角。 于此同时，这部剧的女主角也正式确定为金钟视后何佳燕。 演员阵容一出，这部预计成本并不算高的都市悬疑剧立即在圈内引起了极高的关注。 而这其中，也包括了女主角何佳燕本人。 在《琅琊榜》热播之前，许臻在台岛并没有什么名气，多数的观众、甚至是影视圈的从业人员都对他没有太多了解。 而直到现在，多数人面对许臻也只能叫出“梅宗主”来，而并不了解这个演员，也不知道他之前都演过什么别的角色。 何佳燕也是如此。 对于剧组找了许臻来演李子维这个角色，说实话，她非常意外。 《琅琊榜》她大致看过一些，对于剧中那个温润羸弱的书生印象十分深刻。 她当时就感觉这个年轻人很会演戏，一些情感上的细节处理得非常细腻，感人至深。 但是，李子维这个角色光有细腻的情感是不够的，他最大的表演难度并不是情感，而是在于巨大的年龄跨度。 短短两三个月内，既要演出无忧无虑的高中生的蓬勃朝气来，又要演出半死残生的中年人的颓丧与不屈。 甚至，剧本中还有20多岁的他与40岁的他的对手戏，这种精分式的表演，可不是一般年轻人能表演得好的。 何佳燕随手在网上搜了搜关于许臻的信息，发现他参演的电影《十月围城》正在上映。 她随手点开了几条相关的新闻，正犹豫着要不要到电影院去亲眼看一看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如何，忽然发现，这部电影的宣传文案里，涉及到许臻的尤其多，甚至比许多主要角色还要多。 “啊，这不是那个要跟你合作的小孩儿嘛！” 一旁的经纪人凑了过来，探头看着何佳燕的电脑屏幕，道：“《十月围城》，我前两天去看了，他在里面演李崇光。” “演得还是可以的，跟梁武哲面对面没有被压戏，几场爆发戏都很有力，也不尴尬。但是这里面大牌影帝太多了，随便捞一个都是老戏骨，这个小孩儿感觉也没有特别出彩。” 经纪人说着，点了点头，道：“倒是个好苗子，演这种热血青年正适合他。” “但毕竟生活阅历在那儿摆着，让他现在演中年人还是太勉强了些，到时候进组了还是得你多带带他。” 何佳燕对这个说法不做评价，只继续浏览着电脑的页面。 她看到其中有一条非常火爆的视频，叫做“戏精父子的片场飙戏日常”，随手点开来一看，只见一条条铺天盖地的弹幕如滚滚洪流般涌了过来。 “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立即退散！！” “我单听说过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还从来没听说过爹有四种叫法” “互相叫爹可还行，为王文琦老师的敬业精神点个赞” “哈哈哈哈许真的花絮果然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花絮比正片好看再+1” “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片场边四处在喊‘卧槽’” “……” 铺天盖地的弹幕几乎晃瞎了人眼，何佳燕连忙把弹幕给关了。 然后，就见屏幕中，王文琦饰演的父亲站在片场边，先后换了三种表演方法，怒气冲冲地训斥着儿子读歪书。 而许臻则紧跟王文琦的节奏，稳稳地接住了这三段戏，呈现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和父子关系。 何佳燕看着看着，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屏幕中的许臻忽然又改换了神情，整个人的气质在一瞬间由朝气蓬勃变得阴沉严肃，以父亲的口吻“训斥”起了对面的王文琦。 两个人竟然对调了角色。 看到这一幕，何佳燕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经纪人。 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神奇戏精？？ …… 许臻在学校排练《荆轲刺秦》一直排练了两个月的时间。 直到12月底，在学校进行了内部彩排，第一阶段的排练终于告一段落。 寒假到来的同时，他也办好了各项手续，即将奔赴台岛，去进行《想见你》的拍摄，这个时间点莫名让他想起了当年大一、大二时打寒暑假“短工”的日子。 如今想想还感觉有些怀念。 而从今往后，可就再也没有寒暑假了。 许臻在京城过完了元旦，在《想见你》剧组这边派来的向导的带领下，乘飞机来到了台岛。 说起来也巧，这居然是许臻第一次来到需要办理入境通行证的地方。 他在刚入行的时候就曾经接拍过内地和香江的合拍剧《碧血剑》，后来又参演了合拍电影《十月围城》。 但《碧血剑》是在横州影视城取的景，而《十月围城》拍摄于魔都。 两次都没有离开自己熟悉的区域。 他们下飞机的地方并不是台北，而是台岛的一座工业城市。 许臻感觉自己在这边应该没有在内地那么高的知名度，因此稍微放松了警惕，只带了个口罩，没有进行过度的伪装。 然而让他十分意外的事，还没有出机场大厅，便有几个一同下飞机的小姑娘频频朝他这边看来，其中一个女孩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走到他跟前，问道：“您好，打扰一下？”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兴奋的问道：“您不会是那个，梅宗主吧？！” 这话一出，周围竟然有数人都朝这边扭头望了过来。 《想见你》剧组这边的领队顿时心头一紧，坏事，保安是不是没带够？ 他正想着是否需要找机场的保安来协助时，却听一旁的许臻露出了十分爽朗的笑容，道：“哈哈哈哈，真有这么像吗？你都已经是这一路上第七个这么问我的了。” 一开口，竟然是非常地道的当地口音。 小姑娘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道：“那个，呃，确实挺像的……” 说着，她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许臻，道：“您真的不是吗？我看您的眼睛长得好像他耶！” 许臻笑着摆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就是个打工仔。” 说着，他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去。 小姑娘愣了一下，仍有些不死心，问道：“真的不是吗？您做什么工作的？” 许臻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淡定地道：“我修机车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434章 凤南小分队 几个小姑娘疑惑地看了许臻好几眼，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走开了。 “哎，他眼睛真的好像哎，”其中一个姑娘小声嘀咕道，“刚才应该拍张他的照片来着，发到网上去，一定会有很多赞。” 她的同伴摆手道：“算了啦，哪能随便拍陌生人的照片？你这不是成了变态跟踪狂了。” 走着走着，这几人又忍不住看向了前方许臻的背影，指指点点地小声嘀咕道：“我感觉应该确实不是。” “他这个口音，一听就是台岛人嘛，而且是台南那边的，梅宗主不可能讲这么地道。” 旁边的几人也小声附和道：“而且你看他穿的也很普通，头发没做，也没化妆，哪有大明星在公共场合会是这个诡样子？” “明星在机场照不都是要专门摆pose的吗？旁边还要跟很多保安那种。” 她这话一出，另几个同伴立即笑着补充道：“对对，而且还要雇‘粉丝’来接机，举着灯牌，在下面叫‘某某某我爱你’！然后拼命尖叫哈哈哈……” “……” 几个小姑娘在后面聊得开开心心，而前方，《想见你》剧组一行人则拼命憋着笑，好险没有当场笑出声。 而许臻则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同伴们聊天，笑容显得有些无奈。 机场照？雇保安？雇粉丝？？ 抱歉，没有这项业务。 最近两年，许臻的团队做的努力从来不是为他的人气造势，而是拼命隐瞒真实行程，以防他的日常生活被人打扰。 不过，许臻刚刚故意说自己不是“梅长苏”，倒不是光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也有想要测试一下自己的口音到底合不合格的心思。 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这让他感到颇为满意。 《想见你》虽然是两岸合拍剧，但毕竟故事背景是台岛，如果拍个都市剧还要找人来配音，那可就太不专业了。 许臻学台岛口音还算比较轻松，因为之前为了拍《失孤》，他特意在清源山下住了将近一个月，之后正式拍摄的时候又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闽南地区的口音和台岛本身就比较接近，许臻之后又刻意进行了一些调整，才终于达到如今的程度。 要说绝对地道肯定不可能，但对于拍戏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日后若有哪里说得蹩脚，周围人还可以及时替他纠正。 出了机场，剧组这边早已派了车过来接他们。 《想见你》此时还没有开机，因此，剧组并没有直接拉着许臻奔赴片场，而是先载着他到附近玩了一圈，领略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许臻在向导的带领下参观了台北故宫，去了地标性的101大楼，去吃了一些当地的美食小吃。 走走逛逛，许臻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对这里最大的感受是：真的很像闽南…… 无论是气候条件，饮食习惯，口音，还是遍地摩托的交通状况，都极其类似。 当地人可能会举出180种理由来说明两地的差异，但对于许臻这个甘州人来说，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之前在清源山的时候经常吃的海蛎煎，到了这边还可以继续吃。 许臻端着海蛎煎，看着街边的一家机车修理铺，莫名有种可以继续打工了的错觉。 …… 1月6号这天，一行人结束了简单的游玩，终于出发前往了《想见你》的取景地。 许臻翻看着剧组为他提供的行程表，低声道：“咱们这部剧取景地好像主要都在台南那边？” 一路跟着他的副导演施雯雯笑着解释道：“对，70%都在台南。” “许先生可能不太了解，台南是一座历史文化名称，风景秀丽，而且有很多非常漂亮的老街。” “我们在拍摄一些有年代的感的剧集的时候，一般都会到台南去取景。” 这时，一旁的向导小陈补充道：“是的，而且当地为促进经济发展，电视剧取景有政策补贴，可以省很多钱。” 副导演施雯雯：“……” 许臻抬起头来，看着副导演尴尬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这个剧组好啊！会过日子！ 没错，明明在哪里拍都差不多，为什么不去便宜的地方呢？ 真应该让自己合作过的那几位败家子跟人家好好进修进修！ …… 《想见你》的开机时间定在了1月12号这天。 在前往取景地的途中，许臻一路走，一路翻看着剧本，同时继续继续写起了李子维这个人物的小传。 许臻感觉，自己写人物小传也是经历了不破不立的几个阶段。 他最早正式领会到写人物小传的意义是从拍摄《碧血剑》的时候，当时看了豪哥写的第一人称人物小传，写到夏雪宜亲眼看到自己家满门被灭，感觉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从此之后，他开始学会了沉浸式的体验人物心理的方法，对角色产生了比以前更深刻的共情。 而李子维的这份…… 他从确定要接这部剧之后开始写人物小传，至今已经写了差不多快20万字。 许臻感觉，自己以后如果要当老师，教后辈如何写人物小传，一定会以李子维的这份小传当范文。 ——因为这个人物经历，简直太复杂了。 而且通过写小传的方式来体验一遍这个人的人生，对于表演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可以说是不可或缺。 高中时的李子维是个无忧无虑的憨憨少年，家境优渥，阳光洒脱，完全就是一张白纸； 而后，自己喜欢的女孩死去，最好的朋友被当做嫌疑人凶手抓走，世界一夜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后来，他遭遇车祸，穿越到未来，10年后又由于空难死亡，重新回到了自己车祸后的残躯中； 南柯一梦，恍如隔世，他不得不面对残疾的身体与无尽的病痛，之后又亲眼目睹了好友在出狱后因绝望而跳楼身亡…… 许臻写到后来，甚至有种没有办法再承受他的人生的感觉。 他不禁想起之前有影评人评价他饰演的周瑜，说周瑜最大的“幸运”就是死的那么早。 年纪轻轻，英年早逝，在世时受万人敬仰，去世时举世哀悼，死后千年依旧受后世缅怀。 许臻当年觉得不理解，如今想来，却忽然感觉很有道理。 人生最大的遗憾从来都不是壮志未酬，而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曾经的一切的美好都变作过眼云烟，生命中的光亮一个个黯淡下去，最终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很多时候，活着比死了更让人难受。 …… 1月7号这天，许臻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台南，道具组、摄像组等的工作人员这时候早已提前进组，正在对剧中涉及到的一些取景地进行最后的调整和布置。 而拍摄之前，许臻这时候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完成：确定人物的造型。 演员只有许臻一个，但需要确定的造型却有四组之多：高中时代的李子维，穿越到未来、以“王诠胜”的身份生活的李子维，车祸后的中年李子维，以及真实的王诠胜。 其中最难的，就是中年的李子维。 许臻本人还不到23岁，但却要让他演出中年人的感觉来，妆容既要突出年龄感又不能太刻意，这对造型师和演员而言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这当然不是许臻第一次演中年人。 周瑜、朱传武、宫庶等角色的年龄跨度都非常大，到最后死的时候，算下来差不多都要到三四十岁的年纪了。 但是这些角色都是从少年一直演到中年，时间线没有断。 而《想见你》中男主角的几个年龄段都是独立的、点状的，没有延续性，因此每个阶段之间都需要有明显的区别。 许臻看造型师抓着自己的头发鼓捣了半天，越做越离谱，终于忍不住道：“老师，要么您先别化了，咱俩配合着来。” 造型师闻言一愣，问道：“怎么配合？” 许臻道：“我先找一下表演的状态，把‘李子维’演出来，然后您看哪儿有什么欠缺的，再用化妆来弥补，您看行吗？” 造型师其实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人家既然说了，他也就没有反对，暂且停了手。 许臻抬头笑着对造型师点了点头，而后静静地看向了对面的化妆镜。 他慢慢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眼开始失焦，一直向上扬起的嘴角也开始向下垂落。 许臻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气中的热度模糊了眼前的镜面。 片刻后，当镜面中再次出现他的面容时，许臻的重新抬起了眸子，看向了镜中的自己，灰暗的眸子再没了半分方才的神采，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在许臻背后，造型师看着镜中的这一幕，忽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情况？ 我这是在恐怖片现场吗？？ “吱呀——” 就在这时，化妆室的门响了一声。 女主角何佳燕推门而入，刚想说话，却下意识地住了口。 她这时候正在捋着自己的刘海，本来想找造型师来重新吹一下的，结果却不巧瞧见了刚才的这一幕，忍不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这位……是许先生吗？” 隔了许久，何佳燕才终于走上前来，试探着看向了前方的许臻，低声道：“您好？” 许臻闻言，回过头来，然而却并没有刻意将眼中的这份颓丧感清楚掉，而是直接以眼前的状态面向了何佳燕，神情微微一怔，旋即轻点了一下头，声音略有些低哑地道：“我是许臻，您好。” 何佳燕仰起头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下意识地端正了姿态，恭恭敬敬地向他点头行了一礼，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一位“长辈”。 她前两天才刚去电影院看过《十月围城》，明明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就是莫名地感觉这人是20年之后的他，好像是从未来穿越而来…… 这种感觉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一时间，化妆间里一片寂静，仿佛集体被按下了禁言键。 “啊呀，刚才吓了我一跳！” 直到七八秒钟之后，何佳燕才终于打破了场中的沉寂。 她笑着跟许臻握了握手，另一只手拍着胸脯道：“你好你好，许臻，初次见面，我是何佳燕！” “我刚才看到你对着镜子笑了一下，把我给吓坏了！” 何佳燕转头看向一旁的导演黄天赐，道：“导演，他这个‘演’得太好了，我想抄一下！” “我在剧中有一个陈韵如假冒黄雨萱的镜头，我感觉我就可以像他刚才这样，对着镜子笑！” “这个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 她对着许臻竖起了大拇指来，一本正经地称赞道：“你可以的，非常棒！” “拍完这部悬疑剧，我感觉你以后可以考虑向着恐怖片发展一下，应该很有前途！” 她这话一出，化妆间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 许臻闻言，也忍不住随之笑了起来。 当初上大一的时候，他曾经跟着班里的同学一起演过教学短剧《老男孩》，在里面饰演的“许小帅”就是一个重拾梦想的中年人，对于如何扮演中年人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再加上写了一路的人物小传，一试之下，感觉果然找得还不错。 不过吓到别人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铛铛铛！” 屋里的众人正聊着天，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何佳燕叫道：“请进！” 片刻后，一声门响，一个二十出头的年级、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臻循声望去，认出了这人是《想见你》中男二号莫俊杰的饰演者。 他刚想跟这人打个招呼，对方却已经先注意到了自己。 这人见到许臻，愣了一下，在中年妆和中年气质的双重作用下，一时间有点不太感认。 “咳咳！” 何佳燕见他半天不说话，清了清嗓子，指着许臻，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你叫许叔叔，是李子维的饰演者许臻的父亲。” “许臻第一次到台岛来，还有些不适应，所以是父亲陪着他一起来的。” 她这话一出，刚刚进门的这位年轻人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哦，许叔叔您好！” “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您长得跟许臻太像了，但是年纪又不对，我愣了半天没敢认……” 许臻：“……” 他愕然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何佳燕。 这位姐姐，有点坏哎？ 第435章 许老师演技小课堂 许臻万万没有想到，何佳燕竟然能张口就胡说八道，而且还胡说得如此自然。 而且更关键的是，对方居然相信了…… 许臻下意识地打量了刚进来的这个年轻人一番： 只见这人一米八多的个子，锅盖头，圆脸，小眼睛，气质干净清爽，很有少年感。 他知道，这人名叫施宇杰，跟自己同岁，是一位刚出道不久的新人演员。 这人在剧中饰演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二人之间的对手戏非常多，以后可能会经常碰见。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让许臻十分困扰：自己到底要不要立即向施宇杰亮明身份？ 是应该让这位小哥现在立即社死，还是社死缓期执行？ 哎，左右躲不过一个社死啊…… 许臻看着导演黄天赐冲自己挤眉弄眼地拼命摇头，犹豫了三秒钟，终于还是继续维持了眼下颓废中年人的状态，向施宇杰轻轻点了一下头，气度沉稳地微笑道：“你好，初次见面。” 说话间，他的声线十分低沉，声音听上去有着明显的年龄感。 施宇杰连忙礼貌地颔首道：“许叔叔您好，我叫施宇杰。” “哎，许叔叔，您口音跟台岛这边很接近哎，您是有在这边工作过吗？” 许臻听着对方一口一个“许叔叔”，嘴角抽了抽，勉强道：“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台岛。” “我只是曾经在闽南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做纠缠，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说着，他便举步朝化妆间的门口走去，打算赶快逃离这个事发现场。 ——三十六计，走为上！ 何佳燕的这个烂摊子，还是让你自己去收拾吧！ 然而，许臻还没来得及离开化妆间，却又有另一个人推门而入。 这人三十来岁年纪，身材矮胖，头发微卷，戴着一副牛奶瓶底一样的厚镜片，正是《想见你》的编剧，高奇峰。 高奇峰迎面撞见了正打算溜之大吉的“中年”许臻，怔然望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大声叫道：“靠！” 他上下打量了许臻好半天，连叫了三声“靠”，才道：“这也太厉害了吧！” “简直是大变活人啊！” 高奇峰伸手比划着许臻，两眼放光地道：“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许臻，这哪里像是个年轻人啊，分明就是那个20年之后的李子维！” “这就是我设想中的效果！太赞了，简直太赞了！！” 他这番感慨一出，许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施宇杰却忍不住打断道：“等一下，高老师，您误会了。” 他一脸认真地指着许臻，耐心解释道：“站在你面前这位不是许臻，是许臻的父亲。” “许叔叔是担心许臻适应不了台岛这边的生活，才一起跟过来的。” “刚刚我也差点认错，好在有佳燕姐提醒。” 何佳燕：“……” 许臻：“……” 事情发展到这里，是几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咳，”许臻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镜框，向施宇杰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其实我……” “我靠，你是瞎吗？”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进门的高奇峰却毫不客气地戳穿道，“哪里来的‘许臻父亲’，他就是许臻本人好吧？！” 说话间，高奇峰挺直了腰杆，叉着腰，一脸骄傲地鄙视着施宇杰，道：“你这人是不是脸盲啊？” 施宇杰此前只在电视和报道上见过许臻，对他到底长什么样没有真切的了解，很容易被蛊惑；但高奇峰不同，他可是跟许臻见过面的。 这套妆容糊弄一下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还行，对熟人可就不奏效了。 施宇杰闻言一呆，猛地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许臻，然后又看向了刚刚向他介绍许臻的何佳燕。 何佳燕假装事不关己地扭头吹起了口哨，而许臻则叹了口气，收敛起了自己的中年人气场，尴尬地笑道：“是的，我就是许臻本人。” 施宇杰：“……” 化妆间里的气氛一时凝固。 …… 《想见你》三位主演的首次见面不能说不愉快，只能说略有些诡异。 当天下午，施宇杰在化妆间里被造型师鼓捣着发型，两眼呆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坐在椅子上“阿巴阿巴”，仿佛失去了灵魂； 而何佳燕则一点也没有身为“坏人”的自觉，依旧在元气满满地跟周围人聊天，笑容十分灿烂。 “哎，你刚才那个调整表情的方法，教我一下呗？” 何佳燕兴致昂然地凑到了许臻的身边，道：“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只看了个大概，感觉你对着镜子调整表情超酷的！” “这种年龄感的调整，有什么要点吗？” 许臻抬起头来，木然看着眼前的这位“坏心眼”的姐姐，心情略有些复杂。 “年龄感吧，我个人觉得，其实主要是体现在一股精气神上，”许臻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解释道，“首先是眼神，小孩子的眼神是好奇的，对万事万物都有探究的意思；少年人会更偏向于狂傲、孤高的感觉；青年人相对来说比较理性，睿智……” 许臻跟何佳燕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表演心得，对方也毫不吝啬地谈起了自己近期揣摩的感受，还互相试了两段戏，试探着磨合彼此的表演风格。 而施宇杰在一旁瞧着，既羡慕又有些自卑。 他在进组之前就知道，《想见你》女主角的饰演者是“金钟视后”何佳燕，而男主的饰演者最后敲定为了最近风头正盛的人气演员许臻。 自己明明跟许臻同岁，但人家已经是声名在外的大明星了，自己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经验不足，实力也相差悬殊，这让施宇杰感到压力非常大，生怕自己会拖了人家的后腿。 他为了这部剧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但最终能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他心里依旧不是很有底。 …… 1月12号这天，《想见你》剧组举办了开机仪式，正式开始了拍摄工作。 让许臻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剧组的拍摄居然有“上下班”时间、甚至还有休息日。 他们基本上都是每天早上7点钟左右的时候坐大巴前往片场，到晚上8点左右收工，每周休息一天。 这种健康而规律的工作模式让许臻感觉极其不适应。 要知道，他之前拍戏的时候，从来都是连轴转的。 剧组开一天的机就要耗费一天的费用，所以每天的拍摄时间都会从早到晚排得满满腾腾。 配角们还好，中间还能有等戏的时间喘口气；如果是主要角色，那真是从早到晚没有一丁点儿空闲时间，除了《失孤》这种极少数的转场狂魔，基本每次拍完一部剧都感觉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 结果，《想见你》居然如此咸鱼…… 许臻感觉自己果然又是来度假的。 剧组首先拍摄的是二十年前、三个人在高中阶段的故事。 许臻在这一阶段的拍摄任务相对比较简单，需要扮演的就只有一个角色，那就是高中时代的李子维。 但女主角何佳燕却要一人分饰两角：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孤独少女陈韵如，以及从20年后穿越而来的乐观开朗的黄雨萱。 剧组一开始为了让演员们适应当前的拍摄状态，特意找了几场比较简单的戏来热身，基本上都是几人在学校发生的一些琐事。 然而偏偏就是这些再简单不过的日常戏份，却让许臻看出了何佳燕的表演功力来： 她扮演的两个角色，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 许臻参与了这么多剧组，见过很多次一人分饰两角的情况，但他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何佳燕绝对是把这个效果处理得最棒的一个。 他在场边一边看戏，一边用自己的小本本记录着何佳燕的各种表演细节： 孤僻的少女陈韵如有些驼背、左肩比右肩高、走路的时候内八字，胳膊不会摆动，眼神四处游移躲闪，从不与人对视； 而黄雨萱正好相反，身姿挺拔，走路大步流星，眼中神采奕奕，笑容极其有感染力。 各种各样的小细节支撑起了一个鲜活的人物，对方在这个方面确实是很费了一番心思。 施宇杰好奇地看着许臻做的记录，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写的这个是什么？” 许臻转头看向对方，不知是不是隐隐对那天的“社死”感到愧疚，解释得格外认真，道：“我在记录佳燕姐的一些表演细节。” “我感觉她把人物的性格和行为动作剖析得特别到位，每次看她表演，我都感觉这个人物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说着，他合上自己的本子，循循善诱地道：“就比方说你饰演的莫俊杰，他右耳朵听不见，那么你觉得他生活中会有怎样的异常举动？” 施宇杰听到这个问题，忽然眼前一亮，道：“他会觉得，自己的右边没有安全感。” 这句话说完，他见许臻笑着朝自己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继续，连忙道：“他的右臂可能会比较紧绷，经常攥着拳头。” “他会时常摸一下自己的耳朵，检查助听器还在不在；” “还会时不时地用余光看一下自己的右边，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人经过，有没有危险。” 说话间，施宇杰下意识地调整站位，站到了许臻的左侧，道：“他可能会害怕自己听不清别人说话，所以每次都站在人群的最右边！” 许臻闻言一笑，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本子，道：“我这两天看佳燕姐表演，感觉她在这方面的细节处理得特别到位。” “咱们也可以学，用细节来支撑人物。” “这些细节的处理真的特别赞。” “……” 两人在场边说说笑笑，交流着这方面的心得。 施宇杰感觉收获极大，注意到了很多之前从来没有留意过的角度，而许臻也觉得这位同伴相当聪明，跟他在一起聊天十分地轻松愉快。 毕竟是同龄的年轻人，许臻的咖位虽然远比施宇杰要高得多，但他本人是比较随和的性子，很好相处。 至于最开始见面时的“社死”经历，只要不提，时间会渐渐让人淡忘一切。 …… 剧组用了整整两周的时间来给三个人调整状态，集中拍摄的基本都是相对比较简单的戏份。 而从第三周开始，他们终于要开始拍摄一些涉及核心情节的场次了。 施宇杰饰演的莫俊杰将要亲眼目睹陈韵如的死去，而许臻饰演的李子维即将看到警车带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在这之后，还要拍摄自己第一次穿越的经历。 全都是难度极大、情绪也非常激烈的戏份。 许臻对这些场次早有准备，对这一段的表演充满了期待。 然而施宇杰这时候却面临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难题。 ——他的经纪人经常来找他。 1月19号这天，《想见你》剧组迎来了第一次周修，几位主要演员基本上都没有离组，而是在酒店里进行了简单的修整，为接下来的拍摄做准备。 但施宇杰的经纪人却带着他离开了剧组，去处理了一些额外的工作。 对于这些事，许臻看在眼里，并没有要干涉的意思。 毕竟，这是人家的工作安排，偶尔外出，只要不影响拍摄，与自己无关。 而且前两周的拍摄任务也确实不算太重。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施宇杰的经纪人却来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是要带他出去，也有时候只是过来一趟，不知道吵了些什么，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许臻一开始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直到1月底，他早上出去晨练的时候，意外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内容。 “公司并没有要求你去做什么出格的事，你有什么好抵触的？” 酒店的小花园里，施宇杰的经纪人叉着腰，怒气腾腾地道：“你也说了许臻这人很好说话，拜托的事情基本都不会拒绝。” “我让你去跟他交个朋友，托他帮你转几条动态，发几张合照，这算是什么大事？” “你跟他在一个剧组里，演他的好朋友，这些事情有什么奇怪的吗？” 施宇杰此时背对着许臻，看不清表情，但听声音却明显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公司的坑有多深我之前早就领教过了。” “你嘴上跟我说是转发一些东西，暗地里不一定算计的是什么！” “我就是一个新人，人家跟我说几句话那是人家涵养高，不是真的跟我关系有多好。” “我利用人家心善去骗人家做这种事，我良心上过不去！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了！” “施宇杰！”经纪人明显发了火，叫道，“你以为你是凭什么进的这个组？” “公司把你搞进这个剧组里费了多少资源？！” 她怒斥道：“你以为自己有多值钱吗？在这里给我装清高，我告诉你，你现在拿的资源有的是人抢着要！” “公司一句话，随时可以给你这个角色换人！” “啊，是吗？”然而她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就听不远处，有一个瘦高的人影从薄雾中依稀走了出来。 许臻握着手机，大大方方地开着录音的功能，神色淡然地看着施宇杰的经纪人，道：“随时换人？” “但是作为投资人，我感觉施宇杰演得挺好的，非常符合我的需要。” 说话间，他已然走到了两人的跟前，道：“您这换角色的一句话打算跟谁说？” 许臻神色从容地站在她身前，道：“您现在就说，我在这里等着。” 第436章 许总的用人标准 1月底，清晨六点半的台南，许臻就这样站在酒店后院的小花园里，握着手机，神色平静地看着施宇杰的经纪人。 这是个个子不高、留着短头发的中年女人，长相普通，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却十分惹眼。 她见到许臻忽然出现，转头看了一眼他手机屏幕上的录音界面，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个，许先生，您好……” 半晌，她才勉强笑道：“我是施宇杰的经纪人，徐安雅。” “我不知道您刚刚听到了什么，但是，您肯定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徐安雅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们阿杰这几天一直跟我说，感觉您特别厉害，戏演得超级棒，是他的偶像，但是阿杰这个人比较内向，不太敢跟人说话。” 徐安雅说着说着，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努力措辞道：“所以我就鼓励他啊，想要加好友就去要嘛，想要合影就去说，许先生的风评一向很好，待人非常和善的。” 说话间，她拼命向一旁的施宇杰使眼色，示意他替自己说话。 而施宇杰这时候看到许臻站在自己身后，也吃了一惊，但对经纪人的眼神示意却完全无动于衷。 许臻听到徐安雅的狡辩，莞尔一笑，语气轻松地道：“我的风评？您真的有去了解过我的风评吗？” “您难道没听说过，我原先经纪公司的总经理想换我的一个角色，结果我为此跟公司解约，那个经理也因为这件事被辞退了？” 说话间，他渐渐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也一点点变得冰冷了起来，道：“很抱歉，我的‘和善’是分人的，而且我真的很讨厌‘换角’这个词。” 徐安雅：“……” 她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打了个哆嗦，大脑忽然变得有些迟钝。 许臻见她不再说话，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道：“《想见你》已经开拍两周了，现在想换任何一个角色，都必须要征得我的同意。所以你想要换谁进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们公司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兴趣过问，但我不希望有人干扰到我们剧组的拍摄。” 说罢，他的目光从徐安雅身上移开了，冲施宇杰招招手，笑道：“走啊，阿杰，去吃早餐。”旋即转身便走。 施宇杰闻言一怔，连忙“哎”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年轻人在晨雾中脚步轻快地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而徐安雅却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许臻离去的方向，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来。 …… 与此同时，施宇杰跟在许臻的身后半米处，始终不敢与他并肩而行。 许臻扭过头去，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宽慰道：“没事，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也不想知道。” “以后还是好好拍戏，别的东西我都不关心。” 说着，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跟施宇杰并肩而行，道：“我知道她刚才说谎了。” “黄天赐导演跟我提起过，‘莫俊杰’这个角色是你追着剧组试了五次镜，前后减重十几斤，才努力争取到的。” “跟她、跟公司，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施宇杰闻言，怔然抬起头来，半晌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道：“哥，那个，你等一下……” 说着，他掏出手机来，通过聊天软件，给许臻发送了几张图片和几段文案，道：“这些东西，就是刚才那个女人说想让我托你帮忙转发的。” “她究竟想干什么我暂时还弄不清楚，但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发完这些东西，施宇杰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笑道：“我不知道这个东西对你有没有用，但是，说不定你这边能通过这些东西来查出她的意图来。” 许臻这时候也停下了脚步，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施宇杰，稍稍愣了一下。 “你把这些东西给我，”他看着施宇杰刚刚发送给自己的文件，问道，“不就等于是彻底跟你经纪人撕破脸了吗？” 施宇杰闻言，微微蹙眉，沉声道：“撕破脸就撕破脸。” “徐安雅这个人，我早就受够了！” 说着，他垂下了头，低声道：“是我当初什么也不懂，乱签了合同，后来才知道有多坑。” “每天除了通告就是商演，完全不考虑我的前途。我不想续约，她就威胁要雪藏我，跟着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施宇杰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怒意，道：“大不了我去读两年研究生，暂时不拍戏了，等合约到期了之后再说！” 许臻闻言，微微有些动容。 像施宇杰这样的新人他见过太多，但多数人其实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去走出这个泥潭。 他认识施宇杰的时间不长，称不上太熟，只感觉这是个很聪明、也很努力的人，在演戏方面也相当有天赋，是个可塑之才。 但无论他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既然肯于将这些东西交给自己，许臻就承这个情。 他低头看着刚刚收到的这些文件，点开一看，只见施宇杰发给自己的都是一些剧组的几人逛街、吃饭、修摩托的照片，乍一看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不过这种事不能等闲视之，必须得重视起来。 于是，许臻直接将这些文件打包发给了经纪人乔枫，简单向他说明了方才的情况，请他去帮忙调查一下事情的原委。 至于施宇杰…… 许臻侧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位小哥。 暂时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如果确实心性好，实力也出色，倒是可以问问他想不想签自己家公司。 …… 这天过后，许臻和施宇杰都没有主动去提这件事。 不过，从那以后，施宇杰的经纪人徐安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施宇杰也由此获得了一段安安稳稳的拍戏时光，脸上的笑容明显地增多了。 许臻以为，这件事就是个小小的插曲，大概就是徐安雅想要让施宇杰蹭蹭自己的热度罢了，也就没再继续过问。 然而就在一个礼拜之后，2月5号这天，乔枫却忽然联系到了他，语气听上去极其复杂。 “阿臻，你现在方不方便说话？” 电话那头，乔枫的声音压得很低，道：“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许臻这时候刚洗完澡，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擦了擦头发，道：“没人啊，乔哥，我在自己房间里，什么事？” 乔枫道：“阿臻你是不知道，简直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发的那几张图片吗？” “我去联系了台岛这边的熟人，有知情人告诉我，是有竞争对手想搞黄《想见你》这部剧！” 许臻闻言一呆，道：“啊？怎么搞？” 乔枫解释道：“你记不记其中有一张图片，是你在路边的一家机车修理铺，帮剧组里的几个人改装摩托车？” 许臻一头雾水地道：“啊，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乔枫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严肃一些，道：“你知道吗？你这个行为涉嫌在台岛违规务工。” “如果你转发了这样图片，舆论闹得大了，大概率是要被暂时清除出岛的。” “而且就算后来经过申诉澄清了，你这个不属于务工行为，可能半年之内也回不来了，那《想见你》还咋拍？” 许臻：？？？ 我修摩托车也不行？摩托有什么错？？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乔枫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别懵，真的，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前曾经发生过！” “你知道华影他们家的那个郭威吧，他之前录一款综艺节目的时候，在路边给游客擦鞋，结果就因为这个被清走了，五年之内不准入岛，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你没收钱，应该没问题，所以这就是单纯在恶心人哈哈哈哈……” 许臻：“……” 忽然想要为郭威默哀三秒钟。 乔枫认认真真跟许臻解释了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发现这件事并不是施宇杰他们公司做的，徐安雅居然收了另一家公司的钱，打算拿这件事当投名状，最后坑一把自己的老东家。 眼下事情没办成，却直接迎来了东窗事发，这位大姐两边不是人，以后恐怕是再也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不过，后续的事情就跟许臻无关了，他现在忙着拍戏，对这些并不关心。 然而一个意外之喜却是：这家公司不知是处于愧疚还是感激，还是单纯的想做生意，向自家公司购买了《琅琊榜》和《一吻定情》的播放权。 甚至连宋彧师兄他们刚刚拍完的那部《仁医》的播放权也参与了预购。 虽然价格不高，但毕竟是不需要成本的纯收入，许臻对于这种生意从来都乐见其成。 …… 2月8号这天，就在《想见你》正在紧张的拍摄当中时，许臻从经纪人乔枫那里得知了另一条消息： 华影斥资8000万的武侠电影《绣春刀》即将在国内各大院线上映了。 第一版的先导片已经发出，最终定档在了2月28号这天。 这也是许臻继《杨家将》之后，作为主要角色出演的第二部电影。 不过，他在《杨家将》里其实一开始只是龙套，连开机发布会都没有参加，只不过后来由于种种意外变成了主要角色之一。 而在《绣春刀》里，许臻饰演的是三兄弟中的三弟靳一川，番位和大哥相当，是正儿八经的男二号。 这个定档时间一出，许臻的粉丝们顿时沸腾了，官方的电影票预购活动一下子就变得火热了起来。 不过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情就是：由于现在身处台岛，所以许臻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电影院观看《绣春刀》了。 《绣春刀》没有在台岛同时上映，而且以后能不能上映也不一定。 因为内地电影引入台岛，每年就只有十个名额，而且究竟是哪部能上，与质量无关，要采用抽签的形式来决定。 ——是的，没错，抽签。 就是跟大城市买学区房、办车牌号一样，纯看玄学。 除非是两岸合拍剧、或者是获得了国际A类奖项、以及金马奖的作品，可以获得额外的豁免，否则任何电影都有抽签。 之前《杨家将》也曾经参与过抽签，最后在当年的71部备选电影里被排在了第68位，可以说是十分非酋了…… 想到这里，许臻忍不住叹了口气。 等到《失孤》上映的时候，该让谁带队来抽签呢？ 总而言之，要劝豪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千万别跟到台岛来。 自己手气应该还行，倒是不妨一试。 …… 而与此同时，在网上，《绣春刀》定档的消息一放出来，立马就被炒上了热搜。 许臻或许暂时还没有足够的扛票房能力，但他在“扛热搜”方面绝对能在所有艺人里排进前十。 他这一年来虽然一直在不停的拍戏，但上映的影视剧却非常少。 从去年三四月份集中上映了《杨家将》和《琅琊榜》两部影视剧后，他就只有一部《十月围城》上映，而且还是以特别出演的身份参演的，从头到尾不过十来分钟的戏份。 如果这部不算，他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影视剧上映了。 这么长的空窗期，足以让那些铁杆粉丝们把他之前的剧刷烂，刷到台词都会背了，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演一段。 “啊啊啊啊我真的新电影！武侠片！” “划重点，武侠片！超多武打镜头！” 无数个榛果的粉丝群立马炸开了锅，热热闹闹地讨论着刚刚放出的那个版本的先导片。 “靳一川是用双刀的，看到了吗？超华丽！飞鱼服帅炸了！！我感觉我的眼睛快要被晃瞎了！” “还好还好，这都放出来半小时了，我也就才看了十几遍，一般般” “官方点赞，说许真的‘武技’全场第一，是整部电影的武术担当啊啊啊啊” “这才是我真最擅长的电影啊泪奔！！” 群里的一帮人正在用各种各样无意义的垃圾话刷屏，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阴恻恻地问了一个问题，道：“截图，1分12秒，我好像看到我真在咳血。” “我就想问一个问题：靳一川活到最后了吗？” 这个问题一出，群里忽然安静了。 “嗨，重要吗？反正是电影。” 隔了好几秒钟，才终于有人道：“再惨还能有杨七郎的万箭穿心惨？《杨家将》我都三刷了，无所畏惧！” 这人说完，群友们顿时向这人竖起了大拇指。 “《杨家将》都能三刷，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第437章 《绣春刀》的前期宣传 在许臻的粉丝群里，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自家偶像在《绣春刀》里会不会死的问题，但事实上，众人对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的关心。 但凡许臻的死能把《绣春刀》分，粉丝们绝对会跪求他多死几次。 随便死，怎么死都行，死得越惨越好。 ——是的，榛果就是这么一个“民风淳朴”的正义组织。 路人们关心的是这部电影的质量，而榛果们关心的是自家偶像的前途。 毕竟，许臻在《绣春刀》里是无可争议的主角团成员，这部电影的成绩怎样，直接关系到他日后在电影界的发展前景。 虽然他现在已经成功拿到了玉兰视帝头衔，但那只是在电视剧领域的地位。 电视剧只要有一部火了，演员就能吃好多年的红利；而电影只要有一部扑了，未来若干年都会一蹶不振。 许臻目前的情况还好，去年上映的《杨家将》基本收回了成本，且略有盈余，这对于古装战争题材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而《十月围城》则取得了年度票房第二位的好成绩，不过，许臻在这部电影里只是特别出演，不能算作是他本人的功绩。 只要这部《绣春刀》票房能收回成本，不要进入年度烂片的行列里，许臻进军电影界的开局成绩就算合格。 榛果们现在嘴上说得毫不在意，什么我家阿真在电影圈还只是个新人，不求成绩，只求兢兢业业拍好剧，我们的目的是给大家带来快乐。 但实际上，一个个的在家里上香念经、求爷爷告奶奶，保佑《绣春刀》不要扑街。 更有一个小公司的老总，直接宣布2月28号公司组织团建活动：包场观看《绣春刀》。 公司的员工们一方面欣喜于有假期了，另一方面又有些心有余悸。 话说，去年领导组织的团建活动是啥来着？好像安排大家去集体观看《杨家将》…… 嘶…… 不少员工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来，哆哆嗦嗦地查起了《绣春刀》这部电影的剧情简介。 这是个啥电影？讲什么的？是悲剧是喜剧？ 死人不怕，全家死光就太过分了，千万别再来个万箭穿心…… 咦？ 查着查着，忽然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从看过了《杨家将》，自己对于电影悲剧结局的承受能力好像变高了不少？？ …… 此时此刻，远在台岛的许臻当然也非常关心《绣春刀》的成绩，不过远没到茶饭不思的程度。 毕竟，电影已经拍完了，能做的努力都做过了，现在着急上火也没有用，只能等待大众的审阅。 而且，这部电影也不是自家公司投拍的，赚再多又不进他的口袋。 所以许臻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该拍戏拍戏，只不过每天都在关注《绣春刀》的最新状态，积极配合片方进行线上的宣传活动。 而这时候，要说有谁对《绣春刀》这部电影最关心，那一定不是主演们，而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华影老总胡卫国。 ——《绣春刀》这部电影，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 无论是最初决定扶持新人导演、投资3000万，还是后来邀请许臻来参演这部电影，将投资追加到8000万，都是胡卫国的个人决定。 这部电影的成败，他需要负90%以上的责任。 犹记得两年前，华影的主推电视剧《相思泪》系列在电视上被《闯关东》击沉，在网络上又被《一吻定情》击沉，赔得血本无归，导致胡卫国对许臻这个演员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当时他向自家一哥陈正豪咨询，有没有什么止损的手段，得到了“打不过就拉来”的建议。 于是乎，胡卫国一股脑给许臻发了八部戏约，让他自己随便挑，许臻挑哪个他大力推那个，当时胡卫国还感觉自己贼机智。 结果万没想到，许臻居然选了这个看上去最不起眼、胡卫国只打算做天使投资的《绣春刀》。 人生，有时候还真的是个玄学命题…… 实话实说，胡卫国并不后悔为这部电影追加投资，更不后悔跟许臻合作，因为这确实是一部好电影，许臻也是一个好演员。 但要说这部电影能取得怎样的成绩，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胡卫国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为《绣春刀》做各种准备，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辗转反侧，嘴上更是上火起了大泡。 他每天亲自主持宣发工作，亲自去跑院线，想要为这部电影争取更高的排片率。 但如今，院线方面却迟迟没有给出最终的答复。 ——显而易见，院线并不看好《绣春刀》这部电影，不肯给他多排片。 尽管经历了媒体看片会，有多家院线表示了对这部电影质量的认可，但却仅止于此，并没有进一步的表态。 这可把胡卫国给愁坏了。 再好的电影，院线不给你多排几个场次，那也是拿不到好的票房成绩的啊！ 2月11号这天，华影照惯例组织了年度工作会，对上一年的工作进行总结，并对下一年的工作进行展望。 胡卫国没精打采地听着手下的几位经理汇报着自己分管的工作，整个人心不在焉。 中间休会的时候，他在茶水间遇见了自家一哥陈正豪，忍不住凑了上去，问道：“正豪啊，《绣春刀》的看片会我看你也去参加了吧？你觉得咋样？” 陈正豪想了想，点头道：“是一部好电影，剧情节奏紧凑，制作考究，几位主演的表现也都非常不错，但是这部电影跟我之前经历过的许多剧组类似，口碑可能会远胜于票房成绩。” 胡卫国说着，端着杯子坐到了陈正豪旁边，愁眉苦脸地道：“确实，我感觉也是这个情况，这部电影找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宣发点。” “院线排片情况现在不是很理想，你说这时候有什么好的扭转局面的手段吗？” 陈正豪听到这个问题，略觉疑惑地问道：“胡总，《绣春刀》的项目我没有参与，为什么要问我？” 胡卫国面色一僵，心里暗暗吐槽：这不是你建议我把许臻拉过来合作的嘛！我不找你“售后”找谁？ 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讪讪笑道：“你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嘛，我比较相信你的判断。” 陈正豪静静地望着他，道：“我的经验？” “我的经验就是总参演这种口碑不错，但是票房和奖项都不行的电影吗？” 胡卫国：“……” 陈正豪看着老总一脸便秘的模样，微微垂下了眸子，道：“其实我觉得您没必要太担心，《绣春刀》大概率是可以收回成本的。” “我个人建议，《绣春刀》可以多去报名参加一些奖项。”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部电影的质量非常高，但是商业属性稍微差一些，需要一些外界因素的加成。” 胡卫国闻言微微一怔，道：“我倒是给《绣春刀》报名了台岛电影荆棘奖，有可能拿到提名吗？” 陈正豪思索了片刻，道：“以我的理解，我觉得可能性非常高。” “这部电影比较对荆棘奖的路子，男主角、男配角、导演、编剧、甚至造型、剪辑，我觉得都有可能拿提名。” “不过要说获奖……” 陈正豪停顿了片刻，道：“我觉得概率最高的是许臻有可能拿到最佳新人奖。” “如果有关系的话就打探一下吧，今年的初审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 听到陈正豪给出了如此笃定的答案，胡卫国只觉忽然松了半口气。 台岛电影荆棘奖？ 话说回来，许臻现在好像人就在台岛呢，倒是不知道他现在在那边了不了解这个情况…… …… 而与此同时，各大院线对于华影的这部《绣春刀》也是产生了颇大的争议。 这部电影在2月初举办了媒体看片会，多家院线派代表参与了看片，有人对这部电影的质量表示了惊讶，也有人并不看好这部电影的市场。 就比方说，国内最大的院线集团：联合院线，内部就对于这部电影的排片产生了较大的分歧。 参与《绣春刀》看片会的代表名叫郭晓娟，她在回来之后，对这部电影打出了S级的最高评级，专门向高层打申请，要求公司提高对《绣春刀》上映首日的排片，从目前的11%提高到20%。 而这一决定在公司内部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适当提高可以开会讨论，但是20%是绝对不可能的。” 负责排片的韩经理直接否决了郭晓娟的提议，道：“国内市场本身对古装电影的期待值就没有那么高，近几年成绩最好的古装电影，也就是去年的那部《杨家将》。” “而且那部电影主要是收到了同期电视剧《琅琊榜》的联动影响，《绣春刀》可没有这方面的红利。” “演员方面，除了男主角吴震，其他几位也都没有扛票房的能力，你贸然排片，面对的就是过低的上座率。” 郭晓娟翻着手头上的文件，皱眉道：“28号这天首映的电影一共两部，一部是《绣春刀》，还有一部是现代爱情电影《似水流年》。” “连《似水流年》的排片率都有18%，《绣春刀》没道理比这部剧更低。” 说着，郭晓娟忍不住失笑道：“《似水流年》的主演是周燃啊，韩经理，您之前应该看过他演的那部《王城》吧？” “您不知道网友们是怎么说他的吗？演技被许臻秒成渣啊。” “这两部电影都是我去看的，《似水流年》我也去看了，质量跟《绣春刀》相比有明显的差距。” “《绣春刀》的排片比《似水流年》低，我反正是觉得接受不了。” 韩经理闻言，脸上则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半晌没有说话。 刚刚郭晓娟说的这个情况，他肯定也是明白的。 如果硬要说爱情片的受众比武侠片要大，也没有很强的说服力。 但是他之所以给《似水流年》这么高的排片，是因为片方在谈判的时候，对他透露了一条信息： 这部电影的主演周燃为了给电影造势，特意准备了一张民谣专辑，打算要在电影上映的当天发布。 这部专辑的名字就叫《似水流年》。 并且，主打歌就是电影的主题曲。 周燃在电影界还只是个新人，但他在乐坛却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这么一波跨界梦幻联动，无疑会使“似水流年”这个词条直接空降热搜，给这部电影带来巨大的宣传流量。 第一天18%的排片绝对是稳赚不赔。 并且，此消彼长，同一天上映的《绣春刀》毫无疑问会因此受到影响，这也是韩经理只肯给它10%排片的重要原因。 所以这件事现在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 但既然了解了这个情况，联合院线自然要卖《似水流年》这个面子，成就这段即将引爆二月底的娱乐圈佳话。 …… 最终，在2月20号这天，各大院线和影视公司经过一系列的协商，《绣春刀》的首日排片比例勉强达到了15%，而同一天上映的《似水流年》却有20%之多，这个结果让华影老总胡卫国极其恼火。 他不服，十分不服。 明明就是个狗血恋爱电影，男主角演技还严重不在线，也就音乐好听，这都能被如此看好？ 观众们到电影院到底是看电影的还是听歌的？！ 这时候，远在台岛的许臻也从经纪人乔枫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不过，他倒是没有像胡卫国那么生气。 首日的排片固然重要，但是接下来的排片可就要由电影的上座率来决定了。 《似水流年》要来了那么高的排片，如果到时候一片片地冷场，那尴尬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而且于此同时，他还收到了另一个好消息：《绣春刀》通过了台岛电影荆棘奖的初审，即将进入复审序列。 拿不拿奖许臻并没有那么的介意，但是，通过初审的电影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这些电影即将在台岛进行为期一周的展映。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台岛看《绣春刀》了！而且是比内地更早看到！ 22号这天，刚好赶上剧组休息，许臻约上何佳燕和施宇杰等几位主演，开开心心地来到台南的展映地点，准备跟小伙伴们一起看场电影，放松放松。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展映的现场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朋友”。 “许臻？是你吗？” 放映厅的门口，许臻举着刚买的爆米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却见方才叫自己的是个个子不高、长相清秀的年轻人。 “周燃？”许臻微微一怔，叫道。 ——竟然是《似水流年》的主演，周燃。 他怎么在这里？ 《似水流年》也在展映电影之列？ 第438章 敢不敢打个赌 这并不是许臻和周燃的初次见面。 越往上走，圈子就越小，两人同为当红艺人，在各类晚会、颁奖典礼等场合难免会碰面。 但，也就只是碰面而已，二人之前从未有过合作，谈不上有任何交情。 此时两人正身处在影院的贵宾休息区，因此没有故意伪装。 许臻粗略地打量了周燃一番，只见他今天依旧一丝不苟地化了妆，半长的头发烫成了羊毛小卷，身上穿着颜色鲜亮的大码卫衣和破洞的九分裤，看上去颇有股自己理解不了的“时尚”感。 许臻默默地看了一眼他完整地露在外面的膝盖和脚踝，只觉浑身不适。 今天下雨，最高气温才16度啊孩子，你这么穿衣服，不怕老了得风湿吗？ 我今天可是穿着加绒秋裤出的门！ “许臻？还真是你！” 这时候，周燃已经快步朝他走了过来，见他身边没人，问道：“你怎么在台南这边？入围影片的代表不都安排去台北展厅了吗？” 许臻微笑着向他打了声招呼，解释道：“我不是跟组来的，我是刚好在台南这边拍戏。” “你呢？你怎么也在台南？” 周燃失笑道：“我就是台南人啊。” 许臻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周燃居然是台岛人？ 之前还真不知道。 他跟周燃不熟，在他的印象里，对方这些年的工作重心一直在内地，而且也没什么明显的口音，之前还真的没有思考过他是哪里人。 而周燃似乎是读懂了许臻的表情，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仰着下巴道：“怎么样，我普通话讲得蛮好吧？” “我拍电影从来不用配音，都是直接自己原声上。” 许臻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地恭维道：“哦，好厉害啊。” 说话间，他的目光有些闪烁，没有多做评价。 普通话确实不错，但是，台词功底还有待提高啊…… “哎，对了，我还没有跟你道过谢，”周燃举起手中的饮料杯子，跟许臻碰了一下，道，“之前《王城》上映的时候，谢谢你的宣传。” 许臻微笑道：“客气了，电影确实不错。” 说话间，他只觉稍稍有些心虚。 他记得自己当时好像夸了林嘉，夸了导演，夸了剧情，夸了后期，惟独没夸周燃。 实在是，在那部电影里如果夸他，听上去感觉有些讽刺…… 两人正聊着天，刚刚去买水的何佳燕和施宇杰就过来了。 何佳燕瞧见周燃，挑了挑眉，立即热络地上前来跟他打了声招呼，明显是关系很好。 有两边的熟人做润滑剂，气氛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不再像刚刚那么拘谨。 两拨人在休息室里聊了一会天，何佳燕去服务台要了一份观影手册，低头翻了翻，对周燃道：“你那部《似水流年》不是在B座那边吗？你怎么跑这个观影厅来了？” 周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臻，毫不避讳地道：“我来看《绣春刀》啊。” “毕竟是同一天上映的影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说话间，他信心满满地望向许臻，笑道：“首日票房如何，直接影响到接下来的排片，我总要了解一下竞争对手的实力如何，心里才有底啊。” “怎么，不欢迎？” 许臻扭头望向了他，听到他居然将这种话直接大大方方地讲了出来，倒是感觉这是个爽快人，于是笑道：“怎么会，欢迎之至。” 说着，他从兜里翻了翻，翻出了几张主办方给他的赠票来，道：“你还没买票呢吧？我请你看，一会儿看完还请你多多指教。” 周燃也不矫情，收了赠票，旋即自己也抽出了几张电影票来，笑道：“等价交换，这是《似水流年》的。” 许臻接过赠票，默默看了看票面上的价格。 不等价。 《绣春刀》比《似水流年》贵。 不过，反正是赠票，没必要在意这些细节。 “哎，你看不如这样如何，”周燃挑了挑眉，道，“下一场，你们去看《似水流年》，我去看《绣春刀》，等过一会儿散场了我们再碰头来交流，怎样？” 说着，他望向许臻，道：“反正自己的电影早就看过了，不如看看对方的？” 许臻闻言，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周燃说得有些道理，知己知彼，心里有底。 但刚刚在休息室看了《似水流年》的预告片，实话实说，许臻对这种青春伤痛文学改编的爱情故事实在是不太感兴趣…… 而何佳燕则比许臻直白得多，直接将这句话讲了出来：“谁要看你这种电影啊。” “哇，瞧这个宣传语，‘年度最值得期待的青春催泪电影’，呵呵。” 周燃：“……” 他刚刚昂扬的斗志像是被何佳燕泼了一盆冷水，忍不住忿忿地道：“哎，你要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 “我跟你讲，我这部电影，真的，超感人！” “不是我自夸，我自己演的，我看了之后都哭得不行！” 何佳燕撇了撇嘴，道：“那我看完要是不哭呢？” 周燃转头看了许臻等人一眼，道：“这样，咱们打个赌，你们三个看完要是谁都不哭，我今天请你们吃大餐！随便去哪里！” “要是哭了，一个个都去给我转发《似水流年》的宣传！” 何佳燕闻言，立即便要答应下来，眼睛亮晶晶的，感觉这顿饭已经被收入了囊中。 而许臻听到这个赌局，则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燃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许臻抿了抿嘴，莞尔道：“不好意思，我头一次听到有人拿这个打赌……” “电影能把人看哭，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说着，他将手中的《绣春刀》电影票递给了周燃，道：“这样，你去看《绣春刀》，我们去看《似水流年》，没问题。” “但你敢不敢也跟我打个赌？” 周燃从许臻的手中接过电影票，问道：“什么赌？” 许臻道：“你看完《绣春刀》要是不哭，今天这顿我请。” “要是哭了……” 说着，他抬起头来，微笑道：“麻烦你也帮《绣春刀》转发个宣传？” 周燃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他看着手中的电影票，忍不住确认道：“《绣春刀》……是武打片吧？” 许臻点点头道：“对，武打片。” 周燃道：“披着武打外皮的爱情片？” 许臻摇头道：“不是，就是纯粹的武打片。” 周燃满脸疑惑，追问道：“纯粹的武打片我为什么会哭？” 许臻静静地看着他，微笑道：“哭不哭跟题材有什么关系？” 周燃：？？？ …… 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协议：互相去看彼此的电影，两个小时后出来互评。 由于《绣春刀》是原创剧本，它具体讲的是什么无从知晓，周燃用手机搜了半天，网上没有任何资料，只得悻悻作罢。 而这时候，陪在一旁的经纪人则忍不住有些埋怨，道：“你怎么跟人打这种赌呢？” “《绣春刀》怎么也是竞争对手啊，你哪能转发它的宣传？” 周燃撇了撇嘴，道：“好了啦，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就算真帮他做个宣传又怎样？人家之前不是也帮《王城》做过宣传，就当还他个人情了。” 经纪人皱眉道：“他宣传《王城》又不是冲着你。” 周燃道：“是，虽然不是冲着我，但我也是受益者啊。” “我知道，《绣春刀》和《似水流年》是同一天上映，但一天有24个小时，有七八场排片，真正喜欢我的人是不会因为我帮他转发个宣传就去看他不看我的。” “市场那么大，又不是不共戴天、你死我活，就当交个朋友又怎样？” 他看经纪人还要争辩，不耐烦地道：“哎呀不要说了。” “就这样了，不要教我做事。” 经纪人：“……” 行吧，我又能说啥。 …… 于此同时，许臻、何佳燕和施宇杰也抱着爆米花走进了《似水流年》的放映厅，等待电影开场。 由于今天是展映的第一天，影迷的观影热情十分高涨，放映厅中几乎座无虚席，连犄角旮旯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不过，他们拿到的是周燃的送的赠票，位置倒是十分优越。 “哦哦哦战歌起！” “战歌来了，果然不愧是周燃！” 电影才刚刚开始，一个人还没有出现，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兴奋的骚动。 ——背景音乐开始了。 许臻听到这阵悠扬的旋律，也不禁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 民谣！ 非常抓耳的民谣前奏！ 他之前看周燃和林嘉合拍的那部《王城》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影片最大的亮点是最后由周燃演唱的片尾曲。 《似水流年》是从开场就要开始了吗？ ——事实证明，他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在悠扬的旋律中，镜头扫过梧桐树的黄叶、教学楼上的绿色爬山虎、以及学生们蓝白相间的校服。 歌是真的好听，画面的质感也相当清新文艺。 在这样的氛围里，观众确实是相对比较容易代入到电影的气氛当中去。 周燃在影片中是从高中生开始演起的，上体育课的时候，班里学生们玩两人三脚游戏，周燃争强好胜，不小心把同组的女孩给绊摔了，摔得脑袋上鲜血直流。 周燃觉得过意不去，就经常去医院看这个女孩，俩人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从此开始了没羞没臊的早恋生涯。 伴着优美的旋律，两人一起上课、一起跑步、一起春游、一起去海边…… “喀啦啦……” 在许臻身边，何佳燕面无表情地吃着爆米花，低声道：“这到底是电影还是他新歌的MV？” “噗……” 许臻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放映厅的银幕，不予置评。 有一说一，这电影不算烂片，女主角是个很有名的文艺片女神，两个年轻人之间懵懂的爱情演得相当细腻。 而周燃……的歌也唱得很好听，旋律歌词俱佳，他怀疑这部电影的原声碟可以直接出一张专辑。 但很快，两人的高中生涯结束，故事忽然就开始变得狗血起来了。 周燃上大学后，对初恋逐渐没了感觉，开始用他追女主的套路追起了别的女生。 女孩开始报复性地学坏，交了个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的男朋友，跟着他去酒吧，去蹦迪，去同居…… 某天，周燃和女主在一家酒吧里偶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谁也没说话，就此心照不宣地分道扬镳。 剧情一路朝着没底线的狗血路线撒丫子狂奔。 就在许臻看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全片最大的爆点（笑点）忽然出现： 女主意外怀孕，去堕胎，被爹妈发现。 女主爸爸不知道她已经换男朋友了，怒气冲冲地跑到学校去找周燃算账。 结果找到人之后才发现，周燃正跟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地跟同伴在学校里打篮球。 女主爸爸二话不说，抄起场边的棍子把周燃一顿暴打。 “哈哈哈哈哈……” 银幕上，周燃一脸懵逼地被前女友的老爹打得满地找牙，影院中顿时响起了爆笑声。 许臻的嘴角抽了抽，有点判断不出来导演这时候到底是想让自己哭还是笑。 周燃在这时候忽然开始像最初“两人三脚”时那样每天去医院看女主，并“勇敢”地默认了孩子是自己的，但是女主却在父母的安排下出了国。 两人在网上联络了一段时间，最终终于杳无音信。 在这个阶段，许臻留意到身边有一些女孩子开始哭，然而自己这边的三人却始终对此无动于衷。 多年以后，周燃在西湖边偶遇这位前女友，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在提过去的事。 周燃站在桥上，看着小舟上的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笑着留下了两行清澈的眼药水。 “她们……在哭什么？” 半晌，施宇杰转头看了看周围的观众，不解地低声道。 许臻也一脸麻木地摇摇头，道：“我也十分迷惑。”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绣春刀》那边好像也快结束了吧。 我们这边大概是稳操胜券了，不知道周燃的观影体验如何？ 第439章 锦衣夜行 许臻等人在看《似水流年》的时候，周燃则在另一个放映厅里看《绣春刀》。 进场之后，他一边找座位，一边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绣春刀》这场的上座率并不高，大概也就只有三四成左右，远不如《似水流年》那边火爆。 ——看来，观众对自己电影的期待值还是要高于许臻这部的。 这个发现让周燃感到十分得意。 对于许臻，他算不上有什么敌意，但竞争意识却很强。 当初《王城》上映的时候，周燃每天看着网友们刷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好想把周燃抠出来换成许真”，这让他感到异常扎心。 呵，我演技有多拉胯我自己难道不知道？ 用得着你们拿同辈里演技最好的演员来跟我对比？有这个必要吗？？ 不过，周燃十分清楚，一部电影的票房可不是由演员的演技决定的。 这次《似水流年》撞上了《绣春刀》，题材本身就占优，而且，自己这边还握着一套王炸没打出来： 歌迷们早就知道了他今年二月底会发一张新专辑，对此早就已经翘首以待；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专辑的名字也叫《似水流年》。 而且，专辑的主打歌就是这部同名电影的主题曲。 这一波梦幻联动砸出去，绝对是震撼级的效果。 周燃有100%的信心，《似水流年》首映当天的票房绝对能把《绣春刀》秒成渣。 他用余光看着周围稀稀拉拉的观众，心中莫名有股胜券在握的酸爽感。 “哎，小周？” 周燃正得意着，忽然听到有人召唤自己，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只见，过道上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短发，妆容精致，身上穿着一件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裙。 他认得这人——陈若愚，一家电影类杂志的主编，同时也是一位很有名的影评人。 “好巧啊，陈姐。”周燃笑着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陈若愚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的空座上，饶有兴致地道：“是啊，好巧，没想到你居然会来看《绣春刀》。” “是想要了解一下竞争对手的实力吗？” 周燃道：“是啊，知己知彼嘛。” 他见到这位著名影评人出现在了这里，心下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陈姐来看《绣春刀》，是很看好这部电影吗？” 陈若愚摇了摇头，道：“不是，凑巧场次合适而已。” “展映一共就一周时间，我打算就‘住’在影院了，能看多少看多少。” 听到这个答案，周燃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 不是专门被吸引来的，只是无差别看片而已！ 他继续问道：“那陈姐都看了哪些电影？有没有什么特别推荐的？” 陈若愚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你那部《似水流年》我上午的时候看了。” “商业性不错，确实是为当下市场量身打造的。” “虽然故事差一些，但是元素用的比较讨巧，青春主题和历史事件结合，从申奥、到世界杯、非典、载人航天、大地震……一路带人回忆从前，迎合了某些特定人群的胃口。” 陈若愚笑道：“上午看的时候，我看身边有很多女孩子在哭。” “这种片子就是这样的，勾起人对青春的怀念与遗憾。” “票房成绩应该差不了。” 周燃闻言，咧嘴一笑。 陈若愚的这番话貌似是夸了，但又没完全夸，不过周燃已经知足了。 他自己也清楚，《似水流年》的卖点就是勾起人们的回忆，缅怀逝去的青春，故事本身其实乏善可陈。 不过，电影可不就是要找准市场、给固定的人看固定的内容吗？ 一部电影不需要讨好所有人，只要有一部分人肯埋单就可以了。 再瞧瞧《绣春刀》：明朝末年，阉党覆灭，刀出鞘，断情仇、斩贪官……这特么看点是啥？ 这片子你拍给谁看的？ 本来题材就输了，宣传又不努力，电影眼瞅着就要上映了，演员里居然连一个近期谈恋爱的人都没有……这热度怎么起得来？？ 周燃只觉这帮咸鱼压根就不是自己的有效竞争对手。 …… “锵锵锵锵……” 片刻后，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放映厅中的灯光也暗了下去，电影终于即将开始上映了。 方才嘈杂的放映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观众们各自集中了精神，准备鉴赏接下来的影片。 “明天启年间，大太监魏忠贤领东厂提督，祸乱朝政八年之久。” “当此时，朝中重臣十之七八是魏忠贤党羽，史称‘阉党’。” “……” 在一段旁白声中，银幕渐渐亮起，夜色中，两个举着灯笼的更夫正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向前走着。 在途径一座大宅时，其中一人忽然道：“哎，你闻着，这附近是不是有血腥味？” 另一人扭头看了看四周，一脸唏嘘地摇了摇头，道：“哪光是这儿啊，满城都是血腥味。” “天天看到锦衣卫抄家。” “魏阉一倒，树倒猢狲散。当年风光无限，结果现在全都变成了绣春刀下亡魂……”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两个更夫举着灯笼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在昏暗烛火的照耀下，黑暗中显现出了一大群身着黑色华服、挎着宝刀的男人。 为首的一人，脸型瘦长，目如鹰隼，冷声道：“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退散！” ——这人，正是由吴震饰演的男主角，锦衣卫总旗官，沈炼。 两个更夫一瞧见他的目光，登时吓破了胆，连忙屁滚尿流地逃到了路边，给这群人让开了路。 银幕前，周燃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他早知道《绣春刀》是一部武打片，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开打了。 开局一句废话没有，开场就是锦衣卫率队捉拿阉党。 正片开始不到1分钟，吴震饰演的沈炼就直接率队冲进主屋，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一干护卫，逼问出了阉党的藏身之所。 然而就在即将得手的时候，这个阉党却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从后门逃遁。 沈炼立即用手弩向他逃遁的方向放出了一枚信号。 画面一转，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墙头上脚步飞快地掠过，瞬息间便追上了刚刚逃遁的这群人，而后灵巧地从墙头一跃而下，挡在了这群人身前。 这时候，镜头迅速拉近，切了一幕由远及近的特写。 于此同时，这道人影在画面中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张清俊而苍白的面容。 ——正是许臻饰演的靳一川。 周燃在看到许臻露脸的一刹那，心脏忽然感觉一紧。 银幕上的他没怎么化妆，和平时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明明自己刚刚还见过许臻、跟他聊了好长时间，但此时此刻，周燃看着屏幕上的这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却感觉如此地陌生。 仿佛看到的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而这种感觉在接下来变得愈发强烈了。 只听“唰”地一声，许臻忽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快步冲向了人群。 七八人在窄巷中，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人高声叫道：“大人快跑！我们挡住……” 然而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只见银光一闪，咽喉已然被许臻迅速割断。 “唔！！！” 下一刻，影院中响起了一阵观众的惊呼声。 《绣春刀》的打戏风格跟近期其他武侠电影的路数完全不同，不强调肢体动作舒展和美感，也没有任何慢镜头，而是狠辣干脆、节奏极快。 许臻使用的兵器是双刀，步法诡谲到难以捉摸，而手上的双刀更是稳、准、狠，看不到任何花哨的套路，只能看到，黑暗中银光闪过，飚起了一道道的血花。 狭窄的小巷中顷刻间变作了人间地狱。 “噗！” 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分钟，刚刚围攻许臻的七八人便在密集的剑雨中被悉数撂倒。 他最后将长刀从其中一人的胸口上抽出，喷溅而出的血液溅了他一脸。 然而这时，许臻饰演的这位锦衣卫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月色下，他转头看着周围一地的尸体，两眼微微泛红，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仿佛对方才的杀戮十分享受。 “一川！” 这时候，巷口响起了沈炼召唤他的声音。 许臻循声望去，抹了一把脸上血迹，还刀入鞘，缓缓朝巷外走去。 漆黑的小巷中，他每走一步，眼中的疯狂之色就收敛一分。 几秒钟后，许臻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了被火把点亮的大街上。 当火光照在他脸上的那一刹那，他方才的疯癫已然再没了半分痕迹。 许臻握着刀柄，脚步轻快地跑向了人群，向着吴震饰演的沈炼笑道：“二哥！” 双眼清澈明亮，仿佛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年。 “哎呦卧槽……” 这一刻，周燃清楚地听到，影院中有人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呆呆地看着大屏幕上的许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跟我想象中的“武打片”有点不一样啊喂？！ 刚刚跟许臻打的那个“会不会哭”的赌，不会是要把观众活活吓哭吧？ 这才不到五分钟，我感觉我就差点被吓尿了！ 此时，放映厅中。 这段开场即高能的镜头顿时引起了大量观众的低声议论。 现场的打光方式明显是恐怖片打光，周围空街、浓雾、杀戮的画面，再加上许臻刚刚这段从杀红了眼到单纯少年的过度，一下子把人给吓得够呛。 尤其是许臻这个角色，他到底是个怎样人物，引起了观众们浓厚的兴趣。 “刚才那个演员，是《琅琊榜》的男主角吧？”坐在周燃前排的一个观众低声问道。 他旁边的一个同伴点点头，一脸讶然地道：“我感觉应该是的。” “天哪，跟‘梅宗主’的差别好大！” “我刚才差点没敢认！” 先前那人道：“对对对，之前听说这个演员好像凭借《琅琊榜》拿到了视帝头衔，我还感觉这个奖给得草率了。” “现在一看，真的是，哇……果然，大银幕才能把一个演员的演技充分展现出来！” “惊呆了我！” “而且我家‘梅宗主’居然这么能打，哈哈哈哈……” “……” 此时此刻，银幕上的故事仍在继续。 而许臻饰演的这个人物的身份瞬间变成了影片中的一个巨大的悬念。 ——他到底是正派，还是反派？ 到底是跟主角一条心的，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时，编剧没有故意吊观众的胃口，很快对这个悬念给出了部分解读。 抓捕阉党的行动结束后，锦衣卫回归了自己的生活。 大哥卢剑星回到家中，被老母亲催问什么时候才能补百户的缺； 二哥沈炼去了教坊司，见了一个相熟的姑娘； 而许臻饰演的老三靳一川则脚步匆匆地出了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荒村中。 他一路走来，始终将身形隐藏在阴影中，精神紧绷，如同做贼。 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自称是他“师兄”的江湖人，而观众们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人十分惊讶的事实：靳一川，曾经是一个江洋大盗。 他杀掉了追杀自己的锦衣卫，假冒了对方的身份。 观众看到这里，这才对开头的那一幕恍然大悟。 ——原来，这竟然是个隐藏在锦衣卫中的亡命之徒。 而这重身份的揭开，虽然解开了方才的悬念，却又制造出了新的悬念。 靳一川的这个秘密，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隐患？ “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 周燃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正在跟保安说话。 他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年轻女孩站在放映厅门口，正在跟会场的检票员赔不是。 检票员一脸不悦地道：“下次注意点啊，这都开场12分钟了！” “展映规定，开场10分钟之后不允许入场，下不为例！” 两个女孩闻言，连忙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溜了进去。 而周燃听到这番话，却不禁有些惊讶。 才刚过去12分钟？ 12分钟，居然讲完了一场精彩的抓捕、清楚地交待了三兄弟目前的困境？ 这内容也太扎实了吧？？ 这时候，刚刚的两个年轻人已经溜了进来，坐到了周燃后排的座位上。 只听旁边的同伴小声问道：“哎，你们俩刚刚不是看《似水流年》去了吗？怎么又跑这边来了？” 刚进来的两人一叠声地叹气道：“哎呀别提了，那啥玩意儿啊。” “一点儿故事都没有，完全就是周燃新歌的MV。” “看了半个小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溜出来了，正巧《绣春刀》这边还有票，过来找你们吧。” 坐在前排的周燃：“……” 第440章 墙头马上遥相顾 “哈哈……” 周燃正扎心着，身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扭头一看，却见发笑的是身边那位相熟的影评人陈若愚。 周燃：？！ 这位大姐瞧见周燃忿忿的眼神，矜持地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小声道：“不要在意，这些人不是你的受众。” 周燃撇了撇嘴，没有做声。 算了，众口难调，总得允许有人不爱看青春片不是？ 然而，周燃勉强释了怀，刚刚那两个女生的吐槽却没停。 “《似水流年》真是我这几年看过的青春片里最烂的一部……” 其中一个女孩小声吐槽道：“没头没脑地罗列各种元素，上课传纸条被抓，罚站，篮球比赛犯规，打架，早恋被请家长……究极缝合怪，一点逻辑都没有，完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旁边的同学道：“青春片不都这样？你还能指望它有什么深刻的内涵。” 先前那人嘟囔道：“我没指望它有内涵，我就想看一段甜甜的爱情而已，可问题是，它不甜啊！” “周燃和女主角根本不来电！” “明明是爱情片，看了之后却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 “太逊了，会不会谈恋爱啊？” “女主角看他脸红心跳、小鹿乱撞，但是他那边完全没有反馈。” 女孩小声抱怨道：“就好像是女主在看他，他在看女主脑袋上的头皮屑，两人的频道完全对不上——你们能理解这种感觉吗？” “噗哈哈……头皮屑什么鬼！”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周燃：“……” 啊！别说了！求你们别说了！ 再说真的要哭了！！ “咳咳……”这时候，一旁的陈若愚终于清了清嗓子，扭头冲后面低声道，“几位，麻烦小声一点？” 后排的女生们这才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停止了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 “呼……” 周燃长叹一声，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看着眼前的银幕，对自己刚才跟许臻的换票行为感到追悔莫及。 造孽啊！ 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跑到“敌营”来看电影！ 他勉强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绣春刀》的剧情上，想要也找个点来吐槽一下。 然而，接下来的这段剧情实在是没法吐槽。 ——又是一段精彩的打戏。 三兄弟奉命去抓捕魏忠贤，大哥为了贪功，没有叫援兵，直接胆大包天地带了俩兄弟就莽上去了。 滂沱的夜雨中，哥仨和魏忠贤的护卫们在一家驿馆里打得热热闹闹。 二哥沈炼在两兄弟的帮助下杀进了楼里，找到了魏忠贤。 但在对方的蛊惑之下，他却鬼迷心窍，拿了魏忠贤买命的银子，诈称对方已死，只带回去了一具焦尸复命。 这个秘密上面的人不知道，沈炼的两个兄弟也不知道，唯有魏忠贤本人知道。 沈炼本以为这件事能瞒天过海，兄弟三人从此升官发财。 然而镜头一转，在城外的野林子里，魏忠贤却秘密约见了提领东厂的赵公公，要求他杀掉那三个锦衣卫灭口。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看到这里，观众们的一颗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电影进行到这里，才只过去了半个小时，但节奏却异常紧张，情节一路走高。 周燃再怎么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相当不错的开头。 就在观众们的心情无比紧张的时候，眼前的大银幕忽然亮了许多，色调也由先前的冷色调变为了暖色调。 画面一转，镜头中出现了一个瘦削的人影。 许臻饰演的靳一川行走在一条沿河的小路上，他没有穿锦衣卫的黑衣，也没有带刀，而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俊秀的面容稍显苍白，神色宁静而淡然，不见丝毫杀伐之气。 河岸边，一树杏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花瓣扑簌簌地落了一地，其中有一片随风打着转，飘飘悠悠地落在了靳一川的肩头。 “咳咳，咳咳……” 靳一川轻轻咳了两声，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了眼前的杏花。 “一川？”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靳一川怔然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二哥沈炼正站在河对岸通往这边的石桥上。 在看到二哥的一刹那，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之色。 “一川，你怎么在这儿？”片刻后，沈炼走到了他身边，开口问道。 “我……”靳一川迟疑了片刻，吞吞吐吐道，“我听说，今天有庙会，所以出来逛逛。” 沈炼疑惑地道：“一个人去逛庙会？” 说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道：“而且，庙会在城东啊，不在这边。” 靳一川伸手指了指周围，勉强笑道：“我，我到这边来找一个朋友。” “朋友？”沈炼目光一凝，道，“什么朋友？” 靳一川正要在继续开口，路边，一个穿着浅青色布衣的女孩忽然停下了脚步，望向他的侧影，叫道：“靳爷？” “靳爷是来拿药的吧？” 女孩展颜笑道：“我爹昨天还提起你，你最近怎么好久没来？” 靳一川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又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沈炼，神色略有些赧然，笑道：“我前几天……有些事情，没在城里。” 说着，他快速跟上了这个姑娘的脚步，沿着河边的小路低头前行。 ……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朋友’？” 半路上，沈炼跟在靳一川身边，低声耳语问道。 靳一川垂着头，神情看上去有些窘迫，一脸为难地小声道：“二哥，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而此时，沈炼的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他眼睛依旧看着前方，头却向着靳一川那边歪了一下，小声道：“不行，我得去瞧瞧，这是哪家的姑娘。” “哈哈哈哈……” 这一刻，放映厅中的观众们瞧见这一幕，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平日里威风凛凛、如冷面阎王般的锦衣卫沈大人，此时却忽然展露出了八卦的一面。 这份“工作中”和“下班后”的差异，瞬间让人感觉沈炼这个人亲切了不少。 不一会儿，三人兜兜转转，走进了一座医馆中。 河岸边的杏树枝繁叶茂，倒有一半都探进了医馆的院子里，纯白色的花瓣铺了一地。 看到这三人一起走进了医馆，大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悦之色，他瞪了那个女孩一眼，嗔怪道：“整天四处乱跑！” 说罢，他看向靳一川，勉强笑道：“靳爷有些日子没来了，来，我给你诊诊脉。” 靳一川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沈炼，摇头道：“不了，张大夫，我今天还有点事，先按上回的抓一副药吧。” 医馆的大夫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回屋抓药去了。 靳一川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着，伸手杵着下巴，呆呆地望着杏花树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 而刚刚带他们回来的那个女孩这时候则正在杏花树下捣药。 女孩偷偷回过头来，看向靳一川，然而却发现对方也正朝自己这边望来时，连忙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正在抓药的大夫瞧见了这一幕，顿时皱起了眉头； 而沈炼背着手站在廊下，瞧着靳一川呆呆出神的神情，嘴角却微微翘起。 半晌，大夫为靳一川开好了方子，抓好药，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喝。 靳一川拎着药，和沈炼一道出了医馆。 两人走在河岸边，沈炼问道：“就这样走了？” “你不是说，要邀请‘朋友’一起去逛庙会吗？” “二哥，”靳一川面露为难之色，低声道，“刚才那个情况，你让我怎么邀请啊。” 两人聊着天，再次路过了河岸边的那株杏树。 而就在这时，杏树旁边的一扇小门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刚刚医馆的那个姑娘从门后探出头来，轻声唤道：“靳爷？” 靳一川闻言，转头看去，只见，女孩俏生生地立在后门前，手中拎着一只做工精致的八角香囊。 “这里面是三七、麝香和乌草，”女孩将香囊向前一伸，垂着头，低声道，“戴在身上，对咳嗽有好处。” 靳一川微微一怔，伸手将香囊接过，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女孩。 女孩的脸上泛着红晕，垂着眸子，道：“但你可别跟我爹说。” “要不，他又要怪我乱开方子了。” 靳一川望着眼前的女孩，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姑娘。” 他握着手中的香囊，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咧嘴一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道：“我叫张嫣。” 靳一川道：“我姓靳，靳一川。” 张嫣闻言，捂着嘴笑道：“我知道呀。” 说着，她指了指靳一川手中的药包，道：“那上面写着呢。” 靳一川闻言，顿时露出了稍有些憨憨的笑容。 …… 片刻后，靳一川和沈炼终于离开了医馆，然而两人却再也没有聊起这事。 暖黄的色调的银幕中，靳一川走过河岸边，上了石桥，却忽然放缓脚步，回头望向了医馆的方向。 而在杏花树下的矮墙边，张嫣姑娘正趴在墙头上，朝着靳一川离去的方向望去。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张嫣如同是受惊的小兽，慌忙把头缩了回墙里。 然而片刻后，她又从墙后面瑟瑟缩缩地探出了半个脑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偷偷望向了石桥。 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在少年的身上，靳一川扶着石桥的栏杆，澄澈俊秀的面容展颜一笑。 屏幕中，一阵悠扬的竹笛忽然响起，镜头切了一幕远景。 夕阳，石桥，流水，杏花。 “唔……” 放映厅中，无数观众这一刻忽然发出了一阵无意义的呜咽声。 “哇，这个笛子声音一出来我心都化了！” “这就是爱情的酸腐味吗？啊，我恋爱了……” “我是在看武打片吧？是吧？” “这个古风的音乐好好听，一下子心就酥了！” “……” 霎时间，放映厅中再次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周燃听着这阵议论，莫名地有些来气。 ——好听吗？ 就这，好听？？ 不就是随便搞个笛子二胡，古风和弦套一下？ 这个水平的曲子，信不信你大爷我一分钟能给你写八段！ 周燃气鼓鼓地想着，但这话却不能说出口。 大家是来看电影的，又不是来听歌的……谁要听的你音乐鉴赏…… 这段小剧场不长，只有两三分钟，但插的位置却非常合适，细腻的表演、明亮的画面和悠扬的旋律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观众们紧绷的情绪。 “这个本子超棒啊！” 这时候，周燃后排的几个小姑娘不敢说话了，斜前方的两个秃顶大哥却又小声议论了起来。 其中一胖秃顶道：“故事基本上是好莱坞剧情结构，有点意思。” 另一个瘦秃顶点头道：“是的，而且他这个视角选的特别好。” “锦衣卫在我们眼中通常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他的视角却放在了三个底层锦衣卫身上，向我们展现，刽子手的日子也有柴米油盐的烟火气，这个反差感就让人感觉很亲切，很接地气。” 胖秃顶忍不住感慨道：“台岛这边的电影类型还是太少了啊，十之八九都是小清新爱情片。” “拍来拍去都是那些套路，很少能看到像这种先进的艺术结构。” “还是要海纳百川，博采众长啊，应该多多合作，尝试多钟类型的合拍片！” 瘦秃顶忍不住摇头道：“我今天上午去看了那部《似水流年》，你说周燃都去内地了，居然还在拍这种文艺小清新，真是稀泥巴糊不上墙。” 瘦秃顶低声道：“其实他那个本子也没有很差，主要还是演得不行。” “你看刚刚许臻这段，同样是青涩的爱情，人家没说几句话，但是这个味道一下子就出来的。” “歌手跟演员就是不一样，老老实实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好么。” “……” 此时此刻，漆黑的放映厅中，周燃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一言不发。 为什么总要扯到我…… 我不过就是想演个电影过过瘾，顺便给新歌打个广告，我招谁惹谁了？ 你们再这样说下去，我还没看到《绣春刀》剧情感人的部分，就要被你们给气哭了啊！ 第441章 绝地反杀 周燃这时候的心情如何，自然是不会有人关心的。 观众们只会关心《绣春刀》后续的剧情发展，顺带吐槽一下这两天看过的烂片。 于是乎，《似水流年》便开始反反复复被人提及。 周燃切身体验了一把360°沉浸式差评，整个人像历了雷劫一般，灵魂都因淬炼而得到了升华。 “哈哈，哈哈哈……”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傻傻地笑着，只觉创作的灵感如井喷般迸发而来。 噫，我想写首歌！ 痛彻心扉的那种！ 会出现这个情况，其实不完全怪《似水流年》。 这部电影如果放在市场上，不能算很烂，大概也就是个乏善可陈的口水片罢了。 但这里不是普通的电影院，而是荆棘奖入围作品的展映会。 竞争对手的质量都比较过硬，观众的欣赏水平也普遍偏高。 说到底，《似水流年》之所以能入围，也只是因为组委会看重了它的音乐而已，若论故事和演员的演技，那是想都别想。 而《绣春刀》则与之截然相反。 这部电影的亮点就是故事和演员。 “大哥”王锦鹏是一位国际影帝，实力早已得到了大众的广泛认可；“二哥”吴震虽没有影帝头衔，却也是电影圈有口皆碑的实力派演员。 而饰演老三的许臻则给了现场观众一个大大的惊喜。 台岛这边的观众没怎么看过他的作品，对他的印象多半都局限于《琅琊榜》这一部剧。 许臻在剧中塑造的“梅长苏”一角深入人心，但观众们却并没有觉得这人的演技有多么值得惊叹，只是感觉，这个角色很适合他，可能他本人也是像梅长苏这种温润如玉、沉稳睿智的人。 然而，《绣春刀》一开场，靳一川这个疯癫杀手的形象就完全颠覆了众人此前对于他的印象。 而他刚刚与医馆女孩的那段青涩的爱情，更是演出了这个角色的层次感。 杀手向往宁静的生活。 脱去飞鱼服、放下绣春刀，这只是一个有些笨拙的少年人。 现场有不少人在看了《绣春刀》的开头之后，都默默将心中对许臻的评分又向上拔高了一大截。 此时，银幕上，靳一川和沈炼拎着酒去了大哥家。 而大哥这时候在干嘛呢？ ——大哥在给一川补衣服。 两兄弟一进门，就见大哥盘腿坐在卧榻上，身前小几上的一豆油灯照亮了他身周的方寸天地。 大哥低着头，膝盖上摊着那件让人闻风丧胆的飞鱼服。 “一川啊，”他低着头，一边针脚细密地缝着衣服，一边婆婆妈妈地碎碎念着，“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靳一川听到这话，一脸窘迫地别过脸去，低声道：“大哥，你不催二哥，倒来催我。” 大哥头也不抬，道：“你二哥不是有周姑娘吗。” 沈炼听到这话，瞥了一眼身边的三弟，揶揄地道：“一川，你这香囊挺好看的啊，哪儿来的？” 大哥一听这话，耳朵动了动，立即抬起了头来，问道：“什么香囊？” 他平日里沧桑浑浊的小眼睛此时看上去异常明亮，意味深长地看着靳一川，道：“哦，怪不得你最近总也找不到人！” “跟大哥说说，哪家的姑娘？大哥去给你打听打听？” 大哥和二哥你一言我一语，把靳一川给说了个大红脸。 与此同时，放映厅中则有不少观众下意识地露出了姨母笑，对锦衣卫大人的催婚日常和鸡毛蒜皮感到异常亲切。 然而，这样安稳闲适的好日子却没能维持多久。 沈炼贪财放走了魏忠贤，这个秘密就像是一团巨大的阴影悬在他们的头上。 赵公公得了魏忠贤的命令，要杀掉三兄弟灭口。 接连几次的暗杀没能得手后，他设计出了一条毒计——借刀杀人。 赵公公罗织罪状，污蔑一位乡绅有阉党之嫌，而这位乡绅却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他的家中供养着数十位家臣，个个都是高手。 三兄弟被派去宣旨拿人，然而当他们进门之后，等在外面的上司却忽然朝院中放了冷箭。 院中的乡绅一时不备，中箭身亡，他的儿子霎时红了眼睛，满院子的家臣抄起大刀，砍向了三兄弟。 而这时候，上司竟下令将院门锁死，叫嚣着不要放跑一个阉党。 三兄弟被逼入了绝境。 “唔！！” 突如其来的高潮再次揪起了观众们的心，放映厅中，甚至有不少人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神情无比紧张。 许臻饰演的靳一川此前一直以双刀作为武器，脚步轻灵、刀法迅疾，与人交手时举重若轻。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数十个江湖好手的围困，他被逼得前所未有地拼了命。 眼看有人一刀砍向了大哥的后背，靳一川神色一凛，迅捷无比地踏前一步，扔掉短刀、双手持握住长刀的刀柄，猛地自上而下地斜劈而下，银白色的长刀在镜头前几乎拖出了一道残影。 “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鲜血喷溅而出，这人已然被靳一川一刀枭首。 “嘶……” 银幕前，观众们看着许臻饰演的靳一川目眦欲裂，苍白的面容上青筋凸起，忍不住为之骇然。 “刚才这个才是他的本门武功吧？” 观众席上忍不住有人低声道：“我感觉也是，之前他师兄来跟他讹钱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一招，只不过师兄打他用的是刀背。” 旁边立即有人点头附和道：“原来之前一直用双刀是在故意伪装吗？他其实是使单刀的？” 而接下来的画面很快证实了众人的猜测：靳一川的打斗风格明显变了。 不是被逼上绝路后的乱劈乱砍，而是在改换单刀之后，他的刀法忽然变得势大力沉，刚猛无俦，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院中的那些所谓高手在靳一川的面前，几乎没有一合之力，劈、砍、突、刺，如蓬蒿般被收割着性命。 原本瘫坐在场边、为父亲的死而悲恸的少爷瞧见这边的情形，两眼一红，忽然抽刀冲上，爆喝着砍向了靳一川。 靳一川立即挥刀迎上，硬挡下了这一刀，旋即抢上两步，奋起反击。 然而，这人的功夫明显比周围的门客高上一筹，接连三刀都被他堪堪挡下。 “铛！铛！铛……” 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阵阵传来，靳一川咬着牙，脚步诡谲地躲避着周围冲来的门客，同时拼尽全力连斩七刀，将对方逼得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然而，就在他即将抓住对方空隙、斩出致命一刀的时候，他的气息却忽然乱了，脸上涌现出了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下一刻，靳一川无法抑制地咳嗽了起来，身子蜷缩，握着刀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竟无法斩出这最后一刀。 而对方哪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声爆喝，挥刀便向他砍了过去。 形势顷刻逆转。 靳一川踉跄着向后连退三步，勉力想要稳住自己的气息，然而咳嗽却怎么也止不住。 “咳咳咳，咳咳……” 眼看着惨白的刀刃近在咫尺，他咬牙举刀格挡，但气息紊乱之下，根本提不起力道，握刀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 “唰！” 就在这时，一声令人牙酸的钝响传来。 二哥沈炼一刀劈下，直接斩断了这人的手臂。 “啊啊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来，沈炼没有取他的性命，而是将这人一脚踢开。 “一川，你怎么样？” 他挡在靳一川身前，焦急叫道。 “没事，咳咳……二哥，没事……” 靳一川用刀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 这时候，闻声赶来的大哥也杀到了两人身边，兄弟三人抵背而立。 “一川，二弟！” 大哥弓着身子，冷眼看着周围的一柄柄尖刀。 “办完了这事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脸上忽然露出了豪迈的笑容，朗声道，“咱哥仨回去吃酒！” “好！！”背后的两人齐齐应声。 …… 这时候，画面一转，视角来到了院外。 等在外面的锦衣卫们听着里面震天的喊杀声，一个个面面相觑。 “大人……” 其中一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道：“什么时候开门？” 上司扭头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吩咐我呢？” 那人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上司冷哼一声，道：“等着，等里面消停点的。”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赵公公则乘着软轿，偷偷躲在旁边瞧着这边的情形。 又过来了一会儿，院中的打斗声渐渐停歇。 “去，把门打开。”上司仰着脸道。 几位锦衣卫走上前去，撤掉了方才封门用的马车、铁桩、铁链等物。 “吱呀——” 一声沉重的门响传来，两扇大门向外缓缓敞开。 然而，下一刻，当外面的这些人看清了门里的场景时，却不禁被吓得连连倒退。 ——只见，惨白的日光下，院中尸横满地、血流成河，如同人间地狱。 此时唯一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的，就只有刚刚被派进去送死的三个锦衣卫：卢剑星、沈炼、靳一川。 这孤零零的三个人，绞杀了满院的门客。 兄弟三人瞧见门开了，冷眼望着外面的这群看客，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沈炼的手中还拖拽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独臂人，这人垂着头，两眼空洞，胳膊的断端还在向外汩汩流血。 尽管他们此时已然精疲力竭、浑身浴血，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们。 瞧见眼前的情形，满场的锦衣卫无不露出了骇然的神情，不自觉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眼中满是敬畏之色。 而在人群后方，刚刚下令封门的那个上司则被眼前的情形吓得肝胆俱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一直偷偷在小巷中围观这边情形的赵公公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现场。 “哇……！” 银幕前，观众们瞧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不自觉地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叹声。 ——帅！炸！了！ 深陷死局，绝地反杀！ 三兄弟浑身浴血地站在这里，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诡！ 这一幕震撼人心的场景，顿时点燃了满场观众的热情。 “一川是生病了吗？” 有观众忍不住担忧地问道：“刚才咳得那么厉害，现在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身边有人摇头道：“感觉不太妙，之前去医馆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好像不单纯是为了见那个姑娘的。” “是因为打得太猛，导致病发了吗？” 一阵阵低声议论的声音响起，许多人担心着靳一川的身体，下意识地将他当做了一个人，而不是影片中的角色。 尤其是那些看过《琅琊榜》的观众们，此时看着银幕上的许臻，不自觉地回忆起了梅长苏来，潜意识里便对他的身体状况无比担忧。 经此一役，三兄弟在锦衣卫中树立起了赫赫凶名。 无论走到哪里，周围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再不敢有半分不敬。 沈炼也就此挺直了腰杆，他带着这一战的余威，威胁上司去把他们三兄弟调去南京，并花了三百两为大哥买官； 向靳一川的师兄甩出了一百两银子，让他以后别再纠缠自己兄弟； 同时，还威逼利诱地拿到了刑部的特赦文书，眼看着即将为教坊司的那位姑娘赎身。 似乎一切情况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三兄弟马上就能过上他们想要的日子了。 然而现实却当头向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不知是什么原因，皇上忽然决定对那具焦尸开棺验尸，察验那到底是不是魏忠贤。 面对这种情形，沈炼再也瞒不住了，只好将真相告诉自己的两位兄弟： 魏忠贤，没死。 三人经过一番争论，终于决定不报侥幸心理，趁验尸的结果出来之前，连夜逃走。 二哥沈炼急着去暖香阁为周姑娘赎身，要带她一起走。 而靳一川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魂不守舍地朝着医馆的方向走了过去，途径河边的那株杏树时，再次抬起了头来。 然而，当时那株满树白花的杏树此时只剩下了干枯的枝丫，杏花凋零殆尽，再不复春暖花开时的美景。 时间依旧是黄昏，路边依旧是潺潺的流水。 但此时的心境却与那时完全不同。 ——他是来向姑娘道别的。 第442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 不知不觉间，天气已经渐渐转凉。 靳一川的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斗篷，孤身一人来到了医馆门前。 他垂着眼帘，在斑驳的黑漆木门前徘徊了半晌，终于还是伸手叩了叩门。 “吱呀……” 半晌，木门被人从里侧拉开了一条小缝。 张嫣姑娘从里面探出头，瞧见门外站着的是靳一川，神情瞬间便亮了起来，眼中像是映出了一轮明月。 “靳爷！” 她笑着将门打开，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屋里，道：“我爹出诊去了，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倒茶……” “张嫣姑娘，”然而在她身后，靳一川却忽然打断了她，道，“不必麻烦了。” “我不是来找张大夫的。” 张嫣闻言，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回过了头。 靳一川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眸子，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伸出手来，将掌心里攥着的那只香囊递向了张嫣。 “香囊，还你。” 靳一川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孩，低声道：“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微风吹过，香囊下垂着的流苏穗子随风轻轻晃了晃。 张嫣看着那只香囊，抬眼望向了面前的靳一川，方才乍见他时的欣喜神情忽然从她的脸上一点点褪了下去。 “道别？”她没有去接那只香囊，而是有些迷茫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靳一川沉默了半晌，道：“离开京城。” 他将那只香囊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凝望着姑娘的眼睛，朝她拱了拱手，浅笑道：“后会有期。” 说罢，他便旋即转身离开了医馆的小院。 …… 深秋的晚景衰败而萧索，河岸边的草木枯黄，也吹乱了他额前散乱的发丝。 “咳咳，咳咳咳……” 靳一川走在河边的小路上，低低地咳嗽着，肩头因努力的隐忍而微微颤抖。 就在即将走上石桥时，他犹豫了片刻，忽然又转身折返了回去。 然而还未走到医馆门前，他就见刚刚道了别的张嫣姑娘脚步匆匆地追了出来，似乎是想要寻他。 两人在河边杏树下的枯枝下重逢，各自一怔，停下了脚步。 “靳爷……” “张嫣姑娘……” 二人同时开了口，又分别停住。 “你先说。”半晌，靳一川率先开口道。 张嫣迟疑了片刻，勉强笑了笑，将一张薄薄的信笺递给了靳一川，道：“香囊，我就收回了，这是香囊里的药方。” 说着，她不自觉地垂下了头去，嗫嚅道：“你以后，也可以找别人来给你配药。” “这个药常带在身上，能治你的咳嗽。” 靳一川从她的手里接过那张信笺，打开来，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半晌无言。 “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张嫣问道。 “我想说，”靳一川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干涩，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以后你爹不在的时候，你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 “很危险的。” 张嫣听到这话，不由得展颜一笑，道：“嗯，好，我知道了。” 说着，她学着靳一川的样子拱了拱手，大大方方地望向对方的眼睛，道：“后会有期。” 靳一川也朝她拱手道：“后会有期。” 两人说罢，相视一笑，似乎是已然彼此释怀，各自转身离去。 远景的镜头下，河岸边，靳一川瘦削的身影走上了那座通往对岸的石桥。 但在走到桥中央的时候，他却伸手扶着栏杆，再次回望向了河边的那棵杏树。 然而，此时的杏树早已不复当初满树花开的盛景，树边的墙头上也只有枯黄的杂草，再不见当初那个偷看他的姑娘。 “咳咳，咳咳咳，咳咳……” 靳一川两手撑在青石围栏上，止不住地咳嗽着，身体因颤抖而有些站立不稳。 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眶却因剧烈的咳嗽而微微泛红。 这时候，镜头一转。 只见在医馆的院墙内，张嫣正蜷缩着身体蹲在墙边，手中握着那只八角香囊，哭得泪如雨下。 之前的那首古风音乐在此时再度响起，然而曲调未变，乐器却由之前的竹笛换做了洞箫。 箫声幽咽，如泣如诉，恰如此时画面中清冷的色调和枯败的秋景。 这一刻，放映厅中有不少女孩忍不住眼眶一红，偷偷摸去了眼角的泪痕。 而身处“敌营”中的周燃也再没了指摘曲调的心思，而是听着曲子，看着眼前的画面，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这就是动情啊…… 这就是他们说的“来电”啊…… 他带着批判的眼光来看对手的电影，但却头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表演的魅力。 周燃之前一直感觉，爱情片最简单、最好拍了，只要编剧拿故事戳到观众的痛点，该哭的人自然会哭。 然而刚刚许臻的这一段表演，却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两人之间细腻的感情，是真的要靠表演从虚假化为真实的。 唉，自己果然不是演电影这块料啊……许臻这个档次的表演，周燃看完之后，连模仿都不知道该如何模仿。 不过……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那些偷偷流泪的小姑娘们，忍不住有些傲慢地撇了撇嘴。 虽然我承认你演技确实厉害，但想靠这种桥段来骗我的眼泪？ 痴心妄想！ 老子压根就没谈过恋爱，你想用这个来让我共情？呵呵，不可能的。 等着请我吃大餐吧你！ 此时，银幕上的故事仍在继续。 靳一川告别了张嫣，来到了三兄弟约定好的茶馆。 然而他的两个兄弟却一个也没有来。 大哥在自己家中喝着酒、吃着肉，望着架子上挂着的百户官服，全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二哥急匆匆去教坊司给周姑娘赎身，却被对方乞求去昭狱救人。 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靳一川没有等到自己的兄弟，却等来了一个陌生的小童。 “有一位姓丁的大爷，让我把这个交给靳小爷。”那小童走到他身前，摊开手掌，将一个东西递给了他。 靳一川接过一看，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 ——是他刚刚还给张嫣的那个八角香囊！ 影片至此终于来到了最终章。 二哥沈炼在暖香阁接周姑娘的时候遭遇围杀；大哥一丝不苟地穿好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官服，坦然前往了衙门领罪；而靳一川神色匆匆地跑回了医馆，逾墙而入，却发现张大夫惨死在院中，而张嫣姑娘昏迷在屋子里，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 靳一川瞧见眼前的这一幕，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发颤。 他慌忙脱下身上的斗篷，盖在了姑娘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了一旁的卧榻上，看上去手足无措。 “有人出钱买你的命。”就在这时，院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一直勒索他的师兄扛着自己的长刀，饶有兴致地看着靳一川，道：“反正早晚要杀你，不如就今天吧？” 靳一川闻言，缓缓回过了头来。 他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但眼中却泛着血丝，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凛然杀意。 天上飘起了雪花，衰败的晚秋也终于即将被大雪所埋葬。 靳一川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如利箭般冲向了院中。 他刀刀不遗余力，宁可同归于尽，也誓要将对方斩杀，然而面对对他的招数了如指掌的师兄，他一直拼到病发咳血，也依旧未能扭转战局。 靳一川颓然倒在雪地上，伸手抓住了师兄抵在他咽喉处的刀尖，如呓语般哀求道：“放过那个姑娘……” 看着他手上的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滑落下来，师兄的眼神微微闪动，他俯下身来，低声道：“如果师兄告诉你，我就没碰过那个姑娘，你开不开心？” 靳一川听到这话，已经失焦的眼神微微一颤，像是忽然亮起了一丝微光。 “咳咳，咳咳……”他轻轻地咳嗽着，方才死灰般的面容上出现了半分温和的笑容，眼中肆意的杀气也在这一刻忽然烟消云散。 师兄瞧见他这个神情，忍不住别过了脸去。 “你都病成这样了，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手中提着长刀，却迟迟也没有刺下去，口中喃喃地道：“可若是杀了你，这世上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师兄正在犹豫不决时，倒在雪地上的靳一川却忽然瞥见：屋檐上有一杆黑洞洞的火铳，正对准了师兄的后背。 “师兄！” 他猛地鼓足了全部的力气，奋起将师兄扑倒。 “砰！” 一声爆响，银幕上的画面忽然陷入了黑暗。 …… 瞧见这一幕掐断在这里，放映厅中顿时响起了一阵低呼声。 原来，赵公公不仅雇了师兄来杀靳一川，还安排了后手！ 后面怎样了？ 靳一川到底有没有死？ 这时候，画面一转，镜头来到了沈炼的故事线。 他在暖香阁遭遇围杀，经过一番惨战，伤痕累累地杀出重围。 沈炼带着周姑娘狼狈地赶往了医馆，去找自己的兄弟，然而当他推开院门时，见到的只是战后的狼藉。 他踉跄着走进了院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满地的断肢、紫黑的血浆、凌乱的脚步和满院混杂着鲜血的泥泞。 沈炼直直地盯着院中的那个身影。 只见，靳一川穿着单薄的粗麻衣衫，安安静静地躺在雪地上。 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的狰狞，像是睡着了一般，然而，他的脸颊、嘴唇没有半分的血色，漫天的大雪几乎已经将他的身体彻底掩埋。 “扑通……” 沈炼浑身一软，无力地跪倒了在靳一川的身前，像是被人抽去了筋。 他垂着头，抓着地上的雪泥，眼眶瞬间鲜红如血。 “二哥错了……” 沈炼沙哑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道：“二哥后悔了，二哥后悔了……” 说话间，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了下来，滴滴跌落在眼前的雪地上。 刚刚一路杀出死境时紧绷的那根线瞬间便断了，他如同疯魔一般不断地重复这“二哥后悔了”这句话，逐渐由默默流泪变为了嚎啕痛哭。 …… 三兄弟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蝼蚁的宿命。 大哥卢剑星穿着向往已久的百户官服，坦然领罪，将冒杀魏忠贤的罪责全部揽到了自己一人身上；三弟靳一川终究没能躲过连环的杀局，漫天的大雪埋葬了他的所有隐秘，死亡也终结他的全部病痛。 沈炼面如死灰地躲在人群中，看着大哥被处以极刑，“哗啦”一声，一盆冷水浇下，冲走了斩台上的血渍，也抹去了这个叫“卢剑星”的汉子辛苦奋斗半生的全部痕迹。 人这一生的痛苦，多半源于那些求而不得的执念与挣扎。 如泣如诉的苍凉音乐缭绕在放映厅中，周燃听着周围观众们低低呜咽的声音，偷偷抹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痕。 他承认自己看哭了。 从沈炼跪在靳一川的尸体前，哭诉“二哥错了，二哥后悔了”开始，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以前兄弟三人并肩作战、嬉闹喝酒的画面在眼前一幕幕闪过，他明明没有兄弟，但却无法抑制地代入到了沈炼的心境中。 他也和沈炼一样，怨恨自己的贪欲，怨恨自己自作聪明，怨恨兄弟们惨死，唯有自己苟活于世。 这股浓浓的恨意，直到沈炼截杀了逃往关外的赵公公，依旧没能平复半分。 沈炼孤身一人，背后背着大哥的雁翅刀，腰间挂着一川的双刀，站在关外的苍茫草原上。 他伸手拔出了那把短刀，拿在手上，静静地看着。 而这时候，画面一转，银幕上忽然出现了一段从前的回忆。 “上面让你活捉人犯，没说让你杀了他！” 一处阴暗的树林中，沈炼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一把拽开了正在对一个地上的人影拳打脚踢的同僚。 说着，他举着火把，照亮了那个倒在地上、满身是伤的囚犯，道：“怎么样，没事吧？” 那个囚犯的身体微微一颤，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竟赫然是靳一川的模样。 但看他的妆容打扮，明显比正片中要年幼许多。 “没事，谢谢。”他垂着头，对沈炼轻声道。 第443章 以后，你叫靳一川（感谢是在下ru了的盟主打赏！） 周燃看到这里，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回忆彩蛋？ 他刚刚看电影的时候知道，许臻饰演的这个靳一川，从前是一个流寇，后来冒名顶替混入了锦衣卫的队伍。 所以，这个彩蛋的时间点，发生在他成为锦衣卫之前吗？ 周燃这样想着，只见银幕上，刚刚被沈炼拽开的那个同僚一脸恼火地叫道：“沈炼，你护着他做什么？” “必须得从他嘴里撬出匪首在哪里！” 沈炼瞥了这人一眼，冷声道：“你想问，可以等跟卢总旗他们汇合了之后再慢慢问，现在急什么？” “先前，要不是你贪功冒进、不知深浅，这次的行动何至于会死这么多弟兄？” 这人听到这话，登时被气得面红耳赤，叫道：“沈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而沈炼却不理睬他，只是静静坐到了火堆旁，倚靠着树干，开始烤起了火。 许臻饰演的囚犯抬起头来，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沈炼，旋即又垂下了头去，没有做声。 夜色渐深，沈炼倚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刚刚那个被他呵斥的同僚负责守夜。 这人默默看了一眼沈炼，又看了一眼那个睡得正熟的囚犯，忽然悄无声息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声不响地朝着沈炼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即将走到沈炼身前时，这人的眼中凶光一闪，刚要挥刀朝前劈去，这时，旁边那个看似在熟睡的囚犯却开了口，叫道：“小心！” 浅眠中的沈炼登时惊醒，瞧见眼前的这一幕，立即向旁边一滚。 “唰！” 一声刺耳的利刃破空传来，沈炼险险避开了刚刚的这一刀，惊怒道：“你干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并不作答，而是再次朝他挥刀砍下。 “唰、唰、唰……” 这人以有心算无心，沈炼一时间根本无从腾出手来抽刀。 眨眼功夫，沈炼已经滚到了许臻饰演的囚犯身边。就在这时，却听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之声传来，看似被困住手脚的囚犯这时忽然挣脱开了全部束缚，反手抽出了沈炼的佩刀，疾速踏前一步。 “噗！” 一声闷响，许臻饰演的囚犯手腕一翻，猛地自左上至右下斜斜斩出一刀，干脆利落地割断了这人的咽喉。 浓稠的鲜血从他的颈间喷溅而出，这人瞪大了眼睛，喉头发出“嗬、嗬”的声响。 “砰！”这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顷刻毙命。 沈炼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半晌，道：“你……” 许臻饰演的囚犯回过头来，眼神冰冷地看向他，苍白的脸颊肃杀如雪，看不出任何表情。 “当啷……” 片刻后，他忽然将沈炼的刀抛下，脚步飞快地跑向了密林深处。 “你等一下！” 在他的身后，沈炼捡起佩刀，快步追了出去，朗声叫道：“你刚才的刀法，是不是戚家刀？” 前方飞奔的身影缓缓停下了脚步。 半晌，少年囚犯回过头来，看向了沈炼，眼中带着些许警惕。 沈炼没有再继续向前追，而是停在了原地，道：“你是戚家军的后人？”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沈炼伸手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腰牌来，甩手扔给了不远处的少年。 “你如果过够了‘流寇’的日子，就把这个腰牌拿着。”他道。 少年伸手接住腰牌，低头一看，喃喃念道：“靳，一，川……” 沈炼道：“对，靳一川。” 他正色道：“你跟我走，以后做兄弟。” 听到这句话，少年的眼神轻轻一颤。 他紧紧握着那枚腰牌，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沈炼，神情出现了第一丝的动容。 夜风飒飒，卷起林间的枯枝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少年人冷漠如冰的面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却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光芒。 “兄弟……”他轻声呓语着。 这时候，一阵苍凉而雄浑的背景音乐响起，放映厅的大银幕在乐声中缓缓暗了下去。 至此，影片终于彻底结束。 字幕滚动间，放映厅中的灯光也依次亮起。 然而此时，除了极少数的观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稀稀拉拉地朝着厅外走去，绝大多数人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回味着刚刚的那一幕画面。 跟我走，以后做兄弟…… 可是如今，这个更名换姓、追随他进入北镇抚司的兄弟，却已经再也不在了。 “呜呜呜……” 这一刻，放映厅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周燃的经纪人偷偷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打算跟着人流一起走出放映厅。 但她一转头，却见，一旁的周燃仍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垂着头，哭得眼妆都晕开了。 经纪人：？？ 她连忙又坐回了座位上，默默给自家艺人递了几张纸巾。 周燃接过纸巾，偷偷摘下口罩，用力地擤起了鼻涕。 “噗……噗……” 他一边擤一边哭，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没有被影片中的爱情所打动，却败在了兄弟的情义上。 人生在世，能有二三挚友，能够跟你出生入死，让你敢于以性命相托，何其幸哉。 周燃看着沈炼和“一川”初次相逢时的场景，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沈炼跪在一川的尸体面前，以头抢地，哀嚎着“二哥错了、二哥后悔了”的场景。 身怀原罪，自作聪明，心存侥幸，苦不知足。 当最为惨烈的结局终于呈现在眼前时，再后悔又有何用？ 人这辈子最恨的不是命运的作弄，而是自己亲手毁了本该拥有的一切。 …… 这一场的《绣春刀》比《似水流年》晚开场了半个小时，因此，当这边散场的时候，许臻等人早已等在了贵宾休息室那边。 三人吃着没吃完的爆米花，喝着苏打水，百无聊赖地等着周燃回来。 何佳燕一脸无奈地道：“好无聊啊，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 “就这电影有什么好哭的？我看周燃他是存心想请咱们吃饭。” 许臻也是对此十分的不理解，但他瞧见周围有其他观众确实哭了，想来，大概不是电影的问题，而是因为自己不是受众。 “哎，说起来，”何佳燕转头望向许臻，道，“你跟他打的那个赌，有胜算吗？” “《绣春刀》很好哭吗？” 许臻抬头想了想，道：“还行吧，精彩确实是比较精彩，但单论好哭，说实话在我拍过的片子里不算特别好哭的。” 一旁的施宇杰道：“这个赌我感觉有些难界定，因为他就算哭了，其实也可以嘴硬说自己没哭啊。” 何佳燕哈哈笑道：“不能吧？这得有多逊。” “……” 三人正聊着天，便见一小波人涌入贵宾休息室，想来应该是《绣春刀》那边散场了。 许臻抬起头来，转头打量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顶着一头羊毛卷、穿着五颜六色卫衣的周燃。 “哎，这边！” 他抬起胳膊，冲周燃招了招手。 人群中的周燃抬起头来，瞧见不远处的沙发上，“一川”笑容灿烂地朝自己挥着手，他刚刚收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 “呜呜呜……” 他举着手里的半桶爆米花，一边哭，一边朝他们那边走了过去，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许臻：？ 是我的错觉吗？ 他刚才一看见我就哭了？？ 第444章 真·梦幻联动 许臻等人刚刚还在议论，周燃万一哭了不承认怎么办的问题，结果一转头，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 这厮当着他们的面哭了…… 眼看着周燃朝他们走了过来，倔强地别过脸去，仰着头，借着整理口罩的动作偷偷抹眼泪，何佳燕差点没笑岔气。 “哈哈哈哈哈……” 她伸手拍着旁边的沙发，前仰后合地笑道：“你在戏外的演技比戏里强多了啊！” “你在《似水流年》里要是能哭成这样，说不定我还真被你给打动了，哈哈哈哈哈……” 周燃：“……” 啊，心好痛！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忽然变得更酸了！ 他扁着嘴坐到了三人旁边的沙发上，狠狠瞪了何佳燕一眼，道：“笑什么笑？不许笑！” “我哭了怎么了？”他仰着头，一脸孤高地道，“看到感人的故事，难道不应该哭吗？” “搞艺术的人，就是要时刻保持对文艺作品的敬畏和敏锐。” “要是看电影哭不出来，对什么都麻木不仁，那才是真的江郎才尽了！” 何佳燕努力憋着笑，点头感慨道：“对对对，没错，周先生，您真的是好有才华哎！” 她说着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道：“今天晚上咱们去哪里吃大餐？” 周燃翻了个白眼，道：“愿赌服输，你们选地方，我埋单！” 何佳燕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许臻，道：“还有，说好了要给《绣春刀》转发宣传的。” 周燃一脸痛苦地抱住了脑袋，道：“啊，烦死了，要你管！” “我说了发肯定会发的！” 一旁的许臻见他被何佳燕揶揄了个半死，无奈地笑了笑，打圆场道：“咱俩加个好友吧？方便后续沟通。” “到时候我也去转发《似水流年》的宣传，发什么到时候咱们商量着来。” 一听这话，周燃不由得心头一暖，有些感激地望向了许臻。 他之前打赌的时候，其实就是打算无论输赢，都跟许臻他们搞一波联动宣传的。 《似水流年》的宣传力度比《绣春刀》大，联动宣传是自己这边略微吃一点小亏。 但难得凑巧遇见，两人之间又有何佳燕这个共同好友，借此机会释放些善意总归没有坏处。 然而，眼下自己输了个彻彻底底，他就没好意思再提这茬，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提出了，这让周燃不禁感觉许臻这人还不错，值得结交。 这时候，许臻已经掏出了手机来，展示出了加好友的界面。 周燃正打算去加，忽然扫到了许臻的信息界面，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许臻的昵称叫做“我会耍大刀”，而他的个人最新动态里面的第一条，是一张电影《绣春刀》的大幅海报。 图片的背景是月色下的一片密林，吴震饰演的沈炼身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手中握着一把绣春刀，仰头眺望着不远处的许臻； 而许臻饰演的“靳一川”则衣衫狼狈、长发凌乱地站在林中的一处矮丘上，低头看着吴震，手中握着一枚黑色的腰牌。 海报上用略显古朴的行楷体写着一行文字：你跟我走，以后做兄弟。 “滴答、滴答……” 周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许臻举着自己的手机，一脸木然地看着眼前默默垂泪的周燃。 大哥…… 不光看我哭，看我的手机也哭？ 到底是你有毒还是我有毒？？ …… 出了展映厅，一行四人便按约定由周燃请客去聚餐了。 何佳燕嘴上说的厉害，最后也没有故意去敲周燃的竹杠。 他们选了一家僻静的老店，由周燃这个当地人带着他们去吃了些台南的特色美食，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结果当天晚上8点半，网友们惊讶地发现，许臻和周燃居然在社交平台上进行了一波“梦幻联动”。 周燃晒了四人聚餐的照片，以及《绣春刀》的电影票票根，写道：“荆棘奖影展偶遇‘梅宗主’，果断用《似水流年》的电影票换了《绣春刀》的。” “电影不错，推荐观看，另：票价上我好像占便宜了，机智如我（狗头）” 而两分钟后，许臻用自己的官方账号转发了他这条动态，另外又附上了一张由周燃亲笔签名的《似水流年》同名CD的照片，写道：“新鲜入手未发布的新专辑，已听，怒赞” “另，算上CD的价钱果然还是我占便宜（喝茶）” 这两条动态一出，短短几分钟之内，便在网上引起了一波轩然大波。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是我脑子错乱了吗？周燃和许真居然发了联动动态？！”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梦幻聚餐！我最喜欢的歌手和我最喜欢的演员在一起吃饭！” “羡慕使我质壁分离！羡慕使我有丝分裂！我不知道我在羡慕谁！我羡慕那张摆满了好吃的的桌子！！” “我滴个妈，信息量太大我有点消化不良……啥情况？许真和周燃为什么凑在一起吃饭？我还以为他们俩这会儿应该在急头白脸地打擂台，结果打着打着一起下楼吃饭去了？？” “问一下，周燃新CD什么时候预售？我想要许真拿在手里的那张！” “……” 两人的动态是经过双方的团队协商之后发出去的，许臻本来提议各自写换票看电影的事，但周燃想之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将宣传重点放在了新专辑上。 还是让自己以歌手的身份去面对许臻吧……否则这脑袋实在是抬不起来…… 当天晚上，#许真周燃聚餐#的词条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了热搜榜，两部电影的热度也都各自出现了飙升，双方对这一波联动宣传的效果都感到异常满意。 周燃的经济人看到这个效果，也就不提自家艺人主动要求帮别人转发宣传的事了。 许臻这人倒是厚道，以后跟他们家的团队可以多合作一些！ 第二天上午，经纪人神清气爽地拿着新专辑的预售情况来找周燃，然而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却愕然发现，自家艺人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嚎啕痛哭。 经纪人连忙凑上前去，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 周燃哭得一抽一抽，哽咽着道：“昨，昨天，许臻跟我说……” “说《绣春刀》不算好哭的。” 他一边说，一边哭，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哀嚎道：“我，我刚才看了《杨家将》……” “我怎么这么欠啊……呜呜呜……” 第445章 行业壁垒 周燃这两年虽然参演过不少电影，但他平时其实并没有看电影的习惯。 至于电视剧，更是从上国中开始就再也没碰过。 这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老娘总喜欢看那种叽叽歪歪、又臭又长的家庭伦理剧；也或许是因为自家白痴老妹整天追那种侮辱智商的泡沫偶像剧，还隔三差五逼着他去向各种听都没听说过的演员要签名…… 总而言之，周燃对影视剧完全没有兴趣。 他自己拍电影，只不过是因为公司觉得他外形条件不错，不去拍电影可惜了。 ——是的，老子就是这么优秀，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那为什么不吃？ 拍点口水电影，既能赚钱，又能刷人气，还能带动专辑的销量，何乐而不为？ 周燃感觉自己的职业规划没什么毛病。 然而就在刚刚，他在短时间内接连看了许臻的两部电影，忽然就起了“息影”的念头。 别拍了……真的，太丢脸了…… 周燃看着屏幕上跪在寰州城前向潘仁美叩拜哀求的杨七郎，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似水流年》和《王城》中的表现，在现实与故事的双重打击下痛哭流涕。 他感觉，自己去演电影，简直就像是一个五音不全的公鸡嗓，唱着一首东拼西凑的抄袭歌，勉强靠着百万修音师把调子给掰正了，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办了演唱会…… 啊！让我死吧！！ 老子明明是一个横扫各类音乐奖项的天才唱作人，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拍电影！ “嗡嗡。”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 周燃拿起来一看，却见是许臻给他发来的回复信息，上面写道：“啊？你想跟我学哭戏？” “这个，谬赞了，我其实不是很擅长哭戏，我比较擅长的是惹别人哭……” “要说看哪部的话，回内地之后，我推荐你看看《闯关东》的最后一集，我死的那段，我爹和我娘的表演，那才叫教科书级的哭戏。” “另，我的作品在台岛这边能搜到的不多，离现在最近的是《十月围城》，再有就是《琅琊榜》和《三国》。这三部你如果有兴趣可以都看看，但是《杨家将》慎入，划重点，千万慎入。” “这部电影虽然质量还行，但是结局……比较煽情，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觉得以你的泪点，《杨家将》恐怕不太适合你。” 周燃看着屏幕上的这一段文字，嘴角抽了抽，险些没绷住表情。 我懂！我已经懂了！ 万箭穿心+死全家！我懂得痛彻心扉！ 但是，为什么没有提早两个小时给我发这条信息？我现在看也看完了，哭也哭完了，马上就要瞎了！ 你给我报销治眼睛的钱吗！！ …… 报销当然是不可能报销的。 而且，许臻接到周燃的“投诉电话”之后，还以邀歌的名义，把他忽悠来了《想见你》的片场。 他昨天一看见周燃那一脑袋的羊毛卷，就感觉他好像很好薅的样子。 周燃作为演员确实有些拉胯，但有一说一，《似水流年》的音乐是真的好听。 而且最关键的是，音乐和剧情的契合度非常高，总能恰到好处地瘙到人的痒处。许臻昨天看电影的时候就在想，可不可以试着找周燃来给《想见你》写首歌。 一问之下，对方很痛快地说可以考虑，并且要求过来探班，这让许臻不由得有些惊喜。 “我跟你讲啊，我写歌很挑剔的，”在前往片场的路上，周燃举着手机向许臻道，“必须得故事能打动我我才写歌，要是没感觉，你砸再多钱也没有用。” 许臻很想说，你放心，我们剧组穷得很，没钱砸你。 但没好意思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只委婉地道：“明白，这个看缘分，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为钱写歌的音乐人。” 许臻这一番话说得周燃十分受用。 确实，他虽然经常写影视剧音乐，但从来没有单纯为了钱而写过，要么是有感而发，要么是先有歌、后写剧本，比方说《似水流年》…… 咳，不过这种事就不需要别人知道了。 下午两点钟，周燃乘车来到了《想见你》剧组的取景地：位于台南城郊的一所高中。 导演黄天赐带着男主角许臻亲自去把他领进了片场，给足了他的牌面。 “‘想见你’，呵呵，这剧名有够无聊的……” 周燃翻着许臻给他的剧本，撇了撇嘴，道：“和《似水流年》一样，也是校园爱情？你们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呃……”许臻犹豫了一下，道，“故事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说不太清。” “我只能是先给你解释一下现在我们正在拍的这段：佳燕姐演的这个女生，是穿越过来的。” “她实际上是个都市白领，魂穿到了20年前的一个女高中生身上，想要改变这个女生被杀的命运。” 听到这话，周燃略觉惊讶地抬起了头来，道：“哦，魂穿？” “这倒有点意思哎！” 他看了看许臻身上高中生的打扮，道：“哦，然后你演的是个真实生活在20年前的高中生？” “嘶……让我猜猜，”周燃兴致勃勃地道，“所以故事就是，佳燕经过一番斗智斗勇，成功抓到了凶手，扭转了历史，然后回到了20年后。” “最后的结局就是，某天在大马路上，她遇到了‘年老色衰’的你，然后由于历史改变，所以你还记得她，两人相拥而泣，是不是？” 许臻：“……” 周燃看着他一时没说话，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得意洋洋地笑道：“哈哈，我跟你讲，我之前为了拍《似水流年》，看了好多青春片的本子，就这种套路，我一眼就看透了！” 而许臻看着周燃编得这么起劲，有些没好意思泼冷水。 连你都能编出来的剧本，我会接吗？ 其实，故事是佳燕姐努力半天，发现“凶手”其实是自己； 然后自己演的这个角色，穿越到未来，死了一次；“年老色衰”之后，又死了一次…… 这种事情我会告诉你吗？ 第446章 扎心高手 这会儿何佳燕正在片场中拍摄自己的戏份，许臻闲来无事，索性就陪着周燃在场边聊起了《想见你》的剧情。 “这个，剧情恐怕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许臻搬了张折叠椅，坐到了周燃身边，低声向他解释道：“照你这么说，那被穿越的女孩就完全是个‘容器’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 说着，他指了指片场中的何佳燕，道：“你看，佳燕姐现在演的就是那个被穿越的女孩，‘她’在剧中的戏份很重的。” 周燃闻言，转头看向了场中，只见何佳燕此时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深蓝色的百褶半裙，一副高中生的打扮。 她低垂着头，稍微有点驼背，平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半睁不睁，上眼皮耷拉着，如同死鱼一般，整个人精神萎靡，死气沉沉。 “这个角色……是不是有抑郁症啊？”周燃诧异地问道。 许臻笑着吹捧道：“厉害呀，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错，她就是有抑郁症。” 许臻指着片场中的何佳燕，向周燃介绍道：“‘她’叫陈韵如，跟我一样，是生活在20年前的人。” “家庭不幸，在学校被孤立，性格孤僻、自卑而又渴望被爱，但偏偏没有人喜欢她。” “其实‘她’才是《想见你》这个故事的核心。” “男女主角的一切行动，都是围绕着拯救‘她’展开的。” 周燃听到许臻的这番解释，不由得略觉惊讶。 ——一个穿越的故事，核心居然是被穿越者？ 这……倒是让人有些出人意料。 旋即，许臻站在抑郁症女孩“陈韵如”的视角，向周燃简单讲述了一下这个穿越的故事： 陈韵如是个性格阴郁而丧气的女孩，但某一天，一个来自20年后的灵魂突然接手了她的人生。 这个穿越客乐观、开朗、阳光明媚，和陈韵如的性格截然相反。 她就像是一个超强代打，拿着“陈韵如”的账号，替她搞好了和家人的关系，在学校里结交了朋友，通过打篮球成为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甚至还赢得了陈韵如爱慕男生的喜爱。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个穿越客就轻而易举地获得了“陈韵如”苦苦渴求的一切。 陈韵如的灵魂躲在心房里，默默旁观着这一切，羡慕不已。 直到某一天，她忽然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欣喜若狂之下，陈韵如开始扮演这个穿越客，想要留住身边人的喜爱。 然而，假的终究是假的，两人之间的性格差异太大，她没办法一辈子扮演另一个人。 她的伪装终究还是被戳破了，家人、朋友、爱人又重新远离了她，她再次变回了从前那个人人生厌的孤家寡人。 周燃听完这段讲述，只觉大感意外。 ——这，站在被穿越者的视角来看待穿越的故事，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 而且，《想见你》跟自己想象中的校园爱情故事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说“探讨人生”可能有点过了，但，绝对是在很认真地在探讨一些社会问题。 这部剧好像有点东西的样子！ 周燃抬头看向片场中，看到何佳燕饰演的“陈韵如”趴在学校的走廊上，低着头，默默地流着泪。 她一边哭，还一边随着广播里传出的音乐不自然地抖动着身体，画面看上去既忧伤，又莫名地有些阴森。 “佳燕可真是厉害，说哭就哭。” 周燃有些感慨地扭过头去，向许臻问道：“请教一下啊，拍哭戏有什么小技巧吗？” “为什么我看电影的时候能哭，拍电影的时候反倒哭不出来了呢？” 许臻犹豫了一下，感觉这个问题有点不太好回答。 看电影能哭，那是因为导演把泪点摆到你眼前了；拍电影哭不出来，那是因为你演技不到家……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本着真诚待人的态度，许臻认真思考了片刻，道：“我举个例子，‘陈韵如’现在为什么哭，你能理解吗？” 周燃道：“能啊，因为尝到了被爱的滋味，结果又失去了，这种得而复失的落差就让人很难受嘛。” “我能理解她哭，但我就是没有这么发达的泪腺啊。” 许臻：……我觉得你可能冤枉你的泪腺了。 周燃忍不住叹气道：“就像是我拍《似水流年》的时候，最后一幕，我在西湖边偶遇前女友，我其实很伤心的。” “看成片的时候我是真的哭了，但是当时在现场就是死活哭不出来，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许臻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没有吐槽成片有剪辑、有旁白、有配角，还有背景音乐，只循循善诱地道：“其实吧，我个人觉得，在人物的心态方面你还可以在多挖掘一下。” “比方说，你是陈韵如。” 他伸手指着片场中那个默默流泪的女孩，道：“你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糟糕的人生是因为家庭不幸，同学歧视，他们都是坏人，都在欺负你。” “但是在穿越客接手之后，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同样的家庭，同样的学校，但是所有人都喜欢她。” 许臻语气平静地道：“所以，问题不在别人身上，在你自己身上。” “你是个烂人，活该被人讨厌。” 周燃闻言一呆，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 许臻继续道：“你在学校跟谁都不说话，所有活动都不参加，别人凭什么要主动跟你示好？活该你被孤立；” “你明知道，李子维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你，你还假冒人家的爱人，知三当三，你臭不要脸；” “你妈妈是个陪酒女，确实，这个身份不光彩，但她那是为了养家糊口，供养你和你弟弟上学。单亲妈妈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有多不容易？你还拿这件事戳她的心窝子，在大街上假装不认识她，你妈妈比你难受一百倍……” “你……” 许臻本来还要继续说，但他忽然发现，周燃好像快被自己给说哭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草率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道，“总而言之，你不要光想着哭，要尝试着去剖析这个人物的心态。” “这样流下来的眼泪才是水到渠成的。” 周燃呆呆地看着许臻，只觉心脏被扎得生疼，但对方刚才的这一席话却如醍醐灌顶，让他看到了一道光。 啧……好像，有顿悟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快帮我分析一下，《似水流年》的最后一幕，我见我前女友的时候，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态？” 许臻看着他这副求知欲满满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问道：“真要听吗？” 周燃点头道：“要听！快讲！” 许臻莞尔一笑，也不藏私，道：“行，那我说说我自己的看法。” 说着，他端正了坐姿，一本正经地道：“其实吧，我个人觉得，你在看到你前女友的时候，心情不光是遗憾，更重要的是愧疚。” “你前女友本来是个好女孩，内向，文静，从来没交过男朋友。” “倘若没有你，她本该上一所好大学，找一份安稳工作，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一辈子都不会受半点苦。” “结果就因为你，你心血来潮，想追就追，追到手之后又劈腿，活脱一个人渣。” “她学坏都是你带的，接触到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是你介绍的，是你硬生生把她拽进了烂泥潭里。” “她堕胎，被人指指点点，在学校混不下去，全都是拜你所赐。” “最后你偶遇她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只是看到了前女友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吗？” 许臻正视着周燃的眼睛，沉声道：“不是，你是看到这个曾经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好姑娘，如今衣着暴露，浓妆艳抹，跟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厮混，彻底堕落了！” “你毁了人家一辈子，你不愧疚吗？” 周燃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似水流年》的男主角和“陈韵如”不一样，这是他曾经认认真真演了四个多月的角色。 此时一听许臻的分析，当时的记忆一股脑涌上心头，周燃顿时感觉这一刀把自己给扎了个透心凉。 是的，没错，确实是我毁了人家的一生！ 我是个渣男，我是个烂人！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 而与此同时，场边的导演黄天赐瞧见许臻这边的场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啥情况？ 怎么感觉阿臻把周燃给玩坏了？？ 中午的时候商量的明明是尽量去打动他，不是把他给逼疯啊！ 一旁的助理导演偷偷朝那边瞄了一眼，小声对导演道：“黄导，咱们今天下午的‘料’是不是有点下猛了？” “要不要再调一调？” “呃……”导演黄天赐的表情略显尴尬，有些骑虎难下。 周燃在影视歌曲这块，是台岛最顶尖的音乐人之一。 上午的时候听说他要来探班，黄导为了“打动”对方，特意暗搓搓地调整了下午的拍摄计划，安排了好几段好哭的情节。 刚才“陈韵如的哭泣”只是个开胃小菜，接下来还有韵如跳楼、俊杰被捕、以及许臻饰演的李子维在钢琴教室怀念自己的爱人等好几段“大戏”，誓要把对方给逼哭。 结果这些大戏还没上演，他怎么就哭了？ 你这样让我很没成就感好吗！ …… 当天下午，许臻不拍戏的时候就一直在场下给周燃讲戏。 两人一边看、一边分析，实战教学，双倍扎心。 周燃一方面出于对许臻演技的盲目崇拜，另一方面又感觉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于是一边扎着心，一边还要求许臻继续讲，心情无比酸爽。 “莫俊杰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奶奶，”许臻在场边低声道，“一手把他带大，祖孙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熬到了出狱，本来还想着拼命努力，浪子回头，却发现奶奶身患绝症，已经时日无多了。” “他好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坐牢，为什么没有多陪奶奶两年。” “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痛，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 “韵如自杀的时候，她妈妈是最自责的，明知道女儿的心态有问题，但从来没有想过去解决。” “她只觉得小孩子不懂事，不听话，不体谅大人的苦，但是她又几时体谅过女儿呢？” “如果能早些坐下来，跟女儿谈谈心、聊聊天，让她感受到家人需要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 许臻感觉自己像是个导游，带着周燃追在摄制组后面，一边看戏，一边讲解。 而周燃则被他讲得一路听，一路哭，又难受又想听，心情纠结得不行。 来自视帝的人物剖析啊！ 这种难得的机会，怎能错过？ 周燃听了一下午，感觉自己越听越明白，渐渐已经能举一反三，跟着许臻一起分析了。 他今天上午还感觉自己不是演戏的料，绝望得想要息影，这会儿忽然感觉自己又行了。 果然，演戏这东西就像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 之前一直演不好，不是自己实力不行，是因为导演不行，没有把自己往“正路”上引！ 当初《似水流年》的导演要是早骂我是渣男、我毁了女主的一生，我不早就哭出来了？ 他还非得拽什么词，说我哭的是自己逝去的青春…… 逝你妹哦！ 周燃连着听了四五段之后，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甚至感觉有些跃跃欲试，也想上场去拍一段。 不一会儿，许臻要去拍自己的戏份了，而周燃则借着拍摄的间隙，摸到了导演黄天赐的身边去，试探着笑道：“黄导，想跟您商量个事情行吗？” 黄天赐问道：“什么事？” 周燃搓着手，道：“咱们剧组里有没有什么龙套，让我客串一下？” 黄天赐闻言一呆，正觉得有些为难，忽然灵光一闪，道：“哎，你别说，还真有个角色！” 周燃连忙问道：“什么角色？” 黄天赐挥手叫来助理导演，翻出了几页分剧本，递给了周燃，笑道：“哎呀，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呢，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这个角色你来演太合适了！卡司够大，实力也过硬！” 周燃眼前一亮，没想到，自己作为演员的实力居然得到了导演的认可。 他连忙翻开剧本一看，然而瞧见上面的角色说明，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上面写着：男女主角去听的演唱会的主唱。 黄天赐导演笑道：“周先生，您看，您在剧中就用自己的本名行吗？” 周燃一脸木然地抬起了头来。 你的意思是说…… 让我在剧中扮演“周燃”是吗？ 第447章 无实物表演 黄天赐导演这个简单的建议顿时把周燃的万丈豪情给浇了个透心凉。 哦，说“适合我的角色”，原来是这么个适合法啊…… 那还真是挺适合的…… 周燃默默地翻看着这个龙套的分剧本，台词不多，也就是跟男主角做了个简单的互动而已，轻松得很。 正好我下个月去台北开演唱会，不如直接把许臻拽到现场去拍？ 周燃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不行……我是本色出演，许臻可不是。到时候歌迷们看到“梅宗主”登台，能没人认出来吗？分分钟就穿帮了。 最终，他经过一番纠结，还是答应了帮他们客串这个角色。 一方面卖许臻一个面子，另一方面，以他们这部剧的演员配置，开播后的热度肯定不会低，顺带还能给自己的新歌打打广告。 ……我可真是个积极敬业的好歌手啊。 周燃默默吞下了在演艺圈被人“羞辱”的苦涩泪水。 …… 傍晚4点多，许臻今天下午的第一场戏终于要开拍了。 周燃一个人站在场边，看着周围忽然多出来的好几台摄影机，低声向一旁的导演问道：“这场戏的机位怎么这么多？” 导演黄天赐转头看了看四周，道：“不是，他们不是我们剧组的人。” 他伸手指着那些多出来的摄影机，小声向周燃解释：“左手边这些是电视台的人，过来采访许臻的，顺手录一段片场花絮；” “右手边这边是一所艺术大学的人，说是想拍几段许臻的表演，拿去做教学视频。” 黄天赐笑道：“最近《琅琊榜》不是很火嘛，喜欢许臻的人很多，这些学校为了提高听课率也真是煞费苦心。” 而周燃听到这番话，不禁有些肃然起敬。 做教学视频？ 这不是“教科书级”的表演，这是货真价实的“教科书”啊！ 这时候，黄天赐导演又一脸骄傲地指了指周围，低声道：“当然，也有不少导演系的学生是冲着我来的。” “哎，你说这帮孩子，不好好学理论知识，整天想着什么‘观摩教学’，啧啧……” 不过，周燃这会儿正在消化许臻被人当做“活教材”的震惊，黄导的这番话直接被他选择性地过滤掉了。 他翻看着手中的拍摄计划表，简单了解了一下许臻接下来要拍的这幕戏。 这段戏承接之前“陈韵如哭泣”的那一段剧情：穿越客消失之后，陈韵如为留住周围人的喜爱，继续扮演穿越客，但在一段时间后，谎言终于被戳穿。 许臻饰演的李子维质问她，穿越客是什么时候走的，现在她身体里的灵魂到底是谁，陈韵如羞愤之下，谎称从来没有什么“穿越”，一切都是她编出来的。 周燃看完这段剧本，向导演问道：“这段戏，许臻演的这个角色要哭吗？” 黄天赐点点头，道：“肯定要哭的啊。” 周燃问道：“哭点是什么？” 黄天赐解释道：“你想想看，‘黄雨萱’是李子维的初恋哎，他那么喜欢、那么心动的一个女孩子，结果某天忽然发现，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是假的，是个编出来的人物——这得多难受？” 周燃迟疑了半晌，没好意思在继续追问。 是假的……为什么难受？ 他开动脑筋，试着用许臻刚才教他的“扎心剖析法”去让自己与角色共情，然而左思右想，死活就是没有刚才那种扎心的感觉。 李子维为什么要哭？ 被女人耍了，生气？自己居然相信“穿越”这种鬼话，被自己蠢哭了？ 嘶……这题好难！ 刚刚被大佬手把手指点的时候，感觉势如破竹，什么都懂；现在一没了指导，怎么瞬间又不行了呢？ 周燃痛苦地薅了薅自己的羊毛卷，心情十分沮丧。 这时候，片场中，演员们已经各自就位，随着一声打板声响起，拍摄终于正式开始。 首先拍摄的这个镜头是一幕回忆的画面。 空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就只有何佳燕和许臻两个人。 何佳燕依旧穿着刚才的那身高中生的制服，妆容、发型都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此时的她扮演的是那位穿越客，同样的一套打扮，却演出了和抑郁症少女“陈韵如”截然不同的效果：她身姿挺拔，走路带风，整个人看上去明艳而潇洒。 何佳燕走到钢琴前坐下，饶有兴致地打开了琴盖。 一旁的许臻见状，放下了手中的扫把，坐到了她身边，问道：“你会弹钢琴啊？” 何佳燕略有些心虚地讪讪笑道：“会一点点，就一点点。” 说着，她将手放在了琴键上。 许臻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等着她弹琴，结果，看到的不是行云流水的钢琴演奏，而是一段一指禅表演。 “铛铛铛……” 三角钢琴发出了崩豆般活泼的声音，许臻“噗嗤”一声便笑了。 何佳燕也不害羞，冲他灿烂地一笑，继续用一根手指开开心心地在琴键上跳来跳去。 许臻就这样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玩钢琴，一直看着。 傍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照在钢琴上，年轻的面孔与黑白的琴键，共同构成了一副温暖而静谧的画面。 下一刻，导演将监视器上的画面由正面的一号机位切换成了对准许臻的二号机位，并向一旁的助理导演打了个手势。 “铛铛铛……” 崩豆般的音乐没有断，然而弹琴的人却变成了许臻。 而与此同时，坐在琴凳上的何佳燕低着头，悄悄地走出了摄影机的拍摄范围。 几秒钟后，当监视器上的画面再次切换回一号机位时，许臻依旧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表情，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身边，眼中满满的尽是难以掩饰的怦然心动。 但此时，他的身边分明已经空无一人。 场边，周燃瞧见了这一幕，心里莫名地“咯噔”一声。 他知道，这一段是回忆的画面，也知道什么叫无实物拍摄。 但当这二者以这样的形式结合起来的时候，却莫名地产生了无比扎心的效果。 无人的怦然心动…… 第448章 我不擅长哭戏 周燃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想见你》这个剧本，他其实并不知道这部剧的男女主角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 但他一眼出看出了，男主到底有多喜欢这个女孩。 许臻一个人坐在琴凳上，痴痴地望着身旁，这种空落落的揪心感让人异常难受。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男二号施宇杰从后门走进了音乐教室。 “你怎么躲在这里？” 施宇杰看着坐在钢琴前的许臻，皱眉道：“你跟陈韵如到底怎么回事，你打算跟她冷战到什么时候？” 许臻听到这话，方才那种悸动的神情一点点从脸上褪了下去。 半晌，他抬头看向面前的施宇杰，低声道：“我没有跟她冷战。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施宇杰问道：“什么意思？” 许臻垂着眸子，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又有些茫然，喃喃地道：“陈韵如昨天晚上跟我摊牌了。” “她说，没有什么‘穿越时空’，没有什么‘黄雨萱’，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编出来的……” 听到这话，一旁的施宇杰只觉既可笑又无奈，道：“不然呢？” “你该不会是真的相信她说的那些鬼话吧？” 许臻的神情一僵，半晌，他忽然苦笑道：“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真的有什么穿越时空呢。” 说话间，他垂下了头，声音渐渐变得有些低哑，道：“人家都跟我坦承了，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在骗我，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黄雨萱’，这不过是个编出来的人物而已。” “但是……” 说到此处，他哽咽了片刻，才道：“我好想她。” “我好想见她。”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她。” 许臻坐在琴凳上，迎着黄昏的斜阳，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施宇杰。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不见了。” 说话间，他的嘴唇微微发颤，两行清泪寂静地滑过了他的脸颊。 …… “咔！” 约莫半分钟后，导演为方才的这段表演叫了停。 许臻从琴凳上站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笑着向周围的工作人员们道了谢。 场边顿时响起了一阵勉励和称赞的声音。 一旁的录制教学视频的几人立即围拢到了一起，如获至宝般回放起了刚刚的那段镜头。 “刚才这段戏演得真的太厉害了，盛名之下无虚士，今天没有白来！”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指着镜头前的画面，一脸赞叹地道：“整场戏，许真一直在忍，你们看出来了吗？” “从一个人坐在琴凳上开始，他就一直在控制，情绪始终没有外露。” “直到说到‘我好想她’的时候，眼眶红；最后抬起头来的一刹那，眼泪落。” “时间点踩的分毫不差。” 中年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之前你们问我哭戏怎么卡点——就是这么卡，明白了吗？” “卡情绪点，眼泪跟着情绪走！” “情绪到达最顶点的时候，流泪，这才是有效的哭戏！” 一旁的学生们闻言恍然，一个个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中年人板着脸，道：“之前有人问我，表演考试的时候他都哭成傻子了，为什么‘情绪’这项上我还给零分。” “都给我多动动脑子！” “眼泪是干什么用的？是用来撩动观众的情绪的，不是让你自己发泄的！” “一天天的光知道哭，哭不到点上等于白哭。” “你们家隔壁小孩儿吃不到奶，哭背过气去你都不会觉得感人，这个道理怎么就不明白呢？” “……” 这个中年人对着许臻的视频，掰开了、揉碎了地讲解，哪个时间点该表达怎样的情绪，把场边的周燃听得一愣一愣。 之前明明记得许臻说自己不擅长哭戏……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不擅长”，教科书级的不擅长…… 他听着刚才那个中年老师的分析，只觉颇有收获。 确实，人家讲得很有道理，哭戏和配乐一样，都是用来撩动情绪的，得讲究卡点。 而卡点可是我的专长呀，又学会了一招！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到了恰当的时间点，要是没有眼泪怎么办？ …… 周燃在《想见你》的片场这边一直呆到了晚上六点多。 接连看了好几场大戏，让他感觉既感慨又酸楚，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急需写几首歌来发泄一下。 许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稍稍有些心虚，感觉自己好像把孩子给忽悠瘸了…… 不过，自己也没有跟他胡说八道。 深度剖析人物心理，创伤式自我否定，确实是调整情绪的重要手段。 然而这个手段之所以奏效，是因为自己这些年写了几十次人物小传，对各类人物、尤其是戏剧典型人物都有过深入的剖析。 以周燃目前的水平，恐怕是玩不太转…… 当然，如果他以后还想继续在演艺圈发展，自己有机会也可以继续教他。 有一颗想上进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2月底，《想见你》剧组继续在按部就班地紧张拍摄，而这时候，电影《绣春刀》终于迎来首次的公映。 在许臻和周燃的联动宣传之后，这部电影的知名度和期待值都出现了明显的攀升，电影票的预售情况比原本的预期好了许多。 这让《绣春刀》的制片人、华影老总胡卫国不由得极其欣慰。 小许果然是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这一条热搜的价值，抵得过上百万的宣传经费！ 与此同时，为期一周的荆棘奖影展结束，网上开始出现了许多关于这部电影的评价。 许臻大致翻了翻，大部分都是好评。 偶尔有一些挑毛病的评论，也都说得比较客观，很少看到那种一味贬低、认为电影十分糟糕的评论。 这种评论的风向也给许臻吃了一颗定心丸。 小荧幕演员想要转战大银幕，只能是趁着人气高赌命接戏，成了，就能继续走；不成，就会落入扑街的死循环之中，最终被踢出局。 前期每一部电影的口碑和票房，都至关重要，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28号，首映当天，许臻很遗憾不能回京去参加首映式，只能隔空表达了对这部电影的祝福。 许多曾经与许臻有过合作的一些艺人也帮忙转发了相关的宣传，为这部电影加油助威。 包括目前尚未播出的《失孤》剧组，《风筝》剧组，以及刚刚立项、尚未开机的《智取威虎山》剧组，都帮忙转发了相关的动态。 许臻白天的时候一直在拍戏，没有实时跟进《绣春刀》的观影情况；到晚上下戏之后，他拿出手机，刚想要刷一下最新的影评，结果却发现《智取威虎山》的一位副导演给自己发来了一条信息，询问自己最近身体状况怎样。 许臻以为是有开机的消息，便回复说身体健康，顺带简单讲了一下自己近期的档期情况。 然而那位副导演却道：“不不不，近期没有开机的打算。” “但是我们制片人今天上午的时候去看了《绣春刀》，回来之后总说感觉你咳得太真实了，怀疑你是不是肺不太好，想问问你最近身体状态怎么样。” “毕竟咱们要在冬天的时候到深山老林里去拍雪景戏，身子骨要是弱的话可扛不住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这可不是儿戏。” 许臻：“……” 谢谢，肺很好，没病。 我就当时你在夸我演得好了…… 第449章 这个联动我不想要 挂断副导演的电话，许臻很是有些无奈。 他自己当然是没有肺病的。 只不过，当年为了拍好《琅琊榜》，许臻曾经去医院里当了一段时间的义工，每天带着口罩，探头探脑地在病房里打造卫生，实地考察真正的病人到底是怎么咳嗽的。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咳得太入戏，甚至真的产生了自己有病的错觉。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病叫做“戏精病”。 许臻一直是个尊重角色设定的人。 无论是靳一川的肺结核、还是曾帅的修摩托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都很愿意花些时间去设身处地的体验这些角色的真实生活。 就比方说《想见你》的男主角李子维，这个角色后期由于车祸，导致一条腿严重骨折。为了演好这个状态，许臻特意去问了《想见你》的编剧高奇峰，李子维的车祸都造成了哪些伤害，术后复健有没有植入钢板，后续有没有拿出来等等。 而高奇峰还真就拿出了一份病理分析来给他。 两个“戏精”一拍即合，聊得甚是投契。 许臻感觉，随着自己以后更多地接触现实主义题材的影视剧，他应该能逐渐集齐心脑血管疾病、呼吸道疾病、消化道疾病、缺胳膊少腿等各类伤病的表演状态。 到时候大概可以写一篇这类状态分别该如何表演的论文…… 许臻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顺手一边拿起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硬质格尺，用绳子绑在了膝盖后边，一瘸一拐地在屋里练起了残障人士的走路姿势。 ——论表演，我是认真的。 …… 3月1号这天，许臻一觉醒来，打开手机，便看到了周晓曼昨天晚上发给自己的信息。 《绣春刀》的首日票房成绩出来了。 在院线的平均排片率不到20%的情况下，《绣春刀》斩获了2700万的票房，基本达成了预期目标。 由于上座率达到了院线的要求，第二天的排片率没有下降，依旧维持在了18%左右。 这个成绩对于这部新人导演的作品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制片人胡卫国特意向许臻发来了信息，夸赞他在电影中的表现，同时向他转达了身边人对他的表扬。 但字里行间，许臻明显能感受得出来，胡卫国对这个票房成绩不太满意。 毕竟，照目前的趋势，最终票房可能仅仅只能收回成本，没有太大的利润空间。 但许臻却没有他那么高的奢求。 只收回成本怎么了？ 虽然片方没有赚到钱……但是我们大家都拿到工资了呀！ 怎么能说是白拍了呢。 没有投资的许·打工人·臻就是这么的心态平和。 当然，他身为主要演员之一，也希望《绣春刀》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但实话实说，这部电影确实是没有太大的卖点。 导演是新人导演，IP是原创IP，演员阵容虽然实力不俗，但一个巨星都没有。 总的来说，这部电影从头到脚就没有一点能扛票房的元素。 许臻不是故意要接这种戏约，而是他当时作为电影界的新人，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接拍《绣春刀》是在一年多以前，那时候，《杨家将》还未上映，《琅琊榜》也还没有开播，“玉兰视帝”的桂冠更是连影都没有。 那时候的许臻能接触到的电影戏约，要么是本子太烂，要么是角色太龙套，《绣春刀》是他认真权衡后做出的最优选择。 不如说，华影肯将这部电影的投资从3000万追加到8000万，已经是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期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与不温不火的票房成绩相比，《绣春刀》的评价情况相当不错，分的超高评价，，在同档期的所有电影里评分最高。 比方说同一天上映的《似水流年》，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许臻知道，这个评分在后续还会回落一些，因为赶在首日去观影的有很多都是主演们的粉丝，这帮人戴着偶像滤镜，评价难免会有失偏颇。 不过，电影不像电视剧，所有人都是一口气看完了全片，除非评价是水军刷出来的，否则，口碑断崖式崩盘的情况基本不会出现。 而许臻作为相关人员，清楚地知道华影没把钱花在这方面。 至于自己，最多手动刷一个好评。 …… 3月1号这天是周日，《想见你》剧组放假。 许臻早上晨练回来后，闲的没事，打算一边吃早饭，一边刷一下《绣春刀》的影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点进评论去，就意外发现了网上的一个热门讨论话题：许真是不是真的有肺病。 许臻：？？？ 他连忙点进话题里一看，结果却看到了各种各样离奇的讨论： “刚看完《绣春刀》回来，全程无尿点，五星好评！然而看完之后非常担心我家阿真，听他咳得好真实，跟一般演员的咳嗽完全不一样，他不会真的有肺病吧？” “手动艾特琅琊阁，你们公司每年组织体检吗？麻烦把许真的体检报告贴一下，我不太放心” “手动艾特琅琊阁，你们公司办公环境咋样？新成立的公司，肯定是新装的修吧？空气指标合格吗？甲醛伤肺啊，快把检测报告发上来给大家看看” “手动艾特琅琊阁，你们公司有食堂吗？麻烦每天早上给我家阿真炖一只川贝雪梨，清肺止咳” “晚上刚看完《倚天》再去看的《绣春刀》，然后又回忆起了《琅琊榜》，陷入了焦虑状态。不管怎么说先打包点中药寄到琅琊阁去了，请助理姐姐帮忙炖我家阿真吃” “……” 他看着评论区反反复复又人提到的自己的肺，只觉有些发蒙。 只是因为《绣春刀》吗？ 这部电影才刚上映啊，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许臻顺着评论一路刷过去，然后很快就侦破了案情： 华影传媒的那部《倚天》上映了。 许臻当然记得，自己去年在清源山修摩托的时候，曾经偶遇《倚天》剧组，在里面客串了“金花婆婆”的丈夫韩千叶一角。 但由于只是个龙套，许臻压根就没有去关心过这部剧什么时候上映。 如今一看才发现，华影刚好将《倚天》中韩千叶出场的集数卡在了《绣春刀》上映的同一天。 而韩千叶由于在碧水寒潭中冻坏了肺，仅有的几幕戏基本也是从头咳到位。 许臻：“……” 天杀的华影居然买我有肺病的热搜…… 胡总您狠，您够狠！ 这公众形象……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掰回来？？ 第450章 武侠剧的衰落 “没有，真没有，我肺很好，我整个人都很好” “对对对，只是为了给电影做宣传而已……” 大清早，许臻看到热搜之后，赶紧给师父了然和尚打去了视频电话，一脸无奈地向他澄清网上关于自己的不实言论。 然而了然和尚明显已经看到过这条热搜了，不停地问这问那，许臻只能不厌其烦地反复解释。 “我在台南啊师父，这边比甘州暖和，穿单衫就可以了，我不冷。” “对，有温差，但是没有时差，我们这边现在也是7点半，我已经晨练完了。” “师父您放心，功夫我每天都练，从来没落下过，我不会因为工作忙就忽视过锻炼身体的……” 他这会儿正走在酒店后身的小花园里，见周围没人，索性举着手机，一个空翻从花坛上轻轻巧巧地跃了下去，道：“师父，您看，我每天都有在好好练功。” 说着，他把手机立在一旁的窗台上，接连做了旋子、腾空外摆腿、天刀、转体空翻等一连串高难度的武术动作，努力向师父证明自己很健康。 而这时候，在酒店三楼的餐厅里。 何佳燕坐在一张靠窗的餐桌旁，看着正在楼下花坛边上蹿下跳的许臻，默然半晌，才道：“他这是抽的什么风？” 而一旁的施宇杰默默看了一眼楼下，没敢接茬，只讪讪笑道：“哈哈，这身手看着真帅。” …… 当天早上八点多，华影老总胡卫国不知是理亏还是真的委屈，态度极其诚恳地给许臻打了个电话过来，发誓“肺不好”这个热搜绝不是自己买的。 对此，许臻只能表示呵呵。 甭管真相到底如何，总而言之，感谢网友们对自己的关心…… 为免浪费现在的热度，许臻的团队索性真的按照粉丝们的要求，晒出了他近期的体检报告，以及办公室的照片。 屋里的陈设不多，就只有一套办公桌椅、一个沙发、以及一个玻璃展柜。 展柜里放着飞鹰奖“最佳新人奖”、玉兰奖“最佳男配角”、以及玉兰视帝等各类奖项的奖杯，在展柜灯光的照射下，看上去星光熠熠。 然而有些滑稽的是：办公室的地面是草绿色的，天花板是天蓝色的，墙面被画成了小木屋的模样。 展柜旁边的墙角边，还清晰地画着七个小矮人，而故事的“女主角”则被柜子挡住了，只羞答答地露出了一点蓝白相间的裙摆。 这条动态的配文写道：“如大家所见，这里以前是一家早教中心，后来被我们盘下来当办公场所。” “本着健康、环保、省钱的原则，没有重新装修，所以看上去稍微‘梦幻’，见笑了，见笑了……不过空气质量绝对有保障，大家敬请放心（认真脸）” 这条动态一发出去，粉丝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他的体检报告，就被这个白雪公主的“主题办公室”吸引了眼球。 霎时间，各种各样的吐槽就刷爆了这条动态的评论区。 “卧槽，‘琅琊阁’里面居然是这样婶儿的哈哈哈……儿童房办公室笑岔气了！！” “‘儿童房’也是分女孩房和男孩房的吧喂？！好歹给我真整个米老鼠或者蓝胖子什么的啊！” “我葫芦娃难道不配拥有姓名？” “哎呦我这个强迫症，好想把这个展柜给挪开，为什么要挡住我家白雪公主！” “不知道为啥，感觉玉兰视帝的奖杯和白雪公主看上去异常和谐哈哈哈哈” “……” 许臻平时是个非常低调的人，这时候为了给电影做宣传，也不低调了，直接借着这个热度搞了一波事情。 “许真在儿童房办公”、“许真与白雪公主”等稀奇古怪的词条开始迅速浮出水面，在娱乐板块的热度甚至直逼周燃刚刚发布的新专辑。 至于这些热度能给《绣春刀》增加多少曝光度，许臻就管不着了，这些运营方面的事情他也插不上手。 这天，《想见你》剧组放假，他闲来无事，索性回自己的房间，想要看看那部正在热播中的新版《倚天》。 说起来，这部剧跟许臻相当有缘分。 他不仅在剧中客串了“韩千叶”一角，而且，当初这部剧还在筹备期的时候，华影就曾经邀请过许臻来出演男主角，只不过他没有接。 原因比较多。 《倚天》的拍摄周期长达六个月，既不能拓宽他的戏路、角色也没什么挑战性，而且看演员阵容，这明显是华影用来捧新人的剧，对于许臻而言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不过，作为观众，他倒是很喜欢《倚天》这个故事。 许臻打开酒店包间的电视，用网络机顶盒搜到了《倚天》的资源，跳着看了几段，意外地发现相当不错。 虽然剧情已经毫无惊喜了，但邓大衍导演的镜头把控能力非常出色，几位主角的表现也都可圈可点，武侠味很正。 张无忌的饰演者名叫高若晨，从前是一位特级武替。他文戏演得怎样且先不说，武戏是真的漂亮。 “决战光明顶”的那段，这个版本的《倚天》几乎是完完整整地还原了原著的剧情。 尤其是何太冲夫妇与华山派“高矮二老”联手使出的正反两仪刀剑法，可谓是繁而不乱，精巧绝伦。 最后高若晨的四两拨千斤，更是举重若轻，运大蛊如小虫，在巧妙的镜头调度之下，简直让人产生了这世上真的有“乾坤大挪移”这种功法的错觉。 许臻看着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电视机前，拿着手中的遥控器当“剑”，模仿起了镜头前的动作。 ——哎，果然，武侠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好久没拍武侠剧了，有点眼馋。 然而最近始终没有看到令人中意的武侠本子，未免有些遗憾。 一段剧情看完，许臻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倚天》的收视成绩情况，然而却意外地发现，这部剧的成绩，相当的……不温不火。 播出平台是番茄卫视，%；截止到目前，剧情已经过半，%，同时段第九…… 这成绩，简直稀碎。 许臻看着这个数据，竟不禁生出了些许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 武侠的时代，逐渐走向没落了啊…… 即便是《倚天》这种顶级巨制，在当下的背景下也无法获得关注，武侠究竟该何去何从？ …… 而与此同时，在京城的一家写字楼内。 著名剧评人陈薇正窝在沙发上，一脸唏嘘地看着电脑屏幕上最新一集的《倚天》。 只见，第6分23秒时，画面切到了金毛狮王的回忆中。 许臻饰演的韩千叶身着一件胜雪白衣，提着长剑一步步走上了光明顶，原本冷冷清清的屏幕上，铺天盖地的弹幕大军几乎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来。 “但凡张无忌的颜值能有韩千叶的一半，这部剧也不至于扑成这样” “一半太多了，三分之一就够了，我要求的真的不高” “我一直以为这部剧扑街是因为现在的观众不喜欢武侠剧了，直到我看到了韩千叶，我又重新燃起了对武侠的热情” “武侠怎么了？《绝代双骄》和《碧血剑》我每年必刷一遍，拍得好的还是有受众的，主要是这两年的武侠剧本身质量堪忧” “不一定非要是金古，原创IP也有好看的，昨晚刚刚去电影院看了《绣春刀》，强烈推荐” “……” 剧评人陈薇默默地对着弹幕上的妖魔鬼怪们啐了一口。 呸！ 你们爱的是武侠吗？ 你们爱的是…… 一群颜狗！ 第451章 白衣胜雪 电视剧和电影的受众有一定的交集，但并不完全重合。 虽然许臻在电影圈只是个新人，但在电视剧界、尤其是古装电视剧界，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顶尖大咖。 而且，由于许臻在《琅琊榜》之后，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电视剧开播，粉丝们早已是盼得望眼欲穿。 2月28号这天，《绣春刀》的首映没能掀起什么波澜，反倒是许臻在《倚天》里的客串出演，在网上吸引了大量的关注。 一夜之间，这部原本不温不火的电视剧忽然空降热播榜，播放指数直线飙升。 许多视频网站甚至直接把《倚天》放到了网站首页，连封面图片都换成了韩千叶的剧照。 “韩千叶”自己可能都没想到，他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竟然能有这么红的一天。 一些网友被这个热度所吸引，好奇地看起了《倚天》； 也有的网友看完《倚天》的这段剧情之后，扭头去电影院看起了《绣春刀》。 ——就比方说，许臻的全国后援会副会长高文馨。 3月一号这天，高文馨跟着自己的几个大学室友来到了电影院，在售票机前排起了队。 她偷偷瞄了一眼前面今天上映电影的排片情况，试探着对室友们道：“15分钟后刚好有一场《绣春刀》哎，看完这个，出来刚好8点钟，还能再看一场8点10分场的《似水流年》，怎样？” 排在她前面的一个短发室友回过头来，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道：“你昨天不是已经看过《绣春刀》了吗？” 高文馨的眼睛亮亮的，道：“但是我可以二刷呀！” “昨天看的时候，有好多细节我之前都没看太懂，刚好这次可以再挖掘一下。” 说着，她信誓旦旦地道：“我跟你们讲，真的，这部电影绝对值得二刷！” “剧情我不剧透，但是全程无尿点，不看后悔系列！” 三个姑娘纷纷扭头看了她一眼，谁也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室友们都知道高文馨是许臻的铁杆粉丝，她说好看，这话起码得打个三折来听，当不得真。 先前那个短发姑娘提议道：“看7点20分的这个《红砖特区》怎么样？我看网上评价挺好的。” 另两个女生刚要同意，高文馨则立即表达了不同意见，嚷求道：“哎呀，看《绣春刀》嘛！《绣春刀》的豆腐网评分比《红砖特区》高！” 短发女生翻了个白眼，道：“大姐，《绣春刀》是2D的，等网上有资源了再看也行啊！” 她见高文馨还要争辩，伸手打断道：“这样，咱们今晚看《红砖特区》，买完票离进场还有50分钟，我陪你看一集《倚天》行不？” 高文馨闻言，眼巴巴地看了看身边的三个室友，见大家都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只得无奈地道：“那，行吧……” 说罢，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道：“算了，我有空自己再来二刷。” …… 几分钟后，一行四人买好了7点20《红砖特区》的电影票，然后各自买了饮料，在休息区找了个小圆桌坐好。 高文馨看着没精打采，动作却麻利得很，她坐好后，迅速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平板电脑，支起合适的角度，点开了早已缓存好的《倚天》地36集。 瞧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几个室友对视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这小妮子，明显是有备而来！ 不管她们买了什么电影票，等开场的功夫，恐怕都会掏出平板，叫大家一起看《倚天》！ 看破不说破，几个室友只当什么也不知道，漫不经心地跟她一起看起了电视剧。 跟高文馨关系最好的那个短发女生名叫郭珊珊，她平时很少追剧，只看过几集《琅琊榜》和《闯关东》。 在她看来，传武的性格太莽，总感觉是个没长大的弟弟；梅宗主又瘦得太病态了，看上去形销骨立，不够潇洒。 郭珊珊承认许真的颜值确实不错，但很可惜，就是没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这时候，平板上的电视剧已经开始播放，高文馨直接跳过了前面的六分钟，从韩千叶出场开始放起。 只见，在光明顶的巍峨宫殿下，一个白衣人手执一柄长剑，与一群身着明教教众在白玉石阶下缠抖。 画面这时候没有给这个白衣人正面镜头，只切了几幕步法、剑法、身法的特写，配合全景画面，展示出了这人诡谲多变、如灵蛇吐信般的独特剑法。 而这时候，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周癫大摇大摆地走了下来，叉着腰，冲这个白衣人吼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敢上光明顶来撒野！” 明教教主们瞧见周癫，进攻顿时一缓，只各自手执兵器，将那个白衣人团团围住。 直到此时，镜头才终于切了一幕特写。 许臻饰演的韩千叶一身白衣胜雪，手执长剑，孑然挺立于周围的刀尖之中。 听到这声叫嚷，他缓缓回过了头来，仰头望向了台阶之上的周癫。 他的眼神冷漠，没有情绪的波动，像是冻结的冰湖；白皙的脸颊上溅着几滴血点子，给他清俊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刮过，吹起了他的衣角和额前散落的碎发。 韩千叶手中的长剑一抖，“唰”地甩出了一串殷红的血花。 他站在台阶下，看着台上的周癫，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渍，嘴角微微翘起。 眼中尽是无所畏惧的潇洒与恣肆。 “唔……” 高文馨明明已是第N次看这段视频了，此时依旧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感慨。 帅爆了！ 白衣少侠染血的笑容，简直太飒了！ 她刚想要兴致勃勃地跟身边的室友们夸耀一波，然而抬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居然围了好几个路人在看她的平板。 甚至旁边沙发上的两个小姐姐也正探头在看她的平板。 这几人瞧见她的目光，眼睛亮晶晶地道：“麻烦问一下，这是什么电视剧啊？” 高文馨见状一呆，连忙兴冲冲地道：“这是《倚天》，《倚天》第36集！” “我真……那个，许真在里面饰演韩千叶！” 听到这个答案，旁边两个路人不禁面面相觑，小声议论道：“韩千叶是谁？怎么感觉没听说过？” “不知道，但是好帅，这个扮相绝了！” 第452章 金花婆婆与银叶先生 听到这两个路人的称赞许臻在《倚天》中的扮相，身为榛果的高文馨顿时挺直了腰杆，骄傲得不行。 看吧，看吧，这就是我家的仔！ 我家阿真就是这么的优秀，颜值高到被路人驻足围观！ 身为一个铁杆榛果，高文馨感到与有荣焉，趾高气扬。 其实昨天《倚天》第36集一上线，榛果们在自己的小圈里就已经集体陷入了癫狂状态。 许臻在《倚天》中虽然只是客串，但这个扮相可一点都不“客串”，简直可以说是典型的反客为主。 他的五官、气质本来就极适合古装，而“白衣少侠”又是千百年来华夏人审美的极致。 两项叠加之下，“韩千叶”的人物造型一出场，就给观众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说起来，当年许臻第一次火出圈，就是因为《绝代双骄》中的花无缺。 这部剧 《绝代双骄》好看吗？ 实话实说，跟许臻参演过的其他电视剧比起来，不好看。 剧本就是传统武侠剧的剧本，制作就是标准工业化的制作。主要演员里，除了小鱼儿的饰演者宋彧，其他人的演技基本都不太拿得出手。 许臻本人那时候也不怎么会演戏，还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有些个别戏份的处理相当拉胯。 然而这部剧依旧火了，这其中有一多半要归功于花无缺的惊艳扮相。 不过，在那之后，许臻没有利用自己在这方面的优势去接同类剧，而是不断挑战自己，尝试起了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角色。 这条道路无疑是更有利于磨砺演技、也更有利于他未来的发展，粉丝们也都非常支持，但这不妨碍她们在再次见到许臻“白衣少侠”的扮相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土拨鼠尖叫。 “哇，这个形象，确实可以……” 在高文馨身边，室友郭珊珊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啧啧叹道：“以前没感觉许真有这么帅啊，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高文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人靠衣装’？” “这身衣服能被我真穿上，那是它走运，好吗？” 室友郭珊珊没理会她的花痴言论，一边盯着平板看剧，一边问道：“话说回来，韩千叶是谁啊？这段剧情演的是啥？” 高文馨介绍道：“这是一段回忆的剧情，韩千叶的父亲跟阳顶天有仇，他上光明顶来替父亲向阳顶天挑战，但是后来仇没报成，却阴错阳差拐走了黛绮丝。” 郭珊珊忍不住追问道：“黛绮丝又是谁？” 高文馨一脸讶然地扭过头来，道：“你没看过《倚天》啊？” 郭珊珊脸一红，道：“看过，但是没看全。” 说罢，她补充道：“我就知道张无忌和他的四个婆娘。” 高文馨：“……” 婆你个锤子哦！ 她只得暂停了视频，耐着性子开始跟室友们解释了一下，黛绮丝就是后来的“金花婆婆”，同时也是小昭她妈。 顺带又说明了一下，当初张无忌在蝴蝶谷的时候，金花婆婆之所以去跟胡青牛找茬，就是因为胡青牛当年曾经以“非明教弟子不治”的名义，对韩千叶见死不救。 郭珊珊闻言，一脸唏嘘地道：“啊，好可怜啊。” “小昭自幼丧父，从小缺少父爱，所以才会对照顾她的男人一见倾心是吗？” 高文馨：……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放在我真身上？？ 而这时，另一位室友则插话道：“照你这么说，那小昭大概率是个遗腹子，或者是她爹在她特别小的时候就挂了。” 郭珊珊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室友指着平板上的韩千叶，一本正经地道：“她但凡对她爹的长相有一丁点儿印象，估计后来也就看不上张无忌了。” “哈哈哈哈哈……”这话一出，几个女孩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这段简单的背景讲完，高文馨又继续播放起了后续的剧情。 虽然韩千叶和花无缺一样，都是白衣少侠的造型，但此时许臻的演技早已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画面中，许臻饰演的韩千叶孤身一人面对明教群雄，他面上毫无惧色，但呼吸却略显急促，右手死死地抓着手中的长剑。 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将少年人为父报仇的坚韧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这份戏剧的张力，将满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轻而易举地撑起了整出戏。 紧接着，韩千叶提出，要阳顶天下碧水寒潭与他决斗，遭到了明教群雄的怒骂。 这时候，他不禁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是“唰”地拔出了袖中的短剑。 周围的明教群雄顿时被他的这个举动所牵动，立即便有人拔剑举刀，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然而，韩千叶这时却没有将刀指向任何人，而是直接调转刀柄，将刀尖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在下三尺微命，死不足惜，”韩千叶毅然叫道，“但今日我要让你们都好好瞧一瞧，你们的教主阳顶天，到底是个如何‘一诺千金、点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他的气息稍显短促，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微微发颤。 他没有歇斯底里地叫嚷，也没有任何夸张的肢体语言，但此时此刻，这份一腔孤勇、视死如归的绝决却几乎溢出了屏幕，从令人不由得为之心折。 饶是普通的观众，这时候也能清晰地意识道：许臻的这段表演，水准相当之高。 尤其是放在这部没有什么大牌明星的武侠剧里，几乎对场中绝大多数的演员形成了降维打击。 这时候，画面切到了黛绮丝的视角。 阿伊慕饰演的这位异域美人躲在人群的后方，好奇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她原本可能只是来瞧热闹的，但当她听到韩千叶方才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却忽然闪动了一下，目光逐渐变得炙热了起来。 “哇，心动了……” 高文馨的一个室友忍不住感慨道：“忽然就心动了！” 高文馨点头道：“确实，感觉这个版本的‘金花银叶’处理得相当好，完全能理解黛绮丝为什么喜欢韩千叶。” 而这时候，刚刚说“心动”的那个姑娘犹豫了一下，道：“呃……我不是说黛绮丝，我是说我。” 说着，她扭头看着一旁的几个室友，眨了眨眼道：“咱要么咱还是看《绣春刀》吧？” 室友：“……” 又一个叛徒！ 第453章 武侠情怀总是诗 四个姑娘叽叽咕咕地商议了一番，最后真的去把电影票给退了，花了几块钱的手续费，改签成了《绣春刀》。 只不过，刚刚高文馨想买的那场《绣春刀》已经开场了，没法再购票，四人只好改签了下一场。 于是乎，场外的等候时间又拉长了…… 几个姑娘闲来无事，索性又回了休息区，继续看起了《倚天》。 在小说原著中，黛绮丝和韩千叶的故事其实只有寥寥几笔；然而，由于原定饰演韩千叶的金在勋是资方塞进来的“关系户”，因此，剧方特意丰满了这条线索，把它写成了一段有头有尾的故事。 而后来阴错阳差，这个人物的饰演者变成了许臻，剧方更是拿出了饥荒年代刮锅底的精神，铆足干劲，拼了命地把镜头往死里剪，一丁点儿都不肯浪费。 于是乎，许臻这个连拍戏、带送饭、外加修摩托，只在剧组待了十几个小时的“龙套”，最终竟然硬生生被剪出了一集半的戏份来。 不得不说，锅底被刮得滋滋冒火星子。 在第36集的剧情中，黛绮丝谎称是阳顶天的女儿，接下了与韩千叶的“碧水寒潭”一战。 在水中，她不敌对方，被轻而易举地夺了兵刃；然而她这时却没有上岸认输，而是佯装溺水，引韩千叶来救，并趁机一刀扎向了他的左肋。 当两人重新浮出水面时，明教众人看到的便是黛绮丝毫发无损，而韩千叶被刺伤，不由得大喜过望，激赏黛绮丝惊人的身手和勇气。 而黛绮丝的脸上虽挂着笑容，眼角的余光却有些心虚地瞥向了韩千叶。 但韩千叶没有看她。 他勉强爬上了岸，伸手死死地按着肋下的伤口，耳中听着明教众人的讥讽、嘲笑，没有争辩，也没有怒骂黛绮丝使诈。 他只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言，神情看上去有些茫然。 “黛绮丝有点不要脸啊！” 看到这里，高文馨的一个室友忍不住喷道。 高文馨哈哈笑道：“我觉得这就是查先生厉害的地方了——人设不倒。” “黛绮丝确实不是什么‘女侠’，你看她接下来做的所有事，全都是这种风格。” “前脚刚拒绝了范遥，说自己宁死不嫁，结果转头就跟韩千叶跑了；” “胡青牛不肯救她丈夫，她拔剑要杀人家；” “后来她老公死了，她又抓了六大门派……” “停停停！”她正在随口吐槽，旁边的室友们果断制止道，“不要讲了，住口！剧透狗不得好死！” 高文馨：“……” 《倚天》还涉及剧透？这帮小妮子跟我到底是不是同辈人！ 她不禁回忆起了当初看《三国》时，居然看到弹幕上大片大片地有人说“不要剧透”，简直被这帮文盲给气乐了。 因追星而勤勤恳恳地看了《三国演义》原著的高文馨傲慢地叉起了腰。 …… 《倚天》第36集只讲到两人因这一战而互生情愫，黛绮丝最终叛出明教，随韩千叶下了山。 几个姑娘看完之后，眼巴巴地等到7点35分，然后迫不及待地又用网络电视追起了第37集，丝毫不在乎流量的消耗。 这一集刚开始，依旧是夫妻二人的回忆，但时间却来到了几年之后。 剧集以金花婆婆的讲述交待，韩千叶被一个西域哑巴头陀下毒，中毒至深，遍寻名医无果。 黛绮丝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拉下脸面，恳求“蝶谷医仙”胡青牛救丈夫一命，但却被对方以“非明教弟子”不治的名义拒绝。 山谷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黛绮丝站在胡青牛的竹楼前，苦苦哀求，许以重利，但对方却无动于衷。 眼看夜色渐浓，雨势渐大，她眼中的寒芒一闪，陡然起了杀心。 “罢了……” 然而这时，在她身旁，韩千叶却伸手按住了她去拔剑的手，柔声道：“胡先生既说了‘非明教弟子不治’，咱们走吧。” 黛绮丝抬起头来，望着丈夫苍白的病容，眼眶忽然便泛了红，恨恨叫道：“我在明教多年，若有这条教义，我岂会不知？这分明就是他的托词！” 韩千叶怜惜地摸了摸妻子的头发，道：“事实也好、托词也罢，他不救我自有他的道理，又何必强求。” 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竹楼，淡然笑道：“胡先生倒也是个洒脱之人。” “我这毒，瞧了这么多大夫也治不好，其实他只消说无药可医，便不会开罪与你，但他偏不。” “偏要说，只因我不是明教之人。” “‘蝶谷医仙’的一身傲骨倒也令人钦佩。” 而黛绮丝听到这话，既委屈又恼怒，盯着丈夫的笑脸，叫道：“他对你见死不救，你还钦佩他，还笑！” “为何不笑？”韩千叶低头笑望着她，道，“日子长便长过，短便短过。” “你瞧这天上的鸟儿，总共没有几年好活，不也逍遥自在？” 说着，他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道：“走吧，咱回家。” “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我当年，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光明顶上，没想到遇见你，又赊来了这许多年。” “往后的日子，咱们好好过便是。” 黛绮丝听到这番话，眼中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抿了抿嘴，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竹楼，惨然笑道：“明教，还是因为明教。” 说罢，二人终究还是离开了山谷。 …… 淅淅沥沥的秋雨中，“金花银叶”夫妇共撑着一把伞，相互扶持着离开了蝴蝶谷。 “咳咳，咳咳……” 泥泞的山谷中，剧烈咳嗽声不时响起。 二人无功而返，衣角半湿，背影落寞而狼狈，但却又莫名地潇洒磊落。 待要出谷时，黛绮丝冲动之下又想要折返回去，却被韩千叶拉住。 他将妻子揽入怀中，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竹楼。 然而却意外地发现，胡青牛此时正站在竹楼上，目送着他们远去。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一怔。 胡青牛的眼中没有歉意，但却满是遗憾。 他神色郑重地向韩千叶拱手行了一礼，而韩千叶则洒然一笑，轻轻向他颔首致意。 第454章 尘封的剧本 一段关于韩千叶的回忆过后，画面又重新切回了原本的时间轴。 已经人到中年的黛绮丝围坐在火炉边，垂着头，神色平静地向谢逊、张无忌等人讲述着从前的往事。 在说到丈夫夸赞胡青牛的风骨时，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个平日里行事乖张、性情暴虐的妇人忽然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态，娇羞中带着几分埋怨，同时又有着浓浓的感怀。 关于韩千叶的故事至此便结束了。 《倚天》没有再去赘述他的最终结局，但观众们早已知道了，七年前，张无忌在蝴蝶谷求医时，金花婆婆曾杀了胡青牛夫妇泄愤，想来，她的丈夫应该就是在那时去世的。 许臻客串的这个角色，因惊艳的扮相而惹人瞩目，又因浓郁的武侠情怀而令人动容。 虽说诸般题材异曲同工，但又各有各的不同魅力。 谍战有其惊心动魄，历史有其厚重深沉，武侠有其恣肆潇洒。 人们喜爱武侠，爱的是它快意恩仇、以武犯禁的豪迈；爱的是它看似荒唐、但又超然洒脱的豁达。 在武侠的世界里，那些侠客们可以仗剑行万里，不求名与利，只为讨回一个公道； 也可以一诺千金重，为了一句简单的誓言，不惜倾尽毕生的心血。 就如同是剧中的韩千叶，他的父亲曾因技不如人被阳顶天折辱，含恨而终，他就为争这口气，从东海远赴昆仑，提剑登上光明顶，敢向明教教主公然叫板。 “蝶谷医仙”胡青牛明明对他见死不救，他不谈生死，反倒钦佩对方的磊落坦诚。 韩千叶在出谷前的这一笑，便笑出了侠士的风骨。 第37集一播出，网上关于韩千叶的讨论热度就开始直线飙升，在短时间内，甚至连带着《倚天》这部剧都一度逆势登顶上了电视剧的热搜榜。 许多从没关注过《倚天》的网友们瞧见#倚天韩千叶#这个热搜词条，好奇地点进去一看，发现是许臻，瞬间又释然了。 啊，是许臻啊，那没事了。 以半集的戏份秒杀全剧、以男八号的番位登顶人气榜，这不是常有的事？ 这个不求上进的娃子今儿居然都舍得拍武侠了，不上个热搜对得起谁？？ 众人内心毫无波澜地刷着这个话题，顺带感慨了一下：哎，许臻这张脸啊，实在是太特凉适合古装了。 又帅又能打，不拍武侠，天理何在？ 而在这几波声势的带动下，《绣春刀》的热度也出现了明显的攀升。 上映的第二天，票房成绩较之首映日不跌反升，取得了将近2900万的战绩。 第三天是工作日，票房回落，但也保持在了千万以上。 虽说受政策调整、影院扩容的影响，今年票房成绩比起上一年整体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但对于《绣春刀》而言，三天6000多万的票房依旧相当不错。 在3月这个传统的冷门月份，算是一抹难得的亮色。 …… 与此同时，除了网友们，也有许多业内人士注意到了许臻在《倚天》中的客串表现。 《绣春刀》眼下要进影院才能看到，但《倚天》只要上网，随处都能刷到关于韩千叶的剪辑。 许臻的这段戏份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刻意去飙戏，但由于他如今的演技已经有了相当高的水准，且自身条件与角色高度契合，韩千叶这个单薄的人物硬是被他演出了相当高的水准。 许臻的出场，对于《倚天》这部平平无奇的武侠剧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形成了降维打击。 有好几个从前合作过的前辈都向许臻发来了信息，称赞他在剧中的表现，这让许臻感到受宠若惊，连忙一一恭敬回复。 而这其中，也包括了正在筹备期的《智取威虎山》的导演，徐文光。 徐文光这段时间一直自己的工作室里在画电影的故事板，也就是分镜图。 他想象着演员们的样子，画着杨子容初入威虎山时的场景，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跃然于纸上，徐文光的嘴角满意地翘了起来。 这部电影已经筹备了三年多，几位主要演员均已敲定。 勘景、美术、特效等也都在按部就班的准备中，预计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左右就能开机。 还有最后半年多的时间，这让他不由得十分期待。 画好一张分镜，徐文光随手刷了刷近期的娱乐新闻，一眼就看到了许臻在《倚天》中的信息。 “这不是我的杨子容吗？”他举着手机，对一旁的助手笑道，“他拍了《倚天》？演张无忌？” “呃……”助理思索了片刻，苦笑着解释道，“没有，他不演张无忌，他只是在《倚天》里客串了一个小角色而已，总共没几个镜头。” “但是……许臻嘛，在这种烂剧里实在太出彩了，所以现在他的镜头集锦比《倚天》的正片还火。” “哈哈哈……”徐文光听到这种喜闻乐见的新闻，不禁笑出了声。 作为一个拍武侠片成名的导演，徐文光对武侠题材有着格外浓厚的兴趣。 他好奇地点开了许臻的一个集锦视频，想要看一看自家“杨子容”在武侠剧中的表现如何，然而才刚一点开，他就不禁为许臻的扮相感到眼前一亮。 然后紧接着，徐文光又看到了他在剧中的几幕潇洒的打戏，以及在他称赞胡青牛时的率性神采。 徐文光看着屏幕上这个清瘦俊逸的年轻人，听着他隐忍而令人揪心的咳嗽声，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了一个念头。 他握着手机，举给一旁的助理看，问道：“你看，他像不像某个武侠小说里的人物？” 助理愣了一下，看着屏幕中的许臻，脱口道：“韩千叶啊？” 徐文光：“……” 算了，非我族类，没法沟通。 他默默站起身来，走到了工作室的东侧墙边，在书架上翻了又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封面泛黄的线圈本。 徐文光的眼中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神情，他伸手轻轻掸了掸本子上的灰尘，露出了封面上的一行文字： 多情剑客无情剑。 第455章 无谓侠 徐文光已经不太记得这个剧本是自己什么时候写的了。 或许是十几年前，也或许是二十年前。 他只记得，自己断断续续地写了好长时间，中间又由于自己心态的变化，多次推倒了重来，直到最后也没有形成定稿。 当初徐文光想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武侠题材正处在鼎盛时期。 他先后找过许多当年的朋友来聊过这个项目，大家都很有兴趣，但最终，这个项目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反复搁浅。 近几年，武侠的市场日渐式微，而自己经历了几次挫折之后，也失去了当年的热情，逐渐将目光放在了技术层面的探索上。 这份的手稿就这样被他放在角落里吃灰，直到刚刚，他偶然看到许臻在《倚天》中客串的这个片段，才忽然勾起了他对这个故事的回忆。 “六如公子”李寻欢，贪酒如命，而又视死如归。 书中的上官金虹曾经问他，“你本是三代探花，名第高华，何苦要到这肮脏江湖中来做浪子？” 而李寻欢的回答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阅尽千帆、历经人世间无数苦楚，他最终留给江湖的背影却是洒脱释然的一笑。 关于小李探花这个人物，世人吵吵闹闹地争论了半个多世纪，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 然而时至今日，徐文光再回忆起当初对这个人物的印象时，首先想到的却是他满鬓风霜地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微笑的轮廓依旧像是一个少年； 想到的是他身处险境之中，却能若无其事地淡定喝酒，并妙语连珠讥讽那些伪君子和真小人。 有人苦大仇深地问他为何要回中原，李寻欢一本正经地说，“只因我对赵大爷您想念得紧”。 有人急着与他撇清关系，他淡然道，“惭愧，像您这么有‘身份’的朋友我真是一个也没有”。 李寻欢面对林仙儿的投怀送抱，叹着气掏出了刀子，说，“男人不喜欢这么主动的，而且，你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 面对蔷薇夫人向他下毒，抢夺金丝软甲，他无奈地说，“其实夫人得到这件金丝甲也没有用的，因为就算将夫人分成两半，也决计穿不上它。” 他的这份豁达和放肆，让徐文光去读这本书的时候，虽然惊心动魄，却时不时地会心一笑。 时隔多年，再响起这个项目，徐文光既不想重新去编一个高大全的英雄，也不想去为这个人物做什么正名。 他只想在短暂的120分钟之内，用寥寥几笔，勾勒出自己心目中那个洒脱率性的江湖人。 能够做到这点，也就足够了。 徐文光一时兴起，索性拿着这本泛黄的线圈本回到桌边，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逐渐亮起。 ——这个故事，很有趣！ 当年的自己还不像现在这么老气横秋，有冲劲、有魄力，笔下的文字天马行空，充满了灵动的朝气。 短短30几页的草稿，他一口气看到头，只觉意犹未尽，酣畅淋漓。 徐文光随手打开电脑，将草稿上面的文字敲进了文档里，一边敲一边润色，将这份凌乱的草稿补充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 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多，他伸了个懒腰，将这份文档重新又读了一遍，只觉颇为满意。 虽然个别细节还有待推敲，但总体的气韵非常对味，要的就是这样的江湖！ 徐文光犹豫了一下，兴致勃勃地将这份文档保存好，发送给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并打字道：“刚翻到一个剧本，替我瞧瞧咋样？能拍吗？” 发完之后，他就关了电脑，打算休息去了。 明天还要开《智取威虎山》的筹备会，眼下自己没工夫在这个想法上多费脑筋。 然而半小时后，徐文光刚想要去休息，却忽然收到了朋友给他发来的回复。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我，这也叫‘剧本’？” “逻辑跟狗啃的似的，一条完整的故事线都捋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我都看不懂！这也太意识流了！” “是不是哪个土豪塞给你的，想要圆自己的‘文豪’梦？你要是被淹在钱海里了就吱一声，兄弟去捞你！” 徐文光：“……”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缓缓地打出了一行文字：“……好久不亲手写剧本了，见笑。” 朋友：“……” 就在刚刚，友谊的巨轮好像不小心撞上冰山了？？ …… 徐文光的心中重新燃起了拍武侠电影的兴致，但除了这位编剧老友，他暂时没有跟任何人说。 在当下的这个背景下，再去拍武侠片可能并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除非真的能拿出一个足够有魅力的剧本来，否则即便是自己，恐怕也拉不起一套合适的班子来。 而此时，远在台南的许臻当然不知道自己刚刚被人给盯上了。 他只是收到徐文光的助理向他发来的一条信息，夸赞他对于韩千叶这个人物的塑造，顺带将最终定稿的“杨子容”角色剧本发给了他，说明了一下《智取威虎山》预计在年底开机的计划，希望他早做准备。 为此，许臻也是感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一次在电影中担纲主演！ “杨子容”一角，是他通过试镜争取到的，其中有相当高的运气成分。 这个机会如果能把握住，对于自己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契机！ 他在《想见你》剧组的拍摄周期不长，在3月中旬左右就要杀青了。 等回到京城，许臻有好多工作需要处理：一是为杨子容一角积累素材，二是，自家公司的那部战争片也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他需要仔细研读一下剧本，好好为这部剧做好准备。 不过，就在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许臻却接到了另一项让他有些意外的工作： 玉兰奖的组委会邀请他，担任这一届玉兰奖电视剧单元的评委。 许臻看着手中的电子邀请函，稍稍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玉兰奖对于自己而言还是一项遥不可及的荣誉。 而如今，居然收到了评审其他作品的邀请。 ——自己有这个实力吗？ 许臻不由得莞尔一笑，对这份评委工作充满了期待。 第456章 许总的算盘啪啪响 玉兰奖的评审周期是上年的四月到当年的三月。 在这期间在上星卫视播出的电视剧，都可以报名参加当年的玉兰奖评审。 许臻自从去年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的奖项，就已经自动进入了玉兰奖的选片委员会的候选名单当中。 而他如今收到正式的邀请，则是因为他今年没有作品入围玉兰奖，所以不需要回避。 ——是的，许臻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年来居然没有电视剧上映。 至于《倚天》里这个一集半的龙套，当然是算不得数的。 许臻仔细回忆了一番，由于学业压力的减轻，自己去年的工作量其实相当大，算是创下了自从业以来的最高峰。 只不过，其中《绣春刀》和《失孤》都是电影，只有救场出演的《风筝》是电视剧，而且这部剧如今还尚未开播。 许臻其实没打算把工作重心完全转移到电影上去。 一方面，他自己在电影领域还没有站稳脚跟，很难接触到真正的好资源；另一方面，他们琅琊阁主要还是以拍电视剧为主，自己作为二股东，要不断制作出好的电视剧，才能真正为公司创造出效益来。 起码在未来三年内，他每年都会至少出演一部长篇电视剧。 至于以后，那就要看自己未来的发展如何了。 …… 3月15号这天，许臻在《想见你》中的戏份全部杀青。 剧组在转场之后，优先拍摄了他的戏份，因此，在这之后，整个剧组还要再继续工作，不过许臻却可以提前回家了。 他后期的戏份基本全都是瘸腿的镜头，许臻除了洗澡和晨练，基本每时每刻都在右腿的膝盖后面绑着一根格尺，切身体验残障人士的走路姿势。 以至于，剧组的送餐师父瞧见他一瘸一拐地来拿饭，死命地叫他坐下，非要自己给他送到座位上去，惹得周围的知情人士们笑得直跺脚。 15号这天晚上，《想见你》剧组本打算为他举办一场盛大的杀青晚宴，却被许臻以耽误后续拍摄的名义果断拒绝了。 资方代表的意见还是要尊重的，于是乎，剧组就只借着酒店的晚餐自助，给他举办了个简单的欢送仪式，除了买了点蛋糕和花束，一点额外的钱没花。 可以说是十分务实了。 16号这天，许臻乘飞机，经由鹭岛回到了京城。 他这段时间没有拍摄任务，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再要进组拍戏，就得在两三个月以后了。 自家公司的抗战题材电视剧《战长沙》已经处在了选角阶段，大概六七月份左右开机。 这部电视剧从去年夏天开始筹备，原计划在今年年初就能开机，只可惜，剧本接连被否了三版，直到上个月月底才终于敲定。 平白耽搁了小半年的时间，导致这段时间，公司只能承接一些广告、纪录片等项目勉强度日，不过许臻倒是很支持。 好饭不怕晚，最终敲定的这个版本的剧本，确实是比之前的三个版本都要精彩得多。 …… 在开机前的这段时间，许臻没有工作任务，便回学校跟着同学们排练毕业大戏去了。 闲暇时间，他按照玉兰奖组委会的要求，为这一届玉兰奖的提名作品进行初审。 这还是许臻头一次担任某个奖项的评委，能够深度参与这些幕后的工作，让他感到既荣幸又好奇。 初审采用的“德尔菲法”，也就是专家调查法。 首先由第三方机构根据收视率、讨论度等客观数据，遴选出40部作品；然后再由100位专家评委对这40部作品进行投票，得票在前10名的作品既为本年度的入围作品。 许臻自己没有作品入围，自家公司也没有，但林嘉师姐却有。 她此前参演了一部都市职场剧，在今年寒假档的时候上星播出，收视成绩还算不错，入围了年度的40强。 许臻出于关心，先看了林嘉的这部剧。 但选送集数还没有看完，他就感觉稍稍有些为难。 或许是剧本的人设比较拧巴，也或许是因为最近一直在跟何佳燕这种大高手对戏、把眼光给看高了，几场戏看下来，许臻感觉林嘉的表现并不理想。 她演的角色是一位职场精英，但是演出来的效果却很学生气，并没有带给人“精英”的感觉。 许臻这几年看过林嘉的不少作品，感觉她演那种单纯的少女，往往能有很不错的发挥，比如说跟自己一起合拍的网剧《一吻定情》，以及周燃合作的电影《王城》。 但如果角色比较复杂，就会浮于表面，无法演活。 人不能一辈子演傻白甜，总得要成长起来。 刚好，《战长沙》马上就要开拍了，林嘉作为公司目前的唯一一位女艺人，毫无疑问将担纲女主角。 许臻觉得，自己可以借此机会跟她好好沟通一下，交流表演的心得。 通过这些日子教徐浩宇和周燃演戏，许臻发现，自己在带戏方面意外地有天赋。 连这些拉胯到根本没眼看的选手都能教，何况林嘉师姐？ 有基础的人，交流起来应该更容易才是。 这样想着，许臻看完了林嘉这部剧的选送片段，很遗憾地在草稿上给他们打了个叉。 紧接着，他又在剩下的39部剧里看了一圈，然后发现了许多熟人。 比方说上届跟自己一起竞争玉兰视帝的秦少泽，未能提名的黄志信，许久未见、演技居然很有长进的丁雪松，以及许多从前在一起合作过的演员。 果然，但凡进了这个圈子，就没有“避嫌”一说。 不碰见熟人是不可能的。 “铃铃铃……”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许臻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自家经纪人乔枫，他随手就接通了。 “喂？乔哥？” “风泽娱乐的人刚刚给你发了一份戏约，”乔枫道，“他们有一部新剧，想邀请你参演。” “不是绝对男一号，我不太想让你演，但是剧本意外地很不错，投资的话倒是稳赚不赔，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许臻刚才刚看秦少泽参评玉兰奖的电视剧，正感觉对方演得不错，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问道：“风泽娱乐，是秦少泽的公司吗？” 乔枫道：“对，就是他家，你跟秦少泽熟吗？” 许臻道：“呃，不熟，也就勉强算认识……” 嗯，一起竞争过玉兰奖，一起竞争过杨子容，然后侥幸赢了两次…… 乔枫回复道：“剧本你要不要看？” 许臻犹豫了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脱口道：“乔哥，他既然邀请我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请反过来邀请他？” 乔枫疑惑地道：“啊？什么意思？” 许臻道：“《战长沙》不是正在选角吗？你觉得秦少泽演我姐夫怎么样，合适吗？” 乔枫犹豫了一下，道：“合适倒是合适，但是……秦少泽片酬很高的你晓得吗？” “而且他近些年主要以影视投资为主，别的公司的剧他很少接的。” 许臻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那更好了呀！” “可以问问他要不要带资进组嘛，片酬都不用我给了。” 许臻的眼睛亮亮的，道：“蔡叔之前不是说想砸两个亿吗？我家砸不起，可以找个别人过来一起砸啊！” 乔枫：？？？ 这娃是被操作了若干次之后，开始学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第457章 演技派副总 许臻这会儿没什么事，听到乔枫带来的这个消息，索性直接去了公司。 在公司这边，他看到了秦少泽他们给自己发来的文件，简单翻阅了一下，发现果然如乔枫所说，这个本子的水准相当之高，算是今年看到过的难得佳作。 这部剧名叫《战火孤城》，讲述的是抗战背景下爱国商人投身革命、奋起抵抗的故事，是秦少泽他们公司“战火”系列三部曲的最终章。 然而比较遗憾的是，这个系列的前两部成绩实在稀碎，恐怕很难给它带来任何前期的热度。 第一部《战火仁医》不幸撞档《闯关东》，收视率惨遭滑铁卢； 第二部《战火书香》冒险选择了先网后星，结果，由于年代剧和网播水土不服，而且又刚好跟《一吻定情》同期，导致这部剧播出后没激起丁点儿水花，至今还没有上星播出。 这第三部如果火了，还能反向带动前两部的热度，拼一把大器晚成；如果不能，那这个IP就真的彻底废了。 许臻听着乔枫讲起这些事，莫名地替秦少泽感到一阵肉疼。 作为圈内人士，他一听这前两部剧的收视和网播成绩，就能大致估算出收入情况。再结合它的成本…… 这一波，亏得底掉啊！ 而且好像两次都跟我有关…… 许臻很为他感到遗憾，但拍着良心说，自己真的没有狙击他的意思。 每次都是自己这边先定的档，秦少泽非得凑上来…… 我也很无奈啊！ 秦少泽和许臻之间的“孽缘”也是演艺圈内有名的笑谈了。 当初《闯关东》的编剧孙满堂以秦少泽为原型写了“朱传武”一角，但当时业已成名的秦少泽嫌这个角色不是男一号，说什么也没肯接。 结果……大家就都知道了。 时至今日，那个被《闯关东》支配的夏天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但秦少泽这个名字依旧跟这件事捆绑在一起，被当做是“心高气傲、有眼无珠”的典型代表。 而且自那以后，秦少泽的事业也进入了瓶颈期，接连出演了几部剧都没能大火，人气萎靡不振。 不得不说，人有的时候就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机遇稍纵即逝，每一个看似简单的决定，都有可能改变一个人未来几年之内的命运。 “蔡总约了秦少泽他们下午过来，”乔枫低头看了看时间，“说是想商量一下合作的事。” “你要去听听吗？” 乔枫道：“我个人建议是可以投钱，但是出演就算了，档期上不是很来得及，不能影响了你自己的剧。” 许臻想了想，道：“去听听吧，我正巧也想问问他要不要演《战长沙》。” 乔枫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认真的啊？” “秦少泽不可能答应的。” “他想让你演的那个角色好歹还是个双主角之一，《战长沙》里的‘姐夫’压根就是个配角啊！” 许臻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道：“问问嘛，万一呢？” “当年他弃演传武就是因为不愿意演配角，说不定他这次迷途知返，从前错过的气运就又回来了呢？” “缘这个东西，妙不可言。” 乔枫：“……” 许臻同学，你是想跟秦少泽讲佛法吗？ …… 许臻将想法跟蔡实践沟通了一下，虽然蔡总也对邀请秦少泽来参演《战长沙》持怀疑态度，但问问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而且，即便秦少泽不愿意参演，能忽悠一笔投资也是好的嘛。 自家许总一直对《战长沙》这个项目的高投入表示不满呢…… 当天下午2点半，风泽娱乐的代表应邀来到琅琊阁有限公司总部，蔡实践亲自率队将他们迎如了会客室，对他们表达了高度的尊重。 小会规模不大，风泽娱乐这边就只来了秦少泽、以及《战火3》的两位制片，琅琊阁这边则是蔡实践、许臻和林嘉。 双方见面之后没有寒暄几句，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既然谈到合作，蔡实践自然而然地拿出了《战长沙》项目的策划书，分发给秦少泽等人，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合作。 说着说着，蔡实践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许臻，打哈哈道：“这部剧现在正在选角，我们小许屡次跟我提到，说剧中的‘薛君山’一角如果能由秦总来演就太合适了。” “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实力，都特别合适。” 蔡实践硬着头皮笑道：“刚巧今天秦总过来了，不如你看顺便看一下，对这个角色有没有兴趣？” 秦少泽听到这话，不由得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许臻，笑道：“是吗？这可真是承蒙抬举了。” 处于礼貌，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翻了翻手边的策划书，道：“薛君山？就是女主角的姐夫这个角色吗？” 许臻点头道：“是的，就是‘姐夫’这个角色。” 说着，他态度诚恳地道：“抱歉唐突了，薛君山是这部剧的配角，不是男一号。” “但这部剧其实男主好演，惟独‘薛君山’不好找，这个角色比男一号更有魅力，一身痞气，但又顾家，是全剧最讨喜的角色。” “除了秦总，我一时真想不到什么别的演员能胜任，烦请您考虑一下。” 秦少泽闻言，不由得笑了一下，抬头看向许臻，道：“既然你说我能演，那你自己应该也没问题吧？” “要不你演姐夫，我演男主角？” 他这句话原本是个笑话，没想到话音刚落，许臻居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没错，对调完全没有问题。” 说着，他直接从手边的文件里翻出一份文档来，递给秦少泽，道：“这是《战长沙》男主角的合同，如果秦总愿意，咱们现在就可以签约。” 他这话说得太过正经，一时间竟然给秦少泽给弄懵了。 “不是，你等会儿……” 秦少泽没有去接这份文档，而是连忙将伸手止住他的动作，道：“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 而许臻则微笑道：“我知道您是开玩笑，但是真的没问题。” 他一脸诚恳地道：“您看一下薛君山这个角色的设定就知道了，这是个比男主角更出彩的角色。” 第458章 琅琊阁欢迎你 正如同秦少泽的那句“你演姐夫、我演男主角”是在扯淡，许臻的这个提议当然也是在忽悠。 不过，他倒也不是纯“忽悠”。 当初许臻刚看到《战长沙》这个项目的时候，确实是特别喜欢姐夫薛君山这个角色。 这个人物是个十足的“**”，吃拿卡要、偷奸耍滑，宅子是强买的，媳妇也是强娶的，不管怎么算，这都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然而，这个痞子却又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真心爱他的妻子，掏心掏肺地对妻子的每一个家人好。 面对长沙大火，面对战争，他也承担起了一个军人应尽的义务，从来没有过半分退缩。 这是个小节有亏、但不输大义的市井小民，身上既有匪气，亦有温情，人物张力相当之强。 不过很遗憾，这个角色确实是不适合许臻。 像秦少泽这种，三十来岁，身材高壮，浓眉大眼国字脸，气质亦正亦匪——这才是“姐夫”该有的样子。 而许臻更适合的，显然是剧中的男主角：出身名门、留洋归来的少年军官顾清明。 秦少泽本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由于许臻的态度太真诚，甚至连合同都准备好了，这让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怎么总感觉，这厮是在套路我？？ 而与此同时，两人的对话一出，本来正在本子上画小矮人的林嘉也蓦地抬起了头来。 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眼神有些发蒙。 聊啥呢？ 阿臻想演我姐夫？？ “啊，那个，不好意思插一句……” 激动之下，林嘉弱弱地举起了手来，小声道：“这个，不太合适吧？” 说着，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许臻，道：“我觉得，秦总的经验比较丰富，戏路也比较宽，演薛君山还是顾清明都没问题。” “但是，阿臻你可能演不来姐夫，这个人物阅历丰富，性格也比较多样化，你恐怕把握不好。” 许臻听到这番话，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林嘉。 厉害了我的姐…… 这捧哏，简直满分啊！ 而长桌对面的秦少泽听到这话，则不禁微微一怔，心下既欣喜，又心虚，同时还稍稍有些羞赧之意。 啊这……对比许臻，竟然说我的经验丰富、戏路宽？？ 谬赞了，谬赞了…… 他看着手中的《战长沙》项目书，粗略读着上面关于“薛君山”的介绍，心下渐渐燃起了几分自信来。 嗯，确实，单就这个角色而言，许臻还真不见得能比我演得好…… “哈哈哈……” 许臻笑道：“师姐说得对，秦总能演顾清明，但是我确实演不了薛君山。” 他见秦少泽有掉沟里的趋势，趁车打铁地继续道：“秦总，薛君山不是一般的配角，我真的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热播剧里的配角带给演员的热度，往往比一般电视剧的主角还要高。” 许臻道：“我们公司刚成立时间不长，我不敢保证《战长沙》能火，但这部剧的品质一定是有保证的。” “拍摄周期也不长，三个月左右，您试一试，以退为进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呃……”秦少泽这时候也有些犹豫。 他沉吟半晌，道：“《战长沙》的梗概我刚才翻看了一下，确实是一个好题材。” “而且我也相信贵公司的电视剧制作水平。” “这样，投资是可以考虑的，至于参演……” 许臻听他半晌不答，微微一笑，道：“秦总，我觉得您可能误会了。” “咱们今天坐在这里谈合作，为的是钱吗？” 说着，他正色道：“我为的是您作为演员的实力，是觉得你的演技出色，能很好地诠释好薛君山这个人物。” “我想，您找我来参演《战火长缨》，应该也不是为了找琅琊阁来分摊成本吧？” 听到这话，秦少泽连忙摇了摇头，道：“那当然不是，我主要也是希望你能参演我们的电视剧。” 聊到这里，秦少泽的态度也顿时变得恳切了起来，道：“我实话实说，‘战火’系列的前两部成绩都不理想，这个项目已经半废了。” “即便是第三部剧本再好、投入再高，倘若还用原班人马来演，恐怕观众也不会买账。” “只有你这个实力的演员才能救这个ip。” 许臻闻言，微微一笑，道：“感谢秦总的信任。”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与其借用外人来扭转这个ip的命运，不如直接扭转你自己的命运？” 许臻见秦少泽神情呆愣，迟迟不答，便继续道：“剧本您看到了，人设您也看到了，制作团队是《琅琊榜》的原班人马。” “这部剧，到2个亿，打算去竞争明年的央视开年大剧。” “如果能成功，这部剧的热度是绝对不会低的。” 许臻道：“如果《战长沙》火了，你的人气也一定会随之飙升，这时候再去拍《战火》第三部，局面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许臻的这一番话，说得秦少泽不由得怦然心动。 确实，拯救ip的热度只能治标，解决自己人气低迷的问题才是治本之道。 自己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参演一部热播剧，扭转最近拍一部扑一部的颓势局面。 而许臻的电视剧，无疑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选择。 …… 不知从何时起，双方话题的重心就渐渐从合作转到了《战长沙》的制作上去。 秦少泽越是了解，越是惊讶。 制作方面，他们公司的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把东岳的后期制作团队连锅端了，这可是业内最顶尖的水准； 而且，蔡实践这厮居然财大气粗地从海外搞来了四台最先进的艾丽卡高清摄影机，势要把电视剧拍出电影的质感来。 导演孟箫声是《闯关东》的副导演、《琅琊榜》的联合导演；男女主角就更不说了，都是当红一线…… 秦少泽不管怎么看，都感觉这部剧必火无疑。 而且，短短28集，只拍摄而已…… 赌一把又如何？ 当年自己就是因为无聊的自尊心，放弃了朱传武一角，如今后悔了，为何不试着去接一个火剧的配角？ …… 双方就这样从下午一直谈到了傍晚，秦少泽由于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接下剧中的薛君山一角，同时入股33%，参与了《战长沙》项目的投资。 不是为了给公司赚钱，而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正式谈妥之后，蔡实践兴致勃勃地带着秦少泽一行人参观了自家的后期工作室，以及正在录制中的一个纪录片项目。 秦少泽听着蔡实践、许臻等人对各个项目如数家珍，对于各项准备工作规划得细致入微，莫名地感到了久违的热血。 ——这才是真正干事创业的人应有的态度啊！ 能够跟这样的一群人合作，对于自己而言，也是一次十分难得的经历！ 天色渐晚，秦少泽被蔡实践和许臻亲自送到了琅琊阁总部楼下，只觉整个人热血上头，晕晕乎乎，对《战长沙》的拍摄工作感到十分期待。 然而笑着笑着，秦少泽忽然感到了一丝丝的不对。 话说…… 我来了一趟琅琊阁，许臻没接我的戏，自己反倒花出去了半个亿，顺带还签了一份“卖身契”…… 我为什么还能笑嘻嘻？？ 秦少泽回过头来，看着站在大楼前，笑容灿林地冲自己挥手告别的许臻，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他忽然回忆起了去年看过的电视剧《琅琊榜》。 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怎么感觉有点像那个被梅长苏忽悠瘸了的誉王殿下？？ 第459章 评委许老师 谈妥了和秦少泽之间的合作之后，许臻的心情十分愉悦，感觉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 既拿到了投资，又得到了一个优秀演员的加盟…… 咳，不是这个“双赢”。 是双方有钱一起赚，风险一起担，合则两利，皆大欢喜。 许臻确实没有忽悠秦少泽，《战长沙》是个优质项目，姐夫薛君山也是个非常讨喜的角色，他们公司参与进来，大概率是可以赌一把名利双收的。 而对于自家公司而言，风泽娱乐的投资不仅仅意味着演员的加盟，资金的流入，同时还有资源的共享。 这个“资源”，主要指的是和上下游公司之间的合作关系。 琅琊阁毕竟是一家成立不久的公司，体量小，人脉窄，资金也不充裕。 《战长沙》一个多亿的投资额，几乎就是他们现阶段的全部的现金流。 这么高的投入不仅仅是因为蔡总“败家”，同时也是受到了题材的影响。 《战长沙》是战争片，并且还涉及到了“文夕大火”这种大场面。许臻特意追根究底地找蔡总确认过，如果想要把这部剧拍成精品，投入是一定要上亿的。 而一家影视公司如果想持续健康发展，就绝不能这么孤注一掷地把钱砸在同一个地方。 既想好好拍、又出不起这么多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其他公司进来分摊成本。 利益共享、风险共担，而且圈内的人脉关系也是这样一点点经营起来的。 眼下秦少泽他们家分担了三分之一，自家公司的压力已经大为减轻。 有机会的话，许臻感觉应该还可以再忽悠一到两家进来，自家公司占股50%左右就可以了…… 许·勤俭持家·臻默默将目光瞄向了其他潜在的合作对象。 …… 四五月份，就在《战长沙》正处在最后的准备阶段时，许臻的大学生涯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四月底，毕业大戏正式结束；五月中旬，毕业论文答辩也如期举行。 许臻的毕业论文写的是论戏剧中的悲剧人物形象塑造，写得虽没有多么出彩，倒也四平八稳，符合规范。 负责答辩的老师们一个个都拿他当宝贝疙瘩，谁也没有卡他的意思，论文答辩的气氛相当融洽和谐。 不过，让许臻稍微感到有些好笑的是，在座有一位老师的电视剧入围了今年的玉兰奖，而自己是本届的评委之一。 ——您负责我的毕业答辩，我负责您的玉兰奖评审。 只不过很遗憾，这位老师的演技虽好，但角色不行，所以最终没能入围终审名单。 许臻也没有徇私舞弊，老老实实地投了反对票，也不知这算不算是“欺师灭祖”。 5月21号，许臻应邀前往魔都，正式开始了这一届玉兰奖的终审评审工作。 当天下午，他坐飞机来到魔都后，组委会派车将他接到了一座市郊的酒店，接下来的两周时间，评委们就将在这里进行集中封闭，审阅、讨论最终的获奖名单。 许臻所在的是“电视剧单元”，这个单元共有一位主席，四位普通评委，照惯例，评委人选基本都从近五年内的获奖者中产生。 巧的是，他们这一届的电视剧单元主席居然是《三国》的总导演，高缜。 “呀，这不是我家‘大都督’嘛！” 刚从贵宾通道进酒店，许臻还没来得及到自己的房间，迎面就在楼道里碰见了高缜。 高导眼前一亮，立即朝他迎了上来，亲切地拍着许臻的胳膊，忍不住啧啧感叹道：“两年没见，越来越帅了啊！” “拿了‘视帝’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哈哈哈！” 许臻笑道：“一看见高导，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还在《三国》剧组里，立马就开始琢磨我下一场戏该拍什么了。” “哈哈哈哈……”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许臻在楼道里跟高缜寒暄了两句，便先回房间放行礼去了。 当天晚上，玉兰奖组委会为全体评委们组织了接风宴，宣告评委工作的正式开始。 晚饭的时候，许臻见到了同组的另三位评委。 除了主席高缜，这三位他都没有过合作，不太熟。 让许臻稍有些心虚的是，五位评委除了自己，都是证明已久的大前辈，最年轻的也比自己大了将近20岁。 满座都是叔叔、阿姨，甚至是大爷、大娘级的。 而且在酒桌上，他明显感觉到这几位长辈都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尤其是其中的一位女导演，性格相当倔，对观点说一不二，用词十分绝对。 而且酒量也相当惊人，白酒干了快一斤，眼睛居然还能闪闪发光。 ——是个厉害的人物啊！ 许臻感觉，这两个礼拜的评审工作绝对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自己小辈一个，还是当一条咸鱼吧，不要试图说服别人。 反正，投票的时候是各投各的、互不干涉，自己到时候只要坚守本心、向心目中理想的人选投票即可。 …… 许臻像是这样想的，做也是这样做的。 由于受两年前“评委爆肝看剧”事件的影响，玉兰奖最初一周的时间，评委们天天集中在小放映厅里看剧。 于是乎，许臻白天的任务就是开开心心地看电视剧，日子过得相当地轻松惬意。 然而很遗憾，主席高缜每天在晚饭之后，都要召集各位评委一起讨论今天看过的剧目，其中最受关注的当然就是“视帝”和“视后”的归属。 每天的讨论都可以用鸡飞狗跳、急头白脸来了形容。 许臻没出道几年，就已经跟大量的圈内人士有过合作，更不消说这些前辈们。 由于入围的作品基本没有软柿子，强弱只在伯仲之间，于是乎，他每天听着众人的讨论，能很清楚地知道每个人的倾向性。 比方说，高缜就非常喜欢一位曾获视帝的前辈演员，而那位女导演明显持有不同的意见。 每天会议室里吵得最凶的就是这两个人，同样的一段剧情，两位大导演能给出截然相反的评价来。 不得不说，也是大开眼界。